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的萌徒娇又野》 第2章 权倾朝野的大晋国师 景泽兴奋的手舞足蹈叫喊:“驾,驾,马儿快点跑。” 相比玩的欢快的景泽,一旁端坐椅子上的丽妃面色沉郁,年轻貌美的小脸上蹙着柳眉,似是有些心神不宁。 她端起旁边案桌上的茶水浅饮一口,茶水搁置时间长了,已凉。 放下茶盏,丽妃漂亮的眸子里隐隐几分躁意。 “娘娘。” 殿外,丽微殿的管事桂嬷嬷疾步走来。 丽妃闻声,急忙起身,语气急切:“可是打听到什么了?皇上那边有何动静?” “娘娘稍安勿躁,”桂嬷嬷语气平缓,扶她坐下,接着道:“老奴差人打听,皇上那边并未有任何动静,也没说要打罚十一皇子,娘娘您就放宽心。” “那便好,”丽妃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看着旁边玩的开心的景泽,浅笑,得意道:“看来皇上还是最宠爱泽儿。” 桂嬷嬷将案桌上的凉茶换置,又重新添了新茶,递给丽妃:“那可不是嘛,咱们十一皇子殿下可是天之骄子,”语气一转,面露鄙夷:“揽月宫那位小丫头怎能与之相比,皇上怎会为了她舍得打罚殿下。” 丽妃喝了几口热茶,身子暖流流淌,神色完全放松,不由冷嗤:“那丫头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册封的一个小小郡主,自是不能与泽儿的皇子身份相比。” 桂嬷嬷附和:“娘娘所言极是。” 今日午时在御花园的事情,自然是已经传到圣上的耳朵里了。 丽妃这边得知消息后,顿时心里有些惶恐不安。 揽月宫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她多少有些听闻。 五年前,大晋十二年,大晋和北燕两国交战,大晋兵力不敌北燕,被打的节节败退,圣上也因此心力憔悴,病卧床榻。 在大晋马上被北燕攻占,无力乏天之时,一位雪衣男子进宫献计,一夜之间扭转乾坤,击退北燕大军。 圣上龙颜大悦,钦封雪衣男子为大晋国师,建盖宫殿,封号揽月宫。 云染月入住揽月宫半年后,抱回来一个奶娃娃在宫殿养着,收她做徒弟,据说,那孩子还是荣国公府的九小姐。 那小奶娃一岁生辰,圣上封她为郡主,封号宜光。 皇宫传闻,国师大人对这位宜光郡主爱护的紧,鲜少让她踏出揽月宫,这也是为何在御花园宫人都不认识她的原因。 事发之后,从午时一直到现在,揽月宫和圣上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丽妃心里难免忐忑,她对宜光郡主的死活倒是不在意,她怕的是,云染月找圣上讨伐,她的泽儿会因此事受罚。 十一皇子是她的心头肉,从小蜜罐里长大,丽妃怕他被打罚一分,这才忍不住让身边的桂嬷嬷去探探风声。 桂嬷嬷打探的消息让她安心了,既然圣上那边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说明这事也没放在心上。 丽妃嘴角含笑,语气慢悠:“一个小小郡主,就算背后有国师大人撑腰,又能如何?”低头拨弄两下涂着蔻丹的指尖,冷嘲:“云染月一个国师,再怎么能耐,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他再厉害,在皇权面前,不依然得俯首称臣? 话刚完,殿门口便是圣上身边亲侍,林公公尖细的喊声:“丽微宫丽妃接旨——” 这道圣旨,让丽妃一时不明所以,只能先跪地接旨。 林公公展开明黄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蒋氏丽妃教子不严,溺爱成性,导致十一皇子生性顽劣,致使宜光郡主险些被扔入冰湖,遂,朕对丽妃大失所望,罢黜妃位,打入冷宫,十一皇子景泽贬为庶民,择日流放边疆,钦此。” 一纸圣书,宛如晴天霹雳,丽妃软瘫地上,脑子嗡嗡作响,一直回荡着“罢黜妃位,”“十一皇子贬为庶民”这两句话。 她六神无主,不可置信摇头喃喃:“不、不可能,这不真的。” 地上的小太监一个激动起身,乖乖,他这是诅咒灵验了啊! 背上的景泽被小太监猝不及防起身摔倒地上,头着地,摔的额头上一个大包,疼的他咧嘴大哭。 “哇——” 哭声惊醒了呆若木鸡的丽妃,回神儿,她声嘶力竭:“假的,这圣旨肯定是假的!” “皇上不会对臣妾这般狠心。” “皇上,我要见皇上!” “” 酉时三刻,丽微宫孩童啼哭,女子哭喊,犹如鬼哭狼嚎,惊扰了整个皇宫。 戌时,夜暗,风吹拆散了乌云,露出清月,辉光倾泻了一地白雪,铺了一层清辉皎皎。 龙延殿门口,丽妃跪在雪地哭喊,声声凄切:“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甘愿受罚,但恳求皇上放过十一皇子。” “泽儿还小,求皇上放他一条生路。” 丽妃单薄的身子跪在雪地,声泪俱下,冬日的寒比不过她半分心寒。 她的泽儿只有五岁,流放边疆就是死路一条,她现在都不愿相信,圣上竟为了那个宜光郡主对她母子俩赶尽杀绝。 何况泽儿还是皇家子孙,皇上的亲骨肉啊! 殿门被打开,丽妃抬头,一眼,便是失魂。 只见那殿门口立身而站的男子,如泼墨的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白玉簪挽着,半绾半散。 一袭单薄雪衣纤尘不染,月华与灯火交辉,笼着一袭雪衣的身影,如月清泠,如雪薄凉。 他缓步走近,月辉下,让人瞧清了那张勾魂失魄的容颜,浅色薄唇,如水清眸无波无澜,似是含了半生烟雨净色。 他的肤色极白,那白雪落在他身上,也要暗淡一分。 雪色,月色,都不及他半分绝色。 天下人对大晋国师只有八字形容:谪颜玉骨,颠倒众生。 丽妃满腔悲愤,在看见眼前男子时,竟一时失语,嗓音颤抖:“国、国师大人。” 她回神,似是突然明白什么,失声尖叫:“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妖言惑众,让皇上将泽儿流放,把我打入冷宫?” 她一直不相信,圣上会对她母子这般绝情,肯定是云染月挑唆圣上。 第3章 伤及她一分,该死 云染月淡淡清清的眸子落在丽妃身上,让她下意识身子一抖,冰天雪地,敌不过他一记眸光来的寒凛。 “是我,”两字,不轻不重,如雪,微凉。 “丽妃可是感到委屈?”他的嗓音且清且淡,不温不凉,如碎玉落珠,好听的醉人。 怎能不委屈! 丽妃咬牙切齿,语气难掩悲恨:“国师大人,泽儿不过是让宫人将宜光郡主扔入湖中,但结果并未伤及她的性命,泽儿固然有错,但错不至死,您为何要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 云染月敛着眉眼,只道:“伤及她一分,就该死,”淡淡语气,不寒而凛。 “哈哈哈!”丽妃放声大笑,如市井泼妇,癫狂怒吼:“云染月!你凭什么?凭什么对我们母子置之死地!” 他不过一个国师,有何能耐?又凭什么掌控生死大权?! “凭什么?”眉骨轻挑,眸色薄凉,云染月拂下宽大的雪色衣袖,一身居高临下的君者之气,“凭本座是大晋国师。” 语气平平,难掩张狂。 丽妃心如梗塞,怒极了,大骂:“云染月你个妖人,蛊惑皇上害我母子,你不得好死!” “我诅咒你下地狱,不得超生!” 云染月对她的辱骂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对身边林公公道:“蒋氏丽妃,龙延殿下冲撞本座,其不知悔改,冷宫也省的去了,直接赐予一杯毒酒,送她上路。” 林公公恭敬应话:“是,”便让宫人取来一杯毒酒。 心里不禁暗叹:这丽妃真是不知死活,本来还能留一命苟活,现在好了,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几个宫人上前钳制丽妃,她看着宫人手上的毒酒,瞳孔骤缩,面色惨白,她怕了,是真的怕了,冲着殿内惊慌叫喊:“皇上、皇上,求您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啊!” “皇上,求求你,臣妾知错了。” 原来,她真的错了,云染月真能只手遮天。 杀生予夺,不过他的一句话。 偌大的皇宫,无人回应,只有她一人的凄厉叫喊。 云染月抬步,百米台阶,他走的慢条斯理,雪色衣角迤逦划过雪地,留下浅浅划痕。 身后丽妃的喊声渐弱,最终归于平静,耳边,只留风声。 两旁的宫人恭敬垂首,不敢抬眼多看面前走过的雪衣男子一眼。 此事过后,大晋皇宫的人都明白了,揽月宫四岁多的宜光郡主,国师大人甚是娇惯,若谁伤及一分,管你是皇亲国戚,让你死你就活不成。 大晋泱泱大国,云染月一介国师,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不是说说而已。 揽月宫建在皇宫的南边,离后宫妃子和圣上的宫殿稍远。 宫内伺候的宫人甚少,云染月身边只有一个侍卫清羽,还有一个侍女照顾宜光郡主的饮食起居。 宫殿门口,清羽在此候着,清秀的俊脸几分懊恼之色,今日之事他也有责任,是他没看护好郡主,也幸好他去的及时,郡主并无大碍。 若是郡主有什么性命之忧,清羽不敢想象,他家主子绝对会踏平大晋皇宫。 似是思起什么,清羽轻叹,宜光郡主,可是主子心尖上的朱砂。 远处有人影晃动,走进了,清羽唤声:“主子。” 云染月应声,问:“夭夭怎样了?” 清羽答:“方才太医已经诊治过了,只是受了点风寒,郡主用了药已经睡下。” 云染月点头,进了殿内。 殿内灯火明晃,镀了云染月一身光晕,融了身上几分清寒。 华和殿,是宜光郡主南灼华的寝殿。 殿门口,侍女跪地,额头密密薄汗,战战兢兢:“国、国师大人。” 她不是第一个照顾宜光郡主的侍女,前几个都是因为照顾不周最后消失了,她第一天来揽月宫时,国师便告诫她最需要注意的事情:不能让郡主出揽月宫玩儿。 今日,因她一时不察,宜光郡主溜出揽月宫玩雪,还被十一皇子差点扔进冰湖,这等失职,她怕难辞其咎。 眸光掠过她,云染月抬手:“下去,明日起,不用再照顾郡主了,”淡淡语调,听不出喜怒。 侍女却面如死灰,她知道,她已是大限将至,虽不知前几位侍女是怎么消失的,这位国师大人,却是杀人无形。 推开殿门,珠帘软帐,地上铺着白色狐皮毯子,金炉里燃着的安神香烟雾袅袅,暖玉床边,围着层层纱幔。 宜光郡主有些畏冷,国师大人便命人用暖玉打造了一张床榻,冬暖夏凉,这等奢华,皇家公主也不曾享用。 撩起床幔,云染月动作轻缓,坐在塌前,床上小姑娘闭着眸子,粉雕玉琢的模样,呼吸浅浅,能听见细细鼾声,眉心一点朱砂,红的妖冶似血,长长的睫翼映在眼底一片剪影。 云染月用手背在小姑娘额头上探了探体温,确定无虞,替她掖了掖被角。 安静无声的殿内,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窗外,种了几株桃树,偶尔有寒风袭过,吹落了枝桠上的积雪。 宜光郡主刚出生尚在襁褓时,便被国师大人抱回来了,正值春日,窗外的桃花纷飞交错,开的正艳。 十里桃夭夭,灼灼洗铅华。 他便给她取名南灼华,乳名:夭夭。 南灼华实则出身荣国公府的九小姐,其父是荣国公顾致安,其母南韶音出身武将簪缨世家,南灼华随她母亲姓氏。 南韶音生产南灼华时,因难产,生出南灼华便去世了,南灼华被云染月抱到揽月宫抚养长大。 云染月清浅的眸子落在小姑娘的睡颜上,泛着冷白的指尖临摹着她的轮廓,烛光下,那双清眸里,缠绕了太多暮暮沉沉的波光暗影。 “夭夭。” 他喃喃轻唤,怕是惊醒了睡梦里的人儿。 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轻唤,似是经过两世的轮回,从古老的经纶里传过来。 蓦然间,塌上的小姑娘睁开了眸儿,漂亮的杏眸,猝不及防落入云染月眸中,眼底,温柔了小姑娘的倒影。 他浅笑,“醒了?” 第4章 有月牙儿在,不怕 他浅笑,“醒了?” 南灼华睡眼迷离,揉了两下,便清醒几分,嗓音娇声软软,她唤声:“月牙儿。 “唤师父,”云染月对她纠正,扶她坐起来,给她身上披件绒裘。 “好的月牙儿,”南灼华笑的眉眼弯弯,漂亮的眸子灵慧极了,嘴上答应着,口中说出的还是“月牙儿”仨字。 皇宫都知道宜光郡主是国师大人收的徒弟,从小养在身边,殊不知,南灼华从第一次开口说话时,唤云染月的第一声便是“月牙儿。” 从未唤过他一声“师父,”或许,是南灼华习惯了 纠正不过来,云染月也不再勉强她,“身子感觉怎样?可有不舒服?”起身给她倒杯热茶,她今日受了些风寒,喝些热茶可以帮她暖暖身子。 南灼华咬字清晰,小嗓音清脆:“月牙儿在身边,夭夭就不会不舒服了。” 小小年纪,说话甜的很。 云染月轻笑,手上的茶盏递到她面前,温声:“把这杯热茶喝了。” 看着他手上的热茶,南灼华嘴角瞬间拉耸下来,小脸郁郁,不开心了:“能不能不喝?” 她最不喜茶,嗜酒。 “不能,”淡淡两字,不容拒绝,云染月把茶水送到她嘴边,喂她,语气轻哄:“夭夭听话,热茶能帮你祛除体内寒气,喝两口便好。” 轻柔的嗓音,似蛊惑般,好听的一塌糊涂。 皇宫传言果然不曾有误,薄凉清心的国师大人,所有的耐心柔情都给了一个唤“南灼华”的小姑娘。 南灼华听话的喝了几口热茶,云染月帮她擦拭一下嘴角的水渍,“日后,可莫要再出去贪玩了,不然受罪的还是你。” 一提起今日之事,南灼华瞬间垮下小脸,甚是不高兴:“都怪那小兔崽子不道德,骂不过我,仗着人多动手,不然小姑奶奶肯定咬死他。” 凶狠的小表情加上一排尖锐的小虎牙,像极了一只小奶狗。 小嘴儿里说出的话,真不像四岁孩子该有的样子,云染月失笑,似无奈,指尖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姑娘家家的,怎生的这般闹腾。” 别人家的小姑娘四五岁便是口吐莲花,温秀恬静,他家的小姑娘是口吐芬芳,乖戾狷狂。 南灼华生性桀骜肆意,眸子生来便携了几分不屈服的野性。 她问:“月牙儿为何总不让我去皇宫里玩儿?”大眼睛眨巴眨巴,很是不懂。 从她会走路起,月牙儿就很少让她出揽月宫,就算让出去,也是让清羽哥哥陪着,玩儿一会就让回来了。 云染月敛下清眸,眼底似有浮光掠影,默然片刻:“宫中有妖魔鬼怪,会吃人,特别小孩子。” 淡然无波的语气,似玩笑,似认真。 南灼华眸儿看着他,似含着星子般璨亮,她笑,眉眼弯弯,梨涡轻陷,嗓音软糯:“有月牙儿在,夭夭不怕。” 抬眸,对上小姑娘认真的大眼睛,云染月笑了,淡若清连,一如菡萏初开,仿若眉骨都染了淡淡清香。 “嗯,有我在。” 是啊,有他在,即便是再厉害的“妖魔鬼怪,”他的小姑娘啊,谁又能伤及一分? 夜深,人静,乌云蔽月。 戌时,玉坤宫。 “荒唐!荒唐!” 梅太后坐在金丝楠木贵妃椅上,保养得当的老脸上染着怒气,眉眼阴沉,她狠狠的拍着旁边的案几,上面的茶盏被震的“咣当”响。 “云染月他好大的胆子!哀家的皇孙他说流放就流放,这景家的江山,何时轮到他一个国师做主!” 梅太后真是怒火中烧! 丽妃的死活她无关重要,但景泽,可是她疼在心坎上的皇孙。 今日之事,早有耳目传到她这里,这事儿不管景泽对错,她都是偏袒他的,她认为,云染月就算找到皇上,这件事上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即便云染月再厉害,也不敢跟皇权作对,这景家的天下,他也不敢一手遮天。 结果,她跟丽妃一样,错的离谱。 云染月竟然敢把皇家皇子亲手送上绝路,没有一丝手软。 她真是小瞧了他!梅太后沉着眸子:“若是这样继续放任云染月下去,这景家的江山,迟早是要改了姓氏,”她咬牙切齿:“泽儿的事,哀家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今日之事,倒是让她心里敲响警钟,她心里清楚,只要云染月当一天大晋国师,景氏江山就会受到威胁。 “太后娘娘听老奴一言,”一旁的李嬷嬷上前,奉上热茶,俯身道:“那位国师再怎么厉害,也不是刀枪不入,他不是一样有软肋嘛,依老奴之见,太后娘娘若是想出口恶气,就应拿刀子往他软肋上捅,最能让他痛不欲生了。” 梅太后端茶的手一顿,眯眼:“你是说,揽月宫那位小丫头?” “正是,”李嬷嬷点头,一双老眼尽是老谋深算之意:“今日之事,足以看出那小丫头对国师的重要,如今奈何不了国师,不妨先拿那小丫头开刀,也算是给十一殿下报仇雪恨。” 梅太后已把南灼华视为肉中刺,早已欲除之而后快,但是没那么容易。 她道:“揽月宫有人把守,平时云染月又把她看护的紧,哪是那般容易接近那小丫头身边。” “太后娘娘放心,老奴这边有一计,而且不需要咱们动手。” 梅太后凝眸,心感兴趣:“什么计策?” 李嬷嬷老脸阴笑,四字:“借刀杀人。” “借谁的刀?” 李嬷嬷答:“荣国公府。” 戌时三刻,信阳殿的柔妃被梅太后传唤。 宫门口,李嬷嬷在此引路:“柔妃有请,太后娘娘在里面候着。” 顾芷柔福身有礼,含笑:“有劳嬷嬷。” 进殿,夜明珠映着顾芷柔那张娇柔的小脸上,一袭粉色淡雅宫装,明媚清婉,如今十八芳华,正得圣上恩宠。 她是荣国公府的嫡女,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位龙凤胎嫡兄,她十六岁进宫为妃,也是南灼华同父异母的二姐。 “臣妾给太后娘娘问安,娘娘万福,”顾芷柔欠身行礼。 第5章 借刀杀人 “臣妾给太后娘娘问安,娘娘万福,”顾芷柔欠身行礼。 梅太后嘴角一分笑意:“柔妃不必多礼,坐。” 顾芷柔坐在一旁,垂着眸子,敛下了眼里思虑,心下千回百转,不知这太后大半夜找她过来所为何事 “哀家找你过来,是为了贵府上九小姐之事,”梅太后倒也没有拐弯抹角,便是开门见山。 九小姐?顾芷柔神色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跟南灼华都生活在皇宫,但这位名义上的九妹,她可是素未谋过面,时间长了,她都忘记了荣国公府还有一位九小姐。 顷刻,顾芷柔反应极快,隐下神色,笑道:“既然是有关九妹之事,太后娘娘不妨请讲,臣妾作为姐姐,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定会尽心尽力。” 她的话,让梅太后很是满意,都说这位柔妃慧敏识大体,果然是个聪慧之人。 “既然这样,那哀家就有话直说了,”梅太后摩擦着长长的护甲,两鬓虽已生白发,脸上却不失威严,“哀家想让荣国公府的人接那小丫头回府。” 让南灼华回府?太后是想打什么算盘? 顾芷柔心下惊愣,面上不动声色,几分为难:“这臣妾这事儿也拿不定主意,还得看国师大人那边愿不愿意让九妹回府。” 梅太后开口:“只要皇上同意了这件事儿,皇命难为,云染月不愿意也得愿意,”抬手掀起茶盖轻刮着茶面,眸光看着顾芷柔,慢声细语:“哀家找你来,就是让你说服皇上,你出生荣国公府,是荣国公府的二小姐,如今又是皇上枕边红人,这事你来做最合适不过,而且哀家也相信柔妃的本事。” 顾芷柔没有应下她的话,大胆问出了心中不解:“臣妾斗胆问一句,太后娘娘为什么非得要九妹回荣国公府?” “为什么?哼!”手上的茶盖“咣”一声盖上,梅太后语气徒然阴冷:“云染月为了那小丫头将泽儿送上绝路,如今哀家看不得那小丫头在眼前蹦跶,更是恨不得她马上去死。” 顾芷柔恍然,今日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原以为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没想到,最后国师竟为了她那位九妹,流放十一皇子,毒死丽妃。 倒也是没想到,太后这般看重十一皇子,为了他对南灼华恨之入骨,也不惜跟那位权势滔天的国师抗衡。 她端起茶水喝几口,静静暗忖,太后找她就是为了让她做这个中间人,对皇上吹吹耳边风,再让荣国公府的人找云染月要人,若是皇上同意此事,云染月不会不放人。 太后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可顾芷柔也不傻,这事权衡利弊,她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梅太后在皇宫爬滚几十年,察言观色这套最得心应手,顾芷柔心中所想,她怎会不知。 她道:“哀家知道你在思量什么,等这事做成后,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顾芷柔笑,语气不惊:“太后娘娘的好处是指?” “哀家自己。” 顾芷柔默声。 顾芷柔是八面玲珑之人,太后的弦外之音她如何不懂,若是事情做成,日后她在后宫的倚仗就是太后,说来说去,这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沉吟片刻,顾芷柔起身,弯腰一拜,低垂的眼睑映在眼底一片阴影,“太后娘娘交代之事,臣妾定尽力完成,夜深,臣妾先告退了。” 梅太后眉开眼笑:“那哀家就静候柔妃消息了,”隐下笑意,眸子阴翳:“替哀家给国公夫人捎句话,一个小丫头,不过贱命一条,日后到了府上,生死任凭处置。” “臣妾定会将此话带给家母,”顾芷柔浅笑应下,眸子幽深一片,转身出了宫殿。 “” 顾芷柔走后,方才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嬷嬷开口:“这柔妃倒是个聪明识趣儿的。” 梅太后冷笑:“不过也是个有野心的罢了。” 既然是有野心之人,又怎能不识趣儿? 顾芷柔可是聪明着呢,梅太后一手好算盘,她又怎会不精打细算一番? 顾芷柔知道自己现在在后宫的局势,入宫两年,没生下一儿半女,手里也没有筹码,孤立无援,想在后宫立稳脚跟,就得背后有倚仗,太后的这个机会她岂会白白浪费。 李嬷嬷道:“太后娘娘放心,只要那小丫头回到荣国公府,日子有她受的,那位荣国公夫人眼睛里可是容不得一点儿沙子,她绝不会容忍这位九小姐好过,不死也会让她脱层皮。” 梅太后冷言:“那要看看荣国公府这把‘刀’好不好用了。” 如今的荣国公夫人沈惜茹,正是顾芷柔的生母,南灼华的母亲南韶音还在世之时,沈氏不过荣国公府的一位姨娘,后来南韶音去世,她便成了继室,坐上了国公夫人的位置。 当年南韶音在世时,沈惜茹为了取代她的位置,想方设法,暗地没少下毒手,好不容易熬到她去世,当上国公夫人,又怎能容忍的了她的女儿在眼前蹦跶。 不用梅太后自己动手,就会有人替她折磨南灼华。 借刀杀人,正是此意。 荣国公府,净茹院此时正灯火通明。 “啪!” 一声茶盏摔地的声音,随后是沈惜茹尖锐刺耳的嗓音:“不行!”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把那小野种接回来!” 屋内,顾芷柔安然坐在贵妃椅上,看着脚边摔碎的瓷片,眉心蹙起,语气隐隐不悦:“娘,这事不是你能做主的。” 因受恩宠,圣上没有限制过顾芷柔的出宫自由,她从梅太后宫殿出来,便直接来荣国公府找沈氏,商量接南灼华回府一事,她就知道,她母亲不会这般轻易同意此事。 她刚开口说要把南灼华接回府,沈氏便情绪激动的反驳。 旁边,沈惜茹穿着贵气,头上插满珠钗,眉眼几分精致,和顾芷柔不太相像,顾芷柔面相更偏像荣国公。 沈惜茹三十多岁的年纪,倒也是风韵犹存。 她面红耳赤,扯着嗓子叫唤,几分泼妇之态:“我不管,反正我死都不会同意那小贱人进府!” 语气中毫不掩饰对南灼华的厌恶,也不怕府上的人听见。 第8章 夭夭快长大了... ... 云染月点头回应,走到椅子处慢条斯理坐下,手肘放在扶手上撑着下颚,几分慵懒之态,“你们可有什么擅长之处?” 沉吟片刻,雾语道:“儿时我们从师医门,我善医善毒,妹妹善武,可是” 她敛着眼,遮住眼底哀伤之色,语气却是平缓无澜:“我们师门后来遭奸人背叛,我和妹妹被抓走囚禁起来,做傀儡药人,还废了我们的” 雾语后面没说完,云染月抬眸落在两人手腕的疤痕上,明白她的意思,她们两人可是被废了神域之人身上最重要的东西。 收回眸光,云染月坐直身子,“本座可以治好你们,”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一件寻常之事。 雾语和觅言却是瞠目,大眼尽是震惊之色。 这世上能治好她们的人,屈指可数,眼前这位大晋国师,到底有何能耐,这般的轻描淡写。 “但是,本座有条件,”云染月接着道,清眸凝着两人,语气不疾不徐,偏生几分压迫之感:“本座要你们誓死效忠夭夭,绝不背叛。” 两人毫不犹豫,跪地起誓,眼神坚定:“奴婢誓死效忠小主子,绝不背叛,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姐妹俩是有恩必报的性情中人,并非背信弃义的小人,既然答应留在南灼华身边,就绝不会有二心。 况且她们身子如今已是半废,她们本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一直废下去,既然上天眷顾她们,肯定要好好珍惜活下去的机会。 云染月对她们满意颔首,手上抛出两个小白玉瓷瓶,惜字如金:“喝了。” 雾语和觅言接过瓷瓶,相视不解,“这是?” 云染月只答一字:“血。” 血?谁的血? 姐妹俩虽心有疑虑,也不敢多问,打开瓶塞,里面鲜红的血,却闻不到丝毫血腥味,雾语善医善毒,竟一时看不出是什么血。 两人喝了瓷瓶里的血,顷刻,手腕疤痕处如烈火焚烧,疼痛感随之而来。 云染月瞬间移动她们面前,指尖快如疾风,点了她们身上几处大穴。 两个疼的瞬间倒地,蜷缩一团,全身如四分五裂,所有筋骨都像是在拆开重塑,手腕的疤痕却在渐渐消失,那条断开的血线若隐若现,正在慢慢连接一起。 云染月不曾看一眼在地上痛不欲生的两人,丢下一句话重新回到座椅上。 他道:“熬过去,就是重生,熬不过去,就是地狱。” 云染月拿出一方锦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指尖,殿门口守夜的清羽看到这般情景,知道自家主子洁癖症又犯了。 方才只是在两位姑娘身上点了几处穴道,这厢就赶紧清理指尖,这世间也只有宜光郡主才能治好主子的洁癖症。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两位姑娘疼的在地上打滚,全身被汗水浸湿了衣服,咬紧牙关,愣是没叫一声。 直到手腕的血线连接重合,就像手腕戴了一根红绳。 随后血线慢慢消失不见,两人算是熬过这次生死难关。 清羽看着她们,啧啧赞叹,心里不由佩服几分,那般蚀骨断筋之痛,世间男儿都难以撑过去,这两个姑娘竟靠毅力坚持下来了。 云染月低眸擦拭着指尖,眉骨微挑,似是也有意外。 姐妹俩已经虚脱无力,大汗淋漓,躺在地上休息会儿,才慢慢站起来,抚摸着光滑无痕的手腕,两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多谢国师大人!”姐妹俩再次跪谢,神情更是多了几分恭敬。 擦拭好指尖,锦帕在手里化为粉末,云染月告诫两人:“日后你们留在夭夭身边,关于神域那个地方的事情,不要跟夭夭过多提起,”他抬眼,清眸多了几许光影,“她还小,有些事情她还不该知道。” 姐妹俩应声答应。 云染月起身回自己寝殿之时,雾语突然问句:“敢问国师大人方才给我们喝的是什么血?” “本座的血。” 风轻云淡的丢下几个字,云染月走了。 雾语瞬间惊愣在原地,眸底徒留惊骇之色,久久难以平静,口中喃喃:“原来国师大人竟是他” 这世间能医治她们的,不过寥寥几人,能用自己的血来医治她们的,这世间只有一人,只有神域那位 觅言与之不解,凑过脑袋问:“姐姐说的是谁?” 雾语对她耳语。 闻言,觅言同样难掩惊骇,捂着嘴巴难以置信。 怪不得,他一开始看见她俩手腕处便知道她们从何而来,出手试探那一掌,神域气息那般浓烈,原来竟是那位大人 云染月回到自己寝殿,窗棂旁,摆放着一盆花,只是那花根部没有一丝泥土,只有光秃的根,却依旧活的生机盎然。 花瓣似是海棠,颜色妖艳,枝桠上结着三颗果子,晶莹剔透,呈浅红色,果子的纹路肉眼清晰可见。 云染月划破手心,妖红的血汩汩滴在花的根部,那浅红的果子,似是在吸血,颜色变的愈发红艳。 这盆花名叫“圣棠,”结的果子叫“圣棠果,”这花不能用泥土栽培,必须要用鲜血灌溉,但也不是谁的鲜血都能浇灌的 用血浇灌的差不多,云染月收回手,他撑开掌心,红光萦绕,漆黑的瞳孔深处,沉凝几许妖红,冷清的眉眼间平添了几分魅色。 而掌心的伤口竟是在慢慢愈合,顷刻间,掌心完好无瑕,平整无痕,再抬眸,瞳孔如墨,漆黑无波。 指尖拨弄着圣棠果,云染月低敛的眸子,似是藏尽了半生浮沉,他嗓音低浅:“夭夭快长大了。” 是啊,快长大了,那圣棠花上原本结了七颗圣棠果,如今,只剩三颗了 翌日,天色清明,隐约有曦光破云,似是要出暖阳,昨日未融化完的积雪还铺在地面。 巳时,南灼华醒来,杏眼惺忪,在床上迷瞪了好一会儿才爬起身,拿起自己的小衣服翻来覆去的看,紧锁着小眉头,又挠了几下鸟窝头。 确定不会穿之后,便冲着殿外喊人:“月牙儿,”刚睡醒的小奶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软糯好听。 即便之前她身边有侍女伺候,南灼华醒来第一声习惯唤云染月。 第9章 夭夭就要和月牙儿在一起 “小主子醒了。”推门进来的青衣女子,面色含笑。 南灼华小眼神一亮,想起昨晚可是收了两个姐姐陪她玩,眉眼欢喜,唤声眼前的女子。 “雾语姐姐?” 两位姐姐长的一模一样,南灼华还暂时对她们区分不开。 女子掩嘴一笑:“小主子,奴婢是觅言,姐姐在外面收拾正殿呢。” 她姐姐喜欢板着小脸,也没她细心,怕对小主子照顾不周,便留在正殿整理东西,她来伺候小主子穿衣洗漱。 南灼华又问:“月牙儿呢?” 觅言拿过衣服,知道她口中的“月牙儿”是国师大人,边给她穿戴衣物边道:“国师大人上早朝了,这会儿应该快下朝了。” 穿戴好衣物,觅言用锦帕擦拭南灼华的小脸,动作轻柔细腻。 南灼华坐在凌花铜镜前,觅言替她绾发,之前南灼华很少束发,都是懒散的披着,她嫌弃每次绾发太麻烦。 觅言心灵手巧,发丝在她指尖挽出了花儿,动作既轻又快,不稍片刻便绾了一个双平髻。 铜镜里小姑娘,琼姿月貌,眉点朱砂,那双杏眼敛尽世间风华,小小年纪出落的精致无双,日后长大了,不知又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觅言第一次见生的这般好看的小姑娘,由衷的夸赞一声:“小主子生的真是漂亮,”调笑道:“日后长大成亲了,不知晓会便宜了谁家的臭小子。” 成亲?南灼华转过小脑袋,认真好学:“成亲是什么意思?” 觅言笑语,解释:“成亲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拜天地结为夫妻。” “那如果夭夭以后成亲了,是不是要和月牙儿分开了?” 小姑娘认真的小表情甚是可人,觅言忍俊不禁,耐心同她讲:“自然是要分开的,小主子日后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国师大人也是一样的。” 以后她和月牙儿要分开,然后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南灼华胸口蓦然反酸发胀,这是她第一次有这种莫名的情绪,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反正就是不高兴。 “夭夭以后不要成亲,不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就要和月牙儿在一起。” 南灼华转过头,撅起小嘴,语气倔强而执拗。 觅言笑而不语,只当她是童言无忌。 巳时三刻,朝会已散,云染月出了金銮殿回揽月宫,身侧是左相白倾尘与他并肩同行。 白倾尘一袭月白镶金锦袍,面色白皙,样貌十分俊美,凤眼狭长,嘴角含笑,多情且无情,腰间别着一把玉骨折扇,一身肆意风流之味。 白倾尘年方二十五,却是大晋首富,手握大晋经济命脉,与云染月私交甚好。 这左相的头衔,可是他用银子买来的,用他的话来讲,身上穷的只剩银子了,想买个官位来玩玩,一不小心就当了左相。 要说五年前,大晋和北燕交战,虽说最后靠云染月反败为胜,因为连年交战,大晋经济供应不足,国库亏空。 当时还是富商的白倾尘,千金豪掷,直接拿出千万两黄金捐给国库,从此进朝入仕,结果轻易的坐上了左相的位置,朝中老臣对白倾尘买来的官位颇有微词,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 “小灼华的事情你打算作何解决?”白倾尘瞟了一眼身边平静淡然的云染月,“难不成你真打算让荣国公府的人接她回去?” “不然?”云染月反问,看都不看他一眼,目不斜视眼前的路。 白倾尘被他这两个字噎住了,凤眼斜挑,惊讶云染月今日的决定和态度。 方才早朝上,荣国公顾致安突然向云染月提及南灼华,想要接她回府,虽说南灼华从小养在云染月身边,但归根结底是荣国公府的九小姐。 圣上这边也是偏着顾致安说话,两人一唱一和,小灼华养在云染月身边四年多,这期间也没见荣国公府有人说要接她回去,今日却这般积极。 这事儿怎么看都有猫腻! 让白倾尘意外的,还是云染月的态度,没有跟他们争执,只从容淡定说声:“荣国公若想接夭夭回府,可随时来揽月宫。” 白倾尘哼嗤一声:“顾致安那老家伙可不是个好东西,把小灼华送到他身边,可是送羊入虎口。” 还有顾致安后院的几位妾侍和儿女,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但也好比过这龙潭虎穴的皇宫,”云染月接话,眸光幽远,眼底是白茫茫的雪色,干净无瑕,却让人难以看的透彻,“夭夭留在宫中,迟早对她有威胁。” “此话怎讲?”白倾尘挑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丽妃之死,景泽流放,这后宫,有人坐不住了。”云染月眯眼儿,微抬脖子,看了眼天色,黑云压镜,天昏如井,欲有风雪来袭。 这天,似乎又要变了。 白倾尘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你是说,这事儿有人蓄意为之?” 云染月颔首。 “谁?”白倾尘好奇。 “太后。”云染月不假思索回答。 他就说,这事定有猫腻,原来幕后操纵之人竟是那位老妖婆,白倾尘扯了一声冷笑:“老妖婆,一大把年纪了,不安心享几年清福,管的还挺多。” 他接着道:“若你把小灼华送到荣国公府,不正好如了那老妖婆的心意?” 既然是梅太后想要小灼华回到国公府,云染月这般做法,倒是给她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太后既然喜欢‘借刀杀人,’那我便将计就计,如了她的愿,”两人已经走到揽月宫百米外,宫殿门口那抹红色的小小身影,映在云染月眼底,掠起几许柔光,“把夭夭送到国公府未尝不好,能让她远离皇宫是非污秽之地,就算太后想‘借刀杀人,’那也得看看荣国公府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月牙儿。” 南灼华怀里抱着羞花,看见了这边两人,高兴的叫喊,小短腿飞快的朝这边雪衣男子奔赴。 天地雪色间,只有那抹红影映在云染月眼底,掠起的柔光,融碎了一地的清雪。 第11章 接夭夭回荣国公府 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白倾尘对景初晚素来无感。 前几日皇宫梅花初开,景初晚趁着这个机会办了一场花宴,她的醉翁之意不在花宴上,是想借着花宴接近白倾尘。 谁知请帖到了左相府,一听是景初晚邀请的,那请帖看都没看一眼,白倾尘直接扔到火炉里面。 花宴结束,白倾尘也没出现,景初晚气急败坏,从小众星捧月的她,何时受过这般无视和冷落。 今日听身边眼线说白倾尘在揽月宫,景初晚就在这条出宫的路上堵他,想质问他个究竟。 白倾尘敷衍了事的回答,景初晚自是听的出来,恼羞成怒:“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本公主,故意不来的?” 白倾尘“啧”了一声,语气惊讶般:“既然九公主有自知之明,何须再找本相多此一问?” 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景初晚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伸手怒指:“白倾尘!本公主一个天之骄女,哪里配不上你区区一个左相,能看上你是给你脸面,你别不知好歹!” 面红耳赤的大喊大叫,皇室贵族的礼数教养荡然无存。 白倾尘眼尾一挑,几分邪肆之意,折扇在指间旋转,“啪”一声打落景初晚指着他的手,好生不懂怜香惜玉。 景初晚的手背瞬间多了一道红痕。 她捂着手呼痛,美眸震惊的难以置信白倾尘竟敢这样对她,怒气升腾,欲发作,被白倾尘一句话堵住。 “本相就是不知好歹,九公主还是去找那些识好歹的男人。”凤眼微敛,语气难掩轻狂。 大晋泱泱大国,不畏皇权,目无尊法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大晋国师,一个是大晋左相。 扔下这句话,白倾尘错身绕过景初晚,直接抬步离去,留景初晚在身后气急败坏却又心有不甘,狠狠拧着手里的锦帕。 “白倾尘,你等着,迟早逃不出本公主的手掌心。”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这左相夫人的位置,她要定了! 这厢,白倾尘走到皇城门口,还未出城,迎面走来一位中年男子,儒雅长衫,身姿挺拔,倒也是一副人模狗样。 走近,中年男子作揖寒暄:“左相大人。” 白倾尘眯眼,笑,“荣国公这是要去哪儿?” 这人,便是荣国公顾致安,也是南灼华的生父,年轻是一名书生,如今年过四十,依旧一身风雅之气,眉目间和顾芷柔几分相像。 他如实相告:“老夫正要去揽月宫接小女回府。” 白倾尘凤眼撩起几分玩味的笑意:“荣国公还真是积极。” 动作倒是挺快,朝会的时候说要接小灼华回府,这刚过了午饭就迫不及待来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父女情深呢。 顾致安道:“既然跟国师大人说好要接小女回府,老夫自是不敢怠慢。” 到底是只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 白倾尘眸中笑意深了两分,意味深长般,伸手拍了两下顾致安的左肩,“荣国公好福气,生了九小姐这么个好女儿。” 话完,没理会顾致安是何表情,白倾尘自顾自地的出了城门。 顾致安愣了一瞬,他再精明,白倾尘的话让他还是云里雾里。 旋即他继续往前走,恍然抬头,已经到了揽月宫,看着眼前瑰丽奢华的宫殿。 蓦然间,方才白倾尘的那句话,让他感觉心底千斤重。 他竟一时恍惚,接南灼华回府,是对还是错 当年南韶音怀南灼华的时候,身子骨虚弱,临产之际,为了平安顺利生下南灼华,南韶音便到灵隐寺佛门净地养胎祈福。 路途中突遇劫匪,为了保护南韶音,她身边几个随从和两个贴身丫鬟皆死于劫匪刀下,南韶音也因此动了胎气,在她走投无路绝望之际,恰逢云染月路过此处,解决掉劫匪救了南韶音一命。 南韶音因此前身子亏空,再加上方才动了胎气,身子已是命悬一线,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南灼华,因为生产日子不足,南灼华算是早产,生下便已探不到脉息。 云染月却告诉南韶音,他有办法救这个刚出生就要夭折的女儿,但他有个条件,他要收这孩子为徒弟,这孩子必须先在他身边养着,若日后等长大了,荣国公府的人若是来接她,便可让她跟荣国公府的人回去。 他的条件,南韶音毫不犹豫答应,只要能救她的女儿,她什么都愿意。 云染月将南灼华抱回揽月宫,派清羽到荣国公府给顾致安讲明情况,顾致安似乎对这个刚出生的小女儿没有多大待见,所以也没有什么意见。 此后南灼华便养在云染月身边,大晋皇宫都知道国师身边有个小徒弟,是荣国公府的九小姐,后来被圣上封为宜光郡主。 南灼华极少在众人面前露面,所以帝京百姓及皇宫里的人有极少认识她的。 时间长了,顾致安都忘记了皇宫里的这位九女,昨晚沈惜茹突然向他提及要接南灼华回府,并说明是太后之意,而顾芷柔也向太后承诺了此事。 顾致安朝堂上爬滚几十年,早已修炼成了一只老狐狸,自是明白顾芷柔和太后之间的合作。 这事权衡利弊,若是能帮到顾芷柔在后宫铺路,配合太后接南灼华回府也未尝是件坏事。 何况,他对这位从小没在荣国公府长大的女儿本身就没多少父女之情,接回府上,日后是死是活于他来说不重要。 思忖间,清羽出现在宫殿门口,对他道:“国公大人,我家主子已经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顾致安回神,道了句有劳,跟着清羽进了殿。 殿里并没有云染月的身影,顾致安坐着喝了半盏茶的时间,云染月才出现,旁边,牵着南灼华。 顾致安连忙起身行礼:“下官见过国师大人。” 云染月牵着南灼华的小手,带她走到顾致安面前,同她细语:“夭夭,这位是荣国公,也是你父亲。” 顾致安抬头,瞬间怔在原地,这是他四年多来第一次见这个小女儿。 第12章 月牙儿是不是不要夭夭了? 顾致安抬头,瞬间怔在原地,这是他四年多来第一次见这个小女儿,眼前的小姑娘眉目如画,精致的如丹青泼墨图,生的漂亮的紧。 可她的眉眼骨相,却跟他没有一分相似,就连同已逝的原配夫人,也看不出几分相似的地方。 顾致安的神色映在云染月眼底,眸色清浅,嗓音温凉:“荣国公毋庸置疑,夭夭是你和南夫人的亲生女儿。” 顾致安赔笑:“下官相信灼华的身世,自是不敢怀疑。” 他抬手用袖子在额头上擦了一下细汗,在这位国师大人面前,就算他平淡如常的语气,也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即便眼前的这个小女儿跟他没有相像之处,顾致安倒是一点儿不怀疑她的血脉,因为他知道云染月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 一旁的南灼华徒然握紧云染月的手,慌乱了杏眸,她生性敏感,两人的对话,让她猜到了什么。 杏眼泛红,水雾蒙蒙,似是含了半生烟雨,她小心翼翼般询问: “月牙儿,你是不是不要夭夭了?” “是不是夭夭不听话,月牙儿不喜欢夭夭了?” “月牙儿不要送走夭夭好不好,以后夭夭会乖乖听话。” 小嗓音止不住的轻颤,南灼华哭了,四年多来,这是她第一次哭。 大颗大颗泪珠往下落,落在云染月的手背,灼伤了他的眸儿,眼底的惊慌乱了一地,他蹲下来,与她平视。 “夭夭,莫哭,为师怎会不要夭夭。” 他抬手替她擦泪,指尖却在轻颤,一人可敌千军万马的大晋国师,只需南灼华一人,便可让他溃不成军。 他柔声细语:“你本来就是荣国公府的九小姐,当年为师抱你回来的时候,答应过你娘,如果荣国公府的人来接你,就让你回府上。” 南灼华的身世,云染月从未隐瞒过她,也没刻意的去告诉她,只是循序渐进的慢慢让她知道,自己是荣国公府上的九小姐,总有一天她要回到荣国公府。 南灼华攥紧他的袖子,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泪水犹如决堤,奶音已经哭得沙哑。 “夭夭不要做荣国公府的九小姐,只想做月牙儿的小徒弟。” “夭夭不想回荣国公府,只想留在月牙儿身边。” “月牙儿不要送走夭夭好不好,夭夭会乖会听话,不会惹月牙儿生气。” 她哭着软软央求,似是风雨中的浮萍,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小乖不哭,”云染月心疼极了,轻颤着指尖擦拭着她泪流不止的水珠,轻哄:“为师没有不要夭夭,等夭夭回到荣国公府,若是想来揽月宫,可随时过来。” “为师答应夭夭,等夭夭长大了,就可以永远留在为师身边。” “夭夭只是暂时去荣国公府上住一段时日好不好?” 他声如蛊惑般,一遍一遍的哄着,安抚着南灼华失控的小情绪。 他的话南灼华听心里了,情绪渐渐稳定,脸上挂着泪珠,小鼻子抽噎着:“那夭夭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为师说过,快了,夭夭快长大了,相信为师,”云染月用袖子给她擦拭泪痕,连同鼻涕一同给她擦干净,正如清羽所说,主子的洁癖症只有郡主能治好。 南灼华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好不好?”小孩子生性脆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好,我们拉钩,”云染月伸出小拇指与她紧紧勾在一起,似在许一个承诺:“为师答应夭夭,等夭夭长大了,就永远留在为师身边,再也不分开。” 南灼华肿着杏眼,吸了下快要流出来鼻涕,“若是我们谁食言了,就变成羞花那个物种。” 云染月失笑:“都依夭夭。” 一旁跟着一起伤心欲绝的羞花:它这个物种怎么了?不比老母猪那个物种受人待见? 旁边站着的顾致安噤口不言,这事情他也插不上话,只能充当个透明人。 但他看出来两人师徒的关系,国师对南灼华看重,南灼华对云染月也是依赖至极。 若是日后到了府上,南灼华若是受了委屈找云染月告状,以云染月的性子,顾致安如今一点也不怀疑,他绝对敢覆了荣国公府 顾致安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生 当日后的某一天,荣国公府满门覆灭,家破人亡之时,荣国公才追悔莫及,至死后悔今日接南灼华回府的决定。 他也终于明白了白倾尘那句“生了九小姐这么个好女儿”是何意思,那时,已为时已晚。 当然,暂且不说,这已是后话。 且说现在,南灼华被安抚好情绪,委屈着小脸答应回荣国公府,雾语和觅言简单收拾些衣物,抱着羞花,同她一起回荣国公府。 她俩已经发过誓,誓死效忠保护南灼华,小主子去哪儿,她们便跟着去哪儿。 至于羞花,已经跟了南灼华三年多,自是不舍得跟她分开,虽说这个小主人做的不尽责,但它猫爷一向心胸宽广,大人不记小人过,过去的事情就不跟她计较。 希望日后这小没良心的能对它好点,比如,国师大人酿的酒以后能多分它一点儿。 云染月牵着她的小手,送她出了皇宫,宫门口,停着荣国公府的两辆马车,装潢虽说没有那般奢华气派,但也大气,配得上荣国公府的身份。 今日来接南灼华的不光是顾致安自己,还有府上的长子顾隐修,乃沈氏所生,与顾芷柔是双胞胎兄妹。 顾隐修没跟着顾致安去揽月宫,只是在城门口等着,他相貌与顾致安甚是相似,眉眼斜长,携着精光,倒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如今十八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年前刚中了武状元,被封为五品官职千户。 见云染月走过来,顾隐修上前打招呼:“见过国师大人。” 顾致安堆起笑脸,介绍:“国师大人,这是府上犬子,”便转头又对南灼华道:“灼华,这是你兄长,快叫大哥。” 南灼华置若罔闻,面无表情的垂着杏眸,看都不看一眼。 第13章 这世间,任她肆意妄为 顾致安老脸上的笑僵了,隐约几分难看,没想到南灼华这般让他下不来台面。 顾隐修笑,善解人意道:“九妹于我没在一块儿长大,有些生分,我这个大哥叫不出口实属应当,父亲先莫要为难九妹,日后到府上相处久了,九妹会自然而然的唤我大哥。” 不亏是和顾芷柔一块出生的龙凤胎兄妹,八面玲珑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番话恰到好处,既打了圆场又给顾致安一个台阶下,真是精明至极! 顾致安讪笑,连连附和:“是是是,是为父方才考虑不周了。” 眼前父子的一唱一和,云染月不曾理会,摸了摸身边南灼华的小脑袋,知道她心情低落,不开心。 接过身后清羽手里的一小坛酒,递到南灼华面前,云染月温声道:“这酒名叫‘桃夭,’是你出生时为师酿的,若是你不高兴了就喝上一口。” 南灼华掂了掂手上的酒坛,不大,应该勉强够一碗,她撇撇小嘴,闷声道:“要是我喝完没有了怎么办?” 云染月轻柔别过她耳边的碎发,笑:“那你就来揽月宫,为师在你窗前的桃树下埋了好多美酒,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他不敢一次给她太多的酒,因为这小姑娘嗜酒无度,喝太多怕她伤胃。 云染月又从广袖里拿出一副玄铁令牌送给她,眸子认真:“夭夭,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你要好好保管,日后,你会用的上,不能把它随便给任何人,可记住了?” 南灼华认真点头:“夭夭记住了。” 虽说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但云染月交代的事情,她总会用心记着。 旁边的顾隐修看见南灼华手里的令牌,眼尾抽动,斜长的眼睛一闪而逝的幽光。 南翼令牌,可是号召着二十万南翼精兵,怪不得他一直没找到,原来在云染月这里 云染月眸子瞟向顾致安:“荣国公,本座还有一事要说。” 顾致安拱手:“国师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云染月道:“本座要说的是关于夭夭姓氏的事情,”嗓音清淡平缓,徐徐好听:“南夫人当年临终前,本座许诺了她两件事情,其一,便是夭夭的姓氏,南夫人希望她冠以‘南’姓,给南家人留个后,所以本座才让夭夭姓‘南,’荣国公对这事可有异议?” 顾致安连忙回话:“下官无异议,灼华姓南或姓顾都是一样,都是下官的女儿。” 确实都一样,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反正都是没什么亲情,姓南姓顾有什么区别。 大晋皇宫的人都知道宜光郡主是荣国公府的九小姐,却不知为何国师大人让她姓“南,”而不姓“顾,”国师没解释过这件事,他们也不敢多问。 避免日后到了荣国公府,南灼华的姓氏给她带来麻烦,惹来事端,云染月这才有耐心的告诉顾致安缘由。 若不是为了夭夭,云染月定不会同顾致安多讲这几句话。 南家是世代武将世家,却是子嗣单薄,一脉单传,到了南韶音这一代,南家也就她一个女儿。 后来南老爷子战死边疆,南老夫人郁郁去世,将门南家一朝堙没,南韶音生下南灼华临终前,云染月问南韶音可有什么心愿,他会力所能及的帮她去实现。 南韶音说出两个,其一,便是日后让刚出生的小女儿姓“南,”她死后,南家再无一人传承下去,她想给南家留个后。 云染月便答应了她,所以给南灼华起名便冠以“南”姓。 顾致安多嘴一问:“那其二是?” 既然许诺了他原配夫人两件事,南灼华的姓氏只是其一,那其二是什么? “至于其二,”顿了下,云染月抬眸,寡淡的眸光落在顾致安身上,眼底竟是几分玩味和深意,“荣国公日后便会知晓了。” 顾致安莫名心有不安,有些后悔多问这一句。 天,突然下雪了,如飞絮肆虐,缠绕一身。 云染月接过觅言手里的红色织锦披风,给南灼华披上,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半张精致小脸,挡住了头顶的飞雪。 他道:“快跟荣国公回去,下雪了,一会儿路不好走。” 南灼华拽住他的袖子,杏眸,隐约泛红了,糯糯的声音轻颤:“月牙儿,要是有人欺负夭夭怎么办?” 云染月轻拭她红着的眼眸,“那夭夭就加倍欺负回去,谁若惹你一分,你就回他两分,莫怕,你只要记住,你身后是为师,天塌了,有为师给你顶着。” 南灼华笑了,眸子藏着星子,扑闪扑闪,“如果是夭夭欺负了别人怎么办?” 云染月回:“那就随便欺负,有为师在,这世间,任你肆意妄为,捅破了天,为师替你补上。” 这世间,云染月肆无忌惮的偏爱,全部给了一个叫夭夭的小姑娘。 云染月道:“荣国公,夭夭就交给府上了,如若她受了什么委屈,”抬起清眸看他,眼底有寒光森然:“到时候荣国公要小心头上这顶官帽了,毕竟来之不易。” 这话,算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顾致安心尖一颤,忙不迭应话:“国师大人放心,灼华是下官的亲生女儿,下官自是不会亏待她,也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云染月敛下眸,“荣国公记住自己说的话便好。” “是是是,下官定会记住,”顾致安跟云染月说话总是感到无形的压迫之感,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催促道:“灼华,我们赶快回府,下雪了,一会儿路上有积雪不好走。” 南灼华看了眼云染月,一步三回头,上了马车,身后的雪衣男子,身姿单薄,青丝缠雪,白雪点缀他一身,融了一袭雪衣颜色,荒凉了他的身影。 南灼华跳下马车,又折回他面前,“月牙儿,你弯下身子。” 云染月依她,弯腰与她平视。 南灼华伸出小手,拂落他发间的缠雪,“雪大,月牙儿会生病。” 身后的清羽,蓦然间酸红了眼眶 云染月轻笑:“快回去。” 第14章 针锋相对 雾语撩开车帘,南灼华重新上了马车,顾致安和顾隐修在另一辆马车上,马蹄踏雪,朝着荣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她掀起窗帘,探出头回首,那位立于天地雪色间的男子,孤身斜影,漫雪霏霏,敌不过他一身雪衣萧瑟。 马车行驶到荣国公府,大门口便有管家和小厮拿着伞出来迎接。 大堂内,沈惜茹看见从雪中归来的顾致安和顾隐修,忙起身迎上前,拂掉顾致安身上的落雪,娇嗔:“哎呦,老爷和修儿怎去的这般长时间,害的妾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顾隐修道:“娘多虑了,我和爹能出什么事儿。” 沈惜茹嗔他一眼:“娘这不是担心嘛。” “一家人”其乐融融,南灼华被冷落一旁,雾语和觅言守在她身后,小小的身子也不显眼,垂着戴着兜帽的小脑袋,看不清她脸上情绪。 “你就是南灼华?抬起头来,让本小姐看看长什么鬼样子?” 开口问话的是府上六小姐顾芷萱,也是为沈氏所生,沈氏的三个儿女中,实属顾芷萱跟她眉眼最为相似,连性子都随了七八分,强势跋扈。 南灼华依旧垂着头,置之不理。 “本小姐和你说话呢,你是哑巴了还是聋了?” 顾芷萱恼怒,伸手欲去推南灼华,还未碰到她的衣服,被身后雾语擒住手腕,反手将她甩开,后退踉跄了几步。 顾芷萱更怒了,从小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般气,目眦欲裂:“大胆贱婢!还敢跟本小姐动手,反了你了!” 抬起手又是往雾语脸上招呼,被顾致安呵斥住:“萱儿,休得胡闹。” 顾芷萱不甘心的收了手,狠狠瞪了一眼雾语,来到沈惜茹旁边,拉着她的胳膊轻晃,委屈的撒娇:“娘,那贱婢欺负我,你要替我好好教训她。” 沈惜茹拍拍她的手,以示稍安勿躁。 顾致安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两手放在扶手上,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做派。 他抿了一口茶水,再抬眸,睨着堂下的南灼华,语气不冷不热:“这是你母亲和六姐姐,快给你母亲和六姐姐行礼。” 南灼华抬头,精致无双的小脸惊了顾芷萱和沈惜茹的眼,心里暗骂一声“小狐媚子。” 乖巧的杏眼流光滟滟,眼尾晕染着几许难以驯服的野性,小脸天真无邪:“月牙儿说过我母亲在生下我就死了,她不是我母亲。” “啪!”手拍案桌,顾致安瞬间寒了脸,斥责:“胡闹!惜茹是你继母,继母也是母亲,进了我们荣国公府,就得守府上的规矩,按规矩行事。” 南灼华低头掰弄着自己的小手指头,不为所动。 身后的觅言看着南灼华孤小背影,再看顾致安那盛气凌人的老狐狸,心酸又好气。 雾语一向面无表情的脸色更是寒了几分。 顾致安在揽月宫唯命是从和在荣国公府的盛气凌人,简直判若两人。 也让雾语和觅言大开眼界,瞧清了顾致安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沈惜茹扯了一个皮笑肉不笑:“我说小九啊,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摆脱我是荣国公夫人,是你母亲的事实,”斜着眸子睨着南灼华,刀刃似的锋利:“正如老爷所讲,到了我们荣国公府就要守府上的规矩,这里不是揽月宫,可不会任着你的性子肆意妄为!” 南灼华抬头,杏眸流转,一片邪肆,“我就喜欢肆意妄为,你又能怎样?” 月牙儿说了,这世间,任由她肆意妄为,一个小小的荣国公府,奈何的了她?! 南灼华虽小,却什么都懂,从进门开始,顾芷萱对她针锋相对,她便知道这一家人对她不喜。 同样,她对这荣国公府也没任何好感,她本来就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们对她如此挤兑,她为何要对他们客气。 敬我一尺,还人一丈的道理她懂,可月牙儿也说了,若是欺她一分,那便加倍还之。 “你!”沈惜茹怒红了脸,没想到南灼华敢这般同她讲话,本想给她个下马威治治她,不曾想她竟敢出口顶撞。 这小贱人!她真是小瞧了! “灼华!”顾致安沉着脸,他也没想到南灼华出口这般狂妄,这个老九,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年纪虽小,却不好拿捏。 他出口训斥:“惜茹是你母亲,你怎能这般同她讲话,没有一点闺秀家的礼数!” 一旁的顾芷萱煽风点火:“爹爹,你同她讲这么多作何,牙都没长齐,她能听懂什么,还不如直接教训她一顿,比什么都能让她长记性。” “六妹!”顾隐修低声呵斥她一声,“九妹同为府上小姐,也是你亲妹妹,我们应该相亲相爱,你怎能说出教训九妹这种话。” “大哥,你凶我,”顾芷萱红着眼睛,甚是委屈,不懂大哥为何要帮南灼华教训她。 “修儿,你妹妹又没说错话,你凶她作何?”沈惜茹蹙眉,也是不明白顾隐修今日儿怎么回事,胳膊肘往外拐。 顾隐修不搭话,沉默坐在一旁喝茶,低垂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致安看着南灼华,一副教育的口吻:“既是进了我们荣国公府的家门,就要守规矩,懂礼数,若是你日后犯了错,就别怪为父不念及父女之情责罚你。” 父女之情?那是什么东西?南灼华不懂。 觅言忍不住心里翻个白眼,顾致安这话说的真够冠冕堂皇,不念及父女之情?他和小主子之间何来父女之情! 沈惜茹接话:“依我看,小九这般不知礼数,也不能全怪她,要怪就怪她身边那两位婢女,方才都敢欺负到萱儿头上,这种以下犯上的婢女能教好主子什么,若是让别人知晓咱们府上有种不知礼数的婢女,还不够丢荣国公府的脸面。” 好家伙,这矛头又开始对准了雾语和觅言。 当沈惜茹眼睛扫到觅言怀里的羞花,眼里尽是嫌弃之色,嗤笑:“一个贵家小姐整天和只畜生厮混在一起,传出去,人家该怎么笑话我们荣国公府。” 挑着眉眼,尽是阴狠:“要我说,直接把那个贱婢还有那只畜生打杀了,在给小九选几个懂事的婢女,好教她怎么做人。” 第15章 不许动她们 顾芷萱咬牙附和:“娘说的没错,那两个贱婢就该打杀,一点都不懂礼数。” 她可是一直记恨着雾语方才的那一下,一个贱婢,敢欺负她头上,她怎会让她好过。 顾致安面无表情点头,同意沈惜茹母女的话,转眸对南灼华道:“这两个婢女你就不要留在身边了,赶出府,为父在给你挑几个懂事的,还有那只猫,一同扔出府,一个名门贵女整天和一只畜生玩儿,这成何体统。” 南灼华三个人加上羞花一只猫,真是哪哪都入不了这三人的眼,个个都是找茬的能手。 若说顾芷萱想惩治雾语和觅言,不过是单纯的想出方才的一口恶气,而顾致安和沈惜茹就是别有用心了。 他俩不过是想换掉雾语和觅言,把自己的人安插在南灼华身边,好掌控她。 沈惜茹连忙吩咐门口几个小厮:“还愣着干嘛,没听老爷说把这两个婢女赶出府吗,还有那只畜生,”摆摆手,不耐烦似的:“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小厮们不敢怠慢,正欲拉扯雾语和觅言,被南灼华挡在面前,杏眸生了几分凌厉:“不许动她们!” 顾致安拧眉,沉声道:“把九小姐拉开。” 一个小厮上前去拽南灼华,雾语大眼一眯,寒光乍现,一个闪身,出手迅速,直接卸了那小厮的手臂。 觅言抱着羞花,趁机一脚踢飞了身边的其他几个小厮。 “啊!”小厮们疼在地上大叫。 “放肆!”顾致安拍案而起,几分惊几分怒,没想到这两个婢女竟会武功,那更是留不得了,沉着眸子,一声令下:“来人,把这两个婢女拉出去,杖毙!” “我再说一遍,不许动她们,”语调不轻不重,却别有一番威慑之意,南灼华漆黑的眸子如沉凝黑墨,处之泰然,身上是不符合年纪的沉着。 顾致安眸沉如水:“若你再敢袒护这两个婢女,休怪为父无情,连你一块儿责罚!” 南灼华仰着下巴,与之相视,不惊不惧,嗓音空灵清脆:“你若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告诉月牙儿,灭你们荣国公府。” 好好好,好个大逆不道的逆女! 顾致安怒极反笑:“你这是在威胁为父?!” “是,”南灼华弯弯嘴角,笑了,杏眸,邪肆极了,“你奈我何?” 顾致安握紧了拳头,眼角青筋突现,有云染月在,他确实奈何不了她。 沈惜茹心里暗骂,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贱人!面上带笑,“小九怎么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灭了荣国公府对你能有什么好处,你虽在国师身边长大,但身体里终归流的是顾家的血——” 刚说完,南灼华一记冷眸扫过去,甚是不耐烦:“闭嘴!你的嘴巴好臭,我不想再听见你放屁了。” 从进门,这老妖婆就在巴拉巴拉的针锋相对,还真是以为她年纪小,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沈惜茹脸上的笑瞬间维持不下去了,面色扭曲,冲她尖叫:“南灼华,你别给脸不要脸!” 本就对南灼华厌恶至极,沈惜茹装了一下午再也装不下去了,恨不得上前掐死这个小贱人! 顾隐修突然插话:“爹,娘,九妹还小,还是孩子心性,说话口直心快,你们别往心里去,至于九妹身边的两个婢女,既然九妹不舍得她们,便让她们先留在九妹身边,日后她们若做错了事,再把她们赶出府也不迟。” “修儿!”沈惜茹惊呼,不理解顾隐修今日为何三番两次的帮着南灼华说话。 顾致安皱着眉,同样怀疑的看了顾隐修一眼。 顾芷萱也不傻,自然是能听懂顾隐修维护南灼华的意思,语气不悦,口无遮拦道:“大哥,你为何要帮这小贱人说话,明明就是她先违逆父亲和母亲,父亲和母亲教训她一下有何不该。” 她可是还记得方才大哥为了那小贱人凶她,从小到大大哥都没这般对过她,第一次凶她竟是为了这个小贱人。 顾隐修没理顾芷萱,转头看着顾致安,眸色深深,“父亲,时间也不早了,九妹坐了一路马车,该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顾致安坐下喝了一口茶,眼底波涛暗涌,凝视一眼顾隐修。 顾隐修眼藏幽光,轻轻颔首。 顾致安沉吟片刻,眸子凝着南灼华,冷言:“既然你大哥替你说话了,为父就饶你这一次,下次再敢造次,为父定家法伺候,那两个婢女和那只畜生你既然舍不得,就先留在你身边,若是她们敢在府上胡乱来,不守规矩,别怪为父不客气。” 又对门口徐管家吩咐:“带九小姐去素音院休息。” 素音院是南韶音生前住的院子,她去世后便一直空着。 徐管家道:“九小姐请跟老奴这边走。” 顾致安的一段话不知南灼华听没听的进去,一言不发跟着管家去了素音院。 南灼华走后,沈惜茹满腔怒火喷涌而发:“这个小贱人!当初怎么不跟她那短命的娘一块儿去死,那群废物解决了南韶音怎么不连这个小贱人一块解决干净,留着她恶心本夫人,当初本夫人给那群废物那么多银子,真是白给——” 惜茹!” 话还没讲完,便被顾致安一个冷眼制止,当年的那件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他荣国公的名声怕是不保,毕竟,宠妾灭妻的罪名他可担待不起。 沈惜茹脸色一变,发现自己说多了,便立马住嘴。 顾芷萱没发觉他俩的对话有何问题,因为她的心思没在他俩身上,只想着日后怎么教训南灼华,况且她对当年的那件事也不知情。 顾隐修面色无恙,若无其事的喝着茶,但顾致安和沈惜茹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而且当年的那件事,他却知道。 南韶音当年怀南灼华上山祈福,中途遇到劫匪,而那“劫匪,”正是沈惜茹和顾致安花钱顾的杀手,目的就是取南韶音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命。 本来以为万无一失,谁知最后云染月出现,南韶音死了,南灼华却被救活了。 第16章 南翼令牌 当年清羽来府上告知自家主子要把刚出生的南灼华养在身边时,顾致安和沈惜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们当时想着,既然这小贱人没死成,养在云染月也好,省得眼见心烦,本以为这小贱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进荣国公府。 没想到时隔四年多便回府了,还长了一副伶牙俐齿的小嘴,本以为她好拿捏,不曾想是个刺头。 沈惜茹现在开始有点后悔听信顾芷柔的话接南灼华回府,简直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惜茹蹙着眉看顾隐修,面色不悦:“修儿,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处处维护南灼华?” 她可不认为他真的是对南灼华有什么兄妹之情,舍不得她委屈挨骂,自己生的儿子什么性子她还是几了解。 顾致安也转头看他,眉眼疑惑。 顾隐修知道他们在疑惑方才帮南灼华说话的事情,便道:“孩儿知道你们对南灼华有成见,可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虽说她现在身份是荣国公府九小姐,可别忘了,她到底还是国师的徒弟,皇上钦封的宜光郡主,把她逼急了,我们荣国公府能落到什么好处。” 顾致安静心思索,意识到方才太冲动了,他对南灼华虽是不喜,但还没到置她于死地的地步。 沈惜茹可不会这般想,方才南灼华对她出言不敬,让她记恨到了心坎里,更是对南灼华深恶痛恨,恨不得早点弄死她。 沈惜茹冷哼:“总不能这般轻易的放过那小贱人。” 顾隐修轻蔑一笑:“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但现在不能动她,因为,”顿声,眼底精光算计,“她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顾致安和沈惜茹皆愣,不约而同问:“什么东西?” 顾隐修嘴角扯了一个诡笑,眼底野心之色乍现,字字咬重:“南翼令牌。” 南翼令?! 顾致安惊骇,忽然想起在城门口,南灼华临走前云染月交给她的那枚令牌,修儿竟想打它的注意 沈惜茹也沉默了,她虽是一介妇人,但那“南翼令牌”她还是知道的,没想到,南韶音竟把它传给了南灼华。 顾芷萱却不知道,她好奇问:“爹,娘,南翼令牌是什么东西?” 顾致安轻咳一声嗓子,低沉道:“南翼令牌是号召南家二十万翼军的信物,有了这枚南翼令牌,就等于有了南家二十万南翼兵。” 南家虽是没落了,但南老爷子当年带领的二十万南翼军还在,这二十万南翼军是当年南老爷子训练出来的,跟着他南征北战,奋勇杀敌。 南翼军不听命于朝廷,只听命南翼令牌,当年南老爷子战死边疆,南翼令被人虎视眈眈,最后传到了南韶音手上。 南韶音死前,把它交给云染月手上保管,若有一天南灼华回荣国公府,再把南翼令牌传给南灼华。 就算云染月没在南灼华身边,手握南翼令牌,一般人也不敢对她轻举妄动。 “哈哈哈!”顾隐修大笑,眸底难掩的贪婪之色,语气癫狂般:“爹,娘,你们说,若是那南翼令在我手上,二十万大军听命于我,我再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千户,我们荣国公府岂不是更加荣贵显赫,这大晋帝京,谁还敢欺压在我们顾家头上。” 顾隐修年前刚中了武科状元,封为五品千户,有名无权,不被重用,连边疆都不曾去过,空有一腔野心无处施展,所以他把注意打在南翼令牌上面。 南家的南翼令牌众所周知,除了南翼军的主帅首领,没人见过长什么样,顾隐修也是费了好大精力才得到南翼令牌的图纸,所以在云染月交给南灼华的那一瞬,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南翼令牌。 那南翼令牌他可是寻了好久,如今明确知道在南灼华身上,这般唾手可得的机会,他怎会白白浪费。 顾致安若有所思:“你想从南灼华身上拿南翼令牌并非简单之事,别忘了她身边还有两位会武功的婢女。” 雾语和觅言今日出手顾隐修也见了,他觉得,她们的身手不过绣花拳腿,不足为惧。 他道:“父亲放心,那两个婢女我会想办法对付,至于南翼令牌的事情,先不急,只要南灼华在府上待一天,我就有办法将令牌得到手,”他冷笑,势在必得的语气:“那南翼令牌迟早是我囊中之物,二十万南翼军都将听命于我。” 听顾隐修说完,顾致安对那枚南翼令牌也是很心动,默认了顾隐修的做法。 他对沈惜茹警告:“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段时间你少去招惹南灼华,让修儿从她手上拿到南翼令牌再说,若是逼急了她,我们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顾隐修点头:“父亲所言极是。” 说完,顾致安率先起身回了自己的书房,顾隐修紧跟其后。 留下沈惜茹母女忿忿不平。 顾芷萱不甘心道:“娘,难不成就这样轻易放过那小贱人?” “放过她?哼!”沈惜茹冷哼,嘴角冷笑:“就算我们放过她,太后也不会答应。” 别忘了,接南灼华回荣国公府,还是太后的注意,目的就是在荣国公府好好折磨她,怎能这般轻易的放过她。 顾芷萱道:“可是爹和大哥现在不让我们找那小贱人的麻烦。” 沈惜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挑了一下细眉,笑语:“不需要我们出手,自然有人会替我们出手。” 顾芷萱迷惑:“什么意思啊娘?” “你这没心眼的傻丫头,”沈惜茹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嗔声:“你得跟娘多学学手段,不然日后你嫁到夫家,没一点心眼,可是有你受的。” 可不,当年她不就是靠的手段才坐上荣国公夫人位置的吗? 论心机和手段,顾芷萱可是比不过她的那位大哥和二姐,空有一副胸大无脑的皮囊。 沈惜茹从头上摘下两支珠钗,不算上等,倒也精致,交给身边的嬷嬷,吩咐:“把这两支珠钗去送给江姨娘和柳姨娘,顺便给她们通个信,就说九小姐回府了,有时间去看望看望她,”嘴边吟笑,皮笑肉不笑:“都是一家人,没事多走动走动,九小姐这个年纪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第17章 嫡亲姐姐 “是,夫人,”嬷嬷领命办事去了。 “娘,您是想”顾芷萱问。 沈惜茹嘴角含笑,眸子一片狡诈之意:“有那两位姨娘出手,我们就坐看好戏。” 那两位姨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素音院几年没人住过,但院外却干净如初,没有杂草丛生,屋子里也是整洁素净,桌椅柜子都完好如初,上面也没有一丝灰尘。 这院子除了冷清之外,倒没任何不妥之处。 徐管家已经年过半百,两鬓斑白,身子有些佝偻,但是生的很是面善,将素音院的钥匙交给觅言。 他然后道:“三小姐因为身子不便,有空的时候她都会让身边的婢女来这里打扫一下,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没人动过,南夫人走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觅言放下羞花,有些好奇:“这位三小姐是?” “三小姐是九小姐的嫡亲姐姐,也是南夫人所生,”徐管家疑惑:“怎么?九小姐不知道?” 雾语和觅言面面相觑,原来小主子还有位亲姐姐。 南灼华迷糊着杏眼,呆呆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月牙儿也没给我说过我还有一位姐姐。” 她一直以为她娘就生了她一个女儿,今天听这徐管家说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位亲姐姐,而且月牙儿也从未跟她说过此事。 说起这位三小姐顾织锦,徐管家也是唏嘘不已,叹声道:“三小姐自出生便患有心疾,因身子骨不好,深居简出,自从南夫人去世后,她更是再也没出过自己的院子,府上的人都极少记得她的。” 这么说来,九小姐不知道三小姐也情有可原,府上人都很少认识三小姐,外面的人就更别说了,何况九小姐从出生就没在府上长大。 案桌上放着一副卷轴,南灼华打开,是一副美人图,画上的女子戎装纵马,眉目英气,是难得一见的英飒美人儿。 徐管家看一眼,便知画上女子何人,“九小姐,这是南夫人生前年轻时的画像,那时南夫人还未嫁给老爷,经常跟着南老将军驰骋沙场。” 提起南韶音,徐管家不禁心酸感慨,当年若不是南夫人在山贼刀下救他一命,他哪能活到今日。 当初他被南韶音从山贼手上救下,无家可归,便跟着南韶音来了荣国公府,从小厮做起,后来熬到管家的位置。 还没等他好好回报南韶音,她就香消玉殒了,旧人去,新人来,这荣国公夫人就成了沈氏。 “娘亲年轻时真好看,”南灼华由衷夸赞,合上画像,轻轻的摆放好原来的位置。 徐管家笑道:“南夫人年轻时一直美名在外,当时来南家求亲的富贵子弟都踏破了门槛,”他摇头遗憾:“可惜” 可惜南韶音遇人不淑,最后看上了顾致安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当年南家是大晋赫赫有名的将门贵族,南老爷子是先帝亲封的一品骠骑大将军,那时顾致安不过一介无名穷书生。 南家世代忠良,却子嗣单薄,就南韶音这一个女儿,她虽是女儿身,却喜欢刀枪舞剑,练了一身武艺,随南老将上阵杀敌,不输任何一个男儿。 那年,顾致安考中状元,有幸参加皇室的一场宴会,或许是南韶音整天跟一群糙老爷们在军营没了新鲜感,亦或许是顾致安在宴会上的巧舌如簧,那天南韶音对手无缚鸡之力的顾致安心生青睐。 后来两人如愿以偿结为夫妻,顾致安借助南家平步青云,从穷白秀才坐上荣国公的位置,这背后,南家功不可没。 后来南老爷子战死沙场,南老夫人哀恸,紧接着撒手人寰,当时南邵音怀着顾织锦九个月,闻此噩耗,便动了胎气,早产生下顾织锦,顾织锦也因此患有心疾,体弱多病。 传统意义上讲,顾织锦才是荣国公府上真正的嫡长女。 只不过,当时顾致安早就和沈惜茹在外面勾搭在一起,暗结珠胎。 柳思烟是中道没落的商家之女,后来攀附上顾致安,当时碍着南老爷子的权势,顾致安不敢明目张胆的将沈氏接到府上,便掩人耳目在外面悄悄养着。 彼时南老爷子去世,南家没落,南邵音背后没了娘家的依靠,顾致安便有恃无恐,迫不及待的将沈氏接到府上。 那时沈氏的一双龙凤胎儿女,顾芷柔和顾隐修已经两岁左右。 南邵音如大梦初醒,一时看清了顾致安这个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将门女儿骨子里的高傲让她不愿低头受屈,看清顾致安为人后,南韶音便心如止水,对顾致安断了所有情义。 她每日待在素音院一心照顾身子不好的顾织锦,南韶音也因为早产落下病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这期间顾致安却生活的惬意潇洒,一房一房的妾侍往府上抬,各个给他生儿育女。 一次顾致安醉酒,闯入素音院,强行与她发生关系,南韶音身子虚弱,无力反抗,也因此怀上了南灼华,府上排行老九,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南韶音身子越来越虚,临产之际,为了平安顺利生下腹中胎儿,南韶音便到灵隐寺佛门净地养胎祈福。 后面便遇到“劫匪”一事,南韶音丧命,肚子的孩子被云染月带走,顾织锦自此再也没有踏出自己的院子一步。 南韶音死后,沈惜茹顺理成章的成了荣国公夫人,连着顾隐修身份都抬高了,从庶子成为嫡长子,现在又成了千户大人。 并且顾芷柔也成了嫡长女,十六岁进宫为妃,荣国公府这两年水涨船高。 这家人真是过得风生水起,可怜了那南夫人错付一生,给他人做了嫁衣。 徐管家给屋子里的东西介绍一会儿,便回去了,“老奴在这待的时间不短了,若是被人看见,会说闲言碎语,老奴先退下了,九小姐日后有何事尽管吩咐。” 徐管家走后,雾语收拾了一下行礼,屋子里有些冷,觅言燃些炭火,一会儿便暖了整个屋子。 这时,院外来了三个不请之客—— 第18章 三位不速之客 这时,院外来了三个不请之客。 “哟,听闻今个儿九小姐回府,我们前来拜访,九小姐也不知道出来迎接一下我们。” 率先开口说话的是那位中间女子,嗓音娇媚,衣着艳丽,模样妩媚无骨入艳三分,举手抬足间都是勾人的意味。 这是府上的柳姨娘,闺名思烟,风尘女子出身,如今三十多岁年纪,保养的如十八岁少女。 右手边的另外一位女子穿着也是精致,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两位年纪相仿,年轻时也是美人皮相,她是府上的江姨娘江秀琴,出身尚书府庶女。 两人都是在南韶音还在世时被抬到府上做姨娘的,时间在沈惜茹后面。 这些年柳思烟生了一儿一女,江秀琴生了一个女儿。 柳思烟左手旁正是她的女儿顾轻茉,排行老七,十五岁刚过及笄,婷婷袅袅,长相随了柳姨娘五六分,小脸娇媚,只是少了柳姨娘身上的风尘之气。 “小主子,有人来了,”觅言透过门缝看着慢慢走近的三人。 刚说完,三人直接推门而入,外面的寒气涌入屋子里,南灼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皱了下小眉头。 江姨娘高抬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我们冒着寒天雪地来看望你,也不知道出来迎接我们,九小姐真是好大架子。” 这副语气,一听便知,来者不善。 “你们是谁?是我让你们来看我了?”南灼华不客气回怼,摘掉头上的兜帽,昏暗的光线下,精致的眉眼分明,小脸不过巴掌大。 柳姨娘笑,甩了一下手上的帕子,捏着嗓子阴里阴气:“忘给九小姐介绍了,我是府上的柳姨娘,这两位是江姨娘和七小姐,听闻九小姐回府,我们便高兴的来看看您,看来九小姐不欢迎我们,是我们自作多情了呢。” 顾轻茉拿眼上下打量南灼华,眸光生妒,没想到这小蹄子长得这般好看,身上的衣物虽简单,布料都是上等极品,做工精致,她在府上的几个儿女中,虽说也得顾致安宠爱,却从来没享用过这么好的待遇。 她出口便是冷嘲热讽:“我跟姨娘来看你,是看的起你,别不知好歹,别以为自己是府上嫡出九小姐就了不起,你那母亲早就死了,如今这府上你只有个九小姐的头衔,你还算个什么东西?” 这女人真是比那老妖婆嘴里放的屁还臭! 南灼华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也不会惯着她,“我是月牙儿的徒弟,皇上钦封的宜光郡主,”眼尾上牵,眼角染了邪慧,“我还是你小姑奶奶,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顾轻茉怒,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柳思烟阴阳怪气笑道:“九小姐小小年纪,真是生了一副伶牙俐齿的小嘴,轻茉是你七姐姐,你这般讲话没大没小,可是在皇宫国师大人没找人教你礼数吗?” 柳姨娘可最会含沙射影了,她这话的意思就是暗里在说南灼华没教养。 旁边的江姨娘哂笑:“不过是一个四岁多的小丫头,柳妹妹同她浪费那么多口舌有何用,她能听懂什么,日后在府上不听话,直接修理她一顿就行了。” 顾轻茉趾高气扬附和:“就是,江姨娘说的对,直接教训她一顿多省事,反正她现在在我们府上,又没人给她撑腰,是死是活谁管她。” 南灼华冷眼相看,这一家人的嘴脸她心里一清二楚,他们都不喜欢她,甚至恨不得她去死。 若他们敢欺负她,她就礼尚往来,反正月牙儿说了,欺负她的人就要加倍还给他。 要让他们知道,她年龄虽小,但脾气可不小。 顾轻茉在屋子里转悠,左瞅右看,当她看见旁边的包袱,直接伸手打开,里面是南灼华的几件衣服,做工面料都是极好。 顾轻茉翻看两眼放下了,若不是她穿不上,她就直接占为己有了。 包袱里面还有几件发饰,顾轻茉眼神一亮,眼底贪婪之色,毫不客气的拿起一支她看上的步摇戴到自己头上。 雾语看着顾轻茉贪婪的嘴脸,眼底生寒。 揽月宫里南灼华的发饰很多,各个华美精贵,都是云染月替南灼华打造的。 雾语知道南灼华一般很少绾发梳头,也不喜欢头上戴着这些几分沉重的发饰,她在收拾行礼时随便拿了几件,以防日后需要。 顾轻茉一个荣国公府小姐,虽是庶出,性子却是小家子气,生性善妒,喜欢攀比,见不得别人的东西比她好。 这一点顾轻茉随了柳姨娘,毕竟柳姨娘是风尘女子出身,在窑子里跟女人争风吃醋是常有的事儿,就算现在身份比以前高贵了,骨子里的小家子气还是改不了。 顾轻茉戴着步摇在柳思烟眼前炫耀:“姨娘,你看这步摇我戴着合适不合适?” 柳思烟一看她头上的那支步摇,美眸惊叹,她当上荣国公府姨娘后,顾致安对她百般疼爱,那些金银首饰没少给她送,但般精美的步摇,她还是第一次见,比那王孙贵族的千金戴的步摇都好看。 她捂嘴娇笑,夸赞:“合适合适,茉儿戴上这步摇越发漂亮了,这步摇最合适你戴了,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 顾轻茉拉着她手:“姨娘,这里还有几件适合你戴的簪花,过来看看。” 柳姨娘欣喜不已:“哪里哪里,戴给姨娘瞧瞧。” 母女俩土匪似的,盯上了南灼华的几件发饰,直接不客气的全戴在自己头上,在铜镜前照来照去。 顾轻茉觉得戴着甚是满意,转头对南灼华道:“你这些发饰我戴着很合适,反正你现在也用不着,我就先拿走戴了。” 觅言无语至极,早就看不惯她的作为,这母女俩真当她们是摆设,在她们面前为所欲为,翻了个白眼:“我们小主子的东西凭什么你说拿走就拿走?” 顾轻茉轻扬下巴,振振有词:“我是她七姐姐,拿她几件首饰不应该吗。” 瞧瞧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第19章 关门,放羞花! 柳思烟看着头上的簪花,爱不释手,她笑:“哎呦,我说九小姐,不就是几件发饰吗,至于这般斤斤计较嘛,你今日刚到府上,还没有给我们带见面礼呢,这几件发饰做见面礼不是正好吗?” 觅言气笑了,这般恬不知耻的母女还是第一次见,把强取豪夺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其母必有其女,这荣国公府,简直是蛇鼠一窝。 江姨娘同样鄙夷这母女俩的小家子气,南灼华的那几件发饰她也挺心动,但碍于面子,她不好意思拿。 比起柳姨娘母女俩,她还是知道“恬不知耻”怎么写。 江姨娘无聊的坐下,面前的桌子上没有茶水,只放着一坛酒,她直接打开,酒香四溢,沁人心脾,一闻便是好酒。 她正打算品尝,南灼华突然道:“我劝你莫要动那坛酒,”声音不疾不徐,有点冷。 江姨娘被冷不防吓了一跳,瞪了南灼华一眼,冷声讥讽:“怎么,喝你一坛酒能死啊,你不让我喝我就不喝了?你管得着吗?” 江姨娘不管不顾的伸手去拿那酒坛子,南灼华杏眼一眯,寒光森凉,小身子一闪,迅速来到江姨娘面前,尖锐的小牙齿用力咬在她伸出去的那只手上。 “啊!” 江姨娘疼的龇牙咧嘴,一个用力甩开南灼华,手上一排鲜血淋漓的齿印,可见南灼华下嘴有多狠。 南灼华弱小的身子被江姨娘甩的往后倒,雾语眼疾手快的在身后扶稳了她的身子,才没被险些摔倒。 血渍染的小嘴殷红,南灼华眸子冷幽,妖冶几许,她舌尖舔舐一下尖锐的小虎牙,几分邪气,轻声道:“说了不让你动那坛酒,真是不听话。” 一旁的柳姨娘母女被南灼华突然发狂给惊住了,拿她几件发饰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生气,只是一坛酒就这般大动肝火的,至于嘛! “小贱蹄子,你竟敢咬我,”江姨娘怒眼猩红,猝不及防间,她一手拿起酒坛子直接摔在地上。 “咣!”酒坛碎了一地,酒香溢满屋子。 江姨娘一脸解气的笑,“我让你咬我,小贱蹄子,你不让我动,我偏要动!我呸!”说完朝地上的酒啐了一口口水。 南灼华看着淌了一地的酒,冷静无声,眼底,席卷寒雾阴霾。 “小主子,”觅言屏着呼吸,小心翼翼般唤着,这酒,她知道对小主子很重要,国师大人来时送与她的,也就这么一小坛。 柳姨娘扯着脸皮笑道:“区区一坛酒,九小姐何必动这么大火气,我们府上美酒多的是,到时候多给你送过来几坛就是了——” 打断她的话,语气不急,不重,南灼华轻言:“觅言姐姐,关门。”眼底,稍纵即逝的嗜血。 觅言闪身门口,快速关上门。 本来昏暗无光的屋子更暗了,暗光里,南灼华漆黑的瞳孔暮霭幽深,“你们可是觉得我年纪小好欺负?” 柳姨娘突生惊慌:“你、你想干什么?” 南灼华勾起了嘴角,稚嫩清泠的嗓音甚是无邪:“莫怕,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到底好不好欺负。” 顾轻茉吼叫:“南灼华,你快让你丫鬟开门,不然我让你好看!” “嘘,”食指放在唇边,南灼华做个噤声的动作,眸中波光流转,似个狐儿般狡黠。 她轻声道:“七姐姐莫慌,一会儿自会放你们出去,不过,你们得先陪我的猫儿玩一会儿。” 猫儿?三人疑惑,巡视了一圈屋内,哪来的猫儿? “雾语姐姐,放羞花。” 南灼华说完,一团白色的影子撺到顾轻茉面前,吓得她花容失色:“什么东西,滚开!” 南灼华一旁指挥:“羞花,七姐姐和柳姨娘头上还戴着我的步摇簪花,她们舍不得摘掉,你就高抬贵手帮她们一下。” “喵,”遵命。 羞花在柳姨娘母女俩头顶上蹿下跳,锋利的爪子扯着两人的头发,疼的她们抱头鼠窜。 两人精致的发髻被羞花扯的如一团麻线,大把大把的头发往下掉,头上的珠钗也掉了一地,抱头的胳膊上几道血色爪印。 两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啊!我的头发!” “疼死我了!” “南灼华,快让这畜生滚开!” 江姨娘一看局势不对,撅着肥臀躲在桌子下面,抱头护着自己的头发,生怕下一个被扯头发的是她。 突然,耳边是南灼华柔柔的声音:“江姨娘,莫怕,我不会让羞花扯你头发的,再说你也没拿我的发饰对不对?” 她笑意吟吟,不达眼底:“羞花啊,江姨娘方才摔碎了月牙儿送我那坛‘桃夭,’本来是想分你一半的,现在,可是一滴都没有了。” “喵!”羞花怒了,喝上一次国师酿的酒不容易,每次这小没良心的还只分它一点,这次说分它一半的美酒被这娘们给糟蹋了,你说它猫爷能不怒吗! 它气势汹汹,跳到桌子下面,舔了舔爪子,对着江姨娘的肥臀,猛地一爪子下去,江姨娘屁股瞬间泄了春光,露出白花花的臀部,上面还有几道血淋淋的爪印。 虽说身上穿的是繁厚的棉衣,但也抵不住羞花锋利的一爪子。 “啊!”江姨娘惨叫,捂着屁股从桌子下面爬出来,破口大骂:“畜生,滚开!” 羞花岂会这般容易善罢甘休,那还真对不起那坛美酒,纵身一跃,直接跳到江姨娘身上,对她穷追猛打。 江姨娘手舞足蹈的驱赶着挂在身上的羞花,胳膊上都是被羞花挠的爪印。 一旁看戏的觅言咂舌:没想到这猫儿肥胖的身躯这般矫捷凶悍。 三个“母老虎”被它折磨的无力招架,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公猫能制服“母老虎。” 柳姨娘和顾轻茉暂时远离了羞花的折磨,两人依偎一起瑟瑟发抖,没了刚进门时的嚣张姿态。 两人披头散发,身上挂着一撮撮碎发,甚是狼狈不堪,如市井泼妇。 这边,江姨娘被折磨的趴在地上,如死鱼一般无力反抗,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露着若隐若现的春光,身上的抓痕比柳姨娘母女俩更是惨不忍睹。 第20章 兴师问罪(加更,中秋快乐妞们~) 羞花跳到桌子上,舔舐着自己的爪子清理,王者般蔑视下面三位狼狈不堪的女人。 哼,跟它猫爷斗架,太嫩! 它可是打遍方圆几百里的猫,它可是猫王! 南灼华坐下,撸着羞花柔软的长毛:“七姐姐和两位姨娘,感觉如何?可是还觉得我好欺负?” “小贱蹄子,你敢让只畜生来欺负我们,你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顾轻茉怒瞪双眼,语气凶狠,披头散发如鬼魅。 “七姐姐还真是嘴硬呢,”南灼托腮,甚是天真模样:“要不,我让羞花再陪七姐姐玩会儿?” “喵,”羞花摩拳擦掌,蠢蠢yu动了。 “你、你别过来,”顾轻茉双眸惊恐,身子往后退,她紧紧抱着柳姨娘的胳膊,含着哭腔:“姨娘,救我。” 柳姨娘同样惶恐,这猫儿方才已经给她们留下了阴影,她可不想再被这畜生折磨一次,她壮着气势色厉内荏:“九小姐,你这般对待我们,就不怕老爷责骂你?” 南灼华撇嘴,不甚在意:“我若是怕,就不是你小姑奶奶了。” 景泽那小兔崽子她都不怕,还会怕顾致安那老东西? 柳姨娘顿时有些后悔来找南灼华麻烦,她现在知道了,别看南灼华年龄小,却是极其难对付。 眼看这招不行,柳姨娘转动眼珠子,又换了一副脸面,眼含泪珠,低声下气求饶:“九小姐,我们错了,这都是夫人的主意,是她让我们以看望你为由故意来找你麻烦的,都怪我们听从她的话,求求你放我们走。”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只想逃离这里,也不惜拉沈惜茹下水垫背,反正沈惜茹让她们来找南灼华也是不怀好意。 又是那老妖婆,真是烦人的很! “放你们走可以,”南灼华道:“但你们乖乖听话哦,再有下次,我就不让羞花陪你们玩了,让觅言姐姐和雾语姐姐陪你们玩,她们可是比羞花还厉害呢。” “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敢来找九小姐麻烦了,”柳姨娘点头如捣蒜,立马应下,她真是一会儿都不想在这屋子里待了。 “觅言姐姐,”南灼华给守在门口的觅言颔首。 “是,小主子。” 觅言点头,离开门口,柳姨娘和顾轻茉互相搀扶着夺门而逃,身后江姨娘也跟着连滚带爬的逃出屋子。 走到院外,柳姨娘回头,眯着眸子看着南灼华紧关的木门,眼底荡开阴厉之色,她咬牙:“走,找老爷去!” 屋内,觅言面色担忧:“小主子,奴婢觉得这三个女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小主子,用不用奴婢直接把她们”雾语寒着眸子,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雾语向来人狠话不多,更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能跟人动手她从来不跟人动嘴。 南灼华捧着小脸摇摇头,“取她们性命很简单,不过这样就不好玩了,日后我们在这府上也会少了很多乐趣,她们喜欢找我们玩,我们就好好逗逗她们。” 既然有人喜欢陪她们玩,何乐而不为呢? 她笑语嫣然回眸:“有雾语姐姐和觅言姐姐在,我相信她们欺负不了我。” 觅言欣慰一笑,能被小主子信任的感觉真好。 她和南灼华只有一两天的相处,眼前这个只有四岁多的小姑娘,比同龄人心思敏感成熟,身上给人看不穿摸不透的感觉,她什么都不讲,但她心里什么都清楚,遇事看的很通透。 南灼华蹲下身子,看着碎了一地的酒坛子,眼底隐隐落寞。 破碎的瓷片里面残留着几滴美酒,南灼华食指沾了下,放在嘴里嘬两口,默默轻语:“好好喝呢,月牙儿说,不开心的时候喝上一口,可我现在一点都不开心” 可酒已经没了,怎么办好呢 她抱着双膝蹲着,小脸放在膝盖上,嗓音有些暗哑,闷闷的,“夭夭想月牙儿了呢。” 她从小在月牙儿身边长大,从来没离开过他,以前在揽月宫,他都很少让她出来玩,这次离开这么长时间,月牙儿会不会想她 雾语和觅言相视,皆从各自的眸中看到了心酸及心疼。 雾语这般冷硬的女子,也难得动容。 小主子才四岁多,母亲死的早,父亲不待见,府上的姨娘和兄弟姐妹各个如豺狼虎豹,与她处处针对,恨不得要她命。 庆幸的是,她身后还有国师大人护着她,若不然,这荣国公府难有她一分立足之地。 羞花趴在桌子上看着地上的碎瓷片,闻着满屋的酒香,抑郁着一张猫脸。 娘的,到嘴的美酒没了。 后悔方才没在那老娘们身上多来几爪子了,下次一定得补上。 申时,雪意渐收,地面已经积了几尺深的厚雪。 觅言和雾语两人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又将内室给打扫一遍,给床塌铺上褥子。 “九小姐,”门外,是徐管家的声音。 觅言开门,请徐管家进屋,“徐伯,外面天寒,有事进屋子里说。” “谢觅言姑娘,”徐管家拍打一下身上的落雪,拘谨身子进了屋:“九小姐,老爷让您去一趟大堂。” 南灼华扬了一下浅眉,面不改色,似是已经知道顾致安找她何事。 雾语眸子一沉,知道不会那么简单,冷声:“他可有说什么事?” 徐管家沉吟:“这老爷倒是没说,不过,府上两位姨娘和七小姐都在,而且、老爷面色不太好。” 果然,不用猜便知,兴师问罪来了。 觅言恨声:“那三个女人真不该轻易的放过她们,早知道这样,方才就该好好折磨折磨她们。” 她就知道,这三个女人不会那么老实本分,果然还是去找顾致安告状了。 雾语放下手上的活,“小主子,奴婢陪你一块儿去。” 南灼华点头。 徐管家插话:“老爷说,只让九小姐一个人前去。” 觅言冷笑一声,让小主子一个人去,不让她们姐妹俩去? 顾致安这只老狐狸的心思怎么瞒过她们?他知道她俩有功夫在身,怕是去了奈何不了小主子,让小主子独自去,这是铁定的要找事情。 第21章 惩罚夭夭 “不管,我就跟着小主子一起去,顾致安能拿我怎样?”雾语冷眼一眯,如冰刃锐利。 她只听小主子的命令,顾致安算个什么东西? 徐管家嗫嚅一下嘴唇,只道:“九小姐和雾语姑娘请跟老奴一块来。” 临走时觅言不放心嘱咐:“姐姐和小主子万事小心。” “放心,有我在,小主子会没事的,”雾语沉稳道。 出了门,雪已停,但敌不过寒意来袭,南灼华将锦戎披风的兜帽戴上御寒。 脚下的积雪已经没过她的小腿,一踩一个深脚印,地上的雪从小腿灌入她的小靴子里面,她的小脚很凉。 大堂内气压很低,空气中似是凝着寒气。 柳姨娘和顾轻茉还有江姨娘坐在堂下,三人的仪容已经整理一番,江姨娘也换了一身新的衣服。 三人脸上还挂着几道抓痕,脸色皆是沉郁难堪。 沈惜茹坐在一边悠闲喝茶,嘴角含笑,几分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意味。 顾致安坐在首位,阴沉着脸,旁边案桌上放着一根藤条,上面布满荆棘。 南灼华安静的进了大堂,雾语在身后守着她。 沈惜茹看见雾语,笑意冷了两分,眸子斜睨着门口的徐管家:“老爷不是说让你只请九小姐过来的吗?怎么这婢女也跟过来了?” 她勾着唇角冷笑:“本夫人看徐管家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该到养老的时候了。” 这老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有那婢女在南灼华身边,一会儿这场热闹可就没什么看头了。 徐管家埋着头,唯喏着身子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顾致安沉冷着眸子,冷喝:“逆女,跪下!” “我为什么要跪?”南灼华挺直了小腰板,琉璃似的杏眼直视顾致安,没有一丝惶恐。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要跪?”顾致安怒气升腾:“你让你那只畜生欺负姐姐和姨娘,简直是大逆不道!” “是羞花喜欢她们,和她们在一起玩了一会儿,怎么就欺负她们了呢?”南灼华眨巴眨巴大眼,语气无辜极了,“柳姨娘说下次还想跟羞花一起玩呢。” “九小姐可不要信口雌黄,我什么说过这话,”柳姨娘气结,看不出来,这小蹄子还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南灼华点点小脑袋:“哦,是我记错了,柳姨娘说的是下次要和雾语觅言姐姐一起玩。” 这女人既然学不乖,还想着背后告状,看来是羞花的爪子让她们长不了记性,下次让雾语姐姐和觅言姐姐陪她们玩好了。 “南灼华,你少胡说八道!”顾轻茉怒视:“你就是故意让那畜生欺负我们,还让那畜生抓伤了我们。” 美眸含泪,泫然欲泣,她转眸对顾致安哭诉:“爹爹,你看女儿的脸上都是被那畜生挠的印子,日后留了疤痕,女儿还怎么嫁人,还不如死了得了。” 柳姨娘同样委屈:“就是啊老爷,妾身脸上的伤就不说了,可七小姐年纪还小,正是谈婚论嫁年纪,若是脸上留了疤痕,你让她怎么活啊。” 江姨娘冷笑:“九小姐小小年纪,心肠这般蛇蝎歹毒,这若是长大了还了得?”哀怨的眼神看着顾致安,“老爷,你可要给妾身做主,妾身被那畜生欺负的遍体鳞伤,若是今日不给个公道,日后这荣国公府,妾身还怎么待的下去。” 相比柳姨娘母女俩,江姨娘更是痛恨南灼华,在素音院可是差点颜面扫地,她受那只畜生的欺负比她们俩厉害多了。 南灼华道:“是两位姨娘和七姐姐非得去看望我,若你们不去素音院,羞花也不会想着跟你们玩耍了,你们搞成这副样子,也不能怪我呀。” 应该怪她们自作孽不可活呀。 哦,也不能全怪她们自己,还有一个人呢。 “柳姨娘说是沈夫人让她们来看我的,那你们应该去怪沈夫人呀,”转眸,南灼华看着沈惜茹,眸子纯净清澈,懵懂无知似的,“你为何让她们来素音院看我,就是为了让她们陪羞花玩耍吗?沈夫人真是好贴心哦。” 柳姨娘心下一慌,南灼华的弦外之音是个傻子都能听明白,意思挑明了让她们去素音院的事情,是沈惜茹的注意。 沈惜茹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边,暗骂柳姨娘“蠢货,”居然这事也给南灼华讲。 顾致安看了一眼沈惜茹,眼睛微眯。 沈惜茹垂着眸,端着茶水饮了一口,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九小姐怎能这般说,”柳姨娘反应倒是极快,锦帕擦拭着泪痕,楚楚可怜模样:“妾身跟七小姐还有江姨娘只是好心去看望九小姐,没想到九小姐这般对待我们,也不知我们哪里惹九小姐不高兴了,九小姐直接说便是,何必拿只畜生来羞辱我们。”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跟着顾致安这么多年,柳姨娘最会拿捏顾致安的心思,知道他最见不得她委屈的模样。 显而易见,顾致安眸中怒火更盛了,南灼华的话更是听不进半分,“逆女,你还有何可狡辩的,你给为父跪下!” 南灼华道:“我没错,我不跪。” 没有大喊大叫,一贯平静的奶音携了几分倔强不屈,她不喜欢做的事情,谁都逼不了她。 柳姨娘含着泪在眼睛里打转,咬着红唇,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 “既然九小姐说了不是她的错,那便是妾身的错了,都怪妾身去打扰到了九小姐,妾身这就给九小姐赔罪。” 柳姨娘起身,一副娇弱不堪的姿态,正欲欠身对南灼华赔罪,被顾致安喝止:“坐下!你又没做错,凭什么对这逆女赔罪!” 果然,柳姨娘深知顾致安的心思,这招退而求其次最为奏效。 “为父再问你一遍,你跪不跪!” “不跪。”南灼华回答的云淡风轻。 “放肆!”顾致安眼中火光冉冉,拿起旁边的藤条,大步流星走到堂下,手上的藤条毫不留情的挥向南灼华。 “逆女,今日刚到府上你就不守规矩,若不好好惩治你一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第22章 病秧子三小姐 沈惜茹面上一时喜不自禁,终于等这小贱人被折磨的时候了,她也好为今天出一口恶气。 然,藤条并没有落在南灼华身上,却被雾语死死拽在手中,沈惜茹脸色霎时难看,她就说,这贱婢在这里,准会影响好事! 都给徐管家说了不让南灼华身边的任何一个婢女跟过来,结果还是跟过来一个贱婢,徐管家那老不死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雾语死死拽住藤条另一端,藤条上面的荆棘,刺破了她的手心,鲜血顺着手掌往下流。 顾致安暗自用力,怎么都抽不回来,他虽是堂堂七尺男人,但没有任何功夫在身,力气显然不敌雾语。 顾致安怒喝:“你这贱婢,松手!” 雾语面不改色,手心鲜血淋漓,却依然不松手,一双冰凉的小手覆她手背上,南灼华语气轻柔:“雾语姐姐,松手,会疼的。” “小主子别担心,奴婢不疼,”雾语坚韧的大眼不眨一下,她若松手,她怕这藤条下次打到小主子身上。 南灼华小手抓紧她的手背,“你不疼,可我会疼,会心疼的,雾语姐姐乖,松手。” 暖柔的语气像是哄小孩子,雾语心软的一塌糊涂,可明明她自己才是那个该哄的小孩子,这个小小姑娘,总是软化别人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是,听小主子的,”雾语松了手,身子依然挡在南灼华面前。 她面无表情凝着顾致安:“我在此奉劝一句国公大人,若是你今天伤了我家小主子,国师大人那里,你可是要想好怎么交代了。” 顾致安面色略有松动,被拉回了两分理智,握了下手上的藤条,似是在迟疑。 若是他今日动了南灼华,国师那里,他确实是无法交代,可南灼华的做法着实让他怒不可遏,更不想这般轻易的饶恕她。 柳姨娘看出了顾致安的迟疑,暗自给江姨娘使个眼色。 江姨娘心领神会,立马起身,“老爷,九小姐是在我们荣国公府犯的错,跟国师大人犯不着关系,况且您是她的父亲,教训她是人之常情,若是她日后再犯,传出去让人还以为我们荣国公府的家教有问题,不如这次让她直接长个记性,这小孩子长大了,可是更不好管教了。” “总不能因为她是国师大人的徒弟,就任她在我们府上欺压姐姐姨娘,倘若这样,妾身受的罪还怎么讨公道,这荣国公府的主子,直接让九小姐来做得了。” 江姨娘向来说话有恃无恐,口无遮拦,这些话从她嘴里吐出来,都不带喘气儿的。 这话自然也说到顾致安的心坎上,他寒着脸,“这荣国公府自是老夫做主。” 他瞪着南灼华,冷喝:“你在府上犯错,为父惩罚你理所应当,国师大人那里,为父也无需交代,你刚来之时为父就讲过,若你在府上犯错,就别怪为父不念及父女之情惩罚你,可你偏是不听,纵容你那只畜生欺负姐姐姨娘。” “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为父都对不起顾家的列祖列宗!”握紧手上的藤条,不再犹豫的抬手,准备又一次挥向南灼华。 “父亲。” 顾致安抬起的手还未落下,一声清凌的嗓音将他打住。 门口,一位纤瘦单薄的身影孤身而立,一身简衣素裙,已经被洗的泛白,头上只有一根木簪挽着简单的发髻,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到过多的装饰。 她肌肤白的透明,是那种病白,唇色浅淡,标致的美人骨相,眉眼间的英气和病弱相融,自带一身刚柔相济之美。 “啪,”顾致安手上的藤条落地,眼皮轻颤几下,“你、你是老三?” “是。” 顾织锦提起裙摆,踏过台阶,她动作很慢,身子还有些轻晃,如弱柳扶风般,似乎随时能被风吹。 “姨娘,这位就是那个病秧子老三?”顾轻茉靠近柳姨娘低声问,眼睛上下打量着顾织锦,眼底鄙夷,除了长的好看一点,那副病样走几步就要死了一样,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华贵衣物,一身行头没有名门小姐家的贵气,只有寒酸之气,偏生那一身病态之美,让人难以模仿,给她添了别样韵味,也让顾轻茉眼底泛酸。 顾织锦生来便有心疾,从小深居简出,南韶音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出过自己的院子,顾轻茉只小时候见过她一两面,长大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今日见面,有些难以认出。 柳姨娘点点头,虽说她对顾织锦的印象也停留在她小时候,但顾织锦这张脸,一看就便知是南韶音的女儿。 柳姨娘和江姨娘面面相觑,没想到顾织锦会来,这个病秧子三小姐自从那位南夫人去世后,就再也没出过自己院子。 她今日过来,还正好赶在这个时候,十有八九是为了南灼华 沈惜茹看着眼前跟南韶音极为相似顾织锦,阴沉着面色,攥紧了手里的锦帕,脑子里又想起了当年她为姨娘,南韶音为夫人的时候。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死去的南韶音她还是心里膈应。 顾致安眼睛凝着缓步走过来的顾织锦,脸色有些动容,“你、你跟你母亲很像。” 若说南灼华和南韶音没有一分相似,那么顾织锦绝对是和南韶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那眉眼间的英气。 南灼华从出生被云染月养在身边四年多,顾致安不曾揽月宫看望过她一眼,对她的事情也没关心过。 从小出生在荣国公府的顾织锦亦是如此,即便她有病在身,顾致安从小到大都没对她关爱过。 顾致安对南韶音的这两个女儿可谓是冷漠至极。 “原来父亲还未忘记母亲生前模样,倒是让女儿好生欣慰。” 顾织锦说话几分绵绵无力,语气中难掩几分讽刺之意,平静无澜的眸子看着顾致安没有一丝起伏,似是对这个父亲早就心灰意冷。 她弯腰捡起地上藤条,浅淡的红唇似笑非笑,“父亲这是何意?小妹刚来府上,就是这般欢迎她的?” 第23章 为南灼华而来 果不其然,这病秧子是为南灼华而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若是这藤条结果没有抽到南灼华身上,柳姨娘自是恨的牙痒,她这一身罪可是白受了。 今日若是不在南灼华身上出口恶气,她岂能心甘。 她起身开口圆话:“三小姐您是不知,九小姐刚来府上就犯了错,她用只畜生来欺负姨娘和七小姐,老爷这不正打算小小的教育她一下嘛,老爷这也是为了九小姐和我们荣国公府好,你说九小姐这性子一直胡闹下去,让别人知道了,以为九小姐多没教养呢。” 顾织锦回眸打量柳姨娘,冷淡回应:“你是哪位?” 柳姨娘脸色一僵,这病秧子是真不认识她还是在故意羞辱她?好歹她也进府好几年了,她也得老爷宠爱,府上上下几百号人,谁还不知道她的存在? 柳姨娘忍下不悦,她笑,端着知书达理的姿态,“妾身是府上的柳姨娘,小时候还抱过三小姐呢,如今三小姐长大了,没出过院子,不记得妾身也是应该的——” 顾织锦打断她的话:“既然知道自己姨娘的身份,就摆好自己的位置,我跟父亲说话哪里轮到你插嘴,柳姨娘这教养又何在?” 一身弱柳之态,语气有气无力,却是字字诛心。 柳姨娘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暗自咬牙,没想到,这个病秧子竟这般能言善辩。 看到柳姨娘受气,顾轻茉坐不住了,“三姐姐干嘛这般咄咄逼人,姨娘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九妹犯错了就该罚,即便你是九妹的嫡亲姐姐,也没理由替她开脱。” “你是七妹?”顾织锦瞟了一眼顾轻茉,这般袒护柳姨娘的除了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找不到别人了,她轻笑,“你一个庶女,又有什么资格给你嫡姐说教,站在嫡姐面前指指点点,这就是柳姨娘对你的教养?” “你!”顾轻茉凝噎,面色涨红,是被气的。 “够了!”顾致安语气烦躁的吼了一声。 大堂瞬间安静无声,外面的几缕寒风窜进来,让人感到几分彻骨的寒意。 沈惜茹捧着热茶,默不出声,隔岸观火。 从顾织锦进来,江姨娘一直保持沉默静观其变,她与柳姨娘比起来多了几两脑子,她不傻,明显看出来从顾织锦进门,顾致安情绪发生的变化。 这时候开口说话,可不是明智的做法。 今日若是想要在南灼华身上出口恶气,有顾织锦在,恐怕是难了。 虽说她也厌恶南灼华,但不一定非得今日整治她,日后机会多的是,倘若因为这事惹怒顾致安,对她来说就得不偿失了。 显然,柳姨娘没有意识这点,仗着顾致安的宠爱,她更多的是有恃无恐。 来到顾致安身边,柳姨娘贴心的拍打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语调又娇又怨:“老爷,您别生气,妾身和茉儿又没其他恶意,我们也还不是为了九小姐好,她跟着国师肆意惯了,可她终归是我们荣国公府的女儿,就得服从我们府上的管教,不然,茉儿的罪可就白受了。” 顾织锦睇眄一眼柳姨娘,眸中泛泛冷笑。 手中的藤条递到顾致安面前,她道:“如果父亲非得要责罚小妹,那请父亲连女儿一块责罚,母亲去的早,小妹从小没在身边长大,都说长姐如母,这罪,女儿替小妹担下了。” 顾织锦本就身子病弱不堪,若这一藤条下去,绝会要她大半条命。 顾致安看着那根藤条,再看着顾织锦那张小脸,竟一时恍惚,不知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仅存了一点父女之情,迟迟未下手。 他对顾织锦和南灼华姐妹俩的感情虽都冷漠,但还是不一样的,南灼华从小没在府上长大,初次见面他就对南灼华生不起一丝亲情,而且这个小女儿身上,找不到任何和他还有南韶音相似的地方。 顾织锦就不一样了,她身上有南韶音七八分的影子,又从小守在府上长大,即便是对她不待见,若是要对她痛下狠手,他还是隐隐不舍。 他对这个女儿,还没到泯灭人性的时候。 柳姨娘看出了顾致安的犹豫,她往前贴近,身子似有若无的蹭着顾致安的胳膊,撒娇,“老爷~既然三小姐跟九小姐这般姐妹情深,倒不如成全了她。” 能在顾织锦身上抽一藤条,她也乐意,谁让这病秧子多管闲事,方才还教训她来着。 至于顾织锦能不能受过这一藤条,她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死了更省事了。 沈惜茹心里也有些恼,老爷迟迟不肯下手,肯定是因为南韶音那贱人! “父亲直接动手便是,”顾织锦不惊不惧,身上那股子韧劲像极了那位当年驰骋沙场的女子。 “行了,”顾致安一把推开挂在身上的柳姨娘,推她后退几步远,他语气冷燥:“今日这事就到此为止,老九的事情以后再论!” “老爷?”柳姨娘张大眼睛,不可置信,这事怎能这么轻易算了,语调幽怨:“茉儿脸上的抓痕怎么办?这罪她可是白白受了。” “老七的伤一会儿让老五给她诊治一下,老五医术高超,这点伤不在话下,”顾致安说完,冷着脸离开大堂。 沈惜茹凝着顾织锦,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这贱人,净会坏好事! 她放下手中茶盏,不理会柳姨娘三人,起身匆匆跟上顾致安的步伐。 江姨娘冷哼一声,随后起身回去,走时狠狠剜了一眼南灼华,今日放过她,不代表日后也会放过她。 “姨娘,我们怎么办?”顾轻茉有些无措,没想到事情竟发展成这样。 “我们先回去,”柳姨娘恼恨,竟然没动得了南灼华一根头发,而且还惹得老爷对她的态度急剧冷淡。 路过南灼华身边,柳姨笑意阴冷:“九小姐,我们走着瞧。” 南灼华小嘴一撇,来呀,谁怕谁,怕就是“羞花”。 人都走后,大堂只剩下南灼华三人,雾语默默挪脚南灼华身后。 第24章 月牙儿对夭夭可好了 顾织锦方得看清矮小的南灼华,她扔掉手上的藤条,指尖轻颤,眼底含着思愁,似是想抚摸一下南灼华的脸颊。 许是怕吓着她,顾织锦不敢伸手去碰她。 “咳咳。” 顾织锦捂着嘴低声咳了几下,锦帕上透着几丝红血。 南灼华纯澈的杏眼看着顾织锦,眼前这位初次见面的嫡亲姐姐,让她收敛了身上桀骜不驯的野性。 她软软唤声:“姐姐。” 一声“姐姐,”碰撞顾织锦内心的柔软,这些年荒凉空荡的心,得到了慰藉,她瞬间泪水夺眶而出,忙不迭应声:“哎、哎,小妹乖。” 顾织锦笑,病白的脸色泛起几抹红润,娇弱的笑靥如芙蓉出绽,这般惶然高兴的样子跟方才保护南灼华的时候截然相反。 她蹲着身子,“来,让姐姐好好看看,”南灼华乖乖上前两步,顾织锦颤着指尖轻抚她的小脸,情不自禁潸然泪下:“小妹这些年过的可好?都怪姐姐无能,当年母亲去世,没能把你留在身边。” 对于这件事,顾织锦一直深深自责,当年顾致安同意南灼华养在云染月身边,她却不同意,她不知道这位国师留小妹在身边有何意图,她怕他会对小妹不利。 可当年她也还只是个孩子,同样在这荣国公府夹缝生存,自身难保,南灼华的事情她更是无能为力。 随着南灼华慢慢长大,从别人口中打听得知她过得很好,顾织锦才慢慢放下忧虑。 当年南韶音怀南灼华时上寺庙祈福,因山路崎岖,顾织锦身子弱不能舟车劳顿,当日便没有跟着一同前去。 若不然,她也难逃当年劫难,听闻母亲噩耗,小妹被抱走,她悲痛欲绝却无能无力,便从此在自己的院子闭门不出。 今日听闻南灼华回府,几年来,顾织锦第一次露出喜悦之情,却不想,父亲却与小妹对峙堂前。 若她来晚一步,那满是荆棘的藤条打在小妹的弱小的身板上,她得遭多大罪啊。 顾织锦既心寒又心疼,心寒顾致安,心疼南灼华,泪珠不停往下掉。 顾织锦流泪,南灼华心里很不舒服,她不懂那是什么感觉,但她想好好保护这位姐姐,就像她方才奋不顾身保护她一样。 南灼华性子有些偏执倔强,甚至还有难以控制的野性,可她知道好和坏的定义,别人对她好,她也会不吝啬的回报别人。 若是欺负她的人,她更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从出生骨子里便携带了桀骜张扬。 她扬起小手轻轻擦拭顾织锦滴落的泪珠,软声轻哄:“姐姐不哭不哭,月牙儿对我可好了。” “那便好,那便好。”顾织锦笑了。 能亲口听见南灼华说过得很好,她心里的阴霾彻底烟消云散,牵起南灼华的小手,“走,跟姐姐回去。” “好,听姐姐的。”南灼华笑靥明艳。 两个冰冷的小手握在一起,生出了暖意。 这厢。 顾致安回到书房,面色烦躁。 沈惜茹也跟着进了书房,脸色也同样不好看,她不甘心质问:“为什么顾织锦那病秧子出现后你就不忍心对她动手了,连南灼华也一同放过?” 幽怨的眼神凝着顾致安:“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南韶音那个贱人?” 方才一眼见到顾织锦,他神情变化莫测,说要教训南灼华也迟迟不下手,顾织锦的那张脸,肯定勾起了他和那贱人的回忆。 顾致安寒着脸喝了一口茶,没吭声。 这般态度,在沈惜茹眼里就是默认,她徒然拔高了嗓音,几分刺耳,“你果然还是没忘了那个贱人,你别忘了,当初她的死是可是你一手策划的——” “啪!”顾致安猛然起身给了她一巴掌,低声怒吼:“你给我闭嘴!” 沈惜茹捂着火辣疼痛的脸颊,不可置信,“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顾致安眼底覆上沉怒:“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沈惜茹含泪嗤笑:“怎么?恼羞成怒了是吗?还是怕那贱人从地下爬出来找你?” “住嘴!我让你住嘴,听见没有!”顾致安怒不可遏,扬手又欲打她的姿势。 “怎么?你还想打我?”沈惜茹红着眼怒笑,眼底癫狂,伸着脖子向前:“给,你打呀,你直接打死我算了!” 顾致安绷紧着脸,最终还是放下手。 沈惜茹疯子般上前撕扯着他胸前的衣领,歇斯底里:“我跟着你这么多年,吃过那么多苦,你现在竟然为了一个死去的贱人打我,顾致安,你还有没有良心!” 从她跟在顾致安身边起,她便被百依百顺的惯宠着,没想今日,他会为了那个贱人第一次对她动手。 “你不要再无理取闹!”顾致安不耐烦的推开沈惜茹,冷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思烟和秀琴去素音院是你教唆的,都给你说过这段时间不要去招惹南灼华,你为何就是不听!” “若下次你再敢胡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顾致安甩门而去。 “贱人!死了还不安生!”一阵噼里啪啦,沈惜茹扔了案桌上的几件砚台摆件,难泄心中怒火,怒喊:“来人!” 门口守着的贴身嬷嬷进屋:“夫人请吩咐。” “去宫里给柔儿传个口信,让她一会儿回来一趟。” “是。” 宛秀院。 “姨娘怎生的这般糊涂,平白无故的去招惹九妹作甚?” 女子声音轻柔,如潺潺流水,一袭淡紫色衣裙,身影娉婷,娴静婉约的小脸染了几分愠意。 顾轻韵手里拿着药正在给江姨娘涂抹伤口,温言慢语:“那九妹虽说是荣国公府的小姐,可她到底也是国师的徒弟,惹恼了她,这荣国公府的人各个岂会好过?” 顾轻韵一番话说的很通透。 她是府上的五小姐,为江姨娘所生,早些年在皇宫是在景初晚的陪读,从小学医,医术盛名,年少便在帝京美名远扬。 她是江姨娘这辈子最大的骄傲,论才略样貌,她在帝京数一数二,若说顾芷柔的八面玲珑,顾轻韵的深谋远虑比她更胜一筹。 第25章 深谋远虑的五小姐(加更,求妞们推荐票) 江姨娘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珠钗放在桌上,面色气恼:“都是沈惜茹那女人的主意,若不是她,我怎么会去招惹那疯丫头。” 方才沈惜茹身边的嬷嬷送来一支珠钗,捎了一句话,让她去素音院拜访一下刚来的九小姐,九小姐年纪小,多“照顾照顾”她。 沈惜茹那只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黄鼠狼,”江姨娘自是懂她的意思,为了那支上等的珠钗,她便去素音院故意找南灼华的茬。 本以为南灼华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是个随便揉捏的软柿子,没想到是个带着爪牙的小狐狸。 结果“小狐狸”没教训的了,反惹自己一身骚! 顾轻韵看了眼桌上的珠钗,轻蹙柳眉,“姨娘糊涂,沈夫人不过是拿你做枪使,你怎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的嗓音总是这般温吞轻柔,即便是恼火的言辞,让人听着也是格外好听。 她又道:“沈夫人纵然不喜九妹,但也对她无可奈何,又看不得九妹在她眼前活蹦乱跳,所以只能借你的手去打压九妹,但姨娘可有想过,得罪了九妹对我们有何好处?” 不等江姨娘说话,顾轻韵自答:“得罪九妹,对我们百害无一利,姨娘不要忘了,九妹不光是荣国公府嫡九小姐和国师大人的徒弟,她还是圣上钦封的宜光郡主,单这个身份,我们就得罪不起。” 南韶音和沈惜茹的陈年往事在府上不是神秘,顾轻韵也知道两人的恩怨,心思缜密的她不用猜就知道沈惜茹送珠钗的用意。 沈惜茹把对南韶音的厌恶嫁接到南灼华身上,却又对她无法下手,只能找江姨娘和柳姨娘来对付南灼华。 顾轻韵的一番点拨,江姨娘如醍醐灌顶,后知后觉被沈惜茹利用了。 她冷笑:“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沈惜茹坐在大堂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原来她是想坐收那渔翁之利,呸,妄想!” 她不如顾轻韵那般深谋远虑,眼界长远,也没考虑到得罪南灼华的后果,就是贪图一支珠钗的便宜去找南灼华的麻烦。 没想到反背沈惜茹利用了一番。 江姨娘身上的伤口涂抹好,顾轻韵收起药瓶放药箱里面,“姨娘的伤已经处理好,这两天先不要沾水,不出半个月伤口就会痊愈,不会留疤痕,经过这个教训,姨娘日后莫要去招惹九妹了,这账也算是一笔勾销了,我们惹不起她。” 她又轻叹,眉眼间无奈:“不是女儿妄自菲薄,我们母女在这府上势单力薄,步步为营,若是错一步,步步错,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卷入其中为好,于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顾轻韵的聪明,不单是深谋远虑,还有自知之明,识时务者为俊杰。 此女的心思才略,不可小觑。 江姨娘凝眉思索顾轻韵的一番话,确实很有道理,她只好咬牙作罢,“韵儿放心,姨娘心里有数,这段时间不会再去招惹那疯丫头。” “姨娘心里有数便好,也不枉费女儿费了这般多口舌,”顾轻韵浅笑,作为女儿,江姨娘的脾性她了解,知道她做事莽撞,不计后果,这才苦口婆心的劝诫她。 第26章 顾轻韵的劝告 收拾好药箱,顾轻韵道:“姨娘先好生歇着,我去柳姨娘和七妹诊治一下。” 方才父亲身边的人带话,让她给柳姨娘和七妹看一下伤,想必也在九妹那里吃了不少苦头。 “去,”江姨娘摆摆手。 顾轻韵含笑点头,带着药箱走了。 江姨娘看着桌上的珠钗,心里来气,不知是气沈惜茹利用她,还是气被人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酸苦。 想起同样被利用的还有柳姨娘母女俩,心里的气儿稍微顺了几分。 有了顾轻韵的劝告,江姨娘才悬崖勒马,不敢再去轻易的招惹南灼华。 但柳姨娘这厢,可没有生个如顾轻韵这般心思灵慧的女儿,如今还蒙在被沈惜茹利用的鼓里,对南灼华的却是恨只增不减。 顾轻韵进门,抬眼便看见母女俩忿忿不平的怒容,应是还沉浸在对南灼华的恨意之中。 顾轻韵放下药箱,简单交代一句,“轻韵来给柳姨娘和七妹诊治一下伤。” “有劳五小姐,”柳姨娘扯了一丝笑,还算客气的回应。 顾轻韵从药箱里拿出药瓶,先给顾轻茉诊治,相比江姨娘身上的伤痕,这母女俩简直好太多了。 顾轻茉脸上有几道上抓痕,不深,溢出点血,顾轻韵给她涂抹好药膏,顾轻茉让丫鬟拿铜镜过来。 铜镜里映着涂完药膏的脸,顾轻茉看着脸上的几道抓痕,又烦又怕:“姨娘,若是我日后毁了脸怎么办,还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便抽噎起来,顾轻茉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这张脸,若是留下任何瑕疵,还真是让她生不如死。 “傻孩子瞎说什么胡话,”柳姨娘嗔怪她一眼,接着道:“五小姐医术高明,有她在,还怕治不好你脸上的几道伤嘛。” 顾轻韵善解人意般笑语:“七妹勿怕,你脸上的伤没那般严重,我给你涂好药过几天就会完好如初,七妹不要杞人忧天。” “听听你五姐姐的话,还担心那么多作甚,”柳姨娘道,从头上拔下一支珠钗插在顾轻茉发间,珠钗精致,衬的顾轻茉几分贵气。 柳姨娘笑哄:“这珠钗果然戴在茉儿头上才能体现它的价值,日后茉儿的脸好了,出门戴上这珠钗,不知能讨多少男子欢心。” “姨娘,五姐姐还在呢,”顾轻茉面色稍红,拿铜镜看着头上的珠钗,面露喜悦之色,脸上伤痕的阴霾一扫而光。 她知道这珠钗是沈惜茹派人送过来的,虽说做工成色远远差于南灼华的那些发饰,但比顾轻茉戴的发饰要好上许多,心里也是不由的沾沾自喜。 低头涂药的顾轻韵,抬眸看眼顾轻茉发间的珠钗,嘴角依旧浅浅笑意,垂眸轻语:“恕轻韵直言,柳姨娘和七妹日后还是莫要去招惹九妹为好,她的身份不光是荣国公府的九小姐那般简单。” 顾轻韵点到为止。 柳姨娘却面色不悦:“五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们招惹南灼华,难道不是她先把我们欺负成这样的吗?我们想讨个公道还有错了?” 第28章 姐妹俩的小秘密 眼底藏了几分妒意,拢夏脸上扯了几分强颜欢笑,弯腰行礼:“奴婢拢夏给九小姐请安。” 南灼华没应声,漆黑的瞳孔似是堆着水墨,杏眼儿凝着拢夏,明明那样平静无澜的眸光,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却让拢夏心里发憷,让她在南灼华面前有种赤身的感觉。 拢夏弯的腰都酸了,只听南灼华对顾织锦道:“姐姐,有饭吃吗,我饿了。” “有有有,九小姐先稍等片刻,奴婢这就立马去烧饭,”拂冬连忙应声,一路小跑做饭去了。 似是对眼前的拢夏熟视无睹,南灼华握着顾织锦的手,弯着杏眼:“姐姐外面冷,我们进屋子里再聊。” “好,”顾织锦轻笑,牵着南灼华冰凉的小手,轻睇一眼拢夏:“用药时间快到了,你去把药煎了。” “是。”拢夏垂着头,握紧了掌心。 顾织锦和南灼华进了屋子,里面陈列简陋,但胜在干净。 顾织锦带她到自己卧室,客堂和卧室只用珠帘隔开,空间很小,但同样是简陋干净。 南灼华一眼注意到,卧室墙上挂在的一把剑。 小手指着那把剑,她歪着小脑袋问:“姐姐,我可以看看那把剑吗?” “好,”顾织锦取下剑,向她解释这剑的由来,“这是母亲当年上阵杀敌用的剑,自她嫁为人妇后,再也没有握过它了,后来,因为姐姐从小身子弱,母亲便教姐姐练剑增强体质,也这剑传给了姐姐。” 她笑的宠溺:“若是小妹喜欢,这剑姐姐就送给你。” 只要南灼华开口要的东西,只要她有,顾织锦便毫不犹豫的送给她。 或许,这就叫姐妹情深。 南灼华摇摇头,乖乖道:“我不会用剑,这剑还是留给姐姐好,日后姐姐也可以用它防身。” 她其实一眼注意的,是剑上的剑穗,是半块似铁的东西,惦在手里很有分量,做剑穗也没有那般美观,只是上面的图案让她有些熟悉。 顾织锦发现南灼华的注意力一直在那剑穗上,便解开剑穗,“小妹是喜欢这个剑穗吗?” 南灼华凝着眉心,摇头。 突然,她道:“我想起来了,”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令牌,放在桌子上,“姐姐你看,它们好相似。” 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整块,一个半块。 顾织锦惊诧:“这、这令牌你哪来的?” “是来的时候月牙儿给我的,说是母亲留给我的,还告诉我要好好保护这个东西,说是以后会用的上它,”南灼华眨了眨大眼睛,好奇问:“姐姐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顾织锦没见过这个令牌,但从南灼华口中也猜到了七八分,面色微微严肃,道:“这是,南翼令牌。” “南翼令牌?”南灼华托着小脑袋,“这有什么用呀?” 顾织锦耐心同她讲南翼令牌的用处和由来,南灼华小表情懵懵懂懂,不知有没有听懂,反正是听得甚是认真。 南翼令牌众所周知,但见过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南家南翼军的几个主帅,几乎没人见过。 她们外祖父去世后,把这令牌传给了她们母亲,顾织锦儿时听母亲讲过,却没见过,后来母亲去世,这令牌也随之不见,原来,是在那位国师手上。 可,如今这令牌,怎会多出半块? 顾织锦把那半块和一整块的令牌拿在手里对比,上面的图案和纹路一模一样。 突然,一整块的令牌突然从中间裂开,分成两半,一半与剑穗上的那一半紧紧相吸,重合成新的一块令牌。 “这,”顾织锦震惊,旋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才是真正的南翼令牌。” 剩下的那半块令牌,与那重新组合的整块令牌相比,材质上有明显的差距,只是和另一半真令牌在一块的时候,很难让人发现。 多少人对二十万南翼军垂涎,这南翼令牌对她们姐妹俩来说,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原来,她们母亲早就未雨绸缪,将南翼令牌一分为二,用了个障眼法,目的是保护她们姐妹俩也是保护南翼令牌。 顾织锦又将一真一假的令牌重合一起,交给南灼华,握着她的小手,语气凝重:“这南翼令牌你我姐妹各一半,没人知道你手上的是假的,你就装作不知情,藏好这个令牌,谁都不要告诉他,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月牙儿也不能说吗?”南灼华问。 顾织锦沉吟片刻,笑,“小妹若是想告诉国师大人,也可以。” 这大晋多少人觊觎南翼令牌,恐怕只有那位权高位重的国师对这南翼令牌不屑一顾,既然小妹这般信任他,告诉他也无妨。 “既然是我和姐姐之间的秘密,那我就不给月牙儿说了,”南灼华将令牌重新放在袖子里,认真保管。 “依你,”顾织锦轻笑,一脸疼爱的摸摸她的小脑袋。 顾织锦把那把剑重新挂到墙上,那半块令牌剑穗找个匣子锁上,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她回身坐在左前继续同南灼华交谈,轻语:“希望有朝一日,这南翼令牌能护着你无忧安乐。” 她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顾织锦已经将南翼令牌当做南灼华一人的护身符,早已将自己的生死度之身外,如今只希望眼前的小姑娘平安长大。 “不,姐姐说错了,”南灼华反驳,语气认真又执着,“这南翼令牌要护着姐姐平安,我有月牙儿护着,不需要南翼令牌。” 顾织锦愣了一瞬,蓦然湿了眼眶,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声“好。” 她自己的身子什么样她清楚的很,早已生死看淡的她,被南灼华的一句话给软化了心。 这个小姑娘啊,总会触动别人一颗柔软的心。 “我会记着,这是我和姐姐的秘密,任何人都不会告诉他,羞花那只肥猫我也不会给它说,”杏眼儿流光潋滟,南灼华认真的小模样乖顺的要命。 顾织锦轻笑,“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姐姐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然,有一句话叫“隔墙有耳” 第29章 隔墙有耳 拂冬端着刚做好的饭菜从厨房出来,看见门口拢夏端着煎好的药,向前倾着身子,贴着房门一动不动的站着。 拂冬走近,蹙眉:“拢夏你端着药站这作甚,还不赶快进屋,一会药凉了让小姐怎么服用。” 似是注意力太过专注,拢夏未惊觉身后来人,被吓的肩膀一抖,她回头,眸子几分飘忽不定,像极了那做贼心虚的模样。 她忍不住一时结巴,干笑:“哦、哦、我正打算进屋呢,这不刚好你来了。” 说完,强壮镇定的样子推门进屋。 “真是做事越来越不用心了,”拂冬嘀咕一句,端着饭菜随后进屋。 拢夏放下药碗,来到卧室门口,隔着珠帘道:“小姐,药好了。” “嗯,”顾织锦应声,随即牵着南灼华出来。 珠帘挑开的那一瞬,拢夏似是不经意的眸光落在墙上的那把剑上,眼底蓄起幽光。 顾织锦细心的先给南灼华用温水擦拭下小手,随后两人坐在桌前,拂冬已经把饭菜摆好,没有山珍美味,只有几碟清粥小菜。 顾织锦摸着南灼华的小脑袋,语气几分歉意:“姐姐这里没有大鱼大肉,委屈小妹了。” 因为被冷落这偏僻的院子几年了,沈惜茹和顾致安任她自生自灭,每月的月钱也没给过,顾织锦靠着生前南韶音留下的积蓄维持着一天一天生活。 “没事,我不挑食,月牙儿说我可好养活了,”南灼华笑,眉眼明媚,她不挑食,却是对酒很是挑剔。 顾织锦欣慰,她家小妹不单聪明伶俐,还善解人意。 拢夏看着顾织锦正欲抬手用饭,面色稍变,急声开口:“小姐您还没用药呢,这药再不喝就凉了。” 顾织锦拿筷子夹了一口饭菜,“先放一旁,吃完饭再喝。” “可是,吃完饭就凉了,凉了药效就不好了。”拢夏有些心急。 “无碍。”顾织锦淡淡回答,这药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喝不喝身子也就那样了。 南灼华把自己小碗里的饭菜吃的很干净,虽是些清汤淡饭,但拂冬的厨艺很好,她吃的也是津津有味。 用完饭,已是申时三刻,雪意渐收,天色暗沉,似是笼着蒙蒙黑纱。 南灼华跟顾织锦聊会天,雾语便来接她回去了。 顾织锦送她院外,蹲下身子拢了拢她身上的小披风,“以后遇见前院的那些姨娘姐姐们,你就绕着走,不跟她们一般见识,姐姐怕你受她们欺负。” 她今日看的明白,这府上的姨娘还有那位夫人串通一气,都见不得小妹好,还有那位亲生父亲,更是冷血无情,不待见小妹分毫。 小妹是这世间她唯一心系的人儿,在这浑浊污染的荣国公府,顾织锦怕自己这副残弱身子护不了她周全,只能让她离那些姨娘夫人远些,这样她就少受些伤害。 偏生,南灼华天生反骨,骨子里刻着不屈服的韧劲。 她扬起精致的小下巴,眼尾上牵勾勒出张扬明肆,挥舞着小拳头,“姐姐莫怕,她们若是敢欺负我,我就揍她们,让她们看见我每次都要绕着走。” 这小姑娘骨子里的桀骜,像极了她们当年那位叱咤沙场的母亲。 顾织锦笑:“若是小妹打不过,就赶紧跑。” “嗯嗯,”南灼华点着小脑袋,听话且乖顺,只是那双肆意流转的杏眸,可不像她的小嘴那样安分。 她才不要跑呢,打不过也要打,直到把她们打趴下为止,让她们看见她就喊“小姑奶奶。” 她总是这般,倔强而执拗。 顾织锦起身,接过一旁拂冬手上的路灯递给雾语照路,“带小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姐姐赶紧回屋,外面冷,我走咯,有空再来找姐姐玩,”南灼华冲她挥挥小手,转身跟雾语回素音院。 顾织锦目送她消失眼底,才转身回屋。 拢夏端着药来她面前,语气催促:“药都凉了,小姐赶快喝了。” 顾织锦从小用药物维持身子,每天需服用一碗药,都是拢夏负责她的煎药,拢夏对顾织锦吩咐的其他事情颇是懒散,却在煎药上格外用心,每天督促着顾织锦喝药。 顾织锦皱眉,瞥了眼那碗浓黑的汤药,语气轻淡:“这药喝与不喝有何区别,这身子不还是一个样。”喝了几年了,身子还是无所变化,该犯病是还是犯病。 这话,让拢夏突然面带急色,“小姐可别这样说,这药肯定是有效果的,药方还是南夫人在世时找宫中御医给您开的,看在南夫人的用心良苦上,这药您该喝也得喝啊。” “也罢,”轻叹,似无奈,顾织锦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药的苦涩早已让她学会了面不改色。 看着干净的碗底,拢夏垂下眼睑,遮住了幽幽诡光,上挑的嘴角,无声的笑了。 “咳咳!” 顾织锦捂着嘴剧烈咳嗽,手攥着胸口的衣服,心口绞痛,脸色白的毫无血色,身子摇摇欲坠。 一旁拂冬赶紧扶住她,一脸心疼:“小姐可是又犯病了?” “无事,咳咳!”气若游丝,刚说完,顾织锦咳出一滩血,吓得拂冬慌乱无措。 “小、小姐,奴婢去找大夫给您瞧瞧。” “不用,”顾织锦拉住她,轻缓一口气,心口痛的如刀绞,她脸色却是平静无虞,“我没事,扶我到床上休息休息就好了。” 怎么可能没事,拂冬能感受到小姐拉住她的手都是颤抖的,她只是不想,麻烦别人罢了。 看着杵在一旁的拢夏,拂冬愠怒:“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搭把手赶快扶小姐回床榻休息。” 拢夏暗自瞪了一她,上前同她一起搀扶顾织锦回床休息。 顾织锦的心疾会时不时犯病,每次犯病都心痛到窒息,五脏六腑都像绞在一起。 当年南韶音为她寻得良药好转了不少,可这段时间,病状又反复起来,而且开始变本加厉。 顾织锦知道自己的病情,能感觉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不让拂冬找大夫,是不想惊动南灼华,她怕,吓着她。 顾织锦闭目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紧锁的眉心昭示着她现在的痛苦,孱弱病美的脸上染了苦涩。 她这是,要病入膏肓了吗 第30章 精于心计,当属顾芷柔 酉时,夜方深。 净茹院。 沈惜茹坐在椅子上,拿着锦帕嘤嘤啜泣,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旁边坐着顾芷柔,端着热茶一言不发,掀起茶盖吹口热气,才不紧不慢开口:“娘,你太冲动了。” 沈惜茹止住哭声,语气幽怨:“我怎么冲动了?我还不是照着你和太后的旨意去做的,怎么到头你们一个个的反过来责怪我,你父亲是,连柔儿你也是。”说着,拿着锦帕又开始抹泪:“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靠着太后能在后宫立稳脚跟。” 是太后不想让那小贱人好过,她不过是遵照太后意思行事罢了,结果还不是为了柔儿的前途着想。 沈惜茹今日在顾致安面前受了委屈,本想找顾芷柔诉苦,让她安慰一下,没想到她跟顾致安一样,都是反过来责怪她,这让她心里更加沉郁难受。 顾芷柔轻抿一口热茶,语气平淡:“娘说这么做都是为了女儿好,难道娘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眸子似笑非笑,轻睨着沈惜茹,淡淡的眸光似是一眼将她看穿。 沈惜茹眸子略显慌乱,不敢与她对视,在这个女儿面前,她总是无处遁形,心生怯意,任何心思都瞒不过她那双敏锐的眼睛。 放下茶盏,红唇溢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顾芷柔敛下眼睑,一句挑明:“娘这般迫不及待对南灼华下,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 她心里清楚,母亲对南韶音的厌恶跟南灼华一样,即便没有太后的旨意,若是南灼华回府,母亲同样不会放过她,如今正好有太后撑腰,母亲更想借此机会,除之而后快。 只是,她太冲动,太心急了。 被挑明心思,沈惜茹也不遮掩了,满眼厌恶,恨恨道:“我就是看不惯那小贱人在我面前活蹦乱跳!” 那小贱人一天不死,她就心里一天不安生,这才忍不住对她赶快动手。 顾芷柔红唇勾笑,左手指尖摩擦着右手涂着蔻丹的圆润指甲,“娘看不得她活蹦乱跳,慢慢折了她的一双腿便可,何必这般急于下手呢。” 温柔的语气说着狠毒的话,笑里藏刀不过如此。 这府上精于心计者,当属顾芷柔。 她又耐心的同沈惜茹讲,语气轻缓:“南灼华刚到府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让市井百姓怎么诟病您?是继母刁难继女,还是,恶妇欺压嫡女?” 掀起眼尾看着沈惜茹,尾音上扬:“嗯?娘您说呢?” 沈惜茹还能说什么?她无话可说,她也不想做个让人说三道四的恶名继母,她这张老脸的颜面还是要的。 “且先不说这些,娘真以为南灼华是这般好对付的吗?若不然,太后为何不自己动手,非得来借我们荣国公府这把‘刀?’” 顾芷柔悠悠一叹:“只因,她身后有个云染月。” 正因为云染月,太后也一时奈何不了她,所以才想方设法让她回荣国公府,这样才有机会下手。 她又道:“娘这般大张旗鼓的对付南灼华,若是落入云染月耳中,他可是为了南灼华,连皇子都敢送上绝路,您觉得,我们荣国公府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不等沈惜茹回答,她冷嗤一声:“他不过弹指间,便能将荣国公府化为废墟。” 沈惜茹咽了一下口水,也不再哭闹,沉思。 顾芷柔轻缓的嗓音几分懒散:“娘如今已经是国公夫人,南灼华于您构不成丝毫威胁,不用把过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想要惩治她,只能悄无声息,躲过云染月的眼睛,这得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太后也没说让您一刀了断她,慢慢折磨岂不是更有意思?” 沉思半会儿,或许觉得顾芷柔的话有道理,又或许是不敢与之争辩,沈惜茹问:“那既然先不动那小贱人,娘要做什么?” 尖锐的指尖轻敲着桌面,顾芷柔轻笑:“娘现在要做的,自然是先稳住父亲的心,今日您同他置气,你们两个之间生了隔阂,可是让其他两位姨娘有机可乘。” 突然想起今日在大堂责罚南灼华的时候,柳姨娘一番矫揉造作的样子,故意在顾致安身上蹭来蹭去,沈惜茹霎时面色青灰,有些坐不住了。 她沉着双眼,咬牙:“我活着一天,她们两个狐狸精就肖想见缝插针!” 透过窗外,顾芷柔看了下天色,“娘有时间说这话不如去看看父亲,这个时间,父亲也不知在哪位姨娘房子里待着呢。” 她起身,准备回宫:“女儿逗留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宫了。” 她身为妃子,虽说有圣宠庇佑,但总是出宫也会惹人闲话,早点回去,省的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顾芷柔走后,沈惜茹独自坐在屋子里,心绪不宁,她问门口守着的丫鬟:“老爷今晚在哪用得晚饭?” 丫鬟回答:“老爷去柳姨娘那里了。” “啪!”沈惜茹挥碎了手边的茶盏,腾地一下站起来,怒,“柳思烟,果然是你个狐狸精!” 沈惜茹忍着怒气,亲自到厨房做了一桌好菜,都是顾致安喜欢的,放下姿态又去柳姨娘的院子将他哄了过来。 两人冰释前嫌关系缓和,最后顾致安还是留宿沈惜茹的院子,徒留柳姨娘在自己屋子里咬牙跺脚。 笼络男人,玩弄心机这一套,柳姨娘始终玩不过沈惜茹,若不然,这国公夫人的帽子怎会落到沈惜茹头上。 戌时三刻,夜色浓郁,月淡星疏,府上各个院子都暗了烛灯,人烟静廖。 一处荒凉的院外,两道黑影。 “少爷好久没找过奴婢了,还以为少爷把人家给忘了呢。” 女子的声音似怨似嗔,含了几分娇羞。 借着暗淡星光映在女子染着薄红的俏脸上,这女子,正是拢夏。 对面身子挺拔的男子,是顾隐修。 他大手搂过拢夏的腰肢,身子相贴,拢夏娇呼一声,“少爷~” 顾隐修从怀里拿出一盒胭脂放到她手心,笑哄:“我怎么可能会把美人儿忘了,这心里可是时刻惦记着美人儿呢。” 第31章 暗度陈仓 拢夏手里握着胭脂,春心荡漾,含娇带怯,“少爷就喜欢这般调戏人家。” “嗯?难道夏儿不喜欢?”揽着腰肢的大手用力,身子又紧贴几分,顾隐修深邃的眸子凝着她,拢夏瞬间脸红心跳。 她咬着红唇,声若蚊蝇:“喜欢~” 顾隐修笑,眼底却一片冰冷,没有丝毫感情,挑起拢夏的下巴,指腹抚摸着她的脸颊,“找你过来,是关于那南翼令牌的事情” 说起南翼令牌,拢夏眼神亮了,抢先道:“奴婢也有关于南翼令牌的事情要给少爷说。” 顾隐修挑眉:“哦?说来听听。” 拢夏便把今日在门口偷听到南灼华和顾织锦的对话,事无巨细的讲给他听。 听罢,顾隐修眸子骤眯:“你是说,南灼华手里那块南翼令牌有一半是假的,另一半真的在顾织锦手里?” “是的,而且顾织锦手上那半块真的令牌一直在做剑穗用,怪不得奴婢找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 顾隐修凝神:“原来如此,南韶音这招障眼法,果真好计策,”倒是让他失策了,不过还好得知这个消息不晚。 南翼令牌寻了一年多,以为在顾织锦身上,他便一番虚情假意勾搭上拢夏,让她在顾织锦身边替他找南翼令牌。 今日得知南翼令牌在南灼华身上,本想今晚找拢夏告知此事,让她有机会多接近南灼华,没想到反转了这一出。 一块令牌,南灼华身上一半,顾织锦身上一半,让顾隐修有些棘手。 他道:“顾织锦身上那半块你先找机会得手,南灼华我来想办法,”最主要的是,南灼华身边的两个婢女都会武功,想接近她有点难。 “奴婢知道了,”拢夏又道:“那那药还继续吗?” “继续,”一双眸子夜里闪着幽冷,顾隐修道:“用量少点,没拿到南翼令牌前,别让她死了就行,你也注意点,别在她面前露出马脚,让她发现什么。” 这个“她,”指的是顾织锦。 “少爷放心,奴婢有分寸,”拢夏红着小脸,欲语还羞:“等拿到南翼令牌,少爷之前许诺奴婢可的还作数?” 顾隐修勾唇,“我既然答应你了,自然是作数的,”大手在她腰肢上掐了一下,笑的轻浮:“这般漂亮的美人儿本少爷自己不留着做姨娘,难不成要便宜了他人?” “少爷真坏,”一声娇腻,拢夏把头埋在他胸前,一副羞涩模样。 起先顾隐修一直以为南翼令牌在顾织锦身上,为了南翼令牌找到拢夏,与她暗度陈仓,顾隐修许诺,只要拿到南翼令牌,就纳她为姨娘。 拢夏跟着顾织锦清苦日子过久了,早就厌烦了,她骨子里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人,她自命不凡,又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不甘心这样跟着顾织锦浪费自己的年华。 当顾隐修找到她的时候,她觉得是上天眷顾她,在给她脱胎换骨的机会,她便毫不犹豫的与顾隐修勾结在一起,还暗暗鄙夷拂冬愚蠢。 她才不会像拂冬那般傻,死心塌地的照顾顾织锦那个病秧子。 第36章 她想看小妹长大成人,替她绾发 羞花看着那堪比自己爪子大小的酒杯,无语凝噎。 这小没良心的,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捧着那坛子喝了半坛怎么不说喝多了不好,它才喝了一酒杯,就说它喝多了。 还真是欺负它是只猫儿,好骗! 羞花的小眼神郁愤,转了个身子,头和屁股调换,拿屁股对着南灼华,以表自己的不开心。 看出它的不开心,南灼华难得小良心发现,又大方的“施舍”了它一酒杯。 “念在你上次的良好表现,帮我教训了那三个女人一顿,就再赏你一杯,就一杯哦,再多可没有了,”这点酒还不够她自己喝呢。 南灼华嗜酒如命,在酒上面,她总是这般“斤斤计较。” 还算这厮良心未泯。 羞花摇着大尾巴,心情好转,头和屁股又调换回来,开心的一点一点舔着酒杯里的酒,速度比上杯慢了许多。 它可是比谁都知道,每次从南灼华手里分点酒喝,真是比老母猪上树都难。 觅言在门外就听见羞花和小主子争酒喝,进门,便看见羞花摇着大尾巴喝的津津有味,模样甚是惬意。 觅言忍俊不禁,笑言:“这猫儿可真是有灵性。” 可不,就差化成人形张口说人话了。 走到南灼华面前,觅言的手里递出一个护身符,“小主子,这是三小姐托拂冬送来的护身符,是三小姐亲手秀的,说是让小主子带在身上,能挡厄运。” 顾织锦绣工很厉害,那护身符上绣着“平安喜乐”四个字,甚是精致。 能不能挡厄运尚且不知,但南灼华挺喜欢这个护身符,怀里的酒坛子放下,她从塌上坐起,接过护身符,戴在腰间,问:“姐姐呢?她怎么没来?” 觅言回:“拂冬说三小姐这几日身子有点虚弱,在院子修养呢。” “哦,”南灼华应声,她盘着小腿,胳膊放在膝盖上撑着小脑袋,眸子半眯,眼尾被酒醺染了红色。 觅言以为她喝多了酒来了困意,刚要转身轻声离去。 身后,南灼华抬眸,眼底清明,“把从揽月宫带来的那盒发饰拿过来,我去看看姐姐。” 姐姐既然送来她亲手秀的护身符,礼尚往来,她也应该送给姐姐一个礼物,思来想去,她好像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可以送,似乎只有那些让柳姨娘母女争来抢去的发饰贵重些。 觅言把那盒发饰拿过来,南灼华拿着去了盛锦院。 走时还不忘交代羞花一句:敢偷喝她的酒就把它许配给城南的那头老母猪。 羞花的什么德行她可是清楚,不然也不会为了偷喝几坛酒成了揽月宫的“瓮中之猫。” 到了盛锦院,顾织锦低头正在暖阳下缝补衣服,面色几分病倦,唇色几点苍白,似是大病初愈。 “姐姐。”南灼华抱着一个木匣上前,风吹乱了她的散发,迷离了她的杏眼。 顾织锦抬头,把手上的衣服放下,起身,抬手拂平了她的乱发,笑语:“你怎么来了?” 南灼华软声:“听闻姐姐这几日身子虚弱,我来看看,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让小妹担心了,”顾织锦笑,病白的脸上多了红润。 “姐姐客气,”手上的木匣子递给她,南灼华笑弯了杏眼:“姐姐送的护身符我很喜欢,这些发饰作为回礼送给姐姐。” 顾织锦接过打开,暖阳下的发饰镀着金色的光晕,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合上匣子,她蹲着与南灼华平视,眸光温柔:“这些东西姐姐都用不上,你自己留着,日后会用得到。” 又把那匣子递给南灼华。 南灼华没接,只道:“我也用不上,”随手抓下自己散乱的头发,“姐姐看,我都不绾发的。” 顾织锦调笑:“姑娘家的,怎能不绾发,等你及笄成人之时,肯定是要绾发的。” 及笄是什么?她不懂。 南灼华勤学好问:“姐姐,什么及笄?” 顾织锦打趣笑言:“及笄就是小妹要长大成人了,可以找如意郎君成亲了。” 成亲 哦,觅言姐姐说成亲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 可她才不要成亲呢,说好了要和月牙儿永远在一起。 没注意小姑娘的心思变化,顾织锦牵着南灼华坐下,捋顺了她散乱的青丝,指尖在她发间穿梭,一会儿便绾了个双重髻。 她指尖的暖意,从发梢融到南灼华心底,问:“等我成人及笄之时,姐姐会不会给我绾发?” 顾织锦指尖稍顿,眸色一怔,似惊愣,她的问题,似犹疑,如何回答。 女子及笄之时,都有家中长辈替之绾发,可她们的母亲早逝,父亲不爱,那些继母姨娘更不用说。 这偌大的府邸,只剩她这个姐姐,可她的身子 从匣子里挑了一个精美的珠花戴在南灼华发间,顾织锦才道:“会的。” 尾音,有些轻颤,眼底有雾气氤氲。 一向生死看淡的顾织锦,这一瞬,她突然舍不得了,舍不得死去,舍不得这位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舍不得她明肆的笑靥。 来日,她想看着小姑娘长大成人,替她绾发,也想听她那一声声娇软绵绵的“姐姐。” 可是,她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隐下心头苦涩,顾织锦看着南灼华玉琢般的小脸,笑叹:“我家小妹真漂亮。” 南灼华在在匣子里选了一支步摇给顾织锦戴上,笑眯眯:“姐姐也漂亮。” 那步摇戴在顾织锦头上,给增添了几分精神气,但确实也漂亮。 “这步摇姐姐不能要”顾织锦正欲摘下,被南灼华抢先拉住了手。 “姐姐乖,摘下就不漂亮了。”声音娇软而真挚。 顾织锦被她哄笑了:“好,姐姐不摘,谢谢小妹的礼物。” 礼物不需多,就这一支珠钗她就心满意足了。 午时,南灼华在盛锦院用了午饭后才回了自己院子。 下午闲来无事,一时兴起想去街上逛逛,长这般大,她还没见过帝京的集市。 觅言留在素音院看院子,雾语找了辆马车,驱车跟她一起去集市。 第38章 国师家的好白菜被“猪”看上了 顾轻茉接过,摸着光滑的布料,眸中难掩得意,算这小蹄子识趣。 “多谢九妹,七姐姐就先回去了,你慢慢逛。” 南灼华笑的人畜无害:“七姐姐慢走。” 顾轻茉出门,暖阳当空,她却莫名的打个寒颤。 雾语轻叹:“可惜了一匹好布料” 南灼华也跟着轻叹:“这女人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 顾轻茉走后,两人随后离开锦绣坊。 雾语把布料放在马车上,两人去了一处酒楼歇脚。 霄云楼是帝京最大的酒楼,这也是白倾尘的产业。 里面装潢典雅别致,一楼大厅是百姓的热闹之地,许多文人墨客喜欢在此聊天切磋笔墨。 二楼以上是雅间,都是权贵富人吃喝玩乐的聚集地。 酒楼里人声熙攘,甚是热闹。 雾语和南灼华要了间二楼雅间,两人刚上了几步楼梯,身后楼道口站着成群的公子哥,为首的那位公子哥身宽体胖,肥头大耳,挤满了狭窄的楼道口。 旁边一位身材瘪瘦的少年,挥手驱赶着楼道上的行人:“你们这群贱民,赶快让开让开,给梅少爷让路。” 不用这少年多说,众人自觉的纷纷让路,看见梅珠如蛇蝎般退避三舍。 梅珠是帝京有名的纨绔公子哥,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在帝都甚是恶名远扬,这般猖狂嚣张,只因梅家身居高位。 梅珠是梅家嫡子,还是一根独苗,独得宠爱,父亲是康北侯,祖父是朝廷右相,而梅太后是他皇姑奶奶。 梅家在大晋有权有势,这样的身世背景,足够梅珠有底气在帝京有恃无恐、横行霸道。 而他身边那位献殷勤的少年,正是荣国公府的庶子顾宁允,为柳姨娘所生,府上排行老四,年仅十六,不学无术,整日跟着梅珠屁股后面花天酒地。 他一个府上的庶子,比不上顾隐修嫡长子的地位,也没顾隐修那般有野心,每天只想着吃喝玩乐。 抱上梅珠这颗大树,每天帝京横着走的滋味让他飘飘然。 楼梯上的行人退避,南灼华小小的身子也被挤到一旁,雾语站她前面护着她。 顾宁允哈巴狗似的弯腰谄笑:“梅少爷,您请您请。” 梅珠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抬步上楼,脚下的台阶被他踩的“吱吱”响,好像随时能散架似的。 路过雾语身边时,肥胖的身躯蹭撞到她,险些给她挤下楼梯。 还没等雾语有所反应,梅珠倒是满眼厌恶的看着自己被蹭的华服。 顾宁允瞅准讨好的时机,对雾语唾骂:“小贱人,是不是没长眼睛,梅少爷娇贵的身躯都敢乱蹭,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着扬手就要给雾语巴掌,被雾语瞬间捏住手腕,轻轻用力,“咔擦”一声脆响,断了。 “啊!”顾宁允疼的弯腰惨叫。 梅珠面染怒气,一脸横肉颤动似凶神恶煞:“贱人找死!敢动本少爷的人,兄弟们,把这贱人抓起来带到窑子里找人好好‘调教调教’她!” 身后的几个公子哥蜂拥而上,吓得楼道上的众人纷纷逃窜大厅,只剩雾语和她身后的南灼华。 公子哥们还没靠近雾语,只听身后的南灼华语气担忧的轻唤:“雾语姐姐?” 嗓音软软糯糯,听得梅珠从心里酥到骨子里。 “慢着。”他抬手制止那群公子哥们,让他们先退下。 南灼华从雾语身后探出小脑袋,漂亮无双的小脸让梅珠一览无余,让他瞬间直了眼睛,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 帝京大多数人都知道,梅珠闺房有怪癖,极其厌恶十岁以上的女子,只喜欢十岁以下的。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抢人的龌蹉事儿梅珠没少干,再看眼前这位精致漂亮的小姑娘,众人心里轻叹,估计也难逃梅珠魔爪。 梅珠两眼放狼光,他可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勾人的小丫头,那双杏眸,流转生辉,眼梢不经意流出的轻媚灵慧勾人难耐,既纯、又媚。 那眉心的朱砂,更是妖冶的勾人惹眼。 如果把她带回去,陪他玩玩,不知滋味怎地消魂。 思及此,梅珠舔了一下厚厚的嘴唇,搓着猪爪子上前,笑的猥琐放荡,“小美人,陪哥哥去玩玩怎么样,哥哥会让你高兴的。” 那猪蹄忍耐不住想在南灼华粉嫩的小脸上摸两把,刚伸手,南灼华朝他猪蹄吐了一口口水:“呸!丑猪,你应该找老母猪陪你玩。” 雾语也看出了梅珠的喜好,隐下恶心,戒备的盯着他,若他敢乱来一下,她绝对会扭断他的“猪头。” 被南灼华吐了一手口水,梅珠不怒反笑。闻一下自己沾口水的猪蹄,一脸享受,“小美人口水都是香的,本少爷喜欢。” 这小暴脾气,他可是最喜欢了,跟小辣椒一样,吃起来才给劲。 雾语胃里翻江倒海,有戳瞎他眼睛的冲动,把南灼华往身后藏了藏。 梅珠以为是南灼华害怕了,一步一步上前,色眼笑眯眯,温柔道:“小美人儿,别怕,哥哥不会伤害你,只会好好疼爱你,来,跟哥哥回去。” 雾语一手横在他面前,挡住梅珠的步子,眸子微眯,声如寒霜腊雪:“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废了你。” “哟,还敢威胁本少爷,”梅珠蔑笑,看见雾语眼底又是一片厌恶之色,他扬着头颅,嚣张跋扈:“小贱人,你可知本少爷是何人?本少爷跺一脚,这帝京得颤三颤,” “对,我告诉你,这位可是梅家的少爷,”顾宁允谄媚附和,耷拉着断了的手腕上前,也忘了疼,狗仗人势的模样:“在帝京看见梅少爷,谁不得三叩九拜,梅少爷能看上那小丫头是她的福运,日后保管她享受荣华富贵,你这贱人赶紧让开,别不知好歹。” 顾宁允隔三差五的不在荣国公府上,整日跟着梅珠流连忘返于烟花之地,从南灼华到府上都没见过她,自是对她不识。 第39章 “猪”怒(加更,求妞们五星好评) 梅珠拍着顾宁允的肩膀,甚是享受他的马屁,猪脸洋溢着得意的笑,对雾语趾高气扬:“你方才伤了本少爷的人,现在你把那小美人儿交出来,本少爷就拿她换你一命怎样?” 梅珠一副大赦恩典的模样,睥睨着雾语,就等着她感激涕零然后把那小美人儿交他手上。 雾语的眸子难掩轻蔑,冷硬的嗓音吐出两字:“妄想!” “好个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梅珠眸染戾气,俨然耐心已耗尽,号令一群公子哥们:“给本少爷上!把那小美人儿抢过来,再把这贱人扔到窑子里好生折磨她。” 一群公子哥儿一拥而上,都是些绣花拳腿,空有架子,被雾语片刻功夫撂倒在地,从楼梯滚落下来,躺在地上哀嚎不起。 “废物,一群废物!一个女人都搞不定,本少爷白养你们了!” 梅珠怒气横生,眼扫四周,身边只剩顾宁允一人,一脚把他踹上前,“你去给本少爷上,把那贱人抓起来。” “梅、梅少爷,我、我” 猝不及防被梅珠一脚踹出去,顾宁允面色乍恐,方才这女人轻松的断了他的手腕,一身生人勿进的冷气,一看便知不好对付。 心里叫骂躺了一地的公子哥们,若不是他们废物,平日里这种苦力活怎能轮到他上。 顾宁允生心怯意想退缩,可身后有梅珠在,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刚上前两步,被雾语一脚踹肚子上,干瘦的身子直接撞断楼梯栏杆一头栽下去。 来不及哀嚎一声,直接昏死过去。 梅珠身后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他自己,不甘心叫嚣:“该死的贱人!本少爷就不信了,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他撸起袖管,打算亲自动手,上前手刚抬起来,就被雾语反手拧住他的一条胳膊。 “啊——” 梅珠杀猪般的嚎叫,穿透整个酒楼,他疼的脸色发白,威胁道:“贱人!赶快给本少爷放手,不然本少爷让你下地狱!” 这贱人他打不过,但梅家的高手多的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她! “下地狱?我倒是挺拭目以待,”雾语冷笑,手上用力,断了他一条胳膊,抬脚踹他膝盖。 梅珠“呯”声跪地,疼的直不起身子,扭曲了一张肥脸,他大声嚎叫两声:“魂老,出来!” 倏地,耳边只听见风声,一道残影瞬间来到梅珠身边,此人,来去无声,功力了得。 魂老身着黑袍,头发半白,皮肤干枯如树皮,他看了眼梅珠下垂的胳膊,出手迅速,还没等梅珠嚎叫,便给他重新接上胳膊。 暗哑阴森的嗓子才开口:“少爷,有何吩咐?” 梅珠哆嗦着站起身子,活动一下被重新接好的胳膊,似是又重振威风,面带兴奋。 他手指着雾语,眉目阴狠:“本少爷命令你,把这个贱人给杀了!” 魂老出手,绝对会让这贱人死无葬身之地,魂老的实力,他可是见过多次,几次摆不平的人物都是他出手,下手果断,杀人从不沾血。 第42章 坐山观虎斗 梅珠高兴了,有这么厉害的高手在身边,君挽歌都不是他的对手,心底对君挽歌的阴影也渐渐消散。 梅珠开始有恃无恐,跟君挽歌叫板:“今日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我们谁都不挡谁的道儿,”手指着一旁的南灼华和雾语,接着道:“今日,我只要这个小美人和这个小贱人,你也别来干涉我。” 君挽歌顺着他的手指瞧过去,才发现楼梯一旁还站着一位少女和一个小姑娘,他站着的位置,方能看清小姑娘的长相。 南灼华冲他眨眨杏眼,澄澈娇憨,君挽歌眉骨轻挑,似笑非笑,眸中意一丝讶异之色,竟然是这只小奶包。 君挽歌把眸光移到梅珠身上,他抱着胳膊靠着上面楼梯口,玩世不恭似的笑言:“若我说不呢,爷就想干涉这件事。”本来是不想干涉的,无奈,是这小奶包。 素手一挑,指向南灼华,“这小丫头,爷也看上了。” 梅珠:“” 他可没听说过君挽歌有喜欢幼、女的爱好,这家伙明显是在跟他作对。 梅珠第一次遇见这般绝色的小美人儿,自是不会轻易放手,他面红耳赤的喊道:“君挽歌,你、你别得寸进尺,不然” “不然如何?”君挽歌睨着他,嘴角几分蔑笑,丝毫不把梅珠放在眼里,有个高手在身边能怎样,这只“猪”还真以为他能飞上天? “你、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梅珠咬牙,卯足了劲说出这句话。 “本王倒想瞧瞧,梅少爷怎么个不客气法儿。” 那雅间里,又走出一名俊美男子,紫衣华服,竟生了一双媚眼儿,眸中万种风流宛转,生的一副好皮囊。 梅珠瞳孔一缩,战战兢兢,“萧、萧王殿下。” 他、他怎么也在这里,梅珠后悔今早出门没看黄历,踩了两坨狗屎运。 他有预感,今日到嘴边的天鹅肉要飞了。 有魂老在,他也不惧怕君挽歌了,但是有景湛漓在,他可不敢任性放肆,毕竟这位是皇家王爷,与皇权对着干他可没这个胆子。 景湛漓是皇家五子,他母妃和君挽歌母妃是嫡亲姐妹,两人是表兄弟关系,时常在一起走的很近。 景湛漓嗤笑一声:“光天化日之下,梅少爷这般明目张胆的强抢幼女,真是好胆量,”媚眼儿骤眯,尽显皇家威严,“还是说有右相大人和康北侯的撑腰,梅少爷已经不惧王法了呢?” 梅珠脸色霎变,连忙应声,“不、不敢,萧王殿下言重了。” 他确实不敢,梅珠又不是真的是一头猪,还是有几两脑子的,景湛漓的话他能听出什么意思。 树大招风,梅家的势力地位被朝廷多少人盯着,他的一言一语都会给梅家招来祸患。 “不敢?”景湛漓冷笑,“本王看你是胆大包天呢,看来本王得差人去府上问问右相大人和康北侯知不知道梅少爷长胆量了?” 梅珠瞬间惶恐,也没了仗势欺人的气焰,“我知错了,求殿下开恩。” 这段时间朝廷局势动荡,祖父和父亲警告过他这段时间少惹是生非,若是让他们知道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定不会轻饶他,说不定日后就别想出府了。 “趁着本王还没改变主意,赶紧滚,”景湛漓挥着袖子,说的干脆利落,似是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是是是,我这就滚,”梅珠如获大赦,临走时还多看一眼南灼华,眼底,是势在必得的诡光。 魂老也回眸看了雾语一眼,浑浊的老眼带着审视和幽暗,雾语眸子无惊无惧,与他对视,眼底只有寒彻蚀骨的冷意。 魂老轻哼一声,随后和梅珠一起离去。 景湛漓上前几步,跟君挽歌并肩而立。 看着梅珠离开酒楼的背影,君挽歌道:“这可是打压梅家的好机会。” “确实是个好机会,”景湛漓轻笑,那双媚眼儿变幻莫测,有的不单是万种风流,还有,精光算计。 他抬手,招过来不远处的随从,吩咐:“去给东宫那位放个风声,就说梅珠在大街上强抢幼、女,目无法纪,”顿了下,媚眼含着不怀好意的笑,继续:“还不听劝告,跟本王顶撞,与陵容世子大打出手。” 夸大其词,才能让东宫那位有文章可做不是吗? 随从领命,传播消息去了。 景湛漓笑的似只狐狸,“相信太子兄不会让本王失望。”估计听到这些消息,太子兄比谁都要高兴。 如今朝廷局势动荡,几个皇家王爷各自为营,能与太子景元昭分庭抗礼的只有二皇子景朝辞。 而景朝辞的的母妃梅贵妃正是出身梅家,是梅太后的亲侄女,景朝辞背后最大的依附就是梅家。 梅家百年盛名根深蒂固,景元昭视他为眼中钉,一直想找机会打压梅家,这段时间梅家行事谨慎,一直找不到破口。 今日景湛漓来招顺水推舟,他相信景元昭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肯定会借梅珠的事情大做文章,上书弹劾梅家。 景湛漓媚眼儿里尽是趣味,笑言:“本王可是最喜欢看热闹了。” 为了这场热闹,他可是“大发慈悲”的放了梅珠一马呢。 坐山观虎斗,岂不快哉? 大晋都知道箫王随性风流,只爱美人儿,不爱权贵,府上的妾侍都排到了十八位。 倒不想,这厮,也是个精于算计的笑面狐狸。 “娇娇。” 南灼华从雾语身后出来,站在下面楼梯上,迎头看着上面的君挽歌,她笑,娇憨玉软。 景湛漓的笑僵在嘴边,眼中甚是震惊,僵硬的转头看着君挽歌,不可置信:“娇娇?” 他的嗓音比南灼华高了几个调,楼下的客人们听见倒抽一口冷气,娇娇?! 在君挽歌这个小阎王面前,谁敢叫“娇娇”两个字? 再看君挽歌脸色,黑如墨,眸子如三尺寒冰,语气阴冷:“闭嘴!再喊一句把你舌头割了。” 这句话,是对景湛漓说的,而不是南灼华。 景湛漓悻悻然摸了摸鼻子,凭什么那小丫头叫就没事,他叫就不行! 胆敢威胁皇家王爷,帝京小阎王就是比帝京霸王能耐的多。 第45章 人还没死呢,就开始哭丧 到了大门口,柳姨娘就看见一脸鼻青脸肿的顾宁允,昏死在地上,她箭步扑上去,便是哭天抢地的哭喊。 “我苦命的儿啊!” “是那个天杀的把你打成这样!” “我的好允儿,你睁开看姨娘一眼。” “” 这边,南灼华刚从街上回来,大老远在马车就听见柳姨娘的鬼哭狼嚎,起初不明所以,下了马车看见地上的顾宁允才明白了。 雾语倒也诧异:“小主子,是梅珠身边的那位跟班,”没想到竟是荣国公府的四少爷。 南灼华也是刚知道这件事,她跟顾宁允没打过照面,顾宁允在酒楼不认识她,她自然也不知道他是谁。 府门口外面围了一些百姓,都是远远的看个热闹,不敢上前,毕竟这种权贵望族不是他们老百姓能靠近的。 众人低声议论纷纷,对顾宁允的下场没有丝毫同情,倒是感到大快人心。 顾宁允跟着梅珠为非作歹,早就恶名狼藉,帝京百姓一直敢怒不敢言,顾宁允如今这下场,众人纷纷感念是老天开眼了。 南灼华和雾语从百姓口中得知,大概是她们从酒楼走后,那躺了一地半死不活的公子哥们没人管。 箫王便随便找了一些人把这些公子哥们扔回各自府上,那些人也是听话,把人抬到府上直接扔到门口也不管了。 可怜顾宁允也不知在门口躺了多久才被府上小厮发现,随后又急忙通知柳姨娘和顾致安。 大门口被堵着,一时也进不去,南灼华掏出一串刚在集市上打包的糖葫芦吃着,索性跟雾语站在一旁明目张胆的看热闹,也不怕顾宁允醒来认出她们。 反正同在一个屋檐下,日后总会碰面。 柳姨娘一心扑在顾宁允身上,也没心理会一旁的南灼华。 柳姨娘哭的肝肠寸断,好似那顾宁允已经归了西。 看的南灼华也是瞠目结舌,这不是还没死吗?就开始哭丧了? 顾轻韵没有柳姨娘的步伐快,晚了一会儿才到,她蹲下身子,打开药箱刻不容缓的给顾宁允诊治。 随后,顾致安和沈惜茹赶了过来,看见门口的南灼华,匆匆冷眼扫过,没有丝毫理会。 南灼华也不受他们影响,专注舔着糖葫芦上的糖汁。 月牙儿说了,既然相看两生厌,就不用在乎他人感受,自己高兴便好。 眸光转向地上的顾宁允身上,顾致安脸色郁冷,他对这个儿子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爱又恨。 顾家总归就两个儿子,顾隐修是嫡长子,顾致安从小他身上精心培养,花费的精力比较多。 而对顾宁允就疏于管教,再加上柳姨娘溺爱成性,顾宁允从小就不学无术,没一点野心抱负,只想成为纨绔公子哥吃喝玩乐。 性子上面,还是顾隐修和顾芷柔兄妹俩最像顾致安,都是颇有野心之人。 沈惜茹看着顾宁允那副惨样儿,面色如常,没什么异样,看热闹的意味颇多,反正地上躺的又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轮不到她哭天抢地。 沈惜茹眸子里含几丝讽笑。 庶子终归是庶子,总归是烂泥扶不上墙。 柳姨娘的嚎哭惹得顾致安心烦意乱,冷声呵斥:“行了!先别哭了,让轻韵先看看老四伤势再说。” 柳姨娘收敛了哭声,还是忍不住低声啼哭,这可是她最宝贝的儿子,如今成了这副样子,她不心疼谁心疼。 顾轻韵给顾宁允诊断好伤势,起身,缓缓吐了一口浊气,用袖子擦拭一下额头的细汗。 还不等顾致安开口询问伤势情况,柳姨娘抢先开口:“允儿怎么样了,可是伤到要害?” 顾轻韵浅笑轻语:“柳姨娘放心,四哥只是暂时昏迷了,并无无性命之忧,” 不论何时,顾轻韵都是这般处之淡然,不慌不忙,语速轻缓:“他的手腕断了,一会儿给他抬到房间,我给他接上就好,除了手腕这里,身上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修养几天就好了。” 柳姨娘悬着的心落下了。 顾致安暗自松口气,虽说这个儿子不争气,但他终归是疼爱的。 他对周围小厮吩咐:“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四少爷抬到房间里休息。” 几个小厮立马上前,小心翼翼的抬着顾宁允回房。 顾致安正欲转身跟着回去,柳姨娘到他跟前,委屈哭诉:“老爷,允儿被人伤成这样,您一定得把那天杀的的凶手找出来,好好教训他一顿给允儿报仇。” “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顾致安怒喝,狠狠数落柳姨娘:“老四什么德行你做姨娘的不清楚吗!如今他这副样子还能怪谁?”怪他自作孽不可活! “你不要脸面,老夫和这荣国公府还是要脸的!”说完,顾致安黑着脸,甩袖离去。 柳姨娘心有委屈不甘,但又无可奈何,自己儿子受的这罪,只能含泪往肚子里咽。 一旁的沈惜茹拿左手帕子捂住鼻子,右手在面前扇了两下风,驱赶什么脏东西似的,厌恶嫌弃一句:“这大过年的,真是晦气!” 说这话的时候,沈惜茹眼睛见着的是门口的南灼华,听到声音的是旁边的柳姨娘。 这话,一语双关。 她是既嫌弃顾宁允又厌恶南灼华。 嫌弃顾宁允临过年给给府上惹是生非,厌恶南灼华大过年的在她眼前碍眼。 柳姨娘脑子转的没那般快,等她反应过来,沈惜茹已经转身走远了。 徒留柳姨娘在身后恼恨,因为上次沈惜茹从她院子里勾引走顾致安一事,两人在背地里一直暗自较劲。 随后柳姨娘也离去,去顾宁允的院子照顾他的伤势。 人都走了,热闹也散了。 外面只剩南灼华和雾语,还有,顾轻韵。 顾轻韵回眸浅笑,笼着暖阳光晕,盼顾生辉,她轻唤:“九妹。” 眼尾上牵,南灼华抬眸,看她一眼。 顾轻韵自我介绍:“我是五姐姐。” “哦。” 冷淡应声,南灼华心无旁骛舔着糖葫芦。 她嘴角沾了几点糖汁,顾轻韵弯下身子,伸手欲帮她擦拭,南灼华身子往后仰,避开了她的手。 第48章 景元昭抛出橄榄枝(一更,求妞们留言哈~) 弘元帝喘了口粗气,质问殿下侍卫:“朕问你,那几车税银是怎么丢失的?” 白倾尘挑眉无语,若是知道怎么丢失的,那还能叫做失窃?又不是被抢劫了。 皇威盛怒下,侍卫的身子抖成筛子:“是、是昨天晚上护送队伍到了几百离地的树林里,稍顿休息,等、等大早上醒来的时候,那几辆装税银的马车就突然不见了” 好家伙,没有劫持没有打斗,几辆马车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不翼而飞,这听起来更加荒唐了。 圣上面前,侍卫不敢说谎,确实是句句属实。 从西北到帝京四五天的路程,康北侯带领护送税银队伍一路上舟车劳顿,昨晚到了帝京百里外树林。 众人警惕放松,想着天亮就能进京,也不着急,便停脚休息片刻,不知是不是太疲惫的原因,歇着歇着竟然睡着了。 等醒来那几车税银就凭空消失了,除了几车税银,其他东西都没少,四周风平浪静,也没打斗伤亡。 让人不免怀疑,偷窃之人就是奔着那税银去的。 那侍卫接着道:“康北侯发现税银不见,立马派人在周围寻找,让属下先行来帝京禀报圣上,康北侯说,他先带人找税银,若找不到,他会亲自找圣上请罪。” “请罪?康北侯拿什么向朕请罪!拿他的项上人头吗?!” 弘元帝怒的面前的奏折都扔了,这火气可比昨晚梅珠那事的火气大的多。 国库本来就不富裕,刚开始还是由白倾尘接济慢慢渡过来的,这税银对大晋可是重要的很。 百官噤若寒蝉,梅炳慌了,他起身跪在殿下,六十花甲满头白发,身子还算硬朗,老眼精锐,满是皱褶的脸上此时堆满惶恐。 他跪地高呼:“老臣恳请圣上给犬子一天时间,若是他找不到失窃的税银,圣上再定罪也不迟,老臣那时再无异议。” 白倾尘嘴角轻挑,老奸巨猾的东西,懂得退其次而求之,为自己的儿子争取时间。 税银失窃,不管什么原因,毋庸置疑都是康北侯的失职,梅炳有口也难为他辩解半分,只能为他争取点时间,希望他有望而归。 弘元帝就算再怒也是无济于事,税银该找还的找。 “朕依你,若是康北侯找不到失窃的税银,让他提头来见朕!” “谢主隆恩。” “朕今日身体不佳,早朝就到这里,退朝。” 弘元帝烦躁的大手一挥,起身被近侍公公搀扶着离开金銮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出了金銮殿,外边光线刺眼,云染月眯了眯眸子,适应光线后才下了台阶。 白玉铺成的石阶折射着光线,映着云染月白皙的容颜出尘缥缈,遗世独立不染红尘。 “国师大人。” 身后,景元昭疾步跟上来。 云染月如水平静的眸子起了一丝波澜,随而敛下。 景元昭与他同行,一身风度儒雅,问:“国师大人对税银失窃一事有何见解?” “无解。” 云染月两字,疏冷落拓。 景元昭笑:“那倒也是,能在人眼皮底下不知不觉偷走几车税银,肯定也是手段高明之人,想必也难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让人有迹可察。” 景元昭虽也是惊异此事,没有一点头绪,但他对谁偷了那几车税银不在乎,若是此事能让梅家元气重挫,他倒是乐意见得。 这税银失窃一事,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云染月静默无言,敛着的眸子专注脚下的石阶。 都知道国师大人性子寡淡冷清,向来话少,景元昭不在意的含着笑。 百米台阶马上走完,前面的几条分路,揽月宫和东宫的路背道而驰。 景元昭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口,黑眸转着幽幽笑意,“听闻国师大人喜欢下棋,棋艺高超,本宫前段时间刚寻来一副上等曜石打造的棋子,想邀国师大人来东宫对弈一局如何?” 这话,是向云染月表明抛出橄榄枝了,就看他接,还是不接。 云染月抬眸,看着前面的路,眸光晦暗难辨,似笼了一层朦胧雾霭,他道:“本座不感兴趣。” 薄凉的语气干脆利落,毫无疑问,云染月拒绝了他的拉拢。 下了玉石台阶,云染月转身回了揽月宫的那条路上。 雪色衣角迤逦翩飞,掀起一襟深冬寒霜的冷冽。 景元昭站在原地,看着云染月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隐下,眯了下幽深的黑眸,垂在一侧的大手慢慢收紧。 他是有野心之人,自然是想拉云染月入他东宫阵营,云染月的拒绝也在景元昭意料之中,毕竟手握大权的国师不是那么让人随意掌控的。 但让景元昭有点琢磨不透的,是云染月对他的态度,他知道云染月性子不近人情,拒人千里之外。 他与云染月没有多少接触过,这次谈话算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在云染月身上感受到的不仅是冷漠不近人情。 还有一种说不出,似是很不喜的感觉。 景元昭挑眉冥想,他似乎,从来没有得罪过这位国师大人 回揽月宫的小道上,白倾尘懒懒散散倚在一颗树下,在等云染月。 看见那雪色身影缓缓靠近,白倾尘上前,挑着狭长凤眼,含笑直问:“是不是你?” 他问的,是关于那税银失窃之事。 两人并肩同行,云染月面不改色,坦白承认:“是我。” 白倾尘哼唧一声,“我就猜到是你。” 能把几车税银悄无声息的“偷”走,在这大晋,也只有翻云覆雨的云染月有这么大的能耐。 白倾尘笑:“是不是因为小灼华?” “你说呢?”云染月薄凉的语气反问。 白倾尘摸摸鼻子,感觉自己问了个废话。 也是,这世间能让云染月为之出手的人,只有小灼华了。 只要有关于她的事,总能轻易的触碰到他的怒点。 白倾尘也听说了梅珠在霄云露楼发生的混账事儿,若不是他,他老子也不会因此受牵连。 白倾尘啧啧一叹,这梅家风光无限的滋润日子,要到头了 第49章 白倾尘替云染月销赃(为了妞们的票票,加更~) 白倾尘了解云染月的为人,云染月一向风轻云淡,人不犯他,他也懒得去主动找别人麻烦。 但,南灼华是他的底线,若碰,必诛之。 白倾尘掏出在腰间别着的玉骨折扇,修长的指尖转着把玩,有些好奇问:“方才看见景元昭跟你在一起,他找你可是有事?” 他从金銮殿出来的早,在前面小道上等着云染月,大老远便瞧见景元昭在云染月身边说笑。 云染月能心平气和的和景元昭同行,白倾尘实属佩服这男人的忍耐力。 毕竟当年,一切恩怨祸事,可都是因景元昭而起 脸颊抚过的冷风,吹起云染月清眸里的一丝波澜,凝了一层冷霜。 他言简意赅:“景元昭想拉我入东宫阵营。” “哦?”白倾尘眯了下凤眼,手上转着的玉骨折扇顿住,嗤笑:“他倒是会盘算,知道若是你入了他东宫阵营,这夺嫡之争,他胜券在握。” 如今夺嫡中,最有胜算的就是太子景元昭和瑞王景朝辞,朝中大臣也纷纷站队。 只有白倾尘和云染月一直看热闹般保持中立。 白倾尘是性子懒散,懒得插手皇家之事,而且皇家的几个王爷他都无感,自然也无心站队。 而云染月是国师,在大晋的位置举足轻重,多少人想拉拢他却又知道无法掌控他,所以对他望而却步。 景元昭倒是有胆量,敢拉拢云染月,也不怕掌控不了这个男人,玩火自焚。 想起倒霉的梅家,白倾尘“啧”了声:“梅珠被罚,康北侯税银失窃,梅家这两日冰上加霜,景元昭倒是白白捡了个渔翁之利。” 视梅家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景元昭,确实是受益匪浅,什么都没出手,就白白得利。 梅家若倒了,景元昭就一家独大了。 云染月淡淡讽笑:“想要做这渔翁,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两人一路聊着便到了揽月宫,清羽在殿门口等候。 他来到云染月跟前,低语:“主子,事情都办妥了。” 云染月颔首,跟白倾尘一同进了大殿。 两人相对而坐,清羽斟茶,皱眉询问:“主子,那些东西怎么处理?” 昨晚他奉自家主子的命令,趁着康北侯护送碎银的队伍休息时,略施小计让他们睡的更沉一些,随后悄无声息的转移了税银。 整整四车黄金,还在某处放着,让清羽有些棘手,主子不是爱财之人,也不能放在揽月宫,总不能一直在别处藏着。 云染月轻抿一口茶水,掀起眼睑,看着对面的白倾尘。 对上他浅淡的清眸,白倾尘眼皮一跳,瞪着凤眸:“你、你不会是想让我替你销赃?” 云染月挑了一下眉骨,“许久不见你这般聪明了。” 白倾尘:“”他脑子什么时候傻过? 白倾尘“唰”的一下打开折扇,扇着凉风驱赶上头的火气,没好气问:“替你销赃,本公子能有什么好处?” 那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云染月答:“能让你大晋首富的位置坐的更稳。” “” 扇风的折扇停住,白倾尘竟无言以对。 有了那百万两黄金,确实对他大晋首富的身份锦上添花。 可那,风险也大啊。 云染月清冷的眼神扫过去,白倾尘知道他开始不耐烦了,只得无奈妥协,“行行行,我帮我帮。” 尼玛,早知道不跟他来揽月宫喝茶了。 白倾尘腹诽着,耳边是云染月凉凉的嗓音:“若你不来揽月宫,我会让清羽把那几车税银亲自送到左相府。” “” 这厮什么时候强大到会读心术了。 得嘞,不管怎样,云染月是认准了让他“销赃”那几车税银。 莫慌,问题不大。 有大晋首富的身份在,吞并区区百万两黄还是没那么难的。 想当年他还捐献给国库百万两黄金,现在这税银入他囊中,算来算去,算是扯平了。 哦不,等于说他白白赚了个官位。 他倒忘了,他这个左相的官位可是拿那百万两黄金换来的。 白倾尘出揽月宫的时候,左拥右抱着两坛酒,是云染月酿的酒,说是他的辛苦费。 白倾尘瞬间觉得,值了。 云染月酿的酒能醺醉几里地的馋猫儿,不然羞花也不会沦落至此。 白倾尘也喜欢他酿的酒,但是他排不上队,羞花都比他的位置靠前,毕竟羞花抱紧的是南灼华的大腿。 排名中,她排第一,谁都争不过她。 今日得了云染月的两坛酒,再加上百万两黄金,这税银失窃之事,最受益的,竟然是这位左相大人 次日清晨,康北侯一天期限已至。 他带人在丢失税银的周围寻遍,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能无望而归。 税银在他眼皮底下失窃,康北侯百口莫辩,一句冤枉也喊不出。 弘元帝命大理寺收押康北侯,听候发落。 税银失窃一事,已在皇宫传开,梅家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玉坤宫。 梅太后斜靠在软塌上,面色怏怏无光,眼底青黛一片,昨夜她就得知税银失窃一事,因心系康北侯,一夜无眠。 梅贵妃坐在下面,一身浅红色镂金牡丹凤尾裙,生的娇美华贵。 她美眸湿润泛红,也是为了康北侯一事忧心,大清早就来找梅太后商量法子。 “姑母可有什么办法救大哥?” 总不能让大哥一直在大牢里度过,梅家没了大哥就少了一根顶梁柱,本来梅家就招人惦记着,若是少了大哥,保不准有些人会趁人之危。 梅贵妃所想,梅太后自然也想的到。 她揉着紧锁的眉心,头疼难耐,眼角的纹路比往日更深了几分。 眯着眼睛深思了一会儿,转眸问梅贵妃:“老二可从南下回来了?” 她说的老二,是瑞王景朝辞。 前段时间,江南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圣上就把这份差事交给景朝辞去处理,他一连几日便是没在帝京。 梅贵妃回道:“朝辞昨天得知大哥的消息便连夜回京,估计不到午时就回来了,”思及此,她问:“姑母可是想朝辞做些什么?” 第50章 坐山观虎斗 “你让老二回宫直接去找圣上,让他向圣上请命再带人去调查一番,哀家总觉得这事情不大对劲。” 梅太后微眯的眼角,冷冽阴厉。 她总有感觉,这背后偷窃税银之人,目标不是那几车税银,而是他们梅家,不管是那幕后之人是何目的,总得要调查清楚。 不然,梅家岂不是白白落个罪名。 梅贵妃蹙眉,心有顾忌:“可是,圣上已经定罪大哥,朝辞再去请命彻查,圣上会同意?”那岂不是在质疑圣上? 梅太后直起身子,缓缓瞌上双眼:“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哀家自会有办法让圣上同意,”再睁眼,眸底阴雾缭绕:“无论如何,这背后之人都不能让他得逞。” 梅贵妃缓缓起身:“既然姑母有法子,意儿也相信姑母,这就回去等着朝辞。” 梅太后点点头。 梅贵妃走后,李嬷嬷上前给梅太后奉了一杯热茶,说着宽慰的话:“太后娘娘别太担心,康北侯爷福大命大,自会吉人天相。” 梅太后捧着热茶,哀叹:“哀家老了,也不奢求什么,只希望活着的这些日子,梅家都是平安风顺的。” 转头对李嬷嬷道:“去把柔妃喊过来一趟。” “老奴这就去。” “”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顾芷柔到了玉坤宫。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梅太后摆手,示意她坐下。 李嬷嬷给她倒茶,又给梅太后添杯热茶,随后退下。 梅太后把胳膊放在软塌旁的案几上,兰花指捻着茶盖轻柔的刮着热茶的雾气,开口:“税银失窃一事,想必柔妃也听说了。” 顾芷柔坐姿端庄,敛着美眸,“臣妾略有听闻。” 税银失窃,康北侯入狱,这事已经在皇宫传开了,但其中具体发生何事,她还不太知情。 梅太后轻点了下头:“康北侯如今被大理寺收押,已经坐实了失职的罪名,哀家还不知道圣上怎么处置康北侯,但不管怎样,这对梅家都是不利。” 手上的茶盖“叮”的盖上茶盏,梅太后抬眼看着顾芷柔,眼神精锐,嘴角弯了几分笑意:“自上次南灼华一事后,柔妃就和哀家达成了共识,有些话不用哀家多说,柔妃是聪明人,自会明白哀家的意思。” 顾芷柔抬头轻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臣妾自是懂得。” 如今她在宫里倚仗太后,而荣国公府也暗自入了瑞王阵营,若梅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垮了,于她,于荣国公府,都是不利。 顾芷柔端起茶水浅饮,抿了下红唇:“所以,太后娘娘找臣妾过来,是想让臣妾怎么做?” 她就知道,太后找她,从来不会是喝茶聊天这般简单。 “税银失窃这事儿,哀家觉得没那么简单,想让老二再去彻查一下,至于圣上那边”梅太后看着顾芷柔,挑眉,语气悠悠:“不用哀家教,你知道该怎么做,哀家也相信你的本事。” 当初南灼华的事情,可是全靠她的耳边风,顾致安才能那般顺利的接南灼华回府。 放下茶盏,顾芷柔起身福礼:“臣妾明白,也定会竭力去帮助瑞王殿下。” 梅太后笑意加深,对顾芷柔的聪明颇是满意。 太后的意思,无非是想让顾芷柔协助瑞王再重新调查一些那失窃的税银,主要任务还是要说通圣上。 如今她正得盛宠,这事由她来做,似乎是合适的了。 梅太后对她的本事丝毫不担心,南灼华的事情她都能办到,这不比南灼华的事情简单多了? 毕竟当初南灼华的事情还有个云染月插手,这件事,倒是跟他没什么关系,也用不着他来管。 若是梅太后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就不敢这么想了 千算万算,可谁又能算的过运筹帷幄的国师大人 午时。 云染月斜躺软塌上,青丝垂泄,他撑着头闭眼小憩,浅色薄唇微抿,微敞的领口露出几点瓷白玉脂般的锁骨。 一向冷清禁欲如谪仙的人儿,似如坠落云端,沾染了世俗人间的蛊惑。 悄声进殿的清羽,也不由愣愣站在软塌前看着那人儿魅惑的睡颜,出神的忘了自己要来干嘛。 “何事?” 云染月清眸依旧闭着,一贯清冷的嗓音多了些许暗哑,惑人心弦。 “啊?哦,”清羽呆愣应声,回神才反应过来,清秀的俊脸染上尬色,清了下嗓子才道:“景朝辞方才回来了,直接去了御书房。” 云染月睁眸,眼底清明,几分沉思之意。 清羽说出心中看法:“主子,按理说景朝辞离回京还有两日时间,他这般着急赶回来,是不是为了康北侯之事?” “是。” 云染月语气肯定。 景朝辞不会放任梅家不管,梅家是他最大的倚仗,梅家若是倒了,他拿什么和景元昭争皇位。 “若景朝辞想插手这事,圣上那边会同意?” 毕竟康北侯罪名已定,就算再彻查能查出来什么东西?清羽对自己办事能力还是很有信心,不然康北侯搜了一天也不会什么都没找到。 “这就看景朝辞的本事了。”云染月淡语。 “主子,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既然景朝辞想插手,自然不能让他失望,”薄唇弯着好看的弧度,云染月从软塌上起身,指尖弹了下衣摆上的褶纹。 来到案桌旁,云染月从桌上夹层拿出一块令牌递给清羽。 清羽看着令牌,神色一凝,令牌上刻的字是“昭。” 这是,东宫令牌。 “主子,这是哪来的?”清羽惊讶,这令牌是景元昭号令东宫影卫的,东宫只有景元昭有,想拿到东宫令牌怕是没那么容易。 “当年,在她身边捡到的。” 一如既往薄凉平淡的嗓音,云染月的眼底,却晦暗如深潭,缠绕着万千思绪,难解,难分。 说起“她,”清羽便懂了。 云染月敛了下眸子,再抬眸,眼底只剩薄凉浅淡,“景元昭既然想做渔翁,就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属下明白。” 说完,清羽拿着令牌走了。 鹬蚌相争,两虎相斗。 鹿死谁手,就看景朝辞和景元昭两人的本事了 而云染月,只想坐山观虎斗。 这渔翁,除了是他,只能是他。 第53章 最后真正得利的渔翁 景元昭黑眸冷眯:“二皇弟是何意?” “我何意?呵!”轻嗤一声,景朝辞脸色随而转怒:“皇弟还想问问,太子兄的东宫令牌出现在税银失窃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什么?! 景元昭睁大眼睛,瞳孔骤缩:“你的意思是说,那税银失窃的事情是本宫指使人干的?” “哟,太子兄终于承认罪行了,”景朝辞幽幽冷笑。 景元昭眸覆惶恐,随即跪地喊冤:“父皇,儿臣冤枉,儿臣这几日一直在东宫,一直没出过城门,更没去过康北侯税银失窃的地方。” 弘元帝沉脸冷言:“这东宫令牌你又作何解释?” 就算身处险境,景元昭依然镇定解释:“儿臣方才说过,那东宫令牌儿臣五年前就丢了,至于为何突然又出现,还凑巧出现在税银失窃的地方,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儿臣。” 他抬眼,凝着弘元帝,字字诚恳:“儿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打税银的注意,若父皇还不相信儿臣的话,就请父皇明察秋毫。” “这事儿真和你无关?”弘元帝鹰锐老眼紧凝着景元昭,似是将他看穿透。 景元昭眼神坚定:“儿臣句句属实,若欺之,儿臣愿以太子位置做代价。” 景朝辞瞳孔震惊,他竟敢拿太子位置做担保,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这事真和他无关? 弘元帝沉吟片刻,看他神情不似作假,才道:“行了,朕就先姑且相信你。” “父皇——” 景朝辞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想说些什么,被弘元帝扬手制止,继续对景元昭道:“但有你东宫令牌在此,你也不能彻底洗脱嫌疑,朕会让老二带人彻查你东宫,等彻查完朕再定夺。” “儿臣无异议,愿意配合二皇弟彻查。” 景元昭松了一口气,这事儿本就跟他无关,他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景朝辞怎么彻查,就算把东宫翻个顶朝天,那几车税银,也不可能在他东宫。 亥时,景朝辞带一队人马对东宫彻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亥时三刻,景朝辞带人撤离东宫,一无所获。 子时,弘元帝宣国师御书房觐见。 弘元帝对税银失窃一事更加心烦意乱了,原本只是康北侯一人的失职,这下太子又搅和进来,变得更加棘手。 就算在东宫没搜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但景元昭也难以洗脱嫌疑,弘元帝便让人先把他禁足东宫,听后处理。 此时东宫。 景元昭握紧拳头,阴着脸色一拳打在墙上,愤声低吼:“到底是谁?谁在背后陷害本宫?” 这件事弘元帝和景朝辞对他很是怀疑,但景元昭自己心知肚明,税银失窃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 康北侯当时搜查的时候什么都没搜到,等到景朝辞再搜一遍的时候,却突然搜到他的东宫令牌,况且那令牌早就丢了,这是明摆着有人对他栽赃嫁祸。 就算景元昭理清这其中阴谋,知道有人陷害他,但有东宫令牌在,他就难以独善其身。 景元昭抿紧薄唇,冷脸上笼着阴雾,脑子里思索着来龙去脉。 这背后之人偷走税银,让康北侯背负一个失职罪名,又来一招移花接木,嫁祸他的身上。 好一招一箭双雕! 景元昭握紧拳头,青筋突起,究竟是何人,竟这般有能耐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件事,恐怕最清楚不过的,莫过于揽月宫那位国师大人了 此时,清羽正在给云染月汇报此事:“主子,因为那东宫令牌的事情,弘元帝对景元昭起了疑心,方才景朝辞带人去东宫搜查了,不过什么也没搜到。” 搜到就有鬼了,那税银早就被左相大人吞到肚子里了。 云染月点头,对这些事情似乎都是意料之中。 “主子”清羽面色犹豫,似是有话要问。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把那税银放在东宫,让景朝辞直接找到,坐实景元昭的罪名?” 云染月说出了清羽心中所想。 若是他家主子这样做,景元昭今晚的太子头衔怕是到头了。 但是主子并没有把景元昭逼上绝路,只是借此让他多了一个嫌疑。 至于为何?只听云染月解释道:“这件事,我的目标只有梅家,至于景元昭,若是这么轻易的逼他上绝路,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那样就太便宜他了,五年前那笔血债,他得一点一点的偿还。 清羽算是明白了,现在先清算梅珠欺负郡主的那笔账,跟景元昭的恩怨,得慢慢折磨他。 薄唇撩起好看的弧度,云染月讽笑:“看来比起渔翁,景元昭更适合做鹬蚌。” 景元昭和景朝辞势同水火,税银失窃一事梅家重挫,反而景元昭得益。 云染月一个东宫令牌把景元昭牵扯进来,让他和景朝辞相争,只不过是把景元昭渔翁和鹬蚌的角色换了一下。 无论怎么算计,这掌控权都在云染月手上,最后真正的渔翁,只能是他一个。 哦,还有白白得了百万两黄金的白倾尘。 “国师大人,圣上请您到御书房一趟。” 此刻正是子时,殿门口,林公公尖锐的嗓音高喊,奉皇命来请云染月。 云染月没有应声,直接出了大殿。 林公公恭敬垂首,在殿门口候着。 “走。” 云染月对林公公低浅两字,直接去了御书房方向,林公公在后面保持着距离,一路恭敬跟着,也不敢太过靠近。 夜半子时,已是人烟静廖,只有皇宫还是灯火惶惶,宛如白昼。 到了御书房,弘元帝面前摆了一盘棋局。 云染月俯身行礼:“臣拜见圣上。” “国师就无需多礼了。”弘元帝道:“我们好久没对弈过了,国师坐下陪朕下几局。” 云染月颔首。 几局对弈下来,弘元帝节节败退,云染月赢的游刃有余。 云染月风轻云淡的一个人,在下棋的时候,却不似他寡淡冷清的性子,出招凶狠,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把对方紧逼到绝路,从来都不给对方还手的余地。 第56章 顾织锦的“情郎” 顾织锦和拂冬相视皆愣,随后哑然失笑。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你可知道‘情郎’是何意?”顾织锦笑着,手上的信筏折好放进信封里。 “知道,‘情郎’就是和姐姐互相喜欢的男子。”南灼华仰着小下巴,语气颇是得意自满。 这些东西,可都是觅言姐姐给她普及的。以前她不懂,现在可是难不倒她。 “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顾织锦扶南灼华下了软塌,帮她梳理一下满头乱发,牵着她的手出了门,戏虐轻笑:“走,跟姐姐回盛锦院,一会儿让你看看姐姐的‘情郎。’” 哇喔~ 南灼华流转的眼珠子,一脸期待。 回到盛锦院,顾织锦让拂冬和拢夏沏些新茶,摆在桌上,准备迎接那位“情郎。” 半刻钟时间。 院门口出现一道纤瘦身影,青衣长衫,墨发高束,浅色红唇弯着清淡笑意。 骨相冷清如月,似如陌玉公子。 “亦安将军!” 拂冬看见来人,立马朝屋里惊喊:“小姐快出来,亦安将军来了。” 屋内的顾织锦闻声,牵着南灼华匆匆出来。 看见门口那清瘦的身影,顾织锦鼻子蓦然酸了,言辞有些轻颤:“阿白,你回来了。” 恍隔几度春秋,眼前的容颜,亦如当年,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嗯,我回来了。” 宋之白进了院子,四目相视,打量着羸弱不堪的顾织锦,眸子染上感伤,“你身子可还好?” “嗯,还好。” 顾织锦牵着南灼华介绍:“这就是我常在信里给你起的嫡亲妹妹,我家小九。” 南灼华乖巧的打招呼:“哥哥好,我叫南灼华。”她笑,露出梨涡浅浅,甚是娇憨。 宋之白一怔,蹙起淡色烟眉看向顾织锦。 顾织锦讪笑,随而对南灼华纠正:“小妹,叫姐姐,不是哥哥。” “姐姐?”南灼华惊异,“她不是姐姐的‘情郎’吗?”怎么又变成“姐姐”了? 南灼华的眼珠子在宋之白身上打转,这个姐姐生的清隽英气,再加上一身装扮,确实是雌雄莫辨。 顾织锦摸着南灼华的小脑袋,笑道:“姐姐方才逗你玩呢,阿白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转眸对宋之白赔笑:“小孩子童言无忌,别在意。” “不会,”宋之白轻笑,上前几步,在南灼华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肉脸,含笑轻语:“我叫宋之白,是你姐姐的闺中密友,你叫我阿白姐姐,我叫你小九可好?” 她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茧,不似其他贵家小姐的手那般柔软细嫩,想必是常年握剑的缘故。 南灼华点头,“阿白姐姐好,”又礼貌的重新打招呼。 “乖。“宋之白轻笑。 “我们进屋聊。“顾织锦道。 握着宋之白的手腕,带她和南灼华进屋坐着。 宋之白的手腕很纤瘦,握在手里都有些咯手,她常年驻守边关,皮肤还是很白皙细腻,手腕上都看见她清晰的血管。 顾织锦眸含心疼:“许久没见,你真是比小时候还越发瘦了,是不是在边关太累了?” 她小时候身子就瘦挑,长大更瘦了。 宋之白回眸打量她,不由摇头轻笑:“你也一样,气色没有儿时那般好了。” 儿时的阿锦,身子虽说也是弱不禁风,气色却没有这么的苍白,那时她的眸子里,时常有辉光,而现在,只剩风霜。 或许是因为,那时的南夫人还在世。 南灼华坐在一旁,胳膊放在桌子上,双手捧着小脸安静的听着两人的谈话,她能感受到,两位姐姐关系很好。 但又似乎好久好久没见面,因为她在两位姐姐的脸上,看出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她问:“姐姐你们多长时间没见过面了?” 顾织锦抬头一叹:“十年左右了。” 宋之白也叹声:“是有十年了。” 两人的年龄相差两岁,顾织锦今年十六岁,宋之白已经十八岁了,十年前她们分开,自此再也没见过面,但是一直会书信来往。 宋之白的父亲早年间是南老爷子麾下的元帅,两人也是忘年之交,后来宋之白的母亲文氏也和南韶音是闺中密友。 而宋之白和顾织锦从小便是手帕之交,顾织锦身子羸弱,不便出门,都是宋之白上门来找她玩。 南老爷子死后,宋之白的父亲就征战出一片天地,被封为镇国将军。 宋之白八岁那年,她母亲病逝,宋将军万念俱灰,这辈子他只娶了文氏一人做妻子,也没有一个妾侍。 文氏去世后,宋将军发誓这辈子不会再续弦,将军府没有女主人,也没有人照顾年幼的宋之白。 一念之下,宋将军便把宋之白带到边关抚养,自那以后,宋之白就和顾织锦分开了,再也没见过面,偶尔书信来往。 宋之白从小在边关长大,磨练出坚韧的性子,学会刀枪舞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十岁便随父上阵杀敌。 五年前,也是宋之白十三岁那年,正是北燕和大晋交战的时候,宋将军战死北燕兵下,宋之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活了下来。 后来,有云染月的帮忙,北燕兵败,宋之白也继承了父亲肩上的担子,被圣上册封将军,封号亦安。 这也是大晋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将军。 为了父亲誓死守卫的那片疆土,宋之白常年镇守边关,再无回京之时。 顾织锦问:“阿白今年怎么会想起回京,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之白回道:“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最近边关无战事,趁空回京看看你身子近来如何,也趁着年宴进宫看看姑母过得怎样。” 宋家也是人脉单薄,宋之白的父亲那一脉,只有一个妹妹,也就是宋之白的姑母,及笄之时便被选中进宫为妃。 将军府如今荒无人烟,已无牵挂,若不是帝京还有她挂心的姑母和阿锦,怕是这辈子她都要守在边关。 比起帝京权臣的尔虞我诈,她更喜欢边疆战士的豪迈直爽。 顾织锦又问:“何时再回边关?” 宋之白沉吟想了想:“等到上元节之后,反正最近边关无事,也不急。” 第57章 奸商白倾尘 宋之白转眸看着一旁呆愣的南灼华,总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肉脸,“小九在这府上可还习惯?” 关于南灼华和荣国公府还有云染月之间的事情,顾织锦在信里给她说过,所以也是了解几分。 北燕投降的半年后,也正是南灼华出生的时候,宋之白的记忆,还停留在英气豪爽的南韶音身上。 初次见南灼华,也被她精致的骨相给惊艳了一把。 她的轮廓不似顾致安,也不似南夫人的英气,却有她自己独有的妖冶魅惑,能让人一眼沉沦。 “有姐姐陪着,我就会开心好多。”南灼华道。 在这府上,有顾织锦每天陪着她,南灼华确实没刚来时那么惆怅难安。 “那便好,”宋之白笑意温润,似如翩翩公子模样,她转眸对顾织锦道:“若是府上有何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喊我。” 顾织锦点头笑言:“若真是有事需要你帮忙,我定不会客气。” 宋之白应声好。 自南夫人过世后,她知道顾织锦在荣国公府过的水深火热,顾致安和那位继母一直不待见她,如今再加上小九,怕是更加如履薄冰。 若是顾致安和那位继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欺压她们姐妹俩,她不会袖手旁观,论官职,她这将军身份比顾致安的荣国公更有实权。 她手里,可是握着大晋十万兵权,若真到那一步,她不介意来个“仗势欺人。” 宋之白一时觉得,将军府就她自己一个人也挺好,府上虽是荒凉,但没有勾心斗角,她一人活的也自在。 闲聊了一会儿,宋之白便起身回府。 她午时刚进京也没回将军府,就直接先来荣国公府见顾织锦,这会儿回去要把将军府给收拾一下。 将军府多年没住人,早就荒芜一片,为了这段时间在帝京有个落脚处,将军府还得需要她打扫一遍。 顾织锦想留她要晚饭,被她回绝,顾织锦知道她回将军府还有事要做,也没有强行挽留,便约好下次在一块吃饭。 酉时,正是炊袅生烟,天际垂暮之时,万家升起了人间烟火。 霄云楼雅间。 白倾尘坐在贵妃椅上,他身后,站着两位五大三粗的男子,一位满脸络腮胡,一位虎目圆睁,似是穷凶极恶、凶神恶煞。 这两位大老爷们却有一个极其不符合气质的美名:沉鱼落雁。 满脸络腮的叫沉鱼,虎目圆睁的叫落雁。 白倾尘半眯着眸子,左腿搭右腿,脚尖悠哉的轻点着地面,胳膊放在扶手上撑着脑袋,听着面前酒楼掌柜汇报这段时间酒楼的受益。 那掌柜眯着老花眼,舔了一下手指,一页一页的翻着账本,念道:“元历十九,收益二百两黄金。” “元历二十,收益二百五十两黄金。” “元历二十一,亏损一百两黄金” “嗯?亏损?”语调高扬,白倾尘倏地睁开眼睛,“本相的酒楼还有亏损这一说,张老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 “不、不是,大人请听老奴说,”那张掌柜被白倾尘吓的心里一慌,嘴皮子都不利索了,“是、是因为那日梅少爷在我们酒楼里闹事打架,损坏了我们的楼梯还有几张桌椅,算上这些损失,那日酒楼便亏损了一百两黄金。” 梅珠?白倾尘仰天想了想,梅珠那天闹事确实是在霄云楼。 “那天你怎么不及时上报给本相?” 白倾尘不高兴了,那时上报还能狠狠宰梅家一顿,毕竟梅家那时还有钱的很,补完百万两税银后,估计再去宰就有些难了。 “冤枉啊大人,”张掌柜一张老脸欲哭无泪:“老奴第一时间去找大人汇报了,但是没见到大人的面儿,就把这事儿先告诉了沉鱼了,他说会帮老奴转告您的。” 倒不想,沉鱼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可害惨了他这把老骨头。 “原来是这样,”白倾尘点点头,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既然这事跟张老无关,你就先退下。” “是是是,多谢大人。” 张掌柜鞋底抹油般溜走,一把老骨头从未如此健步如飞。 走时还偷瞄了眼白倾尘身后那位满脸络腮的粗狂男子,替之心里默哀一把。 “沉鱼啊” 白倾尘轻飘飘的一声,让身后那膀大腰圆的沉鱼“娇躯”一震,挪动着步子到白倾尘面前。 沉鱼挠挠脑袋,露出一脸憨相,不怀好意道:“大人,那件事俺、俺给忘了,您也知道,俺这记性不大好。” 白倾尘气恼:“你可知道害的本相损失的多少银子,”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一二三四五反正好多银子。” 错过讹诈梅家的最好时机,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白倾尘越想越肉疼。 踹了一脚沉鱼,恼恨道:“去梅家把损失赔偿钱给本相要回来,要不回来,就拿你的月钱抵押。” “俺这就去要。” 沉鱼慌里慌张的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问:“大人,那损失赔偿钱一共是多少来着?” 没个数字,他怎么给人家要? 白倾尘伸出一根手指头:“保底一百两黄金,上不封顶。”大手一挥,催促,“赶紧去!” 身边的落雁:“” 这个奸商! 人家是雪中送炭,而他们家大人,喜欢给人雪上加霜。 这梅家,遇见国师大人和他们家这位奸商,造孽啊! 落雁感叹一声:“这梅家还能拿出银子来赔我们酒楼的损失吗?”那百万两黄金可是已经让梅家亏空的差不多了。 白倾尘轻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梅家哪能这般容易跨。” 落雁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梅家百年望门,家大业大,哪能这般容易倒了。 白倾尘懒洋洋吩咐:“我饿了,去端几盘饭菜上来。” 落雁应声出门,端吃的去了。 沉鱼落雁本来是城外山头的两个土匪头目,在江湖上颇有名声,两人凶神恶煞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憨厚的心。 他们靠着劫持富家商户钱财为生,但是有原则,只抢奸商、恶人,不抢穷人,好人。 第59章 是想负责还是以身相许? 宋之白这般淡定,他都怀疑这女人是不是个女人了,方才那柔软的地方莫非是假的? 寻常女子遇见这事肯定会寻死觅活的,要么也是面色羞红,而眼前的这个女人,面不改色不为所动,有没一点儿羞态。 这有点不合常理。 白倾尘上下打量宋之白:“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干卿何事?” 说完,宋之白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往府邸里面进,也不理会地上的白倾尘,知道他方才是无心之举,也不会小气的跟他计较。 将者之风,不拘小节。 摸就摸了,她又没掉块肉。 宋之白常年在边关男人堆里长大,自然不会像深闺女子那样羞涩忸怩,更不会去寻死觅活。 看着宋之白就要进府,白倾尘躺在地上喊道:“你就这么走了?” “怎么?”宋之白回眸,挑眉,“你是想负责,还是想让我以身相许?” 白倾尘忍着腰疼,有气无力,“我想让你” “不需要。” 不等他话说完,宋之白回绝的干脆利落,牵着马儿头也不回的进了府。 白倾尘懵逼:“” 随后明白过来,他捶地大喊:“你这个女人,你误会我的话了” 谁想负责了? 谁想让她以身相许了? 他只想让这女人扶他起来,送他去医馆看腰,他娘的疼死他了! 这女人还说什么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不需要他负责?还是对他不想以身相许? 思来想去,白倾尘明白了,宋之白不仅拒绝了他还很嫌弃他。 得出这个结论后,白倾尘胸口堵着一口闷气。 他奶奶的,长这么大没被人这般无视过,而且还是胸前没有几两肉的女人! “我滴娘啊,大人原来这里。” 不远处,落雁从酒楼一路寻“尸首”寻到这里,看见躺在地上的白倾尘,不由惊叹: 好家伙,从酒楼摔到这里,还能活下来,也是奇迹了。 果然祸害遗千年。 落雁上前扶白倾尘起来,看他摔的不轻,腰都直不起来了,感叹,“大人您从那么高的窗台跳下,还能活蹦乱跳这么远,可真是厉害。”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倾尘恼火,指着眼前府邸紧闭的大门,“本相是被里面的那个女人给摔成这样的。” 落雁暗自啧啧,能被一个女人摔成这副惨样,他家大人的身子果然是虚的不行。 他转头顺着白倾尘的手看着眼前的府邸,上面匾额高挂,是由金丝楠木打造,彰显着府邸门庭煊赫。 匾额上蒙着一层厚重的灰尘,上面的几个大字却依旧显眼儿。 落雁念道:“镇国将军府。” “嗯?”闻声,白倾尘也回头看那匾额,眯眼思索,“原来是镇国将军的后人。” 落雁接话:“那不就是亦安将军?” 这将军府已有多年没住过人,如今入住的,只能是亦安将军了。 也难怪,能把他们大人能摔成这惨样,也不足为奇了。 虽然不清楚这两人之间方才发生了什么,落雁认为他们大人应该庆幸,没缺胳膊少腿,亦安将军已经手下留情了。 落雁扶着白倾尘问:“大人您伤到哪了?” “腰。” 白倾尘让落雁转过身,趴到他背上,催促,“赶紧的,背本相去医馆治腰。” 别去晚了,他这腰再废了,那他余生的性福也就玩完了 落雁背着白倾尘找医馆,白倾尘在后面想起宋之白冷淡的态度越想越气,恨声磨牙:“方才那女人居然嫌弃本相,你说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落雁无语:“亦安将军嫌弃您不是很正常,”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大晋女子谁不知道您有个‘克女人’的名声。” 如果他是个女子,知道这奸商有个“克女人”的名声,也会避而远之,谁还不惜命了。 还真是有,比如说那狗皮膏药似的九公主景初晚,她还真是个例外。 白倾尘语塞。 因为这个名声,确实是很多女人对他避而远之,他转念一想,“我和那亦安将军初次见面,她又不认识我,哪会因为这个理由嫌弃我。” 宋之白确实不知道他的身份,白倾尘也是因为那匾额府邸猜到她的身份。 若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嫌弃他们大人,落雁沉吟片刻,正色道:“既然亦安将军没有理由嫌弃您,估计就是真的嫌弃您。” 那种没有理由的嫌弃。 白倾尘:“” 尼玛这个理由更扎心了 落雁找到一家医馆给白倾尘诊治,大夫说断了一根肋骨,接上去修养一段时间便会好。 诊治完,落雁找了辆马车,拉着白倾尘回府修养去了。 不免有些担心,后天便是年宴,不知道他们大人还不能去参加。 夜幕,月明星稀,烛火摇曳。 南灼华用完晚饭,便坐在窗前,一旁搁着上次还剩的小半坛美酒,她抱着饮了一口,杏眸被酒气醺染,醉眼蒙蒙。 她抬头望着天上明月,眉心间凝着思愁。 她想月牙儿了,好久没见他了。 胳膊放在窗沿,撑着小脑袋,南灼华半眯着眸子,不知是困了,还是醉了。 “夭夭。” 恍然间,南灼华好似听见了月牙儿轻柔的唤声,似是在耳边,似是在醉梦里。 她蓦然睁眼回首,那心心念念的人儿,正站在灯火阑珊处。 “月牙儿。” 南灼华眉眼欢喜,出了屋子向门外的云染月奔赴。 到他跟前,南灼华张开胳膊,软软央求:“月牙儿,抱抱我好不好。” 她的奶音,娇软的一塌糊涂,消融了云染月眼底的清寒。 他轻唤:“小乖。” 俯身把南灼华抱在怀里,闻见她身上的酒香,“喝酒了?” “嗯,”南灼华闷闷应声,胳膊环住云染月的脖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下巴蹭了蹭,“月牙儿,夭夭好想你,你想夭夭不想?” 小孩子的情感总是这般真实,想念一个人在心里深藏不住,总想告诉想念的那个人:我很想你。 也同样渴望对方回应她的思念。 南灼华便是这样的小孩子。 云染月回应她:“想,为师也想夭夭。” 这个小姑娘,一直是他心底最深的牵挂,他怎能不想念她。 第61章 不是师徒情,是男女情 雾语请教:“若是后天顾致安问小主子的脸,奴婢该如何回答?” 总得有个理由瞒过前院的那群不省心的人。 指尖弹了几下衣袖上的褶纹,云染月语气平淡,“届时顾致安若问起,就说夭夭脸上被虫子叮咬过敏就行。” “奴婢知道了。” 圆月高悬,夜深寒重,已至亥时。 云染月准备回揽月宫,走时对雾语和觅言交代:“后天去皇宫,多看紧点夭夭,皇宫是个是非之地,别让人欺负她了。” 皇宫不单是个是非之地,而且需要步步为营,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云染月微锁的眉心,似是忧心忡忡,他脸上从未有过这般情绪,似怕、似忧。 仿佛那皇宫真是一个“妖魔鬼怪”横行的地方,专吃小孩子 云染月这般严肃,雾语和觅言也不自觉神色凝重,郑重承诺:“国师大人放心,我们姐妹俩定会保护好小主子,不让她被任何人欺负。” “嗯。” 言罢,云染月眉心略有舒展,她们姐妹俩的实力他还是信得过,毕竟是神域之人,这个大陆还是鲜少有人是她俩的对手。 随后云染月便回了揽月宫。 云染月走后,雾语凝着眼神,不知在思索什么。 觅言碰了她一下,道:“姐姐,你说国师大人为何要在小主子脸上动心思?” 方才国师大人和小主聊话时她就觉得有些怪异,那些“妖魔鬼怪”只能哄哄小主子,她跟姐姐可不信这些。 心里虽疑惑,但是当着云染月的面儿觅言不敢问出口,他走后,觅言还是忍不住问了雾语。 雾语想了一下:“可能是国师大人觉得小主子的脸在皇宫会招来是非。” 否者,除了这个理由还真想不通国师大人做这事的目的。 觅言觉得姐姐言之有理,“估计国师大人怕再发生像梅珠那样的事情。” 权臣贵族家的纨绔子弟不乏像梅珠那样喜好小姑娘的,而且她们小主子长的甚是惹人注目。 年宴上人多眼杂,国师大人怕有人对她们小主子图谋不轨,所以才不得已用了这一招。 似乎,这个理由很能讲的通。 雾语就跟觅言就姑且认为云染月在南灼华脸上动心思,就是防止像梅珠那样的人靠近南灼华。 事实到底如何,只有云染月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雾语方才一直在思索一件事,蹙眉,问觅言:“你没觉得,国师大人对小主子特别好?” 觅言耸耸肩:“这不是很正常?”不懂姐姐为何突然这样问,“小主子是国师大人的徒弟,而且从小在他身养大,国师大人对小主子好不是理所应当?” 雾语摇摇头:“我说的那种好,不是师徒之间的那种感情,而是,”看了眼觅言迷糊懵懂的小眼神,轻叹:“算了,你不懂。” 这个傻妹妹啊。 觅言迷惑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怎么不懂了,姐姐你说了我就懂了。” 雾语难得一笑,似冰雪开花,美的冷清,“现在给你说你也难懂,等日后,或许有一天你就会突然懂了。” 每次云染月看南灼华,雾语从云染月的眼底,能看出深藏的情愫,不似师徒情,更似师徒间的男女情 觅言看不出来很正常,因为她不懂,等她有一天有了心上人就会懂了。 但是雾语一直都懂,因为在她心底,同样深藏着一个人,所以云染月对南灼华的情愫,她能感同身受。 低头看了眼腰间挂着的一根短小精致的玉笛,雾语的眼里,思念如云翻滚。 喜欢一个人,思念一个人,他的眼睛里,是怎么藏也藏不住,总在不经意间泄露出几分柔情缱绻。 云染月对南灼华便是这样。 一想到她们小主子才四岁多,国师大人都二十四有余,雾语就觉得有点想不通,这个年龄,怎么可能呢? 她知道云染月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但也不会是梅珠那样喜好小姑娘的闺房怪癖之人。 她总觉得,这位国师大人和她们小主子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不管他们之间有怎样的纠葛,也不该她们来多管,她们的责任,就是保护小主子的人身安全。 揉了一下眉心,雾语看着还在迷糊中的觅言,拍拍她的肩膀:“不早了,去休息,有些事情不该我们多想多管,我们只要护着小主子安全就好。” 觅言莞尔:“知道了姐姐。” “” 此时揽月宫。 殿门口,清羽正拦着一位打算往殿里进的女子。 那女子长的标志貌美,也是一方美人,身穿华贵锦绣罗裙,发间金钗精美,一看便是贵家女儿。 这是国舅府上的嫡女,秦沐菡,当今皇后秦氏是她姑母,太子景元昭是她表哥。 如此身份在大晋的贵女中,也是尊贵煊赫。 她神色倨傲,趾高气扬的命令着清羽,语气颇冷:“让开!我的猫儿方才进这殿里了,我要进殿寻我的猫儿。” 清羽横在她面前,不为所动,礼貌客气道:“我一直守在殿门口,并未看见有什么猫儿进来,还请姑娘去别处寻一下。” 秦沐菡身边的丫鬟苓儿更是盛气凌人:“我方才明明看见我家小姐的猫儿就跑到这殿里了,有没有让我们进去寻一下就是了,何必这般把我们挡在外面。” “我家小姐的猫儿可是西域进贡的名贵波斯,是不是被你们殿里藏着掖着了,故意不想让我们进去寻。” 清羽嘴角抽搐,这丫鬟可真是会血口喷人。 说的就跟谁稀罕她家小姐的一只猫儿似的。 不就是一只猫儿吗,跟他们揽月宫没有似的,管他什么波斯名贵猫,在羞花面前都得俯首称臣。 见清羽不说话,苓儿更来劲了,嘲弄:“怎么?心虚了是不是,”转头对身边的秦沐菡得意道:“小姐,你看他心虚的模样,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月亮肯定在里面,我们进去找。” 对殿门口拦截的清羽不管不顾,苓儿带着自家小姐就是往殿里硬闯。 第95章 梅珠之死,水落石出 门口,看见雨湘过来,摇摇晃晃的身子有些虚弱,似是还在昨晚的阴影中,怜纯便起身搀扶着她。 “谢怜姐姐。” 雨湘温柔的声音,虚弱道谢。 怜纯笑言:“一家人客气什么。” 毕竟是花魁,样貌生的极美,出淤泥而不染,身处风尘,却不沾一点风尘之气。 看着屋内坐着的景朝辞,雨湘若有所思的回眸看怜纯。 怜纯拍拍她的手,让她放轻松,笑道:“别害怕,瑞王殿下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便可,”轻眨一下美眸,眼底晦涩。 雨湘点头,怜纯含笑,出去把门关上。 雨湘走到景朝辞对面坐下,敛着眸,柔声柔气道:“瑞王殿下有什么疑问便可问奴家,奴家会知而不言。” 景朝辞背靠椅子,指尖扣着桌面,单刀直入:“昨晚是谁杀了梅珠?” 景朝辞审问着,后面有笔官记录着证词。 雨湘不假思索:“是顾家四少爷。” 扣着桌面的指尖顿住,景朝辞烦躁的按着眉心,“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湘缓缓轻言,孱弱的语气不失沉稳:“昨晚怜姐姐让奴家接待梅少爷和顾家四少爷,奴家便陪两位少爷弹曲儿喝酒。” “到了后半夜,两位少爷都醉酒了,便开始”说道此处,雨湘低头落泪,“便开始对奴家动手动脚,想要奴家承欢两人身下,但奴家只卖艺不卖身,自是不肯屈身两位少爷。” 美人落泪,自是一场梨花带雨,好不让人怜惜。 景朝辞不是柳下惠,也难免看着想怜爱一番,语气也温和下来,“然后呢?后面发生了什么?” “后面”咬着唇瓣沉吟,雨湘抹了下脸上的泪珠:“奴家不从,两位少爷便轮番羞辱奴家,还对奴家打骂。” 撩起袖子,胳膊上面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景朝辞皱起眉心:“然后你便从了?” 雨湘点头,细声啜泣:“奴家受不了他们的羞辱,不得不从,可两位少爷”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脸上染上红晕,“两位少爷说想要玩点刺激,想要三人共赴巫山云雨,但奴家还是清白之身,没有过男女之事,甚是羞耻。” 景朝辞静静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咬着苍白的唇瓣,雨湘接着道:“奴家不愿这个玩法,想要轮流伺候两位少爷,两人都醉了酒,没想到为了顺序起了争执。” “因为奴家是第一次,两位少爷都想得到奴家的第一夜。” “顾四少爷趁着酒意,辱骂梅少爷,梅少爷气愤,拿匕首割了顾四少爷的舌头。” “顾四少爷一怒之下,夺过匕首插在梅少爷心口,梅少爷瞬间倒地死了,奴家跟顾四少爷也吓昏过去了。” 雨湘低着阐述完,细弱的肩膀颤抖,似是被她口中说的这些画面给吓到了。 听完雨湘的叙述,梅珠的死彻底“水落石出。” 大概经过是这样: 昨晚还在禁足的梅珠偷偷跑出府,和顾宁允来庭芳阁快活,中途醉了酒,为了雨湘初夜大打出手。 最后梅珠割了顾宁允的舌头,顾宁允又反过来捅死梅珠。 这 狗血至极! 不知是雨湘讲的太生动形象,梨花带雨的落泪太触动人心,还是云染月的计谋太天衣无缝。 景朝辞竟对这事深信不疑! 笔官将记录好的证词呈上前,景朝辞拿着证词出房门。 门外,怜纯在候着。 景朝辞问:“顾宁允在哪?” 怜纯回道:“今早我们阁楼里的丫鬟敲雨湘姑娘的房门,顾四少爷醒来趁机逃走了,想必是逃回荣国公府了。” 景朝辞颔首,对门口禁卫军下令:“跟本王去荣国公府捉拿顾宁允。” “遵命!” “” 景朝辞走后,怜纯折回屋内,关上门。 雨湘起身,美眸清明,面色也没方才的虚弱苍白,担忧问道:“怜姐姐,我没露馅。” 怜纯红唇勾笑,“没,你演的很好,景朝辞已经去抓顾宁允了,”抹掉雨湘脸上残留的泪珠,欣慰道:“谢谢你配合我出演这场戏。” 雨湘握着她的手,一脸动容:“怜姐姐哪里的话,应是我感谢你才是,若这不是你收留我,还护着我,恐怕我走不到今日。” 她对怜纯是真的感激,她从小被卖到富人家做傻儿子的童养媳,受不了主人家的整日折磨殴打,才逃了出去。 后来是怜纯收留她,只让她在庭芳阁做个艺伎,若不是怜纯一直护着她,怕是她早就被人欺辱去了。 昨晚怜纯找她,说是有事帮忙,当说出来是这般骇人血腥事情的时候,雨湘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感激怜纯这般信任她。 雨湘从始至终没有多问一句,配合怜纯演好这出戏。 怜纯摸摸她的小脸,心疼道:“这几日你先不要露面招待客人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其他的由我来安排。” 怕是这段时间庭芳阁不会太安宁,梅珠死在这里,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好,都听怜姐姐的。”雨湘乖巧应下。 怜纯让她先去休息,自己处理其他事情去了。 帝京除了白倾尘,所有人不都知道,堂堂一个风月场所的老板娘,却是国师大人的手下。 昨日清羽带着梅珠的尸体和昏死的顾宁允来找她,她一眼便认出两人的身份,毕竟这两人经常光临庭芳阁。 清羽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怜纯惊叹梅珠的色胆包天和顾宁允的胆大包天,两人确实是死不足惜。 云染月把这两人交给怜纯,是让她毁尸灭迹,来个栽赃嫁祸。 顾宁允醒来,怎么也不明白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从庭芳阁逃跑,逃到荣国公府,藏到自己的院子不敢出来。 荣国公府上的人都听闻了梅珠死去的消息,除了震惊,倒是没其他感觉,只因觉得,梅珠的死又跟他们什么关系,没什么可害怕或者可惜的。 但只有一个人,心神不宁、惶恐不安。 那就是顾轻茉。 正是午时,府上正在用午饭。 一家人在客堂围着饭桌吃饭,顾轻茉神情游离,有一下没一下扒着饭菜。 当她听到梅珠的死讯,不同府上其他人的淡定,而是五雷轰顶。 第96章 顾宁允之死 昨晚她没在素音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不然梅珠不会死。 她疑惑不解,梅珠是怎么死的,她知道他身边有个高手保护他,而且她的计划那般天衣无缝,怎么可能失策? 梅珠死了,可她的哥哥又在哪里 顾轻茉不是担心她哥哥的死活,而是怕出了什么事情,会把她招供出去,毕竟,那些计谋,都是她策划的 顾轻韵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担忧:“七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今日饭菜不合胃口?” “额、没、没有。”顾轻茉强颜欢笑。 柳姨娘放下碗筷,担心:“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 顺着她的话,顾轻茉道:“我身子确实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 顾轻韵刚想开口帮她诊治一下,大门外,人声熙攘,景朝辞带着一群御林军围住荣国公府。 还未离开的顾轻茉愣在原地,心里愈发惶恐不安。 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顾致安放下手上的碗筷,起身,笑脸相迎,拱手行礼:“老臣不知瑞王殿下前来府上,怠慢殿下了,”吩咐身边小厮:“快给瑞王殿下看座,上茶。” 景朝辞抬手制止:“不用麻烦了,”冷言:“本王是前来捉拿顾四少爷的。” 柳姨娘惊,突地站起身子,也顾不礼仪,满脸慌乱:“为什么要捉拿允儿,他犯了何事?” “就是,犬子犯了什么错事?”顾致安也跟着疑问。 扫了一眼众人茫然的脸色,景朝辞嗤声:“贵府难道还不知情?”手上的证词随手扔在饭桌上,“顾四少爷在庭芳阁杀害梅少爷畏罪潜逃,本王前来捉拿他归案。” 柳姨娘如晴天霹雳,腿一软,被身边的丫鬟搀扶着才没瘫软在地,她摇着头:“不、不可能,允儿怎会是杀害梅少爷的凶手,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顾轻茉退到人群后,捂着嘴,眼里蓄满慌乱。 怎、怎会搞成这样。 顾致安也是不可置信瞪着眼眸,颤巍巍拿起桌上的证词默读,白纸黑字,详细记录着顾宁允杀人的过程。 抬眸,顾致安看着景朝辞,如鲠在喉:“瑞王殿下” “国公大人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一句讽刺,也难消景朝辞心头怒火,吩咐御林军:“搜,把顾宁允给本王找出来。” “是。” 御林军在荣国公府搜索,一盏茶的功夫就搜到藏在自己院子的顾宁允,将他带到景朝辞面前。 柳姨娘心急如焚的扑到顾宁允跟前,扯着他的衣袖:“允儿,快、快跟瑞王殿下说梅少爷不是你杀的,这事跟你没任何关系。” 顾宁允挥着双手,一张嘴,就是“呜哇呜哇”乱叫。 “允、允儿、”柳姨娘骇然,恐慌着眼眸,“你这是这么了,怎、怎么不会说话了,可别吓姨娘啊。” 景朝辞解释:“他在跟梅少爷争执的过程中,被梅少爷割了舌头,以后都不会说话了。” “什、什么!”柳姨娘惊吓,脑子一瞬间昏沉,踉跄几步,险些晕死过去。 顾宁允在人群中突然看见顾轻茉,眼底瞬时愤怒狂躁,被侍卫钳制的他,只能怒目盯着顾轻茉,嘴里发狂怒吼。 都是她,都是她的主意,若不然,梅少爷不会死,他也不会沦落这副模样。 顾轻茉惶恐低下头,眼底都是慌乱,被顾宁允狂怒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顾轻韵。 顾轻茉身子摇摇欲坠,顾轻韵在身后扶了她一把,“七妹,怎么了?” 顾轻茉扯了一丝僵笑,做出难受伤心的样子:“我、我没想到四哥哥居然是杀人凶手,让作为妹妹的我很是痛心疾首。” 顾轻韵叹息:“谁能想到四哥哥居然干出这种事情来,”看着顾宁允一直朝这边仇视的眼神,她眼神沉凝一抹深色 这边,景朝辞让侍卫押着顾宁允回大理寺受审。 柳姨娘拽着顾宁允的袖子不愿放手,不停哭喊:“放开我的允儿,不要带走他。” “他是冤枉的,他没杀人。” 侍卫不留情面的把柳姨娘推开,看着消失在门口的顾宁允,柳姨娘哭的一口气没上来,终究还是晕死过去。 顾致安让丫鬟嬷嬷把柳姨娘抬到院子里休息。 随后,他看向还在逗留的景朝辞,微弯着身子,嗫嚅一声:“瑞王殿下,犬子的事情” 求情的话最终还是说不出口,但又不甘心舍弃顾宁允这个儿子。 景朝辞负手而立,皱着眉心,似是为难:“本王知道国公大人痛心不舍,但是顾四少爷杀人的证据确凿,本王也没办法替他网开一面。” 景朝辞也为这事烦心的很,梅家和顾家都是他阵营的左膀右臂,偏偏是这两家结上仇怨。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顾宁允杀了梅珠,为了给梅家交代,就必须让顾宁允偿命。 景朝辞现在只希望顾致安能权衡轻重,识时务者为俊杰。 拍了拍顾致安的肩膀,景朝辞敛眉轻笑:“国公大人学富五车,应该知道这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国公大人好好斟酌一番。” 说完,景朝辞便勾着嘴角离开了。 顾致安知道景朝辞的意思,就是让他大义灭亲,舍了顾宁允来保全顾家和梅家的关系 站在原地,顾致安紧紧握拳,眼底一片沉寂。 一上午的时间,梅珠的事情跌宕起伏,谁也没想到凶手竟是顾宁允,当初他在梅珠身边可是最会谄媚的人。 顾宁允被带到大理寺审问,因为开口说不了话,小时候也不好好念书,大字也不识几个。 是以,对于雨湘的证词,他无法为自己辩解半分。 最后,判官对他也无从审问,以他杀害梅珠的罪名判罪,让他在罪证书上签字画押。 罪名已定,三日后,问斩。 荣国公府上的人,出了昏迷在床的柳姨娘,其他人自始至终没为顾宁允求情过一句。 顾致安为了府上的利益,似乎是下定决心已经放弃了这个儿子。 第100章 百密一疏 柳姨娘怒吼:“小贱种,我跟你拼了!” 反正她的允儿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顾织锦怕她再做出什么癫狂的事情,蹲下身子把南灼华护在怀里。 柳姨娘从地上站起身子,想来个鱼死网破。 正好,顾致安来了。 眉宇沉冷,顾致安吩咐小厮:“柳姨娘这几天精神不好,送她去院子里修养,这段时间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出来胡闹。” 这是要软禁柳姨娘。 “是。” 小厮领命,带柳姨娘回院子,她却拽着顾致安的袖子哭的歇斯底里:“老爷,你救救我们允儿,他是被冤枉的。” “没了允儿,让妾身还怎么活下去啊。” 柳姨娘哭的伤心欲绝,顾致安却面无表情,不见丝毫动容,扯出自己的衣袖,对小厮扬手,示意将柳姨娘带下去。 顾宁允这个儿子,终究还是作为弃子放弃了。 在小厮的拖拽下,柳姨娘的哭喊渐行渐远。 顾致安拂了一下衣袖,冷眼看向南灼华:“方才柳姨娘来找你,是为了老四的事情?” 南灼华一个眼神也不施舍给他,低着头,扣着小手指,语气散漫:“她想让我找月牙儿为四哥哥求情。” 顾致安皱了一下眉心:“柳姨娘最近精神失常,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也别去找国师求情。” 虎毒不食子。 顾致安对顾宁允还真是冷漠绝情,彻底是将他送上黄泉路。 他是怕南灼华去找云染月真把顾宁允给救下了,毕竟云染月也有这个本事,若是救下顾宁允,顾家和梅家就分崩离析了,和景朝辞的结盟也会瓦解。 权衡利弊,儿子还真是比不上利益。 南灼华掀起眼睑看他,撇嘴轻嘲:“你还真是想多了,我本来就没打算救四哥哥。” 眸色一怔,顾致安凝了她一眼,口中无话可说,甩了一下衣袖走了。 这个小女儿,终究和荣国公府不是一条心,府上除了老三,她对每个人都是无情无义。 春寒料峭,裹了顾致安一身冷寒,让他手脚冰凉。 他蓦然在想,若是有一日他需要南灼华救命,她会不会也是这般,坐视不理 午时,如期而至,顾宁允在城门口被斩首。 一切,尘埃落定。 顾宁允的尸体和头颅在城门口地上孤零零的躺着,许久也没见荣国公府上的人去收尸。 头颅最后被只野狗给叼走了,尸首被衙役的人裹个草席,随意扔在了城门外的乱坟岗,倒是便宜了城外的野狼 斩首完顾宁允,梅珠的事情算是了结。 梅家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行事越发低调。 午时一刻,景朝辞进宫向弘元帝汇报梅珠和顾宁允结案一事。 午时三刻,景朝辞从金銮殿出来。 百米台阶下,两边镇守着两只威严雄武的石狮,景湛漓抱胳膊,懒散的靠在石狮上。 景朝辞走近,皮笑肉不笑:“五皇弟在这里,是在等人?” 弹了下锦袍上的灰尘,景湛漓站直身子,笑的璀璨,拱手道贺:“皇弟是特意在此等二皇兄,给二皇兄道喜的,恭喜二皇兄顺利了结梅少爷的案子,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梅少爷一个公道。” “黄泉路下,想必梅少爷肯定会瞑目了。” 这贺喜的话,怎地一番话里有话的意思,听得景朝辞甚是别扭。 景朝辞负手而立,几许骄傲自满,嗤笑:“不过是一桩小案件,人证物证都有,抓住顾宁允这个凶手没什么可难的。” 景湛漓昧着良心恭维:“不不不,还是二皇兄聪慧,明察秋毫,才能将凶手抓住。”话锋一转,他摸着下巴思索,“不过,皇弟有一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想找二皇兄请教一下。” “何事?” 景朝辞居高临下,目中无尘的样子。 景湛漓弯起薄唇,似笑非笑:“梅珠和顾宁允是在庭芳阁为了争夺雨湘姑娘而死,皇弟甚是好奇,梅少爷什么时候改换口味了呢。” 抬眸与之相视,景湛漓悠悠浅笑:“不知二皇兄能不能为皇弟解答一下?” 起先,景朝辞还冷着眉心揣摩他话中意思,随即,他转着眸子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缩,怔怔出神。 梅珠喜好小姑娘,尤其厌恶女子! 看他久怔不语,景湛漓叹笑:“既然二皇兄一时也答不出来,那就等二皇兄何时知道答案了再来告知皇弟一声。”言罢,嗪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转身离去。 景朝辞站在原地,久久惊愣。 景湛漓的一番问话让他恍然大悟,梅珠的癖好是喜欢小姑娘,对女子甚是厌恶,怎么可能会为了雨湘跟顾宁允争抢 这么说来,梅珠的死另有隐情 这边,景湛漓悠哉的出了城门,梅珠的事情,一开始他就觉得有蹊跷,所以大晌午便去庭芳阁找怜纯试探一番,虽说没试探出来什么,但他知道梅珠的死不会那么简单。 他不知道梅珠究竟是怎么死的,但凶手肯定不会是顾宁允,他可是记得,梅珠身边有个高手保护,捏死顾宁允好比捏死一只蚂蚁。 可梅珠死后,他身边的高手也消失不见,肯定也是凶多吉少。 这幕后之人设计这场计谋,百密一疏啊。 他似乎不知道,梅珠向来厌恶女子 但也没想到景朝辞也是没脑子的,居然把这个细节给忘了。 顾宁允死了,事情的真相也随之掩埋地底。 景湛漓特意选在顾宁允死后给景朝辞提个醒,就是为了膈应他一下。 谁让这厮当年跟他作对,想铲除淮南王府呢。 梅珠的死到底是这么回事,让景朝辞自己琢磨去。 梅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彻底梅太后承受不住,卧病在床。 梅太后躺在床榻上,精神颓靡,一脸病态。 殿外,李嬷嬷进来禀告:“太后娘娘,靖离王爷来看您了。” 侍女搀扶起梅太后,让她靠在床头,看见进殿的景陌琰,苍白的面色带几分喜色。 景陌琰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身子可还好?” 梅太后哀叹:“人老了,身子就这样。” 第101章 郊外踏春 冲他招手,梅太后让他靠近点,“来,让哀家看看,靖离的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景陌琰上前几步,温润浅笑:“母后不必担心,儿臣气色好多了。” 景陌琰的母妃在他四岁时便去世,他便养在梅太后身边,两人从小感情也是极好。 景陌琰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长大之后也没有根治好,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外的庄子修养身子。 “那就好,”梅太后叹口气:“靖离年纪也不小了,趁着今年甄选,看看哪家的姑娘比较适合,赶紧娶个妃子回府。” 景陌琰浅笑,淡然无求的样子:“婚姻之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儿臣不急。” 梅太后轻声恼他:“怎地总是一副这般无求无欲的样子,你不急,哀家着急啊,”又是哀叹:“哀家年纪大了,再过几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抱上你的皇孙。” “母后万福,自然会长命百岁。” 梅太后轻叹:“长不长命的就无所谓了,哀家只希望有生之间能看你娶妻生子,到时候也能向莲妃妹妹交代了。” 景陌琰敛着眉眼,不语。 “过几日,等哀家有时间给你物色一下我们帝京的姑娘,到时候给你选几个,看看哪个合你眼缘,就算不娶正妃,选几个妾侍也是好的。” “你那些皇侄都到选妃的年纪了,你这皇叔连个妾侍都没有,这哪能说的过去。” 梅太后一直念叨着让他娶妻生子的事情,景陌琰性子温润,不会忤逆长辈,只好先无奈应下:“儿臣听从母后安排。” 梅太后眉开眼笑。 陪梅太后聊了一会儿,景陌琰便起身回去了。 景陌琰走后,李嬷嬷上前给梅太后递了一杯热茶,笑言:“靖离王爷对太后娘娘真是孝顺,也不枉太后娘娘从小对靖离王爷待如亲生。” 梅太后喝着茶不语,眸色幽深。 手上茶盏递给李嬷嬷,她问:“你觉得帝京哪家姑娘比较适合靖离?” “这”李嬷嬷沉吟:“帝京的姑娘那般多,老奴也识不清,还得看娘娘做主。” 梅太后扯了一丝笑意,慢悠悠道:“哀家觉得,梅家的嫡女沁雪就不错,那孩子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品行礼仪都是极好,样貌也是出类拔萃,配靖离最是合适不过。” 让梅家姑娘配靖离王爷 虽不知梅太后是什么意思,但李嬷嬷也不敢多揣测主子的心思,只能附和道:“娘娘慧眼识人。” 景陌琰出了梅太后宫殿,在皇宫闲庭信步般走着,恰好遇见刚从御书房出来的云染月。 两人同时驻足,霎时相视无言。 景陌琰常年不在帝京,进宫的次数不多,两人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景陌琰率先打破安静,谦卑有礼:“国师大人,好久不见。” 云染月应声:“靖离王爷好久不见。”薄凉的清眸在他身上端视两眼,随而敛下。 一句淡淡寒暄,两人再无多言。 随后景陌琰告辞回府,便先行告退。 云染月站在原处,凝着景陌琰远去的背影,眼里变化莫测。 他似乎,在景陌琰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以前见面的时候,还尚未发现,今日倒是感觉到不一样了 “主子?” 清羽疑惑怔在原地的云染月,便唤他一声。 睫羽轻颤,云染月片刻才道:“让凌魄回来。” 清羽愣:“那件事情不查了?” 云染月道:“查了几年也没有结果,先搁置一下。” “是。” 如今已至二月时节,春和景明。 这日天气尚好,最适宜踏春。 顾织锦几年没出过府上大门,就连盛锦院都很少出去,一方面是身体的原因,还有一方面是她不喜外出与人交际,所以帝京的宴会她从不出席。 冬季过去,南灼华想带着顾织锦出来晒晒太阳,祛祛她身上的寒气。 外面山河错落的大千繁华,她也想带着姐姐去看看。 顾织锦对南灼华提的要求,总是不会拒绝,吃过午饭,一行人加上一只肥猫儿,雇了两辆马车,去郊外游玩踏春。 一路同行的还有宋之白,她说要为姐妹俩保驾护航。 宋之白本来说是过完上元节就回边关,但是这几年来边关也无战事,比较清闲,她来帝京一次也不容易,弘元帝便留她在帝京多待些时日。 皇命不可违,宋之白便顺其自然的留在了帝京,偶尔也能进宫看看姑母,没事的时候可以找顾织锦聊天。 日子倒也潇洒清闲。 一行人到了郊外的一处游园,这里亭台小谢,清水绿波,远处青山错落,处处是人间烟火。 不远处的草坪上,片片欢声笑语,好多女儿家在这里嬉笑玩乐,远处天色如洗碧蓝,掠过飞雁孤影。 好多姑娘家在此放纸鸢,天空中摇曳的纸鸢五彩斑斓。 羞花下了马车,就跳到草地上撒欢打滚,仰着脑袋跟着头顶上的纸鸢追逐,一身飘逸的长毛、英俊的身姿惹得姑娘们的爱心泛滥,都忍住逗弄它一番。 南灼华几个人找了一处无人的亭台,从包裹里拿出携带的糕点和美酒,放在石桌上。 南灼华拿的美酒还是云染月酿的,她大方的倒给宋之白一酒杯,跟献宝似的:“阿白姐姐尝尝这酒,是月牙儿酿的,可好喝了。” 宋之白轻抿一口,细细品尝,眸色不由一亮:“确实好喝,”摇头失笑:“没想到国师大人的还有这般手艺。” 南灼华也给顾织锦倒了一杯:“月牙儿说,他也是跟他师父学的酿酒。” 宋之白和顾织锦轻笑,国师大人的师父,还是第一次听说,想必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羞花的鼻子很灵,闻着酒香寻过来。 一跃跳到石桌上,直勾勾看着南灼华的酒坛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喵。” 脑袋在那装东西的包裹里拱来拱去,最后叼着一个小酒杯放在石桌上,小爪子把酒杯往前一推,意思不言而喻。 都有美酒喝,总不能少了它的。 这番举动惹得宋之白生趣,看着羞花的眸色里带着喜爱,“这猫儿真是有灵气。” 第102章 又一个帝京恶霸 这番举动惹得宋之白生趣,看着羞花的眸色里带着喜爱,“这猫儿真是有灵气。” 上次在皇宫看见它戏耍一群宫人就觉得有趣儿。 是啊,这猫儿离修炼成人就差开口说话了。 南灼华心不甘情不愿的给它施舍一酒杯,羞花抱着酒杯去一旁沉醉去了。 边吃边喝边看风景,顾织锦也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日子,她靠着栏杆吹着暖风,脸色也被熏红,比以前的精神也好了许多,也少有这般惬意。 南灼华凑到她身边,笑脸洋溢:“姐姐,可有什么心愿?” 顾织锦莞尔轻笑,捏了捏她的肉脸,“姐姐希望你平安长大就好。” 其它的,她已经奢求不了太多了。 “那姐姐对自己有什么心愿呢?” 对自己的心愿 顾织锦凝着前面的粼粼湖面,苦笑一叹,破碎了一湖的光影,她摇头不语。 琉璃似的杏眼看着她,南灼华在期待她的回答。 无奈浅笑,顾织锦沉吟开口:“姐姐希望有一日能游历山川,想看看,我从来没看过的景色。” 她从小都在深墙大院里待着,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出过府上大门,身为一个贵家小姐,她却对外面的山川风景很憧憬。 若是有一副好身子,她肯定会挣脱荣国公府那座牢笼。 南灼华笑眯眯道:“等姐姐身子好了,肯定会实现心愿的。” 顾织锦笑而不言。 她自己的身子什么样子她最清楚。 宋之白到顾织锦身侧,手搭在她肩膀上,浅笑淡然:“阿锦会实现的。” 顾织锦从她眼里,看到了鼓励,也让她对以后的日子有了希冀,莞尔笑道:“嗯,会实现的。”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化为一个眼神。 几人欣赏着风景,游园的热闹还在继续。 远处飘来烤肉的香味,羞花的猫鼻子一动,舔完酒杯里的美酒,寻着香味不见了踪影。 南灼华几人聊的正开心,突然,一位华服男子进了亭台。 “美人儿在这赏景,身边没有一个男子陪着多无趣,本侯爷来陪美人儿赏景如何。” 男子一开口,便是轻浮浪荡,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顾织锦。 亭台里的三个姑娘家,南灼华年纪尚小,只能引起梅珠那般有怪癖之人的注意。 宋之白一身青衫装扮,身上没有一丝女人味儿,一般正常男子对她也生不起兴致。 而顾织锦容颜貌美,一身病弱娇软之态也让男人心生怜爱,也让一些在床榻上有变态癖好的男子,恨不得狠狠蹂躏一番。 谢文泽恰好正是这种人,也偏爱这种病娇女子。 三人回眸,便看见一个长的油头粉面,手拿折扇的男子进了亭台。 长的还真是一副人模狗样。 谢文泽摇着折扇,侵略性的眼神在顾织锦身上上下打量,满意感叹:“啧啧啧,好生让人心生怜惜的美人儿。” 顾织锦被他眼神看的作呕,蹙着眉心往宋之白身边靠近几分,想要躲开他眼神。 这副神态落在谢文泽眼里,自认为是美人儿羞涩害怕,他放轻声音哄着:“美人儿别怕啊,本侯爷不会伤害你的。” 合上折扇上前,想用折扇挑起顾织锦的下巴,被宋之白直接一手拍掉他手上的折扇。 谢文泽横眉冷对,打量宋之白的穿着装扮,不屑鄙夷:“哪来的不男不女,别打扰本侯爷跟美人聊天。” 弯腰想捡起掉落的折扇,南灼华抢先一步,小脚一踢,那折扇从谢文泽手边溜走,顺着栏杆的空隙掉到游湖里。 谢文泽受到折辱,怒瞪南灼华:“小丫头,敢踢本侯爷的扇子,不想活了你!”高高抬起胳膊,正欲伸手打南灼华。 顾织锦娇呵:“别动我妹妹!”连忙拉南灼华到身后。 闻言,谢文泽放下高抬的胳膊,猥琐一笑:“哟,原来是美人儿的妹妹,本侯爷不动她,本侯爷动你,”说着,直接拽着顾织锦的胳膊往外走:“走,跟本侯爷回府,日后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放开我!” 顾织锦有些慌乱,被拽住的胳膊不停挣脱。 宋之白眼神凌厉,一脚踹到谢文泽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泠然一笑:“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真是好大的胆子呢,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谢文泽捂着肚子站起来,气焰不减,反而更加嚣张,“呸!王法?老子在这里就是王法!” 他一脸趾高气扬道,指着顾织锦:“老子身为元章侯爷,能看上这女人也是给你们脸了,别不知好歹,识相的赶快让那女人跟本侯爷回府,本侯爷还能让你们少受点罪。” 谢文泽自爆名讳,宋之白倒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皇亲国戚,确实都是些目无王法的纨绔之人。 谢文泽和梅珠在帝京齐名,都是恶名远扬之人,两人有不一样的癖好,梅珠喜欢小姑娘,谢文泽喜欢病弱娇美的姑娘。 在大街上也没少强抢姑娘,那些孱弱姑娘哪里受的住他变态玩弄,结果都是被他玩弄至死,然后尸体随便处理掉,他倒是从来都是有恃无恐。 因为他和梅珠一样,都是皇亲国戚,背后有人撑腰。 梅珠是拼爹,而谢文泽是拼娘。 谢文泽的父亲谢之衍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当年和顾致安同时中榜,两个秀才也是踩了狗屎运。 顾致安被武将世家南家千金看上,而谢之衍被护国长公主看上,最后做了驸马爷。 谢文泽的母亲是弘元帝的长姐,当年夺嫡叛乱中,她为弘元帝挡过一刀,也险些丢了性命,大难不死,被弘元帝封为护国长公主。 后来长公主嫁给秀才谢之衍,因为谢之衍性子懦弱,没有主见,中榜之后也没入仕,他不是做官的那块料,头上只有一个驸马爷的称号。 长公主行事泼辣果断,府上的大小事宜都是由她掌管,谢之衍也只能唯命是从。 婚后长公主生下一儿一女,女儿谢诗筠的性子随她,跋扈泼辣,儿子谢文泽被她娇惯的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因为谢之衍没有入朝为官也没封爵,谢文泽生下来后,没有世袭的爵位 第104章 羞花吃了谢诗筠的烤鸡 谢诗筠不喜欢烟熏火燎的味道,便去自己放纸鸢玩,让留下来烤野味的公子小姐给她烤只野鸡。 烤熟了便叫她来吃,典型的娇气病。 而他的哥哥谢文泽也觉得,在这里跟这群人没什么意思,便自己去“狩猎”了,结果最后看上了顾织锦。 这边游玩的公子小姐们,还不知道谢文泽在南灼华那边发生的事情,估计是没人过来通知。 顾芷萱和谢诗筠是闺中密友,两人交情尚好,所以没事喜欢一起出来游玩。 在场的公子小姐们都没有顾家和谢家的身份尊贵,对顾芷萱和谢诗筠两人也是百依百顺,百般讨好。 顾轻茉一个庶女身份自是没资格和谢诗筠在一起游玩,但她会讨好顾芷萱,利用顾芷萱的身份来进入这些贵女的圈子。 没有受到顾宁允和柳姨娘的影响,顾轻茉的气色这两日也是红光满面。 他们烧烤的位置选在湖边,方便用水,用木棍支起的烤架,上面正烤着从山林里捉来的野鸡野兔。 香味飘远,引来一只馋猫躲在暗处早就等着蓄势待发。 羞花隐在草丛里,虎视眈眈看着烤架上的烤鸡,它闻见香味就在这里蹲着了,已经守了大半个时辰,就等着那野鸡烤熟了。 顾轻茉拿起已经烤好的野鸡递给谢诗筠,甚是讨好的意味:“诗筠说是要吃烤鸡,我就亲自帮你烤了一只,诗筠尝尝味道如何。” 烤鸡颜色金黄,闻着味道也是极香,也勾起谢诗筠几分食欲,她接过,正准备品尝。 突然。 附近草丛里窜出一道白影,让人防不胜防,那白影掠过,挥一挥爪子,带走了谢诗筠手上的野鸡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羞花的速度之快,让人咂舌,瞅准目标,一个飞身,直接把谢诗筠手上的野鸡给抢走,留下一群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等谢诗筠回神儿,吓得在原地弹跳,尖叫:“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 一群人也是面面相觑。 “动作那么快,是什么东西?” “不会是山里的精怪?” “胡说什么,哪有什么精怪!” “走,我们看看去,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一群人七嘴八舌,几个胆大的公子哥生起好奇心,打算一探究竟,看看方才抢走烤鸡的白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顾芷萱和顾轻茉留下来安抚受惊的谢诗筠,顾芷萱拉着她的胳膊,“诗筠别怕,烤鸡丢了就丢了,一会让七妹再烤一只。” 转头对顾轻茉道:“还剩下一些没烤的野鸡,你去再帮诗筠烤一只。” 顾芷萱指手画脚的态度,让顾轻茉心里不悦,她又不是丫鬟,凭什么让她做这做那的。 虽有不满,但顾轻茉也无可奈何,在这里,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拒绝。 过会儿,那几个公子哥回来了,手上拎着一只肥胖的猫儿,那猫儿嘴里还从容不迫啃着烤鸡。 猫儿正是羞花。 公子哥们哄笑:“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的东西,原来是只野猫儿。” 当手上的猫儿拿到谢诗筠面前时,顾芷萱当即花容失色:“快、快把这畜生拿开!” 顾轻茉看见羞花,也是吓得的躲在一旁,手上的野鸡都不烤了。 可想而知,羞花对顾芷萱和顾轻茉的阴影有多大。 谢诗筠不以为然:“不就是只野猫儿吗?你们怕什么?” 顾芷萱道:“这畜生可不是什么野猫儿,它是南灼华养的宠物。” 谢诗筠听顾芷萱给她讲过南灼华,就是顾家那个横行霸道的老九,每次芷萱向她提起那小贱人时都是咬牙切齿。 谢诗筠冷嗤:“原来这就是跟着南灼华作威作福的小畜生。” “就是它!”顾轻茉跟着添油加醋,恶狠狠瞪着羞花:“南灼华没少让这畜生在府上欺负我们,这畜生还很凶残,南灼华让它欺负谁,它就又抓又挠的。” “喵。” 羞花的小眼睛回瞪顾轻茉,甚是不高兴。 好家伙,它猫爷风流倜偿的形象被这女人抹黑的凶神恶煞,它还能高兴吗? 它是那般凶残的猫儿吗? 明明南灼华才是! 那些坏事不都是那小没良心的让它干的? 从顾芷萱和顾轻茉口中,谢诗筠得知羞花和南灼华“狼狈为奸,”在府上坏事做尽,还欺压姐姐。 谢诗筠和顾芷萱向来关系很好,自然是为她打抱不平,再加上方才羞花吃了她的烤鸡,对她更是火上浇油。 谢诗筠怒容满面,瞪着羞花将其问罪:“小畜生,敢跟着你那主子一起在顾家欺负芷萱,还抢我的烤鸡,今日我就扒了你的皮,把你烤了作为补偿!” 又吩咐那几个公子哥:“把这个畜生宰了,扒皮,我们一会儿烤猫肉吃。” 都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这猫肉还真是没吃过。 几个公子哥来了兴致,还真想尝尝猫肉的味道。 几个人钳制着羞花,磨刀霍霍,准备对它开膛破肚。 “羞花。” 不远处,南灼华向这边跑过来,看见羞花成为任人宰割的俎上鱼肉,小脸上有些茫然。 “南灼华,你果然在这里!” 顾轻茉尖叫,看见南灼华,便是针锋相对,“你是不是又挑唆你的畜生出来干坏事,我给诗筠烤的野鸡都被这畜生抢走吃了,是不是你指使她干的!” 顾芷萱一看南灼华过来,便没了盛气凌人,躲在谢诗筠身边垂头不敢搭腔。 南灼华对她的阴影在脑子里还挥之不散。 “原来你就是南灼华,”谢诗筠满眼鄙夷,冷笑:“方才把我纸鸢弄坏的小野种!” 杏眼儿凝视,南灼华的眼底镀了一层冷霜,语气冷硬:“再说一遍,不是我弄坏的。” “哟,还不敢承认,”谢诗筠嗤笑,扬了扬手:“方才没时间教训你,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一会儿可别怪我下手太重。” 看谢诗筠想要教训南灼华的架势,顾芷萱心有忌惮,来着她的手,胆怯惶恐:“诗筠,这小贱人很是邪乎,我看,我们还是别去招惹她了。” 谢诗筠瞪她:“你是不是被她欺负怕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奈我何,再说我们这么多人怕她干嘛!” 第105章 谢诗筠要烤了羞花 谢诗筠看顾芷萱害怕的样子,以为是南灼华经常欺负她,对南灼华更是厌恶不已。 顾轻茉趁机哭诉:“诗筠你是不知道,南灼华在我们府上可猖狂了,上次听说在皇宫宴席上还把六姐姐推到湖里,所以六姐姐现在看见南灼华都害怕。” 一说起上次落湖的事情,顾芷萱心底就胆颤,不愿再提及那件事,冲顾轻茉吼叫:“你闭嘴!” 莫名其妙被吼,顾轻茉心里不悦,暗自恼了顾芷萱一眼,她这还不是为了她好。 顾芷萱这般急眼的样子,让谢诗筠更加深信,南灼华平时肯定没少欺负她。 嗔了顾芷萱一眼,恨恨道:“你呀,就是太善良了,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敢欺负你,你就还回去,怕她作甚!” 顾轻茉阴阳怪气出声:“诗筠可不能这样讲,人家还是国师的徒弟,皇上钦封的郡主呢,在府上,谁敢招惹她。” “别说是六姐姐了,就是父亲看见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番话,果然让谢诗筠更恼,怒火腾腾,“国师的徒弟怎么了,郡主又能怎样,还想仗着自己身份欺压别人不成?” 看着南灼华,又是一声嘲讽:“还真以为自己身份尊贵的是个金枝玉叶,不过是一个小野种罢了。” “你们不敢教训她,我替你们教训,一个小丫头,还无法无天了!” 谢诗筠把顾芷萱推到一边,上前两步准备教训南灼华。 顾芷萱咬了下红唇,欲言又止。 顾轻茉没什么顾忌害怕,若是南灼华能被人狠狠教训一顿,她肯定是求之不得。 谢诗筠站在南灼华面前,抬起手想狠狠掴她一掌,手还未落下,一根玉笛从远处飞来,打在她高抬的手腕。 “啊!” 谢诗筠一时呼痛,手落下,捂着疼痛的手腕。 “小主子。” 身后,雾语来了。 南灼华从地上捡起那根玉笛,递给雾语:“雾语姐姐你的?” 雾语点点头,接过玉笛,又重新挂在腰间,担心南灼华:“小主子,可有事?” “没事。” 南灼华从容淡定。 雾语知道南灼华来找羞花了,但一直未归,她放心不下,便寻了过来,恰好看见谢诗筠抬手的一瞬。 因为离的有点远,眼看谢诗筠的手就要落下,她便把腰间的玉笛扔出,替南灼华挡了一下。 “好生嚣张的丫鬟,你敢对我出手不敬!” 谢诗筠捂着泛红的手腕,怒极,她上前,还想去教训雾语,被顾芷萱拽住胳膊。 顾芷萱在她耳边低语:“诗筠不要贸然出手,这个婢女会武功,我们打不过她的。” 方才雾语用玉笛打到手腕,谢诗筠就感觉雾语不简单,心里生了几分忌惮,也不敢再上前冒然出风头。 顾轻茉看见雾语来了,不敢再张扬,站在一旁察言观色。 南灼华看着谢诗筠:“把我的猫儿换给我,我们要回去。” “呵!”谢诗筠笑了,像听见笑话般,挑眉冷笑:“还给你?为什么要还给你,那畜生吃了我的烤鸡的账还没算呢。” 这小野种没教训成,那只畜生怎能再轻易放过!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南灼华冷静道。 谢诗筠冷哼:“自然是把这小畜生留下,任我处置。” 借此机会,顾轻茉插话,惺惺作态的样子:“九妹你的猫儿吃了诗筠的烤鸡,不然就把这猫儿赔给诗筠好了,以后自己再养一只不就成了。” 这只畜生,她可是想弄死它好长时间了,趁此机会一定得扒了它的皮。 南灼华眉心微动,问谢诗筠:“把我的猫儿留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它?” “我还没吃多猫肉呢,想尝尝猫肉是什么味道,”谢诗筠弯着唇角,勾起几分戾气,嗤笑:“这么说你该知道我想怎么处置它了?” 原来是想烤了羞花啊。 南灼华耸耸小肩膀,无所谓的样子:“那请便。” 请便是什么意思? 随意处置? “喵!” 羞花炸毛了,这小没良心的不会真的放任它不管了? 顾轻茉惊喜:“九妹的意思把你猫儿留给诗筠处置了?” 南灼华眨眨大眼:“这不是七姐姐的主意吗?” “”顾轻茉眼底更是一片喜色。 南灼华轻灵的眸子转动,狡光流溢,对谢诗筠善意般提醒:“我这猫儿生来野肆,一般人都对付不了它,你让人处置它的时候可要小心了,可别让它给伤着了。” 谢诗筠不屑:“不就是一只猫儿,它还能上天不成?!” 南灼华意味深长弯下嘴角,不语。 狗急了会跳墙。 兔子急了会咬人。 羞花要是急了大杀四方! 谢诗筠可不会把南灼华的善意提醒放在心上,转头对身后的公子哥们道:“把这畜生给宰了扒皮,直接上火烤肉。” 刀早就磨好了,公子哥们就等着谢诗筠吩咐,宰了这畜生尝尝猫肉的味道。 公子哥们钳制着羞花四只爪子,把它身子大开,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四脚张开按在案板上。 一个公子哥拿着明晃晃的锋利刀子,在羞花肚皮上比划着,看看从那个地方开刀合适。 瞅准一个部位,就要下刀—— “啊!” 随之而来的便是惨叫,不是羞花的叫声,是那拿刀公子哥的惨叫。 只见他右手握的刀,没有插在那猫儿的肚皮上,反而是插在自己左手掌心。 鲜血汩汩,触目惊心。 钳制着羞花的公子哥们也吓到了,目瞪口呆。 不知就怎么突发事变。 等他们回神,手上的猫儿却不见了。 那原本待宰的猫儿,此刻正在他们头顶的树上,磨爪霍霍 想吃它猫爷的肉,看它不把他们的皮挠烂! 一个公子哥呆滞问道:“猫儿呢?猫儿去哪了?” 还不等有人回应,羞花从树上冲下,跳到人群中,大杀四方。 它第一个目标就是谢诗筠,跳到她头上乱抓乱挠,疼的谢诗筠无处可逃。 谁让这小娘们想吃它的肉了! 第二个目标便是那群公子哥,想宰它,它就先把他们宰了! 第三个目标便是顾轻茉,这女人焉坏焉坏,每次都是她在一旁煽风点火。 第109章 云染月出使西戎 但她也希望荣国公府相处和睦,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么多的针锋相对。 或许,这府上只有顾轻韵,是真正的在维系这个家,不让这偌大的府邸,突然有一日崩裂坍塌。 她心里清楚,南灼华才是顾家兴荣或衰败的关键 所以,她不希望那些姨娘姐妹没事去招惹这个九妹,她维护南灼华,也是在维护顾家 清冷的晚风拂面,吹动顾轻韵耳边的碎发,让她感觉几分冷意。 低眸看眼认真走路不语的南灼华,她轻声道:“六妹似乎很怕九妹。” 南灼华漫不经心应答:“可能。” 上次在大门口碰面,她就问过顾芷萱是不是很怕她。 顾芷萱怎么回她的? 哦,说她是妖怪。 南灼华心里哼哼,顾芷萱才是妖怪呢。 若是她是妖怪,早就先顾芷萱给吃了。 但顾芷萱确实怕南灼华,不然方才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指证顾轻茉推她落湖,把南灼华摘的干干净净。 她就是怕得罪南灼华,遭她报复。 顾芷萱也没把顾轻茉放在眼里,整日喜欢巴结她,再说本来就是她推她落湖的。 她不过是实事求是而已。 总比为了顾轻茉得罪南灼华强的多。 顾轻韵思索着,从什么时候六妹开始害怕九妹了,是从皇宫宴席上落水那次。 醒来后六妹就变了,变的开始怕九妹。 六妹说,九妹的眸子是金色的 顾轻韵微微偏首,从侧面,映着月辉烛火,能看清南灼华长卷轻颤的睫翼,还有那双漆亮如星子的黑眸。 怎么会是金色的呢 南灼华蓦然回眸,与她相视,黑曜石般的瞳孔,倒映着顾轻韵的影子。 眸子轻眨,长卷的睫翼如蝴蝶的翅膀般轻颤,南灼华问:“在看什么?” 顾轻韵凝着她的瞳孔,笑言:“九妹的眼睛,很漂亮。” 南灼华对她的夸赞没什么反应,因为好多人夸过她的眼睛漂亮。 她已经听的习惯了。 到了前面分叉小道,两人院子不在一个方向。 路口分离时,顾轻韵突然问:“九妹,若是有一日五姐姐需要你帮忙,你会帮吗?” 南灼华敛着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看是什么事情了。” 或许会帮,亦或许不会。 顾轻韵失笑,这个九妹,年纪虽小,却比谁都灵慧。 “好,五姐姐知道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细心叮嘱后,顾轻韵抬步,向自己院子的那条小路走去。 她身边没有带丫鬟,自己拎着药箱,那条通往院子的小道上没有路灯,有些暗沉。 “等一下。” 南灼华唤住顾轻韵,从雾语手上拿过那盏灯笼,上前递给她,“路黑,留着照明。” 顾轻韵受宠若惊,接过灯笼,脸上绽笑:“多谢九妹。” “你方才帮了我,理应回报你一下。” 好与坏,南灼华分得很清。 递给她灯笼后,南灼华牵着雾语的手,走在另一条小道上,回了素音院。 顾轻韵执着灯笼,走在回自己院子的小道上,灯笼的光晕,把她的影子拉的斜长 次日,西戎的使臣出使大晋,还带着西戎皇生辰的请帖和亲笔信。 信上表明心意,这次使臣来大晋,是想为了促和两国友好,邀请大晋国师代表大晋去参加西戎皇的生辰宴会。 刚过午时,弘元帝宣云染月御书房觐见。 云染月到了御书房门口,便有公公禀报:“圣上,国师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公公恭敬客气弯腰:“国师大人您请。” 云染月颔首,抬步进了御书房,不等他行礼,弘元帝便直接赐座,揉揉眉心,似是有些烦躁,把那西戎请帖放在桌案上,“西戎皇生辰在即,想邀国师代表我国出席宴会,国师可有什么想法?” 清眸落在那请帖上,云染月淡淡道:“这主意,怕是西戎摄政王所想。” 弘元帝沉疑:“那国师认为,西戎摄政王邀请我国出席宴会,是何居心?” 只是为了促进两国交好那么简单? 云染月答:“这恐怕要臣去过西戎才知道他的用意。” 至于西戎摄政王的是何居心,只能与他见面才能探他底细。 云染月对这个西戎摄政王没有见过面,但听闻过他许多传言。 西戎摄政王即墨寒瑾,在各国也是闻名远扬。 只因他骄奢淫逸,残暴嗜血的性子。 即墨寒瑾是西戎先皇最小的皇弟,排行十六,年不过三十,原本只是个藩王,十年前西戎先帝驾崩,西戎皇室子嗣单薄,能继承大任的是有十皇子即墨渊。 彼时即墨渊不过八岁孩童,从小性子懦弱,便由即墨寒瑾这个皇叔扶持朝政。 即墨寒瑾本就是野心勃勃之人,不过几年,西戎大权尽在他手中掌握,独揽朝纲,更是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甚至还有秘闻传言,西戎摄政王爱喝人血,特别是爱喝女子的鲜血。 但这些都是传闻,至于事实是怎样,恐怕只有即墨寒瑾自己知道。 即墨寒瑾十年来独揽朝纲,西戎皇即墨渊在他手下早就成了傀儡皇帝。 让云染月出席西戎皇的生辰宴会,恐怕更多是即墨寒瑾的主意。 弘元帝道:“既然这样,就劳烦国师出使一趟西戎。” “臣无异议。”云染月领命。 弘元帝点头,又道:“朕让靖离跟你一同前去,”哀叹一声:“趁着这次,他也能去祭拜一下她母妃。” 景陌琰 清眸幽深流转,云染月敛着眸,只应声好。 景陌琰的母妃即墨莲是西戎的长公主,也是即墨寒瑾的长姐。 当年她和亲嫁给大晋先帝,后来在景陌琰四岁时去世,也是红颜薄命,她生前便说过,死后尸骨要埋葬在西戎,只因她心里还是爱着西戎那片土地。 即墨莲心里是有大爱的人,性子也是温婉大方,不争不抢,景陌琰温润的性子遗传了她。 西戎先帝生前对这个长公主甚是疼爱,她去世后,便让人不远千里来大晋运回她的尸骨。 最后如即墨莲如愿,尸骨埋葬在西戎土地。 景陌琰因从小身子骨不好,也很少去西戎祭拜自己母妃。 趁着这次,景陌琰能陪云染月出使西戎,也有机会祭拜一下他母妃。 第110章 与夭夭告别 夜晚,星子点缀夜空,月儿满天。 南灼华刚吃完晚饭,便看见院子门口那抹雪色身影。 云染月手里提着一坛酒,缓缓而来。 “月牙儿?” 南灼华欢喜的跑到他面前,喜笑颜开,“月牙儿是不是想我了。” 云染月浅笑:“是。” 一手拿着酒坛子,一手牵着她的小手,回到屋子里,云染月把酒坛子放在桌子上。 雾语和觅言见云染月到来,行过礼,便各自忙去了。 南灼华让云染月坐下,然后自己爬他腿上坐着,看着桌上带来的那坛酒,南灼华眼里含着亮光,笑意嫣嫣道:“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很乖,月牙儿要奖励我酒喝了?” 月牙儿很少主动送她酒喝,一般都是她主动索取,他才会给她。 今日突然拿酒找她,莫非是她这几日很乖,月牙儿奖励她的? 云染月笑而不答,这小姑娘哪一天乖巧过。 他道:“明日为师要去西戎一趟,过十多日才会回来,这酒是为师留给夭夭的,这段时日夭夭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今晚,他是来向她告别的。 西戎之行,来回需要半个月行程,他怕这段时日,小姑娘去揽月宫找不到他会哭闹,所以提前来找她告知此事。 知道南灼华知晓他去西戎的事情后,肯定会不开心,便带来一坛酒安慰她。 果然,听闻他要离开大晋一段时日,南灼华顿时觉得美酒也不香了,忧郁着小脸:“可要是我想月牙儿了怎么办?” 云染月笑道:“想为师了,就喝一口为师给你送的酒。” 瞥了眼那酒坛子,南灼华嘟起小嘴,那点酒怎么够她喝,她一天就喝完了。 南灼华环住云染月的脖子,好闻的清香在鼻尖上游走,让她沉醉,闷闷不乐道:“那坛酒的量都没有我对月牙儿的思念多,我每天都在想月牙儿,可是酒不会每天都有,那酒我一天就喝完了。” 云染月轻轻挑下眉梢,失笑,这小姑娘是嫌送的酒少呢。 南灼华把小脑袋贴在云染月瓷白脖颈处,她软软撒娇:“那酒我也不要了,月牙儿带上我一块去好不好。” 在她心里,最爱的酒也比不上月牙儿重要。 小姑娘香甜的气息喷在皮肤上,云染月白皙的脖颈被染成绯红,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路途太遥远,路上保不准会有什么意外,为师怕你受伤,所以不能带你一块去。” 若是路上安全,他也想把小姑娘带在身边。 但路上总归是不安全的,视他为眼中钉的人太多,此前去西戎,保不准路上会让有些人有机可乘。 他不能把她置于危险之中。 南灼华吸吸小鼻子:“可我舍不得月牙儿。” 杏眼儿蒙蒙,氤氲雾气,似是难受不舍。 云染月温柔的嗓音蛊惑着:“小乖,听话,为师很快就会回来。” 南灼华蹙着小眉心,勉强答应:“那好,你一定要快些回来。” 她从小在云染月身边长大,从来没有跟他分开过这般长时间,即便是来了荣国公府,她也是隔上三两天去揽月宫找他。 她对云染月,从小便很依赖。 云染月点头:“等为师回来,第一时间来找夭夭。” “好。” 夜深。 云染月哄睡南灼华之后,才悄然离开。 走时交代雾语和觅言,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南灼华。 两人认真应下。 次日清早,百官迎送,云染月跟景陌琰一同前往西戎,出席西戎皇生辰宴会。 南灼华自早上醒来,便有些精神不振,一想到要好长时间见不到云染月,她心情就高兴不起来。 草草吃了几口早饭,南灼华就坐院子里,抱着酒坛一直发呆。 觅言心细,一直发觉自家小主子情绪低落,知道她是因为国师大人出使西戎一事难过不舍。 为了转移南灼华的情绪,觅言便去盛锦院给顾织锦找来了。 想着有三小姐陪小主子身边,能让她心情好些。 顾织锦手上拿着一只纸鸢,一进到院子,便看见郁郁寡欢的南灼华,她疼惜轻唤:“小妹。” 南灼华回眸,看见顾织锦,呆滞的眸子才有些波动,“姐姐。” 看见顾织锦手上的纸鸢,南灼华的小脸上露出喜色,“姐姐哪里来的纸鸢?” “方才让拂冬去集市上买的。” 顾织锦把手上纸鸢递给她,也是一只蝴蝶纸鸢,只是做工没有昨日谢诗筠那只精致。 毕竟集市上纸鸢的价格也就那几个碎银,自是比不上那些贵女定制的纸鸢精致昂贵。 即便是做工不太好,南灼华也是喜欢的,自从昨日踏春回来,她便喜欢上了纸鸢,喜欢看它们在天空飞翔的样子。 南灼华接过纸鸢,惊奇的样子:“原来集市上就有卖纸鸢的。” 她原本以为,纸鸢这种玩物很难得,只有那些有钱的贵族小姐家才能拥有。 她昨日也是第一次见纸鸢,所以不是很了解。 顾织锦轻笑:“纸鸢不是什么尊贵物件,集市上都有卖的,”拉起南灼华的小手,“走,姐姐带你放纸鸢去。” “好呀。” 南灼华很是期待放纸鸢,方才小脸上的郁色也烟消云散,露出几分高兴。 昨日游玩的时候,顾织锦就发现南灼华对纸鸢甚是喜欢,也想着哪天跟她一同去放纸鸢玩儿,让她过过瘾。 方才觅言找顾织锦的时候,告诉她南灼华心情不好的事情,顾织锦便想着拿纸鸢哄她开心,也好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顾织锦牵着南灼华的小手,准备出门放纸鸢,还是去昨日踏春的那个游园,那里地方大,最适合放纸鸢。 两人还未到大门口,便有嬷嬷在路上拦截她们。 这嬷嬷是沈惜茹身边的人。 她对顾织锦道:“三小姐,老爷和夫人让您去大堂一趟。” 顾织锦蹙眉:“可说是什么事情了?” 嬷嬷的眼珠子转动两下,随而赔笑:“老奴只是一个传话的下人,自是不敢多嘴问,三小姐若是想知道什么事情,一会儿到大堂不就知晓了。” 显而易见,这嬷嬷是不想透漏沈惜茹和顾致安的用意。 第111章 谢文泽前来提亲 顾织锦凝了她两瞬,冷淡应答:“知道了。”低眸对南灼华歉然:“看来姐姐一会儿不能陪你一起去放纸鸢了。” 南灼华笑答:“没事,我们有时间再去放,我和姐姐一起去大堂。” 她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去,沈惜茹和顾致安两人太狡诈,她怕姐姐受他两人欺负。 顾织锦笑:“好,我们一起去。” 到了大堂门口,外面放满锦缎绸罗,一派喜气之态。 顾织锦心里突增不好的预感。 握着南灼华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南灼华感觉到她的紧张,露出暖暖的笑脸,“姐姐,有我在,不怕。” “嗯。” 顾织锦轻笑点头,只是紧锁的眉心怎么也舒展不开。 到了大堂,除了沈惜茹和顾致安,还有一张昨日刚见过面的熟悉面孔。 是谢文泽。 他身边还有一位施着厚粉,身材矮胖,嘴角有颗大痣,穿着喜庆的妇人。 南灼华不知道她是何人,但顾织锦知道,那是媒婆。 顾织锦心里愈发不安。 南灼华自然是认得谢文泽,但是不知道他今日来府上是想要干嘛。 黑亮的琉璃眸子在大堂扫视一圈,南灼华的小鼻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再看沈惜茹的脸色,不同往日那般阴沉,嘴角还挂着笑意。 谢文泽一看见进来的顾织锦,眼珠子都直了,粘在她身上扣都扣不下来。 “见过父亲和母亲。” 站在堂下,顾织锦语气冷淡,微微欠身,对座位上的顾致安和沈惜茹施礼。 南灼华就站在她身边,不为所动。 行礼这玩意儿,她从来没对人弯过腰。 沈惜茹冷冷瞥了南灼华一眼,难得没有跟她计较。 顾致安似乎也没把南灼华看在眼里,眸光看向顾织锦,语气也没往日那般冷硬,嗓音稍稍温和:“给元章侯爷奉杯茶。” 顾织锦眉心微凝,身子顿了一瞬,但还是顺从的到谢文泽跟前,旁边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敛眸,手上茶盏出去,神色冷然:“元章侯爷请喝茶。” “顾三小姐有礼了,”谢文泽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眸光却肆无忌惮的在顾织锦身上扫掠,伸手去接她手上的茶盏,趁机在她手背上摸了两下。 细腻光滑的触感,让谢文泽心神荡漾。 果然养在深闺的病娇女子,都是这般水嫩细腻。 那媒婆一双尖锐的眼睛在顾织锦身上细细打量,频频点头,似是颇为满意。 顾织锦敛着的美眸藏满凌厉,递过茶,便后退到原来的位置,不动声色的用锦帕擦拭着自己的手背。 谢文泽端着茶水一饮而尽,脸色心旷神怡,回味无穷的样子:“荣国公府上的茶水就是比别人府上的茶水好喝,”轻佻的眸光直勾勾看着顾织锦,笑言:“荣国公府上的小姐更是比别人府上的小姐生的漂亮。” 顾致安谦让:“元章侯爷谬赞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对他的夸赞很是受用。 谢文泽随而起身,拱手道:“既然这样,那晚辈方才提的亲事,国公大人意下如何?” 顾织锦蓦然心里一悬,果然如她所想,这人是来说亲的。 她攥紧手里的锦帕,正欲开口,一旁的南灼华却抢先,空灵的嗓音疑惑问道:“亲事?什么亲事?” 那媒婆一甩手上的帕子,她笑,眼角堆满褶子,“这位便是府上九小姐,您还有所不知,元章侯爷看上贵府三小姐了,今日可是过来提亲的。” 南灼华小手一指,指向谢文泽,“是让我姐姐跟他成亲吗?” 成亲的意思她知道,觅言姐姐教过她,就是两人结为夫妻,长相厮守永远在一起。 媒婆的老脸笑成一朵菊花,捏着嗓子道:“哎呦九小姐,您还小,不懂,等把亲事定了,选个吉日,下一步才能成亲,这事不能一步登天” 南灼华冷然打断,嫌弃:“呸!我姐姐才不会与他成亲。” 那种衣冠禽兽,怎能配得上她貌美如花的姐姐。 话被打断,媒婆的嘴角一僵,面皮一抖,抖落一层簌簌厚粉,脸色瞬间难看,转眸看向顾致安,明嘲暗讽:“国公大人,看来府上三小姐的婚事是由这位九小姐做主了。” 顾致安面子有些挂不住,沉脸训斥南灼华:“老九不得无礼!这里还轮不到你插话,你三姐姐的婚事也由不得你插手。” 南灼华斜睨他:“这么说,你要把我姐姐嫁给他了?”小手指着谢文泽。 顾致安被南灼华眸光看的不自在,错开她的眼神,冷言:“嫁不嫁为父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来质问。” 一旁的沈惜茹早就受不了南灼华,不耐烦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三姐姐的婚事只能由我们做主,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她厌恶南灼华,也甚是厌烦顾织锦和南韶音那张极为相似的脸,巴不得顾织锦能早点出嫁。 以前南灼华没来府上还好,顾织锦也不院门,现在有南灼华的地方就会有顾织锦,也处处护着南灼华。 以前想着反正顾织锦的身子骨也熬不过几年,现在觉得能把她嫁出去也未尝不好,省得她跟南灼华在她眼前转悠,惹得她心烦。 若不是南灼华年纪小,恨不得把她一会嫁出去。 媒婆又重新喜上眉梢,“既然三小姐的婚事由国公大人和夫人做主,这么说来,这门亲事是说定了?” 顾致安点头:“能和谢家喜结连理,也是我们顾家的福分。” 可不就是福分吗,虽说顾家也是个一品爵位,到底比不上长公主来的尊贵。 听顾致安应下亲事,谢文泽早就安耐不住,看顾织锦的眼神更是炽热浪荡,他道:“能娶到三小姐这种美人儿,也是晚辈荣幸。” 两人一来一往,也不问顾织锦意见,便是一厢情愿定了这门亲事。 媒婆眼角的褶子又加深一层,她笑:“顾三小姐温婉达理,元章侯爷也是一表人才,真是天作之合,既然这亲事说定了,那我们今儿个便选个黄道吉日把这成亲日子给定了。” 一言不发的顾织锦,突然冷冷道:“我不嫁。” 第113章 神域是什么地方 到了晚上,顾织锦又被顾致安叫去劝说一番。 但顾织锦也是倔性子,死活不松口,就是不愿嫁给谢文泽。 顾致安软硬兼施,也没劝动顾织锦,父女俩因此吵的不可开交。 顾织锦对顾致安仅存的一点父女之情也被磨灭,甚是心寒,顾致安明知道谢文泽的为人作风,即便这样,也不惜把她往火坑里推。 顾致安还真是不在乎谢文泽的品行怎么样,也知道他风流成性,但是哪个男人不风流,不沾花惹草,他看重的是谢文泽的人脉和家世。 谢文泽的母亲是皇家尊贵的长公主,若是顾织锦嫁给谢文泽,顾家就能攀上长公主这个高枝,日后顾家在朝廷中,有什么事情也能依仗长公主。 不得不说,顾致安打得一手好算盘,身处朝廷的老狐狸,永远是利益为重。 但是顾织锦不同意这门亲事,两人也是不欢而散。 谢文泽知道顾织锦又一次拒绝后,恼火了好一阵子,随后便去找自己的母亲了。 既然看上了顾织锦,只要没得到人,他就不会罢休,他有百种方法能得到她 亥时,月上柳梢头。 月华顺着高楼檐角一丈倾泻,冷冷澈澈洒了一地银辉,映着坐在屋檐上的身影孤寂苍凉。 这个时辰,府上的人都歇息了,人声静廖。 雾语一人独坐在屋顶上,大而圆的眸子眺望着远处,微蹙的眉心相思尽染,眸底满含悲戚。 似乎,这是雾语从跟在南灼华身边起,第一次外露这样的情绪。 她摘下腰间挂着的玉笛,拿在手里细细擦拭,眸子里藏着缱绻,随后,执起玉笛放在唇边慢慢吹起。 笛声低沉婉转,如泣如诉,携了无尽忧愁相思,悠悠飘远,似是带着吹笛人的哀愁,寄给远方思念的人儿。 不知何时,觅言悄然站在旁边。 不知是被笛声所感染,还是触动了心里的那根弦,让她也想起了那个人儿,觅言的眼底同样也是盛满哀思。 她悄声坐在雾语旁边,安静的聆听,一曲笛声过后,她才轻声开口:“姐姐又在想二师兄了。” 玉笛握在手心,雾语忧愁着眸色,“你说,他现在怎么样了?是生还是死” “二师兄肯定还活着,说不定等哪天我们就会跟他碰面,也或许,他哪天就会突然来找我们了。” 觅言说的故作轻松,可她心里也没底,也是彷徨害怕,毕竟,她们二师兄当初从那么高的断崖摔下,至今生死未卜 雾语凝着远方,黯然失神:“希望,日后还能再见他一面。” 她还有好多话没对他说,他说过,等春季,要带她去看元灵山上的木棉花。 可春季要来了,她却没等到那个故人 雾语的眼里,突然悄然蓄满泪珠,顺着她的眼角,一滴一滴掉落。 这个一向坚韧的姑娘,也会流泪,因为她也是凡人,有着七情六欲,有着,心底深藏的心上人儿 看见姐姐落泪,觅言更是难受,从小她们就被人囚禁,被人百般折磨,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每天还要替那人试着各种药物。 每天生不如死,觅言却没见过她姐姐落过一滴眼泪。 如今,相思愁苦,牵肠挂肚,却让她姐姐眼泪决堤。 都说风月情事会要人命,谁说不是呢 “雾语姐姐,你和觅言姐姐在上面吗?能带我一块上去吗?” 屋檐下,南灼华披着狐裘,软声轻语。 觅言一愣,飞身下来,“小主子,你不是已经睡觉了吗?”转念一想,很是歉然:“是不是奴婢跟姐姐吵醒你了?” 南灼华摇摇头:“我一直没睡着,我想月牙儿。” 她早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一直睡不着,方才听见雾语的一曲笛声,她更加难眠。 雾语的笛声,都是相思哀愁,或许有共鸣,南灼华听完对云染月更是思念。 索性她也不睡了,跑过来找她们,想跟她们待在一起聊天。 觅言抱起她,飞身上了屋檐。 南灼华坐在屋顶中间,两侧坐着雾语和觅言为她挡风。 借着月华,南灼华明亮的眸子看出雾语黯然的脸色,她的睫翼上,还有几分潮润,小脸上,还挂着风未吹干的泪痕。 南灼华抬手,轻摸了一下雾语湿润的眼角,软糯问道:“雾语姐姐你哭了” 她一直觉得雾语这样向来情绪不外露的女子,是不会落泪的。 她又问:“雾语姐姐是不是想家了?” 雾语弯了一下唇角,笑意冷清,她摇了摇头。 家 她们何来的家? 她们的家,早就被那个人给毁了,她们的师父,被杀了,她们的兄弟姐妹们,全都被囚禁起来做药人,最后活下来的只要她和觅言姐妹俩,还有她们二师兄。 可是啊,二师兄为了帮她们逃离那人的魔爪,也被从断崖上打落。 如今,生死未卜 “不是想家,雾语姐姐莫不是在想心上人?”南灼华的眸子亮晶晶,看着雾语。 雾语垂眸轻笑,她点头,大方承认。 南灼华眨眨眼睛,很是惊奇,原来雾语姐姐心里藏着一个心上人。 她抬眸看着头上弯弯的月牙儿,她也好想月牙儿呢。 “雾语姐姐,”南灼华偏头,捧着小脸好奇问:“上次月牙儿说你跟觅言姐姐是神域之人,神域是什么地方?是你们的家乡吗?” “我问月牙儿神域在哪,他不告诉我,说等我长大就知道了。” 雾语和觅言相视一眼,皆是轻叹, 随而,觅言看着天边悬挂的弯月,眸色悠远:“神域是个很神秘的地方,也是我们的家乡。” 也是存在她们脑子里的一个地方,因为,她们已经离开那里好久了。 神域,早就事境变迁,物是人非。 “那神域好玩吗?”南灼华来了兴致。 雾语答:“跟这里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有山有水有人家,只不过,神域的人比这里的人要厉害很多。” 因为神域的人都是修灵者,这里的人都靠内力。 南灼华问:“等我以后有机会,能和两位姐姐一起去神域玩玩吗?” 第115章 这门亲事,谁便宜了谁 是以,这门亲事成了那些看客茶前饭后的笑谈。 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算来算去,众人觉得,还是顾织锦得了便宜。 谢文泽虽是品行不端,好歹也是个身子健全的人,迎娶顾三小姐做正室侯夫人,倒也是仁义尽致。 霄云楼的二楼雅间。 景湛漓柔若无骨的躺在软塌上,半瞌着眸子,习武之人耳力好,楼下茶客们对顾家和谢家这门亲事评头论足的言语,纷纷听到他耳朵里。 皆是认为是那顾三小姐占了便宜,嫁给谢文泽也不吃亏,好歹日后也是谢家明媒正娶的正室侯夫人。 即便是身子骨活不久,生前成为侯夫人,死后好歹也风光。 但是,有人可不这么认为 有人觉得,倒是顾织锦吃亏了。 雅间的案桌旁,坐着一位男子静静品茶,一身黑色祥云锦袍,棱角分明的五官苍冷峻白,凛若冰霜。 这位是常定将军,景煜。 他父亲是清和王,也是那位弘元帝唯一的胞弟,早年间病逝,清和王妃也随之撒手人寰,王府留下景煜和唯一的亲妹妹玉宁郡主。 景煜没有继承王位,反而是在淮南王麾下,跟着上阵杀敌,后来被封为常定将军,入了景湛漓阵营。 都是习武之人,楼下茶客的谈话他自然也是听到了,手里摇晃着茶盏,冷嗤:“还真是便宜谢文泽那混蛋了。” 景湛漓半掀着眸子,懒洋洋的:“怎么说?” 他想知道,谢家和顾家这门亲事,在景煜眼里,怎么会是那顾三吃亏。 手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景煜悠悠道:“别忘了,那顾三背后可是还有二十万南翼军作为陪嫁。” 谢家与那二十万南翼军相比,不值一提。 景湛漓蓦然睁开眼睛,瞳孔放大,他缓缓坐直身子,幡然醒悟。 对啊,他怎么忘了,南家的那二十万南翼军。 当初南老爷子去世后,那南翼令牌就传给了南家唯一的子嗣南韶音。 当年也是好多人觊觎南家的南翼令牌,但在南韶音手里死死握着,谁都没抢走。 如今南韶音也逝世,这南翼令她只能传给她的女儿。 可是 景湛漓摸着下巴狐疑:“南韶音的两个女儿,你怎么会知道她把南翼令牌传给哪个?” 南韶音的两个女儿,一个南灼华,一个顾织锦,如今南翼令牌在谁手上都说不准。 景煜却挑下眉心:“这有区别吗?” 无论传给哪个女儿,两人都南家的后代,也是亲姐妹,这二十万南翼军都是属于她们姐妹俩的后盾。 姐妹俩一方有难,南翼军都会支援。 顾三嫁到谢家,那二十万南翼军可不就是陪嫁。 景湛漓想了想,还确实是这样。 他不由啧啧两声:“还真是便宜了谢家。”又是轻嘲:“若是让太子兄和二皇兄知道此事,会不会气的捶胸顿足。” 那两人,对南家的二十万南翼军可是虎视眈眈的好久,奈何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想要得到南翼令牌,只有两个办法,除了抢,就是继承。 可他们也一直摸不准南翼令牌在谁身上,所以一直不好下手去抢。 想要继承,只有娶了南灼华或者顾织锦。 南灼华就不要想了,一个四岁多的小丫头,婚嫁年龄还早着呢。 只能迎娶顾织锦,但是因为顾织锦极少出门,很多人都把她遗忘了,等再记起她时,她已是与他人定亲。 这若是让景朝辞和景元昭知道,怎能会不气。 没想到谢文泽会是那个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 况且谢文泽身后有长公主撑腰,他既然看上了顾织锦,景朝辞和景元昭也拿他没办法。 总不能去跟他抢亲? 景煜面无表情:“怕是太子和瑞王已经知晓此事,正在后悔不已。” 后悔娶顾三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然而,事实确实是如此。 顾织锦和谢文泽的亲事传遍大街小巷,也传到了景朝辞和景元昭的耳朵里。 两人的第一反应皆是:顾织锦是谁? 顾织锦从来没出席过帝京的任何宴会,也没有在出门露过面,她的名字也早在帝京销声匿迹,也难怪景朝辞和景元昭不认得顾织锦。 十多年来,顾织锦近日唯一的一次露面,还被谢文泽给看上了,下手也是极快,不过两日就不亲事给定了。 后来宫人给景朝辞和景元昭介绍,说顾织锦是南韶音的女儿,两人已经知晓她的身份。 那二十万南翼军,两人一直趋之若鹜,但没想到,却被谢文泽捷足先登。 这怎会让人不恼? 借着顾织锦和谢文泽定亲一事,也让某些一直盯着南翼令牌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就比如说,顾隐修。 荣国公府,此时正是夕阳西落,日月交替之时,天色还未暗。 顾隐修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紧锁着眉头,大手放在案桌上,指尖一直叩着桌面,显得有些躁动。 “少爷~” 拢夏娇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顾隐修顿住指尖,抬头看她身后有无来人,随后把她带到屋子里,房门关上。 拢夏立马扑到他怀里,环住他的腰身,身子紧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一番挑逗意味。 “少爷今日怎么这般早找奴婢,是不是想人家了~” 平日里他们见面都是晚上深夜,今日第一次是在白日见面。 拢夏以为是顾隐修有那方面的需求,急不可耐的想要找她亲热一翻。 所以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 顾隐修却一冷淡推开她的身子,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杯茶,“来时没被人发现?” “奴婢来的时候注意着呢,不会被人发现。” 拢夏撇了撇嘴,幽怨的眸子凝着他,显然是对方才推开她的举动不满。 顾隐修喝口茶:“顾织锦那半块南翼令牌有什么消息?” 拢夏嗔声:“少爷别急,奴婢不是正在找嘛,”上前两步,把手搭在顾隐修肩膀上,身子半倚半靠他身上,“少爷放心,南翼令牌奴婢肯定会为你得到手的。” 身子一直在顾隐修身上蹭来蹭去,那种缠绵荡漾的心思不言而喻。 第116章 拢夏和顾隐修 手上的茶盏重重放下,顾隐修甩开肩膀上的手,也把拢夏甩开几步远,脸色燥怒:“你知不知道顾织锦快要出嫁了,等她出嫁,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那时候再想找南翼令牌,哪会这般容易! 这几日他一直忙于差事,几日没在府上,今日中午一回府就得知顾织锦定亲的消息,这让他心里开始燥乱。 若是日后顾织锦嫁到谢家,想得到南翼令牌就没这么简单,他只能在她出嫁前尽快动手。 拢夏被顾隐修的怒气吓的一颤,后知后觉才发现他动怒了,也收起了心里那点旖旎浪荡心思。 她颤巍巍上前,也不敢再撒娇引诱,只得低眉顺眼:“少爷放心,在那病秧子出嫁前奴婢一定替您找到南翼令牌。” 她的话正中顾隐修下怀,也让他语气缓和:“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别辜负本少爷对你的厚望。” 见他脸色好转,拢夏又大胆蹭上前,在身后给他揉捏着肩膀,娇声娇气道:“奴婢什么时候让少爷失望过,您吩咐的哪件事奴婢做的不是让您称心满意。” 这倒是,拢夏在背后没少协助他。 顾隐修大手覆上肩膀上的小手,在掌心揉捏,又是一番甜言蜜语:“本少爷相信夏儿的能力,等事成之后,本少爷立马抬你为妾侍,这样夏儿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伺候少爷我了。” 女人最吃男人花言巧语那一套,拢夏听得心花怒放,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酥软的身子挂在顾隐修身上。 指尖顺着他结实的胸膛一路往下逗弄,拢夏脸色染上欲色潮红,在顾隐修耳边轻吹一口热气,“人家现在也能伺候少爷嘛~” 拢夏的搔首弄姿,终于得到顾隐修的回应,他眸子暗红,覆上情潮,天旋地转间,拢夏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既然想伺候本少爷,一会儿可要把本少爷伺候尽兴了。” 顾隐修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拢夏脸上,让她心里荡漾不堪,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拢夏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 她娇吟嬉笑,小手已经在他胸膛上一路下滑,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少爷,快点嘛,一会儿奴婢该回去了。” 顾隐修横抱着她,往自己的内室走去,到了自己床榻,粗鲁的把拢夏扔到床榻,自己随身扑上去 天色暗淡,月华初上,拢夏和顾隐修还在云朝雨暮。 这厢,盛锦院。 阵阵咳嗽从屋子里传出来,顾织锦用锦帕捂着嘴不停气喘,锦帕上面片片血渍。 “小姐,奴婢去找大夫来给您看看。” 拂冬轻轻拍着顾织锦的后背,给她顺着气儿。 从早上接完圣旨回来,顾织锦一直气色不好,终于崩到晚上,她又开始犯病,心口绞痛,也止不住的咳血。 拂冬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气血攻心,再加上本就有病在身,怕是比往日犯病犯的更厉害了。 “不用麻烦了,”顾织锦语气绵绵无力,脸上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她似乎,很抗拒找大夫,便道:“今天的药煎好了吗?我喝完药一会儿便会好了。” 拂冬心急:“可那药根本就不除根。” 小姐都喝了几年了,也没见好转,前几年南夫人在世时喝这药还有些起色,这一年来真是越来越不见效果,反而每次犯病还越来越严重。 顾织锦不在意的勾下唇角:“好过聊胜于无,那药能维持多久就看我的命了。” 若不是有她的小妹挂心,她怕是一刻钟也难活下去。 拂冬知道,小姐这是对自己的身子已经没了希冀,能活多久就看自己的命了,再加上与谢家的婚约,怕是更难让她好好活下去。 拂冬心酸,眼泪一时夺眶,背过去偷偷抹下眼泪,只恨天道不公。 她家小姐待人心善,从不苛刻,也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还要这般折磨她。 拂冬擦干泪,不让顾织锦有所发觉她流泪,眼眶微红:“小姐您先稍等着,奴婢这就去给你煎药。” “药不是拢夏负责煎的吗?怎么没见她人?”顾织锦蹙眉疑问。 拂冬抱怨:“谁知道她去哪了,一下午都没见她人影儿了,今晚小姐的药都没煎。” 平日里她家小姐的药都是拢夏负责,除了负责个煎药,她什么都管,粗活都是拂冬干,现在连个药都不愿意煎了。 拂冬觉得拢夏真是越发肆无忌惮了,也越发不把她们小姐放在眼里。 “奴婢先去把药煎了,就不等拢夏了。” 顾织锦点头。 她捏着锦帕,眼底深凝,似是若有所思。 等拂冬煎好药,拢夏也回来了。 拂冬端着药碗,站在院子里,睨着刚从院外回来的拢夏,没好气问:“你去哪了?一下午都没见到你,小姐的药你都不管了。” 隔着夜色,也没发现拢夏有何异样,只听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有支支吾吾:“我、我下午出府一趟,回来晚了,小姐的药给耽误了,我、我这就去煎。” 说着,就要去厨房煎药,被拂冬喊住:“哎,药我已经煎好了,你不用再麻烦了,”手上药碗递给拢夏,“你把药端给小姐喝,我去把厨房收拾一下。” “哦哦,好。” 拢夏接过药碗,端到屋子里,借着房间里的烛火,方能看清她面色带着不一样的潮红,若是经过男女之事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拢夏也刚经历过此事。 屋子里,顾织锦坐在案桌旁,用手撑着额头,磕着眸子一脸病态。 拢夏把药放在案桌上:“小姐,药好了。” 微微沙哑的嗓音,让顾织锦一时听不出是谁,她睁眼,看清人,蹙眉:“拢夏?你嗓子怎么了?” 眸光在她身上打量,一眼似乎就发现了异样。 拢夏眼神躲闪,不自觉舔下红唇,似是在紧张,干笑:“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下午嗓子就开始痛,一会儿就沙哑起来了。” 顾织锦端起药碗,吹了一下热气:“你下午去干嘛了?” 淡淡语气,听不清喜怒,唯有气息听着不稳,有气无力的。 第117章 给拢夏机会 “奴婢”拢夏咬了一下红唇,眼珠子飘忽,随而她眸子一闪,“奴婢正因为嗓子疼,下午便出府找医馆看了一下,大夫说是上火了,让多注意一下饮食。” 这番说辞,似乎圆了下午在跟顾隐修巫山云雨的谎话。 顾织锦没有答话,端着药碗喝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眸光,不经意间落在拢夏脖颈处,那露出的白皙皮肤上,斑斑红痕。 再看拢夏的脸色,粉里透红,眼里笼着雾气,如春雨蒙蒙。 这副姿态,显然是跟人行过男女之事。 顾织锦凝了一瞬,随而不动声色敛下眸,手上药碗递给她:“清洗一下。” “是。” 拢夏接过药碗,去厨房清洗了。 顾织锦看着她的背影,晦涩不明。 虽是未出阁的姑娘,那些男女情事并非丝毫不懂,拢夏身上发生的变化,她一眼便察觉出异样。 顾织锦凝思好奇,那个男人是谁 回想这几日拢夏的言行举止,顾织锦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眸光往自己内室看了一眼 日子安稳了几日,因为顾织锦定亲一事,府上一直在忙前忙后。 这日,二月二十二,距离婚期还有几天时日。 大清早,谢家来了一位事务嬷嬷,是长公主派她前来,是带顾织锦去前去锦绣坊量制嫁衣。 帝京最好的制衣阁就是锦绣坊,都是上等布料。 谢家这种高门大户娶媳妇儿,先不说目的是为了什么,既然娶的也是正室,这排面该风光也得风光。 那嬷嬷在前院候着,已经有丫鬟来盛锦院通知顾织锦。 顾织锦得知消息,即便对这门亲事百般不愿,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倒是已经顺其自然了,这嫁衣该做还得做。 顾织锦在内室换了一套衣服,吩咐拂冬:“去素音院给小妹打声招呼,说一会儿我要上街,问她可是要一起去?” 拂冬应声好,便去素音院通知南灼华。 顾织锦知道南灼华喜欢出去玩耍,趁着一会儿出门,她们姐妹俩也能一起逛逛。 有南灼华在身边,顾织锦便异常安心。 坐在菱花铜镜前,顾织锦打扮妆容,她从来都是不施粉黛,再加上有病在身,气色一直看着不好,小脸总是白的没有血色。 前几日犯病,让她现在的气色看着更不如从前,一会儿出门,她怕南灼华看着她精神不好会担忧,便施了浅薄的一层水粉,让脸色看着几分红润。 顾织锦坐在铜镜前,唤来拢夏给她梳妆。 拢夏在妆容这块,一直都很心灵手巧,以前顾织锦的发髻,都是拢夏负责绾发。 从什么时候开始,拢夏变得懒散了,也变得目中无人了 顾织锦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从她母亲去世后,这府上再也没人管她,父亲在吃穿上面从来没有顾及过她。 留她在这荒凉的院子里自生自灭,她一个贵家小姐,慢慢落魄的连一个贵家丫鬟都不如。 她吃穿,还真比不过前院那几位妾侍夫人身边的丫鬟嬷嬷。 从那时起,拢夏慢慢变了,变得不把她放在眼里,对她的吩咐也爱答不理。 这些,顾织锦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因为拢夏跟拂冬从小跟在她身边,感情也是极好,自她母亲去世后,她们跟着她日子过的清苦。 即便她们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她也不忍心再去责罚她们。 她知道拢夏变了,只要她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就不会跟她斤斤计较。 若是她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心思,那她也不会念及旧情 通过铜镜,顾织锦看着正给她绾发的拢夏,她淡淡轻语:“拢夏,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 如此猝不及防一问,让拢夏呆愣,旋即她回答:“小姐待奴婢自然是极好。” 顾织锦弯下唇角:“这些年来让你跟着我一直吃苦,你心里可有什么怨言?” “奴婢怎会有怨言,奴婢自从被南夫人买回来,自此就是小姐的人,奴婢一向对小姐忠心不二,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拢夏嘴上说的掷地有声,可那低垂的眸子,却不敢抬头对视顾织锦的眼睛。 怎得一个心虚了得。 顾织锦轻笑一声,善解人意道:“若是有一天你不想在我身边做奴婢了,便直接告知我一声,我会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还你自由,但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做奴婢的时候,能够待我忠心。” 这话,明里暗里,已经在提醒拢夏了,就看她,能不能领悟顾织锦的意思。 拢夏一时没理解透她话中含义,莫名心慌,害怕顾织锦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了,想要赶她走。 她突地跪下,抽噎道:“小姐,你是不是不想让奴婢伺候了,是不是想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会好好伺候您的,求小姐不要赶走奴婢,否则奴婢就无家可归了。” 主要是,南翼令牌还没得到手,她怎能离开这个破院子,更不能离开这个病秧子身边。 顾织锦扶她起来:“我没说赶你走,只要你自己想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赶你走,”眸光凝着拢夏,想把她看透似的,接着道:“前提是你得对我忠心,否则我也不会留一个有异心的人在身边。” 这话的意思已经够直接了当,她也是在给拢夏一个机会。 拢夏面色真诚:“奴婢肯定会对小姐忠心,永远追随小姐。” 说着这般违心的话,主要还是因为南翼令牌,等南翼令牌到手,她就会成为大少爷的妾侍,到时候这病秧子跪着求她,她也不会再做她身边的奴婢。 在拢夏心里,“忠心”二字当然比不过“妾侍”二字重要。 她明明是做夫人的命,凭什么要屈身做一个丫鬟。 这便是拢夏的自视清高。 顾织锦自然是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她只是把话说透,怎么选择还是看拢夏自己。 起身,顾织锦来到床榻旁,她有节奏的敲着几下床沿,随后床头弹出一个暗格。 一旁的拢夏,握着掌心,眸光灼灼,只因她在那暗格里看见了放南翼令牌的匣子 第119章 与谢诗筠争执 南灼华又轻轻一叹,颇为遗憾似的,“早知道在这里能碰见谢姐姐,我就把羞花带出来了,羞花看见谢姐姐肯定会很喜欢。” 能不喜欢嘛,上次的“烤肉”之仇还没报完呢。 对于羞花,谢诗筠可谓谈之色变,怒道:“以后再见面,你让那畜生离我远点!” “可是羞花很喜欢谢姐姐,下次它还想找你玩呢。” 南灼华这般漫不经心的语气,谢诗筠越发恼羞成怒:“我让那畜生以后离我远些,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能啊,”南灼华慢悠悠回答,反问:“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谢诗筠气结。 小野种,真是好大能耐! 她伸手,想要狠狠去推南灼华。 恰逢,顾织锦量好尺寸,从内室出来,她在里面,便听到了两人的争吵声,走到南灼华身边,牵起她的小手。 谢诗筠也收回手,冷冷打量顾织锦。 南灼华歪着小脑袋:“姐姐,已经好了吗?” “嗯,好了。”顾织锦轻笑,旋即,看向谢诗筠,礼貌寒暄:“谢小姐好。” 谢诗筠在顾织锦身边踱步一圈,眼风如刃,不停在她身上扫视,随后冷嘲:“也不过如此。” 拿眼睨着顾织锦孱弱的身子,不屑嗤笑:“本来还以为是什么惊为天人的姿色呢,一身的病弱,哪里能配得上我们谢家的侯夫人。” 可笑的是,谢文泽就是看上了顾织锦病弱的身子。 南灼华翻个白眼,“你家那侯夫人的位置有啥好的,我姐姐还不稀罕呢,有本事退婚。” 谢诗筠性急口快:“退婚就退” 谢嬷嬷连忙截住:“小姐,不可胡说。” 谢诗筠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连忙闭嘴。 这门亲事是她母亲找圣上请求圣旨定下的,若是她今日在此说退婚,可算是大逆不道,忤逆皇命。 何况这门亲事也是她哥哥好不容易得来了,若是败在她手里,她哥哥肯定不会放过她。 谢嬷嬷垂眸睨了眼南灼华,倒是小看这小丫头了,差点被她套住,转眸看向顾织锦,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家小姐方才是在开玩笑,三小姐别往心里去,既然咱们两家已经定亲了,自然是没有退婚这一说。” 谢嬷嬷在长公主身边伺候数年,比其他嬷嬷心气要高很多,本就没有把顾织锦这个未来侯夫人放在眼里,更不会低三下四的去跟她说话。 她知道顾织锦对这门婚事颇有微词,既然已经定亲,这婚事是不可能再退的,就算是能退,谢家也不可能退。 一个病秧子而已,也活不到多长时间,谢家也不在意养她一段时间。 顾织锦知道,这婚事已经板上钉钉,没有回旋余地,她只淡淡顺从:“织锦明白谢嬷嬷的意思。” 识时务者为俊杰,谢嬷嬷对顾织锦这点甚是满意。 谢诗筠蔑视一眼顾织锦,冷笑:“等到了我们谢家,可要好好伺候我,不然,你可别想有好日子过。” 这般肆无忌惮的威胁,真是欺人太甚! 南灼华气笑了:“我姐姐又不是丫鬟,凭什么要伺候你。” 谢诗筠嗤之以鼻:“别以为嫁到顶着侯夫人的头衔嫁到我们谢家,就是侯夫人了。” “我们谢家的侯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别想着成了侯夫人就会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进了谢家的门就要伺候我们一家子。” 最后嗤笑一声:“不干活还想吃白饭,我们谢家可不养闲人。” 听听这话,这哪里是娶侯夫人,明明是招丫鬟。 南灼华的小脾气爆了,一肚子火气:“不养就不养,我姐姐还不嫁了,”瞪着杏眸,露出凶狠:“等月牙儿回来了,我就让他把亲事退了,谁稀罕你们的侯夫人!” 这亲事,她早就看不顺眼了,若不是月牙儿不在,她早就去找他了。 谢嬷嬷心里一声“咯噔,”立马慌乱,她怎么给忘了,这小丫头是国师的徒弟,若是想把这亲事退了,还不是国师大人一句话的事儿。 谢嬷嬷赶忙制止住还想回嘴的谢诗筠,对南灼华难得低声下气赔笑:“九小姐可别气,我家小姐说着玩呢,三小姐进门就是我们府上的侯夫人,怎么会让她做丫鬟的活儿。” 又对南灼华好言相劝:“再说这亲事已经定了,若退了肯定不吉利,婚期也马上到了,九小姐这段时间好好陪三小姐,其他的就别胡思乱想了。” 若是这门亲事退了,让谢家的颜面往哪搁。 没有得到这位三小姐,怕是元章侯爷在长公主面前也会吵闹不休。 南灼华冷着小脸,沉默不语。 反正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个嬷嬷再浪费口舌也说服不了她。 嫁衣也量制完了,留在这里也没其他事情,谢诗筠取完自己的衣服后,谢嬷嬷怕她留在里跟南灼华争吵会影响这门亲事,便匆匆告别,带着谢诗筠回府。 两人临走时,南灼华暗暗拽了一下雾语的衣角。 雾语心照不宣,手里不动声色捻了颗石子。 等谢诗筠跨门槛的时候,小腿突然一软,脸朝下,直接从门槛前栽过去。 谢嬷嬷惊愣失措,赶忙扶起谢诗筠,等她站起,却是一嘴的鲜血直流,方才栽倒,直接撞破了嘴唇和舌头,也不知道牙齿有没有磕掉。 “啊啊~唔唔!” 谢诗筠的嘴和舌头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 谢嬷嬷吓得魂都飘出来了,扶着她赶快上了马车,冲着车夫惊叫:“快、快送小姐回府。” “” 谢诗筠和谢嬷嬷走后,南灼华也和顾织锦出了锦绣坊。 两人没有回府,而是在街上逛了一圈,顾织锦许多年没有在帝京逛过,对街上的东西都甚是稀奇。 到了卖糖葫芦的摊位,两人买了几串糖葫芦,南灼华对这种酸甜的味道很是喜欢。 “阿锦,小九。” 街道上,恰逢宋之白打马路过,她正好,也要去荣国公府找顾织锦。 “阿白姐姐,”南灼华软软唤道,也递给她一串糖葫芦,“尝尝,很好吃。” 第120章 扶兮公主回京 “谢谢小九。” 宋之白从马上下来,接过南灼华的糖葫芦,尝了一口,酸甜酸甜的,是她儿时记忆的味道。 八岁之前,她母亲还在世时,她也很喜欢吃糖葫芦,每次都要缠着母亲来集市上买。 八岁之后,她母亲去世,这个味道开始存留在她记忆里。 因为她那时已经去了边疆,十年再没踏过帝京一步,也再没吃过这种东西 如今的糖葫芦,还是记忆里的那个味道,却已经没了小时候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母亲还在。 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几人在霄云楼的雅间歇脚。 她们靠着窗棂坐下,能欣赏下面繁华的街道。 宋之白给顾织锦倒了杯热茶,知道南灼华不喜茶,便没给她倒,让小二给她上了些糕点零嘴。 宋之白握着茶盏,看着顾织锦,正色问道:“阿锦是要嫁给谢文泽了吗?” “是。” 顾织锦笑,答的云淡风轻。 这门亲事,她似乎已经看淡。 眸色怅然,宋之白哀叹:“阿锦,谢文泽不是你的良人。” 谢文泽玩弄女人德行,她是知道的,而且尤其偏爱阿锦这种病弱女子,阿锦嫁给他,是不会得到善待的。 何况谢家还有个强势跋扈的长公主,以及跟她性子如出一辙的谢诗筠。 嫁给谢文泽,阿锦就是往火坑里跳。 这几日宋之白一直忙于朝堂之事,也是道听途说,谢家要和顾家结亲,这对新人却是谢文泽和顾织锦。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也是当头一棒,蒙了好久。 今日从朝政中抽身,打算去府上询问一番,恰巧在街上撞面。 没想到,短短几日时间,这亲事已经定下了,再过几日,阿锦就要出嫁了 南灼华小嘴里塞满了糕点,腮帮子鼓鼓的,好似那胖头鱼,甚是娇憨可爱,她口齿不清道:“沃也脚得谢文泽不是姐姐的娘人。” “慢点吃,别噎着。” 顾织锦失笑,给她端杯茶水放在旁边,轻轻怕打她的后背,怕一会儿不小心噎着。 南灼华好不容易把嘴里糕点咽完,拉着顾织锦的小手软软道:“姐姐,我们不嫁了好不好,那侯夫人我们也不稀罕当,谁爱当谁当。” “你只做最爱我的姐姐好不好?” 蓦然,顾织锦红了眼睛,许是南灼华的话触动到她,微微哽咽:“我我永远都是最爱小妹的姐姐,可是那圣旨姐姐违抗不了。” 那亲事,她根本左右不了。 南灼华跪在凳子上,与顾织锦平视,小手捧着她的脸颊,“姐姐不怕,等月牙儿回来,我就让他找圣上把这门亲事退了。” 这大晋,能违抗圣旨、改写皇命的,只有云染月一人。 “可是,”宋之白忧心,“国师大人如今出使西戎,何时回来还说不准。” 万一等不到国师大人回宫,阿锦这亲事,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南灼华的脸色也忧郁下来了,月牙儿说他去西戎来回要十天半个月都说不准,若是赶不到姐姐婚期前回宫怎么办 看着南灼华沉郁的小脸,宋之白轻叹,细声宽慰:“阿九妹妹不用这般难过,距离婚期还有几天时日,说不定这期间也会有变数,也说不定国师大人会赶回来。” 看着南灼华替她难过,顾织锦心疼,轻柔替她擦了一下嘴角残留的糕点沫,“人生,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姐姐的命早就看淡了,所以小妹也不必忧心,这也是姐姐的命。” 南灼华沉着脸色,她才不相信命不命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命自己掌握。 这时,窗棂下热闹的街道,突然人声沸腾。 本是拥挤的街道,百姓自觉的分成两排站在路旁,留出中间宽敞的街道。 有人突然喊道:“扶兮公主回京了。” 人声霎时鸦雀无声,安静的看着从不远处驶来的马车,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似是怕冲撞到马车里的人儿。 南灼华好奇,趴着木窗探出小脑袋,往下面街道上看。 一辆素白马车慢慢驶来,两位身穿铠甲,骑着高马的影卫一脸严肃的在前面带路保护。 马车周围围着白色纱幔,车厢一圈镶满铃铛,随着马车行驶,叮咛作响。 马车的装潢没有那般富丽堂皇,却是别具一格,那朦胧缥缈的白色纱幔,似有仙气缭绕。 风吹,轻轻撩起纱幔,马车里的人儿影影绰绰,坐姿端庄,身姿曼妙。 从外面,能朦胧的看见一双素白玉手,正在执起盏茶斟茶,那纤细白皙的手腕,缠绕着一串佛珠。 风撩纱幔,被染上清浅的檀香,是从那车厢里散发出来的。 大晋百姓都知道,扶兮公主信佛,也是代发修行的佛门弟子。 马车走远,街道上又开始慢慢热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无非都是关于那扶兮公主回京的事情。 南灼华在皇宫长大,却没见过这位扶兮公主,只因她不常在宫中,大多在镇国寺修行。 而南灼华也没出过揽月宫的殿门,对她也不甚了解,甚至也没听说过这位公主。 毕竟当时在揽月宫的时候,也没人给讲过宫里的那些妃子公主,月牙儿好像从来都不让她跟宫里的那些人接触。 但她最了解的九公主景初晚,之前没出揽月宫的时候就对景初晚久闻大名,因为每次白倾尘去揽月宫都要吐槽景初晚几句。 久而久之,南灼华对景初晚也有了影响。 但这位扶兮公主,她还真没听说过。 若说论名声,这位扶兮公主可是要比景初晚远扬的多。 扶兮公主是美名远扬,景初晚是恶名远昭。 南灼华缩回小脑袋,坐回自己的凳子上,她问宋之白:“阿白姐姐,这位扶兮公主是何人?” 阿白姐姐是朝廷中人,想必对这位扶兮公主会有所了解。 方才下面的热闹宋之白也听见了,对这位扶兮公主,她没多大兴趣,所以也没起身去看。 她道:“扶兮公主名唤景朝暮,皇家排行老八,为梅贵妃所生,是瑞王景朝辞的妹妹。” 她小时候跟景朝暮见过几面,后来,她去边疆,景朝暮去镇国寺修行,便在也没见过面。 第123章 云染月回京,中途遇险 顾织锦蹙着眉心,突地脸色有些不好,似是犯病的前兆,她还是从容不迫淡语:“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丫鬟,日后就摆正你的位置,做好身为丫鬟的分内之事。” 拢夏攥紧了手心,垂眸遮住眼底愤恨,忍气吞声:“奴婢记住了。” 等再过些时日,大少爷就纳她为妾侍了,她再忍一段时间,到时候她成了大少爷的妾侍,第一个让这病秧子好看。 顾织锦自然看不出拢夏恶毒的心思,也不想与她再过多说话,便让拂冬搀扶着自己回了内室。 顾织锦走后,拢夏才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跪了一会儿她的膝盖已经是酸疼麻木,暗自仇视一眼顾织锦和拂冬,拖着一身疲惫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下午跟顾隐修行过鱼水之欢本来身子就酸痛,这会儿又在地上跪着,她身子都快散了架。 到了内室,顾织锦身子就撑不住了,倏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白的看不见一丝血色。 拂冬连忙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坐下,倒杯茶递给她,“小姐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无碍,”顾织锦气若游丝,喝可热茶,微微喘口浊气,心口疼痛稍稍减弱。 她方才责罚拢夏的时候,身子一直强撑着,扔出那空茶盏的时候已经用尽了她全身力气。 这副身子,越来越弱了。 拂冬忧心忡忡:“小姐,是不是拢夏今日做什么错事惹到您了?” 她家小姐脾性温和,可是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也不知道拢夏到底哪里惹怒了小姐。 不过她觉得小姐对拢夏教训的好,再不给她点颜色看看,真的就要骑到她们小姐头上了。 今日受的这份罪,是拢夏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旁人。 顾织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以后拢夏出院子做事,多注意点她。” 拂冬认真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会好好看着她的。” 拂冬虽是老实,但是不傻,小姐这话的意思,是要她监视拢夏。 不由心底暗忖,莫非拢夏真的做对不起小姐的事了? 一连风平浪静过了几日,这天,天色暗沉,乌云蔽日,隐隐有下雨的征兆。 距离顾织锦出嫁还有三天的时日,嫁衣已经做好,锦绣坊的绣娘亲自送过来让顾织锦试穿,看看合不合身,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锦绣坊的绣娘绣工了得,嫁衣也自然没什么问题。 嫁衣已经准备就绪,三日后,就等着顾织锦出嫁。 南灼华这几日郁郁寡欢,一直在等着云染月回来,她怕等不到云染月回来,顾织锦就非得嫁给谢文泽不可。 许是南灼华的朝思暮想得到回应,这日,云染月已经从西戎返回。 随云染月一路同行的,还有景陌琰。 夜半子时,两人的马车驶到西戎和大晋交界,距离大晋不过百里地距离。 夜色深沉,烟云淡荡,淅沥沥的下起了开春的第一场春雨。 寒气冷凝,寥无人烟的路上空气稀薄。 马车行驶到一片树林,周围气息更加阴暗森冷,鹰雀无声,两辆马车碾过泥土的声音格外响动。 景陌琰的马车由知文驾驶。 清羽驾驶着云染月的马车,身边,还坐在一位不停磕着瓜子的男子,长相堪比女人精致,眉眼间是遮不住的风流味儿。 这位也是云染月身边的侍卫,名唤凌魄。 凌魄手里的瓜子嗑的咔咔响,僻静的道路上,一旁驾驶马车的清羽耳边,除了风声雨声,就剩下他磕瓜子声。 突然,凌魄磕着瓜子的声音停了,他微微挑着眼眸,打量周围阴沉笼罩的树林。 耳边疾风飒沓,周围树影簌簌晃动,清羽脸色蓦然凝重,手上用力几分,握紧缰绳。 倏地。 一只利箭穿过冷风细雨,携着狠厉,破空而来。 那箭矢的方向,直指云染月的车厢。 清羽猛的扯紧缰绳,马车骤停,身后景陌琰的马车也跟着停住。 箭矢直直逼近,马车上的人却淡然处之,距离车厢不过几寸之间,凌魄掌心聚力,竟徒手接住那只箭矢。 他冷嘲:“竟然敢跟爷玩偷袭。” 箭矢在指间旋转,箭头转换方向,他徒手一掷,前方树上倏地掉下一具尸体,胸口,赫然插着那只箭矢。 雨还在断断续续下着。 随后,树枝摇晃,上面沾着的雨水簌簌下落,百位黑衣人提刀逼近马车,来势汹汹,杀气腾腾。 地上泥土混合雨水,被他们踩踏出一片泥泞。 清羽抽出剑,一身警惕,严肃道:“主子小心,有人拦路。” “嗯。” 车厢内,云染月声线冷淡,似是无关紧要。 顷刻,百位黑衣人一身肃杀,将云染月的马车围住,似乎,目标只有云染月一人。 顿时,八方为敌,四面楚歌。 景陌琰的马车停在他们后面,知文握着剑柄,严守以待,神色凝重:“王爷,外面有杀手拦路,但,”顿下,皱眉:“好像对方的目标是国师大人。” 车厢内,景陌琰温润的嗓音处事不惊,他吩咐知文:“静观其变。” 周围的黑衣人眉目肃冷,眼睛空洞无神,皆是死士。 凌魄环顾四周黑衣人,含笑戏虐:“是谁派你们来送死的,现在说,一会儿可以给你们来个痛快。” 那首领冷哼:“大言不惭!”扬手,一声令下:“动手!格杀勿论。” 百位黑衣人挥刀,一片刀光剑影,直攻云染月的马车。 果然,他们的目标只有云染月。 清羽和凌魄两人,招招制敌,出手狠厉,严关把守,那黑衣人连马车都碰不着丝毫。 霎时,血雨腥风,残肢飞溅。 地面上雨水、鲜血混合,蜿蜒出一条血水的沟壑。 那头目看着局势不妙,大声喊:“往后退!” 所剩寥寥无几的黑衣人撤退,头目又朝树林深处大喊:“弓箭手,射!” 顿时,雨水夹着箭矢齐发,来势凶猛,就连后面景陌琰的马车都不能避及。 知文在马车前挡着飞来的箭矢,他家王爷身子骨弱,不能长时间运用内力。 前仆后继的箭矢飞来,目标全都都是云染的车厢,清羽和凌魄渐渐有些寡不敌众。 第128章 为了她的安危 南灼华仰着头看着白倾尘,乖巧道:“我是来找月牙儿的。” 她昨天就听说月牙儿回京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趁着今晚晚宴,她就跟着阿白姐姐一同进宫。 因为今晚的宴会没有邀请朝臣家眷,都是些大臣和一些皇亲,所以南灼华没办法以荣国公府九小姐出席宴会,只能以国师的徒弟身份来参加。 顾家受邀的只有顾致安这个一品朝臣,南灼华自然是不想跟他一块来,所以便找到了宋之白。 白倾尘看着南灼华精雕玉琢的小脸,脸上几分凝重,环顾一下四周路过的人,上前靠近,身子微微遮挡几分她的小脸。 宋之白对他的这番举动甚是不解。 他低声问:“从带小灼华进皇宫开始,这一路上可遇到什么人?” 宋之白无语:“皇宫遍地都是人,左相说的那‘什么人,’又是指什么人?” 她凝着白倾尘,眼神打量,深深怀疑这位左相是否有什么大病。 身子又虚,说话条理不清,他是怎么坐上左相的位置的? 哦!忘了,听说是拿银子换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惜买不了几两脑子来涨涨智商。 从宋之白智障般的眼神中,白倾尘终于认识到自己话术有问题,又重新问道:“有没有碰见皇室的人?” 皇室的人?宋之白又一次无语:“皇室那般多人,左相又是指的哪些?” 白倾尘想了想:“那些王爷还有后宫妃子皇后。” 宋之白语气平淡:“没注意。” 白倾尘:“” 娘的,问了个寂寞! 宋之白确实没注意,来的路上她只顾及南灼华,路上遇到什么人她还真没关注。 她看着白倾尘:“你问这作何?” 真是越来越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白倾尘不语,眸含深意,凝着南灼华。 “亦安将军和左相大人在这里作何?怎地不进宴席之地?” 南灼华和身后,男子清朗的声音传来。 白倾尘抬眸,是景元昭真正在靠近,距离南灼华不过几步之遥,白倾尘瞳孔骤缩,眼底惊涛骇浪,他猛然抱起南灼华,宽大衣袖遮住她的小脸。 他对南灼华耳语:“嘘!一会儿别说话。” 南灼华乖顺点头。 宋之白眸色微疑,他对阿九这般谨慎,是为何? 景元昭靠近,白倾尘从容淡定寒暄:“太子殿下。” 宋之白拱手作揖:“亦安见过太子殿下。” “两位客气,”景元昭回礼,眸光看向白倾尘怀里抱着的小娃娃,疑惑不解,“这位是?” 白倾尘笑,报上名讳:“国师的小徒弟,南灼华。” “哦?这位便是国师的小徒弟?”似是诧异,景元昭审视的眸光落在南灼华身上,被遮住的小脸也看不出长相,只能看出身子小小的一团。 南灼华没回荣国公府前,景元昭跟她都是住在皇宫,东宫在皇宫东面,揽月宫在皇宫南面。 四年多来,这是他第一次与国师的这位小徒弟碰面。 严格来说,她虽是在皇宫长大,皇宫里的人几乎都没见过她。 似乎听说,国师从不让她出揽月宫的殿门,宫中的宴会也没见她出席过,也不知为何 “她这是怎么了?”景元昭皱眉,只见那小小的一团缩在白倾尘怀里,看不见小脸,这副模样,倒让他想起那些小孩子闹别扭时的憨态。 白倾尘面不改色,搪塞道:“小孩子嘛,性子阴晴不定,这会儿正在闹小情绪呢,哄哄就好了。” 景元昭没有多怀疑,微笑:“原来是这样。” 白倾尘抱着南灼华,给景元昭让路,“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太子请。” 景元昭点头:“左相和亦安也赶快进去,免得一会耽误时辰。” “我们马上就到。”白倾尘回。 景元昭率先进了御花园,他走远后,白倾尘才让南灼华露出小脸。 看着南灼华憋红的小脸,宋之白恼白倾尘,把南灼华从他怀里抱下来,“你这是作何?” 白倾尘心不在焉,寥寥一句:“为了她的安危。” 小九的安危什么时候和皇家人扯上关系了? 宋之白正欲问清楚,白倾尘却牵着南灼华转身进了御花园。 “你带小九去哪?”宋之白问。 白倾尘头也不回:“找云染月。” 既然是去找国师,宋之白倒也放下心,便不多加阻挠,小九本身也是找国师来的。 此时御花园,歌舞升平,管弦丝竹,已是热闹一片。 独坐一隅的雪衣男子,衣袂缥缈,遗世独立,即便坐在很隐晦的位置,也是夺人眼目。 南灼华一眼就看见云染月,松开白倾尘的手,跑过去,“月牙儿。” 听见软糯的奶音,云染月睫翼轻颤,回头,就看见向奔赴而来的小短腿。 他连忙起身,把南灼华抱在怀里,环顾一眼四周,凝重的脸色跟方才白倾尘如出一辙。 他问:“夭夭怎么来了?” 脸色虽是严肃,语气如平日般温柔。 南灼华环住他脖颈,甜软的嗓音在他耳边:“我想月牙儿,月牙儿回京怎么不去看夭夭。” 语调幽怨,甚是不开心。 云染月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哄:“为师本来说一会儿晚宴结束就去看夭夭呢。” 忙完宴会的事情,他就去荣国公府看她,竟不想她居然先跑过来了。 “那你昨日回京,怎么不第一时间去看我?” 南灼华气恼,小虎牙在云染月肩膀咬了一口。 小姑娘的小嘴像软糖,又小又软,咬在肩膀上不疼,有些痒意。 云染月肩膀上有温湿的感觉,是这小姑娘的口水浸到他衣服里。 她咬他,云染月知道这只喜欢咬人的小狼狗生气了,气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她。 南灼华心里潜移默化的,已经把云染月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很在乎他的每一个举动。 被小姑娘咬了一口,云染月不恼,反笑,“是为师的错,为师给夭夭赔不是,再有此事,下次肯定第一时间先看夭夭。” 在她面前,他总是容易这本妥协服软。 国师娇惯的人,也只有她一个。 身后,白倾尘姗姗而来,他凝着眉心,对云染月道:“方才遇见了景元昭。” 第132章 秦沐菡导演的一场大戏 戌时一刻,月色高悬,挂在柳梢头。 御花园这厢,弘元帝携妃子皇后出席宴会,高座之上,举杯共饮:“今日晚宴,特为国师和扶兮设的接风宴。” “扶兮常年在镇国寺礼佛,为大晋百姓祈福,国师出席西戎多天,昨天刚回京,朕感念他们劳累辛苦,特设宴会为他们一同接风洗尘,百官同乐。” 朝臣举杯,普天同庆:“皇上圣明。” 宴席上丝竹交乐,歌舞悠扬,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云染月这桌,只有他和白倾尘。 一身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让一些想敬酒套近乎的大臣望而却步。 白倾尘捻着一颗颗花生米往嘴里丢,这宴会,让他兴致阑珊,好生无味。 “国师大人。” 秦沐菡端着酒杯,含笑嫣然,端的是知书达理,盈盈上前,“方才一事,是沐菡不知礼数,烦扰到国师大人了,”微微屈膝,兰花指执着酒杯,“沐菡敬国师大人一杯,给国师大人赔礼,以表方才的歉意。” 赔礼?赔什么礼? 白倾尘侧耳旁听,花生米一颗一颗往嘴里送,凤眼儿一扫,便知,眼前这女人来敬酒,有些心怀不轨啊。 赔礼是假,另有所图是真。 这场戏,就看云染月陪她演不演了。 以他对云染月的了解,估计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 再看旁边静默的男子,果然,一惯淡然漫不经心的态度,低敛的眸子,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对一旁的秦沐菡更是置若罔闻。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美人在旁,这国师大人竟无动于衷,没有一点怜香惜玉,果真是薄凉的不近女色,不近人情。 景朝暮在女席位置,隔得远,听不见秦沐菡说的话,只能看她一副含羞带笑的模样站在云染月身边,做敬酒的姿势。 这般画面,让她眼睛酸涩,微微移开视线。 秦沐菡执着酒杯好些时间,也不见云染月有所动静,轻咬红唇,眸含幽怨暗恼一眼。 “咣当——” 手上的酒杯落地,酒渍溅到云染月的衣摆上。 秦沐菡泫然欲泣,似是受到惊吓般,连连道歉:“对不起,都怪沐菡一时手酸没拿好酒杯,弄脏了国师大人的衣服。” 好家伙,这戏开始演了。 白倾尘端正好坐姿,脸上的笑意,似是坐等好戏上演。 这戏演的,不比这宴会有意思多了。 云染月淡凉的眉眼儿蹙起,指尖弹了弹衣摆,一言不发,依旧是淡漠疏冷的态度。 秦沐菡裙摆上也被溅上几点酒渍,她盈盈施礼:“沐菡去换件衣服,先失陪了,回来再跟国师大人好好赔礼。” 秦沐菡走后,便来了一位小太监走到云染月身边,“国师大人,奴才带您去换件新的衣服。” 这戏,要高潮了。 白倾尘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看着云染月,这戏,他若是不接下去,让人家唱独角戏多无趣了。 白倾尘清了下嗓子,笑语:“国师素来是洁净之人,既然衣服脏了,不如就换一件新的,换件衣服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这戏啊,还得靠他推动一波,不然,唱不下去了怎么办? 独乐乐可不如众乐乐热闹。 云染月清冷的眸光,淡淡睨他一眼。 白倾尘眼珠子朝上,盘子里剩下寥寥几颗的花生米往嘴里扔,暂时选择性眼瞎。 云染月拂下衣摆,起身,泠泠清清的嗓音:“带路。” 小太监躬身做请的姿势:“国师大人这边请。” 云染月跟着小太监出了御花园,没多远,便是一排阁楼,这阁楼有多个厢房,是为了供宴会上困乏的人歇脚。 云染月进了一间厢房,小太监把门关上,随后,便没了踪影。 云染月眉宇间,覆了一层寒雾。 厢房里,香炉里燃着香烟,烟雾袅袅,靡靡香味氤氲整个屋子,那味道让人闻着,迷离缥缈。 厢房里弥漫莫名的燥热。 云染月眉心的寒雾,已经凝结成霜。 屏风上挂着一件干净的雪色衣衫,与他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他冷凝着眉心,没有拿起那件衣服换起。 对着屋子,只言两字:“出来。” 他冷若冰雪的嗓音,让房间里的温度骤低。 须臾,那屏风后传出轻微响动,旋即又是一声女子的娇笑。 “国师大人真是好厉害哦,这样都发现沐菡了。” 秦沐菡娇腻嗲语,慢悠悠从那屏风后面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衣纱,一身春光若隐若现,极尽撩拨。 她赤脚踩地,那衣纱只遮到大腿处,白皙的小腿露于空气中,风情妩媚。 一头及腰墨发披散,指尖卷着耳边的一缕长发,走到云染月跟前,媚眼如丝,含着春水荡漾,“国师大人,方才沐菡过来换衣服了,你看沐菡换的这身衣服怎么样,”舔了一下红唇,声音婉转娇吟,“国师大人看看,这身衣服是不是你喜欢的~” 云染月低垂的眉眼,没动一下,就连那睫羽,都不曾轻颤一下。 秦沐菡使出浑身解数撩拨,眼前的男子却依旧处之淡然,让她甚是恼火。 她倒要看看,他还能坐怀不乱多久。 指尖一挑,轻纱推落半个香肩,秦沐菡又蹭上前两步,“国师大人,你现在还觉得,这国师夫人的位置对我来说是痴心妄想吗?过了一会儿,整个大晋的人都会知道,这国师夫人的位置非我秦沐菡莫属。” 她脸色愉悦,含着阴谋得逞的笑意,忽而她微微娇喘,面染绯色,眼神迷离晕了欲色,“国师大人有没有感到体内一股燥热,感觉身子很难受呢?”她吟吟娇笑:“这屋子里我可是点了‘醉欲香,’沐菡就等着跟国师大人来一场醉生梦死,飘飘欲仙呢。” 醉欲香是这天下最强烈的春药,就算是四大皆空的圣人闻了此香都会情动,她就不信,眼前这个冰清玉洁的男子闻了此香会没有反应。 这个男人,她今晚势必要把他得到手,他的每一个言行举行,一个漫不经心的冷清眼神,都能勾起她的情动。 不知是不是醉欲香的愿意,秦沐菡鼻尖缭绕着男子身上好闻的清香,让她迫不及待的想与他欢好。 第134章 好生跌宕起伏的一出戏 什、什么?! 苓儿一句话,宛如五雷轰顶在,宴会上炸开了锅。 群臣哗然,窃声私语,议论纷纷。 景朝暮花容失色,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带翻了面前案桌上的茶水,她低声呢喃:“怎么会不可能” 旁边的梅贵妃扶住她摇晃的身子,不明白她反应为何这么大,这事又跟她无关。 “扶兮你怎么了?” 景朝暮紧锁着眉心,抿紧红唇不语。 高座之上,弘元帝震惊之余,只剩怒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苓儿身子颤抖,娓娓道来:“方才小姐弄脏了衣服准备去阁楼换件新的,随后国师大人也去换新衣服,他碰见小姐,就不让小姐走,然后把小姐拖在屋子里,给、给轻薄了。” 就这么简单粗暴? 群臣听的咂舌,没想到那般清风亮节的国师大人,居然是个人面兽心? 这 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白倾尘啧啧感叹,这戏唱的好啊。 “荒唐!”梅太后端坐在高位怒声斥责:“一个身居高位的朝臣国师,竟在宫做出这般腌臜之事,眼里还有没有哀家和皇上了!” 自从上次梅珠死后,梅太后卧病在床,身体好转后,这是她第一次出席宫宴。 因当初景泽和南灼华一事,她对云染月一直心存怨恨,对南灼华,更是让她欲除之而后快。 可惜当今荣国公府的那个国公夫人,是个无能愚蠢之人,南灼华进府已经这么长时间还没除掉,还让她四处蹦跶。 今天遇到对云染月落井下石的机会,她怎么也得好好利用一番。 白倾尘弹下衣摆,懒懒起身,“太后娘娘此言差矣,仅听丫鬟一面之词就盖棺定论,岂不是有些草率了,最起码让人去看看怎么回事,眼见为实方为真。” 这般散漫语气,真是好生目中无人。 不愧是和国师私交最好的男人,这泱泱皇室,一个都不放在眼里。 梅太后被堵的哑口无言,面色铁青。 身为秦沐菡皇姑母的秦皇后,却没多插话,眼底的深意倒是让人耐人寻味。 国舅爷秦梁和国舅夫人齐齐下跪,高呼:“求圣上,给沐菡做主,她一个姑娘家,失了清白可让她怎么活。” 弘元帝黑沉着脸色,摆手,“行了,依左相之言,先去阁楼看看怎么回事,再下定论。” 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阁楼。 那些还未出阁的姑娘家不适合这种场合,便远远的站在一旁。 景朝暮却凑身上前,梅贵妃拉住她,摇摇头,“扶兮,这场面你不能上前看,会污了你的眼。” 本来就是礼佛之人,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看这种画面确实不妥。 景朝暮拍拍梅贵妃的手,脸上一分强颜欢笑,“母妃无碍,我不靠前,站一旁看着就行。”手腕上的佛珠不停转动,美眸焦灼,对厢房的门望眼欲穿。 那里面到底是何情况,她更想一探究竟。 刚靠近阁楼,那厢房里的宛转啼吟便传出来,动静之大,让人听得面红耳赤。 弘元帝的脸色黑了又黑。 景朝暮的脸色变了又变。 白倾尘挑着眉,兴致盎然。 群臣的脸色更是五彩缤纷,来回变化,内心震撼的五体投地。 这战斗力,好生激烈啊。 秦皇后对秦沐菡最是熟悉,那女子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她,但是那男子,她一时做琢磨不准了 弘元帝命令宫人:“把门打开。” 一名宫人把厢房的门打开,屋子里靡靡暧昧的味道直扑满面,里面的动静听的更加清楚,让人老脸羞红。 秦皇后带宫人进去。 屋子里的气息热火朝天,衣衫散落一地,床榻上两人赤身纠缠在一起,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连屋子里进人都没发觉。 秦皇后瞅着地上的衣衫,突生不好的预感,因为,那地上散落的男子衣衫,是深蓝色的,而不是雪色的 云染月的衣服,除了雪白,向来没有其他颜色! 秦皇后赶紧指着床榻上缠绵的两人,吩咐宫人,语气难掩惊慌:“快、快把他们分开!” 宫人上前,动作麻利的将两人分开。 看清那男子的脸,秦皇宫愕然惊叫:“怎么会是你!” 尖锐惊恐的声音传到外面,门口的众人面面相觑,对里面的事情不明所以。 “皇上。” 如沐清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回首—— 只见那雪衣男子笼着一身清寒,眉眼如初,面色如常,静静的站立人群身后。 众人瞠目结舌:国师大人!! 那、那屋子里与秦家姑娘颠龙倒凤的又是谁? 看着蓦然出现的云染月,景朝暮转动佛珠的速度减慢,敛下眸子,狠狠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他。 可他跟那位秦姑娘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云染月突然出现,弘元帝也猝不及防惊了一下,审视他两眼,老眼里一抹揣测,吩咐方公公:“去看看里面怎么回事?皇后怎地还不出来,国师如今在这里站着,那里面的男人是谁?” “是。” 方公公领命,进去一看究竟,再出来,脸色也不由变了,“回皇上,里面那位男子,是是元章侯爷。” 这这这 众人的眼珠子掉在地上找都找不到了。 如此反转,白倾尘也不由拍手叫绝。 好家伙,这戏,够跌宕啊。 “什么?!” 本来在人群中看戏的长公主一听里面的男子是她的心肝儿子,立马失声尖叫,拨开人群冲到屋子里。 当看到床上的男子确实是自己儿子的时候,长公主景绮妍面如灰土。 弘元帝龙颜勃怒:“混账东西!后日就是他跟顾三小姐的大喜之日,今晚居然做出这般龌龊之事!” 还是在皇宫,这可是堂而皇之的秽乱宫闱。 帝怒,众人噤若寒蝉。 人群中的顾致安,同样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来凑热闹,这会儿,只感觉老脸火辣辣的热。 谢文泽这般作为,将荣国公府置于何地。 谢家和顾家的婚期还有两日,没想到谢文泽两日时间都忍耐不住,跟秦家姑娘背地苟合。 这若传到街坊,顾家定会沦为笑柄,让人耻笑。 第136章 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亥时,喧嚣落幕,夜色寒凉,月儿高悬,星子三两斑驳几点。 谢文泽和秦沐菡既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儿,总得有个结果。 弘元帝召云染月到御书房商议此事,随行的还有白倾尘,他不过是去凑个热闹。 他想看看,这出戏,接下来云染月会怎么演。 御书房。 弘元帝坐在椅子上,黑着脸怒斥:“混账!后日就是谢家那小子和顾家三小姐的成亲之日,如今出了这等事儿,让朕的脸面往哪搁!” 谢家和顾家的婚事,还是他亲自拟旨赐婚,谢文泽这般乱搞,可不就是在打弘元帝的脸面? 身为一国君主,面子何曾重要。 高座上帝王自顾自的生怒,下面两位权臣都云淡风轻喝着茶水,事不关己似的模样。 本来是找云染月和白倾尘来商议此事的,这时候两人都闭口不言,弘元帝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饮了几口热茶,放下茶盏,云染月才慢条斯理掀起眸子,缓缓开口:“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臣认为,不如就让秦姑娘和谢文泽喜结连理,好成全一桩美事。” 听此,白倾尘被茶水噎了一下。 他意味深长的凝着身侧的云染月,让秦沐菡和谢文泽凑成一对,他是想打什么主意 弘元帝沉吟,秦沐菡和谢文泽既然有了夫妻之实,两人肯定要为这事负责,但他有些犹豫,“若是这样,那顾家三小姐怎么办?” 云染月简单明了:“直接解除婚约就行了,日后皇上可以为她寻个更好夫婿作为补偿。” 弘元帝拧着眉心,似是在考虑。 婚约不是儿戏,他的圣旨更不是儿戏,既然下了旨书,这婚约岂是说解就解的? 但若不这样,秦沐菡和谢文泽的事情,又怎能堵住悠悠众口。 在弘元帝犹豫思考的时候,云染月淡淡斜了眼悠闲喝茶的白倾尘,意思尽在不言中。 白倾尘受到他的眼神,眼尾轻挑,放下茶盏轻咳一嗓子,开始附和:“皇上,臣觉得国师言之有理,这事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让秦姑娘和元章侯爷结亲,”轻笑一声,语气随意:“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嘛,姻缘一线牵,不如成人之美。” 弘元帝靠在椅子上,深深叹口气,似乎除了这个办法,也没其他好的补救法子。 他揉了揉眉心,烦燥,“就按两位爱卿说的来办,朕稍后拟旨。” 两人齐声:“圣上英明。” “” 亥时一刻,云染月和白倾尘从御书房出来。 两人并肩同行,白倾尘问出心中疑惑:“谢文泽怎么掺和进来了?” 云染月淡语:“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的确不好,谢文泽在宴会喝醉了酒,本来和那李侍郎互相搀扶着要到阁楼休息,结果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上了秦沐菡的床榻。 这会儿,还在谢府累得不省人事呢。 白倾尘仰天长叹:“造孽啊。” 竟然遇见云染月这个妖孽。 还有那个秦沐菡,玩什么不好,偏偏玩火自焚。 云染月瞳孔幽深,意味不明一句:“若不是谢文泽,秦沐菡就死了。” “什么意思?”白倾尘没懂。 这出戏,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云染月便悠悠讲道,本来他是想取了秦沐菡的性命,但最后的时候,谢文泽突然出现,让他想到一件事情,便顺水推舟,把谢文泽送上了秦沐菡床上。 白倾尘疑惑:“你想到了什么事情?” 云染月答:“谢文泽和顾织锦的婚约。” “原来如此,”白倾尘恍然大悟:“你是为了让谢文泽和顾织锦顺理成章的解除婚约,才来了一出这计谋。” 一猜便知,肯定是小灼华找他求助顾三小姐的这门亲事了。 适才在御书房,他就好奇这厮为何极力撮合谢文泽和秦沐菡,还不惜拉他下水,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倾尘啧啧叹道:“这招秒啊。” 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既解决了顾三小姐的亲事又惩罚了秦沐菡。 论计谋策略,谁都比不上这个男子细思极恐。 云染月轻嘲:“秦沐菡能活命,得要感谢谢文泽。” 白倾尘不与他苟同,估计秦沐菡醒来知道自己要嫁给谢文泽,那还不如让她死在云染月手上。 嫁给谢文泽,比杀了她更痛不欲生。 云染月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亥时刚过两刻钟,夜已深,南灼华便留宿在揽月宫。 云染月回到揽月宫,她还未睡觉,看见他回来,便扑上他身上撒娇要抱抱。 已经有十多天没见面,她对他思念成疾。 云染月把她抱在怀里,清眸里柔光熠熠,“怎么还不睡觉?” 南灼华在怀里蹭着他,奶猫似的软语:“等月牙儿,等月牙儿回来一起睡。” 云染月失笑。 抱着她到华和偏殿,送她上床睡觉。 南灼华心里还惦念着顾织锦的那门亲事,她问:“月牙儿,姐姐的婚约退了吗?” 他点头:“嗯,已经退了。” 圣旨估计等到明天就送到荣国公府。 南灼华的杏眼儿蓦然清亮,难掩喜悦,“姐姐明天肯定会很高兴。” 她现在眉飞色舞的小表情,是最高兴的。 无论何时,她永远相信月牙儿办事能力。 看南灼华这般雀跃的模样,云染月也跟着心情尚好。 到了偏殿,他把南灼华放在床榻上,把她的外杉褪掉,让她开始睡觉。 脱完外杉,南灼华穿着小里衣,站在床榻上,凝着云染月,她问:“月牙儿,我们一起做件事情好不好?” 杏眼既纯又净,含着隐隐期待。 云染月挑了一下眼梢,不知小姑娘要做什么,只顺着她应声好。 “那好,我们要开始了哦。”南灼华语调欢快,指导着云染月,“月牙儿也要先把自己的外杉脱掉。” 他应声好,缓缓褪去身上那层轻薄的蚕丝雪色衣纱。 南灼华的小手覆上他的腰间,要帮他解开那白玉腰带。 “夭夭。” 云染月握住她的小手,睫翼轻颤,他轻语:“小乖,不可。” “为什么不可以?”南灼华纯澈的杏眼,懵懂天真,“月牙儿不脱衣服我们就没法做这件事儿了。” 脱衣服 云染月眉心微蹙。 第137章 一起做那件事情 脱衣服 云染月眉心微蹙。 “那月牙儿不脱,我就先脱。” 在云染月凝思间,南灼华快速的把身上的小里衣剥落,露出奶白色的贴身小肚兜。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剔透娇嫩如刚剥壳的鸡蛋,圆润的双肩很是肉乎。 身上除了小肥肉,也没有什么曼妙曲线可言。 南灼华扯着小肚兜的带子,想把小肚兜也脱下,云染月轻声制止:“夭夭,不能这样。” 冷白的玉手拿起她脱掉的小里衣,他敛着清浅无欲的眸子,慢慢帮她穿上,重新遮住一身肉乎的婴儿肥。 被扰了兴致,小姑娘幽怨,眼尾覆上波光含雾烟云渺渺,小嘴微微撅起:“月牙儿是不是不想和我做那件事情?” 云染月浅浅叹息,柔声轻语:“夭夭,这件事,我们还不能做。” 他似乎,隐隐猜到了她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南灼华纤长的睫羽煽动,杏眼里盛满不解,“雾语姐姐说,只要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就可以做,我跟月牙儿为什么就不可以?” 她对这件事情很上心,对云染月的拒绝更是不理解。 云染月笑,矜贵清雅如高岭盛开的雪莲,耐心柔和的教她:“夭夭现在还不是女子,是小姑娘。” “而且这种事情,只能夫妻之间才能做。” 南灼华拧着小眉头,原来这事还需要这么麻烦。 “那是不是等我长大成为女子了,然后我们成亲就可以一起做这件事情了?” 云染月突然静默,眸中溢着细碎的流光,须臾他才答:“是。” 南灼华软声:“那等我长大了,月牙儿就快点娶我好不好?” 这样他们就可以赶快做这件事了。 云染月微微抿着薄唇,随后,他缓缓说声好。 南灼华又道:“那你不能反悔,你要等等我,等我长大就娶我,中途不能娶其他女子。” “不会娶其他女子,只等夭夭。” 云染月轻笑,回答的很是认真。 他啊,一直在等着她呢。 亘古苍穹,跌宕浮生,他已经等了两世年轮 他语气少有的玩味:“为师已经收了夭夭的荷包,自然不会在娶其他女子。” 南灼华心情好转,在云染月的轻哄下,乖乖躺下睡觉,也不再纠缠做那件事情。 她开始期待着,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可以和月牙儿结为夫妻,然后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做这件事。 哦,不能光明正大。 她才不要和景元奕那样在外面跟月牙儿做这事儿,因为她不想让别的女子看见月牙儿不穿衣服的样子。 所以说,这事儿还是偷摸躲在屋子里做比较好,不能像景元奕那般张扬,让人围观。 南灼华一边闭着眼睡觉,小脑袋里一边胡思乱想、浮想联翩、想入非非,随后想着这些进入梦乡 床边的云染月静静注视着她,看她小表情多变,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小嘴时而嘟起,时而上扬。 他知道,这小姑娘又在天马行空了。 看她睡沉后,云染月穿上自己冰蚕雪色轻纱,悄声出了寝殿。 殿门口,雾语在此站着。 方才云染月和南灼华的对话她隐约听见几分,心里懊恼,怪她让小主子看见那种的画面,也怪自己没好好给小主子讲解这种事,让她心里有个概念。 但她也万万没想到她会找国师做这事儿,大意了 云染月从寝殿出来,路过她身边,脚步不停,目不斜视问:“今晚夭夭看见什么了?”问完便掠过她走到正殿坐着。 雾语垂头跟他身后,冰冷的声线,难以启齿般回答:“今晚景元奕在假山后和女子,被小主子看见了” 云染月撩开衣摆坐下,眉心微挑,似是了然。 怪不得她会平白无故的找他做那事,原来是脑子里已经有了学习的对象 清淡的眉眼低敛,他没有责怪雾语,只嘱咐道:“以后再遇见这种事情,别让她看见,她还小,这种画面不适合她看。” 俗称:少儿不宜。 夭夭正是对陌生事物好奇的时候,若是生出感兴趣,她会有样学样,也想去试探一番。 像这种男女之间的欢爱,她若想了解探索,等她长大了,他会亲自教她 雾语应下,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注意。 夜半子时,秦皇后的宫殿凤央宫还正灯火辉煌。 弘元帝赐婚的口谕已经送到凤央宫,昏迷的秦沐菡已经苏醒,知晓皇上要把她嫁给谢文泽,如晴天霹雳,随后便声嘶力竭哭喊。 在跟谢文泽缠绵床榻的时候,她是有潜意识的,但她以为在她身上承欢的人是云染月,等她清醒的时候才知道,和她欢爱的人居然是谢文泽。 这让她如何接受这个事实,更别说让她再嫁给谢文泽了。 正如白倾尘所想,让她嫁给谢文泽,还不如让她死在云染月手里。 未央宫偏殿,秦沐菡坐在床榻上,她攥紧秦皇后的手,泪眼婆娑祈求:“皇姑母,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嫁给谢文泽,求你帮我找皇上给亲事退了。” 若是嫁给谢文泽,她这辈子就再无出头之日,也就毁完了。 秦皇后沉着的脸色,也是郁郁难看,事情发展成这样,也是她没想到的,秦沐菡是她亲侄女,心里肯定是会为她难受的。 她面无表情,皱眉叹息:“这事儿本宫也无能为力,众目睽睽下,你和谢文泽的事情都被群臣撞破了,还让本宫怎么去找皇上求情,就算你不嫁给谢文泽,王权贵家的子弟谁还会娶你。” 这话虽是说的有点重了,但却是事实,即便秦沐菡是国舅府的嫡小姐,身世也算高贵,可有哪个贵家想娶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回去。 名门望族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许是她几分冷漠的态度寒了秦沐菡的心,握着她的手也慢慢松开,眼眸含泪幽怨的看着她:“身为您的亲侄女,皇姑母就这般狠心的看着沐菡跳入火坑吗?若是皇姑母想帮我,肯定是有法子的。” 意思就是她不想帮她了? 第138章 秦沐菡负隅顽抗 意思就是她不想帮她了? 听出她话里的怨言,秦皇后冷下脸,斥责:“是你想得到云染月,结果弄巧成拙,走到这种地步,只能说是你技不如人。” “你找本宫要醉欲香的时候,本宫就告诫过你,这招是剑走偏锋,让你小心为好,可你一意孤行,偏不听本宫劝告,结果被云染月摆了一道,你怨得了谁!” 还不是怪她自取灭亡。 这件事情秦皇后确实有插手,那醉欲香就是她提供给秦沐菡的,不然她也不会那般不留情面的着急处死苓儿。 就是怕苓儿为了活命把她给抖出来,一国之母掺和做这种事情里面,天下人知道肯定会耻笑,她掌管后宫的大权恐怕也会被皇上收回。 到时候可就便宜了梅贵妃。 秦沐菡找她说这计谋的时候,她就出言相劝,云染月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好上当,否则也不会是大晋的权臣国师。 可秦沐菡偏不听劝,一意孤行,秦皇后无奈,便把醉欲香给了她,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终究还是败在了云染月手里。 秦沐菡面色苍白,眼神呆滞涣散,这时她才感觉到后悔,后悔去招惹云染月。 这时,景元昭来了。 今晚他也在宴席上,只不过中途离席,对秦沐菡和谢文泽之间的事情一知半解,这会儿,便是来询问这件事情前因后果的。 秦沐菡看见景元昭,呆滞的眼神又有了亮光,仿佛看见了希冀,跪在床榻上拽着景元昭的袖子,她哭的梨花带雨,好不让人心疼:“太子表哥,你最疼沐菡了,帮帮我好不好,别让我嫁给谢文泽。” “表妹莫慌,”景元昭细声宽慰,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让她在床榻上好好坐着,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问:“表妹先给本宫讲讲,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沐菡也不再隐瞒,对她的计谋全盘托出。 听罢,景元昭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谢文泽是怎么到你那间厢房的?” 秦沐菡哭诉:“肯定是云染月把他放到那厢房里的。” 至于其中细节,她就不清楚了,因为她当时好像已经没了意识。 回想当时情况,云染月想要开门离去的时候,恰好他们听到外面谢文泽的声音,她为了留在云染月,便开始威胁他,若他敢走,她就喊人,让别人知道他们孤男寡女孤处一室。 到时候就算他们之间没发生什么,云染月也要为她的清白负责。 后来云染月站在门口不动,她以为他已经被威胁住,那时候她被醉欲香折磨的已经难耐,意识也在慢慢流失,她也顾忌不了什么,便大胆的想从身后抱着云染月的腰身。 似乎还没碰到他的衣角,她就突然意识混沌,后面的事情也记不起来,但她后面潜意识里知道有人在跟她缠绵,她以为在床榻上跟她抵死缠绵的人是云染月,可没想到醒来后却是谢文泽。 听完她的讲述,景元昭端着茶盏,垂着眸子冥思,他感觉似乎遗漏了什么,旋即灵光一闪,抬眸问:“你不是在那厢房里点了醉欲香吗?为何云染月会无事?” 若是他一点事情都没有,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醉欲香的药力很强,闻上几下就会让人意乱情迷。 云染月在那厢房待了那般长时间,神志怎会还是那么清明? 问及这个问题,秦沐菡想起云染月对她说的话,瞳孔猛然放大,惊恐乍现,她抖着声音,把原话告诉景元昭,“他说‘噬魂’对他都没用,区区醉欲香更是奈何不了他” 若不是这点原因,她的计谋肯定不会失败。 她现在才明白,云染月是一个让所有人都看不透的男人。 景元昭悠悠晃动杯盏里的茶水,凝固的眸色深沉如井,连天下至毒都不怕的人,岂不是百毒不侵? 天下人皆是凡胎肉体,那么,云染月呢? 秦皇后听言,只觉得荒谬,不由嗤笑反讽:“连‘噬魂’都不怕,云染月以为他是什么?是神?还是妖?” “别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能飞天成仙!” 景元昭脸色一凝,晃动的茶盏蓦然顿住,微烫的茶水溢出溅他手背上,他却毫无反应,脑子里思索着秦皇后那句“是神?还是妖?” 他眯起眸子,眼底暗涌翻腾,幽光凛凛,他似乎已经猜到,云染月是神还是妖了。 不曾想到,他们大晋的国师,居然也是那个神秘地方出来的人 上手的茶盏放下,景元昭拿帕子擦拭一下手背,缓缓起身,似是想要离去。 秦沐菡慌乱从床上下来,拽住他的衣袖,脸色无助害怕,“太子表哥,你别走,你救救我,我不想嫁给谢文泽。” “太子表哥最疼沐菡对不对,你快帮帮我。” “你去找皇上说一下,让他把圣旨收回,我不要嫁给谢文泽。” “不嫁给谢文泽你还想嫁给谁?是想嫁给云染月?”凉声反问,景元昭挑眉,含了一丝幽笑,轻嘲:“你看看你这个模样配吗?” 讽刺的语气让秦沐菡怔愣,遍体通寒,一向疼爱她太子表哥怎么会用这般语气同她讲话,他也不想帮她是吗? 眼泪缓缓流淌,秦沐菡死死拽住他的袖子不愿放手,他是她最后的救赎,她不断恳求:“太子表哥,求你救救我,沐菡给你跪下了,我真的不想嫁给谢文泽。” 不顾地上的冰凉,她双膝跪地,脸上的泪珠断了线的往下落,她是真的不想嫁给谢文泽。 一旁的秦皇后有些不耐,这般纠缠,耗光了心里对她仅存的一点疼爱,皱眉烦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是你自己自取灭亡,我们还能怎么帮你,就算你不嫁给谢文泽,天下人都知道你已不洁,谁还会要你!” 言辞犀利,不留一点情面,秦皇后对这个亲侄女已经不再顾及,任由她自生自灭。 秦皇后和景元昭是精明人,这亲事是皇上亲自下旨,他们也不敢轻易去违抗皇命。 为了秦沐菡,在他们心里还真是不值得。 第140章 谢文泽和顾织锦解除婚约 她反问:“妾身想知道,殿下说的这个人是谁?” 景元昭幽幽回答:“大晋国师,云染月。” “” 叶若汐惊诧,颇为出乎意料,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云染月。 她没近距离跟云染月接触过,只远远的见过几面,她能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气息,但是,倒不曾想过他居然也是神域之人。 至于他是神域哪个世族的人她现在还不敢确定,但她认为云染月绝对不会是妖灵世族的人。 妖灵世族毕竟已经被灭了 对于云染月,叶若汐了解的甚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是到底是何身份,只道:“殿下给妾身一段时间,让妾身好好想想云染月到底是何人。” 景元昭颔首:“本宫不急,你可以好好想一下。” 只要知道云染月是神域之人的身份就足矣,至于他在神域是什么身份,他现在还无瑕顾及。 “既然殿下不着急这事,现在天色甚晚,眼下之急,我们是不是该就寝了。” 叶若汐跪在他腿上,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媚眼迷离,眼尾勾魂,一番挑弄之态不言而喻。 景元昭眸色一深,呼吸也变粗重,大手在她细腰上掐了下,把她揽腰抱起,往寝殿里走,“既然汐儿这般盛情邀请,本宫自然是不能让汐儿失望。” “” 夜色朦胧,月儿隐在乌云后。 芙蓉帐暖,美人儿娇吟浅唱。 翌日,天亮。 弘元帝拟了两道圣旨,让方公公分别送到谢家和顾家。 方公公拿着圣旨先到了荣国公府,大堂里面众人跪地接旨,他展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元章侯爷品行不端,辜负顾三小姐,朕特令下旨,解除两人婚约,择日朕会为顾三小姐另寻良人作为补偿,钦此。” 顾织锦跪在地上,美眸惊愣,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和谢文泽解除了婚约,本来她已经做好了明日就嫁给谢文泽的准备。 直到那明黄圣旨落在她手中,她才回神儿,认识到自己真的和谢文泽解除了婚约,她心里清楚,这一定是小妹在帮她忙。 沈惜茹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暗骂这病秧子居然这般好运气。 顾致安倒是没多大意外,昨晚谢文泽和秦沐菡的事情他也在场,谢文泽既然出了那等事,这亲事退了也好。 省的落入百姓口中,让人耻笑。 不能为了巴结长公主这颗大树而丢了顾家的颜面,这就得不偿失了,好歹顾家也是簪缨贵族,这个脸面丢不起。 宣读完顾家的圣旨,方公公马不停蹄的又去谢家宣读圣旨。 谢家的那道圣旨就有点复杂了,先是解除了与顾织锦的婚约,随后又是把秦沐菡许配给谢家。 而婚期就定在明日,本来是谢文泽和顾织锦的大喜之日,却变成谢文泽和秦沐菡的大喜之日。 新郎还是那个新郎,新娘已经不再是那个新娘。 一夜之间,因为云染月出手,三个人的眯命运发生了变化。 且说收到圣旨的谢文泽呆若木鸡,整个人都傻了。 别说秦沐菡死活不愿嫁给谢文泽,而他也是百般不愿娶秦沐菡为妻,奈何皇命不可违抗,再说他和秦沐菡已经有夫妻之实,这婚事怎赖也赖不掉了。 谢文泽想再次求自己的母亲找圣上退了这婚事,可长公主这次却不愿帮他,其一是她没脸再去找圣上,其二她觉得秦沐菡做谢家侯夫人要比顾织锦合适的多。 好歹秦沐菡身体康健,日后能为谢家延续香火,而顾织锦那弱不禁风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归西了。 娶顾织锦回去还得供着她那副病弱的身子,直接娶秦沐菡不比她省事多了。 即便谢文泽再怎么不情愿,这件事已成定数。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昨晚宴会上他只是醉了一场酒,想去那阁楼休息一下,可等他醒来,他翘首以盼的病弱美人也没了,换成自己一个不想娶的女人。 就连他昨晚怎么跟秦沐菡缠绵到一起的,他都不知情。 这门亲事,真是让他憋屈至极! 一天时间,谢文泽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的婚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百姓唏嘘,上天终于舍得眷顾顾家三小姐一次了。 夜幕降临,南灼华在揽月宫依依不舍了一天才准备回荣国公府。 云染月清冷的身姿,站在揽月宫殿门口,笼着灯火和月华,目送她离去。 南灼华三步一回头,留恋着身后的雪衣男子。 走出不过百米远,还是昨晚那条遇见景元奕和女子的野合的小径上。 灯火稀少,那假山后也没再听到那种靡靡声音。 只是忽而。 假山冲出一个披头散发如鬼魅的女子,只穿着一身里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南灼华娇小的身子扑到在地。 “小主子!” 雾语大骇,手上的招式还未出,女子在地上拖着南灼华的身子后退几步,手上锋利的匕首低着她的脖子。 这女子便是刚逃出凤央宫的秦沐菡,她已经是穷途末路,但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嫁给谢文泽。 既然她的皇姑母和太子表哥不帮她,那她只能做自己的救赎。 “你要敢上前,我就杀了她!” 秦沐菡嗓音沙哑,死死瞪着上前来雾语,匕首收紧一分,南灼华娇嫩的脖子就是一道浅浅的血线。 雾语呼吸一滞,停下脚步,不敢轻举妄动。 秦沐菡跪在地上,抵在南灼华脖子上的匕首移到她腰间,另只胳膊狠狠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勒的南灼华脸色呈青,呼吸也慢慢困难。 她越痛苦难受,秦沐菡越快意,癫狂般狞笑:“小贱人,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她咬着牙,恨意滔天:“云染月不是对你最疼爱吗,他把我害成这样,今日我就从你身上偿还回来!” 雾语冷眼凝视:“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哈哈哈!”秦沐菡大笑,眸子猩红,“我想让云染月对我的所作所为偿还回来!他害我这种痛不欲生的地步,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明明是她自食恶果,可到现在,她还没认识到自己错误。 第141章 自作孽不可活 “你想让本座怎么偿还?” 对面,云染月不急不躁的步子,缓缓走过来,看着南灼华泛青的小脸,他黑色的瞳仁一点一点凝成深红。 眼前男子清美的姿容,秦沐菡爱恨交加,他把她送上别的男人床上,她心里是极度怨恨,可当这一刻看见他,她心里的那股执念,终究还是放不下。 她痛苦嘶吼:“云染月,你为什么要那样羞辱我!” 他大可直接杀了她,为什么要把她送给谢文泽糟践侮辱,简直让她生不如死。 不理会她的满腔怒火,云染月泠然轻语:“把夭夭放了。” 不紧不慢的语气,清冷的容姿喜怒无色。 “放了?”秦沐菡听见笑话般,抬头大笑,眼眶里的泪顺着眼角滑落脸颊,笑意既悲戚又癫狂,“你让我放了我就放吗?云染月!我凭什么听你的?” 胳膊上又用力几分,狠狠勒着南灼华的脖子,咬牙切齿般阴狠:“你害我这种地步,我就那这小贱人偿还给我,你不是最疼爱这小贱人吗,今晚我就让她死在你面前,让你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话锋一转,她又开始疯笑起来,威胁,“要是你不想让这小贱人死,你就去找皇上,把我跟谢文泽的婚事退了,不过是一纸圣书而已,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今晚,她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就看云染月会不会为了她手上的南灼华,帮她退了和谢文泽的婚事。 不过是一纸解约的婚书,对云染月来说,绝对不难办。 皎洁的月色躲在柔软的乌云里,这会儿,夜色,愈发沉暗了。 云染月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一步一步上前,嗓音森凉:“最后一句,放了夭夭。” 看着他慢慢靠近,秦沐菡慌了神,嘴唇抖动:“你、你别过来,”拖着南灼华往后退几步,匕首抵在她腰间,手不停颤抖,“你要是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云染月停步,静静凝着她惊慌失措的狼狈模样,他一双沉静的瞳眸,染了浅浅妖红。 他抬手,拔下头上绾发的白玉簪,霎时墨发如绸垂泄腰间,雪衣昳丽缥缈,如谪仙临世。 眼前男子的绝色风姿让秦沐菡一时失神,对他的举动猜不透,瞪大眼睛警惕,“你、你要干什么?” “现在这小贱人在我手上,你若敢妄动,我就对她不客气——” “聒噪。”云染月冷然打断,微蹙的眉心,已经不耐,那白玉簪在指尖上转动,随而掷出—— “啊!” 秦沐菡猛然惨叫,手上匕首“咣当”落地,那支白玉簪,竟直接穿透她的手腕。 雾语瞅准时机,上前一脚把她踹翻在地,抱着南灼华闪到一旁。 秦沐菡在地上爬着,想捡起匕首,云染月抬手,那匕首落入他手上。 秦沐菡见情势不对,从地上挣扎爬起就要跑,云染月手上的匕首掷出,穿透她的左边小腿。 “啊!” 惨叫声凄厉,秦沐菡跌倒在地,拖着小腿往前爬,鲜血汩汩蜿蜒了一地。 巡逻的禁卫军听见这边声响,直接包围过来,看到这种情况惊愣了,不明所以。 禁卫军李统领询问:“国师大人,这是?” 云染月从容淡定:“本座的徒弟方才遇到刺客,没想到刺客竟然是秦姑娘,本座顾及徒弟安危,没看清来人,不小心伤了秦姑娘。” 好个不小心!秦沐菡目眦欲裂:“云染月,你还想害我到什么时候!” 云染月答:“是你自作孽不可活。”转眸对李统领道:“明日就是秦姑娘的大喜之日,劳烦赶快把她送到皇后那里先医治一下伤势,免得耽误明日的吉日。” 都是在皇宫摸爬滚打的人,李统领自然是知道这事情有猫腻,但眼前这位国师他得罪不起,只能装傻充愣,“属下明白。” 他让几个禁卫军钳制着秦沐菡准备送回凤央宫,云染月喊住:“慢着。” 李统领拱手:“国师大人还有何事?” 他答:“本座的簪子。” 秦沐菡的手腕,还插着他白玉簪。 云染月扬手,白玉簪拔出悬空他掌心上方,没有直接接触他的手心,簪子上沾染了秦沐菡的血,脏。 白玉簪悬空他掌心,一点一点化为粉末,随后堙没的干干净净。 他的东西,只要被别人触碰,他就会毁了。 当然,这个“别人”,南灼华是例外。 李统领咽了下口水,能感觉身边这位国师大人武力高强。 这一幕,更是刺激到了秦沐菡,她在云染月面前,被他一遍一遍羞辱,高贵的尊严被践踏到尘埃里。 她歇斯底里叫喊:“云染月!你有种直接杀了我,你直接杀了我啊!” 云染月置若罔闻,吩咐李统领:“带回凤央宫。” 杀了她太简单,也太容易了,这般痛不欲生的活着,最好。 李统领领命,将秦沐菡送回凤央宫。 夜色安静了,月儿也从乌云后面出来了。 云染月从雾语手上接过南灼华,她的脖子上,有浅浅血痕,上面的血迹微微干涸,“疼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能听出他的疼惜。 南灼华摇摇头,没有恐慌害怕,乖巧极了,“不疼。” 云染月抱着她折回揽月宫,给她包扎伤口。 路上,南灼华问:“月牙儿,今晚不回荣国公府了好不好?” 云染月答好。 南灼华高兴极了,觉得脖子上受的伤也值了。 秦沐菡被送回到凤央宫,秦皇后找来太医为她诊治左腿和手腕的伤势。 结果,太医话让秦沐菡几乎疯怔,她的左腿因为伤到筋骨穴位,伤势过重,再加上耽误了医治时间,日后很难再恢复原来的健全。 意思就是,她的左腿日后会残废! 这无疑对秦沐菡是雪上加霜。 秦皇后知道这个事情后,更是下定决心要把她嫁给谢文泽,如若不然,秦沐菡是真的没人敢娶了。 秦沐菡腿伤过重的消息,自然是不能对外透露,秦皇后封锁了消息,然后趁夜把她送回了国舅府。 秦梁和夫人程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了这副模样,痛心疾首却无可奈何,只能把她嫁给谢文泽希望有个归宿。 第142章 拢夏的异样 次日,谢家的人到国舅府接亲,发现了秦沐菡的腿伤,国舅府的人只说是受了点小伤,等日后好了就无大碍。 谢家人也没有怀疑,就把秦沐菡接走拜堂成亲了。 吉时到,谢文泽和秦沐菡拜过堂,已经成了真正夫妻,即便两人对这门亲事都不愿意,也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至于秦沐菡的腿,若干日后,谢家的人才发现端倪,以至于后来怎样,这已经是后话了 且说现在。 顾织锦知道她和谢文泽的亲事是因为小妹帮忙才会解约。 这两日南灼华都在揽月宫待着,想找她说句感谢也找不到人,没有南灼华在府上,她自己也无聊,整日在盛锦院做绣工。 到了下午,日暮西山,顾织锦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对拢夏道:“去素音院看看小妹有没有回来。” “是。” 一旁的拢夏恭顺应答,转过身的瞬间,眼底的恨色一览无余。 自从她上次尝试过顾织锦的威慑后,这段时间安分乖顺很多,事事听从顾织锦的安排,也不敢再偷懒忤逆。 拢夏出了盛锦院,也不再隐藏自己怨恨和怒气,走到一颗树下,狠狠踹了几脚,发泄自己的情绪。 “贱人!病秧子!你怎么还不去死!” “每天都喝药,那乌鸠毒怎么还不毒死你!” 不光毒不死她,就连现在运气也是那么好,本来今天和谢文泽成亲的人该是她,居然换成了秦姑娘,真是让她踩了狗屎运! 这几日她真是受够了,不知道那病秧子是不是故意为难她,这些天的粗活重活都是让她来做,连这跑腿的活都交给她。 若是之前,哪用的着她来做,这都是拂冬那小蹄子的事情。 低头看着自己双手,拢夏更是气恼,以前她的手可是细嫩光滑,经过这几日的操劳,手上都磨出了茧子,皮肤干燥,没了往日的水嫩。 摸着自己粗糙的手,拢夏恼出了眼泪,若是让大少爷看见她的手变成这样,会不会嫌弃。 大少爷以前说,他最喜欢双手娇嫩的女子,因为她的手当时就很嫩滑,颇是让他喜欢。 如今她的手粗糙成这个样子,肯定在他心里降下好感。 她怨念嘀咕:“大少爷说要抬我妾侍的,怎地到现在还没消息。” 拢夏对件事一直期待着,从她跟顾隐修勾结在一起时,他便对她承诺,只要她帮他拿到顾织锦身上半块的南翼令牌,他便纳她为妾侍。 现在令牌已经帮他得到手,他却迟迟不兑现承诺,自从上次给他过令牌,他俩缠绵过后,这段时间就再也没见过面。 拢夏越想心里越慌张,怕顾隐修把她遗忘,那她锦衣玉食的美梦就要破碎了。 不行,她必须要想个法子,让大少爷赶快纳她为妾。 在顾织锦身边的苦日子她真的受够了。 她一边去素音院看南灼华回来没有,脑子里一边转着,想着怎么才能快点脱离苦日子。 过了一会儿,拢夏才从素音院回来。 方才那股子怨恨被她隐藏起来,面色如常,对顾织锦回道:“小姐,奴婢去素音院看了一下,九小姐还未回来。” 这会儿,已是日照香炉,袅袅炊烟升起的时候,快到了晚饭的时间。 顾织锦轻叹:“许是小妹留在国师那里用晚饭了,估计到夜深才会回来。” 拂冬端着刚做好的饭菜进屋,问:“那我们还等九小姐吗?” 看眼桌上难得丰盛一次的饭菜,顾织锦摇头:“不等她了,我们先吃。” 今晚的饭菜有鱼有肉,这顿饭本来是顾织锦给南灼华准备的,她知道南灼华喜欢拂冬做的饭菜,就让拂冬特意准备这些,也想好好对她感谢一番。 这个时间点还不见她回来,想必肯定是留揽月宫用饭了。 菜都上齐,香味飘逸,拂冬在做饭上面从不含糊。 一桌子的菜顾织锦也吃不了,唤来拢夏和拂冬,“你们两个也坐下一起吃。” 她虽为贵家小姐,但没有那么多恪守死板的规矩,以前她一个人嫌吃饭孤独,也会让两个丫鬟一起同桌用餐。 拢夏和拂冬也不拘谨,坐下来一起用餐。 以前都是清粥淡饭,拢夏好久没见过这般丰盛的饭菜,咽了下口水,很是垂涎,她夹起一块肉放到碗里。 “呕~” 闻见肉香,拢夏忍不住干呕,口里恶心,胃里难受。 顾织锦和拂冬齐齐顿住,看向她。 顾织锦蹙眉:“你怎么了?” 拢夏放下碗筷,起身,离开那桌子饭菜顿时觉得胃里好多了,脸色微白,“奴婢胃里有点难受,怕是吃坏了东西。” 她也没感觉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就是闻见那饭菜有点恶心,胃里翻腾,觉得自己或许是哪里吃坏了东西。 顾织锦音色冷淡:“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先去屋子里躺着休息一下,一会让拂冬给你留些饭菜,等你舒服点了起来再吃。” “多谢小姐。” 拢夏福身,便进屋子休息去了。 其实她也没感觉哪里舒服,若是趁着这个时间偷会儿懒,她乐意至极。 拂冬看着自己做一桌子的饭菜,不明白拢夏怎么会那样恶心,她担心问:“小姐,是不是奴婢今晚做的饭菜不好吃?” 顾织锦摇头笑道:“没有,很好吃,比之前的味道都要好。” 拂冬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可是,拢夏她” “那是她身子的问题,跟你饭菜无关,”顾织锦耐心道,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言:“傻丫头,好好吃饭,我觉得好吃就行了,你不用在乎拢夏的感受。” 佛冬挠挠头,豁然开窍。 小姐说的对哦,她做饭主要是为了让小姐吃,拢夏一个丫鬟,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为什么要在乎她的感受。 顾织锦睨了眼拢夏的屋子,随后安静的吃饭,美眸凝思流转,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戌时刚过两刻,夜色正深。 顾织锦内室的烛火已灭,似是已经睡觉。 片刻,屋子里蹑手蹑脚一道黑影出来,警惕的出了院门。 不稍片刻,又一道黑影从屋子出来,紧跟其后。 随后,顾织锦屋子里的烛火亮了 第147章 拿令牌换顾织锦 既然已经被看穿,拢夏也不再装模作样,开始有恃无恐。 她嘲笑:“一个病秧子哪里配的上我的忠心,”依偎在顾隐修身边,眼底带着恭维和爱慕:“大少爷才是值得人家托付忠心依赖的人。” 顾隐修搂过她在脸上轻啄一下。 拢夏愈发得意洋洋。 顾隐修走到顾织锦身边,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勾着冷笑,不耐烦的威胁南灼华:“九妹,大哥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要是再不交出那半块南翼令牌,”手上收力,顾织锦脸色涨红,他脸色阴狠:“我就把三妹掐死,然后喂狼。” 若说心狠手辣,顾隐修比他的父亲更青出于蓝胜于蓝。 南灼华握着小拳头:“我们一手交令牌一手交人。” “可以。” 顾隐修爽快答应,解开顾织锦绑在树上的绳子,绑着她的双手,嘴里依然塞着破布,说不了话。 雾语道:“小主子,我去交换。” 顾隐修太狡诈,她不能让小主子冒这个险。 “好。”南灼华把半块南翼令牌交她手上。 雾语把令牌放在袖筒。 顾隐修在背后挟持着顾织锦,一步步上前,雾语拿着令牌跟他交接。 两人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下,顾隐修一手按着顾织锦的肩膀,另只手伸上前,“南翼令来拿,我就把顾织锦放了。” 顾织锦看着雾语,眼神坚毅的摇着头。 雾语眸色幽深,凝了她两眼。 顾织锦似是收到什么信息。 顾隐修不耐烦:“少磨叽,快点!” 雾语把手伸到袖筒,似是准备拿令牌,猛地,手从袖筒里出来,向顾隐修脸上抛撒一把白粉。 慌乱间,顾隐修松开钳制顾织锦的手,用袖子遮挡着脸。 雾语喊:“三小姐,快跑!” 在顾隐修松开她的肩膀时,顾织锦就趁机往南灼华这边跑。 到南灼华跟前蹲下来,南灼华把她嘴里的破布拿掉,赶紧给她手上的绳子解开。 手上没了禁锢,顾织锦紧紧把南灼华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南灼华抱着她,小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姐姐不怕不怕,已经没事了。” 这厢。 顾隐修怒极:“贱婢!敢跟我玩阴的!”手上催动内力,一掌拍向雾语。 雾语抬手,手心凝光晕,对面顾隐修的掌风拍过来,她不退,反进,手上聚力接下顾隐修这一掌。 两人对掌,顾隐修感觉到雾语强大的气息,只一掌,顾隐修落败,腾空单膝跪地落下,嘴角溢出血迹。 顾隐修不可置信,他一个武科状元,竟然接不过雾语的一掌,想不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婢女,居然有这般深厚的功力。 只是他不知道,雾语是修灵者,在神域人面前,她算不上高手,但在修内力之人面前,她是武力中的佼佼者。 顾隐修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雾语睨向顾隐修身后不远处躲着的拢夏,趁着他还未反应过来,雾语飞身拢夏面前,迅速提起她的后衣领又飞身南灼华这边。 这下,对面顾隐修孤身一人,手上的筹码也没有了。 拢夏被雾语挟制,惊恐叫喊:“少爷,快救救夏儿。” 雾语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威胁顾隐修:“放我们走,不然,我杀了她。” 没有那般狠厉的语气,冷若寒霜的声音很是平静,不慌不乱。 冰冷的利刃紧挨着自己的脖子,拢夏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就怕稍稍一动,利刃就割破她的脖子,只能用求救的眸光看着顾隐修。 顾隐修站起来,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不屑冷笑:“还想拿一个贱婢来威胁我,你们真是太天真了。” 拢夏入坠冰窟,一下从脚底寒到心里,在他心里,她怎么就成了一个贱婢了呢?他亲口许诺,要抬她为妾侍的。 她痛哭流涕:“少爷,你不要夏儿吗?你可是说好要纳夏儿为妾的,”话锋一转,她连忙指着自己的肚子,“少爷就算不要夏儿,可我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呢,他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啊,少爷不能连我们孩子都不要。” 为了自保,她只能拿孩子来笼络顾隐修,她不信,他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及。 但她太天真,太小看顾隐修的薄情寡义了。 只听他嗤笑:“你怀了我的孩子又能怎样,一个身份低贱的下等丫鬟,你哪有资格生下我的长子。” 语气中的鄙夷不屑,他不过是把拢夏当做利用之人,偶尔发泄一下欲望,还真以为他对她是真情实意?笑话! 拢夏心如刀割,原来,在他心里,她竟然这般不堪,那些在床榻缠绵的柔情蜜语都是骗她的。 即便顾隐修弃她不顾,可她还是不想死,拢夏把求救的希望转向顾织锦,后悔莫及的模样:“小姐,求求你放过奴婢,都是奴婢利益熏心,没忍住诱惑背叛小姐。” “求小姐看在这么多年的情谊上,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以后肯定会好好伺候小姐的。” 这般痛改前非的悔过模样,也没让顾织锦有丝毫恻隐之心,她冷眼相视:“你怎么没看在多年的情谊上放过拂冬呢,若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被困到这种境地。” 像拢夏这种背信弃义之人,她深知,就算原谅她一次,她还会再犯第二次。 拢夏愤愤不服,反驳:“拂冬这些年来也有犯错的时候,小姐不还是一样原谅她了,为何就不能给奴婢一次机会。” 果然人在快死的时候,为了活命,什么恬不知耻的话都能说出口。 顾织锦对拢夏已经耗尽了耐心和感情,对她的狡辩更是懒得搭理。 知道自己对顾织锦求救无望,拢夏幽怨的瞪她一眼,已经破罐子破摔,对雾语道:“你现在挟持我也没用,反正少爷一样不会放过你们。” 她环顾一下周围的狼群,心里衡量了一番,只要少爷用狼群攻击她们,她们肯定不是对手,到时候还是少爷胜券在握。 只要少爷赢了,她就有机会活命。 拢夏心里坚信,少爷肯定对她有感情的,方才不过是故意那样说。 如今还对顾隐修还抱有希望,可不是一般的自欺欺人。 第154章 癫狂的顾隐修 明明是完美的计划,他不单输了,还输的一败涂地。 半块令牌没捞着,还赔上半个胳膊。 他右胳膊没了手,少了半截,以后连剑都拿不了,一个不能拿剑的千户,就是半个废人。 他本身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中了武状元被任职一个五品千户,他不想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千户,他想要的,是手握兵权的将军,所以他才把注意打在南翼令上面。 他用心谋划的计策,却在今晚毁于一旦。 “贱人!” 顾隐修嘶吼,一脚踢翻眼前的案桌,太阳穴的青筋高高突起,眼角阴翳如蛇蝎猛兽,“拢夏那个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跟着顾织锦那么长时间,都没伪装好自己的身份,早就在她面前暴露还不知道,偷回来的半块令牌也是假的! “南灼华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顾隐修怒不可遏,要不是她,他也不会败的这么惨,最起码能保全他的右胳膊。 到现在想起南灼华嗜血狠辣的模样,他还是惊魂未定,他暗自辛苦培养的几十位杀手,全军覆没,几乎都死在她手上,还是死无全尸。 一个四岁多的小丫头,没有任何内息,她是怎么做到屠杀的! 那双异于常人的金色眸子,她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屋子里全是顾隐修的发狂怒吼,也不顾胳膊上的伤口,屋子的瓷器被他砸了个遍,可见他怒气有多盛。 这个时辰已快天亮,府上的下人都已经起床干活,听到顾隐修在屋子里的发怒,各个噤若寒蝉,吓得汗毛倒立。 顾隐修在下人的眼里一直是个风度翩翩有涵养的少爷,那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他在屋子里为何癫狂。 许是动静太大,吵到了还正在睡觉的沈惜茹和顾致安。 两人穿好衣服,匆忙赶过来,一开门,一地的狼藉碎片和血渍让两人煞白了脸。 沈惜茹瞪着惊愕的眼眸扑到顾隐修身上,“修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你哪里受伤了”手摸到他右边空荡荡的胳膊,低头一看,霎时失色惊叫:“修儿!你的胳膊怎么了,怎么断了?” 沈惜茹脑子一片混沌,嗡嗡作响,看着顾隐修断了半截的胳膊不可置信,眼底惊骇失措。 顾隐修已经疯癫似的,狠狠甩开她,“滚开!都给我滚出去!” 沈惜茹被甩的身子不稳,踩着地上的瓷器碎片踉跄后退,身后的顾致安扶住了她。 沈惜茹脑子昏沉,两眼一闭,差点昏厥过去,顾致安让嬷嬷扶着她找个椅子坐下。 他看见顾隐修的胳膊,也惊的失了魂魄,大骇:“修儿!”急声呵斥吩咐门口的小厮:“快、快去找五小姐过来!” 小厮撒腿就去。 顾隐修方才大发怒火,再加上胳膊疼痛,消耗的精力让他开始体力不支,身子摇晃。 顾致安扶住他的身子,在他右胳膊上摸到一手的血,老脸抖动轻颤:“修儿告诉为父,你这胳膊怎么弄的?” 顾致安是真的心惊胆战,也是真的怕顾隐修出了事情,他们荣国公府上,只剩下这一根独苗了,他若是再有什么事情,顾家的香火怎么办。 “滚开!” 顾隐修想推开他,可力气不如他大,自己往后趔趄了几步,身子不稳,重重倒在一地碎片的地板上,身上被扎满了瓷器碎片。 顾隐修来不及惨叫一声,吐了一口血,直接昏死过去,身上的血横流地板上。 一向老成稳重、在朝廷摸爬滚打十几年的顾致安也经不住这般接二连三的的打击,老脸惊慌失措,冲着门外不停喊:“快、快来人!” 大手一挥:“快去叫五小姐过来,都去,都去把五小姐快点找回来!” 随后,几个小厮涌到屋子里把顾隐修抬到床榻上,另外十多个小厮一起去找顾轻韵过来。 怕是五小姐再不过来,他们老爷都要癫疯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顾轻韵从自己的院子里一路小跑过来。 小厮找她的时候慌里慌张的催促,让她心里也莫名跟着慌张,简单穿上衣服,也没洗漱就赶紧过来。 因为路上来的着急,气息有些喘,额头上也都是细汗。 路上小厮已经简单给她说过几句情况,到了屋子里,看到地上的血和狼藉,还是让她心底震惊了一下。 顾致安心急如焚,催促:“快来跟给你大哥看看身上的伤势。” 顾轻韵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额头滑落的细汗,提着药箱,忙不迭进内室看顾隐修伤势。 这边沈惜茹休息过来,也让嬷嬷搀扶着去内室看看。 顾轻韵看着躺在床上的顾隐修,一身都是伤,还有断了半截的胳膊,眼底些许骇然,抿了下红唇,打开药箱先给他看胳膊上的伤势,然后清理身上扎着的碎片。 顾轻韵有条不紊的为顾隐修包扎伤口,查看内伤,屋子里的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 顾致安和沈惜茹在一旁焦灼的等待。 等给顾隐修包扎好伤口,诊断完伤势,外面的天色已经泛了鱼肚白,曦光破云而出。 顾轻韵净下手的血渍,沈惜茹率先开口:“修儿身子怎么样了?” “心有郁结,气火攻心。”顾轻韵总结八字。 顾致安接着问:“那他的胳膊呢?” “大哥的右胳膊”顾轻韵欲言又止,最后轻叹:“已经废了,就是再厉害的神医也医治不好大哥的胳膊。” 本来就剩半截胳膊,连手都没有了,没手的胳膊还能干什么,只能算是半个废人。 顾致安老脸怔愣,汗如雨下,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老天是要亡他顾家啊! 沈惜茹更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两眼一翻,直接在嬷嬷身上昏厥。 顾轻韵连忙让嬷嬷扶着沈惜茹去院子里休息,又开了一副静心凝神的药方让丫鬟去煎,一会儿喂沈惜茹喝下。 顾轻韵心有疑惑,斗胆问出口:“父亲,大哥这伤势怎么来的?” 顾致安脸色疲惫,闭着眼睛摇摇头。 一夜之间,顾隐修就变成这样了,他也想问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可还是问清楚,顾隐修就昏死过去。 第156章 找人保护顾织锦 沈惜茹却不满意他的做法和态度,腾地站起身,一脸怒气:“那修儿断了一条胳膊的事情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的过去,南灼华那小贱人必须得偿还!” “娘想让她怎么还?如娘所说,是想断了她两条腿吗?”顾芷柔端坐一旁,冷着眉梢:“可娘也得有那个实力。” 沈惜茹的怒火泄了一半,她确实没这个实力,不然,她早就把南灼华弄死了。 她坐回椅子上,摸着眼泪啼哭:“那怎么办,总不能让这小贱人一直欺压我们头上,修儿也不能白白受了这个苦。” “当初我就不同意这小贱人进府,可你们非得让她回来,还说什么是太后的旨意,现在搞的府上乌烟瘴气,想教训她也教训不了。” 沈惜茹从南灼华进府,就憋了一肚子苦水和怨气。 这番话的意思,听着倒是埋怨当时顾芷柔听从梅太后的旨意把南灼华接回府了。 顾芷柔沉着眉眼,不悦:“太后当时让娘好好惩治南灼华,倒也没想到娘这般手软,教训不了南灼华,还整日把自己气的死去活来。” 顾芷柔是个有傲气和野心的女子,即便在自己父母面前,也不会低三下四忍气吞声,这番话算是暗戳戳说沈惜茹是个没本事的,连一个四岁多的小丫头都对付不了。 沈惜茹一向对这个女儿有些忌惮,如今她身居高位,是皇上宠妃,一个府上的殊荣都靠她沾光。 听出她话里话外是在暗讽她,但她也不敢冒然顶撞,一副委曲求全般的姿态暗自抹泪。 顾致安更是身心疲惫,按着眉心头疼欲裂。 过了午时,三人不欢而散,顾芷柔午饭都没在府上用,便拂袖回宫了。 下午未时一刻,南灼华在揽月宫醒来。 她睁开杏眼,看着床榻周围的帷幔,知道自己是在揽月宫。 回想昨晚的事情,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顾织锦受伤倒下的那一瞬,她记得的她很难受很愤怒。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醒来就在揽月宫了。 殿门推开,云染月端着水盆进来。 雾语和觅言还在荣国公府上,给南灼华洗漱穿衣的事情只能他来做。 放下水盆,云染月走到塌前,看她睁开的大眼睛,浅笑:“夭夭醒了。” 南灼华微微偏头看他,眼神有些涣散,她轻轻张口,嗓子几分干哑:“月牙儿。” “嗯,为师在。” 云染月轻声应着,倒杯热茶,坐在床沿,慢慢扶她起身,喂她,“夭夭喝几口热茶,嗓子就舒服了。” 一向抗拒喝茶的南灼华这次没拒绝,乖乖喝了几口热茶,嗓子也感觉好多了。 云染月把茶盏放下,拿起搭在屏风上的干净衣服给她穿上。 南灼华脸色有着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问:“月牙儿,我姐姐呢?” 昨晚姐姐替她挡下那一刀的情景历历在目,她记得姐姐闭着眼睛,昏倒在血泊中,她怎么喊,姐姐都不回应。 云染月看出她的怅然,柔声:“别担心,你姐姐已经没事了,有雾语看着她,不会有事情的。” “昨晚是月牙儿救了我们吗?” “嗯,”云染月点头,“昨晚夭夭看到姐姐受伤,昏过去了,为师赶到就带夭夭回了揽月宫。” “那顾隐修呢,月牙儿把他杀了没有?” “没有,为师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跑了,”云染月道,给她穿好衣服,起身,拧干水盆里的巾帛给她擦拭小脸。 南灼华也没再多问,既然昨晚她昏过去了,好多事情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穿好鞋袜,云染月抱着她去吃饭。 凌魄和清羽都默契的对昨晚的事情闭口不提,有些事情,还不到说出口的时候。 窗下的桃树枝上,绑着一个秋千,南灼华用完饭,就坐在秋千上发呆。 已是阳春三月,桃树抽芽,葱葱郁郁,花蕊含苞待放。 南灼华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印象,但昨晚做的梦,她记忆犹新。 每次做梦,都会梦见那位红衣姐姐和月牙儿,而且,醒来时,她总是记不清那红衣姐姐的脸,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每每回想,她的脑子都是空的,没有关于那红衣姐姐的任何记忆。 南灼华坐在秋千上,两手握着两边的绳子,小脚踮着地,一晃一晃。 云染月慢慢走到她身边,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夭夭在想什么?” 南灼华澄澈的杏眼看向他,“月牙儿,你可认识一个红衣姐姐?” 云染月敛着眉眼,遮住眼底荡起的一丝涟漪,“夭夭说的,可是梦里那位红衣女子?” 每晚入她梦的画面,他虽看不到,但也能猜到,是她的前尘浮生 南灼华点点小脑袋:“昨晚我又梦见那个姐姐了,梦见她出嫁了,但是那姐姐好像很难过,”莫名的,她胸口也好酸痛,“月牙儿认识那姐姐吗?” 云染月沉凝了片刻,答:“认识,她是我师父。” “是教你酿酒的那个师父吗?” “嗯。”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南灼华的睫翼轻扇,她记得,第一次梦见那个红衣姐姐的时候,是她跟月牙儿在一场大火中。 那梦,她现在还记得。 那姐姐倒在地上,月牙儿抱她在怀里,周围大火凶猛,包围她跟月牙儿,她在月牙儿怀里没有一点生息,月牙儿,还为她落泪了 “没死,她还活着。” 云染月的清眸看着她,眼里徐徐辉光,他浅笑:“为师说过,等夭夭长大,就会见到她了。” 南灼华又问他,为什么那姐姐总是出现她的梦里? 云染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移话题:“为师让司夜回来,保护三小姐。” “好呀,”南灼华恹恹无神的眸子亮起,从醒来,这次她第一次露出笑脸。 云染月嘴角也有笑意,拂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顾织锦身子不好,身边也没个会武力的人保护,云染月知道南灼华每日都担心的她安危,特别是昨晚之事发生后,他也担心顾隐修暗地会有什么动作。 让司夜待在顾织锦身边,南灼华会安心很多,也不担心姐姐日后会有什么危险。 第161章 沈惜茹自讨苦吃 看沈惜茹老老实实的不再张口,司夜收回利剑,依旧沉默的站在顾织锦身后。 沈惜茹身子一软,差点瘫在地上,顾轻茉扶住了她的身子,哀怨的眼神看着顾织锦,“都是一家人,三姐姐干嘛这般兵刃相见,你不介绍这位公子是何人,娘误会了也实属应当啊。” 顾织锦泠然,“司夜公子是国师大人身边的侍卫,沈夫人不要无妄揣测,诬陷我和司夜公子的清白。” 顾轻茉恍然娇笑:“原来是司夜公子,轻茉这厢有礼了。” 旁边觅言看的无语,这七小姐有些矫揉造作啊。 沈惜茹推开顾轻茉,一脸怒色瞪着顾织锦:“国师的侍卫又能怎样,这里荣国公府,还轮不到他在这撒野!” 她不敢跟司夜正面叫嚣,后退几步,指着南灼华和顾织锦,让一群小厮上前捉拿,“把那两个贱人给本夫人抓起来!” 小厮蜂拥而上。 司夜轻睨了一眼顾织锦,“退后。” 顾织锦乖乖拉着南灼华后退几步,她相信以司夜的实力,这群小厮不在话下。 司夜手上的剑都未出鞘,腾空几个回旋踢,一群小厮便被他撂倒,手上的棍棒扔了一地。 一群小厮躺在地上哀嚎。 “废物!一群废物!”沈惜茹气的身子发抖,怒指司夜:“你、你”嘴里谩骂的话想说却说不出口,堵得她心脏梗塞。 司夜垂眸,脚尖踢起地上的一根棍棒,直接狠狠的打在沈惜茹的膝盖上。 似是有骨裂的声音,沈惜茹膝盖骤疼,双腿跪地,站也站不起。 “娘!”顾轻茉吓坏了。 她想扶起沈惜茹,可沈惜茹跪在地上疼的站不起来,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痛到极致,连惨叫也发不出声。 “惜茹!” 一声惊慌急切,是顾致安来了,来的也正是时候,一进院子就看见沈惜茹痛苦的跪在地上。 “快把夫人带下去,去找五小姐给看看。” 顾致安慌乱的让下人抬走沈惜茹,上前怒目而视顾织锦:“要想继续在这个家待着,就好好做你的三小姐,看看这府上都被你和老九搞成什么样了!” 指着顾织锦的鼻子痛骂:“你大哥到现在还颓靡不振,被你们姐妹俩害的失去半条胳膊,如今惜茹又被你们欺负,你们还有没有良知!” 一番痛心疾首、义愤填膺的数落,把顾织锦和南灼华推到风口浪尖,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这话从顾致安嘴里吐出来,真真刺耳。 顾织锦讽笑:“父亲年轻时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以礼相待,礼尚往来的意思都该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沈夫人和大哥不先来招惹我们,他们怎会落此下场。” 她冷声一笑:“不过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明明是他们自己酿成的恶果,顾致安却偏生把责任推卸到她跟小妹身上。 在顾致安眼里,不论她们姐妹俩怎么做,都是错的。 顾致安痛声呵斥:“修儿就算有过错,可他也是你大哥啊,是我们顾家唯一的嫡长子,你们也不该这般残忍的对他。” 他的话,触怒顾织锦心头火气,“顾隐修在对我们姐妹俩下死手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是他的妹妹?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又可想过我和小妹也是你的女儿?” 顾致安被问的哑口无言,握紧拳头,无从辩解。 他心里,终究过不去南韶音那道坎,每次想起她,就想起自己以前只是一个小小秀才的身份,一无所有,最后还要靠着南家平步青云。 想起南韶音,就让他觉得如今的身份和殊荣都不是靠自己的本事换来的,都是靠南韶音和南家。 作为一个男人,特别是现在有地位的男人,想起以前对女人的攀附,会让他感到耻辱,所以他不愿提及南韶音一分,就连她生的女儿,身上都有她的影子,他对她生的女儿也是心有间隙。 顾致安对这两个女儿,真是生不出一点父子之情。 他沉着脸,不想再看见顾织锦这张和南韶音极为相似的脸,甩了一下袖子,背着手,大步流星离去。 人都走了,热闹也看完了,顾轻茉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走时,含羞带怯的偷看一眼司夜,轻咬着红唇,转身离开。 人都走完以后,顾织锦闭上眼睛,脸色稍白,右手放在心口的地方。 南灼华感觉出她的异样,仰着小脑袋:“姐姐不舒服了吗?” “没”刚说出一个字,顾织锦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身后的司夜,身子下意识的想躲开,可大手却神使鬼差的接住她的腰身。 怀中女子的腰肢很细很软,如扶风弱柳,司夜的手不敢用力去碰,怕稍一用力,就能掐断女子的细腰。 香温玉软在怀,司夜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还是觅言最先反应过来,对他急声道:“快把三小姐抱回床榻上。” 司夜回神,动作不自觉轻柔的把顾织锦拦腰抱起,进屋,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榻。 南灼华对觅言道:“让雾语姐姐过来,给姐姐看看身子。” “好。” 雾语忙不迭去素音院找雾语过来。 一会儿的功夫,雾语火急火燎赶来,给顾织锦把下脉,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虚弱,只是有点气火攻心。 想必是方才与顾致安争执的时候,他的那番话,惹到了她的心头怒火。 看见顾织锦肩上有血渍渗出,雾语查看了一下她背部的那道刀伤,发现伤口裂开了,立即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处理完这些,雾语又让拂冬煎药给顾织锦喝。 喝完药,顾织锦身子稳定下来,雾语留给拂冬一瓶药粉,是治疗伤口的金疮药,让她每日给顾织锦涂抹一次,能让伤口快点愈合。 给顾织锦诊治完,南灼华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为了不打扰顾织锦休息,她便回了素音院。 走时对拂冬交代,如果顾织锦醒来身子有不舒服,让她再去素音院找雾语,拂冬认真应下。 等顾织锦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暗。 第183章 即墨寒瑾的目的 云染月回到揽月宫的时候,清羽已经把寝殿里的尸体清理干净,又在香炉里点燃一根清香,驱散血腥味。 云染月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雪色衣衫。 随后宫人来传云染月御书房觐见圣上,想必是为了刺客一事。 到了御书房,弘元帝脸色阴郁,看见云染月脸色稍稍好转。 弘元帝赐座,“国师有无大碍?” 云染月道:“无碍。” 弘元帝颔首,随而冷怒:“岂有此理!西戎真是好生嚣张,竟敢跑到我们大晋皇宫行刺!” 西戎到大晋的路程有几天的距离,怕是那些刺客早就埋伏在大晋,亦或者,他们一直都在大晋藏身,只等着西戎的主子下达命令。 “国师认为,这是西戎何人所为?” 云染月没有犹豫:“即墨寒瑾。” 弘元帝拍桌:“狼子野心,果然是他!” 西戎能有这般猖狂的人,只有摄政王即墨寒瑾。 再加上上次云染月出使西戎返回途中已经遇到他的一次刺杀,这次刺杀也不难猜出是他所为。 即墨寒瑾能独揽西戎朝政这么多年,也是有手段有头脑的人,知道西戎的兵力不敌大晋兵力,不敢发起战乱,竟直接潜入皇宫行刺。 也知道云染月是大晋举足轻重的国师,专门去行刺他。 整个大晋皇宫,每个宫殿都有重兵把守,也只有揽月宫,本来就在皇宫南边的偏僻地方,而且偌大的宫殿只有一个侍卫看守,这也让刺客有机可乘。 只不过,他们小看了云染月的实力。 弘元帝道:“这段时间朕会让影卫加强宫中防守,国师在揽月宫注意安全,西戎的人怕是不会就此罢休。” 大晋和西戎,迟早会有一战。 “臣会注意,”云染月语气淡淡,接着道:“再过两日,是臣离宫之时,若是西戎的人知道臣不在宫中,暂时不会来宫中侵扰。” 毕竟,即墨寒瑾的目标是他,若他不在宫中,倒也不会这般大费周章的偷袭皇宫,大晋皇宫也不是那般轻易说进就进。 弘元帝恍然,“朕竟然忘了,过两日是国师离宫的时间。” 自从五年前云染月入宫为国师,便跟弘元帝商议好,每年的三月二十三日那天,他都会离开皇宫一段时日。 他给弘元帝的理由,是回家一趟,而弘元帝以前也问起过他是哪里人,云染月只说离帝京很远,具体是哪里也没说,后来弘元帝便也不再多问。 “既然这样,国师路上要小心,保不准西戎的人会在路上埋伏。” “多谢皇上提点,臣会多加小心。” “” 翌日早朝,百官大臣也知晓了昨日国师在皇宫遇刺一事,众人的想法和弘元帝一样,只觉得西戎太过嚣张。 有朝臣建议起兵攻打西戎,让他们知道大晋的兵强马壮,也有大臣认为现在不可轻举妄动,等西戎发起战乱时,再攻打不迟。 朝廷一时分成两派,各执一词。 最后弘元帝还是询问了云染月的意见,云染月回应四个字:静观其变。 下了早朝后,云染月回揽月宫,身边还跟着白倾尘。 关于昨晚的刺杀,白倾尘有些疑惑,“即墨寒瑾大老远的派刺客过来,只是为了取你性命?” 云染月沉吟,“许是有其他目的。” 其他目的 除了想要侵占大晋,还能有什么比这野心更大的目的? 白倾尘想到云染月上次被即墨寒瑾截杀,他凝神严肃:“即墨寒瑾是不是在你身上发现了什么?” 云染月微眯眸子,“他知道我跟常人不一样。” 当时那把匕首,即墨寒瑾亲手插在他胸口,他也亲眼看见他的伤口慢慢愈合。 三番两次的来刺杀,明知道云染月是不死之身,即墨寒瑾这般目的是为了试探? 试探云染月的身份 白倾尘沉思:“莫不是,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若是即墨寒瑾真想侵占大晋,大可直接挥兵来犯,可他偏偏找云染月刺杀,明明知道云染月是不可能轻易让人取了性命。 即墨寒瑾这番目的就不由的让人揣测了。 云染月低头看了眼脚下的路,面色沉静如水,淡淡两字:“或许。” 即墨寒瑾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无心顾及,因为他心神正在另外一件事情上,即墨寒瑾的事情他暂且无心理会。 白倾尘也发现了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转念一想,似是想起什么,“是不是在担心后天小灼华的生辰?” 云染月微微叹息,眉宇间缠着忧色,“过完这个生辰,还有两个生辰,希望这中间不要出现什么变故。”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总是在面对他的小徒弟的时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怕,怕她再受一世的苦,怕她熬不过这一世 白倾尘笑叹:“放心,有你在,她不会有事的,从出生你已经护她五年平安了,还有两年,就会修成正果。” 云染月语气凝重:“她已经苏醒两次了。” 一次是因为梅珠那次,一次是因为顾隐修。 白倾尘轻叹,“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又问:“凤启那老家伙找到了吗?” 云染月摇头:“凌魄还在找。” “这任务不是司夜一直在执行吗?”白倾尘讶异,怎么换成凌魄了。 “司夜在保护顾三小姐,所以换成凌魄去执行了。” 原来如此。 不用多问,白倾尘也知道凌魄沾花惹草的性子,把他放在顾三小姐身边恐怕更不安全。 可司夜,怕是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安全 两人到了揽月宫,白倾尘拿出一个锦盒给清羽,“本大人给小灼华的生辰礼物,顺便捎给她。” 每年南灼华生辰,他都会送她礼物。 白倾尘坐下喝茶,“后日我要去荆州一趟,收账本。” 他的产业遍布整个大晋,每年都要各地来回跑几趟,都是去收账本。 沉鱼落雁每次都要吐槽自家大人,明明腰缠万贯,花个钱雇人去不就行了,每次都要亲力亲为。 问题是,他们两个还得跟着他跋山涉水,日夜兼程。 沉鱼落雁对此颇有微词。 云染月淡淡应声。 第186章 祭拜娘亲 雾语的手轻微颤抖,放下那颗果子,找出一本古老的医书翻开,翻到某一页,她屏息凝神,认真看着。 随即,她怔然抬头,瞳孔骤缩,失神道:“果然是圣棠果!” “圣棠果?”觅言大惊! 两人相视骇然,异口同声:“聚魂!” 南灼华坐在凳子上,把胳膊放在案桌上,抠弄着手指头,“雾语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雾语回眸看南灼华,沉默,眼底讳莫如深。 她想起,上次在十里树林,小主子突然变了一个人,她身体里那个人,是谁 觅言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凝重。 南灼华抬眸,无辜的杏眼清澈纯净,“你们怎么了?” “没事,”觅言笑,把那圣棠果拿给南灼华,让她吃下。 南灼华拿着圣棠果,在手里玩了一会儿,这个果子是她吃的第五颗了,每年生辰月牙儿都会送她一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把果子放在嘴里,嚼了两下便咽进肚子里,没什么味道,吃下去也没什么感觉。 或许她自己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但雾语和觅言却发现了。 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南灼华,她吃下果子后,漆黑的眸子慢慢变成浅金色,眉心的朱砂也变成原来的绯红。 随后那双浅金的眸子又恢复黑色。 觅言看的心惊肉跳。 雾语以前见过南灼华金色的眸子,脸色还算平静,她眸光移到南灼华手腕上,发现她的灵脉又变长了一截。 国师大人在帮她重塑灵脉 只能说明,小主子曾经的灵脉被毁了 可,那圣棠果又是在为谁凝聚精魂?换个说法,她们小主子身体里到底是谁? 午时。 顾织锦端来一碗长寿面给南灼华,上面还有两个荷包蛋,南灼华吃的津津有味。 未时。 南灼华和顾织锦收拾一下东西,驱车去祭拜南夫人。 随行的是雾语和觅言姐妹俩,还有司夜。 拂冬留下来看院子,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她也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南夫人的遗体葬在一座山脚下,山上有一座寺庙,叫灵隐寺。 当年南韶音怀着南灼华的时候,本来是想来灵隐寺养胎,不曾想半路上遇见劫匪,生下南灼华后便命丧于此。 南韶音死后的骨灰宁愿葬在荒山野岭,也不愿入顾家的祖坟,她心里,到死对顾致安都存有怨恨。 天青色下烟雨,这会儿,已经朦朦胧胧飘起了小雨。 山路崎岖,司夜缓慢驾驶着马车,雨突然下大,车轱辘碾过山路,践踏出一片泥泞。 车厢内,顾织锦掀开车帘看眼外面的瓢泼大雨,山路陡峭,有点担心危险,下着雨,也没办法去山脚祭拜娘亲。 她道:“司夜公子,先把马车停在灵隐寺,我们先去灵隐寺避避雨,等一会儿雨停了我们在去山脚。” “嗯。” 司夜应声,扯着缰绳驾车平稳,到山上灵隐寺大门口停车。 大雨哗哗,雾语和觅言先下马车,各拿着一把油纸伞撑起,随后搀扶南灼华和顾织锦从马车上下来。 几人来到灵隐寺门口,觅言轻叩大门。 须臾,一位小沙弥打开大门,“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有何贵干?” 顾织锦含笑,俯身有礼,“我们来山脚祭拜家母,遇到大雨,想在寺庙歇下脚,等雨停了我们再去山脚,还望小师父通融一下。” “阿弥陀佛,施主请。” “有劳小师父。” 小沙弥请南灼华几人入寺庙,带他们去一间禅房歇脚避雨。 南灼华在房间里待不住,便溜出去在庙里各个佛殿里转悠。 到一间佛堂,听见里面有谈话的声音,她便站在门口,扒着房门悄摸摸的往里面看。 屋子里,一位老者僧人在和一位男子对弈下棋。 那男子雅翠绿衣,侧颜笼着光影,线条柔和温雅,他垂着眸子,专注着眼前的棋局,手上的黑子衬的指尖莹白如玉。 执着黑落下,他问:“上次坠落山脚的那位男子可是醒了?” 声音如脉脉温玉,语气不疾不徐,很是好听。 南灼华听着耳熟。 对面惠善大师落下白子,挡住黑子的去路,摇头,嗓音古朴厚重,“那位施主从那么高的断崖落下,伤及五脏六腑,只剩一口气吊着,想要醒来,怕是有点难。” “既然救下他了,如今命还在,还望惠善大师能悉心照料,说不定哪天他便就恢复了。” 男子的声音,似悲天悯人般圣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自是知晓。” 一盘局下来,互补相让,最后还是男子险胜。 惠善大师摇头笑,“几年了,贫僧的棋艺还是不如靖离王爷。” 这男子,正是靖离王景陌琰。他云游四海,与惠善大师已经结识几年。 景陌琰温笑:“惠善大师谦虚了。”微微侧眸,看见门口探出的小脑袋,眉眼几分怔然,回神,眼底晕染了清浅的笑意,他招招手,轻语:“过来。” 门口的南灼华也不胆怯,迈开小短腿跨过门槛进了佛堂,乖乖的站在景湛漓眼前,也不说话,漂亮的杏眼扑闪。 景陌琰率先开口,语气柔和:“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灼华抠着小手指,奶音清脆:“和姐姐来祭拜娘亲,外面下雨了,我们先在这里避一下雨。” 年纪虽小,但说话条理清晰,让人喜爱。 景陌琰只要看着她这张小脸,温脉的眼眸总会失神,她的一双杏眼生的乖巧,可偏生那上挑的眼尾泄露几分邪肆。 像极了当年那位张扬的女子。 她那还没张开的小小精致五官,简直和那女子如出一辙。 唯一和那女子不相似的地方,就是她眉间那一点朱砂。 南灼华与他相视,看着他怔然的眸子,他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你为什么总是这般看着我?” 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般怔怔失神的看着她。 景陌琰敛眸,嘴角轻笑,“你跟一个故人长的很像。” 为何她跟那么多人长的像?上次那个燕归时哥哥说她像他阿姐。 南灼华漆黑的瞳仁如古玉,“那你那位故人呢?” 景陌琰一时静默,眉宇间淡淡愁伤,“她已经不在了。” 燕归时哥哥说他阿姐也不在了。 第187章 世间可有轮回转世 南灼华杏眼清亮,问他:“那你想她吗?” 景陌琰凝着她漆黑如墨的瞳孔,须臾,他答:“想。” 南灼华觉得,那位故人,在他心里一定很重要。 渐渐,外面雨停了,乌云消散,露出浅浅曦光。 雾语寻过来,对南灼华道:“小主子,我们该走了。” “好,”南灼华应声,看着景陌琰,摆摆小手,“我要去祭拜娘亲了,再见。” “再见,”景陌琰含笑。 惠善大师是灵隐寺的主持,走时,雾语对他道谢:“唠叨大师了。” “施主客气。” 雾语牵着南灼华的小手走出佛堂,景陌琰的眸光一直看着那远去的小小身影。 那背影,都和那女子那般相似 直到小小身影消失他眼底,他才回眸,声轻如雾,“佛家之法,世间可有轮回转世一说?” 惠善大师答,“自然是有,”低眸分拣着棋局上的黑子和白子,他道:“世间万物,因果循环,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把黑子放在他面前,他拿着白子,眼里是包罗万物的智慧,“世间万物是对立的,有黑就有白,有因就有果,有死,就有生。” 有死,就有生 景陌琰黑眸里暗影摇曳,温润的眸子幽沉的似深潭古井。 雾语和南灼华走在一间间禅房的长廊里,顾织锦他们在长廊尽头等着。 两人快走到尽头时,迎面两位小沙弥端着一碗药走过来,两人一边攀谈。 “那位施主怎么样了?” “还昏迷着呢,这不师父让过来喂药了吗。” “阿弥陀佛,那么高的断崖上摔下来,愿佛祖保佑。” 断崖上摔下来? 雾语呼吸一滞。 两位小沙弥走近,推开她们左手边的一位禅房。 雾语侧眸,隐隐看见里面床榻上躺了一个人,她蓦然顿住脚步,心脏骤停,猛地推开房门跑进去—— 突然闯进一位女施主,两位小沙弥被吓了一跳,挡在她面前:“女施主,这间禅房不能进” 雾语没听他们的话,把他们推到一边,满目慌乱的跑到床榻前,看见床榻上躺着的一位受伤男子。 雾语一时错愕。 小沙弥到她身边,“阿弥陀佛,女施主这是怎么了?” “抱、抱歉,我认错人了,”雾语难得一次窘色。 她以为床上的这位男子,是她一直苦苦寻觅的人,走近却发现不是 眉心间隐隐落寞,雾语走出禅房。 南灼华站在门口,被雾语方才的举动也吓到了,“雾语姐姐,你怎么了?” 雾语淡笑一下,“无事,方才还以为遇到故人了。” 南灼华从她眼底看出了怅然若失,她拉起雾语的手,笑容纯真,“雾语姐姐别难过,日后肯定会再遇见那位故人的。” 雾语冷霜的面色消融,淡笑:“嗯,会遇见的。” 两人牵着手,去找廊尽头找顾织锦汇合。 禅房内,一位小沙弥道:“师弟,这位施主交给你来照顾,我去东厢房照顾靖离王爷救回来的那位施主。” “那位施主也是从断崖上摔下来,伤势要比这位施主严重许多,师兄要细心一些。” “我知晓,”哀叹一声:“那位施主也已经昏迷几个月了,不知道何时会苏醒。”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南灼华几人坐上马车,驱车去山脚,刚下过雨,泥泞的山路不好走,马车行驶到下坡的路口便停下了,再往下都是乱石泥路,马车过不去。 几人下了马车,徒步前行。 山路不好走,泥地湿滑,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碎石,几人走的艰难。 身子虚弱的顾织锦气喘绵绵,唇色泛白,弱柳扶风的病态让人心怜。 她脚下突然打滑,身子失去重心往后仰,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身子扶正。 顾织锦回眸,感激,“多谢司夜公子。” 收回她细腰上的大手,司夜面无情绪,身子微蹲她面前,淡语:“上来,我背你。” 雾语扬眉,看了一眼司夜,眼底耐人寻味。 顾织锦有些无措,脸色微红,“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雾语眼底隐隐笑意,“三小姐就让司夜背着,这路不好走,防止有什么危险。” “姐姐说的没错,一会儿再出什么意外,三小姐还是染司夜背着,”觅言接话,她是真的担心顾织锦的身子,倒不像雾语那样别有深意。 她怕顾织锦身子受不住,毕竟她还是有病有伤在身, 南灼华也道:“姐姐就听雾语姐姐和觅言姐姐的,这样安全一些。” 她们全都劝说,顾织锦也不好推辞,也害怕自己一会儿有什么意外拖累他们。 “好,”顾织锦应下,“麻烦司夜公子了。” 她两只胳膊放在司夜背上,身子慢慢贴他后背,司夜轻而易举的背她起来。 长这般大,第一次和男子这样亲近相贴,顾织锦身子有些微僵,在司夜背上不敢动一下,脸色微微羞红。 到了南夫人的墓前,司夜才把她放下。 周围草木深深,雾水缭绕。 一年没人来清理过,南夫人的坟墓上杂草丛生,入眼尽是荒凉悲戚。 那墓碑上,刻着“南家独女韶音之墓。” 用的是南家之女身份葬身,而不是顾家国公夫人的身份,就连顾致安的姓氏都不曾出现在墓碑上。 南韶音对顾致安的怨恨,到死都不能化解。 顾织锦弯腰,想要拔掉那坟头上的杂草,司夜却弯身快她一步,迅速将周围的杂草清除干净。 觅言小声轻语:“没想到司夜这般冰冷的人还这么有人情味。” 旁边雾语轻扬下红唇,这也得看是对谁。 顾织锦牵着南灼华到墓前,含笑轻语,“娘亲,我把小妹带过来了,我们姐妹俩一起来看看你。”摸摸南灼华的小脑袋,“小妹,快叫娘亲。” 南灼华乖顺听话,“娘亲,我是小九,我来看你了,”五年没见过自己娘亲,今日在墓前,南灼华有很多话想对这个素未谋过面的娘亲说。 “娘亲,我叫南灼华,乳名夭夭,是月牙儿给我起的名字。” “月牙儿说是您想让我姓‘南,’不想让我姓‘顾,’所以月牙儿让我冠以‘南’姓。” 第188章 危机四伏,司夜受伤 “我从小跟在月牙儿在揽月宫长大,这么长时间也没来看过你娘亲一次,还望娘亲见谅。” 南灼华倏地跪下,对墓碑磕个头,“谢谢娘亲,生下我,给我生命。” 因为她知道,当年娘亲因难产生下她而去世,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生下她。 想让她看看这个世间。 顾织锦红了眼眶,眸子里凝起水珠,看,她家小妹多懂事啊。 为何顾家的那些人总是想置她于死地,她不过一个孩子罢了。 顾织锦跪在旁边,对着墓碑保证,“娘亲放心,女儿如今长大了,会照顾好小妹,日后我们姐妹俩也会一起来看您。” “娘亲,我会乖乖听姐姐话的,”南灼华脆声软软。 两姐妹一起叩拜,随后起身。 祭拜完南夫人后,天色不早,几人准备回府。 周围的雾气突然浓厚,弥漫山间。 雾语眼神瞬间冷厉,大喊,“不好!这雾气有毒!”捂住口鼻,拿出几粒药丸药让几人吃下。 利剑出鞘,司夜警惕四周,“快走!” 山林深处,疾风乍起,落叶摇曳纷飞,数道黑影在树林间移形换影。 怕是一时走不了了。 司夜挡着南灼华几人面前后退几米远。 骤然间,山林碎风,数只箭矢穿雾而来。 “小心!” 司夜惊喊,手中利剑挡着射过来的箭矢,雾语和觅言徒手接箭矢。 三人把南灼华和顾织锦护在中间。 箭矢越来越猛,司夜飞身,剑气如虹,凝聚灵力,飞过来的箭矢被他用剑气抵住,利剑一挥,箭矢转换方向,全部反射回去。 树林深处,响起此起彼伏的闷哼声。 倏地,百位黑衣人从繁茂树林里横空飞出,手持弯刀,黑巾覆面,眼神冰冷肃杀。 皆是死士。 只有西戎的人喜欢用弯刀,这群人的目标,是南灼华。 这几个人里面,也只有南灼华和云染月关系最亲近,抓住南灼华就等于掌控云染月的一半命脉。 为首的黑衣人下令:“除了那位小娃娃,其他格杀勿论!”大手一挥:“上!” 百位黑衣人将南灼华几人团团围住,手上的弯刀尽数砍过来。 司夜、雾语和觅言三人应战。 三人皆是神域的人,功力高强许多,对付这些黑衣人没有那般吃力。 一只利箭,猝不及防破空而来,来势凶猛,还是只子母箭矢! 只见那箭矢的目标对准的是,顾织锦! 顾织锦只顾护着南灼华,没发现那直逼而来的箭矢,就算发现了,那子母箭,根本就躲不开。 “闪开!” 猝然之间,她被重重推开,再抬眸,满眼慌乱,“司夜公子!” 她躲开了,那箭矢已经插在司夜的身上,离心口,不过几寸的距离。 司夜穿的黑色衣服,他胸前的衣襟看不出血色,但却暗沉的一大片,他的身子摇摇欲坠,顾织锦扶住他。 碰到他的胸口处,血染红了顾织锦的手,灼伤了她的眼眸,溢了满眼泪水,忍不住大骂:“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帮我挡这一箭!” 司夜虚弱轻笑,有气无力的说,情不自禁。 身体情不自禁的想为她挡下这一箭,不想看见她受伤。 司夜受伤,黑衣人攻势更猛,雾语和觅言防守,顾织锦一心二用,搀扶着司夜还要顾及南灼华。 黑衣人死伤一大半,但山林里又涌出几十位黑衣人,前仆后继。 雾语和觅言渐渐力不从心,掩护南灼华几人后撤。 再往后,是断崖,无路可退。 天色已暗,山林的碎风,迷人眼眸,苍苍凉凉凄凄冷冷。 浮尸遍地,鲜血横流,南灼华握紧小拳头,眼眸微微染了金色,眼底隐隐压抑着狂怒。 司夜低眸看她,暗叫不好! “郡主,郡主!” 他急声叫喊,南灼华静静的站着,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顾织锦以为她被吓到了,拉着她的手,想要揽她到怀里。 南灼华却甩开她的手,迈开小脚,呆滞般朝混乱厮杀的人群中走去。 顾织锦惊目骇然:“小妹,回来!” 南灼华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拧断手上黑衣人的脖子,雾语回头,“小主子!” 只见一个黑衣人手上的弯刀正向南灼华劈来,近在咫尺,她却岿然不动。 “郡主!” 司夜急红了眸子,推开顾织锦,想要负伤去救南灼华。 弯刀距离南灼华头顶一寸之时,电光火石间,一道翠绿身影踏风而来,脚尖踢到那黑衣人的手腕处,弯刀脱手,那人儿脚尖勾起弯刀,用力一踢,精准无误的插在黑衣人胸口。 一命呜呼。 景陌琰长臂捞起南灼华,把她抱在怀里,脚尖点地,飞身后退几米,似是方才怕她吓到,细心地轻拍她的后背。 鼻尖萦绕着淡淡莲香味,南灼华浅金色的眸子慢慢变成黑色,神志清醒,发现自己被别人抱着。 她转眸,看着景陌琰温雅的容颜,杏眼里烟雾缭绕,“你为什么会抱着我?” 景陌琰微微惊愣,方才那么危险,她不知道吗? 他答:“刚才你差点被伤到。” “所以是你救了我?”南灼华眼神迷茫,回眸看顾织锦惨白的脸色,她方才明明在姐姐身边站着的啊 景陌琰眉心微皱:“方才的事情你没印象?” 南灼华呆萌的小脑袋摇摇头。 方才她只记得,她一直在姐姐身边站着。 景陌琰凝神,这小姑娘方才怎么了 “小妹!”顾织锦脸色惊魂未定,方才那一幕,她差点吓得昏厥。 南灼华从景陌琰怀里下来,扑到顾织锦怀里。 顾织锦紧紧抱着她,身子都在颤抖,“没事了没事了。” “王爷。”知文飞身过来帮忙,出手利落,一剑下去,倒了几个黑衣人。 有了景陌琰和知文的帮助,对付黑衣人要省力很多。 须臾,黑衣人都被解决完,山林深处也再无动静。 雾语和觅言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司夜撑着一口气,最后昏厥过去。 景陌琰让知文帮忙送把司夜背到马车上,送南灼华他们一行人回府。 到荣国公府,知文把司夜背到盛锦院,放在床榻上。 顾织锦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顾三小姐客气。” 知文拱手回礼,随后这里也没他的事情,便回了靖离王府。 第189章 “夜锦”cp感情升温 司夜躺在床上,俊脸毫无血色,苍冷冰白,离心口几寸之处还插着那只箭矢。 顾织锦手足无措,美眸里蓄满慌乱。 看着司夜受伤躺在床上,她心底是道不明的害怕惊慌,不知是愧疚,亦或者是其他情愫 雾语给司夜诊治,觅言在旁边打下手。 顾织锦帮不上忙,在一旁干看着,脸色忧心忡忡。 南灼华在一旁陪着她,小脸平静泰然,她握着顾织锦的手,“姐姐别怕,司夜哥哥肯定会没事的。” 她看见过司夜哥哥受过很多次的伤,每次都没有大碍,相信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被南灼华安慰一下,顾织锦脸色缓和,可心底还是紧绷着一根弦。 雾语小心的拔出司夜心口的箭矢,鲜血喷涌,觅言立马递过去一条巾帛,雾语接过,捂住司夜的胸口,防止血流出来。 她让觅言把金疮药拿过来,然后撒在司夜的伤口上,止住血流,又涂了一些药粉,然后给包扎好才算完事。 伤口处理好,司夜已经性命无忧,剩下的伤口只能自己慢慢愈合。 司夜整日过着刀光剑影的日子,受伤在所难免,今日也算是有惊无险,还好那箭矢的位置离心脏还有几寸的距离。 顾织锦看的焦灼,见雾语起身,忙问:“司夜公子怎么样了?” “三小姐别担心,司夜性命无碍,奴婢给他已经处理好伤口,等伤口愈合后就好了,”雾语拿出一瓶药粉交给她,“这金疮药每日让司夜涂抹一次,一个月之内伤口就会好全。” 顾织锦接过金疮药应下。 等给忙完司夜身上的伤,天色已暗,圆月挂在柳梢头,皎皎明亮。 拂冬已经做好晚饭,南灼华和雾语觅言留在盛锦院用完饭才回去。 走时雾语又帮顾织锦看了下后背上那道伤口,已经愈合结痂,雾语又留给她一瓶凝玉膏,等结痂脱落再涂抹,可以祛除疤痕。 顾织锦收下,对雾语感激不尽。 戌时一刻,夜方深,月影漏过树梢落下,投下一片斑驳陆离。 顾织锦到司夜房间看他身子怎么样。 司夜还未醒,顾织锦坐在床边,盈盈水眸明目张胆的端详着床上男子的轮廓,她从未这般认真仔细的看过司夜。 五官立体分明,浅色薄唇微抿,这个男子,竟生的这般好看。 顾织锦的眼神看痴。 床上男子闭着眼眸,顾织锦也不用顾及女儿家的矜持羞涩,便那样静静的,眸光肆无忌惮的端详着男子的俊颜。 蓦然间。 司夜睁眼,黑眸深谙,猝不及防与她的眸光交缠。 顾织锦美眸如小鹿般慌乱,眸光瞬间与他错开,脸色微微羞红,她手指拧巴着衣角,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她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失措,再也不敢抬眼看司夜一下。 司夜黑亮的眸子如古井般幽沉,凝着顾织锦慢慢染上红霞的小脸,“方才在看什么?” 嗓音一贯的冷然,许是语气微微虚弱,听着多了几丝柔和。 “我”顾织锦还是不敢抬头,轻咬红唇,有些尴尬失措,不知该如何回答。 总不能说在看你的脸? 长的很好看? 这种话,顾织锦这般薄脸皮的人打死也说不出口。 可是说谎,她更不会。 两人一时都无声,司夜沉静的眼眸注视着她,看她局促慌乱的模样,像极了被惊吓到的小白兔。 他眼底隐隐泛起笑意,没想到这女子这般羞涩。 方才,明明在看他,却不敢说出口。 这时,门口传来拂冬的轻语:“小姐,司夜大哥的药好了。” “我、我去看看,”顾织锦如获大赦,头也不抬,慌忙起身去门口,背影几分仓皇逃窜的意味。 拂冬端着药碗在门口站着,顾织锦开门:“把药端进去给司夜公子喝。” 拂冬抬步跨进门槛,顾织锦犹豫片刻,接过她手中药碗,“我来,你去忙其他事情。” 她心里总归还是愧疚,毕竟司夜是为她而受的伤。 拂冬把药碗给她后,便去忙别的事情。 顾织锦敛着眸子,端着药碗进内室,先把药碗放在一旁,然后扶着司夜坐起,让他上半身上靠着床头。 顾织锦把药端给他,“这是雾语开的药方,可以加快愈合你的伤势。” 片刻,递出的药碗还在她手里,也没见对面的男子接手。 顾织锦抬眸快速瞟一眼,只见司夜挑下眉梢,又低眸看眼自己胸口的伤。 他一抬胳膊,便会扯动伤口。 顾织锦恍然,“抱歉,是我大意了,”又垂下眼眸,心慌意乱,轻声羞语:“那我、我喂你。” 方才有些后悔,让拂冬留下来了。 “好,”司夜嘴角似有若无轻扬。 顾织锦拿起汤匙小口小口的喂着,轻敛的眸子不敢与司夜的眸光对视,只注视着手上的药碗。 两人离的很近,司夜眸光一直落在她的小脸上,灼灼视线,即便顾织锦不抬眼看他,也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 顾织锦局促紧张,小脸嫣红,端着药碗的手都是微微轻颤。 她不知道为何在一个男人面前,会这般羞涩意乱。 虽是出门甚少,但她也不是没见过男人 一碗药喂完,顾织锦如释负重,后背都隐隐冒汗。 她敛眸,“多谢司夜公子今日舍身相救,让织锦逃过一劫。” 司夜答:“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救她。 顾织锦微怔,心更乱了,端着空药碗起身,头也不抬,“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就不打扰了。” 转身,正欲离去,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 顾织锦惊愣,低头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很冰很凉。 司夜嗓音低沉:“为何不敢看我?” 只因方才偷看被抓包,她便一直躲避着他的眼神。 “嗯?”尾音撩人,语气似有笑意,他又道:“只有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才敢看我吗?” 顾织锦脸色乍然火热,倔着性子,“谁、谁说我不敢看你?” 她迅速回眸,对上一双深邃幽深的黑眸,只一瞬,便让她沉溺其中。 她忙回头,羞红满面,“我、我走了,”底气不足,挣脱他的大手,脚步慌乱逃窜。 第343章 她又回来了 那地上的傀童一跃而起,面露凶狠的扑向云染月。 傀童也会武功,而且,功力还很强,因为身姿娇小,动作甚是灵敏。 在她扑过来的瞬间,云染月抬手一掌,傀童想躲,但云染月气息太强,她根本躲不及。 云染月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只要轻轻一用力,她的脖子就会断掉。 傀童看着云染月,杏眼里水雾朦胧,她红着眼眶:“月牙儿,不要杀我好不好,我是夭夭。” 云染月清眸一眯,眼底寒气料峭。 他抬手,撕掉她脸上那张面皮,那面皮后面,是张血肉模糊的脸,上面还滴着鲜血,连鼻梁都是被人削平了的。 正如白倾尘所说,傀童的脸都是被毁的,五官也是被削掉的,这样方便他们带人皮面具。 那傀童还在用着南灼华的声音求饶, 云染月眼底煞气浮现, 手上用力,拧断了她的脖子, 把她尸体随手扔在地上。 他顺着姬冥方才逃走的方向飞身过去,路上碰见凌魄,云染月问:“看见姬冥了吗?” 凌魄摇头:“没有。” 他一直在这边守着,也没看到姬冥从这边过去。 云染月扫了一眼四周, 回头看下身后的揽月宫, 灯火阑珊,明晃摇曳。 他心下一惊:“回揽月宫。” 姬冥有可能找夭夭去了。 而揽月宫这边,姬冥和雾语正在打斗,觅言护着南灼华。 雾语不是姬冥的对手, 交手几招便被打成重伤。 姬冥看着雾语和觅言, 不屑冷嗤:“没想到你们两个小贱人居然跑到大晋来了,还在云染月的小徒弟身边做婢女,翅膀真是硬了啊。” 他看着雾语手腕处的灵脉, 眯起阴戾的眸子:“没想到,云染月还给你们重塑好了灵脉,让你们重新修炼灵力。” 当年就是为了防止这两个小贱人逃跑,他便废了她们的灵脉,倒不曾想,如今有一日,她们的灵脉还能重塑好。 “白逸亭那小子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你们性命, 倒是师兄妹情深至极。”姬冥冷哼。 当初要不是白逸亭引开那些杀手, 雾语和觅言也活不到现在。 姬冥幽幽阴笑:“听说白逸亭那小子已经坠崖身亡了,既然你们感情这么深厚, 本尊今日就让你们到黄泉路上团聚。” 觅言抱着南灼华后退一步, 警惕着眼前的姬冥。 雾语踉跄的站起身子,把喉咙里的腥甜咽回去, 煞冷的眸子凝着姬冥, 眼底的恨意翻江倒海。 她用力握着腰间那只玉笛, 那是二师兄留给她的, 每次看见这只玉笛,她都恨不得对姬冥千刀万剐。 姬冥上前慢慢靠近觅言, 阴森森笑言:“把你怀里的小丫头交给本尊,或者本尊心情不错, 还能饶你跟你姐姐一命。” “呸!做梦!”觅言不屑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她对姬冥,同样的恨之入骨。 被他囚禁当药人的十几年里,她们姐妹俩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而且姬冥还把她们的灵脉给废了,若不是国师大人帮她们重塑灵脉,她们这辈子都是一个废人。 “不见棺材不落泪!” 姬冥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显然已经没了耐心,他也必须将南灼华抓到手,不然,一会儿云染月来了他更没机会了。 姬冥掌风阴狠, 把觅言掀翻在地,顺手夺过她怀里的南灼华。 雾语飞身去抢, 被他一掌拍飞几米远。 南灼华被姬冥提溜在手中,她没有丝毫胆怯,猛然抱住姬冥的胳膊, 尖利的牙齿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 “啊!小贱人敢咬本尊!” 姬冥疼的面色扭曲,抬手给了南灼华一掌,南灼华像布偶娃娃一样撞到后面的墙壁, 小嘴里吐出一口血,染的唇色殷红。 她缓缓闭上眸子,跟没气儿了一样。 “小主子!” 雾语和觅言同时大喊。 “小贱人,敢再咬本尊,就把你的嘴给缝上!” 姬冥恶狠狠威胁,活动一下被咬的那条胳膊,抬步上前,准备捞起地上的南灼华。 蓦地,南灼华闭着的眸子突然睁开,金色的辉光流转。 姬冥惊骇的后退一步,瞪着眼睛:“金眸?神凰世族的人?!” 神凰世族不早就被灭族了吗? 南灼华站起身子, 悬浮半空中, 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无风自动,一双金色的眸子凝着眼前的姬冥,嘴角泠然幽笑,让人不寒而栗,像是来自地狱的小魔女。 雾语和觅言相视震惊。 她又回来了。 南灼华勾着被血染红的小嘴,笑意森然,看着姬冥:“想要我的命?” 姬冥忍不住连连后退,警惕的看着眼前突然性情大变的小丫头,“你、你竟然是神凰世族的人。” “神凰世族?”南灼华仰起下巴,微微挑眉,语气悠悠:“那又是什么人?” 她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姬冥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小丫头不对劲,她似乎,对自己都不了解。 他紧绷的神经放松,对南灼华轻声诱哄:“你想知道神凰世族的吗?想知道自己是谁吗?”招招手,让她靠近:“你过来,我全都会告诉你。” 雾语站起身子,大喊:“小主子,不要过去,他在骗你!” 南灼华对雾语的话置若罔闻,她慢慢靠近姬冥,而姬冥藏在袖子里的手正准备出手。 这时,殿门突然开了,灌入一阵森冷的晚风。 姬冥藏在袖子里手一僵,转眸看过去:“云染月?!” 随即,他也顾不上南灼华,跳出窗棂立马逃跑。 凌魄也忙不迭追了上去。 南灼华回眸,看向云染月,金色的眸子警惕森凉,“你是谁?” 云染月抿下薄唇,轻声道:“夭夭忘了吗,我是师父。” “师父?” 金眸微凝,南灼华脑子里浮现出一些画面。 上次这个男子站在她面前,也说过他是她师父,而且上次她还刺了他一剑。 再回想以前的事情,南灼华脑子一阵剧痛,她抱着头,痛苦凝着眉心。 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她是谁?她从哪里来?眼前的男子为何是她师父? 云染月慢慢靠近,温言柔语:“小乖不怕,来为师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