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邪婿》 序章 这个故事源自一本实体书。准确点来说,是一部手抄稿。原作者已不可考。至于成书时间,起初我认为是在二十一世纪末至二十二世纪初——史料记载中那个著名的大转折:实体书完全消亡的年代。像我这种老家伙,尽管记忆已经在退化,但亲身经历过的事件,当然要比后来的你们接收到的信息要详细,并真实得多。 政府颁布主动上缴令是在91年初春,到了秋天则正式演变为清查行动。作为跟队记者,我却知法犯法,冒险私藏了一箱书。然而那些老铁皮太了解我了,知道我有多痴迷书籍,他们连丁点的证据都没有,就直接来抄家了。 那箱书最终只有一个下场:烧落阴曹地带供鬼魂消磨苦难——如果真有鬼存在的话,那倒是非常不错的结局。总比单单沦为那些冰柜里的活死人的供氧燃料,要有价值得多了。 而我当然被逮捕了,签了私藏燃料的罪名,在冰冷的盒子房中度过了很漫长的时光。铁面法官切断了我的联网权利,但并没有剥夺我的自我意识。除了因为能源问题之外,这样做无论从法理还是伦理上来说都合理至极:如果囚犯自身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就算让其坐一辈子牢又有什么意义呢是不是? 直到今初夏——按照古老的历法计算是该这么叫。正逢穗港建城2500周年纪念月,我收到了特赦通知,才得以重新回到大街上,仰望太阳——但我记错了,入狱前实际也已经很久不见阳光了吧。不过有偏差很正常,毕竟那也是上上个世纪的回忆了。 大雪在卷袭。每走一步,我四肢都吱呀作响,仿佛随时散架。这副躯壳太老了,他们只是为了彰显法律基于人道,才籍时释放我罢了。 哼,他们真把自己当人了呢。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十字路口,我抬起头,任凭雪瓣蒙住脸庞,重温活着的感觉。 说了这么多关于我自己的事情,亲爱的朋友您是否觉得有点不知所谓呢?这跟一开始说的手抄搞有关系么?是的,两者本无关系,但是!全因见到它,我才真正得以重生。 所以请允许我再啰嗦这么一会吧! 有个铲雪的老铁皮看我一动不动,大概以为我冻僵了,就报了警。我再次被带回审事局。但这回并没有宣读什么罪名,而且我还得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去清理那些被封存遗忘的老屋,搜寻印证这座城市古老历史的物件。 我有个搭档一起干这份工作。他很年轻,却总是电量不足,干一小时活就得睡上一小时。那天在一间二层小楼里,他才刚走上阁楼,便又去见了周公。我独自找完所有角落,除了一两截塑料水管和一个没有沙子的破沙漏,啥收获都没有。 这也没什么失望的,本来也不存在对某种东西有所谓的希望——要不是我无聊,一铁铲削掉墙上冰层的话。 墙上贴着瓷砖,中间有一片被我铲掉,露出了后面的木板。 这真叫人疑惑,难道墙里有夹层,藏着什么东西? 为免搭档醒来发现,我并没有拆掉其他瓷块,只在那个脱落了的位置又捅了几铲,弄出一个小窟窿。 这时候我才明白,眼前这间卧室的墙壁,要比屋子其他地方厚两三倍,是中空的。 窟窿太小,头探不进去。我推了几下没有动静,突然意识到不对,手抓住窟窿用力往外扳。 一扇伪装成墙壁的门,慢慢拉开了。 是木门啊……难怪金属探测器没有反应。 门后是一条往下的窄小暗道,有根很粗的麻绳一头钻进水泥里,另一头淹没在黑暗深处。 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穿过积累了无数岁月的寒雾,到达底部,然后面前出现了一道阶梯。靠着微弱的照明,我继续往下一步步走,最后到了一个小小方形密室。 这就是尽头了。没有电力照明,但四壁装有蜡烛盘。其中三个还留有半截蜡烛。 一一点亮之后,洞内一切立马清晰现形。 多么凄凉啊!我当时想。 空荡荡一个大书架,孤零零地躺在中央。很久很久以前,它一定拥有着各种奇妙神秘的世界。然而主人该有多绝望,要亲手把它们一一湮灭啊!如今只剩下半枚书签挂在边缘,怀念着昔日的荣光。 “管中窥豹”。 我读完书签上的字,长叹一口气,把书架抬起来,却吓了一跳。 地面竟然存在又一个洞口! 不过这个洞很浅,深度直径都是一米多而已,没有砌砖头抹水泥。里面摆放着一座白色的奇怪雕塑,上尖下圆,仿如一支旋风冰淇淋的奶油发髻。但从坑底那圈辐射状的裂缝看来,这个东西更像是从地下突然冒出来的。 再细看,雕塑上刻有一段文字: 谁共谁将心比心, 懂你懂我泪成信。 横撇竖点随烟消, 寒灰更燃复云鬓。 是一首情诗吧?虽押韵但又确实不像诗。我伸手触碰石头,瞬间愣住了:上面竟然涂有一层一厘米厚的白磷! 真是大发现啊,收集起来马上去交差的话,我肯定会得到很好嘉奖的。 不过您应该猜到了,我没有那样做。 我确实兴奋,但不来自那些虚无的东西,而是来自心里突然涌起的好奇心。毕竟,这里太像藏有秘密了。 我又读了几遍那些文字,始终不得要领。 回想起来真是好笑,单凭直觉,就判断这个鬼地方还有什么没发现的东西,真够妄作。难怪以前我得到的评价都是看书看坏了脑袋,太容易幻想了。 雕塑和坑之间的空隙不宽,我小心地滑进去,脸贴着坑底,依旧啥都没有。不过倒是发现那圈裂缝里有水。 而且竟然超过五十度! 这地下有温泉,我是绝对没想到的。 然后,我脑海里突然有个想法,就像两个多世纪前那堆核弹一样,轰然盛放。 管中窥豹……我又念着那首诗——大概,是终于明白了。 我回到地面,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搭档还没醒。我帮他延迟了一倍的睡眠时间,这很容易办到。这是我第一次做的真正犯法的事,不过没关系啦,他也不在乎。 然后我拿了一条长的水管,重新深入地底。我要把地下热水彻底引出来。所以必须把坑挖深。越挖我就越发惊讶了。大石头原来不止表面那一点,它的底部渐渐显露,已经填满整个坑底了。我只能往边上继续动铲。 直到铁铲突然捅到石头的边缘,一股热流顺带着渗出来了。我忍不住嘿嘿两声,赶紧加几把劲。不多时,水就围着大石头慢慢淹了上来。 爬上坑,我把管子一头插进白磷里,另一头因为够不着边缘,只能用铲子把它接住,接下来就静静等待一个温泉池的诞生。 我不确定这里的空气够不够用,只能暗暗祈祷。反正人家故意留言这样做,肯定是有意义的,管它结果是什么。 半个小时,水开始吞没管子。我一动不动,就像变成了又一座雕像。 突然,水里“噗噜噜”作响,闪现一朵金黄色的小花,但马上熄灭了。 就此而已? 几秒后,一朵新的花儿绽放。这次,它点燃了整个白色雕塑,火苗狂野地从水下串上来,蔓延整座雕塑。 蓝色火焰。猛烈,迷人。 朋友啊,我不说谎,那焰火美得极致。 它就像一支火炬。 我为其所着迷,毫无预想它最后会有何演变。不知过了多久,火焰开始变得温和,忽然一声巨响却把我惊醒过来。一些炸飞的石块打得我抱头伏地。 然后迅速重归静寂。 烟尘弥漫中,大石头已经裂成三瓣,坑里的水都随爆炸消失了大半,飞溅到墙和天花板上,顷刻形成了冰柱。 我看到一个保温瓶状的物体插在大石头内部中心处。 那是一个大竹筒,也已经裂开了,眼看重新涌起的水就要淹到它,我赶紧跳下去拔了起来。 里面就是那卷手稿。实际上,还有一部古老的小型通讯手机,也正是靠它,此刻我才能够把整个故事告诉你们。 回到地面,我重新把入口冻结,然后把找到物品的功劳送给搭档,他得到了更换新电池的奖励,但那家伙拒绝了。 那些都与这故事无关了。而我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天,才敢在一个午夜里翻开这本书。 手是颤抖的,我想哭,即使我没法流眼泪。 多久了啊,多久没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了! 书稿有两千多页,全是一样的淡黄色信纸,由一根红绳子串起来。 它有着一股原始的气息,跟里面记载的故事无缝般配。翻阅之前我以为它抄自某部被毁掉的实体书,但后来我就不敢确定了。 首先,故事里的环境描写跟二十一世纪初有很大的吻合度,那时候由于社会结构变化,贫富差距扩大,男性入赘已经成为正常的婚姻生态。那段历史记载了非常多上门女婿的案例,无一不是备受凌辱却依旧坚信真爱的动人故事,也许那都是经人润色,真实历史未必有那么热血。不过人类走到今天这地步,从那些故事里肯定是能找出原因和发展轨迹的。 其次,故事后来提到过一本“几十年前的科幻小说”。里面提到现今的活死人装置,发明的灵感就来自那小说里的“天堂”。 不过我很遗憾自己从未听说过那本小说,也许早已被摧毁了,跟几百年前消失在世界上的那些书一样。想到这样我就痛心不已。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部手稿有着很多边写边改的痕迹。 这些修改的地方除了一些错别字外,在故事的前期,甚至出现一些整句换掉的奇怪现象。比如有一句:“稻浪金灿灿,随风逐浪。”被作者用笔划掉了,在上方补上“嘴里笑嘻嘻,心里抹匕。” 补上的内容使得原文前后连接合理,而本来的句子出现得就像是从另一段文字强按进去一样。 同样的,还有被划去的“天方地圆”改为“望穿秋水”。划去的“爱情往往叫人高兴,又叫人惆怅”,改为“枫城小小豪门崔氏,无豪门之实”。另有一些没有改回去的句子和错别字,应该是作者自己没有发现。这些缪误大多都集中在手稿的前期。后面就极少出现了。 我直至读到后半部,才从故事角色的口中打消这些疑惑。也同样推翻了我的猜想:这不是手抄稿,极有可能是作者的真实经历。 至于真相是什么,就只能由您亲身进去寻找了。多亏了那台古老的无法被定位的手机,才让我可以把这个世界的大门,为您重新打开。我会嫉妒,毕竟我早已丧失进去的权利。 但我同样感到高兴,无意撰写的序,竟嵌进了这个世界里,成为通往入口的长廊。现在我依然把它捧在手中,或许还会不时到门外倾听——假如那些老铁皮依旧未发现我做了什么的话。 我会期待,您和其他朋友回来诉说,那个世界正在如何幻变。 祝您旅程愉快。 趰壭?? 二二八八年 秋 一:午夜艳遇 零时零点,窗外响起了巨大的爆破声。陆海拉开落地帘子,璀璨的烟花正在眼前争相盛放。 从启豪酒店四十四楼往下望,电影《雪之女皇》的票房祝捷会已经宣布完满结束。但人们的热情却越发高涨,各式华服如朵朵小花正在旋转起舞。 “无聊。”陆海合上帘子。 他是这部电影的编剧,故事的百分之九十都出自其笔下。但字幕上不会找到他的名字。 “你收钱就是。”上映前,电影的投资人——枫城地产狂人,亿万富翁麦启豪派手下把一张金房卡甩给陆海。 “董事长说了,超过预期票房,你还会有五十万的额外奖励。就是有一点你必须给记住!电影的真正编剧是我们家少爷!你懂了吗?这张是我们启豪酒店的房卡兼VIP卡,接下来两个月,你可以在里面免费玩住,免费玩住!你听懂吗乡巴佬?他奶奶的怎么这种好运就轮不到我呢?真替那些妞不值,竟然要糟蹋在你身上,哎哟我去!” 陆海悠然地喝着茶,半个字都没给对方回应。 “我靠?你特么赶紧捡起来!”那人指着地上的房卡吼道。 茶餐厅里的客人全部都望了过来。 陆海没动,只是以恰好够对方听到的声音说:“卡,我就不要了。你们老板肯定会亲自来收拾我——你是这么想的对吧?无名小卒。” 无名小卒? 这只无名小卒气得两耳飙烟,但却未敢往前半步! 陆海的眼神透着无比强劲的压迫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看什么看!都转过头去!”他只能把怒火一通泄到周边的客人身上。 客人都知道这是麦狂人的手下,哪敢正眼再看过来。 “你大爷我叫宋栋!下次见到你,我要把你揍到扑街!我不用手都能把你揉碎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骂完,他迅速捡起房卡啪在桌面上,才扬长而去。 这张房卡后来一直没用,都被遗忘了。其实第一次在片场和麦启豪相遇,陆海就已经收到了这位狂人的“亲切请求”,尽管心里不乐,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更何况,一百万的酬劳不算低。最近陆海需要一笔钱。 今晚是他第一次来这家七星级大酒店,在外面开始热闹的时候进到房里。现在就等着狂欢散场。他来这不是为了睡觉的。当夜晚终于回归到该有的平静,时间已是凌晨一点。他打开床上的背囊,换了衣服准备行动。 突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偏偏在这时响起。 难道是启豪酒店的服务? 又是“咚咚咚”三下。陆海轻轻走到门前,从猫眼看出去,果然有个女人。 “罗导,在吗?”女人开口说话。听上去好像有点喝醉了。 但是陆海感到十分疑惑!因为这位穿着晚礼服的年轻女郎,正是今晚全场瞩目的焦点——也是电影的女主角:崔水水! 果真是肮脏的上流社会,这所谓的万众女神,也不过是靠潜规则上位的货色罢了。 但他马上又察觉似乎有点不对劲。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陆海没有理会,过了好一阵子,外面再无动静了,他便又靠近猫眼确定是不是走了。 可偏偏这位女大明星并没有离开。反而整个人倒卧在门前的走廊上了。 真倒霉啊,怎么偏偏到这里醉倒呢?陆海挠挠头,还是打开了门。 “小姐?小姐?”他蹲下喊了两声。崔水水毫无反应,像一具死尸。 这并不像是醉酒的状态! 他拉起崔水水的右手,把了把脉。 中毒! 某种能叫人暂时失去意识的药物! 陆海脑筋转得飞快,有了个大概的判断。这位人见人爱的女明星,今晚被人“献祭”了。但陆海觉得不可能是那个姓罗的导演。崔家可是枫城四大家族之一,一个无权无势的独立电影导演,不可能也绝对不敢搞这种事情。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找错房间了。 陆海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奈何这姑娘倒卧在自己房外,无论如何这麻烦自己也是也脱不了的。他抱起崔水水回到房内,先看看中毒的程度再作打算。 可万万没想到,这短暂的身体接触,却让陆海瞬间血脉沸腾! 其实陆海抓住她手腕的时候,内心其实就已经涌现强烈的躁动。 “快放下!”陆海拼命抑制内心的邪念,把崔水水扔到床上,捂住胸口冲进洗手间。 不可以! 镜子里的脸,火红发热,这种火热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迅速往丹田下方聚集! 二:破之边缘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陆海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产生过身心的波动。他已经确信自己接近“破”的边缘了。 三年前,修罗老者劝诫陆海:暂时离开大都。 “你只是我捡回来的,孩子。家族的问题与你无关。” “可是他们要……”陆海跪下咬牙说道。 “忘记我说的话了吗?莫动怒。”修罗拍拍陆海肩膀,把他扶起来:“我进去后,暂时不会有危险。反而是你,他们肯定要想方设法把你铲除。你的无情谱已经练到最关键时刻,人的七情,唯有彻底清空,方可随意任用。切记不可被情反噬,功亏一篑啊。” 陆海想再说什么,修罗却已扬手走远了。 望着义父的背影渐渐被狂雪掩盖,陆海喃喃自语:喜,怒。哀,惧。爱,恨。欲,本非随我生而带来之物,要抛却又有何难? 的确,如今他就差最后一重,也是自认最不必在意的一重。自流落东国边境这座新兴城市至今,无论遇见什么女人,陆海从不曾有过半点欲望,他以为自己已经突破了中二级,马上就要完成修炼。 可是这个夜晚,浴室外那位昏迷的美艳女子,却将陆海的自信完全粉碎。刚才在门外,当指头与她的手腕相触碰那一瞬间,他感到一股电流从指尖迅速击入心脏,那时候他还不以为然,以为只是某种错觉,稍微运气便恢复平静。 然而,抱起她之后,电击般的感觉却再次涌现。 而且更猛烈!更快! 他难以抗拒地直面她的容颜。 多么美的脸啊!比妖精瓜子型多一分温顺,比圆润鹅蛋型又多一份冷艳。粉嫩的鼻尖下,红唇微张。即使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依然叫人心软如水。 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啊……更难以置信的是,这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竟完全未施粉黛! 是白里透红的完美素颜! 陆海感到心跳加速。红色露肩晚礼服在无意的刮碰中,往下掉了几寸,半边雪白的身躯刚好贴住他,在短短的几秒里,全身真气错乱,并迅速凝聚成一支可叫石破可让天惊的力量! 他根本不敢想象,再犹豫一下子,自己会不会彻底破功,道行一朝丧! 镜子里的自己,是从未见过的模样:狼狈,呼吸急速。陆海强运真气,识图将邪念压制。哪料两道气相撞,胸口一闷!喷出一口鲜血! 万幸控制得及时!未再加重! 危险至极。 陆海站在镜子前闭目养神足足半小时,才终于抬起头来,伸出舌头舔舔已干的血迹。 现在外面的女人对于陆海来说,就是一颗炸弹,他不知道冒然出去,会不会引出更大的破坏力。但总不能躲在浴室整夜不出去吧? 经过刚才的把脉得知,崔水水气息微弱,中毒很深,落毒者根本没有考虑轻重。 陆海深深吸了一口气,毅然打开浴室门。 崔水水躺着,一直没有动过。 陆海走到床边,尽管心跳在加快,但并没有到失控的状态。他再一次不自觉地,望向她的身躯。 这样的距离,刚好可以把整个人打量一番。崔水水侧躺着,香肩尽露。下身裙摆翻起,露出修长而迷人的腿部曲线。一只高跟鞋进来的时候已经掉了,另一只还挂在脚趾头上。 陆海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的丝袜跟皮肤的色泽是如此相近。他居然有了靠近细看的念头。 清醒!他随即喝止自己。 现在要做的是再把一次脉,以确定她情况如何,但又不敢有半点的肌肤接触,怎么办呢? 正犹豫不定之际,忽然听到崔水水的呼吸声开始急和带着喘,跟之前气若游丝完全相反,而且鼻孔居然有血流出。陆海一看,深知不妙! 毒已攻心,必须尽快把毒排出! 可是若要给她运功疗伤,必须先以两指击开背部风门穴,再以双掌按住腰眼,灌输真气把毒逼出人体之外。这个过程中,两人的接触定不能有任何阻挡——然而人类发展到今天,光彩鲜艳的衣物染有大量化学物质,这些物质更是肉眼难见的毒素!若经真气流动带入伤者经络之中,轻则引致气脉阻塞,破坏疗伤效果。重则五毒相交,瞬间致命! 眼见崔水水嘴唇变黑,已经等不及了,陆海长叹一声:也许我命该如此吧,大丈夫见死不救,又有何颜面继续立足天地之间? 陆海坐到床上,扶起崔水水。但几次松开手,崔水水都是整个人往后,倒进怀里。 柔软的身躯再次贴近,朱唇即使变了色,却近在眉间,马上使他呼吸急促,心神荡漾。 不可以! 陆海再次推起崔水水,迅速点了背部两处风门穴,随即拉下她的衣服。 雪滑的背肌尽露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迫使体内正在下聚的气血往上游走。然后闭眼双掌齐出,封住崔水水的圣涡。 真气在输出的瞬间,便已流进崔水水体内。光滑的腰身开始渗出汗珠,带着药毒竟化成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终于,崔水水的呼吸渐渐平稳,唇色由黑变白,然后恢复一点点血色。突然,她轻呻一声,软歪歪的往后仰,原先蓄起的长发瀑布般散开,打在陆海脸上。 迷人的香气钻进鼻腔。 陆海下意识顺势一搂,再次把她拥进怀中。令他意料不及的是,左手在无意中触及一种无法名状的温与柔! 气血瞬间打乱,肆意往下方冲。 就在这时,崔水水睁开了眼睛,陆海的手掌却失了控,用力收拢! 崔水水惊叫一声,用尽所有力气从陆海身上挣开,双手抱胸,无助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又看了看周围,后退着跌倒在地。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 陆海想跟她说:别害怕。刚张开嘴,却喷出一口血。 眼前境况渐渐模糊之际,门突然被撞开了… 三:困兽 陆海醒来已是身处于一间小牢房中。隔着铁栅栏,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瞪大双眼盯着他。 鼾声此起彼伏。 陆海拍拍脑袋,努力回想进来之前所遭遇的事情。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记忆就停留在房门打开那一刹那。 不过很快,陆海就知道当时进去的是什么人了。 看守所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熟睡的值班警员一激灵跳起来,抹掉口水对陆海喊道:“好你个下流货,问你八百遍都不开口是吧?” 话音未落,五六个人走了进来,带路的是此分区警局程所长。 陆海在新闻上见过这人。后面几个人中有一张不太熟悉的脸。不过这张脸一说话,他就记起来了。 “好家伙!昨晚够风流的嘛,还认得老子吧?” 陆海说:“无名小卒,不算认识。” 此人正是前些日子遭陆海羞辱的宋栋。这句“无名小卒”再次把他的怒火点燃!他咆哮着冲了过来,抓住铁栅栏疯狂地摇:“老程!开门!马上开门!我现在就揍死这王八蛋!” 程所长赶紧过来劝阻道:“您先消消气。待会取了口供,再任您处置。” 陆海根本不搭理这些人,默默坐回墙角打坐休养。昨晚几乎走火入魔,万幸崔水水及时醒来,把彼此分开了。 现在他刚恢复意识,身体接近虚脱,需要时间运功疗伤。 但那宋栋已经急疯了,大叫道:“你觉得他会认罪吗?” 程所长摸着自己的秃头笑道:“死人才会死无对证。只要他活着,人们就信他有罪……” 这逻辑?倒是挺合理!宋栋拍着所长肩头嘻嘻地笑了笑,突然又沉下脸说:“那我不是不能揍死他了?” “信不过我吗?”程所长示意宋栋走到一张桌子前,小声说:“这是监控的录像,刚才犯人已经开过口了,等会再问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凑够时长,后面的工作嘛……交给技术员配音就行了。” 宋栋愣了愣,僵硬的脸皮慢慢又笑成麻花样:“这个……好!这个好!” 两人的对话声音压得极低,陆海却听得一清二楚。 不久,程所长走过来说:“这位先生,请配合我们工作,如果你是冤枉的,我们一定会放你走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居住哪里?” 陆海带着嘲讽的眼神,盯住所长,口中念念无词。 他在默念心法,调理昨晚错乱了的经络。同时又满足了这帮家伙的意图。 “他在说什么?怎么我听不见?”宋栋十分狂躁,“叫他大声一点!” 所长嘘了两声。 陆海继续无声念着,尚需几分钟,即可完全恢复。要不是进来这么一个,他本来也不急着。 冤狱对于陆海来说毫无意义。坐牢就坐牢,也不过是天底下一个小小的角落罢了。他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地方。 牢房也许更适合。 如果不是那件重要的事情还未完成的话。 “够了够了!”所长看了看监控录像,满意地说。宋栋阴笑一声:“快快快!开门!你们有兴趣可以继续录像!” 刚开了锁,宋栋便一把推开看守员,像只狼狗一样扑了进去。 “落到阎王殿,记得报上你大爷我的名字!!”宋栋咆哮着,重拳已经砸在陆海脑门上! 只听得“轰”一声巨响! 这一下子,不把陆海的脑袋锤掉一半,也至少得轰成傻瓜。 牢内扬起一阵灰尘。 待尘埃落定,众人更是大惊!陆海的头,竟然整颗嵌进了墙壁里! 然而,宋栋并没有显出胜利的喜悦,他的拳头,也埋进了破裂的水泥中。 “宋……宋爷?”程所长轻声喊了一句。 没有回话。宋栋的表情却开始扭曲。他慢慢抽出手臂,突然发出长长的惨叫声。 血肉模糊! 看上去就像——短了一大截! “快来人!痛死我了!”宋栋一边叫一边在地上打滚。 程所长还不清楚情况,愣愣问道:“咋?咋了?” “我的手!我的手!” 众人这才明白出状况了,乱成一团,程所长叫人去叫医护,自己则颤抖着双脚,走进牢里。 地上一片破碎砖头和粉尘,已被鲜血染红。宋栋停住了翻滚,惨叫声也变成痛苦的吟呻。他的右前臂没有了,手肘的骨头裸露在外,可怜地摆动着。 程所长的视线慢慢转向另一边。 陆海依旧靠墙坐着,头和肩膀都埋进了墙壁里。 黑乎乎的洞,一点声息也没有。 四:似曾相识 程所长踢了一脚陆海,招手道:“把尸体处理掉。” 剩下的两个人眼睛睁得老大,就是不上前。 “过来!”程所长大喊。但他忽然感觉背后有什么异样,猛一回头—— 差点吓死! 陆海的头,从墙洞里出来了…… 脑门上血淋淋一团糊。 脸白如鬼魅——分不清是墙壁破落的尘土,还是因为没了血色。 “你……站住!”程所长拔枪大喝,手却抖个不停。 陆海抹去头上的血,望着程所长,突然咧嘴一笑。 这笑脸叫人不寒而栗。 程所长从未见过一个活人的笑,能让他产生如此深的恐惧。 “拿、拿、拿手铐进来!” 没人回应。 程所长走出牢外,一人打了一耳光:“进去!特么的给我拷上!” 仍没人敢动。 “妈的,通通炒鱿鱼!”他自己拿着手铐回到牢里,却见陆海双臂合并,慢慢举到他鼻尖下。 “不、不用抬这么高。”程所长嘟哝了一句,迅速把手铐戴上,虽然稍微安心了一点,但一时不知该拿这犯人怎么办,只好叫人先把宋栋抬了出去。刚到门口,几个人先进来了。 程所长哎哟一声迎了上去。 陆海也禁不住看了一眼,就像被一股磁力吸引过去一样。 医护就地给宋栋检查包扎,旁人表情既紧张又不知所措,陆海第一次看得这么仔细。 真有趣,这些小人物如此真切的存在,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从没这种感觉? 就连程所长脸上的皱纹都变清晰了。 “夫人,您怎么……来这了呢?” 正是进来的一个女人,仿佛自带耀眼的光彩,让这肮脏阴暗的旮旯增添了如画的美。 陆海觉得她有点面熟,但一时又不确定是否见过。女人约莫40出头,戴着一副银框眼睛,目光锐利又带几分妩媚,一身棕色大衣,手上拿着真皮手袋。 贵妇。陆海的第一感觉。 “程光秀。”女人直呼所长名字。她的声音尖而细,有一点点慵懒的感觉,却颇具威慑力。 “夫人。”程所长应了一句,就继续等着女人说话了。 但女人旁边一个瘦瘦的眼镜男却说:“你们捉错人了,赶紧放人。” 这话顿时叫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眼镜男凑近程所长耳边,嘀咕了几句。 程所长偷偷回头看了看陆海。 脸上依旧带着恐惧,却夹杂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陆海分神了,没有细听他们的耳语。很快程所长便带着其他人出去了。只剩下那女人和眼镜男。 这时候,陆海才终于认出这个男人。那次去片场的时候见过,在遇到麦启豪之前。当时是和崔水水一起。 此刻跟在女人后面,走进牢房。 “贵姓?”眼镜男问。 陆海不说话。 眼镜男面带笑容,不紧不慢地说:“你可以自由了,只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陆海仍然面无表情。 “你倒是蹦个字呀?”女人生气地说。 眼镜男拿出一张纸挡在陆海面前:“不用担心,条件完全是你的福利。” 陆海瞥了一眼。 他注意到一行字。 这是一份契约,那行字就是条件。确实,这种条件完全跳出了正常人所能想到的结果。 女人见他不吭声,把纸夺过来,说:“别谈了,走吧。”精致的脸因为气愤涨得通红。 在哪里见过么?这个女人实在是……似曾相识? 然而,女人的眼神忽地飘过一丝悸动。“小金!这人是不是有点脸熟?” 眼镜男推推眼镜,看了看陆海说:“夫人一年中救济过的人实在数不胜数,记混了也是正常。” 女人凑近又打量了一番。陆海也得以近距离地欣赏如此精美的脸部轮廓。 “啪”的一声!女人突然扬手一巴掌! “谁让你看我?”她骂道。 陆海轻蔑一笑:“我以为你在看老相好呢。” 又是一掌清脆的响声! “上一个打我的人,他手没了。”陆海淡淡地说。 “下流胚子!”女人愤怒得近乎失态了,转身对眼镜男骂道:“看你出的馊主意!这杀千刀的毁我女儿名声,现在我还要……” 陆海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崔水水的母亲!难怪了。 眼镜男不镇定了:“夫人冷静,之前跟您衡量过利弊呢,您……” “罢了!” 她的眼角竟然有泪光。 连陆海都有点哭笑不得了。女人接着却又说:“刚才都跟程光秀那样说了。现在只能把他赶出枫城!枫城不能再有这个人存在,不然我崔家颜面何存?” 说完,这位夫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眼镜男哎呀一声,对陆海说:“你看你……有天堂路为何偏不走呢?” 陆海冷冷一笑。 枫城原就是暂留之地,离不离开并没啥大不了。初来之时,他觉得这个陌生的城市非常适合自己修炼。也正因此,陆海选择了给报社写文章赚取生活费。 这是少数不用露面的工作。 不过很快就有人找上门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想把陆海某篇小说拍成短片。陆海答应了。没想到那短片竟然获了一个小奖项,原作者的名字于是开始小范围流传。 这也让陆海多了一些收入,都来自一些独立电影的剧本创作。虽然报酬少,但是时间限制不大。 唯一的大工作,就是把他带到如此田地的那部电影。至于一开始接受的原因,无它,就是钱多。 八十万,不署名。 陆海最近需要一大笔钱来解决一件事情。也正是这件事,牵绊着他无法离开。 “这是你策划的公关?”陆海突然问。 “这样做大家都有好处。”眼镜男察觉到有转机了。 “你该不会是个编剧吧?”陆海又问。 “不。”眼镜男笑笑,“我是崔小姐的经纪人。” “难怪剧本如此离谱。难道你们不怕我做出更下流的事情?” “我们当然有保护措施,况且,相信你也不敢。” 陆海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空寂的牢房回荡。 笑得直叫眼镜男心里发毛。 “你笑什么?” “我笑堂堂一个豪门世家,求人办事竟然不想花钱。” 眼镜男愣愣:“求你?还想要钱?” “五十万。” 麦启豪承诺的那笔额外奖金肯定泡汤了,干脆在这补回来吧。 眼镜男从上到下来回扫描了一遍陆海:这怕不是个疯子吧?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认真的?” 陆海嘴角微微上扬。眼镜男点点头:“你等一下。”然后走出牢外,背对着陆海拨通了电话。 尽管他声音压得极低,陆海照样听个一清二楚。 半小时后,所长程光秀亲自来给陆海解开手铐,带到洗漱房清洗干净,换上一套新西装。 走出大门,天色已晚。陆海却立刻被闪烁的灯光包围。 他并不是第一次身陷如此多人之中,只不过这次,别人的武器是闪光灯罢了。 “陆先生,请问你和水水小姐真的订婚了吗?” “水水小姐为什么没有来接你?你们为什么一直没公布?” 眼镜男刚才在里面提醒陆海会遇到的场面,果然就在眼前发生。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护住陆海穿过人群,上了一台红色玛莎拉蒂。 五:冷与热 崔水水的妈妈崔嫣早已在副驾位等着,脸阴沉沉的。 “金用,抓紧时间给他练习一下稿子,等会出点什么错唯你是问。” 窗外的记者像一群僵尸,围着车张牙舞爪。 眼镜男金用把记事本递可过来,陆海却说:“开车吧,我赶时间。” 司机插嘴道:“你赶时间?你赶什么时间?说得好像你是主角一样。乡巴佬一个装尼玛,热车你懂不懂?” 看来这开车的也知道合约的事呢。 陆海慢慢摇下车窗:“继续说。” 司机猛地回头,目露凶光。崔嫣马上喝止道:“闭嘴!关窗!” 金用却莫名其妙地笑了,他一拍大腿说:“夫人,他这种态度太合适嘛!” “你又想了什么烂点子?” “您看,这不就是一个穷小子,一夜得志语无伦次的真实写照吗?三个月后,水水顺理成章踹掉这个负心汉,再狠狠收割一批路人粉……” 崔嫣没再回话。 陆海看看手表说:“记者会在哪开?我自己打车过去。”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崔嫣摘下墨镜,杀人的眼神从后镜射向陆海。 脸,却是笑脸。 “两分钟前开车,也许还能赶到。”陆海聆听着发动机的悲鸣,边说边拉门把。 “你给我坐好!”崔嫣大声说,“老黄开车!” 车子咆哮一声,车头的狗仔队通通闪到两边。 他们都知道开车的人叫黄汤,是崔嫣丈夫的发小,性情极其暴躁。曾经跟人殴斗犯了命案,全靠崔嫣聘请律师为他辩护,脱了死罪只坐几年牢就出来了。之后便一直担当崔家的司机。 果然,黄汤毫不理会两侧趴满人,一脚油门!现场就只留下一团烟,和一群疯狂追赶的行尸走肉。 玛莎拉蒂驶进新城区高速公路。 金用拿出本子,但见陆海脸无表情,一时居然不敢说话。 “放心吧阿嫣。”黄汤得意地说,“马上就到。” 崔嫣说:“快点结束,我想早点回家陪水水。” “小姐跟老太太一起,不用担心啦。” 黄汤说完,突然狂按喇叭。 一辆大货柜挡在前方。他骂咧着,冲入应急车道超车。 后座却传来陆海的自言自语: “四。” “三。” “二。” “一。” 车头紧接着发出噗突噗突的闷响,然后是“嘶”的一声。 车渐渐慢了下来,很快就不动了。 “怎么回事?”崔嫣问。 “不知道。”黄汤重新打了几次火,都没反应, “快下去检查一下嘛。” 黄汤和金用都下了车。崔嫣回过头来对陆海说:“我真想撕烂你的乌鸦嘴!” 这哪是运气问题? 上车后,陆海就听出引擎不寻常的响声,大概率有严重积炭。在一顿原地炖油后,又一把猛火狂飙,彻底把车子烧懵了。 然而真正好笑的是,崔嫣明明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声音却无辜又可怜。 几分钟过去,黄汤依然叉腰站在车头,毫无作为。金用打完一通电话,走回来对崔嫣说:“程光秀叫杨丛找了台宝马,十分钟应该能来到。” 崔嫣更生气了:“叫他滚蛋!什么烂车,故意叫我丢脸是不是?” 陆海摇摇头,开了车门。崔嫣转身盯着他:“叫你别动!” “那你叫车子动吧。”陆海说完走到车头,探身查看。 黄汤冷笑,“看啥?知道这是什么车吗?” 陆海没理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 黄汤又喝道:“喂!干嘛?警告你别乱动!一颗螺丝你都赔不起!” 陆海说:“拼装二手车,劣质汽油,无脑驾驶者。绝配。” “我日你……”黄汤大吼一声,突然一拳挥出! 陆海根本闪躲不及! 不!他根本就没有躲! 然而下一秒,黄汤整个人扑倒在马路上。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黄汤刚刚就像从这小伙子身上穿透过来一样?他不服气,跳起来又要出手,崔嫣喝止道:“够了!” “又浪费了一分钟。”陆海说。 金用劝开黄汤去抽烟,崔嫣问陆海:“你会修车吗?”她的语气变温和了一些。 “让它再开动一会,不难。但你无需浪费时间了解不需要懂的问题。” 的确是。 跟她解释电极柱氧化严重,变速箱的放松垫片、挡油圈、定距环的匹配规格都有严重偏差,有什么用? “不是因为这辆车值多少钱。”崔嫣说,“钱不重要。车是朋友送的礼物,情谊无价。” 黄汤在旁又嚷道:“阿嫣,他知道个屁崔范两大家族的交情呢。整个枫城,除了我们,还有谁在任何加油站都独有私人贵宾油台?有人特么今天走狗屎运沾光了。” 就是个屁的交情嘛。陆海冷笑一声挽起袖子对崔嫣说:“你还是回车上好。” 崔嫣白了他一眼。正欲上车,后面却响起了喇叭声。 一辆白色保时捷开到前头停了下来。 崔嫣扶着额头,又狠狠瞪着陆海,做了个撕嘴巴的动作。 “哟哟哟!苏太太发生什么了啦?需要帮忙吗?”保时捷里下来了一位美艳妇女,一脸惊讶地说。 她家跟崔家算是邻居,两栋别墅就隔着一条人造小河。 崔嫣挤出笑脸说:“一点小问题而已,谢谢关心了贾太太。对了,应急车道不能随便停车,您最好……” “切,有什么呀?”贾太太说,“我家一年都不知道被拖走多少台车了,也懒得要回来过嘛。不像您用情专一啊苏太太,对人对物都是。” 崔嫣说:“这倒是,有价值的事物,肯定要珍惜,贾太太您会对垃圾留恋的吗?” 两人同时呵呵一笑。 贾太太突然把视线转向陆海,啧啧赞叹道:“这位……难道就是与水水指腹为婚的乘龙快婿吗?果然一表人材!知识渊博嘛!嘿?怎么称呼?苏太太您干嘛不介绍一下?不必等到记者会才认识了呀。” “唉,贾太太。您是不知道,我们这种镁光灯下的生活,有多累。只不过是两个小年轻的私事,全城都跑来关注。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是宁愿他俩跟您家公子一样,淡泊名利,没人骚扰呢。” 两人你来我往一句接一句,连见惯大场面的金用,都不禁纳闷了:怎么这些豪门阔太的对白,都像是一个样板复制黏贴的呢? 却见那贾太太,忽然靠近陆海,手指捏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手臂肌肉,笑道:“果然是母女同心。连择偶标准都一摸一样!” 崔嫣正要回怼,却见陆海盯着贾太太。 那眼神,冷得叫人害怕! 贾太太打了个冷战,笑容瞬间僵硬。 “好了,原要……原想载你们一程,我还是先到那里等吧。”她说着,撇了崔嫣一眼,便回到自己车上,一溜烟不见了。 “你这个时候又哑了?”崔嫣咬咬牙说。 陆海不说话。两个女人吵闹之时,他已经运内力将手中的矿泉水加热,用热水清理掉电瓶氧化层。 至于发动机内部的积碳以及其他问题,一刻三分是不可能修理好的。陆海手掌按住进气门上方,再次运气,强劲的内力迫使表层积碳化成粉末脱落。 能暂时发动就可以了。 陆海只拆了两颗螺丝,现在可以装回去了。但这一瞬间,他感到不对劲。 崔嫣就像被人点了穴,视线顺着陆海手臂的汗往下滑,滑过手肘,滑到手腕那串奇怪的手环上。 “可以了。”陆海盖上引擎盖说。 崔嫣回过神来,顿觉失态,赶紧回到车里去:“老黄,开车。” 陆海却已经坐进了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全部人。” 众人皆觉惊讶。黄汤哼了一声:“你是拿夫人的命开玩笑。” 然而陆海已经松开手刹,油门一呼到底。 他不想开车。 但此时,只有他可以开。 这台玛莎拉蒂现在的唯一问题就是:不可以减速,一减速就彻底死火! 也就是说,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只能加速! 时间已经浪费太多了,陆海必须全速前进。无论转弯还是下坡—— 只能全速! 在枫城,只有两个人敢。 这台飞车,此刻犹如一枚红色炮弹,见车超车,遇弯过弯! “别、别!慢点!”崔嫣大叫道。 “闭上!”陆海说着,玛莎拉蒂“嗖”的一下,已从两台货车中间穿过。 “你的!” “眼睛!” 崔嫣吞了吞唾液。她愤怒,又害怕,不得不听话闭上眼。 她刚好错过了一个情景。 如果晚一秒,她会看到那台讨厌的保时捷,像一颗白色的鹅卵石,瞬间抛却身后。 随着引擎一声撕裂的尖叫,车子进入无声的滑行。 终于,紧绷的身躯仿佛一下松弛下来了,崔嫣才敢慢慢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她看了看车外,“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去空谷电视台!你耳朵聋了吗?” 后镜里,黄汤和金用就像两个没有灵魂的人偶,目光虚无地望向前方。 “前面就是。”陆海说。 崔嫣定下神来,才认出这是空谷传媒大厦附近的一条街。 “你停这干嘛?” “我不想撞死人。” 陆海说完,打开车门。 金用在后面说话了:“电视台有车位,不是安排好了吗?你开进去吧。” 但是陆海已经下了车,看着崔嫣,像是在说:走吧? 崔嫣鼓着腮,气呼呼地扯掉安全带。忽闻一阵脚步声从远处逼近。 只见一个人扛着摄像机正飞奔而来。 后面一群人在追赶。 “来了来了!在这边!他们来了!”有人喊道。 崔嫣下了车,金用黄汤两人挡在前面。陆海看见她瞪了瞪自己,然后迅速换上一张笑的脸。 六:乐与怒 四人瞬间被疯狂的娱记重重包围。 “大家等好久了吧?进去再聊好吗?”崔嫣微笑着说。 记者怎么会回答问题呢?他们只提出问题。 “所以婚礼什么时候举行?”“陆先生可以说两句吗?”“为什么一直不公布?”“有人说这是你们崔家的公关,真的吗?” 问题仿佛有一万个,但崔嫣始终保持着笑容:“大家注意安全,我们进去聊……” 记者不停地叫着“说两句”,受访者永远重复着“等会说”。 这些人正常吗? 陆海摇摇头,大喊一声:“安静!” 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数条街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被震住了,目光都集中在一处。 崔嫣想制止,却无能为力,不得不打圆场说:“是啊,我都听不到你们的话。进去再聊。” “不必了。”陆海说。 “为什么不呢?记者朋友们都辛苦了。”崔嫣极力压低声音“笑”道。 “既然知道辛苦,就直接点。”陆海环视四周:“给你们想要的!我是崔水水的未婚夫。虽然我们是指腹为婚,但是出于对水水的保护,我们一直保持距离,只做普通朋友。至于最近盛传的绿水之恋的男方,不是你们一直以为的那位绿先生,其实是我。我姓陆,叫陆海。” “所以你们约好在酒店见面,是不是说明你们的关系已经超越普通朋友?”一个记者插嘴抢问。 陆海嘴角扬起,露出一抹邪笑:“本来是,但被破坏了。” 这句即兴台词,吓了崔嫣一跳。陆海转身对她眨眨眼:“岳母,回去吧。水水等着我们呢。” 记者们再次如同苍蝇般嗡叫着涌过来。 “还有……还有……” 仿佛慢镜头。他们扭曲的脸皮,交叉飞扬的头发,失真的语调,都是如此清晰,如此生动。 陆海再次产生这种感觉。 明明是讨厌的场景,为何在此刻变得富有趣味? 他又看了一眼崔嫣。她在安保的包围圈里,表情十分复杂地跟着自己走。 一副怪诞的风情画,陆海心想。 那台车不能开了,他早就想好了,准备叫一个人开车过来。不过刚拿出手机,一辆宝马已经驶近眼前。 程光秀安排的车赶到了。 金用对下车的人喊道:“杨丛,快叫你的伙计下车帮忙。” 杨丛推开几个记者说:“警局刚有任务,人手不够啊。”一边说,一边护着崔嫣上车。 崔嫣说:“我不坐这车。” 陆海却已经钻进了驾驶室。杨丛愣了愣,只好从另一边上车。 “夫人说不坐这车,那你……” “去告诉她,那台车报废了。不想丢脸赶紧回来。” 杨丛下车走到崔嫣身边,耳语了几句。 陆海从倒后镜默默看着,那如画的奇妙感觉又浮现眼前。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这位名叫杨丛的警员,年轻的脸孔突然变得如此生动。 好比流畅的画面突然转换成超清模式一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崔嫣和金用都上了车。陆海马上踩尽油门,冲出了包围圈。 “老黄还没上来!” “让他处理你的车吧。” “别开这么快!你疯了!我还没告诉你怎么走!” “我得先去一个地方。”陆海眨眨眼笑道,“岳母大人。” 崔嫣气不打一处来,又奈何不了他,便对着金用发火骂道:“今天我谢谢你了。” 金用今天也算够屈憋了,以前哪受过这么大的气啊?几小时之前,自己还对前面这个穷小子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现在却是有怒不敢言。 才多久啊,自己就沦落为这当中最底层的人了。 也罢,是自己亲手制造的嘛。 “其实紫玫瑰花园你知道怎么走吧?”金用提高音调问道。他试图找回一点尊严。 陆海在导航上输入“紫玫瑰花园”,车子却跑向另一个方向。到崔嫣发现的时候,车已经停下来了。她往窗外看了一眼,便对陆海劈头大骂:“你果然是有病!” 陆海说:“现在,请转五十万给我。” 崔嫣看着他,又看了看金用。 金用以为又得挨骂了,但见崔嫣只是苦笑,便对陆海说:“放心,合约到期一定给你的,不必多虑。” “不是。”陆海声音没有丝毫变化,但眼里的冷光忽然柔和了许多。 崔嫣却竟然不敢直视。 “我把账号发给你。”陆海说完便下了车,跑进一栋大楼里。 这是枫城第五医院。 不一会,崔嫣手机收到了陆海的账号。把钱转过去后,又收到一条信息:“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 崔嫣把手机狠狠地甩出车外。 六楼住院部,陆海刚出电梯,一个医生便走过来说:“怎么才来!” 陆海说:“放心,我在楼下把欠费都交了。” “哎呀您别误会!我们没那么冷血。只是小美……” “她怎么了?”陆海突感不安,一把揪住医生衣领。 “小美早上一直问,你怎么还不来,刚刚才睡着呢。” 陆海说声抱歉,松开手。医生又说:“不过您得有心理准备,小美可能熬不过两天了。” 是吗?陆海点点头,走进病房。 半年前的一个雨夜,陆海正在伏案改稿,隔壁传来了这个小女孩微弱的哭声。他破门而入,发现邻居王女士已经死在满屋煤气里。 小美抢救及时,幸运地拾回了半条命。 当时的医生告诉陆海,这两母女都是艾滋病毒感染者,并且已到了发病期。 为了尽可能地延续小米的生命,陆海把自己所有积蓄都花完了,又向为数不多的朋友借了一笔钱。 陆海跟这两母女并不熟,邻居而已。但小女孩每次见到他都会甜甜的叫他“叔叔”。 自那晚之后,小美唯一的依赖就剩下这位“叔叔”了。陆海也把收入毫无保留地花在她身上。给她买礼物,买好吃的,带她去玩,哄着入睡。 有一次,小米问他:“叔叔你认识我爸爸吗?” 陆海摇头。小米用童真的声音讲述了她的“身世”。 “妈妈说,我爸爸跟我一样姓查,叫查仁。他很有钱,很忙。妈妈说只要我乖,爸爸就会带很多很多玩具回来陪我一起玩。” 几句话包含了多少谎言啊!陆海觉得,除了名字真实,其它都是美化罢了。 他搜索了这个查仁的一些旧闻,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第六感。 查仁四十九岁,从小移民澳洲。六年前回东国投资影视娱乐,并与一位新聘的助理王欢乐确立恋爱关系。但很快他便跟另一名女子搞上了。其时,王欢乐已经怀了小美。但查仁拒不承认。过了没多久,一个刚出狱的家伙,绑架了王欢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折磨了一天一夜。 根据警方透露的消息,王欢乐是自己跑去报案的。但犯人已经不知所终了。唯一的线索是她记得犯人说过的一句话。 “人家把你送给我了。” 王欢乐肚里的孩子奇迹地保住了。然而不幸的是,她感染了致命的病毒。 陆海没法肯定查仁是事件的指使人,他只想让那家伙见见小美,给她一段最后的美好回忆。 哪怕是演出来的也好。时间太快了,快得无情。 的确无情,小美在上个月又一次住院后,就再没出去过了。 陆海伸手包住小美的小拳头,思绪七零八乱的,无法梳理。 为什么当初不学医呢? 当年,师傅让陆海选择杀人技还是救人术,陆海的确更有意后者。但师傅同时又告诉他,再高的医术也不能百分之百挽回终逝之人。相反,杀人技到达究极之境,却又能拯救生命。 陆海从不后悔,此刻心中却是满满的挫折感,仿如堕进无底黑洞,找不出方向。 “叫他出来。”外面突然响起崔嫣的声音,把陆海拉出了思绪深渊。 原来刚才收到信息后,崔嫣以为陆海要逃跑,一怒之下就冲了进来,金用想拦都拦不及。 话是要陆海出去,崔嫣自己却先走进病房。陆海依旧握住小美的手,没有抬头。崔嫣抓住陆海的后衣领,打算把他拉起来。 尴尬的是,这么一点点力气,怕是连个小孩都提不起来吧?还好陆海主动站了起来,不过刚刚面向崔嫣,脸上便吃了一记耳光。 “无耻混蛋!竟然敢骗我!” 陆海轻声说:“这里是病房。” “揍你还得挑地方是吧?好大的胆子!你有私生子竟敢隐瞒我!我要你立马在枫城永远消失!” 这话过于无厘头,陆海忍不住笑道:“你让记者明天怎么写呢?剧情转折太快了吧。” “反正我这脸早都丢光了,我……”崔嫣气得胸脯起伏,眼泪哗的就涌了出来。 七:猎物 陆海不禁纳闷:四十岁的女人,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哭就哭? 无奈之时,外面却一阵吵闹,几个记者冲入病房。 话筒就像枪炮,全怼到陆海脸上。 “陆先生,这孩子是你的吗?” “既然你在乡下已经有老婆,请问崔…” 陆海抓住一个记者的衣领,整个人给提到了半空! 他要把这些家伙全部扔出去! “叔叔——”一声稚嫩但柔弱的童声,及时平息了他的怒火。 小美醒了。 “叔叔,你在哪?” “叔叔在这。”陆海回到床边,握住小美冰凉的小手。 “好黑……为什么不开灯?” 开灯? 陆海心头咯噔了一下,赶紧叫了医生进来。随后指着记者说:“都滚出去。” 平淡的语气,透出慑人气势。狗仔们居然乖乖退出房外。 崔嫣把陆海拉到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 “小美是孤儿,感染了爱滋病毒。” 崔嫣愣住了,还带着泪痕的脸,现在又流露出疑惑和惊恐,随即走出病房。 陆海对这种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意外的是,崔嫣把记者也都叫了出去,房间内终于回复了该有的平静。不过很快,她又回来了,静静站在旁边不说话。 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完全捉摸不透。 检查完,医生对陆海说:“看不见东西了,尽量多陪她一会吧。” 陆海点点头,却看见崔嫣蹲在床边,抚摸着小美的额头说:“小美好乖,一定要加油哦!” 多么奇妙的画面!又是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陆海有点看呆了… 小美的笑容那么纯净,眼睛却空洞地望向天花板。 陆海比任何时候都要看得清晰——那笑容包含了期盼,难过,孤独。 以及恐惧。 这是为什么?陆海从未试过如此简单地窥探到一个人的内心。 “妈妈……”小美突然喊了一声。 崔嫣看了看陆海,轻声应道:“嗯。” “妈妈……爸爸来了吗?叔叔说爸爸会来看我……” 陆海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她。 从病房出来后。陆海对崔嫣说:“我暂时不能跟你们回去。” 崔嫣未说话。 “一两天而已。还有,请再帮我一个忙。” “你别得寸进尺。” “小美很喜欢《雪之女王》,一直想要那个女二号演员的签名海报。” “有毛病。你自己去跟她要啊。”崔嫣说完转身走了。 不久,金用进来。“我只有宋婷经纪人的电话。” “那你先帮忙转达一声,我过去找他要。” 晚上八点,和记片场门口。 一个戴墨镜的婀娜女郎刚开车,电话响了。 “你随便拿张给他就得了呗,阿猪阿狗也见,我还要不要活了?” “听我说完嘛!那个是崔水水的未婚夫,想要你的签……” “签你妹!”女子挂了电话,瞟了一眼副驾位上的晚报。 整个版面都是今天崔家的报道。 她把报纸扔出窗外,突然一咬下唇,猛拉手刹!车身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往回奔去。 经纪人和陆海已经在公司楼下等着了,手里拿着一张海报。 女子停好车下来,摘下口罩,露出迷人的微笑。 “您好,宋婷小姐。” 接过海报,宋婷一边签名,一边说:“我呀,还没来得及恭喜水水妹妹呢。果然一表人才!一直藏着掖着太不应该啦。”说完,伸手捏捏陆海的手臂,把海报还给他。 “真抱歉打扰你了。” “没事,要对妹妹好哦,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宋婷笑着重新戴上口罩,直接开车走了。 陆海跟那经纪人道了谢。上车之后,却是悄悄跟在宋婷后面。崔嫣不愿再坐这台宝马,他正好借来用了。 不久,宋婷进入“鹿尾巴”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独自进了电梯。 门刚关上,陆海便立刻闪出来,按亮了往下的三角键。 红色数字在跳动。 电梯在九楼停过,然后继续往上到了十八楼,接着便往下降,没有再停顿,一直回到负二。 电梯里面没有人。 陆海回到车上换了衣服戴上鸭舌帽,拿着一束红玫瑰来到一楼大堂。 “什么事?身份证登记一下。”年轻的女前台正在玩手机,十分不耐烦。 “宋婷小姐的花。”陆海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假证。 “几楼几号房?” “订花的老板说,让你们前台通知宋婷小姐下来拿就是了。” “别闹,你不会打电话吗?” “订单里没有客户电话。” 另一个年龄大点的女人见状,赶紧对姑娘说:“行了,注意态度。”然后瞟了一眼陆海,拿起话筒。 陆海听着按键音,默默记下号码:确定就是十八楼了。 “客人说没问题。”中年女子挂了电话说道。 陆海把花放下,又问了洗手间的位置,然后趁她们不注意,迅速进入后楼梯。 从一楼悄无声息跑到十八楼,只花了二十八秒时间。 陆海小心观察两边,长廊不远处,穿着黑丝超短裙的宋婷刚刚进了电梯门。他观察一下门号的走向,轻步穿过中间一条回廊,很快就找到了一八零零八号房。 如无意外,查仁就在里面。 查宋的绯闻近年在枫城人尽皆知,宋婷得到新戏的女二号角色,就是靠关系争取到手的。毕竟一个三年没戏拍的过气明星,没有翻身的实力,也就只能这样“拯救”自己了吧。 查仁长期定居澳洲,今年却突然频繁返回东国,有人说东国的娱乐市场已经成熟,他开始要收成了。也有人说是为了宋婷。陆海看过两人杂志上的照片,一直等待机会捕捉他。之前几次都错过了,那天在麦启豪酒店是最接近的一次,结果却是卷入莫名其妙的麻烦中。 而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 陆海敲了敲门,只等查仁出来意料不及之际,出手制服。 带走一个中年肥佬,对陆海来说易如反掌,想方设法支开宋婷,无非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罢了。 又敲了几下,无人应答。 贴着门,可以听到里面有水声。 更好!卡式门锁形同虚设,陆海眨眼功夫开了门,闪身入内。 浴室门大方敞开着,浴缸正在放水。 人呢?找遍所有角落,都不见人影!床边桌子上摆着两只高跟杯,但红酒还没有开。 查仁未到? 棋差一着啊!早知这样,直接在车场等更好。 陆海正欲离开,门外却传来了宋婷的声音! 不好!怎么这么快? 陆海环视房间,唯一可躲藏的地方就只有落地窗外面。他拉开窗门,一个灵猴倒挂,悬在几十米高的大厦外。 透过布帘顶端的缝隙,陆海的视线刚好可以窥视入内。只见宋婷已经回到房里,一边脱衣服一边聊电话。 “本来是,我又不想下去了,叫前台帮我送上来了。” “真不是你送的吗?” “好吧,也许是我的粉丝。” “说不定呢,你再不来我跟他走咯。” 宋婷一边说着,拿起一对粉色兔耳朵戴在头上,慢慢走近窗前,褪下衣物。 傲人的身姿,匀称,丰满。真是尤物! 但陆海对此毫无感觉,只盼她进去浴室,好趁机离开。 偏偏这个宋婷,站在玻璃前出神地望着夜空,仿佛灵魂出窍了一样。 忧伤的脸,惹火的身体曲线,与玻璃中映照的城市灯火交错融合,有种窒息的美。 不一会,房门开了。一个男人进了房间。 但竟不是查仁! 却是那个把陆海所写剧本据为己有的二世祖,麦启豪的儿子! 麦狄沙! 这位太子爷穿着篮球运动服,一身肌肉黝黑结实。只见轻盈走到兔子背后,双手把猎物捕捉入怀。 宋婷哎呀一声,转过身去假装生气道:“舍得来了吗?” “我可不愿意你去跟别人玩。” “哼,别碰我,一身臭汗,你就爱你的球赛吧,还来干嘛?” 麦狄沙强劲的臂弯不让她有分毫挣脱:“当然是有更重要的…要干啦。”说着他一手握住让宋婷头上的兔耳朵,开始释放他作为猎人的天性。 然而战局未过半,柔弱的小兔子便化身吃人的妖精,转守为攻,把猎人的血气压榨怡尽。 号角停止,战火熄灭,最终只是一场平局。 也许加时赛马上来临,但双方还是先进入调整休息阶段。 浴室传来了沙沙沙的水声。 陆海一个鲤鱼翻身,悄然回到房内。 今晚完全扑错方向!幸好免费入场观看的这场赛事并未浪费多少时间,也就三几分钟而已。 现在必须赶紧离开了! 也该说陆海今晚是真的倒霉:那该死的浴室门偏偏就在他面前突然打开了! “等我一下宝贝,咱来个红酒鸳鸯浴。” 一丝不挂的麦狄沙——与陆海碰了个面对面! “喔嘈!”麦狄沙被吓了一大跳,但他反应极快!马上一拳挥出!陆海更快,闪到背后,手指嘟嘟嘟嘟四下!击中对方背肋两处穴位。 麦狄沙哎呀一声,两脚一软,跪在地上不能动了。 宋婷带着疑惑的表情走出浴室,陆海以迅雷不及下载之势捂住她的嘴,按在墙上。顺手关掉了电灯。 漆黑的房间只剩浴室亮着。 完全失控了。 “别说话,我不杀人。”陆海压低声音,怕她认出自己。 宋婷眼里满是惶恐。因为突然的惊吓,胸脯在激烈的起伏。 “答我一个问题,我马上走,听懂点头。” 宋婷使劲点了点头,陆海慢慢放开手,让她转面朝墙壁趴着。 “查仁在哪?” 宋婷愣了愣说:“我不知道。” “说!”陆海按住宋婷光滑的胳膊,稍一使力,便听到一声惨叫。 “我真不知道…只听说十点的飞机……” 飞机,十点? 见鬼了! “我不伤害你们,不要报警。” 陆海让宋婷自行走到里面去。宋婷带着哭腔问:“那他怎么办……” “他没事。”陆海说。 麦狄沙的哑穴和四肢,并没有完全封死。这个屁股朝天的家伙已经开始在地上嚷嚷起来了。 当然,要站起来走动,非得一个小时不可。 出了房间,陆海听到麦狄沙在里面喊道:“你傻呀……赶紧……赶紧叫大堂关门!” 这家伙,真不该对他仁慈! 陆海从后楼梯回到负二层,才二十秒不到。但他今晚的运气是太背了,借来的那台宝马车前面,一个新手模样的女司机正在练习倒车入库,看样子没有半个小时是完成不了的。时间不允许了,唯有弃车走吧! “帅哥?能不能帮帮我?”这时那个女司机却下了车,请求帮忙。 陆海没办法,压低帽子上车,三两下帮她停好了。女人感激不已,拿出一张名片:“我们公司招聘洗碗工,你可以来试试。” 陆海摆摆手,他见到远处有个保安在巡逻,对讲机传来喊话:留意戴棒球帽的男人,所有车辆未经检查不准放行。 这些家伙比想象中要快,现在酒店所有出口都封闭了! 但问题完全不是逃不逃得出去,今晚最重要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捉不捉得住查仁! 在事情尚未彻底闹大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唯一可信可行的,陆海想到的,只有那个人! 把所有电梯都按了一遍,陆海再次走进消防通道。一边往上跑,一边拿出手机。 “星?是我。速来鹿尾巴。” 八:六二三路车神 如果你初到枫城,一定要在夜晚出去走走。璀璨霓虹沿着古老的环城河,霓虹与水月错落,冷艳与妖柔交织,如幻似真,绝对让你留连难返。 但有一个区域,你千万不要进去。 第六区。 这是一片等待重建的拆迁地。没人知道在这里耸立的残楼破房荒弃了多久,反正那些“危险勿近”的警示牌,褪色的招标横额换了又挂,挂了又烂,废墟从未改变。 白天,第六区里头死寂一片。偶尔一两台无牌车驶过,扬起的尘埃亦毫无生气。但是,晚上十点之后,就完全翻转了一个天地。 第六区的夜晚,是暴走族的天堂。柏油路经受了无数次摩擦,骑士们燃烧的轮胎,画出一条超级赛道。它拥有二十三个大小不一的弯,其中穿插有三条极具挑战性的窄巷。 人们称之为:六二三路。 在太阳再次从西边升起之前,第六区是枫城最具生命力同时也最接近死亡的地方。 这里每隔一两晚就会诞生一位“神”。但在那些铺垫了赛道历史的老车手眼里,这个名号永远都是幼稚的。 因为这些所谓的“神”,从未赢过那个男人。 刘星竹:江湖人称“玉竹星君”的俊美少年。 此刻第六区的警戒线外,刘星竹正坐在一辆改装的红色“珠江三百”上抽烟,任由夜风拂动蓬乱的长发。 他在等人,等一个女人。 于小凤,第五区一名新来的女交警。 第九十九次“约会”,她迟到了。 每晚九点,她都会准时来这里,今晚却始终倩影未见。 刘星竹重新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中,期盼的警笛声终于传来了。他跳下车,微笑着迎接白色警用摩托驶近。 “身份证,驾驶证。”于小凤说。 刘星竹拿出五百元,吃吃一笑:“直接收罚款就好。” 于小凤抽走两张,拿出小本记了车牌,回到车上说:“这里不允许机动车辆停靠,下次别犯。” “明天是第一百次见面纪念日,能不能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呢?”刘星竹一脸真诚地问。 于小凤摘掉头盔,抹了抹短发,忽然凑近刘星竹的脸,目光中流露出强烈的鄙视。 “要不是职责所在,你的臭钱我碰到都要洗手。自以为是的可怜虫,二世祖!” 刘星竹却一点也不生气。这个女人太特别了。 “很好。至少,你并不是对我没有感觉。” 话音未落,几盏车灯轰鸣着从旁边一闪而过。其中一个彪形大汉,一棍打飞了于小凤的摩托后视镜。 两人刚反应过来,车队已经进了第六区。 于小凤大喊:“我是警察!都给我停下!” 只听到那大汉远远喊道:“警花姐姐!有本事来追呀!” 于小凤骂了句岂有此理,立刻戴上头盔。刘星竹一看,势头不对!赶紧跳到车头双脚夹住车轮:“你干嘛?” “走开!妨碍执法,我逮捕你!” “那就捉我回去吧。” 于小凤又急又气,第六区入口又有人叫嚣:“喂!自己不敢进来,干嘛挡住人家嘛?” 于小凤更加愤怒了:“我叫你滚开!” 刘星竹摇摇头说:“来来来,把我撞死吧。总比眼送你去受罪好多了。” “没到十点!我就可以进去!” “别天真啦!传说归传说,罪恶从来没有时间限制,明不明白?” 于小凤突然把车头一别,一脚把他蹬翻在地。警笛长鸣一声,很快又淹没在狼嚎中。 刘星竹爬起来骂了一句“婆娘”,飞车追了过去。 来到入口处,一个染了绿色长发的年轻人拉住去路:“你不是不敢进来的吗?” 刘星竹说:“你算老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那人大怒:“下车单挑!” “原来是个死古惑仔。”刘星竹边说着边往后退。 周围登时响起震天的嘘声!狂暴的笑声! 退至足足有一百米远,刘星竹下了车,拧松后轮气阀,放了四份一的气。前轮放掉五分之一。 然后重新上车,狂呼油门! 二十米,刘星竹抬起车头,压下!后轮突然受到阻力,弹起! 再抬车头! 五十米!人车跃起,离地一尺!五十五米,着地!再弹起!离地两尺! 九十米,刘星竹压下前轮,比后轮快零点九秒触地,油门拉尽!飞起!离地一丈! 一道红光,越过了底下那一颗颗七彩头颅。 你肯定未见过变化如此之快的人类表情:鄙夷,狂笑,呆若木鸡。 就在几秒之间,刘星竹已经甩掉身后的人群,深入第六区心脏地带。 三年没踏足这个地方了,一切仿佛从未变样,却又更显破败颓废。沿路尽是目光涣散的游魂,以及一片片烧焦的机车残骸。 起初他以为于小凤也就在入口处转转罢了。但现在快接近赛道的了,人越来越多,却依旧未见那台白色摩托出现。 刘星竹更加心急了起来。 混乱的人群突然停止了涌动,从中间分开一条路,一个梳着油光中分的西装胖子,拍着手走了出来。 “噢我亲爱的老朋友,你竟然来了?” 范家大少,范逸强?他怎么也在这? “范少爷现在对摩托也有兴趣了吗?”刘星竹有点好奇地问。 范逸强笑了:“噢不,你总是这样取笑我,我会狠狠踢你的屁股哟。” “你得追上我,不是吗?” “该死的家伙,你总是如此嚣张。可是今晚,我敢保证,你会闻到比隔壁王太太做的土豆泥更香的尾气味。” “对不起,我进来找朋友而已。”刘星竹没想到范逸强会来这么一出。 “噢,别告诉我那小妞是你新欢?” 刘星竹又急了:“她人呢?” 范逸强摇摇头:“亲爱的,你的品味变高了。好吧,只要你赢了我的车手,喜欢带谁走都没问题。” “让我先见到她!” “噢,棒极了我的天!你动摇了!” 范逸强突然一挥手! 数不清的金色大钞在半空翻滚飞舞。 多么熟悉的场景,仿佛梦回三年前的那个午夜! 三年前。 与第十九个挑战者的对决,即将又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然而冲线之际,刘星竹却突然来了个神龙摆尾,后轮稳稳压在终点线上。 发小阿多从公证人手中夺过三万赌注,冲了过来。“星,点一点。” 刘星竹哈哈一笑,接过钱随手就撒上半空。 那辆迟到的黑色撒旦,在漫天钱雨中,终于冲过了终点。 刘星竹听到自己的笑声,渐渐被欢呼掩盖。 他使劲晃晃脑袋,让思绪从回忆中收回来。 围观群众全都趴到地上捡钱,视野突然开阔了。 于小凤就在不远处,被两支手枪顶住脑袋。 “那些愚蠢的差佬,竟然不教教他们的新同事什么叫做规矩。正好,最近缺制服美女呢,我来帮你调教一下。” “别乱来!”刘星竹咬牙说:“行!是谁想吃我车尾气?” 范逸强一听,兴奋得大叫起来:“这问题问得好!玛丽丝!死哪去了?你这蠢货!” 一辆黑色铃木窜了出来,车上的金发青年说道:“强哥,我叫马力,不是玛丽丝。” “见鬼!”范逸强瞪了他一眼:“你这该死的名字,俗气得就像我家教老师的高跟鞋。” 马力避开范逸强的目光,望向刘星竹说:“传闻你是六二三路真正的神?今晚我就把你拉下神坛。” 说完,一轰油门,车像一颗炮弹射了出去。 众人惊呼! 更可怕的是,在起点线上,马力瞬间把车停住了,车头高高抬起,未越线分毫! 真是电光火石之间! 但刘星竹只是笑笑,望了一眼远处的于小凤,然后戴上头盔:“开始吧。” 范逸强又说:“不要拖延时间,我的老伙计,我发誓……” “我不是等你们喊开始吗?” 真真太嚣张了吧?就算是以前见识过玉竹星君厉害的人,此刻也觉得这口气实在太过自大:人家马力已经连赢二十晚,是现今当之无愧的车神,你一个活在过去传说的人,车技荒废已久,竟然起步先放对手十米? “火炬手!点火!” 范逸强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分开一条通往旧水塔的路。一个拿着火棒的小伙子跑了过去。 没想到今晚的第一场比赛竟然充满了如此之多的刺激元素!所有人都疯了似的狂嚎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此时,刘星竹的手机响了。 久违的声音。 “星?是我。速来鹿尾巴。” 九:钢与血的隐秘回忆 警官先生,我只能把事情经过告诉你们,但是那个人的去向,我确实不知道。现在外面那些王八蛋都在等我呢。如果连你们都找不到他,我走出去也小命难保啊。 嗯?这就不必问了吧?所有人都知道我李阿多是刘星竹的跟班啦,正如所有人都知道刘星竹是刘比利的儿子一样。 这世界上只有他,不承认这两个身份。 前晚,阿星又赢了。是第十九个挑战者下的战书。最近爆火的那个网红新车手小坤,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不过谁都清楚得很,这肯定是一次完全失败的挑战。 整场比赛确实毫无看头。起步后,小坤就再也没有接近过阿星的车尾。唯一的亮点在最后:阿星是后轮先压线的。 我真心替他高兴。阿星不喜欢钱,以前每次赢的都归我。可是他自从得知我沾染了……就是你们在我身上搜到的——那些玩意之后,就很少给我了。 他把赢来的三万块钱扬手就撒了。 我真想跟其他人一样跪在地上捡。偏偏那个时候,该死的瘾发作,开始折磨我。 几天前,小坤粉丝会密集轰炸我的邮箱。他们说,只要我在阿星的车上做一点小事情,他们每人付给我一块钱。 要知道,这个粉丝会有五十多万成员!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但是赛后,他们再次联系我,而我…终于没有拒绝了。他们说要跟阿星谈一谈,让我随时提供准确位置。 我知道阿星会去哪里。黎明之前,他总是在枫城边缘游荡。我陪在旁喝酒,他吹玉箫。 对于阿星来说,夜既空白又漫长。父亲刘比利每天六点半准时出门晨运,一个小时后回来吃早餐,看一遍新闻,九点回公司。所以在早上七点钟,阿星会静悄悄回到家中,大睡到天黑。 “明明是别人的机械式生活,自己偏偏做了其中一个齿轮,被咬得死死的,周而复始,逃脱不得,真郁闷。” 他曾经这样说。 小时候阿星不是这种性格,他有大把大把的零花钱跟我一起挥霍,真不明白为什么他长大了变得那么笨,跟那么有钱的老爸关系搞得像仇人一般。虽然我依然崇拜他,崇拜得要死。 而他,从来没有服过任何一个人。 直到那个家伙出现。 凌晨三点多,我的手机收件箱悄无声息地堆积着大量信息。小坤粉丝不停地追问阿星要去哪里。 出卖朋友的罪恶感比想象中轻。他们只是说聊一聊,而且答应了不会暴露我。 但我心里很害怕。刚发出信息,阿星突然看着我,吓了我一跳。 还好,原来他看的是我背后走来的人。 是的,就是那家伙。背着帆布袋,身着褪色牛仔外套,脚踏回力运动鞋,一头长发随风飘舞,双目炯炯有神。年龄也就二十二三的样子,跟我们相仿吧。 他问阿星:“师傅,载客吗?” 阿星看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红色雅马哈,忍住笑说:“你……要搭车?” 那人点头:“第九区槐花街八角路。” 我想叫他滚开,阿星却说:“挺远啊。最近油费又涨了,得十五块。” 男子爽快地出示了付款码。阿星更开心了:“不用急啊老板,到了再给。” 我猜想着这位无知的仁兄,会在几秒内哭求阿星停车。 起初阿星开得很慢。我知道,他不想游戏一开始就结束。 前方并排行驶着两台敞篷跑车,挡住了我们前进,车上几个半身赤裸的女郎,举着七彩胸衣在摇旗呐喊。我跟在其中一台后面,欣赏着那白花花晃动的养眼肉体。 她们看到了阿星,疯狂地呼喊他的名号。但阿星驾着红色重机,已从两车之间的空隙飞闪而过!干净利索! 游戏开始了。 我向她们摆摆手,赶紧追赶而去。她们也许根本就没留意我,只管在后面疯狂地喊着“星君”。 这些人真是犯贱啊,阿星怎会看得上她们呢。 逼近一个近七十度的弯时,我稍微追近了一点点,阿星已经在压弯。 车后那个人却叫我大吃一惊! 他竟然双手抱胸,纹丝不动!仿佛与车合为一体! 怎么可能?就算只是坐普通的车,正常人也得压下身子,手扶一下吧?更何况坐的是枫城最拽最快的摩托?这简直是作死,他马上会被甩出后面几十丈去的! 过了弯,我又被抛离到尾灯都看不见了。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他要走第二道桥进城。 过桥之前我肯定能追上。 当然,在那之前我先看到的,会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头破血流的横卧在公路边。 不,很快我就看见了—— 他们依然在一起! 越来越近。 阿星放慢了车速,放慢到他从未跑过的速度。我在边上,听到他兴奋地说着话。 “兄弟,没骗我吧?” “确实没有开过车,我修车的。” “不如去喝杯酒吧?我请!” 那人没有回话了。 阿星也没再问,因为刚刚已经上了枫城二道桥。 桥上十数台摩托,面对面拦住了我们。 你们都知道二号桥是危桥,禁止机动车行驶的。阿星却非常喜欢它,曾经跟我说过等到桥倒塌那一刻,他会以一次飞越来为它谢幕。 “等你很久了,玉竹星君。”为首一个彪形大汉喊道。后面的人个个都挥弄着棒球棍和长刀,随时要涌上来的架势。 直到那种地步我才意识到,他们不是要谈谈那么简单。 阿星问:“等我做什么?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有人认识你就够了嘛。” “谁?” “出钱买你双手的人。” “我的手?值多少呢?” “比做你跟班得到的要多了。” 阿星没有看我,只是叫我带那家伙先走。 大汉却一扬手,后面的人迅速围了上来。 阿星非常生气:“你们只是找我,与他们无关!” 是啊,至少我可以走。 我以为他们不会对我做什么,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但我刚要退后,一条大棒却架在我脖子上。 我使劲打眼色,鼻子马上吃了一棍,打得我眼冒金星,鼻血横流。 这些出尔反尔的王八蛋!可我后悔已经太迟了。 阿星指指车后,说:“这个是我无聊搭的客,放他走吧。” 那些人笑得前仰后翻的。 “特么的服了你,我像傻叉吗?你是打算叫他去找你爸爸吧?” 就在那个时候,那家伙居然下了车。 真是个笨蛋啊! 大汉立马一刀顶在他胸口:“没听到吗?不许离开。” 那人却说:“我最讨厌人多欺负人少。” 此话一出,引起哄堂大笑。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他会死的很惨。 大汉边笑边摇头:“那你喜欢什么个死法的?” “我喜欢一人杀死所有。” 这要么是个傻子,要么是个疯子!大汉一声怒吼!整个人往前扑! 他是要手中的长刀从这家伙胸膛穿过去,再从中撕开两半! 我大概猜到这残忍的意图,以及血腥的结局,害怕得别过脸去不敢直视。 只听到哐的一声! 我抬头一看,那把刀飞起老高,翻转几圈后直直往下插,众人就像湖中涟漪,惊散一圈。 刀未落地,又闻惨叫声起。 大汉整个人横飞了出去,撞翻了一支石头栏杆 “轰”! 大概他的腰已经和栏杆一同断了,掉落河中。 怎么回事? 其他人迟疑了一阵,怒叫着挥起刀棒涌了过来。 一根棒球棍离我脑门只有半尺距离,我双腿发软,根本已无任何招架之力了。电光火石之间,阿星一把推开我,对着迎面砸来的棍子硬冲一拳! 一声巨响!棒球棍断成两截飞了出去,重拳同时轰掉了对方的一排门牙。 这一下,也废了他自己的手。 阿星的手软歪歪掉了下去。其他人的刀已迎面乱砍过来了。 最后一次晨光啊,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我抱头跪下。 喊杀就在耳边。 下一秒就变成了惨叫。 有什么纷纷落地的响声。 突然,一切静止。 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到那个家伙站在桥中央,长发迎空,一边嘴角勾起,他在笑,又不像笑。我现在想起那个邪魅的笑脸,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刀棒散落满地,栏杆上零零散散几个人,完全没有了动静。 更多的已沉入河中。 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他对阿星说:“你手断了。” “我知道,你呢?没事吧?”阿星又看了看我。 我还没回过神来,也不清楚问的是不是我。 一瞬间而已!那些人到底是怎样被干翻的? 那人在阿星肩上点了几下说:“你开不了车,你朋友送你回去吧。” 瞬间,我心底竟然泛起了一丝愧疚和感动。 他说我是阿星的朋友。 阿星的手依旧耸拉着,却一脸惊讶地问:“你怎么做到的?我的手不痛了?” “不痛而已,骨头断了还是得接上。” 都是为了救我! 这叫我更加无地自容了。最悲催的是,我的瘾又犯了,大概因为遭受了一连串刺激吧。我脑袋空荡荡的,四肢开始乏力。 这样怎么敢载阿星回去呢?我忍不住哭了。 阿星先是一愣,然后打了我一拳,大笑道:“我去你的,别说你吓尿了!” 我只好撒了个谎,说脚扭伤了开不了车,不如先进城再打车回去。 阿星却不愿意把车留下。 那人说:“我开,你们坐后面。” “你说你不会开车啊?” “没开过。”男子扶起摩托车,试着扭了扭车钥匙。 我说:“开玩笑吧你?” 阿星却白了我一眼:“啰嗦个屁,今晚的命反正都捡回来了,还怕再丢一次不成?” 那人扎起马尾,淡淡地说:“只是开车回去,怎么会丢命呢?” 阿星的雅马哈后座本来就小,上车后,他让阿星坐中间,吩咐我双脚夹紧车身就行了。 对于阿星来说,这可是第一次坐后座呢。他流露出非常童真的笑容,我记忆中很久远很久远的笑容。 那人又说他不知道路,问我们有没有地图看一看。阿星说一边开一边告诉他就可以了。 我还未反应过来,这台摩托便已如一枚重型炮弹,轰入枫城夜色里。 这个家伙肯定是个疯子!阿星的红色战车到了他手中,一飙就是最高速度,而且全程——不!减!速! 一开始阿星也有点慌,我就更不在话下了。 实在太快了。我敢肯定,时速绝对达到250! 快,不是问题。不减速,才最可怕。 尽管凌晨的枫城路上基本没有行车,但是遇到第一个分岔路,我的心脏就几乎破膛而出了。 阿星老早就已经喊了几声“前面右转”,也不知道那家伙听到没有,反正他就像是放任了这台肉包铁尽情狂奔一样。“压弯!压弯!”阿星也急了,“不要转龙头!噢!!!!” 这一声,我记得也包含了我的恐惧。 他完全不听! 我现在回想起来,就记得是后轮先飘起来的。当时到那个大弯还有两秒的距离。龙头在一别一抬之间,车身已经完全平躺着,打横飞了起来。 我双脚死死夹住车身。原本犯起的瘾竟然被这极度的刺激驱走,占据了我的中枢神经。 明明那么快,我却感觉在太空中飘一样。 我的上帝,那晚如果街上有任意一台车经过,他们定会对眼前所见毕生难忘! 我根本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做到的,漂过弯之后,双轮触地,就仿佛是从直路开过来一样,没有任何打滑,失控。车子依旧狂野地全速飙向前方。 在到达阿星家的大别墅门口之前,如此大大小小的弯道不下二十个。到了最后,我几乎变麻木了,恐惧完全消失。 只剩下飞的感觉。 下了车,我的双腿依然轻飘飘的,丝毫没有触地的真实感。 那人跟阿星说,想借他的车一趟。阿星竟然说:“这台车更应该属于你,兄弟。” 他竟然打算把最心爱的红色战车,送给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你们说神奇不? 那人没领情,只说晚点开回来还他。阿星趁机要了企鹅号,并收到了十五块车费。 我真的没看清楚那家伙的名称。警官,相信我吧。 之后那人就走了。 我扶阿星进了他家花园,还被他妈妈郝蒂雅哭着臭骂了一顿,不过搞笑的是,郝蒂雅以为门口刚离开的那家伙是个长发姑娘呢,还追问了阿星好一阵。阿星好不容易让她相信确实是个男人,她又哭了,说原来外面的传闻都是真的,自己儿子竟然是个蕾丝。 阿星调皮地对她眨眨眼,说:“妈,我们绝对不是蕾丝。”然后就上了管家开来的车,准备去私家医院接驳断手。 我趁机逃离了那里。留多一分钟,怕是会被撕碎。因为我听到里面另一个女人也在叫嚷起来,那是阿星妹妹,比郝蒂雅泼辣十倍的存在。 而且我的瘾又犯了。 再之后,就被你们捉回来了。 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警官。我以神圣的韩先生之岛的名义发誓,绝无遗漏,绝无假话。 也许那家伙早已离开了枫城。天知道?那得看你们的运气了。 也是我的运气。 十:炮弹,飞车,美女 “你这辈子的狗屎运今晚到头了,就算打电话给上帝也保不了你!”马力在起跑线上咆哮。 群众也爆发出强烈的嘘声!想不到昔日不可一世的玉竹星君,今天竟然变得如此磨蹭婆妈! 范逸强却对刘星竹说:“噢不!朋友,你别怪玛丽丝,他的嘴就像我家工人穿了十三年的皮革长靴一样臭。我怎么可能保不了你呢?只要你亲口求我,我发誓,绝对没人敢动你。”说完,他张开双臂,背后那个负责点火的人,咬着火棒已经爬上了旧水塔。 几年前,这支三十米高的水塔还是笔直地耸立着。它是第六区的圣火台,当熊熊大火照亮夜空,地上的比赛就宣告正式开始。 如今的水塔却已接近六十度角倾斜,那人靠臂力一下一下往上悬空攀爬,感觉随时会连人带塔迎头砸下来。 “我只信自己。”刘星竹抬头望了一眼塔顶,“这种比赛注定无聊,要不加点难度吧。” 马力问:“你想怎么玩?” “带个乘客吧。当然随便你玩不玩,反正你都是输。” 马力被彻底激怒了:“今晚你会为你的嚣张付出两条生命的代价!” 号称现今第一车神,竟然完全不被放在眼内!的确是奇耻大辱! 刘星竹偏就不放在眼,他来到于小凤面前,几支枪瞬间指住他脑袋。 “崩了我呗,这也是你们唯一能赢的方法了。”刘星竹笑着拉起于小凤,慢慢穿过人群。 范逸强叫马力在现场挑一个女孩。与此同时,塔顶上传来一声巨响!火炬点燃了! 随着旗手红旗一扬,马力先发制人,车后的性感女郎哎呀一声,车尾灯已经消失在第一个弯道处。 然而刘星竹却还在起跑线后。周围又响起了疯狂的嘘声。 “抱紧我,无论如何不要放手。”刘星竹小声说。 于小凤问:“真的带着我吗?” “当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抱紧!” 于小凤贴着刘星竹后背,双手搂腰。紧接着轰的一声!一道红色闪电射了出去。 但只是一瞬间,所有人又都呆住了! 只见刘星竹在即将拐弯之时,突然使出他那招著名的神龙摆尾!战车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范逸强马上察觉不对劲:“噢不,噢不!该死的!他要冲过来!拦住他!” 众人乱做一团,也不知道怎么阻拦。毕竟人家进来的时候,也没见谁拦得住。 “好吧,让你见识见识范一枪的厉害!”范逸强掏出手枪,瞄准远处的红色影子。 于小凤同样没想到事情再次发生突变,问刘星竹:“你打算这样冲过去吗?第六区没别的出口?” 刘星竹说:“没有了,晚上都封死的。唯一的出口…” 他猛地提速!果然是往人群冲去! 不!所有人都想错了! 这台珠江三百,竟然上了斜塔! 唯一的出口… 只有天空! 点火的人此时正往下爬,被迎面冲上来的摩托吓得失去了平衡,像片树叶一般掉了下去。 地上枪声四起,刘星竹却已带着于小凤穿过熊熊火焰,像流星一般飞入夜空。 范逸强一颗子弹都未有发射出去,手颤抖得厉害,脸已然被气成了黑绿色。 “该死的!我的意大利炮呢?” 一门大炮立刻从人群中推了出来。范逸强又问:“来人给我算算,这一炮上去,多久可以炸死那王八蛋?快!” 一个四眼马仔拿出平板一边按一边回答道:“飞出去半分钟,已经超过两公里了,现在炮弹以每秒五百五十米的速度追上去,大概最多八秒便可将他击落。” 范逸强说:“谢谢你,愚蠢的土拨鼠。你浪费了我八秒的时间了。来人!点炮!” 一声巨响,炮弹拖出一道白烟,瞬间没入黑夜。 此前,刘星竹已飞过一栋又一栋大厦。于小凤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双手抱得更加紧。 “啊?这是真的吗?我们怎么落地?” “有个家伙曾经告诉我,只要速度够快,角度够正确,掌握气流的变化!汽车也能飞。” “我是问你怎么落地?” “不急,飞多一会吧,落地之后我怕在没机会被你抱着了。” 生死关头呢,还耍流氓!于小凤正想骂他,却感到背后有东西迫近。她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一颗火球正从背后飞来。 “好像是颗炮弹!” 刘星竹咬咬牙说:“拿东西砸了它!” 他说着拼命拉高车头,准备着陆。 “没有东西!”于小凤喊道! 炮弹的轮廓已经变得清晰了! “我裤兜有!拿出来!” 于小凤赶紧伸进刘星竹裤袋,摸到了一根棍状的物件,却听到他哦哟一声! 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瞬间通红,骂道:“死变态!” 刘星竹无辜地说:“另一边,赶紧,那根才是可以拿出来的。” 于小凤只好伸进另一个裤兜,果然摸出一支滑滑的东西,竟是一根玉制的短笛。 “是这个吗?” “对准炮弹扔过去。” 刘星竹在空中别转车身九十度,于小凤用力一挥!玉笛打着圈圈飞向已近在咫尺的炮弹! 二十米不到的距离,撞击的一瞬间,火球犹如新星爆发,巨大的冲击波把摩托车推出数十丈远。 刘星竹巧借冲击之力,加速远离了危险之地。低空飞驰了一段之后,珠江摩托落在一辆疾驰的奔驰车顶,再次跃起,下落。 顺利回到地上! 如果是往日有这种机会,刘星竹肯定要送于小凤回家,但今晚还有个家伙在等自己,所以他在最近的警备亭停了车。 “这里安全了,再见。” 于小凤才发现双手依然紧扣着刘星竹的腰,赶紧放开,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家伙就这样离开吗?真奇怪?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想找句话说说。 “嗯…今晚害你没了一根玉笛,下次赔你。” “我才舍不得要你去韩先生的岛上挖玉石呢?”刘星竹笑着,轰开油门,眨眼便不见了影踪。 原来那根笛子竟是韩先生的岛上的玉石所制?难怪可以撞爆一颗炮弹。于小凤呆站着,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脸又红了。 十一:追 鹿尾巴酒店,晚上九点二十五分。 陆海背贴外墙,站在二楼杂物房窗外。他现在只需跳下去,放倒十来二十个保安,就可以赶去机场了。但他没有这样做,今晚的动静已经超出了预期可接受的程度,不可能再闹大了。 以前的陆海,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考虑后果,今天却处处受到束缚,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叫做崔水水的女人! 要不是她敲错房门,查仁早就跪在小美面前,为他做的罪孽叩头忏悔。陆海也可以专注突破无情谱最后一级,杀回大都报仇。 几个月前,大都传来消息,闭关中的义父修罗被“破船者”闯入突袭,最后跌落山崖不知所踪。而其倾一生心血创立的“修真门”在一夜之间被血洗,片甲不留。 得知噩耗,陆海加快了修炼的步伐,却在即将成功之际,差点前功尽弃。 陆海以为自己会怨恨崔水水,竟然又没法自控地,总在想起她的时候,心里会泛起一股柔软的感觉,骚扰着他天生冰冷的铁石心肠。 不能总念起她的美啊!陆海每一次都这样警告自己。可是那樱唇迷心的一抹红,那玉肌乱魂的洁滑,都让他无法轻易逃脱思绪的漩涡。 那晚如此短暂的接触,却别说修炼到最紧要关头的“欲之诀”,就连之前已经突破的“爱之诀”都几乎差点毁掉。 陆海现在确信,崔水水就是他的劫数,必须远离!所以他决定,只要了结了小美的事,马上离开枫城,管他的什么合约。 回去崔家做几个月假女婿?那肯定一切都完了! 千头万绪之际,手机响了。楼下一束电筒的光同时划过陆海脸庞。 “海哥,我就到了,你在哪?” “酒店右侧,不必停车,你最好直接从二楼窗外接我。” “冇问题!” 话说之间,地面上的保安已经大喊了起来:“上面有人!在上面!” 被发现了! 说时迟那时快,鹿尾巴后方的高架桥上一阵巨大的机车轰鸣迅速迫近!一道红光跃过高速公路的护栏,直冲鹿尾巴酒店,楼下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到这团红光几乎贴着酒店外墙飞过去。 陆海在电光火石之间,跳上了摩托后座。 轻如一阵风,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家伙。 车飞过两公里外,终于落地。 刘星竹来得真是及时,不过如果不是从后镜里确定的话,他根本不相信陆海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半空中上了车! 刘星竹兴奋极了,很想跟陆海说他今晚飞跃了多少次,但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陆海肯定有地方需要赶去。 “机场。”陆海说。 九点三十七分,枫城国际机场。 “需要我再做点什么吗?”刚停下车,刘星竹便问。 “如果可以,回去鹿尾巴帮我把那台宝马车开走。” 陆海报了车牌,也不等刘星竹回答,快步跑进机场内。 遗憾的是,经过查询得知,查仁已经入了闸。 陆海马上买了同一航班的机票,不带半点迟疑。 上了机,并没有见到查仁,尽管机舱内乘客非常少。不过这没啥可惊讶的,那家伙肯定在头等舱里。外面四个墨镜西装男子,不必问就是他的保镖了。 陆海也不心急,反倒是对今晚又一次出现的意外状况感到哭笑不得。 无端端地,就要飞往一个远离东国的陌生国度。 澳洲国,全名亚利大澳,是东国人票选最佳旅游地第二名。陆海对此却完全不感兴趣。此躺旅程,来回最快最少也要一天一夜,不知道小美等不等得到呢。一向遇任何事都镇定自如的冷血之人,现在内心竟然也变得烦躁了。陆海运气平息,把目光投往窗外的星空。 奇怪了… 怎么外面的云朵,星星,都呈现这样奇怪的…观感? 不是!星星怎么一点也不闪耀,月亮一点也不圆润,云层一点也不柔软? 它们都好像带着棱棱方方的角,就像被打上了马赛克一样不清晰。 这就是外国的天空吗?陆海又揉了揉眼睛,越发纳闷起来。难道被烦躁的情绪影响到自己了? 十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澳洲。 陆海等着查仁从身旁经过。 就是他,典着肚腩的秃头大叔,一脸的猥琐相,凭钞票让无数美女投怀送抱。 跟踪查仁下了飞机,陆海却又发现了另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 倘大的国际级机场,除了他们几个东国来客,竟然人影寥寥无几? 而且这些大澳人,无论是乘客,还是服务人员,个个表情呆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更让陆海惊讶的是,澳洲应该是个英文国家吧?却连半个字母也见不到!所有应该有文字的地方,无论是招牌,还是显示屏的滚动字幕,都写着非常古怪的符号。 一个一个的,有的像圆圆,有点像棍子,有点又像葫芦。 难道来错地方了? 还是因为自己轻度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呢? 陆海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未敢太过分心,依然跟着查仁出了机场,来到大街上。 空荡荡的异国街头! 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不!既然这样!更好! 来这里目的本来就只有一个。 陆海迅速逼近,查仁的四个保镖其实也早已留意到有人了,迅速挡在前面,掏出手枪。 “小子,滚远点。” 陆海却已到了跟前! “找死!”四把手枪同时开火,几乎抵着陆海的头和身直射! 火力凶猛,洒落一地子弹壳! 查仁已经趁机上了路边一台车,探出脑袋来大喝:“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短命种!给我打,打成蜜蜂窝!”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打横飞了过来,查仁若反应慢半秒,脑袋肯定要被砸歪。 “轰”! 那人撞到车门上,几乎砸成了肉饼。 竟是其中一个保镖! 上一秒还极度嚣张的查仁,瞬间被恐惧笼罩,卷缩在后座,大叫司机开车。 不到他不害怕呀,另外三个保镖也莫名其妙飞出了几丈远,却不见那家伙中枪躺下的尸体。 十二:豪门初夜 “开车啊!”查仁又喊了一声,才发现司机已经弃车逃远了,他手忙脚乱爬到驾驶座,陆海的脸却突然从窗外冒出来,咧嘴对他笑着。 这邪魅的笑脸,吓得查仁大喊妈呀。 “你、你、你我给你钱,你要、要多少,我都给你…” 陆海像捉小鸡一样,捏着查仁的后脖子把他提了下车。 查仁突然就不嚷嚷了,手脚也不再挣扎。 只有脸上还带着极度的惊恐。 原来,陆海的拇指跟食指刚刚封了他后脖上的哑门穴和定喘穴。身体上这两处穴位,分别是针灸治疗哮喘落枕,癫狂中风的关口。但是倘若同时被外力封闭,则会造成无法说话,行走动力尽失的反作用。 现在陆海并没有把查仁的两个穴位彻底封死,只用了三成力,让他能够小步行走,但无法跑动,轻声说话,却不能大声喊叫。 查仁哪懂个中玄机?陆海松手的一刹那,他可是立马就要飞奔起来,并且张口大喊救命! 然而全身经脉撕裂的痛苦马上让他扑倒在地! “起来,跟我回东国。” “你、你到底想…” “不要理解发生什么。”陆海突然把查仁提起来说,“别像那些低俗小说的炮灰角色一样愚蠢地问为什么,你很清楚,不听话就得死。所有读者都知道。” 查仁张大嘴,终于点了点头。 陆海满意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突然一阵奇怪的感觉! 抬头往四周张望一圈,猛然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大街,竟然有车经过了! 不知何时起,两边的商店已经重新开了门,那些金发碧眼的大澳洋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就像在机场里看到的一样,他们面无表情,恍如一堆假人。 那些招牌上的怪异符号却相反,变得模糊了。 陆海用力眨巴一下双目,又努力看了一遍。 电话响了。 崔嫣打来的,一开口就骂。 “你这个杀千刀的诈骗犯,死去哪了?” “有点事得等多半天回去。” “赶紧滚回来,小美要见你。” “小美?” 陆海心里咯噔一下,但崔嫣已经挂了电话。平白无故被一顿臭骂倒是没什么,然而一听到小美的名字,却让他因捕猎到查仁而产生的一丝兴奋劲头瞬间清零。 脑袋就像被一颗冰冷无比的炸弹炸开。 视野突然的清晰! 街上行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呆板僵硬,那些跳跃的符号也显现了它们原本的意思。 “枯池” “香奶儿” “墨尔本红茶” “原住民皮带” 陆海无心再细看,拉着查仁回到机场,买了两张机票启程回东国。 一路上,陆海都在怀疑之前所见的种种诡异情景,是自己的幻觉罢了。因为窗外已经找不到来时的那片天空了。 看来这几天受到的损耗有点厉害,倘若长此下去,功力怕是也要遭受削弱。 查仁乖乖地坐在旁边。尽管他心存侥幸试过想大叫,随之而来的痛苦总会立刻叫他停止做梦。 回到东国,又是一个夜晚。 刚下飞机,陆海就收到医生发来的信息。 “小美已经不需要再治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跟您说,崔夫人已经带她回去,祝一切安好。” 陆海盯着查仁,看了好一阵。可怕无比的眼神吓得查仁心脏几乎都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但陆海并没有杀他,只是叫他带路,来到枫城的河里邬山。 崔家豪宅,座落在半山腰。 一栋灯火辉煌的奢华别墅。 远远地便看见胜过白昼明亮的半边天空,周围暗淡的别墅群落与之相比,就如老旧的洋房一样土气。 过了一条人工小河,尚未走近豪宅大门,前面一对衣着光鲜的夫妇一边走一边说话。 “我说了不来,你非让我来!”女的说。 “今晚很多媒体在,干嘛浪费出镜的机会。”男的说。 “哼,枫城小小豪门崔氏,无豪门之实,不过是空壳一个罢了。也不知道凭啥得到这么多关注。” 话说着,两人回头望了望陆海,露出鄙夷不屑的眼神。但目光落在旁边查仁身上的时候,丑陋的脸上却迅速浮现出夸张的笑容。 “哎哟哎哟查总!您今天也来了!” 查仁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陆海最无感这等嘴里笑嘻嘻,心里抹匕的小人,于是便笑笑插嘴道:“他得感谢我。” 女人从上往下,又从脚到头扫描了陆海一番,突然“呸”的一声:“哪来的野狗?在这乱吠。” 陆海不再理她,给查仁打个眼色,查仁亦只得乖乖跟着,来到崔家大宅门前,一个保安伸手拦住喝道:“什么人?” “你家夫人邀请我来的。”陆海淡淡说道。 保安凑近打量了一番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伙子,狂笑起来:“你?你什么新鲜萝卜皮?夫人邀请你?给老子滚远点。” “果然当狗的对白也就那样了。狗眼还是只懂看狗,跟你同类沟通一下吧。”陆海说着,把查仁推到保安面前。 正想发作的保安一见到查仁,顿时泄了七道气,点头哈腰拧出一张笑脸:“查总是您呀,这个…那个…” “让开。”查仁有气无力地说。 陆海不等了,大踏步进入门内。 原来里面竟是一个大花园。此刻灯火通明。水桥假山边,绿树红花间,设了一桌又一桌的名酒美食。平时只有电视上才出现的名流富商,在这园中真是随处遇见。 陆海又在查仁脖子上点了两指。已经接近六个时辰了,必须给他重先再封一次穴道。 今晚的这场景,又一次完全出乎陆海意料之外。原本计划是带这个人渣回来,完成了小美的愿望后,便毁断他全身经脉,让其后半生不能再作恶。谁知道小美居然被来到崔家呢?想到她还在遭受痛苦的折磨,这里的欢乐派对就越是让陆海感到愤怒。 他很早之前就已经破了“怒之诀”,现在却不想压抑这种情绪升高。 现在陆海还有另一个顾虑:带着查仁走进这堆上流人中,意味着之前做的一切,已有暴露的风险了。 必须马上想出应对的方法。 “离开我三步外,你必死。”陆海在查仁耳边淡淡地说道,“有人问起,你就说专程回来邀请崔水水开新戏。” 果然,马上就有人认出了查仁,端着高跟杯走了过来。 “惊喜啊惊喜啊,查总!您不是回澳洲了吗?” 此人留着小胡子,梳了个油光大背头,气场颇为强大。 正是把持着枫城百分之九十九的饮食生意,四大富豪之一:方一霸。 毫无疑问,今晚这场派对的所有酒水菜肴,都来自方一霸的友情提供。 换作旧日,查仁早就迎上去巴结了,偏偏今晚有这种机会,却被人扼住命门,不紧怒火攻心,一发作,惨了!整个人像蛤蟆一样扑倒在地。 陆海摇摇头,伸手拉起他,却听到方一霸大喝一声:“住手!哪来的混混!”话音一落!方一霸身后突然闪出一个白衣人,手一扬!袖里射出三道金光! 嗖!嗖!嗖! 陆海一一被击中! 强劲的力量,迫使他离地旋转数圈才把其卸掉。 落地,却依然站得笔直。 但两手手指,各夹一枚金片。 第三枚,咬在牙齿之间。 三支标志性的暗器。 不是普通人! 来自方一霸的头号保镖,曾经的四大杀手之首:金花杀。 十三:闺房内外 十年前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四大杀手“金银铜铁”,自闯入枫城这座醉生梦死的大城市之后, 便被各大金主一一招安,做上了持牌的合法新业务。金花杀是在方一霸旗下的夜滩超级大排档上吃宵夜,用一片金花买单,顺便削掉了一个大厨的手掌之后,被方一霸赏识,招之门下的。 多年来他一直紧随方一霸出入,却从未显露过真正的面目。因为这家伙永远的一身金色西装,金色口罩,金色头发。 传闻,收到他送出金花的人,非死即伤! 所以当陆海不屑地把三枚金花片扔到地上时,金花杀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未有人能够让他出第二次手! 方一霸也看出事情不简单,伸手拦住金花杀:“退下。” 金花杀金光一闪,就此不见了。 “误会!大误会!”方一霸大笑道:“原来是查总的得力干将!怪我手下不识抬举!” 陆海实在心急见小美,完全不想跟他纠缠。转身就走。 查仁一看,赶紧和方一霸说了句先失陪,也跟着走了。陆海来到一处少人的地方,打电话告诉崔嫣说回来了,但接电话的是金用。不一会,金用出来带路,一见到查仁竟然也在旁,大感惊讶,但查仁奇怪的状态又让他感到疑惑。 三人穿过花园,从别墅东边的观景螺旋梯上去,进入二楼客厅。 空荡荡不见人影。 金用让陆海先坐着,然后对查仁说:“查总,今天您来了真是大家的惊喜,快跟我来。” 陆海一听,笑笑说:“他哪里也不去。” 金用说:“嘿,查总轮不到你指点。” 但查仁却对他苦笑一下,摆摆手。金用又是一脸懵圈。 陆海不耐烦了,又追问小美在哪。 “跟崔小姐在一起,你先坐一会,记者会还没有开始呢。” 金用刚说完,整个人便被陆海提了起来。 又是什么狗屁记者会? “马上带我去见她!”陆海的眼神透出杀人的寒光!金用吓得不敢再多嘴,带着他来到一个房间外,敲了敲门。 “崔小姐,是我。” 门咿呀一声开了。 一阵舒适的橘子味香水扑面而来。 陆海第一次闻到女人的闺房香味,脑袋竟然空白了好一会。 来开门的是一位高挑的金色短发美女,穿着一身银色开叉晚装,右臂上绣了一条含着一支粉色六瓣花的龙。 这位美女正是崔水水的大学同学,关系最密切的闺蜜,枫城拉丁舞女王:红霜 她的目光扫过金用和查仁,落在陆海的眼眉下。 好冷艳的眼神! “你疯了吗,怎能随便带男人来敲门?”红霜说的是金用,望着的依然是陆海。 但陆海的双眼早已穿过红霜,看到了房内,期盼已久的小美的身影。 小美…她怎么了?那个穿着漂亮新裙子的小女孩,笑着翻看漫画书的可爱的小女孩,真的是小美?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陪在小美身旁的,是那个差点让陆海走火入魔的女人。 崔水水。 带着温柔无比的美丽笑容,给小美说着故事。她穿的一身简朴的睡衣睡裤,却透露出无法形容的性感。 这种性感,与暴露没有半点关系,但陆海却又一次被锁定了注意力,目光难以再离开她的身姿。 如果不是小美喊了一声的话,陆海怕是真会再次真气错乱失去控制。 “叔叔!”小美又喊了一声,已经冲了出来抱住陆海的大腿。 陆海抱起她,迅速把了一下脉。 怎么可能? 小美竟然完全没事了? 房里的崔水水一看见陆海,马上转过身去,离开了陆海的视线。 “麻烦你们先出去。”红霜过来把门关上了。 陆海却兴奋得不知该说什么,甚至完全忘记了小美的亲生父亲也在旁边傻站着。 从金用口中得知,今天医生给小美做例行检查,竟然发现小美体内的所有病毒完全消失了! 完全无法用现代医学常识去解释! 找不到陆海,医院便联系了崔嫣,把小美带了回来。 真真是难以置信的奇迹! 不过现在有了另一个问题:小美活下来了,那查仁怎么处理? 还让小美跟这禽兽相认吗? 不!陆海觉得完全没必要了。 十四:横生枝节 以后呢?小美跟谁一起生活?这个才是重点。 不过这只是小小的担忧,小美已经奇迹般死里逃生,还有什么困难不能解决的呢。听着一声声甜入心扉的“叔叔”,陆海觉得这几天遇到的所有糟糕事,都一扫而光了。 小美已经察觉到查仁的存在了,躲到陆海后面偷偷观察着。还好,她不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陆海赶紧叫金用带她回去崔水水那里。刚才看到崔水水跟小美在一起的画面,他心里产生了一种无可言状的奇妙感觉。 如果小美可以在这里长大,也不是坏事吧? “走吧,现在滚回去澳洲。”陆海对查仁说。 就这?千山万水被人从国外挟持回来,就这? 查仁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我…这个…” 陆海知道他想问什么,说:“回去就好。” 正准备下楼梯,崔嫣却迎面走了上来。 “查先生您大驾光临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要不是刚刚老方告诉我都不知道呢。哎呀怠慢了怠慢了,快跟我来。”崔嫣说着,看见陆海在旁边,马上换了副嘴脸又说:“你干嘛在这里?上去呆着!” “我有事出去。”陆海直接从旁边走了下去。 查仁却被崔嫣拉住,心里一急,登时全身经脉再次爆发撕裂的痛,哎呀一声滚落楼梯,爬不起来了。 崔嫣吓得立马大叫,闻声赶来的人扶起查仁,发现已经晕死过去了。 很快,查仁被救护车带走了。 陆海望着远去的车,耳边又响起崔嫣的骂声:“你就是个扫把星,有你就没有好事!” “那我走就是了。”陆海说,“我只请求你一件事,以后照顾好那个小女孩,那笔钱我会很快还给你。” “你你你不能走啊!”这时金用下来喊道,“夫人,记者会马上开始了,快准备一下。” 崔嫣狠狠地瞪了一眼陆海:“跟我来。” 又搞什么鬼记者会?这些人除了记者会没别的事干了吗? 不过还好,陆海没有出席的资格。他在二楼大厅,看到崔水水换了一身白色长裙,宛如仙子一般。她和红霜带着小美,挽着崔嫣手臂一起从大堂楼梯下去了。 不久,楼下便响起了咔擦咔擦的快门声。 要不是崔水水带着,陆海早就把小美抢过来了。他想不通让小孩子出席那种场合干什么?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大堂上方的楼梯口,窥探一番。 原来,今天是崔水水的外婆,崔妮奶奶的六十大寿,除了已经进行了两天的美食宴会外,等会还有一个慈善骰王比赛。不过记者们的问题还是集中到崔水水的“神秘男友”陆海,以及小女孩的身世问题上。 “啊,毕竟不是城市长大的人,这种大场面还是不适合他面对的。” 问到陆海为什么没出席,崔嫣是这样回答的。 “我再强调一次,那案件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你们应该向程所长询问。” 说的是什么案件呢?云里雾里的,倒是勾起了陆海的好奇心,并且才发现,警事所所长程光秀原来也在场。 “潘绿某的尸体的确检验出毒品,但之前公布的死因没有错,就是利器割喉…” “所以说。”崔嫣打断道:“无论如何,那垃圾就该死。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一直传我女儿和他的绯闻?现在清楚了,我还得好好招呼一下那些有份造谣的媒体,竟敢抹黑我崔家声誉!” 程光秀马上接话说:“对对对,请相信警方的调查,更应该相信崔夫人。”然后他开始吹捧崔家多年来怎么的行善积德,最近又出钱出力,终于感动了上天,奇迹般地救下了素未谋面的小女孩。吹得天花乱坠,要不是那一身制服在身,说他是主持人也没人怀疑。 陆海听着,然而目光却又不自主地落在崔水水身上。 太奇怪了,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就吸引到自己的注意力呢? 陪在崔水水身旁的红霜也百分之百是一位大美女,而且着装更加性感诱人,但陆海根本就没多看过一眼。 崔水水全程一言未发,长长的睫毛下,仿佛藏着深邃的忧伤。 陆海彻底着迷了。 “陆先生。”一声招呼把他拉了回来。 金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 “你也有兴趣听八卦吗?”金用笑眯眯的,跟之前的形象有些出入。陆海回到大厅,金用居然也跟了过来。 “有些事情你肯定更有兴趣。” “我没兴趣听。” “不用听,直接看就行了。” 金用望了望四周,拿出一台新手机打开,递给陆海。 播放的是一段视频。 几秒后,陆海就瞪大了眼睛。 这…竟然是那晚酒店房间的录像? 从他开门抱了崔水水进房,到最后被人破门而入,俯视角度全程一清二楚。 好家伙!竟然有这样一段横生的枝节? “所以呢?”陆海不动声色地问。 “坦白说,陆先生,你今天得以乌鸦变凤凰,全靠我。” “继续。” “看你也是聪明人,应该懂我意思的。” “钱?” 看上去他不缺吧。 金用又看看周围,说:“不,我要你帮我记录崔家大大小小的秘密。” 陆海笑了:“你不是经纪人吗?跟崔家比我熟啊?” 金用也笑了,笑得非常阴深:“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个?” “我讨厌拐弯抹角。”陆海突然拽住金用的衣领,金用连连摆手说:“别别别,听我说听我说!” “有屁快放。” “斯文人动口不动手。陆先生,不瞒你说,我其实很早就留意你了。大概一年前,有人出钱让我查她儿子的同性好基友,我在他赞助过的独立电影中,发现了你的名字。相信我,枫城任何酒店房间里的故事,我都一清二楚。只不过我没想到崔家大小姐会去了你房间。算是意外收获吧,虽然同时失去了另一个更值钱的东西。” 陆海听到这,马上就懂了金用的意思: 如果崔水水不是去错他的房间,后果就不是被侵犯那么简单了。 “确定你不喜欢女人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呀。” “你怎么确定我不喜欢女人?”陆海问。 “正常男人怎么能够拒绝崔水水?但是你看你,除了抱抱摸摸之外,啥都不干。那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你无能,要么你是基佬。虽然面对这样的尤物,基佬也很难控制自己的反应吧。” 说到这,金用奸笑了一声。 “如果我不答应呢?”陆海又问。 “你会答应的,一百万,我给。你答应签那份契约不也是为了钱嘛,现在又多了一百万…”金用突然停止说话。 一阵香气飘来,红霜高挑的倩影进了大厅,与陆海对视了一眼,去了崔水水的房间。再次出来时,金用问道:“记者还未肯罢休吗?” 然而红霜却完全不理会,拿着一条披肩又下去了。 “你今晚考虑清楚吧,明天答复我。慈善骰王比赛应该要开始了。” 说完,金用伸手要手机,陆海一言不发还给了他。 “聪明人。”金用笑道。 不久,崔水水和红霜带着小美上来了。小美看到陆海立马扑了过来。 “叔叔,我以为你走了。” 陆海抚摸着小美的小脑袋,却见崔水水避开了他的眼睛,回房去了。倒是红霜,又一次回头看了看陆海,透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十五:岳母差点破产 陆海带着小美来到花园里玩耍。 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个世界的故事线突然改变了一样,此刻的小美,怎么可能是昨天那个频死女孩的悲惨命运的延续呢? 看着她打扮得可可爱爱的,陆海又想起了崔水水。 “小美啊,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漂亮姐姐给我漂亮的裙子。叔叔,这是你家吗?” 陆海苦笑一下。 其实他不能确定崔家会不会收养小美呢。 逛了一圈,也没什么适合小朋友玩乐的,比起刚来时,花园静了很多,除了喷水池边还有一个小网红在做抖手直播外,几乎不见其他人走动。 也许散场了。 陆海才想到今天睡觉的地方还没确定下来呢。 “回去姐姐那好不好?”陆海抱起小美,电话响了。 又是崔嫣。 “下来大堂。” “我要陪小美,什么事?” 电话已经挂了。 陆海哼了一声,和小美回到别墅大堂。 一进去,他就呆住了。 原来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 中央一张巨型的绿绒布面圆桌,围坐着一圈人,两边又设了数排椅子,同样已经坐满了。所有目光一下集中到陆海身上。 小美害怕地缩到陆海怀里。 “拖拖拉拉的,大家都等你呢,多大的面子。”崔嫣在圆桌最里头喊道。她旁边坐着一位贵气的白发老太太,正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陆海。 无需猜,那就是崔水水的外婆,德高望重的崔氏当家:崔妮奶奶。 一个管家过来想抱小美,但小美却不放手。陆海轻声劝道:“先去跟姐姐玩,叔叔有事办,等会再陪小美。” 小美这才跟管家离开。 “过来呀!”崔嫣又喊。 陆海迅速扫视了周围一圈。 场上几乎都是枫城名流,尽管陆海不是每一个都认识。 左边从里往外坐着的,分别是地产狂人麦启豪夫妇,掌握枫城海陆空运输的范云飞和他的独生子范逸强,股神陈涛涛,赌王聂万红以及最新一届枫城小姐冠军莫随风,坐在最外位置的是崔嫣的哥哥崔锋和儿子崔波波。 右边则有方一霸的二房姨太靠近崔妮奶奶位置坐着,旁边的空位不用问就是她老公的。再往外是服装大王刘比利和妻子郝蒂雅。然后就是枫城军区副司令莫问——对面美女莫随风的父亲。坐在最外边的是警备局局长洪真英。 桌面上每一家前都摆着一个黑色骰盅,有的已经打开,赌王聂万红前面叠着的钱最高,约莫估算有三千万,莫随风抽了一张拿来叠纸鹤。 “难得崔家终于有个男人出来撑场面,这才像话嘛。”麦启豪望着走过来的陆海说道。 崔水水的堂哥崔波波突然哼了一声,咬着红唇冷冷地说:“麦叔叔,您可别搞性别歧视,媒体朋友都在现场呢,女人怎么你们了吗?” 崔锋赶紧拉了拉他,却听到崔妮奶奶骂道:“你要是稍微像样一点,我这个位置也轮不到外人坐!” 说完,两个仆人搀扶着退回内堂了。 陆海真是讨厌死了这种场合,问崔嫣叫他来干什么。大堂内立刻爆发出阵阵笑声。 “新姑爷真是幽默,当然是叫你来赌啦,难道叫你来吃么?”副司令莫问说。 “对啊,大家一致请求崔妮奶奶放你出来的,姑爷一表人才怎么可以像个新娘子一样躲在房间床角。”麦启豪大笑道。 崔嫣的脸在抽搐,极力保持着笑容,示意陆海赶紧坐下。 “我不懂。”陆海说。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崔波波嘟哝道。 股神陈涛涛说:“很简单,场上一共十个盅,每盅有五个骰子。自己摇的骰子只有自己知道,然后从某一个人开始喊数,今晚的规定是十个起喊。你可以喊十个一,或者十个二,十个三,如果有人喊开,全场数下来凑不够你喊的数目,你就输,反之就是赢。不开的话,下家喊的数要比上家多。骰子的红点一,可以变一到六任何数。清楚吗?新姑爷。” “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是慈善赛,崔妮奶奶不在乎钱的。”范云飞打趣道。 到了这个地步,陆海也觉得没必要躲了,干脆坐下来满足这些家伙呗。 崔嫣在耳边轻声说:“随便玩玩,别冲动乱叫。” 第一轮,陆海摇出了三个二一个五一个六,麦启豪说:“新姑爷新气象,就由你开始吧。” 陆海喊了十五个二,一圈下来,刘比利夫妇喊了三十个三。下家方一霸的二房姨太正犹豫不决之际,方一霸哈哈笑着回来了,坐下便问什么情况,一看见陆海竟然坐在主人位,不禁大吃一惊,立马说:“原来是崔家姑爷!真乃不打不相识!果然我感觉没错,不是普通人!” 众人哗然,好奇他们竟然已经见过面,方一霸又对陆海说:“不过做崔家姑爷确实浪费人才了,如果跟我方一霸…”说到这,他突然喊出“三十二个三”! 啪! 说时迟那时快!陆海揭开盅盖,大喊一声“开”! 全场喧哗! 公证员依次揭开各人骰盅,点数完毕。 一共四十一个三! 比方一霸喊出的多了九个。 一个一百万! 崔嫣差点晕倒在地。 这一轮结束,崔家输掉了九百万。 然而现在除了任由陆海挥霍,根本没有理由制止。只能期望输少当赢了。 公证员叫大家重新盖盅,说道:“第五轮方一霸先生捐赠九百万!第六轮正式开始!请摇骰盅!” 又过了两轮,陆海又输了一局三百万,崔嫣在旁说:“你不会玩,就别随便去开,稳稳当当就好。” 陆海笑笑。 三轮之后,其实他基本摸清了各个盅里每一颗骰子每一面触碰到盅面声音的细微差别。第四轮摇完停手,每个盅就像透明的一样,全场多少点数。 陆海已经一清二楚! 由于上一轮又是陆海输,所以由他开始。 “对不起,既然是慈善,为什么不直接一点?”陆海突然说。 “哦?你想怎样玩?” “一局定输赢吧,一亿。” 场上所有富豪完全没想到这样一个土里土气的无名小伙子,居然一朝富贵便敢如此猖狂! 崔嫣大惊失色,想把陆海拉开:“你疯了吗?这、这是慈善,不是让你来过赌瘾的!” 陆海却不为所动:“哪位不敢的完全可以退出。” 若是被这个黄毛小子吓倒,这些一等一富豪以后还有何颜面在枫城立足? “既然没有意见,那开始了。”陆海扫视一圈,喊出二十个六。 这一局,所有人都变得谨慎了,每一家喊的数都只加一个。有的喊五,有的喊六。陆海发现,他们每一个,都只喊自己骰子最多的那个数,心里不禁发笑。 一群胆小又装逼的家伙。 刘比利喊了二十七个三之后,依旧没人开盅。轮到方一霸,他的二姨太喊了二十七个四。 “结束吧!”陆海冷笑一声!“三十四个四!” 场上观众哗的一声!然后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陆海一个人知道,无论下家喊不喊,都得输! 三十四个四,已经是所有盅里最大的数! 没有三十四个五,也没有三十四个六! “各位,都没人继续吗?”公证人问道。 聂万红站起来说:“老麦不敢喊,我来吧!” “你只能开。”公证员提醒。 聂万红把桌面的钱推了出去,说道:“开!再跟你私人加注一亿!” 说着,他揭开盅盖。 一二三三六! 只有一个可以变成“四”的“一”! 这瞬间便给其他人增加了信心!麦启豪立马说:“姑爷,我也加一亿!你接不接受?” 崔嫣已经双脚发软,几乎说不出话来了,拼命捏住陆海的椅背。 她崔家虽然是豪门家族,却有着外界不为所知的财政损耗,今晚被这个莫名其妙捡回来的假女婿豪赌一顿,完全就是自杀啊! 试问怎能不绝望? 陆海说:“不必问,全部接收,开。” 二四四五六。 三个! 其他的没有再加注,逐一揭盅。 九个盅,连“红一”算,一共二十七个四。 崔嫣被佣人扶着出了大堂外。 方一霸微笑着摇摇头:“姑爷你还是差一点点运气。” 麦启豪却一拍大腿狂笑起来:“我说崔家姑爷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我们早有缘分!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公证员对陆海说:“虽然结果已定,不过你可以决定还要不要揭开盅?” 聂万红说:“就算他五个四,围骰加一,总共也就三十三个四,还用看吗?” 刘比利也说:“对啊对啊,除非你多一颗,不过那是犯规咯。” 陆海叫公证人过去,说:“你来开,完全合规。” 然后,他慢慢步出大堂。 崔嫣正在大堂门外哆嗦着脚,看见陆海出来,又气又懊悔。忽然听闻里面传来了强烈的惊叫声,有人在喊:“崔夫人!快进来!” “你还搞出什么大锅呢?我前世欠你的咯!”崔嫣骂完,面色苍白地回到桌子旁。 所有人都带着似笑非笑得表情对她说着什么。 但是她脑里一片空白,直到看见自家的骰盅里,躺着六颗骰子。 五颗四,一颗一。 那颗一,只有半颗高,是从另一颗骰子裂开来的。 十六:又一次亲密的接触 “一分钱都别想!你算什么东西?” 深夜的豪华大宅,陆海正被骂得狗血淋头。 真是怪事,明明在一个小时前,他才为崔家赢得了一亿善款的捐赠署名权,外加两亿巨额收入,怎么还被骂呢? 原来,崔家夜宴散场,客人回去后,陆海向崔嫣请求,在赢得的钱里拿出一千万给小美作为未来的生活费。本来崔嫣也答应了,谁知道崔妮奶奶“栋”响拐杖走出来阻止了。 “妈,这也算是他赢回来的呀?况且给小女孩…”崔嫣劝说,没想到崔妮奶奶转头对着她就开喷:“赢?他有本钱赢吗?我还没说你!死性不改!就喜欢捡垃圾是吧?以前那个丢了,现在又随便捡个女婿回来,哦,还不够,还要帮别人养小孩?你是不是看小说看懵了?再离谱的剧情都比不上你搞的玩意。” 崔嫣登时双眼通红,说道:“不这样做,水水跟潘绿兴的关系无法撇清,崔家的声誉会严重受损的。我又不是没跟你解释过,为什么还要提这些呢?” “你就是蠢!跟你死鬼父亲一个蠢样!明明阿锋是长子,偏偏把家业交给你!我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把他挖出来甩几棍!” 崔嫣捂住双眼,不再说话。陆海却暗自发笑,这家人真是有趣,吵起家事完全不理有外人在旁。 难怪金用找他做“卧底”了。 正想着,一个佣人带着小美下楼来了。小美一见到陆海,立马扑了过来。 “小美怎么还不睡?”陆海一边问一边疑惑地望向崔妮奶奶。 “别急,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福气来崔家玩。小朋友,告诉奶奶,你爸爸是谁?”崔妮奶奶展现出一脸慈爱的皱纹。 陆海突然感到一阵不安,小美抬头看看他,然后对崔妮奶奶说:“我爸爸叫查仁。” 陆海抱起小美说:“好了,我们走吧,小美。”说完就要往外走。崔妮奶奶却喝住他:“你别想拐卖儿童,人家父亲马上回来了!” 真是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曹操,一说就到!就在此时,几个人带着查仁进来了。看他走路一拐一拐的,手掌包了绷带,刚才那一摔伤得也不轻。 “查先生您终于来了,太对不起了,让您在寒舍遭受这样的意外,快请坐。” 查仁看了看陆海,眼里依然带着慌张。 点的穴道还没有解开,陆海也就没怎么理他。只是看到小美一直偷看,心里越发担忧。 “是我自己不小心。”查仁坐下说道。 “我在电话跟您说过了,就是这个小朋友,她说她爸爸也叫查仁,您看看…” 崔妮奶奶叫小美过去,小美却不敢过去。 “傻孩子,奶奶帮你找到爸爸了。” 陆海却说:“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太多,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给人找爹。” 崔妮奶奶说:“已经送了样品去做基因检测,明天就有结果。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回去睡。” 小美还是紧紧抓住陆海的手不放。 “叔叔累了,先让叔叔回去休息。小美乖,过来见你爸爸。” 查仁的表情也是非常错愕。 看着小美终于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陆海也无话可说。一个佣人带着他上了二楼,打开了崔水水卧室隔壁的门。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堆叠起来的凳子。“你自己收拾一下吧。”佣人甩下一句就走,陆海咧嘴问:“洗澡怎么办?” “花园柴房门口不是有个井吗?”佣人砰的一声关上门。 看来这个新姑爷啊,崔家上下都知道不是真的。 怎么办?现在小美该何去何从?陆海知道自己没能力一直带着她。可是现在查仁百分百会跟小美相认了,怎么可以让这禽兽带走小美?怎么可以? 陆海被千头万绪缠绕着,好像有点失了分寸,便趁这难得安静的平常夜,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所有的喧嚣,终于褪去。 只剩下夜虫从窗外传来,夹杂着蚊子的嗡嗡声。 蚊子声?不… 更像是机械的响声。 陆海收功,真气复位,猛地一睁眼睛,听到隔壁崔水水一声尖叫! 发生什么事? 陆海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迅速来到隔壁,正欲敲门,门却突然打开!一个人影扑了出来撞正陆海胸口! 陆海顺势把这人举起,一个过肩摔! 就在这零点零一秒之间,陆海意识到犯错了! 这是崔水水!他赶紧往后一躺!碰的一声! 崔水水整个人砸在陆海身上。 又是这种叫人无比舒适的香味,瞬间钻进陆海鼻腔,他的手无意地又一次触碰到崔水水身体最柔软却又最有张力的部位。心血立马乱涌,形成强劲的冲击力直往丹田下方聚集!四肢的力气全都被带走了! “快起身。”陆海说。 崔水水赶紧爬起来,站到一旁,昏暗的走廊里地板上,她光着的脚丫子是这么的好看。 真是造孽,陆海彻底相信了,自己绝对碰不得这个女人。此时他已感到血脉喷张,真气错乱。 好不容易,那些被带跑的气力才归复原位,勉强支撑着陆海站起身。 “发生什么事?”陆海问。 “窗外好像有东西。”崔水水轻声回答。 噢,第一次这么清楚听到她和自己说话! 陆海差点又分神了,又问:“那准不准我进去看看?” 崔水水嗯了一声。 陆海侧身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卧室只有一扇落地窗,未走近便已经听到嗡嗡嗡的声音。 一只黑色的四脚家伙正悬浮在窗外半空,射出一点红光,就像一只邪恶的眼睛。 竟然是一架无人机。陆海完全明白了:有人在偷拍。 他原想把机器打落,但一转念,把崔水水叫了进来。 陆海让她走近一点,自己则背对着窗,然后说:“外面有人偷拍,你先别动。” 说完,他背手慢慢把窗帘拉上。 “以后别开窗睡了。”陆海觉得跟她靠前一步,呼吸都会变得急速,赶紧逃似的跑了出去。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呢? 走到门口,陆海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马上转身问崔水水:“小美是跟你睡的吗?” 十七:假女婿真工人 “去了婆婆那里还没回来。”崔水水的声音压的很低。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始终带着极高的警惕性,没法理解自己的生活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出现。 “这么晚没回来你不去看一下?”陆海急了,跑到楼下大厅,却发现空荡荡一片,已经关灯了! 人呢?都走了?小美!小美难道… 陆海心中骤然一空,就像停止跳动一样,他马上意识到刚刚跟崔水水的身体接触,又一次让气血逆向相撞,加上现在被慌乱的情绪趁虚而入,致使经脉皆乱! 还想着追出去呢?未到门口,便四脚发软扑通一声晕倒了。 当陆海睁开眼,已经是天快亮了。女佣人出来抹地的时候撞到了他,以为撞到鬼,把崔家三个女人都吵醒了。 原本平静的清晨,又充斥了尖锐的谩骂。 “你看这土包子像什么话?现在是没地方给他睡还是咋的?我说你捡个什么鬼回来?”崔妮奶奶倒是懒得直接骂陆海,只对着崔嫣开喷。 崔嫣一大早的莫名其妙被训一顿,心里更火呢,过去就是给陆海一耳光:“你就不能正常一点?非得作妖。”转头对崔妮奶奶说:“妈,别为他劳气了,你快回去多睡一会吧。” 陆海吃了一巴掌,原本打算转身就走,但是那一瞬间,他看见崔水水冷艳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忍。 尽管转瞬即逝,却已使得陆海如被电击一般,双脚无法使唤。 陆海怀疑她是魔鬼,怎么如此轻易让人着迷呢? 而且这是叫做着迷么?陆海可是一个已经接近无情无欲的人! “不睡了!等会约人喝早茶。叫这家伙打水帮我洗脚!” 什么?给一个老女人洗脚?这种极度的侮辱陆海怎会接受? 他的拳头已经悄然握紧! 这时崔水水却说:“婆婆,我来吧。” 陆海吃了一惊,这个女人竟然会为了自己做这种下等工作? 崔嫣说:“你别胡闹,快回去准备一下。等下十一点要跟查先生视频聊合作事宜呢。” “没事啦妈,婆婆生日我都还没真正陪过她,”更何况让外人碰婆婆的脚,我不放心。” 崔妮奶奶哼了一声:“他签了契约,就得按契约办事,现在属于崔家下人,不算外人。丫头你别多嘴。”说完叫人去打了一盆热水进来,端给陆海。 陆海听了崔水水一番话,紧握的拳头松开了,想到又有查仁的消息,忍一忍亦无妨,便接过水盆。 崔水水转身上了二楼。 崔妮奶奶拉起丝绸裙摆,一双苍白的,青筋秃露的脚掌刚碰到水,便随着一声“热死了!”如触电般弹起,一记重脚踹出! 陆海元气尚未恢复,反应确实慢了很多,竟然让她的脚底扔到鼻尖!不过手已经抓住脚踝,按回盆中。动作之快,旁人甚至有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错觉。倘若是普通人,早被这老太婆踹飞出去了。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敏捷,崔妮奶奶有点恼羞成怒,骂道:“我说了太热,你聋的吗?” 骂归骂,双脚被陆海按住,就像陷在千斤水泥里,竟不能动弹分毫。 崔嫣在旁看着,赶紧叫人去拿凉水进来。 陆海冷冷地说:“你体质虚寒,失眠多梦,泡热一点更好。” 崔妮奶奶说:“闭上你的狗嘴,不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想骗钱。” 陆海点点头:“也罢,心绞痛的是你不是别人。” 在场的人听到都愣住了。 这家伙竟然看出老太太有心绞痛的老毛病? 崔妮奶奶却骂道:“滚蛋,诅咒我是吧?崔嫣你看你捡的什么垃圾!” 崔嫣无奈到最后挨骂的又是自己,只好瞪了一眼陆海,吩咐人把洗脸盆拿走。 “等会柳姐会教你做事,别想着又跑了出去!” 说完便扶着崔妮奶奶入内休息了。 佣人领班柳姐交代陆海一天的工作,包括早上劈柴一百斤,因为崔妮奶奶只吃柴火煲的汤水。然后去花园除草,中午给鱼塘清淤泥,下午主人们外出,必须趁空清洁三层楼的楼梯和地板。之后就是晚餐前后的餐具清洗,晚上洗厕所。 契约上根本没有列明需要做这种事,陆海无奈,却没有申诉的可能。 冥冥中好像有一股力量,要把他留在这个地方。 不是吗?想走的话,谁也也阻止不了他。 偏偏就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牵扯着,无法轻易逃离。 当柳姐看着柴房那一堆两人高的木柴目瞪口呆的时候,也不过才刚刚八点钟。 陆海把指定范围的杂草清理了,柳姐便叫他可以休息一会。 这个领班阿姨倒是比另外两个佣人好说话。 陆海道了谢,问柳姐有没有工人浴室,想洗个澡。柳姐却笑了:“我们只有一个,但是不能给男人用。你就在柴房门口打水冲吧,除了你,不会有人过去那边的。” 没办法,陆海回到柴房前,环视一圈,倒也是隐蔽,除了一排木围栏,还有几处高高的假山。即放心脱去衣物,光溜溜地捕捉早晨阳光的每一串温度。 从井中抽上来的水冰凉冰凉的,透过长长的水管喷在结实的肌肉上,这种冷感能让陆海加快元气的修复。他仰头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刻,突然发现在两座假山中间,不远处别墅二楼的一扇窗刚好对着这个方向。 一个白色身影闪了一下,然后是窗帘拉上的声音。 那个…好像是崔水水的房间吧。 陆海禁不住又想着她。 想着她那冷冷的,却又仿佛带着人世间万般风情的眼神。 想着她如玉的肌肤。 想着她略带慵懒却又清脆动听的声线。 陆海一阵躁动! 不可以! 他马上盘膝坐下,压制邪念升高。 幸好冰冷的井水亦慢慢助他把火苗熄灭。 不然伤上加伤,可就更加危险了。 太是可怕! 陆海洗好澡,继续运功调息。直到十一点,才回到大宅里。 他已经问过柳姐,小姐在家工作会在什么地方,柳姐告诉他是三楼大厅,并嘱咐千万别去打扰。 十八:自私的失落 别墅三楼只有一间上了锁的房间,和一个巨型的阳台。崔嫣母女两人正坐在一座古式凉亭里,云石桌子上放着一部手提电脑,两杯咖啡。 崔嫣翘着二郎腿,崔水水则穿着一条灰色百褶短裙,母女两人修长的美腿可以让世上任何男人的目光都无法逃脱。 不认识的人看到,绝对会认为眼前的两个女人是姐妹。 崔水水眼尾都没稍陆海一下,但她冷若冰霜的脸颊却似乎泛起了一起红云。 “谁批准你上来的?”崔嫣一见到陆海,开口就是责骂。 “我想见小美。”陆海说。 崔嫣说了句神经病,陆海却又认真地重复了一次: “我想见小美。” “滚下去!” 百般辱骂,陆海却不为所动,搬了张藤椅远远地坐着。 “我不会打扰你们。忙完让我见见小美就好。” 崔嫣想发飙,但碍于正在跟查仁和麦启豪连线,不便发作,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陆海。 原来,她们在倾谈一部电影的合作事宜。麦氏地产投资,查仁出品,剧本听说还是由麦狄沙操刀,好像立项很早了,不过原定男主角潘绿兴由于意外离世,现在还在物色替补的演员。 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故事,但是陆海感觉崔水水一点也不高兴。 全程几乎一言不发,全部交由崔嫣决定。 应该是差不多结束了,崔嫣忽然说了句:“查先生,小美听话吧?” 陆海一听,跳了起来。 崔嫣把电脑转过来,撇了一眼陆海,然后跟崔水水说:“就这么决定了,十二点的行程金用还没跟你说吗?” 崔水水说:“还没。”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就走了。 陆海差点又分心了。 电脑是只剩下一个小窗口还亮着,查仁那张肥胖的脸有点装不下。 陆海不情愿地放了全屏。 “小美呢?” “陆先生,谢谢您。小美很好。” 查仁看见陆海,还是带着一脸的害怕,尽管害怕的程度比是昨晚,已经低了很多。 “你带她去哪了?” “我们已经回到澳洲。” 这么快就回到澳洲… 陆海的心突然像被掏空了一样。 “谢谢你,陆先生。”查仁又说,“如果您早说带我回去是让我们父女相认的话,其实您不必…动手吧。总之感谢了!” “让我见见小美。”陆海打断了他的话。 不一会,查仁真的叫了小美过来,一看到陆海,小美竟然哭了。 “叔叔你骗我,婆婆说你在这边等我过来…” 陆海一听,全都明白了,难怪小美这么顺从跟查仁走! 原来是崔妮那个老太婆搞的鬼! “你喜欢在那边生活吗?不喜欢,叔叔这就去接你回来。” “你这太自私了吧?”崔嫣在旁说,“人家父女相认,还有你什么事吗?” 这话也许是对的,不过更让陆海失落的,是小美的回答。 “喜欢。爸爸买了好多东西给小美。叔叔你也快点过来玩吧。”小美哭着哭着又笑了。 “那好,叔叔…有空就过去探望你。小美记得叔叔电话吗?” “记得。”小美使劲地点着头。 “那好,想叔叔的话,随时打过来。” 陆海依依不舍地关了视频。 崔嫣啪的一声关上电脑:“满足了吧?还不滚去做事?” 十九:回访的客人 中午,烈日当空。 抽水泵坏了,陆海花了半个小时修理好后,和柳姐一起来到花园北角的小鱼塘边。 最近都没下雨,鱼塘的水位降低了很多,靠墙处露出了近一米的黑色泥迹。陆海的工作就是先把水抽干,再用铁铲把淤泥铲到一个个木桶里,用作种植作物的的肥料。 陆海脱掉上衣,摘下佩戴的手链放在地上,拿着铁铲跳到泥水里。 健硕的身材让徐娘半老的柳姐也不禁为之波动。她拿起那条奇怪的链子,发现是由一片片菱形鳞片状的东西串起来的,结合处是一根三寸黑色小柱子。 好长一串,柳姐拉开一看足足有一个水桶口那么大。 “想不到看上去好好的人,原来也是个幼稚货。”柳姐叹了口气。 陆海感觉莫名其妙,也不搭话。柳姐又说:“喂,你真的是…同?” 这一问,陆海明白了,一边挥动铲子一边说:“不然呢?” “我就知道,这种娘娘腔的东西,也就那什么鬼爱豆王子的粉丝才会戴上身。” 柳姐说的王子,陆海当然也听说过。当红男团“开枪枪”的颜值门面,枫城有几人不晓?传闻王子男女通杀呢。当然,陆海留意他,完全是因为那家伙佩戴了一条跟自己手链非常相似的项链。新闻经常宣传王子就是远古神兽钱麟的化身,项链就是本体。 但谁又知道,世上唯一一只钱麟的甲壳,却是在枫城一个不知名的小编剧手上? 陆海不明白,一个偶像而已,为何需要立这样的人设? 当然,不明白的还有柳姐。 “前几天我小侄子让我帮他买一条,我还说要打断他的腿呢。” 听得出来,柳姐的态度变了,之后也一直没跟陆海怎么说过话。 清理得七七八八之时,崔家三个女人刚好出门经过鱼塘。崔妮奶奶看到溅在地上的污泥,盯着崔嫣说道:“你看呗,随便找个人做也不会做成这样。” 崔水水挽着崔妮奶奶手臂说:“婆婆,我扶你过去,小心点。” 说完,她不经意地撇了一眼陆海,忽然地脸又红了。 陆海留意到呢,心里也莫名的又是一阵躁动。 这个女人怎么的一个细微到完全不显眼的动作表情,都如此容易就吸引了自己呢? 怎么可能啊。 不得不说,崔家三个女人站在一起,真是一道绝美的风景线,她们有着各个年龄段应该有的美。 当然,前提是那个崔妮奶奶不开口说话。 这不,她又来了。 “让他洗干净才好去擦楼梯!” 大煞风景。 “擦楼梯这种粗活还需要您老人家亲口吩咐吗?”一把粗矿的男人声突然从花园门口传来。 一看,竟然是一群人。 为首的警局局长洪真英叼着烟,跟在后面的程光秀远远地便对崔嫣使眼色。同行的竟然还有麦启豪,以及一众手下:那个几天前才断了手的宋栋也来了,带火的双目死死盯着陆海。 崔嫣先不管什么事,赶紧示意陆海快点上来。但很明显已经慢了。洪真英走近便一脸惊讶的神色:“不对啊,怎么姑爷也要干这种活?” 柳姐在旁插嘴道:“我家姑爷本来就这么勤快的嘛。” 麦启豪哼了一声:“崔家什么时候需要你这种下人来说话?滚。” 隐约有点来者不善的感觉呢。 崔妮奶奶叫柳姐走开,然后说:“各位,是否昨晚我老崔妮招呼不到?所以今天登门讨说法呀?这样突然再访寒舍,未有准备喔。” 崔嫣也说:“麦先生,早上才视频见过,怎么就来了呢?” 麦启豪望着崔水水,忽然露出一丝奸诈的笑意:“还不是水水她拿不定主意!只好亲自来劝劝她!” 崔水水咬咬牙,别过脸去。这一切陆海都看在眼里。 这时,洪真英扬扬手,背后的程光秀马上走到崔嫣面前,拿出一张纸。 上面有一张照片。 一张死人的照片。 崔嫣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尖叫。 竟然是金用! 二十:目的不纯 又是被利器割喉致死! 对于崔水水来说,金用既是自己经纪人,也是比较亲近的熟人,看到这种惨状,怎么不伤心和震惊呢?她双手捂住眼睛,无意识地转身扑在陆海怀中。 陆海被她突而其来的举动吓到,一时不知道怎么做,张开双手却不敢抱着她。 但崔水水芳香的气息随着抽泣迅速攻占了他的每一个细胞。 糟糕得很,全身气血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往一处聚拢! 崔水水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遂走到一旁擦眼泪。陆海赶紧拿回上衣穿好,掩饰自己的窘态。退后几步尽量离崔水水远一点,却被洪真英喊住。 “陆先生…啊,姑爷你想去哪里?” 崔妮奶奶说:“这里没他说话的份,有事直讲。” “不!崔妮奶奶,这事有他大大的份!”洪真英说着对程光秀甩下脸。程光秀也向旁边警员塞宾打打眼色。 “请问陆先生昨晚凌晨三点到六点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塞宾问道。 崔家众人都愣住了。这样问,即是怀疑陆海? “在房间睡觉,怎么了?” “在谁的房间?” “你猜。”陆海强压着体内的波动,笑了笑。 “事实上,陆先生很可能不在房间过夜。” 另一个警员西鹰黑拿出一份娱乐报纸展开。 “崔氏晚宴善款创出新高,水陆大战闭门炮打一夜!”贱到死的标题下,配着一张大照片,正是昨晚陆海在崔水水房间里的时候,窗外那台无人机拍的。 “太放肆了!你们警方怎么能做这种事!”崔嫣骂道。 洪真英说:“崔夫人别误会,这可不是我们拍的。只是作为证据必须呈现给你们看。” “这算什么证据?” “还不够清楚吗?就是因为只有这张三点前的照片,没法证明你们家女婿整晚在房间里!” “胡闹!”崔嫣呸了洪真英一脸。但这个局长只是眨眨眼,并不生气。 崔妮奶奶却说:“查吧查吧,我崔家清清白白,不怕查。如果是真的,任你们处置,与我崔家无关。” 说完,拄着龙头拐杖返回宅内了。 自己人都不帮,崔嫣真是悲愤交加。程光秀过来想偷偷说句话,被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西鹰黑在洪真英示意下,又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站在桥上的长发男子,由于像素不高,那隐约看见的笑脸显得非常吓人。 “这是三年前在二号桥杀死二十五条人命的通缉犯。”洪真英说,“很不幸,今天才发现可能就藏在夫人您家中。” 崔嫣说:“你什么意思?就算是我家一条狗,也不到你胡乱毁谤!” 这时麦启豪大笑一声:“崔夫人别急。证据肯定从充足才会上门要人的。还记得前些天程所长借你的宝马吗?很不巧那晚竟然开到了我家酒店,偏偏当晚我儿子就被人袭击了。后来开走车的却是刘比利的大公子。你说巧不巧?” “巧什么?我们跟刘家平常又没什么交往!” 崔嫣这话一出,陆海马上知道露馅了。 不过没办法,她也不知道发生的什么事呢。 果然,洪真英马上接话说:“所以刘星竹去开车是为了谁?夫人你肯定不知道,那件二号桥的命案,刘星竹也在场。” 有钱人的儿子就是不一样,明明是命案参与者之一,却只是被说成“在场”。 “夫人啊,其实您为了什么目的找的这位好女婿,外面那些底层愚民不知道,难道我们也看不出?大家上流人,心照啦。现在把这小子交出来,水水姑娘答应跟我合作,就这两件事多简单?崔家欠我的剩下那两亿也就一笔勾销了。” 陆海听到最后一句话,也不禁惊叹!原来崔家欠了麦启豪那么多钱?难怪了! 崔水水几乎是背过身去了,只有陆海看到她的脸容。 有点掘强,却又楚楚可怜。 但偏偏陆海不允许望着她太久。 而且她还朝着自己走近几步。 怎么办呢?若是故意避开她,她会否更加难过? 但是不躲开,陆海又会受伤! “凭什么任你指谁就是谁?”崔嫣生气了,竟然毫不退让。 陆海第一次觉得,“岳母”还不错嘛。 麦启豪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必须要认证一下…阿栋!” 一直在后面死盯着陆海的宋栋一听,立马跳了出来。 “证明给崔夫人看看。” “是!” 宋栋走到陆海面前,先是对崔水水说:“崔小姐,宋某要跟您爱人聚聚旧,你要是不忍心看,那就…更要开开眼界!” 左手一巴掌就甩在陆海脸上! 崔水水尖叫了一声。 在其他人眼中,这就是一个女人最正常的反应罢了。 可偏偏这个陆海,又听出了一丝情愫的涌动! 他越是这样,抵御的力量便越是无法集中。 啪啪,又是两巴掌! “你以为断了我的手!断了我的手,我就报不了仇?我说过弄死你!我告诉你我这边手的痛我要千万倍还给你!” 接连的击打让陆海的脸渐渐红了起来。 如果是以前,宋栋这只手早就也没有了。 陆海看到麦启豪等人正在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场自己。 发作啊,还手啊! 无论如何,他们今天都肯定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他还没笑!加把劲!”麦启豪喊道。 宋栋更加兴奋了!左手拉到背后,像拉弓射箭一样,用尽平生之力呼了过去! 崔水水却突然拉住陆海的手,想把他拉开。 可惜慢了! 这一掌是轰的一声! 砸在陆海已经微微浮肿的脸上! 但是更可惜的是,崔水水的好心,却害了陆海。 突然的心乱,彻底破坏了陆海的防御力! 多少年没有遭受到这么重的攻击了!就算这种打击根本就不值一提,也已经足够把陆海扇倒在地! “笑了!你笑了!”宋栋把照片放到陆海的脸旁边,兴奋地叫嚷着。 陆海半边嘴角被打歪了,鲜血直流。跟照片中的邪魅笑脸果然并无两样! “笑完就该叫我一声宋爷!”宋栋骑到陆海身上,开始用拳头砸。 “停手!我答应了!” 崔水水突然走向麦启豪。 “叫他住手,我签。” 崔嫣想拉住女儿,自己却又无奈地退到一旁去。 麦启豪冷笑一声,不急不慢地拿出一份合同。 “打铁趁热。” 听着背后宋栋依然还在不断发出的怪叫,崔水水咬咬牙,在合同上签了名字。 麦启豪心满意足地收起,然后对洪真英说:“办案要讲证据,洪局长,我先失陪了。” 宋栋听说要走,非常不甘心,继续往陆海脸上砸拳头。 陆海已经是满面的血,却一直对着宋栋笑。 让宋栋这个变态怎么受得了? “以后多的是机会,阿栋,走!”最后还是麦启豪喝住他。 洪真英重新点了根烟,说了句“不能确定是嫌犯本人,先收队!”跟麦启豪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嘻嘻哈哈的离开了。程光秀和两个手下本想留下安慰崔嫣几句,却被崔嫣的愤怒眼神吓得打了退堂鼓,也跟着走了。 崔嫣仰天叹了一声,什么也没再说,独自回宅内。 崔水水却在水塘边站了好久好久。 陆海也在水塘边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她回过头来,挂着泪痕的脸儿重现那种冰冷的,倔强的美。 “我叫柳姐拿药给你。” “不用了,洗洗脸就可以。” “嗯,随你。” 崔水水整个下午也没有出门了。 陆海在柴房外清洗了脸上的血,目光却总是不安分地望向远处二楼的窗户。 他害怕窗门会突然打开,她的身影出现。 继续扰乱体内已经乱成一团的真气。 可是那窗门一直紧闭着。 失望却又莫名涌上心头。 二十一:女孩闺房的秘密 大概都知道陆海受伤了,整个下午都没人来叫他干活。 由于受到崔水水的又一次冲击,陆海没法以内功为自己治疗脸上的外伤。唯有盘膝而坐,左右手互点封闭了“合谷”、“曲泽”、“天泉”三穴,然后再开始调理体内七股交叉成邪气的内力。直到各股力量找到原位,全身可畅通游走的同时,顺带着散去脸上瘀伤,化成烟自“尺泽”流经“少商”排出。 这又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所以晚饭陆海也没下去吃。 缥缥缈缈的月光像银丝般随风吹进了房间。 陆海的小外伤已经基本痊愈,只需再静坐一晚,恢复元气即可。 房门轻轻的被敲了两下。 “谁?” “饭,还有药。” 竟然是崔水水?陆海急了,脱口而出:“放着,你别进来!” 这话一溜出嘴巴,他便后悔了。只听见门外有东西放到地板的响声,然后就是隔壁的门关上了。 陆海开门看见地上放了一个篮子,里面有一盅汤,一盒饭菜,还有一瓶跌打药。 他真想过去解释,自己并不是想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就像那晚在她房间里,因为情急而冲口而出的话一样。 陆海从未这么想跟一个人好好地说说话。 他能感觉到崔水水今天的伤心。当然,伤心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受伤了。 是那份合同。 陆海不过是巧合地成为其中一环罢了。既然都查到三年前那件案件了,怎么可能随便扇几巴掌就放过自己呢? 事情肯定还没完。 整个夜晚,陆海都没法再按下思绪继续练功。 第二天,崔家的人去参加了金用的葬礼回来,崔水水马上又出门了。 之后几天都没有回来。 起初,陆海莫名的失落。直到在崔水水的粉丝微博那里看到她拍戏的路透,才知道她去了东海。 陆海在手机上编写了一条又一条信息。 “什么时候回来呀?” “最近瘟疫在东海有扩散的迹象,好好保护自己。” “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一条一条地删掉。 陆海不知道她的号码。 在崔家的生活其实过得非常安宁,只要避开崔妮奶奶就是。虽然有时候崔嫣在家也会碰到,但她的眼镜下面,没了之前那种生猛的目光。 精神好像有点垮了。 整栋别墅也变得死气沉沉的。 又一个中午。 陆海擦洗完三楼地板,听到崔嫣的声音从那个小房间传了出来。 好像在对谁说话。 “对不起…我没有能够保护我们的女儿…对不起…” 难道是跟自己丈夫通电话?可是传闻不是说她老公失踪多年了吗? 陆海听了一会,感觉她只是在自言自语,怕呆久了被发现,便没再听下去。 到了晚上,他越想越是觉得崔水水正面临着什么不好的事情。终于忍不住想亲手查证一下。 陆海趁着夜深人静,偷偷进了崔水水房里。目的很明确,就是找跟麦启豪签的那份合同看一看。 但女孩闺房里的香味差点让他忘了所以。 梳妆台下方的三个抽屉全部上了锁,陆海用一根小铁线一一打开。 上层放了几本相册。陆海居然感到一丝丝的紧张,手完全不受控制地翻开了里面的秘密。 崔水水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嘛。这些相册记录了她长大成人的点点滴滴,不过陆海发现,照片里并没有她父亲出现。 倒是那个绯闻男友绿潘兴有好几张。 两人肩并肩坐在某个海边棚子下,笑得非常甜蜜。 难道说,崔水水跟那个人真的交往过吗? 陆海忽然就不想再翻看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闷糟糟的感觉。 第二个抽屉有几本日记本。 陆海打开后却稍稍失望了一下。里面记录的都是崔水水上表演课的笔记而已。 第三个抽屉打开。 合同!果然有! 看完整份文件,陆海终于了解清楚崔水水要拍的是什么戏了! 《群龙戏水》。 崔水水的片酬是一亿八千万。 片中又不少于三场的艳情戏份,必须百分百全艺术出镜,不得用替身。 陆海把合同放回抽屉里,重新上了锁。 第二天,崔水水还是没有回来。 中午,崔嫣气鼓鼓地找到正在洗碗的陆海,问他这几天拖地有没有见到手机。原来刘星竹的妈妈郝蒂亚打电话来,说那晚宴会之后不见了手机。 陆海当然见过,因为他知道郝蒂亚要找的是金用的手机。 不过既然警方也不像有拿到那台手机的迹象,那到底手机在哪里呢? 凶手拿走了的话… 凶手杀人的目的就绝对不单纯。 陆海感觉在崔家的生活,可能很难再平静了。 二十二:雾起初秋 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崔水水了,陆海没想到自己每天都会想着她,这完全就不可能是自己的性格。 他从来不会想念任何一个女人。 而现在,却有种望穿秋水的情绪在心底偷偷积聚。 刘星竹打过两次电话来约陆海出去喝酒,都被婉拒了。刘星竹打诨说陆海做了豪门女婿就不要朋友了。 不过这两人的友情也确实奇怪,三年来也就见过三次,却自信比亲兄弟还好。 这不,那天晚上仅仅一条短信而已,刘星竹就义无反顾地出现了。 陆海之所以不想跟刘星竹有过多联系,纯粹是三年前二号桥那件事的确太轰动了。尽管枫城的夜晚经常发生帮派打殴,但像这样一次几十个古惑仔同时死于非命的案件,从来未有记载。 警方一直试图在刘星竹身上找到凶手呢。 这天早上,外面泛起了一阵初秋的雾。 陆海打坐练功完毕,下楼准备去劈柴。崔妮奶奶却已经晨运回来坐在大厅。 “去哪?打水来帮我洗脚。” “我吗?”陆海望望周围,也确实没别人在。 “废话,难道是我自己?果然乡巴佬脑子就是不好使。你既然当了崔家女婿,就要尽女婿的义务。你不洗,叫你老婆回来帮我洗咯。” 听得出这老太婆在耍脾气呢,不过没关系,陆海都不会觉得委屈。现在在崔家里,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修炼,顺顺人家心意没什么大不了,她喜欢的话,帮她擦背都可以。 避免节外生枝最重要。 更何况,陆海听到“你老婆”三个字,竟然觉得很自然。最近他也想过,有没有可能,将来回去大都报仇之后,还可以回来再见到崔水水,或许跟她生活一辈子也是很好的啊。 但是很快他就骂自己荒谬了。人家崔水水怎么可能跟你生活呢?想什么呢?更不说回去大都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枫城。尽管陆海确信“无情谱”只要突然最后一层,完全可以以一己之力灭掉“破船者”,但是自己必然也要付出半条命不可! “拿水来!没听到吗?”崔妮奶奶又喝了一声。 陆海端来热水,这次崔妮奶奶倒没有嫌水温不够了,泡了不够五分钟,居然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海食指中指弯曲并拢,以指节帮她按压脚底穴位,忽然眉头一皱! 崔妮奶奶惊醒,大喊一声:“痛死我了!” 陆海却叫她别动,手指继续运力。但是崔妮奶奶却越发大叫起来:“来人啊!这王八羔子要杀我!” “你再叫你就真的要死了。”陆海淡淡地说。 但叫喊声已经惊动了崔嫣和仆人柳姐。走出来看见崔妮奶奶扭曲的痛苦样子,崔嫣不由分说“啪”的一声给陆海就是一巴掌。 “住手!你干什么!” 陆海却不急不慢地,继续刺激着崔妮奶奶的脚底。 “她刚才心梗已经晕了。我猜今天在更早之前已经晕过一次。” 崔妮奶奶静止了那么几秒钟。 陆海说的没错,早上她在花园小跑的时候确实因为晕倒,才提前回到大厅。 但是说她刚刚又昏迷了?怎么可能承认? 毕竟崔妮奶奶自己也不知道。 二十三:崔水水回来了 崔妮奶奶想踢开陆海,却无处发力,只感到脚底板钻心的痛,痛得她呀呀直叫,扭曲的脸上大汗淋漓。 崔嫣在旁手足无措,也只能急得直骂:“你你放手!我叫你放手!” 陆海却不为所动,突然一掌击在崔妮奶奶的脚掌心!一股真气迅速从下而上,如同暖流冲上崔妮奶奶心头。 所有蔽塞的血管,全部在一瞬间打通! “三分钟,保你多活三十年。”陆海拿过原本给崔妮奶奶擦脚的毛巾擦干手,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厅。 “今天不准他吃饭!”崔妮奶奶在背后嚷道。 真是好心遭雷劈。 果然,中午没有人来叫陆海吃饭。 接近黄昏,陆海不确定晚餐有没有自己份,洗完地板,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忙完最后一点“工作”,陆海便打算溜出去吃点东西。 也该找刘星竹出来道个谢了呢。 然而到了花园门口,却见到崔水水推着两个行李箱回来了! 陆海的脚步,就此被封印。 她的一身穿着,世上的女人都有过同样打扮,为什么偏偏她让人觉得独一无二?不就是简单的白色球鞋么?不就是所有女人都会穿的水磨蓝牛仔裤么?不就是一件时下流行的秋衣外套么?为什么那么多别人同款的波浪长发,搭配在这一身普通得根本不像是大明星会搭配的着装上,却让陆海情不自禁想到一个字。 美。 “回来了吗?”陆海远远地打了声招呼,发觉自己说话竟然很不利索。 崔水水只是回了一个“嗯”。陆海虽然不敢接近她,但还是把大的行李箱拿过来扛起,默默跟在后面。 有那么一瞬间,崔水水回头看了陆海一眼,花园微黄的路灯映照下,俏美的脸上隐隐泛起一丝叫人心动的红。 但陆海不敢多望,他努力地把视线拉到远处,因为害怕被崔水水曼妙的背部曲线吸引,引起真气错乱。 崔水水回来,崔家大宅总算重新呈现出活力。佣人忙前忙后准备晚餐,主人们分享手信,就连崔水水的堂哥崔波波也赶过来了。 就因为崔水水给他带了东海对岸那个小国家出产的名贵口红。 “妹妹呵,二十四个色号倒是齐了,可是为什么包装不是啤啤熊特别版啦?” “哥,是还没上市的全球限量版,所以没有包装的。” “切,都不知道是不是真货。” 崔波波翻了翻白眼,抱起口红盒子,以及一盒崔水水送给大伯崔锋的雪茄,谢谢也不说一声,溜了。 崔水水拿起一个方形木盒,环视一圈大厅,却找不到陆海的身影。 当然找不到。陆海实在太饿了,早就悄悄溜出别墅,打车到了枫城夜滩大排档。 刘星竹已是等候多时。 十分钟前,刘星竹以为自己又被放飞机了,所以见到陆海出现,那股高兴劲儿不用提了。 “海哥!你终于肯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后,刘星竹招呼陆海坐下。 同桌还有一个长得非常英气的女孩,跟陆海点头示意。 刘星竹给双方做了介绍。 “于小凤,枫城最美警花,我将来的老婆。”刘星竹这样介绍道。 于小凤瞪了他一眼:“我答应你吃这顿宵夜,可不是让你占便宜的。” 刘星竹笑笑,给陆海倒上一杯酒。 “海哥,兄弟重逢,先干为敬!”说着,自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能不能帮我先叫个云吞?”陆海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说道。 刘星竹愣了一下,哈哈一声大笑。 二十四:初秋的第一杯奶茶 枫城十里夜滩,方一霸的宵夜世界占据了五里。在这五里的海岸线上,东国各省美食应有尽有,其中枫城夜猫子尤为喜爱的莫过于本地最具代表性的小吃:云吞。 枫城的云吞,有着数百年历史。嫩滑的鲜虾猪肉馅被一层薄薄的云吞皮包裹,跟由大地鱼鸡架子虾皮韭黄熬制的汤底互相碰撞,击发出所有食材最原本的鲜香,完美地融合成一道让人食欲大开的美食。 不过陆海其实从未吃过这里的云吞,他之所以想吃云吞,完全是因为想吃云吞而已。 以前在大都,陆海最爱的食物就是师娘包的云吞。 今晚,他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实在是太饿了。 刘星竹忍不住笑道:“海哥啊,你别只顾吃云吞,我还点了其他的你都试试嘛。” 的确,桌上除了陆海吃光的三个大碗,还摆满了羊肉串,炒面,炭烧韭菜,生蚝等等,以及半打枫江啤酒。 “不会是崔家没好吃的吧?我就知道,一屋女人,吃的除了精致一点,怎么可能饱肚子!” 刘星竹说着,拿起一串酱爆鱼丸,递给于小凤:“你可不能那样傻。” 于小凤又瞪了刘星竹一眼,接过鱼丸。“我哪有资格学你们有钱人精致。”说完,一口咬下两颗鱼丸。 刘星竹满意地看着她吃东西的豪爽样,陆海则好奇地看着刘星竹的花痴样。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忽地都笑了。 “海哥,我真想不到你突然就成了崔家女婿。”刘星竹喝了一大口酒,忽然感慨起来。 “你知道我性格的。”陆海说。 “知道,所以我不问你为什么。”刘星竹拿着酒杯转而面向于小凤:“你真的不喝酒吗?” 于小凤晃晃手中的奶茶反问:“我很好奇你们真的只见过几次面吗?难道你们真的是基?” “小姐姐。”旁边桌子一个手臂纹着大青龙的壮汉忽然转过椅子来,摸了一下于小凤的屁股,笑嘻嘻地说:“既然他们是基佬,过来跟我们玩吧。” 于小凤眉头一皱,反手一巴掌“啪”的一声,壮汉脸上立马多了五个手指印。 “我去你奶奶的!八婆找死!”壮汉猛地跳起,同桌五六个男人也拿起啤酒瓶围了过来。刘星竹眼明手快!一把拉过于小凤,但啤酒瓶已经落在他头上! 嘭! 只听到壮汉哎呀一声!捂住双眼倒地! 一脸的玻璃渣子。 没人看出壮汉手上的瓶子是怎么砸到他自己脸上的,但陆海手中却分明多了半截的瓶颈! 刘星竹护在于小凤前面,掀翻桌子,一拳冲出!轰破厚厚的木板,壮汉的一个朋友胸口吃了这记重拳,整个人飞了出去,砸落在一个粥档的大煲上。 惨叫声却并未让事情平息,这几个人似乎是喝大了,抢过几把菜刀,转身又冲着陆海三人杀来! 突然,几道金光一闪而过! 菜刀纷纷落地! 同时落地的,还有几截手腕。 刚刚还那么嚣张跋扈的闹事者,此刻都抱着断手在地上打滚惨叫。 食客们都吓得不敢再吃了,纷纷起身走开。 除了一个人。 一个全身金色着装的蒙面人。 是他,金花杀! 方一霸的金牌保镖。 他走到一个闹事者跟前,踢开地上的断腕。 刘星竹让于小凤站在背后不要看,毕竟有点太血腥。起初他还以为又是陆海出手呢。 “陆海,我们又见面了。”金花杀说。 陆海却似乎当他不存在,对刘星竹说:“下次我请你。” 刘星竹笑笑说:“我今晚啥都没吃成呢。” 金花杀在背后又说:“陆海,我老板说你在我之上,我不服。” “无聊。” “你已经威胁到我的地位了,一点都不无聊。” “的确无聊。一个保镖不在雇主身边,却跑去找人决斗,你老板一定让你吃得太饱。” “我老板在车上。他叫我请你过去见面。” “所以呢?” “我知道你不会过去。我也不会让你过去。下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金花杀转身走出几步又停下,回头对刘星竹说:“老板让我转告刘公子,今晚的单都免了。” 刘星竹笑道:“那代我向方世伯说声多谢了。啊,那就再帮我打包几串鱼蛋吧。” 于小凤白了他一眼:“还有食欲吗你?” 金花杀走后,很快就有人清理了现场,那几个可怜的闹事者,方一霸也叫人给了一笔钱,让他们自行离开了。 夜滩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但于小凤不愿意再在这逗留,刘星竹便提议去护城河看夜景,于小凤却说:“我答应你出来,是感谢你上次救了我,现在扯平了。” 刘星竹说:“那今晚海哥也救了我们?下次你要请他吃一顿才是。” 陆海摇摇头,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吃饱了也该回去了,陆海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 才发现,在半个小时前,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信息。 “睡了吗?东西放你门口了。” 陆海十分疑惑,这是谁发错了呀? 难道… 难道是崔水水? 这样一想,不得了。陆海瞬间陷入了奇怪的漩涡中去。 怎么可能呢?崔水水又没有他的电话。 刘星竹和于小凤说着闹着,陆海就默默跟在背后一直想一直想。不知不觉走到了护城河边。 “我真的要回去了,明天有早更巡逻任务。”于小凤执意要走,刘星竹要送她回家却被拒绝了。 “还是陪陪你的好基友吧。” “到了给我发信息报平安。” “再说吧。” 刘星竹望着远去的倩影,嘴角露出了一抹油腻的笑容。 陆海望着他近乎痴呆的脸,十分不解。 “你喜欢她吗?” “当然,从未如此喜欢!” 刘星竹大口大口地嚼着鱼蛋,一边嚼一边傻笑。 “她喜欢你吗?” “这个重要吗?” 陆海低头思索了一会,又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刘星竹说:“就是想见她啊,无论有多困难有多危险,都想见她。” 陆海哦了一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跟刘星竹分别后,陆海并没有立即回崔家,一个人在岸边又坐了好久,似乎为了给自己证明点什么。 对呀,我陆海怎会喜欢莫名其妙就喜欢一个女人呢? 凌晨两点,陆海才悄悄潜回睡房。 打开房门,果然看到地上放着两样东西。 一杯奶茶,一袋方包,还有一个小盒子。 陆海赶紧拿回房里迅速关上门。 心,突然涌起一丝暖流。 二十五:初秋的第一次谈心 夜深了。 陆海靠墙而坐,偷听着隔壁那个女人的呼吸声。 她睡了吗? 他想发一条信息给她,却又怕吵醒她的美梦。 也许她睡着了不会听到? 收到礼物不说一声感谢很不礼貌吧? 陆海试着给自己找到合理的理由,编写了一条信息。 “谢谢你的面包,你应该留着自己吃。” 刚发出去,陆海便后悔了。 这句话怎么觉得怪怪的?他一拍脑袋,骂自己是笨蛋。 她肯定会认为自己不喜欢了。 “不喜欢就拉倒,扔了吧。”她一定会这样说的。 怎么办?再发一条解释补充一下吗?趁她还没回复。 陆海冥思苦想着怎么补救之际,崔水水竟然回信息了。 “妈说你没吃饭,你不喜欢吃面包吗?” 噢,她好像没生气啊。 陆海赶紧写道:“喜欢的,谢谢你。” 崔水水没有再回复了。 卡通杯子奶茶,陆海有点舍不得拿吸管捅破那层膜,只拆了面包袋,咬了一片面包。 咸咸的,又点缀着甜甜的葡提子。 打开那个小木盒,里面有一个海蓝色的贝壳,尾巴细细长长的,纹路非常漂亮。 这是礼物吗? 陆海拿到鼻子上闻闻,又放到耳朵边听听。 刹那之间,海风从遥远的天际穿越而来,轻柔地,带着淼淼的浪涛声,淹没了陆海的心扉。 陆海小心翼翼地把贝壳放回盒子,然后放在枕头边。 他觉得自己今晚的情绪很奇怪,奇怪得不可理喻。 躺下来又打开手机,陆海把号码编进通讯录里,备注名是“女人”。 这是陆海通讯录里第三个名字。 另外两个分别是“星”,以及:“十万大兵”。 陆海很想再跟她聊聊天,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来想去,他决定问一个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一个很想知道的答案。 “其实,你为什么也答应这样荒谬的契约?你难道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可是崔水水没有回答。 陆海亦唯有带着从未有过的混乱心情入睡。 早上,手机的振动惊醒了陆海,他终于还是等到了崔水水的信息。 “我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但是小美说你是好人,我选择相信她。” “早安。”陆海说,“什么都没有发生,放心好了。虽然我不算好人。” “那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陆海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思索了一下才说:“如果可以,你先跟我说说那晚的酒会你遇到过什么人。” 过了一会,崔水水却回复道:“我准备出去了,黄伯伯昨晚喝了酒。你开车吧。” “好。” 陆海没料今天竟然有新任务。赶紧起床去洗了把脸,先去车库等崔水水。 一等就是大半个钟。 可是陆海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厌烦,尽管时间确实比平时感觉要慢得多。 又过了许久,花园幽幽的小径终于出现那仿若天仙般的身影了。 崔水水穿了一条百褶超短裙,下面一双穿着黑丝袜的修长美腿,搭配的与裙子颜色一致的平底鞋简洁得恰到好处,把腿部的线条衬托得赏心悦目。 陆海眼睛都差点花了。 幸好崔嫣也在,那出口伤人的本事及时让陆海回过神来。 “黄汤死去哪了,你干嘛叫他来开车?” “听说黄伯伯昨晚喝醉了。” 两个女人渐渐走近,原本有点瑟缩的初秋早晨,仿佛忽然回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一样。 车库门缓缓升起,一部崭新的银色私家车同时亮了灯。 这台迈巴赫是早几天崔妮奶奶开回来的,听说又是范云飞送给崔家。 崔嫣把钥匙扔给陆海,嘴里依旧嘟哝着坐到了后面 陆海没想到,崔水水并没有跟她妈妈一起坐,却坐到了副驾驶座。 这么近,会不会又出事啊? 二十六:脑残粉 陆海啊陆海,你就不该答应这种差事。要知道这个女人是你的克星啊,越靠近就越危险。 而这种危险不单单来自她的无心为之,最可怕的是,你心动了。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你怎么可以产生“喜欢”的情感?难道你真的要让自己多年的修炼功亏一篑吗? 不就是一个在娱乐圈浸染的世俗女子嘛,那么多的女人,也不见你有过想法。 好好地冷静下来,你还有大仇未报,决不能被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影响。 是的,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想什么未来呢,太可笑了。 好了,记住,她只是个萍水相逢的普通人。 陆海调整心态,一脚油门,车飞出了花园。 只看前方,不要斜视,哪怕那双修长的美腿近在咫尺。 只顾开车。 二十分钟的路程,今天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涛涛居地下停车场,崔家两个女人下了车,陆海长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平安无事到达了。 但他的内力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幸好今天穿的外套比较长,可以遮挡自己的窘态,崔水水应该不会发现。 毕竟她全程都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陆海正想开窗问她们还要不要自己来接送,突然看到四面八方涌出一大群人! 全是举着应援牌子的粉丝。 母女两人瞬间被包围住了。崔嫣皱皱眉,纳闷在这里都能被埋伏,尽管见惯了这种场面,还是有点不高兴。 陆海在车上倒是立马明白了:肯定有人透露了她们的行踪。崔水水是应朋友红霜之约来喝早茶的,除了红霜,就只有这家酒楼内部的人知道了。 粉丝像疯了一样,不断喊着崔水水的名字。 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叫做“水粉”。 陆海倒是很好奇,崔水水怎么看待这些人。虽然他们还挺讲规矩,只围着,不接触。却不断地喊着奇怪的口号。 简直是邪教。陆海越看越觉得离谱。 整个地下停车场陷入了诡异的氛围中。远处倒是有几个保安,只远望,也不干预。 陆海也不放心就此离开,想着要不要帮她两母女开开路。猛然间,人群一个男人的举止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海听出来了,那个人喊的口号完全不一样。 尽管声音很小,却未能骗过他的耳朵! “死三八,贱人。” 不好!陆海迅速下车,冲了过去! 那人手中的牌子已经换成了一瓶黑色的东西,推开前面的人冲向崔水水!“贱人!抢我婷的戏!”说着便把瓶子扔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陆海已跳过人群,挡在崔水水面前,瓶子啪的一声砸在他背上,碎了。 黑色的墨水在陆海身上开了花。他随即转身一看!不禁脸色一沉!那家伙竟然还持着一把小刀,已经捅了过来! 陆海伸手抓住那人手腕,用力一甩! 可怜的家伙,重重地撞到天花板,又重重地摔回地上,动弹不得了。 崔水水捂着脸喊了一声。崔嫣这时倒是知道叫保安了。 偷袭者被抬走后,粉丝中带头的一个胖女人突然大叫:“是那些东西!宋婷的脑残粉!” 众人居然亦齐声喊道:“狗东西!宋婷的脑残粉!” 陆海摇摇头,大喝一声:“都给我让开!立刻!” 二十七:难以抗拒的容颜 巨大的怒吼声在地下停车场回荡。 疯狂的粉丝团像被冰封了一样,瞬间停止了喧闹。陆海趁机把崔嫣母女推进了电梯,然后守在门口,直到电梯门合上。 “谁敢上去骚扰她们,我就把谁扔回地面。” 陆海说完,穿过人群回到车上。 那个胖胖的粉头用十分狠毒的眼神盯了一眼陆海,咬着牙对其他人说道:“家人们,先回去准备,婷粉肯定要在网上开战了,先甭管他。” 有人愤怒地大喊:“水水从来没骂过我们,他算老几?他根本就不配我们水水!” “有的是机会,早晚黑死他。” 临走,粉头又狠狠瞪了一眼陆海。 终于清净了。 陆海也准备离开,崔嫣却打电话来让他先等等。不一会,一个服务员拿着几盒点心下来,说是崔夫人交待,一盒带回去给崔妮奶奶,一盒给陆海,另外的给家里工人。 回到崔家大宅,陆海原本打算帮柳姐干一会活,中午再修炼内功。没想到柳姐 却告诉他,大小姐刚刚打电话回来吩咐了,今天不要叫他做事。 陆海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但是,还是有点高兴的。 正好可以安心冲击“无情谱”的中二级最后一层。 也不知道崔水水的出现,是不是上天给陆海的最后考验,如果不是她,也许陆海早就大功练成了。但又正因为是她,陆海才明白这最后一层的突破是何等的困难。 欲望是人类七情之首,一灭皆灭,一盛皆兴! 破坏力与创造力共存。 但他始终未得要领,总是徘徊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此刻,陆海盘腿坐在床上,手指拢起, 气聚丹田,脑海里不断会想着崔水水的一切。 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落寞眼神。 只有直面她,才可以战胜自己。 六道真气又开始不安分乱窜。 陆海默默念遍每一支口诀,迫使它们各安其道运行,在石门穴重新交汇,慢慢下压到中级,曲骨,至会阴汇成一体。 宇宙间最强大的力量在此诞生! 也是最脆弱的时刻! 每一个轻微的杂念都可能在此处破坏所有努力。 陆海开始清空一切思绪,只待这股力量进化成究极形态。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就在最接近那道屏障之时,陆海在最不该心乱的时候,突然有那么一秒的空隙,崔水水的容貌闪现在空白一片的大脑空间。 瞬间破功! 六道真气失守,像脱缰的野马,四处乱窜。陆海无奈挥出双掌,所有邪气随即从掌心爆出。 轰! 对面的木桌子被炸开了五六截。 陆海无力地躺下,大汗淋漓。 差一点,就差一点。 过了半天,陆海才调整好心态,去柴房洗了个澡。 下午,崔水水还没有回来,倒是她大伯和那个妖艳的表哥来了,跟崔妮奶奶在大厅像聊天又像在吵架。 当然,崔妮奶奶那样的性格,就算谈天也像骂人罢了。 他们似乎在说这栋别墅下个星期又准备开派对了。 崔妮奶奶的农历生日,崔波波说会有一个大惊喜送给她。 陆海在二楼听到,不禁摇头。 真能挥霍嘛,明明还欠着别人两亿债,却一点也不像困难的样子。崔水水真是倒霉,有这样一个外婆。 他又想起了那份合同。 或许,他应该要做点什么,好让崔水水避免那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回到房里,放在床头的手机亮着,显示有两条未读信息。 两条都让陆海既高兴,又不知所措。 第一条是小美发来的:“叔叔,爸爸带我去拍戏。” 第二条是崔水水的:“你身高体重是多少?” 二十八:闺房密语 不对,小美都还没上过识字班,怎么会发文字短信? 陆海马上回拨过去。 接通了。 电话那头,是查仁的声音。 “谁?” “小美呢?” “啊,是陆先生吗?小美在呢…小美,叔叔找你。” 几秒后,一声甜蜜的“叔叔”,终于让陆海心头大石放下了。 “叔叔,爸爸带我去拍戏,爸爸说天使姐姐在等我。” 天使姐姐,是电影“雪之女皇”里面宋婷扮演的角色,小美一直很喜欢她。 没想到她去了澳洲。 无论如何,陆海总算有了一丝欣慰:小美现在过得还不错。 挂了电话后,陆海又打开崔水水的信息,回复道:“问这个做什么?” 本来么,陆海是准备直接告诉她的,但转念一想,为什么她想知道什么就要告诉她呢?连个前因后果也不说一声,这种富家千金就是被人惯坏的,以为自己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吗? 整个下午,电话都没再响过。 陆海却先受不了了,不断猜测着那问题的意图。 “告诉她又何妨,看她能搞得出什么花样。”陆海自言自语终于说服了自己,把身高体重发了过去。 结果一天下来,陆海更加懊恼了。 崔水水根本就没有再回复过他。陆海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生气了,就因为自己多嘴问了一句。 太阳东下,夜幕降临。 崔锋父子回去没多久,一辆红色奔驰开进花园。 崔嫣先下了车,早在等候的柳姐和另一个佣人帮她拿着十几个袋子进了屋里。崔水水和她的那位金色短发朋友红霜则说说笑笑上了二楼。 陆海听到她们进了隔壁房间。他绝对不是那种八卦的人,而且两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不过毕竟陆海内力太深厚了,听觉要比常人灵敏好多倍。 墙是约等于没有的。女孩闺房的私密话,毫无保留地飘进陆海耳朵。 “这套无肩带的我可是预约了半年。” 红霜的声音。 “我帮你扣上。”崔水水说。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笑声。 崔水水:“穿晚礼服的话,还是肉色的吧,黑色我觉得有点显眼。” 红霜:“哪有人像你这么笨,大好的身材老是收着收着,你看看人家宋婷吧!” 崔水水:“嗯,试你的内内吧,话这么多。” 红霜:“喂,那家伙是不是在隔壁?” 崔水水:“所以你别这么大声啦。” 一阵低低的笑声。 红霜:“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过?你老实说别隐瞒我。” 崔水水:“真没有。但是我也不知道。” 红霜:“什么废话?” 一阵沉默。 崔水水:“其实那晚在酒店,我感觉到是他救了我。” 红霜:“所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水水:“没事啊,你赶紧穿好看看。” 红霜:“你该不会因为那家伙帅…春心动了吧?” 崔水水:“你乱说什么!我都没正眼看过他。” 红霜奇怪的笑声。 “我看过,挺帅的,至少比那个差点害死你的潘绿兴帅。你不要给我。” “你拿走嘛。” “你舍得?” 笑声。 陆海也忍不住哑然失笑。 原来女人私底下也会说这种没羞没躁的话呢,真叫人大跌眼镜。 陆海又听到了红霜问关于麦启豪电影的事,但崔水水只说尺度大一点,并没有说其他。 二十九:夜色 隔着一堵墙,女人一个又一个的小秘密,就像烟花在黑夜里一声接一声地绽放。 很多关于崔水水的故事,哪怕大多只是一个片段,一段轮廓,但是把它们编织起来,陆海对崔水水就有了新的了解。 比如那个潘绿兴,原来也是她们的同学,曾经疯狂追求过崔水水,但因为生活作风不好,崔水水并不喜欢他。尽管如此,潘绿兴被杀,她还是偷偷哭了好几晚。没想到更加亲近的经纪人金用紧接着又出意外,那几天崔水水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落泪。 陆海心想,那种人,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从对话得知,崔水水还在为另一件事烦恼:崔妮奶奶的农历生日,她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才好。崔妮奶奶一直偏心崔锋父子,总是找机会让他们回来掌握家族大权。 “你外婆喜欢什么嘛?我帮你留意一下。”红霜问。 “古董级别的,绝版的,独一无二的东西,婆婆她最爱收藏这种东西,至于是什么,倒是不重要。” “要不给她找个男人?” “你说什么呢?红霜,我觉得你今晚怪怪的,怎么老说一些下流话呢?” “什么下流上流?你外婆也孤独啊,有个伴不是很正常么,现在她看到你有伴,心里更不平衡了呗,赶紧也给她找个。” “你再说,我捏你。” 一阵嘻闹声。 “好了好了,捏哪里了你,跟谁学坏了是不是跟那个男人。” “还说!” 又是欢乐的笑声。 “喂,红霜。”崔水水突然问。 “怎么了崔大小姐,哎哟,被你捏大了。”红霜还在笑呢。 “正经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吧问吧。” “你见过男人…的身体吧?” “废话,我又不像你还是黄花闺女。” “我是想问…男人的身体都是一样的吗?” 崔水水说这话的声音压得非常低。 “你指哪一方面?” “哎呀算了,不问了。” “好啊崔水水,我开始确定你是跟男人有点故事了。” “你别乱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才不信。” “真的!那天…那个人在花园洗澡…我无意看到…” “看到什么?” 陆海听到这,突然感到脸庞发热,赶紧走到窗前让秋夜的凉风帮忙降温。吹了一会儿风,平静了些许,又忍不住侧耳再听。 那边红霜还在笑呢。 不过笑过之后,她便跟崔水水道别了。 “不陪你了,我明早要彩排练舞。” “这么晚一个人回去吗?” “不然呢?要不叫那个家伙送送我呗。” “我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 “行,我自己问他哈。” “喂…” “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男人。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隔壁的房门开了。 然后,陆海的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没想到红霜真的来。 “谁?” “海哥,开开门。” 虽然哥前哥后三分险,但陆海既然都知道她的来意了,也就直接开了门。 那只绣了六瓣花的玉臂正搭在门框上,红霜鲜艳的红唇朝陆海嘟了嘟:“送我回去,你老婆吩咐的。” “她没跟我说。”陆海刚说完,便收到了崔水水发来的信息。“睡了吗?送送我朋友回去可以吗?太晚了一个女人不安全。谢谢。” 陆海也只好答应了,和红霜一起下楼去取车。 一路上,红霜尽管不说话,但是却跟陆海走得很近,看样子是一点也不见外呢。 她身上的橘子香水味浓而不俗,带有一点奔放却不过份张扬, 之前陆海还以为是崔水水房间喷的香水呢。 “你开车吧。”红霜不等陆海答应,已经坐到副驾座上了。 车开离崔家后,按照红霜指示,不久就出了城,上了去新月崖的山路。 “你不是住城区吗?”陆海问。 “是的。但是今晚我不想回家,靠边停吧。” “这里?” 陆海望了望窗外,山路两边都是大树,甚至都没有路灯。 “你还想去哪里?下半场再说。” 红霜拨了拨金色的短发,媚眼如丝,望着陆海,红唇正在靠近。 她今晚穿的是超短裙,一只长腿已经跨到陆海大腿上。 “你想干什么?”陆海冷冷地问。 “你想干…吗?” 热烈的红唇,在陆海的耳朵轻轻一点。舌尖悄然探入耳窝。 三十:为了她 窗外秋风瑟瑟,车内温度在升高。 红霜整个人挪到驾驶位,面对面坐到陆海大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舌尖轻轻挑开陆海双唇,向禁闭的牙齿发出进访的敲问。陆海一手夹住红霜的脸颊,头往后仰:“请你住手。” 红霜拉开陆海的手,身躯猛地往前,紧紧贴着陆海的胸口,发出闷闷的一声哼:“水水暂时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你。我喜欢你这样优秀的男人。” 热辣的红唇着火一般,燃烧在陆海肩脖的每一寸肌肤上。 陆海感觉她似乎是来真的,因为一只手已经侵入了不该入侵的部位。 “我再说一次,你最好就此打住。”陆海抓住红霜那只正在不安分探索的手。 有那么几秒钟,红霜静静地凝视着陆海。也许是因为手腕被握得痛了,但她似乎又不在意。 如此荡漾般的眼神确实可以随时勾走男人的魂。只是陆海的反应让她略感不快。 “是我不够吸引力?还是你真的…是基?” “不是有答案了吗?” 陆海托起红霜,把她推回副驾位,开门下了车,独自步行下山。 走了约莫一里路,红霜开车竟然回头追上陆海。 “上车吧,你答应水水送我回去的。” 红霜放慢了车速。 “我觉得没必要了,就算在这鬼地方遇到什么男人,你应该会很高兴才对。” “我真是可怜。”红霜说。 “可怜的是崔水水,她不知道自己身边都是些什么人。”陆海冷冷地说。 红霜哼了一声:“也罢,你不知道你今晚有多好运。再见。”说完,一踩油门,转眼消失在黑暗的山路中。 你不知道你今晚有多好运… 直到回到崔家,陆海还在琢磨着这句话。越想越替崔水水不值,怎么她会有这样自恋的朋友呢? 开窗刚进入房里,手机响了。 是崔水水发来信息。 这么晚还没睡呢? “你好,送霜霜回去了吗?” 陆海赶紧回复道:“嗯,刚回来。” “回来了?柳姐帮你开门?” “是的。” 陆海也只得撒谎了。 “我放了东西在你房门口,你自己拿吧。” 轻轻推开门,果然门外又放着一个纸袋。陆海拿回卧室,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套休闲西装。 “为什么送我衣服?” “你在车场被泼了墨水,妈妈叫我帮你买一套新的。” 陆海想:是你妈妈吩咐的吗? 他几乎可以断定绝不可能。 心里忽然又有点暖暖的。 “我从未穿过西装。”信息发出去,陆海又发觉不妥。怎么对她说话老是这样错漏的呢?赶紧又补发了一条:“挺不错的,谢谢。” 原本想说很喜欢的。 只是,陆海怎么也打不出那几个字。 但他觉得有必要为这个姑娘做一点事情了。 凌晨两点,陆海换上一身黑衣,戴上黑色口罩,悄悄溜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陆海潜入麦启豪的办公大楼,悄无声息地开了办公室的锁。 所有的抽屉都不放过。陆海要找那份崔水水签了名的合同。 如果在这里碰不到好运,再直接去找麦启豪。 无论如何,他不能就那样白白看着那个女人掉进火坑里,永不翻身。 抽屉没有。 桌面上的文件夹也没有。 墙角的一个保险箱是最后的希望了。 陆海耳朵贴在保险箱门上,一个数,一个数的转动旋钮。 第一层,里头细微的空位响声出现。 中了。 第二层。 中。 最后一层…可以开了!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很轻! 陆海一个翻滚,躲到办公桌下面,关掉小手电。 那人在黑暗里走动着,突然去到保险箱前面,拉开了半掩的钢门,把里面的东西都拨了出来。 陆海马上明白了,这人是一个贼。 先把他搞定。这种毛贼一不小心就会惹来麻烦。 陆海幽灵般闪到那人背后,伸出双指,击向肩上穴位。 然而万万没想到,那人反应极快!突然转身一沉,避开了陆海的攻击,一个扫堂腿反守为攻。 陆海跃起,那人嗖的一声拔出一把短刀向上追击!不过陆海已经后跳出两三米,伏在桌上。 他终于稍微看清楚对方的装扮了。 跟自己一样,一身黑色,蒙着脸。 三十一:三面埋伏 两个黑衣人,在黑暗中无声对峙。 陆海扫了一眼隐约可见洒满一地的纸张,不确定其中有没有那份合同。 不过既然保险箱里没有钱,这个贼应该会就很快离开了吧? 不! 猜错了! 那人突然一刀刺出!看势头就是要取人性命! 刀尖霎时之间已近喉咙仅剩一寸! 陆海双指迅速夹住刀身,侧身借力——卸力! 刀飞了出去,那人重心一失,胸口便吃了陆海一掌。 陆海无心伤人,只用了不到一成内力,但足以使对方失去抵抗能力。 不过这一掌,仿佛打在软软的糯米团上一样,让他亦感到意外。 不对…竟然是个女人? 也罢,反正她一时半会站不起来了。 陆海捉紧时间翻查地上的东西,终于找到一叠写着“合同书”三个大字的文件。 陆海望了一眼坐在地上捂住胸口的黑衣人,由始至终,她居然都没哼一声。 管她呢,陆海把文件塞进怀里,轻步走出办公室。 上了大厦楼顶,那台红色珠江摩托还在月光下等待着自己归来。 来时,陆海就是骑着这台车从十多丈外的高速高架桥上飞过来的。毕竟凌晨时份从楼顶进入戒备森严的麦氏办公大楼,要比从正门进入要简单太多。 现在,陆海同样要从原路返回。不过比起过来的时候难度要低。对面的枫城三环高架桥大概只有五十米高,而脚下这座大厦高度足足有六十米。虽然如此,陆海飞车从那边过来,是有足够的路程增加冲力的。大厦楼顶太小太窄,就算再厉害的机车,也根本没法提升到最高速度。 就算最顶尖的车手,也不信可以做到。 这样的行为纯属自杀。 但陆海没有信不信的概念。 他只会去做,仅此而已。 红色珠江的眼睛亮起,陆海伏低身,准备起飞。突然听到楼梯口传来几声枪响。 那个黑衣女人竟然也跑了上来! 只见她捂住胸口脚步踉跄,似乎陆海的哪一掌还未让她缓过来呢。 楼道里有人在喊:“上了楼顶,快追!” 黑衣女与陆海对视了一眼,走到楼顶边缘。 陆海这才发现,有一条钢索勾在避雷针的底座上,另一头连接到对面一座大厦楼顶。 原来这个女贼是滑索过来的。 但是现在想要溜回去,已经没必要了。 对面的大厦顶部亮起了数支电筒,正朝这边照射。一架直升飞机从背后突然升起,螺旋桨强大的气流瞬间吹飞了陆海的口罩。 “上车吧。”陆海向黑衣女子扬扬手。 三面埋伏,全是枪手,就算只是个陌生人,陆海也不想她这样惨死。 楼梯口冲出来两个持枪的保安,对着女子就是一串子弹扫射。陆海发现她竟然还在看着自己,不禁暗叹一句:我这该死的吸引力,真累事!“闪开!”他大喊一声! 女子向前一个翻滚,瞬间到了两个保安面前,横拉一刀! 两声惨叫! 四条腿被齐齐削断! 好家伙,陆海也没想到她出手还这么狠辣。 头顶的直升飞机绕楼顶飞了一圈,大概找准位置了,舱门打开,一把机枪探了出来 。陆海扯尽油门,咬紧离合大喊:“不想死的快上来!” 女子不再犹豫了,一拐一拐地跑了过去爬上车。 看样子她大腿中弹了。 “抱紧!”陆海大喊一声,放开离合,摩托犹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暴雨般的子弹紧追着屁股洒落,慢一秒两人都马上变成筛子! 女子从后紧紧抱住陆海,大概想到从这么高的地方飞车出去,也没多少活命的几率了。 然而陆海并没有直接飞跃,却是压着弯,在楼顶边缘飞驰! 天啊,这是什么操作? 楼梯口又冲出好几个人,只是没想到扳机都来不及扣动,便被天上那狂暴的机枪手射成了蜜蜂窝。 陆海的车速太快了,那个机枪手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直升机空中调转方向,他们也已经捕捉到陆海的节奏:沿着边缘疯狂地飙车!只要等他向着直升机迎面开来的时候,把他炸落大街! “行了!他们死定了!”机枪手对着对讲机喊话之时,陆海已经又飙了一圈。 是!时!候!了! 枪口喷火!子弹如暴雨袭来! “伏低!”陆海突然拉起车头,摩托瞬间飞出了大厦! 他右手握着车把,左手不知何时拿过了女子的短刀,高高举起! 红色的珠江摩托贴着直升机底部飞过,刀锋劏过,划出一道电光火石。 就像劏鱼肚一样。 然后一飞不回头。 直升机在空中摇晃起来,已然失控,螺旋桨打在大厦外墙上,突然直直地往下掉。 等到陆海两人飞到对面高架桥着陆,后面的飞机已经轰然坠毁,化作一团小小的蘑菇云。 三十二:意料之外的意外 麦启豪的手下可能会再派直升机追杀,所以摩托一飞到高架桥上,陆海依然不停下来,全速狂飙。黑衣女子从后抱住陆海,两团傲人之物紧贴着他壮实的背部。 陆海感受到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触感。 但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也许该庆幸背后这个女人不是崔水水吧,不然陆海怕是飞不过这段长长的空中距离呢。 来到一个涵洞边上,陆海停车,把一直用口咬着的短刀还给背后的女人。 女人接过刀,依旧没说话,只是立马把刀横在陆海喉咙上,另一只手伸进了陆海怀里摸索。 “我今晚艳福不浅嘛。”陆海冷笑,他倒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几个小时前,那个红霜才做过差不多的动作。 女子摸到那份合同,掏了出来。 竟是要这个? 陆海两指捏住刀身,稍稍发力,便把刀夺了过来,女子反应也快,见势不妙,马上一掌打在陆海背上,借力往后跳!谁知陆海转身已抓住合同一角! 哗啦啦合同对半撕开,白纸漫天飞舞。 陆海觉得无所谓了,反正偷到这份鬼东西也是要销毁的,就让它落去河水里自我毁灭就好。 不过当他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合同封面,突然愣住了。 这…根本就不是崔水水签的那份! 只是一份普通的地皮开发合同! 所以说,其实是陆海破坏了人家黑衣女子的事了吗? 不过那女子似乎也对手中的残本不满意,翻看了几下,突然便撒向空中了。 隔着飞舞的纸张,女子冷冷地撇了一眼陆海,转身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今晚又白忙活了一场。陆海驾着红色珠江摩托,来到环城河六号桥边。 刘星竹正在一人独自吹着玉箫。 “车头被子弹打了好几处,灯也爆了。要不我明天去修好再还给你。” 听着陆海一处一处地指出爱车破损的地方,刘星竹生气了。 “海哥,我不要你修车。只是下次能不能带我一起?我肯定又错过了什么好玩的场面了吧?” “我去偷点东西,没偷到。”陆海完全不撒谎。 “肯定啦,你看没人接应了是不是?” 陆海笑笑,接过刘星竹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刘星竹拿着那支小小的玉箫晃了晃,一脸得意洋洋。 “这是…小凤送你的。” “哎哟海哥!你怎么就知道了?” 刘星竹笑着,吹奏起一曲最近很流行的歌: “艾草烟”。 原本是很多年前的一首不为人所知的冷门摇滚。那支乐队早就解散了,枫城从来不存在摇滚生存的土壤。或许曾经存在过,但早就被花花绿绿的娱乐杀死了。 最近这首歌被抖手平台某个网红翻唱了,突然就红遍大街小巷。 陆海在崔家三个工人的手机里听了不下一百次。 不过此刻刘星竹吹奏出来的感觉,却完全与众不同。 充满了纯粹的,心动的感觉。 “是不是送礼物给一个人,就代表喜欢对方?”陆海问。 刘星竹眨眨眼:“不一定吧。但是收礼物的人如果很高兴,那一定是喜欢了。” 陆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刘星竹又说:“对了,最近我家接了一张订单,你猜是什么?” “什么?” “一千套情趣睡衣。” “你不是不关心你家生意的吗?” 刘星竹顿了顿。 “但是这订单是麦启豪下的。我听到消息,他要拍一部电影,去岛国请了个奇葩导演,叫加藤。加藤,你听说过吗?” 陆海摇摇头。 “加藤,就是拍限制级地下电影出身的。但是最让我想不通的是,那个消息说的女主角,是你老婆。” “真的吗?”陆海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刘星竹疑惑地问:“难道海哥你已经知道了?这消息应该不会有错。我昨天出门,刚好碰见那个查仁跟麦启豪来我家。查仁在澳洲一直投资地下电影的,所以这事八九不离十。” 说到这,刘星竹看到陆海脸色沉下去了,赶紧说:“没事,海哥,是我听错了乱想罢了。” 陆海拍拍他肩膀:“我得回去了。” 三十三:二进大澳 凌晨五点,启豪酒店。陆海今晚第二个出击的地方。 “我那个妹妹,说要去查仁在启豪酒店的房间面试,我当时就给了她一巴掌,傻得可怜。” 刘星竹这样透露出查仁所在的位置。 也是四十四楼,就在陆海之前短暂“入住”过的房间斜对面。 仿佛兜了一个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查仁正在呼噜大睡。 躺在他身旁的不是别人,竟是刘星竹的妹妹:刘莲红。 她始终没听哥哥劝导,来到了这里开始实现自己的明星梦。 按道理,一个富家千金,真没必要如此作践自己。 但这个刘莲红的性格非常叛逆,刘星竹警告她查仁搞试镜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睡女人,她竟然说睡了产生价值就可以了。 刘莲红创造了一整晚的价值,得到的口头承诺就是下一部戏的女二。 查仁这种老油条,当然要让剩余价值再压榨多几次,直接给你想要的女主角?做梦好了。 此刻他倒是挺着大肚子在做梦。 模模糊糊间,突然身旁的女人一身尖叫把他惊醒。 幽暗中,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带着怒火,带着杀人的寒光。 这种目光,查仁完全不会陌生。 又是那个可怕的男人! 刘莲红扯过被子卷缩在床脚,不停地颤抖着。 查仁却无法动弹。 “你你你怎么在在在这里…” “小美呢?” “你你先放放开我…” “小美呢?” “她在、她在澳洲…” “打电话给她。” “大哥…小美她她她可能睡了…” “打!” 陆海把查仁踢了下床。 查仁哆嗦着爬起来摸到手机。 “不是说带她去拍戏吗?打!听不到她的声音,你今晚就得死。” “在打在打…” 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了小美的声音。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又高兴,又难过的声音。 陆海听到,心头突然抽搐了一下,抢过手机。 “小美,是叔叔。” “叔叔!叔叔!”小美哗的一声,哭了。 “你怎么了小美,别哭,告诉叔叔你在做什么?” “爸爸…爸爸说带我去见天使姐姐,他骗我,这里全是怪人。” “别怕,叔叔马上接你回家。” “叔叔,我好饿,好怕,你快来…” 通话突然终止了。 陆海重拨了几次,对方彻底关机。 “去你的!”陆海把手机砸在查仁头上:“地址!” “什什么地址…” “小美现在的位置!”陆海一脚踢飞了查仁三颗门牙。 查仁一边嚎叫一边说了一串街道名。 陆海忍住杀人的欲望,转身对刘莲红吼道:“赶紧回家。” 刘莲红赶紧爬起来抓回自己的衣服,胡乱穿上就夺门而去了。 “我会回来找你算账的。”陆海对查仁抛下狠话,火速赶去机场。 几个小时后,陆海第二次来到了大澳洲。 这一趟,他没法像上次那样,去留意外面的星星月亮有什么不寻常。他的眼里,只有小美的身影。 他并不知道,即将到达的大澳国际机场,埋伏了多少杀手,准备着要取他性命。 三十四:一个小岛 亚利大澳国际机场。 和上次来时不一样,人明显多很多。 但陆海刚步出大厅,便有强劲的肃杀之气从四面八方逼近。 再望向四周,一群警察已经围了上来,个个拿着枪。金发绿眼的警长拿着一张纸,上面印有陆海的照片,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但陆海不懂英文。旁边一个东国人模样的翻译道:“陆海先生,你非法入境,现在正式逮捕你。” 说完,拿出手铐要铐陆海。 “查仁叫你们做的吧。”陆海问。 翻译嘻嘻一笑:“查先生是我们大澳国的荣誉国民,是总统大人的好朋友。你得罪他,就是得罪我们整个大澳!他亲口吩咐的,要你今天来了就回不去!” “一群蠢货。” 陆海举起手,任由手铐铐上。 太顺利了!警长高兴地呱啦几声,大概示意收队。 他刚转身,却感觉脖子上冰凉冰凉的。低头一看,陆海手上的手铐,正紧紧的锢着他的喉咙。 “查仁叫你们办事,却没告诉你们,会死的吗?” 这变化发生得实在太快,众人根本未反应过来。收起的枪又齐刷刷对准陆海。 “开一辆车过来。”陆海对翻译说,“你们这些蠢货收工吧,还有上面那些狙击手。” 翻译赶紧叫人开车过来,陆海挟持着警长上了车后座,又叫翻译过来:“你开车。” 说着,用力收紧双手,警长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哼。“打电话给查仁,叫他说清楚小美在哪里,带我过去。” 现在看来,查仁之前给的所谓布勒斯本的地址不会是真的了。 陆海没有猜错,翻译果然没有开车去布勒斯本,而是上了一道很长的桥,来到海面上一个人工岛屿的入口。此处守卫深严,竟然有大澳的军人在站岗。 奇怪了,他们带小美来这里做什么? 翻译摇下车窗,一个士兵过来叽咕了几句,竟然什么检查都不做就放行了。 一丈多高的钢铁大门缓缓打开。此刻,陆海已经察觉到非常的不对劲。 翻译听着警长的指挥开车,他应该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 这个岛风景很美。 美得荒谬。 沿着海岸延伸的柏油马路旁,一个个怪形鬼状的青铜雕塑被奇花异草环绕。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闹别扭的小孩在树荫下散步。山上一排造型别致的小木屋,插着不同国家的旗帜。 来到半山腰一间飘着星条旗的屋子前,翻译先下了车,在周围走了一圈又回到车上。 “是这里吗?”陆海问。 翻译支支吾吾,陆海松开双手,被一直压着喉咙的警长一咕咚滚下车,伏在地上喘大气。 陆海下去踢了他一脚,晃晃手铐让他开锁。警长以为自己手脚自由了,突然怒吼着拔出手枪“砰砰砰!”连开数枪! 如此突然,面对面不到一米的距离,子弹基本可以穿过任何人的身体! 没错,全部穿过去了。 至少在警长和翻译的眼里所见,是这样毫无疑问的。 陆海似乎根本就来不及闪躲。 但是下一秒,警长就后悔了。 不,他来不及后悔!陆海握着拳头,拉弓一般拉到背后,冲着警长的下巴猛地一记重击! 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嗯哼——”,八十多公斤重的警长飞了出去,几颗门牙比他射出的子弹还要快,两颗打爆了车窗,还有一颗射穿了翻译的脸。 陆海抓起捂脸惨叫的翻译,把他拉到眼皮下。突然笑了。 这笑脸邪气逼人,直叫人毛骨悚然。 三十五:火 陆海几乎可以断定,小美不会在屋里。从踏上这个岛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这是个陷阱。 也许小美真的在岛上的某个地方,但找到她谈何容易? 查仁根本就没打算让他见到。 陆海拨通了查仁手机。 “小美到底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了查仁疯狂的笑声。 “不要笑,我回东国会杀了你。” “哈哈哈哈,算了吧,你没机会回来了!谢谢我吧你这个混蛋!能跟天使岛一起永远沉入大海是你的荣幸。后会无期!” 查仁说完就挂了电话。 陆海咬咬牙,走上木屋的天台。岛上依然弥漫着一片祥和的气氛,到处都有大人带着小孩在玩耍。 不过那些古怪的雕塑又总是透露出诡异的不协调。 每个雕塑尽管形态各异,但竟然都是羊头人身,并且都有一个婴儿或抱在怀中,或双手捧起。 就像…某种宗教的献祭形式? 陆海环望四周,这里是半山腰,可以看到大片海景。 就在这时,几台战机从大澳的陆地上飞起,低空飞往这个名叫天使的人工小岛。它们沿着海上的长桥飞,突然扔下了数枚炸弹! 桥被一截截地炸断了。轰隆声中,海面升起了一团团的冲天火光。 岂有此理! 陆海跳下楼,抓起那个还捂着脸痛苦呻叫的翻译扔了上车。 “大爷放过我…我打工的…” 陆海没理他,调转车头便往回跑。当他回到进岛的那个大门前,却发现之前的那些士兵都不见了。 大门敞开着,外面就是唯一可以离开的大桥。 已经被炸沉了好几段。 那些战斗力嗖嗖嗖地从头顶飞过,几秒后,岛上同样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火光四起。 查仁说这个岛要沉没,原来是这个意思? 看来这绝对不是很陆海的死人恩怨有关。 陆海不过是碰巧被设计到这里来罢了。查仁想借刀杀人。 只不过,这把刀有点过于巨大。 岛上的人难道就这样要被活活杀死吗? 陆海驾车一路寻找,现在他内心完全没有底,小美在不在岛上。 那些战机抛了一轮炸弹,正准备调头进行第二轮呢。在一间着火的木屋前,陆海又看见不久前遇到的那个老头,只是小孩不见了。 老头正跪在地上,对着熊熊大火念念有词。 陆海下车想要拉他一起走。却见到布满皱纹的脸上净是奇怪的笑容。 “他在说什么?”陆海问车上的翻译。 翻译忍着痛听了一会,说:“他在祈求神,他说祭品已献给了神,是纯洁的天使。” 祭品? 陆海心头一震!望向老头跪拜的木屋。 “他说什么祭品?” “是…是…” “说!” “是小孩子。” 陆海一听,顿时怒火攻心!一股邪气在体内瞬间成形! “这个岛到底是干什么的。” “天使岛…”翻译因为脸庞受伤,说话有点口齿不清,陆海把他拖下车,让他继续说。 “他们…他们喜欢小孩,这个岛是给他们提供服务的平台。” “他们是谁?” “各国有钱有势的人,某…某个国家的总统都来过。” “所以他们又为何要炸沉它?” “我真不知道,我只是在警队当翻译而已。大概跟某个记者前来调查有关吧,不过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岛上有瘟疫。” 那个老头依然在微笑着祷告,那个跟他一起的小孩,很有可能已经无辜葬身火海了,陆海的怒火越烧越盛,邪气凝聚在拳头上,散发出黑色的气雾! 翻译吓得卷缩到车底下。 陆海突然仰天长啸!那只黑烟环绕的拳头轰碎了白发老头的天灵盖。 然而直到死的那一刻,这个老头始终面带微笑。 三十六:黑火 翻译躲在车底,见到陆海的脚步慢慢走近,吓大气不敢喘一口。突然,陆海伏下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苍白的脸上裂着一个可怕无比的笑容。 这是在笑吗? 翻译哭着哀求:“放过我…求求你…” 话未说完,便被陆海抓住一条腿拖了出去。 “跟着我。”陆海说,“告诉我这里的一切。” “我…我也不知道。” “问。问不到你就死。” 陆海的拳头依然弥漫着黑色的气流。 这个岛其实只有一条马路,绕着整个岛盘旋向上。沿途全是羊头人铜像,只是越往上,房子就越豪华,山腰还是别致的小木屋,到了山上,就全是金碧辉煌的多层别墅了。 在一些被炸毁的房子前,竟然都有一个跪着的人在对火祷告。 翻译在车后打了好多电话,声调越发焦急,绝望。 “我们走不了了…做完最后的献祭,大澳要核沉了天使岛。” 翻译说着哗哗地哭了起来。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该在这里…” 陆海完全没搭理他,只是黑色气雾已经笼罩到全身。 翻译仿佛看到了死神。 又上了一圈公路,第二批战斗机飞过天空。 炸弹随即像老鼠拉屎一般,一颗颗丢下了。 他们专炸那些房子。 陆海突然拨转方向盘,向斜坡冲上去,一颗炮弹在车后炸起了一朵蘑菇云。 爆炸的冲击力推着汽车飞上高空。 一台战机刚刚擦肩而过! “轰”! 又一枚炸弹投下。 就在陆海驾车着地的前面! 爆炸的前一秒,一个衣冠整整的男人正举着一个哭泣的婴儿,做出“抛”的动作。 却瞬间消失在闪耀的强光中。 巨大的冲击波掀翻了刚刚触地的车,翻滚着,飞落斜坡,卡在一颗燃烧的大树下。 过了好一会,翻译哀嚎着爬了出来。 车在冒烟。 驾驶室的那个人却一动不动,依然被浓浓的黑气笼罩着,没法看清脸。翻译害怕呢,用屁股退出了老远,却听到天空又传来了轰鸣声。抬头一看,这次不是战机,是一台直升飞机。 几个持枪的士兵跳了下来,翻译赶紧爬过去,嘀咕了一番之后,有两个走到车旁,用枪怼着里面的陆海。 噼里啪啦就是一阵扫射。 翻译在后面破涕为笑了,大喊道:“射得好!耶!” 清空了子弹,士兵们把翻译拉起来。 “我回去了,可怜虫,你就留在这陪葬吧。”翻译吐了一口唾液,回头却见一只枪怼住自己额头。 “谁说你可以回去的。”一个士兵笑着用撇脚的中文说道。 砰! 翻译的脑袋瞬间开了花。 “对不起,你知道太多了。” 直升机重新爬升,最后上机的士兵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黑色气体掩盖的驾驶室。 刚刚有响声。 士兵对着汽车又扫光一排子弹。 突然,一声巨响! 汽车就像被炸开一样,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散! 只剩下那团黑色气体,向着直升机走来。 士兵们大惊!马上举枪狂扫! 子弹壳如雨洒落。 子弹却犹如被黑洞吸收,没有制造出半点的阻力。 黑影已近在眼前。 地上的那个士兵,在黑影里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苍白的脸,带着噬人心魄的笑。 机枪依然在喷射。 他们都终于看到了,这团黑色的后面,满地的子弹头。 咔嚓一声!未来得及上机的士兵,突然被拦腰折叠,倒在地上。 机上的人见状,叽里咕噜叫喊着,关上舱门。 飞机迅速爬升。 地上那个家伙突然仰天长啸,一跃而起! 巨大的黑色能量在他们脚底破壁而上。 这就是他们最后看到的。 直升机扭扭歪歪地打了几个圈,坠落在火光中。 三十七:消失的与浮现的 “第二天,大澳军方又进行了三轮轰炸,天使岛已经彻底陷入火海中。浓烟滚滚直冲蓝天。就在几分钟前,亚利大澳外交部发言人再次强调,天使岛上所有人早前已经全部安全撤离。这次非军事行动完全是为了清理岛上不明病毒,是大澳州国的内政,别的国家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权利干涉。接下来他透露,今晚会按原计划进行最终核爆,并已提前通知国际原子能机构。” 枫城所有媒体都在转播这突发的国际事件,各种分析也在不断地制造着巨大的流量。大多数都在讽刺澳方掩耳盗铃,但稍微能够说得深入一点的,都瞬间被删。 不过和谐的速度再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还是能够一次次地截图,各种阴谋论真相论一次次登上热搜前三。 先是传言大澳加入的宗主联盟的盟主拉邦??杰派洛,是天使岛的贵宾。这次事件极有可能是为了掩饰天使岛建立的真正目的:联盟最大教派“嘟嘟嘟乐部”进行教会活动的秘密场所。 传闻杰派洛正是“公鸡俱嘟嘟”的会员。 另一个爆炸性的相关大瓜则提到,上半年东海区发生的大号流感,源头与嘟嘟俱乐部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你想看也未必看得到,删除的速度太快了,不得不让人疑惑东国的媒体是否也有被外部联盟收买的可能。 不管怎样,热搜前十的位置,全被这些相关猛料不断冲击。删了又冲,冲了又删。 枫城麦氏大楼十八楼办公室里。麦启豪此刻正暴跳如雷。 保险箱被盗,今天的热搜又一直进不了前十,不炸毛就怪了。 “去叫那班废物,把热搜给我买上去,掉出前三通通炒鱿鱼!”麦启豪对秘书吼道。 坐在他对面的查仁,笑嘻嘻地捏了捏秘书的屁股说:“改一改通稿先,不然冲不上去的,天使岛事件热度太厉害了。” “怎么改?”麦启豪问。 “借火。” “借火?” “没错,借天使岛的火。崔水水那个挂名男朋友…”查仁说到这,看了看秘书。麦启豪会意,扬扬手叫秘书出去。 “那个陆海,在岛上。” “真的?”麦启豪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 查仁说:“那不是重点。你只要叫人在原先崔水水要拍限制级电影的通稿里,加上一条男朋友疑似恋童…” 说到这,两人对视了一眼,阴险地笑了起来。 电话响了,秘书说崔水水在外面要见老板。 “她怎么来这里?”查仁问。 麦启豪奸笑道:“可能等不及要试戏了,毕竟还未被开发过,需要学习新的戏路。” “谁知道呢?现在还有那样的女人么?” 两人又笑了。 崔水水进来后,麦启豪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什么叫做美若天仙?什么叫做天生尤物?什么叫纯,什么叫欲? 你看一眼崔水水就会全都知道。 普普通通的黑色牛仔裤,简简单单的白色毛衣。没有半点的暴露,然而穿在崔水水身上,就偏偏散发出让人几近抓狂的性感。她冷艳的眉梢拒人千里,眼神中却又带着引人欺负的无辜。 麦启豪恨不得就地把这朵稀世奇花给采了。 “来之前知会一声嘛,我好准备房间等你。” 事实上,崔水水好几次收到麦启豪的信息,要她去某某房间试戏。 “麦世伯,我是来还钱的。”崔水水把一个皮箱放在桌子上。 麦启豪和查仁都愣住了。 皮箱打开,里面满满的百元大钞。 “这里一共两亿。请您点数,然后把我崔家的欠条,还有之前签的合约拿出来,我们从此一笔勾销。” 麦启豪拿起一叠钱,拇指翻了一下,挑眉冷笑:“哎呀我的世侄女啊。先不说我这里刚刚被人盗窃了,你就有钱还债。就算我不怀疑这个,先说那个合同吧,跟这笔账有什么关系?” “可是合同写得很清楚,我接您的戏是为了抵债。现在我把钱还了,合同当然应该终止。” 查仁在旁噗嗤一笑。麦启豪从公文包拿出一叠纸。 正是崔水水签名的那份合约。 “你自己看,我老麦是生意人,绝不会空口无凭欺骗人。” 崔水水拿过合同,一页一页翻看着。 最后一页,差点让她晕倒在地! 只有一句话:如若单独违反合约,没有履行合约所规定之事务,则必须赔偿甲方损失一亿元。 崔水水记起来了。这最后一页,之前明明写的是“此合约为崔水水抵偿崔氏家族欠麦启豪先生两亿元正债务的电影合同,若在限期内崔家提前偿还所有债务,则此合同立即作废。” 下面是崔水水的签名。当初她就是看了这最后一张才敢答应的。 麦启豪用两种特殊的油墨做了这个骗局。一种是二十四小时后消失,一种则刚好相反。 不用问,锁在崔水水卧室抽屉的那份也是一样。可惜她一直没有再翻看过。 最近所有的心思,全部都在拼命接广告赚钱,无奈即使加上所有积蓄,也只有不到八百万。 九牛一毛。 麦启豪又说:“当然,还有第二个选择:让你奶奶代替你出演,反正她欠下的债你还了,那你欠我的由她代替也很公平嘛。我这个人就是这么讲道理的。” 查仁又笑了,伸手摸了一下崔水水的脸。只听到啪的一声! 崔水水还了他一耳光。 三十八:需要保护的崔水水 摸着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查仁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弱质芊芊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连麦启豪都呆住了。 查仁有点恼羞成怒,突然站起来就要扑过去。麦启豪赶紧拦住他,在耳边轻声说:“仁哥仁哥,仁哥!听我的!”转身对崔水水冷笑道:“我喜欢你这个性格!刚才这个场面,我会叫编剧写进剧本里!不过可惜,你男人回不来了,不然我必须让他亲笔来写!不但要写你的刚烈,还要写你被糟蹋时的半推半就的放荡!” 办公室内响起了狂妄又卑鄙的笑声。 崔水水双脚在发抖,但她依然努力地不让自己跌倒。 “债我已经还了,电影我不会拍的。” “合约在此,你想毁约?可以!后果自负!不送!” 看着崔水水就这样离开了办公室,查仁怒气不息,问麦启豪为什么放她走。 麦启豪说:“仁哥,她无路可逃的。刚才那一巴掌,她一定会百倍奉还给你,我说的!” 崔水水一出门口,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离开麦氏大楼,开车一路上都是恍恍惚惚的,失去了方向。 昨天晚上,崔水水的手机银行收到一笔转账,她打开信息一看,完全不敢相信是真的。 足足两亿! 附带信息写着:女儿,这是爸爸给你的钱,赶紧去还清债务。 崔水水告诉了崔嫣,一开始崔嫣怎么也不信,但看了信息之后,却默默走回自己房间去。 崔水水听到她在房里哭泣。 原本第二天两母女一起去提款还债的,但是早上醒来,崔嫣病了,发烧发冷。崔水水只好一个人前往麦启豪的办公室。 “爸爸,谢谢您。可是我始终无法挽回崔家的命运。爸爸,您会不会出现保护我们?” 胡思乱想着,崔水水突然一踩急刹,还是迟了一点,跟一辆等绿灯的车追尾了。 对方下了车,一见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影视明星,马上漫天开价,要崔水水赔偿二十万。 很快,周围便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整条街都堵塞了。 一个女交警好不容易挤进来,看了一眼崔水水,有点惊讶:“是你呀?” 前面的车主一听这话,马上说:“警花姐姐,你可不能因为她是明星就、就那个啊!” “什么这个哪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女交警摘下墨镜,对着对讲机说:“队长,我是小凤,在黄花街与隆昌街交界路口处理一桩追尾事故,请求派伙计支援。” 她要求支援是对的。 因为围观的群众有点不对劲。 几秒钟不到,后面的人突然犹如崩堤洪水,涌了过来。 “不要脸的讹诈犯!我家水水岂是你可以随便勒索的?” 几十个人不由分说一涌而上,按住那个车主像饿狼撕咬猎物一般,只听到惨叫声,却见不到人影。 “不要这样!”崔水水急得大声呼喊,却完全无济于事。 交警于小凤一边对对讲机喊“快”,一边试图拉开几个还在拼命往里头钻的粉丝,却被一拳甩中了鼻子,痛得她眼冒金星,差点被疯狂的人群踩倒在脚下。 真是一群疯狗! 三十九:得到的和失去的 交通组的同事赶到来支援时,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经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崔水水的粉丝喊着整齐的口号,把伤者团团围住,两个交警根本没能力挤进去救人。 一筹莫展之际,崔水水突然跪下,悲声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于小凤原本挺看不起这种女明星的,尤其这群可怕的粉丝涌现之后,更是觉得讨厌。她没想到崔水水竟然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当街跪下求自己的粉丝。这让她突然有了三成改观,擦擦手上的鼻血,扶起崔水水。 谁知一个粉丝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于小凤:“缩开你的脏手!别碰我们公主!” 于小凤又气又好笑。那粉丝却单膝跪下,对崔水水说:“公主,您心胸广阔,忘得了那些欺负您的杂种,我们水粉做不到!我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您!” 一百多个粉丝同时跪下大喊:“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这场面看得两个交警鸡皮疙瘩掉一地。 “您刚出道时,受尽宋婷和她的粉丝侮辱!我们记在心里,现在我们足够强大了,再也不会有谁可以伤害您!保护公主是我们生命的唯一意义!” “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这个粉丝就像演讲一样,声音越发洪亮起来。 “最近的新闻都在中伤您参演的新电影!我们一直在为您战斗,只有我们明白您是为了艺术追求!跟那些低俗的艳星完全不同档次!您放心去做吧!我们会在背后永远支持!永远保护您!” “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崔水水捂住耳朵回到车里。粉丝就像蝗虫一样马上包围上去。男交警赶紧叫于小凤通知救护车,但他很快发现,那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事不到半天便上了新闻头条。崔水水回到家里,躲在房间一直哭。 一个路人因为自己而莫名丢了性命,但这个奇怪的社会却没有人怪她。 就因为她是明星。 那些怪她的人,根本发不出声音。 崔水水觉得自己好像害了太多人。潘绿兴,金用,就连不久前那个在车场袭击她的人也突然死了。 聪明的人都看出来这些人跟崔水水有过交集。她也当然察觉。 崔妮奶奶才刚刚把家里的两个佣人,还有多年的老司机黄汤炒掉了,只留下柳姐一个。崔家的财政支出明显已经严重透支,崔水水收到那笔巨款后,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谁知恶梦并未完全醒来。 而在她离开不久的那栋大厦里,麦启豪和查仁却乐开了花。花钱都买不上去的热搜被这事一带,竟然轻松进去了前五。 深夜,崔水水抱膝盖坐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最好的朋友红霜刚刚打电话来,说听到了白天的事,但她因为练舞受伤,不能过来陪伴。 崔水水感到非常孤独无助。 就连隔壁也是静悄悄的。 那个男人突然离开了,一句话都没留下。昨天发信息给他也没有回复。 被自己的新闻夺走了风头的天使岛,她并不知道,在一个小时前已经永远沉入大海。 而那个男人,就在岛上。 知晓他在岛上的,只有麦启豪和查仁,以及刘星竹。 于小凤收队后,刘星竹又发信息约她共进晚餐。 自从那次宵夜之后,于小凤便未在答应过约会,有次倒是她主动叫刘星竹出来,也是因为要还他一支笛子。 今天她莫名想找个人聊聊天天,于是答应了。 一见面,刘星竹便发现她鼻子上的瘀伤。 “确实太可怕了那些脑残粉。”听完于小凤说的经过,刘星竹又心疼又无奈。 无奈的是当时他并没有在场保护这个女人。 “要是你朋友在场,也许那些疯子就不敢那么放肆吧。”于小凤忽然感叹道。 她见过陆海的身手。 刘星竹却只是苦笑一下。也许那崔水水以后也不会有那种幸运了。他昨天夜里接到陆海的电话,那边有很大的轰鸣声。 陆海向他要一个银行账号,说要转一笔钱过去,并叫他帮忙查一下崔水水的银行账号,把钱转过去。 这事不难办,崔水水跟刘家经常购买衣服,账号有记录。刘星竹觉得奇怪的是,干嘛非得让他转。 而且还要加一条南充崔水水爸爸的信息。 “你在哪里啊海哥?” “我在天使岛。” “天使岛??就是新闻那个天使岛?”刘星竹当时简直不敢相信陆海说的是真的。 但陆海已经挂机了。 之后转账过来的数目又吓了他一跳。 今晚,天使岛被核平了。 刘星竹心情非常沉重,话也比平时少了很多,只顾着猛喝酒。 不到半晚,便醉得不省人事。 于小凤大呼倒霉,费劲把他陀到摩托车上,拉回了自己住处。 四十:酒醒酒醉后 于小凤住在三楼。 这是一栋六层的出租房,没有电梯。于小凤背着刘星竹骂骂咧咧的,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 一进门,于小凤就把刘星竹甩到地上,自己也瘫倒喘气。 “喂!你醒醒!” 可是无论怎么摇,刘星竹依旧睡得像死猪一样。于小凤有点后悔拉他回来了,踢了他一脚,去洗澡了。 浴室不多时便弥漫着渺渺的水气。于小凤用了半瓶沐浴露,还是觉得洗不掉刘星竹刚才在车上吐到她肩膀的那股味道,越洗越生气。突然,砰的一声,浴室门被撞开了! 刘星竹歪歪扭扭的冲了进来。 于小凤尖叫一声,赶紧捂住上身转身骂道:“死变态,你快出去!” 刘星竹却趴在马桶上,哗啦哗啦的呕吐。吐完了,歪歪扭扭站起来,眯着眼睛看着于小凤。 “你…你出去!”于小凤有点急了,身体紧贴在墙上。 刘星竹却“哼”了一声,说:“八、八婆!我、我有对象的,她是警、警察,你少来勾、勾、勾引我。” 说完,又歪歪扭扭的走了出去。 于小凤赶紧关上门,澡也不洗了,匆忙擦干身。 她要把这家伙扔出去! 可是刘星竹从浴室出去,又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无论怎么打他踢他,都没有反应。 第二天早上,刘星竹醒来,于小凤已经穿好制服准备出门上班了。 “醒了就滚,不送了。”于小凤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星竹挠着头,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昨晚是你带我回来的?” “什么叫带?我是傻逼做好人,自讨苦吃。赶紧的,滚滚滚。” 刘星竹忽然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说:“我头好痛,口又干,让我喝杯水在走嘛。” “还想喝水?你弄脏我的沙发都没跟你算呢!” “我真的不知道啊,小凤,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帮你洗干净好不好?” 于小凤正想开骂,突然肩上的对讲机响了。 刘星竹听到好像有紧急情况,便说:“你赶紧过去吧,我今天在这帮你打扫卫生!我发誓,绝不碰你任何东西!” 看着他死皮赖脸的样子,于小凤气得直跺脚。但又奈不了何,总台在催她出发呢。 “我回来你最好已经滚出这个门口。” “一定!”刘星竹说。 傍晚七点,于小凤带着一身疲惫回来,见到自家大门紧锁,松了一口气。 今天一整天的工作让她非常不爽,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到如果回家看到刘星竹还赖着没离开,自己一定拿刀砍他。 进屋检查了一番,也还好,那家伙倒是把弄脏的地板,沙发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不过意外的是,桌子上摆放着两盒糕点。 是枫城最出名的桂花糕和南瓜馅菠萝包。 还是热的呢。 于小凤马上又扫视了一圈,确定刘星竹没在屋里。 她突然感到有一点失落。 是不是今天早上自己的语气太过分了呢? 哼,那也是他自找的。 打开桂花糕的盖子,才发现盒子下面压了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刚买的,快吃吧。我知道你一整天都在那里维持秩序。” 这家伙也看到了? 不过也是啊,枫城今天谁不知道在黄花街拍电影呢? 就在昨天发生车祸事件的地方,不得不说,那个出品人麦启豪实在太狠太贱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电影,正是传闻崔水水要为艺术献身的那部“顶级制作”! 就在大街上! 于小凤回想起看到的那些场面,都感觉恶心和变态。 四十一:剧本的剧变 夜深人静,崔水水又躲在房里默默流泪。 手机里不时弹出发生在白天的新闻,都是关于她。 昨天早上天未亮,公司便通知她要到黄花街排戏。 崔水水现在已经没法拒绝了,如果拒演那部《群龙戏水》,不但要赔偿麦启豪过亿违约金,还要独自担负签约公司遭受的一切损失,以后不可能在演艺界再有生存之地。到时崔家也彻底失去在枫城立足仅剩的唯一本钱。 门面尽倒! 母亲崔嫣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被告知确诊感染病毒,这些新闻如果让她知道了,怕是双重打击之下,身体无法承受。 尽管崔水水的激情戏份要几天后才正式拍摄,但是那个查仁却想出一条非常卑鄙的计谋:改了剧本。 原本早上排的戏是讲述崔水水和男主角在黄花街相遇。男主角扮演一个访问崔水水的记者,很简单的戏,对崔水水来说并不会有什么难度。 但是改过的剧本,崔水水是不知道的。 剧本的对白台词基本没变——变的,只是布景。 整条长达两公里的黄花街从七点半开始封路清场,警局局长洪真英早早通知该区警备所派人前来维持秩序。但收到消息的粉丝和好奇的路人还是很快聚集在街头和街尾,有的甚至爬上了两边的建筑物围观。 如此大阵仗,并非枫城市民没见过明星拍戏的场面。 人们只是没见过这种“电影,会直接在大街上开拍! 一开始,崔水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按照导演要求从一间咖啡厅出来,然后往街尾步行,在尽头与男主角相遇,讲完对白就可以结束拍摄。 然而实际上崔水水一出咖啡厅,戏就终止了。 因为她发现,那些扮演行人的演员,竟然全部赤身裸体,一丝不挂! 崔水水马上转身回到店里。 “咔!” 导演加藤走进咖啡厅大声问:“你的?准备好的?” 崔水水反问道:“你们有告诉我场景变了?” “你的剧本!路人的表演与你的无关!” 加藤可是一点也不给枫城这位当红女星面子,转身叫摄影重新准备。 崔水水咬着嘴唇,始终无法迈出去,外边又传来加藤大喊。她终于叹了一口气,强迫着双手推开门。 这一次,崔水水努力忽略那种羞耻的感觉,就当两旁的路人不存在就好了。 可是步行才几米,迎面走来的一对男女演员,突然停在她面前,拥抱在一起。 崔水水惊叫一声,转身蹲下。 背后竟然传来了一阵阵淫秽的声音! “咔咔咔,咔!”导演加藤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你的大大的不专业!八嘎!” 崔水水受到这种辱骂,更是无力抬起头来,只觉得世界在急剧旋转! 这个时候,警戒线外传来了一阵阵整齐的呼喊声,崔水水的粉丝不断地喊着:“公主加油!我们见证您的演技进化!公主加油!” 当时挡在警戒线前的于小凤听到这种鼓励,只觉得世界疯了。她回头望了一眼崔水水,那个昔日光芒四射的明星,此刻俨然变成了可卑的女人。 于小凤甚至产生了拉崔水水一把的冲动,可是她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崔水水一次次站起来,又一次次在那些原始人一般的男女面前退缩。 整个上午,这场蕴含着巨大阴谋的戏,依然没法造成拍摄。 到了下午一点,副导演走进咖啡厅对崔水水说:“加藤先生已经很不耐烦了,其实他说得对,水姐您作为专业演员,不应该被这简单的东西影响。大家好好合作,您就走过去,走过去,好不?” 崔水水强忍着打转的眼泪说:“你们故意这样的?我完全可以走过去,但是那些躺在路上的…” “您就当那些人是泥沙!五分钟,水姐,我帮您争取五分钟做准备,别让我难做好吗?我们一次成功?” 副导演说完就退出去,跟加藤嘀咕了几句。 过了十分钟,崔水水再次走出咖啡厅,走过那对迎面而来的男女,把他们的欢愉笑声迅速抛之脑后。 然后,她走到最后的一段路。 五十多个如初生婴儿般干净的男女演员,躺满了整段街道。 他们在笑。 她们在叫。 崔水水必须从这些躯体上面踏过去。 她已经在这退缩了无数次。 这次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终于踏出了无比艰难第一步。 “嘭”! 突然的一声爆裂的响声! 拿着小喇叭正紧盯着崔水水的加藤,整个人往后一倒!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他。 加藤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额头上方破了一个洞,血正不断往外涌。 瞬间,现场乱做一团。 崔水水呆呆地站在原地。 远处的粉丝依然在唱着整齐的“圣歌”,但随着又一声“嘭”的响声,“圣歌”迅速变成了尖叫声,哭喊声。 这次倒下的是现在最前头的一个粉丝。 头部中枪! 于小凤马上明白,有人在暗处开枪!她大喊着“都趴下!趴下!”然后抬头望向街道两边的高楼。 惊慌的人群有的抱头蹲下,有的还在四处乱窜。于小凤却见到崔水水依旧站着一动不动,赶紧大叫着冲了过去。 “赶紧避开!有枪手!” 四十二:踩场 奔向崔水水的人不止于小凤,还有一个男粉丝,正高喊着“公主”扑过去。 下一秒,这个粉丝突然倒地不起! 又一个枪下亡魂。 于小凤顾不得那么多,冲到崔水水身边,推着她躲到一个帐篷下。 不久,附近的巡警赶来,于小凤大喊“枪手在高处”,吓得他们全都躲进步行街的走廊里。 当所长程光秀带着手下警员来到现场,街上只剩下八具尸体,所有人无论穿衣服还是脱光光的,都躲到长廊底下不敢露头了。 程光秀骂了在场的警员等人一顿,叫手下塞宾护送崔水水回家。 除了导演加藤,其余受害者全是崔水水粉丝团成员。很明显这不像是一桩随机凶杀案,凶手似乎有明确目标。所以程光秀派于小凤等巡警在现场继续做封锁工作,他亲自带人上附近几栋高楼摸查。 凶手也许早就溜之大吉了。一天下来,调查完全没有进展。 继昨天之后,黄花街与崔水水再一次成为城中焦点话题。 清晨将至,崔水水依然无法入睡。秋风呼呼啦啦地拍打着窗门,她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男人在窗前的说话,在这个无助的时刻,居然会给她带来一点点莫名的心安。 可是她确幸这样的心安本不属于自己。 上次电影《雪之女皇》宣传期间,崔水水上了一个综艺节目,有个环节请了一名相术师给主演们看相预测运程。 那个相术师说崔水水男人缘浅,为此还被她的粉丝网暴了。 崔水水却觉得自己被说中了。 是的,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一面,追求她的男人很多都无声放弃。最近发生的事更让她确信了那个相术师的话。 天亮了,崔水水拿着手机,又一次翻开那条转账信息。 终于,她鼓起了勇气,往那个账号转了一元,留了一条转账说明:你真是我爸爸吗? 枫城刘家大宅,刘星竹刚刚回家准备睡觉,放在抽屉的手机忽然响了。 这手机是他为了帮陆海转账特意买的,办完事之后就没再用过。 刘星竹打开信息,醉醺醺的脑袋忽然就清醒了。 他早就应该想到崔水水会追查过来的,现在突然来了信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样回应。 是的,只要一直不理会就没问题了。 可是刘星竹看了这两天的新闻,心里有股难以抑制的悲伤。最好的朋友已经随着天使岛一起永远消失了,而他的女人还在遭受各种磨难。 于心难忍啊。 “你为什么不回家?” 又一条转账信息。 “妈妈很想你,为什么不见面?” 第三条。 刘星竹决定不回应,直接关机睡觉。 到了下午醒来,刘星竹打电话约于小凤吃晚饭,又被拒绝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带过去,你在家吗?” “都说没空啦,我还在黄花街加班呢,烦死了。” “好的。” 刘星竹心满意足挂了电话。打开抽屉看了一眼,好奇心驱使他打开了那部手机。 一条信息马上弹了出来。 一笔三百五十万的到账提醒,留言写着:“如果您不是我父亲,我不可以用您的钱。对不起,我有收入会尽快还您,谢谢您的帮助。” 刘星竹拍拍额头,唉了一声。 洗漱一番准备出门时,母亲郝蒂亚喊住他:“星儿啊,又不吃东西了吗?” “我出去吃,妈。” “好吧。” 刘星竹突然听出母亲语气里的失落,才发现一桌子饭菜,就她一个人在吃。 “小红呢?” 郝蒂亚忽然叹气道:“最近都学你不回来吃饭了。” 刘星竹问:“去做什么?” “你父亲不准她跟那位查先生来往,前几天吵了一架…干脆就不回来睡觉了。” “岂有此理!这个死丫头!”刘星竹一拳打在桌上。 郝蒂亚连忙说:“不要怪你妹妹,都是你爸管得太严了。” 刘星竹无语,亦只好先安抚她一番再出门。 黄花街依然处于围封状态,前后都有警察看守。刘星竹转了一圈却不见于小凤,从她同事口中得知刚刚被召去处理一桩交通事故了,便把刚买的糕点给他们代为转交,先行离开了。 不多时,来到一间名叫“天下人间”的西餐厅。 刘莲红不久前发了个朋友圈,炫耀自己跟麦氏地产老总以及大澳娱乐巨头查仁一起晚餐。 刘星竹叫服务员带到那间包厢,服务员刚想敲门,刘星竹已经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包厢里有四个人。 查仁正搂住他妹妹在说黄色笑话。 麦启豪正在对手下宋栋耳语着吩咐着什么。见到有不速之客闯入,马上脸色一沉。 “刘公子到来所为何事?” 刘星竹不答他话,直接对刘莲红说:“为什么不回家?” 刘莲红脸刷地就红了。 是生气的红! “你有事?管好你自己吧。” 查仁拍拍她手背,嬉皮笑脸地对刘星竹说:“刘公子其实不必担心,小红有我保护着…” “你算个屁!”刘星竹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 麦启豪说:“这里是私人聚会,刘公子如果乐意,可以坐下喝一杯。但是,对我的贵宾无礼,就等于宣告你来踩场!” 旁边的宋栋马上领会老板意思,那只钢铁再造的右手迅速卡住刘星竹脖子! “我不会给面子你爸。”麦启豪冷冷地说。 “我很高兴你不给面子他,如此的尊重我。” 宋栋大喝一声:“我帮你妹出气!”五指突然用力!刘星竹往后一退,只听到咔嚓一声!好家伙!反应慢一点,脖子绝对会被五只钢铁手指抓爆! 宋栋的铁拳已经紧追着捶了过来。刘星竹侧身接力突然把他托起,一个反腰杀!宋栋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刘星竹骑到宋栋身上挥拳就打! “你这狗东西也不配当人哥哥!” 麦启豪马上冲了过来,拿出手枪怼住刘星竹脑门,骂道:“我毙了你!” 四十三:无法停止 “麦老板,不要杀我哥哥!”刘莲红连忙过去劝阻麦启豪。她慌了,虽然刘星竹蛮横干涉自己的私生活,但他毕竟是亲生哥哥啊。 然而,只听到“砰”的一声,刘莲红突然倒在地上。 背后的落地窗玻璃碎了。 刘星竹大怒,立马擒住麦启豪的手,一个过肩摔把他砸在地上。 砰!包厢墙壁的一个装饰花瓶同时破碎! 这时所有人都明白了,有人在外面开枪! 刘莲红被一颗子弹打穿了左肩,血已经淌了一地,她哭喊着爬向刘星竹:“哥哥!救我!” 那个宋栋却趁机偷袭,突然从后扑倒刘星竹,疯狗一样往后脑上挥拳。 打得刘星竹头破血流。 但麦启豪却喝道:“蠢货,先护我出去!” 查仁动作更快,早已爬出门口去了,外面响起了一阵喧闹。 “赶紧叫人封锁对面两栋大厦!快!”麦启豪一边喊,一边抱头逃出包厢。 刘星竹被铁拳重击,几乎晕死过去。但他还是拼命支撑起来,对刘莲红说:“别站起来,爬出去让他们叫救护车!” 其实他基本可以确定,枪手的目标是查麦两人,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妹妹离开包厢,才站起来。 他走到窗前,望向对面几栋高楼大厦。 到底是什么人躲在那些黑漆漆的窗格子里面?极有可能与黄花街的枪击案是同一个人。刘星竹的脑海里浮现出陆海的脸。 是他吗? 如果陆海没有死在天使岛,那就太好了。 但是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核爆中心存活下来? 刘星竹摇摇头,才想起后脑壳的血依然流个未停。他跌跌撞撞下了楼,发现救护车刚刚开走了。那个宋栋站在门口,正咬着牙用下巴对着他。 既然救护车来了,妹妹应该是安全的。刘星竹骑上摩托,突然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醒来后,刘星竹已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一个小护士正在帮你擦脸。 “哎哟刘公子别乱动,您伤得好重。” 刘星竹看着护士红红的小脸,问道:“我怎么在这里?我妹妹呢?” “是警察送您进来的,我不知道您妹妹在哪里啊。” 护士小心托起刘星竹的头,换上干净的纱布。 刘星竹这才重新感到后脑的痛,忍不住伸手一摸。 痛得他哎哟一声。 护士姑娘赶紧俯身安抚道:“不能摸,乖乖躺好嘛。” 刘星竹想说什么,脸却被护士的胸口压住。呼吸都变困难了,还说话呢。 “看来伤不重嘛,那就可以录口供了呗!”门口突然出来一把清脆的女声。 竟然是于小凤。 刘星竹又惊又喜,推开护士说:“小凤!是你!” 小凤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你别误会…”刘星竹急得跳下床,一个警员拿着小本子走进来了拦住他说:“刘先生,我们录一下口供。” “录你妹!”刘星竹推开他,追出门外。 于小凤已经不见了踪影。 连续三天发生命案枪击案,枫城中变得人心惶惶,新闻热度也冲上了最高峰,完全压过了天使岛事件。没有人再有兴趣去讨论外国一个小岛的秘密。 社会版块、娱乐版块都在热议枫城刘崔两大豪门与这三件案件的背后关系,是否都跟曾经被誉为“第五富豪”的麦氏企业主脑有关。 麦启豪亦知道凶手的目标极有可能是他和查仁,但新闻的火爆却让他同样偿到甜头。 他决不会放过这种热度! “后天夜晚九点,请到第六区进行拍摄工作。届时新导演会跟你联系。” 崔水水收到麦启豪的信息时,崔家正在商量同一时间崔妮奶奶农历生日的宴会事宜。 四十四:美女的困境 崔嫣感染了病毒,已经卧床好几天了,商量母亲寿宴的事也自然无法参加。换了是一年前,她还得去隔离治疗呢。一开始崔水水还以为是自己从东海惹了病毒回来,不过后来崔家上下都做了检测,就只有崔嫣病毒试纸出现反应。 “看你神不守舍的,不如去陪你妈妈吧。这里有你舅舅和表哥就行了。” 崔水水失神的状态的确令崔妮奶奶十分不满,虽然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舅父崔锋说:“没错,水水赶紧去吧。” “妹妹不会还想着那个男人吧?”表哥崔波波捂嘴偷笑。 崔水水没接话,崔妮奶奶却突然生气骂道:“提起那王八蛋我就火大!几十万请个废物回来,活都没干几天就跑了。哼!害我还辞退了之前的工人。” 崔水水低下头,崔妮奶奶又说:“我过了生日,还是让阿峰回来先接管一下崔家业务吧,你们母女病的病,忙得忙,再这样下去崔家会破产的。” 这话听在崔水水耳里,真的又委屈,又难过。为了崔家,她已基本豁出了所有,放弃了自己排球运动员的理想,投身到光怪陆离的娱乐园。但从来未得到过婆婆的肯定,哪怕婆婆完全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崔水水默默离开了大厅,背后传来清晰的冷嘲热讽,她并不想听到,却不得不听到。来到崔嫣房间,终于哭了。 “怎么了?”崔嫣全身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女儿只是哭,不说话。 “是我害了你。”崔嫣说着便咳了起来。崔水水拍着她的背,说:“是我自己的选择。” 母女俩再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那个自称父亲的账号又把三百五十万转了回来。 崔水水同样给他转了回去。 “如果你真是我爸爸,请马上回来,妈妈需要你。如果你不是,请别再做毫无意义的事了。我家的事与你无关,以后请别再骚扰。” 收到信息的刘星竹,正躺在床上发呆。他都忘记有多久没有在早上醒来的了。母亲郝蒂亚去了医院陪伴妹妹,父亲甚至半句慰问都没有,就回去公司了。 家里空荡荡的,脑中却思绪万千。 于小凤那天一定是误会了他,电话一直不接。崔水水的信息又让他左右为难。 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她呢? 最近崔水水的新闻连枫城的流浪犬都应该知道了。刘星竹总觉得她正在遭遇着非常可怕的境况。要是在以前,这不过是一个女明星的普通八卦,刘星竹才不会有兴趣理会。但是自从得知她竟然成了自己朋友的女人之后,他的看法就不一样了。 刘星竹察觉到陆海对她挺好的。 陆海认为好的女人,刘星竹确信一定好。 现在陆海死了,他的女人却遇到困难,试问自己怎么可以不闻不问? 刘星竹想了好久,终于决定约崔水水出来讲清楚。 晚上八点,一间普通的茶餐厅。 崔水水果然准时到来。 她一眼见到刘星竹时,脸上尽是疑惑的表情。 刘星竹起身向她示意,同时亦察觉到,眼前这位名动东国的美丽女子,现实中比起荧屏上的形象,多了几分忧郁的气质。 这更叫刘星竹确定,她的确遇到了麻烦。 “您好?”崔水水小心地打了声招呼。 “不用怀疑。”刘星竹说,“就是我。” 四十五:爱在心口 刘星竹把经过都告诉了崔水水,除了陆海在天使岛的事。他尚未确定该不该说。 崔水水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沉默不语,刘星竹一直看在眼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最后他说,“你和海哥的婚约,是真的吗?” 崔水水忽然苦笑一下,反问:“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难道那么明显的东西会有人看不出来吗?” 刘星竹耸耸肩,一时语塞。 “能不能告诉我,他去哪里了?”崔水水又问道,“如果不能,那我之后还他的钱,只能麻烦您转交了。” 刘星竹站起来说:“不必了,他在天使岛死了。”说完便走出了餐厅。 他不敢回头看崔水水的表情。 怕看到她伤心。 更怕看到她冷漠。 街上的风好大,吹得刘星竹后脑壳赤赤痛。他原本想去医院探望妹妹,半句却接到母亲电话,妹妹已经出院回家了。便调转车头,不多时,来到了于小凤楼下。 刘星竹这次不像之前那样,先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先告知于小凤,而是直接上楼咚咚咚地拍门。 门才打开一条缝,刘星竹便挤了进去。于小凤应该也是刚回到家,衣服还没换呢,见到有人突然闯入屋,抽出腰间的警棍劈头就打,刘星竹闪到一边说:“是我。” “神经啊你,来干嘛?”于小凤扬起棍生气地说,“滚。” 刘星竹却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突然抱住她:“我想见你。” “放开我!”于小凤挣脱不得,只能用警棍击打着他的背部。 但刘星竹就是不放手。 直到于小凤都有点害怕打伤他了,终于停下手来,才听到刘星竹又说:“想见就见,错过就没有了。” “你又喝酒了吗?”于小凤觉得他有点反常。 “没有。” “去撩其他人吧,我真不适合你。”于小凤叹一口气,忽然软了下来,“你这种富二代又不缺女人,为什么要来骚扰我呢…” 刘星竹松开紧抱的双手,直视于小凤双目:“我缺的是一个从心底喜欢的人。” “呸!”于小凤推开他,“再不走,我告你私闯民宅。” 然而刘星竹再次抱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住了她的嘴。 于小凤连双手都被锁住,完全没了抵抗的力气,只得别过脸去试图躲避,但刘星竹的已经把她推到墙上,双手捧住她的脸,不让她逃脱双方嘴唇的接触。 于小凤依然在挣扎,解放的双手撑在刘星竹胸口,但是力气却越来越小了。 一声闷闷的哼叫从于小凤喉咙发出,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失守了,禁闭的牙齿突然张开。灵魂就此沦陷,理性随之被身体自然涌起的感觉淹没。 这一吻,仿佛经历了天荒地老的转变。直叫两人几近窒息,才终于不舍地分开。 “我希望你是属于我的女人,正如我想让自己属于你。” 刘星竹借着狂乱的心跳,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的话。 于小凤心口激烈起伏着,脸火般红,火般热。 她第一次无法说话。 刘星竹伸手抚摸一下她的短发。 “明天我要参加崔家的宴会,你请个假,到时我来接你。” 说完,刘星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四十六:突而其来的假期 第二天早上。天未亮,于小凤就起床出去跑了几圈。她一夜都没法入睡,脑海整晚都在不断回放刘星竹强吻她的情景。奇怪的是,明明很讨厌,但那种感觉又十分奇妙。明明自己一直在挣扎,回想起来却又觉得太短暂。 于小凤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喜欢那个家伙! 仅仅因为那次他在第六区救了自己吗? 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优点呢? 于小凤跑完步回家后,把各种胡思乱想随着汗水一起冲走,然后收拾心情,回到了警局。 一进门,今天一起拍档巡逻的伙计便告诉她,所长在办公室等她。 “这么早找我?我犯错了吗?”于小凤疑惑地走进办公室。 所长程光秀一见到她就说:“你把今天的要事跟搭档交待一下,就可以下班了。” “下班?发生什么事呢所长?”于小凤更懵了。 “反正你今天带薪休假,可以了吧?” “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哎呀你这丫头…啊,小凤我是说,最近你也挺辛苦的,玩开心点哈。” 于小凤郁闷地退出办公室,发现外面的同事们今天也用很微妙的眼神偷看她。 本来放假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让于小凤忐忑不定。 她怕没事干,就又想起昨晚的事。 果然,都不用想了。那个讨厌的家伙已经在警局门口等着她了。 于小凤没好气地瞪了刘星竹一眼,昨晚那一吻的醉人突然感觉又浮现眼前,脸刷的红了,赶紧转身不让他看到。 “不要开你的车了,来吧。”刘星竹拍拍摩托车后座说。 于小凤发现警局里的人都在望着他们,全是八卦又带羡慕的表情,突然便明白了!是刘星竹叫程光秀放自己假的! “你又想干什么?” “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想你陪我去赴宴。” 于小凤想起来了,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我没答应你,我不去,你找别人吧。” 刘星竹突然走过来说道:“你不答应去,我是不会去的。” “那就别去呗,关我什么事。” “但是我想去,我担心海哥的女人出事,想去看一看。”刘星竹的语气既不是恳求,也不是要求,就是很认真,很诚恳的感觉。于小凤忽然有点心软了,刘星竹见她不说话,拉着她的手便走。 “喂!放手!别动手动脚!”于小凤一边骂,一边回头看警局里头的人,脸更红了。刘星竹递给她一个头盔,说:“先去吃个早餐,再去试衣服。” “试什么衣服?” “等会你就知道。” “你不是不稀罕用你爸的名义办事吗?怎么今天…”于小凤想取笑一下刘星竹,毕竟今天这事让她有点看不起呢。 红色摩托一声轰鸣,代替了刘星竹的回答。 来到一家粥粉店前,刘星竹停车说道:“这家店是枫城为数不多的不属于方一霸的餐饮,我最喜欢这里的烧骨粥了。” 说完又拉着于小凤的手走进店里。 “喂!别拉拉扯扯!我还穿着警服!”于小凤甩开他的手。 刘星竹听到这话,笑了:“就当我是你捉到的嫌疑犯吧。” 四十七:一间小小的店子 “枫城粥粉面”——这名字却是高调得很! 于小凤还真没听说过有如此一间隐藏在深巷的小店。店里也就五张桌子,堂食客人都是附近上了年纪的村民,打包的人却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店老板是一位白发老头子,见到刘星竹便大声招呼道:“星哥仔带女朋友来了吗?今天想吃啥?打包还是在这里吃?” 于小凤不高兴了,说:“大叔,您没看到我穿的警服吗?” 老板看了她一眼,笑道:“穿警服有特别意义吗?” 于小凤顿时语塞。刘星竹赶紧说:“老头,有位吗?” “里面还有一张,进去吧。” 刘星竹要了个炒河粉,于小凤看了一会墙上的招牌,最后还是点了一盅菜干咸骨粥。 “你不是说你最喜欢这里的烧骨粥吗?干嘛不点?不会是骗我吧?” “绝对不会,我是想你万一吃不完,我还可以善后处理。” 刘星竹说着对于小凤咧嘴一笑。 于小凤又想起昨晚的事,脸一下就红了,瞪了他一眼说:“别恶心了你,想吃自己再点一碗。” 看上去小小一盅粥,料却十足。于小凤吃了半盅,味道确实好得不得了,但是她最近的早餐总是两块面包,一杯牛仔,习惯了居然胃口也小了,剩下的半盅竟然吃不下了。刘星竹扫光一叠河粉,擦擦嘴,看见于小凤已经放下调羹,便说:“味道可以吧?好了,买单。” 于小凤说:“帮我拿个饭盒打包。” 刘星竹这才发现她的粥没有吃完,笑笑说:“算了,今晚也吃不上它了。” “还有半盅,太浪费了。”于小凤说。 “真的不吃了吗?”刘星竹把粥拿到跟前,“你如果不介意…” 于小凤又瞪了瞪他,说:“赶紧的,吃了走人。” 刘星竹开心地拿过于小凤的调羹,吃光盅里的粥,然后叫老板买单。 “不用了,刘公子。”门外有人喊道。 刘星竹望出去,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拿着一大叠钞票扔到老头装钱的篮子里,“我家老爷请客。”,男人又对老板说:“这里够你今天的收入五倍有余了。” 刘星竹正想问是谁,老板却开口骂道:“回去告诉方一霸,我的店不卖!” 哦!原来是方一霸!刘星竹想起来了,之前有传闻说,方氏集团想连人带店买下这家店的,但是店主人不接受被收购。 虽然条件真的非常丰厚:除了挂上方一霸的名号,店的收入完全归老头。这其实几乎完全没有什么区别。 可人家就是不乐意嘛。 这不,老头拿起那叠钱扔回去,又说:“有两个臭钱看不起人的家伙,滚!” 男人怒火冲上额头,恶狠狠地说:“老家伙你别不识抬举,我家老爷今天只是想买你五十份扬州炒饭和长寿面,如果你不做这单生意,就是故意下我家老爷的面子!我让你吃不消兜着走!” 于小凤看不过眼了,走过去说:“人家有权选择做谁的生意。恐吓已构成违法,请你自重。” 男人看了看刘星竹,似乎吞下了已到嘴边的话,转身走了。 四十八:买卖 “喂!不是说你结账吗?怎么就跑了?”刘星竹笑着喊道。 客人们倒是一点也没受影响,依然说说笑笑地地排队点餐,刚才的情景似乎见怪不怪了。 老板嘟哝着说:“想拿我的面去喂狗?没门!” 刘星竹好奇地问:“老头,他们订你的面去哪里?” “崔家老太婆的生日晚宴呗。” “嘿!老头!”刘星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办,今晚我也要去那一趟,我也成了其中的狗啦。” 老头却哼了一声,说:“星哥仔,你是真不知道!我说的狗,真的是狗!” 原来,崔妮奶奶今年的农历生日,要办一个贵妇朋友犬聚会活动。那些贵妇养的狗,从小就跟她们共同进食,吃的尽是山珍海味,从来不碰狗粮。崔家向方氏饮食集团订了炒饭炒面各五十份,美其名曰给那些宠物最好的味觉体验——算盘打得真是啪啪响!一来这是方一霸赞助的美食,完全可以堵住长舌妇的嘴巴,二来方一霸本身已经提供了晚宴全部饮食,再要个小小的赠品也不算过份。 可是方一霸却闷闷的一肚子气,拿自己旗下的产品去喂狗,以后还有人吃?想来想去,他想起了一直收购未果的这家面食店,于是派人来下单了。 “他们是直接跟您说买回去喂狗吗?”于小凤也忍不住问道。 老板说:“上个星期第一次来就说了,要么卖店,要么卖狗粮。” “太可恶了!”于小凤说着便向巷口走去。刘星竹赶紧付了钱追上去。巷口停着一台黑色林肯,方一霸坐在副驾位里,对窗外的手下训话。 “这里不准停车!”于小凤大声说。 这话可把刘星竹乐坏了,真没想到这女人会故意找茬呢。 但是方一霸完全没理她。 后车厢的窗忽然打开,那个戴着金色口罩的金发保镖:金花杀探出头来,一边打电话,一边冷冷地盯着于小凤。 刘星竹赶紧把于小凤拉到背后。 那个手下被训后又走进巷子里。方一霸对刘星竹笑笑:“世侄来这地方拍拖吗?哎呀女朋友挺漂亮的嘛。” 刘星竹刚想回话,金花杀却说:“方生,买下了。” 刘星竹和于小凤吃了一惊,同时望向那家面食店:卖了? 方一霸点点头:“没事了,这段路我已经买下来做停车位。你女朋友很负责任,枫城有这样的好警员何愁不安稳?” 说完下了车,笑着拍拍刘星竹肩膀,也走进巷子里头。 看来他要亲自去找那老头谈判了。 于小凤马上跟过去,刘星竹赶紧拉着她,摇摇头:“老头自己会应付的,信我,我认识他这么久。我们走吧。” 方一霸不会用暴力手段,其实刘星竹确信的是这个。 这时,车里的金花杀忽然说:“请问陆海在哪?” 刘星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可能,你是他的朋友。他是不是害怕输给我所以躲起来了?” “也许他怕你输,懂我意思吗?”刘星竹大笑一声,载着于小凤向自家的服装城飞驰而去。 四十九:试装 比利国际,一栋六十六层的摩天大厦,坐落在枫城北角,是东国最大的服饰展销中心,同时也是枫城著名地标,与西角方一霸的“食为天超级大厦”、东角范云飞的“飞天汽车城”、南角麦启豪的“琼天楼”齐名,合称枫城四大护城神柱。 比利国际大厦的每一层都有一个世界著名的奢侈品牌独立进驻。层数越往上,品牌的世界排名则越高。 刘星竹拉着于小凤小手,直入大厦。 “别拉我!” 大堂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过来,于小凤一下子红了脸。 一位穿着短裙职业装的漂亮前台迎了过来,躬身说:“刘公子好!” 大堂所有工作人员同时躬身喊道:“刘公子好!” 于小凤被这场面吓住了,像只小鸟躲到刘星竹背后,不出声了。 刘星竹却不耐烦地摆摆手:“得了,别搞这一套。那个叫'枫'的店在几楼?” 前台美女迅速瞄了一眼于小凤,说:“在二十一楼呢,刘公子,这…出了什么事?要不要通知比利先生?” 刘星竹明白了,她肯定以为警察来查案呢。 “想啥呢?这位于小姐是我朋友,来挑选晚礼服的。” 大堂马上响起齐齐整整的“于小姐好!”。 于小凤自问最讨厌这种场景,没想到现在身在其中亲身体验了,心底竟然有丝丝飘然的感觉涌起。 美女前台说:“刘公子要选晚礼服,请上六十六层的'叼',或者六十五层的'双乃儿'吧,都刚刚运来了名师设计的全球限量版晚礼服,跟于小姐的高贵气质完美契合!” “不必了。”刘星竹打开私人电梯,“那些所谓的名牌只有俗气加土气。” 两人到了二十一楼,步出电梯,一个巨大的红色毛笔体“枫”字映入眼帘。 “枫”是比利大厦里唯一的国内品牌,创立人正是新任枫城选美冠军莫随风小姐,她在参选前已经是东国首屈一指的服装设计师,年纪轻轻便斩获数次国际级设计大赛的桂冠。 这层“枫”的旗舰店,墙壁上全是莫随风的海报。性感,可爱,成熟,御姐,各种造型无不轻松驾驭,完美展现女性独特的美。 难怪“枫”在一众豪华奢侈品牌中仍然可以争得一席之位。 刚才于小凤尚有一点觉得刘星竹小气的意思。毕竟她也是女人,平时或多或少也会留意某些女人应该留意的东西,所以当刘星竹踩低那几个著名牌子时,于小凤觉得他大男人啥也不懂呢。 此刻,她却突然感到有点自卑了。 “这些哪适合我…” “啊?小凤你喜欢双乃儿那些吗?” “不是…没有,算了。你为什么非要拉我去那什么宴会?” 于小凤从未试过如此不自在,莫名其妙便又对着刘星竹发脾气。不过这个男人,从来都是笑嘻嘻地让她发泄,就像一团棉花轻松吸收她的坏情绪,然后卸掉。 “先试过吧,不喜欢再上去。不过我很相信我的眼光,最好的服装,才能配上最美的你。” “拉倒吧,人家选美冠军做的卖家秀呢,我的买家秀不会被控告破坏品牌形象吗?” “你不像这种没自信的人。”刘星竹说着,一位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已经走过来了:“刘公子,里面请。” 小胡子是“枫”的总监,听他说莫随风小姐才刚刚离开不久。刘星竹让他帮忙挑一套晚礼服,小胡子上下打量一番于小凤,脸上露出捡到金子一样的神色,捏住兰花指连声说:“不用挑,不用挑…” “什么意思?”刘星竹皱皱眉问。 “刘公子,这位小姐无论身材气质,都与我们枫完美匹配!不用挑了。”小胡子转头问于小凤:“哎哟姐妹,告诉我您喜欢什么颜色?” 于小凤不安地看了一眼刘星竹,又看了一眼周围的橱窗,轻声说道:“黑色吧。” 刘星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平常穿警服还不够吗?换个颜色。” 没想到小胡子却说:“不不不,刘公子,黑色好!” 说着,小胡子打开一个展柜的玻璃门,拿出一套黑色长裙,叫过来两个女职员。 “请带这位美丽的女士进去试穿。” 于小凤又看了看刘星竹,将信将疑地进了试衣间。 刘星竹盯着试衣间的门,足足五分钟,还不见于小凤出来,有点急了。 “怎么这么久?” “刘公子耐心等多一会吧,两位姑娘还要为您的女神搭配首饰呢。” 刘星竹听到女神两个字,嘻嘻一笑:“我信你,别叫我失望。” 小胡子伸出两个手指点了点上唇:“您的女神会保佑我的工作。” 话说间,门慢慢打开了。两个女职员先退出来。 刘星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这…从里面出来的,是同一个人吗? 于小凤害羞地低着头,耳垂上挂了两个镶钻圆圈复古耳环,与清爽的短发衬托出一张秀美又俊气的脸。一身黑色低胸连衣长裙,仿佛就是为她度身而做,就那样站着,已经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一条棱形吊坠项链刚好垂到那道平时完全不显眼的深沟上,让刘星竹差点移不开目光:想不到平时保保守守的小女警,原来身材这么火辣。 低估你了。刘星竹心里说道。 小胡子一边拍手,一边摇头。 于小凤脸红红地问:“是不是很难看?” “不不不!几乎完美了!”小胡子就像在仰视心中的圣光一样,尽管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几乎完美了,您现在就缺一点自信。姐妹,拿出您平时的…力量,噢不!是能量!您的气质来自您天生的独特能量,不要压抑它!” 于小凤根本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但是刘星竹明白,笑着说:“你骂我两句就知道了。” 于小凤瞪了他一眼,只听到咔嚓一声:小胡子竟然拿出相机抓拍了这一瞬间。 照片出来,刘星竹马上拿过手。一看,绝了!这小胡子真是艺术家!抓拍得恰到好处! 于小凤一脸娇羞,凤目瞟向镜头外。故事性,美感,情绪结合得天衣无缝! “乱拍!这张我收下了。”刘星竹说。小胡子哎呀一声:“刘公子,先让我做成广告画板可以吗?过两天还你!” 于小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疯了吧?莫名其妙竟然成为了一个著名品牌的广告模特? “喂!你有问过人家么?”刘星竹不悦地说。 小胡子赶紧面向于小凤:“啊…于小姐,请问您?” 于小凤又望望刘星竹,心里根本没底,想让刘星竹给点意见。 刘星竹看在眼里,把照片插到小胡子衣袋,然后说:“广告费你按市场上模特的最高价格付给于小姐。还有一个问题,不需要跟你家老板说一声吗?” 于小凤猛地醒了过来,对啊!人家堂堂枫城小姐冠军,怎么可能让一个平凡市民的照片跟自己的海报放在一起呢? 但是小胡子却说:“这根本不是问题。莫莫她一直叫我物色模特,只不过我一直找不到满意的罢了。” 既然这样,刘星竹也不好在说什么,反正于小凤也不介意。“这一整套一共多少?”他拿出一张金卡递给小胡子。 小胡子却不接:“别跟我开玩笑,刘公子。” “谁开玩笑,你在帮你家老板倒钱么?” “您真的是开玩笑嘛,我敢收钱,以后还能进来这里吗?” “放你的狗屁!去帮我选一套西装,要衬得住我家女神的!”刘星竹对着于小凤眨眨眼。 小胡子还是拗不过这栋大厦的少主人,刷卡收了两套服装加首饰和高跟鞋一共两百三十万。 从二十一层回到地下,于小凤一直一言不发。直到上了车,她才终于开口说:“太贵了,值得吗?你有钱也不是这样乱花的吧?” 刘星竹回头笑笑:“我没钱啊,整副身家就三百万,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可以花的地方罢了。” “你真是疯了!”于小凤大声说。 五十:崔妮奶奶的农历生日晚宴 晚上八点零五分,枫城之西,食通天超级大厦,崔家宴会。 崔妮奶奶的农历生日,按照南方习俗大摆筵席。首层大堂设三十桌,招待各家媒体记者。二楼三楼共设五十桌,招待各路明星红人的粉丝团。四楼雅座设十桌,招待各分区一线干部。五楼豪华厅设五桌,股神陈涛涛,赌王聂万红伉俪,刚刚荣升正级的军区司令莫问父女,国际影视大亨查仁。 以及,麦启豪和儿子麦狄沙。 六楼贵宾厅设四桌,四大家族龙头携家人出席。 于小凤人生中第一次参与上流人家的派对,和来时脑补的画面完全不一样,从走进大堂门口开始,她的每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双手死死抓住刘星竹的手臂。 刚才在门外,刘星竹让她挽住自己的手,她还甩开呢。 “你平时的自信都哪里去了?这些不过是普通人,你现在是全场焦点呢。” 的确,入席等待中的媒体人,正因为未得到上层采访的权限通知而闷闷不乐,一下子见到一对俊男美女进来,全部像打了鸡血,操起长枪短跑便团团围了上去。 于小凤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蜂拥而至的闪光灯打得睁不开眼睛,惊慌失措地缩到刘星竹身后。 一群保安适时前来隔开一个圈,护着两人进了电梯。 “难道你们贵宾没有特别通道吗?”于小凤埋怨着,手心还在冒汗。 “故意的不开的。就为了给各位名流上镜的机会。” 也是,不然冷冷清清的,请记者来只是为了吃么。于小凤这样想着,电梯在六楼停下。门慢慢打开,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放心跟着我,只是坐一会,过过场。老实说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答应跟你来。” “对不起。但我真的希望你在身边。” 说话间,一个侍应带着两人进入宴会主场。 于小凤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怎么会想到有这么多赞羡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刘公子你终于来了!”崔妮奶奶站着站起来。刘星竹微微躬身说:“崔妮奶奶您好。祝您福如西海,寿比北山!” “乖!快坐下吧!”崔妮奶奶随即吩咐下面的人可以上菜了。 刘比利哼了一声:“不懂礼数的臭小子,全世界等你吗?” 郝蒂亚赶紧捏捏刘星竹手臂,示意他别顶嘴,然后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于小凤。 于小凤犹如背上爬满了蚂蚁,浑身不自在。 崔妮奶奶又说:“比利啊,你别错怪你家公子了,原本是等我家那丫头的,刚刚她发信息来说下不了床,来不了,就不用等了。” 坐在旁边的崔水水低下了头,与崔妮奶奶另一旁坐着的表哥崔波波高昂着的头形成鲜明对比。 范家大少范逸强原本从刘星竹进来,就一直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住他,这时却换了时份温柔的目光望向崔水水:“噢!上帝,该死的病毒!水水小姐,我想我们应该一同去探望一下崔夫人。” 方家席上,方一霸刚刚从厨房考察回来,还未坐下便豪气一笑:“好提议!如果崔夫人不怕被骚扰的话。” 范云飞瞪了儿子一眼说:“闭嘴吧。” 范逸强沉下脸轻声说:“老头,看在上帝份上,我今天不落你的面子,请你不要滥用你那该死的辈分!” 崔妮奶奶赶紧打圆场说:“我代替我家丫头多谢大家关心了!不过那病毒,是没必要去冒险接近。” 范云飞说:“不是说现在研究证实空气不会传播了吗?” “谁知道呢?”方一霸说着,第一道菜上来了。 五十一:第一道菜 第一道菜,是精致的开胃小吃:百花凤眼饺。 每席一碟,一碟三颗。 于小凤不禁纳闷,这些大富豪的酒菜也太小气了吧?一席少说也有十人,就算人数最少的方一霸席上,不算他的金牌保镖,也有三房姨太加一个小姨子,这要是争风吃醋起来,该谁先吃呢? 不过很快于小凤便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因为根本没人起筷。各桌之间依然你一言我三语说个不停。 于小凤想起了老家的宴席,比这玩意要热闹多了。那里酒席虽然简陋,但菜式丰富,管饱。酒席从不安排一家人一桌,每户的男人都出去与别家的男人凑成一桌,女人也是如此,小孩子们也不用大人陪伴,跟自己玩得好的朋友又是一桌。 欢声笑语,生气勃勃。 哪像这地方,小气当豪气。 这时,郝蒂亚对刘星竹说:“星儿啊,给你朋友夹个试试呗,她可能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说完,还补上呵呵一声笑。 于小凤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股怒气从心头涌起!刘星竹一看气氛不对,赶紧夹起一个凤眼饺塞进嘴里,咬也不带咬就一口吞下。 “话说,味道是挺不错,但好像跟外面的没啥区别吧?” 郝蒂亚哎哟一声:“星儿啊你说什么呢…”然后对方一霸赔笑道:“小孩子见识少,方总您…” “不!我方某的一切都经得起质疑!”方一霸大声说,“刘公子以后尽管多提意见!只要你愿意放进口,都免费!” “那就谢谢老板了!”刘星竹起身拱手道。父亲刘比利哼了一声:“自以为是的黄毛小子。” “自以为是?我不怕直接说吧!这道凤眼饺里头的百花馅,用料虽然都是最上等的鲜虾肉五花肉,芝麻油胡椒粉盐糖的比例更是精准无比。但正是为了照顾在座各位金贵的身体,它独缺了最重要的一点材料呢。” “噢,我的朋友,你吹牛比我家佣人昨天晚上放的屁还要响。”范逸强抹抹丝滑的油光中分头,冷笑道。 崔妮奶奶也好奇起来:“请问…是什么呢?” 但见方一霸一摆手:“好样!”说着,拿起一杯酒,“刘公子是枫城少有的醒目少年!刘比利你这孤寒财主有福气,羡煞我方某也!” 举杯一饮而尽。 刘星竹也一杯见底,重新坐下。 憋了半天话的崔锋追问:“那么到底是缺了什么呢?”儿子崔波波则咬了一小口饺子,拿纸巾小心地擦着嘴唇,生怕口红掉色。 然而方一霸完全无视,又准备叫人上第二道菜。刘星竹说:“饺子缺了什么不重要,说话不能缺心眼。” 有意无意的一句话,于小凤却马上明白了刘星竹的用心,兜这么大一个圈,原来是要替自己出了一口气。 毕竟那个是他妈妈,不能直说。 虽然她看到刘星竹妈妈依然一脸骄傲,根本没听出自己儿子话里有话。 但于小凤算是消了气,甚至有点儿小感动。 第二道菜刚上,厅里的巨形液晶屏幕突然闪了一下,崔妮奶奶的脸随即一沉。 画面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苍白的美,病怏怏的美。 正是感染了病毒无法前来的崔夫人,崔嫣。 “妈,祝您生日快乐!也谢谢各位朋友赏脸,谢谢方总一如既往的支持,小嫣实在不争气,无法与各位喝个痛快!” 看得出来,崔嫣是强打精神打出这通视频电话的。 崔水水看着,欲言又止,原本就没有了笑容的俏脸,更加蒙上一层忧郁。 范云飞站起来刚想说话,范逸强却抢了老子一步说道:“噢!亲爱的夫人,请您放心。我发誓,我会帮您照顾好水水的。” 范家席上,四姨婆八叔公都点头称是,范云飞却已经走到崔水水面前说:“今天既然有机会见面,水水小姐何不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刘星竹和于小凤对视了一眼——好家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五十二:踩场 从崔水水的表情约莫可以猜出,提议的绝非好事。 崔妮奶奶直接捅破了谜底。 “水水啊,范总是个好男人。你也看到了,他对每一位夫人的好,个个有目共睹。有时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女人迟早要嫁出去的,有个好门口就该进了。反正你那指腹为婚的家伙已经跑路了。为你自己,也为你妈妈着想一下吧。婆婆今天生日,原本不想操心这事,现在范总亲口征求你意见,合着你也该有点表示了。” 听到这样的话,刘星竹和于小凤面面相觑:原来范云飞在打崔水水的主意呢! 于小凤可能不知道,但刘星竹很清楚,范云飞现在一共有八个老婆,每一个不超过25岁。 因为到了25岁,他就会给女人一笔钱,作为分手的补偿。 四大家族的人都在随声附和。刘星竹的那些跟着来沾光的亲七亲八纷纷起哄的模样,让他觉得非常恶心。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家族的各个分支话事人同时出现在一起。 范云飞这时变了个戏法,一晃手,突然从空中抓出一束金边玫瑰! 只见他单膝跪下,十分诚恳地说:“嫁给我,你就是她们的姐姐!” 范家桌上的八位姨太竟然也拍手喊道:“是的,你就是我们的姐姐。我们都服气!” 只有范逸强,脸色变得像死猪烫过一样,他一拍桌子:“天啊!父亲你不能这样做!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的老父亲!噢!各位!这可是一位年轻的好姑娘!你们怎么会…我是说,你们怎么忍心让她嫁给一个老头,该死的!这太荒谬了我的上帝!” 范云飞突然走回去,啪的赏了范逸强一耳光! 全场一阵哗然! “你这混蛋东西!老子做什么要你管?记住!水水以后就是顶替你那死鬼老母位置的,她就是你妈妈!” 真不要脸。于小凤嘟哝了一句。 “不!不!”范逸强摇头说:“上帝保佑,我发誓,以后你会叫我做爸爸的!” 说完,范逸强摸着被打得脸,愤然离席,走到门口,却被一群人挡住了出路。 所有人望过去,都不禁欲言又止。 竟然是麦启豪和一帮手下上来了! “去哪里呢,范大少?这里的宴席这么快解散了吗?” 范逸强突然从怀里拔出手枪指着麦启豪:“你不该挡路,伙计。” 麦启豪面不改色。身后十多个打手却已经同时拔枪!这阵势,只要任意一支枪响,不管麦启豪多不躲得开,反正范逸强肯定要变成蜜蜂窝。 作为主人家的崔妮奶奶,吓得一句话也不好说。全场所有人,只有方一霸站起来,一边挡住背后意欲出手的贴身保镖金花杀,一边笑问:“老麦,是不是我方某的菜品出了差错?你尽管通知我嘛,你看,真么大阵仗吓到我们的寿星公了。我的错!我的错!” “老方,不跟你扯猫尾巴了。我上来只是想提醒一下我们的美女明星,要吃多点。等会拍戏要花费很多体力的!” 崔妮奶奶这时开口了:“麦总,等会还有一场慈善牌王大赛呢,您…不参加吗?” 麦启豪哼了一声:“参加?为什么不参加?没有我,你们不就等于小学生玩游戏吗?” 五十三:变天 “老麦说话还是一贯的暴发户风格。”范云飞嘲讽道。 麦启豪走到崔水水旁边,拿了一个饺子咬掉下了半边,马上又吐掉说:“暴发户也比你们实在。华而不实的东西。随便在枫城找个路人问问,哪个不说我麦启豪才是真正的大富豪?你们这些所谓的枫城开拓者的富二代富三代,靠着历史遗留下来的红利自封四大豪门,我真是呸了!” 说着,麦启豪伸手捏了一下崔水水的下巴。崔水水立马扬起手,却被抓住了手腕。 麦启豪奸笑道:“你喜欢这样是吧?我马上叫人在剧本里加上去!” 刘星竹站起来大喝道:“放手!” 范云飞原本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到有人出头,马上说:“老麦你今天吃错药疯了吗?崔妮奶奶宴请大家,本该开开心心的,你竟然存心搞破坏,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算了吧,你们这些假惺惺的家伙,要是真心看得起崔家的娘们,就劝劝她们赶紧让出四大家族的名头,让我顶上去。枫城早就应该变天了!特赖赖的百分之六十的土地都是我的,我才是四大家族之首!” 麦启豪拿起剩下的半个饺子,突然扔向落地窗! 啪的一声!馅料在玻璃上溅开,如同一朵油画中的花朵,盛开在即将降临的暴雨前。 枫城的天边,一团乌云正在卷袭而来。 所有人都默认了这就是枫城历史正在转折的预兆。 刘星竹看到麦启豪的手还抓住崔水水,愤怒极了,一个箭步上前,拳头带着怒火轰向麦启豪心口! 然而那个宋栋早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刘星竹身上,所以他的反应更快,铁臂一隔一甩!与刘星竹的拳头硬生生地对撞! 血肉之躯岂能跟钢铁斗?钻心的痛让刘星竹连连后退数步。宋栋的疯狗本质再次显现,狂吼着继续扑将过去:“我要把你的脑袋彻底砸碎!” 刘星竹原本可以闪开,但他猛然发现背后是于小凤!不能躲!他一咬牙,挺胸准备生吃这一拳! 所有人都基本确定刘星竹今晚要横着被人抬出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于小凤顺势拉着刘星竹往后一退,自己一个旋转步闪到宋栋背后,一把餐刀,已经架在宋栋脖子上。 动作敏捷灵活,犹如舞步轻盈,一气呵成干净利索! 刘星竹都看呆了,他没想到于小凤会出手救自己的。 麦启豪的手下马上把枪口都指向他俩。 “好了!”麦启豪大声说:“你们慢慢吃,我在牌桌那边等各位!” 一挥手,带着手下们扬长而去。 留下四大家族的富豪们,竟然足足两分钟没人说一句话。 门外的侍应走进来,上了第三道菜。 崔妮奶奶这才终于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笑着说:“各位,继续,来!干杯!” 所有人又重新喧哗起来。 “水水,放心,我会保护你,不会让崔夫人担心的。”门口站了很久的范逸强,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刘星竹看了一眼崔水水,又看了一眼于小凤。然后把目光投向外面的天空。 那团黑云更加近了。 五十四:焦点 麦启豪走后,豪华厅里的人仿佛全部换了一副脸孔,开始充满热情地品尝起美食来。 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麦启豪没来过一样。 没有一个人说起他的名字。 于小凤却看到刘星竹笑眯眯地注视着自己。 “怎么了?”她小声地问,忽然发现刘星竹头上的包扎带正在渗血,便拿了纸巾帮他擦了。“流血了,要不要重新包扎一下?” “不用。” 刘星竹端起刚刚呈上来的第十三道菜:一款由西伯利亚蓝色水晶杯做载具的钻石茉莉冰激凌。每杯都配有一支小调羹,调羹柄上镶有一颗十克拉红钻石。 每一颗都价值五十万! 设计者,正是枫城的饮食大亨:方一霸。 只见他起身十分绅士地行了个躬身礼,说:“菜上齐了,谢谢崔家老太君的信任,我们来敬老太君一杯,祝她福寿无疆,寿与天齐!” 众人站起来举杯同声祝福。崔妮奶奶笑道:“谢谢各位!枫城有大家齐心守护,定能屹立东国,闪耀世界!大家!干杯!” “老太君说得对!”寡言的刘比利这时也接话说道,“枫城的历史由我们四大家族的祖先铺陈,它的未来也应该由我们亲手延续!怎么可能让别人改写!” 很明显,这话里有话,针对的就是麦启豪。 众人马上举杯叫好! 一连三杯,只有于小凤没喝。 她察觉到郝蒂亚正以冷冷的目光盯着自己。 刘星竹也看到了,往两人中间一隔,阻断了女人眼神的友善交流。他拿起那支钻石调羹,用纸巾擦拭干净,放进自己怀里,然后对于小凤眨眨眼。 宴会结束时,所有人都把钻石调羹放进自己袋里带走了。 这是崔妮奶奶送给宾客们的礼物,虽然她是一分钱都不用掏。 只有于小凤没拿,郝蒂亚撇了她一眼,叫自己一个表妹拿走了。 “真是乡下牛屎妹,不识抬举!” 于小凤听到了却没有生气,到了这刻,她已经从心底看不起这些所谓的富豪了。 虽然那个麦启豪更加讨厌,但他说的话倒也没错。 “走吧,我们上去玩牌。”刘星竹伸出手说。 于小凤看了一眼郝蒂亚,忽然轻蔑地挑了挑眉,爽快地挽住刘星竹的手臂。 郝蒂亚咬住下唇,气得直跺脚,要不是被刘比利催促,肯定要当场发作。 和往年一样,崔妮奶奶的第二场生日慈善节目是梭哈大赛,今晚就在食通天超级大厦楼顶的举行。 有份参加的贵宾们早已在入口处等候,只要四大家族上来,就可以跟着进场。 但麦启豪却已经咬着雪茄,和查仁坐在大桌子前了。 两人的两旁分别坐着麦家独子麦狄沙,以及以查仁女朋友身份出席的性感女明星宋婷。 今晚她穿了一身绿色镶钻的超低胸晚礼服,劲爆的身材呼之欲出。 在崔水水不同场的时候,宋婷绝对是所有镜头的焦点。 然而今晚又有点不一样,主人家的千金尚未降临,镜头竟被另一个女人抢走了。 是的,于小凤。 当她与刘星竹一同出现时,那些媒体犹如沙漠中迷路的野狼看到了水源一样,嚎叫着扑了过来。 俊美的新鲜脸孔,无可挑剔的高挑身材,于小凤让宋婷瞬间失去了一切。 五十五:梭哈 宋婷脸明显黑了,对查仁说了一句“失陪一会。”,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会场。 查仁耸耸肩,一点也不着紧,他正色迷迷地望着成为镜头焦点的于小凤呢。 没有人留意宋婷,除了麦狄沙。 “我去!等了半天还不开始!玩呢?我出去透透气。”麦狄沙故作不耐烦地嚷嚷着,走出大厅。 追到下一层的全玻璃观景台,看到宋婷正在抽烟。 麦狄沙从后抱住了她:“生气了呢。” “放手,不要你管!”宋婷掰开胸前的两只大手,“对面有我的粉丝看着,你请注意一下。” “真生气了呀?可不是我惹你生气的嘛。” 麦狄沙说着,在宋婷后脖子上轻咬起来。但宋婷似乎铁了心不让他碰,回身推开了他说:“别这样,我是查仁的女人!” 麦狄沙皱皱鼻子,突然把宋婷推到落地窗上,刚才的温柔已经转化为野兽的粗暴。他双手从后撕开了宋婷的连衣裙,让她性感的身躯毫无遮挡地压在玻璃上。 “你有时很聪明。”麦狄沙一边说,一边清除两人剩余的衣物,“有时很蠢。你的蠢,在于从未正确认知自己的定位。” “不要…”宋婷急了,却深知已经抵抗不住。 麦狄沙已经开始操弄起来。 大厦对面,一连串闪光灯照亮了黑夜。 “我该怎么办…你这坏人!”宋婷的声音变了,带着哭腔。 “你的粉丝应该很高兴,因为他们的愿望成真了。他们不是早就想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吗?那些傻逼们,你不满足他们,你怎么可以翻红!” 麦狄沙越说越兴奋。渐渐地,宋婷只剩下喉咙发出的声音了,她转过身来,让这些呢喃细语嘴对嘴地送进麦狄沙口中。 空旷的观景台上,回荡着一阵阵最原始的呼吸声。 直到远处隆隆的雷声开始覆盖枫城,两人才分开彼此,整理好衣服,一前一后回到顶层大厅。 有资格参加慈善梭哈大赛的贵宾,基本都已经在场上。 赌神聂万红与麦启豪坐在同一位置。今晚他放弃了个人参赛,事关麦启豪早已重金礼聘他为自己效力,誓言要把四大家族全部击败,正式打响自己的名号。 聂万红这种以赌为生的人物,跻身上流社会也只是渴望赢更多大富豪的钱罢了,什么慈善名义,他根本不在乎。反正麦启豪承诺,今晚赢下多少慈善款项,就私下另付聂万红同等的报酬。 这么好的买卖,聂万红除非是个傻瓜才会拒绝。 也正因为这样,聂艳红的红颜知己,枫城选美冠军莫随风小姐今晚就不做他的赌伴了,而是跟父亲莫问将军一起玩。 查仁看见宋婷回来,只是习惯性地做了做亲昵的动作,便又继续用猥琐的目光顶住于小凤。 这家伙今晚完全被于小凤迷住了。 傻乎乎的刘星竹却没有丝毫察觉,他之前已经跟裁判申请了,自己脱离刘家的名义参加这次比赛。所以现在他和于小凤也同样坐在场上,与父亲刚好是对家。 崔妮奶奶让儿子崔锋参赛,自己坐在后面观看,让崔水水和崔波波在旁伺候。 这倒是让刘星竹料想不及,他以为崔水水会像往年一样,跟崔妮奶奶一起看牌的。 范云飞因为跟儿子吵了一架,心情明显受到了影响,坐在崔锋下家玩弄着筹码,一言不发。 “老太君,请宣布开始吧。”裁判对崔妮奶奶说。 “各位!劳神大家为枫城的慈善事业添砖加瓦了。也祝各位玩得尽兴。我宣布!比赛开始!发牌!” 五十六:洗牌 “且慢!”麦启豪打断了荷官派牌,嘴里慢悠悠的吐出一个大烟圈。 范云飞哼了一声:“怕输就退场呗。既然请了帮手就相信人家嘛,瞻前顾后的怎么好意思自称大家族?” 众人都点头附和,却见麦启豪突然站了起来,都以为他要发飙,瞬间又变得鸦雀无声。 但是麦启豪向范云飞摇了摇指头说:“你很拽吗?不过我今天的目标不是你。” 麦启豪扫视全场一圈,接着说:“是你们。所有人。” 一阵狂妄无比的笑声! 方一霸忍不住了,挑眉冷笑道:“老麦,有自信是好,过了就是自大了。失道者寡助,会输的很惨。”他故意把“死”字说一半,再换了个“输”字。 “道是什么道?你强迫良好市民炒饭喂狗,是好道吗?” 方一霸顿时语塞。 身后的金花杀见主人受屈,四片割喉不沾血金花马上夹于手指间。方一霸一挥手,示意金花杀退后。 于小凤心里一直担心着那位面店老板,现在基本确定方一霸已经得手了,一股闷气顿时压住心口,十分不痛快。其实刘星竹早就打电话问过老板,得知方一霸以断绝枫城所有食材供应作要挟,终于迫他就范了。面店老板不但要为今晚那些贵妇犬煮狗食,过两天还要正式签约,经营多年的心血小店终将成为方一霸旗下饮食的一份子。 这只是迟早的事,刘星竹也知道没法改变,所以也没告诉于小凤。 话说回来现场,只听见麦启豪又说:“慈善两个字你们玩了这么多年,相信也玩厌了。今晚这场牌局,就给大家公平地重新洗牌的机会!” “麦总是什么意思呢?”崔妮奶奶不蠢,听出话里有话。 “大家聪明人,还要问吗?”麦启豪望着崔妮奶奶,“我就觉得枫城发展到今天,四大家族的排名应该也要更新一下了,贡献最大的应该受到更多的尊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就不配继续…” 说到这里,话停了。麦启豪又扫视全场。 四大家族个个沉下脸,默不作声,似乎开始盘算着什么。 崔家的人都明白,如果今晚真有谁要被踢下台,那只能是他们自己了。 另外三个家族都拥有产业,除了崔家。 崔水水听母亲崔嫣说过,要不是当年父亲保下崔家将毁的根基,今天崔氏恐怕已经沦落到枫城最底层混生活了。 那个姓史的男人,成也因他,败也因他。 为什么在重新给了崔家希望之后,又一走了之呢? 崔水水想着,却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男人。 同样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无踪。 “今晚,除了桌上的钱要捐出去,我提议赢家承诺私人再捐一亿,给枫城女子基金会,保障广大父女的权益。” 谁不知道,枫城女子基金会,就是麦启豪创立的,经过短短两三年的运作,已经拉拢了枫城百分之九十的女人入会,声势极其浩大。 “至于最大的输家,必须登报宣告退出四大家族的名列。当然,如果是我输了,也没有名号可退还,我就再捐一亿!各位,有没有反对的呢?” 麦启豪坐下,叼了一根雪茄,等待众人的回答。 五十七:明牌与暗牌 麦启豪早已经算得明明白白,场上各家的心思:莫问将军志在参与,刘比利的儿子以个人名字参加是个意外,都构不成威胁。刘范方三家都很清楚今晚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让崔家自生自灭。 所以他们都不会跳出来会回答。 只有崔锋不知天高地厚,反问麦启豪:“四大家族的地位,不是一亿元就可以抵消得了的吧?你这也太…” “因为我输不了!”麦启豪打断他的话,望向崔水水:“赢得过赌王的人虽然也是你们崔家的,可惜他已经不存在了!” 是的,在枫城唯一赢过聂万红的人,只有陆海。 上次刘星竹虽然没有在场,但那一局已经成为了枫城口口相传的经典了,他自然不会不知道。亦由此越发敬佩陆海:在刘星竹心目中,陆海已经成为了与韩先生的岛一样神秘的存在。 所以听到麦启豪暗讽陆海,刘星竹十分不高兴,哼了一声:“罗里吧嗦,像个娘们一样,到底玩不玩?” 那个宋栋一听这话,扬起铁臂大吼一声又要冲过来,但被麦启豪喝住了。 麦启豪对刘星竹笑笑说:“都知道你从不用老比利的一分钱,你赌本够吗?我们大人玩的是按亿算的。” “不劳您操心,管好您家的狗,那么多狗不去一起玩,你带它上来干嘛?” 一句话,气得宋栋七孔生烟,像生煎虾一样乱跳。妹妹宋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扬扬下巴,示意他出去冷静一下。 宋栋这才咬着牙不再作声。 荷官正式发牌。 一副全新未开封的扑克飞到半空,“啪啦”一声!塑料封套就在空中炸开,五十五张牌就像一根拉长的弹簧,一张不漏回到荷官手中,然后在桌上抹开,形成一个漂亮的半圆。 荷官用小指挑起最后一张,稍微一弹,纸牌便犹如波浪一般,由底翻了面。抽出大小鬼和广告卡,荷官收回纸牌,以“里夫鲁”作为起式,十秒内转换了八种洗牌手法,才依次给各家派出明暗两张牌。 第一局大家都比较谨慎,最终范云飞以两对赢了小小的六百来万。 为了防止参赛者记牌,每副扑克只玩两局,马上就换新的。第八局之后,场上的战况开始有一点明朗了。毫无意外,除了崔家输了将近一半筹码,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大起落。 聂万红跟前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坡。 麦启豪满意地叼着雪茄,突然对崔水水说:“水水小姐,该出发了,那边导演已经通知准备好拍摄了。” 崔水水看了一眼身旁的婆婆,但那崔妮奶奶脸上一点波动也没有。 “老太君有人陪,你专心去工作。”麦启豪又说。 玻璃幕墙外,雷声与闪电已经同步。 一架直升飞机刚刚降落在天台上。 无奈,悲凉,害怕。 崔水水低下头,抹掉眼角的泪,站起来。 麦启豪奸笑着,对聂万红说:“我得去办正经事,这里靠你了,赢归赢,别对我们老查太狠。” 查仁嘻嘻笑道:“我这种小鱼,不够份量。” 崔水水什么也听不清楚,默默地走到门口。 她知道自己已无选择。即使答应那个范云飞做他的姨太太,他也不会帮自己摆脱这笔债。 下个月就是崔水水的二十五岁生日。 “且慢!”场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五十八:明牌?暗牌? 这一声“且慢”来自何人? 竟是刘星竹! 所有人都把目光击中到他身上。 “请崔小姐玩一局。”刘星竹说。 麦启豪冷笑道:“对不起,我们的电影要开拍了。” “急啥?一局牌而已。还可以给你们的电影提前烧一把火。” 坐在旁边的于小凤狐疑地望着刘星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查仁却站起来走到麦启豪身边,耳语道:“他说的有道理,应该借机炒一炒。” 麦启豪如此精明的商人,当然马上领会。他笑着对崔水水说:“去吧,陪客人玩一把。” 这话,俨然是把自己当作崔水水的主人呢。 崔水水却说:“我不会。”说完,又向门外走去。 刘星竹又说:“我朋友说过一句话:哪怕是最绝望的时候,机会也只能由自己创造。我相信他。你呢,崔小姐?” 崔水水放下了开门的手,回头望着刘星竹。 她的眼角还残留着忧伤的泪,却闪出死灰复燃的光。 “请这位叔叔暂时让位。”刘星竹对崔锋笑道。 可是崔锋却不愿起来:“凭啥听你的?你算老几?” 刘比利这时也忍不住了:“放肆的黄毛小子!赶紧闭嘴坐下!” 麦启豪说:“你们两父子真是比戏更好看,可惜我没有兴趣。时间宝贵,那个…让一下。” 崔锋见他对着自己甩手,一点面子也不给,又羞又怒,儿子崔波波在后面嚷道:“什么鬼?还得让你还决定谁玩不成?” 崔妮奶奶却瞪了他一眼,说:“好吧。水水,你就玩一局见识见识世面。” 崔水水亦只好坐下。 “话说,你属于个人参赛的话…”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莫问将军突然质疑刘星竹,“不是我不信你,小伙子,看情况你老子不会补贴给你嘛。” 全场响起一阵大笑。 “是的!我也觉得空手无凭!”刘星竹扬手叫了一个保安过来,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于小凤:“带这位小姐去提款。” 于小凤愣住了,小声问:“我去?” “嗯,密码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年月日。去吧,提两亿。” 两亿? 众人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这小伙子是刘比利的独子,可是谁都知道这个富二代不稀罕他老爸的钱。 说拿两亿就拿?可能吗? 这时,将军的女儿莫随风美目一挑,忽然微笑道:“银行虽然就在楼下,但大家都等着玩呢。我做你们的担保人,先开始吧。” “谢谢!”刘星竹同样爽快地答道。 莫随风却对着于小凤笑笑,不再说话。 于小凤跟着保安到了十八楼的东国大银行,提出了整整四大箱千元东币。整个过程,她都仿佛置身云雾中,尽管银行的人态度非常好,但她似乎只看到对方的嘴在动,声音是没有的。 当然啦,哪里见过这么多钱一次过摆在眼前?上面的赌桌上放的都是筹码,就算知道数目很大,至少也只是个概念而已。 那家伙也很可恶,不是说没钱了吗?怎么又欺骗她呢?但是他又如此信任自己,密码说给就给。 真是个怪人。 于小凤怀着混乱的思绪终于回到顶楼的大厅时,这局牌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范云飞,刘比利,莫问将军都弃牌了,查仁也刚刚把自己的牌推了出去。 场上只剩刘星竹,聂万红,以及崔水水三家牌。 崔水水虽然说自己不会,但她其实每年都配崔妮奶奶看牌,规矩玩法也是懂的。 至于输赢,就只能看运气了。 不过看来今晚她的牌运挺好。三只明牌都是尖!方块,红桃,和梅花。 麦启豪同样不错,是黑桃三,四,五。牌面现在是红花顺。 而刘星竹的明牌是三张王后,暗牌是黑桃六——已经断了麦启豪一条尾巴。 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五十九:底牌 桌面上的赌注只有不到两千万,这一局到了第四张牌为止,各家的下注都非常小器。但刘星竹看得十分透彻:所有人都在有意地把崔水水推到局末。 目的很简单,让崔家输。 越多越好! 可是先后弃牌的几家都没想到,他们无意中改变了牌序,竟造就了现在场上三国鼎立的局面。 现在三家牌面都非常大,而且需要的牌都没有在此前出现。也就是说,不到最后一张牌,没法预测出胜利谁属。 聂万红的牌面是同花,也有着红花顺的轮廓。 如果他的底牌是黑桃三的话。 刘星竹只知道绝对不会是黑桃尖。 聂万红见刘星竹似乎陷入沉思,便笑道:“刘公子挺够意思的嘛,借我的尾巴绑葫芦。这么高的牌,就不用故意演戏了嘛。” 说完,把三堆叠得高高的筹码推倒,哗啦啦地淌倒在桌子中央,也不点数,明眼人都看出只多不少。赌桌上讲求的就是这种气势,一万几千也要计得清清楚楚的人,注定赢不下这种冤家牌的大场面。 有气势,自然有底气。有底气,无论是硬碰硬,还是偷鸡以弱胜强,都能让自己占据主动。 但让刘星竹感叹的不单单是因为赌王果然是赌王,对别人的底牌一清二楚。 还有对场上每一张牌的走向的完美预判。 刘星竹做不到,他本来就不是职业赌徒,也不爱赌。 尽管他今晚来赴宴,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局牌! 接下来的三张牌,第一张是发给牌面最大的崔水水,第二张按顺序是刘星竹的。 第三张,是黑桃尖。 刘星竹曾经在陆海以前编剧的一部微电影里,记住了一句话,那是一部武侠短片,主角是一名流浪剑客。 那句话,正是出自剑客最后一战的独白:世上的所有胜败,都在于胜者早已知道自己是胜者,败者却害怕自己是败者。 刘星竹爱煞了这句话,甚至所有的社交平台都用这句话来做个性签名。他从中悟出了一个道:无论做什么,专注一个点发力。 时势自然会把你早就成英雄! 从比赛一开始,他就知道到决胜的时候,牌面绝对都不会是小牌。 历史不允许让毫无特色的东西参与到经典进程中。 所以这一局在荷官洗牌的时候,刘星竹就集中精神,盯住荷官。 荷官的起手习惯是新牌在空中开封,以一招“入地龙卷”回到手中,开始洗牌。 新牌的排列都是有特定顺序的,但洗乱之后,基本是就没有可能知道所有牌的位置了。 是的,所有牌的排列不能全部知道。 但刘星竹只需知道八张牌,足矣。 四张尖,四张王。 今晚最重要的一局,最后的胜负一定与这最八张大的牌切割不开。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你知道它会那样发生,你就知道,它就是那样发生了。 刘星竹一直视陆海为最好的朋友,同时内心也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师傅。 如果陆海是师傅,那刘星竹肯定会是一个悟性极高的徒弟。他只跟陆海飙过一次车,就掌握了八成让车飞起来的技巧。 而今晚,刘星竹又从飞车之道里,悟出另一种境界! 他想起驾驶摩托在空中飞翔的过程,时间有一种分成两段流动的感觉。在飞的速度里,城市夜空下的一切都变得缓慢,清晰无比! 那是在极速之中才会出现的灵光一闪! 今晚,刘星竹让那极难触碰到的灵光,集中在一点上。 他不是要捕捉灵光,而是要让这不断掠过眼前的灵光,去捕捉那荷官手中倒飞的纸牌! 一张! 两张! 第七张!第八张! 整副扑克牌的尖和王在刘星竹眼里,都是停止不动的,无论其他杂牌如何变换位置,如何飞舞转移。 崔水水是场上的新参者,第一张暗牌先发给她,名牌是方块尖。 那个时候,刘星竹还没想到最后崔水水会凑到三张尖,虽然他知道所有尖在哪里。但是第二轮方一霸不跟注之后,原本不属于崔水水的牌,刚好又到了她手上。 从那张牌开始,刘星竹就预感到,会形成现在桌上这个局面。 现在,就看崔水水怎么做了。 反正她基本上一无所有了,也许应该无所畏惧,放手一搏。 但是说是这样说。崔水水始终只是一个弱质女人。要她完全豁出去,那也是无法想象的画面。 见到外孙女犹豫不决,背后的崔妮奶奶似乎有点不耐烦了,竟然催促着说:“水水你到底想干嘛,别耽误各位老板的时间。” 崔水水再次看看底牌,然后推了一叠筹码出去:“五百万。” 场上响起一阵阵鬼鬼怂怂的笑声。 牌面最大,却只敢下最低的注,哪个不笑? 但她也没办法,崔家的钱已经不多了。 更可悲的是,崔妮奶奶完全不理会自身境况,却是自己先开口嘲讽道:“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该搁哪放好了,我的天!” 崔水水淡淡地说:“我筹码已经不多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于小凤看在眼里,忍不住嘟哝了一句:“是亲生的吗到底?”却换了来刘星竹妈妈的白眼。 刘星竹只是笑笑,拿起一个筹码在手指间来回翻转着。聂万红抹抹嘴上的两撇小胡子,问:“刘公子打算加多少注呢?”刘星竹啪的一声把筹码按在桌面,然后突然站起来,把刚才提出来的两亿现金通通倒了出来。 “你要梭哈?”聂万红问。 “梭哈是梭哈!”刘星竹扔掉空皮箱,“不过由崔小姐决定。我不跟。” 全场哗然!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刘星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崔水水也吃惊地说:“我不…我没有…” “这是我借给你的,崔小姐。去吧。” “没有这种规矩”聂万红摇摇头,笑道:“不过既然没有这种规矩,那就不算犯规了。” 聂万红把所有筹码全部推了出去,又说:“那就干脆一点吧!我梭你哈!崔小姐,你跟不跟?” 崔水水望着桌上如小山高的钱和筹码,不知所措。 刘星竹说:“崔小姐,钱我就借出去了,就为了沾沾你们主人家今日的福气。你随便,跟不跟都无所谓,反正这钱呢,现在随你用!” 崔水水马上听懂了话里的意思,望着刘星竹,眼里却尽是悲哀。 这时,崔水水舅舅崔锋却喊道:“妈妈说了,刘公子接福!我们跟了!” 一瞬间,崔水水眼中重燃的亮光再次暗淡下去。。 只剩下悲哀的色彩。 荷官已经发最后一轮牌了。 崔水水得到了一张红心国王,她的手有点颤抖,翻开牌的时候,刘星竹却会心一笑。 她赢定了。 因为刘星竹知道,第二张牌同样是王。 方块王! 这样聂万红的牌成不型,崔水水将以三条“烟士”赢得最后的胜利! 纸牌以一道曼妙的弧线滑到聂万红的手指底下。 只见他以掌吸起牌,再次拍在桌面。 聂万红慢慢移开手掌。 众人皆屏息静气,生怕错过了什么! 牌,已经翻开! 竟然是那原本在下一张的… 黑!桃!尖! 刘星竹扶着额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小凤见到他神色不对,小声问他怎么了。但刘星竹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他出老千了,一定是出老千了…” 聂万红露出轻蔑的笑容。所有人都明白,不用看也知道了他的底牌是黑桃三。 麦启豪在后面发出了野兽般的狂笑。 六十:开牌 “结束了,开牌吧!” 麦启豪所说,亦是刘星竹此时心中所想。 只不过麦启豪的话是得意,而刘星竹却是失望。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帮助陆海,扭转崔水水的厄运。 那天去见崔水水的途中,刘星竹收到了一条短信,那是一条让他又喜又悲的信息。 “星,再帮我转两亿给她。我控制不住火,回不去了,再见。” 是陆海! 他未死! 但他说自己将死? 刘星竹完全不关心陆海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多钱,他只想知道陆海发生了什么,那句控制不住火是什么意思呢?是说明他还在那燃烧的岛上挣扎吗? 没有答案,之后陆海都没有再回复了。 刘星竹的账号又多了两亿。 天下真有那么傻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短暂相遇的女人倾尽所有? 疑惑,还有悲伤,让刘星竹那晚与崔水水见面时,很想探究对方是不是真的那么值得让陆海为她付出一切? 刘星竹并没有找到答案。 崔水水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并不那么容易让人看透。 正如她此刻的表情,你很难说她是惊慌,或是绝望。 “我明明看到你的牌是方块王!”刘星竹突然站起来说,“怎么可能一翻手就变了黑桃尖?” 聂万红笑了:“对啊?没可能啊。所以…有什么问题?” “我要看录像!在场这么多高速摄像机,一定拍下来的!” 刘星竹更加激动了。父亲刘比利却站起来骂道:“闭嘴,丢人现眼的家伙!” 那个崔妮奶奶竟然也说:“没事,愿赌服输。都是为了慈善而已,何必搞得这么不开心。我崔家输的起。” 好家伙,你是忘了自己输的是什么吗? 刘星竹虽然气愤,却又再无办法。人家主人都开口这样说了,外人还凭什么插手? 于小凤拉着他的手,微微摇摇头,示意他坐下。 只有崔水水,全程面无表情。 尽管所有镜头都对准了她。 没的说,时间很难再有第二个以这种表情都可以展现出无上美貌的女人了。 换了别个,那就是只有用木口木面来形容。 多么美好的女人!为什么那麦启豪一定要想方设法毁掉她? 现在,总是要面对自己的命运的。 崔水水深呼吸一下,紧闭双眸,那几秒钟,或许她想了很多,或许她只是一片空白。 没人看透,正如她指间挑起的那张底牌。 美目睁开,纸牌翻转。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同一点上。 他们都得到了如期而至的答案。 不成型的牌,毫无意外。 下一秒,却又似乎意识到不对劲。 黑桃? 三? 黑桃三! 聂万红口中刚点燃的雪茄掉在桌面上。 盯着这张黑桃三,手迅速翻开自己的底牌。 全场一片哗然! 聂万红的底牌竟然是… 红心八! 普通的红心八。 黑桃一二四五,红心八。 聂万红的牌彻底散了! “不可能!黑桃三本来是我的底牌!怎么可能到了你那里?你出千!我要看录像!” 聂万红大声喊着,原本油光水滑的中分头也垂下了几根。 “看录像!”麦启豪更急,扯着几个现场的摄影师推到台前,“赶紧打开回放!” 这时,刘星竹压住亢奋的心情,冷笑一声:“慈善而已,何必呢?麦总不会输不起吧?” 麦启豪咬牙狠狠地瞪了刘星竹一眼,转头望向崔水水:“玩够了,去拍电影了!” 崔水水还在看着自己的底牌,完全没听到周围的声音一样。 六十一:亮牌 崔妮奶奶跟崔锋打了个眼色,说道:“这里交给舅父就行了,你赶紧去工作吧。” 这老太婆到底是正常人吗?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外孙要去拍什么电影吗? 全枫城都知道了,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刘星竹说:“崔小姐,你可以选择的。明白我意思吗?”说完,拿起桌面一张千元大钞票,卷着一根烟含到嘴里,点燃。又说:“钱,不用白不用。” 崔水水这是仿佛一下子醒了过来,对刘星竹点点头,眼里既有感激,亦带有困惑。 “我不拍了,按合同赔偿你们损失吧。” 语气变得坚定,自信重新回到了崔水水俏丽的脸上。 麦启豪咬牙切齿地说:“好嘛好嘛!不过我的戏没了个女主角,必须找人补上!”他把目光投向了场上另一个女人:“你来。” 是宋婷。 宋婷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啊,不,麦总…” 麦狄沙也跳起来说:“爸…女主角怎么能随便就定的?” “查总同意就行了,轮得到你指手画脚?”麦启豪转身对崔妮奶奶冷笑一声:“今天你生日,我就不搞乱你的派对了。不过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说完,走到聂万红身边,拍着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带着大队人马扬长而去。 整个大厅变得鸦雀无声。 崔妮奶奶作为主人家,却也紧随着离开了赌厅。 “你高兴啦现在?”崔波波眼珠儿翻到了天灵盖上,“奶奶的生日让你给毁了。” 其他人也是看完热闹,一个一个要么冷漠,要么偷笑着离开了顶楼。 现场只剩下刘星竹于小凤,和崔水水三人。 玻璃幕墙外,东边遥远的天际线重现夕阳的残光。 但整个枫城,却被笼罩在重重的黑云之下。 “虽然我依然不太清楚你遭遇了什么不过既然解决了…” “我也不知道。” 崔水水打断了刘星竹的话,含泪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于小凤说:“走吧,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呆在这里。” 两人下楼到了停车场,正欲开摩托车离开,一台奔驰却开到旁边停下。 车窗摇下,莫随风俏丽的脸儿探了出来。 大波浪长发显得风情万种,烈焰红唇,带着一股酷劲,却不流露半点儿攻击性。 “谢谢你,警花小姐姐。” “我?谢我什么?” 于小凤指着自己,不解地问。 “谢谢你为我的服装做了最好的广告。你真美。”莫随风不像说笑,语气真诚得很。 这让于小凤有点不好意思了,脸红红地往上撇了刘星竹一眼。 这家伙正坏坏地对着自己笑呢。 莫随风重新关上车窗,眨眼便消失在拐弯处。 “干嘛这样看我?”于小凤白了刘星竹一眼。 刘星竹却说:“我今天带你来真是太对了。” “一点也不对,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种…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以后别再叫我,拜托你了。” “我知道你来这里一点也不开心。不过如果我告诉你,你今天挽救了一个人的命运,你心里应该会变得舒服很多。” “我?救了谁?你说什么呀?” “我也是猜的。” “神经病!”于小凤骂道。 刘星竹咧咧嘴,摩托飞进黑夜中。 他的确是猜的,而且是在刚刚才有的想法。 因为莫随风。 刘星竹看出莫随风很喜欢于小凤,整晚她都不时望过来,带着欣赏的微笑。 也许是因为于小凤完美展现了她设计的服装,也许还有另外的原因。 反正崔水水今晚是够运气的。 当然,这种好运气并不是单独某个人就可以制造出来。 没有陆海曾经激发刘星竹的悟道,没有刘星竹对于小凤的爱情追求,没有于小凤跟莫随风的服装的完美呈现,没有莫随风与聂万红的友谊… 一切自有因果。 仿佛注定,却又不能预知。 命运就在那,或许早已经写就,却不会像聂万红最后那一手变牌,故意抬高手臂,恰好让你瞥到。 天暗得没法看清前路。偶尔一道闪电,却擦亮整个城市。 六十二:风再起时 这是一个极黑的黑夜。 枫城的人从未见过这么黑暗的天空。仿佛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的黑云,全都凝聚于这个夜晚。 刘星竹载着于小凤在公路上飞驰。 很奇怪,今晚的街道怎么如此的空荡。 几乎不见路人踪影。 一阵狂风从天顶袭来,迫使刘星竹停下了车。抬头一望,天空的乌云深处,电光炸出一道道叫人胆震心惊的脉络。 却听不到一声雷响! “真古怪。”刘星竹呢喃道,“先送你回去吧,下次再去探望他。” 于小凤一直记挂着“枫城粥粉面”的老板一家。离开酒店,她让刘星竹一定要回去看看人家有没有事。刘星竹当然一口答应了,虽然他肯定老头子很安全。 于小凤刚说了个“好”,又一阵狂风卷起,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刘星竹抱着她,躲到一栋高楼底下。 今天的经历,让于小凤对刘星竹的态度悄然有了变化,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明显的抗拒了,顺从地伏到刘星竹壮实的怀抱里。 这是一种她听别人说过很多遍,自己却是第一次体会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安全感。 她想着。确实,这个男人给的她就是很安全的感觉。今晚看到的那些名流太太,大众偶像,富家千金,都有着各自的身不由己。虽然她们拥有很多,但是于小凤比她们自由。当然,自由是她自己本来就有的东西,但是她很感谢刘星竹,他没有强迫自己向那些可怜的女人看齐,却是尽力保护着她在一片泥垢之地保留本色,不被染污。 刘星竹是个可以付托一生的男人——于小凤心里有了这样一个念头。 “你朋友的老婆真的安全了吗?”风停了,于小凤忽然问道。 “应该是的。麦启豪已经收钱了,没理由在强迫她了。” “我还是不明白,都是有钱人,怎么会欠对方钱呢?逼人家拍那种电影又是为了什么?真是变态,亏他还搞了个什么保护女人的基金。” “你真信那是保护女人的啊,傻瓜。都是生意罢了。” 刘星竹也没法跟她解释,毕竟他也不清楚崔家很麦启豪的瓜葛。 风停了,于小凤拿出手机对着天空。 “你拍什么呢?”刘星竹问。 “这样的闪电我第一次见,拍下来发发抖手。” “那我上去给你点赞。” “幼稚!” 于小凤笑了。 刘星竹却举起手机,拍下了两人抬头的瞬间。 “拍我干嘛!不准拍!” “我也要发上去抖手。”刘星竹笑着,已经打开了抖手。 马上,他的笑容便僵住了。 “怎么了?”于小凤望向他的手机,却见到一个直播,直播现场有很多人。好像是一个演唱会? 不!马上她也呆住了。 那么多人,但是一点也不乱。 那场景,于小凤并不陌生。 大型的追星现场。粉丝们正在喊着整齐的口号。而在正中团团围住的,竟然是才见面没多久的崔水水!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大明星的粉丝就是这样。让他俩感到不安的是:在崔水水旁边,是麦启豪和查仁,还有一群赤身露体的演员! 她不是说不拍了吗? “看来你朋友的女人事业心还是很重嘛。”于小凤嘲讽道。 刘星竹严肃地说:“不会的,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前后不到半个钟头,怎么会这样呢?我要过去看看!” 那个地方太熟悉了。倾斜的水塔,是第六区的标志。 “你也没权再管别人了吧?” “但我一定要去看看!不过我先送你回去吧。” 于小凤摇摇头,说:“既然这样,先过去吧。我怕去晚了就…” 刘星竹没想到她如此的善解人意,十分高兴:“你在第六区外面等我就好了。” “嗯!我也不想看那种鬼东西。” 刘星竹轰炸油门,顶着越来越猛的暴风,向第六区飞奔而去。 六十三:轮流转 枫城第六区,唯一一个划分在城外的区域。麦氏集团许多年前买下了这片废墟,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麦启豪对这地方一直弃之不理,任由飞车党古惑仔在此集会,形成了跟枫城里头截然相反的另一片暗色生态。 在离入口约一百米的地方停了车,刘星竹让于小凤开车自行回家。其时第六区里面的斜塔已经点燃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半边夜空。抬头望去,黑色云团无声地从缝隙里喷发着电光,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在低空盘旋,似乎随时都会压下来,把整座城市吞噬。 于小凤又想起了那晚的经历,心里涌起了莫名的感慨。 “你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吧。” 大风扬起了黑色的裙摆,于小凤双手压住,差点走光了。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怪叫。 刘星竹脱下外套,套在于小凤身上:“听我的,先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第六区走去。 今晚的入口没有飞车党挡路,守门的是一群穿着制服的保安,纷纷抽出电棍拦住了刘星竹。 “刘公子,请止步。”一个肥头大耳的保安咧着嘴说。 “怎么了?”刘星竹问。 “今晚第六区不对外人开放,抱歉,请回。” “我们交个朋友,就不算外人了。” 那保安刚想再说什么,刘星竹掏出一叠大钞塞到他手中,然后拍拍肩膀说:“想见识一下美女拍戏,大家都是男人嘛…你懂的。” 保安用拇指刮了刮纸币,少说也有一两万呢。便回头跟其他人打了个眼色,笑笑说:“哥们也想看呢,就是职责所在走不开,可惜啊。” 刘星竹又拿出三叠钱。 所有棍子都立马放下了。 “刘公子,看归看,不要拍摄。别人的话得留下手机。” 比起上次硬闯,这次倒是顺利得很,花几个钱就进去了。刘星竹还在想,如果这些保安不吃软,就得故伎重演了呢。他刚才回头看见于小凤并没有离开,还在原地远远地望着自己。 刘星竹刚要打电话给她,电话却已经先响了。 “喂,我刚刚刷抖手,知道为什么崔水水会来到这里了。” “真的吗?是为什么?” “粉丝把她拉来的。” 于小凤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刘星竹又问:“粉丝?我知道了!是那个宋婷的粉丝对吧?太可恶了,这是绑架了吧?赶紧报警!” 没想到于小凤却哼了一声:“你搞错了,是崔水水自己的粉丝。宋婷的粉丝倒是在半路阻挡呢。” “什么?” 刘星竹简直无法理解这到底怎么回事。 于小凤告诉他,因为崔水水的粉丝不满宋婷抢走了她的戏,一出门口便把崔水水推进车里冲了过来。 反应这么迅速,当时赌厅里肯定有内应在实时传递消息。 听说宋婷的粉丝在第六区入口抵挡了不到两分钟,便被声势浩大的“水粉”冲垮了。 曾几何时,宋婷的粉丝在枫城是独一档的存在。 宋婷是以一部爱情片出道的。那部戏的男主角是赤手可热的人气偶像,宋婷和他在戏里有激情的片段。然而,她却因此遭受了小生粉丝的疯狂攻击。从演技到出身皆成为黑点。 整整被网暴了两年,无戏可拍。 被眼看就要接受现实退出娱乐圈之际,麦氏集团的太子爷却暗地里送她资源,让她在麦氏投资的电影当女主角,并让电视台亲自邀请她加入一档火热的综艺节目,成为唯一一个女主持。自此,宋婷开始星运畅通,凭着自身出众的容貌和敢与男人力拼的个性,吸粉无数,红遍东国和整个亚洲。 在宋婷最红的那几年里,无论哪个女星与她有对手戏,或者上她的综艺节目,都要被粉丝对比一番。 结果总是被宋婷艳压。 然后各种罪名会在之后很长的时间里,黏在那些可怜的女星身上,甩不开撇不掉。 曾经获得过枫城最佳女配角的一个女演员,上那档综艺宣传新电影。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个眼部动作,会被宋婷的粉丝截了图,放上各个娱乐网站。 铺天盖地的骂声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位女演员。 没有别的,就骂她对宋婷翻白眼。 最终那位可怜的女人患上抑郁症,终止了演艺事业,从此了无音讯。 没人记得她。但她离开后,咒骂依然没有停止。 直到某一天,那些填满了诅咒辱骂视频片段却突然从网上消失不见了。 那是在枫城出现了一位更加耀眼的女明星之后。 崔水水。 尽管这位新晋的枫城女神刚出来时同样收到了宋婷粉丝的狙击,但那些炮火似乎完全影响不到她的成长。短短三年,崔水水成为了美的标志。 而宋婷却因为绯闻太多,艺能方面却没有更好的自我充实,致使事业开始回落。此消彼长,崔水水的粉丝团却日益壮大,很快便占据了网络的话语权。 刘星竹虽然对娱乐圈的是非完全没有兴趣,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不少个中内幕。 娱乐圈与金钱权势挂钩的,生在枫城最富有的家庭之一,尽管他不喜欢,有些事情,总也接触得此外面的人多。 从抖手的视频已经知道了,拍摄地点就在斜塔下面。刘星竹让于小凤打电话给警局报告这里有绑架案。但于小凤却告诉他,没人愿意出警来第六区。 刘星竹只好继续往里走。 原本两旁都堆满了废铁的道路上,今晚却停满了各种大货车。有的车上面印着电影公司的名字,有的是麦氏集团的广告。 车上面站满了正在眺望的人。 是宋婷的后援会。 那阵势看上去还以为在前线打仗呢,有人传递信息,有人商量对策。 “这是他们的事业吗?” 刘星竹叹了口气,心里十分纳闷。 六十四:粉丝大战 这的确就是他们的事业。 可以为之倾尽所有的事业。你再也找不到有什么人能够比得过他们工作的时间,热情,执着。 不计回报。 然而太过纯粹的爱,跟极致的恶并无分别。 刘星竹无法再往前走了。宋婷的粉丝已经把唯一的马路完全堵住,大约有一两百人,围着一辆红色的废弃货柜车,高呼他们所谓的正主的名字。 宋婷站在货柜上,背对着远处斜塔的火光,无法看清她的脸容,曼妙的身体曲线却犹如一幅剪影,视觉冲击力爆炸。 三十岁。那些贪新忘旧的人,笑她衰老,笑她过气。只有这群忠心不二的粉丝,心疼她,保护她。 为她继续争取东山再起的机会。 也正因为还有他们,宋婷在娱乐圈才能保有一点儿价值。 爱是盔甲,亦是束缚。 “婷婷!那个妖女抢了你的角色,无论如何,我们会破坏这场演出!夺回属于你的东西!” 他们还可以做什么呢?刘星竹想着,看到宋婷双手合手,没有阻止,没有训斥。只是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很好!我很好!大家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这是默许吗?好家伙。 统一服装的粉丝就像一道绿色浪潮,推着那辆烂货柜车向水塔方向前进。 刘星竹也借此机会跟在后面。一个走在最后的粉丝看了一眼刘星竹,问道:“你的衣服呢?” 刘星竹伸手挡住脸说:“刚赶过来。” 那粉丝又说:“婷婷受委屈了,你不应该迟到。” 刘星竹点点头。另一边,还有一个高挑的粉丝走得更慢,带着口罩,却依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个女的。 但是这无意的一眼,却让刘星竹大吃一惊。 宋婷粉丝团的服装都是绿色半透视装,寓意“婷婷玉立”。 刘星竹吃惊什么呢?当然不是因为这服装。 是衣服里面的东西! 他看到那个粉丝的衣服里面,有一把枪! 糟糕!难道这是个极度疯狂的粉丝? 她带着手枪做什么呢? 刘星竹马上意识到,崔水水可能有生命危险! 他默不作声,故意走前一点点,同时又不太远离那个人。 还有一里左右,宋婷的粉丝便无法在前进了。 因为更大的粉丝团已经完全占据了第六区最空旷的一片地方。 崔水水的后援会,穿着雪白的团服,足足有一千人。 他们静静的,围着一个用钢铁搭建起来的高高的巨大的平台,高度差不多有半支水塔高。台上面摆放着数十部重型摩托车,没部摩托车上都有两个以面对面的姿势交叉坐在一起的,一丝不挂的男女演员。 导演组正在忙着调度,打光。查仁在一旁拿着导演的喇叭,喊着话。 不见麦启豪的身影。 崔水水卷缩着身体,躺在台上一辆红色跑车的车顶上。 一动不动。 刘星竹大惊!难道她受到了什么伤害,晕了过去? 这时,宋婷的粉丝们突然叫喊着,再次往前推进! “把那个贱人啦下来!保护我们婷婷上去!” 崔水水的后援会齐刷刷回过头来,瞬间绿白两色混合在一起,不多时,绿色便被吞没了。 六十五:吞噬 这个城市到底怎么了嘛?为讨厌的人作嫁衣裳,却把爱的人推向火坑? 自以为是而不自知。 每个人都在以爱的名义去恨,以恨的形式去爱。 刘星竹说不出这是悲哀,还是无奈。 真够讽刺的。 高台上,导演接过查仁手中的喇叭,用不标准的中文大喊一声:“预备!开机的!” 那二十多台摩托车同时发动,沿着高台边缘一个跟着一个慢驶起来。 台下的战斗已经结束,就像从来没有开始过一样。零零散散几片绿色,就像落入暴雪中,瞬间就无影无踪。 近两百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无情地踩踏在地! 太可怕了,刘星竹也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他看到了尚存的一点绿色。 正是那个藏着手枪的女人! 她站得比刘星竹更后,正眺望着远处的高台。 有几个崔水水的粉丝发现了她,不过并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只是死死地盯着这个女人。 他们不刻意去杀人。 他们杀了人亦不自知。 “女的!动起来的!”导演又喊了一声。 每台摩托上的女演员开始摇动身姿。 十多个机位从不同角度紧跟着摩托,单单是空中的无人机就有六个。 天上的黑云在旋转,云下的车队也在旋转。车队是顺时针,那狂暴的云层是逆向。 这场景呈现着一种暗黑的美感,恍如末世将至。 这真的是拍的那种不堪入目的下流电影吗?为什么连上天都要配合他们?为这不耻的夜晚增加如此迷人的艺术感? “车加速!人也加速!”导演兴奋地指导。 围成一个圈的摩托车,开到了三十码。车上的女演员也开到了三十码。 突然,一台车脱了队,直接从高处飞了出去。 台上的粉丝哗的一声分开,然后眨眼又重新围上来。 “卡!”导演怒吼,“怎么回事的?” 过了好一会,那台掉落的摩托车上的女演员才在粉丝的搀扶下站起来,她痛苦地喊道:“导演,他不行了!” “死了吗?”查仁接过话问道。 “没死…” 果然,那个男演员也站了起来。 “没死就继续!” “不是…导演…”女演员又说:“我是说他不行了,结束了。” 台上的人全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响起了一阵大笑。 “妈的!换人!”导演捉着旁边一个助手骂道:“从哪找来的废物的?” 这时,麦启豪不知道从哪里上了台,笑了笑说:“现在再找没训练过的也没必要了,就减一不影响!我的戏份别耽误了啊!” 可是那东洋来的新导演却摆摆手:“不行的,二十四台,对应二十四小时,是我整个故事的核心构思!不能减少的!” 麦启豪哼了一声:“故事是我参与改写的!电影是我投钱的,我说行就行!” 导演还想说,被查仁按住了。麦启豪抢过喇叭,大声喊道:“转起来!跑车升高!” 摩托车队重新轰鸣。火光下,车上一对对的男女演员健美的身形在尽情地撞击出原始的气息。 高台中央慢慢又升起一个小圆柱体,顶起了崔水水躺着的那台跑车。麦启豪笑着又喊道:“拉几个镜头近拍,我们枫城的女神!马上要展现何谓人体之美!喂!各位粉丝大大!你们的公主是不是最美的?” “我们公主最美!”下面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麦启豪又说:“我亲手来!”说着转头问导演:“车内装好摄像机了吗?” 导演说:“装好了。” 麦启豪又对查仁说:“我先上垒了。” 查仁嘻嘻一声奸笑,目送着麦启豪跳上跑车顶上。 六十六:狂潮 自始至终,崔水水一动不动。这位枫城最标致的女人,再一次成为献祭的牺牲品。 而且这一次,麦启豪确信,她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只见麦启豪单膝跪下,张开双臂高呼:“潜藏在天使体内的魔鬼!快快现身!” 那几十个开着摩托转圈的演员,随即发出一声声浪荡的叫声。 一只无人机从台下飞过,突然飙升,粉丝团同时大喊:“公主!复活!” 麦启豪又说:“魔鬼!今晚我这位黑骑士要收拾你!” 一手撕开崔水水的上衣! 所有摄像机迅速拉近镜头,围住了崔水水! 刘星竹跳起来大骂道:“哪个王八蛋写得剧本台词,我去他赖赖的!” 一边骂一边冲过去。几个粉丝转身狠狠地瞪着刘星竹,突然大叫起来:“婷粉找死!”疯了似的扑将而至。刘星竹把怒火凝聚在拳头上,一拳一个,三几下手脚便打趴了五六个。 他也不管男女了,这些根本就是邪教徒,已经没有男性女性之分。 更没有了人性。 “你们这些死变态!那个不是你们的偶像吗?”刘星竹又放倒了几个,却有更多的已经涌了上来。有点难以招架,连连后退。 突然,他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 那个带枪的女人! 这时她已经举枪瞄准了台上崔水水! 刘星竹回身一掌,打中女人的手腕! 慢了,子弹已经出膛! “砰”! 子弹掠过涌动的人头,飞向台上。 “嘣”的一声,射中一台刚好驶过的摩托车上的男人。 随着一声惨叫,两个紧紧贴个在一起的演员连人带车摔到台下。 其余的摩托车顿时乱做一团,纷纷追尾。前一秒还在忘情地演出的模特们,下一秒便尖叫着抱头四窜。 开枪的女人一脚踢向刘星竹,骂道:“坏我好事!滚!” 刘星竹闪开,却马上被蜂拥而来的粉丝抓住双手,他下盘一沉,一个扫堂腿,撩翻几个,再高高跃起。 那女人动作更快,早已踩着粉丝团的头奔向高台,人未到,枪又响! “砰砰砰!” 这次她竟然没有瞄准已经被麦启豪抱起的崔水水,而是出其不意地,击倒了导演,以及查仁。 查仁手臂中枪,哎呀呀地叫着“老麦!我中枪了!救我!” 奇怪…这个女人的目标难道不是崔水水? 刘星竹来不及细想,正踩着人头顶追呢!稍有闪失,就会被底下这些可怕的生物扯下去,任你功夫再好,也会被溶掉! 麦启豪横抱着崔水水,已经躲进跑车里。“该死的!赶紧上车!” 查仁半截身子钻进副驾位,那绿衣女子已经跳了上来,“砰”的就是一枪!完全不拖泥带水! 只听到铛的一声!一只铁臂突然伸出!拍飞了这颗离查仁的脑壳只有五十公分的子弹! “找死!” 来人正是麦启豪的手下,宋栋。 他吆喝一声,扑向绿衣女子! “我要把你扔下去喂这些疯狗!” 绿衣女子侧身闪开,又朝着跑车连开数枪。但未等查仁完全上车,车已经原地旋转一把八十度,发出撕裂黑夜的轰鸣,从汹涌的人头上飞过。 然而不知道驾驶员是个什么人,车技基本没有,落地之时,底下有几个粉丝躲避不及,瞬间被砸扁了。 车也没有停顿,慌不择路地朝着第六区深处逃去。 刘星竹这时也上了高台,见到那女子被缠斗,正连连后退。便上前挡了宋栋几招,让绿衣女子有了喘息的空间。 “又是你!”宋栋怒吼,“看来你嫌自己脑袋不够碎!” 重拳直指刘星竹额头! 刘星竹不想跟他纠缠,那女子此时扔掉了打光子弹的手枪,从袖口抽出一把短剑,猛地刺向宋栋!刘星竹借机避开,拉起一台摩托车,油门炸满!车头高高翘起,飞过丧尸般往高台上涌的粉丝。 半空中,一道强劲的闪电从黑云深处劈了下来。 正片大地都震动了。 六十七:光与影 如此强劲的闪电,真是见所未见。 不!那根本不可能是闪电! 天空中,那个诡异的巨形漩涡中心,一支炽热耀目的光柱直插地面,整个黑夜恍如白昼! 刘星竹停下车来,望向那些残破大厦的背后, 看呆了。 于小凤的来电把他拉回现实中。 “喂?你在哪?” 声音有点急。 “我在追麦启豪,怎么了小凤?” “我进来了!警局叫我把搞事的那些粉丝捉回去!但是太多了…” 刘星竹正想说话,却突然听到于小凤一声尖叫! 电话挂了。 他没想到此刻陷入了两难之地。要继续追,还是回去看于小凤发生了什么? 刘星竹一咬牙,毅然选择了前者。 夜晚的第六区没有别的出路,这条赛道的尽头是一道上锁的大铁门。刘星竹打算先救下昏迷的崔水水,再转头去找于小凤。 就在他思索之时,背后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不好!一大帮崔水水的脑残粉像极了失心疯的僵尸群,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 刘星竹开足马力,拐了两三道弯,车头突然猛地抬起! 他死死地刹住了车! 怎么回事? 那道光柱就在眼前! 就在那辆逃跑的跑车车顶上! 一个弥漫着黑色烟雾的,长着两只巨大无比的翅膀——更像是斗篷的——人形的怪物,站在车顶上。 崔水水卷缩着被它抱在怀里。全身赤裸,雪白的身躯与那黑色的怪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美啊,美极了! 可怕,极度的可怕! 麦启豪和查仁正趴在不远处的地上,同样抬头望着那团黑影,眼里尽是恐惧! 那个是人还是什么外星生物?很显然它就是从天空中来的。它为什么要抢走崔水水呢? 刘星竹喊了一声:“喂!” 怪物没有任何反应,却是低头望着崔水水。 如果那算是它的头的话。 刘星竹走到麦启豪旁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麦启豪恶狠狠地,声音却颤抖着说:“鬼知道!突然掉下来这么一个东西!” “喂!”刘星竹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用。 与此同时,粉丝团喊着整齐的口号紧追而至。他们看到崔水水被一个黑影抱着,大概以为还在拍戏,突然全部跪下,五体投地。 刘星竹心想:这些真是世界上最自恋的生物了,他们都以为自己在创造什么吗?这是荒谬。 粉丝一批又一批赶到,很快,在这第六区的尽头,重新形成了一个大型的邪教徒朝拜现场。 围着从天而降的光柱跪拜,呼喊。 “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你们这些变态的崇拜者?”刘星竹大喊一声跳起,又一次踩着这些粉丝的脑袋,跳向那黑影。 不论那个黑影是什么东西,既然看到它身上好像没有武器,必须会一会它! 然而,刘星竹刚一进去光柱范围里,便感到温度急剧升高,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往外推。 他扬起拳头,却未来得及接近,整个人便飞了出去,摔倒在粉丝之中。 刘星竹刚爬起身,几只手便抓住他,一张张狰狞的脸孔,朝着他大喊:“阻挡我们公主的艺术表演,你要死!” 刘星竹尽管胆子不小,此场景却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最恐怖的画面! 一张张血红的嘴巴在他身上撕咬起来了! “滚开!”刘星竹一个扫堂腿,扫倒一排。然后大喊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咬住手臂的几个直接提起来,原地转了几圈,噼里啪啦的全部甩了出去。 然而刚脱身,新的一堆又围了上来。 六十八:肆无忌惮 刘星竹不断地挥拳,想尽快杀出重围。然而打趴了一个,又有三个扑上来。踢飞五个,一堆人马上又蜂拥而至。 不一会功夫,刘星竹身上便挂满了人,渐渐站立不住了。 他低估了这个群体的疯狂! 手臂上,肩膀上,仿佛有一万只牙齿在撕咬。衣服连着肉被扯下,血糊糊的一身。 难道今天要葬身于此? 刘星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种死法。屈憋,惨烈至极! 这个脑残粉群体,现实中的杀伤力竟然比网络上更要可怕百倍! 一个染红了白衣的女子爬上刘星竹背脊,咬断头上的绷带,冰冷大嘴咬开后脑的伤口,贪婪地吸着血。 刘星竹只感到脑壳非常的痛,然后变得轻飘飘的。 那股吸力竟然是要吸食他的脑髓! 这些已经完全不像正常人了。 或者说,已经不是人了! 躺下了,模糊的目光里,刘星竹看到光柱中那个怪物抱着崔水水缓缓升到了半空,那黑色的烟雾是那么的忧伤,那么的痛苦。 一辆直升飞机突然从后面飞了过来,盘旋了几圈,悬空停着放下一条绳梯,刚好落在麦启豪和查仁头上。 两人先后爬上绳梯。突然一个白衣粉丝跳起,抓住查仁的脚。吓得查仁大喊:“放手放手!你疯了吗?去咬那个人!” 那粉丝双目通红,面容扭曲。死抓住不放手,直升飞机带着三人摇摇晃晃飞起。麦启豪拔出手枪,对准那粉丝的头顶砰的一枪,把他打发回地面。 “见鬼!这些王八蛋果然是疯了,连我们都袭击!”查仁望着脚底下那些仰头张牙舞爪地起跳的人,心有余悸地说。 不远处,刘星竹已经被淹没在人头底下。 麦启豪爬上直升机,大叫:“宋栋!宋栋呢?” 机舱一个手下伸手把查仁也拉了上去,然后说:“接不到,他被一个女人缠住了!” “没用的家伙!”麦启豪喝道:“拿摄影机来!” 手下马上搬出来一台机器,麦启豪又说:“扛住!拍一个全景!镜头慢慢上升到那怪物身上!他妈的!有钱人之中我真是最有艺术细胞的了!什么四大家族给我挽鞋!” 查仁也一边指挥手下移动摄像头,一边附和:“对对对,这镜头感绝了!不过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鬼知道是什么!我做了几十年人从未见过这鬼东西!”麦启豪说,“可惜啊,你看那身材!尤物啊尤物啊!我差点就得手了!气煞我!” 查仁说:“我还以为是你瞒着我安排的剧本和道具呢?” 奇怪的是,那黑怪物抢走崔水水干什么呢?它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依然飘在半空。黑色烟雾似源源不绝地在它身上散发出来,却瞬间又被刺眼的光芒吞没。 “拍好了吗?”麦启豪问。手下赶紧把镜头展示给他看。 然而麦启豪一把推开,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怪物。 “我去!”查仁也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崔水水醒了! “你这次下的药不够了吗?”查仁又问。 麦启豪没有回答,他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 崔水水醒来了。 那怪物身上黑色烟雾正在消退。 渐渐地,终于展现出可见的轮廓。 那烟雾底下,竟是一个人! 不着一物的身躯。 高昂地向世人宣告——他!所拥有的力量! 麦启豪和查仁既吃惊,又妒忌。醒过来的崔水水,似乎更加迷醉。软乎乎地躺在那男人臂弯里,长发如瀑布散落。强烈的光让人无法看清崔水水和那个男人的脸。 只看到两具优美无比的身体轮廓,如同浸浴在圣光之中的神仙。 那个男人俯首吻住了崔水水的嘴唇,突然正面抱住她,把一双玉腿分开! 麦启豪咬牙切齿地大喊一声:“去你的!我没得到的东西,你这鬼东西休想当着我面得到!” 说着,从机舱里拖出一把机枪,噼里啪啦一轮猛扫! 六十九:风中之砂 那男人在空中猛地转身,黑色的斗篷犹如一双大翅膀,把崔水水整个人包住,子弹一串串地射中他背部。 “不外如是!”麦启豪突然狂笑起来,又换上一梭子弹,再次瞄准。就在这时,左侧突然又飞来一架粉红色的直升机,与此同时,一颗炮弹从麦启豪面前打横飞过,击中远处一栋倾斜的大厦。 一声巨响,火光四射! “哪个王八蛋?”麦启豪吓出一身冷汗。探身望去,竟是那范家大少爷范逸强,正站在那台直升飞机舱门处,肩上扛着一支冒烟的长管大炮。 麦启豪咬牙大喊:“喂!你这小子,凑什么热闹?” “晚上好!亲爱的麦先生!您现在坐的这台该死的直升飞机,还是我家提供给您拍戏使用。您怎么能拿来另作他用?您知不知道我为了赶过来,还得另找一台!噢不,我讨厌死这愚蠢至极的粉红色!” 两把螺旋桨嗡嗡地搅动着,麦启豪根本听不清楚范逸强说什么,他只觉得罗里嗦的,苍蝇都能被烦死。 “不过我更讨厌你,竟然向我家水水开枪!”范逸强又说。 这次麦启豪听到了,冷冷一笑:“你家水水?笑掉人大牙!” 说着,再次举枪准备扫射。 “您敢再开一枪,我一炮送您去见上帝!我发誓我会的,麦先生。”范逸强把大炮瞄准麦启豪,“我虽然有名叫范一枪,但是请您相信,我绝对不是只有一炮!隔壁王太太可以这我作证!” 正僵持之间,查仁却哎呀一声!手颤抖着指向…那团黑色! 那团黑色正在剥落! 是的,就像烟雾在消散,又像是浓厚的污迹突然被冲洗掉,正慢慢露出里面的真容。 那道光柱更加耀目了,光在膨胀!脱离了天上那个可怕的巨形漩涡,聚集在那怪物周围,形成了一个炽热的球体! 有那么一瞬间,可以看到里面两个赤裸的人体。 但是光的亮度在急剧增加,所有人都躲开不敢再直视! 地上数以千计的白衣粉丝突然齐刷刷地跪下,向着空中的光球叩头呼唤。 一辆红色摩托车却在此时飞奔而来。 开车的人正是于小凤,她喊着刘星竹的名字,却遇到这样的诡异场面,一时之间也被震撼得呆住了。 那刺眼的光芒让她不敢抬头,然而一眼扫去,刚好看到那个些五体投地的脑残粉里面,片体鳞伤的刘星竹正吃力地举起一只手。 他在警告于小凤赶紧离开。 于小凤却捂住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停下车,冲了过去。 那些粉丝正在虔诚地朝拜,口中念念不完的粉丝会的口号。 没有人理会于小凤。 于小凤抱起刘星竹,只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快…走…”话未完,便晕死过去了。 于小凤这才看清楚,刘星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这个全身血肉模糊的男人,既伤心又害怕。便用尽力气背起他,刚站稳走到摩托车前,背后却传来一把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们,这些!” 这些什么呢? 于小凤回头一望,空中的光突然消失!天上一声巨响! 轰隆! 雷声四起! 半空中的那男人,背部全是子弹头!镶进了肉中。 肉渗着血。 血正滴落地上。 突然,男人仰头长啸!几百颗子弹突然四面八方散开! 于小凤眼明手快,一个匍匐,躲到摩托车后面。 一阵噼里啪啦作响。 麦启豪反应也够快,直升机提前攀升,躲过这片回赠的礼物。 但范逸强就没那么好运了,虽然他及时躲进机舱,但螺旋桨却竟然被小小的子弹头打飞了! 剩下半片嘎吱嘎吱地带着机体,像个残破的小玩具被抛出了围墙外面。 粉丝接连被击中,瞬间倒下一片。 然而那些没被打到的竟然完全没有退避的意思,继续念着,拜着。 于小凤心想,今天真是开眼界了,这是什么鬼场面?她把刘星竹驮上后座,开车便逃! 迎面却又开来一辆摩托,差点撞在一起!于小凤力气不够,躲避之后却已经失控了,和刘星竹双双倒地! 那辆摩托倒是没事,往前开了一阵便停下来了。 开车的正是之前跟宋栋缠斗的带枪女子。她的绿色衣服明显被划破几道口,裙子下摆已经不见了一大截,露出一边雪白大腿。 大腿上绑着绷带,似乎红了。 女子下了车,抽出一把短刀,望着空中的崔水水和那个男人。 于小凤这时发觉,男人的脸有点熟悉的感觉。 虽然仍有丝丝的黑色烟雾笼罩着,未曾散去。 无法完全看清楚。 可是两个人一丝不挂的身躯还是让人羞耻不已。 “你们!这些蠢物!我会回来!杀死!” 男人突然说道。 声音低沉,寒冷无比,仿佛能穿透几十尺坚硬的冰封! 他突然高高飘起,手随意一扬,一股强劲的气流卷起狂风!刚刚脱险的麦启豪差点站不稳,摔了下去。 查仁及时拉住了他。 但直升飞机已经瞬间失去了方向,直直地往下坠。 “跳!”麦启豪大喊一声,和查仁双双跳出机舱。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落地! 那股强劲得可怕的气流卷着两人甩到半空中! 那些粉丝同样被吸起,像散沙四飞! 于小凤紧紧抱住刘星竹,那直升飞机却已经打着圈圈迎面掉了下来! 就在他们头上两尺不到飞了过去! 后面随即响起爆炸声! 但她不敢抬头后望。 前面的绿衣女子同样趴着,双手紧握着插进水泥地的短刀。身上的衣服被冲击得啪啪作响。 待到一切终于平息,天空突然落下了倾盆大雨。 那男人和崔水水已不知所踪了。 七十:韩先生的岛 夜,凉冰冰。 梦中的低语,醒来才知道是耳畔的风声。 这是哪里? 睁开眼睛,满天繁星便映入眼帘。有那么一瞬间,崔水水以为自己身处天堂之中。 只因为那遥不可及的星空,此刻竟然仿佛随手可碰。 但她却怀疑自己已经死了。 既然死了,怎么不是在地狱?而是在天堂? 这么一想,活着的记忆便瞬间重回脑海。 记忆清晰得很,唯独缺少了一段。 离开酒店大门,崔水水便被粉丝推进一台车里,车厢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很快就夺走了她的意识。从那时开始,直到短暂醒来发现自己被那个男人抱着,随即再次晕倒——崔水水不知道这段空白到底有多长。 她只知道,这段空白并非完全空白。 空白里,有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人。 或者说,梦就是那个人。 陆海。 崔水水在半空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陆海的脸。 因为清醒的时间太短暂了,她并不确定是否真的醒过。 因为陆海在梦里再没有离开过。 可是现在醒来了,他又在哪?他是真实的回来了吗? 崔水水爬起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身下是一片青苔地,苔藓温暖地抚托着她洁白光滑的双腿腿。已经深秋了,这里却没有一点寒凉之气,远处传来浪涛拍打礁石的声响,随声望去,并不遥远的海岸线上,璀璨的城市灯火沿着天边一字拉开。其中最高的一栋摩天大楼,楼顶一支巨形火箭雕塑,正向天空深处射出强劲的激光。 枫城长大的孩子们都知道,那是枫城四大护城神柱之一,镇守枫城东边的范氏家族大厦:“飞天汽车城”。 当崔水水确信自己没看错之后,心里更加惊讶了! 从这个角度反推,那么现在所身处的地方,只有一个可能—— 是的,从枫城往东望去的海上,只有一个岛! 东国传说中,枫城的起源地: 韩先生的岛! 崔水水怀疑自己还在梦里了。 韩先生的岛,从来就没有人踏足过。尽管历史记载,三百年前,枫城四大家族的发迹之地,就是这个神秘的岛。 更确切地说,就是枫城的起源。 它就像原本属于枫城的一部分,只是被某种力量生生从中间截断,成了海上一个小小的孤岛,与枫城半岛遥遥相对。 多年来,世界各地无数探险家试图登上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岛,最终都失败而归。 失败得毫无脾气。 人们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到岛上的一切,但是却无法靠近它。无论是船只,还是飞机。只要进入到五海里范围里,要么沉没,要么坠毁。 而且丁点儿的残骸都找不到。 有一个无形的笼罩,覆盖着这个小岛。 像崔水水这一辈的年轻人,对这个岛的认识,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有是有,却毫无逻辑可寻。 崔范刘方四大家族,从这里走出去,却永远无法再回来。 人们已经把这段历史当成神话传说了。毕竟,韩先生的岛上面,没有树木,没有鸟鸣。 它就像一个皇冠。一块又一块黑色巨石,遍布整个岛。根本看不出有平地。那些石块在阳光照耀的时候,会反射出耀目的光芒。人们猜测那些都是黑曜石,但专家推算过,整个岛的硬度,极有可能远超十! 比钻石更硬! 七十一:赤的重遇 清醒之后,不堪的回忆又一次落寞了美丽的容颜。 崔水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被黑色巨石三面包围的平地。很像是一个山洞,却是露天的。 抬头便见满天繁星。 尽管周围没有人,崔水水看着自己雪白的胴体,还是感到有点羞耻。她想找回衣服,便小心翼翼地往洞口走去。 穿过由两块足足一丈高的大石头形成的通道,海风迎面吹来,轻抚着肌肤。崔水水感到暖暖的,暂时忘却了恐惧,发现原来这里是小岛很高的位置。脚下黑石林立,海浪疯狂地冲击着礁石,把清爽又带着咸味的湿汽随风送到崔水水身上。 崔水水赤着脚,找遍了可以走到的地方,都找不到自己的衣物。她也没有找到能够走到下面的路,除非从那些大石头爬下去。可是石头的表面太光滑了,而且十分陡峭。崔水水根本做不到,最后只得无奈地坐下,抱着膝眺望家的方向,万千思绪再次涌上心头。 来到这岛上有多久、什么人带过来的,崔水水完全没有印象。她记挂着母亲,想到母亲尚未康复,如果得知自己失踪,一定非常伤心了。想着想着,眼泪便又流了下来。 如果当年自己再固执一些,坚持不离开排球队踏入娱乐圈,今天就不会有这样的遭遇。 为了崔氏家族,崔水水选择了这条路,甚至把所有与自己的运动生涯有关的物件通通销毁。 就是为了狠心一点,让以后的自己,忘记那个曾经的自己。 谁想却换来如此悲惨的结局。 海浪绵绵,温柔的平复了一切忧伤。崔水水忽然觉得,就这样过完一辈子,不是更好吗? 反正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突然纵身跳下峭壁! 飞翔的感觉如此熟悉,好像在梦里。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往下坠落。 即使短暂,也是永恒。 然而,一股强劲的力量把她整个人翻转过来。 落地的时候,崔水水睁开眼睛,那张脸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是那个男人啊,陆海! 他怎么出现了,这是梦吗? “你做什么傻事?”那张俊俏的脸开口说话了。 真的是他! 肌肤的触感真实无比! 崔水水立刻挣脱陆海的怀抱,双手抱胸转过身去。全身上下火热火热的。 他竟然同样的赤裸着! “你……怎么在这里?”崔水水的脸红得发烫,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只听到陆海笑笑,说:“我怎么带你来,就怎么在这里了。” “我的……衣服呢?还给我。” 崔水水想走开一点,离开他的视线。却发现跳下来的这个地方也是无处可去。前面是海水,后面巨石形成的崖壁。 “都看过了,衣服还重要吗?” 崔水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流氓的话,更是羞耻万分!全身竟然软呼呼的,想生气却没有力气使出来。 就在此时,崔水水感到肩膀上有温暖的气息流过。随后,一个炽热的,柔软的吻,轻轻地印在她洁白的肌肤上。 “你是我的女人。” 陆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