《重生后老祖宗每天都在掉马》 第二章 人心比鬼更可怕 要不是她还是个鬼的时候没办法离开景家大宅,她早就想要去皇宫吓唬人了。 果真是—— “需要将军定太平,不许将军享太平!” 景宁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想要冲进去皇宫找皇家理论。 可她一个活了上百年的鬼,怎么可能会和那群小兔崽子一般莽撞? 现在的问题是,她得解决掉自己身上的这些事情。 她景宁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景家上下哪个不尊她一句老祖宗的? 刚成了人就被一顿打,这事,景宁着实是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是这个原身还是她一直护着的。 闭了闭眼,景宁强迫自己收起凌厉的眼神,傻乎乎的走出来景家祠堂。 景家的下人对于景一璇这个傻子大小姐虽说不至于跟着落井下石,但也是处于一种无视的状态。 只有景明远回来的时候,才会狗腿的上前,装作一副尽心照顾的模样。 就比如,这个一直照顾景一璇的奶娘吴氏。 吴氏欺负景一璇傻,总是把好的东西往自己兜里装,所以景宁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还吃馊饭。 要不是景宁暗中帮她,只怕这丫头早就饿死了。 其实景宁也有想过托梦什么的给景明远,但是这只能想想。 身为一只鬼不能离开景家大宅就算了,还特么没办法托梦。 这和景宁之前想的不一样啊。 那些鬼怪话本里面的女鬼不仅仅可以和书生一夜风流,还可以到处飘来飘去。 看上哪个俊秀小生,就和人家一夜风流。 所以,景宁这个鬼,做的还是挺憋屈的。 景宁一边想着,一边刚迈出祠堂大门,就看见满脸油光的吴氏。 吴氏穿了件新料子做的衣裳,一看见那道瘦小的身影,心里暗骂一句晦气! 要不是今天是大将军回府的日子,她才懒得亲自过来接应。 想想景明远那一身的血煞之气,向来窝里横的吴氏也不得不生出来几分害怕。 她一看见景宁跟往常一样走出来,便上前拉过景宁的手,那力气大的景宁都忍不住皱眉。 这老虔婆是拉人还是准备拧断她的骨头啊? 算了,横竖这老女人都没有什么好心思。 景宁破绽丝毫不露,学着原主那副傻傻的模样,看着吴氏: “吃?吃饭?” 一边说着,还一边用脏兮兮的手拉着吴氏的衣袖。 吴氏一看见自己才上身的衣裳就被摸脏了,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她直接大力的甩开景宁的手,景宁本可以防备,但还是顺势倒在地上。 吴氏嫌恶的拍了拍袖子,见上面的污渍拍不掉,登时换了一副比之前还要凶恶的表情: “大小姐,回头将军回来,您得按照我们之前说的那样,不然下次就没有好吃的东西了。” 景宁摔在地上老半天没有起来,低垂着小脑袋像是发呆。吴氏也没有想太多,双手叉腰指了景宁开始说难听的话。 这话景宁是鬼的时候没少听:要不是原主是个傻子,只怕早就被羞辱的跳湖了! 吴氏每次有不爽就喜欢骂原主,起初景宁还会给这老虔婆教训。 但是下次,原主就会被骂的更惨,还会被掐的嗷嗷直哭。 今天也不例外。 这吴氏骂了半天,大概是嫌景宁脏了她的衣裳,撸起袖子就要捉住景宁的胳膊掐。 景宁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再挨这老虔婆的打,当下就喊了一句: “爹爹!” 吴氏登时吓得缩回去了手,看也不看的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将、将军,奴婢这是,这是和大小姐玩耍呢!” 就在这个功夫,景宁爬起来,拍拍屁股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吴氏,则是跪了老半天,预想之中的声音并没有传出,才僵硬着脖子抬起头。 眼前空荡荡的,只有穿堂的风吹过她的身上,带起冷意。 吴氏骂骂咧咧的起身回头,发现景宁这个小崽子也不见了! “这臭丫头!”吴氏甩了一下袖子,看见上面肮脏的痕迹,登时就更来火了。 这死丫头,等将军出去以后,看她怎么折磨她! 景宁了解到再过一会她爹就要回来了,为此便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先躲起来。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要是被这群表里不一的人逮住,那就是给她一顿好吃好喝,还给她穿上难得的好衣裳。 只是每次景明远回来,原身总是见不到他的。 因为景明远来去匆匆是一回事,那群刁奴作鬼也是一回事。 每次都拖很久很久,等景明远领了旨意出去巡视兵营后,原身凄惨的日子又开始了。 至于原身的母亲,则是在生下原身之后就血崩没了。 这景明远也是个痴情的人,一直都没有再找过别的女人,为此就连皇帝的赐婚都拒绝了。 看在这个份上,景宁敬佩这个爹是个汉子。 正胡思乱想,景宁就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很快就停在了门前。 景明远不是在外征战就是巡视兵营,在府上的时间可怜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是对于景一璇这个女儿——有什么好的都紧了景一璇先。 但是架不住奴大欺主,这才让原身瘦小的可怜。 这个时候,景家二爷已经带着自己的妻子上前相迎了。 “大哥!” “嗯。”景明远对景家二爷一家子还是挺照顾的,只是常年在军中的缘故,让他始终摆出来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面对所有人。 “璇儿呢?”景明远想着今日难得没事,便想着好好见见女儿。 免得皇帝那边又是一道旨意把她传进宫中。 景家二爷在景明远回来之前就得到了景一璇跑丢了的消息,当时就发了一顿火气,勒令众人私下尽快把景一璇找回来。 如今景明远这么一问,景家二爷不慌不忙的用自己编造好的理由糊弄过去: “我家丫头说璇儿今天溜出去后门找其他小伙伴玩了,现在还不肯回来。” 景宁在后头听了这话,冷笑一声。 真就扇阴风点鬼火——挑拨离间呗。 明面上说着她贪玩,实际上还不是想要挑拨父女二人之间的关系? 景宁本想现在就跳出去撕破这些人伪善的面具,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她一个活了几百年的鬼,真的要喊景明远一声爹吗? 第三章 景明远的怒火 就在景宁纠结的时候,景明远的声音已经响起: “罢了罢了,这丫头正是贪玩的时候。” 闻言,景宁索性从暗处冒出来,等着景明远进门。 景明远看起来并没有想太多,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踏进府邸之际,一眼看见了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咯噔一下,在场的只怕除了景明远,其他的都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小小的景一璇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景家二爷的夫人见状,倒是给了后头的吴氏恶狠狠的一眼! 那眼神就是说等会儿再去收拾她这个不中用的! 连个傻子都看不好! 吴氏哪里知道景一璇会跑到这里来,当下就给吓得抖如筛糠。 这样要是给景明远知道……不对! 这景一璇本来就是个傻子,全大胤都知道的傻子! 这傻子说的话,有谁能信? 到时候随便说几句话,糊弄过去就好了。 反正这大将军等会又要被叫进去宫中问话的。 可惜,就在她们这群人有功夫想的时候,景明远明显就怒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是不让他看见景一璇了! 他的璇儿虽然傻,可不至于瘦和猫儿一般? 她十五岁是没错,可这身子板弱的还不如景明达那个最小的庶女景涵慧壮实。 景涵慧也才十一岁。 景明远登时大步上前,可又像是怕吓到女儿一般,道: “璇儿?” “爹爹,我是爹爹。” “璇儿记得吗?” 景明远众目睽睽之下在景一璇身前几步蹲下,一脸希冀的希望女儿可以主动过来抱抱他。 景宁见这位不苟言笑的百胜将军此刻卸下了所有的装甲,把他自己最温柔的一面展现给了原身。 她不由得心头一软,可目光虚虚一瞥,就注意到了后头那一群不善的眼神。 呵,现在可由不得这群人了。 不过现在贸然表明自己是个正常人也不太好,况且这大胤皇室跟原身有婚约——这要是不傻了,这婚约可少个理由解除。 景宁站在原地发呆,可在景明达的眼里,明显有几分失落。 都怪他。 这次从外头回来后他就不出去了,他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 再不行,就把这个丫头待在身边一起去! 他的一璇丫头虽然傻,可也不是不懂事的。 不知怎的,景明远忽然想起来女儿不傻的时候。 向来铁血的军中汉子,此刻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景宁见到景明远的神色,正好伸出来一双瘦小的手儿: “爹、爹爹。” “唉。”景明远一把把女儿抱在怀中,丝毫不嫌弃她那一身的脏污。 “爹爹回来了。” “以后爹爹就陪着璇儿了。”景明远虽然性子糙,可是女儿这手上的伤口和这满身的脏污,令他再也无法压制心上的怒气。 “本将军请你过来,你就是这样欺上瞒下的对!”景明远在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奶娘吴氏身上的料子。 那是他好不容易买过来,叫人给璇儿做衣裳的。 方才不发怒,就是想要先找到女儿再来算账! 他的璇儿本来就是傻,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想要和她玩耍! 这群人真拿他景明远当做傻子糊弄! 景明远突然发难,是景家二房的人没有想到的! 这景家二爷吓得腿都软了,若不是身边的娘子扶着他,早就跪在了地上。 不管怎么样,景一璇被虐待的是他们就算是没办法要死不认,但也得弃车保帅。 至于这奶娘吴氏,辩白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就被景明远身边跟着的家将拿下了: “给本将军扒了她那一层衣服,痛打六十大棍!找个人伢子卖了!” 被景明远抱在怀里的景宁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下意识的伸出来一只手摸摸景明远饱经风霜的脸。 景明远心一软,抱着女儿道: “璇儿不怕,爹爹给你打坏人。” “打坏人。”景宁很会打蛇随棍上:“爹爹给璇儿打坏人!” “打她!打她!” 忽然被景宁指了的景怀梦吓得一个哆嗦,很快,景明远那令人生畏的目光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到了这个时候,景明达要是再不出来说句话,这事情就要落到他们二房头上了。 “大哥,怀梦还小,这是和璇儿闹着玩呢。” “璇儿、璇儿不是最喜欢和二堂妹玩吗?” 这也难为了景明达,面对景明远那般犀利的眼神,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来这种弥天大谎。 “是吗?”景明远的语气拉长了几分,景明达忙不迭的应下,一旁的景怀梦也及时的哭起来。 景怀梦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她只能哭哭啼啼的试图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 只要这件事情过去了,下一次,这景一璇别想在她手里落着半分好处! 景怀梦恶狠狠的想着。 可景明远接下来的一句话,对于景怀梦来说,无异于是当头棒喝: “璇儿,告诉爹爹,她是怎么和你玩的?” “璇儿再和她这样玩给爹爹看好不好?” 景宁看向景怀梦,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倒是十足的憨傻,要景明远放她下去。 随后,景宁抓住景怀梦,往她脸上打了两下,还把她推倒,坐在她身上打! 一旁的景明达夫妇二人吓得脸色都白了,脑子一热就把景宁推开! “璇儿,你怎么能够打你妹妹?” 景明达一脸的责怪,仿佛不懂事从来都是景一璇而已。 景宁是故意没有防备的让他推开,冷不防的坐在了地上,手掌心还蹭破了一层皮。 “好,好得很!” 景明远冷笑着上前将女儿抱在怀里,见她手心都蹭破了,登时就吼着叫人把行军郎中带过来! 这下,景明达夫妇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不是,大哥你听我解释。” 景明达现在没有个一官半职,一家子都指望景明远这个大将军养活呢! 这要是彻底得罪了景明远,那他们一家以后肯定落不到半分好处! 景明达忙忙丢下妻女,上前几步就要扯住景明远的衣袖。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脚! “爹爹!” “夫君!” 面对景家二房的惨叫,景明远视若无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 “璇儿是我的女儿。” “却不是你们的女儿。” 第四章 欺负他女儿的都得滚! 这一句话落下,景明远仿佛从来不认识眼前的这一家子似的,摆摆手示意家将把人拖下去。 常年在军中的生涯告诉景明远一个道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景明达口口声声说是他的嫡亲兄弟,口口声声说会对他的璇儿好。 可到头来,他的璇儿成了什么样子? 现在要是不把这一家子赶得远远的,那他还真的妄为人父! 横竖景明达在没有进来之前,还有几间老房子在大胤都城——玄都外。 况且景明远交代他们永远也不要踏进玄都一步,否则别怪他翻脸无情! 景明达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况且他这位大哥本就性子执拗,可以一想到还有人已经给他兜底,便带着娇妻美妾和孩子走了。 景宁被景明远抱到他自己的院子里头治疗伤口,到底是女孩子,这家将也是细心,不晓得哪里找了个厉害的女郎中来给景宁治疗伤口。 那女郎中约摸三十岁的模样,待在僻静的地儿掀开景宁的衣裳查看伤口的时候,都忍不住骂了一句王八蛋! 这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疤痕尚且不论,可这上头的鞭伤和踹伤那叫一个实打实。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上药之前的景宁先被带着擦洗了一下,又换了身干净的罗裙,乖乖的坐在榻上等着上药。 那女郎中看着做事情麻利,快狠准的那种,可给景宁上药的时候,手法轻柔的仿佛换了个人。 就算是如此,饶是上辈子受过剑伤都没有哭出来的景宁,倒是真的哭了出来。 外头的大将军一听见女儿哭了,要不是两三个家将在外头死死的扒住他的大腿,只怕景明远早就要一脚踹进门。 景明远那叫一个心肝儿颤的啊。 “璇儿不要怕!爹爹在呢!” 这位军中雷厉风行的大将军,此刻早就红了眼眶。 他的璇儿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头。 都怪他,都怪他——他要是早一步发现不对劲,哪怕是留个家将在这,也不会让璇儿落得如今的境地。 想想女儿那副模样,大将军最终软了身子,跌坐在门槛外头。 他已经对不起早逝的夫人,不能再对不起女儿了。 —— 景宁也是不想哭的,可偏偏这幅身子弱得很,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处理伤口用了约摸半个时辰,等门被打开的时候,坐在地上的大将军反射性的跳了起来! “将军。”女郎中躬身冲他行了一礼,后者也忙不迭的冲她行礼。 家将:我都傻了。 除了陛下和宫里的人,就没有人能让将军主动低头。 那女郎中倒是被景明远给唬了一跳,赶紧的侧身,并不敢受这位大胤百姓敬仰的战神一礼: “将军,草民已经留了药膏,只需要每日入睡之前涂上一次,不出两个月,大小姐定然脱胎换骨,恍若新生。” “好的好的,本将军记下了。”旋即就有家将送了一盘子整齐的银子来: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神医收下。” “神医不敢当。”女郎中垂眸轻笑,十分干脆的收了银子走。 景宁上药的时候还疼着,实际上过后只觉得清凉,遍体舒服的很。 她知道景明远在外头和那位女郎中说话,便没有出去打扰。 直到景明远进来,景宁才抬头看过去。 景明远见女儿那尖尖的小脸、瘦小的身子,再一次红了眼眶。 他是多失职…… 一心只想着女儿没了亲娘日后会遭人诟病,为了避免这个局面,他才会拼命的累积战功,为的就不让女儿被人欺负。 只是没想到,欺负自己女儿最狠的,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 景明远一想到这一点就心如刀割:他自认自己待景明达这家子不薄,却没有想到自己引进来的居然是一群白眼狼! 景宁知道自己不能露出来破绽,伸出手来,用一副懵懂纯真的眼神看着景明远: “红了。” 景明远心里大恸,抱着女儿落泪: “爹爹以后都不出去了,都不出去了。” 他前十二年都在用命拼搏,这一次,就让他安定下来,好好的陪伴女儿。 景宁鼻子酸酸的,差点没有绷住。 这就是有亲人疼爱的感觉吗? 好一会,景明远收拾了情绪,轻声问景宁能不能自己走。 后者点点头,慢慢的挪下榻。 “爹爹今日买好多东西收拾璇儿的院子,还选人陪璇儿玩好不好?” 景宁本想点头,可一想到原身还是个傻子,刚刚从被人欺辱的阴影中逃开,怎么可能敢一个人住的? 便是拉着景明远的手,眼里包了泪: “不,不。” 景明远心疼的无以复加,心知女儿一时半会没办法恢复,便叫来亲信: “你去带几个人,去几家成衣铺子给璇儿买衣裳,再去绸缎庄子叫他们送玄都时新的料子来。” 随后景明远又看看女儿头上不着一物,又想起来景怀梦那几个小姑娘都是满头珠翠,登时就红了眼: “那些上好的头饰都寻一批前来。” “别人有的,我的璇儿值得更好的。” “另外本将军院子里不是还有个暖阁吗?收拾出来,本将军要住。” 暖阁就在寝房的隔壁,只要景宁有什么事情,景明远都能第一时间反应并且赶过来。 行军打仗那么多年,景明远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对于住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挑剔的。 对他来说,睡觉不就是一躺一盖的事情? 可如今看着自己这个冷嗖嗖的合武堂,景明远觉得不行。 还是得叫人再修修。 就在将军府忙着收拾院子,采买新的下人进来时,玄都的国师府内。 方才跑到将军府的和善女郎中,甩开所有人的目光,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面容清冷的女卫。 女卫熟门熟路的走到书房,冲上头一身黑袍的男子回话: “属下回来了。” 女卫的话掷地有声,被称为国师的高大男人,并没有回过头。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薄凉,却好听的要命: “她怎么样?” “如国师大人所料,景家大小姐受伤颇重,属下已经留了药膏。” 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句,便不再多话。 有暖阳落在他的身上,打下一片阴影。 “宁儿。” “别来无恙。” 第五章 太子来访 景明远不仅仅是叫人收拾院子,还把整个将军府上下所有的奴仆都给换了一遭。 先前景明达一家子住的西跨院,都被景明远下令找人重新翻修。 将军府的事情生的突然,等太子爷吕越泽登门拜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景明远带着景宁出来见吕越泽,客气的冲他行礼。 景宁一看见吕越泽就来火。 装什么装! 原身被欺负的那么惨,这丫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就这?还好意思对外头说会真心对待她一个傻女? 可现在她还要维持自己的傻子形象,不然怎么能顺理成章的退婚? 所以景宁只好收起脾气,装作一副怕生的模样,抓着景明远的衣袖往他身后躲。 目光也落在地上。 吕越泽年方二十一,生的一副好皮囊,自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早就不知道勾的多少姑娘暗许芳心。 只是那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不大舒服。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景明远自然是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心下暗自思忖。 只是面上不好得罪人,一时间赔了笑请吕越泽上座。 吕越泽客气几句,就坐在了上首,眼神里带着审视,仿佛要从景宁身上看出来一个洞: “听说璇儿受了天大的委屈,本殿特意过来看看。” 景宁躲在景明远身后,闻言便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现在这个太子爷在她心里就像是个臭虫钻进了花生壳,强装好人罢了。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有微臣在,璇儿自然安好。” 这话倒是听出来了几分火药味,然而这位太子殿下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懂,而是笑着回应: “是啊,大将军回来了,以后璇儿也就不会遭受到这般的委屈。” “说起来都是本殿的错,哪怕政务再繁忙,也要亲自来瞧一瞧才是。” “回头本殿回了太子府,定然收拾了那群欺上瞒下的奴才!” “给璇儿好好出气!”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 一口一个政事繁忙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落了个不嫌弃傻女的好名声。 嗯,锅都是他太子爷身边的奴才,和他太子爷没有半文钱关系。 景宁在心里暗自鼓掌,景明远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太子殿下能为璇儿出气,微臣感激不尽。” 这话说出来倒是有几分磨牙的意味,景明远在军中那么多年,这点伎俩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吕越泽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说了没几句,就叫人把他送来的东西带进来。 “这里头除了本殿的,还有父皇和母后的,希望璇儿可以喜欢。” 好几个小太监抬了三个大箱子进来,一打开,里面都是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 一看都是小女儿家用的东西。 景明远面色不变,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大概是行军见惯了生死,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感兴趣: “微臣明日就去宫中谢过陛下娘娘美意。” 话说到这里,吕越泽还冲景宁和善一笑: “璇儿可要乖乖养病,养好了,本殿带你出来玩耍。” 景宁把自己是傻子的形象贯彻到底,她拽住景明远的衣袖,好奇的说了一句: “那要带爹爹。” 吕越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但是景宁那副固执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就是个笑话。 一个傻子,出去参加贵女的宴会还要带她爹? 开什么玩笑? 关键是,这父女两个一个敢说一个敢答。 面对太子爷都没有怎么笑过的景明远倒是露出来了笑容,看向拽住自己衣袖的女儿,慈爱的摸摸她的发顶: “好,爹爹陪。” “爹爹陪璇儿。” 太子爷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他平定一下心绪,说自己还有政务,就先走了。 景明远也没有要送的意思: “微臣恭送太子殿下。” 景宁站在景明远的身后,依旧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 送走吕越泽这个讨厌鬼,景宁就听见景明远叫来家将。 “去,贴个告示,就说将军府重金悬赏可以治疗大小姐痴傻的郎中。” 家将闻言就下去了,景明远俯下身,摸摸女儿的小脑袋: “璇儿,爹爹一定想方设法会把你治好的。” “再不行,爹爹给你找个上门女婿,送一队兵保护你!” 景宁闻言,差点绷不住自己痴傻的形象。 其实她也知道景明远的意思——万一哪天他走了,这偌大的将军府,就有人护住原身。 这无疑是个糟糕的局面。 景宁定一定心神,手里依旧是拽住景明远的衣袖: “要,要爹爹。” “好,爹爹在,爹爹陪着。”景明远又问: “饿不饿,想吃些什么?” “嗯。” “来人传膳。” “是,将军。” …… 国师府。 男人依旧是一身黑袍,将自己完全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只是夹住棋子儿的那只手,倒是呈现出一种泠然的白。 一枚棋子悄无声息的落下,日影偏移,四周安静的可怕。 “将军府正在找治疗大小姐痴傻的人?” 下头穿了一身常服的属下躬身回话:“是的,国师。” “有趣。” 才要落下的棋子被放回棋盒里,棋子彼此之间碰撞了一下,发出微微的响动: “太子殿下今日也去了将军府?” “是,国师。” 属下并不敢多话,因为眼前的这位国师,就连大胤的君王都要礼让三分。 “嗯。”男人喟叹出声: “去皇宫。” 简简单单三个字落下,下头立刻就有人去准备了。 一顶黑色的轿子将这位黑袍的国师大人送入皇宫,轿子直接停在了御书房外头。 早就得到了消息的首领太监汪棱打了拂尘,满脸堆笑的上前请安: “奴才见过国师大人。” 男人并没有出声,而是径自走进了御书房。 这位坐拥大胤江山的帝王吕堰,一看见国师过来,摆足了姿态上前相迎。 男人摆摆手,随意坐下,将大大的兜帽从头上取下。 谁能想到,这位大胤国师,生了一头长长的银白色的发。 男人的脸是一种冷到极致的白,眉眼生出来几分妖异,叫人不敢与之轻易直视。 薄薄的唇瓣微动,便是落下来一句话: “太子殿下近日有邪崇缠身,为保殿下安康,殿下这段时间还是在太子府精心养身才是。” “不要轻易外出的好。” 第六章 登门拜访 吕堰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不过还是小心的问了一句: “问一下国师,需要在府上静养多久,方才完全消灾。” 男人眼里落了算计,他轻轻点了点桌子: “两个月。” 若是有可能,他倒是宁愿让太子一直关在府上才是。 吕堰不敢多话,立刻叫来自己的另一个心腹太监汤应,叫他去太子府传旨意。 汤应个年纪比皇帝还要大个五岁的太监,右脸下方落了个约摸一指禅长的疤,据说是年轻的时候救吕堰才落下的。 他穿着半新不旧的太监服色,手里拿着大大的拂尘,声音嘶哑: “是,奴才这就去。” 说完这些,汤应退后几步,离开了御书房。 消息传出,别说是正在和一干幕僚议事的吕越泽傻了,就连后宫里头也是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大胤现任皇后出身大胤五大世族之一的邵家,名唤姮娥。 她一路从太子妃走到皇后这个位置上算是顺风顺水,膝下除了太子吕越泽这么一个儿子,另外还有两个儿子,分别比太子小一岁和三岁。 就算是她年华不在,可这后宫里头还没有女人能够动摇她的位置。 满后宫看看,谁能有皇后这般好的福气,膝下三个儿子的。 只不过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不,太子爷被国师几句话待在府上的事情,很快就变成了谈资。 这六宫之中,和皇后素来不对付的女人多了去了,只是敢在明面上呛声的,也就只有同样出身五大世族之一的贵妃吴氏了。 吴贵妃的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却依旧能够高居贵妃之位,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也是难为皇后娘娘了,太子殿下在府上静心养性,娘娘居然还有闲情同臣妾们说话。” 吴贵妃本就生的美艳,加上她入宫六年就做到了贵妃的位置上,行事上未免轻狂几分。 坐在上首的皇后只是微微一笑,启唇道: “这是刚泡好的茶,这天还没有热,妹妹的火气倒是真的大。” “回头本宫命人送你一盏绿豆汤去去火气可好?” 皇后三言两语,就让吴贵妃感觉自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皇后娘娘仁慈,嫔妾深感恩德。”说话的是和吴贵妃不怎么对付的徐妃,比起来吴贵妃的两个女儿,徐妃膝下只有一个儿子。 “徐妃若是不开口,本宫倒是忘记了。”吴贵妃肆意一笑:“不知道五皇子的病好些没有?” 说着,就像是记起来了什么一样: “本宫倒是忘记了,五皇子这病是该好好养着,该打,该打。” 满宫上下都知道徐妃有个病秧子儿子,偏生她生五皇子的时候大出血,以至于无法继续生育。 至于五皇子这毛病,太医说是在肚子里憋久了憋出来的,如今别看才十五岁,可还是成天汤药不离手。 徐妃显然是被踩住了痛脚,正要开口反驳回去,上首的皇后像是看不过去了似的,道: “行了,都是六宫姐妹,有什么好吵的。” “吴贵妃,本宫看你心不静,还是先回去抄一下佛经,算是静静心。” 在皇后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吴贵妃甩了帕子,到底是没敢使自己的小性子: “是。” 同一时刻,将军府内。 坐在景明远身边的景宁听见太子府上的这遭事儿,心里不知道偷偷笑了多少遍。 这国师她倒是听说过,据说除了皇帝,谁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先不管,总之他把太子这个讨厌鬼关在府上,那就是大大的好人! 景明远这几日回来,虽说都在陪伴景宁,但还是不忘记处理自己的公事。 这会子正在和自己的几个家将说话,景宁穿了身粉粉嫩嫩的衣裳坐在他的身边,头发梳的齐整,垂下来两根小辫子,端的是活泼模样。 景明远说事情的功夫还不忘记看看女儿,生怕这孩子不习惯这么多人的场合。 可是没办法,人活在世上,总得需要接触各式各样的人或者事情的。 如今这重金求医的布告贴出去,倒是没有人敢去揭的。 至于那些想要骗将军府银子的宵小,一听说景明远的大名,那是给吓得胆都破了,哪里敢动歪心思。 为此景明远很是着急,嘴角都起了个泡。 景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倒是不介意跟景明远说自己恢复正常,只是皇帝老儿那头显然是对将军府心怀不满的。 功高震主这个道理景宁明白,她也经历过。 要不是将军府只有她这么个独苗苗,还是傻了的,只怕皇帝老儿早就想要捏个罪名处理掉这偌大的将军府了。 而不是打了联姻的幌子,想着一步步架空将军府。 一想到这一点,景宁就想起来这皇帝没同意景明远交出来兵权的事情。 这皇帝说的比唱的好听,说什么相信将军府不会乱来云云—— 呸! 这大胤皇室就是准备把缺德事儿做成不缺德的,完事还准备青史留名来着。 这点小九九,景宁早就看透。 只是这成天装个傻子,景宁也知道不是事儿。 万一哪天这皇帝急眼了,欺负这将军府就她一个傻子当家,那可不就是分分钟要人提头来见的事情? 唉。 景宁垂眸,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日子,还不如她活着的时候潇洒。 好不容易等景明远和他的家将议论完事情,景宁就听见其中一个家将劝道: “将军既然已经安定下来,为何不再娶个续弦回来?” “一来将军府后继有人,二来也不至于断了景家香火。” 这家将这么想也是好意,然而他低估了景明远对原配的感情: “这样的事情不必再提,再提的——” “就自己去领二十大棍。” 见景明远真的要动怒,家将并不敢多言,而是选择了乖乖的住口告退。 景宁拉住景明远的衣袖,眸光晦暗不明。 真的不打算再娶了? 然而此时此刻,景宁不知道的是,次日上午,被她贴了好人标签的国师,就登门拜访了。 景宁起初以为是因为景明远这个百胜将军归来的缘故,谁知道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国师大人,带着几个属下,手里还拿了一张纸。 正是之前将军府贴的告示。 第十一章 胡说八道 不管怎么说,就冲苏临这个国师原因帮她的这件事情上,景宁还是希望人好好的。 “那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苏临笑笑,一头银白的发在阳光下像是撒了一层金粉,闪闪发亮。 苏临面对景宁的时候,笑容总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可面对皇室的那群人,总是客气疏离。 景宁对于苏临总觉得有种陌生的熟悉感,似乎很久之前见过似的。 而且有时候总能从他身上看出来另一个人的影子。 可她都死了几百年了,人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奈何桥,喝过多少碗孟婆汤,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忘记了也好,忘记也是一个不错的事情。 不像她,想忘记都无法忘记。 执念生根发芽,迟早会在心里蔓延,渐渐的将整个人包裹。 “说起来,你打算去女子书院念书吗?” 景宁对于苏临会问出来这个问题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大胤的贵女都要去女子书院一遭的。 “是啊,不然我爹爹为什么会贴告示给我找护卫,就怕我被欺负。”景宁倒是不觉得自己会被欺负,毕竟这也是个看背景说话的时代。 她爹可是大胤人人敬畏的百胜将军,那些人要欺负她,也得掂量掂量一下将军府的怒火。 何况,她好歹也挂了准太子妃这个头衔——明面上还是没有人敢随便欺负她的。 “你真的想去?”苏临倒是记得,当年的景宁在女子书院,由于出身并不高,倒是没少被人欺负。 也是因为如此,景宁才会在一次迷路的时候,捡到了负伤的他,这才成就了他们师徒的缘分。 后来她在成为大胤第一位文武状元后,很快就被当时的皇帝看重,并且从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很快就坐到了元帅的位置上。 也是大胤第一位战无不胜的元帅! 这份成就,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为此,她的画像一直都高高的悬挂在景家祠堂。 至于为什么没有进入凌烟殿享受供奉,据说是景宁自己要求的。 当时的景宁很固执,说什么不让子孙后代因为她的功勋而荒废自己,这才说动了皇帝,破例没有将景宁放在凌烟殿。 这也是为什么大胤的每一任皇帝都器重景家的缘故。 只是到了如今这一代的皇帝,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想要暗地里架空景家的权利。 为此,苏临只能叹一句鸟尽弓藏罢了。 如今的大胤早就是歌舞升平、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想来皇帝也不愿意一直都必须依靠景家。 就算是景家一直都如此老实,可最终架不住帝王的猜忌之心。 苏临想着这些事情的同时,景宁也回答了他的问题:“是啊。” 不去女子书院掩饰一下,日后自己亮出来什么本事,只怕有人要深挖。 她去哪里和上辈子一样找个师父出来搪塞过去。 苏临知道景宁不情愿,倒是忽然问了一句: “正好我也想收徒。” “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苏临会这么说,显然是景宁没有想到的。 虽说拜国师为师父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可她…… 想起来上辈子那个清冷的身影,景宁还是叹了口气,婉拒: “多谢国师美意。” 苏临心里涌上失落:“这,可以说说吗?” 他是真的很想再从师徒这方面和她拉近关系的,只是没有想到她重生后拒绝的如此之快。 这才不死心的想要问问理由。 景宁本了不得罪苏临的心思,把上辈子自己拜的师父,用做过的梦的方式说了出来: “那些时候,有个人老跟我说让我等他,等他出关来收我为徒弟。” “那个人长什么样?”苏临对此深信不疑,毕竟这重生的事情他都能做到,故而对于这种看起来荒诞的托梦,他也是确信的。 他真的怕自己的术法出了问题。 景宁本来不想说的,但是转念一想人都死了那么久,这苏临再怎么可能变态也不可能见过,于是便一五一十道: “眼尾有颗美人痣,人成天冰了一张脸,很少笑的那种。” “说话还老戳人心窝子的那种,一天不打击我一次就好像不爽。” “刀子嘴豆腐心。”一提起来自己的师父,景宁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 苏临听了半晌,倒是渐渐回过味来。 这,这不是说的是他吗? 激动之下,苏临差点将某些事情说漏嘴,不过他最终还是稳住了。 毕竟他前脚才说自己想要收她为徒,这后脚听完宁儿的诉说就赶上门来说自己就是她那个师父——搁谁都不信啊。 不过苏临也没有想到,宁儿居然会为了他,不愿意拜他人为师。 苏临心里正感动,那头景宁却是又道: “所以还请国师见谅。” 其实苏临一开始就没有要生气的意思,毕竟拜师这件事情就是要你情我愿的,不然叫什么拜师。 如今得知是这个缘故,更不可能要生气了。 “无妨,无妨。”不过苏临也不会把话说的太死:“如果那天景姑娘考虑清楚了,可以拜我为师。” 苏临本想是等着景宁自己松口的,却没有想到景宁此刻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国师这话说的, 我倒是好奇了。” “我到底何德何能,能让国师看上我这么个傻子?” 景宁可没有记错原身之前是个傻子,这国师收徒,总不能收个傻子? “可你不是傻子啊。”苏临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景宁听了倒是觉得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所以,国师推演出来的?” “是啊。”苏临笑着补充一句:“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将军府上的将星为什么忽然亮了,但我知道这必定是吉兆。” “这才来了将军府。” 苏临胡乱编造的出来的理由倒是真的糊弄住了景宁,后者嗯了一句,便是没有多问。 显然是信了。 “那,那皇帝知道将星亮的事情吗?”景宁这个时候忽然担心了,万一苏临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皇帝,只怕计划要变。 搞不好皇帝会急急忙忙的下圣旨要她和太子成婚。 现在的她没有半分的势力,怎么能和皇室抗衡? 苏临忍俊不禁: “放心。” “不会。” 第十五章 谁都不帮 这太子妃的位置当然不好坐,景宁也没有想过要坐这个位置。 太子妃之位对她来说就是个火坑,然而吴贵妃此刻提起来这件事情,可不就是想要和皇后对着干吗? 可惜了,她虽然和皇后不对付,但是并不会帮着吴贵妃。 皇后和吴贵妃同为五大世族的人,不管谁得意,景宁都不会高兴起来。 最好是皇后和吴贵妃狗咬狗一嘴毛! 想到此处,景宁方才道: “贵妃娘娘这不是在说笑话吗?这位置好不好,不在臣女——” “而在人心。” 景宁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若是说太子妃之位好坐的人多,那自然是好;若是说不好坐的人多,那自然是不好的。 可是这世人惯会拜高踩低的。 尤其是在母凭子贵的后宫,就算是吴贵妃年轻貌美,仅仅用了六年就坐到了贵妃这个位置上,成为了宠冠六宫的女人又如何? 就算她和皇后一样的出身又如何? 她没有儿子,说话的底气自然是比皇后弱些。 毕竟这天子出自男儿,哪里轮得到女子的份呢? 皇后对于景宁的回答算是满意,可就算是如此,也改变不了她对景宁打自心里的讨厌。 若不是为了她儿子的位置,为了邵氏一族的荣耀…… 她才不会来凌波宫! 景宁的话音落下,吴贵妃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僵硬。 她没有想到景宁居然会有这般的说辞。 关键是,不管是她还是皇后,都挑不出来半分的毛病。 吴贵妃才要说话,皇后就要着急把景宁带走了——对于她来说,景宁多留在凌波宫就多一分不确定的因素。 “说起来,你今儿走得急,本宫忘记把之前备下的礼给你了。” 皇后这话说的亲热,看起来她和景宁早就是婆媳一般。 “璇儿还是跟着本宫一块儿去取?” 皇后发出邀请,正好景宁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多留——其实不管是凰和宫还是凌波宫,只要是皇宫,她都不打算多留。 甚至不打算踏进来。 因为这是个充满算计、且会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 一旦踏进了,就很难走出来。 “是,娘娘。”景宁顺理成章的应了皇后的话,随后冲吴贵妃行礼告辞。 吴贵妃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等这二人走了之后,脸上气的几乎要扭曲! 该死的! 这将军府难不成真的要和皇后联合了! 这样下去,就算是她日后生了儿子,何止是皇后之位,就连储君之位,想来都没有她或者她儿子的份! 不行! 这当今皇后本来就是个佛口蛇心的主,这要是一朝真的让邵家的人上了位,那她吴家别说是在玄都了,只怕是整个大胤都没了立足之地! 而她作为和皇后一直不对付的死对头,下场只怕比戚夫人还要惨上许多!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毁掉这场联姻的! 吴贵妃在宫中气的如何,皇后和景宁都不会关心。 然而走出来凌波宫一段路以后,景宁率先停下脚步道: “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臣女这就告退。” 景宁不傻,她很清楚皇后刚刚说准备礼物是个幌子,况且她也没有要去凰和宫的意思。 她现在就想出宫。 就算她身边跟着海月海星,她也是不放心的。 倒也不是说她不放心海月海星,而是不放心凰和宫。 皇后想来早就不喜欢她,能够同意这门亲事也是看在将军府势力的缘故上。 万一在凰和宫出点什么事情,后果就无法控制了。 总之她不会嫁给太子,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皇帝卸磨杀驴,一点一点架空将军府的势力! 所以这皇宫,她能离多远就多远。 皇后见四下都是自己的心腹,对于景宁的识趣表示很满意: “嗯。” 景宁再拜,便带着海月海星离开。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是将军府的。”皇后在心里叹了一句,旋即心道:为了她泽儿的皇位,她必须让景宁嫁给泽儿,还要让她坐稳太子妃的位置! 等到泽儿登基,那就另说了! —— 景宁带着二海出了宫门,将军府的马车早就等候多时了。 只是多出来了一个人。 “爹爹!” 景宁双眼一亮,很惊奇的看着出现在此处的景明远。 景明远那是唯恐景宁在宫里受了委屈,方才下了朝以后在这等了大半日,就连午膳都没有心思用。 如今看见景宁出来,一时间也觉得饿了,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 “璇儿回来了。” “走,我们回家。” “好!”景宁和景明远抱了一下,随后父女二人一块儿上了马车。 皇宫算什么呢,太子府又算什么呢?唯有将军府才是她的家罢了。 父女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的,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刚下了马车,将军府的管家就上前恭敬的请了二人进府,又说起一件事: “国师派人送了好些料子,说是给小姐的。” 国师?送的料子? 这听起来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啊。 而且这就像是什么呢,就是一个你一直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居然早就入了凡尘。 然而等景宁看过那些料子的花色以后,心里惊诧更甚。 这些料子的花色确实是不错,可是每一匹都对上了她的胃口。 也就是说都是她极其喜爱的。 奇怪了——景宁心里纳闷,这国师算天算地,难不成连她喜欢什么花色都能算出来? 我的老天爷! 景宁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是不是说明她要是背地里说国师几句坏话,都能被人家算到? 景宁傻在原地,可在景明远看来,明显是高兴傻的。 不过高兴归高兴,景明远还是交代将军府上下还是尽量低调做事。 不然这要是大肆张扬,只怕会惹了皇帝不快。 管家赶紧道:“将军放心,国师府上的人也交代过的。” 景明远点点头,又道: “回头请几个手艺好的裁缝进来,给璇儿裁衣裳。” “是!还请将军放心!” 交代完这些,景明远见景宁还没有回过神,就笑: “璇儿可是高兴坏了?” 景宁:不,我是人傻了。 第十六章 家有内贼 景宁是真的,打死她都想不到国师居然会派人送东西来。 一送还是这样大的手笔。 什么蜀锦、软烟罗、织金锦在他这跟大白菜一样,感觉压根就不值钱似的。 可想而知她要是真的裁了衣裳穿出去……景宁想到这里,顿时觉得不好。 “爹爹等等!” 这些料子里头有部分可是贡品,这将军府本来就差不多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苏临送这些料子来或许是好意,可架不住小人暗地里中伤。 苏临是国师,这么一堆料子拿出去穿在身上当然没有人敢说,就连皇帝也不敢多一个字的嘴。 可她不行。 这要是穿出去,只怕回头就有人上奏说将军府暗自克扣贡品! 这个罪名一旦落实,和谋逆没有什么两样! 到时候谁都救不了将军府! 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么个布料闹出来一场腥风血雨。 景明远见景宁说完这话后半晌没有开口,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安静的等待景宁说话。 景宁沉思许久,总算是开口:“爹爹有没有想过,这些料子,陛下可曾赏赐过给将军府?” 景宁不问还好,一问起来,景明远自己都是糊涂的。 他长年在外行军打仗,那些皇帝给的赏赐,他倒是没有仔细瞧过。 因为赏赐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没有闲工夫清算,所以都让人送回了府上。 想到这里,景明远再想到他回来的那天,那些人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的,唯独他的璇儿,穿的像个小乞丐。 “走,和爹爹盘查库房去。”景明远拉着景宁的手腕,带着几个心腹家将,一块儿去了将军府后头的库房。 库房每日都有人打扫的,所以这里倒也不脏乱,而是很干净整洁。 说起来这库房的钥匙,之前景明远信任景明达,所以就给了他们一家子,所以后来景明达一家子被赶出来将军府以后,景明远不仅收回了钥匙,还另外多加了一把锁。 那个锁只有两把钥匙,现如今也是时候给了景宁。 景宁一边收了库房钥匙,一边跟在景明远身后看去。 库房的地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数十个大大的红木箱子,景明远命人打开。 第一个箱子,空的。 景明远神色明显一震,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命打开来第二个箱子。 还是空的。 第三个,第四个…… 摆在库房里面的箱子,竟然有一大半是空的! “本将军果然是引狼入室!”景明远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他虽然人粗,但也知道那些赏赐的价值。 除非有人先行拿走一大部分,否则这些赏赐无论如何也少不了这么多。 那些赏赐他将来都是准备给女儿傍身的!没想到这景明达一家子…… 很好,很好。 他说为什么当初景明达一家子怎么走的那么干脆利落,原来早就有所准备! 景明远恶狠狠道: “这件事本将军和他们没完!” 连他女儿的嫁妆都吞,看来真的是半分情面都不需要留了! 景明远到底是克制了一下自己,唯恐太过于生气吓到身边的景宁。 “璇儿走,爹爹回头替你把那些东西找回来。”景明远拉着女儿,耐心的和她说着这话。 景宁知道景明远生气,其实她的愤怒一点都不比景明远少。 这些东西可都是景明远拿命搏来的!这景明达一家子到底是怎么敢的! 景明远在前面出生入死,他们一家子在府上欺负他女儿还拿走将军府大半的财产! 简直就不是人! “嗯。” 其实也怪她和景明远,换人的时候完全不记得盘查一下库房。 若是当时把人轰出去之前查一下库房,也就不至于如今才发现。 这就是遭了内贼啊! 于是,景明远一封奏折,将景明达一家子盗取将军府财物的事情闹到了早朝之上! 景明远不仅仅是在武官里头有很大的声誉,在文官里面的名声也不错,所以他这么一陈诉,一大半的朝臣都跪下来,帮着他说话,要求皇帝还将军府一个公道! 吕堰坐在上首,眼神格外的冷,实则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多少次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景家二房居然如此贪婪,连他赏赐给景明远的东西都敢拿! 而且一拿就是那么多! 况且如今这件事情闹到了明面上,他要是不给将军府一个交代,只怕会寒了武将的心。 是啊,他们出身入死浴血奋战,到头来自己的东西都被人偷了,他吕堰作为皇帝,能不为他们做主? 显然是不行的! 而且一块儿跟着说话的,还有国师苏临。 苏临其实是属于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以成日闷在国师府的那类人。 就连来上朝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如今倒是刚好叫苏临撞见……吕堰记起来之前苏临揭榜去了将军府给景一璇治疗疯病的事情,所以对于苏临帮将军府说话的事情,并不觉得奇怪。 其实吕堰倒也是怀疑过国师府是不是真的想要和将军府联合起来,否则苏临一个国师,何至于屈尊降贵的给傻子治病? 也不怕脏了手。 可苏临那个行事作风…… 吕堰想起来之前他还没有当太子的时候,正是所有皇子里面看起来最不打眼的一个。 可偏生苏临就指了他——这位年轻的国师,指了他这个不成器的皇子。 这才让他得了太子之位。 罢了,苏临想要什么没有? 用不着和将军府联合。 吕堰打消这个念头,方才继续开口: “着令刑部——”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临打断。 苏临那是一个毫不客气,但也给吕堰留足了面子,冲他告罪一声才道: “本国师负责这个案子,也去抓人。” “不然人会跑。” 苏临善断阴阳没有错,可不代表他会武功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理解苏临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谁都猜不到苏临的心思。 对于苏临来说,这是在老丈人跟前刷好感的绝佳时机! 到时候他又可以多了不少的理由去看他的宁儿! 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别的想要的。 嗯对,就这样。 没错! 第十七章 亲自拿人 “嗯?” “国师亲自带队拿人?”收到消息的时候,景宁正在府上的小院子里溜达。 这将军府的院子说小还真的不小,只是景宁都飘了几百年,所以也不觉得大到哪里去。 想到库房那边的事情,景宁就是后悔。 可是这件事情只怕是她跟着这个丫头开始的时候就发生的。 她要护着景一璇,又要去看库房,显然就是分身乏术。 所以后悔也没有什么用啊。 不过好在这些东西的下落应该是清楚的,如今苏临亲自去拿人,想来不至于差哪里去。 本来景明远就是看在血脉的份上放过景明达一家子的,可如今这一家子的事情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也怪不得景明远要赶尽杀绝。 况且,偷盗御赐之物,本来就是死罪。 加上当时那么多朝臣求情,这次景明达一家子死罪是跑不了了。 不过事到如今,景宁还是觉的便宜了这么一家子。 这群人这般欺负原身,直接让他们掉脑袋也未免太便宜了。 起码也得生不如死,叫他们尝尝原身受过的苦才是。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景宁顺手揪下一朵花放在鼻尖下闻起来,觉得果然还是做人好。 做鬼的时候什么都闻不到,尝不到,太可惜了。 虽说她当鬼不需要进食,可看着美味佳肴,有谁不心动呢? 不过做人好是好,可有些时候,这人啊,比恶鬼都要可怕几分。 毕竟和景明达一家子这样的,可不止呢。 皇室也是其中之一。 一想到吕堰要架空将军府来个兔死狗烹,景宁就恶心的紧。 巴不得吕堰现在就驾崩去。 不过事情还是要一步一步来的,急不得。 她也要找机会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了——上辈子自己的势力都是自己徒手建立起来的,如今不过是再走一次类似的路罢了。 能有什么难的呢? 景宁正在聚精会神的想着事情,至于景明达那头,则是被突如其来的禁卫军包了个严严实实。 “这位官……呃,国师?” 景明达本想暗自透露一下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可没有想到这带队的居然是国师啊! 国师这个人可是什么都算得出来的,况且景明达也早就听说傻子的病是国师治好的。 所以对于国师今日亲自前来,他的脸色简直就是灰白一片。 他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国师居然会过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就算是他搬出来皇帝,也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 一想到这个认知,景明达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千倍。 苏临依旧是将自己完全笼罩在黑色的长袍里面,日光下,男人抬起来一只冷白的手,笑意森冷: “你如今做的事情已经惹怒朝野上下,现在有什么遗言——”苏临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嘴,自嘲一句: “瞧瞧本国师这记性。” “你啊——” “没有可以听遗言的人了。”说完这话,苏临厉喝道: “把人给我全部抓起来关进去死牢!” “陛下赏赐给景将军的东西你们也敢偷,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这条命既然不要了,那就不要来求饶了!”苏临听着景明达一家子求饶的声音,很是厌恶。 这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等人都全被带走以后,景明远总算是从后面出来了。 他的情绪看起来很不好,脸色也很难看。 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是景明远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是他的弟弟啊!亲弟弟!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和璇儿! 景明远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未免红了眼圈,他抬眼看了一会天空,才道: “不知道国师…能否允许我和他们说说话?” 苏临倒是笑了:“大将军请便。” 景明远冲苏临抱拳行礼,这才大步走上前去。 对于景明远会过来的事情,景明达压根就不知道。 如今看见景明远虎虎生风的走过来,腿就忍不住的打颤。 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哥了。 可现在呢? 打颤依旧,可景明远如今在景明达眼里倒是和救星一般,他不管不顾的大喊出声: “大哥!大哥!” “大哥你不记得母亲临终之前的遗言了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景明远那响亮的巴掌! “不记得母亲遗言的人是你!” “你没有资格和我提母亲!”景明远的眼里似乎在冒火,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 “都是兄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和我的璇儿!” “呵。”景明达嘲讽一笑:“那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能让璇儿把太子妃的位置让给我的女儿呢?” 这话听得就连押送景明达一家子的官兵都露出来了鄙夷的神色。 听听,这话的意思,像是人能够听的? “那是陛下的旨意。” 其实景明远也不想的,可无奈圣旨最大,他只能应下。 “那你就去求啊!求陛下啊!”景明达若不是套了沉重的脚镣,只怕就要扑上来恶狠狠的质问了。 “你是大胤风光无限的大将军!” “你去求陛下,陛下怎么可能不答应!” 景明达像是疯魔一般:“哥哥你从小到大都让着我,为什么就这件事不肯让呢!” “你够了!”景明远还想甩一巴掌让景明达的脑子清净清净,可无奈他还是下不了手。 “你落得这样的结局,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你就不怕母亲半夜托梦怪罪你吗!”景明达双眼怒睁,额旁青筋暴起: “哥哥!我可是你的弟弟!” 景明达压根就不想死! 他也不想落得个流放之类的结局! “从小到大哥哥都会让东西给我的,如今不过是一点点而已!” “哥哥你还能再挣的不是吗!” “你给我怎么了?何必非要我死呢!” “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你就非要害死我们一家子吗!” “啊!” 景明达声嘶力竭,苏临早早的看不过去了,也不想再忍: “你怕不是搞错了。” 苏临的笑意里满是嘲讽之色:“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想要害死人的,是你们啊。” “你们若不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怎么会想着害死宁、景一璇呢?” 好险,苏临暗自拍拍胸口。 差点脱口一句宁儿。 第十九章 救你? 景明达整个人都沉浸在阴处,景宁看过去的时候,似乎能够借了火光看见他头发上凝固的血块。 他说话的声音像是黄昏时候站在树上的乌鸦,十分嘶哑: “她是你女儿,可我也是你弟弟。” “为什么那些东西给她可以,给我就不可以!” 景宁听到这里,已经彻底无话可说。 景明达应该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看上了什么就必须得要。 得不到就强取豪夺,甚至毁掉。 景宁当了几百年的鬼,这样的人早就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所以对于景明达,早就见怪不怪。 她倒是想要给原身讨个公道,可是很明显,现在不是她可以插嘴的时候。 现在是景明远和景明达说话的时候。 不过她倒是可以问问,当初她为什么会落水。 景宁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原身三岁的那场落水意外,很明显就是被人陷害的。 至于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只是景明达真的是因为这区区财物而巴不得害死她的吗? 这个问题,景宁细细深究起来,到也不知道该不该和景明远所说。 毕竟景明远现在还是觉得君为大,事事都听皇帝的。 否则当初也不会刚回来,就脚不沾地的去了皇宫。 也就导致景明远一直不知道她这些年过成这副模样。 搞不好,景明达老早就和皇帝勾结在了一起,想要内外毁掉将军府。 景宁对于这件事情可谓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将这些人一起化作灰扬了! 正想着,景宁听见景明远道: “你真的是我的弟弟?” “明达小时候可是那么乖巧懂事,怎么会变成你这幅模样!” 景明远的语气里都是无法言说的痛苦和不可置信,景明达只是笑,笑的咳嗽了好几声。 “人,人都会变的,哥哥。”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璇儿如此,那可是你——” “我还是你弟弟!”景明达似乎只会说这么一句,他伸出来伤口还没有好全的双手,死死的抓住了眼前的栏杆:“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 “你不要忘记娘亲临死之前说过了什么!” “哥哥!” “哥哥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景明达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所以想要隔了栏杆,伸出来一只手扯住景明远的衣裳。 然而始终都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却是景明达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触碰的距离。 他在牢里嘶吼着,一会儿大骂景明远忘恩负义枉顾亲情,一会儿哭着求他放过自己,还说自己不会这样做了。 然而景明远压根不打算再听下去了。 离开之前,景明远背过身道: “娘若是看见你这个样子,会伤心的。” “你我从此就算了。” “我会给你找一处好的地方葬了。”说完这话,景明远牢牢的牵住景宁的手,带着她快步离开此处。 “不,不——”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哥哥!哥哥你回来!” “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景明远和景宁父女二人都没有回头,更别说为此停下脚步。 徒留景明达绝望的呐喊在牢里回荡。 然而叫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一切都悔之晚矣。 父女二人出了死牢,走到了刑部的大厅内。 苏临和刑部的一干官员看起来等了许久,却没有见得一个人表现出来不耐烦。 见景明远出来,便是上前冲他问好。 也没有人不识趣的去问一句情况如何。 毕竟国师都让他们统统在外面等候了,分明就是要他们不要多嘴的。 总之不管是苏临这个国师,还是景明远这个大将军,都不是刑部的人可以得罪起的。 “有劳国师。” “有劳各位同僚。” 景明远客气几句,就说府上还有事情,带着景宁离开了。 从头到尾,景宁除了跟着问好,就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 离开时候,景宁倒是觉得自己似乎生了个错觉,感觉苏临好像一直在盯着她看来着。 苏临掩盖在兜帽下的脸上,倒是露出来一个笑容。 ——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景宁来回看了景明远好几眼,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正好这个时候快要临近用午膳的时候,景明远只当做景宁小肚子饿了,以为她想吃东西却又不敢说: “爹爹带璇儿去酒楼吃东西可好?” “璇儿自己点菜好不好?” 唯有面对景宁的时候,景明远的脸上才会露出来温柔且真心的笑容。 景宁点点头,乖巧的应声:“嗯好。” 既然这件事情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那就先不说。 谁敢信呢? 皇帝为了夺将军府的权,早就在十几年前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就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不过景宁也能理解斩草除根的道理,只是这件事情落在自己的身上 ,便是觉得残忍了。 况且将军府本来就没有什么异心,若是日后有了,只怕也是皇帝自己逼迫的。 一如现在。 景宁想着事情,不多时马车就在一处繁华的酒楼外面停了下来。 马车外面是将军府的标记,这玄都上下都认识的,故而这酒楼的小二一看见,登时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不是景将军和大小姐吗?” “我们酒楼今天刚好有个新的招牌菜,叫做,桃花酥肉,那些夫人小姐最喜欢了。” “不知道大小姐要不要尝一尝?” 这小二倒是很会看人做事,一眼就知道景宁才是那个能够说上话的人。 景宁倒是看向景明远:“爹爹要不要一起尝尝?” “璇儿喜欢就好,爹爹没有什么挑的。” “都按照你喜欢的吃。”景明远伸手摸摸景宁的小脑袋,后者一脸高兴: “嗯嗯!” “爹爹最好了!” 同时景明远也不忘记让小二再开几张席面,让府上跟出来的人一块儿用膳。 这也是为什么景明远在军中说一不二的缘故。 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好事就是将士们都能拧成一股绳,在打仗的时候就能听从景明远的指挥,指哪打哪,而不是变成一盘散沙。 可不好的缘故,便是会引起皇帝的疑心。 吕堰就是其中一个。 第二十二章 借花献佛? 伍一明显没有想到苏临会说出来这些话,在他眼里,这货虽然对于皇室看不上,但也不至于和人为敌啊。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我都看不懂你了?”伍一百无聊赖的又抓了一把棋子儿,摊开手心,一颗一颗的拿了出去,丢回去棋盒里头。 “没怎么。”苏临脸上的笑透出来几分诡异,伍一看着倒是有些毛骨悚然。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以前苏临这货要算计人的时候,总是这样笑的阴森森的,渗人的很。 这次倒霉的,难不成还真的是凰和宫的那位? 伍一摸了摸下巴,翘起来二郎腿:“我说你这人,是真的看上了将军府的那个傻子?” “我怎么感觉你倒是想和将军府合作呢?” 伍一不等苏临开口,继续往下道:“这景明远还没有回来之前,我可是看出来了啊。” “你之前可没少暗里的帮将军府说话。” “那些得罪过将军府的朝臣,就没有一个在你手上讨到好处的。” 苏临听到这里,倒是毫不客气的赏了个看白痴的眼神给伍一: “我说了,你这样的人,不懂。” “所以我不怪你。” 这样的话是苏临不知道第几次说伍一了,偏生伍一这次次还是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次次都炸毛。 “你还笑话我!” “要不是小爷我、我……”伍一深深吸了一口气,碍于苏临强大的武力值,并不敢和他对着干。 苏临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继续道:“你若是没事,就继续帮我看着人。” “别在这儿祸害我的棋子儿。” 伍一看着这副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的白玉棋盘,满脸嫌弃:“不就是一副棋盘吗?我到时候随便给你一找,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再说了,你堂堂国师,何必守着这么个破棋盘不放?”伍一说这棋盘破,是因为这个白玉棋盘缺了一个角,上面还落了一道不长不短的痕迹。 应该是被摔的。 在伍一看来,苏临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实在是没必要用这么不符合他身份的玩意。 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苏临又要开口:“我都说了,你这样的人——” “行行行,是我不懂是我不懂。”伍一都学会抢答了,他顺手小心的将剩下的棋子放回棋盒里头:“我倒是真的不知道你在算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之前你就和我说已经算了自己的姻缘在哪里,结果你算个傻子出来当你夫人?” “你这卦,莫非是失灵了?” 伍一话音刚落,国师大人就毫不客气的用手里的棋谱,拍了一下伍一的头。 伍一一脸委屈的抱着自己的脑袋,满脸控诉却又不敢顶嘴回去。 他知道,顶嘴的后果很惨烈。 “闭嘴你。”苏临的语气十分清淡,却透出来万分的嫌弃: “你现在过来,就是和我唠嗑这些话的?” “嗯哼。”伍一这话算是点头,后脚苏临又道: “你这哪里像个护卫。” 伍一丢了手里的棋盒,顺手抓了一把花生剥:“那你也不想个国师啊。” 说完就脚底抹油,先一步溜了。 “我去替你看着那个丫头!” 苏临坐在原地,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伍一离开的方向。 眼前的日光里漂浮着尘埃,仿佛不管怎么洗都无法洗涤干净。冷白的指尖再度拿起一颗黑的发亮的棋子儿,落下,拿起,落下。 如此反复,仿佛这才是他苏临所该存在的世界。 却无人知道,他的思念,就犹如浪潮一般,拍打着他的心房。 —— 景宁那日收了凰和宫的礼不出五日,皇后大概是真的等不及了,便是借了送时新点心的由头,再度派人来了将军府。 景宁还是那副客气的模样,那皇后身边的太监也不好把话说的太过——毕竟景明远这将军身份摆在这里,不是她可以得罪的起的。 她还要拉拢将军府,所以自然不能得罪。 等到这太监一走,景宁就跟没了骨头似的,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全无形象。 反正这是将军府,又不是什么皇宫,她想怎么坐着就怎么坐着,没有人敢说她半个字。 景明远看着这些点心,再看看景宁那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问: “璇儿的打算呢?” 这些东西在景宁眼里看来,就算是做的再精致再美味,她也不感兴趣啊。 因为是皇后送来的。 她对皇后本来就没有好感,怎么可能会喜欢她送来的东西? 这表现出来的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景宁沉思半日,忽然抬头问了一句:“那个城外是不是还有个破庙啊?” “是啊,怎么了?”景明远不知道女儿问这件事情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了。 “皇后娘娘仁慈,这些点心,璇儿就权当借花献佛了。” 景宁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这些点心她既然不吃,那就送人。 而且就送给城外的乞丐——倒也不是说不尊重皇后,这恰恰显得皇后宽仁,尚且在深宫之中,也能伸出援手,帮一帮这些可怜人,给予他们饱腹。 景明远很快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当下就笑着连连点头:“璇儿说的不错。” 皇后得了名声和好处,也就不会对璇儿有什么意见。 毕竟这五大世族,哪里是他们能够硬碰硬的? 不过,若是这些人想要欺负他的璇儿,他可不管什么世族不世族,一样揍! 景宁这一合计,景明远立刻就叫来了家将,把话和他们说了一通,家将立刻就明白了父女二人的意思,笑着拿了东西退下。 其实不单单是将军,他们这些人,同样看不惯五大世族。 这些世族的由来根深蒂固,总是仗了家中的荫封去获得他们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且还和他们这些自己奋斗出来的人不对付,常常欺负他们。 若不是亏了将军公平,他们也没有今天。 所以景明远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说东绝不往西! 这些个家将办事很讲究效率,所以,皇后的人回宫不到一个时辰,就得知此事。 为此,皇后几乎气的晕厥过去! 第二十三章 枕头风? 好一个将军府! 皇后浑身颤抖,面色狰狞的仿佛将军府的人若是在她跟前,都巴不得要把人活活撕了! 她派人送过去的点心,将军府转头就送给了乞丐! 说什么借花献佛,还不是要打她这个当皇后的脸! 那意思不就是说宁愿给了乞丐也不想吃! 然而她还真的不能明面上表露出来自己的愤怒,这要是给姓吴的知道,只怕是又要给陛下吹枕头风! 可怜她的泽儿,现在还被关在太子府上出不来! 其实皇后也有私下派自己的心腹去国师府找苏临的,然而苏临那个个性,基本上都是不见。 皇后的人没办法,只好空手而归。 有时候这苏临脾气上来了,比如说在推演,便是连吕堰这个大胤皇帝也不肯见的——皇后显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于自己的人会吃了国师府的闭门羹,不觉得意外。 可是她到底是心疼她的泽儿。 这些日子,她的家族已经为了泽儿多方努力,却还是没办法把泽儿放出来。 这日久天长的,只怕是泽儿这个太子之位都坐不稳! 说起来,就算是自己的儿子都没了,皇后也不愿意让别的皇子来继承这个太子之位。 那不是她亲生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向着她邵家! 其实皇后自己也庆幸,庆幸吴贵妃只得了两个女儿,否则这皇后之位和太子之位,她邵家还真的没有那么容易掌握在手中。 “娘娘,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说话的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云碧。 皇后暗自磨牙,手握成拳,半晌后才道: “将军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看来是不想要这个联姻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皇后一个狠心,立刻着人传轿子去了御书房。 她要好好的找皇帝哭诉! 将军府就算是有个跟着开国皇帝打下江山的景宁又有什么用——这后代子孙压根就没有怎么享受到景宁的荫封,所以这景家在他们这些老牌世族眼里,属于那种压根就成不了气候的。 就算是将军府的那个傻子醒悟了又怎么样?现在的将军府压根连个能撑门面的男丁都没有——还不如邵家那般,男丁兴旺。 就算是陛下活着的时候这将军府没有人能够撼动,可人毕竟不是永生的,迟早都会死的。 只要景明远一死,这将军府自然树倒猢狲散,什么都没了! 她想要捏死个景一璇,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是现在在皇帝跟前哭诉几句,说不定能够把她的泽儿放出来。 毕竟皇帝也挺疼她的泽儿。 然而皇后的如意算盘最终是落了空:皇帝听了她的哭诉,对于将军府上的事情,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便是没有下文。 至于放不放太子,皇帝表示要问国师。 那意思明显就是说什么都没有用。 皇后心里难受,可到底是不敢再继续哭诉下去——毕竟上首的君王已经表现出来了他的厌恶。 她若是继续呆在这里,也只会惹得皇帝不喜。 皇后只好退出御书房,无功而返。 只是等她的泽儿登上了这九五至尊,便是谁都得听她的! —— “皇后去找皇帝了?”景宁是夜里和景明远一块儿用晚膳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景明远今天下午临时被皇帝叫去了宫里问政事,听宫里的小太监提起来,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 “那陛下为难爹爹了吗?”景宁可是很理解枕头风的威力,尤其是皇后这样的女人——给皇帝生了三个儿子,自然是底气十足的。 可见这枕头风一旦刮起来 ,那可是风暴了。 哪里知道景明远慢条斯理的喝过一盏小酒,夹了一筷子花生米方才道: “爹爹很好。” “陛下只是例行问些公事罢了。” 景宁听了这话倒是没有说别的,然而脑子倒是想到了苏临身上。 该不会这是因为苏临的缘故,所以谁都劝不动皇帝? 景宁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么一回事,她竟是忽然想要去国师府问一问。 可这皇后眼下就等着她去国师府呢,她现在也不是能够明显上得罪皇后的时候啊。 景宁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好夜里海月伺候她安睡,景宁便是忍不住把自己的心事说出口,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见到国师,也不至于被皇后误会。 海月只是笑着摇摇头,示意她尽快安眠。 景宁表示知道了。 然而景宁不知道的是,夜里海月海星二人互相打了个眼色,海月就趁了这漆黑的夜晚,去了国师府。 苏临正好还没有睡——其实自打景宁走了以后,苏临夜里总是睡不着的。 因为景宁走的那天,也是这般漆黑的夜晚——以前的她,总是怕黑,总是天一黑就要凑到他这儿来。 而他表面上嫌弃,心里倒是高兴。 如今……宁儿,你若是在我身边,我定然由内而外的高兴,再不叫你一个人了。 海月来的安静,但瞒不过苏临身边的人。 伍一正打了哈欠,躺在屋顶上准备睡觉来着,冷不防瞧见了海月。 “可是那个小丫头有事了?” 海月点点头,冲伍一抱拳行礼,就飞身而下,在夜色里像只急速而过的鸟,几乎快成一道残影。 旋即稳稳的落在了地上,落在了苏临书房的外面。 “进来。” 苏临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猜到定然是海月或者海星。 伍一这个点,基本上都躺在屋顶上数星星。 所以他不会没事跑下来。 进来的海月还没有来得及冲苏临行礼,后者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可是怎么了?” 现在皇后正想要逼迫他的小宁儿来他的国师府求他放出来太子,苏临还真的以为景宁被皇后为难。 脸上都出现了惊慌的颜色。 海月顿一顿,尽量压下心中的诧异——主子人前人后永远云淡风轻,何曾有过现在这般的模样? “回主子的话。” “景小姐说,想见一见您,只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见您,才不会被皇后怀疑。” 苏临:就这?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直接去拜访将军府不就好了? 用不着累到他的小宁儿。 “明天去看将军什么时候下朝,本国师就一同过去。” “是!主子!” 第二十四章 血光之灾 “我说苏临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伍一哈欠连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跟在他的身后。 这特么才几点啊,就把他叫醒,还非得扯了他跟着去上朝! 草,今天可是大胤一个月一度的小朝会,所以时间自然是早的很。 三月下旬的天,还带着冷风,往人脸上刮。 况且现在才寅时过半。 “我说你要去上朝拉着我做什么!”伍一愤愤不平——这个时候他正梦见美人投怀送抱,冷不防被惊醒,看见的还是苏临那张惨白的脸。 苏临的皮本来就白,只是在伍一那个时候看起来,全然没有半分的美感,而是冷的想冻死鬼。 当时伍一就差点给吓得原地驾鹤西去。 稍微冷静些,方才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不情不愿的套了衣裳,用冷水抹了脸跟了出来。 “因为有人要对我动手。” “我不叫你,难不成叫别人吗?”苏临语气颇为冷淡:“都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 最后一句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伍一哼了句:“我信你个鬼!” 这货的武力值多高他不知道,反正按照他的理解,起码这江湖明面上没有人会是苏临这个老妖怪的对手! 就他?这个老妖怪?还怕刺客? 开玩笑! 说归说,伍一还是老老实实按住腰间的佩剑,准备时刻出手。 苏临那藏在兜帽下的脸倒是露出来一个笑,没有说什么。 他起这么早不是为了赶皇帝的趟,而是准备掐点和岳丈一块儿上朝下朝。 景明远在战场上待久了,星夜兼程也是常事,故而苏临为保不会错过,这才立刻爬起来等候。 他已经派了人暗地里看着,就等着消息传来,他就装个巧遇,顺道和岳丈一起了。 苏临:谁也别拦着我在岳丈跟前刷好感! 而且这批刺客,苏临倒也不是真的直接算出来,而是算出来了景明远今日会有血光之灾。 若非有人相助,只怕逃不了一个重伤! 到时候他的宁儿肯定会伤心难过的,所以为了宁儿,景明远不仅不能出事,还要反杀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 至于会派这群刺客来的,除了皇帝,还真的算不出来有谁了 。 苏临在心里又给皇帝添了一笔帐,准备日后找机会一起算掉。 伍一和苏临在国师府外头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伍一吃完两块芝麻烧饼和包子,顺便喝过一碗粥,方才没有之前那么埋怨。 苏临倒是简单的吃了些,就没有动了。 等天边的星辰有要隐去的迹象时,总算是有人传了消息前来,说景明远快要到了。 苏临也不迟疑,立刻按照之前的安排,吩咐车夫将他送到景明远去上朝的必经之路上。 这车夫也是苏临的人,所以苏临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人多嘴。 景明远昨儿夜里梦见去世的夫人,所以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有些颓废。 然而今天的小朝会是不允许他如此无精打采的,景明远只能强迫自己正常些。 不多时,景明远就感觉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外头传来声音: “是景大将军吗?” “好巧啊,国师大人也刚刚出来吗?” 景明远方才立刻掀开帘子,便是瞧见了国师的车驾。 景明远对于苏临的感官不错,毕竟是苏临救了他的女儿。 他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伍一见苏临主动下了马车和景明远问好,便是暗自翻了个白眼: “什么巧合,明明就是处心积虑!” 苏临这个老狐狸,越来越狡猾了。 只是不知道这景大将军,日后得知苏临这个老妖怪要拐走他的女儿,会是作何感想? 伍一表示很期待那一天——虽然他想了好多次,但并不妨碍他的期待。 苏临依旧是那一身从头到脚的黑袍,他和景明远互相寒暄几句,藏在兜帽里的脸色便是倏然一变! “铛——” 刺耳的兵器声音在这寂静的街上很是突兀,紧接着伍一的声音响起: “保护国师和将军!” 伍一当时在后面,看起来无所事事,可到底是敏锐捕捉到了这个冷箭呼啸而来的声音! 该死的!还真的有人敢对国师出手! 伍一到现在都以为这群刺客是冲苏临来的,却不知道这群人是冲景明远来的。 苏临看起来很冷静,只是当景明远想要上前助阵的时候,便是匆忙开口,语气中都带着惊慌: “将军!切莫冲动!” 在苏临的强烈要求下,景明远只好在一边看着,压根就不动手。 只是他记得苏临这个国师乃是个文弱书生般的人,便是立刻拔出来雪亮的长剑: “国师放心,本将军定然会保护你!” 苏临:这种被岳丈保护的心情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已经得到了岳丈的认可了? 苏临一激动,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然而人还是看起来那么镇定,那么的云淡风轻。 这场厮杀废了一刻钟才结束,刺客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伍一的脸上沾了血,但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刺客的: “回国师、将军的话,刺客已经全部伏诛!” “一个活口都没有?”苏临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淡,仿佛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罢了。 “没有。”伍一再度叩首。 “嗯,你们一部分人把这里收拾收拾,免得惊扰百姓,剩下的这一部分人就跟着本国师。” “是!” —— 景明远和苏临遭遇刺客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朝堂,然而这个时候皇帝还没有来。 吕堰在他自己的寝宫,闻言便是气的砸了不少东西! “废物!” “连景明远你们都对付不了!朕要你们何用!” “陛下!陛下息怒!”汤应跪在地上,身子有些颤抖: “奴才、奴才的人也不知道今日居然多了国师的人啊!” “废物东西!还敢狡辩!” 吕堰生气起来那是那么都敢骂的,汤应也早就习惯了。 当下只是不住地求恕罪! “国师怎么会和景明远在一起!”吕堰掐准今日小朝会,景明远是必定要来的,所以才会事先埋伏了杀手在途中。 只是没想到功亏一篑! “据说、据说二人恰好撞一块儿了……” 第二十六章 骂的就是你啊 苏临这左一口“宵小”右一口“宵小”的,直接把吕堰说的不知道目光该往哪里看。 要不是吕堰知道苏临算不出来真凶是谁,只怕他真的会以为苏临这是直接骂在了他这个当皇帝的身上。 苏临:哎,我就是骂你。 偏生你还不能有意见, 还不能说出口。 欺负他的小宁儿,这些只是开胃小菜! 只希望大胤皇室能够顶住才是。 这顿午膳用的还算可以,总之吕堰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就没有问过将军府的事情了。 苏临心里暗骂好几句,面上倒是一如既往地客气疏离。 若不是为了他的小宁儿,他早就想要掀翻这一切了! 现在太子就是个前菜,只希望皇帝和皇后老实点,不然他们这屁股下的椅子能不能坐稳,可不一定了。 他苏临对于做皇帝没有兴趣,唯一的兴趣就是做小宁儿的夫君。 小宁儿,等我。 —— 景明远去上早朝遭遇刺杀的事情很快就传回了将军府,若非海月再三劝阻,只怕景宁就要直接冲出府去找景明远了。 不过对于国师苏临在场,景宁倒是很好奇:“国师怎么也在?” “现在都说国师善断阴阳,想来这都是国师大人心血来潮算了一卦,算得大将军有血光之灾,方才特意在这等候的。” 海月这话倒是和苏临的做法相差无几,只不过苏临那不是心血来潮,那是有事没事就喜欢卦一卦。 这景明远可是他的岳丈大人,若是岳丈在他眼前出了事情,他有什么脸面去见他的小宁儿? 听了海月这话,景宁倒是信了,只是心里依旧是担心。 刀剑无眼啊。 最后还是等景明远回了家,景宁把人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方才确定人真的没事。 景明远哪里看不出来女儿的担忧,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笑着让她打量个遍。 末了还不忘打趣道:“小神医看得怎么样啊?” 景宁被这么一打趣,耳根子都红了:“爹爹就知道取笑女儿!” 景明远大笑三声:“爹爹怎么会取笑璇儿呢?” “爹爹最疼璇儿了。” 父女二人玩闹一会,景宁才记起来景明远没有用过午膳,赶紧的叫人去传。 午膳结束后,景宁在自己的安和苑里头小睡了一个时辰,起身的时候正迷糊着,冷不防听见打了帘子进来的海星,满脸笑容: “小姐快起来了。” “国师来了。” 一听到这四个字,景宁的瞌睡虫都没了! 国师?苏临? 苏临怎么会来将军府? 景宁忍不住联想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顿时就觉得应该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立刻爬起来叫人给她梳洗。 走之前,景宁下意识整了一下衣袖,才带着海月海星离开院子。 苏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他的。 若不是他算出来爹爹有血光之灾,只怕今日景明远就要躺在榻上,而不是有功夫和她玩闹。 至于那群冒出来的刺客,景宁一时间倒是真的想不到还会有谁。 到底是谁呢?要对她的爹爹下如此狠手? 景宁想着这些事情,步伐便是快了些。 总之对于景宁来说,不管是谁,但凡敢对将军府出手的,那就等着承受后果! 她景宁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善人,碰见敌人就得斩草除根!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祸害这种东西要是不根除,那就是遗害千年。 总之谁也别想害将军府一分一毫! 景宁走的很快,后头海月海星倒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不多时,景宁就到了书房。 本来景宁以为苏临和景明远在正厅说话的,谁知道快要走到正厅,便是撞见要去书房送茶水的管家,这才知道二人在书房。 书房啊——景宁想了想,站在门口观望一会,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搞不好苏临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和景明远说。 她现在去掺和,算什么事? 景宁倒是走的爽快,可是苦了苏临——苏临本来就是打算在正厅和景明远说话的,谁知道景明远非说什么正厅不是说话的时候,方才请他到了书房。 岳丈有请,他压根不敢不听。 可是、可是他想见小宁儿啊。 苏临重重的在心里叹息,片刻后总算是找到了机会,说自己想要看看景宁后续的情况,要见见本人。 景明远心里正感激苏临帮他做的一切,听了这话只当做苏临关心景宁而已,加上他以为景宁还在午睡,便是一脸歉意: “不巧,璇儿这丫头贪睡,只怕是见不了国师。” “失礼之处,还望国师海涵。” 苏临压根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怎么就算漏了呢?怎么就算漏了呢? 国师大人在心里无助的哀嚎,无奈之下只好暂时离开了将军府。 也不知道他的小宁儿进来用膳好不好?是不是又肉了些? 虽说将军府不会和以前那样亏待景宁,可苏临总归是没有见到人,心里着急的和油煎一样。 结果这一回到了国师府,早就看穿苏临内心煎熬的伍一,毫不客气的嘲笑出声。 “你懂什么?”苏临看着伍一脸上的笑容,笑容阴森: “我说了,你这样的人,不懂。” 伍一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停,后者手握成拳,大概是真的想要给苏临一下。 然而最终还是忍了又忍。 大丈夫肚子里能够撑船,他伍一是个大丈夫,不用和苏临这样的小气鬼计较! 呸! 他他他……才不是打不过! 对! 是他伍一肚量好,才会让着苏临的! 苏临说过伍一,明显脸上有了些笑容: “你既然无事,那就帮我把这件事干了。” 苏临说过这话,伸手从一堆看起来杂乱的公文里头,准确无误的找出来他想要的东西。 伍一接过来一看,里头是关于邵氏的事情。 “皇后不是想要将军府的势力吗?”苏临冷笑道,眼里寒光一闪而过: “那就从邵家开始动手。” “我要让他们——” “此后再也攀不上将军府的势力!” 苏临说的十分肯定,伍一倒也不是害怕,而是再三确认: “你确定要搞掉皇后?” “就不怕吴家上位?” 第二十八章 早有安排 皇后心里很清楚,正是因为清楚,她才会要着急的把景宁塞进来将军府。 “爹,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日后泽儿登上九五之位,收拾个将军府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安国公听了这话反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的担忧之色依旧没有消散: “娘娘既然心里有数,为父便不再说什么。”安国公低低叹了口气,又道: “老臣告退,娘娘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派人告知家中一声。” “太后娘娘在宫里,也会帮娘娘的。” “女儿明白。”皇后低声应下,随后送了安国公出去。 只是她能怎么办呢?在这座吃人不见骨头的深宫里,她若是不挣,不替她自己、她的孩子们、她的家族去挣,迟早会被别人给吞了的。 送走安国公后不久,皇后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凤座上许久,总算是开口吩咐了一句话: “明天再去将军府,探探口风。” 如今能够说动国师,把太子放出来的人也就只有将军府的那个傻子了。 在她的泽儿没有登上皇位之前,有些脸皮,还是不要撕破的好。 这次去将军府的人乃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也是照顾皇后多年的奶妈子,叫胡翠容——为人做事十分精细,也十分的忠心。 看来这次皇后是铁了心要让景宁出面了。 然而皇后宫里的人来不巧,景宁一大早就被国师府的人接走,据说是因为某些缘故,所以才走的如此着急。 胡嬷嬷听了这件事情以后哪里敢多说将军府半个不是,可若是叫她说几句国师府的不是,那是给她一万个胆子,她都不敢的。 比起来得罪国师,她还是宁愿得罪将军府。 胡嬷嬷带着人扑了个空,只好没脾气的打道回府。 此刻的景宁,则是靠在国师府的后花园里头的一张躺椅上,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 现在的日光还是带着几分冷意,景宁伸出来一只手下意识的遮了遮,感觉还是比较刺眼。 苏临依旧是穿着那一身的黑色长袍,安静的和景宁坐在一块。 “所以国师猜到皇后宫中会有人来将军府,所以这才打算把我接过来的?” 苏临低头给景宁利落的削了个果子,塞到她的手中方才道: “如果算卦算猜的话,那就算。” 景宁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劲,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索性咬了一口苏临递过来的果子。 嗯,很甜。 倒是以前似乎吃过。 像是……之前老头子那院子里种的宝贝果树,说叫什么频婆来着? 说是废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不过这老头小气的很,每次都只给她一个。 想起来之前老头子院子里的果树,景宁就开始忍不住多想:她和老头都死了那么久,这果树估计也早就死了? 没有人打理,还能活多少年呢? 就像是一个人,他的去世完全不是因为命的缘故,而是因为有没有人记得他。 若是有人记得,那么这个人一直都是活在心里的。 人会活着,都是因为有心。 有了心,心里才会有忘不掉的人,忘不掉的事情…… 景宁一个不察走了神,苏临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他也没有说话,而是在想景宁在想些什么。 她会不会怨呢? 怨他上辈子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 苏临其实很想很想告诉景宁,他就是他口中的那个老头,她就是他的师父。 可他说不出口。 他很清楚景宁不会信。 看来得找个机会,让这丫头信他才是。 二人各有所思,直到苏临主动开口说出来一句话,才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 景宁早就把频婆果吃完了,正净手的功夫,苏临冷不防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去女子书院?” 大胤最负盛名的女子书院,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 有的是靠才华,有的是靠背景。 然而有才华又有背景的人,在女子书院里头比比皆是。 可苏临知道,日后他的宁儿,定然是女子书院里头最耀眼的那个。 没有之一。 她的优秀,他有目共睹。 “还没有想好呢。”景宁伸手扯扯宽大的衣袖,似乎不怎么习惯: “爹说了,也不希望我在里面给他争口气之类的。” “只希望我可以去里面看看,学点东西。” “要是学不下去,就直接回来继承将军府的产业就好了。”景宁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好好学就要回家继承家产吗? 而且这话还是从一向严肃的景明远口中说出来的,实在是叫她觉得很是意外。 苏临闻言便是友善一笑:“看来将军很疼你。” “这还用看吗?这分明就是肯定的。”虽然说景宁的辈分担得起景明远叫一句老祖宗,然而从景明远的身上,景宁得到了久违的亲情。 那是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所以这句爹,她是心甘情愿的。 “是,自然是肯定的。” 苏临一面说着,心里倒是在头疼来着: “按照老丈人这个护女的趋势,他要是以后上门提亲,十有八九会被打出来的?” 虽然他是国师,可面对将军老丈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怂一头的。 要娶人家女儿,当然得放低姿态,能有多低就多低。 他又不是强取豪夺的!当然得乖点,才能留个好印象。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小宁儿要娶女子书院那,他是不是得联系一下几个徒弟? 让人帮他看着点? 至于那几个没良心的关门弟子,一直想要说动他这把老骨头去女子书院授课的事情,苏临觉得可以考虑了。 唔,不过必须是和小宁儿一起。 不然他也不去。 说干就干,等景宁今天在国师府避完风头走了之后,苏临提笔,刷刷的写下几封信,叫伍一送去女子书院。 伍一再次沦落为送信工具人。 等送信工具人回来以后已经是两天之后,一块儿回来的还有苏临口中的那几个没良心的关门弟子。 “师父想去教什么?绘画?珠算?书法?棋术?” “哎呀!蠢死了你!”另一个看起来脾气火爆的少年,忍不住拍了刚刚问话的人: “师父分明就是为着师娘的!” “你得问师娘学什么!” “你说是,师父!” 第三十章 来自老父亲的关爱 “你的意思是,将军府那个傻子也要去女子书院?” 距离女子书院开学还差五天,皇后正在自己的凰和宫里头亲自修剪一束刚刚送过来的花,闻言倒是放下了手中的小金剪子。 “是的,娘娘。”胡嬷嬷上前,还另外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国公爷那边传来消息,想问问您的看法。” “看法?”皇后的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道: “他们若是在意本宫的看法,就不会想着来阻拦将军府的这门联姻了!” 胡嬷嬷到底是看着皇后大的,皇后在她面前也是什么话都敢说。 胡嬷嬷闻言便是叹了口气,这么多年,邵家光是看见娘娘光鲜亮丽的一面,却不知道娘娘也有娘娘的难处。 罢了,等日后太子爷登基,娘娘成了太后,日子就好了。 皇后气冲冲的说完这话,可到底是没有忘记让胡嬷嬷交代邵家: “告诉他们,绝对不能动景一璇!” “若是坏了太子的事情,别怪本宫真的不留情面!”和将军府联姻本就是最大的利益,皇后是傻了才会放弃。 就算是在她眼里,景一璇正常了又如何? 傻子还是傻子,一个被关在将军府那么多年的傻子,能懂得什么东西? 她可不是邵家的那些人,只能看见那么点的东西。 她的泽儿,势必是要登上这帝王之位的! 胡嬷嬷领了皇后的话,登时就出去了。 这样重要的话,也就只有胡嬷嬷有资格去传,可见胡嬷嬷的地位不一般。 邵家得知这件事情以后倒是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皇后的生父安国公说了句“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吩咐”,胡嬷嬷这才离开。 其实胡嬷嬷也觉得有些悲哀,明明是一家人,却非要搞得因为利益才在一起的样子。 何止是他们邵家呢? 就连其他几个世家,不也都如此吗? 外人看见的是钟鸣鼎食,可实际上内里早就一团污糟了。 带着安国公的话,胡嬷嬷也不迟疑,很快就回了凰和宫。 胡嬷嬷想着,邵家她是没有心情管其他人的,她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保护好皇后娘娘。 宁可自己先死了,也不能让皇后娘娘受到半分的伤害! 皇后这头还在因为景宁要入学的事情争了一通,然而在将军府的景宁,小日子那叫过的一个悠闲。 起初景明远还担心女儿不认识字,还想着给她请个女先生补一下的,结果景宁小露一手,便是打消了景明远那个念头。 景宁那一手的簪花小楷,可见不是一朝一夕的工队可以练出来的。 其实景宁也是头一次真正的写簪花小楷——这种字能练出来,还不是因为她当鬼的时候太无聊了,所以就成天跟着闺房里头练字的小姐跟着研习来着。 这一来二去的,自然就熟悉。 如今看来,倒也是不错。 不过景宁更喜欢那种锋利苍劲的笔法,只是这个太不适合目前的她了,所以她就没有透露出来。 万一哪天有用处呢,是? 不过景宁也发现,随着开学的日子渐渐近了,不安的那个人反倒是成了景明远。 就连用膳的时候,景宁都能见她爹忽然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抓住她的肩膀,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怕她被欺负被孤立什么的,还说要不要不念了? 在家里直接请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过来教导算了。 结果被景宁小爪子一挥,直接否决。 景明远拗不过女儿,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只是他依旧是一脸的担心,看得景宁都跟着焦虑起来。 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过景明远还有这么一面? 不过好在这不是战场啊——景宁庆幸景明远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他这个战神想都别想当了。 很快,煎熬的那一天总算是到了。 景宁在没有出将军府的门之前,还以为自己轻装上阵已经足够,谁知道一到了将军府门口,人都看傻掉好。 这特么一堆站的跟铜像似的兵,在她马车这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被人押去刑场砍脑袋呢! 呸呸呸! 景宁赶紧的呸掉脑子里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脖子僵硬的转了一下,看向满脸笑容的景明远: “爹爹?” “这些人?” “给我的?” 最后一句话,景宁说的很小声,似乎觉得这是个梦。 拜托,她是去女子书院学习的,带着海月海星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再带这么多人? 而且这些人一看就是从战场上厮杀过的,血煞之气是怎么都压不住的。 这要是往女子书院一站,估摸着胆小的都能直接给吓晕了。 景明远闻言便是努力的点点头:“是啊。” “璇儿喜不喜欢?” 景宁再一次看了一眼这么多人,随后在景明远期待的目光之下,摇了摇头。 顿时,景明远那颗老父亲的心,就仿佛遭到了凌迟之刑,碎成了肉沫。 “璇儿丫头,你听爹爹——”景明远还没有说完,这卑微的老父亲又挨了女儿一个不满意的一瞪。 “那、那撤掉一点点人?” “不行,全部都得撤了。”她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打仗的。 “那、那一半?” 景宁还是在景明远那充满希冀的目光之中,摇了摇头。 景明远:闺女你给你爹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然而对于景明远来说,女儿的话就是堪比圣旨,老父亲心里再疼,再不情愿,也只好乖乖的把人撤了。 景宁这才满意的抱了一下景明远,说了几句话,就带着海月海星轻装上阵。 得到女儿拥抱的景明远,那颗千疮百孔的老父亲的心,总算是复活了。 然而景明远依旧是不会放弃的。 所以—— 在这热热闹闹的开学的第一天,其他家的小姐带的都是仆人,偏生景宁这头,带的都是全副武装的将士! 更让景宁大感无语的是,她那可亲可爱的爹爹,给她派过来的人当中,还有几个是当初跟着他的副将! 这是什么意思? 就等于景明远不放心女儿,但是自己又不好跟着过来,只好让自己的心腹家将,混在保护的人里头保护她。 景宁:所以,她以后是要带着这么多人,在女子书院念书吗? 第三十一章 东西二院 景宁的内心:不,不不不! 她当然明白父爱无疆父爱伟大,但是她的这个爹,似乎伟大过了头。 景宁哪里不明白景明远心疼女儿的意思呢? 可是,她在景明远眼里,难道真的一直都是个只能被保护的小可怜? 不不不! 在景宁这个老祖宗看来,应该是她保护景明远才是。 她才不需要这么多的保护! 可是现在叫这些人回去,也不太好…… 景宁一想到景明远那副老父亲心神具创的表情,就开始于心不忍。 唉,太难了。 然而景家的人一出现,围观的人群早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有的说将军府太过张扬,也有的说谁让将军府的小姐以前……对于景宁是傻子的事情,有了礼部侍郎家的女儿在前,她们这些人那是不敢当着景宁的面儿说的。 看景家的那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景家这是打算围了女子书院,就为了让景家的傻,啊不,应该是大小姐——让景家的这位唯一的掌上明珠,过得更加舒服些。 况且景宁现在还挂了准太子妃的头衔,这些人也不至于那么蠢,明面上得罪将军府和皇后。 就这样,景宁带着这么一大群的人,安静且从容的走进了女子书院。 景宁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只能看见道上两旁参天的绿荫,那些阳光自缝隙中落下,也落了一片,在景宁的脸上。 景宁好奇的伸出来一只手,仿佛想要握住似的。 好久没有来了,女子书院。 景宁先是去了女子书院的女官处进行报道,那女官一看见是景宁,本想着暗自嘲讽她几句的,谁知道一看见景家军那副如火炬般的目光,立刻就住了嘴。 快速的给景宁处理完入学的事情,景宁就得到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水月苑”三个字。 还有一串大钥匙,自然是海月接过收下。 这一晃几百年过去了,女子书院也变化颇大,也不知道她记忆里的那些老地方,有没有换过地儿? 甚至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问路的事情自然不需要景宁操心,海星已经主动问清楚,在前面带路了。 走了约摸两刻钟的功夫,轿子忽然停下,景宁便是下意识的从马车里探出来自己的小脑袋。 “水月苑”三个金色的大字,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海星上前开了锁,景宁也自己从马车里面下来。 浅色的长裙飘曳落地,景宁脚踏满是绣花的软底绸缎鞋子,慢慢的走了进去。 水月苑里头的布局没有什么特殊的,可能对于旁人来说就是惊艳。 可景宁却和司空见惯一般,轻轻地扫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径自往屋子里过去。 水月苑打扫的很是干净,几乎是纤尘不染,早有准备的海月海星已经开始忙碌,将景宁所用的东西全部都归类整齐。 其实景宁一开始就带了几套换洗的衣裳,还有几件可能需要戴上的头饰,结果这最终还是败在了景明远这个老父亲的手上。 景明远生怕委屈了景宁,也怕她在女子书院过得不好,所以——别说是各式各样的成衣,就连布料、脂粉、珠钗全部都是玄都时下最流行、也是最好的。 景宁看了半天,人都麻木了。 所以,这应该就是有个好爹的好处。 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坐了不知道多久,中途还有个侍女模样的人进来,将一张纸递给了景宁。 女子书院的教学方式很是独特——所有的课只管选自己喜欢的就好,哪怕是只有一门都给上——只要合格,那就随时都可以离开,算是结业。 所以,其中还真的不乏选一门课的世家小姐。 她们这些人来女子书院,只是为了加一下自己的身价,好日后说出去也好听些。 毕竟女子书院的名声摆在这里。 景宁看了看,也不让侍女多等,便是随便圈了三门课——棋艺、书画、刺绣。 其实她更想去选马术、射箭这些东西的,可皇帝本就对将军府虎视眈眈,若是她比景明远更加优秀,只怕皇帝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让她卖命,而是想着怎么把她和将军府块儿趁早收拾了! 现在的大胤可谓是歌舞升平、万国来朝,压根就用不着打仗了。 尤其是景明远这样的战神——打仗的时候,皇帝那就当个宝,说什么都答应;不打仗的时候,皇帝就当个草,说什么都得磨叽半天,还不一定答应。 所以,为了将军府的安全,景宁你必须伪装,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合格的世家小姐。 这样才能降低皇帝对将军府的戒备之心。 她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壮大自己的势力。 就不知道,到了真的撕破脸的那一天,皇帝能撑多久。 景宁很是期待。 再回头,那侍女拿了条子看了看,便是恭敬的退下,还不忘记告诉景宁,两天之后去东院学习。 女子书院学习的地方分成两个部分,分别是东院和西院, 东院便是学习绣花这类的东西,而西院就是专门供那些将门之女或者有兴趣学武的女子所用。 因此,当景宁选择去东院的消息传出来,惹了不少的笑话。 东院的人觉得景宁就是自讨苦吃,好好的西院不去,非要来她们这里凑热闹;西院的人觉得景宁就是脑子还没有好全,堂堂将门之女,为什么要摸绣花针那些东西?合该跨马提枪,厮杀出来一片天地才是! 然而景宁可不是一个能够被这些风言风语所影响的人——若是换了她活着的时候,她还真的不会绣花这些女儿家的活计。 就连唯一一次给老头缝个荷包,好端端的水鸟,被她缝成了一只虫, 一只不知道叫什么的虫。 可现在早就不一样了。 当她那几百年白白活着的了? 简直就是笑话! 现在这些人嘲讽她有多狠,日后打脸就会有多疼。 —— 两天的日子说不快不快,说远也不远。 景宁正式听课的那一天,天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要下雨。 一如景宁所面的这些人一样。 第三十三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音刚落,景宁忽然拿住里头装满虫子的棋盒,直接往这几个人身上一泼! “啊啊啊啊——”惨叫声顿时响起,刚刚围观的几个人就立马弹了出去。 这虫子看起来可怕,但是也不咬人,可就这么直接被泼在身上,也是叫人受惊不小。 还有倒霉的,这虫子直接钻进去了嘴巴里,心慌意乱之中,竟然是吞了下去! 一时间,这场面别提有多刺激了。 再看看景宁,倒跟没有事情的人一样,甚至还淡定的踩死了几只活着的虫。 啪叽一声,令人害怕的软壳虫就在景宁的脚下,冒出来了绿色的汁液。 这叫围观的一干姑娘们尖叫不已,整个棋艺室的就跟乱糟糟的菜市场一般,叫声此起彼伏。 这群人本来就是串通好了整景宁的,只是没有想到,人没有整到就算了,还把自己人给搭了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准备上棋艺课的老先生来了。 这位老先生乃是最为有名的棋艺大师,据说一手棋艺出神入化,整个大胤没有几个可以和他对弈的。 同时,也是最为重视规矩的人。 如今放才踏进来,这老先生就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拍了拍桌子,总算是叫这群人安静下来。 “吵什么吵?你们的规矩都学哪里去了!” 面对老先生的训斥,立刻就有个人站出来道: “先生,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景宁才来的第一天,就把虫子往其他人身上扣,我们、我们哪里敢和她一起学习?” 景宁正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翻着手里的棋谱。 别人在告状的时候,景宁恍若未闻,仿佛被告状的人不是她一般。 等她合上棋谱,重新抬起来头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景宁:看我做什么?做梦? 就在这个时候,听完事情来龙经过的老先生一脸严肃: “你做的?” 景宁索性直接站了起来,道:“先生问的是,哪件事?” “你自己把虫子往他们身上扔,你还要狡辩不成?” 上头的老先生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也不知哪家被娇惯的姑娘,竟是抢在了先生前头说话。 棋艺先生见状,眼里便是出现不满。 他来这里好些个年头了,可如今这般没规没矩的,还是头一次看见。 简直就是气煞他也! “放肆。”棋艺先生大概是被气到了,加上年纪也摆在哪里,说话的声音倒是如同唱戏的一般,带着长长的尾音: “本先生问话,你插什么嘴?” “过后将今日所学抄十遍,明天交过来!” 方才还正在因为自己添油加醋而觉得高兴的那家姑娘,便是立刻住了嘴,显然不敢和棋艺先生对着干,只得委屈道: “是。” 偏生这副委屈的模样继续惹了棋艺先生的不快,只见他用手里细长的棍子敲了敲眼前的雕花紫檀桌: “怎么,你是不满本先生的管教?” “不满那就别来我的课!” “不不不,学生知错。”被罚抄的这位立刻就老实了,也不敢有多余的表情,加上认错态度也不错,总算是没有继续吸引棋艺先生的火力。 只是如今,这棋艺先生的火力,怕是要对着景宁了。 景宁会怕吗? 显然不会怕。 毕竟她堂堂景家老祖宗,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会怕这个老头子? 就在其他人准备幸灾乐祸的时候,景宁那清脆的声音响起: “先生是个公允的人,想来定不会只听一面之言?” 棋艺先生哪里听不出来景宁话中的意思:不就是说他这个做棋艺先生的,要是不听她景宁解释,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而且还会搞不好落个偏听偏信的名声——这在女子书院可是大忌讳! “那你说。” 景宁先是道谢,随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过,其后又丢出来一个所有人都忽略的问题: “先说其他的不论,这男子是怎么混进来女子书院的?” “女子书院创立之初,就是明确说了不收男的,除了授课先生。” “所以,还希望先生明察,正一正这女子书院的不良之风。” “免得辱没了祖先的教导。” 景宁这话不可不狠,登时就有几个人着急了,却又不敢开口。 是啊,这女子书院顾名思义就是让女子前来念书的,这怎么可能会混进来男子? 若是景宁说的是真的,那么放这几个男子进来的,该死! 要知道只允许女子进来的规矩可是开国皇后自己定的,一直都没有人敢对着干。 如今倒是出了几个胆肥的。 这要是查出来了,可比被景宁丢虫子的事情,还要来的严重。 就算是死罪难免,可活罪难逃! 那棋艺先生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留下话让众人自己看书,他倒是示意景宁跟着他出来。 棋艺先生的头发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一如他自己的棋盘——干净,有序。 棋艺先生也没有说话,而是带着景宁走了一顿路,总算是把她带到了目前掌管女子书院诸事的屋子跟前。 换句话来说,这里的人是女子书院的老大! “进去。” 棋艺先生点点头,景宁便是按照他的话,缓缓推开门。 随后从一条缝隙里钻了进去。 门被关上,那阴影处的人忽然一转身,便是露出来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问题是,还是个男的。 上头的人也不说话,仿佛就随便景宁打量一般。 景宁仔细看了半天得出来一个结论: 倒是和国师差不多好看。 呸!不对! 她脑子里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坐着。” 上首的男人玉袍风流,生了一双传情的眼,仿佛再多看几眼,就能被此人深深的迷惑住。 “听说,你在找这几个人?”男人大概是在桌子底下踹了几脚,很快就踹出来了三个人。 景宁定睛一看,这不是刚刚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家伙吗? 其中还有一个,头上还挂了半具虫子的尸体。 绿色的粘液已经凝固,没什么规则的挂在了人的头上,仿佛要长在一起似的。 “不过,还有两个呢?” 第三十九章 银子 景宁轻声开口,带着几分玩味:“确定要我说?” 那助教本就是苏临的人,如今这么说不过是走个过场,省的叫旁人落了口舌而已。 “是的。” “那好。” 于是,景宁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当时就有不少人的目光都变了。 邵欣愉被人扶着坐下,一时间倒是觉得自己背后的伤口更疼了。 “那你们呢,还有什么别的意见?”那助教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带着冷光: “这里是兰舟书院,你们也知道,蒙骗的下场是什么。” 兰舟书院是不会留下一个品德有亏的人的。 到底是这助教言语中的威胁之意起了作用,或者又是别的,竟是没有人开口反驳景宁或者助教的话。 “既然如此。”那助教看向方才挑事的六个人: “你们今儿在外头给我站一个时辰。” “也叫书院的人看看,没事找事的下场是什么。” 这可是十足十的责罚,便是连人的面子都一起罚没了。 邵欣愉本想借了自己腰不好的借口免于责罚——这要是叫她在这兰舟书院外头站一个时辰,不出一天的功夫,她们邵家就会是整个玄都的笑话! 结果没有想到这景宁笑吟吟的开口:“没关系,也就是疼一下。” “你要是不放心,随便找个大夫来看。” “保证你站着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 景宁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邵欣愉涨红了脸,哆嗦着没敢说话。 刚刚景宁那一下,着实是震住了她。 她还以为这个傻子半点力气都没有,如今看来倒真的是她们小瞧了。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邵欣愉那一行六个人,顿时就慢吞吞的出去了。 她们走的每一步,脚上都仿佛挂了沉重的石头,看起来步履维艰。 甚至还有人将可怜的目光落在了助教那张白净的脸上,祈求看见宽恕。 然而没有。 这些人也不想想,她们当时为难景宁的时候,可有想过放过景宁? 若非景宁自己有些本事,只怕现在的情况就应该反过来了! 所以景宁生不出来半分的同情,而这助教又是苏临的人,就更不会放过这六个人了。 站一个时辰,对于这些大家小姐来说,那可是丢面子的事情。 以后就是玄都里头逃不开的谈资。 啧。 今天的事情只能算是个小插曲,接下来的课倒是进行的很顺利。 景宁来东院这边上课就没有想过露出来锋芒,就准备让自己处于一个中间偏下的位置。 反正皇帝看将军府不顺眼,她这个准太子妃还是不要表现得优秀才是。 不然这婚还真的不好退掉。 上完这一上午的课,下午就是让所有人自由安排时间的时候。 景宁带着海月海星离开了此处,也没有要留下来和那些人多说一句的意思。 这要是过分亲密,日后有小人参将军府一本就不好了。 她可不想在自己没有实力之前,就被推上来这么个风口浪尖的位置。 景宁也没有要在兰舟书院里头闲游的意思,自己也躲个清净,带着人就钻进了水月苑不肯出来了。 伍一伍嬷嬷端了今日书院膳房送过来的点心,是一碟子酥饼和米糕。 景宁当景家掌权人的时候什么好的东西没有吃过,所以胃口也被养刁了不少。 当下这个点心看起来精美,可景宁没有胃口,反倒是塞给了海月海星用。 海月海星二人推辞不过,便是欢欢喜喜的谢过景宁,抱着去了一边吃。 “记得喝茶。”景宁忽然提醒一句。 “知道了,姑娘。” 海月海星两个人抱着点心,坐在外头的台阶上用。 伍一远远的看着,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羡慕。 还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糕饼吃过。 什么时候苏临对他要是和景宁对海月海星那般好,他就真的死而无憾。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伍一现在还记得苏临丢下来的那句话: “手下败将,就要有手下败将的自觉。” “不要想着自己可以翻身。” 唉,伍一,哦,不,应该是伍嬷嬷——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回去自己的小房间待着了。 另一头,景宁见海月海星都出去了,倒是躺在了榻上,抱着一个软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枕头上是上好的苏绣,还有淡淡的香味,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拿出去清洗的。 景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况且一文钱都能难倒一个英雄汉。 更别说她想要组建自己的势力了。 可是这势力是那么好组建的不成? 她上辈子景家能够做的那么大,还不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这辈子,景宁倒是想要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可未免这时间也太长了。 皇帝迟早都要她和太子成婚,搞不好她自己还没有组建起来势力,将军府就已经招架不住了。 这不是她想要看见的局面。 景宁翻来覆去的打了几个滚,忽然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的几盒脂粉上。 是了。 还有什么银子,是比女人手里的银子更好赚的呢? 景宁很快就一骨碌的爬起来,拿起来了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的胭脂水粉。 她一直都觉得脂粉污颜色,所以从来都是淡扫蛾眉,不着粉黛的。 只是玄都这边的胭脂水粉,通常都是有几家有名的胭脂水粉铺子提供的。 她若是贸然插一脚,就算是有将军府当做后盾,也未必有人肯买账啊。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海月海星低声说话的声音,景宁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 那些名门士族身边肯定少不了伺候的人,可这丫鬟能用的起什么好的胭脂水粉? 多半都是简单的擦擦,偶尔得了主子赏赐,便是觉得珍贵异常。 她可以从这里入手! 到这个时候,景宁总算是觉得,自己那几百年没有白飘着。 她为了不让自己闲的发慌,便是什么都学了。 区区胭脂水粉,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是这若是要动工,去哪里找人才好? 景宁正在思索这个问题,冷不防想起来了将军府的那群汉子。 这些人也是有不少家中有妻女的,只是多数都是贫苦人家出身,每个月就靠着那么点银子养活一家。 有时候景明远还会拨些银子下去接济。 授人以鱼,还真的不如授人以渔。 第四十一章 所求 所求? 苏临倒是真的没有什么要求的,若是想把她娶回家算的话。 他这一生的所求,就是要和她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但是这样的话,苏临知道自己不能说出口——不然他的小宁儿会被吓到的。 这对于他来说,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反正借了这个合作的机会,有的时间慢慢接触。 景宁还在等着苏临的回应,人就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处,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对于熟悉景宁的苏临来说,那一双时不时往地上看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 苏临明白她的不安,也知道对于她来说——若是他说没有,只怕她会更加于心不安。 倒不如就这个时候说开了。 随便捏个理由,反正她的东西,他都不打算要。 因为那些都是留给小宁儿傍身的。 她老说银子,才是一个人最大的底气。 是啊,这人匆匆忙忙,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吗? 苏临也不迟疑,当下就道: “所求,还真的有。” 他看着景宁的翦水秋瞳,一字一句道: “现在还不能说。” “只是还请姑娘相信。” “绝不会让你为难。” “我苏临说到做到,你大可以放心。” 苏临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景宁也没有什么异议要说的,便是点点头,冲苏临行了一礼: “那就,合作愉快。” “以后有什么可以赚银子的,都可以和我说。”苏临这会子,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人傻钱多的气质,仿佛是直接告诉景宁——没银子,找他要。 景宁差点就乐了。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国师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这要是传出去,估计能够惊掉那些大臣的下巴。 其实何止是国师,估计皇帝也都想不到。 “那我自己筹备好了,就来找你。”景宁打算从胭脂开始入手。 就从那些侍女的身上,打开缺口。 只要她有了银子,那么接下来的事简单很多。 所以,她希望吕堰可以识相点,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卸磨杀驴的事情! 否则这大胤,直接就换个人! 反正谁上位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反正景宁就想着保住将军府、保住她自己后半辈子的平安。 从苏临这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 景宁这日除了去苏临处,便是哪里都没有去,而是安安静静的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她一个常年拿刀拿箭的人,若不是那几百年的学习,也做不到现在这些书画上的事情。 天知道她一个人吃了多少苦头。 若不是景宁她自己有那个耐心,只怕这几百年她也坚持不下来。 海月海星都呆在外面,没有景宁的传唤压根就不敢擅自进去。 直到夜里,景宁忙完,才命人传膳。 “姑娘忙了一个下午,也不让奴婢们送个点心进去。”海星看着狼吞虎咽的景宁,就知道她饿惨了:“姑娘慢些吃,没有人和你抢。” 景宁对于海星的关系回了个笑容,继续埋头吃东西。 她一旦忙起来就顾不上用膳的,加上之前活着的时候总是在战场,这一来二去的,就导致她在好不容易可以歇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落了个胃疾。 这胃疾看起来不起眼,实则发作起来每次都叫她觉得自己仿佛下了一趟油锅似的,煎熬的很。 “下次我会注意。”景宁说过这话,海星就立刻回了一句: “那我以后就和海月一块儿送东西给姑娘了。” “姑娘不许生气,也不能不见。” “身子总是重要的。” 毕竟你要是身子不好了,心疼的人就应该是国师了。 她们主子为了景姑娘,便是连伍护卫都给派了过去。 一想到伍一被迫变成伍嬷嬷,海月海星就忍不住心里发笑。 景宁这头听完海星这些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然,记不记得就是另一回事。 海月海星伺候景宁用完膳,又伺候她沐浴歇下,方才轻轻的放下了帘子,退了出去。 “姑娘明日肯定是要找主子的,我今天夜里去一趟。”海月交代海星好生照顾景宁,后者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是夜,国师府。 苏临披着那头银白色的发,穿了套黑色的寝衣,随意的往窗边一靠,继续看自己的书。 若是有人能够仔细观察,就知道苏临看的定然是膳食一类的书。 苏临何尝不知道景宁之前落了胃疾的事情,他的小宁儿用膳虽然不怎么挑,可苏临就想给她最好的。 没有什么膳食,比得过是做给自己最爱的人吃的。 这个时候,海月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海月倒是头也不敢抬,只是低下来的时候,眼角余光能够看见男人那黑色的袍子一角。 “怎么了?” 苏临注意到是海月,登时放下了手里的书:“可是宁儿又要找我?” “是的,主子。”海月将自己的猜测大概说了一下,苏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反正他上不上朝都无所谓,现在过去多半是替小宁儿看着景明远的。 这可是他的老丈人,不好好照顾怎么行? 片刻后,海月就像是一阵风一般,趁了夜色离开国公府。 苏临倒是心血来潮,临时起了个卦。 关于他老丈人的。 “还好,没事。”苏临松了口气,看来皇帝那边的人学乖了。 知道不敢动手。 只是—— 苏临想起来皇帝和他说过的话。 那话里话外都在问,太子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 要不是早就知道皇帝对五大世家心怀不满,苏临还真的以为皇帝器重邵家,想要让太子继位。 只是不知道,这皇帝不满太子,又不满其他世家—— 是准备让大胤后继无人吗? 苏临也明白,皇帝会问出来这话完全就是碍于邵家——若非是邵家,皇帝也不知道现在在哪个位置。 苏临想到这里,思绪倒是有些远。 他甚至都在想,要是真的后继无人—— 那不如把这个皇位夺过来送给小宁儿? 小宁儿上辈子当过景家的掌权人,就是没有当过这一国之主。 至于他啊,当个简简单单的王夫,让小宁儿养着多好? 第四十二章 又找她麻烦? 苏临这想法要是被伍一知道,估计伍一能当场质疑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哎,这正常人夺了皇位可不都是自己坐着的?偏生苏临这个奇葩,非要送人? 还要搞个惊世骇俗的女帝出来? 他自己还乐意当个王夫—— 当真是闻所未闻。 苏临在国师府安睡整夜,次日便是换了自己在兰舟书院的装束,静悄悄的去了皇帝所安置的祭酒府,从那里出发。 他要是明目张胆的从国师府出发,那他这个身份就捂不住了。 皇帝要是能知道他这个国师会是兰舟书院的祭酒,估计能够被气死。 说来,在景宁没有进入兰舟书院之前,苏临就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点出来自己的这层身份。 再加上这兰舟书院的祭酒大人几乎是神龙不见摆尾,所以世人从来也没有见过。 而且苏临也自己当皇帝的面儿,假模假样的掐了个指头算了个东西出来,说什么人家是文曲星转世之类的,不能受到惊吓。 就这么一顿鬼话连篇的,还真的叫皇帝深信不疑,便是没有疑心过这位祭酒大人真正的身份。 这也是苏临身份没有被拆穿的重要原因之一。 苏临对于吕堰的行为确实是不齿,但是不会因此而看轻皇帝的手段。 就算是有他这个国师的话在前,可若是吕堰自己没有本事,也不会让前朝和后宫呈现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就像是他日日所对的棋盘一般,纵横交错,互相厮杀。 朝政上的事情,都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 在他苏临看来,皇帝对将军府下手就是错,可从皇帝的角度来看,这也是加强皇帝权利的一个体现。 史书上被卸磨杀驴的人多了去了,能够平安度过的功臣就没有几个。 可是,他还是愿意去守护的。 毕竟这大胤的天下都是小宁儿一点一点打下来的大半,可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再说了,若是要祸害,也只能是小宁儿有资格啊。 这吕堰,算个什么东西? 苏临一路想着这话,感觉很快就到了兰舟书院。 这个时候尚且是在上课的时候,苏临知道景宁自己上完课会过来找他,倒是吩咐手下的人去买景宁喜欢的点心和果子。 这次要多留小宁儿和他说会话才是。 —— 景宁今日原本是打算继续上完书画课叫人去看看苏临来了没有,结果这才出门走到个僻的地方,就被人拦住了。 “东院的景宁?”为首的女子叫人一眼看过去就是那种孔武有力的,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倒是十分的不客气,还带着轻蔑。 “现在兰舟书院什么人都收了吗?” “哦,那你的意思是——” “兰舟书院连你这种西院的畜生都收了,收我这个正常人有什么奇怪的?”景宁可不打算演个柔弱,而是上来就杠。 “你!” “娇娇,你别跟她废话!” 景宁听了这称呼,整个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娇娇?” “这可是孔将军家唯一的女儿。” “你可别不识好歹。”说话的女子是孔将军手下副将的女儿,若非孔将军从中周旋,这兰舟书院她一个庶女能不能进来还两说。 哪里就轮得到她在这里耀武扬威了? 景宁听着这话倒是觉得好笑,将军?这满大胤的将军都拎出来看看,有几个比得过她爹景明远这般厉害的? 别说是个副将,就连孔将军在她爹面前,都得毕恭毕敬老老实实的称呼一句景大将军。 这大将军的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到的,满朝算来,就只有景明远一个。 孔娇娇明显就是看不惯景宁仗势欺人,尤其是东院那边的事儿传出来以后,她们整个西院的人都在议论,说景宁不把别人当人看。 “看来你还真的和她们说的那样,只会仗了自己是太子妃的身份横行霸道。” 孔娇娇充了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仰起头继续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 “所以呢,这就是你想打我的理由?”就在景宁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她已经避开了孔娇娇那突如其来的一个拳头。 拳头擦过她的发丝,带起来一阵风。 这要是真的打在景宁的脸上,那可就真的把容貌毁了。 若是这孔娇娇力气再大些,按照景宁如今的小身板,只怕是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这场变故是海月海星都没有想到的,然而不等她们二人出手拦下,景宁便是自己轻轻松松的躲过。 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啧,你也不过如此。” 在景宁这个几百年的老祖宗看来,孔娇娇之前的出手简直就是花拳绣腿,不堪一击。 “你居然敢侮辱我孔家家拳!”孔娇娇在西院能够占有一席之地,就是因为这出拳生猛的孔家拳。 “说就说了,怎么,还不许我评头论足了?”景宁像是逗小猫一样,仿佛在告诉孔娇娇冲哪里打。 可每一次,都被景宁全部躲过。 在场的人,别说是孔娇娇那边的人,就连知道景宁原先是个傻子的海月海星,都愣在了原地。 所以这,到底谁才是傻子啊? 看景姑娘这身法,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 景宁倒是跟玩够了似的,忽而伸出来一只白嫩纤细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孔娇娇摔了个四脚朝天! “娇娇!娇娇!” 顿时,孔娇娇那边的姑娘们就围了过来,还有些人拦在了景宁的不远处,不打算让她走。 景宁今天可没想过自己会碰见这样的麻烦,眼下看见还有几个不知道好歹的拦在自己面前,伸手就要把人推开。 就在这个时候,被景宁摔得头晕脑胀的孔娇娇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孔娇娇被景宁打一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看见景宁那潇洒离开的背影,突然大喊一句: “你给我站住!” 景宁闻言,步子都没有停下,压根就不打算理会孔娇娇这样的人。 孔娇娇顿时就着急了,顾不上身上的疼痛: “你给我站住!” “我、我要拜师!” 第四十三章 回忆 这话一出,别说是景宁了,就连孔娇娇的那方的人都愣住了。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方才两个人还打的你死我活的,现在这孔娇娇居然主动说要拜师? 这景宁,不是个傻子吗? 呸! 景宁这样的人要是个傻子,这大胤就没有正常人了。 就全部都是傻子。 景宁听了这话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她自己宁愿无拘无束的,要什么徒弟? 再说了,先前臭老头活着的时候成天说让她不要给他找个什么徒孙过来,说嫌烦。 说怕万一又找个和她一样的,没工夫整天追在后面擦屁股。 她当时是没在意的点头,后来就真的如臭老头所愿,没有收徒弟了。 就算是这辈子的臭老头不在,她也不打算收了。 可没有人会和臭老头一样,成天给她收拾那些烂摊子。 因为这个缘故,景宁很是无情的说了句“不”,随后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海月海星落后一步,跟在景宁身后。 刚刚景宁出手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二人齐齐的对了一视线,莫名觉得需要被保护的,可能会是她们两个人。 也难怪,不愧是未来的主上夫人——这拒绝人和动手的性格,当真是干脆利落。 景宁动手的那个时候,海月海星都甚至能看出来几分苏临的影子在其中。 可能这就是真的天注定。 景宁继续往前走,孔娇娇一瘸一拐的跟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诚恳。 至于跟班问为什么,孔娇娇一拍胸脯,道: “我爹说了,若是哪天有人能够打得过我的孔家拳,那就让我拜师。” “可之前西院不是——”跟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孔娇娇打断: “那得让我看顺眼才是。” 跟班:好,你开心就好。 景宁面无表情的去了水月苑,然后冷酷无情的让伍嬷嬷将大门一关。 孔娇娇站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见景宁还是没有要来的意思,知道自己是逼得太紧——可她就是想要景宁这个师父。 那利落的手法,风轻云淡的表情——一看就是很靠谱的师父! 想到是这个缘故,孔娇娇只好自己先回去西院处理身上的伤口。 她决定了:她要死缠烂打! 景宁在水月苑捧了一杯茶汤慢慢的吃着,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景宁: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海月海星已经被她分头派出去办事:一个去看苏临在不在,方便不方便;还一个去看孔娇娇那行人是不是真的走了。 不多时,海星回来说看见孔娇娇她们已经去了西院,景宁这才起身道: “那行,就等海月了。” 其实海星很想说她们家主子就算是再忙,只要景姑娘说一句想见,那就是什么事情都能推了。 但是这话她知道不能开口。 唉,她家主子的单相思,什么时候才可以修成正果? 明明是个说一不二的国师,非要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 海星没有爱过人,所以不清楚单相思是个什么情况,这才不理解的。 又过了会,海月回来了。 “如何?”景宁起身,问了一句。 “在的,国师大人让您过去。” “好,我这就去。”景宁二话不说就低调的带着海月海星离开了水月苑,去了苏临的院子。 进来的时候,苏临正在给他自己养的一盆花浇水。 那花的叶子有些圆,倒是有几分绿蜡之感,里头还有小小的、坚硬的小包包,看来还需要些时候才开。 那是茉莉。 见景宁进来, 苏临放下手里的铜制水壶,又去净了手,方才重新坐回来落座。 “国师也养茉莉啊。”景宁想起来之前那个臭老头也喜欢养茉莉,还天天说什么香从清梦回时觉。 “是啊,因为能够让人觉得心静。”苏临用柔和的目光看向景宁:“有什么事?” “这个。”景宁拿出来几张叠的严严实实的纸张,上面都是些胭脂的方子,以及胭脂盒子的图案。 苏临也没有细看,直接就收下:“好的,我会尽快让人把这些东西做出来。” “只是这铺子开张,你看着取个名字才是。” 面对苏临的目光,景宁道: “那,就不如叫做茉莉香铺。”说着,景宁还伸手指了一下国师身后的茉莉花: “说不准等它开的时候,正好铺子就开张了。” “是啊。”苏临跟着附和一句,笑的很是温润。 一点也不似平时那般在朝中冷冷淡淡的模样。 景宁顺着视线看过去,有光溜进来,落在了苏临的身上。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一个场景。 靠在窗边的男人,容姿俊秀、身材欣长,手执书卷,翻书的声音就在这茶水相煎的声音里,融了进去。 桌上的茶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打盹的猫。她坐在另一边,总是不安分的探头探脑,偶尔问些奇怪的问题。 有时候男人被问烦了,便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喝了口冷掉的茶水,继续与她细细说道。 那样的日子真好啊,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随着老头的离开,再也回不去了。 景宁平白生出来几分伤春悲秋之感,不过好在很快就回过神,收起了有些失态的神情。 “抱歉。” 苏临只是淡淡笑着摇头,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听说你今日和西院的人打了一架?” “伤到了吗?” 就算是有人告诉他景宁没有受伤还被人追着想要求拜师,可他还是不放心的多嘴一句。 就想要亲耳听见她亲口说她自己没有任何事。 景宁听了这话,看向苏临的眼,慢慢道: “国师放心,不会出事的。” “我也没事。” “没事就好,有事就和我说。”苏临唯恐景宁受了委屈不和他透露一个字,就和之前一样。 他这个当师父的,不仅仅要给自己的徒弟擦屁股,还要给她报复回去。 那些欺负小宁儿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 景宁低头避开苏临有些炽热的目光,嗯了一声,便是急匆匆的找了个理由想要告辞: “那个,我先回去了。” 第四十四章 又是送上门自讨苦吃的 苏临见景宁要走,想要下意识的起身拉住她的衣袖,只是最终还是坐在了原处。 算了,她不会喜欢的。 苏临想起来景宁之前说有人等着的事情就觉得心塞。 他倒是想要坦白,可问题是,小宁儿会不会信是个问题。 说不定还把他看成疯子。 国师默默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这件事情太难搞了。 景宁倒是安安静静的出了苏临的院子,一时间觉得自己全身都放松了不少。 有人替自己办事,当然再轻松不过。 景宁带着海月海星,很快就熟门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水月苑。 只是很不巧,又被人堵住了。 伍嬷嬷成功发挥了自己是个老嬷嬷的本事,骂起人来那叫一个精彩,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景宁老远都能听见,甚至能够想到伍嬷嬷口水横飞的场面,别提有多刺激了。 关键那门口的人压根就没有一个骂得过伍嬷嬷的。 伍一内心:现在什么玩意都能进来兰舟书院了? 就因为景家姑娘恢复了正常,还觉得人家抢了太子妃的位置,就喜欢找麻烦? 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啊,在这打口水疹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呸! 不对,这群人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而是一群无耻之徒! 景宁走近,双手抱胸:“这么多人,来我这送礼的?” 女孩子的声音带着冷冽,不算得上很好听,但也能让人印象深刻。 “哼!谁想给你送礼!”为首的女子乃是西院的另一位,景宁并不认识,便是顺嘴一问: “也对,那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来我这里找麻烦是几个意思?”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会没有数?”那女孩子咯咯直笑:“不要以为你一个傻子,能够真的坐稳这太子妃的位置!” “所以呢?”景宁心里顿感无语:就是因为这太子妃的位置,所以前前后后都几拨人过来找她麻烦了? 嗯,果然这太子妃的位置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那你有本事拿了啊,来我这里和那些没用的一样耍嘴皮子功夫有什么用?”景宁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人:“也对,你就算是动真格的,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那个孔娇娇在西院明显是有一席之地的人物,她都轻而易举的败在了她的手下,这西院里头能够有资格打的,也找不出来几个了。 真当她景宁死人堆里头爬出来的,过个几百年就退化成没用的花架子了? 开玩笑。 她当初在战场的厮杀时候,这些小姑娘还不知道在谁家呢。 而且也就会耍耍嘴皮子、威胁威胁人。 若是这凡事都靠威胁就能得到,还真的令人不齿。 那这世上就没有认真努力的人了。 威胁确实是个好东西,景宁不否认,她否认的是——那种不自量力异想天开的威胁! 真当人人都是傻子,说什么都双手奉上吗? 简直就是搞笑。 正想着这些,眼前的女子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孔娇娇那个废物,我可是西院第一。” 话音刚落,那女子便是看见眼前一道残影掠过! 紧接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脖颈之处。 “那现在呢?”景宁本想不这么快就显露出来自己的实力的,可问题是这找麻烦的人太多了,不震慑一下还真的没办法一劳永逸。 她可不喜欢麻烦。 “我、我……”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顿时就跟没了骨头的人一般,一个个都低下了自己的脑袋,看也不敢看景宁。 只是还有个别傻的,妄想从背后攻击景宁。 结果被景宁利落的一脚踹开,痛的吐出来一口血。 还在地上蹭出来一段距离,看着就叫人觉得身上也跟着疼起来。 “不要试图挑衅我。”景宁的目光很凉,凉的让人忍不住颤抖。 “我、我不敢了……”被景宁威胁的那个姑娘吓得直抖,她知道——若景宁真的想要杀她,就不会废这么多话了。 她是真的不敢了。 邵家的那几个混蛋就是乱说话,说什么景宁是个傻子,上次打赢孔娇娇完全就是意外。 现在看来,哪里是什么意外。 分明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她自己本身的实力! 景明远的女儿,就算是傻了,又会差到哪里去? 想着这话的这部分人,完全就没有想到之前她们是如何看轻景宁、辱骂景宁的。 景宁见这些人是真的认错,加上之前也算是敲山震虎,便是立刻松了手,放过人家一马。 “行了,告诉你们西院的人,没事不要找我麻烦。” “是是是!再也不敢了!”这位刚刚被景宁威胁的女孩子叫做向秀儿,是真的人如其名,在西院还是挺秀的。 只是碰见景宁这个几百年的老变态,啊呸,老祖宗,只有认输的份。 向秀儿带着她的人灰溜溜的离开了水月苑,伍嬷嬷倒是早就站在一边吃瓜了。 伍一:他现在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嬷嬷,上去动手像什么话? 老嬷嬷就应该有老嬷嬷的样子,动刀动枪的,还真的不适合他。 景宁见人走远,这才回去自己的院子里头。 眼下这茉莉香铺的胭脂方子和盒子的设计都给了苏临,反正苏临说他负责找人和选铺子。 所以景宁只要当甩手掌柜就好。 说起来这几百年的时间,她看过的东西学过的东西也是不少了,这兰舟书院里头的课上不上都无所谓。 可偏偏这兰舟书院管的比三川书院还要来的严厉,每个月只有两天可以回去,若是碰上佳节,倒是可以多几日。 不过这兰舟书院的学习日子是在每年的四月到十一月份的最后一天,其余的时间都是自己支配的。 至于要学几年,倒是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只要学生自己想,随时都可以申请结业。 “要是可以随意请几日休沐就好了。”景宁靠在椅子上,觉得甚是想念将军府。 她想将军府厨子做的那个外酥里嫩、满屋飘香的八宝鸭。 当然,她也想过老头子做的菜。 说起来,这老头子做的菜还真的挺好吃的——不像她,五谷不分的,炒个菜也能差点把人咸死过去。 第四十六章 当街揍人 景宁听见这话,心里莫名涌上悲戚:“好。” 一个字,仿佛千钧之重。 紧接着,父女二人之间的气氛莫名低落下来,带着难以言说的悲伤。 景明远是那种说好了做什么就会立刻去做的,还在用膳的,就吩咐将军府的总管进来准备明日的祭品。 结果这人刚刚叫过来,景明远还没有开口,就改了主意: “晚些时候叫上几个人,我和璇儿去棺材铺子买祭品。” “明日本将军带着女儿去西郊祭拜夫人。” “是,将军。”总管点点头就下去了。 景明远那是连祭拜的东西都要自己亲自去采买,压根就不打算让人插手。 下午的时候,景明远告假的折子已经送到了吏部,届时吏部的人会转交给皇帝就好了。 这个时候,景明远带着景宁,身后跟着几个便服的家将,在一家棺材铺子里头买祭品。 “景将军又来了啊。” “这位是景小姐。” 这家铺子的伙计很明显是认识景明远的,见二人一进门,立刻就熟门熟路的上前问好。 “嗯。”景明远点点头,就没有说什么,那伙计明白景明远的行事作风,便是乖乖的退下去等着收银钱。 他们干这一行的,除了景明远,还真的没有见过第二个有官位或者家里有银子的自己来买香烛纸钱的。 只要景明远没有去出征,他是每个月都来一趟,次次都不落。 这棺材铺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后院才是卖棺材的地方,这前院自然是卖那些祭拜的用物了。 景明远选了好些祭品,方才亲自拎在手里,带着景宁走了出去。 至于那被叫过来的家将,是用来保护景宁的。 景明远以前都是一个人来,如今多了个景宁,当然是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叫她出个什么事情。 这也是万无一失。 不巧,这父女两个刚刚出来没多久,景宁就撞见了之前被她拒绝过的孔娇娇。 孔娇娇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景宁,她正和几个手帕交在这外头闲逛。 景宁一看见孔娇娇那个兴奋的神色,顿时就慌了。 只是不等她开口,那孔娇娇身后的女子大概是没有认出来景明远,见景明远手里抱了一堆纸钱香烛等物件,便是一脸的嫌恶: “这好好的一天,还真的是晦气。” “我说,娇娇啊,你怎么会看上这么个晦气的人当师父?” 不等孔娇娇回过头来阻止,方才还在景明远身边乖巧的景宁,已经率先动手,将刚刚骂晦气的女子,一巴掌打倒在了地上。 这动静可是相当的大,一时间这街上的百姓都自发的站的远了些,看起了热闹。 景宁可不管这些百姓议论的是什么,但是这人嘴臭,就应该被打。 “你居然敢打我!” “你这晦气的小东西!”那女子也是恼羞成怒,继续骂道: “你也不过是仗了你爹的势力,我到要看看,你爹什么时候死在这战场上!” “到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猖狂——啊!” 景宁伸手就是两个耳光,还干脆骑在人家身上打: “你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打烂你的狗嘴!” “我爹正活生生的站在我跟前!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信不信我直接打死你!” 话音刚落,景宁大概是真的被踩中痛处,直接揪起人家的头发,把人往地上狠狠摩擦,压根不管人家是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 那凶残模样,看得景明远都差点掉了下巴。 景明远:这是他闺女?他闺女? 陷入怀疑人生中的景明远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其中一个家将静悄悄的在他耳边问了一句: “将军,这样下去,人估计能被大姑娘打死了。” 谁知道景明远看了一眼把人按在地上摩擦的景宁,摆摆手示意家将住口。 他女儿想打就打,反正他兜底。 当着他的面诅咒他死,这要是闹到御前,估摸着比死了还要严重。 就这样,景将军抱着手里的纸钱,安安静静的当个围观的人士,看他的闺女揍人。 这才是他的女儿嘛! 被人这么骂,不打一顿怎么可能说得过去,是。 景宁当然不可能会打死人,毕竟这要是真的出了命案,将军府就是首当其冲的。 她可不想这个时候被皇帝捏了可以对付将军府的错处。 所以,景宁见差不多了,这才松开手。 “对了,这是我爹。”景宁笑眯眯的拽起来这女人的头发,迫使她看向煞神似的景明远: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我爹还活着,而且肯定比你活得久!” “到时候我肯定和我爹给你买一副最好的棺材,把你埋了!” 景宁这话说的猖狂,孔娇娇在一旁也吓得不敢说话。 孔娇娇:原来在书院里头,景宁还是收敛几分的。 景宁要是知道孔娇娇这么想,肯定会说她想错了。 谁要是犯到她家人手里,下场自己掂量! 得罪她不要紧,可得罪她家人,那就是另一码事儿! 闻言,被揪住头发的女子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求饶的话顿时就从嘴里飙了出来: “将军!” “将军我错了!” “都是我不好,我一时间糊涂了!还请将军原谅!” “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不会和我一个微末的小女子计较!” 听听,这话说的多么的漂亮。 这搞得景明远要是找她算账,那就是小肚鸡肠狭隘自私了是? 景宁往地上啐了一口,怒骂: “放你娘的狗屁!” “我爹不是宰相,为什么要肚子里撑船!” 这话一出口,景明远是最先没有忍住笑意的。 “可、可景将军正人君子,宽宏大量众人皆知啊!”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还是不肯死心,还是想要求得景明远的原谅,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知道得罪景家的后果,所以她不能连累自己的家族。 到时候就算是她自己活下来了,那么她在家族里面也是生不如死。 所以她不能让景明远拿着这件事闹去御前,否则就全完了! 可接下来,她听见景宁冷笑一声: “没有人告诉过你一句话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四十七章 不可容忍 “你!” 很明显,对方不知道景宁居然这么能说,几句话就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景家小姐,日后我们可是还要在宫宴上见面的。” “你这样咄咄逼人,不太好。” “我为什么咄咄逼人,你自己心里没数?”景宁干脆松开对方的头发,后者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摔在地上。 “看来你很喜欢唾面自干。” “只可惜,我不喜欢。” 不知道是被景宁打的太惨还是因为说不过景宁,这人就这么好端端的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看样子是被气晕的。 景宁冷眼看着这一切,并不说话。 在她眼里,这女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 她本来就是睚眦必报的人,这都骂到她家里人头上了,她又不是什么缩头王八那么能忍。 别人愿意忍是别人,可她不愿意。 眼下这人晕了,景宁拍拍手,压根就不打算继续理会。 准备走之前,地上的人已经被跟出来的侍女扶走了。 经过景宁这么一震慑,之前孔娇娇那边还有两个准备帮腔的,倒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打又打不过人家景宁,这说又说不过人家,她们还是安静些,别跟戚涵这样的人一样,落得个被气晕的下场。 “好了,爹爹我们走。” “璇儿都累了。”景宁自称的时候,还是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宁儿”。 “嗯,好。” 景明远牵了女儿的手,带着人穿过街道,慢慢的走回去将军府。 景宁本以为这人还能够老实一下,结果没想到啊。 有些人是真的学不会老实的。 但是来的人不是戚家人,而是孔娇娇。 景宁起初以为孔娇娇是替她自己的那个跟班讨公道的,所以甚至想要把人拒之门外。 然而孔娇娇赶紧的解释道: “不是的!” “我、我是来告诉你一声!”孔娇娇低声的同时,拼命的给景宁使眼色,意思是进去说。 景宁表示自己知道了,立刻就带着孔娇娇去了自己的小院子。 带上门,景宁示意孔娇娇可以喝口茶再慢慢说。 “我来事想要告诉你,戚涵是邵家的远亲,这次来玄都就是为了嫁给太子的。” 孔娇娇没有过多解释,但是景宁明白,按照邵家的个性,肯定是不会让这太子妃的位置落在这么一个远房亲戚手里。 所以戚涵很有可能是当妾室的。 “所以你想告诉我,这邵家准备用这件事来对将军府发难?” “嗯嗯。”孔娇娇碰了茶盏,继续道:“据说邵家已经派人去了宫里,估摸着是找皇后说这件事情了。” “这样啊。”景宁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道: “那就让她去。” “啊?”孔娇娇一脸疑惑。 “因为明天我和爹爹有事情,不在啊。” 反正折子已经交给了吏部,等邵家准备好,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况且这皇后还是看中将军府的势力的,所以很大的可能就是不会对将军府出手,而且还把这件事给搪塞过去。 孔娇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但她见景宁心里有了主意,也就松了一口气。 “好,那我就走了。” “嗯。”景宁让海月把人送出去,继续喝完手里的茶水。 管他呢。 反正欺负到她家人头上,就是不行! —— 次日,去祭拜之前,景明远还不忘记自己去做祭品。 都是他娘子生前最爱吃的菜。 景宁是去小厨房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 景明远虽然是个大男人,但是做菜明显是一把好手,那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不知道比府上的厨子手艺好了多少倍。 景宁好奇的问了一句:“爹爹擅厨?女儿怎么不知道?” “嗯。”景明远明显是没有要多说的意思,景宁拽了拽他的衣袖: “那,璇儿也要尝尝爹爹的手艺。” 这些菜哪怕是个简单的清炒菜心,都叫人看起来垂涎欲滴好。 更别说其他的了。 哪里知道景明远十分果断的拒绝了。 没错,就是拒绝了。 “为什么啊?”景宁噘嘴,十分不能理解。 她这是亲生的啊,亲女儿啊。 “因为我答应过你娘,只会做给她一个人吃。” 那意思就是说,就算是亲女儿也没有资格吃他做的饭菜。 景明远景大将军这话一出口,景宁觉得这父女情分都要出现裂痕了。 景宁:羡慕是真的羡慕,酸也是真的酸。 难不成她这个女儿就是个意外,她爹和她娘才是真爱? 被拒绝的景宁没有说别的,而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看着景明远把这些菜装盒子。 “走。”景明远这个时候才牵了女儿手,带着她出门上马车。 “去西郊坐马车起码一个时辰,你若是累了就睡,车上有糕点茶水,可以填一下肚子。” 景明远不提糕点还好,一提起来,景宁就看见刚刚那个四四方方白白糯糯的糯米糕,里头夹了红枣的馅儿,端的是馋人。 景宁:算了,再馋也不是她的份。 一路上算是平安的到了西郊,景宁下来的时候才注意到如今这里已经兴建起来了一座寺庙,上面端方的写了三个字:弥平寺。 大概是因为路途远的缘故,所以这寺庙倒是十分清净。 安葬景一璇生母的坟墓在弥平寺的后山,要经过弥平寺的后院,再走过一段曲折的小路,才能到。 “你娘活着的时候总是说喜欢有花的地方。”景明远这么一解释,景宁就明白了为什么要葬在这里。 不是因为什么风水好,而是因为娘亲喜欢。 父女二人才说着话,好不容易上了台阶,就看见了小沙弥冲二人走过来,道了一句佛号。 “施主这边请,请问还是照样先去后山吗?” 看起来景明远经常来这里,就连这小沙弥都认识了。 “是。”景明远冲小沙弥点头,后者就道: “二位施主跟我来。” 景宁也跟着道一声佛号,牢牢的跟着景明远。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景宁总算是能够看见一个小小的土堆。 这土堆附近的鲜花倒是开的分外灿烂,上面清楚的刻了“景明远发妻杨氏之墓”这几个字。 “娘子,我带女儿来看你了。” 第四十八章 刺客 山林间有吹过来的风,带起来的每一朵摇曳的花,仿佛都是对故人的思念。 景宁没有说什么,而是跟着景明远,沉默的燃起香烛,摆上祭品。 看着这纸钱烧起来的每一缕青烟,在空中渐渐消散而去——景宁想着,若是人当真有来生就好了。 那样她就可以和臭老头再续前缘。 这是这人啊,一旦渡过忘川河,走过奈何桥,前世种种,都会忘记。 爱也好,恨也罢,那些失意得意,最终都会变成忘川河两旁盛开的彼岸花,成为遥不可及的过去。 所以她和臭老头是没有前缘了。 但是看着在坟前跪着倒酒说话的景明远,景宁有那么一瞬间,还是希望有下辈子的。 只是那下辈子,是个非常遥远的故事。 或许有缘无分,或许擦肩而过。 可那个只是或许而已。 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啊。 纸钱烧起来的青烟熏得景宁眼都红了,开始不住的流眼泪:就算杨氏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娘亲,但是她还是依旧会认。 谢谢她生下景一璇这么好的孩子,今后她景宁也就是景一璇,会好好的孝敬他们二人的。 会好好的保护将军府上下,会撑起来将军府这一片天地的。 景宁拿着纸元宝,一个一个的丢进去,看着火舌很快席卷而上,把这些东西吞噬的干干净净。 景明远全然不像个将军,而是一个失去挚爱的男人罢了。 他靠在墓碑上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给杨氏倒了一杯酒,自己干了一杯又一杯,然而之前倒的那杯酒,还是静静地搁置在那里。 其实景宁都明白:若非是因为还有个女儿,景明远只怕早就追随发妻而去了。 渐渐的,景明远开始不受控制,哭着喊杨氏的闺名。 “绮兰,为什么你不带着我走呢?” “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呢?” “为什么啊,你怎么甘愿看着我如此痛苦……” 景明远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的话,直到自己醉倒在杨氏的墓前。 景宁注意到,景明远醉过去之时,脸上都带着笑容。 好像是真的看见了娘亲。 只是,景宁看看这么多的路,再看看跟自己体格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的景明远—— 真的要她把景明远这个醉酒的七尺大汉给扛下去吗? 景宁看看自己纤细的手腕,觉得这是个不太可能的事情。 可偏偏,景宁还是不肯认输。 她费力的将醉过去的老父亲给背在身上,然后一步一步的迈着有史以来最沉重的脚步,将老父亲硬是给背下山。 景宁:下次说什么都要带着府上的那些家将过来了。 不然就她这个小身板,能吃得住就奇怪了。 景宁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总算是将醉酒的景明远背到了寺庙。 弥平寺后院的小沙弥一看见景宁背了景明远下来,顾不上眼里的惊讶,赶紧的上前搭把手,带着人把景明远扶进早就准备好的客房。 安顿好景明远,很快就有小沙弥去熬醒酒汤过去了。 景宁本来是打算等着的,不多时来了个僧人,进了两盘糕点和一茶水,说是请景宁用的。 景宁点点头,等那僧人下去后,才有功夫倒茶喝。 扶着景明远那么久,她嗓子都快冒烟了。 牛饮般喝过半壶茶水,景宁正拿起来一块米糕准备入口,然而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 这客房的外头,似乎有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 她的鼻尖动了动,装作不经意的背过身,掰开米糕细细闻过。 好家伙,真的是看得起她。 这般厉害的迷药都敢给她下——这玩意没有个百两银子,可真的拿不到。 得亏她那几百年没有闲着,看了不少的医书,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加上活着的时候,臭老头也教过她这些东西怎么去分辨。 不然今天还真的要中招了。 景宁暗自冷笑,再看看醉的人事不省的老父亲。 看来是摸清楚她爹的习惯了,不然也不敢大白天的摸到寺庙里头来杀人。 佛门净地,岂容这些鬼魅作崇! 景宁转了转眼珠子,假意吃过那些糕点,装作一副昏睡不醒的模样,趴在了景明远的床前。 想要杀她爹爹,得先杀了她才是! 不多时,那外头的刺客见里面的景宁趴了过去,再一看见盘子里的糕点少了好几块,简直就是大喜过望! 带着弟兄们就杀了过来! 然而景宁的身法何其灵敏?眼前的刺客只看见残影,脖子上就喷出来一道血线! 飞溅的鲜血当真是镇住了这些刺客,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景宁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谋! 不管怎么说,按照皇帝的吩咐,景宁就更加不能留了! 本来他们主子就忌惮将军府,这要是让景宁这样的人物成长起来,只怕日后想要收拾将军府,只能变成一句空话,一个妄想了! 景宁像只敏锐的小豹子,对着冲她而来的刺客伸出来了锋利的爪子,意在一击毙命! 该死的东西,想要害她爹爹! 全部都给她死! 然而景宁再厉害,这具身子目前的情况还是不能支撑那么久。 然而那些刺客已经死了大半,还有六个人在苦苦支撑。 鲜血的味道充斥着景宁的大脑,迫使她继续清醒。 可是真的好累啊。 她快要撑不住了。 那最后六个刺客见景宁露出来一点的疲惫,就知道她快不行了,登时就一起冲了上来,想要直接把景宁给杀了! 只要杀了景宁,那么景明远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他们这些人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也算是不亏! 景宁压根就不想如他们所愿,就在她拼尽全力杀掉这六个刺客其中的两个之后,闪避不及,手臂上挨了一道刀伤! 哐当,手里的匕首顿时落了地。 “你们……” 景宁甚至都拔出来了头上的簪子,准备继续当武器反抗。 只要这最后三个人死了就好了。 她自己就算是因为这件事而死了都没有关系。 爹爹不能死。 绝对不能! 然而黑暗,就像是潮水般汹涌袭来,将她完全的拖入那无尽的深渊中…… 第五十章 皇帝 只可惜给伍一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冲苏临说这样的话。 这要是坏了苏临追娘子的计划,怕是苏临能够被气死。 然后先死的人,肯定是他。 一想起来苏临某些惨绝人寰的手段,别说是伍一了,就是国师府上下跟随了苏临多年的人,也都受不了。 景宁这厢见苏临说的认真,便是真的信了苏临的鬼话:“那你替我好好谢谢伍护卫。” 苏临皮笑肉不笑的应下。 呵,他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抱着小宁儿,要抱也就只有他才有资格! 谁敢碰,人不一定会死但是一定会付出来惨痛的代价! “不过那些刺客什么来头?有活口吗?”景宁连珠炮似的发问,苏临笑笑,继续回答: “什么来头暂时不清楚,活口的话倒是有两个。” 景宁一听说有活口,立刻就来了兴趣:“人呢?” “哦,刑部。”苏临想要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摸摸景宁的小脑袋,但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明明人近在咫尺,他却连握手都做不到。 说起来,一两个月的功夫,他的小宁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不少。 就在苏临发呆的时候,景宁低落的语气传来:“刑部啊,看来是没戏了。” 苏临明显一怔,还想要说些什么,景宁便道: “我都明白的。” “这件事情肯定是闹到了皇帝跟前。”景宁继续补充道:“那些刺客,你觉得,会是谁派过来的?” 苏临低低一笑:“我知道。” “是皇帝。”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惊雷似的,在景宁的耳边炸起来。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苏临会如此直接,说出来是皇帝干的。 “你……” 苏临见一脸震惊的景宁欲言又止,道:“这是事实,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可是你把人送去刑部,只怕这最后两个活口,也要死了?”景宁想想吕堰的手段,就知道斩草除根免不了的。 “我知道。”苏临继续宽慰景宁:“皇帝早就对你们将军府不满。” “不然你以为,是个人就敢刺杀你们父女二人吗?” 其实景宁也有猜测,可如今得到了验证,心里还是震惊不已。 皇帝,看来是真的等不及了。 恐怕只要将军府露出来一点点的破绽,落在皇帝眼里,便是杀意起的好时机。 其实何止是爹爹,整个景家包括她,都为了大胤流了不少的血和汗。 到头来,到头来还是要落得个这么卸磨杀驴的境地。 景宁起初拒绝进入凌烟殿就是为了避免景家被皇帝生疑,可到头来,景宁发现,那些都是无用功。 只要皇帝看你不顺眼,你做什么都是徒劳。 “苏临。”景宁忽然喊住他:“你告诉我这些,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景宁目光灼灼,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能够确定国师和皇帝不对付的。 否则国师肯定不会告诉她这些事儿。 苏临忽然凑近,男人身上带着清冽而又熟悉的香气: “我说了,不会为难你。” “所以,你要是想去做,就放手去做。” 苏临说到这里,生出来几分勇气: “我在你背后。” 这话听着,景宁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没有想太多。 对于苏临的示好,景宁毫不客气的全部应承下来。 他既然有所求就好办。 就怕没有所求,那才是最可怕的。 “说起来,太子也快要放出来了。”景宁思忖一会,“估计下个月就要被放出来了。” “那你是想还是不想。”这是苏临第二次问景宁这个问题,后者想了想,道: “放。” 区区一个太子府,怎么可能困得住吕越泽和他身后的邵家? “说起来,我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景宁摸了摸下巴,继续道: “我倒是感觉,这邵家似乎动机不纯啊。” “怎么说。”苏临认真的看看着景宁的脸,盯得后者目光都有些躲闪。 “就是,如果皇帝驾崩了。” “但是没有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人,又会是什么局面?” “你别告诉我,太后没有自己亲生的儿子。” 邵家势大,确实是是没错。 可在大胤,这势力再大,没有自己亲生的儿子,怎么可能会一路顺风的走到太后那个位置上? “被你发现了?”苏临低了低声音:“太后有个儿子,还是唯一的一个儿子。” “如今正在偏远的封地上当个闲王呢。” “既然自己有儿子,为什么要选别人的儿子?”景宁慢慢的补充一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知道。”苏临看向景宁,解释道:“这里头的缘由,说起来还是大着的。” “邵家出了那么多的皇后和贵妃,你真当以为皇帝不忌惮吗?”苏临说到这里,顺手给景宁往上面拉了一下被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忌惮的我也不好说。” 苏临看着景宁的脸,却又很快转过目光,唯恐多停留一会便是叫人发现不对劲: “皇帝忌惮邵家,可邵家就真的没有不臣之心吗?” “谁会一直甘愿屈人之下呢?” 景宁想想,也觉得不无道理。 如果真的如苏临所猜测的那样,只怕到时候这玄都真的要变天。 邵家这么多年来一直稳坐第一家族的交椅,就真的让其他人心悦诚服? “说起来,按照你的意思,这吴家,其实还是和皇帝一伙的?” 不怪景宁如此猜测,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邵家和吴家看起来是表面上和气,实际上在后宫里头,皇后和吴贵妃争锋相对,就是最好的解释。 吴家想要踹下邵家的位置好自己去坐着,然而想要邵家坐以待毙简直就是不可能! 没有人会那么傻。 说白了就是利益。 但是如果让景宁和这五大世家里头的人合作,景宁还真的不可能喜欢起来。 他们这些人蛇鼠一窝,她才不要跟着他们狼狈为奸。 景宁正想着,苏临那头就给了回答: “是啊。” “不然你以为这些年,皇帝还能算得上顺利?” 是哦,若是这五大世家联合起来,怕是能够和朝廷当场对抗。 到时候这吕堰怕是要疯。 “就希望到时候,皇帝不要闲的没事找我们将军府才好。” 第五十二章 来,爹爹背你 啊? 景宁顿时就是一副遭了鬼的神情:“你、你?” 苏临笑的很是随意:“是啊。” “很意外吗?” 废话,当然很意外! 她意外的不是因为苏临会下厨,而是意外苏临这蜜饯的味道,做的和老头有些像。 那是一种让她觉得很熟悉的味道,她自然不会认错。 所以,得知是苏临亲自做的以后,景宁又问: “那,可有方子?” 苏临本来想给,但是又怕景宁拿了方子以后就不肯来国师府,他日后也就少一个借口来将军府。 所以他一琢磨,便道: “方子倒是没有,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是吗?景宁有些狐疑的看向苏临,很明显是怎么信他这话。 老头子师父做的蜜饯味道可是找不到出来第二个的…… 只是苏临这话说的很真,一副无辜的模样,景宁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所以就没有问了。 “但是你如今帮我拒了皇后,就不怕皇后找你麻烦吗?” 景宁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苏临倒是笑的稀松平常,仿佛这在他眼里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而已: “无妨。” “这可是救命的事情。” 好,景宁想了想,确实是救命的事情。 若非是苏临,只怕她和景明远这会子都魂归地府了。 正想着这件事,景宁忽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把自己想要问的事情说出了口: “话说人死了以后,会不会真的成为孤魂野鬼一直在外头游荡啊?” 严肃来说,她上辈子还真不算个孤魂野鬼。 她一直都在景家。 苏临听过这话,心里倒是咯噔一跳:作为始作俑者,苏临当然明白景宁想要问什么。 沉思片刻,苏临便是开口了: “人死了以后都会进入轮回啊。” “所谓的孤魂野鬼,不过是执念。” 尚且有执念,那就是一直都徘徊在这人世间,久久都不肯离去。 苏临没有告诉景宁,因为他的执念,所以他才会用那上古的禁忌之术,强制性的将她留在了景家。 才换得她的一线生机。 当初她的死因本来就很蹊跷,就连他,也因为查她的死因,而被人莫名其妙给杀了。 若非禁忌之术的存在,只怕他也不知道轮回多少次,哪里能够和现在这般,坐在一起说话呢? 苏临的话音落下,景宁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多问。 所以,或许是她对于臭老头的执念,所以才会一直都留在这里,久久都不肯离开。 只是她复活了又有什么用? 臭老头都不在了,这世上……若非景家还有个景明远,她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啊。 她这辈子只想护住景家。 其他的,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景宁低头想事情,苏临也很明智的没有开口。 但是过不了多久,外头景明远的声音又想起来了: “国师,我家璇儿怎么样了?” 苏临听了这话起初还有些怔然,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刚刚堵皇后的话。 “啊?” 苏临看一眼景宁的脸色,便是道: “好了好了。” 随后就立刻起身,前去开门,将景明远请了进来。 景明远看见景宁是,少不了一顿嘘寒问暖。 随后父女两个就像是心有灵犀般,异口同声的和苏临说想要回去将军府。 苏临:他能说不吗? 很显然不能。 “既然如此,我就派人送二位回去。” 景明远推辞不过,便是谢过苏临的好意。 苏临也跟着回礼:开玩笑,这可是他老丈人! 客气几句,景宁才要跟着下床,就被老父亲直接给背在了背上。 “爹爹,我伤的是——” 景宁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景明远就道: “我女儿受伤了,当爹的把人背回去,有意见?” 语气那叫一个豪横,那叫一个霸气,那叫一个说一不二。 仿佛谁敢多说一句别的,就会被景明远给喷死。 “没。”景宁小声的说了这么句话,景明远便是笑着背了她出去。 “回家咯——” 这个声音,真的很像是一个父亲带着贪玩的女儿,踏着夜色回家。 身边合该再跟着一位情投意合的娘子。 那画面,别提多美好了。 只是这样的事情,对于景宁来说,永远都只能想想。 只有在景明远这里,她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亲情。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要想方设法的保住景明远,保住将军府。 爹爹,只因为你是我爹爹。 我真正的爹爹。 —— 皇后宫里的人在国师这里吃了个闭门羹,所以给气的无话可说。 苏临妙手回春是整个大胤都知道的事情,他都出手了,景宁肯定没事。 皇后气的是,自己没有办法提早把吕越泽放出来。 她的泽儿可是大胤的太子,未来的储君! 等着! 等泽儿登基,这国师府逃不了一死! 苏临再怎么能耐,还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书生? 一天到晚装神弄鬼,糊弄陛下。 现在她只能暂时忍耐着。 只不过更让皇后来火的事情来了。 吴贵妃之前提拔过来的一个小小的才人,夜里侍膳的时候被查出来身怀有孕一个月! 这说明什么! 以吴家的个性,这个孩子肯定是要被保住的。 而且还指不定要和皇帝说,这个孩子养在吴贵妃膝下云云。 皇后顿时就感觉自己有些顾不上了。 其实皇后也是太过于着急,等她冷静下来了以后,倒是觉得是她自己杞人忧天。 这个孩子太小了,就算是个皇子,能有什么用? 排在他前面的成年皇子,可是有好几个。 皇帝再怎么宠爱吴贵妃,不至于糊涂到让一个幼子当太子? 想清楚这些以后,皇后倒是显得淡定几分,还叫人送了补品过去。 当然皇后不会那么蠢,那补品都是让太医院的太医查验过,才叫人送过去的。 送到那位才人的居所,依旧是让太医经过了手。 也是为了避免万一吴家来个蓄意陷害。 身在后宫,尤其是她这个当皇后的,处处不小心怎么可能在宫中牢牢的占据自己的一席之地? 派人送了东西,皇后又想起来景宁: “本宫记得还有些上好的祛疤伤药,你们拿了过去。” 却没有人知道,这伤药里面,被皇后的人暗自动了手脚。 第五十三章 药膏 景宁收到东西已经是傍晚时分,这个时候她正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秋千上,夕阳西下,淡淡的余晖散落大地。 少女温柔的发丝垂在肩头,小脚脚跟着秋千的动作一摇一晃的,看起来十分惬意。 如果,完全忽略跟老嬷嬷似的海月和海星的话。 因为景宁伤到了手臂,虽说苏临下了好药,也好的比较快,但是这两个人看待景宁就像看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似的——哪怕她只是觉得屋里无聊,出来坐在秋千上而已。 这两个人都提心吊胆,絮絮叨叨的劝了好几句,问景宁什么时候回屋。 景宁被问的不耐烦了,翻了个白眼,那意思别说了。 再说信不信她锤她们两个。 其实景宁也知道,海月海星是因为那天她们两个人觉得没能跟在她身边,所以才害的她自己出事。 正是因为如此,这二人才会对景宁如此紧张。 “说起来,这皇后送的东西——”景宁才打发掉皇后宫里的侍女,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青花小盒子。 那盒子景宁没有打开,她知道是治疗伤口的好药。 只不过景宁对于皇后一向——与其说是对于皇后,倒不如说她对如今大胤皇室里面的人都不信任。 一个个就知道算计将军府! 景宁顿一顿,没有说话。 倒是海月直接了当的说了句:“姑娘若是不喜欢,直接束之高阁或者扔了也行。” “国师大人不是给了姑娘很多好药吗?何必用他们的?” 海月这话连珠炮似的,景宁听着倒也是得劲,只不过叫人束之高阁之前,还是不忘记打开来看了看。 这里面的膏体看起来细腻油润,细细闻上去,倒是有一股极好的草木味道。 可见是下了不少好药的。 只是景宁的脸色, 很快就变了。 “姑娘?” 这给海月海星吓得,二人以为景宁伤口疼呢,赶紧的就要上手把她背回去屋内歇息。 “没事。”景宁很快就合上药膏,交给海月放好。 说不定,未来还有什么大用处。 皇后也是厉害,在这种药膏里面给她下了一种非常厉害的绝子药——估摸着这一盒药膏用完,她也怕是落个没有子息的毛病了。 啧,利用她也就罢了,还想到用这种阴毒的法子害她——果然皇后和皇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害人就是要斩草除根啊。 行啊,今天这件事情她景宁记住了。 然而景宁没有想到的是,夜里,海月静悄悄的去了国师府,将景宁吩咐她藏好的药膏,呈到了苏临面前。 苏临拿起来,只是稍微一闻,便是捏断了手里的檀木毛笔。 “咔——” 破碎的声音响起,海月便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海月很清楚,这是主子动大怒的时候。 “这东西她既然叫你收好你就收好。”苏临清楚景宁的意思,说不准这丫头准备以牙还牙,把这东西物归原主呢。 到时候就希望皇后能够承受住才是! 只是,苏临见皇后还有心情算计景宁,便是略略一思索,一个计策在脑海里形成了。 看来这邵家还是太清闲了,正好皇帝看邵家也不怎么顺眼,既然如此,那就给邵家找点麻烦。 于是,在国师小肚鸡肠的算计之下,次日朝会,这安国公倒是意外的缺席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安国公上朝的时候,不知怎的,这轿子上的绳索居然断了,直接害的安国公从轿子里头一头摔下,如今皇后已经带着太医去了府上探望了。 朝臣对此议论纷纷,然而始作俑者却在这个时候,在自己的书房里头,安静的泡了一壶茶水,继续看他那本陈旧的棋谱。 “我说你怎么就不摔死那个老头?”伍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踏进来的,似乎想要吓苏临一下,忽然在他背后出声。 苏临的耳力极好,在伍一踏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脚步声,为此很是淡定的回: “摔死有什么意思?” “这钝刀子割肉才有意思。” 这皇后既然要算计他的小宁儿,那就先叫她吃个教训。 若是日后还不收手,他就不敢保证日后这安国公府上,还会出现什么意外。 伍一被苏临堵的说不出来话,便是跟着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 不过,要是换了他,他倒是喜欢直接弄死那个老头。 啧,这邵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可能和吕堰那个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玩意走在一起? 虽然他确实是不乐意奉命保护景宁,可对于皇帝做的那些混账事情,伍一还是不以为耻的。 那么大的年纪了还欺负人家景宁一个小丫头,这皇帝还真的看得起将军府。 伍一正想着这件事,苏临那头倒是开口了: “她说了什么时候回去兰舟书院吗?” 伍一一想到到时候景宁回去,那他就要继续做好他的伍嬷嬷一职。 “我说,你直接让我贴身或者暗中保护不行吗?非要我做个老嬷嬷。” 伍一还是愤愤不平,然而苏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伍一仿佛被恶鬼盯上般,往后跳了几步。 “行行行,我继续。” 真是的,打不过,他认怂,认怂总行了。 伍一心里郁闷,到底是没有说别的。 他现在就希望景宁赶紧的从兰舟书院离开,他也不用整天当个老嬷嬷。 伍一又在心里骂了句:“苏扒皮!” 外头的老嬷嬷一抓一大把,非要把他丢过去。 简直就是令人无法理解。 耸了耸肩膀,伍一就离开了。 —— 景宁在将军府修养了半个月,总算是在五月下旬的时候,被老父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送回去了兰舟书院。 要不是景宁最后连苏临都搬出来说嘴,景明远还真的不肯放她回去。 毕竟在景明远眼里,景宁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令他担忧。 至于好不容易挥别老父亲的景宁,坐着小马车,带着海月海星两个人,回了兰舟书院。 只是这才下马车,就和差点和另外一家的马车撞到了。 “什么人啊!不长眼?” “没看见本小姐吗?” 第五十六章 设局 什么? 不对,景宁很快反应过来: “孔娇娇疯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唉呀!景姑娘!你不知道,现在西院都快被她一个人打乱了!”其中一个女子扯开嗓门喊了一句: “她现在一天到晚都在找我们对打,她不累,我们可是被折腾的够呛。” 景宁略微思考一下,便是大概猜到怎么回事。 说起来,还真的和她有关系? 明明是想要推开孔娇娇想要拜自己为师的念头,结果到头来弄巧成拙了。 看着这些人恳求的目光,景宁点点头: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孔娇娇这么倔强? 其实景宁哪里知道,她去西院,本来就是一场针对她而设下的陷阱! 孔娇娇这个时候正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绑起来堵住嘴丢在一边,哪里有半分那些人说的疯了一般找人对打的模样? “别用你那种眼神看着我!”说话的是邵家的女孩子,叫邵清莹,是被邵家送进来兰舟书院混混名声的。 起码日后嫁人的时候,还能说一下自己出自兰舟书院这个身份,也能让未来婆家高看自己一眼。 所以才会被塞到西院。 邵清莹明显比之前那两个要聪明点,没有选择直接挑衅,而是选择把景宁坑过来。 在她看来,景宁再能耐有什么用? 到时候在这兰舟书院里头出了事情,别说是太子妃的位置,怕是景宁自己就要一头撞死在外头。 啧啧啧,这丢了清白的姑娘家,在大胤就只能一头撞死,成全个刚烈的名声。 “不着急。”邵清莹蹲下来,拍拍孔娇娇的小脸: “等景宁过去了,就是你了。” “放心,会让你们地底下做师徒的!” 说完这话,孔娇娇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她想要骂人,想要撕碎邵清莹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 都怪她! 她要是没有那么大大咧咧的说自己想要拜景宁为师,景宁也就不会被她所连累,然后被人诓骗到这里来! 孔娇娇越想越难受,人开始不由自主的掉眼泪。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景宁按照那些人的指引,走到了西院。 然而这个时候的西院,倒是分外的安静,看起来十分诡异。 景宁还没有动,身后的海月海星倒是一人一脚,踹开了想要偷袭景宁的两个人! “呵。” 景宁踹了踹地上两个明显是被海月海星踹得晕死过去的两个男的,冷笑: “行了,把孔娇娇交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景宁可算是明白了。 这就是一场局,一场针对她的局。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有如此的能耐,能够说动西院那么多的人,就为了毁了她。 还真的是她小瞧了啊。 景宁的话音刚落,这四周就忽然亮起了火把。 孔娇娇被一群侍卫押了出来。 孔娇娇拼命的对景宁摇头,然而下一刻,人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那打人的侍卫还骂了句:“给老子老实点!” 孔娇娇被打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可她还是记挂着景宁,一个劲儿的想要她赶紧走,别管她。 要是她死在这里,景宁能够认她也就不亏了。 景宁见孔娇娇被打,心里怒火中烧,稍微一抬手,海月就像是一道残影飞掠而去,上前就把看守孔娇娇的侍卫,打了个落花流水。 那几乎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景宁从怀里摸出来之前景明远交给她防身的匕首,利落的割掉孔娇娇身上的绳子,然后给她拿掉嘴里的布。 “你跟着海星离开。” 孔娇娇瞪大了眼睛,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就被海星拉着往外走。 只是自后方传来一道女声: “别着急。” “你们四个,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 自暗处走出来一位看起来长相清纯的姑娘,然而这说出来的话,倒是分外恶毒。 “邵清莹!你就不怕我们报复吗!” 孔娇娇一看见邵清莹,立刻就怼了回去:“你一个来西院充数的死女人,有什么资格耀武扬威的!” “不怕断了舌头闪了腰吗!” 景宁闻言倒是噗嗤一下就乐了:充数?看这邵清莹的样子,还真的像个充数的。 不然也不会带那么多的侍卫了。 只是景宁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邵清莹是邵家哪一号人物。 难不成又是个用来联姻的棋子? 一个棋子,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有意思吗? 很显然,没有意思。 邵清莹被孔娇娇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是来西院充数的没错,可是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人敢直接正面说出来。 这不是在打邵家的脸吗? “孔娇娇,你是活腻了吗!” “敢对着我大呼小叫的!” 孔娇娇正要开口,却被景宁拦住。 “她还没有活腻我知道,可你活腻了,我是知道的。”景宁的脸在夜色里有些阴鸷,她手里还握着景明远给她的匕首,那匕首在夜色里就像是一道雪线,划破了邵清莹身边几个护卫的脖子! 邵清莹只看见眼前一花,紧接着自己的脖子就被人死死的掐住。 景宁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匕首,上面还往下滴着温热的血。 邵清莹压根就就没有想到景宁会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对她动手! “你、你、咳咳……” 邵清莹憋的脸色紫涨,她想要掰开景宁纤细的手,却发现都是徒劳: “这、这里是……” “兰舟书院……你、你敢杀我、试、试试……” 景宁听了这话就像是听见了笑话:“我没有听错,刚刚还那么嚣张的是谁呢?” “不是你自己说,兰舟书院里面可以杀人的吗?” 景宁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匕首拍拍邵清莹的脸,冰冷黏腻的血沾在了邵清莹白瓷似的小脸,后者大惊失色更甚: “我!我错了!” “别、别动手!” 邵清莹是真的怕景宁一个手滑,把她的脸毁了。 她要是毁了这张脸,她就真的进不去东宫了。 所以才会百般哀求,甚至连景宁是太子妃的事情都搬出来了: “你、你也是太子妃……” “不必、不必如此对待一家人?” “是吗?”景宁忽然恶劣一笑: “什么时候,这大胤改姓了邵啊?” 第五十七章 自食苦果 闻言,邵清莹死命的抓住景宁的手,大喊: “你、你血口喷人!” 邵清莹很清楚这样的话万一传到皇帝耳朵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她必须阻止景宁继续往下说去: “你居然敢污蔑我邵家!” “污蔑?”景宁缓缓凑近,手上的动作倒是轻了几分:“是不是污蔑,你们邵家人心里有数!” 邵清莹被景宁说的,脸上的怒气更甚:“你瞎说!” “我有没有瞎说,你自己很清楚。” 景宁冷笑一声,继续道: “你连我这个未来的准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甚至都想要杀了我。” “这样的事,若是没有人主使——你一个区区远房的女儿,敢动手不成?” 大概是真的被景宁说中了,邵清莹也不敢再度和景宁犟嘴。 只是一直让景宁把她放下来。 刚刚景宁抓住她的时候,邵清莹很明显看见了景宁眼里的杀意。 那份杀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平生第一次感觉死,是个这么近距离的字眼。 景宁把她往后一推,邵清莹没有站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手心都擦破了一块皮。 可是这比起来孔娇娇脸上的几巴掌,景宁还是觉得轻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没有下次了。”景宁一贯是个斩草除根的人:“既然你都给我安排好了,不让你自己尝尝这个滋味怎么行?” 话音刚落,景宁就注意到邵清莹的脸上顿时露出来喜色,她大喊: “救命啊!” 景宁等人突兀一回头,便是看见了自夜色里走过来的苏临。 其他人不认识这是苏临,可景宁认识。 男人穿了身祭酒的服色,手里提了一盏灯笼,面容清冷,身材高大。 他看也不看向邵清莹,而是冲众人摆摆手,道: “邵清莹是。” 邵清莹以为这位祭酒大人是过来救她的,便是赶紧的跪爬几步,叩头: “是的,小女正是邵清莹。” 苏临皱了皱眉头,落下来的话倒是叫邵清莹摇摇晃晃差点晕死过去: “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既然这是你自己准备的,那就让你自己尝尝这个苦果。” 苏临的意思很明确,他就是来给景宁撑腰的。 在兰舟书院里头发生的一切都拦不住他的耳目,从一开始知道邵清莹动手,苏临还在后头看了好一会的戏。 他相信小宁儿的实力,所以并不担心。 此刻出来,是为了给小宁儿善后罢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孔娇娇顶了个猪头脸,还真的想要大笑三声。 “不是,不是的!”邵清莹很清楚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她还没有嫁给太子,她不能就这么毁了! “祭酒!祭酒大人!” “景姑娘到底是没有被伤到,祭酒大人不必如此较真?” 好家伙,孔娇娇这是真的忍不住了,跳出来骂道: “按照你的意思,你要死,还得拉着景家大小姐不成?” “不是、不是。”邵清莹一门心思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景宁到底是没有被伤到。 刚刚差一点没命的可是她自己啊! 邵清莹压根就不会想到,若非是景宁自己有两把刷子,怕是今夜没命的人要换成景宁了。 现在倒好,轮到她自己了,就知道怕了。 真是好笑。 苏临没有说话,漆黑的瞳仁里映出死一般的寂静,好像邵清莹在他此刻的眼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祭酒,祭酒大人,您不看在僧面也要看在佛面啊!”邵清莹此刻还想搬出来邵家说事情,然而被苏临再度堵了回去: “这天下,不是姓邵。” “可你就不怕邵家——”邵清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苏临便是截住她的话头,继续道: “兰舟书院不慎进了贼人,邵家姑娘被人绑架——” “下落不明。” 啧啧啧,景宁都忍不住说苏临心狠了。 不过她喜欢。 你要是说这邵清莹死了,邵家估计还能说人有个刚烈的名声,搏个好听的话在外头。 然而苏临这来一句下落不明,那不就是让邵家在外头有个把柄,叫人攻击耻笑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道理谁都明白,而这好端端下落不明,就可以徒增不少流言。 看来邵家有一段时间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不行!你们不能——” “呃——” 景宁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药,这还是之前景宁从那堆侍卫的尸体里面不小心发现的。 这样好东西,还是让邵清莹自己享受。 正好还有两个没有死的,景宁也都一块儿喂了。 “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苏临借了天黑的由头,不由分说的把景宁一行人给推远了。 景宁本来想要留在这里看戏,然而苏临这家伙狗的很,拿了自己是祭酒的身份,硬是把她劝回去了。 景宁心里郁闷,但也没有说什么。 行,既然有人乐意动手,那她也不介意乐的清闲。 苏临叫来手下的人看住这里,交代几句后就离开了。 等邵清莹和那两个完事,就立刻处理掉。 敢害他的小宁儿,就得承受后果! 回去之际,景宁干脆把孔娇娇也带回了水月苑,正好她那里有上好的消肿止痛药——孔娇娇这分明就是无妄之灾,于情于理,她都的帮人家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 不过孔娇娇倒是显得很兴奋,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脸上的伤,还一个劲儿的和景宁说东说西的。 景宁偶尔应声,更多的时候还是无话。 “那个,我夜里能住这里?” 上完药,被安排住在水月苑的孔娇娇,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水月苑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哪怕是皇帝,就算是祭酒大人不肯点头,都住不进去。 “现在让你回去西院,再被人算计一遍?”景宁嘴上说着毫不留情的话语,心里却是很担心: “老老实实住下。” “水月苑既然是我住着,你住几晚也无妨。” 孔娇娇憨憨一笑,直接扑过来给了景宁一个熊抱。 后者一脸嫌弃,催促她赶紧出去。 孔娇娇点点头,立刻就跟着海星出去了。 景宁站在原地,看着离开的孔娇娇,心里感慨良多。 不过,今天晚上的这件事情,明天肯定是要在玄都掀起来轩然大波的! 她就等着。 等着看邵家是个什么反应! 第五十九章 继续出丑 邵家的人哪里知道景宁的身边会跟着这么多的人,而且个个杀气外泄,一看就是从战场上厮杀过的。 他们起初还以为景宁双拳难敌四手,这才放心的过来的。 可现在这个局面……景宁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就不错了。 “怎么?想动手啊。”景宁清冷的声音响起,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冷到了人的心里。 景宁见邵家带头的人不说话,知道他是怕了想要跑,然而景宁并不打算放过——没道理啊。 这群人气势汹汹的过来想要个说法,见踢到了铁板就想跑? 做梦! 她景宁可不是一般的记仇,而是非常的记仇。 这群人现在落在了她的手里,不脱一层皮还想滚? 呵。 景宁双手抱胸,眼神也带着几分蔑视:“就不知道安国公知不知道你们擅自围住兰舟书院这件事情?” “你们邵家,可是对这兰舟书院里头所有的人都不满?” “唉,我也能理解你们现在的情况。”景宁故作叹息,语气却是少不了幸灾乐祸: “可你们带着这么多人,可是要为了一个邵清莹,要其他人也跟着一块儿倒霉不成?” “扣锅给我景宁也就算了,难不成其他人也要跟着一起?你们邵家,就是这般只手遮天的?” 眼看着景宁三言两句就把他们来的目的全部给扭曲了,顿时人群中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邵家的人当然不可能看着景宁明面上歪曲他们的意思,只是不等他们开口解释,孔娇娇就带头,扯开嗓子道: “没有天理了!” “邵家的姑娘自己不自爱,算在我们这些清白人家的姑娘头上做什么?” “难不成邵家见不得别人好?想要把我们也一起拖下水?” 这下子更不得了,有些早就看不惯邵家的人立刻就跳出来掺和,直接就引发了众怒。 这就好比有一脚掉进了粪坑,没道理把自己身上的屎尿屁也要往旁人身上沾。 那也太恶心了? 邵家的人见情况控制不住,想要跑却跑不了了。 景家的将士们早就等着揍人呢——他们成天在这保护大小姐,再不活动活动,人都要废了。 如今有送上门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 就这样,本来大摇大摆走进来的邵家人,就连垂头丧气爬出去都做不到。 景家的将士们倒是想要把人往死里打,问题是景宁说了留口气,他们才手下留情。 欺负他们将军府的人?门都没有!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哀嚎,景宁见差不多了,便是准备带着海月海星回去。 这人也揍了,自然也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只不过这邵家还有两个姑娘呢,果不其然,这邵欣愉又跳了出来: “你给我站住!” 只可惜啊,景宁早就看不起这样马后炮的人。 邵欣愉见景宁不停下来,顿时就觉得自己被人看了笑话,不管不顾的上前,想要拦住景宁的去路。 然而景宁不傻,她身后跟着的海月海星也不是吃素的。 邵欣愉才要伸手去扯景宁的腰带,就被海月海星同时抓住了手腕,二人的力气大的像是铁夹子,疼的邵欣愉大喊大叫的。 景宁有些不耐烦,转过身看向跳梁小丑似的邵欣愉: “现在马后炮你是打算给谁看?” “给你的好主子?”说着,景宁又凑近了些,用只有她和邵欣愉能够听见的声音道: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邵家打的什么主意。” “邵清莹完全就是自作自受自作孽,怪不得旁人。” 那声音就像是从阴冷的地狱里面传出来似的,邵欣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要不是被海月海星牢牢的抓住,只怕能够吓得跌坐在地上。 不行,她要告诉皇后娘娘。 景宁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邵欣愉想的好,可皇后如今被邵清莹的事情气的饭都吃不下,哪里会见她这么一个偏了不知道多远的旁支? 景宁警告过邵欣愉,便是让海月海星松手,从她眼前扬长而过。 徒留邵欣愉坐在原地,被一些人指指点点。 “滚啊!” 邵欣愉大喊一声,其他人顿时作鸟兽散。毕竟大部分人可不是景宁,敢直接和邵家的人对上。 她们又没有景宁那么好的爹,会无条件的护着。 景宁在兰舟书院收拾了邵家的人事情,当天就传遍了云都,一时间这街头巷尾又多一场谈资。 安国公从皇后宫里出来才知道此事,当时就气的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他邵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蠢货? 去找景宁麻烦就算了,还敢堵在兰舟书院门口? 不知道邵清莹在兰舟书院出事,皇帝什么话都不敢说吗? 这个蠢货!回去就收拾他们! 安国公骂骂咧咧的上了马车,至于另一头,苏临倒是以国子监祭酒的身份,递了一份奏折上去。 里里外外都说邵家不拿兰舟书院当一回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反正就是直接把邵家批的一文不值! 所以皇帝下了一道旨意,把之前去兰舟书院闹事的那批人全部抓起来,简单的审问了两日,就判了个流放充军。 对,没错。 只是堵了兰舟书院,就被判了流放充军。 消息传出来,玄都上下都炸开了锅,所以邵家不得不暂时夹起尾巴做人,看着昔日的敌人肆无忌惮的嘲笑自己。 不过这也是自家蠢货闹出来的事情——要不是因为皇帝判了流放,安国公连直接把人处理了的心都有了。 不过眼下,景宁正在苏临的院子中说着香铺的事情。 苏临倒是看起来没有什么兴趣,对于景宁的精打细算,而是财大气粗的挥挥手道: “要搞新的香料,要银子,直接拿。” “算那么细做什么?不累?” 正在摸算盘的景宁闻言,便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副见鬼的模样: “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喜欢做亏本生意的。” 虽然说一开始就是亏本,但是景宁相信很快就可以回本的。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苏临闻言倒是乐了: “亏本不亏本,本国师心里有数。” “所以你就不必再算了。” “我也不乐意你替我省银子。” 第六十二章 解围 景宁听吕越泽说完这些话,心里就开始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要不是为了将军府的势力,这太子压根连个眼神都不会给她,更别说带着她出去游玩了。 游玩什么? 孤男寡女的一起出去,被人传出去以后又是一阵风言风语? 景宁虽说不怎么介意这样的言论,可问题是和她一起传这般风言风语的人是吕越泽。 景宁厌恶吕越泽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但凡是和吕越泽沾边的人或者事情,景宁都不想搭理。 眼下苏临来的正及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苏临稍微和景宁的目光一对,就知道景宁是不想出去的。 苏临正好也乐的帮景宁一把,立刻就继续往下道:“我兰舟书院的规矩摆在这里,太子殿下若是执意想要带人走,不妨去金銮殿评评理?” 苏临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吕越泽要是再不识相点,那就是真的要闹到皇帝跟前。 皇帝对于兰舟书院的态度很是微妙,但是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当事大儒——所以更别说吕越泽了。 吕越泽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兰舟书院的这位祭酒看起来文文弱弱,实则说起话来倒是强硬的很,半分都不留情面的。 吕越泽干脆轻轻咳嗽一声,道: “璇儿若是什么时候有空,大可以派人告知本殿。” “本殿不管多忙,一定陪你。” 景宁嘴上笑嘻嘻,心里骂人那叫一个积极。 她当时傻的时候,这吕越泽推脱是自己事情太多了所以忽略了她,现在倒好,见她正常了,就开始说什么随叫随到了。 呵,我呸! 吕越泽说的话能够信,母猪都能上树! 在兰舟书院门口因为苏临的态度而讨了个无趣的吕越泽,带着人悻悻然的走掉了。 围观的人群方才在这个时候散开。 景宁本想着找机会和苏临道谢,这货倒是直接严厉的一句,大概是让景宁来他这边听训,后者立刻就跟着了。 这倒是叫一旁的贵女又开始幸灾乐祸。 孔娇娇不放心,也想要跟着过去,结果被苏临那个眼神直接吓到。 但是她孔娇娇哪里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呢?所以若非是景宁开口,苏临都劝不回。 苏临叫景宁过来听训是假,想拉着她多说说话才是真的。 谁让他的小宁儿那么招人稀罕? 一想到还有个太子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苏临的心情一点都不好。 迟早他会让这太子有多远滚多远的! 苏临带着景宁进了院子,照旧是让人在外头把守,不许旁人入内。 景宁习惯性的往软榻上一靠,自顾自的欣赏起苏临这一方小院的美景。 嶙峋的怪石中珠倾玉泻,青苔在角落里努力生长,池子里还养了数尾漂亮的锦鲤,看起来很是清净。 苏临给景宁倒了一杯茶,后者接过,还不忘记提一嘴今天发生的事情: “多谢国师出手。”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苏临的手放在桌子上,眼睛倒是看向景宁: “这吕越泽想来不会死心,到时候你要不就一直在兰舟书院。” “横竖我也发了话,他若是想要安安稳稳的坐着他的位置,就不敢得罪我。” 景宁闻言倒是没有说别的,而是道: “国师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景宁如今面对苏临,也少了几分当初的拘束: “只要将军府还有那么大的势力,就是各方都想要争夺的一块肥肉。” “而我的目的,就是让这些人不敢对将军府动手!” 说完这话,景宁手里的茶杯被她重重一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苏临很清楚,这是他的小宁儿在生气。 那也对——换了谁,被旁人如此算计,哪里能够不生气呢? 景宁和苏临说过这话,便继续道: “国师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的话,我回去院子了。” “等会。” 苏临实在是想不到和他的小宁儿聊什么,便是道: “这外头那么多双眼睛还看着,你若是就这么出来了,怕是这些人又要说你。” “倒不如在我这儿躲一个下午的清净。” 景宁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立刻答应了。 苏临见景宁答应,脸上的笑容倒是更加灿烂几分。 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呆了一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景宁婉拒了苏临留膳的邀请,便是离开了此处。 才一出来,就被孔娇娇一个熊抱抱住了。 景宁若非确定这是孔娇娇,只怕早就一脚把人踹飞。 “你总算是出来啦,我好担心。” 孔娇娇抱着景宁不撒手好一会,总算是送来来,拉着她问: “祭酒大人可有为难你?” “你看我像是有事情的模样吗?” 景宁说着这话,还不忘记提醒孔娇娇不要多嘴。 孔娇娇闻言便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最后孔娇娇也跟着景宁去了水月苑,还蹭了一顿晚膳才走的。 送走孔娇娇的景宁,便是利落的沐浴更衣,往床榻上一靠。 只是她没有要入睡的意思。 今天吕越泽如此殷勤,怕是邵家那边说了什么。 说起来景宁还是挺佩服邵家的——明明前几次的事情都她有些关系,但还是让太子试图和她拉好关系。 果然这世家大族之间的交往,只有利益,没有多余的感情呢。 想了半日,景宁又想到将军府这一头来。 或许是她长久被困在将军府,以至于并不知道大胤这里头的变化如此之大。 景宁一瞬间都觉得自己老了不少,脑子都有些跟不上了。 现在的大胤哪里能够和刚刚成立的时候那般,百废待兴的。 如今可是万国来朝的太平盛世。 这不,就自然不需要他们将军府,想要一脚踢开了。 只是景宁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到时候要是把他们逼迫紧了,这整个大胤都要跟着乱上一乱! 景家可以是替大胤平定天下,但也可以乱了这天下。 前提是,得看这皇帝有没有心。 面对一个无德之君,效忠就成了愚昧。 很显然,吕越泽一家子,都没有心! 第六十六章 宫内晚宴 “什么伙食费!你这丫头!”老父亲景明远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 “你爹爹我所有的东西都是给你的。” “用得着你给我不成?” “好好收着,自己拿去花,不够了就自己去库房拿银子。” 景明远对待女儿那叫一个宠的天怒人怨,景宁才笑吟吟的回了一句,又被自家亲爹弹了一个脑瓜崩。 还不等景宁委屈上,景明远就扯过她上前,拉着人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训: “瞧把你能的!” “那个雷浑是三年榜首,你能打过自然是好,可万一打不过呢?” “万一打不过,你要是受伤了或者、或者……”景明远越想越气,也越是后怕,想要伸手给女儿一个脑瓜崩又舍不得,只能干生气。 “爹爹不要生气啊。” 景宁明白景明远这是担心自己,后者哼了一声,道: “爹爹给你的人是做什么的?” “闺女,你要是真的打不过,你叫人,叫咱们府上的人一起啊。” “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榜首?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景宁老老实实的挨着老父亲的训,乖乖巧巧的站在一旁。 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景明远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够了,便是摸了摸刚刚被他弹过的地方: “爹爹很欣慰,但是更希望你可以好好的保护自己。” “你是爹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挂念了。” 景明远说着说着,语气就开始有些哽咽。 景宁明白,因为妻子已经不在,那么妻子生下来的女儿,就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若是哪一天她出了事情,只怕景明远也撑不住。 其实景宁很想告诉景明远,景一璇早就死了。 现在代替她活着的,是景宁。 但是这个话太残忍,景宁便是选择了保守住这个秘密。 景明远这前半生几乎都为大胤和将军府拼命流血,不能再让他连最后的挂念都没了。 “女儿明白的。”景宁牢牢的握住景明远的手: “女儿不会让爹爹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景明远很是欣慰的点点头。 不过很快,景宁就说起来了要夜里入宫参加晚宴的事情。 景明远稍微迟疑一下:“爹爹也可以去,你到时候和爹爹坐一块。” “不要单独出去。” 景明远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如此优秀,肯定会遭来不少的嫉恨。 再厉害的武功,也挡不住冷箭。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景宁点点头,随后就说自己准备去院子里选夜里入宫的衣裳——现在还真的不好和皇帝撕破脸,表面态度还是要有的。 “去。”景明远说完这话,又想起来了: “爹爹赶明儿再叫人给你裁新衣裳,你穿着也好看。” 景宁本想拒绝,毕竟那些衣裳她就算是一天换一套,一年都可以不重样。 偏偏景明远就是喜欢搞这些。 反正在景明远眼里,银钱万两不如他女儿回眸一笑。 嗯,老父亲的爱,是很深沉的。 所以她无法拒绝。 时间是过得很快的,景宁都感觉自己没有在将军府待多久,这要入宫的时辰就要到了。 马车早就在将军府外头准备好了,景宁和景明远分别上了一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宴会设在星泗殿——此殿四面环水,只有一方九曲长桥供众人通行,每逢有繁星的夜,这池水里都能倒映出来灿烂的星光,远远看过去,竟像是星空落在了大地之上,故而得名。 景宁倒是没有什么心情看这星泗殿的景色,她一心只想要离开这里,因为这里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坐如针毡,叫她不自在不舒服的很。 只是当她的目光对上苏临的时候,便是感觉这周遭的景色都是模糊一片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苏临依旧是那副黑袍的模样,没有人能够知道那黑袍之下的容颜是个什么模样。 皇帝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又按照惯例夸了夸文斗和武斗的榜首,方才宣布宴会开始。 孔将军府的人也在其中。 孔娇娇本来应该是在府上养伤的,结果一听说景宁也会过来,便是缠着孔一鸣——孔将军没办法,只好把她带过来。 这场宴席看起来很是平静,似乎没有景宁想的那样,会有很多污糟的事情。 说起来,这要不是苏临说太子不能近女色,不然今儿夜里,皇后就打算让景宁和太子生米煮成熟饭。 不然这时间拖得越久,皇后和整个邵家,都会夜长梦多,担心节外生枝。 如今邵家的人只能跟着皇帝一起,皮笑肉不笑的恭贺景宁。 在看不惯景将军府的这件事情上,邵家是和皇帝统一战线的。 景宁当然知道邵家说的话都是假话,什么表示一家人——邵家人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他们这么快就忘了? 简直就是好笑。 当时算计她和她身边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一家人? 真有意思。 晚宴的气氛还不错,景宁吃了个七八分饱就没有吃了。 上头的皇帝一停下筷子,其他人也都跟着停下了筷子。 唯独孔娇娇,见那点心好吃,忍不住又抓了一块入口,被景宁看了个正着。 两腮一鼓一鼓的孔娇娇,倒是叫景宁觉得,平添几分娇憨。 接着又欣赏了一出歌舞,这场一个时辰的晚宴,总算是结束了。 众人依次退出来大殿,离开的时候,景宁刻意放慢了脚步,她就知道孔娇娇肯定会过来找她。 和景明远以及孔一鸣打过招呼,景宁就被孔娇娇拉去了另一边没什么人的地方说话。 孔娇娇脸上的伤还没有好,说话或者吃东西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疼,但是她不在意这个。 她只在意自己拜不了景宁为师父。 于是她冲景宁一拜,又道:“谢谢你。” “但是我……算了。”孔娇娇苦涩一笑:“我说了,我拿到榜首才能认你当师父。” “但是我现在前三都没有。” 孔娇娇低垂着脑袋,不等景宁安慰,弱弱的声音又响起: “那个,以后我还可以找你吗?” 景宁看着她,脸上带着笑: “可以。” 孔娇娇还没有来得及高兴,景宁的话又落了下来: “你确定要拜师?” 第六十七章 说话不带脑子,可悲 一时间,景宁注意到孔娇娇的眼里似乎一瞬间就盛满了星光。 “我、我……” 孔娇娇是真的没有想到景宁会说出来这样的话,毕竟她之前明明说要她孔娇娇拿到武斗第一名的。 现在她什么都没有拿到,这就?这就成了? 孔娇娇傻在半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总之她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然而她真的这样去问了: “我?这是真的?” 景宁继续笑着点头。 苏临真的说对了。 从孔娇娇的身上,景宁似乎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也是那么的不肯服输。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孔娇娇激动的立刻给景宁来了个标准的叩拜礼,但是她抬起头来之后,便是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唉呀,没有拜师茶!” 景宁被她较真的小模样逗得噗嗤一乐,伸手扶她起来: “没关系。” “不需要那些虚礼。” 说完这话,孔娇娇方才大声道: “多谢师父!” “好了好了,端正本心才是最重要的。”景宁忍不住伸手揉揉孔娇娇的脑袋,觉得手感还不错。 这一幕落入苏临的眼里,后者顿时觉得有哪些说不上奇怪的地方。 怎么说呢,苏临觉得孔娇娇好像有些碍眼。 这丫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拜了小宁儿为师父,日后肯定是要成日黏糊着的。 一时间,国师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没有熟透的青杏子泡了陈醋,酸的很。 景宁和孔娇娇又说了几句话,方才和她一起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那里,景家和孔家的两位将军正说的火热。 “爹爹!” 景明远和孔一鸣分别接过自己的女儿,正要告别的时候,孔娇娇一句师父再见,便是惊了在场的两位老将军。 孔一鸣倒是一脸惊讶:“丫头,你真的拜师了?” “对啊,爹爹。” 孔娇娇摇着孔一鸣的手臂:“你说谁能破得了孔家拳法,就让人当我师父的。” “那你要好好学。” 景明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就被这父女二人之间对话镇住了。 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相比起来孔娇娇的坦然,面对景明远的时候,景宁倒是觉得自己像是个犯错被抓包的小孩子,有些心虚的扯了扯老父亲的衣袖: “那个,我收了娇娇当徒弟。” “爹爹,不会反对?” 最后一句话完全就是用来凑数的废话,景明远自然不会干涉女儿的想法, 只是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太过于惊讶了。 这才几个月? 这变化,景明远是真的没有想过,会有朝一日发生在女儿的身上。 起初他是想着女儿能够稍微正常一点就好了,结果苏临出现把人完全治好。 然后他就想着再多费些心思保护好女儿,等自己百年之后也可以安心瞑目。 最后就—— 算了,景明远都觉得自己像是做梦。 女儿会变得如此优秀,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不过景明远很快就回过神来,赶紧道: “不会,不会。” “只是怕孔家姑娘委屈了。” “师父对我很好的!景将军放心!” 景明远倒是呵呵一笑,道: “你这丫头跟我客气什么?还叫景将军?” “景伯父!”孔娇娇很会说话,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是热络。 孔一鸣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反正他就求自家一个安定,能不能往上走都不希望了。 如今和景将军府有了这层关系,以后的日子也能细水长流的继续过下去。 不过,景宁收孔娇娇当徒弟的事情很快就被传了开来,皇帝听说以后倒是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既然孔家要搭上景家的贼船,那就别怪他到时候一起收拾了。 这乱臣贼子,哪里有不斩草除根的道理? 因为景宁得了武斗大比的榜首,所以得了五日的休息,方才回去了兰舟书院。 孔娇娇倒是晚宴过后的第二天去的,这不,一得知景宁要过来,那是立刻跑到门口接应的。 “嘿嘿,师父你总算来了。”孔娇娇亲热的挽住景宁的手臂,一刻也不想撒手。 景宁好笑的和她说了几句话有的没的,这眼前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景宁瞥过去,见这女子生的媚态天成,眼波流转之间处处都是风情,只是这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就叫人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伸出来手,尖尖的指甲对着景宁身边的孔娇娇,威胁到: “今日我只算景宁的账,你要是不想被波及就老实点靠边站!” 景宁按住要动手的孔娇娇,把人往自己身后拉: “算账?” “你确定没有搞错?” “我没有搞错。”这女子的话才刚刚说完,景宁就补充一句: “我问的是,你没有搞错算账的对象?” 她拿了武斗大比第一名的事情不是秘密,按理来说整个玄都都应该知道啊。 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出门被门夹了脑子?所以不太清醒? “你别得意!”这名叫温含桃的女子几乎是咬牙说出来这句话的: “一个傻子,还真的以为自己拿了第一名是货真价实的不成?” “说不定就是用了什么阴私的手段拿到的!” 瞧瞧,这就是典型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自己书院的人拿了武斗大比的第一名,自己人不觉得扬眉吐气,反倒是替失败者喊冤了? 如果她景宁真的动了手脚那她无话可说,可她没有。 她是堂堂正正自己打过来的。 况且雷浑在她眼里连个对手都算不上,比试?倒不如说她单方面殴打雷浑。 “脑子不好趁早看郎中,不要出来丢人现眼。”景宁一开口就气的温含桃的脸都扭曲了: “你说什么!” “看看,脑子不好,还耳朵不好。”景宁说着这话,孔娇娇还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 “温小姐你要是没有银子的话,我们可以不介意帮你请郎中看看的。” “毕竟没有脑子很可怜,更别说耳朵也听不见了。” 景宁和孔娇娇一唱一和,气的温含桃破大怒: “你们两个别后悔!” 第九十八章 故人言 “师父。”孔娇娇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景宁,顿时就清醒了不少,抱了她的胳膊道: “只要师父在,便是吃树皮都是好的!” 景宁哭笑不得的点了她的小脑袋,后者一缩,随后就听见景宁命人传晚膳进来。 师徒二人坐在一起用晚膳,天边已经擦黑,星子一颗颗的冒了个头,好奇的看着这方天地。 用膳用到一半,孔娇娇忽然停下筷子,问: “师父,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 景宁听着这话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些外头的话,我多多少少都听了些。”在大胤,没有亲娘的女子,确实是很容易遭人诟病的。 景宁这边还好,毕竟是辞世,所以大部分人不至于拿这个点来攻击景宁,当然这也不排除会有傻子。 但是像孔娇娇这种,被休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家主母若是被休,便是会连累后面子女的名声——在外人看来,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个古今贯通的道理,所以这当母亲的若不是品行不好,又怎么会被夫家休走? 所以孔娇娇才会如此问到。 孔娇娇就是担心日后景宁觉得她品行不端,不打算要她这个徒弟了。 孔娇娇:这可不行,这可是她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的师父。 说什么也是不肯撒手的。 景宁听了孔娇娇这么看起来云淡风轻的话,人也不免开始担心她: “你当真是?就是……”景宁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你真的因为这件事闹得影响到了你自己吗?” 景宁牢牢的盯着孔娇娇,后者想了想,随后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你怎么那么傻?”景宁拿孔娇娇简直没有任何办法: “不要因为那些事情影响你自己,娇娇。”景宁拍拍她的手儿,语重心长的像个罗里嗦却又疼爱晚辈的长辈: “你只是你自己。” “我说了好几次了,你要认清楚,你又不是什么金子银子,做不到人人喜欢,知道吗?” “但是起码,师父爱你。” 这句话下来最后一个字,孔娇娇用力的点头: “嗯。” 真心对她的人屈指可数,师父是一个,她当然害怕师父哪一天不要她了。 果然有师父的孩子就是最幸福的。 孔娇娇对景宁的喜爱之心,维持到了第二天上午,就没了一半。 原因无他,只因为景宁抓着她蹲马步。 不管她怎么说,师父都不肯松口让她起身,只会让她坚持不住快要趴下了,才点头。 孔娇娇嘴上虽然抱怨,但还是认认真真的履行景宁的要求。 偶尔有那么一两次的不服气,都被景宁收拾的比锅贴还要来的服帖。 景宁也是从孔娇娇安定下来开始,着手开始提升她自己。 毕竟师父是不可能陪伴自己一辈子的——这话以前有人告诉过她,但是现在是她告诉孔娇娇了。 孔娇娇心知肚明,脸上倒是失落。 如此过了一个月,孔娇娇惊奇的发现自己以前某些学不好的招式,忽然一下就做了出来,还做的十分流畅自如。 她明白,这都是之前师父给自己训练的好处。 得了甜头的孔娇娇也不再对景宁的安排排斥半个字。 同时,景宁对于香粉铺子的计划,也开始逐步有了结果。 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也开始托人来购买了。 据说有两位新得宠的美人,就是因为擦了这家的香粉才得了恩宠,所以景宁的香粉铺子一时间风头无两,成了玄都城贵妇人人争抢的好东西。 好像谁没有一盒就不配出来参加宴会似的。 至于景宁,数银子数到手抽筋都不为过。 “啧啧啧,果然还是宫中的娘娘们的生意好做啊。”又是一个悠闲的下午,此刻已经是初秋,但空气中还是带着几分燥热,却依旧不影响景宁和苏临讨论下一步计划的兴致。 “这些后宫的女子为了争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更遑论银子?”苏临放下手里的账本,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啊,只要有了恩宠,区区几两银子又算的了什么?”景宁苦笑一声,补充道: “我是真的不想嫁入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 ” “不用担心,会按照你想的地方发展的。”苏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逗乐了景宁: “怎么,国师大人还能算出来日后太子的姻缘?” “不是。”苏临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喉咙,方才道: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那你怎么就那么确定?” 面对景宁的疑惑,苏临倒是很想说一句: “因为娶你的人会是我,和太子有什么关系?压根就没有任何关系。” 可这话,他思索了会,还是没有开口。 他和小宁儿没有师徒的那层身份,许多事情上,自然是不能过分亲近的。 尤其是现在皇帝盯紧了景将军府。 万一这要是出个什么纰漏,怕是不等小宁儿嫁入将军府,这皇帝就找到理由问罪了。 说起阿狸,苏临也是觉得这皇帝好笑。 明明景明远之前说哦要叫出来兵符想要养老的,皇帝非说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帅才,这才没有让景明远成功卸任。 只是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苏临简直能被皇帝恶心死。 人家自己都说了主动放弃兵权,好家伙,这皇帝不仅仅假惺惺的说什么不舍得,背地里又想着夺权杀人灭口。 真是好笑,合着好人让吕堰那个混蛋东西全做了是! 苏临一想到这个就怒火中烧,碍于景宁,却不得不压下心里的恼怒,维持得体的笑容。 景宁倒是没有苏临想的那样去盯着他看,去观察,而是选择了安安静静的品茗。 苏临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泄气。 院子里安静的有些吓人,苏临却是在这个时候,问起来了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故人的?”得到景宁肯定的回答,苏临怀了紧张不安的心,问出来了那句话: “若是那位故人此刻在你眼前,你会说些什么?” 伸手拿了一块酥饼的景宁,忽然像是被什么点住了一样,没有什么反应。 好像没有听见苏临说的话一样。 第一百零三章 请郎中 “徐妃那个病秧子居然还能得宠?”吴贵妃这话虽然说的不是很中听,但是徐妃当年生了五皇子以后,也是隔三差五要喝药进补的,只是这些年好些,也没有怎么喝药了。 但并不妨碍吴贵妃私下骂她。 吴贵妃每说一句话,这宫里的瓷器摆件儿就要遭殃一件。 贴身侍女顺着她的话去说,说了半日还是被骂一顿赶出去! 吴贵妃现在就是怕,怕徐妃万一日后有孕然后生下孩子,最后和她平起平坐或者是压她一头…… 不行! 她被皇后那个老妖婆一直压制已经是很窝火了,这要是再来一个人压制她,她估计自己能够做出来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 不行,这绝对不行! 吴贵妃在自己的宫里发火,整个宫里的人都不敢出一句声,除了皇后的凰和宫。 “娘娘,就真的不担心吗?” 贴着伺候的嬷嬷低头问了一句,皇后喝过参茶,继续道: “徐贤妃不管如何,子嗣,只能说看缘分。” 最后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但是皇后的语气刻意压重了几分,身边的人立刻就明白了。 哪怕是徐妃从此以后独宠六宫,子嗣已经是无望。 除了一个成日里汤药续命的五皇子,徐妃就只能依靠他们邵家! 这没有子嗣,就不会有机会和她的儿子争抢这太子之位! 说句啊大逆不道的话,这大胤几代帝王,说一句是邵家人也不过分! 这就是邵家的底气,也是皇后的底气。 “说起来,陛下狩猎场要带着谁过去?”这徐贤妃刚刚进位,要不是这五皇子实在是身子弱的不能随意外出,怕是按照皇帝如今的状态,这徐贤妃必定是要去的。 “尚且不知道。” “嗯。”皇后点点头,又道: “午后你派人送些凰和宫小厨房里面几样吃的东西给徐贤妃。” 皇后这是告诉徐贤妃,不要得宠就忘本,忘记当年是谁救了她们母子两个。 “是,娘娘,老奴这就去办。” 就在皇后这里筹备此事的时候,徐贤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动了皇帝,总之让皇帝允许徐家派外头的郎中入宫给徐贤妃诊治身子。 皇后得知,手里的绣花针捏的死紧。 “娘娘?”贴身的侍女很是担心她,皇后摇摇头,表示没有事。 这么多年了,宫里的太医都看不出来徐贤妃是什么毛病,更别说皇后眼里的野郎中了。 “宫内的太医都不知道,只当做徐贤妃当年落了病根…随她去。” 再说,这宫里的孩子,能有几个好好的活着呢? 如果吴贵妃生的不是两个女儿,皇后少不了要对她的孩子动手。 任何人敢拦邵家的路,就都得死! 贴身的人点点头,就没有说什么了。 凰和宫内外一片安静。 徐贤妃求医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玄都,景宁知道的时候,正在将军府的后花园里面散步。 “治病?” 景宁一度以为自己出了幻听,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宫里的太医不是个厉害的人物吗?怎么会让徐贤妃派人出宫求医了?” 海月在旁边,闻言便是回答道: “徐贤妃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所以自然那要要请个郎中过来,仔细看看。” 景宁想想自己的医术,觉得她去好像也行? 但是她只是熟读课本,这真的看病还是是没有的。 难不成……苏临?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是野草一般在心里疯狂的蔓延生长。 又要去国师府找苏临吗?景宁觉得这样的自己好没用,只会找苏临去办事。 但是她又想起来苏临交代过的话。 苏临那天说如果她有什么事情大可以直接过来找他,不用那么客气。 还说如果她一直客气,就是和他生分了。 景宁想了想,既然有人乐意帮自己,那她干脆就去。 海月得了景宁吩咐,便是立刻准备马车,将景宁送到了国师府外头。 同时,在景宁来之前,已经有人先一步报给苏临,说景宁有事情找他了。 为此,当景宁过来的时候,苏临已经煮好了茶,正在倒茶呢。 男人生的好看,就连倒茶的动作也是赏心悦目的。 景宁坐下来,毫不客气的先喝了一杯,随后看向苏临道: “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有事情想要麻烦国师您的。” 苏临听了这话,笑: “说,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小宁儿,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麻烦? 随后景宁就毫不客气的把自己的事情跟苏临说了,总之就是想要麻烦他去看看徐贤妃。 “你不介意?” 苏临这话问出来,景宁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介意?” 苏临这才明白自己有些失态,赶紧的找了个理由转回来: “就是,你不是和邵家不好吗?这徐家和邵家又交好,我这不是怕你介意吗?” “我要是介意,就不会过来找你了。”景宁拎起小茶壶,给苏临还有她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水,继续道: “再说了,这徐贤妃若是日后真的有子嗣,怕是皇后不会真的这么高兴。” “皇后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就算是徐贤妃生了个儿子,年龄小些又有什么关系?” “若是皇帝喜欢,那边是下一任的储君。” 景宁这话说的很是直白,苏临倒是跟着点点头,表示赞成景宁的话。 “所以,到时候搞不好徐家和邵家会为了太子之位而闹翻。” “我们啊,只管坐山观虎斗才是。” 苏临看了看景宁,点点头算是拍板。 景宁见苏临答应帮忙,正要问他有什么是她可以帮忙的事情不,谁知道苏临摇摇头,表示没有。 这假扮个郎中很简单,易容术这个东西,他还是会的。 否则也不敢去当兰舟书院的祭酒。 景宁只是笑,随后苏临就开口了: “那你呢?你学了什么?” 景宁被这话问的有些心虚,但还是回了一句: “医术方面的书,确实是看过。” “但是没有怎么试过,所以就——” 话音未落,苏临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并且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那我教你。” 第一百零四章 药人 景宁完全没有想到苏临居然会说出来这句话。 她迟疑了一会,总算是开口: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世人皆知苏临的医术天下卓绝,只是一直没有收徒,所以有不少人觉得惋惜。 可如今苏临主动说要教导她……景宁觉得,苏临肯定有事情要她做的。 就在她把这话问出口的时候,苏临却是道: “早知道你会这么问。” 景宁倒是有些尴尬,不过苏临很快就继续往下说了: “你放心。” “我只是教导你,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条件。” “你之前说了,你有师父了。”你的师父就是我,拜不拜都没有关系。 “嗯,我知道的。”景宁便是点点头,却又道: “我对于那些书中的东西都是熟悉的,可到底是没有怎么试过。” 苏临知道她这话不是假的,几百年的时光确实是很孤独,竟是逼得她自己学起了医术来打发时间。 “没关系。”苏临低头笑了:“想要药人的话,我这里的地下密室有很多。” “都是皇帝给的。” 这话倒是不差,苏临这般光风霁月的一个人,自然是不屑于用那些阴损的手段去害人,而是选择了死囚。 反正这些人最后都是要死的,还不如在这最后的时光里面,奉献一些。 景宁就是发愁没有那么多的人给她试,如今有了苏临这话,倒是巴不得就此住在国师府了。 但是她觉得,自己天天过来打扰已经是不好意思,怎么可能再住下? 况且她还顶了个准太子妃的头衔,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给苏临招来不少的麻烦。 朝堂的中的那些大臣,一旦逮到什么过错,势必要掰开来细细盘算的。 更别说是这国师府上的事情了。 嗯,准太子妃常住国师府,可不就是给皇帝还有皇后脸上扇巴掌吗? 景宁倒是不介意恶心一下皇帝那群人,可问题是不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和苏临约定每隔几日来一次才是。 日后苏临在兰舟书院,她过去也是没有关系的。 只是去的时候,不能叫人随便知道,不然这外头又该传出来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了。 景宁深知三人成虎的道理,因此是不会让皇帝在这个时候找到机会来对付他们景家的。 只是这皇帝自己不仁不义,非要卸磨杀驴,连带着邵家的那群人,那就一个人都别跑了! 她景宁,别的不擅长,但是秋后算账还是会的! 很快,景宁和苏临商量完这件事情,也不顾苏临的挽留,起身就离开了。 她不是讨厌苏临,而是跟他待久了……她总是透过苏临去看另一个人。 这样对苏临不礼貌。 因此她只能尽快走。 回了将军府,景宁去看了看景明远,顺便将苏临有意教导她医术的事情,告诉了景明远。 还告诉景明远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景明远听说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听从女儿的意见,选择不说出回去。 树大招风的道理,他懂。 景家这一路上走过来也是十分的不容易,到时候这景家日后要是真的毁在他景明远的手里,他就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得了老父亲的允许,景宁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更加感谢苏临。 若非有苏临当做幌子,她也不知道日后应该怎么解释自己有医术的事情。 看来这位国师大人,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看了,就连医术这样的事情,都敢和她说。 多个人,也就多个帮手。 从景明远的屋子里出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景宁安定好这件事,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落了地。 苏临已经答应会入宫给徐贤妃诊治,只是景宁没有想到,苏临去的时候,直接当着皇帝的面,说徐贤妃日后若是有孕,这孩子定然是人中龙凤云云。 皇帝本来对于邵家还有吴家就不满,至于这个徐家,这么多年来徐家一直都是低调行事,皇帝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加上苏临这个国师都这么说了,说日后徐贤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人中龙凤, 所以吕堰就更加的宠爱徐贤妃。 并且苏临也开始为徐贤妃诊治。 苏临给徐贤妃诊治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六宫,但是至于这未来孩子…徐贤妃和皇帝都一致选择了保密。 这宫里的孩子本来就难以存活,更别说这孩子的生母,还是宠妃…… 按照皇后的个性,若是知道此事,怕是要下手的。 不得不说徐贤妃算准了,让自己和日后的孩子逃过一劫。 皇后听说苏临给徐贤妃诊治之后,就想着大不了到时候直接做掉徐贤妃肚子里的孩子,反正之前已经动过一次守了,也不差这一次。 但是被身边的奶嬷嬷阻止了。 “娘娘,万万不可。” “为什么。”皇后不理解,继续问了一句。 “徐贤妃再能耐,这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况且若是日后徐贤妃真的有孕,您觉得,皇上没有人手安排吗?” 一想到皇帝身边的暗卫,皇后就有几分清醒了。 是的,已经有五六年了,宫里都没有再添孩子了。 一旦徐贤妃有孕,这皇帝指不定要用尽一切手段保住徐贤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到时候若是贸然下手,被皇帝抓到了把柄……谋害龙裔这种罪名,谁都吃不起。 只是皇后还是心有不甘。 “难不成这日后徐贤妃再生一子,和吴贵妃平起平坐吗?” 皇后早就对徐贤妃不顺眼——其实对于宫里那些有孩子的女人,都看不顺眼。 “这女人这么多年对本宫毕恭毕敬,本以为是个懦弱的,没想到还是个厉害人物!” 奶嬷嬷忙劝皇后消消气,又徒然心生一计,道: “奴婢有一计,娘娘可要一听?” “说。” “景将军府的那位,可不就是最好的选择?” 皇后听到这里,便是拒绝了,因为他们邵家还需要景家的助力,要收拾也不是这个时候收拾,起码得等她的儿子登上大宝: “可她毕竟是准太子妃。” “这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情,难保陛下不会对我们失望。” 第一百零六章 行刺 景宁是被外头惊慌失措的声音惊醒的。 “怎么了?” 出事的地方距离景宁所在的帐子有一段距离,也难怪景宁现在才反应过来。 海星目前去探查情况了,只有海月守在景宁身边。 不多时,海星回来,压低了声音道: “有人半夜摸进去了徐贤妃的帐子,要不是徐贤妃身边的护卫机灵,怕是徐贤妃早就成了尸体了。” 吕堰这次出巡,带的后妃不多,皇后、吴贵妃、徐贤妃以及其他三个新晋的美人。 “这才刚来狩猎场不过一日的功夫,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景宁看向身边的海月海星,自顾自的往下说: “你们觉得,跟谁有关系?” “这皇后表面还是和徐贤妃交好,然而吴贵妃一向不和徐贤妃对付,从前那是多有为难。” “很有可能,这是个一箭双雕的计策。”海月冷静分析,景宁点点头: “不错,正是我想的那样。”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和徐贤妃交好,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排除皇后的嫌疑,但恰恰是这一点,也是皇后动手的理由。”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人会第一时间想到和自己交好的人身上。 ” 景宁说到这里,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自嘲道: “就像是之前的景家二房。” 是啊,景明远当初把景家二房当亲人看待,可人家回头就是在他背后捅刀子。 “况且这深宫大院的女人,有几个能是心思单纯的?” 海星听完景宁说的话,便是笑了:“姑娘小小年纪,何苦思考这些事情?” 景宁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海星,结果被后者躲过:“就你多话!” 海星扑哧一乐,海月依旧是一脸凝重:“那姑娘这些时候千万不要离了我跟海星。” 景宁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 海月的担忧不无道理,这般守卫森严的狩猎场都能混进来刺客,这里头若是没有内应,景宁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况且,目前嫌疑最大的,很有可能就是皇后。 再说了,这鱼龙混杂的局面中,若是这皇帝再出个手什么的。 景宁这条小命还真的挺危险的。 栽赃嫁祸,谁不会呢? 主仆三人说了一会的话,海月便说时候不早让景宁歇下,毕竟白日里狩猎大会就要开场了。 “姑娘只管安心的睡,除非我跟海星死了,否则没有人伤得到您!” 景宁点点头,入睡之前又道: “白日里若是不出意外,皇帝定然是想要我上场的。” “到时候我若是上场,你们不必跟着。” 海星顿时叫出声:“这怎么可以?” 国师可是让她们两个人好好的保护姑娘的,若是没了她们二人,姑娘到时候出了事情怎么办? “你们放心。”景宁半开玩笑的回了一句: “我还有爹爹,还有你们,还有娇娇。” “自然不会让自己死了的。” 二人点点头,便是什么也没有说的退下了。 然而这半夜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惊动了皇帝,吕堰大怒之下派了暗卫去调查此事。 结果是在景宁用早膳的时候出来的。 “据说这件事情和吴贵妃有关系,皇帝已经震怒,便是连今日的狩猎场都没说要去了。” “姑娘可要去看看?” 海星这话说完,景宁二话不说把碗里的红豆粥喝了个一干二净,把碗一放,顺便拿了个大肉包子边走边吃: “走啊。” 这件事可真的有意思,不过景宁可不想叫人这么容易得逞。 之前苏临跟她提过皇帝的事情,所以,今日这场罪名,就算是吴贵妃真的没有认,邵家也会让她认下的! 她才不要看着皇后这么顺风顺水的除掉吴贵妃呢。 多个人在宫里膈应皇后,那也是好事。 景宁靠近皇帝所在的大帐时,里面传来吴贵妃喊冤的声音: “陛下!臣妾冤枉!” “臣妾就算是和徐妹妹不和,却也不会做出来这般要人命的事情!” “况且臣妾没有那么傻,还会故意留个吴家的腰牌被发现,还是那么显眼的地方!” “你住口!”这声音出自皇后,“你从前就对徐贤妃多有为难,更是不止一次出言讥讽徐贤妃母子,如今这好不容易出宫,你自然想要除之而后快!” “我没有!” 伴随着吴贵妃这一声落下的,还有景宁的声音: “贵妃娘娘确实是不至于用这么愚蠢的法子要人性命。” 说着,穿了一身撒花翠色襦裙的景宁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时她对在场的皇帝皇后请安。 吕堰对于景宁的忽然到来有些意外,但是对于景宁会开口给吴贵妃辩解的行为,更觉得意外。 毕竟在吕堰的眼里看来,景宁早就是和皇后一伙的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落井下石才是,为何还要给吴贵妃辩解? 很显然,吴贵妃也是一脸茫然的状态,她也没有想到,看起来是和皇后一伙的景宁,居然会帮她说话。 皇后看见景宁开了这个口,心里暗码好几句,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景姑娘说说,本宫也想听听。”哼,这一出计划是邵家特意安排好的,除了心腹压根就没有人知道是她们动的手脚! 况且这吴贵妃和徐贤妃本来就不合,不是吴贵妃还能是谁? 所以,今天这个罪名,吴贵妃吃定了。 也算是打压一下吴贵妃这么多年来的嚣张气焰! 景宁再拜,笑:“这刺客都不一定真的是吴贵妃的指使。” “况且这腰牌想要做个假的,还不容易吗?” 苏临原本就在一边不开口的,可如今见景宁开口了,便是明白她要保下吴贵妃,当时就道: “既然如此,陛下还是让人拿了真正的吴家腰牌和刚刚那刺客的腰牌一观。” “免得让真凶逍遥法外。” 苏临也没有说景宁说的话是对的,而是直接告诉皇帝看一下腰牌就知道真假。 皇帝毕竟早就在疑心他和小宁儿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如何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给小宁儿惹火上身的为好。 “国师说的有道理。” “来啊,取腰牌!” 第一百零八章 苦肉计 点人点了足足半个时辰,很快,汪棱就上前道: “回陛下的话,人确实是一个没少。 就在皇后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汪棱的下一句话直接把皇后听的差点跳起来: “只是,皇后娘娘那边,倒是多出来了一个人。” 说着,汪棱就把人带了上来。 此人身穿太监服色,也难怪可以不被人发现了。 只是不等汪棱反应过来,此人居然直接冲皇后的面门而去! “皇后娘娘小心!” 皇后倒是被直接刺中了肩膀,这杀手的速度之快,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吕堰也是被吓得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他虽然不待见邵家人,可皇后对他来说也是个重要的存在。 否则也不会生下三个孩子了。 况且,就算是他不喜欢皇后,在这种场合下露出来不正常的神态,怕是邵家那边…… 总而言之,吕堰是必定要紧张皇后的。 吕堰手忙脚乱的把皇后打横抱起往自己的龙榻上放,然而皇后却说不可以这不合规矩。 吕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规矩,你的命重要!” 说完这话的吕堰顿时就叫来了苏临前来给皇后治疗,这么多的人,加上受伤的又是一国之母,皇帝想着,苏临肯定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然而苏临拒绝了。 对,没有错。 他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指节,道: “皇后娘娘这可是血光之灾,微臣若是给娘娘治了,日后怕是要更严重。” “所以陛下还是还请其他的太医过来。” 苏临的态度不卑不亢,而且说话做事都很有条理,果不其然,一听见他这么说,吕堰顿时就叫了其他的太医过来给皇后看诊。 其实苏临可以治,可他偏僻不。 一来这不是他的小宁儿,二来嘛—— 邵家的人想要他出手救人?简直就是在做梦! 见这种情况,吕堰也是不好有责怪的意思,他是真的怕万一严重了对? 他想要除掉邵家,可不是现在。 万一把人逼急了狗急跳墙怎么办? 太医正在里面给皇后治疗伤口,外头的臣子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至于刚刚扑过来的刺客,则是直接被御前侍卫乱刀砍死。 连个脑袋都被劈成了两半,实在是惨不忍睹。 邵家的人如今还在焦急的等待,毕竟皇后受了伤,没有人可以说比他们更在乎皇后了。 其实说的更加直白一点,皇后其实就是代表着邵家的利益。 只是谁都想不到,这个被乱刀砍死的刺客,其实是邵家做的手脚。 邵家就是这样,利用这场苦肉计成功洗脱了自己在徐贤妃遇刺案上的所有嫌疑。 别说是吕堰不怀疑了,就连其他人都想不到。 徐贤妃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脸色紧绷,谁都不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有多么的厌恶皇后,厌恶这个邵家。 皇后那一匕首插在了肩膀上,索性救的及时,太医说只要安静养三个月,那只受伤的手不要动云云,总之说了很多。 等太医退下不出半个时辰,宫女端了药过来,想要服侍皇后喝下去的时候,碗被吕堰接过。 宫女诚惶诚恐的离开了此处,不多时,里头传出来二人说着亲密话的声音。 景宁原本是在前头等着苏临过来的,然而她没有想到苏临居然那么快就出来了。 可惜啊,这又不是寻常的时候。 这要是换了寻常的时候,她早就过来问苏临情况了。 可是现在不行啊。 她和苏临的这个关系,若是现在贸然开口,怕是其他人又该说什么有的没的了。 为了不给自己和苏临添麻烦,景宁觉得还是选择住嘴不去说这件事情。 苏临见小姑娘愁眉苦脸的,就猜到她要做什么。 不过景宁说的也没有错,现在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说话的的时候。 又过了一会,汤应从里面走出来,用尖细的语气胶带众人: “陛下有事,诸位请回。” 吴贵妃脸上笑嘻嘻,实际上心里骂了皇后不知道多少句了。 今天的这出戏她算是看懂了。 如果不是景宁和徐贤妃主动站出来给她洗脱嫌疑,怕是现在她都别想回去玄都了。 看来皇后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居然敢直接在这种地方安排安排了刺客,准备娶徐贤妃的命。 如今倒好,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皇帝会信吗? 现在的吕堰压根就没有要信其他言论的意思,而是在想着怎么叫人照顾皇后。 他不能成天的都在这里,眼下这个明明应该是徐贤妃被刺杀的案件一出来,结果这事情简直就是越来越离谱了。 这到底是谁干的,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定论。 怕是调查起来,难上加难啊。 景宁一边叹息一边跟着文武百官出了吕堰的大帐子,苏临紧跟其后。 只是苏临也不敢现在就堂而皇之的跟着景宁过去,而是等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静悄悄的摸到了景宁的帐子里头。 “国师来这里,怎么跟做贼一样?” “还是个采花的。” 被景宁调侃两句,苏临一脸都不曾恼火,而且还顺势回道: “那你看看,我可以当你的采花贼,只采你这一朵花吗?” 景宁差点没有被苏临的这句话给呛住,她赶紧的放下喝了一半的茶盏,让苏临过来喝茶。 那意思是就是让他不要没事调侃她了。 苏临见景宁满脸紧张,不由得觉得好笑,到底是歇了继续逗弄她的心思,而是说起来了正事儿: “你看今天这件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 景宁完全无法料到苏临居然会问她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脑子里倒是冒出来之前苏临很快就出来的事情。 不过那个时候,好几个太医也跟着进去了。 “你怎么就立刻出来了?”景宁跳过刚刚苏临问的事情,反倒是问起来了这件事。 “我对邵家的那群玩意不感兴趣,想让我治疗伤口,那就是没门!” 邵家这群人没事就欺负他的小宁儿,他能有好脸色就奇怪了。 景宁噗嗤一乐,片刻后道: “我看今天这出戏码,完全就是用来洗脱嫌疑的苦肉计。” “国师大人说,是吗?” 第一百一十章 请君入瓮 “难道不是吗?” 不过很快,这声音就弱了下去:“看邵家那个得意的脸色,我是真的想打烂他们那张脸。” “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之前一直帮皇后的徐家,这次会跳出来帮我们?”吴家这次的重点,显然又是回到了最初。 “这……” 一时间帐子里面的声音消了下去,谁也想不明白。 可是明白的,就只有徐家人了。 徐家如今对于徐贤妃那几乎是有求必应,只是比以前更过分了些罢了。 所以对于徐贤妃会出手帮吴家的事情,徐家的几位主事的人也是谢绝了吴家的拜访,而是单独在自己的地方说话。 至于徐贤妃,带着身边的侍女坐在自己的帐子里面慢条斯理的梳妆,直到侍女忍不住的开口问询,就是对于今天的事情。 “不必多疑,本宫只是看不惯有人被污蔑而已。” 很显然,徐贤妃这个理由就是用来搪塞的。 她做这件事情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要毁掉邵家的计划。 这件事情说不是邵家干的,徐贤妃她自己都不信。 而且皇后那边的刺客为什么会摸到她这个帐子来,显然是皇后对于她最近受宠的事情很是不满。 况且,皇后早就过了生育的年龄,在目前的高位嫔妃之中,只有她以及吴贵妃有机会生下孩子。 如今她得宠,加上之前又是国师亲自诊治,所以这有孩子是迟早的事情。 况且那日有人说过当年她生下儿子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其中有皇后的手笔…… 这件事情且不说真相到底如何,总之不至于空穴来风,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有人若是想要利用这点来破坏她和皇后之间的关系早就用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她的孩子,还有她,当初就差点全部折在这上头! 徐贤妃想到这里,把手里的玉石梳子啪嗒一下放在了梳妆台上。 看着镜中人那张精心装扮过的脸,徐贤妃捏了捏手掌心: 不管是谁,若是敢要害她和她的孩儿,就要付出来比这惨痛百倍的代价! 她今日帮吴贵妃就是要告诉皇后,不要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她现在真的不好和皇后撕破脸,只能暂时把事情用几个理由给糊弄过去才是。 皇后! 这件事情若是到头来真的是你做的,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她就算是折了这条命在上面,也要为她的孩子讨一个公道回来! 她的儿子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停过药,这个仇,她不报就枉为人母! 至于皇后那头—— 皇后用了上好的伤药,过了一日总算是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 皇帝对皇后是不是真心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邵家的嫌疑已经完全被排除。 景宁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日。 要是没有这么一出,邵家现在能不能如此的得意,还是两回事。 不过这也说明邵家根深蒂固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想要扳倒邵家,必须要谨慎。 否则万一被邵家找到机会反咬一口,那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活够了没有关系,大不了再当一次鬼。 可是景将军府不能。 那么多跟着她爹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不能因为她的莽撞而全部命丧黄泉! 这几日因为皇后受伤,所以这狩猎大会是一推再推,景宁也是乐得清闲,没事就在帐子里面待着。 她那是不敢出门。 这狩猎大会来的最多的便是武官,这些人又跟她爹爹交好,所以对她额外热情。 有时候就拉着她过来坐坐说说话。 那些人的目光热切地让景宁一度觉得自己若不是有个准太子妃的头衔在这里,怕是早就被这些人争抢着要弄回家当儿媳妇了。 所以她干脆就自己玩自己的,让他们这些人自己玩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天,总算是在第五天的时候,皇帝下令狩猎大会开始。 这狩猎总得需要马匹,加上景宁是被皇帝亲点的人,所以自然是少不了她上场。 一时间,这有不少的文官都等着看景宁的笑话。 然而景宁骑马骑惯了的人,再野的马都驯服过,所以身轻如燕一跃而上,直接惊呆众人。 就连皇帝都忍不住赞叹两句好身法。 其实何止是吕堰,在场的人都是懵的。 有些能够看出来门道的自然是清楚的:景宁这利落的记下,绝对不是头一次出手。 肯定是练了好多年的,估计也有七八年。 可是谁都知道她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矫健的身手? 至于当事人景宁本人,腰挎长剑肩背弓箭,手里拉着缰绳,就等着皇帝一声令下,直接飞奔进林子。 行啊,这皇帝不是想要看她的笑话吗?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到底是谁看谁的笑话! 看着那远处深不可测的密林,景宁表示这里头要是没有皇帝准备的杀手,她就不姓景! 这山高林密的,这人因为追野兽的过程出了事情乃至于丢了命,都是不可预测的事情。 所以到时候如果杀手得手,那就真的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呵,不得不说吕堰这一招果然是狠毒。 不过没有关系,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皇帝总算是下令出发! 众人策马飞奔,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先后进了这密林。 景宁刻意压制了一下自己的速度,跟在大部队后面,不然她早就是第一个进来的了。 既然要把刺客吸引过来, 那就必须得往人少的地方走啊。 否则等动起手来,被人看见怎么办? 景宁骑着马儿在林子里漫无目的的乱逛,其实是想来个请君入瓮。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一目了然。 后来的事情果然不出景宁的预料! 走走停停大概半个时辰以后,这里确实是没有人的,也是一个最好动手的地方。 “行了,都出来。” “你们不累,我还累呢。” 景宁这话说完,立刻就从暗处跳出来七个人! “看来皇帝还真的是下血本。”为了杀掉她这个傻子,这来的人都是暗卫里面的精锐。 “别废话!” “杀掉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杀无赦! 这群人一声暴喝,很快就将景宁这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任你是武斗第一,你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上!” 黑影直接冲向景宁的面门,景宁一个后翻,直接从马上下来! 亮出来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景宁当场抹了三个人的脖子! 温热的血飞溅在了身上,污了景宁的衣袍,后者微微皱眉,但是很快,她手起刀落,所过之处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近得了她的身! 真是可笑! 她以一骑当千的时候,这些家伙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对付她? 吕堰派了三十人的暗卫精锐,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全部命丧于此! 要不是不能留个活口,景宁还真的想要抓个活口回去让苏临严刑拷问。 她蹲下来随便拿了一个暗卫的衣裳擦掉匕首上的鲜血,之后按照自己记忆里的路,直接往深林深处而去。 这狩猎大会她几百年前也是参加过的,当时年年的魁首她拿的手软,所以后面也是没有参加过了。 她骑了马儿在这深林之中慢慢悠悠的晃荡着,时不时听见林间传来鸟儿的叫声。 可是等她走的越发远了,这鸟的叫声也就消失了。 不远处,一双绿目牢牢的盯着她。 —— 夕阳西下,跟景宁一起出去的那些将官们都带着猎物回来了,可景宁还是没有回来。 孔将军也是着急,已经请命三次说想要进去找一下景宁。 然而都被吕堰以不合规矩为理由,给推了。 苏临站在皇帝身边,心想这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自己调教出来的徒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丫头一直以来都在压制自己的实力,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吕堰派来百名暗卫,也未必能够伤到他的小姑娘分毫。 当然,吕堰最好祈祷他自己的人全军覆没。 否则他不介意提前倾覆了这大胤江山! 吕堰一直在拖延时间,实际上他自己心里都没有底。 按理来说,这些刺客一早就跟着进去了狩猎场,不至于现在都不出来啊。 他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消息,汪棱也是暗自的冲他摇摇头。 就在天快擦黑的时候,众人看见景宁慢慢的骑了一匹马,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璇!这里!”孔将军等几名和景明远关系不错的将官们都一起围了上来,只是在看见景宁身后被拖回来的猎物时,人都傻了。 “这些,都是你打的?” 有鹿和兔子不奇怪,问题是这丫头是不是进了猛兽窝啊?后头拖了头大野猪回来是怎么回事? 对哦,那丫头怀里的小东西是? 景宁摸摸被自己放在胸口的小老虎,笑眯眯的上前冲吕堰等一干后妃行礼: “臣女来迟了,陛下恕罪。” 吕堰见景宁身上都是血,以为那是她在狩猎的时候跟猎物殊死搏斗的时候染上的,就没有想太多。 “嗯。”吕堰身边的汤应上前去轻点猎物,最后报出结果: “两头鹿三只兔子,一只野猪!” “景姑娘胜!” “干得不错。”吕堰勉强露出来一个笑容,心里的不安越发的严重了。 这丫头一个人能够弄死一头野猪,这实力怕不是他看的那么简单。 只是不知道,他的那些暗卫,到底是去了哪里。 吕堰咬牙,决定让人夜里去查探一下。 但是景宁是不会让吕堰有机会找到这些暗卫完整的尸体的。 这都入了夜,这血腥味早就弥漫的差不多了,估计这会子,这些人的尸体已经被深林里的动物给吃掉了。 估摸着还能剩下一点破布什么的。 “不过,你这是?”吕堰见她怀里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见这小东西头上依稀有个王字…… “哦,我捡的小家伙,陛下若是不介意,可以让臣女养在身边吗?” 这要是换做以前,吴贵妃肯定会说想要的,毕竟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没有人会不喜欢。 但是自打那次景宁帮了她以后,吴贵妃不仅没有开口,而且还笑着劝说: “陛下,您看景姑娘这么厉害,这小东西就当做赏赐?” “嗯,爱妃说的有道理。” 吕堰点点头,景宁便是再次谢恩。 打来的猎物自然会有人来收拾,夜里还有晚宴款待众人,景宁带着小家伙,叫上还在震惊中的海月海星,回了自己的帐子。 “打个热水来,我要好好沐浴。” “海星你看好这个小家伙,给它也洗洗。”说话间,景宁把自己怀里的小白老虎抱了出来,小家伙嗷了一声,不过没有什么威胁力,随后舔舔景宁的手心。 别人打猎猎兔子和鹿,她们姑娘打猎猎了头野猪回来不说,还捡了只老虎崽回来养。 估计整个大胤,她们姑娘是头一份。 “是,姑娘。” 半个时辰后,景宁正坐在梳妆台前让海月用汤婆子替她烘干头发,刚刚被海星抱过去洗干净的小家伙,一看见她就要扒拉过来。 景宁伸手接过小家伙,后者乖乖的窝在她的怀里,很是舒服的模样。 “拿点奶之类的东西喂一下。”景宁记得她见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明显是刚刚出生没有多久。 至于生下这小家伙的母老虎,则是看着她接过自己的孩子以后,便是闭了眼。 景宁忙着安葬母老虎,又忙着打猎,这才晚了时间回来。 景宁一开始过来是想要猎个猛兽回来的,结果就撞见这么凄惨的一幕。 那母老虎明显是为了护崽受了重伤,临死之际看见景宁这个不速之客,是想要和景宁打一架的。 但是它没有想到景宁伸手接过它的孩子,又摸了摸它,意思是她会好好保护它的孩子。 那母老虎这才哀嚎一声,没了气息。 想到这里,景宁低头用脸蹭蹭自己怀里这个毛茸茸的小老虎: “以后你就跟我混。” 小家伙又是嗷的一嗓子,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 海星弄了羊奶过来,还是温热的。 景宁小心的喂了会小家伙,直到摸着它那鼓鼓的小肚皮,这才放下勺子。 景宁本不想带着这小家伙过去的,然而这小家伙扒拉着景宁不肯松手。 俨然是把她当亲娘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下落 “我不是说了吗?给你看诊的。” 苏临这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模样,景宁听着就想给他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上来一拳头,让他明白为什么花儿这么红。 不过景宁最终还是咬咬牙,想着自己还是先忍住揍他的事情再说。 “看诊哪里有这个时候的?夜黑风高夜?” “有人会是急症。” 苏临浅笑回击,景宁深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是忍住了要揍他的冲动: “说,国师大人来访,到底是所为何事。”反正景宁是不会信他的鬼话。 “要听真话?” “你这不是废话吗?”景宁显得很是无奈,这种情况下的国师,看起来像个傻子。 “我只想来看看你。” 景宁一副你在耍我的表情:“国师大人还是不要开玩笑了。” 苏临是何许人也,会单纯来看看她? 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苏临认真的回复了一句,继续道: “我总想着来看看你。” “那日狩猎场,让你受惊了。” 苏临其实也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执意派人去跟着,只是因为她说了一个不字。 “惊吓倒是没有,只是这皇帝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景宁说到这里,还自嘲一句: “这件事情我暂时没有敢跟我爹说。” “我明白。”苏临点点头,若他是景明远,指不定要当场气个半死。 “只是我有点担心。”景宁低头摸着袖子上的花纹,慢慢道: “这吕堰要是觉得我不好对付,会不会直接把目标放在我爹身上?”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景宁周身的杀气就再也压不住了: “吕堰这个王八蛋三番五次派刺客意图置我于死地也就算了,要是真的敢动我爹……” “弑君”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苏临就开口道: “好巧,我和你也一样。” 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这大胤也就没有要存的必要了。 这可不兴什么“飞鸟尽良弓藏”。 景宁抬头看着他,似乎要确定苏临说这话不是开玩笑的。 然而苏临的目光坚定而炽热,景宁很快就别过了眼眸,好像多看一会就能陷进去似的。 “我知道,多谢你。” 苏临笑笑:“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嗯。” 苏临也没有在景宁的屋子里呆很久,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就起身离开了。 就是跟景宁说了几句话才离开的。 不过二人最后还是串通好了,避免到时候景明远问起来的时候穿帮。 两日后,就在景宁重返兰舟书院上课的那天,皇帝总算是得知了自己的那批暗卫的下落。 得知“葬身兽腹”这四个字的吕堰,当时就气的徒手掀翻了御案! 什么毛笔砚台茶盏奏折,全部都砸在了地上! 汤应在外头带着宫人们走远了些,心里也着急。 这里头明显是发了那么大的火气,汪棱这老小子不会有事? 与此同时,汪棱跪在地上,习惯性的接受来自吕堰的狂风暴雨。 “以前我们布下的棋子都还好好的,这苏临一插手,原本顺顺利利计划,全部都变了!” 吕堰这下子直接就骂到苏临头上:“这个死老家伙天天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搞不好就是起了反心!” “陛下!陛下有何吩咐?”汪棱跟了吕堰那么久,知道他这般骂人,十有八九又要动手取人性命。 “吩咐?朕折损了那么多的精锐,还能有什么吩咐?”吕堰被汪棱这话说的直接就笑了: “剩下的人再派出去对付苏临的话,要是来个全军覆没,你这暗卫头子可就真的成了徒有虚表了!” 几句话说的汪棱不敢吭声,御书房也从一开始的风暴中,渐渐地归于平静。 或许从前吕堰会觉得苏临是他的左膀右臂,可是现在不是了! 从他的计划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毁,这里面要是没有苏临的手笔,吕堰如今是一个字都不信!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他还需要苏临来稳固这一切! 吕堰现在简直就是前有狼后有虎,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虎狼先斗,他再找准机会补刀,才有可能活下去! 苏临,这可是你自找的! 吕堰气的踢了一脚眼前的奏折,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他手底下死了那么多人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吕堰倒是想过派人去刺杀苏临,可偏生保护苏临的人个个都是高手,现在想起来,吕堰就像给自己一巴掌。 他怎么就同意了苏临自己找人保护苏临自己? 现在好了,他连用计谋策反的机会都没有。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吕堰知道自己只能徐徐图之,可是这口气,他始终吞不下去。 况且现在苏临主动说给徐贤妃调理身子——吕堰是真的希望徐贤妃可以生下皇子,从而成为可以和吴家还有邵家抗衡的势力。 那天的刺客到底是怎么摸进来的谁都不知道,别看他看起来不怀疑皇后,实际上,吕堰打心里就知道这件事情和邵家脱不了干系。 这邵家已经出了好几个皇后了,说句不好听的,之前几任皇帝的血里面,都多多少少流着邵家的血! 吕堰只觉得恶心。 就算是最后邵家扶持他登上了皇位又如何,他连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喜欢一样东西都做不到。 处处只能以皇帝的标准来做自己。 他吕堰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处处受制于人。 这样的日子,再多过一天,对于他吕堰来说,都是煎熬。 —— 同时,景宁回了兰舟书院的第一天,就被西院的人堵住了。 孔娇娇还以为对方是过来找茬的,谁知道对面领头的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那个,以前是我们错了。” “就是,就是你要不要,再收几个徒弟一起教教我们?” 一听说有人想要拜景宁为师父,孔娇娇第一反应就是不想答应。 可她知道,她不是景宁,左右不了师父的想法。 况且景宁也教过她:不要用自己的思维去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那样很让人觉得反感。 所以她只能忐忑不安的等待景宁的回答。 孔娇娇:一下子那么多的徒弟,师父肯定会答应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打砸 伍一的内心:你能不能不要问了? 我这条小命我还想要的! 说起来都怪苏临那个狗东西,喜欢人又不肯表露心意,非要转移矛盾到他们这些苦逼的属下身上! 伍一心里大骂,面上却依旧笑眯眯的: “这个啊,你估计要问国师本人了。”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伍一只是个办事的,至于原因,他不知道。 景宁听见他这么说,倒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以免为难对方。 “行,我明天去问苏临。” 不知道怎么回事,景宁总觉得苏临对于她的保护,似乎有些过头了。 叹了口气,景宁摸摸怀里的小家伙,摆摆手示意伍一出去。 只是不等伍一踏出这个房门,景宁倒是补充一句: “为了避免惹出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暂且委屈你了。” 伍一听完这话差点摔一跤,但是景宁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要是被兰舟书院其他人都知道这件事情,那麻烦可就大了。 伍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伍一离开,景宁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怀里的小家伙发出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她的怀里蹭来蹭去的。 景宁沉默良久,总算是起身。 算了,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还是去问苏临。 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空想也不是事儿。 起身回了卧室,先把小家伙安顿好,景宁方才沐浴上榻。 一夜好眠的景宁是被压的喘不过气才苏醒的。 一醒过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这么看着她。 小东西见她醒了,伸出来舌头就舔她的脸。 “好啊你,一大清早扰人清梦!”捉住小家伙玩耍了一会,这才起身洗漱用早膳。 今日难得没有课,景宁说自己去找祭酒大人有事情,让孔娇娇乖乖的待在水月苑。 “好的师父!”孔娇娇从景宁的怀里结果有些不情愿的小家伙,后者一脸傲娇的不搭理孔娇娇。 但是丝毫不影响孔娇娇对这个小东西的喜欢。 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拒绝得了这么可爱的动物。 景宁一个人离开,把海月海星留下了。 大概是今天休息的缘故,所以景宁一路走过来,压根就没有看见人。 到了苏临的院子,景宁才要问守在门口的小厮,后者就赶紧笑: “姑娘来了。” “请进,我们大人说早就等着您嘞。” “啊?这样吗?”景宁稍微提了一下裙摆,走了进去。 不多时,小厮退下,留下景宁在正堂和苏临两个人对视。 景宁客气一句,方才坐下开口,把自己昨天的疑问说了出来。 苏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后者道:“你确定要问?” “难不成国师有什么难言之隐?”景宁明显不信。 这要是真的有,岂不是另有谋算? 不行,她可不能就这么把自己给坑了。 苏临定定的看了她一会:“你放心。” “我只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危。” 既然现在伍一已经暴露,苏临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事实,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当然,他又不是干坏事,能有什么好心虚的? 景宁说了半天,见苏临一直不肯正面回应,只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转而说起来了昨天晚上那个刺客的事情。 “我已经知道了。”苏临当着景宁的面,拍了一下桌子。 “毒蝎是?正好我也看他们不爽。”从前倒是无所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敢作弄到他的小宁儿头上,那就没有要留下来的必要了。 “你不要插手,我来。”苏临知道景宁的能耐,但是并不希望她以身犯险。 见苏临这么说,景宁只好放弃了自己要插手的打算,只是依旧不放心: “真的不要我帮忙?” “你保护好你自己就可以了。”苏临知道景宁的能耐,但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要不是没有伍一这小子在旁边,估计这丫头真的能够出事。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在打击我。”景宁有些不满,苏临笑笑: “我可没有,那是你自己说的。” 景宁稍微歪了头看一眼一本正经的苏临,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臭老头的身影。 她那个师父也是很奇怪的一个人,就是喜欢没事和苏临这样打击她一下。 当然,护犊子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唉,叹了口气,回想起来往事,景宁也是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提前说出来自己的心意,非要带到棺材里面不可。 其实那个时候她也在犹豫。 臭老头那种不苟言笑的人,要是知道她冲他表露心意,十有八九他们连师徒都没有的做。 唉,这年头表露一个心意也太难了? 景宁一不留神走了神儿,苏临喊了她几句,这才反应过来。 “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临见她迷糊着,只好道:“你这个月的账本都看了吗?” “看了。”景宁随意回了一句,又道: “眼看着咱们的铺子越来越红火,怕是会有什么看不顺眼的搞事情。” “搞事情?”苏临好笑的回了一句:“不要担心这件事情。” “谁敢找你麻烦,就是在找我的麻烦。” “你啊,安心就好。” 景宁张了张口,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汇作一句好。 苏临见她答应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嗯。” —— 不出几天的功夫,果然如景宁所想的一样,香粉铺子出事情了。 一开始苏临说要派他身边的人去看着的时候,景宁觉得小题大做,便是婉拒了。 结果就闹出来了事儿。 这人红是非多,景宁的铺子生意红火, 自然是有人看不顺眼的。 所以在这一天早上,众人还没有睡醒的时候,有一群蒙面的人直接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把铺子里面的东西全部都给掀翻了! 当下就有人直接通知了景宁,同时也有人告诉了苏临。 “我这张嘴啊,好的不灵坏的灵。”景宁好笑的说了这一句,对面的苏临倒是慢慢的放下手里的茶盏。 “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景宁点点头,苏临笑的阴冷: “那你就只管看好。” 动他的人和东西,那就是活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粗心 “可是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你就拒绝了。”景宁见这人态度诚心想是个可造之材: “现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你就算是侥幸进去了,却也不得不深陷那些争斗中。” “倒不如——背靠大树好乘凉。” 那少年总算是改了口:“可是有什么条件的吗?” “自然是有的。”景宁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我可以叫人暗中保护你,可你要听我的。” “放心,不会拿你家人威胁你,我要你——” “心甘情愿的听从我的话。” “只要不威胁到我家人,我任凭姑娘吩咐。”他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来到云都,可不能落个什么都没有得到的结局。 如今有人伸出来援手,他自然是要牢牢抓住的。 想想因为供自己念书而落了一身毛病的母亲,少年跪在地上,就要哭出来: “姑娘,你告诉我。” “我该做什么,我应该怎么去做。” “你安心备考,日后自然会告诉你。”景宁说话间,又拿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你去找个住处,找到了以后我自然会来寻你。” “若是银钱不够,大可以直接找我要。” “谢姑娘大恩大德。” 趁少年叩拜下去的功夫,景宁一个闪身,离开了。 若不是看着银票和治疗伤口的药在身边,那少年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景宁这一晚上就找了这么一个人,毕竟这人贵精不贵多,一个顶十个总比招进来十个废物点心强。 回到水月苑安静的睡了一个上午,景宁总算是在快午膳的时候苏醒了。 昨天夜里苏临确实是派了人跟在她的身后,只不过是有一段距离,所以景宁才会故意说让少年去找住处,到时候她自然会过来寻找这类的话。 果不其然,在孔娇娇没有回来之前,海月就拿了苏临那边递过来的东西。 “这个是国师大人派人送给您的。” 景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拿了信封就去了内室。 直到看见那信封上的名字,景宁方才一拍小脑袋! 她怎么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打听清楚? 要不是苏临有人在后面,她就真的要闹笑话了。 深吸一口气,缓解一下尴尬,景宁这才找来火折子,把这封信给烧了。 盖上桌子上那个铜制香炉的盖子,景宁方才从后堂走出来。 “奇怪,娇娇怎么没有回来?”景宁很是奇怪,这都散学小半个时辰了,往常应该到了啊。 怎么这人今天不在? 说起来,因为苏临的关系,所以景宁有时候不去上课,那些心里门清的教书先生自然是不会苛责景宁一句。 不过旁人只当做景宁拿了武斗大会榜首,所以有这个特权罢了。 景宁又坐了小片刻,总算是忍不住,起身准备出去找孔娇娇。 景宁找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连把兰舟书院掀开的脾气都有了。 越是时间拖得越长,景宁心里越是没有底。 虽然说这光天化日的不至于在兰舟书院杀人什么的,可景宁到底是慌了神。 海月海星也是自责起来。 原来早上的时候孔娇娇说不要这两个人跟着,让她们留在这里照顾景宁,这才一个人去上课。 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之前孔夫人还没有被孔将军休掉,景宁或许会直接杀上门。 景宁带着海月海星越走越偏,总算是在一处破落小院外的草丛中,找到了孔娇娇! 孔娇娇这个时候早就晕了过去,景宁见她一身的伤,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海月海星唯恐累到景宁,便是要接手。 开玩笑。 景宁这种一拳头可以打死一头牛的劲儿,抱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回去水月苑的同时,景宁叫海星去一趟国师府求个药。 她实在是担惊受怕的,怕孔娇娇就这么一下子就…… 恶狠狠的擦掉眼泪,景宁叫海月进来给孔娇娇换衣服。 至于伤药,已经先用之前从家里带过来的顶一下。 景宁刚刚抱着孔娇娇回来的样子早就不是秘密,这会子兰舟书院里面都传开了。 只是没有人敢说孔娇娇遭遇了那种被毁掉清白的事情。 毕竟这兰舟书院里面不允许进来男学生。 这要是真的有,那可就是个大罪,谁来讨饶都没用! 忙活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安顿好了孔娇娇。 景宁这个时候无比庆幸自己通岐黄之术,否则现在还真的拿孔娇娇没有一点办法。 孔娇娇身上的伤口看着吓人,实则都是皮外伤。 只是这皮外伤,有拳打的,有脚踢的,还有巴掌印,还有被人用簪子之类的刺的……总之看着就是叫人触目惊心。 而且景宁还在孔娇娇的两根手指里头,取出来了两根银针! 景宁气的当场就要杀人! 景宁甚至能够想到,当时的孔娇娇能有多么的惊恐,多么的害怕。 你放心!师父绝对给你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不管是谁,但凡没事招惹她徒弟,她势必要千倍万倍的讨回来才能泄恨! 孔娇娇这么一睡睡到傍晚才醒,她大概是没有习惯这儿的光,骤然睁开双眼,倒是觉得眼睛有些痛。 等她慢慢适应以后,孔娇娇这才看向了自己跟前的人。 “师父、师父……” 孔娇娇现在也不敢乱动,她知道自己身上都上了药,只会一边哭一边喊景宁。 “我在我在。”景宁赶紧的握住孔娇娇的手,告诉她不要害怕: “有我呢。” 孔娇娇哭了会,到底是牵动了伤口,疼的倒吸几口凉气,总算是开口了: “我散学的时候正好有我之前的手帕交找我,所以我就过去了。” “可谁知道,早就有一堆的人等着我。” “她们想从我这里打听你的事情,想要拜你为师,我把你说过不收徒的事情说了,她们都不信。” “后来就打起来了。” “再后来……”孔娇娇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不用说了,师父都知道了。”景宁吸了吸鼻子,安抚孔娇娇几句,方才起身要出去: “你好好养病,海月海星看好他。” “是!” “师父你要做什么?”孔娇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终究是徒劳。 “做什么?”景宁哼笑: “给你报仇。” 第一百二十章 来自景宁的复仇 “师父,那么多的人。”孔娇娇说到激动的时候,伤口牵扯的她身上痛。 “我一个人这样就算了。” “可是师父你不能。” “没关系,相信师父啊。”景宁上前安抚了孔娇娇一会,这才起身离开。 今天不把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打一顿,她就不叫景宁! 想要抓人很简单,景宁直接点找到了孔娇娇说的那位手帕交。 一路走到对方所在的院落,门也不敲,直接一脚把门踹倒! “哐当”一声,门应声而倒的声音吓了里面的人一跳。 “你就是娇娇的手帕交是。”景宁撇了一眼这个女的,随后后面就有人应了一声: “嗯对,就是她。” 随后榻上的女孩子还没有回过神,就被景宁直接揪住了头发给拽到了地上! 景宁也不搞那些花招,而是直接骑在对方的身上揍人,打的对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嗷嗷的哭。 “现在就知道痛了是。” “我让你欺负娇娇!” “我让你联合那些王八羔子欺负我徒弟!” 景宁一边骂一边打人,直到对方脸上青紫一片,还觉得不解气。 想起来孔娇娇满身满脸的伤都是这个人带过来的,景宁拿出来匕首的那一瞬间,围观的姑娘们都吓得花容失色。 更别说她身下的这个了。 在对方惨叫的声之中,景宁给了对方脸上两刀。 随后她嫌弃的擦了擦匕首上的血。 “这还是一点利息。” “你现在老实告诉我,还有谁找了娇娇。” “不然我就在你脸上再来一刀,让你永远都恢复不了!” “是、是……” 对方咬牙报了六个名字出来,景宁这才把人一松手,直接大步离开。 很好,西院的那些混蛋。 就会欺软怕硬是?行啊,她景宁今天就打到她们服! 景宁在兰舟书院里面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依旧在自己小院里面研究棋谱的苏临。 苏临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道: “看着点。” “别叫这个丫头受伤。” 暗卫闻言倒是险些跌个仰倒:话说主子您是没有看见景姑娘那个暴力的样子。 他们这些暗卫看得都有些害怕。 至于受伤?这武斗大会的第一名,在这兰舟书院里面,差不多横着走? 这次的事情他们暗卫也听说了,分明就是这七个人自找的。 要是换了他们是人家师父,不打成这样还真的对不起自己的徒弟。 如今倒好,天不怕地不怕的景姑娘身后,还有个无条件护犊子的国师大人。 行,估计这兰舟书院就算是被景姑娘徒手拆了,国师大人估计都能说一句正好拆旧盖新。 暗卫很快就下去了,苏临手中的棋子刚刚落下。 他要是没有算错,这些人十有八九应该是邵家的人。 邵家估计,正想着借了这个机会收拾他的小宁儿呢。 不过,这得问问他苏临的意见。 景宁走到西院,问了一下这六个人在哪里,就看见正在训练的人群中,有几个人就偷偷摸摸的开溜。 “往哪里跑!” 景宁直接飞跃到了这几个人的面前。 她正眼一看:“就是你们六个对。” 话音刚落,对方估计想着先发制人,便是对景宁动手! 景宁哪里会被她们伤到,几个灵巧身形闪避掉这几个人凌厉的攻势,转瞬间拳脚已经到了这几个人的脸上! 六个人砸在地上的闷声,听得这远远看着的人,都生了几分害怕。 景宁是真的不客气,把人打到爬不起来之后,还真的拿出来刀子给了这六个人,一个人脸上两下! “我告诉你们,别没事喜欢欺软怕硬!” “动我景一璇的徒弟,给你们脸了?” “呸!一群弱鸡!” 景宁啐了一口,这才离开此处。 不过半天的功夫,几乎整个兰舟书院在谈论景宁的时候,都谈之色变。 毕竟她们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容貌,景宁这一动手,就毁了七个人的容貌。 这件事情正好中邵家的下怀,她们先是想着报给学院的林祭酒,结果对方表示这件事情公道自在人心,和他无关。 行,这几个邵家的人想着往家里递消息,结果全部都被苏临安排的人拦截了。 也就是说,现在邵家完全不知道兰舟书院里面出了这样的事情。 哦对了,还有其他人。 反正现在这个消息是压根没有机会往外头递。 景宁收拾完人,先是回去洗了一身的血腥味,换了身看起来温婉的裙衫和发髻才过来看孔娇娇。 尚且沉浸在景宁温柔之中的孔娇娇,压根就没有想到刚刚自己的师父已经把人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直到三天之后。 景宁推着她在水月苑里头晒太阳,就听见外头的喧闹。 孔娇娇大概听了一下,这才明白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看起来那么温柔的师父,居然为了她动了刀子? 景宁被自己的小徒弟用那副无辜的小眼神看着,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叫来海月就想要把人推回去。 她自己去面对这些人。 然而孔娇娇拉住了她的衣袖:“师父,你带上我好不好?” “可是你的伤……”虽然说已经从苏临那里讨了不少的好药,但孔娇娇身上的伤好的还是没有那么快。 尤其是脸上的,到现在都还是有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当然,比起来被景宁收拾的那七个人,孔娇娇这个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毕竟孔娇娇脸上用的都是苏临给的药,所以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那七个人,想要恢复,也就只有苏临能够治。 但是苏临会给吗? 显然不会。 苏临整个人小气护短的很,况且这件事本就是这些人自作自受,他要是能给药,那他就真的是非不分了。 “没事的,师父。”孔娇娇打断景宁的思绪:“总不能每次都是你护在我的身前。” “好。” 景宁叫来海月海星,让她们护在孔娇娇身边。 就怕到时候这七个人发疯,对孔娇娇造成了二次伤害。 轮椅的声音由远及近,孔娇娇也看见了那被自家师父收拾的七个人。 好家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面目全非。 第一百二十六章 良配 说到底,皇后还不是有三个儿子傍身,加上太后也是邵家人,才会如此嚣张的。 吴贵妃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肚子,倒也不是说两个女儿不好,可是女儿没有个兄弟帮衬,往后的日子怕也是难过几分。 她要是再争点气就好了。 吴贵妃在自己的凌波宫来回踱步,心腹倒是很快就到了吴家。 得到贵妃的消息,吴家家主看了一眼儿子,如释重负: “你看,你姐姐都这样说了。” 吴北肇可不吃这一套,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姐姐自打从狩猎场回来以后,就变得比之前还要胆小,畏首畏尾,怕这怕那的。 “爹,你说姐姐这是不是胆小怕事啊?”等到贵妃的心腹离开,吴北肇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吴家家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蠢货!” 面对父亲毫不留情的责骂,吴北肇很是不能理解:“明明这个主意要是成了,姐姐往后在宫里也不用怕皇后那个老妇了。” “你懂什么?你以为姓景的真就是莽夫?你会算计别人,别人就一定想不到你想要算计?” 吴家主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冲景一璇和国师的那种关系,至少吴家现在不能得罪她! 就跟长女说的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要得罪景一璇。 否则这人护短起来,整个吴家都不够景一璇收拾的! 他们哪里是怕景一璇,分明就是怕景一璇身后的国师。 加上之前景一璇帮过他们吴家,他们好歹也是记恩的人,不至于这般恩将仇报。 所以于公于私,这件事情,他们吴家都不能做! 吴北肇倒是固执的很,非说自己要去试试,谁知道自家亲爹直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混账!” “给老子我滚回去院子待着!” “没我的吩咐你不许出府,更不能见任何人!” 就这样,吴大公子很快就被关了软禁。 景宁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几日之后了,这日她回了兰舟书院。 才一坐下,伍嬷嬷就兴冲冲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 “吴家好歹还有有脑子的。”景宁嗤笑一声:这吴家要是继续执迷不悟,她还真的不介意给吴家颜色看看。 想要算计她徒弟?也得掂量掂量自个! 孔娇娇身上的伤口倒是好得快,说起来得多谢国师派人送过来的药。 钻进卧室,叫海月海星拿了账本过来看,景宁摸着垂下来的长发,沉吟一会便是起了身。 这银子说是多了起来,可到底是有银子也不管事啊。 手里没有人,光有银子顶什么用? 等着自己把自己养肥了然后给吕堰那个老东西宰了? 呸! 景宁一想到吕堰那个老家伙做的恶心事情,心里大骂不止。 迟早他吕家的江山要换人! 虽说现在她后面有苏临,可苏临这个身份,还是尽量不要把他卷进来。 免得到时候她事败以后,连累了好人。 上次狩猎场的事情已经折损了吕堰一部分精锐,估计这老皇帝又要憋一肚子坏水准备算计她。 能算计的,怕不是她和吕越泽的婚约了。 景宁知道太子迟早会被放出来,到时候婚约的事情……若她是吕堰那个老皇帝,肯定知道夜长梦多,这件事情迟早要被提出来。 到时候她要是真的被送进去花轿,还真的没办法反抗。 她现在手里的势力都不足以和吕堰抗衡,就算是她反抗又如何?她怕自己棋差一招保不住整个景将军府。 她不能,不能拿景将军府去冒险! 至于苏临……罢了,他肯帮自己到这个地步就好了。 景宁有些无力的靠在桌旁,心想要是老头在就好了。 老头要是在,那就什么事情都不是事儿。 可这都几百年了,唉。 被景宁嘟囔的某个老头,现在正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继续摆弄他的棋局。 如果景宁每次过来看一下这个棋谱,就会知道这是她自己送的。 那么苏临的身份也就捂不住了。 苏临成天当着景宁的面拿着棋谱,就是想要让景宁自己发现,结果…… 国师大人很是无奈,下棋的心思都没有了。 以前师徒对弈妙趣横生,如今一个人的时候,倒是无趣的很。 他要是,鼓起勇气来说出口,就好了。 就算是最后师徒都没得做,那他也没有留下遗憾。 国师捏了棋子的力气大了几分,最终还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再说皇后这件事情。 皇后这头肯定要把太子放出来的,到时候放出来以后,小宁儿和太子这个不是东西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 他不想要小宁儿嫁给太子那个东西。 要是皇帝执意如此,那就别怪他出手把这个太子废了。 算是给皇帝一个警告,少打主意在小宁儿头上! 他的人,旁人别想染指! 这师徒两个,一个呢不想拖累对方,另一个呢,不想让对方因为某些事情烦恼而准备解决掉。 嗯,所谓的“心有灵犀”,大概就是这样。 景宁所料不错,就在距离年关还有一个月的时候,邵家的人在朝堂中开口,言语中都是要把太子放出来的意思。 虽然他们不敢直接说苏临,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 苏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长长的黑袍遮住了他的容貌,谁也不知道这位国师大人正在想些什么。 皇帝也没有料到邵家居然会闹到这个地步,正在犯愁的时候,苏临开口了: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是该出来。” 得了苏临这话,吕堰松了一口气:他都准备得罪邵家了。 毕竟得罪邵家比得罪国师好些。 得了皇帝这话的邵家立刻就叩谢天恩,紧接着就提起来婚事的事情: “太子殿下和景家大姑娘的婚约,陛下不如趁了年关,好好的操办一下?” “也算是万民同庆了。” 大殿外的雪下的愈发的大了,朝臣们讨论的声音倒是渐渐的小了起来。 终于,苏临开口了。 “太子殿下和景家大姑娘是在不是良配,两者一起,怕是要有血光之灾。” 冷冷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临的身上。 “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看看本国师,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自打脸 这头吕堰散了朝会,朝臣们出来的时候,景明远倒是没敢跟这些人打交道,只是跟孔将军走在一起说说话。 然而才经过殿前的白玉石长桥,就听见后面传来小心的一句: “景将军。” 此人正是刚刚被苏临点了名,说他会有血光之灾的那位。 “郑侍郎有什么事情吗?”景明远一想到这群人要把自己的女儿算计进去,压根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能忍住不揍人已经是破例,现在人家居然还死皮赖脸的蹭过来。 孔将军倒是在一边看了看对方,道:“郑侍郎来我们两个莽夫这里做什么?” 这位姓郑的侍郎一噎,心想这姓孔的居然也是个记仇的。 孔将军可不管这些,现在他和景明远就是铁兄弟,谁要算计他兄弟就是算计他。 这人来的目的很是简单,景明远又不是真的只会打仗而没有脑子的人,当下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这话可是国师说的,郑侍郎来我二人这里作甚?” 那意思是:你别看了,他和孔老弟都保不住你的小命。 “景将军和国师的关系的那么好,肯定会有办法救救在下的?”这郑侍郎眼看着自己死到临头了,总算是知道怕了。 “如若不然,我冲您跪下来,磕三个响头也行。” “你!”孔一鸣顿时捏紧了拳头,这不是要逼迫景明远保住他吗? 呸!无耻之尤! 只是景明远还来不及说话,在后头不知道看了多久好戏的苏临,扯出来一个冷嘲: “你拜谁都没有用。” “命数啊,都定死了的。” 苏临这话说的郑侍郎背后毛骨悚然的,后者脸色惨白,干脆就一头跪在了苏临跟前: “国师!国师您神通广大,肯定能救救我的!” 听到这里,孔一鸣忍不住开口道: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在朝堂中说国师的卦不灵的。” 郑侍郎当下就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此刻朝臣们还没有完全散去,如今见得热闹,自然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看向这里。 “是我嘴碎,是我胡说八道!”郑侍郎跪在地上,扯住苏临的袍子: “国师!国师心慈仁厚,肯定不会看着我送命的!” “呵。”苏临似笑非笑,他一把踹开脚边的郑侍郎——皇帝的要求他都不一定会答应,更别说这么个小小侍郎了! “你啊,好自为之。” 苏临说完这话,径直走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这郑侍郎。 国师大人:狗东西!烦死了! 害得他没办法跟岳丈大人套个近乎,争取一下好感。 孔一鸣也是懒得看戏,直接拉着景明远离开了。 只有郑侍郎面若金纸,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 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 只是到了下午,这国师府外头,赫然冒出来一个老太太。 那老太太坐在地上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拍大腿: “你给我出来!” “你这个妖道!你居然敢这般害我儿!” “我看你根本就是个杀人凶手,什么狗屁国师!” “苏临!” “你给我滚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机妙算 苏临见她发愣,才要说话,景宁便是摇摇头,轻笑: “罢了,都过去了。” 从她的语气中,苏临听出来了几分遗憾,于是便问: “可是怎么了?” 景宁本不想和苏临说的,可一对上男人的目光,便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没来得及说出口罢了。” 没来得及说出口? 苏临拿着茶盏的手都紧了几分,他整个人都开始有些颤抖。 会不会,会不会是真的和他想的那样? 景宁嫌站着说话不大舒服,便是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道: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我只是遗憾,遗憾自己为什么因为世俗而一直不去开口。” “哪怕是最后连朋友都没有的做……” 话音刚落,苏临错愕的站起来,手里的茶盏都被他一不小心跌个粉碎,吓得景宁差点跳起来。 “怎么了?” 景宁见苏临发愣,心想自己应该没有说错话啊。 “啊,没,没什么。”苏临垂眸掩盖自己眼底的慌乱,然而他的局促不安落在景宁眼里,就是有事在隐瞒她。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景宁不解,却又觉得自己不好问。 二人接下来倒是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到底是景宁坐不住,挂念孔娇娇的伤,便是起身冲苏临告辞。 苏临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盯着景宁离开的背影不放。 所以,是他傻。 是他懦弱,是他一直在逃避。 原来她对自己,和自己对她都是一样的心。 不过还好,现在知道,为时不晚。 只是重活的事情对于小宁儿来说确实是比较惊悚,国师一下子就沉默了。 小宁儿以为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重生。 可是他知道啊。 可是偏偏不能说出口,就怕她不信。 兰舟书院的动静很快就掩盖在夜色中,至于这位郑侍郎—— 就算是这侍郎府包围的再严密,这位郑侍郎还是很倒霉的遭遇到了血光之灾。 嗯,以后都不能做男人了。 苏临果然是个杀人诛心的角色,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人印象深刻。 他就是要让这些人通通闭嘴!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早朝的时候传了个遍,与此同时,太子府内。 吕越泽阴了一张脸,恶狠狠的锤了一下眼前的桌子。 身旁的亲信大气都不敢出。 “好!好一个神机妙算的国师!” 这是他自己的太子府,身边都是亲信,这样的话他不至于不敢说! 眼看着他要娶景一璇,眼看着他就要得到将军府的助力,谁知道这苏临横插一脚还留个血光之灾。 如今倒好,这些人不信也得信。 “殿下,娘娘那边传了话,说早朝之后您就会被放出来,那您和景家的婚约?” 亲信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吕越泽哼一声: “没有人可以阻挡本殿下!” 国师?什么国师! 这些年给了他苏临不少面子了。如今倒是和他横起来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排除异己,真当他是吃素的! “去,给本殿准备车马。” “本殿要去兰舟书院见一见本殿的太子妃!” 这话吕越泽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讨没趣 听到这里,景宁这个活了几百年的鬼,那些阴私的手段,哪里不清楚? 更别说吕越泽现在想的计划了——呵,生米煮成熟饭? 吕越泽还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愧和吕堰是父子两个。 只是不知道,这景将军府还真的能如他所愿,扶持他登上那个至高的位置? 将军府又不是空有武力而没有脑子的傻子! 不过景宁也明显不想和吕越泽废话,况且她和吕越泽不管哪个站在这里,都是引人注目 。 就拿现在来说,这会子早就是散学的时候,吕越泽过来的动静哪里能够隐瞒得住其他人,眼下好些个姑娘在后头偷看。 景宁甚至都想抓住吕越泽丢到这些人面前,说谁想要谁拿去! 真以为人人都稀罕这个太子妃呢! “说起来兰舟书院乃是女子学院,殿下没有得到祭酒大人的话,在这里站久了,怕是对殿下清誉有损。” 说完这话的景宁在心里啐了好几口,心想什么狗屁清誉,你吕越泽跟这两个字压根就不沾半点关系! 但凡他有点良心,就不会做出来这副虚以为蛇的模样! 要不是现在必须得陪着吕越泽演戏,她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儿。 看见吕越泽那张脸她就犯恶心! 吕越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傻子恢复了正常以后,十分的伶牙俐齿,一句清誉就堵住了他想要说的所有话。 他现在还是太子,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 吕越泽咬咬牙,继续维持那副温和的笑意:“既然如此,那本殿就改日再来看你。” “到时候璇儿可不要拒绝本殿好意。” 景宁皮笑肉不笑的拒绝了:“臣女现在还在兰舟书院学习,自然是以学业为重,殿下不会反对?” 那意思是,你吕越泽想要叫她出来之类的,那是万万不可能。 否则你就是把她往歪路子上引,这要是给朝堂里头一些老古板知道,八成口水能淹死他这个太子爷! 吕越泽感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憋屈的很。 问题是他还找不出来半点错处,只能硬生生的忍下。 景宁笑眯眯的和太子爷告别,转过身之前,身后的那群看客应声而散。 她可不管现在吕越泽有多憋屈,最好是憋屈死他这个太子爷算了,省的她动手收拾! 又在心里啐了一口吕越泽这狼心狗肺的玩意,景宁步子迈的额外轻快,很快就回了水月苑。 “师父,那个太子没有为难你?”一进来,景宁就看见孔娇娇那副担心的模样,小徒弟还四下打量着她,唯恐她缺胳膊少腿似的。 看着孔娇娇的模样,景宁倒是想起来自己以前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 她也是会这么担心的。 只可惜人都不在了。 景宁叹息一声,心想大概自己真的是天煞孤星的命,只能孤独终老了。 和小徒弟说几句话,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如何把吕越泽给气的自讨没趣的走了,孔娇娇笑的牵动了伤口,哎呦哎呦的喊疼。 景宁好笑的拿了药膏给她抹上,师徒两个说着话儿,没多久就到了晚膳的时候。 只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守护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景宁在心里喃喃自语,一直都在否定这件事。 “这怎么不可能了。”苏临按住她,一字一句:“有我。” “什么都是可能。” 一句话,景宁恍然大悟。 “你……” 苏临点头,很是爽快的承认了她重生就是他的手笔,至于付出来什么代价,苏临没有说话。 而是慢慢的给怀里的人儿顺毛:“我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混蛋!” 景宁费力的推开苏临,在后者错愕的目光中骂了这么一句。 “不是,小宁儿,你听我说。” 苏临才要解释,景宁便抢先一步开口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说呢?” 你要是上辈子说了,我也不至于孤独终老一辈子。 苏临很显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景宁就把尚且在错愕中的他往外面推: “你给我走!” “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狗东西! 隐瞒的那么严密,害得她上辈子把那份情意藏的小心翼翼,生怕被他发现引来他的厌恶。 谁知道这人、这人…… 景宁气的又是在心里骂了一句狗师父,连推带搡的把人推出了内院,直接把门关的震天响! 苏临吃了个闭门羹,他有些无辜的摸摸鼻子。 小徒弟这是,生气了? 景宁何止是生气,甚至还想把苏临这个王八蛋倒霉玩意儿抓过来打一顿! 让他演,让他演成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害得她以为喜欢他都是对他的亵渎。 好啊,敢情这人早就有了这心思,居然还在她面前装! 装啊!继续装! 简直气死她了! 她就说苏临这老家伙怎么会突然揭了将军府的榜,原来是早有预谋。 呵,想起来把自己当命根子疼的亲爹,景宁心想苏临你等着! 景大将军要是知道自家娇养的白菜早就被国师这头猪给拱了,八成就要操练景家军和苏临这个王八蛋决一死战! 被赶出来院门的国师大人倒也不着急,站了一会,夜里便是熟门熟路的摸到了景宁睡的院子里。 景宁是何等敏锐的人,一个翻身就要踹苏临一脚,谁知道男人伸手便是抓住了她纤细的脚腕,活像个采花贼。 “你、你堂堂国师,怎生的如此下流!” 景宁憋红了一张脸,老半天才吐出来这句话。 苏临好笑的把她的脚丫子放回去被窝,顺手抱了过去: “还生气呢?” “我说我不生气,你夜里就不会爬我房间了?”景宁简直都要气乐了,从前那个冷的跟万年老冰山似的师父,现在倒好,摇身一变,比登徒子还要登徒子。 苏临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景宁的耳边:“我本来是不想那么早就告诉你这些的。” “可是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真的嫁入太子府。” “从前他们怎么闹,怎么搞事情我都管不着。” “可是不能犯到你头上。” 景宁过了半晌,状似无奈: “所以,你一开始帮我那么多,早就知道我身份了?” 就算是心里知道,景宁还是想要问一句。 苏临闻言,点头称是: “对。” “如果不是你,景家谁嫁进去太子府我都不会管。” “我替你守住景家,就够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争与不争 “本王的父皇可真的是用心良苦啊。”得到这个消息的吕越湖在自己的王府里头,脸色阴沉的可怕。 一旦他有了王妃,那么想要拉拢景将军府的心思就会彻底破灭。 景明远嫁女儿去东宫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的,要是说让人当侧妃当妾室,估计景明远能把人活活宰了。 他吕越湖没有那么蠢,会直接触碰景将军府的霉头。 但是现在这选王妃的旨意已经下了,他要是抗旨那就是彻底没有了任何机会。 难道真的要他现在就提早撕破脸? 可是上次算计景一璇的事情已经失败了,他和太子都得了不小的责罚,要是还来—— 怕是无论成功不成功,后果都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吕越湖在自己的王府里急得团团转,倒是吕越泽,听说这个消息以后便是乐了。 老二那点子心思他还是清楚一二的,毕竟生在皇家,又是这么个位置,兄弟阋墙都是常有的。 “看来父皇果真记挂本殿。”吕越泽如此想着,又道:“听说这几日父皇忙于公事,你去命人送补汤去。” “也算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一点孝心。” 心腹想要说些什么,可面对吕越泽那不容质疑的口气,只好点头称是。 皇帝收到补汤已经是夜里,看着汤应送来的东西,吕堰一口都没有尝,而是低笑一声。 真不愧是他的好儿子。 “库房里面有几样上好的徽墨,赏给太子便是。” “是,陛下。” 凰和宫内,皇后得知这个消息后不喜反忧。 上次的事,皇后冷静下来以后愈发觉得老二似乎有要抢老大位置的心思,所以那日把人叫进来,便是明里暗里的敲打一顿。 可现在这是什么? 前脚皇帝说选王妃,后脚老大就派人送了补汤。 这两兄弟,是真的要斗个你死我活吗?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两个孩子谁出了事情,都不是皇后想要看见的。 “去太后宫,本后有事。” “是,娘娘。” 次日飞仙宫内,日头不错,徐贤妃在景宁的陪伴下在院子里走走。 五皇子现在也能偶尔出来坐坐,只是没一会就要回去躺下安睡,这对于徐贤妃来说,已经是此生奢望了。 “陛下那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宫里上下都知道了。 “嗯。”景宁知道徐贤妃这是想问问她的看法,只是这宫里人多嘴杂的,有些话也不能直白的说出来。 “陛下自然是有陛下的考量,和我这个小女子有什么关系?” 徐贤妃只是笑,她明白景一璇的意思。 不过就是坐山观虎斗,到时候不管谁赢,她都得利。 “话说娘娘,就没有想过那方面的事情?” 现在就只有她和徐贤妃两个人,有些话是可以说的。 “荣安是在说什么?本宫不明白。”其实徐贤妃也有想过那个位置,只是唉…… 罢了,虎口夺食哪里是那么好做的? 徐贤妃想着能够守住目前所拥有的才好。 至于其他的,还是先不想了。 “可是娘娘。” “你不争,其他人会争。”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守成? “可是本宫只想守住江儿以及腹中的孩子。”徐贤妃仰起头来看向天空,慢慢道: “你以为,本宫不想吗?” “可是这不能想。”徐贤妃轻哼一声:“当初本宫怀江儿的时候,be牛市打算带着孩子过自己的日子。” “就等着日后当个太妃养老。” “谁知道,谁知道到头来早就被人算计了。” “你说,本宫不恨吗荣安?本宫恨,恨得要死!” “可是那个位置,本宫不会让江儿去碰!” 徐贤妃解释道:“与其来日看孩子为了这些人的利益而闹得不得安生,还不如一开始就当个闲散王爷。” 景宁是真的没有想到徐贤妃是这种打算,一时间倒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看来是我多虑了。”景宁正叹一口气,谁知道后面传来五皇子的声音: “母妃既然说不争,可儿子觉得自己应该去争一把!” 一句话恰如一块大石头被重重丢入湖中,掀起惊涛骇浪。 徐贤妃和景宁都是错愕的回眸,吕越江上前道: “母妃,从前您和儿子过的什么日子,您不记得了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徐贤妃只要一想起来是是皇后的手笔,恨得要生啖其肉! “那就请母亲允许儿子去争,为了您去争一把。” “也为了儿子自己。”吕越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自然的落在了景宁身上。 她真好看啊。 吕越江如此想着。 那天夜里若非是她叫了国师前来,他吕越江估计早就成了黄土一抔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救命之恩,以—— 吕越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能力,恰好刚刚听见她和自己母妃的谈话,便是起了心思应下。 太子的位置,不可能一直都让邵家的人坐着。 “可是江儿,这条路一旦踏上,便是再也不能回头的。”徐贤妃顾不上自己的身子,上前就要拉过儿子的手臂相劝。 看着这对母子二人,景宁很是无奈。 看谁说得过谁咯。 “若是母妃执意如此,那儿子只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有福同享,有难,儿子一人担!” 是他自己执意要去争那个皇位的,跟他母妃没有关系。 母妃护了他那么多年,现在轮到他来保护母妃,保护那些保护过他的人,有什么错? “不行!”徐贤妃见自己的儿子脾气上来了,便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的。 “母妃只是担心你。”徐贤妃看着身子比之前好很多的吕越江,一时间不由得落了泪,哽咽道: “那些年你一直都在喝汤药,母妃想着你要是可以好起来,什么都可以不要。” “你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又要一头扎进去这些事情里头,你以为母妃的心是石子儿做的,不知道疼?” 景宁在一旁替徐贤妃顺气,稳住她的心情,生怕人一个激动晕了。 不过这五皇子倒是出人意料啊。 她以为五皇子病了那么久,做事多多少少总有些保守,谁知道这一上来就是如此决绝。 嗯。 是个好孩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交锋 太后最会用的就是借刀杀人,如今她这么一开口,皇后立刻笑着附和: “瞧瞧姑母疼徐妹妹的模样,臣妾都吃醋了。” 皇后眼里是掩盖不住的羡慕,景宁低头一笑,起身行礼:“谢太后娘娘关心贤妃娘娘。” 徐贤妃正要开口,哪里知道景宁抢先一步继续道:“诸位娘娘和贤妃娘娘都是好姐妹,想来心里也是高兴的?” 这话说的,在场的后妃没有人敢反驳——开玩笑,这个时候要是露出来一点不愉快,不是触霉头吗? 况且这里头真心高兴的,估计就只有吴贵妃一个人了。 吴贵妃闻言便是跟着补充道:“荣安这话说的不错,大家都是姐妹,没那么多心眼子才是。” 吴贵妃看着目中无人娇纵任性,但从来不会主动害人。 所以她这话一出口,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皇后的神色略微僵硬,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紧紧捏住帕子,但依旧带着笑容道: “贵妃这话说的在理,大家都是姐妹,和气才是。” 这话一转头就直接打在了吴贵妃的脸上,皇后心想既然自己现在没办法刺徐贤妃几句,刺你个贵妃还是可以的。 谁都知道你姓吴的不好相处,这话说出来,不亚于是一巴掌打在了吴贵妃的脸上。 皇后就想着要激怒吴贵妃。 当下这话风就变了,景宁见状,微微笑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人各有个性,就像是花一样,有的明媚,有的张扬,有的温柔。” “若都是千篇一律,再好看也会被人看得腻味了。” “况且。”景宁略微停顿一下,继续道:“明媚也好,张扬也好,温柔也好,总比带毒的花要好。” “皇后娘娘说,是不是。” 这会子,倒是皇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了。 太后坐在上头,见景一璇连连跟她呛声,语气中有些不悦:“荣安可不要忘了本分才好。” 这话也算是间接敲打徐贤妃,告诉她不要以为身怀龙裔就要忘记自己作为妃妾的本分。 “太后娘娘说的是,皇后娘娘宽厚待人,六宫自然是和睦的。” 那意思就是说,是你们邵家先不要脸在先,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太后拿着佛珠的手顿了一下,此刻,太后感觉自己还是小看了景一璇。 不过太后目前是真的不敢对景一璇做些什么,之前飞仙宫半夜请来国师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这景一璇背后有国师撑腰,他们邵家想要动她,还真的要仔细谋划。 总不能让苏临知道是他们的手笔。 要不是太后确定苏临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否则早就觉得苏临想要娶景一璇为妻了。 若真的是如此,想来太后一刻都坐不住。 寿安宫里面的气氛有些微妙,几乎所有后妃的目光,都落在了徐贤妃的肚子上。 这宫里自打吴贵妃的两位公主出生以后,就再也没有孩童出生,如今徐贤妃—— 可不就是她们羡慕或者嫉妒的对象? 更有甚者,巴不得除之而后快!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笔带过? 景宁就是想要看看这二人到底会不会出卖皇后,都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 那跪在地上的二人依旧是硬气的很,其中一人更是道;“郡主可不能为了徐贤妃就要逼迫奴才们污蔑他人!” 这话说的,倒是真叫景宁感到意外。 皇后见状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这二人既然能够说出来这样的话,就意味着接下来景一璇问出来的话,都是为了逼迫她们污蔑所说出来的。 可是皇后还是棋差一招。 景宁示意徐贤妃坐下,自己上前几步,随后蹲下来看着这脸色发白的二人,目光来回几遍,这才开口: “是吗?” “那你们说说,刚刚你们污蔑吴贵妃的时候,可是本郡主逼迫的?” “这、这……” 这二人直接吓成哑巴,毕竟她们说出来这话的时候,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没有逼迫。 到底是没有什么本事的小宫女,几句话就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况且吴贵妃还在场呢,这宫内上下都知道吴贵妃和徐贤妃冰释前嫌,好得不得了。 只是不等她二人说话,景宁继续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逼迫你们污蔑他人,可你们自己刚刚也污蔑他人了。” “所以你们觉得,你们说出来的话,能信?” 皇后见状也赶紧插嘴道:“荣安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怀疑这二人反复无常?” 不行,今日一定要坐实景一璇逼迫这二人污蔑的事情。 否则这对她来说事情不妙。 眼看着飞仙宫内气氛将至冰点,门外又传来一声,说是吕堰到了。 “贤妃可无碍?” 皇帝进来就问了一句,景宁道:“陛下放心,娘娘说没事。” 徐贤妃也跟着点头,她现在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做,只会看景一璇的意思做事。 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把事情搞砸了。 今天的事情她也看出来,就是皇后干的——她和吴贵妃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证据,再说了,就算是这二人吐出来是皇后干的,凭邵家在朝中的势力,皇帝也只能不痛不痒的警告几句? 或者,替皇后把这件事掩盖下来? 想到这一点,徐贤妃和吴贵妃二人沉默了不少。 皇后知道皇帝要来,眼看着得了机会,便是想着要抢先一步坐实了景一璇要严刑逼供的招数,谁知道对方居然先开口。 “陛下来的正好,皇后娘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说荣安是逼迫这二人污蔑其他娘娘。” “是不是因为之前荣安不小心得罪了娘娘,所以娘娘才会对荣安有意见?” 景宁这几句下来,完全叫皇后没有回过神。 皇后压根就没有想到景宁直接堵死了她想要说出口的话,正着急的时候,皇帝开口了: “皇后何苦和荣安一个孩子置气?” “孩子不懂事教导两句就好。”吕堰现在就是偏帮景宁说话,毕竟这是自己想要纳入后宫的女人,当然不能被皇后几句话给责罚了。 “是陛下,是臣妾心急了。”皇后心里恨得牙痒痒,不过对她来说,这件事情糊涂过去了也就算了。 毕竟计划没有成功,还被抓出来两个小喽啰。 她过来的目的就是避免这二人把她咬出来,现在看来,目的已经达到。 再多的,算了,还是先不去做了。 免得引火烧身。 “嗯。”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国师起疑 景宁慢慢的揭开茶盖,喝了一口茶水,才开口: “是,很意外?” 吴贵妃确实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所以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景宁就在这个时候继续开口解释:“邵家一直把控皇后或者太子的位置,他们啊,早就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他们怎么敢的!”吴贵妃大怒,好在她很快就收了声,唯恐动静太大传了出去: “可,可这话到底是不能乱说的。” “邵家不敢坐这个位置。”景宁又拿起来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口才道:“这是吕家的天下,不是邵家的。” “况且前头还有个国师坐镇,所以你觉得,邵家敢公然取而代之?” “所以啊,倒不如操控一个傀儡皇帝更好。” 吴贵妃震惊的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下来,等她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景宁手里的茶已经喝完一半了: “所以娘娘,荣安告诉你这些,是想要你有所准备。” “日后万一,那娘娘觉得自己能有半分好处?” “本宫,本宫知道了。”吴贵妃当然不会傻到把这件事直接告诉皇帝,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闹出来岂不是要害了她整个吴家? 景宁只是笑,没有说话。 直到在凌波宫里面用过午膳,景宁这才告退立离开吴贵妃便是急急忙忙的叫人带了两位公主到跟前。 抱着自己的女儿,吴贵妃眼里划过一丝狠厉。 不管是谁,敢把主意打到她们母女三人身上,都得去死! 至于回了飞仙宫的景宁,正好撞见皇帝。 吕堰见徐贤妃午睡后才起身离开的,正好在宫门口撞见了返回的景一璇。 “荣安回来了?” 皇帝眼里带笑,景宁倒是莫名觉得背后有几分寒意,倒也是不跟皇帝对视,而是规矩的见礼问安。 “起来,你照顾徐贤妃辛苦了。” “改日朕必定宴请你。” 景宁倒是没有多想,而是恭敬回道:“那荣安就谢陛下恩典了。” 吕堰现在越看眼前的人越是觉得顺眼,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女人是他得不到的。 如果有,那就去抢,用尽一切手段去占有! 他就不信了,清白没了,景一璇除了死和成为他的后妃,还有第三条路走! 得亏国师不知道皇帝在打这样的主意,否则八成能直接让皇位换个人来坐着! 景宁被皇帝的眼神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直到夜里,苏临老样子摸进来陪她的时候,景宁思忖一会,便是把撞见吕堰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总感觉皇帝看我的眼神不对,像是——猎人盯上了猎物?” 不等苏临开口,景宁继续道:“现在人人都知道我是个有福之人,皇帝不至于现在就要把我杀了夺权?” 景宁自顾自的说着,可是苏临毕竟是男人,男人的那点子心思,他还是清楚。 他不动声色的安慰怀里的小人儿,心想吕堰最好是别染指他的人! 否则这龙椅都给他烧了! 这天下乱不乱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要他的小宁儿一辈子安康幸福就好了! 谁敢毁掉,谁就得承担他的怒火!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反杀 不过景宁也想不到,叫她来的人确实是皇帝。 可问题是,皇帝没有叫她去偏僻的地方,而是让她去御书房。 只可惜这一切景宁都不知道。 她现在还以为皇帝要搞什么鬼花样害她,还顺便想着下次让苏临把雪团子带进来。 一个人在宫里还是很无聊的。 这走了好个弯,眼看着走到一处比冷宫还要破败的地方,那小太监总算是停下脚步。 景宁倒是一脸淡定的打量着这四周的环境,那小太监见她不怕,倒是呵呵的笑了: “荣安郡主可真的是让我等意外。” “意不意外我不知道,可是我来这里,不是个意外。”景宁伸手摸了一把头上的金簪,看似整理发饰,实则心里嘀咕:应该能当个顺手的暗器。 “是个聪明人,只是你以后没有机会开口了。” 说完那小太监就举起匕首朝她而来,景宁微微侧身躲过,对方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随后景宁看准机会,利落的一脚把对方踹在地上,然后反手夺过他手里的匕首。 景宁不等他开口,直接抹了对方的脖子。 血直接喷射出来,景宁幸好闪的快,不然也会被沾染上。 也不知道是谁想要自己的命,景宁如此想着。 反正皇帝目前是不太可能,毕竟她和太子的婚约还没有解除,况且这皇帝要是真的动手了,那就是真的不想要安稳了。 看来这嫌疑最大的,估计就只有皇后和太后了。 景宁没有想过去问这人是谁派过来的,因为从看见这个人的那一刻开始,景宁就知道这是个杀手假扮的小太监。 所以才会一路安分的走着,没有戳穿。 杀手嘛,都是嘴硬的。 与其费这种功夫,还不如干脆利落的把人解决掉。 处理掉人,景宁把匕首丢在不远处的一座枯井中,随后转头就走。 正好在宫道上碰见了来找她的汪棱。 “郡主可是让奴才好找。” 景宁哼笑一声,倒是让汪棱有几分莫名其妙,她道:“走。” 汪棱点头,恭恭敬敬的带着人到了御书房。 果然,景宁没有猜错。 御书房里面,还有太后那个老妖婆。 太后看见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瞬间脸色都白了几分。 好在太后老谋深算的很,到底是很快就掩饰下去那种异样的情绪,冲景宁笑: “荣安是,哀家倒是许久不见了。” 景宁心想这太后真的是喜欢瞎说话,前几天才见了,还被她一顿呛,现在搞出来这种亲热劲儿做什么? “母后喜欢荣安,儿子很欣慰。”皇帝这话说出来很正常,可若是细究,那就不一样了。 其实吕堰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太后今日会来御书房,说是给他送吃食。 但是,太后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一时间御书房内,三个人的心思各异,倒是太后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 “说起来皇帝派人传你,荣安怎么许久都不曾来了?” 太后心想今日必须得找个错处收拾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免得一天到晚的气她,给邵家添麻烦!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国丧 “娘娘放心,一切都好。” 景宁笑眯眯的上前,接过了侍女的活儿,扶了徐贤妃慢慢的走着:“有娘娘在,还没有人敢为难我。” 徐贤妃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这腹中孩子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了。” “本宫倒是希望是个女孩儿,来日若是能和你一般洒脱能干就好了。” “可若是个男孩儿,本宫定然不许他越过兄长头上去。”徐贤妃是真的打算日后带着孩子们养老,期望做一个太妃,含饴弄孙就好。 那些至尊无上的位置,就让那些人去争。 “对了,说起来,爹爹甚是想念我,不知娘娘能否放荣安回家一趟?” “好说好说,你只管去。”徐贤妃对于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反对的,连连答应来着。 “那就先谢过娘娘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冷不防的,五皇子在后面突然出口,吓了二人一跳。 “江儿,本宫不是让你回去温书吗?怎么如今也学会阳奉阴违了?”徐贤妃有些不满的看着儿子,后者心虚的摸摸鼻子: “儿子,儿子这不是怕您无趣吗?” “有荣安陪伴,本宫自然不会无趣,你且快快念书去。”徐贤妃当真是嫌弃五皇子,后者叹了口气,摇头走了。 “咱们不兴理他的,咱们说咱们的。” “是,娘娘。” 三日的光景一晃而过,景宁那日回去将军府,本想着简单点,谁知道徐贤妃和吴贵妃倒是跟心有灵犀似的,先后送来了不少的礼物,让她带回去将军府的。 景宁简直哭笑不得,只好照单全收。 不过景宁离开的时候,把海月海星留在了宫里保护徐贤妃。 海月海星:要不是自家主子在暗中保护夫人,她们就算是被打死也不会离开夫人的。 将军府距离皇宫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景宁出来的低调,况且将军府自有马车在宫门口等着接应。 苏临带着伍一在暗处,跟了上去。 他知道小宁儿什么心思。 她留下来海月海星在宫里,就是为了保护好徐贤妃母子三人,同时也是引蛇出洞。 上一次太后没能暗中做掉她,这一次,太后肯定会把握住这个机会的。 太后现在可不管什么将军府的势力,尤其是苏临之前说出来的祸事以及之前宴会上那件事情,她们还想安安稳稳的和将军府结亲? 不结仇就不错了。 不过很遗憾,已经结仇了。 所以太后不打算让景宁活着,这一大早的听说就来了将军府的人接应,思量再三还是派人去试试。 万一,成功了呢? 只可惜这批出发的刺客连马车都没有碰到,就这么直接被苏临给干掉了。 国师大人慢条斯理的擦着刀,伍一手法娴熟的割掉其中二人的头颅,随后全部用化尸水给处理掉。 “送去宫里给那个老不死的一个惊喜。” 苏临勾唇轻笑,伍一点头,又道: “万一把人吓死了怎么办?” “吓死了?”国师大人擦完手里的刀,利落的合上,道: “那就,国丧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老谋深算 听完这话的孔娇娇,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 “真的可以?” 景宁笑着点头,又故作叹息:“为师在宫里那么久,都不见你递个信说要见为师。” “可真是伤透了心啊。” “不是的师父,不是的!”孔娇娇赶紧的解释,就差指天发誓了:“是国师大人来将军府的时候,跟我说师父你在忙,不要轻易打扰你。” 景宁听完这话,捏着筷子的手都紧了几分: “苏临你个狗!” 在心里把老谋深算的国师大人骂了一顿,景宁面不改色,继续道: “无妨。” “国师大人那是怕你入宫出事,你想啊,你要是出事了,为师还有功夫忙别的?” 景宁本想着解释一通,过后找苏临算账,谁知道孔娇娇这木头杆子,听了这话之后便是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我更不能找师父了。” “我不能给师父添麻烦。” “不是,娇娇。”景宁正要解释,然而自家徒弟拒绝的起劲,压根就不打算听她的。 景宁:又是要找国师大人算账的一天呢。 用完早膳,景宁跟孔娇娇两个人歪在窗子旁看书来着, 不多时侍女走进来,说是有人来了。 谁呢? 来者不善,太子殿下。 吕越泽本来就想要找机会跟景宁接触的,毕竟将军府的助力他不想放弃。 所以景宁这一出宫,吕越泽也不知道编了个什么明目,愣是叫皇帝点头同意他来了将军府。 事实上,姜还是老的辣。 吕堰哪里看不出来吕越泽的心思,他会同意,无非就是想要看看,会不会有哪些人狗急跳墙。 坐山观虎斗,谁不会呢? 景明远倒是不乐意见吕越泽,吕越泽这人也是厉害,愣是挑了景明远今日去了大营练兵的空档,带着一堆礼物招摇过市。 生怕别人不知道景宁跟他有婚约似的。 景宁也是不想见吕越泽,可现在君为大,没办法,只能出去迎接。 孔娇娇也跟着景宁身后,规矩的到了前厅,冲吕越泽行礼问安。 吕越泽笑眯眯让二人起身,随后看向景宁道:“璇儿。” 十分亲昵,一副景宁好像早就是他太子妃的模样。 “臣女得陛下恩赏,殿下还是唤一句荣安。” 那意思就是说,她要和吕越泽划清界限。 吕越泽何尝听不出来景宁的打算,当下就道: “璇儿这话说的,你如今也是本殿未过门的太子妃。” “国师有言在先,荣安不敢拿殿下的安危开玩笑。” 二人说的你来我往,谁也不会让谁。 吕越泽是真的没有想到景宁说话能够如此的滴水不漏,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容,说一句不要不识好歹。 景宁可不管吕越泽心里难受不难受,脸上会不会难受,她只想着把人气跑了了事。 哪里知道这吕越泽真的能忍,倒是挺出乎她的意料。 再看身边的小徒弟,脸色都吓白了,一直扯住她的衣袖不松手。 景宁心里偷着乐,心想还是不要把人吓到了才好,便是开口: “过会儿臣女还有事情,殿下请自便。” 那意思是,你赶紧滚。 “不知璇儿有什么事情,是本殿能帮一帮的?” 第一百八十章 犯错 “不必如此紧张,本宫只是想同你说话儿。”吴贵妃说话间还冲景宁抛了个、个媚眼? 景宁瞥见吴贵妃这副模样,当时就有些震惊了: “娘娘,娘娘可是?” “哎,不要大惊小怪。”吴贵妃笑眯眯的回了一句,继续道: “只是今日看见皇后那副阴沉的脸色,本宫啊,就心情好的很。” 徐贤妃在一旁笑骂一句,接着对景宁解释道: “我啊,也是不久之前知道她有这副模样的。” “倒是有趣的很。” 景宁就差画满头的问号了,只是看吴贵妃并没有什么心事要和她说的意思,便是点头称是。 “不过啊,皇后今日怕是要修养几日了。”吴贵妃细手拿起茶盏,喝之前补充一句道: “想起来那个老妇被气的,本宫就心情分外的爽快。” 说罢便是一口闷,茶盏重重的砸在桌上。 一连说了几句,直到飞仙宫外头传来一声太后驾到。 三人均是一惊,徐贤妃正要说让吴贵妃去躲躲,毕竟她刚刚才气坏了皇后,这太后保不齐就是过来找麻烦的。 她身怀有孕,这太后自然不敢为难,可吴贵妃呢? 太后这要是捏了错处发作起来,怕是真的难以善了。 太后确实是听说了这件事情来的,本来她就因为太子的事情在宫里生闷气,如今听说这吴贵妃又在凰和宫闹了一通,便是直接找上门来了。 太后进门,见三人行礼,便是让景宁和徐贤妃起来——虽然说太后同样看不惯景宁和徐贤妃,但相比之下,现在发作吴贵妃才是师出有名。 “贵妃近来倒是愈发没规矩了。”太后上前坐了下来,目光森冷,像是刀架在了吴贵妃的脖子上,仿佛吴贵妃只要有一句话不对,就会立刻血溅当场! “臣妾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吴贵妃很有心情的整理了一下耳饰,那上面镶嵌着血色的宝石,十分的好看精美。 “哼!”太后见吴贵妃要跟她绕圈子,自己自然是没有心情,便是道: “哀家可没有功夫陪你弯弯绕绕,来人!” “吴贵妃大不敬,拉出去赏十耳光!” “就在这宫道上打!” 十巴掌,疼痛倒是其次,可是这堂堂贵妃,被人压在这宫人往来的宫道上行刑,只怕打完以后,吴贵妃就成了宫内上下的笑话! 这也是打在了吴家的脸上! 吴贵妃才要说话,景宁倒是上前几步开口了: “太后娘娘纵然动怒,也不应该拿陛下的子嗣开玩笑。” 太后见景宁跳出来当出头的,心想这是你自找的: “哀家责罚吴贵妃罢了,又不曾牵扯到徐贤妃和荣安你。” “都说有孕之人不可见血腥,只怕是会冲撞了胎气。”景宁这句话没有错,太后略微沉吟: “那就带远点打。” 景宁心下冷笑,面上倒是恭敬,只是眼神极冷: “之前国师说了,贤妃娘娘身边需得有福之人。” “前不久刚刚算出来第二卦,若非太后娘娘提醒,荣安倒是差点忘了。” 徐贤妃闻言,便是立刻点头: “是啊,还请太后娘娘三思。” “况且贵妃并没有犯错。” 第二百一十五章 意见不同者,死 “你!” 太后被苏临气的说不出来话,在她看来,如此隐秘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被苏临知道? 但是现在她不能说,一旦说了,怕是要掀起来不少的风浪。 只是在场的人又有几个是傻子?可是如今这邵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有人敢出声的。 除了徐家和吴家。 顿时这三家就吵成了一锅粥,就在这个时候,苏临冷淡的声音传来: “我说这话,不是让你们提意见的。” “是告诉你们一声而已。” 那意思就是说,不管他们怎么反对,皇帝这个位置,就是吕越江的。 很快就有几个中立的太傅跳出来,说吕越江都没有学过什么治国之道,所以反对。 这话倒也说的不错,但是苏临又不会真的被这几句话给噎住: “没有学过那就去学。” “本国师相信,五皇子肯定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努力。” 吕越泽一听这话就不服气了,上来就要叫人收拾苏临,谁知道苏临一个目光下去,伍一的剑转瞬就到。 冰冷的长剑抵在吕越江的脖子上,好像只要伍一轻轻一个用力,吕越江的人头就会登时落地! “你们这是在造反!”安国公夫人眼看着到手的皇位就要飞走,大骂出口。 “这话听多了,能换个别的吗?”景宁出声怼了回去,谁料这安国公夫人厉害的很,此刻完全不掩饰她的泼妇本色: “还有你这个小贱人!朝三暮四勾三搭四!” “不知道背后有多少男人——” 话音未落,安国公夫人的口中中了一箭,登时就倒地。 吓得一旁的邵家人立刻就四散而开。 毕竟这一箭穿透脑子的场景,他们是头一次看。 还有些胆小的,如今已经吓晕了。 “不积口德,留着无用。”苏临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没有人敢出声。 国师大人冷笑一声: “既如此,各位没有意见的话。新皇登基大典,三日后开始。” 要不是时间不够,苏临倒是不介意现在就开始。 开玩笑,这安国公夫人死的那么惨,他们这些人还是要命去享受荣华富贵的。 一时间连邵家的人都闭了嘴。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们倒要看看,吕越江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能不能坐稳这屁股底下的皇位! 但是苏临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现在邵家和昏君为同谋,来人!” “把他们全部给本国师抓起来关入死牢!” 邵家想要留得青山在,可他苏临,会斩草除根。 “苏临你这样就不怕——” “我不怕。”苏临冷笑回应,身边的景宁上前来抓着他的手,给他安慰。 一场混乱就这么快刀斩乱麻般结束了,吕越江完全就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以为皇位要排除千难万险才能得到。 那现在? 目光落在苏临和景宁紧紧握住的手上,吕越江垂眸,自嘲一笑。 终究是他多虑了。 也罢,既然苏临给了他这个皇位,他就……好好的当一个明君! 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景明远跳过来,就要给苏临一脚! 景明远:拐老子女儿,问过老子的意见了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互不相让 幸好他身边的家将眼疾手快的把他拉住了。 其中一名家将道:“将军,将军您消消火!” 这可是国师啊,这要是踹一脚真的踹上了…… 景明远:“别拦着我!” 苏临摆摆手让景明远身边的家将松手,后者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过去,踹的苏临后退几步。 景宁心疼的上前,问苏临疼不疼的时候,被男人直接抱在了怀里。 那一刻,景大将军杀人的心都有了。 景明远:他的女儿,他捧在手心里的闺女! 就就就、就这么被苏临这个无耻之徒给骗走了! 景明远很是生气,想着要不要再给苏临那个王八蛋一脚的时候,自家闺女已经站出来拦住了。 景宁上前拦在苏临跟前,道:“爹,您这是何苦?” 看着闺女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景明远那个老父亲的心,都快碎得稀烂了。 “唉,女大不由爹了。”景大将军很是伤心,背过身,一副边抹泪边走的意思。 “爹!爹你听我解释!”景宁直接从苏临跟前离开,什么都顾不上了,上去就挽住景明远的胳膊,跟着他走了出去。 苏临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小娘子离开此处,当时就傻眼了。 不是,这不是他娘子吗? 反应过来的国师大人:哎,等等我!等等我! 一直到了将军府门口,众人先后下了马车,一同追过来的还有苏临。 “璇儿!”大庭广众之下,苏临不会点破景宁的身份,不然能吓死整个景家。 就这么一喊,叫景明远和景宁先后住了脚。 “阿临!”景宁本想喊一句师父的,可是话到嘴边不知道变成了这样。 就在这个关头,景明远又捂住心口叫痛:“哎呦喂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是不行了。” “爹好痛啊。” 这一幕直接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景明远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景宁也是忙中出错忘记了自己会岐黄之术,当时就吓得扶景明远进去。 谁知道苏临开口了:“在下不才,略懂岐黄之术。” 顿时,景明远换了一副表情,直接跳出来拦在景宁跟前: “你想得美!” “你别想进来我将军府!” 景宁表示很无奈,不知道该向哪一边。 景明远的两句话,直接点出来了他不喜欢苏临的意思。 其实苏临也早就看出来了景明远是装病,可他知道这是自己岳丈,想要把小宁儿顺利娶回家,就不能得罪岳丈大人。 景明远一副护崽的模样,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爹,阿临他对我那么好,你——” “闭嘴!”景明远头一次凶了女儿一下,但是很快就又开始抹泪: “闺女都被人拐了,还不许我、我这把老骨头说几句了?” 景宁:啊行行行,你们说,你们说。 她现在真的是哪里都插不上手。 但是总在将军府门口僵持也不是事儿,景宁想着说让二人进屋说去,谁知道景明远瞪了她一眼: “你爹我刚刚说了!” “他别想进来我将军府!” 景宁:我的亲爹哎,你是不知道某个人总是夜里爬进来好几次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圆满 苏临只是淡笑,看向景明远的时候道: “将军的意思,是反对了?” 景明远仰起头道:“嗯!” 他这么个大闺女他都没有来得及疼一段时间,怎么可能允许被人拐走! “既然如此,在下那就只好入赘将军府了。” 苏临这话简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时间就连伍一都差点一个跟头栽在地上。 伍一:不是,这入赘什么意思啊? 说真的,苏临若是想要女人,多的是人去送,何必让他沦落到入赘的地步? 就连景明远都很意外的看了过去,不过他还是不信这话: “国师大人这话说的,我将军府可不敢。” 开玩笑,要是真的让苏临入赘成功,这天下人怎么看待将军府?怎么看待他闺女? “可是小婿一心只有璇儿!还请岳父大人成全!” 一句岳父落下,苏临双膝跪地! 景明远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上前就要搀扶苏临起身。 其实苏临大可以逼迫的,但是他没有。 他知道,景明远心疼女儿,若是他也有个女儿,怕是要过之不及。 可是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小宁儿,他就算是死了,都不会放手! 景明远咬咬牙,其实那些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女儿也是极其有主意的人,否则也不会…… “我发誓,若是我有半点对璇儿不好,就天打五雷轰!” 苏临被景明远搀扶起来,道。 “阿临,你这是何苦?”苏临作为国师,便是连皇帝都没有资格让他下跪,如今倒是为了求娶她,硬是跪在了将军府门口。 景明远咬咬牙,他知道这件事情没办法改变,他也知道女儿喜欢的人他也无力插手。 可他就是心里不爽。 景明远一时半会儿不想说话,苏临又道:“岳丈大人若是不放心,日后我的所有身家,都是璇儿的!” 苏临近乎缠了景明远半个时辰,景宁想要插手都没有办法。 不过总算是让景明远点头。 只是在进去之前,景明远忽然问了一句: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有所图谋?” 苏临点头。 景明远指了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行了,进来。”要不是他闺女心疼,他才不会这么快点头! 一个月后。 景宁在将军府出嫁,那日就连皇帝也来了。 少年天子眉目含笑,只是其中藏了深深的忧愁,不与人知。 苏临今日的笑容比以往都多,他的眼里,只有从后头被海月海星搀扶而来的景宁。 景宁被男人牵了手,冲上头的景明远行礼后便是转身离开。 吕越江看着看着,突然就红了眼。 如果早一点遇见,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当夜,国师府内。 没有人敢去闹苏临的洞房,更没有人敢去听这个墙角。 红烛高燃,景宁伸手抱住了苏临,就像是抱住了整个天地。 “说起来,师父等了那么久,可后悔过?” 苏临重重的亲了她一下,道: “叫什么师父。” “叫夫君。 从今往后,他不是她的师父,是她的夫君。 是陪她生生世世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