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反派也是有尊严的》 第1章 霸气贵妃 唐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金光闪闪的大床上…… 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张龙床! 在这间银屏金屋里,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珠光宝气、堆金织玉的富贵。往来宫娥手上捧着洗漱的一应物事鱼贯而入,行走间连一丝丝的声响都没有,静得落针可闻。 站在众宫娥之首的女官,是她的贴身侍婢初夏。 初夏搀着唐诗坐起了身,像是没有看到唐诗浑身上下只着了一件小衣,及(衣果)露的肌肤欢爱过的痕迹,手上抖开一件柔软华顺的绸衫,目不斜视地帔在她肩上。 显然,前一夜和传说中的皇帝战况挺激烈,即便唐诗刚刚进了这具身体里,不仅浑身酸乏,偌大的龙床更是凌乱不堪,即便开了雕花窗棂,一时也散不去*的气味。 真是……骑虎难下的状况啊。要她说,当然是穿个黄花大闺女才好,怪她穿得太迟,竟然给男人白占了便宜了! 要是今夜皇帝还来睡她,她绝不能如此简单就范! 此时皇帝已经早朝去了,初夏服侍她梳洗过后,就带着一众宫婢浩浩荡荡地回到自己的主殿——万寿宫。 唐诗如今的身份是圣上最宠爱的唐贵妃。当今天子的元后已经病逝,且未能留下嫡出子嗣,如今整个后宫唯唐诗这个贵妃最尊贵,娘家还是上将军,手握二十余万雄兵,可谓权倾天下,气焰万丈。 这里插播一下唐诗此刻的心情,前面几次穿越不是破落村的寡妇,就是沿街讨饭的乞儿,正当她越穿越倒霉,越穿越绝望的时候,终于中了一回大奖了! (话说,怎么都该轮到她了哈哈_(:3ゝ∠)_) 好了,接着说,根据123言情君传输过来的剧情,女主沈嫣已经选秀入宫,成为芸芸众多秀女中的一个,不出意外,近两日皇帝就该临幸了。作为本小说中的女主角,沈嫣不仅肤白、貌美,还有名器,令皇帝食髓知味,再转头看六宫粉黛,也就自然毫无颜色了。而作为本文的女配,作死地和女主为敌并多番陷害,唐贵妃最后自然毫不意外地成了炮灰,以致抄家灭族,最后的结局是一根白绫赐死。 [你准备怎么办?] 作为传说中的系统,123言情君压根就没有什么高大上的能力,它最大的功能只有传输剧情。如果唠嗑也算是技能的话,倒也勉强算一个吧。(真是史上最没用的系统╮(╯Д╰)╭) “不怎么办,先等我看到任务目标再说。”唐诗刚回到万寿宫便让人准备热水沐浴。话说,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妃,她的万寿宫大且奢华不说,洗澡用的还是浴池,她现下就一边拨弄浴池上腥红色的花瓣,一边享受地将身子靠在浴池边沿上,漫不经心地道:“沈嫣受宠是必然的,我不能也不想阻止,再说,对一根公用黄瓜本宫一点兴趣都没有,有她在前面顶着大炮不是正好吗?” 渣男还想碰她?呸,想都别想! 不过,自称“本宫”真是好爽的感觉,劳资终于也霸气了一回!哈哈哈哈! [……] 123言情君有点懵圈。 好半晌都没听到123言情君反驳,唐诗正要取笑它,忽然听见细碎的脚步,和衣袂摩挲的声音,脸色顿时一变。 即便如今身为后宫之首,唐诗也并不习惯沐浴的时候有人从旁侍候,所以早就打发人都在外等候,没有她的吩咐不得入内,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无视她的命令?! 似乎是为了应正她的疑惑,来人一身大红座蟒曳撒,高挑秀雅的身形,微微侧首,露出一张白皙清隽的好颜色。他一手靠扶在金丝楠木屏风上,双目温得润仿若能滴出水来…… 任谁都瞧不出来,眼前这个温文尔雅一如皇亲贵胄,实则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厂公廖迁! 唐诗一见他,就知道他是这次穿越的任务目标。 原文中,廖迁便是万寿宫唐贵妃的爪牙。他幼年曾遇贵妃有一饭之恩,后来为躲避仇家入了宫,再一次见到唐贵妃后,就顺理成章地做了她身边的内侍,伺候她起居,替她处置私下胆敢勾引皇帝的妃嫔,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一心为她谋划,直至唐贵妃被赐死,廖迁彻底黑化,成了终极的反叛boss。 似廖迁这般终极boss,他的能力自然出众,外貌更是不俗。也正因为他容貌不凡,和恩怨分明的鲜明个性,赢得了一大票的同情分,以至于被皇帝下令五马分尸,死相凄惨,一点都不符适合这么个风华绝代的美人的下场,致使许多读者的强烈不舍,从而迸发了怨气,而唐诗的任务,就是为了弥补读者的遗憾。 系统赖以怨气存活,而唐诗为的是多活几世,于是,互惠互利(勾搭成奸,开始了快穿的快乐生活,么么哒~)…… 总之,能活着,谁愿意死啊? 在后宫之中,内侍伺候主子起居等一应都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唐贵妃自然也习惯廖迁的伺候。如今廖迁虽然已是东厂厂公,但他自来就亲近唐贵妃,时常入宫服侍,而唐贵妃也信重他,但凡有他在场,其余诸婢无不退避一射之地 尽管如此,唐诗努力控制面部,装作毫不在意地扭过头,暗自往水下浸了浸,哪怕并不能完全挡肉。她可是知道,眼前这个东厂长公可是假太监真男人,不然他怎么在后期黑化之后掳走女主并对她施暴(没有歧义,此施暴就是大家想的那样)? 廖迁不察眼前美貌依旧的唐贵妃其实已经换了芯子,与往常一样,揭下挂在一边的棉巾,举步从容地走近浴池,在唐诗身边跪坐下来,轻柔地为她擦起背来,清澈的嗓音像一缕甘泉,柔声道:“陈贵嫔私下怀有龙种,如今月份不足,她不敢上报,更不敢叫太医,若非她身旁近侍发现异常,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娘娘,要不要斩草除根?” 他神色温和,不紧不慢地说着这番阴狠的话,若非话中的内容过于狠戾,其实倒有点儿像是情人间的低喃,没有一丝一毫的煞气。也正是因为他看起来这般恭顺无害,蛰伏已久,无人知道他背后强大的势力,才成就了后来如此难缠的反派boss。 唐诗已经尽量往浴池底下钻了,但仍露了一大片雪白的削肩,任由廖迁举着棉巾为她擦拭。尽管身上越发僵硬,她也不敢稍有异动叫廖凡看出好歹来。 “先别动她,万一落了痕迹,于你我不利。”原文中,陈贵嫔便是在这个时候被唐贵妃害死腹中胎儿,之后她怀恨在心,暗地里投靠了圣眷正浓的女主,伺机一点一滴掌握了唐贵妃下药害死皇室子嗣的证据,最后,还是她亲自送唐贵妃上的路。 廖迁显然对此毫不在意,轻快的笑声自喉间溢出:“宫中已无人敢和娘娘你作对,娘娘如今何惧之有?”话虽如此,廖凡内里性情狂妄,到底从未违逆唐贵妃,转而想起手下的禀报,又道:“圣上刚刚去见了沈常在,还留了她一顿午膳。这都多少年了,圣上除了对娘娘,还对何人有如此优待?娘娘,沈常在不得不防。” 沈常在就是女主沈嫣。 “沈常在那儿,你先派人去盯着。”廖迁做事,唐贵妃向来放心的,所以唐诗命令他去做也就毫无压力了。 唐诗学着原身的口吻吩咐,话落,也只当廖迁该应声出去办事了,岂料他压根就没打算退下,反而从木施取了宽大的长袍下来,在唐诗面前一举,微微一躬身,恭谨地道:“让奴婢服侍娘娘。” 他姿态写意,即便做着伺候人的差事,看起来却不卑不亢,仍然一派风流倜傥,但唐诗此刻却是进退维谷……廖迁是唐贵妃身边最亲近的人,服侍她洗漱沐浴都是常事,她在此刻贸贸然地拒绝他服侍,一定会被他有所察觉! 廖迁举着长袍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起身跨出浴池,正当不解,抬起下颔,立时就对上了一双春水秋眸。 玉池水,海棠汤,雾气袅袅,熏了一室妖娆。唐诗立在水中,铺满花瓣的水堪堪过胸,微微抬头,就入到了一双黝黑的眸子…… 请问叫她怎么才能面不改色地在他面前赤身露体?! 好考验她的忍耐力啊!((╯‵□′)╯︵┻━┻) 第2章 霸气贵妃 此时,一室静谧。 廖迁眸中疑惑越来越盛,唇畔的笑意却越来越浅,下一瞬,举着绸衫的手骤然收紧,倾身上前,在唐诗反应不及的时候,猛地捏紧她下颚。 “你是谁?!”他面色倏然冷了下来,就连双眸都冻得像是随时都能射出冰渣来。 廖迁凑近她的耳畔,虽是问话,却仿佛并不指望她回答,一手仍扣着她下颔不放,另一只手已经贴近她脸庞摹挲,利眸上下来回睃去,企图看出易容的痕迹。 他看得出什么才有鬼,唐诗根本就是身穿,就算他有一双开过光的天眼,也绝无齐天大圣的火眼睛睛! 果然,这张脸怎么看都是唐贵妃,入手的细腻触感对廖迁来说也极为熟悉,他绝不会将贵妃认错…… 那方才贵妃的神情…… “不是易容……”廖迁眼中还有一丝困惑,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力道。 慢一拍反应过来的唐诗已经明白,此时此刻,廖迁定然已经起了疑心,不然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以下犯上。待她察觉到廖迁的手劲松了许多,出其不意地一巴掌扇去! “廖迁,你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碰本宫的?!”唐诗盛怒,在廖迁来不及细细想,匆忙低头跪身下去的时候,从浴池拾级而上,抢过他手中的长袍,迅速披到了身上,在心里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面上却是一声冷哼:“你就给本宫好好地跪在这里反省!”把话一扔下,再不看他,抬脚就绕过他,走了出去。 她刚刚虚张声势,借以盛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其实廖迁此人能谋善断,心机缜密,能看出蛛丝马迹来,唐诗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刚刚不过只是迟疑,就已经令他有所察觉,可见想要蒙混过关,非心细如尘不可。 唐诗一路回到寝殿,也不让人进来服侍,径自换了身藕丝衫子,坐到梳妆台,对着铜镜不由地沉思。 她的任务目标是廖迁,按照以往的套路,为了使他得以幸福安稳,无非是接近他,终其一生做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但她和廖迁亲近是有了,可名为主仆,这中间便有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即便廖迁是个正常男子,但唐贵妃却是皇帝的女人。试问,谁敢跟皇帝抢女人? 正当她千头万绪的时候,透过铜镜,身后隐隐多了一道腥红色的身影。 廖迁不知何时进了寝殿,站在她身后,见她似有所觉地抬头,便从怀中摸出一把镶嵌七星宝石的象牙梳,轻轻地撩起她垂在肩后的一缕青丝,手上温柔地一下下地梳起来。 “娘娘可是生阿迁的气了?”廖迁试探性地一问,低低叹了一口气,白皙俊颜因那对修秀长的眉毛聚拢而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娘娘要罚便罚阿迁吧,别气坏了身子……先让阿迁给娘娘篦发可好?” 偌大的铜镜里,一坐一立,一个是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一个是长身玉立长相昳丽的青年。在女主尚未出现之前,唐贵妃之所以圣眷不衰,便托了这副风流蕴籍的琼姿花貌。可以说,若非女主沈嫣,后宫能和唐贵妃比肩的,上数下来压根就难寻到半个,可站在身旁的廖迁,却更是难得的出众。 难怪他能搭着唐贵妃这趟顺风车扶摇直上,一路坐到了东厂厂公,这他妈的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唐诗偏头睨了他一眼,一手搭上他的手背:“阿迁,你是我的心腹,我的事自来都是让你去办,并没有什么可瞒你的,只不过有的事我要好好想想……你是觉得我行事不如以往伶俐?其实你有所不知道,圣上近日有些心不在焉,我唯恐他查到了什么。” 她还来不及感叹手上的手感真好,就被廖迁反握住了:“此事当真?!不可能……我做事向来干净利落,绝不可能落人把柄。” 怎么不可能?圣心难测啊!事实上,当今皇帝早就想把唐贵妃及她身后一干势力连根拔起,只是苦于受制于人,身不由己罢了。这当中盘根错节实难下手,若给皇帝一个突破口,那是巴不得斩草除根的! “不是你的问题。”唐诗起身,轻轻一推雕花窗棂,立时微风拂面:“圣上忌惮我唐家已久,秋后算账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她独自遥遥立在万花格的窗棂边上,削肩细腰,被风吹乱了一头散乱下来的青丝,再没有往日的高高在上,平添了几许楚楚之姿。廖迁将她的话前后一对上,只当是唐贵妃因圣上的猜忌心伤得很了,自然再无疑虑,解下身上的大氅,从背后为她披挂到肩上:“娘娘贵体,小心邪风入侵着了凉。” 这忽如其来的温柔,令她心底微微一颤,身子轻轻一转,风韵娉婷的体态,粉光若腻的脸庞,朱唇娇艳若滴,秋眸婉转地落到他身上,便是自诩有过人的自制力,廖迁也不由得心神恍然。 “你先去吧,短时日里,圣上还不会动我。” 廖迁不及细想,颔首称是,恭敬地倒退出去。 他一走,唐诗才卸下浑身的僵硬,疲乏至极地勉强走到床榻边上,瘫软地靠坐下来。 对付这么一只老狐狸,她可是用了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 当夜,圣上果然不出所料地宠幸了沈常在。 沈嫣是女主,对于本文的男主男配天生就有致命的吸引力,更别提她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名器了,只消一沾染上,别离她不得。所以,自第一天尝到了这当中的百般滋味,皇帝接连数天都招她侍寝。 从第二天起,源源不断的赏赐如流水一般收到了沈常在的寝宫,又是几日,一纸诏书将沈嫣正七品常在晋封为正六品贵人。连升两级,由此可见她颇得圣心,绝非一般人可比。 沈贵人来势汹汹,锐不可挡,除了贵为贵妃的唐诗,其余诸妃不敢吭声,只暗自留神起来。 这个时候,整个万寿宫的宫人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谁不知近年来圣上最宠爱的便是唐贵妃,说是椒房独宠也不为过,便是坊间笑赞的“一骑红尘妃子笑”,说的也是当今的唐贵妃。 圣上宠爱贵妃是众所周知的,后宫妃嫔无一人敢与其争辉,曾经同唐贵妃争宠的,如今尸体都早已化成了灰,所以后宫之中突然出现一个“沈常在”敢在虎口夺食,在所有人都惊讶和好奇的同时,不免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而此刻,被看了好戏的唐诗绝无多数人心中所想的那样愤恨,或者躲在背地里独自心伤憔悴,而是饶有兴致地打开髹漆描花的匣子。 这是近日来,唐诗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却不是出自于圣上的赏赐。要知道,往日里以唐贵妃的圣眷,遣人送来的赏赐就跟不要钱似地,用抬的进的万寿宫,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万寿宫门庭冷落,反倒是沈贵人的永和宫倒是热闹非凡。 但丝毫不在意的唐诗,看着廖迁遣人送来的满满一匣子璀璨夺目的珠宝、晶莹剔透的玉饰,爱不释手地一一拿出来看,放在身上比划,对着铜镜照看。哪怕唐诗自认为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但女人大多都有一颗虚荣心,爱美、爱金银首饰,这些都无可厚非。 反正不要白不要~ 但是她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一会儿,因为殿外已经有内侍唱道“皇上驾到”……这意味着,她的几日清静宣告正式结束。 将价值千金的珠宝阖上,唐诗起身,从容地扭身,一如从前谒见皇帝时候的娇媚:“未知圣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圣上勿怪~” 唐贵妃从前能够圣宠不衰,不仅仅因为她过人的身世。 这是个冶容多姿美人,吟吟一笑便是百花在她眼前都要失却了颜色,未带一丝深情的话语,都要透出不一样的妖娆来,令人听后,都要忍不住地红了耳朵。即便此刻唐诗故作端肃,看起来疏离至极,却又有不同的风情,就连贵为皇帝,也不得不在心里妙赞一声“美人”…… 皇帝喉头微动,一声“免礼”之后,忍不住上前就要扶起她柔弱纤细的双臂,但在下一瞬想到了清水芙蓉的沈嫣,脸上很快就淡了下来,尤其在唐诗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快一步起身想要摆脱他的桎梏,他便顺势收回了手背到身后。 在皇帝探究地看过来的时候,唐诗也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个世界的男主来。身为小言男主,又是皇帝,自然长得剑眉星目、魁伟挺拔,双手往背后一缚,不自觉地就有一种天然的霸气。 他在毫无顾忌下接连宠幸沈嫣这个新人,今日却突然来招惹她这么个“老人”,唐诗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这个皇帝想要在前朝和后宫掌握微妙的平衡,就要先推个人做挡箭牌。虽然唐诗不知道他的这种毫无根据的理由出自哪个傻b的脑回路,总之,毫无根基又美貌过人的沈嫣,很自然地就入了他的法眼,关键是她还有些手段和谋略。只是此时此刻的皇帝压根也不会预料到,日后他果真爱女主爱得死去活来,便也让她虐了千百遍…… “近日朝中事忙冷落了爱妃,朕心有不安,过来看看,爱妃不会怪罪朕吧?”渣皇落座,一脸关切地拉起她的双手,轻轻摹挲揉捏:“怎么瘦了许多?可有好好吃饭?底下的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没用的废物!”最后两句是瞥向以初夏为首的候在殿门边上的一干宫婢说的。 初夏等人立即跪伏请罪,诚惶诚恐得脸都都低得几乎要贴到地面上,更有宫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 哼,他倒挺会装模作样,好像当真把她当作心尖上的人似的……不过,他会作样,她难道就不会虚情假意了? “皇上~~~”唐诗这一叫,端得是千回百转,便是再冷硬的心肠,这么一听都要忍不住浑身酥软了,何况是早已通了人事,正值青春旺盛的年纪的年轻帝皇? 她只当并未察觉到渣皇的僵硬,乘着手被他抓着,身子一倾,就坐到了他的腿上,靠得越发近,连声音都越发甜得腻人:“皇上百忙之中不忘抽空来万寿宫,妾欢喜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皇上……”她越发低声地轻吟,双眸凝在皇帝的眸子里,像是要沉溺其中。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和妩媚,铁石心肠都该柔化了,又有谁能够抵挡? 唐诗紧贴着渣皇蹭了蹭,察觉到他虽然动了动,其实底下并没有硬起来。按照沈嫣那名器的独到之处,渣皇接连宠幸她数天,想必此刻也该力不从心了吧…… 唐诗脸上的媚笑顿时越发真诚了…… 第3章 霸气贵妃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今美人在怀,又是往日里他颇为宠爱的唐贵妃,皇帝在心神荡漾,想要一亲芳泽或者再进一步的时候,却蓦然发现,他的身子竟然已经被掏空了! 皇帝心中很快地闪过一丝慌乱,直到昨夜他还同沈贵人厮混至黎明方休,清晨一如从前那样神奇气爽,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怎生料到此时此刻竟然会力不从心(每天每夜这么“勤劳”,就是地主家都交不出余粮了(:3ゝ∠)_)。 他只装作清心寡欲一般,收起心思并很快将其掩饰,轻咳一声,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朕忽然想起还有奏疏批阅,爱妃先静候几日,待朕得空,再宣爱妃可否?”虽是问话,却无一丝一毫问话的语气便将事情给定下了。 唐诗自然不敢反驳,难道还要不矜持地问一句“皇上,来一发吗?”,就是皇上有心,她还嫌黄瓜不干净呢!谁知道他今晨起床有没有拿开水泡过好好地消消毒,所以只能装作泫然欲泣的模样,依依不舍地送皇帝出去,天知道她肚皮都要笑破了! 皇帝此来,当然不是忽然想起她这个宠妃,所以前来安抚的,他不过是想激她一激,最好让她出点小错,出些昏招来,要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要知道,原身这个唐贵妃向来骄奢,岂能容一个小小贵人踩到她的头上?! 可惜……对唐诗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痛痒的,她此刻一门心思只牵到了廖迁的身上。 待人一送走,再回寝殿,吩咐初夏等人没她吩咐不得入内,一阖上门,脸顿时挂了下来。 要不是她转移话题,皇帝难道还想继续跟她缠绵?明明只喜欢沈嫣一个,又来同她虚与委蛇,明明想叫她恼羞成怒进而自乱阵脚,好令他对上将军借题发挥寻机收回兵权,偏偏还表现得他有多宠爱她似的。哼,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一肚子的男娼女盗,装什么情圣! 至于女主沈嫣,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要对方安分守己,她才懒得去跟女主争什么帝王宠爱,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哪怕仅仅只是小说里的一个角色,也是在演绎她自己的人生,唐诗自己同她并无牵扯,何况如今唐贵妃已经换了个芯子,同她就更无瓜葛了。 唐诗撩了撩鬓发,转眼想到了她的任务。 她的目标是廖迁,可惜深宫禁院,廖迁如今已是东厂厂公,位高权重,再不单单只是她身边的内侍了,别说亲近一下,就是招来见个面都十分不易。她倒有的是时间,可是剧情不等人,看来,她得想个法子…… 很快,机会就来了。皇帝准备去骊山行猎,顺道骊山行宫小住几日。 此番随行的就有廖迁,而皇帝身边就只带了他的真爱沈嫣。在离开的京城的浮华,不过短短十来日,没有朝堂纷争,没有后宫算计,再无第三人插足,在骊山过着有如世外桃源的生活,两人自此日渐情深。 可唐诗只是皇帝用来迷惑上将军的一枚棋子,装模作样也就罢了,又岂会愿意带她随行来恶心自己?假情圣真小人的渣皇定会搪塞她,反正对她这前身唐贵妃推三阻四地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想来想去,求人不如求己,靠人不如让人靠,她自己不提,自有办法让渣皇主动提出来。 人家她可是有个系统——123言情君的! “喂!有什么办法联系到唐贵妃的娘家?”唐贵妃娘家有势力,据闻以军功起复,当年还助渣皇上位,在当今天下,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不知道。] 真是个没用的系统! 唐诗一噎,没好气道:“那唐贵妃有事,怎么知会上将军?又怎么将消息传达出去?” [原著只说是廖迁通传。] “堂堂一个贵妃,身边除了廖迁,竟无人可用?!”唐诗瞪眼。 人家沈嫣身边有贤王爱慕、荣王帮扶,前朝有顾命大臣暗中相助,小到她身边的大宫女、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最后可全都帮扶或者听命于她的,怎么这待遇也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罢了,此刻没有闲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唐诗让初夏进来,交代她同廖迁联系,最好尽快安排她所交代事宜。 她底下虽只有廖迁一人可用,但廖迁办事确实雷厉风行。不出三日,收到消息后,上将军就请缨护送骊山行猎之事,言辞间颇为感慨地道,同贵妃原就父女情深,却苦于深宫禁院,一门阻隔了父女亲情,恳请圣上携贵妃一同出行。 当着满朝文武,又是这样劳苦功高的上将军,皇帝骑虎难下,只得泱泱地点头答应了。 永和宫,沈嫣听完宫婢的打探来的消息,挥手将人遣走,面色不无忧虑地道:“唐贵妃果然骄横,往日宫中姐妹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今日朝堂竟叫圣上为难了……”皇帝答应她,届时带她一人前往骊山行宫,做几日寻常夫妻的,哪料叫唐贵妃横插一杠子,谁碰到心情都不爽利! “娘娘不必忧心,皇上一心可全在娘娘身上,唐贵妃再强横,可强得过皇上?”她的贴身丫鬟阿壁十分忠心,为她一一分析:“再说,她主动要求跟随,怎能同娘娘您相比,您可是皇上亲口要求同行呢。” 正说着,皇上越过一众低眉顺首的宫婢,看见杏色宫装美人,懒懒斜依在床棂下的美人椅上,仪静体闲、柔情绰态,说不出的娇柔动人,一颗冷硬的心顿时化为一片柔肠,一双冷淡的眸子也变得多情。 “皇上。”沈嫣不同于唐贵妃那般千娇百媚,却也是出水芙蓉面、冰清玉洁肌,她螓首娥眉,双目盼盼,清淡如菊当中似有还无几多情义:“妾已经听说贵妃姐姐同行了,如此,妾不如留在宫中……” “不必!”只要一想到受制于人,他顿时就心中大恨:“我们去我们的,与她何干?你别管她,自行整装便好。” 沈嫣愁眉不展,踌躇良久,终是没说什么,倒是阿壁看不过去,也不怕惹恼了皇帝,替主子忧道:“娘娘是怕得罪了唐贵妃,叫皇上难做。” 唐贵妃身居高位,何况后宫同朝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轻易动她不得。皇帝听了此话,一时就想到贵妃及她娘家如此猖狂,竟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心中的恼怒越发炽烈,面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其实男主女主完全是多虑了,恶毒女配如今一门心思谋划着怎么搞定廖公公,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管他们! 沈嫣敛眉沏了杯茶,心中暗道,只听从前唐贵妃得宠,兼之前两日圣上还特地去了万寿宫一趟,虽入夜仍然回她这儿,到底令她心下难安,唯恐他那番情深意切的情话都只是空话,今日观他神色,似是对唐贵妃当真没有爱意……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 唐诗刚送走皇帝身边的内侍,见事情果然如她所想的发展,喜滋滋地让初夏着人开始整备出行事宜。 贵妃到底与旁人不同,光是随身便服就收拾出了十大箱,其余收拾、配饰、绣鞋自不必言,其中,就有一箱廖迁刚刚着人抬来的蜀锦镶银鼠皮的大氅。鲜红色的蜀锦缎子,缠枝的杏黄牡丹,镶了无数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做工极为繁复,说是八个绣娘绣了整整二十日才制成的。 当然了,皇帝的枕边人,即便用得再奢侈华贵也没什么好说道的,可唐诗独独就爱这一件! 到了出行的那一日,晨光熹微,微风过之,凉意骤起。 皇帝携着沈贵人走出大殿,看见远远的一行人,簇拥着乘坐八人步辇华装丽人,浩浩荡荡行来。 当个资产阶级真好,乘坐在步辇上一点儿都不颠! 唐诗一手托腮,斜倚在轿辇上,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视线扫过眼前一堆人群里,很快就搜到避在人群中的一抹猩红的身影…… 廖公公你还能更风骚一点不?怎么每次看到你都是一身大红衣裳飘飘! 及至渐行渐近,所有人这才看清,那娇上的美人艳若桃李,殊丽娇艳的玉容勾勒了雅致的妆容,更显丝丝妩媚,被宫人搀着落了娇,修长妖娆的身段在艳红的大氅下若隐若现。这时,几片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令眼前这盛装女子像是误入凡尘的牡丹仙,国色天香,又像是迷惑众生的妖精,勾魂摄魄。 唐贵妃的美貌在宫中无人不知,但她不知道她今日刻意而为之的打扮,早已令一贯习惯于后宫美色的宫中诸人都瞧得目不转睛,就连皇帝也不免心情舒畅地上前,笑看她袅袅婷婷行至跟前,盈盈一拜,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尽得妩媚动人。 皇帝的身后,沈贵人不由地攒紧了手心。就在刚刚一瞬,别说皇帝,便是她都看得出了神。 廖迁远远地站着,看着万人中央的贵妃娘娘,娇艳欲滴的容貌,鲜艳明媚的笑容,迎风而立,张扬耀眼,比他最钟爱的宝石还要闪亮。 他心中微微激荡…… 第4章 霸气贵妃 唐诗跟随皇帝去骊山行宫,在不明真相的人的眼里,她是为了重获帝宠,这当中包括唐贵妃的父亲上将军唐毅,还有唐贵妃的爪牙廖迁…… 唐贵妃家世不凡,又美得极具攻击力,这对女主沈嫣来说,有着莫大的威胁,所以这一路,她严防死守,恨不能时时将皇帝绑在身边,好叫贵妃毫无有机可乘。而皇帝也果然没有令她失望,二日一夜的路途中,全程同她待在一处,鲜少离开她的视线,就更别提去见唐贵妃了。 皇帝和沈贵人共乘御驾,那多余的第三者唐贵妃自然就很有眼色的独自坐到坠在后头的马车里。 嘁,谁要跟他们大眼瞪小眼地坐一起,她对3p一点兴趣都没有! 皇帝出行,两千御林军开路,唐诗捻了块桂花糕塞到嘴巴里,百无聊赖地撩了撩车帘,被黑压压的人墙挡着,连皇帝的马车压根都瞧不见,撇了撇嘴,眼波流转,就看到个眼熟的内侍,伸出葱白玉手,冲他晃了晃。 那小太监闻弦知雅意,很快就将他的头儿带过来。 身后不远,践踏着马蹄声缓缓而来,廖迁骑着青骢马行到跟前,一身石青色的圆领服带麒麟补,猩红色的大氅披在肩上,衣袂翩跹,随风而动,一手勒了勒缰绳,姿态潇洒地勒令青骢马踯躅在唐诗的马车边上…… 不可否认,廖迁的颜是相当出色的,就算撇开任务不谈,唐诗还是很愿意同这样的美男子交个朋友的(﹃)。 “娘娘。” 廖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微微抬起下颔,一双深幽的眸子仿佛能直入到人心里去……不行,她一定要把持住,不能把廖公公给吓着了,她得动之以情,一步步慢慢地来。 唐诗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屏蔽他浑身散发的费洛蒙,木着张脸,淡定地扭过头:“本宫饿了。” 廖迁愣神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扫了眼跪坐在马车车厢角落的初夏,点了点头,缓声道:“此行路途遥远,娘娘吃不过这些小食也是有的,我这就遣人去给娘娘寻些好的。” 初夏被廖公公一睃,浑身不禁抖了抖,极力忽视他那凌厉的眼锋,默默地将手边两碟子精致的桂花糕、蟹粉酥给收到食盒里。 唐诗从鼻腔轻轻“嗯”了声,伸手抚了抚云鬓,傲慢地道:“这一路颠得本宫浑身都乏了,待会儿遣个人来给本宫捶腿。” 廖迁扫了眼这辆堪比御撵的贵妃车驾,静默。 “阿迁,不如就你吧,反正有上将军随扈,你跟着也是无事。”既然他这么听话,她也就毫无压力地继续使唤他了,只不过这种小宫女的活计,唐诗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说完就果断地撤下了帘子,不敢再去看他脸色。 之前那次面对面的碰撞仍然心有余悸,但归根究底,主要也是因为她穿得太突然,更加令她惊讶诧异和不知所措的是,廖迁就这么淬不及防地在她洗澡的时候来了……人家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总而言之,经过这么些时日观察,她发现廖迁为令是从,这就好办了!廖迁对唐贵妃忠心耿耿,是断然不会拒绝唐贵妃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再无理取闹的事,而她要利用的正是廖迁的这一点,她要慢慢地调/教…… 她也不担心他敢不从命,吩咐完了,顶着贴身婢女初夏仍然出神得茫然下,老神在在地仰面躺在一侧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路马车都未曾停歇,忽然车帘被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揭起。 廖迁一眼就看到歪在一旁小憩的唐诗,少了平日里的盛气凌人,此刻一脸的恬静,杏脸微微泛着红。他手中的食盒紧了紧,这才掀开车帘跨身挤了进去。其实贵妃车驾极为宽敞,但算上人高马大的廖迁就有三人了,如此,再宽敞的马车都显得有些逼仄。 他扫了眼睡意正酣的唐诗,冷淡的视线就睨向初夏…… “奴、奴婢先退下了。”被廖公公的冷刀子扫一眼,就犹如毒蛇在她面前伸出獠牙,初夏小心肝一颤,很没出息地退位让贤了。 下一刻,马车顿时又恢复了清净。 廖迁又靠得更近了些,正要替贵妃掖一掖薄被,视线突然瞥见她露在被角外的纤纤荑手,怔愣了好半晌。他一时想到贵妃用这双白嫩柔润的手扇过来的滑嫩的触感,进而又想起那日贵妃盛满怒意的脸,犹如烟花绚烂,娇艳欲滴,如此刻嫣红的朱唇,美得炫目,说不出来的艳丽……他的心尖颤了颤,冷不住又握紧了手。 在他打开食盒,瞧了瞧里边有没有冷却的时候,刚打了个短暂的瞌睡的唐诗醒了。 “是不是有好吃的?”唐诗睁开雾蒙蒙的双眸,眨了眨。 她是闻到一阵香气四溢的肉香味被馋醒的,只不过这一觉睡得极不舒服,做梦还梦到被一只大狗扑倒舔了下嘴巴。难道是她欲求不满,才做出这样的梦? 唐诗无意识地悄悄抹了抹唇畔,探头去瞧廖迁手上的食盒。 看到她细微的动作,廖迁的眼神有一瞬的飘忽,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揭了盖子,端出一碟已经片好的烤兔肉,并着一碟刚烤的还泛着热气的烤鱼。 “这种地方都能弄到烤肉?”唐诗给了廖迁一个“你好棒”的眼神,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戳起一块肉来,顿时齿间留香,被引诱得食指大动:“这个不错,跟你弄来的这些比起来,初夏备的那些全都是猪食了!” 廖迁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身形一动,挪了挪位置,一手挑起缎被的一角:“娘娘先吃着,我给娘娘捶腿。” 唐诗手上的一筷子兔肉刚送到嘴里,听他这么一说,无意识地咽了咽喉咙,兔肉还含在嘴里吞不下去,说话的时候顿时就有些口齿不清了。 “娘娘说的话,阿迁不敢或忘。”许是看出唐诗的迟疑,廖迁回道,然后垂首看向长裙下隐约可见的修长的双腿。 唐诗虽然知道廖迁的确对唐贵妃惟命是从,可绝不会料到他有这么听话!尤其他们打了第一回照面的时候,廖迁手上可没留情,捏得她下巴都疼了,怎么现在就跟个小媳妇似的?这很不符合东厂厂公的气质好吗! 但她的愕然还没持续超过三秒钟,就被腿上的触感惊得一哆嗦,紧接着很快就发现廖迁手上的功夫极好,捶得实在太他妈舒服了! 唐诗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叹,廖迁听到,也只是微微一顿,头都未抬,仍然不紧不慢地接着捶…… 廖公公你按摩的功夫那么好,就是穿越到现代你也不怕饿死啦!真是的,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本事,这叫她们这种混吃等死啥本事都没有的人怎么混哪(v^v)。 想归想,唐诗此时舒服得只想哼哼,三两口将烤肉烤鱼解决掉,从旁捞了个软枕来垫在后背,闭目假寐,每次廖迁按到她最舒服的点上,手上抓着的被角就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廖迁再一次看到贵妃浑身一僵,绷得微微发颤,闭眸蹙眉,檀口微张的模样,不由地有些口干舌燥,连忙低头…… 如此,车行两日一夜,终是到了骊山山脉。 再长的路程也总有到的那一日,唐诗好不容易抓着了两人独处的时机,但也仅仅是发乎情、止乎礼(你确定廖公公发情了吗?)……咳,短暂的身体接触也不算违背道德礼仪嘛。 将所住的各宫各殿安排后,皇上就带着沈贵人休憩去了,给唐诗也安排了一座寝殿——是距离皇上最远的浮云殿。(所以说,皇上您真的是把唐贵妃当成浮云了吗?) 对此,唐诗自然毫无异议,心里反而还庆幸和他们保持距离,省的到时被他们秀恩爱闪瞎狗眼,还要被他们误以为她有多迫不及待想抱皇上的粗大腿、勾引皇上上床似得。人家她对皇上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目光灼灼得看向廖迁,和渣皇比起来,廖迁不仅更美貌,还听话,她有多庆幸她的任务目标是廖迁而不是渣皇啊,从今日起,她要早晚三炷香感谢苍天大地!ヽ(ˋ▽ˊ)ノ 123言情君,你总算做了回好事! 她灼热的目光像是要具现化,即便抵着头的廖迁也似有所觉,在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唐诗连忙低头作可怜状。不论皇帝有多厌烦她,好歹她还是前宠妃,怎么都不能众目睽睽下翻脸无情地把皇帝当苍蝇一样厌恶吧。 总算送走了渣皇,她还得去瞧瞧给她留的宫殿,先遣初夏前去整顿,她抬眸就叫让廖迁近身服侍。 “听说骊山行宫内有温泉,你先陪我去瞧瞧。”大冷天地泡温泉,实在是一大享受。渣皇倒挺懂得享乐的,顺带也便宜了她! 第5章 霸气贵妃 翌日一早,皇帝就带着一队人马出去围猎。 渣皇的体力真好,据廖迁蛰伏在沈贵人身边的探子回报,男主女主昨夜生猛到了可是奋战到子时的,没想到清早八早地就跟吃了壮阳药一样精力旺盛。 年轻就是好啊。┑( ̄。。 ̄)┍ 唐诗满脸黑线的把到她跟前回禀的小宫女挥退。她实在弄不懂廖迁背后既然有这么强大的情报系统,为嘛专门只打探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怎么这些探子连女主和那些忠犬们的暧昧关系都丝毫察觉不到? 到底要他们何用! 算了,以剧情的尿性,一定会让女配和女配的爪牙们在遇到女主的时候集体变脑残,然后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看来还是得靠她自己出马。 唐诗让初夏想方设法递消息出去,她要见上将军,也就是她如今的“父亲”。 过午之后,她在行宫的梅林里等了一会儿,可是当她一见到上将军那张周正的脸,先是惊了惊。 上将军唐毅有一副忠厚老实的好相貌,一看就是大大的忠臣,非常博人好感,可是同时也很难想象,这么张其貌不扬的脸,居然生得出唐诗这么个艳光四射的闺女……唐先生真的确认过她长得确实不像隔壁的老王吗?⊙д⊙ 唐毅曾是淮军统领,对前皇有着从龙之功,也颇得圣眷,镇守边关数十载,手握雄兵二十余万。他自知如今的皇帝忌惮他拥兵自重,一纸诏书宣他回京后,便在圣上暗示下,将最为宠爱的嫡出闺女唐诗送进了宫。纵然心中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但伴君如伴虎,他知道他该如何选择。 他虽然身在京城,卸了边关职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都不敢小瞧了他。边陲境地有他心腹操练军队,京城他又积威甚重,皇帝就是再有雄心抱负,再妄图想要将王侯将相手中的权利牢牢抓在手里,也不得不受到多方的掣肘。 如此,君臣就如这般不远不近地处着,目前来看,倒也相安无事。 此刻一见到自家闺女,唐毅骤然想起,自她入宫开始,如今已经将近三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他一想到从前最疼爱的闺女,竟有三年未见,不禁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润。 “爹……”唐诗对这么个便宜老爹实在说不出话来。 啊喂,要哭能回家哭去不? 明明应该很感人的父女相见,两眼泪汪汪,可是唐诗满脸僵硬得实在挤不出泪点来,尤其上将军顶着这么张貌似忠厚的老脸,哭得模样却让她一时想起周立波来……会不会太有喜感了啊! 上将军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洁白的丝帕,擦了擦泪痕,又擤了擤鼻涕,这才想起他们父女还有正事要谈。 唐毅不愧是老谋深算的权臣,纵然放弃边陲重地的职务,权柄也依然牢牢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因为他知道,即便他有心想要急流勇退,依如今这个帝皇的无情,也一定不会轻饶了他的。此时,他虽然面对的是从前一贯宠爱的女儿,却也知道,如今他们早已没有退路了。 父女俩短暂的感性之后,在八角亭中设了席位落座,唐诗还吩咐初夏置办了一桌山珍海味,另烫了壶酒来。 此时风已停,雪已歇,在白茫茫的一片梅林中,唯有嫣红的点点梅花遥挂枝头,除了来去的宫人踩在雪地上的声音,静谧得鸦雀无声。 将人屏退后到亭子外,以确保在这片辽阔的园林中不会有探子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唐诗这才为便宜老爹亲自斟了一杯酒:“从入宫到今时今日,已经快三年了,我无时无刻都记着从前爹带着我在边陲练兵的时候,从我记事起,爹就把我当儿子似的带。” 闺女熟悉的声音令唐毅陷入深深的回忆,他们父女情分不浅,再怎么着,都要比皇帝的联系来得深,一经唐诗提及后,唐毅便满脸的怀念:“是啊,那时候我还打算为你在边关招婿,替你寻一门好拿捏的夫家,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你在宫中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等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儿,爹一定为你筹谋……” “爹!”带着哭腔打断了唐毅的出神,唐诗一手悄悄地伸到席位下使劲地拧着大腿,逼出了几滴眼泪:“女儿其实早就厌恶了宫中的尔虞我诈,何况、何况女儿根本不可能有孕!” 她说的也没错,原著中,唐贵妃却是没能怀孕就已经被炮灰了,甚至还有些皇帝位防她怀孕就暗搓搓地给她下药的事。这些,当然是在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全都杜绝了。也不知皇帝是否察觉了,自此之后还真就没有再来临幸她。 真是谢天谢地! 只不过,她斩钉截铁地说了这番话,一时亭中整个气氛陡然一变! “可是皇帝给你下了绝育之药?”唐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微眯的小眼,从中射出慑人的杀气,这个时候,杀伐决断的上将军才终是露出了本来的凶残面目。 皇帝忌惮唐家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既然能想到让唐诗入宫拿捏他,那么给她下绝育药甚至是□□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是在唐诗语焉不详中推测出来的,但唐诗并不打算解释,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唐诗眼睑上仍挂了几滴晶莹的泪珠:“他是皇帝,自然能够随心所欲,但既然我身子已坏,轻易动摇不了皇嗣根本,再阻碍其他人怀有身孕,只会给人以可乘之机将我铲除,令我们陷入被动。”她几句话不离她跟整个唐家的关联,继续道:“爹你是知道的,若储君不是出自我唐家,再过几年,唐家危矣。” 唐贵妃和上将军荣辱与共,这是很显然的事情。 “那你待如何?”唐毅目露精光。 “很简单,我打算挑一个皇子抚养,只要想方设法让他继位就好。”唐诗轻飘飘地说完,就不再言语,仪态万千地小酌起来。 她说得简单,但当中所要操作的难度之大,便是唐毅这个老狐狸都有些愁眉不展。 当今皇帝并无嫡出子嗣,抛开陈贵嫔腹中胎儿,只有宫人所出的三个地位低下的皇子。除却懦弱的大皇子和暴戾的二皇子,如今才七岁还看不出什么来的三皇子就入到了唐诗的眼瞭。 日后整个宫中不会再有别人所出的皇嗣了,除了女主所生的三子一女。按照剧情,将来沈嫣所生的四皇子是储君,现在还小小年纪极为低调的三皇子其实文武全才,还替四皇子开疆扩土,做了一代贤德的王爷…… 她有些期待了,若是这个贤德的三皇子殿下从一开始就和沈嫣的几个儿子站在不同的立场,这个皇朝究竟会有什么变化呢! 唐诗的打算,唐毅只消一想就明白了:“你是想跟圣上讨要三皇子抚养?” 三皇子殿下的生母早已经过逝,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底下宫人捧高踩低的,早就看尽世间冷暖了。若非后来沈嫣发现这么个小可怜,偶尔照拂,他哪里会如此死心塌地地给她儿子干活? “三皇子年纪还小,我接手过来还养得熟,到时候寻机给爹你带去边陲历练,我就不信,练不出个神兵利器来。”唐诗将计划娓娓道来,重点在于,她要得到唐毅的支持和帮助,别的都是虚的,只要她的势力仍在,她在宫中便能屹立不倒。 和便宜老爹商议之后,唐诗心情颇为愉快地又劝了几杯酒,自己也喝得有些微醺,直到夜幕降临。这个时候,渣皇就是打猎回来了,也肯定精力旺盛地去和女主深入地培养感情,哪里耐烦理会她? 不过正好如她所愿! 她摇摇晃晃地被初夏搀扶着回到浮云殿,刚迈进门槛,挥手就将一干人都遣退了,就往桌上一扑,想要提起茶盏的手一不小心将茶壶扫落下来。 正当她被要掉到地上激起一地的零碎瓷器吓得用力闭上眼睛的时候,横空多了一只手,迅速地接过即将翻落到地上的茶壶。 唐诗好半天都没等到即将破空的茶壶破碎的声音,这才睁开迷蒙的双眼,立时就落到了一双温润的双眸里…… 廖迁手上提着茶壶,一滴茶水都未撒出来,足以见得他身上怀有的真功夫。他勾了勾唇,像是似有若无的浅笑,但他其实并没有笑。为唐诗斟了一杯茶,轻轻地推到她面前:“有下人服侍,娘娘何必亲力亲为。” 他就站在她的身边,此刻声音低沉,落到耳朵里,像是低喃,又像是带着叹息。他一身的腥红,就连细长的脖子就掩得严严实实,使得整个脸越发地白皙…… 寝殿里,也不知道是被烤得火热的地龙熏的,还是被廖迁引诱的,唐诗顿时口干舌燥。 她想,她真的有些渴了…… 将杯廖迁送到手边的茶盏一抬,她很快就将满满地一杯茶灌下咽喉,接着又连喝三杯,这才感觉好一些,抬头看向廖迁。 “本宫想要沐浴……”刚喝了酒,又在雪地里行了一路,唐诗就想到骊山的温泉汤水来。这个时候泡泡温泉,神一般的享受啊。 廖迁看着有些醉态的贵妃,一手支着脑袋吩咐他,他的眉毛拧地都快打结了。喝过酒其实并不适宜沐浴,可是喝醉的都是不可理喻的,他发现贵妃的醉意,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话到了嘴边,看到微微噘起的殷红的朱唇,还是点头吩咐初夏去安排了。 初夏很快就将一切备妥,请示之后,又很有眼色的带着一众宫人回避。 这回,廖迁不得不有些头疼的看到叫嚷要去沐浴的贵妃娘娘飞快地扒着他…… 唐诗虽然喝了不少的酒,但还没醉到失去知觉的地步,所以主动地搂上廖迁,这归功于她无意识地想要攻略目标(停止吧,你根本就是色女心爆发了而已!)。 “廖迁,你好香……”她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他肩窝,鼻尖微耸,一阵好闻的梅花香泛出醉人的香气。 第6章 霸气贵妃 唐诗仰面靠坐在温泉汤池的汉白玉浴池壁上,舒服得全身都发起了颤栗,滑腻清透的肌肤也被熏得爬满了诱人的粉色。 她知道相隔着一座玉雕的屏风,廖迁就站在屏风后头给她守卫。 其实唐贵妃的浮云殿又有谁胆敢放肆闯进来?何况殿外也有人把守,压根就轮不到廖迁给她护卫。但一想到廖迁修长的身影,抱着她充满张力的臂膀,绕过屏风,将她安置在温泉水边上,又细心地在周围观察一遍,唐诗有些微醺的脑子里冒起了粉红的泡泡。 这是浮云殿位于贵妃寝宫边的露天浴池,四周伫立着雕刻精美的灯柱已经燃了火烛,将整个后院照得清明,现正值隆冬时节,寒风凌厉,停了一下午的大雪又开始纷飞。此情此景,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廖迁~”也许是酒精的刺激,也许是刚才就已经对廖迁有了不轨的企图,唐诗不乏慵懒地的轻唤,其中有着醉人的妩媚。 廖迁身上怀有真功夫,耳力不差,别说唐诗叫他的声音,就是草丛里有只蚂蚱跳过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如果是之前,服侍唐贵妃起居他自无二话,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见贵妃醉态迷蒙地迈入浴池,忽然就令他心跳都乱了。 自从贵妃那一回扇了他一巴掌,他就发现自己浑身都有些不对劲。 他久久都没回应,惹得唐诗不快,猛地一拍水面,冷声道:“廖迁,过来给本宫斟酒!” 真是的,一定要发号施令他才会服从!唐诗一念,果然见廖迁不负众望的绕过屏风过来,再一次确定了这人敬酒不吃爱吃罚酒的特殊属性了!(╯‵□′)╯︵┻━┻ 廖迁从容地迈着步子走近,他不知何时卸下的长发像夜色一样倾泻下来,发丝掠过耳际,在夜幕中燃起的火烛光线下显得极尽柔媚。他知道唐贵妃就倚着浴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手上仍稳稳地斟了一杯酒。 唐诗转过身,双手趴着水池边沿,热气腾腾、雾气弥漫下,将她的面靥衬得越发神秘,直到廖迁将酒递到她面前,她的视线从小巧的玉制酒盏移向他修长的手臂,又继续上移,停留在他比寻常女子还要美貌的脸庞上。 她伸手,取向他手中的酒盏,“一不小心”触到他虽露在寒夜中却依然温热的手,她心底有些想要发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只是廖迁将酒盏握得牢牢的,仍她怎么施力都夺不过来。 “娘娘小酌也就罢了,多喝伤身……”他话一落,手上的酒一滴不剩地全灌到他自己的口中。 他真是好胆! 唐诗看得目瞪口呆…… 廖迁喝了酒,又不动声色地将安置在热汤池边的酒壶和酒盏一一移得更远了些,以确保贵妃伸手是绝对够不到的。 一声轻笑出自唐诗的喉中,勾着桃花眼,翘起朱唇,看着廖迁:“可是你把我的酒拿走了,岂不是伤我的心?” 廖迁看着她,静默不语。 “廖迁,”唐诗撑起上半身,抓着他臂膀,勾上他细长的颈间,她的脸贴近他胸口:“现在……你拿什么赔我?” 她此番的挑逗实在是胆大至极,廖迁即便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此刻也不禁脸上闪过一丝短暂的错愕和憆惶——只听“呯”的一声,在他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他一失手竟将贵妃甩到了温泉池中,激起了偌大的水花。 他有多久没有像此时这样受到过惊吓了?! 被悴不及防地丢到池子里的唐诗显然受到了比他更大的惊吓,她从被池子里重新探出头来的时候,从发梢到脚下,这回是全部都被浸湿了,连穿在身上的保守型肚兜都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香艳的曲线。 此时,不知从哪刮来的一阵邪风,令她露在水面的湿漉漉的头发、脸颊和削肩都冷得发起颤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再凝眸看向仍然面色平淡的廖迁,不可避免地大为恼火:“廖迁!你好大的胆子!” 廖迁眼中的不知所措一闪而过,接着看到池子里怀抱着胸冷得瑟瑟发抖的贵妃娘娘,一秒就恢复如常,身形一动,一边将她从池子里捞上岸,一边将身上接下来的大氅匆匆将她一裹。 “娘娘,得罪了!”廖迁暗自咬了咬牙,到底是记着贵妃体弱,寒风下容易着凉,运气轻功,转眼间就入了寝殿。 他小心翼翼地将唐诗安置在床榻上,替她紧了紧被子,又马不停蹄地让人备了好几个汤婆子塞到被窝里,等这些宫人得了他吩咐来去匆匆地完成了使命,就又被他挥散赶紧,手上仍不忘取了棉巾走近。 他打算为唐诗擦干头发,可是再一次两人独处的时候,发现唐诗看着他的眸光中仍然盛满了未知的火光,令他一时踌躇,为难地叹了口气:“娘娘,我让初夏进来服侍娘娘。” 他这是想溜? 在她这样一个绝世大美人如此费心费力的引诱下(你还要脸不? ̄Д ̄),他竟然无动于衷?!他还是不是男人啊! 唐诗女人的虚荣心在此刻空前的爆棚,她的自尊心绝不容许在这个时候被狠狠地碾压,她决定了,她要绝地反攻! “廖迁,你给本宫站住!”唐诗拂开缎被,身上仍然披着廖迁的大氅,赤着双脚,几步踱到他面前。 她气势如虹地一嗓子,果然廖迁已经转身的脚步为之驻足。 腥红色的大氅仿佛还留有廖迁身上的余温,令她(衣果)露的肌肤都隐隐有些发烫,唐诗不经意地低头间,又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梅花香,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到廖迁的背着她的身影:“今日,你也去了梅林?” 廖迁没有熏香的习惯,他素来也知道唐贵妃也不爱熏香,以他这么谨慎的个性是绝不会犯这种错误,所以他身上带有梅花的香气定是在行宫唯一一处的梅林沾来的…… 她这话虽然只是疑问,但廖迁明显想得更多,一眨眼,他已经转过身跪伏下去,行云流水地连唐诗都来不及反应,口中已经请罪道:“是奴婢逾矩了,奴婢是担心贵妃……”他想起贵妃在亭子里的那番话,以他绝佳的耳里,自然是将两人的密谈一字不落地全部听在耳朵里了。 贵妃她……绝嗣了! 然后,他在唐诗灼灼的注视下太起头,点点漆墨的双眸,眼里有着唐诗看不懂的复杂。 唐诗这个时候可以说极为震惊的,震惊过后就是迷惑…… 对着这么张美人脸,他跪在她身前,抬头毫无收敛地凝向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放肆,反而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楚楚之姿……(啊喂,色女你搞错重点了吧?) “你很想知道我的事?”唐诗搀着他起身,缓声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你也是关心我的?不许说不是!” 她并没有花什么大气力,因为廖迁已经随着她的动作,浑身僵硬地随她起身了,他有心想要反驳,但是一对上贵妃的眼眸,顿时就被她凶恶的眼神所慑,再无往日的杀伐决断,只觉得浑身被抽光了力气…… “娘娘……”廖迁动了动唇。 他今日实在是受了大刺激了,一时想到贵妃没有子嗣日后将再无依仗,恐怕日后处境凄凉,一时又想到贵妃今日梅林之语,虽还是同往日那般阴狠,但已经满含对皇帝的怨怼…… 廖迁只要一想到贵妃的事,就忍不下心弃之不顾地在这个时候离开,哪怕他知道他此刻不应该再留在贵妃的寝殿,但事实上他没有挪动半分。 他的为难和挣扎,全都被唐诗统统看在眼里,可她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这么一个绝佳的独处机会,又是在他毫无防备的落入她手里的时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唐诗勾着他衣襟,一步步地往后退,朝床榻走去:“我今夜不想让初夏服侍,我要你服侍。” 她轻轻笑起来,笑容中既得意,又显出几分天真的娇憨。 廖迁被她勾着衣襟,一步步地迈向床榻,直到被她重重地一推,仰面倒在了柔软的衾被上,再看忽然绽放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的唐贵妃,下一瞬,就坐到了他身上。 这些实在是与往日的唐贵妃实在相去甚远…… 心思百转千回,廖迁潋滟的双眸轻轻从唐诗的脸上一扫,在她怔愣间,一阵天旋地转,两人迅速地交换了姿势。 “娘娘,你到底想玩什么?”廖迁低声道。 第7章 霸气贵妃 “娘娘,你到底想玩什么?”廖迁低声道。 ‘我当然是想玩你啊!’这是她未说出口的话…… 被廖迁轻易就反攻的唐诗此刻却不合时宜地想道,廖迁的力气果然好大!加上她冷不丁地摸了一把他胸前,十分确定他看似纤细的身材,其实相当有料!(醒醒吧色女,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ヽ(ˋДˊ)ノ) 廖迁从前以为他是很了解唐贵妃的,但此时,却已经不那么确定了…… 若说贵妃有戏耍他的心思,他倒更愿意相信贵妃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于是想来想去,他不由地联想到了皇帝身上。 贵妃再不能有自己的子嗣,罪魁祸首便是当今皇上,莫非…… 廖迁低头觑向正眼巴巴地抬头看着他的唐诗,倏地问道:“娘娘是想报复皇上?” 他虽然话已问出口,但很快又想否定。贵妃要真藏有这般心思,去寻个侍卫不比他这个阉人要好! 但唐诗显然不那么想,她此刻的脑子出现大大的两个字——卧槽! 廖公公,你的脑洞有点大! “娘娘要实在不能放心,奴婢就替娘娘去解决沈贵人,反正依着皇上的宠爱,她迟早会成为娘娘的心腹大患。”廖迁虽然没有弄明白贵妃突然这样反常的真正原因,但只要替她扫平一切障碍,那么其他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他这样单刀直入,想得如此简单,显然是低估了某只的厚脸皮。 唐诗出其不意地抚向他的脸,一条粉光若腻的纤细的胳膊就从腥红色的大氅里伸了出来,冰冰凉凉的滑腻小手一触碰到他尖俏白皙的下巴,两人俱是一颤。 “皇上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至于沈贵人,我就更懒得理会了,何须脏了你的手!”唐诗乘着他此刻短暂的失神,伸手将他一拉,更令他压低了身子,两人靠得越发近了,脸对着脸,仿佛都能察觉到对方的喷在脸上的气息:“怎么,你不敢了?” 她的话,问得很有深意,便是廖迁也轻而易举地就听出其中的试探。 他不敢……他又怎么敢? 唐贵妃,她是贵妃啊…… “娘娘,奴婢只是个阉人。”廖迁侧首,视线看向别的方向,以期冀用这样的大家都以为的事实令贵妃娘娘不战而退。 可惜,他的底子唐诗全都知道了! 并且,她还不想和盘托出! 唐诗对他大有企图,有了这样一层禁忌,岂不是更显得她用情至深? “廖迁,”她轻轻拨开廖迁垂在身侧的长发,将他侧脸掰正回来,杏脸上桃色越盛,一双春水秋眸紧紧盯着他,胸口微微起伏,带起美好的曲线:“我不管你是不是阉人,我只知道我对你有意,而你……是不是也对我有心?” 廖迁本能地想要反驳,如果他此刻的理智还存在超过半成以上的话,他一定能将唐诗堵得哑口无言,但很显然,廖迁的脑子里,反复只有她说的这番话了…… 他的动摇,对于一直紧盯着他的唐诗自然也有一丝察觉到了……她骤然想起,对待廖迁貌似软的不行,得来硬的! 下一秒,她未经细想,已经仰起上身,虏获了面前的这张薄唇。 她不过轻轻一贴,稍触即离,但柔软的触感,全身袭过一阵酥麻,这个禁忌一旦打破,廖迁本能地想要渴望更多! 他看着那张殷红的樱桃小口,报复性地在她得意地咬笑出来的时候,迅速地狠狠地咬了上去。 唐诗还来不及对他挑衅地说出什么话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两人的攻守早已更迭,就被粗暴地挤进唇齿间的火热的舌根搅得神魂颠倒,粉面通红。 从头到尾,一直掌握主动权的应该是她! 可是廖迁一路攻城略地,根本没有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他的舌长驱直入,吻得霸道又热情,舌头吮得她□□,只觉得魂魄都被他勾了去…… “廖、廖迁!” 唇齿一分离,他的脸仍然无限贴近她的,鼻尖触着鼻尖摹挲,缠绵又暧昧。 “娘娘……”低声贴近她的耳边轻叹,阴柔的双眸看着她的眼神,被□□染得深邃惑人。明明是平日里的称呼,在这个时候,仿佛像是情人的爱昵…… 他伏下身,看着明灭的灯下,越发娇美的绝色,此时大氅已经敞开利落地铺在床榻上,小衣遮挡不住的雪白的削肩微微颤着,她纤细的双臂无意识地搂上他的,微阖的双眸泻下一股春泉,丰盈的胸脯上下起伏,顿时情不能己,搂抱上去,满怀的温香软玉,舌儿又钻入了她的檀口。 廖迁与她的舌绞在一起纠缠,一手不知不觉地掐上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无意识地将她从头抚摸,扣着后脑加深了吻,又向下,在她颈间留恋,然后一路向下……不知何时,小衣自解,剥出了一座雕塑似得玉人。 他还来不及轻叹,唐诗已经勾着他压了下来。 “我是主,你是仆,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唐诗轻抚他的眉眼,一遍遍地勾勒,微微翘起的朱唇红艳艳地晃人。 廖迁喉头微紧,就连声音都有些暗哑:“廖迁随娘娘处置……” 即便隔着廖迁身上的层层衣衫,唐诗都能感觉到他浑身如烙铁般炙热,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还能如此压抑……唐诗不由地发出一声轻笑,随即利落地一个翻身,就将他重新推倒在床榻上。 她低头看着娇艳欲滴的廖迁,一头青丝铺在床榻上,落在腥红的大氅上,带起说不出来的诱惑…… “就罚你,好好地服侍本宫……” 她的话,淹没在两人的唇舌间…… …… 第8章 霸气贵妃 不得不说,廖迁的确有着小言文里男配&反叛boss引以为傲的资本,如果说他那张阴柔漂亮的脸蛋已经是本文作者给开的最大的金手指,那他明明还穿着他那件风骚的大腥红色的衣裳看起来那样纤细,一褪去衣衫,精壮的身材才是一个难以解释的bug…… 唐诗一寸寸地看下去…… 线条优美的肩胛…… 八块腹肌…… 人鱼线…… 嗷—— 面对令人失去理智的诱惑,唐诗忍不住就想发出一声郎叫(┑( ̄。。 ̄)┍你确定是狼叫,而不是浪/叫?) 她的狼叫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色令智昏的贵妃娘娘很快就被廖迁轻松地一手捞到怀中,在她还脸红红地垂涎他那身精壮的肌肉,还没来得急伸手过一把手瘾来满足她口水了n久的欲/望,就被他一手死死搂着,一手轻扣她尖细的下颔,探了过去,深深地吸着她的唇舌。 廖迁一头瀑布一般的长发直直地垂落下来,和唐诗散落一床的青丝交织在一起,垂到身前,更添旖旎。 当他这一次再松口的时候,微睁双眸看向她,漆黑的眸子深邃如黑洞,一望望不到底,像是要把人吸入深渊……他不在是一脸轻松的笑意,陌生的又带有强烈的压抑,就像暴雨前的宁静。就在唐诗朝他脸上伸去,蓦地一把就被他牢牢抓在手里。 他的眼睛一眨未眨地看着她,手上抓着她自己送上门的柔荑,缓缓送到唇边,火热的唇缓缓地贴上去,湿滑的舌在她手背上打着圈,眼神中,隐含的情/欲越来越深,陌生的气息越来越盛,顷刻间,呼吸骤急…… 两人可以说旷得已久,如此一撩拨,根本就厮磨难忍,再一番旖旎博弄,初始还有几分克制,往后却是欲罢不能…… 此时,窗外寒风作响,屋子里火龙烧得一室春意,烛焰愈烈,帐内缠绵一片。 廖迁将人拥在怀中,两人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亲近,一陷入她的温柔里,就恨不能将她狠狠地揉进胸口,拆吃入腹,紧紧地融为一体,忍不住越发驰骋起来。只听身下娇声呖呖,婉转莺啼,说不出地美妙和动人…… 事毕,廖迁抱着已经累到瘫作一团的某只一同浸入温泉池中,朱唇贴着她的粉颈,见她粉面含春,斜偎在他身上,星眼迷蒙,仿若全未回过神来,就一手将人揽着,一手不紧不慢地抓着棉帕子给她擦身。 唐诗困意横生,脸枕在他肩窝,随他摆弄,待察觉到他手轻捻红蕊,细细撩拨,不由地身上一颤,肌肤紧绷,轻轻地推搡起来。 “起开些,你身上热得发烫!” 廖迁眼睁睁地看着她划离他身旁,也跟着上前,从她背后搂上柔软的纤腰。腰肢纤细柔软,肌肤宛若瓷器,手上触感柔软滑腻,他忍不住抚摸揉捏起来…… “求娘娘恕罪。”他忽然俯身,在她耳旁一边低声道,一边贴着她颈间、削肩轻啃。 唐诗背靠着他一仰,明眸带笑的睨向他:“哦?廖公公你何罪之后啊?” 她本就知道廖迁是个假太监这个事实,但廖迁并不知道她其实是知道的,所以他就有诸多顾虑,更不敢过分亲近了。要知道,作为一个太监,伺候主子起居,就连沐浴、更衣都是常事,从刚入宫起,到了后来能够面不改色的面对,这中间着实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来习惯。 而就在他已经习惯同唐贵妃的相处之道,哪料到横生这些枝节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高高在上的唐贵妃会垂眸看他一眼,他也从来没有料到,他竟不知不觉一脚迈入她设下的温柔的陷阱…… 但他并不后悔…… 哪怕唐贵妃因此罪责于他! “奴婢并非阉人,”廖迁的双唇从她后背的肌肤上抽离,迷恋地低头望着她,忍不住在她额前轻吻,随手轻抚她垂在肩处的一捋青丝:“当初因为躲避仇家,才想出入宫这个法子,也是我没有料到,入宫后竟然又能遇见娘娘你,做了近身内侍。” 唐诗一脸戏谑地横了他一眼:“原来你早就对本宫有所企图,心怀不轨了?” “起初,奴婢是为报恩,料想宫中多是阴谋诡计,为了娘娘,便多留了两年,直到那一次,娘娘的那一巴掌……” 他不知不觉把话都说了出来,丝毫没有察觉到唐诗一听,顿时心花怒放(⊙д⊙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死耗子碰上廖公公这只瞎猫!)。 唐诗一扭身,对着一双脉脉温情的双眼,想是被他深深嵌到心里去,不由自主地欺上前去,双手捧着他如玉的脸。 “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奴婢,你也不是奴婢。” 她霸道地把话一烙,便轻压住其身,咬上他的唇。 廖迁只觉浑身一片酥麻,身下炽热欲罢不能,猛地拥着她一转,压着她靠着水池边沿缠绵。 ……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美酒飘香,欢歌笑语,一片热闹和谐的景象。 唐诗端起手中的酒盏,冷眼扫过坐在上首,正一脸迷醉地看着底下翩翩起舞的美人。在一簇身着嫣红舞衣舞伎当中,一抹雪白的身影摇曳生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确跳得相当不错,至少是有数年的舞蹈功力。 但是,偌大的殿中,不光皇帝和她这个贵妃看着,贤王、荣王及一干臣子还在底下坐着,沈贵人这么妖娆地在众人面前跳舞真的好吗?竟无人觉得这实在是不成体统!(本文最大的不体统不就是你吗?_(:3ゝ∠)_) 看看那些王爷、朝中的重臣,一个个看得神魂颠倒、目眩神迷的……女主的金手指开得未免也太大了吧! 真不知道渣皇到底抽了哪门子的风,忽然把这些人统统从京城招来,白日一同围猎,到了夜间又大摆筵席同乐。 他真是有当昏君的潜质! 霓裳羽衣,一曲终罢,沈嫣香汗淋漓地跪伏下来,期间向上首的皇帝飞了个媚眼,声如莺啼地道:“妾献丑了,蒙圣上不弃,一曲霓裳舞献给圣上。” 沈贵人一张清水芙蓉面,比起给她伴舞的众多涂脂抹粉的舞伎,确实显得清丽不凡,皇帝会喜欢,也是很自然的事。 “哈哈,好!”皇帝果然龙心大悦,忍不住起身,亲自过去将人迎了起来,顺势一手搂上纤腰:“爱妃果然色艺双全,这个舞跳得真好!” “噗……”色艺双全?你当时秦淮河的名(女支)吗! 唐诗一个没绷住,就这么小小地笑了出来,但这个时候,乐声已停,其他众位大臣也不敢扫皇帝的兴,早已停止了交头接耳的声音,如此一来,纵然唐诗并非有意,但她的笑声却尤为显眼,惹得众多视线不由地投到她的方向。 “贵妃因何发笑?”皇帝的不悦藏到心底,明面上仍然一派温和,仿佛面对的,依然是他最宠爱的贵妃娘娘。 此时,整个大殿都噤若寒蝉,唐诗的余光扫过正担忧地偷觑沈贵人的贤王、一脸若有所思的荣王,及其他或多或少的一部分看好戏的朝臣。这些人,心思各异,有的确实忠厚贤良,但也有同皇帝表面上主明臣直,实则暗自龃龉…… 倒是廖迁,隐在人群之中,既不表现得特别显眼,也令人实在难以忽视。他一脸平淡地略过殿中诸人,约莫察觉到唐诗的视线,平静的脸上骤然柔和了几分。 唐诗眨了眨眼睛,意犹未尽地放下酒杯,从容地笑答:“这么好的一支舞,也唯有沈贵人跳起来才似模像样,皇上果然好眼力,我是为皇上高兴呢~”才怪! 席间饮宴取乐,谁会让自家老婆出来献艺?在场的又有这么多的男子,这里又绝非后世那般开放,渣皇那么得意是为哪般?莫非得了眼疾,没有看出这一双双狼眼迸发出来的惊艳? “贵妃谬赞了。”沈贵人连忙谦逊道:“其实若论舞技,当初妾待嫁闺中也曾听闻贵妃娘娘的剑舞乃是一绝,不知今日有没有眼福?” 唐贵妃从前跟随上将军在边陲历练,学过几年粗浅功夫,确实会一手剑舞,但她从未在人前展示。如非此刻沈嫣提起这一茬,根本就没有人有胆子敢好奇于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跳舞时的模样。 多数人的眼神围着唐贵妃和沈贵人打转。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从前的宠妃,一个是皇帝的新宠,夜夜都要宣她侍寝的沈贵人……这一望平静的表面,暗藏刀光剑影,实在是一出大戏! 皇帝听后看,也显出几分兴趣,抚掌笑道:“原来贵妃还有这样的本事,就让朕一饱眼福,顺便看看到底是沈贵人的霓裳羽衣更好,还是贵妃的剑舞更妙。” 这两人一唱一和,竟想叫她形同艺妓一样上台献艺? 唐诗正惊诧于沈嫣的提议,暗忖沈嫣难道还想同她斗舞不成,熟料渣皇直接放了话,言语间竟已经替她拍板决定了…… 卧槽简直不能忍! 唐诗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角,将绸绢一放下,冷不丁地问道:“皇上,妾可是做错了什么?” 皇帝不明所以,微微一怔,略一沉吟,夜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势回道:“没有,贵妃这是何出此言?” 但凡宫闱同唐贵妃沾点关联的,早就被廖迁处理得连蛛丝马迹都寻不着半点,就算皇帝疑心,有诸多顾虑,身后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断然也不能正大光明地指摘。 所以,有才是真的见了鬼了呢! “妾自入宫以来,虽然不敢以贤良淑德自居,好歹也不曾德行败坏,辱没了家风。三年来代掌凤印、协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挺直了背脊,一边说着,扫了眼殿中诸人,上至贤王、荣王,下至文武百官,最后才重重地凝视皇帝,一丝冷笑犹挂唇边:“妾实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皇上这般轻贱?妾位至贵妃,竟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献艺,敢问皇上,是拿妾当做娼(女支)不成?” 她把话说得这般义正言辞,可深思下,又叫人无可辩驳唐贵妃确实是身居高位,相比较,在座的除了皇帝,还有谁是高她一头的?且不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自无在这么多男人面前献艺献舞的,又不是歌姬舞伎!若非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这番陈词,在此之前,大家只对沈贵人的舞艺拍案叫绝,竟是无人察觉问题所在! 这一下打脸,打得女主沈嫣脸色惨白,打得皇帝青筋凸显…… 渣皇到底有多大度,唐诗不知道,可她知道这个年代的男人占有欲有多强! 底下一时鸦雀无声,荣王悄悄地端起酒盏轻轻一挡,眼睛瞥向他身旁的贤王……果然不出他所料,贤王忍了又忍,如何忍得心上人被这样指桑骂槐连消带打地骂进去? “娘娘言重了,此间不过家宴而已。”贤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这要搁在往常,定然是想方设法地息事宁人,要不是为了沈嫣,他又怎么敢和一直以来极为霸道的唐贵妃呛声。 唐诗不由地看向贤王,嘲讽道:“这样的家宴都要家中妻妾上来献艺,不如下一次贤王也带着王妃和侧妃上来唱个小曲儿跳个舞?” 一听底下有人不时发出闷笑,贤王脸色一僵,竟是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过小事而已,贵妃,你也太较真了。”皇帝话落,再无人应声,只余附和。 皇帝会赞同沈贵人的话,一方面出于对沈贵人的偏爱和支持,另一方面,也确实从未看到过向来千娇百媚的贵妃,竟也有如此不同的一面,哪里料到贵妃会有如此激烈的言辞,心下多了几分恼怒,更觉得贵妃实在不知收敛…… 这出戏,有的人看得津津有味,有的人看得胆战心惊。 唐诗明面上还是得给皇帝几分薄面,闻言也不再多说,酒过三巡就匆匆告病离去,只是整个筵席的气氛却已无回天之力。 她一走,廖迁垂下眼眸,掩下眸中暗光,默默地也跟着退了出去…… 第9章 霸气贵妃 廖迁看到唐贵妃一番拍案叫绝的狠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不禁低头,无声地笑了笑,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得意油然而生。 身份有别,他不能替她出头,只能坐在下首,看似毫不起眼,实则一直以来都不动声色地留神,直到心念之人盛气凛然地起身,拂然而去,这才寻了理由退下。 一脚迈进浮云殿,除了初夏,还有几个宫婢随侍,廖迁挥手将人屏退。 在唐贵妃的跟前,廖迁算是第一得意人,就连颇为得脸的初夏都不敢在这个东厂厂公的面前放肆,见他已视若唐贵妃,并不敢质疑,是以一见廖迁,初夏带头引着丫头统统退了出去,还极为体贴地阖上了殿门。 廖迁走近立在彩漆描金的书橱边的窈窕身影,双手从背后穿过,搂她的腰肢,垂脸在她腮边轻轻地吹了口气:“生气了?” 别说她没那么大的气性,就是真动了气了,也要被他的温柔多情给抚平了。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平常冷冷淡淡,甚至有时候还挺阴婺的人,柔肠万千的时候是这么令人沉醉。 怪不得人家常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我哪有这么容易就生气?”唐诗转过身,娇艳迷人的脸上,挂着妖娆的笑意,一手勾着他的颈间,一手细细描绘他的眉眼:“只是算了下时辰,我还以为你该立即随我回来了,竟迟了这么久,叫我好等……”她又贴了上去,伏在他胸前慵懒道。 “我方才又遣了几个人去给盯着沈贵人。”廖迁的脸难得地看上去有几分无奈,转眼间又变了副脸色,深邃的双眸,阴沉中带着暴戾:“我觉得,即便没了一个沈贵人,皇上身边还是会有别的女人,不妨先留着她?” 他眼睑微敛,暗忖,万一他解决了沈贵人,皇上转头又来寻娘娘那他就太失策了……而他,习惯于把事情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廖迁有片刻的失神,看着犹如雨润桃花般娇艳欲滴的俏脸,近两日越发地娇媚,含苞待放,光是这样看着,就叫他浑身发烫,哪里还舍得把她还给皇帝,手上又紧了紧,肋得她的纤腰紧贴着他的,低头轻轻一嗅,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芬芳,才能安抚他略带焦躁的心。 唐诗不疑有他,还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何况女主光环哪里是说灭就能灭的,遂脸靠着他,顺带蹭了蹭,拍板道:“就按你说的办。” 换做唐贵妃霸道惯的性子,尤其醋意横生的时候,哪里容别人替她拿主意,所以见她想都未想就听他安排,心底忽然满满的,说不出地快活。 他在她低头看不到的瞬间,慢慢地展露了一抹极尽温柔的笑,伸手替她撵了撵鬓间一捋发丝,突然道:“我看娘娘席间都没吃什么,就让初夏备了炙肉,现在就去用些?” 得了唐诗点头,他亲自开了寝殿大门,抬手间,初夏已经领着人鱼贯而入,手上端着着美酒佳肴,一一摆上后,又齐整地倒退出去。 两人再坐下来的时候,唐诗就跟浑身没骨头似得窝在他怀里,脑袋靠在他颈项,抓起他垂下来的长发轻轻摆弄。一桌子的菜,她指哪,廖迁挟起什么送到她嘴里,温柔地笑看她,体贴地服侍。 饱暖思y欲,一边餮足于口腹之欲,廖迁搂在她腰间的手逐渐地在她身上游走,慢慢地,不再满足于雪峰下轻捻,温热的大掌探到了衣襟里,气息吐在她的耳畔,声音越发低沉温柔:“娘娘,可是饱了?” 他的热气传到她脸上,声音落到她的耳朵里,却感觉像是一阵春风轻拂过,搅乱了一池春水,令人不禁浑身荡漾…… 这其中的暗示,唐诗怎么会不知道,只要一开荤,都很难再把持地住。廖迁是禁得久了,精力格外旺盛,恨不能将她日日夜夜搂在身边…… “今夜我这儿不留人,你哪来的就给本宫回哪去。”她把头一扭,就提起酒杯,假意喝起了酒。 她明明也想得很,偏偏如此矫情,廖迁微觉好笑的同时,也起了较劲的心,手上微微一使力,唐诗胸口一疼,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呓语…… 廖迁很快地探过头去,火热的唇也顺势覆了上去,吸她口中的甜酒。须臾,意犹未尽地松开,朱色的薄唇立时变得水润光泽,喉间微动,就将口中的酒液吞了下去。 “吮玉液兮止渴,谢娘娘的赏赐。” 他白皙的隽脸微红,凤眸微挑,看着她的目光也浟湙潋滟,实在是赏心悦目。 □□犯规!……\(><)/ 唐诗就是颇有微词,也被他的秀色可餐勾得心酥神荡、□□了,哪里舍得说他半句,只想把他就地办了来杀痒,忍不住扭身,手就在他身上,一寸寸地抚摸,不断地撩拨。 虽一布之隔,玉手的温柔仍然传到心里。廖迁按捺不住地倾上前,不多时,衣衫半解,露了里头一色的殷红牡丹肚兜,更显得浑身冰肌玉骨,眼睛顿时一热,轻扯小衣,揽其肩头,抱起置于腰间,一举而入。 这寝殿建造地极大,帷幔和屏风一道道,何况所有侍婢都在殿外等待传候,两人颠鸾倒凤,从食桌到书案,从外间的椅背到寝间的床榻,无不物尽其用。 最后还是廖迁抱着她泡了泡温泉水,才又回到绡帐里。仍未放开她,抱着她耳鬓厮磨,大掌在她身上游动。 唐诗软软地使不上力,娇喘两声,有气无力地推了把,扭身将自己滚到缎被里,闷声从被窝里道:“不玩了,我要睡了!” 廖迁见她果真乏得不行,轻笑一声,将她连被带人揽过来,轻轻揩了揩她额间的细汗。 “好罢,明夜再继续。” 唐诗一顿,蓦地扯下被角一瞪:“廖迁!还不给本宫滚出去!” 明日她还要去见见渣皇,顺带把三皇子的事情给解决了,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迫他能点这个头。 一想到这个,刚才的愉快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廖迁察觉到气氛微变,眯了眯眼。他心机过人,只要一眼,就知道唐贵妃心思转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手上隔着缎掐在她腰间游耍,漫不经心地问道:“娘娘在想什么?” 唐诗横了眼廖迁,忽然想起,廖迁也算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也就不在藏着掖着,说出来,顺道让他也出个主意。 “这有什么,好办的很。” …… 翌日午后,唐诗打着请罪和邀宠的名义,去华清殿求见皇帝。 渣皇难得的没有同前几日那样白日动辄出行打猎,而是正正经经地端坐着批阅奏章……如果忽略掉垂首恭敬地站在一旁的沈嫣那张绯红的脸颊和起伏不定的胸脯,及渣皇衣袖上少见的褶皱,她还差点还以为他终于要摆脱昏君的爱好了呢! “咳,”渣皇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臀,看着端端正正立在底下的唐贵妃,心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嘴上却漾起笑来:“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爱妃此来是为了?” 他一脸的虚伪,还当别人不知? 唐诗心里暗自冷笑,面上也扬起醉人的笑意:“皇上原谅妾昨夜的轻狂便好!此来,确实有一件要事同皇上商议。” 她话落,便似笑非笑地看向低头站在皇帝身旁的沈嫣,欲言又止地顿了顿。 前两日和唐毅商议关于她寻机抚养三皇子一事,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若贸贸然地去和渣皇谈,以他这么深的心机,能同意才怪!所以,须得来个迂回之法。这件事就落到了她的心理,昨夜拿来让廖迁一同参详,他倒是给了个主意。 见她似有话说,沈嫣到底惯会看人脸色,无需皇帝多言,自己就先退下去了。 此时,整个屋子里只有皇帝和唐诗两人。 唐诗缓缓走近,一丝愁容爬上面靥:“皇上,妾入宫三年来,无从所出,不能给皇上绵延子嗣,心中惭愧。”她飞快地瞟了一眼一脸深沉的渣皇,又道:“妾观三位皇子已经立住,他们如今身在宫中既没有亲身母亲照料,也无中宫皇后照拂,不如皇上为妾做个主,将其中一个养到身边来。” 她这样一说,皇帝肯点头同意才怪呢! 原本就对她及唐毅等人心有忌惮,哪里肯叫她有自己的孩子?如此,唯有她的子嗣身份最高,别的皇嗣还怎么同她争?日后他的皇位是不是改姓唐了?! “爱妃怎么这样着急,你我都还年轻,子嗣日后必定是会有的,何必急于一时。” 渣皇所言,句句都在她的所料之中。唐诗也不心急,不紧不慢地附和道:“皇上说的也对,只是都三年了,恐怕妾当真不能生养……”她说到这里,瞥了一眼正心下微安的皇帝,话锋一转,又道:“妾听闻,骊山附近有个神医,专治这些疑难之症,还是我爹来说的呢,说是人已经寻到,不日就能送来看看……不如,届时就让沈贵人一同瞧一瞧?” 她说着,眼开眉展,一脸的喜悦难以自持的模样。 渣皇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在唐诗穿越过来之前,他一直在她吃食当中下药的事,他可一直都没忘,后来也没停。宫中太医不敢吭声,但这要是有唐毅送来的神医试上一试,定然就藏掩不住了。唐贵妃还好糊弄,可唐毅在这个时候他绝不能得罪得狠了…… 许多想法一闪而过,短短一瞬间,皇帝想了许多,知道此事终究难以避免。 “骊山一行时日已久,我们不日就要回京,还是别麻烦唐将军了,既然爱妃有此意,不如朕让三皇儿送去给爱妃抚养?” 第10章 霸气贵妃 御驾浩浩荡荡回京,文武百官躬身候在城门外。 马车辘辘,大开宫门后长驱直入,宫中妃嫔及一干宫人悉数相迎,直到看见皇帝英挺的风姿,和意气风发的笑容,众妃子还来不及抛个媚眼,或是向皇上一诉衷肠,转眼就看到皇上扭身,亲自将车架中温柔娇怯的美人抱下来。 后宫中,有多少女人曾经对椒房独宠的唐贵妃恨之入骨,后来又有新来的沈贵人渐渐得到皇上的欢心,渐渐得其宠爱,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看笑话,瞧,曾经冠满后宫风光无限的贵妃娘娘,不也色衰爱弛了嘛?可见帝皇的心难测……可如今,在宫中不过还是个新人的沈贵人也压到她们的头上了…… 真是不能忍! 看皇上对沈贵人百般爱护,连骊山一行也要将她带在身边,就连唐贵妃此去,还是她自己厚着脸皮硬要求去的,一个小小的贵人,竟得皇上千般宠爱,这叫其他妃嫔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唐诗的车架是直接从宫门入了她的万寿宫的。 她贵为贵妃,上头还没有太后啊皇后什么的压着,且皇上在现如今就是想办了她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表面功夫她就越发懒得做了。反正皇帝金口玉言,已经答应她三皇子的事,其余她也就不再那么上心了。 何况,刚刚回宫,还要面对一帮宫中怨妇的脸孔,假意奉承,岂不是自讨苦吃? 一入万寿宫,就有个眼熟的宫人,将宫中诸事一一交代了。 这一点,廖迁办事向来都很稳妥,即便他们此行不过十数日,但宫闱任何事情都逃不出他留下的眼线,就连今日皇上回宫,各宫主殿的妃嫔暗地里较劲,一个劲地在皇上面前如何卖弄风骚,和看到沈贵人如何嫉恨,都在有心人看在眼里。 一路风尘仆仆,回宫后都搞得要跟上战场似的,唐诗都替这些妃嫔有些恻然了。她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拆卸云鬓雾髻上的珠宝发簪,一边听她详说,待卸了妆,再起身的时候,前来回禀的宫人已经汇报完了。 唐诗将她遣退,绕过屏风正打算换身寝衣,忽然落入温暖的怀抱里。 她还来不及一惊,带着熟悉的气息已经凑了过来。知道是谁,放心的同时,心里倒多了些甜丝丝,然后欲拒还迎地使力挣了挣,语气中故意带了几分恼怒:“你胆子不小!何时进来的?” 廖迁还很吃她这一套,所以并不在意,在她耳畔轻啃了下才放开她,边为她更衣边道:“我早一步回来,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知道的人也绝不会透露。” 他对自己的势力极为放心,更何况,东厂行事风格向来狠戾,有胆和他为敌的落到他手里,最后不是活生生地扒皮抽筋、就是各种酷刑折磨,连死都死不成,哪里还有人能冒着生不如死的风险背叛他。 他自大又自满,得意又骄傲的神情,狠狠地取悦了唐诗,斜睨了一眼他的俏脸,直到他替她系紧了腰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才顺手在他尖俏的下巴上轻轻捏了捏:“你自己掌握就好,你知道的,我对你行事向来放心。” 廖迁看着她娇艳的脸庞,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几分慵懒之意,更妩媚柔和,心头一热,正待上前将她搂着上榻,却听她忽然又道:“对了,明日我就去把三皇子接过来,你替我查一查他。皇上答应地如此勉强,可见他对我越发恼恨了,倒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把三皇子给我。” 她会选择要三皇子,是托了剧情的福。皇上如今三个庶出的皇子里,身份谁也不比谁高。但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年纪十三,一个也有十二,已经是知事的年纪,再过不久就成年了,以皇上阴暗的心思,会担心她和唐毅教唆皇子谋朝篡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不过七岁的三皇子,平日里又是个忍让懦弱的性子,才被他钦点,顺手丢给了唐诗。 “三皇子日后如何姑且不论,但能不能养大成人都不好说,再说了,这么小的年纪能做得了什么?相比较其他两个皇子,权衡利弊下,皇上也不得不挑选他了。”廖迁对皇上会选择三皇子毫不意外,所以他之前替唐贵妃筹谋就大胆设计,果然最后如他们所料。 一想到让皇上吃了这么个大亏,唐诗心里是说不出地得意。 她原本就讨厌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何况渣皇还把唐贵妃捧得高高的,背地里却想着法子搞死她和她背后的势力,最后爱上沈嫣后,更是对后宫的女人绝情绝爱,只要沈嫣稍不如意,或者阻碍了他们两人的爱情,无不是惨淡收场。 渣皇一心想把沈嫣所生的儿子推上皇位,那唐诗就偏偏不让他得逞! 她就是要从皇子中挑一个最有竞争力,最有潜力的那一个,培养他成材,将他推上皇位。反正渣皇也没想让她有个好下场,她不如早做谋划,手里有了筹码,才有赌这一把的本钱。 …… 国子监是自隋朝以来的中央官学,为古代教育体系中的最高学府,历朝历代的皇子、皇室宗亲,及皇子伴读统统在这里读书。 三皇子李延年纪刚到七年,从去岁开始在国子监进学,如今刚满一年。 相比较大皇子和二皇子,年纪尚且幼小的三皇子更入不了皇上的眼。生下他的是指导皇上人事的宫女,难产生下三皇子便撒手人寰了。从稚龄起,李延就见惯了宫中捧高踩低,尤其像他这样的,连自己的父皇见都见不着,连宫人都差遣不动的默默无闻的皇子,就是饿死冻死,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能安稳的长到现今,除了全心全意照顾他的姓赵的老嬷嬷,可以说全凭他自己小小年纪就圆滑处事,却看起来又性格懦弱好欺负的来蒙蔽旁人了。 这日,李延同往日一样,在赵嬷嬷一脸担忧的注目下,缓缓地整理书册和文房四宝。 这就是个拼爹拼权利的年代,李延是最不得宠的皇子,根本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因为没有会认为他日后会有出息的那日,甚至在其他皇室后代面前,也端不起他身为皇子的架子。 他身边没有伴读,更没有服侍他的内侍或者宫女,国子监这种地方赵嬷嬷是不能跟随的,所以偶尔他被大皇子呼来喝去、被二皇子欺负,赵嬷嬷只能是默默地暗自淌泪,然后用更加忧虑的目光看着他。 心里藏着事,一路到了国子监,却见往日甚为热闹的早晨出奇地安静。 国子监上下,除了国子祭酒、博士数人,还有十余个助教,学生如今扩至一百五十人,其中还包括三个皇子。不论皇子之间,还是那些朝廷重臣的后代,早上乘着老师不在,三五抱团地坐在一处放声说话、玩闹都是常事,但今日…… 李延的脚刚迈入国子监,就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不论哪个,看向他的目光都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这令他不禁低头仔细查看是否身上穿着配饰有什么不妥。可是,他虽然不得圣宠,到底还是皇子,不论衣着还是配饰,称不上订好,却也不至于太过落魄,所以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很快他就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两排整整齐齐的宫人恭敬地立在屋外等候,四个大太监躬身相迎,待他怀着困惑和内心小小的不安进入,就看到正在和国子祭酒相谈甚欢的宫装美人。 她一身石榴红的大袖衫,内里着了墨色衬裙,留了黑色暗纹底的碎花绣纹,云鬟雾髻上斜斜簪了錾花鎏金的凤簪,发髻端又有累丝嵌宝衔珠的金雀簪,面上一派的雪白脸庞,朱色樱唇。处处透着华贵和精致,端坐在上首,如同一尊玉佛,又妖滟又孤高。 曾经,他在一次家宴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坐在父皇身边,一身张扬的绯红色,如玉的模样,微微一笑,人群之中是那样的闪耀。唐贵妃……那是宫闱之中连私下议论都不敢提的名讳。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若他的母妃就如唐贵妃那样,那他何必如现在这样委曲求全,明明是一样的身份低下,大皇子二皇子凭什么可以对他颐指气使! 这个时候,唐诗听到门边细碎的轻响,扭头看去,见身上穿着黛绿的缎袍、长得异常瘦弱的小鬼…… 电光火蛇之间,两人的视线短暂地接触了一下,李延就看到唐贵妃骤然露了个艳丽的笑容来。 他还不知道唐贵妃来国子监的原因,但他似乎隐隐地有一种预感,他人生的轨迹即将发生改变…… 他看到唐诗扭过头,和果子祭酒轻轻地点了下头就站了起来,手搭在一个长得眉目如画的宫女的手臂上,长裙迤地,姿态优雅地前行了几步,走到李延的面前。 “李延,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母妃。” 他听到面前这个女人这样说。 第11章 霸气贵妃 抚养三皇子的事几乎已经尘埃落定,唐诗去国子监见了一次李延,就让人重新修葺了一下东配殿,家具摆件一应全根据一个皇子应有的规模布置,又拨了四个小太监和八个宫女过来服侍。 李延如今年纪还小,唐诗打算带在身边多养几年再把他放出去。今日匆匆一见,他看起来倒像是好相处的样子,一副柔弱可欺又无依无靠的可怜样,其实根本就是伪装居多,这还是托了123言情君传输给她的剧情的功劳,若非如此,她还只当他脾性好呢。 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深的城府,心智又颇为成熟,属性就跟变色龙一样能随时随地地伪装,完全适应后宫的明争暗斗,简直就是天生耍弄权术的人! 通过剧情,她才知道沈嫣给予李延的所谓的善意,不过是相较于旁人的视若无睹,她待他温柔包容,见到他的时候温言暖语,在成年之后,替他在皇帝面前美言,令他得以出宫开赴并同其他皇子一样领份差事,借此将他给笼络住。 些许举手之劳,恩怨分明又知恩图报的李延就将一生给她儿子卖命…… 说沈嫣手段高超,不如说她慧眼识珠! 可惜,这辈子有了唐诗,那铁帽子王就不必了,她势必得把他培养成下一任当仁不让的帝皇! 唐诗亲自相看为李延准备的寝宫及书房,亲自给这几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宫人训话,确保一切都应她所想,这才点头,让初夏带人去给李延迁宫。 等到日落风生的时候,李延在众人夹杂着复杂、羡慕,甚至是嫉恨眼神下,莫名地看着在他跟前恭迎的俏婢,他听到了曾经只有对受宠的妃嫔这般恭敬和小心翼翼地禀报。 “三皇子殿下,娘娘请殿下万寿宫用膳。” 李延一路诚惶诚恐地被那宫女引着前行,薄暮冥冥,那个宫女手上一盏簇新的羊角宫灯,就连身后跟随相护的四个小太监也是各人手上一盏宫灯,照在一路宽敞的宫道上,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到了万寿宫,高高矗立的巍峨宫殿,一时令他有些望而却步,直到那个名叫初夏的大宫女带领万寿宫二十余个宫人声势浩大地相迎,他看到立在众人之中,一身腥红长裙的唐贵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被高高提起的心,直到此时才缓缓地落地。 在这之后,唐诗致力于和三皇子培养感情,他的起居又她亲自监督,他身上穿的用的,也要她亲自过问,细微到笔墨纸砚,都要用最好的蒙括精笔、松烟墨和澄心堂纸。可以说,三皇子短短一日,在他身上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他再不是那个低到尘埃、身份卑贱默默无闻不得圣眷的皇子,而是唐贵妃的儿子…… 在唐诗和三皇子培养感情的时候,宫中对这件事已经议论纷纷,甚至讨论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有不少的朝臣和后宫妃嫔以此来猜测皇上是否有立储之心了。但这件事发生得这样快这样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跟风站队的时候,猛然从太医署又爆了个猛料出来—— 沈贵人有孕了! 皇上登基至今已有十年,庶出的三个儿子最为年长的也不过十三,在陈贵嫔神怀有孕的时候,后宫妃嫔已经醋意横飞,到底顾念陈贵嫔有个当太傅的爹,何况她自己本身并不受宠……没见皇上自从她怀孕后,见都未再见她一眼嘛? 要紧的是,最嫉恨陈贵嫔的恰恰不是旁人,而是荣宠三年的唐贵妃! 唐贵妃自三年入宫,宠爱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就这,她却没能怀上皇上的孩子,可陈贵嫔不过是偶沾雨露,竟然如此走运地在唐贵妃的盛宠之下偷偷地怀上了,这让唐贵妃如何不暗恨? 原本好好地一张桌子,好好地一把牌,大家都等着看唐贵妃的热闹,看她怎么出手解决陈贵嫔,就如同她此前对待后宫其他妃嫔那样。谁都知道依着唐贵妃的脾气,这个气是无论如何的咽不下的,所以一致等着她跳出来,哪料到后来变故横生,半路杀出个沈贵人! 沈贵人背景简单,为人看起来又懦弱,就算有几分美色,刚开始却甚少有人关注,毕竟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唐贵妃更是美人中的极品,也就压根就没有人想到,短短几日功夫,沈贵人连升两级不说,还被皇上带去骊山行宫,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所有人都还没等到沈贵人失宠的那一日呢,她竟然就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真是…… 满后宫的妃嫔咬碎银牙,暗地里不知撕碎了多少帕子。 这当中,尤属陈贵嫔的心里落差最大。 当她初初察觉到小日子迟了不少日子,若有所感下,隐瞒了下来。后宫唐贵妃坐大,以她霸道的性子,何况膝下又无子息,这要是叫她知道,陈贵嫔唯恐腹中胎儿不保,是以,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自从沈贵人入了皇上的眼,她因孕所受的关注有所稍缓,同沈贵人一前一后诊出身孕,显然没有沈贵人那般引人注目,所以在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陈贵嫔因受到的冷落,难免有些就有些义愤填膺了。 同样都是皇上的女人,陈贵嫔比沈贵人位份还高一些,出身也比她更好,凭什么皇上赏赐如流水似的送到沈贵人的永和宫,而她却要受到门庭冷落……甚至宫中隐隐还有传闻,说沈贵人此胎要是个皇子,极有可能被皇上晋升妃位! 这巨大的落差,在传闻一字不落地传到陈贵嫔的耳朵里的同时,也令她逐渐地对素来很少打过交道的沈贵人起了不小的敌意…… 唐诗枕在廖迁身上,任他给她揉肩,一边听屏风外宫人的回报,通过陈贵嫔身边最为信任的宫女,陈贵嫔的一举一动,甚至她的一言一行,都一字不落地统统报到了她跟前。 “你的钉子倒挺多,连陈贵嫔的贴身丫头都笼络来,想必宫中就没有你廖公公的手伸不到的地方了。”唐诗闭着眼,懒懒地道,忽然察觉肩处被揉捏得一阵酸痒,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喟叹。 “娘娘这儿我可不敢随意伸手,万一娘娘夜里想着防盗,关死门窗,那我就得不偿失了。”廖迁低低一笑,随口就把话顶了回去。 他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唐诗见他顺着杆子往上爬,倒是有心想治他一治,只是斜飞了他一眼,就被他带情的眼眸子一勾,不由地浑身燥热起来。 廖迁已经把“勾引”这项技能发挥得越发纯熟了(_(:3ゝ∠)_娘娘有福了)。 “你且贫嘴吧,总有那一日,叫你知道本宫的厉害!”唐诗坐起了身,掀起被角下榻,睨向他:“明日我就遣太医为陈贵嫔诊平安脉,皇上眼里只有沈贵人,天可怜见的,陈贵嫔月份比她还大了近两个月呢,竟然连开些安胎药都不能。” 这自然是廖迁授意的! 皇上一门心思挂在沈贵人身上,而沈贵人月份小,坐胎不稳,太医署说随时都有滑台的可能,所以整个太医署都围着沈贵人转,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能给陈贵嫔拨一两个太医看看? 廖迁打通了前后关节,太医署只当陈贵嫔胎象极稳,更兼皇上要求他们力保沈贵人,相对的,对待陈贵人就少了几分心力。而陈贵人据宫人回禀,只知道所有的太医都全力保沈贵人这一胎,根本无暇顾她了…… 事情永远都是这样,有比较才有竞争。 唐诗不怕她争,就怕她不争!她要搅乱后宫这一池浑水,陈贵嫔想独善其身都不能! “娘娘真的让她顺利地产下孩子?”这一点,廖迁怎么都想不明白,贵妃竟能容忍别人产下皇嗣,一面仰躺着,抬头看向她:“其实,只要娘娘一句话,陈贵嫔此胎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掉,顺带嫁祸给沈贵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贵嫔这一胎要是跟原文那样被她设计害死,那日后她可多了一个劲敌了! “就算解决了陈贵嫔的肚子,那沈嫣的怎么办?有皇上着人十二个时辰紧盯着,我们根本动不了她,还不如留着陈贵嫔的肚子,我倒要看一看,谁先生下四皇子。” …… 翌日,唐贵妃就开了库房挑了许多寓意好的玩意儿,白玉的送子观音、云锦的百子千孙帐,还有其他各种摆件,但凡怀孕的人看了就喜欢的讨喜的贵重物件,让初夏带着一一送去陈贵嫔那儿,也顺带让人备了几样给沈贵人送去。 总不好厚此薄彼不是?她又不是渣皇,眼里只看得到沈嫣一个人! 正一头雾水,看着源源不断地唱礼,然后就看到唐贵妃身边最得脸的宫女,双手拢在一处,恭恭敬敬地福了福。 “陈贵嫔有孕,贵妃娘娘特来恭贺,还请贵嫔娘娘笑纳。” 就是心有疑虑,陈贵嫔也拒绝不得,只得僵着脸点头,转眼间,就看到鲜艳得容光焕发的唐贵妃,身后跟着一众低眉顺首的宫人,恍若神仙妃子,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视…… 第12章 霸气贵妃 陈贵嫔恭送唐贵妃后,一脸的疑虑重重。 她刚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恐慌。彼时,唐贵妃仍然圣眷正浓,在后宫积威已久,后宫妃嫔或是宫女,皇上若是多看一眼,第二日早已被她拿捏错处料理和报复了。数年来,后宫根本无人怀上龙种,前头三个产下皇子的宫人坟头的草如今都长得快有人高了! 刚发现自己的小日子迟的时候,她着实胆颤心惊了好一阵子,虽然表面上唐贵妃看起来比从前“良善”了许多,但她可不敢做出头的椽子。唐贵妃就是看起来再温和,她也是只睡着的老虎,随时都会跳起来吃人!何况,她身边还有个行事狠戾手段狠辣的东厂厂公廖迁! 看着沈贵嫔摸着肚子靠着躺椅,身旁的宫女将一碟蜜饯搁在一旁的小平几上,悄声道:“初夏姐姐说了,待会儿太医就来给娘娘诊平安脉,从今往后都是每两日一次平安脉,娘娘如今可是放心了?” 陈贵嫔不敢拿腹中的孩子开玩笑,几次让人去请太医过来,但太医署的太医一股脑地都去给沈贵人保胎,根本无人理会她,她都不知道孩子到底好不好,她须得注意些什么,留神什么能吃什么又不能吃,她身旁也压根就没个生养过有经验的。个时候,唐贵妃肯出手帮她,是不是就代表了唐贵妃……她有什么目的? “兰香,你看……贵妃娘娘是为了什么?”不是她心里阴暗,是她实在不敢相信宫里的女人。 兰香是她身边的大宫女,是她最信任的心腹,所以许多事情并不瞒她。 “娘娘,您就是想太多了,反正不论是为了什么,只好小皇子好好地就行了。再说,贵妃娘娘都已经有儿子了……” 对啊,要是放在从前,她是得担心唐贵妃想要害她腹中孩儿,或者打着去母留子的主意,谁让唐贵妃是只不下蛋的母鸡……可是现在,她都已经有自己的儿子了,过到她的名下,就形同亲生,她当然没有必要再打击怀孕的宫妃了…… 看着陈贵嫔显然已经被带到沟里了,兰香缓缓地退了出去,一转身,脸上一丝笑意极快地闪过。 …… 短短五个月,瘦弱又营养不良的三皇子就跟脱胎换骨似的,脸上迅速饱满起来,身高也逐渐开始抽条,就是性子都变得越来越沉稳,因为有唐贵妃做靠山,再无人敢随意欺辱他,从前对他胆敢不敬的,偶尔对上三皇子的视线,都被他身上的气势给吓得寒蝉若禁。就连此前对他不屑一顾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也骤然低调了许多,不敢再同这个已经近视不同往日的皇弟争先了。 已经八岁的李延将母妃给他备下的名贵的文房四宝一一收入匣中,身旁自有内侍为他揽过这些。 “三皇子殿下,娘娘备了炮豚,请殿下散学就回万寿宫用膳。”一个内侍上前,低声禀报。 因为皇子读书时间上原因,唐诗很少能够和这个便宜儿子共用一日三餐,但也每两日都要遣人把他叫来吃一顿晚膳,要是碰上他自己用膳的情况,通常都会在上书房看书看到下钥的时候。 其实即便没人来通知李延,他也知道今日该同母妃用膳了,但是看到母妃这般体贴入微,还遣人知会,到底感觉到了母妃的重视,不由得一阵熨帖,心里暖暖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三皇子笑得这般荡漾,想必有什么好事?”少年懒洋洋的的声音从边上缓缓地道。 “能有什么好事,必定又是娘娘差人来请他吃好吃的了。” “好狡猾的三皇子,竟然吃独食!” 身边逐渐聚拢了三五人,无需抬头李延都知道又是这帮孙子! 自从他成了母妃的儿子,母妃便将唐家族中几个优秀的同辈招来国子监给他当伴读,其他的伴读还都出自朝臣之后。也不知道母妃同陈贵嫔竟然如此要好,陈贵嫔的父亲陈太傅门生遍天下,很多朝中重臣就是他的学生,有资格在国子监读书的重臣后代,也渐渐地以他马首是瞻。 在皇帝对沈贵人此胎极为重视的同时,对在国子监的三个儿子的不闻不问,致使他压根就不会知道国子监发生的一切…… 和几个伴读拌了几句嘴,一脸轻松的李延踩着欢快的步子回到万寿宫,不无意外地看到母妃立在主殿基座的台阶上,雪白的台阶,那一道鲜红色的身影是那样引人注目。 唐诗看到李延回来,笑着看他走近,伸手去牵他小手:“在用膳之前,例行公事,你先进去练两手给母妃看看。” 这话放在数月前,三皇子还会有些发怵,甚至羞于去见对他一脸和善,温柔笑意的母妃,但经过这期间千百回地练习,他渐渐地就掌握了要领,不至于一射箭就脱靶的状况。 没错,三皇子但凡回万寿宫的时候,唐贵妃一定会检查他的文治武功。 “是,母妃。” 李延坚定的话刚落,进了宫殿的一瞬间,初夏已经将殿门紧闭,除了同他一块入殿的母妃,还有站在宽敞的大殿之中,已经将十个假人的靶子安置好,正在检查箭矢的廖迁。 他对廖公公已经颇为熟悉了,尤其是廖公公还是母妃的人,教授他武艺也从来都是倾囊相授,并不藏私,就如同母妃跟他说的那样,除了母妃和真心待他的赵嬷嬷,廖公公也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唐诗对李延的教育,秉承着菁英模式,要么不教,要教就要教最好的,她要么不养,要真的挑一个皇子来养,势必要把成功地把他养成一代帝皇!~ 这些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要是让渣皇给知道了,难保他不会出什么后招来。要知道,渣皇那奇葩的脑子里,想的是让他和他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才有资格坐他的皇位。 真不知道脑洞清奇的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廖迁认真教授的模样,真的好帅!(☆_☆) 李延一脸坚毅的举起弓箭,他的基础打得很牢固,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这些基本姿势也对极,廖迁仍然训诫道:“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现在,请三皇子射穿它们的脑袋。” 他话方落,李延手里的箭矢飞射出去,稳稳地扎在了其中一个假人的头部,之后一口气连设九箭,除了其中其中两个假人射到了颈间和肩处,其他无一不是射中头部。 他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悟性,廖迁显然很满意:“待三皇子殿下能箭箭射中指定的位置,奴婢就送三皇子一把牛角弓。” 李延闻言,目光一瞬间变得极为灼热,扭头看向母妃。 唐诗也适时地点头,露了个满意的笑容。之后,又考校了学问,待三人用了晚膳,就让初夏亲自送李延回寝宫休息。 看着李延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回去,唐诗刚要扭身回寝宫,就被人从后紧紧一抱。 “娘娘的眼里,怎么能只看着三皇子呢。” 廖迁紧拥着她,温暖的臂膀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低头间,热气喷在她露在外面的颈项,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弱不可闻的委屈。 唐诗一听就喷笑了,顺势缩到他怀里,任他将她打横抱起,看着他尖得几乎能戳穿纸张的下巴,忽然泛起一丝心疼。 “怎么近日瘦了这么多?你本来事情就多,还要入宫陪我,如果太累,你就打发人过来说一声,其他事情,慢慢来也就罢了,日子还长着呢,不急。”她知道他忙,还把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办,纵然他有三头六臂,又哪里有这么多精力。 往日她也没注意到这些,廖迁也从来不说,现在想想,好容易才有个肯让她使唤的人,她反倒不舍得差遣他了…… “贤王和荣王那里我要亲自安排,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撂担子,你不必担心……”他将她安置在贵妃榻上,牵起她略带凉意的柔嫩白皙的手,朱唇轻轻覆了上去,温热的唇贴着冰凉的手背,心里仿佛一簇火苗骤然升起。 唐诗从不怀疑廖迁的忠心和能力,但他眼里藏不住的深情,这样认真地说着话,坚定不移地跟着她的路走,哪怕尽头是无穷的深渊,他都毫不在意的样子。作为被他放在心里的人,唐诗总是感觉幸福地没有真实感…… 她抬手,轻柔地拂过他的眉眼。 明明是一张清秀美貌的容貌,偏偏整日都木着脸,给人脸色看。要不是在她跟前,他这张面瘫脸怕是没人能治得了了。 “今夜,我们不谈其他,只说风月。” 第13章 霸气贵妃 翌日寅时,寝殿外漆黑一片,唐诗正酣睡如泥,忽然身旁一凉,朦胧中只觉得不远处骤然点起了微弱的烛光。 她翻个身,还未睁开眼睛,手已经往枕边摸索,没有触摸到意料中温暖的肉墙,拧着眉头睁了睁眼,透过红绡帐,看到廖迁刚阖上门,带着一身深夜的凉意信步而来。 廖迁将手上的灯烛安置到床榻边,掀起床帷,陡然看到张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一脸迷茫地看着他的贵妃娘娘,满足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探过身去,在她唇上亲了亲,意犹未尽地一放开,迷恋又深情地看着她,手上已经在自她背后纤纤盈握之下润弧流线游走。 他这暗示地也太明显了,就算还没完全清醒,此时尚且还有些慢一拍的唐诗也知其意,挥手一巴掌就糊到他脸上:“深更半夜唱戏文呢?!” 半夜三更的发什么情!ヽ(ˋДˊ)ノ 廖迁早已经习以为常,任由她纤纤玉手拍过来也不躲,反而顺势抓着她的手,一根根地啃咬她葱白玉指,一时,整个寝殿只听砸砸的声音…… “就是夜阑人静才好……”他含糊地道,清润的嗓音里带着些许沙哑,在深夜静谧的寝殿里,听起来尤其富有磁性:“对着娘娘的脸,叫人家怎么睡得着,不如,我们做些有趣的事情?” 被他闹得已经完全没有睡意的唐诗,就看着他俏脸微红,一脸荡漾地含着她手指像吃冰棍似得,似砸得极有滋味。指尖温热湿滑的同时,又黏黏地,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起来。 廖迁*的手段确实越来越高超了! 唐诗也跟着脸上飞过红霞,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脸往一边扭曲,一脸的傲娇,身子却往床榻内侧挪了挪,廖迁也心照不宣地上榻,将她揽过来,俯下身轻压。 他的唇舌自她额间一寸寸地往下游移,落到耳廓,舌尖微卷,在唐诗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的同时,听到他模糊地道:“陈贵嫔的肚子有信了……” 正当唐诗意乱情迷的时候,突然听他这么一说,还没立即反应过来,等到这句话在脑子里一过,廖迁已经自她颈项往下,落到丰实处,在桃尖逗弄。 唐诗肌肤紧绷,身子一颤,桃儿也随即跟着微微晃了晃,更令廖迁难以自持,手上往下一拨一弄间,开始深入博弄。 她娇喘两声才问道:“陈贵嫔发动了?怎么不早说!” 原来廖迁起身出去,就是因为有人来禀报此事。 廖迁探其身下汨汨,抬头看她面若微醺,娇声沥沥,实在迷煞了他,伸手自她肩头揽了过来,贴着她腮边轻吐气息:“娘娘别急,我们正事还没办呢!” 他刚轻笑了声,就见唐诗一眼横了过来,凌厉中带着妩媚妖娆,说不出地可人,连忙讨饶,赔笑了许多好话才解释道:“我已经差人过去了,先让她忍着,到了天亮再放话出来。你不是要拿她对付沈贵人吗?这可是个天赐良机……” 不过这一会儿,廖迁已经算计好了,低声耳语间,将每一个细节都说给她听。 待到黎明破晓,屋外柳树莺啼,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唐诗靠着浴池任由廖迁给她擦拭。 她当贵妃以来,从来没有让初夏或者旁人服侍她沐浴,但只要廖迁在,这些从不假他人之手的事,廖迁总爱抢着干。他此刻手上捏着棉帕,细致地将她身上每一处都擦洗得干干净净…… 如果没有乘机吃她豆腐就更好了! 拜托,干活也要麻烦你认真一点好吗!(╯‵□′)╯︵┻━┻ 廖迁显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唐诗编排的色狼排行榜稳居第一,且一直牢牢不坠。他亲自将贵妃娘娘收拾妥当,也亲自服侍她穿衣,从小衣到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从腥红的宫缎大袖衫到金黄色的帔帛,每一个系带都打了漂亮的蝴蝶结,每一处细节都细致入微面面俱到。 情人都能当丫鬟使了…… 唐诗翻了个白眼,说不出到底享受更多一点,还是无奈更多一些…… 万寿宫这边刚刚开始热闹起来,初夏和一众宫婢带着早膳铺满了整整一桌,就有人过来回禀,说陈贵嫔的肚子发动了,现已经入了产房,就等着产下皇子了。 她这边刚点头,那厢永和宫也得到了消息。 沈贵人自从初获圣眷,也在暗自发展自己的势力,只不过没有唐贵妃那么明目张胆罢了。宫中行事向来都要小心翼翼,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沈嫣并没有真正的害人之心,到底也绝非什么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怎么会天真地以为宫中都是良善之辈分,又怎么会只相信帝皇的宠爱呢。 所以,和她几乎一前一后怀孕的陈贵嫔,相差都不超过两个时间,走出去几乎差不多大小的肚子,沈嫣自然非常在意! 在辰时天色微明的时候,恭送皇上早朝,沈嫣食不下咽地匆匆用了顿早膳,心烦意乱之下,就和身边几个宫人,同往常一样去了御花园散步。 她此胎怀相不稳,太医让她多走走散散,现在接近八个月的肚子,看着唬人,实在是比刚怀上的时候那般小心翼翼要好太多了,可见,的确是有些用处的。 “咦?!娘娘您看,是贵妃娘娘!” 沈嫣一手托着偌大的肚子,刚迈上小石桥的台阶,就听身旁的贴身丫鬟惊呼,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桥边风景甚好的牡丹园里,矗立着小小的六角亭,唐贵妃坐在那儿悠闲地喝着茶。 她自从怀孕开始,听了太医的话,每日雷打不动地早晚各一次要来御花园散散,那六角亭正是平日里她时常路过都要坐一坐的。亭边长了各个名贵品种的牡丹,在这个五月间盛开,一簇簇地,美得令人目酣神醉。 唐贵妃怎么会在这里?! 惊疑在脑子一闪而过,她本能地想要离开,但还没转身,唐贵妃却已经看到了她,并且已经扬起笑容。 “沈贵人也来逛御花园?”她听到唐贵妃极为强势地同她身旁的宫人道:“还不快请沈贵人过来坐坐?” 对于唐贵妃,沈嫣说不上来是心虚还是害怕。从前听闻她性格张扬跋扈,又骄奢任性,折在她手里的妃嫔和宫女都不知道多少人了,自打她入宫起,能避就避,只期望不要同那些人一样倒霉。之后她深受皇上宠爱,而那个时候起,唐贵妃居然开始深居浅出,除了那一次骊山之行,竟也再没主动去皇上面前邀宠。自从她将三皇子接到身边抚养,更是听说她如今只一心教导三皇子,一门心思地把他当亲生儿子般抚养,似乎对其他都再无奢望…… 但哪怕唐贵妃表现得再安静,有一点沈嫣和陈贵嫔的想法是一样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此时,唐贵妃对着她笑得这样无害,可沈嫣绝不相信唐贵妃会如她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后宫没有皇后,唐贵妃便是隐隐的后宫之首,她一发话,小小贵人又怎么敢反抗? 沈嫣只得柔柔弱弱地回了个笑,抬起步子朝六角亭去,一边跟身边的宫女低声交代:“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赶紧让人去寻皇上。” 没几步就到了六角亭,沈嫣虽然大着肚子,仍然轻盈地行了个屈膝礼,黄鹂般的嗓音轻柔地道:“贵妃娘娘万福。” 唐诗并没有因为她是孕妇就有所礼待,反正沈嫣注定成不了她朋友,她也懒得做这些表面功夫,只是面上仍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厌恶之情,淡淡地点了点头,就让她坐在下首。 吃不准唐贵妃什么心思,沈嫣从容地落座,就见一个宫人取了一套茶盏中的其中一个,递到她面前,又提起了石桌上的茶壶,为她斟了一杯花茶,观茶色,同贵妃面前那一盏喝得只剩一半的茶水一模一样。 “这是云南刚上贡的木蝴蝶,沈贵人不妨试一试?”唐诗看出沈嫣面上的犹豫,只作没有看到一半,反而幽幽地看向亭边的花丛:“其实前两日我都是喝玉兰花茶的,只是听说孕妇不宜,如今宫中又有两个孕妇,不论怎么样,于吃上头,我们还是得小心些为好。沈贵人,你说是吗?” 沈嫣听不出她话中之意,只得顺着她的话点头:“贵妃娘娘说的是。” “听太医署断言,说你和陈贵嫔的肚子里都是皇子,这里做姐姐的要恭喜妹妹了。”唐贵妃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一提起这个话题,就轻叹道:“虽然都是皇子,但长幼有序啊……” 自古继承皇位,都是先论嫡庶,再论长幼(汉人都很讲究这个,除了谋朝篡位,就属清朝最没有底线了,本文架空,请勿考究),中宫没有嫡子留下,区区六品贵人,沈嫣自然无法跟三品的陈贵嫔比较了,可大家生的都是庶出的皇子,陈贵嫔还比她的月份大了些,她虽得皇上宠爱,日后晋位,身份或可和陈贵嫔比上一比,但只要她不是皇后,或者皇后另有其人,她沈嫣生的儿子不论从身份和长幼来看,势必一生都要矮陈贵嫔的儿子一头! 沈嫣想到的这些,眸中闪过千般头绪,在看到唐贵妃话一落,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虽然还带着笑,可又像是透过她的脸,仔细地观察着她,令她身上升起一丝寒意,不由自主地提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一口清甜的花茶入腹,她这才察觉到自己恍然间做了什么,惊慌下抬头,见唐贵妃早就不再看她,反而起身,对着身边的宫女抚掌笑道:“初夏,瞧见那朵泼墨紫了吗?快去替我撷来!” 唐贵妃的所有注意力,仿佛全被姹紫千红的名贵牡丹吸引去了,仍然坐在石凳上的沈嫣反而没有刚才的慌张了。 也对,要是唐贵妃胆敢谋害皇嗣,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她身边还有皇上亲赐的奴婢,无论如何唐贵妃都逃脱不了干系,她又岂会作茧自缚? 她相信,唐贵妃也没那么蠢! 一边暗笑自己多想,一边摇了摇头,沈嫣见唐贵妃已经走得稍远了些,身边就跟着那个名叫“初夏”的宫女替她折花,其余倒是都留在六角亭里,全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低眉顺首地立着,她索性就让人去唐贵妃那儿通禀,自己带着宫人往永和宫回去了。 在沈嫣和永和宫的一干奴婢全都不见了踪影,唐诗这才扭头看向方才的来处。 六角亭里,一个容貌普通地让人记不住的宫婢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和桌上的一套一模一样的茶盏,将沈贵人用过的那一杯茶倒入新的茶盏里,两个茶盏一交换,用过的那一只就收到袖子里。 全程不过花用一瞬而已,其余宫婢无人抬头看上一眼。 第14章 霸气贵妃 沈贵人在御花园摔了一跤! 永和宫的宫人大汗淋漓地从御花园前来禀报,要知道,皇上对沈贵人及她腹中胎儿格外看中,动辄降罪砍头都是极有可能的事,在这事上头敢不尽心,那简直是找死! 皇上一退朝,听闻此事,如闻噩耗,当即脸色大变,连御辇都没叫,疾步就直接往永和宫去。 沈贵人在孕期一直被皇上保护得这么好,突然出了这样的大事,太医署没有二话,出动了所有的太医,全聚在永和宫看诊,皇上一脚迈入的时候,除了正在给沈贵人请脉,其他的太医不是在做激烈的讨论,就是已经下笔开药方了。 一见皇上等不及唱报就已经进了屋,一干太医顿时噤若寒蝉。 皇上先看了躺在床榻正闭着眼,浑身冷汗涔涔的沈嫣,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看着着实吓人,尤其她一脸的惨白,谁见了都要忍不住捏一把汗。 “沈贵人有没有事?”皇上手负到背后,剑眉逐渐聚拢,不怒而威。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在这当口触霉头,其中年长的太医令无法,只得上前半步躬身道:“禀皇上,沈贵人原本就有些气血不足,今日摔的这一下不轻,脉象沉弱,似有早产之症。” 沈贵人身上到底好不好,他到底是不敢直言不讳,说得重了怕遭池鱼之殃,说得轻了怕万一出了变故,就会被皇上治个欺君之罪。 太医署的这一套,皇上也不知看没看出来,点头就让他们继续留在永和宫看着,转头就将沈贵人身边的大小宫婢全都叫跟前。 他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宫人们不敢直视天颜,可就算没有抬起头看皇上是什么脸色,光凭着直射过来的一股煞气,她们都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了。 “皇上恕罪,是奴婢们没有看好娘娘!”几个宫婢不敢为自己开脱,连忙跪下身去请罪。 她们都是皇上亲赐给沈贵人的奴婢,保护沈贵人不容有失是她们的职责,出了这样大的事,搞不好里边就有可能就因此一尸两命了,届时她们定然小命不保,还有可能祸及亲族。这些事越想越可怕,便是带头的大宫女也冷不住心头狂跳,生怕沈贵人出个好歹。 皇上也不发话,就这么冷眼看着她们重重磕了好些响头,直到她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得不能自己,磕头磕得额头红肿,这才冷声道:“你们的罪责先记着,沈贵人无恙也就罢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就等着给朕陪葬!现在,把沈贵人出事前原原本本地给朕说清楚,一个一个来。” 沈贵人早上同往常一样去御花园散步,只是今日反常的是,竟然在御花园遇见了唐贵妃。一听她们说到这里,皇上本能地怀疑沈嫣出事定然和唐诗脱不了干系,只是他心底的存疑还没残留多久,就又听她们说,沈嫣只是和唐贵妃说了几句话,最多也就喝了一口水,直到离去的时候,沈贵人都是好好的。 沈贵人是在回永和宫的途中,不知道因何,腿上一软,才摔了一跤。只不过那一跤,正好磕在了来时的石桥上,运气好的是,正好下了许多台阶,她也不过是重重落了地,并没有从台阶上滚下来已是万幸了。 这么多太医都号过脉,也证实了沈贵人体内并没有毒/药。 所以说,这件事当真和唐贵妃无关? 皇上心中疑虑甚重,他是宁可错杀都不可放过的性子,可是别人也就罢了,唐贵妃他却不能随意处置,除非当真能交他抓到什么把柄…… 这么一想,皇上就有些坐不住了,遣人去万寿宫去请唐贵妃,一边派人去叫贤王入宫。相对荣王,皇上更信重贤王些,也时常让他去大理寺辅佐办案,住得也近,所以没多久,连唐贵妃都还没到的时候,贤王已经先一步入宫见了皇上。 听皇上身边的奴婢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又梳理一遍,他即刻就带着侍卫去了御花园的那座六角亭。他跟皇上一样,始终觉得此事与唐贵妃大有关联,不然事情怎么会如此凑巧?一想到善良美好的沈贵人现在就跟在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那样,可怜得令他心尖都跟着发颤了……要是当真和唐贵妃无关便罢了,若是被他查出错漏来,冷宫是她最好的归宿! 贤王眸中的冷芒一闪而过。 此时还不知自己已经“大祸临头”的唐诗,伸手掐了掐一脸担忧的李延:“小小年纪的有什么可愁的,我不过是去皇上那里走一遭,又不是要治我的罪,怕什么。” 李延的眉头都快拧成结了。 他听宫女说,沈贵人在御花园见了母妃后就出事了,心下一慌,一路从国子监跌跌撞撞地疾步跑回来看看。他是见惯了宫中冷暖的,知道母妃如今备受冷落,而沈贵人却是父皇放在心尖疼的…… 果然他一回万寿宫,就碰上应了皇上旨意正要出门的唐诗。 李延从小心智就异于常人,数月相处下来,他知道母妃对他极好,这种好不仅体现在他衣食住行上。他书房和寝殿的一物一件,不是最贵重和华美,却一定是他钟爱的,且样样还都说得出来历,他平日里饭桌上的菜色,一定会有他最喜欢的几样摆在他面前,又会放其他不同种类的菜色以致母妃常说的“营养均衡”。他的课业、武术、骑射,每一样她都会亲自过问。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落在他眼里,放到了他的心里。就算是亲生母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母妃别总拿延儿当小孩子看。”别看他年纪小,可实际上他所知甚多,所以难免为母妃担忧了。 唐诗不由地“噗”了声,笑地眉眼都弯弯的:“好好好,延儿不是小孩子,是大孩子了,乖,快些回国子监,母妃这里无事,待你散学回来就又能见着母妃了。” 跟李延相比,唐诗看起来要轻松地多,还有心情同他玩笑,这在李延看来,此事当真是和母妃无关了,这样,父皇应当也不会对母妃降罪。他放心的同时,反而对那个素未蒙面的沈贵人升起了不小的厌恶之情。 要不是他这样弱小,又岂是谁都能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母妃对他这样好,日后终有一日,他要回报地更多……李延回国子监的这一路想了许多,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野心。 唐诗看着小小的身影坚定的步伐,逐渐离开的视线,面上温柔的笑靥一敛,看着殿外等候的皇上身边的内侍,低声道:“走吧。” 她乘坐着贵妃的步辇,一如寻常出巡的时候,身旁有人服侍,身后浩浩荡荡还有十余个随时等候差遣的宫人,一路从万寿宫直奔皇上的御书房,路途所经的宫婢和低位低下的妃嫔无不在原处毕恭毕敬地屈膝行礼。 唐贵妃向来都是如此具有威仪! 直达御书房,唐诗这才落轿,扶着初夏的手臂,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容地跨过门槛,不仅没有一丁点心虚的模样,反而比起从前的盛气凌人,更多了些沉稳…… 唐诗一进御书房,目光飞快地从皇帝面前那条案几上的一套茶具略过,看到不仅皇帝在,还有他的好兄弟贤王也在。 贤王也在,说明皇帝已经让贤王着手彻查此事了,那么那套茶具会出现在这里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反正,她也是故意把它留在六角亭的。 皇上看到唐诗,目光微微闪了闪,他想起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贵妃了,现在这样站在他面前,似乎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他没有深究这些,在看到唐贵妃行礼之后,他很快就赐了座。 总之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无法给她定罪。而且,也未必是贵妃所谓。 唐诗大大方方地随着皇帝难得大方地金口一开坐到了下首的位置上,她的上首是皇帝,她的面前是拿看犯罪嫌疑人的目光瞥过她的贤王…… “未知皇上传我来御书房,所谓何事?” 御书房此刻鸦雀无声,唐诗的声音就像落珠的玉盘,青翠欲滴,又异常清丽。 皇帝恍然又记起,从前他还是极为宠爱唐贵妃的,当然其中一项很重要的原因是她的身份,但除此之外,他也不得不真心地说一句,唐贵妃的容貌身段声音,确实样样都是拔尖的。 察觉到贤王清咳一声,立时回过神来,皇帝就顺着她的话反问道:“想必贵妃也听说了,嫣儿去御花园散步出了事,朕听有人说,嫣儿在御花园和贵妃你遇上了?” “什么?!沈贵人出了何事?”唐诗抬起头,直视皇帝。 她神情诚恳,未见一丝惊慌,甚至眉梢和脸部都没有一丝动容和变化…… 贤王坐在那里,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然后就看到贵妃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叹道:“哦……早上还听到初夏说了一句,说沈贵人摔了下,也没见有其他人来特意说这件事,想必也没什么大事,还当底下有人以讹传讹了,就没当回事。皇上突然说起这个,莫非沈贵人当真摔出了好歹?” 皇帝一噎…… 贵妃的本事太大,事情推脱干净,好像真的同她无关似得! 第15章 霸气贵妃 论有个厉害的娘家的重要性! 皇帝想对唐贵妃和唐毅出手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可唐毅是个难啃的骨头,他想从唐贵妃身上下手,原本是打着她满身都是臭毛病的主意,随时可以抓到小辫子,偏偏她的爪牙廖迁将整个万寿宫治得滴水不漏。 总而言之,在唐家屹立不倒的前提下,如果没有真凭实据,皇帝要是想拿下唐贵妃那是痴人说梦! 唐诗笑眯眯地把球踢还给皇帝,等着他再出招数。皇帝让她来,她也给面子地亲自来了,皇帝问她话,她也诚恳地答了,还答得让他无可奈何。 “贵妃娘娘恕罪,小王逾矩了,但是皇上命小王彻查此事,小王只好不得已而为之了。敢问贵妃娘娘,今日怎么无缘无故去了御花园?”贤王突然开口,一脸深意地看向她:“据小王所闻,贵妃娘娘数月来几乎闭门不出,不论现在还是从前,也根本不常去御花园,怎么如此凑巧,和沈贵人遇上了?” 在贤王开口的那一瞬间,唐诗心里其实是极为不快的,何况那语气,只差没指着她鼻子说“罪犯就是你”了。原本她也是可以不予理会的,但是在皇上也看向了她,还有贤王那不经意间的得意,令她内心的恶劣油然而生。 唐诗漫不经心地拂了拂了并未沾染任何尘埃的袖口,敛眉含笑,低低叹道:“是啊,连女扮男装打猎遇上马贼都能恰逢英雄救美,上香又是巧遇,这世间怎么就这么多巧合呢。” 她说的这些,正是沈嫣在入宫之前和贤王几次偶遇,并且也是贤王不知不觉情根深种的缘由。 别人都不知底细,就连皇上都不知道沈嫣和贤王的过往,可惜这里就有个已经熟知剧情bug一样的存在,知道贤王对沈嫣如此不同的背后原因。如果可以提一个问题,她倒是挺想问一问这个苦情男配,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给自己的兄弟睡是什么心情?更惨的是,贤王还自大地以为沈嫣入宫并非出于自愿,以为她同他一样爱在心口难开,以为她并不爱皇帝……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对贤王来说,这些都是美好而又甜蜜的记忆,是暗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回忆,是不可触摸不能宣之于口的过去,然而,这些唐贵妃竟都知道?!且当着皇帝的面,唐贵妃就这么说出来了! 贤王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更加惊疑地看向唐贵妃,他实在很想问她到底对他的嫣儿做了什么,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可是,他动了动唇,在唐贵妃掩在眸底的挑衅和此刻仍然一头雾水的皇帝面前,最后,明智地把话吞了下去…… “我最近呀戏文看多了,脑子里都是这些不切实际的剧情,请皇上恕罪。”唐诗伸手抚了抚云鬓,确定贤王早已心神大乱了,这才转向皇帝:“说到我去御花园,纯粹只是心血来潮罢了,皇上是知道我的,我最喜欢牡丹了,初夏这个蠢材也不知道给我撷些好的来,我就只好亲自去挑了,我也没料到会遇上沈贵人,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在沈贵人顺着唐贵妃坐下后,唐贵妃就自顾自地去摘花了,这个在御花园所有的宫人都可以做见证,皇帝的确无话可说,哪怕他觉得再不合理,可还是那句老话,没有证据,他就无可奈何。 皇帝有心让贤王再逼问几句,兴许就能问出点什么蛛丝马迹了,可关键时候,贤王这个不堪大用的竟敢兀自走神?!皇帝颇有些不可思议地暗地里瞪了瞪,在看着唐贵妃脸上那抹艳丽的笑容,心里实在有些不痛快,头一扭,忽然就扫到了一套茶具。 那是一套官窑敕造的青花瓷茶具,但凡送到宫里的每一件都有来历有记录,少了一样都查得出来…… 皇帝沉吟着,看向唐贵妃:“爱妃何时开始喜欢喝木蝴蝶了?往年这个时候,爱妃可都是喜欢喝玉兰花茶的。“ 皇帝对她如此上心和关怀,她是应该感恩涕零吗? 还是省省吧,根本就是贤王替他去查问了,才知道往年这个时候唐贵妃喝的花茶都只喝玉兰花茶的,像这种东西,随便寻个万寿宫的宫女都问得到,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 唐诗瞥了眼那套瓷器,心底暗笑。一切都在廖迁的算计之中,当日他从宫外拿了一只青花瓷的茶盏回来,不过是个赝品,在一整套茶具里面,不细看下根本就很难区分,沈贵人只知道这是一整套茶具,在面对她小心翼翼又心焦地想着脱身的时候,怎么会去看是不是官窑敕造的,又哪里会料到她所用的那一只茶盏,正是唯一一个赝品呢。 她的确做些手脚,给沈嫣下了些东西,不是毒也不会致命,不过是让人用了会全身无力的药,还是廖迁从宫外弄来的秘药,药效不长,一盏茶的功夫罢了,抹在杯沿上,沈嫣只要唇齿稍稍一触碰,很快就会觉得头晕眼花、四肢酸软。 唐诗是掐着时间,看到她轻轻抿了一口就转身离去,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她离开没多久,沈嫣也起身回去。回永和宫的路径,是在她几步之后就有一坐石桥,石桥有几十余步台阶……她可没想害人性命,沈嫣身边有人服侍,是不至于滚下阶梯的,最多不过让她动一动胎气。等到太医署的太医过来了,那药效早就过了。 陈贵嫔早上发动了,挺着肚子的沈贵人还不心急如焚?她就是要坐实了很快就要散布出来的谣言…… “唉,皇上也知道宫中如今两个妃嫔都怀有龙种,妾小心再小心,深怕出了事情担不了罪责,就连平日里的吃食也极为注意。玉兰花茶清香,妾一直都爱喝,但知道于孕妇来说不好,便改喝木蝴蝶了。”这话她还同沈贵人说过呢,皇上心里肯定知道。 唐诗微微蹙着眉,心里却想到了那个其貌不扬的丫鬟。那是廖迁遣到她身边听用的,手脚颇为伶俐,一瞬间就将沈嫣用过的那一只赝品掉了包,还叫人无从所觉。 这个小丫头有前途! 所以皇帝能查出什么来才怪呢!茶具没有问题,茶也没有问题,沈贵人没有中毒,她不过“不小心”摔了一下,和唐贵妃可没半分关系! 那个时候,沈贵人忽然四肢酸软?不好意思,这是有些孕期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何况是沈贵人这种胎像不稳的呢。 唐贵妃说得这么委屈,最后皇帝问无可问,贤王更是默默无言…… 唐诗志得意满地起身告辞,脚还没迈出门槛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回头,娇声道:“对了,陈贵嫔现在正在给皇帝生儿子呢,可太医全都叫到了永和宫,这怕是不妥吧?” 皇帝此刻巴不得赶紧把人赶走,有些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爱妃自去挑个太医去陈贵嫔那儿。” 不是唐诗提醒,渣皇哪里还会想到现在这个时候正有个女人给她生儿子呢! 唐诗撇了撇嘴,转身出去的同时,无声笑了笑。 沈贵人动了胎气,惊动整个太医署,把所有的太医都叫到永和宫去,而比她位份高的陈贵嫔正在生呢,连个太医都没有……她要是陈贵嫔,都得气死过去,再气活过来掐死沈嫣! 总之,她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把太医令给陈贵嫔带去了。而毫不意外的是,本来就看沈贵人不顺眼的陈贵嫔,心里已经把沈贵人上升到了仇敌的高度,而能再这个时候还惦记她的唐贵妃,才是大大的好人! 陈贵嫔此胎生得很顺利,其实有没有太医都无关紧要,但唐诗在她耳边“不小心”透露了永和宫里的事,这如此区别的对待,仍然令这个看着脾气温吞,正在憋着劲儿产子的女人脸色一瞬间煞白,咬碎一口银牙,心中大恨,然后脸色就沉沉地阴了下来。 她这边正怀恨在心,沈嫣那里也不好过,大清早那一跤跌得不算很轻,午后开始,她肚子就传来阵阵剧痛,如太医所言,竟然果真是要早产了…… 两个产妇东西两边各自发动了,整个宫闱都震惊了!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说沈贵人嫉恨陈贵嫔先她一步产子,买通了太医催产,势必要先陈贵嫔一步产下四皇子! 宫里谁都知道,前三个皇子身份太低,现三皇子养到了唐贵妃身边才算有个出身,这也是他的运道。自古嫡庶有别,不论日后能否继位,就是只当个闲散王爷,封地的好坏还得看皇子出身呢,所以只是宫人身份生下的皇子肯定是低人一等了。而今,不论是沈贵人还是陈贵嫔,只要谁先生下四皇子,那定然就是除了三皇子以外身份最高的皇子了。 后宫女人多,女人多,八卦是非就多,一听说这样的传闻,就是假的也成了真的了。纷纷只觉真相的妃嫔们,顿时恍然大悟,暗地里都对沈贵人的魄力竖起了大拇指来,这个魄力,不佩服都不行! 抢生孩子究竟哪家强,沈贵人当之无愧啊。 这个时候,被抬着送进早就备好的产房里的沈嫣也是一肚子委屈,她至今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动的胎气的。 可是,若是赶在陈贵嫔前一举得男,那她…… 那她这一跤摔的就不亏! 第16章 霸气贵妃 事实证明,女主永远是这个世界上金手指开得最大的家伙! 陈贵嫔从半夜起就发动了,折腾了整整十个时辰,直到第二日更深人静的时候才跟挤牙膏似的终于把五皇子给挤出来了,而沈嫣从午时起,到了傍晚时分就率先生了四皇子,喜得皇帝当场就赐了名字下来,叫李昱,小字天承。 这样的名,这样的字,无需有心人推敲,大家一看就都知道皇帝的意思了,他只差没有明晃晃地说这是第一皇子了! 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 枉费唐诗替陈贵嫔掩饰,直到早上才报出来,还不就为了迷惑沈嫣,打她个措手不及,等她回过神来,人家陈贵嫔的儿子早就出生了!哪料横生枝节,沈嫣生儿子就跟下鸡蛋似得这么迅速,话说这符合常理吗?这本小说也写得太不成体统了!(╯‵□′)╯︵┻━┻ 总之,这一回不光把陈贵嫔气个半死,悄无声息地临近子时产下宝贝疙瘩,在宫中一点涟漪都翻没起,唐诗更是黑着张脸,哪怕被几日不曾进宫的廖迁抱起来哄都还有几分抑郁。 这些她都是早就计划好的,就是想给渣皇和沈贵人添点堵,最好生孩子的时候不顺利,顺便坏她一点名声…… 剧情始终都是剧情,哪怕唐贵妃没有一如原身那样弄死陈贵嫔的胎儿,沈嫣照样生下了四皇子。这个在原剧中将会继承皇位的皇子,连名字也叫李昱。一字不差。 廖迁从丰盈处抬头,沉沉的双眸像一汪春池,一派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殷红的朱唇莹润欲滴,如果这个时候唐诗低头看他,定又要被他引诱得天上地下地遨游,只是……廖迁的目光落到她神游天外的玉脸上,微微翘起的唇角忽然一滞,手在她柔嫩的水蛇腰上轻轻一拧。 “乖,别闹。”唐诗娇嗔一句,把他的脑袋从自己的胸口挪开,从贵妃榻上坐起来,整了整鬓发和衣襟:“待会儿我还得去求见皇上呢,只怕这会儿皇上满脑子都在想着给沈贵人封妃的事,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厚此薄彼,陈贵嫔背后有陈太傅撑腰,我倒要看看,他的妃位值不值钱。” 一听到“皇帝”,廖迁兴致稍减,眉眼间的阴鹜一闪而过,往贵妃榻的一侧靠了过去,细长的胳膊伸去,从她后背一路滑到腰际,一边仍然有些心不在焉地道:“陈太傅门生遍布朝野,皇上难道想要越过陈贵嫔给沈贵人封个妃位?他是嫌这个帝位坐得太久了吧!” 唐诗倒有些不以为然。 渣皇原本还真就是这么想的!只是当初唐贵妃把陈贵嫔的肚子打掉了,只有沈嫣一人产下了膝下空虚的皇子,还是在皇帝子息不旺的时候一举得男,皇帝一高兴,不出三日就直接将她晋封到妃位,给她有和唐贵妃一较高下的资本。 唐诗虽然不怕她,可也不想让她这么轻而易举地成为人生赢家。毕竟此消彼长,沈嫣越是如意,她这个贵妃就越是寸步难行,后宫没有皇后,四妃里除了贵妃再加上三个妃位,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有数的,现在也只有一个妃位空着,可等沈嫣晋封后,挡她路的就不会再其他人,只剩下唐贵妃了。 她不能让沈嫣爬得这么快,得给她添点麻烦! 看她出神地想着怎么害人,廖迁决定说一些让她开心的事。 “荣王那里已经初步达成共识了,比较麻烦的是贤王,我听说两湖流域水患颇多,近日又连降大雨,恐怕不久就有洪涝之灾,不如让贤王替皇上分忧,治理水患?”廖迁私底下同金科状元逐渐亲近,何况这个状元郎还是陈太傅的得意门生,原本已经因为沈贵人的事,陈贵嫔私下已不止一次地同她母亲说道,连带着陈太傅都对传说中的沈贵人已经颇为不满了,若是晋封的事情再激上一激,不知会有什么效果…… 见唐诗低头看着她,廖迁勾起朱唇,轻轻笑了起来:“不如,就把妃位给沈贵人吧。” …… 午后,唐诗求见了皇帝。 果然不出所料,皇帝正埋头为沈嫣择选晋封只事,连日子就初初拟定了,就差位分那一栏空着,只等皇帝下笔了。 唐诗说明来意,直指妃位,道:“沈贵人生子有功,且数月来伺候皇上无不精心,不如封她个妃位,也好让其他姐妹们蹈厉奋发,服侍皇上也能更加用心不是?” 这话简直说到皇帝的心坎里了,在他私心里,自然只爱沈嫣一个,如果没有约束,他都恨不能即刻立她为后了,只可惜,沈嫣身份不够,也没什么大功德,如今唯一称得上有功劳的,不过是生了个四皇子。 还是个非常孱弱的四皇子。 和唐诗熟知的剧情不同的是,向来康健文成武德的未来皇帝李昱,因为早产月份不足,养不养的大都是两说,可架不住皇帝喜欢。 “这……怕是不妥,沈贵人毕竟资历稍浅。” 明明心里就把不是这么想的! 唐诗索性以退为进,于是点头称道:“皇上说得极是,可是要赏罚分明,所以封赏还是要有,妾如今掌代宫职,也是要为皇上分忧的,既然皇上觉得封妃不妥,索性就先封陈贵嫔,看在产子有功的份上,陈贵嫔也该晋一晋了。” 皇帝一噎,他觉得,为什么每次遇上唐贵妃都没什么好事? 妃位如今就剩下一个德妃之位还空着,要是率先给了陈贵嫔,那沈嫣必然要靠后了,这叫他心里怎么舍得?皇帝原本就有些犹豫,此刻立即就下了决定,把她给请出御书房了。 不出三日,两道圣旨从御书房直接送到了沈贵人和陈贵嫔的手上。 一道是晋封德妃的旨意,一道是晋封昭仪的旨意。昭仪是正二品九嫔之首,堪堪要比德妃低了那么一头! 如果放在寻常,陈贵嫔从三品的贵嫔晋封到二品的昭仪,确实可喜可贺,可是在同比的状况下,比她低了那么多位分,身世背景也概不如她的沈嫣竟然越过她,成了四妃之一,这叫她怎么接受? 这就意味着,从前见她得要规规矩矩屈膝行礼的沈贵人,日后再见她,只管坐着等她行礼了!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陈贵嫔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目光就跟淬了毒一般。她决定不再心慈手软,听从唐贵妃的话外之音,写了一封家书,通过廖迁直接送到了陈太傅的府中。 没几日,湖广一带水患积涝成灾,朝廷赈灾银两送去,却终究未能解决水患问题,一时间,民怨四起,皇帝头发都要愁白了两根。 早朝,工部尚书力荐贤王亲去湖广监督水利工程。贤王在民间声望极高,即便他没有这方面的才学,但是随行的官员有啊,他们只要贤王乖乖地去当个吉祥物,安抚民心就好了。 正当皇帝举棋不定的时候,金科状元也出列道:“臣附议。” 于是,和金科状元同个派系的几个朝臣纷纷“附议”,就连一向看不惯贤王忙里忙外地占着实缺名额的荣王,也破天荒地点头道:“此事非贤王不能。” 事情就这么拍板了,贤王很快就包袱款款地在数十个护卫的护送下离京。这一行,少则两、三月,大理寺掌刑狱案却不能等,荣王就坐了这暂代之职。 这些,都是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廖迁对唐诗可谓是推心置腹,种种算计逐一施行,很快就只差临门一脚,但是说到要彻底扳倒沈嫣,却还要再作计议。渣皇在位一日,怎么打压沈嫣她都能死灰复燃,何况唐诗对沈嫣并没有彻骨的恨意…… 只有把皇位抢过来,她才能放心! 可现在,唐诗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亲自来了万寿宫一趟,翘着兰花指,一脸喜从天降地尖声道:“启禀娘娘,皇上今夜来万寿宫就寝,特命奴婢前来禀报。” 好吧,唐诗总算还记起她还是渣皇的妃子这一事实!⊙д⊙ 就连皇帝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一见沈嫣就对从前挺宠爱的唐贵妃抛之脑后了,尤其在上了床后,对沈嫣越加食髓知味,只恨不得死在她的肚皮上,其他女人对他来说,就跟青菜萝卜一般寡淡,所以即便在沈嫣孕中,他都不肯放过,直到她做月子。 沈贵人如今正躺在封闭式的产房里坐着月子,不耐烦独守空闺的皇帝想要乘机来个419也是很正常的事,最主要的是,整个后宫里美人虽然众多,但唐贵妃实在是个中翘楚,雪肤花貌、艳若桃李暂且不说,身段窈窕、凹凸有致,出身好气质好,整个就是一白富美! 放在从前,皇帝还觉得她性格太霸道,这样比起来,温柔小意的沈嫣就可爱多了,可前些日子看她这般大度地推荐沈嫣晋封妃位,显然已经完全变了,这令皇帝不由自主地沉思,难道唐贵妃太爱他了?以至于连他心爱的女人都能包容…… 然后心神已经完全荡漾的皇帝,这才集中注意力地去回想唐贵妃,想到唐贵妃娇艳的容貌,床榻间娇滴滴的嗓音,仔细想想,似乎样样都不输给他的嫣儿…… 皇帝遣人去万寿宫走了一遭,在唐诗刚听到后,被雷得外焦里嫩的同时,另一边,廖迁也收到由万寿宫送出来的密报。 他一脸地咬牙切。 如果他秘密行刺皇帝,成功几率有多少? 第18章 霸气贵妃 廖迁只需通过伺候沈嫣的宫女身上下手,透露皇帝今夜打算让唐贵妃侍寝的消息,之后,沈嫣自己就会出手,想方设法地挽留皇帝。 如果皇帝此前还会在要不要睡唐贵妃之间摇摆不定,那在见识了贵妃潜在的某种彪悍的“爱好”之后,定然也会望而却步了。 可以说,唐诗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廖迁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唐诗听人过来回禀,说皇帝一怒之下,把伺候四皇子的乳娘都给拖出去了,又责令立时再挑几个好的再给德妃娘娘择选,嘴角微微撇了撇……明眼人都知道不关人家乳娘的事嘛,是沈嫣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不过,主角就是主角,随随便便一个行为、几句话,莫名其妙地就制造了许多个炮灰,难怪会引发许多爱打抱不平的读者的怨念。 廖迁私底下做的事,都是他亲口告诉唐诗的,但唐诗在万寿宫的一举一动,他却了如指掌。今夜他一到万寿宫,初夏已经事无巨细地一一交代了,所以直到气消了以后,他看到贵妃娘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定是要为了他安插在万寿宫眼线的事秋后算账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总算他哄女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尤其是对心爱的贵妃娘娘。也亏得他为了哄她高兴,弄了一大箱的宝石,此刻就从怀中掏了个小匣子来。 廖迁喜欢闪闪发光的宝石,小小的木匣子里,满满的都是打磨得闪闪发亮的各种宝石,即便不是最贵重如羊脂白玉,但也都是成色极好非常难得的,其中,还有个用皮草包裹着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大件的还有一箱子,我届时让人抬到万寿宫。”廖迁见她看得兴致勃勃,显然很高兴。 …… 在这之后,唐诗着实太平了好些年,至少皇帝再也没想过让她侍寝这回事!反倒是陈贵嫔,乘着沈嫣翌年又一次怀孕,结结实实地伺候了皇帝好些回,可惜一待沈嫣出了月子,皇帝很快就又被笼络了去。 只这当中,朝中却是又出了一桩大事! 贤王奉命前往湖广治理水患,但滔滔洪水吞没了万顷良田,致使民不聊生,百姓无家可归。天灾*下,滋生了许多难民,甚至于民间多了一股打着“天道不容”举旗谋反的势力。在活不下去和推翻政治或有一线生机的无奈之下,加入谋反的贫苦百姓越来越多,就连一路到达京城都是恐慌的传闻, 等事情上表朝廷的时候,贤王万般无奈之下带兵前去镇压,结果反而被贼寇掳去的消息不胫而走。 皇帝手上握着奏疏,又惊又怒地看着一干愁眉不展的朝臣,狠狠地掷到龙椅下:“全是一群酒囊饭袋!贤王这么个大活人,青天白日地就给人掳了去?跟去的侍卫都是死人吗?” 这简直就是对朝廷、对皇族,还有对他这个帝皇的挑衅! 皇帝在早朝上大发雷霆,当场就要下令捉拿乱党……然而,当他习惯性地把视线扫到平日里贤王站着的位置,如今端端正正目不斜视地站在群臣首位的荣王,不由自主地略过他,看向了唐毅。 比起肯任劳任怨供他使唤的贤王,皇帝明显对荣王戒备森严。可是,捉拿乱党之事刻不容缓,他实在是进退两难,思前想后之下,只得放权。将兵交给荣王,他这龙椅可就坐不稳了,相较之下,唐毅他虽也同样不能全然放心,万般无奈之下却也只能暂且委以重任了,于是,勒令唐毅即刻出发,缉拿乱党并救出贤王! 唐毅推辞不过,只得走马上任。他原就是边陲将领,兵马大元帅,前皇亲封的上将军,军事指挥作战经验老道,反叛军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如何与之匹敌?耗费月余,终是平定湖广一带,只剩余几股人数不多的残党余孽。但贤王却自此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生死未知…… 前朝风云突变,后宫也绝不会风平浪静。 沈嫣在入宫之前就同贤王交情匪浅,自从贤王被贼寇掳去之后,她日日愁眉不展。 其实,曾经她甚至都已经犹豫是否嫁给贤王了。两人本就志气相投,又颇有缘分,贤王也向来恋慕于她,曾写诗赠她,几乎差一点儿就芳心暗许了……但也就是那么一点儿,她就入了宫。 彼时,仍然年少的沈嫣甫一入宫,并没有受到特别的优待。宫中比比皆是身份背景强于她的,说起美貌,唐贵妃艳冠京都,她怎么都没有料到在御花园的惊鸿一瞥,皇上俊美得如同神君,只一眼,刹那芳华,从此她和皇帝两情相悦。 后来在骊山一行,皇上大摆筵席,她再一次迎面遇见了贤王。 贤王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般淡雅如菊,望着她的目光仍然盈盈可诉,他甚至连正妃都没有娶,答应了正妃之位与她,他说到做到!当贵妃对她发难的时候,也是他立马当先地替她说话……他待她这样至诚至信,可他自己是生是死都没人知道,这简直令她百抓挠肝、愁云惨淡。 所以一听由上将军亲自领兵,她骤然燃升起了希望,可伴随着捷报一同而来的噩耗,却是根本没有寻到贤王,连一丁点消息都没能打听到,顿时令她大失所望! 贤王未能跟随大军归来,但他的在大理寺的职务却不能等,好在前面荣王已接手,他就顺势继续接任下去。当然,这是实缺,对于荣王来说是好处,是他留在京城不至于被遣回封地的契机,可对皇帝来说就未必了。 总之,如此相安无事,直到四皇子五岁的时候,皇帝再也按耐不住了。 自打元后瓮逝,皇帝再也没有封后。不是他没有封后的打算,而是他只想封沈嫣为后,只可惜,沈嫣吃亏在身份上,终究是差上一成,后宫诸妃俱都出自门名,皇上要是敢冒大不韪,他相信马上就有会御史台的奏疏压得他满案头都是…… 他终究是力怯了些。 如果这个时候贤王还在身边就好了,至少还能给他出出主意! 一想到贤王,皇帝马上就想起专权的荣王,这两兄弟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然后,他就更想念贤王了…… 皇帝背着手迈进永和宫,不出所料地听到里边温馨的说话声,是已经贵为德妃的沈嫣在教四皇子背诵论语。 沈嫣一手抱着大公主,听李昱背书,间或飞一眼过去看六皇子李晟有没有从床头跌下,忽然瞥见门槛一抹明黄的身影,在转头的同时,脸上挂起了温柔婉约的浅笑。 “皇上来了也不吱一声,快些进来。”她边说边起身,顺带让人把三个孩子都带下去。 皇帝听着他最心爱的皇儿挨个地唤他“父皇”,心里一阵熨帖,暖洋洋热烘烘的,连带着方才的阴郁都不复存在了。 他握住沈嫣的手,挨着她一块儿坐下,拥着她紧紧地抱着,口中喃喃道:“嫣儿,只怕还得委屈你了。再等几年,只要朕将兵权收拢,再将一干逆臣贼子全部罢黜,朕一定让你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沈嫣一听,心尖颤了颤。 这话皇上虽已说过不下数遍,但每次听到,都会不由自主地想着她皇后的朝服,想到她能堂堂正正地站在皇上身边,再不用看人脸色,再无人敢对她发难。她安抚似的轻轻抚摸皇帝的胸膛,脸挨着他的,闷声道:“妾不论怎么样都好,只要皇上在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皇上听后大为感动,抬头看着她出水芙蓉般清丽的脸庞,忍不住抓着她的手,动情地轻唤“嫣儿”。 “皇上。”沈嫣痴痴地望着他,咬了咬下唇,恍惚中面带犹豫地道:“如今这样就很好了,嫣儿也不觉得委屈,可是天承怎么办?今日他国子祭酒又说了一回,这才挑灯夜读,看着他这样,我真是心疼……” 国子祭酒师从陈太傅,也是铁骨铮铮的老臣,行事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在众多皇子中,唯四皇子和五皇子年纪相仿,不仅同年,出生前后只相差几个时辰。然而,也不知是天资有限,还是因为四皇子早产的原因,在识文断字上,却是落后五皇子一截。 五皇子是陈贵嫔所出,只是沈嫣忘了一点,陈贵嫔的父亲是陈太傅,祖上数代出过的进士数都数不尽,那是真正的书香世家,名门之后。陈贵嫔自己就是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暂且不表,诗书礼易都有名师教导。五皇子是她的命根子,自打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有唐贵妃从旁教她何谓胎教,他从去岁和四皇子一同去国子学的时候,实际上已经等同上过学前班了。何况五皇子在读书上本就天分过人…… 一比较,四皇子李昱确实相形见拙了! 这一点,皇帝也不是不知,但这个时候听沈嫣提及,心里总归不是滋味。毕竟对他来说,四皇子才是他真正爱的儿子! 对了,既然无法立后,不如先立储君? 第19章 霸气贵妃 翌日早朝,以顾命大臣为首的保皇派忽然上书,奏请陛下设立储君位。 “臣等思前想后,深觉储君立,则天下安,乃立国之本,以定民心,还请皇上三思啊!” 帝制时代,皇位继承人的确立,事关皇权传承、国本巩固。皇帝膝下如今已经有六个皇子,年长的十九,年纪最小的而今三岁,早些立下储君倒也没错。 荣王掀了掀眼皮子,似笑非笑地道:“未知哪位皇子入卿相之眼?” 那胡子花白的卿相闻言一瞪,随即拱手面对皇帝:“此乃皇上家事,当然全凭皇上做主了。” 此事由皇帝暗箱操控,皇帝嫡系一脉自然是跟着皇帝站队,皇上说谁就是谁。果然,皇帝一听,心中欢喜,面上也不由地展露了轻松的笑意…… 可皇上即便此刻不说,他心中人选究竟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然而,这对有些人来说,绝不是什么幸事。 “此言差矣。”陈太傅目不斜视地站将出来,直挺挺地那么一站,身为老臣子的傲骨就显露出来了:“自古立嫡立长,先论嫡庶,再论长幼。皇上并无嫡子,论理,大皇子乃庶出长子,就算不论长幼,贵妃所出的三皇子身份上最为适合。” 这话说得皇帝顿时脸色一变,可陈太傅此话说得看似不偏不倚,皇帝就是再不能认同,一时却拿不出话来反驳,于是看向保皇派系,使了个隐晦的眼色。 朝堂一时掀起立储风波,朝臣众说纷纭,始终不能定论。 可皇帝明显并未放弃。散朝之后,传召数名朝臣觐见,秘密拟定圣旨。 午时刚过,国子监又到了骑射的课程。同往日那样喧闹,皇子和伴读、还有其他的皇亲国戚及朝臣后代,几人三三两两拢在一处有说有笑,径直到了操练场。 五皇子李泽是天生的读书料子,可说到骑射驭术却根本就没那个天分。一开课,众学子轮流射箭,轮到李泽的时候,顶着大阳天,微眯了眯眼,看着远在八丈外的箭靶……不过区区八丈,对于练过几下子的人来说或许易如反掌,但对李泽来说,却难如登天,尤其他年纪还小,加上本来就手无缚鸡之力,能拉起弓都算不错了。 他手举一把初学者专用的反曲弓,满头的冷汗,咬一咬牙,下一瞬,箭矢从弓弦飞出,定睛一看,只见箭矢径自插入箭靶前的沙土之上,压根连箭靶的边都没碰到! 身旁一阵窃笑声,他就算不扭头去看也知道是李昱的几个伴读! “嗤~这么点距离都射不中,五皇子不是读书很行吗?” “你懂什么?不过会背两本书罢了,最多也就是个书呆子!” 李昱见李泽羞得耳红面赤,轻咳一声,扭身走向李泽:“五弟,骑射若是不会,我让我师傅教你吧。”他单独有个骑术的师傅,还是皇帝见德妃为李昱伤心给赏的。 李昱虽比李泽大上几个时辰出生,但因早产,先天缺失,体格上比李泽更矮小几分,他仰头看李泽,一点都没有气势,但因母妃已是德妃,支持并站在四皇子李昱这一边的人显然不少,除了伴读尚且还有好些人围着,如众心捧月一般,极为得意。 李泽瞥了他一眼,心里念着母妃的话不欲同他计较,低头绕过他。他这种“不敬”的态度,显然惹恼了四皇子党,等他还没走出几步,顿时就被人一脚绊倒——他年纪尚且幼小,心里盛满愤恨怎么都掩饰不住,羞恼地迎面抬头,就看到一道黑影立在身前。 背光下的修长的身影,一身石青色的织金蜀锦,再往上看,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薄唇轻抿,内敛和矜贵的气质交缠。 “三皇兄……”李泽忘了自己还尴尬地趴在地上,正奇怪于这个时候在这里见到李延,忽然身上一轻,就看到眼前的三皇兄单手很轻松就将他搀了起来。 李延从唇间轻轻“嗯”了一声,视线从李昱和他的几个伴读脸上扫过,少年特有的冷冽的声音,低声问道:“是谁以下犯上,欺负五皇子的?” 别看李延年纪不过十三,看着却是沉稳,少年又长得快,便是这样普普通通一站,隐约已经有了唐贵妃那般气场! 几个伴读面面相觑,就算心中不服,可到底谁也不敢应承三皇子的这句“以下犯上”。李昱年纪小,见状心里自然害怕,看了眼几个伴读,见谁都不敢回话,正要开口说什么,正巧对上李延扫过来的视线,顿时一凛! 三皇兄御下甚严,曾听闻他还杀过不少犯事的宫人,这在小小年纪的李昱眼里,简直犹如恶鬼一般可怕,尤其此刻三皇兄看过来的隐含冷光,一时吓得他差点躲了回去。但下一瞬,他瞥见躬身站在身边服侍的近身内侍,灵机一动,就有了主意。 “是他,是他不小心绊倒五弟的!” 李昱还当出了个绝妙的主意,白嫩的小手一指,在众人惊诧得全场静谧的时候,那小太监双腿一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以下犯上,罪该当诛。来人,拖下去……”李延没有细问,双手一背,看都未看那小太监一眼,仿佛他是什么污秽一样的存在,冷声吩咐:“杖毙。” 他一声令下,身旁立时站出四个五大三粗的内监,也不管突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太监厉声讨饶,三两下就将人拖下去,一时整个操练场又变得鸦雀无声。 别说惊慌失措的李昱和他那几个伴读,就是李泽和其他人也集体噤了声。谁都没有料到,小小的事情,到了三皇子跟前,竟是要出人命的官司! 李延心里当然知道根本和那小太监无关,可这一大帮人欺负和挤兑李泽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简单算了,尤其他知道母妃和陈昭仪私交甚密,虽然有着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缘由,但他既然看到了,却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付李昱这小儿且还不必,他那几个伴读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重臣之后,还是皇帝亲赐的,怎么着他也不能真办了他们。打杀个太监倒不必忌讳什么,反正他有理有据,就是李昱说破天去,也拿他没办法,正好起了威慑的作用。 就如母妃所言,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令效果发挥到最大! 李延低头看向小不点,看得李泽嫩白的小脸都惨白了一下,翘起唇角笑了笑:“五弟要是不嫌弃,下回再来万寿宫的时候,我亲自教你射箭。” 李泽几次随陈昭仪去万寿宫,确实看到过李延射箭。那手里的弓岂是像自己用的这把轻便的,且几乎靶靶都穿心,看得他心里对这个三皇兄着实顶礼膜拜。刚刚还对他一言之下就责令打杀了一条人命颇为恐慌,但此时他对自己展露笑颜,立马就又对这张漂亮的少年脸庞兴起了崇拜。 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Д ̄)┍ 后宫是非原本就多,操练场的事情,不一会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陈昭仪一听她当做心头肉的儿子竟暗地里被德妃的儿子这样磋磨,恨地云袖一甩,摔碎了一桌子的瓷器茶具。 “贱人!” 陈昭仪简直恨海难填。 自从她和沈嫣先后怀孕起,但凡稍微和沈嫣沾点边的都没好事情。明明不过破落户罢了,竟侥幸被皇帝宠幸,还敢和她平起平坐……如今倒好,自己不但见她还得行礼,连儿子都得低她儿子一头,简直令她恨意难消! 皇上实在是偏心,沈嫣那贱人使计,催生出儿子来跟她争,顺带还陷害唐贵妃一把,总算生个病秧子出来,她这是活该! 满脑子都静不下来的陈昭仪恨声地又低吼了声“小贱人”,突然门外唱报“贵妃驾到”,连忙起身相迎。 唐诗就是知道午后操练场的事才过来的,一进屋子,目光在桌角边的碎瓷器扫了眼,再看向陈昭仪的时候,目光中便透出了几分深意。 陈昭仪面色微变,不自然地让人将地清扫一番,两人再落座下来的时候,她毫不意外地听贵妃道:“五皇子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且别放在心上。” 唐诗说罢,伸出手去,在她手背上安抚性的拍一拍。 “贵妃娘娘,沈嫣她实在是欺人太甚!这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旁的倒还罢了,李泽可是她的命啊。两人私底下早有深交,当然更多的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大家都心照不宣,所以陈昭仪在唐诗面前几乎毫无隐晦。 唐诗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方才也不过安抚她的话,随口一说而已。听她话中的意思,似乎是意难平,那就好办了。此前还没到火候,现在只差这临门一脚! 她微微往椅背上一靠,手置在扶手上,青葱玉指上染的腥红的蔻丹熠熠生辉,漫不经心地道:“陈昭仪,你可知道今日朝堂发生了一件大事?” 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即便陈太傅是陈昭仪的父亲,她没有其他通往朝廷的路子,消息只会慢上一拍,而早朝的事情,没哪个有胆子随口乱说,她也就自然不甚清楚了。 “早朝的时候,有人上奏立储君事宜。”见陈昭仪面上不解,唐诗又添了把柴:“你我都知道,皇上心里只有德妃和她所出的一干子女,我儿和五皇子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要是让皇上立李昱为太子,那日后我们的儿子九死无生!” 这话,就算唐诗不说,陈昭仪当然也懂,但正是因为由唐诗说出来的,这效果也大为不同了。人都是这样,一个人独自的时候,最多就愤恨,但当有人和你同病相怜,相互那么一发泄,这感情就马上激发到了双倍。 陈昭仪双手一攒,越想越仓皇失措,连说话都多了一丝颤音:“既然皇上心有所属,我们当如何?” 她此刻几乎已经六神无主,但仍抱着一丝侥幸看向唐贵妃。 既然唐贵妃这个时候过来寻她,说上这么一番话,或许已经有了有了些成算。 “贤王失踪这么久,怎么陈昭仪也不瞧瞧你那个嫁给贤王做侧妃的表妹?”唐诗忽然顾左右而言他,笑眯眯地道。 廖迁在贤王那里做了些手脚,此时,贤王那侧妃也该发现了特意留给她的东西了罢…… 第20章 霸气贵妃 贤王自从成年之后,曾经扬言,他若是成亲,必定要迎娶自己深爱的女人。 可自从沈嫣入了宫,他的心就好像死了一样,再难对别的女子掀起一丝涟漪。可他贵为贤王,即便他鸵鸟心理地想要将此事蒙混过关,总会有多管闲事的人掺上一脚。然后,在皇帝陛下的一纸诏书下,他不得不迎娶身份家世相当的兵部尚书家的千金,顺带一提,为了他心目中的明月光,他只纳了侧妃而已。 被称为大司马的兵部尚书,放在现代那就是主持□□副主席兼国防部长,从根上来讲,那就是掌握国家安全的一把钥匙,但堂堂兵部尚书的女儿,竟然沦为了依附皇帝才能生存下去的贤王的侧妃……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兵部尚书的女儿曹杏儿可不是个软柿子,但她知道就算贵为兵部尚书也不能视圣旨于无物,为了顾全大局,她倒是牺牲小我了把,包袱款款地嫁到贤王府里去了。 而贤王,却是一颗心都牵在沈嫣身上,整日牵肠挂肚,对着哪怕貌比西施的曹杏儿也是索然寡味。理所当然的,曹杏儿并不得贤王钟爱,甚至可能还被贤王觉得她间接地破坏了他跟沈嫣幸福的第三者,自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了。 直到贤王失踪,一直在贤王府中形容隐形的侧妃娘娘曹杏儿,就好像忽然被众人从遗忘的角落记起来了! 贤王并没有原配,他身边也不过只有圣上赐婚的侧妃曹杏儿一人,所以此时,曹杏儿就理所当然地成了贤王当家掌权人了,要是贤王不幸罹难,她便成了贤王遗留下来的唯一的遗孀,且贤王还是为公而亡,她理所应当地可以享受最高级别的寡妇的待遇! 现在,问题来了。 已经被曹杏儿认定为“缺德事做多了所以天都要来收”的贤王失踪了这么些年,她是绝不相信贤王有可能还活着,且她私心里是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她才能有个清净日子过。于是贤王的那间尘封已久的书房,从前根本不需人进入,连她这个侧妃往那儿张望都要被他呵斥的破书房,终于某一日被她想起来了…… 贤王跟在皇帝身边做事多年,秘辛自然不少,进入书房之前,曹杏儿其实是有些踌躇的,但再多的犹豫,也挡不住她多年以来的好奇心,所以在推开明显已经蒙灰的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卉的扇门后,她不假他人之手,捂着鼻子缓缓入内。 书房一应格局都很普通,也格外的整齐,但贤王人都不在了,书房留着也形同虚设。曹杏儿既然都想明白了,索性挽起袖子替贤王整理“遗物”了。 然后,她就膛目结舌的看到了贤王的情信! 这信是贤王亲手所写的,是写给沈嫣的情信,上面细数了两人初遇的时候的美好,到后面的惺惺相惜,他们两情相悦(事实上只是贤王单方面的),虽然没有更露骨的具体内容,但光是贤王这样宣泄出来的奔放的感情,曹杏儿都看得脸红心跳的! 既然发现了贤王的情信,再来找到其他信物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什么绣了花熏了香的帕子、女子惯用的薄丝面纱、放置药丸的小瓷瓶…… 这能忍? 曹杏儿恨得猛一拍桌子,恨不得将贤王的书房一把火都烧干净才好! 但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想到不管贤王是生是死,让如今已是贵为德妃的沈嫣这般没心没肺地在宫中享受的圣上的宠爱,她就绝难咽下这口气!于是听心腹的建议,决定入宫去见一见她的表姐,如今的沈昭仪。 当曹杏儿入宫的时候,唐诗已经听初夏过来禀报了,顿时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廖迁或许在宫中行事还不能这般如鱼得水,但他私底下势力极大,不然也成不了最后的幕后*oss,所以到了宫外,对他来说所有事情都易如反掌。 贤王自然不会这么不谨慎地留下什么把柄,除了那几件被曹杏儿翻找出来的“信物”,若非那封情信,谁都不会把这些信物联想到当今的德妃娘娘身上。但沈嫣在当初入宫的时候年纪尚轻,定然不会遇到到如今这副局面,所以贤王写给她的情信,她当初也因为女人的虚荣心而偷偷地藏了起来。 廖迁遣人去沈嫣的闺房,几乎是翻了个底朝天,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发现好几封贤王写给沈嫣的情信,及一些玉佩、玉器等可以作为贤王“信物”的东西,从中挑了封最具煽情的一封,偷偷地塞到了贤王的书房里。一切准备就绪,就只缺了曹杏儿这股东风! 然后没过几天,曹杏儿在有心人的提点下,骤然想起了贤王那间似乎有着许多秘密的书房…… 陈昭仪一听曹杏儿的哭诉,说贤王和沈嫣的私情,当即勃然大怒。 她们姐妹俩何其不幸,先后委身于心里有藏着别人的男人,可是这些男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一个个的都爱沈嫣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新仇旧怨,她一并要同沈嫣清算清楚! 陈昭仪当即带着曹杏儿去求见皇帝,至于屏退众人之后,陈昭仪到底同皇帝说了些什么,无人知道,但从此之后,陈昭仪回到宫殿就开始低调下来,闭门不出。就连曹杏儿也沉身静气地回到贤王府,闭门谢客。 皇帝真的能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马? 显然是不能的。 直男癌晚期的皇帝陛下,其中最为忌讳的一件事就是背叛,谁胆敢背叛他,他绝对会令对方生不如死!而他的女人,在他眼里全都是属于他的私人物品,即便是被他抛弃的或者厌憎的,只要被他享用过,在他的理解里,那就都是他的女人。而他的女人,都绝对不能背叛他! 皇帝始终难以相信,他眼中纯洁美好善良体贴的嫣儿在入宫之前和贤王有过那么一段,可他现在手里的这封情信,当真是贤王的笔迹,这个绝不会有错!情信上一字一句写了他们相遇相知的过程,其中不乏煽情之语,和情人间暧昧的情愫,再联系到曹杏儿一并拿来的所谓的信物,那都是女儿家贴身的东西,要是再露骨些,只能剩下肚/兜了! 他是很想相信沈嫣,所以他亲自遣人去沈嫣出嫁前的闺房查探。他说不清到底是相信成分居多,还是怀疑成分居多,但当侍卫当真拿着搜出来的其余情书及他在贤王身上看到过的玉佩之类的足以作为证据的信物的时候,他惊讶失望之中,参杂着一丝果然不出所料的复杂情绪。 难怪知道贤王失踪以后,嫣儿坐立难安,还偷偷地哭了好几场,哭得两眼红肿,看得他心疼。他只当她是重情义,现在想想,当真是重“情义”啊! 虽然他仍然很爱沈嫣,却已经很难相信她口中所说的“深爱皇上”的话了。皇帝狠狠地闭了闭眼,让人去请德妃过来。 不多时,德妃乘坐着凤鸾春恩车,在后宫一片钦羡的目光下,来到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如今已经隐隐有了上位者的气势,脸庞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多了一丝不经意间的傲然,忽然发觉,他心爱的嫣然已经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了…… “怎么了,皇上?”沈嫣见皇帝看着她发着怔,只当他朝事忙得头昏眼花,不以为意,一边上前,一边柔声地道:“皇上,我知道你为天承的事所虑良多,其实,立储一事事关重大,还是得慢些来才好。” 她怎么知道他今日朝堂上的立储风波? 此前从来没有想过哪一日会怀疑他心爱的嫣儿的皇帝陛下,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这个疑问。后宫妃嫔不得妄议朝政,从前皇帝在沈嫣面前却全无避讳,此刻他显然已经忘了这一茬。 而沈嫣正是在他日渐愈深的感情里,逐渐落入皇帝给她编制的牢笼。后宫哪个妃嫔没有些背景?妄图独享帝王的宠爱,她就必定要有可以其他妃嫔一较高下的资本!她虽贵为德妃,娘家却使不上力,但她有她自己的门道。 她所出的四皇子深受皇帝的宠爱,已经有了可以一争的资本,自然会有人上来依附,而首当其冲的,当然要数皇帝最信任的几个下手了。因为他们深知,皇帝陛下是如此地信重并且宠幸德妃及其所出的子嗣! 对于这些,转眼就想通了的皇帝陛下并不答话,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落到了案上…… 沈嫣并无所觉,轻轻地向她恋慕的皇帝陛下靠了过去,眸光一扫,忽然落到了案上的几样眼熟的物件,顿时脸色大变,眸光一凛! 这些是…… “爱妃,你可曾见过这些?”皇帝看着趴在他身上的沈嫣,手无自觉地轻揉着她肩臂,这在往日看来亲密的举止和温柔的话语,在此刻沈嫣的耳中,就像厉鬼索命一般阴冷。 沈嫣自忖她并没有与贤王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她迎着皇帝看着她淡然的直视下,故作轻松地解释道:“在入宫之前,我曾见也见过贤王,当初遇到马贼,还多亏贤王救命呢,皇上你看,这个瓷瓶便是我的谢礼之一。” 很好,所谓的信物既然被她称作谢礼,自然就存在什么私相授受的问题了……皇帝突然想到,即便他拿出了贤王的情信,她也可以只作不知,反正那是贤王写的…… 人就是这样,一旦信任出现动摇,看什么都会充满了怀疑! 皇帝举起那熏了香的绣帕,凑近鼻尖,轻轻地嗅了嗅,这姿势极为撩人,看得沈嫣脸上逐渐开始升温,突然下一瞬,就被皇帝的话吓得脸色一白—— “这是爱妃常用的月麟香呢,为什么贤王会有爱妃的贴身之物?” 第21章 霸气贵妃 德妃失宠了! 整个后宫突然兴起一阵流言蜚语,说德妃惹恼了皇帝,也有说德妃红杏出墙,总之什么话都有,令沉闷的后宫一时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猜测原因,可是越是离奇和引人幻想的传闻,就越容易令人兴致盎然,大家也更愿意相信。 自从某日皇帝破天荒地在御书房召见德妃之后,德妃就如同关了禁闭,她再没有迈出永和宫一步,皇帝也没再去永和宫看她…… 一时间,宫闱几乎所有妃嫔都忍不住烧香念佛。真是阿弥陀佛了,没了德妃,总算给大伙儿留条活路了。你说你一个人独占皇上,让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怎么活? 万寿宫,廖迁在浴池中将人从背后搂在怀中,双手亲按其肩,听到闭着眼睛假寐的唐贵妃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不由地轻笑出声。 “娘娘如今该放心了,德妃失了宠,皇上再也不会相信她了,如今跟被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廖迁贴着她后颈轻啃,声音犹如叹息一般低沉。 他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此刻显得既放松,又慵懒,可唐诗却没他这么闲情逸致,闻言轻轻将他一推,扭身面向他,手不自觉地在他尖细俊俏的下巴摹挲。 “可皇上仍然还爱着她。纵然此刻皇上仍留有疑虑,可只要她施个苦肉计,再放下身段哄一哄,终有一日她还是会复宠的。” 并非她多心,而原文确实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每当女主误会男主,男主解释的时候,女主永远都是“我不听我不听”,或者反过来,男主误会女主的时候,男主永远都是既恨且怨,但最后总会误会解除,然后反派遭殃,最后ding。 “安插在德妃身边的钉子也该动一动了。”她必须再做些事情。 她说的不无道理,廖迁暗忖,终究还是要干掉皇帝他才能放心,这样就再没有人同他争贵妃娘娘了,他必须再做点手脚! 其实他这完全就是多虑了……根本就没人跟他抢贵妃嘛……╮(╯▽╰)╭ 廖迁伺候贵妃沐浴一番,抱着她匆匆入了床榻,翌日就差人弄了一包东西进了永和宫。 …… 德妃失宠的这段时日,皇帝显然也并不好过。 从前千般宠爱万般怜惜,可他当心尖上的宝贝,竟然早在入宫之前和贤王不清不楚……这对向来不可一世的皇帝来说,简直是难以忍受的事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那颗对着沈嫣牵肠挂肚的心开始动摇了,他日日夜夜都在问自己,有没有可能德妃其实并没有欺骗他?她所说的或许都是真相…… 人的记性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容易健忘,总之皇帝过了好些日子之后,发现自己仍然无法对他心爱的嫣儿放下。 这个时候,事情有了转机。 沈嫣正因为皇帝的怀疑而日渐苦闷,连几个孩子的事都没心思理会,忽然某日,李昱的乳娘一脸大祸临头地前来禀报,说李昱风寒入侵,已经病得卧榻不起。 李昱原本就早产,如今不过五岁,大病小病自小就没断过,偶感风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沈嫣并没有很大惊小怪。但儿子生了病,总算是分到她一点点的关注,悄悄地抹了把眼泪就过去照顾儿子了。 四皇子得了重病——皇帝一听太监总管前来禀报,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一直都知道连身边的太监总管都是站在德妃那一边的,但想归想,他现在可完全没有心思去处置他,他的全部心神全部牵到了永和宫了。 李昱是他们心爱的儿子,现在病了,他的嫣儿该多难过……是不是也同从前那样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照顾他们的儿子?是不是偷偷的暗自垂泪? 他真是该死!他怎么能让他的嫣儿这么伤心?! 皇帝越想就越难以忘怀,这一瞬间,他已经把前朝旧事统统忘了,只要一想到沈嫣此刻不知道如何难过,他的心都碎了……他蓦地起身,大步朝永和宫迈去。 他决定相信他的嫣儿! 皇帝到永和宫的时候,看到沈嫣靠着李昱的床沿,一脸的憔悴,瘦得都快脱了形,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而沈嫣也是,一扭头看到皇帝,眸中带水,我见犹怜。 两两相望,谁都没有开口,似有千言万语…… 皇帝几步上前,轻轻将人拥入怀中,看到沈嫣腮边淌着泪,但乖顺地靠在他胸前,不由地大叹:“嫣儿,过去的我们就让它过去可好?” 沈嫣的泪越来越多,话一入耳,跟着使劲地点头。男女主果然和好如初,而皇帝也终于愿意相信沈嫣可能是无辜的,那么胆敢陷害沈嫣的必定是十恶不赦之人,他绝不能姑息! 转头,皇帝就开始下令彻查此事,尤其是牵涉其中的陈昭仪和曹杏儿。这两人首当其冲,真有什么阴谋诡计针对沈嫣,暗地里肯定还有别的玄机!皇帝将此事交由荣王,并且很快就将此二人下狱,等待裁决。 原本,故事结尾是如此的美好,但生活不是连续剧,反派也是有金手指的!ヽ(ˋ▽ˊ)ノ 四皇子的病在这之后不仅没好,反而越趋越烈,身上竟开始起了红疹。服侍四皇子的一干宫婢眼瞧着事情不妙,在请示过德妃之后连忙去太医署请人,太医根本无需号脉,只一眼就大惊失色,两腿发软—— 四皇子得的这是天花啊! 所有人,包括来的一行太医如同晴天霹雳,呆若木鸡…… 等德妃和皇帝得到消息的时候,尚且来不及震惊,身边服侍的一干宫人集体却已经是面如死灰了…… 这几日,皇上和德妃娘娘可全都围着四皇子转啊! 皇帝膛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等他脑子开始运转的时候,跌跌撞撞地走向铜镜。近两日他一直没有在意,还以为是上火,为此,嫣儿还特意为他煮了苦瓜汤……他对着镜子,修长的手颤颤巍巍地摸向脸、脖子…… 淡红色块状的红疹,遍布地一日比一日还多…… 原来、原来他竟是被传染了天花?! 同样的事,永和宫也在上演。沈嫣木愣愣地呆坐了下来,她的身边已经无人服侍,谁都躲得远远的,可也只能是躲得远一些,却根本出不了永和宫,因为贵妃娘娘在永和宫和御书房出了事的第一时间,就下令封锁,又责令荣王把守,连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非常时候行非常事,谁也没有料到不过是德妃复宠的伎俩,最多就是拿孩子当诱饵,怎料会引了天花出来? 不过在没有太后和皇后的宫闱,唐贵妃确实是整个后宫的的主心骨,在所有人心中惶惶的时候,她首先站出来,强势地封锁了两宫天花传染源,下令将皇帝和德妃两处但凡有过来往的宫人再拘到一处隔离,然后开始烧被子、烧衣裳,只要有可能碰触过两宫的所有东西全部烧尽。 另一边,又纠集了朝臣商议,在大家都没有异议的前提下,责令荣王暂代朝政,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辅佐,又追加一条,任何一道御令必须兼有唐贵妃手上的凤印方可上校下行。 这一日,就跟打了一场仗似的,人累,心更累! 唐诗回到万寿宫的时候,天已擦黑,初夏备了热腾腾的饭菜等候,而万寿宫上下宫人都憋着一股气,既有人惶恐不安,也有人觉得万寿宫自此扬眉吐气…… 唐诗一脚迈进宫殿,见廖迁伸过来搀扶的手,终究不忍心冷待他,可一想到有这么多人可能连命都要被剥夺,脸色顿时淡了下来。 “是你把天花带进宫中的?”直到仅剩下他们俩人,唐诗毫不意外地问出了口。她虽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廖迁脸上的笑意一收,缓缓地在她身前跪了下来,脸仍然抬起来看着她。 唐诗只是想让四皇子同从前那样病上一病,自有其他部署,可廖迁却直接使了一条毒计,连带着把皇帝也给算进去了。当然结果是好的,一劳永逸,但伤害面实在是太广了,尤其天花这样的病毒,一不小心整个后宫都要遭殃! 这么一想,她对着廖迁这张在灯光下尤为温和的脸虽然不忍心斥责,却也对他的胆大妄为实在是心里气极,一脚就踹了过去:“你实在是胆大妄为!” 廖迁见她一脚踢过来,心头一跳,说不上为什么,顿时有些激动,手已经更快一步抓住了她的脚。 他握着她的脚,俯下身,闭着眼,拿脸去贴了贴,暗哑的声音带着眷恋和深情:“我就知道娘娘不舍得罚我……”他这样说着,脸稍稍一侧,隔着鞋面就亲了起来。 要不要这么变态啊摔!!!(╯‵□′)╯︵┻━┻ 唐诗有些脸红心跳,把脸一扭,又踢了踢,却怎么都挣脱不掉他强而有力的手。 “你快松手,我都站不住了。” 廖迁果然松了手,还没让她有喘息之机,就已经揽着她的腰坐到了一桌的晚膳面前,一边随手为她挟她爱吃的几样菜,一边道:“你放心吧,所有和天花感染之人接触过的,我的眼线早就全部记录下来,暗地里已经将人全部关押隔离,不会出事的,就算整个后宫都感染了天花,我也会让你和延儿平安无事。” 他知道唐诗最在乎什么,也知道她定然有所顾虑,便一一解释道。他赞同贵妃把最终的矛头指向皇帝,只有皇帝下台,他们才能安心落意,但是太慢了……他等不及了。 唐诗侧过脸,看着廖迁漠视人命,一脸的淡然,说不上为什么,心里一片惆怅…… 第22章 霸气贵妃 天花,是被史学家称之为“人类史上最大的种族屠杀”,它的威力可见一斑。被隔离起来的两处宫殿的所有人,几乎已经等于被宣判了死刑,谁都没有抱着还能活下来的希望。 朝臣们自入宫之日开始,一片愁云惨淡,连出宫回家的事情都压根提不起劲儿来想。对皇帝陛下的担忧一日胜过一日,更重要的是,国不可一日无主,这关系到整个皇朝的根基,于是,在深深的忧虑和万般无奈下,集体就开始考虑尽早立太子一事。 在皇帝还龙精虎猛的时候,也曾在朝堂上有过提议,但此事因为各种原因,还来不及商议,就暂时搁浅了,可事已至此,总是要解决的,尤其在无人再对皇帝的生命还有所期待的情况下,早日立下储君方能安民心。 皇帝意属四皇子,这谁都知道,可如今四皇子也得了天花被隔离起来,大皇子和二皇子出身委实有些上不得台面,何况文治武功向来都不出挑,在宫中一直如隐形人一般的存在,五皇子和六皇子又年纪太小,怎么坐得稳龙椅?于是,毫无疑问地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都集中到了三皇子身上。 世事难料,自从六年前三皇子被唐贵妃带去万寿宫,一朝翻身,自此多了一重高贵的出身、实力强劲的背景,还有一干家世雄沃的追随者。直到后来,大家才发现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三皇子,实际上文武皆修、德行兼备,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极为出挑,已经具备了一个身为皇储的资质。 毫无疑问,选三皇子为储君,似乎是无可争议的。 陈太傅虽然也可以支持五皇子,但兵权掌握自唐家手里,他们自知五皇子年幼,原本就胜算不大,何况唐贵妃母子也向来积极拉拢他们,依着目前形势来看,日后保五皇子一个太平王爷绝对无恙。所以,即便是其他铁杆的皇帝嫡系们,也没有能力力挽狂澜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一旦提上议程,便不能一拖再拖,众臣又再度与贵妃商议,谈及关于尽快立储的相关事宜。 唐诗当然是一推再推了,但众人趋避厉害,几度比对下,似乎当真只有三皇子最为合适,尤其以荣王为首,朝臣殷殷期盼下,只得勉力同意了。 此事宜早不宜迟,册立太子的仪式向来是宫廷中较为重要而隆重的几大仪式之一。册立当日,朝廷百官身穿朝服,齐集在宫中大殿。专司宫中礼仪引导的渴者郑重地引李延到御座前,李延手持太子玺缓,神情庄重地拜三稽首,行太子册封之礼。 揭过这一页,事情几乎已经尘埃落定了。 永和宫和御书房隔离期间,李延便暂代了皇帝之职,有荣王从旁辅佐,朝堂很快又恢复了新一轮的平静。 皇帝和德妃的病情,每日都有人将真实情况反馈到唐诗的案上,不出所料地每况越下,渐渐地,她也只是把这些当作日常作业,再没有持续地有热度地关注了,反而她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便宜儿子身上。 李延自小尝遍人情冷暖,他天生就情商智商双高,懂得如何伪装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他的这些特质,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唐诗的看管下,日积月累的日益精进,到了现在,混迹朝堂简直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了。 他上头的帝皇现如今不过一个虚名,原身可还躺在御书房里头缠绵卧榻呢,如今的三皇子再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小鬼,他已经是储君,未来也会是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无从更改。 他终于兑现了曾经在心里许下的愿望,他要让母妃过得更好,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 时间在瞬息之间转瞬即逝,终于这一日早晨,永和宫宫人发现德妃娘娘和她怀里的四皇子于梦中病逝,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过午之后,皇帝也在御书房的床榻上驾崩…… 接下来,皇宫一片素白,皇帝被安置在灵柩,却不能即时土葬。按规制,得天花病逝,要用火葬,最后守灵的时候,皇帝的遗容也就仅仅只剩下骨灰了。 次月,皇三子李延的登基大典已经准备就绪,礼部尚书奏请即位,宫门垂帘,表示停止丧事……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地这样快,但仔细想想,唐诗也历经了六年。 一个女人在后宫之中倾轧数年,其实是很虐心的一件事,通常后宫妃嫔若不加以保养,都会老得很快,尤其是那些不得宠的妃嫔,不仅寂寞无人知,收到岁月的嗟磨,还要受宫人的气。相比较,唐诗当真算是享了六年的福,身边还有自始至终都对她言听计从的廖迁,到了现在,已经成为皇帝的便宜儿子也挺孝顺。 那么,还没开始老,她就要开始享受身为太后的老年生活了么? 唐诗在一阵茫然之后,开始考虑后宫生存的意义。她已经完成了嘱托,不仅让廖迁活得好好地,能给他的幸福生活,她自认也做得够好了……这时,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开始昏昏欲睡。感觉过了许久,在颠簸之后,从朦胧和迷茫中清醒过来便是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腥红色的身影。 见她睁开雾茫茫的眼睛,似乎还未能全部回神,那青年俊美的男子笑着拥着她从床榻上坐起。 “娘娘总算是醒了,昏睡了这么久,我都害怕会有什么副作用呢。总之这一路舟车劳顿,等到了地方,我好好地给娘娘赔罪。” 他的声音沁人心脾,他身上熟悉的梅花香吸入鼻尖,唐诗缓了许久脑子才开始运转,再抬头眯起了眼睛,不悦道:“说人话!” 廖迁无法,眼睛虚飘了飘,再看了看她,顶着她具现化的慑人的目光,又虚飘了飘,全无往日身为东厂厂公的杀伐和狠厉,神情间是全然的小心翼翼和恭敬讨好。 “反正宫中再无牵挂,我就索性将娘娘带出来,我们游山玩水,岂不快哉?” 这哪里是带贵妃娘娘出来,分明就是直接把人掳出来的好吗! 廖迁其实早就想这么干了,无奈宫中少了个贵妃兹事体大,他担心皇帝会派兵来追,届时又要生出许多事来。如今皇帝也不在了,坐在皇位的那个也算是他的弟子,他在宫中塞了个易了容的冒牌货,也不怕被人拆穿。 何况,他实在是受够了宫中规矩,每夜去万寿宫还是跳窗而入的,天不亮就起身偷偷溜走,这一偷情,足足偷了六年,换了谁还有这等忍功? 他越想就越理直气壮,索性将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紧紧搂入怀中,闷声道:“总之我不管,既然都把你掳出宫了,我是不会把你还会去的!”那说话的语气,可怜中带着决然,眷恋中带着情深。 唐诗即便一开始被他的胆大妄为给惊吓到了,但很快就被他的一番说辞给逗笑了。她一直知道廖迁随时都会做出任性又大胆的事,时常被他吓一吓的,貌似也有些习惯了……╮(╯Д╰)╭ “谁说我要回去了?”身边有这么个有财有貌能暖床还听话的公公,她回宫里去当个冷冰冰的太后有什么好? 再说,她存在于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廖迁啊…… 靠着他结实的胸前,唐诗忽然觉得前所有为有的安心,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仿佛只要廖迁在她身前挡着,前路就一片平坦…… 廖迁手上不停,忽然落在她的腰间,一脸纠结地低喃:“娘娘,你好像又胖了?” 话刚落,他就被巴掌糊了一脸! 她决定收回前言!(╯‵□′)╯︵┻━┻ …… 新帝登基以后,陈昭仪和曹杏儿两姐妹总算是被放出来了。 本来嘛,事情也并不与她们相干,谁知道她们还没开始倒霉,皇帝和德妃也不知得罪了哪路邪神,双双染病挂了。 这可真是…… 曹杏儿被荣王给放出来了,临走之前,倒是多瞧了这个荣王两眼。要她说,荣王这个老狐狸可比她那个不知道死到哪里的夫君要聪敏太多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了现如今,荣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朝文武,谁不看他脸色?! 不过看看如今这个年轻的帝王可够呛的,外戚手握雄兵,荣王这个叔叔又在政事上诸多掣肘,听说太后娘娘手腕凌厉,也不知她打算怎么替皇上解这个局(唐诗两手一摊:儿孙自有儿孙福,康熙都是这么过来的,她才不要再给她便宜儿子操心了!)。 大难不死的曹杏儿回到贤王府,看着这个她住了这么些年却毫无感情的府邸就来气,索性将一干奴婢全部遣散,只留了身边亲近的几个贴身侍婢,带着钱财古董、珠宝首饰,就包袱款款地去了江南。 终有一日,一身翠绿绣着金丝线的香云纱,散花绿叶裙,云鬓垂髻斜斜插着累丝吐珠的金步摇,将美妇衬得明艳又楚楚动人。 她手扶着侍婢的手臂,在另一个仆从撑着绸伞的阴影下,不慌不忙地摇了摇纨扇,从熙熙攘攘地人头攒动的街头缓缓而行。 忽然,石子街上横空伸出一条脏兮兮的胳膊,差点没把她给吓得跳起来! 顺着那条手臂看去,是个长发遮面、衣不蔽体的叫花子,身上大伤小伤遍布,伤口还流了脓,引了苍蝇叮咬,整个儿臭烘烘的令人厌憎。 她只瞧一眼,就跟污了眼睛似得狠狠地一扭头,只恨不得当没看到,绕过那胳膊就要走,忽然耳尖地听到熟悉的声音—— “侧妃……” 曹杏儿蓦地一扭头,对上那乞儿暗淡的双眸,那张曾经熟悉的清雅如菊、温润风雅的脸孔,至今早已经大变了模样。她唇角忽然露了个意会不明的笑容。 “夫人,怎么了?”身旁的侍婢低声询问。 曹杏儿毫不留恋地转身,唇角的笑仍然一直翘着,声音里透出几分轻快:“不,没事~” 侧妃? 从前贤王对她这个侧妃不闻不问,令她在贤王府度日如年,连个下人都使唤不动!身为夫君的贤王却视而不见,也从不叫她名字,见了她也不过是冷冰冰地唤她“侧妃”…… 第23章 民国黑寡妇 番外 大行皇帝是因病而亡,尸体焚烧后,无法小殓、穿戴衣裳鞋子,他的灵柩设在灵堂,供人祭奠。 灵堂肃穆且静寂无声,诸位身着素服的朝臣和一众皇亲国戚满脸的凝重,也有人悄悄拧着帕子抹着眼泪,是不是真心就不得而知了。李延一脚迈进灵堂,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天色已晚,他就将他们驱散,出宫各自回府休憩,自己又转回身,扫了眼空寂的灵堂,看向了空荡荡的灵柩。 “你看,哪怕是九五之尊,死后也不过是一杯黄土。”此时,灵堂只有李延孤零零的一个人站着,他绕着灵柩,走到另一边,眼睑微敛,浓密的睫毛透出一片剪影:“父皇,你大概从未想过自己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可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宫中处处都有人过得比你更惨。” 当年他年纪幼小,却并不是无知稚子,谁真心对他,谁虚情假意,他都了如指掌,牢牢地记在心里。 说他可怜的大有人在,无非是觉得他贵为皇子,过得却比宫人还不如,别说贵重的衣裳饰品,就是每日吃的食材也不是顶号的,送来的饭偶尔还会有陈米,壶里的水永远是冷的……他的住所堪比冷宫,没有太监服侍,唯一来送饭的宫女对他也是爱答不理,只有一直以来对他不离不弃的赵嬷嬷尚且有几分真心,这在宫闱之中就已经是弥足珍贵的了。 他以为,他应该就此一直下去,如果运气好,顺利地长大成人,日后成年去了封地,这就已经是善终了,他也知足了……只是他没想到,一系列的意外竟来得如此突然! 唐贵妃竟向父皇要了他! 那个传说中骄奢蛮横、穷凶极恶的贵妃娘娘……每次李延远远地看到唐贵妃的时候,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俯视地看着所有人,哪怕在家宴的时候对父皇祝酒,都是一脸的傲然。她就如同天上的星辰,遥不可及,又捉摸不透…… 这样的贵妃娘娘,竟然愿意当他的母妃! 这一刻,所有人惧怕或者厌憎唐贵妃的任何原因都不在他眼里,他看到的是,美丽又张扬的贵妃娘娘,丝毫没有嫌弃他,第一眼看见他,就牵起他的手和他说话。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话,从来没有一个人的手,是这样的温暖……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实在有些惶恐不安,深怕哪一日醒来,最后发现不过是一场奇妙的美梦。美梦易碎,梦醒了,就要回归现实! 他是如此惊慌和害怕,以至于辗转反侧,夜不成寐,然而很快,他的寝殿就被大力地推开,然后一室通亮。 贵妃娘娘厉声呵斥了他寝殿服侍的所有宫人,然后看向他的时候,在他以为因为自己犯错而要收到责备训斥的时候,她温暖的手忽然伸过来,落在他的发顶上,柔和的笑意绽放在她未施粉黛的白皙的玉靥上。 “是不是做梦魇了?母妃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这一夜之后,服侍他的宫人更多,也更精心了。也是在这一夜之后,他才开始坦然并且真心地唤她“母妃”。 看着母妃因他的轻唤而笑得如花绽放,她清水般的光落到他脸上,他就觉得脸颊一片绯红,心头跟着发烫。 母妃是温柔的,又对他的教育格外严厉。母妃对他寄予了厚望…… 他想,他绝对不能令母妃失望! 李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再看着空落落的灵柩,缓缓地露了一个浅笑。他以为他深恨父皇,其实不然,伴随着皇帝逝世,他心底的怨气早已经消失不见了,转而是对未来奋飞横绝的抱负。 他一定会比他父皇更加优秀! 最后又深深看了一眼灵柩,李延背过手,转身离去,意外地在灵堂外碰见候在外边的五弟李泽。 李泽是担心李延才过来看的,可到了灵堂外,看到他独自一人孤寂的身影,反而就有些踌躇不前,不敢进去了,所以才等候在外。这会儿看到皇兄出来,就仰起小脸看他…… “你功课做完了?《诗经》背了吗?”五弟也不知道像谁,一副小大人似得看他,害他一瞬间还以为看到了整日盯着他学武的廖迁! 李泽果然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微微点头:“散学的时候就已经做完了,《诗经》我看一遍就会了。” 这个五弟确实如母妃所说的那样得天独厚地聪明! 李延也跟着笑了笑,他会善待他的兄弟,尤其这个五弟,多个实力强劲的帮手总比多个对手好,再说,荣王权利欲这么重,且先让他得意几年,等他五弟也开始成长起来,荣王就该挪一挪位子了…… 他年少时候的坎坷,已经给他奠定了内在强大的基石,现在百废待兴,他有的是时间,还有无穷的精力! 就是……廖迁比较讨厌点,总是霸着他母妃!ヽ(ˋДˊ)ノ …… 唐诗犹如睡了恒长的一觉,一睁开眼睛,很久都没有回神。 自从她出宫之后,她和廖迁才过得像一对寻常夫妻。而廖迁也自始至终对她都是言听计从,对她视若珍宝,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而不觉间为难过她的人,一如皇帝、沈嫣,无不是惨淡收场,就是偶然间得罪过她的贤王,她都没有料到廖迁会小心眼到如此折磨和折辱…… 好吧,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廖迁毛病很多,自大狂妄、自私狠毒、不折手段、阴险狡诈,还小心眼,总之细数出来,真的是一大堆没什么好的,可只一样,对她绝对是称得上掏心掏肺的!直到现在,唐诗可以肯定地说,她那一生是满满的幸福,并且不留遗憾。 她给廖迁生了一个女儿,之后一直活到了耄耋之年,能死在廖迁前面,她觉得真是好运~(幸福是自己的,把伤心留给别人~拜拜啦我的爱~~╮(╯▽╰)╭) [回忆够了没有?该起床干活了!] 久违的声音冷冰冰地打断了她,这熟悉的语气顿时另她兴起了些许怀念。自从她攻略了廖迁以来,123言情君就再没有粗线了,不过也幸好它没有来打扰他们二人世界,因为打扰人家谈恋爱是会被驴踢成脑残的。_(:3ゝ∠)_ 唐诗感受到躺着的这张大床松软又舒适,这是跟身在古代的那种硬邦邦的床榻完全不同的感受,她换了个姿势,很不情愿地问道:“这次又是什么世界?” 123言情君的效率很高,很快就传输了剧情。 女主林子琼是圣玛利亚女子中学的学生,家中小富,开了个米铺,比寻常百姓家里多了些余粮,不过比不得真正的豪门富户。林子琼的女同学张绣茵才是真正的豪族千金,和林子琼同是学里有名的美人,只是张绣茵刁蛮任性,也最恨林子琼那足以和她媲美的外貌,曾不止一次两次地对她冷嘲热讽。在一日张绣茵举办的生日宴会的时候,她和她从小心悦的表哥唐佑安在众人钦羡的目光中,优雅地走下雪白的楼梯……她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时的兴起,想要让林子琼这个“乡巴佬”羡慕嫉妒恨一下才邀请她参加宴会,表哥唐佑安竟然对林子琼一见钟情! 张绣茵这样张狂的性格,怎么能够对此事忍气吞声?!自此之后,她视林子琼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而她心爱的表哥自然逐渐对她离心,直至最后对这个表妹深深的厌恶…… 唐诗这次穿的是张绣茵的母亲,一个豪富的寡妇。万幸她传过来的时机还好,张绣茵的表哥唐佑安还没从德国留学回来,张绣茵也还没有得罪一大票有背景的人致使身败名裂而割腕自杀……她这次的任务目标就是张绣茵! 只是,上一世养了个便宜儿子也就算了,这一世为嘛一穿过来就给人当妈?!还是个恶毒刻薄、周扒皮一类的黑寡妇,在外面也算是声名在外,却绝不是什么好名声! 123言情君一定是对她充满了森森的恶意! 肯定是看到她和廖迁相亲相爱,所以欲求不满了,这一世就不让她好过……至少她再不能顶着水嫩嫩的皮囊去欺骗小鲜肉的感情了,嘤嘤嘤嘤~(你已经这么快就把廖公公忘记了吗?←_←) 唐诗收拾好心情,起床坐到梳妆台前。 这张充满欧式风情的橡木梳妆台上,一面半人高的玻璃镜倒映出一道风流蕴籍的身影,看着不像有个十五岁女儿的样子,倒有点二十多岁成熟女性的模样,身段窈窕、凹凸有致,容貌娇艳,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风情,绝非一般小姑娘可比。她可以肯定,这个身材穿上旗袍,一定美得令人神醉。 而当她打开四门大衣柜,不出所料地发现,果然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旗袍,手工绣制的奢华旗袍,材质和剪裁都令人惊叹不已! [怎么样,这回可还满意?] “总算还是有点收获的嘛……”唐诗忍不住取了三四件旗袍下来,依着身前比对,心不在焉地应道:“当个有钱的寡妇,总比当个贫穷的寡妇好太多了!” 这点倒是有一种深深的认同感,看来于公于私,她都要好好保护她这个便宜女儿,省的到时出了大事,搅得他们一家子不平静,这还在其次,日后当真散光了钱财,她还怎么再好吃懒做等死? 所以为了她的晚年着想,她得认认真真地完成这一趟任务! 她很快穿衣打扮好,学着原身遗留下来的习惯,做了个优雅复古、韵味十足的手推波浪纹发式,妆容完毕,微蹙起眉头,极为挑剔地在首饰柜里翻找,总算被她找到一对勉强还能入眼的玉镯……比起她万寿宫里的首饰,这些实在是粗制滥造不堪入目! 戴上玉镯,她就起身去开房门,正好看到梳着双辫的小丫鬟经过,不等她发话,小丫鬟就已经恭敬地告诉她“小姐回来了”。 唐诗还没熟悉她现在所住的这栋小洋房,所以就顺着走廊径自走到扶栏,再顺着扶栏缓缓地走下楼梯,接着,她就看到了她的便宜女儿。 张绣茵能成为容貌完全不输于女主的女配,确实是天生丽质的一张美人脸,即便年纪还小,已是耀如春华,隐隐有了几分光艳。 一看到她,一目了然地就看得出来她和自己这具身体的确有着血缘关系,天生一副美人胚子,只不过看着更像一对姐妹…… 第24章 民国黑寡妇 张绣茵细致苗条,娃娃脸上一副精致的五官,一头民国时期非常流行的浪漫卷发扎成公主头式拢在脑后,发间两旁各别了一枚闪闪发亮的小碎钻发夹,看起来漂亮精贵得像个洋娃娃,偏偏她冷着一张脸,态度漫不经心又傲慢无礼,反倒多了丝冷艳。 她抬头就看到顺着楼梯缓缓踱步下来的唐诗,看着自己的母亲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打扮,却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妈,你怎么下来了?”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但却掩饰不住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关心:“病可好了?医生说你要多注意休息。” 她把手里黑色的包递给小丫鬟,一边往楼梯走来。 “无妨,刚起床觉得好些了,就想走动走动,顺便打算跟你舅舅喝下午茶。”唐诗见人走近了,就拉起便宜女儿的手,明显感觉到张绣茵浑身僵了僵,一脸的不自然,显然这对母女平常很少这么亲密。 张绣茵听后点头:“也好,今日舅舅休息,他一个人想必也闲余销旷。” 原身本是南京豪富,死了丈夫后就带着大笔遗产和嫁妆同女儿一起来了十里洋场的上海滩,投奔上海滩极有名望的银行家唐睿,也就是原身的兄长。在民国时期,声名显赫的银行家群体一度是国家和社会的中坚力量,可以说,这个时期就是银行家们的黄金时代。 她们如今就随唐睿住在位于卢湾区的洋房里,在休息日的这个时候,唐睿一般都在花园里看报纸喝红茶消磨时间。身为上海滩的银行家,唐睿的品味和素日里的爱好极是新派,可见外来的文化在上海滩这个移民城市的影响多大。 一路到了环境优雅、清幽寂静的花园,张绣茵突然快步上前,从背后搂上背对着她们坐着喝茶的唐睿,一改之前对着唐诗的冷淡,声音里全是活泼和欢快:“舅舅怎么独自坐在这里喝茶,一个人也不嫌闷。” 唐睿放下手中的报纸,将骨瓷茶杯放在托盘里,侧过脸,就呵呵地笑起来:“谁叫我们的小公主不肯陪我这个糟老头喝茶?等佑安回来以后,你更是成天要围着他打转了,最后还不是留下舅舅一个孤家寡人?” “舅舅真讨厌!”被他一打趣,张绣茵飞快地红了脸,跺了跺脚,坐到了他身边的椅子上。 相比较唐诗和张绣茵,这两人反倒是更像一对父女! 唐诗这才上前,坐到了唐睿的对面。唐睿一点都没有如他自己说的那样“糟老头”,他看着不过比唐诗大上几年,穿着白衬衫和贴身的灰马甲,头发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副圆形的金框眼镜,气质儒雅,长得一派斯斯文文的。 而唐睿也抬头看向唐诗,露出些微的讶异:“身体好了?怎么不多躺会儿。” “越睡越累,索性就学大哥下楼晒晒太阳,再说,我也没像医生说得那么夸张,躺一躺就好多了。”唐诗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唐睿,经她观察,觉得这个大哥脾气挺好,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说得对,是该多走动走动,”唐睿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飞快地抬头看她一眼,言语中多有踌躇:“先前王公馆有一张请帖送来,王老爷子的六十大寿,过两日你身子无碍就随我同去?” 唐睿妻子病逝都好些年,近两年出席此类比较庄重的宴会都是唐诗这个妹妹陪同的,那些交际花之类的肯定不合适,而唐诗也从未听他提起过他在外面是不是还有外室之类的。他所说的王公馆是在上海滩极有身份的王之文的府邸,王老爷子说的就是他爹,虽然如今王家做着正经生意,当然表面上是这样的,可谁也不敢小觑。 唐诗初来乍到,虽然两眼一抹黑,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但唐睿跟她说明的同时,脑子里就有123言情君自动给她翻译,所以理解起来也并不难。 “也好,那我明天就去裁两身衣裳,”唐诗很快就点头同意了,又扭头对着张绣茵笑道:“绣茵已经很久没有陪妈逛街了,明天陪妈一块去吧?你也该多添几条裙子了。” 张绣茵一脸的惊讶,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她张了张嘴,大概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很快就低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个傲娇的小p孩,她就不行治不好她毛病!_(:3ゝ∠)_ 倒是唐睿一脸笑呵呵地看着她们母女,脸上盛满了欣慰,一丝羡慕在眸中一闪而过。他此刻还真有些想念儿子了,算算佑安发过来的电报时间,也差不多这阵子就该回来了。 第二日午饭后,唐诗就和张绣茵坐着黑色的福特轿车出门了。 这个年代,能买得起汽车的,无外乎达官显贵、富豪商贾,仅仅一辆二手的福特轿车都要卖8000大洋,对于大多年薪不超过100大洋的低收入人群而言,比现代卖套房都要困难得多。但对唐睿唐诗这样的人来说,家里备两、三辆这样的车仅仅只是标配,且还有司机专门负责接送。 南京路上有四家百货商店竞相装潢,橱窗陈设争奇斗艳,异常缤纷的霓虹灯,使南京路有了“小巴黎”之称,故此唐诗的目的地当然就是这四家百货公司了。 在去南京路的这一路上,大多都是两旁的行人和来往的黄包车,偶尔也有像她们这样汽车,但目测极少,直到南京路,道旁的景象顿时变得极为繁华,两道都是高档铺子,往来的人群衣着打扮也都很新潮。 跟司机说好过来接送的时间,唐诗就和张绣茵下车,进了南京路上四大百货之一的先施,少见的七层高楼。其实这几个百货公司里边,金器、首饰、钟表,南货、洋货、服装,应有尽有,男女职员都穿着中山装和蓝色旗袍,便是不为购物而来,瞧热闹的也多,往来人流汹涌,门市人气兴旺。 一些进口的服装和化妆品显然很受新派女郎的青睐,张绣茵也深谙此道,上前正要细看,忽然就被一边的嘈杂声吸引了注意力。 唐诗顺着声音看去,见一男一女高鼻阔目的两个洋人,正用一脸鄙视仿佛在看猪猡似的斥责他们面前的两个姑娘,骂骂咧咧说了好些话,从只言片语中,似乎是那两个貌似学生的女孩子和他们擦肩而过,不小心蹭到了他们,以当时对洋人地位崇高的态度来看,似乎旁边的顾客和百货公司的职员也都习以为常,而且根本无意插手帮忙的意思。 “林子琼……她怎么会在这儿?”张绣茵喃喃自语。 一听到“林子琼”这个名字,唐诗看向那两个女学生的眼光立时就多了些审视。两个都是一色的标准女学生打扮,宽袖的蓝色上衣,过膝裙子,底下白袜配双黑布鞋,一个长得木愣愣傻乎乎的,另一个明显要漂亮得,编了两个辫子垂在胸前,长相格外清纯,便是静静一立,秀雅绝俗,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眼看那两个洋人就要动手的样子,张绣茵瞥见唐诗要做些什么,就连忙想要伸手阻止,却仍是晚了一步,唐诗已经疾步走上前去了。 “你们想要对我们国家的学生做什么?”唐诗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冷声地道。 她上一世是贵妃,即便现在只穿了身旗袍,也没有披金戴银的,但那一身贵不可言的气势却是从骨子里带来的,就好像有的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品味和修养、气质都是从内在而来,所以之前张绣茵也只觉得她有些不同,却说不上所以然来。 此刻,所有看热闹的国人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贵妇突然站出来,这搁在往常只会觉得多管闲事。这个年代,虽然普通百姓对上洋人不自觉地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但是有人站出来挑衅和蔑视洋人,并且还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同胞,很容易就引起大家的共鸣,所以众人很快就把目光从唐诗挪到了那两个洋人的身上。 那两个洋人顿时懊恼起来,用有些不太流利的中文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像这种下等人都该死!” “该死的是你们!你们来到我们国家的土地上,还用这种言辞侮辱我们的同胞,是谁给你们的这种权利?”唐诗毫不相让地反唇相讥。 虽然她穿越的是架空的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民国,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她到了这个国难深重的年代,未必能做得更多,但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外国人肆意的侮辱自己国家的同胞! 她的这番话,很快就激起了在百货商场的所有人的激情,开始众口铄金地指责这两个洋人。要知道,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被人群围着的两个洋人显然看出了不对劲,慌乱地对视一眼,狼狈地逃走了…… 两个被解围的女学生有些手足无措,尤其看到眼前这个替她们解围的女人穿着时髦,言辞那样犀利,看着也不像是好惹的人! 林子琼是率先回过神来的,连忙道谢:“这位女士,刚刚真是谢谢你了。” “是啊是啊,对亏了您,其实我们刚才已经道过歉了。”这是另个女生。 唐诗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你们道过歉了,如果你们自己先失礼的,我才不会随便乱帮忙呢。”她说的这样直白,并不在乎的模样,另这两个女学生面面相觑,有一瞬间的尴尬。 站在外围的张绣茵神色复杂地看着唐诗,她虽不赞同唐诗上去,但她一番话下来,倒是自己眼见人群逐渐散去,她这才走上前去。 “张绣茵?”林子琼疑惑道。 张绣茵仍然冷着张脸,并不搭理她,只是走到唐诗身边,伸手挽上她胳膊,轻声地叫了声“妈”。 这一声“妈”,惊得两个女学生顿时膛目结舌,来回扫视着唐诗和张绣茵。 第25章 民国黑寡妇 闺女都这么大了,当妈的看起来还这么年轻,这像话吗?(姑凉们,你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词叫做“金手指”╮(╯▽╰)╭) 林子琼头先虽觉得眼前这女人看起来不太好惹,但她既然为她们解围,料定她必是心性善良心底柔软的人,但此刻才知道,她竟是张绣茵这个刁蛮任性、脾气暴躁的千金大小姐的妈…… 她实在是有些惊讶,以至于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而这对母女显然没有理会她们的心思。 唐诗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张绣茵,忽然觉得这个闺女到底还是对她这个唯一的血脉至亲有着不可磨灭的感情在,即便从前两人没有这般亲密,可血缘摆在那儿。之前她只是觉得张绣茵似乎对她这个母亲太过冷淡了,但就在刚刚,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种距离并非行为上的,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气氛…… …… 过了几日,唐诗身着立领的双襟织金刺绣的旗袍,外罩了件滚边的貂皮披肩,化了个复古的红唇妆,一手挽着唐睿,一手提着宝石堆垒而成的串珠包,到了王公馆。 王之文府中的宴会,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明面上,谁敢不给他三分薄面?所以唐诗在唐睿为她打开车门并下车后,抬头一看,夜间骤亮的灯光将整个王公馆照得灯火通明,来往间衣香鬓影,宾客虚伪的外表下无不是华丽的衣着…… 在唐诗发呆的间隙,唐睿已经发挥了他的专业精神,带着她上了这座意大利哥特式城堡建筑的台阶。此时,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支西式乐队在一旁拉琴助兴,低低的大提琴音倾泻而下,堂中央男女迈着轻妙的舞姿。 唐睿一来,不时地就有相熟的政客、银行家们打招呼,甚至还有洋人,待看到他身边的唐诗的时候,相互间发出了些意会不明的笑声。毕竟唐诗“声名在外”,即便此刻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可谁也不会费心思与她打交道。当然,她也毫不在意就是了。 嘁,她完成任务还来不及呢,谁要理他们!┑( ̄Д ̄)┍ 不一会儿,音乐骤停,器宇轩昂、英气逼人的俊美青年上台,此人眉如远山、目似朗星,正是王之文,他便是随随便便一站,挺拔一如军姿,轻飘飘地开口说话,却稳如泰山。 美男谁都愿意多看几眼,尤其像王之文这般容色出挑、气场强大,实在是迷人至极!唐诗随便往两旁看几眼,都能不经意地发现许多年轻女子或带痴迷或是赞叹的神情。 正当王之文的发言即将告一段落的时候,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远远的,红色进户门忽然被大力推开,身着黑色西装一脸横肉的家伙垂首推着轮椅,缓缓地步入大厅。轮椅上,是个面色苍白、极为清瘦的青年,外罩了件黄栌的呢子大衣,里边的雪白衬衣解了两粒纽扣,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这在宴会大厅里可以说是极不庄重的模样……但他坐在轮椅上! 他腿上一条驼色的薄毯,将他的腿部盖得严严实实,仿佛并不在意周围的窃窃私语,由着身后的打手推着轮椅,渐行渐近。 在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王之文明显脸色一变。能令王之文动容的,当然绝不是什么小事—— 果然下一瞬,坐轮椅上的青年手一扬,就见另有人拖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重重地掷到大厅中央。在场的无不是上流阶级的成功人士,即便再冷酷,也不意味着会有人在这种场合看到这一幕,一时人潮不禁往后退了退。 “王司迁,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之文看到此人的脸,心里已经有几分了然,可仍然恼怒于王司迁这个时候把它弄到这里来。此刻,他连名带姓地叫王司迁的名字,足可以见他心底的不快了。 因为王司迁是他的弟弟! 唐诗通过周围私语的声音得知,这个坐轮椅的竟是王之文的亲生弟弟,难怪长得同样出挑…… 就是有些不太相象。 王司迁仿佛并没有看到王之文有些动怒的神情,一手支着轮椅扶手托着下巴,唇角一勾,轻飘飘地道:“哥,你也太不小心了,书房里放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让身边不怀好意的人翻了个底朝天。” 他仿佛丝毫不在意地把王之文的秘密抖出来,神态完全没有扭捏,虽然口中对着王之文喊“哥”,却仿佛王之文才是欠了他的小弟! 王之文果真对这个弟弟很无奈,眉头微攒,终究没有放出什么气极的狠话,而是很快就收拾心情,语重心长地道:“那你也不应该把他带过来,这是什么场合,你觉得合适吗?” “再合适不过了,正好起到威慑的作用,是吧?”王司迁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口吻:“连身边的人有问题你都不清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的,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送个礼大家助兴……”然后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 王司迁的变态,虽然所有人都有所耳闻,但闻名不如见面,他原本就很少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到底为人如何,大家都不甚清楚,但此时所有参与宴会的人无不震惊! 当然了,或许很快,他们私底下又有谈资了。 “他们真的是亲生兄弟?”唐诗低声地询问唐睿,只得到一个些微的摇头。 以她的角度来看,王司迁的古怪,或许和他年纪轻轻,本应做一番事业大干一场,却因为身体残疾,从而导致他心理变态。而他对自己的大哥虽然态度恶劣,到底没有涉及威胁和迫害,甚至还替他扫干净了身边有可能的危险,怎么看都应该是顾念亲情的,就是行动上稍微变态了点……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心理疾病? 唐诗看着王司迁,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廖迁。 她从接受任务到了这里,就再没有想起过廖迁,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王司迁只负责破坏,不负责扫尾,他在宴会大厅里扫视一圈,转身就要往大门去。那些衣着得体的宾客像是说好了一般,集体身体一侧,留了极宽的过道,能够同行三、四人不止。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尤其在经过有特别胆小的人,他总是会笑得越发古怪,大有随时大开杀戒的姿态。 似乎他从恐吓别人,或者是看到有人因他而惊慌害怕,就能狠狠地取悦到他似得! 轮椅不紧不慢地从眼前滑过,正当所有人见他离去大松一口气的时候,王司迁却骤然一停。 他在经过唐诗的时候,猛地停下,尽管脸仍然对着他面前的朱色大门,却没来由地令人憆慌地呼吸一促。 唐睿一经反应过来,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连忙挡在唐诗身前,将她大半个身影都遮在了身后。 王司迁侧首,这个角度,令他清瘦的脸显得下巴愈尖,凤眸微微一瞥,眼里有着漠视的冷然。他就算只是坐在轮椅上,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丝毫不落他那个哥哥,甚至因为他身上的戾气,更显得有些可怖…… “你刚才在看我?你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我?”王司迁的声音清清冷冷,但语气中有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好奇。 他越过唐睿,看向唐诗,并没有因为她是女人而有稍微的收敛,看着唐诗微微下垂的眼眸,细长而卷翘的睫毛,带着漂亮的弧度,越发显得妆容细致。漂亮的女人王司迁见对了,他看到唐诗,最多也觉得她只是更漂亮一些而已…… 他还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有过兴趣! 唐诗当然不知道王司迁发的哪门子神经!她不过刚才想到了廖迁罢了,何况这个王司迁比起她的廖迁来……哼,他根本就不能和廖迁相提并论! 廖迁虽然也是个变态,不过不管怎么说,在她眼里,廖迁可爱多了! 唐诗仗着唐睿挡在她身前低头,鸵鸟地假装没有听到他的问话。更何况王之文不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弟弟当着这么多达官贵人的面杀她吧……大概……Σ(っ°Д°;)っ “不说话?”王司迁不消多说,身后的黑衣人又上前,站到唐睿身前。 这个时候,不光唐睿和唐诗,就连其他的宾客也不由地一阵抽气,王之文下台,大踏步地几步上前,却不敢过分激怒王司迁。 “你要做什么?”王之文冷声道。 他是一直都知道这个弟弟任性妄为,没有想到他今天来了这么一招……前面那人反正也死不足惜,但他绝不能任由王司迁随随便便在王公馆大开杀戒,尤其还是这里颇有身份地位的宾客! 对于王司迁突如其来的行为,唐诗在惊讶过后,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开骂了! 真是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但是唐睿是为了她挡在前面的,既然事情是由她而起,没理由因为一个变态就害死唐睿,好歹原文里唐睿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就发生意外了,那她担的责任可就大了! 这么一想,唐诗绕过唐睿,就站到了王司迁面前。 她的大胆行为,很明显令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特别是唐睿,目光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 王司迁也极为感兴趣地抬头看着这个女人走出来。 “变态我见多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变态的!”唐诗不说话则以,一说话简直是一鸣惊人:“我为什么要看?在场的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在这个时候,在这里大肆杀戮,不觉得有*份吗?” 好……好胆! 在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不论国人还是老外,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王司迁收起了笑容,脸色沉沉地看着唐诗,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从他脸色来看,显然心情极为不佳。就在唐诗又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的时候,他出其不意地伸手,坚硬牢固得像铁钳一样的手牢牢地抓着她手腕,猛地朝自己一拉——唐诗悴不及防地跌到了他脚边! 事情突然有了戏剧性的转变—— 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唐诗本能的……一巴掌甩到了王司迁的脸上! 第26章 民国黑寡妇 在无人敢出一声大气的宴会大厅之中,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唐诗的这一巴掌,不光令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就连王之文都都怔愣得久久说不出话来。话说,他真的有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有胆子敢甩司迁巴掌的…… 不过……噗,看着弟弟吃瘪,为什么他突然有点觉得好笑……(喂你们到底是不是亲生兄弟>_<) 王司迁仍然直挺挺地坐在轮椅上,他木着一张脸,心里有些抓狂。他实在不能相信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始作俑者已经走了,并且是在他和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只留给他一个曼妙无比的背影……他就是想要把人抓过来狠狠地报复都来不及了。 在王公馆的这场宴会,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唐睿坐在福特后座上,无奈地扫了一眼身旁一路黑着脸的唐诗,吩咐司机开得再快一些,才轻轻拍了拍她拢在一处的双手的手背上。 “你放心,王之文长必不会让王司迁乱来的。”他只当唐诗是被刚才的情形给吓的,拍了拍她冰冷的手背安抚。 唐诗低着头,兀自想着心事。 刚才那一下摔的,其实也并不重,只是那么近距离的跌在王司迁的身边,她似乎闻到了很熟悉的香味……那是从前廖迁在她身边的时候,最爱熏染的香味! 虽然有可能事有凑巧,未必前后有什么关联,但如果有一点点的可能性…… 这个猜测,并没有令她欣喜若狂,相反,她很快就意识到肯定是自己想多了。或许真的因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廖迁,只要一想到廖迁,更多的记忆就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脑中,令她开始沉溺。 刚才她出其不意地一巴掌扇过去,纯粹就是本能,她也说不清为什么,等到她意识回笼,就知道事有不妙了…… 唐诗昏昏沉沉地回去,匆匆洗了个澡就睡了,就连知道他们回来的张绣茵出来迎接都没有心情理会,留下唐睿和张绣茵满脸的担忧。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就有丫鬟告诉她,王参谋长派人送礼来致歉了。 唐诗稍作打扮就下楼去了,毫不意外地看到洋房里多了好些身着正装的陌生人。她径自穿过走廊,走到会客厅,唐睿正坐在西式的红皮沙发上,一脸的郑重,而坐在另一侧的——是王司迁! 王之文长真的有道歉的诚意吗?!(╯‵□′)╯︵┻━┻ 王司迁显然也发现了她,微微抬头向她看过来,那张阴柔的脸虽然没有昨夜看起来戾气那么重,但仍然稍显阴沉,脸色虽然平淡,可掩饰不住他是个变态的本质! “唐小姐起了?正好,我正为昨晚之事特来向二位赔罪的。”王司迁装得挺好,如果忽略他那张死人脸,语气勉强有点道歉的意思。 如果他是个普通正常人,以王家的势力,唐睿当然毫不犹豫地接受道歉,并且化干戈为玉帛了,从此两家算是太太平平,日后打交道总是互惠互利的,好好相处没有什么坏处,但昨日王司迁实在令唐睿印象深刻啊。 唐诗反倒和他所想的刚刚相反,正是因为王司迁不是普通正常人,所以才更要以对正常人的态度对他,否则激怒了变态,等他狂性大发的时候,谁知道他下次要发哪门子疯? “好,我们接受道歉。”唐诗很爽快地点头,继而走近,坐到了唐睿身旁。 在王司迁的授意下,就有两个黑色西装打手模样的手上端着两个匣子上前,在唐诗和唐睿的面前,面对着他们打开,各色各样的宝石镶嵌而成的手镯、项链、胸针、耳饰满满地堆在里面,并且饰品的花丝镶嵌具有独特的古典风,每一件都精致到不可思议。 这个根本就是用来讨好女人的吧? 唐睿诧异地抬头看了眼王司迁,又忍不住将视线挪到唐诗的脸上,接着眼神就变得越发诡异…… 他刚才还称呼他妹妹“唐小姐”?Σ(っ°Д°;)っ 不光是他,唐诗在一阵诧异过后,冷不住有些头皮发麻。说赔礼吧,谁上门会带一堆这样贵重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赔礼的礼数,反倒像是要用钱砸死他们!可是……唐家也不缺钱啊…… 这个王司迁是什么意思? 他是被她的一巴掌扇成了脑残吗?⊙д⊙ 王司迁今日着装倒是得体多了,白色的衬衫纽扣一路扣到颈间,勾勒出细长的脖颈,深色条纹马甲,仍在肩上罩了件西装外套。西装三件套向来都是非常正式的服装,得体又带着禁欲的气息,尤其仔细看看,王司迁削瘦的脸庞确实颇有姿色。 王司迁似乎看够了他们古怪的神情,推着轮椅移到唐诗的面前,忽然笑了笑:“还有一事想请唐小姐帮忙。” 讲真,这个赔礼的东西实在有点贵重,唐诗拿着烫手,当然是要一口回绝的,但是王司迁说话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胁迫的口吻,唐诗未必想买账,倒也可以听一听他到底此行出于什么目的。 毕竟……她才不相信以这个年代来看,她就是自己都不想承认可也禁不住别人认定她“人老珠黄”啊,而王司迁看着也不过二十多,以他这个年纪,他这样的条件,即便身体有些残缺,但要出去找个小姑娘的话,想攀高枝的女人可多得很! “我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恐怕要令足下失望了。” 王司迁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身体微微后仰,明明不过坐在轮椅上,却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他几乎是带着俯视的态度,漫不经心而又无声地笑了笑:“唐小姐真是太谦虚了,我听说过唐小姐的大名,知道你生意上很精明,上海女子商业银行还缺一个副总裁,我极力推荐唐小姐你。” 虽然唐诗目前在外的名声无非是刻薄、黑心肝之类的,但像王司迁这么婉转地用“精明”来诠释……这可真是…… 她无话可说。 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是近代唯一一家以“女子”命名的银行,它是近代妇女运动发展的产物,也是近代金融发展的客观要求。唐诗对此倒是挺有兴趣,以女性银行家的名义,事实上要比她这种声名狼藉的寡妇能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这话既然是王司迁提出来的,她不由地就多考虑了几分。 这分明就不是她去帮他,而是他给了她走到社会,直接步入和其他银行家同等地位的机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句帮忙的事情了。 唐诗看向王司迁,正巧王司迁也回望她,暗沉的眸光,是极为深沉的凝视…… 说到这里,眼光更长远的唐睿显然想得就更多了。 他不等唐诗开口询问,也不管这当中是否有诈,他的魄力致使他极力促成此事,所以率先就将此事敲定:“这当然是好,在上海这块地方,没有什么是不能够的,女子兴业银行、爱华公司,不都是提倡‘女子实业’吗?继五四之后,女子与经济也越来越受到关注,我也建议诗诗可以先试一下。” 唐睿都这样说了,唐诗自然就更加无话可说了,何况,她确实也是真心有一些兴趣的。 她沉吟半晌,再看向王司迁的时候,王司迁已经转而对唐睿恭维起来:“还是唐爷有见地。既然事已谈妥,我也算是幸不辱命,去让人准备文书准备股东会议。” 在王司迁和唐睿你一言我一语中,敲定了这件事,然后唐诗因为王司迁的一句一同前去的意见之后,唐睿这个卖妹求荣的居然把他们俩一块儿送出来而来。 直到坐到汽车后座上,唐诗都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她横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王司迁,总觉得这家伙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不仅送了厚礼来,还推荐个这么好的工作,鬼才相信他没有别的企图呢! 这还真让她猜着了! 王司迁主意到唐诗频频扫过来的视线,在最后一次猛然一扭头,两人视线一对上,唐诗抑制不住地往后一仰,然后看到他手肘靠着车门,手撑着左半边脸,低低地笑出声来。 她就跟看神经病似得看着他…… 以他现在不稳定的精神状况,不会是又发病了吧了?! “你很怕我?”王司迁突然停止发笑,食指和中指并列托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唐诗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并不,我只是不知道你因何发笑。” 她只是怕每一个神经病好吗!(╯‵□′)╯︵┻━┻ 从前她穿越成贵妃,就是跟皇帝作对她都没怕过,但是神经病就跟疯狗似得,突然发病了咬你一口,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好吗! 王司迁垂下眼睑,想到昨夜宴会时的情景,忽然开口:“昨夜,你打了我的脸……” 他话说到这里,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顿了顿,但仅仅是这么一个过程,唐诗已经不由自主地小心肝一颤…… 他、他果然是要报复她吗? 她就说这人今天这么反常,一定是有目的! 难道他故意迷惑唐睿,目的就是将她带出唐家暗杀,再毁尸灭迹?!Σ(っ°Д°;)っ 她心里惊恐得难以言状,浮想联翩极智穷思,但她怎么都没有料到王司迁接下来的话—— “你再打一次好吗?” …… 王司迁的哥哥王之文就像唐睿说的,有着不俗的背景,父辈曾是清末行伍后转为经商。 王司迁曾同王之文先后就留洋,回国后,王司迁因为腿伤,王司迁随王之文回到上海之后,就开始深居简出了,对于他的传闻骤然减少。不过也对,以王之文的身份,谁敢妄议他弟弟的事情?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从此之后,王司迁一直坐在轮椅上,兼之他脾气古怪,闹出过不少事端,哪怕王之文把他屁股擦得再干净,也总会有一些传闻出来。 昨晚王公馆的宴会出了这么大的事,到今天早上,想必整个上流社会都要传遍了! 不过唐诗此刻才没有闲情逸致去管他的什么破传闻,她现在正一脸的苦恼,尤其是王司迁看似认真的表情,对她说,让她在跟昨晚一样扇他一巴掌…… 这符合常理吗? 这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的正常表现吗?(╯‵□′)╯︵┻━┻ 她的臀往另一侧又挪了挪,用一种“果然是变态”的眼神瞪着他,时刻警惕他突然病变发狂,然后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扇你巴掌?” 似乎有些不满于她的眼神或者语气,王司迁突然默不作声了。这一时刻,车里顿时噤若寒蝉,不光唐诗,就是开车的司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可怜的司机小哥都已经凌乱了吧…… 唐诗偷偷瞥了一眼司机,明显感觉到就连司机都有点受不了王司迁的变态了,因为他在王司迁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憋气都把自己的脸跟耳朵根都给憋红了……〒_〒 她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王司迁一概不知,他仅仅只是对于昨夜的那一巴掌比较执着…… 他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那种沉醉其中,令他情难自持的突如其来的激动……这使当时应该极为盛怒的他突然有一瞬间的卡壳,他直到现在每每回忆一次,浑身都会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王司迁突然恶狠狠地瞪向唐诗……这全都拜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的所赐! 他这种想要吃人的眼神,唐诗很快就get到了,她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实际上已经把他划分为红色警报的危险人物了。 她就说这个人是个神经病吧! 唐睿那个老糊涂果然被他的外表给骗了!Σ(っ°Д°;)っ 王司迁的迁怒不过是一时的,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对于自己不可抑制地突然对这女人的那一巴掌有反应这种事,他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但同时,不知为何就是突然对她有了一点点的好奇。虽然按照以往,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处理掉,可他忽然就不想了,所以他要把这女人弄到眼皮子底下……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是个好主意,他仅仅只是投点钱当了股东,就把她诱到他身边来了。 他决定再观察一阵子…… 看看这个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毛病!(喂喂,有毛病的其实是你吧?) 之后这一路,倒是都相安无事了,如果忽略后座上一脸阴沉的王司迁,和躲神经病似得把自己缩得减少存在感的唐诗。司机小哥抽了抽嘴角,继续稳稳开车…… …… 这一日注定七事八事一堆。 唐诗傍晚回到唐家的时候,见洋房里比往日热闹得多,疑惑地进去,有丫鬟提她褪去披肩并且接过她的手包。 她往回廊走去,然后就听到了便宜女儿的笑声,很快走到四周都是彩绘壁画的大厅,然后就看到了一脸慈爱的唐睿和比平常要活泼得多的张绣茵,而被他们围着说话的,是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优越的贵族气质的清俊男子。 不用多说,这个必定就是唐佑安了。 上个月,唐家就收到了唐佑安发来的电报,说他完成了学业即将回归。唐佑安刚刚从德国留洋回来,最高兴的就属从小就崇拜和钦慕这个表哥的张绣茵了。 别看张绣茵平常冷心冷面的,在仰慕的表哥面前,她就跟一般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这会儿看到散发着成熟味道的唐佑安,更是娇羞不已。她难得地做这副样子,就连唐诗都有些讶异。 相处了这些天,她还从来没有想过张绣茵会有这种表情! “姑姑,你回来了?”唐佑安最先看到唐诗,笑着上前,轻轻地拥抱了一下。这种不中不西的礼仪似乎在亲人当中格外地受欢迎。 “佑安,总算是回国了,这回大哥他也算是放心了。”唐诗笑着和外甥寒暄,又同唐睿点了点头。 唐睿明显想问她一些事,尤其今天她随王司迁出去,他虽然面上支持,心里到底是一些不放心吧。但碍于这个时候不方便,何况唐佑安刚回来,也有许多话要同他私底下商量,就先和唐佑安去了书房。 看着唐佑安离开,张绣茵有些不舍,瞥见唐诗带着好奇偷偷打量她,便有些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转头就回房间去了。 唐诗这次的攻略目标是张绣茵,初衷她可不敢或忘。在唐佑安回国之前,也没看出张绣茵有什么异常,直到今天,她从张绣茵身上,确实看出了张绣茵对唐佑安确实有着极为深重的执着。 这似乎有些不好办……要是她攻略的目标同以前那样是个男的,并且不是什么血缘关系,她倒可以亲近以带给他幸福,反正最多不过扮演一个人的一生,一眨眼就过去了,但张绣茵是她的女儿,是独立的个体,她不能左右张绣茵的抉择。 唐诗也跟着起身,朝张绣茵的方向走去。 她轻轻推开张绣茵的房门,此时,张绣茵正对着穿衣镜比对身上的连衣裙。将近十六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含笑中,稍带了几许妩媚,带着一种年轻少女特有的娇俏。只有这个时候,张绣茵才符合真正的她这种年纪的朝气。 张绣茵显然也看到她了,但并不在意,反而又前后照了照才扭过身,连声音都满是欢快:“妈,你帮我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她这个年纪当然是穿什么都好,可为难的是,以刚才唐佑安的态度来看,明显是把她当作一个妹妹,因为他对张绣茵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特别。 这些话在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说出来,尤其面对张绣茵这种自尊心特别强的大小姐。唐诗缓了缓神情,上前举起那条被她丢在一旁的纯白的小蕾丝边边的连衣裙:“我的女儿当然穿什么都好看了,你看那些红的黄的,穿谁身上都没有你穿着好,可是你不是为了给佑安看的吗?” 张绣茵在看到她拿起白裙子的时候已经蹙起眉头了,但听到她提起唐佑安,虽然扔有些不情愿,倒是愿意听进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会喜欢我穿哪一件……”她一面换衣服一面嘀咕。 唐诗当然不知道唐佑安喜欢什么了,但唐佑安会对林子琼一见钟情,说明人家就好这一口,喜欢清纯的小姑娘。即便张绣茵因为他而改变,想必也很难改变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想到这里,唐诗不禁又犯了难。 她总不能强行要求唐佑安娶张绣茵吧?! 等一家子再坐到一起吃饭的时候,唐佑安频频看向张绣茵,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奇,看得张绣茵娇羞不已地垂头,看身上衣着有什么奇怪之处。 气氛一时有些古怪,唐睿有些好笑地抬头,看看张绣茵,又看看唐佑安,越看越觉得他们登对,忽然就对着唐佑安发问:“佑安,你在看什么?” 唐佑安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他长得本就俊俏,这么一笑,确实更加吸引人。张绣茵也抬头看向唐佑安,脸上还有些微微涩意。 “我觉得绣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大概是许久没有回国,不知不觉地,她也长大了吧。”唐佑安是真拿张绣茵当作妹妹,两人年纪相差八年,张绣茵刚到唐家的时候,不过十来岁,对唐佑安来说,不过是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而且还是特别难缠的哪一种。 张绣茵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只当她好好地打扮一番,果然令唐佑安眼前一亮了,正心花怒放,哪里看得到别的。 但唐诗想的就多了,她见唐睿因他的话无声地笑了笑,也跟着打趣起来:“说的是,绣茵可是圣玛利亚女子中学的校花,追她的真是一路从白利南路排到卢湾区,俗话说手快有、手慢无,哪个青年才俊娶到我们家绣茵,那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唐睿和唐佑安顿时就被唐诗的话给逗笑了,张绣茵脸上一红,悄悄地横了她一眼。她难得作这副小女儿态,看着却分外可爱……唐诗当然越发不忍心她最后落个那样的下场了。 看来,她得给这个便宜女人做个特训,林子琼也不比张绣茵美,没道理会输给她! 第二日,唐睿和唐佑安有事出门,乘着张绣茵正逢休息日,唐诗就把她叫到房间来。 从123言情君发给她的剧情来看,张绣茵实际上对唐佑安是情根深种的,不然不至于死缠烂打到最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但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她也不能够保证一定可以成功,所以她还是要在多问一次张绣茵。 “绣茵,你老实告诉妈,是不是真心喜欢佑安?”唐诗抬了抬下巴,示意张绣茵坐到小茶几的对面。 茶几上还放了一壶英式红茶,张绣茵正看着唐诗给她倒了一杯红茶,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妈,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个年代的女孩子相对都比较羞涩,张绣茵就是再娇蛮些,对这样的问题还是不由自主地避重就轻。不过一对上唐佑安的事情,她就变得反常,这在唐诗看来,似乎已经成为了既定的模式。 唐诗微微叹了口气,把茶杯一搁,双手交叠,看着她又道:“我和大哥当然是看好你们俩的,再说佑安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对他我也自然很放心。”说到这里,果然不出所料地看到张绣茵掩饰不住的激动,然而她接下来话锋一转,突然道:“可是,唐佑安是留洋归来的,他在国外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他接触的东西和你这样的小姑娘所遇到的,是完全不同的。” “妈,你什么意思……”张绣茵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她和唐佑安的代沟不仅仅是年龄上的八年,或许她自己都朦朦胧胧地有些感觉,唐佑安根本就是对她无心的。是她自己一味的感情和唐睿的撮合,才导致她极力地忽视那心底的一点点不安。 可是这不安,不过是被薄弱的一层糊住罢了,唐诗不过撕开一道口子,张绣茵便很容易就察觉到她不敢面对的境地。 “其实,我觉得佑安未必是最适合你的。”唐诗眼尖地看到张绣茵手心微攒,知道她从心底就排斥她的这种说法,只好又继续道:“但是你如果真心喜欢他,那作妈的只好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日后佑安有了真正心仪的人,那个人不是你,那你就给妈乖乖地留洋读书去!” 这是个开放式的年代,唐诗并不想拘着张绣茵,她希望张绣茵能多出去走走看看,只要发现世界的广阔,或许唐佑安在她心里会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这是先给张绣茵打一剂预防针,毕竟原文男女主的既定路线是极为强大的…… 从这一日起,唐诗微张绣茵找了几个家教。西式一类的像钢琴、舞蹈,张绣茵无疑是极为精通的,她缺的仅仅只是东方含蓄的柔美,安排了书法、茶道,再辅助一些德文,毕竟唐佑安是德国留学回来的,她请了个德国女教师教授张绣茵德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唐佑安,从而可以有更多的共通话题。 张绣茵本就是千金大小姐,未必肯听唐诗的,可只要涉及到了唐佑安,她这整个脑子就为唐佑安打转了,最后当然全部应下来。 一时,原本在唐家最为空闲的张绣茵也突然变得忙了起来,唐诗总算能够空出手来去准备上海女子商业银行的事。 事实上,没过几日,王司迁就再一次莅临了唐家。 他仍然身着正式的西装三件套,腿上万年不变地压着一条薄毯,将他的双腿遮地严实无比。尽管他是坐在轮椅上的,但他神态矜贵得仿佛看你一言、跟你说一句话,都是一种赏赐。 唐诗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他一眼:“让王公子特地跑这一趟,真令我受宠若惊。” 虽然不过只是股东会议,只要派人来知会一声,唐诗一定准时赴约。可王司迁的脑回路显然跟正常是不同的。 王司迁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唇角牵起一抹弧度,笑容跃然在他的脸上。可他不是个惯常发笑的人,所以这明显带着僵硬的笑容在唐诗眼里,看起来反而有些阴测测地渗人…… 直到两人又坐在汽车的后座,这回唐诗淡定多了。 虽然她一直觉得王司迁古怪,但经过上回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家,她现在已经可以撤销对此人的红色警报了……嗯,最多降级到黄色警报! 王司迁见她坐姿端端正正,目不斜视,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忽然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她扇他的那一巴掌…… 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开始对这个女人格外关注,甚至私底下派人去打听。他把所有的纠结都归功于“没有一个女人如她这样大胆”,而他向来对令他引起好奇的东西会产生更浓重的兴趣…… 王司迁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了她放在腿上白皙的手,十指如玉葱纤细修长,这是一双极为漂亮的手。 然后,在唐诗惊讶诧异……和惊吓中,看到王司迁已经牵起她的手摹挲! 他果然是个变态啊啊! 果然不能对变态放松警惕!Σ(っ°Д°;)っ “你干什么!”她有些色厉内荏道,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可使劲抽了抽,手仍然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 他到底是吃什么长的,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力气居然这么大! 王司迁的眼眸从迷离中逐渐回神,睨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矜贵得像是在抬举她,但他很快又低下头去,看着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 下一瞬,他就松了手,然后脸一侧,就对着车外了。 唐诗猛地将手抽回,忍不住又往车门边挪了挪……她以为变态发作过了,就算为了粉饰太平,余下也应该相安无事了吧? 但她还是太天真了! 车停在了南京路上,这是一条繁华的街道。正当她以为在这里的某处开股东会议的时候,王司迁已经被人搀到轮椅上了,然后就有人打开了她这一边的车门。 王司迁并没有对她有任何的解释,他甚至于不屑开口说话,直到他们进了百货公司,王司迁往贵宾室里一坐,就有身着旗袍和西装的职员端着几样东西进来。 清一色的钻石项链、钻石手链,还有几样钻石胸针……全部都是切割得非常闪烁的宝石,在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火彩,美得令人惊叹! 但是,王司迁带她过来干什么? 唐诗并没有被这些东西所迷惑,她做贵妃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贵重的首饰,她只是疑惑于王司迁的反常。 “你是不是应该有话要对我说?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她觉得很有必要和王司迁交流一下,虽然看他样子并不想同她说些什么,但哪怕这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变态,他不说出来,她又怎么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些首饰、饰物,无一不是女人的配饰,如此贵重,这根本就已经过了讨好女人的一个度了,还是说,变态的想法永远迥异于常人? 王司迁眉头微蹙,似乎对什么事情不解。他扬了扬手,那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就立即带着百货公司的职员出去了。 他动了动唇,自喉间发出的干哑的声音,疑惑道:“你不喜欢这些?” 唐诗一噎,内心有点抓狂…… 这是重点吗?! 她看着王司迁一脸的淡然,眸中的阴沉在此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好奇向她看过来。他这样子,和那一晚宴会时候的狠厉简直大相径庭。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但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如果喜欢,我会自己买。”不是她傲气,就算他钱多得可以用来烧,她也不穷,没必要接受他的恩惠。 王司迁又看向放在桌面上的钻石珠宝,极为爱惜地用手拂了拂,叹息着道:“我是很喜欢这些的,亮晶晶的,多漂亮,我以为你也会喜欢的……” 唐诗忍不住站起来,她忽然觉得跟王司迁同处一室内心憋得慌…… 王司迁话一落,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那坚硬地牢牢地抓着她的手的触觉,令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不喜欢这些也没关系,你想要什么,我统统都有,只要你做我的女人……” 他说得冷淡得几乎不带一丝感情的温度,但他抓着她的手是如此火热,就在唐诗惊恐地察觉眼前这人又要发病的时候,他大力地把她拉向自己,狠狠地吻上了她的红唇! 然后,唐诗再一次本能地又朝他甩了一巴掌! 第27章 民国黑寡妇 在今天以前,唐诗只以为王司迁最多也就是有点暴力倾向的变态,但在他说出那些她完全看不出诚意的胡言乱语中彻底粉碎了她的看法。 这丫的就是一神经病! 王司迁是个非常有行动力的男人,这在王家宴会上的行为,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所以他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将她逼近,并且亲上去的,唐诗确实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因为在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在逐渐拉近距离的时候,一阵极为熟悉的香气吸入鼻腔……在那一刻,她突然回忆起廖迁的种种,在面对她时的温柔多情,他小意讨好地察言观色,还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的温柔缱绻。在那一瞬间,眼前的这张阴柔的脸顿时变成了廖迁,他依然是那张娇艳欲滴的极为勾人的模样,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直把她看到心里去,像是要看到天荒地老…… 然后,唐诗就被王司迁亲了个正着! 唇畔柔软的触感,还有他身上那似有若无的梅香愈发浓厚,令她不由自主地将心底的疑惑呢喃出声。 “阿迁……” 王司迁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她竟然会在某个时刻从他身上看到廖迁的影子,还有……她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被他弃之一旁的钻石首饰。 廖迁也很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宝石! 她绝不会认错的,虽然长相不同了,或许连身材都不一样,性格也有了些转变,那总有一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她怎么会把陪伴她一生,将她宠到了心尖上的爱人给弄错?何况,人都会随着周围的环境,顺应社会逐渐形成自身,王司迁……或许有可能是廖迁另一种形式的重生? 唐诗刚才极为顺手地扇过去的这一巴掌其实并不存在什么力道,并且王司迁早就防着她这一手,所以不轻不重的那么一下,就像一阵羽毛轻轻撩拨,激起了他心湖的一片涟漪…… 王司迁一手抓着她手腕,脸稍稍一侧,距离近得几乎贴近她的脸腮,薄唇轻抿,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阿迁?”这个名字,在他口齿间婉转,从他口中轻轻地飘出来,似乎带了某种异样的兴奋感。 还真是……从来没人这么喊过他…… 不过感觉还不赖! 王司迁放开对她的钳制,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静静地看着她。虽然一开始他对眼前这个女人感觉极为复杂,但现在,他觉得他似乎已经看顺眼了。如果身边的人是她,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可以叫我‘阿迁’,”他就像是国王的临幸,含笑地看着她,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矜持:“这里的珠宝你喜欢什么也都可以带走,以后你想要什么,我也都可以满足你……” 但他话还没说完,很快就被唐诗给打断:“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着这主意?” “什么?”王司迁一愣,连逐渐表露的得意都僵在了脸上。 这个男人简直欠缺教训! 唐诗非常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正处在中二期的变态是她的阿迁!这一世的廖迁不仅变态等级直线升级,连情商都退化到了幼稚园,竟然蠢到想用钱来收买一个女人。蠢的还不只是这一点,关键是唐诗自己还是个有钱的寡妇,请问有哪个傻x会蠢到想用钱砸死富婆?可她不得不承认,王司迁就是廖迁这个事实! 这可真是越想越让人恼火! 唐诗的脸上缓缓地绽出笑意。她明明是笑着,却没来由地令王司迁突然感觉后颈连凉飕飕的,然后就看到她缓步走近,一下子坐到了他腿上,在他浑然未觉的时候,伸手就勾起他尖俏的下巴,一如从前她那样对付廖迁,令对方不得不正视她。 “其实,如果你只是打这主意可以早说,以你的条件,明明可以靠脸,何必对我用强的?”唐诗轻笑出声,脸也越发地贴近:“不如……我们换一种形式?” 微凉又软绵的触感,一种熟稔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他们这样的互动已经做过不下百回,即便到了世界的尽头,可人却不变。王司迁恍惚了一下,他明明知道应该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从自己身上弄下去,可他就是舍不得。 “什么形式?”王司迁看着她笑得娇媚妖娆,不由自主地问道。 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完全被唐诗牵着鼻子走了,他仰头看着她问话的模样,也不再有之前的气势。相反的是,唐诗气场陡然一变,突然捧起他的脸,在他因为惊讶而逐渐缩小的瞳孔中,贴上他的唇角轻碾。 “不如,换我来包养你……”她不等他说话,已经搂着他遮在衬衣竖领的颈项,将舌儿钻入他的唇齿间,淹没了他未来得急脱口而出的话。 …… 圣玛利亚女子中学,校区数年前就迁到了白利南路,就是后来的长宁路,距离唐家住的卢湾区很近。 张绣茵一手拎包刚走出来,就看到了等候在校门口的黑色福特,和双手抱胸立在车门边和人说话的风流倜傥的美青年,心中一喜,快步上前就欢快地笑起来:“表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她的眼里自然只有她从小到大都钦慕的表哥了,对同样站在一旁的人连一个余光都吝啬。只不过,她不关注别人,却架不住她自己引人注目。 张绣茵就算年纪尚轻,也是实实在在的美人,俏丽又会打扮,连声音也跟铃音似得好听。唐佑安的友人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正是,不过不光来接你,还真是有事要烦劳你。”唐佑安对她就跟对自家妹妹没有两样,尤其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分外讨人喜欢,便伸手在她头顶上摸了摸。 “讨厌!表哥怎么跟舅舅一样。”张绣茵忙着躲开他的手,撅嘴跺了跺脚。 这下,顿时引得唐佑安忍不住笑起来,就连他身边的友人也跟着低头隐晦地笑了笑。等笑声一顿,唐佑安就为她引荐:“绣茵,这是我在德国留洋时候的同学陈恪文,他还是个才子呢。”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个身材高挑长得极为斯文的年轻男子,他见唐佑安这样介绍,连忙谦虚:“不敢当不敢当,我不过是个学医的,哪比得了佑安兄。” 张绣茵对除了唐佑安意外的男人并没有兴趣,但不妨碍她急于想要多些了解唐佑安的事,听说对方是和唐佑安留洋的同学,看向他的目光中就多了几许好奇,也并不排斥了。再说,刚刚还被唐佑安捉弄一下,她就故意夸赞道:“学医有何不好,济世救人、普度众生,我们学校就有很女学生想要嫁给医生呢。” 民国时期,中医开始衰弱,能出过留洋学习西医的,身家背景肯定过硬,回国后也有着不错的收入,她说这话也完全没错。 当然了,她的这番恭维,确实也令陈恪文心花怒放。 “好了,别贫了,这回是真有事找你的。恪文的三妹出嫁,原定下来的傧相有一个在家下楼的时候磕伤了,时间上也来不及,正好你的年纪和其他各方面都符合,我就建议他一同来寻你帮忙了。”唐佑安解释起了来意。 其实以张绣茵本来的性格,对不熟悉的人向来懒得理会,但却是唐佑安开的口,且这还是唐佑安第一次开口求她帮忙,特地过来接她,怎么着她也不能就这么驳了他面子,所以稍作犹豫,也就点头同意了。 三人既已说定,就打算即刻上车去陈恪文的府上,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伴娘,总要先跟陈恪文的三妹接触接触的。 只是还没等他们上车,就突然听到有人哼哧哼哧跑来的声音。 张绣茵正对着大献殷勤为她开车门的陈恪文笑笑,脚都还没迈到车里呢,就一阵风似得跑来两个女学生—— 林子琼被她同学程幼清拉着跑到张绣茵的跟前,其实已经后悔了,何况她身边还有两位男士,一看身份都不简单,所以扭头就对程幼清摇头,轻声地想要把她哄回去。 程幼清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打定主意的事情岂肯如此回去?重重地拉了一下林子琼的手臂,敢在林子琼前就对张绣茵道:“张绣茵,大家同窗一场,能不能烦劳你送我们去一下南京路?” 张绣茵独来独往惯了,何况她向来眼光于顶,从来都看不上林子琼这些人的。此时一听她们的来意,微微挑了挑眉,并没有接话。 事实上,她并不打算同意。 林子琼是看出张绣茵的意思的,尤其还在两个青年面前,忍不住有些羞囧,哪怕她心里的事情再急,也恨不得立刻就掰着程幼清往回走,可程幼清哪里是她这么瘦弱就可以拉得动的,在林子琼心焦得不行的时候,还多亏了唐佑安开了金口。 “不如,我送这两位姑娘去吧,正好恪文你的司机还在,你先和绣茵过去,我过会儿就来。”唐佑安在国外留过洋,骨子里带了点西洋的绅士风度和浪漫情怀,他是不忍心看人家小姑娘为难的,这也算是解围了。 可他对别的姑娘的体贴,对张绣茵来说,就绝非什么可以让人高兴的事了!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在看到林子琼面带愧色燥红了脸的时候,更加深了心里的不屑,也对唐佑安颇有几分怨怼。 总之,碰到林子琼都没什么好事! 这时,她想到了舅舅提的提议。再过不久就是她十六岁的生日,到时候在唐家举办一场生日宴会,她可以邀请林子琼一同过来参加。 哼,像她这样小门小户的,让她瞧瞧什么是豪门富户! 张绣茵一面想着,嘴角露出了冷笑。 第28章 民国黑寡妇 既然她已经确定王司迁就是廖迁,那对王司迁自然就升不起任何惧意了,相反,她和王司迁的角色,在她的强势下,不知不觉地给调换过来了…… 所以一直回到唐家,唐诗的心情都颇为愉悦,就连唐睿见她意气风发、笑逐颜开的模样,都忍不住地问一声。 唐诗并不觉得有什么话好羞于开口的,于是反问:“大哥,你觉得王司迁当你妹夫怎么样?” 她的男人当然得娶她了,哪怕这一世他对她不存在前世的记忆,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记得就好。反正,她总会慢慢地让他再次爱上她! 正好听见汽车的声音,知道便宜女儿回来了,唐诗不等唐睿说话,笑着出去迎接,徒留唐睿一脸的震惊……震惊过后就是纠结。 看着妹妹“活泼”的背影,唐睿一时想不明白,到底王司迁对他妹妹做了什么,怎么妹妹对他如此死心塌地……(应该问你妹妹对人家王司迁做了什么吧┑( ̄。。 ̄)┍) 张绣茵黑着张脸下车,看到唐诗,也提不起丝毫兴致地低低叫了声“妈”后就径自回屋子去了。 明明因为唐佑安回国了,张绣茵每天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唐诗见回来的只有张绣茵一个,且她还是这副脸色,压下心里的疑问,也跟着闪身走进去。 但是显然,唐睿这个男人确实有些粗枝大叶。他瞥了眼张绣茵,虽然也留神到张绣茵面色不对,可还是不禁问道:“绣茵,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佑安呢,他不是说他去接你了?” 张绣茵顿了顿,就跟唐睿打起小报告了:“表哥去给人当护花使者了。真是的,什么人他认都不认识,人家张嘴开口地那么一说,他就要送一送。什么破落户值得他费心的!” 她真是越想越不忿,明明应该她引起表哥全部的注意力,却因为林子琼横插一杠子就其他而去,结果就她一个人上陈府…… 她在陈府坐了没一会儿,见唐佑安始终没来,就再也做不下去,起身告辞了。这才有唐诗和唐睿看到的样子。 唐睿听到只是笑笑安慰她,可唐诗想得就多了,尤其还跟林子琼有关系。 原文上,林子琼受张绣茵之邀,去她的生日宴会,因为同其他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不同,林子琼就跟出水芙蓉似得清纯,一下子就吸引了唐佑安的全部目光,对她可谓是一见钟情。同样的,林子琼因为某种原因出现在唐佑安面前,剧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他一定会如同原著那样对她泥足深陷…… 怎么看都已经来不及,不过在没有看到唐佑安对林子琼到底是什么态度,或者对她存在什么想法,许多事情她也只凭想象,到底太过笼统,倒不如借由哪一个时机,让她近距离地看一看。 所以听到张绣茵忽然提到,她下个月打算办个生日宴会,并且邀请她的所有的同窗过来,唐诗并没有想原本的打算断然拒绝让林子琼过来唐家。 反正本世界的男女主已经见面了不是吗,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如果可以破坏他们,让唐佑安好好照顾张绣茵,给她幸福,那么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总算是可以功成身退,若然局面往另一侧发展,她就只能想办法送张绣茵远离这里,省的看他们秀恩爱闹心,之后的事,也只能再另行想折了。 之后开始,唐家就紧锣密鼓地准备给张绣茵准备盛大的生日宴会。 不得不说,唐睿虽然有时候还是老糊涂,但对张绣茵这个外甥女是很好的,说把她当亲生闺女看也不为过,举办个生日会就像给闺女办成人礼似得,花一个月的整备时间,唐家的小洋楼里里外外都修整一遍,按了不少喜庆的装饰,预定了西餐厅大厨的蛋糕和甜点,还让人上门亲自给张绣茵量身裁西洋礼服。 当舅舅的做到他这份上……连唐诗都忍不住地抽着嘴角怀疑,她其实根本就是唐睿亲生的吧?是吧是吧?╮(╯Д╰)╭ 家里忙里忙外的乱糟糟,自然就没唐诗这个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什么事了,她就索性和王司迁“谈恋爱”去~ 这是一个浪漫的年代,正是人们抛却束缚张开对自由幸福的怀抱的时代。最近王司迁时不时地上门来接唐诗,唐睿都知道,他并不急于反对,原本他的妹妹各方面条件都好,想要再嫁也不是不能,只是人选上稍微有一些为难罢了……他倒是没有想到王司迁上赶着过来追求。 汽车刚刚驶离唐家,王司迁就冷不丁地猛地一拉她随意垂放在座位上的手,然后揽过她肩膀,就很快地在她腮边亲了亲,然后就被一巴掌给糊到脸上了! 这在私底下并无不可,甚至有的时候唐诗比他还要大胆得多,可是在民国她还是很注意影响的,尤其这个年代的汽车里压根就没什么*,前面那个司机小哥都随时有可能看到后座的情况,所以每次他要搞偷袭,她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王司迁也极为犯贱,之前对唐诗的那番“包养他”的话有些恼怒,报复性地在公众场合故意和她亲密的样子,虽然有秀恩爱之嫌,最要紧的,也是为了昭示他的所有权。 此刻,他不仅没有因为唐诗这巴掌生气,反而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激动,飞快地、在她收回手之前,已经牢牢地抓着她的手凑近唇边,极尽温柔的亲吻她的手背,眼神却横着看向她,眼里有着挑衅和勾引…… 又来了……他不能每次都这么变态啊!(╯‵□′)╯︵┻━┻ 直到手背湿湿滑滑地沾了他一嘴的口水,才被他意犹未尽地放下来,手肘仍然靠着车门,看着唐诗忍不住掏出手帕擦起手背,实在有一种曼妙无比的带着暧昧的妩媚,然后就轻轻地笑起来。 不光唐诗为之一怔,就是开车的司机小哥都是浑身一僵。 王司迁其实不常笑,他也并不适合笑。有时候,他明明心情愉悦,或者因为某种说不上来的兴奋而轻笑的时候,实在阴测测地渗人,有点像是不怀好意的模样……但那是世人对他的误解,事实上,他就仅仅只是单纯的笑而已! 变态之所以被普罗大众都认定他是变态,这和他自己某些行为确实很有关联。唐诗已经懒得再管那些了。 “今日干什么去?我先说明,什么舞会之类的我才不去,还有,别老是带我去看什么珠宝首饰,你送来的那些,我戴几年都戴不过来了!”王司迁果然是有想要用钱砸死她的财大气粗,时不时地派人送来闪闪发光的珠宝,现在就连张绣茵看她的目光都透着一种诡异。 不过,说归说,她心情还是很爽就是了。这代表王司迁确实把她放到心里了,不然何至于对她这么上心还伤钱? 王司迁漫不经心地翻阅派人买来的《民报》,越过那些政治和时事,突然提议道:“王凤卿拍的一部电影听说不错,去看看?” 这个年代已经有不少电影明星了,王凤卿就是其中一个,长得美艳不说,听说演技也过硬。唐诗虽然没见过,也时常听到张绣茵和同学去看电影之后的评价,所以听见王司迁的提议,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正好她也顺便看看,和后世已经逐渐发展起来的中国电影,在这个时代,到底有什么区别。 只是在到了目的地之后,她狠狠地睨了眼王司迁,然后满脸黑线地走近空荡荡的电影院,找了个中心靠后的座位坐下来。 王司迁这家伙,竟然包下了整个戏院! 好吧,这是让她也土豪一把么?╮(╯▽╰)╭ 戏院门外清一色站了一排身着黑色西服打手模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有个非常不好惹的家伙就在里面,谁还会不长眼地跟着进去?! 第29章 民国黑寡妇 每个熊孩子的背后,必定会有奇葩的父母。这句话,就连唐诗都深表赞同。 张绣茵虽然还达不到熊孩子的这种程度,但她富二代的身份原本就已经和普通人截然不同了,她天生就有一种一般人难以企及的优渥,同样的,也有旁人难以理解的空虚。 父亲很早就过逝了,母亲带着她投奔亲戚,虽然原则上来说,以她的身家背景是绝对没有必要感觉寄人篱下的,但过早的单亲生活致使她身不由己地开始学会如何区分对待身边人的态度。母亲一直以来的刻薄自私,对她不闻不问,她很快地就以同样的冷漠回应;舅舅对她关心爱护都是发自肺腑的,她也是真心地喜欢舅舅。对她这种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姑娘来说,除了这种求回报的爱,她内心早就被空虚所填满了。 所以在外,她从来都是那副死样子了,别说对待其他人,哪怕是同窗,人情往来她都是极其淡漠的。 唐诗对教育小孩子并不很精通,她唯一的经验也不过来自于上个世界的三皇子,而且还是乘着三皇子年纪尚幼还没有形成成年后难缠的性情,才叫她有一丝可乘之机的。可张绣茵现在毕竟已经不是无知稚子了,她自然不能拿她当做小孩子一般对待的,所以在经过一段时日的观察后,她决定潜移默化的逐渐改善俩母女的关系。只有这样,她才能逐渐地走到张绣茵的心里,她才能对这个女儿产生更多的影响。 张绣茵的生日宴,举办在次月的中旬,正好天气也逐渐温暖起来。这一日风和日暄,正逢晴朗,为了缓和跟便宜女儿的关系,唐诗也自然拿出十二万分的重视来,宴会的布置和安排她都要一一过问,还请了支西洋乐队过来助兴,活跃气氛。 虽然对母亲不能说仍然心存芥蒂,张绣茵近期倒也开始逐渐愿意亲近起来了,现在又看见唐诗为她费心,纵然口中没说,心情却爽朗起来,等到圣玛利亚女子中学的同学应邀陆陆续续地来到唐家的时候,大家都集体发现张绣茵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了。 唐诗之前就给她请了几个家教,重点培养她的文学素养,顺便改改她浑身都是浮躁的毛病,显然隔了些时日,已经初有成效了。张绣茵穿着定制的长裙,踩着红色的高跟鞋,她长长的卷发拢在脑后,看人的时候,未语就带了三分笑意,加上她长得好,一时看呆了不知道多少人……就连唐佑安一起留洋的同学陈恪文都完全被她给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可这并非张绣茵的目的,她从头到尾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唐佑安。如果她的改变不能为她赢得唐佑安的关注,那她所做的任何努力就全都是无用的、白费的! 可是很快,她就极度失望地发现,唐佑安的眼里只注视着一个人,越过她,那站在人群的边沿,一身普普通通的打扮,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的林子琼…… 这些年轻人真是基情四射,看着他们三角恋啊四角恋的,唐诗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果真是苍老了。 她一点都不承认自己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哼着小曲儿就和唐睿这老家伙去花园喝茶了。比起大厅里属于晚辈的热闹,唐诗尽管觉得自己仍然还处在妙龄,但其实已经有了深深的代沟。 “怎么?不陪绣茵切生日蛋糕?”唐睿看着极没形象地瘫在躺椅上晒太阳偷懒的某只,把手上的红茶一搁,就笑着问道。 “她已经长大了,并不需要我在她身旁。”唐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左手的手肘撑着茶几,突兀地问道:“大哥,或许我们一开始都打错主意了,就我看来,佑安未必适合绣茵。” 在张绣茵还没真正得开始成熟稳重起来的时候,唐佑安已经撇开她,有了自己的意中人。强扭的瓜不甜,喜欢的人未必是真是适合自己的人。这些道理,在还年轻的张绣茵心里肯定不会意识到,但唐睿这只老狐狸肯定懂! 唐睿有片刻的深思,然后就顺着她的话点头:“年代大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一代的想法不同,我同意你说的……” 嘁,谁跟你是“我们那一代”!→_→ “既然如此,那可就说定了,我们得想办法让佑安远离绣茵的视线,我看,不如让佑安先搬出去一阵子,正好也让他学着独立。”唐诗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极妙,没有唐佑安总是出现在张绣茵的面前,她才有机会把她给掰正回来…… 之前是她没有想通,不过是给张绣茵幸福罢了,并没有说她的幸福只维系在唐佑安一个人的头上。在今天,她看到了另一个叫做陈恪文的人,她就想到了别的。张绣茵的不幸,是从唐佑安开始的,只要结束和唐佑安的冤孽不就行了? 唐睿动了动嘴,看到花园拐角出现了眼熟的黑衣人,马上就把未出口的“谁跟你说定了”的话吞了回去。 他真是老了,不仅儿子外甥女的事情都搞不定,连自家妹子都管不住喽! 唐诗正自得于她出的绝妙的主意,瞥见唐睿起身就走了,正疑惑地要出声询问,就猛然间被人一拉,坐到了对方的腿上。 王司迁好笑地看着她还瞪目结舌地对着他,他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浑身还是有不小的力道,唐诗猛地坐到他腿上也没见他动上分毫。 “你怎么来了?”唐诗一反应过来,就习惯性地搂上他的脖子,看着他阴柔的俏脸,随后就伸手摸了一把:“来给你将来的继女庆生?” 她这么口没遮拦的话,王司迁的脸一瞬间阴沉了一下。 他是喜欢唐诗,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越来越喜欢,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想到日后有可能要跟她那么大的女儿相处,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有些浑身不自在了。 唐诗看的有趣,还故意变了脸色哼道:“怎么?我都还没嫁你呢,你倒开始先嫌弃我闺女来了?那随便吧,大不了我嫁别人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王司迁很快就回了神,脸色更黑了。 他搂着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的手狠狠地一收,忽地就另她整个人都趴到他身上了,另一只手贴着她脸腮摹挲,倾身向前,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轻轻舔了舔。 “你要嫁给谁?”他阴测测的声音落到她耳朵里。 唐诗整个人几乎半被迫地被牢牢地锁在他怀中,他这样问,明显带着威胁的成分。当然了,以他这么变态,别人或许还要迫于他的淫威,但她才不怕他! “谁对我好,我就嫁给谁,有谁规定我一定要选你吗?”唐诗横了他一眼。 她这风情万种的一个白眼,顿时就令王司迁半边身子都酥了,可她口中的话却叫他妒火中烧!看他起伏的胸膛,连唐诗都要怀疑不会把这变态气出个好歹吧……然后,她的耳垂就被他给重重啃上了! 她、她今天怎么就忘了戴耳环了! 失策啊…… “谁有胆子多看你一眼,我就把他眼珠子挖出来,谁敢娶你,我就要他一家鸡犬不宁……”王司迁恋恋不舍地松了她红肿湿润的耳垂,阴冷地道:“我倒要看看,除了我,谁有胆子娶你。” 唐诗眨了眨眼睛…… 艾玛,这个霸道总裁风是怎么回事?! 她瞪大着眼睛对着王司迁,而王司迁也不甘示弱地瞪着她,下一秒,他的脸就被唐诗抱到了怀里。 “噗……到底是哪个教你的台词,你是想要笑死我吗!”她极其不淑女的笑出声来了。 被结结实实地一记埋胸,王司迁大脑还处在混沌当中。他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戳中了她的笑点,直到他抬起头,一脸的纠结和无辜:“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唐诗又被萌化了,对着他的脸,实在心痒难耐,忍不住强吻上了……(喂,剧本错了,男女主对调了拉!) 当然啦,两个人都有些心满意足。一个自诩为他的女人终究离不开他,大男子主义和占有欲得到了空前的满足感,另一个则实实在在地被他给萌化了,上下其手地吃足了豆腐,幸福感满满…… 王司迁还没来得及和他的女人相处够呢,屋里就有人来找唐诗了。正好,唐诗也想把王司迁介绍给张绣茵。 毕竟,他将来会是她的后爸!╮(╯Д╰)╭ 唐诗一点都不顾张绣茵的接受程度,尤其王司迁看着年纪比起唐佑安也大不了两年的样子……她反而还打着主意,以张绣茵别扭傲娇的性格,肯定很难立马就接受的,最好能为难为难他,好叫他知道,唐家的女人不是那么好娶的! 酱紫,以后也能对她好点儿,对吧? 对于他们俩的事情,张绣茵也陆陆续续地道听途说过,可到底没有在她面前遇见过,她最多也就是稍微有些不那么容易接受的那种程度。可真人到了面前,她真的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看了眼传闻中因为“变态”而闻名的王司迁,再扭头看看唐诗,半晌无话,然后把目光欲言又止地扭向唐佑安了,似乎企图让他替她解围…… 唐佑安不愧是妇女之友,很快就get到张绣茵的尴尬,上前就笑着伸手招呼道:“久仰王二少大名了,我是唐佑安,很高兴见到你。” 噗…… 王二少?还真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王司迁的! 王司迁抬起他那矜贵无比的头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唐佑安,很没风度地扭过头,当作没有看见他的样子。 “绣茵,叫王叔叔。”唐诗适时地出声道。 张绣茵肯叫他“王叔叔”那才有鬼呢! 唐诗默默地把头转向别处,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了一下,才又转回来。 她这么一说,王司迁不疑有诈,脸上还难得地柔和了一下,但张绣茵和唐佑安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尤其张绣茵看着唐佑安和王司迁面对面,两个人根本就是平辈嘛,这让她怎么喊对方“叔叔”? 王司迁压根就不管这些,手一伸,就有人递上了包装精美的盒子。他依然维持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递向张绣茵,惜字如金地道:“给,生日礼物。” 得到示意后,张绣茵就当众拆开了礼物(这是西式的做法)。盒子里装着一把精致的小提琴,整个琴身都镶了无数颗水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一下子就虏获了张绣茵这小姑娘的公主心……把这个放在房间里做装饰,再没有比它更精美的摆件了! “谢谢王叔叔。” 喂! 说好的别扭傲娇呢?怎么这么快就变节了! 第30章 民国黑寡妇 感情是两个人事,哪怕张绣茵再不够成熟,本能上,这方面的主见还是有的。 在时机尚未成熟之前,唐诗并不准备插手,直到唐佑安真的被唐睿这个老糊涂赶离了唐家……(话说,这一对真的是亲生父子吗?是不是有哪里弄错了→_→) 唐佑安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只隐隐约约察觉到和张绣茵的事情有关,毕竟从小就有人在他耳朵边念着让他长大成人后娶张绣茵,可他对张绣茵实在没有非分之想啊。于是,觉得自己留洋学成归来的唐佑安没有二话,收拾行李就果断搬出去了。 听说在租了个西式的公寓,应该要花不少钱吧。╮(╯▽╰)╭ 张绣茵仍然被拘着学这学那,倒是起到了对唐佑安分心的作用,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就此把心心念念之人忘得一干二净。此刻,她就有些踌躇地进了唐诗的屋子,来到小露台,看着一身精致的旗袍、肩膀上松松垮垮的一条披肩一脸惬意地喝着咖啡的唐诗,一脸的欲言又止。 唐诗知道她这副样子,定又是为了唐佑安,就故意熟视无睹,假装没有看见她,直到她按耐不住地开了口。 “妈,表哥在外面住了这么久,你不担心吗?”张绣茵往她对面一坐,观察她脸上的神色,但凡唐诗这个时候露出哪怕一丝的关心和担忧,她都有信心说服。 可惜,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唐诗掀了掀眼皮子,动手拢了拢披肩,懒懒地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舅舅和我一致觉得是该让佑安多学一些东西,首先就是让他搬出去独立。”心里却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这种大道理拿来忽悠张绣茵这个没人生阅历的大小姐倒是刚好。 张绣茵果然不敢再多问了,她在来见唐诗之前已经找过舅舅了,可舅舅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不关心表哥在外面死活!所有人,只有她才是真正关心表哥的! 在唐佑安回国之前,张绣茵在心里甜蜜蜜地设想了种种,却始终没有想过唐佑安会有别的心思,会根本就不想娶她…… 看着张绣茵一脸失望地走了,唐诗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派人查到唐佑安自从认识了林子琼,果然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关注,在林子琼她们家米店因为她兄长在外欠了赌债而被收走,搞得几乎家破人亡的时候,唐佑安心生怜意,帮了不少忙。近几日,林子琼的兄长似乎把林子琼给卖了,就是今日,应该就会有人上林家拿林子琼了…… 在原文里,林子琼走投无路之下去找唐佑安寻求帮助,然后就在唐佑安的公寓躲了些日子,正因为这样,两人相互朦胧的好感就像捅破了窗户纸,从原本暗生的情愫到后来愈演愈烈。 而他们在今夜的碰撞,就如同火星撞地球,激烈又刺激! 唐诗老神在在地捧着咖啡杯,惬意地低头轻轻抿了一口…… 被自家母上大人拘着原本心情就不好张绣茵,威逼利诱地从家里的司机口中闻到了唐佑安的住址,她只要逮到机会去见他一面就好了。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表哥,她是真的有点想他了。 于是,当天夜里,她终于寻到了机会…… 舅舅应邀出席一个宴会,妈也被王家那变态接走了,唐家上下仆人压根就没人敢管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张绣茵换了条轻便的裙子,手上的包包一拎就提着裙子出门了。 这日天气实在算不上好,白日的时候已经阴沉沉的,到了现在傍晚时分,天空已是乌压压的一片。 张绣茵从前出入有司机接送,这次她偷跑出来,以她千金大小姐的做派,哪里会考虑这么多,何况此时,她满脑子都被清俊迷人的表哥所占据了,所以,很快天空开始落下雨点的时候,张绣茵一惊之下,唯有更加快步伐了。 为了表示,即便离开唐家自己也能生活得很好,唐佑安住的公寓距离唐家并不算近,张绣茵顶着滂沱大雨,好容易寻到了附近,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两个极为眼熟的身影从她面前跑过去。 两人一路跑到门前,唐佑安正要打开门,手背忽然被林子琼一按。 “我、我还是回去吧,我妈一定很着急……”现在,林子琼虽然唯恐一回去就要被拿去抵债,但一想到家人,她就开始犹豫不决了。 她自己明明凄凉得可怜,却还想着别人,唐佑安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抓着她肩膀就断然否决了:“这怎么可以?你现在一回那个狼窟,就一定会被你哥卖了!相信我,先在外避避风头,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唐佑安刚从歹人手里救了林子琼,身上不少地方都挂了彩,哪里还有富贵公子的形象?他此刻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但这在林子琼眼里,却犹如天神下凡,是个英勇大无畏的英雄。 林子琼被他热切的眼眸注视着,忍不住一地热泪滑过脸际…… 她清水般的人,此刻却如此无助,唐佑安抑制不住地将她拥到怀里。 “你不必担心,万事有我,我明日就去给你打听,看看你哥到底惹了什么人。”他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多情的双眼看着她。 两人在雨中紧紧相拥,哪怕空中电闪雷鸣,也丝毫惊不起这一对鸳鸯。 张绣茵长在雨帘之外,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愣地站在原处,看着他们一诉衷肠,再看着他们双双进了屋子……她站在雨中许久许久。 从小,所有人都告诉她,她长大以后都会嫁给表哥。 从小,她就喜欢跟着她一直都仰慕的表哥跑。 可是现在,表哥喜欢上了别人,不再是她一个人的表哥了………… 张绣茵睁着双眼,脸上早就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她就这样傻乎乎地呆愣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忽然就头顶上多出了一把伞,下一瞬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傻丫头,淋了多长时间了?” ……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早就侯在一边等着电话的唐诗,飞快地一手接起,听到陈恪文低沉的声音传过来,缓缓地就扬起笑意来。 “唐姨,绣茵我已经接到了。” “是吗?她没事吧?” “我看她也累了,不如先在我这里休息,唐姨你放心,这里有丫鬟照料,我自己的话另外还有住处。” “没关系,让她多住两天也是可以的哟……”那边唐诗一脸轻松地挂下了电话。 陈恪文温润的脸上难得地皱起了眉。(你一定是在疑惑这位是不是亲妈了吧?→_→) 他敲了敲浴室的门,没有预料之中的声音,只好又敲了敲。绣茵已经进去很久了,怎么里边连水声都没有? 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害怕,陈恪文行动大于脑力,猛地一把就将门撞开—— 陈恪文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刚从浴缸站起来的张绣茵,雾气腾腾的热水哗啦一下就从她身上倾泻而下,四溅在浴缸周围……水自她肩膀、胸部一路滑下,白皙柔嫩的肌肤,在明亮的灯光下,越发地肌如凝脂、粉光若腻,她高耸俏挺的胸脯在他的注视下微微颤颤……再向下…… 然后下一刻,他就在一阵穿破天际的尖叫声中,连声道歉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浴室。 这真是个美好的插曲。<(\”\”\”o\”\”\”)> 第二日,唐诗就看到一脸阴沉的张绣茵,在陈恪文的护送下回了唐家。 对于便宜女儿的一夜未归,唐诗对唐睿随便胡乱几句搪塞过去了,这老糊涂果然是个尽职尽责的npc,居然真的没有多问,太是好了,省了她一番口水。╮(╯▽╰)╭ 张绣茵虚虚地看了眼唐诗,见她并没有深究她一夜未归的事情,不由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点多亏昨夜陈恪文替她打了个电话报告了一下……不过,她一点都不想感激他! 冷冷地瞪了一眼摸着鼻子不敢对上她眼神的陈恪文,张绣茵哼了哼,扭头就上楼回屋里去了。 咦,看他们样子,似乎有事情发生哟! 唐诗充满好奇地睇向陈恪文,眼睛骤然亮得发光。不管怎么说,陈恪文好歹做了回护花使者,可怎么看张绣茵的脸色,都觉得这两人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唐姨。”陈恪文比张绣茵还要心虚。 总不能说“不好意思,我把你的女儿看光了吧”?!然后他就被唐诗热切的眼神吓得匆匆道别就跑路了。 不是他没担当不想负责,他是怕他在唐诗面前一说,就会死得很惨,皮埃斯,不是因为唐家人,而是怕被张绣茵薄皮拆骨! 只是从这一日开始,心里有些内疚一直颇为不安的陈恪文开始日日都来唐家刷存在感了。还非常西洋方式地是不是送一束打了漂亮的粉色蝴蝶结的玫瑰花来,虽然张绣茵并没有给他好脸,他也是乐此不疲。 陈恪文是学医的,家里有政要的人,也有经商的,他从德国留洋回来以后,疼爱他的祖父就出钱投资,给他开了家医院。 在民国,西式的医生在普罗大众的眼里,还是很高大上的,加上陈恪文家世不俗,性情看起来也很好,长得还不错,拿来当女婿真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他不知因何惹恼了张绣茵,唐诗也没叫人把他轰出去,相反,每次看到他彬彬有礼的模样,和极为宽和地对待她那便宜女儿,她都不禁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感慨。 这日,陈恪文同往常一样来唐家,碰巧王司迁也在。 也因为唐诗对自家闺女的重视,王司迁不得不把张绣茵早早地当自家女儿看待,何况王司迁这人又极为护短,既然已经把未来的继女划分到“自己人”的阵营,对待一切的外来因素,尤其对待陈恪文也自然多了些挑剔。 陈恪文虽然浑身不自在,一对上王司迁,就好像被毒蛇盯着一样,战战兢兢地,倒也没舍得走。 今天他还没看到绣茵呢!●v● 除了眯着眼睛一脸了呵呵的唐睿,唐家大厅的气氛可想而知了……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迈着步子进来的声音,所有人都扭头看去—— 唐佑安一脸憔悴地进来,看到唐家突然有这么多人似乎吃了一惊,然后疑惑的目光从陈恪文身上略过,带着期盼地看向了唐睿。 唐睿凝重地深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起身:“跟我来书房!” 唐佑安虽然独自住在外面,却不代表唐睿对他的事一无所知。唐家还是有点势力的,派人去他公寓附近踩点盯着并非什么难事,所以很多事情,唐睿知道得比唐诗还一清二楚!唐诗目前所知的,也无非是来自于123言情君给她的剧情,她遣人去打听,到底没有唐睿派的人二十小时盯着详细。 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去了书房,估摸着要说到林子琼的事了。 唐佑安和张绣茵的婚事即便作废,也不代表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乱来。以唐家有头有脸的地位,虽然无需唐佑安牺牲个人的幸福来一场政治婚姻,唐睿也没有强制地要他非要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但那个前提是,唐佑安日后的妻子,得是一个上的了门面的女人! 不是唐睿看不起林子琼,只是她小门小户的先不说,就她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再加上乱七八糟的穷亲戚一堆,以唐佑安的条件,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何不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他虽没见过那个姑娘,却也很难升起什么好感。 “爸,我已经决定了,我只想娶子琼一人。”唐佑安似乎看不见父亲满脸的不赞同,把真心话一股脑地都说出来:“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当初我也以为我会娶绣茵,可是我做不到。爸,等这阵子过去,我就带她来见你,你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唐睿虽然形式风格颇为西式,可那不代表他能够点头同意毫无身份的女人进唐家门,这关系到唐家的颜面!在这个年代,哪怕再开放,还是很注重人言可畏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说死,何况像他这样有头有脸的身份。 “你不用说了,我绝不会同意的!” 唐睿虽然形式风格颇为西式,可那不代表他能够点头同意毫无身份的女人进唐家门,这关系到唐家的颜面!在这个年代,哪怕再开放,还是很注重人言可畏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说死,何况像他这样有头有脸的身份。 “爸!我喊您一声爸,是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唐佑安可以说是非常趋近现代人的思想了,在那个年代,对追求美好的爱情的向往,向来是他们这些自诩为读书人的至高追求,为此,有的不惜抛弃糟糠之妻,有的远走他乡。唐佑安认为自己至少还是个自由人,有资格追求他想要的爱情和婚姻,但他却难以说服唐睿。 “尊重?哼,你年轻还轻,还看不到头,我不会让你任性的,娶她?你休想让她近唐家的大门!” 唐诗和张绣茵刚到书房的时候,里面的争吵也接近尾声了,正好碰上唐佑安愤愤地出来,看到她们也只是一顿,然后快步离开了。 “让他去!”唐睿显然已经快要被激怒了:“我倒要看看,真正脱离唐家,他自己有什么本事养家!” 一直做着老好人的唐睿都气成这样,可见他对唐佑安的感情问题有多重视了。 唐诗叹了口气,给手足无措的张绣茵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回自己房间,这才踱步走到唐睿书桌前的椅子上,坐到了他的对面。 “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哥,你也别气了,等佑安想通了也就好了。”她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原文中,唐佑安真的为了林子琼和唐家脱离了关系,气得唐睿进了医院后,就没好起来。 不论怎么说,还是人比较重要,哪怕后来唐佑安为此深深地自责,也挽不回自己父亲的性命了。 不过只要想到了原文,她就忍不住想起,因为张绣茵不断地找林子琼的茬,导致林子琼无意间所救的黑帮男配不断地给张绣茵制造麻烦。哼,要不是唐睿死得早,哪容他们这些宵小猖狂?她绝对要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可怜的张绣茵又要开始形容被人□□了。╮(╯Д╰)╭ 不过在那之前,唐诗急需于解决眼前的局面! 在她和王司迁面前,朱色的进户门打开,金碧辉煌的大堂无不在刺激她的眼球…… 王之文起身,匆匆出来迎接,也不知道因为想到了什么,笑得脸上的褶子都不知道多出多少道了。 开玩笑,家里的这个祸星不知残害了多少人,每逢想想他都要老泪纵横了,现在终于有人肯收他了,王之文只差没抱对方的大腿大呼一声“干得好”了! 所以预料当中的受到刁难什么的,唐诗实在是太多虑了嘛。╮(╯▽╰)╭ 自从王司迁开始对唐诗起了兴趣,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再没有被他“关照”到的王之文稀奇地让人去查的同时,实在忍不住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哎,好不容易他现在有成就了,连他劳资都管不着他了,没想到王司迁这个当弟弟的还管到他头上了,偏偏每次都还被他说到点子上,让他辩无可辩!更令他绝望的是,王司迁终日无所事事,还专门瞪着俩铜铃大的眼睛盯着他的错漏。 现在他终于可以不用再跟这个死心眼的弟弟死磕了,天天烧香拜佛还来不及,哪里管对方是不是寡妇,有没有儿女,何况对方还是个挺有钱的寡妇!什么,名声不好?他弟弟的名声说出去都能把人家黄花大闺女活活吓死了好吗!别说她是这么个身份了,她就是五六十的老太婆,只要王司迁能看得上,他一定举四肢赞成,还带打包一百二十台嫁妆,十里红妆地把王司迁嫁出去! 这一次,唐诗把略微的不安放到心底,面上还端起她当初贵为贵妃的架子来。人活一张皮,就是在王家讨不了好,她的男人还是她的,谁想要过来棒打鸳鸯,她一定后发制人! 然后,就被王之文供菩萨似得迎进了王家大门。 “……”唐诗静默。 王家大哥你笑成这样,一点都木有之前的严肃,太太太令她心里不安了! 她现在有点弄不懂王家人的意思了……这是打算先礼后兵吗?⊙д⊙ 第31章 修仙天煞星 [系统评定任务未成功] 等等等等! 唐诗搞定了王家那只变态,连带着把王家众人都给收服了,有钱有貌身边还有小白脸王司迁,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了,为什么判定她失败? 张绣茵最后终于接受陈恪文并且嫁给他了,在三七年战争全面爆发之前,她随陈恪文去了美国,那里有更好的医疗设施,更适合陈恪文发展,况且唐睿前些年也因病去了美国疗养,有亲人在身边至少还能多照应些。 唐佑安到底是富家公子,和林子琼终究有了矛盾。一个是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富二代,一个是清高孤傲的女学生,在两个人结婚没多久,第一次的碰撞就是金钱的概念,唐佑安根本无法想象节衣缩食的生活,在他眼里,想要的买来就好,哪里会有这个那个顾虑。不过,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林子琼家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都有,自从知道她嫁给了有钱人,三五不时地就有人死乞白赖地上门打秋风,今日说家里喜事缺钱,明日说老家盖房子来要钱,隔三差五地还有她哥哥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都有人上他们家来要钱……这些不仅林子琼自己不胜其烦,哪怕唐佑安再包容,也忍受不了林子琼拿他的钱接济亲戚的做法。 国内的形式越发不好,通货膨胀下,唐佑安挣的钱根本不够林家吸血似的挥霍,走投无路之下,他就回趟了唐家。 不管怎么说,父子终究是父子,唐睿对他是有割舍不断的感情的,唐佑安自己也是,哪怕从前说得再好听,可等到真正遇到了困难,以及生活上的艰辛,他第一想到肯定是自己的父亲。 可是等到到了唐家的时候,唐家已经举家去了美国。 唐家的老管家告诉唐佑安,他父亲因病去了美国疗养,留了封信给他,信上告诉他,碰到了为难的事可以去王家找他的姑姑。 唐诗自从和王司迁结婚以来,基本过上了女王一般的生活。王之文生怕她抛弃王司迁,简直是拿她当祖宗似得供着,王司迁又极力捧着她,要是没有因为战乱而到处人心惶惶的话,她简直都要乐不思蜀了。 唐佑安是在教会找到唐诗的。 此时正是中国社会转型时期,军阀纷争、日军入侵,民不聊生,大量民众流离失所,难民问题严重,上海也聚集了大量的难民。公共组织界已经架起了铁丝网,阻止难民涌入,各地到处都是草席搭成的棚屋作为暂时的栖息之所。 教会收容了一部分人,负担起了一些照顾,也有一些学生过来帮忙,唐诗负责出面凝聚了一部分银行的力量发动有能力的民众捐献物资,这个时候正是忙得不可开交,一听到有人来找,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撂下手上的事情,没想到,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脸憔悴的唐佑安。 “佑安?”唐诗虽然有些意外,但想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唐佑安终究是会回唐家的,等他去了趟唐家,知道唐睿已经身在美国了,他就该来找她了。 此时此刻的唐佑安,再没有刚刚留洋回来的意气风发,他已经被这个社会磨圆了棱角。身上穿的是有些陈旧,但依稀还能看得出好料子的衣裳……看到他这样,唐诗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说你好好地贵公子不当,非要闹着脱离唐家做什么? 唐佑安看着虽然忙碌,但却异常精神的姑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现在街上全都是浑身疲倦、双目木然的人们,但唐诗却不然,她身上虽然没有穿着奢华昂贵的服饰,只是干干净净普普通通的素色旗袍,却看起来高不可攀,她站在面前,双手自然垂下交握,温和地叫他“佑安”,多么令人怀念的场景…… 唐诗把唐佑安领进办公室,抽空给王司迁打了个电话,就回去了唐佑安聊了聊近况。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他和林子琼已经离婚了,不能忍受他逐渐冷硬和默然的心肠,林子琼离开了他,离开了上海。 她默默地听着,看到唐佑安说到情深处忍不住湿润眼眶的模样,心下也是一阵唏嘘。 “你现在独身一人我也不放心,你爸一个人在美国虽然有绣茵他们一家照顾,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他唯一的儿子,相信姑姑,你爸一点都没有怪你。”唐诗知道他现在肯定茫然,就索性劝道:“我让阿迁去弄船票了,你听姑姑的,去美国陪你爸吧,他一定很想你。” 唐佑安只是沉默。 他现在的心很乱,不知道接下来他该怎么做,但姑姑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现在回想起来,他实在是不孝…… 等到日暮降临的时候,教会逐渐清净起来,一些难民自发组织安静地寻了僻静的角落休息,来帮忙料理的志愿者和学生们也陆陆续续回家了。 唐佑安跟着唐诗出门,然后就看到了k-44型的白色别克拉风地停在那里,车门边站了个手持文明杖的俊美男人,看到了他们俩,他伸手含笑地接过唐诗的手,另一手轻轻地为她拂去头发上沾到的一片洁白的桂花花瓣。 王司迁从前被人一枪伤了一条腿,再不能行走,所以一直都坐轮椅,直到后来唐诗的劝说,才同意试试重新行走的。现在基本的站立没有问题,当然大部分的时候他还是常坐轮椅的。 唐诗要来了船票,转头就递给唐佑安:“这是下个月的船票,你再好好地想想姑姑的话,听姑姑的意见,还是去美国吧,再说,国内的形式也不大好。对了,临走之前再来看看姑姑,还有你的小表弟你还没见过呢。”这个时候不是光有钱就能弄到船票的,有的人就是卖了房子花了一辈子的储蓄都未必能弄到一张船票,就这一张贵宾舱,也多亏了王司迁周旋了。 唐佑安有几分触动,默默地接过船票,然后看着姑姑笑着点头,转身就被王司迁拥着坐进了汽车里。 王司迁对他也笑了笑,这才对唐诗抱怨道:“船票就是为了他,你也舍得让我跑断腿地给你想办法去要?”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你王老板何时这么小气了!”唐诗拧了拧他胳膊,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直到他“哟哟哟”地叫疼起来才松手。 …… [虽然张绣茵得到了幸福,但违背了本故事的初衷,由系统自动判断为不成功。] 123言情君冷冰冰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 虽然判定为不成功,但也不算失败。总之结局是好的,至少她又跟她的阿迁多了一世的幸福,哪怕身在乱世,可是看尽了世态炎凉,身边的温暖才能如此难能可贵。 “那接下来怎么办?” [因为系统评估为本次任务不成功,所以下一世为惩罚任务。] “什么惩罚任务?”还有惩罚吗?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这货说过! 123言情君,你一定是猴子派来坑我的吧?⊙д⊙ [现在开始进入仙侠世界] “喂喂,你还没解释清楚呢!” 眼前一黑,唐诗不负众望地进入黑暗里。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直觉得昏昏沉沉地漂浮着,上上不得天,下下不了地,然后重重的“呯”地一声,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要跟着吐出来了。 卧槽,谁特么打她?! 还没来得急睁开眼睛,她就又是持续地昏迷状态,但是她很快就感觉到感官逐渐变得灵敏,就好像上帝视角一样,哪怕她自己没有睁眼看清楚状况,她也能意识到在她身前站了五个人,四男一女。 “师父他老人家绝不会算错。天煞星乃丁级星中三颗煞星的最后一颗,这是天降的灾祸啊!”说话的是个身着白袍,白胡子的老头。 “大师兄说的极是,这是天降的灾祸,何况还是变异的风灵根……宣辰,万事我们皆可以商量,唯这个不行!”这是个美艳的女子,玄色的长袍加身,令她身材看起来更加修长。 “此孽障都怪我没能一掌将她劈死!” “……” 几人众说纷纭,似乎都在讲同一件事,唯一个看起来最为年轻的那个,却始终沉身静气地不发一语。终于,在大家说得几乎口干舌燥,纷纷将目光凝向他的时候,一时万簌俱静。 他背着手,缓缓地踱步,雪白的长袍逶迤地拖在地上,他走到了唐诗身前,然后垂眸,似乎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的样子。 “我连情劫都接受了,何况区区天煞星。”他声音冰冷,连一丝一纹的波动都没有,尽管他年轻看起来在几人当中最轻,可他一说话,再无人开口。 “我意已决,这个孩子我收下了。” 他话落的同时,唐诗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只知道他袖袍轻轻地将她一卷,连人一起转眼就换了一个场景。 喂,虽然她还没清醒过来,但她也有资格要求一个作为女人应有的待遇吧? 把她当一包麻袋一样拖到床上是怎么回事! 唐诗的意识在呕地捶胸顿足的同时,猛然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石床上,底下硬邦邦地硌人不说,房子也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只有几缕白纱透过窗外的风吹地胡乱飘摇…… 她这是醒过来了? 唐诗下意识地探了探身上,发现原本有的伤口,现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就是小身板看起来年纪不大。她骤然想到,刚才通过意识察觉到几人的对话,但当时场中只有她一个格格不入……难道他们说的“天煞星”是她? 她脸色一沉…… 看来这回有点难办,所谓的天煞星,光听听名字就知道极为不祥了,并且如果她是天煞星,那其他几个看起来超级厉害的家伙岂不是正想着法子干掉她吗? 难道她一穿过来就是个□□/掉的命运吗?Σ(っ°Д°;)っ “喂,123言情君!” 怎么没动静? 她不死心地又吼了一嗓子:“123言情君!” 还是没动静! 去了那么多趟世界,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啊!难道……123言情君不在了? 难道是被人打了一拳,把123言情君打没了?太好了,她终于摆脱系统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了~ 可是等等,没有系统,那谁来告诉她剧情啊啊啊! 唐诗急不可耐地下床,来来回回走了数圈,忽然,一道意识传递到她的识海里。 “醒了就过来。” 奇怪的是,她明明不识得路,却是因为那道意识,不由自主地就随着无形之中看不到的路引走去。对旁人或许转瞬即逝就能到的路程,唐诗兜兜转转走了不少路才走到一处大堂。 修仙之人对身外物都看得很淡,这里虽名为大堂,实际也没比她那间屋子要好多少。唐诗匆匆打量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投向盘坐在蒲团上的身影。 这人身姿挺拔,一身白色长袍,乌润的长发披散下来,散落在蒲团边上,即便他的玉容隐在一道看不见的迷雾下,但仍然很清晰地就能分辨他脸上的面无表情,和波澜不兴的注视。 看他样子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愿,唐诗只好自己开口询问:“你是?”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徒儿。入我天道宗,就要受天道宗的约束,不得欺上瞒下、不得同门相残、不得心生邪念、不得……”他一气儿说了许多个“不得”,唐诗一下也没全记住,只知道这个鬼地方凭得要求那么多! 说了这些,见唐诗已经是一双蚊香眼了,他难得地顿了顿,又道:“我是天道宗宣辰,此处无妄山。” “我叫唐诗。”她眯了眯眼睛使劲地瞧,始终没能看清楚他的长相,遂不得不放弃。 她的话一落,宣辰一时又不做声了。 但凡天道宗收了徒弟以后,俗家名字自然不再使用,但唐诗却在自己的师父面前道自己名“唐诗”,不知道该说她是无畏了呢,还是太天真了呢。 不过宣辰如今对她的期望只是循规蹈矩,她喜欢俗家名字便用俗家名字罢,宣辰不欲多说,挥手就让童子带她出去了。 这个时候,无妄山因宣辰收了个入室弟子,一时间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纷纷交头接耳地相互传递消息,道起这一桩八卦来。 天道宗是玄门当中算得上极有影响力的,每十年山门开放,择选有资质的孩童、少年,测试灵根,有幸能入天道宗的,日后有可能成就非凡,轻则延年益寿,多则在这天底下叱咤风云也非不可能的事。 天道宗的祖师爷虚空子已经修炼至元婴,其下五个徒弟宣寂、宣、宣、宣灵、宣辰几位真人各个都是金丹修士,其中宣寂已是金丹大圆满,到元婴只差临门一脚了。但不论哪一位真人,只要能被挑去当徒弟,已经是祖上积德的幸事了。 可徒儿也分万万种,虽然同出一门一脉,可外门弟子资质稍差,前途渺茫,又无名师教导,只能是对修仙一知半解,所以无不是挤破脑袋地想当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才是堪堪过了那道门槛,才真正意义上称得上是徒弟。 唐诗正是越过了这些人,直接做了宣辰的入室弟子。 那对别人来说,可是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啊,要知道,能当几位真人的入室弟子,无不是天生就独具慧根的,不是变异灵根就是只有一种属性的天灵根,最不济的至少也得是极为难得的相生双灵根。所以大伙儿一听宣辰真人自前两个弟子之后,终于收了第三个入室弟子,无不纷纷侧目。 修行不易,原本资源就是僧多粥少,那些得天独厚的人自然是享别人无法享得的一切资源,包括修行的功法、真人的指导,以及各种灵丹妙药。原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待遇,外门弟子想要修行得道,根本就是难上加难。 姚雪兰就是有四种灵根,俗称伪灵根,很杂,但不充裕。像她这样的弟子,在无妄山一抓一大把,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宣辰真人独独点名,将她带到无妄山来。可是,即便只是做个无妄山的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她还是觉得异常地高兴。 宣辰真人……真的是个很美的人啊…… “雪兰,我从炼丹室领到了灵露和真元丹!”正当姚雪兰心思不属地想地脸带红云,突然听到有人疾步跑来,声音里透着欢快和隐约的兴奋。 来人是和姚雪兰一同进入无妄山的单尘凌。单尘凌是金、火双灵根,很纯,据说他是近几十年最有可能成为入室弟子的了。虽然他现在还是内门弟子,但非常得上边人的看重,给他的丹药向来都慷慨。不过单尘凌统统给了姚雪兰。 对于这一点,姚雪兰也颇为无奈,撅着嘴巴摇头:“你就别顾虑我啦,我这种体质吃多了也是浪费,你不如自己服用吧。” 她这话,单尘凌明显不爱听,霸道地摊开她的手就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塞给她了:“别说这些,我没放弃希望,你也不许放弃,我听说有一种洗精伐髓丹可以洗涤灵根,你还是有望的。” 这种话,姚雪兰已经听过不下数遍了,虽然一开始却是抱着眸中期盼,但她后来挺说此丹药原本就难炼,所需的天材地宝更是难得……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刚跑出来,有没有打听到什么好消息?你这么厉害,宣辰真人一定教你很多功法吧?”姚雪兰收拾了一下心情,就转移话题道。 单尘凌就着她身边的树枝一攀,轻轻松松就跃到树杈上,晃着一条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别提了,师父叫大师兄教我们,哪有什么功法啊,不过是一些修行的普通法门,算了慢慢来,等日后我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我来罩着你!” 即便有大师兄教也是好的啊,姚雪兰心底隐隐有一丝羡慕,就越发地起了狂念……若她当真幸运地得到洗精伐髓丹该多好! “对了,你也听说了师父收了个内室弟子吧?”单尘凌忽然道,然后抬起头望着天空,一脸的钦羡:“听说是个比我们还小的女孩子呢,天生的变异风灵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变异风灵根? 姚雪兰不由地也跟着羡慕起来。 让她跟所有其他的外门弟子,心甘情愿地当个普普通通的伪灵根,绝非她的意愿!她绝不能就此放弃! “单尘凌,你能教我修行吗?” 第32章 修仙天煞星 刚发现123言情君消失不见,唐诗确实有几天露出一副丧偶的表情,她那个嘴毒的二师兄一见她就拂袖,连声“晦气”。之后她就想开了…… 这就跟突然离开父母脱离家族的雏鸟一样,虽然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但更多的却是抛却束缚享受自由自在的欢快。 好吧,她确实有点玩野了,不过她可没敢忘这是个修真的世界,意味着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哪怕她被宣辰真人收为了入室弟子,要是就此荒废修炼,不需几年,很快就会被稍有潜质又疲于修炼的内门弟子赶上的! 先天灵根的最大妙处,就是有得天独厚的修炼天分,无时无刻不在增长的灵力可以迅速提升功力,比起普通人来,自然事半功倍。唐诗收起聚灵法,从她屋子走出来的时候,就听说开坛*的宣辰已经回无妄山了,连忙一个快步就抄起一条小路跑去,沿途还碰上了几个眼熟的师弟师妹们,倒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大师兄、二师兄了。 “哟,肉肉,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二师兄华彦一身红衫,双手抱胸地看着她笑。“肉肉”还是他给唐诗起的外号。 每次看到华彦,唐诗没蛋都疼! 此人嘴毒心倒是不坏,给了她不少法宝,尽管只是些顶不了大用的护体戒指、手镯之类,就是有些不太靠谱,明明总是怂恿她这个对天道宗万事都一知半解的新徒破坏门规,最后总是把她退出来挡在,把自己摘干净…… 甫一来到未知的世界,在尚且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下,她当然知道要抱紧粗大腿了,所以辰宣真人这个师父她要讨好,两个师兄也自然是要好好地巴结的,不过碰到华彦她都想吐血三升了! 大师兄华度跟华彦截然相反,他学得跟师父一模一样,整个人仿若冰山,叫人难以亲近,平日里能不开口就形同哑巴,难得说上一句话。 看到这两人在此,想必也同去找师傅,唐诗也笑着打招呼:“大师兄、二师兄,真巧啊。” “你还是别笑了,一笑脸上的肉更多了。”华彦直接上前,托着她后领就进去了。 华度虽没有说话,但神情倒是温和下来了,看了唐诗一眼,点过头就算招呼了。 辰宣就同唐诗第一次见面那样,盘腿高坐蒲团之上,浑身上下笼在一阵浅淡缥缈的烟雾下。到了他的这种修为,即便不睁开眼睛,也是知道他们逐步走近的,但他并未即刻睁开眼睛。 “你们来了正好,为师不日即将闭关修行,华度华彦严守无妄山。”辰宣淡淡地道。 不过哪怕他声音再轻,但话仍是传递心灵,两人不敢敷衍,连连点头称是。 接着,辰宣才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完全不惧他威严的唐诗已经爬到他蒲团边上,靠着他腿边,抓着他衣袖,咬着唇委屈地呐呐:“师父你要闭关了?可是你不在,那谁教我修炼啊?” 这一番装腔作势也唯有孩童做得来,唐诗这辈子穿成个小萝莉,脸上还粉嘟嘟地招人喜欢,她撒娇卖乖地本来就令人心生怜爱,再做一副委屈的模样,实在是萌得恨不得将她牢牢抱在怀里疼爱。 宣辰修道修心之人,自然不会被她所迷惑,但也无奈于她的无赖行径,对着她这般年幼的又不好冷冰冰地将她拂开……然而,自从被唐诗得逞过一次,这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外来人种就此吃定他了。 此时,唐诗就是这副赖皮样,扒着他的袖子还不满意,干脆就靠着他肩膀撅嘴道:“要不徒儿给师父护法,虽然徒儿法力地位,但是端茶递水还是可以的。” 修仙都是辟谷之人,何必她来端茶递水?华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休要顽劣。”辰宣扫了她一眼,就连清冷的声音都掩饰不住他的无奈:“华度也可以指导你,再不济,还有华彦。” “他?” 她一脸嫌弃的表情,又得了华彦好大一个白眼。 “还有华彦,你也是。”宣辰忽然凝向华彦,虽然叫人看不出他的神色,但明显稍稍一冷的凝视还是令对方浑身一冷:“不要没从总拿你师妹挡。” 原来,师父他老人家都知道! 唐诗顿时心花怒放,老天有眼啊,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斜飞了一眼华彦,这回是轮到她给他好大一个白眼。 最后几人被宣辰扫地出门的时候,最后那道冷声直至心房—— “还有,后山那片禁地不许再去。” 入天道宗的最大好处,不仅吃穿有人照料,修行不必发愁,还有天材地宝任君享用。 天道宗不穷,无妄山更是物华天宝之处,对此,好奇心格外旺盛的华彦从来就没个消停,势有将无妄山里里外外搜个底朝天的气魄。 唐诗就不明白了,他常常跟只猴子似的跳来跳去,有意思么?还非带着她一起。闯了祸被发现了还拿她顶缸! 总之,这一回她势必要将师父的话牢记心中,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当天刚入夜,无妄山笼罩在一片月光缭绕下,唐诗的屋子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不过刚刚入定,感觉明显察觉到有人就在左近的时候,一睁开眼,就看到华彦跃到她跟前,把储物戒指里的东西拿出来,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阵翻找。 “二湿胸,你深更半夜的来我房里到底要干嘛?”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个华彦定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肯定是找她拉伙来的。 华彦不理她,兀自掏出一个铜块来,这才吁了一口气,眉眼微挑,漾起笑意来:“找到了!这个护心镜可是件宝贝,肉肉,你瞧瞧怎么样。”他说着,就把铜块朝唐诗抛了过去。 “不许叫我肉肉!”恶狠狠地反驳道,顺手接过,唐诗瞧着着这块破铜烂铁百般瞧不出什么来,探出一丝灵识搜寻一遍不由地道:“这似乎是件高级法宝?” 华彦两手一摊,随意地往地上一坐,悠然地道:“这灵山脉多的是先天的秘密,在万万年前就存在了,别说这么件高级法宝,就是灵宝,或者先天法宝都可能犹在,只不过有的被封在底下不见天日,有的正待有缘人去寻。” “不对,试炼之日即到届时幻境大开,里面的天材地宝不计其数,就连修炼功法都有可能探寻到,怎么可能还有漏网之鱼?”随着华彦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一起寻宝,唐诗渐渐地也对天道宗有了几分了解。 天道宗前身也不乏大能者,有的得道成仙入了上界,自此许多秘密藏身于此,幻境便是一处。为了炼心,每六年大开一次幻境让弟子进入,但就她所知,幻境内有结界,普通弟子进入能去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其余非大能不行。 如果按照华彦所说,即便有大能者陨落,所留的法宝都成了无主之物,也应当早就被搜寻了去,怎么会等到华彦去找? 华彦就是乘着宣辰闭关才动脑筋的,即便知道内有乾坤,以宣辰真人坦荡荡的性情,定然也不会允他在天道宗胡作非为的。他会来找唐诗,就是这小师妹的好奇心也同样重啊,臭味相投,便是如此了……何况,就算真的被师叔师伯们抓到了,看在唐诗年纪小,尚且“无知”,自然难以追究了(这才是主要原因吧→_→) “你爱信不信,总之我是来找过你了,你要是不去我就自个儿去,听说后山那片禁地有动静,我正要去谈一谈虚实。”华彦将面前的东西往储物戒一收,瞥了她一眼,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那面护心镜就送给你了。” 华彦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狗鼻子似得寻宝本能,找到的好东西真不少,随随便便就把一件高级法宝随手就送了人,还一点都不心疼的模样。看来,许还真如他所说,这天道宗还真有什么宝贝待人发掘。 还真被华彦料对了,唐诗确实起了不小的好奇心! 在华彦起身,毫不在乎地扭头就走的时候,灵识一直注意着唐诗,果然不其然,等他将将迈出屋子,手臂就被一坨软软的肉团给抱住了。 唐诗抬起软萌的脸黛,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嘿,师兄,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去,师妹多不放心哪~” …… 后山有块禁地。 在层峦耸翠、烟雾缭绕中,整个充满灵气的苍翠山峦缝隙之间,有一块冰冷的水潭。瀑布一泻千里,自山岩峭壁间滑落到水潭,波澜壮阔的同时,也令人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莫大的惧意。 明明不过相隔几步的距离,这一边苍翠欲滴,另一边如同冰封住的一般,除了瀑布倾泻的那一块,其余能入眼看到的,皆是一片冰雪覆盖的模样。 这就是所谓的禁地? 拜托有点职业道德好吗,连拦都木有人拦,就这么青天白日地一大块地方,算什么禁地嘛…… 不过能被天道宗称为禁地的,不是里边有重大的秘密或者秘宝,就一定是有什么极度危险的存在,哪怕根本就无人守卫。 这个时候,唐诗已经有些后悔答应华彦了。 她的本事没华彦高,要真遇到险情,她不知道华彦有没有办法破解,但她是一定是逃不掉的。 “咦?!这种地方……竟也有人在此修炼?” 华彦不合时宜地出声,打断了唐诗的沉思,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一对少年男女,一个坐在冰封的水潭边上护法,一个在水潭中闭目修行。月光朦胧,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境,竟然隐隐地有一股灵气直往水潭中少女的身上钻…… 唐诗泛起一阵恶寒地抖了抖,这在夜里跟显黑黝黝的水潭,居然也有胆量钻进去! “什么人?” 护法的那个少年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然后一阵风似得就刮到了他们面前。 唐诗瞥了一眼华彦,看到他蒙着的面,才骤然想到他们为了避人耳目,都把脸给遮挡起来了…… “你的根骨还不错,水里的那个不过四灵根,居然已经筑基了?”华彦一眼就足以将他们道破,这个时候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惊讶地朝着远处仍然在水中阖着眼睛的少女望去。 在他们面前的上年欺身一挡之下,华彦收回了目光,然后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扫了眼唐诗。以唐诗的根基,用了两年才爬到筑基当然不算慢了,可是人家伪灵根也修炼至筑基了,她就没什么好值得称道的了…… 不对! 根基是决定先天要素的重要原因,后天哪怕再玩命地修炼,也绝无可能有这样的速度! 不仅华彦,就是唐诗也很快反应过来,若没有什么法宝或者特别的原因,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那少年脸色一变,正在变声期的嗓音就跟破锣似得难听,手上的剑指向他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不禀明来意,休怪我无情了!” 看他样子,不像是逞凶斗狠,倒是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惊慌。 唐诗仗着有华彦在身边,并不怕他,就连声音都是不慌不忙的:“天道宗禁止同门相残,你若是想被逐出师门,尽可以试试。” 他们正在对峙间,那水潭里的少女已经睁开眼睛,一脸的担忧,尤其在看到他们剑拔弩张的时候,只好急声叫道:“阿凌!” 少年一听,即刻撇开他们,朝水潭中那少女走去。他搀着她出来,顺便把搁在一旁的长衫披到了她身上。 这两人不予与他们计较,可华彦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下一瞬,他已经到了他们跟前,在那少年本嫩地提起剑要做防御的时候,华彦已经从绕过他们又回到了原处。 这两人还没闹个明白,华彦却突然举起手上的物件,对着月光一照,手上一块璀璨如钻石的偌大的宝石熠熠生辉。 那浑身还湿漉漉地冒着冷气的少女陡然一惊,往腰间一摸,果然空荡荡地,顿时一阵慌乱,再瞪向华彦的时候,声音冷得极为慑人。 “把它还给我!” 废话,任谁被夺了宝物都要生气了,何况这件东西看起来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换了谁都不会就此罢休! 华彦原本只是对他们是否经历了什么有兴趣,他们的宝贝他才没有兴趣,只是见他们急于脱身才觉得事有不对,再浑身上下一探寻,才发现这么个古怪的东西。 他对着月光的照射下,变得亮晶晶,格外漂亮的宝石仔细看了看,虽然现在还看不出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它散发的幽幽地深不可测的灵气却挺惊人。 “真漂亮……”他看着宝石呐呐道。 华彦原本长得就红唇齿白地颇为好看,他这样聚精会神地看着宝石,一脸的赞叹……顿时令唐诗联想到了王司迁。 不论是廖迁,还是王司迁,他们有个共通点,就是特别爱宝石! 就算123言情君不在了也没有关系,如果这个世界还有她的阿迁,她就一定会踏遍天涯海角地把他找出来! 那眼前这人……会不会是?! 这么一想,她的胸口就心跳如雷……虽然看他有点不太像,但她还是要再论证一下。唐诗忍不住上前,揪了揪华彦的衣袖…… “干嘛?”华彦收回视线,睨了她一眼,凶巴巴地问道。 真是的,那么凶干嘛?人家以前当贵妃的时候都木有这么凶! 唐诗眼神虚飘了飘,终于对上华彦有些不耐烦地瞪过来的眼神,霎时陡然狂增狗胆,眼睛一闭,大声得吼了出来…… “你……能不能让我打一巴掌?” 话说,有正常人会提这种要求吗?→_→ 很明显,华彦至少还是个正常人! “走开——”华彦一伸巴掌,就糊了唐诗一脸。 喂! 唐诗张牙五爪地摆弄四肢,总算把华彦挣脱了。 有没有搞错,她的意思是让她甩一巴掌试试这个到底是不是她的老情人,怎么忽然被他糊了脸,太过分了! 可是她不过五短身材,身量比起华彦来实在小太多了,手都够不到他的脸,原本还打算偷袭的,现在看来,只能歇一歇了。 眼见华彦又掏出宝石来瞧,忽然剑光一闪,只感觉有一道灵气朝他袭来,无需躲避,华彦翻手就将拿到劲力甩到一旁的岩石上,下一刻,那块岩石“呯——”地一声四处爆裂。 他几次探出灵识都探不出这块东西的来历,只知道深不可测,心里有些不甘,原本想要即刻还给他们,但见那少年竟然正面攻过来,心下就有些不悦。 “你当真想要残害同门?”华彦似笑非笑,冷冷地看向这个少年。 这人他虽然不认识,但他可以去查,左右不过内门弟子,只要他人在天道宗,就绝逃不过他的眼睛! 少年不语,仍然举着剑盯着他,以防他逃走…… 转眼间,那少女也上前来,轻轻一按她同伴的手背安抚,这才抬头看向华彦:“方才对师兄无状,是我们的不是,可那件东西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烦请师兄归还。” 她白皙瓜子脸,一双美目盈盈可诉,柔柔地歉意,就是木头人都阻挡不住,何况同样年轻尚轻的华彦。 果然,华彦脸色一僵,扭过头,不自在地道:“谁说那东西在我身上了……” 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华彦身上,也难怪华彦会趁乱把动东西塞到唐诗手里了。手上一时捧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唐诗也有些莫名其妙。 她对人家的东西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这个时候,华彦毫不犹豫地把她出卖了,还是令她有片刻的恼羞成怒,但她还不及说什么,那少年根本不由分说地一道剑气甩来。 “找死!”虽也防着他一手,但华彦明显也没料到眼前这人当真敢出手伤人,那道劲气竟比刚才对付他的尤甚,顿时大为恼怒,手上也聚集了灵气,立时一道火龙朝他们二人袭去。 双方动作都很快,纵然唐诗有筑基初期的修为,到底没有真正出手伤过人,比起少年带着剑意的灵力来,她的躲避就显得有几分缓慢,万般无奈下,那随手抄起一件东西注入灵力,阻挡那少年森然的剑气。 这时,唐诗手上的那块宝石蓦地发出偌大的光芒,顿时就将几人笼罩。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凝聚到唐诗的手上,就连唐诗也看向自己手上的那个东西,竟然就是方才华彦丢给她的那块宝石。 此刻,宝石发的光芒逐渐阴沉下来,变成了绿幽幽的暗忙,光这样看着,就觉得极为不祥。 虽然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在场的几人很快就感觉到所在的地底,突如其来地开始抖动起来。这些不过发生在之中,等几人反应过来,当然是即刻就逃跑。 “二师兄,虽然我跟你关系很好,可你扛着我我真的很想吐啊……” 华彦本能地抄起唐诗扛到肩上就要赶紧溜走,看着情况不对,水潭底下都发出幽幽的冷光来,哪里顾得上其他?一听肉肉被他扛着还有那么多话,一个没忍住,伸手就是一拍她臀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给劳资闭嘴!” 喂喂,不要随便打淑女的屁股啊! 唐诗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抬头一瞥,突然张口结舌起来…… 冰封已久的水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消融的冰块“啪啪”作响,那声音在深夜里尤为可怖,从水底下发出来的绿幽幽的森然冷光,仿佛底下有着什么未知的怪物。 这里不会有鬼吧?! 她还没来得急去想修□□有没有鬼的问题,只感觉手心一热,手上握着的那块古怪的石头就跟发烫一样,烫得她想要就此扔掉。她眼睛一转,鬼使神差地把它丢到了不远处已经化冰的水潭里,顿时那绿光陡然爆裂,好像升起了无数的鬼火。 这下,四个人都有点傻眼,但很快反应过来,接着要逃跑的时候,唐诗只觉得有人进入了她的识海,下一瞬,她就从华彦身上飞了出去,直接飞入水潭中的鬼火之中! 华彦伸手就想追,可火看着虽是绿色,一旦触碰到,仍然会在身上灼伤到。 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诗被鬼火卷着进入了水潭…… 水潭的绿光越渐消弱,直到消失不见。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华彦膛目结舌的样子,一直映在唐诗的眼中。 她明明知道身上发生了什么,却一根手指都东部了……被卷入水潭的时候,她还在想“啊,我难道是要被淹死了吗”,然后她就发现,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这个时候,她真心很想念123言情君啊! 唐诗的意识逐渐开始涣散,但她的意识却是越来越清晰。 她好像被安置在了一张非常奢华的床榻上,四周有红色的帷幔床帐,以珍珠为饰,底下软绵绵地,极为舒服…… 有人渐行渐近…… 看清楚了,是一道黑色的身影。 咦?! 他,他的手放在哪里? 挖槽,这里有个恋童癖的怪人! 第33章 修仙天煞星 等到意识渐渐回笼的时候,唐诗却有些不那么想清醒过来了。 有人在她身上轻抚,那力道舒服地她的神魂都要跟着欲/仙/欲/死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多年的老便秘都给治啦……(喂清醒一点啊!这个时候一失足就等于*啦ヽ(ˋДˊ)ノ) 喂等等! 特么的又袭胸?! “既然醒了,就不要再装模作样了。”有人低低地俯身,在她耳朵边吹了一口气,看到她的耳朵逐渐染了红霜,这才忍着笑,一边轻声道。 唐诗使劲地忍住,终究是没绷住地红了红脸,连带身上还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她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对着近在咫尺的脸瞪去。 如果这真的是对方的脸的话…… 这是一个男人(废话ヽ(ˋДˊ)ノ)! 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对方也已然起身,缓缓地踱步,走到床柱边,轻轻地倚上去,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挑开床幔,唐诗这才看清楚,这个地方堪比桂殿兰宫,以金饰物以玉为地,灯柱上俱是大大小小的夜明珠,金门玉户犹如神仙府邸。只是这周围却有些形容不了的幽寂,就好像那之前看到的绿幽幽的鬼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森然。 她身前不远的这个男人,一身压着金线的玄青色广袖长袍,三千青丝散落在身后,只有少许的几缕顺着肩膀蜿蜒垂落到地上。可惜他带着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面具非常骚包地嵌了无数的小颗粒的透明宝石,许是注入了灵力,闪闪发光煜煜生辉,跟显得露出来的尖俏的下巴越发白皙剔透。 尽管看不到脸,看还是看得出来宽肩窄腰,有一副好身材,再加上身材修长……哪怕容貌一般,也算优质男人啦! 不过,他到底要做什么啦,对她乱摸,还戴着面具……难道是要玩羞耻play?!(好想打死你怎么办>_<) “你是天道宗的弟子?” 在高大宏伟犹如宫殿的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所以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沙哑,可在空寂的环境里,越发显得森然可怖。 唐诗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稳稳地坐在另一边的美人榻上,随手一把绢宫扇微微摇着,徐徐地扇风,漫不经心、姿态优雅…… 他声音不重,却仿若直入她耳朵里、心尖上,犹如叹息一般,在她耳边问道:“你的师父是谁?宣寂?宣缘?宣灭?还是宣灵……” 他一路说着,暗中窥探她的神识,这时,忽然手上一顿,利眸微争,红唇轻轻一勾:“……该不会是宣辰吧?” 唐诗暗自试了试,这里似乎受着某种限制,在这里,她连一丝灵力都使不出来……而且,眼前这人是敌是友尚且不知,她当然不会盲目地自报家门。现在她才刚刚步入筑基,根基不稳,又没有保命的法门,绝不是他的对手! 唐诗看着他,默不作声。 “果然是宣辰……”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古怪,在唐诗都看不到的时候,眸中一抹血色划过,转瞬即逝。 这人看起来心术不正,绝非善类,而且看他样子,似和宣辰还是旧识,但多半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肯定不好惹。 唐诗心里有些发急,却也知道光急是没用的,面上只装作一概不知,咻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因床榻不仅宽敞,还尤其地高,以至于她搁在床沿的两条腿碰不着地,就无意识地晃了晃。 她这才想起现在自己不过一副孩童模样,她从八岁入了天道宗,如今不过两年,天生一张娃娃脸,长得比同龄人看起来娇小,这令她在宣辰面前都是无往不利,那迷惑别人也不是不行。 一想到这,她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道:“被你知道了这么多事,那我多吃亏啊,不如你告诉我你是谁啊?” 这男人像是突然对她起了某种兴趣,突然从美人榻上坐起,转眼之间又坐到了她身边,侧过脸对着她,仔仔细细地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就在唐诗开始浮躁起来,他犹如叹息一般的声音又落到了她耳朵里。 “我六十年没见过活人了……”他的话中透出一种荒芜的腐朽,他冰凉的手轻轻贴了贴她的脸,在她横眉瞪眼扫过来的时候,已经收了回去,跟着就好像变脸一样,声音也跟着变得冷冰冰的慑人:“你既然是天道宗的弟子,不会不知道这碧血寒潭是禁地,你怎么会来碧血寒潭?” 原来这个古怪的冰潭名字叫“碧血寒潭”…… 唐诗后知后觉地打量起这人来,他说他六十年没见过活人了,可见他被困在这里年数已久。为何说他是被困的,很显然他看起来这么无聊的样子,能出去谁不愿意出去啊?只是不知谁有那么大本事了。 “我哪知道这碧血寒潭有什么古怪,何况当时我并未越界,也不算入了禁地。”以他被困多年来看,想必这个地方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限制,她便试探性地问道:“当时莫名其妙地开始地动山摇,后寒潭破冰,我就被吸入这里,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潭冰封便是一道封印,如今封印虽然尚未解除,却已经有了一丝裂缝,所以你才会看到冰融的幻象……”他并不介意告诉她这些,不过说到这里,他冷笑起来,又看着她啧啧两声:“你这小孩胆子倒挺大,记住,我叫常羲。” 他说到这里,手上突然多了件物事,在幽暗封闭的空间里,顿时变得炽烈如火,这块犹如宝石却能在光线微弱的环境下迸射出光彩夺目的晶光。 “这是什么东西?”正是这块东西被她掷到碧血寒潭,才导致潭中幽火迅速扩张,冰封顷刻爆裂,她会突然被吸入寒潭之中,想必和它也脱不了干系! 常羲并不理她,而是手握这块宝石起身,他高大修长的身影渐渐与她拉开距离,行走间似乎并非踱步,像是飘出去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玄冰晶,是我被封印之前藏到神坛底下的,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带着它过来。”他自言自语道,转眼就消失不见。 一时,就剩下了唐诗一人。 玄冰晶是常羲的东西,那一定是那两人在神坛底下发现并拣回去的,然后大概发现了什么效用,就随时带在身上。谁都没有料到,对方用灵力攻击它之后,唐诗又将灵力注入它的体内,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 姚雪兰是被单尘凌架着飞剑一路揽着回到她所住的树屋的。 这会儿,她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心头浮现起说不出来的担忧了。 那块宝石是她无意间在神坛底下发现的,当时无人注意到的时候,她不经意间发现,这块道不出来历的宝石闪了闪,于是她就偷偷带了回来。 她也曾担心过它有没有可能当真是什么宝贝,这样被她带出来,也不知会不会引人注目,结果藏匿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她这才放心地拿出来研究,然后就发现了这块宝石的不同之处…… 它身上似乎有着某种大能附上的神识,本身又带着妙用无穷的灵力,只要将它携带身上,她修炼的速度就会快上十倍! 姚雪兰如获至宝,顿时欣喜若狂……这,简直就是一件逆天神器! 于是,为了防止被人窥视到她的修炼速度,和这当中有别于别人的不同之处,她就常在夜间去禁地的寒潭之中修炼。没有哪个弟子胆敢坏宗门规矩进入禁地,何况又是入了夜的时候,汹涌的瀑布掩盖了一切不寻常的灵力波动。 这一夜也同往常一样,并没有任何特别,可她没想到的是,一时的不查,竟有这么大的隐患。 可惜,那宝石不知因何却不能藏匿于储物戒里,不然何至于被人夺走。可现在问题是,不光是因为宝物没了,她和单尘凌的容貌已被人发现,那私入禁地之事就纸包不住火了! “雪兰,那两个是什么人?”单尘凌见她一脸的深思,料想她心中有数。 对方一个少年,一个看样子年纪要小得多,但出手不凡,连他都道不破天机,灵力比他充裕,修为定要比他还高……难道,是哪一个师叔伯的亲传弟子?! 姚雪兰把自己心中所想的都拿出来和他商量,然后两人一致决定暂时按耐不动。 可是他们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第二日,就有个红衫少年站到他们面前。 少年高挑纤细,长得红唇齿白,一身张扬的红色,站在风中,抱胸看着他们,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 “师父找你们。”他说完这一句,再不多言,转身即走。 虽然无人要挟,可知道师尊让他们过去,他们自然无从推诿,只得紧紧地跟上,倒是没发现前面那红衫少年攥紧的手心…… 宣辰闭关不过一日,心神一动,掐指算了算,常年冰霜的面色一滞,眉心微蹙,就将华彦叫到跟前来。 自知闯了大祸的华彦自当知无不言,将昨夜发生的事□□无巨细交代得一清二楚。现在将此二人带去,一见盘坐在蒲团上的宣辰,他就认罚地跪了下来。 姚雪兰和单尘凌见此,也极有眼色地跪在下首:“师尊。” 虽然不敢抬头去看,但姚雪兰还是敏感地察觉到,尚未睁眼的师尊在看她,这令她不禁有些发颤,就好像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威压所迫,只一会儿,她就开始浑身冷汗涔涔了…… 华彦只当师父必定是要追究他弄丢师妹,而另两人也以为师尊这是要追究他们私入禁地之责了,谁知宣辰一瞬间撤去他们身上的威压,令他们站起来回话。 “后山禁地的封印是如何解除的?”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姚雪兰和单尘凌面面相觑,自然不解其意,华彦就更觉得莫名其妙了,所以三人只能是摇头不知。 在他们愣神间,宣辰在他们看没看清楚的时候,已经到了他们跟前。他一身白袍逶迤,瀑布般的长发以一条白色仙索系与后腰,衣袂飘然,宽袖翩翩,整个人笼罩在一种飘渺的意境之中,令人不能直视。 “昨夜碧血寒潭冰封解冻的时候,你们几人俱都在场,可有发现异常?”大致他一算就清楚了,可总觉得似乎漏了什么,而这最关键的东西,他却怎么都算不出来,喃喃道:“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唤醒了他……” 对姚雪兰来说,宣辰真人就是天上的仙君,遥不可及,又倾慕向往,光是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都忍不住有些涩然。此刻见他颦眉,她就跟着发急,冥思苦想,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对了,昨夜那颗石头怪异得很!” 她见宣辰将那双毫无波澜、清澈见底的双眸看向她,心口一烫,连忙将她从神坛底下拣到的一块会发光的宝石,及昨夜去禁地修炼之事如数道来,并未做一丝隐瞒。而正是她的这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奇遇,总算是与最关键的那一环扣上了! 宣辰掐指算了算,眉心聚拢,面色越发地凝重。这个时候,鸦雀无声,安静地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 谁都不知道,他是宣辰亲手打入碧血寒潭,并以冰蛇剪将他封印,区区一块石头,竟闹出这样的动静,必定是他的保命法宝……从前一直无人发现,如今有人以灵气滋养它,才将它催动,这才令封印有了一丝裂缝。 可现在唐诗被吸入寒潭之中,若不想办法尽早把她救出来,此事就更难办了…… 宣辰沉吟不语,准备和几位师兄商讨。 他甫一转身,就看到神态各异的三人,但首先看到的,还是杏脸桃腮,一脸钦慕地仰望着他的姚雪兰。 情劫…… 这是他的情劫,他如何会忘记…… …… 那厢,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被困多时,唐诗知道一时想不出法子出去,只得暂时忍了。 她迅速坐定,试了试,发现在这个地方竟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不论她怎么修炼,都毫无紧张,眉头一锁,索性就跳下床,往常羲离开的方向小跑着去。 这是一道金碧辉煌的宫殿大门,上面有两条金色龙纹盘旋在顶,仔细一看,似乎它正冷冷地瞪着你。可看着不过只是普通的门,任凭她怎么拉都拉不开……于是她就用敲的! “喂,常羲!快帮我把这道门打开啊!” 她啪嗒啪嗒跑到门边的时候,常羲就听到了,可直到此时她出声叫他,他才手一抬,随手一挥,那门就自动大开了。看得唐诗又是一愣。 明明……她都察觉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啊!何况她使劲都推不开,常羲不过远远地轻轻一抬手,就令门大开了…… 唐诗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见门外像个百花齐放的院子,就是天空黑幽幽的渗人,并无星辰。常羲就坐卧在比普通浴缸都大不了多少的水池边,底下是厚厚的草被,他手肘随意地靠在地上,头枕在手背上,一手在水面上轻轻一拂,顿时扰乱了一池春水……水池波荡漾,下一瞬,就出现了天道宗的影像。 在烟雾缭绕的宗门里,除了洒扫的外门弟子,有不少内门弟子正抓紧修炼,有的三五一群地往山门外走去,然后画面就开始兜兜转转…… 唐诗见常羲并没有理会她的打算,可也不像是要赶她走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开门让她出来了,就顺着杆子往上爬,走到了他身边。 常羲看都没有看她,如玉般修长剔透的手指随意地在水面上一拂,待水面又趋于平静的时候,画面转到了一个繁花似锦、喧嚣热闹的街景,有小摊贩买卖的簪子首饰、有卖鼎炉丹药,还有明显带有灵气的各种发光的衣裳武器,还有带着五彩霞光的长裙…… 唐诗自从到了这个世界,还没去过这样的城市,原来修真界还有如此繁华之地。她看得有趣,可常羲横卧在水池边,她又不想坐到另一边倒着看,索性就爬到他身上,趴着他腰看了。 常羲一愣,微微一侧首,睨了她一眼,哼了哼,又随手轻拂水池,画面又是一变。这回还是在刚才那个城中,只是已经变成了室内,瞧着这么多人,台面上祭出一粒修髓丹,立时遭到疯抢,叫价一个比一个高。 看了会儿,唐诗偷偷瞥了眼常羲,忽然对他起了些许怜悯之心。 虽然她不知道常羲修为如何,也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但他被困在这一方小小天地,终日无人相伴,也不知日月几何,只能透过这水镜看看外面的情景,实在是有点可怜。反正换成是她,别说关她几十几百年,就是关她几年都得疯掉了。 “如此看我,要做什么?”常羲的手里面水镜,冰凉纤细的手指弹了弹她脑门:“我对你这样的小不点可没兴趣,待再过十年,等你蜂腰翘臀,长得仙姿玉色,我倒能考虑考虑……” 唐诗抽了抽嘴角:“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她收回前言,这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眼看水镜的场景逐渐模糊,缓缓地又恢复了平静,一眼望去,就跟普通的水池并无两样,甚至里边还有几尾小鱼游来游去。其中一尾金色小鱼渐渐游到水,它嘴巴上还顶着一朵红色的小花,凑到了常羲面前。 常羲一声轻笑,伸手接过湿漉漉的花朵…… 看他自娱自乐的样子,仿佛当真沉浸在这片天地之中,唐诗虽然有话要问,但临到嘴巴,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若是他肯说,他自己就会说,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意思。 从他身上下来,唐诗起身往屋子里去了。 身上虽然骤然少了负担,可连一丝温暖也缓缓地冷却了…… 常羲看着那个娇小的背影离去,很快又低头,手指轻轻一拂,画面转到了无妄山,定格在宣辰的脸上。 第34章 修仙天煞星 山中无岁月,这话放在唐诗身上也适用。 自从被不知名的力量吸入碧血寒潭,她就被困在此处,和这个名叫常羲的家伙一起,也不知道待了多久。 如果能使用灵力,哪怕未必能即刻出得去,她至少还能把时间花在修炼上,不必浪费时间在无聊的时候,可惜这个地方似乎有着某种约束,她身上的法宝无非都是华彦丢给她护身用的,不过是些防御型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却无大用,就连常羲也不过因为身上的法宝做些事情还方便些,可估计连他都出不去……他若能使用灵力,发挥他正常的修为,也不用整日对着水镜窥视外面了。 不过自从那一日起,她倒时常跑出屋子和常羲一起看水镜了。不能出去逛街,这样看看也是好的,就权当手机淘宝了,还是实物拍摄,只是不能邮寄。╮(╯▽╰)╭ 这日,她在水镜的另一侧坐定,打完坐,睁开眼睛的眼睛的时候,常羲的视线正对着水镜,半张薄薄的面具严丝密缝地贴合在他脸上,令人看不清楚神情,但这并不妨碍唐诗敏锐地察觉到他正凝神注目…… 光滑平整的水晶犹如一面清晰照人的水银镜,镜中的影像,是一身仙雾缭绕容貌出尘的男子,唐诗就是不用仔细看都知道,镜中人正是她的师父宣辰! 她就知道常羲这个偷窥狂有问题!这已经不知第几次这样出神地看着宣晨了,说他对宣辰没意思都没人信! “你想不想摆脱封印,离开这里?”常羲忽然出声,瞬间就打破了静谧,惹得唐诗不得不抬头向他看去。 他还是那样,一手枕着下巴,身姿随意地躺在草被上,宽大的黑袍随意地铺在地面上,和他一头的青丝交织在一起。此刻,他下颔微抬,红唇轻扬:“我有办法可以让你离开这里。” 我擦,你有办法怎么不早说!(╯‵□′)╯︵┻━┻ 唐诗心里虽有几分怀疑,但他既然开口这样说,料想也不是空口无凭,便试探地问道:“有什么条件?”他绝对不会白忙一场,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闭口不谈,晾了她这么多日子了。 对于她的上道,常羲心里表示很满意,倏地坐起了身,右手一摊平,玄晶石赫然就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上,散发着神秘的光辉。 “此物名叫玄晶石中的精魂,故而称之为‘玄精石’,是我的本命法宝。正是因为收到灵力的波动并且有人不小心唤醒了它,在它的灵力下致使封印有了一丝裂缝,你才会被玄精石带到我身边。”常羲这是第一次跟她提及关于封印的事情:“当初有人用冰蛇剪将我封印在碧血寒潭的时候,我在玄精石上覆了一层神识,神不知鬼不觉地化身为一粒普通的石头混到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冰蛇剪是上古青龙的一截龙骨幻化而成,隐含龙魂,玄精石不能完全破除封印……” 他在玄精石带着唐诗入了这一方天地的时候,他也觉得有一些古怪,便从她身上各处,里里外外俱都摸索了一遍,连她的神识都没有放过,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想要破除封印绝没有这样简单。可是对这个无妄山的徒弟,他却不定即刻下定决心,直到现在……他知道,他绝不能再等下去了,错过这一个,有可能再六十年也未必能见到一个活人! “既然你都出不去,那我岂不是更无法离开这里了?”在这里,她连一丝灵力都没有,比起常羲更加不如,所以也难怪她有此一问了。 这个时候,常羲显得极为自信地冷笑一声:“冰蛇剪封印的是我的神魂,与你却丝毫无损,玄精石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但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这个时候,水镜的幻象一变,出现了一条阴森幽暗的道路,路的尽头,是一道刻有一张恶鬼脸谱的城门…… “七月半鬼门开,我要你去一趟鬼国幽都,那里有一处天坑地缝,里面供奉着迦楼罗石,我要你替我取来,为我破除冰蛇剪的封印。”他送她离开此地,而她助他解除封印,这是一件极为公平的交易。 可唐诗有自己的考量,她并不信任常羲……既然知道封印看起来如此强悍,若非他有什么特别可怖支持,有谁会花大力气来封印他?哪怕此刻他看起来性情如此“平缓”,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何况,她自认修为尚低,根本没有能力独自去鬼国幽都…… 在这个神鬼共存的世界体系中,誓言契约都是有约束力的,她若非不是出自真心地答应并且做到,于她神魂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如此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再看向常羲的时候,常羲也正看着她。 “就算我想答应,你也知道我法力低微,根本就去不了鬼国幽都。”唐诗摇头道。 这并非她妄自菲薄,一般筑基期在师兄弟的带领下,也是可以出门游历的,但九州险要之处若非金丹以上有一些自保的能力的,谁敢不要命地去送死? 算一算,距离七月半尚且还有临近半年的时日,可对他们这样的修仙之人来说,半年不过弹指之间,眨眼就转瞬即逝,就算再逆天之人,也不能短短半年就能改头换面,从一个筑基初期修为修炼到至少金丹以上,根本就绝无可能! 这些常羲早就了然于心,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宽袖翩翩,姿态间的傲慢就尽享其中。 “这并非一蹴而就之事,我可以助你三年内达到筑基后期,再辅以我的法宝,虽未必能够一击成功,倒也不是不可为。”最要紧的是,他等不得了…… 他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足足八百年了,他实在是待够了! 若非封印破了一道裂缝,他就连那道盘龙门都出不来,只能龟缩在那封闭狭庂的屋子里……这样一想,他就更坚定了决心,轻轻一弹指,一粒宝石幻化为灵力朝唐诗的门面打了过去。 不管她愿不愿意,既然他已经选定了她,那她就别无选择,只能任他差遣! 唐诗哪料到他突然出手,猛然一惊,连忙后退,可根本就是退无可退,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东西钻入了她的额头里。 鲜艳如血的水滴型红宝石嵌在了她额头正中,就像一簇火焰,令这一张原本就略显娇艳的娃娃脸平添了几分妖异…… “这里面有关于风灵根的修炼之法,你出去后潜心修炼,另外……”常羲根本就不给她反悔的机会,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一交代下来:“你带着玄精石,它能送你出去,虽然你无法催动它,但它留有我的印记,会指引你应该怎么做。” 唐诗等于是赶鸭子上架,一切还没理清楚就被迫接受了他的交换条件。可是再细想想,她就算经过深思熟虑,最后也始终都会答应的吧,毕竟放在她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而在这个封印里,常羲要比她强大的多…… 她眼睛一闭,用神识一搜索,果然发现识海中多了一册竹简,在她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竹简自动将其中道法源源不断传入她的脑中、心中,哪怕她此刻并无任何灵力,也瞬间就通体舒畅。看得出,是一门极为高神的修炼之法…… 她不得不承认,常羲的确拿捏住了她的软肋。面对能否成为强者,有多少人能够拒绝得了?在这片九州大陆,向来就是以拳头说话,弱肉强食便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弱者,宛若蝼蚁……何况她身上还背负着什么“天煞星”的名堂,谁知道那是什么,但绝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必须变得强大! 等唐诗被玄精石引着,自已经解封却仍然冰冷得冒着丝丝凉气,且表面还漂浮着成片成片冰块的碧血寒潭内出来的时候,她的面前骤然多了一道白如雪的身影。 “师父!”唐诗还来不及惊讶,就已经惊呼一声扑了上去。 一身金纹白袍,一头青丝束于身后,宣辰依然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只是在徒儿猛地搂住他腰身的时候微微失神,随后,他眼睑微微下垂,一手是摸上她的肩膀,轻轻安抚起来。 封印有损坏的痕迹,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大意,便留了一丝神识,直到唐诗被送出寒潭,他即刻就在此地现身了。 “这回,你实在是有些胡闹了……”他终究是把惩罚的话给吞了回去。 …… “把这些都给她,简直是暴殄天物……”一丝叹息不知不觉地呢喃出声。 常羲看着水镜中,小小的女孩紧紧地拥着面色冷然的仙人,一副誓不松手的样子,也许不经意间,似乎还能看到被抱得一脸无奈的人,逐渐柔和的神情。 第35章 修仙天煞星 唐诗回到无妄山后,便开始修习常羲打在她识海中的修炼之法。 如果在一开始她发现才刚刚这门功法的厉害,那么现在,她是当真有些庆幸没有拒绝常羲了。要知道,修行本事逆天改命之事,原本就极为不易,更困难的是,有可能你修行几十年几百年,或许都没有人家掌握方法修行几年有益。 不管如何,常羲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了! 她没有再浪费时间,将玄精石带在身边,便开始闭关修炼。不过短短半年,修为已经从筑基初期进而到了筑基中期,可谓是进步神速了。 她从碧血寒潭回来之后,就将所经历之事都告诉了宣辰,只除了答应常羲的为他去鬼国幽都破除封印这一桩,所以在不明所以之人眼里看来,她是因为历经了一场奇遇,得了大造化,才使得修为进步神速,就连她额前多了一抹水滴的血色,也只以为她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某种启示,并没有太过惊奇。 这夜刚刚收功,一直默默无声地伪装成一颗普通石头的玄精石忽然迸发出一阵慑人的光芒,唐诗惊奇地端到面前,尚未参详,便有人似隔空传音地让她去碧血寒潭。 能指挥地动玄精石的,又是让她去那处禁地,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当日若非常羲将她送出来,她凭自己本事是绝无可能从封印底下回来的,所谓喝水不忘挖井人,虽然常羲另有目的,但她是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何况她还和常羲打下了誓言烙印,是绝无更改的。 收起玄精石,唐诗一路就去了后山禁地。 这一回,玄精石并未一如赏赐那样大放异彩,在水潭表面整出一片幽火了,很快就将她送入潭底的封印幻境。 她这回是熟门熟路了,倒是毫不担心,反正常羲还得靠她去鬼国幽都。现在,唐诗也算想明白了,要不是因为各种原因常羲找不到帮手,哪里就有好事便宜了她?充其量,他们两个不过是互惠互利,谁也不欠谁什么的。 她进入同之前一模一样的屋子,循着记忆推开厚重的大门,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常羲万年不变地对着水镜看着外面的影像。 常羲掀了掀眼皮子,睨了她一眼,低下头去不过片刻,猛地又抬头,将她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然后突然桀桀地笑了起来。 “一年不见,小家伙倒是长大了。”常羲一手托腮,盯着她瞧。 虽然他依旧带着那张极为服帖的面具,但他明显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当真在夸奖她一般。 不过好话谁都爱听! 唐诗自己也似有所觉,年轻的女孩子抽条似得长起来就是这样快,身材不知不觉中变得逐渐纤细修长起来,脸上的婴儿肥逐渐褪却,慢慢地,浮起了少女的体态来。此时一听常羲的话,不由地把胸一挺,捋着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拿起乔来。 “一年不见,你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娇娇软软的声音,令长久空旷幽寂注入了新的活力,这个时候,常羲竟觉得再不负前八百年的孤单…… 他随着她的动作,将目光凝到她胸前一顿,便煞有其事地点头:“虽然是有些大了,不过到底还是小孩子……”显然,是觉得她毫无女性魅力可言。 他在这般说的时候,那个“大”字咬得格外地重,再加上落到她胸口的眼神,其意自然不言而喻了。唐诗翻了个白眼,哼哼两声就悻悻地坐到了他身边。 这个老变态! 一定是被关在这里时日太久,导致欲求不满,她暗搓搓地诅咒他,活该孤独终老! “突然传我过来所谓何事?”距他说的时间未到,她修为即便大涨,也根本就徒劳无功啊。 常羲不动声色地在她脸上略过,手心朝上一摊,指尖捻着一粒赤色浑圆的丹药。余光看到唐诗忽然伸长了脖子,一脸享受地深吸了口气,漫不经心地道:“七命玄门丹,便是吸上一吸也会觉得神清气爽,它足以逆天改命,当你达到大圆满未能寸进,服用一颗,便能激发你的天门、气门、血门、精门、骨门、窍门、命门,一举突破。” 这可是顶级丹药,有价无市,可遇而不可求……难怪她一闻到自它散发的若有若无的清香,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吸取更多,本能地就觉得这件绝对是个宝贝了。 常羲弹指便将七命玄门丹朝她甩了过去,见她手忙脚乱地伸手接过,模样实在憨态,瞧得有趣,便又丢了一件东西朝她射去。那物件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稳稳地落到了她的发髻之中。 唐诗手上捧着七命玄门丹,知道此物的贵重,小心翼翼地收到储物戒里,然后就伸手朝头上摸了摸,另一手举起小镜一照,见乌黑的小髻上斜斜插了一支梅花簪。那簪子非金非玉,却晶莹剔透,上面缀了几朵梅花,初始还含苞待放,逐渐便争先恐后地盛放开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的东西她从未见过,所以自然照起镜子来就照得不亦乐乎了。直到听见一声嘲讽的哼声,这才不依不舍地将视线从小镜从挪到眼前那个男子身上。 “你身上的法宝都是些入流的货色,宣辰也太小气了些。” 宣辰是唐诗的师父,虽然整日板着脸孔说教,也不见得对她有多耐心,但几年来的相处终究是有感情的,何况,她是真的还挺喜欢这个美人师父,怎么能随便任人诋毁,忍不住就反驳道:“我修为尚且不足,根基不稳,师父也不会让我出去涉险,要法宝也没有用处。” 言下之意,常羲如此拼命“赏”她那么多东西,分明就是想让她做牛做马地报答。羊毛出在羊身上,尽快使她有自保的能力,方可替他行事…… 常羲冷冷一笑,不置可否,不过还是道了此物的来历:“这梅花簪是上品的先天灵宝,虽比不得睡火莲能挡神鬼之术、阻业火不侵,但至少能护你刀枪不入,你回去后祭炼,可充作保命法宝,即便金丹修为也轻易动你不得。” 一听这簪子还有这样的功效,唐诗心中一喜,可接着,她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常羲肯这么下本钱,可见这件事绝非他之前所说的那么简单,是她自己太想当然了……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细思极恐,唐诗也不是被好处冲昏头脑的蠢货。 “你之前说的,我去为取来迦楼罗石替你解除封印就好了对吧?”见他点头,她舒出一口气的同时,忽然想到此前一直略过从未提及的事情,乘着现在他看起来心情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到底,是何人把你封印在这里的?”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可是不知因何,每次她想起话头的时候,都不敢宣之于口,总觉得会出乎她的意料,且常羲也从来没有就此事说过些什么。 果然,她这话一问出口,就是长久的沉默……常羲并没有开口回道。 他只是轻轻抬手,拂了拂水镜,看到无妄山的影像,便对着玄精石注入一道灵力,下一瞬,唐诗就又从碧血寒潭出来了。 他这回避地也太明显了吧! 这次她耽搁的时间不长,一个来回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心虚地抚了抚胸口,把玄精石搁到桌子上,对着它就敲了一下,仿佛把它当做常羲的脑袋一样。 “老变态,不爱说就不说,谁稀罕!”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日,华彦过来找她,把她带往试炼场,很快就遇上了一行人。 哟,还是老熟人呢! 由华度引着,一众挑选出来的颇有天赋的内门弟子中,姚雪兰和单尘凌正目光如炬地看向她。 自从一年前回到无妄山后,唐诗就醉心于修炼,恨不能一天都当一年来用,根本无暇他顾,哪里还记得这两人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但此刻偶然相互,倒很快就记起了当时的冲突来。 姚雪兰在见到她的一刹那,碧眼盈波立时就目似利剑地在在她身上扫视。 一年前,姚雪兰并不知道唐诗的身份,可也知道她和她相差无几的修为,可后来她失去了那个可以辅助修炼的石头之后,受到天分的限制,终究不能跟跃进一步,但此刻再看唐诗,显然已经强过于她了。 一定是唐诗继夺走她的法宝之后,以此修炼,才会进步神速! 这么一想,姚雪兰淌血的心口顿时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看向唐诗的目光就更加怨愤难当了。 唐诗又没有读心术,何况姚雪兰修为不及她,还是个伪灵根,日后成就有限,哪里会在意她如火的目光,轻轻扫了一眼就扭过头去,蹦到华度身旁,亲热地挽上他的手臂。 “要是早知道修炼场有大师兄镇守,我早就来了。” 华度还是一如既往地一片清冷淡然,但也不至于太过疏离,只是对她的粘人颇有些不能适应,点头后说了两句话,便启动了试炼场的能量石。 “你们都是下月启动秘境的人选,即日起,所有人都来试炼场修行,不合格的将被剔除此列。” 第36章 修仙天煞星 无妄山的试炼场,是针对每个人的灵力及各方面天赋而布置的修行方式,有助于短时期内提升修为。唐诗独自修行本就已经比常人快许多了,所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去了两趟修炼场,就懒得再去了。 到了秘境开启的日子,各山的几位真人精心挑选出来的新晋弟子,齐聚天道宗的数位长老守卫的秘境入口,密密麻麻地一溜儿,少说也得百八十人。 唐诗就站在宣辰身边。 她如今刚开始抽条长个,再加上长相不俗,即便周围萦绕的皆是俊男美女也是无损半分,额头一点火红,单边的小罗髻插着一支梅花簪和一把镶了粉嫩嫩宝石的小扇,忖得整张脸越发娇艳,站在宣辰真人身边,娇娇怯怯,细细柔柔的,便是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 唐诗正无聊地四处乱看,意外的是,之前在禁地遇见的那个伪灵根的姑娘也在! 虽然对方的眼神古怪,唐诗倒也没想太多,跟随其余师兄弟先后进入秘境之后,就和其他人切断了联系。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日月当空,景色怡人……这里不过只是幻境罢了。 她盘腿而坐,手上一掐法诀,浑然忘我的开始修炼起来。秘境考研的是个人的心境,运气好的或许会有一些意料不到的奇遇和收获,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她并不觉得运气就是绝对的,修为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只有结成金丹,她才算入了修仙的门槛。不消片刻,她便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 时间过得飞快,碧水潮声,风起风止,也因为此地日月并列,所以是不分昼夜的。 唐诗最后一息吐纳,继而收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就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在她开始修炼的时候,附近也不是没有人经过,但这一回,却是因为有人专为她而来的。 看着面前这个容色秀丽,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逐渐绽放,并且散发迷人气息的姑娘,还有她身边的那条形影不离的忠犬,唐诗都有点想要仰天长啸了。 到底谁来告诉她,为毛这姑娘总是用一种抢了她老公的眼神看着她!>_< 姚雪兰迎风而立,手上捧着一把护体扇,虽然还是外门弟子,其余装备什么的看起来也有些寒酸,但她的气势不弱,修为也不算差……呃,只比她差上这么点儿。 “你将我的宝石偷走,我还没同你算账,现在既然遇上了,我们新帐旧账一起算!”姚雪兰话音刚落,其中一手上霎时多了一簇鲜艳的神火。 她这是要打架斗殴了? 唐诗之前还在试炼场上看过这姑娘的功力,那时候,她可还没这些手段,怎么不过初入秘境没多少日子,她就能驾驭三昧真火了?还有她手上的那件法宝,看起来也绝非凡品。看来,这姑娘当真有些运道……莫非是主角光环? 她伸手将发髻上的梅花簪取了下来。这是常羲给她自保用的,不过她原以为会届时去鬼国幽都的时候用上,哪料到反而先用在自己的同门上,真是讽刺。 她在身前轻轻一划,立刻多了一道屏障,这才懒洋洋地开口:“首先,玄精石并非是你的法宝,它是有主之物……”明明就是常羲随手丢出来的,不过她运气好,被她拣到,吸取了好些灵气。 正因为玄精石是常羲的本命法宝,姚雪兰才无法祭炼它,只能带在身上用,但即便如此,她其实也已经受益匪浅了,何必再不依不饶? 姚雪兰听她此言,睚眦欲裂地瞪着她,怒火在胸中沸腾,再不说话,手上的三昧真火犹如一条火龙,直指唐诗门面,火速窜了出去。不过她毕竟修为有限,这火势也并不如想象中的大,可饶是如此,寻常人碰上也够喝一壶的了,可火偏偏到了唐诗面前,就像是被一道透明的玻璃给阻隔了。 常羲所言非虚,这梅花簪果然是件好宝贝! 唐诗就好像没看到眼前喷火的盛况,还撩了撩的头发,又道:“还有,偷石头的是华彦,你不去寻他报仇,寻我来做什么?” 姚雪兰见三昧真火伤不到她,灵力一歇,火势顿时一收,忿然道:“你说得倒好听,今日是我修为不够,下次别让我看到你!” 她撂下狠话,转身就要走,可见她是忘了唐诗是个内门弟子,先不说修为比她高,等回到门派,将此行的事情一禀明,她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可她一时忘了,不代表别人一样健忘。那单尘凌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甚至剑都已经亮了出来。 “哎哟,这就同门相残了吗?一个不行再来一个,怎么,欺负我年纪比你们小?”唐诗扫了一眼这个单尘凌,看来这小子应该有两下子,不过她也不怕他。 她故技重施,祭出手上的梅花簪,可还没设下屏障,一道剑气已经到了跟前,速度之快,不过瞬息之间而已——幸亏她有本命法宝相护! 唐诗的脸色有点难看…… 姚雪兰的脸色更难看! 她是绝没有想到,以单尘凌的身手,竟然打了个空,这下她看唐诗的就越发地不顺眼了。仇当然是自己报的爽快,可如果比她境界更强的单尘凌都对那人无计可施,那她岂不更是难上加难了? “哼,你的法宝倒是厉害。”单尘凌显然已经忌惮她的法宝,凝目看了会儿,终究放弃了,收起剑就站到了姚雪兰身旁:“雪兰,我们走。” “可是……”姚雪兰看了唐诗,在对上单尘凌的脸色,只得无奈地离开了。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唐诗当然心有不甘了,可惜,她虽有法宝护命,终究抵不过他们两人联手……虽然门规确实说过不得同门相残,可惜秘境同门争夺机缘并非没有,这两人想在这里下手倒是极为正常。 现在她算看出来了,这个姚雪兰搞不好就是原文的命定之人,所谓的秘境,也根本就是为了她的机缘才恰好出现了。 喂,123言情君,你到底死哪去啦?! 从秘境出来,唐诗面有不愉之色,不过大多弟子也同她一样一无所获,所以欣然者有之、沮丧者也不少,宣辰也只当她因为这个才略有郁郁。 “师父……”唐诗左后见别家师尊都已经回山,她一处秘境宣辰就来接应,心下一暖,抱着宣辰的手臂就撒起娇来。 宣辰真人就跟仙君一般超凡脱俗,如今身上挂着个小姑娘,怎么看都十分违和,引得相继出来的弟子纷纷侧目。 “好了,先站直。”宣辰感光极为灵敏,一个瞬移就将她带回了无妄山,待他盘坐到蒲团上,心念一动,手上立时多了一柄极为秀气的锋利宝剑:“你如今已经筑基,原先用的法宝恐怕也不太称手了,这是秋水剑,助你修行之用。” 唐诗泪流,何止是不称手啊,她根本就只有新手套装好吗!要不是常羲给的法宝,她这个入室弟子还打不过那个外门弟子呢! 宣辰给的这把剑虽然不是先天至宝,以她现在的修为好歹还能凑活着用。她修的虽非剑气,但是修仙之人御剑飞行却是基本的法术,现在给她拿来当飞行器也是正好。 看她志得意满的样子,宣辰松了一口气。 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粘人太爱撒娇了…… 接着,这一趟下来,唐诗似有感悟,就又回去闭关了.这一闭关,直到临近与常羲约定的七月半。 如今她已是筑基后期,距结丹仅仅只差临门一脚。可这短短的一步之遥,虽然看似并没有太大的距离,实际上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有多少人就止步于这小步,却是终身都再无惊疑。她手里还有一枚七命玄门丹,东西是好东西,却不敢乱用,正好常羲找她,她索性将东西往怀里一收,等她确定过后,再行考虑到底要不要服用。 话说,这玩意儿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唐诗托腮转着它玩起来……不是她想要怀疑常羲,可总觉得这人不是那么靠谱,相比较,她当然更相信宣辰了!可惜宣辰讲究道法自然,绝对不会赞成她服用丹药升级的。 好可惜…… 这个时候,玄精石的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显然常羲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真是的,她难道是召唤兽吗?必须随传随到! (╯‵□′)╯︵┻━┻ 第37章 修仙天煞星 唐诗毫不意外常羲会在这个时候找她。 眼看七月半越来越近,常羲心里又怎么会不急?能不能破开封印出去,成败在此一举了,所以肯定会见她一面,交代具体事宜。 所以她这次进入碧血寒潭,一如既往地看到了脸上半张面具的常羲,见她已然进入封印,就在水镜上轻轻一撩,便出现了一块雕刻着巨大的鸟的石头。 “此石便是迦楼罗石,你只要把它带回来给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咦?!”常羲抬头扫了她一眼,定睛扫了她身上的修为,目光一凝,声音便有了几分沉重:“你没有服用七命玄门丹,为什么?” 这可是多少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补品……这丫头也太不识货了! 唐诗从身上摸出这颗黑漆漆的丹药,一脸的嫌弃:“我觉得师父说的没错,做人应该脚踏实地。用此丹药强行突破到结丹,恐怕根基不稳。” 在这个世上,谁不想变得更加强大?虽然她也想,但急于求成这种事情,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她看得倒开,可她的这份淡然,立时就令常羲勃然大怒。 “哼!你若不尽快结丹,谁去帮我把迦楼罗石取来?”常羲大动肝火,身上隐隐出现一团黑色的雾气,周身灵力暴涨,披散在身后肩上的青丝像是有了旺盛的生命力,竟骤然漂浮起来。 唐诗并没有拒绝替他办这件事,哪里会料到他的情绪突然如此不可控制,但她来不及多想,下一刻她就被一道灵力打向了远处,还应势滚了两圈才停。 “我等了这么多年了,就出现你一个,要是不用非常手段,等你结丹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你过来!”常羲此刻面无表情,就连声音都透着一丝冷意,他施以威压,强势地命令道。 唐诗被那突如其来的一下打得有点懵,可一旦反应过来,顿时气愤难当! 她几步就走回原处,站到他面前,将七命玄门丹狠狠地一丢,一下就掷到了他身上:“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我当初既然答应你了,又不会食言,你何必相逼?” “我要是想教训你,你以为就只是那一下?哼,凭你这点修为,还想取迦楼罗石,实在异想天开!”即便结成金丹,都未必能成事,何况区区筑基。 唐诗心里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谁让他这么着急?反正那么多年等下来了,莫非还差这几年? 她瞪着常羲,心想刚才那一下,确实丝毫不疼…… 她在瞪向常羲的时候,常羲也在凝神看着她:“你没有在无妄山服用也好,这里我还可以为你护法。” 下一刻,掉落到地上并且滚了好几圈的七命玄门丹立时回到了他的手心上,看来不论如何,他都绝不会死心了……这更加令唐诗升起一丝难以言状的不安。 强迫什么的最讨厌了! “张嘴!”常羲命令道。 “这个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不是她想太多,实在是这么霸道的丹药,谁知道吃了以后会有什么问题! 常羲身上又在释放冷意了,也没看清他有什么动作动作,已经将唐诗空手一抓,抓到了身边,在她来不及反应做出防御的姿势,已经被他一扣下颔,然后就感觉一粒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入口即化,很快就吞下腹中…… 有没有搞错了! 这就吞下去了? 唐诗惊怒交加,抠着喉咙,不死心地想要把它吐出来。 “没用的,药已入丹田,你现在听我的坐下调息,凝神静气。”常羲睨了她一眼,即便被面具遮了半张脸,还是看得出他此刻心情颇好,连声音都温和了许多。 唐诗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心里着实憋着一股气,愤然地剜了他一眼,便坐开始凝神调息。 此药刚入腹中,她并没有任何感觉,但很快,就感觉气海之中有一股灵气的波动,她顿时就感觉到了不可思议! 这都多久了?在这个封印的界面,她从来都没有察觉到一丝的灵力,这会儿凭空多了这么多? 不仅如此,那灵力越凝越厚,竟是暴涨开来…… 常羲饶有兴致地看着盘腿闭目的某只,周身已经释放出灵力的波动,越演越烈,渐渐地,浓密的烟雾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逐渐凝成水雾。她的脸庞、额头和身上缓缓地沁出一粒粒的水滴,发梢也不断地落水成滴…… “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服用七命玄门丹,这药过了这么些年,也不知药效如何了……“他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我勒个擦,原来是三无产品,你也不早说! 唐诗虽然闭目打坐,可她精神力却是越来越强,所以常羲的话她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可她即便想要破口大骂,身上却是动不了分毫,只觉得气海中的灵力空前的暴涨,似大有破茧而出的趋势…… 她觉得周身越来越热,越来越烫,浑身沥沥,像是要被抽光全身的水分,她的皮肤、她的骨头,她全身上下都开始疼得死去活来,半分的气力都使不上。 从身上的痛苦直达灵魂,令她痛苦难言,又焦躁难安,可是很快,她就察觉到一股带着清香的气息传递过来,身上骤然变得清清凉凉,舒服地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常羲剥了她外裳,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在她心口和腹部的中丹田和下丹田中注入灵力,然后低头,无言地看着她。 有点像抱着一个大火炉…… 常羲用力地拧了拧眉,然后就叹了一口气,手上又凝聚了一团清气,缓缓地贴着她胸口…… 逐渐地,从识海深处冉冉地升起一道精光,在唐诗刚刚意识到问题的时候,一瞬间,所有的灵力都朝那道精光聚拢,然后被它疯狂地吸收。 结丹是以身体为鼎炉,以精神气为药物,她渐渐地掌握了法门,炼精化炁,运行二十四周天,凝结正气,疏通了四肢百骸。漫天汪洋的识海之上,圆润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金丹初成! 唐诗虽然身体疲乏,但感到内气充盈,精神力也是空前的强大。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先是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然后就看到了近距离的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她浑身僵硬地顺着他的手,视线往下一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正贴着她的胸口——而她此刻不着寸缕! “啊——!!!”伴随着一声尖叫,她手上凝聚着灵气,重重地朝常羲的脸打了过去! 尼玛的变态啊! 还是个恋童癖! 他一定蓄谋已久,乘着她好无所觉的时候对她下手! 常羲根本就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在当初他被封印之前,有多少女人排队想要博得他的垂青!何况他还是难得做了一回好事…… 果然不能当好人! 他扭头想要避开唐诗甩过来的极为强盛的灵力,但还是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忍不住挑了挑眉。在封印之中,他的修为也被封了大半,没想到不过小小的结丹,竟然能够冲破封印获得灵力。 在扭过头的时候,唐诗已经从他身上下来了,也不管衣裳脏兮兮地不堪入目,心急如焚地穿戴起来,一边拿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为了防止他要干什么坏事…… 这个时候,脸上的面具“咔——”地一声,从额头中心开始,出现了一道细长的缝隙,在两个人都惊诧的同时,面具对半而裂,应声落地! 唐诗惊讶和意外交织,直到面具从他脸上脱落,显现出一张如玉的脸…… “……师父?”她无意识地低喃道。 这他妈就是宣辰的脸好吧! 白皙如玉的脸庞,眉斜飞入鬓,眸沉如星海,虽没有宣辰那般冷若冰霜,那殷红的朱唇微微一翘,自有说不出来的风流,美得令人心醉。 不光她如此讶异,就是常羲也显然完全没有料到,那么不经意地一下,竟然显现真容来。 这才是他从一开始就遮住容貌的原因…… 他跟宣辰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这并没有什么,人有相似而已。”他垂死挣扎地解释道。 “呵呵。”唐诗干巴巴地回应。 会信你才见了鬼了! 常羲心底狠狠地叹了一口气,知道她没弄清楚是绝不肯罢休的了,可现在时间对他来说越来越紧迫,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如你所见,我和宣辰有着某种关联,他的是日灵根,我的是月灵根,这就是我叫常羲,而他名字中带有一个‘辰’。” 日灵根和月灵根可谓是天赋异禀,本就是普通灵根修行速度的百倍,自他们出生开始便自动地开始吸收灵气修炼。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慧根,就连唐诗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宣辰自认为他是向善之体,他觉得月灵根是邪仙体,不能容我存于世间,便借来了冰蛇剪,将我封于此处。”常羲灵识微动,水镜上很快就出现了正在闭关中的宣辰的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他其实是被那老道骗了,不然谁会把这样得天独厚的法宝给他?” 常羲看着影响中的宣辰,脸上微微有些动容,径自出着神,仿佛看着这样一张脸,可以看到天荒地老…… 说真的,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个浩然正气,仿佛天上的仙君,一个就妖娆诱惑多了,怪不得宣辰会觉得他是邪仙了! “你们是双生子?”这会儿看看水镜中的宣辰,再扫了眼静静地看着水镜的常羲,总觉得连自己都要精分了。 常羲恋恋不舍地将眼神从水镜上挪开,接着,一块玉盒就飞向了唐诗。 “找到迦楼罗石之后,将它放到玉盒里,此事就成了。”常羲甩下这句话,就送唐诗回去了。 在他眼前,唐诗娇小的身影,伴随着她诧异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模样,渐渐地开始变得虚幻,直至消失不见。 他又低头看向宣辰那张万年不变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一触到影像中,宣辰的脸庞,水镜顿时浮现了波纹,模糊了宣辰的脸。 …… 唐诗回到无妄山,确定宣辰近期闭关不出,就决定动身前往鬼国幽都了。 她金丹初成,不止无妄山,就连整个天道宗都惊动了,还被叫去给掌门师伯和其他几位师伯抓到跟前问了好些话。虽然她并非天道宗座下弟子第一个结成金丹的,比她更有天赋的也不是没有,但短短时日就修炼成金丹的人,是少之又少。 好不容易甩开围着她讨教的师兄弟们,唐诗挂了腰牌下山历练的消息不胫而走。 酆都鬼城历来都是亡灵的归处。勿用问生死,出入恍隔世……据闻鬼城连接着十八层地狱,有恶鬼看守,到底真相如何,寻常人便不得而知了。 唐诗到了酆都城的平都山,这是典籍中七十二福地中的第四十五福地。她并不能算出天坑地缝的具体位置,但如果不是相传的神宫深处,应当是在平都山无疑了。 她盘腿而坐,闭目凝气,试着凝聚精神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满天阴气重重,其中有一处方向阴气跟甚,凝结成了一片片墨黑的魔气。 起身后,催动法诀,梅花簪自发髻间落下,落到了她的手上,自动设置了一道暗含金光的屏障,就像一口金钟,将她牢牢地护在里边。 然后她就朝着那成片的黑气御剑而去。 这个地方,对修仙者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去处,尤其进入此地后,魔气会不知不觉地钻入人体,继而滋生心魔,若非神通广大的人,是少有冒着心魔缠身的危险过来的。 所以此地尽管有魔物看守,到底也没有特别戒备的样子。 唐诗靠得近些,就将剑收回,徒步行走,面前显现一个鬼气森森的山洞,四周布满青苔,洞前十二道形象奇特的石像,两只四不像在前,之后便是形态各异的恶鬼,高数十丈,光是这样看着,就有许多道沉重的威压。 还不知里面的情形,她决定等等再进去。 她下决定才没多久,天空就又一道血色划过天际,只一会儿,浓浓的腥气顿时弥漫开来,地狱三头犬落到山洞前,三头同时咆哮开来,很快就将山洞里的守卫唤了出来。 一道红色的身影地狱三头犬落下,背着手,在众守卫恭敬地低下头的手,缓缓地朝山洞内去。 唐诗的梅花簪能够隐藏气息,所以即便距离并不遥远,对方也并没有察觉到她身在附近。 她看着那人自三头犬身上落下来,身上有着一丝丝黑气,再看那些丑陋的恶鬼脸和人身那么恭敬的模样,这人搞不好还挺有来历的。 她踌躇了一会儿,直到守卫并地狱三头犬在洞前消失,这才跟着上前,进入洞口。 第38章 修仙天煞星 此处正是阴气最为繁重的地方。 一进入洞口,不住地有黑气弥漫在周身,要不是唐诗身上有梅花簪化出来的屏障,哪里能够这样毫发无伤地一入到底? 沿途倒是没有发现守卫,就是有数不尽的古怪石像,姿态各异,长相可怖。她并没有发现经过这些石像的时候,它们的眼珠一动,朝她看去,好像生生地活了起来。 石洞里就好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径直走到了一处宽阔之处,就被眼前的血色熔浆阻拦了去路,包括她现在踩在脚底的道路,石头缝里也不住地冒出带着烟雾和气泡的熔浆…… 她试了试把剑取出来,发现此地似乎有着某种限制,不能御剑飞行,只得作罢。 难道,她千辛万苦地到了这里,就要无功而返了吗? 显然,这是不能够的! 在唐诗正打冥思苦想,想着有什么方法出去,甚至想着去找那些守卫,不论威逼利诱要挟,总有一款适合它……╮(╯Д╰)╭ 好吧,她实在太异想天开了! 实际上,她一进入这里,早就被发现了,只是她好无所觉罢了,所以等她定睛一看,一道长身玉立身着红袍的男子,背对着她,浑身上下的黑气,光是这样瞧着,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悸。 他缓缓地转身,晈如碧玉的脸上,一双腥红色的眼眸,无悲无喜地看向她的时候,身上的煞气陡然释放开来,就像无数只小手,像她抓来。 唐诗一惊,急忙往后退,可根本没有这无处不在的黑雾快,所以当黑雾到了眼前,她心都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发现它们都被屏障所挡,忍不住大出一口浊气。 “哦?有点意思……”那男子忽然笑了起来,只是如此一看,更加阴森恐怖了。他声音雄厚,这样桀桀一笑,整个空间突然地动山摇,逐渐扭曲起来。 唐诗当然更加不好受了,只觉得好像被铜锣重重地在耳朵边敲打了一下,不仅耳膜变得疼痛难忍,连头都痛得要死! 她边捂住耳朵一边大声吼回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太倒霉了吧! 虽然没有想过她这趟任务可以手到擒来,可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这人就是在洞外从地狱三头犬下来的人,看那些守卫如此恭敬,肯定是个硬茬子! “本座是血域魔尊剡诏。” 话一撂下,他即便身在数丈之外,徒手竟然就捉到了她! 他带着她往更深处前行,速度快得犹如正在做云霄飞车,只一瞬间,就从溶洞出来,竟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天空仍然阴沉沉的渗人,面前一座天梯衔接的,是一个发着灰蒙蒙的烟雾巨大坑洞…… 莫非这个就是天坑地缝? 她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血域魔尊已经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了…… 虽然他没有再拘着她,当时唐诗本能的知道,这个剡诏让她自己跟着。冥冥之中,有一道强大的威胁催促着唐诗,剡诏走得越远,她的气息就变得越发紊乱,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剡诏并没有回头看她,背着手走到台阶深处,入了天坑地缝,转眼之间就没入深处,唐诗眨了眨眼睛,只看到剡诏进去之后,顿时就好像入了一处秘境,眼前别说人了,出了灰色的烟雾,什么都没有。 “还不进来?” 巨大的威压带着某种强制的命令,迫使唐诗不得不跟着进入…… 她甫一进去,只来得急看到周围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就被剡诏拎上了地狱三头犬,略过一路飘过来的绿油油的重重鬼影,经过了冰天雪地的无人之境,转眼就到了另一重森然的尽头。 天上一轮红月,面前是黑漆漆的石桥,桥的对岸,就是一道刻有恶鬼脸谱的城门。原来,这个地方才是常羲用水镜幻化给她看的地方…… 问题是,如果仅凭她自己,要何年何月才走得到这个地方啊,摔! 常羲难道真的不是在耍她吗? 剡诏背着手走在前面,沿途有数不尽的宫灯高高低低地漂浮在空中,释放出幽幽的光芒,整个空气中都是黑漆漆灰蒙蒙的雾气,当然这些雾气再怎么样,也没有剡诏那么古怪了。 总觉得她跟在身后,似乎有许多看不见的东西都在紧紧地盯着她,只要她做出什么事来,似乎马上就要被什么东西分而食之了……她连忙快步走上前去,走地近了才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才不相信他这么好心带她来老巢去那劳什子迦楼罗石呢,他会带她过来,肯定是不安好心! 剡诏就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并不理会她,反而推开了眼前的鬼脸大门。 只见城门之后,是个偌大的石室,仿若一处宫殿,周围十二道高入云霄的石柱上刻有十二种奇形怪状的妖物,跟显得鬼气森森,哪怕这里并没有活物,但不知道为何,恍恍惚惚似乎总是听到窃窃私语,和古怪的桀桀笑声…… “喂!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忍不住靠向剡诏。 好歹剡诏还是个活的吧……大概…… 剡诏拂手之间,大殿中央一直隐藏的镇中出现了天台,天台上,是一座高大的石雕,栩栩如生的雕刻着巨型神鸟。 唐诗一边感叹一边仰头看去,顿时耸然一惊——尼玛的所谓迦楼罗石其实就是这个巨型鸟的石雕! 尼玛的别说她一个弱女子,就是百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他也抬不走这玩意儿好吗! 这时候,剡诏才缓缓地扫了她一眼,口中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咒语,这才抓起她的手腕:“天煞星来得好,就拿你来祭奠,为这天下降下无尽的灾祸。”他说着说着,就疯狂地大笑起来。 剡诏这一笑,就连整个脸都扭曲了! 可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坚硬如铁石,怎么都挣脱不了…… “什么天煞星?你一定是搞错了!”这年头,谁都能一眼看出对方是什么星来的吗? 唐诗看他形同看一个疯子,直到他止住了笑,劈手就打向她的天灵盖—— 这时候躲闪根本就避之不及,何况唐诗还被他抓在手里,她虽然已经结丹,但根本不是眼前这个血域魔尊的对手,这回当真是被常羲害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剡诏带着腥红魔气的手还没打下来,就被人劈手截胡,手里抓着的丫头也被人一把就带离了开来。 唐诗眼睁睁地看着剡诏正要杀她,转眼间,就被一道雪白的身影给挡了,然后就是冰凉的气息吸入鼻尖,抬头看向了熟悉的脸。 “师父……” 剡诏看向被捆仙索绑缚起来的手,冷冷地一哼,手上一使力,那捆仙索自动回到了宣辰的衣袖里。 宣辰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唐诗,眸中带了读不懂的情绪,然后才抬头看向剡诏。 “你是……天道宗的宣辰真人?”剡诏双手背到身后,腥红色的双眸戾气陡增。 血域魔尊虽然厉害,可宣辰也不弱,不然他也不会单枪匹马的过来了。在他闭关的时候,仍留了一丝灵识留意唐诗,在她遇见常羲之后,他始终不能放心,所以一察觉到她出了事,灵识一扫,就追了过来。 他将唐诗安置在天台边后,也静静地看向剡诏,手上立时多了一把冰冷的长剑。 无需多言,两人视线短暂地一接触,就已经各自出招。剡诏手上腥红色的灵力带着煞气,宣辰手上雪色的灵力也丝毫不弱下风。 唐诗纠结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宣辰,心里当然觉得不可思议,她在下山之前明明知道宣辰正在闭关,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定然是追寻她才找过来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在这个满是大能者的世界,她其实渺小地很,一路遇见的宣辰、常羲,和眼前这个剡诏,哪一个不是高出她许多?就连在秘境之中看到的那两个内门和外门弟子,也不见得比她弱多少! 常羲让她来取迦楼罗石,根本就是找错了人嘛……她从袖中取出玉盒,一边打开一边想道。 然后她就傻眼了! 在玉盒一开启的瞬间,天台上的巨大石鸟变得越来越小,瞬间就被吸入了玉盒! 不光是她,就连剡诏和宣辰也不知何时停下了打斗,然后所有人就看到玉盒瞬间变得越来越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剡诏已经完全呆愣住了,他似乎不能弄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一座石雕转眼之间就不见了,呆愣愣的,一点都不符合血域魔尊的霸气,瞪着眼睛张着嘴,一副完全不能接受的模样。 “糟了!”宣辰似是想到了什么,拦腰抱起了唐诗,带着她御剑往回飞去。 宣辰的修为要比唐诗高得太多了,以唐诗的速度,每个十几二十日根本飞不到无妄山,但宣辰不过一刻,就已经带着她到了后山禁地,碧血寒潭。 此时的碧血寒潭,一如唐诗第一次过来的景象,绿幽幽的一如幽冥鬼吼,不仅布满了整个水潭,就连空气中都是明亮的绿色光芒,潭水已经完全破冰,而寒潭上,漂浮着一个身影…… 常羲立在水面上,宽大的金纹大袖袍迎风飘动,勾着红唇,妖娆地笑着,他一手曲起手指,轻轻抵着下巴,目光扫过匆匆赶来的宣辰和唐诗,然后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宣辰。 而宣辰也是,出神地看着常羲,不言不语。 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一样的容貌,看着对方就好像是自己的另一半,这样深沉地凝视…… 啊喂!这样激情四射的对视到底是肿么回事?明明这里还有她,为什么他们只看得到对方啊! …… 过了很久,宣辰在动了动唇,仿佛十分艰难地从喉中吐出一个名字:“常羲?” 常羲也不负众望地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飞身到了宣辰面前,在宣辰讶异和唐诗惊到恨不得自插双目的时候,常羲一把将宣辰抱住。 这两人,一个全身洁白无瑕,一个身着黑色长袍,一样的脸,不同的表情,看起来既违和,有他妈的有着不可思议的协调感! “宣辰,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为何要将我封印?”他的语气并非质疑和责问,却是无可奈何的叹息,和深深的眷恋。 这个问题,千百年来他也一直重复不断地问自己,可惜一直都没有得到答案……而现在,他终于又出来了! “此番,倒是多亏了这傻丫头……” 常羲侧首,看向唐诗,同时,宣辰也看向了唐诗。 这个时候,唐诗的脑子里非常喜感地发出了“叮”的一声,然后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恭喜拾获男主男配,本君即刻就传输剧情]。 君…… 你怎么不去死! 第39章 修仙天煞星 [由于本世界女主气运强大,男主修为极高,在这当中为你搭桥铺路,本君耗费了大量能量,所以之前都在深度睡眠中]。 “呵呵。”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信,你以为她会信吗? [咳,让本君为你传输剧情]君明显心虚地岔开话题。 “在那之前等等,你说的惩罚任务到底是什么?”不是她怀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反正现在她现在觉得君横看竖看都是超级不靠谱。╮(╯Д╰)╭ 然后,君很快就将剧情传送到她的意识当中。 本文是一篇女主一路打怪升级各种机遇后,走上人生的巅峰,顺道拐了师尊宣辰真人的故事。 女主姚雪兰原本是伪灵根的废柴,可她一直不甘居于人下,就好像唐诗一开始见到她的那样,无意间捡到了玄精石,通过它一路从练气期一路升结丹,在秘境得到三昧真火,在历练中获得各种法宝,偶然间得到了上古仙人的传承,得到洗精伐髓丹,终于将四灵根洗成了单一的水灵根,实在称得上是得天独厚的女主光环了。 要不是唐诗的出现,现在女主也差不多就要结成金丹了,不过就算没有玄精石,她现在混得也挺好,等剧情再过不久,宗门大比的时候,她一枝独秀技压群雄,正式被宣辰立为入室弟子。 当然,现在占着茅坑的货是唐诗这小贼,所以一直说不清楚为什么而不知不觉地讨厌唐诗,集中精力想要对付她的原因,实际上是被唐诗破坏了气运,冥冥之中就变成了敌人了。╮(╯▽╰)╭ 宣辰是原文中的男主,而常羲…… 原文中根本就没出现过这人好吧! 她使劲把剧情掰碎了,仔细研究,这才发现,原来姚雪兰从第一眼见到宣辰真人开始,就爱上了他,只是两人不仅实力宣誓,连身份也是天上地下。宣辰是高高在上的仙君,而她自己,却只是个伪灵根的外门弟子,这辈子能不能筑基都要看造化,何谈抱得美男归呢?幸而,她后来的不断机遇,使得她终将羽化成碟,脱颖而出。 其实,在她入得无妄山之前,宣辰就已经算出姚雪兰是他的情结,可他并不惧怕,反而把姚雪兰放在身边,时不时地观察一下,渐渐地,这个修为地位,性格活泼的女弟子就入到了他的心里,在他所从所觉的时候,已经被情结悄悄地缠了上来。而姚雪兰,深深地爱着宣辰,两人虽然名为师徒,实际上暧昧横生。 在宣辰随着不断地提升修为的同时,不致因何,陡生了心魔。姚雪兰不愿师尊受苦,多番查探,终于觅得了原因……碧血寒潭里有师父封印的魔物,那是师父生出心魔的重要原因,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碧血寒潭渐渐地开始破冰,封印即将解除,姚雪兰不顾宗门的规定,盗取了盘龙玉璧,给碧血寒潭多加了一道封印。这下,便是天王老子也解除不了了! 果然,封印之下,魔物最终又陷入深眠,再也影响不了宣辰,而宣辰也很快解除了心魔,自此不再点击碧血寒潭了。 可姚雪兰却因门规,不得不被逐出师门流放……宣辰的心记挂在姚雪兰身上,如此也便离开了天道宗,转而去寻姚雪兰。两人自此称为了道侣,直至飞升。 本来,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可惜,还是唐诗这个占着茅坑的货给坑了…… [所谓的惩罚任务,就是同时帮助男主和男配获得幸福,恭喜你,任务完成到目前为止进展得很顺利] 她一点都没有觉得开心好吗! “那宣辰和常羲到底是什么关系?” 最主要的是,谁他妈的会把和自己有莫大的关联的人封印到碧血寒潭底下啊?而且,原文中分明表示常羲就是那寒潭底下的魔物,可是如果他是魔物,宣辰怎么会随它大摇大摆地跟来无妄山? 君装死中…… 好吧,你赢了。 …… 夜色茫茫,新月如钩,此时,整个无妄山安静了得仿佛凝结了时间,便是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唐诗醒来的一瞬间,浑身一僵—— 她此刻当然是在她自己的洞府了,可她的屋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室友而她不知道的? 所以很显然,有人解开她屋子的禁制私自进来,黑灯瞎火的,绝壁不是干啥好事!何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然后唐诗一拍床榻,还没来得及大吼一声“贼人,还不束手就擒”,只听见“啪嗒”数声,突然之间烛光大亮。 床榻另一侧,白衣胜雪,高冠玉容,盘坐着的男人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嘴角微翘,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样子:“醒了?” 这种明明是他偷鸡摸狗地溜进她的屋子,然后不要脸地以一种主人家自居的神情,为啥出现在他身上连一丝一毫的违和感都没有啊? “貌似……这大概是我的房间?”唐诗抽了抽嘴角。 她如果企图令这男人满面羞惭或者有半点的悔改之意,那她就实在太低估对手的厚颜无耻啦。 只见他优雅地点了点头,烛火倒影在他漆黑的眼眸中,如一簇星火灿烂,牵起红唇轻笑起来,连夜里的山间都扬起了逐月的飞花。 “这当然是你的房间,怎么,为师来看看徒儿都不行?” 谁特么是你徒弟! 唐诗继续黑线地瞪着他:“常羲,不要再装啦!”宣辰才没他这么变态会黑灯瞎火地摸进徒弟的房间里欲行不轨之事!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哪怕常羲学着宣辰如出一辙的打扮,就连声音都惟妙惟肖,可一眼就能分辨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啊,南辕北辙的性格,这个怎么装都不像吧? 常羲顿时两眼放光,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连声音都透出一丝丝兴奋:“哎呀哎呀,感觉还真是敏锐呢……这都被你认出来了。”他忍不住伸出芊芊玉指,绕着她垂在胸前的一捋长发打着圈玩,看样子似乎心情颇好。 她可一点都不觉得荣幸! 任谁半夜三更突然发现房里多了个男人还能觉得心情美妙的?何况谁也不知道常羲到底是不是好人,哪怕他长得再秀色可餐,也要她有命享用才行吧?(咦?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总之,虽然不明白寒潭底下的常羲,怎么就成了原文中的魔物了,虽然宣辰对他的态度以她这个第三方看来有待商榷,唐诗对待这个人还是有所保留的。 就在她发呆的间隙,常羲已经欺身上前,躺倒了她身边,还把她脑袋往怀里一按……然后她就被他身上的温暖吹散了夜里的凉意。 “封印期间,我一直都在沉睡,上一次醒来也有六十年了,这期间,我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他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小丫头,陪我躺一躺。” 常羲敛下眼睑,一动不动。 总觉得,这样抱着一团实物,就变得安心,而这种安心,就连宣辰都不能给他……常羲疑惑地拧起了眉,手上抱得却越发用力。 唐诗忍无可忍地吼道:“要睡你干嘛不回你的屋子去睡?”大哥你勒得这么用力她快要窒息了好吗! 还有,你身上到底搽了什么粉为毛这么香,大家都是修仙之人应该不拘小节,你如此骚包难道是要勾引良家妇女吗? 唐诗努力忽略鼻尖里痒痒的感觉,耳朵一抖,就听到常羲浓重的鼻音:“我又没有自己的屋子,宣辰的洞府也不肯分我一半,小气吧啦的……” 他一副困极的模样,掏了掏耳朵,还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不许说话,睡觉……” 大哥,你还有一点在姑娘房间里的自觉吗? 她碎碎念地,居然就这样也睡着了……(姑娘,你还有一点孤男寡女的自觉吗?→_→) 翌日,唐诗就去找宣辰了,她得让师父看好常羲,最主要的是,拜托无妄山那么大,无主洞府那么多,师父老人家就表那么小气吝啬于一间小小屋子给常羲了嘛。 她到的时候,宣辰如常地盘坐在蒲团上闭目不语,依然是天人之姿,完全没有被常羲影响…… 太好了,师父果然是得道高人! 因为常羲从背后搂着他,唇凑近他的耳朵说话,一副极为亲热的模样。他看到唐诗进来,微微抬起下颔,脸上漾起醉人的笑意,可他搂着宣辰的手却越发紧了紧。 “小不点来啦,昨夜可是梦到好事了?” 辟谷之人其实不用睡觉的,但生理上不用,并不代表不能,所以即便是以唐诗现在的修为,吃饭睡觉也都尚可的。唐诗睡觉本是一件常事,可偏偏常羲语带暧昧的轻笑…… “哦……是这样的,昨夜我和小丫头一块儿睡,结果我看她在我怀中睡得那么安稳,就忍不住想问一问。”常羲把下巴搁在宣辰的肩上,边说边玩起来了宣辰的长发。 他这样说,明显就有引人误会的梗,别说唐诗,就连宣辰都都侧过脸去,扫了他一眼。 “我也正要为此事而来,”唐诗暗搓搓地瞪了他一眼,就对宣辰道:“师父,还是赶紧给常羲挑一个洞府吧,昨夜他非霸着我的屋子,赶都赶不走,仅此一夜也就算了,天天如此,叫徒儿如何安下心来修炼?” 宣辰缓和了神色,点了下头,谁都没有看到他眸中些微的笑意。 “你来得也正好,一旬后是门内弟子比试,你敢在众多师兄之前已经结丹,所以比试就免了,届时你去为你师伯们掌掌眼。” 这一次的比试,就是女主姚雪兰大放异彩的时候。她单一的水灵根的属性,却隐藏在一群外门弟子当中,且如今已经筑基,这大大的令天道宗上下都觉得淹没了人才,几位师伯也觉得愧对了这个弟子,自此对她只疼着热的,简直是在天道宗铺平了道路了。 唐诗脑子里飞速地转着,面上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就告辞了。 见她准备要走,宣辰古井无波的神情一肃,冷然地对常羲道:“你也回去。”其实他早就为常羲挑了一处洞府,距他不远,是常羲自己不愿意住罢了。 常羲委委屈屈地下了地,看见唐诗的背影,倒像是想起了好玩的事,雀跃地要跟上去,可还没等他迈动步子,就听到宣辰在他身后冰冷的声音—— “还有,不许再偷我的衣服!” 噗…… 唐诗一扭头就看浑身僵硬的常羲,暗忖,难怪昨夜看他打扮得和宣辰一个模子似得! 第40章 修仙天煞星 门内大比,天道宗历来都是极其重视的。 各山的内门弟子不过寥寥数人,终究原因,无非是天资卓越者不过只是凤毛麟角。在普通人中,拥有灵根其实就已经够得上其运加身了,即便仅仅只是像是普通外门弟子这般的伪灵根者,千人之中仅有一个罢了,而能入各位真人法眼,进而被收为入室弟子的,其天赋更是万中无一。所以相对加起来不过二十余人的各位真人的座下弟子,济济一堂的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就对此最为重视了,一个个摩拳擦掌,以期望能在大比之时以自己出类拔萃的表现能得到师尊的指点,若是达成所愿被收为入室弟子那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了。 修仙一途,首先看重的就是天赋,像这个世界的惊才绝艳之人,无不是单一灵根或者更加稀少的变异灵根,只因他们就如同是被上天眷顾的宠儿,一样的修行,同样的时候,耗费即便比普通人少之又少的时间,轻轻松松筑基都不算个事儿,稍微勤奋一把,结成金丹都不费吹灰之力,这对连筑基都是关山难越的外门弟子来说,就连嫉妒都完全提不起来……因为差距实在太大了! 想当初,姚雪兰便是其中的一个,就连筑基都极为渺茫,何谈问鼎仙路之巅?可她不甘心就此做个微不足道的蝼蚁,哪怕倾尽所有,她也想要变得更强! 不得不说,出了天赋,机缘也是改变人生的一种途径,心性极为坚定的姚雪兰自从靠着玄精石轻轻松松地筑基之后,她已经达到了外门弟子穷极一生都超越不了的修为,这更加坚定了她一路升级变为强者的毅力。之后在秘境之中偶得三昧真火和一件先天法宝幻空扇,令她即便面对筑基大圆满的单尘凌都能丝毫不落下风,这更加深了她的信心。 现在,已经通过洗精伐髓丹,成功地洗成了单一的水灵根,姚雪兰的目光从面前黑压压的人群扫过,眼中有着志在必得的决心——她一定要一举成名,被师尊收入内室弟子! 她神色莫名地看向遥坐玉石高台之上,几位仙风道骨恍如仙人的真人各自围坐,他们身边的入室弟子也是风神迥异,站在真人身边,目光略过台下的众多弟子,神色淡然,仿佛在看一群凡夫俗子,丝毫不能入他们眼瞭。 无妄山宣辰真人门下弟子最少,大师兄华度,颇有几分宣辰真人的傲骨,二师兄华彦一身腥红,随意地操控手上的一簇火团抛着玩,只有唐诗挨着宣辰,低头对着端坐着的宣辰说着话。她一袭殷红长裙迎风飘舞,发髻上斜斜簪着一支看起来鲜嫩欲滴的梅花,可这种季节若非有空间法宝,又哪里来的新鲜的梅花?姚雪兰心里可是一清二楚,这分明就是一件极为厉害的保命的法宝! 她极为不屑地扭过头,暗忖,要不是这人运气好的天生变异风灵根,焉能被宣辰真人看在眼里! 而此刻,唐诗也极为敏感地察觉到姚雪兰的扫视。 自从她结丹以来,神识和感觉变得越加敏锐,姚雪兰虽然有机缘,在这个世界又是其运加身,修为跟坐火箭似的飞快,但如今也不过是筑基期,别看小小的一个层次,这是有的人穷极一生都可能无法跨越的门槛。 她从前并不在意如此渺小的姚雪兰,但在姚雪兰探视她的时候,她也在不动声色地用神识扫视着姚雪兰。虽然她手里有剧情,但知道姚雪兰果然已经变成了水灵根之后,也不得不感叹她那强大的金手指啊。 她再一次证实了,这个姚雪兰果然不愧为原文中的女主角! 姚雪兰是宣辰的情结,这个宣辰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也是他把她带回无妄山,虽只做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却也是为了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按照剧情的发展,应该是宣辰一路观察姚雪兰,并成功地被她身上坚韧的品德所吸引,可现在,宣辰身边有了另一个女弟子唐诗,她还极有存在感地时常在宣辰面前刷着好感度,所以对姚雪兰,自然而然就少了关注了。 此刻,唐诗已经闹清楚了她和姚雪兰的因果,不至于不死不休,可也是无法冰释前嫌的。并且,她和姚雪兰天生的不对盘,还两次碰上姚雪兰都没什么好事…… 总之不论如何,对于即将成为宣辰的入室弟子,成为自己嫡亲的是姐妹,唐诗不可避免的有些怏怏不满。她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让姚雪兰无法顺利地绑定在宣辰身边? 君说的帮助宣辰和常羲,唐诗到现在还没能成功的理解这道命题,但她的存在等于破坏了姚雪兰顺利地迈上仙途,这就不妨碍她由此得出的结论了。只要持续不断地破坏姚雪兰的人生计划,那她的任务就一直都是在顺利中得到进展! 到底怎么样才能成功地令姚雪兰功亏一篑呢? 众所周知,这个看重天资的修仙世界,单一灵根不论到哪里,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即便她如今修为再低,可谁都知道,她成为人上之人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要不陨落,那距离成功也不是遥远的距离。 几位真人绝不是傻子,知道了这么有天赋的弟子流落在外门,哪里还能按捺,恨不得抢回洞府收来当徒弟才好,所以再反过来想想,即便唐诗破坏了这一次,姚雪兰的路子其实也是一片平坦的。 刚比了一日,姚雪兰可以说是一鸣惊人,在众多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就连宣辰都频频打眼过去,其余真人更是眼热地多瞧上几眼。 临走之前,宣灵喊住了宣辰:“虽然情结之事不容小觑,可这样天赋异禀的弟子,合也该是她的造化,师弟以为呢?” 她这话,有自己打脸的嫌疑,当初唐诗和姚雪兰,一个是天煞星,一个是宣辰的情结,哪怕她们天资极高,宣灵也是坚定不移地跳出来,反对宣辰将她们带回无妄山的,没想到啊,现如今,一个顺利结丹,要知道,所有加起来才二十多个入室弟子之中,唐诗可是结丹速度最快的一个!而另一个姚雪兰呢,竟然从伪灵根洗成了水灵根,不过短短几年,顺利地达到筑基期,加之她比斗的身姿,看得出来实战经验丰富。这是在是令他们大吃一惊。 “还有三日,且先看看再说。”宣辰不置可否地应道。 对于面瘫师弟,宣灵也看不破他的打算,连试探都被这样不咸不淡地回应了,明显不想同她谈论,她只得作罢。 然后唐诗的内心就更加烦躁了。 一路跟着宣辰回到洞府,看着宣辰又不动如山地盘坐着不说话,已经有送客的意思了,她却仍然不死心地挪了过去。 “何事?”宣辰看着抓着他衣袂,一脸心事重重的唐诗。 一山不容二虎,要是让姚雪兰跳到面前来,她还怎么维系她无妄山师姐的地位? 唐诗抬头,也看不出宣辰心情好不好(当然了,他心情好不好都是一张脸好吗>_<),可是眼看着宣辰都快掉进姚雪兰的口袋里,她怎么都得拼一把! “师父,我觉得人不能贪心。” 宣辰垂首看向她。 “女弟子一个就够了!”唐诗一本正经地道。 能对自己的师父理直气壮地表达这样的“占有欲”,唐诗也算是第一人了,果然宣辰更加沉默地看着他这个徒弟,一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唐诗看向宣辰,正好宣辰也看向她,飘然出尘的模样,给人一种孤高的感觉,可清澈的双眸落在她的身上,又仿佛多了一丝人气。 虽然宗门都希望门下徒弟相亲相爱,但不对盘者也大为有之,不能杜绝,宣辰只当唐诗也是如此,并不多说,也自然没有应承唐诗了。 没有得到一句准话,唐诗是怎么都无法安心的,一路想着该怎么从中搞破坏,然后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常羲。 伴着一屋子的青灯,常羲那张赫宣辰一样的脸,看着瞬间又有一种要出戏的感觉。 “你怎么又穿师父的衣服?”她没好气地道。 常羲微微一抬手,就像抓个玩偶似的把唐诗抓到手里,一同滚入床榻,也不忘回答:“因为看宣辰生气的样子很好玩啊。” 宣辰会生气吗?反正唐诗从来没见过。╮(╯Д╰)╭ 她挣扎地爬出他怀抱,又被常羲捞过去,揉着她头发玩:“外门弟子中竟也有个水灵根的,没想到那群家伙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一听就知道他说到是姚雪兰了! “你何时遇见她的?”唐诗睨了他一眼,虽然不想承认,可她是真的挺好奇的。 门内大比,自然所有人都去了天道宗主峰了,宣辰也不例外,整个无妄山顿时变得极为清净,就连常羲也没有料到,竟然会和姚雪兰在后山遇上,而且姚雪兰明显把他认成了宣辰…… 看着姚雪兰眼神亮亮地,痴迷地看着他,常羲觉得非常有趣……尤其是他骤然一笑,倾尽了风华,令姚雪兰整个心都扑通扑通的。 谁都没有见过宣辰真人的笑容,他此刻却对她笑了…… 整颗心神都挂在宣辰真人身上的姚雪兰,显然也深思到为什么该待在主峰上的宣辰真人此刻会身在无妄山,而且她也是回来取灵宝的,谁规定宣辰真人就不能回无妄山了呢? 常羲随口就将遇见姚雪兰的事情给说了,看到面色不善的唐诗,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跟姚雪兰可有什么过节?” 他突然提及姚雪兰,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她和宣辰的对话,常羲偷听得一清二楚,再联系到主峰上的弟子比斗,前因后果一联想,常羲很快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人性是最复杂的东西,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常羲光是想想都觉得有趣,他还打算极力促成姚雪兰被宣辰收来做入室弟子呢,可瞥见唐诗难得地一说到姚雪兰就拧起了眉毛,他就又有些动摇了。 他轻轻地摸了摸唐诗的脑袋:“其实,你要实在不喜欢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唐诗挖空心思都没想出个万全之策,却听常羲如此轻松的说有办法,一半期待一半怀疑地看向他,看着常羲那胜券在握的笑容,一脸的“你求我啊,你求我就告诉你”,默默地一扭头。 “哼,爱说不说!” 这丫头可比姚雪兰有趣多了! 常羲被她傲娇的小脸萌得一脸血,捏着她下巴拧到面前对着他:“天道宗这么多崇山,各自有几位真人坐镇,反正单一属性的灵根本就吃香,除了宣辰,也不是没人关注,红霞山宣灵真人自己就是水灵根,只要顺水推舟不就行了?” 把无妄山的弟子丢给宣灵,虽然只是外门弟子,但宣灵自己也不会越过宣辰做这样的主意,常羲说得倒是轻巧! 难怪他会这么好心了,这根本就不能成事的嘛。 “做主的宣辰,光我们在这儿剃头担子一头热的有个毛用。”唐诗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可惜下巴还被他捏着,动都动不了,少了许多威慑力。 “怎么没用?”常羲也翻了个白眼,他翻得可比唐诗妖娆多了,朱唇一勾:“你忘了我和宣辰长得一模一样?要扮他还不简单。”他桀桀笑了起来,极其自然地一低头,就将唇印到她的微张的檀口。 然后—— 就被唐诗一巴掌甩到角落去了。 忘了说了,唐诗是变异风灵根,所以常羲这一滚,就被扇出了一里之外。 “师父给的捆仙索真好用。”没见常羲连防御都来不及用么。 第41章 修仙天杀星 翌日,宣辰一早就到了主峰。 这个时候,他正一脸无聊地托腮歪坐在高台上,烟云袅袅、晨风徐徐,吹乱了一头的青丝,更显得丰神俊朗,犹如神仙莅临,直叫人心醉。 宣灵一脸的稀奇,偷觑几眼,忍不住动了动唇,倾身探问:“师弟心情颇好?” 平日里极为端肃的人,镇日冷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几万的仙灵石,自律克己,全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一点点的人气。现在人还是那个人,可全身上下都透着欢快劲儿是怎么回事? 别说好奇心重的宣灵了,没看到其他几个师兄频频翘首?就连鹤发童颜老成持重的大师兄宣寂都偷偷摸摸瞧了好几眼。 宣辰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一凛,再看去,就和往常一般无二,仙风道骨,神色淡然:“师姐严重了。” 连声音都是四平八稳的,装的倒挺像!唐诗站在一旁撇了撇嘴。 没错,这个道貌岸然一派仙人玉姿的才不是宣辰,也不知道常羲用了什么法子,把宣辰骗出去了,总之唐诗一来高高的筑台,看到坐没坐相的某人,一看就知道了常羲了! 常羲还给她抛了个媚眼。 很快,门下弟子开始比斗,姚雪兰祭出幻空扇,凭空变幻出一道虚幻来,只留下一个剪影,一招就赢了。之后但凡她手上捧着那一件法宝,例无虚发,加上她原就容色不凡,气质出众,一颦一笑间,行云流水地一招制胜,实在是说不出地好看。 台上如此精彩的表现,很快就引得所有人竞相张望。姚雪兰的这一手极为漂亮,就连几个亲传弟子都忍不住驻足观望,暗赞一声…… 宣灵真人显然也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这个世界还是要看实力说话的,现在她看着赢得如此漂亮的姚雪兰,只觉得看哪哪好,如果成为了她的亲传弟子,就更好了! 她目光如炬地上下打量,点了点头,又侧首看向已经懒洋洋歪在一旁的师弟,眉角就是一抽:“师弟今日看起来特别的不同。” 这话,不仅常羲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背脊,就连唐诗也跟着站的越发笔挺,竖起耳朵倾听。 “师姐有话不妨直说。”常羲一本正经地道。 宣灵真人这才想起,她是想同宣辰八卦一下姚雪兰如此出挑的表现,这背后究竟有何机缘,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废柴的外门弟子能有如此表现。看着姚雪兰又是一招挑了内门弟子,她真是越看越心惊,越看也越心喜。 这要是她红霞山的弟子该多好啊……可惜了…… 她啧啧两声,理智已经完全偏到姚雪兰的身上,连身边是一脸面瘫的宣辰师弟也顾不得了,张口就道:“我看那丫头倒有几分灵气,比起那变异的风灵根,似乎也不差什么了,可惜,我红霞山枉自诩人杰地灵,却没有一个及得上她。” 她这无心之语,当然不过是随口乱说,可她那五个亲传的女弟子可个个都站在身边侍立!女子嘛,大多都是爱攀比或者计较的,一听此话,不论真假,立时就对姚雪兰升起了不小的厌恶。 “师姐过奖了。”常羲原本想笑,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扮的是谁,到底是绷住脸了:“依我看水灵感虽然少见,也不算特别难得,师姐想要,就让给师姐好了。” 宣灵真人顿时震惊,既疑惑他如此大方的让出徒弟,又对此事惊喜得无以复加:“此话当真?” 所有人都瞧见常羲点头,顿时无语……竟是连徒弟都让了出来,这个宣辰真人,真叫人说什么是好!其中心思最为复杂的,当属宣灵真人座下弟子了,那个都还没进红霞山呢,就已经被自家师父这般看重,要是当真被师父收为入室弟子,哪里还有她们几个站的地儿?顿时对姚雪兰的厌恶升级到了敌意! 没想到事情既然如此顺利,这会儿,唐诗看常羲的眼光已经截然不同了。 至少这个山寨货还是有点用处的! “师父身边只要有我一个女弟子就好了,是吧师父?”她此话太过放肆,可她如此轻轻笑了起来,眼眸璀璨如星,舒朗了五官,瞧着确实异样的美态。 常羲侧目,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显然对这个小徒弟颇为钟意:“自然。” 众目睽睽,唐诗当然不可能不给“师父”面子,只是轻轻挣了挣,见挣脱不开他的钳制,只得作罢。在其他人眼里,只觉得这对师徒如此亲近,果然视其他好苗子如粪土了……不过如此养眼的师徒,也确实博人会心一笑。 难怪这小弟子如此得宣辰真人欢心了! 本着有便宜不占的是王八,常羲那雪白的宽袖一遮,揉捏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那细腻滑嫩的触觉,舒服得他只想喟叹一声,越发不满足于此,摹挲起她的手腕,继而往上游走。 死变态还有完没完! 唐诗忍无可忍,手指在他手背上扣了扣,听到他惊得“嘶”地低吟一声,这才得意地白了他一眼…… 其他人才没空关注他们这边,因为台下高下立现,姚雪兰果然就此脱颖而出,成为了本届宗门大比中炙手可热的弟子。 姚雪兰听着她的战绩,心下沾沾自喜,纵观全场,已无人出其风华,又有哪个足以和她一较高下?她极为不甘地扫过台上意气风发的唐诗,落到了“宣辰真人”身上,脸上逐渐漾起羞涩的笑意,染红了杏脸。她的目光,是虔诚的向往,是志在必得的信心…… 然后,她就听见宣灵真人郑重地宣布她为红霞山的入室弟子…… 什么?! 姚雪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眼睛刚看到的、耳朵听见的!她是无妄山的外门弟子,和红霞山有何关联?她能力出众,就算被收为亲传弟子,也该是宣辰真人的,怎么会变成了宣灵真人!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膛目结舌地盯着宣灵真人一字一句地说完,惊疑地看向宣辰真人,可是宣辰真人连看都未看她一眼,犹自平静地高坐瑶台之上,手上还握着他徒弟……唐诗的手。 姚雪兰那张仿佛天崩地裂的神情,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更遑论常羲、宣灵等人,按照他们的理解,没错,她的天赋的确惊人,但能提拔她做个亲传弟子,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向来只有师父挑徒弟的,哪有徒弟挑师父的? 在瞧瞧她此刻的脸色,活像死了爹妈,一点喜色都没有,还惨白了一张小脸摇摇欲坠,这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她不想给宣灵真人当徒弟! 对此,宣灵真人当然极为不满了,但她好歹也是一代宗师,怎么都不能同个小丫头计较,只得暂且按捺下来。可她能忍,她的几个徒弟却是忍不得的,尤其最小的那一个,入门最迟,修为不算很低,天赋勉勉强强,不过水木双灵根,此时突然跳出个单一的水灵根,分了师父的关注不说,竟然还敢一脸的嫌弃?她以为她是谁啊! “哟,好大的架子,师父都已经开口了,怎么,你还拿什么乔?”那小徒弟此话一出,其余师姐妹自无不暗自称快。 姚雪兰这才回神,左右一看,被她视线扫到的无数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不禁往后一挪,没有一个有帮她解围的意思,只有单尘凌想要上前一步开口调适,被要好的兄弟捂着嘴巴给拉到后头去了……开玩笑啊,这会儿得罪了宣灵真人可真没好处,这傻小子为了个女人难道真不想当入室弟子了? 这短短的一息,一错开,姚雪兰心里越发的阴沉了,脸上倒是看不出丝毫来,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地行了拜师礼。 宣灵斜睨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对姚雪兰也不像之前那般热忱了。厉害的徒儿是好,可那也要是个养得熟悉的对吧?瞧瞧身旁的宣辰真人,他徒弟不多,可粘他粘得很呢! 这一出好戏总算散了场,唐诗也乘着几位真人有事相商,邀了“宣辰”同往,就自己颠儿颠儿地御剑回无妄山了。 她走得不快,沿途顺道看看风景,眼看无妄山就在跟前,视线一阻,被人沿路给拦了下来。 “姚雪兰?”她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视线一挪,就看到了她那形影不离的忠犬:“单尘凌?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她挺惊讶在此时遇见姚雪兰的,这会儿怎么说她也该去红霞山跟新师父相亲相爱了,这会儿竟然是在回无妄山途中遇上。 单尘凌充分发挥着一个忠犬的角色,背后藏剑,冷凝着她,并不说话。 今日本该是姚雪兰的凯旋之日,一洗前耻,再也不能被那些个废物们随意折辱欺负,最终重要的是,她终于有资格,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到她仰慕的宣辰真人面前……可是这一切,在她还没来得急高兴的时候,就此破碎,功亏一篑! 凭什么? 凭什么唐诗可以,她就不行? 她比唐诗要强,要努力得多!她比唐诗更加看重宣辰真人啊! 姚雪兰看着唐诗一脸的无辜,衣衫饰物无不精美,撅着樱桃小嘴都惹人怜爱的模样,心中越发不平,就连声音都冷得像是掉了渣:“我问你,将我赶到红霞山,是不是你搞的鬼?” 明明就不该变成这样的局面,她怎么想都想不通,可一看到唐诗,一切都似乎有了很好的借口和理由…… “你居然说,去红霞山是被赶去的?”唐诗瞪大了眼睛,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然后狂笑出声:“姚雪兰,你真是狂妄,不过小小外门弟子,能被真人看上便是你的造化,你竟然为此心存怨恨?” 在这些亲传弟子眼中,外门弟子确实毫不起眼,也压根不会将他们放在心上,而唐诗此言,无疑是在姚雪兰伤口上撒盐,毕竟,她也曾是外门弟子中的一个! 她拼命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当然不是为了在这一刻被她一直不屑的唐诗折辱的,不过是凭着灵根和一点点的运气结成金丹而已,又有什么了不起,假以时日,她姚雪兰必定要比唐诗强出百倍! “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我知道定然是你,我一心想入宣辰真人门下,岂是你搬弄是非就能如意的!唐诗,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姚雪兰狠话一撂,就祭出了一片金龙鳞。 就连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单尘凌都脸色一变。 这金龙鳞也是姚雪兰的机缘巧合之下偶得的,就连单尘凌都没见过,可见她藏得有多深,也可见单尘凌受到的打击有多大了。一直歆慕姚雪兰的他,可以说在姚雪兰面前没有一丁点的秘密,然而,姚雪兰对他却并非如此…… 尤其他眼见姚雪兰对宣辰真人抱有如此不一样的想法…… 唐诗一见她祭出金龙鳞,虽然看不出这玩意儿的厉害之处,但隐约有了一丝危机意识,本能大于身体的反应,她祭出桃花簪,刚现出一道屏障,就见姚雪兰手上的金龙鳞霎时光芒万丈,一团逼人睁不开眼睛的金芒之中,突然窜出一条巨大的金龙,一声嘶吼下,就好像破开了空际,然后金龙凶神恶煞地朝她袭来。 要是反应慢一拍,就算她是金丹的修为,也绝对迟不了兜着走! 好在她及时地祭出了桃花簪…… “哼,凭你小小法宝,怎么挡得了上古恶龙!”姚雪兰冷笑一声,将一滴精血沾到金龙鳞上。 那金龙一击之后,盘旋在空中,被这精血一刺激,浑身灵力陡然增长,乘势又朝唐诗袭去。 唐诗见她法宝厉害,不敢硬拼,可她保命法宝无非是桃花簪罢了,再说宣辰也不会料到有人胆敢在天道宗横行……她看这个姚雪兰简直是失心疯了! 一边拿桃花簪再度祭起更深一道屏障,她一边从袖中滑出捆仙索。这捆仙索之所以被称之为捆仙索,是因为即便对反是个仙人,也逃不脱它的束缚! 那恶龙来势极快,这一下用力地撞在屏障上,两道屏障顿时出现开裂的痕迹。保命法宝有被冲破的迹象,而唐诗的心念正是附身在法宝上,然后下一瞬,她只觉得气血翻涌,喷了一口血水。 姚雪兰正觉得大快人心,打算乘胜追击的时候,一旁的单尘凌急忙阻拦。 “雪兰,不可造杀孽!”单尘凌绝不是蠢人,他震惊于姚雪兰的决心,也被她突如其来的杀心所慑。在这个时候阻拦姚雪兰,自然是为了帮她的,若在无妄山杀了唐诗,那姚雪兰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啊! 姚雪兰哪里会料到单尘凌会对她阻拦,这短短的怔愣间,捆仙索发挥了它的效用,待两人察觉到的时候,金黄色的捆仙索已经将姚雪兰牢牢地捆缚起来,严丝密缝地不投一丁点的空隙,任凭她如何挣扎,怎么都挣脱不开! 姚雪兰狠狠地瞪了一眼捂着心口的唐诗,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单尘凌。 单尘凌的好意,她此刻完全看不到,他只从她的眼中,读到了不解和疑惑,还有深深的背叛…… 这两人这样默默地对视,显然是把唐诗弃之一旁了…… 正当她无语地打算偷偷溜回无妄山,反正她有宣辰罩着,根本不怕姚雪兰逃得掉,所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不过她还没起身,突然之间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金龙鳞么……有点意思。”常羲长身玉立,姿态潇洒,抱着唐诗,就像抱着一只大号的洋娃娃,似乎怀里没有一点儿分量。 这个姚雪兰不愧是天命之人,想要资质出众,就得到了洗精伐髓丹洗成了单一的水灵跟,想要个保命的法宝,和厉害的装备,就在秘境中得到了幻空扇和三昧真火,想要攻击了就捡到个金龙鳞…… 不光是唐诗感叹,就连常羲都凝神探视了她的神识,随即微微一笑,带着唐诗飘然离去。 从常羲甫一出现,姚雪兰就痴痴地望着他的容颜,似要看到天荒地老,看尽沧海桑田,总之是怎么都看不够,也自然就没看出常羲暗含的嘲讽之意了。 直到常羲带着唐诗一走,她身上还不得动弹,这才想起,唐诗根本就没有替她解开捆仙索! …… 唐诗伤得不重,这才常羲带她回来一番详看就知道了。 嘁,早知道伤得这样轻,他就应该先解决了那个臭丫头! 常羲一脸不爽地甩给唐诗一个后脑勺,嫌弃道:“你一个金丹修士都搞不定一个筑基期的,真是浪费我的七命玄门丹!” 呸,那是普通的筑基期弟子吗? “我要是也有三昧真火、有金龙鳞,还会怕她?”唐诗没好气地索性也一扭头,两人后脑勺对着后脑勺。 若非姚雪兰不过只是个筑基期的,发挥不出金龙鳞十成的力量,此刻,唐诗搞不好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常羲挠了挠下巴:“这金龙鳞本是邪物,可自古不是邪不胜正吗?要是那个丫头充满正气倒还压得住,她有此宝物也算是她的机缘,可她如果用来作恶,即便我不出手干预,以宣辰的死脑筋,搞不好会清理门户耶!”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邪恶的计划,双眸陡然放射出幽幽的光芒来。 唐诗瞧了他半晌,总算有机会问道:“到底师父去了哪里?” 宗门大比,以几位真人重视的程度,宣辰不至于会突然不告而别地出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去,说明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唐诗将目光放到常羲身上……不论怎么看,都和常羲拖不了干系! 常羲挺了挺胸,脸上洋溢着一片欢快和自得:“我都说我有办法撇开他了。魔界打开了禁制,正计划血洗九州,血域魔尊剡诏同他们狼狈为奸,身先士卒地临近天道宗打探,宣辰算出他和剡诏还有一场因果,就率先出山去找剡诏了。” 唐诗听得一愣一愣的,简直要为常羲鼓掌了。 “果然是好计谋,连这么扯的故事都编的出来,也亏得师父如此相信你!”反正换成是她,她绝对不行他的鬼扯。 她算是看出来了,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常羲的那张破嘴! 常羲蹙着眉头回望她,无辜的脸上,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说得都是真的!” 第42章 女尊——南名妓 魔界暴动,九州各大修真宗门倾巢出动,彻查此事。天道宗本都是方外之人,等收到确切的消息,宣辰已经回到天道宗了。 他一回无妄山,就将常羲叫到了跟前,同来的,还有一个无所事事的唐诗。 她一点都不承认她是因为姚雪兰的事心虚所以才跟着来的!╮(╯Д╰)╭ 倒是常羲一反常态,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看到宣辰就扑上去求抱抱,反而一脸心神不宁,像是在想重要的事,又像是在思考重大的决策,神情凝重,眉头深锁。 常羲都如此,冰山脸宣辰就更不用提了。 气氛如此沉重,看来常羲所说的关于魔界之事似乎刻不容缓了…… “咳、咳!”她轻咳一声,成功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光是这样坐着也根本无济于事,师父,不如寻师祖或是几位师伯参详?” 宣辰和常羲看了她半晌,然后一对视,“深情”地凝望,默默不言。 你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想要看清楚对方的脸,每日照照镜子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干嘛要酱紫看着对方的脸走神啊,这让身为这里唯一的女人如何自处啊啊啊! 常羲先撇开脸,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好吧,我知道了,如果这是你的希望……”似乎刚刚的对视间,两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唐诗疑惑地将视线从常羲脸上扫到宣辰的脸上,看得宣辰都拧起了眉,然后就听到宣辰的一声叹息:“还是我来说吧。” 宣辰从一出生就是天生的日灵根,日灵根是向善之体,比寻常灵根修炼速度快上百倍,并且从出生之时就可以开始修炼。 他也的确天赋异禀,天生就有慧根,谁见了,就连嫉妒都升不起丝毫,可惜这样的人中龙凤,实则三魂不稳,七魄不固,在无人引导下,竟自主的分离开来,命魂和六魄拟幻出了另一个人,一个天生邪仙之体的月灵根,就是现在常羲。 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却都知道有对方的存在,失去了命魂和六魄的宣辰,不再有喜怒哀乐,而常羲,也不仅仅满足于共享一个身体,只能在夜间出现。 “后来我们共同炼出一个□□,这才有了如今的常羲。”宣辰看向常羲,满眼的复杂。 常羲翘起了唇,笑得得意非常:“你以为你将我封在寒潭底下就可以掩盖还有一个我的事实?没了一魂六魄,你就不再完整,拿什么和魔界斗?” 魄是粗粝重浊的阴气,构成人的感觉,宣辰从一开始就没有魄,难怪喜怒嗔痴爱欲恨的一切情绪都和常人的不同了…… 亏的她还以为这两人许是双生子,不然何至于如此相像。 不过,这是要合体的节奏吗?⊙д⊙ 唐诗挪了挪,慢腾腾地挪到了常羲身边,见他来抓她的手握到手心里也不予理会,径自问道:“既然如此,以你们两人的修为,合力不就举世无双了吗?”这会儿她对常羲升不起丝毫的抵抗了,因为常羲其实就是宣辰自己啊。 常羲揉捏起了她的小手,望了宣辰一眼,凤眸微挑,回了一个挑衅的笑容:“合力?宣辰可是想要我的命啊……”他低声地说话,就像是在轻轻的叹息。 他似乎还有话说,但转瞬就被一道清气劈来,握着唐诗的手一空,再抬头看去,唐诗已经被宣辰藏到了身后。 “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的命魂和六魄,自然要回到我身边。”这是心塞魂魄脱离自己的宣辰。 自从常羲化身为他的□□之后,就好像打开了他身体的禁制,即刻就已经察觉到了来自身体内在的不同,隐约知道,他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东西。他当初封印常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任凭常羲为所欲为,还不如封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哪怕他从此不再完整! 可自从常羲又重新回到他身边,即便未曾合体,他也隐隐察觉到因为常羲的原因,因为六魄时刻滋养了他,令他开始有了些改变……那是一种填满身体的充实感……((╯‵□′)╯︵┻━┻为啥明明很正经的话突然这样说出来就变得这么奇怪啊) 是常羲影响了他,这就更加令他疯狂地想要拥有常羲! 常羲缓缓地抬头,不带笑的脸庞也变得森然,看着宣辰,眸底就像是一轮漩涡,深不见底。 “你怎么知道我如今会愿意为了你而消逝?” 宣辰一步一步迈向常羲,郑重地将他拥在怀里,一如此前常羲这样拥抱他,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块肌肉都透着珍惜和小心翼翼。 常羲愣愣地回抱着他…… 原来,他们两人其实都是一样的,原来,宣辰并没有想要他灰飞烟灭…… 这个时候,宣辰知道常羲心里所想,常羲也很自然的知道宣辰的所有想法,即便没有合体,两人此刻都融入了彼此…… 啊喂! 这种闪瞎单身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样相亲相爱真的好吗! 唐诗抽了抽嘴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了成为电灯泡的错觉! 良久,面前秀完恩爱的两只总算放开了彼此,看了一眼唐诗,相互回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然后,唐诗就被赶出了洞府…… 宣辰和常羲此刻开始闭关,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给唐诗解释了那么一通之后,她已经有所预料了……常羲是打算放弃自己的肉身,令天魂和六魄回到宣辰身上。 虽然,宣辰很快就可以成为真正的自己,可是如此一来,常羲是不是要消逝了? 唐诗愣了愣神,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油然而生。 她这是不舍得常羲? 她不知道…… 木着一张脸,胡思乱想地随意走着,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碧血寒潭。 已经破冰解封的寒潭恢复了清澈如洗的模样,汨汨瀑布倾泻而下,寒潭边上也不知何时开满了红色的野花。 这会儿,她倒是一点都不嫌弃常羲了,就连偶尔对她动手动脚,此刻回想起来,还觉得他挺可爱的(你确定真的不是因为他的颜值?)……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一些抽疼。 她就在这里,从白天坐到了晚上,从晚上坐到了白天…… 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重要的朋友如果即将消失,她就要花时间去整理和遗忘……可是眼睛为什么有些涩涩的? 山随平野尽,水入寒潭底。 宣辰看到碧血寒潭边开了漫山遍野的野花,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宽袖一挥,眨眼之间,一捧红色的花朵就收到了怀里,再轻轻一挥,花儿又变成了数不尽的花瓣,飘飘扬扬,随风飞舞。 他渐行渐近,坐到了唐诗的身边。 唐诗抬头,就看到一张翩若出尘的玉脸,心底空落落的,她艰涩地开口:“你们合体了?”(噗,为嘛有一种脱戏的欢快感?) 宣辰点头,一脸的淡然,扭头就看到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眸中越来越温柔,唇边也逐渐漾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你很舍不得?” 唐诗不想再提,就势要起身离开,突然猛地被宣辰一拉,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抬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颜。 宣辰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看到唐诗惊地目瞪口呆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再回味那轻触之下,柔嫩滑软的触感,心下微动,又低下头去,重重地覆了上去,吮吸着她惊慌得四处逃窜的小舌……然后…… 然后就被唐诗一巴掌甩到了碧血寒潭! “你、常羲?!”我靠,宣辰怎么可能会调戏良家女子的啊! 清澈冷冽的潭水中,宣辰湿漉漉的俏脸露出水面,灿烂的笑脸挂在脸上,柔和了宣辰那冰冷的棱角。 “我是宣辰,我也是常羲……” 并不是让他们分别得到幸福才算是完成任务,当他们不必在忍受分离的痛苦,他们才能真正地获得幸福。 这一刻,唐诗才真正明白君的意思…… …… 唐诗在修真界,一直和宣辰走到了最后。 宣辰和常羲真正合体之后,实力大增,再联合九州各个修真宗族,将魔界打了个落花流水。 而姚雪兰,自从入了红霞山,受到众多是姐妹排挤,更不为宣灵所喜。她是天生的水灵根,原本应该前途光明,可任凭她再努力,她心中所爱的宣辰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久而久之,她便渐渐断了念想,直至飞升以后,算是和唐诗、宣辰二人各奔东西,从此不相往来。 仙人的命数是恒长久远的,唐诗也不知道活了多久,直到自觉世间已经到了,又回到了下界,无妄山的碧血寒潭,宣辰手上托着一把金蛇剪,此后,两人长长久久地在底下永眠……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浑身酸涩痛楚,更绝的是,她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跪伏在冰冷的地上,恰好此时,又是一鞭子抽到她的背上—— “呃……”喉中控制不住地嗌出一声闷哼,疼得她额头都冒了细密的冷汗出来。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全身头疼得让她连动一下都困难得不得了,特么的有人在她身上动用刑罚啊!还很变态的把她扒光了再往她身上招呼! “我去!”她手心一攒,感受到身体的灵力,顿时利眸一睁。 下一刻,她已经立在对方身后,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时候,一手掐着他的喉间,一手制住他的手腕。他的手臂仍然维持着一种扬鞭的姿势,此刻手腕被人牢牢地控制,怎么都挣脱不开,顿时恼怒地低吼道:“大胆刁民!” 她如同之前穿越那样,琴棋书画的能力跟着她一块儿学会了,连上一世修□□运用异能的体质也跟着一同过来了,只是现在她身体有些虚弱,摇摇欲坠,就连久站都是不能,更别提要制住她面前如此高挑的男人了。 方才她也不过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必再等一时半刻,她定然浑身无力,届时不就任人宰割了? 她来不及和君叙旧,乘着对方惊诧之下全然没有防备的时候,劈手夺过他手上通体发黑的鞭子。 这人显然还没完全醒神过来,不然此刻“武器”被夺,他也该意识到了不对,可等他刚刚产生了一丁点的警觉性,下一刻就被招呼道他身上的鞭子惊得瞪大了眼珠! 唐诗一夺过鞭子,一脚就踹到他腰上,见他往前一个踉跄,毫不怜香惜玉地一鞭子甩到了他的背上! 只听一声尖锐的“啊——”,他又惊又怒,又带着不可思议的声音,抖着手指指着她,颤声呖呖:“你、你好大的胆子!反了反了!” “我管你是谁!”现在她一动,后背疼得就全身颤栗,敢对她动手动脚,简直不知死活!现在,她就要教教眼前这人做人的道理! 她甩了甩鞭子,还没来得急再一次动手,只见房门被大力的脱开,呼拉拉地进了一大群来,还从头到脚都是戎甲的女人…… “殿下!”当先一个膘肥体壮、孔武有力的女人大吼一声,上前就去搀扶被一鞭子抽地趴在地上喘息的男人,当她抬头看向唐诗的时候,平静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竟敢伤害殿下,真是好胆!” 这时候,那男人像是有了主心骨,虽然脸色依旧苍白,额头也沁着冷汗,但神色俨然平静了许多。他阴鹜地瞪着唐诗,如果能用眼神凌迟,相信此刻唐诗已经变成了一副骨架……╮(╯▽╰)╭ 这时候唐诗才真正想起君来…… 君果然也不负众望地回复她了。 [这里是女尊世界,被你打了的是当今大皇子殿下] 呼……还好还好,是女尊世界,那皇子就不值钱了。对了,那她自己的身份是?? [你是江南名妓] 唐诗浑身一僵…… “我艹!女尊世界的名妓?” 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鬼啊! 第43章 女尊——南名妓 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女尊世界的女主杨连衣是个穿越女一枚,她穿越成为江南富商家嫡出的纨绔,自此开启了在女尊世界开始了势无可挡的成功之途,不仅富家公子、侯府将相的郎君心系于她,就连当今最受女皇宠爱的五皇子对她都是一见倾心,春心萌动。 而唐诗如今的身份却是爱慕微服出游的五皇子的炮灰,一个江南名妓诗诗……话说,女尊世界的妓,不就相当于后世的牛郎?鸭? 还有,取什么名字不好,取个“湿湿”! 她抓了抓头皮,拢了拢身上这条连小衣都遮不住的粉嫩嫩的透明薄纱料子,这衣襟将锁骨胸前刚刚这样了,手臂上的衣料子就往上一缩,露出了一截白嫩如霜的藕臂。 这个年代的牛郎真特么风骚! 她来的时机正好,杨连衣才刚穿越不久,尚且未能适应,而她也自然没有遇上那什么五皇子,毕竟……五皇子才不是她的任务目标。 她的目标可是三皇子! 不巧,她已经彻底地得罪了三皇子了,就是那一日被她一鞭子抽到地上,对她现在恨之入骨的男人,直到时隔三日的现在,她都记得三皇子临走之前戟指怒目、火冒三丈的样子,只怕再一次见到她,会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除之而后快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还有什么,能比终于费劲千辛万苦地找到了自己的男主,结果男主已经被自己一刀砍了更加悲剧的?她此刻面对的就是这种境地! 三皇子走后,老鸨就要指挥人把她关到柴房去教训,不过好在现在的唐诗并不好惹,那几个肥头大耳的女胖子轻易动弹她不得,反而被她一手抄起一个给丢出了房门外,就连纤细苗条的老鸨都哆嗦着红唇,一脸惊吓过度地跑了。 自此,她清静了许多,无人有胆子来上门找不自在,可也没人给她送饭了…… 都快饿出翔了好吗! “哟~没死成呢?”房门“吱呀”一声,进来个十五、六岁清瘦美貌的女子,一身翠竹绿的薄衫长裙,衣领开得低低的,抬脚迈进屋子的时候,裙摆分叉处露出纤长白嫩的大长腿。 她勾着媚眼无声地笑了笑,转眼就进了屋子,然后从怀中摸出两个……大馒头? “公爹看得可严实了,我好不容易才偷两个馒头出来,你将就着吃些。”公爹就是老鸨。 此刻唐诗哪里还管这馒头看着是不是令人毫无一点食欲,腹中空空,已经饿得她两眼发直了,都没听清楚对方说了些什么,就已经手忙脚乱地抢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吃到肚子里了。 “我说你的胸怎么突然大了几个尺寸,原来是偷藏的馒头。”吃到第二个馒头,她已经有力气打量眼前这姑娘了。 这人和诗诗一样,也是怜人馆的妓,叫涟漪。涟漪嘴毒心软,两人都是怜人馆的当代名妓,对于其他人的眼红和嫉妒,她们极为明智地统一战线,共同进退,在这江南烟花之地,即便身为女子,没有男子天生的优势,倒也闯出了几分名气,毕竟,有断袖之好的女人不少,欲求不满的寡夫也多……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啊!”涟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了什么,挪着屁股下的绣墩就移到她身旁,勾着她的肩,八卦道:“对了,听说……你把三皇子给揍了?” 揍得好! 实在是大快人心! 现在整个怜人馆上下都在议论此事,只恨不能亲自进来问问诗诗才好,要知道,三皇子在烟花之地的恶名早就传遍了,好好的男儿家不守夫道,死了妻主,就四处寻欢作乐。他最可恶的地方却还不仅这些,传闻三皇子有着不为人知的嗜好,但凡他找来的男□□妓,皆要折磨得死去活来,生生刮掉一层皮才称心如意,试问,谁还敢上赶着讨好这个煞星? 那夜诗诗被点了名的时候,那张脸黑的……就跟死了亲爹似的! 青楼上下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不禁纷纷担忧,恐惧地吃不下睡不好。她死不要紧,万一她就这样香消玉殒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就不好说了!在这个时候,谁都不在对她升起一点点的极度,连落井下石都不曾有了。 涟漪好不容易等到公爹放弃“管教”诗诗了,这才寻机偷了俩馒头过来,顺道套取一点儿情报,要知道,那夜三皇子娇喘吁吁地被随从搀扶着迈出怜人馆的时候,看见的人可着实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那背后一道深深的烙印,触目惊心啊,光看到,就有不少了两眼发白的昏死过去了! “是啊是啊,我拿他的那条小皮鞭抽了下,不轻不重,最多给他留条疤……”真是要命,她把任务目标给得罪狠了,请问还要让她怎么去接近对方啊? 这根本已经成为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她虽然有能力离开青楼,潜入那老鸨屋子去偷卖身契与她来说也绝非难事,可原本在这里偶然遇上任务目标已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了,要是她离开了怜人馆,难道卖身做下人去接近三皇子?别逗了,她长这么大连只碗都没洗过好吗! 想来想去,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再说。 涟漪膛目结舌地吞了吞口水,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佩服,你真是嫌命活得太久了。”找死也不是这种找法! 唐诗横了她一眼,从八仙桌上抽了把纨扇,徐徐扇着凉风。 这日头正时值盛夏,窗棂外蝉鸣不休,正是天气闷热的时候,唐诗又得罪了贵人,自然没有冰盆和降暑的果酒给她,也难怪此时不管她还是涟漪,身上的衣服薄得都透出里边儿雪白的肌底,隐隐绰绰地撩人了…… 她那一眼好歹地了如今这副昳丽的容貌便宜,媚态天成,妖娆万千,便是涟漪都暗自赞了声,暗忖那些喜欢专门狎美貌少女把玩的女人,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诗诗,就连她都有些动心了…… 涟漪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从前被女人狎玩的时候觉得恶心,这会儿心有意动,她也没不好意思,倾身上前就歪到唐诗的胸前蹭了蹭,手上轻解起她的腰带。 “这大热的天,诗诗你不热吗?”涟漪春意骤起,眸中带水地抬头瞧她,声音顿时变得妩媚勾人。 唐诗哪会料到涟漪正是起了那心思?只当闺蜜间的情趣,是同她在玩笑,不以为意……可她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 瓷器摔落在地碎得四分五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唐诗和涟漪抬头看去,并未阖上的房门此时大开,那男子身材欣长,背着手,光这样静静地一站,便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倨傲。而他的脚边,是从角桌上掉落在地的青花瓷瓶。 他看着眼前坐得都黏到一起的两个气质不同的美貌少女,浑身一股戾气逐渐透到了脸上,睨了一眼涟漪,薄唇一动,缓缓地吐出了一个“滚”字。 这个时辰来怜人馆的,肯定是为了嫖了……涟漪颇有些可惜地憋了憋嘴,知道这人是叫她滚蛋,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朝唐诗甩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妖妖娆娆地走了。 这个一身压着金线蝠纹石青色长袍、白玉冠、碧玉佩,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老子来历不凡”的男子,正是那夜愤恨得满脸扭曲的三皇子陆修。涟漪正是一眼就看出此人是谁,这才忙不迭地溜了。 唐诗挺了挺胸,一边摇着纨扇,一边睨着他逐渐走近。 才三天而已他就过来了,莫非身上的鞭伤已经好了?她忍不住在他身上扫视起来……不过当然是看不出什么了。 陆修也不知因何而来,要说是为了报复,却也不像,按照唐诗的预计,怎么着也该是带着百八十个侍卫把她从怜人馆抓走,丢进地牢之后,用鞭子抽她一天一夜的,然后再倒一盆盐水,再接着抽才对! 所以虽然随着陆修的走近,她浑身有些警觉性地僵直起来,可错眼一看,是怎么都不像是报复的样子,顿时就有些困惑了…… 她不知她歪着脑袋,眨着眼睛的模样,究竟有多撩人,可陆修已经屏住了呼吸,心头像是揣了百八十个小兔似的乱跳。 “三皇子此来是为了……”她看着陆修坐到方才涟漪的座位上,虽然涟漪是开溜了,可她的那个绣墩根本没有挪动分毫,仍然挨着唐诗。陆修那么一坐,两人便考得极近,连对方身上的馨香都隐隐吸入鼻尖。 “叫我陆修……”陆修急忙道,可话一出口,似乎这才想到有*份,即刻就抬起了下巴,一副矜贵无比的神色,这才又道:“先……给本君唱个曲。” 唐诗会觉得疑惑和古怪,这是对的,就连陆修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陆修是已故的元后所生的唯一的儿子,身份高贵,即便没有能够扶持的嫡亲的兄弟,但放眼后宫,乃至整个皇朝,谁敢同他作对? 他如今已经二十有五的年纪,当然不会没有出嫁,相反,他嫁的还是勋贵人家,只是对方福薄,成亲当日竟马失前蹄,所骑的爱马突然发狂,不幸落地,被马一脚踩到了脖子上,当场咽气。此后,他挂着克妻的名头,自然再没有好亲事了。也亏得他放浪不羁,出宫住到了他的君侯府,自此伤风败俗的事情可没少干。 陆修喜欢寻花问柳,最变态的是,他非常重口味的喜欢变着法子折磨人……他身份高贵,挥金如土,在烟花之地向来无往不利,怜人妓者虽然惧怕他,可也不得不服侍他,自然只能任他百般□□了,这便是说破了天去,也是没处说理的,毕竟人家那是那钱出来买的,而你是出来卖的。 在那夜之前,他从来如此,绝无例外,直到遇见了艳名远播的诗诗…… 久闻江南名妓诗诗长得千娇百媚,比京都第一美人柳相爷家的公子还要美貌,是个天生的尤物,别说公子少爷,便是女人见了都要动心。百闻不如一见,陆修那一夜偶然一见,确实惊为天人,再多的金银也舍下去了,自然是要她雌伏于他。路修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小小妓人,竟敢如此大胆! 她竟敢拿鞭子抽他! 陆修直到现在回味起那一顿抽打,浑身不禁颤了颤,连心尖都跟着抖了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充斥了他满腔的胸膛。 从来没有人胆敢如此对他! 他应该将面前这女人千刀万剐,狠狠地折辱一番才对,可是,她那一鞭子,又像是在他心头撩拨,恨不能就此死在她身下才好,怎么还舍得动她?他看着诗诗横了他一眼,浑身就发烫,身下也跟着发紧,他疯狂地想要跪伏在她面前,任凭她为所欲为…… 陆修很快回过神来,强行按捺,控制着声音,稳稳地道:“……或者,给本君弹个小曲儿。” 这下,唐诗更觉得莫名其妙了…… 他不是有古怪嗜好吗?(对呀没错,现在这个嗜好变得更加古怪离奇了╮(╯▽╰)╭) 在她看向陆修的时候,陆修也看着她,强作镇定的模样,看起来的确很正常,似乎并没有打算为那一夜的事情追究到底了…… 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算了,这些统统无妨,只要她顺利地接近任务目标,其余的慢慢研究。 想到这里,唐诗脑袋就跟突然开了光似的,没想到她还没有所行动,对方反而自己找上门来了……她动了动唇,唇边缓缓地绽开了笑靥,原本就艳丽撩人,现下更是媚态横生:“要让三皇子失望了,诗诗卖身不卖艺……” 第44章 女尊——南名妓 怜人馆是江南最大的青楼楚馆之一,是出了名的专供年轻美貌的少女。在众多男色之中都能够脱颖而出,可见其当家花魁过人容貌及魅力了,诗诗和涟漪更是这其中的个中翘楚。 作为妓人魁首,诗诗待遇自然也是极好的,独享一方小院,独宿一栋小楼。华灯初上,现在正是怜人馆开张做生意的时候,可诗诗这里丝毫不会被前院的喧嚣热闹、靡靡之音影响到,反而听着夏夜晚风习习,别有一番意趣。 三皇子此刻一腔心神都对眼前这个青楼怜人牵肠挂肚的,便是母皇的训斥和姑母的循循教诲都被他统统抛之脑后了。他现在只想风花雪月,其余纷争不予理会…… 唐诗一句调侃之意,顿时令他白玉般的隽脸,醉了一抹红霞。 她这是暗示他? 可是人家是良家夫男…… 陆修对着手指,他这会儿哪还有从前身为三皇子那般戾气?脑子里,全都是她的温言软语,又是想要曲意迎凑她,又羞于启齿……但她的声音又是如此好听,仿佛仲夏的风,吹过他的心头,拂过他的心尖,温暖无比又柔肠万千,搅乱了他一池春水。 “诗诗……”陆修又轻轻地挪了挪臀,见她横眼扫过来,眼眸漆黑,白的那部分又莹亮得像是泛了蓝,杏脸桃腮,一时有些情动不已,喉间一片干涩:“无妨,我这就遣人进来弹奏。” 他说着就起了身,几步到了房门外,低声几句,暗地里又搓了搓手,还不忘交代置办一桌席面,再配上一壶好酒。 这个人……他似乎忘了他是来寻欢作乐的? 唐诗看着他来去匆匆,很快老鸨舔着脸,谄媚地带着一众长相清秀的侍从小厮,手持美酒佳肴,鱼贯而入,一一摆到桌上不提,屋子里四角都摆了冰盆,娟纱屏风后,几个欢场女子手持器械,只等吩咐了。 陆修随即返身回来,把不相干的人统统赶出去,只叫院外把守,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唐诗,后又无比虔诚地牵起她纤细修长的玉手,认真火热的眼神,令唐诗有一刻觉得自己的爪子是卤过的鸡爪,叫人馋涎欲滴欲罢不能…… 好吧,总算有点嫖/娼的样子了! 唐诗猛地抽回爪子,看到陆修神情一愣,唯恐他突然画风一变,又要开始变态了,就一筷子给他挟了道菜,又在他面前的酒盏上添了满满的一杯:“殿下,都这个时候了,想必饿了?不如先吃些酒?” 陆续看了眼空落落的手心,看到她玉手纤纤,亲自为他斟酒,眸色间越发地温柔了。 “好……”他点头,就着玉制的酒盏,一口琼浆玉液即入咽喉。 到了这时候,唐诗才能安下心来敞开肚皮痛快地吃一顿。先前她都被饿了三天了好吗,肚子里汤汤水水的半分油水都没有,涟漪给她带的两个白面馒头,吃起来又无甚滋味,却是托了这三皇子的福了。 唐诗见三皇子频频看她,便回以一笑。 她这当真是发自肺腑的笑容…… 陆修见她艳若桃李的笑靥,顿时心魂荡漾。俗话说,酒是色媒人,此刻厅堂乐声靡靡,就好像催情毒/药,偏偏斜坐一旁的怜人,又容色无双丰姿冶丽,陆修原本就心酥荡漾,此时越发神魂颠倒了,只盼着从她身上得到莫大的满足。 见她置下竹筷,他也匆忙放下酒盏,想了想,挥手就将弹乐的怜人屏退。 “诗诗,你怎么不说话?”一室静谧,顿生局促,对着她看过来的眼神,陆修竟有些不敢看她。 唐诗侧首看着他,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出他的几许羞涩来,又惊又奇之下,心念一动,就起了别个心思。 她原是想顺势坐到他的腿上,勾着他颈项,做一番亲近模样,但不得不说,这个女尊世界的女子身量普遍颇高,光她自己就身长七尺,长得再媚,也透出几分飒飒英姿来,陆修此人,在女尊世界可谓是奇葩中的奇葩了,不受人待见,也与他身量过高有着一些关联。但不管怎么说,她这么大的个子,是绝做不了小鸟依人的样子! ……就好像后世的粗狂的男人坐在女人的腿上勾着她脖子,哪怕这男人再纤细,哪怕这女人再高大,都是怎么看怎么违和! 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回女汉纸了……可是为嘛突然又纠结地想要捶胸?_(:3ゝ∠)_ 唐诗只好倾身上前,极其自然地抓起陆修的手,瞧见他疑惑地抬起头来,笑道:“三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那时我也是昏了头了,出手重了些,如今你身上可是已经大好?” 陆修哪知道她竟是要说这些,登时一愣,眸中一片潋滟的水光,他清隽白皙的脸庞,白璧无瑕,又因迟了些酒,多了几许芙蓉艳色,在灯烛胶映下,看起来无害到了极致。 “我、本君无碍……”说不清为什么,陆修只觉得心中暖暖的,一阵熨帖。 这么个人……竟然就是坊间闻风丧胆的具有暴力倾向的变态! 唐诗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就这会儿看来,两人的气氛挺好,可正当这时,忽然听见院中忽然传来喧嚣声,人声脚步声,径直往小楼上来,不多时,从半阖的窗外跳进一道身影,把陆修惊地差点失声叫抓刺客了! 怜人馆的仆从、院中守候的侍卫纷沓而至,集体到了门房边,突然就噤了声,几息之后,这才轻叩房门。 “殿下,方才可有贼人闯入?”声音明显有些急促,又透着小心翼翼,足可以见陆修平日里的严苛。 陆修看向那个颇为清秀的女子,努力地用手势做了个“嘘”的模样,面上满是乞求,又因为她年纪看着轻,神情又俏皮,红唇齿白的模样,看起来同普通大女子模样实在相去甚远。 唐诗这会儿跟原剧情重合了,眼前这人,正是女主杨连衣。 杨连衣自从接受自己的新身份,知道商贾身份低位,到底没有保障,打算科举谋求出路。原文有一段记载,杨连衣对这个年代的青楼好奇得不得了,尤其她如今是女子身份,自可以正大光明地出来浪荡,可她有色心无色胆,到底没有真正寻欢场男子来一场艳遇,偶然间入了怜人馆,无意中坏了三皇子陆修的好事。 彼时陆修刚将诗诗折腾得奄奄一息,打算小憩一番,这时候杨连衣不知因何被老鸨追得慌不择路,进了这小楼,入了屋子,打算藏身。岂料屋子是有主的,屋外侍卫紧追不舍,屋内除了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垂死挣扎的诗诗,就只有衣衫凌乱惊讶得膛目结舌的陆修。 杨连衣也如现在这模样,她活泼大胆又和时下女子不同,加上陆修刚刚发泄一番,已去了满身的戾气,竟然骚包遇上脂粉客,被对方格外的不同所吸引。 可惜后来因为陆修有那种鲜为人知的嗜好,加上他占有欲又特别的强,很快就和杨连衣分道扬镳了。可即便如此,陆修这人心眼就跟针尖那么小,如何肯善罢甘休?除了对她的几个男人出手,还几次三番给杨连衣使绊子,就是想折断她的翅膀,好叫她睁大眼睛看看同他作对的下场! 当然了,作为原剧的反派是没有好结果的,之后皇朝更迭,和三皇子互不对盘的二皇女陆黎继位,自然就没他什么好果子吃了,圈了块庭院,形同□□地要他了此残生。 陆修天生就是作的命,杨连衣是二皇女陆黎的知音好友,又为陆黎顺利登基成为女王出谋划策,她对陆黎来说,既是姐妹,又是弟妹(她同胞兄弟五皇子嫁给杨连衣成为了众多男人中的一个),又岂容她一直视若眼中钉的陆修出狠手,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打入天牢,秋后发落。 说不得,陆修便是此文中最大的反派了吧,毕竟,女主这一路顺坦得不可思议啊…… 言归正传,陆修都还没来得急和诗诗互诉衷肠、亲亲我我,突然就这么被人打断,心情可想而知,而杨连衣还不知死活地挤眉弄眼,想叫他们替她掩护…… 原来不是刺客! 陆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抖生戾气,朝屋外的侍卫厉声道:“还不快进来抓贼?一群酒囊饭袋!” 侍卫得令,立时推门而入,而这时,杨连衣似也看出陆修并不好惹,对着陆修一比中指,破窗而逃。 这种结局真的…… 唐诗无话可说。 最主要的是,当夜在怜人馆,不仅有三皇子陆修在场,二皇女陆黎同样也在,杨连衣同陆黎结识,正是托了这场机遇之福。 看着侍卫们无功而返,唐诗就知道杨连衣定然是被陆黎顺手给救了。 完全一头雾水毫不知情的陆修,转眼就将此事撂开了手,他压根就不知道,短短一息之间,他的这场孽缘无形之中化解了。(真是可喜可贺) 唐诗就更无话可说了…… 她还什么都木有做啊!⊙д⊙ 第45章 女尊——南名妓 月升东山,清风徐徐。 唐诗凭栏倚靠,手上一把精致的象牙柄的绢宫扇,缓缓地扇着凉风。 这是陆修送来的,别说这么把价值连城的纨扇,便是其余衣裳首饰,更贵重的都有。他出手阔绰,毫不心疼地将钱使在她身上,日销黄金不知凡几。不过几日功夫,坊间、尤其红街一带,突然又盛传起名妓诗诗的艳名,就连一向冷酷暴戾手段残忍的三皇子殿下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涟漪瞥过头,就看到这样一副美人娇懒图,揽衣斜偎着美人靠,三千青丝逶迤垂落在裙摆间,望着香雾空蒙的夏夜明月,微风吹起的衣袂飘然若舞。 她忍不住上前,靠着她的背抚上她手臂:“怎么独自坐在这儿?前院可热闹了,花期将至,又要遴选花魁,别说普通人家的小姐公子,就是搂里的姐妹都蠢蠢欲动。” 每年本朝有固定的花期之会,同旁的节日有所不同,不论男女,盛装而来,逛庙会或是游玩,到了夜间,江边画舫游湖,一派热闹,少有拘束。如此佳节,正是在女尊社会中,男子最不受礼制压抑的时节,便是唐诗都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身边的人浑身都透着欢快劲儿,要她来说,就像浑身散发起了费洛蒙,只等着勾引哪家公子,所以这几日来寻她游耍的嫖客越发被她魅力所惑了…… “你我都过了那岁数了,花魁与我们有什么干系,你想看,到时候去看看也无妨。”唐诗毫不在意地摇着扇子,惬意地呼了一口热气。 她可没涟漪那么没下限,敞开了已经露出一大片的深沟,随时撩起裙摆敞着雪白的大腿,虽然她刚刚摆脱了客人过来与她说话,可经过她们亭子的那些嫖客,尤其那些长得粗狂的女人们,看得都瞪直了眼,活像随时都要扑商人将她二人就地正法…… 天知道,她可冤死了! 就算穿得比其他卖肉的妓者要多,也摆脱不了她背后那只纯天然随时发情模样的母猫! “今年却是不同,听说楚香楼的孟柒公子风姿特秀、才高八斗,从前只听其名,不见其人,不论如何,花期会我定要好好地瞧瞧,看看他与你比起来如何。”涟漪说着,就放声笑了起来。 她清朗爽直的个性,一直都颇受欢迎,此时月下放声朗笑,立时就吸引了许多嫖客的眼球,尤其自诩清贵文人的纤纤女子,自认为潇洒风流地驻足凝视。 唐诗不悦地把她从身上扒开:“拿我同人家比什么?” 这年代,拿女子同男子比,确实不合时宜,涟漪了然地点头,她却是不知,唐诗一听对方是个男子,便知道如同时下有的涂脂抹粉的男人那般,在扭扭捏捏地跟小媳妇似的,当然欣赏不了了。不过这样看来,陆修那样清清爽爽地,她反而看着要顺眼多了! “不论孟柒有多受人追捧,始终不及诗诗你,第一日三皇子殿下是被人搀着走的,第二日又是笑着回去的,连三皇子在你面前都是服服帖帖的,谁还敢同你争先?” 怜人馆集体所有人都差点跪着唱征服了好吗! 唐诗不大理会这些,倒是托了陆修的福,不必应承那一脸褶子的老鸨,毕竟三皇子殿下的人,谁也没胆子动,何况陆修确实散了不少钱。这当家花魁诗诗不能碰,涟漪就更受欢迎了,不过说了几句话,屁股都没坐热,就被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老鸨给请回去了。 见人都走干净了,她收回视线,想到了花期节。 陆修似乎说过,届时他会包下一艘画舫,同她说好了,要带着她同游夜江…… …… 花期节当日,怜人馆难得地大了门却不做生意。 庭院晒书晒衣,晒那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光彩夺目地迷人眼瞭,不时地有人途径大门而过,好奇地往里头张望。 涟漪一大早就过来要替唐诗收拾,早早地备上两人出游的装备,俱是颇为奢华的衮衣绣裳曲裾深衣。这个节日大都看重,普多大众都身着色彩鲜明的服装出游,涟漪又极为要强,势要把旁人都比下去,这一身的行头是怎么都不肯讲究的,说是她私底下备了好些日子了。 唐诗身上的这件是桃花的颜色,下裳是殷红的曳地长裙,金线绣了缠枝牡丹,行走间,牡丹入逐渐绽放,可见这个年代绣工了得。腰间系了金色的宫绦,五彩丝攒着组绶,挂了一个香包一枚白玉佩,脚上一着云靴,瞧着也是个风流小姐的样儿。 她被勒着在梳妆台坐下,被拢了鬓发坠了个简单的发髻,余下的头发编了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身后。一番打扮下来,显见是姿容既好、神情亦佳,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尤其唐诗如今这身材,身量七尺,婷婷而立,身姿如秋水拂动,面靥如桃花盛开…… 涟漪边看边点头,啧啧两声直叹:“你这模样,手上拿卷书,便可充当大户人家的小姐了!今日真是失策,竟邀你同游,岂不是把我比下去了?那些公子的眼睛,可全要都长你身上去了……” 可惜,像她们这样的人,这辈子可别想充当什么好人家的,随便看涟漪吊儿郎当的模样,即便不是出自青楼楚馆,也一看就看出不是什么正经人了! “你就贫吧,惹恼了我,我看你和谁去同游。”唐诗起身,随手一撩裙边,姿态潇洒地抽出折扇,轻轻拍其肩头:“你不是还指望早些去见那什么孟柒公子?也不怕晚了……” “对对对,险些坏我大事!”涟漪也不管身上衣裳繁重,拉着她便走。 这一日的怜人馆看管较松,像诗诗和涟漪这样的大牌,请假压根不费什么事,何况还有陆修出面说项,老鸨大方地放了行,还给她们叫了两个小厮随身伺候。 不知不觉,城中各道早就满是行人,大多年轻男女,皆是彩衣华服。人口攒动中,不时的有俊俏的年轻女子放声嬉笑,也有貌美的儿郎低声之语。道旁的小摊小贩都被挤得拥堵不堪,水桥上也立满了人,有许多不时往城墙外去,那是为了郊外山中寺庙祈福去的。 涟漪熟门熟路地带着她往小道里窜,不是无人,只是大多汇聚到了大道上,她们另辟蹊径,走得极为顺畅。 “这是要去哪儿?”唐诗被她拽得一阵无语,瞧她急慌慌的样子,说是会情郎也不为过。 一路走来,她原是想好好逛逛,摊贩上卖着许多讨巧的小玩意儿,绝对手工制的,看着就精致,被涟漪抱着手臂往边上一拉,她看都未看清楚就被拉着匆匆行走。 涟漪大抵自己也累了,何况如今盛夏,她们身上衣服实在不算凉快,便从腰间抽出扇子扇了扇,没好气倒:“若非我拉着你跑这小路,你早就被人潮淹没了,没见今日的郎君如狼似虎地睁大眼睛要觅得如意郎君吗?我可不能害人家入火坑。” “我是火坑?”唐诗横了她一眼,这回轮到她走在前头了。 “你怎么不是火坑了?有三皇子那双眼睛盯着,你不要命地敢纳个美人,保管你还没上手拈上一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涟漪说着玩笑,转眼又绕到她身前了。 这时候,看到面前高耸的厚实的城墙,唐诗才知道涟漪是带着她往出城方向去。 出了城门,官道直往小寒山寺,路途并不远,可要用双脚走路,三五里都能把她的腿给走细了。 城门外此刻驻足了许多清早就候着的马车,一辆比一辆华丽,涟漪蹙着眉头寻了寻,始终未能寻到她早早定上的那一辆,眼看日头越来越高,晚了便有些迟了,便差小厮到处去问,可有相熟的多叫了马车,好借与她们。 可惜,现下再找已是晚了,唐诗倒也无所谓,晚些也是无碍,可看涟漪兴致勃勃,到底不忍拂了她意思,正想投机,拿暗器伤一伤拉马的马匹,叫人自个儿怕得不敢乘坐,才好便宜她们…… 她行事无所顾忌,反正也不伤人,最多就是有些歉意,大不了赔人家些银两,也就互不相欠了。可还没等她行动,便有一辆马车拉到近前,上面下来个容色清秀的小厮。 “两位可是怜人馆的诗诗姑娘和涟漪姑娘?” 唐诗和涟漪面面相觑,面色不解。 小厮低眉顺首地道:“我们公子是楚香楼的孟柒公子,见两位在此焦急,便上了同行公子的车驾,让小的将马车让与两位。” 他说的挺客气,但所谓无功不受禄……唐诗看向涟漪,似乎是想问她和孟柒可是旧识?抑或是蓝颜知己…… 她的目光实在名当当地,便是瞎子都看到了,涟漪面上微霞,挥了挥手,不耐烦解释,只追问小厮。 此间不过插曲,待到小寒山寺,两人才正式和那传说中的孟柒打了个照面。 凌霄花下,水墨色的宽袖长衫,生得风流韵致,唇边浅浅笑意,可仔细一看,又根本没有在笑,将一张雕琢分明的五官衬得色如春晓之花。 这个孟柒,便是原文中的男主角…… 涟漪到底有着时下女儿的性情,素来喜欢热闹。她内里狂放傲然,可面对美男却也收敛,恐吓着了佳人,上前道谢,又是轻声细语地寒暄几句。 孟柒是楚香楼的公子,再翩若出尘,也是落了凡间的食用五谷的普通人,哪里就会有看上去的那般简单。不过在孟柒抽空瞧过来的时候,唐诗也含笑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何必装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呢? 唐诗笑得越发富有深意了…… 孟柒都在这里了,那女主角杨连衣应也在不远之处! 唐诗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逐渐收敛了笑容,因为杨连衣当真是气势汹汹地带着一众家奴过来了…… 第46章 女尊——南名妓 杨连衣对孟柒公子是不同的。 在她眼里,孟柒既不是青楼怜人,也不是时下那些涂脂抹粉小鸟依人状的男子,他清高孤傲,又博学多闻,这样的人,又是如此风华的容貌,别说身在女尊的古代,便是到了现代,也绝非普通人可比。他不过是运气不好,没有一个好的家世罢了。 杨连衣心里将他引为蓝颜知己,时不时的去楚香楼见他一面,饮酒喝茶,月下畅谈。她最见不得的,是有人欺负孟柒…… 远远地,她看到两个身着华服女子打扮的,围着孟柒,顿时头脑一热,联想到往日里,也有纨绔女子围堵孟柒,无非求欢或是折辱,但都不是什么好事,顿时勃然大怒,气势汹汹地上前。 “阿柒。”杨连衣不顾几人讶异地望过来,一派深情款款地牵起孟柒的手,柔声道。 她要保护孟柒! 孟柒的微怔不过一瞬而已,很快就明白了她这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只含笑不语。 两人这般亲近的模样,就是傻瓜也知道他们关系非比寻常了,所以涟漪有些僵硬地倒退一步,就看到杨连衣颇为不屑地扫了过来,上下打量,眸中带着挑衅。 唐诗可没空看肥皂剧八点档的情敌对情敌,她将涟漪往身后一挡,才对孟柒有礼地道:“既然孟柒公子的朋友到了,那我二人就告辞了。” 诗诗姑娘花名在外,她容色无双,风度斐然,做出一番翩翩女子的模样,谁见了都不由地心向往之,杨连衣更是看得一愣。她自来也只见过家中几位姐妹,唯有前两日偶然相识的一个名叫陆黎的书生气质卓然、风华清靡,可眼前这女子比起来,似乎也不输什么。 她并不知道,她认识的那个书生,其实就是纡尊降贵地同她交朋友的二皇女。 杨连衣狐疑地多瞧了唐诗两眼,只觉得分外眼熟,口中也道:“这位姑娘,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看来她果然不记得那夜入错房间的乌龙了! 唐诗摇头,也没理会孟柒疑惑地将视线自她和杨连衣身上来回扫视,告了声“叨唠”便辞去了。 涟漪只看气氛古怪,可惜于没能好好地同孟柒说会儿话就被打断了,咬着衣袖依依不舍地被唐诗催促着拉走,还一步三回头地迟迟不肯挪步。 “不是说有花魁比赛?你想见孟柒公子又不是见不着,后山圈了好大一块地,你仔细去晚了给留的座都被人抢了。” 唐诗这话一提点,涟漪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起来,最后反倒是她拉着唐诗跑了。 这些小插曲,唐诗并没有放在眼里,直入后山花海,她频频张望,一头黑线地略过那些羞红着脸,含羞带怯的少年们,却没见到本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陆修可是说了,他会准时赴约,可到了此时都没见到人影,莫非是叫什么事给耽搁了? 唐诗这一世是的攻略目标是陆修,自然也只对关于陆修的事情感兴趣了,旁的人,最多不过只是插曲罢了。即便是那个命定的女主。 她明目张胆地张望,何况外表又是如此的不俗,很快便落入有心人的眼瞭…… 陆修闷闷不乐地放下竹帘,想了想,招了小厮过来,附耳连连交代,见他听了吩咐点头离去,这才撩起衣摆,转头往另一个方向去。 因节日的关系,即便远离人群的中心,只途瞧个热闹,唐诗也没涟漪那般闲情逸致,看她几下就往人潮中钻去,只叹笑着离得远远地,站在雪白的珍珠梅边,眸光未转,忽然瞥见一个小厮渐行渐近…… 会有人过来寻她,那定然就是陆修! 小厮看到对着他俯首含笑的女子,不禁有些羞红了脸,暗道难怪殿下如此惦记了,但不敢办砸了差事坏殿下好事,只得把话带到。 三皇子殿下请诗诗姑娘移驾一叙。 唐诗被带到一艘画舫,在她的脚一踏上画舫的一刹那,便缓缓离开了江边,船体逐渐地向江湖中心划去。在扭头看去,岸上便是那带她过来的小厮,两手交握一脸恭敬地站在岸边。 微微挑了挑眉,倒是挺好奇陆修这是要做什么了…… 她转头就入了船舱,同骚包地安了许多鲜花并装了宫绢帏帘的画舫一样,也是一室的金碧辉煌,偌大一个屏风隔断了一道空间。这里似乎除了她,再无二人了,难道有人想要谋财害命? 她脑洞大开,只是一想就摇了摇头,绕过屏风,上了木梯。 这是一艘两层楼的画舫,她知道会将她引来此地的也只有陆修了,故此没有丝毫犹豫地找起人来,可二楼也干净爽利得很,一张奢华的床榻,一桌美味珍馐。山珍海味,光是闻一闻,就令人食指大动,可唐诗却分不出一丝心神来,因为她看向漆器人物山水描金的罗汉榻,便挪不开眼了。 腥红妆花缎的被衾间,陆修斜卧在床榻,一身石青色的宫缎松松地揽在身上,明眸带笑地看着她,似喜非喜、似嗔非嗔,这会儿用心看一看,倒是比艳名远播的孟柒公子都要勾人…… 如果陆修日后觉得做三皇子没有前途,去楚香楼保管大红大紫! 陆修装模作样地等了许久,也不见诗诗□□熏心地上来勾搭,立时就有些浮躁起来,直到她恍若回神,一脸平静地坐下,提起酒壶竟就要喝酒,哪里还躺得住,风驰电掣地冲了过去,一把就将她即将凑近唇边就要吃酒的酒盏重重地一拂—— 那玉制的酒盏顺势落在地上,滚到床榻下的雪白皮毯边,酒水撒了一地,不知情的人还要以为陆修这是又生哪门子气。 陆修确实有些生气…… 他看到即便没有刻意,诗诗站在人群之中便是如此耀眼,不时地就有娇美的公子去瞧她,胆大的还几欲上前攀谈,心中就又气又闷。 他自诩才情容貌上上,游耍妓子怜人无数,见多了容貌非凡、风情迥异的男子和女子,这些即便再美貌也掩饰不了他们的下贱,曾经他以为凌虐和蹂/躏,从中得到的那一丝丝的颤栗,实在是说不出来的美妙,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又乐此不疲…… 诗诗却是不同。(的确不同,只有她反攻了,还抽了你一顿╮(╯▽╰)╭) 自从那夜的那一鞭子,他只要一看到她,就忍不住一阵心悸…… 总之,他绝不允许她再看别人一眼! 她只能是他的! 陆修一想到方才那次失败的勾引,心中就气不顺,冷哼一声:“酒有什么好喝的?莫非在诗诗姑娘眼里,本君还没有眼前的这盏酒有魅力不成?” 就算比起那满场的美男,陆修自然也是不遑多让,只不过他从来都不屑同他们去比罢了。可时下女子,大多喜爱较弱无依楚楚之姿,陆修自负美貌,终是多了些霸道。虽他极力忽视外间对他的骂名,可一看到唐诗,他就有些害怕她因此而拒他于千里之外。 今日他好不容易放下身段,谁知她竟未被丝毫引诱…… 她还到底是不是女人?! 咳……唐诗她当然是女人了…… 此刻唐诗满脑子都是日了狗了那种感觉……在女尊的世界,他们两个貌似也有些性别颠倒了吧?到了画舫,她才知道原来陆修是打算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对她欲行不轨之事…… 话说到底谁嫖谁啊?女尊世界不是应该男人比较吃亏吗! “殿下你明艳动人、美艳绝伦,道是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别说这些拙劣的民间酒,便是天上的琼浆玉液,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唐诗拣他爱听的话说,果然越说他笑得越高兴,显然非常喜欢听这些恭维的话。 陆修抑制不住地勾起了唇,俯身揽上她的肩,见她收住话匣,唇就贴近她的耳畔轻言:“那你为何不过来?” 他想要同她更加亲近,只是苦于寻不着机会……现在,机会近在眼前,偏偏眼前这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连一点行动都没有! 莫非让他一个男子主动? 这…… 陆修眼中的犹豫一转而过,尤其见诗诗在这之后不发一语,心里一股不明之火愈演愈烈,手上攥紧了桌帘,猛地一掀—— 不可否认,即便唐诗几世看遍了美男无数,陆修也是当中佼佼者,她正脑中空白,考虑着到底是她嫖陆修还是陆修嫖她的问题,眨眼之间,他就把一桌子的菜给掀了…… 噔噔蹬蹬,几个小厮打扮的跑上楼来,见了一地脏乱不堪的污泥浊水,戚戚惶惶地手足无措起来。 “滚!”只一个字就令他们作鸟兽散了。 这会儿,顺着唐诗看向自己的视线,陆修浑身僵硬了……他忘了他要收敛脾气,他忘了他今日欲行引诱之事…… 唐诗起身,褪去鞋袜迈到雪白的皮毯,坐到了床榻上。 那一地的汤水实在无处下脚,她见仍然作石化状的陆修仍站在桌边,就轻拍了拍了自己边上的床沿:“别把脚弄脏了,过来坐。” 陆修转头,就看到一双洁白的玉足,在往上看,唐诗凤眸微转下,含着笑意望过来,没有丝毫不悦的样子,顿时心花怒放,也褪了鞋袜坐到她身边,迷恋的望着她。他手握上她的,见她仍然浅笑盈盈,不由地更增信心,倾身凑上去,吻上那片柔嫩的唇畔。 他认真又谨慎的模样,睫毛微微颤栗,小心翼翼地亲吻。很快,一种极为干净冷冽,又带着分外熟悉的气息窜入鼻尖,唐诗缓缓地睁眼,看着仍然闭目,犹不死心地撬开她的唇齿,将火热的唇挤进来,勾着她的舌儿交缠…… 这个时候,陆修和另外几张脸奇异地重叠起来…… 阿迁…… 第47章 女尊——南名妓 唐诗经历轮回世事,内心早已不算年轻。每一次的穿越,对她来说就如同获得一次新生,将苍苍老矣的心,经过新的一轮的更迭,再一次以年轻的模样活下去。 一轮接着一轮,一世接着一世,无从停歇,望不到尽头。时间久了,偶尔就连她自己都看不到生命存在的意义,可……唯有阿迁永远不变。 阿迁才是她唯一的爱人。 像陆修这样心高气傲又挑剔,专/制又性情古怪的人,却在面对她的时候,如此小心翼翼,还得寸进尺地一步步拉近距离,这在别人眼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但唐诗却从他身上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影子,那种熟稔直追灵魂深处,他紧张中带着希冀,情深又带着眷恋,温暖的肌肤,和热情的气息,一点点地烫化了她…… 叫她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在下一瞬间,加深这个吻,逐渐迷离沉沦的陆修蓦地一滞,双眸一睁,眸光潋滟,带着些微的讶异和怔愣,似乎不能明白她到底做了什么。 唐诗忽然拥着他,将脸埋入他的颈间,似乎察觉到他浑身的僵硬,这才语带着笑腔地轻声道:“怎么脾气总是这么坏?第一回见面,就要拿鞭子抽我,第二次见面,也没见你有个好脸,现在是越发不得了了,连顿饭都不给吃了不成?”就像廖迁,他阴狠毒辣,手段残暴,沦落成为他的敌人,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她就打心里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谨慎,就怕行差踏错被他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可是她始终没有想到,廖迁一旦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又是如此地一心一意,哪怕委曲求全,也不忘初心。 这样想着,她的手越收越紧,脸越埋越低…… 陆修满足的同时,竖着耳朵听她说话,越是往下倾听,耳朵就越红,说到后面,他反手将她死死搂住,胸贴着胸,脸挨着脸,两人之间再无间隙,如此,他才感觉他们两个更加亲密无间,心也渐渐填满…… “我邀你画舫一叙,结果你来了,看都不看我。”他语气中仍然难掩倨傲,可偏偏,又透出几许委屈。 唐诗闭着眼睛,感受那一种极为熟悉的气息,仰面就笑起来:“三皇子……” 接下来的每一次的穿越,她似乎有了新的奋斗目标…… “叫我陆修……”陆修打断她的话。 唐诗挣脱他的怀抱,手捧上他的脸颊。他玉颜清隽,翘起唇角勾着笑,好像拨云开雾,降下一地的灵光,令人目不敢视,却又忍不住想要去看他。 她从善如流地随着他的话轻唤道:“好,陆修。” 如此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陆修却仿佛打开了心间的一道门扉,她就站在阳光下,含笑地看着他,伸出洁白如玉的手,看着他缓缓地握上去,带他远离一切阴沉和昏暗。 陆修心里一阵悸动,迷恋地看着她,随手轻抚她的青丝。 “抱我……”轻柔,又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缠绵。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笑看着他的女子对他来说的意义,可他的心,却像是寻到了安全的港湾,别人都不行,只有她才能全情包容…… 如果是她,他愿意一试! …… 自那一日起,陆修就在怜人馆安了家。(喂,分明是花银子包了花魁!) 他在江南买了一处园子,兴之所至的时候,携着唐诗一同游园,住个几日,但大多的时候,还是随着唐诗住在怜人馆。 这种日子实在惬意,可惜也只维持至多半月而已。 这日,正是炽热炎炎的午后,唐诗枕在陆修的腿上,任他打着纨扇替她扇着凉,屋内四角都上了冰盆。 自从这屋子住进一个三皇子,她的各项标配无限地升级,不仅屋内的摆设逐步替换了陆修最爱的闪闪发光的摆件和宝石,还有夜间照明的琉璃灯盏、床头还摆了一排六颗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一屋子亮晶晶金灿灿的,亮瞎人的眼! 唐诗侧身,换了个姿势,见陆修垂首,手心搁在她的唇边,便缓缓地将葡萄籽吐在他的手心上,坏心眼的伸出舌头,匆匆在他指尖划过。 陆修眼眸一亮,心情却越发地开阔,将手心的葡萄籽丢到平几上的盘子里,挑起她的下巴,啃着她的唇勾着她的舌。 唐诗仰面勾着他脖子,陆修揽着她的腰,两人吻得越渐深入。虽然屋里相比较凉快得多,到底还是有几分闷热,两人衣衫轻薄,这样相近地一贴,逐渐带起暧昧的缱绻,温度越来越高,也越加地欲壑难填,正难舍难分之际,忽然就被不长眼的给打断了。 陆修就像是被当头的一盆凉水浇透,立时回神,却面色微沉,一声冷哼,就向房门外瞧去。 来人是二皇女陆黎身边的贴身侍卫,深得女皇的看重和陆黎的信任,还被赐予了陆姓,人称陆久卫尉。 陆久身长七尺八寸,长得高挑健硕、器宇轩昂,加上她前途顺坦,一片光明,言行间气度斐然。她此番是得了二皇女吩咐,将三皇子“押”回去的。 当听说三皇子在怜人馆住了月余,还包养了个江南有名的花魁诗诗姑娘的时候,脸色有一瞬间的龟裂……这种大逆不道、不贞不洁之事,竟真有人做得出来,而且还是三皇子,这要是让女皇知道了,岂止大发雷霆,搞不好是要将三皇子身边的人统统杖毙的! 陆久不敢耽搁,匆匆来了怜人馆,一把将笑眯眯的老鸨推开,提着步子就进了那一栋小楼,不等小厮回禀,她直接大手一推,绕过屏风,一把揭开珠帘,首先就看到窗下凉榻上一个极尽柔媚的女子,冰肌玉肤的手臂勾着三皇子殿下,绸绢薄纱大敞着衣襟,裙摆挑起,一双白嫩如霜、吹弹可破的纤足勾着交缠着,这哪里有半分女儿的模样?若非她微微起伏的丰盈的胸口,陆久还当是美艳的男子…… “看够了?” 冷冷一哼,陆久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到三皇子身上。 这三皇子殿下她并非第一次见了,从前宫中即便多有避讳,跟在二皇女身边的时候,也是见过多次,但凡每次遇上,他都是一脸高高在上的模样,骄奢蛮横,一言得罪了他,他直接挥手让他的狗腿爪牙撸起袖子就要打杀……她还从来没见过三皇子这般温柔地抱着一个人,这般亲近一个人…… 陆久掩下心思不提,低头躬身,拱手就道:“陆久奉二皇女之命,请殿下移驾,在行宫一叙。” 江南有皇家行宫和园林,只是陆修从来都不去,不是不愿,而是不能,但女皇点头亲口同意二皇女入住,所以即便陆修也被顺带给算进了人头里,他自个儿反而别扭了,也不愿意再去。 此时听陆久这么一说,他顿时就知道陆黎也来了。不仅陆黎,若他所料不错,向来和她形影不离的五皇子陆葵也应该同来了的。 陆黎和陆葵是同胞姐弟,皆是东临贵君的种,和陆修这个元后所出的皇子,向来就不对付。如今元后已逝,东临贵君坐大,背后一干势力依附,和大皇女等人分庭抗礼,一直都是立于不败之地,再说有女皇照拂,二皇女的呼声就更高了。二陆修向来都是眼高于顶,又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不识时务的性子,能和二皇女和五皇子和平共处才是难事! 果然,陆修一听,当场就嗤笑起来:“陆黎想见我我就给她见?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你回去告诉陆黎,别人怕她,我陆修可不怕她!” 陆久脸色丝毫未变,显然已经早有预料了,便又道:“二皇女说了,若是殿下不肯听她一言,她回京之后就启奏女皇,到时再来请三皇子殿下,怕不是说几句话的事情了……” 陆修此来江南,女皇原本就心中不喜,要是知道他胡作非为,还住到了怜人馆,怕是这事得闹个没完! 所以他一听,脸色阴沉得几欲滴水。 “既然二皇女求见殿下,殿下不如去见上一见……”唐诗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试图安抚。 她娇柔婉转的声音,顿时就将两人的视线拉回。再见她笑得妖娆妩媚,纤纤玉指将一捋发丝勾到耳后,露出一张粉光若腻的脸颊。 “只是,拿这些要挟也实在太没品了……”唐诗成功地看到这个陆久卫尉眉心一簇,面色不虞,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地灿烂了,就连声音都难掩其中的笑意:“像我们殿下就从来不会如此,譬如同商贾这般下九流的人结八拜之交啦,纳商贾之子为侧室啦……” 二皇女在隐藏身份的时候,和本文女主杨连衣结义金兰,又恋慕杨连衣的弟弟杨芝,纳他为侧室,在未来登基为女帝的时候,正好死了正妃,给杨芝腾地方,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后。 区区商贾,在这个年代是下九流的身份,不论怎么说都是为世人所诟病的,偏偏二皇女收复了许多能人之士,杨连衣也给她出了不少的主意,给百姓和文武百官潜移默化地洗脑中,朝野上下皆赞二皇女是个有情有义的,更赞她和杨芝乃是天作之合,被传为美谈。 话休饶舌,总之唐诗是知道二皇女在江南期间,确实收服了一干忠肝义胆的姐妹,为她的皇位出谋划策,而唐诗说的这些,也正是二皇女近两日刚做的事情。她已经和杨连衣相识并互道姐妹,且已经向杨芝禀明了身份,答应娶他为夫郎了。 这事,在二皇女及她极为亲密的侍卫长之间自然不是秘密,可一个怜人馆的□□竟也知道! 陆久面色一变,眸光划过一道光亮。那一瞬间,她确实起了杀心! 她的这点变化,丝毫没有逃过唐诗的眼睛,恰恰因为她用神识探查,就算不细看,也立时察觉到了她顿起的杀意…… 这可真有意思! 陆修虽然喜怒不定,但也是心思明锐的,唐诗的话,他一想就知道往陆黎身上套了,顿时看向陆久的目光,就带了点幸灾乐祸了。 “既然如此,陆久你回去给陆黎带句话,想要见本君,让她自己滚过来!”陆修嚣张道。 这回,他反倒挺想见一见陆黎了。 既然陆黎有这么大的把柄,不拿来使一使实在太浪费了!再说也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再不济,用来羞辱一番也是好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总之一句话,他就是打算借此要给陆黎一个下马威! 第48章 女尊——南名妓 陆修自视甚高,向来就是嚣张惯的,二皇女陆黎也是天之骄女,朝野上下呼声又高,也是傲然的性子,这两人一碰上,可想而知,就如火星撞了地球,没有丝毫的缓和。 两人两看两相厌,此番定然算不得叙旧,一言不和,自然也就不欢而散,自此,陆修对陆黎就越发看不顺眼了。 翌日,陆修又来了怜人馆,见唐诗正拿着剪子给瓶中萱草修剪细枝末叶,那低头凝视着指尖花瓣绿叶的深情,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名贵花卉,在阳光透过窗棂折射进来的斑驳,沐浴在她半边脸庞光晕都透出不一样的温柔来。陆修看得有些眼热,上前就从背后搂着她的腰间。 “何必为这种贱草费心劳力,我在京城的别院植了许多菡萏,还有比拳头还小的新品种,芬芳馥郁,风景不殊。”贴着她的耳廓,他一边轻声道,一边从她手里劫走剪子,随意丢到柳叶瓶边。 陆修自视品味出众,但凡身上穿的嘴里吃的身边用的,无不是凡品,哪怕能入眼的花景盆栽,也定是要高雅、名贵的,自然无法忍受普普通通貌如杂草的普通花木了,要不是看在唐诗的份上,他早就让人给丢出去了,简直是多看一眼都要污了眼睛! “不过随手撷来的花,哪里有那么多说道的,”唐诗顺着他的意转了个身,手指轻轻撩过他的眉眼,尤其在他赌气撅嘴的朱唇上多瞧了一眼:“再说,最好的那一朵不就近在眼前?其余不过锦上添花,再好再美,我都不爱……” 言下之意,是不是说他才是她心中所爱? 陆修听得心花怒放,连带着心里的那点不痛快都消失殆尽,扬了扬眉,翘起了唇角,闭上眼贴着她唇角亲了亲:“你说的话我都信……你别诓我就好。” 陆修那不轻不重地蹭在她唇边的那一下不过是隔靴搔痒,偏偏她已经清心寡欲了许久,被这么蜻蜓点水地偷亲了下,反而搔到了痒处。 她看着陆修缓缓地睁开眼睛,双眸煜煜生辉,将人都看到了心里去,心神微动,忍不住拥着他一个转身,将他压在雪白的墙壁,在他惊愕下,捏着他下颔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火热的唇舌轻轻碾上他的,芬芳的气息也一并吸入鼻尖,直钻到心里去,久久交缠。正是情焰万丈,这一吻,顿时起了狂荡念想,陆修难拒那*蚀骨的滋味,□□,只恨不得将她狠狠推倒。 谁都不知道,三皇子看似穷凶极奢,人言为不守夫道,浪荡不堪,实则根本就未曾有过夫妻之实,所以他虽常行于花街柳巷,不过只是为了发泄,根本就不解风情。他喜欢诗诗,正是因为她和旁人都不同,面对他时既没有战战兢兢,又敢作敢为,偏偏她长得是如此地昳丽。这种偌大的反差,就像昙花刹那绽放,在他心湖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陆修凤眸微睁,对上了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流光溢彩,却又春水含情,看着他,便是要看尽天荒地老…… “你此来,想必是有话对我说,怎么见了我,反而不说了?”唐诗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朝代对男子贞洁的看重,无媒苟合,对陆修来说终究后患无穷,她可是知道和陆修作对的二皇女最后一步步能继位女皇之位成为人生赢家,可是不敢行差踏错的。 不过,她刚刚是不是霸道总裁了一下,还壁咚了三皇子…… 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性别转换的错乱感?=v= 陆修此刻还被她锁在怀中,虽然两人身高差别不大,但他也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诗诗竟也如此有女儿气概,微微一怔后,越发地心生欢喜,就连对陆黎的一肚子嫉恨都无暇理会了,贴着她脸颊,在耳鬓间亲了亲,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 “诗诗,我为你赎身可好?” 他一路来一路踌躇,在此之前,其实早就遣人打探详查,知道诗诗在遇到他之前的名气有多大,甚至有人不惜万金为博佳人一笑,若非他三皇子的身份,想见她都未必能见上一眼。 按理来说,要是有人肯为妓着名怜赎身,那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可诗诗不同,他也不知道原由,只觉得,她极有可能会拒绝…… 他终究是把这句话问出来了,可即便试探地询问,话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忐忑。他既期待她的回答,又有些害怕答案。 诗诗是不同的,他一直都知道,从第一次见就知道了…… 而唐诗也果然不负众望地怔了怔。 她是没想到陆修在这个手提出这样的……请求? 三皇子嚣张蛮横,独断专行,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小心翼翼了?何况突然有了这种打算,可见是有突发的状况了。 “你是不是要回京了?”唐诗不傻,随即到了昨日他去见二皇女的事,再联想到他一来就说起他在京城的别院,明明就不是偶然。 陆修如果要回京城,在江南最放不下的,就是她了。 他显然没有料到还来不及解释和规劝,就这样让她猜着了,瞪了瞪眼睛,很快又恢复他贵为三皇子那不可一世的傲慢:“探子回报说,陆黎已经准备启程回京了,她是因母皇吩咐来江南办差的,盐业历来都是垄断的暴利买卖,我不能让她如此顺利地经手这项差事,既笼络了官贩,将此业抓到了手里,又一本万利赚得盆满钵盈。我一定要赶在她之前回京,把我手上查到的她和盐官私相授受都统统报与母皇。” 陆修对着唐诗说起这些并不以为意,何况提起政事也不是一会两回了,但说得如此详细,这倒还真是头一回。 唐诗知道二皇女升级为女皇有多顺利,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陆修的考虑。 陆修压根就无法和二皇女化干戈为玉帛的,何况他向来都学不来低调,其余哪怕是任何一个皇女登基,都无法撼动他这个身份是元后的第一皇子,可二皇女不同,她的野心太大了,又容不下其余姐妹兄弟,且她的同胞兄弟五皇子在朝野上下名声又实在是太好了,举国都赞美五皇子善良可亲,博学又识大体。 一山不容二虎,既然陆修的身份是注定要和二皇女作对,那从根本上来说,唐诗站在陆修那一边,也等于是站到了一条船上,自然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修没了下场。 二皇女陆黎……她绝不能成为下一任女皇! “好,我跟你去京城!” 既然此事已定,一应诸事倒都便宜了。陆修身份不同,由他提出要为唐诗赎身,即便不肯放人的老鸨,也不敢拿乔,只得愁眉苦脸地点头答应了。 这当中最舍不得就是涟漪了,拉着她的手抽抽噎噎,满眼的不舍…… 她当然不舍得了,她都还没吃到手呢,就被三皇子横插一杠子,气死了她了! 涟漪偷偷地对着三皇子的后脑勺甩了几个眼刀子,然后脉脉含情地看着唐诗:“你居然当真跟着三皇子走了,自此天涯相隔,我唯有把你放在心里,妥善安置,日日思念……” “我不过是搬家,只不过搬得远了些,又不是去死……”唐诗抽了抽嘴角,没忍住,一嘣就在她脑门上弹了弹:“做这一行的,终归只是一碗青春饭,日后你要是无处可去,也来京城寻我,我会给你写信的。” 涟漪顿时俩眼都冒光了,捧着脸道:“也好,你先去京城探探虚实,我在这儿都住腻了,真正有钱捧场的又只有那么几个歪瓜裂枣,看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待一切都妥当了,陆修和唐诗一并出了怜人馆,大门外的侍卫站了一条街了,面前的是一架偌大的又极为奢华的马车,在涟漪露着大腿甩着绢帕妩媚妖娆地道别中,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先走水路,再换马车,从官道一路驶向京郊。 陆修贵为三皇子,除了在京城有一座府邸外,京郊也有几个别院。此前他已经托人先行一步,安排起了诸多事宜,所以唐诗见了遥立在湖边,占地面积极大的宅院,门口威风凛凛的两座石狮子,金柱的朱红大门镶了铜环,唐诗一进庭院,亭台楼阁枚不胜举,再见了假山鱼池和花团锦簇,处处都是簇新又透着生机。 自此,就跟金屋藏娇似的,唐诗就被陆修“包养”在这别院了。两人同吃同住,俨然夫妻模样,陆修也对唐诗称得上是言听计从,除了入宫处理要事,顺带给陆黎上上眼药,基本都是常伴在唐诗身边。 转战京城,这绝对是必然的结果,原文中也提过,这个时候女主杨连衣入京赶考,顺着二皇女陆黎这个梯子扶摇直上,虽然以她的“实力”,科考未必能够一击即中,但她“文采斐然”,也得陆黎看重,甚至引荐给女皇,颇得圣眷。 和江南的富饶不同,京城虽也繁华,格局更大,处处又透着不一样的端肃和大气。 京城有一处状元楼,极富盛名,不光因为它背后的靠山,还因为状元楼茶酒闻名,里面一应都是满室的书墨香,文人骚客络绎不绝。 状元楼广纳天下才女才子,但它有一个规矩,文采出众者,在这里不仅可以免茶酒钱,还能享受至高无上的待遇。但凡能让状元楼承认的才女,那定然一朝闻名京城了。 杨连衣带着孟柒入了京城,受到二皇女的款待,在二皇女设在京城的别院住了起来。这日,应二皇女的邀,几人去了状元楼。 二皇女身份尊贵,她此来不必遵循什么规矩,让人给开了二楼的雅间,邀请杨连衣同座,忽听楼下一阵叫好之声,传跑堂的小二一问才知,原来因着科考临近,举国上下的才女初入京城,听闻状元楼的楼规,自视甚高者,纷纷前来一试,所以连日来,状元楼才会如此热闹。 二皇女自己也是好热闹者,何况此时更是求贤若渴,一听也起了几分兴致,忽然瞥见杨连衣淡然地一笑,想起她也是文采出众,便提议,让杨连衣当场赋诗一首。 在场者,除了二皇女陆黎和杨连衣、孟柒,旁边还陪坐了几个年轻女子,俱都是京城官宦二代,其中还有男扮女装的五皇子陆时和侯府的小公子程霄。只是除了陆黎和一直以来都爱慕着女主杨连衣的孟柒以外,似乎无人对这个突然出现在二皇女身边,且毫无出身和家世的杨连衣有丝毫的期许。 俗云,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杨连衣推开雅间扇门,听得楼下的咏诗声,忽然朗声,不紧不慢地脱口而出,一首《将进酒》入了众人的耳中。 这个时候,文质彬彬、气质温润的杨连衣,就连那张清秀的脸庞,在众人看来都如朝霞那般耀眼,将进酒,如此激奋豪情又气势磅礴,令当场所有人惊讶错愕,听在耳朵里,更多的却是如痴如醉地回味…… 本朝重文轻武,对饱学之士向来都极为敬重,如此一个看似普通普通,实则竟是个腹中有书气自华的人物,瞬间就令所有人佩服万分,可谓是锋芒毕露。 杨连衣稍稍一拱手,心虚地快速入了座,他如此“谦虚”,没有丝毫因此而目空一切,立时就掳获了少年的心。 孟柒一如既往地惊叹地看着她,就连五皇子陆时,和侯府的小公子程霄都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唇畔动了动,陆时将此句反复回味,再看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心儿都开始砰砰直跳。 他从未见过有哪家才女竟有这样的心境,如此学识…… 状元楼得了好诗,在楼中将此诗一提,顿时,杨连衣的《将进酒》在举国学女之中,闻名遐迩,几乎个个都对她起了崇敬之意,就连当今女皇也手持一卷新进的诗词,当先便是杨连衣所咏的这首《将进酒》…… 杨连衣以如此方式出了名,在女皇心里留下了一个极深的印象,甚至当今的沈相爷府中所设的仲夏夜宴,都极力盛邀杨连衣。 在京郊别院,小厮捧着相爷府的柬情回禀。 唐诗在陆修胡乱地往桌上丢去之前,先一步抢到了手里。 “这种宴会你无需理会。”京城多的是筵席,陆修并不在乎。显然,他往常也收得多了,寻常也不大去。 即便京中多数人都未必很看得上这个“有名”的三皇子,可多数人总不好公然得罪他,按照礼制,将帖子递上来都是正常的。多数人也没有指望他去就对了。 陆修可以不在乎,可唐诗知道杨连衣即将在此宴上大放异彩,名声更盛,随后就连女皇都招她入宫。 杨连衣名声大噪自无不可,可她给陆黎出了不少的主意,后来势力又大,如此发展,日后必是陆修的心腹大患! “不,这回你还真得走一趟,看一场好戏。” 在那之前,她得布置一番,总不能让人靠着剽窃上位,最后还与他们为敌! 唐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第49章 女尊——南名妓 当今丞相沈卿位高权重,颇得圣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年轻时候曾也是出了名的才女,翩翩少女,不知偷了多少京城少年郎的心…… 沈卿膝下育有一女一子,也是出了名的才女才子,长女沈乔是上一届的探花,容貌学识自然当得是出类拔萃,不过,次子沈奚也不遑多让,被誉为当今第一才子。盛名之下午虚士,沈奚闺中时有佳作,即便少有在市井中流传,但他的才华也是无可比拟的,令人心悦诚服。 既是沈奚公子发的帖子,多数人自是翘首以待。能被沈奚尊为座上宾的,必定都是才华不凡者,说不得今年科考位列三甲的就会出自这些人当中,所以不论出于对沈相的尊敬或者谄媚,还是对沈奚公子的倾慕,或对极有可能登科的才女们的好奇和亲近,总之,今夜相府要比往常热闹得多。 正值黄昏,暮色四起的时候,整个京畿城华灯初上,和往日的夜阑人静不同,衔接相府的街道小巷灯火繁盛,人声沸腾、车马络绎不绝,一片门庭若市的景象。 进入相府庭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官家千金公子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一眼就足以看得极为分明,基于男女七岁不同系,所以稍有女子和男子立在一处,多数都是一些闺中密友的少年郎围坐在亭边,水榭另一边则是年轻女子爽朗的交谈声。 筵席的座位是严格按照身份等级划分的,不过为了方便男子同席,相互间设了竹帘,这也是沈奚公子几个闺中之友,也同是京城才子们设想出来的,若非他们声名大噪,极有盛誉,落到一般人眼里,终归是有损闺誉的…… 唐诗对此不置可否,和陆修同座一席,轻易地就听到一帘相隔的窃窃私语。 “可听说近日京城流传甚广的唐宋诗集?当真是妙笔生花……” “怎么没听过,上下八册,府中姐姐们人手一套,日日手不释卷,还别说,我偷拿来瞧了瞧,诗集的首首都叫人看得酣畅淋漓。” “也不知道是怎么盛行起来的,这两日忽然就听到谁都在议论此事。” 这两个少年公子旁若无人地说了半晌,终于一致对着帘中的另一个公子发问:“妙才怎么不说话?” “正是,连我们都看了,妙才定然不会落后一步!” 妙才,正是沈奚公子的字…… 须臾,才听到清澈温润的的嗓音,不紧不慢地道:“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字字珠玑,枉我还在府中办此筵席,却不知道人外有人。看过唐宋诗集,其他都不能入耳……” 沈奚显然对唐宋诗集极为推崇,他边说边感叹,话语之中又带着丝丝寂寥。 竹帘内,另两个小公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又道:“妙才不必妄自菲薄,听说是有人寻访许多退隐的高人采集而来,未必是我们文采不佳,而是如此高人恰好扬葩振藻罢了。” 唐诗的手轻轻扫过手上一卷蓝色封皮,上书《唐宋诗集》,里边正是的诗词正是后世极为有名的唐诗宋词,是她花了两日功夫默背而来的(千万不要问作者她为什么那么顺利的背下来╮(╯▽╰)╭)。 沈奚公子所设的仲夏夜宴,实则是诗社的扩大版,只不过在京中受人推崇,规模就越建越大,到了如今,不知多少才女才子慕名而来,只是能入门槛的,不过其中少数罢了,而杨连衣,不论身份家世还是别的,当然其貌不扬了,他正是托了陆黎的福而来的。 在此前,杨连衣状元楼的一首《将进酒》的确脍炙人口,如今又有了二皇女盛情相邀,便合五皇子陆时相携而来了。 如今,唐诗宋词才京中几乎已经人手一份了,倒要看看,她还凭什么能够以抄袭获得所有人的敬重…… 唐诗勾着唇角,笑得异常妩媚。 “明明不过都是寒暄敷衍,这种筵席不来也罢,你还不如同畅玩游湖,也比来这里有趣得多。”陆修端肃地坐在一旁抱着手,歪着头斜睨着她,见她闻声抬起头看他,也翘了翘朱唇,一脸的傲然。 他凡出门在外,总是这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唐诗看得有些牙疼。 “沈奚公子的筵席,自然会有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今日想必会很有趣,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唐诗挑了挑眉,摹挲着手中的诗集。 今日不光他的死对头陆黎在场,还有讨人厌的五皇子陆时,所以陆修的心情可想而知了,何况他此刻正不满于唐诗的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终是夺过她手上的书册,扫了两眼就丢到了一旁,见它孤零零地落在地上,想了想,又瞧瞧从袍子里伸出一脚,踹到了角落去。 ——谁都不能跟他争夺诗诗!=口= 陆修终于撇开矜持,从后圈住她,双手搂在她腰间,脸顺势枕到她削瘦的肩上,阖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气,似要把穷尽一生的力气都用尽似的,紧紧的箍着她。 唐诗无声地笑了笑…… 他这一点,倒是跟廖迁一模一样,哪怕历经世事,总是能在爱人的身上找到当初的影子。 不论是为了他也好,还是为了自己,既然想要好好地在这个对她充满深深的恶意的世界里站稳脚跟,她果然应该不遗余力地铲除异己吧? 为什么会有一种已经被廖迁传染了恶毒的感觉?所以难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_< 在不知不觉中,筵席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正所谓饱暖思□□……呀呸呸呸,在如此高规格的才女才子相会的夜里,光是这样吃吃吃自然显得没有格调,除了高雅的丝竹和古琴、萧声,陆陆续续地已经有人低声诵起诗歌。 这时,陆时被众人推举出来,半揭竹帘,朗声道:“月白风清,如此良夜,岂可辜负了?本君不才,提议以夜为题,在座的诸位即兴赋诗一首,本君添个彩头,此为母皇所赐的漆烟墨锭。” 五皇子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虽然有喧宾夺主之嫌,到底因着他的身份,不容置喙,但他说的话,一时称得上激起千层浪来。大家都跃跃欲试,尤其早前收到沈奚帖子的各位才女才子,自然抱着发挥所长,或者是一鸣惊人的目的而来的。 二皇女连连点头,也顺势让人捧来一对玉如意,算是添了把彩头。这个时候,气氛已经炒得火热,尤其在座的还有皇子皇女,纵然不是冲着那彩头的贵重去的,可那毕竟是女皇所赐,意义非同。 这个时候,三皇子也不甘示弱,众人眼睛一花,只见三皇子所座的绘有美人图的竹帘微微一揭,慢慢地伸出青葱玉手。小厮接过,很快站到场中央,摊开手中画卷,竟激得有人掩口失声…… 此画长近三丈,宽三尺,在画中可以说极为壮观,而画中所绘的千名仕女图,各个容貌非凡,形态各异,但最叫人惊讶的绝非它的高深技法,而此画乃是前皇所绘的宫娥图。前皇虽政绩不甚出彩,但她的画技是公认的,可惜她贵为女皇,所书所画在民间少有,即便流传出来,大概也只有当今女皇和元后身边才有吧……三皇子是元后唯一的子嗣,他有此画也不足为奇。 竹帘内,陆修懒懒地抬起头,瞥了眼那些撇开竹帘的女子们,见她们脸上全是惊叹和不能自己的激昂,有些无趣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这幅图你从哪里找来的?” “你库房东西那么多,放着也是蒙灰,不如物尽其用,发挥它们的用处来得更好些?”唐诗毫无愧疚之心,笑意盈盈地道。 反正他把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容给她拿来,顺带收买人心来得好……陆修毕竟不必陆黎那么心机深沉,等到日后被人落井下石,这些他积累的财富和傍身之物,还不是统统进了陆黎的口袋? 这一幅宫娥图,是陆黎拿来赏赐给杨连衣的,后来被杨连衣后院几个争风吃醋的男人们用来夺宠……堂堂女皇亲手所绘的画,竟落到了那样的境地,还不如给真正有才学又懂画的人聊以慰藉呢。 如果说一开始有人慨当以慷、磨掌擦拳地朗朗赋诗,打算发扬一下才名,那么此刻已然是口沸目赤、心潮澎湃地欲要夺魁,摘那一卷令人叹服的彩头了! 唐诗没兴趣凑那热闹,听着众多被誉为才女才子的诗词,偶然也有佳作,其中以沈奚公子最为出彩,旁的她也品不出好坏。 可她不懂,陆修却是一目了然,细品诗词中的精髓,对其中有几分才气的人多瞟了两眼。不得不说,沈乔和沈奚不愧为沈相的子女,确实才思敏捷,文笔极佳,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出口成章,确实比旁人要强得多了。 直到一轮,轮到了和二皇女同来的杨连衣。 这个时候,多数人都已经打听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是前些日子大出风头的杨才女,那一首《将进酒》流传甚广,说是连女皇都对她都是赞美之词溢于言表,不由地引众人纷纷神交。 此时见杨连衣不卑不吭地起身,在柔柔的灯光照射下,轻轻一撩月牙白的长衫,姿态尽是说不出来地随意和潇洒,那张清秀至极的脸,在皎洁的月光下,也显得朦胧和清冷,气质卓华,又有那样的才气,几乎没有人怀疑,这个人将会在此时一啸动千山。 既然是仲夏宴,自然是以仲夏为题,杨连衣绞尽脑汁,总算是相出一首面前符合来的,也得亏她唐诗背得滚瓜烂熟,不然一定想不起这一首来。 她定了定神,朗声道:“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 《江村》这一曲借景抒怀,表现了悠然自得和心满意足,先不论与之前沈奚等人的高下,单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象出如此生动和清幽的景象,确实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便是沈乔沈奚,也不过重在修饰辞藻的愧丽,毕竟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 如果这首诗确实是杨连衣所书的话! 此时,不仅仅是一众才女目瞪口呆,一脸“叹服”地看着她,便是竹帘内的诸位公子,也目光灼灼,透过隔着的那一层薄薄的竹帘,杨连衣即便脸皮再厚,也不禁有些涩然,但她内心的得意确实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她想,她人生的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吧! 寒蝉争鸣,就连丝竹之声都轻了不少,人们只是惊了一惊,很快就相互耳语起来。 唐诗给了陆修一个看好戏的神情,忽然发问:“这位……杨姑娘是吗?方才五皇子所言,要求在场的诸位即兴作诗一首,请问杨姑娘,当真是在如此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来的?在下佩服……” 筵席座位,越靠近上首,说明在座的身份越是高贵,而三皇子的座位,正是二皇女对面,遥遥地在众筵的上首。从竹帘一隅发出一声略带轻笑的婉转的声音起,那些窃窃之语顿时收声,集体观望起来,直到话落,才将视线又重新挪回杨连衣的身上。 “过奖,过奖。”杨连衣仍然没有听出任何不对,其他人的眼神,她自动理解为钦佩和敬服,就好像那一日在状元楼的时候。 在她刚穿越到这个年代伊始,她就打听到这个朝代根本就没有什么唐诗宋词李白杜甫,这简直就给她提供了大大的便利!在入京之前,她偶然吟诗作赋,将唐诗宋词随便挑一首,顿时就令周围所有人的眼光都变得极为火热,尤其她还因此和当今二皇女相识,这更加坚定了她要成功的信心。 当然,如果她能以此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作为一个穿越者,别人也无话可说,谁让她会一些别人都不会的呢? 可惜,她碰上天生的对头! 唐诗又轻轻笑了笑,又道:“久闻杨姑娘的那一首《将进酒》,令人如痴如醉,今日只这样一首《江村》,未免太过小气了,不如杨姑娘再当场赋诗一首,也让三皇子看看杨姑娘是否当真是真才实学。” 杨连衣一滞,只当有人不服气,讪然一笑,不以为意地道:“这有何难,这一首题为《四时田园杂兴》。” “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长篱落无人过,惟有蜻蜓蛱蝶飞。” 诗的确是好诗,可此诗一出,当庭静得落针可闻,就连二皇女也沉着脸,五皇子双手交握,一脸复杂地看着杨连衣…… 唐诗清脆的笑声自竹帘中倾泻而出,正当杨连衣心中隐隐察觉到有些古怪的时候,只听那帘中的女人带着不解和疑问,连声音都满是惊讶:“不错不错,杨姑娘今日所作的诗的确非同凡响,我想不仅是我,就连在座的也当是钦佩万分才是!” 正当杨连衣还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见二皇女看都未看她一眼,拂然离场,五皇子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只低头,微微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起身走了。 若她这时还没有察觉出不对劲来,那她就太迟钝了! 可纵然她心思巧妙,敏感多思,也绝然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们的态度转变地如此突然。 正在这个时候,沈奚公子心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猛地一揭竹帘。 他一身石青直裰,玄纹宽袖,肌肤胜雪、墨发鸦黑,清隽自然,实在是当代数得上数的美人。他甫一出现在众人的眼瞭,立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即便阅男无数的杨连衣,也有几分赞叹地看着他。 沈奚神色浅浅,眉中却隐含些许怒意,视线射向杨连衣,在对方一无所觉的时候,冷声道:“杨姑娘果然大才,我这小小相府,实在是屈才了!” 如果说沈奚话中尚且有几分自矜自傲,那和他同坐的另两个公子就可以是完全撕破脸了,竟是半分面子都不留。 “杨姑娘胆子倒不小,在众目睽睽之下,抄袭名诗佳作,真是我辈楷模!” “抄袭就是抄袭,一连当场作诗两首,两首俱是抄袭,这是在很难让人不怀疑,那首脍炙人口的《将进酒》是否也是抄袭了。” 这个时候,议论之声逐渐四起,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沈奚冷然地看着那个他起先还颇为欣赏的俊才,只觉不堪入目! 在所有人都用讨伐的眼神看着杨连衣的时候,已是面无人色的她脑中一片空白,她想要脱口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她确实是抄袭了…… 可是不该有人知道啊! 她忍不住左右一扫,只觉得头昏脑涨,忽然瞥见有人放在她身边的一本《唐宋诗集》,抖着手取了起来,一页页地翻开…… 第50章 女尊——南名妓 杨连衣抄袭风波算是告一段落,最后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也是她自己其心不正咎由自取,胸无点墨偏要假装文豪,也怨不得被人戳穿了…… 总之唐诗一点都不会因为背后搞了这些小动作而感到半分羞愧(羞愧?她还有这玩意儿么?⊙д⊙) 为了这件事,女皇连日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尤其在见到二皇女陆黎的时候,对这个自己往日颇为看重寄予厚望的皇女,心中复杂难言。 她原以为陆黎实在是慧眼识珠,茫茫人海中都能够寻到如此良才美玉,并引为知己,对那个此前极为赞赏的才女杨连衣也是,能写出如此佳句,定是腹中自有乾坤,绝非等闲人物……谁料,现实就好像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女皇深觉自己上当受骗了! 当然,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杨连衣!此时再看看面无表情的陆黎,只余烦躁,挥了挥手就让她退下了。 陆修冷眼看着陆黎面色阴沉地转身,孤寂的身影被午后斜阳拉得长长的,与之前的意气风发实在大相径庭,心里不由地舒了一口浊气,只觉得连干燥的空气都充满了甜甜的香气,实在是神清气爽! 他没回来都是不遗余力地在女皇面前给陆黎上眼药,只是收效甚微,这会儿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虽然还是想嘴贱的多踩两脚,终归是记着唐诗交代的话,只好在心里撇了撇嘴,脸上却收起了目空一切的傲气,柔声道:“母皇你就别气了,陆黎许是被那杨连衣蛊惑了,毕竟当时谁都不知道她所作的诗其实是抄录旁人的,怎么都怪不到陆黎身上去。” 女皇正兀自出神,因他冷不丁地一番话,微微抬了抬头,语气颇为无奈地道:“什么陆黎?那是你皇姐!” 陆黎年纪不过比他大了半年,再说他也向来不服陆黎,一声“皇姐”怎么叫得出口? 陆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状似忽然想起一事的模样,掩口道:“对了,陆黎偷偷纳了杨连衣的兄长一事,虽然我向来都不喜欢她,可皇室尊贵不容动摇,杨连衣如此品性,怎么能要她们家出来的人?为了陆黎,母皇还请尽快定夺,赶紧让人悄悄地把那男子给料理了才是,母皇意下如何?” 他说得正是女皇心中所想的! 当时陆修自江南回京,入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女皇面前给陆黎上眼药,说她在江南和当地官员私交甚笃,说她中饱私囊贪墨了多少官银,也提到过她在当地纳了不少的良家男子,而这当中就有杨连衣的嫡亲兄长。 陆修的本性女皇知道得一清二楚,在此之前,他可没少在她面前说陆黎的不是,所以也听了也等于没听,不以为意,并没有听到心里去,未想今日却是反常…… 女皇眸色沉沉地看向这个儿子,目光中,带了一丝不动声色的审视。 对这个儿子,女皇其实亏欠多过宠爱。当年她和元后是少年夫妻,也曾琴瑟调和、如胶似漆,可惜元后身子不好,数年后病逝,且留了陆修这个皇子。 陆修从小就长得好,也招人喜欢,可那时,女皇忙于朝政,又辗转御驾亲征,不知不觉中就冷落了陆修。待她何时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她从前深爱的皇儿早已性情大变,尤其他婚事出了变故,自此行事越发地荒唐胡来了。 她知道,陆修定是不满于她看重陆黎,这才对陆黎处处挑刺,可惜,要是这个皇儿也是女子,她定要履行当年对元后的诺言,立他为储君的,可惜……几个皇女里面,她看了数年,也只有陆黎有几分手腕和心机,日后皇位交给她她是放心的…… 撇开这些不谈,女皇此刻看着陆修,这才惊觉竟又是过了许久日子,他看起来倒是沉稳了不少,能给陆黎补这个错漏,果然是成熟了。 “言之有理,事关你皇姐的声誉,此事不能草草了之,”女皇点头,看着陆修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情:“你如今能把阿黎当作亲人看待,这很好,日后也要如此……对了,阿黎在这件事上终究落了下乘,我已勒令她近日不得出府,她手上还有几样差事,你先替她看着。” 女皇舍得放权,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对这些皇女皇子来说可就意义非凡了! 虽然以母皇的意思,不过暂时替陆黎监管,但陆修据探子的可靠消息,知道陆黎不仅有她那个东临贵君身后的势力,还沾手了六部,幸好军权那一块都在凤后娘家人的手里,不然被陆黎这个笑面虎染指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母皇的这个提议,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令陆修心花怒放的,为了能给陆黎还以颜色看看,他丝毫不介意在她头上多踩几脚,何况,还能伺机掌握权利……不过,他还是忍着心痛,开了口。 “为母皇分忧,儿臣义不容辞,不过大概母皇还不知道,自罢黜了大理寺卿一职,陆黎越俎代庖地执掌刑狱,儿臣终究精力有限,依儿臣来看,不如让大皇姐暂代此职练练手?大皇女可跟陆黎不同,她才没有什么权利欲,母皇要是肯从手里漏点差事给她办,不拘好坏,她定然铭感五内。”任何能够有机会说陆黎的坏坏,他都不会错过! 这点还是诗诗说得对,等陆黎暂缓过来,重新复出,定然会从他手里将一切权利夺回,毕竟他只是个皇子,哪怕女皇对他多有宠爱,他还是没有继承的权利。如此,他还不如逐渐把权利分散开来,给陆黎添添堵。 而陆黎私下的手段,女皇当真不知? 自然是不会的! 陆黎的那些小动作,在老谋深算的女皇眼里,不过只是小儿科罢了,对于陆黎的权利欲,她甚至是有些乐见其成的,毕竟她有打算将来传位给陆黎,早早锻炼其心志也没什么不好,反观性情温和毫无魄力的长女,才叫她恨铁不成钢! 可在这个时候,尤其她正对陆黎已经有一丝不满的苗头的时候,被陆修点破了,即便陆修并没有含沙射影,女皇也陡然觉得,陆黎的某些行为其实是过了界的。这个时候,她再把陆修从前说的有关陆黎的事,林林总总算起来,实在不算很小的过错了…… 在她这个女皇仍然身强体壮,或许还能稳坐皇位几十年的状况下,她的女儿已经野心勃勃地妄图取而代之,这放在任何一个帝皇的眼里,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跟大皇女相比,她给予二皇女陆黎的权柄,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对此,女皇很爽快地点头同意了,最后又警告似的给他一记眼神:“虽然暂时将政务交托给你们,可要给朕好好地干。” 他当然会“好好地干”,既然是从陆黎手里抢来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陆黎卷土重来! 陆修心中志得意满,出宫的途中,顺道拐去瞧了瞧久不见的大皇女。 大皇女陆晟,素有贤和的名声,性情温和有礼,只是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气魄,当今女皇称得上是能文善武,自然更喜欢处处与她相像的二皇女陆黎了。 陆修来看陆晟的时候,正巧遇上告辞出来的沈乔,两个当下驻足微怔,随后相互一照面,这才各自辞别。 如此说来,他倒是想起来了,沈乔曾经还是陆晟的伴读! 正是日薄西山的时候,暮色愈渐愈浓,一派桑榆末景。 陆修踏着薄暮残阳回到别院,径自穿过九曲回廊,衣袂翩然,神情倨傲,直到入了一处风景独好的跨院,挥手遣散众仆,这才笑靥依旧,眸中带情地抬脚跨入门槛。 此时,唐诗刚刚褪却长袍,一头鸦黑的长发垂在身后,纤细的背影,背对着满室的灯光,显得极为修长,雪白的中衣,衬着殊丽的背影,飘然若仙。她站在铜镜前,正仔细地端详这一世的容貌。 说来也是好笑,大概因为任务的缘故,她每一世的容貌堪称绝色,但她却很少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或许比起她自己来,她身边的人反而要对她的这副皮囊要熟悉得多了。 忽然感觉背后一热,贴着她的后背,一双修长的手臂将她圈在怀里。 不消多说,一定是陆修了! 唐诗对着铜镜里多出来的一张昳丽的脸庞,微微扬起下颔,在他尖俏白皙的下巴上亲了亲:“这个时候回来,想必女皇并未留饭了?” 她的声音婉转温和,非常动人,尤其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脸贴着脸,连对方的气息都一并纳入自己的鼻尖,透过铜镜看到她妩媚妖娆的浅笑,听着她说话声,陆修有片刻的失神,胸口隐隐有些发烫,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不是跟诗诗一块儿,对着谁都没有食欲。”他轻轻地在她耳朵边吹了吹气,态度极为亲昵。 自从把她从江南带到京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她不得了,不过走了片刻,他就会忍不住想她念她,恨不能时时绑在身边,刻刻都同她缠绵才好。 心念一动,他低头探到她的红唇,紧紧覆了上去,直至吸到她口中的蜜汁,这才略有些止渴,焦躁的心也渐渐地抚平了…… 唐诗早就习惯于被他又搂又抱,偶尔吃点豆腐,这种就纯洁得就跟现代学生谈恋爱似的,既对跟深一步有着无可比拟的渴望,又羞于捅破最后的一层窗户纸,竟意外地觉得有趣…… 她忽然被陆修偷袭,亲砸了砸,还没品出味来,就见他有退却之意,心下一叹,明知他欲求不满,却总是点到为止,差了点火候,令她不上不下不下地,索性勾着他脖子,压着他脑袋加深了吻。 她温热的舌长驱直入,探入他唇齿间,陆修陡然睁大了眼睛,随即从眸中迸射出强烈的火热,再阖上眼的时候,已经紧紧地将她搂到怀里,缠上她的舌根…… 这阵舌吻,两人都是心随意动,直到呼吸急促、微微气喘,陆修才睁开潋滟带水的双眸,沉浸在多情温柔之中,心软软地一塌糊涂,连脚下都虚虚地踩不到地。 “诗诗……”他艰涩的声音里,带着低沉的暗哑,晦涩的双眸里,春水泛滥。 唐诗的双眸逐渐恢复清明,含笑地看着他,轻轻拍了拍他:“好了,不是还饿着嘛?快些与我换了衣裳一同用膳。” 陆修有些惊讶地微怔,他以为他已经暗示地足够明显了,却没想到她以此拒绝了他……她难道是嫌弃他? 然后下一瞬,陆修脸色一冷,甩开她的手,转身踱了几步。 他情绪起伏极大,为了什么原由,唐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如果在之前几世,半推半就她也就从了,偏偏这是女尊世界,眼前这个年纪二十五的还算是个老处男! 若非为了他着想,她也不会有这些顾虑了。唐诗不无苦恼地蹙起了眉。 陆修只当生气她就会过来哄,谁料她压根就没有理他,这愈发令他恼恨,手起一挥,角桌上彩瓷花瓶应声落地,粉碎得四散开来,可他犹不解恨,下一刻又将桌上的茶壶茶盏一应扫落在地! 屋子里这么大的响声,自然惊动了府中奴仆小厮,可他们刚站到房门外,还没来得急抬头去看发生了何事,就被陆修冷得带着暴戾的一声“滚”给惊吓得不得动弹了。 他的这种情绪化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唐诗也不惯着他,直到他自己逐渐平复,脸色难看地又转身朝她走来。 陆修苍白的脸色,就连唇色也跟着毫无血色,面无表情的模样,瞧着确实有几分可怖,不过唐诗并不怕他,她对他算得上是很了解的,甚至比起他自己……毕竟她对他前几世是如此地情投意合,尽管几经轮回,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模样,就连性格也有些微的差别,但她就是知道,他内心有一股火,是永不熄灭的。 只要想到此前的种种,她就不难理解眼前的人了。 唐诗拉起他的手,看到手腕一侧有道不起眼的伤口,泛着血丝,眉心一攒:“怎么如此不小心?” 她一脸的关心,连声音都满是关切,绝对做不得假,陆修顿时一扫阴鸷,心情大好。 他微微挑了挑眉,凤眸一瞥,勾起一边的唇角,明明心里有几分雀跃,却口不对心地讽道:“你也会心疼吗?” 陆修赌气的模样,实在有点小孩子脾气,唐诗扫了他一眼,让人取了物件来,一一给他上药包扎。最后在伤口上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这才有些不赞同地抬头看着他。 “你生我气也好,发脾气也好,哪怕你把屋子烧光拆光都好,只一样,不要伤到自己……”唐诗默默地看着他,双眸漆光点点。 陆修再也掩饰不住心喜,倾身上前拥着她,轻轻一扑,埋首在她胸前。 “你果然是心悦我的,虽然从来也不说……”陆修雀跃地蹭了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眸色微沉。 女皇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嫁给一个怜人,除非诗诗能有一个让人无法诟病的出身……可正是基于这一点,若非他母皇首肯,此事便千难万难。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应了唐诗的话去试探大皇女陆晟。以陆晟软弱的性情,如果日后由她登基,实在是比陆黎要好上千倍万倍,至少如果是他的要求,陆晟就算所虑良多,也断然不会拒绝…… 不得不说,他的这一点实在是和唐诗想到一块儿去了。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大皇女陆晟不论本身的能力也好,圣宠也罢,是绝对不能同陆黎比肩的,按照剧情发展,以陆黎朝野的声望,和女皇对她寄予如此厚望,由她继位登基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可惜,他们既然注定要拼个你死我亡了,那拉拢大皇女并助她登基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若非这一世的陆修远没有当初他还是廖迁时候那般阴险沉稳和足智多谋,她倒是考虑过斩草除根,灭掉皇族所有皇女,再想办法推举陆修…… 为了天下太平,看来果然还是不能让任性的陆修有翘起尾巴的一天。╮(╯Д╰)╭ …… 翌日,沈乔和沈奚上门拜访。 在大皇女陆晟的府邸,陆修上门顺道和她培养培养“感情”,不巧遇上沈乔,便笑眯眯地邀请沈乔一叙。 沈乔是沈相嫡女,是当朝有名的才女,又是女皇亲封的探花,不论身家背景亦或是她本身的才干能力,都是各方势力竞相拉拢的对象。 原著中,对于沈乔着笔不多,大多写的是她弟弟沈奚。沈奚能得“妙才”二字,并且实至名归,他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但原文将他描述得如此出色,目的就是为了侧重描述如他这般富有才情的少年,仍然难逃女主杨连衣的魅力。 杨连衣用她的“满腹经纶”和足以令她扬名立万的“唐诗宋词”,打动了京城朝野上下,上至女皇和后宫诸君,下至士林才子和所有书香门第,就连才子沈奚也是,因着她在仲夏宴上的两首咏夏的诗而对她升起了好感,逐渐被她的魅力所惑……杨连衣凭借这些,轻易地迷倒了一众男子,五皇子、沈奚,还有其他人,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 终合所述,沈奚有如此才华,他的姐姐沈乔比起他,却是一点都不差,甚至放到政治台面上来看,她的目光也更长远。 沈乔当初是大皇女陆晟的伴读,和陆晟关系必然不差,就是如今,俨然像是被女皇当作弃卒的大皇女,她也没有半点疏远的迹象,甚至还时常拜见。按照原文轨迹发展,在二陆黎登基之后,沈乔这个有“大皇女一系”的嫌疑的大才女,非但没有因为这个落了个跟大皇女一样的惨淡下场,反而还被重用,最后虽比不上杨连衣那般被奉为帝都第一朝臣,但也是重臣之一,并不为陆黎猜忌…… 她的精明可见一斑了! 陆修在陆晟府中见到沈乔,名义上是邀请,实际上以陆修的小心眼,做人八面玲珑的沈乔当然不会拒绝,反而叫上了身奚一同上门。 沈乔信奉一点,即便做不成朋友,也绝不成为敌人。 在此时,虽然千伶百俐且别具慧眼的沈乔沈大小姐虽还没成为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可隐隐已经对敏感的政治和为人处世方面算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了。 沈乔笑容浅浅,既不显得十分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受到丝毫的怠慢。她看到眼前这个薄罗长袍,没有丝毫刻意打扮,却仍然难掩其卓然之姿的女子,应声坐了下来,坐在对方的对面。 如她所料没错,面前的这个姿容昳丽落落大方的女子,便是近日风头正盛的,传闻中的“三皇子的面首”? 沈乔虽然有一种想要“呵呵”的冲动,到底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要知道,以三皇子的阴险狠厉,骄奢小气,能和他这样的人和平共处都尚且不能,区区一个江南花魁,竟能将三皇子治得服服帖帖,光凭这本事已经叫人不能小觑了。 她向来都不相信巧合这一回事,相比较,她更相信对方定是绝顶聪敏之人。 沈乔被小厮带到这一间极为风雅的茶室后,只与唐诗见了礼,此刻两人相对而坐,再没有旁人了,于是踌躇一会儿,她就索性大方地开了口:“这位想必就是三皇子极为信重的幕僚诗诗姑娘了?幸会。” 对外,陆修说起唐诗都是如此介绍,不过别人也都不是傻子,真正的情况谁都知道,只是不能得罪三皇子,故而无人在明面上说破,招致难堪罢了。 沈乔谈笑风生,笑着道来,非但没有让人有一种唐突的感觉,更没有一丝丝的嘲讽。 “探花大人过誉了,诗诗不过只是白身,当不得大人如此礼遇。”唐诗一边道,一边亲手喂她斟茶。封建时候人分三六九等,即便她不会自觉低人一等,但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所以秉持着涵养,倒茶后,便客气道:“三皇子想必有些体己话要同令弟说说,还请大人稍后。” 沈乔仍然笑盈盈地,并没有放松一毫。她还没有探出三皇子和眼前这个女人目的,断然不会掉以轻心,不过……这个名字叫“诗诗”的女人,即便身着素色长衫,仍难掩其风华,一派风流模样,实在和她的花名不符。非要她说,反倒觉得对方更像是大家小姐。 如此一来,她就更不敢小瞧了对方。 “不过,这回请探花大人上门,三皇子有些话不便说,那就只能由诗诗代劳了,希望大人不会觉得诗诗越矩了才好。” 声音清澈如同甘泉,侃侃地道来,令一直没有放松下来的沈乔不由地一凛。 “未知大人可知,二皇女的狼子野心,在那日相府宴席,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第51章 女尊——南名妓 扮演神棍谁都会,按照套路,来一句“大人,你危矣”,然后等着沈乔“不耻下问”?唐诗才没那么傻! 沈乔年轻虽轻,也不必她那老狐狸似的母亲,但以其狡猾程度,假以时日,比起沈卿也是不遑多让的,甚至可能还更强些……千万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 一室寂静,就连屋外站着的人都不由地放缓了呼吸…… 在唐诗将几句话脱口说给她听的时候,沈乔其实是拒绝的。 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某个最敏感的地方,即便如沈乔这样心思深沉,也绝不敢沾上一星半点,万一惹祸上身,这荤腥可是洗都洗脱不掉的! 但接下来,唐诗的一席话,又叫她为之沉思起来。 “以杨连衣的才学,别说登科考举了,就是能不能过乡试会试都不一定,可她凭什么能被二皇女引为座上宾,并且被邀请至相府参与仲夏筵席?”唐诗说这些,有着引人遐想之嫌,她瞪沈乔开始被她的话绕进去后,继续道:“谁都知道相府的门槛高,令弟更是才名远播,且听说,令弟至今尚未婚配?” “姑娘的意思是?”沈乔果然被她带到沟里了,她神色倏然一冷,嘴角却仍然翘起,虽然还是笑着,可她身上的气势可实在称不上温和。 唐诗不得不承认,沈乔确实是块不可多得的良才美玉,可这样一个擅长某段心思缜密的人,一旦涉及到家人,总会不由自主地慌乱。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沈乔越是重视并且爱护她的弟弟,唐诗的这番话对她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二皇女身边的正君和两位贵君位置已满,位高权重的丞相,她的儿子必定不能屈居贵君位分以下,可二皇女的追随者并没有出身比丞相更贵重的了,如何拉拢丞相,这就是二皇女现在最为首要的目的。”陆黎想要拉拢丞相沈卿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满朝谁不知道?只是丞相大人老谋深算,知道站在女皇那一边做个纯臣才是最稳当的…… 唐诗依次事实,逐渐将沈乔引入话中:“如此一来,唯有让令弟自己踏入陷阱,方是良策。听说令弟于诗词歌赋上颇有造诣,素来敬仰真正有才学的人?杨连衣到底是否有真才实学,相信那一日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是,杨连衣到底凭借的是什么,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抄袭一事。” 说到这里,唐诗神秘一笑,举起茶盏掩住一丝冷笑,继而道:“听说曾经有人,抄录了数位籍籍无名却又文采斐然的才女尚未流落民间的诗词,杨连衣许正是因为如此,知道世间并没有这些诗词的痕迹,所以偶然得之,这才敢冒天下之大不为……再反过来说,要是没有三皇子洞察先机,想必那日筵席,正是杨连衣扬名立万的时机,就连女皇都有爱才之心,杨连衣日后加官进爵光耀门楣指日可待。” 要是前面的话已经令沈乔开始深思起来,此刻唐诗娓娓道来的这番,前后一连贯,便是自诩心机过人的沈乔,也不由地冒出一丝冷汗。 没错,要是杨连衣真的被当世所有人误以为她确实如此有才,满腹经纶,那么结果,或许真的会如她所言,甚至沈乔毫不怀疑她的弟弟沈奚会因此仰慕那个杨连衣,毕竟当初她听到杨连衣的那一首《将进酒》也是如此激动,很不能将对方引为知己…… 而被戳破谎言、名声扫地的杨连衣,正是二皇女引荐的! 沈乔颓然地怔了怔,她不得不承认,唐诗所言极是,若非冲着她们相府,杨连衣这么个默默无闻的人,怎么会突然如此凑巧地跳脱出来? 沈乔可从来都不相信“巧合”二字! 两人看似和谐地坐在一隅,温言谈笑,可话中的意思却令人悚然一惊——房门外,垂首静立的沈奚,在三皇子一脸“关切”的目光下,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朵里。 他双手交握,手心微攒,即便面上再风淡云轻,内心的愤恨和煎熬,还有二皇女和杨连衣如此龌龊的行为,实在是馨竹难书! 而他们两人立在门外侧耳倾听,唐诗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用神识扫到两人渐行渐近的时候,才引沈乔开口,这才有了以上的这番话。毕竟,说出这些引人遐想猜忌的话,当事人要是不在,岂不浪费了? 如此一来,沈相一系就断然不会有站到二皇女沈黎那一边的可能…… 送两人离开后,一脸得意的陆修揽着唐诗回了屋子。 这不过是第一步,打击陆黎,光靠这些却还远远不够,但最能会心一击的,还得从陆黎身上去找。 陆黎身上到底还有什么弱点? 能被女皇当作接班人培养的二皇女,身份上在所有一众有继承权的皇女里面,是除大皇女陆晟以外的第一人,何况还是女皇默认的下一任的继承者。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发着惊光的人物,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女,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会行差踏错?哪怕她暗自偷偷培植势力,也不过是暗地里,并不敢明目张胆,更何况是行其他事了。 唐诗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让陆修同她一块出主意,他倒是可以掰出手指头举个三四五六七出来,可没一样靠谱的,就连女皇对他那番胡搅蛮缠的告状都是听而不闻的,足以见得了。 看似浑身上下都难以找到问题,但她就不信陆黎当真没有任何把柄。人无完人,只要是人,都有弱点,只要能找到陆黎的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寻一个突破口也绝非难事! 陆修看着她深沉的模样,那神色分明就是在想着坏招,不觉被吸引得目眩神迷,凑上去,贴着她颈间就啃了起来——被她一巴掌拍到了一边! 陆修要是及得上廖迁一半的诡计多端,她哪里需要操那么多心?根本就只要在家里躺着,等他把所有事情都摆平了就好了嘛。 所以说,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就在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时候,各方势力暂且按耐不动,唐诗却急于寻一个万无一失的良策的时候,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大皇女陆晟自从接掌陆黎明面上的政务开始,也算是兢兢业业,且在沈乔暗地里的相助下,做出了几分政绩,很得一帮老臣子的赞誉。当然,想要挤掉沈黎,光凭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不仅唐诗她们,就连陆晟自己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甚至压根都没有对皇位有丝毫的企图。 这日正逢休沐,陆晟为庆贺她小女儿周岁大摆筵席。 陆修骨子里极为傲慢,并不很在意大皇女,若非唐诗微他出谋划策,他决计不会出席这样的宴会,心里还颇为不以为然地觉得他亲自来这一趟,简直是给陆晟天大的脸面了……总之他阴着张脸,一副郁郁寡欢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样子。 唐诗伸手握住他的,反被他握住。两人的目光一接触,陆修就觉得身子酥了半边,靠着她蹭了半天。 许是唐诗哄他确实起了作用,最后下了马车,陆修总算抬起他高贵的头颅,昂首阔步,在一众来宾一脸“见鬼”和“晦气”不断变换的神情中,极有气势地迈入大皇女的府邸。 被陆修携着同行的唐诗,自然也收获了一票疑惑和不屑的眼神,更多的还是他们暗地里的窃窃私语。 啊喂,不要以为你们说的声音小我就听不见!姑奶奶就是被包养了怎样!>_< “皇弟?”陆修的出现,显然令陆晟大吃一惊。 以陆修低情商的为人处世,和陆晟对这个嫡出皇弟的了解,能邀请到他前来捧场,那简直就是天大的“脸面”了。陆修就是那种喜欢你就要骂你打你的典型,不喜欢你甚至都会想方设法地折磨…… 所以陆修会骤然出现在筵席上,陆晟非但没有一丝的的欢喜和得意,反而惶恐不安地小心谨慎起来。 陆晟身边的沈乔倒是一脸常色,她的目光更多的放在唐诗身上,深沉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陆修也显然懒得理会他印象中的“胆小如鼠”的皇姐,懒懒地应了声,扭头就瞬间被一个小家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小殿下是她的第五个女儿,上面四个依次排开,最年长的至今已经十二,已经是知晓人世的时候,和次女都在宫中国子监读书。女皇的皇女不多,孙女就更少了,只有陆晟的五个女儿,和向来毫无存在感的三皇女的长女,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六个…… 眼前这个小家伙取名为珺,意为美玉。她也确实长得玉雪可爱,白皙小脸透着微微的粉色,眉眼清清亮亮,看到陆修,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高兴地拍了拍小手,乌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他,面颊舒展,亮了个欢快的笑颜。 陆珺原本被小厮抱着还挺舒服,此刻却是恨不得扑到陆修身上才好。常说小孩子都喜欢美好的事物,陆修的颜确实相当出彩,何况他不仅对自己的外在极为自信,又很精心,会招小孩子喜欢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在陆晟满脸的警惕,和一阵心肝乱颤的不安下,眼睁睁地看着陆修伸手,将陆珺抱入怀中……在座的看到陆晟一脸的丧偶的表情,谁都不会怀疑她强烈地想抢回自己女儿的冲动! 陆修才不屑理会陆晟,抱着娇娇软软的小丫头,心尖难得地柔软起来,尤其看到她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好像急着和他说话的样子,觉得分外有趣,伸出手指抋了抋她的脸颊。小丫头肥嘟嘟的小脸异常的柔软,笑呵呵傻乎乎地任他“欺凌”,便是心肠再硬,都会不由自主地软得一塌糊涂了。 “这丫头挺好玩儿……”陆修扫了眼全身上下都不顺眼的陆晟,轻哼了声:“一点都不像皇姐!” 陆晟嘴角抽了抽,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赶紧把陆珺抱下去,这才供着这祖宗上座起来。她丝毫不怀疑,再叫陆修“玩”下去,他当真会厚颜无耻地跟她抢女儿了……从小到大她可没少被她抢走东西,可自家孩儿是万万不行! 唐诗笑了笑,转头对上沈乔的注视,笑得更艳了几分。 沈乔见了,也报以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今日三皇子此行,确实出乎大部分人的预料,可一见到唐诗,沈乔便丝毫不觉得意外了。在那日几乎被唐诗说动之后,她回府想了两日,很快就察觉到唐诗那番话,不过使了离间计罢了……可尽管知道三皇子和诗诗不怀好意,她也不得不承认,诗诗姑娘的那番话确实有道理。 明知道是离间计,她也的确是不能放平常心去看到二皇女了…… 这一点,唐诗当然知道,她根本就不介意这一点,还有些乐见其成。以沈乔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大皇女身边全是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她就是知道沈乔和大皇女情同手足,根本就不能对大皇女撒手不管,才激她一激。 这不,效果很快就出来了么?在她的辅佐下,陆晟果然做出了几分成绩来。 “能请动三皇子,诗诗姑娘果然厉害。”沈乔笑眯眯地道。 她温良的笑容,骗过了许多人,可这样一只笑面虎,唐诗却也没有托大,接过沈乔递过来的酒盏,道了声谢,轻笑着:“三皇子性情太过耿直,总是不知不觉就把人都得罪光了,我这也是为三皇子好,毕竟名声的重要,大人不会不知吧?” 唐诗轻轻巧巧就将绣球抛还给了沈乔。 一干朝中重臣渐渐地开始留意起渐渐被传为“贤名“的大皇女,也逐渐开始重视起除陆黎以外的其他皇女了,这可全都是沈乔的功劳啊。所以说起手段,唐诗不得不赞沈乔一声。 果然,沈乔脸色稍稍一滞,这才侧首问道:“只是为了这些?” “当然不止因为这些。”唐诗一脸不赞同地摇头,然后对着她露了个暧昧的笑容:“对三皇子来说,和大皇女重修旧好,总比和二皇女来的好,毕竟,大皇女如此豁达,定能包容不知世事的三皇子,不是吗?” 她这话的意思多了去了,明着是说三皇子想要投靠大皇女,其实也算是变相的要挟。毕竟三皇子身份背景都不同,能有三皇子支持自然是有好处的,可是……三皇子的性情,搞不好非但不能为大皇女提供助力,兴许还会成为拖累大皇女的猪队友…… 沈乔有些头痛! 唐诗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后在陆修火热的视线,不断地凌迟着她放在沈乔的手上,不得不扭身朝陆修走去。 她当然是要沈乔接这个茬,在外人看来,大皇女也好,二皇女也好,不论哪个上位,对三皇子来说都是一样的,甚至就连陆修自己都是这样认为,可已经熟读剧情的她却知道,谁继任女皇之位都好,唯陆黎不行! 此前,她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将全身上下毫无漏洞的二皇女拉下马来,但今日一行,顿时令她眼前一亮—— 几位皇女年轻都还轻,皇孙日后总是会有更多的,可问题是现在……陆黎膝下不过只有正君所出的儿子,而且还是唯一一个有她骨血的孩子…… 也就是说,年逾二十五的二皇女,女皇心里意属的继任人选,目下子息空虚,还没有诞下一个拥有继承权的女儿! 这真是个……意外的发现。 原文里,杨连衣终究是拥有大气运的女主,哪怕现在臭名远播,日后如果她仍然能够卷土重来,唐诗也丝毫不会怀疑。杨连衣走向功成名就,每一步,运气都好得不可思议,她才刚穿来就认识了二皇女,和皇女来了京城,刚盗取了一首诗,满京城都传颂起她的才名,再在相府的诗文上拔得头筹,令五皇子和相府公子都开始钦慕和敬佩她,更令女皇起了爱才之心,不然,她何至于连科举都未过都能捞个官职当当? 可她的运气远不止于此,她那个有几分聪敏,长得颇为出挑的兄长因缘际会地被二皇女纳入府中,在整个府邸都生不出女儿的状况下,一举得女,三年抱俩,十年间连生了四个女儿。之后二皇女继任女皇,而新任女皇的原配正君不久病逝之后,又立了她四个女儿的亲生父亲为凤后……自此,凤后是杨连衣的兄长,储君是她侄子,五皇子、沈奚给她做了原配正君,风头无俩,谁不艳羡她? 唐诗感叹杨连衣的好命,很快打起精神,决定全力以赴……弄死陆黎! 她回过神后,扭头看向了陆修。 “在想什么?”这回程的一路,不光她在神思恍惚,就连陆修都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 陆修很快回过神来,脸上一抹说不出来的温柔淡淡地扫过,伸手就在她脸上下巴上摹挲起来。 唐诗惊悚了…… 这样的神情一点都不符合素有“骄奢蛮横“之名的陆修好吗! 虽然他时常在她面前收敛,可真心从未如此反常过!难道说,潜意识有抖s加抖m倾向的三皇子殿下又升级了? 她刚想贴一贴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就听到他极尽温柔地一句话。 “我们成亲吧?” 第52章 女尊——南名妓 自从在筵席上看到如此天真烂漫的陆珺之后,陆修途中一路都有些神情恍惚。 在此前完全不会有的想法现在疯狂地盘踞在他的心口,他不可自抑地疯狂地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他和诗诗的孩子…… 如此想着,他脸上温柔的神情顿时又变得无比迫切,抓着她的手背,深情地看着她:“我也想要一个孩子,就像陆珺那样的……”一想到陆晟这个没用的东西也生的出陆珺这样的孩子,他都觉得有些胃疼。 他的孩儿一定要比陆晟的好上千倍万倍! 唐诗半晌才回过神,静静地看着他。她算是知道陆修受了什么刺激了,好笑地直叹气,反手握住他的手,顺势拥着他,贴近他额头亲了亲。 “不必急于一时,你想要什么,日后总会有的。” 她每一世也是有孩子的,和廖迁、王司迁他们,对她来说,她的爱人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但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哪一世是由对方主动提出来的,并且还如此迫不及待……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男女颠倒? 撇开这些不谈,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陆晟也果然也不负众望地没有让他们久等,第二日,沈乔再一次上门了。 这一回,陆修明显要比之前积极多了,和唐诗一同见了这个笑盈盈,一脸如沐春风的小狐狸。 三皇子能够按捺下来,和颜悦色地接见沈乔,并且一脸认真地听着二人“密谋”,时不时地插上两句话,这样反常的举动,无疑是令人觉得困惑的,尤其是沈乔。聪敏人就爱多想,沈乔尤甚,她压下心中的惊疑,回去之后反复琢磨。 大皇女陆晟比起陆黎来,身份上其实不差什么,现在身后又有了三皇子锦上添花,如果说之前沈乔还对三皇子的行为颇有微词,到了现在,可以说已经完全没有这种担心,只是更添了许多疑虑。 看来,三皇子藏得很深啊……沈乔一脸富有深意地笑了笑。 被沈乔误以为掩人耳目而扮猪吃老虎的陆修此刻却紧紧地缠着唐诗。他知道如今时机不对,他不仅不能明目张胆地把她带出别院,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全部都听唐诗的,和陆晟打交道,只要日后陆晟登基为帝,再没有别人能够摆布和阻挠他,他才能达到他想要的。 思及此,陆修心情实在难安,看着唐诗也优美的侧脸,幽幽地叹了口气,脸色有着说不出来的颓然。 三皇子何曾如此患得患失过,唐诗也跟着心头发紧,可她不能有丝毫的退缩,只要她退一步,那日后陆黎当权,只会逼得他们无路可退! 对,她必须采取主动,不能给陆黎一点点的机会! 不出两日,满京城都在谣传二皇女陆黎子嗣空虚,命中无女的事情。要知道,三日前大皇女为她第五个女儿大摆筵席的事情,邀了众多名门望族前来,还请了有名的护国寺大师前来为她女儿批命,说她得上天眷顾,是洪福齐天的命格。一说起大皇女,众人不免将目光集中到正闲赋在府中的陆黎……陆黎成亲十载,只有一个正君所出的儿子,还孱弱得紧,府中美人无数,偏偏没有也一个生得出女儿来…… 要知道,想要称帝,子息空虚可不行,一个没有女儿可以继承皇位的继承人选,未免日后动摇国家根本,是绝不能继任皇位的。 而陆黎偏偏生不出女儿! 二皇女府中,此刻大堂虽站得满当当的美人,却是噤若寒蝉。陆黎一脸阴沉,不知想着什么。 坐在下首的正君柳伏举着帕子掖了掖唇角,脸上一片淡然。自从京中有这等谣传起,他就勒令府中不得跟风半句,可谣言不止,他可以控制整个府邸,却控制不了整个京城,所以被陆黎知道,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要他说,陆黎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命中无女实在是太正常了! 虽然说女人都是负心薄幸的,像陆黎这样的,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聚拢朝中支持她的中坚力量,娶了多少贵侍入府,就是为了结交他们背后的族人。 原本,柳伏也对陆黎死心了,像这等没了心肝的人,他也不能指望更多,直到一日,陆黎从江南回来,带着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陆黎看着对方,是前所未有的深情。 她把那男子安置在距她书房最近的芙蓉苑,小厮来报说他们夜夜共处一室。他不知道那男子是什么来历,但自从他入府起,陆黎的全副心神都挂在他的身上,这叫他堂堂皇女正君如何能忍? 现在好了,人被女皇勒令遣送走了,实在是大快人心! 柳伏眼中暗藏嘲讽,他就知道他迟早是要被陆黎给气死的,在那之前,他得熬着,至少在他儿子长大成人之前。陆黎是靠不住的…… “怎么都不说话?”陆黎阴沉的脸色仿佛都能滴出水来,但她一开口,其余诸人都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起这个头。 柳伏往那些美人脸上一一扫过,侧首对着陆黎叹道:“殿下何苦为难他们?生不出来,也不能怪别人啊,您近日如此宠幸那个姓杨的小侍,怎么也没见他肚子里蹦出个孩子来?” 他已有所指的话,很快就得了那群站得满当当的美人的赞同。 他们也是被家族选上,用来结交二皇女的一步棋,不论在此之前为了争风吃醋相互攀咬,也没有给别人好脸色看,但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男子来,受到妻主不同以往的对待,他们很快就拧成了一股绳,站到了同一阵地上。 “唉,咱们这些人老珠黄的,自然比不得人家年轻水嫩的,只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殿下还是放宽了心罢。”这是除了陆黎和柳伏以外,唯二坐在下首的侧君了。 也难怪他出声暗讽,柳伏仗着他身份不好出手,另个侧君又是病鬼,也就属他最为气焰嚣张了。可惜,就连他都动不得那姓杨的,现在人没了,实在是太好了! 他们含沙射影的话,很快就激怒了陆黎:“一个个如此没用,难道还要怪别人不成?” 陆黎怒不可遏地拂然起身,在他的目光下,无人敢直视,纷纷低眉顺首地给他让路。 二皇女一走,其余侍君也不再多待,就连那句句得理不饶人的侧君也冷哼一声,妖妖娆娆地走了。 见人都走了,柳伏这才想起问身旁的小厮:“那姓杨的如何了?” 那小侍被女皇着三皇子带走,在此之后,三皇子也曾托人过来,说那姓杨的似乎已有孕像,要不是他死死地压着此事,恐怕就连女皇都会暂且饶过他…… 别的人还罢了,如果将他正正经经地纳入府中,再生个长女出来,哪里还有他这个正君站的地方? “三皇子遣人来说,人被安排地好好地,绝不会叫殿下知道了。”小厮低声道。 他不能让这个孩子有出生的机会! 柳伏攥了攥手心,很快又放开,似是下定了决心,忽然道:“听说,那姓杨的是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个臭名昭著的杨连衣就是他妹妹?” 二皇女府中的一举一动,陆修虽未必掌握地一清二楚,可埋伏在柳伏身边的人很快却带来了好消息——柳伏遣人往江南走了一趟! 陆修安置杨连衣等人,都是女皇的吩咐,但他也听唐诗的话,绝不做多余的事情。因为多余的,自然有别人代劳,他又何必沾手落人话柄呢? 女皇现在余怒未消,如今又添了陆黎生不出孩子的谣言来,更是气上加气,喊了陆晟入宫来。 陆晟早就有沈乔为她出谋划策,所以对于女皇的吩咐,也了然于心,很快就点了人,对谣言者大肆抓捕,小惩大诫。如此大的动静,整个京城自然侧目,直到陆晟眼看再没有人明目张胆地“说话”了,这才满意地带着据说是罪魁祸首的,回宫交差了。 但明面上无人敢说,暗地里当真就没有人再传言此事了? 越是打压得厉害,所有人的八卦之心越是熊熊燃烧,尤其此事含沙射影地说着皇家秘事,说二皇女命中无女实乃天意,这定是做了天怒人怨之事!何况现在闹得京城人心惶惶,又抓捕了这么多人,大家听得都连连摇头。 一时,陆黎的名声将到了极点。 反观大皇女陆晟,自从接任这种吃力不讨好又得罪人的差事,也没有放纵底下胡来,只抓几个带头的,开始仅是口头警告,直到女皇再次怒不可遏地放话出来,才“不得已”地将人抓到牢里去。 可就算如此,大皇女苦劝女皇暂压此事也很快就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所以与陆黎相反的是,大皇女陆晟空前地获得了许多人的支持。 第53章 女尊——南名妓 正是凄风苦雨的夜里,二皇女的府邸。 陆黎坐在书房的南窗棂边上的金丝楠木太师椅上,一脸阴郁地听着几个心腹献计。自从她那个没用的皇姐突然冒头,她就已经恍然地察觉到不对,直到这个时候,她再不知道有人暗地里针对她行了一系列的阴谋,那她就实在是太迟钝了! 尤其自从她被母皇训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时至今日,甚至连君父都遣了两个好生养的小侍来,可见如今京城私底下传她生不出女儿的话都传成什么样了,更有甚者还说她不能人道……实在可恨! 此消彼长,陆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母皇甚至连海禁一事也交给她了,这实在是…… 陆黎手中的青花瓷盏重重地拍到桌上,冷哼一声:“母皇突然废除四大海关的海禁,还将此事全权交托给陆晟,可见现在对陆晟已是极其信任。” 整个书房万簌俱静,但谁都不能忍受如此沉闷的气氛,这时,有人突然顿首,接口道:“关口已设十三行,那是海上贸易的重要通商区域,众所周知,这事一沾上手,那用金山珠海来形容也不为过啊。” 说话的是陆黎极为信重的户部尚书,也正因为专业对口,对银钱极为敏感,简单粗略地给陆黎随便一算,那过手的银钱都是能叫所有人为之动容的。 “既是女皇的旨意,我们也无计可施,但又不能束手待毙……”老谋深算的中书令是正君柳伏的姑姑,见所有人期待的目光,这才举着茶盏轻轻呷了口,才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海关十三行我们摸不着边,二皇女何不自请亲征东夷?” 一样是领差事赚功劳博名声,边陲阵地有骠骑大将军镇守,如今东夷胆敢来犯,陆黎只消表个态,去边关镇守,做个样子,既不费力气,又可赚足了声望,最最要紧的是,她接机掌握兵权,日后好处尽有。要知道,谁都不敢开罪三皇子的原因,绝非他嫡出的身份,毕竟一个皇子,一没继承权,二无人敢冒大不韪地支持他上位,仅仅一个身份又有什么要紧的?而他最令人忌惮的是,他那个死鬼父亲可是前皇亲封的兵马大元帅的亲儿子,现任的建威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都是他的姑姑。 不拘古今,这都是拼爹的年代! 陆黎再听中书令一一分析,权衡利弊,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陆修他不过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若她此行顺利,最好还乘机将骠骑大将军拉下马来,那边关十万大军还不是任由她驱使?届时她平东夷有功,待到时论功行赏,可比陆晟要体面多了。 拿定了主意,转头她就奏请女皇陛下,自请出征东夷,誓要平边关蛮夷来犯。 女皇自己就曾御驾亲征,并且战绩不菲,虽没有料到陆黎还有这样的“魄力”,但她既然有胆量站出来领这份差事,女皇看在眼里,心里多多少少也是宽慰的,便是之前对她的迁怒都消了不少,于是立即下令,令她不日就带兵出征,去助骠骑大将军一臂之力。 眼见母女俩又是亲亲热热的模样,陆修恨得又摔了一屋子的瓷器。 唐诗就侧躺在美人榻上看他神经质般地发疯,直到他渐渐气消,这才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头,等人走到近前,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坐下,纤纤玉指指着面前小平几上的水晶盘,慵懒地靠着他指使起来:“快给我剥个葡萄。” 陆修倒没给唐诗脸色看,但仍是阴沉着张脸,唐诗也当没看见,瞥了眼坐在面前抱着杯子喝茶的沈乔,托着腮嘱咐一句:“哎,沈大人也别客气,一块尝尝吧。” 眼睁睁地看着张牙五爪的三皇子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无骨的女人吃得死死地,尤其他还当真听话地仔细挑了个葡萄,细致地剥起皮来,乖得跟只猫似的,沈乔顿时牙疼得不行,那葡萄就是不吃都觉得酸了…… 她抽出折扇,一派风流倜傥地笑了笑:“看来诗诗姑娘已是成竹在胸,既然有了良策,不如开诚布公,也别叫我白走这一趟。” 沈乔此来,就是为了通风报信的。以陆晟的心性,少了几分成算,这点心眼,却全都长的沈乔身上去了。她在陆黎身边安插了钉子,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的,这边很快就收到风声了,消息也自然就快了一步。 所以陆黎前脚一入宫,后脚她就上门来了。 一听沈乔的话,陆修手上的动作一顿,颇有些怨怼地横了一眼唐诗,显然是怪她没有早些说出来,还累得他发了顿脾气。 唐诗不禁笑了笑,同样扫了一眼沈乔,漫不经心地道:“要论及本事,我可及不上沈大人万一,良策我这里倒没有,不过……” 两人都看向她,竖耳倾听。 “陆黎私底下有人给她出谋划策,她背后又有固定班底,身后的势力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的,可那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若是将他们的利益从中剥离出来,令他们无法抱成一团,甚至反目成仇呢?” 陆黎的父亲东临贵君不过是从小侍抬升上来的,仗着女皇的宠爱罢了,底子摆在那里,哪有陆修天然的优势?可她的姻亲着实不简单,单说她的正君柳伏,母亲曾经做到太傅,如今虽然致仕,可门生遍布朝野,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一家子称得上有权有势,尤其他姑姑还是二品的中书令,也是个能人,为陆黎出谋划策、鞍前马后,此番,就是她给陆黎出的主意。 官场就是这样,官官相护,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进而铲除,根本就不可能,唯有见缝插针,各个击破! 沈乔一直待到夜阑人静,这才胸有成竹地摇着扇子晃晃悠悠地回府了。 却说她们这边私下行事,那头陆黎已经奉旨带兵出征。 途经京郊五十里地外,早有人候在那里。 随扈侍卫不敢托大,纷纷举刀,唯恐有人胆敢谋害皇嗣,就连陆黎也是一面心惊一面疑惑,直到看清楚了来人,轻轻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遥遥立在不远处的,是已经有阵子没见的杨连衣。如今的杨连衣再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面色枯黄、精神萎靡,长袍穿在身上宽大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看起来憔悴得体瘦骨露。 看到她,陆黎也是一阵唏嘘,虽然她恼杨连衣,但终究还有几分情分,抬手组织侍从驱赶,自己下了马,缓步上前。 杨连衣等了半日才等到她,尽管失意落魄,但有一件事她却不得不做。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附近的凉亭,一入亭子里,陆黎才发现原来等她的不止杨连衣一人,还有个青衣的年轻男子—— “殿下……” 陆黎眉心微攒,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年轻男子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容色清秀,看起来温柔多情。他看着陆黎欲言又止,对杨连衣使了个眼色,直到两个人独处,这才把连日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陆黎。 原来他便是杨连衣的那个哥哥。 自从他被陆黎带回府中,两人恩爱缱绻,好不快活,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女皇着人将他带出来之后,将他关进了一处别院,重兵把守,相同囚犯,自此,他再没有机会见一见陆黎…… 令他更绝望的是,柳伏不知从何得知他有孕的消息,竟派人过来,一碗汤药,强行将孩子打掉! 他绝不能就此忍气吞声! 陆黎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怒火中烧,满腔的仇和恨煎熬着,眸底一片腥红:“柳伏这个贱人!” 她原以为柳伏不过是仗着身世才处处端着,也因为他身份不同,陆黎即便不曾心悦他,也给了他足够多的尊重,她竟不知道,他居然是这样的毒夫! 陆黎疼惜心爱的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忍他颠沛流离,咬了咬牙,强行带着他上路。这一路即便是风餐露宿,可也因为陆黎二皇女的身份,到底吃不着什么苦楚,总比眼看着心爱的人失魂落魄要好太多了。 二皇女带着爱人远赴边陲,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会京城,迅速蔓延,疯狂地蔓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人尽皆知,当然,更多的是好事者对这两人之间香艳的传闻,可同时,在皇亲贵胄的眼里,这就形同丑闻了。 这当中,便有许多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连唐诗都没有料到陆黎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子,连想都未想就带着她那情郎双宿双栖,丝毫不在意府中的夫郎们,难道她当真不担心后院起火? 而此刻被留在京城的二皇女的正君和侧君们果然因此事正怒火中烧,谁都没有料到,好不容易将狐媚子弄走,居然再一次勾引上了二皇女,更可恶的是,去了边陲境地,那简直是天高皇帝远,他们的手可伸不到那里。 陆修那里遣人悄悄地过来知会柳伏,关于那个姓杨的如何从众多侍卫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只能说陆黎的手伸得太长,动作也太快,显然是早有预谋。来人又隐晦地点出,二皇女留京的时候,是何等的安之若素,谁都没有想到,她表面上不动如山,实则暗度陈仓。 这也对,以二皇女的势力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能力,但她如此不上道,一点脸面也不给他这个正君留,却是将他气得府中事情丢开了手,也不理会满府的莺莺燕燕,带着儿子当日就回了娘家。 他怎么说还是陆黎的原配,即便想要纳个小侍入府,都得给他这个正君敬茶才算是过了明路,是陆黎先打破规矩,还独宠那一个,漫说是是他,就是府中的侧君和其他小侍都看不下去,好不容易把人赶出府了,耳根子还没清净两日,哪知摊上这么个事,搞到最后,他这个皇女正君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柳伏寻到姑姑中书令柳常纹跟前,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明白。她忍气吞声地过的什么日子,她在二皇女身边又算是什么正君,现在都把人接到身边带去边陲,留他在京城徒惹笑柄,简直是…… 简直是气死他了! 柳常纹何尝不知自家侄子的满肚子牢骚,可一入侯门深似海,他既然已经成婚,又是二皇女的正君,那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二皇女出谋划策,替柳伏搭桥铺路。可知道归知道,现在亲耳听柳伏恨极才娓娓道来的一切,才知道侄子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更叫她意外的是,前脚她才刚刚为二皇女一番谋划,转脸二皇女当头兜脸的就给她们一家子难堪。 柳常纹脸色有些不好看。 尽心尽力地为陆黎的宏图霸业谋划,都还没到鸟尽弓藏的时候呢,就发现利用完了之后,背过身去就把人一脚踢开……难道说,陆黎想要让那下贱之人坐上凤位?! 这由不得她不这么想…… 所以说,任谁发生这种事情都不会感到愉快,何况还是老谋深算的中书令,她是万没想到,二皇女会在此时驳她的颜面,竟是什么都不顾了。 “她既然做初一,就怪不得我们做十五,姑姑,不能就这么算了!”柳伏本就不是什么大肚量的人,此刻正气得头顶冒烟,说起话来便不管不顾。 可柳常纹不同,她考虑的要远比柳伏要多得多,即便此刻她气陆黎的所为,但追根到底,他们仍然是和陆黎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陆黎不好了,他们也就不好了……可等到陆黎得了势,确实也难保她就不会未免掣肘就对他们出手。 二皇女她还是支持的,但为了确保日后不至兔死狗烹的地步,她还得留一手,最好乘机剪除一些二皇女的羽翼,以便等她位列九五之尊的时候,还要仰仗她们这些臣子。 “不急,”柳常纹安抚柳伏,语气中带着镇定和些许傲然:“二皇女此行没有她所料的那般顺利,原本我还想着待平定东夷之后如何收复边关兵权,现在嘛,我们先坐山观虎斗。” 她预料得没错,事情也和唐诗设想的一样顺利。 陆黎领兵前往边关,寻了处民宅将她心爱的人妥善安置,又使了银子请人代为照看。她并非没有察觉到行军将士古怪的眼神,和将领们一脸的不赞同,但事从权急,她就算知道还有其他更稳妥的法子,在这节骨眼上也不愿意去尝试,她已经让对方吃了太多的苦了,何况他们刚刚痛失自己的骨肉,她不敢再冒一丁点的风险了。 她爱江山,也爱美人,两者她都不愿意放弃! 须不知,就因为这样,在别人眼里却是大大的不妥。大家远走他乡入伍卫兵,为的是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已经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行军路上突然冒出个美貌的男人,身为带兵的领头人,二皇女在众将士面前和他亲亲我我嘘寒问暖,并且带去边陲阵地,先不说这男人是否可疑,单就她这番行为就已经令所有人都大失所望了。 待一行士兵风尘仆仆地到了边关营地,坐镇的骠骑大将军冯绡大马金刀地上前迎接。 冯绡祖上俱是名将,祖宗尚有从龙之功,母亲又是兵马大元帅,挂帅扫北,威震北国,到了她这一辈,嫡亲的哥哥入宫当了凤后,她和姐姐建威大将军冯绅一个坐镇东夷、一个守着北边,为本朝立下不世的汗马功劳。 突如其来的狂风带起黄沙,冯绡将军一身黄金铠甲,红袍加身,手握剑柄,英姿飒爽地大步跨来,好不威风。走到陆黎明跟前一抱拳,清朗的声音穿透天际:“末将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骠骑大将军气势如虹,说话间态度既不热络,也不叫人觉得冷落,不卑不吭,行止有度,这和陆黎心中预期的野蛮蠢钝实在是天差地别。 陆黎的愣神不过只是一瞬间,但冯绡虽然不习惯朝堂的尔虞我诈,可也是长期手握兵权,和东夷蛮族斗智斗勇的大将军,谈不上料事如神,勉强也见精识精,一下就看破了她七八分。 陆黎身为二皇女,现在不过空有领命带兵的手谕,到了边关却无人脉,随扈的将领她并不相熟,何况途中的行为已经惹得众将士纷纷侧目,谁都没想要站到她的阵地。而边关的将领们就更没把她放在眼里了,尤其冯绡站在她身边一比,一个是顶天立地一身肃杀之气的大将军,一个立时就被存托得跟只弱鸡一样。 打眼一看,到底该听谁的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陆黎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她发现自己拿这个骠骑大将军没法子,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一套班底。论武力,和对士兵的话语权她是比不上,可论计谋,她有那么多幕僚和心腹为她出谋划策,于是强颜欢笑,假意和冯绡谈笑风生,趁她松懈不注意的时候,派人回京城给中书令大人报信,顺带讨个主意。 这个时候,她想起柳常纹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柳常纹此刻正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又怎么会真心帮她? 就在陆黎焦急万分地坐在营帐里,等着从京城送来计谋,骠骑大将军和东夷的部落联盟正式开战了。 冯绡和众将领商议战略,给陆黎设了个高位。毕竟是女皇亲自派来送士兵给她用的,就算二皇女本身是个鸡肋,在战场上毫无用处,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冯绡就是装,也要装得恭敬一些,只是从头到尾,她压根就没给她机会插上一言半句的,而其他人看到骠骑大将军的态度,集体就呵呵呵了。 不就是吉祥物嘛,大家就当多了个透明人,最多无视罢了。 骠骑大将军和东夷开战之后,不断有捷报送回京城,女皇看了龙心大悦。可高兴归高兴,她都把她最为看重的女儿送上战场了,怎么尽收到来自陆黎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她原还打算着等到陆黎贪功冒进的时候,让冯绡好好带带她,经过一段时期的锻炼,将心性炼得越加强韧,日后也好真正能够独当一面,可这些日子,除了边关传来的捷报,她交代陆黎好好表现却犹如石沉大海,毫无半点声息。 陆黎是有苦说不出,冯绡的全副心思都放在战场,是如何对不会分心的,至于女皇遣去陪同陆黎的将领们……呵呵哒,二皇女都在军营坐镇这么久了,也没发现她有特殊才敢和别出心裁的建议,大家自然就都听冯绡的了。论谋略不行,武力谁都不知道殿下究竟有多强,毕竟谁都没胆子放殿下亲自带兵去打,出事算谁的?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 陆黎也是一阵心塞。 她倒是想带兵出征,可冯绡连一兵一卒都不肯给她,这可真是…… 当陆黎再一次收到女皇送来的手谕,心里忍不住一阵狂喜。她的机会来了——女皇亲自写的手谕,责令冯绡带陆黎上一次战场! 这一下,即便身为众将领之首,冯绡终归只是个将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不论如何,她只得听命行事。 看着陆黎掩饰不住的得意,冯绡的半张脸沉浸在阴影里…… 她知道,此战必胜…… 可她不能给陆黎有任何机会和借口来谋划她手中的兵权! 她们自祖辈起就带兵打仗,知道兵权在手里那是何等的安身立命的法宝,就因为这兵权,才能保她冯氏一族长盛不衰! 冯绡回到自己的营帐,将陆修遣心腹送来的书信牢记于心,在烛台前焚烧殆尽。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陆黎想要争,她没理由不给她“机会”,很快她就制定了一个计划—— 在大军压阵,将东夷的联盟部落一一击溃的时候,陆黎几度跃跃欲试,可她毕竟每一偶作战经验,只得听冯绡这个老油条,直到敌军穷途末路丢盔弃甲之后,本着穷寇莫追,冯绡阻止进攻,打算就地扎营,再做打算,陆黎就再也忍不住,要求亲自带兵去追。 胜利就在眼前,骠骑大将军居然在这个时候放着眼前的功劳不赚,反倒便宜了她! 将士们正是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时候,陆黎也只顾着享受即将到来的胜利的喜悦,根本没来得急经过深思熟虑就立下了军令状,带的还是从京城领来的主力军,打马追了上去。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反而遭遇了敌方的伏击,若非亲兵下死力的保护她,便是这条命都要搭在这里头了。 无路可走的敌人情急反扑,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在东夷的地界,原本就是这些部落的天下,没有人比她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了,便是冯绡也不敢轻易地以身犯险。 这一仗看似容易,实则冯绡等人勘查了数月,才乘着天时地利人和一举拿下,可陆黎并不知道。在她眼里,这帮蛮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之外,连脑子都不好使,不然何至于被冯绡打得毫无丝毫还手之力? 骄兵必败,骄傲自负的人往往都会落得失败的结局,陆黎低估敌人的下场,就是兵败如山倒,她带的那一支称得上是精英的士兵死伤过半,逃出敌人的伏击也只剩一二,就连她自己都被乱刀砍中,好不容易被人救出,已经是昏迷不醒了。 第54章 女尊——南名妓 被敌军的穷蹙之兵围杀,以致京城派去的兵将死伤过半,就连二皇女也身受重伤的事情很快传回了京城。 冯绡背着手,蹙着眉头听军医说着陆黎的伤势,一脸的凝重。 陆黎身上多处刀伤,就连脸上也开了道偌大的口子,算是彻底地破了相了,其中以腰腹最重,军医说此处算是伤到命脉了,便是日后侥幸痊愈,也再无子嗣了……她现在几乎可以待陆黎回京之后,女皇会如何的震怒了,顿时大感头痛。 还不如在路上弄死她了…… 而京城,二皇女领兵前往边关助阵,乘着大军挥师大败了东夷蛮族,急功近利地带兵突袭,还立下了军令状,结果不仅兵败如山倒,带去的人活下来的不足一二,自己还身受重伤如今生死不知。这已经不仅仅是没有能力的问题了,她好大喜功不善谋略,还连累得众多将士牺牲沙场。现在那群生死不明的将士们的家眷,谁提起二皇女不是一脸的仇恨? 与之相反的是,大皇女陆晟的差事越办越好,朝中名声也越来越好,尤其在听到随军前往边关死伤无数的将士之后,命人带着银钱抚恤。也是正好,开放海运,她这个名符其实的“巡抚大臣”得了不少的孝敬,便也全添到这里头了,也是因此,不知不觉竟是笼络了不少的民心,在民间的声望也随之越来越高。 当女皇收到冯绡递上来的折子,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顿时对陆黎的失望无以复加,又得知了陆黎此生将再无子嗣,简直是痛失所望、万念俱灰。 她在陆黎身上耗费巨大的精力教养,自然是对她抱以极大的期望,而今才发现这个被她一直视为接班人的女儿竟然如此不中用,眼见她在京城的声望越来越低入尘埃,二皇女一系的名声也荡然无存,她知道,这个女儿无论如何是不成了……可恨她的一腔心血付之东流,千挑万选看顾了这么多年的最为适合的继承人就这么白白失去了。 女皇一连数日都茶饭不思,直到冯绡班师回朝,顺带负荆请罪,并且亲自带着陆黎回宫。 陆黎虽然重伤在身,但比起风尘仆仆的冯绡,她显然一路被照顾得很好,连足底都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脸色也看着还算精神,如果忽略她脸上和腰腹部的包扎,她这趟去边关一点都不像是去打仗的,反倒像是去享福的。 回宫一见女皇,陆黎就被仆从搀扶着跪到她身前:“母皇,儿臣没用,辜负了母皇的信任,可是那群贼寇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地反扑过来,定然是有人陷害儿臣!”陆黎越说越觉得此事蹊跷,越说便越是愤恨。 她显然是忘记了,当日是她自请出兵,还因此立下了军令状的。 女皇听她辩解,半日都没有作声。她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挥手让冯绡退下去了。此事来龙去脉一目了然,没什么可以怪她的,然后视线从陆黎的脸上往下扫,看着腰腹部即便牢牢地包扎过了,看起来伤口仍然触目惊心地渗出的鲜血,这才有些恍然地想到……她大约要重新选个继承人选了。 这一刻,女皇感觉心累不已,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年。 同一个时间,唐诗和陆修就坐在大皇女陆晟的府上。 沈乔刚刚替陆修送他姑姑冯绡出门,再回到几人面前的时候,即便平日里再内敛的人,到底还有着属于年轻人的气性,忍不住笑道:“等过了这阵子,就有人上表立储一事,我娘已经收到风声,有数位大臣已经密谋此事,届时还有三朝元老附议,必然能成。” 陆晟抿了抿嘴,含笑地看向陆修。 “哼,即便陆黎没有出这样的事,只要她此生注定不能再有子嗣,且她又膝下无女,为子嗣计,为这江山社稷,母皇也定然不会传位给她。”陆修冷笑,眼底有着说不出来的欢快。 他带着一丝丝的得意,傲娇自矜,小模样实在高贵冷艳得不得了,唐诗伸手握住他的,轻轻捏了捏,也跟着道:“说起来,中书令他们姑侄的作用最大,他们想必还打算左手渔翁之利,谁知道竟然整条船都沉了,这也好,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按照陆修的意思,最好是在途中做掉陆黎,可冯绡想了想,觉得女皇定然不会坐视陆黎死的不明不白,索性就设了圈套,此战连绵数月只教她在旁边看着却从不给她参与的机会,令她心急眼红,自己先着急起来。冯绡就是知道东夷那群部落联盟只是暂时的,他们自己就多有私心,难以维系,被她一战打了个措手不及,会输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蛮夷就是再不堪一击,也是能在狼狈绝望的时候奋起反抗的。 陆黎这一次败得不亏,哪怕换了其他人,若不是主力军镇压得他们毫无反抗之力,谁遇上都一样,不死也得脱层皮。陆黎恰逢其会罢了。 唐诗突然想到,女皇虽然看着正值壮年,可是按照剧情,她活得并不长久,突如其来的一场病,也是陆黎恰好顺利登基的原因原因之一。想到这里,她提醒几人:“虽然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可是宫闱内部的情形我们知道得并不确切,何况后宫有东临贵君一手掌握,女皇对他也是信任有佳。” 几人听后,俱都一愣。谁都没有想到唐诗会如此地料事如神,直到发生后来的事情,所有人才跟着庆幸起来。 过了月余,果然有人上奏立储一事。 事情和预料得一模一样,顾命大臣站出来劝说女皇,以女皇的年纪,早早地立储有利于江山的稳固,当朝丞相沈卿也跟着附议,如此一来,几乎是朝堂的半壁江山都跟着一同附议。 陆黎的亲生父亲东临贵君抱着病榻缠绵的女儿恨得不行。放在以往,他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着急上火,依着女皇对他的宠爱和对陆黎的看重,那个位子几乎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可现在…… 现在陆黎不仅失却了民心,就连身子也不中用了。期待了这么多年,等待了这么多年,瞬间所有的希望都被屠戮殆尽,这叫他如何甘心? “一定是陆晟害孩儿至此的,还有陆修也脱不了干系,谁不知道边陲都是他姑姑的人脉!” 陆黎的这句话东临贵君深以为然,他眸中带火恶狠狠地道:“我料想也是,陆修这小贱人从来不知道消停,他可没少在你母皇面前拆你的台,此番定然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的,居然将你害成这个模样。” 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一切,转眼就要烟消云散,看着陆晟和陆修自鸣得意,东临贵君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他不能就此认输! 东临贵君端肃地站直,整了整衣衫,理了理鬓发,转身就去求见女皇。在女皇尚且没有下定主意要立何人为储君之前,他可是要牢牢地将女皇笼络住了才好。 能拖一刻就多拖一刻! 现在摆在女皇案几上的奏章也确实令女皇觉得劳神。 没错,她的确放弃了对陆黎的任何期待,可即便没了陆黎,也不代表其他皇女可以就此轻松上位。陆黎以下的几个皇女不说年轻太轻,就是本身能力也有限,父族那儿又实在扶不起来,推举她们坐这九五之尊的位子,还不被那些倚老卖老的一群老货生吞活剥了? 陆晟倒是挺适合…… 从来女皇对这个长女的印象更多的是她的懦弱无能,何况她对他们父女二人都不甚喜爱,相处得也少,了解得就更少了。她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是想压一压陆黎才勉强提陆晟出来,结果她把差事做得还都挺好,所有人也一致对她点头赞誉,就这么显出她的好来了。 虽然有点嫌弃她仁弱,但也算不得无能,如果是陆晟,想必也会善待她的其他姐妹兄弟,不至于姐妹阋墙。 正当女皇有几分动摇的时候,东临贵君来了。 对于东临贵君,女皇可以说是极尽宠爱的,会将他从低微的区区小侍升到如今身份可以说是凤后以下第一人的贵君身份,可见女皇的心了,所以爱屋及乌,对东临贵君所出的二皇女和五皇子也跟受宠。 确实,比起其他皇女皇子,陆黎和陆时这对姐弟远比其他人要得宠的多,权利也更高。 在东临贵君小意温柔下,女皇果然泥足深陷在温柔乡里了,很快就将折子一收,同他一道回寝殿,几度恩爱,便将此事搁浅了。 女皇虽正值壮年,可她年轻时候多次御驾亲征,即便到了如今,也时常忙于政务,不是不爱惜身子,只是谁都没有料到,看似气壮如牛的女皇实则内里虚耗过多,简简单单的风寒,就此倒下,一病不起。 所有的御医都被传唤到女皇的寝宫,见是风寒,集体商议,并开出药方。大家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没有胆子开那些虎狼之药,开的都是些温补的药方,不一定药到病除,但也不至于治不好病,只是不能马上药到病除罢了。 御医们不过是心照不宣,按照以往的法子,可谁知道女皇病来如山倒,缠绵病榻月余,不仅丝毫未见好转,反而越演越烈,倒了最后,就连起身都是不能,一日里也只有片刻的清醒,大家这才知道不好了。 都拖了月余了,自然就连陆晟和陆修等其他的皇女皇子也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瞒一日两日尚可,女皇都月余不能起身上朝了,谁都知道出了大事了! 东临贵君有女皇亲自的任命,后宫全是由他负责的,此刻他就严厉勒令后宫贵君小侍门不得随意出来走动,也不许其他的皇女皇子随意地出入女皇的寝宫。 他是想着,万一女皇有个不测,他也好早作打算。 女皇尚且未能来得急立储,虽然陆黎不能再有子嗣,日后不论过继也好,怎么都好,眼下却不能给陆晟任何机会,不然,他们就连翻牌的机会都没有了! 女皇只是病了,哪怕病的日子久了些,但眼下不论朝中诸臣,还是后宫众人,哪怕是其他的皇女皇子,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女皇突然病好了,再活个一二十年看起来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所以要治你以下犯上的罪责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 唐诗见这阵仗,就知道女皇这一回当真要不好了,便给陆修分析厉害关系。 “女皇这病,看起来有可能要不好了,谁生病病了月余都不见好的?且她已经无法上朝,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肯定是大病症。东临贵君瞒着所有人,他这是要欲意何为?” 这种事,跟陆晟直言是绝对没有任何好处的。陆晟哪怕性格再软和,等她日后登基为帝,也绝对不喜欢身边有人胆大妄为,就算是现在,她的政绩已经令她足以站在朝堂上笑傲所有皇女了,她也绝没有胆子敢在女皇还没有咽气的时候公然和东临贵君唱反调。 陆修就没这些顾虑了,他是无法无天惯了的,现在又极度信任唐诗。他觉得唐诗说得很对,趁着母皇重病不起,说不得就要有大图谋了,点头应道:“我这就送信给姑姑。” 冯绡自从班师回朝之后,还没来得急回去,仍逗留在京城,跟着她的,还有数百倾轧在城外的将士。同宫中那群贵族之后的御林军不同,一个是花架子,一个是真正从战场上杀敌浴血而来的虎狼之师,她们静静地一战,就是一片肃杀之气。 听陆修权衡利弊,冯绡并没有立即应下来,而是通过同样身在御林军当中的族中姑娘们打探,直到确信女皇确实已经昏迷不醒,且宫中受东临贵君牢牢把持,他还带着二皇女和五皇子守在女皇的身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冯绡很快就下了决定,同这些族人定下暗号,在和陆修里应外合,暗地里将部分将士换到御林军中。 朝堂看着沉身静气,实则暗潮汹涌。朝臣们战战兢兢,后宫其他人也跟着胆战心惊……直到一日御医们愁眉苦脸束手无策地摇头,确定女皇所剩的时日也有限了,作为在场的唯一有说话资格的东临贵君面上一片愁苦,半晌后,看向他唯一的女儿。 陆黎见父亲的脸色,就知道他的打算,遂点了点头,转身出去。等她去而复返的时候,手上还捏着一份伪造的手谕。 他们打算先下手为强,乘着其他人还来不及收到消息,先将所有对他们来说有威胁的全都重点“关照”起来,所以陆黎一边集结御林军,东临贵君一面遣人将所有的皇女和皇子召到女皇寝宫。 以女皇的名义出面,所有人自然不敢反抗。 陆修是和陆晟一同入宫的,他们到的时候,其他距得更近的皇女和皇子早已经候在寝殿外了,只是大家都被周遭清肃的气氛唬得一滞,谁也没在这时候开口,哪怕关系再亲近的,最多也只是以眼神交流。 陆晟和陆修相视一眼。在这所有人当中,陆晟是年纪最长,且又身为皇女,还是这些人里唯一领过女皇亲自授命的差事,身份上就更不同了,隐隐的,就有以她马首是瞻的意思。 片刻之后,寝殿厚重的朱色木门大开,小厮恭请他们入殿。直入寝殿,透过床帷的重重纱帐,只看到女皇卧倒在床榻上,东临贵君却是红着眼圈坐在床榻边沿,而陆黎和陆时也候在下首。 见人都到齐了,东临贵君手上举着雪白的帕子擦拭着腮边的眼泪,他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御医方才说了,女皇已经是油尽灯枯,也不知道过不过得了今日。”他说到这里,嘤嘤而泣。 到这个时候,所有皇女皇子面面相觑,大家仿佛都不能相信眼前耳中所知道的事实。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谁都没有做好准备——尤其陆晟,她已经看到东临贵君一边说话一边视线扫过所有人,在最后的时候,还怨毒地瞪了她一眼! 她太大意了! 她应该听沈乔的,但凡宫中有个风吹草动的,应该事先和她商议,而不是见有御林军来请的时候,就急不可耐地入宫……现在宫中全由东临贵君把持,她就是出宫或者传递消息都是不能了…… 陆黎得意地瞥了她一眼,悠然自得地从袖口拿出诏书,清了清喉咙,缓缓地道:“不过母皇已经任命,由我来暂代宫务,这是诏书。” 她话一落,陆晟暗道一声不好,陆黎这是有预谋的!可还来不及等她有所作为,呼拉拉地进来数十个手握刀剑浑身黑色铠甲的御林军。 东临贵君也不再装腔作势,放下手中的帕子,起身冷然道:“我蒙获圣眷,不才也算是熟悉后宫诸事,女皇而今病重,你们也该让女皇省省心,从现在起,胆敢以下犯上的,格杀勿论!” 他说得既缓慢,又充满了杀气,立时就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陆修看着这对父女一唱一和,虽然看不清垂着脸的陆时的表情,不过他并不在意,反倒冷笑出声:“哟,我母皇还没死呢,你们就忍不住跳出来了?怎么,还想谋朝篡位不成?” “你说什么?!”陆黎手我诏书,指着陆修狠狠道,那气势,简直恨不得将他活剐了。 陆修扫了他一眼,反而悠闲地伸出爪子,看着细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道:“现在朝野上下谁不知道你——二皇女陆黎,是个不能人道的,注定没有子嗣,未来也生不出女儿来继承大统,哪个皇帝会任命这样一个不中用的传其衣钵,何况是我母皇这般英明神武的皇帝。” 他这话就好像台风刮过,所有人的脑子一瞬间都是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眼见陆黎就要气得破口大骂,东临贵君已经先一步阻止了她,怒极反笑:“果然伶牙俐齿,难怪女皇从来都骂你不知好歹了,我虽不是你嫡亲的父亲,但也贵为贵君,暂代女皇教训你已经足够了!” 一声令下,顿时就有粗壮的小厮走向陆修,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只听殿外突然传来厚重的脚步声,坚硬的铠甲的铿锵声,还有武器的拔鞘声。 所有人的朝大开的殿门方向看去,下一瞬,冯绡带着亲兵进入了众人的眼帘。 冯绡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她甫一出现,就像一枚定海神针,不仅陆修彻底安了心,就连陆晟都瞬间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给我把逆贼拿下!”冯绡指着东临贵君和陆黎,一声令下,众将士肃杀之气集体一凛,四个亲兵上前,牢牢地将他们抓获。 跟着众将士听命行事的,还有不少宫中的御林军,而剩下的其余仍然一头雾水的御林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手足无措又带着茫然地原地驻足,她们原本就只听命于女皇,而今女皇都要挂了,她们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暂时听从骠骑大将军了。 这大戏一出跟着一出,前边东临贵君和二皇女占尽天时地利,不过短短一瞬,极速逆流,他们就这么被拿下了。 东临贵君愤然地看着冯绡,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反贼,尔敢!” 冯绡只看着她冷笑,陆黎却是先一步开口哼了声:“你们都敢伪造母皇手谕了,如此大逆不道,这欺君之罪又当如何?” 伪造的手谕,只要真相大白,东临贵君和陆黎定然讨不了好! 他们原本打算先下手为强,把所有人控制起来,到时候任他们说了算,待事情尘埃落定,陆黎即将成为女皇的事实全天下也人尽皆知了,到时候谁都没胆子说一句话。圣上的手谕?谁敢问已经成为女皇的陆黎讨要?! 他们设想得很好,可惜已经是功败垂成了……等到他们的,也自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结局。 陆修话一落,东临贵君和陆黎脸色俱都一白,可大势已去,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了。 整个寝殿所有的皇女和皇子将前因后果一捻顺,顿时就都明了了。东临贵君果然是好算计,竟然将所有人统统蒙在鼓里,若真叫他们得了势,那所有在场的人必然都要倒霉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大皇女陆晟! 当然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逆转,而最有可能,除了二皇女一系的所有人,也更愿意大皇女登基为帝。毕竟有温和有礼的名声,且性格如此仁弱的大皇女,比起二皇女来,实在是“善良”地多,谁都不会担心会突然项上人头不保了,保不齐日后荣养一生,世世代代都富贵下去了…… 这样一想,除了几个纯粹看好戏的以外,其他的皇女和皇子已经不由自主地站到大皇女和三皇子身边去了。 开玩笑,都这个时候了,谁和二皇女扯上关系的,都绝对没好事! 陆修也勾着朱唇看着陆黎,笑得一脸的深意…… 现在,他终于可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果然,信诗诗得永生哪……┑( ̄▽ ̄)┍ 此时的陆修已经奠定了日后他即将成为妻奴的事实。 第55章 娱乐圈名流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举国欢庆、万国来朝。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普天同庆的热闹中,很快就冲淡了女皇驾崩的悲切,尤其在大皇女完成登基大典,论功行赏后,朝野上下一派迎新辞旧的风向。 唐诗刚得了个封赏,左右不过是加官进爵,领着俸禄干份闲差,似她这样有“背景”的,背后的大靠山又是三皇子陆修,那些闲言闲语便也丝毫不会漏到她耳朵里去,显然大家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这些对她来说倒无所谓,可有个出身,纵然堵不住悠悠众口,至少她向陆修提亲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了。 陆修就更不会扭扭捏捏的了,似他这般脸皮都不要的,直截了当就跑到如今的明帝陆晟下旨赐婚,还跟明帝讨了所京城的别院,很快就举行了一个世纪婚礼,从此甜蜜恩爱、双宿双栖…… 如果不是他性格扭曲又有严重的抖m倾向的话,这还是真是人人称羡的一对…… 明帝也是摸着一脑门子的冷汗,若非有唐诗这么个女人,她是真不知道要给陆修指个什么样的人才好,毕竟张姐如母,她还是很有义务要为皇弟的终身幸福考虑的。 当然了,朝野上下也是一片欢腾。能不欢腾吗,哪个女人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陆修,真是祖坟都要遭雷劈了一样惨绝人寰,那绝对是前面几世都没做好人积了恶报现世来讨债的! 看着所有人一脸感动地真心祝福他们成婚,唐诗默默地打了个喷嚏。陆修挺满意地扬了扬下巴…… 看在他们这般知情识趣的份上,他决定以后对待她们善良一些。 那群人是不知道他的心里话,若是知道,定要集体泪流满面了。您还是请好吧,只要以后少在朝堂上把她们骂得跟孙子似的,或者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她们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_〒 成婚之后,两人常年在江南定居。 比起朝堂上的争权夺势,他们更喜欢风景殊丽气候宜人的江南,所以就让那些朝堂纷争和累死人不偿命的政务统统丢给沈乔去烦恼吧。~\(≧▽≦)/~ …… 唐诗是含着一脸甜蜜的笑容醒过来的,这一次醒来,当然又是毫无悬念地穿了。 不管世人对陆修有怎样的看法,在她眼里,陆修还是那个人,是她所爱的人,会在她的身边,一生一世陪伴她,即便有自己的个性,却仍然顾忌她,会全勤包容她。 这一回,她没有在回忆里迷失太久,主动问起君:“这次是什么世界?” 她感觉之前隐隐的预感是对的,如果她所料没错,她心爱的人,不管是廖迁还是陆修,是极有可能出现在她过去未来穿梭的世界之中。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或者有一些什么特别的原因,但这些都不是她最关心的…… 她会很快就融入到新的世界新的剧情中,无需再靠对着美好的回忆缅怀,只要顺利地和她的陆修重逢,他们仍然可以过得更加幸福。 [……我现在就传输剧情。] 君虽然奇怪她的反应,但这些它并不在意,很快就如同它说的那样,又一个故事情节一一地在唐诗的脑海中演绎。 难怪她睁开眼睛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个世界竟然又回到了现代。 她之前大部分都是在架空的古代,好几世过去了,早已经完全适应,突然回到现代……这就更好了! 回到现代意味着无聊有网可上,拉嗯嗯有厕纸可用,最最重要的是,她再也不用担心大姨妈来了的尴尬,她不想一块布条重复洗完再用用完再洗洗完再用啊魂淡! 总之,在现代的一切都是极为方便,再也不用通讯基本靠喉、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里憋屈了。(话说每次穿越都很愉快的坐马车的经历你一定是忘了,作者下次会真正安排你交通基本考走的身世背景的,不用太感激作者~_(:3ゝ∠)_) 这次的世界,是个娱乐事业高度发达的年代,女主盛夏从前是个二线明显,空有演技,可惜没身份背景,又没有特别出众的容貌,混不上主演,连最佳女配这样的奖项都与她无缘。盛夏从读书时代,她就和同是男明星的男友恋爱,可惜事业毫无气死,连爱情也极度失意,就在一次片场吊威亚的时候出了意外,最终不治身亡,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刚刚一脚迈入影视圈的盛夏。 如今的盛夏刚刚戏剧学院毕业就撞大运的得到了一次试镜的机会,也是她经纪人手里有资源,一听说罗安大导演的新片将要大胆地启用新人的时候,很快就拿到了第一手信息,并且积极跟进,这才有了刚刚穿到盛夏身上的女主的挤身影视圈并站稳脚跟的重要机遇。 盛夏的人生,就好像开了无数的外挂,将她从前积累的演技和经验,再加上现在的外貌和机会,一步步地,迈向成功的路上,成为了最具知名度和影响力的大明星,也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女星。 这才是极具励志的成功典范,固然有贵人相助,但最终女主还是靠自己的实力才能达到那样的高度的。 如果忽略被她跑会掉的唐诗的原身,其实就连唐诗都要给她拍手鼓掌了。 唐诗是本故事中的典型的女配,家世背景雄厚,长得也颇为出挑,她就是女主的死对头,也是女主升级成为顶尖娱乐明星的踏脚石。在越来越多的观众和网友粉女主的时候,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对她这个处处和女主作对二流明星吐槽厌恶,甚至许多还叫嚣着让她滚出演艺圈。 唐诗醒来的时机说不上多好,倒也不算很坏,只是罗安导演新片的试镜已经过去了,如无意外,盛夏这次将要得到一个女二号的角色,是个热爱文学的清纯的女学生。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料到这部电影最终获得的成就,不仅获得各类奖项无数,连参与电影的主角和配角们也因此进一步地抬升事业,最后还被誉为经典影片。 像罗安这种名导,想往他新片里胡乱塞人是绝对不可行的,男女主角都是一线的实力派影星,他们的地位无可撼动,而刚刚经过诗镜,想必他已经对盛夏的表现很满意了,那么女二号也基本敲定了,她很难再打动导演想方设法地去抢盛夏的机会。虽然她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试一试别的手段,比如她的哥哥就是唐氏企业的总裁,赞助什么的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但事情还没到了这种非必要的地步,她也暂时不想动用这些关系。 想通之后,唐氏就给她的经纪人虞姐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强势的女中音自话筒的另一端传过来:“唐诗?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不过正好,我刚刚听说楼尚又要拍一部时尚大片,打算给你争取一下。” 这个世界有三大娱乐公司最有实力,不巧唐诗和盛夏就在同一个——星空娱乐。 前面盛夏刚刚拿到罗安导演的试镜机会,并且表现良好,身为演艺圈极富盛名的经纪人虞姐也不遑多让,很快就替唐诗敲定了新锐导演楼尚的新片角色。 楼尚年轻又富有想法,他前面几部片子都叫好卖座,如果是往常,唐诗都是听虞姐的让她给安排下来,可惜知道剧情的唐诗可是知道,原主虽也在楼尚这部片子里参演了,并且演的还是女三号,作为一个影视圈的新人,已经算是有足够的露脸机会了,最后却还是远远比不上盛夏。 罗安的新片,和楼尚这部时尚大剧都定在贺岁档。楼尚有良好的口碑,他的电影自然不乏观众的喜爱,捧场的人也很多,可是相比较同期上演的罗安导的大片,那就是天渊之别了。一个算是有口皆碑的好片子,而另一个,却是真真正正破了无数记录的大片,票房居高不下,刷新了国内票房记录,排片上座率常常爆满。 所以唐诗说话几乎是不容置疑的语气:“我不打算参演这一部,我想演《山河图》。”《山河图》就是罗安指导的新片。 电话那头,虞姐半晌都没出声,似乎是在纠结怎么跟她说这个事,直到唐诗又说了一边,她才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无奈:“我知道你气不过盛夏得到的那个机会,可那是高层决定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你们两个都是公司看好的新人女演员。你要知道,相比较男演员,女演员出头的机会跟难,盛夏她是自己争气,可我能给你塞到楼尚的新片里那也都是别人想求都求不到的。” 虞姐语重心长地说了好一番话,无论哪个听了,都会对她的这些说辞认同的,她正等着唐诗改口,可很快她就知道她想错了。 “虞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真的就想演《山河图》。我知道罗导已经敲定了盛夏的角色,我没想和她争,我希望能得到杜蕰秋这个角色。”唐诗笃定道。 虞姐实在被她的坚定给打败了,可更令她觉得神奇的是,一向急功近利的唐诗这会儿竟然不再强行要求女二号了…… 也难怪她惊讶,杜蕴秋这个角色只是影片里的一个小插曲,连女三女四都排不上。 《山河图》是讲述民国时期,男主角是影帝谢诚所扮演的沈祝同,留学归国后在医院当个医生,后来义无反顾地投身到抗日事业,说的也是他和女主角林妙青的故事。而盛夏演的是林妙青的妹妹林巧微,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和一个富家子邂逅,并且被热烈的追求,只是在动荡的时局下,同意和对方一起出国,最终在天灾*下发生了意外,一对有情人双双葬身大海。 唐诗想要出演的杜蕴秋也是民国时期的千金大小姐,和林巧微是情敌,是富家子的青梅竹马。最后她也和林巧微一样,上了死亡邮轮,带着她爱而不得痛苦,最终化为了海面上的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虞姐实在是对这个大小姐彻底没了想法,但要演的是唐诗,她劝又劝不过,说也说不动,只好随她了:“如果你非要演那个,那我就给你去争取,但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演就给我好好演,不要因为是个小角色就不当回事。” 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事业,她这个经济人可真是操碎心了。 不过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正好罗导也没有立时就敲定其他所有演员的角色,杜蕴秋只是个小角色,从头到尾也就露了三、四次脸,而且主戏是男主角那边,所以很快就给唐诗定下了这个角色。 开拍在即,唐诗推了其他工作,在家里专心地练起了跳舞。 她要拍的新电影是盛夏的第一部代表作,又何尝不是唐诗真正要获得成就的晋身台阶。虽然她参演的最多是女四号或者女五号这样不起眼的角色,但小角色也是能爆发大能量的,何况还是如此影响力甚远的大片。 杜蕴秋是正经的千金小姐,她的第一次出场就是在上流社会的舞会。唐诗会给到的镜头不多,她没必要一定要练习跳舞,但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和最佳的状态,她要提早要她的身体熟悉起来。 在她做着准备的同时,盛夏也整备待发。 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盛夏好不容易打败其他的竞争对手抢到这个角色,尤其是对她这个从前在演艺圈摸打滚爬了十年空有实力却得不到承认的二线女影星来说,这种天赐良机,浪费了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于是,在所有人都紧张的期待中,剧组成立,开始投入拍摄。 唐诗穿了条长裙搭了件披肩,戴着墨镜、拎着枚红色的小包,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出门了。她开着白色的跑车,顺带接上她的经纪人虞姐。 拍摄现场的空地上,已经停了好几辆车,明星大多都用保姆车,因为出行或者是化妆造型,保姆车这种配置比较高的,能提供一应需求。这时,突然杀出一部极为风骚的雪白的跑车,玛莎拉蒂那个皇冠标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引得许多人侧目。 这高调的风格,和其他演员务实的保姆车一比,简直是鹤立鸡群。 虞姐显然已经完全习惯了唐诗的这种“浮夸”的风格,不过谁让唐诗有钱呢,别墅就她一个人住,车库里豪车排排放了五、六部等着蒙灰,随手丢在后座的还是限量版的爱马仕手袋。 换做普通的新人,她也是希望对方尽量低调谦虚的,可既然唐诗就不是那种温顺听话的性格,她也就随她去了。高调就高调吧,至少给大家印象深刻了不是? 就是容易招人黑…… 唐诗进入片场的时候,盛夏也才刚到,和唐诗打了个照面,随便就点了个头:“唐诗,早。” 两人在星空娱乐也时常碰面,说简单一点,就是竞争关系。同样都是新人,同样都是有经验有资历的经纪人带着,也同样都在抢夺各种资源。这样的关系,相互间根本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盛夏还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但凡两人遇上,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面上做得滴水不漏,笑一笑、打个招呼,哪怕看到唐诗的冷脸也全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她心里还想着自己好歹还算个演艺圈的“老人”了,不跟人家小姑娘一般见识。 唐诗隔着一副墨镜都仿佛看到盛夏从内散发出来的沉稳,本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她低头也笑着看向盛夏:“早,对了,上次见面还没来得急恭喜呢。” 她穿着高跟鞋,不论从身高和气势上来看,她都是俯视的,但盛夏和她的经纪人显然是吓了一跳。 这个唐诗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客气”了? 不过她们只当她为了给导演一个好印象,也没纠结太久就被带着去化妆间化妆了。 之前她们有分批过来定妆,唐诗对她的装扮很满意。她也曾到过民国时期,当时所穿的衣料和衣服上的细节肯定是跟精细的,和现代依瓢画葫芦做出来的肯定有区别,不过好在视觉效果不错。 今天没有她拍她的部分,她也就过来现场看看,顺带熟悉一下。 这边刚刚安静了会儿,忽然从外边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就连罗导都有些皱眉地让人去看看情况的时候,一大群人蜂拥而至,首当其冲的就是长得相当出彩的一男一女。 影帝谢诚和当红花旦苏尹曼,一个饰演男主角沈祝同,一个是女主角林妙青,也就是盛夏演的林巧微的姐姐。 他们的出现,就像炸了一锅粥,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就好像是天然的聚照灯,令大家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朝他们看去。 这就是娱乐圈的正当红的待遇了,你要只是个三流的小明星,在众星云集的地方,谁会留意你? 苏尹曼显然也有蹭谢诚大腿的嫌疑,不过她只是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一下对影帝的景仰和尊敬,然后和罗导交流了一会儿,就去化妆间了。 谢诚和苏尹曼都有独立的化妆间,这也是一线影星的待遇,像盛夏,即便她现在已经是女二号了,还是和大家一样都在集体化妆间换装和化妆的。 唐诗就边看盛夏化妆,边随口和化妆师闲聊。现在还没开拍,她正好有空和其他人打好关系,化妆师也是很重要的,她还指望这个化妆小妹能帮她化得漂亮些呢。虽然她原本长得就比盛夏漂亮xd。 日子,就在唐诗的插科打诨中过去了,下一场就有她的戏。 盛夏刚刚和男二号搭了场感情戏,精神还有些疲倦地走下来,听到罗导手上一卷剧本抱着胸,点头赞扬,对她表示了高度的认可和赞赏,顿时大喜。 她的高兴还没持续几分钟,突然场面变得鸦雀无声,直觉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转头就看到了身穿杏色洋服的美人,乌黑的发丝是手推波浪的弧度,松松地挽起,小珍珠耳环和脖子上那条珍珠镶嵌着钻石的项链相互辉映,将皮肤衬托得越发洁白无瑕。 唐诗确实颇为令人惊艳,她不是那种长得性感撩人的模样,是娃娃脸中略带了娇艳的五官。人都是视觉动物,她这样的装扮,效果极佳,一下子就将一个民国时期的豪门千金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她什么都不做,静静那么一站,马上就和一旁的助力和其他群众演员区分开了。 罗导对此也很满意,杜蕴秋就是一个豪门千金,她高贵、傲慢,又因为对心爱的人求而不得的那种嫉妒而备受煎熬,甚至发狂,这其实就是一个个性鲜明的角色。 唐诗之所以争取想要获得这个角色,也是这个原因。 她曾经也在民国时期待过,她所饰演的杜蕴秋其实和她曾经那个便宜女儿张绣茵很像,家世非凡,情场不顺…… 唐诗闭上眼睛,想着第一次见到张绣茵的时候,她的那张漂亮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的脸,年轻这么轻,偏冷着一张脸,傲慢无礼不可一世的模样…… 随着场记的打板,唐诗睁开眼睛,微微抬下巴,她那种悠然自得的高贵气质,带着漫不经心的一丝冷然,镇住了所有看向她的目光。 这一刻,她无疑是最美丽的,在衣香鬓影的上流的舞会中,所有人衣着打扮无不是派头十足,但她仍然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她就是镜头底下的宠儿,在放大的镜头中,她漂亮的五官被无限放大,娇艳的红唇勾着一丝淡淡的,谈不上笑容的弧度。 罗导点了点头。 和林巧微的清纯和林妙音的知性不同,杜蕴秋的美貌和她背后所代表的上流社会的奢华糜烂,和影片中想要表现在战争年代的残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唐诗也和盛夏一样,刚刚踏足演艺圈,在此之前,罗导甚至根本连这两个人听都没听说过。 他对盛夏印象深刻,因为她在诗镜的表现确实是好,而她眉清目秀的脸黛,和稳定的表演,也更加让她确信盛夏的确适合令巧微这个角色。而唐诗…… 说真的,他对杜蕴秋这个角色有特别的理解,这是个很复杂的女人,她身份家世、容貌才情,无一不说明她这个白富美就是上帝的宠儿,可只有一样,爱情并非钱财权利可以获得的。从她对青梅竹马的执着,对情敌的不屑,直至演变成一个像怨妇一样的形象,疯狂地嫉恨,这又和男女主角毅然抛弃稳定的生活,投身到战场,如此相知相爱,形成了强大的反差。 唐诗表演得很好,她长相惊艳,气势惊人,在获得了一些成就的当红小生余北饰演的男二号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 她站在人群中极为显眼,一眼就看到她了,只见她眸中带情地看着一个方向,却很快就敛了所有的情绪,微微扬起下巴,一脸的高傲,伸出带着蕾丝手套的纤细的手,看着渐行渐近的竹马。 闻弦知雅意,余北风度翩翩地托起她的手,轻轻一躬身:“mayi?” 男才女貌,如此年轻漂亮的一对,实在养眼至极。 唐诗此刻沉浸在欢快的舞曲之中,把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想象成王司迁……当然,他们可一点都不像,王司迁要比余北阴险得多,也变态得多,不过,也比他美貌得多…… 她并不知道罗导对她如此推崇,但她感觉这一幕表演得很自然顺利,而且那个余北演技也是一流,两个人都很契合,一次就过了。 她也没急着离开拍摄现场,只短暂休息一会儿,就看到开拍了下一幕,她也就顺势在摄像机后面学习。 影视这一块,她还是有些陌生的,原身留给她的记忆不多,何况原本的唐诗自己都是个新人,也没太多演艺的经验,她也不同于盛夏那样倒带重来的,所以一切也只得靠自己摸索。 她学习能力强,透过神识去分辨镜头下拍出来的效果,以便掌握一些拍摄的技巧。现在她演的不过只是个小角色还不大显,但等她开始逐步攀升,以后总会演女二号、甚至是女主角,这些技巧或者经验,无疑是很有用的。 接下来整整一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她也没离开片场,而是聚精会神地观摩和学习。罗导看在眼里,按下不提,心里却是留了神。 如他这样的名导,是很愿意给有上进心的年轻人机会的…… 唐诗的镜头很少,下一幕又是隔了好几天才开拍,这一次,她直接对上了女配角盛夏。 第56章 娱乐圈名流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唐诗拍的的第一部戏《山河图》杀青已经过去将近三个多月了,现在网络上和各大媒体纷纷大肆宣传和报道罗导的新片,称其为史诗级的大片,剧照和宣传的小片也通过各个渠道传播在网上,吸引了无数人的同时,几乎所有人都对此表现了莫大的期待。 罗安导演的名字本身就已经是一张移动的金字招牌,而影帝谢诚的演技是公认的,不说别的,就冲着这两人,票房号召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媒体人也看好此片,为其报道的同时大力宣传,也卖罗导一个好。虽然女主角只是新锐的小花旦,无法和影帝相提并论,但她的粉丝凝聚力也是不可忽视的 《山河图》从女二号开始往下,男三号起,除了个别角色请了几个老戏骨外,都大量地启用新人。在主演一栏,除了男主角、女主角、男配角三个名字外,大家都对出现在海报上的名字表示疑惑和惊讶,但这在影片上映之前都不足以令人好奇到特意为此而去搜索。 排除这一切,总之,网络上论坛上,许多人都在议论罗导的这部片子,恰好又是在贺岁档的时候上映,通过各种软件,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提早订好了观影票,在电影上映的前一天,票房都已经逾1.7亿,比起同期上映的楼尚的新片高出近两倍不止,并且还有越演越烈的局势。 唐诗并没有去参加首映礼,而是偷偷地买了电影票,和普通观众一样坐在电影院里观看首映。近期她在紧锣密鼓地参与新片,是罗导介绍她去参加一部职场片的面试,导演是影后胡文娜,现在改行做起了导演,拍了部文艺片,大火之后就乘胜追击,拉到了不少赞助商,继续开拍。 这一回她运气很好,拿到了女三号的角色,是和女主角同期进入公司的新人。比起《山河图》,虽然戏份加重了,但剧组的气氛还是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她偶尔也会从剧组回来休息两天再上工,今天就是乘着休息才特意跑了趟电影院。 她还没有成名,演艺作品不多,能在荧幕上出现的机会几乎没有,更何况还是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坐在她前后左后的压根没有人发现,她就是海报上,几乎隐在大部分人之后的其中一张小脸。 虽然有信心,但这是她的首秀,在等待电影播放之前,哪怕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唐诗,也不免产生一些难言的激动,更多的,就是对影片和对她自己本身的演技的期待。如果《山河图》最后和原文中所说的那样票房大卖,甚至引爆全场,在演艺圈刮起了一道血雨腥风,那么在影片放映之后,她的片酬就会大幅度的提升。票房就代表市场,而片酬,就是一个演员的价值,你值不值这个价,这就取决于你有没有观众缘,并且具不具备一定的票房号召力。 在观众们小声的说话和议论声中,灯光猛地一暗,硕大地荧幕上,一片星空跃然在眼前,短暂的影视公司图标过后,影片开始了…… 镜头从上往下,一艘巨大的邮轮停靠在热闹的港口,谢诚饰演的沈祝同身着体面的西服,手拎着一只皮相,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来。他脸上含着一丝放松的笑意,眼中带着眷恋和怀念,那是由内心产生的一种爱国的情怀。 谢诚甫一亮相,顿时无数粉丝眼冒红心面带红晕,诚然,谢诚影帝的地位无可撼动,但他同时也有着一副出色的容貌,这是无可置疑的。他一露面,大家就知道这部戏就是围绕着他而展开的,他就是《山河图》的支轴。 随着谢诚从港口回到那个物是人非的家里,再身着白大褂在医院为人看病,期间和女主角林妙青产生了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观众也很快就渐入佳境,被影片吸引。 因为讲的是民国时期的故事,代表朱门酒肉的、醉生梦死的上流社会的缩影,是衣着靓丽体面的金字塔尖端的上流人士,等到镜头切换到与之截然不同的贫民窟的时候,用脏乱差都不足以形容如此惨烈的状况了,馊水、排污,一些看不出原型的垃圾遍布坑洼不平难以称之为路的道旁,甚至随处可见躺在路边的也不知有没有咽气的流浪汉。 林妙青带着妹妹林巧微在教会做着义工,等到结束的时候,还带了些药物和绷带来这里给生病看不起医生的老百姓帮忙。 看到这里,多数人都不约而同地因为这一对姐妹博施济众的善良而会心一笑,又为余北所饰演的富二代对林巧微一见钟情而展开热烈的追求,却被另巧微当成登徒浪子所以提着木棒追着打而喷笑。 影片的基调,是在厚重和严肃中,穿插了调皮和轻松的氛围,正当观众们安静地被影片的一幕幕带入其中,却也不受控制地强烈地感受到那个年代的残酷,气氛也在压抑和欢快中不断穿梭。 唐诗所饰演的杜蕴秋是影片超过三十分钟的时候才出场的。 当镜头再切换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但这丝毫不妨碍那些达官巨富享受美妙的夜晚。浓厚的欧式风格建筑,水晶大吊灯散发着明亮的刺目的灯光,墙壁上是巨型的壁画浮雕和厚重的油彩画,形成了被强烈的外来文化所冲击的民国时期的一种潮流。 在奢华如城堡的公馆大厅里,一派觥筹交错、轻歌曼舞的景象。 镜头由上往下,从大厅中央翩翩起舞的男女中,快速地转换到立在人群边上的一道纤细的身影上,突然定格。 那是个极美的女人。 周围华美的布景和其他所有人讲究得体的衣着下,一身浅色的蕾丝洋裙的身影,牢牢地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透过她瓷白的肌肤散发出柔和的逆光效果,将她的容颜衬托得越发梦幻。 短暂的定格后,镜头继续拉近,她娇艳的五官,鲜红欲滴的朱唇,瞬间就深刻得印在观众的脑海里。她就像是一个城堡里的公主,娃娃脸上面无表情,矜贵得令人不敢直视,可就是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挪开视线。 仅仅一瞬间,整个电影院静得落针可闻,但在这一瞬间之后,不少观众掩着唇低呼一声“哇”—— 她是谁?! 这是大家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 …… 在《山河图》上映之前,已经引发了网友的热烈讨论。 首先,罗导的片子大家愿意捧场,何况影帝谢诚是个实力派的演员,他演的戏大多都不会叫人失望的,王燕燕就是冲着这个在赶在所有朋友之前抢到了首映的票。她的运气很好,在靠后排的中心位置,这个视角观影是很舒服的。 从谢诚出现的那一幕,她就忍不住在心里点赞,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写个一千字的影评!她可是谢诚忠心的影迷呢。~\\(≧▽≦)/~ 可是谁来告诉她,那个女人是谁?! 当影片放到第三十四分钟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张脸瞬间就将所有的视线顺利地吸引到她身上……这个出场实在是太过惊艳,她一下子就把女主角和女配角统统比下去了! 就在大家一面惊讶这张新鲜的美貌面孔一面心存疑惑地对她产生好奇的时候,她漆黑双眸忽然动了一下,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流光溢彩,顿时就生动了许多。谁都不会怀疑她此刻看去的方向,那里一定有一个对她来说是极为特别的人…… 这个女人的眼里有戏! 她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镜头转换到余北清俊的脸上,和他那风度翩翩的笑容上的时候,大家才了然地发现这个美人为之动容的原因。 可她并没有因为爱人而有自降身份的举动,相反,她很快就收拾心情,一脸高傲地抬起下巴,伸出一只带着洁白的蕾丝手套的手,任余北轻轻牵动的时候,红唇微微一勾,带起一抹毫不起眼的弧度。人谁都没有错过这个细节。 王燕燕也是,她的视线完全就略过当红小生余北,牢牢地被这个突然出现在荧幕上的美人所牵引。随着之后女二号和男二号的感情渐入佳境,戏里的杜蕴秋又短暂地出场了一次,挑着眉一脸高傲不屑地看着女二号林巧微。 拍摄这一幕的时候,盛夏也印象极为深刻。她演的林巧微,在这一幕对上唐诗,彼时,谢诚和苏尹曼也在片场,因为下一场就是谢诚和苏尹曼的戏,所以他们早到一步坐在摄像机后面。 唐诗大概不知道,在她好几天前同余北的那一场戏,被好几个工作人员私下讨论过,甚至连罗导都点头赞扬,称她是他见过的新人里面,最有挖掘潜力的其中一个…… 盛夏忍不住攥了攥手心,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谢诚也在场,他显然对罗导如此表扬一个新人演员表现了十分好奇。 她和唐诗几乎同时进的公司,唐诗有几斤几两她清楚得很,她实在没有料到对反在短短时日里进步神速,还得到了罗导的大力推崇……这一场戏,是她和唐诗的第一次对上,同样被罗导夸赞过,她自信她会做得比唐诗更好! 打板的声音过后,唐诗从坐在雪白的三角钢琴面前优雅地起身,一脸挑剔地看向林巧微,她的娃娃脸看上去令她显得更加年轻,可她简单的肢体动作又看起来悠然自得。她一脸的高高在上,奚落地看着林巧微,低缓的声音从她的红唇中倾泻而出。 “你就是林巧微?” 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轻蔑,在和盛夏对上视线的一刹那,盛夏清楚明白地从她眼里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就连在演艺圈摸打滚爬了十年可以说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也瞬间察觉到眼前这个新人的那股锐气。 随着杜蕴秋微抬下颔,一种蔑视油然而生,盛夏猛地升起了一丝不服输的气魄来,等这一场戏落幕,她才反应过来他被唐诗牵着鼻子走,被带动着达到了剧本想要表现的效果…… 在荧幕前,许多人心里纷纷感叹男二号这是瞎了眼的节奏啊,放着这么个白富美的不要,挑个清粥小菜一样寡淡的脸,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虽然盛夏的脸也算得上清秀出挑了,可比起娇艳如同血红的玫瑰一样的唐诗,还是差了些,尤其为了达到杜蕴秋家世不凡的背景,又为她刻意地打扮了一番) 当然,也有很多人觉得杜蕴秋这样高傲不好驾驭,性格看起来还很不好惹,要是选这个女人,这哪是娶老婆?分明就是娶个祖宗回来! 王燕燕简直拜倒在她夺目的容貌和优雅的气质面前跪着唱征服了,罗导究竟是从哪挖来的人来客串这么个角色啊,实在美到爆了!她要是男人,肯定挑这个大美人啊,没发现她连傲娇的小眼神都迷人得不可思议吗! 她本来是为了谢诚来的,结果却恨不能越过男女主角的剧情拉到杜蕴秋那里,可是在这之后,杜蕴秋出场的一幕却是影片的后半段,新鲜出炉的唐诗的粉丝王燕燕同学顿时有些失望。在影片过去一小时十五分钟的时候,男女主角毅然地投身战场的时候,男二号和女二号也登上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邮轮,杜蕴秋上了这艘船。 这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邮轮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飘荡,夜里黑漆漆的大海,就像一张巨大的怪兽的口,等到吞噬一切入目所及的东西。从船舱里的大通铺顶项上,一根电线吊着的灯泡有些剧烈地晃动了几下,无形之中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的预感。 杜蕴秋从另一间相对要干净高档得多的船舱里走出来,和林巧微来了个面对面的偶遇。 这一次,她似乎已经抛却了她作为上流人士的风度,刻薄的嘴脸在昏暗的船舱外显得异常的诡异。她看着一手扶着栏杆,微微摇晃的身影仿佛被风吹得一下就要飘出去的模样,令人生怜,又叫她为之憎厌。 “你以为傍上有钱人,就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了?下等人就是下等人……”杜蕴秋才不相信她是因为真爱,没有人比她更爱那个人了,其他的女人,根本就是有所图谋,她令巧微也不例外! 林巧微蹙着眉头懒得理她这个疯子,掉头就想走,可是杜蕴秋却更快一步绕到她身前,仍然用她那一副挑剔不满的眼神将她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不无刻薄地嘲讽道:“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会瞪大眼睛看着,等着看你的下场。” “你这人怎么如此恶毒?”林巧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终于不再一味地逃避这个女人了,便也开口,可是还没等她来得急说什么,突然狂风大作,几乎要将站在甲板上的两个人吹跑。 林巧微手上倒是紧紧地抓着栏杆,杜蕴秋就惨了点,原本还只是有些微风细雨,显然谁都没有料到天气变得这样快,她一个不慎,腰间往栏杆上一撞,痛得她一边弯腰一边本能地也跟着抓紧栏杆,脚上的鲜红色的高跟鞋都掉了一只,被一个浪打过来,又船体的晃动下,远远地滑出去。 这个时候,雨势变得更大了,杜蕴秋看起来有些狼狈,林巧微也没好多少。她心里隐隐地觉得留在甲板很不安全,吞下了原本欲言又止的话,出于好心,抓起杜蕴秋的一条胳膊想要搀扶她:“先别说话,我们进去再说,这里太危险了!” 她们是情敌的关系,杜蕴秋恨她入骨,哪里愿意让她碰,一甩手就将她挣脱了。 船晃得更厉害了,已经有人从船舱里面探出头来,甚至有两个人跑到甲板上看情况,从大家的脸色上可以看得出来,多数人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安了。 杜蕴秋眉头微微聚拢,也抬头朝天空看去,不仅雨势变大,连海浪都打得极高,在大自然疯狂的席卷下,他们所在的这条船是如此的渺小。 一个男人从船舱里面跑出来,看到杜蕴秋的时候怔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向前跑了两步,一把扶起被晃到那里正抓着栏杆的林巧微,再扭头看向杜蕴秋,已经是满脸的寒霜:“杜蕴秋,我不会看上你的,你死心吧!”他又扭头,温柔地替林巧微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巧微,你怎么样?” 林巧微安抚地摇了摇头。 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诉说衷情,可是作为背景的邮轮却是风雨飘摇中,这风来得这样突然和怪异,带起了一股偌大的气旋,等船体又是一阵更为强烈的晃动的时候,突然一个海浪卷上来,将甲板上的人给打得一路从甲板上滚了十来步,林巧微他们总算抬起头来。 大自然的威胁无处不在,这强大深厚的飓风已经威胁到了一船人的生命安全。在人们惊惧地想要靠着船舱或者甲板上任何东西来支撑自己的平衡感,或者寻找任何有可能相对安全的地方躲避,却终究难以保护自己和其他任何一个人。 浪越打越高,已经开始浸入船舱,而甲板上的风险更大,一个大浪狠狠地劈在邮轮的烟囱上,瞬间就卷起几个甲板上的人抛入了大海。 余北饰演的男二号是那样一个颇具风度的富二代,可在这个时刻,他和游轮上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区别,他大惊失色地更加抓牢了林巧微……就在刚刚,林巧微失足差点摔出甲板,这实在是惊心动魄! 可他们的好运没有持续太久,风雨不仅没有停,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船体已经开始倾斜,船舱里面已经一塌糊涂到不成样子,有人被来回晃得不仅站立不住,还几欲作呕,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往船舱外跑了。 逃难的人,想要乘坐这艘邮轮逃到国外重新生活,却没想到,这艘邮轮上所有的人都将遇上这样的灾难。没有人想要出事,可是看到船体倾斜得如此可怕,已经渐渐地有人开始绝望,接着又有更多的人被风刮、被海浪卷出甲板,也因为船体的倾斜,更多的人不由自主地被抛出去,生死不知。 林巧微二人就算支撑得再久,发生了这样的海难,继而沉船的时候,也知道真的是无力回天了。在意外面前,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杜蕴秋抓着栏杆,死死地看着那一男一女。 她似乎感觉不到生命的流逝,也根本不去理会那些声嘶力竭的声音,她为爱而发狂,直到那一对相爱的人至死相拥着掉入海底。 她脸色平静,红唇微扬,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雨粘着她几缕发丝在脸颊边,背景是大起的海浪席卷…… 杜蕴秋留在荧幕上的最后的一个镜头,是她既复杂又释然的眼神,和疯狂可怖的背景比起来,她的最后的那张惨白却又令人惊艳的脸,就像烟花最后的绚烂。她的眼神太可怕,你会不有自主地被她吸入眸底最深沉的漩涡而不可自拔…… 影片一直放到结尾,灯光“啪”地大开,所有人才从电影中走出来,王燕燕在跟随人流走出电影院的刹那,忍不住编辑微信群发给小伙伴们: [>_<啊啊啊电影太好看了,我又有了一个新偶像,她演得实在是太好了] [……] [……] [……] [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羊癫疯?] 除了她,还有其他人已经大开手机查找出演名单搜索演员了,这次影片的新人较多,女二号这个角色戏份这么重,自然受到很多人的关注,可是更多人忍不住就搜那个出演杜蕴秋的人。 她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第57章 娱乐圈名流 [每日娱乐:《山河图》票房登顶,罗安导演再创辉煌。] [新娱:破记录!截止日前罗安导演的《山河图》上映一周以来以12.8亿打破记录,成为国内华语票房冠军。] [娱乐周报:谢诚谈《山河图》,盛赞新人演员。] [华夏娱乐网:《山河图》大势袭来,盛夏、唐诗均上热搜。] …… 短短一周,不论娱乐媒体还是网上热搜,《山河图》无疑是最热门的话题。 罗导宝刀未老,新片持续热卖,固然惹一小部分人大冒酸气阴阳怪气地在媒体面前呛声,但很快就被全国各地的网友纷纷维护,夹枪带棒地骂了回去。谢诚作为本片的男主角,他的演技和稳定的发挥都足以受到肯定,但除了他们以外,最受到关注和热议的,竟然不是饰演女主角的新上任的四小花旦之一苏尹曼,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演员——唐诗! 作为首秀,盛夏第一次出现在荧幕上就是女二号固然可以说是非常走运的,而且她的表现和演技也是可圈可点,算得上是成功了,但是,这部大制作的电影实际上真正的最大的赢家,确是出场只有四次,说的话不超过十句的小配角唐诗,她甚至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出现在荧幕上的机会,但却上了热搜榜的首位! 她到底是谁?! 除了海报上写的一排演员表的名字,在靠近中间那不起眼的位置,一个足以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唐诗”以外,其他的任何资料都无人知晓。 在观众悴不及防的的时候,猛地一出场,瞬间就虏获了所有人的心,她那令人惊艳的容貌和她同样神秘的身份使得各家媒体和网友们对她的好奇心瞬间爆棚,极力挖掘她的个人信息。 而这个时候,正忙于拍摄胡文娜导演的一部职场丽人升级题材的电影,唐诗刚跟女主角拍完撕逼的一幕,被胡文娜大力地鼓励和赞扬一番,就下来寻了个座喝起了茶。 刚刚还不觉得,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虞姐像往常那样跟她继续谈论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以她那工作狂女强人的性情实在有些不同寻常,唐诗立马就察觉到了,顺带疑惑地看向虞姐。恰好,虞姐刚从手机屏幕上挪回视线,凝向她的目光,熠熠生辉,显然是有好事发生。 “你还没登陆过我给你开通的微博吧?才一周而已,粉丝已经突破三百万了。”虞姐到底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一边说一边将手机递给她。 唐诗接过她那5.4寸的大屏幕,挑着眉翻看。 [好喜欢好喜欢肿么破,做梦都梦到女神了,女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啊啊啊啊,演得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把杜蕴秋这么个毫不起眼的角色给演活了,大爱!!!] [女神加油~] [看完《山河图》后立马路转粉,那傲娇的眼神实在太太太迷人了#色] [女神需要跟班小弟不?我会做菜洗衣打怪兽,不要工资只要每天能看见你的颜就好#害羞] …… 虽然开通了微博,唐诗确实还没来得急登陆,何况她之前还没有任何的影视作品,原来竟然不知不觉圈了许多粉了……她随手点开就看到超过八万条评论——那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还没更新过微博,大家都在同一片天空下评论xd。 唐诗随手自拍了一张就放上去,一边扫了眼虞姐:“还有什么好事?”看她欲言又止,又掩藏不住的笑容,哪里还有平常的御姐范儿,唐诗用屁股想都知道有问题了。 果然,虞姐一脸就跟中了彩票一样收不住的笑意:“刚刚收到公司的邮件,又有几个工作来找你谈,现在你的身价已经远远不同了,我要好好地给你挑剧本。对了,有产品代言找上来,食品的部分我先都给你推了,主要是有一个汽车代言,我知道的确定名单里有谢诚,他们希望你也能接下来。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多出现在公众的视线有利于你的曝光率,何况还是跟影帝合作。” 一般来说,汽车代言的费用和回报率都是巨额的,厂家聘请明星代言,低至几百万,高至少好几千万,就像谢诚,他肯接下这个工作,一是中意这个品牌,二就是他们能出的代言费自然是相当可观的。 如此高的巨额代言费,汽车厂商也不是笨蛋,明星的形象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谢诚已经是影帝,他的形象和个人作风向来很好,品性优良,这个在圈内都有共识,而唐诗…… 其实这一点,唐诗也有些心存疑虑,毕竟她不过只是个新人,大家对她这个人压根就不了解,就更别提其他了,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突然沉寂下去再也无法出头,因为演艺圈就是这么难以用常识去理解它的。 不过人家也不是傻子,会出大笔的钱投资,自然是经过慎重的选择。演艺圈女演员很多,没有代言过汽车品牌的更是不少,为什么会选择她呢?首先,汽车品牌代言,多数都会选择男性的演员,这也是因为对汽车的理念,男性相对来说更有发言权,所以选择谢诚这个影帝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他的形象一直都很好,知名度也够高、号召力也不容忽视。而之所以又选择唐诗来进行代言,首先归功于她在荧幕上惊艳的亮相……对男人来说,美人和豪车都足以令人向往,能一下子打动人心的美丽,往往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相比较其他已经过了新鲜感的所谓的新出炉的小花旦,唐诗的容貌不仅不输给她们,甚至一眼看去还更出众几分。 唐诗和盛夏都是星空娱乐重点培养的对象,给到她们的资源从来都是最好的。作为同期新人,唐诗的外貌和盛夏的潜力,同是星空娱乐所看重的,她的容貌自然不俗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保险起见,汽车厂家也做了一番深入的调查,比起媒体狗仔,他们从不同的渠道获取的信息资料更多,比如唐诗的家世。唐氏企业的千金大小姐,哪怕她没有很出色的演技,只要背后有唐氏企业做靠山,随便给她拉个赞助什么的,女二女三号还不是手到擒来?比起别的大部分的女星,唐诗更有着别人都难以企及的“软实力”。 好吧,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当然,即便知道真相,虞姐才不会蠢得把这么好的机会往外推,她现在已经可以想象她的死对头,盛夏的那个爱装逼的经济人一脸晦气的脸色了,真是大快人心。 “反正这些都是交给你去谈的,只是影视的剧本我要先过目才决定拍不拍,其他倒是随意。”唐诗无所谓地点头。 她现在有钱有房有车,物质上经济上根本就不缺,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事业更上一层楼的野心。虞姐的眼光和能力是值得肯定的,所以关于品牌代言和其他工作交给她都可以放心,只是影视作品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眼光,毕竟她是熟知剧情的,半仙总比凡夫俗子要快上一步xd。 简单说了会儿工作,再刷微博的时候,赫然发现不过短短二十分钟,微博评论已经超过五千条了,这速度…… [啊啊啊啊,女神随便自拍都是这么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话说,那个包子脸是肿么回事?我记得女神明明是娃娃脸xd] [讲真,这么不遗余力地黑自己真的好吗?#哈哈哈,但是还是觉得好漂亮肿么破] [只要你继续美下去,就算自黑我们也会力挺你哒] …… 好吧,她不过是心血来潮扮了回包子脸,反正颜值放在那里,自己看看还觉得挺好玩,反倒不觉得丑了,没想到底下评论和反应这么有趣。 不过,最好别让虞姐看到…… 唐诗默默地关掉手机屏幕,淡定地拿起茶杯喝茶。 等这两天的工作结束,接下来两天没有她的戏,她抽了个时间回了一趟公司,也就是星空娱乐。 巧的是,她刚从电梯口出来,和盛夏迎面就遇上了。 她和盛夏,其实有点像《山河图》里演的那样,一遇上就能擦出火花,不过当然不是爱的火花了,而是两人因为竞争的关系,在有限的资源里面要经过争取或者说是抢夺。 不光是她们俩,就连她们彼此的经济人也是,大家都是资深经纪人,你有的我也有,凭什么你可以得到机会? 虞姐对盛夏拿到《山河图》女二号的角色有着深深的怨念,她从前还不觉得唐诗的演戏天分要比盛夏好,可是自从看到唐诗在片场的表现,可以说,完全颠覆了她对唐诗的看法。现在在她看来,唐诗不光颜比盛夏好,演技也根本就不输给她,凭什么盛夏可以出演女二号? 盛夏的经纪人张小纯也同样有着深深的嫉恨,一样都是新人演员,盛夏还出演过这么重要的角色,但唐诗有什么?不过演了个小角色,凭什么她就能得到某汽车的品牌代言? 演艺圈是没有秘密的,在虞姐替唐诗过目那些工作合同的时候,外面早就小道消息满天飞了,甚至比当事人唐诗自己都知道得更早,比她知道得还清楚,包括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 两个经纪人互看互不顺看,再看还是不服气,两两冷哼一声,双双扭头别过脸去,连看对方一眼都嫌弃得很。 相比较她们,唐诗和盛夏的火药味就没那么重了,至少看起来是。 这一回,是唐诗先笑着出声打招呼的:“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了,我刚好从胡姐那儿回来,你们这是去?”胡姐说的是胡文娜,她在影视圈里人缘极好,影响力也大,现在谁不知道唐诗是被胡文娜叫去演戏的,不能不说盛夏第一反应就是唐诗是在跟她耀武扬威。 “我赶着去录制现场,于恒要出新专辑了,我受邀去拍他的mv。”比起唐诗的强势,盛夏笑眯眯地说话,看起来要文气多了。 不过她的话也不能说没有一丝炫耀的成分,于恒这个天王可是公认的唱将,他的风格独特,无人可以取代,他的专辑风靡全亚洲,在现代流行音乐榜上更是不可逾越的存在。能出演他mv的女主角,不得不说盛夏果然有些路数…… 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演员实力的原因了,拍mv用不到太多的演技,可是能受到于天王的邀请,必定她背后有着别人都没有的资源。 唐诗眼睛一眯,和盛夏点头告别之后,也没去深究,反而取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最新的信息,是余北发来的微信: “恭喜荣登热搜榜首位,求给抱一下大腿($_$)” 她是和余北互加了微信的,在片场,她几次和余北对玩戏,就被他拉着强烈要求互加微信,也就是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个当红小生是怎一个“二”字足以形容的……也因为余北跳脱的性格,和片场上下打成了一片,也因为他的不要脸,和罗导、谢诚、苏尹曼等人也互加了微信,还强烈带上她一起。 好吧,或许要发掘演艺圈人脉真的就需要像他这种脸皮厚的才行╮(╯Д╰)╭。 唐诗:“跪着求你抱大腿的更多,你是嘲笑我呢还是嘲笑我呢?” 她还没来得及收起手机,余北那里很快就又回复了: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抱一下大腿好了(v^v)。” 再见,你个二货! 正来来去去回复着,突然瞥见一条新的信息,翻开一看,竟然是谢诚发来的微信: “演得不错,恭喜。” 她一个小角色得到影帝特意发来的贺喜,唐诗倒也谈不上受宠若惊,只是有些惊讶,毕竟和他比起来,她不过是刚刚出道的新人…… “你是男主角,要恭喜也应该我恭喜你吧xd” 正发着,唐诗和虞姐已经回到了办公室,除了办公桌上摊着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以外,还有墙壁上的计划表。 虞姐这是和她来谈工作的。 唐诗正要收起手机,忽然从办公室外呼啦啦进来五六个人,男女都有,根据记忆,这些都是她的团队,和虞姐一起接管她的工作事项。 偌大的办公室突然变得有些嘈杂,乘着虞姐整理手上资料的空档,唐诗低头假装看着手机,耳朵却竖得高高地听这些人咬着耳朵八卦。 “刚才看到盛夏出门了?听说去参演于天王的mv了。” “你这算什么新闻,知道盛夏是怎么得到这个机会吗?据说她被我们老板包养了。” “啊——你是说邵总?” “邵总不是不近女色吗?”这是突然加入她们八卦阵营的一个娘娘腔,翘着兰花指,掐着嗓子问道。 “嘘,小声点!不是他还有谁?不然你以为她一个新人怎么可能认识于天王的?想要出演于天王的当红女星可不要太多哦,多的是明星想跟他传个绯闻啥的。” 噗,这才是传说中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唐诗在外面拍戏哪里有他们办公室的八卦那么“清新脱俗”…… 不过……难怪她刚才有些奇怪盛夏的狗屎运,原来她已经和星空娱乐的总裁邵承谦勾搭上了吗? 原文里,邵承谦就是男主,他可以说为盛夏扫平了一切障碍,再加上盛夏自己丰富的阅历和她成熟的演技,这才最终成为影后。盛夏的成功,邵承谦可以说功不可没。 唐诗这次的攻略目标,是在邵承谦联合其他企业打压下的炮灰,是唐氏的总裁,也就是唐诗的哥哥唐泽。 她现在还没去见传说中的哥哥呢,因为据说他们兄妹俩关系并不好,所以唐诗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 好吧,这或许又是个豪门恩怨,在她还没有小所有成的时候,还没有跟唐泽见面的打算,反正时间多的是,她还没有和盛夏撕破脸,与其急着去“自投罗网”,她还不如借着唐氏的空头支票,乘机有这么个背景,先把该享受的资源享受了才对。 她心里打着小九九,须不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在公司开了会,和团队制定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同虞姐打了声招呼,唐诗就开着她那辆风骚的玛莎拉蒂离开星空娱乐了。 刚刚从车库出来,突然就有一辆黑色宾利横切甩尾,径自开到她面前就是一个急刹—— 哪个王八蛋乱开车的! 一丝愠怒闪过,唐诗还没做出反应,后面已经又停了一辆车,并且四扇车门大开,匆匆下来四个身穿黑色西装身强体壮的男人。 尼玛,这是劫财还是劫色? 唐诗有些不淡定地想道,正要启动车子打算强行突破,明显那些男人都是练过的,已经在她有所动作之前打开了她的车门。 “小姐,少爷有请。”其中一个男人毕恭毕敬地低声道。 “……”她一直以为她的车门是自动上锁的Σ(っ°Д°;)っ,不过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居然不是打劫的,吓得她都花容失色了(小姐,法治社会哪来的那么多打劫的?警匪片看多了吧,不要妄想英雄救美了,作者不会给你安排这么美的事!)。 唐诗装作镇定地点了个头,虚张声势地高扬起下巴,踩着高跟鞋走向前面那辆宾利,那里已经有人为她打开了右后座车门,恭敬地等着她上车。 她悄悄地呼出一口浊气,坐到宾利车里,出乎她意料的是,已经有人坐在里面等她了…… 坐在左后座的,是个身穿深灰色三件套西服的男人,非常贴合修身的剪裁,应该是量身定制的,看来他应该挺讲究……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从侧脸的轮廓看起来,长得好像还不错,他此刻正对着放在膝上的笔记本敲打着,以屏幕上显示的那些她看不懂又觉得挺无聊的内容来看,肯定是和工作有关了。 宾利已经启动,平缓安静地驶向一个方向。 车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也只有驾驶座上的司机。可尽管有三个人,却除了键盘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外,竟然鸦雀无声,害的她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唐诗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已经很强势了,但身旁的这个男人气势比她还强,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也没说,从气场上已经足以碾压所有人了! 好一会儿后,男人总算停下敲打键盘的行为,将笔记本合上,双手交叠的同时,侧首看过来。 他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这是唐诗的第一反应。 但是,也正因为他看起来不拘言笑,表情冷然,带了一丝生人勿进的气息,使得他看起来面部线条不会显得过于柔和,还带了一点点的疏离感。 “哥哥……”在他的冷眼下,受他气势压迫,唐诗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这个男人就是她那个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哥哥”唐泽,也是她的目标人物。 玛德! 她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这个男人特么的比那个渣皇还有气势! 见她开口,唐泽这才从鼻腔里发出了“嗯”的一声,然后低沉的声音自他口中轻缓地溢出:“有阵子没有回家了,今天回来吃饭,冯妈做了你爱吃的蟹煲。”虽然意思是让她回家吃饭,可他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他是在通知她,而不是询问她! 唐诗收到这个讯息,本能的就有些反感:“我最近还有工作……” “听说你去演戏了。”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唐泽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山河图》拍得不错,罗安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不过当个戏子总归不符合你的身份。” 唐诗有些气结…… 你妹的,他根本听不懂人话! 总算知道为什么原身和唐泽不对盘的原因了,和他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他根本只想说他想说的话,只想听他想听的话! “我想演戏……”是原主想要演戏,不过等她接手的时候还是觉得演戏是件挺有趣的事情就对了。 唐泽停顿了几秒,脸色似乎更冷了些:“你是在反驳哥哥吗?” !!! 你赢了! [应该提醒你吗?他是你的任务目标,你要尽你所能地让他幸福。] 君适时地在她脑子里提醒道。 但是尼玛,这种有强烈控制欲的“哥哥”,她已经觉得自己深深的不幸了,还要给他幸福? 好吧,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唐诗扭过头对着车窗外,狠狠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扭过头看向唐泽的时候,已经能微笑面对了。 “哥哥,好久没有和你共进晚餐了,今天晚上我很期待。”才怪! 不管唐诗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唐泽明显满意了,面部线条也柔和了一些。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唐泽当然是满意的,唐诗一直以来性子都是那么倔强,从来不肯低头,也从来没给他好脸色看过。但她是妹妹,他有义务照顾她。 在见面之前,唐泽也倒也想过下一回再见面的时候,他一定要和她缓和一下气氛,他们兄妹不合,总不是他还有父母都愿意看到的,可是自从唐诗搬出去以后,唐泽几次和她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今天她倒是有了些变化。 是因为演戏吗? 唐泽托了托无框眼镜的鼻梁,轻轻勾了勾唇。 第58章 娱乐圈名流 一路无话。 车子径直从环海路平缓地驶向金海湾山道,那里依山傍海地矗立了好几栋别墅,直到驶入敞开的两扇欧式铁艺大门,就能够看到极其现代的双层式的别墅。 一下车,唐诗就看到好几个客厅之类的区域整面的墙壁都是落地玻璃窗,简约、整洁、舒适,总之一看就挺有“唐泽风格”,简单来说,就是很样板房,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看起来没有一丝人气,活像是外星人的住所。 唐泽下车后,一手插着裤袋,闲适地踩着台阶拾级而上,高贵得就像国王巡查。 哼,一点都不好客! 唐诗翻了个白眼就连忙跟上,十来步设在斜坡的草皮地上的台阶,眨眼之间就走到了大开的门前。 “小姐回来了。”带着两个帮佣出来迎接,看起来年逾五十的老太太戴着副老花镜,手上拿着手绢擦了一下眼泪,老怀安慰地看着唐诗。 老人家你不会有结膜炎吧?眼泪流个不停…… “冯妈,可以准备晚饭了。”唐泽仍然秉持着他一贯的风格,一边解西装的纽扣,一边抬脚迈进别墅,朝楼梯的台阶走去,似乎就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冯妈习以为常地点头应了声好,乘着帮佣去厨房端菜的时候,带着唐诗穿过屋子到了餐厅,正中放着的六人位的长条桌,在这个纤尘不染的房子里,桌上干净得就跟清水扫过似的,只是放了一束玻璃瓶装着的红粉粉白白的蔷薇……在这个几乎看不到彩色,清爽得不像有人居住的地方,居然会放一束蔷薇? 以唐泽的画风,打死她都不相信他有这样的喜好! “小姐一直都喜欢蔷薇,知道你回来,我特地准备的,连你房里都没忘记摆放。”冯妈笑眯眯的解释。 就这会儿功夫,唐泽已经进入餐厅了。他褪去西装外套,穿着蓝灰条纹的白衬衫和深灰色的马甲背心,还摘去了眼镜,几缕偏长的发丝从一丝不苟的发端垂了下来,少了些端肃,多了点随意。 唐泽一言不发地坐在上首,就坐在唐诗的身边,然后……就看着面前的一束粉嫩嫩的蔷薇。 他就是不说话,唐诗都能感觉到他内心的不悦,你不能指望一个强迫症患者和控制欲爆棚的人能看得惯“真善美”。就在唐诗以为他会让人把可怜的花骨朵们丢出去的时候,唐泽已经朝冯妈示意了:“上菜吧。” 这一顿饭,两个共用一张饭桌的人用得安安静静。唐泽是不屑于理她,唐诗也懒得应付他…… 如果“回家”的事就此结束,而唐诗以为她真的听唐泽的话用一顿饭就可以全身而退地回去了,那她就实在是太低估唐泽了。 在放下筷子的一瞬间,一直沉默是金的唐泽恩赐般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待会儿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吃过饭你先好好休息,我直接去你房间找你。”他动作优雅地拿着洁白的手巾擦了擦唇角,在放下手巾的时候,一如之前那样说道。 他明摆着不是提什么建议,而是仍然那副宣布或者说是命令的口吻,根本不容别人拒绝。 唐诗僵着一张小脸,内心只想呵呵。 好抓狂啊,好久没有见过这么不可一世又爱自说自话的人了,他到底是怎么把唐氏企业发扬壮大的?以唐泽这种性格,放在古代那妥妥地就是个暴君! 所以说,好端端这么大一个企业,最后被邵承谦搞到破产,唐泽他自己也根本就是咎由自取的吧…… 想太多也是无济于事,唐诗饭后上了二楼朝东南的房间,这是即便在她搬出去独自一人居住后仍然给她留着的卧室,是一间约百平米的套间。房间连着敞开式的更衣间,还有独立的卫浴,朝南有个小阳台,还装了个吊床。单单这么看,这当然是一间极为舒服的房间了,甚至比她在市区的那套别墅也不差什么。 在更衣室随手挑了件浴袍,她就捧着进了浴室泡了个澡。 跟唐泽以这种方式见面,可以说完全不在她的预计之内,所以一整天,她都几乎是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 原身之所以不能跟唐泽好好相处,根本原因其实就是气场不和,不过以唐泽行事风格来看,能跟他和平共处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除非他能改变……依她之见,还是她教他做人快一点! 唐诗泡完澡,又洗了个头,裹着毛巾擦着头发趿着拖鞋走出浴室,然后狠狠地将自己抛入柔软的大床上。 她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以便接下来应对唐泽的时候有足够的精神。 和唐泽说话简直可以说是对她意志的考验,不能怪她太小题大做。╮(╯Д╰)╭ 这时,房门毫无预警地轻叩了两下,唐诗睁开眼睛,还没从放空的大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有人转动门把,轻轻推开,然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唐泽一手插着裤袋,一手仍放在门把手上。他并不急于进入这间他不常进来的卧室,视线稀松平常地扫视一圈,对整间以白色基调为主穿插些粉嫩颜色的家具或是地毯、壁画不置可否,最后才将目光落到了正趴着床沿扭身滚作一团的唐诗身上。 “我记得我说过会来你房间找你。”唐泽蹙了一下眉,然后大概记起他这个妹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于是一边迈进房间一边朝她走去,就连声音都不自觉得有些放缓了:“头发湿漉漉的小心着凉,起来,先把头发擦干。” 唐诗身高1米67,平日里穿着高跟鞋看起来纤细高挑,顺着唐泽的话从床上爬下来,脚上一双貂绒的软底拖鞋,这在净身高1米85的唐泽面前,顿时就显得小鸟依人了。 她对唐泽这副家长的语气撅着嘴巴表达了一下不屑,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她也就没有开口说什么扫兴的话。 唐泽已经率先走到梳妆台前,有些好笑地透过梳妆台的半身镜看到她足以挂得下油瓶的小嘴,眼睑微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等她乖乖牌似的在梳妆台前坐下来,立刻就发挥起他作为“哥哥”的职责…… 唐泽一手拿起吹风机,一手轻轻撩起她的一撮长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小心翼翼地将头发一一吹干,就连发梢末尾都没放过。 “待会儿来我房间,我有话跟你说。”在进房间之前,唐泽其实就已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了,哪怕他认为对的事情,到了唐诗面前,估计很大程度上是很难像他的属下那样无条件地得到支持,他需要斟酌一下怎么和她好好地沟通。 唐泽话落,视线扫过她一身洁白精梳棉的浴袍下难掩的身姿,微微一滞,努力忽略衣襟微敞下那双饱满翘挺的酥胸:“你还是先换身衣服再来,等我手里的工作结束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这个大忙人完全一副工作狂的模样,唐诗对此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对他一脸的无可奈何:“你有事要忙还来找我干嘛?”一边挥手示意她听到了,一边不再留神他快步走出房间。 不过话说,这人到底是来她房间干嘛的啊?! 唐诗朝天翻了个白眼,很不想理会他的话,但最后仍是起身就给自己挑了件舒适的居家服。如果不是待会儿要去唐泽那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这会儿一定是无聊到躺床上睡觉了。 她可没忘记在来时的路上,唐泽那番明显不希望她继续“抛头露面”的话,即便当时她很明智地将话题岔过去了,她才不相信唐泽真的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 刚刚唐泽那公事公办的意思,显然还对她的事耿耿于怀。 可是怎么办呢,她完全不想按照唐泽的意思去办……┑( ̄。。 ̄)┍ 唐诗计算着时间走出房门外。 她的屋子在走廊的另一边,在唐泽的斜对面,用不了几步就走到了。 对付像唐泽这种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根本就没用,他的主观意识太强了,更愿意将自己的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这在短短的半日功夫,唐诗已经充分了解了这个“哥哥”到底有多不称职,他这哪里是做人哥哥的样子?分明就是把他在公司的那一套给搬到家里来了。别说原身受不了,谁受得了他才见了鬼了! 唐诗摊了摊手,反正她是觉得今夜多半是要不欢而散的,到底要在唐泽发难之前怎么劝服他呢? 她站在唐泽房门外,愁眉深锁地思考着。 忽然,房门猛地一开——一张白皙的美男脸近在眼前! 唐泽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将神游天外的妹妹给瞪回了神。他也没问她怎么站门外那么久,但那眼神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转身走回写字台,拿了个黑色封面的文件夹放到桌面上,唐泽坐回办公椅上,一边道:“来看看,这是我让人整理出来的合同。” 唐诗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瞥了一眼背靠着椅子双手交叠,一脸鼓励她打开文件夹的唐泽,应声走上前,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是什么?”难道是股权转让书?还是干脆就是遗嘱? 呵呵,想想都不可能,唐泽惜命的很,他会这么早就立遗嘱才怪! 果然,在唐诗边想边打开文件夹的时候,唐泽低沉的声音已经轻缓地道:“这是未来三年你在唐氏做企划总监的相关合同。之前我们在车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对拍戏有兴趣,我可以给你钱让你投资玩玩,但是做戏子还是算了。” 唐泽致力于想要将“误入歧途”的妹妹给掰正,所以自认为已经充分考虑到对方的心情,这才有了以上这些话。要是放在平常,他哪里会如此锲而不舍地把话说得这样“温和”。 已经翻开合同,但只是瞟上两眼,再结合唐泽的话,唐诗已经完全明白了,在她还没开口要讲唐泽说服之前,唐泽已经展开了他的攻势…… “我想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很喜欢拍戏,并且不打算放弃。”唐诗并没有继续看下去,她将文件合上的时候,双眸已经对上了唐泽:“我对公司的事情不敢兴趣,如果只是想投资拍戏,我也有钱,没必要借你的东风。” 她说得这样斩钉截铁,毫无留有余地,一看就知道心意已决。 唐泽面色微沉,但他很快就压了下来。 在他的印象里,他和唐诗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办法和平共处,而事情的最开始,都是如现在这样话不投机。在今天,好不容易把人哄回来,唐泽并不想这么快就破坏气氛。 “那你想怎么样?”唐泽决定冷水泡茶,慢慢来。 小姑娘总是任性冲动,她这种千金大小姐的性格多数都是三分钟热血,等她真正发现事情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到时候她自己就会觉得拍戏也不过如此。他大可不必在她的兴头上浇冷水,等她热情褪去,他再推波助澜一下,结果会跟他预料的一样。 唐诗不知道他一瞬间已经闪过这么多想法,只道他有所松动,于是再接再厉:“我现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感觉挺好,并没有其他的打算和想法,只想安安心心地拍戏。”更何况,这个世界就是以此为主的,女主的人生轨迹恰好又是踩着她上位的,她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退缩? 她要比盛夏跟块地在演艺圈站稳脚跟! “好。”出乎意料的,唐泽爽快地收回文件夹,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我可以同意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但你也要答应我每天准时回家吃饭。” 唐诗的笑意凝固在嘴边,本来她满脑子跑火车地想着唐泽是不是吃错要了,突然改变态度害得她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想东想西,最后来给她这么一下…… 拜托这里穷乡僻壤地,她每天光进城都得开车开上一两个小时! …… 大晚上的,兄妹俩短暂的交流算是到此为止了。 谈完了严肃的话题,唐泽送唐诗回房间,自己却开了瓶红酒,倒了一杯。看着水晶高脚杯里的殷红的液体,唐泽第一次发现要怎么跟这个妹妹相处了…… 就跟养一只猫似的,你得顺着毛捋。 并不知道自己在唐泽的眼中已经沦为了丧失主权的宠物,唐诗满心以为她首战告捷,至少拿下了些许自由。虽然是拿别的换来的。 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她决定今晚早点睡觉。 虞姐白天交代她明天早点去公司,进一步接洽汽车的品牌代言。这是她的第一份代言的工作,她还得做一些准备。 唐诗模模糊糊地想着,眼睛一沉,很快就睡着了。 一条信息是在她睡着之后发来的,是谢诚刚刚结束工作才有空回复给她的。唐诗这一觉睡得很沉,自然也没看到有人进来,并且在骤亮的手机屏幕上盯了一会儿,顺势删除了这条信息。 之后,除了偶尔和唐泽闹上一时半会的不愉快,总体来说,唐诗还是觉得生活很美妙的。 目前正在接拍的电影已经到了尾声,虞姐刚刚手头上还有几部她颇为看好的剧本拿给她备选,这些暂且放下,关于汽车品牌代言的事情基本已经谈妥,就等谢诚那边空出档期来拍这支广告了。 谢诚是影帝,贵人事忙,要唐诗迁就他的行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就翻开小报随便看看,都知道谢诚又接了几个大制作的影片。 当明星的混到谢诚这样,基本就已经是人生赢家了,在未来,盛夏要达到跟谢诚同样的地位成为影后,这当中的付出和成就,绝对不止一星半点,完全无法参杂水分的。 在感叹中,好不容易得到了谢诚工作室的回复,那支和谢诚共同拍的广告也随之被提上了日程。 其实如果不是看在谢诚的面子上,唐诗都已经要开始忍不住吐槽他耍大牌了……有谁会一句话都不说,把人晾一边就是个把月的?! 但当她在摄影棚看见温文尔雅又风度翩翩的影帝的时候,那一丢丢的埋怨也就不翼而飞了。 谢诚出色的外表下,本身就具备一种大牌明星特有的气质。他虽然姗姗来迟,但态度很诚恳,面上是诚意十足的笑容。 “是我来迟了,抱歉。”谢诚含着歉疚的笑意,看着早就恭候多时的汽车厂家和唐诗她们。 其他人当然满口的“没有”,谁都不会不卖给他这点面子。 唐诗也暗地里亮了亮手机,看了下时间,可以确定谢诚来的确实很准时。 “……”说不上茫然若失,她为什么会有一种一被谢诚无视的感觉,明明之前还是他主动发信息来慰问她的。 大家一起拍过戏,虽然他们很少有过深度的交流,但同一个剧组,经常面对面地打招呼,就算谈不上很熟,至少也不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恰巧,谢诚不经意地瞥来一眼,正当唐诗打算先出声打招呼,谢诚已经先一步收回了视线,一脸的冷淡。 喂—— 说好的做彼此的天使呢?!(咳咳,哪有跟你说好?) 总之,她现在无比地确定,谢诚分明就已经看到了她了,但却假装跟她素不相识,就好像看见的不过只是个陌生人,一脸平淡的回眸。 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唐诗有些恼火地收回视线,被导演叫到跟前,并且讨论开拍的时候,她和谢诚站位的问题。 这支广告谢诚是绝对的男主角,多数是他跟汽车的互动,在汽车经过一系列的风驰电掣,最终和女主角遇上。而唐诗正是出演只露一面的那个花瓶。 导演先拍谢诚在汽车停下的瞬间,她和谢诚遇上的那一刻。 汽车停下的那个飘逸的动作后期会有处理,她此刻就等着谢诚下车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幕。 谢诚的演技是公认的,他徐徐地打开车门下车,带着极为强势的气场站在唐诗的面前,带电的双眸含情地看向她,脸上是柔情万千。 唐诗在这支广告用不上什么演技,她只需要打扮得娇艳美丽,做一个称职的花瓶就行了……但为什么在谢诚对她露出笑容的一刹那,她会感觉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影帝……人家没有得罪你吧? “没有。”谢诚眼角有点抽抽。 她在无意识的时候,已经把自己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唐诗在谢诚开口的时候,才发现她无意识地竟然说出声来了。 唐诗左右看看,导演那边刚刚结束这一幕,正在通过分镜观看,其他人也没往这边看过来,她就乘势又看向谢诚,挺起肩膀,嫣然一笑:“自从接到广告,一直觉得很荣幸和影帝合作呢,对了,上次我们还互通了短信来着。” 不会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吧? 谢诚扬起眉毛,似乎不能明白她怎么能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我还以为你完全不想和我拍广告,原来是我误会了吗。” 之前他确实有主动给她发信息,还提到了拍广告的事情。关于这个广告,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暧昧,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答应下来。也是他后来听说厂家找到了唐诗来拍,此前在片场的时候,唐诗的演技和演戏的态度,他都颇为欣赏,尤其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拍戏,和以前比早就大不一样了,他这才和罗导一样起了些爱才之心。当他发了一长串的信息之后,可她的态度谈不上多好…… 谢诚故意这么一说,然后在意料之中又有些意外地看到唐诗当场就变了脸色。 “怎么会?!”她惊讶得都有些破声了:“我回复信息之后也没等到你再发来,我还担心影响你工作呢……” 第59章 娱乐圈名流 唐诗站在星空娱乐大厦的大厅,抬头看着电梯口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看得极为认真和专注。 电梯口的方向,硕大的电子屏幕上,此刻正播放着非常清新的广告,一米阳光透过美丽优雅的花房,落在了一张清秀的脸上,透过高光侧影,那张即使不是那么美艳动人的容貌都显得迷人起来,像一个误入人间的精灵,全身上下都透着灵气。 这是shing最新发放的化妆品广告。作为一家具有六十年底蕴的跨过化妆品公司,shing是很有底气的,选择代言的演员也向来都是国际大牌,偶尔将目光放到国内,也必定挑选那先走在一线的明星,但……这支广告是让盛夏拍摄的。 盛夏前不久因为《山河图》上了热搜,风头一直被唐诗出众的容貌给压下来,心里早就抑制不住地憋了一口气。她对自己的演技有多自信,对唐诗就有多不服气,然后又因为出演了于天王的mv,各大小报都在争相报道,一时曝光率猛增,比目前国内公认的四小花旦都要高调。 唐诗最近常常登陆微博和影迷们直面的交流,最为直观的感觉就是,在她微博粉丝逐渐从三、四百上升到五百多的时候,迎头赶上来的盛夏仅凭着于天王就又朝前迈了一大步,突然间,粉丝量就超过她了。 现在还拍了一支shing的广告。 众所周知,女人的钱最好赚,除了衣服,化妆品护肤品也是必不可少的,shing又是多数人最爱的其中一个牌子,给它代言,无疑也是增加了不少曝光率。 盛夏这支广告接得可真及时! 同是新人,她和盛夏就是竞争对手,如果她不能在接下来的演艺事业以尽快的速度更上一层,那她很快就会被盛夏远远甩开,而这,绝对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既然入了这一行,她怎么还能让原文女主再站在紫禁之巅俯视她呢?女王只有一个,也只能是她…… 虞姐有些不安地看了她一眼,从鼻腔了发出了一声冷哼:“不就一个广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好歹还和影帝合作拍了个广告呢。” “这能相提并论吗?”她给影帝配的那个广告就露了那一张脸,盛夏可是实实在在独立给一个品牌做代言。 虞姐一滞,随后就有些愤慨地道:“boss也真是的,人家shing想用的是徐梦妮代言化妆品,竟然用捆绑销售的形式让盛夏代言护肤品,再怎么样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徐梦妮也算是星空娱乐的活字招牌之一了,也是拿过多次大奖的影后级人物,现在年纪刚过四十,但在演艺事业不同于年轻人那么拼了,也绝对是动一动手指也是名震江湖的人物。 虞姐会对此耿耿于怀也是人之常情,shing想请徐梦妮代言美肤臻品的抗衰老系列,而这件事到了邵承谦的案上,用捆绑的形式将盛夏也推销出去,让她代言青年护肤着一块,为此不惜牺牲了少许徐梦妮的利益。 这件事,在公司里已不是什么秘密,尤其像虞姐这样有本事的,在公司暗桩眼线密布,一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也难怪她为此忿忿不平。 唐诗收回视线,状若无异地朝入口望了一眼,安抚了两句:“算了,我也不是没有其他机会,听说你拿了几个好剧本?” 说起这个,虞姐立马就眉开眼笑了:“说的是,有一个甄选女主角的,前面有罗导夸你,我看很有机会。” “哦女主角?” 在虞姐的话之后,突然一道带有磁性的声音加入了话题。 唐诗和虞姐同时扭头看去,见一身靛青色休闲西装的俊美男人,袖子往上撸起,露出左手腕上戴着的劳力士的机械表,七分随意三分不羁,脸上还似笑非笑,正是她们的老板邵承谦。 邵承谦刚刚问了话,看了眼走在他身边的盛夏,又将视线扫了过来,从虞姐身上略过,落到了唐诗那张娇艳的脸上:“唐诗近期的表现真是出乎意料啊,罗安和胡文娜都对你的演技大加赞赏,连我都不得不怀疑以前看走眼了。” 同期新人里面,盛夏的演技是公认的,所有人都不怀疑在这么多的新人里面,盛夏是最有灵气的一个,结果没想到竟然会出师未捷,一部影片里,生生被唐诗抢走了风头。 不过对于有潜力的新人,他这个星空娱乐的老板是不吝表扬的,甚至还会看在唐诗如此争气的份上提供不少便利,共享公司的资源。 唐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盛夏,得到盛夏点头回应。虽然知道她和邵承谦有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但此刻他们都没有公开的意思,而且说白了,以盛夏现在刚刚出道正是事业的上升期,是最经不得丑闻的时候,他们当然要捂得紧紧的。 “哪里,邵总你过奖了。”唐诗勾了勾唇,脸上的笑容既甜蜜自然又真心实意,令看到的人心情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欢快起来:“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顺利演出,并且还能获得业内的好评,全靠公司的提拔。” 可以说,唐诗的颜是相当出彩的,她的脸放在尽出美人的演艺圈里,那颜值也是妥妥的稳居前几,哪怕是在四小花旦面前也是毫不逊色,只要她想,她可以尽情地展露自己最美的那一面,谁都不能忽视她的魅力。 邵承谦自然是见惯美色的,但饶是如此,还是不得不暗赞一声她的容貌。 被美人恭维总是令人赏心悦目的,邵承谦心情很好,但他表现得并不明显,很快又将视线放到了盛夏的身上:“你们都是公司大力发掘的潜力股,公司也会尽心培养你们,为你们提供一切所需。” 话说到这份上,盛夏明锐地察觉到邵承谦是对着她意有所指,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让人误会,只得尴尬地开口:“邵总,不是还有事情要谈吗?我们先回办公室吧。” 她突然从于天王那里得到拍摄mv的机会,然后又有了这样一支广告,虽然万事都走在唐诗的前面,但相比较从前默默无闻地在演艺圈摸打滚爬却毫无建树的那十年,盛夏仍然有一种偷来的不真实感,这种感觉,令她在唐诗面前面对她极具穿透力的视线下,无所顿寻。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让邵承谦闭嘴! 盛夏是邵承谦一眼看中,一手挖掘出来的,虽然名为包养,但他心里其实对盛夏很有好感的,既然她开了口,邵承谦也乐得给她面子,和唐诗、虞姐两人点头就错开身,同盛夏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他们俩个虽然并没有勾肩搂腰地做一些亲密的姿势,但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地对视,就是木头人也看出有问题了。 唐诗明显比木头人还明锐些。 “说他们没问题都没人信。” 摇摇头,她看向虞姐:“我们也上去吧,顺便看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为她工作的团队都是业内的精英,其中以虞姐这个资深的经纪人为主。撇开已经隐退或者半隐退的演艺圈资深演员们,虞姐手下还有三、四个艺人,艺人身边另外还跟着她安排的经理人,但只有唐诗是虞姐亲自跟进的。 她会看好唐诗,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但要说当初选择新人的时候,唐诗却不是首选,她的首选和那个张小纯一样,也看上了盛夏。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她看出了唐诗的潜力,尤其一度被她的偶尔散发出来的魅力所慑,也就更加看好她了。 现在一切以唐诗的事业为重,她有一种预感,唐诗一定能成为新一代的影后! 虞姐拿出一沓资料,重中之重的就是单独放在所有资料上面的剧本:“这是严肖指导的一部新片,他现在就缺一个女主角。” 严肖自己也是演戏出身,他最有名的几部片子都是带有喜剧特色的大电影,基于后来对电影的热爱,他就自导自演,拍了好几部,几乎每一部都堪称喜剧电影的经典之作。 严肖的喜剧电影有一个特色,剧中经常都是以一个或者两个男演员为主,偶尔穿插一些感情戏,但女演员的戏份明显要少得多,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女主角了,但好处是,严肖的电影也是有口皆碑的,能在他的电影中出演,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运气好,那身价立马就跟坐火箭似的biubiubiu地升上去。 唐诗随手翻开剧本看了看,一边继续听虞姐娓娓道来。 “和从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女主角的戏份不同,这部电影要相对来说要重得多,当然不能跟纯的爱情电影相媲美,但收获一定是很可观的。” 这部剧主要是讲身为精英人士的应仁毅,本身是个花心的浪荡子,生性风流,混迹在名媛淑秀之间,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一次,因意外和男二号卷入了一场阴谋里,然后就是鸡飞狗跳的大逃亡,两个男人可谓是出尽了洋相、吃尽了苦头。 这次的女主角就是那个意外,她在整部剧里起了一个推动的作用,并且幕后主使也有她的影子。 就唐诗本人来说,她的确挺想出演这部电影的,而且据她所知,盛夏也非常想要得到这个角色,只是在原文中,因为某些原因,盛夏被剔除了这部电影之外。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即便拍不成这个,盛夏最后也凭借着其他的电影也不损失什么。 “严肖虽然是做喜剧,但他对待电影的态度向来都很端正,既然他说要甄选女主角,那必定是要按照他的套路来的,我想知道还有哪些人和我竞争。”在虞姐介绍完这部电影以后,唐诗适时地问道。 虽然这部电影女主角的戏份相对来说是比较少的,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女主角了,最多只是女配角,但整部电影的基调是很明显的,而唐诗自己也不是往谐星方向发展,戏份虽少,但分量也算重,对她这样的新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前提是,如果她得到这个机会的话。 虽然知道盛夏也会过去试镜,但她得不到这个机会,那对唐诗来说,把握就更大了! 虞姐很快就领会了她的意思,然后接下来就是为她的试镜出谋划策起来。 同一个时间,星空娱乐的顶层,邵承谦的办公室里,盛夏被压在办公椅上亲吻。 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她跟邵承谦的关系,当邵承谦明确地表示包养她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答应下来…… 不过,邵承谦虽然看起来骚包,但传闻他不近女色,包养之类的事情就更少了。她不是很清楚邵承谦对她的看法,但目前来说,他并没有对她起什么色心……除了偶尔吃一下豆腐。 直到邵承谦仿佛是腻了,一停下来,熟门熟路的就把手摸到了办公桌的抽屉,随手抽出一份资料。 “我知道张小纯给你安排了很多工作,那些你可以慢慢地挑,先看一看这个剧本。”邵承谦算是个好老板,尤其是面对他颇为欣赏的新人演员,他的确愿意多给她一些机会。 盛夏理了理衣襟和长发,顺手接过一看才知道是剧本,更为意外的是,竟然是严肖的新片。 在她的理解范围里,严肖的拍片风格明显就不适合她,但她翻阅了一下剧本,一下子就被里面的情节深深的吸引了。 她有预感,继之前几部大卖的电影之后,严肖的这一部新片将再上升到一个辉煌的高度,在喜剧界,严肖简直就是大师级的。 “这个剧本的女主角固然没有男一号和男二号那么多戏份,但也很出彩。”盛夏斟酌着,沉吟道:“但严肖这次公开甄选,显然是想挑一个他心目中理想的女主角人选……” 她并不认为自己很有机会。 想要拍严肖的戏的女星有很多,盛夏现在连二线都混不上,而且最重要的是,严肖自己要上,他演的是男主角,而男二号这个角色是一个很具有魅力的男演员,显然女演员要么就是重量级的影星,要么就得是一个风格明显的花瓶…… 不论哪一个,这对盛夏来说都是个挑战! 第60章 娱乐圈名流 严肖身为多次获过大奖的明星和首屈一指的喜剧导演,他的号召力是有目共睹的。他扩大甄选范畴,不论新人演员还是已经成名的女星都有意向。 这也是为什么唐诗刚到严肖的工作室,大大小小已经阅遍了熟悉的脸孔。 在等候室里,原本因为偌大的空间而显得有几分空旷,现在因为塞满了前来试镜的演员,反而看起来有些拥挤。 唐诗是特意打扮好,化了精致的妆容又做了个头发才来的,她撩了撩垂在胸前的卷发,一种风情油然而生。 “严肖的女主角虽然没有确定下来,但他的目标倒是很一致,基本确定在在年龄二十至二十五、六中。”唐诗站在靠近门边,压低了声音和身边的虞姐道。 听她这样一分析,虞姐颇为惊讶地扫视了一圈,随后目光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样看来,或许他心目中已经有理想的人选了。” 如果严肖其实已经有一个完整的轮廓,确定了要挑的女主角的类型,而又刚好不是唐诗这一款的,那她们之前所做的准备就完完全全浪费掉了! 来之前虞姐可以说信心满满,她对唐诗的自信也是给予了一定的支持,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那就实在太令人大失所望了…… “不一定。”唐诗成功地将虞姐的视线吸引过来,凝聚在她的脸上,才又继续道:“启用新人永远是个大胆的尝试,并不是每个导演都有罗导那样的魄力,严肖或许有,但他此刻正在摇摆不定。你看,他虽然也邀请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演员,但是更多的还是有一些演艺基础的二、三线明星,虽然名气不能和花旦影后们相比,但她们有演艺经历,拍过两部戏,有多少基础有什么成绩一目了然。” 她说得有理有据,虞姐此刻倒挺惊讶了。 “你有什么想法?” 唐诗却忽然收了声,她并不急于回答虞姐的话,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能百分百地确定严肖真正的想法,她所猜测的,仅仅是通过剧本内容带来的最直观的反应。 她要在众多大小明星里脱颖而出,那么她就要有打动严肖的资本。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大早就做起了准备,又是挑衣服又是做头发的原因。 工作室的另一个房间,是个采光很好的摄影棚。 严肖坐在横铺了一层绿色的毛粘布的长条桌后,一手持着一卷剧本,一手若有若无地拿着笔比划着。直到面前年轻的女演员结束了她这一段演绎的内容,不安地将视线落在严肖面前的桌上,这才抬头看过来。 “表演得很好,你可以先出去等通知了。”他惯常的笑容落在脸上,安抚性的话语很大程度上抚平了对方的紧张和害怕。 直到工作人员开门出去,即将要领着下一位进来试镜,他身边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才低低笑出了声。 “看来你都不大满意,其实你想找谁来演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再不然,像我之前说的让姚姗姗来演都行。”男人的笑声里带着磁性,他侧头边对着严肖说话,一边对看过来的工作人员温和地笑了笑。 尽管这男人的笑容隐在口罩之后,但透过墨镜,也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是轻松愉悦的,仿佛真的被严肖给娱乐到了一样。 姚姗姗就是继苏尹曼之后的另一个业内有名的小花旦,年纪才二十四的姚姗姗,比起苏尹曼或是其他几个更年轻,到了今年她才二十三岁,但她曾经参与拍摄的几部片子反响都很好,并且她并不拘泥于电影,电视剧最新的也有几部颇受好评。 在姚姗姗托人来谈的时候,严肖也并不是不动摇的,但他在看过姚姗姗拍的片子之后,很快就否决了。 姚姗姗并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人选。 有一点还真被唐诗猜对了,精益求精的严肖轻易不能撼动自己的创意,而他的确对他的女主角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为什么他要扩大范围地举行了这么一场试镜,并非他故意搞什么噱头,而是他相信,他一定能够亲自挑选出那一个最适合的出来! 男人没有得到严肖的话也毫不在意,然后继续看下一个的试镜。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严肖面前举荐姚姗姗了,无奈严肖貌似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并不着急,如果能在这当中的女孩子里屏雀中选固然是很好,如果没有……那姚姗姗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毕竟一个娱乐公司,姚姗姗是他的师妹,他还是个很好的前辈的。男人笑眯眯地想。 在轮番试镜之后,唐诗惊讶地看着每一个心慌意乱如坐针毡地进去摄影棚,然后一脸笑逐颜开眉飞色舞地出来,好像每一个都获得了好评一样…… 不,不可能! 唐诗有预感,她的方向是正确的。 就这会儿功夫,等候室里的人更多了,连盛夏在进入屋子的时候都走过来和唐诗打了声招呼。她们都会来这里面试明面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唐诗知道盛夏会来,也知道盛夏要错过这次机会…… 正这么想着,工作人员突然推门而入,视线扫到唐诗手上的牌子,冲她走过来。 唐诗心领神会,在盛夏发杂难辨的眼神中,在虞姐紧张不安中,从容地迈出等候室。 在研究剧本的时候,她就一直想着剧中女主角第一次出场的场景。那是在商业中心举办的最新的开办仪式上,众多名媛前来捧场的时候…… 在推开摄影棚的一瞬间,唐诗将墨镜架到鼻梁上,屏气敛息,迈着优雅的步子踩着十二公分的克里斯提鲁布托高跟鞋,鞋面镶钻鞋底腥红,配上她摇曳生姿的仪态,一举一动就好像在做产品代言。 看到唐诗带着娇艳的笑容走进摄影棚的一瞬间,几乎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将视线扫了过去。 《山河图》如此有名,又因为这一部电影一举成名的唐诗大家无疑都是耳熟能详的。唐诗的演技先不论,她的那张标志性的娃娃脸和极为出众的容貌足以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在她甫一露面,就立马带动了所有凝视过来的视线。 严肖看着她一头栗色的卷发铺在身后,娇艳的五官依然捕获人心,她鼻梁上的普拉达眼镜非但没有掩藏她半分魅力,反而更多了一种神秘和说不上来的贵气。 唐诗穿着包身的枚红色连身裙,一只香奈儿小挎包握在手上,任包包上的金属链子随着手腕随意地倾泻下来,一举一动既生动妩媚,又有名媛风范的气势。 “唐诗?”严肖的眼里总算多了几分兴致,摊了摊手上的剧本,身体往后一仰,摆了一副闲适的姿态:“剧本你已经都看过了,你随意地按照任何一个片段演绎一下。” 唐诗从容地点了头,矜贵地仿佛不是来试镜的一样,但就是如此,才令严肖对她更多了些审视。 没错,剧本中的女主角一出场就是名媛的姿态,她看起来娇矜,实际上却是幕后的主谋之一。 唐诗想要表演的,就是女主角薛恬儿最后被拆穿的那一幕。 她摘下墨镜,将视线往摄影棚一扫,然后就拖了把椅子过来,放到了正中央,自己则缓缓地在椅子上落座。 气氛陡然一变。 眼前看起来极具气势的薛恬儿,手上似乎拿着一个水晶高脚杯,她动作优雅姿态随意地晃动了两下,挑着眉看过来。几遍她此刻坐在椅子上,视线却是实质性的,犹如高高在上的女王。 她勾着唇,静静地听着什么,然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这可能吗?就算是我有预谋地将栽赃陷害你们,你以为就凭你们……”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屑地看向手上的高脚杯,然后轻轻抿了一口红酒,微翘的红唇带着一抹嘲弄的笑意:“就凭你们,就能逃脱我编织牢笼?应仁毅,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她在收回视线的时候,顺势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但这样小的动作,非但没有降低她身为名媛的格调,反而这当中不屑一顾的表情,另她看起来越发的妖娆。 不仅是严肖,就连坐在他身边的男人也有几分兴趣地笑了起来。 他摘下口罩和眼镜,一张俊美的脸顿时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瞭。 于恒——现代音乐教父级的人物,获封天王的超级明星! 唐诗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是极其惊讶的。 她知道于恒有演戏的天赋,也时常在影视剧中客串,且同圈内的导言和很多明星关系都挺好,但她实在没有料到于恒会出现在这里! 唐诗第一次听说于恒,还是在听说盛夏出演他的mv的时候,这才对演艺圈的事情逐渐关心起来,也顺带关心了一把于天王的讯息…… 可是她不解的是,既然于天王在这里,没理由一个照面就把盛夏给刷下去了,好歹大家也算是“老熟人”了吧? 她来不及想太多,于恒接下来的行为已经大跌所有人的眼睛。 他将身上掩盖身份标识的一切行头全部摆脱,双手抱臂地站起了身,缓缓地朝唐诗踱步过去,一边勾着挑衅的笑意:“我的确没有证据。” “但我有另外一样东西。” 这是剧本中接下来的台词,看到于恒的表演,以及他脱口而出的话,就足以看得出来他是在自发地给唐诗对戏…… 于恒手上一叠资料轻巧地放到台面上,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吸引了众人的眼光,但他下一句话,又轻易地将别人的视线挪到了他的脸上。 薛恬儿手上微微一紧,似乎要将手中的高脚杯给甩脱出去…… “如果是你亲自做这些事,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所以你想了一个办法,就是他。”于恒指着那叠资料,语气逐渐变得更为凌厉:“这个人叫陈霍,暗中帮你做所有的事情,也是他以一个受害人的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误入歧途,相信了他的话。” 唐诗微微一愣,随着于恒接下来的话,脸色一变再变,直到人证物证俱全,她面上表情才最终归于平静,可是已经经过了五彩纷呈的表情,即便她再强装镇定,谁都能看出她内心的极度不安,和掩藏在眼中的惊慌。 在安静的摄影棚,再无一人说话的声音,但此刻薛恬儿美艳而又平静的脸庞,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呵,没错,你说得对!” 薛恬儿起身,轻缓地走到他的身边,一手勾着他的肩膀,眼神中既带着挑衅,又有一丝些微的勾引:“可就算你知道这些,现在也已经无济于事了,你应该知道,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头,你们一个个都走不出这里。”她凑近他的耳边,声音越说越低,语气却越说越强硬。 然后松开了于恒的肩膀,纤细的手指不经意间拂过他的胸前,眼尾微挑,带着一种异样的风情和魅力。 她脸上的妆容是那样美丽,红唇又是如此撩人,从于恒的耳边退却的时候,轻轻扫过他的耳垂,令人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短短五分钟的表演,她的台词不多,但是她的表情内容却极为丰富,充分表现了一个高高在上的淑女名媛,在被拆穿的一瞬间,尚且还保持着风度,但直到最后证据确凿,再一件一件地摆到面前,她的神情也随之改变了…… 这种表情和细微的动作,不仅恰到好处,而且还十分地赏心悦目。 严肖静静地看完她的表演,顺便给了于恒一个眼神,这才问向唐诗:“你是这么理解薛恬儿的?” “薛恬儿是个货真价实的名媛,她即便被拆穿了身份,即便她话中有着莫大的破绽,可是只要她的身份低位不变,那她就仍是个名门贵女。以她的性格来看,她并不会因此而歇斯底里。”唐诗在拿到剧本的时候,已经全面分析过薛恬儿的性格了,也正是因为薛恬儿看起来高贵又凌然不可侵犯,这才吸引了男主角应仁毅这个花心的浪荡子。 唐诗拿起挎包,一脸轻松地看着严肖,将她的理解娓娓道来。 直到她出去,于恒才收回视线,看向了严肖。 “她很符合你的要求?”对她的表演,于恒并不急于发表意见。 不可否认,唐诗长得极美,和这样一个美人对戏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他并不是突然福灵心至地兴起了和她对戏的兴趣,而是在看到她表演的那一幕,像是看到了这一幕的强烈即视感。 唐诗的演技到底怎么样,这在《山河图》已经足够证明了。 严肖不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剧本,无声地笑了笑。 …… 试镜的结果很快就出来,在唐诗和盛夏都已经回到星空娱乐之后,严肖亲自打电话到星空娱乐确定下来的。 虽然早就知道盛夏会被剔除在此次试镜之外,但唐诗对此还是抱有一定程度上的意外,因为她在走出摄影棚的时候,看到盛夏在进去的一瞬间,对着于恒非常熟稔地打了声招呼。 对于这样的结果,盛夏心里也颇为意外。 毕竟在看到于恒的一瞬间,她的紧张不安稍稍有些放缓了下来……她没有想到的是,严肖不按常理出牌,于天王的面子在他眼里看起来似乎一文不值。 好吧,这一点她有点想多了,因为于天王压根就没给她说情。 第61章 娱乐圈名流 严肖即将筹拍喜剧片《逃亡攻略》的消息在各小报和网络上不胫而走。 新剧男主角除了严肖自己这个导演兼监制外,最要紧的是天王级人物于恒也参演了,并且还是主演之一。和媒体及公众的关注度都集中在于恒不同,相比较刚刚走红但人气显然没办法和于天王抗衡的唐诗,虽然也在一众主演之列,但明显要低调多了,或许应该说,受众关注度要小多了。 没错,这是唐诗参与严肖的喜剧片就是《逃亡攻略》,并且是她首次参演女主角。为了更好地诠释这个豪门名媛,在开拍之前,唐诗甚至还报了个形体课,由专门的形体私教给她量身定制了一套适合她日常生活的形体课程,以至于近期闲赋在家的这段期间,唐泽经常可以看到穿着紧身形体衣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某只,还时常做一些撩人的姿势…… 其实只是形体课的一种,只是女主角本身并没有意识到她年轻又富有活力的身体在男性的眼里有多不能直视! 基于这一点,闷骚如唐泽都忍不住很想问一句,怎么最近的形体衣的款式都暴露成情趣内衣款了吗? 唐诗完全不知道同个屋檐下的哥哥已经对她吐槽得不要不要的,还对着新装修开辟出来用来练习形体的舞蹈室四面嵌入了镜子的墙壁大秀了一把好身材,并且将新学习到的练习瑜伽的各种奇妙的姿势和美妙的形态自拍并发放福利给广大的人民群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可想而知,微博上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唐诗:在新片开拍之前练点瑜伽减减压,据说睡眠会变得特别好,睡眠好不好我不知道,总之本人四肢僵硬韧带短,练了几天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很有天分的,你们怎么看?图图图图 [这身材秀得,美出新高度啦] [专业撩哥一百年,还敢挑战高难度的吗?[偷乐]] [我想说我是妹纸都被撩得掰弯了,终于知道为啥有这么多人点赞了[笑cry]] [练瑜伽就能练出这样的好身材么?我也开始练练,能不能追到男神就靠女神你言传身教了![笑cry]] …… 一大波被她吸引的肤浅外貌协会者纷纷留言并且,短短二十分钟内被点赞超过五万点,还明显招惹了奇怪属性的家伙。 余北是个万人迷:到底是练瑜伽还是诱惑人啊,看得人家都把持不住了[害羞][害羞]唐诗。 不仅余北这个二货,过了会儿谢诚、苏尹曼和胡文娜也纷纷转发并且艾特,但是第一时间就发表此言论的余北显然一瞬间就引爆了一场暴风雨,尤其那些看过《山河图》又因为里面的杜蕴秋而五迷三道的迷妹们脑子里立马谱曲了一段唐诗&余北的cp同人,现在再看余北一点都不顾及他偶像身份,这是公然在网上表示好感的节奏吗? 余北这个后起之秀现在可是娱乐圈的当红小生,银幕荧屏也常常制造热门话题,近日还出了个十大当红小生的电影排行榜,统计出票房总和的累计,凭借去年和今年总共累积五部电影,包括其中一部主角四部男配,坐拥四十三亿票房登顶。年纪才刚满二十八岁的余北,以其过硬的演技和清隽自然的外貌颇受广大观众的喜欢。虽然他平常的属性有点“二”,但毫不做作的行为和讨喜的性格反而更不容易招人黑,尤其得到妈妈迷们的支持。 总之,这么个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的偶像明星小鲜肉,并且还从来没有如此露骨话对同行女演员表示过好感,甚至还有内心极度阴暗龌龊的小报记者不时地暗指他和某某男演员男导演们眉来眼去的,现在居然对突然冒头,又同时长得还颇合大家口味的美女新人演员青睐有佳,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看好,但仍得到了一大票人的支持。 [[挖鼻][挖鼻]这是要公开了吗?] [[笑cry][笑cry][笑cry]人家已经公然示好了,女神不表示一下吗?唐诗] [不要啊老公,你有了相好让我们情何以堪[泪]] [继于天王之后又一个陷入爱的坟墓了吗?男神就剩谢诚还是单身了,广大妹纸们还是有机会哒!] …… 唐诗直接按掉微博,改发微信给余北:你这么浪,你经济人都不管你吗? 她还以为娱乐圈里闲赋在家的不是冷得没丁点名气就是跟她一样都是新人,谁知道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居然也这么无所事事,不仅微博上反应快很准,连微信都几乎是秒回。 “经济人还管这个?现代社会言论自由,我的身体不能随心所欲,但是我的心可是广阔如海洋,要不要试试?” 唐诗一脸血地跟他再见!=皿= 隔了两周,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唐诗刚下楼就和唐泽迎面碰上了,既然赶到了一起,两人就难得地一起吃了顿早餐。 面对唐泽这张面瘫脸,唐诗心里其实是拒绝的,谁对着这么张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boss脸都会吃不下饭吧?何况他还时不时地冷眼扫她一下…… 吃完饭,餐桌当然不用他们收拾了,冯妈一脸欣慰(?)地挥动手帕和他们道别,唐泽在唐诗和他正打算分道扬镳的时候已经率先打开副驾驶的门。 “正好今天有空,我送你去剧组。”唐泽居高临下地道,示意她自己乖乖地坐进副驾驶座。 这么个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扑在工作上的精英人士,居然也会有“有空”的时候?唐诗来不及表示一下惊奇,赶在唐泽不耐烦之前乖乖地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了。 难得他如此主动,她就勉为其难地给他表现一下如何当个好哥哥吧。看着唐泽一派自若地坐进驾驶座上,唐诗一边往窗外看去一边想到。 之前几次看到唐泽出行都有专门的司机,而且他的大部分坐骑都是低调中透着奢华。说低调是因为清一色的黑色轿车或者商务车,说奢华是因为它们的牌子不是宾利、迈巴赫就是劳斯劳斯。相比较这些放在大众眼里根本就是顶级的豪车,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看起来差不多的车型一样的颜色要买那么多啊?这看起来就好像他每天坐的都是同一部车一样,如果忽略掉它们那bingbling的牌子…… 这就跟她不知道为什么唐泽每天都穿黑、灰、蓝三色的三件套西装一样令人不解,如果不是她根本就知道他一样的颜色差不多的款式其实是挂满了衣柜的,不知情的人真的会以为他就那三套西装啊! 好吧,一开始被唐泽突如其来的主动有所忽略,现在唐诗总算是想起来她此刻正坐在一辆卡其色的布加威迪的跑车上…… 她默默地扭过头,从唐泽那张俊俏的侧脸略过,重点是观察了一下他身上的这套灰色的休闲西装。 他居然也有休闲西装?! 唐诗瞪大了眼睛……虽然仍然离不开那三种固定颜色,但那身的确是休闲西装没错! 唐泽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不知不觉支着车窗托着腮,本来想假装没看见继续无视掉,但她的视线实在太露骨,几乎已经到了非常碍眼的程度。见她毫无自觉性,唐泽动了动唇。 “干嘛这样看着我?”车子在空旷又平整的山道上飞速行驶,唐泽低沉的声音在车子里显得更加富有磁性。 唐诗不依不舍地收回视线,随意地咕哝道:“多看两眼怎么啦……反正是自己的哥哥……” 一开始唐泽心情还挺明朗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她提到“哥哥”这两个字,他就下意识地有点不爽。 他知道唐诗今天第一天去剧组报道,就让助理去联系她那个经纪人,说他自己会直接送唐诗过去。之前他是不能理解唐诗为什么热衷于演戏,但既然她喜欢,让她玩玩也不是不行,反正背后有他,自然也就不会随便被人欺负了。 他把自己摆在一个保护人的责任上,对于纳入羽翼的妹妹,他提供一些资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是牺牲一点时间罢了。尽管他早上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 忽略掉公司的事,唐泽松了一粒最顶端的纽扣,状若无意地问起:“这次是演女主角?” “对呀,之前的戏上映之后我多了很多影迷,这次运气好,试镜的时候很顺利。”这是她第一次饰演女主角,一想起来,她脸上就止不住地笑出来。 可在唐泽看来,反正都是做戏子,演女主角还是女配角都一样,并没有什么好值得高兴,何况要是她想,她自己提出来,他这个当哥哥的出钱让她拍戏,做女一号女二号分分钟就能搞定。 演艺圈本身就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他并没有兴趣沾上,尤其还听说很多企业老板或者富二代都喜欢勾搭美女影星或者新人嫩模,他就更看不上了。那种女人就跟出来卖的有什么区别?居然还有拎不清的娶回家当老婆。 说到底,如果不是唐诗自己强烈表示她对娱乐圈有兴趣这回事,唐泽根本就看不起演员这个职业,他的这种偏见和蔑视,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四处碰壁,直到他后退一步,妥协了,他们两兄妹才开始逐渐修复感情。 至少,她已经愿意乘坐他的车了,不是吗。 看到唐诗心情喜上眉梢,原本就很娇艳的五官展开,让看的人心情都随之舒展。唐泽心醉神迷了一瞬间,很快就收敛起挂在唇角的笑意。 “这次一起演的还有谁?”他一问这个话题,突然就想到那天晚上不经意间看到的一条短信,脱口而出:“还是那个谢诚?” 唐诗奇怪地瞄了他一眼:“不是,这回严肖的戏,他喜欢自导自演,不过主演除了他还有于恒。” 不是谢诚就好。 唐泽心情立刻又晴转多云。现在演员因为唐诗的原因虽然已经不能算是他最讨厌的一个词汇,但是像谢诚那种衣冠楚楚装模作样的人在他眼里依然还是有点不顺眼…… 他或许真的答应得太爽快了,总觉得同意让唐诗继续演戏以后一定会后悔…… 一路到了片场。 唐诗再一次成功地引人注目了一回。 当她从头到脚一身大牌地从价值三千五百万以上的布加威迪下车的时候,目测肉眼能看到的活物齐刷刷地对她行起了注目礼。整个剧组几乎所有人从以为是某个超级明星到发现只是个新人演员的时候,视线几乎都是□□裸地一种“榜上大款好厉害”的眼神…… 那几乎穿透实质化的以一种崇拜的眼神如同x光一样扫视过来,一脸耶稣勒个基督的表情,就是瞎子都感觉到了,而且从车上下来的两人明显不是瞎子! 唐诗已经可以习惯性地忽略视线了,从容地拎着手袋下车,那浑身的派头,视一切如无物的气势,即便现在还不能称之为超级明星,却隐隐已经有了一种只有在影后级的身上才看得到的气场。而身为唐氏企业的*oss,唐泽就更加将视线彻底地无视了,两人短暂地道了声别,然后只听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颜色低调但是跑车本身一点都不低调地急速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她并没有迟到,时间来得不早不晚,看起来倒是刚刚好,严肖看了一眼就将视线收回,继续手边的事情。作为导演,他可没闲工夫和别人一样八卦,反倒是于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人似乎是唐氏总裁,那个缔造商业大国的神话,唐泽?于恒难得地兴起了某种兴趣。 唐诗应该感谢唐家将她保护地很好,从头到尾继承人只有唐泽一个,从父母那代直到现在的商业之子唐泽,都没有公开唐氏千金是唐诗这件事,即便有狗仔跟拍发现,在报道出来前夕也早就被唐泽暗地里摆平了,是以,除了少部分直到真相的人,普通资料还真没有抖露出唐诗的身份。 这样正好合她的心意! 背靠大树好乘凉,上头有人固然可以阻挡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她的影视之路可以走得更加平坦顺滑,但她得遵从原主的个性行事……在公平之下,她以己之力彻底粉碎盛夏踩着她人头一路爬上去的可能性,就算盛夏背后有邵承谦,她还不信就凭她熟知剧情不能扭转结局。 嗯……唐泽那里已经摆平,他们兄妹关系越来越好,但这还远远不够,她想要直接影响唐泽在商业上的判断,就得更进一步地足以影响他才行! 她坐在摄像机后面,看着摄影师忙碌的背影一边陷入了沉思。 现在正在拍于恒和严肖的对手戏。 《逃亡攻略》的男主角无疑是身为导演兼演员的严肖和天王于恒,只是令人始料未及的是,第一男主却不是严肖,而是于恒。这和原来剧本说的并不一样。 于恒现在饰演的就是花心男主角应仁意,现在正在拍摄他和第二男主角,也就是社会精英的豪门金牌律师陈今第一次见面,以一种冤家的形式,互看互不顺眼。 严肖从新人演员出道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他成为导演开始自导自演拍戏并且成功挤身为最具潜力的新导演都已经八、九,他深厚的演技和毒辣的眼光可见一斑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唐诗觉得意外的是,于恒这个歌坛天王演技也不是盖的。 他从前只在创造自己的mv中饰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当然以他出色的外形,不论饰演什么角色都极其养眼,何况mv短短三、四分钟也足以应付了,他真正演戏经历也只有从前客串某个大导演的男三号一角,戏份不是太重,重点是他容貌出挑,非常符合当时剧情的人设,又名气吊炸天,粉丝量在歌坛第一,众国内明星至少也是位列前五,身后一批脑残粉,简直就是横扫票房的吸金石……这么一个演戏的门外汉,居然有着不亚于专业演员的素质! 于恒和严肖这一幕拍得极其顺利,除了两个小细节外,其他都没有问题,补拍也没花费很多时间就过了。 他一下场,就径自朝唐诗走去。 “下一幕就是我和你的对手戏,准备得怎么样?”作为演员他们同是新人,但于恒在娱乐圈可算是老前辈,他以一种照顾后辈的口吻说话也很正常。 在试镜的时候,是唐诗和于恒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于恒虽然一脸笑眯眯的,可是在对戏的时候是极其认真和严肃的,所以在唐诗的眼里,她并不觉得她和于恒有多亲切,以至于于恒这样自来熟地过来跟她说话,她还挺意外的。 “……我在进剧组之前就准备了很久,应该没什么问题。”唐诗一脸轻松地笑谈,见于恒点头,索性就将心里的问好给问出来了:“没有想到于天王不仅是实力唱将,演技也这么好。” 于恒显得很高兴:“是吧?没想到吧?” 他反问道,然后看到唐诗一脸顺从地点头,眼神还亮晶晶的,这张巴掌小脸看起来就更加可爱招人喜欢了,一高兴就告诉了她:“其实如果不是喜欢唱歌,我早就去戏剧学院了,如果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演戏,或许还能混个影帝当当,现在可未必还有谢诚什么事。” 他说这话当然是有些夸张的成分,但他笑得气定神闲,一看就是信心十足,并且依唐诗的观察,他并非演戏科班出身,又不算很有演艺经验,能演得如此入戏,角色诠释得这样正确,确实算得上是有天赋了。 对他的话,唐诗不置可否,也是这个时候,严肖已经做了下一幕的安排,她也不能在这里耗费时间,起身和于恒一起过去何严肖沟通。 演戏不是简单的事情,演艺圈也不是谁都可以混的。 现在用人单位的艺人都是人满为患,艺人来源也并不困难,想要脱颖而出绝非易事。比如盛夏,从在戏剧学院起就成绩斐然,演技过硬,所以星空娱乐的上层一致都很看好她,比如唐诗,她绝佳的容貌即便身在美人泛滥的娱乐圈也是排行靠前的,她们能够顺利和娱乐公司签订合同,并且得到一个有口皆碑的经纪人,这和她们本身的潜力有直接的关系,而她们能够得到机会拍罗导的戏,前提就是娱乐公司为她们提供的露脸的机会。机会加上潜力,天时地利,缺的仅仅只剩下那一部分运气了。 和她们相比,于恒就完全不同了。他本身已经在娱乐圈的另一个方向发展成为天王级人物,他的人气是完全不缺的,再加上外观条件极好,在娱乐圈浸/淫多年,不仅积累的一定的人脉,还有那么多年混娱乐圈的经验,现在演技也过关,人气、人脉、机会、演技他都有,拍戏当然也就不成问题了。 票房之于片方,是一部影片的生命线,没有人拍电影的目的是为了亏钱。票房越高,就意味着越多人看,罗导本身就是个金字招牌,他又邀请了谢诚这个影帝和小花旦苏尹曼及当红小生余北,受众面积大了,自然不缺观众进电影院观看,而接下来的票房能不能顺利地浪起来,就要取决于电影本身的口碑了。唐诗和盛夏正是借着这股东风才刚刚迈入演艺圈的门开。也不光是她们,所有娱乐圈的新人大多都是差不离的,当然也有部分因为某些原因,托关系混进来的,林子大了什么鸟也就都有了。 严肖会用于恒,本身也是很自然的事。他们算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了,严格说起来,严肖还知道过于恒的演技,算是他半个恩师了,有这么一层人脉,加上于恒自己的资源,在严肖的戏里面掺上一脚,就是严肖也断然不会拒绝的。只要戏里有适合他的角色,哪怕是主角,他也毫不吝啬。这就是骚包遇上脂粉客,一拍即合了。 唐诗只看到于恒得天独厚的天赋,她并不知道于恒背后下的功夫。盛夏能顺利地在试镜中脱颖而出继而被罗导看重,饰演《山河图》的女二号,大多赖于她曾经那十年在娱乐圈摸打滚爬,而于恒的专业是唱歌,想要转型当然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他能让一个专业的演员加导演的严肖看入眼,绝对也是付出了别人都想象不到的努力。 没有不劳而获的可能,演艺圈尤其,你有几斤几两,能在影视圈走得有多远,从一开始的各种原因起,到有出人意表又公认的好演技,缺一不可。空有运气和机缘固然有可能一炮而红,但绝无成为影帝和影后的可能…… 不过于恒很好地给了她一个启示的作用。 那就是…… 当你混到人模狗样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就算没道理,在公众眼里那也是有道理的!_(:3ゝ∠)_(咦?!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第62章 娱乐圈名流 和普通正常人不同,唐诗有着好几世的经历,人生阅历可以说是极其丰富的。 在人生的大舞台,每个人的经历本身就是一种一度无二没有彩排的演出,而唐诗却已经历经不同年代分别成为不同身份去扮演那些原本并不属于她的角色。尽管她现在外表如此年轻,心态也随之有着细微的变化,但不可否认,比起穿入陌生世界的格格不入,她已经学会得心应手地应付眼前的事情,足以应对任何状况,而顺利地进入演艺圈,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现实永远是最好的老师,她虽然没有盛夏那十年在演艺圈的经验,也没有于恒过去娱乐圈一路成功的经历,但她演戏却也丝毫不落下风,面对盛夏如此,面对于恒也是如此。 在唐诗刚到剧组报到的那天,参与电影的演员和其他每个工作人员都看到她高调的出场方式,大家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早就议论纷纷。演艺圈从来都不缺少八卦,演员的私生活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营养剂,在枯燥的工作中还有这样一味调味料,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可想而知。 多数人还是倾向于这个新人突然就冒头了,哪里是一个运气可以道尽的?分明就是榜上大款了,看这个架势,后台肯定很硬。尤其在看到唐泽露面的时候,常在财经报道上看到这样一张脸,知道这是个真正的豪门,不光有钱有能力,还长得又高又帅有气质,绯闻也少,关键是他还没结婚!同是剧组的不少年轻女演员醋意横生,又妒又忌又羡慕,表面还道貌岸然地一脸正气,表示对她的这种上位方式的不屑之情。 娱乐圈每年都出那么多新人,长得漂亮出众美艳的不知道有多少,可真正能获得大家的认可并且成功迈入这个圈子的中心地带获得至高无上的名号有几人?更多的还不是逐渐走了下坡路,慢慢地泯灭在众人的眼瞭。 来日方长,走着瞧吧! 唐诗完全不知道有多少人怀着恶意满满的眼光看她,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毫不畏惧。在经过充分的准备下,已经完全吃透剧本,对剧中她所饰演的角色也有了一个完整的理解,这对她接下来投入工作后所达到的效果是出人意料的。 构成一个演员的重要素质,包含文化、悟性、个性及比较本源的审美能力,其余诸如长相、运气等都是额外加成的。不可否认的是,唐诗在那些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加成部分的确很有优势,她容貌气质足以令人一眼就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她所在的娱乐公司掌握着演艺圈三分之一的资源,她本身有路数后台杠杠的,要捧红她不难,难的是可以长长久久地在演艺圈混得大红大紫长盛不衰,这就需要那至关重要的素质…… 严肖在开拍《逃亡攻略》之前,有不少合作人和业内好友推荐女星饰演女一号,其中甚至还有在当今演艺圈数一数二的小花旦,就像于恒强烈推荐的姚姗姗,那可是有着不容忽视的粉丝号召力,可是严肖一个都没选。 外界都在谣传他为了制作经费的原因所以预先剔除了片酬较高的女星,事实上这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姚姗姗名气再大,她的电影片酬也不过五百万,在演艺圈立,女明星的身价很难能够和男明星齐平的,就比如谢诚这个影帝三千五百万的身价,余北这个当红小生的一千五百万,比起来,女明星的片酬在严肖眼里真的不算什么。当然,能省下几百万也是好的,把这些经费花在其他的制作费上他也乐意,但这绝不是他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找一个更理想的女主角。 这是件很冒险的事情,尤其在他好几部影片里,终于有一部好不容易出现个女主角了,他找的却并非娱乐圈里最炙手可热的明星,所以有黑他的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准备看他自己玩脱了也是很好理解的。 在决定唐诗之前,他心目中已经有一个方向,这在前来试镜的五十多个二线、三线的女星或者新人演员中已经不言而喻了。其中有几个他虽然看好,但需要进一步了解,并且在试镜的时候把握那一线灵感,找到最适合的那一个,唐诗就是其中之一。 罗导的《山河图》他也去看了,不得不说,唐诗带给他的印象是极为深刻的。 有的演员就是具备这种灵气和能力,一身的戏骨能在演绎的时候发挥出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演什么像什么,就是演一个绝世美人,哪怕她本身并不具备同等的美丽,她也能将“美艳”和“风情”表现得淋漓精致。唐诗扮演的杜蕴秋是极其夺人眼球的,在剧中,她明艳不可芳物,比她原原本本的自己都要美上三分,性格被也刻画得入木三分,她的表演是如此地打动人心……唐诗通过杜蕴秋,成功地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 所以最后决定由唐诗出演他的女主角,在其他人都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并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他很看好唐诗。 镜头下,于恒饰演的应仁意一身银灰色的休闲西装,一手插兜一手持卡,斜靠在奢侈品店的柜台边,嘴角叼着根雪茄,这模样非但没有丝毫破坏他的帅气,反而衬托了他的潇洒不和不羁。 为了钓到富家千金,耍帅是必不可少的! 唐诗扮演的这位富家千金余丽莎则不断地扫货,拎了一个又一个限量发行的包包,不时地眉眼含笑看向应仁意。每当余丽莎的美眸扫过来,内心正在为即将破财而痛苦的应仁意迅速扭头回视,极其自然地挤出笑容回应,然后又在余丽莎看不到的时候,低头痛哭流涕。 严肖对镜头下的两个表现都很满意。他改变了原定的计划,将原定的应仁意这个角色换成于恒是非常适合的,而原先安排于恒饰演的律师就由他自己来演,也算是一种突破的客串了。 于恒将应仁意演绎得很好,尤其在应仁意和余丽莎同时出现在镜头下,俊男美女非常抢眼…… 这一幕刚结束,剧组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穿着松糕鞋,身材娇小的姚姗姗穿着杏色蛋糕吊带裙,双手抱胸地看着正在拍戏的两个主演。直到这一段告一段落,看到唐诗迎面走来,她陡然双目亮了起来,立时精神抖擞浑身战意。 唐诗此刻奇怪于这个陌生的女孩子看过来的古怪的眼神。其实要说陌生倒也不尽然,毕竟她虽然和对方并不相识,可荧幕上各大广告和娱乐杂志封面可没少见到这张面孔,毕竟是娱乐圈的新秀,去年还挤身为内地四小花旦之一,姚姗姗的名气可不小。 一看到姚姗姗,唐诗脑子里就自动回忆起有关姚姗姗的剧情。 作为原文中的重要女配之一的姚姗姗,可是有着很重要的戏份,她和于恒在同一个娱乐公司,出于炒作的目的何于恒传出了短暂的绯闻,这的确给她的事业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但也不可避免地和女主角盛夏展开了一场避免不了的竞争和追逐。 盛夏出道比她晚,但是因为连拍几部大片而迅速走红,更因为背后有邵承谦这座大山,她迈向更高的荣誉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更何况,除了邵承谦,还有其他诸如影帝和演艺圈大佬的男配也可谓是功不可没,其中要说除了男主角邵承谦外功劳最大的,当属天王于恒了。 出演于恒的新专辑mv,盛夏凭借着邵承谦的关系才打败了其余竞争对手,一举夺得这个许多人都争抢的机会,但最后能出色地完成演出并且因此圈粉无数,除了于恒的原因之外,她自己也因为出色的表现得到了一大票粉丝的支持。 起初,于恒只是好奇这个突然蹦跶出来,背后又有强大靠山的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所以对盛夏颇多关注,后来发现她确实演技精湛,才会对她逐渐地改观。盛夏如此年轻,刚从戏剧学院出来,却全无新人的青涩,她成熟的应对和演技的天分,比他见过的其他任何一个年轻的演员都要出色得多,甚至都强于姚姗姗。也是在这种关注下,促使他对盛夏越来越有好感了。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姚姗姗这朵前浪也比盛夏大不了两年,突然之间,各种风头被她盖过,荧幕上也同样被各种抢镜,最后就连一直对她关爱有佳的师兄于天王也全然站在她的对上身边,一夕之间,她从一个人生赢家转变成了她此前不屑于顾的那些落魄演员一样的境地,这叫她怎么甘心? 彻底黑化的姚姗姗越是看女主角不顺眼,就越是连出昏招,以至于在盛夏一次次“大度”地不同她计较,并还时常在媒体公众面前为她说话,使得她被所有人更加憎厌,当然也间接地令盛夏的名气越来越大。 女主角的成功路,注定是踩着无数人的背脊爬上去的……这不能说是女主虚伪,而是这个社会就是如此,娱乐圈尤胜,优胜劣汰是顺应时代的规则,自古就是如此,没有人可以避免。 唐诗想了许多,但其实过了一下脑子也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就在她即将和姚姗姗擦身而过的时候,不防姚姗姗突然伸手将她拦住。 “你就是唐诗?”姚姗姗努力想要做出一脸高傲地俯视,无奈她虽然脚底穿着双松糕鞋,但身高实在无法令她傲视群雄,在本就高挑又踩着细高跟的唐诗面前,看起来小鸟依人、娇小玲珑,这就令她大为恼火。 唐诗讶然地侧首,看到这小姑娘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也不知道和谁在生气,疑惑地歪了歪头:“你认识我?” 就这么近看,姚姗姗要比在荧幕上看起来更加小巧,如果她的表情肯装一装,扮个高中生都绝对没有问题。 “谁要认识你啊!”姚姗姗吼道,突然视线对上唐诗身后的于恒,顿时浑身一僵,想起这个师兄的脾气,知道他最讨厌不懂礼貌的家伙,连忙收敛了一下表情,瘪了瘪嘴,咕哝道:“我是来看我师兄的……” 她心虚地踮着脚尖打圈圈,脸上的委屈一下子显了出来。 唐诗朝身后走上来的于恒道了声“你师妹探班来了”,再度将视线放到姚姗姗的身上,不由地更加奇怪起姚姗姗的态度来。 她知道姚姗姗之后避免不了和盛夏对上,两看两相厌,那是因为她们相互存在着竞争的关系,可她和姚姗姗井水不犯河水,过来寻衅,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她现在还不知道,她这个严肖的女主角也是姚姗姗极力争取的一个角色。 唐诗虽不知道,但于恒是心知肚明的。 看到姚姗姗出现在剧组,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姚姗姗是过来探他的班的!他太了解他这个师妹了,小肚鸡肠的,心眼比针眼还小,这次过来不够是拿他当借口,亲眼看看这个严肖挑中的演员究竟好在什么地方。 他没兴趣化解她们之间的矛盾,也懒得开导他这个总是挑事的小师妹。他是来演戏的,可不是来当知心姐姐! 于恒漾起一丝醉人的笑意,如沐春风地看着姚姗姗,摸了摸她的脑袋,体贴地问道:“突然过来也不事先打声招呼,饿不饿?本来倒是可以请你吃饭,但我今天恐怕要忙到半夜了。”言下之意,就是他没空,你可以滚了! 姚姗姗虽然有点小任性,但天不怕地不怕,她就全世界就怕一个人,就是同一个娱乐公司的师兄——天王于恒! 别看于恒笑着一张脸,认识于恒的都知道他的狡猾,眼见他笑得越灿烂,姚姗姗的小心肝就越发乱颤。她知道她突然连说都没说一声就跑过来,尤其还是在这种严肃的工作氛围下,向来对待工作认真的于恒一定在心里狠狠地记上一笔了,这就更加后悔来得太过鲁莽了。 她应该乘着于恒不在剧组的时候过来! 姚姗姗在于恒没看到的间隙,悄悄地恶狠狠地横了一眼唐诗。 和姚姗姗相反,唐诗对她没有丝毫的恶感。这和她碰到盛夏的情况完全不同。 按照剧情发展,和盛夏的对立关系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加深相互之间的嫌隙,但她和姚姗姗却完全没有必要也发展成敌对的关系。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姚姗姗未来仍旧和盛夏为敌,对她来并没有丝毫坏处。 何况姚姗姗这样的萝莉一点都不招人讨厌。 见姚姗姗抱着于恒的手臂撒娇,而于恒无动于衷的模样,唐诗走近几步,在姚姗姗竖起毛发警惕的目光下,从容地笑道:“我刚好结束工作,于天王还要忙一阵,不如由我做东带你去吃饭?正好我知道附近开了个韩式烤肉店,听说评价都不错。” 姚姗姗是玫真正的吃货,一听“烤肉”二字,两眼噌地就冒光了。但她心里牢牢记着眼前这女人抢了她“饭碗”,她不能被糖衣炮弹所惑……然后,她脸上就出现了挣扎的痕迹。 于恒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这个蠢师妹,但也乐得有人应付她,于是边对唐诗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一边就硬生生地把挂在他手臂上的某只扒了下来。 “那我师妹就麻烦你照顾了。”于天王肯定是忘记了盛夏要比姚姗姗年轻还小的事实! 唐诗并不介意,能用顿饭就搞定一个潜在敌人,并且在未来可以冲锋陷阵给盛夏制造点小麻烦,怎么看都是个划算的买卖。 这样一下,她笑得就越发真心了。 姚姗姗现在满脑子都被烤肉给占据了,看到唐诗的笑容,她本能地产生跟看到于恒的那种渗人的微笑一样不怀好意,但揉了揉眼睛,又觉得那笑容极为真诚……不管那些了,还是赶紧吃饭比较重要! 既然她如此诚心诚意,那她就勉为其难给她这个机会吧。有这么个冤大头,不宰她一顿都对不起自己大老远地跑这一趟,待会儿她一定要多吃一点,最好吃穷这个“后辈”! 姚姗姗从鼻腔里哼了哼,特意走跨了两步抢在唐诗的前面,一脸大姐风范意气风发地昂首挺胸。 从这一天起,姚姗姗就时不时地来剧组报道了。只是和一开始的原因不同,之后她过来都是毫无例外地来探唐诗的班,美其名曰是和这个美女新人发展了一段闺蜜的友谊,实际上是这个吃货完全就被另一只大尾巴狼赤果果地给诱惑了…… 唐诗做足了功课,她知道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家烤肉深受好评,谁让这个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吃货呢!╮(╯▽╰)╭ 这种神转折,于恒嘴上不说,倒全看在眼里。 女星之间相互较劲都是常事,姚姗姗凶名在外,没想到居然也能和其他女演员相处得如此融洽……两个人已经在微博互加好友,还时常互动,网络上娱乐报道上也爆料了两人闺蜜的事,为此坐看她们俩人“亲密恩爱”地一起秀各种美食,然后看姚姗姗吐槽唐诗各种对待美食的品味缺失,引了无数人的围观。 唐诗也间接地圈了许多粉……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现在演戏对唐诗来说轻松自在,人际关系也渐渐步入正轨。在知道于恒和唐诗同时参演了严肖的新剧,媒体对唐诗也持续关注起来。 可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除了唐泽。 平常化身为工作狂的唐氏*oss这个时候非但没有在认真工作,反而翻着手机上看着微博的内容。 唐诗:吃货终于新剧要开机,所以只能对着美食望洋兴叹,实在可喜可贺,预祝新剧大卖,也预祝吃货成功减肥。[鼓掌][鼓掌][鼓掌]姚姗姗于恒。于天王记得监督你师妹减肥啊。 姚姗姗:关我师兄啥事?还有在我出关之前你不许吃独食![泪]唐诗 于恒:放心,我最喜欢把任性的吃货掰正了[微笑]唐诗姚姗姗 在他们微博互动的下面,一大票粉丝率众而来,纷纷点赞留言,顺带调笑一把。 [这样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真的好吗?只能说女神和于天王真心腹黑[偷乐][偷乐]] [没看到吃货已经生无可恋了吗[笑cry][笑cry][笑cry]] [感觉吃货已经不会再爱了……] [可怜吃货[笑cry][笑cry]] [可怜吃货1] 就连余北这个二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要掺和一脚,不仅转发了,还继续回复评论。 余北是个万人迷:可怜吃货10086姚姗姗希望下次在荧幕上看到你的时候,不再是臃肿着一张小胖脸,可怜的胖妞[太开心] [[笑cry]这样上赶着找死的人真心不多,还叫人家胖妞] [余小北二货潜质已经再也掩饰不了啦,话说,我不会在明天的报纸上看到吃货愤而砍死二货的新闻吧?] [[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吃货一个二货,有没有考虑凑成一双?] [大家真的不考虑吃货的心里阴暗面积吗?] 姚姗姗:[怒][怒]我跟余小二势不两立! 微博热闹一片,瞬间就笑倒了一大波人,唐诗发的这一条微博迅速就上了热搜,不仅余北,就连谢诚这个影帝也亮了亮,还有关注谢诚的其他影星也纷纷跳了出来。 明亮的办公楼内,所有人各司其职,越接近boss的办公室,气氛就越肃穆,就连敲门进来的秘书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放缓了动作,尤其在看到老板面无表情地肃着一张脸,每次见老板都好像欠了他五百万一样,秘书平静了一下哆嗦的小心肝,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按照老板的要求放到了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然后秘书小姐华丽丽地石化了…… 她真的不是有意靠办公桌这么近的!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正经严肃的老板竟然在看微博…… 她更没想到刚才还抽空在男神于天王的微博下围观并且转发评论,顺便还被他们逗乐笑得半死,现在居然在老板的手机大屏幕上看到了眼熟的内容…… 老板也会有偶像吗?为什么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Σ(っ°Д°;)っ 不会的!一定是她眼花看错了! 唐泽察觉到他的秘书已经站在办公桌前许久也不见离开,抬起下巴,冷冽的眼神扫了过去。 “还有事吗?” 老板的声音已经可以具现化地射出冰渣来了,秘书连忙摇了摇头,捧着乱颤的小心肝脚步凌乱地朝门走去。 可怜的秘书小姐大概已经有些神经错乱了…… 第63章 娱乐圈名流 随着姚姗姗新片开机,严肖导演的《逃亡攻略》在紧锣密鼓地拍摄中渐入佳境,就在接近尾声之前,国内电影家协会和文联联合举办的金鸡奖也在九月份拉开了序幕。 上一个年度唐诗参与的影片也只有罗导的《山河图》,她饰演的也不过只是个小角色,即便表演得再好,也无缘那些主要奖项,别说最佳女主角了,女配角都没她的份,但是除此之外,也不是对她毫无关联,毕竟这次《山河图》被将要被提名好几个奖项,作为《山河图》剧组的一份子,唐诗对此仍然表现了一定的关注。 更何况,这还是个很好的曝光机会! 金鸡奖是国内电影界最权威和最专业的电影奖,是由最权威的导演艺术家、表演艺术家、电视剧作家、摄影家、音乐家、美术家,以及电影理论家、教育家、事业家共同组成,因此,也被称为“专家奖”。除此之外,虽然还有另外的四大电影节,但没有一个足以金鸡奖的声势、规模比较,一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一个才是真正最官方权威的。 关注金鸡奖的普罗大众已经将眼光转向了举办金鸡奖的海南三亚,而参与奖项的各大名人也纷纷出现在娱乐周刊上和网络媒体、微博上,在提名和获奖之前,争取关注度也成了明星们角逐的原因之一。 说到电影奖项,不得不提到对明星们来说非常重要的一环——就是走红毯。 为颁奖典礼拉开序幕的红毯,是圈内几乎所有人对梦想寄托和荣誉载体,对现在的明星们来说虽然只是顺便秀一下自己,但这种免费的宣传和持续热度地曝光率,也是包赚不赔的生意。 明知道自己绝无中奖的希望,唐诗并不想听经纪人的话乖乖地去走一趟红毯,作为陪跑中的一员,连个提名的机会都没有也实在太痛不欲生了…… 当然虞姐在娱乐圈的嗅觉显然要比她这个菜鸟演员要灵敏得多,总之甭管你心里怎么抵触,该上场时必须给老娘上去,就算踹都要一脚把你踹给踹上去! 要不怎么说虞姐办事能力彪悍呢?她竟然说动余北的经纪人,让唐诗和余北携手去走红毯。两个经纪人暂时懒得理会粉丝影迷们的情绪,他们只知道,这对在众星光环的压迫下显得暗淡的年轻明星,尤其是鲜少穿出绯闻的一对俊男美女来说,在这个时候制造些话题的无限好处。 毕竟他们可没公开承认恋情。 他们只是制造娱乐话题,谁也没有规定一起走红毯就是情侣了不是吗? 而且近期他们在微博上的互动,就连娱乐媒体都忍不住拿两人开涮,仅仅只是捕风捉影,还都是余北单方面耍贱调戏开玩笑,余北的经纪人从来没说他什么,更没有监督限制他的个人行为,谁知道在这里等着他呢。 能不通过媒体朋友自己就能制造话题成功出现在公众视线的演员可不多呢!╮(╯▽╰)╭ 经纪人索性大力推他一把……他不是喜欢调戏良家妇女吗?红毯让他秀个够! 两位经纪人煲了半天的电话粥,终于达成一致:好,就这么干!金鸡奖大腕云集,影帝影后一大票,层出不穷的知名演员和导演,纯粹以知名度来看,和他们一笔,余背和唐诗实在不算什么,最多只是摄影师们快门下的一道身影,恐怕电视机前能够亮相的时间都只有几秒,自己不想尽办法制造话题,难道还等着天上掉馅儿饼?天底下可没那么多好事! 入围提名算什么? 我们就自动自发地给媒体们书写材料,秀一秀两个年轻后辈的颜值,再暧昧地令大家发挥想象。就是不告诉任何人他们是什么关系!( ̄。。 ̄) 余北还不知道他在微博上的调皮捣蛋已经成功入了自家经纪人的小算盘里,他还以为自己平常乖巧低调,已经成功地让所有人放心大胆地放生他了,还沾沾自喜地偷偷给唐诗发信息说经纪人给他准备了一套极其骚包的阿玛尼西装,就等着走红毯的时候亮瞎你们的眼。~\(≧▽≦)/~ 很好你个小妖精,你已经成功地令她不无语凝咽了! 唐诗淡定地关掉手机,视线在虞姐给她准备的洁白的miumiu小礼服上扫视。 她这样刚刚跳到大众视线前的小明星是不会有大牌赞助的,能拿下这套小礼服都算是虞姐的本事了,可是这种风格实在不是她的style……她知道虞姐的意思,是觉得她接拍的三部电影走的都是美艳的风格,很容易让影迷们给她定型,所以乘着这个机会打算让她秀一把“清纯”。 道理是对的,但这套服装不对! 为什么女主角盛夏每次都走运地拍对电影,每一步都走得这样成功,就连此次金鸡奖的红毯的穿着都令人津津乐道,还上了各大时尚杂志封面,被封为最会穿衣服的女星之一? 唐诗自己当然绝对相信自己的品味,当过贵妃也做过贵妇,穿插在几百年间所受的文化熏陶可不是靠打嘴仗随便说说的,如果连盛夏都比不了,那她还混什么?早点跟君投降转到下个世界得了。 “怎么,不喜欢?”唐泽出现在她身后,正好两人同样面对着挂在衣橱上的小礼服,礼服旁边就是白漆橡木的穿衣镜。 穿衣镜中,浅灰色衬衫深蓝色条纹西装马甲的唐泽,马甲上的四粒纽扣每一粒都是规规矩矩地扣着,将他的身材衬托得笔挺,又带了丝禁欲的气息。他一手插兜,面无表情,平静的视线从镜中她的脸上轻轻扫过,那严肃的样子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直到现在唐诗都不能算是跟唐泽关系亲近,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着,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似乎已经算很亲密了…… 话说,他们真的是亲兄妹吗? 唐诗不可免俗地表示怀疑起来。 “这套也太白了,我不喜欢……可是虞姐也不同意穿得太性感。”她收回视线,侧了侧身,撅着嘴巴的小脸入了唐泽的眼瞭。 她的话,唐泽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也不喜欢她穿得太性感,尤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个戏子他已经对娱乐圈更加深恶痛绝了,难道还要他的妹妹卖肉给他们看? 再低头看了眼她即便撅着嘴巴,非但没有丝毫小孩子气,反而性感撩人得不行,唐泽不由地呼吸一滞,眸底迅速窜出一丝热意。他藏在裤兜里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立马狼狈地转过身,故作镇定地离开了…… 他一定是太久没找女人了,怎么会对这小丫头起了绮念? 唐泽一到房门外就狠狠地摇了摇头,企图把脑袋里混乱的思维给摇出脑外,他努力地回想唐诗小时候挂着鼻涕跟在他身后和毫无气质地坐在草地上嘶声力竭地大哭的模样,但这些模糊的记忆很快就被刚刚一直在脑中回放的一张撅着的樱桃色的小嘴给取代了…… 他一定是疯了! 唐泽抚着头,在外人看来是疾步地往自己房间走去,实际上脚步乱得对他这个注重形象控制欲爆棚的品种来说足以称得上是跌跌撞撞了。 唐诗不知道这个哥哥又抽的哪门子疯,刚刚貌似还和颜悦色(对她来说唐泽面无表情已经算是好心情了,这真是美妙的误会┑( ̄▽ ̄)┍),结果两个面对面的,他脸上就开始扭曲了。这样摆脸色给谁看?还走得这么潇洒自如,你当你是t台模特? 她撇了下嘴,再扭头对着这套她完全没有丝毫好感的礼服开始愁眉不展。 这番纠结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第二天她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放在房门前的一个紫色打着蝴蝶结的大礼盒。 把礼盒捧到床上打开,鲜艳的红色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是一套prada的高腰连衣裙,白色露肩泡泡中袖,绘制了红色蔷薇,延伸到高腰的腰际,腰际下是妖艳的红色半身裙。 和正常情况下走熟女风的同品牌不同,这套礼服实在可以算是条相当“活泼”的裙子了! 没想到唐泽是个嘴硬心软的,虽然每天黑着张脸谁看到都难免在心里惴惴不安,但没想到心底竟然如此柔软,真是应了那句“我很丑但我很温柔”的话了,谁嫁他肯定幸福得冒泡,高富帅不说,还体贴入微,就这么便宜外人真是浪费,如果不是她的哥哥,她果断收了!(你已经忘了你的亲□□人了吗?_(:3ゝ∠)_) 唐诗就是穿着这身“爱的礼服”去参加金鸡奖的红毯秀。 这条星光熠熠的红地毯,在主持人口才绝佳地开场之下,即将迎来一个又一个电影人,首先进入公众视线的,就是年过半白依然神采奕奕的罗安导演。此次罗安的《山河图》被多项提名,可以说是本届金鸡奖的最大赢家,即便不能将所有提名奖项全都搬回家,这部影片的成功也是有目共睹的。 跟着就是名舞蹈家及其搭档、知名主持人也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在红毯上,接下来的出现在公众视线的,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们及相当有名望的制片人,能走在靠前列的年轻演员无不是跟随名导们的身边。 唐诗和余北的顺序相对比较靠后,他们刚刚踩上红毯,前面还有三对明星行走或是途中驻足挥手,接受摄影师们闪光灯的追逐。 余北今天穿得相当帅气,阿玛尼的墨绿西装配了件莹白发亮的衬衫,再加上他原本长相隽秀,还有双大长腿,即便站在踩着高跟鞋的唐诗身边,身高上两人也相得益彰。 当然,如果因为余北出色的外形就忽略他时常范二的属性,那肯定不是被他吓死就是被要被他给气死。 不甘寂寞的余北见他们两人站在最后,此时此刻还没有人注意到这方角落,就斜了斜脑袋,凑近唐诗的耳朵边:“你那个经纪人是不是靠出卖色相潜了我的经纪人?要不然为什么我名气明明比你大那么多,经纪人居然不遗余力地压着我陪你走秀?” 余北这次因为《山河图》被提名最佳男配角,论起他的成就和声望,的确没有愧对娱乐圈当红小生的称号。 唐诗差点一个趄迾没站稳,幸亏余北眼明心快地搀着她肩膀不至于丢丑,她可真没料到在这样正经的场合下,他还能不着五六地编排起他们的经济人。 “虞姐可比你那个经纪人有本事多了,再说了,就你那经纪人的小身板,谁被谁潜还不一定呢。”唐诗横了他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反驳道。 这回轮到余北傻眼了。 他可真没料到看起来明艳不可方物一本正经着一张俏脸,在他家那小身边的经纪人嘴里的良家女子,竟然也会开这样没有下限的玩笑…… 然后下一瞬间,余北忍不住逐渐扩大的嘴角的弧度。他范二的程度不是普通人跟得上节奏的,唐诗眼睁睁地看着他快要笑得直不起腰的趋势,连忙一脚,死死地踩到了他的鞋面上,总算是把他给ho住了。 这时,已经有镜头对准他们了。 没人看到唐诗那一脚发力,大家只看到余北拳头抵着嘴,侧首靠近唐诗的耳朵边,一手还勾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亲密得仿佛一对小情侣,又都是如此美貌,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碧人,看起来美好得不可思议! 除了在前面身先士卒的摄影师们,站在后头的媒体人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了。他们这是要公开的节奏?关系亲密成这样的,说他们没有丝毫关系也根本就没人信吧! 唐诗虽然是第一次走红毯,可俗话说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她就跟其他女星那样,一手搀着余北,时不时地停下脚步身边的男伴挥手致意,顺带亮一亮她那张无可挑剔的容貌,尽可能地多增加些曝光率,省得回去被虞姐念…… 不过她觉得今天她有可能逃过一劫,只要把余北这个二货的那句毫无根据的猜测说给虞姐听,她的注意力一定就会转移。 红毯后面,接受主持人问话是例行公事,不过以他们这样暧昧的姿态,就连这个年轻的男主持人在随意地问了两句之后都不免有些八卦地问起他们的关系了。 唐诗还没来得急说话,余北已经一脸委屈地吐槽了:“我们的关系就是闺蜜啊,我倒是想近水楼台,可是被美人嫌弃啊,你就不要提我的伤心事了。” 二货,你已经没救了,谢谢! 唐诗本着风度笑着看向主持人呵呵,暗地里又狠狠地踩上了他的鞋面。可怜的余比因为乱说话,脚背上已经伤痕累累了…… 红毯秀之后,进入举行金鸡奖的国际会展中心,唐诗陡然被姚姗姗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姚姗姗长得小巧,即便穿着双小高跟皮鞋,还是娇小玲珑的,站在唐诗身边就像个小妹妹。她从唐诗的背后探出头,甜甜一下,转眼看到了余北,脸色就“唰”地一变,瞪着俩铜铃似的大眼,怒意横生。 “你怎么在这?” 余北抽了抽嘴角:“我怎么不能在这?”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胆子大不怕死。”姚姗姗撸了撸袖子,一脸的凶神恶煞。 这下子,余北总算是踢到铁板了。向来顺风顺水的他,二得没有边界,从来都只有他让人说不出话来的,在他眼里,怎么会有人无视他英俊帅气的脸蛋,会真的恼上他呢?余北也不是说不过姚姗姗,但是网络微博是一回事,真的当着人面,他总是要维持风度的,再说,和这么个小姑娘当中闹笑话也不成体统。 恭喜余小二终于知道什么叫体统了! 把余北踢走,姚姗姗就拉着唐诗嘀嘀咕咕。 他们的座次挨得近,左边是余北,右边姚姗姗,倒是一点都不冷清。身边两个人都跟炮仗一样,一嘴巴都不停,唐诗只要负责“恩恩啊啊”,直到结束她也真正说上什么话。 这一届的金鸡奖果然《山河图》就是最大的赢家,多项提名不说,最佳故事片、最佳编剧、最佳摄影、最佳音乐也全收入囊中,虽然部分奖项设立了两部片子共同获奖。除此之外,谢诚乘着这股东风获得最佳男主角的奖项。 其实《山河图》的最佳女主角苏尹曼和最佳女配角盛夏也被提名了的,只是苏尹曼相比较谢诚本来就已经暗淡了,再加上确实有其他片子的女主局比较出彩。至于盛夏…… 在唐诗熟知的剧情中,盛夏正是借由此次获得最佳女配角奖,以至于身价暴涨,在接下来的演艺之路越发平顺,等到下一届金鸡奖的时候,顺利地提名最佳女主角奖并且成功揽获此奖。 ……怎么这一次不同了? 虽然最佳女配角奖提名了五部影片中的女配角,但获奖的却是另外一部片子。当台上极富盛名的男演员报出名字的时候,唐诗忍不住朝盛夏的方向巡视过去。 为什么剧情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她深思起来,《山河图》所有唯一的变数,就是在里面出演杜蕴秋的她,但她演的不过只是个小配角,压根就影响不到整体,跟影响不了盛夏,所以和她从根本上来说,是牵扯不到的。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唐诗不知道的是,作为顾全大局的评审们站在公众的立场上来看待《山河图》这部影片,没错,和其他新人想必,盛夏的演技不差,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杜蕴秋这个角色实在太立体了,她把原本的女配角林巧微衬托得星光暗淡。有对比才有结果,如此比较之下,林巧微那比戏份更少的杜蕴秋要差了许多的颜值,再加上被杜蕴秋强烈的个人特色给压得失色不少,更加显不出她的演技来了。 因为要论演技,和她演对手戏的杜蕴秋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可以说,在唐诗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她暗地里已经把盛夏给坑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盛夏心里倒没有那么大的落差。在她成为盛夏之前,在演艺圈十年之间,也曾数次被提名最佳女配角,但无一不是无功而返。今年稍有不同,《山河图》口碑好成这样,她进入提名的时候,也曾被告知她极有可能获得奖项,但那也仅仅只是“可能”罢了,虽然也因此抱有莫大的希冀,但错失了她也没有孙氏什么。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一个新人,能获奖固然是好,就算没有,也不代表下一次就会落空了。 比起从前,她现在的机会更多! 不知其中关窍的唐诗,转眼就不再纠结了。反正原本就没她什么事,哪怕蝴蝶效应间接坑了一把盛夏,她也不会有丝毫的负罪感…… 唐诗回到位于半山腰的别墅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其他人在开庆功宴,她略坐坐就回了,刚进入大厅就看到自客厅传来的微弱的光线,当她循着光线进入客厅,就看到唐泽手上一杯红酒,坐在客厅的沙发,看着半面墙壁的硕大数字屏幕,128道立体声正在播放众星走过红毯的身姿。 整个别墅除了眼前这个屏幕及音响传来的声音,几乎是静寂无声,除了荧幕透过来的蓝色的光线,也并没有其他照明的灯光。 唐泽就是这样,静静地斜靠在沙发上,水晶高脚杯里的腥红液体染湿了他的唇畔,怔忪地看着屏幕,这时大约也发现了唐诗,眼眸微转。 “回来了?”低沉醇厚的声音就像他手中的红酒,透出不一样的醉人的深沉。 第64章 娱乐圈名流 从海南飞回来得要两个半小时,其他人留在海南开庆功宴,唐诗自己带着经纪人悄悄地溜回来,到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可就在这个时间,唐泽居然没有乖乖地在房间蒙头睡觉,反而靠着沙发喝着红酒在看金鸡奖的红毯视频? 唐泽的眼神从偌大的数字屏幕中略过,扫到倚靠在门边的唐诗,落在了她的脸庞上。他慵懒的模样、涣散的眼神,无一不说明他此刻并不清醒的状态。 虽然听见他说话了,但这样子说他没问题都没人信吧! 平常一副天大地大劳资最大的目中无人样,浑身上下连根头发都梳理地一丝不苟的强迫症重症患者,面对谁都永远一脸的高高在上,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会有这种失态的时候?说句难听的,唐诗就是白日见鬼都没有现在的震惊! 她疾步走上前,瞥了眼茶几上已经见底的拉菲,再看到唐泽旁若无人地将手中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虽然看到她了,又好像没在看她,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得不是红酒而是白酒。 不过红酒虽然度数低,后劲挺大,再怎么说他好歹也干掉了整整一瓶……她之前就觉得这个工作狂已经是非人类了,不正常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原来没事还有喝一晚上酒的习惯。 不知道现在扁他一顿明天一早会不会被他秋后算账?她一定是被二货传染了才会导致脑子发散思绪一发不可收拾! 唐诗甩了甩脑袋,打算女汉子似的一把扛起唐泽,可她还是忽略了自己的小身板,虽然体态修长,到底是年轻力怯,而唐泽虽然平常西装革履将身材遮得严严实实,但他成熟男人的精壮身体在这里得到了体现。 即便看起来神智仍然不是那么清醒,但唐泽的自然反应还是帮了唐诗不少的忙,他在唐诗伸出胳膊抱着他腰从沙发上起身的时候,顺势提了把力气,然后摇摇晃晃地勾着她,靠在她身上站了起来。 仅仅只是小半力气靠在唐诗的身上,她都要重得快喘不过气了,腿肚子也被重力被压得直打哆嗦…… 这个时候她才有些后悔,也是她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可她也实在没有料到唐泽重成这个样子,揽在他腰上的手明显摸到一大块硬邦邦的肌肉!这明显是作弊!一个工作狂到底哪来的时间精力去健身房锻炼? 不论再怎么困难,她还是一步步艰难地扶着他上楼,回他的卧房。 唐诗身高一米六七,回到别墅的第一时间已经脱掉细高跟穿了双棉制的拖鞋,唐泽有一米八三,比她整整高了十六公分,平常就已经很方便地俯视她,何况此时一条胳膊压着她、身体靠着她走,远远地看过去,完全就像是被他搂在怀里小鸟依人的模样。 她倒是没有一点自觉,总算是进了房间。唐泽的房间有点像是商务套房,中间四四方方的客厅,左手边是浴室,右手边就是卧室。路过他那间用作办公室的标志性的客厅,才迈入卧房。 总算把人给弄上来了,她此刻恨不得将人赶紧丢开手,好活动活动筋骨,就这么会儿功夫,她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是完好的,罪魁祸首却好无所觉地闭着眼睛享受一个醉汉的待遇! 将人丢到床上,还没来得及庆贺大功告成,却因惯性的冲力反而把自己也一起给丢到了软绵绵的床上……下一刻,唐泽一个翻身,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 这个人到底是吃什么长的?怎么会这么沉! 此时,唐诗的手还抓在他的腰上,双手抵着他胸口推了半天都纹丝不动,反而自己原本就已经筋疲力尽,现在更是气喘吁吁,无奈,又缩回了手,重新又放在了他的腰上。还顺势还捏了捏…… 手感怎么能这么好……(﹃) 清冷朦胧的月光穿过落地窗静静地倾泻在房间里,将地板点缀得斑驳陆离,唐泽一手揽着她,整个人都覆在她身上,脸搁在她肩上对着她的脖子根紧紧地贴着,香醇的红酒味道透过气息淡淡地萦绕的鼻尖,随着他的体温,就连空气的温度都越来越高的趋势。 唐诗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再度用力地把挂在她身上的人给推开,谁料唐泽忽然动了动。他抬起下巴,那张在微弱的月光下依然显得深刻立体的五官近在眼前,在四目相对下,夜晚的光线微弱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然后,唇畔一热—— 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唐泽忽然低下头,温热的唇狠狠地压上了她的,在她惊愕地呆怔到不知道反应的时候,火热的舌已经探了进去,长驱直入,深入地探索贪婪地攫取。 晴天霹雳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 没错,这个世界她的目标人物是唐泽,可问题是唐泽是她的“哥哥”,在她原先的计划里,只要不让唐诗破产,只要唐泽继续毫无压力地做他的总裁boss,以后他再娶妻生子完成人生的规划,那么她的任务就可以圆满完成了,就像她在民国的便宜女儿那样…… 可是,眼前这个人哪里还是她“哥哥”? 那种熟悉的感觉随着身体的接触,面前这张脸一瞬间就跟另外几张脸重合了……一下子,仿佛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怪不得唐泽的怪癖这么多,怪不得面对他的时候,她始终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察觉到唐泽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地压着她,辗转厮磨,他的宽厚炽热的大手紧紧箍着她的腰身,唐诗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缓过神来,暗中勉力挣扎,可越是挣扎越是挣脱不开。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天生就是不平等的,唐泽蓄势待发的臂力,哪里是她能抵挡的?唐诗手脚并用地又推又拉、又踢又踹,不仅没有丝毫用处,反而对方不再满足于此地一手托住脑袋,加深了吻的同时,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游移,然后紧贴她丰满柔软的胸口上流连…… 纯是男性的味道充斥弥漫在她四周,唐泽紧搂着她,将她嵌在怀里,令她无处可逃,他极具占有欲的吻一路攻城略地,直将怀中的娇躯啃噬得骨软筋酥,眼见推他的力道越来越弱,他反而加大了手劲,一把将她一字肩上衣扯下,露出了里面紧贴着肌肤的无肩带内衣…… 洁白的内衣衬着高耸的胸脯,无一不是在撩拨和荡涤,唐泽纵然有心想要就此为止,可手上却更快一步地揉着她的胸口使力。 唐泽的酒量不浅,区区一瓶红酒根本就醉不倒他,一开始醉态朦胧也多半因为深夜开始犯困,后来唐诗过来搀扶,他也假装喝醉打算回房间睡觉,直到后来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可控制。 在唐诗摔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她回去,在看到她露肩的衣服,他就想起屏幕中余北亲密地揽着她肩,两个人对视,甜蜜地笑着,胸口立马就沉甸甸的,心里嫉妒得都快要发了狂——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狂荡的念想,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口亲了上去! 这个吻,非但没有令他顷刻回神,反而越来越沉醉。 柔嫩嫩的唇畔温热湿滑,美好得不可思议,口中的馨香令人流连忘返,就连呼吸也跟着开始灼热,娇软幽香的身体无不是激励他攻城略地…… 就在唐泽目眩神迷地亲吻着朝思暮想的柔软,已经被他惊吓的唐诗再也忍无可忍,一巴掌甩了过去! 妈的,差点湿身又*了! 平常禁欲系的人,一撩拨起来手段实在太厉害,到后面她都已经软软地使不上力气了,整个人都好像被控制地不能自己,如果不是唐泽的手乱放,令她立马回过神来,她哪里还想得起阻止?早就在他昏昏沉沉下就被吃干抹净了! 她可不想明天一早就要面对对方因为醉酒而不负责任地扬长而去!尽管就算让他飞也绝飞不出她的手掌心…… 唐诗的这一巴掌,立马打飞了唐泽的所有绮念和深入其中无法自拔的迷醉,就连她自己也即刻就恢复了力气,乘着唐泽支起手肘离开她的身上,一把将他推开! 在对方没有清晰的认识之前,这个便宜怎么都不能随便让他给占了!更何况,她可没忘记现在唐泽已经不是她的爱人了,而是她的哥哥…… 该死的君竟然这么阴险! 唐泽现在是她哥哥,不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真正拥有他,可是如果以后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另外一个女人…… 她绝对会砍死这一对奸夫淫/妇! 第65章 娱乐圈名流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一道温暖的金色落到了正躺在床上酣睡的某只,就连长长的栗色卷发都遮挡不住的阳光,暖暖地泻在她白皙的脸庞。 唐诗打着哈欠起身,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等她走出房门碰上冯妈的时候,才知道唐泽竟然已经动身去日本谈生意了! 懒洋洋的哈欠刚打了一半,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夜回房间之后她想了很多,最纠结的事情莫过于唐泽和她兄妹的身份,但很快她就抛开了这个问题。反正唐泽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大不了她也不结婚了,总之不管怎么样她都绝不离开他! 可现在,她居然被告知唐泽去了日本?! 到底什么样的生意会出动他这个唐氏大老板?同住屋檐下这么久,唐诗可还从来没见过他出过差! 最重要的是,昨晚他们刚发生了一点不得不说的故事,他居然转头就给她逃了?! 说他为了生意才出差的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很明显,唐诗并不是三岁小孩。她咬牙切齿地抓起手机,在所有联系人中准确地搜到“大魔王”拨了过去,电话那头显示忙音……之后的一整天,拨了无数个电话都没能打通,她就知道唐泽这是打算鸵鸟当到底了。 恨恨地放下手机,她倒要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么大一个公司总不会长着翅膀飞了,他要是能从此在日本落地生根不回来了就算他本事! 果然,隔了四天她就听到唐泽已经回来的消息。 唐诗是直接打电话给唐泽那小秘书,威逼利诱外加威胁,确保秘书在唐泽回到公司的第一时间就通知她。在这个正经的唐家大小姐眼里,辞退个把员工绝不是什么难事,小秘书受到胁迫,只好跟个小媳妇似的泪眼汪汪地充当了这个眼线。 既然知道唐泽已经回来了,她也就不那么着急了,对着梳妆台化了半天的妆,在衣柜里挑挑拣拣地,最后选了件深v的连衣裙,裹了件外套才出门。 当她踩着高跟鞋直奔唐氏位于市中心的大楼,上了电梯直接按上大厦的二十八层最顶楼,一向忙碌有序、严肃静谧的办公区域,在摄像头看不到的死角处,几个人围在那里窃窃私语。 一向洁身自好不传绯闻,自律得就跟和尚道士一样的boss,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是哪一个女朋友特地抓奸来了? 唐诗踩着细高跟气势汹汹地一路进了唐泽的办公室,在秘书小姐擦着满头大汗都阻挡不及的时候猛一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办公桌后两个张脸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这下死定了! ——秘书小姐完全没有想到她当了一次眼线就成功地让这个唐家大小姐发现了老板的女干情。 唐泽双手交叠坐在简约舒适的办公椅上,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最重要的是,除了挂在一旁衣架上的深色西装外套,他一如平常那样贴合身材的衬衫和西装马甲端端正正,没有丝毫的凌乱,纽扣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一颗,领结也是纹丝不乱。 唐诗将视线从倚着办公椅站再他身边的女人脸上轻轻略过…… 哼!长得没她好看,身材也没她好,站在她的哥哥身边简直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不用说,鲜花当然是哥哥大人了_(:3ゝ∠)_) 她只顿了顿,一个眼神就要把小秘书给赶出去。在这个时候突然灵感爆发,比平常有眼色得多的小秘书风驰电掣地闪了出去,还非常体贴地替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小秘书谢天谢地谢佛祖,保佑她能够安然无事地度过今天! 办公室里,唐诗边往办公桌的方向迈去,一边脱去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黑色蕾丝的深v包臀裙,性/感妖娆的好身材一览无余。将手里的外套直接丢到办公桌上,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绕过办公桌,在那个面生的女人错愕地瞪大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在唐泽平静的凝视下,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翘起红唇,得意非凡地勾了个娇艳的笑容。 “唐先生,这位……是什么人?”站在一边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女人迟疑地问道。 她并不是唐泽的女朋友或者情侣,只是他生意来往的一个合作人的女儿。那老家伙算盘打得好,老奸巨猾地想要政治联姻一把,何况唐泽的条件样样都好,谁碰上这么个霸道总裁都得口水三千尺,哪里舍得放过? 这女人不敢质问,语气中更多的是委屈和惊讶,加上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我见犹怜地似乎企图勾起唐泽一丝一毫的愧疚心…… 可唐泽是谁?他的铁血手腕在商场向来无往不利,心肠狠硬冷酷无情,任你再惹人怜爱,在他眼里也是弃如敝履。在他面前楚楚可怜,也要看他心里有没有你! 唐泽看到唐诗冲那女人露了个挑衅的笑容,心里颇有点无奈,但他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一脸平静地侧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声音冷淡得听不出分毫的起伏:“不如杨小姐先回去,我还有点私事处理。” 他说话就跟平常面对下属一样的口吻,说一不二的气场,根本就不是在和别人商量,而是不容置喙的吩咐。 杨小姐咬了咬牙,心里就算再不情愿,也知道此刻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了。她有预感,要是跟唐泽唱反调,唐泽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让人将她丢出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愤然地瞪了眼坐在唐泽腿上的女人,得到一个越发张狂的笑容,恨恨地离开了。 她一走,宽敞得显得空旷的办公室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透过无框眼镜,唐泽平静的视线对上了唐诗:“满意了?” 唐诗一手勾着他脖子,一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在他腿上坐得稳稳的,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笑睨向他,不答反问:“前两天你去哪了?背地里私会别的女人,还说是去日本出差……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出差的?” 她虽然眯着眼睛笑着看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唐泽隐隐地察觉到一股森然的冷意…… “诗诗,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低沉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疲惫,唐泽托了托眼镜的鼻梁,有些不敢直视她:“如果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我道歉……” 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可下一秒的巴掌将他所有的话都吞了腹中—— 唐诗这回完全就是顺手,听他的意思竟然想要揭过这件事,就当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暧昧也都只是梦幻泡影,两个人难道握手言和语笑嫣然地重新做回“好兄妹”?在他对她又搂又抱、又亲又摸,撩拨得她不上不下不汤不水的,就只差最后一步吃干抹净了,现在他还好意思说出这些话? 送他一巴掌都是轻的! 她这一下扇得并不重,唐泽也只是侧了侧脸……但因为他自觉面对唐诗的时候心虚愧疚得不行,所以一句话都没有反驳,甚至连气都对她生不起来。只是发现她心里如此恼恨她而有些酸涩的苦意。 唐诗却忽然主动地替他正了正眼镜,在唐泽看过来的时候,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他错愕下,带着报复性地,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带着馨香的唇紧贴着他的,啃咬他的下唇,添食他最究极的柔软,摄取他的神魂,瓦解了他的意志,再轻轻扣开他的牙关,嫩舌滑入他灼热的口中,吸允他口中的炽热。 怪只怪他实在太勾人,不论在哪一世,她永远没有办法就这样看着对方深入眼底的寂寥。这个吻,埋藏着深沉的思念和情深的爱恋,她唯有闭上眼睛亲上去的时候,才能从完全不一样的容貌下感受到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感觉。 看,她的阿迁从来没有离开她的身边……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唐泽完全是始料未及的。直到软绵绵的温柔一分离,看着唐诗娇艳欲滴的红唇在辗转碾压之后红肿湿润的模样,娇柔婉转媚态横生,一副任人采撷的诱人模样,他有些口干舌燥地松了松领带。 在娇喘连连下,唐诗饱满的胸脯颤颤巍巍,上下起伏,在一片雪白的肌肤下,深v的衣领勾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引人不由自主地探视未知的神秘。她娇艳迷人的五官,在精致的妆容下,更加千娇百媚,张开雾蒙蒙的眼睛,透过莹润的眼眸,看到了沉醉其中的自己…… 唐泽心口狂跳,情焰万丈,浑身已是燥热难耐,他此刻只想把办公桌上所有入目所视的东西统统扫到地上,再把怀中的女人横压上去,狠狠地啃噬她,用力地抱着她,亲近她拥有她,倾尽所能地索取,欲/仙/欲/死地缠绵其中。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收住心猿意马,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唐泽有些口不对心地问出了声,但他愈发低沉暗哑的声音,已经透露出他沉迷其中并且饱受煎熬。 灼热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都快要烫化了她,烧红的脸颊连粉底都掩盖不住,桃色绽放一如初春的花蕊。 唐诗受不了他这样的凝视,抱着他脑袋将自己的下巴抵上去,将他的脸深深地埋入她的胸口。深吸一口气,低头贴着他的耳朵:“我不管,就算我们是亲兄妹,可我喜欢你,不许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霸道地宣布,根本由不得他拒绝,然后卷着舌尖轻舔他的耳廓。 从骨子里散发的迷人性感的声音,缓缓地落到他的耳朵里,带着微微的娇喘,温热的气息从他的耳朵入到了心里,湿湿暖暖的舌尖带起不一样的悸动。唐泽从她柔软高耸的胸口抬起了头。她的话直击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只留下一丝苦苦挣扎,仿佛他稍微不慎,就要就此跌落无底深渊,再也回不了头了! “谁说我们是亲兄妹的?” 唐诗讶然地低头,两人一对视,就听唐泽继续说道:“你大概是忘记了,当年你跟你妈到我们家的时候你已经三岁了,虽然现在他们离婚又各自婚嫁,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一点错不了。” …… !!! 这简直了! 唐诗惊魂未定地瞪着他,在他平静坦然地回视下,终于确定他说的全都是真的……大概…… 可是为什么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亏她还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思想工作,纠结亲兄妹这回事,好不容易在万般无奈下终于决定变态一回,接受来自*的设定,现在特么地告诉她“我们不是亲兄妹”,“我们木有关系”,“我们不需要*了”?! 她呆滞的表情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更何况温软的娇躯此时还被他搂在怀里,听到她说的那些话,知道了她的心意,也就再没有了顾虑,揽着纤腰的手越来越紧,另一只火热发烫的手在她手臂上来回摹挲。 “你妈常年在法国,你也不喜欢跟着她,所以她大概没跟你说起这件事,毕竟那时候你还小,记忆混淆也很正常。” 唐诗不确定原身知不知道这件事,但她确确实实直到现在才知道来龙去脉。唐泽和唐诗两人原本是继兄妹,后来双方的父母再度离婚,唐泽的父亲为方便生意索性移民去了美国,唐诗的母亲带着大把的嫁妆又嫁到法国去了。两人的父母分别再婚,各自又有子有女,也不大回国,留下他们两个和父母不亲近的自生自灭…… 难怪原文唐诗和唐泽落个那样的下场,连可以依靠的后台都没有,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到家长们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早就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也不早说!”撇开这件事,她斜又睨向他:“还有上次乘着我睡着,也是你删了谢诚发过来的信息了?所以,那时候你其实就已经对我意图不轨了是不是?不然怎么会深更半夜进我的房间。” 有些事情没有深想,之前她和谢诚解开误会的时候虽然有些怀疑,到底不能确定。再看看唐泽每天一本正经的样子,严肃庄重的脸,哪里像是会偷鸡摸狗的?到口的问话也就不知不觉咽了下去……谁知道他竟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乘着喝醉吃起她的豆腐! 装得倒挺好! ……说起来,他这么会装腔作势,那天晚上醉酒会不会也是假的? 唐诗狐疑地看向他,一眼望进他的眼底,在他温柔至极的眼神攻势下,心口又跳乱了一个节奏,但她仍强撑着问他:“你那天晚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喝醉了?还是装的?” 唐泽低低一笑,尤其她兴师问罪的模样,那指着他的手指细长白皙,莹润可爱,他看得兴起,冷不丁地凑过去,一下次含入口中,乘着她如遭雷击地呆怔起来,一下一下地在嘴里砸吮,是不是地轻轻啃咬。 咬得唐诗周身窜过一阵电流,身上紧跟着颤了颤,在她毫无所觉的时候,一只不规矩的大手已经从她的腰间划过,四处游移,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忍不住吟嗌出声,她浑身酥软得坐立不安,不由自主地靠向他宽厚的臂膀。 唐泽也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身上。 只有现在,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妹妹”是他一个人的妹妹…… 第66章 娱乐圈名流 回到家,唐诗就躲到了房间里。 唐泽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面对他。一般情况下,刚刚坦露心迹,又在封闭的空间共处一室,气氛暧昧*,正常的女孩子都难免会有点羞涩的……吧…… 如果她是正常女孩子的话! 直到天黑,柔媚的夜空缀着点点繁星,唐诗裹着宽松的睡袍趿着拖鞋,踏着夜色溜了出来,几步踏到另一个房间,轻轻转动房门的把手……出乎意料的,房门竟然从里面反锁了! 有没有搞错! 她好不容易做足了准备打算夜袭,结果现实给了她无情的一击! 再使劲地转了转,门把仍然纹丝不动,气得她越来越用力,下手也越来越重,丝毫不知道差点被夜袭成功的受害人已经察觉到门外有古怪,缓步走到门边,凝眸盯着已经被大力转得整个都开始咚咚作响的房门,然后猛地一开房门—— 漆黑的房门外,一道纤细的身影一个踉跄,差点没朝门里扑进去! 唐泽虽然有所准备,还是被她耸然一惊,正要上前一步搀扶,见她自己已经撸直了身体,还一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也就双手抱胸,打算看她过来做什么。 “有事?” 这个时候过来,还穿成这样,她当然不是过来找他谈心的……但是一想到好好的计划竟然功亏一篑,她又忍不住一阵心塞。 “没事就不能进来了?”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唐诗绕过他就往卧房走去,边走边脱了睡袍,里边穿着一条吊带的露背睡裙,直接躺到床上,裹进了柔软的被窝里。 好好的气氛都破坏殆尽了,枉费她洗白白地特地溜过来…… 唐泽好笑之余,也跟着走上前,在她瞪视中,一下子坐到了她侧躺的那一边的床沿,连人带被地一把捞到怀里,一手隔着一床的鹅绒被,在她腰下使力,紧贴近自己的胸口,才贴着她的脸安抚。 “好了,我刚才只不过随口问问,又没有赶你,还在生气?嗯?”尾音上挑,他低沉的声音在朦胧的台灯下显得越发性/感,一口热气吹在她的耳边,喷在她的肩窝。 男人的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唐诗控制不住地软下了身,索性就懒懒地往身后靠,斜偎在他的胸膛:“我才没有生气,人家都懒得理你。”他身上硬得硌人,可成熟男性的气息无不萦绕在她周身,令她浑身发软地贴着他,就连略带撒娇的口吻都是娇娇软软的,透着柔媚。 唐泽边轻轻拧了拧她脸颊,将温软的娇躯深深地嵌在怀中就闻到一阵沐浴后的清香,这时他想起刚刚匆匆一瞥,看到她身上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料子,顿时就有些想入非非。 这本无可厚非,他毕竟是个正常男人,现在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的怀中,能坐怀不乱的那不是柳下惠,而是太监! “我现在宣布,以后这个房间就是我的领地!”唐诗侧过脸,抬起下巴,看向唐泽。她的神情既矜傲又有些得意,知道他不会拒绝,也就似乎吃定了他:“以后我爱住这儿就住这儿,你不许赶我,要乖乖听我的……” “话”字还没脱口而出,就已经被唐泽急不可耐地一口吞没。 看着她红唇一张一合,唐泽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索性俯下身,含着她的唇畔□□。这个吻极尽温柔缠绵,令人沉迷得无法自拔,意乱情迷下,唐泽压着她的后脑,加深亲吻的同时咬住了她的舌,私吞欲食般啃咬重压,霸道占有…… 漆黑寂静的夜里,只有娇媚的、软软的喘息声,相比较唐诗衣衫不整地缩在被窝里,唐泽身上居然还是完好的西装马甲加衬衫,唯一看起来比平常稍微休闲那么一丢丢的原因也只是他把领带解下来了,但心旌神驰的两个人此刻已经骨酥神迷地紧搂在一起,只一会儿功夫,唐泽衬衣的纽扣解了大半,现了里面精壮的腹肌。 “好,都听你的……”炽热的唇刚刚分离,唐泽含糊地道。 可唐诗哪里还听得进什么话! 只等她喘息片刻,忽然觉得身上一凉,随即更加火热的身躯紧拥着她…… 唐诗虽然是成年女性的身躯,哪里比得上唐泽成熟男性的体力?跟何况她未经人事,而唐泽又有好几年的空窗期,两人实力悬殊,原本就不对等,这一下,一吃吃到底,直把她弄得迷迷糊糊沉沉浮浮,一路溃败无处可逃。 完事后,唐泽抱着她匆匆冲了个澡,可才洗干净,就又滚到了一起,这其中的缱绻不再叙述……直到最后钻入被窝,唐泽将人捞到怀里轻轻抚弄,这才适缓平静了焦灼和冲动。 唐诗也并不是完全神志不清,不过浑身酸软懒得再动一根手指头,现在整个人被他从背后紧拥着,两个人的气息混在一起,浑身上下包围了安全感和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不由地发出一声喟叹,低低叫了声“哥哥”。 唐泽就最爱听她情动的时候叫他“哥哥”了,这令他有一种变态的快感。 当初唐诗成为他妹妹的时候才三岁,比她大了整整九年的唐泽将要迈入青春期,很多小事就算放到现在仍然历历在目,他甚至还记得她当年尿床、哭鼻子的样子!所以说是他看着她长大也不为过。 谁知道,不知不觉中,娇娇软软叫着他哥哥的小丫头已经长大成人,在他身下婉转莺啼娇声沥沥,美得难以言喻…… “睡吧。”唐泽抓着被角紧了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最后把手圈在了她的腰上。 这之后一连几天,唐诗都不用去剧组报道,索性就和唐泽享受起二人世界了。(冯妈这个大灯泡已经被华丽丽地无视到底了) 然后再去剧组的时候,享受到了专车接送的待遇。高富帅的情人换着豪车接送,每天还甜蜜蜜地秀恩爱,简直闪瞎单身汪的眼!关键是,他们完全不担心恋情曝光,更无惧狗仔跟踪……唐泽黑白两道都有关系,私下早就招呼了媒体记着,除了网上偶尔的捕风捉影,倒也没传出什么绯闻来。 直到《逃亡攻略》正式杀青,准备起一系列的后续工作,唐诗久违地想起她还有个负责任的经纪人。 虞姐流着眼泪咬着帕子,一脸控诉地看着她。 “你说你私底下谈恋爱就算了,还明目张胆地接来送去,现在整个星空娱乐的大楼所有人都知道了!”看在唐泽的身份上,虞姐本来是打算息事宁人的,可前面刚刚和余北秀完红毯,转身马上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万一闹出事情,是很容易招黑的。 唐诗掏了掏耳朵,正襟危坐地听了半天教训,在团队人员到齐的时候,才堪堪结束耳朵的□□。 现在摆在面前的工作机会有很多,在《逃亡攻略》播出之后,她有信心将会大幅度地提升她的知名度。只是在那之前,其余诸如品牌代言之类的也必不可少,最要紧的是,由新锐导演纪子琛发来的剧本,一部将要筹拍的青春校园剧,邀请她担任剧中女主角。 纪子琛是导演系研究生的高材生。在圈内,新导演能不能出头,本事和运气同样重要,可纪子琛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有个名导的爹! 纪子琛的父亲纪文川是国内有名的导演,从八十年代开始接触电影事业开始,大大小小囊括了无数的奖项。他是一个年代的极具代表人物的名导,拍了三十余部电影,几乎每一部都深受好评,不断地刷新票房记录,屡获国内外的电影奖项,数次获得电影票房冠军的宝座。 虽然纪文川近期很少拍戏,两三年也会产出一部高质量的影片,他在业内的口碑一向良好…… 在这样的父亲光环之下,纪子琛可以说是幸运,也可以说是不幸的。他极力想要表现自己的天赋,展现他的能力,从而摆脱别人对他一开始的印象——纪文川的儿子! 唐诗随手翻了翻剧本,这部片子其实本该在盛夏现在拍的那部商业片之后出现的,也正是这部由纪子琛的处女作,在多数人不信任的目光下,业界普遍持着观望的态度中,向所有人展示了它的成功,不论是国内还是国际,都深受好评。 就连盛夏也是因为这部片子,揽获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最佳女主角…… “虞姐,就接这部电影!” 唐诗一锤定音,会议室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疑惑不解地看向她。 这是一部典型的具有文艺气息的校园剧。谁都知道文艺片不卖座,但是对冲奖来说是有一定的优势的。可在还没聚集到一定的人气的时候,演这种片子是很容易扑街的,一般新人演员也很少敢接。 当然这个时候谁也没有预料到它后来一度带动了同类型题材的影片,哪怕盛夏,也是在剧本挑无可挑的前提下,破天荒地打了场豪赌,这才决定出演这部剧。 横亘在唐诗眼前的障碍要小得多,只要说动虞姐,其他都不事儿! 第67章 娱乐圈名流 关于纪子琛的新戏,都由虞姐亲自洽谈,包括唐诗的其他工作安排也有团队为她出谋划策,其实用不了她自己操什么心,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搞定唐泽! 原文里,邵承谦为了盛夏报复,想要扳倒唐泽,将唐氏企业连根拔起,彻底地除去唐诗带给盛夏的所有威胁,顺便给她出一口气,联合了许多合作过的投资人,暗地里给唐泽使了不少绊子。蚍蜉尚且撼树,何况那些投资人聚众的力量不容小觑,有心算无心,全无防备的唐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致于好几个项目失利,唐氏大伤元气。 其实,以唐泽的本事,缓过这口气卷土重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哪怕整个唐氏都垮了,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可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邵承谦的手段远不止这点道行,所谓趁他病要他命,一系列的打压接踵而至,将他打个措手不及,偌大一个商业帝国轰然倾塌…… 虽然到现在唐诗都不明白,不过两个女人之间的事,哪怕唐诗再恶毒,至少没到谋财害命的地步,这样小题大做真的好吗?再说,有那么容易就能够将这么大的企业弄垮,邵承谦这个人间凶器只管着星空娱乐这一亩三分地也实在是太屈才了,这个小说根本就一点逻辑都没有嘛! 抛开这些不谈,唐诗现在和盛夏各自的工作领域接触得很少,暂时也没什么矛盾,就更谈不上交恶了,但她也不能因此就不思进取,与其等待命运的降临,不如早做准备,到时候全力以赴,她倒要看看是邵承谦的手段厉害,还是她技高一筹…… 所以她要在还没发生的剧情之前抢先部署! 回到半山腰的别墅,听冯妈说唐泽一回来就钻进房间,这个隐形的宅男工作狂肯定又埋首工作了,整整在公司的一个白天都完全不能抵消他对工作的热情,显然唐诗对他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 她上楼直接就朝一个方向去,打开房门溜进去,毫不意外地看到唐泽坐在办公桌后,对着笔记本“啪嗒啪嗒”地敲打着。 听到声响,唐泽抽空朝她扫了眼,无框眼镜后的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就已经回转到了笔记本的屏幕上了。 “回来了?”随口的一句话,显示着他至少没有把对方当个透明人。 对于他的工作热情,唐诗表示已经完全习惯了,耸耸肩就走上去,坐到他对面的扶手椅上。 两个人相隔着一张办公桌,中间就隔了笔记本的显示屏幕,唐诗索性一手托腮地看着他,看到他今天穿着簇新的浅灰色衬衫,外面一件深灰的西装马甲,仍然正经规矩地一丝不苟,浑身上下充满了精英的气质。 一般情况下,不论在什么样的场合,看到唐泽的多数时候都是正正经经的西装三件套,也只有在工作或者回到家比较休闲的时候才会褪去西装外套,就算只是这样,对他来说似乎已经算是休闲服装了。 唐诗最后又把视线凝到他脸上,清隽的五官在她看来实在相当漂亮,又因为人生阅历,总是透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再看他薄唇紧抿,表情相当严肃,一本正经得如此可爱,这让看得人都逐渐沉迷起来…… 这种实质性的目光如火般*,穿透性极强,唐泽就是想忽略都有些困难,无奈地从工作中抬起了头,伸手就抓起了她搁在办公桌上的一只手。 他并不讨厌唐诗的亲近,相反心里还挺自得的。能让心爱的人看自己看得目不转睛,这也是自己魅力的一种,他巴不得唐诗每天时时刻刻地看着他、想着他! 火热的温度覆在唐诗的手背上,她眨眨眼睛,长卷的睫毛抖了抖,然后雀跃地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跨坐到了他的腿上。伸手替他摘去眼镜,省得他全副注意力全放在工作上,想了想,低头在他唇角舔了一下。 为防止她坐不稳,唐泽一手搂着她的细腰,一手揽着她后背,等她偷亲了一下又不动了,点了火还不负责浇灭,他就直接凑上去,啃着她饱满的唇,好一会儿才松口。 “你不是说今天还有工作,要晚点回来吗?”今天之所以没有接她下班,也是因为中途接到她这样的电话。 其实是他有所不知,虞姐念的功力太强大,唐诗为了耳根子清净才决定以后行事低调一点。仔细想想,虞姐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所以就找各种借口把唐泽支开。 哎,有个太爱自己的男人也是一种负担啊!╮(╯▽╰)╭(喂你够了!) “想你了,就早点回来,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偷偷瞒着我金屋藏娇啊。”唐诗捧着他的,左一下右一下地摹挲。暗地里吐个舌头,她才不会告诉他真实的原因呢! 她一点羞愧都没有地说着鬼话,就算是哄他高兴的,唐泽也听得心花怒放,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唇角稍稍翘了起来,说明他此刻的心情很不错。 “真的?”两人的视线胶上,唐泽的声音也随之低沉下来。 下一刻,他抱着唐诗起身,就把她抱到办公桌上一坐,就想着跟那天在他办公室幻想的那样为所欲为。他几次□□都可以说是极其成功的,当然这次也不例外,横压着她就亲吻起来。 唐诗这回是抱着目的来亲近他的,但是很快就在他锐不可当的攻势下缴械投降,总算还有着一丝理智提醒她,不至于昏昏沉沉不管不顾地做起来。现在唐泽的心思不在工作上她还能哄他点头,等他完事了之后精于计算的脑子一回笼,想要说服他就很难了。 所以她抓紧时机推了推他,乘着他短暂的一顿,吁吁喘着气就让他等一下:“我还有事没跟你说呢!” 这个时候还不解风情地飞来一句,唐泽心里的无语可想而知,所以囫囵地回了一句“等一下再说”,就又压着她亲了起来。 原本已经意乱情迷了,被唐泽那么一压,所思所想全围着他打转了,身体也就随之一起欢愉,仅存的理智也很快就不翼而飞…… 算了,找机会再说! 唐诗很快就沉沦在他的热情里,其他一切靠后。 事实证明,枕头风的威力是强大的,老祖宗诚不欺我! 唐诗把自己看好纪子琛的剧本事无巨细地给他说了,乘他心情好,这个时候耳根子也软,就劝他投资这部片子。 纪子琛的剧本是有了,但很多工作都还没到位,就连男主角的人选都还在徘徊犹豫的阶段,投资人也还在洽谈。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剧本送到星空娱乐,也没想着立刻就能一步到位,毕竟拍电影不是说一说就能搞定的事情,中间涉及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一部电影,如果被炒热大卖,其实是很赚的,当然扑街的影片也有不少,投资商亏损的也有很多,不能一概而论。但这一部唐诗极其看好。 投资一部影片是小事,她要借着这股东风,乘机让唐泽逐步进军娱乐圈,办一个制片公司! 让这么个对生意往来一窍不通的来给唐泽解释,也实在是为难她了……唐泽装模作样地一脸认真地听着,聪敏地没有抓着其中的漏洞去反驳她。虽然赚钱的生意他也有所涉猎,但拍电影这种事他并不感冒,可是不管怎么样,只要唐诗喜欢,他就一定挺她。 反正不过是出点钱,他赚那么多钱本来也是给她的花的,哪怕把钱丢到河里给她听个响声玩就是为了让她高兴高兴,他也乐得开心,就算最后全都亏了,在他心里也就是雨点小的事情。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情! 老奸巨猾的唐泽聪敏地没有立马点头,只是装作既心动又犹豫的模样,迫使她签下许多不平等的条约才肯松口。所以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唐诗骤然发现这个禁欲系原来有个隐藏得很深的鬼畜属性,然后展开了一段痛并快乐的“幸”福生活oza…… 这个时候,正在准备筹拍电影的纪子琛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浑身一阵恶寒之后,他就对着手上的几张照片取舍。 校园剧的男主角一定不能是像谢诚这样的成熟男人,他可以有点小帅气,最重要的是得有少年人的活力! 想来想去,最终他挑出了一张照片…… 之后的事,发展地很顺利。 唐诗通过虞姐直接联系上纪子琛,表示愿意出资投资这部影片。 投资方和制片方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只是投资,事后分红,并不干预电影事务,这对于正准备筹拍电影的纪子琛来说最好不过。双方都有意向,一拍即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电影即将开拍的时候,严肖导演的《逃亡攻略》已经进入宣传的阶段,只不过在那之前,唐诗第一次遇上气势汹汹地来找她的盛夏。 同在星空娱乐,大家都是演艺圈的新人,时常遇上并不奇怪,但她们两个既不是闺蜜,也不算是朋友,严格说起来,相互之间还存在着竞争关系。 在娱乐圈,明星之间有竞争关系的不胜枚举,多数都是良性竞争,像是原剧那样,唐诗暗地里去阴盛夏才会导致双方和平共处的关系破裂,最终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这种情况是属于非常少见的,但也不是没有,就连媒体都会闻风而动,爆料什么某某和某某不睦的传言。 但脸色这样难看,一副像是要过来吵架的盛夏,唐诗还是第一次碰到。 盛夏远远地看到唐诗,目光就死死地盯着她,疾步走到她的面前,手上的报纸就丢到她身前的桌上,语气有些发急:“报纸上说,你马上就要和郑毅拍戏?” 差点忘了,郑毅不就是盛夏在重生称为盛夏之前的时候那个男友吗?当时盛夏怔惊于郑毅的绯闻,但心存侥幸的她直到亲眼证实了,才真正地绝望。在这之后,魂不附体地工作中,在吊威亚的时候出了事故,最终导致不治身亡。 可以说,盛夏不幸的一切,全都归功于郑毅这个负心汉! 盛夏自从重生之后,仍然对演戏抱着热忱,一门心思都扑在这上面,鲜少回想从前的事情。但不去想,并不代表她可以忘记这件事,当作没有分发生过,相反,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是巨大的,每当想起现在的一切,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对过去的一切深恶痛绝。这当中,她最恨的就是她从前的爱人郑毅! 偶然间听说纪文川的儿子纪子琛将要开拍电影,不少人围在茶水间传递着小道消息,多数人对此嗤之以鼻,如果不是她好奇地上前问一问,压根就已经被她抛到九霄云外的郑毅也不会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拉起了她的仇恨。 正是因为这样,她直接就拿着手上的报纸跑过来“兴师问罪”了。这样说当然有些过了,可盛夏此刻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好看……好吧,是很难看! 唐诗懒洋洋地掀开报纸,随意地扫了眼,无所谓地道:“哦……我也是才接拍了一部电影,不是说男主角还没确定下来吗,现在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你不用理会。”拖长音地说着,美眸朝她睇了过去,忽然挑眉问道:“不过,你怎么这么紧张这件事?我以前接戏也不见你过来问过我。” “我……”盛夏一滞,嘴巴像卡了壳,之前的盛气凌人不复存在,反而开始无端端地心虚起来。唐诗故意这样问,她却不能如实回答,所以气势一弱,瞬间就矮了一头。 周围已经有人看向这边,尤其之前盛夏黑着脸过来的时候,已经吸引了一大票闲着没事爱八卦的工作人员了,大家低头假装工作的同时,各个都好奇地竖着耳朵倾听。 扫了眼四周,唐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虽然放低了声音,但也保证大部分人还是能听得清楚的音量低低地笑道:“我也不是第一次拍女主角了,你用不着那么紧张,听说邵总给你接了几部大片,虽然是演配角,但影响力不是我这样的小成品的电影可以比较的。” 带着调侃的话语一说出口,已经有耳尖的人噗噗地笑出了声。年度撕逼大战就要开启了吗?已经有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观望了。 盛夏也听得耳朵一热,有点恼怒唐诗胡乱猜测还乱说话,但更多的是因为郑毅的迁怒。定了定神,盛夏面色缓了缓,匆匆丢下一句“你想多了”就走。 她虽然走得很干脆,但不代表事情就此结束。 唐诗并不小看一个女人的力量,原文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现在她只是随口的一句调侃,并且还又故意的成分,惹得那么多人背地里看这场好戏,可这并不是和盛夏交恶的□□。 她并不怕对方,也没想过逃避。 女主角固然有先天的优势,而且气运加身,但她也不是毫无作为,怎么说好歹也得要努力一把。避免冲突,躲避最坏的结局绝不是她的风格,相比较,她更喜欢主动出击…… 捏起报纸,看了一眼报纸上的照片,郑毅那张略显年轻的脸看起来的确有几分小帅,当然她关注的并不是郑毅,而是她知道郑毅后来跟姚姗姗在一起的事。而原文中,姚姗姗之所以和盛夏如此不对盘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也跟郑毅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第68章 娱乐圈名流 纪子琛的处女作《那年夏日》是由同名小说改编的青春爱情电影,原著人气一直都很高,再加上作为导演的他还是名导纪文川的儿子,光是新闻的娱乐性就已经吸引很多人的目光了,更何况还有当红小生余北和小花旦姚姗姗的加入,在不断地制造话题的同时,受众的持续官渡也越来越高。 姚姗姗会接拍这部片子是在意料之中的,唐诗觉得奇怪的是,余北居然也肯接这部戏,演的还是男配角,如果是大片倒是理所当然,只是这种小成本的影片,这对目前正如日中天的年轻演员来说简直有点大材小用了。更绝的是,余北还是不知道从谁地方听说了这部影片,硬生生地插上一脚,压根还不是剧组找上他的! 转眼到了《那年夏日》的开机仪式,唐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郑毅。 郑毅原先拍的清一色都是电视剧,偶尔也会在里面出演几次男主角,但一直不温不火的。他的外形条件不差,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就是没能像余北那样大红大紫,只是比起多数无法出头的新人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他也不是不想拍电影,可惜从来没有导演向他抛出橄榄枝,演艺圈的人脉也不算很广,即便再想,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这一回他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死耗子碰上纪子琛这只瞎猫,挑挑拣拣选了他当男主角…… 对于导演的品味她不置可否,不过最后这部片子会火虽然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开拍前已经有那么多话题了,未播先热,拍摄再后期剪裁都称得上高品质,剧情也引起了多数人的共鸣,就连郑毅这个电影界的新人都收获了不少人气。 郑毅这次出演的男主角沈小柯,在如愿地考上心仪的大学之后,满怀希冀地步入大学校园,偶然一场邂逅,认识了同校女生杨妗,并对她一见钟情。同寝室的三个男生非常热血,一起为他出谋划策,于是,在他的死缠烂打和一系列的偶遇中,制造了一次次令人啼笑皆非的乌龙和笑点,还被杨妗同寝室的女生们捉弄,而杨妗也终于在他攻势猛烈的追求下逐渐缴械投降,欢喜冤家终成为令人称羡的情侣。 时光荏苒,大学四年匆匆流逝,毕业在即,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沈小柯却因为远在美国的阿姨说动了他的父母,要将他接去美国留学。迫于家庭的压力,沈小柯不能拒绝或者反驳父母,又迟迟不敢告诉杨妗。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深觉受到欺骗的杨妗在痛苦之下愤而提出分手,两个相恋的情侣终于四散。 多年后,回国后的沈小柯再度偶遇已经蜕变为职场丽人的杨妗,彼时杨妗已经可以放下当初的事情,并且身边有一个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夫。 为了配合这部戏,唐诗抛弃了高跟鞋,并且罕见地不施粉黛素着脸,穿上了不知道多少年没穿过的纯纯的学生装。当然了,说是素颜,其实基底还是要打的,化个裸妆佯装素颜的女星不要太多,唐诗只是很少化这么淡的妆罢了。 出乎意料的,在普遍很多素颜就见光死的娱乐圈,唐诗在褪去精致的妆容之后,不仅仍然美丽如初,更多了一层清纯的稚嫩感。她的定妆照一出来,所有人似乎这才记起,她还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子…… 是的,无论谁去看,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一身的大牌,气场大到完全不像个新人演员,每天出行还必有豪车代步或者接送,这么个女孩子,竟然就是眼前这个身穿白t恤和蓝色半身裙,脚上一双洁白的修鞋板鞋,黑色的直发垂在肩头,俏生生的一张小脸笑得温和清浅! 这是继郑毅之后,所有的工作人员再一次地对他们的导演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果然不愧是纪导的儿子,那眼力跟鹰隼有的一拼,一眼就穿透现象看本质,一下子就发掘了唐诗潜在的清纯的那一面。 其实纪子琛也不是不惊讶,他只知道唐诗的外形条件好,会看中她也是因为她在《山河图》中的表现,看得出她演技实力不弱,何况她还这么年轻,磨练磨练前途不可限量。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或许他真的看走眼了一次…… 一个人连气质都能变幻,那种天生的戏骨已经不是用“灵气”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不光唐诗的定妆令人惊讶诧异,就连郑毅在从头到尾包装之后,也表现得充满了学生年代的气息,何况他年纪非常显小,又长得挺耐看,很有个人特点,剪了层头发再穿个t恤和棒球服,扮个大学生绰绰有余了。 要不怎么说纪子琛善于发现“人才”呢…… 虽然就连他自己都惊讶于两个主角在外表上竟然如此符合原著!(真是喜大普奔,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巧合吧) 因为这次出演女主角,而且戏份非常多,不仅白天的,还有很多夜间的拍摄部分,所以唐诗这一回已经做好准备常驻剧组了,包袱款款地带了四大箱行李。就这样,唐泽还很不放心地让他助理扛了被子枕头、餐具茶具、毛巾拖鞋送过去,替她一一安排妥帖,确保一切方便得就跟在自家一样自在,看得所有工作人员目瞪口呆…… 这哪是来拍戏的?简直跟搬家似的!还有唐老板,剧组也是安排下榻酒店的,又不是真的让主演们风餐露宿,根本就不缺这点东西吧?! 人家唐泽偏不。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助理老老实实地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保管大小姐回来连头发丝都不少一根。 然后唐泽满意了,继续埋首工作。 姚姗姗晚了几天才到剧组的。像她和余北都正当红,手里的工作紧锣密鼓的,就算她这个时候到,因为她行程的原因还要先紧着她演的戏份,索性还好摄影场地早就搭建好的,唐诗在这一边拍戏的时候,姚姗姗那边也同时开机,影响倒不是很大。 至于余北,是差不多过了大半个月才来的。 余北一来就找唐诗说话,正好唐诗手捧着茶杯坐在下面正看着姚姗姗和郑毅的对手戏。 姚姗姗饰演女配角程颖嘉,跟沈小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又恰好是杨妗的室友。她欺负沈小柯是习惯成自然,再说有十多年的交情,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他,结果在沈小柯对杨妗穷追猛打的同时,开始冷落她,渐渐地和她保持距离,她才幡然醒悟,自己竟然是喜欢他的。 姚姗姗正好演到她看到沈小柯趴在学校草丛避人耳目,等着杨妗下课经过。 这个小竹马对她来说向来视为所有物,现在不仅对别的女生大献殷勤,还这样猥琐的模样,真是怎么怎么碍眼,于是木着张脸上前,走到他身后,乘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方向并没有留意后边,抬起一脚就踹向他屁股,一脚就把他掀在地上。 沈小柯先是惊吓,木愣愣地回过神才反应过来是程颖嘉,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你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脚滑了。”程颖嘉这一脚下得痛快,尤其看到沈小柯跟小时候如出一辙的反应就觉得好笑,心情也变得有些愉悦了。 她手里还抱着书,面无表情地转身,这才在唇角轻轻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 姚姗姗长得小巧可爱,她不需要在外表上改变太多就能活灵活现地表演出一个学生应有的模样,即便恶作剧一般地看到男主角就欺负他一次,也丝毫不会让人心生反感,反而会因为她的这点恶劣的小动作而觉得分外可爱。 “没想到小胖妞演的还不错。”余北边看边砸砸出声。 唐诗没想到余北一声不吭地就过来了,一扭头,就看到他很没形象地蹲在她旁边,一手托腮一手抱胸,一脸认真地品评。 唐诗回头,继续看向姚姗姗他们:“那当然,小花旦不是白叫的,依我看四小花旦里面,还是姚姗姗最有灵气。” “你们真是中国好闺蜜!”余北笑嘻嘻地应道,然后从怀里裤袋里掏了半天,忽然掏出个手机,举起来对着它就比了v字手势,咔嚓一声就将两张脸定格在了手机屏幕里,接着打开微博迅速地编辑起来。 余北是个万人迷:虽然大家都说唐诗是真女神,现在我们两张脸摆一起,大家看看咱们俩到底谁更美。#图唐诗 本来他们男才女貌地站在一起,两张漂亮的脸已经要闪瞎围观群众的眼睛了,再加上金鸡奖的红毯秀,如此登对地走在一起,就算他们没有承认两个人关系存在暧昧,已经让很多人私底下展开联想了。现在他不知死活地秀了一遍“恩爱”,一大波粉丝就在底下闹得不可开交,纷纷留言点赞,迅速上了热搜。 [你美你美,全世界你最美了[大笑]] [我只想知道坐在旁边都没有拿正眼看你的唐美人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笑cry][笑cry]] [肯定已经烦死他了!如果是我,大概此生再也不想见这个二货了。[笑cry]] [是不是在罗导他儿子拍的新戏的剧组?多晒点图来瞧瞧呗,听说这导演还是个帅哥小鲜肉一枚[偷乐]] 然后很快就歪楼了,大家难免因为这一话题联想到他们正在开拍的新剧,还是网络的红文,原著粉丝一大票,纷纷对此表现出了极高的关注。 此时还一无所知的唐诗从旁边拿起剧本翻看,她没想到的是,不仅网络上在炒作她跟余北的各种关系,就连家里的大魔王也嗅觉灵敏地察觉到一丝危机意识,眯起眼睛狠狠地盯了眼照片中正笑得跟桃花一样灿烂的呆脸,这才将视线凝到身旁的另一张眉目清秀的脸,视线胶在她的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满眼的柔情,温柔缱绻得化不开…… 他就知道娱乐圈没一个好人,同意唐诗拍戏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而且看来他要防的还不止谢诚一个,突然蹦跶出这么个蠢货也是够膈应人的。 他并不担心他的诗诗会移情别恋,他对自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点酸酸的…… 凭什么别人可以借着工作之便总是黏着她?! 唐泽表面上再镇定,心里也难免有些坐立不安,别说工作,就是对着手上的文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东想西。想了想,还是起身捞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走去,对着门外的小秘书交代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也不等人应声说话就离开了。 喂老板,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小秘书尔康手地无声呐喊,但再塞给她一颗老虎胆子她都不敢反驳唐泽,听说上一个秘书就是因为太啰嗦才被老板辞退的……眼泪汪汪地重拾对人生的信心,赶紧发信息给老板的助力,看看能不能帮忙提醒老板。 远在剧组鞍前马后地伺候唐大小姐的助力抽空看了眼信息,撇了撇嘴就又塞回了兜里。谁要凑上去废这力气?找死也不是这种找法! 他直接就当没看到短信。 黑色的迈巴特,开车的司机忍不住偷偷觑了眼后视镜,通过后视镜察觉到老板的脸色,司机先生暗自吞了吞口水。 虽然老板平常板着脸已经很严肃了,可是现在哪怕没有多余的表情,周身的气氛也足以说明他此刻心情实在称不上美好了。这都多少天了,之前天天看老板肃着脸周围冒着粉红的泡泡已经看起来很惊悚了,现在突然之间恢复本性又变成了天凉王破的总裁模式,他这个小司机的心脏真的负荷不来啊! 司机先生一路偷偷观察唐泽的脸色,一路在心里吐槽,再远的路开了个把小时也该到了。看着老板一边扭着西装外套的纽扣一边优雅的下车,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唐泽到了剧组,直接穿过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从容地朝摄影棚走去。 他身材高挑,长得又格外的出色,就算比起影帝谢诚也不遑多让,何况他的气场尤为强大,即便没有开口说话,不经意间也表现出一种矜贵的气质,引得工作人员和群众演员频频向他张望。 有人在私底下询问这是哪个大牌明星,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倒是有个别爱好财经的因为时常在财经版块看到过这张脸,所以对唐泽并不陌生,只是仍然不能肯定他就是唐泽……毕竟真正的豪富,还是天之骄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样子! 唐泽并不理会别人的非议,他的眼里只看着正在跟人说话的唐诗,在唐诗别过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的时候,他万年不变的脸终于缓和了一下,紧抿着一条唇线的薄唇也勾勒出一道弧度,立马柔和了他精细的五官。 唐诗完全没有想到唐泽会过来,毕竟安排在剧组下榻的时候已经告诉他什么时间回去了,而且近期他都留下助力帮忙。尽管她自觉有手有脚的不需要别人跑腿,但对他体贴的安排还是感到颇为甜蜜。 可是……这个时候工作狂不是都应该在办公室工作的吗? 她说不清为什么,只是知道他特地过来看她,心里就一阵跃动,直接提脚就朝唐泽小跑着过去。而唐泽也在她过来的一瞬间,就揽着她贴着唇亲了亲。 姚姗姗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砸了砸嘴巴,一扭头就看到余北落寞的表情。 这家伙! 虽然她承认唐诗长得面前还算能入眼,可余北又不是没见过美女,犯的着这么“爱你在心口难开”嘛?算了算了,她这么善良,总不能看到了就当没看到,大不了送一回心灵鸡汤! 姚姗姗倒了杯热水,返身又走回来,走到余北跟前,将手中的热茶递给她。 余北挺意外这个小炮仗突然表现出极大的善意,可是…… “谢谢,我没来大姨妈。” 他这句话一落,姚姗姗差点手一抖就把整备滚烫的热茶泼到她脸上。 尼玛的!就算你不说,谁都知道你不会来大姨妈的好吗! 她错了,她不能指望一个二货会有正常的时候! 余北歪了歪脑袋,脑子里为数不多的一根弦大概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所以下一句他倒挺聪明地问她:“你是……安慰我?” “你想多了。”姚姗姗抽了抽眼睛。 她现在无限后悔自己干的蠢事。 余北倒好像确定了姚姗姗真的是难得一片好心,而不是在水里下了泻药等着看他出糗。他扬起笑脸,真诚地道谢。 “谢谢你。”一句带着年轻男子特有的声音像一股清泉,划过姚姗姗的心。 在姚姗姗有些怔愣在他的笑容里的时候,余北边嘬着滚烫的热水,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不过……你是喜欢我吗?” 下一秒,余北耳朵边石破天惊的一声吼叫差点吓得他把手里的水给丢出去,就连整个剧组都回荡着那句“谁要喜欢你啊——”,就连导演都遣人巴巴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第69章 娱乐圈名流 接下来,剧组上下都发现唐泽几乎快把整个办公室给挪到了拍摄现场,和唐诗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得黏在身边。 碍于他的身份与众不同,又是投资商,大家敢怒不敢言,谁都没胆子赶他,身为导演的纪子琛虽然无奈,几次忍无可忍地走到他面前沉默地发出无声的抗议,都被一本正经地低头埋首在笔记本电脑工作中的工作狂给直接无视了。 这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就因为心存极大的怨气,心情逐渐恶劣的纪导面对无辜的唐诗更加严苛。虽然唐诗的表现一直很好,演戏极有天分,表演得也恰到好处,但鸡蛋里挑骨头还是能挑出一些微不足道的瑕疵…… 于是,被纪子琛成功迁怒的唐诗,在平白无故地遭受到了刁难和蹂/躏,到了晚上就连本带利地欺负唐泽,企图从他身上讨要回来,结果当然是反被他无情地镇压……(这不是可以预见的事情吗?╮(╯▽╰)╭) 当然了,这样的结果也并不是毫无用处。在许多导演眼里,现在的年轻演员很多早就没有老艺术家们的那种工作态度了,毕竟还是年轻,有些心浮气躁,业余时间拍广告接代言,几乎没有空余闲暇的时候进修,好好地研究一下演戏和提高自身的修养,所以至少她的敬业精神还是很博人好感的,剧组的工作人员全都看在眼里,就算不说,纪子琛也记在心里。 直到后期拍摄部分,因为戏份大幅度减少,难得的可以松快几天的唐诗却并没有时间好好休息,因为随着《逃亡攻略》的首映礼的展开,这意味着她又有的忙了! 严肖这样的知名演员,之前导的几部喜剧叫好卖座,已经有一批固定的忠实粉丝。他的电影即便让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来拍,谁都不敢说他拍不出票房高的影片来,何况这次还有于恒这个天王级人物的加盟,他自己本人边导边拍,所以观望中的普罗大众可以说是极其期待这部影片的。再加上前期强大的宣传攻势带来的足以令人好奇得想要一探究竟,这就决定了电影首映的午夜场观影人数。 电影的品质如何,午夜场的观影评价至关重要! 唐诗自己也看了,还是在首映礼之后悄悄地坐到唐泽身边一起看的。这部同样是严肖一贯的拍摄手法,以诙谐和极其搞笑的方式诠释现实中的某些善与恶,就这条主线延伸影片,并且她自己演的还是从一开始出场的单纯的富家千金,直到最后被于恒饰演的男主角亲自揭发,直到影片的最后才发现,她才是一手策划的幕后boss。 影片的人物安排安排得很到位,可以说人物的剧情表演大部分是意图明显地想要揭示人性。 一开场,是深夜漂浮在海面上的豪华游艇,镜头逐渐拉近下,灯红酒绿的盛大party出现在了众人的眼瞭。身材窈窕身穿比基尼的美女们、身穿凉快夏裳的年轻男人们,在寻欢作乐的骄奢淫逸中,形成了强烈的热闹冲击,和透出点点的腐化。就在这片喧闹下,于恒饰演的花心男主应仁意不耐烦地一边接起手机,一边跟身材火辣的混血嫩模贴身地亲了下,才转个拐角进了相对安静些的洗手间。 “你在哪?”电话那头是女人的声音 “在哪?这种凡尘俗事你就别问了。”应仁意潇洒地将手里的雪茄弹到垃圾桶里,面上的笑靥是一贯的风流:“咱们好聚好散,再见不难,你呢,应该放弃我这棵大树去寻找下一片森林……”他擅长歌唱的嗓音富有磁性,说话虽然和往常一样温柔,此刻却带着刺人的冷漠。 “你去死啊!”女人狠狠地挂下电话。 应仁意笑瞥了眼镜子,对着镜中格外帅气的自己梳理了一下头发,这才拉开门出来,正好迎面遇上刚才离开的混血嫩模,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明显精英人士打扮的男人。 “你好应先生,我是余先生委托的律师,是来跟您谈关于西城那块地的合约。”这是严肖饰演的律师陈今。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和应仁意谈关于合约的事情,这也是余老的意思,所以不惜连夜叫了船直奔这艘游艇。 男人虽然身着正装,但他天生有些微胖的身材看上去却有些臃肿,尤其他穿得如此正式的模样,又偏偏站在美男子应仁意的身边,一比较简直高下立现。陈今虽然表情努力假装严肃,可他的喜剧细胞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整部影片,这令他此刻看起来分外搞笑。 应仁意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往游艇外围扫视一圈,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载着陈今过来的小快艇,脸上意会不明地笑了声,就叫了几个嫩模围着手足无措面红耳赤手脚僵硬的陈今坐到了沙发座上,甚至笑看着满场过来劝酒,势有把陈今灌醉的趋势。 从这里就很明显地看出,男主角应仁意不仅花心,还是个纨绔子。位于西城那块地是他那死鬼爹给他留下的其中一份遗产,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剩下的唯一遗产了—— 因为其他的,全被他败光了! 这块地地段极佳,没拿个好价钱,他是绝对不会出手的。也恰恰因为这块地被人看上了,正是余氏总裁,人称余老。余老有权有钱有势,跟他犟,没有好处,但就这么卖给他,应仁意可不甘心…… 他看着已经醉得头晕眼花,脸肿眸红,一副随时要变身成猪八戒模样的陈今,嘿嘿地笑了起来。 当然了,也因为这,陈今已经视他为此生死敌了! 陈今从小到大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当个学霸,金融系的高材生,通过国家司法考试之后在律师领域的金字招牌,可以说,从来没有人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丑! 尼玛,有把人灌醉直接扒了衣服留条底裤丢到海滩上的吗?到底哪个出的手给劳资出来!劳资保证绝对不打死他! 他这梁子和那个花心纨绔子结大了! 然后,在伴随着令人啼笑皆非的开场下,两看生厌的两个男主角因为双方的合约问题而不得不一再地碰面,但凡见面,又是一阵鸡飞蛋打。好不容易挨到了最终的谈判,双方即将举行签约仪式,但前来签约的并非余老,而是余老的小女儿余丽莎——就在他们谈下合约的当晚,余老被发现死在了房间,是大脑缺氧导致的窒息死亡! 余老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除了常年在国外读书的小女儿余丽莎外,其余三个争权夺势,外界早就纷纷议论这几个不孝子为夺家产无所不用其极,这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也因为这,在发现余老非正常情况下的死亡,矛头直指那两个儿子和长女,一并被警方带去问话了。 所以此刻出现在公众视线下的,唯有刚回国的小女儿余丽莎。 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下,所有够资格出席的相关人员和企业股东们无一例外都是一身正装,面色肃然、规规矩矩,余丽莎黑色的高跟鞋一踏入会议室,在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地朝一个方向看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身黑色连衣裙包裹下的曼妙的身躯。 余丽莎在保镖的簇拥下徐徐而来,在厚重的黑色下,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哪怕看起来气势逼人,也难掩她一脸的憔悴。可即便如此,她依然美得令人窒息……尤其在镜头从肥头胖耳的股东们移到五大三粗的保镖们,最后才将焦距对准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上。在柔弱无依令人深表同情的遭遇下,顿时显得我见犹怜。 这样的白富美,身后又有如此数目庞大的遗产,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几乎所有人的青睐,尽管遗产纠纷未断,但毫不影响她在其他人心中的分量,在她那三个兄弟姐妹没能洗脱嫌疑之前,余氏暂由她来接管。 对此,男主角应任意也表现出了对余丽莎的极大兴趣。 “……所以要发达,一个方法,吃软饭!”纨绔子应任意在陈今面前毫不掩饰地大放厥词,得到了一个白眼外加嗤之以鼻地冷哼。 这两个男主角最后终于“走”到了一起,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余宅撞破了一桩惊天的阴谋,两人甚至猜测这和余老的死有着极大的关联。在层出不穷的意外中,被栽赃陷害而不得不躲藏警察和被穷追不舍的保镖们逼得不得不各种逃亡,在疯狂和搞笑的旅途中,又经历了一系列的奇葩遭遇。 这个时候,两人还没发现,这其中的幕后推手,是看似单纯不谙世事,还时常帮助他们的余丽莎,所以,在应仁意和陈今终于洗脱嫌疑后,在余丽莎高兴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应任意的摊牌,令余丽莎洋溢着幸福的笑靥凝在脸上,眼神却逐渐变得越来越冷……这里,才是故事真正的转折点! 其实剧情题材构思精巧,其实在旅途中的蛛丝马迹中,和在每次和余丽莎的暗示后,总是被对方捷足先登就已经引起了应任意的怀疑,在他们找到余老真正的遗嘱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所有的证据,直指余丽莎! “一个成功的社会精英金牌大律师和一个生性风流放浪不羁的纨绔子走到一起,可想而知,很多地方都会擦出很有爱的火花。开片的时候,两个男主角就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价值观,结果居然把这两人安排到了一起‘浪迹天涯’……” “剧情很有趣,喜剧外表下还烧脑,最关键的是,我完全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大美人竟然阴险恶劣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电影非常精彩,几乎从头笑到尾,严肖导的影片每一处都带有原创性,和他此前拍的喜剧片几乎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随着各地首映的展开,先于各大报刊的网络媒体已经纷纷发表了对《逃亡攻略》的影评,而抱着对严肖有着极度信心的影迷们以及对于恒的粉丝本就有着极大的兴趣和好奇,这也促使了更多的人进入电影院观影。可以说,此片之所以获得如此众多的瞩目,基本都是围绕着两个剧中男主角转的。 在越来越多的人贡献票房之后,在许多人都介绍这部新片的时候,市场没有放缓脚步,在首日统计报出累计票房破亿,次日又是1.2亿,《逃亡攻略》的成功已经是有目共睹的,而它的高票房也是众望所归的。 这部片子不能跟罗导的大制作相提并论,但它在商业片的领域中,在喜剧片中,成绩依然不容小觑,等到一周报收6.9亿,并且持续观影热度不见减弱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严肖所拍的喜剧片的商业价值,以这样的趋势,破十亿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而紧随其后的,当然也是三个主演的人气爆发,最直观的反应,就是三人各自上了百度热搜和微博热搜。 事隔几天,唐诗打开微博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她的微博粉丝上了一千万,并且在严肖转发的关于影片的微博下已经很多人提到了关于唐诗内容。 [严肖的电影就是这么任性,明明就是喜剧片,非要七拐八拐地车上阴谋,结果炮灰了女主,让两男主这样基情下去真的好吗[笑cry][笑cry]]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觉得余丽莎一点都不可恨啊,虽然坏得要死[偷乐]] [我觉得是立场的原因,余丽莎就算不出手,她的兄弟姐妹也会出手,只不过她更狠在干掉了自己的老爹,居然还无辜到让人对她起了保护欲,最后真相被于恒拆穿的面目,攻气十足啊!] [难道没人觉得女主角演得超级好吗?] [女主角就是唐诗,在罗安拍的《山河图》里面演了个配角,这几天下了高清又看了一遍《山河图》,表示已经被她的颜迷得魂都丢了。] 喜剧片在此前一直都不温不火,除了两个有限的导演以外,其余都进不了主流市场,严肖也是近两年拍了两步喜剧片突然受起追捧的。但也因为他拍摄手法不同,笑点都比较接地气,本人原先也是很优秀的演员,所以哪怕并没有对他的新片抱有十足的信心,也是不敢小觑的,何况能说动于恒拍戏这件事,本身就在备受瞩目下又存在一定的争议,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一个外行能有多好的演技……然而,当电影市场瞬间炸锅的时候,大家才发现,有先见之明的那一批人,尤其是制片人和投资商,已经赚盆满钵满了。 继首周近七亿的票房成绩,严重瓜分了电影市场的份额,在第二周持续热度下,其他同期甚至晚一周上映的影片全都在《逃亡攻略》的打压下艰难适存。已经有电影人预测它至少能上到十五个亿,就凭它在网络上居高不下的话题,在票房领跑日榜、周榜,还有以严肖和于恒自身的知名度,和圈内友好合作的关系,业界普遍都持乐观的态度。 至于在这两大男主角的光芒下,唐诗虽然纯粹只是享受余晖,但她受到的关注却一点都不比严肖低,甚至于在持续的话题上一直延伸到了纪导的儿子纪子琛的首秀《那年夏日》,她在片中饰演女主角的消息也随之又陡然被提及,宣传公司自然也是不遗余力地加大宣传力度为尚且还在开拍的电影造势。 这一切,恰恰只是开始。 在从新人蜕变为近期最受关注的新人女艺人之一,唐诗回到星空娱乐的时候,意料之中地受到很多投向她的目光。 虞姐将手中的工作表给她,已经重点划出一些即将到来的工作。值得一提的是,谢天谢地她这个新人总算是小有成就,可以说是出头了,随着新的剧本到达案上,紧随其后的最新片酬报价已经到了二百五十万…… 这个数字…… 不过,片酬的上涨,已经直接说明唐诗已经逐渐迈向演艺圈的中心地带,毕竟没有名气、没有票房号召力,谁肯花高价请你?她如今的片酬纵然比不上苏尹曼和姚姗姗,但在新进演员中至少也是个领军人物。 至于盛夏…… 邵承谦为盛夏私底下是用尽了资源,听说接了不少戏,只是还不能和已经正式出演女主角并成功上映的唐诗相提并论。 盛夏先在《山河图》被唐诗技压一筹,她自己虽然也出演了两部影片的女二号,但一部尚未上映,另一部虽然口碑良好,终究却还没寻到足以饰演女主角的机会,而唯一出演女主角的机会《那年夏日》又被唐诗截了胡,纵然背后有个邵承谦为她寻找机会,但人家制片人也不冤大头,谁愿意出钱请个没甚知名度的女演员出演女主角? 在《逃亡攻略》一个月以16亿票房的强势收官下,唐诗和盛夏同样身为新人,却已经有了一道魏晋分明的分水岭,中间是个难以企及的鸿沟。迈出这一步,就是海阔天空,只不过演艺圈中,更多的人都难以跨越而已。 《那年夏日》拍摄得很顺利,剧组工作一结束,唐诗刚刚打包回家,就得到了一个新的工作机会。 唐诗惊讶地挑了挑眉。 有更好的剧本她并不意外,毕竟她接连拍的两步戏先后上映票房都不错,何况她剧中的表现可圈可点,一次一次都有突破,只要不是有人专门给她使绊子,她可以在演艺圈混得很顺利。可意外的是,找上门的偏偏不是别人,而是纪子琛的父亲纪文川的新戏,是一部古装武侠。 在答应接下这部戏之前,她专门给纪子琛去了个电话,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纪文川会找上门竟然全靠纪子琛在他面前卖安利,盛赞了一番她的工作精神和演技……总之一句话,儿子很看好这个新人,老头你怎么看? ……老头就直接将剧本甩上门了! 纪文川是有名的大牌导演,他从前拍摄的大片古装武侠占多数,并且在国内几乎可以说是同类型片子里首屈一指。他将要指导的新戏《天下》,将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3d武侠电影,而他给唐诗安排的是剧中的反派,女扮男装的水师提督秋影安。 唐诗翻看剧本仔细研读,很快就对秋影安有了一个完整的轮廓。虽然她并非女主角,但是这个邪气逼人武功高强的大反派要是演得好,绝对比女主角还要出彩!所以事不宜迟,她即刻就决定接下这部戏了。 与此同时,盛夏也因为剧情的惯性,终于做上了她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女主角。 第70章 太后威武 盛夏的演艺圈之路也翻过一个新的篇章,有条不紊地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 她演技纯熟,容貌不俗,参与的电影就算并非全都都是大红大紫,却也足以令人印象深刻。不论是与她合作的导演或者是演员,甚至是影帝谢诚,都毫不怀疑这个新人的惊人天赋。她缺的仅仅只是时机。 这样一个具备潜力与一切资源的新人,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旭日,谁都能预料到她日后的功成名就,只不过她的同期,几乎是一起出道,具备相同资源的唐诗,却足以令人仰视,叫人望而却步了。 纪导的新戏《天下》获得空前的成功,在影院上映的两个月前,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这部空前的3d武侠巨作的宣传,宣传海报上印着影帝影后级的实力派,哪怕下方看似不起眼的配角,都是些成名已久极富盛名的一流演员。 在偌大的宣传海报,人们逐渐将视线上调,在红与黑的交织中,布满杀气腾腾的气流之中,身披黑金铠甲、猩红披风张牙舞爪随风而动之中,是一道侧身剪影,一张低着头、看不清面目的苍白的侧脸。 在富有悬念的宣传册上,众星云集的《天下》,又是名导纪文川的新戏,自然引得无数人对它抱有极大地期待,哪怕还没上映,却也没有人会怀疑它的成功与否。可以说,此片未播已红。各处院线不过刚刚挂上海报,数字平台也才安排档期,各大论坛已经就这部片子大肆热炒,院线的咨询电话也是此起彼伏。 令人没想到的是,《那年夏日》尽管成绩不俗,也带动了同类型题材片子的风潮,可与万众期待的《天下》一比,已是星光暗淡,尤其《天下》首映座无虚席,场次爆满,首日报收三亿,首周票房十五亿,直到收官,最终票房停留在二十四亿,创国内票房历史新高,引得无数媒体争相报道,也令许多电影人对这其中饰演反派的唐诗大感兴趣。 可以说,《天下》的成功,已经成为了唐诗作为一个新人的晋身阶石,将她带到了更加辽阔的天际,在已经圈了无数粉之后,更是一路飙升,对在荧幕上越来越常见到的这一张新鲜的面孔,以及她几次惊艳的亮相,无比自然又纯熟的演技,已经受到了越来越多的人们的认可。 纪导这部大片空前卖座,各大媒体网络、杂志小报,哪里都有关于这部影片的报道,哪怕细至一个角色,也引许多人好奇翻阅,受众之广,影响之大,可见一斑。可是,真正让唐诗名利双收的,却正是那部青春校园体彩的文艺片——《那年夏日》! 在第二十五届金鸡百花电影节,为期四天的国际性电影展,《那年夏日》一举揽获了导演处女作奖、最佳女主角奖、最佳男配角奖等一系列的奖项! 谁都没有预料到,可是再想想,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纪子琛作为纪文川纪大导演的儿子,自然早就已经暴露在公众眼皮底下。尽管他还没能展现他的才能,但他天生就是做导演的料子。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已经韬光养晦数年,对他的首部电影作品花费了别人难以想象的精力。 《那年夏日》能获此殊荣,别人未必能够完全理解,但自己的作品纪子琛有着绝对的信心! 那是他花费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去研究和创作的,注入了他满腔的心血。区区一部电影,根本不能满足他对电影界的渴望,他要用他的才华,撑起他的电影世界,引导一股新的风尚潮流。他无时无刻都相信,未来的电影界,必定有着属于他的地位! 纪子琛已经用自己的行动,用他难以掩饰的锋芒,已经在他父亲面前,在各大媒体面前,在所有观众面前崭露头角…… 这一届的电影节,是属于纪子琛的,也是属于唐诗的。 在颁奖典礼上,四部提名电影先后顺序播放的同时,唐诗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因参与拍摄《那年夏日》而获得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很大程度上还是托了原著剧情的福。如果没有她出手截胡,那么出于对经费的考虑,和对盛夏这个新人演员的看好,纪子琛不久以后就会选择由盛夏来出演这个角色。很不巧,这个角色已经是唐诗的了,并且她饰演的很好,她甚至有信心,要比盛夏表演得更加出色! 更不巧的是…… 同样是最佳女主角提名,紧跟着唐诗的《那年夏日》之后,就是盛夏参与的第一部女主角的影片。 虽然早有所料,且早有小报洋洋洒洒地对本届提名的最佳女主角的几位演员做了深入的详解,甚至连当时唐诗接下《那年夏日》的时候,盛夏盛气凌人地去质问唐诗的事情都被有心人翻了出来:看,作为同一家娱乐公司的两个新人女演员,表面看起来再和和气气,私底下却并不和睦。 毕竟是竞争激烈的影视圈,这些内里的龃龉大家一想就都了然了,只不过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明明行事作风相当高调容易招黑的唐诗,比起业内普遍风评良好的盛夏,居然更得观众眼缘。 在颁奖典礼进行到这个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在大荧幕上先后提名的最佳女主角的影响映入观众眼瞭的时候,早有圈粉唐诗的粉丝不断地在评论区刷屏,就连层出不穷的弹幕也嘶叫着喊着唐诗的名字! 已经升级为脑残粉的王燕燕同学,是最早掉进唐诗粉丝圈的骨灰粉一枚,她从第一眼见到唐诗开始,就被她在剧中的扮相深深地吸引,此后就没有错过她的任何一部影片,更是不遗余力地去给身边的小伙伴洗脑宣传,她可以说是唐诗的忠实粉丝。 面前的电视正在直播,王燕燕绷着上身、握着双拳,紧张地盯着电视屏幕,在老牌的知名男星与影后徐梦妮从容自在地卖着关子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心思打量已经年逾四十的影后徐梦妮这样众所周知的知性美人,就连她一身在灯光的交辉下,将她衬托得性感撩人,又成熟美艳的泛着荧光的紫色鱼尾长裙都视而不见。 她紧盯着镜头下的徐梦妮娇艳的红唇一开一合,直到她女□□字自影后口中唱响,荧幕中静谧的那一瞬之后猛然间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与此同时,焦距立马对准了一张明艳的脸庞,甚至没有错过镜头下的正主因为惊讶、欣喜,和不可置信的那一秒钟。 太棒了! 最佳女主角果然是她女神! 王燕燕忍不住大呼一声,飞快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跃过沙发,从桌上抓起手机就刷起了微博。 不仅是她,其他粉丝也纷纷刷屏恭贺,短短十分钟,回复量竟达惊人的二十万,并且还在不断地往上冲刺,大有收不住的趋势。各大搜索引擎也在没多久之后纷纷报道了本届电影节奖项,着重将唐诗荣获最佳女主角大肆宣扬一番,就连她微博的盛况也被提及,一时风头无二。 颁奖典礼上,坐在靠前座位的唐,诗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收到了坐在身边的影帝谢诚善意的道贺,连忙收起了惊讶,展露出自信又迷人的笑容,从容地起身,朝台上走去。 那里有着属于她的奖杯! 唐诗一身包裹着她曼妙身姿的香槟色的拖尾长裙,款款行走间,落落大方。这一片星光大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奢望,沐浴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唐诗恍然间,好像回到了金碧辉煌的宫廷,红毯的另一端,是至高无上的地位! 这时候,她气场全开,每一步都走在所有人的眼前,每一步,都重重地落在人们的心间。 最佳女主角……她又一次走在了盛夏的前面! 拿到这个奖项,相当于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影后,而盛夏……每两年一届的电影节,她已经被自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等到下一个两年,她唐诗将会比现在更加成功! 也确实,哪怕再过两年,当盛夏当真捧到了属于她的最佳女主角的奖项,人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两年前,那个站在领奖台上的那一张璀璨夺目笑靥。 两年,足够发生和改变很多事。 像唐诗这样的福星,演技好背景厚就不说了,偏偏拍的片子几乎都是叫好卖座,哪个制片人、导演见了都喜欢,甫一出道就得到热烈的反响,之后一路都是畅通无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气势如虹地一飞冲天。在许多像她这样的年纪,仍然还在摸打滚爬累计经验的时候,她已经拿了无数次奖项,就连国外电影节上都有关于她的提名奖项,可以说,在现今的演艺圈中,最年轻的新影后唐诗声名在外,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六千多万的粉丝量是什么概念? 唐诗出道三年多,从微薄开通至今粉丝一路暴涨,当然她也没有愧对爱她的粉丝,每天坚持更新微薄和粉丝互动一下已经是她必做的日常了。 她侧身裹在被窝里,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触摸屏上飞快地点了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正乐个不停,忽然从背后横出一只手,一下子就抢走了手机。 想都不用想是发生了什么,没好气拉了拉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脖子根,果然下一秒,被窝底下的自己就被捞到了火热精壮的躯体底下,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拥着她,带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落在她的耳朵边。 “你忘了?说好休假陪我的……”声音还带着刚醒过来的暗哑,唐泽此刻的语气听起来却不免有些委屈。 唐诗想要翻个身却没翻动,睨向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唐泽,心里未免有些好笑。她这个霸道总裁哥哥突然转变画风,她有点承受不来啊。>_< “不是让助理订了机票嘛,我都说陪你去美国休假了,怎么会出尔反尔。”两人地下恋情坚持了这么久,终归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在唐泽的暗示下,同意跟他去美国和两个人的父母摊牌。 反正那两个老不死的根本就没管他们兄妹二人,既然离婚这么多年了,大家都老死不相往来,那他们也不是很有必要再去管父母们的看法。 唐泽是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才决定亲自“通知”他们一声。 一想到唐泽谈起父母的时候扭曲着俊脸,明明心底隐隐期盼得到他们的祝福,却总是一副不屑的口吻谈起这两个无良的父母,冷着脸,其实只是别扭而已,唐诗就不止偷笑一回了。 个死傲娇! 现在她倒有点理解为什么唐泽待人接物总是特别的霸道了…… 唐诗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贴了贴,待看清了唐泽眸底的深沉,察觉到骤然升温的气氛,呼吸一滞,连忙推着他起身:“好了快起床,晚了赶不上飞机看你怎么办!” 唐泽强压下内心的躁动,看着她跳下床进了卫浴间,就像一只逃跑的兔子,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 他跟着起身,随手捞了睡袍披上,从做工精美的欧式象牙木抽屉里取了个红色的丝绒盒子,赤着双腿,步履坚定地走向卫浴间。 在女主人若有所感地看向他的时候,在她讶异目光下下,打开了手上小巧的精致的盒子,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 “诗诗,嫁给我。” 眼前这个惊讶地捂着嘴,美艳迷人但真实的个性却尤为可爱的女人,是他唐泽的妹妹,是他一辈子的宝贝。在褪去明星的光环之后,就算不施粉黛,也不再众星捧月,她依然明艳得令他着迷不已。 唐泽牵起她的手,极为珍稀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吻,低眉垂首间,是眼底最深沉的温柔…… 惊讶归惊讶,但这个似乎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唐诗收起惊讶后,心里就像蜜罐打翻一般,一股说不出来的甜意占却了胸腔,满满涨涨的。 她侧过脸,看向了洗浴间偌大的盥洗镜,不由的眉角抽了抽。 镜子里,笑得一脸桃红的年轻女子身穿吊带睡裙,跪在她面前的男人也是轻薄的睡袍,不经意间,松松垮垮的睡袍底下,精壮的身材一览无余,只不过他即便低着头,浑身也是说不出来的气势。 穿越那么多回,真的是第一次被人在卫生间里求婚…… 还穿得这么不成体统…… 唐泽抬起头,眼神流露出来的,是掩藏不住的深情,和温柔的宠溺。 …… 唐诗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中有她的阿迁,有他们在一起的所有美好的一切。不论古代还是现代,她的阿迁从来都没变过,依然深沉地爱恋着她,从头到尾都如此宠她爱她,包容她的一切,直到时间的尽头。 含着来不及消散的笑意,唐诗缓缓地醒来。 一边将她的阿迁藏入心底,一边开始期待新的世界。这一世,她一定能够一眼就把爱人认出来! “母后何事笑得如此开怀?” 冷不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即便唐诗还没看清楚来人,却轻而易举地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森然的冷意。 唐诗缓缓地睁开眼睛的同时,逐渐地收起唇边的笑意。 这是一双极为明亮,又异常美丽的凤眼,它的主人从睡梦中苏醒,非但没有半点的迷茫,而且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势。 123言情君只来得及传输给她剧情梗要,但她已然明白眼下的处境。 现在她的身份是大周国太后,而皇帝却非她的亲生子! 一想起这次的任务,唐诗就有种抚额的冲动。 皇帝逐渐年长,权力欲日渐深重,而她贵为太后,虽已经是这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却仍然看重权势,自然不愿意将权力还给皇帝了。 她想要安安心心完成任务,不仅要保障自己安全外,无外乎还要保护她的任务目标。可前提是,这个皇帝愿意让她急流勇退而不报复,还得保大周天下太平。 不幸的是,皇帝早就对她心有芥蒂,如今正想着怎么削她的权,处理她的人,而更不幸的是,他这个皇位也根本就没坐稳皇位,大周的天下被重生的女主搅得天翻地覆,最后江山易主,女主自然而然地成为一国之母。 开国普天同庆,身为前朝余孽,皇帝自然没有好下场,不外乎身首异处罢了,至于她这个前朝太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众叛亲离,亲人流放,心腹身死,留她一个半生都被羁押在冷冰冰的宫闱一角,甚至因为她前世错待女主,今生就得承受来自女主的报复。 唐诗按耐住内心的神展开,收起心猿意马,看向来人—— 毫无疑问,这是个年轻的帝王! 钦明皇萧时不过刚刚成年,白净的脸庞,还带着稚气未脱的青葱,但他冰冷的目光,和不拘言笑的模样,硬生生地将他偏向阴柔的容貌,刻画得棱角分明。 知道身处在什么样的境地,唐诗不自觉地就将原本属于她唐贵妃的气势给带了出来。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不能转寰随后的剧情,那么等待她的,不仅仅是深宫冷院、默默死去的结局…… 唐诗看向萧时,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看到皇儿长大成人,母后心生快慰,自然高兴。” 萧时面色愈发冰冷,宽袖底下的拳头握了又握,像是要把手指头深深掐进肉里,仿佛越痛彻心扉,就越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勇气。 “朕到如今都未能亲政,何谈长大成人?母后言重了。” 他说出这句话其实已经后悔了,太傅的劝解犹言在耳,告诫他定要在母后面前将他所有心思全部吞下,否则,她再寻借口生事,又有摄政王帮她,他要何时才能将权力牢牢握在手里? 想起摄政王,萧时长出一口气,倏然牵起一丝冷笑,目光仿佛实质性地,落在了唐诗的身上,又移到了她的腹部。 太后的身边有他暗桩,早几日前传来消息,说太后的小日子迟了一月有余,恐已经身怀有孕!再联想到与她狼狈为奸的摄政王,他的好皇叔……孽种是谁的,不言而喻! 萧时毕竟还年轻,再深沉的心思也远非日后能比,唐诗一眼就发现事有蹊跷,再通过他看向自己腹部的眼神,怎么都透出一股诡异…… 卧槽! 太后特么的已经怀孕了! 奸夫是哪个? 第71章 太后威武 萧时对唐诗心怀怨怼这几乎总所周知的,即便两人表面装得再好,仍然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看着欣长的身影朝门外大马金刀挥洒而去,宽袖涤荡的幅度足以见得萧时此刻尤为不畅的心情,唐诗往身后软榻倚靠,眼睑微敛。 “我的任务目标竟然是他?”这是她极为困惑的原因。 女主沈玉影重生之前,曾是众多秀女当中脱颖而出的才女,容貌倾城,气质高华,即便是贵为皇帝的萧时并不沉迷美色,也对宠爱有加,颇为眷恋。 曾经的沈玉影真的如此相信着。 可惜萧时并非柔情铁汉,他性情残暴,手段狠戾,又生性多疑,就是身边的左右手都不能全然相信,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女人。沈玉影是他亲手扶植上去的,她爬得有多高,就注定她跌得有多惨!直至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而她曾经是大周朝最受帝王宠爱的沈皇后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前脚刚踏进冷宫,后脚就被新任的皇后一杯毒酒害死…… 她含恨而死,不能瞑目,而再醒过来,竟回到了她入宫之前。父亲兄弟尚且安康,而她也还没来得及入宫。 就是这样一个皇帝,竟然就是她此次的任务目标! [支持萧时的粉丝有她们自己的理由,你只要保证完成任务就好] 123言情君冷冰冰的声音并没有令唐诗扫兴,相反她越深想,就越发现更多的问题:“沈玉影知道父兄并没有谋逆之心,却苦于拿不出证据,受到连作,她自然难以胜任皇后之位,的确怪不得萧时……” 如萧时这样的帝王,根本不会感情用事,更不会妇人之仁,像谋朝篡位这种当诛九族的重罪,他没有当场下令将她连同她亲族一块人头落地,而仅仅只是打入冷宫再做计较,已经算是他相当宽容地放过了,是沈玉影在得宠期间得罪了许多人,这才有那样的下场。 “重生之后,在她的暗箱操作下,沈氏一门投靠了淄川王萧戌。彼时诸王谋反,以钦明皇□□虐民为由,乘着萧时刚打下东夷正元气大伤之时,乘虚进攻,灭了大周朝。大军长驱直入,萧戌坐了皇位,沈玉影也就成了皇后。真是好算计。” 其实萧时闻见甚敏,才力过人,是个文武全才,他经营大周朝数十年,又统一东夷,可见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可惜再多谋善断,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在共同的利益驱使下,九王自然乐得推翻皇朝,而今又有对他深恨的人,可他自己却毫不知情,也难怪这一世平夷未成,以至功败垂成。 现在剧情刚到沈玉影重生的时机,乘着她尚未认识萧戌,自己也还来得及部署,只是这一次当的这个太后可真是一点都不省心,不过沈玉影怎样先姑且不论,就她现在这个尚未显怀的肚子,就够她吃一壶了! 唐太后寡居八年,如今有孕,已故的老皇帝可没那能耐让她怀个哪吒出来,所以……到底哪来的私生子?! 原著虽并未详细交代,但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太后果真是有个儿子流落在外,后被报复欲极重的沈玉影带至萧时跟前,临死之前,萧时还杀了他泄愤。只因唐太后心肠冷硬,又对那私生子并无半点情谊,故而此事一笔带过,而今细想,那可不就是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 可问题是,既然确有此事,那姘夫是谁?! 原文语焉不详,也没有道出太后这私生子的来历,可想来想去,和太后关系密切的摄政王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大家同坐一条船上,从船滚到床上也并非不可能,据说这个太后仍然美貌过人,摄政王也是正当壮年,*什么的……咳! “来人!”唐诗朗声一唤,见朱色门墙外鱼贯而入几个低眉顺首的婢女,对着当先体态丰腴的大宫女吩咐道:“替哀家宣太医来。” 秋蝉是自小跟随太后身边服侍的,有从小到大的情谊,向来忠贞不二,近日太后身边诸事频发,连带她自己都不由地对替太后忧心。眼看方才皇帝拂然而去,故而一听到太后传唤,早已心急如焚的她,忙不迭进去,俨然没了往日的镇定。 听太后吩咐,秋蝉只踌躇一息,偷偷觑了眼太后,迟疑地回道:“太后娘娘,您忘了月前余太医已经被您下令杖毙了吗?” 什么? 唐诗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太后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是了,当她发现自己的身子出了大问题,为防寡居而孕被人发觉,便假意以避暑为由躲到了山阴行宫。萧时当时未曾发现,但这事又怎么能瞒得了一辈子? 行宫只余太医一人,因惹恼了太后,被气急攻心的太后赐死,现在自然就没有太医可供她驱使了。 没了太医,也不知道她这肚子到底怎么样了,唐诗有些烦躁地簇了簇眉头,随即想到了摄政王。 哼,既然肚子里的这块肉是他的种,他当然有义务替她处理此事,遂让秋蝉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吩咐:“让摄政王即刻过来觐见。” 事不宜迟,眼下她尚未显怀,现在处理这孩子还来得及,其他人她又不放心,秋蝉虽然衷心,到底在这行宫人脉不足,施展不开,既无人可用,那这烦恼还不如丢给摄政王处理。 秋蝉办事伶俐,应声下去,当夜就将身在京城的姘夫招来了。 一听太后召见,摄政王就算不知缘由,也不敢怠慢,连忙动身,启程前往山阴行宫。 这一路,他倒是想过太后为何突然急着见他,可依他过人的心智,和敏锐的洞察力,依然料没有预料到这背后真正的原因,直到此刻,他在太后的厉声质问下,只余呆滞…… 在等待摄政王的时间,对唐诗来说简直是漫长的折磨。她倒是挺想亲口问问摄政王到底哪来的色胆胆敢碰当朝太后的,更想揪着他耳朵问他如何负责,最重要的事,现在她急着处理这孩子,还得等摄政王替她拿主意。 直到秋蝉进来回禀,道摄政王殿外求见,她这高高提起的心这一落,却没落到实处,仍然沉甸甸的。 要知道,这事一个处理不好,未来将有很大的隐患! “宣他进来。”唐诗拢了拢缀以殷红绣纹的黑色宽袖长袍,遮掩着并不显眼的肚子,静候那传说中那个把持朝廷、嚣张跋扈的摄政王。 摄政王萧辰安是已故大行皇帝的胞弟,是萧时的亲叔叔。自从大行皇帝驾崩,留下一纸诏书擢萧辰安为摄政王,与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唐诗一同代掌政权,萧辰安便时常出入皇宫内廷,深夜觐见太后也是常事。 萧辰安非但没有半点心虚,行走间步履从容,潇洒自如,迎着太后投过来的陌生的目光,就算心里觉得有些古怪,面上却依然笑得如沐春风。 唐诗也万万没有想到,摄政王非但不是满脸横肉,长得魁梧彪悍的大叔模样,甚至他的容貌完全称得上是貌比潘安了。他从殿外徐徐走进,委貌冠服,姿态是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即便已经壮年,也依然无从影响他的美姿仪,反而更多了一重说不出来的气质,越发令人着迷。 就算是大叔,这也是个美大叔! “臣拜见太后。”萧辰安微微一躬身,行动间行云流水,等唐诗随意地一摆手就起身,含笑地道:“太后突然宣臣赶来行宫,不知所为何事?” 人都是视觉动物,见惯了美男的唐诗也不列外。她原本忧心忡忡,几度设想着事后种种,心底还有些恼恨着萧辰安,就算知道他日后没了下场,也不会起丝毫怜悯之心,甚至于有些乐见其成。可现在人到了跟前,这样美貌的男神级人物,貌似就算上了他,她也不亏了……(﹃) 呸呸呸,唐诗你要振作! 唐诗抓回已经状况外的出窍灵魂,凝神朝一旁的梳妆镜扫去,这一看,她一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还别说,方才她只顾忧虑,还没来得及看她如今这副容貌,现在对着镜子一看,就连自己都挪不开眼了—— 若说当年身为唐贵妃的时候已经是容色过人倾国倾城了,那现在这太后的简直是仙姿佚貌。掐指算算,当年不过二十的皇后娘娘,面临皇帝驾崩,即将守寡,而今过了八年有余,这寡居的女人不仅没有如鲜花凋零,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反而娇艳妩媚,容光焕发……说她没有姘头都没人信! 这些心思百转千回,其实不过瞬息的事,只要一想到日后的下场,唐诗顿时面上一肃,连声音都冷冰冰的慑人:“萧辰安,你可知哀家现在已经身怀六甲!”不能由着她一个人担惊受怕,说到底,这种事情当然是男人的过错了,私底下乱搞,也得做个防护措施吧?怎么说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更应该思虑周全才是。 可她这句话,对萧辰安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萧辰安呆怔半响,视线从太后那张就算冷着却依然妖娆美艳的脸庞,缓缓地落下,落到完全看不出腹部的未知,又惊疑地扫上来,久久不能言语。 可怜的摄政王一定是惊呆了。 也对,谁都对自己如此突然地即将要蹦出来的私生子都会这样不可置信,看在他美貌的份上,本太后勉为其难地原谅他这一回。 唐诗清了清嗓子,正待问他怎么处理她和他的孩子的问题,岂料回过神的萧辰安却如勃然大怒,一改方才的温文尔雅,愤怒地俊脸都有些扭曲了。 “余太医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就这么死太便宜他了!他究竟是何时与你……” 萧辰安简直是气急攻心,他思慕太后已久,没成想竟然叫旁人得了手,难怪近段时日太后越发地娇艳欲滴,令人垂涎三尺,没想到竟是……竟是…… 同样吃惊的还有唐诗。 她原以为同她有私情的就是萧辰安,就算觉得吃亏,看在他外貌的份上,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哪料到竟还有这样的神展开,这简直……这简直是…… 卧了个大槽! 那死去的余太医你可以瞑目了,本太后怀了你的孩子,你就是死也是赚了! 第72章 太后威武 这大周朝,你可以不知皇帝,却不能不识得摄政王。 摄政王萧辰安代皇帝执掌政权,他有御驾亲赐的尚方宝剑,具有先斩后奏代表皇权的权利,就连尚未亲政的年轻帝王都得避其锋芒,仰其鼻息,更何况是其他人。所以满朝文武纵然对他虽有怨言,却不过私底下而已,到底是敢怒不敢言。 意气风发的摄政王,何时有过憋屈的时候?偏偏此刻总堵着一口气,上吐不出来,下咽不下去。 萧辰安早就看那个近两年在太后跟前蹦跶的余太医不顺眼,说什么妇科圣手,还不是惯会溜须拍马的小白脸。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镇日跟太后眉来眼去,就算太后没有杖毙他,终有一日,他都要亲手料理了! 可现在呢,人死就死了,没想到他竟早就跟太后有染,还弄出个孽种出来,真是叫人难以忍受! “太后,兹事体大,此事还须从长计议。”萧辰安定了定神,强行安奈胸中翻腾的怒气,努力压下疯狂的嫉恨,至少表面上已经逐渐开始风平浪静了。 那小白脸不就是仗着年纪轻点,说话好听点,长得……勉勉强强尚且能看而已,这有什么?他不应该自乱阵脚。何况太后轻易就将他杀了,可见他在太后心里并没有多少分量! 唐诗见他半晌只憋出这么一句话,差点没把她给气死! 叫萧辰安来,当然就是来给她出主意的,哪怕这孩子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总之她不管,现在其他人用不上手,知道这件事的唯有摄政王可以帮她了。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摄政王是值得她信任的,至少对目前的她来说。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唐诗起身上前,两步走近萧辰安的身边,并没有察觉到他此刻浑身的僵硬,只是面露沉痛地表示自己内心深深的忧虑:“可问题是,如今哀家眼见瞒不住了,身边连余太医都没了……” 玛德,不知道现在打掉孩子还来不来得及,赶紧给劳资找个妇科大夫才是正经!也不知道这个萧辰安到底在磨蹭什么,如此不懂得体察上意,是怎么混到如今的身份地位的?!真是不可思议。 唐诗这话方才落下,在她看不到的时候,萧辰安一瞬间已是怒目横生。未免叫太后看出好歹,心机颇深的摄政王垂首敛眉,情绪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看起来依然端方规矩,对太后也依然恭敬有加。 没想到余太医死后竟会令太后如此念念不忘,他真是失算了! 未免太后心存死志硬要留下此孽种,萧辰安不及深想,连忙拱手道:“太后身份不比旁人,怎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依臣之见,乘着圣上没有确凿的证据,先将孩子舍去方才是良策,反之时日一长,一旦叫人察觉,才是大大的不妥!” 萧辰安此言,方方面面俱都为唐诗考虑,面容沉痛,言辞恳切,听得唐诗连连点头,直到最后,他诚意十足地许下即刻就为太后寻个神医过来为太后请脉的允诺,唐诗才挥手将他遣退。 这下,唐诗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是满意了,可回程中的萧辰安却不能就此安心。 今日太后有些古怪,莫非当真舍不得腹中的骨肉?这绝对不行,莫说圣上对他二人的忌惮,四周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他们,这个时候行将踏错,万一入个万劫不复……绝对不行!现在他二人如同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太后出了事,圣上登基之事就十拿九稳了,届时圣上亲政,掌权之后第一个要办的一定是自己。 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他也要保太后无恙! 萧辰安一走,秋蝉就引领着一干太监内侍入殿。内侍手拖着箩筐,在秋蝉的示意下,将手中物事一一安置在长条案几上。 唐诗余光扫了眼,并未放在心上,待内侍安置妥当,撤了上头的明黄锦帛,这才看清楚几箩筐的物件,那都是布满了整条案几的奏章,层层叠叠,数之不尽,实在壮观,叫人叹为观止…… “太后娘娘,您前几日身子不适,压下奏疏,如今送至行宫已多达四百余件,其余已被摄政王代为批阅……” 在秋蝉解释的当口,唐诗已经是目瞪口呆了,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就觉得头晕目眩,精疲力倦了。 再一次,她清醒地认识到当个重权力的太后有多累了,特么的这就不是人干的活! 唐诗不耐烦地扭过头,想到怒气冲冲离开的皇帝,很快就有了主意。 “把奏疏都给皇儿送去。”正好,她才不耐烦瞎管这些。要知道现在又要赶紧把肚子给处理了,又要保护那恨不得她早些香消玉殒的皇帝,还要防止重生女主的报复守住大周朝的天下,她哪还有精力处理这些琐碎? 既然皇帝急于亲政,她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秋蝉不敢有片刻的迟疑,立时着人将所有奏章撤下。 太后此行暂住在山阴行宫,未免皇帝暗地里有所动作,所以带着皇帝一块住到行宫了。 她如此蛮横无理,皇帝焉能同意?可惜他受到多方掣肘,不论前朝后宫,都是太后及摄政王独大,压根就没有他的话语权,是以最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入了行宫一隅。 萧时看着秋蝉带亲自带着内侍,及内侍手中满当当的箩筐,前来觐见的时候,仍然暗自恼恨着唐诗,总想着,待他羽翼丰满,定要叫太后悔不当初。他想来睚眦必报,可恨自己手中权力甚微,可他心性坚定,是怎么都不会忘记今日之耻。 看见太后的走狗,他心情越发抑郁,脸上阴云密布,没有什么好脸。 “圣上万安,太后懿旨,将京城快马加急的奏疏呈给圣上定夺。”福了福身,秋蝉统统当做没看见他的脸色,将物件一一摆开,在萧时阴沉中带着疑惑,怀疑中又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下,徐徐地将太后的吩咐给说了,临末还道:“太后心里是念着圣上的,不管怎么样,对太后来说,圣上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皇帝对太后的敌意人尽皆知,秋蝉见太后不复往日那样专权,像是要开始逐渐放任皇帝了,忧心太后此刻妇人之仁,日后将要被皇帝秋后算账,只得乘机多多替太后美言。 秋蝉是真的忠心,可皇帝明显不信。 他冷笑一声,待人退走干净,看着摆了满桌的奏疏只觉得怒不可遏,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力一扫,便将奏疏扫得满地皆是。 “哼,用这些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你也想得太美了!”萧时眸中好似卒了毒,阴鹜地看着凌乱的奏疏,怎么都不能释怀 他对她的嫉恨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不得不说,这次他跟秋蝉是想到一块去了,料定如此重视权力的太后绝不可能是出于真心的,指不定是觉得自己老了,担心被他记恨,要不了多少日子等他手握大权再跟她细细算账。 呵,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萧时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暗中早已部署多年,只待时机,现下时机未到,且先让她得意几天! 另一头的唐诗,因为刚将那批让了见了就头疼的奏章处理了,顿时浑身都变得格外轻松,走到牡丹盆栽边上,顺手拿了把剪子修剪多余的枝叶。她并不知道此时行宫的某处,皇帝正用苦大仇深的眼光似要把奏疏看穿,不断地在心里衡量她的算计…… 皇帝实在是太“深谋远虑”了…… 所以,有皇帝身边的探子回报说了皇帝是如何对待她遣人送去给他批阅的奏章的时候,唐诗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没想到这皇帝还挺“硬气”的,她挑了挑眉,勾着唇,无声地笑了笑。 “太后娘娘……”秋蝉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无道理。 “无妨,小孩子不懂事罢了。”手上一使力,一朵正含苞待放的牡丹还来不及绽放就被她毫不怜香惜玉地剪了下来。 虽然她嘴上不说,心里越发确定皇帝对她积怨颇深,寻常手段绝对不行。可按照她的打算,拿下皇帝是必然的一环,若皇帝不能对她敞开心扉,不与她同仇敌忾,日后等到沈玉影的报复,可就什么都迟了…… 唐诗甚至忍不住考虑着,是否要想方设法先除了沈玉影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玉影一步步地爬上来,对他们一个一个地报复……那他们一个皇帝,一个太后,也实在是太窝囊了! 思来想去,还没寻到个万分稳妥的法子,岂料隔了几日,萧时那边又出了状况。 不得不提,萧时虽是皇帝,可皇帝尚未亲政,总得有事要做,太后娘娘手段高超,以皇帝年轻不经事为由,曾劝诫皇帝多读书,如此一来,皇帝自然没空成天想这想那,想方设法地抢夺她手里的政权了。 可萧时怎么甘心镇日被拘着念书?更何况他已经成年,早就蠢蠢欲动,要取太后而代之了,所以这一日,当着太傅的面,萧时掷笔砸砚,连身边的伴读一并赶走。 他已经忍耐了太久了,不能就此等下去,他必须得做什么,于是想到了一出…… 然后宫中就开始有风言风语不断传来,说圣上不学无术,骄奢淫逸,招了众多美人成日不是饮酒作乐,就是荒淫无度。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渐渐地,便是满朝都知道此事了,纷纷表示极为震惊,包括摄政王萧辰安。 可要说最吃惊的,当属唐诗了! 萧时是怎样的人,别人就算不知道,唐诗却因为剧情的原因是绝对了如指掌的,所以怎么都不相信萧时会自暴自弃到这种地步。萧时这个人,是即便在最后大周朝被推翻之后,仍然以一兵一卒之力都要顽死抵抗的人,关键时候舍弃所有,也依然不会放弃,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穷奢极欲? 既然确定萧时绝不会就这样玩物丧志,那仔细想想,事情就很简单了……他定然是要有什么动作了,这才用这种方法来麻痹她,等到他们都确信皇帝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已经形同废人了,就会对他渐渐放心。而等到她大意之后,只需一个喘息的时机,萧时定然就会攻其不备,迅速出手! 不知道原著里萧时到底是怎么成功的,总之最后他一定是独揽大权,哪怕太后和摄政王依然关系紧密,联手对付他,都难以抗衡。以唐诗知道的剧情,也只知道太后的地位岌岌可危,之后也不过是做垂死挣扎罢了,若非萧戌推翻了皇朝,萧时早就还天下一个太平了。 论手段论智谋,萧时的确难能可贵,如果不是唐诗知道剧情,还真就未必能一眼看破! 既然现在他已经出手了,料想后招已经在那等着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打他个措手不及? 于是耐心地又等了两天,直到这日深夜,据底下探子回禀,说皇帝又寻了数名宫女,整个寝殿靡靡之音不绝,酒池肉林不断,这才整装待发,率众而去。 唐诗是有备而来的,她到的时候,门口两个昏昏欲睡的内监猛然打了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唱报“太后娘娘驾到”,唐诗已经撇开所有侍从,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了! 皇帝的寝殿布局极为宽敞,从正殿进去,一路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个婢女,面色潮红,衣不蔽体,身边酒盏纷纷塌落,一看就醉得不轻。不明真相的人见了,谁都要摇头叹皇帝生活糜烂了…… 装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唐诗目不斜视地进去,直入了内殿,见地上散落在地上的长袍小衣,男装女装都有,一路径直到床榻边上,还没走近,远远地已经听到丝丝娇喘声,低沉的嘶吼声,哪怕隔着帐子,也知道里面战况激烈了。 这个时候避忌是来不及了,何况一鼓作气再而衰,既然拿定主意要在今天打这一役,她当然不会就此退缩! 这样一想,唐诗再不顾及,大步上前,猛地一拉绡帐,偌大的龙床豁然入了眼帘,床榻上玉体横陈,或躺或爬着三五个貌美的婢女,还有一个正躺在萧时的身下,白花花赤条条,这一眼,当真是叫人血脉喷站,看得唐诗张口结舌…… 不仅唐诗看傻了,正在办事的萧时此刻也是呆若木鸡,瞬间也傻了…… 第73章 太后威武 钦明皇萧时出生时丧母,幼年丧父,若非他父皇子息单薄,且当时的唐皇后为防母族有势力的皇子动摇她手握的大权,这皇位会最终轮到谁坐还真不好说。 他在年幼懵懂间登基,而唐皇后顺势成为太后垂帘听政,说是代为执掌宫中大权不过是说着好听,真正不过是拿他当个傀儡皇帝罢了!现如今他已成年,太后却越发忌惮他,唯恐他争权夺势,甚至连伺候他的太监宫女都一一排查,隔三差五地换人,想叫他身边无人可用,只能屈从于她,惟命是从,不得反抗。 这对野心勃勃的萧时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虽未接触政务,但也绝非一无所知,听说东夷蠢蠢欲动,恐将有异动,尤其临近寒冬,东夷缺乏物资,必来犯大周劫掠,这将是他晋身的阶梯,是他亲政的机会! 他有雄心抱负,平定东夷将是他要走的第一步,所以早几年就撤换了几个伴读,反而替换如今那几个京城有名的纨绔。仅凭这一点,太后就料定他昏聩无能,终将一事无成,哪会料到那几个看着跋扈自恣、耽于享乐的纨绔,真正的性情却是大相径庭。他们中无一不是因父兄镇守边陲阵地,或附属于大周的弹丸小国的后代,表面上一个个或懦弱可欺,或不务正业,实际不过是用表现欺骗世人,好叫别人不以为然的同时,不提不起丝毫防备,便也放松了对他们的管制。 萧时明面上将他们统统赶出行宫,实际上早早就已经部署了,他满腹的阴谋诡计,又怎么会只局限于跟太后这个目光短浅的后宫娘们尔虞我诈。太后不是巴不得他荒于嬉、毁于随,德行有亏?那他就纵情声色,荒废学业给她看! 终有一天,等到他光明正大地亲政,风风光光地站在到所有朝臣面前,看她还如何得意。早晚他都要还以颜色给她看! 萧时的设想很好,每一步机关算尽,甚至之后的事情也全然在他计划之中,如果按照正常的走向,的确最后会如他所愿,不会再有谁有资格挡在他前面…… 可是—— 太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时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外面那群狗奴才怎么不知道通禀? 全完不复往日敏锐的皇帝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浑身不着寸缕,连忙扯过缎被将身下遮了遮,又将身下已经吓得浑身乱颤却仍然还勾着他的女人撂开了手,低吼了声“滚”。 这当然不是对着太后说的,谁敢对太后不敬?纵是皇帝也是不行的……这一下子,不论龙床上横七竖八衣不蔽体的女人,还是已经整理好衣衫跪在一旁请罪的宫婢,甚至随身侍候一路跟随的秋蝉都不敢逗留,一溜烟得作鸟兽散,纷纷跑得没影了。 这一下,奢华的宫殿里,偌大的寝殿中,只剩下皇帝和太后二人默默不能言,一瞬间,气氛古怪异常,令人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该死,太后方才都看到了? 近几日他缠绵于温柔乡,这个时候他押着美人在龙床,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就算没脑子不会想,满地的衣物总不能视而不见?又不是瞎子!太后竟然如此……如此…… 朕无话可说! 不过,刚刚他的反应应当还算及时——正在纠结太后看到没看到的钦明皇此刻有些烦躁,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在那一瞬间的反应中,有震惊,有慌乱,还有丝难以言说的……羞涩?该死!如此不成体统的模样叫人看了自然会如此,他当然也不例外! 可是…… 为何唯独没有愤怒? 仔细想想也对,不管怎么说,太后始终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两人年岁相差不过八年而已,甚至因为太后保养得宜,年近三十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站在他面前怎么看都不像长辈。何况……她还如此貌美…… 他极力说服自己这种情绪是极为正常的。 既然理不清楚,索性也不再纠结于此。萧时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有些小心翼翼地偷偷打眼去瞧“母后”……所以,她到底看到了多少? 厚颜无耻的唐太后到底看到了多少…… 唐诗不忍心再看萧时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侧首清了清嗓子……真是不好意思,该看的不该看的,哀家全看了……还看得清清楚楚的!那看起来属于年轻男子的单薄身材,脱了衣服居然意外的还挺精壮,还有标志“性感”的人鱼线……她觉得鼻腔已经有种热热的,好像有什么快要流出来了…… 天下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就连爪机书屋君都深深觉得此女已经无可救药了! “未知母后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萧时定了定神,想到自己逢场作戏的缘由,这个时辰,太后理应不该过来的,可她偏偏就来了,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太后仍然对他讳莫如深,没有轻易相信他用以蒙蔽的行为,所以亲自过来确认? 门外那几个太后的走狗,自然只看得到流于表面的东西,纵然太后未必有那些花花肠子,可摄政王诡计多端,前两日线报道出摄政王深夜造访太后之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不知他们又密谋了什么。现在看来,不外乎就是对他多加防范,或者……不要轻易相信他,就像今天这样,甚至累她自己亲自走上这一遭,亲眼确认,看看他是否如传言那样沉迷酒色,不务正业。 真是深谋远虑哪,摄政王! 萧时心境瞬息万变,只短短一瞬间,已将事情想象得无比复杂。不得不说,皇帝陛下您实在是太多虑了。 全然不知道萧时正在对她阴谋论的唐诗也因他这句话,顿时忆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赶紧收起方才见到的旖旎,努力屏蔽脑海中少儿不宜的画面,开始正视眼前这个“皇儿”。 人家她可是有正事要办的!(美色误人啊!) “哀家一直以为,应该相信皇儿的,事实证明,哀家错了。”双臂间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紧握双手,唐诗紧着一颗心,表现地相当低沉。 这对演艺圈打滚了一辈子,表演了一辈子的唐诗来说顺手拈来,这已经是她深入骨髓的能力了。一身老戏骨,影坛的常青藤,不老的影后女神,唐诗能获得这样的盛名,自然也绝非浪得虚名。 现在不过做场戏,萧时都能欺骗到原来的太后和摄政王,而她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何况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远非日后那么心机深沉难以窥测,在他面前唱戏,他必是看不出来的。 恍然间,唐诗好像又回到了她曾经的战场,仿佛某一个机位,正等待着她最完美的角度,侧过身,微微颔首,下巴微点,眼睑微敛,绝色的面容似乎隐忍着某种不可言状的情绪,就连娇艳的容色都为之暗淡起来,整个人立时就笼罩在悲戚下,任谁见了都会立马就起怜惜之情。 站在萧时这个位置,正是面对她最美,又看起来极为忧虑和伤心,全无往日的高高在上,也少了那层属于太后的气势,却是该死地……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在这个时候,就算并不信任太后,就算他对太后从来都埋藏着怨愤,竟不知不觉间,那些情绪逐渐开始消弭了,只留下眼前这个年轻,又绝艳的女人,似在等待有人进入她的内心,倾听她的倾诉。 “母后何出此言?”萧时紧了紧拳头,努力忽视心底泛起的一丝柔软。 眼前这个女人对权力如何看重,他岂会不知道?现在这是干什么?想做一番陈词?他才不相信她! 唐诗怔忪半晌,暗自收敛一番,却也没有看他,背过身向前一步,幽幽地道:“当年你父皇临终之前,叫我好好地看顾你,务必要让你学业有成,亲政之后奋飞横绝,做一番宏图霸业,所以我亲自挑选沈太傅教导你。沈太傅出自四世三公的沈氏一门,他又博学多闻,帝王心术了若指掌,由他作为你的老师,是最理想的人选。” 不得不承认,沈太傅却是如此。萧时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此刻显得尤为陌生。 “可惜我错了,自古迄今,决无数米量薪,可成远大之猷;吹毛数睫,可奏三五之治者,他目光短浅,实在难等大雅之堂!”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萧时忍不住喝道:“你说什么?” 两个人,一个忘了自己的尊称,一个忘了对方的尊称,可见旁的已是顾不得了。 “我说什么?”唐诗猛然地扭过身,双眸直视萧时,冷笑道:“念终始典于学,于缉熙单厥心,我亲自让他给你授课,便是将你教得如今这副模样吗?” 萧时一时说不出来,直愣愣地瞪着她的同时,又听她道:“他自己鼠目寸光也罢了,怎么你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即会?你以为我贪恋权力,和摄政王一道把持朝政,是你终极的敌人?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听在萧时的耳朵里,顿时脑中一片空白,面色陡然一白。 “什么?!” 唐诗却根本没有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气势一变,径直上前走到他面前,气势如虹,令人不敢直视。 “哼,还是你父皇料事如神,道摄政王善谋善断,可以为我们所用。以他的掌权和他的专横,有他在前面挡着,在你亲政之前,务必能够肃清打消一干不臣之心。可惜,你刚愎自用,看不到这些,竟也看不出如今七王声势高涨,还有你那个好皇兄萧戌,别看他体弱多病,我可探听到他在封地操练兵马。他们一个一个狼子野心,这些你统统视而不见,你父皇竟还指望你平定藩王,收复封地,固我大周基业?看看你如今在做什么?终日饮酒作乐,花天酒地,如此不成体统,我实在是错看你了萧时!” 她一脸的痛悔和愤然,话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和极度失望的神情,不论是谁见了都不会认为这是做戏。 当然,寝殿中除了他们两个,也没第三个人了。她的这番话,只有萧时一人听到,她也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这话信息量太大,先不提真假,已经足以让萧时懵逼了。 萧时此人心机过人,只是到底还年轻,未必能完全分辨其中的真真假假,偏偏唐诗所言又是假假真真,她所言的七王之乱后来确有其事,而萧戌操练兵马也是真的,她直言不讳地道出摄政王争权夺势,这些,统统都是无一不真…… “所以……”萧时喃喃道。 他此刻大脑明显运转不过来了,如果给他时间整理,或能看出些许问题,可最关键的,唐诗压根就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她站在萧时面前,抬头仰视着这个明显比她高一头的便宜儿子,一把搂上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胸膛,忍不住感叹哎呀,手感真好!(你够了色女!不要乘机吃豆腐啊) “我如此费心费力,不惜装出恋慕权势来骗取摄政王的信任,只为了日后有脸面对你父皇,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她温柔耳语,沉痛地叹息,在萧时猝不及防的时候又骤然道:“事到如今,我要权势地位还有何用?大周天下早就危矣!我即刻就写下手谕,尽快叫你亲政,好让我亲眼看看,江山如何拜在我们手上!” 话一落,唐诗猛然离开他的怀抱,深深地看他一眼,带着雾气的秋眸渗出一汪春池,决绝得好似大势已去…… 萧时只觉得怀中一冷,那纤细的身影已经从眼前离开了,只余留飘散在空中的一滴泪珠。 颓然地倒退两步,萧时只觉得什么都是错的,他之前的部署统统是错的,他一直以为的事情也全然都是错的!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同样觉得头晕目眩的还有已经走出寝宫忍不住长出一口气的唐诗,要知道克服心理障碍无视那等活色生香她得要多大的定力啊! 这逼装的,她给自己满分! 儿砸,你后妈我已经尽力了,请你务必要吃下你后妈的安利啊! 第74章 太后威武 自从那夜太后深夜造访之后,皇帝陛下就将自己关在寝宫,不吃不喝,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13579246810 不过对于其他朝臣而言,这个年轻的皇帝时不时地抽风本来就是常事,就连摄政王萧辰安都不觉得意外,甚至还猜测这个侄子为能亲政,这是又在挖空心思寻求关注了。关于唐诗那夜与萧时说的一番话,他却毫不知情…… 所以,唐诗毫无负担地就把美人摄政王给了。╮(╯▽╰)╭ 做戏呢要做全套对?说要把政权还给萧时,唐诗可绝非空谈,若是前后不一,她转头就出尔反尔了,那日后再在萧时面前博取信任将要比登天还难! 深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更何况,她对这些权利本就不那么看重,当年做贵妃的时候,要不是为了安身立命,她又何苦为自己和三皇子连作打算?最后儿子一登基她便和廖迁悠然自得地云游四海了,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半分后悔过。 说到底,争权逐利也是为了过的更好,只不过如今形势比人强,在萧时尚未取得重权之前,用权力以诱之,他定然会忽略很多细节,这远比他日后熬成了老油条要容易攻克得多了。为了顺顺利利按照自己的剧本走,放权是必走的一步棋。 所以,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太后心腹带着太后手谕前来,宣读完太后的懿旨,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后竟要弃唾手可得的权利? 更重要的是,太后竟然会同意皇帝亲政?! 这简直犹如天方夜谭! 唐太后利欲熏心,极为看重权势,代掌宫中大权的这八年来,几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的本性,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她肯归还政权,反而对萧时这个帝位无一不担心着,忧虑太后不满足于此,终有一日要将这个毫无实权的皇帝暗中处置,自己取而代之…… 可现在告诉他们,太后亲手将政权还给皇帝了! 这简直是……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能相信刚才听见了什么。 此时,完全不知道已经被太后了的摄政王木着一张脸,不知道这当中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听完太后懿旨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直到一干拥护皇帝及早亲政的纯臣们激动地喜极而泣不能自己的时候,他才从晴天霹雳中逐渐回过神…… 然后继续木着脸。 虽然那夜觐见太后的时候总觉得太后的确有些不同了,但这种感觉并不强烈,现在……他无比怀疑太后是否吃错了什么! 被怀疑吃错药的唐诗此刻可无暇去管摄政王,而是他那个便宜儿子面壁思过……哦不,是闭关了几日之后,终于理清思绪,出关了! 能够在皇帝临死之前亲自命定的继承人,萧时绝非蠢人,相反,他可以说是个绝顶聪敏的人,尽管他还非常年轻。在太后陈情的那番话里,其实经过深思熟虑,未必没有漏洞,但偏偏萧时还没来得及洞悉这当中的错漏,太后命他即刻准备亲政的手谕却接踵而来…… 萧时顿时就明白了,往日他当真是错怪了母后! 如果真如外界所说的,唐太后重权逐利,利欲熏心,又怎么会将手中的权利拱手让人?这根本就不符合人设嘛! 所以…… 皇帝陛下是当真明白了吗? 唐诗笑呵呵地捧着茶盏,看着端坐在她面前的便宜儿砸,明明局促不安却极力想要表现得沉稳端肃,真是怎么看怎么有趣。 “我心意已决,既然现在重担都落在你身上了,那你就应当承担你的责任,择日不如撞日,你即刻启程回宫,政务堆积如山,还正等着你去处理呢。” 萧时已经完全相信太后毫不恋权的事了,就算他并没有对这个不是他亲生母亲的女人完全信任,却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亲近感。 “是,容儿臣稍作安排,”萧时偷觑了眼依然艳光四射的皇太后,有些期待:“母后可随儿臣一同回宫?” 当然了,往日萧时只当自己孤军奋战,如今有太皇太后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了,也难怪他心情变得出奇的好了。 能这么快摆平中二的便宜儿子,唐诗心里当然是得意的,但她可没有被便宜儿子的美色冲昏头脑,在即将要点头同意之前,她陡然记起她那不合时宜的肚子…… 唐诗抽了抽嘴角,坚定地摇了摇头。 开玩笑,就这么挺着肚子回宫,难道是等着被人发觉然后浸猪笼吗? 她还没活够呢! 萧时对这样的结果也是预料之中,对于他来说,能有机会亲政,并意外地得到了太后的支持,自然就再无人能够掣肘他了。如今百废待兴,正等着他大展宏图,现在自然无瑕注意其他了,所以,萧时一脸春风得意包袱款款地启程上路后,唐诗不免长舒一口气。 总算把这小祖宗送走了! 显然皇帝陛下大概已经忘记了他母后肚子里还有个孽种这件事,这对唐诗来说可以算是件好事,于是,在等着摄政王为她物色大夫的这段时间里,没了皇帝派人镇日盯着太后寝宫,也再没有朝政奏疏的打扰,少了许多后顾之忧,一边贴膘一边安心养胎中,好吃好喝地**作乐,直到某日,终于迎来了久等的妇科圣手…… 唐诗很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这件事! 如此大事,她居然一不留神给忘记了…… 掐指算一算,这肚子已经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再低头看看再也掩饰不住的圆滚滚的肚皮,尽管她一脸生无可恋,也还是赶紧让人将大夫给请进来。 太后有孕这件事,怎么能够只有唐诗一人烦恼呢?这显然不符合常理!所以被坑一脸的大夫也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能够为太后服务展现他过人的医术这种被人艳羡的差事,等事到临头却有这样的变数……原以为皇太后是得了某种鲜为人知或者羞于启齿的病症,所以不方便让寻常太医诊治,哪料到……虽也是羞于启齿,但这也太…… 知道了太后她老人家身怀有孕这种事,绝非什么好事! 内心深觉大祸临头的大夫抖了抖花白的胡子,张了张嘴,犹豫一下,又张了张嘴,提心吊胆地一句都不敢乱说。 听说前头还有个姓余的太医,因得罪了太后所以被乱棍打死——现在他明白了,知道了太后这事,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大夫内心戏是如此的复杂,唐诗却已经急不可耐地盯着一脸苦大仇深地号脉,对着这张布满了一道道褶子的愁容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怎么样? 大夫抖了抖嘴角,尽管心中惶惶不安,却更不敢怠慢太后,唯恐落得跟余太医一样的下场,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太后娘娘心脾充旺,肝肺经气当令,恭喜娘娘,娘娘凤体安康,并无不妥。” 意思简单粗暴,就是太后您老人家身体壮如牛,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谁要听这个了? “那我这肚子如何?” 这个问题令眼前的大夫顿时又是一阵心惊肉跳,眼前不断地想象得罪太后的后果,接着又重现午时三刻被斩首示众的罪犯脑袋落地的血腥场面。可怜的老大夫大概从来都没觉得如此心累过。 “太后凤体祥和,这肚子……自然也是无恙。” 唐诗此刻只觉得有些不妙,难道要直接问他现在打掉是否可行,遂面容一肃,神情晦暗地寻思良久,这才问道:“若此胎滑落……” “以娘娘的月份,若当真不慎落胎,必将大伤元气,重则影响寿元,不过娘娘放心,娘娘坐胎极稳,很不必为此劳神,依草民愚见,必能生个大胖小子!”这大夫中规中矩地回答,随后却见太后娘娘愁眉苦脸,有些失望的模样,唯恐已经惹恼了太后,所以听太后一问,连忙回道。 他边说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满以为回答得滴水不漏,也解了皇太后的忧虑,定然不会出错,哪料到事实正好相反。 唐诗一听打胎要威胁到她生命安全,一瞬间就有反悔的冲动。要知道,这个年代堕胎都是用些活血的药物,促使胚胎留下来的方法,对人体损害很大,又有安全隐患,本来就在犹豫之间,结果犹豫来犹豫去,等到月份越来越大,现如今又听这妇科大夫一番话,觉得此事还是要再重新考虑了。 这个世界的任务,她才刚刚迈开步子,甚至还来不及部署安排,怎么能让自己的身子先垮掉? 将大夫屏退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的唐诗,浑然未觉候在寝殿外已经听了好一会儿壁角的皇帝陛下,脸上是一片的晦涩难懂…… 第75章 太后威武 其实,在萧时蓦地出现在皇太后的寝殿之时,秋蝉等这些对皇太后忠心耿耿的侍婢早就要进去通禀了,可叫眼尖的萧时发现,太后不仅屏退了一干宫婢奴婢,还令她们严守宫门,可见里面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时心细如尘,无需多想就摸到了些许门道,一个眼神就令身边心腹将秋蝉等人控制起来。如今的萧时绝非数月之前毫无实权的皇帝,更何况他年纪虽轻,但却是是个远见卓识、雄才大略的帝皇,官场浸/淫些许时日,其中的成长绝非空泛之谈。所以身边无一人胆敢违背和忤逆他,就像此刻,无需他一声令下,伺候的宫人早就一举拿下皇太后寝宫服侍的一干人等。 事发仓促,对于皇帝突如其来地跑来行宫查岗,秋蝉根本反应不及,待到她发现再阻拦已经无用,整个寝宫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心知大势已去…… 她有些担忧地偷偷打量正一脸肃然地站在寝殿某侧,光明正大地听着壁角的皇帝陛下,情知皇太后的事情绝对是瞒不住的,只期望他对另一则秘密毫不知情。 待到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自寝殿退出,所有人也依然不敢吭声,一大群候在寝殿外,却静得落针可闻。 而正在里面完全不知道已经暴露的唐诗仍在苦苦思索怎么瞒天过海,丝毫不知道她所谓的秘密早已经轻易地曝光在萧时的面前。 许是老天都看不惯她自作聪敏的一副蠢样子,萧时并没有打算把自己晾在大门口等着风干,而是直接背着手,踱步走了进去。 这么一个人高马大又气场强大的人戳在那里,从容地迈着步子,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到。显然,唐诗并不是瞎子,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黑着脸的萧时…… 这便宜儿子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 这都已经把他心心念念的权力还给他了,他还有什么好郁郁寡欢的,谁敢给他气受? 唐诗完全没把事情往自己身上联想,虽然脑洞大开,可是多年来善于逢场作戏和伪装的本能,很快就将自己真正的想法掩饰起来,改头换面,又是整整截截,一脸端庄的皇太后。 “皇儿来看望哀家也不早些遣人通禀,也好叫哀家设宴款待。”唐诗满脸慈爱(?)地笑道,一点儿都没有做贼心虚的模样,坦然地仿佛面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萧时险些有些没绷住…… 唐太后的顾左右而言他,段数之高脸皮之厚,实在令人佩服。即便是在朝堂,同那群冥顽不灵的老家伙虚与委蛇,他也从来没有被噎得说不上话来,可面对太后……好吧,他原本是想着,既然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明摆着知道了太后怀有孽种的事,他也没必要再掩耳盗铃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着她自己将事情摆平了,因为明显太后已经没有一如他此前的预期那样打掉腹中胎儿,并且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如今恐怕已经来不及收场了,不然他何至于百忙之中还有特意亲自来这一趟? 可是他还没摊牌,太后反倒先伪装掩饰起来…… 萧时在唐诗的注目下,面无表情地往那儿一坐,然后接着面无表情地看向唐诗。 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皇帝陛下的内心活动! 这回绷不住的反倒变成了唐诗。 看着萧时一改离开行宫之前感激涕零的模样,唐诗顶着他搜寻的目光,拢了拢身上宽大的袖袍,试图遮住已经显怀的腹部……当然是什么都遮不住的。 唐诗有片刻的僵硬,脱口而出的话却先一步反应道:“咳,临近深秋,哀家近日有些长膘了,让皇儿见笑了。” 萧时将粘在她腹部的视线扫向她明艳的脸庞,淡淡地道:“原来如此,难怪母后比起往日看起来更加珠圆玉润。” 珠圆玉润个鬼啊! 唐诗有种掀桌的冲动,好歹是忍了下来,可是一味地忍气吞声绝不是她的作风,所以再一次地清咳一声,她决定先发制人,不客气地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你既然已经亲政,应当勤政自勉,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地跑来行宫?” 还不赶紧哪来的滚哪去! 一身湘色宫缎将皇太后衬得极为雍容华贵,她好整以暇,一副长辈的口吻,足以令人哑口无言,可惜她这番装腔作势在萧时的眼里,反倒因为知道她的丑事而觉得她色厉内荏。所以也就根本没有被她给唬到。 萧时恭敬地点头,状若聆训:“母后教训的是,只是朕此番前来却有要事,还请母后拿个主意。” “哦?说来听听。”不知道便宜儿子正在给自己挖坑,唐诗不疑有诈,做出一番洗耳恭听的模样。 萧时沉默了一会儿,垂眸道:“朕继位已八年有余,如今也顺势亲政。”他说到这里就是一顿,唐诗也顺着他的话应道:“皇儿这是众望所归。” 他不置可否,抬头直视唐诗,继而道:“所以朕同意摄政王的上疏,决定选秀,乘此时机,挑选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入主中宫……” “还请母后回宫主持。” 在他说到后来的时候,唐诗已然察觉不妙,果然最后的那句话等着她……等着她回宫自投罗网…… 唐诗按捺心底的不安,一本正经地看着萧时,企图从他神情上看出点眉目来,而萧时也是,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 就像是博弈,在这一瞬间,萧时好像面对的是摄政王那只老狐狸,谁后退一步,那绝非海阔天空,而是被屠戮殆尽。政治如此,宫闱阴私也是如此。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太后生下孽种,谁知道日后有无隐患! 唐诗是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宫的,她又不傻,可是如果皇帝即将大婚,她身为皇太后还离家出走住在外面那也太不像话了,所以一时想不个万全之策,她反倒无计可施了。 这虽令她愁眉不展,可萧时正两眼不措地盯着她,等她的回复,唐诗只好道:“现在天色已晚,皇儿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先回寝宫稍作休息?” 这话题转移得如此生硬,只有傻子才听不出来,但萧时却是真的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答应了,起身在一众侍卫和奴婢的簇拥下离开,并没有反驳或者多问。所以说,她的聪敏才智替自己解围了一次? 她认为自己是个机智的宝宝,简直是棒棒哒。 直到萧时及他的人走了个干净,早就忍气吞声多时的秋蝉连忙打起了小报告。自动忽略了他胆敢欺负她的人,本就做贼心虚的唐诗毛骨悚然地发现,她拼命掩饰的事情其实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而知道一切的皇帝却并没有当场拆穿……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秋蝉忧心忡忡地看着太后娘娘,欲言又止。 如此大事,萧时竟然轻描淡写地放过了,事情显然不符合常理,既然他都亲自走了这一遭,又怎么会轻易将此事轻轻揭过?即便脑子再不灵光都知道他定然还有后招,而所谓的选秀不过只是借口。 唐诗越想越不对,愁眉不展地苦思良久,想得一晚上都不能入眠,只好收起侥幸的心理,准备找萧时把话说开。 没办法,本来事情就不好瞒,何况还叫他先知道了,已经失了先机。以萧时这么深沉的个性,谁知道他会出其不意地做出什么来,倒不如她自己送上门去。 这么一想,哪里还坐得住?她迫不及待地起身,也不等人伺候她梳洗更衣,风急火燎地前往萧时的寝殿。 反正夜探皇帝寝宫什么的,她已经不是第一回干了。一回生、二回熟嘛,搞不好这次突如其来地打他个措手不及,还能乘机捡点啥福利,也不知道她便宜儿子近日忙着朝政有没有疏于锻炼,可千万别浪费他那死鬼老爹遗传给他的好样貌……=v= 此女脸皮之厚已经足以令爪机书屋君叹为观止了。 总之不管她内心如何惴惴,和那不合适的荡漾,原就毗邻的宫殿群即便再远,也不一会儿就到了。 此时夜阑人静,万簌俱静。 门口两个小内监殷情地为她开门,见她进去,又很贴心地为她阖上大门后,唐诗熟门熟路地一路进去,并没有被不同于上一次的糜烂,而是异常肃穆的氛围所慑到,再细细看去,发现相比之前对这里金碧辉煌奢侈豪华的印象,现在倒像是真正脱胎换骨了,在清肃了一系列奢靡之风后,倒是有些大气肃穆的氛围,唯一打眼的,还是明黄的御案,层层叠叠躲到令人侧目的奏章。 能够令九王为之忌惮的钦明皇,当然不可能是那种好色无能之人,萧时也确实逐渐显露出他天生不凡的才干,从他用以暂住的寝宫就可窥一斑了。 果然,人的伪装都是具有欺骗性的,只有一成不变的剧情才是真相帝…… 唐诗正沉浸在思绪之中,忽听背后的脚步声,转头就见散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身上是金丝绣的五爪龙纹的明黄色中衣的年轻帝皇。 萧时天生就是当皇帝的材料,也自然越来越有气势,同数月之前相比,恍然仿佛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当日唐诗来时他还有几分势弱,不自觉地就受她影响,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她给牵着鼻子走了,可现在,唐诗却明显察觉到了他的不同。 这便宜儿子成长得未免也太快了! 其实如果心里没有一个章程,她是不会贸然前来的,可叹当时为了打亲情牌,她将亲政的机会拱手还给他,手里没了这个底牌,以至于现在受人挟制的反倒成了她,当日若拿这个来威胁,她现在也未必如此被动……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何况若非她没有私心地交付宫中大权,萧时也未必如现在这样和颜悦色了。 萧时此刻的确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母后能来,朕很高兴……” 快坦白吧,能看到向来不可一世的太后被迫无奈之下向他坦白,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当然是得意的。当然了,看在她一片赤诚,又对大周忠心,也对他勉勉强强算是真心实意的份上,只要她开口,眼前对她来说或许算是困局,可到了他萧时的眼里,这都不算什么大事了,甚至将诶下来如何解决而能毫无后顾之后他都一步步地谋划好了。 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话中深意的唐诗,微微收敛了心神,若无其事地走到他面前,抬头…… “皇儿似乎又长高了呢……”卧槽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跟上回比起来又高了,他是吃了什么壮阳药吗? 萧时唇边的笑意一僵,低头敛眉,看向她。 接收到他颇为深邃的目光,唐诗马上就反应过来她来这里并非要叙什么母子情,可是……越看萧时,她越是莫名地有一种难言的熟悉感,以至于明知道他不好相与,也没表面那么简单,她也丝毫兴不起半点警惕。 不过既然人都来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快刀斩乱麻,乘着他现在心情好,唐诗斟酌下,仍然开了口:“哀家此来,是有事要寻皇儿商议……” “前阵子,哀家做梦梦到先皇,”顶着萧时越来越诡异的眼神,唐诗假装没看见地直接忽略掉,继续道:“对于皇儿,先皇自然是无比放心的,只是如今大周内忧外患,先皇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所以托梦给哀家。” 看你继续编…… 萧时勾了勾唇,应道:“父皇向来勤政,朕是不能比的。” “所以哀家决定即刻启程,去守皇陵三年,也为我大周祈福,否则真是愧对先皇了。”开玩笑,皇陵远在几千里之地,是前皇还是皇子时候的封地,作为风水极好的富庶之地,可远比呆在京城附近的行宫要安全舒服得多了! 说是三年,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她偷偷将孩子的事情搞定,不论怎么解决,京城都不会有一点风声,届时哪怕她再回到宫中,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她的设想很好,再说以她的状况来说,这也算是皇室丑闻,便宜儿子知道内情却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她想当然耳地觉得,看在她支持他亲政的份上,礼尚往来,他也应当睁只眼闭只眼了。 萧时已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事情的发展与他预期的实在大相径庭,这和他的打算根本就是背道而驰! 什么愧对先皇,真是鬼话连篇,你怀着不知道谁的孽种去皇陵,确定父皇不会气活过来掐死你再被你气死一回? 真是岂有此理! 萧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守皇陵啊……正好,朕也对父皇甚为想念,不如由朕亲自陪同母后前去?” 第76章 太后威武 在无人敢出一声大气的宴会大厅之中,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唐诗的这一巴掌,不光令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就连王之文都都怔愣得久久说不出话来。话说,他真的有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有胆子敢甩司迁巴掌的…… 不过……噗,看着弟弟吃瘪,为什么他突然有点觉得好笑……(喂你们到底是不是亲生兄弟>_<) 王司迁仍然直挺挺地坐在轮椅上,他木着一张脸,心里有些抓狂。他实在不能相信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始作俑者已经走了,并且是在他和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只留给他一个曼妙无比的背影……他就是想要把人抓过来狠狠地报复都来不及了。 在王公馆的这场宴会,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唐睿坐在福特后座上,无奈地扫了一眼身旁一路黑着脸的唐诗,吩咐司机开得再快一些,才轻轻拍了拍她拢在一处的双手的手背上。 “你放心,王之文长必不会让王司迁乱来的。”他只当唐诗是被刚才的情形给吓的,拍了拍她冰冷的手背安抚。 唐诗低着头,兀自想着心事。 刚才那一下摔的,其实也并不重,只是那么近距离的跌在王司迁的身边,她似乎闻到了很熟悉的香味……那是从前廖迁在她身边的时候,最爱熏染的香味! 虽然有可能事有凑巧,未必前后有什么关联,但如果有一点点的可能性…… 这个猜测,并没有令她欣喜若狂,相反,她很快就意识到肯定是自己想多了。或许真的因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廖迁,只要一想到廖迁,更多的记忆就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脑中,令她开始沉溺。 刚才她出其不意地一巴掌扇过去,纯粹就是本能,她也说不清为什么,等到她意识回笼,就知道事有不妙了…… 唐诗昏昏沉沉地回去,匆匆洗了个澡就睡了,就连知道他们回来的张绣茵出来迎接都没有心情理会,留下唐睿和张绣茵满脸的担忧。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就有丫鬟告诉她,王参谋长派人送礼来致歉了。 唐诗稍作打扮就下楼去了,毫不意外地看到洋房里多了好些身着正装的陌生人。她径自穿过走廊,走到会客厅,唐睿正坐在西式的红皮沙发上,一脸的郑重,而坐在另一侧的——是王司迁! 王之文长真的有道歉的诚意吗?!(╯‵□′)╯︵┻━┻ 王司迁显然也发现了她,微微抬头向她看过来,那张阴柔的脸虽然没有昨夜看起来戾气那么重,但仍然稍显阴沉,脸色虽然平淡,可掩饰不住他是个变态的本质! “唐小姐起了?正好,我正为昨晚之事特来向二位赔罪的。”王司迁装得挺好,如果忽略他那张死人脸,语气勉强有点道歉的意思。 如果他是个普通正常人,以王家的势力,唐睿当然毫不犹豫地接受道歉,并且化干戈为玉帛了,从此两家算是太太平平,日后打交道总是互惠互利的,好好相处没有什么坏处,但昨日王司迁实在令唐睿印象深刻啊。 唐诗反倒和他所想的刚刚相反,正是因为王司迁不是普通正常人,所以才更要以对正常人的态度对他,否则激怒了变态,等他狂性大发的时候,谁知道他下次要发哪门子疯? “好,我们接受道歉。”唐诗很爽快地点头,继而走近,坐到了唐睿身旁。 在王司迁的授意下,就有两个黑色西装打手模样的手上端着两个匣子上前,在唐诗和唐睿的面前,面对着他们打开,各色各样的宝石镶嵌而成的手镯、项链、胸针、耳饰满满地堆在里面,并且饰品的花丝镶嵌具有独特的古典风,每一件都精致到不可思议。 这个根本就是用来讨好女人的吧? 唐睿诧异地抬头看了眼王司迁,又忍不住将视线挪到唐诗的脸上,接着眼神就变得越发诡异…… 他刚才还称呼他妹妹“唐小姐”?Σ(っ°Д°;)っ 不光是他,唐诗在一阵诧异过后,冷不住有些头皮发麻。说赔礼吧,谁上门会带一堆这样贵重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赔礼的礼数,反倒像是要用钱砸死他们!可是……唐家也不缺钱啊…… 这个王司迁是什么意思? 他是被她的一巴掌扇成了脑残吗?⊙д⊙ 王司迁今日着装倒是得体多了,白色的衬衫纽扣一路扣到颈间,勾勒出细长的脖颈,深色条纹马甲,仍在肩上罩了件西装外套。西装三件套向来都是非常正式的服装,得体又带着禁欲的气息,尤其仔细看看,王司迁削瘦的脸庞确实颇有姿色。 王司迁似乎看够了他们古怪的神情,推着轮椅移到唐诗的面前,忽然笑了笑:“还有一事想请唐小姐帮忙。” 讲真,这个赔礼的东西实在有点贵重,唐诗拿着烫手,当然是要一口回绝的,但是王司迁说话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胁迫的口吻,唐诗未必想买账,倒也可以听一听他到底此行出于什么目的。 毕竟……她才不相信以这个年代来看,她就是自己都不想承认可也禁不住别人认定她“人老珠黄”啊,而王司迁看着也不过二十多,以他这个年纪,他这样的条件,即便身体有些残缺,但要出去找个小姑娘的话,想攀高枝的女人可多得很! “我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恐怕要令足下失望了。” 王司迁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身体微微后仰,明明不过坐在轮椅上,却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他几乎是带着俯视的态度,漫不经心而又无声地笑了笑:“唐小姐真是太谦虚了,我听说过唐小姐的大名,知道你生意上很精明,上海女子商业银行还缺一个副总裁,我极力推荐唐小姐你。” 虽然唐诗目前在外的名声无非是刻薄、黑心肝之类的,但像王司迁这么婉转地用“精明”来诠释……这可真是…… 她无话可说。 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是近代唯一一家以“女子”命名的银行,它是近代妇女运动发展的产物,也是近代金融发展的客观要求。唐诗对此倒是挺有兴趣,以女性银行家的名义,事实上要比她这种声名狼藉的寡妇能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这话既然是王司迁提出来的,她不由地就多考虑了几分。 这分明就不是她去帮他,而是他给了她走到社会,直接步入和其他银行家同等地位的机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句帮忙的事情了。 唐诗看向王司迁,正巧王司迁也回望她,暗沉的眸光,是极为深沉的凝视…… 说到这里,眼光更长远的唐睿显然想得就更多了。 他不等唐诗开口询问,也不管这当中是否有诈,他的魄力致使他极力促成此事,所以率先就将此事敲定:“这当然是好,在上海这块地方,没有什么是不能够的,女子兴业银行、爱华公司,不都是提倡‘女子实业’吗?继五四之后,女子与经济也越来越受到关注,我也建议诗诗可以先试一下。” 唐睿都这样说了,唐诗自然就更加无话可说了,何况,她确实也是真心有一些兴趣的。 她沉吟半晌,再看向王司迁的时候,王司迁已经转而对唐睿恭维起来:“还是唐爷有见地。既然事已谈妥,我也算是幸不辱命,去让人准备文书准备股东会议。” 在王司迁和唐睿你一言我一语中,敲定了这件事,然后唐诗因为王司迁的一句一同前去的意见之后,唐睿这个卖妹求荣的居然把他们俩一块儿送出来而来。 直到坐到汽车后座上,唐诗都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她横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王司迁,总觉得这家伙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不仅送了厚礼来,还推荐个这么好的工作,鬼才相信他没有别的企图呢! 这还真让她猜着了! 王司迁主意到唐诗频频扫过来的视线,在最后一次猛然一扭头,两人视线一对上,唐诗抑制不住地往后一仰,然后看到他手肘靠着车门,手撑着左半边脸,低低地笑出声来。 她就跟看神经病似得看着他…… 以他现在不稳定的精神状况,不会是又发病了吧了?! “你很怕我?”王司迁突然停止发笑,食指和中指并列托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唐诗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并不,我只是不知道你因何发笑。” 她只是怕每一个神经病好吗!(╯‵□′)╯︵┻━┻ 从前她穿越成贵妃,就是跟皇帝作对她都没怕过,但是神经病就跟疯狗似得,突然发病了咬你一口,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好吗! 王司迁垂下眼睑,想到昨夜宴会时的情景,忽然开口:“昨夜,你打了我的脸……” 他话说到这里,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顿了顿,但仅仅是这么一个过程,唐诗已经不由自主地小心肝一颤…… 他、他果然是要报复她吗? 她就说这人今天这么反常,一定是有目的! 难道他故意迷惑唐睿,目的就是将她带出唐家暗杀,再毁尸灭迹?!Σ(っ°Д°;)っ 她心里惊恐得难以言状,浮想联翩极智穷思,但她怎么都没有料到王司迁接下来的话—— “你再打一次好吗?” …… 王司迁的哥哥王之文就像唐睿说的,有着不俗的背景,父辈曾是清末行伍后转为经商。 王司迁曾同王之文先后就留洋,回国后,王司迁因为腿伤,王司迁随王之文回到上海之后,就开始深居简出了,对于他的传闻骤然减少。不过也对,以王之文的身份,谁敢妄议他弟弟的事情?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从此之后,王司迁一直坐在轮椅上,兼之他脾气古怪,闹出过不少事端,哪怕王之文把他屁股擦得再干净,也总会有一些传闻出来。 昨晚王公馆的宴会出了这么大的事,到今天早上,想必整个上流社会都要传遍了! 不过唐诗此刻才没有闲情逸致去管他的什么破传闻,她现在正一脸的苦恼,尤其是王司迁看似认真的表情,对她说,让她在跟昨晚一样扇他一巴掌…… 这符合常理吗? 这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的正常表现吗?(╯‵□′)╯︵┻━┻ 她的臀往另一侧又挪了挪,用一种“果然是变态”的眼神瞪着他,时刻警惕他突然病变发狂,然后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扇你巴掌?” 似乎有些不满于她的眼神或者语气,王司迁突然默不作声了。这一时刻,车里顿时噤若寒蝉,不光唐诗,就是开车的司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可怜的司机小哥都已经凌乱了吧…… 唐诗偷偷瞥了一眼司机,明显感觉到就连司机都有点受不了王司迁的变态了,因为他在王司迁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憋气都把自己的脸跟耳朵根都给憋红了……〒_〒 她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王司迁一概不知,他仅仅只是对于昨夜的那一巴掌比较执着…… 他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那种沉醉其中,令他情难自持的突如其来的激动……这使当时应该极为盛怒的他突然有一瞬间的卡壳,他直到现在每每回忆一次,浑身都会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王司迁突然恶狠狠地瞪向唐诗……这全都拜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的所赐! 他这种想要吃人的眼神,唐诗很快就get到了,她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实际上已经把他划分为红色警报的危险人物了。 她就说这个人是个神经病吧! 唐睿那个老糊涂果然被他的外表给骗了!Σ(っ°Д°;)っ 王司迁的迁怒不过是一时的,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对于自己不可抑制地突然对这女人的那一巴掌有反应这种事,他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但同时,不知为何就是突然对她有了一点点的好奇。虽然按照以往,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处理掉,可他忽然就不想了,所以他要把这女人弄到眼皮子底下……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是个好主意,他仅仅只是投点钱当了股东,就把她诱到他身边来了。 他决定再观察一阵子…… 看看这个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毛病!(喂喂,有毛病的其实是你吧?) 之后这一路,倒是都相安无事了,如果忽略后座上一脸阴沉的王司迁,和躲神经病似得把自己缩得减少存在感的唐诗。司机小哥抽了抽嘴角,继续稳稳开车…… …… 这一日注定七事八事一堆。 唐诗傍晚回到唐家的时候,见洋房里比往日热闹得多,疑惑地进去,有丫鬟提她褪去披肩并且接过她的手包。 她往回廊走去,然后就听到了便宜女儿的笑声,很快走到四周都是彩绘壁画的大厅,然后就看到了一脸慈爱的唐睿和比平常要活泼得多的张绣茵,而被他们围着说话的,是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优越的贵族气质的清俊男子。 不用多说,这个必定就是唐佑安了。 上个月,唐家就收到了唐佑安发来的电报,说他完成了学业即将回归。唐佑安刚刚从德国留洋回来,最高兴的就属从小就崇拜和钦慕这个表哥的张绣茵了。 别看张绣茵平常冷心冷面的,在仰慕的表哥面前,她就跟一般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这会儿看到散发着成熟味道的唐佑安,更是娇羞不已。她难得地做这副样子,就连唐诗都有些讶异。 相处了这些天,她还从来没有想过张绣茵会有这种表情! “姑姑,你回来了?”唐佑安最先看到唐诗,笑着上前,轻轻地拥抱了一下。这种不中不西的礼仪似乎在亲人当中格外地受欢迎。 “佑安,总算是回国了,这回大哥他也算是放心了。”唐诗笑着和外甥寒暄,又同唐睿点了点头。 唐睿明显想问她一些事,尤其今天她随王司迁出去,他虽然面上支持,心里到底是一些不放心吧。但碍于这个时候不方便,何况唐佑安刚回来,也有许多话要同他私底下商量,就先和唐佑安去了书房。 看着唐佑安离开,张绣茵有些不舍,瞥见唐诗带着好奇偷偷打量她,便有些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转头就回房间去了。 唐诗这次的攻略目标是张绣茵,初衷她可不敢或忘。在唐佑安回国之前,也没看出张绣茵有什么异常,直到今天,她从张绣茵身上,确实看出了张绣茵对唐佑安确实有着极为深重的执着。 这似乎有些不好办……要是她攻略的目标同以前那样是个男的,并且不是什么血缘关系,她倒可以亲近以带给他幸福,反正最多不过扮演一个人的一生,一眨眼就过去了,但张绣茵是她的女儿,是独立的个体,她不能左右张绣茵的抉择。 唐诗也跟着起身,朝张绣茵的方向走去。 她轻轻推开张绣茵的房门,此时,张绣茵正对着穿衣镜比对身上的连衣裙。将近十六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含笑中,稍带了几许妩媚,带着一种年轻少女特有的娇俏。只有这个时候,张绣茵才符合真正的她这种年纪的朝气。 张绣茵显然也看到她了,但并不在意,反而又前后照了照才扭过身,连声音都满是欢快:“妈,你帮我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她这个年纪当然是穿什么都好,可为难的是,以刚才唐佑安的态度来看,明显是把她当作一个妹妹,因为他对张绣茵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特别。 这些话在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说出来,尤其面对张绣茵这种自尊心特别强的大小姐。唐诗缓了缓神情,上前举起那条被她丢在一旁的纯白的小蕾丝边边的连衣裙:“我的女儿当然穿什么都好看了,你看那些红的黄的,穿谁身上都没有你穿着好,可是你不是为了给佑安看的吗?” 张绣茵在看到她拿起白裙子的时候已经蹙起眉头了,但听到她提起唐佑安,虽然扔有些不情愿,倒是愿意听进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会喜欢我穿哪一件……”她一面换衣服一面嘀咕。 唐诗当然不知道唐佑安喜欢什么了,但唐佑安会对林子琼一见钟情,说明人家就好这一口,喜欢清纯的小姑娘。即便张绣茵因为他而改变,想必也很难改变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想到这里,唐诗不禁又犯了难。 她总不能强行要求唐佑安娶张绣茵吧?! 等一家子再坐到一起吃饭的时候,唐佑安频频看向张绣茵,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奇,看得张绣茵娇羞不已地垂头,看身上衣着有什么奇怪之处。 气氛一时有些古怪,唐睿有些好笑地抬头,看看张绣茵,又看看唐佑安,越看越觉得他们登对,忽然就对着唐佑安发问:“佑安,你在看什么?” 唐佑安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他长得本就俊俏,这么一笑,确实更加吸引人。张绣茵也抬头看向唐佑安,脸上还有些微微涩意。 “我觉得绣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大概是许久没有回国,不知不觉地,她也长大了吧。”唐佑安是真拿张绣茵当作妹妹,两人年纪相差八年,张绣茵刚到唐家的时候,不过十来岁,对唐佑安来说,不过是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而且还是特别难缠的哪一种。 张绣茵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只当她好好地打扮一番,果然令唐佑安眼前一亮了,正心花怒放,哪里看得到别的。 但唐诗想的就多了,她见唐睿因他的话无声地笑了笑,也跟着打趣起来:“说的是,绣茵可是圣玛利亚女子中学的校花,追她的真是一路从白利南路排到卢湾区,俗话说手快有、手慢无,哪个青年才俊娶到我们家绣茵,那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唐睿和唐佑安顿时就被唐诗的话给逗笑了,张绣茵脸上一红,悄悄地横了她一眼。她难得作这副小女儿态,看着却分外可爱……唐诗当然越发不忍心她最后落个那样的下场了。 看来,她得给这个便宜女人做个特训,林子琼也不比张绣茵美,没道理会输给她! 第二日,唐睿和唐佑安有事出门,乘着张绣茵正逢休息日,唐诗就把她叫到房间来。 从爪机书屋君发给她的剧情来看,张绣茵实际上对唐佑安是情根深种的,不然不至于死缠烂打到最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但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她也不能够保证一定可以成功,所以她还是要在多问一次张绣茵。 “绣茵,你老实告诉妈,是不是真心喜欢佑安?”唐诗抬了抬下巴,示意张绣茵坐到小茶几的对面。 茶几上还放了一壶英式红茶,张绣茵正看着唐诗给她倒了一杯红茶,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妈,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个年代的女孩子相对都比较羞涩,张绣茵就是再娇蛮些,对这样的问题还是不由自主地避重就轻。不过一对上唐佑安的事情,她就变得反常,这在唐诗看来,似乎已经成为了既定的模式。 唐诗微微叹了口气,把茶杯一搁,双手交叠,看着她又道:“我和大哥当然是看好你们俩的,再说佑安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对他我也自然很放心。”说到这里,果然不出所料地看到张绣茵掩饰不住的激动,然而她接下来话锋一转,突然道:“可是,唐佑安是留洋归来的,他在国外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他接触的东西和你这样的小姑娘所遇到的,是完全不同的。” “妈,你什么意思……”张绣茵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她和唐佑安的代沟不仅仅是年龄上的八年,或许她自己都朦朦胧胧地有些感觉,唐佑安根本就是对她无心的。是她自己一味的感情和唐睿的撮合,才导致她极力地忽视那心底的一点点不安。 可是这不安,不过是被薄弱的一层糊住罢了,唐诗不过撕开一道口子,张绣茵便很容易就察觉到她不敢面对的境地。 “其实,我觉得佑安未必是最适合你的。”唐诗眼尖地看到张绣茵手心微攒,知道她从心底就排斥她的这种说法,只好又继续道:“但是你如果真心喜欢他,那作妈的只好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日后佑安有了真正心仪的人,那个人不是你,那你就给妈乖乖地留洋读书去!” 这是个开放式的年代,唐诗并不想拘着张绣茵,她希望张绣茵能多出去走走看看,只要发现世界的广阔,或许唐佑安在她心里会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这是先给张绣茵打一剂预防针,毕竟原文男女主的既定路线是极为强大的…… 从这一日起,唐诗微张绣茵找了几个家教。西式一类的像钢琴、舞蹈,张绣茵无疑是极为精通的,她缺的仅仅只是东方含蓄的柔美,安排了书法、茶道,再辅助一些德文,毕竟唐佑安是德国留学回来的,她请了个德国女教师教授张绣茵德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唐佑安,从而可以有更多的共通话题。 张绣茵本就是千金大小姐,未必肯听唐诗的,可只要涉及到了唐佑安,她这整个脑子就为唐佑安打转了,最后当然全部应下来。 一时,原本在唐家最为空闲的张绣茵也突然变得忙了起来,唐诗总算能够空出手来去准备上海女子商业银行的事。 事实上,没过几日,王司迁就再一次莅临了唐家。 他仍然身着正式的西装三件套,腿上万年不变地压着一条薄毯,将他的双腿遮地严实无比。尽管他是坐在轮椅上的,但他神态矜贵得仿佛看你一言、跟你说一句话,都是一种赏赐。 唐诗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他一眼:“让王公子特地跑这一趟,真令我受宠若惊。” 第77章 太后威武 大行皇帝的皇陵起土骊山隈,陵园营建三十载,建成了硕大无比的地宫。 唐诗等人月前已经到了骊山行宫,从她寝殿一侧的阁楼上眺望,轻易就能看到孤零零的一座土塔立于关中大地上,气势非常雄伟,头枕骊山脚蹬渭,可以说是这陵墓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此地是胶西王萧群的封地。其实要说是封地,也不完全准确,毕竟是前皇的陵墓,而萧群在此地完全是在唐太后的安排。 前皇并无嫡出子嗣,在当时几个皇子中,萧时年纪最小,彼时,唐诗这个皇后正如日中天,而且萧辰安早已和她暗度陈仓,两个狼狈为奸,牢牢地把持朝政,所以眼看皇帝的身体每况越下,在萧辰安的出谋划策下,唐诗一锤定音,拍板年纪最小,也最没威胁的萧时继位,当她的傀儡皇帝。 皇朝更替,新皇登基,其余皇子就都被赶去了各个封地。萧群是除萧时以外年纪最小的皇子,并且腿上有疾,他在当时还没有封号,也没有被指封地,然后就在唐诗的安排下,被送往了远离京城的皇陵。 此处偏远,不免让人有种亏待了皇嗣的感觉,但在那个时,并不待见皇帝的儿子们的唐皇后可是毫不在意的,更何况,萧群还有个非常能耐的同胞哥哥——东陵王萧缙! 总之不论如何,单就一个萧群,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还是个跛子,所以他几次三番前来求见太后都被侍卫挡下了。 反正他又不是萧时,怠慢点也无所谓啦。唐诗光棍地想道。 不过当然她是不能见他的,这个时候即将临盆,她随时就要准备生了,哪能再露一丝风声出去?是以,除了萧时以外,她身边及整个寝宫服侍和守卫的,全是她的心腹。 “秋蝉呢?”唐诗忽然发现已经有小半日没见到她那个忠心的侍女了。 听到问话的两个宫婢只是困惑的回视,俱都摇了摇头,并不知道。 关键时候竟给她掉链子!唐诗来不及多想,轻声道:“来不及了,扶我去侧殿。”一边说,一边缓缓地起身。 侧殿是早就准备好给她重做产房之用的,既然临近预产期,随时都有临盆的可能,所以乍然一听,两个婢女立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慌忙地喊人,一个急忙出去准备。 怀孕生子,唐诗并不陌生,几世轮回,她也是历经了许多次一个女人的必经之路,且这胎胎像极稳,她本身又正是最佳生育的年纪,所以她并不担心,比起身边人都要镇定得多。 于是在她井然安排下,所有人各司其职,不一会儿两个接生经验丰富的稳婆也已经万事俱备,她这才完全放心。 皇太后产子这么大的事,无人胆敢隐瞒不报,见此情形,早有宫人偷偷溜出寝宫去通风报信了。 与行宫的宏伟奢华不同的是,其地底下暗藏玄机。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阴晦潮湿、散发着幽森的冷意,隐约能闻到铁锈的气味、血腥味,各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几只老鼠从角落逃窜出来,又迅速地钻进洞穴里。这个时候,一队侍卫铿铿锵锵经过,昏黄的烛光因人经过带起的忽如其来的一阵短促的风而摇曳起来。 渐行渐近,就听到了鞭挞的声音,还有挥棒打在**上的声音,尖叫痛呼声、哭喊求饶声不绝于耳,侍卫领队的眉都没皱一下,待看清楚情形,见一纤瘦高挑、身白穿宽袖狐皮的年轻男子,手上拢着一只小巧的汤婆子,仅仅一个侧影,便是皓面朱唇、清隽自然的模样。 如果忽略此情此景,钦明皇那张俊美的脸确实很有欺骗性。领队不敢细看,连忙低头,一声不吭,只站在原地耐心等待。 “还是不肯说吗?”萧时低头看着跪伏着的倔强女子,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丝毫的反悔之意,微微蹙起了眉头:“看来这些对你都不管用。” 她冷汗淋漓下,艰难地微抬下颔,余光看到那两个被折磨得几近看不出人行的模样,微微闭了闭眼,心里更加坚定要守住秘密了。 她的表情,令萧时看了越发不快,转头就几步走到这一列侍卫面前,也没看他们一眼,神情倨傲,脸上留有尚未消退的戾气。 领队领会地躬身,低声回道:“娘娘发动了,此刻已进了产阁。” 虽然这件事早有准备,萧时仍然忍不住一眼瞪过去:“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进去的?” 遭此埋怨,领队也不敢有丝毫的怨怼,仍然恭敬地回复,萧时却根本没再看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唇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意,转头看向了那个女子。 显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女人诧异得抬起了头,透过地牢墙柱上明亮的火光,她那张异常熟悉的脸顿时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太后身边最得意的婢女——秋蝉! 萧时此时此刻笑起来,当然不是因为高兴的,而是他又有了以此要挟的筹码。所以乍眼之下看到他倏然的笑意,秋蝉浑身汗毛倒竖起来。 身为太后最信任的侍从,秋蝉的忠心日月可鉴,要她出卖太后,是绝无可能的,所以萧时纵然早就打算从她身上找突破口,却一直没有机会,直到近两日临近太后的预产期,他寻机着侍卫将秋蝉从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捞了出来,关押到地宫,再在太后身边安插了其他侍从,又替换了守卫。这个时候,太后的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寻思身边的人? 只是秋蝉嘴巴太硬,捉其亲人到她面前,她连看都未看一眼就道她幼年就服侍太后,至今数十载,早当自己是孤家寡人,亲人?她一个都没有!于是又将几个她亲自□□并服侍太后的婢女身上着手,她也始终表现得冷漠至极。总之不论怎么折磨她,都无济于事…… 可就再萧时眼见计划落空,打算秘密处理她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 手上一挥,轻易遣退了所有侍卫,他闲庭漫步地走上前,轻轻一低头,一簇漆黑的长发笔直垂落下来,一张阴柔的玉容,在他冷笑下,只添阴骛。而他说的话,更是令她浑身发冷…… “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我只好把他埋进皇陵,让父皇亲自问问,这个孽种究竟从哪来的。” 秋蝉见他这番话不似作伪,尤其知道这个帝王虽然年轻,但当真会说到做到的,痛苦地握紧了拳头。 她的犹豫,萧时一眼就看出来了,心下笃定的同时,随口就唤了声“来人”。他刚唤了一声,心急如焚之下,秋蝉一句“慢”已经脱口而出。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 正使劲生孩子的某只,压根就不知道她便宜儿子这个时候趁她病要她命,正在□□她的婢女,挖掘她的秘密。 对孩子的生身父亲究竟是谁,她倒也不是不好奇,也不是没有试探过最有可能的人,可她就是忘了一件事……她身边最亲近的侍从,有些事情比她知道得更多! 这真是件悲伤的事情。 大概是一孕傻三年,也有可能她的反应真的要比她便宜儿砸慢了很多,反正萧时快了她一步…… 所以这个时候她正无忧无虑地生着孩子,这种足以令她坐立不安的难题就变成了其他人的烦恼。 萧时到的时候,守在寝宫的侍卫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整个院落竟得几乎落针可闻,突然,一声婴啼震破了这种令人心底发慌的静谧,在寝宫各处奔走的宫人更加慌乱的奔跑中,正在完全杜绝屋外三九天中严寒的充满着一室温暖的产房里,唐诗也悄然地松了口气…… 当所有人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里面出现新的生命吸引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面无表情的年轻帝王那掩藏宽阔的袖子里的手,捏紧了又松下来,松了松又捏紧,如此反复几次,脸色越发阴晴难辨,最后跨着大步迈了进去。 陛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所有侍从无一例外地夹着尾巴,闷声不吭的,比方才太后生产时还要紧张。 从产房出来的稳婆一脸轻松地推门而出,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看到肃着脸,眼神锐利的年轻帝王,扫过来的视线,冰冷得仿佛能射出冰渣子。她不由地怔了怔,下一瞬,心也随之高高提起。 哪怕再没脑子,也知道屋子刚刚生了娃的太后……这肚子可蹊跷得狠! 正担心着自己是不是就要被灭口的时候,只听甘洌清澈的问话。 “生了?” 稳婆忙不迭得点头道:“是、是!”左右临近的宫人早就见机溜得远远地,这里只有她矮墩墩地站在钦明皇面前,也只用她才听得到的声音问,自然是问她,哪里敢有片刻的迟疑。 完全不知道给别人制造了多大的心理压力的萧时,眼神游移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将视线落到面前这个胖胖的稳婆身上。 “……男孩还是女孩?” 稳婆擦了擦给吓出的额头的冷汗:“是男孩。” 嘤嘤嘤嘤,她差点顺口就要说出一句“恭喜”,不知道会不会死得更快一点…… 第78章 太后威武 唐诗顺利产下儿子之后,就筋疲力尽地沉沉睡了过去,并不知道萧时特意过来的事。且在这日开始,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他。 对此,她倒是毫不在意,反正有了亲生的,那枚便宜儿砸爱咋咋地,她反正是毫不关心的。哪怕亲生儿子看起来就像只红皮猴子…… “这猴子也不知道像谁,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他娘的美貌。”唐诗搂着怀里尚在襁褓的丑儿子,小声地咕哝道。 像谁?! 行宫的另一处宫殿群的某个侧殿,正在批阅奏章的萧时听探子回禀关于太后每日的一举一动,听到此处,手中握着的紫毫一顿,一滴浓墨滴落在折子上,顺势晕开,他却没有丝毫想要补救,反而因为这句话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唇角。 他忍了又忍,终究抑制住自己想要过去一探的**。 “放秋蝉回太后身边服侍。”冷冽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地吩咐道,然后他连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埋首办理政务。 只因皇帝的一句话,秋蝉才得以脱身回到太后寝宫,见太后身边的人替换了大半也心中了然,可也同样地不敢多说一句。她有一肚子话想要对太后坦白,可是当她犹豫不决地进了寝宫,看到太后温情脉脉地看着怀中婴孩,然后被逗得冁然而笑,她却是一句都开不了口了。 那些乌烟瘴气一团乱麻的事,何必让太后烦恼,何况陛下已经知道真相,想来近日不会再来烦扰太后了。 秋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难免有些忧愁。原本她以为瞒得好好的事,竟然以这种方式告知陛下……不过,能看到一脸陛下一脸僵硬,外加张皇失措的模样,倒还挺值!不枉她被折磨了那些许时日! 秋蝉悄无声息地回到太后身边服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包括太后的注目。 唐诗正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她儿子身上,再加上镇日都被关在屋子里做月子,自然没有留神那些人事变动。再说,原本身边服侍的听命于她的,都是原身安排的,除了秋蝉以外,她根本就对其他人的脸都认不全。 直到儿子满月,她也算是正式出了月子,一番梳洗打扮,神清气爽地抱着儿子出现萧时的面前。 “这是你弟弟!”反正就算他们没有明着说破,也已经有了相互合作的意识,早已有恃无恐的唐诗都已经把孩子给生了,这事瞒无可瞒,她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 虽然她一开始打算让人偷偷把孩子带出行宫,交给信得过的人俯仰。 “……” 一早就过来寝宫等候,却被告知太后正在梳妆所以等了许久尚未用膳正饿着肚子的萧时听后,竟是说不出话来。 太后总有本事令他哑口无言。 唐诗大剌剌往他身边一坐,看他臭着张脸,还是有些怕他万一发狠对无辜孩子下手,赶紧把孩子往另一侧一带,被眼明手快的秋蝉安置在了摇篮里。做完这一切,秋蝉连忙带着屋子里所有的人鱼贯而出,退了个干净,还不忘将门带上。 这孩子虽小,却异常好带,不哭不闹,被独自撇到一边也立马就睡了,所以唐诗能很放心地和萧时谈正经事。 萧时几次用余光都看不到那孩子的脸,只好放弃,不情不愿地将视线挪回太后那张涂脂抹粉的脸上。 虽刚做完月子,太后恢复得和怀孕之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黛眉微绿、檀口艳红,脸如三月桃花,眸光春水意动,硬要说有什么不同,身材倒是丰腴了些。黑金色缠绕的厚重的宫服,赤红的里衣隐约可见,金玉革带折纤腰,反倒令傲然挺立的胸脯越发高城深沟…… 萧时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掩饰自己狼狈的一面:“母后虽远在千里之外,可是答应朕的事可千万别忘了,这事还是要早些安排,可先遣人回京城部署。” 他连一眼都没朝她儿子看,唐诗心下大安的同时,完全对他这副生人勿进就好像看她一眼都嫌弃得要死的脸色不以为意,眉开眼笑地拍手道:“皇儿与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我却另有想法,与其我们回去,不如让她们过来?” 虽然萧时是皇帝,可在皇城脚下却不是萧时一人说了算,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其他势力庞大到在选秀上做些手脚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选秀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选谁做皇后萧时却有自己的考量。 唐诗很知道自己在这当中扮演的角色,她只要配合萧时,挑那一个最适合当他皇后的女子就行了。 对于她的提议,萧时也没反对,只是迟疑了一下:“远离京城固然可行,但这一路路途遥远,如果有人从中作梗反而容易。” “你就让太尉派人护送,丞相监督,要是出了意外,由他二人一力承担,量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她其实还是有自己的私心,现在回京萧时当然无妨,可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不合时宜。 萧时仿佛对这些并不关系,只是她的提议虽然漏洞百出,倒也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行性。总之这些最后总是由他来查补漏缺,所以也没急着反对,只面上不置可否。 他越来越有身为帝王的气势,唐诗可以说是看着他成长的,即便如此,她也深深觉得这便宜儿子确实不简单,她从来没有见过哪家孩子成长得如此之快。不过短短数月,他给她的感觉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有借口或者理由忽悠他,那如果换到现在,恐怕他不仅能一眼看穿,即便她演得再逼真…… 这之后,萧时就按唐诗说的,八百里加急前往京城送去皇太后的懿旨了。 如果皇帝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还有所谓的不畏强权的忠臣和监督皇帝的御史台上奏劝谏,可在皇帝后宫空虚下由太后插手皇帝婚事,并且对此有任何的要求或者举措,是非常合乎情理的,就是想反对也不能。 在讲究孝道的儒家思想里,谁敢大逆不道地让皇帝去反驳太后?你这官还要不要做了! 所以尽管京城一片兵荒马乱,各家相互之间频频交头接耳,最后还是如皇帝安排的,将各府千金送上了马车。 走水路变化太多,而各府自家备的马车却能避免一部分此类因素,再让太尉派遣军队随扈,让丞相的儿子全权负责此事。路途虽然远了些,不过带了御医就放心了许多。 这一趟御林军浩浩荡荡数百人,总共三十二个秀女,俱都独自乘坐马车,沈玉影也在其中。 她揭开车帘发现,由于随扈侍卫太多,哪怕距离前后车架并不远,也根本看不清楚其他任何一架车上的任何情景。看得出来,萧时对这件事的安排有多看重。 放下车帘随意地往后一靠,沈玉影有些想不明白为何选秀跟前一世全然不同,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总之不对劲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能怪她如此踌躇,原本就不愿意再度进宫,在听了萧戌的一番劝解后,她想了无数个办法,甚至是装病。只是就连这个都被萧戌一语道破……没错,装病是容易,可要是被人戳穿了,那就是欺君之罪!她虽然不惧,可她不能害她的父兄。 萧戌总有许多办法,他听她一肚子的埋怨,为她出谋划策,从来没有嫌过她。如果不是在上一世被萧时伤透了心,她怎么还有重来的机会,认识萧戌,发现他的好…… 沈玉影握紧腰间的双鱼玉佩,心里止不住地想着萧戌。 这一路再漫长,行了近三个月也到了。 所有秀女皆出自名门,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可长途赶路,哪怕她们安坐在马车内,也俱都苦不堪言。在到达驿站后,在侍女的服侍下陆陆续续下了马车,难掩一身疲惫,连那些“情敌”都没心思打量,恨不能立刻有个宽敞舒适的闺房,让她们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沈玉影也浑身疲乏,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人群中搜寻起来,直到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一路握着玉佩的手猛得一收紧。 镇国将军的嫡女冯莹…… 前一世,正是她翻身做了萧时的继后,也是她在众婢簇拥下一身华贵地缓缓走近冷宫,一脸高傲地站在自己面前。 沈玉影主意不到手心抓得有多痛,她全副心神只在那个如今正一脸天真烂漫的冯莹脸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明知道那些事情尚未发生,也并非全部如今这个年轻尚小什么都不知道的将军府的千金的错,可她就是不能释怀。 那些害她的,陷害她父兄的,折磨得她死不瞑目的……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79章 太后威武 皇陵月牙城的骊山行宫,一改数月前的空旷寂冷,碧瓦朱甍重整一番,处处张灯结彩,往来宫娥无不长袖珠钗,守卫的御林军更是气势如虹。 正临二十四气节的春分,宫中一簇簇的茶梅粉嫩嫩地惹人眼,也不知从哪个园子里飘来的梨花花瓣,随着微凉的春风打着旋一路飘散开来,一时像是下起了花雨,美不胜收。这个时候,一行长长的马车一路驱进宫廷,行走在宽敞的宫道上,却无人有闲暇之情去观察无处不在的美景。 马车辘辘,一路行径到一处宫殿,黄琉璃、绿剪边,八角重檐的宫殿立时就矗立在了眼前,巍峨如山、雄伟壮观,便是比起其他琼楼玉宇的宫殿也是美轮美奂,粗看之下已是雕栏画栋精雕细刻了,足以令宫人搀扶下纷纷下了车架的年轻姑娘们侧目,忍不住心底赞叹。 这还不过是暂时给皇太后和钦明皇休憩的行宫,一想到京城那座更加金碧辉煌波澜壮阔的皇城,如果有幸能够入主中宫,光是想想就悸动不已。 只是,唯有一人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若有所思地打量。 对于这些从京城来的娇客们的一举一动,早就有人对太后一一回禀,事无巨细,就连她们之间的密谈都被有心人拣要紧的禀报给了太后。在她们一无所觉毫无防备的时候,她们的品性无一例外的已经逐渐暴露了。 唐诗伸着葱白玉指,轻轻地抚摸着修长的护指套,在重点听完关于沈玉影的事后,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一副她正在认真听的模样,全然没有给那道迈进门槛的明黄色的身影投去一瞥。 直到充当耳报神的从人交代完了,不敢偷眼打量听到他回禀后的两位贵人的神情,极为机灵地告退了。 萧时一脸若有所思地神情,再看已经起身,丝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身旁的美人榻上。两人仅隔着一**几,只是和他一本正经的坐姿完全不同的是,皇太后极度任性地斜靠在软枕上,非常没有姿仪地踢了脚上鞋袜,露出一双白嫩嫩的纤足,曲起双腿蜷缩在一边,搁在了小平几,仿佛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秀翘如白玉的玲珑小脚上腥红的蔻丹…… “丞相府的千金端庄淑仪,太尉府的美艳绝伦,这些想必你都心里有数。将军府的冯莹倒是娇俏可人,若非你意属沈太傅府上的姑娘,我倒想把她推荐给你。”唐诗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为不可查的试探,缓缓地道。 她这也是出于对萧时的迎奉,要知道在沈玉影重生之前,他会将冯莹扶持到皇后之位,自有他的考量。再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也绝无可能会立赵丞相和刘太尉的千金,所以哪怕这二人身份再高,在她看来已经是死棋了,不足为虑。 萧时抬头扫了她一眼,扭头看向寝殿殿门外一隅,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不紧不慢地道:“人选我已经有眉目了,那个沈玉影……依朕看她还不够格,既然母后觉得镇国将军的掌上明珠好,不如替朕掌掌眼。” 他说得不咸不淡,天知道这是极力在克制自己的咬牙切齿。 数月之前太后对他的一席话他可是全都听进去了,至于在那之后他有几分信任太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太后所言的竟全是真的!他分批派人盯着那几个兄弟,不出所料地发现真的有几个并不安分,在封地大力征收和操练兵马不说,还大肆招揽能人异士。 说他们没人想要谋反都不可能! 还有他那个身体状况向来不佳的皇兄萧戌,还是当年父皇怜他体弱,将富庶的江南之地给他,谁知他志不在此,几次秘密回京和朝中重臣会晤,若非他警醒地一只遣人盯着,还真的有可能察觉不到…… 此刻,听到唐诗提起沈玉影这个名字,他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正因为他盯着萧戌,所以萧戌几次和她接触的事业借由探子回禀知道得一清二楚,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将来他头上一定会绿得很好看! 唐诗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他两眼,她可是记得当时萧时是斩钉截铁地指名道姓的,再说沈太傅还是他的授业恩师,即便当时沈太傅被她骂成了狗,也难给萧时造成多大的影响,毕竟感情还是有的,她倒是想不通怎么莫名其妙他就改了主意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正好对她来说还是好事! 本来按照剧情发展,沈玉影和萧戌能成一对,自然也嫁不成萧时,就算她不去处心积虑地破坏,沈玉影自己就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她再顺水推舟就好了,不过既然萧时自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已经对沈玉影全无兴趣了,却也省了她一番力气…… 等等! 她不用再想方设法地让破坏萧时和沈玉影的可能性,而这个时候沈玉影应该已经和萧戌情愫暗生了,既然如此,她突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真是太有趣了! 唐诗忍不住看着萧时笑起来:“你前阵子不是抽空见了萧群?正好今日无事,不妨宣他觐见?” 哪只眼睛看见今日无事了?那些身份贵重的闺秀可都已经在那等候了,哪怕皇帝和皇太后身份再高,也不能干晾着人家,难道想要激发朝臣的不满? 萧时不用看都知道此刻唐诗正神游天外地不知道想着什么馊主意。 相比较,近些日子的相处远比此前八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萧时越是和她相处,就越觉得她画风清奇…… 真是古怪,当初父皇怎么会立她为后?! 莫非当真是因为美色? 确实,当年唐皇后盛名远播,毫不违心地说一句,名动京城的皇后娘娘一入皇宫,不知多少名士扼腕痛惜。所以即便她是母后,可他们不仅不是亲生母子,就是年纪相差得并不很多,对着如此绝色,毫不动心的就不是男人了……吧…… 萧时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她莹润皎白的玉足扫过,泰然自若得一脸正经:“萧群只是条狗,给他根骨头还不调头跟着你跑?关键还在于他那个狼兄弟。” 就算是狗,那也是条漂亮可爱的萨摩耶! 见唐诗一脸的不以为然,萧时轻咳一声,转而问道:“黄儿呢?” “我让乳娘带阿黄去晒太阳了,男孩子还是要晒得黑点好,健康,跟你那病怏怏的庶兄萧戌一样,我就该哭了。” 她儿子满月的时候,萧时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神经,兴匆匆地跑过来问她有没有给孩子起名。好吧她就当原谅这个虽然老大不小却还是头次见小毛头的便宜儿砸,随口就起了个名字——阿黄。 她不知道的是,萧时袖子里藏了满满一页的名字等着她给遴选,结果她张口就蹦了这么个名字…… 阿黄…… 你可真是亲妈! 作为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唐诗这个当妈的自然比他有话语权了,然后他就默默地把袖子里的名字塞了回去。 真不明白他冥思苦想一夜,翻了无数典籍,取了若干个寓意极好的名字是为了什么。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八角重檐的宫殿灯火繁盛,一片热闹。 屋外飞阁月明,堂中也其乐融融,就在这些被安排在筵席上端坐,聆听丝竹悦耳之声的秀女们怀着既紧张又期待的心情静候的时候,只听屋外内监唱道“皇上、太后娘娘驾到,胶西王驾到”时,无不匆忙起身,行礼恭迎。 场面一时也很好看,毕竟都是年轻姑娘,正是最美的年纪,行礼间行云流水的动作赏心悦目,更有小心机者,微微垂首,适当地露出最美的角度,在灯光剪影下显得异常美好。 宴会临近傍晚举办也有好处,屋外月明,在屋子里明亮的光线下,将年轻的女孩衬托得越发可人。 朝中以赵丞相、刘太尉为首,这种实质性地身份地位也在这些秀女身上体现,除了萧群以外,筵席的座次也是以丞相的千金赵文淑、刘太尉府上的刘妗娘为首。这二人日后将是萧时的淑妃和贤妃,据闻关系一直都不好,所以两人相对而坐,却连个眼神招呼都欠奉似乎也能理解。 就是不知道沈玉影是哪个了…… 按照原文看,女主沈玉影自然应该美得光可鉴人,皇帝王爷随便一看,就要被她的美貌惊一惊,不过恕她眼拙,赵、刘的美貌也是不输其他人的,其余名门闺秀能被家族推选出来,长得也都不差,实在是看不出哪个才女主。 唐诗看不出来,不代表萧时不识得。他可是看过画像的。(不明白那种抽象的画像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当然这就是所谓的“女主光环”,相信大家在不少文里肯定看到过了) 所以一对上沈玉影投过来的极其复杂地视线,一头雾水的萧时倒有些期待唐诗所谓的好主意了。 这之后,席间觥筹交错,在皇帝和太后有意搞起气氛下,其他人也不敢扫兴,哪怕再拘谨,这些虽然待字闺中却教养极佳的大家闺秀一致表现得兴致盎然,彰显宾主尽欢。 这当然不是简简单单一场宴会,她们千里迢迢地来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够令她们心甘情愿的,无不是为了御座上的人。身为一块香饽饽,萧时还挺自觉得表现得矜贵优雅的一面。 忽略他臭屁的神情,他这张卖相还是非常符合时下审美的,如果他不是她便宜儿砸,她都忍不住想要撩一撩了……唐诗痛呼可惜的同时,倒也没忘记她还有别的目的的。 就在和赵文淑叙完话,对刘妗娘也闲谈几句之后,视线略过正一脸跃跃欲试兴奋得小脸微红的冯莹,唐诗忽然问道:“沈太傅的千金是哪一个?” 能和皇太后搭上话,这不仅仅只是出风头的事了,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家族耳提面命过的,大家都是冲着年轻又俊美的皇帝来的,能讨好太后,等于又进了一步。对赵刘二人来说,妃位不过是囊中之物,她们二人是冲着后位来的,可对沈玉影来说,却是避之不及,最好根本就没人关注到她。 可现在,皇太后的一句问话下,所有人一致向她望了过来。如果说皇太后的视线只是疑惑,那其他同样身为秀女的各府千金则是各种审视、惊讶、好奇等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已经难以言表了。 顶着莫大的压力,再加上所有人几乎具备穿透力的实质性地视线,沈玉影就是想躲藏都没处去藏,所以再不情不愿,她还是硬着头皮起身,恭恭敬敬一如她前一世给太后行礼那般,一举一动都如尺量般规矩。 “臣女沈玉影,叩见太后。”说罢,拜将下去。 沈玉影不出声则以,一出声倒显出几分清高来。她原本长得就不俗,加之曾经做过皇后,即便现在还很年轻,可镌刻在骨子里的傲气和那种逼人的气势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不光萧时侧目,就连其他秀女都不禁如临大敌。 赵文淑和刘妗娘短促地对视了一下,明显此前两人都对这个沈玉影没有什么印象,也根本没有将她当成劲敌,可现在嘛…… 其他人的反应都不再唐诗的考虑范围内,她忽然扭头对着萧时笑道:“沈太傅的千金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书香门第。”她顿了顿,果不其然地看到惴惴不安的沈玉影,和其他秀女的惊疑和慌乱,然后看向那个眼皮肤白皙,长得极为清秀的萨摩耶:“而胶西王又是人中龙凤,依哀家之见,两人可谓是金童玉女,实在是天作之合,皇儿你看?” 她神神秘秘地蓄谋了一天,竟是打着这个主意? “母后此言有理。”萧时难得地笑了笑。 第80章 太后威武 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哪个秀女的目标都显而易见就是那个遥坐高台正一手托腮执着酒盏的年轻帝王。当然除了沈玉影意外。 胶西王萧群其实和萧时年纪相仿,说是庶兄,但因看上去细皮嫩肉的,长得也颇为清秀,又毫无身为王侯的迫人气势,反而温文尔雅,无害到了极点,使他看上去远比实际的年纪更小,和萧时一比,反而更像弟弟。 皇太后和皇帝便是在这样一场宴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决定了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尽管令人觉得诧异,但却不会觉得有丝毫不妥当。能同时得到皇太后和皇帝的赐婚,那是既体面又荣耀的事了。 只不过这里在座的更多人并不想要这份体面罢了! 当事人萧群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虽然觉得意外,但这种等同于赏赐的体面他还是知道好歹的,所以在多数人尚且还在惊讶的时候已经谢恩了。 像他这样一无权势二无荣宠的皇子,还是个瘸子,原本已经不受人待见了,当年被皇太后一脚踢来守皇陵,他还为此庆幸,终于不用在京城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了,纵然他有个镇守边关能力出众的胞兄,至多不过是庇佑他平平安安,再多便是奢求了。 所以萧群是真诚地叩谢皇恩,既没有露骨的喜色,也没有丝毫的难色,不卑不亢,自有一派风骨。 到底是皇嗣,唐诗对萧群的感觉很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惹得萧时为之侧目。不过比起来,女主角沈玉影却是截然相反。 其实在皇太后刚起了苗头,她就有钟大祸临头的预感了。出头鸟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在众目睽睽地将她拎出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何况前一世她就已经深知皇太后极不好相与,也不是没给过她难堪,现在竟然还打着她婚事的主意?! 新仇旧恨一同上了心头,沈玉影立时面色不善地抬头睇去一眼,但她知道以她的身份地位,和皇太后乃至皇帝为敌,无异于蚂蚁撼树、以卵击石,所以最后她死死忍住,终究没有失态。 众女是存着看好戏的心态,焉知上位者不是如此? 唐诗是把注意力分散到了萧群身上,可心思诡谲的萧时却看出了沈玉影面上的不甘和愤然,仅仅只是一瞬,也足以令萧时忌惮了。 只听沈玉影压住了所有的心思,道:“太后娘娘赐婚是臣女的福分,可恕臣女不能答应。”这话一落,原本鸦雀无声的大殿顿时有人发出抽气的声音,而在这样变幻莫测的气氛下,沈玉影没有半分力怯,而是略带娇羞朝皇帝看去:“臣女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而来,是真心倾慕陛下的,敢问,在座的其他姐妹莫不是如此?”这句话,倒好像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了。 沈玉影心有所属是真的,可她又怎么能说出萧戌的名讳?她绝不能害死萧戌,所以……想不出脱身的办法,沈玉影只好以这种借口拖延了。 “沈家姐姐此言差矣,既明知是太后娘娘的赐婚,你说出这番话简直是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说这话的是镇国将军的掌上明珠冯莹,但见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一边掩口道。 “想不到沈妹妹心气儿这么高。”往日真是眼拙了!赵文淑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 有这两人起了势头,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其他秀女也就再也按耐不住,纷纷同左右交头接耳起来。但大家都自持身份,也没闹出太大的动静,这个时候,却听皇太后却失声一笑,顿时都收了声,抬头看去。 唐诗冷眼一哂,视线从众女当众略过,当再次落到沈玉影身上的时候,只见她轻启朱唇,缓声道:“皇儿的后宫还轮不到区区一个太傅之女置喙,自有哀家做主。原本哀家看沈太傅出自书香门第,想必沈府出来的姑娘定然知书达理,正好胶西王也尚未婚配,才给你这个体面,怎么,莫非胶西王还配不上你不成?”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再温柔不过的语气,但话中暗藏着刀光剑影,就是没有细听都能察觉到这其中的盛气凌人。 唐诗也是暗中偷笑,没想到这些女子竟都是神助攻,哪怕沈玉影抵死不从,在其他秀女口中一转,那话就完全变了个味道,而她根本就不用多费唇舌,只要顺势而下,张口便能说出一番叫她反驳不得的话来。 这对沈玉影来说何其残忍…… 事情就是在她眼前发生的,这个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婚事当着她的面被定下了,而她空有一张嘴,却无处去说。 不,她身后还有个萧戌。 别人不知道,唐诗却知道那个萧戌不仅对沈玉影倾慕已久,他对萧时的皇位也是势在必得的。现在虽然还不显,他也处处彰显低调,可他最后就是这么自然地当上皇帝了,说他仅仅只是运气好就连三岁孩童都不信! 显然唐诗绝不是三岁孩童! 而这,对萧时来说也是一样的。他那几个萧戌身边的暗桩回禀的内容,哪怕他一只都知道对方不过是个病弱的皇子,连媳妇都没娶,据说因为他身子对于子嗣有碍……可是萧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给人以这种印象的?! 萧时竟一时想不起来……犹记得他们都年纪幼小的时候,除了腿脚不好的萧群以外,其他兄弟都是身强体壮的,并没有谁天生带来的不足之症,更没听说什么病弱之症。 帝王的疑心病向来很重,所以越想越不对,也就对萧戌越加的怀疑,连带对和萧戌交往过密的沈玉影也带了某种其他人都看不懂的审视。 追根究底,唐诗如此顺利地将沈玉影的“终身”定下来,萧时功不可没! 筵席结束后,不管这群莺莺燕燕寻思着今日自己表现地秀女们在随从的服侍下鱼贯而出,各自乘上自己的车架,唐诗因着旗开得胜,在回寝宫的一路心情颇好。 尚未发生的七王之乱,其中牵头的就有萧戌和萧缙,可她偏生把沈玉影和萧缙的胞弟萧群牵到一处,她挺好奇接下来萧戌要怎么做。当萧戌和萧缙发生了利益冲突,那么以他们为忠心的利益集团还怎么同舟共济? “母后看起来心情很好。”这话不是问话,而是肯定。 唐诗并不准备在这件事上隐瞒萧时,相反,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站在什么立场,而帮助萧时就等于帮助她自己。 迎着萧时的打量,唐诗非但没有打算欲盖弥彰,反而想借此来增加与萧时更紧密的关联,所以她清艳绝伦的脸上嫣然一笑,伸手就挽上便宜儿子的手臂:“你不知这红颜祸水的威力,今夜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入夜的太后寝宫,在明亮的羊角宫灯下显得璀璨夺目,可这种绚烂远不及眼前娇艳欲滴的花容月貌。就是如此自然地,温软的娇躯紧贴上来,一袭惑人的幽香汲入鼻间,就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生生地在他心里扎了根,仿佛一道紧闭的大门蓦地敞开,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他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臂间的温香软玉上,他的视线停留在她兀自说着话的娇嫩的红唇上。 他努力地扯回理智,随即听到自己艰涩地声音:“你是说沈玉影和萧戌?” 一脚迈入内室,唐诗松了手,一下子就坐到她寻常做的矮榻上,靠在身后的软枕上,舒服的叹了声,视线又落到了萧时的脸上:“可不是?别告诉我你派了那么多探子却查不到他们的关系,那我当日对你的提醒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了。” 她并没有察觉在她松手的一瞬间,萧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可惜,等看到她依然如此随意的姿势,萧时已经谈笑自如了。 他缓步上前,一边道:“母后的忠言犹言在耳,朕怎么会忘……萧戌不过是跳梁小丑,他或者沈玉影再有瓜葛,也不足为虑,他的爪牙,朕随时可以令他颠蹶。”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坐了下来,微微侧首,看着她。 他极其自然地坐在了她身旁,而唐诗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并没有坐到小平几对面去,也并没有察觉到在外人看来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亲密,反倒因为他话中的不以为然有产生了浓重的不安。 “奉劝你最好不要掉以轻心,萧戌秘密操练兵马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我不信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他不臣之心早就昭然若揭,只是伪装得好些罢了!” “母后如此关心?”萧时抓这她手腕,又近了几分。 他神态一本正经,问话也极其自然,唐诗唯恐他如原著那样被萧戌捡漏,更加不能掉以轻心,遂认真道:“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同坐一条船,我是绝不会害你的,萧戌那里也好,沈太傅乃至沈玉影你都要抓紧盯着!” “比起那个……”萧时已经一手搂上了心心念念的纤腰,低头间,熟悉的幽香无时无刻都不在引诱他:“我更在意母后你。” 他现在无比清醒的认识到,眼前这个被他唤成是“母后”,这个在人前如此耀眼的皇太后,是他此刻极度渴望拥有的女人…… 不知道从何时起,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弥足深陷了,只是当时他根本就没有开窍…… 不过现在也不晚。 萧时看着长篇大论却戈然而止的娇容,看到她逐渐消退的假笑,看到她海棠□□的玉容即便揝眉随时都要生气的模样都是如此地勾魂夺魄,一下没忍住,低头就要去攫取娇艳的檀口中究级的美味,然后—— 太后凉凉的一巴掌就盖到了他脸上! 第81章 太后威武 唐诗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美貌的。 在她一世又一世地穿越,她每一世的容貌都堪称绝色……那是当然的,身为一个炮灰,或者说能力足够给女主角制造麻烦的女配,长得一张路人甲的脸,怎么能存托出女主角的不凡? 可是再美的容貌,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待了解了这一生,她仍然又会一世又一世地轮回,无止无尽。 所以尽管她丽质天成、美貌过人,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就跟玛丽苏一样,仿佛这个世界就剩她一个兼具美色和才情的绝世美人,是个男人就会爱上她,更何况,眼前这个在她看来,尤其在她这样的熟女御姐的眼里,萧时即便表现地再成熟,他的政治手腕再高明独到,他也不过是个成年未久的小鲜肉,羽翼刚丰,正准备大展宏图的年轻帝王。 而且,他还是她名义上的儿砸! 当察觉到萧时靠得近了,她还在窃喜便宜儿子已经逐渐对她这个“母后”越来越孺慕,越来越亲近,完全没有预料到…… 萧时确实是对她亲近了,他用一种别样的眼神望着她,炙热的,带着别人都读不懂的神情。在唐诗始料不及的时候,他细长却有力的手已经勾着她的腰贴近,带着压迫的气势,和火热的渴望,甚至隔着厚重的衣料,她都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和牢牢钳着她腰身那烫得吓人的手心。 这种我全心全意辅佐你成为一代明君,而你只想着跟我上床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唐诗冷眼看着他逐渐逼近的俊脸,迫使自己镇定自若,然后就——一巴掌招呼到他的脸上! 萧时原本就长相阴柔,尤其他不笑的时候,已经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场……但当太后娘娘烙印下的粉红的五指印清晰地出现在他白皙清隽的脸上,再加上他错愕的表情,茫然的眼神,真是怎么看怎么令人发笑…… 但唐诗此刻完全笑不出来! 这、这眼熟的场景…… 还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她莫名地觉得似曾相识!(喂,说好的一眼就能把爱人认出来呢?) 唐诗试想过别的人选,也猜测过摄政王可能就是她的阿迁,只不过还没得到证实之前,因为现在这样的情况,有了不一样的意外!但不论如何,她就是没想过这次系统如此没有节操地让她的阿迁成了她儿子! 这是让她老牛吃嫩草吗?(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吧?) 她现在有点懵逼,脑中一片空白,一下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同时说不出话来的还有萧时。 当萧时开始对皇太后开始了过分关注的时候,视线已经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无疑,皇太后是美艳绝伦的,她盛名在外,京城、乃至整个大周都传言着他父皇曾经是如何被皇太后的美色所迷,哪怕现在她已过了桃李花信的年纪,但岁月并没有夺走她一丝一毫的美丽,反而像是经过精雕细琢,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和娇羞,蜕变成了现在这样,妖娆妩媚,占尽风流,绽放着独有的芬芳 等到他察觉的时候,骤然发现,自己竟然不舍得放手了…… 他也不愿意放手! 看着皇太后娇艳欲滴的脸颊,看着她一张一合柔嫩的唇畔,内心蓦地起了一阵绮丽的涟漪。他要掠夺眼前这个女人的一切,收藏她的一颦一笑,他所有的绮念,就是要拥有这个大周朝的皇太后! 萧时言出令行,他不再掩饰内心的*……他原本就是大周的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做的事,又有谁能够令行禁止?只要他想,只要他要,便只能由他说了算! 一时间强大的占有欲占起了主导,这区区的一巴掌,不仅没有打散他的心思,阻止他的行为,反而更激起他狂荡的念想。 萧时一手抓起她的手腕,仍然揽着她腰间的手一使力,更是迫得她贴得自己更近了。他有些得意地想,大概“母后”做梦都没有想到,她那一巴掌非但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令他更加抑制不住内心地躁动。 勉力压下对那柔若无骨的青葱玉指打在脸上而产生的难以言喻的快慰,萧时将她手腕朝着自己轻轻一压,轻易地贴近了自己地脸庞。一触碰到肌肤,滑腻的手指仿佛带着夜色的凉意,像一阵微风拂过,不住地撩拨…… “母后先别动怒,朕一时情难自禁罢了。”他不敢抬头去看这个被他称为“母后“的女人现在是什么神情,只压低了声音道。 鼻腔的气息带着实质的侵略性,落在了唐诗的手臂上,立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管她在哪一个世界,阿迁总是出人意料地就突然在她面前就冒了出来,但当那种从心底里就升起地熟悉感萦绕在她身边地时候,原本那个陌生的人,也就变得不再陌生。那是她的爱人,她的阿迁…… 唐诗陡然挺了挺胸膛,认真而又仔细地看着萧时,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丝一毫相同的地方。她手上一挣,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挣脱的时候,他缓缓地抬起低垂的头颅……对上了他细长的眉眼。 挑了挑眉,唐诗不动声色地道:“你还知道我是你母后?” 因看不出她的神色,萧时心里不能说很有底气……她到底是父皇的皇后,而且她还不同于一般千依百顺的女子。若是她娇弱没有主见,即便他们的身份是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得到她或许也不是千难万难的事了。 皇太后是他第一个朝思暮想的女人,却也是最高不可攀,最难以强求的女人。不过他又怎么会知难而退? 萧时慢慢平复了一下翻涌的心潮,收在她腰间的手悄悄动了动,在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上游弋起来:“母后是要为父皇守身如玉?大可不必。父皇能给你的,我一样也可以给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他眸中倒影着她明媚妖娆的身影,好像其他所有东西都不在他眼中。他说的话,是不自觉地带着一种王者的气势……他的确有资格说这种话。 但是…… 便宜儿子你说这种话,你父皇真的不会气活过来吗? 虽然唐诗并不是原版的皇太后。 好吧,认出爱人的喜悦,完全冲刷了萧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的不悦,也因为他是她的阿迁,反而因为他最后的那句而浮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 她抬起手,在他怔忪的错愕间,轻拧了拧他尖俏的下巴:“金口御言,既然说出口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她柔和妩媚的微笑,是箫时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岔了,或者听漏了什么…… 他设想过种种,甚至是囚禁、威逼利诱,一切他使得出来的手段,但凡有用,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当真做得出来。他毫不怀疑今夜太后断然拒绝之后,他当即就会把人软禁起来,禁锢在他的身边! 据闻他的好皇叔和母后极为亲近,甚至半夜幽会,他至今都没有找到一丁点的把柄,但这种风声早就已非一日两日的事情,只要每每一想到这两人独处的时候,比他们现在还要亲近,甚至做更加亲密的事情,他就嫉妒得发狂…… 他怎么能忍受皇太后心里有别的男人? 所以不论如何,他早就认定唐诗震惊过后一定会勃然大怒,在变态地打算怎么将她牢牢地钳制起来任他为所欲为的时候,她出人意料的话,令他当即就……再一次说不出话来了。 没错,箫时内心应该是狂喜的…… 是一种长时间屏住呼吸后骤然大口喘气的感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本能地行动起来。 他再一次将她拧在自己脸上的手捉起,放到了他的唇边。 这种实际的触碰,在满足的同时,又开始空虚起来……他需要更多的填补! “母后说的极是……对母后说的话,朕一句都不敢忘记,”他伸出舌头,在她手指上微微舔了舔,声音越发低沉:“也请母后督促……” 箫时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远没有唐诗初见廖迁时候在他身上发现的善于隐忍的好品质,何况,在除了当初做戏给皇太后看的情景以外,他于女色上并不上心,倒是扑在政务上的心思居多。可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并且已经袒露了心迹,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他将视线落在了她起伏的胸口。 他眼中带着某种炽烈,尤其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唐诗还没说话,就听寝宫外一道煞风景的声音,虽轻声细语,却足以令某人浇灭一腔烈火。 “禀太后娘娘,小主子一觉困醒,正闹着找太后娘娘。”开玩笑,关于太后娘娘生的小儿子该怎么称呼?底下可没人敢喊一声皇子。 然后,唐诗成功地看到萧时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82.太后威武 萧时是带着满腹气闷回到自己的寝殿。 说真的,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预先查到太后生的那孽种身上留着谁的血,他哪里会任由他们母子在行宫享那样的天伦之乐?再想到他差一点就能顺利地留在太后寝宫,最后却只兜着一肚子火回来,无处发泄,又心心念念那柔嫩莹润的肌肤,带着温软的触感,只恨不能再不管不顾地扭身回去。 一想到被太后护得滴水不漏,小小年纪已身受太后全部宠爱的婴孩,萧时一点都没有血浓于水的亲近感,相反,他此刻就极为认真地考虑着,如何能够将他送走,最好离太后远远的…… 不论如何,母后只能属于他一个人的! 年轻气盛的皇帝坚决否认他这是出于私心,他不过是觉得身边留着那个偌大的把柄寝食难安。毕竟保护太后顺遂才是首要的。 心中既然有了计较,到了翌日,萧时就邀请了几位名门闺秀,当先的便是赵、刘、冯三女。 她们一个出自丞相府,一个是太尉府,一个又是将军府的千金,这三人都是未来皇后的热门人选,所以在众女都出乎意料之外的安排下,想想又似乎又理所应当。 皇帝陛下的心思谁也猜不准,但以丞相和太尉如此尊贵的身份,又是政治立场的宿敌,自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了,这二人谁都瞧不上谁,相互打眼一瞧,一个扭过头去,一个从鼻腔里了冷哼一声。 萧时又不是瞎子,当然也看在眼中。不过因他自有打算,就只当没发现,于是先是赏了一个香茶,还未等那人得意起来,又摘了园子里的一朵茶花看似无意地赏了另一个,总之哪个都关照到,哪个都不落空。 镇国将军之女冯莹看起来最□□,正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张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当局者迷,她这个旁观者却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偷偷打量起皇帝来。 若说赵丞相和刘太尉的心思,她不信钦明皇一无所知。众所周知,太后归还政权,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也正是多事之秋,皇帝年轻,还来不及将他那一干势力培养起来,就更需要仰仗那几个权贵权臣,所以这次选后的事情也绝不仅仅只是关系皇帝大婚这么简单了…… 但易地而处,皇帝哪怕迫于压力挑了一个他原本就不甚喜爱的做皇后,哪怕贵为一国之母,日后终有一日要被皇帝清算,什么丞相、太尉,或许都将一个都逃不了! 冯莹看透这些,只作不知状,坐得也距皇帝远远地,企图远离这些是非。 正因为如此,萧时观察后很快就有了决定,只是不同声色,仍然不遗余力地对另两位千金卖着**药。 这行宫原本就景致旖旎,这个时候花团锦簇,又有美人相伴,她们身边跟着宫娥,手上打着团扇,亭亭玉立,长得一个赛一个娇美,打扮得也一个比一个细致,倒显得人比花还娇些,一时□□满园。 这时,便有掌事姑姑进了园子,仿佛对这些年轻貌美顾盼神飞的贵女们视若无睹,只安分守己地对着笑意盎然实则已经百无聊赖地皇帝传达皇太后地懿旨。 一听太后召见,纵然心里并不情愿,但众女情知难免,皇上也定然不会违逆太后,只得怏怏告退。当然了,她们一个个含羞带怯地瞥去最后一眼,企图在皇帝心中刻下一道烙印,却逃不过在场其他人。 萧时含笑地看着她们告退,眼尾扫过那端肃的姑姑,故意吩咐:“冯将军的千金进退有度,不如传她一道觐见母后。”没想到太后竟然让秋蝉跑这一趟…… 想必他那好母后定然对他今日所请诸女耿耿于怀了。 秋蝉小心肝一颤,更加不敢抬头去看他了。 她早就领教过这皇帝的手段了! 这行宫里里外外有着皇帝的眼线,又何尝没有太后的暗桩。钦明皇今日大摆赏花宴,转头太后那里就知道了。所以秋蝉走的这一遭,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地来这一趟。她得赶紧回去告诉太后。 待唐诗那里听完了秋蝉小心翼翼的回禀,萧时已经迈到了太后的寝宫外了。 他带着正忐忑不安的冯莹一道前来觐见皇太后,可太后的大门却巍然不动,似乎根本就没有大开朱门的意思。 萧时摸了摸下巴,发出一声轻笑。 再扭头看向冯莹的时候,见她好奇的目光从门上移到他脸上,立时脸色一白,连忙低头,再不敢多看。 “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这?”成功地看到冯莹慌忙摇头的可怜模样,萧时却并无一丝怜香惜玉的心思。他上前走近,绕到她的身后,察觉到她浑身一僵,这才慢悠悠地低声道:“你是个聪敏的姑娘,既然今日来了这里,那你就该知道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母后于社稷、于朕,都有莫大的恩情,将来万事你都要以母后马首是瞻,你可明白?” 冯莹被强留下来的时候,已经心知大事不妙了,此刻听了,更加欲哭无泪。 她原来还当自己不过是来凑数,最后都没她什么事,哪知道最后暗地里黑了她一把。即便现在还没放她回去,她一准就已经猜到其他千金们等着看她的好戏了……抢了丞相、太尉府的风头,她现在是前途未卜,想后退却已是无路了。 须臾,朱门轻启,一众宫娥浩浩荡荡恭迎皇帝圣安,萧时这才背过手,熟门熟路地往里面走。 他这做派,加上在屋外说的这番话,唐诗想当做不知都不行。 再看看自从进了屋子请了安,低眉顺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冯家千金,那纤弱的小身板,毫无血色的小脸,唐诗都忍不住瞪了萧时一眼,赶紧让人给看了个座。 “你闺名可是叫冯莹?”唐诗和颜悦色地道:“冯将军是我朝福将,哀家一见你也是打心眼里欢喜。” “谢太后娘娘,这是小女的福分。”冯莹半抬起头,也不敢正眼去瞧太后,只隐约瞥见皇帝轻车驾熟地坐在皇太后的身边,暗想这两人虽不是亲生母子,倒是比一般母子关系更好。 唐诗见萧时带她过来,也就知道萧时的意思了。 这是定下了人,还特意让她掌掌眼,若是她不点头,保不齐以萧时那无所谓的模样,转头就能把人打发了。 其实,这些姑娘都是好颜色,如果以她原来的立场,不论哪个册封为后都是可以的,论她们自身的条件,论家世身份,当妃子甚至当皇后都够格了,但是——前提是她这便宜儿子不是她的爱人! 前脚萧时跟她表明心迹,她才发现萧时就是阿迁,转眼就要给他娶老婆,这特么都叫什么事! 憋屈的是,这群如花似玉的莺莺燕燕,还特么都是她给出主意招来的! 想到这,唐诗愈发没好气地朝身边人扫了一眼身边人。 萧时心有所感,看到那风情万种地一眼,说不出来的风流妩媚,心都跟着酥了,哪管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手已经从宽大的袖袍里伸出来,在那纤纤柳腰徘徊不去。 他一进来就挨着唐诗坐,现在又靠近两份,两人几乎臀贴着臀,在日渐轻薄的衣衫下,肌肤的热度一并传递过去。一手倒是一本正经地搭在扶手上,一手却用宽大的衣袍打着掩护,在唐诗背后游移。 “冯将军有这样标志的闺女,这是他的福气,”察觉到那手逐渐从腰间往下移去,唐诗说到这里一顿,又瞪了某人一眼,勉强道:“你是有大造化的,好姑娘,不用我多说,你也该明白。” 她早就知道以萧时正当旺盛的年纪,哪里懂得什么隐忍?所以草草地跟冯莹说了两句,就算把她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先不管冯莹作何感想,萧时却懒懒地笑了声,直接就把人打发了:“你先回去,过两日自有分晓。”这显然是一句都不想多说了。 等那窈窕身影渐行渐远,唐诗转过头在他手背上就是一拧:“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萧时一下子被拧地眉毛都要打结了,等她手劲一松,又完全不计较地扑过去,扑了个空也浑不在意,勾起她裙摆,就说起他的打算了。 “冯莹翻了年才十四,让她进宫暂时还翻不出什么大浪,比起其他的人选要合适得多。何况年纪虽小,人却是难得的通透,背后又有冯大将军,别人也不敢很使绊子。”萧时皱了皱眉,总觉得漏下了什么。 唐诗听得连连点头,一巴掌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裙上拍开,哼道:“也对,你心机深沉,过几年那些老狐狸早就着了你道了,待来年再生两个皇子出来,你这皇位也越坐越稳,什么赵丞相、刘太尉,便是日后成了国舅爷的冯将军恐怕要被你逼迫告老了。” 比起政治手腕,唐诗几辈子都不能和萧时相提并论,她知道的,无非就是萧时原先的人生轨迹,发生变数的,一来自于原女主沈玉影,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出在她自己的身上。 萧时看了她半响,这才垂眸,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就说,怎么传达懿旨都派上自己的心腹女官,到了屋外还给他一个下马威,原来根子出在这里! 想明白了,他也就不做声了,只勾着嘴角,斜斜歪倒在身后的软枕上,一条腿微微曲起,将身子拉得老长。 “你挑哪个当皇后我才不管,但人家好好的闺女,你可都祸害光了才好。”唐诗话一落,转头看到他散漫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两步上前,俯身瞪他,手指指着他:“哀家在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看着她俏丽若三春之桃,纵然生气也显出三分妖娆七分娇媚,许是生过孩子的缘故,多了些丰腴,却格外勾人。细长白皙指如青葱,这样指着他,分明就是引他上钩。 心随意动,他轻轻仰头,一口就将玉笋般的手指含进了口中。 那柔弱无骨、异常滑腻的手指,一如他想象中的那样香甜…… 萧时以前还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对自己的母后上了心,有了情,此刻却分外清醒地意识到,她这模样他简直恨不能把人牢牢锁在身边,日日恩宠。 唐诗浑身一个颤栗,看着自己的手指戳在某人的口中,湿滑火热的触感从指间划过一道电流,竟直入心尖。她动了动,非但没能把自己的手指抽回来,反而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拦腰抱到了他身上。 如果不是萧时身上明黄的龙袍,他看上去不过是一个长得昳丽的美青年,甚至因为他身材偏于削瘦,这般仰面躺着,面色绯红,满脸陶醉,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萧时外表虽然受,但他一直拿捏着主动权,自然将唐诗的神情尽收眼底,见时机差不多了,手上轻轻一抽,便将她腰间绸缎给解了。 一瞬间,长袍滑了下来,因着□□渐浓改穿了低胸的轻薄中衣立时近在眼前,隐隐绰绰似乎还能看见里边绛色的肚兜…… 唐诗察觉的身上一冷,就知道萧时干的好事,横了他一眼就要起身,只是腰身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别看他手臂纤细,实则力气颇大,唐诗一下子没挣脱开,又恐擅用灵力将他震开有损他**凡胎。更何况,这辈子她还没修习过功法,一时倒是僵持不下。 萧时起了上身,逐渐凑近,靠着她耳后,轻轻吹了口气:“母后看起来真是美得动人心魄……当你嫉妒的时候。” 嫉妒? 唐诗蓦地扭头:“你在开什么玩笑!” 萧时忍不住探过头去,朱唇上亲了亲,拿舌尖舔了舔。 “若非嫉妒,你怎么会对那些女人如此关注,”他并不在意唐诗义正言辞的反驳,只是委屈道:“刚刚还将我拒之门外来着。” 不过也正因为她的态度,萧时心里闪过窃喜。 原来并非他一个人患得患失…… “其实母后大可放心,她们我是一个都看不上,我只要母后一人……”剩下的话,迅速淹没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方才不过浅尝即止,哪里有现在的深入掠取,晃神的功夫,一个长驱直入,一个溃不成军。 唐诗今日算是被占尽了便宜。 不过她也并不十分拒绝,感情的事原本就最是难以抑制,他们俩人又身份高贵,一个是皇太后,一个是皇帝,还有什么人能够阻止? 再说萧时也正值青春旺盛的年纪,哪怕他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朝堂朝政上,放到了大周的江山,放在了手握的重权上,即便他再不近女色,眼前如此秀色可餐他还能把持得住,那他就不是正常男人了! 正当**,萧时极为投入,唐诗也乐得暂时放下选后事宜,打算之后再细细打算,两人突然听到屋外极为熟悉的一句煞风景的话。 “禀娘娘,小主子正闹找要寻娘娘。” 然后,黑了脸的萧时看着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皇太后,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只碍事的东西给丢得远远地。 他发誓! 83.太后威武 两日后,皇太后的赏赐打破了行宫的宁静寂定。 所有够格来参与此番“相亲”的,无不是系出名门。后宫久旷,这二十多位姑娘显而易见可都是蹦着后宫妃位来的,何况皇帝还未大婚,保不齐瞎猫撞上死耗子,混个凤位坐坐呢。 这个时候,一众宫人抬着箱笼随大太监进了园子,将赏赐一一展现在众女面前,以供她们挑选。 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的贡品,有波斯朝贡的宝石、香料,也有江南进贡的纨扇、香云纱,即便这些家世非凡的姑娘眼界宽阔,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也都不由地被这些玲琅满目、品质上乘的宝贝迷花了眼。 但随着更多的赏赐如流水似地被一一抬进了冯莹的屋子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对眼前的珠宝首饰都开始意兴阑珊了。 显然,独占鳌头的冯姑娘能入太后的眼,说明那位年轻英俊的帝皇心里最钟意她,太后的赏赐就是态度! 冯莹早前就是知道这么个结果,懂得避讳,所以这两日也没敢出去。那些拈酸吃醋的话哪怕没进她耳朵里,她又焉能不知?好歹她也是京城贵女,从前这些人当中就有她一个,只不过这次冷眼旁观的换了别人罢了。 这本该是欣喜万分的事,冯莹也知道不论最后钦定的皇后人选是谁,她难免也要跟着入宫,只是这等好事落到了她头上,她却反而开始惆怅了。 当时皇帝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令初春的阳光都透出些冷意……这个皇后是真不好当,拿着着实烫手! 现在,皇太后这一番赏赐,已经明摆着是要送人了。 这些娇客来时匆匆,却是欣然而往,带着一肚子的期许,等到要回去了,却一个个落寞不已,看起来冷冷清清。 沈玉影便在这人群当中,直到上了车架,这才思及冯莹不经意间的瞥过来一眼,带着蔑视的轻忽,心里不由地一冷。 当初她贵为皇后的时候,那冯家女就惯会左右逢迎,哼,偏她会做好人!最后自己被打入冷宫,她的本性不就暴露出来了?那高高在上的嘴脸,她是至今难忘。别人不知底细,她历经一世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料想这一世因着自己重活一回,许多也的确与从前不同了,就连萧戌也与印象中的差之千里,所以再想想,萧时选后绕了这么大一场风波,结局却和原本的相差甚大,兴许真的只是巧合…… 这一路心事重重,简直是度日如年,直到回到京城,在行宫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得人尽皆知。 相比冯将军府的门庭若市,其余诸府倒显得异常平静。 赵丞相得到的消息更早,在早前由行宫发来的家书他就已经窥见一二,不过这对于他的影响却不大,反正丞相千金不愁嫁,只要后座的那个位置不是出自那刘老头的,一切好说。 不得不说,两人不愧是“惺惺相惜”相爱相杀的死对头,同样地刘太尉也是此刻心情跟赵丞相是一模一样,只要不是那老匹夫家的,谁当皇后于他来说意义不大。 这二人早有默契,也早早地预料到依钦明皇的心性,定然对他二人忌惮颇深,纳他们的闺女为后,萧时又不是傻了。 所以京城一时热闹非凡,又渐渐平息,很快就趋于平常。 此刻,远在行宫的唐诗倚着贵妃榻,冷眼看着萧时进进出出地指挥。 皇帝虽然年轻,但他腹内还有宏图霸业,何况政务繁忙,短期也就罢了,根本不适合留在行宫待上许久,所以随着行宫日渐空旷,萧时也打算早日回宫了。 已经因为唐诗的事耽搁许久了,换做以往,萧时自己拿主意就罢了,现在却是为着讨好皇太后,不得不用温和的手段,打算先从她身边下手。 唐诗知道,萧时就像是仍在成长中的廖迁,当他彻底地褪去了青涩和鲁莽,一步一步,逐渐成为那个印象中的身影,他的步态更从容,气度更雍容,他卓尔不凡的能力,雷厉风行的作风……他会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在众星捧月中,依然夺目的存在。 不过现在嘛……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这个时期的廖迁。看着眼前一脸谄媚,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捏着肩膀,哪里有一丁点身为皇帝的风范? “你要走就走,何必带累了我?”唐诗随手将他搁在自己肩上的手拍开,懒洋洋地道:“我在行宫待得好好的,不知道多自在。” 萧时也不恼,顺着她舒展了一下身子,眼明手快地揽着她的腰,收到了怀里:“母后你明知故意,现在朕的身边群狼环饲,虎视眈眈,没有母后在身边,朕心不安。”他说着,撩起她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轻捋慢揉,有意无意地蹭着她。 他几次欲成好事,都不得门入,渐渐似乎也熄了心思,近几日倒也没有之前那般春情泛滥,反而规矩了许多,看起来装得还挺一本正经地模样。 其实不论几世,他如何改变,装模作样的本事却是一点没变,哪怕外表装得再似模像样,但从眼尾扫过的那抹黏腻,胶着在她身上的热度却丝毫未减,就足以见得他其实并没有消退多少热情。 萧时想以猎人的姿态,来狩她这头漂亮的麋鹿,可惜他到底还太轻敌了。唐诗却不然,比起心眼,十个她都比不上对方的一星半点,但她历经世事,萧时此时却仍然太过年轻,她才不会轻易开口留他…… 最好憋死他! “你这都把我宫中家私都扛到行礼车架了,不就是打量我不会同你计较?也对,你是皇帝,里外都由你说了算,我反正是不走的,哪怕换一个寝宫住,也不是住不得。你正好回去准备成婚事宜,我偏就跟儿子住这了,没了你一个男人顶立门户我就不成了?除了你不还有萧群留在这儿?” 她还真不是故意把那跛脚皇子提溜出来的,只不过不知因何,萧时却是横看竖看都看他那个兄弟不顺眼,尤其皇太后总是盯着他的脸看! 这一点,萧时心里也有委屈,明明他的脸还更好看些,那小白脸有什么值她多看两眼的?没见那些大家闺秀来觐见的时候一个个对着她欲语还休,目送秋波嘛。 总之一想到他即将不在跟前,皇太后跟那跛子眉来眼去的,万一他们日久深情,那他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么一想,竟是觉得就是做皇帝都没什么意思了……他身负万里江山,纵是再有成就,可是连心仪的女人都没了,他这龙椅坐得还有什么意思! 他连皇太后的一根手指都没碰,又岂能让那跛子占便宜? “母后说的哪里话,朕回京城享受荣华富贵,留母后在这里朕怎么能放心。”自觉还没有碰皇太后一根手指的年轻帝王此刻正抓着唐诗的手,轻轻抚摸了两下:“而且,大婚没有母后主持,算什么大婚。” 这话说对了,皇帝大婚是何等大事,哪容她这个当朝太后在这个时候任性,必定是要亲身前往,亲自为皇帝掌眼的。 这些唐诗心里一清二楚,她也不过因为萧时要跟别的女人成婚而心生不快。哪怕知道萧时心系于她,对别的女人根本不假以辞色,也没有沉迷女色,但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她难以忍受的。 所以,她也就不吭声了。 萧时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将她搂得更紧了,脸贴着她的脸一袭幽香袅袅飘入鼻尖,一手仍然紧紧揽着,一手却是忍不住从她侧脸摹挲着,滑到了纤细柔嫩的颈项。 “母后放心,等稳住了那几尊大佛,朕尽快收拢政权,连带着冯将军手握的军中大权,迎娶冯莹不过是权宜之计,我绝不碰她们……我只想碰母后你一人。”声音中低沉带着沙哑,最后那句近似叹息的贴近她耳边道,炙热的温度带着一丝痒意,缓缓地钻入她的耳朵里,令她从耳根开始,连带着背脊都一同发痒。 唐诗隐忍不发,也没有将心里话全都说出来,却没料到萧时一直都看在眼里。他这个时候说的这些话,无疑就是一剂定心丸,稳住了她长久以来有些焦躁的心,也镇压了她不动声色地反抗。 没错,她从跑来皇陵,直到现在拒绝回京,知道这些不合礼数,但也算是对刚刚归还政权给萧时使绊子。朝臣可都看着皇帝和皇太后不睦,这接下来的戏该怎么唱呢。 萧时并没有多说,却都是真心实意的话。 唐诗抬眸看向他,直入眼底:“好,我信你。” 这一句话,似道尽了千言万语,虽然短短几个字,足以显示她对他的信重。这是萧时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受到某种意义上的肯定,和当年太傅对他学问的肯定令他高兴的程度不同,这种心中满满的喜悦,和一股直入心房的暖流相互碰撞,实在难用言语形容。 他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他竟然因为皇太后的肯定而心悦,也没有预料到他会因为唐诗的一句话,而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萧时压下悸动,视线从她的春水秋眸,移到绛色的唇上,缓缓地落下去,压着她的唇齿,轻啃慢咬。 “朕说到做到……” 呢喃的轻语,瞬间淹没在两人的唇舌之间。 秋蝉轻轻地将朱色大门唯一的缝隙合上,这一次,她没有再进去打扰皇帝和太后。 84.太后威武 既然已经定下行程,接下来两人再怎么耳鬓厮磨,也到了即将回京的返程。 萧时贵为皇帝,许多事情正等着他紧急处理,哪怕他再不情愿,也只得依依不舍地先行启程。 不过令人所料不及的是,他竟然把萧群给一块儿带回京城了! 要知道这位跟皇帝差不了几年的皇子可是从他那已经故去的皇帝爹开始,可一直不受重视的,更何况他天生有疾,除了他那个同胞哥哥外,其余皇子都与他不亲厚,而皇子成年以后去往封地是不成文的规定,想要留在京城,没有皇帝陛下特别优待,那是根本没有机会的,所以能得此殊荣,必定是皇帝非常信任的兄弟了。 大家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这皇帝吃错了什么药。 不过要是大家知道皇帝是为了防止乘他不在的时候被撬墙角,故而才将萧群一块打包带走,估计会吓疯一堆人! 总之,在众望所归下,皇帝仍然回宫了,还阵仗颇大。上到朝堂重臣,下到普通百姓,好像才刚看清楚皇帝的真面目一样。 诚然,皇帝年纪尚轻,或许朝中还有些权臣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有敷衍的接着敷衍,推卸的依然推卸,直到渐渐发现皇帝的手腕,逐渐等到他羽翼渐丰,再回过头来,不知有多少人后悔不跌。 萧时一回宫中,暗地里提拔新人寒生,明着给他那几个放出宫外看似浑人的伴读们谋差事。现在他有手握重兵的冯将军的支持,武将那里根本没有敢跟他唱反调,文臣那边倒是有几个倚老卖老的,可一看皇帝的那些个伴读身后的势力,也就噤声了。 开玩笑,没看到站在最前面的赵丞相和刘太尉都站得稳稳的,一句话都没有吗?那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赵、刘二人作为政敌,两人能够在皇朝几十年屹立不倒,也不是没有门道的。 别看皇帝那几个伴读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他们的劳资还真不是吃素的,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们不干,也懒得干,何必惹得一身腥呢。 就是看出他们的心思,萧时才能不动声色地逐步渗入,所以不论朝堂还是民间,看似蒸蒸日上,一派万象更新,假以时日,“明君”的形象便能深入人心了…… 然而哪有如此简单,默不作声的摄政王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萧时安安静静当个好皇帝,他不是没有作为,只是等着借机发难而已。 他等待时机的同时,曾有一度怀疑皇太后是不是被萧时抓住了什么把柄,不然何至于在这个时候归还政权?皇太后明明是和他一样的人,叫她不问世事,只待在自己的寝宫混吃等死显然不符合这样的人设,所以他不得不怀疑,皇太后身怀孽种的事定然已经叫萧时知道了! 这么一想,他一下又气皇太后实在是妇人之仁,区区一个孽种,早些处理掉也就罢了,她却偏要留着,这么大一个把柄,眼睁睁看着落到了萧时的手里,现在被拘在皇陵……女人就是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辰安潜心等待,一直等到皇太后回京,觉得机会终于要来了! 不论如何,皇太后怀孕生子是宫闱秘辛,说出来就是皇室丑闻,就算是萧时都恨不能藏着捂着,万不能叫旁人知道了,所以萧辰安断定萧时就算揪住了太后的小辫子,除了软禁,还真不敢对皇太后怎么样,他就是把人拘禁在皇陵,一年半载也罢了,时日一久,必定有人起疑,为保万全,萧时也要牵太后出来溜溜,要让大家知道,太后就算只是一介深宫妇人,不再对朝政指手画脚了,他这个皇帝也是宅心仁厚,他们母子依然母慈子孝。 唐诗也没有料到摄政王日盼夜盼,就等着她回京,看看怎么收拾她便宜儿子。 这趟皇陵之行,先是生子,再来选后,可以说从头至尾她都鲜有片刻的安宁,早就把仍在京城正“痴痴地”等待她的美大叔摄政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对,就算对美人再宽容,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她的同盟,但比起她的爱人,这差距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事实上,别说区区一个摄政王,就连晋江君这破系统都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已经不光为了完成任务,更重要的是,她要为萧时扫清障碍。 在离行之前,已经让秋蝉早作了安排,将亲生儿子托付给信得过的宫人,置办了些许田产,让她暗地里带着尚未能说话的婴孩离开行宫。 这些,都是在萧时的默许下做的,她知道,只要一开始萧时就没有要他命的打算,那以后他也不会找自个儿儿子的麻烦,不然他们母子也不会在行宫过得这样舒心了。 可唐诗并不知道,她放那宫人离开之后,自有一队人暗地里跟随,日日夜夜守护,将养在市井农舍的小小婴孩每日事无巨细一一禀报皇宫里的年轻帝王。 其实,就算这些暗卫都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也不敢随意猜测,但观皇帝陪着皇太后在行宫住了这么长久,又对这来历不明的孩子如此关怀,隐约也能联想到这是怎么回事。搞不好这孩子可是整个皇城最高贵的两个人的血统,在皇帝尚未大婚,也没有一子半女前提下,这孩子或许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这种事不知道还好,一经猜测,侍卫长都两股颤颤,万万不敢怠慢了,随更加经心,连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会说话,何时喊了声爹,都一字不漏地回禀上去了。 比起萧时暗搓搓培植的势力,唐诗这个从前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可就不思进取多了。 将儿子安排好之后,她就心大的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回宫了。 皇宫里,太后的慈安宫每日都有专人洒扫,哪怕久旷,也无人胆敢怠慢。唐诗一回宫,自然而然回到慈安宫,就算她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但与她离开的时候却并无二致,熟悉感也就一下子回来了。 唐诗悄悄地回宫,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却也有不少人关注。 念及她风尘仆仆,兴许没什么兴致见人,摄政王耐心等了一夜,第二天才寻机进了一趟宫。 入宫之前,萧辰安想到骤然失去依仗的皇太后事如何的惹人怜惜,又有把柄被萧时小儿握在手里,定然寝食难安,此时他伸出橄榄枝,太后一定不会拒绝。总之他设想过种种,却决然没有预料到红光满面的皇太后,正在皇帝的伺候下,舒服地享用着丰富地早餐。 整个宫廷现在都在萧时地掌控下,一切早已今非昔比了,萧辰安前头决定觐见太后,萧时后脚就知道了。 他也没慌,尤其在知道萧辰安不过单方面地对太后有意,两个人压根没有以前他以为地□□,早就放了心。 萧辰安当年再富有盛名又如何,现在他早就人老珠黄了,还敢肖想母后?!何况还有自己这般英俊不凡的参照对比,这种货色又岂能入母后的眼?想想他长袍底下皱巴巴的皮,老得都快掉渣了就该安安分分地待着,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半分! 所以唐诗一回宫就乏累得躺下休憩,皇帝陛下见月色撩人,心中荡漾着,就荡漾到慈安宫去了。 “母后刚刚回宫,夜里定然害怕,朕不仅要当明君,还要做个孝子。嗯,朕去给母后守夜!” 大太监是皇帝一手提拔的心腹,跟随皇帝去皇陵,又一路跟回皇宫,是皇帝身边第一得意人。听皇帝陛下的自言自语,他只管眼睛朝上地看着天,就是不看别的地方。 其余几个心腹也有样学样,有的看天,有的看地,就是不看皇帝。他们只是柱子,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听不见! 于是,天还未亮,窗棂外月光照进寝殿,将床榻上躺在身侧正睡得口水横流的皇帝年轻清隽的脸庞映衬得越发朦胧秀美,唐诗半睡半醒间,忍不住轻笑着将人搂进怀里。 她胸前软绵舒适,睡得极为安心的萧时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反而搂着着她,睡得更熟了。 所以一大清早,摄政王候在慈安宫的时候,屋里萧时正在喂唐诗吃饭。 在行宫相处的这段日子,唐诗一切,包括她的喜好,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了。像今天这样难得两人共进早餐的机会并不是时常都有,做过严格的市场调查的年轻帝王更不会错失这样的天赐良机,在满当当的一桌子早点,亲手将她最爱吃的一样样送到她跟前,喂到她嘴巴里。 要说这样贴心的服侍,以前也不是没有,尤其当初廖迁不仅是她爱人,还是她的仆人,那伺候得简直比贴身丫鬟还尽心,现在终于又享受了一回,他的身份还是当今皇帝。 唐诗心情可以说是很复杂的。 有时候她也会想,那些承载着深刻的爱恋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实在是对她有些不公平,可是她又很庆幸,至少她又重新找到了他,并且再一次让他爱上了自己。 萧辰安看着亲手为皇太后舀汤的萧时,久久不能言语。 他还能说什么?当他以为皇帝和太后定然不合的时候,他竟然看到了皇帝如何地放下身段来讨太后的欢心。要他说,萧时也太不要脸,又不是亲生母子,因为爱惜羽毛,为了孝顺的名声,竟然如此低三下四! 萧辰安纯粹也就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哪里会料到他们其实早已经暗通款曲了。 所以眼前如何碍眼,萧辰安还是没往深处去想,直到萧时似笑非笑地看他几眼,之后跟皇太后低语几句,这才高高兴兴地跑去早朝了。 萧时的确已经长大了,他将皇宫守得滴水不漏,也没有给他再和皇太后联手的机会。 萧辰安原本是奔着和皇太后商议如何破坏萧时顺利执政而来,现在萧时还未成气候,只要稍加部署,未必不能成事,可现在看皇太后平和的脸上,再无当初的野心勃勃。 一时间,他有些心凉。 不过这些他都归咎于萧时的心机实在是太深了!肯定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许诺了太后什么好处,以至于太后开始不待见他了! 古人擅长脑补,尤其这些自以为聪敏的人。 唐诗根本就不知道摄政王脑子里千头万绪,都是关于箫时可怕的阴谋论。她首先是一个女人,而萧时确实对她是没话说的,所以别说什么和摄政王一起对付他,谁要是真有胆想要对萧时不利,她第一个出来收拾他! 总之,萧辰安觉得皇太后定然不会再和他一条心,也肯定不会与他联手去坑萧时了,而唐诗也绝不容许别人去为难萧时! 不论他们二人想的是天差地远,但是结果却出奇地一致。 萧辰安这一趟算是彻底明白了,想要再从皇太后那里下手,是绝计不成了。他深深地看了眼皇太后年轻的脸庞,依然妩媚明艳,一如初春的朝阳。这深宫的寂寥非和岁月的侵蚀,没有在她身上烙下一丝痕迹,反而光鲜得一如她当初入宫的时候……那长裙迤地,肤光潋滟,便是当年的皇帝都看直了眼。 摄政王今日过来的原因,箫时明白,唐诗又未尝不知道。 她故意的冷落,已经表明了立场,萧辰安又绝非蠢人。不过现在没了太后的支持,皇帝又极力削弱这些辅政大臣的权柄,萧辰安的日子也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好过了,不然也不至于在她回宫的第二日就找上门了。 萧时毕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幼的皇子,萧辰安小看了他,不代表别人会小看他。 现在和冯家千金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各方势力有未雨绸缪的,也有毫不在意的,更多的,还是处在观望中。 冯莹丝毫没有作为即将嫁为人妇的喜意,相反,她此刻内心真的是如丧考妣,而这种内心的烦闷还丝毫不能带出来叫人看见! 很难想象,一个只懂舞刀弄枪的武将府,竟出了她这样的长着颗七窍玲珑心的丫头,眼见阖府上下欢欣鼓舞的模样,她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去行宫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当今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不过这不要紧,并不妨碍她看清楚钦明皇背后的重重危机。所以见那些京中贵女、名门闺秀们,一个个拈酸吃醋的,她心里耻笑不已。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赵、刘二女绝对成不了皇后!这二人身份最为贵重,很多人私底下早就视为心腹大患了,深觉皇后之位定出自此二人之一,但她一眼就看出来皇帝其实根本就没看上她们二人。成也因为身份,败也因为她们如此贵重的身份,要真纳她们两个当中其一,皇帝哪里还能安睡? 而最后可能的,思来想去唯有沈太傅府上的那个…… 沈太傅身居高位而无实权,实在是个最好不过的人选了,而沈玉影,她也不知道缘何,一看到沈玉影就发自内心的厌恶,许是前世结下的因果,总之她就是看她不顺眼,若她真当了皇后,自己还是嫁得远远的为好,省的看到就心烦! 冯莹将这一切归咎于两人气场不和,挌开了此事,却没想到那个沈玉影竟被指婚给胶西王?! 这事从开始就透着古怪! 冯莹毕竟不了解当今皇帝,但太后的“光辉”事迹还是听说过的,所以对此看法她仍持保留意见,但从此却也多了个心眼……直到,皇帝单独带着她觐见皇太后……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她就知道这事有古怪! 从沈玉影被指婚,然后拒婚开始,哪哪都透着古怪,但她虽然聪慧过人,毕竟很多事情都知道,从而也无法窥探一二,但皇帝透露出来的意思,她却非常明白。 她会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会得到! 冯莹聪慧如此,自然看得出手握雄兵的冯大将军现在所处的位置有多危险,除非致仕,不然难免日后要出事。如今既然事无更改,她入宫已经是既定的事实,那么为了家人,她也该挺起胸膛扛这些,哪怕她仅仅是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家。 所以,看着欢天喜地的母亲抱着一摞喜庆的衣料子,看到父亲眉开眼笑得连胡子都翘起来,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心好累! 85.太后威武 太后偷偷生下私生子,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句皇室丑闻了,更甚者,这极有可能威胁到萧时的皇位……要知道前皇其他儿子被打压的打压,全部发配到封地,而萧时自己尚且还未留下后代,何况,太后虽然交出政权,可百足之虫死而未僵,她背后的势力、摄政王的势力原本就盘根错节,究竟到底有如何,实在不好说。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萧时警惕心又强,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 这些萧时能想到的,唐诗自然也能,并且她想得更多!历朝历代,这种事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细数下来,秦王嬴政及他母亲赵姬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更何况赵姬还是他亲生母亲呢…… 由此可见,但凡当皇帝的,为保皇位不容有失,心肠之硬、下手之狠毒,绝不是空口白话。 所以一看萧时并不按照自己的剧本走,唐诗知道这事要糟。明显他并不想把这事糊涂过去,那么他会来行宫就极有可能是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了。 这事不能深想,越想她就发现此事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果然当初决定打胎是对的,但现在却是说什么都晚了,所以也就只能自己承担后果了。 在心里做了半天的建设,唐诗缓了一口气,就在萧时再一次地准备听她亲口坦白的时候,她却再一次令他膛目结舌了。 “既然皇儿有心,哀家也不阻拦了,明日哀家先行一步,静候皇儿佳音。” 哼,你想跟就跟着呗,只是你身边一群虎视眈眈的兄弟,随时都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萧时的脸在半晦半明的灯下,看不清楚表情,那头仍然带着雾气的长发垂在身后,非但没有半分旖旎,反而显出十分自信来。 “母后放心,待朕布置一番就能迎头赶上。” 她要真能放心那才有鬼! 唐诗知道他不能即刻随她出发,忍不住就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日清晨,几辆马车从行宫出发,快马加鞭地行走在官道上。和心情放松的唐诗比起来,秋蝉在得知皇帝将和娘娘一同前往皇陵却是万分的忧虑,目光再移到娘娘倚在车厢里,挺着偌大的肚子,俨然已经不再遮遮掩掩的模样,再想到如今陛下足以独当一面,未必不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 这一路各怀心思,唐诗只催促马不停蹄地赶路。她料想萧时安排诸事绝非一朝一夕,近几日未必能够赶上,只要她这边脚程快,早早到了地方上,兴许还能赶在萧时到大之前稍作安排。所以虽然路行一月有余,她却连停下休息歇脚都几乎不曾,只不过碍于她皇太后的身份,和积威已久的势力,无人敢抱怨罢了。 陆路毕竟脚程太慢,随着肚子的月份越来越大,便是铁打的人都吃不消,何况一个向来养尊处优的孕妇,所以月余之后,在心腹请旨和建议下,唐诗很快便决定改走水路。临时改道,换了大船,躺在船舱里,自然也要比马车舒服得多。 虽然一路风尘仆仆,但想到再过月余便可到达,不必再受风餐露宿之苦了,唐诗也不免有一刻的放松,而这种紧张过后的懈怠,足以令一个怀胎七月的孕妇镇日昏昏欲睡了。 自从她醒来之后,就周旋在便宜儿子和摄政王之间,别说走剧情了,光是对着那两个不能省心,已经费了她诸多心神了,哪有真正能够安睡的时候?所以这一觉,反而睡得无比安心,又沉长……直到某个时间段陡然惊醒的时候,透过船舱的纱窗外那皎洁的月光照映下,一室静谧得只听到船舱外水波荡漾的声音。 此时夜风微凉,她揉了揉眉心,刚喘了口气,正想唤秋蝉进来服侍,岂料这个时候屋子里陡然亮起了灯光—— 这一突如其来令她条件反射地睃了过去。 她独自一人休息向来都不喜有人服侍,何况这个世界,她还跟谁都不算很熟,哪怕那个忠心到甘愿为她生为她死的心腹秋蝉,所以究竟何人胆敢不听宣就进来?!何况还自作主张点起了火烛! 这一眼,唐诗惊得差点失声。 这个时候,能够毫无声息地坐在这里,能够令秋蝉等人都不敢出声异议,能够说一不二一声令下就足以控制她身边所有人的,就只有眼前这人能够做到。 透过昏黄微弱的灯光,修长笔直的的身影渐行渐近,走近床榻,萧时在榻侧坐了下来,瞥见她梦魇惊醒余留在额头的冷汗,抬起袖子就未她轻轻揩去:“是朕,母后不必惊慌。” 就因为是你她才如此惊慌好吧! 陆路改水路,这一路她这么匆忙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想到萧时赶得这么快……就好像她身边一直都有他的耳报神,简直细思极恐! 何况她还是因为躲他才如此大费周章,不然何至于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整个船舱鸦雀无声,只有她因刚刚梦中惊醒而带起的轻微的喘息声。 大概是看出她内心的不安,萧时轻笑出声,极力地柔和了脸上的表情……可他的轻笑声非但没有缓解气氛的效果,反而在这种诡异的情景下显得更加异怪,再加上平常寡言又极少对人颜笑,所以那张脸就怎么看怎么古怪 唐诗习惯性地往背后靠了靠,稍稍拉开与他的距离,可如此一来,腹部形成的一道弧形的球状却越发立体,也立时就将萧时全部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他们虽未捅破这层窗户纸,但这事他们各自清楚,所以萧时并不觉得意外会看到挺着肚子的皇太后。可知道归知道,此刻看到却又是另一回事,尤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孕中的女子,觉得分外神奇……这女子还不是别人,是皇太后…… 萧时垂眸看着,那过分的关注,仿佛要把唐诗的肚子烧出一个洞来,令她更加不安。 这也太诡异了! 半夜三更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子突然出现在船上,还拿这种眼神看着她肚子,这不禁令她怀疑她肚子里怀的不是孩子,而是妖怪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时才动了动,缓缓地将视线往上移,倏然笑了起来:“朕不在的这段时日,母后看样子倒是吃好睡好,不仅没有半分消瘦,反而更加丰腴了。”他这是在调侃当时唐诗脱口而出的掩饰。 但本该严肃的气氛,经他这么一说,唐诗反倒不怕了。 说到底,原文说萧时如何残暴狠戾,可都是基于谋反这种重罪,就比如女主的身世,她那是受到连作罢了,自古这种事情就层出不穷,但凡遇上,谁能逃脱得掉?她可没听说萧时还有打杀女人的习惯。 既然他早就知道她肚里有乾坤,却什么都没做,最多也就是盯着她,可见他并没有打算对她下手。 得到这种结论后,唐诗一下子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也就不在拘泥于这种担惊受怕当中,乘机或可看看萧时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所以神色一下子忪散下来,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腹部,对答间也就不再有什么顾虑了:“有皇儿为哀家分忧,哀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所以自然也就心宽体胖了。不过皇儿深夜前来,可是存着心要把哀家吓出个好歹?” 萧时仿佛能够听见她咬牙切齿地骂他了,这话看起来说得温和,又好像无关紧要,实则根本就是埋怨吧? 不知为何,他不仅没有为此生气,反而还觉得有趣:“母后定是忘了,朕说过大婚的事必定要由母后替朕做主,所以朕才紧赶慢赶,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么巧竟在这里遇上母后。” 究竟是谁提议她改走水道的?她要给他一杖红! 唐诗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知道他纯粹都是借口,就像她和他虚与委蛇那般,两人都是满嘴跑火车,谁也没相信谁!不过萧时现在早已不同从前了,和他唱反调她必讨不到好,而且,她还得跟着他才能走剧情呢,可别搞错了敌人! 这么一想,心气就顺了不少,再看着萧时,也没讨厌了……话说,本来看在便宜儿砸的美貌上她也不可能讨厌他吧(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既然事关皇儿的终身大事,自然马虎不得,皇儿可有章程?” 这事,萧时还真不算是信口胡说的。尽管对于选秀和大婚一事,他并不十分上心,可总有人借此兴风作浪。成年的皇帝后宫连个妃嫔都没有,没有皇后、没有美人,更没有儿子,用朝臣的话来说就是国将不稳。当然这之中不乏浑水摸鱼之人,皇帝选妃对于想要攀附权贵、或者在宫中穿插部署眼线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所以萧时一亲政,关于这件事的折子就跟飘雪似的叠满了他一桌子,想要忽略都不能……总算熬了这几个月,可再耽搁他还怕等不起了,已经有“忠臣”死谏,以死明志一头撞向他的御案了。 原本他并没有对他的皇后有什么过分的期待,所以大婚之事本就可有可无,但现在反受其累,憋屈得只要一想到被逼无奈下要娶哪个女人,面色就有些不好。 既然他为此事如此烦恼,那么烦恼的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呢? 然后他就想到了唐太后! 不得不说,他真是和唐诗想到一块儿去了。 确实,由太后出面可谓是名正言顺,身份上也合适,再说细数那么多名门闺秀,太后喜恶直接影响到选秀结果也是正常。只要太后说这人不合适,那根本就不需要解释,直接就筛了。 唐诗很敏锐地也察觉到了萧时对于大婚一事有他自己的抉择,既然他以此来跟跟她商议,也不是不能谈。他们这也算各有所求,各取所需。 主意既定,她也就不再拿乔,随萧时起身。 这一点点的动静,却惊动了本就守候在屋外的秋蝉。要论忠心,太后身边的秋蝉自然是第一人了,尽管有守卫架着不让她靠近里面一步,但寻到一个空隙,她奋不顾身地就冲向了船舱,推门而入了。 这是个极为忠心的丫头。 萧时向来无视这些奴婢的,此时倒有些另眼相看了,所以看这秋蝉有些若有所思。如果说太后有什么秘密,其他或许不知,这个秋蝉倒是未必…… 这些不过灵光一闪,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唐诗已经整装完毕,一身玄衣用金丝勾勒的海棠花裙,飞仙髻上两侧各别镂空雕花簪,正中凤衔金穗簪。即便没有刻意打扮,不过普普通通足以出门的装束,却比旁人精心装扮都要绝艳。 唐诗疑惑地歪了歪头,就见萧时不知何时手上抓了件雪白的鹤氅,亲自上前帔到了她身上,还亲自为她系带。 这场景……倒是有些眼熟。 然后被萧时协着出门,才发现深秋的水面上远比待在船舱要凉多了,更何况天已微亮,风更比白日里要强劲得多。 这便宜儿砸倒还挺体贴的。 唐诗拢了拢鹤氅,轻易地就将肚子遮挡起来,这就几乎看不出她已经怀有身孕,且除了萧时,倒也没人抬头直视天颜,足以伪装了。跟着几步后,看到了紧跟他们船的还有另一艘更大,看起来更奢华的船,一看就知道萧时一定乘夜从那大船过来的。 萧时直接带着她换了大船,进了他用作书房的船舱。 “这些都是他们送来的各家闺秀,其他姑且不论,丞相府和太尉府的千金,还有镇国将军、三位国公府上的……要真选一个皇后,必出自这些人当中。”萧时指着桌上堆得比小山还高的画轴,边说边打开画卷,像是要给唐诗详细介绍。 看来他是认真的。 唐诗边听边上前,随意看了两幅,见画上全是正正经经的美貌仕女(废话,谁家会把家里的姑娘画得不正经?)!总之一眼看去,玲琅满目的,全是美人,只是画风挺抽象的,反正她是看不出来五官。 古代的相亲模式基本就是这样了,成婚都看门户,能不能娶到真正的美人全凭运气。 虽然她看不懂,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直到萧时打开其中一幅画轴,道:“咦,怎么还有沈太傅的千金……” 沈太傅? 唐诗的耳朵动了动,身体倒是快一步反应过来,一手夺过他手中画卷,见与别的画卷一模一样的画风,反正都是一样的体型,完全看不出美丑的五官,只有左下一行小字,闺名“沈玉影”三个字足以令她耿耿于怀。 真是……久违了…… 上次听到这名字,还是因为好几个月前晋江君给的剧情,这女主角重生后简直就是开了外挂,即便抛弃了前一世的皇帝老公,重来一次居然还能再当一次皇后! “沈玉影,名字倒是不错。”虽然画卷被抢走,萧时还是勾着头来仔细瞧了瞧:“还是个美人呢。” 当然是美人,还是个要你命的美人呢! 唐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沈玉影的画卷随后一掷,一边看别个画卷,一边漫步尽心地道:“这你都能看得清楚美丑?我看呢,你还是少被这些画师们骗了,只要给钱,什么样的美人画不出来,可你要大婚的对象,那是要对着她一辈子的,万一实物没有图片好看,难不成还能退货?” 以这种相亲方式的话,那就是现实中的淘宝款和实物图的差距。 萧时哑然失笑,转眸扫过她晶莹剔透的脸庞,不得不承认,太后的美貌的确少有,恐这些画卷中如花年纪的千金,也难有一二能敌。 “我看哪,你还是慎重一些为好,不如办个筵席或者诗会,邀这些姑娘前来?这种东西既能修整美丑,也看不出品性,如何作数?”唐诗指着画卷道。 仅仅看了几幅她就发现了,不是这些画师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就是这个年代统一都是这种抽象的画风,一样的身段,不同的仅仅只是衣着和姿态,一样的杏眼修眉,不同的仅仅只是画得颜色深浅。 萧时看出她眉眼间的疲态,将她扶至窗棂下的美人榻上。 这个年代讲究娶妻娶贤,何况皇后,用不着有多美貌,身份相当、端庄贤淑最要紧,要是还能给他带来助力自然也就更好了。所以萧时本来就并不在意她们的容貌。 他也往榻上一坐,摆了一个姿势就垂眸细想那个沈太傅的千金……叫沈玉影吗? 此刻正在闭目假寐的唐诗万万没有想到,她耗费心力想要转移萧时的注意力,致使他对女主毫无好感,哪料到反而因此令他对女主印象深刻,世事无常啊。 与此同时,宽广厚重的宅邸,一道行色匆匆地身影穿过回廊,进入了一片竹叶繁茂,风景独的院落。 她没有片刻的迟疑,疾步上前推开房门,入目的是摆满各种藏书的柜子,古色古香、干干净净,随便一呼一吸间,就能闻到满满的书卷气息。但她此刻无暇他顾,而是对着正埋首案前冥思苦想的中年文士朗声唤道“爹爹”。 “阿影?”他便是沈玉影的父亲沈书良,且还是当今皇帝的太傅。 沈书良作为帝师已经逾八载,祖上皆是书香门第,读书人多了,自然也就出了不少的高官和名士,所以别看太傅不过只是虚职,在得不到皇帝宠信下也根本没有实权,但他背后有着庞大的关联和姻亲,在京城也算得上是个大族了,没人敢小觑。 沈太傅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长子入了翰林,次子进了军营,三子挺特别,只喜欢行商,这便也是他们夫妻纵容的结果了。虽然儿子都出息,可唯有独女沈玉影是掌上明珠,是他恨不得为她摘星捞月那般宠爱…… 此时,沈玉影一阵风似的进了书房,心急如焚的她因为疾步而显得微微有些气喘,白净的面庞也浮现一层薄晕,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丽,又因为眸中的炽热而显出一种别样的气势。 “爹!选秀这样大的事,为何女儿完全不知情?”在沈太傅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她的发问急促而看起来有些像是质问,但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她也就顾不得了。 前些日子,一场风寒几乎差点夺去了她的性命,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沈家上下自然心疼宝贝得要死。可谁都不知道,再一次醒来的沈玉影,却非原来那个云英未嫁、不知世事的沈家千金,而是曾入主中宫的那个雍容华贵、德才兼备的皇后娘娘。 那一世的经历,恍若梁柯一梦,却又刻骨铭心。她仿佛依稀记得,她披着腥红的嫁衣,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地从午门一路经过五凤楼,当年涉世未深的她,带着忐忑不安和满怀的憧憬,一步一步地走进皇城,踏入未知的的深渊。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那个年轻的帝王俊美的侧脸,带着意气风发,和严酷冷峻的神情…… 原本这一切应当是个瑰丽的梦境,可她不知道怎么落到满门抄斩的地步。勾结乱党,叛国求荣……这些怎么会和她沈氏一族有牵连?!父兄皆亡,九族之内尽数被诛,可恨她身在冷宫,半点消息都不知。要不是萧时,她何至于被那贱人害死?甚至还来不及为父兄沉冤得雪! 所以重生的沈玉影在刚醒来的那段时间里,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翻江倒海的回忆和噩梦终日缠绕,一度令她虚弱得差点没挺过去,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确信自己又重新回来了……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走从前的老路! 这一世,她要带着她沈氏一门,身帔荣耀地在这皇都屹立不倒! 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去参加选秀,甚至她刚醒的那段时日里,明里暗里已经暗示许多回了,总之不管那皇位上的萧时现在有多深入人心,她也绝不愿意与他再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对此,沈太傅及其兄长只是笑话她,以为她孩童心性,只当她玩笑之语,哪能料到她当真是言出必行。沈太傅自然也没有料到此事对沈玉影来说竟严重到如斯地步。 历朝历代,不论皇权更替,这个社会的规则俱是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沈太傅这般已经是难得的开明了,如若他心尖的宝贝当真不喜的人,他肯定也是不会点头的,这点自信沈玉影还是有的。只是有些事情,她却并不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太傅见自家闺女面色凝重,不满的脸上,隐隐还有些慌乱和惊恐,顿时心里有些吃惊的同时,不免有些愧疚,再三斟酌下,他还是拣要紧地说:“阿影你有所不知,陛下选秀虽是摄政王请奏,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如此简单的事了。” 他起身绕过书案,按着沈玉影坐下,将研磨的小厮屏退,待屋子里又重新悄无声息,这才低声道:“陛下正值青春旺盛的年纪,可他身边一无妃嫔,二无子嗣,所以后宫妃位便成了各族必争之地。所以到了现在,绝非陛下或者摄政王可控了。” “那又与我何干?”她曾不止一次地暗指绝无嫁入宫门的打算,所以口气难免不好。 可沈玉影越对此事避之不及,沈太傅自然也越是无奈:“尽管有些人未必看得上那些许权利,但哪里能轻易容许旁人捡漏?朝堂之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只是如今不论陛下还是各方势力已经骑虎难下,而选秀在即,大婚一事也就顺理成章了,所以明里是选秀,实则只是在角逐皇后之位。” 如今朝中势力以赵丞相、刘太尉为首,摄政王又是另一股势力。这几人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底下盘根错节的关系,就连年轻的皇帝都难以撼动分毫,就是想渗入其中都无从下手。沈太傅虽然中立,但他处在权利的边沿,所以对这几人威胁不大,也几乎没有将他看在眼中,但正因为如此,皇帝焉能再给予他们更多的权柄?对丞相及太尉而言,同样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政敌上位,谁也不知道枕边风有多厉害,谁也不能保证未来的皇嗣出自谁家势力。权衡利弊之下,将沈太傅等人空有家世,却完全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的一并搅入其中,算是各方都默许的事,就连皇帝和摄政王也有此意。 沈太傅就算再不情愿,却也众怒难犯。 他保留了一部分原有,说了一部分,但聪慧如沈玉影,加之此前在皇宫内廷倾轧数年的心机,未必不能参透其中。 可越是明白,她心中越是悲哀…… 沈玉影失魂落魄地走出书房。 原来前一世她能登上后位,并非偶然,也并不是她自己不去趟这浑水,就能避开,哪怕她毫无作为,背后总有人会推她一把。 86.太后威武 吴王妃是谁? 在上一任皇帝大行之前留下八个儿子, 除了萧时这个皇帝,其余诸子封王, 淄川王萧戌、胶西王萧群和东陵王萧缙以外, 剩余四个吴王、蜀王、齐王和中山王此前分别都在各自封地,事隔数年,直至今日借着给皇太后贺寿的机会入京。 吴王妃家世不凡, 祖上出过多位皇后,还是刘太尉的亲妹妹, 身份比今日在座的其他夫人更加尊贵。露这一面, 除了当今的皇帝、皇太后, 见谁都是直挺挺,一脸的倨傲。据说府上被吴王宠得不像样, 三个儿子具是她所出,腰杆直直的。今日身边就带着她长子吴王世子萧长博前来。 此时, 吴王妃一身湿漉漉地正颤个不停,浑身狼狈, 倒也没忘指派宫人仆妇给她遮掩,傲气凌然地从左右一个个搜寻, 企图寻找蛛丝马迹。 没错, 从入水的那一刻起,吴王妃很清楚地认识到她这是叫人给陷害了! 吴王封地在江南富庶一带,足见他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有多受宠。即便吴王本身毫无才华,学识感人,奈何人家不光得宠,还有个颇有后台的夫人,且还是个举世闻名的美人。 自打吴王将媳妇娶进家门,别说侍妾通房了,那身边连个近身侍候的小丫头都没几个,惧内的名声响当当地,远在京城都能听说一两句。 现在虽然坐在筵席,可听到宫人回禀吴王妃出了事,吴王矮墩墩胖乎乎的身子一抖,嘴角两撇胡子一翘,立马就冷汗涔涔地跳了出来,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朝着萧时高坐的方向一跪,声如洪钟地嚎了起来。 “皇上啊,王妃是臣的命根子,可千万不能有事!快快快,快派御林军前去救援,还有御医……对!御医!” 吴王脑子一团乱麻,说话也是语无伦次,一脸大祸临头的模样,眼圈都是红了又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这副尊荣活像死了亲爹! 反倒是吴王世子镇定些。萧长博起先还有点惊吓到,但很快回过神,就算心里难免担忧,面上反倒不像个十几岁的普通少年郎,沉稳地不像话。 他从容地起身出列,恭敬地跪在吴王身后,朗声道:“皇上恕罪,皇宫内廷向来治理有方,料想不会出什么大事,阿父这也是心系娘亲,这才失态。”话落,又是躬身一拜。 萧长博的这番作态,很快就令人忘却了方才吴王的可笑,可也同时令萧时一凛。 他话说得极为好听,可也侧面道出了,要真在皇宫出了大事,作为掌管六宫的皇后,以及这宫廷的主人皇帝,不也是难辞其咎吗? 唐诗看着萧长博年轻清瘦的侧影,忽然想到原文中提及的吴王在萧戌谋反的时候,于他坐地起价地谈判一系列的好处,甚至还一度给萧戌制造了不小的麻烦,以及萧戌一路打到京师兵临城下的时候,一直作壁上观的萧长博当机立断让吴王遣从人示好,谈下了长达二十年的和平协议。 所以,吴王是在萧戌打下半壁江山之后,又肃清了一干不臣的王侯,除了与他一直以来关系密切的萧缙和萧缙的同胞弟弟萧群以外,是最后才被清算收拾的兄弟。 不论从一开始阻挠萧戌称帝,还是最后表达臣服,吴王每一步都计算的恰到好处。然而近日看吴王这番做派,实在不像是心机深沉之辈!如果他不是什么大智若愚的高人,那么这中间或许还真少不了萧长博的影子。 就连唐诗这种对于权术几乎算得上门外汉都看得出来些许门道,萧时又岂会对这个吴王世子放松警惕? 毕竟谁都知道,本朝皇帝别说嫡出子嗣了,实实在在连个皇嗣都没有……而他的几个兄长已经足够令他忌惮了,现在又出来一批皇二代。 萧时整个重力都歪在椅靠上,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满满都是算计。他看着萧长博,心中正思量怎么开口将他留在京城好令吴王投鼠忌器。 跪在底下的萧长博明显察觉到了眼前这个皇帝打量在他身上的冰冷视线,跪得越发端肃笔直。 正当这时,一道温声细语打破了一时的鸦雀无声:“世子说得对,宫闱内廷的安全向来是朝野上下重中之重。陛下向来以勤先天下、朝乾夕惕,皇后执掌六宫政务亦是勤勉有加,现在却出了如此纰漏,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这声音婉转温和,却又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说话之时铿锵有力令人不敢反驳。 隔着一条并不宽的曲江流水,除了花丛和疏散的细柳枝条随风摇曳,在羊角宫灯的照映下显得灯火辉煌的连绵的筵席首座,皇太后黑金色的大氅裹着正红的逶迤长裙,凤簪始入凌云发髻,纤细淑丽的身影端坐稳如泰山,令人不敢逼视。 不过她这话说得确实是妙,皇帝勤政自己说不了,倒叫她大刺刺地嚷出来了…… 唐诗当然是故意的了! 她可是知道历史上隋炀帝开创科举制度、修隋朝大运河,对后人来说实在功不可没,可也因为他亲政吐谷浑,三征高句丽,频发战事虽为开疆扩土,可被推翻皇朝的主要原因也是“□□”一项,可见名声的重要性了。 今天这话她可不是随便说说,当日后谁都知道皇帝是个明君,萧戌哪还能举着正义之师的旗帜来谋朝篡位?这个时代就讲究一个出师有名,无名无份的,举兵造反,萧戌可不就是乱臣贼子吗? 唐诗朝着吴王方向温言道:“吴王暂且宽心,吴王妃已在毓秀宫小憩,自有太医诊脉,定然无恙。”这话刚一落下,还不等吴王口吐呐言,随即话锋一转,冷声道:“但此事不可不查!伤吴王妃性命在前,害其和淄川王名誉在后,往大了说,有陷害忠良、挑拨君臣之嫌,哀家恳请陛下详查,此逆臣贼子绝不能姑息!” 群臣无言,甚至有人嘴角一抽,简直对这个皇太后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 请问她到底是怎么把吴王妃落水的事和谋逆联系在一起的?是吴王妃落水,又不是皇太后落到水里! 不过到底无人敢出声质疑半句。 开玩笑,这时候但凡跟“乱臣贼子”哪怕沾上一个字,被当场拿下拖出去可谁都不敢站出来求情的。这种事事谁都不敢沾惹的。 此时,吴王当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仅吴王,就连吴王世子萧长博都是浑身发冷…… 皇太后到底还是说了……萧戌入水救吴王妃的事,还不知道将要被人传成什么样,但要是被皇太后死咬着不放,吴王妃势必要被牵连,要是名声扫地,这吴王妃的位置还怎么坐得稳? 还绕了一大圈,将皇帝和她自己摘了一干二净,反而冠上莫须有的罪责给某个“逆臣贼子”,事后怎么查还不是由皇帝说了算? 吴王还跪在那里,有口难言,其余诸王也都面面相觑,恨不能即刻坐地讨论。 萧时看了半晌,见竟把几位兄长吓成这模样,心里忽觉好笑,遂抚掌笑道:“母后所言甚是,犯上作乱者不可姑息,然在座者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朕的股肱之臣,是绝不会施谋逆之事。”作为年轻有为的皇帝,深谙御下手段,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耍得不要太利落。 他在这个时候出声,诸王果然脸色稍霁。 然而才刚松了口气,却听萧时又道:“只是,为了社稷安危,也为了还吴王妃一个公道,的确要查个一清二楚。冯爱卿,京畿守卫向来由你负责,朕责令你即刻起严查此事。” 冯公道冯将军便是冯皇后的父亲,虽卸去边关职务,但身为武者又曾是将军的气势依然还在,闻言便站出来叩首领命。 “东陵王何在?” 萧缙也没料到小皇帝忽然唤他,毕竟他们原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 当年他随军出征的时候,比现在的萧时也小不了几岁,但他熟读军书,又武力过人,接连胜仗后,军威颇盛。许是忌惮他在军中的名声,当年他父皇弥留之时,皇太后防了他一手,以皇帝的名义下了道军令,须镇守边关不得擅离职守。 这一道军令,犹如泰山压顶,逼得他不得擅自妄动,连他父皇最后一面都不得见,连他从小生长的地方都不可归,这口怨气深埋在心底。今日虽见太后,他也只能攒紧拳头,毕竟她已是皇太后,而他不过是镇守边关的王爷……君臣有别,这是一道无可跨越的鸿沟! 当年他离开之前,萧时不过正值幼年的小皇子,谁都没有料到竟会由他来继承大统。当皇太后举着皇帝传位给箫时的遗诏,并一力支持箫时的时候,远在边关的萧缙便已经知道了皇太后的真面目。 幼年的皇帝能有什么用处? 很明显背后的皇太后究竟有什么目的……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是自从回到京城的近几日来看,事情似乎又有些不同,便是看这二人“母子情深”的模样,如果不是在人前逢场作戏,便是私底下达成了某种协议。 不管怎么说,总是事情有变,他要重新看待此事了…… 萧缙愣神也就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便站了出来。 看到气宇轩昂的东陵王,即便一声不吭仍然有着杀伐的气势,一看就绝非池中物,萧时眉角抽了抽,不禁心里埋怨起来。 所以说他父王到底留了些什么烂摊子给他?几个皇兄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赛一个彪悍,也不能怪他忌惮人家,就说眼前这个萧缙,那是奉旨带兵的,边关二十万大军……如果他学会唐诗的吐槽方式,一定会大呼卧槽,劳资连二十万大军的毛都没见过一根! “朕令你随冯爱卿一同查证此事,”萧时说着就顺势起身,走到萧缙面前,双手将他扶起,压低了声音温和地道:“此乃国事,也是家事,吴王妃是朕的嫂嫂,朕又怎么能坐视不理?三哥,一切拜托了。” 这声三哥,叫得萧缙连骨头都抖了抖,此刻萧时托着他双臂的手也紧了紧,足以见得他对自己的器重。 这种做戏的本事,萧时简直从唐诗地方学了个十成十,任谁听了都相信他绝对出自肺腑之言。 萧缙就算心底疑虑重重,但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深想,皇帝是君,他是臣,即便当年他意气风发的时候眼前这个小皇帝不过还是黄口小儿,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早就已经大为不同了! “臣领命!” 随着东陵王被皇帝领了京中要务,就算只是临时的,也足够令其他诸王深思了。 之前小皇帝就对东陵王的同胞弟弟萧群就诸多关照,现在眼见是把东陵王给拉拢过去了。要知道,同群王不同的时候,相比较徒有封地的其他几位王爷,萧缙可是手握雄兵,堪称权臣。此前冯将军已卸边关职务,将军权交还给皇帝了,若是萧缙再和皇帝站在同一阵线,还别说,这小皇帝的皇位算是坐得稳当当的。 对皇位有自己打算的自然不想看到如此局面,惶恐被收回权力收回封地乃至圈禁的,心里更加难安。 也是在筵席上突发事情之后,等到萧戌更换衣衫,再被拥着去皇帝安排的寝宫休息,再由太医号脉确诊无碍之后,他才由心腹口中得知后续发生所有的事,气得差点口吐鲜血! 萧戌对沈玉影是绝对是真爱,当他得知沈玉影被指婚给萧群的时候,心急如焚地想要进宫求见皇帝。可同样才智过人的他理智逐渐回笼之后,也知道他就算见了萧时,也改变不了什么,君无戏言,萧时怎么肯因为他而改口?除非…… 他想来想去,只得从旁处下手。要是萧群忽然暴毙就一切都解决了,但是一想到萧群是萧缙的同胞弟弟,萧群一死,萧缙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要是不小心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于他实在是大大的不利!萧缙还是要拉拢的。 想来想去,眼见沈玉影的婚期越来越近,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乘着皇太后贺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太后和皇帝皇后身上,他喝醉不小心“救”了未来的胶西王妃。肌肤相亲,他二人一个未嫁,一个未娶,而且萧群和沈玉影不过被指婚,三媒六娉都尚未来得及,此事又是在皇宫内廷发生的,皇帝难辞其咎,就只好错有错着,在所有当事人都同意的前提下,重新为胶西王指一门婚事…… 萧戌想得很好,也料定事情会很顺利,京城中乃至宫中都有他的耳目,促成此事绝不是什么难事! 可…… 还真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这中间定然出了什么他始料不及的事,这还有待查证,最要紧的是,他先修书一封让心腹带给沈玉影,还有吴王那里。 要说吴王那蠢材,萧戌未必将他放在眼里,可耐不住人家有个厉害的媳妇,而且吴王世子别看年纪轻轻,假以时日定然也是个人物。 吴王坐拥江南富庶之地,虽然不是战争的天然屏障的军事地段,但要知道操兵练马,粮草起义,全都是要用钱的。他不止一次跟吴王打过交到,比起无所作为的吴王,吴王这个身份就至关重要了! 寻思良久,萧戌决定还是要再跟吴王及吴王世子详谈。 这场对某些人来说堪比鸿门宴的筵席总算结束了,但与此同时,不论朝中重臣还是前来京城贺寿的诸王私底下却是蠢蠢欲动。 萧时是急于掌控所有的事情,派遣了许多手下暗访,所以连日来也忙得晕头转向,等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就决定去慈安空“松快松快”。 摒退碍事的宫女太监,年轻帝王背着手心情愉悦地踱步迈进皇太后的寝宫。 两日未见,他心里念得紧,料定母后无人爱抚,今夜定然可以事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忍不住心尖跟着咚咚跳起来,雪白的玉色上也不由地飘了一丝红霞,唇角止不住地扬起来。 谁知刚迈进去,就听到一声绝不该在这里的声音。 “哟,皇上来得真是时候,”冯皇后年轻娇艳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好像见到皇帝她有多高兴似的:“妾陪母后打牌,输了不少了,皇上可要给妾做主啊~” 冯莹不由分说地把叶子牌塞萧时手里,牵着他坐下来,顺势挨着他身边坐下,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取笑。 这两年来她算是看清楚来,皇太后和皇帝两个年级相差不过几年,整日眉来眼去的,她又不是瞎子,焉能看不出来?就刚刚她才同皇太后说了打算,也算是表明了态度,皇太后自然之道她心不在此了,正巧萧时就是这个时候回来。 她故意挨着箫时,整个儿几乎都要黏到他身上去了,这模样活像外面谣传的帝后恩爱的模样,看得萧时眉头攒得生生凸了好几道褶皱。 萧时偷瞄了眼面无表情的唐诗,扭头就狠狠瞪向冯莹,低声呵道:“你搞什么鬼?!” 冯莹委屈地瘪了瘪嘴,泫然欲泣地起身,一脸什么都不敢再说的样子,带着一脸的委屈,摇摇晃晃地向皇太后和皇帝告退。 她一走,萧时连忙急切地走到唐诗身边,一手勾着她肩欲作解释。 捏着他搁在肩膀的狼爪,唐诗哼道:“你与皇后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我插嘴了?”她可看的清清楚楚的,萧时进屋的时候眉眼间春心荡漾的模样,哪里像是来见“母后”?活脱脱的就是来□□的! 啊呸! 萧时心底早就把冯莹恨得不行,打定主意回去后狠狠教她做人! 不过在此之前,唐诗就先教他做人了。 松开已经被拧地肿起了一个大包的玉手,假装没看到已经疼地龇牙咧嘴捂着手呼呼的萧时,唐诗叫来了秋蝉,扬手一挥。 “准备热汤,哀家沐浴更衣。” 秋蝉听话地下去准备了,同样听到的萧时连手都不呼了,春意重新染上眉梢,屏息就跟了上去。 87.太后威武 萧时虽然当了几年皇帝,可真正亲政也才近几年的事,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已经成熟了许多, 可是在皇太后面前, 他向来是都立不起什么威严的。 从登基开始, 皇太后牢牢把持朝政, 让他做个傀儡皇帝, 即便他逐渐年长,然而依然没引起她的丝毫注视。朝野上下谁都知道,皇宫顶端,只有皇太后才是真正掌权,其他人无不仰其鼻息, 而皇太后说的话才是圣旨。 到如今已不知过了多少年了,萧时从前一心想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从皇太后手中抢回他真正的皇位, 他身为皇帝的威严,他要让这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他才是真龙天子,他要皇太后彻彻底底地对他另眼相看! 而现在, 他早已经得偿所愿, 他的征途才刚刚开始,他还要开疆辟土、宏图霸业,还有…… 从前烙印在他心底那高不可攀的身影,那张即便艳若桃李但对着他却是满脸寒霜、永远被珠帘遮挡的模糊的脸,还有每每深夜,冷汗淋漓地在梦中被皇太后一声令下已经身首异处给吓醒的可怕梦魇,现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成为了他究极的梦想。 他几步上前,伸长手臂,温香软玉一下子被他揽入怀中。 唐诗抬头,看到高出她一个头不止、已经人高马大的便宜儿子,尤其扫了眼他小狗般的神情,哪里有半分至高无上终日高深莫测的模样,现在的萧时,格外地惹人怜惜,令她不由自主动了动恻隐之心,于是踮起脚,一伸手……呃,太高了拍不到脑袋,只好摸了摸他后脑勺。 情人成了儿子,自己亲生的儿子抱走让别人养,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看便宜儿子这么可怜的模样,她就勉为其难地让他服侍着沐浴更衣吧……接着,唐诗实实在在地享受了一把被贴身伺候的vip服务,然后拎着她的小狗回到寝殿,爬上床榻,就窝在他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依靠,软软地斜倚在他身上。 此时已经夜阑人静,屋外几乎悄无人息,秋蝉等人虽是心腹,却也避得远远地,其余宫人更加金守本分。 现在正是说些“情话”的好时机,萧时腹中憋了一肚子,这个时候更是心有意动,手上也是不安分地摸过来摸过去:“好几日没来给母后请安了,也是最近手上事情多,还有萧戌……算了不说他了。”提起萧戌,他就觉得大煞风景。 “关于萧戌,你就算不提他,我也是要跟你说的。”唐诗给自己的身侧靠了个软枕,轻轻一挪,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又道:“他不好好在封地上待着,私下来往京城,几个心腹使臣来在各处封地来往,说他安分守己都没人信。” 萧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好好地风花雪月,硬是扯上了别人,不过下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重视。 “当年你父王还在的时候,萧时便时常去边陲阵地,给镇守西边严防西突厥的萧缙掠阵,他们两个向来亲近,虽不是同胞兄弟,却胜似同胞兄弟。”见他一脸沉思,就知道他已经将萧缙回京那日同萧戌畅饮的事联系起来了:“还是你棋高一着,离开皇陵还不忘带上萧群,连我都一时没有想到。” 萧时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此话并非嘲讽,瘪了瘪嘴巴,把他其实只是为了防止别撬墙角的事实给吞回肚子里了。 没错,朕就是这般如此高瞻远瞩、洞察先机! 原本萧时就已经因为唐诗曾经的告诫,而对他的几个兄弟从可疑上升到了十分可疑,派出不少暗探,将人死死盯住,后来又因为他们当中确实有人形迹可疑,所以他在忌惮的同时,心里已经存着日后寻机一一铲除的打算。 比起他,唐诗想得要更多了。 算算时间,原本应该在未来的八年后,萧戌就该攻到皇城了,而真正爆发却是萧时为了扬天威、固人心而亲征东夷,按照当时诸侯给他列的罪状书,说是他频发战事、滥用民力,致使民变四起…… “对了,近日若有边关战事吃紧的急报,你千万不要冲动地去御驾亲征!到时候有人借机大做文章,起了什么谣言,反而得不偿失。” 谣言的好处,萧时已经充分感觉到了。不仅是他,连在京城别院的萧戌也耳闻了一些。 也不知道怎么从宫里传出来的,说当今的天子兢兢业业、勤于政事,又说为防铺张、财政亏空,后宫只有冯皇后一人,更是半个妃子都没有。还有其余诸如善事父母为孝,对着并非亲生的皇太后都是极为敬重,总是归结于一句话,真乃明君! 萧戌全程肃着一张脸,嘴巴抿得紧紧的,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这小皇帝也太不要脸了! 同样想说这句话的,还有坐在他对面的父子两。 吴王像是没看到萧戌的脸色,随口道:“民愚易治,淄川王怎么还当真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屑的。 明明心里惦记着皇位,装什么大半蒜。 萧长博怕吴王把人给得罪死了,日后反而不好下台,连忙补充道:“古之善为治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皇上这手段颇高啊。” 在来京城之前,他其实还是挺看好萧戌的,有勇有谋,又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如此能忍必成大事,不过……最近他又有些动摇了。 那日太后寿宴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皇帝早就布下陷阱等着他们上钩,那便是皇帝身边定然有人出谋划策。 萧戌收敛了心绪,转而对吴王父子拱手道:“那日救吴王妃之事,是小王鲁莽了,此番是特地给吴王和吴王世子赔礼道歉的。” 这边冰释前嫌,倒也暂且相安无事,被他们时刻惦记的小皇帝此刻根本无暇理会他们,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冯公道的声音铿锵有力,那是一种从战场上带出来的利落:“微臣抓到的这两个宫人虽只是御花园的小小仆从,但在场的除了淄川王和吴王妃,目击只有此二人,实在可疑,所以这两日日夜严刑逼供,总算有些眉目了。” 萧缙就站他身边面朝前,目视地上,貌似一个吃瓜群众,反正有冯公道主持,听着他光明正大地说着“屈打成招”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他虽然没有亲耳听说,但看到这个冯将军亲手举带刺的皮鞭施着酷刑,想也知道背后肯定有小皇帝撑腰,他多数一句都是浪费唇舌。其实,现在他才算明白自己是误上贼船了…… 萧时“嗯”了一声,看向萧缙:“东陵王当时也在场,何不说说所供的实情。” 萧缙脸皮一抽,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是说不出来的诡异,就是声音有些无奈,看起来不情不愿地:“她们招供,一个为淄川王跑腿,去了女客处,引人向御花园的荷花池畔,一个就是为淄川王看守御花园,防止有人误入……只是皇上……” 看出萧缙是想为萧戌说好话,萧时哪肯给他这个机会?再说这事有他横插一脚,能叫他们二人去查,首尾早就处理干净了,除了牵出萧戌,其他一概都是不能的。即便他们一个边关、一个在封地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萧时忍笑咳嗽了一声,见萧缙一顿,有抬头看过来的动作,连忙摆好姿势和表情,假装一切都不知道,一脸认真听讲的模样,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既然此事果然与淄川王有牵连,那还需审上一审,不可错杀好人,也不可放过恶人。” 萧缙又说不出话来了。道理都是对的,可他就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这般说着,当场就立了诏书,让冯公道和萧缙亲自捉拿萧戌审问,直待一切水落石出。 萧缙无奈,领命而去。前脚刚迈出御书房,面对面就遇上了吴王父子。 吴王自然不知道萧时宣他何事,但就算箫时不主动开口,他也是要寻机进宫一趟的。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萧缙从里边出来,两父子面面相觑,都有些吃惊,暗自惊讶萧缙什么时候和皇帝如此亲近了?进了御书房心里都惦记这事,直到萧时赐座,这才微微提起一口气,有些不安地坐下来。 就算这小皇帝年纪再轻,吴王也是不敢小看他了。 萧时又是一如他们在筵席上看到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冷硬:“宣吴王进宫,也是因为吴王妃落水一事。” 一说起这个,两父子更加不淡定了,正要起身,又被箫时安抚着坐稳下来:“吴王和世子不必焦急,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他顿了顿,又慢条斯理地轻轻碰了碰茶盏,缓缓地啜饮一口,见他们果然一副坐立难安,这才幽幽地道:“东陵王已经查证核实了,此事与淄川王有关,虽不知道他目的何在,但现在到底对吴王妃的名声有碍,此事还要将淄川王缉拿归案才能细细详查。” 吴王脸色一青,随即又一白…… 萧戌前脚刚来赔礼道歉,也说了那是无心之失,现在萧缙亲自查出来从头到尾都是萧戌一手策划,叫他们怎能不惊讶? 一时想不出前因后果,但这件事既然真的跟萧戌扯上关系了,两父子心里难免埋怨起萧戌来,可比起这件事,更重要的还是吴王妃…… 88.太后威武 萧长博悄悄使了个眼色,吴王立刻心领神会,连忙拱手问道:“敢问皇上, 王妃何时可以出宫?” 自那日吴王妃被皇太后请去让太医请脉后,再无下文了, 任凭他父子如何心焦,宫廷内竟是半点风声都没漏出来,把他们好一顿急的。乘这功夫得赶紧把人领回去, 省的夜长梦多。 比起吴王来,萧长博更加担心。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萧时听了, 却沉吟半响,忽然就不说话了。 一时, 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 吴王脑门上的汗又落了下来了,可想到吴王妃, 他还是咬着牙,又问了一遍:“皇上, 王妃她……” 萧时薄唇微动,打断了他的问话, 就连声音都似乎更冷了:“朕这几日时常梦魇, 梦到有人睡在朕的龙床上……” 此话一出,吴王整个人都怔住了,连萧长博都攥紧了拳头,心里越发焦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皇帝明显这是一语双关,就连吴王都立刻听懂了。 守着御书房的门,大太监眼观鼻,努力甩开脑子里皇帝夜里跑去太后寝宫睡觉,又天不亮就爬窗出来,一脸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什么都没听见! 随即,萧时忽地笑出声了,原本已经吓得一惊一乍的两父子差点再吓死一次:“自从出了萧戌一事,朕对哥哥们再信重,可社稷江山的安危却不容忽视,所以,朕觉得应该效仿父皇。” 效仿父皇?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父皇做过什么功绩他们未必全知道,但为了提防他们叔叔伯伯辈起事,而将他们妻儿扣留在京城的事,他们还是略知一二的。 其实为讨好当朝皇帝而送来当质子,历朝都有这样的俗定,主要也是为了让皇帝放心。试想,自家儿子还扣在皇帝的手里,谁那么不顾名声要打到京师来?就算皇帝冒了天下大不为,可亲子是无辜的,名声的重要性对于爱惜羽毛的诸王来说当然不言而喻了,尤其某些人还对皇位有着不小的企图。 可吴王绝对没有想到,一家子浩浩荡荡来京城贺寿,竟然将偌大的家底掏给皇帝看了,自家儿子此刻就站在这里,还是他亲自打开福袋掏给皇帝看的! 瞧,他儿子就是这么多?他家世子又是如此出色! 站在吴王身旁的萧长博再一次深刻体会到那日筵席的重重危机,头颅微微低下,双眉簇得更紧了。 皇上他果然是有备而来吗? 看着他们面色不停地变换,萧时笑而不语。 反正萧长博愿意与否,他都是要留下他的!解决了吴王,然后就改轮到萧戌了…… 被萧时时刻惦记的萧戌此时此刻也并不好过。 他看着领命而来的萧缙,从他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上一扫而过,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了。 从救人的一刹那发现对方并非沈玉影开始,萧戌就知道事情已经朝着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了,既然事情已经失控,有些部署他得逐步更替,可现在竟是萧缙亲自来捉拿他……以他跟萧缙过命的交情,他实在想不到萧缙会这样。 关于这一点,萧戌却是误会萧缙了。 皇帝让他们即刻捉拿萧戌,连给他通风报信的机会都不给,全程身边都有冯公道这个大煞风景的监视者,萧缙就是去趟茅房还被他亲亲热热地牵着手道声“同去”,他差点没拔出身侧的佩刀伺候了! 他是有帮萧戌的心的,可一是没时间通风报信,二他也是知道萧戌这是惹上麻烦了,而且还跟皇宫扯上关系了,如果不能尽快脱罪,这种事肯定是越拖越麻烦。 所以,他就这么顶着张扑克脸,连一点点心虚或者欲言又止都没有,看得萧戌止不住地惊疑。 萧戌就是这样面有异色的被萧缙亲自领兵带走,连带着面笑皮不笑的冯将军身后一眼看去浩浩荡荡的侍卫。 躲在屋外石狮子后紧盯着的沈玉影面含忧色,一直到人群逐渐远去为止。 自那日从公宫返回,她有着和萧戌一样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她知道这件事疑点颇多,但近两日为避风头,她都没能与萧戌见上一面,今日也是她心中惶惶不安,这才迫不及待地跑出来,结果一来就看到萧缙亲自押着萧戌带走了…… 她有过一世的记忆,知道日后萧戌称帝,他背后的萧缙可谓功不可没,可以说,萧缙一直都和萧戌绑在一条船上的,哪怕危急关头,萧缙都没有出卖过萧戌,现在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沈玉影回去就和父兄说了此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他们合计一番,便决定去跟吴王探探口风。毕竟此事最后和吴王妃牵连甚广,萧戌不知怎么回事竟是牵扯上了,想必吴王或许是个突破口。 沈太傅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让沈玉影出面实在不妥,便将此事教给长子,又细细交代一番。 沈府所有人都坐立难安,等着沈大公子带着消息回来,沈玉影更是几次将手边的茶杯拿起又放下,知道杯中水冷了又换,换了又冷,也不见人回来,心里越发焦急,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暮色逐渐压了下来,沉沉的夜色,仿佛无边的泼墨,唯一一丝明亮,也是因为天边升起的一弯钩月。 远处忽然涌现数不尽的火把,由远及近,渐渐地便听到了沉重的步伐,以及武器拖动而发出的金属质地的声音,隐约还能闻到空气中的杀伐之气。 正在等着兄长回府的沈玉影是最先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一个起身的瞬间,就有门房小厮、连带着府中管家疾步跑来的身影,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扩大了,就像她一路跑去萧戌别院的时候,那种感觉…… 不祥! “不好了老爷!”管家刚进院子,远远地已经撕开喉咙喊了起来:“宫里来了一群侍卫已将府中团团围住了!” 紧跟着,比管家也慢不了几步的冯将军已经带领一众亲兵跟进了这寻常用来会客的厅堂。 比起沈玉影,沈太傅要老成持重多了。 看着来人,沈太傅放下手中茶盏,缓缓起身,背过一只手,仍是一派风骨:“如此夜色,未知冯将军前来所为何事?”扫了眼他身后魁梧彪悍,一看就力大无穷的二十来个亲兵,心里充满了问号。 冯将军当然不是无的放矢的,他手中可是有御笔亲批的文书。沈太傅虽是帝师,到底也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沈太傅还是自己撞到枪口上的。 想罢,冯将军也不再客气,冷冷道:“沈大公子私下去会吴王,想必沈太傅不会不知吧?” 沈太傅眉毛逐渐聚拢,还未开口,沈玉影却是先站了出来。 “不知道我兄长犯了何事?还有淄川王为何会被你们捉拿?”没了萧戌,沈玉影所有的消息都被切断,就相当于一个聋子、瞎子,现在什么都探寻不到,她更没有资格进宫,叫她如何不心焦? 沈玉影的话,非但没能缓和此时的气氛,反而令冯将军嘲讽一笑,沈太傅心知不好,喝住沈玉影的话头,这才将目光移向院子里的上空。 即便在宅院里,他都已经能听到站立在屋外冷冰冰的一道道身影,迎着女儿和妻子担忧害怕的目光,他一步步迈到冯将军面前:“臣赤子之心皇上不会不知,今日老夫就随冯将军走上一走,咱们来日方长。” 他冯公道捉拿他乘龙快婿在先,又亲自来羁拿他,这笔账他不会不算,但宫里的皇上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要再静观其变。不过首先也得先见了皇上才能知道。 沈太傅满腹心事,只等着沉冤得雪,他却没有料到,这一进宫,他连面圣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一如唐诗从前在萧时面前上的眼药,她早就看沈太傅不顺眼了,何况还是沈玉影的父亲。自从沈玉影重生以后,已经在沈太傅面前刷足了萧戌的好感,谋朝篡位他们当然不敢想,但要是等到萧戌带兵入京之后,沈太傅还不是顺理成章的做了国丈爷? 所以他也算不得无辜。 唐诗她自己也不过是自保而已…… 见冯公道带着密诏回来,萧时瞥了眼帘子后面华丽的身影,摊开看了眼并非出自他亲笔的“密诏”,忽然笑了起来。 “好。” 当然是好,斩草要除根! 现在人已经在他们手里了,她也要效仿萧戌那写满箫时的场场的罪状书,给他也列一条出来,看看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 不过三日,远在淄川的兵营,也迅速被带着皇帝“密诏”的吴王给包围了。 89.太后威武 不知何时起, 那个坐在龙椅上身穿龙袍的年幼稚子不知不觉地已经独当一面,再不是从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坐在垂帘听政的皇太后的身前,小心翼翼又诚惶诚恐地听从皇太后和摄政王吩咐…… 数月前淄川王、沈太傅被缉拿归案, 在朝臣还在猜测这个年轻的皇帝下一步棋的时候,淄川王秘密操练兵马的事就突然被吴王带兵查抄了。 顿时满朝哗然! 真看不出来, 淄川王整日一副病怏怏, 随时要断气的模样,私底下秘密操练兵马都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就连被吴王押解回京的那些心腹幕僚都有数十众之多,要不是他们被捆绑束缚、脸色青灰, 那可真是一个赛一个地一表人才, 看着都是胸有丘壑、才华横溢之辈。再结合一路禀报上来的兵马数字,说他毫无企图都没人信了! 不过更令人吃惊的是, 竟是吴王把萧戌给举报了! 不过想想, 他二人封地毗邻, 萧戌有个风吹草动的, 吴王会洞察先机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还是数以万计的雄兵, 再捂着藏着,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人家连老巢都被一锅给端了,而萧戌本人却被羁押起来,严加看管,更是插翅难飞,那之前如此大张旗鼓弄得满朝人心惶惶地查处吴王妃落水一事,就像是皇帝串通吴王等人联合唱了一出大戏,是有预谋地捉拿萧戌。 就连丞相太尉等人也才慢慢体会出这个皇帝的深谋远虑……这简直是细思极恐! 估计连萧时自己都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经此一役,代表皇帝的威严愈发深入人心,就算原本那些习惯倚老卖老的老狐狸,日后也会掂量掂量,轻易不敢小觑他这年轻帝王。 吴王妃落水一事,与这等谋朝篡位的大事一比,那就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的事,更何况削弱藩王势力哪里有纸上谈兵那么容易,几位入京的藩王无不是皇帝的亲生兄弟,他们中有几个甚至还是当年得宠的皇子,身家不计其数,背后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这个时候,哪怕只从他们中间挑个软柿子捏,也会被群起而扑之,便是他们平日里也勾心斗角、再势不两立,利益当前必定是抱成一团的,所以平藩一事谈何容易? 现在淄川王因案件被拿下,别人无话可说,又查出拥兵自重,更是人赃俱获,其他几位王爷哪里还敢为他脱身? 现在东陵王萧缙给皇帝办事,还亲自去带人上门拿下萧戌,吴王也明显是跟着小皇帝一条道走到黑了,剩下的其余诸王,原本就并非一团和气。要是按照原来的轨迹,有萧戌从中周旋或许还好些,但现在嘛……他们中已经有人心中凄惶不已,唯恐下一刀就宰到自家头上了。 萧缙是绝不想背这锅的,他只是误上贼船身不由己,吴王才是真倒霉!被吴王妃用利眼睃着,颤颤巍巍又极尽谄媚地把世子萧长博给留在京城,替他这个无能爹同皇帝陛下多多亲近。 萧长博:“……” 吴王妃已经不想拿白眼给她那蠢夫君了,浪费感情啊! 接媳妇却把儿子给撘进去了,她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男人,不由地抱着儿子哭:“儿啊,家里唯一的男人都要离开为娘,可叫为娘可怎么活啊!” “……”这回轮到吴王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吴王那远在封地的另外两个躺枪的儿子。 萧长博总算正眼看着自家人,拍了拍吴王妃后背,宽慰道:“阿娘不必忧心,儿子住在皇城脚下,有皇帝叔叔替你们养儿子,还是我们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死孩子,老娘还等着你娶妻生子呢! 总之,吴王世子心安理得地住进了皇帝给他圈的牢笼,是距离皇宫最近的皇家园林,花繁草茂、景致错落,如此自然雅致的别院,算得上是相当厚待了。 吴王算是起了个好头,接下来有家有子的其余诸王不得不跟随主流,留下质子。有胆小的连王妃也一并给留下了。 才刚抓了一个萧戌,正是全城戒严的时候,谁也不想背乱臣贼子这锅。现在大家都在京城,里外全是皇帝的人,不服?不服你跟皇帝唱个反调试试,下一个被一锅端的可能就是你! 与此同时,沈太傅很快就被无罪释放了。 不管怎么说,沈太傅最多也就跟萧戌有些来往,毕竟没有光明正大地举出谋反的旗帜。只是经此一事,已经算是得了忌讳,又是处在这个风口浪尖,即便没有查出罪证,却也明显失了帝心。而且因为可能同谋逆有所牵连的缘故,其他诸臣再不敢同沈府来往,便是世交也不再登门拜访了。 一时沈府门庭冷落,虽未抄家,看起来却已经灰败凋零。 释放沈太傅是萧时的意思,对此唐诗并无不可。 反正萧戌已经在他们手里任他们拿捏,罪名又是谋逆这种罪加一等死罪,被关在死牢有重兵把守,现在只差皇帝的诏书就可以把罪名给坐实了。也就是说,萧时日后最大的对手已经成了他的阶下囚,其他人要么畏首畏尾不成气候,要么无甚谋略,少了许多天然条件。 不过就连她也没有想到,只是让萧时顺手帮点小忙,于他来说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抬抬手的芝麻大点的小事,却没想到他能顺势就把人连根拔起……到底是内里藏奸的人,她只迈出一步,他却已经看到了九十九步。 这内心得多阴暗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反正她死活不觉得是自己太蠢毫无谋略,这锅只能让萧时来背。姘夫不就这点用处嘛,好事都给他占尽了,连锅都不背,算什么大丈夫! 斜倚在雕花窗棂下的贵妃榻上,手握玉柄团扇,唐诗徐徐扇着凉风。 渐入暑夏,天气早就由凉转暖,到了现在便是连宽阔深幽的寝宫里都有些酷暑难当,就算敞开了窗子,午后暖风微醺,拂得人都开始昏昏欲睡。 萧时一进来,绕过织锦屏风,看到倚榻假寐的人,心里暖暖地有种甜意满溢于胸口,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几步迈上前,靠着椅背就将人一把揽到怀中,还没低头已经闻到一丝馨香。这香气似有还无,自然清新也不浓郁,仿佛侵入鼻间都带着不一样的凉意,浑身跟着就不由自主地放松起来。 “这个时候,行宫定然开了满园的芙蕖,要是有母后一同赏花就好了。”叹了一句,手还在她的手臂上流连。 换季后日渐趋热,厚重的宫装已然不适合平日里的穿着,唐诗就添置了几条绉纱裙。现在身上宽松的衣袍就是如此,又清透又凉快,箫时抚平长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一边感受到掌下即便隔着一条轻薄丝滑的绸衫下冰肌玉骨的柔嫩。 他就是手贱! 察觉到他掌心徘徊不去,连不小心落在她后颈的气息都开始升温,变得炽热难耐,唐诗在他手背上一拧,乘着他一边跳脚呼痛一边不由自主地松口之时,从旁边小平几上拿了凉茶,侧身就喂到他嘴边。 “你不是正打算御驾亲征,伐东夷统一中原?” 这种被亲自服侍的待遇萧时几时享受过?很快就收起那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丁点委屈,魂与色授地眯起眼睛,将清清凉凉的香茗汲入口中,还没来得及回味,突然就被她这话给怼得瞠目结舌。 “母后怎么知道?” 萧时骤然想起朝堂还有个摄政王……尽管萧辰安和太后再无从前那般紧密了,毕竟当初因利益联手,到了现在他们各自为政早就不在同一阵线了,但萧时向来多疑,他虽放心唐诗,却不会对萧辰安疏于防范。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唐诗之所以知道完全是因为剧情的推动啊。 按照原本的轨迹,因萧时平夷劳民伤财,虽打了胜杖,却损失不小,更是被萧戌乘此良机联合其余诸王给他立了罪状书,共同讨伐,如此一来,民心尽失,兵败如山倒,在萧戌一路打到京师后,血溅龙椅。 其实,以萧时本身的能力来说,绝对是天资聪颖、能文能武,但就如历史上的秦王嬴政、隋炀帝杨广,本身再有能力,哪怕做了再多于国家有利的事,只要失了民心,又有人抬出大义,最后总会被灌以□□的罪名笔诛口伐,像他们那些真正想要谋朝篡位的逆臣贼子反倒成了正义之师、众望所归的真龙天子。 唐诗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将已经喝到见底的茶杯重新又给续满,毫不在意地小口小口饮下。两人共饮此盏这要放在往常必定增添旖旎,但一个做起来熟门熟路毫无违和感,一个又满腹心事只想着算计朝中的某个人…… “你天天自己寝宫也不睡,皇后那儿更是去都不去,半夜三更就抱着奏章跑我这儿来,当我是睁眼的瞎子?”好歹老娘曾经还垂帘听政过好吗! 虽然那时本不是她。 不过当看到奏章中罗列的夷族总在边境烧杀抢掠,她就知道以萧时这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定是已经把平夷的事提上日程了。而以萧时这种喜欢算计,爱搞事情这一特点来说,同原著所述,御驾亲征是极有可能的。 唐诗摊了摊手,没办法,她就是如此了解萧时。从某一特性来说,不论萧时的身份千变万化,哪怕轮回不知多少次,背景如何,性格不同,他终究还是那个他,本质的东西是很玄妙的,绝对不会变! 不过也从中看得出来,萧时确实是对她一往情深的。哪怕从前她还架空过他,将他当成傀儡,哪怕他再不信任身边的任何人,却真的对她毫不设防,似乎也不怕她干预朝政……尽管她对此并没有兴趣。 所以萧时并不否认,他坦承地点了点头:“我从不打没把握的杖。此番平夷并不是心血来潮,除了一统东夷和中原、经营东南,乘机收拢边陲所有兵权虎符,顺便……向我的那些哥哥们借点兵马使使。”虽说是借,但兵马这种东西自古都属于皇帝,哪还有“还”的道理?他终究是要渐渐蚕食掉他那些兄长们的势力。 是人都会趋吉避凶,何况当皇帝的更加惜命,像上战场这种就算后方坐镇也难保不容有失的情况,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哪个皇帝会蠢到跑去前线? 唐诗看出他的决心,所以并没有打算阻止,也相信他必定得胜回朝。何况萧戌已经功败垂成了,坊间关于淄川王谋反一事恐怕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名声算是彻底弄臭,绝难翻身。没了这样的死对头,萧时功成名就还有谁能拦得住? 现在谁不知道钦明皇可是个明君? 伐东夷……干脆就放出风声,大肆宣扬一番夷族在边境□□掳掠、无恶不作,无法无天地视大周朝如同病猫,丝毫不惧。待到就连普通百姓都怒火中烧、同仇敌忾的时候,对皇帝打仗还有什么抱怨呢? 于是,萧时很快就将事情妥善处置,命萧群暂代政务,又物尽其用地让摄政王辅政。他们相互监督,朝中还有丞相、太尉这种不肯妥协的手握重权的大臣,还有冯将军守着御林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根本就翻不出什么大浪。 然后他就带着萧缙上前线去了。 萧缙萧群两兄弟绝对不能放在一块儿,萧缙手中有兵权,就算现在乖得跟只猫似的,他也是要防微杜渐的,萧群留在京城自有人捏着他七寸……可以说毫无漏洞。 可惜,谁都没有料到,京畿严防死守,死牢更是重兵把守,本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却让人把萧戌给劫走了。 当这个消息比前线的捷报更早地禀报到唐诗这里的时候,她陡然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沈玉影到底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了? 90.太后威武 本朝律法的《囚律》有着详细的监狱管理制度,一般都是挖地为狱, 俗称地牢,而像淄川王这种皇亲国戚, 听起来逼格就高很多了……他被关在天牢。 刑部天牢设在大理寺,不论牢狱还是大理寺本部,都有重兵把守。被皇帝下令打入天牢者, 无不是命犯死罪, 绝对难逃罪责, 而萧戌这种足以诛九族的重罪往往还配备了几十斤中的木枷, 将犯人牢牢锁住, 根本不可能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用刀一劈就能劈开。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跑了,就连走都得被人拖着走, 如何逃得走? 唐诗一开始努力想把事情往沈玉影身上堆,但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 要是没有内应, 萧戌绝对插翅难逃!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将人找出来, 虽然知道有人既然能够神通广大地连天牢都敢劫, 肯定是早就将退路统统已经布置好, 更甚至兴许已经制造了某种足够拦截她的阴谋了…… 她把秋蝉叫进来, 一面遣人把萧群萧辰安叫来商议,一面私下里让秋蝉去做一件事。 此事绝对瞒不住,就是挖地三尺她也要把人找出来!她不仅要找,还要大张旗鼓地找。她倒是看看,究竟何人敢窝藏反贼! 欲谋朝篡位的逆臣贼子越狱而逃,兹事体大,临危受命暂代朝政之责的萧群一听,便觉得不妙,匆匆进攻求见太后。 在他的治下出了这样的事,等到皇帝班师回朝的时候,被人拿来一深究,搞不好就要引火烧身! 萧群虽然算不上绝顶聪敏,但他有一样好处,那就是识时务。这也是萧时放心留他在京城与摄政王等人周旋的原因。只要萧时在位一天,依萧群的心性,是生不出反骨的。 他匆匆入宫,与同样十万火急赶过来的萧辰安打一照面,一个年轻潇洒,一个风度翩翩,便是白日里有几分抬杠的意思,这个时候却是心有戚戚焉地相视一眼。 唐诗把人叫进宫,却不急着叫他们进屋叙话,直到将事情吩咐下去,才把人叫来。便是进了屋,依然昂昂不动,极是怠慢。 她这目中无人的样子一看就是有意的,抡起这件事首当问责的非他们二人莫属了,所以推是推不了的。 萧辰安暗自扫了眼萧群,心里想着怎么把烫手山芋甩出去:“太后娘娘定是要问淄川王劫狱一事,但和娘娘一样,我二人也毫不知情啊。刚得到消息,微臣已经快马加鞭即刻入宫了,连究竟如何发生的都还一头雾水。” 总之这锅不能背! 萧群也戚戚然地点头,神情颇有几分憔悴:“正是如此,也不知是谁鲁莽行事,但现在追责已经为时已晚,我们何不想对策?”他算是看出来萧辰安关键时刻靠不住了,暗搓搓地在背地里瞪了他一眼,只得眼巴巴地看着皇太后。 唐诗让他们进宫本来也是想甩锅给他们,毕竟这种发号施令的事情得由他们两人才是名正言顺的事。她把两人拖住留在宫中,所有命令由宫中而出,便是傻子都会觉得,胶西王和摄政王暂且握手言和,共同追查这件事了。 她所料没错,从萧时开始,朝野上传下达已经执行地一丝不苟。等到萧群萧辰安两人在宫中小坐片刻的时候,整个京城已经都被谣言给炸飞了! 淄川王谋反被捉拿一事原本已经不算是小新闻了,现在一听乱臣贼子居然在京师光明正大地被劫狱劫走了!这是把京城数以万计的侍卫都当死人了吧?! 如此一来,搜查也就光明正大了。 其他府中即便有嫌疑也最多只是派遣军官上前问一声,大体上还是以礼相待的,唯有到了沈府……沈太傅自从被捉拿归案,虽然事后又被“无罪释放”,但几乎已经被盖上一个“可疑”的戳了,现在上门搜查,便是明面上再乐呵呵地给你赔罪,可却当真是实打实地将整个沈府给翻了个底朝天! 沈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被虾戏!当年他沈府就算不及丞相门第,但也是颇有声望的高门贵族,何时落到这种地步,竟是连点体面都没有,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 可是他没办法,哪怕他身上还挂着胶西王岳父的名号……对,胶西王?! 沈太傅眸光一深,打算把闺女叫过来商量,毕竟这个时候,其他人已经对沈府避而远之,但萧群可是沈玉影的未婚夫婿,这是圣上赐婚,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 只是,和他一样的是,任凭侍卫如何搜寻,阖府上下就是没有沈玉影的影子,就连沈太傅都被下人回话说到处都找不到他们家姑娘的时候,闻声而来的冯将军已经似笑非笑的等在那里了。 又是冯公道!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沈太傅还来不及对冯公道秋后算账,冯公道已经居高临下地吩咐左右将沈府上下再一次给捉拿了。 沈玉影为萧戌走动的事,有心人只要一查就能查个一清二楚,哪怕私底下藏得再好,也架不住沈玉影为救萧戌四处活动,他们沈府在萧戌被捉拿的那一日还去吴王府上问来着。现在萧戌被劫走,其他嫌疑的还没发现,沈府的人绝对跑不掉! 沈玉影不知是闻风而逃,还是当真与劫狱有关现在还云雾迷蒙,无人知道,但捉拿沈府却没到处找不到她却是板上钉钉的,于是……捉拿沈玉影的告示一贴,又引得满朝哗然。 如此一来,不管沈太傅究竟与劫狱有没有关系,沈玉影这次算是彻彻底底地上了萧戌的船了! 不过即便知道了,沈玉影也并不在意。 她此刻就某处地下通道里,为萧戌准备了些许干粮和水。 现在整个京城布下天罗地网,这个时候绝对无法顺利出京,萧戌只好等人前来接应,但再往下呢? 萧戌极力想要安慰欲言又止又神情憔悴的沈玉影,但他就算装得再好,心上人总是一眼就看到他眼底的青色,和满身的疲惫。这才从前沈玉影只看得到意气奋发的淄川王身上绝对看不到的颓废。 两人默默不能言,三两口将难以下咽的干粮吞入腹中,这才在漆黑的地道里,在唯一一盏烛灯下,又是一阵无尽的沉默。 外面翻天覆地都在说淄川王谋朝篡位,罪犯滔天,现在又落荒而逃,就算萧戌没有亲耳听到,也能够想象什么情况了。万万没想到,他扮演了这么多年的病秧子,经营二十多年的名声,一朝毁于一旦。 真可谓一步错步步错,就算他灰溜溜地跑回封地,举兵一事已经再不倒施逆行了。民声已经彻底没戏,他得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沈玉影也是,她现在满心牵挂在萧戌身上,心里想着还要再帮他打探消息。然而等她回到沈府,却已经有天罗地网等着她了! 同样在皇宫的唐诗听到冯将军回禀,眼睛便看向萧群了。 冯公道把沈府的事一说,几双眼睛刷刷刷地就王萧群身上扫,就是个死人都要被他们的利眼看活过来了,何况箫群? 讲真,除了那日行宫宴会上,太后给他和沈玉影赐婚的那日偶然间的一瞥,他连沈玉影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哪会料到这种事能牵扯到人家一大家闺秀上去?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他才是真的冤枉,拜托此后他为避嫌,几乎连沈府都没登门过好吧! 现在一个一个还这么看着他! 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关于这件事,唐诗还是有些不厚道的。死队友不死贫道,有接盘侠萧群在,大家重点关照了萧群,唐诗才好继续发号施令不是? 京城可谓是多事之秋,这些事纷沓而至,已经闹得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远在边关的萧时哪有时间去理俗物?更何况边关战事吃紧,消息滞后,等到他的捷报传到京师,打了场漂亮的胜仗,还没来得急犒劳三军的萧时这才收到京城来的消息,剑眉一蹙,厉眸一睃,无形之中便竖起了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他将京城来的信件直接在萧缙面前一拍,幽幽道:“既然此战告捷,朕这就班师回朝了。” 萧缙拿起信件,将上面三言两语扫了一眼,这才愕然地看向萧时。 同样,箫时也在看他,将他尽管带着寻常一般面无表情的脸,但在此刻微微有变色一并都看在眼中。 “皇上可是疑微臣与萧戌有牵连?” 萧缙向来就与萧戌交好,这件事熟知剧情的唐诗知道,暗中盯着这些哥哥们的萧时也未必不知道的。其实他带着萧缙来这里,离得京城远远地,何尝不是打着这主意? 换言之,留萧缙在京城他是不放心的! 即便萧缙此前不知道,但现在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他不由地苦笑……别说是皇帝,就连他自己都不敢说留在京城,他就不会放萧戌不管了。 萧戌是他一手抓进去的,但是他始终还是抱有情谊,所以即便亲手捉拿他,私下里他还是打算为他脱罪的。 萧时不答,但他神情确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朕谁都不信! 他们边关打仗,虎符俱都握在萧时手里,兵权在谁手上,谁就有话语权。而萧时不仅有兵权,他还是皇帝。 萧缙知道,但凡他同萧戌的事情上有牵扯,不死也得脱层皮!但现在萧时就这样看着他,便是让他自己选择…… 他叹了口气,单膝一跪到底,终究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臣自请入狱,愿请陛下彻查此事!” 皇帝平藩决心,从太后寿宴之后可窥一斑。萧缙知道,不管他自愿与否,进了天牢,很有可能结果同萧戌一样,被罗织罪名后,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是他只得赌一赌…… 若是萧戌没有入狱,此刻仍在封地操练兵马,很难说萧缙是不是现在就会举兵反了他,毕竟比起这个年轻的小皇帝,从来都没相处过的弟弟,萧戌跟他是有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谊,是除了他的同胞弟弟萧群以外最推心置腹的挚友。 但是现在,他反不起,也不想反。 萧戌一事暂且不说,萧群可还在京城! 萧时很好地拿捏了他们两兄弟,令他别无其他选择。 他再一次抬头,深深地看了眼这个弟弟。在一室灯火下,皇帝身上黄金铠甲蹭光发亮,将他尖翘的下巴都晕染地柔和起来,他虽未着龙袍,却比穿着龙袍尤胜。 月余之后,皇帝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整个京城夹道迎驾,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与当日点兵出京的时候不同的事,比起当日行色匆匆,其余百姓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的时候,官道上一片人仰马翻之后才,事情才在举国上下传遍。 彼时,已经有文人墨客对东夷大加职责,百姓更是对他们这些烧杀抢掠坏事最绝的蛮夷只有仇恨,当得知皇帝御驾亲征,那场景可想而知,自然明君的名声也越传越远。 大周朝攻打东夷的捷报不断传来,现在皇帝带着俘虏回来声势浩大,所有百姓欢呼雀跃,举国欢腾。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能亲眼见到皇帝陛下! 谁也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不仅年轻力壮、龙骧虎视,长得更是如玉如月,一表人才。比起他身后随扈的其余大马金刀、孔武有力的军官或者侍卫,这个换地长得未免也好看得过分了! 但人向来都是视觉动物,皇帝“明君”的声威在前,打胜杖的勇武在后,现在看到大周朝的皇帝陛下如此卓越不凡,还长得这般出众,只会愈加欢喜,更添对真龙天子的仰慕。 91.太后威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还在军中数月之久。 行军打仗间不容瞬,萧时目光所及遍野全是男人, 身边俱是阳刚之气,光是闻汗臭味儿都快让他想吐了, 脑子里全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哪里生得出半分旖旎?然而当他脚踏京城繁华地带,逐渐逼近余晖中显得光芒万丈的巍峨宫门,就有一道身影似站在万丈荣光处遥遥看向他。 这种感觉在径自回宫迎向他的朝臣后,打扮得花枝招展浩浩荡荡领着宫娥们的皇后欢天喜地的迎接他这个皇宫的主人,反而被他一脸急切地推开,越发迫不及待地前往慈安宫了。 “……”笑僵的表情还挂在脸上, 冯莹表示“妾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说不当说”! 老娘也好歹在听说圣驾回京后, 被贴身宫女们押着打扮了一下午, 虽然没有指望你被老娘的美貌折服, 好歹也不能假装啥都没看到然后一阵风似得跑出找心上人! 冯莹顺手压了压并不见乱的鬓发, 跟着就一脸喜笑颜开地跟在皇帝屁股后面一起进了慈安宫。 萧时急不可耐地大步跨过慈安宫汉白玉的台阶,这一路走得广袖翩翩、虎虎生风, 等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他来不及多想就扑上去, 一把抱住后,脑袋就在她颈窝蹭了蹭,这才长叹了一声“母后”。 这可多亏他平日里不论抱着她搂着她还是亲她吻她,从不改口的“母后”才难以被其他人察觉他们这种暗度陈仓的关系,可饶是如此,这对并不是亲生的“母子”如此地“亲密无间”,仍然会令人诧异的同时,难以避免地会察觉出当中的不妥之处。 往日是他们掩饰得好,还有冯莹头顶着绿光为他们遮遮掩掩,再加上他们一个皇帝一个皇太后,身份是如此地贵重,其他人对这种异想天开根本就连想都不敢想,哪怕有一根冒尖的念头,自己都给掐断了。 唐诗只觉得一阵风似的刮进来,然后就被抱入温暖怀中了。这才多久没见,她印象当中清瘦的少年皇帝,那个脱了衣裳看起来就跟个白斩鸡似的小白脸,已经是身长八尺、风姿秀美的模样了。 他的胸膛炙热如火,臂膀宽厚结实,拥着她的时候便已经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高俊绝伦在低头间又满是属于他独特的霸道的气息。 唐诗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觉得身上犹如钢筋水泥压得她喘不上气,迫得她不得不扭身推动。可她这丁点跟猫爪似的力道,非但起不了半分用处,反因她扭来扭去而曲线毕露的体态,在他双臂下显得越发柔媚软和…… 罗衣高耸的丰腴酥胸紧紧贴着他坚硬的胸膛,曲线玲珑的纤细楚腰此刻就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这种温柔缱绻,仿佛谁要是在不经意间打破了如此难解难分的气氛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咳……”罪大恶极的冯皇后无奈地当了这个恶人。 在皇帝陛下目不斜视地一溜烟跑进皇太后的寝宫,视这满宫内外所有服侍的宫女太监于无物地冲到皇太后的面前,她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服饰的一干人等一一摒退,默默地为他们扫清障碍。 自从萧时这个皇帝耳聪目明地发现他的皇后其实早就戳破了他们“母子”的女干情,并且视若无睹地还替他清扫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她还守口如瓶,顿时就令“慧眼识珠”的皇帝陛下遂心快意地决定将这种善后的工作全权交给他的皇后管家来做了。 他将这个重任丢得挺顺手,冯莹要是能说,她还真想说一句“臣妾做不到啊”! 就像此时,若无其事到了极致,简直就没将她这个大活人放在眼中,还因为她破坏了气氛而扭过头来瞪她…… “皇上、母后,诸位大臣还在御书房等着皇上议事呢。”冯莹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就连声音了轻了几许:“再说,东陵王此刻还被捆绑在殿外,还请皇上定夺。” 说起东陵王,唐诗早在萧时回宫之前已经收到密报了。 她固然不知道萧缙怎么落到他手里的,可也不妨碍她看出这一手逐一击破打得甚妙,所以从他怀中退出后,手就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你下手倒是挺快,兵马握在手里都还没有捂热,倒是先把这个大功臣给拿下了。” 萧时是不耐烦冯莹这个“外人”,可现在也没空去管她,他此刻正被他母后顺毛顺得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偏偏又被她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给拿捏地半分气都使不出来,只得闷声嘟囔:“谁让萧戌逃了,还是在他亲弟弟的眼皮子底下。” 虽然同样坐镇京师,他可没胆子把这个罪责怪到唐诗头上,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箫时此人小气又护短,谁敢说太后的不是?就算太后出了错,也该怪罪她身旁之人,与太后绝无半分干系! “那你还不快去干活?!等着萧戌溜走再举兵造反?” 见皇太后三两句就把皇帝给打发了,冯莹这才幸灾乐祸地扬起笑来。 该! 她这颠颠地跟着跑来,可不是为了给皇帝嫌弃一脸的,而是特意来看她家皇帝是怎么被皇太后给打发的。 冯皇后平日里再端庄贤淑,终究还是年轻女子,明黄的缎子,将裙身拉地长长的,逶迤在地,笑意盈盈地立在门槛边,一粟阳光洒在身上,将个俏生生的姑娘衬得耀眼夺目,就连因皇帝回宫而前来慈安宫寻太后出主意的萧群都看愣了眼。 唐诗见到萧群倒是难得地给了个好脸色。 他们这对兄弟要说造反的心那绝对是没有的,何况萧群识趣又好相与,也不掐尖冒头,办事也算得力,做个闲散王爷也未尝不可。现在萧时把人家哥哥给关了,怎么着都得给人家弟弟一个体面。 这也是萧时对于放萧群进宫睁只眼闭只眼的原因。 唐诗就把萧群留了下来,安抚后就让他去请示萧时,顺带又将萧戌的事给甩锅了。他兄长还身在天牢,做弟弟的敢不尽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萧缙对萧戌还有些情谊,可萧群是半点没有的。要说当年萧群身为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年纪小,又带有腿疾,表面上无人嘲讽轻蔑,但那种不经意间的忽视却是实实在在的。萧戌虽谈不上如何恶待他,却也常常无视,可他又偏偏和萧缙走得颇为亲近……看到自己的同胞哥哥对个外人比他这个亲弟弟更好,萧群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不悦的。 现在也因为萧戌的缘故,他从牢里跑了就跑了,还连累他监管不力,连累他哥哥身陷囫囵。新仇旧恨一块算上,领命而去后,萧群也就更下死力了。 事情比预计的还要顺利。 唐诗是猜测这中间沈玉影出了不少力,可她毕竟身份所限,要想劫天牢必定是朝中有人里应外合。她抛出了这条线后,很快萧群就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了。 帮着情郎寻了隐秘的地方躲避后,沈玉影就回京看风声探虚实,可当她知道沈府再一次被人围堵,心里一咯噔,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没有人能被皇帝惦记上还能全身而退的……更没有人连续被关押两次还能安然无恙的! 她前脚才救了萧戌出来,后脚沈府就被查抄了,说她不是因萧戌而牵连的都没人信! 眼睁睁地看着沈太傅被一众身着黑甲的兵卫带走,即便他脸色再镇定,步伐再从容,可沈玉影仍然感到一丝狼狈,恍惚间,她又想起那日看着萧戌被押解带走的时候,那样孤傲的身影,傲骨铮铮,却也难挡牢狱之灾。 忠孝难以两全,一个是与她相恋的爱人萧戌,一边确是她的父兄她的家人,让她放弃哪一个都不是她愿意接受能够承受的! 现在她的父亲,和那时候的萧戌的背景仿若重合,她却无法上前一步,只能狼狈败走。 沈府是回不去了,搞不好已经有天罗地网等着她了,为今之计,只有去找那个人了! 沈玉影始料不及的是,从她在京城露面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她这也是关心则乱,何况接二连三出事的,不是萧戌就是她父亲兄长,要是萧戌在场,定然不会出如此纰漏,偏偏萧戌也是自身难保,又根本就不知道沈府出了事。 他们难以周全,顾得上眼前顾不到别的,可不代表别人也同样如此。 摄政王在沈玉影上门的时候,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经面如死灰了。而他身边,正端起茶盏,一脸若无其事的萧群,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在知道沈玉影朝这个方向来的时候,萧群已经坐到这里守株待兔了。而跟着沈玉影的尾巴,则会继续跟着她,将由冯将军亲手将人捉拿…… 92.太后威武 数月后的某一日,贤王的即将完婚的消息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说起贤王,哪怕平头百姓都能如数家珍地道出他的功绩, 谁都知道,就连坐在皇宫里的皇帝老爷,还有太后老佛爷都对这个贤王宠爱有加。 “贤王?哪个贤王?”看到十里长街浩浩荡荡的一百二十台嫁妆,来凑热闹的竟也有人不解地问道。 “一看你就知道肯定才刚来京城,连贤王都不知道!”一脸胡腮的大汉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了些不可思议:“他可是咱大周朝的大功臣, 要不是他抓住了那个妄图推翻朝廷的乱臣贼子, 这天下早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了。”连这都不知道,真不知这人是从哪个乡下旮旯冒出来的。 这大汉虽然说得夸张, 但挤在他身旁的其他百姓却都是满脸赞同,还非常向往地感叹道:“谁不知道咱们皇上可是个明君,那起子小人居然还想谋朝篡位,真是活腻了!” “你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派贤王回京辅佐咱们皇上,要不贤王怎么会突然从皇陵赶回京城?” 那刚入京城来凑热闹之人听后大惊:“那贤莫非就是胶西王?他不是早几年前就已经赐婚了吗?” 先前那满脸胡腮的大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说的是之前已经被人查抄的沈家姑娘?别提了, 沈太傅包庇反贼, 沈家姑娘和人家反贼私定终身, 这对贤王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就是, 幸亏咱们皇上英明,给贤王封王,又马上另指了门好亲事,听说是先皇后的亲妹妹!” 虽然皇后突然殡天,但她生前曾如何受宠的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哪怕就连现在,皇上都感念先皇后,发誓自此再不纳妃…… 当然有不知道多少人跑皇帝面前,以国不可无继承者为由强迫,可隔了几日皇帝就抱了个孩子回来,说是先皇后所生,只因当时皇子体弱,只好在民间挑选百福之家暂且安养,到了如今已是四岁,正是活蹦乱跳的年纪。 既然有了继承人,自然也就堵住了悠悠众口,再逼迫皇上,就连皇太后都要跳出来指责你包藏祸心了。 总之,先皇后即便人已经不在,但她的名声反而被人越传越远,现在贤王能娶到冯皇后的亲妹妹,那简直是天作之合! 那问了半天的凑热闹之人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身就隐入人群在,转眼就不见了。 再之后,唐诗知道民间如何传诵皇帝陛下英明神武,也顺道打听了民间如何八卦的事情,这才放心地撂开了手。 在她有意识地包装萧时“明君”形象之后,舆论便总是有意无意地偏向当今皇上。到现在,谁要是说一句皇上的不是,立刻就会被人喷一一脸!所以还有谁会再去追究萧戌怎么样,还有哪个人还会想要为沈府上下脱罪? 唐诗也是最后才发现,就算并非刻意地,她也将这个世界的原女主给炮灰了……她毫无愧疚心地惋惜了一秒,下一瞬就被某个粗壮的手臂给圈到怀里了。 “你怎么越长越粗了?”唐诗不解地扭过头,捏了捏那条刚硬如铁的手臂。 不论是当年的廖迁,还是后来的唐泽,就算再怎么锻炼,人也是清隽秀气的模样,也不会如萧时这样就跟开了外挂一样,把自己发展成雄壮威武五大三粗的模样…… 她更喜欢小鲜肉,而不是施瓦辛格那种类型(≧﹏ ≦)! 明明几年的萧时还嫩得都能掐出水来,岁月到底都在他身上干了些什么?! 被突然问话的某人皮笑肉不笑地翘起了一边的嘴角:“哦,哪个地方粗了?” “不如母后你来朕身上找找?” ……………… 幼年的时候,冯莹曾见过萧群。 当年的胶西王,不过总角年纪,人前总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那日宫中摆宴,她也随母亲入宫。 因她父亲镇守边关,手握雄兵,是有实权的大官,所以在一干武勋贵女面前都是非常有地位的,就连其他文官府里出来的千金也不敢胡乱得罪,所以游走这些京城贵女之中绝对是游刃有余。 她第一次看到萧群,是在更衣后,寻了个便捷的小道的途中。几个不知哪些府上的小公子正围堵他教训。 走得近了才知道,这几人与萧群狭道相遇,相互碰撞,带头的小公子见对方不过一人,身前身后也无人服侍,且还是个瘸子,只当他地位低下,颐指气使地和其他几个一块儿欺负上了。 欺压这种事,冯莹随父亲在边关时就时常听说。更何况边关民风彪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都比比皆是,厉害起来,甚至出手还要人命的。冯莹自己就会两手花架子,寻常孩童根本欺负不到她头上来,出门在外还有随扈,自然就更遇不上了,哪料到在这里,迎面就给她碰上了。 只是明显两方“实力悬殊”,而且那个跛子也着实懦弱了些,竟任凭对方嬉笑怒骂也不反驳,抬起白净的小脸,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穿过他们,落到了更远的方静,落到了她的身上。 “喂!你们胆敢在宫中寻衅滋事,我告诉皇上去!” 冯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如此自然地将这话脱口而出,但她身上流着将军的血统,她英气勃勃地站出来扯开嗓子一吼,无形之中就带了几分气势,还真把那几个吓得脸色一变,连忙奔走。 把他们赶跑,她这才走上前,渐行渐近:“你就这么给人欺负?”这不就是她娘时常喊她爹口头禅的那种“窝囊废”嘛。 仔细看看,这窝囊废长得还挺看好的。 萧群的视线从她身上略过,这才低头,“嗯”了一声。 其实就算他不说,待去了筵席,他们看到他之后,自然就会惊恐万状。不管怎么说,就算他腿脚不好,可也没人敢欺到皇子上,他的哥哥们不会,其他人更不会…… 冯莹却全然不知这些,只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人家欺负你,你就不知道欺负回去嘛?” 萧群一愣,还真有些无所适从。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却是如此地……温暖。 见他仍然一副“油盐不进”,看起来傻乎乎木愣愣的模样,冯莹迈开小短腿,一步子就迈到他面前,“啪唧”就拍了她脑袋一下。 “以后你就当我小弟,我来保护你吧。”冯莹挺了挺小胸脯,信誓旦旦道。 她兄长就是这么跟别人这么说的,她觉得好威风……可以回到京城出去见到的全是小丫头片子,害她连威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终于有这样的机会了! 冯莹眼神亮晶晶的,闪烁着难以言状的愉悦。 结果仅仅这一次之后,她也再没有几乎保护“窝囊废”了,她甚至连他的身份都不知所里,这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插曲,又是年幼时期的糊里糊涂,转身就忘,连回忆的涟漪都没有兴起一丝一毫。 但在非常偶然间,萧群入宫拜见皇太后的时候,看到了传闻中的皇后娘娘。 那个艳名远播,极为得宠的皇后娘娘……她比想象中的还要美丽。 她跟小的时候仍然一模一样…… 迟钝的冯莹当然没有察觉任何事情,更何况萧群又掩饰得如此隐蔽。如果不是后来抓了萧戌之后,皇上皇太后多次有意给他重新指婚,而被他一句“终身不娶”给回绝了,对他来说幼年的一切可能都如梦幻泡影,兴许以后的某日起,他早就已经忘怀了。 可他所料未及的是,不过短短数月,宫里就传出了皇后殡天的消息! 这对于萧群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才刚刚找到她,他还来不及同她说上一句话……就连他自己都毫无意识的时候,他其实一直在心里记挂着她,并妥善安置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等到再见面的时候,他就会全都告诉她。 萧群跌跌撞撞地往宫中跑,看到了处处飘荡的白帏,远远地看到了灵堂的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但这样子却落在了冯莹的眼中。 皇太后早就和她通过气,她们甚至还讨论过这套假死方案如何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她都已经想好,等到摆脱宫中一切俗事,她定是要请旨给自己找个合心意的夫婿,远离朝堂是非才好。 今日,就是皇太后带她来自己的“灵堂”看的,她们远远地站在灵堂外,然后,她就看到了刚被获封为贤王,本该正意气风发的萧群。 “你看,你可还记得他?” 冯莹听到了皇太后如此问她。 其实她本来早就已经玩得一干二净,但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贤王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来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时间,和记忆中某个不经意间的某个人重合了。 既然决定了,她当机立断地就在皇太后面前一跪:“臣女恳请皇太后赐婚懿旨。” 这一次婚事,她可以自己选择。 她知道,她的选择一定是对的! 93.霸道总裁的初恋 唐诗和萧时联手把冯莹给嫁出去之后,当今的“明君”就成了大周朝最有名的鳏夫,且还是个钻石王老五。 某日,萧时神情愉悦地领着一个长得黑乎乎还流着口水的小胖墩进来,并且大声宣布此子即将成为储君的事实,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 唐诗凤眼微眯,试图从这小胖墩身上去寻找萧时的影子。 他什么时候生的私生子?! 问题是瞒得如此隐秘, 她竟然一无所知! 仔细看看,他鼻子还算秀气, 有点像萧时,再看看, 耳朵也挺像……一击掌, 确定了这就是萧时的儿子!(虽然事实是真的, 但是如此儿戏真的好吗?) 萧时候高兴地宣布完他的继承人就是这个毫不起眼,还吸着鼻涕的小鬼,大家都忙着捡完掉了一地的眼睛, 然后纷纷告退, 鱼贯而出, 准备回去商议商议关于储君的头等大事。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干净, 萧时这才察觉身上莫名地起了某种凉意。顺着视线,只看到皇太后手握一把团扇,眼尾“嗖嗖—”地给他射着冰刀子。 萧时何等聪明,想了下就知道怎么回事,连忙放下身段去哄。 “母后你看他是谁?” 唐诗将脸扭作一边。 现在已经人尽皆知,皇帝陛下不知从哪认回了儿子了。(你可真把自己的亲儿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萧时显然也没有料到皇太后就这么一根筋,脑子居然转不过弯来,停滞了一下,只得无奈道:“母后可是忘了……黄儿?”当初她给起这个名,还不是因谐音“皇儿”,打着这主意吗? 没想到皇太后只管生,不管养……(我也没想到!) 好吧,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十月怀胎……咳,数月怀胎生下的种,那种血脉相连的感情是不会错的,纵然她人在京城,也是让人时刻给她盯着,以免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心里难安了。 这孩子出生得委实有些不凑巧,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某种程度上来说,即便并非出于她本意,她对这个孩子也是亏欠的。 现在经萧时提醒,她这才又重新将目光落到了这小胖墩的身上。 她就说嘛,这么瓷实这么可爱软萌的小孩到底是谁家的娃,真是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小胖墩费力地睁大了眼睛,看到坐在上面,长得比画上的仙子还要漂亮的人堆他招了招手,心里本能的升起了亲近感来,蹬蹬蹬地跑上前去,抱着她腿就抬头裂开嘴巴笑起来。 这就是骨肉亲情啊! 唐诗顺手在他脑袋上摸了起来,不停地问些“多大了”“都在家里做些什么”“吃了什么”,四年没见,他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问,看得一旁的萧时都瞪直了眼睛。 这臭小子刚才可没对他如此和颜悦色! 看着他扬起小脸,一脸孺慕地望着母后,萧时抽了抽嘴角,又看着母后舔犊情深地模样,突然觉得这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分外碍眼! 等好容易把小胖墩打发了,箫时这才委屈地到她跟前求安慰。 正好,唐诗也正满眼疑虑地看着他。 她是知道萧时有多小气的,她才不信他会把她儿子接回来就为了日后传位给她儿子!以她对对他的了解,别给她儿子穿小鞋都算他大方了! 萧时自然是没那么大方。 要不是这孩子是他嫡亲儿子,他又怎么会如此关心,更别说还带回来决意立他为储君了。再说他还是母后所生,若非他亲生儿子,当然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但这一切得基于此子的血缘…… 在孩子尚未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对秋蝉严刑逼供。作为太后的心腹,秋蝉知道很多事情,还知道一些就连太后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当年他成人之时,皇太后赐下两个宫女。为防是太后遣来的耳目,他根本就没想过碰她们一根手指头,最后却仍未防住寝殿燃的催情香料。 最后也是他凭着过人的自制力,咬着最后一丝清明,将人驱散……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迷迷瞪瞪之时是怎么冲出去的,又是怎么遇见的皇太后…… 总之,这些他都烂在了肚子里,如果日后终有机会,他才会告诉她—— “我很开心那日遇见的是母后”。 ………… 眼睛一闭一睁,早就习以为常的唐诗已经知道自己又到了另一个世界。只是她还没有确定身在何处的时候,却被一声“妈咪”给惊得动弹不得。 洁白的床铺前,站着皮肤白皙面容清隽的小男孩,略带卷翘的短发蓬松地伏在额头上,将他原本有些严肃的表情衬出了几分可爱,尽管他努力地崩住脸,却难以掩饰藏在眼底的担忧,和内心的不安。 脆生生的一声“妈咪”轻得就像羽毛拂过,微弱的声音比小猫叫唤都大不了多少,在唐诗凝神看向他的时候,他也仅仅只是抿了抿嘴,然后不发一语,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叫出过声的样子。 这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涌上了她的心头。血脉相连的感情令人无法忽视,更何况这小孩虽然一脸小大人似的神情,也难以掩饰他的脆弱和敏感。 唐诗的脑子里的闪过“徐睿源”的名字,唇边已经漾起了一丝笑意。她看着眼前不过才六岁的男孩,从一开始的诧异自然地回归到了某种宁静的祥和。 “小源。” 徐睿源惊讶地发现,他的那个从来都是漠不关心的妈咪,竟然会这样对着他笑。她低声叫他名字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带着亲昵和温柔。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将他的名字含在舌尖,然后轻声唤他,一下子就直入到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小源,”唐诗又叫了一声,一边努力地仰起上身坐起来,一边伸出手臂:“到妈妈这里来。” 徐睿源总算回过神来了。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独属于那女人的纤细的手臂,那因不常外出而显得异常苍白,连皮肤底下青色的血管都仿佛清晰可见的手背,然后吓了一跳似的瞪圆了眼睛:“我、我去找医生!”落下话,他飞奔似的跑了出去,活像背后有怪兽在追着他。 儿子一脸“活见鬼”的神情,一点都没有逃过唐诗的眼睛。此时房间重新归于静谧,她重新稳稳地躺好,一边想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毫无疑问,这是一间非常整洁干净的病房,原身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像徐睿源这样的孩子应该是很辛苦的,可她费力地从脑袋里零星的一些记忆来看却并非如此……原身个非常有钱的富婆。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准确,但事实上,唐诗跟前夫离婚的时候,得到的了一大笔赡养费,而这笔赡养费不仅足够他们母子两一辈子的花费,甚至足以令唐诗继续过着豪奢的生活。 她皱着眉头,在心里喊了无数次晋江君,但是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古怪的是,这次即便不传剧情给她她都似乎隐隐约约有一丝存在在身体里的潜在的记忆,直到徐睿源带着医生护士重新回到病房,才打断了她的沉思。 算了,这些慢慢再想办法,眼前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这身体有些孱弱,明显有着一些营养不良的迹象,也是因为突然在家里晕倒,才被徐睿源叫了救护车给直接送到医院来了。 “唐小姐,之前开给你的药还请按时服用,”老大夫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自己的身体还要你自己多注意一下,别总是让家人操心。”他说的明显是看起来极为懂事的徐睿源。 显然,唐诗因为身体的原因进医院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但这一次,她却郑重地看着这个严肃的医生:“我会的,谢谢你大夫。回去我就努力把身体调养好,让您们费心了……这次,也把小源吓了一跳吧。”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这些话,那神态和语气,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这不禁惹得老大夫侧目,就连站在床头边年纪幼小的徐睿源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徐睿源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频频看向稳稳握着方向盘一脸气定神闲开着车的唐诗。 唐诗身上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在医生做完检查后就大手一挥把她赶出病房给别的病人腾位子了,她就直接带着儿子回家。 察觉到徐睿源的注视,唐诗含笑着腾出一只手,在她儿子猝不及防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使劲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耽误你上幼儿园了,妈妈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好不好?” 被揉乱了一头乱发的徐睿源小朋友蹙着好看的眉头把脸扭过一边,轻哼:“今天是星期天。” 他这副别扭的模样,看得人又好气又好笑。 “是吗?”唐诗不以为意,还想着怎么取悦这个臭小子,就眼尖地扫过车门边的一罐饮料,随手就捞起来递给徐睿源:“好吧,对不起徐睿源小朋友,妈咪一不小心给忘了,明天妈咪送你去幼儿园好不好?来,今天破例,允许你喝一罐饮料。” 一脸无语的徐睿源接过罐头,挑了一边眉毛扫了眼饮料上的“啤酒”字样,再无语地看向正喋喋不休的女人,悄悄地、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妈咪好像进了趟医院就有些不一样了…… 作为家长虽然以前不太称职,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更不靠谱的样子…… 但好像……这种感觉还不坏! 不久,母子俩终于回到了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楼。 徐睿源一如开始给唐诗的感觉那样,是个在同龄人中显得非常成熟的孩子。在唐诗疲倦地完全没有心思打量他们的家而直接回卧房躺到床下后,徐睿源已经自己拨了酒店的送餐电话,叫来了一桌仍然带着热气的香喷喷的饭菜。 所以唐诗困倦地还没睡饱就被她儿子给叫醒吃饭后,梦游似地一脸睡眼惺忪地走到餐厅坐下,就看到了六人座的长条餐桌上,满当当的山珍海味。 这可真是…… “都是你点的菜?”唐诗抽了抽嘴角,心里实在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应该称赞他聪敏独立,还是应该教育他不能铺张浪费?但是看他娴熟地点了菜喊她一起吃饭,就好像这种事情已经做了千百遍,越发地衬托了她这个母亲的不称职。 徐瑞源连头都没有抬;“嗯,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让你多吃点。”他举着筷子开始吃起来就不再说话了, 唐诗怔愣了一下,似乎也察觉到小朋友冷谈的表情下,其实还是默默地在关心她的……只不过,眼前这十八道菜,真的有些过了。 这小鬼的零用钱到底有多少啊? 唐诗也自然地扒了口菜,然后幽幽地对着儿子道:“吃完饭,把你零用钱全部上缴。” “……”这是浑身一僵的徐睿源小朋友。 94.霸道总裁的初恋 与往常一样,下午四点是幼儿园准时放学的时间。 徐睿源背起书包, 无视那些注视着他的小女生们, 面无表情地迈步朝大门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门口, 忽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 “小源——” 徐睿源努力忽视心底突然涌现的狂喜,控制着脸上紧绷的神情, 循声抬头,果然看到年轻的女人遥遥地立在大门外。 在这所私立的高档幼儿园, 在一群不乏亲自来接子女的衣冠楚楚的年轻父母中,仍然显得过于年轻的女人站在那里简直是鹤立鸡群, 窄身的蕾丝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包裹得愈发窈窕, 柔软的长发顺着弧度随意地垂落下来, 搭在削肩上, 其中一边服帖地夹在耳朵后,露出了一颗饱满丰润的珍珠耳钉。 她站在大门外,温和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一道斜阳落下, 好似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环。 徐睿源看到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偷偷去看他妈咪,甚至还听到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同学窃窃私语地惊呼“好漂亮的阿姨”,心里就有些说不出来的得意,挺了挺胸,一丝愉悦悄然划过了嘴角。 他一脚刚迈出幼儿园,唐诗已经牵起了他的手,弯腰对着他笑问:“昨天跟你说好了今天妈咪来接送的,待会儿我们去外面吃饭好不好?” 这小可怜平常都由照顾他的保姆来接送,像今天这样的待遇还是第一次,即便他看起来表情淡淡的,不过唐诗仍然敏锐地察觉出了他貌似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随便。” 这口是心非的臭小鬼! 唐诗站起了身,对着一脸神游的年轻老师笑道:“我们家小源经常给老师添麻烦吧?真是谢谢老师平日里照顾了。” 她不过是客套话,年轻的男老师却受宠若惊似的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唐诗也就又笑了笑,最后又跟老师道了声别,这才牵着徐睿源径自离开了。 徐瑞阳边走,边忍不住地回头看了眼仍然一脸呆滞满脸通红地看着他们背影的老师,冷哼一声,将身体挨着妈咪更近了些。 他今天看起来比昨天显得更加依恋,唐诗暗道果然亲自接送孩子是对的,正好修复他们从前有些疏离的母子关系。 “很久没有在外面好好地吃顿饭了,西大街正好新开了间法国餐厅,我们去试试看?”唐诗拍手建议,没见徐睿源反对,于是直接拍板决定了。 他们驱车到了西大街,坐在了新装修好看起来相当有格调的法式餐厅,从开胃菜、汤,上到主菜、蔬菜和甜品,唐诗发现这个年纪虽小却毫不怯场的小鬼,用餐礼仪非常到位,而且举手投足间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赏心悦目。 她只知道她前夫的确非常富有,可对他们母子向来就漠不关心……其实也不止她前夫,甚至原身自己也是,对徐睿源不仅疏于管教,平日里的嘘寒问暖也少,甚至一日里也未必说上几句话。在这种冷漠的家庭中,养出徐睿源这种冷淡个性的孩子看起来也是合乎情理的。 现在看着这孩子得体的言行,一看就知道出自教养非常好的家庭,只是…… 唐诗拿着洁白的毛巾给他擦了擦不小心黏在脸侧的糖霜,迎着他诧异的眼神和下意识地微张的嘴巴,又忍笑给他擦了擦嘴:“你看你,吃点心也都吃到脸颊上去了。” 她动作轻柔,语态温和,无意识地就显出几分亲昵,就算徐睿源再不习惯,也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红脸,却没有丝毫避开的打算,反而任由她帮他将嘴边一并整理干净。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顺着微红的脸颊,也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唐诗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舒服地享用一顿丰盛的西餐了,这顿吃得极为尽兴。徐睿源也是,印象中似乎还从来没有跟他妈咪这样,即便是坐在如此富有档次的餐厅里,也处处显得温情脉脉。 他这个年纪,本来正应该是最需要亲人关怀,还正处于对这个世界仍然懵懂的时候,就算再懂事、再成熟,但他毕竟只是个才六岁的孩子,就算记忆中来自于家人的记忆几乎大多都是淡漠和疏离,但当他发觉他身边唯一的亲人突然对他开始关怀备至,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亲近,甚至和他的每一次对话都带着浓浓的亲昵,他渐渐地感受到了来自自己的母亲对着她唯一的儿子的爱。 徐睿源顺着他妈咪牵着他的手起身,已经不会再如一开始的别扭那样浑身都不对劲了,现在他反而隐隐有些期待了。牵起他手的温暖掌心,对着他笑的如水温柔,那些倾注在他妈咪脸上挪不开的视线,还有同学们惊叹的目光,他突然发现从前的孤单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如果妈咪一直都和现在这样就好了! 徐睿源留恋不舍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开,直视前方的雕花大门,忽然脚步一顿,脸色也随之一变—— “爹地?” 唐诗牵着她儿子的手才刚转身没走两步,很快就察觉到小朋友浑身僵硬地立在了原地。一声细若蚊叮的低呼或许在并不嘈杂的餐厅里都小得微不足道,却准确无误地钻入了她的耳朵里。 徐睿源的父亲? 唐诗微微抬首,距离他们五六步远的靠窗座位,餐桌干净剔透得光可鉴人,两边分别坐着身着西装的男人。 正面对上她的是个容貌硬朗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蓝色的休闲西装袖子挽到了手肘上,露出一双精壮的小手臂,他西装内的白色衬衫洒脱地解了两粒纽扣,清楚地看到里面古铜色的肌肤,顿时就令原本散发着成熟儒雅魅力的男人流露出几分不羁和风流。 他身侧的落地窗外,是令人头晕目眩的高空景色,将入夜的城市霓虹灯照得朦胧优美,也将车水马龙衬托的细小如同蚂蚁搬家。 正在说话的男人余光注意到了这对容貌非凡气质出众的母子,轻轻一顿,然后缓缓地将视线又重新落到了他们身上…… 想要忽视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徐瑞阳长得像画报中的小天使,就是唐诗这样的容貌,绝对是在人群中都令人眼前一亮,更何况还是他前妻。 男人的薄唇轻轻勾起,桃花眼微微一挑,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唐诗?” 随着男人突然的停顿,再缓缓叫了声他前妻的名字,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紧跟着侧了侧脸。由于他背对着唐诗母子,微微侧首的脸只看得到尖俏的下巴,和白皙的肌肤。 其他人唐诗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是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前夫……她那点可怜的记忆里,并没有太多能够回忆起更多的事情,唯一的印象,也仅仅只是他们夫妻关系极为冷淡,所以离婚的手续办得异常顺利,也算是和平分手。 如果不是徐睿源把人给认出来了,并且她还和对方的视线直接对上了,她或许压根连对方是谁都未必知道。 既然对方叫了她名字,她不打声招呼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徐——老板?” 徐哲文家世不凡,后来接手的家族生意更是蒸蒸日上,如今而立之年已经有了别人一辈子都未必挣得到的身家,即便他有离异的经历,也丝毫不能阻挡那些商界名流以及名门贵女的青睐。他无疑是个声名在外的钻石王老五! 在这座金融都市,多少人见了徐哲文不都得弯腰叫他一声“徐总”的,就算那些家族关系亲近的,或者有几分薄面的,最多也就是套交情一般地一如数年前那样喊他“徐少”,像唐诗这种“徐老板”的叫法,他还真是听都没听到过……一下子,带着令人不能忽视的土豪气息顿时就扑面而来。 徐哲文稍稍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前妻,无声地笑了笑。一种客气、疏离,和毫无感情的温度弥漫起来。 “好久不见,唐诗……”徐哲文睨向了她身边:“还有小源。” 唐诗得承认,她如此称呼对方只是给对方一点回敬,反正所谓的前夫对他们母子既没有丝毫打算叙旧的热情,似乎也对徐睿源这个儿子没有一丁点的感情。正好,儿子是她一个人的儿子,也省得她为了抢儿子还要跟他打官司,既然偶然遇上了,探清楚对方的想法也是好的。 至于再续前缘什么的,还是不必了! 想到这里,唐诗翘起唇角,笑靥跃然在巴掌小脸上。 这张原本已经属于长得相当出众的容貌,也因她今天出门的刻意打扮而愈发娇艳了。不过是轻扯起一抹笑容,丰盈的朱唇明艳得晃人眼,眉梢带出了一丝妩媚的风情。 “哎呀真是好巧,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徐老板……”唐诗歪了歪脑袋,笑容乍看之下如沐春风,可她低头对着她儿子却道:“小源,快跟你徐叔叔打声招呼。” 哼,一个连对自己的儿子都丝毫没有感情的人,唐诗理所当然地把对方拉入黑名单了! 才离婚的男人竟然把自己收拾得如此风骚,似乎无时无刻地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就连餐厅里都有若有若无往他身上瞄的视线,徐哲文明显已经被唐诗列为渣男行列了! 她显然是已经忘记了对方不仅早就跟她分居离婚的事实,更没发现她自己其实现在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她前夫的眼里可丝毫没有身为孩子的妈那种贤良的品质,反而像是招蜂引蝶地在随处勾引人! 徐哲文被“徐叔叔”三个字气笑了。 不管怎么说,徐睿源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最近的一次就在两个月前他还让助理把儿子接出来一起吃了顿饭,哪怕亲子关系再普通,小源也叫了他这么多年的“爹地”,竟然被唐诗轻描淡写地给抹去了。 他再一次地将视线从徐睿源身上,挪到了唐诗的那张娇花似的脸上。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个前妻居然还是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叫徐叔叔就太见外了,还是叫爹地吧。”徐哲文的眼神落在唐诗身上,凝视着她,缓缓地道。这模样,好像不是说给徐睿源听的,却更像是在占她的便宜。 “还是阿诗你急于想撇清我们的关系,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啊呸,她可看不出她这个不要脸的前夫有哪里伤心!(恭喜前夫先生已经升级为不要脸了) 唐诗注意到徐睿源无措地看着她,也知道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尤其他们还频繁地惹人注视。 她逐渐收起了利爪,轻轻撩了撩贴在脸颊上的一缕发丝,笑容重新回归到她的脸上:“叙旧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今夜就不打扰你们浪漫的约会了,玩得愉快……”她报复性地对着徐哲文亮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婉转动听:“爹地~”话落,干净利落地带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故意曲解,将他们的关系说得基情四射,意料之中地收到了徐哲文眼里的钉子,唐诗就更愉快了。 刚才惊鸿一瞥下,虽然没有看清楚全貌,可她也发现了坐在徐哲文对面的男人长得不错的事实。不过这些无关紧要,反正确定孩子她爹不合格,她就更不用担心他来抢徐睿源了。 你爹不要你,你妈养你! 徐睿源顶着他妈咪一脸的宠溺和怜惜,默默地撇过脸去。 从前他们见面都冷得跟冰渣子似的,同处一个屋檐下都没见他们说过话,现在他们一遇上就相互仍刀子——果然是对不怎么称职的父母! 徐睿源小朋友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能活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母子俩渐行渐远,一直背对着他们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扭过脸,昳丽的容貌眉目如画……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一恒,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 徐哲文的声音重新又令他转回脸。 他挑起了一边秀长的眉毛:“不,我打算留下来。” 95.霸道总裁的初恋 唐诗照旧每天两点一线地习惯性地去接送徐睿源上下学,除此以外, 她几乎很少出门, 直到这一天,一个电话打破了她宁静的生活。 “你是说你又要结婚了?”电话是她那不着调的妈打来的, 但是真的不能怪她大惊小怪。 “请柬已经发你邮箱了,记得一定要来。” “所以……这是你第七次还是第八次的婚礼?”她现在的心情, 只能用“日了狗”来形容了。 似乎能够听到电话那头的催促声,连带着说话的女人都不由地加快了语速:“好了不跟你说了, 我还急着让人改婚纱呢,从国外一寄一回麻都麻烦死了。总之, 你一定要来。” 唐诗已经懒得分辨, 正要挂上电话, 忽然又听电话那头急促一声“哦对了”, 话筒又重新拿起来。 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一恒也来了。” 一恒……徐一恒? 因突如其来地听到这个名字,原身留下的记忆突然就像大水冲破了闸门,将学生时期的某段记忆一下子全都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个人既然如此关键, 那或早或晚,她都肯定会遇上对方,所以,也没必要刻意避开吧……她正好有些好奇,那个初恋小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她苦寻晋江君都等不到回复,这个世界的攻略目标根本就还不清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去碰碰运气,看看哪一个比较可疑。更重要的是,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他”呢…… 唐诗习惯性地将自己打扮得无可挑剔,怀揣着某种希冀。 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当他遇见这一世的她,看到的,依然是她一如往昔那样美丽的模样! 唐女士,也就是唐诗她妈的这场婚礼,一如既往的盛大。 前面的几次失败的婚姻,并没有将这个艳光四射的女人磨砺掉丝毫魅力,反而因为保养得宜,和对情爱的追寻,令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如同二三十岁的年轻女人。 唐诗对着她身上这条镶满钻石的婚纱吹了声口哨:“不错嘛,老腊肉还勾得到高富帅。” “呸!什么老腊肉?人家正当青春年少呢。”唐女士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再说,你哪一个后爹是矮矬穷的?” 这倒是实话。 以唐女士看男人的水平来说,那是相当不错的,随便哪一个前任站出来都足以令到场的那些名媛追逐。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换老公的频率实在是太快了! 唐女士是想睡遍所有的钻石王老五吗? 看着款款走近的中年美大叔,貌似是本城很有名的房地产商,听说年轻时候道上混的,希望他们能够持久一点……她可不想被黑道的人追杀。 唐诗转身就把私人空间给这对新婚夫妻,沿着走廊走到了楼梯口。 举办婚礼的场地,是在某个非常奢华的私人会所,地面铺的是美观亮丽的大理石地板,头顶上是金黄色的全铜大吊灯,将屋子里走廊上都照得极尽奢华。 唐诗顺着扶手楼梯下了几级台阶,和正面迈上台阶的人狭路相逢。她看过去的同时,那人也抬起下巴,视线一交汇,两人都有些微怔。 男人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三件套,将他原本就修长的身材衬得越发笔挺,此刻他就一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一手插在裤兜里,随意的模样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唐诗和他不过距离两级台阶,近得却好像能够嗅到对方的呼吸。 徐一恒?! 虽然她自己并不认识徐一恒,但是一见面,她就知道对方是谁,甚至不作他人设想。 他就这么突如其来的,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小心肝,正想开口,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很久没见了,对方许是未必还在意她这个初恋情人呢,竟有些拿捏不准怎么开口。 她并不知道,一脸平静的徐一恒此刻内心有多复杂。 他心里百爪挠肝地想要一直看着她、亲近她,多少个夜晚骤然想起她的音容笑貌,现在人就在眼前了,理智却忠实地告诫自己,他们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 徐一恒近乎贪婪地将她的脸使劲地烙印在心里,看到她调整呼吸时微微起伏的胸口,那柔软滑腻的触感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连忙侧过脸,不敢再看。他怕他自己控制不住地挣脱束缚,不管不顾地欺身上去…… 这几年,他远离亲人独自一人在外,早就尝遍了孤独的滋味。那时候,在他最需要唐诗的时候,唐诗毅然地弃他而去,所以现在,就算只剩他一个人,他也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至于唐诗……他已经不需要了! “……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像他们这样杵在楼梯上真是怎么看怎么古怪,唐诗见对方明显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好自己找台阶下了。 徐一恒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跟他说话,有些疑惑地抬头,视线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眼,这才矜持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前几天。”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很浑厚,很富有磁性,和他年轻的外表、清隽的长相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反差。这种原本就应该很吸引人的外貌,此刻惜字如金,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真是白瞎了这么漂亮的脸! 唐诗默默吐槽了一下,决定不再讨人嫌地跟他一块儿戳在这里挡住别人了。不过她向来表面功夫做得好,就这样离开未免显得有些落荒而逃,于是她不退反进,向下走了一级台阶。 这个时候,她距离徐一恒就更近了,平势着可以看到低她一级台阶的徐一恒微微带卷的中长发服帖地向后梳拢,只余一缕发丝垂在额际,奇异地带着一种复古风和潮流这种冲突感很强的风格。 她忍不住伸出手,顺手将他那一缕卷发拢到后面,在徐一恒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会有这种亲密行为的怔愣间,低头凑近他的耳边:“真的好久没见了,有机会一起喝杯酒。” 这并不是询问句,是非常普通的一句话,也是很寻常的问候,但此时却因为她的这种行为,却无端端地升起一丝暧昧。 徐一恒本能蹙起眉头,对着这个扰乱他心神的女人,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上升视线,落在了一张烈焰的红唇上,轻轻扫过,对上了一双潋滟的明眸。 他们之间气氛是如此古怪,却又分外地和谐。男的一手插兜,下颔微抬,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只余少许带卷的发丝垂在脑后,他身前的女人窈窕淑丽,一身香槟色的鱼尾长裙,蓬松的长发松松地挽在后背上。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像是一幅恒久的油画,看起来是这样美好,又是如此地登对。 手心猛然攒紧,站在楼梯口的女孩忍不住开了口。 “一恒——” 原本就鸦默雀静的大堂里,因着这一嗓子,一下子就把声音放大了无数倍,也自然惊醒了那靠得极近却本身并没有发现的两个人。 徐一恒听到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他见唐诗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并且绕过他准备离开,也自然而然地朝楼梯口去。 他神色不变,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得楼梯口的年轻女孩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刚刚看到徐一恒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就一阵心悸,总觉得如果不破坏他们之间的气氛她就一定会后悔,所以她才会喊他“一恒”。 这个时候,徐一恒已经站到了她面前。他的心里也存着心事,自然没有发现身边这女孩带着别样的心思。 台阶下,还没走远的唐诗却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有人喊徐一恒的时候,她的确是不以为意的,可是现在她看清楚了那个女孩,忽然就兴起了某种兴趣。 虽然不能很肯定是什么原因,但她发现,那个女孩子跟自己却有几分相像…… 晋江君虽然没有如期出现,不过按照套路来看,这些事串联起来,十有□□又是一出狗血剧。虽然还不知道攻略目标是谁,但是和那个徐一恒走近些,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么一想,唐诗顿时就对徐一恒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当然,她坚决不承认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徐一恒的颜! 然后在接下来的婚礼举办中,他们又意料之内地遇上了好几次。每一次徐一恒看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两人的视线总能碰到一起,次数多了,徐一恒就不再看她。 这个大帅哥显然是低估了某只的脸皮厚度。 唐诗等不到他回眸看来,索性若无其事地径直朝他走去。她一手举着高脚杯,一手提着裙子,款步姗姗。 这样一个大美人出现在面前,除非是个瞎子才看不到了。徐一恒自然不是瞎子,他身边的女孩显然也不是。 在唐诗朝他们方向看过来的时候,她陡然升起了一股危机意识,一如刚才在楼梯口看到的一幕。可问题是,她又不是徐一恒的谁,她有什么立场去阻止? 就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唐诗已经走到了跟前。 徐一恒有些心烦意乱,但是他很难对曾经相爱的恋人不假辞色,更何况,尽管他努力忽视,他也不得不承认,见到唐诗他并不觉得讨厌……相反,他是有一点窃喜的。 唐诗的视线胶在徐一恒隽秀的脸上,连一丝余光都没有给到他身边的女伴,就像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值得她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不过她并没有做太多的停留,因为就在徐一恒看向她的同时,她已经牵起了他的一只手。 温软白嫩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手腕,将他宽厚修长的手抓在手上,轻轻牵了起来,那种滑腻柔软的触感,激得他浑身僵硬,心头也跟着猛地一颤。他突然很想质问她,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当初要走的也是她,现在又骤然出现在他跟前…… 就在他的心神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掌心一凉,紧跟着,对方的手已经松开了他的。低头一看,摊开的手心里是一枚黑金色的袖扣。 “刚才掉在楼梯口了,你自己居然都没发现。”她得意地扬起了一抹笑容,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嗔怪。 徐一恒却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所以,她刚才频频看他,是在想怎么把袖扣还给自己? 所以,刚刚他还心神震荡地想了这么多,居然只是自己想多了! “谢谢。” 他低声的同时,发现唐诗已经离开了,留给他的只有露肩的背影。 可怜的徐一恒根本不知道,转身离开的唐诗眼睛亮得出奇,嘴边似有若无地挂起一种名为得意的笑容。 经历过好几世,她虽然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心机深沉,却也从廖迁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像撩拨男人这种事,就是要润物细无声。当对方心生警惕地时候,就要不着痕迹地打消对方的顾虑。 虽然是欲擒故纵的手段,这点微末伎俩放在别人身上未必有用,但放在仍然在心里留有她一丝余地的徐一恒身上效果却是出奇地好。 这一日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徐一恒有些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城市的另一边,唐诗躺在自家高档公寓里,却是酣然入睡。 她梦到了晋江君,就跟老旧的电视机信号不好的感觉那样,晋江君断断续续的交代都不成句子,被她好一顿嘲笑。 嘲笑过后,她就知道了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主徐一恒的初恋,在徐一恒家里遭逢巨变,正是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出国念书,把人家给抛弃了。一直不能相信他最爱的恋人真的弃他而去的时候,一个朋友带着他恋人已经结婚的消息传回了国内。可以想象,当时的徐一恒有多震惊,多痛苦…… 据说时间能够治愈一切,徐一恒也以为他早就能够坦然面对了,直到女主林诗雨去他公司应聘秘书。对着和初恋五分相似的林诗雨,徐一恒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就把人留下了。 一开始,在他眼里林诗雨或许是个替身,更何况和初恋的绝情绝意比起来,林诗雨善良坦率,又对他一心一意,渐渐地,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更偏向林诗雨了。 徐一恒回国接受家族生意,也带着林诗雨一起回来。等到他再遇见初恋的时候,为了气她也好,为了敷衍家人也好,他要求林诗雨配合他,假装是他女友,当他的恋人。而原本就对他心生恋慕的林诗雨自然不会拒绝。 之后,两人日久生情,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对。 知道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老套的故事,唐诗撇了撇嘴。 现在她记起来了,白天的婚礼现场,一直跟在徐一恒身边的那个女孩,原来就是林诗雨……难怪第一眼,她就觉得对方跟自己这么像。 这样说起来,距离徐一恒要求林诗雨当他的假女友已经很近了,如果她要做些什么,必须要加快动作! 晋江君信号不大好,联系不上它,不知道这次任务目标,当然,除了徐一恒,搞不好目标任务还有可能是那个徐哲文,只是相比较,她对那个徐哲文没有一丁点好感,还是先去把徐一恒办了吧! 唐诗一边出钱派了私家侦探跟踪林诗雨,一边又是密切关注徐一恒。 至于为什么跟踪林诗雨,显而易见这位天真的女主角比徐一恒好对付多了,跟踪她几乎不可能被发现,也自然是最安全的途径了。而林诗雨有事,很大几率会跟男主角扯上关系的,这就是她的机会。 很快,她心心念念的机会来了! 96.霸道总裁的初恋 徐一恒的住所, 是远离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小区,独立独栋的别墅。 唐诗这醉汉形象装得很成功,一路都在骚扰手握方向盘的年轻男人,时不时地吃吃人家豆腐, 害得对方本来已经够心烦意乱了,再加上她坐副驾驶位上毫无节操地添乱,比带只活蹦乱跳的野猫还恼人,竟生生地把豪华跑车开成了蜗行牛步。 好不容易把人弄进来了, 徐一恒把人给丢到沙发上,这才拧了拧眉心,心里有些烦躁。 他本来就不应该和她再有什么牵扯的, 可也不知道是酒吧昏暗的灯光和暧昧的气氛, 还是因为处在那种环境下他放心不下, 就这么迷迷瞪瞪地就把人带回来了。 最主要的是, 上路以后他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她住哪! 这时, 趴在沙发上的女人不安分地动了动,两腿一踢,就把脚上镶着蓝色细钻的高跟鞋给甩了出来,其中一只还划过一条优美的弧度, 只听“咚”地一声,直接就落到了徐一恒的面前。 他弯腰捡起, 说不出是什么心理, 竟然不由自主地磨砂起光滑的鞋面。 唐诗一直都喜欢穿高跟鞋, 曾经他也是这样,手上握着精致的高跟鞋,套在了她白净的脚裸上。那时候,她就这样坐在他怀里,看着他亲自动手为她穿鞋,满脸愉悦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高傲得像个女王。可是她大概永远不知道,他最喜欢的,还是褪去高跟鞋后的那双娇嫩雪白的脚。 现在手上握着崭新的高跟鞋,他的意识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他把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压在身下,一边动手去脱她细足上的皮鞋,一边不可自持地情动起来。当他温热的大手覆上她雪白的脚心,明显感觉到了轻微的挣扎,然后就在他紧紧握住后,细嫩可爱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声如莺啼的娇吟跟着就落到了他耳朵里。 徐一恒怔怔地握着高跟鞋,忽然一声清晰的低吟,宛如梦中的场景,却一下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沙发上的女人斜靠在软垫上,一手揉在散乱的发间,一手荡在沙发下晃来晃去。往下看,随着一条腿支起,原本就包臀的短裙自然而然地往上缩了缩,那条洁白细嫩的长腿就这么毫无预警地露在了他面前。 徐一恒呼吸一促,左右一扫,随手从沙发背上的一块沙发垫抓了下来,直接就盖到了她腿上,把一双白花花的长腿盖得严严实实的。 “……”唐诗差点没跳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 这人有毒! 为什么他的反应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 等她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急忙睁开眼睛,果然整个大厅就剩她一个人了。 整个一楼的大灯估计都被他打开了,明亮的灯光令她几乎可以把整个一楼都尽收眼底。现在看他落荒而逃的模样,活像她是什么吃人的女妖精。 难道她是蜘蛛精吗? 简直不能忍! 本来她就没打算要把他给上了(喂,是不是有哪里不对?),虽然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不过好歹还是很有节操的(-_-你有这玩意儿吗),她不过就是随手撩一撩,哪肯稀里糊涂地吃亏。 可是现在看徐一恒的反应,明明有些心神荡漾,却又不住地按捺下来,一面身不由己地被她吸引,却又摆明着是想要跟她保持距离,挣扎来挣扎去,好像都快要把他自己给逼疯了。 这人可真有意思! 她毫不怀疑,同样的事情如果换到那个徐哲文身上,早就任由自己的欲/望为所欲为了。 唐诗从沙发上起身,打量着已经被她定义为有怪癖的房主人几乎全是落地窗的一楼楼层,这个几乎可以定义为玻璃房的屋子,正敞着米黄色的亚麻窗帘,将屋外的露天花园景色尽收眼底。可也同样的,如果有人经过,也能够将屋子里的所有一览而尽。 她赤着脚,踩着轻快的脚步随意地转了转,一点都没有身为“不速之客”的自觉,直到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这才连忙跑回沙发上,佯装醉意地躺回去。 继关门之后,很快就听到了脚步蹬在楼梯的声音,徐一恒又重新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刚换了身衣服,是非常衬身材的薄针织套衫,看起来休闲得多,也显得年纪更小了些。兴许平常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永远都是规规整整的西装三件套,是为了看上去更加老成,在公司自然也更有威信。 徐一恒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登堂入室的女人根本就是装的。 看着醉态朦胧正酣然入睡的女人,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方,一脸的恬然安心,对这个世界毫无防备的模样,心也跟着一软。 这几年,她到底怎么过的?怎么可以一直这样天真。 对了,她后来嫁给徐哲文,的确可以心安理得享受阔太太的生活。徐一恒又想到她现在独自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六岁的孩子,心也跟着一紧。 “唐诗。” 唐诗挺了半天的尸,终于等到他有所动作了,这才能够光明正大地调整一下姿势。 玛德累死老娘了! 他到底什么怪癖,可以就这样站着看她睡觉看了半天,害她唯恐被发现装醉直接丢出去,不得不一直僵着身体假装睡着。 徐一恒轻轻一推,见她动了动就如临大敌地缩回了手,可最后仍是意料之中地没有被叫醒,只得勉强上前,坐到了她身边。 “……阿诗” 久违的名字,终于透过胸腔,从舌尖轻轻吐出来。 他早就无声地喊过很多遍,所以现在,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在只有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私密空间里,在唐诗醉得人事不知的时候,他才能脱口而出。他低声地把这个牢记在心间的名字,唤得温柔又缱绻,带着怀念和眷恋。 他伸出手去,在即将要触摸到她发烫的脸颊,蓦地对上一双深幽见底的黑眸! 唐诗的确是喝了不少的酒,一片红色染在脸上,一身刺鼻的酒味,这些都是骗不了人的。虽然她极力地保持着清醒,可睁开雾蒙蒙的眼睛,一片水光潋滟,浸湿了眼尾卷翘的睫毛。 她的视线对上徐一恒的,果然发现他片刻的怔忪,和隐约的尴尬。 “一恒~” 她的声音一如从前那样娇柔婉转,又带了一丝鼻音的沙哑,语调微微一抖,像是 97.霸道总裁的初恋 唐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总之她醒的时候, 发现自己就躺在二楼卧室里。 这是一间由黑色和灰色主导的颇具现代的套房, 几乎没有什么什么多余的装饰, 很明显是一间独居男人风格的卧室。 唐诗揭开薄毯起身,踢开床边摆放得非常整齐的一双高跟鞋,几步走到床边,双臂一拉, 阳光立刻扑面照来。她闭着眼睛仰头, 享受着充足的阳光。 一早起床心情就很好,尤其还是徐一恒把她抱到他的卧室…… 这是很显然的,这屋子是徐一恒搬出来以后一直独居的别墅,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生活气息,而隔壁的客房, 恐怕能用的床单被套都未必会有, 所以这里的男主人就自然而然地把她带进自己的卧室啦。 她不疾不徐地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 见房子的主人早已经离开, 就给儿子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家里是有保姆带徐睿源的,她其实不必操太多的心。 挂了电话,索性就起身去了套房里的浴室, 非常自在地泡了个澡。 这个时候,如果正在公司开紧急会议的徐一恒知道了在他家借宿一宿的某人,正非常不要脸地在他的浴室用他的浴缸泡澡, 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可惜他并没在家里和卧室里安装摄像头, 不然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唐诗暗呼一声可惜。 她披着一头湿漉漉地头发, 围着一条墨蓝色的浴巾,赤着脚走出浴室,拉开了更衣室的门,在满是西装衬衫马甲的男装里挑了条白色的长袖衬衫,然后包裹在身上的唯一一条墨蓝色的遮蔽物褪了下来,随意地落在了地摊上。 身上穿着宽松的男式衬衫,唐诗这才非常不情愿地又回到浴室去洗她的衣物,最主要的是还有内衣内裤。尽管她已经不知道几辈子没亲自洗过衣服了,可是她完全不想再把已经穿过的内裤重新穿到身上去,这让她觉得有点像昨晚吃进去的饭吐出来今天再重新吃进去一样糟糕! 刚把洗干净的衣物放到烘干机内,忽然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扶着楼梯的扶手缓步而下,楼梯正对着的大门应声而开,一个年轻女孩却浑身僵硬地迈不动步子。 她清秀的脸庞闪过一丝错愕,一手仍然死死地抓着门把,看着唐诗浑身上下只一条徐一恒的衬衫款式,半干的长发带着微卷的弧度垂在胸前背后,慵懒地半倚着扶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诗雨控制不住地惊问。 她问得诧异而急切,又拔了音量,这样听起来就像是质问。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唐诗奇怪地扫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道。 她心里有点犯嘀咕。 没想到林诗雨这么快已经掌握了徐一恒家里的钥匙,可见他对这个女主角必定是心生好感的,不敢不会这么信任她。如果没有昨晚自己横插一脚,他们俩很有可能感情迅速升温,那距离林诗雨堂而皇之地搬进来就不远了。 林诗雨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问得不妥。 说到底,她对徐一恒是有好感的。像这样一个事业有成的高富帅,又是单身,还不在外面乱搞,作为秘书每日朝夕相对,是很难不产生异样的感情的。 可有好感是一回事,她对徐一恒的事情所知甚少。原本这并不会让她觉得这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更何况此前她也并没有正视自己对老板的感情,直到那日婚宴……她看到面对面相互凝视的两个人,即便没有说话,可无形之中像是有一条线,将他们牢牢地绑在一起,旁人再无法插足。 那一刻,她是真的慌了。所以她才不管不顾地喊徐总“一恒”。 她从来没有那样不知分寸过。 事后她忐忑不安地偷觑徐一恒的反应,发现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才放下心来。但是,事后她也知道了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和徐一恒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而现在,她再一次见到了这个令她颇为忌惮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不仅住到了这里,还明显一副才起床,又刚洗了澡的模样,她甚至几乎什么都没穿,却穿了徐一恒的衣服! 唐诗没有理会已经自顾自地满脑子想偏的年轻女孩,走到沙发边上一坐,等她自己回神,踌躇地走来,小心翼翼地在她对面坐下。 中间隔了老长的茶几,却并不妨碍她们两个相互打量。 仔细看看,林诗雨也不见得很像她了。 她比自己更胖一些,脸也更圆些,嗯……胸也比自己小多了,腿还没自己长! 唐诗很快就被自己愉悦到了,心情也随之变得更好些,说话也就更和颜悦色了:“你来找一恒的吧?他一早就去公司了,怎么你们没遇上?” 林诗雨自然没有忽略她语气中的亲昵,不过脑子思路已经逐渐理清了,她也恢复了原本身为职场秘书的干练,毫不露怯地回道:“我也是后来才想起徐总今晨有个会议。” 她顿了顿,终究没有说明她大清早就过来的原因。 唐诗却没有打算放过她。 她微微一笑,笃定道:“你是为了感谢他才特地过来的吧?” 这句话,惊得林诗雨差点火烧屁股地站起来。 “你怎么知道?”她瞪圆了眼睛,心里又羞又急,一种难言的惊慌氤氲而生。 她不知道的是,唐诗早就把她给查了个底朝天,昨夜专程去酒吧等着徐一恒,也是透过她,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剧情不至于拐个弯又重新绕回去让他英雄救美,还不如由她出手来救这个美! 昨夜,林诗雨原本应该是在酒吧被人揩油地时候让徐一恒撞上的,之后又因被人盯上差点**才被他给救了。他顺势带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似的女主角回来,看到她即便是在安全的地方也忍不住偷偷哭泣,恻隐之心大动,隔日就让人去查在她身上发生的事。 几次三番下来,徐一恒帮了她一次又一次,这才有后来的故事。 只可惜,现在这一切因为某人从中作梗,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因为,昨晚救你的人是我啊~”唐诗斜依在沙发背上,两条雪白的大腿交叠着横到了沙发靠上:“我在酒吧等一恒来接我,碰巧遇见了你,就顺手请人去帮忙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有一面之缘,我总不能看着你出事。” 她虽然被徐一恒以为 98.霸道总裁的初恋 早在昨夜, 唐诗已经研究过附近的环境了。 这种地理位置偏僻的高档小区, 现在的入住率实际上并不高。随着天色渐暗,道路两旁的街灯亮起,原本并没有什么人气的地方, 变得更加幽静, 也显得越发空旷。 她知道,想要让男人回心转意,有时候一些苦肉计是难免的。在徐一恒上楼的时候, 她就故意将烘干机打开, 把她的裙子扯出了一半, 这才施施然地出了门。 这栋特立独行的别墅有个莫大的优势,就是站在外面, 可以对屋里的所有人事都可以窥见地一清二楚。她看到徐一恒下楼后的茫然四顾后,在餐桌边上静默良久,然后由于视线的角度,一抬头就看到了烘干机及她的那条极其惹眼的裙子…… 哎呀,上钩了! 唐诗钻进了小路,找了条捷径。 所以说她一整天待人家家里, 别的事没干,后路倒是给自己找了好几条! 幸亏她早就把内衣内裤晾干了, 不然就这样跑出来……她还真是有些不敢。徐一恒的衣服很大, 穿在她身上就像穿着条连衣裙, 再说这附近她还真没遇上什么人, 因为刚从小路出来, 她已经眼尖地看到了追出来的男人。 唉,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只能无奈地正视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妖艳的贱货!她咬着唇畔忍着笑,被他一把搂到了怀里,翻着白眼不合时宜地想道。 “你刚才叫我什么?”最主要的是,你特么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 虽然她不介意被对方吃豆腐,反正到底是谁比较占便宜都不好说,不过就这么凉风瑟瑟地站在这里给别人发狗粮好吗?更何况,她两条腿还冻着呢! 徐一恒有些迟疑地松了松手,逐渐恢复冷静后,他明显也有一点不好意思。不论在商场如何地精明,也不能否认他在感情一事上显得优柔寡断,不然当初他初恋弃他而去后,他也不会因为放不下而多年来都走不出情关了,甚至女主角林诗雨能当他的秘书,还多亏了她那几分跟初恋有些神似的长相。 他看着正低着头,无比乖顺地靠在他胸前的女人,怎么都无法将他和印象中骄傲的像只孔雀一样的初恋情人联系到一起。在宽大松散的衬衫下,显得异常娇小的身躯看起来是如此地惹人怜惜,由于赤着双脚,远没有她平常穿着高跟鞋看起来那么高傲、那么盛气凌人,反而柔弱得不可思议…… 就连她看过来的视线,都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这一瞬间,从前因她而遍体鳞伤,竟奇异地开始逐渐愈合,原本高高筑起的冷漠和防备也骤然轰塌,心底的柔软不知不觉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开始对她敞开…… 徐一恒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一看到唐诗他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总是追随她的目光,脑子里、心里总是想着她念着她,哪怕他一直都在说服自己对她并没有那么余情未了,但只要看到她有一丝不高兴,他就忍不住跟着皱眉,看到她受了伤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像被狠狠地剜了一刀。 他轻轻地松开了怀中的娇躯,双手落在了她的肩头,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低头看着她:“阿诗,刚才是我不对,我说得太过分了。” 唐诗明显感受了到他态度上的软化,也随之抬头,落到了他的眼底。 他们两人是靠得如此地近,就连徐一恒眼睛上的睫毛都根根分明,肩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也毫无阻碍地察觉到了他发烫的手心。 “……我能打你一巴掌吗?”不知不觉地,她把眼前的人跟某个人重叠起来了。 虽然没有很刻意,但她确实是在连她自己都不经意间,一直在寻找她那个不知掉到那个旮旯里的爱人,如果那个是徐一恒……似乎也不错!毕竟他的颜还是很容易令人心驰荡漾的! “啊?” 在徐一恒诧异的微愣间,唐诗笑得眉眼对跟着弯了起来:“我开玩笑的。好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一次!” 看到她笑,徐一恒也不由地心里松快起来,然后看到她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微微蜷缩的脚趾,看到她脚面上细微的划痕,眉心一蹙。 “怎么鞋也不穿就跑出来了?”一想到她刚才还跑了这么多路,不管地面铺得有多平,肯定是会膈到脚底的,心也跟着一块揪起来了:“抬脚我看看有没有伤到。”他一边说着,已经蹲下去抓她的小腿。 恐怕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语气中的心疼。 唐诗一愣,已经被他抓着的脚腕抬起来,身体骤然失去平衡的瞬间,慌得她手脚并用地把重心往他身上靠。 此时,她一手勾在他颈间,一手抓着他宽厚的肩膀,被抓在他手里的脚脖子似乎都开始升温了。她却不知道,蹲下来的徐一恒也不好受。在许多年前他们作为情侣的时候确实有一段时期是极为亲密的,再亲近的事情都做过,但这样的唐诗,他就像是第一次接触,哪怕做出一样亲密的举动,他此刻却像是第一次接触,连手心都开始冒了汗。 他控制不住地抬头,捕捉她落下来的视线。 “疼……”她眉宇微蹙,睫毛轻颤,噘起嘴巴埋怨地嗔道。 声如细丝的低声细语,尾巴还带着颤抖的余音,听起来像在娇怯地□□,又像是某种无声的暗示。徐一恒突然起身,一下子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唐诗眨了眨眼睛,一手因为惯性抵在了他胸膛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完全没有预料地就把她抱起来了…… 难得,居然这么主动?! 她感叹似的摸了摸手底下坚硬的胸膛,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把他脖子圈了起来。 “先回去看下脚有没有弄伤,等吃了饭再把你送回去。”徐一恒想到家里空荡荡的,又剩他自己形单影只,掩饰落寞,转而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是留下来?” 唐诗本身就偏瘦,骨骼又纤细,对徐一恒这样的正值体力最黄金的年纪,抱起来几乎不废什么力气,相反,正因为抱着的女人是她,他才觉得更有力量了,一步步走回家也四平八稳的。 “家里还有小源等着呢。”昨晚她就没回家了,再怎么着也不能为个男人忽略了儿子。 听她提起徐睿源,好似一盆冷水兜头一泼,又开始提醒自己她嫁人生子的事实。 他抱着娇躯的手不由地紧了紧,薄唇轻抿,低低“嗯”了声。 唐诗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将脸靠向他的颈窝,低声地问:“前面,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不然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大的火气。” “没有。”暖暖的气息落在他脖子上,喷得他手劲都要跟着软了。 这点否认一点都不走心,傻子才看不出来的呢。 唐诗轻飘飘地哼了声:“我还特地做了一桌菜等你回来吃呢,要不是衣服还没干,你以为我愿意像个傻瓜一样等你啊?结果一回来就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还当我多稀罕你……” 突然被她调转枪头,把他说得十恶不赦一样,将错全推给了他。可是这样一通的抱怨,又无形之中显出十分亲昵来,重新把他那一点点的纠结都吹得烟消云散了。 “好,都是我的错,我不对,你不是说要打我吗?不然你打我巴掌消消气?” “嘁,谁要打你!” 回到别墅后,查看了下只磨破点皮的脚,上了点药,再共用一顿相当和谐的晚餐,徐一恒就开车送她回家。 和昨夜的那辆跑车不同,这次他从车库开了辆凯迪拉克的SUV,低调了很多,坐在里面却更舒适了些。 唐诗一坐进去,就一头靠在他肩上假寐,直到汽车驶入熟悉的小区。 因为她脚底的伤,不方便穿鞋走路,所以久等他妈咪回家的徐睿源小朋友兴匆匆地跑出来开门,就看到了他妈咪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男身的手上甚至还拿着高跟鞋! 被小朋友一脸的呆滞看得有些尴尬,徐一恒下意识地就把人从身上放下来。 “小源,这是徐叔叔。”心情很好一脸愉悦地某只,似乎并没有发现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一大一小此刻的微妙,抱着徐一恒的手臂,愉快地介绍道:“一恒,这是我儿子,是不是一样可爱?” 徐一恒挑起了一边好看的眉毛,看着正抬头一脸防备地看着他的小鬼,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说不清为什么,但是觉得这小鬼长得好像一个人…… 徐睿源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危机意识。 99.霸道总裁的初恋 在这种有名的金融大都市, 生活节奏是很快的。 位于市中心平地拔起的大厦层楼叠榭,其中一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里,徐一恒手上的动作一停,视线在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随手拿起身边的手机, 办公椅轻轻一转就转到了身后,面对着落地玻璃的窗外景色, 却完全没有心情眺望。 他看着打开手机屏幕, 确定没有某人的电话和短信, 又不死心地又打开微信, 视线落在了对方最后一条带着表情的晚安。一看到她发的信息内容, 似乎立刻就会想起她满脸愉悦笑得两眼弯弯的模样。徐一恒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 下一瞬,他就意识到自己这副蠢样子, 把笑一收,随后把手机屏幕朝下地丢到了办公桌上。 从上午开始,他望眼欲穿地等着某人联系他, 谁知道连下午都快过去了,别说一个电话,连一条信息都该死地没有! 弄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似的! 徐一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重新打开文件夹,看都不看手机一眼,又埋首钻进了工作堆里。 他却是误会唐诗了。 此时唐诗刚陪着徐睿源小朋友参加完幼儿园的亲自活动, 站在校门外的甜品店外看海报上的新款冰淇淋。 彩色的几种不同口味的冰淇淋起来看起来香甜可口, 唐诗指着草莓味的低头问儿子:“儿子, 喜不喜欢吃?今天妈咪给你破次例,允许你吃一个冰淇淋。” 天天都被无数次“破例”的徐睿源小朋友已经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哄骗了,他一脸了然地看着他妈咪对着海报流口水,口是心非地道:“这个看着也就一般嘛。”明明是你自己想吃好不好! “哎呀你不吃你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唐诗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店里,指着海报上的几种不同口味让服务员每种都上一份。 明明看着就很好吃啊! 她都一辈子没吃过冰淇淋了,想要解解馋也不为过嘛,谁知道下辈子会穿到哪个旮旯去。不过,看着小鬼虽然满脸不屑,可是在几样冰淇淋堆到他面前的时候,还是不免看到了他眼中粉色的泡泡。 徐睿源吃得很开心。 他从来没有这样放开肚子吃甜品,而且还是冰淇淋。平常他不是不羡慕其他小朋友可以毫无顾忌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是以前都几乎并没有什么机会对父母提出这样的并不过分的要求,偶尔几次有限的时机,都被他妈咪皱着眉、冷着脸拒绝了。然后他就学会什么事都自己做,有什么需要都自己去买…… 虽然刚才他故作不屑,可那黏在冰淇淋上的眼神,恋恋不舍地难以挪开,可见内心还是十分渴望的。 毕竟还是孩子,唐诗看着他不可抑制地翘起嘴巴,坐在椅子上的两条小短腿无意识地晃啊晃啊,明显心情很愉快。 “儿子,待会儿我们外面吃饭好不好?”唐诗斟酌着,决定还是给他打个预防针。 徐睿源并无不可地点点头,仍然欢快地埋首在冰淇淋堆里。 唐诗也很高兴,拍手笑起来:“太好了,既然你同意,待会儿我们直接去你徐叔叔的公司等他。” 徐叔叔? 徐睿源放下手中的冰淇淋,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的妈咪。他脑子现在全是昨晚抱着他妈咪回来那个长得有点高大的……小白脸。 而小白脸此刻正黑着脸地把手中的企划案丢到两个下属面前,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寒蝉若禁。 “别告诉我,你们花了一个月时间做出来的就是这种程度!”酒囊饭袋,真是白养你们了! 会议室里一阵酷拽吊炸天的总裁模式,犹如龙卷风袭过,刮得大家低眉顺首含着胸,连头都不敢抬,一声“散会”都好像等了一辈子那么长,还剩下半条命的其他人见自己幸免于难,纷纷夹着尾巴,拖拖拉拉地开始整理桌上资料。 走在最后的人才刚慢吞吞地迈出会议室,就见他们的总裁大人一阵风似地从他的办公室冲出来,他们还没来得及惊慌失措一下,就心惊胆怕地发现他们那个总裁竟然眉开眼笑、心花怒放的模样! 可是为什么这情形更令人惊恐万状呢? 连头都没回的徐一恒根本不知道他那些下属顶着满脑袋的问号,此刻到底有多惊吓,他刚回办公室就接到电话,这才知道唐诗已经在楼下大堂等了他好一会儿了。所以,他忐忑不安地不停翻看手机,心神不定地连工作的状态都没有,其实这一切,并不是他在自作多情。他并没有想多……瞬间,一整天的沉郁和烦躁一扫而空,就连工作上的纰漏在此刻都已经无足轻重! 徐一恒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完全已经被某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电梯,甚至从来没有嫌弃过的高速电梯都被他忍不住多按了两下楼层的数字,好不容易“叮”地一声下了一楼,第一眼看到了穿得格外休闲的唐诗,都不由自主地眼前一亮。 徐一恒压下满腹心事,身姿愈发挺立地抬脚走来,只一手插在裤兜里,如同寻常一样,甚至因为他高挑的身材,以及颇为出挑的形象气质,令他看起来光鲜得一如镇日里的商界精英。 只是没人知道他裤袋里的那只收攒得有多紧。 “你怎么来了?”徐一恒问出声后,觉得语气有些生硬了,又接着温言道:“怎么不先等我电话?” 搞得从早上到下午那个在办公室里患得患失跟个愣头青似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不过他显然是忘了,一直在等对方电话的那个其实是他自己。 唐诗哪知道这男人这么复杂多变的心理活动,她缺跟筋的脑子也根本没有料到他的口不对心。 “今天刚陪小源参加幼儿园的亲自活动,就顺便过来接你一块吃饭啦。”唐诗拍了拍徐睿源的脑袋。 就算小朋友有抵触心理,而且还是面对随时要抢走她妈咪的小白脸,但良好的教养还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礼貌。更何况妈咪还可以提醒他了……于是,不情不愿的小朋友只得低低地叫了声“徐叔叔”。 “哦?我是顺便的啊……” 那语气里的委屈和不满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一对郎才女貌非常登对的背影逐渐离开一楼的大堂,前台的几个早就按耐不住的年轻姑娘已经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起来,暗搓搓地八卦他们的关系,重中之重还是还有那个和他们总裁长得出奇地想象的小男孩…… “没想到徐总年纪轻轻已经有了这么大的私生子!” “这看起来得有六、七岁了吧?” “哎呀,那不是大学的时候就搞在一起了吗?” 她们那个不拘一笑的总裁平日里是怎么板着脸的,那气势如同一把脱鞘的剑,所过之处片甲不留,结果今天她们眼尖地发现,总裁居然从头到尾都带着笑! 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令人惊奇! 碰巧偶然路过大堂前台的林诗雨闻言,微微一愣,停驻了脚步。 她也看向已经人去楼空的大门,怔怔地望着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在外面大搓一顿的三个人有说有笑地会叫了。 只不过,欢声笑语的是前面驾驶座和副驾驶位的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一个俊美,一个娇艳,年纪又是那样轻,不论到了哪里,谁都会惊呼一声登对,每一个人都觉得他们肯定是情侣…… 可也正因为他们看起来年纪是这样轻,才显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By徐睿源小朋友。 一直把母子俩送回小区,还贴心地一路送到他们公寓门口,徐一恒看着略显疲惫的女人,视线在她妩媚的脸庞和柔嫩的唇畔流连不去——如果不是她身边的小鬼防贼似地一脸防备地瞪着他,他也不至于这么下不去嘴! 徐一恒无奈地看着唐诗进门,眼巴巴地低声问了句:“不请我进去喝一杯吗?” “妈咪已经很困了,请你不要打扰我们啊。” 徐睿源话落,脑袋就被他妈咪打了一记爆栗,只得委委屈屈地缩了缩脑袋。 唐诗早就发现徐睿源的小心思了,这小鬼连掩饰都不知道掩饰!也正好,她的确打算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聊聊,毕竟是她儿子嘛,所以…… 她一脸抱歉地拒绝了那个浑身都散发着诱惑的男人:“咳,今天确实是累了,改天吧、改天!” 唐诗一把把徐睿源往屋子里推,乘着徐睿源转身的那一刻,骤然扭过身,在徐一恒脸颊亲了口。 这速度之快,徐一恒都压根没反应过来,更何况被蒙在鼓里的徐睿源小朋友了! 徐一恒看着已经紧闭的大门,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 100.霸道总裁的初恋 唐诗督促徐睿源洗澡刷牙, 换了身干净的睡衣,爬到床上后, 仍然不疾不徐地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 徐睿源从头到尾都低垂着脑袋, 看起来懊恼又不知所措。 往常看到他这模样,唐诗早就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了,恨不得搂到怀里喊心肝,可今天她却强行按捺了。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毕竟已经是她儿子,有些话就得摊开来讲, 藏着掖着向来都不符合她的个性。 她无视小朋友的惴惴不安, 手上仍是轻柔地给他掖了掖了被子, 从头到尾都和平日一样, 甚至脸色也是异常地平静。 只是和前几天不同的是,应该在最后拿出故事书的时候了,她却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臂,看着越发往被窝里缩的儿子:“怎么现在知道怂了吗?还不跟妈咪说说, 今天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妈咪平常是这么教你的?” 徐睿源平常小大人一个, 遇事都显得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可再怎么成熟,到底才六岁,毕竟只是个孩子, 现在一遇上作为家长的大人变了副脸色, 语气稍稍严肃, 他心里已经七上八下,心虚得不行了。 他忍不住把被子一拉,就把半张脸藏到了被窝里,只露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眨了眨。 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卖萌很犯规啊! 唐诗忍无可忍地把他被子往下一拉,立时就露出了他肉团子似的小脸,还因为憋气憋红了脸,红彤彤的像只熟透的苹果。 “好了,妈咪不是在骂你,妈咪是想跟你说会儿话。”见真把儿子吓到了,唐诗也放缓了神色,循循善诱:“跟妈咪说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妈咪保证不会怪你,好吗?” 徐睿源并不是很容易哄骗的小孩,但是他看唐诗的神情不似作伪,只得鼓起了勇气,虚张声势地道:“我觉得那个徐叔叔不是好人,妈咪你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一边说,他还一边忍不住偷觑他妈咪的神色间有没有变化。 “哦?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人?人家徐叔叔还请你吃饭,送你回家呢,你见了人连招呼都不愿意打了,妈咪平常是这么教你的吗?” 唐诗想起,原身还真就没教过她儿子什么……也不止她,还有她那个不着调的前夫也一样,这两夫妻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夫妻,对待儿子的态度一致地放养式,连日常生活都很少过问,何况教导的。 她把手伸过去,在吓了一跳的徐睿源脑袋上摸了摸,缓声道:“好了,妈咪知道你也是为妈咪着想……” 徐睿源还当她伸出手是要打自己呢,吓得他本能地闭上眼睛又把脑袋缩了下去,结果头顶上一暖,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 他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显得异常温柔的女人散发着柔柔的光圈…… 自从他妈咪变了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以前的模样了,可这种改变,无疑是令他欢喜的。现在,他只希望他妈咪一直都这样,永远都不要回到过去才好。 唐诗知道,他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就不再多言,给他最后再掖了掖被子,这才熄灯,起身准备出去。 就在她关上房门的时候,听到床上瓮声瓮气的声音。 “妈咪,以后我会听你的话。” 至于那个小白脸……徐睿源扭头把自己埋到了被子里,从鼻腔里“哼”出了声。 唐诗摇头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把他房门合上后,拿着手机回到房间,这才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给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某人回复了。 翌日一早,唐诗送徐睿源去幼儿园之前,拐了道弯和徐一恒吃了顿早餐。 身为上市公司的总裁,作为一个大忙人,徐一恒连那点可怜的用餐时间都挪出来用来谈恋爱了! 这样次数一多,几乎整个公司都知道他们的徐总有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秘密女友,甚至不少人私底下在传徐总已经有了个私生子,已经有人暗示不久后说不定就能吃到徐总的喜糖了。 对多数人来说,这不仅是八卦,是他们枯燥的职场里的调剂品,而且自从徐总那个秘密女友的事曝光,大家发现原来徐总的私生活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一成不变。更重要的是,大家发现,徐总最近心情都不错。 老板心情好,很多事情就相对宽容地对,对其他人来说当然是好事了。所以不管怎么样,关于徐一恒刚刚曝光的恋情,几乎所有人还是默默保持祝福的。 此时楼层的洗手间内,洗手台边两个公司职员一边补妆,一边八卦徐总的神秘女友,直到声音渐渐远去,林诗雨才推门出来。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就连水槽的水龙头都不知道开了多久,只见源源不断涌下来的水浪冲击着她白嫩的手背。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徐一恒的优秀,可她从来没有想此刻这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徐一恒,她的老板,跟她有着天然的不可跨越的鸿沟。 当大家谈论那个最近常常在公司露面的唐小姐,无不被她艳丽的容貌和出众的气质折服,甚至没有人去攻击她未婚生子的经历。诚然,现代风气开放很多,但是难道大家都毫不怀疑那个孩子甚至有可能并不是徐一恒的儿子嘛? 林诗雨魂不守舍地一直到下班,却不期然地与那位近期在公司很红的唐小姐面对面遇上了。 “……唐小姐?” 比起林诗雨的大惊小怪,唐诗倒不觉得在公司看到她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在徐一恒手底下做事嘛,所以唐诗只回以轻轻一笑,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了。 并没有打算理会心情复杂的林诗雨那多愁善感的小心思,更何况,她还约了徐一恒吃饭呢。 眼看着唐诗就要离开,鬼使神差的,林诗雨再一次叫住了她:“唐小姐。” 唐诗有些意外地回转过身。 说实在,她并不觉得林诗雨对她能构成什么样的威胁,这不仅是出于她对自己的某种盲目的自信,也是因为林诗雨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实在不具备什么攻击性。所以尽管她一直在在为徐一恒工作,她也没有打算从中作梗让她滚蛋…… 徐一恒他,根本就不喜欢林诗雨。 唐诗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笑容依旧,仍然是一派淡然的回视。 “唐小姐,那笔钱我会尽快还你的。”林诗雨似是鼓足了勇气,说了这番话。 不管眼前的是不是情敌,唐诗对她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林诗雨坦率地说出这些话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既有些惆怅,又像是解开了心结,所以接下来的话要坦然很多了:“之前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虽然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 没料到,拦住她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唐诗眨了一下眼睛。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时她出手帮忙,不过是为了免去林诗雨和徐一恒的瓜葛,减少了他们私下相处的机会。 所以对于她的道谢,唐诗有些…… 她实在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同样说不出话来的,还有站在不远处,穿着打扮无一不风骚的徐哲文。 作为前夫,至少好几年的夫妻关系,哪怕相处时间再少,但是他也认为没有人再比他更清楚唐诗的为人了。 这个女人自私又自大,性格里面极其冷血的一面,从她对她亲生儿子就看得出来。 徐哲文早几年就已经跟她分居离婚了,虽然是两人协议离婚的,但不得不说,他对这个女人真的的无话可说。 所以听说一恒的前女友是他,徐哲文觉得为了他好,他很有必要出手,让他这个朋友迷途知返。 可笑的是,现在听到她们的对话,这个女人竟然会出手帮人? 徐哲文饶有兴致地抱胸偷听……不,他是正大光明地听。 他深深地怀疑,能够让她出手帮忙,这当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所以听听也无妨。 101.霸道总裁的初恋 就在唐诗不知道的时候,背地里被前夫给摆了一道。 好吧, 打扰人家恋爱是被会驴踢死的, 很显然她那风骚的前夫并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屁颠颠地跑到徐一恒面前去揭发她的真面目了。 说起唐诗的为人, 别人不知道, 作为前夫的他还能不知道吗? 这个女人自私到了令人难以忽视的地步, 也冷漠到了骨子里,单看她对她儿子的态度就知道了! 他们分居离婚虽说可以算是和平分手,但是徐哲文还是得说一声, 这婚他早就该离了。结婚这几年来, 别说他没享受到一天属于家的温暖,她天天冷着张脸活像给老公奔丧守孝似的,他到现在都还能保持风度翩翩真的算是很看得开了。 不然特么地早就家暴了! 所以知道徐一恒的那个传说中的初恋就是这个女人,并且他们现在还好上了,徐哲文又岂能能坐视不理? 同样的, 对于唐诗结过一次婚,结婚的对象还是徐哲文的事, 徐一恒心里不是没有疙瘩,要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对她冷言冷语, 也不至于后来心里那么纠结了。 唐诗是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的, 并且还走得头也不回,这件事在他心里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可再难以忘却, 哪怕后来细细回想, 他都会忍不住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疼, 浑身一阵一阵地泛冷,他还是难以欺骗自己……他徐一恒就是爱着这个女人! 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楚,明明他当初早已经可以做到对她不假以辞色了,为什么再见到她,会忍不住再一次地怦然心动。 从他回国后第一次遇见她开始逃避……对,一开始他并没有心理准备,会和她再一次地遇上。所以直到她离开,只留下那曼妙的背影,他一直以为自己平静的心湖,却开始不由自主地起了涟漪。 当他和她面对面的遇上的时候,是如此地意外,如此地猝不及防。他知道,那一次婚礼他们势必会遇见,但是,她就站在他面前,一步之遥,那双漂亮的双眸,明明应该带着高傲和矜持,就想从前,她看过来的时候,眼中根本就没有自己。她应该高傲地像一个女王,站在那里,等着他俯首称臣…… 可是,他看到的仅仅只是对方显而易见的茫然。 那是一种,带了些许迷糊和意外的柔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好像在离开他之后,她才真正地鲜活。 总之,他也不知道哪个地方出了错,他开始不停地告诫自己要远离她,离得远远地,最好再也不要再见到她,可惜事与愿违。 他逃避过,逃脱不开,挣扎过,却反而对她的事越来越上心,越来越令自己无所适从了,所以他放弃了,放弃抵抗……也不愿意再回忆从前的种种不愉快。 徐一恒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根本就放不下这个女人。 不过没关系,从今以后她只要还在他身边,他可以既往不咎!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徐一恒,他知道自己有能力把她牢牢地锁在身边,哪怕她的前夫是徐哲文……当然了,徐哲文如果对她没有企图,那就最好了,也省的他出手! 徐一恒一本正经地听着徐哲文说着关于他前妻的种种不是,随着他的话赞同地点头。 对,徐哲文一直都他前妻应该是深恶痛绝才是,他只要一直这样保持,不需要改变! 直到…… 直到徐哲文告诉他,徐睿源是他的儿子! 徐一恒从头到尾,毫无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和复杂。 唐诗离开他的时候,是何等地决绝,他甚至很多次暗想,只要她肯回头,他一定原谅她,直到很久以后的以后,她真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然而她竟然怀着他们的孩子嫁给徐哲文的! 徐一恒没有想到的事,唐诗也完全是一无所知的。 当她看到面前所谓的亲子鉴定,她发誓她此刻一定是一脸懵逼的! 再没有男朋友跑到她面前告诉她,她儿子其实不是她跟她前夫的,而是她现在的恋人的更加令她无所适从了! [……仙子] 这是晋江君的声音。 [仙子,醒来] 就像听到了某种召唤,唐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所以眼睛一闭,打算再睡会儿。 她显然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仙子,既已回归,何不速速下完这盘棋。”一如晋江君的声音,但是明显要比晋江君那种毫无感情波动要听起来顺耳多了。 唐诗再一次睁开眼睛,看了眼对面花白胡子的老头,低头扫了眼玉石桌上的棋盘。 “你是谁?”她乍一听自己发出的声音,觉得有些生疏的同时,竟然有种说不清楚的熟悉感。 明明应该是极为陌生的环境,她却一点都没有陌生感,好像她一直都在这里,就连面前的棋盘也是,好像它也应该是一直都在这里。 那老头见她发问,也不以为意,捻须含笑道:“小老儿专司人间婚奂鶳,管今生来世姻缘,主婚姻红喜。” 好了她懂了,这人的本职工作就是个媒婆! “想必仙子一时记不得了,仙子在棋局中顿悟,梦中一番游历,如此枯坐了千百年,终于补足了七情和六欲,故此,才会觉得天地色变,看什么也自然不尽相同了。” 老头话方落,面前的棋盘已然不见,就像换了个副本,转眼两人竟站在山崖之巅,站在月夜之下。 此时,玉石桌幻化为天地间的一枚屏障,矗立在两人面前。与普通玉石不同的是,它正一幕幕地播放着唐诗几世的经历,就像一个硕大的电子屏幕,快速地切换,直到最后徐睿源那张稚嫩的小脸停留了最后数秒,才嗖地一下黑的屏幕。 玉石恢复如初,就像普通石块,静静地立着。上书三个血红大字——三生石。 老头疑惑中带着几分兴趣,惊道:“没想到梦中清气而已,竟然有了自己的魂灵。” 从头到尾,唐诗都是一副刚刚睡醒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她盯着徐睿源有点久了,自然也就引起老头的注意。 老头继续捻须笑道:“仙子可还记得某一世领养的皇子?不曾想,他直至死后仍然念着仙子,这才有了这一世成为仙子亲子的缘分。” 这老头说的不仅不详,但已然回过神的唐诗脑子里却已经飞速运转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好像意思是她在梦中穿越,经过几世轮回,现在这是又回来了?她看着漆黑的石块上的腥红大字哑然。 福灵心至,三生石上字体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徐睿源一派天真的脸庞。 她记起刚到那个世界的时候,徐睿源一脸的疏离淡漠,令人难以亲近,如此幼小的年纪,却用冷漠的外表把自己武装起来。也是直到后来,在她锲而不舍下,才渐渐地卸下心房,和她亲近起来。 几个世界仿佛弹指间的事,现在再回想曾经的过往,很多事情其实已经淡忘了。或许真如这老头所言,那些不过是黄粱一梦,但是…… 三生石一顿,突然画面又飞速地切换起来,从廖迁、王司迁,再到陆修、唐泽,直至徐一恒的脸定格了在三生石上,画面才最终停了下来。 这石头仿佛已经有了灵性,任凭你心里所思所想,它就好像随心控制的电子屏幕。 唐诗毫不怀疑,屏幕上一张张熟悉的脸,那些曾经过往的痴恋,不管是在梦中和现实,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这老头虽然口口声声说是梦,可那种深沉的感情却不会欺骗她。 她的阿迁,必然是存在在某个世界中的…… 唐诗就跟翻阅画本似的,在每一世的爱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视线落到了徐一恒那略低着头、垂着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所以,这些人也是你说的梦中自主形成的魂灵吗?”她抬手,透过冰凉的玉石,轻轻地抚在屏幕上显示的年轻的脸上。 老头一噎,不知然道:“自然,这是仙子的梦,只要仙子愿意,他便一直存在。”才怪! 老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某位癖好怪异的仙君,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是就好,既然我能梦中见到他们,何不再回到梦中去一趟。”不管现世如何,至少这些对她来说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更何况,徐睿源那臭小鬼还等着她呢! 再说,她当时都还没确定徐一恒就是她的爱人呢…… 想到这些,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向老头了。 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老头扫了眼她手指上隐隐流光异现的红线,手一挥便将她带回了棋盘面前。 那棋盘似有意识般,一颗白子缓缓落下,盘腿坐在面前的貌美女子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帘。 这一梦,许又是千百年了。 老头刚准备长出一口气,然而下一瞬,看到凭空出现的年轻男人看,突然心中一提,一口气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差点没把他个呛死! “咳,太玄仙君。” 来人玄衫长发垂腰,行走间不急不缓,微微一瞥三生石上仍然留有的影像,面色清冷得毫无变化,不经意间再一瞧,竟玉石上那人一般无二。 一声“嗯”好似从鼻腔发出一般,纡尊降贵的模样,老头见了心里又是一口老血。、 要不是打不过你,谁要给你干活! 追人家女仙追到人梦里去了! 什么怪癖! 一本正经的仙君没有理会正在腹诽他是变态的老头的,心念一动,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就已站在了某处棋盘面前。 棋子白的玉体玲珑,黑的墨翠纯净,无风自动地落下一子,只一会儿,又自己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太玄侧首扫了一眼,两指捻起黑子,稳稳地把它放在白子面前。 他在看向在棋盘前坐定的女仙,神情未变,只是眸中的柔情却仿佛能溢出水来。若是叫那老头看见,必然又是惊吓。 然而,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太玄也在她面前盘腿一坐,古井无波的脸上,划过一丝温柔,这才缓缓地阖上了眼帘。 只留三生石前的老头,一边叹气一边犹如翻开书页一般,看着最原始的剧本。 [男主角徐哲文再一次地帮助林诗雨后,两人情愫渐生,只是彼时,林诗雨并未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移情别恋,爱上徐哲文了。] [徐哲文的前妻带着儿子要求复婚的时候,恰好被林诗雨听见,致使林诗雨下定决心离开徐哲文。] [总算争相大白,男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哎,”老头捻须叹气,苦笑着摇头:“改变了这么多人原本的轨迹,太玄啊太玄,待你回来定要给小老儿好好地补偿啊。” 看样子,又要做番苦力了! 102.完结 隔了一天, 唐诗整理好心情,就带着儿子去找徐一恒了。 这件事虽然都是原身做的, 但不管怎么说看, 她现在就是唐诗,没的赖的!再说, 儿子也是他亲生的,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一想到这个,唐诗自己就先委屈上了。 要不是一开始以为徐睿源是徐哲文的儿子, 她怎么会对徐一恒那么宽容?两个人分手, 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人的错? 这样一想,以前的徐一恒也不见得是那么无辜了! 唐诗想东想西, 一路上心情极为复杂。 心情一样复杂的,还有徐睿源小朋友。 他偷偷地瞥了眼他妈咪, 不由地想起那天晚上那小白脸上门的情景……他偷偷地躲在门后偷听, 然后……听到了至今都让他时常出神的事情! 没想到那小白脸是他亲生父亲?! 不, 打死他都不会承认的! 徐睿源非常有原则地握紧了拳头。 待会儿他就会跟他妈咪上去,要是那小白脸敢说什么过分的话,他一定一脚踹上去!最好踹得他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的徐一恒, 此时一脸平静的外表下, 心里却想着该怎么约唐诗母子吃饭。 他揉了揉额头, 有些伤脑筋地回想着这身体前两天做的好事。 对了, 当时他貌似是摔门离的! 他到现在都闹不明白, 没有前世记忆的自己竟然能蠢到这个境界, 这叫他说什么好…… 徐一恒……不对, 现在应该说是太玄,手机拿起,又轻轻放下,如此想了许久,决定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尽早哄回唐诗。 他的这番思想斗争旁人并不知道,所以毫不知情的新来的小秘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给办公室里阴晴不定的徐总打内线告知,有位姓唐的小姐拜访的时候,难免有些不安地害怕万一徐总生气的事。 只是眼前这个美得一塌糊涂的年轻女人,实在不像无的放矢,没有预约就随随便便来找她们老板…… 所以当小秘书刚挂完电话,办公室大门一开,他们那喜怒不定气势逼人的徐总风风火候地跑出来,一下子将那女人抱在怀里的时候,小秘书仍处于风中凌乱的状态。 “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这种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唐诗花了一秒钟来整理自己的诧异:“啊,那个……” 咦,她不是过来给他解释的吗? 难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站在她身后的徐睿源小朋友,此刻和她一样惊疑。他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小白脸把他妈咪死死地抱住…… 小白脸你真的不是故意吃妈咪的豆腐吗?! 徐一恒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人松开,还没等她说话,就突然单膝跪地,从他那昂贵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一枚亮瞎人的大钻戒! 雾草,谁特么没事天天在口袋里放着一枚两克拉的钻石戒指?说他没有预谋都没人信! “阿诗,我想清楚了,嫁给我好吗?” “喂小白脸,你别太过分啊!”BY终于忍无可忍的徐睿源小朋友 ………… 徐睿源自从进了小学,他那遗传自爹妈的优秀外貌,和他时常高居年级第一的优异成绩,成为了同年级里最受欢迎的小朋友。 他想来知道自己优秀,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看到隔壁桌的小花,再一次地又偷偷看他,徐睿源内心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不过他对于同年级的小鬼们还是嫌弃得要死。 当他在幼儿园被拖着鼻涕的小鬼头追着想要跟他做朋友起,他就知道自己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所以即便升到了小学,他依然如此,是老师眼中出类拔萃的学生,是同学眼里高不可攀的男神。 放学的铃声一响,他迫不及待地收拾完书包,疾步跑出教书。他知道他妈咪一定会接他的。 自从幼儿园第一次开始接送他上下学,之后几乎风雨无阻地天天揽下了这任务。 而他也格外珍惜和妈咪的相处时间,尤其那个小白脸登堂入室以后,害他跟他妈咪相处的时间更少了…… 真是不能忍! 徐睿源一边走一边想,直到学校大门口,本该是他亲爱的妈咪常常站着的位置,今天却换了一个身材高挑,长得异常俊美的男人。 一下子就从众多小朋友里看到了他那一脸臭屁的儿子,徐一恒唇畔一勾,颠倒众生的笑容差点没把周围其他父母给闪瞎子。 “小源,今天爹地来接你放学!” 徐睿源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徐睿源!” 背后的书包被人拉住,徐睿源有些不悦地扭过头,看着比他矮小的小女孩,眉峰逐渐聚拢:“干嘛?” 虽然他真的很受欢迎,虽然有很多女生暗恋他,可他根本就不会看上她们,所以,小花同学你还是死心吧! “徐睿源,那你是你爸爸?”小花突然问道。 爸爸? 这样说也没错拉,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不承认的话会被妈咪打…… 想了想,他仍然犹豫着点了下脑袋,就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然而,不知死活的小花同学却捧起脸,陶醉道:“啊,我恋爱了……你爸爸怎么这么帅……” 喂,说好的暗恋他呢? 女人都怎么这么容易移情别恋?! 徐睿源闷闷不乐地出了校门,闷闷不乐地上了小白脸的车。 “你妈咪在给妹妹买衣服,爹地带你过去,一起吃晚饭好不好?”仿佛没有看见儿子神情的不悦,徐一恒好心情地说。 反正这小子天天古古怪怪的,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哼……”徐睿源还是有点不开心。 “今天带你吃海鲜大餐,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吃澳洲大龙虾吗?”徐一恒不以为意,只是淡定地抛出了诱饵。 这招百试百灵,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摆平他这个吃货儿子了。 徐睿源小朋友本来还想再哼一哼的,但是一听有龙虾吃,就马上偃旗息鼓了。 只是心中那口气还是咽不下去,坐在副驾驶,不时地看着小白脸招蜂引蝶的脸,哼哼唧唧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开口。 “以后你还是别到学校来接我了。”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小白脸你还是别来了! 徐一恒仿佛有些意外,扫了眼儿子:“那可不行,会把你妈咪累死的,你爹地可舍不得。” 徐睿源纠结了好一会儿,知道他人小言微,肯定没有人听他的,只好不情不愿地又哼了哼。 一脸的受气包德性,看得徐一恒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就伸手过去,揉乱了他一头卷翘的头发,不想,惹得小鬼一下子就跳脚了。 “喂!打人不打脸,摸人不摸头啊,我警告你……” “你警告谁?” 女人婉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徐睿源猛地把头一扭,就看到抱着一身蓬蓬裙的小姑娘,正笑眯眯地探头问他的年轻女人。 “他是警告我,要对老婆你好一点啊。”徐一恒倚着车门,笑得一脸满足。 他当然是满足的,这是他第一次,带着所有的记忆,和他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徐一恒牵着口是心非的小鬼,一手搂着唐诗的腰,默默地决定,等这一次回归之后,他定要带着她一起挑选每一个入世的地方,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会有他们存在过、相恋过的痕迹。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