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和女主互牵红线》 第1章 穿书 六月的天，林慢慢却冷得打了个哆嗦。 伸手去摸自己准备的空调被，一摸却摸到一个细腻柔软的东西。 像是剥好壳的鸡蛋，她忍不住捏了捏。 自己床上怎么会有鸡蛋？还是已经剥了壳的？ 忽的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清俊苍白的脸，是个男人。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朝她露齿笑道：“你醒了？” 回应他的是林慢慢的尖叫声，她叫着滚向床里侧。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林慢慢坐起来指着那个男人质问。 “你的房间？”男人嗤了一声。 剧烈的头痛之后，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进林慢慢的脑子里。 她穿进了昨晚自己看的那本小说里。 林家嫡女林玉君，生母早亡，由家中姨娘养大，姨娘是林玉君母亲生前的丫鬟，对林玉君比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上心。出嫁之前林玉君请求自己的父亲将姨娘扶正，庶出的弟弟妹妹也成了嫡出。 林玉君嫁的是自幼就定下婚姻的青梅竹马江天晋，婚后两人十分恩爱。成婚五年林玉君无所出，姨娘的女儿新寡，回娘家不到三月就找上林玉君，说是已经怀上了江天晋的孩子。 心伤愤怒之余，林玉君还是将姨娘的女儿接近府里，好生照看。夫妻俩因为这件事越走越远，林玉君身子也越来越差，姨娘的女儿生下孩子时林玉君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临死前庶妹来看她，庶妹说林玉君不是生病而是被自己下了毒，这件事也是江天晋默许的，还有林玉君的母亲也不是意外去世，而是姨娘一手谋划…… 含恨而死，再睁眼林玉君又回到了自己未嫁之时，这一世她要为自己的母亲和前世的自己报仇。 以上是林慢慢昨晚看的那本小说的内容。 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告诉林慢慢，床边的男人正是书里的男主，秦王世子徐直清。 不幸的是，她没有穿成女主，而是成了女主的炮灰姐姐，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女配林慢慢。 书里林慢慢愚蠢自负，受了女主的恩却恩将仇报，和姨娘勾结到一起，在寒冬腊月里趁女主不备将她推下湖，害得女主差点丢了性命，最后被男主命人将林慢慢剥皮剔骨，人皮用来做鼓面，人骨制成了挂坠。 作者对林慢慢被剥皮剔骨的描写十分血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本恐怖小说，昨晚看完这一段林慢慢只觉得心里发毛，于是就放下手机睡觉，谁知道一觉醒来自己就成了书里的人。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候书里的林慢慢已经把女主推下湖，如今女主昏迷不醒，等着林慢慢的是被剥皮剔骨的命运。 “求求你不要杀我。”林慢慢脱口而出。 因为害怕她的脸比刚醒的时候白了三分。 秦王世子愣了愣，又很快恢复往日的笑容。 “林小姐说笑了，你是玉君的姐姐，我怎么会杀你呢？” 他语气越是温柔林慢慢就越是害怕。 “是洛姨娘指使我的。”林慢慢一口咬定。 “林玉君是世子的心上人，也是我的妹妹，爱屋及乌，我那么爱慕世子又怎么会伤害世子的心上人。” “我出身卑贱，打小在山野里长大，没什么教养，如果不是洛姨娘挑唆，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种害人的招。”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 “我知道这个时候世子一定想将我剥皮剔骨，不过请世子三思，不要中了小人的计。” “我是没什么本事，可我哥哥跟林玉君交情颇好，我哥哥最听我母亲的话，我母亲最疼的人就是我，要是我死了我母亲一定会怪罪到我哥哥头上，若是我哥哥因此责怪林玉君，世子舍得她受委屈吗？” 为了保命，林慢慢绕了一个又一个弯。 书里秦王世子是好性子的人，做的唯一出格的事就是命人将林慢慢剥皮剔骨给林玉君泄愤。 “请世子爷放过我这一次，往后我定会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为世子和玉君妹妹鞍前马后。” 不管她说什么，秦王世子就只是笑眼看着她，不发一言。 林慢慢急得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书里又说：秦王世子虽然性子温良，但打定主意的事情，就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一想到自己穿书就是为了体验一把被剥皮剔骨的滋味，林慢慢“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要是知道作者是谁，我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你要杀就杀，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求求你了，不要把我剥皮剔骨。” 死也不是不可以，她想换一种死法。 秦王世子还是不说话。 林慢慢哭得更伤心。 “那……那剥皮剔骨也可以，不要拿我的皮做鼓面，也不要拿我的骨头去制成挂坠。” 她的要求一降再降。 泪眼朦胧中，见秦王世子朝自己伸手，林慢慢又往角落缩了缩。 他一个世子，要自己的命还需要亲自动手吗？ “擦擦眼泪，哭得这么难看。” 秦王世子扔给她一方手帕，然后站起身。 林慢慢不敢用他的东西，抬手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抹。 “你不杀我了？” 见他准备要走，林慢慢追问。 问完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几时说过要杀你？”秦王世子转过身好笑的看她一眼。 来之前是想过，可林慢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他就不想了。 如今他倒是比较好奇林慢慢怎么会觉得自己要杀她，还是用那样残忍的手法？ “你不用骗我，你虽然没说，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破罐子破碎，林慢慢大着胆子道。 “哦？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在想用我的骨头做什么样的挂坠好。” 说着林慢慢自己都打了个冷颤。 书里秦王世子人设十分温柔，不过在林慢慢看来他就是个变态，“自己”还没死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考虑要用“自己”身上的那根骨头做挂坠好了。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到街上摆摊都会被人砸了摊子。” 留下这么一句，秦王世子转身离开。 书里林玉君在掉进湖里之前拉了一把林慢慢，两人双双坠胡，之后都被救上来，只不过林慢慢醒得早，她想恶人先告状，刚醒就偷了林玉君的信物到秦王府去见秦王世子，见到秦王世子的那一刻又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听到秦王世子命人将自己剥皮剔骨。 如今虽然还拿不准秦王世子的意思，不过也算暂时保住了性命。 寒冬腊月里在湖里走了一遭，刚醒又经历那样的惊吓，再睡过去时林慢慢开始发热说胡话，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要把我剥皮剔骨。” 听了下人汇报，秦王世子微微蹙眉。 “她怎么就认定了我会把她剥皮剔骨。” “许是做了坏事，心中有愧。”一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答道。 秦王世子自嘲的笑了笑。 “整个京城的人谁不知道秦王世子是最好脾气的人，她要是找我求情倒也罢了，可她求的是我不要将她剥皮剔骨，秦王世子怎么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旁边的丫鬟不置可否。 “林家那边怎么样了？”他换了话题。 “林小姐还未醒来，林家已经发现林慢慢不见的事，如今林慢慢的母亲正急着找人呢。” “你去给林小满送个信，说林慢慢在我这里，等她养好病我自会派人送她回去。” “世子？！”丫鬟诧异的喊了一声。 要是林家的嫡出小姐也就算了，林慢慢在秦王府里养的哪门子的病？ “去。” “是。” 第2章 套话 就是病得迷迷糊糊林慢慢都惦记着秦王世子要把自己剥皮剔骨的事，下人喂药时她不肯配合，一碗药有大半碗都洒在衣襟上。 另一头林小满前脚刚收到秦王世子派人送来的消息，后脚就赶到秦王府求见秦王世子。 一见面林小满就双膝跪地拜倒在秦王世子面前。 “林公子怎么行这样大的礼？快快起来。”秦王世子故作惊讶。 嘴上这么说，秦王世子却没有命人将林小满扶起来，他稳坐在上首，也没有亲自将人扶起来的打算。 “是在下管教不力，家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还望世子责罚。” 林小满抱拳拱手，语气诚恳。 “不知林公子说的家妹是哪一位？”秦王世子笑问。 林小满有些尴尬，说起来不管是林玉君还是林慢慢都是他妹妹。 “回世子，是我的双生妹妹林慢慢。” 秦王世子轻笑出声。 “林公子说笑了，林慢慢双亲尚在，你虽是长兄，但管教不力这样的罪名还落不到你头上，再者她二人都是你妹妹，这是你林家的家事，林公子怎么求到我这里来了？” 他和林慢慢不愧是双生子。 林小满跪在地上，有口难言。 林玉君和秦王世子走得极近，两人关系匪浅，京城的人都说林玉君怕是未来的世子妃，林小满也这样想，不过两人没有婚约在身，他不好把话说得太直接。 “世子爷说的是。” “慢慢闯下这样的大祸，恳请世子爷让在下带她回去，多加责罚，严加管教，让她往后不再犯这样的错。” 林小满将自己的请求婉婉道来。 秦王世子忽的想起昨儿林慢慢醒来时说的那一番话，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扣，看向跪在下首的人：“让你到我这里要人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母亲的意思？” 林小满一愣。 “回世子，是我母亲的意思。” 他对林慢慢早就失望透底，如今林慢慢又做了这样的事，林小满巴不得林慢慢在秦王世子手上吃些苦头，秦王世子是好脾性的人，林慢慢总归丢不了命。 果不其然，秦王世子又笑了笑。 “林公子回去，令妹如今正病着，大夫说了不宜走动，等她病好了我自会派人送她回去。” “多谢世子。” 林小满也不多言，磕了头之后起身离开。 是母亲要他来的，如今自己走了这一趟，母亲那里也算有了交待，至于秦王世子要怎么处置林慢慢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 “世子，林慢慢醒了。” 林小满一走，秦王世子身后的丫鬟就上前来禀报。 “去看看。” …… 秦王世子来的时候林慢慢正在喝药，没有任何通报，他突然出现在屏风边上，受了惊吓，呛住的林慢慢不停咳嗽。 她咳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止住之后发现屋里只剩自己和秦王世子两个人，林慢慢往床里侧缩了缩。 “你哥哥来了。”他开门见山。 见林慢慢瑟缩在床的最里侧，身子好似还在微微发抖，那模样显然是怕极了自己，秦王世子越发的不解。 她不是爱慕自己吗，怎么如今两人独处她反倒这么害怕？ “真的吗？他在哪里？”林慢慢的眼神亮了亮。 书里林慢慢有个双生哥哥叫林小满，林小满天资聪颖才华过人，他会参加来年的春闱然后高中状元，最重要的是林小满对林慢慢这个妹妹虽然面上嫌弃，心里却十分疼爱。 如今虽然暂时保住了小命，可待在秦王府跟待在虎狼窝没什么区别，要是林小满能接她出去就好了。 “我让他回去了。”看出她眼底的希冀，秦王世子不客气的道。 林慢慢愣了愣。 “那他就回去了？” 不管自己了？ “你哥哥说他过来是你母亲的意思，所以他回去了。” “……” 希望破灭，林慢慢的眼神黯了下去 书里作者说的十分疼爱应该是负十分。 “你为什么要将林玉君推下湖？” 猝不及防的，秦王世子提起了这件事。 林慢慢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越发苍白。 “我……我是受洛姨娘挑唆，一时猪油蒙了心才会那样做，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你不要……”这回她连剥皮剔骨这四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霉催的，做那些事的人又不是她，如今后果却要她来承担。 “林玉君到现在都还没有醒。” “她会醒来的。”林慢慢迅速接道。 听她话里满是自信，秦王世子忍不住问：“她若是不醒呢？” 大夫都不敢这么打包票，她倒是敢。 “她一定会醒过来，要是不醒，到时候你再把我剥皮剔骨也不迟。”林慢慢似乎一下子有了力气，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给秦王世子保证。 秦王世子打量她两眼，若有所思。 “你说你是受了洛姨娘挑唆，她是如何挑唆你的？” 他在床边坐下，林慢慢依旧蜷缩在最里面。 林慢慢开始在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搜寻着关于洛姨娘的片段。 “洛姨娘觉得林玉君挡了自己被扶正的路，所以想借我的手除掉林玉君。” 书里就是在这回落湖之后秦王世子和林玉君感情迅速升温，没几个月林玉君就嫁入秦王府。 “哥哥才华横溢，偏生妹妹是个蠢的。”他轻声嗤笑。 “不蠢能喜欢你吗？”林慢慢小声嘀咕。 书里的林慢慢要是不蠢，就不会沉溺在秦王世子那虚情假意的温柔里，也不会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有嫁入秦王府的可能。 “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求世子饶我这一回，以后我一定尽心尽力的为世子和玉君妹妹鞍前马后。” 林慢慢只恨自己不是孙悟空不能把心掏给秦王世子看。 秦王世子清了清嗓子：“我姑且信你一次。” 她松一口气，又接着问：“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口说无凭，当然是离秦王世子越远越好。 “你哥哥说了你这回犯了大错，要带你回去严加管教，兴许如今林家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这话没能吓到林慢慢。 “我犯了错，的确该受到惩罚。” 林玉君会醒过来，林家人再怎么都不至于要她的命，要是她能因为这件事被送到庄子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留在这里她还要时时担心秦王世子下一刻会不会反悔。 “你不怕他们会将你剥皮剔骨了？” “他们才不会那样做。” 她答得理所当然。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 “……” 感情他是在套自己的话。 为什么？去问作者啊问她干嘛，她也想知道呢。 明明是个温柔人设的男主，怎么偏偏对“林慢慢”这么狠？ “林慢慢。” “嗯。” 秦王世子忽的喊她的名字，林慢慢下意识应了一声。 见林慢慢醒来后与之前大不相同，秦王世子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假冒的，如今见她对“林慢慢”这个名字是这样的反应，他又觉得她被掉包的可能性不大。 那究竟是什么让她突然转了性子，又是什么让她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会将她剥皮剔骨——他的确那么想过，但从未出口一个字，就连面上都不曾流露过半分不悦。 第3章 双生哥哥 又过了三日，林慢慢从王府下人那里听说林玉君醒来的消息。 她自幼野生野长，身子骨比寻常女儿强健得多。 那日和林玉君一同坠入湖中，被捞起来的当天她就醒了过来，后来得知自己穿书，怕被秦王世子剥皮剔骨，她又惊又吓才会发热，饶是这样，一觉睡醒林慢慢就恢复了大半。 如今林玉君刚醒，而她已经能吃能睡能蹦能跳，跟没事人似的。 “绿柳，你家世子的院子怎么这么冷清啊？” 百无聊赖，林慢慢的八卦之心就燃了起来。 她穿书之前，书里的林慢慢偷了秦王世子给林玉君的信物直接到了秦王世子的院子里来，穿书之后林慢慢一直在这里养病。 院子不小，只不过来往的下人稀少，要是绿柳不说林慢慢都不会知道这就是秦王世子平日里住的地方。 绿柳是这些天照顾她的丫鬟，年岁不大，生得圆头圆脑的，十分可爱。 “世子体弱，大夫说了需要静养，所以院子里不需要那么多下人。” 绿柳递给林慢慢一杯热茶，她伸手接过。 秦王世子徐直清是秦王妃所出，他生来体弱，终日与汤药为伍，幼时就有太医断言世子活不过二十五岁。 而今他已是二十有三。 “你家世子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日“套话”之后林慢慢就没再见秦王世子，如今林玉君醒了，她想问问自己是不是能回去了。 这个时候消失那么多天，林家的那个洛姨娘不知道往自己头上泼了多少盆脏水。 “不知道呢，姑娘想世子了吗？” 绿柳听府上的一些下人说，这位林姑娘爱慕世子爱慕得人尽皆知。 林慢慢吓得跳起来去捂绿柳的嘴：“好绿柳，你可别瞎说，要是让你家世子听到我小命就难保了。” 绿柳把她的手拉下来，咯咯咯的笑出声。 “才不会呢，我家世子是京城里性子最好的人。” 可惜好人不长命，因为体弱原因，京城的贵女们少有爱慕她家世子的人，就是有，图的也是别的东西。 “于你们千好万好，于我就未必了。”林慢慢低低叹了一声。 毕竟书里除了林慢慢，秦王世子对其他人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未必什么？” 门被推开，一股冷风吹进来，林慢慢打了个冷颤。 秦王世子从外面进来，绿柳迎上去，接过他脱下的披风。 外面在下雪，就是撑了伞也有几片雪花飞进他发间。 “方才林姑娘问我世子什么时候回来呢。”绿柳看热闹不嫌事大。 秦王世子看向林慢慢，目光相接的瞬间她忙摇头摆手。 “我听说林玉君醒了，想问问世子我是不是能回家了。”她急忙解释。 可不敢让世子认为自己对他还有非分之想。 “我就是来同你说这件事的，你哥哥如今就在王府的角门等着。” 秦王世子甫一坐下，林慢慢就很有眼色的递上一杯热茶。 他没接。 “也不知你家姨娘跟你父亲说了什么，如今你父亲正在气头上，说要对你用家法。” “一百二十鞭子，虽不是剥皮剔骨，但也差不离了。” 林慢慢手一抖，茶水撒出来，烫得她低低叫了一声，忙把茶盏放在秦王世子手边的桌上。 “林姑娘身子刚好，别说一百二十鞭，就是一十二鞭也受不住啊。”绿柳在一旁惊呼，转过头又去求秦王世子：“世子您别赶林姑娘走。” 秦王世子但笑不语。 往日林慢慢爱慕虚荣，眼高于顶，绿柳性子又直，心里藏不住话，两人若是对上定会闹得不可开交，可这几日看下来，绿柳似乎挺喜欢林慢慢的。 林慢慢左手覆在刚刚被烫到的右手上面，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说话。 她和林小满是双生子，也是私生子。 林玉君跟秦王世子走得近之后林庆平越发看中这个女儿，林慢慢不得父亲欢心，这回又差点害死林玉君，林庆平要对她用家法也不足为奇。 一直到绿柳上前来碰了碰自己的胳膊，林慢慢才从纷杂的思绪里回过神。 “林姑娘，快谢谢世子啊。”绿柳笑盈盈的看着她。 “谢什么？” “世子答应让你留在王府了。” “……”她可太谢谢他了。 秦王世子坐在那儿，脸上是一贯温柔的笑，绿柳时不时拐拐她的胳膊，示意她给秦王世子道谢。 “多谢世子爷好意，不过我犯了错，父亲要罚我理所应当，还请世子允许我跟我哥哥一起回去。” 就算秦王世子说的是真的，回去她自有法子逃脱那一百二十鞭子。 秦王世子有片刻的错愕。 醒来后她一直在求自己不要杀她，想来也是贪生怕死之人，如今又不怕死了？ 也罢。 “绿柳，带她从东边的角门出去。” 绿柳不高兴的瘪瘪嘴，瞪了林慢慢一眼后才不情不愿的应下来。 行至门边，林慢慢停下脚步转回头来。 “林玉君醒了，你是不是就不会杀我了？” “你说呢？” 她不答，转身跟着绿柳出了门。 如秦王世子所说，林小满就在秦王府东边的角门外等着，只他一个，没有马车也没有下人，连把伞都没有。 如今还在下雪，他头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白。 两人虽是双生子，容貌却大不一样，林慢慢肖母，林小满则长得更像林庆平。 绿柳还以为他是林家派来的下人，于是开口呵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来接人怎么连个马车都没有，林姑娘身子刚好你不知道吗？” “绿柳。”林慢慢拉住身边的人，继续道：“这是我哥哥。” 绿柳顿了顿，将自己手中的油纸伞塞给林慢慢。 “林姑娘你身子刚好，别又受了寒，你尽管回家去，要是有人敢为难你，你就派人到王府来给世子送信，世子爷最是心善，他不会不管你的。” 绿柳故意将这些话说给林小满听。 她不知道林慢慢落湖的来龙去脉，还以为林慢慢是在林家受了欺负。 林慢慢越发尴尬。 “我知道了，你快进去。” 她连推带撵把绿柳从角门推回秦王府。 “哥哥。”林慢慢喊了一声。 林小满瞪了她一眼，从鼻腔里挤出不屑的一声“哼”，然后转身大步朝前去，林慢慢忙跟上去。 也好在她身子好全了，不然照林小满这不管不顾的架势，自己怎么跟得上。 两人就这么快步走过两条街，林慢慢微微有些气喘，她和林小满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又过了一条街，实在有些走不动，林慢慢就停下来，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喘气，再抬头时见林小满在离自己十多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忙快步追上去。 这回林小满没有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等她。 “哥哥。”来到他面前喘匀气后林慢慢又喊了一声。 如今她已经把林玉君得罪透了，唯一能倚仗的就是这个双生哥哥林小满。 “林慢慢。” 不等她答应他又接着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以为你只是不懂事，我以为你只是脾气差了些，我以为你本性不坏。” “我与你一母同胞，我们一起长到十九岁，我如今才知道你这么歹毒。” “玉君是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林小满一句又一句，林慢慢被问得哑口无言。 第4章 请家法 她好好的在家里睡觉，一觉醒来就成了书里的林慢慢，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替书里的人背锅，被人质问还不能反驳。 委屈死她了。 “以前是我错了，如今我已经醒悟，我会给林玉君道歉，以后也不会再做这样的事。”她说的诚心诚意。 林小满却不吃这一套。 “事不过三，你这些话说了不下三十遍，你觉得如今还会有人信你吗？” “……” “林慢慢”的信用值还真不是一般的低。 知道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信，林慢慢索性不说话。 “听说林庆平要对你用家法，你自求多福。” 说完林小满继续往前走，这回脚步倒是放慢了些，兄妹俩就这样一路走回林家，刚进林家大门，就有两个婆子迎上前来。 “大小姐，跟老奴来。”其中一个婆子道。 林慢慢没说话，两个婆子一前一后带着她往前院去。 “你这个不孝畜生，还不给我跪下。” 几人走到前院中央，林慢慢就听得正房里传出这么一句。 她认得这个声音，正是她那个便宜爹林庆平。 不多会儿，正房大门打开，林庆平带着一干女眷从里面走出来。 一个妇人首当其冲跑到林慢慢身边。 “乖乖，你有没有事，让娘好好看看。”那妇人捧着林慢慢的脸啜泣道。 妇人名叫李月娘，是林慢慢和林小满的母亲。 “娘，我没有事。”林慢慢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林慢慢这才注意到林小满跟着自己一同进来了，他不是坚决不踏进林家大门一步吗？ 嘴硬心软。 “你这个不孝畜生，还不给我跪下。”林庆平又重复一遍刚才那句话。 林慢慢皱眉看向对面朝自己吹胡子瞪眼的男人。 林小满长得有五分像他，不过比他多了几分儒雅。 “老爷，慢慢知道错了，您大人大量，饶她这一次。”说着李月娘就要跪下去。 林慢慢一把拉住她，林小满也上前来制止。 “我是不孝畜生，你又是什么？” 在林慢慢问出这句话之后，对面的一众人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表情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畜生的父亲也是畜生哦。”林慢慢好心提醒。 看书的时候她就不喜欢林庆平这个人物。 林庆平想要的是林小满这个才华横溢的儿子，母女俩虽然进了林家，但他没有给李月娘一个名分，也不曾对外公开承认过林慢慢这个女儿。 以前林慢慢爱慕虚荣，舍不得这突如其来的富贵，就是受委屈也不愿离开，而李月娘爱女无度，于是就一直陪在林慢慢身边。 母女俩在林家不是主子又不是下人，身份好不尴尬。 “你……”林庆平没料到林慢慢会说出这种话，气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往日林慢慢见了自己哪次不是一脸谄媚的围着自己喊“爹爹”，她喊一声，他对母女俩的厌恶就多一分。 思及此，他转向一旁的下人：“来人，给我请家法。” 一听要请家法，李月娘急得眼泪直掉。 “乖乖，好乖乖，你快给你爹爹认个错，你说你知道错了，你快说啊。”她拉着林慢慢的手不停的祈求着。 林庆平身后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开了口：“老爷，玉君虽然昏迷了好几天，如今也已经醒了不是，大小姐如今也已经知错，依我看这个家法就免了。” 女人正是教唆林慢慢谋害林玉君的洛姨娘，明明年岁相差不大，同样是育有一双儿女，洛姨娘看着却比李月娘年轻不止十岁。 “娘。”林慢慢拍拍拍李月娘的背，和林小满交换眼神后林小满扶着李月娘往后退了半步。 到底是双生，还有点儿默契。 “我给他认哪门子的错，我对不起的是林玉君，就是跪也该跪林玉君。” “你刚刚说要请家法，就是不知道你要对谁用家法，对你的小妾洛姨娘吗？” “你是该对她用家法，她掌着你林家的中馈，却处处陷害嫡出的小姐，还教唆我在这样的天气下把林玉君推下湖，你不打她一百二十鞭我都替你丢人。” 被点名的洛姨娘有些慌张，她想过林慢慢有一日可能会咬自己一口，只是没料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还是用这么不屑的语气。 “大小姐说这种话不心虚吗，我是什么为人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得真切，莫说是玉君，就是大小姐进了府之后，吃的用的，我何曾亏待过你。”洛姨娘在一旁暗自垂泪。 林慢慢瞥了她一眼，并不理会，洛姨娘自有林玉君去收拾。 “你不用在这里血口喷人，今儿的家法就是给你请的。”林庆平冷声道。 洛姨娘是他的爱妾，平日里温柔小意，又给他生了一双儿女，林庆平自然相信她的话。 “给我请？那我真是开眼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自家的家法能用在外人身上。” “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做事可要三思而后行，你今儿敢动我一下，我就是爬也要爬到衙门里告你一状，半个时辰里我要是不出林家的大门，明儿你滥用私刑打死民女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林慢慢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也得亏林庆平不是什么好人，见林小满不愿进林家，他一面不想认下林慢慢母女俩，一面又想将两人留在林家，将来也算有了要挟林小满的筹码。 “你……”林庆平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他从不知平日里势利谄媚的大女儿竟然这样伶牙俐齿。 下人取来鞭子，林庆平接过，林慢慢的那一番话又让他犹豫不决。 御史的笔比刀剑还利。 “父亲，哥哥。” 就在林庆平犹豫不定的时候，林慢慢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转过身去，只见丫鬟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站在院门口。 不是林玉君又是谁。 遭了那么一场难，如今林玉君形容枯槁，一张脸毫无血色，她站在那里，身形瘦弱，要是没有丫鬟扶着，林慢慢觉得她随时会倒下去。 “玉君。” “玉君。” 林小满和洛姨娘异口同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朝林玉君走过去。 书里这个时候林小满对林玉君的感情已经快要超过林慢慢。 林玉君避开洛姨娘，搭上林小满的手，他扶着她一步步来到林慢慢身边。 林慢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再一想推林玉君落湖的其实也不是自己，她又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她在林玉君眼中看到了审视和疑惑。 “父亲，哥哥，不是姐姐将我推下河的。” 林玉君开口，连林慢慢都有些愣住。 不是自己推的，但的确是书里的林慢慢推的啊，林玉君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 “那日是我自己不小心跌进湖中，姐姐原本是想要救我，没想到反被我连累一起掉进湖中。” 这话一出，林慢慢越发摸不着头脑。 林玉君在替自己说话？ 自己看的是盗版的书？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洛姨娘，她轻轻叹了一声：“玉君，姨娘知道你是最善良不过的孩子。” “只不过如今你刚醒来，怕是还不太清醒，大小姐是我们林家的姑娘，若不是那日有众多小姐在场，我们也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看着林玉君长大，知道林玉君善良得有些懦弱。 “玉君，到这个时候了，你没必要再为她开脱。”林小满狠下心道。 林慢慢：“……” 虽然但是，林小满真的是书里那个对自己妹妹十分宠爱的哥哥吗？ 第5章 丫鬟碧桃 林玉君朝林慢慢伸出手，见她病恹恹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林慢慢扶了她一把。 “我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是姐姐救了我，若是没有姐姐在水底托了我一把，兴许如今我已经是一具尸骨。”说这话时林玉君紧紧握住林慢慢的手。 林慢慢如遭雷击。 或许是书里作者对“林慢慢”被剥皮剔骨的描写太令人难忘，林慢慢醒来之后就一直记着这个，如今林玉君这么一说她才想起，两人一起坠湖之后，林慢慢仗着自己会水，死命把林玉君往下踩…… 刚刚林玉君说的都是反话。 “是我没本事，没能把你救上来，害你受了这么多罪。”半真半假，林慢慢说的有些心虚 虽然不解林玉君的做法，不过一瞬林慢慢就想明白了，女主前世就是死于天真，这一世学聪明了，又有女主光环在，她做事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而自己嘛，配合女主总是没错的。 “多谢……”林玉君话没说完就倒在林慢慢怀里。 周围又是一阵呼喊声。 林慢慢将人打横抱起——毫不费力的，书里林慢慢天生力气就比常人大许多，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林小满也不是她的对手。 “还不快请大夫。”林慢慢下意识的吩咐，说完又转向刚才扶着林玉君过来的那个丫鬟：“快带我去你家小姐的院子。” 丫鬟在前面带路，林慢慢抱着林玉君走在她后面，洛姨娘和林小满等人也跟了上去。 等到了林玉君的院子，洛姨娘熟练地指挥下人做事，把林玉君放到床上之后林慢慢就被挤出屋子。 林小满还等在外面，见林慢慢出来，他有些纠结，待林慢慢走到他身边时他开了口。 “玉君说的是真的吗？” 他信任林玉君，却又不信刚才她说的话。 如果林玉君说的是真的，以林慢慢的性子，在回来的路上她就不会跟自己说那样的话。 “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她吗？”林慢慢话里带了些嘲讽。 林小满无言。 沉默间林庆平来到兄妹俩面前，不过他眼中有的只是林小满。 “孩子……” “我先回去了，你安分一些。”林小满打断林庆平的话对林慢慢道。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林庆平一眼。 自觉丢脸，再看林慢慢时又想起刚才的事，林庆平的脸色越发难看。 “玉君要是有什么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看向林慢慢的眼里满是嫌弃与愤怒。 林慢慢并不躲闪，站在那里大大方方的任他看了。 林庆平更气。 “还不快滚回你的院子去。”恶狠狠的说了这么一句，林庆平甩了甩袖子，迈步进了林玉君的屋子。 林慢慢不理会，凭着那些凌乱的记忆回了她和李月娘如今住的院子。 刚进门，李月娘就上前来抱着她哭。 自觉身份低贱，方才李月娘连跟着去林玉君院子的胆子都没有。 “乖乖，快让娘看看，你这些天有没有事？身子好全了吗？” 林慢慢好不容易将李月娘哄住，她又拉着自己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娘，我没有事，你不用担心。”林慢慢语气无奈。 “乖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嘴上这么说，李月娘的眼神还是不住的往林慢慢身上瞟，似乎这样就能确认林慢慢到底有没有受伤。 “乖乖不用怕，你是你爹爹的女儿，他不会伤害你的，你要是做错了事，娘替你受惩罚就是。” 李月娘爱女无度，林慢慢嚣张性子的养成离不开李月娘的溺爱。 客气的敷衍几句，借口想要休息，林慢慢回了自己的屋子。 把房门一关，她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低声道：“系统？哈喽？你上线了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林慢慢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没有回应。 “诶，你到底出不出来，还做不做任务了？”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林慢慢不解，自己小说看得不算少，人家穿书不都有个系统，还有各式各样的金手指吗？ 在秦王府的时候她也曾尝试“召唤”系统，结果和现在一样，林慢慢以为是因为自己还没见到女主所以系统没上线，如今自己男女主都见到了，怎么还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人告诉她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穿书，也没有人告诉她怎么才能回去，她甚至连那本书都没来得及看完。 “搞什么，不带这么玩的。”林慢慢仰天长叹。 “吱呀”一声，门忽的被推开，吓了她一跳。 “小姐，您是在叫奴婢吗？” 转过身，林慢慢见门边站着一个十五六的丫鬟，她低着头，语气也是唯唯诺诺的。 “那个……你先把门关上，风大。”稳下心神的林慢慢指了指对方身后半敞着的门。 寒冬腊月的，这小院竟是半点儿火气都没有。 丫鬟转过去把门关上，回过身来一下子跪倒在原地，她忙不迭的给林慢慢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小姐饶过奴婢这一次。” 林慢慢：“……” 不就是让她顺手关个门，那么大反应干嘛？ “饶饶饶，你先起来再说。” 丫鬟抬头诧异的看一眼林慢慢，略一思索后还是缓缓站起身。 “那个，碧桃啊，你是林玉君安排到我这里来的。” 林慢慢话音刚落，那个叫碧桃的丫鬟就又跪了下去。 “小姐，奴婢到落宁院之前只见过二小姐一次。” 落宁院就是如今林慢慢和李月娘住的院子。 “小姐明察，奴婢只有小姐一个主子，不曾单独跟二小姐说过话。” 像是怕林慢慢不信，说着说着碧桃就开始磕起头来，她磕得很用力，没两下额头就红了一片，林慢慢忙上前去阻止她。 “我信你，你别磕了快起来。” 活了小半辈子第一次有人给自己下跪磕头，林慢慢怕会折寿。 碧桃是林玉君安排来伺候林慢慢的丫鬟，她为人老实本分，做事手脚麻利，可以前的林慢慢觉得林家的下人都看不起自己，又疑心碧桃是林玉君安排来监视自己的，有事无事她都要找一下碧桃的麻烦，久而久之，碧桃怕极了这个主子。 把人扶起来，林慢慢注意到碧桃的双手长满冻疮，十指根根冻得跟胡萝卜似的。 看来这个院子里的人都过得不怎么好啊。 第6章 变了许多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怕碧桃又要下跪，林慢慢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林玉君晕了过去，我想让你去她院子里打听打听消息，她要是醒了你就回来告诉我一声。” “可以吗？”林慢慢补了一句，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碧桃有些不理解，但她还是朝林慢慢福了福身子：“奴婢这就去。” 林慢慢松手放她离开。 碧桃走后，林慢慢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全新的披风裹在身上。 实在是太冷了，屋里除了没有风，温度跟外面并没有多大区别。 天黑尽时，碧桃终于回来——林玉君醒了。 林慢慢带着碧桃去往林玉君的院子。 “碧桃，我们的院子怎么连块炭都没有？”路上林慢慢忍不住问。 碧桃不在的时候她将屋里翻了一遍，燎炉倒是有，就是一块炭都没有，这寒冬腊月的，一点儿火都没有要怎么过？ 碧桃欲言又止。 “你放心大胆的说，不管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林慢慢话里满是无奈。 得了她这句话，碧桃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原先是有的，二小姐落湖之后就没有了。” 她说得委婉，林慢慢却听明白了。 眼下母女俩在林家不受林庆平待见，不过有林玉君照顾，二人日子过得倒不算差，前些日子“林慢慢”做了那样的事，林家下人都说她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路过落宁院还要绕着走，林玉君又昏迷不醒，自然也就没有人管落宁院的事。 别说炭了，有时候连饭菜都没有。 似是知道林慢慢会过来，她刚进院门就有一个青衣丫鬟迎了上来：“大小姐来了，二小姐正等着你呢。” 语气不算友善，但也挑不出错来。 林慢慢没说话，跟着她进了林玉君的屋子。 跟自己那个冰窟窿一般的房间不同，林玉君的屋里烧着地龙，进门一股暖香扑面而来，林慢慢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在慢慢苏醒。 绕过屏风，林慢慢见到坐在床上的林玉君，她脸色比起刚才好了许多。 “姐姐来了，快坐。”她朝林慢慢笑了笑，语气没了刚才在前院的那种姐妹情深。 林慢慢在床边的绣凳上坐下，丫鬟很快奉上热茶。 “刚才你为什么帮我说话？”林慢慢开门见山。 “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方才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没有姐姐，怎么会有如今的我。”林玉君还是温温柔柔的语气。 林慢慢觉得她话里有话，略一思索后开口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林玉君轻声笑了笑。 “姐姐这是什么话，姐姐是哥哥的双生妹妹，我自然也是希望姐姐好的。” 这话不假，把人接进京的时候林玉君想跟林慢慢好好相处，只是林慢慢一直不买账，后来还和洛姨娘站到一起，处处针对自己。 提起林小满，林慢慢有些不悦：“现在他更像是你哥哥。” 之前林小满说的话她还记着呢。 林慢慢原本有些疑惑林玉君对自己的态度，再一想书里这个时候“林慢慢”已经死了，不过以林玉君一贯的脾气，若是“林慢慢”没死，她这样的态度倒也说得过去，如此林慢慢就释怀许多。 只是如今自己还活着，会不会对后面剧情有什么影响？ “你我姐妹，他是我二人的哥哥，姐姐又何苦说这样的话。”林玉君说话的时候不住的打量着林慢慢，那眼光像是不认识对方一般。 “是洛姨娘指使我的。”林慢慢把心一横，还是说了这句话。 别的人就算了，骗女主这样的事现在她不敢做。 “她觉得你挡了她扶正的路，所以想借我的手除掉你。” “我以前是不喜欢你，但还没有那么恨你。” “她说等你死了，她被扶正之后就将我记在她名下，到时候我就是林家的嫡长女，是我蠢笨受她蒙骗，真相是什么你我都清楚，我害你变成这样，如今你要怎么对我我都没有怨言。” 只有一点，不要把她交给秦王世子！ 说完这些，林慢慢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林玉君开口。 知道林玉君是良善之人，林慢慢半点儿没有在秦王世子面前的忐忑。 “坠一次湖，姐姐倒是变了许多。”林玉君轻轻叹道。 林慢慢心里一紧，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差点儿就死了，不变才有鬼。” “府上的人都不喜欢我，你晕倒这几天，我院子里连炭都没有，我要是真的害死你，以后在林家也待不下去。” 林慢慢趁机把这件事说了。 “以后我只想守着我娘和哥哥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会再同你作对，你现在可以不信，日久天长，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一下子说太多话，林慢慢有些口干，她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我相信姐姐。”短暂的犹豫后林玉君开口。 林慢慢：就这么简单？ 她知道林玉君善良，但这未免太好说话了。 “晚些时候我会派人把炭给姐姐送过去。”林玉君又补一句。 “多谢你。”被看穿，林慢慢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相对无言。 “时候不早了，你又刚醒，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林玉君不赶人，林慢慢就主动提出离开。 林玉君应下，吩咐丫鬟将林慢慢送出去。 “姐姐。”林慢慢刚走了没两步，床上的人开了口。 不会是要反悔？ 她回转身，见林玉君坐在床上，面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越发动人。 所谓灯下看美人许就是如此。 “姐姐明儿能来陪我说说话吗？”林玉君接着道。 小心翼翼的语气，楚楚可怜的模样，林慢慢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明天我吃过午饭之后来找你。” 太早了她起不来。 “好，我等着姐姐。” 林慢慢前脚刚回小院，后脚林家的下人就把炭给她送了过来，碧桃手脚麻利的烧起炭，屋里才有一丝暖意。 女主善良人设不倒，当晚婆子送来的饭菜都是热的，从李月娘和碧桃的表情林慢慢能看得出，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见着热乎的饭菜了。 一夜好眠。 第8章 又见世子 送走秦王世子，林慢慢回到前院就被人拦住去路。 “哟，有的人真是不长记性，都这个时候了还上赶着往秦王世子面前凑。”满是讥讽的语气，说话的女子表情十分不屑。 拦住她的是洛姨娘的女儿，林家庶出的三小姐林玉茹。 林玉茹的长相有七分随了洛姨娘，她穿着粉色小袄，抱着手炉站在那里，不开口俨然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如今林玉君重生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比洛姨娘，林玉茹到底年纪小，早就被林玉君激得暴露本性。 书里林慢慢不喜林玉茹的装腔作势，林玉茹看不起林慢慢出身乡野，两人一直不对付，每次遇到都要吵几句。 林慢慢原不想理会，路过林玉茹身边时她却一把抓住自己的袖子。 “林慢慢，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林玉茹提高声调。 “听到了。” 林玉茹：“……” 听到她还绕着走？ 心头一动，林玉茹讥笑道：“怪不得你到现在还嫁不出去，乡下来的野丫头才这么没有教养。” 林慢慢：“……”怎么还人身攻击了。 嫁不出去是以前那个林慢慢的痛处，如今的林慢慢却不在乎，十九岁也不过读大学的年纪。 “说完了吗，说完就快放手。”林慢慢语气漠然。 她不想跟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 “还没有。”林玉茹看她的眼神越发不屑。“我劝你早点死心，有林玉君在，秦王世子是不会看上你的。” 言下之意是：若没有林玉君的存在兴许还有点可能。 “我知道，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早就死心了。” 趁林玉茹发呆的空档，林慢慢拂开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等林玉茹回过神来，林慢慢已经带着碧桃走远。 再回到林玉君的院子，林慢慢被告知林玉君身子不适已经躺下，请她改日再来，林慢慢没说什么，带着碧桃回了自己和李月娘的院子。 …… 进了冬月，天寒路滑，出行不便，从王府回来之后林慢慢就没出过林家大门，每日只待在李月娘身边，隔一天去看一次林玉君。 昨儿去林玉君那里时，林玉君说希望今儿林慢慢能陪自己去林小满那里，林慢慢一口应下来。 如果自己一直回不去，要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林小满就是她最大的倚仗。 和林玉君在大门汇合，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 “姐姐手里拿的是什么啊？”林玉君看着林慢慢手上的包袱好奇地问。 “我娘让我带给林小……哥哥，说是给他做的鞋子。” 两人是双生子，以前无事林慢慢对林小满都是直呼其名，闯了祸才会喊哥哥。 “这些天辛苦姐姐了，总来陪我说话。”林玉君面露感激。 一开始林玉君以为林慢慢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她能坚持到现在。 真的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不辛苦，我就动动嘴皮，应该是我谢谢你不计较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林慢慢笑得真挚。 如今她没有银钱，跟林小满关系也不怎么样，眼下待在林家是最好的选择。 等过了冬，她找到挣钱的法子，有银钱傍身再搬出去也不迟。 “姐姐觉得人有前世今生吗？” 林慢慢的笑僵在脸上。 虽说林玉君过分善良，不计较“林慢慢”以前做的事，但就目前来看，两人关系还没好到能说这个事。 “你觉得呢？”她不答反问。 这个问题没谁比林玉君更有发言权。 “我相信老天爷自有安排，不会亏待每一个善良的人。” 哪怕不是今生，来世也会补偿你，就像她。 林慢慢表情更僵。 “那我宁愿不要有了，我这辈子做了这么多亏心事，要是有下辈子，怕不是还要受苦赎罪。”林慢慢不自觉的摇摇头。 林玉君轻声笑了笑，语气笃定：“姐姐前世行善积德，今生肆意一些也无妨。” 说起来是她改变了林慢慢的命运，她没有提前将母子几人接进京来的那一世，林小满高中状元，他的妹妹也是美名远播，虽说年岁大了些，进京之后也不乏求娶的人。 因着这一点，只要林慢慢做事不是太出格，林玉君都不会同她计较。 林慢慢不语，之后谁都没再说话。 约莫一刻钟之后，马车停在一条环境清幽的巷子里，林玉君带着林慢慢轻车熟路的进了其中一座宅子。 听到响动，林小满从一间厢房走出来。 “玉君，你来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瞥一眼一旁的林慢慢，林小满表情有几分不悦。 林慢慢把自己手中的包袱递到他面前：“娘让我来给你送鞋子。” 接过包袱，林小满脸上的怀疑半分不减，他转向林玉君：“先进屋，世子还在里面等着呢。” 都准备抬脚的林慢慢一愣，来之前林玉君没说今儿秦王世子也会在。 很快她又释然，男女主不见面还怎么谈恋爱。 进了屋，林慢慢才知道这原来是间书房，右侧临窗设有书案，案上正中摊着一幅山水画，案边放着笔筒和一方砚台，屋里透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秦王世子如今就站在书案前，盯着摆在案上的那幅山水画看。 “见过世子爷。” 林玉君开口，林慢慢跟着她行礼，动作十分不自然。 转身见到林慢慢时秦王世子有些诧异。 “林小姐不必多礼，我新得一幅画，你快来看看。” 林玉君应声上前，林小满也跟了过去，三人开始评鉴那幅画，林慢慢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着。 燎炉离得有些远，林慢慢冷得时不时搓搓手。 虽知道林玉君带自己来见秦王世子是为了试探自己，但林慢慢还是希望这样的试探早点结束，她见一次秦王世子就要做好几天的噩梦。 到底怎么才能回去？离开现代科技她度日如年。 “慢慢。” 恍惚间林慢慢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一抬头只见书案前的三人齐刷刷的看向自己。 “有人喊我吗？”林慢慢指了指自己。 “大小姐也过来看看，说说你的看法。”秦王世子开口。 第9章 全靠你了 书案前林小满皱着眉头似是想说什么。 角落里的林慢慢迅速摇头：“我没上过学，不知好歹，分不出好坏。” 李月娘是大字不识的村妇，独自养大两个孩子已经十分艰辛，还是私塾里的一位老先生心善，见林小满天资聪颖不忍他被埋没，他这才有上学的机会。 林慢慢没有那样的天份，也就没有上过学。 “不妨事的，大俗即大雅，若是大小姐觉得不好，那这幅画也称不上是好画。”秦王世子依旧笑得温柔，语气却十分坚定。 知道躲不过，林慢慢起身小步小步的挪到书案前，林玉君好心的给她让出一个位置。 案上摆的是一幅水墨山水画。 画里远峰巍峨耸立外，近处画了几棵古树，两侧山峰和树木相呼应。山坳里，三层瀑布飞泻而下，尽显磅礴之气。 “好。”认真的看了一会儿之后林慢慢说。 她不知道这是谁画的，要说不好岂不是得罪人，要是秦王世子画的那还得了。 秦王世子和林玉君不以为意，倒是林小满表情有些尴尬。 林慢慢没上过学，但她认得字——林小满教她的，也看过几本书，认真想想也能想到几个点评的词。 这一个“好”字在林小满看来就是敷衍。 “不知大小姐觉得好在哪里？”秦王世子接着问。 林慢慢：“……” 就知道这是他给自己挖的坑。 说不好得罪人，说好他又问好在哪里，说不上来他是不是要说自己撒谎了？ “好在我画不出来。”林慢慢低声答。 三人皆是一愣，随后秦王世子笑出声来。 “林小姐这个回答倒是有趣。” “我妹妹不懂事，让世子见笑了。”回过神来的林小满忙替林慢慢说话。 也得亏秦王世子是好脾气的人。 “怎么会，林公子才华横溢，大小姐质朴单纯，也难怪玉君待你们一片赤诚。” 林慢慢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质朴单纯？他是想说自己土里土气，还有那句一片赤诚，林慢慢怎么听都觉得觉得秦王世子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招惹林玉君。 “能有这样的哥哥姐姐是我的福分。”林玉君笑言。 林慢慢低头不语。 “我认识几个从国子监退下来的老先生。” “为大小姐开蒙倒也合适。” 被点名的林慢慢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向秦王世子。 作者给他的人设真是温柔体贴而不是睚眦必报？ 自己十九不是九岁，开哪门子的蒙？ “世子爷此言当真？”林小满语气欢喜。 若是林慢慢真的知错改了性子，日后能读书明理是最好不过的事。 “姐姐与哥哥一胎双生，得此机会，将来才识未必在哥哥之下。”林玉君面露欢喜，上前来挽住林慢慢的手。 能得秦王世子引荐，林慢慢就是只跟着那些老先生念几日书，往后议亲可选的范围就大不一样。 “不知世子爷说的是哪一位先生。”林玉君又问。 “我不去。”林慢慢抢在秦王世子回答之前开了口，斩钉截铁的语气。 自己再不开口，林玉君和秦王世子三言两语就能把这件事拍板定下。 “林慢慢。” “姐姐。” 林小满和林玉君不约而同的皱眉，两人出发点不一样，目标却相同。 “多谢世子爷好意，我天资愚钝，现在又已经十九了，我不考状元也没什么大志向，就不要去惹那些先生生气了。”林慢慢语气坚定。 她读了那么多年书，好不容易毕业工作，刚上班没几个月就莫名穿书，如今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她可不想在寒窗苦读十多载。 再者说不准哪天自己就回去了，到时候真的林慢慢回来，以她的性子不得把那些老先生气死。 学没上成，还欠了秦王世子一个人情。 “大小姐不必妄自菲薄。” “……”他哪只眼睛看出自己是在妄自菲薄了。 林慢慢有些烦躁。 “我说的是实话，你不信问我哥哥。” “我一向好吃懒做，我哥哥寒窗多年，我知道读书有多辛苦，我不想吃苦。” “我如今是林家大小姐，不缺吃穿，考状元有我哥哥就够了，我倒是比较想做状元妹妹。” 她每说一句，林小满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还以为她真的转了性子，他就不该对她有所期待。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半刻钟后秦王世子带着那幅画离开，跟着一起走的还有林玉君，书房里只剩兄妹俩。 相看两相厌。 “你又在盘算什么？”长久的沉默之后林小满先开了口。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没少在林慢慢这里吃亏。 “什么意思？” “你以后离玉君远一点。”他话里带着几分警告。 林慢慢长叹一声。 “怎么说我都是和你一母同胞……” “你不是说宁愿没有我这个哥哥吗？” “……” 不是她，她没说过。 知道在林小满心里如今自己的话毫无可信度，林慢慢不再解释。 日久见人心。 “等春闱过了我会把娘接出林家。”不是商量的语气，他只是把这件事告知林慢慢。 林庆平年轻时和朋友一起到郊外骑马打猎，不小心受伤跌入山谷，是李月娘的父亲救了他。林庆平在李家养伤，见李月娘生得伶俐，性子又天真，哄得她春风一度。 他回京后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而李月娘怀了身孕，家中爹娘被双双气死，兄长也将她赶出家门，这些年她历经千辛万苦才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李月娘会留在林家都是为了林慢慢。 “好啊，你现在安心读书，我不会让林家的人欺负她”林慢慢信誓旦旦的保证。 书里说过林小满会高中状元，官拜卿相，不过如今他还是一个穷书生，别说养家，就是养活自己都不容易。 诧异于她这个回答，林小满欲言又止。 “娘说你成了状元之后我就能嫁一个好郎君，你大可放心，就是为了我自己，在你考试之前我也不会再闯祸让你分心。” “嫁给秦王世子肯定是没戏了，我以后能嫁什么样的人家就看你咯。” 林小满：“……” 这倒是能解释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第11章 也太好说话了 爱慕虚荣，眼高于顶，自私自利。这些实打实都是原主的性子，但她也是真的不喜欢林玉君，更不屑于冒用林玉君的名义。 跟那位公子几次书信来往之后，林慢慢得知对方和林小满一样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后来他告诉她他被人抢了银子，林慢慢心生怜悯，奈何自己没几个钱，就偷了林玉君的首饰送那书生。 知道林慢慢偷了自己的首饰，当时林玉君还觉得是自己的疏漏，竟忘了给林慢慢添首饰，她没有戳穿，反而派人给林慢慢送了几套头面。 谁知道会有今日的事。 期间林慢慢发现，那人说的“林家大小姐”指的是林玉君，是下人一开始就搞错了，再加上她后来遇到秦王世子，于是索性不再同那人来往。 到现在林慢慢都不知对方的高矮胖瘦。 “大小姐一个闺阁女子，竟如此不知廉耻，与外男私相授受。”洛姨娘毫不客气的开口。 林慢慢瞥她一眼，语气淡然：“关你屁事？” 众人皆是一愣，心道：林慢慢不愧是出身乡野，当着长辈的面言辞都如此粗鄙。 “你是什么身份，管我的事。”林慢慢又补了一句。 “她是你长辈。”林庆平越发气愤。 进京之后怕被人看不起，林慢慢时时提醒自己举止要得体，用词要文雅，这是林庆平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说话。 真是朽木不可雕。 林慢慢语气轻蔑：“就她？” “我还没听说过谁家妾室能管府上的公子小姐，还是说你们京城跟我们乡下不一样？就算是不一样，你不是没认我这个女儿吗，我的事别说是她，就是你也管不着。” 林庆平气得又往林慢慢那里扔了个茶杯，碍于林玉君也站在那里，他没敢用太大力，这回茶杯都没落到林慢慢脚边。 他还在观望，若是过完年去林小满高中，他再给李月娘一个名分也不迟。 “事情是我做的，跟林玉君没关系，那人要找也应该来找我。” 林慢慢仔细回忆了那几封书信，从中发现一些蹊跷，虽未见面，她已经能断定和原主通信的不是什么好人。 “老爷，如今人家已经找上门来，我们总得给对方一个说法，他是待考的考生，可别把人得罪了。”洛姨娘轻声提醒。 “这事若是闹大了，还会影响玉君和茹儿的闺誉，到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看那公子一表人才，若能与他结亲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洛姨娘已将将那书生的来历打听得一清二楚，这次要是能趁机将林慢慢嫁出去就再好不过。 林慢慢：“……” 当自己不存在吗？ “父亲。”一直沉默的林玉君开了口，几人纷纷看向她。“事关女儿清誉，还请父亲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林慢慢脸色微变，交给林玉君不就等于交给秦王世子，到时候自己能有好果子吃？ “也好，至于林慢慢，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你。”没有思考很久，林庆平应了下来。 林庆平起身离开，洛姨娘和林玉茹忙跟了上去。 几人一走，李月娘立即跪倒在林玉君面前。 “娘。” “夫人。” 姐妹俩一同去扶李月娘。 “玉君小姐，慢慢做了错事，是我没有教好她，你要罚就罚我，求求你不要为难她。”李月娘想磕头被林玉君阻止。 “夫人，您先起来，我不怪姐姐，您起来再说。”林玉君语气焦急。 被两人拉着站起来，李月娘还在掉眼泪，她看着林玉君，想求情又不好意思——她已经因为林慢慢求过林玉君好多次了。 虽然是嫡出小姐，到底比自己的女儿还小几岁，母女俩在林家全靠林玉君照拂，林慢慢却三番两次陷害人家，李月娘实在没脸见林玉君。 林慢慢也有些忐忑，努力这么些天，这回真的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名声受损的。”林慢慢跟林玉君保证。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林玉君和母女俩一起回了落宁院，待林慢慢安抚好李月娘，林玉君已经禀退所有下人。 “来者不善，姐姐要小心洛姨娘才是。”林玉君先开的口。 从方才林慢慢说的那些话中她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闻言林慢慢怔住。 前世林玉君就是死于太过天真善良，她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那样惨痛的教训，重活一世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她可是忘了十多天前“自己”刚刚把她推下湖？ “你也太好说话了，这样容易被人欺负的。”林慢慢心底生出几分怜悯，开口时俨然是大姐姐的语气。 这回换林玉君愣住。 “其实我后来知道一开始他是把我误当做你了。”林慢慢接着往下说。 原主的确发现了这一点。 “不过你放心，我从没说我是林玉君。” “那人不是好人，变着法子的朝我要钱，我那时猪油蒙心，偷了你的首饰送给他。” “不跟他来往之后我就忘了这事，并非故意瞒着你。” 林慢慢一点一点解释。 “他现在找上门来，我猜是缺钱花了。” 从始至终林玉君的表情都没多大变化，直到林慢慢说完自己的猜测，她明显松一口气。 “若是为了钱倒好办，可如今洛姨娘知道了这件事，听她方才的话，应该是有了别的打算。”提到洛姨娘，林玉君语气冷了些。 以前洛姨娘想让林慢慢做自己的棋子，如今发现林慢慢不受自己掌控，就想将人打发出林家。 “那更简单。”林慢慢语气轻快：“她管天管地，怎么都管不着我的事。” 如今只要林玉君不同自己翻脸，她和李月娘就不会流落街头，林庆平不认她，不孝的名头怎么都扣不到她头上，至于洛姨娘林慢慢更不放在眼里。 那可是女主的头号仇人，自己就是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父亲已经把那人打发回去，他说了明日午后还会再来。” “来得正好。” 就怕他不来呢。 见林慢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林玉君不再多言。 第13章 夜半搜查 自从秦王世子和林玉君进门之后，孟准就一直盯着林玉君看。 林慢慢在心里嗤笑，这还不是早有预谋？这孟准果真是脑子不好用，当着秦王世子的面就敢觊觎人家的人。 “方才小生所言还望林大人好好考虑，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孟准朝林庆平拱手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似乎没把秦王世子放在眼里，颇为傲气的模样。 这头林庆平还来不及跟秦王世子寒暄两句就被人叫走，屋里只剩三人，林慢慢有些不自在。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她干笑两声。 大白天的她可不想留下来做电灯泡。 “大小姐真是伶牙俐齿。”秦王世子开口，似笑非笑的语气。 总觉得他是在问罪，林慢慢脸上的笑容一滞。 “世子放心，这是我惹出来的祸，我会处理好，不会连累其他人。”她信誓旦旦的保证。 这个其他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我相信大小姐。”他语气如常，眼底却流动着异样的情绪。 “你们聊，你们聊，我这就离开。”近乎谄媚的笑容，说完这些之后林慢慢逃一般的离开。 花厅里只剩秦王世子和林玉君。 “大小姐似乎变了许多。”短暂的沉默之后秦王世子先出声。 望着再次被合上的房门，林玉君点头道：“是啊，或许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他微微皱眉：“此话怎讲？” 受林慢慢迫害最多的人莫过于林玉君，如今她对林慢慢却是这样的态度，这是不是太过于妇人之仁了？ “直觉罢了。”林玉君低头轻轻叹道。 她将母子几人提前接近京城来，免去他们好几年的困苦，却也改变了他们人生的轨迹，有时候想起林玉君会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 明明自己含恨而死的那一世，林慢慢名声很好，母子几人相互扶持，感情深厚，后来李月娘还成了诰命夫人，可如今…… “听说你最近去找江天晋了？”他忽的问。 听到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瞬林玉君都忘了呼吸。 “是，世子爷真是消息灵通。”片刻的失神后她又恢复往常端庄温婉的模样。 “你们不是退亲了吗？”秦王世子盯着林玉君看，想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什么答案。 既是退了亲，为何主动去见江天晋，难不成这段时间是自己会错了意？ “是啊。”她自嘲的笑了笑，接着道：“还是我提的退亲呢。” 她语气悲伤，一双眼里盛满迷茫，像是做错事的无措孩童，又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秦王世子不接话。 第二天就有流言冒头，说是礼部郎中林大人家的大小姐不知廉耻，与外男私相授受，两人私定终身，林大人被气得请家法。 不过比这个传得更广的是，永州城城主的小儿子，认祖归宗后仍不得宠爱，孤身一人进京赶考，又说这位公子为人不正，竟然买通林家的下人妄图哄骗林家大小姐，好在林玉君聪明识破他的诡计。 一时间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永州城城主的小儿子无才无貌，品行不正，难怪不受城主器重。 百姓们再提起这件事时，重点全在这位永州城城主的小儿子身上，就是偶尔说到林家，也是对林玉君的夸赞居多。 也不知是不是林慢慢放出的谣言起了作用，那日之后孟准再没来过林家。 一天冷过一天，林慢慢也不出门，兴冲冲的研究了几天绣花，扎了几次手指之后就丢到一边，白天得空时去找林玉君说说话，一晃冬月就过了一半。 夜已过半，睡前喝了一小杯酒，被喧哗声吵醒时林慢慢脑子还有些迷糊，她刚坐起来，房门就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不等她出声，房门开了个缝，一个人从外面挤进来，拍门声也停了下来。 “小姐别怕，我是碧桃。”那人高声道。 碧桃进屋把灯点起，又拿过衣裳来到林慢慢床边。 “外面怎么回事？大晚上不睡觉吵什么？”被人搅了美梦，林慢慢语气不怎么好。 “老爷和洛姨娘来了，说是丢了东西，要搜查院子，小姐快把衣裳穿上，夫人也在正房等着呢。” 闻言林慢慢不住皱眉，她掀开被子下床，接过碧桃递来的衣裳迅速往身上套好，碧桃又把披风给她披上，俩人这才出了屋。 房里，林庆平坐在上首，洛姨娘站在他身后，两人衣着整齐，而李月娘站在下首瑟瑟发抖，身上只披了件外裳，显然也是刚被喊起来。 林慢慢来时手里拿着根四尺多长、碗口粗细的棍子，她快步来到李月娘身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李月娘披上。 “大晚上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坐在上首的人，林慢慢话中尽是怒意。 这才消停几天。 洛姨娘笑着上前：“家里进了贼，丢了东西，所以到大小姐这里搜查，还请大小姐配合。” 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林慢慢越发火大。 “什么意思，是所有院子都搜完了单单剩我这里，还是说从我这里开始搜？” “从大小姐这里开始。” 瞥一眼上首坐着的林庆平，见他这个时候还在优哉游哉的喝茶，林慢慢不屑的哼了一声。 “凭什么，东西是在哪里丢的，难不成我离得最近，所以先从我这里开始？” “倒也不是，只是想到前些时候大小姐偷了玉君的首饰，担心大小姐重蹈覆辙，所以从大小姐这里开始。” 林慢慢：“……” 这真是个好理由。 “丢的是什么东西，让你们大半夜的来搜我的院子？” 进了贼不抓贼，反倒来吵自己睡觉，这不就是没事找事。 “事关重大，不能告知大小姐。” 林慢慢差点被气笑。 “那我更不能让你搜了，你又不说是什么，万一你想诬赖我呢？” “大小姐真会说笑，我有什么理由诬赖你。” 洛姨娘掩唇笑道，那语气十分轻蔑。 “理由多了去，万一是你做的你想让我背锅，又或者是你看我不顺眼，想借此把我赶出去。” “不过你要是想我离开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反正我也不稀罕待在这里，我哥哥要是知道我和我娘受了这样的委屈，指不定多心疼呢。” 第15章 大公子 洛姨娘有些犹豫，林慢慢这里没有，别的地方怎么会有，若是有，那岂不是…… “既是如此，下一个便去我的院子，深更半夜来搜查姐姐的院子，想必姨娘丢的东西应该十分重要，姨娘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吩咐下人关闭院门，那小贼若是还在府中，他就是插了翅膀都飞不出去。”不等洛姨娘出声林玉君便接着道。 “若是还找不到，等天亮之后我就命人去报官，不管怎样，总会把姨娘丢了的东西找回来。” 林玉君言辞恳切，似乎是真的在为洛姨娘考虑。 “还是玉君想得周到。”洛姨娘心底思绪万千，面上却只能咬着牙应下来。 洛姨娘吩咐下人把余下的院子的搜查一遍，仍旧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大家也移步前院的花厅，下人烧起炭，虽是等了许久，林慢慢倒没刚才那么冷。 知道李月娘胆小，林慢慢没让她跟着过来。 “许是那小贼趁乱跑了。”这么多人在寒夜里忙活许久，最后什么都没找到，洛姨娘再开口时底气不是很足。 坐在上首的林庆平如今已是十分不耐烦。 “院门我都吩咐人看着，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林玉君开口，意味不明。 林慢慢打了个呵欠，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不是还有你们俩的院子没有搜吗，怎么不接着搜了？”她佯装不解的问。 整个林家几乎都搜遍了——除了林庆平和洛姨娘的院子。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老爷的院子岂是能随意搜查的，东西是在我那儿丢的，大小姐这话莫非是在说我监守自盗？” “我是什么样的人品府中上上下下，每个人心中都有数，大小姐莫要空口白牙的诬赖人。” 控诉完林慢慢，洛姨娘退回林庆平身边，以帕掩面，最是委屈不过的模样。 再看林慢慢，她缓缓点头，似是很赞同洛姨娘说的话。 “我一开始就说了，没准是你自导自演想要诬赖我，你的人品府上的人清楚，我却不清楚，是你说丢了东西大半夜跑到我院子里吵吵嚷嚷，如今已经搜了我的院子，让我不搜你的绝不可能。” 林慢慢毫不退让。 “你不是说丢了的东西十分重要吗，要不要我报官帮你找？” 事到如今，林慢慢甚至觉得洛姨娘什么都没有丢，不过是想找个由头寻自己的晦气，自己不过一个炮灰，真是难为她在寒冬腊月的深夜里这么折腾了。 这回不等洛姨娘开口，林玉君就吩咐下人到余下的两个院子里搜查，林庆平呵欠连天，倒是没什么异议，如此洛姨娘就是再不愿也不再多说。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林慢慢见一个婆子从外面进来。 “启禀夫人……”那婆子欲言又止。 林慢慢笑出声来。 “呀，林大人什么时候新娶了夫人？” 洛姨娘脸色微变，看向林庆平时见他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林慢慢，她这才放下心来。 林玉君的母亲去世多年，林庆平一直没有续弦，洛姨娘把持着府上的中馈，那些想要讨好她的下人，早些年就改口喊了“夫人”，这件事林庆平也知道，不过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找到什么了？”不想理会林慢慢，林庆平对那婆子道。 折腾到现在，他也实在是乏了。 那婆子觑着洛姨娘的脸色，瑟缩着不敢说话。 “不会是真的被我说中了，洛姨娘监守自盗，又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想要栽赃我。” 自己身上的嫌疑没了，如今林慢慢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知道林慢慢口无遮拦，如今她又棍子不离手，林庆平也不搭理她，上前去一脚将那婆子踹到在地，冷声喝道：“还不快说。” 那婆子爬起跪倒在地上，猛然醒悟过来，如今这里主事的不是洛姨娘。 “回禀老爷，奴婢在洛姨娘的院子里找到了大公子。”那婆子把心一横道。 大公子，也就是洛姨娘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林玉书。 林慢慢笑出声来。 得亏是找到了大公子而不是其他男人。 “下人们从大公子怀里翻出不少首饰地契，不知……”那婆子不敢再说下去。 林庆平知道自己的那个儿子是什么德行，那些首饰地契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偷的，怒从中来，林庆平又给了那婆子一脚，然后甩袖走出花厅，洛姨娘急忙跟上。 用脚趾头想林慢慢都知道俩人要去哪里，不过她可没兴趣去凑这个热闹。 “折腾了大晚上，姐姐早点回去休息。”林玉君开口，声音轻轻柔柔。 收回自己看戏的目光，林慢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 “今天的事谢谢你啊。”打从自己醒来就一直在给林玉君添麻烦，再这样下去，秦王世子又要看自己不顺眼了。 一想到秦王世子，林慢慢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姐姐客气了，今儿的事本就与姐姐无关，是我将你和夫人接进林家，我自然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林慢慢笑笑没说话，虽不清楚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直觉告诉她，下人之所以会找到林玉书跟林玉君脱不了干系。 女主复仇虐渣，她在旁边看热闹就好了。 见林玉君起身，林慢慢也跟着站起来，两人客气两句后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第二日林慢慢就听说碧桃说，昨儿林庆平赶到洛姨娘院子里的时候，林玉书一身酒气，醒来后又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林庆平一气之下命人把他关进柴房，到现在都还没放出来。 至于昨晚洛姨娘到底丢了什么没人清楚，林慢慢觉得她什么都没丢。 又许是丢了脸。 第16章 不可 吃过午饭，有下人来报，说是林玉君来了，林慢慢有些发愣，这些天她常去林玉君那里，无事林玉君却不会过来。 林慢慢让碧桃把人请进来。 “乖乖，玉君小姐怎么会来找你？”在一旁做针线的李月娘也停下手中的动作。 林玉君无事不来，这一来李月娘就疑心林慢慢是不是又闯祸了。 “许是找我有什么事，您不用担心。”看穿李月娘的心思，林慢慢笑着安慰她。 还是放心不下，李月娘也不接着做针线。 不多会儿碧桃带着林玉君和她的丫鬟青桔进来，林玉君笑盈盈的，进门就给李月娘问好：“夫人安好。” 李月娘忙起身，一脸惶恐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怎么过来了？”林慢慢开门见山。 林玉君对着她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但林慢慢却喊不出那一声妹妹。 见对方如此直接，林玉君也不拐弯抹角。 “我正要出门，不知道姐姐得不得空，能不能陪我出一趟门？”她有些为难的低下头去。 临出门了才来问这个着实不太好。 林慢慢面露难色，如今天冷，昨晚又没睡好，眼下她其实不是很想出门，可林玉君难得找自己…… 正犹豫间，又听得林玉君道：“秦王世子也在，姐姐就陪我走这一遭。” 林慢慢眉头皱得更深，要是林玉君不说还好，知道秦王世子也在……等等，她为什么要特意告诉自己秦王世子也在。 不过片刻间，林慢慢皱着的眉头就舒展开来，她笑吟吟的，主动上前挽过林玉君的手，然后朝她眨眨眼道：“你早说不就得了。” 这里不比现代，没有婚约在身的未婚男女，若是频频见面难免遭人口舌，想来就是因为这个林玉君才想着带上自己打个掩护。 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小年轻想约个会也很正常。 她懂，她都懂。 林玉君本是试探，见自己提到秦王世子林慢慢立即应了下来，这段时间她心里的那点儿猜疑也消了许多。 没有换衣裳，碧桃拿来鹤氅给林慢慢穿上，怕外面冷，李月娘又给她塞了一个手炉，这才把姐妹俩送出门。 一路上林慢慢都很安静，也不问是要去哪里——对她来说去哪里都没有区别。 一刻钟之后，马车在一家酒楼前停下，林慢慢先行下车，等林玉君从车上下来，见她手中空空，林慢慢把刚才李月娘给自己的手炉塞到她手上。 “姐姐。”林玉君愣了下，想把手炉还给林慢慢。 “你身子不好，抱着，我本来也用不上，拗不过我娘才带上的。” 论力气林玉君不及她，这个手炉自然没能还回去。 俩人进到酒楼二楼的一间厢房里，秦王世子果然就在里面等着，见到林慢慢他有些意外。 “大小姐也来了。”他先开口，语气不明。 以前林慢慢爱慕他，每每自己和林玉君见面的时候，林慢慢总能“偶然”遇到他们，然后生出别的事端，前几天看林慢慢似乎转了性子，如今秦王世子疑心她是不是又变了回去。 “见过世子。”林慢慢朝他行了个礼，干笑两声道：“你们说你们的，不用在意我，就当我不存在。” “大小姐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当做不存在呢。” 林慢慢的笑僵在脸上。 不是温柔人设吗怎么这么难伺候？ 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林玉君是个姑娘家，他就不能为自己的心上人考虑考虑？看自己不顺眼那他倒是早点把两人的亲事定下来。 她还不乐意做这个电灯泡呢。 “是我请姐姐陪我一起来的。”林玉君出声。 秦王世子没再说什么，两人也落了座。 店里的伙计很快端上饭菜，林慢慢的注意力也全被桌上的吃食吸引。 在林家她和李月娘的每一顿饭菜都是下人到大厨房做好了送过来，虽有林玉君叮嘱，没人敢亏待他们，但到底不比想吃什么做什么来得舒心。 寄人篱下，如今又没有赚钱的法子，林慢慢就是想换换口味都不太好说。 看来得把赚钱提上日程才行。 秦王世子和林玉君低声说话，林慢慢专心吃自己的东西，一边吃一边想自己穿书的事。 醒来到现在她没有主动出过门，一来是天冷，二来是林慢慢一心想要回去。她想着自己既然是睡着了莫名穿书的，说不定下次睡着的时候就穿回去了，所以这些天没事的时候林慢慢都在努力睡觉。 深眠浅睡，大半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没能回去。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林慢慢想得有些出神，蓦的听到林玉君说了一句：“不可。” 声音比往常高了许多。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林慢慢这才注意到林玉君看着有些慌乱，也不知刚才秦王世子都说了什么，她疑惑的打量着两人，见秦王世子亦是一脸不解，林慢慢越发摸不着头脑。 早知道就不走神了。 “你不必担心，我母妃是个很好的人，她不会为难你的。”那头秦王世子轻声笑道。 原来是要见家长了呀。 那本书林慢慢只看到原主死了的那一段，后面的只是略略翻了翻，连完结了没都不是很清楚，只隐约记得落湖后不久林玉君就嫁给了秦王世子。 “王妃是世子的母亲，自然是极好的人，只是我与她私下见面终究不妥。”林玉君已经平静下来，又恢复往常温婉的模样。 林慢慢不解，有什么不妥的？难不成指望洛姨娘为林玉君的亲事奔波？ 不清楚书里这个朝代的规矩，她也不敢贸然插嘴。 “是我考虑不周，我回去会同母妃说清楚的。”秦王世子依旧是满脸温柔，话里还带了几分自责。 “上次的事多谢世子了。”林玉君换了话题。 林慢慢继续吃自己的东西，耳朵却一直注意着两人说的话。 “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那位孟公子怎么样了，有再去找你吗？”他又问。 林慢慢竖起耳朵，她还以为孟准是被自己骂怕了才销声匿迹，原来背后还有秦王世子帮忙。 “没有再来过，世子可知那人的身份？” 秦王世子摇摇头：“孟家倒真有位叫孟准的公子。” 第17章 平日都做什么 再一想秦王世子的话，林慢慢有些发愣。 他说真有孟准这个人，难不成是自己搞错了，孟家真有这么拉胯，养出这样一个儿子来？ 不能，孟准的父亲好歹也是一城之主。 林玉君低头不语。 她原是为了林小满才和秦王世子来往，前世林小满虽然高中，但那是在几年之后，如今自己提前把人接进京来，林小满那样年轻，若是无人指点，要想和前世一样高中怕是有些困难。 秦王世子虽然体弱，学问却是极好的，就连当今圣上也曾赞他是“京城第一才子”，有了秦王世子的指点，林小满高中便多一些把握。 可如今她有了更想做的事情，秦王世子这里就变得为难起来。 林慢慢吃的正高兴，忽的见林玉君抬头看自己，她微微蹙着眉头，似是有些为难，林慢慢心领神会。 如今的气氛是有些微妙，该自己这个电灯泡发挥作用了。 “秦王世子平时都做什么？”短暂的沉默之后林慢慢开口。 闻言秦王世子和林玉君都有些愣住。 这问题怎么这么熟悉？ 看来林慢慢不是转了性子，而是换了手段，不过装了几天就暴露本性，又开始对秦王世子死缠烂打。 别说两人，问完林慢慢自己都有些愣住，她不过是见两人似是不太熟悉，想着让林玉君多了解了解秦王世子，问完才觉得这个问法有些奇怪。 书里倒是说了林玉君接近秦王世子是为林小满，后来日久生情，可依她看来，如今两人生疏成这样，坐在一起都说不了几句话要怎么生情？ 照这样下去几个月之后两人能成亲吗？ 急死她了。 “我体弱，每日里不过看看书。”秦王世子低低的应了。 语气听着怪可怜的。 以往林慢慢也打听过他的喜好，每次他都不予理会，如今觉得姐妹俩都有些奇怪，想想他便答了这个问题。 林慢慢叹了一声，他今年都二十三了，都说秦王世子活不过二十五岁，那林玉君嫁给他之后岂不是要守寡？ 想想她又觉得不可能，那本书打的是甜文的标签，哪能让女主守寡，按照套路秦王世子应该会遇到什么神医之类的人才是。 “世子一定会好起来的。”林慢慢语气笃定。 他不好还怎么甜。 余下两人反应不一。 林玉君觉得林慢慢还是喜欢秦王世子的，而秦王世子有些发愣，从未有谁用那样笃定的语气对他说过这种话。 林慢慢为什么那么笃定自己不会死？思及此他眸色黯了黯。 “借大小借吉言。”他眉眼低垂，嘴角还是微微扬起。 林慢慢笑而不语，要谢应该谢作者，不然自己的嘴就是开过光都没用。 “大小姐平日里都做什么？” “睡觉。”林慢慢想也不想的就开口道。 对于秦王世子为什么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她倒是没什么想法，他就是再不喜欢自己，当着林玉君的面总要给自己一点面子，自己刚刚问了他那样的问题，他问回来也无可厚非。 “姐姐。”一直坐在一旁观察两人的林玉君忍不住出声。 一个未嫁的闺阁女，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些不妥。 “姐姐是不是上次落水身子还没好全。”林玉君给林慢慢找补。 林慢慢连忙摇头，一提起落水的事她就紧张，何况如今秦王世子还在，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开始疼了。 “没有，我早就好全了。”说完她瞥一眼秦王世子，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来京城不久，应该多出门走走。”秦王世子语气如常。 林慢慢却觉得他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份，让自己不要再有非分之想，她没答话。 随他去，只要他高兴，只要自己生命无虞，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 “再过几日就是冬至了。”林玉君看向林慢慢，继续往下说：“冬至那日白云湖上会有冰嬉活动，到时候姐姐与我一同去？” 京城有座白云寺，寺庙北面有一面大湖叫白云湖，每年冬至那日都会在那里举行冰嬉活动。 穿书前林慢慢倒是去滑过几次冰，如今着林玉君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 “秦王世子会去吗？”她想知道自己到时候是不是又要充当两人的挡箭牌。 林玉君不答，而是看向秦王世子。 “若是身子无恙，我自会出席。”秦王世子微微颔首。 “那我和你一起去。”林慢慢欢喜的应下来。 挡箭牌就挡箭牌，她还挺想凑这个热闹的。 见林玉君也笑了，林慢慢越发笃定她邀请自己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记得书里对男女大防的要求没那么高，旁人对两人的来往也没有议论什么，怎么林玉君突然小心起来？ 算了想这个干什么，还是吃自己的东西。 一桌子菜，林玉君和秦王世子没怎么动筷子，林慢慢力气大，吃的也不少，她面前的那几盘菜已经少了大半。 “大小姐很喜欢这些菜？”秦王世子放下手中的筷子问。 林慢慢是他见过的吃得最多的女子。 “还行。”吃的差不多，林慢慢也放下手中筷子，话里带着几分勉强。 秦王世子哑然失笑。 还行她一个人吃那么多？ “你哥哥这段时间进步许多，如此下去来年会试定能拿个好名次。” 林慢慢觉得秦王世子是说给林玉君听，可他说话时看的又是自己，无奈，她只好应了一句“我哥哥生来就是状元郎的命”。 语气听着有些猖狂。 这是书里早就定了的，林慢慢并不怀疑。 “大小姐同林公子倒是兄妹情深。”秦王世子语气不明。 据他所知兄妹俩关系并不好，林慢慢语气之所以那么笃定，难不成就像之前她说的，是因为她想做状元郎的妹妹？ 林慢慢不接话。 秦王世子倒是提醒了她，总在家睡觉也不是一回事，她该多去看看林小满，修复修复两人的关系，要是一直回不去，以后他就是自己的靠山。 酒足饭饱，林玉君提出告辞，秦王世子允了，目送两人走出厢房。 “你能不能在这里等等，我有些话想对世子说。”出了房门没走两步林慢慢就停下来。 对于她这样的请求林玉君并不惊讶，她面色平静的点点头，林慢慢又折回厢房。 第18章 只是想帮你 刚关上的房门再次被打开，看着走进来的林慢慢，微微皱眉之后，秦王世子又换上一贯温和的笑。 “大小姐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林玉君不在，单独面对秦王世子时林慢慢还是有些发怵。 想了想，她还是鼓起勇气：“世子是想让你母妃见林玉君吗？” 书的简介提过秦王世子的母妃，说是外族女子，她看书的时候秦王妃也出现过几次，秦王世子便是继承了自己母妃的好性子。 秦王世子是秦王妃唯一的孩子。 林慢慢觉得秦王妃会是一个好助攻，她也想秦王妃早些认识林玉君。 秦王世子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林慢慢以前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你喜欢林玉君吗？” “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我才是林家大小姐。”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现在她问这个，可是又起了别的心思？ 一直盯着秦王世子的脸看，林慢慢也觉察出一些端倪。 “世子不要误会，我是想帮你。”她急忙解释。 秦王世子的眉头依旧皱着，这话从林慢慢嘴里出来他是不信的，再者她要怎么帮自己？ “冬至那天不是有冰嬉活动吗，你方才也听林玉君说了她会去，到时候世子同秦王妃一同出席，她二人就不是私底下见面了。”林慢慢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她原想让秦王世子多为林玉君考虑，可实在没有那个胆子，再一想他是那样的人设，想必不用自己叮嘱这个。 “世子考虑一下，我先走了，冬至那天再见。”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林慢慢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之后出了屋子。 秦王世子还是没有说什么，倒是他身后的扶柳轻轻哼了一声。 “依奴婢看，是她自己想见王妃。”顿了一下，她接着道：“世子莫要信她的话，她肯定是觉得世子一直不搭理她，便把主意打到王妃身上。” 秦王世子不置可否，他心底也是这样想的。 将主意打到自己母妃身上，林慢慢又要从那里下手呢？ 如今他倒是有些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见林慢慢出来，两人下了楼，又上了回林家的马车，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两人在林家大门口遇上了同样是从外面回来的洛姨娘。 按理说没有主母同意姨娘是不能随意出门的，但如今林庆平没有正妻，林家的中馈都掌在洛姨娘手中，林庆平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又能管得着洛姨娘呢。 倒是府上的其他姨娘，出门之前还要先征得洛姨娘的同意。 “玉君这是从哪里回来？”洛姨娘特意站在大门口等两人上来。 林玉君生母早逝，她算是洛姨娘抚养长大，为表亲近，洛姨娘一直都是叫她玉君。 “与你何干，你一个妾室管嫡出小姐的事做什么？”不等林玉君开口林慢慢就没好气的道。 洛姨娘脸色微变，看向她的眼神不善。 这么多年，府上的人已经忽略了洛姨娘妾室的身份，偏偏林慢慢一而再再而三的点出来，洛姨娘焉能不恨。 还有昨晚的事，她明明吩咐人将东西放到林慢慢的院子里，结果东西丢了，往日不着家的林玉书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还醉成那个样子。 今日林玉书醒来之后挨了林庆平一顿打，如今都还躺在床上。 洛姨娘将这一切都怪在林慢慢头上，看她的眼神染上丝丝恨意。 “大小姐来得晚，或许还不知道，玉君是在我身边长大。”当着林玉君的面，洛姨娘还是将心中的恨意压了下来。 “夫人去得早，玉君打小就是我在照顾，我与她的情分不比旁人。”洛姨娘继续道。 这话她也是说给林玉君听的，也不知林玉君是怎么回事，这大半年来跟自己生疏许多，有时候洛姨娘甚至觉得林玉君在跟自己作对，她希望这些话能唤醒林玉君对自己的感情。 以前林玉君最听的就是洛姨娘的话。 林玉君正想说话，林慢慢拉了她一把。 “你真不要脸。”林慢慢嗤笑道。 “这种话若是林玉君说还有几分可信，你自己说算什么，往自己脸上贴金吗，林家照顾林玉君的下人这么多，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每一个和她的情分都不比旁人？” 洛姨娘牙根紧咬，林慢慢居然敢把自己和林家的下人相提并论。 “我劝你还是看清自己的身份，别整天在我这里摆架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说完林慢慢就拉着林玉君进了门，丝毫不顾洛姨娘是什么反应。 走远了，确定洛姨娘听不到自己说的话，林玉君才出声：“谢谢姐姐。” 没有明说，但林玉君相信林慢慢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谢什么，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一天净想着拿我当枪使。”毫不在意的语气。 林慢慢还是存了私心的，自己如今寄居林家，事事仰仗林玉君，想来想去自己能为她做的也就是找找洛姨娘的麻烦。 如今林玉君十六岁，前世死的时候也不到二十岁，在林慢慢看来她不过是个小姑娘。 还是一个过分善良的小姑娘。 “洛姨娘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太相信她的话。”想了想林慢慢提醒一句。 刚才洛姨娘说的都是真的，林玉君是她一手带大的，对自己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姐姐林玉君都这样，要是因为洛姨娘的几句话她就心软怎么办？ 林慢慢怕她重蹈覆辙。 书里林玉君明明是个聪明冷静的姑娘，接触下来林慢慢只觉得她性子绵软。 “要是我像姐姐一样，亲娘还活在世上就好了。”林玉君忽的叹了一句。 自觉失言，说完她就垂下头去，两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这话听得林慢慢一阵心酸，同情心越发泛滥。 一个小姑娘，从小没了娘亲，同父亲关系也不亲密，养大自己的人却是一颗豺狼心，前世所嫁非人，仔细算算林玉君身边好像没有什么能依靠的人。 “别想那些啦，你如今和林小满的关系不是蛮好的吗，等他成了状元，你也是状元妹妹，以后他会做你的靠山，不会有人欺负你的。”林慢慢安慰道。 “在哥哥心中，没有谁能比得上姐姐的分量。”以为林慢慢是不满自己和林小满关系亲密，林玉君说了这么一句。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两人又一起长大，那样的情分怎么会是自己比得上的。 第19章 不可居无竹 冬至前一天。 李月娘给林小满做的鞋子已经做好，林慢慢主动提出由自己给林小满送过去，李月娘满心欢喜的应下来。 想跟林小满增进感情，于是林慢慢没有叫上林玉君，免得林小满见了她又想起以前原主做的那些事来，到时候连个好脸色都不给自己。 林小满住的地方离林家其实不是很远，再想到如今自己在林家尴尬的处境，林慢慢也没有让碧桃去问马车的事。 主仆俩一起走着去林小满住的地方。 林慢慢手里抱着手炉，装有鞋子和衣裳的包袱在碧桃手中——除了鞋子之外李月娘还给林小满做了一件冬衣。 “碧桃，你多大了啊。”林慢慢边走边问。 这些天她竭力改变自己在碧桃心中的形象，但收效甚微，碧桃还是有些怕她，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回小姐，奴婢十六了。” 才十六，不说穿书前的自己，就是原主都比碧桃大几岁，林慢慢有些感慨。 “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林慢慢又问。 “我爹娘，还有两个弟弟。” 林慢慢点点头，不再发问。 虽是冬天，街上依旧热闹不减，商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林慢慢像没听到一样，只埋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 倒不是街上的东西对她没有吸引力，而是她兜里没钱。 她不像林玉君，名下有田地铺子，每个月都有进账，进了林家之后，林慢慢每个月倒是有二两银子的月钱，只不过原主在自己穿书之前早就把那些钱花了个干净。许是自己醒来之后没少跟洛姨娘作对，这个月的月钱迟迟不发。 如今林慢慢身无分文。 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林慢慢终于带着碧桃来到林小满住处的大门口，停住脚步，她还有些犹豫。 敲了门之后见到林小满要说什么呢？ 犹豫间，林慢慢见碧桃上前去，一把推开了林小满家的大门。 她这才想起，往常自己来的时候，从不敲门，都是直接让碧桃把门推开。也不知是不是民风太过淳朴，每次碧桃都能轻而易举的推开林小满家大门。 “小姐请。”碧桃站在门边对林慢慢道。 从方才的诧异中回过神来，林慢慢一言不发的进了门。 一进的院子，院中植了几株青竹，在这肃杀的寒冬里为小院添了几分生机，许是听到响动，林小满从书房里走出来，见来的是林慢慢，他一言不发，又转身进了书房。 碧桃去关门，林慢慢接过她手中的那个包袱，也进了林小满的书房。 林小满已经回到书案前坐下继续看自己的书，知道林慢慢进来他头都没抬。 林慢慢也不打扰他，将包袱找了个地方放下，她又到书架前找了本书，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看。 一室静谧，偶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林小满在备考，书房里自然没有杂书，林慢慢坐在那里看得昏昏欲睡，就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林小满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你又来做什么？”话里的嫌弃与不满毫不掩饰。 林慢慢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放下手中的书，拿起一旁的包袱来到林小满的书案前。 “娘给你做了鞋子和衣裳，我给你送过来。”林慢慢将包袱递给他。 林小满接了过去，没说话。 “娘对你真好，她都没给我做。”林慢慢小声嘀咕。 自己醒来到现在都给林小满送两次东西了，可李月娘连双袜子都没过自己做。 “不是你说娘做的比不上外面的裁缝吗？”林小满不屑的哼了一声。 他的话触发了林慢慢的某些记忆。 的确如此，原主针线活不好，进京之前兄妹俩的衣裳鞋子都出自李月娘的手，进京之后，原主觉得自己如今是林家大小姐，嫌弃李月娘做的东西不够精致，她不准李月娘再给自己做衣裳鞋子，还将以前做的那些全都烧了。 进了林家后李月娘不用为生计发愁，牵挂不在自己身边的儿子，李月娘便不停的给林小满做衣裳鞋子。 林慢慢有些尴尬。 “以前是我不懂事……” “你是十九岁不是九岁。”林小满打断她的话。 以前不懂事，隔了不到一个月她就懂事了？ 一时间林慢慢不知道回他什么好，作者不是说他十分宠爱自己的妹妹吗，怎么人设崩成这个样子！ 等等，林慢慢忽的想到林玉君才是书里的女主，那是不是意味着林小满宠的应该是林玉君这个妹妹……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安分一些，少惹一点事，我总不会让你失望的。”就在她胡思乱想间，林小满又开了口。 她想做状元郎的妹妹，想嫁一个好郎君，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是自己的双生妹妹，这一切何尝不是自己想给她的呢。 不知林小满心中所想，林慢慢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我最近很安分，你不相信就去问林玉君。” 林小满站起身来朝外面走。 “东西也送到了，你回去，我要吃饭了。”他语气缓和许多。 林慢慢：“……” 这说的是人话吗？ 就是寻常客人来访，遇到饭点也该招待人家，何况自己特意来给他送东西，到了饭点他就赶自己走？ 林慢慢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平静些。 “我也还没吃饭。” “我这里没有你要吃的饭。” “我不挑食的，吃什么都可以。”她厚脸皮的道。 林小满没再说些什么，等他将李月娘做的鞋子和衣裳放好，林慢慢又跟着他进了灶房，炉灶里的火早就熄了，这里还没有林小满的书房暖和。 灶上放着一个锅，林小满拿了碗，掀开锅盖，盛出里面的白粥，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碟咸菜，然后坐在另一头的桌子前吃了起来。 那粥许是早上煮的，如今已经冷了，那碟咸菜林慢慢看着都觉得难以下咽。 她这才明白刚才林小满的那句话，别说是原主，就是现在林慢慢也吃不下去。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林小满果然是读书人。 只是林玉君不是一直在资助林小满读书吗，他怎么会过得这样困苦？ 第20章 你妹妹喊你吃饭 人是林玉君接进京来的，如今林慢慢和李月娘又住在林家，林小满觉得母子几人已经给林玉君添了不少麻烦，所以平日里林玉君不管是给他送钱还是送物他都一律拒绝。 唯有一样例外，那就是笔墨纸砚。 知他有自己的原则，林玉君也不再勉强。 “你平日就吃这些吗？”林慢慢语气复杂。 “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林小满专心吃自己的东西，并不看她。 这不是他第一次当着林慢慢的面吃东西。 “你要读书，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只吃这些怎么够呢。”林慢慢蹙着眉头。 这样吃下去，等不到考试的那一天他的身体就先垮了下来。 “要不以后我来给你做饭。”她灵光一现提议道。 她好吃，厨艺也还过得去，穿书之后就一直遗憾自己住的院子没有厨房不能下厨，如今她正愁找不到增进自己和林小满感情的方法，眼下就是个好机会。 以后她来给他做饭，一来解解自己的馋，二来增进自己和这个便宜哥哥的感情，希望往后他功成名就时能记自己的一点好。 一举两得。 “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脑子摔坏了？”回应她的是林小满毫不留情的嗤笑。 林慢慢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原主并不会做饭。 是的，作为一个在乡间长大的姑娘，原主一不会做饭，二不会做针线，她每日只想着怎么收拾打扮自己，连洗碗都是难得的事。 林慢慢面露尴尬，原主能平安无事的长这么大，可见李月娘和林小满对她的宠爱之多。 是自己不知好歹了。 “我……我都跟你说我改过自新了，我最近学了几个菜，你不信可以试试的。”她声音小了许多。 就是自己厨艺不好，只给他热热粥都比现在强。 “不必了，我不需要，我吃这些挺好的，我习惯了。”林小满一口拒绝。 她是一时兴起，他不想让她打乱自己的习惯。 林慢慢并不在意林小满说的话，就凭如今他对自己的态度，她才不指望他会答应自己什么。 “就这么定了，我以后每天都会来给你做饭的，东西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了。”她拍拍手转身离开。 林小满轻叹一声，没有多言。 林慢慢还是林慢慢，只顾自己高兴，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想到接下来的这些天兴许都不会有安宁日子，林小满有些头疼。 她别把这个房子烧了才是。 从林小满家出来，林慢慢开始考虑明天要给林小满做什么菜，她没去买过菜，不知道自己需要的食材佐料市面上有没有。 “呀。”林慢慢忽的停下脚步叫了一声，她身后的碧桃忙上前来查看。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崴到脚了？” 林慢慢摆摆手，她只是忽的意识到自己如今连买菜的钱都没有，方才她看了，林小满的厨房什么食材都没有，粮油米面，需要买的东西多了去。 没钱怎么办？ 他既是会吃那些东西，想来也没多少钱，如今林慢慢也不太想跟林玉君开口。 “碧桃，你知道那里有当铺吗？” 碧桃点点头：“小姐要当东西吗？” 主仆俩先回了林家，把原主所有的首饰都收拾出来，然后又去了当铺，把那些首饰都当了死期。 进京之后林慢慢所有的月钱都花在衣裳和首饰上面，林玉君也没少给她送首饰，这一当，零零总总换了五十六两银子。 有了银子，林慢慢才觉得踏实一些。 “小姐怎么把首饰全给当了呢？”碧桃不解的问。 那些首饰一向是大小姐最在意的东西，如今一下子都当了，碧桃疑心林慢慢又想闹别的幺蛾子。 “换钱啊。”她答得理所当然，林慢慢指了指自己的发间，接着道：“也没有全当，这不还留了一个吗。” 收拾首饰的时候碧桃重新给林慢慢梳了头，如今她发间只有一根木簪，素得不能再素。 林慢慢也爱首饰，之前没钱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变卖那些首饰，如今也是迫不得已，要不是头上的木簪不值钱她也不会留。 等林小满发达，一定要他加倍赔偿自己，林慢慢在心底暗暗想着。 看着时候尚早，林慢慢带着碧桃去买了菜，许是作者偷懒，她想要的食材这里竟然都能买到，林慢慢越发欢喜，决定今晚就给林小满露一手，免得他总是不信自己的话。 买的东西太多，又不舍得花钱雇人，林慢慢只租了一辆板车，自己把东西推了回来。 碧桃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她是下人，这种粗活原该自己来做，可刚才她试了一下，没推动，林慢慢也没说什么，让她站到一边去，自己推起来就走了。 到如今碧桃都还没回过神来。 听到响动的林小满从书房出来，望着板车上堆成小山一样的食材，他面色如常。 “你去温，不用管我。”放下板车，林慢慢朝他摆摆手。 推着这些东西走了一路，如今她也出了些汗。 林小满没说话，帮着她把东西搬进灶房里，然后又回了书房。 碧桃去还车，林慢慢开始生火做饭。 除去米面粮油外，她今儿买的都是自己想吃的菜，说是给林小满做饭，实则还是想给自己打牙祭。 冬天黑得早，林慢慢之前也没少忙活，等她做好饭时，外面的天也黑尽了。 冬吃萝卜夏吃姜，她买了排骨，和萝卜一起炖了个汤，余下的做了红烧排骨，又炒了两个素菜，把菜端上桌，让碧桃摆好碗筷，林慢慢去书房叫林小满。 忙了一下午，她的馋虫也被饭菜的香气勾了起来，林慢慢小跑着去书房，一边跑还一边喊：“林小满，吃饭啦。” “林小满，你妹妹喊……”推开书房门，林慢慢余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书房里亮着灯，林小满站在书案前，而他之前坐的椅子上，如今坐着秦王世子。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林慢慢站在门边，进退两难。 林小满却以为她是看秦王世子看得呆了去，于是皱眉不悦的道：“慢慢，还不见过世子。”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林慢慢再不成器，见了秦王世子起码还会行礼。 第23章 入座 秦王是众多王爷里唯一一位留在京城的，皇帝对他的看中可想而知。 秦王世子又是秦王唯一的嫡子，他所在的位置比起林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帐篷三面挡风，只留一面来看白云湖，又是在避风口，帐篷里还烧着炭，一进去便是暖融融的。 林慢慢觉得秦王世子果然好好考虑了那天自己给他的提议，眼下帐中除了秦王世子以外，还坐着一位穿着黛蓝色衣裳的夫人。 那妇人容貌昳丽，五官比常人立体许多，她保养得体，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 林慢慢知道她是秦王妃——秦王世子的容貌有五分随她，不过五官没那么立体。 “见过王妃，见过世子爷。” 她随着林玉君一起给坐在那里的母子俩行礼。 秦王世子上前亲自扶了一把林玉君，又递给林慢慢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你便是林家的姑娘，快上前来让我看看。” 秦王妃没有架子，语气和蔼得就像是普通长辈。 看一眼自己身旁的林慢慢，林玉君缓步去往秦王妃身边。 “世子常在我面前提起你。”秦王妃拉着林玉君在自己身边坐下。 林玉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林慢慢则是识趣的退到一边站着。 “大小姐站在那里做什么？”秦王世子看着林慢慢问。 以前林慢慢自诩清高，说话行事都要装腔拿调，可她腹内草莽，再怎么装都装不出大家闺秀的做派，今儿她穿了一件半新的藕色袄裙，脸上脂粉未施，头上也只有一根木簪子，低眉顺目的站在那里，倒是比以前顺眼多了。 被点名的林慢慢紧了紧拳头，这种场合喊自己干嘛，秦王世子果然见不得自己好！ “大小姐？”秦王妃不解的重复道。 她还以为林慢慢是林玉君的丫鬟。 林玉君正愁不知道怎么介绍林慢慢。 “回王妃，这位是我林家的大小姐。” 秦王妃皱眉看向秦王世子，林家大小姐不是林玉君吗？ 林家不是什么大家，她久居后宅，对林慢慢的事一无所知。 再看一眼林慢慢的穿着打扮，秦王妃将视线移回林玉君身上。 林家嫡出小姐和庶出小姐的待遇竟有这么大差别？ 林慢慢干笑一声，走上前来从新给秦王妃见了礼。 “方才是我疏忽，大小姐也坐。”秦王妃依旧客气，只是话里少了之前对林玉君的热情。 屋里就四个位置，秦王妃左侧坐的是秦王世子，右侧坐的是林玉君，如今只剩一个位置，就在秦王世子的另一边。 林慢慢硬着头皮坐过去。 秦王世子打量她一眼，见她似乎有些不安，心头疑惑更甚。 刚进来时她可没这么紧张。 他是派人去请林玉君，没料到林慢慢会跟着过来，他又想起之前扶柳说的话。 林慢慢是觉得纠缠自己行不通，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母妃的身上？ 没有。 林慢慢从没有过那种想法。 她坐下之后就一直盯着白云湖的湖面看，如今的白云湖变成了天然溜冰场，湖面上用绳子框出一个矩形场地，场上的人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昨晚林慢慢听碧桃说了，每年的冰上蹴鞠都是冬至这一日的重头戏。 奈何她对这些球类运动不感兴趣，如今兴致已经灭了大半。 林慢慢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来。 梦里她被自己的闹铃吵醒，再睁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喜不自胜，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在自己脸上捏了几把才收手。 林慢慢的容貌和原主有细微的差别，原主右眼下比她多了一粒小痣，腰身也比她好一些。 那个梦太过真实，以至于林慢慢有些分不清自己如今是不是在梦里，下一刻自己的闹铃会不会响起来。 她还有爸爸妈妈，还有自己的工作和朋友，她并不想留在这里。 “大小姐。” 耳边响起秦王世子的声音，待林慢慢回过神来的时候，湖面上那被框出的矩形外，有十来个女子在上面翩翩起舞。 “世子是在喊我吗？”她侧首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人，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不过是想问问大小姐今日不去给林公子做饭吗？”秦王世子笑道。 那头林玉君愣了愣，她不知道林慢慢去给林小满做饭的事。 林小满不是说了林慢慢不会做饭吗？ 秦王世子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今早做完才来的，世子爷不必担心。”林慢慢语气有些敷衍。 场上响起一阵铜锣声，冰上蹴鞠的比赛要开始了。 参赛的人多为世家子弟，或是京中擅长蹴鞠的官家少爷，这些人都是通过层层选拔选出来的，分成红蓝两队，每人身上都插着代表自己队伍颜色的旗子。 林慢慢不感兴趣，只略略的看了一眼就收回自己的目光，认真的吃起面前的东西来。 秦王府果然不比林家，连吃食都要精致许多。 “大小姐不喜欢蹴鞠吗？” 她吃得认真，一旁的人又开了口。 林慢慢心下不悦。 “不喜欢。”她答得干脆。 她倒是喜欢滑冰，若不是为了林玉君，今儿她就去求林小满带自己去滑冰了。 林小满一个劲的读书，都不懂得劳逸结合。 秦王世子扬了扬嘴角，不喜欢还来，果然是另有所图。 那头林玉君专注的盯着场上的队伍，并没有注意到林慢慢和秦王世子说的话。 她在场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就知道他今日一定会参加比赛。 精神不济的看完一场比赛，林慢慢倒是注意到蓝队带队的那个人身手敏捷，屡屡得分，引起场外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那是江家的二公子，有他在，今年蓝队得胜的把握很大。”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秦王世子说了这么一句。 林慢慢点点头，江家二公子，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秦王妃另一侧的林玉君却是变了脸色，她好奇秦王世子这话是不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随即她又很快释然。 是又怎么样，就像林慢慢说的，男未婚女未嫁，她同秦王世子之间清清白白，秦王世子还管不到她这里来。 “江家世代从军，如今江家的家主和大公子驻守边疆。”像是怕林慢慢不清楚，秦王世子又给她解释。 林慢慢收回自己撑着下巴的手，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书里林玉君前世嫁的便是江家的二公子江天晋。 想通这一点，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她眼中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再看林玉君，她看着场上的人，面色平静。 “你们姐妹俩关系倒是要好。”秦王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知道今儿自己过来的目的，人是秦王世子派人请来的，只是怎么林玉君到了之后，两人没什么交流，他却一直跟身边的那位大小姐说个不停。 这算怎么一回事？ “姐姐待我很好。”这回林玉君先回了话。 这段时间林慢慢的确对她很好。 她这么一说，林慢慢心虚得不敢抬头。 第26章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一巴掌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重生后的这半年里，林玉君依旧是前世那副文文弱弱的模样，对洛姨娘母女亦是客客气气——起码面上是这样。 没人料得到她会打林玉茹一巴掌。 林慢慢惊得忘了有所动作。 “你打我？”挨了打的林玉茹最先回过神来。 她长这么大从未挨过打，若这一巴掌是林慢慢打的她都没这么诧异。 偏偏是林玉君。 气过了头，林玉茹全然不记得平日里洛姨娘的叮嘱，恶狠狠的看一眼林玉君之后朝她冲过去。 林慢慢眼急手快的把林玉君拉到自己身后护着，林玉茹扑了个空，扬起手就想打林慢慢，巴掌挥到一半就被人截住。 手腕被林慢慢握住，林玉茹越是挣扎，林慢慢握得越紧，挥不下又挣不开，林玉茹急得红了眼。 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力气大的跟牛一样。 “玉君，茹儿是你妹妹，你怎么能打她呢？”洛姨娘上前来，满是失望的语气。 说完洛姨娘看向林慢慢，警告道：“还不放开我女儿！” 林慢慢不理会。 “玉君，你妹妹纵使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再看向林玉君的时候，洛姨娘俨然一副慈母模样。 “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洛姨娘可不要搞错了。” 林玉君从林慢慢身后走出，话里是寻常时候从没有过的冷漠。 撇下这么一句，林玉君迈步往帐外走去，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帐子里，林慢慢才一把甩开林玉茹。 她自认为没用多大力气，但林玉茹还是被她甩到地上去，洛姨娘忙上前去查看。 “林慢慢，我不会放过你的。”林玉茹只坐在地上大喊大叫，不敢再上前。 无心理会，林慢慢追出帐外，见到的却是林玉君骑马离开的背影。 书里说过林玉君会骑马吗？ 来的时候她们坐的马车，林玉君哪里来的马？ 这样的天气骑马不冷吗？ 好几个问题同时涌进林慢慢的脑海里。 略一思索，她朝着秦王世子在的地方去。 林慢慢到的时候秦王妃和秦王世子正往外面走，好似也准备离开，她略略松一口气。 还好赶在他们离开之前过来。 见林慢慢去而复返，身边又没了林玉君的影子，秦王世子半点儿都不惊讶。 “世子爷留步，我有话想跟世子说。”匆匆给两人行了个礼后林慢慢直接道。 秦王世子：这个时候不应该有话想跟王妃说吗？ “我先过去等你。”秦王妃再看林慢慢时也没了方才的怜悯，她先带着人离开，只留一个侍女给秦王世子。 “大小姐要跟我说什么？” “林玉君跑了。” 秦王世子：？ “我们回去之后，林玉茹同她争了几句，后来她就冲出帐外骑马跑了。”林慢慢大致解释一遍，没说林玉茹挨打的事。 “她身子刚好没多久，这样冷的天骑马怎么受得住，你快去看看。”林慢慢话里满是担忧。 她没想明白林玉君这样做的原因。 秦王世子看着林慢慢，他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模样，只是眼底带了几分审视。 那样的眼神看得林慢慢心里发毛。 他不会以为林玉君是自己气跑的？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惹她生气，我还帮了她呢。”她连连摆手。 “不信到时候你可以问林玉君的。” “你先去把她找回来嘛，我不会骑马。” 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出租车和导航，林慢慢确实无能为力。 对面的人终于收回自己审视的目光。 “扶柳，你去看看。”他对自己身后的侍女道。 “是。”那侍女应声离开，只剩林慢慢和秦王世子两人——碧桃还在林家那边的帐子里。 林慢慢：？ 就这样？自己说了半天她就让一个侍女去看看？ “大小姐不必着急，扶柳会把人带回来的。”秦王世子安慰她。 “多谢世子。”林慢慢有些尴尬。 倒是忘了秦王世子体弱，亲自去找人这种事显然不适合他，别到时候人没找到，再把秦王世子折腾出什么好歹来。 “我先送大小姐回去。” 林慢慢听了差点跳起来。 “不必了，林家的马车就在那边，我可以自己回去。” 秦王世子没有勉强：“那大小姐同我一起走过去。” 林慢慢没再拒绝，她落后一步跟在他后面，像极刚才站在他身后的丫鬟。 回到马车停放的位置，那里只有她的丫鬟碧桃——林慢慢来时坐的马车已经没了踪影。 “碧桃，这怎么回事，马车呢？”林慢慢上前询问。 那马车是林玉君命人准备的，如今林玉君骑马跑了，怎么马车也不见了？ 碧桃哭丧着一张脸，鼻尖被风吹得通红。 “三小姐命车夫把马车赶回去了。 原是这样，林慢慢心下明了。 “看来还是要我送大小姐回去。”一旁的秦王世子笑了笑。 林慢慢觉得他好像在嘲笑自己，看向他时，他脸上的表情又没什么异样。 “不……” “这里离林家可是有好远一段路，大小姐不是想走着回去？” “我……” “还是说大小姐认识旁的人，能顺路把大小姐带回去？” 他连连打断她的话。 林慢慢不想走回去，如今除了秦王世子之外她也不认识能顺路把自己带回去的人。 虽有些不情愿，最后她还是上了他的马车。 “王妃呢？”坐下之后林慢慢问。 方才秦王妃不是说等他吗？ “母妃自有她的马车，大小姐不必担心。” 林慢慢：有钱真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慢慢觉得车厢里有股淡淡的草药味。 “我与大小姐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怕什么来什么，林慢慢不想和秦王世子有过多交流，他却在她闭目养神之前开了口 时间掐得刚刚好，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没有，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误会。” “大小姐很怕我吗？”他声音极轻，林慢慢有些恍惚，一时间分不清他究竟说没说话。 “若是没有误会，大小姐为何那样惧怕我？” 他的确说了，这回林慢慢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一哂。 面对一个可能会将自己剥皮剔骨的人谁不怕？ 第29章 没有别的情谊 “你给我这个干嘛？”林慢慢疑惑的看着他。 看自己这两天辛苦所以给点儿小费？ “你不是缺钱吗，这是我所有的身家了，往后你不必再来，你就是再来我也没有多余的钱给你。”林小满微微别过脸去。 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涌进林慢慢的脑海中。 在林慢慢没有得罪洛姨娘之前，原主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就那点儿银钱根本不足以支撑原主每个月的开销，于是原主就把主意打到李月娘和林小满身上。 几人进京时，李月娘变卖了家中的一切并将大部分银钱交给林小满，自己只留一些傍身，在林家她没有花钱的地方，那些钱后来也被原主想方设法的从她手中诓走。 见李月娘再拿不出钱来，原主就开始到林小满面前装可怜要钱，林小满给过她几次，后来原主变本加厉，林小满就不再理会她。 想起这些，林慢慢在心底骂了几声。 林小满定是以为这回自己给他做饭也是为了装可怜骗钱，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 想想林慢慢还是好气。 “我是缺钱，但不缺你这一点。”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林慢慢语气也不怎么好。 她知道林小满对自己成见太深，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那些荒唐事都是原主做过的。 只不过他和秦王世子能不能学学林玉君，大度一点，对自己的信任多一点。 “我说到做到，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以后都回来给你做饭，你只要安心准备考试就好了。” 再一想自己若是一下子变得太好，以林小满的性子指不定又会乱想什么。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付出这么多，你要是考得不好就不要怪我不好说话了。” 原本一直绷着脸的林小满表情这才好一些。 想想林慢慢还是有些生气，她将手头的荷包系好，丢还给林小满，然后转身去了灶房。 碧桃烧好水，正准备洗碗。 “碧桃，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 “小姐，我的碗……” “让他自己洗，以后你不用管，林小满会自己洗。” 这也算是劳逸结合了！ 碧桃不明所以，但还是放下碗筷出了灶房，跟林慢慢一起离开。 …… 次日秦王世子请来的太医就到了林家，一起来的还有秦王妃说的两盆花，林慢慢无病无痛，就带着太医和那两盆花去了林玉君的院子。 昨日里林玉君吹风受凉，夜间就发起热来，一直到今早才退下去。 太医给她诊了脉，开了方子，林玉君谢过之后让青桔把人送出去。 “昨日是我不好，竟然把姐姐独自一人丢在那里。”林玉君听说了林玉茹命人把自己马车赶回来的事。 林慢慢不在意的摆摆手：“我没事，倒是你，身子弱就不该吹风，我娘熬了姜茶，怕你不喜欢她没敢送来。” 在李月娘看来，林玉君就是自己的大恩人，一听说林玉君又病了，她就开始求神拜佛，后来大着胆子到大厨房去熬了姜茶，怕林玉君不喜又不敢送来。 “多谢夫人了，我晚些再过去喝。” “你要愿意喝我现在就让碧桃去拿，等你晚些过去都凉透了，再说了你病着，这一吹风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好。”林慢慢絮絮叨叨的说着。 林玉君坐在床上，面带浅笑乖乖听着，也不打断她。 得了她的应允，林慢慢让碧桃去把李月娘熬的姜茶取来。 “昨日多亏秦王世子送姐姐回来。” 林慢慢点点头，暗示道：“秦王世子是个好人。” 她只恨秦王世子没有顺风耳，不能听到自己在林玉君面前为他说话。 “姐姐喜欢的人自然是好的。” 林慢慢：？ 这话题跳得太快了些，她有点跟不上。 “你不要误会，我已经改过自新，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如今我已经想清楚，你和世子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以前是我猪油蒙心，痴心妄想，我以后绝不会再同你争什么。” 车轱辘话来回说，林慢慢都有些累了。 “姐姐慎言，我与世子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林玉君大惊失色。 林慢慢愣在那里。 这话有些耳熟。 “姐姐不必多想，我和世子爷是君子之交，没有别的情谊，姐姐没有同我争什么。” 这话一出，林慢慢一脸诧异的看向林玉君。 没有别的情谊？是自己想的那个情谊吗？ 合着林玉君并不喜欢秦王世子？ 她记得自己看书的时候，原主死之前林玉君已经对那个温柔体贴的秦王世子生出些许好感，落湖之后两人的感情更是急剧升温，来年春闱还没放榜两人就成了亲。 怎么就变成没有别的情谊了？ “姐姐？”见林慢慢久久不回神，林玉君轻轻唤了一声。 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林慢慢揉了揉自己的脸。 “我觉得秦王世子对你挺好的啊，你怎么不喜欢他呢。”林慢慢不解的问。 书里明明说过有好感的！ 她忽的想到昨天和林玉君一起回来的江天晋，是不是他跟林玉君说了什么？！ “世子爷是个很好的人，见我过得艰难便多加帮衬，这些恩情我都铭记在心。”她说得坦坦荡荡。 林玉君不喜欢秦王世子的消息对林慢慢来说太有冲击力，如今她脑子糊成一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姐姐若是喜欢世子爷，不必顾忌我，我与世子爷之间并无私情。” 林慢慢干笑道：“你误会了，我不喜欢他。”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是江天晋跟林玉君说了什么，林玉君才会说出“没有别的情谊”这样的话。 林玉君性子绵软，虽是重生之人，但其实前世她死时年岁也不大，对方又是她的青梅竹马，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就哄得小姑娘回心转意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不知道秦王世子知不知道这件事。 “姐姐带来的那两盆花……” “我不会养花，那花留在我那里活不长的，还是交给你来养。”林慢慢打断她的话。 不多会儿，碧桃取来姜茶，看着林玉君喝了之后林慢慢起身告辞。 她还要去给林小满做饭。 第31章 很在乎姐姐 林玉君也去，正好省了林慢慢租车的钱。 马车里，李月娘挨着林慢慢坐，她一手挎着包袱，一手紧紧的拽着林慢慢的衣袖，显得十分局促。 “多谢夫人为我熬的姜茶。”怕吓到李月娘，林玉君的语气比寻常时候还要轻柔。 她今日去落宁院为的就是这件事。 “小事而已，玉君小姐不用放在心上。”李月娘抬起头来，眼底有一丝慌乱。 以前林慢慢做了许多荒唐事，李月娘自觉愧对林玉君，可一想到同样是林庆平的女儿，林玉君在林家锦衣玉食的长大，自己的女儿却跟着自己受了那么多年的苦，长到十九岁了连亲事都还么定下来，李月娘就越发心疼林慢慢。 “玉君小姐的身子好了吗？”觑着林慢慢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李月娘多问一句。 她性子柔弱，又是当娘的人，林玉君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小上几岁，还是没娘的孩子，李月娘难免生出怜悯之心。 “劳夫人记挂，我身子已经大好。” 李月娘点点头不再说话。 “你病着的时候，我娘一直都想过去看看你，只是她胆子小，怕去了你不高兴。”林慢慢接过话头继续往下说。 这些天李月娘的确一直记挂着林玉君，林慢慢也提议过带她去林玉君的院子看看，思索再三之后李月娘还是没有答应。 自己早晚是要回家的，林慢慢想趁着自己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多在林小满和林玉君面前刷刷好感，这样等原主回来，只要不作大死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被她这么一说，李月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自己身份卑微，嫡小姐的院子岂是想去就能去的，她不想林慢慢为自己惹出别的事来。 “是我的不是，我前些日子病着，后来庄子上出了一些事，一时走不开，没能去看夫人。” 林玉君的母亲嫁给林庆平时带来许多嫁妆，林夫人死后那些嫁妆都被洛姨娘占了去，林玉君重生后又都拿了回来。 如今林家的中馈虽然握在洛姨娘手上，可林玉君名下也有不少田地铺子。 林慢慢微微蹙眉，她听得出来林玉君话里的亲昵不似作假，认真论起来林玉君和李月娘并不相熟。 莫不是她自幼丧母，见李月娘爱女无度，所以也想有这么一位母亲？ 是这样最好。 这样的话往后原主再怎么作死都不会牵连到李月娘。 …… 马车停下，林慢慢率先下了车，又把李月娘从车上扶下来，再转身时林玉君也已经下了马车。 这段时间林慢慢每天都在差不多的时间过来，如今林小满就是听到院子里的响动也不会再从书房出来。 “林小满，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一进院门，林慢慢对着书房大喊。 “不是告诉过你，姑娘家不要……娘？”林小满站在书房门口，到了嘴边的话生生转一个弯，化作一声诧异的呼唤。 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众人，他疑心是不是自己看书的时间太长，眼前都出现幻觉了。 自李月娘跟着林慢慢进了林家之后，就再没走出林家的大门，上次借着送林慢慢回去的机会他和李月娘见了一面，可事出突然，那次母子俩没能说上几句话。 “小满。”李月娘喊了一声，松开林慢慢的手走上前去。 她握住林小满的两只胳膊，将自己的儿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珠泪滚滚。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又顾着读书不好好吃饭？” 没进京之前，林小满就经常为了读书耽误吃饭。 “你是不是很辛苦？” “要是太辛苦我们就不考了。” “没有关系的，娘带你回家去。” 李月娘一边掉眼泪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她对考功名没有什么概念，她觉得在乡下的日子也很好，她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吃太多苦。 “娘。”林小满的话里满是欢喜，“我不辛苦，慢慢每日都过来给我做饭，我每顿饭都有吃的，你不信问慢慢，你不信我还不信她吗？” 与旁人相反，李月娘总是无条件相信林慢慢，哪怕她总是满嘴谎话，前科累累。 “信，我当然相信乖乖。”李月娘擦了擦眼泪，转头看一眼仍旧站在院子里的林慢慢和林玉君，她不知道林慢慢给林小满做饭的事，还当林慢慢每日里是无聊才过来找林小满解闷。 林小满也看林慢慢，眼里多了几分欣慰。 “都看着我干什么，你难道要让我们一直站在院子里吗？”林慢慢对他扬了扬眉。 林小满只是笑笑，然后引着几人进了上房，碧桃和青桔帮着把炭烧起来，屋里多了几分暖意。 落座之后，李月娘一直抓着林小满的手，泪眼朦胧。 注意到她右手手臂上一直挎着一个包袱，林小满无奈道：“娘又给我做衣裳了？我衣裳还有许多，娘不必一直做。” 他身上穿的，从里到外全部出自李月娘之手，上次林慢慢带来的那一身都还没穿过。 见母子俩似乎有许多话要说，林慢慢借口做饭退了出去。 她有些想家，想自己的爸爸妈妈。 进了灶房，林慢慢才注意到林玉君也跟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 “姐姐今日打算做什么？”林玉君语气自然。 碧桃已经去生火，林慢慢不太会，所以这活一直都是碧桃在做。 “还不知道呢，你快回去，这里烟熏火燎的，别一会儿呛着你。” 林玉君不在意的笑笑：“哥哥和夫人都很在乎姐姐。” 她注意到林慢慢出来之前脸上的那分失落，以为林慢慢是在为李月娘和林小满暗自神伤，于是便这样安慰。 也不全是安慰，林玉君觉得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 李月娘对林慢慢如何自不必说，就说林小满，这段时间里不管林慢慢做什么，不管林小满如何生气，到最后他还是会为林慢慢收拾烂摊子。 林小满不是蠢人，他岂会不知往日林慢慢的服软示弱都是做戏，但他还是纵着她，尽量满足她各式各样的要求。 许多时候她都是羡慕林慢慢的。 第32章 腊梅匕首 反应过来林玉君是在安慰自己，林慢慢有些哭笑不得。 她和林小满打好关系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再者李月娘对她很好，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起码要替人家尽尽孝。 如今她对林小满和李月娘的感情还远远够不到亲人那一步。 “我来帮姐姐？“ “你？”过于诧异，林慢慢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林玉君轻笑出声，她笑颜明媚，这个时候林慢慢才觉得她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慢慢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是女主，自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自己刚才的反应好像有些过了。 “我虽不比酒楼里的大厨，但是也会炒两个菜。”带了些俏皮的语气，说着林玉君就挽起袖子来。 林慢慢也不拒绝，俩人一起做了午饭。 因着李月娘的到来，林小满难得的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这一天里他都没有再进书房，只陪李月娘坐着说话，林慢慢坐不住，吃过午饭就带着碧桃出了门。 变卖首饰得来的钱总会用光，她得上街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娘今日怎么会突然过来？”林慢慢不在，林小满便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人是林慢慢带来的，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乖乖说带我来看你。” “还有呢？” 就这么简单？ 林小满不信。 “没有了。” “没有了？” “你这孩子怎么了，不然还能有什么？”李月娘嗔了一声。 一旁林玉君还在，纵使心有疑问，林小满也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乖乖每日里都来给你做饭吗？”李月娘又问。 林小满点点头，说起来这怕是林慢慢坚持得最长久的一件事了，他甚至觉得就算林慢慢是另有所图，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会答应。 “这怎么行呢，乖乖那里会做饭。”语气焦急，李月娘俨然忘了自己吃的午饭就是林慢慢和林玉君一起准备的。 “你也不要太纵着她，她要是做的实在难吃你就不要勉强自己，你的身子重要，别把自己吃坏才是。” 情真意切的一番话，让屋里的人忍俊不禁。 还以为她是担心林慢慢受累，不料想…… 李月娘清楚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两，也清楚林小满对妹妹的宠溺不比自己少。 “娘。”林小满话里满是无奈，“方才的午饭不就是慢慢做的吗，再说她也不是小孩了，不会可以学，你不要一直惯着她。” 这些天林小满还给林慢慢搜罗了几本食谱。 李月娘没说话。 她何尝不想，只是看着林慢慢，她说不出半句重话。 天色渐晚，上街闲逛的林慢慢来接李月娘，母子俩依依惜别，林小满越发坚定春闱之后将李月娘接出来的心。 …… 进入腊月的第三天，林玉君收到秦王妃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王府里的几株腊梅开得正好，邀她明日前去赏花。 顺便也邀请了林慢慢。 腊月初四，林慢慢把碧桃派到林小满那里，自己则是跟着林玉君坐上去秦王府的马车。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秦王世子和林玉君之间有没有进展。 马车上，林玉君盯着林慢慢头上的那根木簪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姐姐很喜欢这跟木簪吗，我总见姐姐戴着它？” 林慢慢：…… 并不喜欢谢谢。 “也就一般喜欢。”她到底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林慢慢总觉得告诉林玉君自己卖了首饰有在卖惨的嫌疑。 “年关将近，我听说金玉坊新出了许多首饰，改日姐姐陪我一同去看看。” 金玉坊专卖金银首饰，很受京中女子追捧。 明明看出自己的难处却不说破，林慢慢更觉林玉君贴心。 一刻钟之后，马车停下，两人下了马车。 秦王妃早就派了下人在大门外等着，两人一下车就跟着那几个下人进了王府，径直去了王妃的院子。 秦王府的气派自然是林家所不能比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一处不精致，一路上林慢慢不停的四处张望，心想要是在现代，这不得是个热门景点。 要是有机会好好逛一逛秦王府，自己也不算白穿一次书。 几人在一间屋子门口停下，门外的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回来对姐妹俩道：“两位小姐随奴婢来。” 林玉君和林慢慢跟着她进了屋。 屋里暖融融的，跟屋外俨然两个世界，她们进门的时候秦王妃正在修剪架子上的一盆植物，林慢慢叫不出它的名字。 见两人进来秦王妃才放下手中的剪子。 “见过王妃。” “见过王妃。” 林慢慢跟着林玉君给秦王妃行了个礼——动作不是很标准。 “我正念着呢，赶巧你们就来了。” 秦王妃让两人坐下，很快就有下人端上热茶和瓜果点心，秦王妃热络的拉着林玉君说养花的事情，清楚自己定位的林慢慢只埋头认真的吃东西，一句话都不插。 等她把面前的那一盘果子吃得差不多时，就听到秦王妃说：“院子里的腊梅开得正好，我带你们去看看。” 林慢慢有些舍不得的看向桌上的瓜果。 秦王妃带着两人出了院子，去往秦王府的花园。 在花园里遇到秦王世子时林慢慢半点儿都不惊讶。 早的时候她就觉得秦王妃会是一位好助攻，对方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他们是在花园的一座亭子里遇到的秦王世子，亭子里除了秦王世子之外还有另一位青年男子，林慢慢对他没有印象，想来原主也不认识这人。 “呀，今日花园里倒是热闹。”秦王妃难掩话里的笑意。 林慢慢看向自己身旁的林玉君，见她一如既往的端庄，脸上半点儿羞涩都没有，在想起之前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林慢慢在心底叹一声，又看向对面的秦王世子。 四目相对，秦王世子眼中明明是笑意点点，她却吓得连忙低下头去。 “我不知母妃今日有客人。” “你怎么会知道。”秦王妃嗔怪道。 她请林家姐妹过来的事的确没有事先告知秦王世子。 “原还怕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陪我逛花园会觉得无趣，如今好了，这样热闹，我倒是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林慢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娇滴滴这几个字和自己不沾半点儿关系。 秦王妃让几人落了座。 “这是平成侯府的大公子。“秦王妃对姐妹俩道。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慢慢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 “这两位是礼部郎中林大人家的小姐。”秦王妃又给那青年男子介绍。 话刚说完，一个嬷嬷走进亭子里，提醒秦王妃到了喝药的时间，叮嘱秦王世子几句之后，秦王妃带着丫鬟嬷嬷扬长而去。 林慢慢愕然。 都是同路人，要走好歹也带上自己啊！ “林小姐。” “苏公子。” 林玉君和那青年男子相互见了礼。 原来平成侯姓苏，林慢慢在心里记下。 “想必这位就是林家大小姐。”那位苏公子将自己的目光移到林慢慢身上。 他和秦王世子有些交情，也听说了林家那位出身乡野的大小姐对秦王世子百般纠缠的事，原以为是个刁蛮跋扈的性子，如今见林慢慢少言寡语的坐在一边，心里就多了几分好奇。 林慢慢摇头：“我不是。” 别乱说。 见她矢口否认，那位苏公子愣了愣，不解的看向林玉君。 “这是我姐姐。”林玉君开口，也没说林慢慢是林家大小姐。 她能感觉得到林慢慢如今不喜欢林家大小姐这个身份。 “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大小姐了。”秦王世子忽的开口。 林慢慢：…… 她刚说自己不是林家大小姐，他就喊自己大小姐，说不是故意的她绝对不信。 呸！ 活该女主现在不喜欢他。 “天冷，不爱出门。”林慢慢脸上是标准的假笑。 “大小姐不是每日都去给林公子做饭吗？”秦王世子脸上笑意更深。 这也叫不爱出门？ 他仔细的查了林慢慢，这些天除了给林小满做饭之外她的确没去别的地方。 秦王世子一直没弄明白，林慢慢跟自己说起某些事时语气为何那般笃定。 “我和姐姐会不会打扰到世子爷跟苏公子。”林玉君岔开话题，语气有些为难。 她们来之前，秦王世子和苏公子似乎在商议什么。 “自然不会。”秦王世子答得迅速，语气比起刚才和林慢慢说话时柔了许多，“你身子好了吗？” 林玉君点点头：“劳世子挂心，已经好全了。” 没人说话，气氛冷了下来。 “方才王妃不是说两位小姐是来赏腊梅的吗，世子何不带她们去看看。”苏公子提议。 秦王世子应了下来，刚坐下没多久的林慢慢只好再次起身。 秦王世子和林玉君走在前面，她和那位苏公子落后一步走在后面，凛冬时节，花园里没几种开着的花。 “大小姐倒是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苏公子压低声音对她道。 “那你以后就不要乱想了。” 苏公子：…… 穿过一道月门，院子右边种了好几株腊梅树，如今开得正好，还未走近便是一阵扑鼻的芳香。林慢慢见其中一株树下，一个小丫鬟正踮着脚尖，伸手去折那开的正好的花。 听到脚步声，那小丫鬟转头看向她们这里。 “林姑娘。” 那小丫鬟不是别人，而是林慢慢在秦王府养病时照顾自己的绿柳。 绿柳放弃折花，快步朝几人走过来。 “见过世子。” 虽然是在给秦王世子行礼，可绿柳的眼睛一直盯着世子身后的林慢慢。 “嗯。”秦王世子应一声，又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听说院子里的腊梅开得正好，便想着折两枝回去。”绿柳并不惧怕秦王世子，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憨。 见她一直瞟向自己身后，知她心中所想，秦王世子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去。” “多谢世子。” 谢过之后，绿柳欢天喜地的朝林慢慢走来。 林慢慢：？ 男主温柔人设又在线了，居然这么好说话？ 绿柳来到林慢慢身边，朝她眨眨眼：“林姑娘身子好了吗？” 这是林慢慢最怕提起的话题，她慌忙点头：“好了好了，早就好了。”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可担心你了，我求世子让我去见你，可世子不应允。”绿柳凑在林慢慢耳边压低声音道。 说完她就噘着嘴看向前方的秦王世子。 绿柳想不通，秦王世子一向好说话，往常自己想出府世子也从不拒绝，偏偏这一次不让她去看林慢慢。 林慢慢有点儿尴尬，好在前面的人又开了口。 “这腊梅开得正好，你也折一枝带回去？”秦王世子侧首看向身旁的林玉君，满脸温柔。 几日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一些。 林玉君摇摇头：“不必了，这腊梅开得好好的，还是让它待在它该在的位置。” 林慢慢蹙眉，并不十分赞同林玉君的话。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向来奉行及时行乐，所以在知道自己穿书之后也只是有短暂的错愕，之后再没生出其他沮丧的念头。 “或许林家的花瓶才是它该待着的地方。” “我宁愿它一直开在枝头。”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两人说话跟打哑谜似的，林慢慢轻轻叹了一声。 “世子爷，林姑娘想要，您给她折一枝。”绿柳忽的来了这么一句。 她口中的林姑娘指的是林慢慢，大家心知肚明。 林慢慢：？ 自己什么时候想要了？ “我不想。”她迅速否认。 “刚才我都听到林姑娘叹气了。”绿柳说得一本正经。 林慢慢：…… 她要怎么说自己叹气是因为觉得林玉君好像真的不喜欢秦王世子，而一时间她又想不到撮合两人的办法。 到底是那里出了错？ 秦王世子转过身来，依旧是笑盈盈的。 “我也听到了，就是不知道大小姐想要哪一枝？” 明明秦王世子这个笑容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林慢慢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 她哪一枝都不想要，她只想回家。 “那枝世子，奴婢觉得那枝开得正好，林姑娘会喜欢的。”绿柳自作主张的指着其中一枝道。 秦王世子果真顺着绿柳指的方向折下一枝腊梅，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那枝花，林慢慢脸色微变。 这不是一枝腊梅，而是一把匕首，用来给自己剥皮的匕首。 第36章 月上柳梢头 虽是新年，可李月娘几人在京城没有亲戚，不用走亲访友，林小满依旧每日早起读书，李月娘屋里屋外，忙进忙出，唯有林慢慢闲了下来，甚至于有时候她刚醒李月娘就把早饭端到了她床边。 年初六，天放晴，小院的大门被人敲响，来的是久不登门的秦王世子。 林小满一介布衣，想着那秦王府不是自己随意能去的地方，也就没想过去拜访秦王世子，没想到对方今日来了自己家里，还带了许多礼物。 两人在书房说话，林慢慢送茶，隐约听到他们是在说春闱的事。 过了年，春闱就在眼前了。 放下茶盏，林慢慢正打算离开。 “大小姐留步，我有些话想跟大小姐说。” 秦王世子又看一眼林小满，林小满起身出去，她拿着托盘，不解的看向秦王世子。 “大小姐可是忘了自己说的话？”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指的是哪一句。 “自是没忘，不过这并非我的本愿，我是被林庆平赶出来的。”她眉眼低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可怜一些。 虽然林慢慢也不愿意留在林家，不过眼前显然不是说实话的好时机。 他不说话，林慢慢又将那日在金玉坊的事情说了。 秦王世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慢慢有些无语，每次她见秦王世子和林玉君在一起时，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就他这样还想追人家女孩子？ 早知道那晚上她就是不睡觉也要把那本书看完，他倒是要看看秦王世子和林玉君最后是怎么在一起的。 “再过几日就是元宵了。”林慢慢提醒。 他不解的看向她，林慢慢忍住对他翻白眼的冲动。 “元宵那日世子爷可以和林玉君一起看灯。”她把话挑明。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灯前月下的，多浪漫。 “那就有劳大小姐了。”秦王世子脸上又有了笑。 林慢慢：？ 又有自己什么事？ “大小姐和玉君姐妹情深，若是大小姐相邀，想必她一定会出门。” “意思是你约不到人家咯？”林慢慢下意识的接话。 说完意识到坐在那里的人是秦王世子，她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秦王世子没说话，她说的是对的，这段时间林玉君似乎急于跟他划清界限，她不会主动来见他，就是自己提到林小满，她也未必会赴约。 知道被自己说中，再看秦王世子时林慢慢就觉得他有些可怜。 “好，我帮你。”她一咬牙应下来。 跟江天晋比起来，林慢慢还是觉得秦王世子更适合林玉君，她不希望林玉君重蹈覆辙。 “多谢大小姐。” “别光动嘴。”她小声嘟囔。 有本事倒是给点钱啊。 秦王世子只当做没听到，林慢慢出去，又把林小满喊进来。 …… 趁着林玉君再来小院的时候林慢慢把元宵看灯的事跟她说了，林玉君一口应下来。 元宵那日，日落西山之时，林玉君就带着林慢慢兄妹两人一道出了门。早些时候林慢慢就和秦王世子说好了会和的地点，是以一到看花灯的那条街，林慢慢就直接带着林玉君找到秦王世子。 林玉君不疑有他，还当是林慢慢心悦秦王世子，所以早早就打听好了秦王世子的行踪。 几人给秦王世子见礼。 “不必多礼。”秦王世子对着他们虚虚抬了抬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小姐。” 林慢慢：才怪。 “哥哥，那是什么？”林慢慢的注意力很快被不远处的杂耍吸引。 她拍了拍林小满的手臂，不等几人有反应就朝那边跑去。 “慢慢，别乱跑！”林小满有些着急，不顾秦王世子还在就追上去。 他们小时候，李月娘在县里给别人家做长工，元宵那日将兄妹俩接去看灯，那时候林慢慢也是和如今一样，看什么都新鲜，兄妹俩后来走散，林慢慢差点被人贩子带走，一想起林小满就觉得心惊。 也就是那次之后，李月娘开始格外溺爱林慢慢。 这里只剩秦王世子和林玉君。 “今日是世子爷让姐姐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林玉君后知后觉。 “是。” “世子不该如此，世子明知道姐姐心悦于你，你让她做这样的事教她如何自处？”林玉君轻声叹了叹。 “那你呢？”秦王世子盯着她，目光灼灼，“你又让我如何自处？” 林玉君有片刻失神，也只是片刻。 前世她就是被秦王世子这样的眼神迷惑，以为他心里真的有自己，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后来嫁给他也变得顺理成章。 林慢慢知道林玉君是重生之人，却不知道这是她第二次重生。 两次重生，三世为人，林玉君都分不清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还是馈赠。 上一世她如愿报仇，最后嫁进秦王府成了秦王世子妃，在外人眼中秦王世子温柔可亲，对世子妃一片情深，只有林玉君自己知道，这个男人并不爱自己。 一直到她油尽灯枯，他们都没有圆房。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他并不爱自己。 他好像不会爱人。 而这一世又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在我心中世子是很好的人，我很珍惜世子这个朋友。”林玉君对他释然的笑笑。 及时止损。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秦王世子眉头紧皱，“我以为林小姐想的与我一样。” 男欢女爱也好，各取所需也罢，他以为他们的目标一样。 她摇摇头：“让世子爷误会是我的罪过，我对世子并无非分之想。” “我明白了。”秦王世子恢复一贯温柔的笑。 天之骄子，自是不会拉下脸追问到底。 “我们去找姐姐。”林玉君岔开话题。 两人循着方才林慢慢跑开的方向走去。 林慢慢并非特意给两人创造独处的空间，她是真的被灯市上那些演杂耍的人吸引，穿书之前她也去过灯市，不过和今天还是有许多区别。 她挤进人群最里面，看人家喷火看得不亦乐乎。 忽的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林慢慢低头一看，是一个面团子一般的小男孩，他动了动嘴唇，人声嘈杂，林慢慢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她蹲下去，把自己的脑袋往小团子那边凑过去，这回终于听清他说的话。 他喊她：“娘亲。” 林慢慢：！ 第47章 我是孟准 林慢慢垂头丧气的往家走，刚才林玉君说的那些话还在她脑海里盘旋。 好没意思，她想回家。 “林慢慢。” 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林慢慢缓缓转身，眼前闪过一道亮光，吓得林慢慢身子一颤，小脸一下失了血色。 离她不到三步的位置站着一个十八九的少年，英姿飒爽，目光灼灼，他手持软剑，那剑指向她眉心，离她不过寸余距离。 方才林慢慢见到的亮光就是这剑身折射出来的。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剑指着，几息之后，她才找回被吓得差点儿丢掉的魂。 “吓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那少年啧啧叹道，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站着说话不腰疼。 眸光流转，林慢慢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要是冷不丁的拿剑指着你，你未必比我好多少。” 她方才仔细想了想，原主并没有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又细想自己穿书后发生的事，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一个人。 “既然害怕，那你还敢这样跟我说话？”他扬扬眉，对林慢慢突然变了态度有些意外。 “不然我跪着跟你说话？” 怕是真的怕，不过他要是想对自己动手，自己焉能站在这里，这么一想林慢慢就放松多了。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刀剑无眼，你我无冤无仇，还是将这玩意收起来。” 林慢慢看向他指向自己的那把软剑，差点把自己看成对眼。 料她跑不脱，他收回软剑，高声道：“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我叫孟准。” 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林慢慢又细细想了想，孟准，孟准……孟准不就是…… “就是你口中无才无貌又无德的孟准。”他朝她粲然一笑。 林慢慢有些腿软，她想起秦王世子说的话，原来果真有孟准这个人。 “孟少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你，而是那永州城城主的小儿子，少侠不过与他同名。” “我就是永州城城主的小儿子。” 林慢慢：“……好，好巧啊。” 将年前在林家发生的那件事在脑中细细过一遍，林慢慢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说的也不是你，是那上门来的骗子。” 孟准笑而不答。 她心里想骂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百姓们再提起那件事，骂的是永州城城主的小儿子孟准，也就是自己。 他去岁刚及冠，母亲为他的亲事操心，四处相看，可就在事情要定下来时对方却突然反悔，再三追问才知道，京城的谣言已经传到了永州。 与他议亲的人家就那么一个女儿，千宠万娇，只是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浪荡子。知道谣言的起源在京城，刚过完年孟准就踏上了进京的路。 如今可让他找着人了。 “乖乖，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不远处响起李月娘的声音。 林慢慢急忙转身，正想出声提醒，孟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侧，将那软剑抵在她腰间，低声道：“可要想好了再说话。” 她到了嘴边的话只好收回去。 站在大门边的李月娘见林慢慢还是一动不动，身侧还站了个男人，心生疑惑，她快步来到林慢慢面前：“乖乖，这位是？” “伯母，我是她的朋友。”孟准笑盈盈的，语气讨喜，十分乖巧的模样。 李月娘一见也笑了起来，没见过林慢慢带什么朋友回家，这个时候李月娘竟是不在意孟准是个男子了。 抵在林慢慢腰间的软剑移到了她身后，她嘴角微动，没言语。 这种第一次见面就拿剑指着自己的朋友，以后还是再也不要有。 “乖乖，别站着了，快请你朋友进家去。” 林慢慢：！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娘，他不……” “好的伯母，我们马上进去。”孟准打断她的话，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将抵在林慢慢身后的软剑收了回去。 得了他的回答，李月娘转身走在前面，孟准就这样跟着母女俩进了林家小院，林小满忙着温书，知道林慢慢回来并不出屋。 给林慢慢和孟准端来热茶之后李月娘就躲进了自己房间，刚才顾着高兴，如今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带回来的是个男子，便是如此，李月娘想的都不是什么男女大防，而是担心自己在场两人不好意思说话。 林慢慢已经十九，为她的终身大事李月娘愁了又愁。 坐下之后孟准将周围打量一遍，虽不至于家徒四壁，可这屋子陈设简单，值钱的东西一样没有，他心生好奇：“你不是林家大小姐吗？” 怎么住这样简陋的地方，自己家体面些的下人住的地方都比这好。 那个冒用自己身份的人也是蠢到家了，竟然将主意打到这么一户人家上来，就是如愿骗过去，能得到些什么？ 他又看林慢慢，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倒是有几分姿色，但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如今他只怀疑冒用自己身份的那个人脑子是不是坏了。 “我不是什么林家大小姐，那人的信送错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误会，你应该去找那个人算账，找我做什么？”林慢慢底气足了些。 她不过是自保，什么都没做错。 不过这事儿秦王世子好像插了手，孟准就是现在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个人。 “流言是你放出去的。” “……” 这倒没错，是她叫人故意散播。 孟准继续往下说：“如今流言都传到了永州，所有人都知道我无才无貌又无德。” “不至于，你不是永州城城主的小儿子吗，你在哪里长大，那里的百姓难道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林慢慢面露疑色。 他答得很快：“不知道。” 林慢慢：？ 他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我并非长在永州，是去年才回的孟家。” “你也是私生子？”她脱口而出。 那个假孟准就是这么说的。 他脸色沉了下去，咬牙切齿的：“我不是。” 她不说他都忘了，除了无才无貌又无德之外，永州的百姓还在议论他是不是城主的私生子。 他不是！ 第48章 谁都跑不了 孟准是家中幼子，母亲快四十岁才生下他，老来得子，如珠似宝。他足月出生，健健康康，可满月之后就大病小痛不断，寺里的高僧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八字弱，及冠之前不能养在父母身边，否则会早夭。如此，城主夫妇只好把他送出永州城，直到及冠之后才接回来。 二十年过去，永州的百姓只有那些有年纪的人知道城主家这位小公子的存在，所以京城的谣言传过去时，信以为真的人占了大部分。 听完孟准的身世，林慢慢有些呆滞。 真是无巧不成书，那时她不过是随口瞎扯，谁知道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还是这样的身世。 林慢慢坐在那里不说话，她不觉得当时的自己有什么错，如今也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你坏了我的名声，你说该怎么办？”孟准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半点儿富家公子的做派都没有。 “少侠慎言，坏你名声的人不是我，是那个假冒你身份的人，你不去找他，反而来为难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说着她低下头去。 此处应该播放：算什么男人。 “少废话，你俩谁都跑不了。” 林慢慢：“……” 假孟准早跑了好吗。 “我也可以配合你澄清谣言，不过我哥哥马上就要参加春闱，一时半会我走不开。” 说曹操曹操到，林慢慢话音刚落，林小满就推门进来，见到屋里坐着一个男人，他脚步顿了顿，又看向林慢慢，却见她看自己的眼神跟看到救星一样。 “哥哥，你怎么来了？”嘴上这么问，林慢慢脚下的动作一点儿都不含糊，她起身快步向前，把林小满拽进屋子。 事情是在林家发生的，林小满并不知情，他只当孟准是林慢慢的朋友。 “这位是？” “我是孟准。” 见林小满毫无反应，孟准有些不解。 “他是永州城城主的儿子，秦王世子也认识那位城主。”林慢慢的解释有些奇怪。 就不知道秦王世子认不认识这位久不归家的孟家小公子。 林小满点点头：“这样啊。”他下意识的认为林慢慢是通过秦王世子才认识的孟准。“我叫林小满，是慢慢的兄长。” 既是秦王世子认识的人，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客气一些。 林小满只是过来看看，和孟准客气两句之后又回了书房，只留孟准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林慢慢。 “你哥哥不认得我？”他诧异的看着林慢慢。 “你自己都说永州城的人不一定认得你，我哥哥不认得有什么稀奇的。” “……”说的也是。 林慢慢连连叹气，希望孟准快些离开，可他坐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喝着茶，半点儿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虽然我现在没法子帮你澄清那些谣言，不过孟少侠可以去问问秦王世子，或许他知道那个假冒你的人在哪里？”林慢慢好心提议。 当初就是为林玉君的名声着想，秦王世子都不会让那个人太好过，再想到如今那两人的关系，她有些唏嘘。 孟准略一思索，对她点头道：“好。明日你带我去 他也不是没有找过那个假冒自己的人，只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慢慢：？ “带你去哪？” “去见秦王世子，问问他那个假冒我的人去了哪里。” “我和他不熟，你自己去。”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之前秦王世子就说过他认识永州城的城主，孟准既然是城主的小儿子，想必这点儿面子秦王世子会给的。 “我没见过他。” “你到秦王府之后，就自报家门，说你想见秦王世子，王府下人会带你去的。” “永州城的百姓都不认识我，秦王府的人凭什么相信我？” 林慢慢：“……”想的还挺周全。 “那照你这么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孟准，万一你跟之前那个骗子一样，这次不过是想借我的手对秦王世子不轨呢？” 言及此，林慢慢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怀疑。 孟准轻蔑的笑道：“你有选择的机会吗？” 她愿意去最好，她要是不愿意，他就想办法让她愿意。 想起方才指着自己眉心的软剑，林慢慢收回自己的眼神。 “我明日带你去就是。”她语气愤愤然，”不过我跟秦王世子不熟，不保证去了你就能见到他。“ 见到之后的事情更不能保证了。 “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我不会为难你的。” ……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林玉君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见自己房间的门虚掩着，透过那门缝，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下去，有事我再喊你。”她把青桔打发走，犹豫一会儿后才推门而入。 坐在桌边的人立即起身，她唤他：“晋哥哥。” 来的是江天晋，他以前也总是这样出现在林玉君房里，她退掉两人的亲事之后，这倒是第一次。 林玉君只觉两眼酸涩。 “珺儿去找你了？”他语气焦急，并不上前。 把门合上之后林玉君点点头，他既是问出来，想必茶馆外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了，自己否认没有用。 “她跟你说了什么？” 林玉君微怔，随即笑道：“她说晋哥哥在和王家的姑娘议亲。” 像是有一把钝刀子横在她心头不停的拉扯着，每割一刀，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锥心之痛，因果报应，那钝刀是她自己架上去的。 “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他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去。 他们一起长大，他以为自己了解她，直到她突然退亲，和秦王世子走得很近，江天晋那时候都怀疑林玉君是不是假冒的，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她叫了自己那么多声“晋哥哥”，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了心？ 后来林玉君落水，生死难测，他一连几个晚上溜进她的院子里来看她，一个深夜她突然醒过来，抱着他痛哭，又喊他“晋哥哥”，仿佛两人从未变过。 她说她和秦王世子来往是为了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面上不显，心里却高兴得要死，总想着那他们是不是能破镜重圆，不，重来没有破过，他一直都喜欢她的，可她对自己态度依旧是那样，客气有加，不见往日的亲昵，他不敢贸然上前，怕被推得更远。 如今听说自己要议亲，她好像也毫不在乎。 这到底是为什么，江天晋怎么都想不明白，不过几个月时间，怎么一切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49章 那你就嫁给我 林玉君挺直身子坐在那里，不答话。 她也看不透。 “我到底该怎么做？”他又问。 怎么做她才肯告诉自己她在想什么？怎么做她才能变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林玉君？ “我希望晋哥哥过得好。” “你同我退亲是希望我过得好？你如今对我这么冷漠也是希望我过得好？” 声声质问，林玉君无言答对。 退亲的事是她做的，更准确的说是前世的那个她做的，那时候她觉得远离江天晋就可以远离所有伤害和难过，如今要她解释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从来都没有。 落湖醒来，林玉君一开始想着和江天晋重修旧好，后来意识到这对他不公平，自己做错那么多事，却仗着重生的机缘一再伤害他。 她不想强求什么，只希望他避开前世的结局，随心的活着就好 “是不是就算我和别人定亲你也觉得无所谓？”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想摇头，终究没有动作。 “我希望你过得好，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永远快快乐乐，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那你就嫁给我。”江天晋脱口而出。 什么面子尊严都无所谓了，他只想娶她，这个念头从没有变过。 她檀口微张，不知道作何表情，有何言语。 “如果你不愿嫁给我，我母亲就会为我定下王然，我不喜欢她，我娶了她永远也不会快乐。”解开心头的束缚，江天晋乘胜追击。 “你……你是不是吃醉了酒，你不要乱说话。”林玉君有些慌乱，人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她实在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江天晋正欲说话，外头传来林庆平的声音，他迅速跳窗离开。 …… 午时刚过，风和日暖，秦王世子伫立在院中，盯着院墙看了好一会儿，正准备离开，扶柳来报，说是永州城城主的小儿子孟准求见。 他低声喃喃:“孟准？他不是死了吗？” 来的又是谁？ “属下去把他打发走？” “不必，请他进来。”扶柳应声离开，半晌后带回来一个十八九，带着几分侠气的少年。 看到跟在少年身后的人，秦王世子讶然微怔，随即轻笑道：“真是稀客，大小姐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 跟在那少年身后的人正是林慢慢，秦王世子跟她说话，却忽略了站在前面的孟准。 被点名的林慢慢并没多大反应，她对这样的秦王世子已经习以为常。 “世子爷，这位是永州城城主的小儿子孟准，今儿是他想见你。”林慢慢将孟准介绍一遍，顺便将自己摘出去。 “见过世子爷。”孟准给他行礼，态度客气许多。 见来的并不是之前的假货，秦王世子也明白这位大概就是真正的孟准，他命人给两人看座上茶。 秦王世子认得永州城城主和他的嫡长子，孟准却是没有见过的，算起来永州城的嫡长子年近不惑，这兄弟俩年龄差的是有些大。 “原来是孟公子，久仰，就是不知道孟公子今日见我所为何事？” “我想问问世子爷，之前那个假冒我的人在哪里。”孟准的话说得十分直白。 秦王世子目光一向林慢慢，她脸色白了一些。 她着实没想到孟准说话会这么不客气，那件事明面上秦王世子并没有参与，他这么一问跟把自己卖了有什么区别？ 秦王世子收回自己的目光，语气淡淡：“我不明白孟公子是什么意思？” 被秦王世子看的不自在，林慢慢忙给自己找补：“我之前听世子和林君提起过那个人，想着世子爷应该知道些什么。” 那次秦王世子也么明确的说她把人怎么样了，昨日是她太着急了，一心想要孟准快些离开，才会提起秦王世子，没想到把自己都带进来了。 “大小姐怎么会这样想？” 他觉得在林慢慢心里自己似乎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就像她落湖那一次，自己不过问了一句，她就觉得自己要将她别皮剔骨。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可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我……我瞎猜的。” “大小姐往后可不要瞎猜，当日我警告了那人几句，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再见。 孟准的眼神在秦王世子和林慢慢之间来回打转，之前她不是说她和秦王世子不熟吗，依他看来，两人不是很熟吗？ “世子爷教训得是。” 似嗔似怪的看了一眼林慢慢之后，秦王世子和孟准拉起了家常，从两人的对话中林慢慢听得出来，秦王世子对孟家的确十分了解。 她坐立不安，总觉得自己好像得罪了秦王世子。 两人说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孟准终于提出告辞，林慢慢松一口气。 “大小姐留步，我好有些话想跟大小姐说。” 孟准看看两人，毫不犹豫的：“那我就先告辞了。” 反正两人早就认识，从刚才的谈话里她也感觉得到秦王世子是个性子温和的人，所以孟准不觉得留林慢慢在这里有什么不妥。 林慢慢就这样被单独扣下来。 孟准离开之后，她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个让自己看上去真挚得不能再真挚的笑容：“世子爷要跟我说什么？” 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我听说大小姐昨日去了夫子庙。” “……” 想起之前在秦王世子面前自己信誓旦旦的说不去，她觉得有些尴尬，只是这事他怎么会知道？ 林慢慢满脸警惕的看着他：“世子爷怎么会知道？” 难不成他爱而不得，所以派人跟踪林玉君，然后发现林玉君和自己去了夫子庙？ “我昨日派人去请大小姐，听你母亲说的。”不疾不徐的语气。 她点点头，原来如此，“世子爷请我做什么？” “有生意想跟大小姐做。” 林慢慢立即来了兴致：“什么生意？” 她没听过秦王世子有做什么生意啊，不过像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家产里怎么会没有田地铺子。 秦王世子惋惜的叹一声：“昨日里记得好好的，如今却忘了，等我下次想到再跟大小姐说。” 林慢慢：“……” 总觉得他是在戏弄自己，可她没有证据。 第50章 宋老板 临近春闱，许是怕打扰到林小满，这些天林玉君和秦王世子都没有来，李月娘巴不得走路脚能不沾地，免得发出声响让林小满听到。 林慢慢则毫不在乎，没事就往书房里钻，让林小满陪着自己下棋，她棋艺很烂，不管他让她多少步，林慢慢都没赢过。 “不玩了不玩了。”胜负已定，林慢慢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笥里面，“你也太死心眼了，咱俩下了这么多局，你就不能假装输给我一次吗？” 林小满只是在开始之前让她几步，之后就半点儿都不留情。 “我让着你你就不会有长进。” 不让林慢慢尚且会上点儿心。 她嘴上不说，可林小满心里清楚，林慢慢并非突然喜欢下棋，只是想陪自己消遣时间，让自己放松一些。 “我要什么长进，只要你有出息，以后我就不愁吃喝，还是说你打算功成名就之后和我断绝关系？”半真半假的语气，林慢慢盯着他看，亮晶晶的一双眼，里面映着他的影子。 林小满觉得自己的妹妹是真的长大了。 “你往后还要嫁人呢，说这样的话也不怕别人听了去。”他责备似的看她一眼。 “也是。”林慢慢点点头，“那你要更努力才是，你越厉害，我就嫁得越好。” 她是无所谓，可若是自己回去，原主回来，十九岁的年纪，亲事的确得仰仗林小满。 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是李月娘的声音：“乖乖，宋家小公子来了。” 宋家小公子，也就是宴儿，林慢慢急忙起身，眉头紧蹙，上次宴儿不知道怎么溜出宋家，更不知道来的这里，害得宋家人一顿好找。 若是别的孩子，四岁的年纪多少懂一点事，问问还能问出点什么，教训两句他也长个记性，可宴儿不是寻常孩子，除了喊林慢慢“娘亲”，他什么话都不肯说。 就是宋清让也拿他没有办法。 林慢慢快步上前拉开门：“他是不是又自己……” 不是，院子里除了宴儿之外，还有他的父亲宋清让。 宋清让牵着宴儿站在院子里，他朝她颔首道：“不请自来，还望林姑娘不要介意。” “娘亲。”宴儿接在他后面喊了一声，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宋清让越发羞惭 天地良心，宋清让每日对着宴儿耳提面命，说了一遍又一遍不能喊林慢慢娘亲，可宴儿连头都不点一下。宴儿只是不愿说话，并非不讲理的孩子，往日宋清让的话他都会听，唯有在对林慢慢称呼的这件事上，宴儿格外固执。 宴儿不仅不点头答应，每日里还盼着宋清让带他来见林慢慢，宋清让不允，他也不哭，也不闹，一整日精神不济，食难下咽，寝难安眠。 宋清让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站在林慢慢身边的李月娘望着宋清让父子俩，神色复杂，宴儿本就长得讨喜，他虽不爱说话，可除去爱喊林慢慢“娘亲”这一点外，宴儿无一处不讨李月娘喜欢。 “宋老板严重了，都别站着了，快进屋。”回过神来的林慢慢对宋清让的态度十分热络。 搞不好他就是自己以后的老板，她态度自然要热情一些。 怕自己不在时林小满又接着看书，林慢慢便招呼着父子俩进了林小满的书房，李月娘轻轻叹了一声，转身去沏茶。 宋清让一直牵着宴儿，进屋之后林小满又一直防备着，宴儿没有靠近林慢慢的机会，他不肯坐下，只好一直站在宋清让身边。 “宋老板，上回我让我哥哥给你送去的图纸，能用吗？”一坐下林慢慢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她改了对宋清让的称呼。 如今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到宋清让亲自上门的理由。 “林姑娘放心，已经在做了，想必要不了几日林姑娘就能看到成品。” 说到生意，宋清让的语气也不自觉的严肃许多，林小满送去的图纸他让金玉坊的金掌柜看了，金掌柜觉得款式新颖，心思巧妙，很是看好。 “是我操之过急了。”林慢慢腼腆的笑笑。 毕竟着关系着以后自己能不能和金玉坊合作，她自然格外上心，总担心工匠会不会看不懂自己画的图，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出错。 “林姑娘不必忧心，金掌柜很是看好林姑娘的画的图，等样品指出来，我会第一时间派人送来给林姑娘过目。” 被夸奖，尤其是当着林小满的面，被他用调侃的眼光看着，林慢慢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去。 再抬头时，见宴儿站在宋清让身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林慢慢朝他招招手：“宴儿，到我这里来。” 宴儿立即笑起来，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宋清让摇摇头，松开了他的手。 “娘亲。”宴儿喊着小跑到林慢慢面前。 林慢慢塞给他一颗糖，然后指向自己身边的凳子：“宴儿坐在我身边。” 宴儿点点头，在她指的那个凳子上坐下。 关于宴儿这段时间林慢慢也想了一些，她之前怕被人说道，只想着避嫌，却忽略了宴儿的感受。她喜欢宴儿，宴儿也愿意黏着她，若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疏远宴儿，岂不是伤了宴儿的心？ 不值得。 再说了，自己都尽量避嫌了，该说的人还是会说——就比如秦王世子。 “再有三日就是春闱就要开考了，我记得林公子也要参试？” “是，我的确要参加今年的考试。” “林公子年纪轻轻，却又这样的本事，让人敬佩。” 宋清让的话不假，春闱不是你想考就能考，林小满今年若是高中，搞不好他就是大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我哥哥自然是厉害的。”林慢慢接话道。 她看着宋清让，他今日穿了一身靛青色的锦袍，玉冠束发，气质出尘，好似谪仙一般，若不说林慢慢绝不会将他和商人联系到一起。 “那我就提前祝林公子金榜题名了。” 林小满还想说些谦虚的话，林慢慢又抢在他面前开口：“好说，等我哥哥高中我就请你吃饭，不过他要是考不上，你就请我们吃饭。” 她语气随意，好似林小满即将要去的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考试。 宋清让有些担忧的看向林小满，见对方面色无异，他便点头道：“那就希望林公子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第51章 倾盖如故 临近午时，宋清让父子留下来吃饭，林慢慢帮着李月娘多做了几个菜，今日不知为何，宋清让和林小满相谈甚欢，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两人就以兄弟相称。 林慢慢看得目瞪口呆，她毫不怀疑，若不是三日后就要开考，两人怕是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幸好，幸好。 送走宋家父子俩，大门还没合上，孟准就出现在林慢慢视线里，林慢慢跨出门槛，将身后的大门合上——孟准跟其他人不一样，这样的危险人物还是不要放他进去。 “呀，这不是孟少侠吗，你怎么来了？”纵使心里千般不满，她还是要笑脸相迎。 孟准那把软剑怪吓人的，也不知道如今他藏在哪里。 “你是要出门吗？”孟准明知故问。 他知道林慢慢是送人出来，他还特意等那两人走了之后才露面。 林慢慢挡在大门前，笑道：“是啊，今儿天气不错，准备出去走走，孟少侠要一起吗？” 抬头看一眼雾蒙蒙的天，孟准嗤笑道：“今儿天气好吗？” 林慢慢忙不迭的点头：“我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了。” 这样的天气多适合睡觉，他毁了自己的午睡！ “走。” “啊？” “你不是说要出去走走吗？” “是啊是啊，这就走。” 嘴上答应着，林慢慢却一直等到孟准转过身往前走，她才快步跟上。 两人漫无目的的穿街走巷，孟准一言不发，林慢慢也不招惹他，进了闹市，他才开了口：“我查了你的事。” 进京前后的所有事。 林慢慢点点头，松一口气似的：“怎么样，你相信我了，我并不是想诋毁你的名声，要怪就怪那个杀千刀的冒牌货。” 一时间林慢慢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冒牌货，说他蠢，他又把孟家的事情打听得蛮清楚的，连孟准这个早些年送出去的人都打听到了，说他有几分聪明，偏他手段拙劣，急功近利，半点儿远见都没有。 “我看你也没那么蠢，怎么当初会被人骗？”他饶有兴致的问。 光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觉得那人蠢不可及，孟准想不到当时林慢慢怎么会上当。 “也不算被骗啦。”林慢慢摇摇头。 原主还不至于这么蠢，后面她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少女怀春，总是心怀侥幸，遇到秦王世子之后，那点儿侥幸才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一头扎进秦王世子这个虚幻美好的陷阱里，谁也拉不出来。 林慢慢融合了许多原主的记忆，对她来说原主不再是那个单薄得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纸片人。 “我怎么都找不到那人的踪迹，你说他会不会死了？”孟准低声问。 林慢慢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秦王世子总是带笑的脸浮现在她脑海中。 书里他能用那样残忍的手段杀了原主，那他是不是也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别人。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意外，次数多了林慢慢就不再相信书里秦王世子的人设，或许书里他的确是那样的人，可如今有太多事情发生改变，秦王世子会不会也变了？ “我不知道，我就只见过他一次，连他真正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确是永州人氏，也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住在京城的一家客栈里，我派人去问过，那人有一天出门就再没回去过，连他放在客栈里的东西都没回去拿。” 最后是他定的房间到期了，客栈的人才把他的东西扔了。 旅居他乡的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不要自己的行李呢，就是受了秦王世子的警告要离开京城，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林慢慢还是没说话，她可不敢再把事情往秦王世子身上引。 “你说会不会是秦王世子……” 林慢慢：！ 怕什么来什么。 不等孟准说完她就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低声喝道：“你疯了，也不去打听一下秦王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不要随便给人家泼脏水。” 说完林慢慢狠狠的瞪他一眼。 秦王世子向来看她不顺眼，这话要是传到他耳朵里，他准会觉得是自己教唆的孟准。 稍一愣，孟准拍掉她的手，横眉怒斥：“他又不喜欢你，你干嘛替他说话？” 他查了林慢慢，自然就知道林慢慢喜欢秦王世子，爱而不得还将自己的妹妹推下湖的事，如今听到林慢慢这么说，也只当她是不愿意心上人被怀疑。 “这跟他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你在京城随便一打听，就会知道秦王世子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人，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林慢慢又瞪了他一眼，显然已经忘了孟准是随身带着软剑的人。 他不置可否。 在京城就是问街边的乞儿，他也会告诉你秦王世子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性情温和，为人良善，心怀百姓，就是可惜身子太差了。 “可我还是觉得秦王世子有些奇怪。”孟准又把声音压得低了一下。 这回林慢慢没再去捂他的嘴，而是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问：“你觉得他哪里奇怪？” 她也觉得！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我也说不准，直觉。” 直觉告诉他，秦王世子并非池中之物。 林慢慢点点头，不再继续问——知道得太多的人都活不长，她只想低调做人，直到自己找到回去的方法。 “其实我觉得你找到他也没什么用，百姓其实没几个在乎那些谣言是真是假，他们不过是想看热闹，你就是找到了，还是会有人说那不过是个替罪羊。” “替罪羊我也要宰了他。” “……” 好，是她圣母了。 “我有些饿了，京中哪家酒楼酒菜最好，我们去吃些东西？”孟准语气熟稔，就好似他和林慢慢已经认识许多年那样。 许是，倾盖如故。 “你付钱吗？” “你不尽尽地主之谊？” 林慢慢没忍住白他一眼，他们又不是什么好朋友，更何况他可是第一次见面就拿剑指着自己！ “我又不是这里的人，再说了，你也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跟我比起来你更像地主。”她毫不客气。 孟准的手突然搭上她的肩，然后轻声笑道：“走，小爷请你。” 林慢慢忍住给他一个过肩摔的冲动。 第80章 快快慢慢 “把门合上。”林小满脸上还是半分笑意都没有。 林慢慢乖乖照做，合上门后雀跃着来到林小满面前。 “你快些，娘还等着呢。”她眉眼弯弯。 原是蓄了一肚子气，如今见她这样欢喜，那些话他半句都说不出来。 林小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慢慢，往后你少跟宋清让父子来往。” 其实林小满挺喜欢宴儿那个孩子，也希望他能变得跟正常孩子一样，不过若是这一切的代价是牺牲自己的妹妹，那林小满宁愿跟父子俩断绝来往。 “为什么？”林慢慢脱口而出。 且不说如今宋清让是自己的老板，为什么要她少跟宴儿来往？ 今儿林慢慢没出门，还不曾听说外头那传得正盛的谣言。 “你可知如今街上的百姓都是如何议论你的？”林小满有些激动起来。 开始他就觉得不妥，后来见宋清让礼数周到，宴儿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林慢慢又是真心喜欢宴儿，他也就随着她去了，如今果然传出这样的谣言来。 林小满更多的是责备自己没有保护好林慢慢，让人有了损害她名声的机会。 “议论我什么，说我乡下来的性子粗鲁力气又大吗？”想起昨日的事，林慢慢调侃道。 昨儿到底是她动手打了人，虽然只是赵明润身边的狗腿子，但不知对方父亲是何官职，会不会对林小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是她冲动了。 “慢慢。”见她是这样的反应，林小满也猜得到林慢慢还什么都不知道，“宴儿在外喊你娘亲被人听了去，百姓们不知内情，如今已经编造出你和宋清让不清不楚的谣言来了。” 林慢慢：“……” 跟自己的老板传出谣言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你也长个记性，往后少跟他们父子来往，也不要再让宴儿喊你娘亲。”林小满语重心长。 林慢慢和宴儿来往几乎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自然知道那些谣言几分真几分假。 她亲事本就不顺，因着这次的谣言，往后怕是更难了。 林慢慢算是明白过来，林小满的不悦并非特意演给自己看，而是被所谓的谣言气出来的。 “也不是我让宴儿喊我娘亲的啊。”林慢慢亦是十分无奈。 她又不是没纠正过。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在意外人怎么说。” “那你刚才凶我干嘛？” “……我没有凶你。” 天地良心，他想说的话一句没说出来，怕她因为谣言伤心，不等她解释什么他就反过来安慰她，怎么他还成了凶她的那个人。 “还说没有，今儿是我们的生辰，你一回来就凶巴巴的把我喊过来，我以为你是要给我什么礼物，却原来是要跟我说什么流言。”林慢慢叉着腰，看起来比听说有流言的时候还有生气一些。 林小满掩唇低笑。 “让你不要没日没夜的画画，如今脑子都不清醒了，今儿是我的生辰，你要什么礼物？” 林慢慢：？？ “你的不就是我的？” 不然叫什么双生子？ 他抬手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 “我看你是真的傻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她被他说得有些迷糊，正打算过一遍原主的记忆时，又听得林小满道：“二十年前的四月初七，子时一刻，娘先生下我，直到丑时过半你才出世。” “娘说你从小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不争也不抢，所以叫你慢慢。” 他们虽是双生子，生辰却不在同一天。 林慢慢缓缓点头，原来还有这些个缘由，难怪今日里李月娘对她跟往日并无区别，倒是时不时念叨一下林小满。 她期待了一整天，什么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叫快快？” “什么？”林小满稍稍愣了一会儿。 “快慢总是相对而言，肯定是有你衬托她才觉得我做什么都慢吞吞的，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叫快快？”她话里带着几分抱怨。 快快慢慢，一听就是双生子。 “我出世那日恰值小满。” “……” 行，这倒是个好理由。 “慢慢。”他喊了一声，“你以后还是少和宋清让父子来往。” 林小满把话题绕了回去。 “可……” “慢慢。”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没有做错什么，宴儿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造谣生事的人，是哥哥没有本事，不能护你周全。” 他没有泼天的富贵，也没有滔天的权势，如今想揪出最先造谣的那批人都是难事，如今只能委屈林慢慢。 低头稍稍想了一会儿，林慢慢点点头：“好，我以后会少跟他们来往。” 她明儿就要去翠光湖了。 林小满松一口气，脸上的愧疚丝毫不减。 “好了，我们出去，娘还在等着你呢。”她笑容依旧，并不把刚才林小满的话放在心上。 —— 四月初八。 翠光湖，当初原主把林玉君推下去的那个水榭里，林慢慢凭栏而坐，望着平静的湖面，心中泛点涟漪。 许是昨儿受林小满和李月娘的影响，昨晚她梦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梦到自己的的小时候，他们还是很忙，有时候好几天都不着家，梦里她哥哥不见了，只有她自己守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等爸爸妈妈回家。 大学毕业之后她就搬出了家，依旧一年见不了父母几面，哥哥成了家，有了可爱的女儿，嫂子也很温柔，经常喊她去家里吃饭。 “姑娘，你在看什么呀？”见林慢慢盯着湖面看了好一会儿了，碧桃忍不住问。 如今碧桃的性子比之前开朗许多，偶尔也会主动问林慢慢一些话。 “看水呀。” “等六月荷花开了会更好看呢。”碧桃笑盈盈的。 林慢慢等不到六月了，今儿是原主二十岁的生辰，她想在今儿让原主回到李月娘身边。 原主才是李月娘的乖乖。 “碧桃，林小满是不是该回来了？” 林小满说今儿会早些回来，陪她上街给她挑礼物。 “公子应该回来了，姑娘要回去了吗？” 林慢慢摇摇头，朝着碧桃招招手，碧桃上前，林慢慢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然后在她耳边一阵低语。 第83章 会负责 如林慢慢所想，林小满是骑马赶过来，回去时秦王世子“大发慈悲”让兄妹俩上了他的马车。心里害怕，林慢慢瑟缩在林小满怀中，秦王世子坐在兄妹俩对面，一路上谁都不说话。 李月娘和碧桃就等在大门口，见林慢慢一身狼狈的从秦王世子的马车里出来，饶是已经从碧桃口中知道林慢慢只是假跳湖，李月娘还是被吓了一跳。 “乖乖，怎的弄成这个样子？”李月娘迎上去，虽说有些心疼，情绪还算是稳定。 她和碧桃一左一右拥着林慢慢进门，知道林慢慢是想作弄林小满，李月娘早就烧好了热水。 行至房门口，李月娘压低声音对脸色苍白的林慢慢道：“乖乖别怕，这事儿你哥哥还不知道，娘不会跟他说的，不过以后这么危险的事乖乖还是不要做了。” 林小满将秦王世子请进家门，亲自倒了茶。 “今日多谢世子爷。”他说得情真意切，又对着秦王世子庄庄重重的行了一礼。 秦王世子并不喝那杯茶，而是对他道：“她今日是真的想寻短见。” 林小满一愣，这事难不成还有假？ “她同身边的丫鬟说自己是想作弄你，所以那丫鬟才会回来给你送信，晚些你若是问起她或许还是这一套说辞。”秦王世子提醒。 她倒是挑剔，都想着寻死了，听到那四个字还会被吓成那样。 林小满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关心则乱，他都没仔细想碧桃怎么会大老远的跑回来给自己送信，还有刚才自己娘亲的反应好像也平静了些。 现在看来，两人估计都是信了林慢慢的话。 若是没有秦王世子……他不敢再往下想。 林慢慢泡了个澡，换了衣裳，碧桃为她擦头发。 “姑娘往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要是公子去得晚了可怎么办。”小心翼翼的语气，碧桃手中的动作不停。 她实在不明白自家姑娘这么作弄公子的意义在哪里。 “你说得对，我以后不会做这种事了。”抬手揉揉自己的眉心，林慢慢长叹一声。 这次是她运气不好被秦王世子撞见。 想起刚才在水榭里秦王世子说的那些话，林慢慢就觉得头疼。 之前她只觉得秦王世子人设崩得厉害，他告诉她其实林小满才是状元郎的时候林慢慢就意识到秦王世子或许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这么多年他温润善良的形象深入人心，今儿在她面前露了本性，她成了知道他秘密的人，林慢慢心里越发没底。 知道得太多的人都活得不长久。 擦干头发，李月娘端来一碗姜汤，林慢慢刚喝了两口，林小满就从外面进来。 秦王世子已经回去了，临走前还特意提醒林小满这几日要看住林慢慢。 “乖乖把姜汤喝了后就到床上躺着。”李月娘转向林小满，“你有什么事晚些再来说。” 她怕林小满看出什么端倪，林慢慢会挨训。 “娘先出去，我有话要跟慢慢说。”林小满看着林慢慢，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李月娘越发紧张，在她看来自己儿子聪明绝顶，能看穿林慢慢的这些小把戏也不足为奇。 “小满，今儿可是乖乖的生辰。”李月娘提醒。 就是林慢慢犯了什么错，过了今日再教训她也不迟。 这一句让林小满越发心痛。 二十年前的今天林慢慢出世，二十年后的今天她却想寻死。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护好她。 “我心中有数，娘先出去。”林小满态度坚决。 见李月娘一脸为难，林慢慢笑道：“不是说今儿是我的生辰吗，娘昨儿可是给林小满煮了面条，难不成今日我没有？” “娘还是快去给我煮面条。” 视线在兄妹俩身上转了一个来回，李月娘才点头应下，然后带着碧桃出了屋。 屋里只剩兄妹俩。 “你要跟我说什么啊？”林慢慢主动开口，眉眼弯弯，与往常无异。 面上如此，心里却没底，也不知刚才秦王世子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慢慢。”他喊一声，“是我对不起你。” 他答应她的一样都没做到。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秦王世子跟你说了什么？”她眉头紧皱。 秦王世子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如今就是自己说他不是好人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世子爷什么都没说。”他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的那个碗放到桌上，“慢慢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慢慢：？？ 秦王世子没说什么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些话？ “你喜欢画画就画画，你喜欢宴儿就让他常到家里来，你想要嫁人我就给你找一位好郎君，你不想嫁人我就一直养着你，只要你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今儿的事，慢慢以后不要在做了，你要是有什么好歹，往后娘亲该怎么过？” “昨晚是我的错，我不该同你说那些话，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该受任何委屈。” 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他越是如此，林慢慢就越是觉得难过。 一切都是错的。 “我以后不会了。”她应下来。 不是想寻死，只是想回家。 —— 林慢慢被流言逼得跳湖自杀的事情很快传开。 次日清晨宋清让带着宴儿登门，做了一晚上噩梦的林慢慢精神不济，看着越发像自杀未遂的人。 “是我连累了林姑娘。”宋清让一脸歉意。 他从未想过林慢慢会自杀，听闻自己和她的谣言时宋清让都没那么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想清楚，她到底是女儿家，怎会不爱惜自己的名节。 没出门，不知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林慢慢也就没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连累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林慢慢反问。 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宋清让羞愧的低下头去。 宴儿喜欢林慢慢，认识她之后愿意开口说话，他也就希望宴儿多跟林慢慢来往，好早些恢复得跟寻常孩子一样。 可他从未考虑过林慢慢，即使知道那一声“娘亲”会对她有些许影响也不在意。 如今她被流言逼得寻短见，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 “我会对林姑娘负责的。”宋清让语气坚定。 林慢慢：？？ 这句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 第87章 圣旨 林小满和宋清让都给了林慢慢考虑的时间，秦王世子却没有。 秦王妃来过的第二天，皇帝的圣旨就到了林家——给秦王世子和林慢慢赐婚。 秦王府，秦王世子的院子里。得知赐婚消息的秦王怒气冲冲的赶过来时，母子俩正说着话，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秦王妃喜得眉开眼笑。 见秦王来，母子俩起身给他行礼。 “王妃不必多礼。”秦王上前扶一把秦王妃，两人一起在上首坐下来后，秦王才瞥一眼还立在那里的秦王世子，语气冷淡许多：“你也坐。” 秦王一来，屋里的欢声笑语就没了踪影。 “圣旨是你自己去求的？”秦王世子甫一坐下秦王就开口问。 他居然是从外人嘴里得知自己儿子请皇帝赐婚的事，实在是荒唐。 “是。”秦王世子只应了一个字。 秦王越发不满。 “你事前为何不先同我商议，如此冒失，成何体统？” “父王公务繁忙，不敢打扰，是我唐突在先，自然要给对方一个交代。”秦王世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夜长梦多，又有林玉君的例子在前，这回他行动利落许多。 看着自己那还有些瘦削的儿子，秦王一肚子的话终究没说出来。 “是哪家女儿？”他语气缓和不少。 问完还是觉得有些荒唐，圣旨都下了，自己连儿子求的是哪家的女儿都不知道。 “回父王，是新科探花郎林小满的妹妹。” 秦王微微皱眉，林小满的名字他自然知道，新科状元是就是他换上去的。 “做世子妃，她的身份是不是低了些？”秦王皱眉道。 探花郎的妹妹，说到底不过是个私生女，这样的门第怎么配得上秦王府。 “王爷。”王妃嗔了一声，“妾身瞧着那个孩子挺好的，只要清儿喜欢，门第什么的，又算什么呢。” “我恐命不久矣，嫁我已是十分委屈她……” “又胡说。”秦王沉着脸喝了一声。 秦王世子心底只觉好笑，他明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却不让自己说。 “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秦王眉头依旧微微皱着，“你既是喜欢，将人迎进来就是。” 私生女也好，若是高门大户倒真有些难办。 “如今圣旨既然已经下了，王妃便着手准备世子的婚事，五月有许多好日子，你可以请人算算日子。” 秦王妃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凝滞。 眼下四月多，圣旨刚下，他竟想五月把婚事办了，就这么担心自己的儿子活得不长久吗？ “王爷说的是，妾身明儿就请人看看日子。”回过神来，秦王妃还是笑着应下，一副欢喜的模样。 也不久留，略微叮嘱两句后秦王就起身离开。 “这般作态，他倒不如直接对着我发脾气。”秦王世子哂笑。 那人来时明明是怒气冲冲的模样，一转眼就能戴上慈父的面具。 “又胡说，你长这么大你父王何曾对你发过脾气。”秦王妃嗔怪道。 秦王世子不屑的嗤了一声。 “那是因为我活得不久长，他没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 秦王妃不答话。 —— 林家，林慢慢接了圣旨，林小满把来宣旨的宦官送出去，她愣愣的站在那里。 手上的圣旨好似有千斤重。 如今接了圣旨，哪里还有自己考虑的余地，那秦王世子分明是铁了心拉她上贼船。 “乖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月娘一脸迷茫，上前来想拉林慢慢又缩回手。 昨儿不还告诉自己是一场误会，说是什么事都没有吗，怎么一转眼，圣旨都到家里来了？ “我不知道。”林慢慢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不比李月娘好多少。 如今她自身难保，实在顾及不到那么多了。 送人回来的林小满看到母女俩皆是这副模样，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这圣旨实在来得突然，秦王世子事先都没告知他一声。 如今林慢慢接了圣旨，两人的亲事便是板上钉钉，可他看林慢慢似是极不情愿。 “娘，你想和碧桃回房去，我有话要跟慢慢说。”他给碧桃使了个眼色，碧桃上前来搀扶李月娘。 心有疑惑，李月娘还是跟着碧桃先行离开。 “怎么办？”林慢慢看向林小满，眼底盛满迷茫。 林小满心底一震，他都不记得上一次林慢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你要是不想嫁……” “这是圣旨。”林慢慢打断他的话，“不是我不想接就可以不接，不想做就可以不做。” 她心里清楚得很，就是清楚才会觉得绝望。 秦王世子再怎么样，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就是舍了一身剐也不能将他拉下马，他又装了这么多年，如今更是不会有人信她的话。 林慢慢有口难言。 “你不必为这事多费心思。”林慢慢无奈道。 林小满如今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的。 “是我没有护好你。” 这回林慢慢没再反驳他。 是夜，消失了好些天的孟准出现在林家，照旧带来一壶酒。 “恭喜你如愿以偿。”孟准朝她扬扬自己手中的酒壶。 林慢慢眼中一亮，她拉着孟准进了自己的屋子，迅速把房门合上，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这是干什么，大晚上的把我拉进你房里？孤男寡女，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林慢慢懒得跟他贫嘴，她拉着孟准坐下。 “你相信我吗？”林慢慢一开口就问。 孟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脸不解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一上来就问这么一句，莫名其妙。 “秦王世子的事。”林慢慢压低声音。 孟准放下手中酒壶，表情比刚从正经许多。 “秦王世子什么事，皇上不是刚给你们赐婚吗？” “如果我说秦王世子平日里的模样都是装……”不等她说完孟准就抬手捂住她的嘴。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只是隔墙有耳。 方才他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守在林家附近，如今结合林慢慢的话他就都明白了。 “我松开手，刚才的话你不要再说？” 林慢慢点头，孟准的谨慎是她没想到的。 孟准缓缓移开自己的手，轻笑道：“醉仙楼最近新出了好几道菜式，明儿要不要去尝尝？” “我问问林小满，他最近不准我出门。” 第88章 你不要脸 林小满的话对林慢慢其实没什么威慑力，她不出门主要还是因为她不想出门。 先是和宋清让不清不楚的谣言，接着又是她跳湖自证清白，再加上赐婚的事，短短几天，林慢慢名声大噪。 和孟准约好的第二天，林慢慢带着碧桃去了醉仙楼，孟准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 “呀，这不是未来的世子妃吗？”见她进门，孟准挑眉调侃。 瞪他一眼，林慢慢来在桌边坐下。 “现在能说话了吗？”她睨他一眼，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 “啧，瞧瞧你如今的样子，这还没嫁人呢，就先成了怨妇。”孟准半点儿都不收敛，脸上的笑依旧带着几分痞气。 昨儿被他那么一打断，两人就没再继续那个话题。 “嫁什么嫁，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要是进了秦王府，估计你下次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她没好气的道。 得知圣旨是秦王世子自己求来的，林慢慢越发笃定他娶自己是为了能在秦王府悄无声息的把人折磨死。 “我看未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秦王世子谨慎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你面前露馅，说不定他是被你的一片痴心感动，所以才同你坦诚相待。” 他相信她说的话，却不完全赞同她的推测。 “我没有对他一片痴心。”林慢慢毫不犹豫的反驳。 就算有那也是原主不是她，而那个时候秦王世子和林玉君还没有称和对方是“君子之交”，他感哪门子的动。 “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我现在不想嫁给他，我要是进了秦王府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林慢慢不想再多做解释。 真要解释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圣旨已经下了，你想抗旨不成？”顿了顿，孟准补充道：“你若是抗旨，恐怕你母亲和林小满都会受牵连。” 这个林慢慢早就想到了，皇权至上的时代，她一介布衣抗旨无异于找死。 “你怎么还留在京城啊？”她忽的换了话题。 孟准到京城来是为了找那个假冒他的人算账，如今那人踪迹全无，孟准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为什么不能留在京城？”孟准反问，“你现在还是担心你自己。” 永州来信催了好几次，要他早些回去，他将信纸烧了，连信鸽都给烤了，通通不去理会。 林慢慢轻轻叹了一声，没言语。 见她如此，孟准安慰道：“其实你不必太焦虑，我瞧着秦王世子也不像坏人，圣旨既是他自己求来的，想来以后他也不会亏待你。” “你是收了他什么好处吗，怎么都开始替他说话了？”林慢慢讶然的望着他，如今不是他怀疑秦王世子的时候了？ “再说了这也不光是亏不亏待的事情，就算他真的是百姓口中那个温润善良的秦王世子，我也不想嫁给他。” “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 她越说兴致越低。 孟准倒是信了她的话，可他不能理解她的恐惧。 “我明白你的意思。”孟准正襟危坐，语气严肃许多，“只是如今圣旨已经下了，再难有转圜的余地。” 她不喜欢秦王世子，所以接受不了这门亲事，这一点他还是能感同身受的。 “未必。”林慢慢微微勾起唇角。 “你不会是真的想抗旨？”他一脸紧张的看向她。 林慢慢摇头，孟准这才松一口气。 “我今儿出门的时候，好像有人跟在我身后。”她压低声音对他道。 猜她都猜得到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孟准就接着道：“昨晚我去找你的时候，也有人守在你家附近，我猜是秦王世子派去的。” 为的是什么他没想明白。 难不成会有人因为这门亲事对林慢慢做什么？那秦王世子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至于么？ “就是他。”林慢慢点头，为什么她心里有数，“一会儿我们离开醉仙楼的时候，你帮我引开那人。” 今儿出门前她做了完全的准备，眼下能不能得偿所愿就全靠孟准了。 “这倒好说，不过这有什么用，我把人引开你就可以不嫁给秦王世子了？”孟准不解的问。 林慢慢点点头：“你只要帮我把他们引开，剩下的我自有办法。” “真的？”孟准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千真万确。” 得了林慢慢的保证，孟准也不再继续问，两人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惦记着还有正事要做，两人起身离开醉仙楼。 刚从楼梯上下来，林慢慢就见赵明润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这边来，赵明润在她面前站定，抬手就朝林慢慢脸上招呼去。 喝了不少酒，林慢慢反应有些迟钝，好在身旁的孟准尚且清醒，他准确无误的截住赵明润的巴掌。 “林慢慢，你不要脸。”赵明润手上的动作被人制止，嘴上却不闲着。 圣旨一下她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林慢慢，今儿可算是让她遇上了。 她对林玉君各种提防，没想到最后让林慢慢得了便宜，这段时间林慢慢不声不响，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手段，竟让秦王世子亲自去求了圣旨。 “啪”回过神来，林慢慢一巴掌甩在赵明润脸上。 还握着赵明润手腕的孟准也被她这一把掌惊到。 “你……你敢打我？”赵明润另一只手捂着自己挨打的那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慢慢。 酒壮怂人胆，更何况林慢慢只有在秦王世子面前才是怂人。 “打的就是你，谁让你说我不要脸的？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怎么不要脸了？”林慢慢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明润。 其实不用问她都知道赵明润为什么会这么说。 “圣旨是秦王世子求的，要说不要脸也是秦王世子不要脸，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本事你去打他，你去骂他不要脸啊，来我这里撒什么泼？” 林慢慢越说越来气。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再说了明明就是秦王世子不要脸，怎么就没有去扇他耳光的人？ “你，你胡说，一定是你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勾搭上世子的。”赵明润不服气的道。 林慢慢轻笑出声。 “那你倒是让他出来说说我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搭他，退一万步说，我就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他能被我勾搭上就证明他不是什么好的。” 第97章 打人 “这个色呈微黄，做工粗糙，不好。” “这个细腻有光泽，不过花样儿不衬林姐姐，还是再看看其他的。” “这个花纹倒是好看，不过成色不好。” 苏麦秋拿过一个又一个银镯子给林小满讲解，他听得认真，让她生出自己是夫子，如今是在给他讲课的错觉来。 她放下手中的那个银镯子，好笑的看着他。 林小满眉头微皱，不解的问：“苏小姐怎么不继续了？” 再一想，他又道：“苏小姐可是还有别的事要做，若是如此苏小姐尽管离去，不必在意我。” 人家肯帮自己挑他就已经十分感激，林小满不想耽误她的事。 “你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的吗？”苏麦秋笑眼看他。 他大可让自己直接挑一个合适的，不必听自己啰嗦那么多。 那他对自己的亲事岂不是更认真？ “哟，这不是我父亲的私生子吗？”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响起。 两人循声望去，见一个少年拥着一位衣衫轻薄的女子走进铺子，直直的朝林小满这边走来。 林小满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和林玉书见面的次数不多，不过每次遇到对方必定要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今日有劳苏小姐了。”林小满对苏麦秋道谢。 除了林玉君之外，他不想和林庆平身边的人有过多接触。 无他，白白脏了自己的眼睛。 “这没什么，若是需要，林大人下次可以遣人到我家去找我。”苏麦秋很是热情。 她心里清楚，林小满才不会派人去找自己。 她还知道刚开始他都没认出自己来。 “多谢苏小姐。”林小满再次道谢，“时候不早了，苏小姐也快些回去。” 林玉书不是什么好人，他不能把苏麦秋留在这里，自己一走了之。 “那我与林大人一道走。”他的话正中苏麦秋下怀。 林小满点点头，两人正欲离开，林玉书拥着那年轻女子挡住两人的去路。 “怎么一见我就要走啊，我的好哥哥？”林玉书笑里满是讽刺。 就是林小满来了之后，林庆平对他的态度越发冷淡。 林小满冷眼看着他，十四五的少年，因着整日纵情声色，林玉书如今看着萎靡不振，说他三十来岁都有人信。 在心里叹一声，林小满庆幸自己没有生长在林家，不然怕是下场和林玉书差不多。 “我不是你哥哥。”他声音冷冷的。 他不认林庆平，自然也没有和他其他孩子有瓜葛的打算——林玉君是例外。 林玉书笑出声来。 真是书呆子，难道听不出来刚才自己喊的那一声哥哥是用来嘲讽他的吗？ 目光瞟到站在林小满身后的苏麦秋，林玉书脸上的笑变得越发猥琐。 “你身后站是那家楼里的姑娘啊，我拿我这个跟你换怎么样？”说着林玉书将自己拥着的那个姑娘往林小满那头推过去。 林小满往后退了两步，苏麦秋没躲开，两人撞到一起，前后堆叠着。 “抱歉。”他回头对苏麦秋说了声，然后往她站着的另一侧挪了一步，两人的肩不再挨着。 “装什么清高。”林玉书不屑的嗤道，又将他推出了的那个姑娘拉回去，“你妹妹不是天天对别人说你一定会中状元吗，怎么最后只是个探花郎？” 提及此事，林小满眼色黯了黯。 到了如今，他早就见到了三甲中的前两位，他永远记得名次出来之后那两位初见自己的表情和眼神，他们分明也是清楚各中曲折的。 就如秦王世子所说，如今他唯有忍耐。 “呀，难不成你就是新科状元？”苏麦秋上前一步，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对面的人一开口，她就猜出对方的身份了。 林玉书稍大些就是烟花之地的常客，他对这些个世家的公子小姐反而不那么熟悉，是以并不知道苏麦秋的身份。 “他是礼部郎中林大人的庶子。”林小满认真的回答了苏麦秋的疑问。 “这样啊，方才他说那样的话，我还以为他是新科状元呢，原来是个连参加春闱资格都没有的人啊。” 苏麦秋自己打听过关于林小满的事，自然知道他是私生子，也顺便打听到了林玉书的一些事迹。 也不知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人怎么好意思对林小满说那样的话，他该不会是脑子坏了？这么一想，苏麦秋看向林玉书的眼神越发嫌恶。 “你个小贱人是哪家花楼的姑娘，我今儿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林玉书被她看得有些毛了，推开怀里的姑娘就朝着苏麦秋那里去。 林小满挡在苏麦秋面前。 林玉书年岁不大，身量不如林小满，再者他十来年里养尊处优，真动起手来也不是林小满的对手，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有。 “我是平成侯府嫡出的小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苏麦秋躲在林小满后面，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裳，不忘探出一个脑袋对林玉书自报家门。 林小满：“……” 她这样，他也分不出她究竟是怕还是不怕。 一听对方的身份，林玉书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真不愧是我的好哥哥。”他转向林小满，眼神下流，“这才多久就勾搭上侯府的小姐了？” “也是，你有那么一个娘亲，教出一个勾搭上秦王世子的女儿，有你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稀奇的，毕竟有其母……” 话未说完，林小满一个巴掌朝他甩过去，用尽全力，毫不留情。 林玉书没有防备，被打得摔倒在地，丝丝血迹沿着他的嘴角流出，他瘫在地上还有些发懵。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林小满冷嘲热讽，他没料到林小满一个读书人竟然会对自己动手，一个文弱书生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林小满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对你们家的一砖一瓦没有丝毫兴趣，也不想和你们有任何交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冷嘲热讽，念在你年纪小我不同你计较，但你不该提及我母亲和妹妹。” 他都有些想不通，林玉书这样嘲讽自己有什么意义？ “这一巴掌就当给你一个教训，往后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定会让你再没有说话的机会。”慢条斯理的说完威胁人的话，林小满隔着袖子握住苏麦秋的小臂，将她带出首饰铺子。 第101章 冲喜 端阳那日见过林慢慢后，秦王妃就开始张罗秦王世子和林慢慢的婚事，整个秦王府一片喜气洋洋，将秦王世子病重的悲伤都压下几分。 跟秦王府相反，林家这边李月娘终日以泪洗面。 再怎么哭，时间也不会止步不前。 五月十三，天气晴朗，宜嫁娶。 今儿是林慢慢出嫁的日子。 知她这边是什么情况，秦王妃张罗喜事的时候连林家这边一并安排了，今日在林家做事的丫鬟仆人都是秦王妃派来的人。 她身上的嫁衣也是秦王府的人送来的。 秦王世子病着，没能亲自到林家迎接新娘子，别人看林慢慢的眼神充满怜悯，她自己却不甚在意，在她看来这婚礼原本就是假的。 林玉君都说了，前世她和秦王世子只是拜了花堂，至死都没圆房。 好歹那时候秦王世子还是亲自去接的新娘子，如今新娘子换成她，他连敷衍都不愿敷衍了。 挂名夫妻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李月娘红肿着双眼将林慢慢送出门，林慢慢像个没事人一般，丝毫没有被今日的气氛触动，坐在轿子里，她想的是秦王世子为何非要娶自己。 秦王府究竟又是什么样的地方？ 秦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也是唯一一位留在京城的王爷，秦王妃是外邦女子，据说当年秦王妃跟着使臣进京，秦王对她一见钟情，于是请皇帝赐婚。 王妃只秦王世子这一个孩子，宠爱非常。 那秦王世子为什么要装成那个样子？ 书里没写，林慢慢如今也不再相信那本书，原主和秦王世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林慢慢对他的事所知甚少，如今想得脑仁儿疼都没想出什么。 晃了半日的轿子终于停下来。 “吉时到，新娘子出轿了。” 轿帘被掀开，林慢慢出了轿子，头上的盖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一双黑色暗纹长靴落入她眼中，就不知道靴子的主人是不是秦王世子。 有人将一根红绸塞到她手里。 拜过天地父母，新人被送入洞房。 今儿的亲事是为给秦王世子冲喜，他能亲自跟新娘子拜花堂已是难得，自不会有人要求他给宾客敬酒，也没有人敢来闹洞房。 屋里静悄悄，林慢慢忍不住去扯自己头上的盖头，手刚抬起就被一根铁棍阻止。 “大小姐做什么事情都这么心急的吗？”秦王世子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原来他在屋里，她怎么感觉不到？ “原来你在啊，快掀盖头。“林慢慢催促道。 不准她自己掀，他倒是快动手啊。 秦王世子轻笑一声，用手中的秤杆挑开林慢慢的盖头，屋内红烛跳动，刺到林慢慢的眼，她别过头去，缓了好一会才正过来。 她面前站着秦王世子，大红喜服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 “世子不去前面敬酒吗？”林慢慢自己动手去卸头上的凤冠，他没说什么，转身到桌前坐下。 “今儿这样的日子，我若是因为敬酒出了什么事，你说谁担得起这个责？” 想起林玉君说的秦王世子不能饮酒，林慢慢下意识点点头。 这么看来婚期提前倒是有不少好处，要是秦王世子身子没问题，今儿这屋里定不会如此冷清，她可不想被一堆不认识的人围着，任人观看。 卸下头上的凤冠，林慢慢长长的舒一口气，秦王妃送去的凤冠都是下了真功夫的，差点儿没把她脖子压断。 秦王世子有些诧异，她不是一直很抗拒这门亲事吗，怎么如今这么自在？ 他倒了两杯酒，起身来到林慢慢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林慢慢接过，他端着酒杯的另一只手微微举起，还来不及说什么，林慢慢便拿着她手中的酒杯朝他手中这杯撞来。 “我干了，世子爷随意。”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颇带豪气。 秦王世子：“……” 没人教她合卺酒应该怎么喝吗？ 喝完杯中酒，见秦王世子盯着自己，表情怪异，林慢慢蹙眉，很快心领神会，她又夺过他手中的那杯酒，大方道：“我替你喝。” 将另一杯酒也喝了，林慢慢觉得自己真是好大方一个人，这种时候还能不计前嫌的替他喝酒。 秦王世子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怀疑自己新娶的世子妃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罢了，这门亲事她本来就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再跟她计较倒显得自己不仁义。 也不劳烦他，林慢慢自己把两个酒杯放回桌上，顺势在桌前坐下。 “如今你娶了妻，我进了秦王府，你的病是不是该好了？”林慢慢压低声音。 觉得方才那酒的味道不错，她拎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踱回桌边，也坐了下来。 “世子妃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他话里带着赞赏，默认了她的话。 没那么愚笨就好。 不满这个新称呼，林慢慢迅速皱眉：“你别叫我世子妃。” 她好不习惯。 “那叫什么？夫人？娘子？”秦王世子反问。 林慢慢一阵恶寒，忙摆手道：“停停停，就叫世子妃。” 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你既是能好，为什么会有人说你活不过二十五？”林慢慢将话题拉回正轨。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如今她进了秦王府，要想保自己平安无虞的撑到寒冬腊月，她就得多了解一些秦王世子的事。 他分明是能活得长久的。 “你怎知道我能活到二十五，说不准我明儿就死了。”漫不经心的语气 林慢慢：“……” 那样她就放挂鞭炮庆祝。 “就如世子爷所说，如今我和你是一条船上的人，世子爷若是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以后怎么配合你？”林慢慢语重心长。 秦王世子拎起酒壶，往她空了的酒杯里注满酒水。 “你只要做好你的世子妃，便是配合我了。” 知道他是不信任自己，林慢慢没追问，端起他给自己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秦王世子站起身，看她一眼，笑道：“晚些会有人送饭菜过来，绿梧和绿桐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喊她们就行，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慢走。”林慢慢头都不抬。 第102章 敬茶 秦王世子这一走，当晚就再没回来，新婚之夜林慢慢独守空闺，好不自在。 翌日天蒙蒙亮，绿桐就把林慢慢喊醒，为她梳洗穿戴，知道秦王府不比林家，林慢慢也无甚怨言，像个木偶似的由她摆弄。 绿桐正将最后一根金簪插进她发间，推门声响起，秦王世子从外面进来，径直朝那铺着大红喜被的床走去，不等站定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屋里的下人只有帮林慢慢梳头的绿桐一个，她对秦王世子的举动视而不见，给林慢慢梳好头后就退出屋子。 林慢慢起身踱到床边，秦王世子并非毫无意识，他倒在床上之后踢掉了自己的鞋，还知道拉过一旁的被子给自己盖上。 “我叫绿桐来给你换衣裳？”她试探着问。 他身着常服，半点儿都不像昨日刚成亲的人。 “不必。”他闭着眼，一脸疲态，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一会儿不是要敬茶吗？”她好心提醒。 难不成他要穿一身白去敬茶？ 她倒是无所谓，只要不让她伺候他穿衣裳就行。 “我昨夜操劳，如今下不得床，不能敬茶。” 林慢慢：“……” 倒也是个理由。 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她又听他道：“我身子不争气，今儿就劳世子妃自己去敬茶。” 她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人言否？ 知道他娶自己另有所图，却没想到他能这么敷衍。 他躺在床上不再开口，秦王妃很快派人来请林慢慢——只请林慢慢。 秦王府，荣禧堂。 秦王和秦王妃端坐在上首，秦王不苟言笑，脸上威仪尽显，与他不同的是，秦王妃自出现在这荣禧堂里，上扬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除了秦王世子这位嫡出，秦王还有庶出的三子二女，除去最小的那个女儿还未出嫁之外，其余的俱已成家，秦王妃不止一次的在这里喝过新媳敬的茶，今儿终于轮到她儿子，怎能不高兴。 屋里的人个个翘首以盼，等着昨日那位刚进门的世子妃来敬茶。 “来了来了，世子妃来了。”有仆妇喊了一声。 片刻后，丫鬟拥着一位红衣妇人进得屋来，那妇人头上珠钗满堆，面似桃花，眼尾压着一粒小痣，眉眼俱都是细细描画过，姿容更显艳丽。 一进屋就成为全场的焦点，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林慢慢很不自在，她在心底将秦王世子骂了一遍。 丫鬟取来蒲团放在秦王和秦王妃面前，然后引着林慢慢跪下敬茶。 有昨晚她独自喝掉合卺酒的事在先，秦王世子特意叮嘱绿桐在过来的路上将大致流程给林慢慢讲一遍。 她取过托盘里的茶盏，高举到秦王面前道：“父王，请喝茶。” 细听下话里带了几分不情愿。 狗男人，他明明有的是理由让自己不来，可他偏偏把自己推了出来。 秦王没有立即接过林慢慢递来的茶，他沉声道：“你既是进了我秦王府的门，往后便要恪守本分，好好伺候世子，万不能逾距。” 林慢慢一怔，这什么狗屁训话？ “儿媳谨遵父王教诲。”回过神后她立即应下来。 秦王这才接过她手中的茶盏。 轮到秦王妃时，林慢慢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将她手中的茶盏接了过去，没说什么，秦王妃大方的给了红封。 林慢慢刚从蒲团上起身，秦王就站起来，冷声道：“如今茶也喝了，本王还有事要忙，其余的就交给王妃了。” 秦王妃起身应了一声是，众人目送秦王离开。 秦王一走，屋里的气氛倒是变得轻松许多，扫一眼屋里的人，林慢慢见到两个熟面孔——之前在秦王府遇到的那对父子。 “这是王爷的长子，比世子大，你当喊他一声大哥，这是你嫂子。”秦王妃拉着林慢慢的手来到徐司翰一家子面前，给她一一介绍。 按理说这事应该秦王世子来做，如今他不在，秦王妃乐得代劳。 林慢慢和夫妻俩一一见礼，绿桐将准备好的礼物奉上——连这礼物都是秦王妃准备的。 “坏女人。”随着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有人推了林慢慢一把。 她虽没有防备，也只是身形稍微晃了晃，并未失态。 推她的是徐司翰的儿子徐子越，林慢慢微微蹙眉。 一室静谧，落针可闻。 “放肆。”秦王妃敛起脸上的笑喝到，“小小年纪，就对长辈出言不逊，你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徐子越是秦王府的长孙，很得秦王和赵侧妃的欢心，早就被惯得无法无天，无人敢惹，往日里秦王妃觉得事不关己，也懒得过问。 如今林慢慢是自己的儿媳，那里容得他这么放肆。 “母妃息怒，越儿年纪小，无意冲撞世子妃。”旁边一个姿容娴雅的女人开口道。 女人是徐司翰的妻子，出身世家，姓郑名唤瑞珠，二十四五的年纪，出词吐气，十分温雅。 “母妃息怒。”徐司翰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语气严肃：“徐子越，还不给世子妃道歉。” “爹爹。”徐子越不情愿的喊了一声。 徐司翰容貌跟秦王有五分相像，不苟言笑的表情更像。 “不用了。”林慢慢出声。 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她并未替徐子越说任何一句好话。 不情不愿的道歉，她不稀罕。 “既是王府的长孙，就要好好教导，免得人家说我们秦王府家教不严。”秦王妃对着郑瑞珠道。 “儿媳谨记母妃教诲。” 秦王妃拉着林慢慢往前走几步，正欲开口，一个十四五的姑娘凑上来：“母妃，我来给嫂嫂介绍。” 在小姑娘满眼希冀的注视下，秦王妃点点头，对林慢慢道：“这是筑玉，是世子年纪最小的妹妹。” 筑玉是庶女，生母生她时难产去了，她也算是长在秦王妃跟前，比起其他庶出的子女来，筑玉跟母子两关系更亲近些。 秦王妃坐回上首，筑玉带着林慢慢，给她介绍余下的人。 秦王一共有四子二女六个孩子，秦王世子徐直清是秦王妃所出，长子徐司翰，三子徐司乾和长女瑶月都是赵侧妃所生，余下一个生母早逝的筑玉，一个姨娘生的徐司呈。 瑶月已经出嫁，徐司乾如今不在京城，王府里只有他的妻儿，余下的就是徐司呈夫妻和未出嫁的筑玉。 林慢慢记得迷迷糊糊，但也顺着筑玉的话和几人一一见礼，奉上礼物。 第106章 进宫 贴满喜字的新房里，林慢慢到底还是带着秦王妃给的那块玉佩回来了。 世子已经沐浴过，散着未干的长发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 把装有玉佩的盒子往他面前一放，林慢慢讥笑道：“世子爷今年几岁？” 秦王世子抬头，目光从手中的书卷移到她身上，虽面露不解，但还是答道：“二十四。” 她问这个做什么？ 林慢慢抱臂看着他，道：“原来是二十四不是四岁啊，这么大个人了，遇到事就找自己的娘亲，不觉得羞得慌吗？” 秦王世子：？？ “我昨晚那一脚又不是故意的，你有必要跟王妃告状吗？”她越说越气。 真没看出来他还是个妈宝男。 林慢慢深知如今自己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不会轻易要自己的命，秦王妃不一样，婆媳关系本就难搞，遇上他这么一个告状精，以后自己日子能好过吗？！ 他总算是搞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绿梧和绿桐是母妃的人。” 尤其是昨晚绿梧一进来就将他摁在地上，想来是她去给秦王妃请罪，所以把事情始末都说了一遍。 他一句话把林慢慢吊得上不上下不下，不知道是要继续讽刺还是开口道歉。 “还有，既是敬了茶，你就该喊她母妃，往后别再让我听到王妃这样的称呼。”他语气严肃许多。 她还真是没把两人的亲事当一回事。 “那你怎么不跟着我把我娘喊做‘娘’？”她毫不犹豫的反问，“照你这样，我也可以喊她‘婆婆’。” 礼尚往来，这样更公平不是？ 他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林慢慢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只顾着呈口舌之快，竟忘了他是个黑心肝的人。 她后退两步，指着他面前的盒子，岔开话题：“王……母妃给你的。” 打开看一眼，他把那盒子往她那边推过去：“既是给你的，你收好就是，若是丢了……” 他没继续说，林慢慢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 御书房外。 太子殿下跪在门外，腰杆挺得笔直。 进宫谢恩的秦王世子和林慢慢远远的看着，秦王世子招手叫来一旁的内侍。 “殿下在这里跪了多久了？” 内侍恭恭敬敬的道：“回世子爷，有半个多时辰了。” 秦王世子摆摆手，不再多问。 进去通报的内侍出来，宣两人进去。 “参见皇上。” 林慢慢跟着秦王世子庄庄重重的行着大礼，早上他说今儿要进宫谢恩的时候她就有些发懵，这种事不该成亲第二天就做吗，怎么拖到现在？ “你身子弱，快些起来。”皇帝话里满是慈爱。 两人起身后，皇上又让内侍看了座，林慢慢这才有机会偷偷打量坐在上首的皇帝。 皇帝和秦王并非一母同胞，不过两人面相有几分相似，相较之下皇帝反而更显慈祥。 “清儿和世子妃果然是郎才女貌，难怪你会跑进宫来让朕赐婚。”皇帝语气和善得像是自家长辈那般。 林慢慢有些诧异，敬茶那日只有她自己，她还不知道那个不苟言笑的秦王私下里是怎么跟自己的儿子相处的。 “多谢皇上隆恩，让我如愿以偿。”秦王世子再次谢恩。 他无官职在身，自称我皇上也依旧是那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皇上将目光移到林慢慢身上，审视片刻后方道：“朕记得世子妃的哥哥是新科探花郎，如今他在何处任职？” 林慢慢一愣，这个问题未免奇怪了些，她下意识的看一旁的秦王世子。 “她一个妇人家，哪里清楚这些。”他接过皇上的话，“方才我们进来时见太子殿下就在外面，陛下不若召太子殿下进来问问。” 皇上瞬间变了脸色。 “今儿你来谢恩，就不要提他了。”皇上声音冷了许多，依旧没说太重的话。 林慢慢越发诧异，怎么显得秦王世子更像是皇上的亲儿子。 “都说成家立业，以前我说时你有千般理由，如今既是成了家，就当为以后打算打算，正好现在工部有个空缺，你领了那职位，日后不可再像之前那般闲散。”颇为苦口婆心的语气，皇上看秦王世子的目光越发慈爱。 犹豫片刻，秦王世子还是应下来。 这也不是皇上第一次想要他入朝为官。 “陛下，那太子殿下……”秦王世子再次提起那还跪在外面的人。 皇上瞪他一眼，对一旁的宦官道：“刘辅，让太子回去。” “是，陛下。”那宦官应一声，躬身退出去，在心底叹道，如今也只有秦王世子敢为太子殿下说话了。 将坐在那儿的夫妻俩打量一遍，皇上叹了叹。 “行了，我看你如今心思也不在朕这里，带世子妃去看看你皇祖母。” 夫妻俩起身辞了皇上，出了御书房，没走多远就遇到刚才跪在房外的太子殿下。 “殿下怎么还在这里？”秦王世子先开口问。 “多谢你刚才在御书房里替孤说话。”他诚心诚意的道谢。 “殿下说笑了，我并未说什么。” “你这话骗不了孤，你若是什么都没说，孤现在还在御书房门口跪着。”太子殿下并无半分扭捏。 林慢慢低眉顺眼的站在秦王世子身侧。 秦王世子轻轻叹道：“殿下日后还是少惹陛下生气些。” 太子殿下笑起来。 “你又不是不清楚，这哪里是孤惹不惹父皇生气的事。”他话题一转，“你们还要去皇祖母宫里，孤就不打扰了。” 太子正打算离开，似是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 “孤听刘辅说父皇让你去领工部的空缺，先恭喜你了。” “多谢殿下。” 太子殿下带着自己的内侍离开。 一直没开口的林慢慢长叹一声，这两人说话怎么跟打哑谜一样。 秦王世子侧首看她：“累了？” “没有。”她就是觉得有些无聊，面对皇家的人，她又不能随意开口，“对了，绿柳去哪里了，怎么一直不见她？” 她进秦王府到现在都没见到过绿柳，知道绿梧和绿桐是秦王妃的人，林慢慢有些心梗。 “她家中有事，再过些时日也就回来了。” “我们如今是要去哪里？” “去太后宫中。” “然后呢？” “回王府。” 第110章 热闹 “我要回林小满那里。”林慢慢换个说法，语气越发坚定。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偏不如他的愿，左右如今他还用得着自己，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我随你一起去。” “不用。”林慢慢停下脚步，一口拒绝。 就是不想待在他身边才出门，带上他还有什么意义。 “大哥。”他忽的喊了一声，林慢慢一惊，不等他再说话就摆手道：“喊什么大哥，你就是喊我大爷我也不带你去。” 他眉眼含笑，眼神望向自己身后，林慢慢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过头，见徐司翰站在自己身后五六步开外的地方，正看着她和秦王世子。 原来喊的不是自己…… 徐司翰来到两人面前：“世子和世子妃是从母妃那里回来吗？” “今儿觉得身子好了些，所以和世子妃一起去陪母妃用饭，大哥是要出门吗？” 兄友弟恭，林慢慢不发一言。 这些天秦王世子不怎么准她出院子，她也没有单独遇到过秦王府的其他人，到如今除秦王世子外，她就跟秦王妃和筑玉熟悉一些。 “原是想今儿忙完了去看看你，如今见你无事我就放心了。”徐司翰一脸欣慰的看着秦王世子。 因着秦王妃的规矩，这几日没人敢去探望秦王世子。 “我这样也不是一两天了，大哥有公事在身，不必为我担忧，如今我也已经娶妻，世子妃做事体贴，将我照顾得很好。”他侧首看向林慢慢，一脸感激。 无视掉他含情脉脉的眼神，林慢慢低头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她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就会像前世的林玉君那般。 徐司翰看一眼林慢慢，笑道：“我也听说了，如今府上都说世子妃是世子的福星。” 都说娶妻冲喜后，世子或许能多活几年。 “不过是无稽之谈，世子妃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徐司翰笑笑，“我还有公事在身，待我晚些时候回来，再去找世子叙话。” “大哥先去忙。” 目送徐司翰离开，两人继续往前走。 次日林慢慢回家时还是将秦王世子带上，家里比她想象中的热闹，太子和苏家兄妹俩都在，太子和秦王世子几人去了书房，林慢慢和苏麦秋陪着李月娘闲话家常。 “好好的，怎么回来了呢？”李月娘一脸担忧。 出了嫁的女儿，无事回娘家难免让人多想。 “娘。”林慢慢拉长声音，“您这是不想见我吗？” 李月娘忙摇头：“我怎么会不想见你，我是怕你婆婆为难你。” 儿媳难为，她的女儿还是王府的儿媳。 “王妃人很好，娘不用担心我。”林慢慢不在意的道。 秦王妃可比秦王世子好多了。 一开始秦王世子只是不准她出王府，见她天天往秦王妃那里跑，秦王世子才改成不准她出院子。 苏麦秋乖乖巧巧的坐在一旁，林慢慢看向她：“你今儿怎么会过来？” 冲着林小满来的？ 这姑娘的胆大在她的意料之外。 “我听我哥哥说他今儿要到林大人这里来，就想着跟他一起来看看林大人恢复得怎么样了。” 林慢慢点点头没再发问。 据他所知，林小满和苏均卓并不熟识，还有太子，怎么会屈尊到这里来？ “乖乖和苏小姐坐着，我去给你做好吃的。”李月娘起身。 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要是今儿林慢慢没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苏麦秋。 书房里。 “直清今儿怎么会过来？”坐在上首的太子殿下忽的问。 林小满竖起耳朵来听，今儿太子和苏均卓忽然过来他就够震惊的了，不料想林慢慢和秦王世子后脚也出现在院子里。 “太子妃说她思念母亲和兄长，所以陪她回来看看。”说到世子妃几个字，秦王世子脸上的表情越显柔和。 太子殿下笑出声。 “父皇让你去领工部的缺，你倒好，应下来之后连工部的大门都不曾进过。” 如今又因为这样的理由陪着林慢慢回娘家，若不是因为他身子不好，恐要落个纨绔的名声。 “不过是陛下厚爱，我哪里有做官的才能。” 太子啧啧叹几声，道：“你这话让朝中一些人如何自处？” 秦王世子笑而不答，将目光移到林小满身上，轻声问：“林大人如今恢复得怎么样了？” 林小满伤得最重的是他的手，尤其是右手。 “多亏世子，如今我的手已经恢复许多。”虽没有以前灵活，但日常书写不成问题。 至于林玉书那边，知道林慢慢将他送官后林小满就没再过问，林庆平来过几次，他也没见。 “说到恢复，我还没问你身子怎么样了？”太子一顿，又接着道：“如今你这样，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倒应了百姓的话，世子妃真是你的福星。” 林小满不自觉的皱眉，他不喜欢这种说法，秦王世子的病跟林慢慢没有任何关系，如今说林慢慢是世子的福星，将来世子有个什么不好，是不是要说自己的妹妹是灾星？ “世子妃的确是我的福星。”秦王世子低头附和。 是不是福星不知道，这几天林慢慢的确帮到他许多。 “等你身子大好，可别忘了到工部去报到。” 秦王世子又不接话。 太子和林小满说了些近来朝中发生的事，小半个时辰后和苏均卓起身告辞。 林小满等人把太子和苏均卓送到大门外。 “哥哥你先回，我留在这里和林姐姐说说话，晚些时候再自己回去。”苏麦秋站在林慢慢身边，挽着她的手，弯着眸子对苏均卓道。 似嗔似怪的看她一眼，苏均卓点头应下：“早点回家，不然下次就不要想出门。” 苏麦秋对他做个鬼脸，迫不及待的道：“殿下慢走，哥哥慢走。” 目送太子的车马离开，几人转身回去，苏麦秋松开林慢慢的手，不动声色的绕到林小满身边。 “林大人的身体好些了吗？” 林慢慢嫁了人，她没了来林家最正当的理由，怕给林小满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段时间她也不敢贸然上门。 今儿好不容易跟着自家哥哥来一趟，刚到没多大会儿林慢慢和秦王世子就来了，她到现在才跟林小满说上话。 “劳苏小姐挂念，我已经好了。”林小满客客气气的回答。 那日林慢慢和秦王世子进宫谢恩之后，林小满迁任侍读。 第113章 成何体统 几人重新落座。 “明润小时候常来王府，和世子感情甚笃，今儿是来看望世子的。”郑瑞珠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着林慢慢的反应。 林慢慢支着下巴，看向亭子外湖面上的荷花。 “我原是要带明润去世子那里，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世子妃和筑玉妹妹。”郑瑞珠继续道。 筑玉一脸担忧的看向林慢慢，却见她毫无反应。 “表嫂不是说有事情要忙吗，既然在这里遇到世子妃，我跟着世子妃去看世子不就行了？”赵明润笑道。 郑瑞珠随即反应过来，起身道：“是啊，我还有事情要忙，就有劳世子妃带明润去见世子了。” 筑玉脸色越发难看。 “大嫂慢走。”林慢慢收起支着下巴的手，朝郑瑞珠笑了笑。 郑瑞珠离开之后，林慢慢也很快站起来。 “世子妃要做什么？”赵明润忙道。 “带你去见世子啊，你不是来看他的吗？”林慢慢反问。 余下的两人皆是一愣，她怎么是这个态度？ 筑玉不放心，也跟着两人一起回了世子的院子。 “世子应该在房中，赵小姐自己去找他。”林慢慢转向一旁的筑玉，“方才你让人摘荷花了吗？” 赵明润愣在那里没有动作。 若是林慢慢不允许她去看秦王世子她肯定要闹一场，可如今对方这个态度，倒是让她有些为难。 男女有别，她怎么能直接到世子房中去找他？ “说是已经送过来了，嫂嫂问问院子里的下人。”筑玉乖巧的回答。 情敌都找上门了，还管什么荷花！ 林慢慢叫来绿桐，问她荷花的去向，绿桐说是拿到世子房中去了。 眉头微蹙，见赵明润在一旁没有动作，林慢慢对她道：“我带你去见世子。” 顺便去把荷花拿出来炸了。 赵明润想说些什么，林慢慢已经迈步往前，她只好跟上。 世子在房中看书，见林慢慢带着赵明润进来明显吓了一跳。 “我的荷花呢？”不等他开口，林慢慢先发问。 秦王世子抬手指向窗下的小几，上面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两朵荷花，看上去有些怪异。 “赵小姐来看你了。”她又道，说完上前去将那两朵荷花从花瓶里抽出来，然后转身往外面去。 “林慢慢。”行至门边，身后传来秦王世子的声音，林慢慢立即停下脚步。 他一向喊她世子妃，好似在提醒她记住自己的身份，当他连名带姓的喊她时准没好事。 他看着她，在她眼底看到几分疑惑和无措。 “还请世子妃将赵小姐请到前厅，我马上过去。” 林慢慢松一口气，朝赵明润道：“赵小姐随我来。” 从头到尾赵明润都没机会开口，看一眼秦王世子后，她还是跟着林慢慢离开。 赵明润觉得林慢慢一定是故意的，秦王世子恪守礼法，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他定不会单独和自己在房中叙话，可林慢慢还是将自己带进去。 不知她心中所想，将人带出房间，林慢慢让绿桐带赵明润到前厅去等秦王世子，她自己则拿着那两朵荷花往厨房去。 筑玉和绿柳面面相觑。 “绿柳，怎么办？” 赵明润对秦王世子是什么心思王府的人都清楚，她的哥哥嫂嫂成亲一个月不到，可不能因为赵明润生出什么事来。 绿柳拧着眉想了想。 “二小姐你去看看世子妃要做什么，我去守着世子。” 筑玉点点头，两人兵分两路，去做各自的事。 秦王世子来到前厅，见只有赵明润自己时并不惊讶，林慢慢都能把人直接带进自己房中了，不在这里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表哥。”赵明润站起来。 “赵小姐怎么来了？”秦王世子走到上首坐下。 绿柳端着茶水进来。 “我来看看表哥身子好些了吗。” 放下茶水，绿柳也不离开，就站在秦王世子身后看着。 “多亏世子妃悉心照料，我如今已经好了许多。”秦王世子回头看绿柳，“世子妃呢？” 赵明润的笑僵在脸上，就一刻都离不得吗？ “回世子，世子妃去厨房给世子做吃的了。”绿柳瞎诌道。 秦王世子皱了皱眉头，做吃的？用那两朵花？ “赵小姐还有其他事吗？”他又问。 赵明润有些语塞，她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来看看他，可他的话听上去似乎有些不耐烦。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世子温和有礼，就是听她废话两人也能坐上许久。 “我没什么事……” “既然如此，绿柳，你送赵小姐出去，世子妃不善烹调，我得去看看。” 赵明润：“……” 两朵荷花，只取嫩瓣，炸出来也没多少，命人给秦王妃送去一些，分给筑玉和几个小丫鬟一些，炸的途中她又吃了几瓣，到最后盘子里就只剩两瓣。 三下五除二吃掉那两瓣炸荷花，林慢慢才心满意足的回房。 见她空着手回来，秦王世子不解的问：“你的荷花呢？” “吃了。” —— 六月十六，秦王世子的生辰。 许是每晚的药浴有了用，林慢慢觉得如今的秦王世子虽还有些消瘦，但精神已经恢复到自己刚醒来时的状态。 王府家宴，除去不在京城的徐司乾之外，王府的每个人都出席了。 十来个人，分了两桌，秦王世子借口自己离不开林慢慢的照顾，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林慢慢乐得如此，一是不愿和郑瑞珠几人客套，二是记着秦王世子不要乱吃东西的叮嘱，在他身边也好得他提醒。 “世子爷二十四了？”坐在秦王左侧的赵侧妃开口。 赵侧妃比秦王妃大几岁，她出身大家，举止端庄娴雅，半点儿不输秦王妃，这些天林慢慢很少遇到她，世子也不会跟她提起赵侧妃。 “可不就是二十四吗。”王妃接过赵侧妃的话，脸上满是笑意，“往年清儿身子不好，生辰这日从未热闹过，瞧，如今大家都不记得你多大了。” 不记得的何止是年纪。 徐司翰举起酒杯站起身来。 “世子，我敬你。”他话不多，表情看着还算真挚。 秦王世子正准备起身，林慢慢拉了他一把，自己站起身来。 “世子不能饮酒，这杯酒我替世子喝了。”她举起手中的酒杯朝徐司翰致意，然后一口饮尽。 王府果然不比寻常人家，酒都要好喝一些。 秦王世子心里一哂，依他看是她自己想喝——他早就告诉过她自己并非一点儿酒都不能喝。 秦王脸色有些难看，他朝着林慢慢呵斥道：“一个妇人家，成何体统。” 果真是山里来的，半点儿规矩都不讲。 第116章 一死一伤 秦王府，世子的书房里。 秦王世子将从林小满书房里顺来的那支毛笔折断，抽出塞在笔杆子里面的纸条，当着林慢慢的面把卷成小卷的纸条展开来。 旁边的人瞠目结舌的看着。 难怪这支笔能得他的高看，原来是笔杆子里藏着秘密。 “林小满也知道你的事？”林慢慢瞬间变了脸色。 这支笔可是从林小满笔架上拿下来的。 他摇摇头，但她并不相信。 怪不得忽然提议带自己回娘家，原来一开始就是冲着这支笔去的。 “世子妃和林玉君关系如何？”他赶在她再次发问之前开了口。 林慢慢立即警惕起来，这个时候了他问林玉君做什么。 从林玉君跟她说的那些话和如今她对秦王世子的了解来看，林慢慢觉得前世秦王世子并非真心喜欢林玉君，跟自己一样，林玉君只是他的挡箭牌。 不一样的是林玉君不知道他的秘密，他在她面前还是要装作深情痴心。 他到底要做什么？ 造反？ “世子妃？”她迟迟不言语，秦王世子又喊了一声。 “不如何。”林慢慢语气冷漠许多。 狗男人，有她在，他这辈子别想祸害林玉君那个小白兔。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道：“我听说林玉君又和江天晋定了亲。” “你想做什么？”林慢慢的眼神已然带上几分敌意。 难不成这个时候她又后悔了，想拆散林玉君和江天晋？ 她不允许！ 这都第三世了，林玉君和江天晋若是没个好结局，她就是回去了也不甘心。 “世子妃在想些什么？”秦王世子不答反问。 他不过是问了两句，她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你管我想什么，总之你别打林玉君的主意，我是不会配合你的。” 不仅不配合，还会捣乱。 他越发不明白她的意思。 “世子妃何出此言，你不是和她关系不怎么样吗？” “是不怎么样，不过我这人侠肝义胆，见不得小姑娘受欺负。”林慢慢说得理直气壮。 他不客气的笑出声来。 “边疆来信，江家父子一死一伤，如今镇北大将军不知所踪，军心不稳。”说这话时他语气严肃许多。 镇北大将军是江天晋的父亲，一死一伤，死的是江天晋的兄长。 敌国蠢蠢欲动，他们这边军心不稳，若是真的打起来，怕是没几分胜算。 顷刻间林慢慢变了脸色，之前林玉君就说过前世江天晋死在边关。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她上前抓住他的袖子，满面惶恐。 “具体的事还不清楚，如今镇北将军生死难料，再晚些江家应该就会收到消息。”他神色不变。 林慢慢脑子飞速转着，前世江天晋是为了自己的父兄才远赴沙场？ 随即她又否决这个想法，照林玉君的说法，前世这个时候她和江天晋都已经死了，之后的事她应该不知道。 那第一世呢？林玉君嫁给江天晋的那一世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秦王世子一直观察着林慢慢，见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他道：“世子妃在想什么？” “世子想要我做什么？”思绪转了几个来回，林慢慢这才镇定下来。 他不是会做无用功的人，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定是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 “世子妃又在说笑，我哪里需要你做什么，不过是以为你和林玉君姐妹情深，所以将消息透漏给你。” 林慢慢：“……” 信他才有鬼。 “既然你们关系不怎么样，世子妃当没听过这个消息就是，至于林玉君那边，不日江家就会收到消息，到时候她也会知道。” 不欲和他多说，林慢慢转身朝外面去。 “你去哪里？”身后是秦王世子的声音。 “去找林玉君。” 问清楚一些疑惑。 “母妃刚才遣人来说了，让我们晚上到她那里用饭。” 林慢慢脚步不停，“我会在那之前回来。”她走出书房。 片刻后又折回来，身子站在门外，只探进来一个脑袋，叮嘱道：“你不要让王爷的人知道我偷偷溜出去了。” 他说过他院子里有些心怀不轨的人。 秦王世子点点头。 有绿梧在，林慢慢很轻易就溜出秦王府，绿梧骑马带着她直奔林庆平家。 林家的下人见林慢慢来，又惊又喜，纷纷给林慢慢行礼，林慢慢一概不理会，直奔林玉君的院子，收到消息的林玉君到院子里来迎接。 “姐姐怎么过来了？出什么事了？”她毫不掩饰话里的疑惑和担忧。 林慢慢不喜欢林庆平，若非无事绝对不会过来。 “我有事情要问你。”林慢慢一脸严肃。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林玉君将林慢慢带到自己房中，遣走所有下人，就连绿桐，都被林慢慢遣得远远的。 “姐姐，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林玉君焦急更甚。 “镇守边疆的江家父子一死一伤，如今江天晋的父亲下落不明。”没有片刻犹豫，林慢慢直接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林玉君的脸霎时变得惨白。 “要不了多久江家也会收到这个消息。”林慢慢继续往下说。 今非昔比，如今林慢慢是世子妃，这样的消息王府会先得知林玉君并不惊讶，至于消息的来源她甚至没将往秦王世子身上想过。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是心乱如麻，不过现在我要你回答我一些问题。”林慢慢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林玉君的手。 她和江天晋是青梅竹马，想来对江家的人也不陌生，这样的事对她也是不小的打击。 “姐姐你问。”林玉君强打精神，林慢慢扶着她坐下来。 让她缓了缓，林慢慢这才开口。 “之前江天晋的事情你只是跟我提了一嘴，前世他为何会远赴边疆，又为什么会死？” 前世跟今生有什么不同。 林玉君仔细想了想，张了几次嘴才出声：“那时我无故退亲，后来嫁给秦王世子，他以为我是看不上他的纨绔所以才会这样。” 江天晋出身武将世家，父兄皆是战场上的大英雄，以为林玉君移情别恋之后，他想要建功立业，想要成为和自己父兄那样的人，于是在心灰意冷之下去了边疆。 不到半月，黄沙埋骨。 一想起来林玉君就觉得心痛得厉害。 “那江家的其他人呢？那时候江天晋在边疆的父兄有没有什么危险？” 林玉君摇头。 第118章 我不愿意 “我不会跟你一起睡的。”林慢慢脱口而出。 理理身上的衣裳，他坐回去，然后指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相对而坐，林慢慢警惕的看着他。 “世子妃打算和我僵持到什么时候？”他看着她，脸上没有往日的笑，“你我是夫妻，同床共枕，巫山云雨俱是人之常情，世子妃莫不是打算一辈子都如此？” 被他的话惊到，林慢慢猛地起身，慌乱中撞倒一旁的凳子。 “啧，我从不知道世子妃胆子这么小，我不过说了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他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林慢慢扶着桌子，脸上震惊之色迟迟不褪。 饱暖思欲，更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秦王世子，世子妃又怎么样，不过是听着好听一些，他对自己没有感情，既然要利用就要利用得彻底不是。 她和林玉君是不一样的。 成亲到现在，林慢慢第一次觉得害怕。 “世子妃在想什么，不妨跟我说说。”他话里满是耐心，语气也温和许多。 人是他自己要娶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我不想嫁给你的。”颤悠悠的语气，“你知道的，我不想和你做夫妻。” 他点点头：“我知道。” “我们都不喜欢对方，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呢，世子难道就不想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她佯装镇定，其实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世子妃有喜欢的人？”他突然问。 若有，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事后成全两人。 不知他心中所想的林慢慢摇摇头。 “既如此，做世子妃不好吗？” “……”哪里好了？ “你总要嫁人，若是嫁到寻常人家，每日里还要为生计操劳，若是嫁进高门大户，诸多规矩想来也不会是世子妃喜欢的。” “你嫁与我，不必每日为生计发愁，母妃慈爱，想必世子妃这一个月深有体会，若是换一个人，世子妃未必有如今的自在。” 好有道理的样子，林慢慢都要被他说服了。 “那世子呢？”沉默半晌后林慢慢方才开口。 她就说有哪里不对，刚才他说的那些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看两人的亲事，那这桩亲事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她不信他是那种舍己为人完全不考虑自己的人。 “我什么？”他轻轻皱眉。 一直抗拒这门亲事的人又不是他。 “这桩亲事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她话里带着几分讽刺。 先是威胁，如今又搞怀柔这一套。 他细细想着她的问题，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很久前秦王和赵侧妃就已经在打他亲事的主意，他要抢在两人有动作之前把这事定下来，一开始他看好的人选是林玉君，谁知道中间发生那些。 后来林慢慢跳湖被他撞见，秦王妃找到林家，他也就顺水推舟，求了那道圣旨。 若说好处，那就是让秦王没有往自己枕边安插人的机会。 “你刚才那些话说得好像我嫁给你是占了多大便宜一样，从一开始你就是在利用我，你我心知肚明，我也说了只要不过分我都会好好配合你。” “至于什么同床共枕巫三云雨，我不愿意。 “当然，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如今身强体健，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还望世子三思，我们俩撕破脸于你不会有什么好处。” 鱼死网破，谁也捞不着好。 他没生气，脸上笑意更甚。 “你这话说得倒显得我像个色中饿鬼。” 原本紧张的气氛因他这句话缓和许多。 “世子妃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世子妃到底在想什么。”猜来猜去，他也没猜出来，今儿正好借着软塌的事问一问。 “我还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怎么不说？”林慢慢瞪他一眼。 误会个什么，刚才那些话哪句不是他说的？ “我没有从一开始就利用你。” 她忍不住翻个白眼，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他那脸皮是什么做的？ “若非世子妃跳湖被我遇到，也不会有这之后的事情。” “别再拿我跳湖说事，我那时候就说了我不愿意嫁给你。” “之前世子妃还说过心悦我，愿意为我做一切事情呢。” “……” 要死，这下说不清了。 “由此可见世子妃的话不可信，你年纪小没定性，而我又唐突在先，若是当时依了你，日后你再说我品行不端又该怎么算？” “圣旨是我求来的，扪心自问，你我成亲之后，该给世子妃的尊重我都给了。” 她是他的妻子，除去几次迫不得已，寻常时候他对她都是十二分的尊重。 林慢慢被他绕得有些晕。 仔细一想，这一个月里他对自己好像挺好的。 “我身子的事，书房下面的事，江家的事，我都没有瞒着你，难不成世子妃觉得这些也是利用？” 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都有了是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 “你不喜欢我。”林慢慢终于抓住关键点。 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不喜欢彼此也是真的，都不喜欢了，为什么还要做夫妻呢？ “我们都不喜欢对方，这才是最重要的，世子爷说得再冠冕堂皇，在我这里也不成立，你可能觉得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不是什么大事。” “那是因为你是世子，高高在上，这个不喜欢可以丢在一边再找个喜欢的，而我不一样，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可我不愿被困在这里。”说到后面林慢慢变得激动起来，眼眶都泛着红。 她把自己和原主弄混了。 被困在这里这么久，她每天都是数着日子过，积在心底的愁和怨从没有发泄过。 这一点他没有反驳。 他能将她当做妻子来敬重，至于喜欢……什么是喜欢？ 像他父王和母妃那样吗？还是像他父王和赵侧妃那样？ 哪一样都让他觉得恶心。 “世子妃的意思我明白了。”秦王世子站起来，林慢慢不自觉的后退两步，“你也不要太激动了，今晚你睡床上，我去书房睡。” “时候不早了，世子妃也早些歇着。”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他撩袍离开房间。 在桌前坐下，林慢慢趴着呜咽了一阵。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落到今天这一步？ 回到阔别一个多月的大床上，林慢慢一夜难眠。 第119章 慢慢来 放心不下林玉君，次日林慢慢在林玉君那里待了一整天，天擦黑才回到王府。 秦王世子不在房中，绿桐将灯点上。 “世子去那里了？”林慢慢问。 昨儿她想了大晚上，可算把事情理清楚。 嫁给秦王世子对原主来说是一件好事，自己占了人家的身，不能把事情做绝。 “世子去王妃那里了，世子妃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你去厨房看看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我都要饿死了。”林慢慢往床上一趴，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说出来的话听着有些含糊。 绿桐应了一声之后退出去。 秦王妃院子里。母子俩坐在房中，下人都被遣了出去。 “昨晚你和慢慢吵架了？” 秦王世子一愣，细想昨晚的事，那样算得上吵架吗？ 他不说话，秦王妃就当他是默认，她立即冷下脸来，嗔怪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儿？这才成婚一个月就开始和她吵架，绿桐都跟我说了，昨儿你把人丢在房中，慢慢哭了好一阵，整晚都睡得不安稳。” “……” 百口莫辩。 “她年纪小，有什么事你就不能让着她一些吗？”秦王妃继续指责自己的儿子。 “她二十岁了。” 当朝二十岁的女子，孩子都会跑了。 “二十岁怎么了，二十岁不比你小？她性子单纯，比不得你。”秦王妃越说越气。 自己是他的母亲，在自己面前他都这么说话，不用想她都知道私下里他如何跟林慢慢说话。 “筑玉将她的榻搬走了。”秦王世子解释道。 言下之意林慢慢是为这个哭，跟自己没有关系。 秦王妃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 “连你妹妹都比你懂事，你倒好，新婚第二天自己占着床，将你妻子赶到小榻上去睡，也亏你做得出来。” 秦王世子：？ 这也是自己的错？ “我没有赶她，是她自己要睡在那小榻上。” 当初他还觉得自己母妃的那些话是开玩笑，如今看来她是真的完完全全的站在林慢慢那一头。 “不然呢？你倒是无所谓，她一个小姑娘，不情不愿的嫁给你，你这就让她跟你睡一张床，你不要脸人家还害羞呢。” 秦王世子无言答对。 他总是把一切都看做理所当然，未想过林慢慢会不会害羞。 “人是你要娶的，该说的话你没成亲之前我就跟你说了，我许诺过慢慢，若是一年半载之后，她还是不愿做这个世子妃，我就放她出府，你自己看着办。” “……”这个林慢慢没跟他提过。 所以这一个月里她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过来的？ “清儿。”秦王妃唤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悲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不能阻止它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但我决不允许它发生在你妻子身上。” 她不允许自己儿子变成她讨厌的那种人。 秦王世子面色也变得严肃许多：“母妃放心，那些事不会发生在林慢慢身上。” 他不会是第二个秦王。 “我放心有什么用，你还是想想慢慢那里该怎么办，她不是记仇的人，你说两句好话好好哄一哄这事也就过去了，往后怎么样，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 秦王世子回到自己房中时，林慢慢正对着一桌子饭菜大快朵颐，半点儿都不像被昨晚事情影响的人。 “世子回来了。”见他进来，林慢慢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起身迎上去，“世子爷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再用一点儿？” 她态度自然，语气温柔，让刚刚在秦王妃那里挨了一顿训的秦王世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我在母妃那里用过了，你自己吃就行。” “好，晚些时候你要是饿了再让厨房备夜宵。”爽快的应下来之后林慢慢回到桌前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秦王世子也跟着坐下来，她吃东西还是那样慢条斯理又极其认真。 一直等到林慢慢吃完晚饭，下人将碗筷撤下去，秦王世子这才开口。 “昨晚的事……” “昨晚是我的错，世子爷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林慢慢打断他的话，一脸诚恳的道歉。 秦王世子：？！ 她今晚果真不对劲，竟是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昨晚我想了许多，世子爷说的有道理，如今你我已经成亲，对我来说若是嫁人再没有比你更好的选择。” 他不说话，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脸上并无半分敷衍，心底疑惑更甚。 她是中邪了不成？ “我没嫁过人，不是很习惯嫁人之后的生活，这段时间多得世子包容我才能活得自在。”她这话说的情真意切。 若不是他和王妃包容，光是晨昏定省这一点就能烦死她。 “至于你说的同床共枕，我觉得实在是太快了些，我还没做好准备，还望世子再体谅我一些，不如我们慢慢来？”她试探着问。 “怎么慢慢来？”他顺着她的话问。 见他并不抗拒，林慢慢又松了一口气。 “就是先培养培养感情，等什么时候你我有感情了，再考虑其他事也不迟，反正如今世子身体康健。”不会没到二十五就死掉。 他微微蹙眉，似是在认真思考她的提议。 “你说是不是？”林慢慢继续问。 不等培养出感情她就回去了，到时候让原主和他培养感情岂不更快。 一举两得。 片刻后秦王世子开口：“依世子妃的。” 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她提昨晚的事，没想到她把对策都想好了。 林慢慢喜得眉开眼笑，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将笔递给秦王世子。 “那我们约法三章，在培养感情期间不得违反，否则……否则后果自负。”这话没什么威慑力。 秦王世子把笔递还给她。 “不必了，你这字据防君子不防小人，不小心流落出去又是一桩麻烦事，你说就行，我都依你，实在不行你还有母妃这个后盾。” 放她出府这种承诺都许了，其他事更是不值一提。 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林慢慢低声笑笑，然后将纸和笔收起来，口头对他说了自己的几点要求。 总结下来就是两人培养感情期间，没有她的同意他不能对她动手动脚。 她说一条，他应一条，条条如此。 第120章 吃瓜 又过了两日，江家父子的消息还是没有传到京城来，林慢慢每日都去陪林玉君。 “我没有事的，姐姐不必每日来陪我。”知她好意，林玉君有些愧疚。 今非昔比，如今林慢慢是世子妃，上面还有秦王和秦王妃，她每日都到自己自己来一定有许多不便之处。 “我也没有事。”林慢慢语气轻快。 如今秦王世子每日按时到工部去点卯，筑玉和扶柳因着软塌的事这两日都不去她那里，林慢慢每日的确是无事可做。 青桔从外面进来，对林玉君道：“小姐，柳姨娘来了。” 稍一顿，林玉君点点头：“我知道了，让她等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青桔应声出去，林玉君看向林慢慢：“姐姐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起去。”林慢慢立即接话。 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怪无聊的，她也想看看是什么样一个人，能在洛姨娘的眼皮子底下有了林庆平的孩子。 “好。”林玉君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带着林慢慢去见柳姨娘。 柳姨娘生得十分标志，姿容艳丽，意态妖娆，如今她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小腹高高隆起，见林玉君来，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柳姨娘缓缓起身，动作有些笨拙。 “大小姐……”瞥见身旁的林慢慢，她到了嘴边的话换成了又咽了回去。 “见过世子妃。”她身子笨重，但还是给林慢慢行了个礼。 “你身子重，不必多礼。”林慢慢径直走到一边坐下。 柳姨娘看着林玉君，欲言又止。 “姨娘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让人扶着柳姨娘坐下，林玉君自己也落了座。 柳姨娘看向林慢慢，一脸纠结。 “姨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姐姐不是外人。”看出她的纠结，林玉君劝道。 她知道柳姨娘看中腹中的孩子，轻易不会出门，今儿过来定是有事找她。 “大小姐，洛姨娘好像知道我的事了。”柳姨娘把心一横，终于开了口。 嗅到八卦的气息，林慢慢顿时来了精神。 再看林玉君，她面色不改，好似柳姨娘的话在她的意料之中。 “姨娘不必担心，她就是知道了也拿你没有办法，你只需要好好养胎，平平安安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行。”林玉君宽慰她。 柳姨娘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轻松一些。 “如果洛姨娘将这件事说出去，那我和腹中的孩子岂不是……”话没说完，柳姨娘起身跪倒在地，“大小姐，求求你救我和我的孩子，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了大小姐。” 林玉君瞥一眼柳姨娘的丫鬟，冷声道：“愣着做什么，你平日里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吗，还不快把你家姨娘扶起来。” 小丫鬟去扶柳姨娘，跪在地上的人却不愿意起来，如今林玉君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得不到她的保证，柳姨娘不敢起来。 “姨娘放心，她要是能做什么早就做了，那里用得着等到现在，我既是答应过你，那就算是事情败露，我也会保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无恙，姨娘若是不信我，大可自己想办法。” 她这么一说，柳姨娘立即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我相信大小姐，如今我能仰仗的唯有大小姐了。”柳姨娘余光瞟一眼在一旁看戏的林慢慢，又多几分安心。 “姨娘快回去，好好养着，不要吃来历不明的东西，也别让洛姨娘的人接近你。”林玉君照例叮嘱一遍。 柳姨娘一一应下之后带着她的丫鬟离开。 林玉君也带着林慢慢回了自己屋里。 “她怕洛姨娘知道什么事？”林慢慢问。 “她腹中的孩子不是父亲的。”风轻云淡的语气。 好大一个瓜，林慢慢不知道从哪里吃起。 刚才林玉君那么跟柳姨娘保证，她这是帮着别人给自己的父亲戴绿帽？ “洛姨娘也知道这件事了？” 林玉君点点头。 “早几年洛姨娘滑了胎后，她就给父亲下了药，所以在得知柳姨娘有身孕的那一刻，洛姨娘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父亲的。” 知道又不能说。 林慢慢听得目瞪口呆。 被自己最宠爱的姨娘下药，另一个姨娘又怀了别人的孩子，林庆平真是……遭报应了。 “柳姨娘就是在洛姨娘滑胎的时候来到林家的，许是想着自己有了林玉书，不想再有别的人来和林玉书争宠，所以她才会给父亲下药。”林玉君脸上的笑有些轻蔑。 “柳姨娘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无奈成了父亲的妾，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她幼年相识，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今说起来不过是三言两语，背后的故事却又曲曲折折。 知道个大概，林慢慢不再细问，又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回王府。 回到王府，房中空无一人，秦王世子还没回来，林慢慢凳子还没坐热，绿桐就说秦王来了，骇得林慢慢立即起身。 匆匆赶到前厅，秦王坐在那里，手边摆着一盏热茶，林慢慢上前给他见礼：“父王。” 见来的只有林慢慢，原本表情温和的秦王立即板起脸，皱眉道：“怎么是你，世子哪里去了？” “回父王，这个时候世子应当在工部。” 秦王的脸色并没有因她这句话变得好一些。 “世子近来身子怎么样？”半晌后他继续问。 “近来世子身子好一些了，不过还是有些虚弱。”林慢慢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问一问秦王世子他很秦王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既是进了王府，就当事事以世子为重，他体弱，你要劝他以身子为重，若非要紧事，就少出些门，工部那边可去可不去。” “……” 不是他非得让秦王世子到工部去任职的吗，两头堵，话都让他说尽了。 “是，儿媳谨遵父王教训，日后会时常提醒世子爱惜身体。”林慢慢从善如流。 眼下就她自己，最好不要惹秦王不高兴。 “我听说世子这几晚都宿在书房？” 这话一出，她整个人僵在哪里。 秦王世子的院子里果然有秦王的人。 “这几日世子公务繁忙，所以才睡在书房。” “荒唐。”秦王冷喝一声，林慢慢心都提到嗓子眼，“什么比得过他的身子重要？他公务繁忙，你就该多加照看，劝他早些休息，而不是任他睡在书房，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你怎么担得起？！” 第121章 破绽 被他一吼，林慢慢把头埋得更低一些。 “父王教训的是，儿媳往后定会好好照顾世子，不让父王担心。”除了重复这句话，她也没别的话可说。 埋着头，林慢慢没看到秦王眼中的审视和疑惑。 若是寻常人被他这么一通斥责，早就跪下求饶，而她只是嘴上认错，半点儿动作都没有，如此大胆，是因为无知还是有恃无恐？ 林慢慢若是知道此时秦王心中所想定会笑出声，两者都不是，怕是怕的，只不过她没有动不动就跪人的习惯。 “你与世子如何相识？”秦王突然换了个语气，开始打听林慢慢的事。 “世子于我哥哥有恩。”话只说一半，剩下的秦王自己也想得到。 有恩二字容易让人联想许多，秦王没有继续问，直接拂袖离开。 林慢慢松一口气。 从头到尾，秦王都没将她当做世子妃看待，她在他眼中更像是秦王世子的贴身丫鬟。 秦王前脚刚走，后脚王妃就派人来请，林慢慢晚饭都是在秦王妃那里用的，再回自己院子已是戌时，秦王世子依旧不再房中。 “世子还没回来吗？”她问留在院中的绿梧。 “回世子妃，世子如今在书房。” 昨日两人一起用了晚饭后，秦王世子也是直接去了书房。 要是秦王不知道这件事就好自己该有多自在。 世子院子里的下人不算多，哪一个才是秦王的人？还有没有其他人派来的卧底？ 带着这些疑惑，林慢慢去往秦王世子的书房。 房里亮着灯，她敲敲门。 “谁？” “是我，林慢慢。” 短暂的沉默后，秦王世子的声音再次从里面传来：“进来。” 林慢慢推门而入，见他坐在书案前不知在写些什么，她缓步上前，来到书案前时秦王世子正好放下手中的笔。 “你怎么来了？” “世子吃饭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交杂在一起。 林慢慢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说。 “世子妃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 “我来看看世子在做什么。”她压低声音，“江家的事情有其他进展了吗？” 怎么都这些天了，事情还没传进京来？ 他点点头，林慢慢顿时认真起来。 “已经找到了镇北将军的尸首。” 尸首？那就是父子都死了？ 她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边关如今是在打仗吗，怎么一下子……”她没说下去。 “没有打仗。”他嗤了一声，“不过也不远了，镇北将军父子是被人暗杀的。” 见他表情冷漠，林慢慢心生警惕，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怀疑。 “你是要造反吗？”她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秦王世子也被她问得一愣，她是怎么想到这里去的？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要造反。” “真的？”她不相信的问。 秦王世子点点头，表情郑重。 那晚她提的要求里有一点就是不要对她撒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们是被什么人暗杀的？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他们的尸骨又要如何处理，皇上是不是会派人去接回京城来？”她连连发问。 照林玉君的说法，难保江天晋不会毛遂自荐。 “世子妃很在意这件事？” 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 林慢慢还在想自己怎么回答比较好，又听他道：“世子妃可是在想敷衍我的理由，不是你说的坦诚相待吗？” 把心一横，林慢慢开口道：“若是派人去接将军的尸骨，决不能让江天晋去。” “世子说了如今没有打仗，若是暗杀将军父子的人是冲着江家去的，那江天晋这一去就凶多吉少，他不能死。” 不管是站在江家的角度还是站在林玉君的角度，江天晋都不能有事。 “你是为了林玉君？” 林慢慢点点头。 “世子妃和她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他有些不解。 他倒是知道林玉君一直对林小满几人很好，目的是什么他心里也有数，倒是林慢慢，他不是很摸得准她的心思。 “她于我和林小满都有恩，喊了我那么多声姐姐，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管。” 三世了都，还没个好结局她都过不去。 “宋清让的儿子喊了你那么多声娘亲，你是不是也要为他做什么？” 林慢慢：？ 这都哪跟哪？他这思维略微跳脱了些。 “你别在这胡说八道，让王爷听了我又要挨训。”一提到秦王，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又？”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秦王世子重复道。 林慢慢将下午秦王过来的事细细给他说一遍，最后道：“你跟你父王到底怎么回事？多少告诉我一些，免得哪天我不小心漏了你的事。” “他喜欢扮慈父，你配合他就行，知道得多了反而容易露馅。” 她喜怒皆形于色，知道得太多反而危险。 “你也不必太害怕，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真要做，也不会亲自下手。 尽说些没用的废话，林慢慢不满的看他一眼。 “你院子里哪些是他的人，我以后说话是不是要小心一些？” “暗处有不少双眼睛盯着，能进卧房和书房的人都是信得过的，那些人也只是看着，你不用害怕。” 她点头应下。 “他是你父亲，为什么希望你没有孩子？” 原本只是试探，见秦王世子并不反驳，林慢慢心底诧异更甚。 竟然真的是秦王，而不是她之前以为的徐司翰。 这……也太离谱了。 “他还是秦王。”秦王世子表情没多大变化，“他是我父亲，但又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母妃是外族人，我身上留着西岐的血，他是永远都不会放心的。” 林慢慢听得越发迷惑。 “这算什么理由？怎么不说你身上流着他的血？既然不放心，当初为何娶母妃？”她不满的嘟囔。 不是说秦王对王妃一见钟情吗，两人成亲后秦王还花重金为王妃造了那么一座园子，即便王妃生的孩子被预言活不到二十五，秦王还是毅然决然的为他请封世子。 “世子妃知道这些就够了，不要去问母妃。”他提醒道。 “我不会去的。”她点头应下。 自己听到的故事都是被美化之后的版本，仔细想想还是能发现许多破绽。 比如王妃进府之前徐司翰已经出生，又比如，王妃进府之后赵侧妃又生了两个孩子。 第124章 不是病，是毒 世子既是不舒服，秦王想说的话一句都没能说出来，让王妃送人过来的事也不了了之。 目送秦王离开，世子没有下床，而是又躺了回去，直到林慢慢从厨房回来。 “世子不吃晚饭吗，怎么还躺着呢？”走近床边，见他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林慢慢不解的问。 就算是要睡觉，这六月的天，没必要把被子盖得这么严实？ 秦王世子侧躺着，面朝里侧，她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世子？”林慢慢又喊了一声。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他好似在发抖。 林慢慢俯身将他翻过来，世子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紧紧闭着，上齿死死咬着下唇，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就是之前在书房下面的密室药浴，她也不曾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世子，世子。”又喊了两声，床上的人仍旧没给她半点儿回应，林慢慢转身出门，扶柳就守在门外，她一把将人拉进屋。 “世子发病了，往常他发病的时候都需要做些什么，直接请太医吗？” 秦王世子之前的病的装出来的，或者说实际上他的病和秦王以为的不是同一种，林慢慢不敢贸然请太医。 扶柳没回答，径直朝世子床边走去，世子如今蜷缩成一团，好在脸朝外，一眼就能看清他脸上的痛苦。 “世子妃照顾好世子，先不要声张，属下去请王妃。”扶柳对林慢慢道。 往常世子所谓的发病都是装出来的，如今这个样子以前没有过，扶柳不敢乱来。 林慢慢应下来，心里却不解这个时候请王妃做什么。 世子额头在不停的冒汗，他似是冷极，就是裹着一床被子也还在抖个不停，林慢慢将另一床被子盖到他身上。 没什么效果，他还是在发抖。 她找来帕子，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擦汗的帕子湿得差不多的时候，扶柳带着王妃过来，林慢慢像是见到救星一般，终于松一口气。 “母妃。”她喊一声，没有上前。 刚才给秦王世子擦汗的时候他握住她一只手，林慢慢到现在都没能抽出来。 将房门关好，扶柳就守在外面。 秦王妃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绿豆大小的药丸准备喂给秦王世子，世子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张口。 将手中的帕子扔到一边去，林慢慢掐住他的腮帮，迫使他嘴巴张了个小口，王妃趁机将那粒药丸塞进世子嘴里。 半刻钟后，世子蜷缩着的身子慢慢舒展开来，王妃摆开一排银针，对林慢慢道：“将他身上的衣裳解了。” 解衣裳这种事林慢慢在密室里也做过，如今也不扭捏，她照着秦王妃说的脱去秦王世子的衣裳，又将他翻个个趴在床上，好让王妃在他背后施针。 秦王妃下针的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输之前密室里的那位仇伯，片刻后世子身后就多了十来根银针。 做完这一切，秦王妃方才直起身子，她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这个时候我不能过来太久，世子就交给你了。” 林慢慢指指世子背后的针：“那这个怎么办？” 她又不会医术。 “不必担心，晚些时候扶柳会进来处理，过后有人问起，就说是世子和你今晚吵架，我是过来劝架的。” “我记住了，母妃也小心一些。”林慢慢点头一一应下来。 秦王妃看了她好一会儿，神色复杂，离开前却什么都没说。 施了针的世子已经平静下来，额头也不再冒汗，只是他还睡着，林慢慢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约莫一炷香后，扶柳进来将世子后背的银针取下。 “劳烦世子妃给世子穿衣裳。”说完扶柳就出了屋子，根本不给林慢慢回答的机会。 林慢慢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秦王世子身上。 不想和秦王遇上，她在厨房忙了许久，还假模假样的给秦王世子熬了粥，眼下正是用饭的时候，林慢慢只觉得饥肠辘辘。 自己先去吃个饭没问题的？ 正打算起身离开，手腕忽的被人拽住，回头看，秦王世子已经醒了过来，他握着她的手腕，那样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林慢慢欢喜的道。 他醒了她就能吃饭了。 松开她的手，他眼底清明许多。 “我怎么了？”他只记得自己目送秦王离开，觉得不太舒服就躺了下去，再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印象。 “你病了，母妃给你施了针，不过对外要说是我们俩吵架，母妃过来劝架，记住了吗？”她在床边坐下，小声对他说。 念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林慢慢的语气十分轻柔。 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除了秦王谁敢去问她大晚上到秦王世子这里来做什么。 床上的人点点头，没言语。 他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看着没之前那般骇人，不过整个人还是很虚弱。 林慢慢倒是觉得他这个样子比寻常时候顺眼多了。 “你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让下人端上来？” 还有她的饭菜，她好饿！ “好。”虚弱的世子过分乖巧。 林慢慢扶着他坐起来，将衣裳递给他自己穿上，然后让绿桐将自己下午熬的碧梗粥端上来。 秦王世子乖巧的坐在床上等着，等来的却是她把一碗粥递到自己面前。 “温的，现在吃正好，你快些吃，我也还没吃饭呢，饿死了。”她催促道。 诧异过后，秦王世子接过那碗粥，尝了一勺，的确是温的。 不太好意思当着一个病人的面大吃大喝，林慢慢没在屋里摆饭，等她吃饱回来，秦王世子也已经喝完粥，还下了床，站在窗边不知道看些什么。 “你病着，就不要吹风了。”林慢慢提醒。 六月的晚风，其实还带着丝丝燥热。 秦王世子来到桌前坐下，林慢慢坐到他旁边。 “你到底生的什么病？”她好奇的问。 他不是外人说的那般，生来体弱活不到二十五岁，可也不是健健康康无病无痛，他们刚成亲时他就泡了那么长时间的药浴，今晚又那个样子，林慢慢着实好奇。 “我也不知道，你改日问问母妃。”他冲她笑笑。 不是病，是毒。 秦王妃亲自给他下的毒。 第125章 眉目 世子又一次病倒，六月剩余的日子都闭门谢客，专心养病。 他待在家里中，林慢慢更是没了出门的理由。 皇帝已经派人远赴边疆稳定军心和接回将军尸骨，秦王世子简略提了一下，林慢慢也没细问，她如今比较关心林玉君和江天晋。 六月的最后一天，林慢慢有些坐不住，秦王世子看书的时候，她就在房中踱来踱去。 “我带世子妃回娘家？“他合上手中书卷试探着问。 林慢慢立即停住脚步，三步并做两步来在他面前问：“真的吗？” 去哪里都好，别让她一直待在这个院子里，秦王还时不时派人过来，名为送东西，实际是打探他们在做些什么。 他笑眼看着她，不等张口，就见她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自己。 “你不会是又要去拿林小满的笔？”之前每次他和自己回去都是另有所图，“那纸条是太子还是苏均卓给你的？” 还是说是林小满？ 林小满的朋友不多，带到家中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想来想去林慢慢也只想到这两个人。 “世子妃聪慧过人，不妨再猜猜？” 林慢慢自己想了一会儿。 “林小满性子正直，他只想做个造福百姓的好官，你……”能不能别把他卷进来？ “好官？世子妃觉得什么样的官是好官？” 她疑惑的看着他，自己不都说了是造福百姓的好官吗，还问？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时候做什么样的官是由不得自己的。”他放下书卷站起来，“世子妃命人备车，我们今儿出去走走。” 有了后面这句，林慢慢也顾不得他前面都说了些什么，忙去让绿梧吩咐车夫备车。 一刻钟后，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 “这两日倒是不见绿柳。”秦王世子忽的道。 绿柳性子活泼，往日总是说个不停，院子里下人不多但也热闹，这几日不见绿柳，院子都冷清许多。 “她好像去了筑玉那里，一直没回来。”连带着筑玉都好长一段时间没到栖子院来，“绿柳真的是府上的丫鬟吗？” 哪有这样的丫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主子提起时语气里还满是关心。 “是，她母亲以前是母妃的人，绿柳生在王府，和筑玉一起长大。”是丫鬟也是筑玉的玩伴。 在秦王世子看来，绿柳和筑玉没多大差别，他院子里不缺绿柳这一个丫鬟，筑玉又爱来找绿柳，他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林慢慢心中的疑惑慢慢消散，王妃不是京城人氏，想来身边信得过的人不多，若绿柳母亲当年是王妃的心腹，王妃和世子对绿柳好一些也无可厚非。 下了车，林慢慢才发现马车停在金玉坊门口。 不是说带自己回娘家吗？ 他没解释什么，两人一同进了金玉坊，铺子里的伙计认得林慢慢，一见她和秦王世子进门，就转身去喊金掌柜。 “世子今日是来买首饰的？”她一脸狐疑。 “错了，今日是来给世子妃买首饰的。”他认真纠正她的话。 伙计带着金掌柜出来。 “林……”刚开口，看到一旁的秦王世子，意识到如今的林慢慢已经成了世子妃，金掌柜忙给二人行礼：“世子，世子妃。” 在外秦王世子依然是那副儒雅温和的模样。 “掌柜的不必多礼，我和世子妃不过随意看看，掌柜的不必在意我们。” 金掌柜有些为难的看一眼林慢慢。 若是秦王世子一个人，说不必在意他就真的不在意，可林慢慢也在，金掌柜摸不准林慢慢还有没有别的事。 “金掌柜去忙，我和世子今儿只是随意看看，并无其他。” 如此，金掌柜才施礼告退。 秦王世子带着林慢慢在店里走了一圈，出门时身后绿桐和扶风的手中就多了一堆东西——全是秦王世子买的首饰。 是秦王世子买的，没问林慢慢的意见。 上了马车，他准确无误的挑出一支金钗，手轻轻一旋就将钗头和钗身分离，然后又从空心的簪子里抽出一张纸条。 对他这样的举动林慢慢见惯不怪，就说他不会这么好心。 纸条上的内容她已经懒得去看，反正看了也看不懂。 “镇北将军的事，有了些许眉目。”看过之后，他将那纸条握在掌中，再摊开手时只余一小撮灰。 林慢慢倾身向前：“是什么人干的？” “和我料想的差不多，等时机再成熟些我回告诉世子妃。” “那现在怎么办？江天晋会有危险吗？” 他摇摇头。 “暂时不会，太子那边也盯得很紧，江天晋还有一双生姐姐，如今在护送自己父兄尸首回京的路上，等她进京事情会更明朗些。” 江家那位小姐早些年他见过几次，许是常年生活在边关的原因，她的确与京城女子有些许不同。 这倒是她第一次听说。 双生姐姐，生活在边关？ “女将军吗？”林慢慢来了兴趣。 “不是，她只是江家的一位小姐，并无官职在身。” 大齐近些年来也没有出过女将军。 “他们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回京？” “长则一两个月，最快也要半个月。” 林慢慢不再问。 —— 江家这头。 知道江家父子双双殒命后将军夫人就病倒了，江天珺年纪小，虽不至于病倒，但一下子失了主心骨，整日也是以泪洗面。 好在林玉君曾在江家生活过五年，那几年将军夫人也教了她不少事情，她对江家的事务还算熟悉，江家下人知她是江天晋的未婚妻，不敢忤逆她，这才不至于让府中上上下下乱作一团。 江天晋忙着应付外面的事，林玉君则是负责打理府上的事，外加在将军夫人跟前侍奉汤药。 将军夫人姓李，叫李青叶，和林玉君的母亲是闺中密友，林母去世后，李青叶没少照顾林玉君，不过第一世时林玉君依赖洛姨娘，出阁前和李青叶并不亲近。 前世因着她无故退婚，又很快嫁了秦王世子，李青叶后面也对她冷了心。 喝完药，李青叶将药碗递给丫鬟，看着守在床边的林玉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孩子，委屈你了。” 虽是和江天晋青梅竹马，如今也定了亲，可林玉君到底是未出阁的闺女，这样在自己跟前侍奉汤药，难免遭人议论。 若不是…… 想起自己的夫君和儿子，李青叶迅速红了眼。 第128章 想要孩子吗 “筑玉今年十五了？”林慢慢笑着看向对面的筑玉和绿柳。 筑玉不明所以，下意识点头道：“再过两个月就十六了。” “嫂嫂问我的年纪做什么？”是要给她准备生辰礼物吗？ 林慢慢笑得越发慈爱。 “筑玉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呢，等什么时候筑玉嫁了人，有了孩子，带着你的夫君和孩子回来的时候才热闹呢。”林慢慢一本正经的说着。 催婚催生谁不会。 筑玉是未嫁的闺阁女，如今听林慢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到自己的亲事，还说什么夫君孩子，她一下子就红了脸，低着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唉。”王妃看着筑玉轻轻叹一声，“我是舍不得你嫁人的，不过你嫂嫂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是时候给你相看人家了。” 筑玉脑袋埋得更低。 筑玉长在秦王妃跟前，王妃待她不同于别的庶出子女，可知道秦王疑心重，王妃明面上也不敢跟筑玉太亲近。 “我倒是觉得不用着急，这一点你可以向你嫂嫂学学。”秦王世子脸上笑意浅浅。 突然被点名的林慢慢：？ 跟自己学什么？学二十岁之后再嫁人吗？ 她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王妃眸光流转，点头附和：“也是，不必着急，慢慢挑。” 离筑玉二十岁还有四年，四年也足够了。 筑玉原是想试探一下秦王世子和林慢慢，没想到话题最后绕到自己身上，偏大家态度语气都十分认真，她只能红着脸低头不言语。 “你们后日离京，明晚你父王设宴为你们践行。”提起这事，秦王妃语气冷了些。 她很想知道秦王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跟自己说那些话。 他想要自己的儿子死，却还要她亲自设宴送自己儿子上路。 虎狼心肠也不过如此。 以前提起秦王林慢慢多是惧怕，如今却是厌恶占了大头。 “离京？”筑玉诧异的开口，“世子哥哥和嫂子要去哪里？” 在她印象里秦王世子就没离开过京城。 “东岚有蝗灾，我和你嫂嫂去赈灾。”秦王世子依旧是轻声细语。 “赈灾？”筑玉提高音调，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世子夫妻俩，“世子哥哥身子都没好全，去赈什么灾？这不是胡闹吗？” 秦王世子在王府好好养着都还是三天两头犯病，要是去赈灾了那还得了？！ “母妃，你快说说世子哥哥，他不能离开京城。”筑玉着急的看向秦王妃。 留在京城就是犯病也能及时请太医，离开京城实在危险。 “这是王爷的意思。”林慢慢忍不住道。 太过着急，筑玉都没注意林慢慢对秦王的称呼。 “父王疯了吗？”筑玉脱口而出。 如果是秦王的意思，那她更想不明白了，往日秦王就总是叮嘱她，世子体弱需要静养，让她不要去打扰世子，这怎么…… 筑玉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世子妃照顾我，不会有事的，你不必担心，到时候我会写信回来报平安。”秦王世子安慰她。 林慢慢不言语，他总拿她做借口，她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行了，把你眼泪擦擦，刚刚还说到了议亲的年纪，如今倒显得跟个孩子一般了。”王妃强忍心中酸涩道，“哭什么，你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了，让你父王见了有你受的。” 筑玉迅速擦去眼泪。 —— 离开京城的前一天，世子带林慢慢回林家，听闻两人要去赈灾的消息，李月娘在世子看不见的地方抱着林慢慢哭了又哭。 晚上，秦王设家宴为两人践行，王府的大多人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秦王世子要去赈灾的事。 众人心思各异，一顿饭吃得还算和气。 用过饭，各回各的院子，徐司翰在半道拦住夫妻俩。 “大哥有什么事吗？”世子似是不舒服，半个身子倚在林慢慢身上，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徐司翰眉头微微皱着。 “世子没有事？”他话里的担忧不似作假。 林慢慢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若说秦王对世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徐司翰，那徐司翰本人是不是都清楚这所有的所有？ 徐司翰对秦王世子又是什么样的心思？ “我还好，大哥叫住我们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徐司翰摇头。 “你若是不舒服，明儿我替你去。”他语气十分郑重，林慢慢听得一愣。 他替秦王世子去赈灾？真心的吗？ “这既然是父王为我求来的事，就应当我去做，大哥也有大哥要做的事。”世子婉言拒绝。 兄弟俩心知肚明，就是如今他答应下来也没什么用。 “有世子妃照顾我，大哥不必担心。” 林慢慢：“……” 又来。 徐司翰沉默半晌，方才开口：“世子一路小心，我在京中等世子回来。” 秦王世子笑着冲他点点头，没言语。 辞了徐司翰，林慢慢扶着秦王世子回栖子院，一进屋，林慢慢就松开秦王世子，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回转身瞪他一眼。 “都这个时候了，你装什么病？”她似嗔似怪的道。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意义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秦王世子本就是三天两头就犯一次病，就是明儿不去赈灾也要如此。”他理理自己的衣裳道。 让秦王以为自己要死了，给他希望，再让他失望，世子很是喜欢这样的小把戏。 她来在桌边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喝之前问了一句：“你和徐司翰又是怎么回事？” 兄友弟恭是真还是假？ 她喝完水，还是没等到他的回答。 “他知道秦王对你做的事吗？”林慢慢又问。 他轻轻点头：“知道。” 秦王，赵侧妃，还有他们的三个孩子，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和他的母亲是这个王府里的异类。 现在多了一个林慢慢。 “世子妃想要孩子吗？” 他突然问的这一句话把林慢慢吓一跳。 “母妃很喜欢孩子。”他又继续道，“可她只有我这一个孩子，她也不敢跟筑玉太亲近，怕父王因着她的原因对筑玉做什么。” 林慢慢看得出来，秦王妃明明没有女儿，筑玉又长在她跟前，还是个从小就没了亲娘的孩子，可当着别人的面，秦王妃对筑玉还不如对她亲近。 “母妃当年为什么会嫁给秦王？” 关于秦王府，她心里有太多疑问。 第129章 离京 “你知道母妃为什么会允诺你，若是一年半载后你还是不愿意做世子妃她就放你出府吗？”秦王世子反过来问她。 林慢慢摇摇头。 为什么？因为秦王妃是好人啊。 “母妃是西岐贵女，当年随着西岐的使者一同来大齐，西岐有意和大齐联姻，赐婚的圣旨是父王亲自求来的。” 他和林慢慢的亲事也是他求来的圣旨。 听到这样的答案，她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她好像和秦王妃一样，又十分不一样。 秦王世子又将自己娶妻的缘由同林慢慢说一遍。 “她是我母亲，自是希望我娶妻生子。”甚至于只要他愿意，他要娶一个什么样的人秦王妃全都不在意，“她不想我成为第二父王，不愿我的妻子成为第二个她，所以她那样允诺你。” 世人都道秦王世子温润儒雅，只有秦王妃知道，他面热心冷，有时候她都分不出来他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装出来的。 她心疼自己的儿子，怕他披着这样的面具过一辈子，又想要他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我还有一个问题。”她看向他，他示意她直说，“如果你娶的是林玉君，你会怎么对她？” 他果然不爱林玉君，一切都早有预谋。 秦王世子被她问住。 如果娶的是林玉君，会怎么对她？ “我换一个问法，如果你娶的是林玉君，你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她，然后威胁她配合你吗？” 像他对自己那样！ 又想了一会儿，秦王世子摇头。 林慢慢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们不一样，如果我娶的是她，成亲前她不知道我的事，成亲后她也不会知道。”至少他不会一成亲就对林玉君和盘托出。 若是他和林玉君成亲，她以为她嫁的是那个儒雅的秦王世子，那他就要在她面前装成那个儒雅的秦王世子。 林慢慢则不一样，早在他们成亲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平时的模样是装出来的，是以成亲后他能在她面前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我也不知道你的事。”林慢慢气呼呼的，“是你自己大嘴巴非要告诉我。” 她虽然有些怀疑，但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完全能避开她。 “世子妃当真不知道？”若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她怎么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是有些怀疑啦，不过并不确定，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说之前还没问她愿不愿意听！ “世子妃从哪里看出来的破绽？”他紧接着问。 就是筑玉在他跟前长了这么多岁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为何会怀疑自己？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林慢慢立即噤声。 秦王世子还在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到处都是破绽，我说到明天都说不完。”林慢慢敷衍道，“反正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没必要再问，明儿还要早起，洗洗睡。” 他真的不再问她什么。 次日早上，王府的人都来送秦王世子和林慢慢。 王妃眼中含着泪，紧紧地握着林慢慢的手不放：“记得给我写信，万事以你和世子的安全要紧，记住了吗？” 林慢慢点头，语气坚定：“母妃放心，我会照顾好世子的。” 他们都会活着回来。 世子身子“不舒服”，提前上了马车，如今只有林慢慢自己跟王府的人道别。 “好了，时候不早了，快些上车，孙大人在城门口等着你们。”世子不在，秦王对林慢慢说话的语气就显得有些不耐烦。 林慢慢没看他，又继续对王妃道：“我有一件事求母妃。” “好孩子，你说，母妃都依你。” “我和世子一去，再回来起码是几个月之后，我娘亲从未跟我分开这么长时间，求求母妃闲时派人去看看她。” 不是派人，是希望秦王妃亲自去。 李月娘胆小，但若是说起跟林慢慢有关的事，她就能克服很多事，林家远没有王府气派奢华，可林慢慢觉得王妃待在林家会更自在。 等她和秦王世子离开京城，王妃就能借这个理由出府。 秦王变了脸色，王妃在他开口之前道：“你放心，你只要照顾好世子，我自会照顾好你的娘亲。” 这话听着像是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跟自己儿媳做的交易，秦王没说什么。 “那我走了，母妃照顾好自己，等我和世子回来。”从头到尾，林慢慢都没看秦王一眼。 辞别秦王妃，她朝世子的马车走去，扶柳扶她上车，车帘落下的瞬间，林慢慢瞧见王妃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秦王一把把她扯了回去。 动作算不上温柔。 直到马车动起来，林慢慢还是一脸愤愤不平。 真想一刀砍了秦王。 世子“体弱”，两人马车后面又跟了一辆马车，拉的全是些药材补品——实则秦王世子一样都用不上。 马车驶出城外之后停下来，车帘被掀起，秦王世子率先下车，林慢慢紧跟其后。 皇上任命的钦差大臣姓孙，叫孙阔，四十出头，如今就站在世子的马车旁，带秦王世子和林慢慢都下了车，孙阔忙给两人行礼。 “孙大人不必多礼，你是陛下任命的钦差大臣，我不过是随孙大人走一趟，做做样子，还望孙大人多多包涵。” 孙阔原是不满秦王世子和自己同行，如今见秦王世子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他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不好的话。 “世子学富五车，这一路还是要仰仗世子。”孙阔客气道。 “孙大人客气，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 孙阔应下，几人各上了各的马车。 许是觉得世子体弱不宜奔波，马车走得很慢，林慢慢甚至觉得他们不是去赈灾而是去游山玩水。东岚距离京城有几千里路，照他们这么走，走到东岚都下雪了。 马车上，林慢慢忍不住问：“现在能说话吗？” 像在房里那样畅所欲言。 他点头。 “你不是说了东岚里京城有几千里路吗，照我们这个速度，等走到东岚地都秃了。”皇上是派他们去治理蝗灾，而不是去发放救灾物资。 “你当真以为我们是去治理蝗灾的吗？”他笑了笑。 林慢慢：？？ 不然呢？ “东岚是大齐的粮仓，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蝗灾，那边的官员并非毫无经验，若他们治不了，想来京城能治的也没几个。”秦王世子耐心的解释。 她听得越发迷糊。 难不成他们真是去游山玩水的？ 第131章 威胁 用过早饭，拒绝秦王世子载自己的提议，林慢慢忍着双腿酸胀的不适上了马。 又过了几日，不管是骑马还是早起赶路她都已经完全能够适应，四人赶路的速度快了很多。 连着赶了小半个月的路，他们离东岚只有几十里路。 日渐正午，几人骑马进了一座叫定阜的小城。 进了城，扶风和扶柳将两人的马带下去，秦王世子带着林慢慢进到一家酒楼里，两人就在大厅坐下，点了些酒菜，等着饭菜上桌。 “我们今儿就歇在这里，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晚上就能赶到东岚。” 得他这句话，林慢慢喜得眉开眼笑。 刚学会骑马的时候觉得好玩，就是有些累也被她忽略了，后来秦王世子一心赶路，速度越来越快，骑马于她就不那么好玩了。 “世……”她刚开口就被秦王世子一个眼神阻止。 “出门在外，你唤我夫君就行。”他说得一本正经。 寻常人家妻子不就这么称呼自己的丈夫吗？ 林慢慢语塞，怕是不太行。 “你喊我夫君，我喊你……” “慢慢。”见他越说兴致越高，林慢慢开口打断，“你喊我慢慢。” “好。”秦王世子点头应下。 他在想若自己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会娶什么样的人？ “蝗灾好像挺严重的，在城外时我就见到不少蝗虫。”林慢慢把话题拉回正轨。 世子跟她说过蝗灾最严重的在东岚附近三十里的地方，定阜离东岚有七八十里，进城前她都见到不少蝗虫，想来东岚情况不容乐观。 “你不去做官真是可惜了。”世子调侃道 虽是连着赶了十来天的路，可他状态却比在京城的时候好很多。 他跟她说过不必担忧蝗灾的事，可一路上她提起最多的还是蝗灾的事。 “你不去做生意更可惜。”他把秦王给他准备的药材补品一转手卖了一笔不小的钱。 说到做生意，林慢慢想到了宋清让和宴儿，也不知道宴儿如今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京城如今怎么样了。”林慢慢叹一声。 这十来天他们一路顺风顺水，不曾遇到过什么意外。 “你母亲和林小满都很好，你不必担心。”他觉得对林慢慢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这两个人。 “我担心的是母……”她把妃字咽回去，继续道，“我担心你娘亲和林玉君，不知道江家的事现在怎么样了，我们不在，谁知道你爹会不会又搞鬼。” 说到秦王，林慢慢面上就带着几丝愤恨，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 店里的伙计把饭菜端上来，世子拎起酒壶给她倒了一杯。 林慢慢爱酒，进了秦王府后她就很少碰酒，孟准离开京城，再看到酒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没喝那杯酒，埋头认真的吃东西。 周围人的谈话声落入林慢慢耳中。 “你听说没，县令家小姐昨儿私会男子被人发现了。” “哪个小姐，县令家五位小姐呢。” “就是行三的那位，据说私会马夫的时候被县令夫人抓个正着。” “行三，我记得三小姐生母好像是个青楼女子。” “就是她，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 林慢慢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秦王世子看在眼里，没言语。 有其母必有其女，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不喜欢这两句话。 匆匆用了饭，两人离开酒楼，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太阳高悬，烤得地面发烫，林慢慢捡有阴凉的地方走。 扶风和扶柳同两人会和，几人在一家客栈住下，林慢慢午休前秦王世子带着扶风出了门，她这一觉从午时一直睡到酉时。 秦王世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如今正坐在桌前拿着一封信看着，她表情茫然的看着他。 刚才她做了梦，梦里有一座坟，她听到哭声，可看不到是谁在哭，她也看不清墓碑上的字，不知道那是谁的坟。 可她觉得很难过，那些哭声让她心碎，到现在林慢慢都有些缓不过来。 “母妃的信，你要看看吗？”桌边的人问他。 林慢慢没有回答，她还是有些发愣，他走到床边，将那封信递给她。 接过那封信细细看了，信上写满了秦王妃的担忧和叮嘱，除此外没什么不妥。 “要起来吗？这个时候正凉爽，我带你到街上走走，你看看要没有什么要买的。” 赶路这几日，林慢慢没喊过苦，他也就没过多在意，如今收到秦王妃的信，他又记起王妃的叮嘱。 她木木的点头，又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洗了把脸，两人出了门，秦王世子先是带她了去成衣铺。 挑好衣裳后，店里的伙计带她去换衣裳，换好衣裳，店里的伙计正帮她整理后面，忽的听到倒地声从后面传来，林慢慢忙转头，一把匕首抵上她的脖子。 “别出声，否则我就杀了你。”拿着匕首的是一个长相艳丽的姑娘，十六七岁的模样，嘴角额头都有淤青。 林慢慢没动，也没慌张：“你想要什么？” 她的脖子能感受到刀尖传来的阵阵凉意，若是这小姑娘将匕首从这么危险的地方移开，林慢慢觉得以自己的力气完全能制住对方。 “张嘴。”那姑娘恶狠狠的命令她。 林慢慢照做，她一张嘴，那姑娘就往她嘴里扔了一粒东西。 “吞了，你敢吐出来我就杀了你。” 她照着那姑娘的话做，那把匕首仍旧架在她的脖子上。 “把你夫君喊进来，你刚刚吃了我给的毒药，别想耍花招，否则你小命难保。” 匕首移到她后脖子的位置，两人来到帘子前，林慢慢掀开一小个口，对着不远处的秦王世子喊了一声：“夫君。” 语气生硬。 他愣了一会儿才看她。 “你过来帮我一下，我穿不上。”林慢慢硬着头皮道。 外头传来声声窃笑，秦王世子缓步向她这里走来。 他轻轻掀开帘子挤进来。 “别……”那姑娘刚开口，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觉得手腕一痛，那把匕首掉入秦王世子手中，刀尖直指她的眉心，而林慢慢，早在秦王世子刚进来的时候，就被他一把拉过去护在怀中。 他出手极快，被揽着的林慢慢都没回过神来。 就是被人用匕首指着眉心，那姑娘也没叫嚷。 第132章 三小姐 “你娘子吃了我给的毒药，你要是杀了我她也活不了。”年轻女子一脸得意之色。 经她这么一提醒，林慢慢轻轻推开揽着自己的秦王世子，将藏在舌下的东西吐了出来。 那药丸化了一些，她嘴里还有一股苦味。 这么一点点，就是有毒自己也应该不会太惨。 没想到林慢慢会如此，年轻女子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刚刚她不是咽下去了吗？！ “张嘴。”秦王世子冷声道。 那女子没有动作，匕首上前一寸，贴上她的额头，她乖乖张嘴，秦王世子往她嘴里扔了点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没了踪影。 “这才是真的毒药。”他收起匕首。 旁边的林慢慢一愣，自己吃的是假的？ 外头还有人等着，耽误不得，秦王世子将两人住的客栈告诉那年轻女子，让她想要解药就到那里去找他们，然后拉着林慢慢出去。 买了衣裳，两人径直离了成衣铺。 “我会不会中毒啊？”没走多远她开口问。 那粒药丸好苦的。 “那丸药能助眠，无毒，你若吃了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 警惕着身边躺着的人，这些天林慢慢睡眠都浅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的？”她满是诧异的问。 “我吃过很多药。” 轻描淡写的一句，她听得万分感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里面的事了？”林慢慢又问。 秦王世子进去，帘子还没落下她就已经到了他怀中。 “无事时你穿不上衣裳会喊我帮忙吗？”秦王世子反问。 林慢慢那一句，旁人听来是夫妻间的情趣，他却只觉得蹊跷。 定阜不大，两人随意转了转，买了些吃食，日落前回了客栈。 刚放下东西，敲门声响起。 “爷，有人要见你。”扶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秦王世子亲自去开门，一个人从外面挤进来。 是刚才在成衣铺子拿着匕首威胁林慢慢的年轻女子，她脸上蒙着面纱，身上穿的是林慢慢留在成衣铺的旧衣裳。 合上门，秦王世子走回林慢慢身边。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那女子摘下面纱，一脸倨傲。 天下从来不会掉馅饼，又是自己动手在先，她不觉得这对小夫妻会轻易把解药给自己。 “你是什么人？”见秦王世子没有说话的打算，林慢慢只好开口。 他们才刚到定阜，没招惹什么人，这姑娘不会功夫，更不像是秦王派来的人。 “与你无关，你们到底给不给我解药？”那姑娘语气不怎么好。 秦王世子在桌旁坐下来，他扯扯林慢慢的袖子，示意她也坐下来。 她刚坐下来，就听他道：“她是县令家的三小姐。” 闻言，那姑娘迅速变了脸色，转身拉门想要离开。 试了几下她都没能拉开门。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转回身一脸警惕的看着坐在桌边的夫妻俩。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还敢拿匕首指着我，还想给我下毒？”林慢慢差点没笑出来。 就不怕招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 “我没给你下毒，那粒药是助眠的。”她为自己辩解。 她要是能能弄到毒药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县令家的三小姐，林慢慢想到他们在酒楼时听到的那些话。 她脸上的伤也是因为那件事才有的？ “你叫什么名字？”林慢慢语气缓和一些。 “万明熹。”略一犹豫后站在门边的姑娘开口道，“我是县令家的三小姐，如今万家正在找我，你们大可把我送到万家去。 横竖是个死。 林慢慢看一眼秦王世子，他心不在焉的盯着桌上的东西看，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万明熹说话。 “方才你劫持我想做什么？？”收回自己的目光，林慢慢继续问。 想让自己帮她离开定阜？ 这样的世道，她一个姑娘家，就这么离开定阜又能去哪里？ “你们不是定阜人？”万明熹反问。 林慢慢点点头，万明熹上前几步，林慢慢警惕的看她一眼，她立即止住脚步。 “公子，夫人，请你们帮帮我。”她立马换了语气，表情身份诚恳。 林慢慢又看秦王世子，他把她买的簪子放在手中把玩，好像根本没在意她和万明熹的对话，林慢慢碰了碰他的胳膊。 “帮你什么？”秦王世子开口，头都没抬一下。 “请公子和夫人带我离开定阜。” 秦王世子抬起头，将手中的发簪插到林慢慢发间，她不明所以的看他一眼。 “条件呢，我们帮了你有什么好处？” 他开了口，林慢慢就松懈许多。 似是没料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万明熹愣了会儿。 “若是公子肯带明熹离开定阜，明熹这条命就是公子的，往后但凭公子差遣。” 林慢慢：？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儿不对劲？刚刚还是公子和夫人，如今就只剩公子了？ “你的命值几个钱？”秦王世子语气不屑。 他不缺这一个供自己使唤的人。 林慢慢心底觉得好笑，万明熹若是知道自己是在跟一个什么样的人说话，她一定不会说刚才那句话。 “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林慢慢问。 秦王世子的语气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一样，而她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道酒楼那些人的话是真是假，不知道万明熹为什么会想要劫持自己。 沉默了好一会儿，万明熹才开口：“我嫡母诬赖我私会马夫，这是我和家中下人扭打时伤到的。” 方才秦王世子的那一句话让她意识到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说话，如今自己只有说动他妻子，才能让两人帮自己离开定阜。 万明熹的母亲是出身青楼，她嫡母将她视作万家的耻辱，从来都是变着法子的羞辱她。 原以为自己只要忍气吞声，忍到出阁的那一日就好，没想到她嫡母竟是这般狠心，想要她的命。 “我父亲听说会有京城的贵人路过，便想着将我送出去讨贵人欢心，我嫡母不满，所以设计陷害我。”万明熹话里满是愤恨。 家中姐妹提起这件事都是惧怕，生怕自己是被送出去的那一个，可她不一样，她巴不得快些离开万家，离开定阜，走得越远越好。 所以她毛遂自荐，主动去找了自己父亲。 第133章 兜兜转转 万明熹是有优势的，万家的女儿里，她容貌身材皆是翘楚，大家都说这得益于她的生母，亲娘出身勾栏，所以生得女儿从小就会勾人。 既是送给权贵讨人欢心，这时端庄闺秀反倒成了短处，是以万明熹一提起，她的父亲立即应了下来。 林慢慢看向自己身旁那个“京城的贵人”，他不苟言笑，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离了京城之后，他脸上的笑少了些，她反倒觉得他顺眼了一些。 “若是万家的人找到我，我难逃一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夫人发发慈悲帮帮我，我日后定会为夫人做牛做马，赴汤蹈火。”万明熹一脸哀求的看着林慢慢。 美人脸上带伤，泫然欲泣的望着自己，林慢慢很是为难，她又看秦王世子。 秦王世子也不说好不好，他叫来扶柳，让她将人带下去。 “那么大个人，怎么会发现不了，我们明儿就要离开了，真的要带她走吗？”门刚合上林慢慢就迫不及待的问。 刚才他让扶柳将人带下去时叮嘱别让人发现了。 “扶柳会易容。”易过容，就是万家人来了也认不出万明熹，“世子妃这话说的，我还以为是你想带她离开呢。” 人家眼眶一红，林慢慢立马变了脸色，那一脸的怜惜着实让他开了眼界。 如此妇人之仁，日后遇到其他事她应付得了？ 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林慢慢一本正经的问：“她说的是真是假啊，我听着蛮可怜的。” “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她立即问，“还有刚才，你怎么知道她是县令家的三小姐？你们之前就认识？” 刚才回答自己问题的人是秦王世子不是万明熹。 “你睡觉的时候我让扶风去查的，我和她之前不认识。”他一个一个问题的回答。 她点点头，低声喃喃：“好可怜。”美女都这么惨的吗？“方才她说的京城来的贵人指的是你吗？他们怎么知道你要来？” 如果指的是秦王世子的话，万明熹的父亲一开始就是打算把万明熹送给秦王世子。 这兜兜转转，躲也躲不掉呐。 “应该不是，若是乘马车走官道，我们不会路过定阜。” 不是他那会是京城的哪一位贵人？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们明儿一早就离开的话，万明熹怎么办，就是带上她她也不一定会骑马。”林慢慢一脸为难。 秦王世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半晌后方才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她？” 京城来的贵人不是他，这件事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何必掺一脚。 “如此多情，也幸得世子妃不是男子。”他又轻声笑道。 她若是男子，人家三言两语她就心软，到时候不知道要招惹多少风流债。 “那可未必，多情也是分人的，要是今儿跟我说那些话的是世子爷，我也会回你一句‘你的命值几个钱’。” 换做是秦王世子，她不落井下石都是发了慈悲心。 他没再同她贫嘴。 次日一早，林慢慢依旧是被秦王世子喊醒，上路后果然不见万明熹的身影。 日头渐升，几人下马休息，周围没有店家，林慢慢坐在一颗大树下乘凉。 离东岚越近，她一路上看到的蝗虫就越多，不过还是比她想象中的好许多，看来就像秦王世子说的那样，东岚的官员和百姓都在对付蝗灾。 秦王世子来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个水壶，喝了水，她觉得自己又活了几分。 天气实在闷热，这个时候再骑马赶路她估计要中暑。 “再忍忍，晚上我们就到东岚了。”见她一头汗，秦王世子轻声安慰。 这一路上林慢慢的表现超出他的预料，他知道她虽是长在乡下，可李月娘和林小满溺爱她，林慢慢从小就没干过什么重活，在这样的天气里跟着自己赶这么多天的路着实是辛苦她了。 若是被母妃知道，他少不得挨一顿骂。 “到东岚才只是开始呢。”林慢慢抓起地上的蒲扇给自己扇风——扇子是昨儿在定阜买的，秦王世子还劝过她买一把折扇。 不管怎么样。秦王世子和她来是打着赈灾的名义，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瞧我们这一路挺安全的，我还以为一路会刺客不断呢。”林慢慢笑道。 好像很多事都比她想象中的好。 “没人知道我们走这里，自然不会有刺客。” “你把秦王派来的那些人都遣走了，秦王不会怀疑什么吗？” “没有遣走，有人易容成我们的样子，那些人在护送他们。” 她一脸惊愕，所以就是有刺客都冲着那些假扮世子和她的人去了？ 他什么时候安排的，自己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那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那些人被刺客杀了，消息传回京城，岂不是让我娘亲和母妃他们担心？” “哪来那么多刺客，这么多年都等了，你觉得秦王会急在这一时吗？”他学着她，没喊父王，“山高水远，我要是病死在去东岚的路上是最好的，实在不行死在东岚也可以，就是我一直不死，他也不会轻易动手的。” 功亏一篑可不好。 他提起秦王时语气冷漠，说到自己时的语气又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脸上的表情只有嘲讽，没有半点儿难过。 设身处地想一想，林慢慢觉得并不好受。 孩子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可父母却能选择爱不爱自己的孩子，或是更爱哪一个孩子。 她穿书前，妈妈总是对哥哥更温柔，为此她不止一次的掉过眼泪，如今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 他是如何才能风轻云淡的说起这些事？ “知道为什么百姓们都会觉得我活不过二十五吗？”他语气越发温柔。 她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 好像是说秦王世子生下来就被太医诊断活不过二十五。 “那是秦王放出去的消息，我生下来时很健康，他不希望我活得太久，早在我刚生下来时就已经为我日后的死亡安排好了理由。” 生下来就被断定活不久的人，就是突然夭折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他不知道母妃会医术，那时候母妃也不知道他那些恶毒的心思，母妃跟他再三保证我身体健康，他却只是一个劲的安慰母妃，让母妃不必太难过，时间久了，母妃就察觉出些许端倪。” “后来，母妃开始给我下毒。” 第134章 到达 天黑尽，几人终于到了东岚。 不比城外，城里一片祥和，入了夜也依旧热闹。 客栈里，林慢慢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纱帐看了好一会，又坐起身，对桌前的秦王世子道：“为什么不多要一间房，又没有刺客。” 之前害怕有刺客，所以两人住一间房的时候她并没什么意见。 “为什么要多要一间房？”秦王世子反问。 “多要一间房我们就能各睡各的。”理所当然的语气。 他眉头微皱。 “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各睡各的？”不睡一起怎么叫枕边人？“之前你提的那些要求我一条都没有违反。” 她大可不必那么提防他。 他既是娶了她，就会对她负责，她是他的妻子，他会尊重她。 “我们明儿是不是该去找之前的那位孙大人了？”林慢慢换了话题。 许是因着秦王妃的原因，秦王世子对自己的确十分尊重，尤其是她说了慢慢来之后，他就没再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 “这个时候孙大人应该还没有到东岚，我们明儿先在东岚四处转转。” 这十来天，除去中午日头太大容易中暑，其余时间他们几乎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路，若是这个时候孙大人已经到了，他倒是要高看对方一眼。 多加一个房间的话题不了了之，洗漱之后两人还是躺到了一张床上，林慢慢昏昏欲睡时，身旁的人突然翻了个身面向她。 幽暗的夜里她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被吓得一激灵，她整个人清醒许多。 “大晚上的……”她刚开口，秦王世子的手指贴上她的唇。 “别说话，外面有人。” 他耳力甚好，外面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瞒不过他。 林慢慢噤了声，将他的手指从自己唇上移开。 这间客栈看着也不像黑店，再说了谁会在城中开一家黑店？ 她敛声屏气，生怕下一刻就有人蒙着面摸进房间来，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身旁的人轻声道：“好了，现在走了。” 林慢慢：？ 这就没了？他不会是骗自己的 他转过身去，林慢慢心底的疑问没问出来，困意袭来，她很快睡过去。 次日林慢慢是被一声尖叫声吓醒，坐起身来，发现秦王世子不再房中，外头十分嘈杂，她匆匆穿好衣裳，顾不的还没洗脸就想往外面去。 走到门边时房门被推开，秦王世子从外面进来。 “大早上的你去哪里了？”她话里带着几分责备。 那一声尖叫后她好似听到了“杀人了”这样的话，要是出事的是秦王世子，那她也离死不远了。 “早吗？都快到午时了。”他顺手把房门合上。 赶路的日子并不轻松，每天早上都是秦王世子喊了好几遍林慢慢才起得来，如今到了东岚，她放松下来，今儿他又没喊她，她一觉睡到现在。 如果不是那一声尖叫林慢慢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一会儿。 外头脚步声不断，林慢慢有些好奇，想去拉门。 “外头死了人。”他提醒。 林慢慢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怎么死的，你去看了吗？” “脑袋被砍了，开膛破肚，肚里的东西流了一地，你好奇的话可以去看看。” 她收回手，连着后退好几步。 光听他说就要已经觉得很血腥了，真要看了这一个月她都别想睡好觉。 客栈里头死了人，死状骇人，很快就要官府的人来封了客栈，对当晚住在这里的人一一盘查，洗漱过后林慢慢一直不敢出房间，因着秦王世子那几句话，她连午饭都吃不下去。 官兵来排查时也是秦王世子在应付，他没说昨晚自己听到声音的事，官兵没有多加怀疑，例行盘问后放两人离开。 出了这样的事，林慢慢可不敢再住这家客栈。 没另找一家客栈，秦王世子直接将她带到一座民宅前，说是以后这就是他们的住处。 宅子不大，院落雅致，他们来时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林慢慢有些恍惚，自己不过是多睡了一会儿，怎么感觉像是错过了许多。 等他们完全安置下来已是未时末。 酒楼里，林慢慢盯着一桌子饭菜，手中的筷子一动不动。 “当真不吃？”对面的秦王世子问她。 她摇摇头。 想吃，可一拿起筷子就想起他说的客栈那人的死状，顿时就没了胃口。 死者的房间就跟她隔了一间房，昨晚秦王世子听到的动静估计是凶手发出来的。 “你这样，真见了尸体岂不是要把自己饿死？”没管她，他自己动起筷子。 她没反驳。 往常都是秦王世子先吃完饭，然后看林慢慢吃，如今两人掉了个个，换她看他吃东西。 “世……”他抬眼看她，她立即把后面那个字咽回去，“你来东岚有其他事要做吗？” 从出发的那一天开始，他一直都是目标明确，很多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他轻轻点点头，没解释更多。 “那赈灾的事情怎么办？孙大人什么时候到？他来之前的这些天我又要做些什么？”她没直接问他要在东岚做些什么。 “蝗灾你不必担心，这里的官府有在好好治理，来的路上城外有不少长壕，还有不少百姓在捕蝗虫，在想到更好的捕蝗办法前，我们什么都不必做。” 更何况如今东岚的人并不知道秦王世子已经到了。 “东岚是富庶之地，热闹不输京城，我们一路都没带什么行李，你可以带着扶柳上街，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林慢慢算是听明白了，自己一如既往的是他的掩护，只是如今他不需要自己打掩护，自己可以自由一段时间。 “我们会在这里待很久吗？什么时候能回去？” 他愣了会儿：“我还以为离开京城你会高兴一些呢。” 也是，她不喜欢的只是王府，没进王府之前她还是十分自由的。 “我们十月之前能回去吗？”林慢慢接着问。 她醒来那天是十月廿三，她要在那天之前回去。 “要不了那么久，最晚九月我们就能回去了。” 十月秋收都要结束了，他们就是想待到那个时候都没有理由。 她不再多问。 眼下七月过半，若她十月廿三能顺利回去，那就意味着她留在这里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听起来还是好漫长。 第135章 为何而来 林慢慢并不确定。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而后来发生的一切又为什么完全偏离了书里的主线一样。 她并不确定自己十月廿三那日能不能回去。 总要试一试。 秦王世子有事要忙，林慢慢没问究竟是什么事，第二日她就将客栈的事抛到脑后，带着扶柳上街闲逛。 他们轻装上路，住进那座宅子时随身的行李只有几身衣裳，需要添置的东西多了去。 一家胭脂铺子里。 林慢慢一进门，店里的一个女人就迎上来。 “这位夫人瞧着面生，是第一次过来？”女人三十来岁的模样，粉脸朱唇，生得十分标志。 林慢慢点点头，没开口。 “我是店里的老板，夫人叫我青萝就行。” 青萝很是热情，给林慢慢介绍了好几种胭脂，林慢慢听得认真，听完后让她一样给自己拿一份，见她这样大方，青萝更是欢喜。 不多会儿，两人已然姐妹相称。 “原是刚搬来的，我就说怎么瞧着面生，东岚若有你这么个美人儿，我怎么会不知道。”青萝调笑道。 林慢慢没放在心上，她姿容出众，却不是倾国倾城，在京城比她好看的人多了去，远的不说，林玉君容貌就胜她几分。 “青萝姐姐，这东岚有什么灵验些的寺庙吗？”林慢慢唤她姐姐，语气也带着几分娇憨。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寺庙？你求什么？”青萝问，想到林慢慢这个年纪，她又笑道：“莫不是求子？青鸾山……” “不是求子。”知她误会了，林慢慢忙打断她，“最好是寺里有能为人批命的高僧。” 跳湖失败后她就进了秦王府，没有打听这些的机会。 若是真有什么高僧能看出她的来处，兴许能为她指一条明路。 自己独自抹黑过河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青鸾山上有一座寺庙，听说不管是求什么都很灵验，你得空可以去看看。” 谢过青萝，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林慢慢才带着扶柳离开。 入夜，沐浴后，林慢慢回房时间秦王世子站在自己的妆台前，看着自己白日里买的那一堆胭脂发愣。 “我瞧着好看就都买了。”林慢慢主动解释。 青萝店里的东西可不便宜，毕竟花的都是他的钱。 他回过神来。 “无妨，你喜欢就行。”他看的不是这些胭脂，“你要给谁批命？”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个。 扶柳是他的人，自然会把自己和青萝的对话告诉他，林慢慢豪不惊讶，她也没打算瞒着他。 “给我自己，想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半真半假的话，林慢慢坐下接着擦头发。 秦王世子也没完全相信她的话。 “你缺钱吗？”别的不说，两人成亲前秦王府给她送去那么多聘礼，她尽数带回来，他也已经说了那都是她的东西，如今她应该不缺钱才是。 “谁会嫌弃钱多啊。”那些聘礼她一样没动，“我没骗你，我只是想找人给我算算命，你若是不信等我去的时候让扶柳在一旁听着就是。” “我没有怀疑你。”他先否认，“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好算的，之前还有人说过我活不到二十四。” 比他父王放出的消息还要少一年。 他更相信人定胜天。 林慢慢一愣，林玉君说了第一世秦王世子去世时的确没到二十四。 “谁说的？那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或许对方真能算出些什么。 他也来在桌边坐下。 “我十岁时遇到的一个和尚，不知名姓，后来也没见过。” 她刚升起的希望就这么破灭。 “我明儿无事，你若想算，我带你去青鸾山。” 面上多几分欢喜，她很快应下来。 一夜无话。 惦记着去青鸾山，次日不用他喊林慢慢就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饭，两人骑马出了城。 城外比城里热闹，种了庄稼的地方处处可见百姓的身影。 青萝说的寺庙叫青莲寺，位于青鸾山的半山腰，依山而建，有六个院落，占地不小。 时候尚早，可来往的香客不少，两人骑着马上了半山腰，扶风和扶柳等在那里，待两人下马后牵走两人的马匹。 “我还以为他们没来呢。”林慢慢叹一声。 没想到倒得比她还早。 秦王世子没解释，两人并肩拾级而上。 “寺里的住持名叫悟真，据说是位得道高僧，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我带你去见他？” “怎么见？”她侧首看他，“直接告诉他你的身份吗？” 既然有那么多人慕名而来，想必高僧的档期排得满满当当，不亮出他的身份对方会见他们？可他这个时候要隐藏身份啊。 “我自有办法，你要不要见？” 想了会儿，林慢慢还是点点头。 她就是为这个来的。 秦王世子叫住一个小沙弥，递给他一个玉坠，请他帮忙转交给悟真，说是故人求见。 不多会儿，那小沙弥带着另一个僧人回来，说是悟真请他们过去。 那僧人将他们带到一间禅房，几人在门口停下。 年轻的僧人扣扣门，朝里面道：“师父，两位施主来了。” “请进来。” 年轻的僧人推开门，朝两人道：“施主里面请。” 秦王世子没有动作，林慢慢也就不进去。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秦王世子拐了拐她的胳膊。 “我？”她指向自己，“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吗？” 他不跟自己一起进去？ “无事，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你喊一声我就进去了。”以为她是害怕，秦王世子还安慰一句。 朝他点点头后林慢慢进了那间禅房。 禅房不大，里面很空，几乎没有什么摆件，正中央摆着两个蒲团，悟真盘腿坐在其中一个上面，另一个摆在他对面。 他阖着双眸，林慢慢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跪坐在那蒲团上。 明明只是一间简单得有些简陋的禅房，可林慢慢却觉得一切都显得十分庄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该说些什么好？自己要怎么开口？ 早知道让秦王世子和自己一起进来好了。 “施主为何而来？”正在她纠结的时候，对面的人开了口，却没睁眼看她。 “师父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吗？”她大着胆子反问。 他最好是能一样看穿自己不是这里的人。 第136章 多一个也无妨 一刻钟后，禅房门打开，林慢慢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小沙弥带两人离开。 “算出你什么时候能发财了吗？”他话里带着几分调侃。 林慢慢摇摇头，叹道：“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发财了。” 那住持是个盲人，两人打了半天太极，她也没从对方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住持要她耐心等待，说是上天自有安排。 林慢慢觉得他是晓得些什么的。 “对了，这个还给你。”她把刚才秦王世子给小沙弥的玉坠还给他。 没问他和悟真是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用了，你收着。”他没接，两人缓步往前走，“早跟你说了没什么好算的，回去后我让母妃把栖子院的账册交给你。” 那样也算是另一种发式的发财。 被他过于自然熟稔的语气吓一跳，林慢慢停下脚步一脸复杂的看他。 “你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好像他们是成亲十来年的老夫老妻一样。 “那我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跟你说话？”他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林慢慢：“……” 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王世子没为难她，又继续道：“听说青莲寺后山有一泉眼，从哪里涌出来的泉水甘甜可口，要不要去看看？” 林慢慢应下，两人往后山去。 青莲寺在东岚很有名气，东岚的百姓将那泉眼里涌出来的山泉水称作青水，如今刚到巳时，已经有不少百姓在排队打水。 两人在一旁等着，扶风打来两壶水。 “娘亲。”接过水壶，林慢慢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抬手看去，宴儿站在她前方十来步开外的位置，宋清让站在宴儿左边，他牵着宴儿的手不松开。 宴儿右边还站了一个年轻女子，是之前林慢慢见过的那一位。 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父子俩，林慢慢有些出神。 既是遇到了，宋清让也只好带着宴儿和那年轻女子上前来同两人问好。 “世……” “宋老板。”林慢慢忙打断他的话，“出门在外，宋老板称他公子就好。” 宋清让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是我大意了，还望公子和林姑娘勿怪。” 即便他拉着宴儿不松开，可宴儿还是朝林慢慢那头走来两步，又朝她伸出另一只手。 “娘亲。”小小的人儿，话里带着无限委屈。 林慢慢根本禁不住他这么喊。 “宋老板再不松手他就该哭了。”秦王世子开口，语气寻常，听不出别的情绪来。 略一思索，宋清让松开宴儿的手，宴儿迅速跑到林慢慢身边牵住她的手，又仰头甜甜的喊了一声：“娘亲。” 跟在宋清让身边的那个姑娘一直没开口。 这么多人看着，林慢慢只是摸了摸宴儿的脑袋。 “宴儿喜欢你，你不妨收他做螟蛉。”秦王世子又道。 林慢慢和宋清让皆是一愣。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林慢慢瞪他一眼。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且不说宋清让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单说他秦王世子的身份，要她收宴儿做螟蛉岂是那么简单的事。 有认识的人在，秦王世子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被林慢慢这么一呵斥也不见半分不悦。 “公子和林姑娘怎么突然到东岚来了？”宋清让问。 他出发得比秦王世子和林慢慢早，昨儿一早才进的城，是以并不知道秦王世子和林慢慢到东岚赈灾的事。 “说来话长，我们有要事在身，不便多言。”回答的是林慢慢。 几人一同在青莲寺用了斋饭，准备下山时宴儿不肯松开林慢慢的手。 “宴儿，到我这里来。”宋清让表情严肃许多。 宴儿不理会。 “宴儿，到姑姑这里来”那年轻女子冲宴儿招招手，笑颜明媚。 女子名叫汤含笑，宋清让的母亲有意让她做自己的儿媳，之前把人送到京城去，如今汤含笑又跟着宋清让回了东岚。 林慢慢的手被宴儿握得更紧，他又往她身边靠了靠。 “我要和娘亲一起。”宴儿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定。 他喊一次娘亲，林慢慢就要看一眼秦王世子。 秦王世子只是站在一旁笑眼看着，什么都不说。 “宴儿，我们没有马车，载不了你，等回去之后我再去找你玩好不好？”林慢慢蹲下来好声好气的哄着。 “骗人。”宴儿扁扁嘴，眼泪就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气氛有些尴尬。 “让他跟着你，扶风一会儿就赶马车过来了。”秦王世子发了话。 不多会儿，扶风赶来一辆马车，目送几人上了马车后，宋清让和汤含笑才各自上了马车。 秦王世子的马车里，秦王世子和宴儿看着对方，沉默不语。 “世……”刚开口，秦王世子的目光就移向她，林慢慢忙换了称呼：“夫……夫君。” 她陪着笑脸，喊得不是很熟练。 “我都不知道宋清让家原来在东岚。”在这里遇到父子俩真是把她吓一跳。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他轻笑道。 没理会他，林慢慢低头看自己身旁的宴儿。 “宴儿什么时候到的东岚？” “昨儿。”宴儿十分乖巧的回答。 说完宴儿又继续盯着秦王世子看。 “你总看我做什么？”秦王世子笑吟吟的。 不是他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而是宴儿从上了马车后就一直盯着他看，那目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你是谁？”宴儿伴着小脸问。 “我是你娘亲的夫君。” 林慢慢：…… 这个介绍，未免绕口了一些。 “你既是唤她娘亲，何不喊我一声爹爹。”秦王世子接着道。 林慢慢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不成是吃错药了？ “我有爹爹。”宴儿小嘴噘得高高的。 “多一个也无妨。”秦王世子语气十分认真。 见他越说越没边，林慢慢只好瞪他一眼，轻声呵斥道：“你几岁了？跟一个孩子这样胡说八道？” 还说什么多一个也无妨，让人听了骂不死他。 林慢慢是得寸进尺的人，秦王世子威胁她时，她巴不得离他远远地，见了都想绕着到走，如今他跟书里的人一般，性子温柔，总是好言好语的，她在他面前说话就没有顾忌。 “我没有胡说八道，他喊你娘亲，不喊我爹爹喊什么？”他挑眉望着她。 第137章 受伤 马车一个颠簸停了下来，林慢慢下意识的护住一旁的宴儿。 “爷，有刺客。”扶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林慢慢：！ 她忙看向秦王世子，之前他还跟她说哪来那么多刺客，如今她刚放下心来，刺客就来了。 “别怕。”对上她的眼，他轻声安慰。 刀剑相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林慢慢将宴儿揽进自己怀里，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过了一阵子，外头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林慢慢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车帘忽的被掀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提剑朝她刺过来，林慢慢侧身完全挡住宴儿，她余光瞥到对面的秦王世子有所动作。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那日在成衣铺的事情，秦王世子应该是会武的，照之前他跟自己说话的那种语气来看，对付一个刺客应该不成问题。 面前晃过一个人影，她被人从后面抱住，接着是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闷哼，环抱着她的那收手力道松了许多。 林慢慢有些发愣，他不是会武吗？ 扶风及时赶来，迅速了结那个刺了秦王世子的黑衣人，秦王世子趴在林慢慢背后，没了知觉。 外头的刺客已经全部解决，后面马车上的宋清让赶上来，车厢狭小，扶风不好乱动秦王世子，宋清让过来后，林慢慢让他把宴儿抱走，她这才空出手来查看秦王世子。 世子晕了过去，唇色微微泛着紫。 “剑上有毒。”扶风皱眉道。 那一剑刺在秦王世子的肩胛骨处，刺得并不算深。 听到有毒两个字，林慢慢心立即沉下去。 “夫人坐好，我们得快些回去。”扶风对林慢慢道。 她点点头，扶风放下帘子，马车很快动了起来，林慢慢就跪坐在车厢里，双手抱着秦王世子的上半身，尽量不碰他的伤口。 扶风只说有毒，却没说是什么毒，不过秦王那样狠毒的人，总不会是什么好的。 马车驶得飞快，不多会儿，察觉到抱着的人似乎动了动，林慢慢垂眸望去，秦王世子正睁眼望着她。 “你醒了？”她话里满是欢喜，“伤口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难受，你再忍忍，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秦王世子有些发愣，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伤口好像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你可要坚持住。”他不说话，林慢慢就越发担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她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脸色也依旧苍白，好在伤口没再流血。 “我怎么觉得你这两日脑子都不太好用了，你不是会武吗，马车里又没有其他人，你大可动手，到时候死无对证，你说是我做的不就好了，干嘛把自己当肉盾。” “万一这毒无药可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她絮絮叨叨的念着。 想来想去，林慢慢觉得秦王世子不动手是怕暴露自己，毕竟宋清让的马车就跟在后面。 再低头时，秦王世子已经闭上眼睛，林慢慢空出一只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 傍晚时分，秦王世子醒来，林慢慢就在屋里，听到动静后他快步走到床边。 “你醒了！伤口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难受？要不要喝水？”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扶风直接把马车赶了回来，没有请大夫，是扶风给秦王世子包扎的伤口，又喂了他一粒药，然后告诉林慢慢晚些时候世子就会醒。 林慢慢半信半疑，不是说中毒吗，这样简单的处理真的行得通？ 秦王世子昏迷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屋里，时时刻刻注意着床这头的动静。 他的伤在后背，如今他人是趴着的。 见他想翻身，林慢慢忙上前制止：“你别乱动，扶风给你缝了针，别把伤口崩了，你想干嘛给我说一声就行，我来帮你做。” “你帮不了我。”他动作不停。 “别瞧不起人，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她有些着急。 看不起谁呢。 他停下动作，抬眸看她，语气淡然：“我想出恭。” 林慢慢：…… 打扰了。 她叫来扶风，让他小心照顾秦王世子，自己则去了厨房。 —— 宋家。 刚才在半山腰的时候宋清让顾着安慰宴儿和汤含笑，秦王世子的马车又赶得飞快，他没能跟上，回了城他命人去打听秦王世子和林慢慢的住处，却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若是在京城就罢了，这可是在东岚，竟还有他打听不到的事情。 “那些刺客的来历都查清楚了吗？”宋清让又问。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点点头：“那些刺客没留下活口，不过他们每个人的后背都刺着一朵莲花。” 宋清让眸色一变，冷笑一声，片刻后沉吟道：“我不过刚回东岚，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中年男人没说话。 “继续查，他们身份不寻常，行事比旁人要小心，不过如今有人受了伤，你让人都注意药铺医馆的动静。” 方才他赶到秦王世子马车处时，几人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林慢慢将宴儿护在怀里，秦王世子又将两人护在自己怀里。 他们既是救了宴儿，那就是于他有恩。 “是。”那中年男人应下来。 “你还有事吗？”见他并不离开，宋清让问。 男人稍作挣扎，开口道：“汤姑娘来了，说是想见您。” 宋清让没说什么，只是朝男人挥了挥手。 —— 三日后，宋清让在一家胭脂铺子里见到了秦王世子和林慢慢。 他走进那家胭脂铺子的时候，秦王世子正用手沾了一些胭脂膏子点在林慢慢脸颊处，似是没征得林慢慢同意，世子刚点了一下，手就被林慢慢拍掉。 “再动我砍了你的手。”林慢慢瞪着秦王世子，恶狠狠的威胁道。 她正跟青萝说话呢，他手怎么这么欠。 “不试试怎么知道哪个好看，你又发不了财，怕是不能样样都买。”秦王世子语气促狭。 在此之前宋清让从未听过秦王世子用这种语气说话，他们感情似乎挺好的？ “你没长脸吗，往你脸上抹不就得了。”她语气不怎么好。 出门前她是上了妆的，哪里用得着他画蛇添足，再说这回她又没打算买，上回买的一堆都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第138章 是秦王的人 “公子，林姑娘。”宋清让走上前去。 听得他这一声喊，夫妻俩转过头来，没见到宴儿，林慢慢失望之余又松一口气。 世子受伤，这几日她没出门，没去找宴儿，这么看来宴儿那日的话成了真。 “宋老板也是来买胭脂的吗？”秦王世子手里还拿着刚才他点在林慢慢脸上的那罐胭脂。 宋清让身边站着汤含笑。 “有事你喊我。”对林慢慢说了这么一句之后青萝回到柜台后。 宋清让的视线在青萝身上停留片刻。 “随意走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公子和林姑娘。”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回答秦王世子的话，“公子的身子好些了吗？” 世子身份不比旁人，这两天没能查到两人的住处宋清让也有些着急。 秦王世子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林慢慢。 被看得莫名其妙，那头宋清让又还等着他的回答，无奈林慢慢只得开口道：“劳宋老板挂心，他好多了。” 要是在京城林慢慢会说“世子好多了”，如今不能说世子这两个字，时时把“夫君”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她又觉得别扭，所以只好一口一个他。 落在宋清让耳中，他更觉夫妻俩感情深厚。 “我家里有一些药材和补品，原是想给公子送过去，却苦于不知道公子的住址，迟迟没有登门道谢，还望公子莫怪。” 那些刺客是冲着他去的，如果不是宴儿非要跟在林慢慢身边，秦王世子就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世子本就体弱，若是在东岚有个三长两短，他和宋家都脱不了干系。 “我们刚到东岚不久，我也不太记得那里叫什么，晚些我让扶风告诉你，宋老板得了空可以带宴儿去玩。” 提到宴儿，林慢慢就会想到马车上两人的对话。 “夫人可有看上的胭脂。”汤含笑开口，这一声夫人提醒了宋清让。 “她买不起。”秦王世子笑道。 几人皆是一愣。 宋清让刚刚还觉得两人感情深厚，秦王世子这一句又让他不确定起来，汤含笑则在想秦王世子是不是在暗示他们什么。 至于林慢慢，她无话可说，如今她花的每一个铜板都是秦王世子的。 “公子和夫人救了宴儿，今儿还请夫人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尽尽自己的心意。” “不必了。”林慢慢一口拒绝，“多谢汤姑娘的好意，心领了，我家中还有一堆未曾开封的胭脂。” 寒暄过后，林慢慢和秦王世子很快离开胭脂铺，宋清让在扫一圈铺子里，已经没了青萝的身影。 回家的马车里，林慢慢板着脸看秦王世子。 “那些刺客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这几天她没出门，一来是他身上有伤，他们没请什么下人，许多事都需要她亲力亲为，二来是她害怕自己出门会遇上刺客，待在秦王世子身边好歹安全一些。 可从方才宋清让的那些话里，林慢慢还是听出一些端倪来。 “是冲着宋清让和他的孩子去的。”他面不改色。 宋清让久不在东岚，那些刺客许是凭借宴儿来判断自己要行刺的人是谁，而宴儿不愿离开林慢慢，所以那日被刺客团团围住的马车是他们的。 宋清让倒是一点儿事都没有。 “那你这些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没有问我啊。” “……” 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默认那些刺客是冲着秦王世子来的，平日里林慢慢还特意避开这个话题——自己的父亲派人刺杀自己，提起来她都觉得秦王世子有些可怜。 她哪里想得到那些刺客是冲着宋清让和宴儿去的！ “你是故意挨的那一剑吗？” 挨了那一剑，如今如今他已经成了宴儿的恩人。 他点点头。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之前觉得秦王世子是怕暴露自己才以身挡剑，可就算是这样，他的伤还是因为她受的，这几天林慢慢任劳任怨，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吃的。 他全盘接受，享受得理所当然。 她一度觉得自己看明白了秦王世子，他没有书里写的那样好，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可怕，他只是生在那样的家庭里，身不由己。 如今她觉得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些，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她没再说话，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当天傍晚，宋清让就亲自带着不少药材和补品上门道谢，林慢慢窝在房中没出面，是秦王世子自己招待的客人。 是夜，用过饭，林慢慢洗漱完从净室出来时，见秦王世子赤着上身坐在桌边，桌上摆着纱布和药——该她给他换药了。 胡乱擦两下头发，她上前动作麻利的给他换了药，自始至终两人都没什么交流。 换好药，林慢慢让扶柳进来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了，她坐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自己的头发。 “你在生气？”扶柳出去，秦王世子低声询问。 往常换药的时候她都会问问他的伤口痛不痛之类的，今儿却是一句话没说。 “没有。”林慢慢一口否决。 气什么，不过是为自己的自以为是羞愧罢了。 “我没有骗你，之前答应你的我一条都没有违反。”他继续解释。 他没有骗她，只要她开口问他都告诉她了。 为什么要生气？ 林慢慢看了他一会儿，轻声笑道：“世子爷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在这一点上，他无可指摘。 “我真的没有生气，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 又过了三日，秦王世子伤口已经结痂，和他们一同从京城出发的孙大人也到了东岚，东岚的知府设宴为孙大人接风洗尘，结果被孙大人一顿痛批。 秦王世子不出门，毕竟这个时候“秦王世子”还没有到东岚来。 他不出门，林慢慢自然也不能出去。 “孙大人是谁的人？”她坐在摇椅里，腿上躺着一只狸花猫。 这猫是前两天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林慢慢喂了它两次之后就开始赖着不走。 “陛下的人。”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是秦王的人就好。 “占了你哥哥位置的那位状元，是秦王的人。”他忽的来了这么一句。 林慢慢摸猫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向秦王世子。 竟然是秦王的人，为什么？他要做什么？皇上难道就什么都没察觉到？ 第139章 愿意的 “我之所以会知道你哥哥才该是状元，就是因为他是被秦王换下来的。”秦王世子继续往下说。 甚至于在廷试之前，他就已经料想到这个结果。 “秦王他……他是要造反吗？”几经犹豫，林慢慢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除去这个她也想不到别的可能。 春闱三年一次，选拔的都是将来的朝中臣子，秦王却把自己的人换了上去。 秦王世子轻声嗤笑。 “你觉得是造反，在他看来，他不过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太过震惊，林慢慢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本来就够讨厌秦王的了，等回了京城，再见到秦王她怕是装都装不出来。 “早在许多年前，他就在谋划这件事。秦王疑心重，母妃是西岐人，他觉得母妃不可信，觉得亏欠赵侧妃，又觉得来日他若是登基，定不能让一个有着西岐血脉的孩子来做皇帝，所以一开始他就盼着我死。” 他说的风轻云淡，好像在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般。 林慢慢不理解，她才是真正的外人，可听着都觉得有一点点……恶心。 “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个？”她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按照秦王世子的逻辑，他言而有信，但只要自己不问他就不会主动说，就像刺客的事一样，今儿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多？ “突然想起这件事与你有关，所以跟你说。” 林慢慢：…… 真是好突然。 —— 京城。 镇北将军的女儿亲自护送自己父兄的棺椁回京，皇帝破例给追封将军为辅国将军，又授了爵位，可最后承袭爵位的不是如今江家仅剩的男丁江天晋，而是护送将军棺椁回京的江天久。 这在大齐是前所未有的事，京城的百姓又是一片哗然。 都说虎父无犬子，如今再看江天晋，家中满门忠良，而他连一介女流都比不得。 皇上下令厚葬江家父子，葬礼时林玉君也不顾旁人议论，一直留在江家忙里忙外。 葬礼结束，林玉君正在清点账册，青桔来报，说是江天久来了，林玉君忙吩咐把人请进来。 “阿久姐姐，你怎么来了，我很快就能清点完，还想着到时候派人给你送过去呢。”林玉君有些拘谨。 江家的所有人里，她和江天久最为生疏。 一来是江天久长她几岁，又很少在京城，二来是江天久就是回京，也不爱跟她们这些小姑娘凑到一起。 江天久点头，道一声：“不必着急。” 两人坐下，下人很快奉上茶水。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江天久看着林慢慢，语气诚挚。 于她来说，这后院管家之事比上阵杀敌还要复杂，而这个时候她母亲还病着，江天珺虽然和林玉君年岁相当，却难当大任，如果不是林玉君帮忙，江天久要头疼很久。 “阿久姐姐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她话里没有半点儿扭捏。 林玉君和江天晋还未成婚，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定会招来不少非议，不过这些如今她都不在乎了。 “江天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能娶到你这样的人。”提起江天晋，江天久话里就多了几分不屑。 她俨然已经把林玉君当做自家的人，都忘了两人还未成亲。 林玉君低下头去不言语，哪里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明是她对他两世的亏欠。 “阿久姐姐还会离开京城吗？” “暂时不会。” 林玉君稍稍松一口气，江天久不走，江天晋大概率也不会离开京城。 “你和江天晋的婚事原是定在年底。”半晌沉默后，江天久又开了口。 她今儿过来是奉了母亲的命。 林玉君点点头。 “按我们这里的规矩，你和他若是今年不成亲，那就要等到三年后才能成亲了，所以我今儿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还愿意嫁给江天晋吗？” 今非昔比，如今自己袭了爵位，江天晋名声更差，就是林玉君心生退意她也能理解。 “我愿意的。”林玉君一口应下来，“不管是今年还是三年后，我都要嫁给他。” “好，我会同母亲说，定不会委屈了你。” —— 孙大人到了东岚的第三天，“秦王世子”也赶到东岚。 之前被孙大人痛批一顿，这次东岚知府不敢再设宴为秦王世子接风洗尘，世子拒绝了知府要他住在自己家里的邀请。 便是赶了大半个月的路，秦王世子到东岚的第二天还是跟着孙大人出了城，去看那些蝗虫过境后的良田。 他没带上林慢慢，她乐得清闲，自己去找了青萝。 “倒是好几天没见着你了，你家夫君呢，这次怎么没陪你来？”见林慢慢身后只有一个丫鬟，青萝打趣道。 她还不知道两人的身份。 “你就是开的饭馆我也不能天天来啊。”青萝店里的东西不便宜，寻常百姓若要进来起码得攒几个月的钱，不过她的东西倒是很受那些小姐夫人的青睐。 “你家夫君呢，今儿怎么没陪你一起。”青萝又问。 “他有事要忙。”林慢慢语气敷衍。 青萝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姐姐认识宋清让吗？”林慢慢忽的问，青萝脸上的笑容一滞。 林慢慢心里明了，果然是认识。 “他是宋家的人，东岚有几个不认识的。”回过神来的青萝道。 宋家在东岚很有名气，就是没见过也听过宋清让的名字。 “那天我瞧着你们似是旧相识，你不是刚搬来东岚吗，怎么会认识她？”青萝又问。 宋清让可是好几年都没回东岚了。 “我是从京城来的。”林慢慢语气随意，“之前在京城和他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青萝点点头：“原是这样。” 林慢慢的话让她误以为林慢慢也是做生意的人。 “那你和你夫君这次到东岚是做生意还是久住？” “不久住，一两个月就回去了。”林慢慢一顿，接着道：“姐姐知道前些天悦来客栈死人的事吗？” 就是她刚到京城住的那一家客栈。 青萝点点头，声音小了许多：“听说死得怪吓人的，凶手到现在都还没抓到，如今都没人再敢去悦来客栈，夜间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 如今的悦来客栈门可罗雀，天色一暗，路过的行人都要绕远一些，遇上这种事客栈老板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第140章 会有孩子吗 “姐姐知道死的是什么人吗？” 青萝摇头。 “我听店里的伙计说好像是位富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想来也不是太有名气的人，不然也不会到如今还没有人认出来。” 林慢慢之前秦王世子提过一嘴，他那人没被认出来是因为他的头被人割下带走了，他的描述过于写实，绝了她想跟他打听这件事的心。 在青萝店里待了一会儿，林慢慢带着扶柳回家。 —— 秦王世子自那日和孙大人一同出城之后，连着好几日都没回来，林慢慢问起时，扶柳只说不必担心。 知道秦王送他们过来的目的后，林慢慢怎么可能不担心。 八月伊始，汤含笑带着宴儿登门，家里除开扶柳和林慢慢外，只有两个洒扫丫头和一个马夫。 这回宴儿没有一进门就朝林慢慢跑去，他乖乖站在汤含笑身旁，脸上没有笑，林慢慢有些诧异。 往日宴儿可是连宋清让都拉不住的人。 “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还望世子妃莫怪。”汤含笑对林慢慢的称呼换了。 宴儿虽留在汤含笑身边，可目光一直留在林慢慢身上。 那日青莲寺一别，两人今日才见，林慢慢有些心虚。 “汤姑娘今儿过来有事吗？”林慢慢直接问。 她知道宋家有意让宋清让娶汤含笑，却没仔细打听过汤含笑是什么身份。 如今宴儿愿意跟她一起出门，想来她已经得了宴儿的认可。 思及此，林慢慢不自觉的看一眼宴儿。 一定要好好长大啊。 “我今儿是来给世子妃送请柬的，十日后是我祖母的寿诞，还望世子妃赏脸……” 汤含笑的话还没说完林慢慢的眉头就皱起来。 “我得问问世子的意思。”林慢慢故作为难，“世子出城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现在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事实上林慢慢不是很想去。 汤含笑怔了好一会儿，不再提这件事。 “宴儿不是想见世子妃吗，如今怎么不说话呢？”汤含笑侧首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宴儿。 宴儿没回答她，仍旧盯着林慢慢看。 林慢慢被他看得心里越发没底，那日宴儿的那一句“骗人”不停在自己耳边回响。 “宴儿不如到世子妃跟前去，让世子妃好好看看你。”汤含笑伸手搭上宴儿肩头，然后被宴儿一把拍下来。 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汤含笑仍旧保持着得体的笑。 恰如她的名字。 “宴儿，到我这里来好不好？”林慢慢开口，语气温柔，她朝宴儿招招手。 宴儿眉头拧着，脸上尽是纠结，可片刻之后他还是从凳子上下来，缓步朝林慢慢那里去，一把握住她的手。 林慢慢摸摸他的脑袋。 半个时辰后，汤含笑提出告辞，宴儿却不愿离开。 “宴儿，你记得出门前你怎么答应我的吗？”汤含笑对站在林慢慢身边的宴儿道。 宴儿不理会，反倒是往林慢慢那里靠了靠。 他仅仅攥着林慢慢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宴儿。”汤含笑又喊了一声，话里带着几分警告。 林慢慢顿时警惕起来。 就是宋清让都不曾用这种语气跟宴儿说过话。 “不若汤姑娘先自行回去，晚些时候我再送宴儿回去，想必宋老板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林慢慢笑着开口。 宋清让当然不会有意见，若自己不是世子妃，那就会是宴儿的托管老师。 “我们出门时，宴儿的祖母交代过早些回去。” 林慢慢这才意识到，这是在东岚不是在京城，如今宋家不是宋清让最大，在他上面还有好些长辈，她犹豫起来。 “娘亲。”宴儿晃了晃她的手：“我要待在娘亲这里。”他一脸希冀的看着林慢慢。 “汤姑娘如实跟宴儿的祖母说就是，晚些时候我回亲自送宴儿回去。”林慢慢语气坚决，不容商量。 再不济如今她也是世子妃。 如此汤含笑只好把宴儿留下，自己带着下人离开，宴儿那张一直板着的小脸上也终于有了笑。 黄昏时分，林慢慢打算送宴儿回去，刚出大门，和从外面回来的秦王世子遇个正着。 于是去宋家的马车里多了一个人。 “你该回去休息的。”望着对面一脸疲倦的秦王世子，林慢慢语气不明。 几日不见，他好似清减了一些，下巴的青色胡茬也没刮干净，整个人看着憔悴不少。 他是帮人家秋收去了吗？ 知道林慢慢是要送宴儿回宋家，秦王世子就跟着上了马车，初时林慢慢觉得他跟自己一起也好，到时候要是宴儿的祖母怪罪，她还能狐假虎威，如今见他这个样子，她有些愧疚。 “不碍事。”毫不在意的语气，他接着问：“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可有遇到什么事情？” 她摇摇头，这几日她的日子过得枯燥而又简单，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那就好。”秦王世子点点头。 “你和娘亲会有孩子吗？”宴儿忽的问。 秦王世子和林慢慢皆是一愣，对视一眼，林慢慢一脸疑惑的看向宴儿：“宴儿告诉我，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无缘无故，宴儿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娘亲的肚子里有小孩子了吗？”宴儿反问。 林慢慢脸色越发严肃，她觉得如果没有人教，宴儿不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以后娘亲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话音刚落，宴儿眨眨眼，掉下一滴泪来。 那滴泪砸在林慢慢心上，她大概明白些什么。 许是宋清让为了不让宴儿再那样依赖他，就跟宴儿说，以后她和秦王世子会有自己的孩子，而这段时间她的确在冷落宴儿，所以宴儿觉得她是有了孩子才那样对他。 “我会对娘亲的孩子好的。”宴儿擦去眼泪，信誓旦旦的保证。 “那你喊我一声爹爹。” 林慢慢到了眼眶的眼泪被秦王世子这一句话憋了回去。 他怎么又来了！ “你喊我爹爹，日后我就让你娘亲肚子里的孩子叫你哥哥，她也还是你娘亲。”世子语气认真，不停的诱哄着宴儿。 宴儿微微噘着嘴，似是在思考秦王世子的提议。 做哥哥对宴儿来说还是有着很大的诱惑。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你成了哥哥，日后你就能随意去我家看你娘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明明是不着边际的话，可他语气实在是认真。 “我看你比宴儿年纪还小。”林慢慢没好气的道。 世子笑而不语。 第142章 送回林家 “林慢慢，林慢慢……” 一片混乱中，林慢慢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可任凭她如何努力都看不清喊自己的那个人是谁。 她看到熊熊火光和滚滚浓烟，看到自己的哥哥被人从火场里背出来，看到自己的父母站在墓碑前抱头痛哭，她也跟着小声啜泣。 “林慢慢，林慢慢……”她又听到有人再喊自己，那些画面也慢慢变得模糊。 秦王世子连着喊了好多声，床上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睛。 “做噩梦了吗？”他手臂自上方伸过去，轻轻拍着她里侧的胳膊。 更深夜静，身旁躺着的人突然开始小声啜泣，一边哭一边喊哥哥，他喊了好几声她才醒过来。 “哥哥？”林慢慢话里满是哭腔，她还有些恍惚。 她好像梦到自己的哥哥死了。 小时候是哥哥给她读故事哄她睡觉，有时候刚闭眼没一会儿她就会醒来，如果没看到哥哥在自己身边就会哭闹。 “是夫君，不是哥哥。” 夫君两个字让林慢慢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现在和哥哥都不在一个世界里，意识到这一点，她越发难过。 “梦到你哥哥了？”他一只手支着自己的身子，一只手还在轻轻拍着她的胳膊。 都说双生子之间会有某些特殊的感应，可从他收到的信来看，林小满在京中并没有任何危险。 “我想回家。”她没说自己的那个梦。 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梦到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片段，根本拼凑不起来。 梦里的感受太过真切，她好似能感受到火光的温度和浓烟的呛鼻，一想起林慢慢就觉得心惊。 若是以前，梦就梦了，她最多醒来之后给哥哥打个电话倾诉几句，之后就不会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她遇到这样荒唐的事，小小一个梦都让她害怕，总觉得是上天在警示自己些什么。 “还有几日就是仲秋了，我们过了仲秋再回去。”满是商量的语气。 她将被子拉到脖子处，胳膊藏到了被子里，秦王世子便收回那只拍着她胳膊的手。 “你母亲和哥哥都好好地待在京城里，你不必担心。”他出言安慰。 昨儿才收到京城寄来的家书，他也给她看过。 林慢慢还是没说话，她想回的不是那个家。 “回京后你要是想，可以回林家住一段时间。” 林慢慢：？ “你要跟我和离？”她话里带着些难以置信。 这个时候跟自己和离，不太合适？ “你想和离？”他反问她。 林慢慢更觉莫名其妙，她侧过身，和他面对着面。 “不是你要我回林家住吗，怎么反倒来问我想不想和离？” 她又不是远嫁，两家都在京城，秦王世子突然让她回林家住一段时间，任谁都会觉得他这是要休妻。 他想娶就娶，想休就休，到时候自己回去，留给原主这么一个烂摊子……她做不出来。 “你不是不愿意嫁给我吗。”秦王世子语气无奈。 而且是她先提的和离二字，他不过问一嘴，她怎么这么激动？ “那之前也没见你在乎我的意见啊。”林慢慢索性坐起来。 秦王世子也跟着起身，借着透过窗子洒进来的月光，两人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的脸。 她一脸怒意，他却是一脸无辜和迷茫，看得林慢慢更来气，梦里的事都被忘到一边去。 “秦王世子，采访你一下，对于娶妻这件事，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林慢慢将右手握成拳伸到他面前。 他脸上不解更甚，但还是乖乖回答她的问题：“我什么都没有想。” “那你为什么要娶林慢慢？”她把手伸到自己嘴边，说完又伸到他面前。 “你跳湖时……” 不等他说完，林慢慢握成拳的手就张开来，手心面向他迅速道：“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怪她怪她，怪她运气不好！ 张开的手重新握成拳，又挪回自己嘴边。 “照你这么说，你娶林慢慢是出于责任对不对？” 他点点头，勉强算是。 “那现在你的责任是尽完了吗，为什么要同她和离呢？” 她的手再次伸到他面前，然后被他一把握住往下拉。 “你别这么晃来晃去的。”秦王世子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住她的手，“是你先说的和离，我只是问问你，并非是要同你和离。” “你都让我回林家住一段时间了，这跟和离有什么区别？”她跟他对着干，又把自己的手从被子下拿上来。 两人成亲后，除去回门那一次，之后她每回一次林家李月娘都要念叨半天，说是哪有出了嫁的姑娘没事总往娘家跑，外人见了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 这回去住一段时间意味着什么他不明白？ 骗鬼呢。 他终于明白她的意思。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是想家吗，回去住一段时间后我自会去接你回来。” 林慢慢从他话里听出别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回林家？”她严肃许多。 若只是因为怕自己想家，他就该说：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而不是我自会去接你回来。 主动权不该在他那里。 “江天久回来了。”稍一顿他继续道：“等我们回京，兴许还会发生许多事，回林家待一段时间对你比较好。” 如她所想，那时候大家都会觉得秦王世子过河拆桥，身子刚好一点儿就急着把他这个出生尴尬的世子妃送回娘家，大家只会觉得林慢慢是个可怜人。 “这跟江天久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一回京自己就是“回林家比较好”？ 难不成她和秦王世子之间有什么故事？ 想到这里，林慢慢来了精神。 “你是不是喜欢江天久啊？她回京了，你不希望她知道你娶妻的事情，所以把我送回林家？” 也不对啊，他们成亲的时候人尽皆知，江天晋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一个身不由己的“病弱”世子，一个是长在边关的的将军之女，林慢慢越想越激动。 秦王世子不说话，只是好奇的盯着林慢慢看。 她那番话，听着像是她在控诉自己的负心，可看她的表情，哪里有半点儿难过。 他实在不明白她脑子里一天想的都是什么，她年纪不算小，没有心上人，也不愿嫁给自己这个曾经的“心上人”，为此还跳过湖，成亲后她反倒不寻死觅活，后来又主动跟他说“慢慢来”，好像已经对这门亲事妥协。 但其实他并没有感受到她多少诚意，他只是懒得戳穿罢了。 第143章 又见仇伯 “你快说是不是啊？”秦王世子迟迟不说话，林慢慢忙催促道。 他点点头。 “好啊你。”林慢慢激动得拍了拍他的胳膊，“啧啧，没想到堂堂世子爷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她抱着双臂啧啧叹着。 还以为像他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原来是一颗心早就落在其他人身上了。 林慢慢一直都觉得他是没有心的人，倒不是说他有多歹毒，就是感觉除了对王妃，他对其他人好像都没有什么感情，有的只是装出来的温和。 就好像对自己那样，他娶了她，她是他的责任，他对她坦诚，宽容，但换做另一个人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你觉得秦王世子应该是怎么样一个人？”他问。 实话不能说，她敷衍道：“好人。” “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因为那样的理由让你回林家，你会如何？” “这还用问吗？”林慢慢语气轻快，“我一定二话不说收拾东西离开王府，不过先说好啊，你送去的那些聘礼我都是要带走的，我都帮了你这么多，那些当做我的报酬总可以的。” 不走等他黑化成秦王那样吗？ “你说的慢慢来便是这个意思吗？”他语气冷了一血。 林慢慢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有心上人，又不是我食言在先。”她不甘示弱。 还想着倒打一耙啊？ “我和江天久毫无瓜葛，刚才的话不过是试探你罢了。” 林慢慢：“……” 试探她干嘛，试探她会不会为了他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吗？他这是有什么毛病？ “江天久袭了她父亲的爵位，这次回京定会查清她父兄遇害的事，我们回去的路上也不会太平，等回到京城，秦王察觉出什么，你我都不会有安稳的日子过。”他把话题拉回去。 “到时候你在王府许就没有之前的自在日子过了。” 到时候兴许连面上的和谐都会被打破。 既然都说她是自己的福星，想来秦王会先对她下手。 “我觉得以秦王的性子，我就是回了林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明白他的意思后林慢慢嗤笑道。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信不过的人，会相信她这个外人吗，光凭她嫁给秦王世子这一点，秦王都不会放过他。 “你说的也是。”他轻声笑笑，“那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秦王不喜欢林慢慢这个儿媳妇，他偏要给她最大的自由。 “那江天久……” 他扫她一眼：“我和她没见过几次。” 江天久不常回京，也不参加京中的宴会，他们的确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在他印象里江天久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我是问江天久的父兄是谁害的吗，秦王吗？” 他点点头，然后躺下去。 “时候不早了，你还睡不睡？明儿我还要出城，你去吗？” 林慢慢忙跟着躺下去，她面向秦王世子这头侧躺着：“我想去的。” 之前那次她就想去了，不过上一次秦王世子拒绝了她，还说他并非去游玩，而是有正事要做，讲得好像她是想去玩一样。 离得近，她身上的味道越发明显。 “那就快些睡，明儿我们骑马出发，你若是不想顶着烈日骑马，就早点儿起。” —— 次日林慢慢果真起了个大早，两人用过早饭就出发，扶风和扶柳跟在后面。 策马出了城，林慢慢又跟着秦王世子穿过许多树林和山坳，两人一起到了一个村落外，日头渐升，田间已经有不少身影在忙碌。 翻身下马，秦王世子将她带到一户人家篱笆外，他推开那篱笆门径直走进去，林慢慢快步跟上。 “你怎么随便进别人家？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林慢慢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许是这个时候村里的大部分人都下田干活去了，进村后一路行来他们都没遇到几个人。 这户人家依山而建，篱笆里是三间竹屋，看着别有趣味。 “没事，我认识这里的主人。” 秦王世子推开正中那间竹屋的门，林慢慢探头去看，果然没人在家，她也没有喊，而是径直走到窗下的那张桌子上，到了一杯水递给林慢慢。 屋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用竹子做的，捧着竹筒做成的茶杯，林慢慢觉得有些新奇。 喝完水，碗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林慢慢忙把茶杯放回原位。 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近，听脚步声来的有两个人，不过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再说话，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林慢慢盯着门外的院子看。 不多会，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走进林慢慢的视线，又走进院子里。 那少年十五六的年纪，至于那老人——正是之前秦王世子密室里的仇伯。 难怪秦王世子这样随意的进到人家家里，难怪她觉得说话那人的声音耳熟。 进到院子里的两个人也注意到了屋里站着的人，仇伯卸下自己背上的药篓，又将手中的药锄递给身后的少年，快步走进屋里来。 “仇伯。”秦王世子先仇伯一步，在他给自己行礼之前上前握住仇伯的一只胳膊，“仇伯近来好吗？” “好好好，我好着呢，早就听说世子和世子妃来了东岚，我原是打算明儿进城去看看世子，没想到反倒让世子过来了。” 见着秦王世子，仇伯的喜悦溢于言表。 “世子这段时间身子怎么样了？”请两人坐下之后仇伯又问。 秦王世子不需要药浴之后他就离开京城回了东岚。 “托世子妃的福，我一切都好。” 林慢慢：“……” 不提自己会死？ 仇伯看一眼林慢慢，想起之前在秦王府时林慢慢几次把秦王世子从地下的密室背到书房里的事，这样一个世子妃的确更适合照顾秦王世子。 秦王世子给仇伯到了一杯茶，仇伯似是想起些什么，冲门口喊道：“竹见，没见到有客人吗，还不去沏壶热茶来。” 不多会儿，那个叫竹见的少年拎着一壶热茶进来。 “竹见都这么大了。”秦王世子叹一声。 约莫十年前，仇伯带着竹见去过一次京城。 竹见倒完茶就想离开。 “站住，你不会叫人吗？”仇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往日是这么教你的吗，世子你不认识吗？” “见过世子。”竹见依言乖乖给秦王世子行礼。 实则许多年不见，他对秦王世子真没什么印象。 第146章 造谣 八月初八，事先没有递拜帖，宋清让忽的带着宴儿登门。 彼时林慢慢刚为账册的事和秦王世子拌了两句嘴，见到宴儿她脸色方才好些。 给父子俩看座上茶后，秦王世子开门见山的问：“不知今儿宋老板忽然过来所为何事？” “来看娘亲和妹妹。”宴儿抢在宋清让之前开口。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宋清让是讶异于宴儿会回答秦王世子的话，而世子和林慢慢思索片刻后也终于反应过来宴儿说的妹妹是什么意思。 哪里来的妹妹？为何是妹妹？ “宴儿，不许胡说。”林慢慢嗔怪道。 都怪秦王世子，没事跟宴儿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玩笑做什么？ 以为是林慢慢不准自己做她孩子的哥哥，宴儿有些失落。 “为何是妹妹？”宋清让也在，秦王世子的语气里就少了那些调侃。 “我想要妹妹。”宴儿低声道。 宋清让目光在秦王世子和自己儿子的身上来回打转。 “我也喜欢妹妹。”秦王世子附和道，宴儿一脸欣喜的看着他。 林慢慢紧紧握住手中茶杯，忍住把茶杯丢向秦王世子的冲动。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的嘴缝起来。”她瞪着他恶狠狠的低声威胁着。 “我竟不知世子妃还会做女红。”世子语气寻常，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屋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林慢慢被他这一句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确不会做什么女红，在林家时闲来无聊拿过针线，绣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看。 “宴儿既是关心妹妹，不妨到你娘亲跟前好好看看。”秦王世子对着宴儿道，温声细语的。 宋清让有些尴尬，如今这样的局面，显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 之前承诺过往后自己也会听秦王世子的话，如今世子开口，宴儿都没有再询问林慢慢就径直朝林慢慢那里走去。 林慢慢自不会推开宴儿。 “宋老板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秦王世子重新问了一遍。 “我今儿是特意来探望世子爷的，不知世子爷身上的伤如何了。” 前些日子他又是要忙，今儿闲下来，平时宴儿开口念叨的也是林慢慢，所以宋清让就想着趁机带着宴儿来看看。 听方才宴儿和秦王世子的对话，林慢慢如今已经有了身孕？ “有劳宋老板挂念，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秦王世子依旧客气有礼。 “那天的刺客，宋老板查到什么了吗？”他话题一转，问起那日在青莲寺的事情来。 宋清让摇头。 “还没有，不过请世子放心，这件事我还在查，到时候一定会给世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宴儿来在林慢慢身边坐下，几次看向林慢慢的肚子。 “宋老板不必给我什么交代，那些人是冲着你和宴儿去的，而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东岚了。”秦王世子侧首看一眼一旁的林慢慢和宴儿。 想起那日的事，宋清让脸色铁青。 “世子和世子妃准备何时离开东岚？” “这个月月底，不知宋老板这次回来还打算回京城吗，若回去何不跟我们一道走，到时候路上也有个照应。” “多谢世子好意，我家中还有些事情，恐要晚些才能回京城。” —— 八月十五，东岚知府设宴，林慢慢扮做扶柳的样子跟着秦王世子赴宴。 “这次蝗灾，多亏秦王世子出主意，才大大降低了百姓们的损失。”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睁着眼瞎说。 秦王世子坐在主位，扮成扶柳模样的林慢慢站在他身后，盯着案几上的吃食发呆。 早知道就不扮做扶柳的模样了，如今只能看不能吃。 “是啊，若不是世子爷，百姓们今年的收成不知要损失多少。”很快有人附和道。 实则大家心知肚明，秦王世子到的时候，蝗灾最严重时候已经过去，就是朝中不派什么人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皇上还是派人来了，派的还是秦王世子这么一位人物，在场的人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陛下有意为秦王世子身上添功。 “诸位大人客气了。”秦王世子淡淡一笑，没有拒绝众人的夸赞。 一群舞姬进来表演，秦王世子多看了其中那位领舞的姑娘几眼。 宴席并不有趣，东岚知府话不多，其余的人都在一个劲的夸奖秦王世子，和秦王世子一同前来的孙大人被忽略得很彻底。 世子身子不好不能饮酒，余下的人自然不敢把酒言欢，带舞姬表演过后，宴席很快散场。 宴席设在知府家中，东岚知府亲自把秦王世子送到大门口。 “今儿正值中秋佳节，下官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世子。”知府一脸神秘的开口。 秦王世子一扬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知府拍拍手，从大门后走出来一个身姿曼妙的姑娘，正是刚才宴上领舞的那姑娘。 之前因着孙大人训斥在先，秦王世子进城是知府并未设宴款待，之后知府又试探过几次，发现秦王世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清廉，他送去的那些贵重药材世子一律照单全收。 今儿见宴上秦王世子多看了这姑娘几眼，知府才生出这样的心。 把人送给秦王世子，日后若是得了秦王世子得宠，兴许秦王世子能念自己一点儿好。 林慢慢把那领舞的姑娘上下打量一遍，她身上穿的还是跳舞时的衣裳，身段妩媚，意态妖娆，此时还在不停的对着秦王世子抛媚眼。 “人倒是极好。”秦王世子不吝啬的赞道，“钟大人难道不知道，这次是世子妃陪着我一起来的东岚吗？” 轻轻一声叩问，让知府钟大人紧张起来。 都说世子妃是秦王世子的福星，自己是不是拍错马屁了？ “世子妃出身乡野，我若是把人带回去，估计晚些时候她手中的刀就会架到钟大人的脖子上。”秦王世子轻声笑道，说的话让人分不出真假。 “今儿是中秋佳节，钟大人还是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世子妃是出身乡野的私生女，整二十才嫁进王府的事钟大人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现在秦王世子这么一说，他就不敢再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世子爷说的是，多谢世子爷提醒。”钟大人陪着笑道 第147章 狗血 被造谣，林慢慢一直恶狠狠的盯着秦王世子，他就当没看到她的眼神，上了马车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别装睡，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一旁的林慢慢推了一把秦王世子，他睁开眼来。 “说什么？”秦王世子话里没有半分不耐。 她恨不得掐他一把。 “别装了，刚才你为什么在钟大人面前那样说我？你这是造谣你知道吗？” 当着她的面他都这样说，她不在的时候他指不定说得有多离谱呢。 还拿到架到钟大人的脖子上，架到他脖子山差不多。 “那舞姬不是寻常人，跳舞时三番四次看向你，我要是把她带回去，最后你有了麻烦，到时候你真的不会拿到架到钟大人的脖子上？” 林慢慢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你不是说了扶柳的易容术十分厉害吗，我如今是扮做扶柳的样子，又是站在你身后，你怎么保证她看的是我不是你？万一人家想要的是你的命呢？” 她的仇家可没他的多。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缓缓摇头，不能他能确定的事宴上那舞姬的注意力一直在林慢慢身上，方才那舞姬被钟大人喊出来时第一眼看的也是林慢慢。 “你是我的福星。”林慢慢被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发愣，他又继续道：“那些想害我的人一定会从你身上先下手，你的危险不比我小明白吗。” 似是被蛊惑，她没说话，而是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我会派人保护好你，可总有我顾及不到的地方，你若是不当一回事，就会给那些人可乘之机，错一步你我都会丢掉性命，明白吗？” 她又点点头。 若他娶的是林慢慢之外的人，对方对他的事毫不知情，保护对方于他而言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林慢慢不一样，她是那样的性子，又知道那么多，她的危险自然而然会多许多。 林慢慢连着两次乖乖点头，秦王世子疑心她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于是安慰道：“你也不必太害怕，只要离秦王府其他人远一些就行，旁的事有我呢。” —— 知府的宴会设在白日，林慢慢在昨日就让扶风给自己准备了做月饼的食材，从知府家回来后就开始准备月饼。 这几日竹见话还是不多，不过倒也听话，每日仍旧作男儿打扮，也不曾惹出什么事来。 林慢慢以前只看过做月饼的教程，不曾动手做过，试了好几次做出来都不尽人意。 “你若是实在想吃，让扶风上街买一些不就是了。” 秦王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在厨房门口，在厨房里帮忙的人都有些慌乱。 君子远庖厨，何况是秦王世子这样身份的人。 “我当初就看了一眼，也记得不太清了，要不我先去卖点心的铺子里跟师傅请教请教再回来接着做？”对于秦王世子忽然出现，林慢慢倒是半点儿都不在意。 她以前没少见林小满进厨房，如今也不觉得秦王世子是按常规行事的人。 “今儿这样的日子，这个时候做点心的师傅早就回家了，你去了也学不着什么。”秦王世子走进厨房。 林慢慢脸上沾了些面粉。 她闲着就爱在厨房捣鼓吃的，他也愿意吃她做的东西，所以从不拦着，今儿见她捣鼓的时间格外的长，所以过来看看。 “最后试一次，还不成就拉倒。”林慢慢重新打起精神。 这里没有烤箱，也不是专门做点心的铺子，她总是控制不好火候。 她重新制陷、揉面、然后在模具里成型，这才开始烤制。 烤制时她就守在一旁，世子跟她说话也不理。 待月饼出炉，比起前几次好了许多，可林慢慢依旧不太满意。 日落西山，一轮圆月慢慢升起，晚上的饭菜是秦王世子从外面订的席面，饭桌上，三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比往常还要安静。 院子里设了香案，上面摆满各种瓜果，还有林慢慢做了一个下午的月饼，用过饭，扶风带着竹见出了门，秦王世子和林慢慢坐在院子里赏月。 “怎么不说话？”他倒了一杯酒递给林慢慢。 若是在京城王府，今儿这样的日子定不会是他俩独自赏月，往日两人闲坐时林慢慢还会说些闲话，今儿她却一直不说话。 只是不是看看天边的月亮，又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要我说什么？”林慢慢接过那杯酒。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想家，想哥哥和爸妈，甚至想李月娘和林小满。 “我昨儿收到了秦王的信，催促我们快些回去。”世子挑起话头。 秦王派来的那些人都被他派去帮孙大人了，这宅子周围都是他的人。 “知道了。”她语气敷衍。 “听说下个月西岐的使臣会进京。”他又道。 西岐，也就是亲王妃的国家。 王妃嫁给秦王的时候，她的母族在西岐正风光，如今政权更迭，王妃的母族已经没落，不知这回西岐会派什么人来。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林慢慢警惕的看着他。 他可是自己不问就不会主动提起的主，如今突然说这些，她总疑心他有别的用意。 “我们这次回京，秦王一定会察觉到什么，到时他对你态度会更差，不过你不必害怕，你我的亲事是陛下赐婚，他不敢明着对你做什么，你也不必忍让。” “不敢明着，就是还是会暗着对我做些什么咯。” 秦王世子没否认。 “我怎么觉得你和皇上的关系比你和秦王的关系还要好？” 她想起他们刚成亲时进宫谢恩，皇上对秦王世子的态度可比秦王要真挚得多，那时她就觉得皇上对秦王世子比对太子还好些。 “我没有和谁关系好。”不管是皇上还是秦王，亦或是别的什么人，“陛下的确对我十分照拂。” “为什么，就因为你身子不好？” 九五之尊，个个都觊觎那个位置，觉得秦王世子身子不好不能造反，所以皇上对他偏爱几分？ 这样看来身子不好真是个好理由，不知道等那些人知道秦王世子并非他们想象的那般柔弱后会是什么反应。 “西岐的人原本是要把母妃送进宫的，陛下册封的圣旨都拟好了，秦王进了一趟宫，母妃就成了秦王妃。” 林慢慢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 事情越发狗血了。 第148章 让我来吧 连着给林慢慢倒了好几杯酒，秦王世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刚递到嘴边就被林慢慢拦下来。 “你不能喝酒。”她夺过他手中的就被一饮而尽。 他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许是喝了几杯酒的原因，林慢慢没拒绝。 “我能喝酒的。”这个他说过不止一次。 “不行。”林慢慢毫不让步，“你还在吃药，万一有什么副作用呢，你现在不能死。” 他真有点儿什么事她也跑不脱。 被她的话逗笑，秦王世子眉眼舒展许多。 “现在不能死，那我什么时候能死？” “我死之前你都不能死。”她答得迅速，说完直接夺过秦王世子手中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借酒消愁愁更愁。 “你是不是让扶风带竹见去见仇伯了？” 秦王世子嗯了一声。 两人不再说话，林慢慢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心里想着要是孟准在就好了。 —— 林慢慢醒来时，秦王世子坐在她旁边看书，两人离得极近，她几乎是贴着他睡的。 宿醉之后，她还有些难受。 她一动，才发现秦王世子的手被自己握着，她忙松手，往里面缩了缩。 昨晚她只顾着闷头喝酒，后面的事记得不太清了。 “还难受吗？”世子合上手中书卷低头问。 林慢慢爱酒，酒量也不差，想着她也不是日日能喝酒他也就没拦着，等注意到时林慢慢已经有些醉了，她倒是不撒酒疯，只是拉着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 十句有九句都是在控诉他。 到睡时她又攥着他的手不放，睡着了又时不时低声啜泣，不停的念着“回家”“哥哥”这类词。 也是那时候他才觉得她果真像母妃说的那般，痴长年岁，性如孩童。 一句话让还有些迷糊的林慢慢顿时清醒，她看看秦王世子，又埋头看看自己，她外裳脱了，不过里衣还在，应该没发生什么。 “我让扶柳煮了醒酒汤，喝了会好一些。” 林慢慢翻了个身背对他。 秦王世子下床自己穿戴好，这才把扶柳喊进来伺候林慢慢。 世子有事要忙，用过午饭后就没了踪影，林慢慢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只待在家中逗逗那只野猫。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秦王世子早出晚归，想着月底要离开，林慢慢开始收拾行李，偶尔出门买些东西。 青萝的铺子里。 “呀，今儿都二十了，这么算来岂不是再过几天你就离开东岚了。”青萝叹道。 林慢慢沾了些胭脂膏子在自己的手背上点开，这几日她都没有上妆，之前买的那些胭脂只送出去几罐。 “是啊，今儿兴许是我最后一次到你这里来了。” 聚散有期，青萝倒是没有多少感慨。 “我有一件事想问问姐姐。” 青萝笑道：“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宋清让的妻子是哪一位啊？” 马上就要离开东岚，林慢慢也不知道往后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宴儿，也是这段时间林慢慢才想起宴儿的母亲来。 宋家在东岚很有声望，宋清让在家中虽是行三，但也是嫡出，若论门当户对，宋清让的妻子也也不会是小门小户的女儿。 青萝脸色微变，随即冷声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他妻子并非东岚人氏，是他母亲的娘家人。” 察觉到青萝的情绪转变，林慢慢没再继续问。 扶风从外面进来，给林慢慢行了个礼，笑道：“夫人，爷在外面等着您呢。” 林慢慢一愣，他不是一早出门去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啧啧，我倒是许久没见到你夫君了。”青萝打趣道。 “我把他喊进来你见见？”林慢慢眨眼道。 青萝一愣，随即点了点林慢慢的额头嗔道：“你这人，这话也是能随意说的？日后你夫君被人惦记上，你这话可不就是把你夫君往别人那里推。” 她原是想打趣林慢慢，却没料到林慢慢会是这样的回答。 “那也得推得开。”林慢慢叹一句。 眼下秦王世子去哪里找比她更好的棋子。 辞别青萝出了铺子，车帘刚被掀开林慢慢就见到端坐在里面的秦王世子，她迅速上车。 “过来。”秦王世子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林慢慢依言过去，刚坐下，秦王世子立即朝她这头倒来，林慢慢下意识的护住他。 “我难受。”他靠在她肩上，语气一下子变得虚弱起来。 侧首看去，他脸色的确不太好。 在东岚的这一段时间，秦王世子长了些许肉，气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马车很快走起来。 “你是受伤了还是中毒了？你的药呢？” 秦王世子靠着她不说话，他两眼紧紧闭着，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马车的速度并不比以前快，世子脸色越来越差，任凭林慢慢说什么他都没有回应，她有些紧张起来。 这几日秦王世子早出晚归，林慢慢知道他肯定在做些什么，可她从来不过问。 待马车停下来时，秦王世子忽的睁开眼，脸色虽不好，但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变脸一般的速度让林慢慢半天没反应过来。 “好了，我们下车。”秦王世子拍拍她的手，先她一步下车。 他就在车旁等着，林慢慢下车后他便牵起她的手，垂下的袖子盖住两人的手，秦王世子力道很大，林慢慢觉得自己的手可能要被他捏碎了。 他的无事都是装出的。 “我们进去。”秦王世子低头在她耳边道。 林慢慢另一只手挽住秦王世子，暗暗用力扶住他往里走。 一进屋，秦王世子整个人就垮了下去，好在林慢慢眼急手快的扶住他，拖着他来到床边，让他躺倒床上。 秦王世子的状态跟之前在王府发病时很像。 拉过被子将他盖住，林慢慢快步出屋，扶风和扶柳就守在门口。 “快去请仇伯。”林慢慢忙对扶风道。 王妃不在，如今就只有仇伯能给秦王世子施针。 “别去了，我爷爷已经离开东岚了。”竹见从另一头走来。 “离开？他去了哪里？” 竹见摇头，中秋那日扶风带她去见仇伯，仇伯就告诉她他要离开东岚了，让竹见日后好好跟着秦王世子和林慢慢。 “让我来。”竹见又道，胸有成竹的语气。 那晚仇伯也将秦王世子的身子跟竹见说了。 第150章 妒夫人 记着秦王世子的话，尤其是在知道秦王对世子的态度之后，林慢慢在吃食上面一直很注意，世子不在时，她在外面吃东西前会先让扶柳检查一下那些吃食有没有问题。 唯独今儿宴儿给她的那小块糖没有给扶柳检查。 “你快让马车掉头，我得去看看看宴儿。” 宴儿打开的那个小纸包里，就只剩她吃掉的那小块糖，余下的定是宴儿吃了。 如果她是因为那块糖中毒，那宴儿岂不是很危险！ 秦王世子不为所动，马车依旧稳速前行。 “世子。”林慢慢语气急切。 见他仍旧没有动作，林慢慢就想去掀车帘，刚有动作就被他拦住。 “好好坐着，我会让人去看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他握住她的手腕没松开。 林慢慢相信他，他既是说了这样的话，就一定会派人去看宴儿。 “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 久病成医，秦王世子会医术她不惊讶。 “你午饭是多吃还是少吃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他轻声笑了笑。 林慢慢：“……” 怎么，他是能看到自己胃里都装了些什么吗？ 她不再多问，秦王世子仍旧没松开她的手腕。 回到两人住的地方，秦王世子叫来竹见给林慢慢把脉，她这才知道世子也只是看出来她中毒了，并不确定她中的是什么毒，给她吃的那一粒药也只是抑制她体内的毒性，并不能完全解毒。 “夫人中的毒名叫妒夫人。”给林慢慢把过脉之后，竹见眉头紧紧皱着。 秦王世子站在林慢慢身后，一手搭在她肩上。 “什么是妒夫人？”林慢慢问。 这毒药的名字听着就有些奇怪。 “一种媚药。”竹见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扭捏。 倒是林慢慢僵在那里，站在她身后的秦王世子也有些愣住。 既是媚药，那就不可能是给宴儿下的，所以那人是冲着林慢慢来的？ 如今距宴儿给她吃那小块糖已经过了近两个时辰，林慢慢没有半分不适，若不是秦王世子说她中毒了，她怕是毒发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那有解药吗？”林慢慢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打颤。 那可是媚药啊！药性发作她岂不是…… “有。” 林慢慢松一口气。 “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竹见又接着道。 林慢慢：“……” 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竹见打小跟着仇伯学医，许是觉得她年岁尚小，又是女儿家，仇伯不怎么教她这些，妒夫人还是竹见自己在医书上看到的，至于解药，她没看到，还没来得及问仇伯两人就分开了。 “那这药什么时候会发作？如果没有解药我会怎么样？” 竹见一脸不解。 “怎么会没有解药，夫人不还有公子吗？”竹见把目光移向林慢慢身后的秦王世子。 林慢慢越发窘迫。 “妒夫人是媚药，便是没有解药，只要男女交合就能解其药性，妒夫人只是房中助兴之药，不会对夫人的身子有太大的影响，只要夫人和……” “好了。”林慢慢忙打断竹见的话，“你不用再说了。” 竹见尚未及笄，这样一本正经的跟她解释什么是妒夫人，林慢慢面红过耳，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如今的感觉。 只想说竹见会是个好大夫。 “药性何时会发作？”身后的秦王世子开口。 “妒夫人是房中助兴只要，待夫人饮酒之后就会发作。”竹见认真的解释。 林慢慢无言，又是药又是酒，可不就是助兴之药吗。 助兴之药，那就不是给宴儿下的，那块糖是谁给宴儿的？幕后之人是打算给谁下药？ “依你之言，不喝酒就不会发作？”秦王世子继续问。 竹见点头。 “若是夫人滴酒不沾，三月后妒夫人就会失效。” 闻言林慢慢稍稍松一口气，她又不是酒鬼，三月不喝酒不是太难的事，再说了她也没有三个月了。 让竹见出去，秦王世子在她对面坐下，笑眼望着她，一脸戏谑。 “看什么看，我不喝酒就是了。”林慢慢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秦王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她心里也大致有个谱，就如他说的，如今两人是夫妻，在他看来两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即便是他们没有感情他也不会抗拒。 若是她体内的妒夫人发作，两人圆房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妒夫人可不是我让你吃的。”他提壶给自己倒一杯茶。 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哪里知道那会是媚药。”提起这事她就气。 东西是从宴儿那里得的，知道自己中毒之后，林慢慢想了好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媚药！ “怎么会有人给宴儿媚药？”宴儿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若是媚药是打算给宴儿下的，那下药之人也太丧心病狂了。“世子觉得这药是谁给宴儿下的？” “未必是给宴儿下的。”秦王世子神情严肃一些，“幕后之人许是冲着宋清让去的。” 听到宋清让的名字，林慢慢松了一口气。 宋清让那样的人，会有人给他下媚药她一点儿都不惊讶。 “是不是汤含笑？”稍加思索后林慢慢迅速道。 第一次见到汤含笑的时候她就看得出来汤含笑是喜欢宋清让的，宋清让也说了他母亲有意和汤家联姻，可问题是宋清让本人好像不怎么愿意。 如果汤含笑想把生米煮成熟饭，以此嫁给宋清让，所以利用宴儿给宋清让下药也说得过去。 今儿她遇到宴儿的时候，宴儿就是和汤含笑在一起。 “或许。”他应一声。 事情还没查清楚，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慢慢轻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今儿的事就当长个记性，回京后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媚药都是轻的，若是什么剧毒，不等你察觉就丢了性命。”秦王世子苦口婆心的跟她说着。 林慢慢一一点头。 秦王想要的是她的命，才不会给她下媚药。 宋家那头，宋清让收到林慢慢中了媚药的消息后，立即赶到宴儿房中，那张纸宴儿已经扔掉，不过宴儿说，那糖是汤含笑给他的，还特意叮嘱留那一小块给宋清让。 只是两人中途遇到林慢慢，林慢慢送宴儿回来，宴儿就把那块原本留给宋清让的糖给了林慢慢。 第151章 哪里做得不好 次日一早，秦王世子的车马在东岚城外和孙大人会和，东岚的一众官员和百姓送到城外来，林慢慢窝在马车里补觉，等她再次醒来时，日头高升，马车已经走出很远。 想到留在东岚的宴儿，她兴致就不是很高。 “暂且忍几日，过两天后我们再和他们分开走。”以为她是不喜欢乘坐马车才兴致低落，秦王世子便出声安慰。 林慢慢应一声，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多高兴。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一路风平浪静，从未出现什么刺客一类的意外。 离开东岚的第五天。 “慢慢，慢慢。” 林慢慢睡得正香，耳边响起秦王世子的声音，他轻轻推了推她，她睁开眼，睡眼惺忪，整个人都还有些迷糊。 秦王世子把食指压在她的双唇上。 “别出声，我带你离开这里。” 听到“离开”二字，林慢慢清醒几分，她坐起身，秦王世子拿过外裳给她披上，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蹲下身去给她穿鞋子，林慢慢吓得立即清醒过来。 他迅速给她穿好鞋，拉着她起身，带她出了屋子，他揽着她的腰，让她抱紧自己，然后带着她飞檐走壁，离开一众人休息的驿站。 夜风微凉，吹得林慢慢越发清醒。 片刻后他带着她落在一处院落里，院子里还亮着灯，很快有人迎出来，正是扶柳和竹见。 启程时两人并未和他们一道。 甫一落地，林慢慢还有些站不稳，她松开秦王世子，好在他的手还揽着她的腰，让她不至于跌倒在地。 “公子，夫人。”扶柳和竹见给两人行礼，扶柳继续道：“房间早已备好，属下带公子和夫人去歇息。” 秦王世子点点头，扶柳在前面带路，他揽着林慢慢跟上去。 待两人进屋，扶柳从外面把门合上。 缓过来的林慢慢推了推秦王世子，他这才松开她。 床已经铺好，秦王世子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催促林慢慢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林慢慢就醒了过来。 乘马车无事时她都在睡觉，是以昨晚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 一刻钟后秦王世子方才醒转，侧首见林慢慢睁眼看着自己，他冲她笑笑。 “怎么醒得这么早，今早不必赶路，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往日他醒来后，侧首看到的都是林慢慢的睡颜，今儿这样还有些不习惯。 “为什么不赶路？” 不是该趁日头小些的时候赶路吗，就像他们来时那样。 秦王世子翻了个身和她面对着面，两人离得很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林慢慢觉得有些难受，不着痕迹的往里面缩了缩。 “你想骑马还是坐船？”他撑着脑袋看她。 如今林慢慢对他已经没有最开始时候的防备。 “还能坐船？”她问。 “如今走水路是顺流而下，肯定会比我们坐马车省时。” 今儿孙大人他们就会改走水路，十来天后就能回到京城。 “那我们坐船？” “好。”秦王世子爽快的应下来。 他朝林慢慢伸出手去，林慢慢一脸不解，倒也没有躲开。 秦王世子将林慢慢掉在面前的那一缕头发拨到她耳后，林慢慢眼珠子转了转，仍旧没有动。 “你要不要喝点酒？”秦王世子轻笑道。 打掉他的手，林慢慢坐起来。 喝个屁！ “你答应过我的。”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如今对他们两人来说，林慢慢喝酒就等于两人圆房。 秦王世子没有起身，仍旧是撑着脑袋看她。 方才他不过是逗逗她，如今他对圆房并没有太大的执念，不过每日里逗逗林慢慢于他来说倒是个好消遣。 “那你觉得我们何时才能有感情？” 精神绷紧，林慢慢没听出他话里的戏谑。 “日久生情，以后总会有的。”林慢慢不去看他。 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秦王世子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比以前好很多。 “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世子妃总要说个大概，难不成你我一辈子都要这样过？” 想着原主是喜欢秦王世子的，自己离开之后原主也会愿意做这个世子妃，林慢慢已经不再提秦王妃允诺放自己出府的事。 “要不我给你纳个妾？”林慢慢试探着问。 换位思考，秦王世子如今身子无恙，又正值青年，身边没有什么通房丫鬟，自己这个枕边人不能碰，他会不满也无可厚非。 他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一时分不清她说这话的用意在哪里。 既是要培养感情，她提议纳妾是不是在试探自己？还是说这才是她的真心话，培养感情不过是她用来搪塞自己的理由，其实她从未想做这个世子妃。 秦王世子亦是陷入两难。 一头他觉得她既是不想做世子妃，自己不该强人所难，事情结束后放她离开就是，一头又觉得自己把她的话当真，这段时间都有好好待她，对她多加包容，她不该这样对自己。 他也不觉得自己娶了别的人能有如今自在。 “世子？”林慢慢喊了一声。 他迟迟不说话，她就当他是在思索自己的话。 “不必了，我若是纳了妾，还怎么跟世子妃培养感情。”他似笑非笑的。 林慢慢：“……” 唉，光风霁月的秦王世子也逃不脱女色的诱惑。 “世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林慢慢有些好奇地问。 他这人好像没什么喜好，吃的也好，用的也好，她不曾见他偏爱过哪一样。 荤的可以，素的他也不挑，红的可以，蓝的他也不讨厌，娶林玉君可以，娶自己他也不拒绝。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觉得世子妃就很好。”他语气轻快。 林慢慢一个字都不信。 “世子妃又喜欢什么样的男子？”礼尚往来，他同样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 秦王世子去想林慢慢喜欢自己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只要他去见林玉君，林慢慢总会和他们偶遇，她目光炽热，让人难以忽视。 不过那个时候她跟现在还是有许多区别。 “长得好看，有钱，没有生病，性情温柔。” 说完林慢慢又觉得秦王世子好像也占了几个。 “那世子妃觉得我是哪里做得不好？”果不其然，他问了这么一句。 秦王世子自觉容貌出众，钱他也不缺，他没有生病，而是中毒，至于性情温柔，如今他对她半句重话都没有。 第152章 回京 秦王世子和林慢慢休整了大半天，他们日落前启程，顺流而下，十日后在京城三十里外的一座小城登岸，然后偷天换日，和孙大人的部队汇合，一起乘马车回京城。 皇上有意给秦王世子造势，如今京中的人都道秦王世子和世子妃赈灾有功，凯旋而归，百姓夹道欢迎。 秦王世子的马车直接驶往秦王府，世子又变回之前的模样，温和里带着几分柔弱，看得林慢慢只想给他一拳。 马车还没停下来，林慢慢就听到外面的嘈杂声。 阔别几月，倒还真有些想念李月娘和林小满。 马车停下，两人下了车，抬眼望去，王府大门开着，门口乌泱泱站了一群人，两人并肩朝王府大门走去。 “清哥哥。”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林慢慢见一个彩衣飘飘的姑娘朝自己和秦王世子本来，她下意识避让，秦王世子先她一步拉着她挡到自己面前。 那姑娘在林慢慢面前生生停住脚步。 “你是什么人，还不快让开？”那姑娘十六七的模样，语气娇俏，颐气指使。 瞥她一眼，林慢慢没说话，继续朝秦王和王妃在的地方走去，世子好似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紧紧的攥着她的袖子躲着那个姑娘。 挣不开，林慢慢只好由着他去。 见秦王世子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那个姑娘只好放弃接近秦王世子，跟林慢慢并肩来到秦王和王妃面前。 “参见父王，母妃。” “参见父王，母妃。” 夫妻俩恭恭敬敬的给秦王和王妃行礼，王妃上前将林慢慢扶起来，她眼眶里蓄着泪，握着林慢慢的手不放。 “好孩子，辛苦你了。”王妃轻轻拍着林慢慢的手，余光瞥向秦王世子。 秦王上前，拍了拍世子的肩膀。 “一路辛苦了。”不苟言笑的。 短短几个字，林慢慢却能感受得到秦王对世子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之后，众人进了王府，那个彩衣姑娘依旧围在秦王世子身边。 见秦王世子的目光不在那姑娘身上，林慢慢也不再看。 “路途遥远，这一路辛苦你了。”落了座后，秦王又说了同样的话。 路途遥远，世子安然无恙的回来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这一路多得世子妃照顾。”世子看向林慢慢，满目温柔。 林慢慢亦是朝他笑笑，算是回应。 他是铁了心把他日益强壮的“功劳”推到自己身上。 “你就是世子妃？”那个彩衣姑娘突然开口，秦王只是冷眼看着，并不呵斥。 “洛雅。”王妃语气严肃，“回你的位置上坐下，别挡到世子和世子妃。” 那个叫洛雅的姑娘一直站在秦王世子身边，王妃的话一出，洛雅乖乖的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林慢慢看一眼秦王世子，他便开口道：“洛雅的父亲是母妃的兄长。” 她微微点头，原来是认识的啊，他那样的态度，她还以为两人不认识呢，这不就是表哥表妹吗。 “我就知道清哥哥还记得我。”洛雅话里满是欢喜。 她上一次来大齐是十年前，刚才世子那样的态度，她还以为对方是不认得自己了。 世子没答话。 “你们刚回来，一路辛劳，先回去歇着，明日陛下在宫中设宴，你带上林慢慢。” 如今再见秦王，林慢慢往日的的惧怕没了踪影，只余愤恨和憎恶。 不管秦王提起她时是什么语气她都懒得去理会。 留下这么一句话秦王起身离开，余下的人也纷纷散去，只剩王妃和洛雅还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想必你们也累了，先回去歇着，晚些我再去看你们。”王妃看向并排坐在一块的夫妻俩，满脸慈爱。 林慢慢起身，世子拉住她：“你去哪里？” 对面的洛雅已经蠢蠢欲动了她看不到吗？ 林慢慢拂开他的手。 “拉着我干嘛，我有话要跟母妃说。” 世子跟着她起身，两人一道来到秦王妃面前，林慢慢打开自己系在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样式精致的小罐子来。 秦王世子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 “母妃，这个给您。”她像献宝一样将那小罐子递到王妃面前。 “这是什么？”王妃一脸惊喜的接过。 林慢慢会给自己带东西王妃毫不惊讶，她只是没想到林慢慢这样迫不及待，连自己的院子还没回就先把东西给自己。 孩子心性。 “她在东岚买的胭脂。”站在一旁的秦王世子替林慢慢答，“怎么，你用不完了就拿来送母妃？” 他不客气的拆穿，这话换来秦王妃的一记白眼。 “我早晚把你这张嘴缝起来。”林慢慢咬牙切齿的，“母妃不要听他的，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 林慢慢把自己的荷包举到王妃面前。 “里面还有一罐，是我给我娘的，怕搞混了，我还特意把它们带在身上。” 再说了她买的那一堆胭脂每一样都是她精心挑选，怎么到他那里就成了自己用不完的。 王妃看她的目光越发慈爱。 “我又不是你们这样的小姑娘，送我胭脂做什么。”秦王妃嗔道。 她收到过许多礼物，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数不胜数，可从没有人给她送过胭脂。 就是秦王也没有。 “也没人说胭脂是给小姑娘用的，母妃不喜欢吗，我挑了好久的呢。”林慢慢微微噘嘴，颇有撒娇的意味。 关于秦王的事她知道的越多，就越怜爱王妃。 王妃先是一愣，看向世子时却见他亦是有些惊讶。 “母妃收下，我看她所有的钱都用在这两罐胭脂上了。”世子又在一旁道。 林慢慢跟他分得很清楚，便是他说过不用，她买了东西后还是话把每一项花销细细的说给他听。 胭脂的事她只跟他说过一次。 “所有的钱？”王妃一脸疑惑的看向世子，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难不成这胭脂是天价？ 提到钱，林慢慢很快反应过来。 “母妃不要理会他，一路奔波，世子也累了，我们快回去。”她忙催促秦王世子。 世子一动不动，毫不配合。 “不过是三两句话的事，说完再走也不迟。”世子眼底满是戏谑，“过两日还请母妃将栖子院的账册送到世子妃那里去，免得有些人整日无所事事。” 林慢慢急得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世子依旧一动不动。 第154章 良臣择君而侍 “慢慢知道世子的事吗？”长久的沉默后林小满方才开口。 以前在林小满看来，秦王世子和林慢慢的亲事恰恰彰显了世子的正派和儒雅，世子可能对林慢慢无意，可林小满相信以世子的责任心，林慢慢嫁给他之后不会过得太难。 如今知道太子所言非虚，林小满开始怀疑这门亲事后面还有没有别的阴谋。 秦王世子会娶林慢慢，跟自己有关系吗？ “我妹妹是无辜的，她虽然刁蛮了些，但本性不坏，还望世子……” “她什么都知道。”秦王世子打断林小满的话。 这个时候他方才觉得林小满和林慢慢是双生子，提起自己的事他们想的都是彼此。 “世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林小满表情越发严肃。 他觉得自己的妹妹不是藏得住事的人，很容易被人看穿，若是她什么都知道，那岂不是很危险？ “我说世子妃知道的比你多得多。”世子语气淡然。 他的事除去王妃，没人知道得比林慢慢多。 “你不必担心，如今她是世子妃。” 是他的妻子，无论如何他都会护林慢慢周全。 可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林小满，若林慢慢不是世子妃，他还没有这么多顾虑。 “你十年寒窗，有你自己的理想和报复，而今你为官几月，对朝中之事也有所了解，良臣择明君而侍，良鸟择佳木而栖。“ 秦王世子的语气不疾不徐，林小满始终抿着唇一言不发。 饭菜上桌，天也已经黑尽。 林慢慢站在书房门口，抬手在房门上扣了扣。 “我要进来咯。”打过招呼后，林慢慢推门而入，屋里光线昏暗，没有点灯，敲门声响起时秦王世子和林小满已经起身。 “灯也不点，你俩眼睛这么好吗？”刚踏进书房林慢慢就不再往里走。 秦王世子像林小满一步来到林慢慢面前。 “娘已经做好饭了。”林慢慢越过他朝林小满道。 林小满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林慢慢再看向秦王世子，欲言又止。 “你看我做什么？你不饿？”世子笑意盎然。 她往他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这个时候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你想回去？”世子有些诧异。 林慢慢迅速摇头，她当然不想。 “我们今儿才回京，要是秦王摆了家宴为你接风洗尘，你我都不在的话不太好？” 还是为了跟她回林家才不出席家宴，这岂不是自己上赶着送人头。 “没有家宴，你一会儿安心吃你的就是。”说完世子走出书房。 若有家宴刚才他们刚回到京城的时候，就是秦王不说王妃也会提醒他们一句，可谁都没有提，那就意味着林慢慢担心的家宴是不存在的。 秦王此举，不知是沉不住气了还是想要敲打他。 林慢慢松一口气，三两步来到林小满面前，抬手拍拍他的肩，笑道：“几月不见，你越发稳重了。” “没大没小的。”语气似嗔似怪，林小满把她的手拉下来，两人也出了书房。 —— 林慢慢没去参加宫宴，秦王世子说她“病了”，最好不要去，林慢慢不愿。 “宫中不比府中，若是陛下赐酒你喝不喝？若是不小心沾了有酒的东西你又该如何？”世子说了这么两句，林慢慢举手投降，乖乖躺回床上。 世子刚走，王妃就到了栖子院，带来了栖子院的账册。 栖子院还秦王的人，为了装的更像，世子给林慢慢请了大夫，直到王妃来林慢慢都还没下床。 “你身子弱，快些躺着。”见林慢慢要下床，王妃给两旁的绿梧和绿桐使了个眼色，两人拦住林慢慢。 林慢慢有些不好意思，旁人就算了，王妃那表情明显就是知道她是装病。 “世子是为你好，别跟他置气。”王妃坐下后先说了这么一句。 秦王世子出门前去了她那里一趟，说是林慢慢在同自己置气，让她过来看看。 “我没有跟他置气。”林慢慢越发不好意思。 跟秦王世子没有关系，只是一想起妒夫人她就来气，害得她如今处处受限制。 “我把栖子院的账册给你带来了，你闲时可以看看，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林慢慢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昨儿在林家待得太开心，她都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王妃动作这么快。 “母妃，您还是把账册拿回去，世子是在跟您开玩笑，我不行的。”林慢慢摇头摆手，“我没有读过什么书，到时候把事情弄得乱糟糟，还得母妃您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秦王世子就是想给她找事做，她要是做得不好到时候他更有得说。 “不妨事。”王妃的语气毫不在乎，“我慢慢教你就是，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我还能活几十年呢，你总能学会。” 林慢慢还是摇头。 王妃拉过她的手，满目慈爱。 “世子的事想必你也清楚，如今他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栖子院只是一个小院子，日后你还会是整个王府的主母。” 这是林慢慢第一次在王妃的话里听到野心。 “你不必害怕，想做什么就去做，还有我和世子护着你，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你若是想出门，带上丫鬟就能出去，不必跟谁请示，你想回娘家就尽管去，不要在意他人说些什么，能回娘家是件好事，不像我……” 秦王妃自嫁给秦王，就再没回过西岐，二十五年了，她总是梦到那个自己生长的地方。 林慢慢反握住王妃的手。 “都会好的。”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异常坚定。 账册最后还是留在了林慢慢这里，秦王妃还带来几幅头面和一些珠宝，她让丫鬟拿来给林慢慢一一过目。 “母妃，那个洛雅姑娘怎么会在王府？”把玩着手中的珠子，林慢慢好奇地问。 秦王妃兄长的女儿，那就是西岐人，之前世子好像提过西岐的使臣会到大齐来，来的是王妃母族的人？这回又是为什么而来？ “她随着使臣出访大齐，想着她是我娘家的人，王爷就把她接到王府来陪我一段时间。”王妃语气依旧温柔，提到秦王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倒是林慢慢，一听“王爷”这两个字就不自觉的蹙眉。 第155章 什么都说 秦王妃留在栖子院用午饭。 “世子把你不能饮酒的事跟我说了。”林慢慢吃得正香，忽的听王妃说了这么一句。 嘴里的饭菜顿时没了味道。 说了？怎么说的？ “小心些总是好的，旁人给你送的吃食都不要沾，你是女子，媚药都算轻的，若是那些吃食里藏着虎狼之药，你误食之后伤了根基怎么办。” 王妃没仔细说世子是如何对她说，而是开始叮嘱林慢慢。 “他怎么什么都跟您说。”林慢慢小声嘀咕。 别的事就算了，怎么连这个都要说。 王妃笑笑：“是我逼他说的。” 世子去她那里时说了林慢慢这段时间不能饮酒，若是王妃留她吃饭，饭桌上万不能出现任何沾酒的吃食。 王妃记得林慢慢是喜欢酒且酒量不错的人，怎么突然不能饮酒了，还是这段时间？ “慢慢是不是有了身孕？”思索再三，王妃问了这么一句。 秦王世子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 他言辞含糊，似是在躲避什么，秦王妃越发好奇，再三逼问秦王世子这才说了妒夫人的事，一时间王妃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我常留你在我那儿吃饭，他是怕你在我那里碰了沾酒的东西。”王妃继续解释。 林慢慢心底才舒服些。 “世子是个老实孩子，你是他妻子，你若是说一个不字，除非他走火入魔，否则绝不会乱来，这点儿想必你也体会得到。” 毕竟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 林慢慢的注意力在“老实”两个字上，都没怎么听王妃后面的话，她觉得秦王世子跟这两个字一点儿都不沾边。 用过午饭，王府里还有其他事等着王妃处理，她这才离开栖子院。 既是“病了”，林慢慢也不能到处乱走，只好在房中看王妃送来的那些账册。 入了夜，秦王世子方才归来。 屋里灯火昏黄，没有下人，林慢慢趴在桌上的账册上睡着了，世子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 刚及冠的时候王妃劝他娶妻。 “我如今是这样的处境，娶妻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把另一个人拉下泥潭。”他如是说。 王妃没有说许多大道理，只是说希望他晚归时，能有人在灯下等他。 在灯下等他，是不是如今这样的场景。 “世子……”绿柳从外面进来，秦王世子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可林慢慢已经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右边脸颊还有趴在账册上的压痕。 “你回来了，怎么不喊我一声？”林慢慢站起来，旁若无人的伸了伸懒腰，一看到桌上的账册她就来气，“你干的好事，母妃把账册送了过来，我把话说在前头，我什么都不会，你以后自己看。” 说完林慢慢见秦王世子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看着自己，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她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是不是喝多了？”她一脸疑惑，说完退得离他远了些。 竹见只说了不能饮酒，她没问跟饮酒的人待在一块儿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陛下赐了酒。”世子的话一出，林慢慢又往一旁退了几步，“我说世子妃不许我饮酒，陛下就把酒收了回去。” 如今文武百官都知道秦王世子被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管得死死的，世子妃说不许饮酒，他就连皇上赐的酒都不喝。 “你有病啊。”林慢慢满面怒容，“你有那么多理由拒绝，干嘛总拿我说事。” 以前名声不好是原主自己作的，如今全靠秦王世子抹黑。 “实话实说罢了，你若是允许我饮酒，往后陛下再给我赐酒时我定不会拒绝。” 林慢慢语塞，那他还是拒绝。 世子酒量如何她不清楚，以后这样的宴会只会多不会少，她不想面对一个酒鬼。 “陛下赏了你一些珠宝，我让扶柳拿到库房去了，你明日去看看。”他在林慢慢刚刚坐的位置坐下，随手翻了翻那本账册。 “今儿母妃也拿了好多珠宝首饰过来。”托王妃的福，林慢慢对这些东西都要免疫了。 “没有你喜欢的？” 王妃似是怕亏待林慢慢，又是没事就往栖子院送东西——林慢慢妆台上大部分首饰都是王妃命人送来的。 “没有。”她都很喜欢，喜欢道挑不出最喜欢的一样来，“今儿宫宴都有哪些人，你见到江天久了吗？” 林慢慢拉了凳子在他身旁坐下，还颇为讨好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她对这个江天久实在好奇，昨日回林家也不见林玉君，不然她还能问一问。 “你对她很好奇？”秦王世子想到她之前问自己是不是喜欢江天久的事。 林慢慢不停的点头。 “她和江天晋也是双生子，他们长得像不像？她是不是很厉害啊？”不然怎么能破例成了承袭父亲爵位的女将军。 世子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她和江天晋可比你和林小满更像双生子。”林慢慢和林小满不管是性格还是容貌都不像双生子，若是别人不说他真看不出来两人是双生子。 “自己见识少还在这洋洋得意什么。”林慢慢轻哼一声，继续问：“你还没说她是不是很厉害呢。” “我也不知道。” 林慢慢：？ “大齐已经许多年不曾打过仗，边疆偶有暴乱也能迅速被镇压，江天久长在边关，京城的人知道得最多的还是她的父兄和江天晋，在她承袭父亲的爵位之前，许多人是不知道这位江家小姐的。” 所以这位江家小姐到底有什么本事，他如今也不是很清楚。 “那镇北将军的事呢，我们离开这么久，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到？难不成就这样不了了之？”林慢慢话里满是愤慨。 秦王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再这样下去，难保他不会造反成功。 “这就要看江家这位小姐的本事了。”他把空杯子往林慢慢面前一放，稍一愣，她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陛下既然会让江天久承袭爵位，她就一定有可用之处。” 就不知道最后究竟是为谁所用。 “你是陛下的人吗？”她小声问。 世子肯定不是秦王的人，可秦王是他的父亲这一点是改不了的，世子若不事先投诚，秦王事情暴露就一定会连累他和王妃。 “我不是陛下的人。”世子喝下第二杯茶。 第159章 不会再问 “你好好想想啊，这个时候跟我和离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我虽然不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小事，你要是现在娶洛雅，到时候要不要把你自己的事情告诉她呢？” “洛雅是王妃的娘家人，她这个时候进了王府秦王会如何为难她，你当真舍得吗？” 不管她说什么，世子都只是看着她，始终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话啊。”他那样的眼神看得林慢慢越发来气。 看看看看什么看，亏她之前还觉得他蛮好的。 也不过如此！ “谁跟你说我要娶洛雅？” “还用得着人跟我说吗，你们俩有说有笑相谈甚欢，还一起出了王府，王府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不承认也没有用。”林慢慢微微仰着头，一脸不悦的看着他。 他在桌前坐下，林慢慢也跟着坐下来。 “我不会娶洛雅，我只是和她说了两句话，没有相谈甚欢，是我自己上的马车。”世子一一解释。 也不知这种谣言从哪里来的，传到王妃那里他又要挨一顿说。 “那你要娶谁？”她立即问。 不是洛雅是谁？总不会是林玉君，这段时间她也没见着他身边有什么女人。 “我问你，你如今想与我做夫妻吗？”世子神情语气都变得十分严肃。 林慢慢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仰。 “你什么意思啊？”她一脸警惕。 他的话歧义太多，她很难不多想。 与他做夫妻，就是要与他圆房的意思吗？因为她一直不跟他圆房，所以他想另娶他人？ “你回答我就是，你想和离还是想做世子妃？” 有的话还是早些说清楚的好。 “我不想和离。”林慢慢咬牙道。 秦王世子一怔，显然没料到这话会从她嘴里出来。 “我明白了，你可以继续做世子妃，我也会把你当做我的妻子，给你权势，给你富贵，给你所有体面，我会做一个好夫君，日后做一个好父亲，至于其他的，我如今什么都不能保证。” 他语气诚恳，林慢慢却听得一头雾水。 “那我要保证什么？”不明所以，林慢慢试探着问。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林慢慢也在思索。 “保证我会做一个合格的世子妃，尽到做妻子的本分？”她接着问。 她觉得说来说去还是说回了圆房的事情上，这个是怎么都绕不开的事，想到她就头疼。 “你是我妻子，可以不是世子妃，不必去想合不合格。”他纠正她，“你只要做好我的妻子就行了。” 林慢慢不满的撇撇嘴：“那也总不能每件事都围着你转，我还是我自己呢，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又不说话，以为自己是说错话，林慢慢捂住嘴，含糊保证：“我以后会做一个好妻子的。” 先应下来再说，一个月之后爱谁谁。 —— 夜深，秦王世子刚凑过来，林慢慢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因着睡前那一番话，躺下后她比往常警惕许多，见秦王世子毫无动作才松一口气，她刚要睡着他却靠了过来。 从东岚回来，林慢慢依旧睡在里侧，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我还有一个问题。”好在世子只是凑到她耳边，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什么？”林慢慢握紧被子，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我们什么时候圆房？” 她打了一个颤栗，不自觉的往里缩了缩。 “你若是有了孩子，母妃一定会很开心。”世子声音低低的，话里好似还带着笑。 既是下了决心做夫妻，他们便要考虑更多的事。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我给你纳妾好不好，我害怕……”林慢慢的颤栗越发明显，秦王世子也感觉到了。 世子一愣，抬手想拍拍她安慰一下，刚碰到林慢慢，她猛地坐起身来，浑身戒备的看着他。 他跟着起身。 “你别怕。”他轻声笑笑，“我只是问一问你，并不是要做什么。” 林慢慢没说话，世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压根没听进去，他实在好奇在她心里自己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你在害怕什么？” 之前他只当她是女儿家，害羞紧张是情理之中，可他们是夫妻，世上有那么多夫妻成亲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比起那些人他和林慢慢好了太多。 好几个月的相处和同床，她还是觉得害怕吗？ “我给你纳妾。”林慢慢再次提起这件事。 这样一时间他就不会再惦记跟自己圆房的事，等他再想起来，原主就回来了。 “不是说要做一个好妻子吗，好妻子便是给我纳妾？” “你们不都希望妻子大度，能和自己的爱妾和平相处吗？”林慢慢嗤笑道。 在这里的人看来，妻子主动给丈夫纳妾不就是贤良吗？ “我不需要，你往后不要再提了，让母妃听了，又以为是我在欺负你。”他一脸无奈，语气没有半分责怪。 一个妻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 “可是你害怕跟我圆房是不是？” 被点破，林慢慢不说话。 “怎么，在你看来我就是个荒淫无度的人？”她没答，他继续说，“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我只是想问问你在想些什么，就算不是我你也会嫁人，换了别人你也会这样害怕吗？还是说你只怕我？” “我们是夫妻，只有圆房才会有孩子。” 林慢慢不住的蹙眉，所以他的意思是圆房是为了有孩子？她好像明白他刚才的那一番保证是什么意思了。 “于你来说，是不是娶谁都一样，跟谁圆房都一样，跟谁生孩子也没有区别？”她一下子镇静下来。 她的话里没有质问，也没有责怪，倒是有几分悲凉。 不用他回答林慢慢都知道答案是什么。 “你不该这样。”林慢慢叹一声，整个人放松许多，“世子是世子，秦王是秦王，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毁了王妃的大半辈子，毁了你的童年，毁了许多许多，你不要再被他影响。” “我想做世子妃，我更想世子能不受秦王影响，过你想要的日子，娶你喜欢的人，和她成亲生子，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她每说一个字，秦王世子的脸色就严肃一分。 “时辰不早了，歇息。”朝她笑笑，他背对着她躺下去，“安心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日后也不会再问那样的问题。” 第164章 有夫之妇 “王爷是世子妃的长辈，他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世子妃还是配合一些，免得不小心伤了自己。”赵侧妃脸上带着笑，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林慢慢很少在王府遇到赵侧妃，即使她三天两头就会去王妃那里，也不曾在那里遇到过赵侧妃。 “什么道理，赵侧妃不妨说来听听，没准是歪理呢。”林慢慢嘲讽道。 秦王看她的目光越发不屑。 不愧是长在乡下的私生女，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他虽不在意世子这个儿子，却对林慢慢这个世子妃十分不满意。 “我嫁的人是世子，就是有什么过错也理应由他来找我说，便是长辈，王爷活这么大岁数，难道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我的婆婆是秦王妃，她才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王爷就是真的要管教我，也应该带着母妃过来，您带着赵侧妃来可是觉得我不配做这个世子妃？” “我和世子的亲事是陛下亲赐，王爷此举是在怀疑陛下吗？” 秦王世子教过她，若是他不在时秦王为难她，不管为的是什么事，往皇上那里扯就对了。 “你不用强词夺理，晚些时候本王自会进宫向陛下说明一切。”秦王一挥手，示意围着林慢慢的那些下人抓紧时间动手。 扶柳从外面回来，她迅速赶到林慢慢身边，然后出手中的剑，那几个粗使不敢接近。 “世子妃，您没事。”扶柳低声问。 林慢慢摇摇头，又对秦王道：“说明一切，王爷要怎么说明，说你是怎么滥用权利指使王府的下人对我行凶的吗？” 说个屁，说到现在都不说他为何突然闯到栖子院，又为何突然要绑自己。 “世子妃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赵侧妃在一旁嗤笑。 那语气就好像林慢慢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侧妃是不是上了年纪，说话尽是弯弯绕绕，我什么都么做，自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林慢慢半点儿都不客气。 好的坏的，她做的事情多了去，她哪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一件。 赵侧妃看向秦王，秦王冲她点点头，她缓步上前，挥手让那几个粗使退到一边去。 扶柳依旧提着剑挡在林慢慢面前，丝毫不退让。 “世子妃本是有夫之妇，却妄想瞒天过海，嫁入王府，你可这这该当何罪？”赵侧妃说的每一个字都十分得意。 “我的确是有夫之妇。”林慢慢点头附和。 赵侧妃脸上的笑有片刻凝滞。 “你既然喊我世子妃，就应该知道我夫君是秦王世子，是秦王和母妃唯一的嫡子。”林慢慢故意踩赵侧妃的痛处。 青梅竹马又怎么样，结发在先又怎么样，赵侧妃也只是侧妃，她就不信赵侧妃对这件事一点儿都不在意。 “世子妃真是伶牙俐齿。”赵侧妃又换了个语气。 她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她的身份说事，林慢慢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每一个字都是在提醒她，这王府的女主人另有其人。 王妃虽然待人宽厚，也从不为难她，但始终把持着王府的中馈，半点儿都不放开。 便是秦王明里暗里示意过几次，王妃都能巧妙的绕开话题。 “原来在赵侧妃看来实话实说也是伶牙俐齿啊。”林慢慢把扶柳拨到一旁去。 “我方才的意思是，世子妃在嫁到王府之前便是有夫之妇。”赵侧妃啧啧叹着，“如今你夫家的人都找上门来了，世子妃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林慢慢：？ 她还以为赵侧妃是要拿宴儿和宋清让说事，找上门来是什么鬼？ 没有立即答话，林慢慢在自己脑中将原主的记忆翻了又翻，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丈夫或是孩子的事情。 可她还是不确定，如今她脑中残留的关于原主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林慢慢甚至觉得自己若是一直待在这里，有一日就会把原主的那些记忆都给忘掉。 这样的变化让她觉得不安。 “世子妃怎么不说了？”林慢慢迟迟不说话，赵侧妃就以为她是慌了神。 “你的意思是皇上瞎了眼，故意把我这个有夫之妇许给世子，好给秦王脸上抹黑是吗？” 赵侧妃语塞，好好地谁跟她说皇上了！ “普天下谁不知道皇上和王爷手足情深，赵侧妃是在挑拨皇上和秦王的关系吗？” “你说这话要是传进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会如何想？” 林慢慢句句都往皇上身边靠。 “侧妃娘娘说话总要拿出证据，若是什么都没有，您不就是在凭空污蔑嫂嫂吗？”站在最后面的筑玉也开了口。 与林慢慢不同，她觉得这件事全是赵侧妃的主意，跟自己的父王没有关系。 “如今人就在王府外等着，你还想要什么证据？”王爷语气冷漠。 来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拿出了当年两家定亲的信物。 “我竟不知道秦王是这样容易相信别人的人。”既然要撕破脸，林慢慢跟他说话也不再客气，“那要是那人说她是赵侧妃和别人的私生子，你是不是二话不说就要把赵侧妃绑起来。” “林慢慢。” “林慢慢。” 秦王和赵侧妃异口同声的喝道。 粗鄙！ “两位不必那么大声，我还没聋，都听得见。” “哟，今儿慢慢这里怎么这么热闹？”王妃笑盈盈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 循声望去，林慢慢见王妃带着下人从外面进来，让她惊讶的是，徐司翰竟然跟在王妃身后。 王妃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林慢慢大多都是快中午的时候猜到王妃那里去陪她吃饭，偶尔留在那里吃晚饭，不过大多时候王妃还是会催着她回来，说怕秦王世子自己吃饭孤单。 “要是知道这里有这么多人，我应当让厨房多备些饭菜，免得待会儿不够吃。”王妃依旧笑盈盈的，像个没事人一般，径直来到林慢慢面前，轻轻拉过她的手拍了拍。 秦王只是冷眼看着王妃，不说话，似是已经不想再掩假装什么。 “王爷和侧妃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也是来喊慢慢吃饭的吗？” 徐司翰留在了秦王和赵侧妃那头。 “你既然是她的婆婆，那你就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好事。”秦王直接把问题丢给秦王妃。 第165章 一家三口 “问慢慢做什么？”王妃佯装不解，“若不是王爷和侧妃，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踏进栖子院的机会，难道不该问问王爷和侧妃为何如此吗？” 王妃治家严谨，对栖子院的事情尤为上心，能进栖子院的人，哪怕只是个洒扫丫鬟都是王妃亲自挑选。 若不是奉了秦王和赵侧妃的命，这几个粗使下人的确一辈子都难得有一次进踏进栖子院大门的机会。 林慢慢如今是世子妃，她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秦王世子的脸面，退一万步说，就是她真的犯了错，要动手也该找几个婆子，而不是五大三粗的男人。 “王妃有所不知，世子妃婚前失贞，之后蓄意接近世子，使尽手段嫁进王府，如今她夫家的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听到婚前失贞这几个字，王妃脸色明显变得很难看。 “你最好祈祷自己说的话是真的，不然诬陷人舌头是要生疮的，我想赵侧妃也不想下半辈子顶着一张烂嘴生活。”林慢慢话里满是不在意。 都能说出婚前失贞这种话了，赵侧妃对她和秦王世子的事情还真是半点儿都不了解。 被诅咒，赵侧妃目露凶光，顷刻后又恢复正常。 “是真是假，把人叫过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秦王一直觉得林慢慢出身卑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所以对林慢慢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点儿并不怎么惊讶。 以前林慢慢见到他是眼底还存着几分惧色，去一趟东岚回来就全变了。 直觉告诉他这几个月夫妻俩在东岚是肯定发生了什么，可他派去的那些人回来却说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甚至说期间秦王世子还犯了一次病。 这么多年了都是这样，秦王世子一直很虚弱，时不时犯病，最后却总能化险为夷。 世子多活一天，王爷和他的父子情就淡一分。 秦王发了话，那几个自称是林慢慢夫家人的百姓被带到栖子院。 一家三口。 一对有点年纪的夫妻和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 林小满虽是书生，但他因为常年干活，体格一点儿都不瘦弱，秦王世子脱去衣裳时林慢慢觉得他身体有些单薄，穿着衣裳时却又看不出什么。 而这位被带进来的青年男子，第一眼林慢慢就觉得自己一手能撂倒他。 男子身形瘦削，身上的长衫空空荡荡的显得很不合身，他低眉顺眼的跟在那对夫妻身后，眼神在看到林慢慢时亮了亮，随即又黯下去。 林慢慢盯着一家三口看了又看，还是没能想起任何关于他们的事情。 应该不是原主认识的人，即便是，原主再混不吝，上头还有李月娘和林小满呢。 “见过王爷，王妃。”王府下人引着一家三口给秦王和王妃行礼。 许是没见过权贵，老两口有点儿紧张，一开口就双膝跪地，他们的儿子稍一犹豫后也跪了下去。 秦王不说话。 “你们是什么人？”王妃开口，却不让两人起来。 跪在地上的妇人朝自己的丈夫使了个眼色。 “我们是罗家村的农户。” “既然是罗家村的农户，到秦王府来做什么，难道我们秦王府欠了你们银子不成？”秦王妃轻声笑着。 赵侧妃又走出来，站到那一家人面前。 “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王妃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她意有所指，说完还看一眼林慢慢。 两口子对视一眼。 “慢慢，慢慢，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姑姑啊。”那妇人忽的跪着朝林慢慢哪里去。 扶柳晃了晃手中的剑，妇人这才停下来。 “慢慢，这是你毅哥哥，你不记得了吗，你们小时候还在一块玩呢。”那妇人指着自己的儿子到。 那书生并不上前。 林慢慢还是没找到半点关于他们的记忆。 “如何，世子妃还是不承认吗？”赵侧妃讽刺道。 “承认什么？”林慢慢没忍住白了她一眼，“我去找两个人来抱着你的大腿喊娘，你是不是要认下那两个孩子。” 神经病，这就想让她认，手段未免低级了一些。 “慢慢，你和阿毅自幼就有婚约在身，你怎么能为了攀高枝另嫁他人呢？”妇人坐在地上开始哭哭啼啼。 林慢慢越发无语。 “我不认识你们，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林慢慢语气平缓，“照你说的，我和你儿子有婚约在身，这么多年你们干嘛去了？现在来拿这个说事？” 原主是二十岁不是十二岁，若是自幼就有婚约在身，在原主及笄的时候就应该谈婚论嫁，这么多年不提，现在跑出来是几个意思？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小时候你哥哥掉进河里，就是我把他拉出来的，你如今长大了，成了世子妃，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你把你娘喊出来问问……”那妇人越说越激动，语气也就越发不尊重。 王妃身边的丫鬟咳了一声，那妇人才醒悟过来，连忙闭了嘴。 “王爷，王妃，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慢慢这孩子大小就嫌贫爱富，只要把李月娘喊来问一问，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那妇人信誓旦旦的。 林慢慢坚持说自己没见过这一家子，那妇人就哭哭啼啼，明里暗里说林慢慢攀高枝，不认他们。争来争去争不出结果，秦王命人去请林慢慢的母亲，众人就在栖子院等着。 “方才赵侧妃不是说我婚前失贞吗？不如现在赵侧妃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秦王和王妃坐在上首，赵侧妃坐在左侧，林慢慢和筑玉坐在赵侧妃对面。 王妃让筑玉先回自己院子里，筑玉不愿意。 那从罗家村来的一家三口等在院子里。 “赵侧妃以前是做贼的吗？世子都不知道我婚前失贞，你怎么知道，你躲我床底下了吗？”林慢慢一脸认真。 赵侧妃也不生气。 “世子妃做的事自己心里有数，你若是记不起了，不妨把院子里的人叫进来问问。” 不用叫林慢慢都知道问不出什么好话来。 见赵侧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林慢慢也有些不确定，可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到任何关于那一家子的记忆。 “这是总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王妃悠悠开口。 无论真相是什么，秦王这个架势就是铁了心把事情闹大。 第166章 有辱门楣 院子里传来阵阵吵闹声，依稀听到李月娘的声音，林慢慢率先起身出了屋子。 院子里，那中年妇人拉着李月娘的手，正哭哭啼啼的说着些什么，李月娘站在那里，任凭那妇人拉着自己，不说话却也不打断。 “娘。”林慢慢喊一声，快步上前拂开那妇人的手。 秦王和王妃等人随后也跟了出来。 林慢慢和秦王世子去东岚的那段时间，王妃去过好几次林家，大致摸清李月娘的性子之后，王妃每次去跟李月娘说的话题都关于林慢慢，王妃性子温柔，又没有架子，一来二去李月娘就跟她熟悉了。 “王妃娘娘。”李月娘不认识秦王，只觉得他气势逼人，不敢直视，于是只喊了秦王妃。 喊过王妃，她转过来朝林慢慢喊了一声“乖乖”。 “月娘，你来告诉几位贵人，你是不是认识我们，我是不是看着慢慢和小满长大的？”那妇人质问李月娘。 李月娘没回答，却也没反驳。 “月娘。”王妃上前来，“我来问你，你认得这几个人吗？” “不用害怕，如实回答就是。”王妃轻声安慰。 李月娘看向林慢慢。 “她当然认得我们，当年要不是我小叔子救了她，她们如今哪里还有他们母子几人的活路。”那妇人迫不及待的开口。 没人理会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李月娘身上。 半晌后李月娘缓缓点头，轻声说:“认得。” 当年救了她的猎户，正是这中年男人的弟弟。 “我再问你，慢慢和她家儿子有过婚约吗？”王妃语气没多大变化。 李月娘又点点头。 “看来王妃也被自己的儿媳妇骗了呢。”赵侧妃阴阳怪气的，“堂堂秦王世子妃，竟然是个嫌贫爱富之人，出阁前还有婚约在身，这事若是传了出去，遭人耻笑不说，这欺君之罪……” 李月娘不是很明白赵侧妃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见秦王妃脸色不好，便知不是什么好话。 “娘，我真的跟那个人订过亲吗？”林慢慢拉着李月娘的手，话里满是怀疑。 她真的对着一家三口半点儿印象都没有。 原主可是四五岁时候的事都能记得的人，就是一时间想不到，一有人提醒，那些事就会迅速在她脑中浮现出来。 而如今她想了又想，半点儿都没想出来。 “你那时候年纪小，不记得也不奇怪。”见林慢慢一脸茫然，李月娘安慰道。 那时候的林慢慢的确太小了。 “王爷，王妃，林慢慢和我儿子情投意合，两人早就私定终身，林慢慢还给了我儿子一只玉镯作为定情信物。” 妇人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只玉镯双手奉上，有丫鬟接过呈到秦王面前，秦王只看一眼就移开目光。 林慢慢注意到在那妇人拿出那一只玉镯的时候李月娘脸上满是震惊，显然她是认得那只玉镯的。 “月娘，你不会不认得这只镯子，这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那妇人看着李月娘，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母亲，遗物。 这些字眼勾起李月娘许多不好的回忆，她脸色变得惨白，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世子妃难道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随着赵侧妃的这一句话，众人纷纷看向林慢慢。 林慢慢一脸茫然，任凭她想破头都想不到任何关于这个镯子的事。 “慢慢，这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王妃也只好这么问林慢慢一句，“你别害怕，母妃会给你做主的。” 王妃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偏爱。 林慢慢只是摇摇头。 “世子回来了。”有下人喊了一声。 循声望去，林慢慢见秦王世子从院子外进来，他身后跟着扶风。 他径直朝她这里走来。 秦王世子先是给秦王和王妃行了个礼，最后又喊了李月娘，就连赵侧妃都礼貌性的喊了一声。 做完这些，他站到林慢慢身边，林慢慢一抬手，他顺势握住她的手。 “今儿怎么这么热闹，世子妃在宴客吗？”他问林慢慢，语气温柔。 秦王世子说的是宴客。 林慢慢摇头。 “可不就是宴客吗，世子妃不把这几位给世子介绍一下吗？”赵侧妃“提醒”。 “这几位是什么人？”世子顺着赵侧妃的话问林慢慢。 林慢慢还是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认得他们。”可是李月娘认识他们，还说他们说的是真的。 她下意识的把秦王世子的手握得紧了些。 “你亲自去求圣上，便是为了娶这么一位世子妃？”秦王话里尽是不满，对秦王世子先斩后奏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有辱门楣!” 世子没理会秦王的话，又低头看林慢慢，满眼温柔。 “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他再次确定。 这回林慢慢毫不犹豫的点头。 若秦王世子问的是“真的不认识吗”她还要犹豫一会儿，可他问的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 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无事。”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后转向秦王，“父王带这些人到栖子院有事吗，据我所知，栖子院好像没有什么需要修缮的地方。” 身为他的父亲，趁他不在，竟带着这么一些人来找他的妻子。 真是他的好父亲。 “你不如问问你的好妻子。”秦王半毫不客气，不见半点儿慈父模样。 撇去其他的不说，若那妇人说的是真的，林慢慢的事的确会影响秦王府的名声。 “我妻子本本分分，是父王无故带人到栖子院来缘何让我去问她？”秦王世子佯装诧异。 听他如此说，王妃方才安心一些。 色令智昏。 世子这话让秦王越发不满，正欲发作，赵侧妃先开了口。 “世子有所不知，世子妃隐瞒自己有婚约在身的事，蓄意接近世子，而后嫁入王府……” “侧妃是想说我和陛下都被世子妃一个弱女子骗了么？”秦王世子打断赵侧妃的话。 既是提到了皇上，赵侧妃也就不敢轻易接话。 “我不记得。”林慢慢小声为自己辩解。 她那时候那么不想嫁给秦王世子，要是记得这个那时候就拿出来说事了，哪里用得找等到现在。 “我知道。”世子想的跟林慢慢差不离。 “你们别被她骗了，她早就是我儿子的人了……”那妇人话没说完，就挨了冲上去的李月娘的一巴掌。 第167章 往事 那妇人被李月娘这一巴掌打蒙了，旁的人亦是吃了一惊。 李月娘看着柔柔弱弱，说话都不敢大声，如今竟然当着秦王和王妃这些人的面打了人。 秦王妃倒是很快了然，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完全能理解李月娘的举动。 “郑兰，你说话要凭良心。”李月娘声音不大，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怒意。 “乖乖小时候，小留哥身强体壮，每次从山里回来都能带回不少猎物，你们要供自己的儿子念书，舍不得钱买肉便又来认小留哥这个已经断绝关系的弟弟。” 当年救了李月娘的那个猎户叫罗小留，他哥哥叫罗大留，郑兰是罗大留的妻子，他们的儿子叫罗毅。 “月娘，话不能这么说，小留和我男人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怎么可能说断就断。”郑兰的语气已经弱了许多。 罗小留年轻时去了军营，等他回来时父母已经去世，家中那点儿田地都握在罗大留的手中，郑兰怂恿罗大留不要分给罗小留任何田地。 兄弟俩从此断了联系，罗小留搬到山脚下打猎为生。 后来罗小留救了李月娘，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李月娘生下林慢慢和林小满，罗小留成了有家室的人，对打猎也越发上心，每次进山总是满载而归。 这时候郑兰又怂恿罗大留去跟罗小留和好。 “小留哥走后这么多年，你们可有问过我和孩子一句？之后你哪次见到我不是冷嘲热讽，你不止一次的说是我克死了小留哥，郑兰，这些我可都记着呢。” 说的越多，李月娘反而越镇静。 “乖乖不满一岁，你说她合你的眼缘，让我把她许给你家罗毅。” 罗大留两口子虽然对罗小留不好，却格外溺爱自己的儿子，从小就送他去私塾，罗毅也争气，那时候好多人都说罗毅会是日后的秀才老爷。 林慢慢兄妹的身世在罗家村附近人尽皆知，那时候郑兰的提议对林慢慢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小留哥一走，你就找上门，说罗毅和乖乖的亲事不做数，说我是扫把星，让我们母子离你家远一些。” 李月娘的声音有些哽咽。 罗小留进山不归，是她和兄妹俩苦难的开始。 “月娘，一码归一码，当年要不是我拉了你儿子一把，现在他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郑兰梗着脖子嚷道。 诅咒一般的话，李月娘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郑兰，你说这话就不怕遭天谴吗？”李月娘指着郑兰的手轻轻颤抖着。 罗小留一去不归，悲伤之余，李月娘还必须面对自己抚养两个孩子的现实。 那时候兄妹俩才三岁。 那些年几人吃了很多苦，待兄妹俩七八岁时，为了生计，李月娘将两人留在家中，自己到镇上做工，好几天才回来一次。 “那时候我出去做工，小满和乖乖独自在家，兄妹俩心疼我，每天饭都不敢多吃，你趁机哄骗他们，说只要替你干活就给他们饭吃，你让他们做饭洗衣，下地干活，一天给他们一个馒头。” 说到这里，李月娘整个人都在颤抖。 林慢慢轻轻拂开秦王世子的手，上前去握住李月娘的手。 “小满要带妹妹，还要给你洗衣裳，他不小心跌进河里，是乖乖奋不顾身的跳下去拉住他，若不是恰好有人路过，兄妹俩早就一起被河水冲走了。慢慢受了惊吓，之后不记得那日的事，却不敢再轻易靠近水边。” 但凡有一点办法，她都不会把两个孩子独自留在家里。 可那时候她没得选。 那时候她还年轻，却是远近闻名的灾星，又带着两个孩子，几乎没有人愿意娶她，就是有，也都是让她把两个孩子送人。 李月娘不愿。 “之后你怕我去找你，就说是你把兄妹俩拉起来，还骗我为你做事。” 怕自己给郑兰干活的事暴露，林小满一开始没说什么，后来见自己的母亲在郑兰面前那样卑微，这才把真相说出来。 郑兰说不出话来。 李月娘已经哭成泪人，王妃亦是偷偷抹眼泪。 难怪林慢慢说不记得这几个人，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事。 秦王世子自不必说，林慢慢不会水他是清楚的。 事情关系到林慢慢的名誉，再一想当年事，如今李月娘身上有用不完的勇气。 “我不知你手中拿的玉镯是那里来的，不过来路也不会太光明，乖乖不到两岁我的镯子就丢了，你是想说乖乖两岁的时候就拿了我的镯子去送你儿子吗？” 那时候罗大留兄弟俩重新开始走动，李月娘对郑兰不设防，丢了镯子也从未想过会是郑兰拿的。 “我的乖乖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抹黑她，郑兰我告诉你，我今儿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不会任由你往乖乖头上泼脏水。”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来人啊，把这几个人给我赶出去。”秦王妃一声令下，栖子院的下人就迅速将一家三口摁住。 “王妃此举怕是不妥。”赵侧妃又开口，“世子妃的母亲自然是向着……” “的确不妥。”秦王世子再次打断赵侧妃，“还是把他们请到侧妃的院子里，毕竟人是侧妃找来的，侧妃可要好吃好喝得供着，别怠慢了客人。” 话里的讽刺毫不掩饰。 赵侧妃不接话，母子几人被迅速“请出去”。 “父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秦王世子笑眼看向秦王。 秦王不语，拂袖离开。 赵侧妃也跟着离开。 人一走，李月娘整个人都垮了下去，她窝在林慢慢怀中低声啜泣。 那些年实在过得太苦了，一想起来她便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孩子。 王妃拐了拐秦王世子的胳膊，世子不为所动，她便亲自上前，轻轻拍着李月娘的后背安慰:“都过去了，孩子已经长大了。” 劝住李月娘，王妃亲自挽着她进屋，世子这才来到林慢慢面前。 她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底好像有几分怜悯。 “我不记得他们。”林慢慢主动开口。 不光是他们，就是李月娘说的那些她都没什么印象，如今知道，她好像明白为何林小满那般溺爱自己的妹妹了。 他们一起生，还差点一起死了。 按李月娘说的，应该是多得林慢慢跳下去拉了那一把，才有如今的林小满。 第168章 一儿半女 从栖子院离开，秦王跟着赵侧妃回了她的院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秦王沉着脸，话里只有疑惑，并没有责备。 赵侧妃说抓到了林慢慢的把柄，可她不是林慢慢的婆婆，所以请秦王跟她一起过去，秦王本就不喜欢林慢慢这个儿媳，赵侧妃一提他就立即应下来。 “是妾的疏忽，请王爷怪罪。”赵侧妃一脸歉疚。 秦王哪里会怪她。 “世子妃能接近世子病成功嫁进王府，想来也是有心机和手段的人，色令智昏，如今世子这样护着她，为她顶撞王爷，想来就是证据都摆到世子面前他也不一定会相信。” 听他提到秦王世子顶撞自己，秦王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对秦王世子这个儿子，这么多年来秦王说不上喜欢，但也不那么那么讨厌，有时面对秦王世子，秦王还存着几分怜悯心。 这么多年来世子也一直都是乖巧温顺，从不曾顶撞过他半句，可自从娶了林慢慢这个妻子，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且不说世子的身子好像是在慢慢恢复，就说他对自己的态度，都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 “再说回世子妃的母亲身上，她一个妇人家，没有父兄帮衬，没有丈夫照顾，也没有什么傍身的本事，这么多年来独自拉扯大两个孩子，王爷觉得这样的妇人会是寻常人吗？林慢慢的心机和手段都是从哪里学的呢？” 赵侧妃循循善诱，一瞬间秦王就觉得刚才李月娘唯唯诺诺的样子不过是演出来的。 “你说的有道理。”秦王缓缓点头，“往后这样的事还是想查清楚，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跟谁撕破脸，不用明言赵侧妃也明白。 秦王世子听话他能省心许多，若是不听话，他不畏惧，也不觉得失望。 赵侧妃莞尔。 “难道王爷不觉得，有时候不清不楚才是最好的武器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情，要的就是似是而非，要的就是不清不楚，他们才能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她更相信事在人为。 —— 另一头，罗家三人被秦王妃命人赶出王府，郑兰带着父子俩回了客栈。 客栈是赵侧妃的人给他们找的。 他们前脚回到客栈，赵侧妃的人后脚就找到郑兰，那人暗示郑兰，让她不必畏惧林慢慢，来日再找到秦王府去，到时候自会有人为他们做主。 郑兰将赵侧妃的意思跟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说了，主要是跟罗毅说，罗大留是什么意见她完全不在乎，他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我觉得不妥。”在秦王府时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罗毅终于开了口。 他语气里满是自得，不见半点儿在秦王府时的卑微和窘迫。 “你说说那里不妥。”郑兰笑容可掬，看向罗毅的眼里满是欣慰。 儿子是她的骄傲。 “娘做这些难道是为了让林慢慢离开王府嫁给儿子吗？” “当然不是。”郑兰答得毫不犹豫，“她又不是金子做的，有什么用，再说了，一个嫁过人的妇人，那里配得上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这样聪明，来日中了状元之后是要做驸马……” “娘。”见郑兰越扯越远，罗毅忙开口打断她。 中什么状元，做什么驸马郎，如今他连秀才都不是，罗毅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能考上秀才就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 提起这个，他就想起林慢慢，听说她的哥哥春闱时考了第三。 怎么可能？！ “刚才娘看不出来那秦王世子有多维护林慢慢吗，若是我们若是一直抓住林慢慢和我有过婚约这一点不放，到时候坏了林慢慢的名声，娘觉得秦王世子会放过我们吗？” 罗毅微微眯着眸子，在今儿之前他对林慢慢是没什么印象的，若是郑兰不提起，他都记不起自己还有过这么一门亲事。 “儿子听说秦王和王妃十分恩爱，秦王对王妃这个体弱的儿子亦是十分溺爱。”罗毅继续说，“我们坏了林慢慢的名声就是给秦王世子抹黑，到那时秦王也不会放过我们。” 罗毅还不知道自己打探到的和事实有相当一部分差距。 “娘是为了钱财，可到现在我们并没有拿到什么钱，那位侧妃不过是想拿我们当枪使罢了。” 觉得自己的儿子说的有道理，郑兰不住的点头。 是赵侧妃的人找到他们，也是赵侧妃的人暗示他们可以进京来找林慢慢，他们一家三口住的地方也是赵侧妃命人安排的，可除此之外，赵侧妃并没有给一家三口任何一个铜板。 她也不会给。 赵侧妃心里明白，秦王妃的宽厚是针对不涉及秦王世子的事，一旦跟秦王世子沾上关系，王妃就跟人精一样，她要是给了一家三口钱，最后就会演变成她雇人往林慢慢身上泼脏水。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郑兰接着问。 罗大留只是坐在一旁听着母子俩的谈话，他半句也插不进去，就是说了也不会有人听他的。 “娘去找侧妃，我去找秦王世子。” 找他们做什么？当然是要钱了！ 郑兰很快明白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意思，她会心一笑，冲罗毅竖了竖大拇指。 两头吃，但凡有一头成功，他们都能赚一笔。 —— 栖子院，秦王世子和林慢慢在王妃跟李月娘之后进屋。 刚踏进屋子，林慢慢就听秦王妃说：“等哪一天慢慢生下一男半女，我也就放心了。” 随后是王妃的一声叹息，她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十分诚恳，没有半点儿作假的嫌疑。 王妃的纠结比林慢慢和秦王世子还要多，她想要自己的儿子过得好，也想要林慢慢过得好，更想要两人能在一起好好过。 什么都想要，又怕什么都得不到。 “母妃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林慢慢本来想当做没听到秦王妃的话，没料到秦王世子接了这么一句。 “男女都好，只要是你们的孩子我都最喜欢。”略一顿王妃继续道，“最好多生几个，彼此有个伴，往后遇到什么事也能有个商量的人。” 不像她的儿子，没有任何兄弟姐妹，所有的事情都只能自己扛。 李月娘看一眼林慢慢，把秦王妃的话记在心上。 第169章 的确想过 送走秦王妃，李月娘还留在栖子院，秦王世子去做别的事，留给母女俩独处的时间。 他觉得自己最好在林小满回家之前把李月娘送回去，林小满若是知道今儿的事，或许等不到事情了结那天就想把林慢慢接回去。 “乖乖。”只剩母女两人，李月娘说话却有些犹豫，“你月事可还正常？” 这话一出，结合刚才秦王妃说的话，林慢慢就晓得李月娘想说什么了。 “娘，王妃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别一天瞎操心。”林慢慢嗔道。 自己都嫁人了，李月娘就是要操心也该操心操心林小满，他不是还没成亲吗。 “是你不让人省心。”李月娘难得说了这么一句。 尤其是今儿的事让李月娘意识到，今非昔比，秦王世子一日不死，林慢慢就要多在秦王府过一天，可她没有任何靠山，李月娘觉得若是林慢慢能生下一儿半女，日后也能有个倚靠。 “林小满还没成亲呢，娘你怎么不去催他？”林慢慢忍不住道，“好歹我如今嫁了人，林小满可是连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娘就不怕他娶不到媳妇？” 李月娘伸出手指点了点林慢慢的额头。 “你哥哥是个好孩子，他念了那么多书，万事心中都有主意，我什么都不会，还是不要干涉你哥哥的事情，若是害了他就不好了。”李月娘一脸认真。 若林小满只是个庄稼汉，李月娘也一定会为他张罗亲事，可如今林小满在朝为官，李月娘觉得他的世界对自己来说无比陌生，她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处理好所有事情，她要做的就是不给林小满添乱。 “娘这样想是对的。”林慢慢拉着李月娘的手。 怕的就是李月娘拎不清，关于林小满的所有事情都想插手。 “什么时候乖乖有了孩子，娘也就安心了。”李月娘还是忍不住叹一句。 在她看来女子总是不比男子，她还是觉得林慢慢要是有个孩子傍身会更好些。 惦记着家里的事，李月娘没再栖子院待多久就想离开，秦王世子让扶柳送她回去。 是夜。 秦王世子和林慢慢躺下后。 “今儿母妃过来的时候徐司翰居然跟这母妃一起过来了。”那个时候林慢慢就觉得很惊讶。 后来秦王和赵侧妃离开，徐司翰也迅速跟了上去，都没跟王妃和他们打声招呼。 林慢慢实在是看不透徐司翰。 “母妃是他的嫡母，他去给母妃请安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世子语气寻常。 的确，秦王妃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在她那里看到王府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值得惊讶。 “你说的请安是真心的吗？”林慢慢调侃道。 是请安还是打探别的事情？ “这个就要问他自己了，我又不是他，哪里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她虽是调侃，秦王世子却回答得十分认真。 她不说话，秦王世子侧过身来看着她，离得近，他呼出的气息洒在她耳上。 林慢慢强装镇定。 “你不睡觉看我干嘛？” “睡。” 世子躺了回去，说了这么两个之后闭上眼睛。 林慢慢：…… 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一刻钟后，她听到身旁的人唤了一声“慢慢”，这样的夜里，他的声音带着别样的蛊惑。 “做什么？”林慢慢低低应了一声。 她也还没睡着。 “你喜欢刚才那个男人吗？” 林慢慢：？？ 是打算现在兴师问罪吗？ “不喜欢，我都不记得他是谁，走在大街上遇到了也不认识。”这不是一件小事，斟酌过后林慢慢还是认真的答了。 “你不记得了，要是有一天你先起来了，发现你是喜欢他的呢？” 林慢慢越发无语，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没听我娘说吗，林小满掉进河里的时候才七岁。” 七岁时候喜欢的人，现在能作数吗？ 更何况还是那么一个人。 “他死了。” 轻飘飘的语气，霎时间一股寒意从脚底袭上林慢慢，然后爬过她的全身，林慢慢打了个冷颤。 那一家三口离开秦王府时也不过是中午的事情，现在就死了？ “是你的意思吗？”林慢慢的声音都打着颤。 如果不是，他之前不会跟自己说那么多。 “骗你的。”秦王世子轻笑出声。 原本神经都绷紧的林慢慢这才松弛下来，她把手伸出被子，隔着被子打了秦王世子一下——两人各自盖着一床被子。 “你有病啊，没事干嘛吓唬我。” 还是大晚上的，这样做有意思吗。 “是没死，不过双腿废了，往后再不能站起来。”秦王世子还是那样轻飘飘的语气。 这下子林慢慢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秦王世子又侧过身子去，他把林慢慢刚才伸出被子的那只手塞回她的被子里。 “他今儿下午让人给我递信，约我明儿在醉仙楼相见。”世子缓缓道来，似是在解释，“他母亲则是去找了赵侧妃。” 罗毅之想到若是自己抹黑了秦王世子，秦王不会放过他，却没想过，他母亲之前做的那些，就已经足够让秦王世子不放过他了。 他再让人给秦王世子送信，简直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那你怎么不去见他？”而是直接命人废了他的腿？ 如果足够清醒，林慢慢绝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可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她觉得如今自己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总是这样，她觉得秦王世子是会把自己剥皮剔骨的恶魔时，他就会做一些让她心生怜悯的事，她觉得他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时，他又会做一些让她不能一下子就接受的事。 “去见他不就坐实了你和他牵扯不清的事情了吗？”世子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开口之前他就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去我也猜得到他要见我做什么，不是为人就是为财。” 为人，他不会让林慢慢跟罗毅走，为财，那正好给赵侧妃留了把柄。 事后他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这回的决定是不是过于简单粗暴，想到李月娘说的那些事，又觉得之断了两条腿的惩罚对罗毅来说轻了一些。 “你是不是害怕我？”世子问。 她不答话。 是有点怕，怕他会做出书里那样的事。 “你把林玉君推进湖中的那一次，我的确想过将你剥皮剔骨。” 这四个字一出，林慢慢大气都不敢出。 是要秋后算账了吗？现在用这个词也不适合？！ 第170章 回娘家 “那时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要那样做？”秦王世子接着问。 若不是林慢慢醒来时说的那句话，如今她已经尸骨不全。 林慢慢脑子飞速转着，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吗？ “我不知道。”她矢口否认，“我做了个噩梦。” 同一个理由，能在林玉君那里用，不妨也在秦王世子这里用一用。 “我梦到世子把我剥皮剔骨，醒来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 她不着痕迹的往床里侧缩去。 秦王世子这个时候再提起这件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他不是顺了自己“慢慢来”的提议，这段时间也一直对她很好吗，为什么还要提这件事？ “你不是不喜欢林玉君吗？”林慢慢又问，“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还想把我剥皮剔骨？” 以前她觉得秦王世子是因为太在乎林玉君，所以才会那样对伤害了林玉君的原主，如今看来，这个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我不喜欢她，可若是你害死了她，我还得重新物色世子妃人选，秦王不会给我那么多时间。” 若是他动作慢一些，赐婚的圣旨还会有，只不过会是秦王为他求来的。 到那时他要娶的就会是秦王和赵侧妃安排好的人。 一直纠缠不清的是林慢慢，那时候除掉林慢慢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林慢慢不言语。 他语气平静而又冷漠，将一个人剥皮剔骨对他来说好像只是一件寻常事，明知这是时代和环境促成的，林慢慢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如今我们成了亲，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做那样的事，你不要害怕我。” 他朝林慢慢伸出手，林慢慢侧首躲开。 “你想要什么？”这回林慢慢毫不掩饰自己往里侧挪的动作，“现在不会，那是不是等我和你想做的事情有了冲突，你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 毫不留情。 他真的是好冷漠一个人。 “慢慢……” “你别靠近我。”林慢慢抱被坐起来，“我已经尽力去理解你了，到如今我甚至能够完全理解你。” 理解他受的委屈和他会做的那些选择。 但理解不意味着接受。 “你不想成为秦王那样的人，你想做一个好夫君，所以你给我足够的尊重。”他甚至说了不会纳妾这样的话，“你要做一个好夫君，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子，我明白。” “这样是不对的，你这样做本质上和秦王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或许你能比他坚持得更久，能一辈子扮做一个好夫君，但你并不爱自己的妻子。” 他只是假装自己爱。 装一天两天毫无破绽，一个月两个月也还没有问题，一年两年也还行，可时间久了对方总会察觉的。 林玉君不就是这样吗，她前世嫁给秦王世子的时间那样短，她甚至对秦王世子的事情毫不知情，可她却知道秦王世子并不爱自己。 他若是能装一辈子不露馅，那不过是对方愿意陪他演这场戏。 “这也是欺骗。”最后林慢慢道。 被骗一辈子，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我没有骗你。”他为自己辩解。“我之前就问过你的，我如今只能保证会给你世子妃该有的体面。” 林慢慢：…… 倒也是。 可刚才他的话提醒了她，自己还有点儿眼力见，不会胡来，若是原主回来，哪日得罪了他，是不是还要落一个书里的结局。 她相信秦王世子会是一个好夫君，可他的妻子并不是非得是原主，他有自己要做的事，若有一日有了冲突…… “明儿初九了。”她忽的叹道。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你不必怕我。”秦王世子重复这句话。 “我没有怕你。” “那你在怕什么？” 她说她理解自己，可他丝毫看不透她。 她不喜欢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说自己想做世子妃，可可他丝毫感觉不到林慢慢是想做世子妃的。 总之一切都很矛盾。 “时候不早了，快睡。”林慢慢重新躺下去。 她怕的是自己离开之后，原主回来会把所有事情搞砸，她怕到时候李月娘和林小满会受牵连。 —— 临近午时，秦王世子从外面回来。 林慢慢不在栖子院里。 “世子爷，可要摆饭？”绿梧进来问。 “世子妃到王妃那里去了？” 往常他不在的时候，林慢慢大多都是在秦王妃那里吃的午饭。 “世子妃出门去了。” “出门？”刚才他在院子里看到了扶柳，这个时候林慢慢出门不带扶柳？“她带着绿桐出的门？” 绿梧一愣，随后摇摇头。 “她说她要去哪里吗？”秦王世子接着问。 林慢慢对他和王府的事都清楚，更何况昨儿刚出了罗毅的事，这个时候她怎么会不带任何人就出门。 “世子妃没有告诉奴婢。”绿梧低着头。 实际上知道她和绿桐是王妃的人之后，林慢慢就对她们疏远许多。 “把扶柳给我叫进来。” 绿梧应一声退出去，随后扶柳从外面进来。 “世子妃去哪里了？”不等扶柳行礼世子就先问。 “回世子爷，世子妃到王妃那里去了。”扶柳被问得有些发懵。 世子妃说她要去王妃那里坐坐，晚些时候就回来，让扶柳不必跟着自己，想着是在王府里，扶柳也就应下来，没有跟着林慢慢一起去。 “去把人请回来。”秦王世子语气寻常。 扶柳一走，他就命人备车去林家。 此时的林家，林慢慢坐在摇椅里，腿上盖着薄毯，一旁的案几上放着瓜果点心，李月娘和碧桃正在做针线，竹见则是在看书。 “晚些时候让竹见给你把把脉，好好调理调理你的身子。”李月娘抬眼看林慢慢。 调养好了才好生孩子。 “娘。”林慢慢忍不住翻个白眼，“我好得很，不用调理。” “姑娘，竹见很厉害的。”碧桃插了一句。 一开始林慢慢嫁到王府的时候没有把她带上，碧桃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不得林慢慢的欢心，后来林慢慢出阁后，她在林家陪着李月娘，李月娘把她当做小辈而不是丫鬟，如今碧桃反倒有些庆幸林慢慢没把自己带去王府。 “我知道。”说起这个，林慢慢想起自己让竹见查的妒夫人的解药，如今还是没有进展吗？ 第171章 严肃一点 当着李月娘和碧桃的面不好直接问竹见，林慢慢只得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屋里做针线的做针线，看书的看书，只林慢慢优哉游哉的吃着案几上的瓜果点心。 秦王世子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他来了，其他人就自觉离开屋子，只剩世子和林慢慢，林慢慢依旧坐在躺椅上，没有起身的打算。 “你要做什么？”秦王世子开口就问。 往日里林慢慢又不是没有回过林家，每次她都带了丫鬟，自己回了栖子院也会有人知会他一声，像今儿这样，若说没有事他是不信的。 她慢悠悠的起身，然后拍拍手，拍掉手上的点心屑。 “我后悔了。” 只一句，秦王世子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我不想做世子妃了。”林慢慢继续道，她心里也有些紧张，可她必须把这话说完。 自己对秦王世子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可原主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等她回来，待在这样一个位置上太容易出事。 她不想李月娘和林小满都受牵连。 离秦王世子远一些到时候原主就能安全一点儿，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自己和秦王世子和离了，到时候原主再怎么死缠烂打，秦王世子还能理会她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明知故问。 就因为昨儿自己跟她说的那些话吗？具体是哪一件事？ 是自己废了罗毅一双腿的事，还是自己真的想过要把她剥皮剔骨的事？ “世子爷是聪明人，我相信有的事不用我说得太直白你也能清楚。”林慢慢俨然换了一个人，“我们和离，你给我一封休书也行。” 只要断了关系，怎么都行。 原主二嫁或许会有些困难，可再困难也总好过丢了性命和连累家人。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哪来的为什么，这桩亲事从一开始我就不愿意，王妃也允诺过我，就连世子……” “你不是说你想做世子妃吗？”秦王世子打断她的话。 她说她想做世子妃，她说他们应该慢慢来。 他都信了她的话。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真的想过要杀了我。”林慢慢撒了谎。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秦王世子再提起来的时候，她意识到秦王世子一直都是没有心的人，不管是书里还是如今。 “我那时说我愿意做世子妃，为了世子保证的荣华富贵，我可以忽略那些你不能保证的事情，可现在我害怕有朝一日我和你能想做的事有了冲突，我会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到那时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眼底浮现出几分失望。 “你昨晚说你能理解我，你便是这样理解的吗？” 她是他的妻子，他怎么会舍弃她？ 林慢慢微微别过头。 “我自然是相信世子的，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她不相信原主，“人总是贪心的，若是有一日我想得到世子的心却得不到时，我一定会做出不好的事情。”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大家闹得很难看，倒不如现在就做了断。” 他还是有些不理解。 “如果我没有记错，世子妃如今并不喜欢我。”不喜欢他，会在意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吗？ 稍一犹豫，林慢慢点点头。 “这不就是问题所在吗，如果有一天我喜欢其他人，可我又舍不下王府的荣华富贵，做出什么对不起世子的事情，那时世子还不会舍弃我吗？” 她不知道原主究竟有多喜欢秦王世子，更不能保证这个时候原主还喜不喜欢秦王世子，林慢慢觉得自己说的那些都像是原主会做出来的事情。 给秦王世子带绿帽，真有那一日，就是世子大度不计较，皇帝和秦王也不会放过她。 秦王世子被她说的话惊到。 “真有那么一日再说。”短暂的思索后秦王世子开口。 林慢慢：？ 到那时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今什么都没有，你不必想这么多，更何况昨日罗毅才刚到王府闹了那么一场，你现在这样做不就坐实了他说的那些话？” “知道的说是你不想做世子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因为和别人有了私情才被赶出秦王府，这样和你担心的事情又有什么分别？” “你我的亲事是陛下赐婚，你以为是我一封休书就能解决一切的吗？” 秦王世子连着说了许多，林慢慢听得发懵，早没了原先的坚决。 “我们回去，我还没吃午饭呢。”秦王世子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往外走。 走到门边时林慢慢才反应过来，她停下脚步，甩开秦王世子的手。 “你等会儿，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刚才他把她绕晕了都，“我不回去。” 世子泰然自若，已经没了刚来时的震惊和不解。 “那晚些时候岳母问起你如何解释？” 眼下李月娘虽然已经习惯林慢慢回娘家，但她若真的留下来过夜，李月娘魂都能吓掉一半。 “你不回去，母妃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她一定会亲自过来亲昵回去，那时你又该说什么？”提到秦王妃，秦王世子底气就不那么足了。 王妃会亲自过来，但最后挨训的只会是他，他的母妃绝不会给林慢慢半点儿难堪。 半推半就，林慢慢跟着秦王世子上了马车。 上车后她也不看他，心底憋了一肚子气不知道怎么发泄。 事情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她还以为秦王世子会很爽快的应下来。 “莫生气了。”世子温声细语。 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自己昨儿的话吓到了林慢慢，她再如何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一下子知道躺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想过杀她，会害怕也在所难免。 怪他考虑不周，只想着坦诚相待，没想她会不会害怕。 “你别跟我说话。”林慢慢不客气的白他一眼，“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有一日我一定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她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 会不会她也不确定，万一原主就是爱秦王世子爱得无可救药，愿意一辈子死心塌地的待在秦王世子身边呢？ “怎么？你这样确定，难不成现在就在谋划了？”世子语气轻快，“不防和我说说，你觉得京中哪个儿郎比较好？” “我跟你说正经事呢。”林慢慢更气，“你严肃一点。”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你觉得京中哪一位儿郎好，我帮你打听打听，若对方也有意，我就成全你们。”半真半假的语气。 林慢慢懒得再跟他说话。 第235章 你的朋友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慢慢无法窥探到新婚时秦王对王妃究竟有没有情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期待过世子这个孩子。 不过从秦王如今的表现来看，林慢慢觉得应该是没有的。 他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个孩子，没有为世子付出过什么，反而是经常给王妃添麻烦，就算想跟他划清界限，秦王世子也不必把自己的命还给他。 “你真愚蠢。”林慢慢语气和缓许多，说的话不算好听。 “你应该向林小满学一学，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命还给林庆平，你也不该这样想，你的命是母妃给的，是母妃把你养大，这一切跟秦王没有任何关系。” 世子笑着，静静地听林慢慢说完。 “我和林小满不一样，我是秦王世子。” 因着这个名声，他得到太多别人所没有的，而林小满从来没有享受过身为林庆平儿子的好处，所以林小满可以毫不在乎林庆平这个父亲。 “那又怎么样，不是秦王世子，你会活得更差吗？”林慢慢问他。 世子被问住。 “你不会。”林慢慢替他回答，“你不是林小满，母妃也不是我娘，如果不是秦王，母妃或许会有更好的夫婿，会过上更幸福的生活，如果你是母妃和其他人的孩子，你就不会受到那些迫害。” “秦王世子这个称号或许带给你一些好处，但更多的是伤害。” 如果能选择，林慢慢相信不管是王妃还是世子，都不会想要如今的生活。 秦王世子有怎么样，如果不是秦王横插一脚，王妃当年进了宫，她的儿子就是皇子，就算深宫腌臜事不少，也比亲生父亲的迫害来得干净。 “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原来也会犯傻啊。”林慢慢调侃道。 世子没有言语，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透漏半句那天她和秦王在浮玉山上的谈话。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他不值得，需要你为她考虑的人是母妃。” “我也不想做寡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死了，别说守寡，就是守孝我都不会给你守，你死后，要不了三个月我就会嫁给其他人。” 最后那句话半是调侃，半是威胁。 世子笑出声。 “你要再嫁给谁，宋清让吗？” 林慢慢不悦的皱眉：“我嫁给他干嘛，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死绝了，干嘛总提他。” “有吗？”秦王世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有啊，你三句话不离宋清让，难不成你见他好看，还有别的想法？”林慢慢调侃道。 “什么想法？”他一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林慢慢不敢解释，匆匆换了话题。 下午秦王世子出门去，王妃和筑玉来看林慢慢。 “当真是吓死我了，往日里都是为清儿请大夫，像昨儿那样还是头一遭。”王妃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心口。 筑玉是今儿道王妃那里去才知道昨晚林慢慢晕倒的事情。 “嫂嫂怎么了？”筑玉一脸疑惑。 “没什么，就是昨儿有些不舒服。”林慢慢轻描淡写的道。 略一思索，筑玉又问：“嫂嫂是不是怀孕了啊？” 林慢慢和王妃愣在那里，王妃还不知道不要孩子是林慢慢提出来的，如今只得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林慢慢的反应。 但见林慢慢的脸色有些不好，王妃更觉心酸。 “没有的事，你从哪儿听来的？”林慢慢喝茶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怕筑玉继续问下去，也怕王妃多想。 “可是嫂嫂和世子哥哥成亲已经快一年了，也应该有孩子了啊。”筑玉一脸天真。 林慢慢怀疑她可能还不知道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还以为只要成了亲，就一定会有孩子。 “筑玉。”王妃低声呵斥。 筑玉一脸不解。 “母妃不是也很喜欢小孩子吗？”筑玉反问。 王妃的表情有些尴尬。 她自然是喜欢孩子的，尤其是秦王世子的孩子，可眼下这个时候，她若是说喜欢，就好像在给林慢慢施压，她也不能违心的说不喜欢。 “筑玉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林慢慢笑盈盈的。 秦王妃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她倒是忘了林慢慢不是会吃亏的性子。 之前林慢慢也问过这样的话，这回筑玉有了经验，轻易她不回答林慢慢的问题。 孩子的话题就这样揭过去。 “也好在世子哥哥和嫂嫂回来得早，昨晚街上发生暴乱，踩死了不少人呢。”筑玉说这话时心底满是后怕，昨儿乱起来的时候她还在街上，人挤人，她不小心也跌倒在地，若不是有人及时把她拉起来，或许衙门里那些尸体有一具是她的。 “暴乱？怎么会这样？”林慢慢有些惊讶。 她醒来到现在还没听说过这件事，秦王世子出去跟这个有关吗？ “不清楚，可能是人太多了，我也不小心跌倒了。” “什么？你有没有受伤？”王妃被筑玉的话惊出一身汗。 灯市出事的事情她昨晚就知道了，不过筑玉在她知道这件事之前回到了王府，再加上林慢慢的事，王妃没问筑玉有没有受伤。 “你这孩子，跌倒了怎么到现在才说，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不等筑玉回答，王妃就起身来到她面前，把筑玉拉起来上下查看。 “母妃，我没有受伤，有人救了我。”筑玉由着秦王妃检查自己。“对了，那人说他是嫂嫂的朋友，不过他带了个面具，我没看清楚他的脸。” 筑玉觉得既然是林慢慢的朋友，或许自己还曾经见过，不过她还来不及道谢那人就离开了，所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的朋友？”林慢慢更是不解。 不管是她还是原主，能被称为朋友的人都不多，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救出筑玉，想来身手不凡。 “是不是孟准？”林慢慢只能想到他。 其他人也不会这样大喇喇的说是自己的朋友。 筑玉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名字，我今儿过来就是要跟嫂嫂说这件事情的，嫂嫂问一问你的朋友不就知道了吗？” “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孟准了，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林慢慢语气轻快。 她还是觉得是孟准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