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极品小神医》 第1章 重生 心脏还在抽搐,针扎般的痛处自胸口放射,缺氧的大脑昏沉,四肢无力。 “快,找到了!德全在这边!” “哎呦,这嘴都发紫了,快快,快去把村医老刘叫来。” “快让我看看怎么了?别急没事啊,我扎两针就好了,都让让,都让让。” 针尖刺入皮肤,一股电流似的感觉自针尖放散开,直通心脏。 心脏开始重新跳动,王德全猛地吸了口气,努力睁开了眼睛。 “哎哎!全子醒了!王老三!你儿子醒了!” 视线逐渐清晰,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人脸出现视野中。 “老刘这医术可以啊,起死回生,神医啊!” “过奖!过奖!” 人群涌动,有人拨开人群,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正是王德全的老爹,王老三——王卫东。 “哎呦我的儿啊……”王老三挤过人群,哭喊着‘扑通’跪在了地上。 “哭什么哭?嚎丧呢?你儿子还没死呢!” 熟悉的声音…… 王德全偏过头,只见一个身着紫色裙子的妇人一手掐着腰,“啪”地一巴掌扇在正在哭嚎的男人头上。 熟悉的场景,似乎在梦里出现过……那是好像年轻时候的老妈李丽娟…… “爸……妈?” 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哎,妈在这,妈在这!”李丽娟一把推开一脸懵逼的王老三,回身紧紧抱住王德全的头。 “全子,妈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不想上学咱就不上了,大不了咱回家种地娶媳妇。” 不想上学……娶媳妇? 等等!上学? 我不是已经工作几十年了吗?上学?上什么学?猛然间,一个令他震惊的念头在脑海里划过: 如果这不是在做梦,那自己这是……穿越了? “现在是哪年……”王德全看着四周越来越觉得真实,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91年呐,我的儿子诶,不会傻了,傻了可怎么办啊?傻了可咋找媳妇啊?” “傻了娶不着媳妇老娘养着!王卫东!老娘告诉你,你要是在这么咒我儿子,老娘跟你没完!” 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是了,没错了,这确实就是记忆中的母亲。 1991年……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上在高中,大概高三?我这是回到19岁那年了? 瞬间的狂喜压过了迷茫与恐惧。 19岁,母亲父亲都还健康,家里还没有被母亲看病所欠下严重的债务压垮,高中暗恋的女孩还没转学,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只是母亲的病现在应该有征兆了……他记得母亲是在1992年六月份走的,母亲的病来的突然,看病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 母亲走后,父亲也一病不起。这些外债曾一度把他压垮,直到他32岁时在村旁的小寺庙里遇到一位贵人。 那位贵人叫陈贵生,是一位中医高手。 在那位老先生笑眯眯的问他是否愿意拜师学医时,他果断的跪下了。经过数年的不懈的努力,他终是继承了那位贵人的衣钵,成为一代名医。 唯一遗憾的是,他没能学会陈贵生的独门针法。这并不是陈贵生藏私,而是陈老先生的时间来不及了。 遇到王德全时陈贵生已年近九十,尽心教了小徒弟王德全四年后,驾鹤西去。 “儿子,走,咱回家,回家。” 王德全回过神来看着脸上已有皱纹的母亲,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涌出。 “哎,怎么哭了啊?妈今天在街里买了半斤肉,回去给你做红烧肉。”李丽娟偷偷抹了抹眼角,“妈最近厨艺见长,连你爹那个木头疙瘩都说比之前好吃。” “妈……” “哎!” 王德全声音有些哽咽,他想说我想你了,话到嘴边却变成:“妈,我饿了” “咱这就回家吃饭。他爹还不赶紧背儿子回家!” 王老三佝偻着腰,一把将四肢依旧无力的王德全从地上背起。拨开了人群,三个人慢慢走回了家。 …… 王德全躺在床上,看着墙皮剥落的墙壁,粘着美女海报的柜子,还有两个圆脸娃娃抱桃的壁画,越发觉得难以置信。 自己竟然真的穿越了…… 他拿过镜子,看着镜子中还有些稚嫩的少年脸庞,心里那种不真实感缓缓褪去。 这确实是自己19岁时的样子。 随手翻了翻日历,今天是1991年5月28,他依稀记着1991年的高考时间是7月7号到9号。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40天了啊…… 王德全掐着手指头数了数,现在开始学习时间好像也不太够了,实在不行再复读一年? 他仔细盘算了一下肚子里剩的的墨水之后,放弃了复读的念头。 还是不浪费家里钱了,高中这些东西他早就忘的不剩多少了。 不过今年还是尽力考考,今年好像有好多所中医大学开始招生了。能考上最好,考不上再想想别的办法。 除了高考还要去找师父,也不知道师父家是否还在记忆中的位置,实在不行就天天去寺庙里看一看,说不定就提前碰到了呢? “全子!吃饭咯!快来看看妈做的红烧肉!” 红烧肉的香味从厨房的门缝里飘出,王德全瞬间回过神来, “呦!全子妈做红烧肉啦!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香味我隔着墙头都闻到了。”隔壁的张大妈从墙头探过头来,陶醉的表情极为夸张。 “香!”李丽娟得意地笑着,“等会儿我给你盛两块啊。” “哎哎哎,不用不用!” “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我再给你多盛点汤,泡饭吃可香了。全子,去给你张姨送过去。” 王德全下了床,趿拉着鞋,进了厨房。看到碗里盛好的肉,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饿了。”李丽娟笑着将碗放在王德全手里,伸手揉了揉脖子,“你爹去村头叫刘大夫了,等会儿他们到了咱就开饭。” “脖子不舒服?”王德全注意到了母亲揉脖子的手,“等下吃完晚饭我给你按按。” “行,等晚上的。” 王德全点了点头,端着没几块肉都是肉汤的碗,出了门,转头就看到西墙头上露出的半张胖脸。 “谢谢全子了啊!”张姨踮着脚,身上的肉紧张的微微发颤,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碗,生怕撒了汤: “碗等下我刷完给你送回来,不急着用?” “不急,不急。张姨你用完在墙头喊我一声就行。”王德全摆了摆手,目送着张姨端着碗进屋,墙的另一面隐约传来了孩童的欢呼。 太阳已经渐渐西斜,金红色的光在房檐流淌。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远处传来稀疏的鸡鸣和犬吠。 一阵‘豪迈’的笑声顺着风吹来,王德全扭头看向大门,是父亲和村医刘大夫到了。 “全子能下地啦?等会儿喝完酒刘叔再给你扎几针,扎完以后就没事了。” “全村人都知道刘大夫喝完酒之后,扎针扎的可好了。”父亲王卫东在旁边附和着。 听到了大门声响,母亲李丽娟从厨房探出头:“快点进来洗手吃饭了!” 看着村医刘振河向自己呲着一口白牙,王德全想起了被刘大夫粗糙的针刺手法支配的恐惧。 他回头看向屋内的母亲,满眼都是绝望: 救救我! 第2章 推拿能退烧? 在王德全不遗余力的灌酒下,村医刘大夫终于不抵酒力,钻到了饭桌底下,彻底放弃了给新认的大侄子王德全扎针的念头。 老妈李丽娟拉着王德全的袖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车轱辘话。 “德全啊,咱以后不上学了,咱回家种地娶媳妇,养好身体生个大胖娃娃比啥都强。今天刘大夫救了你,救命的恩咱这一辈子都得记着……要不你跟刘大夫学看病,听说刘振河家姑娘长的还挺好看,好像也18、19了,也不知道相没相对像。” 感情您是惦记人家姑娘呢……王德全哭笑不得。 将醉酒的三人安排好,王德全看了看不早的天色,找个地方躺下睡了过去。 一夜呼噜震天响。 瞪着两个大黑眼圈吃完了早饭,见到拎着两条风干的咸鱼的母亲,王德全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就是想了一早上的聘礼? “全子,等会儿你去送送刘大夫,然后跟他去诊所看看,顺便把咸鱼给刘大夫拎回去。” 李丽娟将咸鱼塞到王德全手里,拍了拍王德全的背,道:“刘大夫姑娘这两天在家,我都给你问好了,年轻人多聊聊。” “我去诊所看看,聊聊就算了。”王德全连连摆手。 “哎,你这孩子……我都给你问好了,刘大夫姑娘刘倩倩最喜欢吃咸鱼……这两根你要亲自送到人家姑娘手里啊,要是让我知道你没送,哼……” 王德全落荒而逃。 七井子村不大,三两分钟就到了刘大夫家,硬着头皮将咸鱼送给刘倩倩,收获了一连串杠铃似的笑声后,王德全跟着刘振河去了村头的诊所。 诊所不大,但里面等待看病的人不少,尽管大部分都是腰疼腿疼的老头老太太。还没走到门口,打招呼声就远远传来。 “哎呦,刘大夫总算来了。” “刘大夫早上好啊。” “刘大夫你给我家孩子看看这是咋了?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烧咳嗽。” “刘大夫,你给我看看脚。”……… “别着急啊,等会儿我换个衣服的。”刘振河拉着王德全越过门口的人群,找了两件白大褂,两人换好后来到了前屋,来看病的人瞬间涌了进来。 “别挤,别挤,排好队,一个个来。哎,吴大娘,你那脚不用看了,我昨天看着就好了。”刘振河在窗旁木制诊桌后坐下,把桌上的病案本翻到空白页。 “嗯呐,脚不疼了,就是今天早上起来有点头晕,我寻思让你给看看。”吴老太太呲牙,“这不信着你了吗。” “行,我等会儿给你看啊,我先看看孩子,都别急啊。”刘大夫伸手招呼抱着孩子的男子上前。 “没事,没事,孩子最重要。”来看病的老头老太太让开了道路,让抱着孩子的男子过去。 “谢谢,谢谢。”那男子红着眼睛,抱着孩子快速来到诊桌旁边坐下。“刘大夫,您快看看我姑娘,昨天晚上咳嗽一晚上,好像还有点发烧。” 小姑娘半睁眼睛,紧紧的抓着父亲的衣襟,时不时咳嗽几声。 “别急,我先看看。”刘振河先拿出体温计让小姑娘夹好,接着用听诊器贴在小姑娘背后听了听,半晌,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肺炎,应该就是普通感冒,这两天是不是吹到凉风了?”刘振河将听诊器摘下,挂在胸前,“来,告诉叔叔头疼不疼啊,嗓子疼不疼。” “嗓子不疼,头有点疼。”小姑娘声音怯怯。 “头有点疼啊,来张嘴让叔叔看看,啊……” 小姑娘“啊”的一声张开了嘴。 王德全凑过去看了一眼,咽喉不红,舌头淡红,舌苔薄白,鼻流清涕,很典型的风寒感冒。 体温计拿出来,382c。 “这体温有点高啊,总这么烧可不行,在家吃退烧药了吗?”刘振河拿过体温计甩了甩。“不行就打吊针。” “哇!我不打针!”一听到针,小女孩瞬间哭闹起来,怎么劝都不行。 “那个……让我来试试。”王德全轻轻握住小女孩的手,看了看小手上有些浮红指纹,心里有了底。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有人用推拿手法给小儿退烧,效果还不错。” “啊?你是……”看着王德全年轻的脸庞,男子有些迟疑地看了看一旁的刘振河。 “这是我侄子,跟我学看病。”刘振河也有点懵,他不是第一次听说推拿能退烧,他只是无法把这件事情和王德全联系到一起。 一个逃学逃出心脏病的人,突然说自己会推拿退烧,这事搁谁都不能信。 “我先试试,实在不行的话再打针也不迟。”面对众人怀疑的眼神,王德全淡淡笑了笑,没做解释。 “我不打针!不打针!哇……” 小女孩不停地哭闹,男子抱着她哄了又哄,终是做下了决定,他抬头看向王德全,道:“小大夫,你试试,要是不行我们再打针。” “大家先在这边坐着休息一会儿啊,咱先给孩子退烧。”刘振河安排好了名义上来看病,实则来唠嗑的老头老太太们。 将小女孩平放在床上,王德全打来一小盆水放在床边,洗干净了手,在众人的目光下,将手轻轻搭在了小女孩的头上。 开天门,推坎宫,揉太阳,揉外劳宫,清肺经,推三关…… 一连串的手法下来,小姑娘的呼吸平稳下来,咳嗽的频率也降了下来。 王德全洗洗手,将甩好的体温计夹在小女孩腋下。 一分钟,两分钟……七分钟过去。 王德全看了看墙上的钟,将体温计从小女孩腋下拿出,照着阳光看了看。 367c。 “烧退了,没事了,回家吃点……”王德说了一半,怔了怔,声音忽的弱了下来。 他想起他不再是上辈子那个被人称赞的杏林圣手,在别人眼里他现在不过是一个不爱学习的高中生罢了。 “回家吃点什么?小神医,你刚刚说吃什么?我没听清。”那男子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又看了看体温计上的数字,拉着王德全的胳膊不断追问着。 “没什么,回家好好吃饭。”王德全笑了笑,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刘大夫会给你开药。” “怎么样?怎么样?孩子烧退了?”贴着墙围坐一圈的老大爷老大妈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退了退了!”小女孩的父亲激动的向周围的人展示体温计。 “哎,烧真退了啊。” “都没打针,烧就退了?这小伙子真厉害。” “真是小神医啊,不愧是刘大夫的侄子,和他叔一样厉害。” 刘振河听着周围的夸赞有些尴尬,毕竟自己还没教王德全什么。 一声声“神医”环绕在耳边,王德全有些恍惚,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上辈子被人拥簇的时候。 重回到这个年代之后,他不再是那个让人称赞的医林圣手,虽然有些遗憾,但他不后悔。 “刘大夫!刘大夫!”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撕裂了诊室内的欢呼声。 “刘大夫!”来人喘着粗气,明显是一路疾跑来的。 “怎么了?怎么跑的这么急?”刘振河拨开人群走到门口。 “刘大夫,不好了!”那人扶着膝盖站在诊室门口,大声喘着。 “村西边庙上,有个女的,满脸是血!” 第4章 师父 师父? 一句“师父”太过突然,满头白发的老爷子当场懵了一下。 王德全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孟浪了。 老爷子在这个时候还不认识他呢……他急忙补救: “不好意思,我一看到您就觉得十分亲切,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无妨。”老爷子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我刚刚看到你用针熟练,针刺手法看着也有些熟悉,就想过来问问你的老师是谁?能教出这样优秀的学生,你老师肯定也不一般。” 我的老师当然不一般,那就是您啊……王德全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陈贵生,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瓶,油盐酱醋各种滋味掺杂在一起,让他一时间难以说出话。 “我叫陈贵生,是个中医大夫,”陈贵生简单介绍了自己,接着满眼赞叹道: “很久没看到这么顺眼的手法了,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世新人换旧人。中医界的未来就在你们年轻人的身上啊。” 陈贵生感叹一番后,用力拍了拍王德全的肩膀:“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师承?” “我叫王德全,还没有师承。”王德全看着老人的眼睛,笑着答道:“平日里都是自己看书瞎琢磨。” 自己看书瞎琢磨? 老爷子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可是一个野生的好苗子啊…… “瞎琢磨能琢磨成这样,说明你在中医方面还挺有天赋。我叫陈贵生,中医方面还挺厉害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跟着我继续深入学习?” 愿意!当然愿意! “师父……师父。”王德全嘴唇颤抖,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面前这个和蔼的老人在这一刻,仿佛和上辈子那个将他从绝境中拉出的佝偻身影重叠在一起。 王德全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扑通’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眼泪脱离眼眶,在地上砸出一串土坑。 “哎哎,好孩子,快起来。”陈老爷子急将王德全扶起来,“这孩子,好好的怎么还哭了呢?来来,这个给你。” 陈贵生从脖子上扯下一根红绳,塞在王德全手心里。红绳下面挂着一个白玉戒指吊坠,吊坠周围嵌着一圈圈的金丝。 这圈金丝不只是装饰,那是一根12寸长的金针。 王德全看着上辈子陪了自己20多年的戒指,神情有些恍惚,这是上辈子师父仙游前留给自己最后的礼物。 他还记得上辈子师父仙去后,师父的亲戚们在遗物里不停翻找的丑态。师父尸骨未寒,那些亲戚想的却是把这枚戒指据为己有,甚至有人提前找好了买家。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这上面最值钱的是那圈金丝,那根金针是师父找人花高价订制的。而那个看似最值钱的白玉戒指,其实并不值钱。 看着一脸慌张、像是哄孩子似的陈贵生,王德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没事师父,就是有些高兴。”王德全擦了擦眼角,拉着陈老爷子的衣袖,道:“师父要是不急的话去我家坐坐,顺便喝口水,休息一下。” “行,行。”陈贵生连连点头,对自己这个天才徒弟越看越顺眼。 刘振河背好药箱,等了半天没等到自己的便宜侄子,他有些站不住了。他四处张望了一圈,依旧没见到王德全的身影,急忙拉过旁边的老爷子问道: “哎,李叔,你看到德全了吗?我这一眼不见,他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的烟,我的烟!你这倒霉玩意!”李大爷被拽的手一抖,刚卷好的旱烟卷差点全抖在地上。 “你这憋驴崽子……”李大爷瞪着眼睛刚想开骂,一抬头,发现拉住他的是刘振河,表情瞬间尴尬起来。 “那个……刘大夫,不好意思……” “李叔,你看到王德全那小子了吗?”刘振河摆了摆手,没在意李大爷骂出的话。 “王德全?哪个王德全?王老三家的小子?” “对对对,王老三家的,李叔你看到他了吗?” “嘶,我好像还真看到他了。”李大爷把卷好的烟夹在耳朵上,眯着眼睛想了想,“他刚刚好像领着一个白毛老头往那边走了,看方向应该是回家了。”说着,李大爷抬手向前指了指。 这小子走的是真快,还没来得及问他在哪学的针灸呢……刚刚王德全下手扎那几针可真是把自己给吓坏了,这要是万一给人家扎出个好歹来,不得赔个倾家荡产啊……刘振河心里悄声嘀咕着。 五月下旬,阳光渐渐热烈起来。刘振河看了看天色,已是近中午了,他擦了擦额头上被晒出的汗,道: “李叔,那我就先走了啊。你也别老在外面晒着,中午正是热时候,晒坏了不又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习惯了,习惯了。年轻时候上山铲地,哪天不这么晒着。”李大爷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刘大夫赶紧去忙。” …… 李丽娟拿着盆在院子里泼着水,一抬头,离老远就见到王德全的身影。 “全子回来啦!你刘叔的诊所怎么样?要不就跟你刘叔学。对了,和刘倩倩聊的咋样啊?” 农村的地不泼水就会尘土飞扬,李丽娟爱干净,一看到院里冒烟就受不了。 她泼完了水,一手拿着盆,一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到了自家儿子身边多出的白发老头,李丽娟有些疑惑:“全子,这是……” “这是我刚拜的师父,是一位中医大师。”王德全拉开了大门,领着老爷子进了屋。 “师父您先坐着休息,我去给您沏壶茶。”将老爷子安排在东屋的炕边坐下,王德全起身去厨房倒水。 “那个……师父你好,我是全子他妈,那个……” 李丽娟摸了摸脖子,面对这自家儿子带回来的白发老头,原本灵巧的嘴忽然变得有些笨。 “我叫陈贵生,是个中医大夫。刚刚看了德全的针灸手法,觉得我们很有缘,就动了收徒的念头。”陈老爷子和蔼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不是骗子,实在信不过的话,你可以去县里医院找人问一问。” 李丽娟脸上露出一丝被看破想法的窘迫。 “妈,家里的茶叶在哪?”王德全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西屋的小柜子里有个夹缝……我来找。”李丽娟立刻起身,“老爷子您稍等啊,我去找个茶叶……这孩子一天天啥都找不着。” “没事,没事。”陈老爷子笑呵呵的看着李丽娟不断摸着脖子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认真。 不多时,王德全端着茶水进了屋,放在陈贵生身旁的小桌子上,李丽娟也跟着走了进来。 “德全今年多大啦?在上学吗?”陈老爷子喝了口茶水,看着乖巧坐在一旁的王德全,笑眯眯的问道。 “我今年19,在县里上高三。” “高三啊……”陈贵生眯着眼,“快高考了?有没有信心考个大学啊?” 王德全笑容有些尴尬,说实话,他这两天在家里没看到一本复习的书。 陈老爷子看出了王德全笑容里隐藏的意思,喝了口茶,仔细想了想:“我听别人说啊,今年不少中医大学招定向生呢,分也不用太高,考上以后还能包分配。” “还有这好事?”李丽娟一听‘包分配’这三个字瞪大了眼睛。“都往哪里分配啊?” “不一定会分到什么地方,可能会偏远一点。” “啊?那能多偏啊?就在那里干一辈子?”李丽娟忽然有些担心。 自己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儿子了?实在不行就把家搬过去…… “不用太担心,”陈贵生将茶杯放在了一旁,“干几年就能调回来,到时候我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把德全分配的近一点,我也好带带他。” “哎,真的吗?那就拜托您了。”李丽娟连连感谢,拎过暖壶将杯子里的水蓄满。 看着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毕业后的事情安排好了的两人,王德全有些无奈,这要是自己连定向都没考上可怎么办……看来自己是要好好学习了,努力一把,至少不留遗憾。 急促的刹车声在门外陡然响起,李丽娟赶紧起身往外看了看,看清的一瞬间,她控制不住地吸了口凉气。 停在自家门前的……是辆红旗轿车? 一个头裹得像粽子一样的人下了车,推开了王家的大门。 还未等李丽娟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但说出的话却很礼貌: “打扰了,请问陈贵生陈老先生在这里吗?” 第5章 好人 “陈老,首长们已经到了,冯主任让我接您过去。” “知道了。”陈贵生摆了摆手,撇了一眼来者包成粽子的头,随口问道:“小薛你这头怎么回事?怎么受了伤还在外面乱跑?” “昨天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小薛憨笑,“原本休了病假,但是今天的情况您也知道,警卫处那边怕人不够。” “这样啊。”陈贵生喝了最后一口茶,起身拍了拍王德全的肩膀:“德全啊,你好好学,争取考到淮西中医学院。师父这边有事,就先走了,高考之后记得来这个地方找师父。” 说着,陈贵生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写下了一串地址。 王德全接过,纸上写着:j省,淮西市,灵溪县怀德胡同1748号。 这和上一世的地址不一样,可能是师父还没搬家? 王德全将师父送出了门,目送着门前的黑色轿车离开。 全程一声未吭的李丽娟拽了拽儿子的衣服:“全子,你师父到底什么来头啊?又是首长又是红旗轿车的……” 王德全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陈贵生的事,上辈子和陈贵生学习的时候,陈贵生已经在家颐养天年了,偶尔会为了他这个小徒弟收两个患者做示范。 “我也不太清楚,”王德全摇了摇头,“妈,我打算今天回学校。” “今天就回去?”李丽娟眼里有些不舍,“不在家多住两天吗?” “快高考了,我想多看看书。”王德全笑了笑,回屋收拾换洗的衣物,“今天下午还有去县里的客车吗?” “有,下午三点有一趟。”李丽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两点多了,她急忙把装好的咸菜塞进了王德全收拾好的包里,又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压在了咸菜罐底下。 “妈攒了点钱,你拿去到学校吃点好的,可别累坏了身子。” “放心,妈。”王德全看着那沓皱巴巴的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重活一世,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留遗憾。 “安通!安通!安通走了!”客车喇叭声响起。 王德全背着塞得满满的布包上了客车。车里坐满了人,王德全来到最后一排连座坐下,把包放在脚边。 客车启动,王德全看着窗旁不断向自己挥手的母亲,眼眶有些湿润。 “小伙子,第一次出远门啊?” “不是第一次。”王德全看向说话的中年男人,礼貌地笑了笑。 “你也去安通县?去打工吗?”男人看了看王德全脚下的包,感同身受道:“当年我出去干活,我妈也喜欢给我拿一大袋子东西。” “不是打工。”王德全将脚下的包往回收了收。 “那就是上学喽?看你这个年纪得上初中了?高材生啊。” 初中就是高材生了吗?那高中是什么?高高材生?王德全心里吐槽,表面上依旧礼貌。“高中,高三。” “哟,不得了啊。”男人满脸羡慕,“上了高中就不愁没有工作了,还能找个铁饭碗。没钱出去看个病都难啊。” “看病?谁病了?”王德全准确的抓到了‘病’这个字,瞬间精神了起来。 “我爹,”男人叹了口气,“这两天一直说肚子疼,村里大夫说可能是阑尾炎,让我们去县里看看。” 正说着,旁边的老爷子又‘哎呦’地哼了起来。 “肚子又疼了?吃点止疼药。”男人赶紧从兜里翻出止疼片,用水给老爷子灌了下去。 “等等!”男人动作太快,王德全阻止的手才伸出一半,老爷子已经把药咽进去了。 “你这……”王德全无奈的收回手,“不能总吃止痛药啊。” “不吃疼得受不了啊。”药效渐渐上来,老爷子拧在一起的脸缓缓舒展开。 “要不我给你看看,我学过一段中医。”王德全看着瞬间变了脸色的男人,苦笑道:“放心,我不是骗子,我看着年轻,但是已经学了很多年中医了。” “那,那你看看,我可不买药啊。”那男人一脸警惕地看着王德全。 “行行,我就看看。”王德全一边说着,一边看看向男人身旁的老爷子:“大爷你哪里不舒服啊?肚子哪块疼啊?” “就这儿,就这儿。”老大爷指了指自己左下腹的位置:“疼的时候里面好像有个刀子割来割去的。” 这个地方……应该是左降结肠。 王德全伸手轻轻按了一下老大爷指的地方,只觉得指下有些硬。 “大爷你最近排便怎么样啊?大小便都正常吗?”王德全一边问着,一边将手搭在大爷的手腕把脉。 “好几天没拉了,这肚子胀啊,每次尿的也少,那尿都棕黄、棕黄的。”老大爷叹了口气,一股如同正夏露天旱厕里发酵的臭气迎面而来。 “行,大爷你伸舌头,我看看舌苔。”王德全一听,心里有了底。 大爷听话的伸出了舌头,只见通红的舌上覆满了干燥发黄的舌苔。 左下腹痛,口干口臭,小便短赤,舌红苔黄燥,脉滑数……典型的肠胃炽热型的便秘。 “小伙子,我爹这病咋样啊?”看着王德全问诊的样子,那男人有些相信王德全学过中医,但心里依旧信不过。 “没事,老年人肠胃蠕动不好,有点便秘。”王德全倒是不太在意那男人的看法,淡淡道:“回去少吃点辣的,可以喝点蓖麻油试试。” “真的?”男人一脸狐疑的看着王德全,“油还能治病?” “至少能把腹痛缓解了,老爷子没什么大问题,倒是你……”王德全细细打量着男子的眼睛,觉得男子的眼白有些发黄。 “我怎么了?我没病!我告诉你,我可不买药啊,没钱。”听着王德全话音一转,一直保持警惕的男人急得立刻提高了声音:“爸,咱还是去县里看,还是县里大夫靠谱。” 车里其他乘客有一直关注着这边,见那男人如此说,都以为王德全在骗钱,纷纷帮腔道: “这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要看病还得去医院。” “这小子毛还没长齐就学别人骗人,也不知道家里咋教的。” “还上高三,我看小学三年级还差不多。” 见男人防贼似的目光,王德全也不想在多说。有道是:医不叩门,法不轻传。自己如此年轻又太过主动,人家不信也是人之常情。 “到站了!到站了!今天这是最后一班车了啊,想回家的等明天!”客车司机喊着,中气十足。 车到站了,乘客们纷纷收拾东西下车。 出于医者的道德,王德全下车前还是对着男人说了一句:“你的病很严重,建议你去医院好好检查。” 看着男人一脸防备的抱紧了手里的包,王德全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枉做一回好人了。 还是先回学校……这个时间学校应该快放学了…… 客车开走了,留下难闻的尾气。四周的人群渐渐散开,留下一个眼里充满怀念的孤独人影站在那里。 阳光亲吻着他的发梢。 王德全看了一眼四周低矮的房屋,按着记忆中去学校的路线,拎着包快速向前走着。 类似这样的患者,他上辈子并不少见,这样的事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心情,他只会觉得这人可怜。 车上的事情被抛到脑后,他仿佛看见即将到来的短暂而美好的高中生活在向他招手。 高中,我来了! 第6章 年轻真好 王德全到学校时,学校正在上最后一节课,操场十分安静,微风吹过树叶“刷刷”作响。 拎着行李,王德全站在灰白色的三层小楼下默默出神。 夕阳在宿舍的玻璃窗上跳跃,他想起了上辈子毕业前夕,将他堵在宿门口,红着脸向他表白的姑娘。 那是一个极文静的人,却做了她这一生最大胆的事。 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得在夕阳下一晃一晃的麻花辫,只恨当年的自己不解风情。 “娃子?你搁哪儿瞅啥呢?到底进不进来?不进我关门了。”宿管大妈拉着门,对着门口吼了一嗓子。 上一秒眼前还是青春羞涩的麻花辫,下一秒就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爆炸头。 “进进进!”看着头发仿佛被火燎的了宿管,王德全将差点吓出的心脏咽了回去,拎着包进了楼。 宿舍在208, 四人寝,上床下桌。虽说是四人寝,但208里只住了两个人。 安通县第一高中别的不说,单说这宿舍环境,就比其他学校高了不知几等。据说是一位大老板的儿子在这里考上了大学,大老板一高兴,当场捐建了这栋宿舍楼。 王德全收拾好东西,坐在桌子前,将高中三年的课本摆了一排,心里有些惆怅。 两个月学完三年的课程,这想想就不太可能好嘛?就算上辈子,这种“回头是岸”、一年搞完人家三年的课程的高三生,数量少的一双手就数的过来。 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开始发奋图强怕是也来不及了。 “造孽啊,怎么就不早穿回来一年半载的。”王德全看着面前崭新的课本,有些牙疼。就算当年自己是个好学生,几十年过去,那些知识早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好嘛? 发奋图强不成,只能投机取巧了。王德全叹了口气,扯过一张纸,在上面胡乱画着。 数学语文各120,政治100,物理化学各100,生物70,英语100。 “上辈子的英语总算没白学。”王德全抱着英语书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当年他为了和国际患者交流,私下里不知苦学了多久英语。 有人说:“知识永远都不会白学,总会有用到的一天。”王德全现在对此深信不疑,谁又能想得到自己在40多岁时学的英语,会在19岁的高考上用的到呢?王德全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命运的奇妙。 五点半,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如同脱缰的野马,争先恐后的冲进食堂。 “年轻真好啊。”换了芯子的王德全同学,看着窗外青春活泼的同学们,心里有几分向往。 “你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全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来人正是王德全的室友兼死党——黄金来。此名字虽俗,却饱含了黄金来母亲对生活的向往。 “刚刚上课的时候。”王德全笑了笑:“我从家带了酱菜,等下一起去食堂?” “阿姨腌的酱菜真的是一绝,馋了我好久了,等下吃多了你可别心疼啊。”黄金来迅速换好了打球的衣服,准备吃完晚饭直接去球场。“等下一起去打球啊,今天约了三班一起,打个小比赛。” 吃完饭就打球怕是会胃下垂?王德全心里吐槽了一句,却没说出口。他知道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用。 “我就不上场了,在旁边看着你们打。” “那行。”黄金来他知道自己好友不爱热闹的性子,也不勉强,抱着酱菜罐子,两人进了食堂。 食堂用餐的高峰期刚刚过去,菜盆子里也没剩多少菜了。两人就着酱菜干了三大碗饭,酱菜罐子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大块。 “得省着点吃了。”黄金来一边打嗝一边心疼地看着酱菜罐子。“阿姨的手艺有进步啊。” “昨天还做了红烧肉,酥嫩软烂……” 黄金来瞬间觉得手中的酱菜不香了。 将碗盘收拾好,黄金来直奔操场。王德全将酱菜放回寝室,老大爷散步似的,慢慢悠悠的向操场走去。 高三的学习生活非常枯燥,但学生们最擅长苦中寻乐。 如何让仅剩两个月的枯燥高中生活重新变得有激情?高三理科班几个体委一合计,搞出了一次小型的篮球友谊赛。 今天是这场篮球赛的决赛,冠军将在高三二班和三班之间出现。 篮球场上的气氛是愈来愈热烈,整个场地都洋溢着青春的荷尔蒙气息。 王德全坐在一旁的长凳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场地中的你来我往。 黄金来那小子打的不错嘛……王德全在心里为自己的好友点了个赞。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天色渐黑,人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此时两个班级的比赛已至尾声。 整体上看二班略胜一筹,三班的同学对此表示不服,要再来一场,嘴里还不断叫嚣着不来的是孙子。 不来就被人叫孙子,这事根本不能忍啊。二班的好胜之火瞬间燃起,一场尊严之争一触即发。 “年轻人的精力还真是旺盛。”王德全看着篮球场上摸黑打球的同学们,心生感慨的同时又有些担忧:“这都快看不清人脸了,不能有人偷偷下黑手?” 场上忽然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就响起了骂人声。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王德全有些牙疼,定睛看向场内。 二班篮球大将刘俊峰,一米九多的壮汉,一条胳膊无力的垂着,另一只手死死的揪着对方的衣领,这场面一看就知道是对方做了什么。 场上的气氛愈来愈紧张,三班的同学一看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的是自己班的,瞬间团结起来。下黑手这事说什么也不能承认,要是承认了,剩下的两个月还怎么在学校混? 年轻人不仅精力旺盛,脾气也很是暴躁,几乎一点就炸。上一秒还在用语言互怼,下一秒就打了起来。 “这就打起来了?”王德全一脸懵逼,看着场里已经打成了一团同学们,他有心劝架却无从下手。 天这么黑,鬼知道自己打的是哪个?上一拳打的是对面班的,下一脚没准就踢在自己人身上了。 就在王德全愁的牙疼的时候,震天的锣声骤然响起。场地里的热血小同学们互殴的动作猛地一滞。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一手持锣,另一手持鼓槌,凶神恶煞的站在篮球场门口,一颗圆溜溜的光头在身后的手电筒照映下,发着刺目的光。 “打打打,打个屁?这都几点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能不能消停点?学校是给你们打架的地方?” 来人正是教导主任高亮。从军队退役后,被安通一中校长请来做了体育老师,用来震慑校内外的不良青年。 这时候的学校门口,总有社会上的无业不良青年结队晃荡,学生出了校门被勒索的事频频发生。 “主任,是他们三班先动的手,他们打篮球下黑手。” “屁,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 眼见两边的火气又起,下一秒仿佛能再次打成一团。 啪的一声在空气中炸响,操场上瞬间安静。 教导主任高亮抽出了他腰间的神器——黑皮带。 第7章 校医 教导主任高亮从腰间抽出皮带,随手在空中甩了个响。 原本还热血上头的同学瞬间熄火,鹌鹑似的乖乖地缩在一边。 教导主任高亮可是靠着一条皮带,将进学校勒索学生的不良青年们打的哭爹喊娘的狠人。 自从他来到学校,学校里再也没哪个学生有胆子打老师,学校外三条街以内再不见无业不良青年。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长的都人模人样的,都高三了,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不回去好好学习,就知道在这混。”教导主任高亮恨铁不成钢地甩了甩皮带。 “就你们这熊德行能混出个什么来?家里送你来上学就是让你来打架的?想打的都给我滚到学校外打!扰乱校园秩序的我见一个抽一个。” 打是不能真打的,毕竟马上高考了,不能影响升学率。教导主任高亮挥着皮带,对着蔫了的鹌鹑们整整骂了半个小时,才意犹未尽地将皮带重新系回腰间。 “没事的都给我滚回去学习,受伤的给我去医务室蹲着。”教导主任高亮提了提裤子,将旁观的人驱散。 王德全看着死党黄金来哭丧着脸,一瘸一拐的向自己走来。 走近一看,王德全倒吸一口冷气,这特么都成熊猫了啊。 “全子,快来扶我一下。”死党黄金来顶着两个熊猫眼,满含泪水。 “被打哭了?谁啊,下手这么狠。”王德全看着呲牙咧嘴的好友,忍不住问道。 “打哭个屁,不知道谁打我鼻子上了。可惜天太黑,没看清是谁打的,不过我使劲踹了他两脚,不亏。”黄金来翘着一只脚在长凳上坐下,脱着鞋:“眼睛还好,就是这脚有点疼,八成是骨折了,你帮我瞅瞅出没出血?” 光线太暗,王德全眯着眼也看不出来什么,只好上手摸了一把。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扭伤,没骨折。”王德全收回手,在死党黄金来的衣服上擦了擦,“去医务室看看,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药。” “我这脚真没事?”黄金来脚一沾地就疼得呲牙咧嘴。 “放心,没骨折。”王德全安慰了一句,扶着单脚蹦的好友,慢吞吞地向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安通一中的医务室虽小,里面的东西还是很全的。 校医李东波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从帘子隔出来的小屋里走了出来。看着一屋子的伤残人士,李东波瞬间精神了。 “这是怎么,又打群架了?”李东波穿好白大褂,坐在诊桌后面喝了口凉透的茶水。“一个一个来,别挤。” 这些受伤的学生看着吓人,其实大部分是轻微擦伤,没什么大问题。 校医李东波轻车熟路的拿出工具,一个一个清创消毒,处置的飞快,一看就是经验十足。 王德全在人群中安静地看着李东波,虽然李东波忙到飞起,但该有的消毒步骤一个不落。 “这小伙子不错。”王德全暗自点了点头,他忽的想起自己现在也不过19岁,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下一个。”医务室内的人渐少,校医李东波也终于松了半口气。 终于排到了黄金来,黄金来一屁股坐在诊桌旁边的凳子上。 “呦,你这墨镜不错啊,还挺对称,多少拳买的?”李东波开玩笑问道。 “别提了,就两拳。”黄金来摆了摆手,他和校医比较熟,之前打球受伤没少进医务室。 “回去拿俩鸡蛋在眼眶上滚滚,没事别学人家打架,你这身板也就能打个球了。”校医李东波也摆了摆手,示意黄金来赶紧滚蛋。 “不是,你怎么还赶人呢,我还没说完呢,我脚又扭了。” “又扭了?”校医李东波闻言微微皱眉,“你这学期都扭了多少次脚了?这都成习惯性扭伤了,以后得多注意啊。”说着,示意黄金来把脚露出来。 黄金来也不客气,抬脚搭在李东波诊桌上。李东波扶着眼镜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捏了捏,然后毫不客气的将面前的臭脚扔了下去。 “上次开的药还有没有了?活血化瘀的那个,有就接着吃,没有再来我这要。”校医李东波用消毒棉球擦了擦手。 “回去冷敷,就是用凉水把毛巾浸湿盖在上面,这两天不能用热水泡脚啊,下次再打架我就告诉你爹揍你。” “知道了知道了。”黄金来扶着王德全的胳膊起身,对着李东波一龇牙:“你要是敢告诉我爹,我回头就劝我姐去相亲。” “你个混小子……”校医李东波瞬间哭笑不得。 王德全扶着黄金来出了医务室,就见到大个子刘俊峰扶着胳膊站在门外。 “怎么不进去?你这胳膊咋了?”黄金来被门神似的刘俊峰吓了一跳。 “应该没什么事,有点使不上力气。”大个子刘俊峰一脸憨笑:“刚刚里面人太多了,没挤进去,现在进去刚好。” “那行,你好好看,我先回去了。” 王德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黄金来一蹦一蹦的拉走了。 “他胳膊可能有点脱位。”王德全回头看了一眼医务室的方向。 “没事,老李医术好着呢。”黄金来对校医李东波这个未来姐夫的医术十分自信。“高中三年我就没见过他治不好的病。” 王德全不置可否。 一个天天蹲在学校的校医能有多高水平?平时给学校里的学生治个擦伤扭伤就已经顶天了。别的病你就算让他治,他都不会下手,三两句话把人送医院就了结。 两人慢悠悠的进了宿舍楼门,乌黑的眼眶把坐在门口嗑瓜子的宿管大妈吓得瓜子都扔了出去,小卷发差点都吓直了。 “你个娃子怎么搞的?吓死个人。”大妈瞪了两人一眼,搬着小板凳进了屋。 进了宿舍,王德全看着拒绝他搀扶的死党有些无奈。 黄金来吃过药,用毛巾冷敷片刻,就想上床躺着。 “只有躺着才能安抚我脆弱的心灵。”黄金来扶着梯子道。 上床的梯子是直上直下的。 上一秒还是自信满满的单脚跳跳虎,下一秒就变成了失去梦想的咸鱼。 “怎么就不是上下铺的。”黄金来从未如此痛恨过上床下桌的宿舍。 “小心点,别再扭到。”王德全在下面扶了他一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黄金来成功登顶,咸鱼似的趴在床上。趴了半晌,他翻身趴在栏杆上向对面床下看了一眼。 见到王德全在翻书,他才像想起来什么:“对了,看你翻书我才想起来明天有考试,月考,你回来的真的不是时候。” “不过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的卷子你随便抄。”黄金来朝床下的人扬了扬下巴,一双熊猫眼睛迷成了一条缝:“你下次回家带上我就行。” 合着你就是想方设法去我家蹭饭是吗?王德全仰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头上傻笑的死党。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他扭头看向门口,沉重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 第8章 月考 王德全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颗蓬松的爆炸脑袋。 宿管大妈将装着鸡蛋的小布袋塞进王德全手里,让王德全递给黄金来敷眼睛。 “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敷完眼睛记得把鸡蛋给我送回来。” 宿管大妈说完转身就走,留下王德全和床上抻着脖子的黄金来面面相觑。 “爆炸头还挺可爱的。”黄金来将滚烫的鸡蛋压在眼眶上,嘴里喃喃道。 王德全继续翻看着课本,他打算熬夜抱抱佛脚。虽然这佛脚抱着没什么用,但至少能让他知道高中三年学的都是什么。 考前突击其实还是有点用的,上辈子跟着老爷子学中医,医术学的如何暂且不说,在背东西这方面他还是没服过谁的。 语文的文言文太多,一晚上全背完可能性不大,物理化学数学囫囵的背了也没多大用,英语不用考虑,至于政治…… 这种只要背了就能提分的科目简直不要太爽,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刷分神器好嘛! 王德全找出政治书,打着手电筒,熬夜看了一晚。 …… 高中早上8点上课,7点半就要到校上早自习。 王德全进了教室,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心里还没来得及感慨什么,就被随后进门的班主任“揪”了出去。 看样子是要被班主任谈话了。 王德全放好书包,跟着班主任进了办公室。 班主任叫赵海清,三十出头,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安通一中。不胖不瘦,一头板寸干净利落。 “咳,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吗?”赵海清一开口就是一句班主任的经典开场问,一看就是个老班主任了。 这一句看似简单,实则是高级引诱,不少学生都折戟在这句话下,自投罗网。 “不知道。”王德全的回答十分干脆。 其实王德全心里明白,赵海清找他多半是因为他逃学的事。毕竟学生在学校失踪,班主任要担很大的责任。 “不知道?”赵海清气得想笑,“你还知道回来上课?不声不响失踪好几天,你知道这对学校影响多大吗?学校找你都快找翻天了。” “我错了。”又是极为干脆的三个字。 对王德全来说,这确实没什么好辩解的,他的确是逃学回家了,可以说是自己给自己放了一个小长假。 “你啊……”赵海清见王德全道歉道的干脆利落,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了想,决定把逃学这件事就此放下。 赵海清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逃学这件事就先这样,对外面就说你学习压力大,回家休息两天,是找我批过假的。” 赵海清这是打算把责任都揽在身上?即便自己是个差生?王德全瞬间对赵海清这个班主任生出几分敬意。 他确实是个好老师,只可惜当年卷进了一场本与他无关的风波。 “认识到错误就好。”赵海清整理着手边的一摞卷子:“距离高考没多长时间了,复习的怎么样?这次月考能不能把分数再往上提一提?” “我不知道。” 这句是实话,现在的王德全对成绩毫无概念,他早就忘了自己上次月考考了多少分了,这次成绩是升是降全凭天意。 “你这一问三不知学的倒是不错。”赵海清哭笑不得,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将桌子上的一打卷子递到王德全手里:“这是这次月考的数学卷子,你拿回去先放在讲台上,等监考老师去了再发卷。” “好的。”王德全接过厚厚的一沓卷子,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差两分钟到八点,教室里还在早读。 来监考的是数学老师周几何,典型的海中地发型。他将卷子接过去看了看,确认无误后让数学课代表发了下去。 八点整,考试正式开始。 王德全接过卷子,工工整整的签上了名字,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上辈子在处方上签名。 好久没开方子了,手痒的很啊……他叹了口气,将卷子翻到正面开始看题。 果然不出王德全所料,卷子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只是合成一句话之后就都不认识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德全和数学卷子斗争许久,终是摇了白旗举手投降。 坐在他前面的死党黄金来咳了两声,将身子侧向一旁,同时将自己的卷子推向另一侧。 王德全抬头看了一眼死党的卷子,有些牙疼。这是正常人能写出字?这简直是就批卷老师的死亡地狱。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给这种卷子高分的好吗? 还好王德全原本就没打算抄,心里也没什么怨念,只是觉得黄金来这小子该练字了,不然高考肯定会折在这上面。 考试即将结束,一直在讲台上坐着看书的数学老师周几何喝了口茶水,起身清了清嗓子:“还有十分钟交卷,赶紧看看自己名字写没写,没写没有成绩。” 周几何一边说着一边走下讲台,打算看看学生都答的怎么样。他在书桌间的过道走过,手指时不时在某个同学的桌子上点几下。 当走到黄金来的桌边,周几何看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每次他批黄金来的卷子都觉得自己好像死了一次,这导致他现在看一眼黄金来的字,就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 眼不见为净……周几何控制自己移开视线,看向黄金来后面同学的卷子。 好家伙,这和黄金来的卷子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像大风刮过的乱麻,一个干净好像被狗舔过。 “你这整挺行啊,都没有下降空间了。”周几何看着空白一片的卷子,牙有些痒痒。他看向卷子的填名处,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高三二班,王德全。七个字写得别有风骨。 这两个人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周几何走到班级最后一排站定,脸上写满了可惜。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周几何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将收好的卷子夹在胳肢窝下,慢悠悠的回了办公室。 “怎么样?怎么样?抄到了吗?”黄金来扭过头,语气里满是关心。 “反正也不会,抄了也没什么用。”王德全拿着笔在草纸上随意划着,“你还是多练练字。” “我那字多帅啊,狂草,一般人都写不出来。”黄金来一脸洋洋自得。 “那你在这写一行字。”王德全将纸笔推过去。 “为祖国崛起而读书。”黄金来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写字,一串谁也看不懂的“狂草”在纸面上爬了起来。 兄弟,你这是为了类人猿的崛起读的?正常人哪有字写成这样的?王德全看着一连串的字有些牙疼。他将纸条折了几下,露出其中他觉得是一个字的“字”,递给“狂草大家”黄金来看。 “这个字是什么?你认识吗?” “这个啊……”黄金来捏着下巴,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然后一脸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我是该练练字了……” 这次月考考了一天半,接下来依次考了语文、英语、物理、化学、政治、生物。 语文除了默写的题,其他都还不错,文言文部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难度,毕竟上辈子那么多古代医集不是白读的。 英语更是没什么问题,不到半个小时就答完了所有题。 至于物理化学生物……王德全只知道自己在上面写的是字,只是可能文不对题。 对于政治这一科,王德全只能说自己尽力了。 成绩是多是少,还是随缘。 王德全有些无聊地拄着下巴,看着考完试相互对答案的同学,他总觉得教室里缺点什么。 是了,缺了那个憨大个子刘俊峰……他没来考试? 王德全怼了怼黄金来的后背,问他知不知道刘俊峰去哪里了。 黄金来果然没辜负王德全的期待: “听说他胳膊伤的挺重,好像是去医院了。” 第9章 成绩 接下来的几天,刘俊峰就像消失了一样,一直没来上课。 胳膊受伤严重……王德全有些迷惑,那天晚上他看了一眼,感觉问题不是很大……是自己看走眼了?没可能啊? 批了几天的卷子,老师们终于完成了工作。拢了拢批好的卷子,老师们开始排名。 刚开始的排名还是很正常,直到排名的老师看到了王德全的成绩。 语文116,英语100,政治91,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全是0。 “这孩子学文就好了,偏科都快偏到大西洋了。”排名次的老师感叹一声,将排好的成绩榜递给老师们传阅。 “胡老师,这次又是你们三班平均分第一,前十你班占了六个。”说话的老师是一班的班主任。 “回头得给我们分享分享带学生的诀窍啊,胡老师。”四班班主任吴老师笑着接过话头。 “没问题。”三班班主任胡老师一脸的喜悦遮也遮不住。 “理科这次英语有一个满分啊……”也不知道谁感叹了一声,瞬间吸引了四个理科班主任的目光。 顺着榜单上英语那行,目光从第一名一路下滑至第一百零八名,老师们终于找到了想看的分数。顺着英语成绩向前看去,一个有些眼熟的名字出现在名字的一列。 “王德全?这是哪班的学生?” “这名字有点眼熟啊……前两天逃学的那个是不是就叫这个?” “嘶,好像还真是……赵老师他班的?” “这成绩看着有点奇怪啊,抄的?”三班胡老师提出了内心的疑问。 众人怀疑的目光聚焦在赵海清身上。 “王德全是我班的。”赵海清点了点头,心里虽然诧异,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就算别的科是抄的,那英语作文他怎么抄?年级第一的英语都没满分,王德全能抄谁的?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答的。” 三班班主任心里依旧怀疑王德全的成绩是抄的,但她无法反驳赵海清的话。只能换个角度怀疑:“不能是英语泄题了?” “题是我出的,不可能泄题。”英语老师李洁向来看不上胡老师,见胡老师怀疑到出题人身上,心情有些不爽。 胡老师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被人一怼,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半晌才小声嘀咕一句:“英语满分能怎么样,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 老师们散开回到各自位置上,仿佛谁也没听见三班班主任说话似的。 看着王德全偏科过分的成绩,赵海清的心里还是有些惆怅的:“这么个好苗子,自己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要是培养起来,还愁什么班级升学率?” 老师们裁好成绩条,带到各自的班级发了下去。 王德全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成绩条,看着上面半排的0,心里暗暗叫苦。 ……看来选择题自己一个也没蒙对,这运气差的也是没谁了。 就在王德全有些发愁的时候,黄金来拿着成绩条,乐呵呵地从讲台上下来。 “考的怎么样?”王德全看着满脸笑容的好友,就知道他的成绩肯定提高了不少。 “年级第58,比上次提高了八名。”黄金来说着,将成绩条递给王德全看。 成绩中规中矩,唯独数学瘸了半条腿。 “你这数学怎么回事?” “可能是字太狂放,老师没认出来。”说道此处,黄金来有些遗憾。这次的数学卷子他答的很顺手,只可惜分数不高。 上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李洁拎着卷子走了进来。 “这节课讲月考卷,念到名字的同学来我这取卷子。张一一94,王舒兰91……”班级里50多个人,李洁很快就念完了名字。接着翻开卷子,准备讲课。 “老师,王德全没有卷子!”说话的是王德全的同桌徐有才。 “谢谢。”王德全对同桌表示感谢,抬头却看到了徐有才古怪的目光。 两人关系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好,只是时隔太久,王德全早忘了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徐有才知道王德全的水平,他向老师要王德全的卷子,并不是出于好心。他只是想让王德全当众出丑,然后自己再向王德全炫耀自己的成绩,对王德全造成二次打击…… 只可惜他的计划落空了。 “王德全同学的卷子在我这,他作文写的很好,等下给你们抄在黑板上当范文。”英语老师李洁并不知道徐有才的这些弯弯绕绕,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准备继续讲课。 作文被当成范文,还要被老师抄在黑板上给大家讲……徐有才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但他依旧不死心,万一王德全只是作文好呢? “老师他考多少分啊?”徐有才再次打断了英语老师的讲课。 “100分,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被人连着打断两次讲课,英语老师李洁心里有些不耐烦了,强忍着压住火气,继续讲课。 100分?全班同学瞬间震惊。一个总是吊车尾的人,突然考了满分,这根本不现实啊? 月考的时候座位是分开的,因此,徐有才不知道他的吊车尾同桌卷子写的如何。 王德全是他精心挑选的在高三扬名的踏脚石。在他固有印象里,王德全就是一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差生。 在一群都是同龄人的圈子里,总会有一些自尊心过剩的人。他们喜欢通过拉踩别人来获得满足感,就好像这样能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高人一等。 徐有才就是这样的人,为此,他还特意将座位换到了王德全旁边。 垫脚石只有合适的大小才能垫脚。但不管是什么石头,只要踩了,迟早会摔个狗吃屎。 徐有才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在得知‘垫脚石’同桌英语成绩满分时,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强行塞了一口屎。 看了看自己70多分的卷子,嫉妒之火在徐有才心中熊熊燃起。嫉妒使他面目全非,嫉妒使他质壁分离…… 抄的,一定是抄的…… “他能考满分,猪都能上树了好吗?肯定是抄的。”徐有才看似自言自语,声音却是高高扬起。 教室里瞬间哄笑成一团,就连文静的英语课代表都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王德全一眼。 酸,真酸。 前一排的黄金来被酸的一哆嗦,刚想站起来替好友出头,就被王德全一巴掌按在了座位上。黄金来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铁钳夹住螃蟹。 王德全不是傻子,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徐有才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他垂着眼睛看向前方的桌面,脸上看不出喜怒。伸手将好友按下。王德全感受着全班人注视, 抬眼看向身旁表情扭曲的同桌。 两人之间气氛渐渐紧张,就在大家觉得两人马上就会打起来时,却见王德全忽然笑了笑: “那你以后可要离树远一点。” 第12章 蒋伍得 “我的胳膊好了?”刘俊峰抱着自己的右臂,连嘴唇都在颤抖:“我能继续上学了?” “这几天不要拎太沉的东西,多养几天就没问题了。”王德全拍了拍刘俊峰的肩膀:“这回能告诉我们下黑手的是谁了吗?” 刘俊峰不善言辞,他看着王德全,满脸感激,嘴唇蠕动半天,笨拙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都是同学,不用客气。”王德全回到座位上,笑着摆了摆手:“举手之劳。” 直到此时,教室里的同学们才反应过来胳膊已经治好了。 “刘俊峰那胳膊真的能动了!” “我去,王德全真的会看病?什么时候学的?” “王德全咋给刘俊峰治的?我没看清。” “咔的一下就好了,太神奇了?” 班级里经历了短暂的安静后,再次沸腾起来。巨大的喧哗声在教室内响起,把在门外等候的班主任吓了一跳。 赵海清对刘俊峰父母歉意地笑了笑,随即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推开了教室门。 “怎么回事?不是在上自习吗?都吵什么……”话还没说完,赵海清就被学生们满是兴奋的话打断了。 “老师老师,刘俊峰胳膊好了。” “刘俊峰胳膊能动了!” “王德全……” “刘俊峰是不是不用退学了?”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着刚刚发生的事,整个教室里一团乱。 班主任赵海清侧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学生们在说什么。他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班级里杂乱的声音瞬间小了一半。 “王德全把刘俊峰的胳膊治好了?”赵海清看着学生们一个个兴奋的面孔,脸上满是迷惑。刘俊峰这才进教室多长时间,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刘俊峰的父母站在门外,一听到‘胳膊好了’几个字,瞬间冲进了教室。见到向他们挥手的刘俊峰,瞬间泣不成声。 “爸妈,我不想退学了……”刘俊峰见到父母哭,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开始掉眼泪。 “不退了,咱不退了。” 看着哭做一团的三人,教室里有些安静,不少同学被三人的气氛感染,坐在那里偷偷的抹眼泪。 得知教室里刚刚发生的事情后,刘俊峰的父母拉着刘俊峰,快步来到了王德全的座位前。 “王同学,谢谢你,谢谢你治好了俊峰的胳膊。”刘俊峰的父亲,一个憨厚的中年汉子,站在王德全面前不停的鞠躬感谢。余光见到傻站在一旁的刘俊峰,蒲扇大的手按着刘俊峰的头就往下压。 刘俊峰的母亲站在一旁,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用很多层布包裹着的小包,里面满是皱巴巴的钱。她数也没数,一股脑地全塞进王德全的手里。 王德全一边扶着不停鞠躬的刘父,一边拒绝着刘母的钱,一时间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刘母在给别人塞钱这方面的能力一流,一看就知道过年时没少练过。王德全看着手里的钱有些无奈,只好寻了个空子,将钱塞进刘俊峰的口袋。 “这钱我真的不能收,都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王德全看着刘母将手伸向刘俊峰的口袋,急忙把刘俊峰挡在身后。 “这是诊金,哪有看病不给钱的道理……”刘母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一脸不甘心。 “诊金就算了,平时让俊峰帮我复习复习功课就够了,真的不用给了。”王德全连连摆手。 刘父是一个老实人,见王德全确实不想收,他悄悄拉了拉刘母的衣角,小声劝道:“学校还在上课,咱还是别打搅孩子学习了……” 刘母一听,只好将心里的想法作罢。临走前看着一脸傻笑的儿子,叮嘱道:“看看人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上点心,别一天天跟块木头似的。” 刘俊峰一脸憨笑地点头。 赵海清出门送刘俊峰的父母离开。班主任不在班,班级里的同学们再次活跃起来,一个个凑在王德全面前问东问西,将王德全四周围得密不透风。 王德全看着眼前的同学们有些头痛,只好将话题转移到刘俊峰身上:“刘俊峰还没说下黑手的人是谁呢?” 同学们成功被王德全转移了注意力,转身围到了刘俊峰身边,王德全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说实话,王德全对是谁下的黑手并不感兴趣,但黄金来不一样。八卦小能手黄金来一出手,三两句话就从刘俊峰嘴里诓出了名字。 高三三班,蒋伍得。 得知名字后,同学们热血上头,一群人义愤填膺地要去三班找人。 找到蒋伍得又能怎样,还能再揍他一顿?王德全摇了摇头,感受了一下充盈的膀胱,起身前往厕所。 厕所在学校西北角,旱厕。王德全捏着鼻子解决了生理问题后,在外面水池子里认真洗了洗手。 双手习惯性的在背后蹭了蹭,王德全背着手,慢慢悠悠地回了教学楼。 要去高三二班,必经过高三三班。此时高三三班门口挤满了人。 一个野猪似的声音从三班门口传了出来,语气中带着威胁:“春和街老大是我大哥,动我一下试试?听说刘俊峰那傻子胳膊安上了?信不信他怎么安上,我就能给他怎么卸下来……嘶,谁打我?” 年轻人果然不讲武德……王德全心里感叹着,站在三班后门向教室里看。只见一个瘦猴一样的学生,一手捂着屁股,在教室里龇牙乱蹦。 “蒋伍得,你以为你认识个大哥就了不起吗?这里是安通一中,你那什么狗屁大哥敢来吗?” “就是!你以为高老师的皮带是摆设吗?”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蒋伍得单挑不过,只能扔下一句:“你们等着。”然后灰溜溜地跑了。 上课铃响,二班的同学吐气扬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回了教室,没一个人把蒋伍得的威胁放在心上。 教导主任高亮得知这件事后没说什么,只是到二班门口看了看,督促了一句好好学习,转身离去。 黄金来对他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他偷偷看了看教导主任高亮的表情,心里有些担心。 “晚上不会出什么事……”黄金来回头看向王德全,他对逼迫刘俊峰说出人名这件事有些后悔。 王德全低头做着题,闻言一脸平静地扯过一张草稿纸,写下八个大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是,现在担心也来不及了。”黄金来叹了口气,看着王德全草稿纸上入木三分的字,他小声和王德全商量:“有时间帮我写个字帖行不?我给你讲题。” “行。”王德全点了点头,想了想接着道:“今天放学早点回宿舍,我给你看看脚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暗。 春和街,红玫瑰舞厅门口蹲着一个精瘦的黄毛青年,那青年穿着一身黑色小皮衣,一手拿着烟卷,一手拄着一根铁棍,看起来十分威风。 将烟在地上按灭,黄毛青年拎着棍子起身,身后的小弟们也纷纷起身。黄毛青年向着安通一中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走。” 第13章 来袭 黄金来的脚踝经过几天的休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整整三天没有出去打球,黄金来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囚禁起来的兔子。 天色渐暗,转眼到了下课时间,王德全看着瞬间精神起来的黄金来,忍不住叮嘱道:“吃完饭早点回来,我给你看看脚踝。” 黄金来当场连连点头,却在三碗饭下肚后,将王德全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他抱着他的球,仿佛抱着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兴冲冲地向操场的方向奔去。 就在左脚踏出门槛的一刹那,黄金来忽然呼吸一滞。 不是脚疼,是被人从后面揪住了领子。 “我就知道你会忘, 果然在这里蹲到你了。”王德全松开了手里的衣领,从一脸讪笑的好友手里拿过篮球,随手扔回装球的筐里。 回到宿舍,王德全洗了洗手,将黄金来的裤腿拉开,上手捏了捏脚踝。 韧带损伤不是很严重……王德全松了口气,他将手搓热,在黄金来的脚腕上不断揉捏,将聚在一起的筋脉揉开。 “嘶……你这一手挺厉害啊,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疼痛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黄金来没有太大的抗拒,只是倒吸了一口气。看着王德全娴熟的手法,黄金来忍不住好奇,出声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王德全淡淡道,手上的动作也逐渐到了尾声。 “行了。”王德全拍了拍黄金来的腿,而后站起来做了几个动作:“这个动作你回头练一练,晚点我把需要注意的事项给你写在纸上,高考之前少打点篮球,没事多练练字。” 黄金来单脚站在地上,想起即将离他远去的篮球,含泪点了点头。 王德全看着听话的死党笑了笑,接着去水房洗手。手洗到一半,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王德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见十来个黑衣小青年拎着棍子,在校园里四处晃悠,吓唬人。 王德全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群人恐怕就是蒋伍得嘴里的‘大哥’。 黄金来担心的事情果然来了……王德全不得不佩服黄金来这份看人脸色的能力,这份能力简直逆天了。 教导主任高亮这几天一直住在学校职工宿舍,自从上次高三群架后,他生怕这群祖国的花朵再出什么幺蛾子。今天也不例外,特别是当他得知下午蒋伍得那件事后,他对学校门口的情况更是提高了警惕,放学后整整在学校门口蹲了一小时。 这群社会小青年进入学校的时候,高亮刚回到职工宿舍里准备吃晚饭。饭还没入口,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阵喧哗声。 “这帮小崽子不能又打起来了?”高亮叹了口气。 也不顾没吃完的饭菜,拎着自己专用的铜锣就出了门,只是没想到,刚出门就见到令他火冒三丈的一幕。 只见两个不良青年,一手拎着棍子,一手将一个小姑娘堵在墙角,满脸不怀好意的笑。 看到这一幕,高亮瞬间就炸了,敢在学校里威胁自己的学生,真当自己是泥捏的? 锣声如雷般炸响,两个黑衣小青年当即吓得一哆嗦。扭头一看,发现来的只有高亮一个人,两人松了口气:“没事,咱这边两个人呢,怕啥。” 很明显,这两个人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人是谁。 他们平时活动的地方在春和街,离学校比较远。他们只听说过高亮的名字,但从未见过高亮的长相。 两人嬉皮笑脸地看了看从不远处跑来的高亮,嘴里讨论着要不要再敲诈一笔。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高亮。 两人讨论得正欢,忽然耳旁有风声呼啸而过,其中一个一抬头,就见一个包着红布的锣锤在眼前陡然放大。 “啊!” 一声惨叫在校园里响起,另一个黑衣青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面前的高亮扬起手中的铜锣,向他的脑门上猛摔了过来。 “咣!” 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的声音稍显沉闷。 高亮看了一眼在地上捂着头骂骂咧咧的两个不良青年,转头对瑟瑟发抖的小姑娘道:“赶紧回宿舍躲着,没事别出来。” 小姑娘看着眼前的教导主任,恐惧的情绪陡然放松,瞬间眼泪就冒了出来,一边喊着“谢谢老师”,一边哭着向宿舍跑去。 这边的声响瞒不住别人,就在小姑娘跑开没多久,其余的不良青年就闻声赶了过来。 “这边怎么回事?”为首的黄毛青年叼着烟走上前,目光在捂着脑门打滚的小弟身上扫过,抬头看向面前的光头:“在下春和街老大沙石三,你又是哪位?” “春和街老大?”高亮一听,噗嗤一声笑了:“我只听过春和街派出所,你又算哪门子老大?” 一旁的狗腿子小弟一听,当时就急了:“大胆!你竟然连我们老大都不知道?我们老大可是……” 沙石三摆了摆手,打断了身旁小弟的话,继续对着高亮道:“我们这次来没别的事……听说你们学校有一个叫王德全的?” “你找他做什么?”高亮一手放在腰间,一脸警惕。 “没什么,”沙石三随手掸了掸烟灰,眯着眼睛笑了笑,道:“听人说他破解了我的独门手法,就想和他认识认识。” 独门手法是个什么东西?高亮虽然有些疑惑,但心里丝毫没有叫王德全出面的想法,他知道沙石三所谓的‘认识认识’是什么意思。 笑话,这种事情要是让学生出面,自己还当什么老师? “认识个屁。”高亮冷笑一声,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皮带。“一个个穿的人模狗样,不知道工作,一天天就知道在学校里威胁学生,我看你们真的是欠揍了。” “你就是高亮?”看着标志性的黑皮带,黄毛沙石三眯着眼睛,不断打量着眼前的人。这一刻,他脑海中‘一中狠人’高亮的名字,终于和面前的这个光头对上了号。 “是又怎么样?”高亮紧了紧手中的皮带,“你们一个个人五人六的,没一个正经玩意,除了欺负学生还能干什么?” 沙石三想起高亮的传说,心中萌生退意,看了看周围一脸打了鸡血似的小弟,又觉得有些落不下面子。 反正就他一个,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沙石三咬咬牙,眯着眼睛强装镇定,不大的眼睛挤得就剩一条缝。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沙石三手一挥,身后的小弟们拎着棒子,疯狗似的扑了上去。 第14章 大哥快跑 回到宿舍,看着楼下越来越乱的操场, 王德全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怎么办?咱也下去帮忙?”黄金来面色焦急,他有些担心,因为高亮对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我去就行,你在屋待着,别出门。”王德全拍了拍黄金来的手臂,换了双鞋准备出门。 “不行,我也得去。”黄金来不顾王德全阻拦,也开始换起了鞋。 “你又不会打架,准备下去挨揍吗?”王德全有些无奈,却也没阻止黄金来的动作。 “说得好像你会打架似的。”黄金来撇了撇嘴,“至少我还有挨揍的经验。”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只能想个法子把黄金来支走……王德全皱着眉想了想,道:“我不是不让你去,是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食堂安大爷养的那条大黄狗还记得?” “记着,就在食堂后门拴着,前两天还喂它吃了块肥肉。”黄金来说完,忽然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吸了口冷气:“你不会是想放狗咬他们?这招狠啊,不过一条狗是不是有点少?” 让一条狗对上十几个人,确实不大现实。但王德全知道一个秘密,这条大黄狗聪明得很,是故意让自己被拴在那里的,天天在门口一趴,骗吃骗喝。 每天晚上,大黄狗都会把白天藏起来的食物分给附近的流浪狗,久而久之,大黄狗就成了附近狗群的老大。如果不是王德全逃学的时候,恰巧看见大黄狗在操场上召集自己的狗小弟,这事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你把大黄领到操场,然后从食堂找点狗食放在操场里。”王德全神神秘秘地说完,摆了摆手,转身出了门。 高亮果然名不虚传,一条皮带将不良青年们打的嗷嗷叫。奈何双拳难敌二十几手,高亮不仅需要防着面前的不良青年,还要防着身后的偷袭。 就算身型再矫健,皮带舞得再厉害,也不得不承认,高亮确实老了。在安通一中做了十几年体育老师的他,已是年近半百。 他成功的闪开了身侧劈来的一棍,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败给了腰。 高亮闪了腰,脚下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根生锈的铁棍向着自己头上劈来。 努力向一侧偏头,这一刻,他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肩膀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了。他闭上眼,在心里暗自叹息自己果然是老了。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高亮睁开眼,只见一只稍显秀气的手拦在自己面前,几根手指正死死地抓着那根铁棍。 对面的不良青年想将铁棍收回来,用尽了力气也没拽动丝毫。手劲这么大,这还是人吗?不良青年心里忍不住有些想骂娘。 高亮看着身侧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微微有些发怔,身旁年轻人的衣着明显与这帮不良青年不同,高亮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学生,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脸。 被抓住棍子的不良青年此时有些慌,但还是虚张声势:“你是谁?敢参与进来信不信我打死你?不想挨打就赶紧走。” “我是谁?”那年轻人笑了笑,手上忽然用力,直接将棍子抢了下来,不良青年没来得及松手,被拽的打了一个趔趄。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们还来学校找什么人?”那年轻人拿过棍子在手里拍了拍,然后猛地向地上一拄,棍子像穿豆腐一样深深地扎进地里。 “你到底是谁?”不良青年看了看面前的人,又看了看扎进地里的棍子,有些胆寒地缩了缩脖子。接着,他听见了让他这辈子都觉得像是噩梦一般话。 “听说你们在找我?”那年轻人拄着棍子,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群不良青年,“我就是王德全。” 场面一时间有些寂静。 高亮第一个反应过来,抓着王德全的肩膀就想把他往外推。就在这时,沙石三也反应过来了,重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声音满是得意: “来了就别走了,亏你老师还想护着你。”沙石三嘴里叼着烟,声音含糊,“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那我们就来好好认识认识!兄弟们上!” 几乎是瞬间,那群疯狗似的不良青年再次扑了过去,只是目标变成了王德全。 高亮彻底慌了,被人群排除在外,每每想挤进去,就会被几个不良青年推出来。 刚开始还有几声惨叫传出来,渐渐地,惨叫声越来越弱。 完了,全完了,自己真是没用……高亮心中自责不已,自己怎么就闪了腰,怎么就让学生陷入了这些混混手中。他仿佛想象到了人群中王德全的惨状,丝毫没有注意到惨叫声已经彻底消失了。 “老师,老师!”刘俊峰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他在放学后回了趟县城郊外的家,一进学校就碰到了领着狗的黄金来,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刚跑到高亮身边,刘俊峰还没来得及冲进人群,只是搭眼一看,就忍不住叹了一句woc。 只见昏暗的月光下,一群穿着黑皮衣的不良小青年,齐刷刷地张着大嘴,向人群中间发出奇怪的吼声。 这群不良青年竟然都被卸了下巴! 王德全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之间挤了出来,将手里的棍子塞进刘俊峰手里,说了一句去操场,转身将这群傻子一样张着嘴怪叫的人引向了操场。 漆黑的操场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一条狗在门口附近拴着。 黄金来张着嘴,看着王德全领着一群傻叫的人冲了过来,一脸不可置信。 王德全带着这群人绕着操场一路狂奔,他时不时的缓上几步,反握住朝他伸来的手,一推一拉,将这群不良青年胳膊卸了个遍。 这把这群不良青年气的又是嗷嗷大叫,王德全忍着笑加快了脚步,从大黄狗面前的食物上跨过,他快速出了操场。一旁等候已久的黄金来和刘俊峰,见王德全出来,迅速将操场的大门关死,还顺便上了个锁。 这群不良青年甩着胳膊,张着嘴,沿着王德全的方向,嗷嗷地冲向大门。十几双脚从狗食上踩过,不出意料地将狗食踩的稀烂。 人能忍狗不能忍,大黄狗果然不出王德全所料,轻松挣脱了脖子上的狗链,冲着这帮人仰脖嚎叫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操场的某处响起,这群不良青年一回头,只见一双双眼睛发着诡异的光,在他们身后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大锅,嚎都沟嗷!” “沟命!大锅靠跑!!”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没人知道的是,在操场中某个黑暗的角落,一个漆黑的人影抱着腿,蹲在树后瑟瑟发抖。 第15章 ‘僵尸\’出笼 学校里的狗叫声将附近的居民都吸引了过来,居民们还以为学校里进了疯狗,担心学生们被疯狗咬伤,一个个都拿着家里趁手的‘武器’前来助阵。 居民们刚进学校,就看到学校操场里有人被狗撵,顿时拎着‘武器’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王德全看着这群居民手里的东西怔了怔,不禁有些咋舌。 这些人有拿着铁锹来的,有拿着炉钩子来的,有拿着菜刀来的,还有拿着锅铲来的……嘶,竟然还有人手里拿着炒菜的大勺? 这组合……这是想就地把狗炖了吗? 将这群要拆了操场铁网栅栏的居民拦下,王德全等人急忙向这些居民解释,居民们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这群狗东西,活该!”为首的大爷对着操场里的人啐了一口。 见学生们没有什么危险,这些居民们也就松了口气,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蹲在铁网外面看起了热闹。 宿管大妈也拎着个小马扎凑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和人唠嗑。 这个年代的中年人为了省钱,几乎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对宿管大妈来说,平时和小姐妹们烫烫头、聊聊八卦就已经够了,还去什么电影院小舞厅,那都是年轻人玩的。 铁网栅栏将操场内外分成了两个世界,一边鸡飞狗跳,一边嘻嘻哈哈。 “那小伙跑的挺快啊,这要是长跑比赛,肯定能拿第一。” “可不是嘛,这群人里就数他跑得最快。” “小伙子,加油!再跑快点!要被咬屁股了!” 居民们一边磕着宿管大妈的小瓜子,一边对栅栏里的人指指点点。 被居民们评价‘跑的最快’的人,正是自称‘春和街老大’的沙石三。 沙石三一边跑一边听着外面的加油声,心里郁闷的想吐血。自己就不该来一中,一分钱没捞到不说,还要被狗撵。 想起那个随手卸了自己下巴的王德全,沙石三心里忍不住想骂娘,安通一中这特么是个什么鬼地方,这学校太邪性了。他忽然想起向自己通风报信的蒋伍得,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钓鱼执法。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沙石三现在十分后悔,明明有那么多老大们的血泪教训摆在自己眼前,自己怎么就当做笑话来听了呢? 从今往后,自己怕是会成圈子里最大的笑话,自己以后是没脸在道上混了。沙石三满脸辛酸泪,他现在开始担心自己的下巴还能不能装回去了。 想着想着,沙石三的脚步稍稍慢了下来,身后的狗叫声骤然放大,吓得沙石三浑身一抖,脚步瞬间加快。 自己是真的跑不动了……就在沙石三第三次想放弃的时候,一阵警笛声从学校门口传来。 看着铁网栅栏外民警们的身影,沙石三热泪盈眶,他跑到大门附近,一边拼命地挥手,一边大吼:“警察呼呼,够命啊!” 前来办案的民警在得知事情的始末后,哭笑不得地将周围的居民疏散开,从黄金来手里接过钥匙,准备打开门上的锁。 铁网做的门终于被打开了,这群不良青年们张着大嘴、甩着胳膊,如同僵尸出笼一般,从操场逃了出来。 沙石三一头扎进民警的怀里,口水眼泪混在一起,蹭了民警一衣服。 管食堂的安大爷也来了,将大黄狗从狗群中召唤出来,给了野狗们一些食物后,伸手就把大黄狗牵走了。 民警们费力地将这群腿跑软了的不良青年们拖上车,准备拉到派出所训话。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学校终于平静了下来。 “回宿舍?哎!那边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黄金来意犹未尽地看着安静的操场,忽然发现角落的树上好像有个黑影。 “可能是个鸟窝。”王德全随口应了一句:“高老师扭到了腰,刚刚看他去医务室了,我过去看看他。” “我也去,带我一个!”黄金来一听就来了兴趣,迅速将树上的黑影抛在脑后。 刘俊峰眼里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但他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王德全身后,三个人一起向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医务室内,高亮龇牙咧嘴地趴在床上。 “你到底能不能治?”看着还在翻书的校医李东波,高亮气不打一出来,“不能治你就给我送医院去。” “你急什么,我这不正在找吗?”李东波将书翻得‘哗啦’作响,“就算去医院,你现在也是在床上趴着,咱县医院骨科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总得给点止疼的方案?就不能给我吃两个止疼片?”高亮背过手摸了摸自己的腰,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校医室上哪里找止疼片去?忍着。”李东波翻了个白眼,换了一本书继续翻。 就在这时,校医室的门开了。李东波一抬头,发现进来的是老熟人。 “你怎么又来了?别告诉我今天打架你也上手了……”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黄金来白了李东波一眼,见李东波还在翻书,张口就开了嘲讽:“怎么,又不会治了?你这技术不行啊,我还是让我姐去相亲。” “你这小子……”李东波被黄金来气的牙痒痒:“说的好像你会治一样。” “嘿!我还真不会!”看着李东波气得牙痒又拿他没办法的表情,黄金来一时间有些得意:“但我哥们会啊。” 接着,黄金来扭头对着趴在床上的高亮笑道:“高老师,您这腰咋样啊?” 看着嬉皮笑脸的黄金来,高亮觉得自己心好累,他扭过头,当黄金来不存在。 “您别这样,我都给您找大夫来了。” “嗯?什么大夫?”高亮一听,又将头扭了过来,“大夫呢?” “后面呢,马上到。”听到脚步声,黄金来笑嘻嘻地窜到门旁推开了门。 门一开,黄金来就见王德全皱着眉看着他。黄金来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不要乱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记不住?非要等你把脚踝上的韧带崴断了你才能长记性?就这么一段路你跑什么跑?”王德全对着黄金来就是一顿训。 黄金来瞬间怂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德全生气。 “骂的好!”校医李东波哈哈大笑,见黄金来吃瘪,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笑什么笑,人家水平可比你高多了。”黄金来瘪了瘪嘴,忍不住回怼了李东波一句,侧身让门口的两人进了屋。 李东波刚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刘俊峰的瞬间愣住了,那表情活像一只张着嘴的鸭子。 “你那胳膊好了?” “全子哥给我治好了。”刘俊峰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抬起右手挠了挠头,憨笑了几声。 李东波回过神来,他看着已经走到高亮身边的王德全,回想起黄金来说的话,神情有些恍惚。 黄金来说的大夫不会就是这个人?他还治好了刘俊峰的胳膊?这也太年轻了…… 就在李东波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见一只手在面前晃了晃。李东波回过神来,发现王德全站在自己身前,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 “别愣神了,医用酒精在哪?” 第16章 腰伤 “别愣神了,酒精。” “啊?”李东波懵了一下:“什么酒精?” 王德全有些无奈,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消毒用的医用酒精。” “哦哦。”李东波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一小瓶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递给王德全。他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你要酒精做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傻,消毒用的酒精除了消毒,还能做什么? “消毒。”王德全接过酒精放在桌子上:“有针灸用的针吗?” “这个没有。”李东波摇了摇头。 李东波的回答完全在王德全的预料之中,毕竟这里只是一个校医室,没有针灸针也在情理之中。 王德全叹了口气,伸手将脖子上的挂坠掏了出来,指甲在上面的金丝上一掐一拽一抖,一根极长的金针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他指间。 这一幕看的在场的几人眼睛都直了。 直到这一刻,李东波才开始有些相信王德全确实会治病。 “这针不会是要扎进去?”黄金来看着这么长的金针,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紧。 “嗯。”王德全应了一声:“高老师腰疼的厉害,先扎一针缓解一下疼痛。” 将针和手仔细消了消毒,王德全将医用棉球浸了浸酒精,站在高亮床边,问道:“高老师不晕针?” “不晕。”看着王德全手里的长针,高亮心里也有些发怵。腰间的疼痛战胜了恐惧,他狠心点了点头:“你扎,只要能让我这腰不疼就行。” 王德全点了点头,拉过高亮的手,用棉球在后溪这个穴位擦了擦。 后溪在手掌内侧,握拳时,小指掌指关节后会有一处皮肤皱起,突出的尖端处就是穴位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后溪,从这个位置向虎口附近合谷穴透刺,对急性腰扭伤有很好的疗效。”王德全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下针:“可能会有些疼,稍微忍一下。” 话音刚落,高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针已经扎进去了。 手是有些疼,不过更多的是酸麻肿胀。 高亮看着针一寸一寸扎进去,有些担心自己的手会不会被扎个对穿。 黄金来像是听到了高亮心里的担忧一样,开口问道:“是要把针都扎进去吗?不能扎穿了?” “不全扎进去。”王德全手上的动作缓缓停下:“留针20分钟,最好活动活动腰,幅度尽量小一些。” 李东波看着王德全的动作,眼睛有些发亮,他虽然水平一般,但还是很喜欢医学的,只是平时没什么好老师教,只能自己瞎看书。 虽然李东波学的是西医,但是这并不阻碍他对中医感兴趣。他推开椅子走到王德全身边,低声问道:“针刺这里有什么说法吗?腰疼为什么不扎腰,反而要扎手呢?” 听了李东波问题,王德全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上辈子给学生答疑的时候。 看着面前不耻下问的李东波,王德全定了定神,开口道:“清代着名医家尤在经,在《金匮翼·卷六》中说过:‘瘀血腰痛者, 闪挫及强力举重得之。’” “所以他是瘀血腰痛?”李东波心里还是有些疑惑:“这和在手上针刺有什么关系吗?” “高老师是因为躲闪时用力不当,腰部遭受间接暴力,导致筋脉拘急,气机不利,气滞血瘀,致使腰部不能转侧。”王德全说完,接过刘俊峰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气滞血瘀吗?”李东波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高亮的腰:“那要怎么治?” “我这次用了后溪透刺合谷的方法。”王德全看着李东波认真的神色,笑了笑,指了指下针的位置道:“后溪穴有舒筋活络,行气止痛之效。” 说完,王德全又指了指虎口附近的合谷穴:“合谷穴是手阳明经所经过的穴位,阳明经为多气多血之经,所以,针刺合谷穴有着消肿止痛、疏经活络、活血行气的功效。” “可是这样真的就能治好吗?”听过王德全的解释后,李东波明白了一些,但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王德全笑了笑,没再多解释,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答案即将揭晓。 黄金来和刘俊峰也凑了过来,他们虽然没听明白王德全刚刚讲了什么,但心里都觉得王德全牛的一批。能让一个成年人俯首下问,对还是学生的两人来说,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很爽好嘛? 王德全在众人的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出针,看着依旧趴着的高亮,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高亮动了动腰,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只是腰部稍稍有些不适。 “怎么样?还疼吗?”李东波一脸紧张地看着想要起身的高亮。 “疼倒是不疼了,就是腰有点不太舒服。”高亮扶着床勉强坐了起来,背过手揉了揉腰,脸上满是感叹:“真是太神奇了。” 李东波这次是完全相信了,看了一眼在往吊坠上盘针的王德全,他觉得自己这几年医都白学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厉害啊……李东波在心里不停地感叹。 将针快速整理好,王德全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床沿的高亮:“高老师等一下,先别急着下地。” 此时,高亮心里正想着下地扶墙走两圈,听到王德全的话,动作一滞。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见王德全开口道: “还没治完呢。”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高亮,王德全笑道:“你先侧躺在床上,腰最不舒服的那面向上。”说罢走上前帮助高亮摆好体位。 上侧的腿屈髋屈膝,下侧的腿自然伸直。王德全走到高亮的面前,一手放在高亮的肩部,一手放在高亮的臀部,手指自然地搭在病变的位置。 王德全先是向同一方向小幅度摇动腰部,动作十分轻缓。接着动作逐渐过渡到两手相反方向转动腰部,当转到一定角度时,王德全手上轻轻用力,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高亮身上传出。 “喀。” 周围的几人听到声音,眼睛瞬间就直了。 这声音也太大了一点,该不会是给人掰坏了…… 就连对好友迷之相信的黄金来,这时候也有些胆怵。 王德全没理会呆若木鸡的几人,自顾自地去水池边洗手。 就在几人发怔的时候,令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高亮竟然连床都没扶,满脸舒爽的站起来了。 第20章 缺德 雨还在下,但是气势已不如之前。 等不来要等的人,刘振河看着已经被拉开的婆媳两人,叹了口气。见小姑娘手臂抽搐得越来越严重,他看向刘翠兰: “他今天可能回不来了,把孩子送医院,我跟你们一起去。” 安通县医院,李洁喝完了药,仰面躺在床上,喉中嗝声渐弱。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看着家人们期待的目光,李洁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好像不打嗝了。” “郭老果然是神医啊。”李洁的舅舅李国富感叹了一句,“为了请郭老,我可是欠了不少人情啊。” 大家纷纷表达对李国富的感谢之情,就在大家以为李洁的病彻底治好了的时候。“嗝”声突然响起,原本热闹的病房瞬间一片死寂。 大家僵硬的扭头看向床上的李洁,李洁脸色有些难看,接着一连串的嗝声再次响起,打嗝的频率明显加快。 病房外值班的大夫急忙赶了过来,看明情况后,也有些手足无措。 病房内的气氛瞬间将至冰点。 “你们医院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看个病都不会,还当什么狗屁医生?”李洁的舅舅李国富表情十分吓人,指着小医生的鼻子骂道:“一个个都是白衣屠夫!” 值班的小大夫感受着四周杀人似的目光,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声音有些发颤: “县……县里名中医钱元同是我四舅姥爷,县里人都认识,我四舅姥爷肯定能治好!我现在就去找他。”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雨衣的老爷子出现在门口。 “我是钱元同,我先看看病人,大家让一让。”钱老爷子从满脸愤怒地家属中间走过,来到李洁床前诊脉。 经过一番询问后,钱元同知道了李洁刚刚喝过药,他拿过郭智长的药方看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着‘火毒攻心’四个字,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火毒?这不是胡闹吗?” 老话说‘宁医十病,不医坏病’,此时的钱元同已经不想给李洁看病了,但看到李洁绝望的眼神,他又有些不忍心。 医者仁心啊……钱元同叹了口气,放弃了离开的想法。他仔细斟酌了一番,刚想写下方子,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急,忘了带纸和笔。 李洁弟弟急忙从布包里掏出笔和纸,由于动作过于急促,不小心将包内的东西都带了出来,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将纸和笔递给一旁的钱元同,李洁弟弟急忙蹲在地上,将东西塞回布包。 “等等!”钱元同余光一撇,隐约看到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看格式,很像一张药方:“那张纸上写的是方子?拿来给我看看。” “这张?”李洁弟弟从包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正是王德全之前开的那张方子:“这个好像是我姐学生开的方子,高中还没毕业,我们觉得信不过,就没给我姐没吃。” 听着李洁弟弟的话,钱元同接过方子,眯着眼一看,顿时觉得这张方子开的真是精妙,有几味药他都没有想到,只是可惜了……想到这里,钱元同叹了口气。 “钱老,这方子怎么样?”一旁的李国富见钱元同面色有些不对,急忙上前问道。 “你们真是糊涂啊。”钱元同看着手里的方子,脸上满是可惜的神色:“要是早吃了这个方子上的药,这病早就能好了。” “啊?”病房内的人顿时就傻了。 李洁的弟弟反应的快,急忙开口:“那我现在就去抓药。” “唉,晚了。”钱元同摇了摇头,“你们已经吃了另一副药,现在患者的情况已经和之前不同了,苦寒伤阳,中焦冰结,阳气不能上达,已有阳浮欲脱之像,难啊。” “那怎么办?钱老,您给想想办法!” “办法倒是有。”钱元同指着方子下方的名字,“如果你们请到写出这个方子的人,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李洁的家人们一听,纷纷吸了一口凉气。李洁的这个学生这么恐怖的吗?连名中医钱老都这样看好他? “我在这里守着病人。”钱元同坐在李洁床边的椅子上,催促道:“事不宜迟,你们快去请人。” …… “咳,咳!” 空气沉闷,浓郁的土腥味夹杂着血气直冲鼻腔。 感受着脑后的疼痛,王德全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他伸手摸了摸四周的‘墙壁’,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谁家的墙会修成圆形的?王德全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闻了闻自己的手,尽管味道有些淡,但他依然闻到了特殊的气味。 好像是黄豆发酵的味道?黄豆酱?自己这是被人扔进酱缸里了? 王德全有些无奈,他活动几下腿,扶着缸壁,缓缓站了起来。 缸不大,高度刚好到王德全的腰。摸着粗糙的缸沿,他向四周望去,依旧一片漆黑。 几滴水从上方落下,砸在王德全的手背上。他抬头看向上方,勉强看到几点光亮。 “那是什么?通风口吗?”王德全想了想,决定上去看个究竟。 他从缸中出来,小心翼翼地踩在地面上,刚抬起脚,就感觉好像踢到了个东西。王德全蹲下身,上手一摸一闻,差一点呕出来,这东西竟然是个腐烂了的大萝卜。 忍着恶心将缸放倒,然后借着巧劲将酱缸倒置了过来,接着,他踩着缸底,伸手向光亮探了过去。 “好像是个木板钉成盖子?”王德全有些迷惑,忽然间,他想起刚刚踢到的萝卜,心里隐约有了个想法:“难不成自己是在地窖里?” 他用力向上推了推,盖子纹丝不动,像是被锁住了一般。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套了麻袋不算,还要装进缸扔地窖里。”看着头顶纹丝不动的盖子,王德全有些心烦意乱。 地窖内的氧气渐渐稀薄,看着头顶的盖子,王德全狠了狠心,将手塞进木板间不大的空隙里,用力一掰,一块木头带着两颗钉子,一起落到了手里。 这木头还挺脆,应该是要烂了……他看着手里的发着霉味的木头,心里松了口气,将手里的木头扔在一旁,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尽管木头已经开始腐烂,但断处的木刺依旧锋利,仅仅掰下来几块,王德全的手就已经被划得鲜血淋漓。 这样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终于,一个西瓜大小的洞口出现在眼前。王德全踮着脚,将手伸了出去,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摸到了一把锁。出乎他意料的是,除了锁,他还摸到了一圈砖头。 什么人能缺德成这样?王德全这回是真的被气笑了,在地窖盖子上加了锁就算了,还特么压了一圈砖头,这是怕自己诈尸跳出去? 这人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第21章 不详 晚上10点,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黄金来有些失眠。 可能是因为雨天气压低,胸闷得让人上不来气。黄金来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也不知道全子那边怎么样了。” 黄金来叹了口气,盖好被子,准备强制自己陷入睡眠状态。就在他马上就要睡着时,敲门声忽然响起。 “谁?”黄金来惊醒,好不容易积攒的睡意瞬间散尽。 “是我。”话音未落,门外的人推开门,伸手开了灯。 刺眼的灯光驱散黑暗,黄金来眯了眯眼,发现来的人竟然是教导主任高亮。 “高老师?”黄金来看着高亮身后跟着的两个人,目光有些迷惑。 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高老师这时候带人来宿舍找他,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高老师下一句话就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王德全没在宿舍?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不是回家了吗?”听了高亮的问题,黄金来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下午放学时走的,说是要赶5点30那趟客车。” 看着众人有些难看的脸色,黄金来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没回家?” “没回。”高亮身后的一个人叹了口气,“我在村子里等了他一下午。”见到黄金来疑惑的眼神,他勉强一笑:“我是德全他们村子的村医,我叫刘振河。” “没回家,没在学校,还能去哪里?准是跑出去玩了。”站在门口的李国富插了一句嘴,他从心底里就不相信王德全能治病。 “不可能。” “不可能。” 看着异口同声的黄金来和刘振河,李国富脸上有些尴尬,嘴里强行解释着:“孩子玩心重很正常嘛。” “全子不是那种人。”黄金来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既然答应了要回村子给人看病,那他就一定会去。” “那万一是雨太大,没赶上车呢?” “没赶上车的话他肯定要回学校啊。”黄金来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李国富。 “这个时间还没回学校,肯定是出事了。”高亮脸色也逐渐凝重。 “报警。”刘振河沉声道。 …… 红蓝色的光在朦胧细雨中闪烁,警车在无人的街道呼啸而过。 高亮等人对警察讲明了报警的原因,双方一致怀疑是‘春和街老大’沙石三对王德全进行了报复。 一听有病人在医院里等着治疗,派出所的人就知道事态紧急,立刻派人带着高亮等人去春和街找沙石三。 就在众人离开没多久,派出所内报警电话响起,有人报警说红玫瑰舞厅有色狼到处摸人屁股。 “小王你带人去处理一下。”派出所所长一脸憔悴,这几天关于舞厅的警情太多,导致他一听到红玫瑰舞厅这几个字,就觉得头疼的很。 …… 红玫瑰舞厅。 一个瘦猴似的青年喝得醉醺醺的,漫无目的地在舞厅里乱晃,时不时伸手摸摸这里,再摸摸那里。 “谁摸我屁股……” “啊,我的头发……” 舞厅内顿时一片混乱。 沙石三此时正在楼上的包房里和小弟们打牌,对楼下的混乱一无所知。 “对8。” “对q。” 包房里的人打牌打的正起劲,就在沙石三要将手里的牌打完的时候,包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沙石三刚想骂是哪个孙子不敲门,一抬头就见到一个警察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噎得他打了个嗝。 “张警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沙石三挤出了几分笑,心里不断盘算着自己又做了什么让警察找上门的事。 “别嬉皮笑脸的,有人找你。”看着笑得扭曲的沙石三,张警官有些无奈地侧开身子,露出了身后的高亮等人。 在看清门口光头的面容后,沙石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觉得自己的下巴有些凉。 “找……找我什么事?”看着凶神恶煞的高亮,沙石三的声音有些紧。 “你今天见过王德全吗?” “没……没见过,我见他干嘛?”看着众人怀疑的目光,沙石三心里觉得有些不妙,急忙补充道:“真的没见过,我在这里打了一天的牌,屋里的人都知道,不信的话你可以问舞厅老板,我真的一天没出去。” 门口的人脸色越发凝重,沙石三虽然不学无术,但此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王德全出事了?” 高亮叹了口气,向一脸迷茫的沙石三解释了一番。 “他真的不在我这里。”沙石三听完,脸色也不大好,毕竟这几天只有他去找了王德全麻烦,一旦王德全出事,他难逃干系。 他扭头看向包房内所剩不多的小弟们,面色极为难看:“有人知道王德全的消息吗?要是让我知道谁私下里去报复了人家,这辈子都别想在春和街上混了。” 经过上次在安通一中的事,跟随沙石三的人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人少的可怜,连包厢都装不满。 面对沙石三威胁的问话,包厢内的小弟们沉默地摇了摇头。 门口的人面色逐渐难看,人不在沙石三这里还会在哪里?就在所有人陷入沉默的时候,黄金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沙石三问道: “蒋伍得你认识吗?” “认识。”沙石三点了点头:“他之前一直跟着我,我就是从他嘴里知道王德全的。今天中午我还骂了他一顿,要不是因为他在后面瞎撺掇,我怎么会领人去一中,那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黄金来听着沙石三的话一脸无语,转头看向一旁的张警官:“我听说蒋伍得昨天晚上被他爸揍了,今天又被骂了一顿……全子的事能不能和蒋伍得有关?” “有这个可能。”张警官点了点头,看向沙石三:“蒋伍得现在在哪?” “不知道。”沙石三摇了摇头,“骂过他之后就没在见过他了,可能回家了?” “他家在哪?”张警官继续问道。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沙石三摊了摊手,见自己逐渐脱离嫌疑,他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学校档案里有学生的家庭住址。”如今嫌疑最大的人是自己学校的学生,高亮心里有些无力,叹了口气,道:“回学校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传来的玻璃碎裂声打断了。 张警官推开旁边的人,冲到围栏旁向下一看,只见楼下已经打成了一团。 似乎是一群人在围殴一个人……张警官来不及多想,飞也似的冲下楼梯。 此时,门外警笛声忽然响起,接到报警电话赶来抓色狼的警察终于赶到了。 一听警笛声响起,群殴正起兴的人们动作猛地一滞,然后如鸟兽般四散,转眼就跑了个干净,只留下了被打得一脸血的人,还有满地的碎玻璃。 第23章 治病(一) 王德全从地窖中出来,刚想向众人道谢,就被高亮拦住了: “感谢的话就先别说了,李老师那边好像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王大夫,你快去看看我侄女。”一旁的李国富出声道,“我是李洁的舅舅……” “路上再说。”王德全打断了李国富的话,接过黄金来递过来的衣服披在身上,一抬头,看见站在人群后的刘振河。 “刘叔?你怎么在这里?”王德全有些疑惑。 “我来陪着小燕的父母送孩子去医院。”刘振河叹了口气,“本以为能在村子里等到你,没想到你出了事,我怕小燕病情被耽误,只好连夜来了县城。” “小燕也在县医院?” 听了刘振河肯定的回答,王德全点了点头,继续向仓库大门走去。 刚要迈过门槛,蒋伍得猛地扑了过来,跪在王德全面前,拼命地磕着头。 “我错了,王哥,我真的错了,我不想坐牢,您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话音一落,仓库内外一片嗤笑。 王德全从蒋伍得身边绕开,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蒋伍得。 黄金来撑着伞走了过来,将伞遮在王德全头顶,轻声叮嘱道:“小心手,别被雨水淋了。” “没事的。”看着身边关心自己的好友,王德全心里有些感动,他开玩笑道:“我可是神医,还会怕雨淋?” “神医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家一棍子敲晕了?”黄金来收了伞,一起上了警车。 警车呼啸而过,直奔医院。 到医院时已是晚上11点,王德全下了警车,急匆匆地赶往李洁的病房。 病房里站着五六个医生,其中就有王德全眼熟的郑春江。 王德全一推开病房们,就见到郑春江正死死抱着李洁父亲的腰。 “这东西不能喝!那个姓郭的一看就是个骗子,你姑娘喝他的药都喝成什么样了?你还敢给她喝这玩意?” “这叫‘神农百草水’,我花了99块钱买的,肯定能行。”李洁父亲一手抓着一瓶水,一手用力拍打着郑春江的手。 “不行,这东西绝对不能喝。”郑春江手都被打红了,依然死死抱着李洁父亲不撒手。 病房内有些混乱,没有人注意到已经走进来的王德全。 神农百草水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其他人都在看热闹,王德全快速走上前,一把抢过李洁父亲手里的‘神水’。 郑春江见有人拿走了‘神水’,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抱着李洁父亲的手,向拿走‘神水’的人道了声谢,一抬头却愣住了:“王德全?” 王德全向他点了点头,将‘神水’扔到郑春江怀里,走到李洁床边,查看李洁的情况。 一旁的钱元同听到王德全的名字也是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王德全就是自己眼前的年轻人,他立即将自己得知的情况说了一遍。 当听到姓郭的骗子给李洁诊断为‘火毒’的时候,王德全的心里忍不住想问候骗子的母亲。 “我来之前,患者喝下了大剂量的三黄石膏汤,如今已有阳浮欲脱之像了。”钱元同叹了口气:“怪我医术不精,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让她家人去请你了。” “阳浮欲脱,还好李老师年龄还不是很大,虽然危险,但还有希望。”说着,王德全将李洁指甲剪下一块切成细丝,像卷烟卷一般卷在纸中,点燃后塞进李洁唇间。 李洁此时仍在打嗝,一吸气,将指甲点燃发出的烟全吸了进去,指甲点燃的烟气极臭,李洁顿时呛得咳嗽起来。 “妙啊!”旁边的钱元同眼前一亮,推开要上前和王德全理论的李国富,走到王德全身边:“吸入烟气导致呛咳,这是肺气先通的征兆啊。欲降先升,升已而降,妙啊,妙啊。” 不多时,李洁咳嗽声止住了,打嗝频率也降了下来。 一旁的郑春江看得直咧嘴,吸了指甲点的烟就能治好打嗝?他一听就觉得很是离谱,可是打嗝的毛病确实被止住了……郑春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见李洁打嗝止住,王德全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放松的神情,随手拿过旁边桌子上的纸和笔就开始写方子。 炙草60克,附子、干姜、吴茱萸……写刚写了一半,王德全就感受到了钱元同炽热的目光,没多加理会,迅速将剩下的方子写好。 ……大枣20枚,加冷水1500毫升,文火取浓汁500毫升,少量多次服。 写完后,王德全将方子递给钱元同:“钱老,您看看这样开行不行?” 钱元同接过,看着方子上的字,钱元同不禁发出感叹:“现在的小娃娃还真是厉害,不仅方子开得好,字也写得这么漂亮,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跟在师父后面背中药呢。” 看了一眼,钱元同就将方子递给一旁等候的李洁弟弟,让他去抓药, 李洁弟弟拿着手中的方子,有些犹豫,看着王德全如此年轻的面庞,他心里有些忐忑: “钱老,这方子不用再改改吗?” “增无可增,减无可减。”钱元同挥了挥手,“不用改了,照着方子吃,很快就能见效果,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见钱元同如此肯定,李洁弟弟也放下心来,拿着方子就跑出了病房。 不多时,药煎好了,将病床摇起,李洁勉强半坐起来,接过药碗,将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亲眼看到李洁将药喝下,王德全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手上的刺痛这才翻涌上来,王德全看了看自己的手,对一旁的钱元同满是歉意道:“钱老,我去处理一下伤口,先走一步。” “刚刚就想问你这手是怎么弄的,行了,你快去,别感染了。”钱元同看着王德全满是干涸血迹的手,一时间有些感同身受,觉得自己的手也开始痛了起来,“这边有我照看,你就放心。” 王德全道了声谢,捧着手走到门前,还没等他拉开门,面前的门就突然开了。 只见刘振河站在门外一脸急色:“德全,小燕又开始犯病了,你快过去看看。” “犯病?什么病?需要帮忙吗?”屋里的钱元同听到了刘振河的话,对着门口的王德全出声问道。 “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小儿舞蹈病。”王德全回头看了一眼钱元同:“钱老也来看看,我一个人怕拿不准。” “你小子还能拿不准?”钱元同失笑,心中不禁发出感叹:眼前这年轻人不仅医术高超,还如此谦虚,真是后生可畏啊。 第24章 治病(二) 处理好手上的伤口,王德全三人来到了小燕的病房门前,还未进去就听见里面好像有人吵了起来。 “我都说了孩子中邪不能出门,你还非得带孩子来医院,你看看,这下严重了你就高兴了是?” “中个狗屁的邪,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让去医院,非得喝香灰水,要不是你偷着给小燕灌香灰水,小燕说不定早就好了。” “隔壁村王神婆都说了,香灰水能治病,人家用香灰水治好了多少人了,还能治不好小燕?” “那你咋不喝?姓王那老太太一天神神叨叨的,就知道给人喝香灰水,不知道喝死多少人了,早就该进监狱了!” “刘翠兰!你要是再骂王神婆,信不信我让老五跟你离婚!” “离就离,就你这样重男轻女,我还不敢把小燕放到你家呢!” “等老五回来我就和他说,离完了婚赶紧走人,省着你把你娘家的坏东西招惹到我们家来,冲撞了我孙子你家可赔不起!你知不知道骂了神婆的人都什么下场?你自己想死可别拖累我们。” “我呸!姓王的没一个好东西!” 王德全推门的手一滞,脸上微微有些尴尬。看着钱元同忍笑的表情,他有些无奈,硬着头皮将门打开。 门一开,屋里吵架的婆媳二人不约而同地收了声,看向门口。 “这里是医院,要吵去外面吵。”刘振河皱着眉走了进来,“就去给小燕找个大夫的功夫,你们就能吵成这样?医院是你家开的?你不休息别人还休息呢!” “实在不好意思,孩子她奶奶非要把孩子抱回去,我这一时情急……”刘翠兰一边道歉一边解释,抬头看到刘振河身后的钱元同,她急忙走上前: “这位就是王德全王老大夫?您帮我孩子看一看,她都犯病好几天了。” 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女人,钱元同怔了一下,随即失笑道:“你认错人了,我叫钱元同,那边那个才是王德全。” “啊?”刘翠兰一听自己认错了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看了看面前的老人,又看了看一边的年轻人,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着有些局促的刘翠兰,王德全笑了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先看看孩子。” 说着,他走到病床边蹲下,看着小燕的眼睛,故意问道:“能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吗?今年多大了?” “我…叫…张…燕,13岁。”小姑娘声音有些含糊。 “小燕真乖。”王德全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起身看向一旁的刘振河。 刘振河一见王德全看向他,就知道王德全想问他什么,当即开口道:“小燕是6月2号那天出现了走路不稳的情况,第二天起床后病情加重,出现了双手舞动,两脚站立不定的状况。” “说话不清的状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王德全听着,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两天偶尔会出现说话不清、口眼歪斜、口角流涎的状况。”刘振河想了想,回答道。 “排便怎么样?吃饭能自己吃吗?”王德全接着问道。 一旁的刘翠兰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看到王德全如此认真的神态,她心里隐约有了个想法:眼前这个年轻人没准真的能救自己的孩子。 听到王德全的问话,她急忙道:“孩子这两天上厕都挺正常的,就是吃饭需要人喂,她那手没法拿筷子。” 王德全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这两天有吃什么药吗?” “我给她开了抗风湿药和镇静药,孩子吃完没有效果。”刘振河叹了口气。 “王大夫,孩子究竟是什么病啊?还能治好吗?”刘翠兰紧张地看着王德全,捏紧的手里满是汗。 王德全此时在给小姑娘把脉,半晌,他收回手,接着看了看小姑娘的舌苔,这才对刘翠兰道:“是小儿舞蹈病,不用紧张,肯定能治好。” 说着他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钱元同,道:“钱老也一起来看一看,两个人看会更准一些。” 钱元同本想拒绝,看到一旁刘翠兰期待的目光,只好上前摸了摸小姑娘的脉,又看了眼舌苔,道:“是小儿舞蹈病没错。” 刘翠兰这回是彻底放心了,见钱元同起身,急忙上前问道:“那孩子应该吃点什么药?您给开个方子。”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开始诡异起来。 给孩子看病的医生明明就在这里,找其他医生开药是怎么回事?钱元同有些尴尬地看向王德全,却见王德全向他笑着点了点头。 见王德全并没有介意这件事,钱元同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对王德全的好感瞬间增加了不少。 钱元同拿过纸笔,斟酌了片刻,在纸上写下了几样药材,斟酌好计量后,将方子递给王德全看。 “可以。”王德全看了一眼,想了想道:“这几种药的剂量可以再加一些,效果会更好。” 钱元同拿起笔斟酌了起来,在方子上改了几笔,再次递给王德全看。 “其实可以再加一些,不过这样也可以。”王德全笑了笑:“可以再加两味药。” “加哪两味药?”一旁的钱元同有些疑惑。 “石决明和钩藤。” “妙啊。”钱元同听完眼前一亮,拿笔将这两味药补在了方子里。 刘振河现在满腹的疑问,看了两人开的方子,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到这些药。 虽然水平一般,但他一直有一颗上进的心。见两人讨论完方子,他出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钱元同此时心情不错,将方子递给刘翠兰后,抬头看向刘振河,问道:“对于中医里的肝,你知道多少?” 刘振河没想到钱元同会反问回来,不由得怔了一下,他想了想,答道:“肝藏血 ,主疏泄,肝为刚脏,主升发,在体合筋,其华在爪,在窍为目,在志为怒,在液为泪,与春气相通应。” 背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明悟:“所以小燕的病应该与肝有关?肝血不足不能濡养筋脉,引起肝阳、肝火上亢,导致肝风内动,出现小燕现在的状况。因此才会用这些滋阴潜阳、镇肝息风的药。” 钱元同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感叹孺子可教也,对刘振河的看法也终于由负变正了。 喝过了药,小燕的病情渐渐开始好转起来。 一晚上没怎么休息,王德全还好,倒是钱元同老爷子有些受不住了。见小燕和李洁的病情稳定下来,钱元同向王德全等人告辞后,就回家休息了。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乌云渐渐散去,一抹白光自天边亮起,快速将黑暗驱散。 天开始亮了,王德全站在病房外的窗旁,沉默地向外望去。 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出现在王德全视野当中,那人拎着一袋包子,夸张地向二楼窗口的王德全挥手,他咧着嘴笑,露出一排白牙。 第26章 狗腿 回到宿舍休息了片刻,两人躺在床上还未睡熟,就已经到了上课时间。 “又要去上课了。”黄金来打着哈欠跳下床,去水房洗了把脸,接着和王德全一起前往教室。 班级里已经有不少同学到了,此时大家正围着王德全的桌子议论纷纷。 见王德全进来,班长周正就对他挥了挥手,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德全!你桌子上的东西是哪个女生送的啊?怎么有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什么女朋友?”王德全有些懵,走过去一看,只见桌子中间放着三个苹果,摆成一排,整整齐齐。 “别装傻了,我们都知道了,赶紧说说是哪个班的?” 都知道了?你们到底知道了什么鬼东西……看着身边不断起哄的同学们,王德全也有些无奈,自己有女朋友这事自己都还不知道呢好嘛? 见王德全始终不说话,围着的同学们渐渐失去了八卦的兴趣。等到众人散开,黄金来这才一脸八卦地回过头来:“你这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找的女朋友?” “我怎么知道?”王德全将桌上的苹果收起,“这两天事这么多,上哪里去找女朋友?” “没准是从地窖里挖的呢?”黄金来调侃了一句,随后认真猜测道:“可能是哪个暗恋你的小女生送的,那天打架的时候,我看女生宿舍窗户上趴了不少人。” “那都过去多少天了?”将上课用的书摆好,王德全看了看钟:“别瞎猜了,快上课了。” 上课铃在走廊间回荡,教室后门,两条麻花辫一晃而过,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上午第四节是体育课,趁着教室人少,王德全打算补一觉,没成想他刚闭上眼睛,教室门就被黄金来撞开了。 “全子别睡了!快跟我来,食堂安大爷不行了!” 此话一出,王德全瞬间清醒,猛地站了起来,桌子上的书本‘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顾不上掉在地上的东西,王德全快速出了教室,拉着黄金来向食堂跑去。 急匆匆地赶到了食堂,一推开食堂后门,就见到安大爷背对着门坐在地上。 王德全急忙跑过去,上前一看,当场就有一种想回去拍死黄金来的冲动。 只见安大爷抱着大黄狗,坐在地上,看起来被气的不行。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没说完……”黄金来此时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见到好友吃人一样的目光,顿时脚步一滞,当即赔笑道:“那什么,气的不行,不也是不行的一种嘛。” 看着黄金来一脸赔笑的模样,王德全有些无力吐槽。看了看安大爷怀里的大黄狗,脸都有些黑了。 安大爷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拉了拉王德全的衣袖:“王同学,你看我狗这腿还能不能接上了?我听李东波说你把高亮那小子的腰治好了,我就寻思你没准会接骨头……” 既然自己已经走到这里了,再回去也不是那回事,王德全叹了口气,认命地蹲下,伸手捏了捏大黄狗的腿。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干的好事,要是让我逮住,我非揍的他连他妈都不认识。” 听着安大爷在一旁絮絮叨叨,王德全手上一动,快速地将大黄狗的断腿接在了一起。他捏着狗腿看了一圈,伸手从狗窝里拆下几块合适的木板,将狗腿夹在了木板之间。 “有绳子吗?” “有!有!”安大爷不知从哪里掏出几条绳子,递给王德全。 用绳子将狗腿绑好,王德全起身去屋里的水池洗手。看着黄金来饶有兴致看自己洗手的模样,王德全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洗手你也想学?” “不想。”黄金来摇了摇头,“你说大黄的腿是谁打断的?能不能是早上蹲食堂门口的那个干的?” “有可能。” 到了中午,王德全拿着餐盘去打饭,食堂李大妈见到王德全眼睛一亮,盛菜的手又开始抖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就将两个鸡腿抖进了王德全碗里。 “李阿姨今天的手可真会抖。”黄金来一脸羡慕地看了看王德全碗里的鸡腿,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土豆,叹了口气。 “给你,别叹气了。”王德全将鸡腿分给黄金来一个,回头看了一眼食堂后门的位置,果然不出他所料,就见安大爷呲着半口牙朝他笑。 吃过饭,王德全走到寝室楼下,就见刘振河在门口树荫下转圈圈。 “刘叔?”王德全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小燕那边有什么事吗?” “没有,小燕没什么问题了。”刘振河听到声音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我下午要回村子了,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这边没什么事。”王德全摆了摆手。 “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缺什么就和刘叔说,别客气。” “真的不缺。”面对如此热情的刘振河,王德全一时间哭笑不得:“倒是有一件事,刘叔你回村之后,千万别跟人提我昨天晚上的事。”刘振河连连点头。 将刘振河送出校门,王德全没急着回去,等到刘振河走远,他才转头看向大门右边,淡淡开口道:“别藏了,出来。” 话音一落,右边的树后突然钻出来一个人,他拍了拍身上草屑,抬头向王德全‘嘿嘿’一笑,竟是‘春和街老大’沙石三。 “不愧是王哥,我藏的这么好都能被您抓到。”沙石三满脸谄媚的笑道,“王哥这是出来送人啊?” “你来学校做什么?有事?”王德全没回答他,反问了一句。 “没事没事没事!”沙石三被王德全的语气惊的背后一凉,急忙摆手道:“我就是没事来看看……” 大中午的顶着太阳在学校门口蹲着,说没事鬼才信……王德全心里默默吐槽。 见王德全不相信,沙石三赶紧补充道:“我就是今天没事来看看,想着看看能不能遇到王哥你,没想到这么巧,今天刚来就被王哥你看到了。” “找我做什么?”王德全的目光在沙石三的下巴处扫过,看着沙石三犹犹豫豫的神色,王德全有些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那什么……”沙石三傻笑着搓了搓手:“王哥还收徒吗?收的话能不能把我收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事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收徒?王德全怔了怔,重生之后他还真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收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沙石三这个人…… “师父您就收了我。”沙石三脸上写满了真诚,看着王德全神色变化,他急忙上前一步,蹲下身抱住了王德全的腿:“我已经改邪归正了,人家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您看……” 沙石三抱得太死,王德全怎么也没办法挣脱开,他有些无奈。 这是不答应就不让走了吗?王德全深呼吸几次,让自己保持平静,他想了想道:“今天食堂安大爷的大黄狗狗腿被人打断了,你要是能把打断狗腿的人找出来,收徒这件事我就可以考虑考虑。” “真的?”沙石三一听有希望,当即松开了手:“我现在就去找人,两天之内就能把人给师父您找出来!” 第30章 青椒肉丝 见王德全走过来,穿白大褂的中年人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县医院的院长秦玉山,今天出差刚回到医院就听说了这几天的事,真是辛苦王大夫了,我代表全院向您道一声谢。”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王德全淡然一笑。 “咱们医院的水平您也清楚。”秦院长轻叹一声: “现在医院里急缺像你这样的人才,不知你高中毕业后是否愿意来我们医院坐诊?” 王德全有些无奈,要是自己没有遇到师父,或者自己考不上大学,没准还真的就答应了。而如今自己已经和师父约好,自然不可能留在这里。 “我个人很愿意为家乡的医疗做一份贡献。”王德全话音一转,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只是高考之后我要去j省那边,师父在那边已经有了安排。” “是这样啊。”秦院长脸上露出几分遗憾,“前几天我去省里开了个会,今年四月份上面提出了‘中西医并重’的方针,这次的会主要就是讨论如何将方针落实。” “所以您想在院里引进中医,将医院改制成中西医结合医院?”听了秦玉山的话,王德全有些明白了。 那么今天中午李国庆突兀地提出让自己留院,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 “没错。”秦玉山听着‘中西医结合’这个词,不禁眼前一亮,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小看面前这个年轻人了,只可惜自己的邀请被拒绝了。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秦玉山还是有些不甘心。 “不了。”王德全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你可以去邀请钱元同钱老。” 一听钱元同的名字,秦玉山脸上露出几分难色,其实他已经去邀请过了,只是钱老一直对县医院没什么好感,直接拒绝了他。 看到秦院长的脸色,王德全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了想道:“对于中西医结合这件事我还是很认同的,钱老那边我去说,不过可能要在高考之后。” 听了王德全的话,秦玉生的心里终于有了一点希望,但他还是提醒道:“钱老对院里有一些不好的看法,劝说钱老可能会有些难……” “事在人为。”王德全笑了笑,不置可否。 从医院离开,王德全回到了学校,一进宿舍就看见黄金来趴在‘健脑水’前,脸上写满了……渴望? “我能尝一口吗?就一口。”黄金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有点好奇。” “喝就是了。”王德全回身将门关严,满脸笑意道:“放心,门关好了,没人会看到你喝。” 听了王德全调侃的话,黄金来有些想放弃,可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拧开了瓶盖,尝了一小小口。 尝出味道的刹那,黄金来咧了咧嘴,道:“这不就是白糖水吗?这白糖好像还过期了?” 白糖水?王德全现在对这个词特别敏感,他从黄金来手里接过瓶子尝了一口,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这个味道……竟然和神农百草水出奇的相似! “有这么难喝吗?”看着面色难看的好友,黄金来觉得有些奇怪,“不至于?不就是白糖水吗?” 王德全看着手里的蓝色塑料瓶,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满脸疑惑的黄金来,道:“你还记得神农百草水吗?” “记得,那天在医院里,李老师的弟弟提过一句。”黄金来点了点头,疑惑道:“这和健脑水有什么关系吗?” “可能真的有点关系。”王德全面色有些凝重,“我今天在医院尝了一口神农百草水……” “你尝了?”黄金来瞪大了眼睛。 “嗯。”王德全点了点头,“那就是和健脑水一样的白糖水。” …… 接下来的几天,王德全除了白天在学校正常上课,晚上还要去李洁老师家里‘开小灶’。 经过几天的补习,王德全不得不承认老师的重要性,这几天的学习效率不知道要比自己之前自学的时候高了多少。 王德全将补课这件事告诉了好友,极力邀请黄金来一起去‘开小灶’,却被黄金来果断拒绝。 “我是那种需要补课的人吗?”黄金来满脸嘚瑟道。 王德全看着好友这欠揍的样子,笑道:“你确实不需要补课,但是你的字……” 一击致命!黄金来捂着胸口,表情夸张地说了句:“算你狠。”接着就认命似的练字去了。 …… 王德全在补习的第一天,就将健脑水与神农百草水相似的事告诉了李洁,李洁当即表示会将这个线索告知警方。 这一天与往常一样,王德全放学后前往李洁家里补习。进了家门,王德全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李洁见到王德全进屋,笑着招呼王德全洗手吃饭,然后从厨房里端出了两盘看不出是什么的菜。 “今天吴妈家里有事。”看出了王德全的疑惑,李洁解释道:“今天的饭是我做的,快来尝一尝合不合胃口。” 王德全看着盘子里形状诡异的菜,一时间有些难以下筷,感受着李洁期待的目光,他终于狠了狠心,夹了一筷子不知名物体塞进嘴里,嚼也没嚼就吞了下去。 “怎么样?”李洁满眼期待地问道。 “……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李洁笑了笑,对自己的厨艺水平自信了不少,“老师特意给你做的青椒肉丝。” 青椒肉丝? 王德全心里满是惊恐。 这难道不是炒糊的土豆丝吗? 艰难地吃完了这顿饭,王德全觉得自己好像死了一遍,彻底活不过来了。 将碗筷收拾好,王德全坐在桌前等着补课老师的到来。 今天要补的是数学,李洁找的补课老师是王德全的数学老师周几何。 周几何虽然头发少,但讲课这方面确实没的说,再难的知识点经过他的讲解,都变得简单有趣起来。 在周几何的指点下,王德全开始尝试着做书上的例题。只是刚写出一个‘解’字,大门就被人撞开了。 王德全闻声望去,只见吴妈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满脸急色,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了过来。 “王大夫,救命啊!”吴妈声音里满是恐慌,“我孙女……我孙女……” 王德全一听,急忙走上前查看孩子的情况。 只见孩子浑身抽搐,已经开始昏迷了。 第34章 书包 回到班级,王德全就看到了黄金来满是疑惑的脸。 “你不是给人家送书包去了吗?怎么又拎回来了?” 面对黄金来的疑惑,王德全解释道:“刚刚班主任叫我去办公室了,没来得及送。” “嘶。”黄金来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王德全还以为黄金来的震惊是因为自己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下一秒,这股暖意就被无情扑灭了。 “没有书,人家小姑娘怎么上课啊?”黄金来一脸担忧。 王德全也愣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这回事。 “和她同桌看一本?” “那她作业怎么办?” 王德全看着好友,半天没说出来话。 整整一节课,王德全如坐针毡,他第一次觉得上课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下课铃一响,王德全拎着小姑娘的书包,第一时间冲出了门。 四班第一节课是物理课,上课的老师是三班的班主任胡玉香。 此时下课铃已经响过五分钟了,四班还没有下课。 王德全站在四班门口,听着教室里胡老师充满激情的讲课声,他有点绝望。 眼见着下课时间要结束,四班教室的门还在紧闭着,王德全说不急是不可能的,他伸手在门上敲了敲,等着屋内的胡老师说‘进’。 只可惜等了半天也没人理他,王德全站在门外无语望天,难道四班的同学都不需要上厕所的吗? 等了近十分钟,等到上课铃再次响起,四班也没有要下课的趋势。 王德全终于放弃了,踩着上课铃声回了自己的班级。 见到王德全再次将书包拎了回来,黄金来这回彻底震惊了。 “你怎么又拎回来了?” “别提了。”王德全无力地摆了摆手,“四班在上胡老师的物理课。” “胡老师又压堂了?”黄金来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是她的风格,压堂能压到下节课上课,还划着门不让下一节课的老师进去,多亏她只教三四班,不然准会和李洁老师打起来。” 这话要是放在十分钟之前,王德全都不会信。 “就没人向学校反应这事吗?” “反应过,之前还有人联名写过举报信呢,胡老师现在不还是在教课?”黄金来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胡老师课讲得确实可以,就是人不太……” 说着黄金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看向王德全:“你知道胡老师是因为什么出名的吗?” “上课拖堂?”王德全一脸迷惑。 “不。”黄金来摇了摇手指:“你绝对猜不到。” 王德全看着瞬间八卦之神上身的好友,顿时无奈:“知道我猜不到,你还不说?” 黄金来看着王德全,脸上写满了‘你真无趣’,接着小声道: “有一次胡老师拖堂,有个同学举手想上厕所,你猜胡老师说什么?” “说什么?” “胡老师说:你都多大了还上厕所,再憋45分钟,等下节课下课再去。” 王德全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徐有才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肃静!”讲台上的化学老师敲了敲讲桌,看向王德全的方向:“再说话就给我出去!” 徐有才瞬间将笑给憋了回去。 下课铃再一次打响,王德全再次拎着书包冲了出去。 穿过走廊,来到四班门前,王德全敲了敲四班的门,等了半天没人应答,伸手轻轻一推,门竟然自己开了。 教室里空无一人。 “人呢?上厕所去了?”王德全满脸问号,有种说不出来的糟心。 在门口等了两分钟,就见到有人朝着四班走了过来。 来人是四班的李德昌,见王德全站在门口,他有些疑惑:“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王德全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四班的人,开口问道:“你们班是不是有一个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女生?” “两个麻花辫?”李德昌摸着脸颊想了想,“你是说青鱼?我们班就她梳两个麻花辫。” “应该就是她。”王德全将手里拎着的书包递给李德昌,“这是她的书包,麻烦你还给她。” “青鱼的书包怎么在你这里?”李德昌瞬间有些警惕,“青鱼可是我们四班的班花,你要是敢欺负我们青鱼,可别怪兄弟不客气。” “我欺负她做什么?”王德全哭笑不得。 “我怎么知道你欺负她做什么?”李德昌白了王德全一眼,拎着书包进了教室,还不忘威胁一句: “以后离我们青鱼远点。” 青鱼?王德全心里不禁有些想吐槽,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听着好像进了水产市场似的。 原路返回班级,王德全刚进班级,黄金来就眼尖地发现好友手里没了书包。 “人家小姑娘说什么了?”黄金来一脸八卦。 “没见到人,我给她班同学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错过了?”黄金来痛心疾首地看着如此不争气的好友,道:“人家姑娘明显就是喜欢你,给你送了这么多天东西,你竟然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我知道。”王德全打断了黄金来的话,“她叫青鱼,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姓青。” “青鱼?”黄金来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许青鱼?” “她姓许啊。”王德全了然的点了点头。 “那可是许青鱼啊!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黄金来伸手按住王德全的肩膀使劲晃着,“挺聪明个脑袋怎么就木成这样?” “许青鱼又怎么了?”王德全被晃的头晕,急忙抓住黄金来的手腕将其扯开。 “这么说,咱县县委书记姓许。”黄金来压低了声音。 “哦。”王德全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你就不能有点反应吗?” “哇哦。” 黄金来一脸黑线。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黑板上的倒计时也逐渐归零。 高考的前两天,王德全的老妈李丽娟来到了学校看望儿子。 见到李丽娟来,王德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黄金来激动地跑上前,叫了一声:“干娘!” “是金来啊。”李丽娟见到黄金来也是十分的高兴,伸手就将兜子里给王德全准备的酱菜塞进了黄金来怀里。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王德全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看着如同老友相见一般的两人,王德全也只能在一旁无力望天。自己当年为什么要邀请黄金来回家吃饭?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考完了来干娘家玩啊,干娘给你做红烧肉。” 李丽娟来的快走的也快,她要去街里买东西,来学校看儿子只是顺路。 “能考上最好,考不上也没事,媳妇我都给你看好了。” 王德全看着风风火火的老妈,一时间百感交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七月七号。 高考来了。 第37章 回家 短暂的高中时光过去,王德全站在校门前,回望熟悉的校园,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叹。 “全子,你真的不去我家玩几天吗?”黄金来拎着行李,扭头问道。 “我先回家一趟。”王德全看着身旁的好友,笑了笑:“我总得把行李先送回去?” “也是。”黄金来点了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下次来县里记得来我家找我啊。” “一定。”王德全一口应下,“到时候不仅去你家,还要把你拐走,你干娘天天盼着你过去。” “要不是我还要去参加我堂哥的婚礼,我就跟着你走了。”黄金来脸上满是遗憾。 …… 将行李放进后备箱,王德全坐上了前往七井村的客车。 车上的人基本上都互相认识,除了王德全,他谁都不认识。 到最后一排落座,王德全一边看着窗外不断后移的景物,一边听着前面乘客们聊天。 就在他开始打瞌睡的时候,斜前方唠的正欢的老太太忽然一回头,然后就向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王德全: “哎,这不是那谁家的那小谁吗?你今天也去街里了啊?这是要回家?” 看着盯着自己的老太太,王德全知道她这是在和自己说话,礼貌一笑,很是敷衍点头道:“嗯,要回家。” 那老太太也没多问,扭头接着和旁边的妇女聊起来。 听着两人的聊天,王德全渐渐对两人的身份有了了解。 老太太姓李,是半锅屯的人,今天要去七井村探亲。 一旁的女人叫张凤金,七井村的人,家里包了半亩地,丈夫在种地时割伤了脚,如今在家休养。 “他这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好好的怎么就受伤了呢?”张凤金有些抱怨自己的丈夫,“过几天就要浇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去?” “实在不行就请邻居们帮个忙呗,浇完地请大家吃个饭不就行了吗?”李老太太给张凤金出主意。 “倒是也行。”张凤金点了点头,虽然浇地的问题解决了,但她还是有些发愁:“我家那口子的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我倒是有个法子。”李老太太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张凤金道:“你去三香屯找那个王神婆要个符,回家后用布袋子装点米放门口,拿着符到门口叨咕叨咕。” “叨咕叨咕就行?”张凤金将信将疑地看向李老太太。 “我这不没说完吗?”李老太太啧了一声,接着神神秘秘道:“叨咕完了你再把符埋进米里,第二天早上你再去看,要是袋子里的米和符都没了,就是昨天晚上就有大仙帮你来治脚啦。” “这么神吗?”张风金虽然还是有些犹疑,但心底已经信了几分。 “可不是嘛,”李老太太一拍大腿,“王神婆用这法子治好了不少人呐,前几天我们村那傻子都被治好了,还能治不好一只脚?你就回去试试呗,反正也不花啥钱嘛。” “那我回去试试?”张凤金被说动了,心里开始盘算去哪里借点米。 王德全在后面听得直皱眉,见张凤金竟然信了这么荒唐的法子,他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了张凤金一句有病要去医院,却被李老太太怼了回来: “医院有个屁用,就让你花钱买药,钱花不少病还治不好,还不如去求王神婆看看,人家王神婆从来不要钱。” 不要钱才是最可怕啊……王德全见李老太太油盐不进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无语,转头看向一旁的张凤金,刚想继续劝阻,就见张凤金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先试试,要是治不好我们就去医院看看,也不耽误啥。” 见张凤金如此,王德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就此作罢。 “小孩子就是没见识。”李老太太嘀咕了一句,接着拉过张凤金开始了第二轮的洗脑。 在李老太太的描述里,王神婆简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能驱邪,能治病,能画符,能算命,能让人怀孕,还能让米袋子自己涨米? 能让人怀孕这个可以理解,米袋子自己涨米又是个什么玩意……王德全听着李老太太的话,忍不住有些想吐槽。 这特么都能连拍三集走进科学了好吗? 客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七井村村口,王德全下了车,拿了行李刚要走,就看见村口诊所门前有人向他招手。 “全子回来了啊?”刘振河叼着烟卷,对王德全招了招手,“高考完放假了?” “刘叔。”王德全拎着行李走了过去,见诊室里没有什么人,出声问道:“今天诊所里不忙吗?” “害,别提了。”刘振河将烟夹在指间,掸了掸烟灰,声音有些落寞:“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附近几个村里的人只要一见到我,不是躲我就是瞪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也不说,一天天莫名其妙的。” “躲你?”王德全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不来看病吗?” “快半个月了,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刘振河抽口烟,有些郁闷道:“就连之前总来诊所唠嗑的吴老太太他们也不来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烟掐灭,叹了口气道:“我这诊所也快关门了,算了,不说这个,帮你把行李送回去。” 将行李绑在自行车车杠上,刘振河推着自行车送王德全回家。 到了王德全家门口,刘振河将行李解下来,递给王德全,道:“你快进去,我这就回家了。” “这就走了?不进来坐坐吗?”王德全有些意外,按照刘振河之前的性子,怎么说也得吃过饭再走才对啊? “不坐了。”刘振河摆了摆手,整个人都有些自暴自弃道:“我现在就跟过街老鼠似的,人见人烦,进去怕对你家名声不好,我就先回家了。” 说着,他跨上自行车就要走,刚要蹬一脚,就被李丽娟的大嗓门吓了个趔趄。 “名声个屁,姓刘的你就是看不起我家王老三,你今天要是不进来,你就别想竖着出去!” 看着一手掐腰一手拎着炒菜大勺的李丽娟,刘振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嫂子,你这……” “这个屁,赶紧给我滚进来吃饭,这么大的人了一天天哪来那么多怕的事,这些年饭都白吃了吗?” 李丽娟拎着勺出了大门,一把将刘振河从自行车上薅下来,拎着领子往门里拉。 “我自己走,我自己走!”刘振河连连讨饶,狼狈的进了王德全家的大门。 进了门,李丽娟终于松开手里拎着的刘振河,刘振河一脸无奈地整理着领子,一抬头就看到屋门前有两个人看着他笑。 “桂莲?倩倩?你们俩怎么在这里?”看着屋门前的妻子和女儿,刘振河一脸懵。 “娟姨叫我们俩来吃饭啊。”看着愣愣的刘振河,刘倩倩笑得跟触电一样:“我俩没告诉你。” “别闹了。”一旁的林桂莲拍了拍自己闺女的头,笑着接过王德全的行李,进了屋。 李丽娟见人都进来了,就伸手手掀开了锅盖,一股浓郁的鱼香混着酱香从锅里涌出,香味瞬间冲出厨房,就连院子里都是鱼香。 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第38章 馋哭了 隔壁小孩是真的哭了,被他奶奶揍哭的。 “全子,把这碗菜给你张姨送过去。”李丽娟听着隔壁的哭声笑了笑,从锅里盛了碗菜交给王德全。 王德全接过,出门走到西墙墙头喊了一声:“张姨!” “哟,是全子啊。”邻居张姨拎着苍蝇拍出来,一看是王德全,脸上立刻扬起了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王德全应了一声,将手里端的碗放在了墙头上。 “你妈又炖鱼了啊。”张姨眼睛瞬间一亮,迈着小碎步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今天家里有客人。”王德全笑了笑,将碗向墙的另一边推了推。 张姨走到墙下,伸出五个胡萝卜一样的手指捧住了碗,也不嫌烫,小心翼翼地将碗从墙上挪下,生怕鱼汤洒出来。 “谢谢了啊全子。”张姨笑呵呵地看着碗里好大一块鱼肉,“这么大块,回去替我谢谢你妈啊。” “不用客……” “哇!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王德全客气的话还没说完,墙的另一边就又传来了一阵嚎哭声。 “不好意思啊。”张姨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这孩子太淘了,拿了他奶奶放在门口晾的米,他奶奶在教育他。” “确实不能拿粮食当玩具。”王德全眼睛向邻居家的屋子扫了一眼,“打两下就行了,孩子这不也知道错了嘛。” “是啊。”张姨的笑容越发僵硬,“孩子奶奶把门反锁了,我们这也进不去……等下回去我去劝劝他奶奶。” 客套了一番,王德全回了屋子。 屋内的人已经开始吃上了,王德全洗了洗手,也上了饭桌。 王德全挨着刘倩倩坐下,这是李丽娟特意给他留的位置。 “全子也回来了,来,咱吃菜吃菜!”李丽娟招呼了一声,伸手拍开了王德全暗搓搓伸向鱼的手,夹了一大块鱼肋上的肉,放到刘倩倩碗里。 “倩倩,这块没有刺,尝尝姨炖的鱼好不好吃。”李丽娟的眼神里充满了宠爱。 王德全看了一眼自己注定得不到的肉,扭头看向自己的亲妈:“我也想要。” “你还想要个啥,那么多鱼肉自己夹呗。”李丽娟白了儿子一眼,伸手从菜碗里夹出半条鱼骨头扔在王德全碗里,“喏,吃。” 王德全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骨头,又看了看刘倩倩碗里肉,眼里满是渴望。 刘倩倩在一旁‘嗤嗤’直笑。 她从碗里夹起一半鱼肉,举在半空中,看向王德全道:“要不要?” 王德全看着那块肉,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刘倩倩有些好奇。 “筷子,你用过了。”王德全一脸认真道。 刘倩倩当场裂开。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李丽娟酒量极差,喝了大半杯白酒,头就开始犯晕,她拉住一旁和王卫东唠的正欢的刘振河,开口问道: “老刘,你这几天怎么了啊?你也不是做啥伤天害理事的料啊,这咋都绕着你走呢?前两天我还看到隔壁老太太朝你啐了一口。” 刘振河喝的比李丽娟要多,三杯白酒下肚,心里的苦水不受控制往外倒: “我也没干啥啊?他们一看到我不是瞪就是啐的,这几天可憋屈死我了。” “我偷听村口老太太唠嗑……”一旁的林桂莲将口中的豆沙包咽下,喝口水清了清嗓子,道:“说是什么医院里没一个好东西,还有大夫骗钱什么的……具体的我也没听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哪个好人上医院啊,去的哪个不都是有病的?”一旁的王老三夹了口菜,声音含糊。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自己腿上一阵钝痛,嘴里含着肉,表情扭曲的看向李丽娟:“哎!你掐我干嘛?” “老三这话也在理。”刘振河打着圆场,接着满脸愤恨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黑了心的到处宣传,村里这些人也是,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到时候大家生病都不去医院,害的不还是自己吗?” “可不是咋地。”李丽娟夹了一块肉,将刺挑好后沾了沾汤,放到刘倩倩碗里。 “谢谢娟姨。”刘倩倩眯着眼睛将肉接过,端着碗满脸得意地在王德全面前晃了晃,然后夹起来一口塞进了嘴里。 “娟姨做的真好吃,娟姨真厉害。”刘倩倩的彩虹屁不要钱的往外冒。 “好吃就多吃点,吃不完等下端回去晚上吃。”李丽娟被夸的整个人简直要飞起,看着自己预订的儿媳妇,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全子哥刚回来,剩下的还是留给全子哥吃。”刘倩倩吃的头都抬不起来。 按照你这个吃菜劲头,吃完还能有剩的吗……王德全看着身旁的刘倩倩一脸无奈。 “刚刚隔壁的孩子哭什么啊?”林桂莲突然好奇的问道,“馋哭的吗?” 李丽娟喝了口加了糖的茶水,道:“谁知道呢,那孩子好久没哭过了,他妈好像挺长时间没打过他了。” 说着,她看向一旁努力和刘倩倩抢菜的王德全,问道:“你刚刚从墙头看到啥了吗?” “没有。”王德全的视线依旧没离开刘倩倩的筷子头,见刘倩倩要往哪里夹,就快速赶在刘倩倩之前将鱼肉夹走,“我听张姨说是他奶奶在打他。” 刘倩倩再次失去自己的目标,她不信邪,仔细看了看菜碗,快速向一处伸出筷子,只是王德全又快她一步。 刘倩倩气的牙痒痒。 刘倩倩别的不说,单说在狼藉的菜碗里找到一块完好的菜这份能力,就无人能敌。 王德全也是发现了这一点,趁着自己手快,抢菜抢的不亦乐乎。 再一次向刘倩倩的目标伸出罪恶的手,却被李丽娟‘啪的一声’拍开了手。 “你别老欺负人家倩倩,”李丽娟啧了一声,接着满脸好奇地问道:“你就没问问他奶奶为啥要打他?那老太太平时对他孙子不挺好的吗?” “听张姨说,孩子拿了他奶奶放门口晾的米。”王德全揉了揉被打红的手,眼睛依旧没离开刘倩倩的筷子尖。 “米可能是生虫子了,老太太舍不得扔,不过玩米确实该打。”李丽娟啃了口豆沙包,“你小时候我还因为你玩米打过你呢。” “噗。”刘倩倩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你小时候总喜欢把园子里种的菜拔了,因为这事我没少揍过你。”一旁的林桂莲补刀道。 刘倩倩这回彻底蔫了。 “说起来也奇怪,这几天从村口路过总能看到有人在门口晾米,也不怕被偷了。”王卫东趁机插了句嘴。 “米生虫子?也不能家家都生虫子啊。”李丽娟也觉得奇怪。 听了老爸王卫东的话,王德全突然想起来在客车上遇到的李老太太,接着将自己在客车上听到的告诉了饭桌上的几人。 “这王神婆是什么人啊?还涨米,这不骗人吗?”李丽娟的关注点有些跑偏。 “你说她们宣传医院大夫忽悠人骗钱?”刘振河倒是听到了重点,“王神婆这个名字我怎么有点熟悉?” “小燕他奶奶说小燕中邪,就是因为王神婆。”王德全提醒道。 “她好好当她的神婆,没事掺和什么看病?”林桂莲也有些愤恨,原来自己家的诊所就是这样没病人的。 “哎,你说隔壁老太太晾米能不能也是因为王神婆?”李丽娟突然道:“米不能无缘无故就消失,肯定是有人拿走了,不如晚上咱偷偷爬墙头看看?” “我看行!”闷葫芦似的王老三出声道:“不如晚上也在这吃,人多也热闹。” 李丽娟一听眼前一亮,急忙出声道:“对啊,等下别走了,晚上给你们蘑菇炖小鸡。” 王老三只是为了找人陪他喝酒,李丽娟纯粹是为了让刘倩倩晚点走。 没有人能拒绝李丽娟的热情挽留。 刘倩倩在一旁偷笑,她已经能闻到蘑菇炖小鸡的香味了。 第39章 能吃是福 午饭过后,李丽娟一边和林桂莲聊天,一边开始收拾王德全从学校拿回家的行李。 “娟姐,你这衣服缝的真好,改天教教我呗。”林桂莲看着衣服上细密的针脚,不禁发出感叹。 “没问题,什么时候想学什么时候找我就行。”听到自己被夸赞,李丽娟笑的眯起了眼睛。 “对了,全子是不是高考完了?考的咋样啊?” “我没问,”李丽娟摇了摇头,“反正也考完了,就不给孩子压力了,能考上最好,考不上就回家种地呗。” “我看全子那么聪明,肯定能考个大学。”说完,林桂莲叹了口气,“不像我家倩倩,一天天就知道吃,让她没事跟她爸学学医,怎么说都不干。” 一想起自己家身高体重169、164的闺女,林桂莲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听着自己亲妈吐槽自己,一旁嗑瓜子的刘倩倩不乐意了,小声嘟囔了一句: “哪有,你看我洗碗洗的多干净。” 声音不大,却被她妈听得一清二楚。 “你要是连碗都洗不干净,我还要你有什么用,趁早嫁人得了。”林桂莲白了自己闺女一眼。 “我看倩倩挺好的。” 李丽娟一边抖着儿子书包里的灰,一边夸了刘倩倩一句,“碗刷的比姨干净多了。” 话刚说完,余光中划过一抹光亮,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什么东西?”李丽娟低头看去,只见一个闪闪发光的小熊发卡躺在地上。 “儿子,这是你的?”李丽娟弯腰捡起,一脸惊奇:“你怎么还买这东西?花了不少钱?” 王德全闻声抬头,一眼就看清李丽娟手里的东西,解释道:“不是我的,是同学不小心丢的,过几天得给人家还回去。” “男同学女同学啊?”李丽娟下意识问了一句,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的这话多余,急忙补救道:“你那同学长的咋样?有对象了没?” 看着一脸八卦的老妈,王德全哭笑不得:“我跟人家不熟,你就别操心了。” 小心地将发卡收好,李丽娟一脸恨铁不成钢地 瞪了儿子一眼,一转头,眼睛一撇,就看到门口好像有人,手里还拿着不少东西。 李丽娟推开面前乱七八糟的行李,推门问了一句: “你们找谁啊?” 门口的几人被李丽娟的嗓门吓得一激灵,急忙答道:“我们找王大夫!王大夫住在这里吗?” 王大夫?什么王大夫?李丽娟懵了一下,脑子里自动将王替换成了刘,对着门外的人道: “刘大夫在这里睡觉呐!中午喝多了!” 刘大夫?门外的人也有些懵:“我也不找刘大夫啊,我找王大夫,王大夫家不在这里吗?” 这回李丽娟听清了,只是王大夫……家里就两个姓王的,王老三也不像是大夫的样子啊,难不成是王德全? 李丽娟满脸疑惑地回头,就看到王德全向门口走了过来。 还没等李丽娟问出声,就听到门口的几人热切的声音。 “王大夫!王大夫!我是刘翠兰啊!” 王德全走到门前,看了一眼,来的人正是刘翠兰一家。 “你们怎么……?”王德全话刚出口,就被门口的刘翠兰拉住了手。 “多亏了您,我们家小燕这病才能好的这么快。”刘翠兰一脸感激,从丈夫张老五的手里接过几个袋子,使劲地塞进王德全手里。 “你这是……”王德全怔了一下, 立刻明白了刘翠兰的意思,急忙推辞。 “都是家里种的菜,不值几个钱,王大夫您就收下。”刘翠兰说着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愁容: “本来我们想给您买点水果什么的,但是小燕她奶奶病了,家里实在是……” “病了?什么时候的事?”王德全有些意外,想起那老太太当初在医院里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像是要生病的样子啊? “她奶奶从医院一回来,就去王神婆那里了,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不到一个小时人跟中邪了似的,就说自己胳膊甜,非要咬胳膊上的肉,怎么拦也拦不住。” 刘翠兰说着,像是想起当时的情景,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这也太吓人了。”一旁的李丽娟也打了个哆嗦。 “没去医院吗?”王德全听着皱了皱眉,说实话,他也想不出来什么病能让人觉得自己甜 。 “我们想送老太太去医院,老太太死活不去,就说自己没病。”刘翠兰满脸愁色,“家里实在没办法,就想着能不能把您请过去看一眼。” “行,我过去看看,老太太住在哪里?”王德全没再拒绝刘翠兰手里的菜,接过后递给身后的李丽娟。 “老太太住在我家,我家就在附近的胜利屯。” “离的应该不是很远,我今天就过去看看。”王德全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距离,觉得应该可以在晚饭之前回到家。 “要不,还是明天……”刘翠兰脸色有些犹豫,“今天老大他们家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人,说是要给老太太做法,您看这个……” “没事,那就明天。”王德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回去注意点别让老太太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我明天早上过去。” “谢谢,真是太谢谢了。”刘翠兰见王德全答应,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她伸手将躲在身后的小燕拉了出来:“快和哥哥说谢谢。” “谢……谢谢哥哥。”小燕仰头向王德全笑了笑。 “不用客气。”王德全笑了笑,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接着对刘翠兰道:“你们快回去,千万别让老太太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将刘翠兰一家人送出大门,王德全一回头,就看见老妈和林桂莲两人蹲在厨房门口,翻看着刘翠兰送来的几兜子菜。 “这小白菜真水灵,一看就知道是新摘的。”林桂莲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呦,这是蘑菇吗?” 李丽娟一听凑了过来,翻开一看,眼前一亮:“这小蘑菇晒得挺好啊。” 说着还拿起来闻了闻,一脸满意道:“晚上就拿它来炖鸡肉,肯定好吃。” “好吃?啥好吃?”有些犯困的刘倩倩瞬间来了精神,‘噌’地一下从屋里炕上跳下来,直冲厨房。 “一天天能不能有点出息。”林桂莲一脸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伸手戳着刘倩倩的脑袋瓜: “就不能跟你全子哥学学?就比你大两个月,现在人家都有患者上门感谢,你瞅瞅你,长这么大的脑袋,一天天就知道吃。” “能吃是福嘛,倩倩又不胖。”李丽娟手里拿着蘑菇,抬头看向刘倩倩,问道:“倩倩要不要给姨做儿媳妇?” “不。”刘倩倩猛地摇了摇头,嘴里毫不留情拒绝道:“全子哥太瘦了,还是胖的好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用太胖,像我这样就行。” …… 转眼到了晚饭时间,菜一出锅,香气扑鼻。 王德全端着碗给隔壁送完了菜,放好饭桌,将炕上打呼噜的王老三和刘振河叫醒。 刘倩倩这次学聪明了,她不再拿筷子夹菜,改用大号的勺子往碗里盛,一边盛还一边向王德全露出得意地笑。 王老三和刘振河中午喝的太多,晚上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提喝酒的事。 桌上没人喝酒,晚饭很快就结束了。 收拾完厨房,两家人开始打扑克,王德全和刘倩倩在一旁为家长们端茶递水,边嗑瓜子边等着外面天黑。 扑克一直打到了晚上9点,王德全打了个哈欠,想出去上个厕所。 “你去干嘛?我也想去!”刘倩倩以为王德全是去扒墙头,急忙起身跟着出了门。 “我去厕所。”看着跟在自己身后一脸兴冲冲的刘倩倩,王德全有些无奈。 “哦。”刘倩倩瞬间失去了兴趣,“那你去,我自己去墙头看看。”说着,她悄悄往西墙走去。 王德全进了厕所,还没上完,就被刘倩倩惊呼吓得一抖。 “快来人啊!有人偷米啦!” 第40章 偷米 “快来人啊!有人偷米!” 刘倩倩一声吼,不仅吼亮了四周邻居家的灯,还吓瘫了偷米的黑影。 王德全此时也从厕所出来,走到墙头一看,就见到一个黑影瘫坐在地,袋子里白花花的大米洒了一地。 “张姨!快出来!有人偷你家米!”王德全趴在墙头喊了一嗓子。 “偷米?谁偷米?” 隔壁的灯也亮了,张春花拎着烧火棍,披头散发地出了门,低头就看见瘫坐在地的贼。 张春花看了一眼被挖出好大一个坑的米袋子,又看了看洒了一地的米,顿时火气就上来了,拎着烧火棍,披头盖脸的对贼一顿抽。 “我让你偷我米,我让你偷我米!” “别打了,别打了!”偷米贼被抽的满地打滚:“我没偷,我就是看看……” “你当我傻吗?”张春华又是一棒子下去,却被偷米贼徒手接住。 两人一人扯着棍子一端,一时间有些僵持不下。 就在张春花要坚持不住时,忽然扭头对屋内大喊:“妈!有人偷你的米!” “哪个小王八蛋敢偷我米?”耳背的老太太这回听清了,瞬间冲出房门。 一见张春花开始摇人,偷米贼就想放弃了,松开手里烧火棍,转身就想跑。 出门一看满地的米,老太太心疼的脸都扭曲了,脱下自己脚下的鞋,猛地向逃跑的偷米贼扔了过去。 老太太这辈子都没打这么准过,一双黑白布鞋‘啪’地糊在了偷米贼的后脑勺上。 这一波看似是物理攻击,实则是生化攻击。 尽管偷米贼只是被鞋轻轻砸了一下,但是这股留在他脑后的味道却需要他用一生的时间来治愈。 “呕……” 酸臭味冲进鼻腔,偷米贼觉得自己的胃酸开始翻涌。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追在后面的张春花和老太太,因为干呕放慢的脚步再次加快。 只是没跑几步,那股如同多年老酸菜缸的味道再次从头后传来。 “呕……” 他缓了缓脚步,继续跑。 酸臭再次传来。 “呕……” 这次他是真忍不住了,一弯腰,‘哗’地吐了出来。 这一停顿,身后的老太太就追了上来,一手抓着贼的头发,一手脱下脚上的另一只鞋,用力地向偷米贼挥去。 一呕未平一呕又起,偷米贼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旁跟上来的张春花被鞋扇出的风吹到,也不由自主地干呕了一下,急忙按住老太太拿着鞋的手,商量道: “妈,有烧火棍,咱别用鞋了。” “我今天非要打死他!”老太太将张春花的手挡开,再次挥起鞋朝贼打去。 偷米贼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鞋底,心底的恐惧陡然放大,他猛地将头上老太太的手甩开,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冲了出去,躲开了老太太的致命一击。 这一下把老太太闪的一个趔趄, “你个小兔崽子,再让我抓到你的!看我不把你屎打出来!”老太太将手里的头发扔在地上,捂着腰穿上了鞋,看着偷米贼逃走的方向骂骂咧咧:“连大仙的米你也敢拿,真是反了天了!” “妈,别追了,地上有石头,您别硌坏了脚”张春花看着老太太扶在自己肩膀的手,眼泪都要出来了。“地上脏,咱回去洗洗脚。” “洗什么洗,我脚干净着呢!”老太太哼了一声,“我脚上都是老茧,那都是年轻时候干活干的……” 老太太的注意力莫名其妙的转移了,开始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张春花扶着老太太一路回了屋,然后拿着簸箕和小扫帚出门,将地上散落的米收了起来。 抬头见到墙头一排的脑袋,张春花吓得脸上的肉都要飞起来了。 “你们这大晚上的……” “我们想过去帮忙来着,没想到你家老太太这么猛……”李丽娟心里满是钦佩,“等我到了你家老太太这么大,身体也能这么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看那贼好像吐了,怎么回事啊?”一旁的林桂莲插空问了一句。 “唉,别提了。”张春花像是想起了那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不由自主地又干呕了一下。 看着墙头众人担心的眼神,张春花摆了摆手,满眼泪花:“今天多亏了全子和倩倩……我去给我家老太太洗脚了……呕!” …… 鸡飞狗跳的一夜终于过去,阳光穿过层层云霭,矜持地将几缕光芒投向大地。 吃过早饭,王德全推门出去,看着多云的天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现在就去胜利屯吗?看这样子今天可能下雨,要不带个雨衣去?”李丽娟将仓子里落灰的自行车推了出来,看着天上的云彩不禁有些担心。 “我带了,放包里了。”王德全拍了拍身上的挎包,将自行车擦干净,迈腿跨了上去。 “那行,路上小心啊。”李丽娟看着即将出发的儿子,叮嘱道:“路上可别走神啊,别像你爸似的骑车撞猪身上,把人家猪屎都撞出来了。” “我知道了,放心。”王德全哭笑不得,和父母摆了摆手,骑车前往附近的胜利屯。 胜利屯不远,骑车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 王德全一路骑到了胜利屯,就见到等在屯口的张四喜。 “王大夫!这!我是张四喜!”张四喜向着骑自行车来的身影挥着手:“我听说你今天要来,特意起早在这里等着,果然等到了。” 王德全跟着张四喜来到了刘翠兰的住所,一进门就见到满地的符纸灰。 “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昨天实在太忙了,没来的急收拾。”刘翠兰从屋里出来,将手上的洗碗水在身上用力擦了擦,伸手将王德全推着的自行车接过,小心地立在墙边。 “老太太怎么样了?”王德全看着地上的纸灰,出声问了一句。 “老太太还是那样,”刘翠兰叹了口气,将王德全引向老太太的屋,“我们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要往老太太嘴里灌东西,多亏昨天回来的及时。” “那些都是什么人啊?”王德全随意地问了一句。 “我打听了,好像是王神婆的嫡传弟子,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刘翠兰愤恨道:“张老大他们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知道老太太和王神婆不对付,还要请人家来看病,这不胡闹吗?” 推开里侧的房门,王德全就见到一个手脚被绑在床上的人,正是小燕的奶奶。 老太太在床上挣扎着,看着进来的人,嘴里‘唔唔’的说不出来话。 “她总想咬自己,我们也是没办法,我大嫂就把老太太嘴塞上了……”刘翠兰语气里满是无奈。 将王德全领到床边,刘翠兰弯腰对着老太太耳朵道:“妈,王大夫来看你了!你看你还认识不?” 老太太看着身边的王德全,眼眶瞬间湿润了。 王德全伸手将老太太嘴里的布团拿出,还没说话,就听见老太太哭着诉苦道: “王大夫,你总算来了,他们总想给我喝那些奇怪东西,你快救救我!” 第41章 甜 听了老太太的话,王德全将目光转向刘翠兰,就见刘翠兰脸上露出了些许无奈: “我大哥他们家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话,买了好几瓶药水要我给老太太喝,好像叫什么健康水,我怕有问题,就藏起来了。” 健康水?怎么自己重生后的患者都能和王神婆扯上关系? 王德全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想了想开口道:“等下我给老太太看,你去把健康水拿给我。”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找。”刘翠兰一听,转身就要出门,却被王德全叫住了。 “等下,先把老太太解开。”看着刘翠兰担心的眼神,王德全笑笑,道:“老太太没事,别担心。” 刘翠兰满是担忧地解开了束缚老太太手脚的布条,想象中恐怖的情景没有出现。 只见老太太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脸愤怒地看着窗外,骂道:“老大媳妇那个没良心的玩意,我就舔了胳膊两口就说我要咬自己,我跟她理论就说我咬她,我真是……” “老太太先别激动。”王德全在一旁听着老太太的怒骂,心里不由得有些无奈,上前劝阻道:“骂人的事先放一放,咱先治病。” 一听‘治病’两个字,老太太顿时安静了下来,看着王德全,满是担心的问道:“王大夫,我不会真是中邪了?” “当然不是。”王德全无奈一笑,等老太太平静了下来,便将手指搭在老太太手腕上。 王德全手才刚搭上,身后的门就开了。 “你小子走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想着和你一起过来呢。 ” 刘振河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一见到王德全正在把脉,当即收声,悄悄走到王德全身边,搬凳子坐下。 “怎么样?现在什么情况。”见王德全收回手,刘振河出声问道。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王德全斟酌了片刻,看向老太太问道:“除了身上甜,身体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我这身上总没力气。”老太太眯着眼睛想了想,道:“两边肋骨这里总觉得涨,这两天还总打嗝。”接着紧张地看向王德全道:“我能不能是得糖尿病了啊?” “糖尿病不是你现在这个症状。”刘振河否定了老太太的想法,接着看向王德全:“全子,你说身上甜这事,能不能是老太太的幻觉啊?” “肯定不是幻觉!”老太太急忙在一旁开口道:“我小孙子舔过了,他也说甜。” “奶奶真的是甜的!”小孙子从窗外探进头来,说完就蹲下继续玩起土来。 “真的?”张四喜有些不信,走上前抓起老太太的胳膊轻轻舔了一口,脸色当时就变了,一脸震惊地看着屋内的众人: “真的是甜的,跟蜂蜜似的!” 不是幻觉?刘振河懵了,他看向一旁沉思的王德全,小声问道:“全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听到刘振河的问题,王德全从思考中回神,没有回答刘振河,转头看向老太太问道:“这两天吃饭怎么样?” “吃得少,哎……”老太太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一想到王神婆那个黑心的玩意,我就气的吃不下饭。” “排便怎么样?” “都挺正常的,就是有点蹿稀。”老太太一本正经地描述道:“可稀了……” “我知道了,”听着老太太极为生动形象的描述,王德全无奈地打断了老太太的话,“来,张嘴我看看舌苔。” “啊……”老太太听话地张开了嘴。 舌淡苔薄白……王德全看了一眼,心里瞬间就有了数。 一旁的刘振河凑过来看了一眼,接着伸手给老太太把了把脉。 “舌淡苔薄白,脉沉弦、胸胁胀满、嗳气不畅、纳差便溏……”刘振河思考了片刻,看向正在斟酌方子的王德全道:“这是肝郁脾虚?” “是肝郁脾虚。”王德全点了点头。 “可这和身上甜有什么关系?”刘振河依旧满眼迷惑。 “木郁不疏横乘脾土,形成了肝郁脾虚。”说着,王德全停下了手上的笔,转头看着刘振河道:“甘味入脾,脾又主肌肉四肢,脾虚运化失常导致甜脂外溢肌表,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原来如此。”刘振河听着,眼前逐渐亮了起来,“那是不是要用疏肝健脾的方子?” “对。”王德全笑了笑将手上的方子写完,递给刘振河看。 “柴胡,当归,白芍……这是逍遥散?”刘振河看着方子上的药,脑海中关于这部分的知识逐渐清晰。 刘振河将方子递给刘翠兰,却被张四喜接了过去。 “抓药的事就交给我。”张四喜拿着方子就出了门。 见王德全看完了病,刘翠兰从外面拿进来三个蓝色的塑料瓶。 “这就是我大嫂他们买的健康水。”刘翠兰将三个瓶子递给王德全道:“我藏在厨房水缸后面了。” 王德全看着手里的瓶子,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这瓶子……好像和健脑水的瓶子差不多? 将瓶盖拧开,王德全仔细嗅了嗅,一股诡异的药味扑鼻而来。 这个味道……好像和喝死人的那个健脑水瓶子残留的味道一样? 王德全当下心中一凛,迅速将剩下几瓶拧开,小心闻了闻,却只闻到一股劣质白糖水的味道。 “这都是从王神婆那里买……” “这不是我买的健康水吗?怎么回事?刘翠兰你没给老太太喝?”一个尖利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打断了王德全的话。 王德全闻声看去,就见一个瘦高的女人向自己扑了过来 那女人见王德全将瓶盖拧开,当即冲了上去,一把将瓶子抢过: “你谁啊?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多贵啊?弄洒了你可赔不起!” “大嫂。”刘翠兰在一旁拉了拉女人的衣角,小声道:“这是我和我家老五请的大夫,来给咱妈治病的。” “大夫?就他?我呸!”那女人看着王德全的脸,一脸不屑道:“毛都没长齐呢,还能看病?我看多半是个骗子。老五媳妇,你可千万别被骗了啊,现在这大夫没一个好东西!” 老太太一见大媳妇进来,就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却没想到自己的大媳妇竟然撒泼到王德全身上了。 “吴美丹你给我闭嘴!”原本躺下的老太太再次坐起,指着大媳妇的鼻子骂道:“什么狗屁健康水,我看你就是想弄死我这个老婆子!明知道我跟王神婆不对付,你还让她的徒弟来给作法,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什么王神婆?我请的不是贾大神吗?”吴美丹愣了一下,“健康水是从贾大神那里买的啊?这和王神婆有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我呸!你还能不知道?”老太太气的脸都红了,“附近谁不知道姓贾的是王神婆的徒弟?我看你就是想我早点死,然后好尽早分家产……” “我真不知道……”吴美丹此时也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太对,急忙否认道:“都是张老大找的人,我也不认识……” “好了!” 见老太太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王德全拍了拍老太太肩膀,起身看向吴美丹,声音极为严肃:“那个姓贾的住在哪里?” 吴美丹本来还想再说‘医生不是好东西’,一抬头却被王德全凝重的脸色吓到,嘴边的话顿时噎了回去: “就……就在附近的半锅屯。” 第43章 菜刀 吃过午饭,王德全洗好了碗,进屋就看到李丽娟在揉脖子。 “妈,你脖子不舒服吗?”王德全将手上的水擦干净,问道。 “可能是吹到凉风了?” “我给你看看。”说着,王德全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李丽娟的脖子,仔细感受着手下的感觉。 脖颈有些发凉,颈椎没有什么问题,肌肉也没有痉挛。 “是吹到凉风了。”王德全想了想道:“昨天晚上睡觉得时候,窗户没关严?” “应该是。”李丽娟用手捶了捶肩膀,“今天早上起来,我看见门和窗户开了个小缝,肯定是吹过堂风吹得。” “我给你揉一揉。”王德全将手搓热,在李丽娟脖颈肩膀附近擦搓了一番。 “还是儿子好啊。”李丽娟舒服地叹了口气,颈后发凉的感觉逐渐褪去。 感受着儿子的按摩手法,李丽娟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去你师父那边?” “等通知书下来的。”王德全答道,感受到手下的凉感退去,他继续道:“妈,我再给你把个脉。” “行。”李丽娟想也没想就伸出了手。 王德全上手一搭,仔细摸了摸脉,半晌才松开手。 “怎么样?”看着眉头微蹙的儿子,李丽娟笑着问了一句。 “没什么大问题。”王德全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脸上微微一笑道:“身体挺好的。” “嘿,我就说嘛。”李丽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你妈我身体好着呢!再炒二十年菜都没问题。” ~ 看着边哼歌边出了门的老妈,王德全叹了口气,眼中出现一抹忧色。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老妈的病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征兆的? 王德全仔细回想着上辈子的细节,可惜记忆模糊的太厉害,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能暂时放一放了,平时多关注老妈一些……王德全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身后的钟。 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最近一趟客车应该快到了,也不知道张警官会坐哪趟车来? 将烧好的水灌入暖壶,王德全用抹布擦了擦桌子,就听见院里传来一阵热烈的聊天声。 出门一看,竟是邻居张姨来了,手里还拎着个袋子。 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是趴个墙头喊一嗓子就行吗? 王德全心里有些疑惑,将抹布放在一旁,掀开门帘进了院子。 此时的院子里,李丽娟正在和张春花来回撕扯,像是打太极一般,将手里的袋子推来推去。 “你还给我们送什么东西,都是邻居住着,这种事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嘛。”李丽娟将袋子推回。 “多亏了孩子昨天晚上喊我,要不然那米丢了实在没法交代。”张春花又将袋子推过去。 “这都是应该的,你就拿回去,家里还有病人,炖了还能补补身子。”李丽娟再次推回。 “家里还有呢,都拿回去我们家也吃不了,放久了就不新鲜了……”张春花再次推过去。 一听‘不新鲜’这几个字,李丽娟有些犹豫了,这个时候犹豫就会败北,张春花将袋子往李丽娟手里一塞,顺着墙头翻回了自己家。 “那行,谢谢张姐的鱼啊!”李丽娟拎着装鱼的袋子向张春花挥了挥手。 “不用客气,等你炖好了别忘了给我盛碗汤啊!”张春花摆了摆手,道:“我儿子可喜欢你炖的汤了。” 看着张春花矫健的身姿,王德全忍不住咧了咧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春花翻墙。 看到了王德全吃惊的样子,李丽娟拎着鱼笑道:“别看你张姨胖,人家可灵活着呢,当年上学的时候跳皮筋谁也比不过她。” “她家老太太也挺厉害。”像是想起了昨晚老太太捉贼的身影,王德全感叹道:“这要是不知道,都得以为两人是亲母女了。” “不是亲的也快成亲的了。”李丽娟叹了口气,道:“她家冯老二都躺床上多少年了,你张姨也一直没离开冯家,天天早上下地干活,回来还要伺候丈夫和婆婆,冯老太太要是对她不好,那可真是眼瞎了。” 躺床上多少年?王德全有些迷惑,自己上辈子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呢? “冯叔怎么了?” “大概六七年前。”李丽娟一边处理着手上的鱼,一边回想:“好像是去街里卖东西,回来的时候被人抢了钱,还被人一棍打在右边脑袋上。” “然后呢?”王德全追问道。 “然后昏迷了整整两天,醒过来之后就像是得了精神病一样,一会哭一会笑,嘴里还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一看不住就到处乱跑。”李丽娟刮好鱼鳞,熟练地将鱼破开。 “没去过医院吗?”王德全接了盆水过来,放在李丽娟脚边。 “去过,吃了几年药也没见好,药钱快把家拖垮了,也就是你张姨,换做是别人早就离婚跑了。”李丽娟把鱼的内脏摘掉,将鱼放到水盆里洗了几遍, “不说这个了。”李丽娟叹了口气,将处理好的鱼放在了菜板上。 “改天我去看看冯叔。”王德全说了一句,看了看地上的垃圾,准备出去拿扫帚。 出了门一抬头,王德全就见到门口有人探着头往里看,走近一看,正是穿着便衣的张守中。 张守中向王德全挥了挥手,推开大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小赵警官也向王德全笑了笑。 “两天不见如隔三秋啊,王同学。”张守中笑着拍了拍王德全的肩膀。 “现在就去半锅屯吗?”王德全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不急。”张守中摆了摆手,道:“你说的那个健康水现在在哪里?” “在屋子里,我现在就去拿。”说着,王德全进了屋,片刻后拎着一个袋子走了出来。 “这么多?”张守中拎着沉甸甸的袋子有些吃惊,“这东西应该不便宜?” “不知道。”王德全摇了摇头,“从患者家里拿的,算是诊费。” “你这诊费可不便宜啊。”张守中将瓶子挨个打开闻了闻,“这味道确实很像。”说着,他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一旁的小赵警官: “小赵,你把这个送回局里化验一下,看看和之前那个是不是一样的。” “好的,老大。”小赵警官接过,“那我就先去了,老大你调查的时候别太莽了,有事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张守中无奈的摆了摆手,目送着小赵警官离开。 李丽娟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放下鱼就出来了,手里还拎着菜刀。 “全子,这位是?” 王德全一回头,就见到老妈半举着菜刀站在自己身后,无奈一笑,道:“这位是张守中张警官,来这边调查一些事情。” “张警官?”李丽娟有些懵,疑惑地看向王德全:“咱这边有谁犯事了吗?警察来咱家干嘛?” 见李丽娟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张守中笑着道:“没什么大事,你家王同学给我们最近查的案子提供了一些线索,我来找王同学一起去调查一下。” 见事情和自己家无关,李丽娟放下心来:“你们现在就出去?什么时候能回来?去的地方危不危险?” “很快就能回来。”张守中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有我在,肯定能给王同学安全带回来。” “真的没有危险吗?”李丽娟将信将疑地看着张守中,“要不你还是自己去?” “妈。”王德全一脸无奈地看向李丽娟,安抚道:“真的不会有事的,我们就去半锅屯那边看看,很快就能回来。要是危险的话,张警官也不会一个人来了不是吗?” “那好。”听了儿子的话,李丽娟手里的菜刀终于放下: “那张警官晚上就别走了,你们两个调查完快点回来,晚上做浇汁鱼,回来晚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也不顾张警官拒绝,拎着刀就进了屋。 第45章 符 “我们是来……” 张守中话刚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贾大神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将杯子往桌子上磕了磕,道:“马上就要到吉时了,我要出去给人做法。再给你一分钟时间。” “我们是来买健康水的。”张守中心里有些不快,但脸上依旧平静:“不知道您这里还有没有了?” “健康水啊……”贾大神转了转杯子,问道:“你想买几瓶?” “我们要……” “我们是从县里来的,听人说健康水对身体好,就想着看看能不能批发一些回去。”王德全插声打断了张守中的话。 “批发?你当我这里是菜市场?”贾大神冷笑一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发火时,就听他话锋一转,语气突然缓和下来: “想要批发倒也不是不可以……” 贾大神眯着眼睛,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叠了四层的肚子,想了想道:“最近买的太火,我这里没有存货了。你要是真想买的话,得再等两天。” 这人有毛病?这想法变得比别人翻脸都快了好吗? 王德全忍住了自己想吐槽的欲望,出声问道:“我能问一下你的货是从哪里拿的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贾大神喝了口茶水,看着王德全淡淡道:“告诉你也无妨,是从我师父那里拿的。” “王神婆?”王德全眼睛亮了亮:“能带我去见见她吗?” “不能,我师父不见客。”贾大神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站起身又解释道:“我师父居无定所,没有几个人能找到她的踪迹。” 听了贾大神的话,王德全只好放弃。 不过这话似乎有些蹊跷,王德全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 “那我们就再等两天。”张守中见王德全有些沉默,迅速将话接过。 “过两天你们带着钱来这里找我。”贾大神将扣子重新系好,看了眼腕上的表,道:“吉时快到了,我该走了,回头咱们再仔细聊。” 见贾大神下了逐客令,王德全两人也不再多待,转身出了小楼。 “张叔,快走!”王德全出了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拉着张守中就开跑。 张守中一脸懵地跟着跑了出来。 一路小跑到屯子边的路口,直到上了客车,王德全的心才彻底落了下来。 张守中也终于找到问的机会了:“你拉着我跑什么啊?” 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半锅屯和小楼,王德全松了一口气,道:“他们这会儿应该在分赃……” “分赃?分什么赃?”张守中有些懵。 “就是郑三兜里的东西啊。”王德全说着,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往他兜里塞了不少写方子用的纸。” 张守中哭笑不得:“你个鬼小子。” 坐车回到了七井村,张守中让王德全带着他去打电话。 “让小梁和老徐明天过来一趟。”张守中对着电话另一头说着:“小赵拿回去的几瓶水有结果了吗?” 王德全在旁边听得认真。 “成分都一样?”张守中压低声音问道:“另外几瓶呢?” 听着另一端的声音,张守中轻轻点了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付过了电话钱,王德全领着张守中回了家,一进家门就闻到了油炸的香味。 李丽娟正拿着大号漏勺将油锅里炸好的鱼捞起,放在一旁的坛子上沥着油。 一见到儿子回来,李丽娟笑着道:“刚刚你赵大娘说在村口见到你了,我就寻思先把鱼炸了。” 一条十多斤的鲤鱼,改刀炸过后,身上像是开了花。 将调好的糖醋汁倒进锅中,加入少量淀粉,小火熬至粘稠,用勺子均匀的淋在炸好的鱼上,鱼肉像是披了一层薄透的外衣。 “您这手艺绝了,县饭店的大厨都比不上您。”张守中手上的动作根本停不下来,一边吃一边不忘对着李丽娟放彩虹屁。 “过奖过奖,我这厨艺哪比得上县里的大厨。”话虽这样说,但李丽娟的头发都骄傲得翘起来了。 张守中不喝酒,王卫东自己喝也没什么意思,只好将酒收起来,专心吃饭。 一条鱼很快就被吃的见了骨头,茶足菜饱后,几人对着杯盘狼藉的餐桌开始聊天。 得知张守中还要再调查几天后,李丽娟果断地将人留在了自己家。 “那就麻烦嫂子了。”张守中连连感谢。 “不麻烦不麻烦。”李丽娟乐呵呵地摆了摆手。 “今天这鱼没少花钱?”张守中看着盘子里的鱼骨头,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花钱,邻居送的。”李丽娟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给张守中讲着昨晚的事:“昨天邻居家来了个偷米贼,你是不知道那贼有多惨,被邻居家老太太拿臭鞋打了不说,头发都给揪掉一块。” “头发揪掉一块?”王德全和张守中若有所思地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今天在半锅屯遇到的郑三。 李丽娟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神色,还在一旁絮絮叨叨:“那老太太的鞋自打穿上就没刷过,听张春花说,老太太那鞋都快赶上老赵家商店卖的臭鱼了……” 收拾好餐桌和厨房,几人聊了一会,就各自回屋睡觉了。 一夜无话,直至天明。 鸡叫三遍后,王德全起床洗漱,刚要把牙刷放进嘴里,就被隔壁老太太的声音吓得一抖,差点将牙膏蹭在脸上。 “我的儿啊!你的命咋就这么苦啊!” 只这一句,听得王德全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隔壁的冯老二…… 还未等王德全想完,就听见隔壁的老太太继续哭嚎道:“这米怎么就不少啊,是不是因为有人偷米,大仙生气不来了啊!” 听到这里,王德全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人有事就好。 李丽娟此时已经趴上了墙头,看着隔壁院子里的老太太好奇地问了一句: “大娘,你那米里的符从哪里弄的,看着挺神啊。” 干嚎的老太太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对着墙头上的李丽娟道:“这是王神婆亲手写的符,能治病呢!” “王神婆?”王德全一边刷着牙一边走了过来,声音含糊道:“冯奶,你这符是王神婆给你的吗?” “不是,”老太太看着符摇了摇头:“我是从她徒弟那里拿的,她徒弟说这符是王神婆亲手写的,比别的符都好用,花了我好几毛钱呢!” 这句话听得王德全直皱眉,他将嘴里泡沫吐净,对冯老太太道:“冯奶,你这个符能借我看一眼吗?” 冯老太太有些犹疑,但还是将符递给王德全,嘴里还一直嘱咐:“小心点,可别给我弄坏了,不然大仙又该生气了。” 王德全小心接过,前后翻看,纸只是普通的黄纸,只是上面的红色的字有些奇怪。 张守中也凑过来看了看,也觉得有些奇怪:“上面的红字好像不太对啊?朱砂不应该是这个颜色。” “可能朱砂变质了?”王德全点了点头,将符凑近鼻子闻了闻,下一秒,他的脸色猛然变了。 他竟然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铁锈味。 难不成……是血? 第48章 中午吃什么 既然来了也不能再把人撵出去。 王德全看着戏精似的沙石三,不禁有些无奈。 他倒是没有忘这个便宜徒弟,只是一直没腾出时间来。 李丽娟捧着半个西瓜从厨房后门探出头,见到王德全无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儿子,你这徒弟什么时候收的?”李丽娟笑得咳了几声,“看着不错啊。” “在学校的时候。”王德全应了一句,然后将沙石三从地上拎了起来。 “师父,你家还有地方吗?我想住在你这里……”沙石三眨着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可怜样。 王德全没有回答,看着一旁的黄金来,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黄金来在一旁吃瓜吃的正开心,忽的被人点了名字,不由得呛咳了一下:“啊,这个……” 沙石三接过话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俩是前两天在我侄女婚礼的时候遇到的。” 婚礼?黄金来堂哥的婚礼? 王德全疑惑地看向黄金来,就见黄金来一脸嫌弃地点了点头。 中午十点,李丽娟吃完了手里的西瓜,满足地打着嗝,看向黄金来道:“干儿子,中午想吃啥?” 黄金来一听,眼前登时一亮,嘴里的菜名跟不要钱一样往出蹦: “酱炖鲫鱼,糖醋鱼段,酸菜鱼……” “行!就听我干儿子的。”李丽娟大手一挥,“今天中午就吃炒子鸡!” 你干儿子不是说想吃鱼吗?炒子鸡又是什么鬼? 还没等王德全在心里吐槽完,就听到一旁的黄金来欢快地答应了: “好!那就红烧豆腐!” 王德全:??? 沙石三一脸懵逼地蹲在王德全身后,悄悄伸手怼了怼自己的师父,小声问道: “师父,咱中午到底吃什么?” 王德全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傻徒弟,想了想道:“可能是排骨炖豆角。” 沙石三:??? 李丽娟开始烧火做饭,黄金来为了偷吃,在一旁认真打下手。 “全子!”李丽娟向门口侧身喊着:“你去老赵家商店帮妈打点酱油回来,要老抽!” 王德全应了一声,换鞋出门。 还没等走出大门,就见到沙石三从屋里跑了出来。 “师父!师奶说要你去叫师爷回来吃饭!” 王德全听着懵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老妈让自己去叫老爸吃饭。 沙石三一路小跑,来到王德全身旁,道:“师奶说师爷在村子北边帮老陈家浇地。” “老陈家?”王德全仔细在脑海中搜寻一番,发现自己对老陈家没有任何印象,只好问道: “你师奶还和你说什么了吗?” 沙石三想了想,点头道:“师奶还说,陈老五脚坏了,张凤金一个人挺不容易的。” 张凤金?王德全有些印象,应该就是那个在客车上被李老太太忽悠的女人。 去商店打完了酱油,王德全顺便问了赵老板一句:“老陈家的地在哪?” 收了钱,赵老板也是十分爽快,当即答道:“他家包了韩春山的地,紧挨着村子北边,出了村子就能看见。” 王德全道了谢,拎着酱油往北走。 沙石三将酱油壶抢过,屁颠屁颠的跟在王德全身后,问道:“师父,你啥时候教我啊?” “你想学什么?”王德全问道。 “想学卸下巴那一招。”沙石三脸上堆着笑道。 “哦。”王德全点了点头,“想学正骨啊,不错。” 正骨?自己刚刚说的不是卸下巴吗?沙石三一脸懵,他现在有点怀疑人生。 到了村子北边,王德全就见到了地里干活的老爹王老三。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浇邻家地’,王老三头也不抬,浇地浇得极认真。 王德全站在地边上喊了好几声都不见他抬头,没办法,只好走上前拍了拍老爹的肩膀。 “全子?你怎么来了?”王老三擦了擦脸上的汗,看向自己的儿子道。 “家里没酱油了,我出来买酱油,顺便叫你回家吃饭。”王德全答道。 “酱油?”王老三看了眼王德全空着的手,又看了看远处拎着酱油壶的沙石三,声音有些疑惑: “那人是谁啊?咋还拎着咱家的酱油壶?” 沙石三见王卫东看着自己,挥手喊道:“师爷!” 王老三一脸问号。 “我在学校那边收的徒弟。”王德全简单解释了一句,抬脚往村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叮嘱道: “中午别去老陈家吃了,家里排骨炖豆角!” “知道了!”王老三向儿子摆了摆手,继续闷头干活。 拎着酱油往家走,离老远就闻到一股炖肉的香气。 “再不回来炖的肉都要凉了。”李丽娟接过酱油壶,转身回了厨房。 说是要凉,其实肉才刚刚炖出血沫。 黄金来站在锅边往出撇着沫子,眼睛盯着锅里的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妈,咱家什么时候买的肉?”王德全看着半锅的肉,向李丽娟问道:“咱家的肉不都吃完了吗?” “你徒弟拿来的。”李丽娟满意地看了一眼锅里的肉,“你这徒弟挑的真不错。” 说着,她看向趴在厨房门口的沙石三道:“跟着王德全多没前途,要不你跟我学做菜?” 王德全:??? 还没等沙石三说什么,黄金来就凑到了李丽娟身边,指了指自己:“干妈,你看我咋样?” 李丽娟上下打量了黄金来一番,然后认真道:“你要是当厨师……” “怎么,有前途?”黄金来眼睛一亮。 李丽娟摇了摇头:“你要是当厨师,估计没有一道菜能活着走出厨房。” “那菜还能死着出去?”黄金来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就被李丽娟赶了出去。 王老三回来的时间挺巧,几乎是菜刚摆好,他就推门进屋了。 将身上的泥洗干净,换了身衣服,王老三才被李丽娟允许上桌。 看着桌上满满一盆的红烧肉,王老三喝了口酒,道:“还好中午没在老陈家吃。” “不是说让你回家了吗?”李丽娟夹了块肉塞进嘴里,“你怎么又去老陈家了?” “老陈家媳妇非要拉着我去吃饭,”王老三将杯子放在桌上,“我到她家,一看她家里来了不少人,就没好意思留下。” “不少人?”李丽娟一边给黄金来夹菜一边问道:“她请了几个人浇地啊?” “就请了两个。”王老三将肉塞进嘴里,声音含糊:“我听人说,她家好像是请了什么人去作法?具体的我也没听清。” “作法?”王德全眉头微蹙。 难不成是请了贾大神他们? 见儿子脸色有些变化,李丽娟在一旁道:“这帮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医生不看,非要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罢,她转移话题道:“对了,金来说想吃鱼,吃完饭你们去河边钓鱼。” “钓鱼?”黄金来瞬间来了兴趣。 李丽娟一脸慈爱地看着干儿子:“钓上来什么,晚上就吃什么。” “要是钓不上来呢?”王德全好奇问道。 李丽娟撇了亲儿子一眼,嫌弃道: “钓不上来你就别回来了。” 第49章 鱼 午后的阳光热烈,微风拂过河岸,草叶在风中扭着腰身。 王德全起身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小马扎换了个位置,重新坐下。 看着不断泛着涟漪的河面,王德全浑身放松。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上辈子的某个下午。 吹着暖风,悠闲地坐在河岸,哼着小曲,听着周围钓鱼人的闲聊,然后在众多钓友羡慕的目光下收杆,拎着满满一桶鱼回家。 单论钓鱼这件事,他就没服过谁。 在黄金来惊奇的目光下,王德全熟练地挂饵甩竿,然后一副大佬姿态坐在椅子上,等着鱼自己咬钩。 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悠闲的过去,太阳渐渐西斜,远处开始升起袅袅的炊烟。 “时候差不多了,咱也回去。”黄金来颠了颠自己身旁的小桶,里面满满的都是鱼。 王德全看着比自己脸都干净的桶,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去。” “全子,你家这条河鱼可真多,我还没钓过这么多鱼呢!” 黄金来拎着一桶活蹦乱跳的鱼,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鱼多?”王德全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河。 河水潺潺,偶尔泛起几点涟漪,岸边的杂草在向他招手,像是欢迎他下次再来。 “确实挺多。”沙石三提着一桶鱼,跟在王德全身后。 余光扫过王德全手里的桶,沙石三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发出来惊呼:“师父,你桶怎么是空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傻徒弟? 王德全有些头痛,伸手推开黄金来凑过来看热闹的脑袋,道: “可能是下午坐的位置不好,下次换个地方钓就好了,到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神钓手。” “要不我们来个钓鱼比赛?”黄金来提议道:“反正晚上吃完饭也没什么事,不如出来钓鱼?” 能尽早洗清自己的耻辱,这样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王德全一口答应了下来。 到家后,看着收货颇丰的两人,李丽娟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就连沙石三的一头黄毛看着都顺眼了不少。 李丽娟将鱼分出来大半桶,让王德全给隔壁张春花送过去。 桶有些沉,不方便从墙头递过去,王德全只好拎着桶从正门进去。 院子不大,但格外的整齐。 “张姨!”王德全拎着鱼在门口喊了一声,就见张春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看清桶里的鱼,小男孩高兴的在院子里来回蹦着,嘴里不断地喊着: “耶!有鱼吃了!” “你看小虎这孩子……”张春花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王德全。 “这个鱼留着给冯叔炖汤喝,等下我妈把菜做好,我再给小虎端来一些。”王德全看着脸上满是兴奋的小男孩,笑了笑。 “这怎么好意思……”张春花有些手足无措。 “要不是张姨你说的位置,我们今天也不能钓到这么多鱼。”王德全笑着道。 “真的?”张春花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光,“昨天那条大鱼我就是在那里抓到的,我就说那里鱼多,你妈还不信。” 见张春花将鱼收下,王德全向屋内的冯老太太挥了挥手,转身回了家。 李丽娟处理鱼的手法极熟练,三两下就将一桶鱼处理的干干净净。 “小沙钓的胖头鱼不错,个头也大。” 李丽娟将洗好的胖头鱼从盆里拿出来,‘啪’地摔在案板上,回头看向刚进门的王德全道: “今天晚上吃剁椒鱼头怎么样?” “可以。”王德全点了点头,想了想接着道:“就别鱼头了,整条鱼都放进去。” “仪式感嘛。”李丽娟看了身边的沙石三一眼,然后将鱼摆正,拎起案板上的菜刀,对着鱼头,一刀劈下。 沙石三看着案板上裂开的鱼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要裂开了。 “妈你别吓他了。”王德全哭笑不得。 晚饭做好,王德全用小盆装了菜,隔着墙头给邻居张春花送了过去。 从墙头一下来,就见到大门口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正是去了三香屯调查一天的张守中。 张守中将自行车推进院子,一抬头就见到王德全在墙边看着他。 “好香啊,今天晚上做了什么?”张守中吸了吸鼻子,“好像是辣椒的味道?” “剁椒鱼头。”王德全笑着答道。“今天怎么样?” “白忙活一天。”张守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周凤霞没在家,我在村子里转了一天,没发现什么异常。”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屋。 此时,李丽娟正在指挥沙石三端菜,见张守中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看着端菜小伙的黄毛后脑勺,张守中觉得有些眼熟,顺口问道:“这位是……” 沙石三听着声音,端菜盆的动作猛地一滞,扭头冲着张守中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 “啊!张警官,好巧啊。” 看着沙石三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张守中有些懵。 他带着疑惑看向王德全,就见王德全一脸无奈道:“我徒弟。” 张守中虽然还是有些不解,但心却放下了,只要沙石三不是来搞事,那就没什么问题。 吃过了晚饭,收拾完厨房,王德全看了眼钟 “还不到七点,”黄金来站在一旁剔着牙,“天还没黑,我们现在去钓鱼?” 黄金来的提议得到了李丽娟的赞同: “下午钓的那点鱼都被你们吃光了,再去钓一些回来,明天早上给你们做鱼片粥。” 张守中对钓鱼也是十分感兴趣,跟着王德全他们一起去了河边。 王老三本来也想跟着过去,却被李丽娟拦住了:“你别去了,赶紧去把后屋的炕收拾收拾,要不然我干儿子晚上都没地方住了。” 王德全一手拎桶,一手拎着钓竿,斗志昂扬地来到河边。 这次他换了个地方,坐在马扎上,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一雪前耻。 夕阳余晖被黑暗一寸寸侵蚀,河面上吹来的风带了几分凉意,不再如中午那般缠绵温暖。 “嘿!又一条!”黄金来在一旁兴奋地喊道。 “我也钓到了。”沙石三将线收回,上面挂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全子,你今天晚上输定了!”黄金来看着王德全的桶,哈哈大笑。 “那可不一定!”王德全抖了抖自己的鱼竿,想着上辈子攒下的钓鱼的经验,自信地笑道:“今天晚上我赢定了。” 奈何天不遂人愿,几个小时过去,王德全的桶依旧空空如也。 难不成自己的重生耗光了运气? “要不还是算了。”黄金来看着有些钻牛角尖的好友,劝道:“咱今天钓的鱼够吃了。” “我换个地方。”王德全起身换了个位置,依旧没见到一条鱼。 这么邪门的吗? 看着自己手里的竿,王德全现在有些怀疑人生。 在几人的劝说下,王德全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听从了劝导,决定改日再战。 此时月以中天,王德全几人打着手电筒,收拾好各自的东西,准备往家走。 走了几步,王德全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折戟之地。 月光明亮,河流蜿蜒静谧。 王德全叹了口气,转回头发现黄金来三人在不远处等着他。 刚想快步赶上去,王德全就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水的声响。 这声音若是在白天倒是没什么,但是在安静的夜晚,不亚于一声惊雷。 该不是有人落水了? 王德全几人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第52章 考 “这次的神医这么年轻?”看着宋老身前的年轻人,魏陶姜有些惊讶。 “你认识我?” 王德全点了点头,礼貌道:“魏老,您好。” 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子竟然也有认识自己,魏陶姜着实有些意外。 “既然你认得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魏陶姜捋了捋自己花白的头发,看着王德全,表情严肃。 “您是当代伤寒派的代表, 首届国医大师。”王德全下意识将上辈子ppt上的内容背了出来。 话一出口,他就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第一届国医大师是在2009年评选的,而现在是1991年…… 果然,魏陶姜愣住了。 “国医大师?”他重复了一遍,脸上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王德全自知自己说漏了嘴,脑子瞬间高速运转起来,开口道:“国医大师……我觉得这个词特别适合像您这样对中医药发展有杰出贡献的人。” 话题转移的有些僵硬,却很成功。 “国医大师这个词好啊。”魏陶姜听着王德全的话,感叹道:“这个词算得上是中医界的最高荣誉了。” 宋老在一旁细细咀嚼这四个字,半晌感叹道:“国医大师这个称号,老魏你当之无愧啊!” “我算什么国医大师,”魏陶姜笑着摆了摆手:“比我有资格的人多的是。” 说着,他看向王德全道:“能知道伤寒这个词,说明你对中医还是有一些认识的。” “对中医有认识有个屁用!”宋老在一旁插嘴道,“之前那些骗子哪个不了解中医?” 魏陶姜想了想,对王德全继续道:“不如这样,我考考你。” “好。”王德全点了点头。“如果我通过了会怎么样?能放我们走吗?” 见王德全答应的如此爽快,宋老也是一怔,道:“你要是能答上来,放你走又有何不可?” “还有他。”王德全指了指蹲在一旁的张守中。 “放放放!都放!”宋老挥了挥手,示意魏陶姜开始。 魏陶姜对着宋老点了点头,看向王德全,随口问道:“说说什么是辨证论治。” “辨证论治又称辩证施治,包括辩证和论治两个方面。”王德全张口就来: “辨证是将四诊所收集的症状和体征,通过分析、综合,概括、判断为某种性质的证的过程。 而论治则是根据辨证的结果,确定相应的治疗原则和治法。”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魏陶姜听着点了点头,又问道:“五色主病如何?” “青色主血瘀、气滞、寒证、疼痛、惊风。赤色主热证,亦可见于戴阳证。”王德全说着,突然顿了顿道:“这里需要细说吗?” 魏陶姜摇了摇头:“你继续说。” “黄色主脾虚、湿证。白色主虚证、寒证、失血证。黑色主肾虚、寒证、水饮、血瘀、剧痛。” 王德全将剩下的快速说完,抬眼看向魏陶姜,道:“魏老,您继续问。” 前两个问题,王德全对答如流,魏陶姜相信王德全不是骗子。 他现在对王德全起了兴趣,他想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中医基础到底有多牢。 一旁的宋老也是啧啧称奇,难不成这次真的看走了眼? 他已经相信王德全确实是个中医,只是面上有些过不去,对着魏陶姜道: “简单的问题谁都会,你问点难的。” “你看过黄帝内经?”魏陶姜眯着眼睛看着王德全,“会背吗?” “会。”王德全肯定地点了点头。“您考就是。” “那好。”魏陶姜笑了笑道:“背一下素问中的汤液醪醴论。” “其有不从毫毛而生,五藏阳已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独居,孤精于内,气耗于外,形不可与衣相保,此四极急而动中,是气拒于内而形施于外治之奈何?” 王德全顿了一下,接着道: “岐伯曰:平治于权衡,去菀陈巫,微动四极,温衣,缪刺其处,以复其形。开鬼门,洁净府,精以时服,五阳已布,疏涤五脏。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气乃平。” “好!”魏陶姜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赏,“你知道这一段都讲了什么吗?” 这种问题自然难不倒王德全,他笑了笑,声音清晰地答道: “这一段论述了水肿病的病因、病机、症状、治则及治法。” “嗯,你这基础打得不错。”魏陶姜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真是越看越满意,心里不禁动了收徒的念头: “不知你可有师承?没有的话你看老头子我怎么样?” “抱歉魏老,我有师父了。”王德全歉意地一笑,接着问道:“魏老,你看我是不是通过您的考验了?” 魏老脸上带着遗憾,听着王德全的话,他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宋老。 宋老见考不住王德全,也只好作罢,向王德全扬了扬下巴,道: “勉强算你通过,说说今天晚上为什么翻墙进?” 话到这里,一旁蹲在地上提心吊胆的张守中,终于松了口气。 脑后的枪移开,张守中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两条腿不断地打着颤。 听到宋老的问题,他刚想开口回答,就见宋老的目光全在王德全身上,只好作罢。 王德全组织了下语言,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杀人抛尸?你们这群小王八崽子!”宋老听完,脸上满是怒火,回身狠狠一脚,猛地踢在趴在地上的三人身上,踢的三人吱哇乱叫。 “行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怕闪了腰。”魏陶姜伸手拦住了满脸怒容的宋老,转头看向一旁的小薛道: “小薛,这三个人你带下去好好审问,审完了过来给宋老讲讲。” 看着地上的三人被小薛等人绑起来带走,宋老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要是搁在几十年前,我肯定一枪崩了他。” “行了,别气了。”魏陶姜在一旁劝道:“这种事让小薛他们处理就行了。” “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人,真是活腻了!”听从了魏陶姜的劝导,宋老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你的地盘……”魏陶姜听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庙是人家方丈的,怎么,你这一把年纪还要出家?还要抢人家方丈的位置?” “我的就是我的。”宋老嘟囔一句,心里还是有些郁闷,他回头看向张守中道:“你是警察?” 通过王德全的讲述,他已经知道了张守中的身份。 “是。”张守中点了点头,抬手敬了个礼。 宋老本想借着这件事情骂张守中一顿,缓解一下胸中的郁闷,没想到张守中抬手就敬礼,让他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又咽了回去。 “你……算了。”宋老摆了摆手,一脸郁闷。 “走,刚刚那盘棋还没下完。”看宋老吃瘪,魏陶姜揣着手,笑着道:“不如边下棋边等小薛的消息,反正你也睡不着了。” 一提下棋,宋老表情就变了,看着魏陶姜一脸嫌弃:“就你那臭棋篓子,不下也罢。” 说着,扭头看向王德全,问道:“你会不会下棋?” 下棋?下什么棋? 见宋老没有继续说的意思,王德全也有些无奈,好在他什么棋都会一点,只好对着宋老点了点头。 “会就行。”宋老转身向不远处的石桌走去,桌上的棋子黑白分明。 “围棋吗?”王德全下意识问了一句,抬头就见前方的魏陶姜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王德全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宋老走到石桌旁将棋子捡起,听到王德全的问题,他抬头笑了笑: “五子棋。” 第53章 棋 王德全坐在石桌的另一边,指间夹着黑色的棋子,一手拄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白的晃眼的棋盘。 宋老下棋的水平一般,但偷棋换棋的能力堪称世界一流,棋盘上的棋子几乎被换掉了五分之二,放眼望去,一片洁白。 经历了紧张刺激的夜晚,王德全的精力也到了极限。 看着宋老偷偷将棋盘角落里的黑子换成了白子,他打了个哈欠,全当没看见。 “啧,老宋,你这就过分了啊。”一旁观棋的魏陶姜忍不住说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宋老将偷来的黑子埋在自己的棋罐底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年纪大了耳朵背,我听不见!” 魏陶姜看着宋老熟练的动作,失笑摇头,道:“你就知道欺负人家小王,人家棋子都快被你偷光了。” 人一放松就会犯困,王德全强撑着眼皮,随意的将指间的棋子落在棋盘,刚好封死了宋老好不容易偷换棋子开辟出来的路。 宋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路被堵死,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心中陡然升起。 “吃!”宋老捏着白棋,‘啪’的一下扣在王德全的黑棋身上,光明正大地将黑棋扔进自己的棋罐里。 王德全只能无奈地笑笑。 “我赢了!”宋老将手里的棋扔到棋盘上,指着连成一线的五颗白棋子,向魏陶姜炫耀道:“我就说我下棋厉害,小王都没赢过我,你打赌输给我的五个鸡蛋什么时候给我送来?” 看着宋老洋洋得意的样子,魏陶姜哭笑不得。 将棋子分好,宋老将一颗白子啪地按在棋盘上,看着王德全催促道:“再来,再来!” 王德全此时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嘴里含糊地应着,伸手将棋子放在棋盘上。 看着王德全放水放的如此明显,魏陶姜笑着摇了摇头,想到王德全无比牢固的中医基础,他忽然出声问道: “小王,你的师父是……” “我师父叫陈贵生。”听到有人问问题,王德全总算打起一点精神。 “是陈贵生啊。”魏陶姜脸上有些恍然,“怪不得你这基础打的这么牢。” 宋老听到陈贵生这个名字,准备偷棋子的手稍稍一滞。 “你是那个老家伙的徒弟?”宋老干咳了两声,将偷走的棋子重新摆了上去,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您也没问啊……王德全看着宋老的小动作,无奈一笑。 “老陈教徒弟很有一套,就是眼神不怎么好。”魏陶姜叹了口气,拍了拍王德全的肩膀,道:“好好跟你师父学,你师父命苦,平日里多关心关心他。” “魏老您放心。”王德全点头道。 “陈老头好像走了快一个月了?”宋老掰着手指算了算,然后看着王德全问道:“你怎么没跟着他回去?” “我要高考嘛。”王德全笑了笑,“等通知书下来我再去我师父那边。” “报了什么学校?”宋老随口问了一句。 “肯定是淮西中医学院。”魏陶姜叹了口气,看着宋老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老陈不是被被调到那边坐镇嘛。” “淮西那边……”宋老说了一半忽然消音,半晌,脸上透出一丝不快,道:“要我说,就该直接拉个团去,全抓起来挨个审多方便。”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魏陶姜失笑,“多亏没让你去淮西,要不然那边都要你闹翻天了。” 听着两人讨论关于自己师父的事,王德全面上不露声色,两个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只可惜两人说的太过模糊,王德全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自己师父是被紧急调到j省淮西市的。 淮西市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德全仔细回忆上辈子的记忆,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反正自己早晚都是要去那边的,到时候再打听也不迟。 王德全撑着下巴,看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微微有些出神。 此时的棋盘上黑子已经大大占优,宋老举着白棋子犹豫了半天,就在他已经准备好认输的时候,小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宋老,人已经审好了。” “审出来了什么了?”宋老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严肃地看向远处走来的薛成河。 薛成河走上前,将手里的几张纸递给了宋老。 宋老皱着眉接过,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王德全对纸上的字也是十分好奇,但宋老在看,他也不方便凑过去。 只有三页纸,宋老很快就看完了,见王德全一脸好奇,随手将纸递了过去。 见王德全接过,一直站在一旁不吭声的张守中也凑了上去。 三个人三页纸,两人低头仔细看着,只见纸上写着: “贾仁,男,38,半锅屯人,半年前拜三香屯王神婆为师,在半锅屯倒卖假健康水……今日下午受张凤金邀请,前往七井村为张凤金丈夫陈老五作法,下午1点,陈老五喝下健康水,半小时后身亡,被其妻张凤金发现,惊慌间将张凤金杀害。” “郑义,男,27,半锅屯人,曾因拦路抢劫在监狱里蹲了4年,出狱后依旧不改其性,一个月前拜贾仁为师,跟着贾仁一起倒卖假健康水……” 王德全两人快速翻完两页,看到最后一页上的名字,两人怔住了。 “周凤霞?” “周凤霞?” 几乎是异口同声。 见两人如此惊讶,宋老也有些奇怪,便出声问了一句。 “……我今天上午去三香屯调查……”张守中解释着,目光却没有离开纸页。 王德全的目光在纸上飞快的移动。 “周凤霞,女,37,三香屯人,王神婆唯一的女弟子,以符纸治病为由,大肆偷窃村民的粮食进行倒卖,与贾仁勾结,倒卖假健康水。” 周凤霞这张纸上的字明显比另两张少了不少。 王德全将周凤霞这页反复看了几遍,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 “只有这些吗?”张守中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有这些。”薛成河点头道。 王德全不死心地看着这几页纸,终于,他脑子闪过一道灵光。 既然说倒卖假健康水,那就一定有真的健康水…… 说起健康水,王德全自然而然的想起那两种成分完全不同的健康水。 这两种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健康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王神婆在这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划过。 将手中的三页纸放在桌上,王德全抬头看向宋老,正色道: “宋老,我想再去审一审他们。” 第54章 问 宋老看着黑白分明的棋盘,半晌,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就在这里问,我也听一听。” 第一个被带进来的是郑以,见到宋老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德全走上前,低头看着瑟瑟发抖的郑义,声音低沉:“是你杀了张凤金?” “没……没有……不是我!不是我!”郑义一听‘杀人’这两个字,浑身不自觉地一颤,“是贾仁和周凤霞杀的,不是我!” “不是你?”张守中冷冷一笑,“不是你,你也脱不了干系,等着死刑。” “不,我不想死。”听到‘死刑’,郑义瞬间崩溃,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不想死就回答我几个问题。”王德全站在郑义身前道。 “我说,我都说!”郑义声音颤抖,抬眼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人,愣住了: “徐……徐有才?” 听到这个名字,王德全嘴角向上牵了牵,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没有回答郑义的疑惑,王德全直接问道:“陈老五是怎么死的?” “怎么是你?”郑义没有回答,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话音还没落下,就被身后的薛成河踢了一脚: “问你什么说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喝健康水喝死的。”郑义被踹了个狗啃泥,忍痛爬起来答道。 “你们的健康水不是糖水吗?”王德全问道。 “是糖水。”郑义点头,“但是他喝的那个不是。” “哦?”王德全假装疑惑,接着问道:“不是糖水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郑义摇了摇头,“都是贾仁他们搞出来的,说是喝完能治病。” “贾仁是从哪里弄到这种健康水的?” “我也不知道。”郑义再次摇了摇头,“也就前几天,他从王神婆那里喝酒回来,逢人就吹自己以后也是神医,这种健康水也是从那天之后出现的。” “按照你的说法,这种健康水是王神婆提供的?”张守中紧跟着问了一句。 “应该是。”郑义有些不确定道。 “应该是?”张守中的声音提高两个度。 郑义被忽然提高的声音吓得一抖,嘴里急忙解释道:“我确实不清楚,贾仁每次都会让我在外面等着,然后他和周凤霞一起进屋拿货。” “周凤霞?” “周凤霞是王神婆的亲传弟子,她和王神婆住在一起。”郑义答道。 “住在一起?” “嗯。”郑义点了点头,“王神婆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据说是在修炼什么法术,现在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周凤霞在打理。” “这种有毒的健康水卖出去多少了?”王德全出声问道。 “不多。”郑义老老实实答道:“贾仁平时卖的都是糖水,只有去给别人作法的时候才会卖能治病的这种。” “糖水的这种健康水你了解多少?”张守中插了一句问道。 却见郑义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是这个月才拜贾仁为师的,之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听贾仁说,应该是王神婆弄出来的。” 说完,他抬头看着眼前的王德全和张守中,一脸期待道:“警官,我是不是不用死了。” “再说。”张守中看了他一眼,冷嗤一声。 “还要在问吗?”薛成河看向王德全问道。 王德全摇了摇头,道:“换下一个。” 薛成河点了点头,将郑义从地上拎了起来,出去将贾仁带了回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费心思了。”贾仁进了院子,目光从王德全等人身上扫过。 “人是你杀的?” “是我。”贾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把我抓起来就完事了,还问什么?” 面对这种拒不配合的人,王德全也是没什么办法。 专业的事果然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 王德全叹了口气,看向张守中。 张守中点了点头,将贾仁带到一边。 前后不过几分钟,王德全就听到贾仁的哭嚎声。 王德全一脸懵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张守中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过去。 “怎么回事?”王德全有些吃惊地看向张守中。 “他和周凤霞有一腿。”张守中没有多解释。 只这一句,王德全就明白了。 他低头看向贾仁,还没等问,就听贾仁哭嚎着,东一句西一句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抖落了出来。 “……我说花钱了事,姓周的非要把人弄死……” “……那批健康水我就说不靠谱,她还非要收,这下来报应了……” “……好好卖符多好,非要在健康水里掺和一脚,这下喝死了人完犊子了!” 贾仁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上一秒还在为爱情包揽罪名,下一秒就将周凤霞卖了个干净。 果然,爱情使人降智……王德全心里不禁有些感叹。 将贾仁的话在脑海中略作整理,王德全想了想道:“那你们这些事都是周凤霞让做的?” “是。”贾仁含恨点头,“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去卖健康水!她还说这是真的健康水,还骗我说能治病。” “这批健康水是从哪里弄来的?”王德全接着问道。 “周凤霞在县里找的人,说是过期了,半价卖给我们。”贾仁愤恨道:“我就说便宜没好货。” “县里的人?”张守中抓住了关键字,出声问道:“什么人?你认识吗?” “听说是县里的大老板。”贾仁摇了摇头,道:“跟他们接触的人是周凤霞,我只负责卖。” “之前糖水那种健康水也是你在卖吗?”王德全问道。 “是。”贾仁点了点头,“之前一直是我在卖,我们是从县里甜菜厂直接进的货,比直接去商店买糖便宜不少。” “甜菜厂?”王德全听着眉头微蹙。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他似乎有些印象,但也仅仅是有些印象。 “我师父介绍给我们的路子。”贾仁点头道:“赚的钱三七分,我师父七,剩下的我和周凤霞平均分。” “有毒的这种健康水也是你师父介绍的路子?”张守中皱着眉问道。 “不是。”贾仁果断摇头,“是周凤霞自己找来的,她说她想离开师父单干,赚的还能多一点。” “单干?” “是,但是她发现没有王神婆的名气,健康水根本卖不出去。”贾仁道,“所以她又回到了王神婆身边。” “对于周凤霞之前的事你知道多少?”张守中问道。 “不多,我们之前也不是很熟。”贾仁摇着头道,“后来她想单干才过来找的我。” “不熟你还替人家顶罪?”张守中差点气笑了。 “我本来不想同意,但她半夜……半夜……”贾仁想起当时的情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完了她说我们要是在一起,那赚的钱就不分你我了,都是我们的。” 这回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薛成河都笑出了声。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别提不是英雄的贾仁。 听着周围的笑声,贾仁很不得将头插进地里。 王德全也有些无奈,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问道:“王神婆知道你们想单干的事吗?” “知道。”贾仁点了点头,没等王德全继续问就自动抖落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师父说要把我们逐出师门。” “周凤霞不是和王神婆住在一起吗?”王德全有些疑惑。 “是住在一起。”贾仁点头,“也不知道她给师父灌了什么迷魂汤,师父不仅同意了,还将师门的事物都交给她打理。” 说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自从她和师父住在一起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都不让我碰了。” 第60章 去安通 将冯老二送回家,薛成河就告辞离开。 王德全知道他的职责所在,也不强留,将薛成河送出冯家大门,他往回走去,还没进屋就听见冯老太太的声音: “我的老二啊,你的命咋就这么苦呢?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 冯老太太这个人也是可怜,这辈子一共生了两个儿子,老大还没成年就病死了,老二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 王德全叹了口气,刚要推门进屋,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你家老二这不是回来了吗?病什么的都能治,冯姨你就放宽心。” 这个声音正是李丽娟。 王德全有些懵,自己老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自己刚刚送冯老二进屋的时候还没看见人影,怎么送个人的功夫屋里就多了个人? 推门进去,就见冯老太太抱着自己的儿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李丽娟坐在一旁小声哄着,听到门响,转头看去,见是王德全进来,向他招了招手道: “儿子,你张姨刚刚好像去庙上找你们了,你碰到她了吗?她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是去庙上了。”王德全点了点头,走上前道:“刚刚给冯叔看了看,张姨现在去刘大夫哪里抓药了,等下应该就能回来了。” “抓药?”冯老太太也不哭了,满是疑惑地看着王德全,“能治好吗?” “应该没问题。”王德全向冯老太太点了点头,接着上前查看冯老二的情况。 此时冯老二已经安静了下来,不再向在庙上时那么激动。 他躺在炕上,双目无神地看向棚顶,不知在想着什么,嘴里还在不断嘟囔着“花……花……” “应该是在叫春花。”冯老太太摸了摸冯老二的脸庞,贴在他耳边道:“春花去给你买药啦,吃完你就能好啦!” “花……花……”冯老二嘴里依旧不停地重复着。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张春花拎着药风风火火地进了门,见到王德全,急忙走上前,将手里的袋子塞在他手里道: “全子,你看这药抓得行不行?” 王德全打开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交代了熬药的注意事项,就让张春花去熬药了。 冯老二喝过了药,嘴里也不在嘟嘟囔囔了,闭上眼睛疲惫地睡了过去。 见人已睡着,王德全和李丽娟就起身告辞了。 张春花将两人送出门外,目送着两人从墙头翻了回去。 脚刚落地,还没转过身,王德全就觉得自己肩膀猛地向下一沉,接着杠铃似的笑声从背后响起。 “猜猜我是谁?” 听到这个笑声,王德全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这个笑声实在是太有特点了。 “倩倩怎么来了,刘叔那边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我来就是他有事找你,就不能是我来找你玩吗?”刘倩倩松开按着王德全肩膀的手,撅了撅嘴道。 见王德全不回话,刘倩倩只好接着道:“不是我爸找你,刚刚县里来了个人,到诊所问你住在哪里,我爸让我找你过去看看。” “找我?”王德全怔了怔,心里有些迷惑,到底是谁找自己找到家里来了? “那人说自己叫李东波。”见王德全疑惑,刘倩倩补充道。 李东波?那个校医?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王德全想了想,觉得自己身上除了医术之外,没有什么能让别人找自己的地方。 向来应该是找自己给别人看病了。 回屋和李丽娟说了一声,王德全跟着刘倩倩去了村口诊所。 一进诊所大门,王德全就见到李东波正和刘振河聊的火热。 两人手握着手,仿佛多年未见的兄弟一般。 见王德全进来,李东波急忙松开刘振河的手,上前道:“有一个骨折的病人,高亮让我来请你过去看看,那人是高亮的老班长。” 听出了李东波声音里的急切,王德全也不问别的,开口问道:“病人现在在哪里?” “在县医院住着,县医院说是得开刀,但是病人年龄实在太大了,医院也没什么把握。”李东波答道。 “什么时候受的伤?”王德全问道。 “今天早上从二楼阳台摔下去的,四肢全部骨折。”李东波描述道:“除了四肢骨折之外,其他地方只有轻微擦伤,不是特别严重。” 了解了情况,王德全点了点头,将事情答应了下来,接着道:“我回家收拾一下东西,稍等我一下。” “好。”李东波见王德全答应,半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我在这里等你。” 王德全回家,进屋将自己要去县里一趟的事告诉了李丽娟。 李丽娟虽然很不想让儿子走,但还是点了点头,从带锁的小箱子里拿出了一沓钱,塞在了王德全手里。 王德全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出门找沙石三。 沙石三此时正和黄金来一起在菜园子里除草,见王德全过来,他直起腰向自己师父挥了挥手。 “等下我要去县里一趟,有个骨折的病人,你跟我一起去。”王德全看着自己的徒弟,“这些天教你的理论知识没忘?” “没忘!”沙石三拍了拍自己胸口,一脸自信道:“不信的话,师父你可以考我。” “不用考了。”王德全有些无奈地笑笑,“赶紧去把身上的泥洗一洗,我们马上就走。” “带我一个,我和你们一起走,我也该回家了。”黄金来见两人说完,出声道,“全子,等你给病人看完病,也急着走,去我家住几天怎么样?” “好啊。”王德全点了点头,笑道:“这样的话我就得多拿一些衣服了,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我拿回你家,我得先去医院。” 三人收拾好东西,李丽娟将三人送出了门,眼里满是舍不得。 “干儿子,小沙,以后有时间一定要来啊。”李丽娟挥着自己的小手绢,目送着三人离开。 到了诊所,一推开门,李东波就和黄金来对上了眼。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怪不得我去你家的时候没看见你,原来是跑这里来了啊。”李东波一脸恍然的模样,“怎么,这就要回去了?” “回去劝我姐相亲。”黄金来向李东波翻了个白眼。 李东波刚想回击一句,就看到王德全身后的沙石三,脸上一脸懵:“你不是那个什么老大吗?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是我徒弟,跟我学正骨。”王德全淡淡地答了一句,“我带他去旁观一下,没问题?” 李东波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没问题,但是病人家属那边……” “就说是我的助手就行了。”王德全从刘振河的柜子里拿了一些针灸用的针,仔细看了看尺寸就塞进了包里。 “安通!安通!安通走了!” 客车喊人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王德全三人出了门,拎着包上了客车,前往安通。 第62章 被骂 一个小医生上前拉开门,就见一个老人站面前。 这人正是钱元同钱老。 见病床上的人已经裹上了石膏,钱元同心里小小松了口气。 他没有看四周,向文远道点了点头,径直向病床走去。 看着裹得有些粗糙的石膏,钱元同皱着眉问了一句:“这石膏是谁打的?上学没学过吗?打个石膏都能弄的到处都是,还能干点什么?趁早离职,别祸害病人了。” 钱元同这话说得有些重,他向来看不上那些肚子里没半瓶水,还想在医院混饭的人,这些人简直就是医生里的耻辱。 却没想到打石膏的人还真的不是在学校里学的。 “是……是我。”沙石三声音微弱,十分没有底气,脸上燥红。 钱元同也有些意外,原本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想给这些医生一些压力,却没想到真的有人承认了。 还真的有人有勇气上赶着找骂啊? 钱元同气的有些想笑,他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就见沙石三满脸通红地站在他身后。 “你……”钱元同刚想说什么,却觉得眼前着人十分眼生,似乎从未在医院见到过。 医院里这几个医生他基本上都眼熟,难不成这人是个新来的? 所有人都顺着钱元同的目光看向沙石三。 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沙石三尴尬得恨不得变成地鼠,在地上打个洞钻下去。 钱元同不是第一次在医院说这样的话,但是从未有人敢站出承认过。 尽管他还是有些气的想笑,但心底还是对沙石三多了一份赞赏。 勇于承认就说明这个人还有救。 钱元同咳了一声,准备给沙石三一个台阶下,清了清嗓子道:“你叫什么?是新来的医生?刚毕业吗?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啊?” 钱老这次竟然没有开骂,周围的医生眼里露出了一丝羡慕。 看钱老问的这几个问题,这个打石膏的小伙子是入了钱老法眼了啊。 想一想自己之前挨过的骂,周围的医生们心里纷纷叹了口气,不禁有些嫉妒沙石三的好运气。 这几个问题对其他医生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对于沙石三,这几个问题就有些问题了。 听了钱元同的问题,沙石三整个人瞬间僵硬了起来。 “不……不是医生。”沙石三说话结结巴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话一出口,沙石三就觉得自己要玩完,只能咋子心里祈祷钱元同没听清。 只可惜祈祷无效,钱元同虽然年纪有些大,但听力却是极佳。 听到沙石三嘴里说出的话,钱元同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一个不是医生的人在给病人打石膏,而医院的医生却在一边旁观,这医院还有没有规矩了? “不是医生,那你是什么?”钱元同脸色有些难看,对沙石三仅有的一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我……我是……”沙石三有些语结。 看着钱元同那张愤怒地脸,看着周围一点声音都不敢出医生们,沙石三一时间有些迷茫。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王德全学正骨,自己在春和街当自己的老大不好吗? 出门就有小弟前呼后拥,遇到对自己不客气的人,也会有小弟上前对阵,自己何必要在这里受这样的气? 他脑海中一片混乱,他觉得周围注视着自己的医生,目光里都带着嘲笑。 不干了,老子不学了! 沙石三心里的愤怒逐渐飙升。 就在他准备彻底撕破脸面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有力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接着就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小沙是我的徒弟,钱老,实在不好意思。” 声音一出,室内的人都怔了一下。 王德全拍了拍沙石三的肩膀,上前两步将沙石三挡在身后,看向钱元同道:“这件事不怪他,是我没教好,钱老要骂的话还是骂我好了。” 钱元同看到王德全,瞬间就没了脾气,一听沙石三是王德全的徒弟,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心里积攒的火气无处发,钱元同一时间郁闷得胸胁刺痛。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了墙边看热闹的医生们。 骂不了王德全我还骂不了你们? 一想到这些一无是处的人,钱元同就气不打一出来,张口骂道: “这么大的医院连个骨折都处理不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不是医生的人都知道帮忙打石膏,你们呢?一天天就知道看热闹,那点医德都被狗吃了吗?” “吃人饭不干人事说的就是你们,每月发给你们的工资是发给狗了吗?发给狗,狗都知道咬人。” 围观的医生们在墙边站了一排,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看着这些被骂的瑟瑟发抖的人,钱元同心底的怒火更旺了。 “人家做的不对都知道承认,你们这些人一骂就缩得像个鹌鹑,长这么大连点勇气都没有,几十年的饭都白吃了吗?” 沙石三看着这群被骂的抬不起头的医生,心里一种莫名的感觉缓缓涌了上来。 他抬头看着自己身前王德全的背影,一时间眼前有些模糊。 有这样的师父,自己还愁什么? 王德全见钱元同的怒火越烧越旺,只好上前拍了拍钱元同的手臂,劝道: “钱老,说几句就算了,气大伤肝。” 听到王德全的话,钱元同只好作罢,狠狠瞪了这些医生一眼,喉中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王德全。 深吸了几口气之后,钱元同平静了下来,他看了眼病床上的人,低头向王德全问道:“病人的骨头是你复位的?” “是。”王德全点了点头。 见王德全点头,钱元同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感叹,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厉害: “来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擅长的是把脉开方,没想到你还精通这一手。” “我会的还有很多,只是没有机会展现给钱老您看。”王德全笑了笑,走到病床旁看了一眼文连春四肢的石膏。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石膏打的除了难看没有别的问题。 不得不说,这石膏打的是真的难看,王德全一脸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旁的钱元同上前看了一眼,满是语重心长地对王德全道: “小王啊,以后徒弟的事情还是要多加注意,我知道你的水平,但别人不知道啊。” 王德全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病房的们再次被敲响了,这次进来的人是县医院的院长。 他看着缩在墙边的医生们,一时间也是有些无奈。 看着病床边和人说话的钱元同,他咳了一声,道: “钱老,您来的正好,有件事情想和您商量一下,您看可否……” 第65章 琼林珠玉 还能有钱老拿不准的病?王德全听着,心里也不免有些好奇,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向文远道提出告辞后,王德全跟着钱老来到了钱老的中医诊所。 此时已是下午5点,诊所里基本上没什么患者。 诊所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在忙着整理药柜里的药材。 “师父,您回来啦!”那姑娘抱着药匣,看着门口的钱老,声音欢快地打着招呼。 “我小徒弟,张一蝉。”钱老笑着对王德全介绍,接着对站在凳子上的张一蝉一脸严肃道:“小心一些,踩着高还到处乱看,别摔到。” “放心师父!”张一蝉夸张地扮了个鬼脸,将药匣塞回柜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身形灵巧:“师娘刚刚还在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你师娘来做什么?”钱老问道。 “师娘今天想去看电影,问您今天几点下班,说是晚上早一些吃饭。”张一蝉想了想道:“师娘让你今天早点回家。” 钱老听着张一蝉一口一个师娘,听得有些头痛,无奈道:“今天来的那个头晕的患者呢?” “说是家里有事,明天早上再来。”张一蝉答道,接着,看着钱元同身后的两人,一脸好奇的问道: “师父,这两位也是患者吗?” “不是。”钱老笑着道,接着将王德全和沙石三介绍给张一蝉。 听了钱老对王德全的介绍,张一蝉眼里满是小星星,接着脸上满是忧愁,小声嘀咕道: “怎么这么厉害啊……明明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钱老有些好笑地敲了敲自己徒弟的脑门,道:“这回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知道啦!”张一蝉一边整理着柜台上的东西,一边应着。 钱老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转头看向王德全道:“德全也饿了?等下一起去吃饭。” 王德全当然是拒绝,今天是钱老和钱老夫人的约会,自己去打扰不太好,况且自己已经和黄金来约好了。 一听王德全已经有约了,钱老脸上有些遗憾,只好道:“那明天晚上,明天在家吃,小沙明天也一起来。” 听出钱老不容拒绝的眼神,王德全只能笑着应了下来。 “别忘了明天早上来诊所。”钱老看着将要出门的王德全提醒道:“那个头晕的患者还得你帮我看看。” 王德全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记得,接着带着沙石三离开了诊所,向黄金来家走去。 “师父,我想回家一趟。”沙石三跟在王德全身后小声道:“明天早上去诊所那边等你可以吗?” “可以。”王德全点了点头,他没有把徒弟天天绑在身边的爱好。 目送着沙石三离开,王德全继续往黄金来家走去。 安通县不大,诊所到黄金来家也就步行20分钟的路程。 在路边的小摊子上买了点水果,王德全一路走到了黄金来家门口。 刚到门口,就看到黄金来在院子里和黄妈争吵着什么。 一见到王德全进来,黄妈立刻收了声,一脸笑容地将王德全迎了进来。 她上前接过王德全手里的袋子,打开一看,眼睛就直了,接着一脸责怪道: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晚上给你们加个菜。” 说完抱着袋子跑进了屋子。 一旁的黄金来却是一脸惊恐地,他看了一眼黄妈的背影,僵硬地看向王德全,道:“全子,你到底买了什么?” “没买什么啊,就几个苹果香蕉和葡萄。”王德全一脸懵。 话音刚落,就见黄金来一脸绝望地看着他。 刚下班回来的黄爸,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好奇的上前问了一句怎么了。 黄金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对黄爸道:“全子来的时候带了水果,我妈说要去做新菜,爸你快去拦住她!” 黄爸一听,脸上的表情当即就变了,将车子随手扔在一旁,飞也似的向厨房冲了过去。 王德全这回更纳闷了,自己不就是买了些水果吗?怎么一个两个反应都这么大? “多加个菜不好吗?”王德全一脸疑惑。 黄金来看着什么都不懂的好友,脸上满是同情。 他拍了拍王德全的肩膀,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道:“你不懂。” 王德全没进屋,跟着黄金来一起处理筐里的蘑菇。 听着屋内传来的声音,王德全一边就着井水洗着蘑菇,一边有些担忧地看向黄金来。 黄金来摆了摆手,示意没问题,道:“每次做饭的时候都这样。” 见好友都说没问题了,王德全也只好将担忧放回肚子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姐呢?” “和姓李的约会去了。”黄金来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姐也不知道看上姓李的什么了,他们两个去看电影了。” 两人手里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就摘完了大半筐的蘑菇,这都是被李丽娟练出来的速度。 屋内争吵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一股奇怪的香味从窗子飘出。 王德全也是第一次闻道这种味道,吸了吸鼻子,他有些好奇的问道:“阿姨这是做了什么?” 黄金来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几分钟后,王德全就听到了黄妈叫他们吃饭的声音。 两人在外面洗了洗手,甩着水进了屋子。 客厅里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 王德全刚想进厨房帮忙,就被黄妈赶了出来: “大男人下什么厨房,这是我的私人领地,都不准进啊。” 王德全只好走回了餐桌旁,坐在黄金来身旁,等候黄妈端菜。 第一道菜是炒土豆丝,中规中矩。 第二道菜是熘肉段,在炽光灯下闪着诱人的色泽。 第三道菜是咸黄瓜炒肉,黄瓜是酱缸里腌过的,应该会很下饭。 王德全看着桌子上的三道菜,有些好奇的对黄金来小声问道:“这菜不是很好吗?你刚刚在怕什么?” “土豆丝是我姐走之前炒的,熘肉段……我建议你别吃,黄瓜炒肉更别吃,会齁死人。”黄金来眼睛盯着厨房的方向,小声提醒道:“等下记得多夹点土豆丝,要不然就惨了。”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黄妈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没,没说什么。”黄金来当即收声,看到黄妈端着盘子有些费力,急忙上前接过。 盘子刚到手,黄金来的手就不由得一抖,背着黄妈一脸惊恐的看向黄爸。 黄爸心虚地避开自己儿子的视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抖什么抖,赶紧放桌子上,这可是我研制的新菜。”黄妈哼了黄金来一声,接着对王德全笑道:“来,小王尝尝阿姨的新菜--琼林珠玉。” 琼林珠玉?什么东西? 王德全一脸懵,什么菜能取这样的名字? 看着黄金来僵硬的笑,王德全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黄妈的催促下,黄金来终于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桌边,将手里的盘子放在了饭桌上,还故意往黄爸的方向推了推。 王德全一脸好奇地看过去,在看清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理解了黄金来为什么绝望。 神特么琼林珠玉啊!!! 第67章 生无可恋张一蝉 王德全一手拎着长条凳,一手拿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顶着路人惊奇的眼光,一路走到了诊所。 此时诊所已经开门了,门口没有患者排队,只有张一蝉在门口忙碌。 “早上好。”王德全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张一蝉回头,见是王德全,也笑着打了声招呼。 看着王德全手里仿佛逃荒一般的模样,张一蝉有些想笑,但这人毕竟是自己师父的朋友,自己笑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张一蝉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笑出眼泪的张一蝉,王德全也有些无奈,将手里的长条木凳放下,他出声问了一句: “钱老在吗?” “在……在。”张一蝉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伸手向屋里指了指,“钱老在里面诊室里看昨天的病历,你进去就能看到。” 王德全到了谢,将长条凳子拎了起来,迈步进了诊所。 穿过药房区和等候区,王德全走到最里面的诊室,放下凳子,伸手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 王德全推开门,就见到正在低头看病历的钱老。 钱老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也有些忍俊不禁。 “小王你这怎么搞的?怎么还拿了个碗来?” “别提了。”王德全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早上的事情说给钱老听。 听完,钱老也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接着将手中的病历本递给王德全看: “小王,这个是那个头晕的病历,你先看看。” 王德全将长条凳放在墙边,接着伸手接过本子,坐在凳子上仔细翻看。 “患者李洁,女,36岁,两周前因头晕来诊所就诊。” “患者自述2个月以来眩晕,头昏沉,左上肢麻木,体胖,心悸胸闷,失眠多梦,烦躁易怒,口干苦,舌红苔黄腻,脉弦。” 李洁?王德全看着病历上的名字,整个人微微怔了一下。 “怎么了?”钱老一直注意着王德全的动作,见王德全表情微变,以为是病历上有什么问题,急忙出声问道。 “没什么。”王德全抬头向钱老笑了笑,解释道:“我高中时候的英语老师也叫李洁。” “是吗?”钱老挑了挑眉,想了想道:“那没准还真是你老师。” “那还真是巧了。”王德全笑笑,低头把手上的病历快速看完,然后将病历本还给了钱老。 “看完了?”钱老接过,出声问道。 “肝阳上亢导致的眩晕。”王德全点了点头,“从病历上来看,钱老的诊断没有问题。” 钱老听着叹了口气,手里不断摩挲着病历本,道: “我给她开了天麻葛根汤,她喝了两周,心悸易怒的症状虽然减轻了,但头晕、左上肢麻木的症状依旧存在。” “我怀疑可能是颈椎病导致的。”钱老说着,脸上有些无奈:“让我把脉开方还可以,但是在针灸推拿这方面,我确实不太擅长。” “那我可能和您正巧相反。”王德全笑着道:“我更擅长针灸推拿这方面。” 听了王德全的话,钱元同笑出了声 :“你小子就谦虚,你开方的水平我还不知道?中医方面样样精通,也不知你是怎么学的?” “我也只是粗知皮毛,哪里比得上钱老?”王德全连连摆手。 看着王德全谦虚的样子,钱元同失笑摇头:“你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谦虚什么?要不是知道你多大,还得以为你跟我同岁呢。” 王德全也是哭笑不得。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讨论着病历本上的病历,直到诊室的门被敲响。 “师父?”诊室门开了一道小缝,张一蝉将脑袋探了进来:“有患者来啦!” “知道了。”钱老将桌上散落的病历纸收了起来,对张一蝉道:“进来。” 张一蝉推门进了屋,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跟在她后面走了进来。 王德全抬头向门外看去,就见门外的队已经排到了诊所外面。 他想了想,转身看向钱老,问道:“钱老,需要我帮忙吗?” 钱老当即答应了下来,起身往旁边错了一个位置,对王德全笑着道:“今天的患者你来帮我看,我也刚好歇一歇。” “那就麻烦钱老帮忙把关了。”王德全也没推拒,在钱老原本的位置上坐好,抬头看像门口的中年男人,示意他过来。 王德全简单的问了几句,把了脉,就知道只是普通的风热感冒。 快速写完了方子,王德全习惯性地在方子下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他才想起来有些不对,这些病人不是自己的,签自己的名字有些不太好。 “怎么了?”见王德全的动作停下,钱老有些疑惑,他凑过去看方子,一眼就见到方子下面王德全的名字。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钱老笑着拍了拍王德全的肩,“你开的方子当然要签你的名,不过我还要再签一下,不然药房不给开药。” 王德全立即将方子递给钱老,钱老接过,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签上了名字。 将方子交给患者去抓药,中年男人前脚刚出门,下一个患者就进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张一蝉一脸认真地站在一旁听着,手里还时不时地在小本子上记着。 奈何王德全看病的速度实在太快,前几个她集中精神还能跟得上王德全的思路,后面的她就完全跟不上了。 张一蝉一脸沮丧,手里的小本子上的字记得七零八落的。 明明年纪都差不多,自己怎么就跟人家差了这么多。 连续密集的听了十几个病,张一蝉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彻底糊了。 钱老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徒弟,小声道:“去前面药房帮忙,今天药房应该挺忙,看着点,别出差错。” 张一蝉如临大赦,抱着本子就出了诊室。 药房此时已经忙得脚不沾地,负责给人抓药的只有赵金铎一个人。 看着从诊室中出来的张一蝉,赵金铎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两人执手相望泪眼,双双无语凝噎。 “今天这是怎么了,钱老看病的速度怎么突然这么快了。”赵金铎满眼生无可恋。 “今天不是钱老看的。”张一蝉一脸惆怅,“是钱老的朋友,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人,不,他简直就不是人!” “钱老的朋友?”赵金铎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从桌上摞了一沓的方子上拿了一张,指着上面的名字问道:“就是这个王德全?” “就是他。”张一蝉一脸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方子上签了两个名字。”赵金铎这才有些恍然:“刚刚还有人问我王德全是谁,我真是一脸懵。” 张一蝉一边帮着赵金铎抓药,一边给他讲了王德全在诊室里的事,听得赵金铎瞠目结舌。 “这还是人吗?竟然比一蝉你还厉害。”赵金铎一脸震惊,“这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学了?” “谁知道呢?”张一蝉耸了耸肩,脑后的马尾辫也跟着晃了晃:“没准人家是从上辈子开始学的,简直就是个怪物。” 药房的活尽管忙,但是对张一蝉来说,这里的气氛轻松的很,不像诊室里,被王德全看病的速度压抑的上不来气。 “叮叮当~” 清脆的铃声响起。 “你好,请问钱老在吗?” 张一蝉抬头看向门口,一抹艳烈的红瞬间侵占了她全部的目光。 那女人弯起红唇,向失神的张一蝉笑了笑: “小姑娘,钱老在吗?” 第68章 危 随着红衣女子不断走近,张一蝉只觉得一股极淡的冷梅香在鼻翼周围环绕。 “你……你是……”张一蝉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红色,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胆怯。 “别怕。”那女子走到柜台边,看着紧张的张一蝉,忽的笑了笑。右侧肘部搭在柜台上,手腕上的两个玉镯叮咚作响,清脆悦耳: “我想请钱老出诊一趟,不知钱老是否有时间。” 看着朝自己笑的红衣女子,张一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您……您稍等,我去给您问问。” 看着张一蝉落荒而逃的背影,红衣女子唇角微扬:“那就麻烦了。” 诊室内,王德全不知已经看了多少个病人了。 此时,王德全面前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发黄的头发服服帖帖地梳向脑后。 王德全按照惯例,开口问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男子确是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王德全眉头微蹙,随即低声问了他一句。 那男子犹犹豫豫的,不点头也不摇头,坐在椅子上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王德全有些无奈,他不怕难病奇病,怕的就是隐瞒自己病情的患者。 根据王德全多年的经验,眼前这个患者即使是在他的劝说下开了口,也不会将实际的情况全部说出来。 王德全叹了口气,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诊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门开了一条缝,张一蝉探进头来。 “什么事?”钱老出声问道。 张一蝉眼睛在那个梳着背头的男人身上扫过,抬头看向钱老:“师父,外面有个人找你,说是想请你出诊。” “出诊?”钱老皱了皱眉,“什么患者?” “忘,忘了问。”张一蝉羞得满脸通红,她心里有些自责,这样基本的问题自己竟然都能忘,自己这是怎么了? 看着自己呆愣在门口的小徒弟,钱老只能叹了口气,“算了,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就见一抹红色在门口的缝隙里闪过。 “钱老,是我,叶红梅。”那女子拍了拍张一蝉的肩膀,示意张一蝉放自己进去。 看着进来的一席红裙,钱老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还是一脸疑惑:“玫瑰的玫还是……” “梅花的梅。”王德全抬头看了一眼,声音里满是肯定。 “嗯?你怎么知道?”叶红梅看着诊桌后面的王德全,歪了歪头,一脸好奇:“你认识我?” “不认识。”王德全摇了摇头,“但我的老师叫叶红玫,玫瑰的玫。” “原来是小玫瑰的学生啊。”叶红梅恍然,接着笑着调侃道:“怎么样,姐姐是不是比你老师更漂亮?” “行了行了。”一旁的钱元同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叶红梅的话: “就是你找我出诊?” 谈到正事,叶红梅也收敛了脸上的笑,看向钱老,点了点头:“我有个朋友受了伤,怕家里知道,怎么也不敢去医院。” 说着,叶红梅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怕他在我那里暴毙,没办法只能过来请您了。” “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去看看。”钱老无奈起身,看向王德全道:“我先出去一趟,德全,麻烦你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下。” “没问题。”王德全点头应了下来。 “德全?”叶红梅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的瞪大了眼睛:“王德全?” 王德全一脸疑惑地抬头,他也有些好奇叶红梅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原来你就是王德全啊。”叶红梅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王德全一番,“上次因为你,我的舞厅都要被翻个底朝天了。” “实在抱歉。”王德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过,让我彻底记住你名字的并不是这件事。”叶红梅看着王德全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就在王德全有些顶不住,想出声的时候,就听见叶红梅问道: “我妹妹的钢笔是不是在你那里?” 钢笔?什么钢笔? 王德全怔了一下,脑海中关于钢笔的记忆瞬间清晰。 钢笔确实在自己手里,但是自己实在是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是在我这里,有什么问题吗?”王德全疑惑的问道。 话音一落,就见叶红梅一脸八卦的看着他,接着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小王大夫,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王德全一脸迷茫。 看着王德全半天不说话,叶红梅瞬间就知道了王德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还真是傻的可爱。 叶红梅忍不住伸出手指,对着王德全的额头戳了一下。 “你个木头脑子,我妹妹怎么就把钢笔给你了。” 一股淡淡的梅香自眼前的女人身上传出,在王德全鼻翼环绕。 这香气中似乎掺杂着一丝熟悉的檀香味。 王德全也没多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疑惑道:“那钢笔又什么意义吗?” 却见叶红梅耸了耸肩,对着他笑道:“下次见到你叶老师,自己去问问就知道了。” 说完,也不顾王德全想问什么,向他摆了摆手,拎着自己的伞出了诊室。 钱老拿着小急救箱站在诊室外,向王德全挥了挥手,转身跟着叶红梅出了诊所,将诊所放心的交给了王德全。 看着钱老出了门,王德全再次回到了诊室,那个梳着背头的男子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字不说。 王德全让张一蝉先出去,将诊室的门关严,走回到诊桌后面坐定,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声音温和: “现在这里没人了,可以说了吗?你最近哪里不舒服?” 那男子双手插在兜里,浑身紧张的发抖,哆嗦这嘴唇,半天说不全一个字。 王德全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地开导着面前的人不要讳疾忌医。 也不知说了多久,说的王德全觉得自己有些口感舌燥了,那男人依旧一句话不说。 王德全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个人是否能说话。 前前后后跟这一个患者磨了大半个小时,王德全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快到了极限。 可自己毕竟是医生,总不能对着患者发脾气。 王德全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刚想说什么,就见那梳着背头的男子突然抬起头看向他。 就在王德全以为这个患者终于想开了,终于不再拒绝交流的时候,就见这个男子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滚下。 “怎么哭了?”王德全急忙起身拿了几张纸递过去。 那男子的手依旧在兜里,看着王德全的动作,忽然声音颤抖道:“医生,我脖子疼。” 只要能说话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王德全总算是松了口气,没有注意道男子的忽然变化的表情,起身走到男子身边。 “哪里不舒服?这里吗?”他伸手刚搭在男子脖子上,正专心的感受手下的感觉,忽然觉得男子颈动脉搏动的速度快的惊人。 王德全皱了皱眉。 “你……” 口中刚问了半个字,就见手下的男子突然扭过身子,面目狰狞。 他一手抓住王德全的衣襟,另一手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猛地向王德全的身上刺去。 第70章 夜盲 王德全向赵金铎问了钱老的具体位置,换下了白大衣,急忙出了门。 钱老都解决不了的病,想来应该很严重。 王德全一边想着,一边往红玫瑰舞厅的方向走去。 只是出门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拦了下来。 “您是王德全王大夫吗?” “你是?”王德全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 “钱老让我来接你过去。”黑衣人声音沉静:“麻烦王大夫上车。” 听到了钱老的名字,王德全心里仅剩的一点怀疑也消失殆尽,点了点头,跟着黑衣人上了车。 见王德全坐好,黑衣人也不多说什么,将车启动,向舞厅的方向驶去。 黑衣人的车开的很快,前后不到5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王德全拉开车门,一抬头就见到站在门口等候的叶红梅。 “小王大夫,又见面了。”叶红梅向王德全招了招手,示意王德全跟上。 这是王德全第一次进到舞厅里面,他跟在叶红梅身后向四周扫视了一圈。 他的动作刚好被叶红梅看到,叶红梅笑着问道:“第一次来吗?我的地方怎么样?” “挺好的。”王德全随口回了一句。 “敷衍。”叶红梅无奈地看了王德全一眼,不再多说什么,带着王德全上了三楼尽头的屋子。 王德全开门进去,就见到钱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向他挥手: “德全,你来看看。” 王德全走上前,看向床上躺着的病人。 那人年轻的脸上满是划伤的口子,身上有些口子已经结了痂。 那人见王德全过来,脸上勉强露出几分笑意。 “麻烦王大夫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王德全向他点了点头,接着看向钱老问道:“患者现在……” “应该是骨头的问题。”钱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事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找你比较靠谱。” “患处在哪里?”王德全问道。 “右腿。”钱老答了一句,伸手将年轻人腿上盖着的被子掀开,让王德全看。 王德全走上前看了一眼,只见患者的右腿上半部分已经肿胀了起来。 王德全上手摸了一下,只觉得手下的温度高的厉害。 “没冰敷吗?”王德全皱着眉问道。 “现在还需要冰敷吗?”一旁的叶红梅出声问道:“需要的话我现在去拿冰块。” “去备一些。”王德全点了点头,接着伸手触摸着床上这半条肿胀的腿。 一边感受着手下的感觉,一边向年轻男子问道:“这里疼吗?这里怎么样?” 经过反复的触摸和确认,王德全确定了男子腿上受伤的具体部位,接着在患处仔细感受着手下的感觉。 “怎么样?”钱老见王德全触摸的位置基本确定,站在一旁低声问道。 “没大问题,应该是股骨骨裂。”王德全收回手,对钱老说道。 听到王德全语气里的肯定,钱老也是松了口气:“不是骨折就好。” “那我这腿以后还能不能……”床上躺着的年轻人努力抬头看向王德全,脸上写满了担心。 “平时不要下地走动,防止骨裂加重。”王德全扭头看过去,嘱咐道:“六周之内不要下地,三个月之内不要剧烈运动。” “还要这么久……”床上的年轻人面上有些愁色,“年末我还有一个小比赛,需要提前训练,王大夫您有没有好的快一点的方法?” “比赛很重要?”王德全听了年轻人的话,眉头微蹙。 “是啊。”年轻人苦笑,接着叹息道:“我昨天就不该下山太晚,昨天晚上也不知怎么,眼前忽然模糊成一片,要不然也不会从山上摔下去。” “晚上看不清东西?”王德全抓住了关键的字眼,接着问道:“这个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就昨天晚上,之前我的视力还好好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无奈。 “夜盲?”钱老也皱了皱眉,“之前天黑的时候有觉得看不清东西吗?” “可能有?”年轻人仔细想了想,声音里带着不确定道:“之前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看不清。” “来,睁眼睛我看看。”钱老走上前,弯腰仔细看着年轻人的眼睛。 王德全也凑了过去,只见患者眼白的部分有些发红。 “眼睛有没有什么感觉?头疼不疼?”钱老仔细看了一眼,问道。 “头倒是不疼,只是有些头晕,眼睛还有些发胀。”年轻人答道:“昨天晚上眼睛干涩的难受,我揉了揉眼睛,还感觉有些疼。” 钱老点了点头,伸手搭在年轻人手腕片刻,回头对王德全道:“德全,你来摸摸。” 王德全也没拒绝,伸手搭了上去,片刻后将手移开道: “脉弦而数,我能看看舌苔吗?” 年轻人伸出舌头让王德全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王德全心里就有了数,他想了想问道: “你平时是不是特别容易生气,总是急躁?” 年轻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脉象和舌苔告诉我的。”王德全笑了笑。 “你还真是神了。”年轻人叹了口气,“我这几天因为一些事情一直不是很顺心,总觉得有些心里有些发堵,所以昨天才会上山散散心,没想到……” 话说到这里,王德全心里的想法彻底确定了下来。 “应该是肝郁化火,下吸肾阴,肝肾阴虚火亢,才导致你出现了昨天的症状。” 接着他看向钱老,问道:“钱老,您觉得呢?” 钱老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和我想的一样,方子你来开。” 王德全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向门口的叶红梅要了纸笔,在一旁的桌子上写了起来。 钱老走到一旁,看着王德全一行行别有风骨的字,心里不禁有些感叹,这小子连字都写得这么好,还真是个怪胎。 “山药、云苓、丹皮、山萸肉、泽泻、菊花各10克,生熟地、枸杞子各30克,柴胡10克,当归、白芍各25克,苍术(制)、焦栀子、菖蒲各10克,夜明砂12克(包),夏枯草30克,甘草、煨姜各10克。” 见王德全手上的动作停下,钱老出声问道: “这是……栀菊八味合丹栀逍遥合方?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王德全在方子上签好字,将纸递给了钱老看。 接着又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味药。 钱老见王德全又写了个方子,有些好奇问道:“这个是?” “配个膏药,促进骨痂生长。”王德全签好了名字,随口答了一句。 答者无心,听者有意。 钱老看着眼前的方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不禁有些出神。 第71章 颈椎 王德全一眼就看穿了钱老的想法,虽然不愿意打断钱老的思考,但他还是不得不出声提醒: “这个方子不是通用的。” “这样啊。”钱老听着,脸上露出几分失望。 看着钱老失落的眼神,王德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道:“我这里有一个类似的膏药方子,如果钱老需要的话……” 王德全话还没说完,钱老急忙出声问道:“真的可以?这种膏药一般不都是不外传吗?” “我自己配的,没有这些规矩。”王德全笑了笑,在纸上写出了制作膏药的方法和所需的药。 钱老接过,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衣服内侧的兜里。 王德全将方子递给床上的年轻人,年轻人看了一眼,就把方子交给窗旁守着的黑衣人。 接着看向王德全道:“王大夫,贴了这膏药,我的腿就能好吗?” “总要有一个恢复的过程。”王德全看向年轻人道:“汤药今天就可以开始喝了,膏药我今天回去做,明天记得让人去诊所拿。坚持用的话,一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了。” “我记住了。”年轻人点了点头,见自己的病基本上已经看完,转移话题道:“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说着,他朝着王德全笑了笑,伸出手:“我叫宋高辉。” 宋?听到这个姓氏,王德全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但来不及多想,上前握了握宋高辉的手道: “王德全。” “王大夫这名字……”宋高辉笑了一声,接着看向面前的两位医生,道:“今天的事多谢钱老和王大夫了,还希望两位能替我保密。” 王德全点了点头。 钱老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那这句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啊……王德全叹了口气。 是时候考虑剪一个让患者放心的发型了。 将熬药的注意事项交代好,王德全借口诊所里还有患者,告辞离开, 钱老也跟着起身,嘱咐了宋高辉几句之后,随着王德全一起出了房门。 穿过走廊,下了楼梯,两人在楼梯口遇见了拿着冰袋上楼的叶红梅。 看着两人离开,叶红梅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就看好了? 得知已经开完了药,叶红梅也不强留两人,礼貌的对钱老道别,接着一把拉住王德全的手臂,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小王大夫没事记得来舞厅玩,姐姐给你哦。” 王德全只觉得耳边拂过一阵温暖的气流,一股混着檀香的梅香在心间环绕。 直到离开很久,这股味道还在他的身周萦绕,久久不散。 来时是坐车来,走时自然也是坐车回去。 一路上,穿着黑衣的司机也不知为何,频频抬头看向车顶的后视镜。 王德全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车后跟着什么,但他知道这个黑衣人什么都不会说,只好忍着疑惑,一路回到了诊所。 一进诊所,就见到张一蝉在向他挥手。 “这段时间有患者来吗?”王德全上前问了一句。 “有一个。”张一蝉点了点头,接着向诊室的方向看去,“就是那个头晕的患者,我知道你和师父在等她,我就让她去诊室里等着了。” 王德全点了点头,和钱老一起换好了白大衣,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诊室。 入眼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形,果然不出王德全所料,这个患者就是他的英语老师李洁。 见李洁看书看的认真,王德全咳了一声,打了个招呼: “李老师。” 李洁疑惑的抬头,就见到王德全正看着她笑。 “德全?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请他过来的。”一旁的钱老走到诊桌旁,翻找着病历。 刚想拿给王德全看,忽然想起来王德全已经看过了,不禁失笑自嘲:“人老了,这记性就是不行。” 接着对李洁道:“我怀疑你头晕的症状是颈椎病导致的,刚好小王在这方面擅长,我就找他过来看看。” 李洁听了钱老的话,点了点头,笑道:“德全的医术我是放心的,尽管放手治。” 王德全在一旁洗干净手,走到李洁身边道:“老师,等下我给你得颈部做几个手法,看看是不是颈椎导致的。” 李洁也没有多说什么,将手里的书放在一旁,挽起头发,将白皙的脖子露了出来。 王德全将手搓热,一手扶住李洁的下颌,另一只手放在她的颈后,从上到下,一节一节的触过。 “怎么样?”钱老站在一旁看着。 “是有些问题。”王德全点头道,接着低头对李洁道:“我现在要给你做一下拔伸,别紧张,尽量放松,不要抵抗我的手。” “好。”李洁点了点头。 王德全双手拇指放在李洁头后的风池附近,其余四指向前,托住李洁下颌两侧,缓缓用力向上拔伸。 李洁对王德全是十万分的信任,感觉到王德全开始用力,完全不做抵抗,任由自己的头被向上牵引。 不得不说,王德全的力气是真的大,李洁有一种自己要被王德全从凳子上拉起来的感觉。 王德全的力气虽然大,但是动作却很柔和,李洁没感受到一丁点不适。 向上牵引的力渐渐减小,王德全缓缓松开手,问道:“感觉怎么样,手臂的麻木有没有减轻?” 听了王德全的话,李洁仔细感受了一下,接着一脸惊奇道:“好像真的不麻了。” 见李洁如此表情,王德全对李洁的病症彻底了然于心。 “椎动脉型颈椎病,还不是很严重。” 说着,王德全用拇指罗纹面搭在李洁的颈臂穴,向内向下按揉,用力柔和均匀。 钱老在一旁看得认真,见王德全开始行手法,他想了想,出声问道:“按揉这里有什么作用?” “开源增流。”王德全答道,说完才想起来钱老对这方面了解的不多,想了想继续解释道: “斜角肌痉挛会对椎动脉进行一定的刺激和挤压,按揉这里能缓解v1段痉挛引起的椎动脉供血不足” 说着,他补充道:“v1段就是横突孔段。” 嘴上说着,王德全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两侧交替按揉几次后,收回了手。 “完事了?”钱老有些疑惑的问道。 “才刚开始。”王德全笑了笑,四指回收握空拳,拇指伸直盖住拳眼,拇指指端、指腹和桡侧偏峰面按在李洁颈椎后两侧华佗夹脊穴 ,不断屈伸。 沉肩、垂肘、悬腕、指实掌虚。 动作规范的如同教科书一般。 “一指禅推法?”钱老极有兴致的站在一旁看着,“之前在书上看到过,但还从未见人操作过。” 王德全笑了笑,行了几分钟一指禅手法后,他将左右两侧拇指尺侧偏峰分别按于相反侧的风池穴,沿寰枕关节向内侧,也就是脊柱的方向推动。 推了半晌,王德全收回手,低头问道:“感觉怎么样。” 李洁手扶着脖子,缓缓动了几下,接着一脸惊喜。 “怎么样?”钱老对王德全手法的疗效也有些好奇。 门口偷看的张一蝉都不禁将门缝开的更大了一些,几乎半个身子都要探了进去。 迎着钱老好奇的目光,李洁声音里满是惊奇: “太神奇了,我的头不晕了!” 第72章 来自张守中的饭局 将李洁送出门,王德全再次收获了一个饭局邀请。 “明天晚上5点来老师家,老师给你做好吃的。”李洁站在门口轻轻拍了拍王德全的肩膀,语气却不容王德全拒绝。 脑海中默默对比了一下李洁和黄妈的厨艺,王德全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两人的厨艺半斤八两啊。 好在李洁从不研究新菜式,家常菜再难吃也难吃不到那里去。 王德全点头应了下来。 在诊所和钱老一起吃过了午饭,王德全将张守中约他晚上吃饭的事告诉了钱老。 “那晚上你就和他去。”钱老很是善解人意,接着调侃道:“现在想请你吃个饭都要排队了啊。” 王德全无奈地笑了笑。 下午几乎没什么患者,钱老拉着王德全在诊室里聊了一下午关于骨伤方面的问题。 王德全也不藏私,钱老问的他说了,没问的也都说了个大概。 在钱老期待的目光下,王德全想了想自己上辈子在骨伤方面经常用的方子和膏药的配方,拿过纸笔全部写了下来,交给了钱老。 钱老郑重的接过,明明只是几张轻飘飘的纸,此刻却沉重万分。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钱老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道: “一蝉,帮我把柜子里带锁的盒子拿过来。” 一下午接受了太多的知识,张一蝉的脑子有些发糊,听到钱老的话,她怔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见钱老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张一蝉猛地回过神来,“嗖”的一下窜出去。 “我这个徒弟啊……”钱老摇摇头叹息,“挺有天赋的,就是贪玩。” “年轻人都这样嘛。”王德全笑着替张一蝉辩解了一句。 “说的好像你不是年轻人一样。”听了王德全的话,钱老不禁笑出了声,看着蹦蹦跳跳跑进来的张一蝉,感叹道:“我这徒弟要是有你一半稳重就好了。” “一蝉这样挺好的,青春活力嘛。”王德全看着张一蝉抱着匣子进来,笑着道:“要是真的像我一样你就该后悔了。” “所以说,有你一半就好了。”钱老将箱子接过,拨动锁上的齿轮,“啪”的一声,锁弹开了。 “这里面都是重要的东西,都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老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几张写满字的纸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王德全看着钱老当着自己面开锁关锁,拨动密码的时候完全不避着自己,笑着道:“钱老就不怕我知道密码之后,悄悄把里面东西偷走?” “你不是那样的人。”钱老摆了摆手,“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医术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将盒子重新放好,钱老看了看墙上的钟,看向王德全,问道:“你朋友约你几点去吃饭?” “他下班之后。”王德全想了想道:“大概6点之前?” “还得等一个小时啊。”钱老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一旁的张一蝉:“小蝉,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回家。” 张一蝉乖巧地点了点头,迈出诊室的门,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张牙舞爪地跑到柜台,喊赵金铎一起回家。 看着张一蝉的背影,钱老失笑地摇了摇头,接着对王德全道:“我也先回去了,等下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 “钱老放心。”王德全笑着向钱老点了点头。 向离开的钱老挥了挥手,刚刚还热闹的诊所就只剩了王德全一个人。 王德全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抻了个懒腰,起身将诊室的门锁好,他拎着长条凳子来到了诊所门口。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斜阳隐匿在高墙之后,耀目的金红色在玻璃窗上跳跃,天边的流云如同烈火席卷般,恣意地在天上聚散。 张守中逆着光自远处走来,火红的晚霞将他的身体包裹,身后似是披着艳烈的披风。 “刚刚还在想你是不是已经走了。”张守中走过来,看着门口坐着长凳的王德全笑着道:“快走,肯定饿了。” “还好。”王德全起身将诊所的门锁好。 张守中好奇地向里面看了看:“钱老走了?” “走了。”王德全点了点头,确认锁已经锁好,一手将凳子拎了起来。 “我让你嫂子弄了几个菜,晚上……”张守中话说了一半,就被王德全的动作惊了一下。 “这凳子你还拿着?不是诊所的吗?” “不是。”王德全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长条凳,有些无奈地将早上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张守中一脸好笑的听完,上下打量了王德全好几遍,看得王德全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衣服穿反了。 就在他想问张守中到底在看什么,就听到张守中一脸好奇的问道: “碗你放在哪里了?” 看了半天,感情您是在找碗啊? 王德全强忍着自己想吐槽的冲动,解释道: “碗碎了,上午砸在那个持刀的人脑门上,摔在地上碎了。” 张守中似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心里惊怕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 “你知道你用了多大力气吗?” 王德全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是没看到。”张守中回想着自己上次看到行凶者额头的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人脑门老大一个包,都快被你砸成独角兽了。” 听到‘独角兽’三个字,王德全忍不住脑补起来,嘴角疯狂上扬。 “有机会你可以去医院看看。”看着忍笑的王德全,张守中笑着道:“本来打算等他在医院醒过来就送到警局,没想到人醒了,脑门的包也越来越大了。” “那包看着确实吓人,我们怕他被你砸出脑震荡来,让他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王德全笑着点了点头,“有时间我去看一眼,不能耽误你们的时间。” 两人说笑着,十几分钟的路程也不觉得长。 到了张守中家,还没进大门,一股混着孜然的烤肉香气顺着门缝飘了出来。 跟着张守中进了屋子,就见到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从厨房弹探出头,向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这位就是小王大夫?”张守中的妻子曹丽芳手里拿着锅铲,笑着看向王德全:“我家老张下班晚,等了很长时间?我这边菜马上好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晚饭很丰盛,尽管菜的味道不如李丽娟做的好吃,但和黄妈的厨艺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在天上的是黄妈,做的黑暗料理根本不是凡人能吃的食物。 吃过了饭后,曹丽芳知道两人有话要谈,将碗筷收拾好后,出门和邻居唠嗑去了。 见曹丽芳离开,张守中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烟,夹在指间也不点燃。 看着王德全,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家那口子管的严,不让我抽烟,没办法只能过过干瘾了。” 接着,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闻了闻手中的烟,道: “今天那个人我们在医院简单审了审,他说自己欠了钱,今天的事是被人逼迫的。” “这样啊。”王德全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你刚到安通,基本上没人知道你在钱老的诊所,背后那人肯定盯了你很久了。” 话音落下,室内一篇安静。 张守中把玩着手里的烟,半晌,叹了口气,神色有些严肃的看向王德全: “你对神农百草水了解多少?” 第73章 钢笔 神农百草水?王德全微微皱眉。 张守中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这个东西?难不成是有了什么发现? 自己只碰到过两次神农百草水,而且都是在医院碰到的。 王德全想了想,开口道:“了解不多,张叔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张守中点了点头,半晌没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 终于还是王德全打破了宁静,“对了,王神婆的事情怎么样了?” 听到王德全的问题,张守中从沉思中回神,犹豫了片刻。 “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王德全笑了笑,“如果不能说的话就不要勉强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张守中摆了摆手:“贾仁、郑义和周凤云三人对杀害张凤金的事情供认不讳,王神婆和周凤霞两人涉嫌诈骗。” 王德全听完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有毒的健康水的来源清楚了吗?” “还在调查。”张守中叹了口气:“周凤云那人真的是……” 说着,他的脸色有些无奈:“我们问她那一批健康水的来源,她一直拒绝配合,现在后续的线索都在她身上,她不说话,我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甜菜厂那边我们也调查过了,那边只是说将废弃的糖渣卖了出去,买的人我们也调查过了,基本上都是一些家里条件困难的人。” 说着,张守中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凝重:“我有些怀疑那个甜菜厂有些问题,但一直没有证据,没办法深入调查下去。” 看着张守中脸上的愁色,王德全也是有心无力。 “我这几天一直想着这件事,但一直都没有什么好的切入点,今天翻卷宗的时候才想起神农百草水这件事。” 张守中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两侧把手上,夹着烟的手指在椅子把手上敲了敲。 “说起来,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件事还是因为你,只是可惜在医院里骗李洁老师的那个郭智长一直没有找到。” “他身上应该会有线索。”王德全顿了顿,又道:“既然他敢在医院里明目张胆的骗人,那他一定还会再次出现。” 张守中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王德全,问道:“你还记得你那个同学吗?叫蒋伍得的那个。” “记得。”王德全点头,“我记得有毒的那种健康水就是从他手里开始出现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本打算跟踪调查一下,没想到他父亲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当天就把他送到警局来了。”张守中一边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一边说道: “据蒋伍得交代,拿瓶水是他偷的,但他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偷的了。”张守中说着也有些无奈,“我也让人查过了,他那几天几乎天天都在舞厅鬼混,天天都喝的不省人事。” “红玫瑰舞厅?”王德全疑惑的看向张守中,就见张守中点了点头。 “我去那里问过了,那里人说蒋伍得那几日确实在那里喝酒,每天要喝到凌晨才回家。” “因为之前蒋伍得在舞厅挨过打,从那之后只要他一去,舞厅就会派个人跟着他,防止他做什么惹众怒的事。” “所以在舞厅里偷东西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不是在家拿的,那就是在回家的路上拿到的。” “在家拿的还好说,要是在路上……”张守中叹息着摇头。 “他家里你们查过了吗?”王德全想了想问道。 “他父亲让我们去查了,但什么也没找到。”张守中无奈地耸了耸肩。“对了,他父亲就是甜菜厂的老板。” 听着,王德全眉头皱了皱,这似乎有些巧合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隔着门隐约能听到曹丽芳和邻居的笑谈声。 张守中叹了口气,看向王德全,眼里有些担忧: “最近这段时间尽量小心一些,我担心会有人对你不利。” “今天失手了,不代表下一次还会失手,幕后那人不会就此放弃。” “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听着门外的声音,张守中将手中盘了半晚的烟藏进兜里,“我知道你身手很好,但人不是机器,你还是要加注意。” 听着门口开门的声音,张守中向王德全挥了挥手道:“今天就聊到这里,有什么线索记得告诉我,别自己去调查,太危险。” 王德全笑着应下,将张守中的叮嘱记在了心里。 从张守中家出来,王德全也没有多在外面停留,径直回到了黄金来家。 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偶尔会有几只猫从墙头跳过。 一进家门,就见到黄金来在客厅的摇椅上晃着,手里拿着书看得认真。 “在看什么?” 王德全换了拖鞋,洗过了手,走到黄金来身旁看了一眼。 “围城。”黄金来将书举起,书脊在王德全眼前晃了晃。 看着铮亮的封面,王德全笑着问了一句:“新书?今天买的?” “不是。”黄金来摇了摇头,“我叔今天来了,这书是他给我带过来的,说是省城新华书店里的新书,你要不要看一看。” “我看过了。”王德全摇头拒绝,“对了,你还记得我把叶老师那只钢笔放在哪里了吗?” “在你书包里?”黄金来将书合上,眯着眼想了想道:“我记得你当时就随手扔在书包夹层的口袋里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那应该还在那里。”王德全想了想道:“回家之后一直没有时间碰书包,我妈也没问我钢笔的事,想来应该还在夹层里。” “你这次带来的包就是你之前的书包?”说着,黄金来坐了起来,看着王德全进屋翻书包,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只钢笔了?难不成你今天遇到叶老师了?” “我今天在钱老诊所遇到了你说的那个叶红梅。”王德全手上翻找的动作没停,“梅花的梅。” “你遇到她了?她跟你说钢笔的事了?说什么了,快和我讲讲。” 黄金来瞬间来了兴趣,看书看出的困意瞬间消散,从椅子上翻下来,趿拉着鞋,向自己屋内跑去。 将凑到自己面前的脸推开,王德全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好友:“没说什么,但是我怀疑这只钢笔好像对叶老师有什么意义,我问她她没说。” “如果真的有什么意义的话,我还是找个机会把钢笔还回去比较好。” “那样的话确实得还回去。” 说起还钢笔,黄金来瞬间想到了还没还回去的小熊发卡。 看着笑容诡异的好友,王德全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了。 “别想了,这几天我找时间会去还的。” 王德全一边说着,一边将找到的钢笔拿在手里反复观察。 黄金来也凑过来仔细看了半天,同样也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这钢笔除了破一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破成这样还能写字吗?” 对于这一点,王德全也有些好奇。 拿过一张纸,将钢笔盖子打开,随意地在纸上划了两下,什么也没写出来。 “可能是没墨水了。” 王德全说了一句,顺手将钢笔下半部分拧开,打算查看一下里面的墨囊。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黄金来眼疾手快的一把将钢笔里掉出来的东西抓住。 王德全好奇地上去看了一眼,只见黄金来手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条极短的红线。 第84章 狼藉 “有人想杀了咱们。” 看着王德全手指的方向,陈程的脸色越发惊恐。 “先别慌啊。”王德全笑着拍了拍手下的机器,“咱这不是还没用嘛,你慌什么。” 陈程听着,苦笑道:“上一个就是这么死的,我能不慌吗?”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东西我都很久没用了,今天去上面放风的时候,我还和人说我打算今天做个实验。” 说着,他叹了口气,“要不是你把机器拆了,说不定我都活不到你回来。” “那也不一定。”王德全看着满脸后怕的陈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好笑之余,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些感慨。 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事都快赶上狗血谍战电视剧了。 如果不是意外的看到了机器里的纸条,就算是比别人多活一辈子的自己,都怕是会被这些人忽悠傻? 也不知道黄金来发现自己失踪了会不会着急。 王德全想着自己好友的性子,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 县医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院长办公室内的气氛微微有些压抑。 秦玉山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电话前的钱元同。 这已经是钱老第五次拨号了,电话另一边依旧是一片忙音。 将听筒重重的放下,钱元同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还是打不通?”秦玉山在一旁轻声问道。 “没有。”钱老摇了摇头,接着他叹了口气,“可能诊所太忙……算了,我亲自回去看一眼。” “好。”秦玉山点了点头,也没阻拦:“刚下过雨外面路滑,钱老路上要注意安全。” 钱元同随意摆了摆手,转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也没叫看着小姑娘的张一蝉,钱元同一个人快步走回了诊所。 到诊所还有一段距离,钱元同看着将诊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一股浓浓的不安自心底涌起。 门口围着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钱老的,见钱老向诊所走来,这群人急忙给钱老让出一条路,接着七嘴八舌的对钱老说着关于诊所的事。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钱元同皱着眉从人群中穿过,走到了诊所的门前。 只看了一眼,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入眼的是一片狼籍。 打翻的药匣,碎裂的玻璃,满地的药材。 钱元同看着眼前这一切,大脑一时间有些空白。 恍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不顾满地的狼籍,快步、甚至小跑着跑向里面的诊室。 不出他所料,诊室内的情况和外面几乎没什么区别。 病历纸散落在屋子的各个地方,几乎将整个诊室铺满。 但钱老只是短暂的扫了一眼,接着从这些病历上踩过,径直向诊桌后面走去。 诊桌下的几个抽屉敞开着,里面的东西在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 钱元同弯下腰,将地上的木盒子捡了起来,双手有些颤抖。 原本的锁已经被人暴力砸开。 缓缓将木盒子打开,里面果然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 钱元同看着空空的盒子,一股极大的怒意自心底翻起。 “这是怎么了……钱老,您没事?” 一个警察自外面跑了进来,正是听了秦玉山的提醒,慌忙赶来的张守中。 看着狼籍混乱的诊所,张守中的心里也是咯噔一声,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自身周涌起。 他快步走进诊室,一眼就看到了抚着心口的钱元同,和钱元同手里空空如也的盒子。 几乎是瞬间,他意识到钱老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地上铺满了病历,张守中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快速收拾出来一条路,张守中来到钱老身边,从钱老手里轻轻拿过了盒子,脸上满是担忧: “钱老,您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钱元同沉默了半晌,就在张守中以为钱老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就见身前的人抬起了头,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弯曲滑下。 “钱老……您……” 张守中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手臂一沉。 钱元同抓着张守中的手臂,脸上满是怒意与心痛。 “赵金铎,赵金铎……”他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白活了六十多年,我真是瞎了眼了。” 听着钱老的话,张守中立刻明白了钱老的意思,当即对外面的人喊了一声。 一个小警察听到声音立刻跑到了张守中身边。 “去找一个叫赵金铎的人。”张守中吩咐道:“之前在药店里负责抓药的那个学徒,应该没走多远。” 小警察记下,立刻转身出去找人。 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张守中看着钱老失落的神情,上前低声问道:“钱老,您这里原来装的是什么?东西很贵重吗?” 钱元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得张守中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是药方。”钱老深深地叹了口气,“王德全留给我的药方,是留给县医院的药方。” “这些药方很重要?”张守中听着眉头微蹙,“这东西丢了怕是不太好找啊。” 钱老看着被张守中放在桌子上的木盒,微微有些出神。 “这些都是王德全的心血啊,他放心的交给我,却被我这样轻易给丢了,我对不起他啊。” 看着满是自责的钱老,张守中叹了口气,接着转头看向地上的病历。 “这些病历似乎有些蹊跷。” 张守中弯腰捡起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眼睛快速从病历上扫过。 一个猜测在他脑海中泛起。 赵金铎他将诊所弄成这样,应该就是想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 他的真是意图应该不是拿走王德全留下的那些方子,他的目的应该是将嫌疑人的病历从这些病历中拿走。 那个叫‘许青阳’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生产有毒健康水的组织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这边刚做了决定,那边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些人的背后到底站着什么? 张守中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他隐隐有些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所有的线索似乎在某一刻中全部浮出水面,又在下一刻齐刷刷的断掉。 就像有人拿着剪子在纺织机上狠狠地剪了一剪子。 最开始明明只是一个卖糖水的案子,究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复杂起来。 张守中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刘五那边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如果能找到跑掉的赵金铎,那么断掉的线索应该还能勉强接起来。 “希望赵金铎平安无事。” 张守中看着满地的病历,无形的压力像是一座山,狠狠地向他的肩膀压了过去。 第85章 郭智长 说实话,对与能找到赵金铎这件事,张守中并不抱太大希望。 既然幕后之人能如此清楚的知道己方的动向,那赵金铎的行踪十有八九会被完美掩盖。 就算下一秒看到赵金铎的尸体,张守中都不会觉得意外。 让人将地上的病历收拾起来,张守中用诊所的电话给小赵打了过去。 电话那边接通,简单说了几句,小赵的声音就从另一边传来。 “老大,刚刚查过了,咱们县叫许青阳的只有一个人。” 接着小赵照着资料读着: “许青阳,男性,今年89岁,住在白河街。” 说完,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迷惑:“老大,你说这都快九十的人了,应该不能干出这种事?能不能是沙石三听错了啊?” “有可能。”张守中拿着电话,脸上也是带着无奈,“不管怎么说,你先带人去那边看看。” 电话那边忽然有人说了什么,接着传来一阵纸张翻过的声音。 “你那边怎么了?”张守中眉头皱了皱,出声问道。 “老大,可能不用去了。”小赵的声音响起,“那个叫许青阳的今年春天的时候已经去世了,心梗。” 听完小赵的话,张守中发愁的叹了口气。 那人名字的发音应该和‘许青阳’相近,这样的话,从成山的资料中准确的找到那人的信息,无异于大海捞针。 “小赵你让人再尽量找找,看看有没有发音相似的名字。”张守中捏了捏眉心,“行了,先这样。” 说完,刚想挂了电话,就听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喧闹声。 “老大等等。”小赵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有人来报警,指名说是要见你。” …… 没有钟,没有太阳。 白色的灯光填充在室内的每一个角落,模糊了时间。 王德全靠在椅背上,隔着桌子向仓库大门的方向看去,整个人不知在想着什么,微微有些出神。 陈程坐在另一侧,不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德全的脸。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感受到身后炽热的目光,王德全不禁有些无奈。 “那你老看着门做什么?”陈程没有回答,当即反问了一句。 “闲的无聊。”王德全抻了个懒腰,“困了,这里有没有床啊?” “床?”陈程微微一怔,接着失笑道:“都是阶下囚,还想要什么特殊待遇,有个椅子坐就不错了。” 正说着,就见王德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出口的小门走去。 “你……”陈程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王德全敲门的声音。 门开了,门外还是那个穿着夹克的蒋文山。 见是王德全站在门口,他脸上带上一丝笑意,低声问道:“王大夫,有什么事吗?” “我饿了。”王德全看着蒋文山道:“还有,样本什么时候拿给我?” 蒋文山听着怔了怔,脸上有些疑惑:“陈程那里不是有样本吗?怎么,他都用完了?” 王德全沉默的看着他,接着转头看向屋子里的陈程。 “你看我做什么。”陈程摊了摊手,“就在那边放着,你又没问我要。” 王德全顺着陈程的目光看去,果然在墙角看到一个装着半杯液体的烧杯。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蒋文山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警告了陈程一句,接着回头让人去给王德全拿食物。 食物送来的有些慢,王德全靠在门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蒋文山聊着,得知了不少关于此地的信息。 蒋文山也不知为何,对王德全也没设防,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极详细。 “这里还是安通,不过是在城外的小东山里,外面用铁网围着,除了城里的老板,平时没几个人来。” “那厂子里的员工……”王德全还没问完,就被打断了。 “我们都住在这里,就住在楼上的宿舍。”蒋文山道,“这里工资高吃得好,员工巴不得天天住在这里。” 听到工资,王德全有些好奇,出声问道:“那你们工资多少?” “普通工人的话每月200,核心员工的话每个人拿到的钱数是不一样的,我记得最多的好像拿过七八百呢。” “工资这么高?”王德全听着也是有些惊讶,“这厂子这么赚钱吗?” “还行。”蒋文山摆了摆手:“最近县里查的严,厂子里赚的钱也少了不少,要不是王神婆那边死了人,我们也不至于天天缩在这里。” “王神婆?” 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王德全瞬间认真起来:“那个健康水是从你们这里进的货?” “健康水是王神婆那边起的名字,多俗气。”蒋文山听着脸上有些不屑,“我们都叫神农百草水。” 又一个熟悉的词,王德全垂下眼睛看向地面,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听着蒋文山将神农百草水的前景吹得天花乱坠,王德全不置可否,等到对方吹完,他才出声问了一句: “我之前在医院听说有个叫郭智长的骗子,他也是你们的人吗?” “郭智长?”蒋文山怔了怔,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你认识他?” “只是听过,听说警方也在找他,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这个人。”王德全随口答道。“听你的语气,你对他很熟?” 却见蒋文山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不熟。” 只是听到名字就有这么大反应,王德全现在越来越好奇了,他看着蒋文山问了一句,就见蒋文山皱着眉道: “你知道我们样本的来历?”他叹了口气问道。 “知道。”王德全点头。 “郭智长是那边的人。”蒋文山脸色逐渐凝重:“他应该是来找被偷的样本的,看来他们已经有了线索了。” …… 挂了电话,张守中开车赶回了警局。 到底是谁找自己,小赵在电话里也没说明白。 张守中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警局的门,一进门就被蹲在门口的小赵抓住了手臂。 还没等他问出口,就听小赵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老大,要找你的人是郭智长,应该就是你之前一直让我们找的那个卖假药的。” “郭智长?”张守中眉头微皱,这个人找自己做什么? 他心里不禁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个姓郭的是来自首的? 自首的可能性不大。 无数个想法在张守中脑中盘旋,接着一个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词出现在他的心底。 神农百草水。 让自己一直头疼的线索这不就来了吗? 第86章 纸条 也不知等了多久,送饭的人迟迟没来。 就在蒋文山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个带着帽子的瘦小身影从远处跑来,手里拿着一个铁饭盒。 “送个饭也要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吃的?下次再这样就扣你工资了。” 蒋文山向着戴帽子的身影骂了几句,接着将微微发沉的饭盒递给王德全,表情翻书似的变了,脸上带着笑道: “王大夫您的饭,要是不合口的话可以给我说,我去食堂给您重新要两个菜。” “不用了,能吃就行。”王德全接过饭盒,目光从送饭的人身上扫过,眼神在那人的手上稍稍停留。 那人像是注意到了王德全目光,一双细白的手‘唰’的一下缩回了袖口,原本低着的头压的更低了,几乎要贴近了胸口。 蒋文山脑子里似是在想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 王德全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屋子。 在陈程羡慕的目光下,王德全打开了饭盒,鸡肉的香气瞬间从饭盒中飘了出来。 “土豆蘑菇炖鸡肉。”陈程看得眼睛都直了,喉咙不断上下吞咽着。 王德全用筷子随意拨了拨上面的菜,发现菜里几乎全是肉。 注意到陈程的目光,王德全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吃吗?” 陈程咽了咽口水,却是摇了摇头,拒绝的动作极为艰难。 “眼不见为净。”陈程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将目光挪开,看向身后的墙壁。 “不吃就算了。”王德全收回目光,专心的吃起了盒里的饭。 昨晚打了架,今天又和这些人相互试探,他的体力和精神几乎已经消磨殆尽了。 盒里的菜并不好吃,但王德全还是将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他用筷子将最后一坨饭塞进嘴里,刚嚼了两下,脸色就微微一变。 饭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抬头看向陈程,见陈程依旧背对着自己,王德全迅速的将口中的异物吐在了手心。 是一个卷的极紧的纸棍,外面包着一层胶带。 陈程听着身后突然没了咀嚼的动静,一边回头一边道:“你吃完了?” 王德全身体微微一滞,随即恢复了之前的放松。 “吃完了。”一边应着,他的手指轻轻一动,不动声色的将小纸卷扔进了兜里。 将饭盒收拾好,王德全起身走到门前敲了敲,准备将饭盒递出去。 门一开,王德全怔了一下,门外看守的人竟然换了。 “你是谁?蒋文山呢?” “他有事。”那人只说了一句,接过饭盒就将门关上了。 关门带起的气流在王德全脸上拂过,看着眼前的门,王德全心中隐隐有个想法闪过。 那个蒋文山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 张守中看着眼前一副仙风道骨的郭智长,无数的问题堵在嘴边,一时间有些不知先问什么好。 “张警官,听说你一直在找我?”郭智长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放松。“是因为神农百草水?” 张守中也没有料到郭智长会如此直接。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没错。”张守中点了点头,一双鹰目看向对面的中年人道:“郭先生找我也是因为这件事?” 郭智长含笑点了点头,接着顿了顿,道:“张警官时间宝贵,我就不绕弯子了。” 他看向张守中,脸上的笑微微收敛,身体前倾,双肘拄在桌子上,道:“不知张警官对神农百草水有多少了解?” 见张守中没说话,他叹了口气,只好接着道: “实不相瞒,我不是安通人,我来这里是为了找那瓶被人偷了的神农百草水的。” “被偷?”张守中听着皱了皱眉。 “没错,被偷了。”郭智长双手交握,神情严肃:“如果被偷的是真正的神农百草水倒是没什么,不过是少赚一份钱而已。” 他顿了顿又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被偷的那瓶并不是真正的神农百草水。” “不是神农百草水是什么?”张守中皱着眉,微微有些疑惑。 “是有毒的仿制品。”郭智长沉声道:“有一伙人见神农百草水赚钱,就想着仿制药品来骗钱,却没想到仿制的东西是有毒的。” “我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这种有毒的仿制品已经害死了不少人。” “毕竟是因为我们才会有了这种仿制品,我们想办法从那伙人手里拿到了样品,本打算试着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弄出解毒的药,没想到竟然被人偷走了。” 说着,郭智长叹了口气,“和仿制品一起消失的,是我师父的一个患者,那人之前天天赖在我师父那里不走,说是想拜师,但我师父看出了他的人品一直没答应。” “那人叫什么?”张守中的神色越发的严肃。 “那个人叫蒋文山。” 郭智长话音未落,屋子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张守中拉开门,就见小赵站在外面,面上稍稍带着喜色。 “老大,赵金铎找到了。” …… 摸着兜里的纸条,王德全眯着眼睛,余光向陈程扫去。 不出他所料,陈程依旧在看着他。 王德全有些头疼,他不禁有些怀疑这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他甚至有了一种想把陈程打晕的冲动。 只可惜自己身上有伤,能不动手还是尽量不要动手比较好。 想起自己的伤,王德全就觉得自己的后背隐隐有些发烫。 这屋子里也没有个镜子,也不知道背后的伤口怎么样了。 王德全叹了口气,自己没出去之前可千万别折在伤口上啊。 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王德全再次敲了敲出口的门。 门外的看守的人不耐烦地打开门锁,脸上满是不快: “你怎么又敲门,到底还有什么事?就不能一次说完吗?麻烦死了。” 看着这人的态度,王德全挑了挑眉,道:“去厕所。” “走走走。”那人暴躁的向王德全挥了挥手,示意王德全跟着他出去。 王德全没说什么,跟在他后面向地上走去。 手插在兜里不断地摩挲着两份纸条,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谍中谍中谍,有趣的很啊。 第87章 进展 张守中见到赵金铎时,赵金铎是被一个黑衣人拎着领子提溜起来的。 看着眼前黑衣人熟悉的面孔,张守中一时间有些发怔。 “你是……薛……” 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那人点了点头,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张警官,这个应该是你们要抓的人?” 张守中瞬间明白薛成河并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看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赵金铎,他忽然有些疑惑薛成河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薛成河如果没有接到命令,应该不会擅自离开宋老身边,想来应该是宋老那边知道了王德全失踪这件事。 看着薛成河,张守中不禁想起之前在庙里的那晚宋老对王德全的态度。 有了宋老出面,找到王德全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让小赵将赵金铎铐上带到审讯室,张守中本想着和薛成河交流几句王德全的事,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就见薛成河开口道: “王大夫的事宋老已经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张警官尽管吩咐。” 张守中也没拒绝,想了想直接道:“我怀疑甜菜场那边有些问题,但是一直没有证据没法深入调查,如果可以的话……” “行,我知道了。”薛成河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向门外走去。 刚踏出门口,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道:“张警官这边要是有了什么进展,可以派人去舞厅那里告知一声。” 张守中连连应下,目送薛成河离开,转身去了关着赵金铎的审讯室。 刚推开门,就听到里面嚎啕大哭的声音。 “我也不想这样……我欠了他们钱……都是他们逼我……” 赵金铎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看着极为凄惨。 “那你在钱老家做学徒也是他们逼你的?” 张守中关上了门,坐到赵金铎对面的椅子上,张口问道。 “是……是……”赵金铎将头埋在手臂上蹭了蹭鼻涕。 “所以说那天王德全的位置也是你告诉那些人的?” 见赵金铎点头,张守中皱着眉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要王德全的位置做什么?” “不知道。”赵金铎鼻涕粘在袖子上抻的老长,“他们说,只要我随时提供王德全的位置,这个月的利息就不用还了。” “你确定你不知道?”张守中的声音陡然提高。 “知……知道。”赵金铎被吓的脖子缩了缩,“他们说是有事想找王德全商量。” “有事商量。” 听着赵金铎的话,张守中冷嗤一声,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资料。 “你见过商量事拿刀的?” “啊?”赵金铎一听拿刀,浑身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刀……什么刀?我不知道。” 看着赵金铎一脸装傻的样子,张守中气的有些想笑。 “你不知道?那昨天上午你在哪里?” “我在诊所啊。”赵金铎下意识答道,话刚出口他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妙。 “那你还说你不知道?昨天上午王德全就在诊所遇刺,你就在诊所你说你不知道?”张守中猛地一拍桌子,吓了赵金铎又一个哆嗦。 “我以为他是去看病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拿刀进去的啊。”赵金铎哭丧着脸,“警察叔叔,我真的不认识那个杀人的,我就打了个电话,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打电话?”张守中皱了皱眉,“给谁打的?” “刘五。”赵金铎这次回答的痛快。 “刘五?”张守中脸色有些凝重,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回想着沙石三和赵金铎的话,他觉得这个刘五很可能和他们要找的boss有直接的接触。 那么刘五极有可能知道王德全的去向。 想到这里,张守中心里不禁有些自责,自己已经错过了抓刘五的第一时间,如今赵金铎落网,以那伙人消息的灵通程度,刘五肯定已经开始跑了。 现在追也有些晚了,刘五指不定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一动不动地盯了许久,赵金铎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整个人逐渐向崩溃的边缘靠拢。 张守中一直注意着赵金铎的一举一动,见如此,他清了清嗓子,翻了翻手下的纸页: “说说,为什么要偷许青阳的病历?许青阳到底是什么人?” 张守中故意将‘许青阳’这三个字说的模糊。 “刘五让我拿的。”赵金铎答道:“我不认识许青岩。” “许青岩。”张守中眼里划过一到隐晦的光,“他的病历和钱老盒子里装的东西现在在哪里?” “在诊所对面的树底下埋着。”赵金铎老老实实答道,“本来是要交给刘五的,但是我一直没见到他人影。” 将赵金铎交给其他的警察,张守中让小梁去查了许青岩的资料。 这次的速度很快,不过三两分钟,小梁就从资料堆里将许青岩的那份翻了出来。 张守中看着小梁递过来的文件,紧锁的眉头就没展开过。 “怪不得许青岩这名字这么耳熟。”小梁凑在一旁看着,“原来是县委许书记的儿子啊。” 张守中的目光在纸上反复扫过,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自头顶向下压来。 事情的发展已经逐渐脱离他的预料了。 他叹了口气,脑海中忽然想起了薛成河走时说的话,犹豫了片刻,对身后的小赵招了招手。 见到张守中沉重的神色,小赵心里也是有些忐忑,急忙走上前等着张守中发话。 张守中的目光似是落在纸页上,又像是穿过纸页隔空看向某个人。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叹息一声,对小赵吩咐了几句。 目送小赵离开,张守中缓了缓神,抬头沉默地看向窗外。 乌云密布,不露天光。 …… 王德全跟着新的看门人来到了厕所门口,看着眼前简陋过分的厕所,一时间有些难以下脚。 被新的看门人不耐烦的催促了几句,王德全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尽管厕所是个露天的,好歹还有个围墙,不至于上个厕所还被人围观。 那人料定王德全无处可逃,随手将厕所门关上,捂着鼻子站在门外等着。 “你快点。” “嗯嗯,马上。”王德全随口应着,蹲在木板搭的坑上,将兜里的两个纸条快速掏出拆开。 先是那张在机器里找到的,王德全目光快速从上面扫过。 “小心陈程,仓库地下有密道。” 确认自己没有遗漏,王德全将纸条撕碎,扔进了身下黑不见底厕所坑。 接着打开从饭盒里翻出来的小纸卷,里面的字很秀气。 “小心我哥和姓蒋的。晚上找你--鱼。” 纸条很短,上面的字紧紧凑凑的堆在一起。 将纸条处理好,他起身出了厕所。 这厕所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见王德全出来,那人捏着鼻子进厕所里看了看,见没什么异样,就催促着王德全回去。 王德全完全没在意那人恶劣的态度,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纸条里透出的信息。 这个署名为鱼的人到底是谁? 第102章 牵扯 “只有最后两句。”王德全没隐瞒,如实说道。 接着就见秦玉山似乎悄悄松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秦玉山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要去找你师父……王大夫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安通?” “通知书应该很快就能到了。”王德全没有正面回答,接着问了关于钱老的事。 “我前两天和你说过,钱老家里出了一些事。”秦玉山从兜里摸出盒烟,想了想又扔进了抽屉,接着道:“钱老的儿子生病了,人在省外,钱老已经赶过去了。” 听着钱老已经出省,王德全微微皱眉:“严重吗?” “听说不严重。”秦玉山随口答道,接着又沉默了半晌,似是在思考什么。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王德全也懒得等,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秦玉山出声拦住,接着像是下定决心,看向王德全,压低声音道:“刚刚那位你认识?” “你说许书记?”王德全挑了挑眉,重新坐下,“不认识,第一次见。” “这样啊。”秦玉山点了点头,犹豫了半晌,才道:“你对你被绑架这个案子有多少了解?” “不多。”王德全回答的干脆。 “挺好。”秦玉山像是又松了口气,接着脸上的表情也是轻松了起来,“这里面牵扯太多,王大夫,我知道你和张守中关系不错,但以后还是尽量少走动。” “王大夫医术高超,不应该被困在安通这片小天地里。” “有些事情我不能和你明说,但你要知道,你了解的越少意味着你越安全。” 说着,他叹了口气,“尽量早些离开安通。” “我知道了。”王德全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起身走向门口,“这些天多谢秦院长照顾了。” “职责所在,不必客气。”秦玉山也没起身,目送着王德全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王德全也没有在走廊里多留,径直走回了自己的病房。 只是在路过张守中病房的时候,多往里看了一眼。 到了病房,黄金来他们已经到了。 李丽娟和黄妈早上去了早市,只有黄爸和黄金来接王德全回去。 东西不多,三人拎着几个包裹出了医院。 听着黄金来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中午的伙食,王德全随口应着,心里反复地回忆着刚刚在秦玉山办公室里的场景。 很明显,秦玉山不想让自己参与进去某事。 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不清楚?但能肯定的是,这件事会和最近的案子有关。 毕竟和自己有牵扯的大事也就这么一个了。 虽然不是很清楚秦玉山在这件事里的立场,但王德全知道,秦玉山对自己应该是没有太多恶意。 前提是自己没有参与进去。 想到这里,王德全心里隐隐有些感觉。 会不会钱老的突然离开也和这件事有关? 时间如此巧合,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自己如果就这样离开,会不会也是在某个人的计算之内? 那么让自己离开,很可能是某个人借着秦玉山的口来提醒自己:在不离开就晚了。 想到这里,王德全轻笑一声,眼里有些自嘲。 自己果然还是参与的太多了。 那人很可能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或者自己的存在阻碍到那人的某些计划。 只是自己不过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能有什么值得那人在意的地方? 如果那人的目的不是自己,那就会是自己身边的人。 会是因为宋老吗? 从张守中口中得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很可能都在人家的监视下。 那么知道宋老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也不难。 想着宋老也可能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人,王德全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这真的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啊。 所以,那人是觉得只要自己离开,宋老的目光就会从安通移开? 要是真这样想,那幕后那人可能就要吃大亏了。 依照宋老的性子,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肯定不会罢休的。 只希望幕后那人的主意不要打到宋老身上。 他摇头叹了口气,忽地想到了早上突然来访的宋可婴。 宋可婴来找自己这件事,宋老肯定知道。 没准自己今天要出院,都是宋老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透露给宋可婴。 虽然宋可婴来看自己这事有些莫名其妙,但王德全还是在里面品出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尽管两人尬聊了半天,但具体涉及到的事情只有两个。 一是宋老将要回京,二是魏老要和自己谈谈。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仔细一琢磨,这里面似乎有些门道。 宋老借宋可婴口告诉自己他要回京,这件事本觉得没有什么,但是结合上秦玉山劝自己离开……似乎又有了些微妙。 回京应该为了避开安通这档子糟心事,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拿宋老当枪使。 只是回京这件事明明还有很多种方式告诉自己,为什么会让宋可婴来呢? 这就有点想不明白了啊。 黄金来依旧在一旁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奈何王德全心思全在思考问题上,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全子,你说今天中午做饭的时候,我妈会不会和我干妈打起来?要是真打起来的话,你说谁会赢?” “嗯。”王德全心不在焉地点头,完全没听清黄金来在说什么。 黄金来被好友的‘嗯’整愣住了,就算再敷衍也没有敷衍成这样的,这也太过分了。 感情自己前面说的一堆根本没人听啊。 “王德全同志,前面有坑。”黄金来凑到好友耳边吼了一嗓子。 这一声瞬间把王德全从沉思中唤醒。 揉了揉耳朵,王德全一脸无辜地看向黄金来。 “行啊,住两天院就开始当大爷了。”黄金来戳了戳自己好友的后脑勺,一脸悲愤道:“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点地位都没了?” “还是有一些的。”王德全有些好笑的看向黄金来,接着拇指和食指相合,在黄金来面前晃了晃,“虽然只有这么一点。” “四舍五入就是没有了对吗?”黄金来眼睛瞬间瞪的溜圆,故作愤怒道:“亏我还陪了你这么多天,王德全,我和你拼了!” 一路打打闹闹地回到了家,有着黄金来在一旁插浑打科,王德全心里的沉重也是减轻了不少。 看着前方异常活跃的背影,王德全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眼神也开始有些冷厉。 正所谓了解的越多,陷入的越深。 到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 牵扯到自己没有问题,如果要是有人将事情牵扯到自己身边亲近之人的身上…… 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第147章 图书馆二行 王德全在淮西市的第一周,过的极有规律。 上午和师父一起接诊,下午去图书馆刷书, 家,诊所,学校,三点一线,日不间断。 这样的生活对于别人来说,很是枯燥乏味。 就连钟万象都觉得王德全无聊至极。 王德全倒是乐在其中。 刚到淮西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在叶红梅的描述中,淮西就好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几天下来,除了第一天的时候,在百草园里有一些不重要的小插曲,几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样安静又有规律的生活,王德全求之不得。 图书馆内的学习氛围很浓,王德全随意地挑了一个角落,准备开始为期一下午的刷书生涯。 他原本打算重新刷一遍古代医籍经典,但却被一旁的杂志吸引了过去。 杂志是今年最新的一期,王德全翻开的第一眼就在众多目录里看到了这个标题。 《柴荆针即刻退热效果好》 这标题取得是相当朴实无华。 对于王德全来说,他在针灸这方面的研究,远不如潜方用药。 王德全看着杂志的封面叹了口气。 上辈子在针灸这方面,自己只学了个皮毛罢了。 师父擅长的不只是潜方用药,还有针灸。 只可惜,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自己针灸这方面只学了师父的三成。 仅仅只是三成,就足以让自己成为患者口中的神医。 那自己师父究竟会有多恐怖。 指腹从针灸二字上拂过,王德全定了定神,将书翻到了自己想看的那页。 文中先是简单介绍了发热的原因,接着直入主题写了即刻退热剂,柴荆针。 越看,王德全越觉得不太对劲。 这……写的好像不是针灸? 直接翻到了最后,终于看到了让他失笑的字眼——肌注。 肌肉注射的简称。 王德全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是怎么了,人家明明写着退热剂,自己怎么就当成了什么针法? 果然是自己想针灸想疯了,头都糊涂了。 看着人家标题写针,就先入为主认为人家是针灸。 这要是让师父知道,还不得骂自己一顿。 一想到自己刚刚弄的大乌龙,王德全就有些忍不住想笑。 但这里是图书馆,不能吵到其他同学。王德全治好一只手捂住了脸,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可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就在他捂着脸,压抑着自己想笑的冲动的时候,一个略微熟悉的女声从前方响起。 “同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王德全闻声,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女生站在自己桌前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这女生正是自己第一天来图书馆时,遇到的那个。 “没事。”王德全半笑着清了清嗓子,“我没事,不用担心,谢谢了。” “没事就好。”那女生点了点头,见王德全确实像是没事的样子,也不多问,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只是刚迈出步子,余光就见到了王德全桌子上摊开的书。 “这本书在你这里。”那女生停住了脚步,接着看向王德全道:“我可以看一眼吗?” “随意。”王德全向她比了个手势。 “谢谢。”那女生道谢,接着将书从桌子上拿起来,翻到了最后一页。 王德全好奇地看着女生的动作,只见她从书中拿出了夹着的半张纸,接着将书还给了王德全。 “我把笔记忘在书里了。”那女生扬了扬手中的纸,“里面是考研资料,还好找到了。” 不知为何,王德全看着面前的女生,总有一种好像看到自己上辈子收的好学生一般。 “考研?你大五了?” “还没。”那女生笑了笑,“开学大四,想提前做做准备。” 这准备做得还真挺早的。 “大四你们都学什么?”王德全笑了笑问道。 “中医内外妇儿加上温病。”那女生想了想答道。 “这么多?”王德全有些惊讶。 “要不然我也不会假期留校。”那女生耸了耸肩,“当然这也只是留校的原因之一。” “其他原因……”王德全话出半句,就觉得有些不妥,歉意地笑了笑道:“抱歉。” 话音刚落,就见到前桌的男生大声的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不耐烦。 王德全下意识看过去,就见那男生回头看向自己二人。 “这里是图书馆,你们两个想说话能不能出去说?” 说完,也不顾两人什么表情,直接回头做自己的事情。 王德全和身前的女生相视一笑。 “咱出去说。”那女生压低声音,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一个走路的动作。 刚好自己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王德全也没多想,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她出了图书馆。 一出图书馆大门,那女生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 “图书馆里都是要考研的人,太压抑了。”那女生说了一句,接着歪头看向王德全,伸出一只手道:“第二次见面,我叫陶颜,中医学院的,开学大四。” 王德全看着伸到自己身前胖乎乎的手,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王德全,针推学院的,开学大一。” “原来是小学弟啊。”陶颜看着王德全的脸,眼睛微微一亮。“看不出来啊。” 王德全:…… “我这名字听起来确实不太年轻。”王德全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我觉得我长的还是很年轻的。” “我没说你长的老,只是有些成熟……”陶颜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强行转移话题道: “学弟中午吃饭了吗?没吃的话跟着我去食堂吃一口,食堂二楼的牛肉抻面特别好吃。” “我吃过了……”王德全刚想拒绝,就被陶颜打断了话。 “那你就看着我吃,算学姐求你。” 王德全也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他第一反应当然还是拒绝,但看着陶颜可怜巴巴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几乎是在他点头的一刹那,心里瞬间开始后悔起来。 两人这才第二次见面,这么离谱的请求,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呢? 王德全一边自责着,一边跟着陶颜走到了食堂。 看着食堂的大门,王德全叹了口气,放弃心中的纠结。 反正看着陶颜吃个饭,应该也没多长时间。 想着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王德全认命的跟了进去。 第152章 惊魂 将话放下,钟万象向王德全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德全,等等我。” 王德全向外面走着,听了钟万象的喊声,脚下也丝毫没有放慢速度。 钟万象心里有些着急,他现在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劝王德全来这个地方。 看着王德全的背影,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现在不求别的,只求王道全能原谅。 心烦意乱地走到了门口,就在钟万象心里不再抱有一丝希望的时候,就像王德全站在车旁看着自己。 “还愣在门口做什么。”王德全向他招了招手,“还不是很晚,还得麻烦你把我送回去。” 钟万象微微一愣,接着脸上露出几分喜意,急忙快步走到车边,将车锁打开。 上了车,钟万象从镜子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王德全一眼,见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王德全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 “你看我做什么?担心我还会对你动手。” “不……不是。”钟万象尴尬地笑笑,“我就是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动起手来这么吓人。” “像你这样身手的人,我见过的还真没有几个。” “所以说,千万不要惹我生气。”王德全开着玩笑道,“不然后果难料。”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和我交好,是得了钟老的要求。但这几天下来,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在我面前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钟万象听着瞳孔微微一震。 “这个你都知道了?”他干笑了几声,“我还以为我能瞒得到你。” 王德全听着一声轻笑:“你那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我这是天生的,从小就这样。”钟万象无奈道,“最开始那两天,我当时把你当成任务。不过相处下来,我觉得你这人确实不错,要求任务什么的早都被我扔在一边了。” 说着他的目光向王道全那边扫了一眼,接着道:“不管怎么说,我对你终归是没有恶意,不然早就被我爷爷打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钟老也舍得?”王德全笑了笑,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是亲生的无疑了。”钟万象耸了耸肩,“不然的话,我怕是连你的面都见不到。”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又道:“我爷爷和陈老的关系,很特殊,别人只以为是陈老救过我爷爷的命,但其实也确实是如此。” 王德全听着笑了一声:“你听没听过那句话?我家门前有两棵树……” 钟文香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王德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几句话下来,车里的气氛也不再如开始时那般压抑,钟万象的心也是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你这乱七八糟的话都是从哪儿学的?改天教教我。” 王德全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话自然是上辈子听到过的,自己只不过是提前拿出来用了而已。 钟万象一放松,整个人的思维也开始活跃了起来,他想起刚刚忘了选的动作,再次问道: “你那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之前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的多了。”王德全眯着眼看着前方,前方的路一片漆黑。 “别的我不说,就说你最后那一下。”钟万象一边看着前方,一边回想着当时的场景:“你把手伸向他,刚开始我还以为你要拉他起来。只是看你最后将他扔开,这才觉得不对。” “也没看你手上有什么动,作但我觉得那几下肯定不一般。” 说着,他好奇地问道:“快告诉我,到底是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王德全答道:“不值一提。” “我不信。”钟万象撇了撇嘴:“不值一提的事你还会做?” 王德全笑了笑,还是没有回答:“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笑着,车灯忽然频繁闪烁漆黑的路上,接着忽然出现一个黑影,迎面朝着车的方向跑了过来。 钟万象被突然闪烁的灯光吓了一跳,本想着将车停在路边,忽然见到车前的身影,手上的动作顿时乱了起来。 车子七扭八扭地在路上来回打转,成功地将车前的人避过,接着,一头狠狠地扎在了旁边的树上。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于两个人从座位上甩出去,差一点点,两人的头就撞在前方的挡风玻璃上。 在这一刹那,两人心里不约而同想到的都是:还好扎了安全带。 树干几乎嵌在了车前的盖子上,挡风玻璃上满是裂纹。 即便是有安全带的保护,在这一刹那,王德全眼前还是有些发黑。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缓了整整十几分钟,滞在胸口那股气才彻底地顺了下去,脑子这才有些清醒。 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钟万象的情况。 车内除外一片昏暗,想要知道什么情况,只能靠摸。 越过从挡风玻璃穿进来的树枝,王德全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隔壁。 片刻后,他缓缓松了口气。 钟万象还活着,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应该也是和自己一样,被安全带勒的一口气没上来。 知道冲万项没有问题,王德全紧张的心情这才稍稍有了些缓和,脑海中也想起了撞车前的一幕。 车灯很明显是被人做了手脚。 至于那个向车扑过来的人,王德全微微皱眉,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 也许,这就是这才是他们今天晚上,特意给自己挖的坑? 就算是挖的坑,那也是一条人命,王德全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纵然是不想让人好过,但自己毕竟是个医生。 不让他好过的方法有很多,但都要保证他活着。 冤有头,债有主。王德全的眼神渐渐暗了下来,遇到这种事情就要快刀斩乱麻,不能再像安通那样一直处于被动了。 想到这里,他伸手推了推身旁微微有些变形的车门,车门纹丝不动,像是完全卡死。 积攒一晚上的怒气瞬间爆发了出来。手上力气,陡然加大,砰的一下,车门飞了出去。 将腿从车座前方的缝隙中缓缓挪出来,王德全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下了车,眼睛向四周扫去。 果然,在不远处见到一个黑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德全先没管那边的人,走到车的另一边,两手用力,将车门扯开。 见驾驶室的车座前方还有空隙,不像副驾驶那边彻底变了形,他不仅松了口气,接着伸手探了探钟万象的腿。 眼睛看不清,但手上的感觉十分清晰。只是简单的摸了两下,王德全就知道钟万象的腿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再管驾驶室中依旧昏迷的钟万象,他向着不远处的黑影踉踉跄跄地走去。 走到那人身边,见那人一动不动,王德全眉头紧皱,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喷涌而出。 蹲下身子,下手一探,他心里猛然一惊。 身体虽然还温热,但已然没有了气息。 第155章 没事找事 全德堂这三字一出,那医生明显愣住。 “哪个全德堂?”他下意识地出声问了一句,接着立刻反应了过来,一脸震惊的看向王德全,声音里满是质疑。 “陈老的那个诊所?不是只有陈老一个大夫吗?” 王德全无奈地笑了笑。 门外的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医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从门口伸进头来,一脸好奇地看向王德全,说道: “我倒是听说陈老好像收了个徒弟,就是你吗?” 王德全向他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表达的已经足够了。 附近的医生们,一传十十传百,屋子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看着大家像看猴一样的看自己,王德全也是很无奈。 “原来是陈老的徒弟啊,失敬失敬。”一个年轻男大夫,为钟万象做完检查之后,走到王德全身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既然是陈老的徒弟,那你的医学水平也一定极高?不知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他见王德全有些犹豫,笑了笑,开口道:“我叫卢京泽,燕中医的,研究生也是在本校就读的,不知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面对对方不依不饶的样子,王德全有些头疼。 这人一看就是来没事找事的,想拿学历压自己。 他还真的用对了方法,自己现在的学历勉强算个高中毕业。 就算大学开学了,淮西中医学院的知名度,也远远比不过燕中医。 对待这种人,王德全自是敷衍得很。 就比如说这次,人家开局就说自己是什么什么学校毕业的。 这个时候就要捧。 王德全一脸震惊的看向卢京泽,口中说道:“哇,这么厉害?燕中医的研究生很难考呀?” 卢京泽随意地笑了笑,脸上满是高傲:“我可是保研的。” 王德全再次一脸震撼:“哇,那你太厉害了!” 卢京泽的嘴角的笑快扬到了耳边,他咳了一声,看着王德全居高临下道:“你还没说你是哪个学校的。” 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王德全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对方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只好出声答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没上大学。” 卢京泽听着皱了皱眉:“没上大学?看你这样子,年纪已经不小了呀?你不会是高考分数太低没考上?陈老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学渣?”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王德全耸了耸肩,随意地答道。 一旁的钟万象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卢京泽看了钟万象一眼,皱着眉头眼里满是嫌弃。 接着,他看向王德全道:“像你这样的,赶紧找个机会和陈老说清楚。不是你的地方就不要占,早些把位置让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话一出,屋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就连给王德全检查的医生,都觉得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刚想出声替王德全说一句,一个苍老而有力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让出来?让什么出来?” 众人纷纷向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老人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周围的人愣了几秒后,脸上纷纷露出了恭敬之色。 “陈老?” “陈老您怎么来了?” “陈老您请进。”…… 陈贵生向周围的人点了点头,接着进了屋子, 卢京泽见是陈老来了,急忙上前几步,自我介绍道: “陈老您好,我是燕中医研究生毕业的卢京泽,我的导师是……” 只可惜,陈贵生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了王德全身边。 王德全像是做坏事被抓了包一样,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陈贵生冷哼一声,“这才几天,你就能把自己再折腾到医院里了。这次算你幸运,下次我是不是还得去火葬场认领你?” 王德全果断认错。 见王德全认错的态度诚恳,陈贵生的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为你担惊受怕。你能不能再多长点儿心?” 王德全笑着应下。 说完了王德全,陈贵生抬起头,看向隔壁床上的钟万象。 钟万象本以为陈贵生还要骂自己,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谁知陈贵生只是向他笑了笑,这笑让钟万象觉得毛骨悚然。 “你爷爷马上就到,说是要打断你的腿?” 钟万象一脸绝望,他已经能想象得到,等下自己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场景。 至于打断腿这件事,钟万象觉得自己爷爷是真的能做得出来。 王德全看出了钟万象的想法,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没关系,腿断了我能给你接上。” 钟万象一脸悲愤。 倒是陈贵生有些惊奇,他看向王德全,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还会接骨?什么时候学的?” “啊,这个……” 王德全被问得懵了一下,大脑快速运转,无数个借口在脑海里反复比对,最终说出了一个听着勉强真一些的回答: “小的时候,对这方面感兴趣,用村里的羊腿练的。” 陈贵生自是不相信这个蹩脚借口,嗤笑一声,倒也没反驳。 不管王大全什么时候学的、怎么学的,现在都是自己的徒弟。 至于王德全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陈贵生并不在乎。 反正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 所以说,尽管王德全的表现让他很诧异,但他依旧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况且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陈贵生觉得王德全这个孩子是真的不错,确实是个好苗子。 王德全不知道自己师父都想了些什么,就算知道他也没什么办法。 不管别人怎么想,自己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 一旁的卢京泽,见师徒二人间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再次上前对着陈贵生说道: “陈老先生,我是燕中医研究生毕业的卢京泽,我的导师是田天宗。” 陈贵生本不想搭理他,但听到田天宗的名字,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田天宗?” “对。”卢京泽猛地点了点头,他以为陈贵生对他的态度改变了,就觉得自己拜陈贵生为师概率也变大,急忙上前补充了几句: “我在田天宗导师的口中听说过您的事情,对你您也真的是敬佩万分。” 陈贵生也懒得和他客套,目光扫了他一眼,出声道:“有事直接说。” 卢京泽心中狂喜,面上表现得有些犹豫。 “听说您收了个高中都没念完的徒弟,您应该也清楚,像这种没有任何中医基础的人,拜您为师实在是太过浪费。” “况且他的年龄也大了,跟着您从头学起怕是也来不及。” “高中都没念完?” 听着卢京泽的话,陈贵生看有些好笑地看了王德全一眼。 王德全乖巧地笑了笑。 一旁的卢京泽还在继续说着: “所以说,陈老您不应该收这样的人做徒弟,你应该收一些更有中医基础的人。” 陈贵生听得有些不耐烦,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不收他我还收谁?你吗? 卢京泽像是没看出陈贵生脸上的不耐烦,竟是点了点头。 “陈老您看我怎么样?” 陈贵生气的有些想笑,他看了看卢京泽,又看了看床上的王德全,半晌出声道: “我再多收我一个徒弟倒也无妨,不如你和他比一比,要是能赢过了他,我就收了你又如何?” 第158章 空白 “针刺麻醉?”不知谁重复了一句。 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的众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这几根针?这能行吗?”人群中不知从哪里发出了一声质疑。 陈贵生说了一句之后,就没在多做解释。 在他看来,见到结果之前的解释都是无用的,就像是实验结果出来之前的猜测。 与其和这些人白费口舌,不如让他们眼见为实。 对于王德全这次的针刺麻醉能否成功,陈贵生并不在意。 他想看到的东西已经看到了,至于王德全能不能成功,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针刺麻醉这件事,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是在未来,已经很常见了。 针刺麻醉一般会和麻醉药一起使用,这样可以相应地减少使用的麻醉药的药量。 这种方法在中老年患者的手术中比较常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得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担架上那人的表情。 “真的能成吗?”钟万象看着担架上的人,对王德全低声问道。 “放心。”王德全笑了笑。 自己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完全不用担心会失败的问题。 正常来说,不同的人针刺的效果会不同。 王德全并不担心这件事,根据他上辈子的经验,对于不同的人,不同的部位,他在选穴和针刺的角度深度上做了细微的调整。 失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又等了片刻,围观的人有些站不住了,大部分人觉得无聊离开,留下的几乎都是医院里的医生。 王德全再次捞起钟万象的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接着起身走到担架旁,将患者身上的针取下。 好奇针刺的效果,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患者的表情上。 王德全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这人的表情,一边伸手碰了碰这人的肿胀的手臂。 这一次,这人的脸上没在露出痛苦的神色。 显而易见,麻醉算是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用手法复位了。 王德全的动作很是干净利落,这样的手法,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毛头小子能掌握。 不看年龄单看手法,没有个几十年的浸淫,是完全达不到这个程度的。 王德全的动作很快,将右侧上肢处理完之后,进行下肢的处理。 不用上手摸,王德全都知道这小腿应该是受到了直接暴力。 钟万象见王德全的注意力移到了患者的小腿上,凑上前好奇地问道:“你能看出来他的腿是因为什么骨折的吗?” 王德全沉默地点了点头。 “因为什么?”钟万象追问道。 还能因为什么?王德全有些无奈地,伸手指了指那人的裤腿。 裤腿上,那么大一个鞋印在上面摆着,这还用猜吗? 钟万象看了一眼,一脸尴尬地笑了笑,默默地退了回去。 纵然有千百种合理的原因,但自己家人把人家腿打断,这事怎么说,都有些不大光彩。 钟万象叹了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两天怎么就跟没长脑子似的? 王德全处理完病人右侧的患肢,接着走到一旁,示意卢京泽上前。 卢京泽此时有些沉默,他猜到了王德全可能会一些什么,但是没有猜到王德全的手法是如此的娴熟。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事情明显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卢京泽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慌了。 他清楚他自己的水平,和他刚刚看到的相比,完全云泥之别。 别的不说,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然也不可能读到研究生。 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催促的目光,卢京泽的头上微微冒出冷汗。 在他的臆想中,现在明明应该是自己救场的时候。 王德全治疗失败,尴尬退场。自己挺身而出,不顾他人阻拦,接下他的烂摊子,然后一举成名。 然而事实却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一个20岁的青年,接骨的手法比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大夫还纯熟,这事说出来狗都不信。 放在几分钟前,卢京泽也是不信的。 只可惜,眼见为实。 事实就在眼前摆着,信不信由不得自己。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卢京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应该先做什么? 看着患者肿胀的手臂,卢京泽大脑里已经一片空白了。 他的手有些抖,一旁围观的众医生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卢京泽的水平他们还是知道的,虽然赶不上王德全这个怪人,但已经足矣和医院里的一些老大夫相媲美了。 对于这种骨科常见的患者,卢京泽应该不至于什么都不会才是? 卢京泽握着患者的手臂,半天没有动作,整个人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王德全看了他一眼,心里已经做好了去救场的准备。 一旁的钟万象咳了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道:“你老抱着人家胳膊做什么?都抱了快五分钟了,倒是赶紧给人家治病啊。” 话音还未落下,钟万象就感受到了一旁钟老传来的视线,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自背后升起。 他果断地缩在了王德全的身后,当做自己刚刚什么都没说一样。 王德全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钟万象,接着,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师父。 “师父,诊所那边的患者……” “今天不开门。”陈贵生抬了抬眼皮,接着看了一眼前方的卢京泽,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还要继续吗?” 就这样认输,卢京泽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摇了摇头,尽管脑子已经不转了,还是闭着眼,凭着直觉将患者的手臂用力一拉。 “别!” “卢京泽!” “你在做什么!” “别松手!” 一旁的围观的医生见到卢京泽的动作,眼睛都瞪大了,急忙上前阻拦。 卢京泽也是被吓了一跳,他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人,眼前一阵阵地发晕。 周围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水,模模糊糊地,听不清。 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身影,卢京泽有些呆滞,手中的力道一松,患者的手臂瞬间砸了下去。 听不真切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卢京泽觉得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那人的手臂‘砰’地一下砸在担架上,一声惨叫在屋内陡然响起。 卢京泽被吓了一跳,接着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自己刚刚……这是做了什么? 第159章 选择 围观医生冲上前,将卢京泽推到一边。 卢京泽低着头,左手死死地掐住了右手的手腕,整个人呆呆愣愣地站在墙角。 世界仿佛将他隔绝在外。 王德全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懊悔。 自己就不应该和卢京泽比这一回。 尽管骨折的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但这里毕竟是医院,总要在意一下对医院的影响。 王德全抬头看向自己师父,就见陈贵生也在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就见师父向自己点了点头。 “去。”声音很轻。 王德全向他笑了笑,接着深吸一口气,沉下表情,向前方围着的人群走去。 围在一起的医生见王德全过来,不由自主地纷纷让开。 王德全从人群中走过,来到了担架旁。 担架上的男子眼眶通红,见到王德全过来,嘴嗫嚅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 王德全有些好奇地俯下身子,却见那人忽然一脸惊恐地看向右侧的方向,嘴张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方向……王德全皱了皱眉,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 只见窗外似乎有一个黑影闪过。 钟老发现了他的异常,皱眉问了一句。 “窗外好像有人。” 王德全话音刚落下,就见钟老身旁的一位戴着墨镜的警卫,走到门口,向外面抬起手做了个手势。 屋内的其他的几位警卫也纷纷做出来防御姿态。 将事情告诉了钟老,王德全将注意力转移回了患者身上。 刚刚卢京泽的操作不当,险些酿成大错。 肱骨外科颈骨折,很可能会累及臂丛神经。 臂丛神经受损,腋神经最多受累。肩胛上神经、肌皮神经和桡神经损伤也偶有发生。 王德全现在只希望情况不要到最坏的程度。 就在王德全检查的时候,门再次打开。 “怎么样?”钟老问了一句。 “人已经抓到了,在外面的车上,他说自己是患者家属。”那人答道。 钟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王德全这边的处置速度也很快,不过片刻,这人所有的骨折部位都固定好。 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王德全将手仔仔细细清洗了两遍,抬头看向镜子,就见自己师父似乎在和钟老小声交谈什么。 这个时候还是不打扰为妙。 从在安通留下的经验来看,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但王德全偏不。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就算死,自己也要死个明白。 将手擦干,王德全向自己师父的方向走去。 “师父,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 陈贵生此时已经和钟老交谈完,见王德全过来,点了点头,道:“等下学校那边有个会,等下你和我过去。” 王德全点了点头,也没问这会是关于什么的。 对于开会的内容,王德全一点都不好奇。 反正不管什么内容,只要自己去了,开到最后都会扯到自己身上。 他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师父上辈子收自己的时候,没有大张旗鼓,就是在保护自己。 上辈子师父身上发生了什么,王德全已经不得而知了。 王德全依稀记着,上辈子师父收自己的时候已是89岁高龄。 上辈子和这辈子,师父对自己的安排完全不同。 前者是完全内敛,几乎没人知道自己是谁的徒弟,师父也从不将这事向外传,以至于自己到最后又不知道师父的身份。 后者就是现在,师父似乎热衷于将自己摆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几乎什么事都会让自己露个面。 这一世,师父77。比上一世收自己早了十二年。 这十二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师父前后的态度明显不同。 对于王德全来说,上辈子最大的遗憾,不是自己没等评上国医大师就嗝屁这件事,而是师父陈贵生与国医大师的荣誉擦肩。 正常来说,自己师父一辈子的成就,足以在中医这片杏林留名。 只是上辈子的自己翻遍了任何资料,都没有见到过陈贵生这三个字。 都说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而自己师父上辈子却像是自己的一个幻想一样。 就连魏陶姜的名字都会出现在ppt上,自己的师父却无人提起。 没有任何人记得陈贵生这个名字,就像是被海浪拂过的沙滩,所有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师父留给自己的吊坠,证明着这世上确实有过这样一个人存在,王德全快都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幻梦。 既然师父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上辈子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那件事应该也是师父对待自己态度不同的原因? 如今,自己早了十二年拜师,终于有机会亲身参与到师父的事情中,上辈子的种种疑惑,也终于有了解开的可能。 上辈子,师父为自己遮挡外界的窥探,这份保护直到死亡都没有停止。 这一世,就换自己来为师父遮风挡雨,纵死不休。 “德全?德全?” 一个声音在王德全的耳边忽然响起。 王德全骤然回神,就见钟万象一脸担心地站在身前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王德全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看去,就见自己师父和钟老站在门口,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担忧。 “真的没事?”钟万象有些不相信,“刚刚叫了你好多遍,你都没有动静。” 自己只是有些溜号罢了,王德全无奈笑笑,安抚道:“我真的没事,刚刚有些走神了。” “没事就好。”钟万象缓缓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车祸出了什么后遗症,你要是出了问题,我怕是就要没了。” 两人说着,向门口走去,跟上了两位老人的脚步。 也不知师父陈贵生和钟老两人之间说了什么,王德全刚走到门口,就见自己师父看着自己,脸上有些认真地问道: “你想和我去学校开会吗?” 这问题太过奇怪,王德全一时间没搞懂自己师父的意思,仓促间不知该回答什么,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懵。 一旁的钟老见如此,出声补充道:“刚刚我和你师父商量了几句。” 王德全的目光移向钟老,只见钟老看向自己的目光严肃且认真。 钟老顿了顿,沉声道:“有两个选择,你是选择和你师父去开会,还是选择和我走?” 第161章 报纸 话音落下,车内再次陷入安静。 这份安静没有在被打破,直至车子停下。 “早上还没吃饭?”钟老靠在椅背上,忽然问了一句。 王德全怔了一下,接着回答道:“还没。” 钟老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打开车门下了车。 王德全跟着下了车,入眼的是一片青翠菜畦,转头看向钟老前行的方向,是一栋灰白色的小楼,楼上缠着爬山虎。 刹车声在身后响起,王德全回头,就见钟万象从车里探出头来,想自己喊道: “老王!我爷爷都和你说什么啦?” 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 钟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听到了。 王德全向小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就见到了钟老看过来的目光。 钟万象见王德全没回他,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脑壳忽然一凉。 “你,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也没告诉我你要喊啊?”王德全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调侃道:“兄弟,你早饭要没了。” 钟万象蔫蔫地下了车,跟着王德全一起进了楼。 客厅里的饭桌已经摆好了食物,却不见钟老的身影。 “我爷爷呢?”钟万象一边换着鞋,一边向一旁的保姆问道。 “去书房了。”保姆笑着答道:“老爷子早上吃过了,说是等你们两个吃完再上去找他。” 钟万象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洗过了手,王德全和钟万象坐在桌边狼吞虎咽起来。 饭很简单,清粥小菜,奈何两人已经连着两顿没怎么吃东西,几乎所有的体力都在昨夜的事故中消耗殆尽。 钟万象还好,毕竟他不像王德全一样,还没等休息就开始给人接骨。 说实话,王德全倒是觉得还好,一夜的折腾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毕竟上辈子没少值夜班。 快速吃完早饭,王德全跟着钟万象向二楼走去。 书房在二楼的最里间,敲了敲门,听到钟老的回应声后,两人推门走了进去。 “吃的还挺快。”钟老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看向门口的王德全。 “你不是想知道淮西的事吗?喏。”钟老向桌子上扬了扬下巴,“都在那里,自己看。” 王德全顺着钟老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打纸页在桌子上摞得整整齐齐。 走到桌前,拿起最上方的纸,看了一眼。 上面粘满了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小框,有些是图,有些是字。 “你先看着,看完了告诉我你看出了什么?”钟老目光从桌子上扫过,将杯子里的水喝尽,起身出了门。 目送着钟老离开,一旁的钟万象小声道:“肯定又是去园子了,那小菜园就是我爷爷的命根,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弄的。” 说罢,他看向王德全道:“这些报纸我都看过了,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倒是有几个新闻挺奇怪的。” 听了钟万象的话,王德全抬了抬眉。 “你不是再忙建房子的事吗?还有时间看这个?” “刚来淮西人生地不熟的,了解一个地方最快的方式就是报纸。”钟万象耸了耸肩,“刚好闲着也是闲着,就翻了翻我爷爷的书柜。”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王德全出声问道。 钟万象皱着眉想了想,接着伸手在身前这沓纸中翻了翻。 翻找了片刻 从里面拿出几张,递给了王德全。 “就这些,当时印象比较深,你看看。” 王德全接过,有些好奇地看了看。 这一看,他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这些都是一个推销家用冰箱的小广告,上面印刷的格式和内容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样的,旁边都配着一个冰箱的动漫形象,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一共十三则广告,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差异。 王德全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广告的文案,并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 但钟老会把这则消息收集起来,很明显,这是有问题的。 那么自己究竟是忽略了什么地方? “你仔细看那个冰箱。”钟万象在一旁提醒道:“上面有显示屏的地方。” 显示屏?王德全皱着眉仔细看过去,冰箱上半部分确实有一块像显示屏的东西,上面似乎…… 一旁的钟万象见状,将桌子上的放大镜递了过去。 王德全接过,定睛看去,只见灰白的图案上半部分,那块像似显示屏的东西,上面似乎有着细微的白色纹路。 “这是……” “应该是时间。”钟万象在一旁提醒道。 时间?王德全皱了皱眉。 这纹路不说还好,钟万象这一说,确实有些像时间。 只是这纹路确实太过细小,如果不是拿放大镜,基本上没人会发现这件事。 王德全仔细对比着这几张纸上贴着的剪报,这些个小冰箱上面的纹路几乎没有相同的。 如果这都是时间,那么这些不相同的时间又代表了什么? 王德全抬头看向一旁的钟万象,就见钟万象再次向自己递过来几张纸。 王德全有些疑惑的接过,只见上面贴着的剪报,基本上全都和意外事故有关。 文字配上图片,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王德全一篇一篇看过去,一共十三则报道意外事故的新闻。 报道里的主人公几乎无一幸存。 越往下看,王德全的脸色越凝重。 报道上写着的时间,几乎和冰箱上的时间完全吻合。 这里两个之间要是没有什么关联,王德全死也不会信。 报道上的时间,最早的是在今年四月。 四月的两个,五月的三个,六月的四个,七月的四个…… 王德全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桌子上的台历。 七月十四。 钟万象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半晌出声道:“这个月已经出现四次了,我觉得很可能还会继续。” “确实有这个可能。”王德全点了点头,“这件事警方知道吗?” “应该知道。”钟万象道,“短短的几个月之间出了这么多意外,警方没有道理不会注意到这些。” 王德全看着纸上触目惊心的字眼,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 “上一期的报纸,这里有吗?” 第163章 寻迹 翻找出了上一期的报纸,都不用翻面,王德全就看到了熟悉的冰箱图案。 拿起放大镜看去,上面果然和钟万象说的一样,印着这一期意外事故上的时间。 713。 “我去,还真有?”钟万象看着冰箱上的字,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王德全叹了口气,看着图案上的字,微微有些出神。 难道这就是钟老让自己看到的东西? 按照钟老的说法,自己想了解的关于淮西的事,难道只有这些? 看得时间久有些头晕,揉了揉额角,王德全将视线移向窗外。 钟老拿着水瓢,站在菜地边缘,向里面浇着水。 他直了直身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接着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看去。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各自沉默了半晌,钟老向楼上招了招手。 钟万象依旧在研究桌子上的报纸,王德全看了他一眼,出声道: “老爷子好像叫我,我下去一趟。” 快速下了楼,王德全来到了菜园边。 “看完了吗?”钟老的目光从他身边扫过,出声问道。 “看完了。”王德全点了点头,“钟老,那个卖冰箱的广告……”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钟老随意道,接着将手里的水瓢扔到一旁,“印刷厂那边的人都查过了,没发现是谁做的手脚。” “发广告的人……” “发广告的,警局那边抓了十三个。”钟老抖了抖脚底的泥,向树下的石桌走去。 王德全听着微微一怔。 出了这次的,之前一共才发了十三条广告,难不成都给抓了? 不对,自己注意的地方不对。 发广告的,竟然不是同一个人? 而且,抓了十三次,依旧没能阻止第十四次。 该不会是抓错人了? 钟老看出了王德全的想法,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嗓子,道:“人应该没抓错,他们都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 既然没抓错,那么这些人应该就是有组织的? 王德全心里隐隐有了想法,如果真的是有组织的,那么这个组织的人未免也太多了点? 这么多人自愿充当炮灰,那么这背后的组织究竟会有多可怕? “这次的人抓到了吗?”王德全想了想问道,“他们这次是针对我来的,还是……” “还没听到消息。”钟老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至于是针对谁,这件事不好说。” 说着,他顿了顿,接着问道:“除了这个,你还看出了什么?” “其余的……”王德全犹豫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那首诗歌是什么?” “那首啊。”钟老停顿了一下,“是在你来的前一天出现的,我觉得有些奇怪,就剪了下来。” 说完,他抬眼看向王德全,道:“这首诗歌不重要,重要的东西都在其他的里面。” “淮西这两年兴起的企业太多了,大大小小的不下四十余家。” “如果你仔细看了,就会发现,这些报道的作者,都是同一个笔名。” 王德全听着一愣,他只是大致看了内容,完全没有注意到名字。 “白如悔。”钟老淡淡道:“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王德全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那意外事故那些?” “都是一个人。”钟老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被杯子扔在桌上,“这个名字后面很可能不是一个人。” 那就是说,这些事情都是那一个阻止搞出来的事? 王德全微微皱眉。 正常来说,用报纸传递情报,应该不会弄这么多不同样式的,这不是增大了被发现的概率吗? 这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组织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暴露? 他们这么做又会是为什么?单纯的制造‘意外事故’?这得是有多闲? 况且这个组织这么多人,他们到底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就在王德全胡思乱想的时候,钟老忽然开口道:“淮西的情况和安通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王德全下意识问道。 “安通那边是有人动了不该有的想法。”钟老双手叠再身前,靠在椅背上看着天空,“那个人,就是淮西过去的。” 原来安通的事,源头在淮西?王德全眉头蹙了蹙,出声问道: “安通网已经收了?” “这你都知道?”钟老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老宋不是什么都没和你说吗?” “是红梅姐。”王德全答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是那丫头啊,怪不得。”钟老眼里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好着呢,立了大功,已经回京了。” 王德全暗暗松了口气。 “你也别放松。”钟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听说网里跑出来不少小鱼小虾,没准会跑到淮西来。” “很可能都是你的老熟人。”钟老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莫名的寒意:“昨天的事,应该就有他们参与。” 所以说,昨天的事情,至少有一大半的概率是朝自己来的? 看来钟万象还真是遭了无妄之灾。 王德全微微低头,眼里掠过一抹歉意。 “与你无关。”钟老摆了摆手,“他们也是做给我看,变着法的想赶我走。” 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冷意,“这是在威胁我呢。” 王德全默然。 小院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之余头上的树叶哗哗作响。 也不知过来多久,钟老终于叹了口气。 “我可能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京城那边,都是老宋在挡着。” 说着,他抬眼看向王德全,“钟万象我就留在这里了,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可以找他要。” 王德全沉默地点了点头。 “沈盈香那丫头你见过了?”钟老问了一句,接着道:“实在撑不住了就去她那里躲躲,我会让人接你们走。” “好。”王德全点头应下。 “昨晚给车做手脚的人应该抓到了,具体的你可以去问常青。”钟老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倦意。“淮西的事,说起来也简单,就是丢了东西。” “丢了什么?”王德全微微一怔。 “药。”钟老缓缓阖上了眼,“救命药。” 第164章 不在意 见钟老闭上了眼,明显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王德全轻轻地起身,不再打扰钟老休息,上楼去找钟万象。 推开门,就见到钟万象正站在窗边看着什么。 听到门响,他回头看了一眼。 “回来了?我爷爷都告诉你什么了?快说说!” 王德全向他笑了笑,接着将大致的事情说了一遍。 毕竟这孩子要被留在这里,有些事情还是知道比较好。 钟万象听完点了点头,脸上有些好奇:“你这样和我说了,我爷爷那边……” 王德全一脸同情地看着他,看来钟万象还不知道,要被独自一人留在淮西的事情。 “也是,我爷爷要是不同意的话,肯定会明确告诉你别和我说。”钟万象见王德全没说话,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不纠结这个了,我们去找常青。” 常青此时正在听着电话,见王德全两人过来,对电话另一端说了一句:“稍等。”接着看向两人。 “钟少,王少,是钟老那边有什么事吗?” 钟万象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接电话。 常青见状点了点头,对电话另一端说了几句之后,挂了电话。 “我向找你了解一下情况。”钟万象走到桌边,随意拉了个凳子坐下。 “昨晚的事?”常青笑了笑,“刚好,警局那边刚来了电话。” 钟万象听着挑了挑眉。 “给车做手脚的人已经抓到了,警方刚审完。”常青道:“那人叫周二贵,在浮光静影外对车做了手脚。” “浮光静影?”钟万象眉头皱了皱。 “对。”常青点了点头,“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多亏那天你们两个出去的及时,不然刹车可能就真的出问题了。” 王德全忽然出声问道:“那他说了是谁指使的吗?” “说了。”常青点头道:“说是一个姓吕的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姓吕的?王德全眉头微微皱起。 “吕天意?”钟万象脸色也是有些凝重,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 这话说的极为肯定,听得王德全和常青两人都有些惊讶。 “绝对不可能是他。”钟万象斩铁截钉道:“这个人一定没说实话,或者是有人冒充了吕天意的身份。” 常青虽然还是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会和警方那边反应。” 钟万象这么肯定吕天意没有问题,一定是有确定的原因,王德全想了想,接着问道: “对了,路上死的那个人,具体情况怎么样?” “那个人应该不是本地人。”常青答道,“从法医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死于药物中毒,量很少,所以看起来很像是死于心脏疾病。”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这个人心脏有些问题,就算没有昨晚的事,基本上也活不了多久。” 王德全听着皱了皱眉,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提供药的人,是没来的及掩盖真正的死因,还是根本不在乎别人查出了什么? 按照自己了解到的这些事,王德全觉得很可能是后者。 幕后的人根本不在乎。 这是得是有多大的自信,才会完全不做任何遮掩? 或者说,这个人的胆子究竟会有多大? “算上这个人,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起了。”常青揉了揉眉心,“简直是无法无天。” “上一期刊登小广告的人抓到了吗?”王德全出声问道。 “还没。”常青摇了摇头,“这次的人隐藏的格外的好,目前没有找到他的落脚点。” 王德全点了点头,有些沉默。 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只是好像都在云里雾里,乱成一团,解不开,剪不断。 从常青那里离开,王德全打算回学校那边。 也不知道师父的会开得怎么样了。 钟万象本打算跟着去凑热闹,奈何有天意建设的人来找他,只好将王德全放在学校门口,自己开车去找吕天意。 目送着钟万象离开,王德全进了校门。 还没开学,学校里十分空旷。 一路走到了后林所,刷卡进了门,上楼却发现师父根本不再办公室。 “也是,开会哪有在自己办公室开的。”王德全自嘲了一句。 如今,要想找到开会的地方,自己只能找个人问一问了。 还没等他回头,就听到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王,你是来找陈老的?” 王德全回头看去,就见苏临清站在楼梯口向他招手。 还不等他回答,就见苏临清向他走来,道:“陈老去开会了,大概要开到中午,有什么难处的话可以和先我讲。” “没什么要紧的事。”王德全笑了笑,“我就想问问陈老开会的地方在哪里?” “在教学楼那边。”苏临清笑着答道:“不在后林所,昨天所里回来了几个人,今天开得会应该和他们有关。”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刚好我也想去那边看看,不如我们一起过去?” 有人带路,王德全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立即点头应下。 “那就多谢了。” “不用客气。”苏临清笑了笑,接着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道:“你那个身份卡可能找不回来了,我去给你重新补了一张,这两天就能做好,到时候我给你送到办公室来。” “找不回来了?”王德全随口问道:“不是被百草园的那人拿走了吗?” “是。”苏临清点了点头,脸上带了一抹苦笑,“胡大刚以为身份牌是假的,就给他女朋友拿去玩了,他那个小女朋友也不知道随手扔在什么地方,彻底找不到了。” 王德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已经警告过他了,要是再出现一次这样的事,他就别想在学校干了。”苏临清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到了教学楼门前。 “这里是一教,那边的是二教。”苏临清介绍道:“一教都是阶梯教室,二教是正常的教室,一般开会都会在一教。” 来学校这么多天,王德全也是第一次进到教学楼里。 这几天,除了后林所,他只去了图书馆和食堂,其他的建筑基本上都没进去过。 看着安静的教学楼大厅,王德全出声问道:“开会的教室在哪里?” “在二楼。”苏临清答道,“1201。” 第167章 山海饭庄 中午,王德全找到了苏临清,两人一起去了山海饭庄。 饭庄不大,里面布置的和其他的饭店不同,看起来温馨的很。 老板是个胖子,见到两人进来,笑着迎了上去。 “苏老师,这段时间没见到您,可把胖子我想坏了。” 苏临清听着,笑着摆了摆手:“温老板,我同事他们都到了吗?” “到了到了,还在老房间。”温胖子连连点头,接着看向王德全,声音有些迟疑:“这位是……” “这位可是大人物。”苏临清没有正面回答,哈哈一笑,“你要是能让他高兴,没准以后生什么病都不用愁了” 温老板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苏临清话中的意思。 目光转向王德全,他笑着道:“鄙人姓温,温山海,以后小兄弟来这里吃饭,胖子我给你打五折,可千万要赏脸来啊。” “王德全,温老板客气了。”王德全向他点了点头,笑着道:“以后少不了麻烦温老板的,到时候温老板可别心疼。” “搁别人身上胖子我心疼,放在您们这些医生身上,那时我的荣幸。”温山海拍着胸脯,“我温山海,这辈子最佩服医务人员。”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吗?”苏临清摆了摆手,笑道:“我们就先上去了,不然同事该等急了。” “您们先上去,我这就去厨房给你们催一催菜。”温山海笑着,目送两人上楼。 王德全跟着苏临清上了楼梯,就听到苏临清在身边道:“温山海这人,年轻的时候家里吃菌子中了毒,除了他,一家人全没了。” 王德全听着有些哑然。 “他当时也只剩了一口气,硬生生爬到了门外,然后被一个路过的中医老大夫救了。”苏临清继续道,“也不知道这个老大夫是谁,温胖子找了大半辈子也没找到。” 说着,两人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门上写着杏林厅。 “这个是他特意为咱们中医人准备的。”苏临清指着上面的牌子道:“咱学校老师聚餐基本上都在这里。” 说着,推开了门。 屋内已经坐了五个人,算上王德全和苏临清,一共是七个人。 屋内的人正聊着天,听到门响,扭头看过去。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等下自罚三杯。”苏临清笑着进了门,接着将身后的王德全亮出来,道:“这位,大家应该都眼熟了?” “何止是眼熟啊。”屋内的人哈哈笑着。 位置靠外的年轻人,起身拉着王德全坐下,笑着自我介绍道:“大佬好,我叫孟生,今年26,研一。” “说笑了,我这点水平可算不上什么大佬。”王德全笑着道:“我叫王德全,开学大一。初次见面,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请大家多担待。” “大一?”孟生倒吸一口冷气,“你高中刚毕业?” 王德全笑着点了点头。 除了苏临清,屋内的其他人虽然没有像孟生那样夸张,但眼里同样写满了惊讶。 “小孟,你那嘴张的都快把人家吃了。”一旁的苏临清笑着道:“有这么一个学弟,这下没理由不努力了?” 坐在里面的中年人推了推眼镜,看向孟生道:“我听人说,我出差这一个月,你的任务一点没完成?等下回去我检查检查。” “老板,我错了。”孟生一脸悲痛,“再给我两天……不,三天时间。” 那中年人哼了一声,接着脸上浮现一抹笑,看向王德全道:“德全啊,等你本科结束之后,要不要考虑来我这里读研?” “嘿!老李,你个无耻之徒!”旁边的几人一听,顿时急了,纷纷看向王德全,道: “别听他的,他那课题无聊的很,你看看我怎么样?” 王德全有些无奈,自己就算真的在这里读研,也不能把一个人劈成几份。 一旁的孟生哪里看过这场面,整个人都看傻了。 苏临清笑着看向王德全,见王德全像是有些不知所错,出声解围道:“你们就别难为人了,家、德全还是个孩子呢,可别吓到人家。” 王德全顺着苏临清的台阶下来,苦笑着道:“考研的事还早,各位大佬就别难为我这个大一新生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就是。” 听到王德全如此说,这几人才只好作罢。 一旁的苏临清眯着眼笑着,见大家终于平静下来,这才出声道:“我听陈老说要安排你进课题组?德全,陈老有具体说哪个课题吗?” “没。”王德全摇了摇头,“陈老说课题组的人出差了,说是等他们回来会给我考核。” “出差?”屋内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脸色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喜色。 王德全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这段时间,所里出差的就我们几个。”姓李的中年人笑着解释道:“不出意外的话,陈老说的应该就是我们。” “那还真是巧了。”王德全笑了笑,“考核的时候还请各位手下留情。” 几人说笑了几句,房门就被敲响了。 门开,一张胖脸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打扰了,您们的菜好了,您看是现在端上来还是?” “现在。”苏临清向他点了点头道。 菜一道一道上来,最后,温山海拿着两瓶酒进来,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在王德全身上顿了顿: “这两瓶酒送给各位,感谢各位对百姓健康的付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 饭菜吃的差不多了,姓李的中年人将包递给孟生,孟生急忙接过,起身出去买单。 王德全刚准备下去,就被孟生按在了座位上: “这种跑腿的事不劳烦大佬们,我来就行。” 王德全见起身不成,只能无奈地笑笑。 “让小孟去就行。”姓李的中年人笑着道,接着看向王德全道:“德全,忘了问你,中医里面你擅长哪一方面?” 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回答,王德全认真思考半天,最终吐出两个字。 “针灸。” “擅长针灸?”那人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我还以为你更擅长开方。” “不是。”王德全笑着出声纠正道。“针灸这方面我偏弱一些,除了这方面,我都很擅长。” 第169章 重金 见王德全的眉毛皱起,吕天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给你介绍个患者,贼有钱。” 听着吕天意的话,王德全很是无奈。 “这和有钱没钱没关系,我是个医生,又不是商人。” “我知道。”吕天意点头,接着再次劝说道:“我们两个也不是想让你漫天要价,是有人开出来很高的价格,重金求医。” 重金求医?王德全微微一愣,还有这种事? 有病不去医院,在家重金求医是什么神奇操作? 况且都重金了,要是没有医生去自荐才奇怪,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自己? 王德全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求医的这个人极为难搞,二就是这个人的病已经没救了。 当然,对王德全来说,除了直接死亡或者他不想救,还没有救不回来的人。 见王德全有些犹豫,一旁的钟万象出声道:“放心老王,我都给你打探好了,生病的人不是那种不好讲话的人。” 王德全听着心里了然,既然不是人有问题,那就是病难治。 也不绕圈子,王德全直接问道:“什么病?” 钟万象听着,眼睛瞬间瞪大:你同意了?” “你先说。”王德全也没否认。 “好像也不严重。”钟万象想了想道:“就是经常吐,早上吃完东西,晚上就吐。” 听到前半句,王德全本以为可能是孕吐,刚想问是男性还是女性,就听到后半句。 “朝食暮吐。”王德全眉头微蹙,出声问道:“多大年纪,男的还是女的?” “叫田中怜,女性,26岁。”钟万象这次回答的痛快,“因为怕穿白大衣的医生,所以一直拒绝去医院,她家里给她请了不少医生,都被她哄了出去。” 王德全听着抬了抬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道:“我去就不会把我轰出去?” “你这不是年轻嘛。”钟万象笑着道:“田中怜是害怕大夫,但她还喜欢长的年轻的小帅哥啊,之前没少给小帅哥们砸钱。” “你这调查的都是什么东西。”王德全有些哭笑不得,起身道:“我看还是算了,再想想其他办法。” “真能行。”钟万象见王德全退缩,急忙起身将身旁的包递给王德全。 “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穿这一身去,准没问题。” 王德全捧着包,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无奈地坐下。 钟万象在一旁劝道:“你那水平,平时看个病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动动手指就能赚五十万,多值啊。” “五十万?”王德全怔了一下,有些不确信地问道:“越南盾?” 这话把钟万象说的一懵,接着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人家家里有大矿,田中怜她父亲田福爱女心切,这才出了这么多钱。” 话都说到这地步,王德全确实也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毕竟还没见过谁嫌钱多。 赚了这笔,自己留一小部分作为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再给父母转一些过去,还能剩下不少。 王德全心里盘算了一下,也就想开了。 就算这个田中怜再难搞又能怎样,自己只要治好了病,拿了钱,其他的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 事情就这样定下,钟万象两人吃过了饭,找了个地方让王德全将衣服套上。 衣服就是简单的白衬衫,西装裤,黑色的皮鞋加上一副墨镜。 王德全理了理衣领,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上辈子穿了一辈子的白大褂,就算参加葬礼都没有穿的这么正式过。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王德全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几份小帅的。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看,确实精神了不少。 不知怎么,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了‘精神小伙’这个词。 “换好了吗?”钟万象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换好了我就进来啦!” “好了。”王德全应了一声,接着将台子上的墨镜拿了起来,在门开的声响中缓缓带了上去。 钟万象一进来,见到王德全的第一反应就是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王德全将墨镜摘了下来,问道:“又什么问题吗?” “没有。”钟万象急忙摇头,看着王德全的眼神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老王,你有没有考虑过去拍个电影什么的?” “没有。”王德全回答道,接着将墨镜塞进钟万象怀里,道:“墨镜还你,带着看不了病。” 钟万象也没坚持,将墨镜挂在领口,继续问道:“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改行吗?” 自己医生当的好好的,没事改什么行?王德全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为了防止钟万象瞎想,果断道:“不考虑,你就别操心了。” 钟万象虽然还是有些不甘放弃,但见王德全如此,也只好将不靠谱的想法放到一边。 换好了衣服,王德全跟着钟万象上了车,车里还坐着吕天意。 “那个田中怜的家就在西郊,那边是环河别墅区。”钟万象出声说了一句,接着开车向目的地驶去。 王德全之前还没觉得,这次才对淮西有多大勉强有了个概念。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车才停下。 不是到了田家,而是被保安拦在了外面。 任凭三人如何解释,保安就是不放行,甚至还把拴在门口的狗牵了出来。 看着车前差互的犬牙,钟万象也是有些无奈。 “我们真的是来给田小姐看病的。” 保安也是丝毫不让 :“看不看病我不管,你不是这里的住户,就不能进来。” 这保安摆明了态度,钟万象也懒得在和他说什么。直接将车掉了个头,开了出去。 “不去了?”王德全有些疑惑:“那我们现在是……” “进去是一定要进去的,已经和田福那边约好了,就是没想到碰到这么个保安。”吕天意出声道:“不就是别墅吗,有什么难的,买一套就是了。” 说买就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王德全在一旁看得直咋舌。 你们两个不是没钱了吗?还有钱买别墅? 像是看出了王德全的想法,吕天意没有解释,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第170章 田中怜 “这房子是他盖的。”一旁的钟万象毫不犹豫地揭穿道:“开发商是他朋友,送了他一套房子,之前一直不在乎,钥匙也没拿。” 说着,钟万象看向吕天意笑道:“你要是早拿了钥匙,还用得着再跑一趟?”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开车再次来到了别墅区的门口。 那个保安正翘着脚嗑瓜子,见这车又来了,登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刚想说什么,就见到车内的人向他晃了晃钥匙。 这钥匙与普通的不同,钥匙柄处是镂空的,上面还雕了一朵花,看上去格外的硌手。 那保安原本还想说什么,看到钥匙的瞬间就熄火了。 不情不愿地将门打开,拉着脸看着王德全等人开车进去。 从门口到田家没有多远,王德全等人下了车,看向田家的院子,气势格外的足。 不过片刻,别墅的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吕少,钟少,你们这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门口接你们,真是有失远迎啊。”那中年人笑着走上前,“快,快请进。” “田老板客气了,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吕天意笑了笑,接着将王德全亮了出来,“这位王大夫才是。” “王大夫?”田福怔了一下,这才将目光移到王德全身上,细细打量了半晌,才道:“不知王大夫在哪里高就?” “全德堂。”一旁的钟万象出声道,“我们给你介绍的大夫,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保证药到病除。” “全德堂不是只有陈老……”田福脸上满是疑惑,“什么时候……”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吕天意笑着道:“这位王大夫可是陈老的徒弟,信不过我们,你还信不过陈老?” “陈老还是信得过的,只是……”田福有些犹豫,半晌,他叹了口气,“我闺女的情况你们应该也知道,之前打跑了不少大夫。”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王德全道:“王大夫我自然是信得过,我就是有点担心王大夫的……安全。” 田福本以为说了这话,吕天意和钟万象就会放弃,没想到两人的表情越来越怪异。 “你们这是……”田福一脸懵。 “安全这事,您不用担心。”王德全笑着道:“我想知道您女儿的具体情况,能不能和我说一说。” “啊,好。”田福回神,急忙点头应了一句,接着将田中怜的病情大致说了一遍。 “我女儿田中怜,今年26岁,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吐。” “这个症状多长时间了?”王德全皱着眉问道:“之前有看过医生吗?” “大概得三个多月了。”田福答道,“之前看过大夫,喝了药非但没什么效果,反而更严重了。” “没办法,我只好继续请大夫,这次没严重,但是依旧没什么效果。” 王德全听着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都吃过什么药还记得吗?” “第一次叫什么和汤,第二次喝的好像叫什么蔻什么,我记不太清了。”田福皱着眉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之前的方子都在屋里,等下我给你找。” 说着,他顿了顿,道:“等下进去之后,各位千万别提医生大夫之类的话。” “放心。”吕天意拍了拍田福的肩膀,笑道:“吕老板只管准备诊费,其他的交给我们就好。” 田福虽然对王德全的水平有些怀疑,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自己闺女的恶名几乎在医疗系统传开了,除了王德全,他也找不到愿意来出诊的医生了。 几人进了别墅,戴好了鞋套,王德全出声问道:“田小姐在哪里?” “在楼上。”田福回答道:“我先带你们过去。” 上了楼梯,刚到二楼的走廊,王德全就被走廊尽头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不是因为那道身影如何曼妙,而是因为那人披头散发地坐在窗台上,背对着众人,窗户大开,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在窗外。 田福看到了一瞬间,整个人呼吸都滞了一下。 “那是田小姐?”王德全注意到了田福的神色,轻声问了一句。 “是。”田福点了点头,目光移向窗下的地上,道:“肯定是又因为午饭和她妈妈生气了,这孩子平时不吃蔬菜,只喜欢吃肉。” 王德全皱着眉看过去,地上那一坨确实很像饭菜。 窗台上的身影像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就呆住了。 “小怜啊,快下来,上面多危险啊。”田福连声劝道:“不吃菜咱就不吃,等下老爸给你买酱肘子,你快下来。” 田中怜一身宽大的白色衬衫,头发一部分披散在脸前,宽大的衣服被风吹动,里面包裹的身躯,隐约显露出了边界。 已经瘦的几乎皮包骨头了,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精气神。 她坐在窗台上,扭头看着王德全几人,抿着嘴唇不说话。 “听老爸的话,快下来。”田福试探地向前走了几步,见田中怜没有激动的反应,这才放下心来,快速走了过去。 王德全跟在后面走了过去,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田中怜的身上。 这姑娘瘦的几乎快脱相,虚弱得看上去像是随时能化成蝴蝶随风飘走。 “老爸抱你下来,宝贝别怕。”田福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只是刚碰到田中怜的身体,就被田中怜扭身子躲开了。 “小怜,你……” “我要他。”田中怜声音虽然虚弱,语气却很是坚定。 “谁?” 田福当场就蒙了,顺着自己闺女直白的目光看去,就见王德全正站在目光之中。 “王……王先生,您……”他的声音卡了一下,脸上满是尴尬。 “无妨。”王德全轻轻一笑,看着田中怜的眼睛道:“田小姐,下午好。” 田中怜没有回应他的问好,两人对视了片刻,田中怜向王德全的方向伸出了手臂。 “抱。” 一个字,言简意赅。 一旁的田福脸都红了,对王德全连声道着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闺女……” “没事。”王德全笑了笑,接着上前两步,将人从窗台上抱了起来。 人入怀的第一感觉就是轻,完全不是正常成年女性的体重。 田中怜将头埋在王德全的肩膀,像是这样做过千万遍一样,熟练的很。 王德全只觉得脖颈处皮肤有些发凉,不只脖颈,王德全觉得田中怜整个人都透着寒气。 见田中怜光着脚,王德全就没把她放在地上。 “她房间在这边。”田福见状急忙快步走到前方带路。 王德全抱着人跟着走了过去。 第171章 田中怜的故事 将怀中的人放在床上,王德全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麻烦王先生帮我照看一下小女。”田福叹了口气,“我去给她那些吃的。” 见王德全点头,他转身快速出了门。 屋内此时只剩下王德全三人和田中怜。 感受到了田中怜注视自己目光,王德全看了过去,笑着道:“田小姐为什么看我?” “你好看。”田中怜的声音有些虚,似是试探地问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来看你。”王德全拉过凳子坐在床边,看着一脸不解的田中怜道:“听你父亲说你心情不好……” “你是医生?” 田中怜忽然出声打断道。 王德全听着微微一怔,他有些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你身上有医生的味道。”田中怜淡淡道,“我闻得出来。” 医生的味道是什么味道?王德全有些懵,难不成是消毒水的味道?只是自己这辈子没怎么在医院工作过,哪里会被浸入味? “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王德全好奇地问道,“我怎么没闻到?” “药味。”田中怜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轻声回答道,“中药的味道。” 一说中药味,王德全倒是信了几分。 自己经常在诊所,身上带着中药味也是正常。 “我没病。”田中怜蒙在被子里道,声音闷闷的:“你快走,我不打你。” 说起打人,王德全来了些兴趣,好奇地问道:“之前听人说,你赶跑了很多医生,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骗子。”田中怜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他们都是骗子。” “为什么这么说?”王德全轻声问道。 “他们一见到我就让我吃药。”田中怜的声音似乎有些委屈,“他们肯定是那个人渣找来害我的。” “人渣?” 这词一出,钟万象和吕天意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是你男朋友?”王德全小声问道,“方便和我说一说吗?。” “你会告诉我父亲的。”田中怜闷声道。“他会担心的。” “那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就不担心了吗?”王德全出声劝导道:“说完你心里也会好受一些,有什么难处,我们也可以一起帮你解决。” 田中怜有些沉默,就在王德全以为此路不通的时候,就见她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那我就和你说。”田中怜轻声道,接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钟万象两人。 钟万象看懂了她的目光,本想着再听个热闹。只是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在呆在这里就有些不好了。 果然还是长的帅的人吃香啊。 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他拉着吕天意出了门,还不忘将门带上。 见门关上,田中怜这才将目光收回来,随意地看向一个方向,眼神有些涣散。 沉默了半晌,她出声道: “我背着家里人,在学校里谈了个朋友。” “他长的很好看,我追了他好久。” “本以为我们能走到最后,结婚生子什么的我都想过,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那天他说要带我回家。” “我以为他是要带我见他的父母,可是到了他家,我才发现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王德全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 “那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以为是他的父母出门了,在那里住了两天后,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田中怜说着,眼里露出一抹恐惧:“我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粘着血相册,里面的人根本不是他。” “然后呢?”王德全听着皱了皱眉,出声问道。 “我拿相册去问他,他说是前任房主留下的。”田中怜低声道,“我当时对他很信任,也就没多想。” “当天晚上我睡的很熟,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我本打算回家一趟,谁知道刚出门,就见他从隔壁的屋子里出来,手上还拎着刀。” “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帮邻居杀个鸡。” “我虽然有些怀疑,但是也没多想什么,和他说了一声,刚打算离开,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奇怪的声音。” 田中怜抱着自己的膝盖,声音有些颤:“我有些奇怪,想过去看一眼,却被他拦在了门外。” “我的嗅觉很灵敏,及时味道很淡,我也闻得到。” “他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刚开始我还想着是不是鸡血的味道,可是我没闻到鸡的味道。” “我当时就想赶快离开,离他远远的,只可惜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王德全出声问道。 “看到了一个全身是血的人从屋子里爬了出来。”田中怜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那人抓着他的脚腕,让我跑。我当时吓得不会动,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人的手剁了下来。” “然后呢?”王德全皱眉问道。 “然后我就被他关了起来,关了一个多月。”田中怜的声音闷闷的,“我一见到肉就犯恶心,他就给我吃了一个多月的草。” “草?”王德全听着微微一怔,这展开他着实是没想到。 “嗯。”田中怜吸了吸鼻子,“就是外面地上长的草,生的。” “所以你现在……”王德全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我讨厌绿色的东西。”田中怜的眼眶有些红,“被折磨了一个月,我只想吃肉。” 说着,她顿了顿:“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 王德全暗暗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想了想,他出声问道: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失踪这么久,家里人还有学校那边没找你吗?” “我住校,他给我在学校请了假。”田中怜吸了吸鼻子,回答道,“每天他都要离开一段时间,门锁着,我打不开。” “我只好天天向外面喊救命,只是这房子实在是太偏僻,外面一直都没有人经过。” “直到那天,我喊的时候,门响了。” “我以为是他回来了,但进来的人不是他。”田中怜说着揉了揉鼻子,“那个人又高又壮,说是听到这边有声音就过来看看。” “然后你就被他救走了?”王德全出声问道。 “嗯。”田中怜点了点头,“他把我救出来之后就走了。” “你没报警吗?”王德全问道,“你那前男友叫什么?” “他说警察都是他的人,我报警也没用,我太害怕了。”田中怜道。 “他叫曹九如。” 第172章 是非 “曹九如?”王德全的瞳孔猛然放大。 这个名字他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田中怜注意到了王德全神色,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认识他?” “不熟。”王德全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冷意。 “你和他有仇?”田中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是做了什么吗?” “算是有些矛盾。”王德全点了点头,看向田中怜道:“你想不想报仇?” “想!”田中怜一听,这个人瞬间就精神了起来,“需要我做什么吗?” “需要你把身体养好。”王德全认真道,“你现在连走路都费劲,更别提去报仇了。” 田中怜一听,整个人怔了一下,接着看向王德全道:“我是真的病了?你是医生,你能帮我看看吗?” “可以。”王德全点头:“我听你父亲说,你有呕吐的症状,这个症状多久了?” “大概三个月。”田中怜答道。 王德全想了想,继续问道:“除了呕吐,还有其他的症状吗?我听你父亲说,你之前还喝过什么汤药?” “喝过两次。”田中怜点了点头,“都没什么效果。” “喝完之后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第一次喝的那个,喝完之后我以为自己好了,结果晚上的时候又开始吐,肚子还总觉得涨,天天半夜坏肚子。”田中怜想了想回答道。 “然后我父亲又给我找了个大夫,这次的药喝完之后,肚子里总觉得有冷气跑来跑去,总是肚子疼。” 王德全听着点了点头,出声问道:“哪个位置疼?是肚脐下方吗?” “你怎么知道?”田中怜点了点头,一脸惊奇。 王德全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接着道:“我给你把个脉。” 田中怜顺从地将手伸了出来。 手指搭了片刻,王德全心里有了数,看过了舌苔之后,他出声问道: “你之前吃过的方子还在吗?” “应该在。”田中怜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是被我父亲收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田中怜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田福的声音。 王德全起身将门打开,就见田福手里端着一个特大号的碗。 尽管上面有盖子盖着,王德全依旧能闻到里面酱香的味道。 “她现在不能吃这个。”王德全有些无奈道,“之前喝的方子在哪里?我想看看。” 田福将碗放在床头柜上,听着王德全的话,脸色猛地一滞。 他小心地看了田中怜一眼,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应激的事。 出乎他的预料,田中怜只是向他笑了笑。 几乎是瞬间,田福就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我这就去给你找。” 说着,转身冲出了门。 片刻后,他拿着两张纸回来,递给了王德全。 “保和汤,丁蔻理中汤。”王德全快速翻看着,心里对田中怜的病了解更深一层。 一旁的田福脸上有些着急,出声问道:“王先生,您看我闺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暴饮暴食荤腥,损伤了中阳。”王德全说着,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从兜里拿出纸笔。“原本病只在脾,但是耽误的太久了,损及于肾。” “啊。”田福脸上有些迷茫,“那该怎么办?” “别担心。”王德全安慰了一句,“不是特别严重,喝几副药就能好。” 说着,笔尖在纸上游动,不过片刻,纸上就写满了字。 签上了名字,王德全将纸交给了田福。 “照着这个先吃三剂,吃完后可以去全德堂找我。” 田福小心翼翼接过,连连道谢。 从田家离开,三人也没回去,而是直接开车去了吕天意那栋房子。 房子虽然一直都没人住,但里面却很干净,明显是有人打扫过。 进了屋子,三人也没有互相客气,不约而同地坐在了沙发上。 钟万象和吕天意对视一眼,接着两人将目光移向王德全。 王德全被看的有些奇怪,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你们两个聊得我们都听到了。”钟万象咳了一声说道。 “听到了?”王德全显示怔了一下,接着就有些想笑。 如果这两位真的全部都听到,那么现在应该就不是这态度。 很可能只是听到了一句两句。 “她人渣男朋友嘛,我们都听到了。”钟万象在一旁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德全有些无奈,只好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钟万象两人听得倒吸一口气。 “你知道她前男友叫什么吗?”王德全看着两人表情,面上有些严肃。 见王德全的神色,钟万象两人也是认真了起来。 “看你这样子,我们认识?”吕天意眉头皱了皱,“是谁?” “曹九如。”王德全淡淡道。 这三个字落下,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曹九如?就他,怎么可能?”吕天意脸上有些不可思议。 “就他那胆子,还敢做这种事?”钟万象也是有些吃惊。 “这件事应该是发生在三个月前。”王德全出声道,“现在是七月,也就是说事情发生在四月的时候。” 说着,他看向吕天意道:“四月份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应该就是在上学?”吕天意眉头紧皱:“我那时候在跟工程,和他几乎没什么接触。” “说到四月份。”一旁的钟万象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沉,“老王,你还记得咱早上看的报纸吗?” 王德全先是一怔,接着也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有了些变化。 “你是说……” “没错,”钟万象点了点头,“四月的意外事故,我觉得很可能和他有关系。”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吕天意听得一脸懵。“什么四月?什么意外事故?” 这回轮到王德全有些惊讶了。 “你不知道?” 吕天意摇了摇头:“不知道。” 王德全和钟万象对视一眼,接着将事情和吕天意说了一遍。 吕天意听着,整个人都懵了。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也是从我爷爷那里知道的,”钟万象道,“可能是吕老不想让你沾上什么是非?” 第174章 楼顶(二)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下午4点。 刚出了门,就见到熟悉的车停在警局门口。 “你这一天挺忙啊?”钟万象幸灾乐祸地向王德全挥了挥手,“这才几个小时没见到你,你就把自己搞到这里来了。” “这事我也没有办法,”王德全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谁知道我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钟万象出声道:“你们学校那事我听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王德全耸了耸肩,“我就是上去看了一眼,还没看到什么东西。” “那还真是倒霉。”钟万象笑着道,“那些警察就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倒是说了一些,但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王德全想了想回答道:“他们不相信我会看病,就让我当场表演给他们看,然后就被他们抓着看了一下午。” “所以你就在那里给人看了一下午的病?”钟万象一脸好笑道:“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抓起来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王德全随意道,“我那张后林所的身份卡还在他们手里,本想着等那个警察回来给我,没想到等了一下午我没见到人影。” “人家可能在忙?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钟万象说了一句,接着看向王德全道:“晚上吕天意就不来了,你想去哪儿吃?“ “我先回我师父那里一趟。”王德全想了想道。 “那就不用回去了。”钟万象说着将车子启动,“陈老去了迎香居,咱们一起过去。” “钟老也在?”王德全出声问道。 “在。”钟万象点了点头,接着开车向迎香居的方向驶去。 到了地方,两人下了车,去楼上打了个招呼,接着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后院。 “你们两个怎么又来了?”清冷的女声响起,一袭白衣出现在窗口,看着两人道:“上次的酒没喝够?” “喝够了,喝够了!”钟万象连连求饶,接着抬头一脸可怜地看着沈盈香:“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还请沈姐姐救济一口。” 沈盈香自然不会被他的话所骗,出声道:“想吃什么直说。” 钟万象登时精神了起来,嘴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 “火锅!” 沈盈香也没有拒绝,就这样开始准备了起来。 锅是铜火锅,中间碳炉里的碳冒着微微火光。 菜都是,冰箱里现成的菜,洗过后上面还沾着水珠。 肉也是早已切好的肉,摆在盘子里,整整齐齐。 火锅是好火锅,只是这天确实太热了。 王德全不是很饿,随意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沈盈香吃的很少,也放下了筷子。 只有钟万象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吃得不亦乐乎。 “上次是我失态了。”沈盈香忽然道,“还请你不要介意。” 王德全刚想出声客套两句,就听沈盈香又道: “我听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就让人去查了查。” “查到了什么?”王德全好奇地问道。 “有个人,我觉得你可能会认识。”沈盈香说的 道,“他是从安通被人追过来的。” “被追过来的?” “嗯。”沈盈香点了点头,“他叫杨易。” “杨易?”王德全听了这个名字,怔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是真的再熟悉不过了。 “他现在在哪里?” “应该是被人关了起来。”沈盈香淡淡道,“据说他在这边救了一个小姑娘,耽误了时间,这才被人抓到。” “抓他的人是谁?”王德全眉头紧皱,“你怎么知道他被关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沈盈香将杯子里的水倒掉,继续道:“你们不是在调查曹九如吗?我建议你们直接去找他,不然晚了他出了什么意外,你们的线索就都断了。” “杨易在他手里?”王德全眉头皱了皱,从沈盈香的话中,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曹九如现在在哪里?” “大概在你们学校楼顶上?”沈盈香随意道。 王德全瞳孔骤然放大:“你是认真的?” “我猜的,信不信由你。”沈盈香耸了耸肩,“不过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建议你快一点,晚了没准你就见不到他了。” 王德全听着立即起身,拉起一旁还在吃着钟万象,径直向停车的地方跑去。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沈盈香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看得清呢?” 王德全和钟万象两人开着车,一路飞驰到了学校。 一进校门,两人隐隐约约地看到不远处的教学楼上似乎有黑影晃动。 那上面似乎不止一个人? 来不及多想,两人急急忙忙向楼顶跑去。 通往楼顶的门没有人把守,王德全一把推开门,门外几双眼睛“刷”地一下,整整齐齐的看向他。 楼顶很黑,几乎看不到光。 “就你们两个?”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两个人够干什么的?还想两个打五个不成?” 王德全听着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我听说曹九如在这里?” 话音未落,一阵“呜呜”声从黑暗中想起。 王德全看了身旁的钟万象一眼,就见他向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怎么,你们两个还想救他?”其中一人出声道,“就他这样的人,竟然还能有人救?” “我们不是来救他的。”王德全笑了笑,“如果真的来救他,我们会只来两个人?” “这话说得有。”那人点头的,“那你们两个是和他有仇?” 王德全轻笑了一声:“这话还要问他才行。” “赶上哥几个心情好,什么问题赶紧问。”那人随意地摆了摆手,“给你们两分钟时间,问完了赶紧走。” “那就多谢了。”王德全应了一声,接着向曹静如的方向走去。 曹九如此时跪坐在地上,双手被绑在了身后,嘴上还粘着胶带。 王德全将他嘴上的胶带撕下,接着蹲下身子看着他。 “车的事情是你让人做的手脚?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死在小爷手上是你的荣幸。”曹九如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死了,就没人会找你的麻烦了吗?真是笑话,你只会死得更惨。” “我死得惨不惨和你没有关系。”王德全淡淡道,“田钟怜这个人你应该不陌生?” “田钟怜?”曹九如听着,身子微微一震,“你怎么认识她?” “将人家姑娘囚禁了那么久,你总要给个说法?”王德全冷声问道:“还有被你杀的那两家人,你就没有丝毫的愧疚吗?” 话音落下,场面一时极为安静。 即使天色昏暗,王德全也看得清曹九如脸上忽然变得怪异起来的表情。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田中怜?” 第177章 声音 钟万象手忙脚乱地将车子停下,一脸惊恐地看向王德全: “卧槽,什么东西?” 王德全摇了摇头,脸色也有些凝重。 “你这车里没拉别的东西?” “没有?”钟万象脸上有些迷茫,“除了你,基本上没几个人坐过。” “刚刚的声音绝对不是幻觉。”王德全眉头微皱,“听着好像是后备箱里传来的声音。” 话音刚落,就见常青从后面走了过来,低头向车里的两人询问发生了什么。 钟万象将王德全的猜测一说,接着拿着车钥匙下了车。 王德全也跟着下了车,走到车后。 常青拿过车钥匙,示意两人走远一些。 两人也没多事,很是听话的后退几步,目视着常青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清脆的开锁声响起。 常青回头再次确认了两人的位置,接着缓缓地将后备箱盖子打开。 王德全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后备箱的缝隙上,眼珠一错不错。 盖子缓缓打开,里面的东西也逐渐暴露在空气之中。 “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就像是被忽然进入体内的空气呛到了一样。 是个人? 常青打开手电筒,快速检查了一遍后备箱,发现没有其他的危险物品,起身看向王德全。 王德全接到目光的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走到后备箱旁,就着常青的灯光看去,只见一个人弯曲着身子躺在里面。 看身形和骨架,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王德全仔细看去,只见那人的手腕和脚腕上满是勒出的红痕。 伸手将那人脸上套的袋子摘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好像是……陈程? “你竟然还活着?”王德全有些感叹,“那么大的火,真没想到,你还能从地下室完好无损地逃出来。” “咳咳,托你的福。”陈程眯着眼睛,迎着灯光看向王德全的脸,“真没想到,我还能在这里看到你。该不会是咱们都没跑掉,一起下了地狱?” “跑没跑掉你自己清楚。”王德全说着,大致检查了一下陈程的状况,见没什么严重的伤,便直起身子,顺便还用常青的衣服擦了擦手。 常青将脸扭到一旁,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行了,没事就出来。”王德全撇了陈程一眼,“还想把后备箱当家不成?” “这人你认识?”钟万象走上前,看了一眼车里的人,出声向王德全问道。 “之前在安通遇到的。”王德全答道,“这人不可信,没一句话是真的。” “你就不能说我点好话?”陈程撑着车尾,缓缓地伸展着自己的关节。“一起被绑架过,好歹是难兄难弟,你给我留点面子。” 活动完僵硬的四肢,他向钟万象伸出手,笑着道:“兄弟你好,我是王德全的朋友,我叫陈程。” “朋友?”钟万象下意识看了一眼王德全,见到王德全的表情,就明白了什么。接着,他伸出手轻轻一握:“钟万象。” “钟哥好。”陈程脸上瞬间扬起笑,眼神若有若无地向常青飘去,“大佬,求罩。” “将你那一套收起来。”王德全在一旁冷冷道:“有时间说这个,不如说说你为什么会在后备箱里?”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去。 陈程被看的有些不安,只好干笑着道: “我也不知道……” 王德全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为了保命!”陈程瞬间改口,接着干笑了两声,道:“具体原因,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信,倒不如不说……” 说着,他抬头看向王德全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带我一程行不?” “不带。”王德全果断拒绝,看也不看他一眼,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招呼着钟万象上车走人。 陈程愣了一下,求助似地看向钟万象,却见钟万象头也不抬地跟着王德全上了车。 “别介,哥!”陈程急忙转身快步走到车窗旁,扒着窗框,可怜巴巴道:“哥,别把我扔这里,我什么都说,只要带我走,我以后一定涌泉相报!” “晚了。”王德全看也不看他一眼。 车窗在陈程面前缓缓上移,他不得不将手抽走,一脸哀求。 只可惜没有人在意他的神色,这一副表情只能做给空气看了。 陈程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开走,留下一地尾气。 看着远去的车子,他的眼里满是不甘。 但也只是不甘了两秒,又一辆车停到了他面前。 车窗摇下一半,常青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陈程的视线中。 “上车。” 从离开迎香居到再次回来,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 穿过前厅,一路走到后院。 灯笼摇晃,竹影婆娑,有那么一瞬间,王德全觉得自己好像进了古装电视剧里一般。 “回来了?” 桌后的女子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如果不是桌子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清空,王德全甚至觉得这个人从未动过地方。 “活着回来了。”王德全淡淡地应了一声,“曹九如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们两个说的。” 沈盈香怔了一下,唇边溢出一抹笑:“抱歉。” “不解释解释?”王德全抬了抬眼皮,接着坐在了沈盈香对面。 “我相信你的实力。”沈盈香盈盈一笑,“你看,人不是救下来了?” “你将钟万象放进算计里,就不怕钟老的怒火?”王德全皱着眉,停顿了半晌,道:“教学楼里将钟万象桎梏住的,是你的人?” “什么人?”沈盈香脸上的笑明显滞住了,接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出了楼顶的六个人,现场还有其他人?” 听到这话,王德全有些意外:“不是你的人?” “不知道。”沈盈香皱着眉摇了摇头,接着抬头看向钟万象问道:“那人有什么特点,你还记得吗?” “特点?”钟万象皱着眉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应该是个男的,他一直按着我的脖子,不让我回头看。” 说着,他顿了顿:“要说特点,不知道他的声音算不算。” 第182章 疯子 将门锁好,王德全动身去了电话中所说的警局。 经过了一些必要流程,王德全透过玻璃窗,见到了那个砸玻璃的人。 那人脸色苍白,几乎看不出任何血色,眉棱骨处有着一条还未愈合的伤疤。 额上发际线处也有一道伤,这一处看起来极新。 看到了这条伤口,王德全想起来早上小云说的话。 “那人脸上都是血。” 头上破了这么大一道口子,要是不血流满面才怪。 一旁的林云注意到了王德全目光,出声解释了一句:“这伤他说是自己拿刀划的,我们检查过了,这伤口处确实平滑,应该就是被带刃的一类东西划伤的。” 王德全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这人你到底认不认识?”林云在一旁问道,“别在这里傻站着,赶紧给个痛快话。” “不认识。”王德全目光从那人身上收回,淡淡道:“他砸玻璃的原因是什么?总不能是闲着无聊?” “我们正在询问。”林云回答得很顺口,“既然不认识,那就没你的事了。” “这就开始赶人了?”王德全扫了他一眼,接着将目光投向窗内。 停顿了半晌,王德全叹了口气,出声道:“来都来了,那我就报个警。” 一旁的林云刚开始还有随意,一听到‘报警’二字,整个人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刚刚有个电话。”王德全想了想,道:“里面内容很奇怪,像是录好的音频。” 说着,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已经将电话内容录下来了,需要的话,可以去诊所那边听一听。” “不是恶作剧?”林云话这么说着,脸上却依旧严肃,“方便现在过去吗?” “随时欢迎。”王德全淡淡地应了一声。 两人说完,打算立刻动身前往诊所。 只是两人刚迈出一步,就听到审讯室里传出了狼哭鬼嚎的声音: “我在天上等你,那里是云的坟墓,亦是灵魂的归宿。额角的血是给予我们的赞扬,没有人可以接近那里,除了死亡,只有我!” 这声音虽然刺耳,却字字清晰。 王德全和林云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是什么东西?诗歌?”林云皱着眉道。 王德全没有回答。 林云敲开了审讯室的门,进去询问是怎么回事,留下王德全一人在门外沉思。 自从上次从钟老那里回来,王德全就对诗歌这东西敏感的很。 这次的诗歌,会不会和自己在钟老那里看到的有什么联系? 要是有联系的话,那么相同点在哪里? 王德全皱着眉思考了片刻,还是毫无头绪。 林云从屋内出来,也没有和王德全解释什么,两人开着车去了诊所。 按下了按钮,‘沙沙’声再次响起。 “沙沙……等你……坟……死亡……救我……沙沙沙。” 两人沉默地听完了整段录音,脸上的神色都沉了下来。 即便听不清录音中的全部字句,但这话语间的停顿和语气,让人似乎有些耳熟? 没有按暂停,录音开始了第二遍的播放。 “沙沙……等你……坟……死亡……救我……沙沙沙。” 两人都有些沉默,只有录音的声音在屋内不断重复着。 半晌,王德全深吸了口气,伸手拍在暂停键上。 沙沙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人你可能要好好审一审了。”王德全目光从电话上扫过,注视向身旁的林云。“这电话里说了什么,你应该听出来了?” “刚被人在耳边吼完,这要是听不出来,除非是个聋子。”林云低下头,叹了口气,“今天就先这样,你平时做什么接下来还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说着,他抬头迎着王德全的目光看去:“不管查到了什么,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见王德全只是看着他,林云深吸一口气道:“上午对你说的话,我对你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王德全移开视线,看向门口,“我确实有嫌疑,你怀疑我很正常。” 说着,他顿了顿,回头看向林云道:“我的卡你什么时候还我?” “啊?”林云一听,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一脸苦笑:“我忘了,要不然你跟我再回去一趟?” “走。”王德全这次没有拒绝,毕竟这是师父的卡,尽管只是备用,但是除了能刷开大门之外,有没有其他的功能谁也不清楚。 以防万一,王德全觉得自己还是今早将卡收回来比较好。 到了警局,取回了身份卡,王德全不打算再停留,转身准备离开。 “王同学,稍等。”林云的声音响起。 王德全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那个砸玻璃的人,”林云说道:“他要求见你。” “见我?”王德全微微一怔。 跟着林云进了审讯室,一眼就见到了那个人。 那人被绑在椅子上,不断挣扎着,神情极为亢奋。 见到王德全进来,那人不断嚎叫的声音猛地一滞,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你不是要见他吗?怎么又这副表情?”林云将凳子拉开,示意王德全坐下。接着将这人的基本资料递给王德全看了一眼。 王德全随意扫了一眼,“胡开发,男,25岁……淮西中医学院学生?” “你是神最满意的造物,是上天的恩赐,烈火也焚烧不尽的希望。”胡开发的脸上满是羡慕与渴望。 林云听着皱了皱眉,拍了拍桌子道:“说人话!” “命运图腾于你聚集,没有人知道神的锁头锁在哪里。”胡开发像是没有听到林云的声音,神神叨叨地继续道:“你是钥匙,钥匙是你……” 胡开发不断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狰狞。 “只要你死了,就都是我的了,死,去死你,去死。” 声音越来越大,胡开发反反复复地吼着,整个人再次激动了起来,身体不断地向王德全的方向用力,椅子都开始摇晃起来。 幸好,椅子在地上固定得够牢,缚住他的带子缠得够结实,胡开发挣脱不开,只能涨红着脸,像疯狗一样向王德全不断伸着脖子。 “死,死,死!” 王德全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挣扎的人,眼里满是冷漠。 大火,钥匙,图腾。 这些东西竟然从安通跟到了淮西。 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183章 后续 送走了林云,王德全叹了口气,自己终于可以关店回家了。 双手插兜,迈着慢悠悠的步伐,向师父家走去。 走了还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刹车声。 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只见钟万象从车里探出了脑袋。 “老王上车!” 一声招呼,干脆利落。 王德全也没多客气,直接坐到了副驾驶上。 “来找我做什么?晚上吃饭了吗?” “还没吃,我来就是为了找你去吃饭,”钟万象说着,向前方夹着的名片了扬下巴。 王德全伸手将名片抽了出来,目光随意扫过去,只见在名片上印着“刘成贵”三个字。 “这人是做什么的?”王德全好奇地问道:“你请他还是他请你?” “你说呢?”钟万象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解释道:“这人是装修公司的,不知道听谁说我要在这边弄个场子,就托人联系了我。” “那你打算用他了。”王德全挑了挑眉,“不然你怎么会去赴宴?” “那个公司确实不错。”钟万象道,“京里很多店都是他们装修的,水平没什么问题。” 王德全点了点头,没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些什么。他想了想,忽然问道: “对了,昨天那个陈程怎么样?” “你说得没错,”钟万象说着,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色,“这家伙嘴里果然没有一句真话。” 王德全听着笑了笑,扭头看向他,问道:“他都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感慨?” “有一件事你大概不清楚。”钟万象道。 “什么事?”王德全问道, “他其实不叫陈程,”钟万象说着忽然叹了口气,“常青他们按照他最开始说的信息去调查了,结果根本查无此人。” “那他究竟是做什么的?”王德全有些迷茫地问道:“他不是个学生吗?” “害,哪里是什么学生?”钟万象脸上有些无奈,“他是初中化学老师,因为炸了学校的实验室,被学校辞退了。” “化学老师?”王德全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似乎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掉了。 “对,是化学老师,化学系研究生毕业。”钟万象接着道:“今年38,好像叫什么张文双?” 化学系研究生,化学老师,38岁。 这陈程……不,张文双看上去也太过年轻了?不知道的人,定会觉得他只是一个20出头的年轻人。 “这些也不全是他自己说的。”钟万象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他为什么说自己叫陈程,这我就不清楚了。” 王德全在一旁听得,整个人有些沉默,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为什么对化学老师这个词感到熟悉? 他隐约记着,之前在安通的时候,被绑到山上那一次,陈程亲口跟自己说过,地下室里曾经炸死过一个化学老师。 当初自己还觉得这个化学老师是陈程弄死的,而且当时自己找到的种种线索,也都表明了那位化学老师的死和陈程有着极大的关系。 在山上的时候,许青岩还多次提醒自己要小心陈程这个人,自己本以为他提醒自己是因为陈程弄死了化学老师。 只是如今,得知了陈程,即张文双便是那位化学老师,那么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测就全部推翻了。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为什么许青岩会提醒自己小心陈程?而陈程又为何会给自己讲,化学老师被别人下黑手炸死的故事? 总不能是他们合起伙来逗自己玩儿? 这种事情是越想越头疼,王德全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事,答案只有张文双和许青岩本人才知道了。 只是他们会告诉自己吗? 这概率应该不大。 “你叹什么气?又犯什么愁了?”钟万象听着王德全的叹息声,有些好奇地问道。 王德全将自己刚刚想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钟万象听得一脸迷茫。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回去让常青再好好问一问。”王德全揉了揉额头,道:“昨天抓到的曹九如和那五个人怎么样了?” “问完了,都送到警局去了。”钟万象说了一句,想了想接着道:“那个曹九如,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听常青说,他一口咬死了几个月前杀人的凶手不是他,而是咱们前几天见的田中怜。” “除了之后他还说什么了吗?”王德全问道,“有没有说在浮光静影里面的事情?” “算是说了?” 钟万象想了想,道:“他说那天的聚会是别人花钱让他聚起来的,他说他只是个给人家跑腿的。” “那人花了多少钱?”王德全的注意力明显不在重点上,“宴会里的人都是他特意请起来的吗?” “不都是,里面有那个老板插进来的人。”钟万象眯着眼睛答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着,应该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张有亮。” “张有亮?”王德全听着皱了皱眉,半晌摇了摇头的,不记得了,那是谁? “就是一个嘴挺欠的人。”钟万象笑着道,“你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就好了。”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那五个人也是那个老板的人,据他们所说,是因为曹九如办事不力,又不肯退钱。为了防止他泄露情报,那老板就想将他灭口。” 王德全听着有些恍然,想了想又问道:“办事不力……是指在你的车上做手脚?” “这就不知道了,”钟万象耸了耸肩,“他们到最后也没说出派遣他们的老板到底是谁?” 对于这个答案,王德全并不意外。 “忘了问你,那个陈程……不,张文双为什么会在你的车后备箱里面? “他说他是被人打晕了,醒过来就被塞在了里面。”钟万象想了想,道:“前两天的时候我的车送去维修了,他很可能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关进去的……前面就是那家饭店。” 钟万象说了一句,接着将车稳稳地停在了饭店门口。 饭店的名字很接地气,黄底红字,格外的清晰。 “好再来。”王德全抬头看着牌子,“这名字还真是……朴实无华。” “他们家名字一般,但饭菜还是可以的,”钟万象将皮包夹在胳膊下面,用力关上了车门,“走,听他说今天带来了设计图纸,你也帮我一起看看。” “这东西我哪看得懂?”王德全听着就有些想拒绝,“你让我吃东西我会,让我看病也行,这图纸我确实不在行。” “没事,我也看不懂。”钟万象搂着王德全的肩膀,向饭店门口走去:“人家都说两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拿的准一些。” 人家是三个臭皮匠好不好?王德全一脸无奈。 第184章 被骗 两个臭皮匠勾肩搭背的进了饭店。 一到大厅,见到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坐在沙发上,像是等候着什么。 听到门响,他快速回过头。 这速度快得王德全都有些担心,担心他会把自己的头拧下来。 “钟少您好,我是思贵德装修公司的刘成贵。” 那中年胖子笑着向两人迎了过来,先是和钟万象握了握手,接着一脸好奇地看向一旁的汪德全,问道: “这位是……” “王德全,医生。”王德全淡淡答道。 “医生好啊,医生好啊。”刘成贵一听脸上瞬间堆满了笑,“我内人的病就是在医院治好了,当时情况可紧急了,多亏了医院的医生们,不然啊,这人就危险。” 说着,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您是中医还是西医?” 中医,王德全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哎哟,中医就更好了。”刘成贵脸上的表情极为夸张,“我这两天正想找中医看一看,听说陈老在这边,我就想着去找陈老看一看。”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些遗憾,“陈老的号实在是太难抢了,之前一天150个名额排不到就算了。现在,名额都涨到了三四百个,抢了好几天我还是一个都没抢到,实在是太难了。” “去全德堂看病还需要抢号?”王德全听着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我怎么没听说这回事?” “当然要抢呀,不然你连门都进不去。”刘成贵说道:“诊所附近有一张桌子,旁边放着牌子,写着挂号处,有个人在那儿收钱排号。” “还有这事?”王德全皱着眉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全德堂收挂号费的。” 说着,他看一下刘成贵问道,“挂一次号要多少钱?” “现在正常的排号已经排到了2000多了,正常排号的话,大约需要50块钱。”刘成贵道:“要是着急的话,可以插队。号的数字越小,挂号费越贵。要是想挂到当天的号,大概得两三万块钱。” “这件事我觉得应该不是陈老授意的。”钟万象在一旁蹙着眉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之前我从未在早上的时候去过诊所。” “我早上去的时候,也没在街上看到这人?”王德全皱着眉头,“这人明显是打着陈老的旗号骗钱。” “骗钱?怎么可能?”刘成贵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在那里排号,他们给的号码纸上还有着陈老的印章。喏,你看就是这样子的。” 说着,他从沙发上的包里掏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王德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张纸上,果然见到上面写着的数字,120。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圆形的印章的痕迹。 中间一颗五角星,周围写了一圈字,全德堂陈医生。 这印章的形状和图案看起来都格外的正式,如果不是写着“陈医生”三个字,这东西简直可以假乱真。 “120号?你这是花了多少钱?”王德全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真相,想了想出声问道: “我在他那抽签,抽到了上上签,他说给我打了8折。”刘成贵说着脸上有些兴奋,“才花了两万三。” 两万三?王德全听着直咂舌,这哪里是骗钱,这根本就是来抢钱的? 打着全德堂和自己师父的名号来诈骗,这人的胆子也真的是大得很。 “怎么样?我是不是赚了?”刘成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是一脸自豪。 “赚个屁!”钟万象终于忍不住了,“你特么是血亏两万三!” “啊?”刘成贵瞬间就懵了,“你说什么两万三?” “陈老那边排队根本就不需要花钱。”钟万象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本地人都知道,那人估计就是骗你们这些外地人呢。” 说着,他一脸无语道:“你也开了这么多年的公司了,你见过哪个印章上刻的不是人名,而是身份?这不明显是假章吗?” 话说到这里,刘成贵就算再不愿相信,心里也明白了自己是被骗了。 “上上签还打8折?”钟万象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刘成贵,“你就没想过,他那桶里全都是上上签?” “那我这……这是真的被骗了。”刘成贵一脸迷茫地看了看钟万象,又看了看手里的号码纸:“我这队不是白排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报警。”钟万象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向楼上走去:“今天这饭我请,你赶紧想想怎么把钱追回来。” 三人一起上了楼,进了包厢,刘成贵终于看清了现实: “钱能不能追回来不重要,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还记不记得那人长得什么样?”王德全想了想,忽然问道:“要是再见面,你能不能认出来他?” “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刘成贵咬着牙道:“老子再见到他一定要叫他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倒不至于,牢底坐穿是免不了的。”王德全冷声道,“竟然还有人敢算计到全德堂头上来,还真是狗胆包天。” 钟万象听着笑了笑,接着道:“他敢这么做,一定不会是一个人。他的身后很可能会有一个团伙,这件事我会和我爷爷说。老王你就别生气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多谢了。”王德全向钟万象点了点头,接着看一下刘成贵,问道:“你要去全德堂看什么病,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看一看。” 刘成贵听着微微一怔,接着连连摆手:“不用了,我明天去全德堂排着就好,咱今天晚上是来吃饭的,就不麻烦王大夫了。” 钟万象在一旁刚想说什么,就见到王德全点了点头。 “那也行,明天早上早点去,我给你看。” 刘成贵像是没听清这句话,又或者是觉得王德全不小心口误了。 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着头含糊道:“我明天早点去,没准还会排在前面。” 排号的事暂且放后,刘成贵从公文包中拿出一沓纸递给了钟万象。 “这是我们设计好了的图纸,钟少,您看看喜欢哪一个方案?” “行,我看看。”钟万象伸手接过,看完一张递给王德全一张。 王德全有些无奈,自己只是个医生,这东西自己怎么能看得懂? 只是已经递到了自己手上,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拒绝,只好赶鸭子上架,低头看了起来。 “王大夫,你觉得我的图纸怎么样?” 看着图纸,感受着刘成贵传来的视线,王德全拄着下巴,一脸惆怅。 “挺好的。” 除了这三个字,自己也没有别的什么能评价的,只能点头。 “真的挺好的。” 第185章 杨易的消息 钟万象决定的很快,随便翻了翻就,定下了其中两张。 吃过饭后也没有多在外面久留,目送着刘成贵离开,王德全坐上了钟万象的车。 “今天晚上去我那边吗?”钟万象扭动着车钥匙问道,“那那个骗子的事情,我回去后会和我爷爷说的,你要是能一起跟去就更好。” “先去我父那里。”王德全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得先和他说一声,然后再去你那边。” 做好了决定,两人开车向陈老家驶去。 陈贵生此时已经吃完了饭,正坐在院子里听着广播。 “话说三国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老旧的收音机吱呀作响。 听见门响,陈贵生睁眼校门口看去,就见到王德权和钟万象,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天天晚上不在家,你们两个小子还知道回来?”陈老笑了一声道,“说,回来找我做什么?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瞧您这话说的。”钟万象笑着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师父。”王德全走上前,给陈贵生身边的杯子倒满了水,接着道,“咱们诊所有人收挂号费,这事您知道吗?” “挂号费什么挂号费?”陈老拿着杯子的手一僵,接着皱着眉看一下王德权,“你说有人打着全德堂的旗号收钱?” “是的,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王德全点了点头,接着将刘成贵说口中知道的事情,详细的说给了陈贵生。 陈贵生听后沉默了良久,就在王德全开始担心父的身体时,就听师父叹了口气。 “这事也怪我检查不严”,陈贵生叹息着摇头,接着向他们挥了挥手的,“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件事我知道了。” 从陈老家离开,两人也没有去其他地方乱窜,开着车睡觉回了钟老所在的山上。 现在已经8点左右,钟老已经回房休息了。王德权两人也没有打扰,坐在客厅里小声说着话。 “对了,上次在迎香居,沈姐和你说的那个杨毅到底是什么人?”钟万象忽然问道,“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熟人,”王德全想了想,解释了一句,“当初,他为了给他女儿赚钱治病,接下了关于我的任务,后来我们之间做了笔交易,我治好他的女儿,他放弃他的任务弃暗投明。” “是这样啊,”钟万象恍然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王德全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关于杨易的线索? “没错,”钟万象点了点头,“我早上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一直没想起来,刚刚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来了。” 说着他顿了顿,看一下王德权:“那我们要不要去救他?” “你知道他被关在哪里?”王德全想都没想,出声问道,“是谁说的?曹九如还是陈程?” “他们两个互相检举揭发的,”钟万象有些无奈,“最开始是陈程说的,他想用线索换他自己离开这里的机会,说他知道杨易的位置。” “只是常青根本不知道杨易是谁,也就没当回事儿。” “杨毅的位置在哪?”王德权问道,“他说了吗?” “他说在某位曹姓男子家的地下室里。”中文像说着耸了耸肩,“这分明说的就是曹九如。” “然后呢。”王德全问的,“曹九如又说了什么?” “曹九如直接否认了。”钟万象继续说道,“他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杨易,而且他家地下室根本没有人。 “ 常青和曹九如的父亲曹金山说了这件事情,也去了他家地下室看过了,确实没有任何东西。” “难道真的不是他?”王德全听着皱皱眉,“还是他在外面有其他的房子。” “我也觉得是这样,”钟万象赞同地点了点头,“上次在田家,田中怜不是说他被曹九如关进了一个房子里吗?我觉得杨易这一次很可能也是被关在那边。” “我让常青问了曹九如关于田中怜的事情,”钟万象接着说道:“曹九如嘴里的故事和田中怜所说的完全不同。” “曹九如说,他之前一直在追求田中怜,但是田中怜一直在吊着他,不答应也不拒绝。” “在今年4月份的时候,曹九如想放弃了,结果田中怜却找上了他,说是有个地方想让他陪着一起去。” “他本以为填充联想去的会是什么公园游乐场之类的,或者商场,做好了一切准备,接着在第2天的时候和田中连出了学校。” “田中怜带着他一路越走越偏,周围也渐渐没有人烟,曹九如心里就有些怀疑了。” “但是他又觉得,可能是田中怜想玩什么老屋探险之类的游戏,因为害怕所以才叫自己过来,所以就放心的跟着田中怜进了那个屋子。”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有觉出什么异样,只是觉得这里的环境很差,总是有异味,大约两三天之后,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忽然发现床底墙角有血迹。” “看到血痕,他才隐约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接着就想找田中怜问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人,就在他想一走了之的时候,就听到了隔壁的惨叫声。” “曹九如当时就吓蒙了,因为在他来的那一天去隔壁看过了,隔壁根本没有人,这个地方除了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其他人住。” “他本打算偷偷的看一眼就走,结果没想到刚趴在窗户上就见到了田中怜,拿着一把长刀站在屋子里正看着他笑。” “然后呢?”王德权听完出声问道,“然后他被关起来了?” 钟万象摇了摇头:“然后他就跑了,后续的事情他说他不清楚,但是杨易很有可能就被关在那间屋子里。” 王德全听着眉头微微皱了皱,之前一直很相信田中怜的,他也有些动摇了。 田中怜和曹九如,他们两个,到底哪个人说的是真话?哪个人又在说谎? 这种事情单听涉事的本人叙述,很难辨别真假。要想知道事情的真伪,知道到底谁才是最大的凶手,找到证据这件事便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这证据……王德全想着轻轻叹了口气,只能找到田中怜和曹九儒去的那个屋子,一切难题应该就可以得到解决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曹九儒和田中怜他们两个去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王德全和中外像找到了常青,将这个问题交给了他。 不知是常青的手段高明,还是曹九茹彻底认怂,不过三两分钟,王德权两人就听到了答案。 “就在你们之前出事的那条街上。”常青说道,“大概开车再往前走,半个小时左右。” 第187章 医院守夜 听着杨易的话,王德全一时间哭笑不得。 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你什么时候从安通过来的?”王德全好奇地问道,“怎么没让人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车站接你。” “你离开安通的第二天我就来了。”杨易说着脸上有些无奈,“到了淮西,本打算直接去诊所找你,结果刚下车就被人盯上了。 ” 听完,王德全也没有多问什么,让他先闭目休息,接着对着前方的常青道: “先去医院。” 到了医院,杨易少不得被医生们检查一番。 “还行,就是营养不良,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皮外伤。”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医生抖了抖手里的检验结果,看了一眼床上的杨易道:“有点低血糖,你这是多长时间没吃饭了啊?” “大概两三天,我也不清楚。”杨易看着头顶的挂着的葡萄糖,眯着眼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 “两三天?”那个医生抬了抬眉:“你确定?你这最起码得四五天没吃东西了。” “啊?是吗?”杨易听着也有些吃惊,“这么久吗?” “你们这些年轻人。”那医生一脸‘拿你们没办法’的表情:“现在不好好吃饭,以后得胃病就该长记性了……” 医生站在床边,拿着一个小本,对着杨易恨铁不成钢地唠叨了半天。 杨易还不敢闭上眼睛不理,只能硬着头皮听着,还得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钟万象和常青远远地站在窗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王德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张医生,辛苦了。” 王德全说着,走到了床边,看着脸上写满了“救命”的杨易,也有些忍俊不禁。 “你是他朋友?”那医生皱着眉看了王德全一眼,“你听人说你也是个医生,怎么就能看着他这么折腾自己身体?” “回去我会看着他的。”王德全笑了笑道:“我刚刚听到外面有个小护士在找你,好像挺急的,张医生要不要出去看看?” “找我?”张医生怔了一下,接着也没有再问什么,转身就出了门。 张医生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床上的杨易这才舒了一口气。 “你总算回来了。”杨易看着门口的眼睛里还带着恐惧,“这大夫实在是太能唠叨了,一件事反反复复说了十几遍。” “他也是为了你好。”王德全笑着道,接着抬头看了看瓶子里的药水,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杨易感受了一下自身,说道:“就是有点困,自从到了淮西基本上就没睡过好觉了。” 王德全点了点头,接着道:“你先睡,这里有我们看着,不会有其他人来。好好睡一觉,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杨易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是看到窗边看着自己的常青,整个人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常青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与常人不同的气息。 很明显就不是普通人。 就算是像自己这样的练家子,即使功夫上可以和这些人媲美,但是气势上绝对远远不如。 打比赛的话,自己这些练家子可能会赢,如果是在生死场上,自己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身手可以藏,眼里的杀气可是藏不住的。 杨易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过片刻,就觉得自己眼皮开始发沉。 接着就昏睡了过去。 王德全见他睡着,也没再做打扰,向钟万象挥了挥手就出了门。 钟万象看了常青一眼,跟着就出了门。 “杨易这边我看着就行了,你和常青他们先回去休息。”王德全看着钟万象道:“明天我打算去诊所那边蹲一下那个骗子,你要一起吗?” “我明天早上来医院接你,咱开车去,这样更像是外地人。”钟万象想了想,道:“常青得和我回去,我爷爷那边离不了他,除了他,其他的人我给你留下。” “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王德全笑了笑道:“那就明天见。” “我回去研究研究怎么穿像土大款。”钟万象笑着说了一句,接着挥了挥手,“明天见。” 目送着两人离开,王德全坐在另一张床上,看着杨易吊瓶里的药水,半晌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杨易到底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囚禁他的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但王德全知道,这些人对自己等人救走杨易这件事绝对不会无视。 眼睁睁看着自己救走杨易却不阻止,要么囚禁杨易的人没有把握阻止自己等人,要么就是那人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根本无法脱身。 说到牵绊……王德全忽然想起被常青关在山上的曹九如。 囚禁杨易的不会真的是他?目前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只有他被关在山上。 王德全觉得这还真得有那么几分可能。 至于田中怜,王德全实在想不到,她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将一个身形体力都比自身大的成年男人弄到地下室去。 或者说是地窖。 除非是杨易自己走进去的。 这么一想,田中怜也不是没有嫌疑。 毕竟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的小小请求。 这些事情只能等到杨易醒来之后再问了,反正杨易现在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怕他跑了不成? 红梅姐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他,应该也是希望他能来帮自己一下? 只是可惜,出师未捷身先……好,还没死,只是睡死过去了。 窗外一片漆黑,偶尔听到几声狗叫,零星的几点星子在幽暗的天空闪着光,细月高挂,显得格外的孤独。 王德全的目光从窗外划过,转头看向杨易紧皱的眉头。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可能梦里还觉得自己在那个地窖里? “希望今晚平安无事。” 王德全叹了口气,靠在床边看着药液一滴一滴的滴下,流入杨易的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瓶里的药也滴得差不多了。 没有麻烦护士,王德全将针拔下,戳进塑料软管里。 刚想洗洗手回床上打个盹,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是怎么了?王德全微微皱眉,接着推门出去看了一眼,后脚还没踏出病房,就被常青留下来的人拦住了。 “我们的人已经过去查探了,王先生还是不要离开病房比较好。” 王德全也没反驳什么,他也知道这些人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抬头看向走廊远处,只见几个连白大褂都来不及穿的医生,匆匆忙忙从屋子里冲出来,然后向楼下跑去。 第189章 声东击西 医院大厅内一片熙攘,就连下半身瘫痪的老太太都开着轮椅冲出来看热闹。 看着警察将李大龙叉在地上,反拷上双手带走,无一不拍手称好。 众人欢呼声终于停了下来,这才想起来刚刚被劫持的没拉裤链小伙。 “刚刚那个小伙那身手真厉害,竟然能从刀底下逃出来。” “是啊是啊,真厉害。” “哎,你看到那小伙子里面的红裤衩了吗?我瞅着那布料还挺好。” “看到了,早知道我就问问他在哪买的了,我也好给我家老头子买一个。” “可惜,这小伙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众人在大厅中议论纷纷,直到散去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王德全从李大龙的桎梏中出来,刚走到人群中,就被常青手下的人围住了。 “怎么样,伤到哪里了?”为首的一人上前问道。 “小伤,没事。”王德全向他笑了笑,“别担心,我去旁边处置室处理一下就好。” “是我们的工作出了差错,幸亏您身手好,不然我们真是……”那人说着,叹了口气,接着抬头看向王德全道:“这件事我会追查,两天之内会给您一个交代。” “交不交代不重要。”王德全结果一旁人递过来的纱布,一边捂住了伤口,一边向处置室的方向走去,“与其关心我,不如 去保护好杨易,他现在比我重要。” 话音刚落,王德全就发现身边的人身子僵了一下。 一股不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你们该不会……”王德全话说道一半,就见那人猛地转过身子,像身后的人问道: “谁留在病房了?是刚刚下楼探查的小范?” “是范方。”一旁的人答了一句,接着招呼着附近的同事,疯了似的向楼上跑去。 王德全没有站在原地等着。 常青留下的这些人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比自己不知高明了多少,与其跟上去添乱,不如尽快清理好伤,以更好状态迎接接下来的事情。 进了处置室,王德全坐在椅子上,等着医生处理伤口。 处置室里都是小姑娘,看着王德全进来,目光躲躲闪闪,脸上有些发红。 王德全正觉得奇怪的时候,一个医生走了进来,看着王德全的目光有些怪异。 还没等他问出声,就见那医生目光下移。 这是看什么呢?王德全一脸迷茫地顺着医生的目光看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裤链没拉,红色的内裤在缝隙中招摇着,颜色格外的刺眼。 这下明白了,王德全眼睛看向别处,手上默默地将拉链拉好,装作一切都无事发生的样子。 处理好了伤口,王德全道了声谢,交了钱,接着出了门,打算去楼上看看。 路过隔壁处置室的时候,王德全惊住了,那个手卡在门里的小偷,此时带着整扇门卡在了处置室二的门框里。 整个人的姿态极为扭曲。 一旁的消防人员一边锯木头,一边忍着笑。 忍笑,他们是第一的。 王德全没有留下,从旁边路过就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这个小偷是为了看自己的热闹,一着急就卡在了门上。 上了楼梯,刚走到一半,就见到从上面急急忙忙跑下来的人。 那人见到王德全,一把拦住了他。 “王先生,出事了,人不见了。” 王德全整个人滞了一下,接着三步并一步向楼上走去。 杨易的再次消失,虽然自己刚刚就已经预料到了,但是真的亲耳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控制不住的糟心。 这些人既然抓走了杨易,那么必会知道杨易与自己的关系。 他们抓杨易,除了想让自己投鼠忌器,应该没有其他的目的。 就算是有,也会和自己这些人有关系。 王德全看着空空的病房,一时间有些出神。 “你好,我是长青街派出所的民警,陈利江。”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 “你好。”王德全回头看去,向他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我想找你了解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王德全听着,苦笑了一下,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半晌叹了口气,道:“现在有了。” 既然杨易已经不在医院,那么自己也就没有理由在这里流连不走了。 “这屋子里之前有什么人吗?”陈利江侧过头,从王德全的身侧向屋内看去,声音带着微微的疑惑。 王德全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半晌,叹了口气,将杨易被人带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利江静静地听完,皱着眉想了想,道:“所以,你是说刚刚楼下那场劫持只是一个转移大家目光的手段?有人声东击西?”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王德全蹙着眉道:“陈警官,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陈利江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接着果断地摇头。 “没有看到吗?”王德全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医院的出口都有我们警方的人守着,如果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他们会联系我的。”陈利江出声道: “你也看到了楼下那些打架受伤的人,我们担心他们会逃跑,就让人守在门口了。” 王德全听着,眼睛微微眯了眯,“你的意思是,带走我朋友的人很可能还在医院?” “是的,可能性很大。”陈利江点头道,接着看向王德全:“我这就联系局里派些人过来搜寻,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王德全摇了摇头,接着道:“多谢陈警官了。” “职责所在。”陈利江挥了挥手,接着转身向远处走去。 王德全看着他走远,接着收回目光,看藏在暗处的人,道:“那个叫范方的怎么样?” “晕过去了,头上受了重击。”那人答道,“这边的事我已经传回山上了,人马上就到。” 王德全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他道:“还要麻烦你们在医院里搜查一下,无论能不能找到人,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弄出个结果。” 那人应了一声,向后挥了挥手,藏在暗处的人忽的散开。 所有人都忙了起来,王德全看着窗外已经隐隐露出一抹亮光的天,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转身向外走去。 时间紧任务重,一但疏忽,让那人带着杨易离开医院,那就彻底难了。 到时候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乌鸦嘴,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第192章 众人所指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陈志山像是被戳穿了一样,脸色当时涨红起来。 “我是不是陈老侄子,关你什么事?” “你是什么人与我没关系,但你扯上全德堂,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王德全的声音有些冷,“敢打着陈老的名义招摇撞骗,我看你真是活够了!” “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来砸摊子了?”陈志山拍了拍桌子,说道:“敢在全德堂门口砸场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 “报警?”王德全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那你报,你看警察来了之后抓的是谁。” 陈志山整个人怔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不怕报警。 他脑子一转接着厉声说道:“我既然能在这里收取挂号费用,那就是陈老允许的!陈老的规矩你也敢破?就不怕以后去医院没人给你看病吗?” “陈老的规矩?”王德全嗤笑一声,“你也知道规矩?”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陈志山冷声道:“周围这么多邻居都看着呢,你要是再敢骂陈老一句,信不信你走不出淮西。” “骂陈老,谁在骂陈老?”旁边的路人听到了这边的声音,纷纷望了过来。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陈志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一大早上的,怎么了这是?”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陈志山站了起来,向周围拱手道:“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还是凭自己能力赚钱的。” “我在这儿摆了这么多年算命摊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算完命不给钱的。” 周围的人瞬间将目光投向王德全等人,目光里都带着不善。 “我一天辛辛苦苦算命能赚几个钱?”陈志山脸上满是无奈,“不给钱就算了,他还骂我,说是姓陈的都不是好人。” ”我说你骂我可以,但是不能骂姓陈的人,毕竟陈老也姓陈。”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激愤:“您猜怎么着,他竟然说骂的就是陈老,你们就说这事你们能忍吗?” 周围的人一听当时激动了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指着王道全三人就开始骂了起来。 话越骂越难听,王德全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面前这个骗子,竟然空口白牙污蔑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什么话都编得出来。 恶人先告状这件事他算是玩明白了。 眼看着周围的群众情绪越来越激动,再加上陈志山在一旁加油添醋的煽动,情况一时间变得不妙了起来。 如果只是王德全自己在这里,他倒是不担心,但他身边还有钟老。 尽管周围负责中老安全的人员已经就位,但是没有人能保证在驱散群众之前,钟老不会受伤。 就在王德全已经想要让司机小郑带着钟老先离开,旁边激愤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 “哎,这不是王大夫吗?” 这声音一出,周围的谩骂声忽然小了一些。 “王大夫?他还是个大夫?”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对呀,那可是在全德堂坐诊的小王大夫,人家可是陈老的高徒呢。”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围的人看向王德全的眼神骤然就变了,气氛忽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他们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为了陈老发声,竟然骂到了陈老徒弟的身上。 竟然是陈老的徒弟,那么又怎么可能会在外面骂自己师父呢? 既然问题不在陈老徒弟这几人身上,那么有问题的一定是先告状的陈志山。 自己竟然被这人这么明显的假话骗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头像陈志山的身上,眼神里带着不善。 陈志山原本还洋洋得意地看着王德全被众人所指,此时见周围众人的矛头指向自己,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不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陈志生慌忙的摆手,“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是他们的同伙,他是骗你们的,你们见过哪个中医大夫会这么年轻?陈老会让这种人坐诊看病你们觉得可能吗?” 这解释勉强算是有理有据,周围原本调转矛头的人,瞬间就变得犹豫不定了起来。 王德全有些好笑地看着强行解释的陈志生,心里也是有些无奈。 就知道有人会拿自己的年龄说事。 “你看他这年龄确实不大,这么小就会看病,我还真没见到过。” “这人说得也是,陈老那么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怎么会让一个毛头小子坐诊看病?” “就是就是,而且我听说陈老好像从来不收徒弟。”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矛头瞬间又倒在王德全这边。 就在此时,警笛声忽然从人群外响起。 不知是谁看这边人群聚集得越来越多,担心出了什么事,报了警。 听到警笛声,周围的人纷纷回头看去。除了王德全等人,没有人注意到,陈志山的身体忽然一僵,眼神也开始四处乱瞟起来。 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陈志山弯下身子,一把抓起地上的包,就想趁乱逃走。 奈何王德全等人一直在盯着他,见到他拿起包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还不等王德全有所行动,就见到司机小郑一步冲了过去,一把将陈志山按在地上。 听到陈志山的痛苦,周围围观的人这才将视线调转过来。 只见陈志山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个人。 周围的众人以为两方要打起来,急忙回头叫警察过来。 王德全下意识的扭头向那边看过去,就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正是前两天见过面的林云。 林云带着人走了过来,先是皱着眉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接着向旁边的人看过去。 一见到是王德全,他微微怔了一下: “怎么又是你?” 林警官王德全向他点了点头,接着下巴向地上的人扬了扬。 “那个人说自己叫陈志山,自称是陈老的侄子,在这里打着陈老和陈德堂的旗号,骗取高额挂号费。” “还有这事?”林云抬了抬眉,“他骗了多少?” “骗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他诈骗的金额绝对不少。”王德全淡淡道,“刚刚就向我要了六万六。” 这是坑人坑到正主了啊……林云摇了摇头,莫名有些想笑。 示意司机小郑将地上的陈志山放开,林云走到陈志山身边,出声问道:“说,你究竟骗了多少人了?” 陈志山却完全不买他的账,扯着脖子大喊着: “救命啊,打人了!” 第200章 张文双 钟万象听得毛骨悚然,汗毛倒立,胳膊上都长起了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用手搓了搓双臂,感叹道:“如果这事真如你所说的这般,那么田中怜这个女人是真的不可以小觑。” “说起来,倒是觉得田中怜杀人这件事情太过突兀。”钟万象皱着眉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是哪个人给他布置的任务?” “你是说那个a?”王德全皱着眉问道,“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a给田中怜布置了这个任务,告诉田中怜,只要完成任务就答应田中怜和他在一起。” “你别说,我觉得还真有可能。”钟万象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a也说话不算话啊,田中怜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谈恋爱的感觉。” “这个a的身份一定很重要。”王德全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田中怜很大的可能不会说出来他的名字。” “曹九如还真是可怜,喜欢上这样一个疯子。”钟万象一脸同情地说了一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旁的杨易插声道:“这个曹九如能喜欢上这么病态的一个女人,他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杨易的话,王德全和钟万象都点了点头。 “曹九如和吕天逸走得比较近。”王德全想了想说道,“你和吕天逸认识多长时间了?” “小的时候一起在大院里住过。”钟万象回答道,“后来大概我八九岁的时候,老爷子搬到京城去了,就没在一起住过了。” “之后虽然有来往,但是次数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多了。”钟万象想了想继续道:“总体来说,我觉得这个人还算可以。除了有点过于文艺之外,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文艺?”王德全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个文艺法?” “他上次找我,说他弄了两个好剧本,想要找人投资拍个电影。”钟万象说道:“就是上次邀你去田中怜家看病的那次。” “就是说他想拍电影,但是钱不够,想找你来投资。”王德全总结道:“但是你的钱都投到盖的场馆里去了,能拿出的资金不多,而且老爷子那边还减少了你的零花钱。” 钟万象苦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来,让我去给有钱的患者治病来赚取高额费用,所以你们就让我去给田中怜看病。” 说着,王德全忽然皱了皱眉:“给田中怜看病这件事情是谁先提出来的?你们两个谁联系的?” “我们两个当时是一起去联系的。”钟万象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是吕天逸一直在暗中诱导我做出这个决定。” “所以说吕天逸可能有问题。”钟万象抬头看向王德全,“上次咱们的车祸,绝对和吕天逸脱不了干系。” 话音落下,室内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你说吕天意在淮西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钟万象忽然出声道,“如果说他一直独善其身,没有参与进去,这话怕是智力残疾都不会信。” 王德全叹了口气,没有回答钟万象问题,停顿了半晌,转头看向一旁的杨易说道: “我听说安通那边有不少人逃到了淮西,你有见过他们吗?” “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杨易点了点头,说道:“我前两天还见到了个胖子,我曾经在蒋德山的身边看到过他。” “蒋德山身边的胖子?” 听着这话,王德全轻轻皱了皱眉。 自己认识的,蒋德山身边的胖子只有一个。 “刘三庆?”王德全出声问道。 杨易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在淮西到处乱跑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他,看他的样子好像投奔了什么人?我感觉他投奔的那个人应该挺厉害的,只可惜没来得及问。” 三人随便说了几句话,王德全和钟万象也没什么想问的了,便起身告辞。 临出门之前,王德全忽然回头问了一句: “你确定那个人是个女人,她有什么特征吗?” “我确定。”杨易点了点头,“他头发很长皮肤很白,左侧眼角有一小颗黑痣。” 王德全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转身出了门。 “杨易也问完了,接下来还想做什么?”钟万象出声问道:“要不咱去看一看蹲在柴房里的张文双。” 听到张文双这个名字,王德全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怔了一下,接着立马反应过来钟万象说的是陈程 “走。” 两人下了楼梯和保姆打了声招呼。 “老爷子已经回屋休息了。”保姆说道:“两位少爷都尽量小一点声音,实在抱歉啊。” “放心。”钟万象向他挥了挥手,接着带着王德全一起出了小楼。 在门外找到了常青,钟万象向他说了两人的想法。 “就在那边的柴房里,门口有人把守着。”常青说道:“我带你们过去。” 柴房在半山腰,离山顶正经有一段距离。 常青和门口看守的人说了几句,接着拿钥匙将柴房的锁头打开。 柴房里一片黑暗,常青伸手拉了一下门口的灯线,屋子里瞬间就亮了起来。 “谁呀?又打扰我睡觉。”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常青将身子让开,示意王德全两人进去。接着也跟着一起走了进去,随手将门反锁,站在门边,双目死死地盯着陈程的一举一动。 “哟,是王大医生?怎么着,今天是哪股风把你吹过来了?”陈诚大大咧咧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王德全说道:“见你一面比登天都难啊。” “再难,能难到将自己送上西天?”王德全站在窗边,嗤笑一声说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连名字都是假的。” “不对,名字是假的这件事我想到了,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曾经死在地下室的化学老师竟然就是你。” 说着,王德全有些好笑地看着陈程:“怎么你现在是诈尸了?能瞒过厂里上面那些人,你应该在那个厂子里安插了不少人?” “小事,小事,不值一提。”陈成笑着摆了摆手:“这都让你发现了,我这保密工作,做得还不够。” “说起来,我还有一点不是很明白。”王德全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既然陈程和张文双这两个人都是你,那么就说你这个人被抓进去了两次。” “期间,陈程和张文双这两个身份还曾经共事过,你是怎么成功瞒住上面那些人的?” “这还不简单。”陈程毫不在意道,“第一次被抓进去的时候,我是张文双。” “接着,我找了一个身形相似的人代替我留在地下室,而我本人则从地下室的密道逃了出去。” 第201章 行于网上 “然后呢?”王德全听得认真。 “在我逃出之前,上面那些人曾经开了个会,我在山里的眼线将他们的会议内容告诉了我。” “会议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讨论是否要继续研究神农百草水。” “我的眼线告诉我,他们找到了一种比神农百草水更灵的神药,不仅制作简单效果还很好。” “那种药是他们从淮西找到的,刚好我要来淮西的母校办一件事,于是打算下山一段时间。” “到了淮西没两天,没想到又被人绑走了。” 陈程说着叹了口气,眼神里有着无奈的神色。 “被绑就算了,等我醒过来一看,竟然又回到了地下室,车费倒是省了。” “假扮我张文双那个身份的人也是倒霉,在我离开的那几日,上面不想放弃曾经投入大量财力物力的神农百草水,于是命令假扮张文双这个身份的人,三天之内给出一个相似的仿制品。” “他本打算拖到我回来,可惜上面派了人盯着他这人被逼无奈,只好自己动手。” “只可惜,他在化学这方面完全一窍不通。随便的配了几样药品,就交给了看守他的人。” 说着,陈程一脸感叹的叹了口气:“你别说他运气还真挺好,不仅瞎搞的时候没爆炸,把东西交上去之后,上面那些人竟然还信了,让厂子里大量生产的这种东西。” “我也就是这个时候回去的,当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东西已经运下山了,混在了蒋德山的健脑水面,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也都知道了,”陈程说着摊了摊手,“蒋德山的儿子蒋伍得错拿了有毒的那一版神农百草水,当作健脑水高价卖给了那位高考生,导致警方彻底盯住了蒋德山的甜菜厂。” “再之后你被抓了进来。”陈程说着忽然笑了笑,“我看你当时挺傻的,还挺好玩儿,就写了个纸条吓唬吓唬你,没想到你竟然还当真了。” 王德全像是没听到他后面这句话一样,出声问道:“许青岩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许青岩?”陈程说着眯了眯眼睛,“你是说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王德全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外面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陈程盘起腿靠在墙上,“我的人都在山上,知道的只有山上的一部分事情。” 说着,他顿了顿,接着道:“许青岩这个人是在你之前被抓进去的,和他一起进去的还有他妹妹,许青鱼。” “他应该是主动被抓上山的,后面有他的父亲为他做支撑。”陈程想了想说道:“他在山上基本上没受什么罪,除了后来的时候因为救了你得罪了人,差点被烧死在山上。” “他上山的目的是什么?”王德全出声问道,“他父亲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女送上学?” “许青岩他爹确实挺冷血的。”陈程说着撇了撇嘴,“人人都想在蛋糕上切一刀,那位也不例外。” “但是他的手下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他的人基本上都被另一位架空了。” “没有权那就只能看钱了,他看上了这边的生意,于是便送自己的儿女上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陈程这话听得钟万象直吸冷气。 “天下还有这样的父亲?他的心也太狠了。” “这个原因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实话我也觉得有些离谱。”陈程附和道:“其实我倒是觉得,许青岩他爹应该是在下网。” “网下的挺大,能网出几条鱼就不知道了。”说着,他脸上带着几分轻蔑,“拿自己的孩子做饵,大概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了。” 王德全点了点头,没有做评价,想了想接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淮西的?” “山上着了火不能留人,我就从密道里逃了出来。”陈程说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下了山之后,我发现安通的局势比山上有意思多了,本打算趁乱掺和一脚,没想到小县城不大,里面却坐了三尊大神。” “无论哪一个我都惹不起。”陈程说着叹了口气,脸上有些无奈,“随便一个伸出手指就能压死我,我只能缩起尾巴,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万一摸出的鱼是金的,那不就赚了吗?” “那你摸到了?”一旁的钟万象好奇的问道。 “哪有?忙活了一年多,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陈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在外面晃悠了三天,差点进了五次的网。” 说着,他摇了摇头接着道,说实话:“如果说安通就是一个小池塘的话,里面下的网比鱼都要多了,像我这样想浑水摸鱼的人,简直寸步难行。” 说完,他抬头看向王德全,说道:“下了山之后我还让人调查过你,确实让我大吃一惊。” 王德全听着挑了挑眉。 “我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医术比较好的年轻医生,没想到竟然和那么多人有着密切的关系。” 陈程说着叹了口气,眼里满是羡慕:“安通的三尊神,每一个都和你关系密切。你在安通简直就像是走在用网织成的路上,完全不用担心会掉进水里。” “虽然我很羡慕,但是像你这种情况也有一点不好。” “哪一点不好?”王德全好奇的问道。 “踩着网走在水面上,尽管鞋底湿透了,但是你摸不到鱼。”陈程说道,“所以你在安通的时候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听着陈程的形容,王德全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 “你手里把着很多关键的物品,或者说是线索。”陈程说道:“但是你根本没有深入了解他们的机会,这些东西放在你手里,完全是白白浪费。”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你将东西交给其他人,自己离开安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然后呢?”王德全出声问道。 “你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很多人盯着了吗?”陈程说道:“他们对你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说感兴趣不是很准确,应该说是很重视。” “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样普通的东西。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很可能就是在网中保一条命的救命之物。” 陈程看着王德全的眼睛认真道:“如果你再晚一步离开,很有可能会,遭到他们的袭击。” “尽管你的身手很厉害,但双拳难敌一百零八手。”陈程说笑了一句,“你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说完,他也不顾王德全是否还有什么话想问,伸了个懒腰,躺倒在床上。 “行了,我也该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陈程说着闭上眼睛,还不忘盖上被子。 一只脚踏出了门,王德全忽然回头道: “对了,地下室那条密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挖的。”陈程睁开眼看向门口,脸上带着得意的笑,“那条密道是我挖的。” 第202章 修理调整出发 从陈程那里离开,王德全就陷入了沉思。 尽管淮西的情况依然所知不多,但是在安通时的一些事情勉强算是有了答案。 当然这个答案的前提是陈程没有说谎。 他到底有没有说谎这件事无从查据,况且他所说的事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今晚最大的收获不是过去的答案,而是陈程的态度。 既然开了口,那就说明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权衡。 不管他本人的思想是偏向于哪一边的,只要他人在这里,偏向哪一边就显得不重要了。 有本事他就从山上严密的安保系统中逃出去。 逃出去不但没有人骂他,反而会夸赞他的能力。 “老王,你说他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钟万象在一旁问道。 “我也不知道”王德全耸了耸肩,“就先当个故事听。” “现在差不多9点了。”钟万象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你打算在这里住一晚还是回去。”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和你挤一挤。”王德全笑着道,“我去哪里都无所谓,反正这几天诊所也不开门。” “你一提我才想起来。”钟万象忽然问道,“诊所究竟怎么了?早上那会儿我就想问你,结果被红玫姐的事情岔过去了,然后一直没来得及问。” “也没什么。”王德全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昨天中午,诊所的窗户被人敲碎了,我报了警,警方很快就抓到了嫌疑目标。” 说着,他顿了顿:“准确地说是被热心群众抓到,然后送到警方手里。” “热心群众?”钟万象听着挑了挑眉,接着说道:“然后呢?” “然后我找人修玻璃,修玻璃的人因为家里有事迟迟未到,我在诊所等了大半个下午。” “修玻璃的人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通电话。” “下午还有人往诊所打电话?”钟万象听着有些疑惑地问道:“是谁打过来的?电话里都说了什么?” “杂音的声音特别大,我最开始的时候没听清,以为里面是有人在求救。”王德全想了想说道: “修完了玻璃,林云的人给诊所打了电话,说是想让我过去一趟,看看认不认识那个砸玻璃的人。” “那个砸玻璃的人说,他和诊所里面的人认识,我跟着林云到窗口看了一眼,这人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将电话的事情和林云说了一下,我们两个本打算回诊所听一下录音,结果就听到那间审讯室里,那个砸玻璃的人忽然大声喊了起来。” “说是喊也不确切。”王德全顿了顿说道:“准确地说是在狼哭鬼嚎的……不,是有感情的背一首诗。” “诗?什么诗?”钟万象怔了一下,出声问道:“唐诗还是……” 王德全叹了口气:“现代诗。” “现代诗?”钟万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瞬间反应了过来,脸色剧变:“你又遇到了类似的现代诗。” “应该是。”王德全点了点头:“这次应该是现场版的。” 接着,王德全将诗歌的内容给钟万象讲述了一遍。 “这写得都是什么玩意儿?”钟万象听着直咧嘴,“这不会和报纸上那首诗一个人写的?” “或许。”王德全耸了耸肩,“如果真的是一个人写的,那也算是一件好事,毕竟现在有了一条线索,要是能一劳永逸再好不过。” 两人一路小声说着,进了小楼,一进门又见到保姆向他们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王德全和钟万象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向楼上走去。 “明天去田中怜那里一趟?”王德全压低声音说道:“我想去那边再看一看。” “可以以复诊的名义去那边查探一番。”钟万象点了点头,“尽管田中怜掩饰得很好,但人不能总绷紧着精神,总会有放松的时候,不一定什么地方会露出马脚。” 两人说完互相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各自的房间。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太阳刚从天边探出头,王德全就醒了过来。 窗外传来了轻微的声音,王德全坐起身子好奇地顺着窗户看下去,只见钟老拿着一把软剑在院子里舞的虎虎生风。 似是感觉到了王德全的目光,钟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向上看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汇聚,王德全刚想打声招呼,就见到钟老向他招了招手说道: “下来。” 王德全向钟老点了点头,快速洗漱一番,接着跑下楼。 来到院中,就见到钟老手里又多了一把剑。 “太极剑会?”钟老问了一句,也没管王德全说什么,直接将手里的剑扔了过去。 王德全的动作十分敏捷,伸手抓住了剑柄,随手一抖,这把剑就像是听话一般如臂挥使。 钟老看着,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 “你这一手看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舞起来还会不会有这般气势。” 说着他顿了顿,向王德全扬了扬下巴:“舞起来我看看。” 王德全点了点头,毫不怯场,拿着剑随意抖落出一个完美的剑花,接着平稳了呼吸,做好了起手式。 一套舞下来,薄汗微出。 擦了擦额上的汗,王德全笑着看向一旁的钟老,问道:“钟老我这怎么样?标不标准?” “好。”钟老短促地喝了一声,接着鼓掌,道:“没想到这种东西你都会,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你还会什么?不如我们比一比。” “不了不了,我哪能比得过您。”王德全连连摆手:“我也只是跟着学过一些,如今只是徒有其形罢了。” “说得也是。”钟老点了点头,“光是中医这一方面,就足以让你用掉全部的时间了,不过平时多练一练这些也很有好处。” “受教了。”王德全笑着应了一句,想了想接着道:“不如我打一套太极,您帮我看一看哪里有错误?” 钟老欣然答应,将剑放在树下的石桌上,接着坐在摇椅上叹了口气,道: “开始。” 王德全这一套太极形中有意,偶尔故意犯两个小错误,让钟老不至于太无聊。 钟老脸上满是感兴趣的样子,一一挑出了王德全动作上的不足。 打完了一套,王德全坐在石桌旁边的椅子上,刚歇息了两口气,就听到一旁的钟老出声说道: “红玫那丫头怎么样?昨天没和盈香那姑娘打起来?” 第204章 复诊 看着田中怜的模样,王德全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上次见到田中怜的时候,在说话这方面她还完全没有任何障碍。 原本挺开朗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看,我就说!”田中何说着摊了摊手,“我这妹妹就是这样,很少跟外界沟通。” “不如你干脆就别问了。”田中何说道,“直接把脉开方就好了。” 听着田中何的话,王德全眉头皱了皱。 “不问清楚状况,怎么能随便开方呢?” “还真是麻烦!”田中何没好气地说了一声,接着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双臂环抱着,看向王德全和田中怜。 “行,那我就不管闲事了。”田中何说道,“你爱问什么问什么,开完方子赶紧走人。” 田中何说话的这段时间,王德全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田中怜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只要田中何一说话,田中怜的身体就微微发抖。 这个田中何似乎有些问题。 田中怜明显就是害怕她所谓的哥哥田中何。 只是……为什么? 王德全换了位置,换在了与田中联的面对面的地方,挡在了田中怜与田中何之间,阻断了田中何望向这边的视线。 身后果然出现了不耐烦的叹息声。 王德全没有理会身后的人,而是认真地看向田中怜,先是伸手把了把脉,接着小声说道:“来抬头张嘴让我看一下舌苔。” 田中怜像是感受到了田中何的视线被隔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王德全一眼。 随着她抬头的动作,额前的头发向两侧滑开,一双通红的眼睛从头发后面露了出来。 她颤抖着张开嘴,并不是让王德全看舌苔,嘴唇开合不断,像是在无声地说着一句话。 王德全看懂了,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田中怜说的,竟然是“救救我”? “行了,看完了没有啊?”田中何的声音传来,“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啊?看个病怎么没完没了。” “好了,”王德全随意的应了一声,接着直起身子站在原地,从兜里掏出纸笔,在上面迅速地写着。 “哟!你还真会开方子!”田中何的声音带着轻视,“吃完这一副药,就能彻底好了?” “那要看他身体的恢复程度。”王德全淡淡道,“世上哪有那种吃完就好的神药,那种药纯粹是扯淡。” “虽然你是医生,但是这话不能这么说。”田中何似乎是有着不同的看法,他坐直了身体说道:“这世界上你不懂的东西多了,不能说你没见过就代表它不存在。” 王德全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 在纸上写完了字,王道全将方子递给了田中怜,随着方子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张小纸条。 田中怜下意识的接过,微微怔了一下,接着立即反映了过来,将纸条塞进了袖口。 “按照这个方子吃,再吃三副就可以了。”王德全将笔盖上,重新塞进上衣兜内,接着目光似是无意地从田中怜的眼角划过。 “开完了方子就走人,钱我父亲上次应该给你们了。”田中何见到王德全开完了方子,就想立即赶人离开。 王德全深深地看了田中怜一眼,接着转头在屋里寻找钟万象。 钟万象此时快把田中怜的家,当成博物馆一样来参观了。 感受到王德全的目光,他回头笑了笑,接着指着面前的一个带着花纹的方盒问道: “田老弟,你们家这个盒子卖不卖?” 田中何被这个称呼叫的一懵,接着摆了摆手说道:“不卖,我们自己留着家用。” “这小盒子能装什么东西?”钟万象拿着盒子继续说道:“不如你把它卖给我,你出个价,我直接拿走。”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里面的东西我不要,我只要外面的这层盒子。” “都说了不卖!这是商周的古董,摔坏了你们赔得起吗?”田中何走上前一把拿过盒子,“病都看完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王德全跟着走了过来,目光从田中何手里面的盒子上扫过。 在看清上面花纹的一刹那,他的表情骤然一凝。 也仅仅是一瞬,就在田中何转头看过来的瞬间,王德全的脸色便恢复正常。 “王大夫,没有人告诉过你们不要随便动别人家里的东西吗?”田中何的声音格外的冷,“现在这个家不欢迎你们,立刻给我出去。” 钟万象见自己无意的举动,导致王德全也遭受了牵扯,脸色当时有些挂不住。 “不卖就算了,一个上周的盒子你当什么好东西。”钟万象出声怼了一句,接着拉过王德全,向门口走去。 一边走,钟万象的嘴里一边嘟囔着:“要我说就不该给这家人看病,我看这一个个的脑子都有些问题。” 王德全没有回应他的话,被钟万象拉走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从田中何的眼角掠过。 左侧外眼角的一颗黑痣,赫然闯入视线之中。 王德全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走到了门口,王德全拉住了钟万象的脚步,接着对屋内的田中何说道。 “上次的诊金你父亲还没付给我,我想问一下你们什么时候付钱?” “多少”?田中何抱着盒子问道,“我直接给你。” “80万。”王德全随口说出一个数字。 一旁原本有些疑惑,王德全为什么拉住自己的钟万象,一听到这个数字,猛然一惊。 “还真敢要啊?”田中何冷笑一声,但也没有驳回,“王大夫先回去,我会让人把钱给你送过去的。” “送”这个字他咬得格外的重。 王德全像是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向他笑了笑:“我等着。” 说完,也不顾田中何什么表情,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钟万象跟在一旁,直到上了车,才松了口气。 “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钟万象好奇地问道,“怎么说话跟吃枪药了似的。” 王德全靠在椅背上,将安全带扎好,看着前方沉默了半晌,吐出两个字。 “黑痣。” “什么黑痣?”钟万象微微一怔,接着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田中怜脸上有黑痣?” “不。”王德全摇了摇头,“是田中何。” 第208章 怎么又是你 此时还不到饭点,食堂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王德全两人进了食堂,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坐定后,林云一脸无奈地看向王德全,出声说道:“说,你又有什么事要报警?” “也不是想报警,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王德全笑着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林云挑了挑眉问了一句,接着说道:“能说道我尽量告诉你。” “我想知道今年4月份,那起一家四口意外被害的案子。”王德全想了想说道,“不用说得太细,我只想了解一下大概。” “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一桩案子?”林云听着微微皱眉,“今年4月份你还没有来到淮西?” “最近遇到的事情有些蹊跷。”王德全说道:“我想看看能不能将事情串起来。” “你遇到了和4月份那起案子相关的事情?”林云皱着眉,问道:“我记得那个案子已经结案了,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最近没开学,闲着无聊,翻了翻报纸。”王德全说着,看似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那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新闻上报道的差不多林云说道就是一家4口人被人发现惨死在家中无一幸存 我记得报纸上不是说有人入室抢劫吗?王德全出声,问道。 没错,林云点了点头,据说是屋子里被翻得乱糟糟的,丢了不少现金首饰之类的东西,再加上最后抓到的嫌疑人也承认了自己是入室抢劫,案子基本上就这样定了下来。 就没有人怀疑别的什么吗?王德全皱着眉问道,为什么是据说这件案子不归你管吗? 淮西的案子多了,都归我,管我是超人吗?林云说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为什么还怀疑起这件案子了? 这凌云的话,王德全稍稍有些迟疑,想到曹九如和那5个人都已经被送到警局,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你还记得有人从楼下摔下来的那天晚上,王德全试探地问了一句。 知道,林云点了点头,那天晚上你上了,楼顶,楼顶遗留下来的痕迹,几乎都被你破坏得差不多了。 说着林云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和人在楼顶上打架了? 你还真猜对了,王德全叹了口气,那天晚上我和钟万象回学校取东西,结果一进学校就发现楼顶上有人。 “想起了上午发生的事情,我担心上午的事情会重演,于是就跑了上去。” “然后呢?”楼顶上都有什么人?林云皱着眉问道。 “有五个彪形大汉,还有一个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曹九如。”王德全答道,“这种情况下,我自然会选择保护自己认识的人。” “然后你就和这5个人打了起来?”林云挑了挑眉问的,“你单挑?” “他们觉得自己人多,我也只好无奈反击自保。”王德全耸了耸肩说道。 “然后你打赢了。”林云好奇地问了一句,接着自嘲地笑了一声:“也对,你要是输了,这会儿就该躺着了。” 说完,他又接着说了一句:“然后呢?那个曹九如是被他们绑到房顶,准备扔下去吗?” “是的。”王德全点了点头,“我救下了曹九如,曹九如和我说了一些话。” “说了什么?”听到这里,林云的脸色开始认真起来。 “他说,他在今年4月份的时候,被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女生骗到了一栋小房子里,接着没几天就听到了隔壁的惨叫声。” “这件事你确定吗?”林云正色起来,“那个女生是谁?那栋房子在哪里?曹九如现在在什么地方?” “曹九如人在你们警方手里。”王德全回答道,“你回去之后你可以问一问,没准会有什么收获。” 听着王德全的话,林云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你找我问4月份那桩案子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件事?” “你觉得4月份的那起案子的结论有问题?被害人的家不是第一现场?” “只是我的猜测。”王德全摊了摊手,“现在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要是调查出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一声吗?” “再说。”林云说了一句,接着抬头看向王德全道:“我这次来学校,是为了继续调查上次从楼上摔下来的那个女人的案子。” “有进展了吗?”王德全出声问道,“不方便说道话就算了。” “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林云叹了口气,“天台上的痕迹被破坏得几乎不剩什么,最近遇到了瓶颈,我只好过来看看有没有曾经遗漏过的地方。” “那个女人还活着吗?”王德全忽然问道。 “还活着。”林云说道,“还好这里是医学院,还好假期里还有不少老师在,不然他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所以说她还活着?”王德全抬了抬眉说道,“你没有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她现在还在昏迷着。”林云有些无奈道,“这几天一直住在医院里,到现在还没醒。” 说着,他看着王德全忽然道:“有时间的话,能帮我去医院看一看吗?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尽快醒过来。” “没问题。”王德全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 “在市医院。”林云回答了一句,“就今天下午,我带你一起过去。” 王德全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能不能治好,没见到人之前我不敢打保证。” “没关系,你去看一眼就可以了。”林云摆了摆手说道:“能不能治好,到时候再说。” 说着,他站起了身子:“下面的人还在等我,我得过去一趟,到时候我们怎么联系?” “这个好说。”王德全笑了笑,接着从兜里拿出纸和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将纸条撕下,递给了对面的林云。 林云一脸迷茫的接过,接着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这是什么?” “我的电话号。”王德全出声说道:“以后想找我,可以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林云接过看了一眼,接着将纸条塞进了兜里,转身就要走。 步子刚迈开,他忽然又收了回来,转头看向依旧坐在椅子上的王德全,问道: “曹九如追求的那个女生是谁?” “田中怜。”王德全说道:“田富的女儿田中怜。” 第210章 邀请 见到胡大刚如此的样子,王德全也懒得继续和他说什么。 “与其听信其他人传的闲话,不如去找警方谈一谈,没准还能听见其他的更准确重要的消息。” 王德全说着,下巴向教学楼的方向扬了扬:“那天来办理案子的林云警官,此时应该就在教学楼那边,你可以去找他。” 胡大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接着头也不回的转身向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那样子,就像是在逃离什么一样。 看着他的背影,王德全微微皱了皱眉,接着回头向四周望去。 断断续续的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断断续续的虫鸣。 自己是忽略了什么吗?胡大刚究竟看到了什么? 王德全敢肯定胡大刚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只是他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是人还是物? 王德全觉得是人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胡大刚目前的状态明显不是很正常?一方面是被人诱导,另一方面很可能是受什么人指使前来找自己的。 而且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在这个时间前往后林所。 总不能是他在这里蹲了自己很多天了? 如果,胡大刚这样做真的是被人指使的,那么背后那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是真的想把这件事情推到自己的头上,还是想借此警告自己什么? 这两个都很有可能,王德全想着轻轻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只要林云他们找到了事情的真相,这样就能完美地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就算找不到事情的真相,自己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当时并不在现场。 王德全一边想着一边向桥上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同学,等等我!” 回头看去,只见苏临清向自己一路小跑了过来。 王德全看着他皱了皱眉,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苏临清很快跑到了王德全的身边,喘了两口气之后,出声问道:“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怎么跑得这么急?”王德全看似无意的随口问道。 “刚从图书馆出来。”苏临清回答道,“刚刚在图书馆窗户那边就见到了你,你想着追着你出来,没想到,你居然能走得这么快。” “这样啊。”王德全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走进了后林所的门口。 “中午的饭局上去的还是上次那些人。”苏临清在一旁说道,“还是去山海饭庄。” “单纯的只是吃饭?”王德全挑了挑眉问道。 “对的。”苏临清笑着点了点头“,平时工作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就不要再拿到饭桌上去了。” 说完,他又顿了顿,重新认真解释道:“其实是他们几个的研究有了新的发现,一般这种时候我们都会庆祝一下,出来一起吃顿饭。” “等你正式加入后林所的课题之后,你就懂了。”苏临清说着拍了拍王德全的肩膀,“陈老有说你的考核是在什么时候吗?” “应该就是这两天了。”王德全想了想,随口回答道:“考核的事倒是不急,最近我倒是有些其他的事情在忙,这几天过得实在是过于充实,没有再像前段时间那样悠闲。” “这样啊。”苏临清说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表达什么想法。 熟门熟路的进了后林所,王德全拿着书来到了陈老的办公室。 “来了啊。”陈贵生抬起眼皮向门口看了一眼,见来的人是王德全,便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桌子上。 王德全也不再多说什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把书摊开认真地看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已经是中午了。 敲门声响起,王德全的注意力瞬间就被门口的声音吸引了。 “陈老下午好!”进来的人是苏临清。 陈老抬头向门口扫了一眼,接着说道:“哦,是小苏啊,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找德全的。”苏临清笑着说道:“我们打算去山海饭庄吃个饭。” “怎么,你们又出阶段性的成果了?”陈老再次看向他,出声问了一句。 接着向他扬了扬下巴:“你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回来之后写个报告给我看一眼。” “没问题。”苏临清痛快的应了一声,接着笑着看向王德全。 王德全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和陈老简单说了一声,就跟着苏临清出了门。 到了山海饭庄,门口停着一排的车。 这架势看的王德全忍不住有些咂舌。 这年代能买得起车的绝对不是普通人,而如今山海饭庄门前停着的车,绝对不会少于十辆。 这要是说没有什么,大人物来王德全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大人物指的是有钱人。 有人正在门外四处看着,山海饭庄的老板温山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两位中午好啊,”温山海笑着向两人打着招呼,“中午想吃些什么?” “已经订好了房间了,”苏临清出声答道,“还是上次那些就可以。” “好的。”温山海听着点了点头,“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再来一份豆腐箱。”王德全在一旁忽然出声的,“这道菜不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温山海笑着说道,“只是可能要再多等一小会儿。” “没问题,”王道全点着头回答道。 几人说着一起进了屋子,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苏临清带着王德全就上了二楼,直奔上次去的房间。 进了屋子,就发现另外的几人已经在屋子里坐好了。 “我把德全带过来了。”苏临清向屋内的人说道,“你们不是有话想说吗?趁这个机会赶紧说。” 王德全听着有些好奇地望过去,就见屋子里坐着的几人,忽然齐唰唰地看向自己。 “那个……”其中的一人忽然出了声,“王同学应该知道,我们的研究有了阶段性成果这件事情了。” “知道了。”王德全听着点了点头。 “我们想邀请你进入我们的课题组里。”那人接着说道:“我姓谢,叫谢层流,是课题的负责人。” 第212章 单双 “陈文单?” 这个名字……王德全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单双的单……单双……王德全在心里不断思考着这几个字。 文单……文双…… 想到文双,王德全地想起一个名字。 张文双? 张文双……陈程……王德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名字,接着,眼前猛地一亮。 难不成陈程的真名叫做陈文双? 想到这里,王德全看向一旁的温山海,出声问道:“温老板,那陈文单的哥哥叫什么?” “叫陈文双。”温山海随意地答道,“那小子虽然年纪不小,那脸长的却一直很年轻,就好像吃了长生不老药似的。” “年纪不小?”王德全听着微微皱眉,接着他看向温山海问道:“他多少岁了?” “今年三十二。”温山海答道,“之前是一位,化学老师,后来就不知道跑哪儿去搞研究了。” 听了温山海的话,王德全心里渐渐有了一些想法。 会不会陈程,真的就是那位陈文双,这个可能性几乎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了。 “多谢温老板解惑。”王德全笑着道,“等下走的时候想再打包一份豆腐箱,您看……” “没问题。”温山海向他摆了摆手,接着忽然有些好奇的看向王德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有豆腐箱之道菜的?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在菜单上写出来。” “我也是听人说的。”王德全说道笑了笑,接着凑到温山海身边,小声问道:“温老板门口那些车是怎么回事?” “今天饭店里来了点贵客。”温老板也压低了声音:“具体的人名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和省里有些关系。” 王德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接着问道:“刚刚送菜的时候是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门外有人打起来了。” “刚刚陈文单送菜的时候被客人拦住了。”温山海说着叹了口气,“那小子不会说话,脑子还一根筋,还好客人的朋友将那个客人拦下来,不然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说完,温山海甩了甩手上的水,接着说道,“前厅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忙,就不在这里陪王大夫您了,下次来吃饭的时候,送你一瓶酒给您赔罪。” “温老板客气了。”王德全笑了笑,“酒就算了,温老板快去忙。” 目送着温山海离开,王德全慢慢悠悠地回了包厢。 打开包厢门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猛地回头看去,身后却没有任何人。 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王德全微微皱了皱眉。 上次有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还是在安通,难不成这一次又有人盯上了自己? 王德全手搭着门把手,目光向走廊四周仔细地扫过。 就在此时,包厢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苏临清一脸好奇地看着王德全,问道:“你怎么不进来?在看什么?” “没什么。”王德全说着笑了笑,接着进了屋子,随手关上门。 众人吃过饭后纷纷散去,王德全找了个借口留在了后面。 从温山海手里接过打包的豆腐箱,王德全出门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拿出大哥大给钟万象打了个电话。 在大街上再隐蔽能隐蔽到哪里去,顶多就是藏在树后面。 奈何大哥大这东西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王德全掏出来,刚说两句话,就看到周围的行人纷纷向他聚拢过来。 “就在山海饭庄对面的树下。” 说好了位置,王德全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趁人没有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硬是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到了约好的位置,没过多久,就见到钟万象开着车过来。 “你还真给他打包了豆腐箱?”钟万象有些奇怪地看了王德全一眼:“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就是一道菜,没什么改不改变的。”王德全叹了口气,接着将刚刚从温山海那里听到的事情跟钟万象讲了一遍。 钟万象听着也有些沉默了,过了半晌他才出声说了一句。 “陈程这人竟然三十二了!” 王德全本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结果没想到钟万象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当时就有些无奈。 三十二很重要吗?重要的不应该是陈程竟然还有一个弟弟吗?重要的不应该是陈程把自己弟弟的线索告诉了自己等人吗? 钟万象也意识到自己想的角度有些跑偏了,也是笑了一声。 接着他伸手接过王德全手里的菜,然后拎着菜进了车。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钟万象看向门外的王德全问道。 “不了。”王德全回答了一句,“下午我要和林云去一趟医院,看看那个上次从楼上掉下来的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那个女人还活着?”钟万象有些惊奇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她……” “听到林云说她还活着之前,我和你想地差不多。”王德全说着无奈地耸了耸肩,“下午我跟林云去医院看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还是算了,我还要上山给陈程送菜。”钟万象说着叹了口气,“陈程这个人,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被关在柴房里都会惊慌失措,他倒是好,今天吃这个明天要那个,好像在那里养大爷。” 听着钟万象的形容,王德全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钟万象嘴里吐槽了一句,接着向四周看过去,一眼就见到了不远处排成一排的车。 “这饭店里是在干什么?开会吗?” “温老板说是有贵客。”王德全答了一句,刚想再说些什么,手里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王德全先是懵了一下,接着才想起来是大哥大的声音,急忙点了接听键放在了耳边。 电话那边的人声听起来很是熟悉,仔细听了片刻,王德全这才想起来是林云。 “王同学,你现在有时间吗?”林云在电话那端问了一句,“有时间的话,我们就去医院那边看一看。” 王德全想了想也没有拒绝,点头出声说道:“我现在有时间,你定个地址,我现在就过去。” “就在市医院门前。”林云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响起:“我们先在那里会合。” 第214章 指认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胡大刚的声音在病房外响起。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们抓我过来做什么?” 这声调很高,走廊里的人都不由得纷纷望过去。 “行了,别喊了。”林云听到声音,出门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你女朋友都住院了,你也不来看看?” “我……”胡大刚被拖到门口,刚想说什么,就从门缝里看到了王德全,当时就收了声音,瞬间变得“乖巧”异常。 这转变看得一旁的警察都感到惊讶,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王德全。 “你看我做什么?”王德全淡淡道:“这么多人,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不……不能。”胡大刚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接着认命似的被带进了屋子。 身后的房门关上,也彻底断了胡大刚心里想要逃跑的想法。 林云看了一眼胡大刚,接着又看了一眼王德全,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他怎么这么怕你?” “我怎么知道?”王德全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里忍不住开始怀疑,胡大刚这个样子到底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给别人看的。 林云看了王德全片刻,就挪开了视线,看向胡大刚,说道:“你女朋友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你有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胡大刚一脸讪笑道:“她从未和我说过她家人的事情,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时机未到。” 林云听着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不知道她家人的联系方式,那你应该知道她平时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胡大刚听着有些懵,“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一旁的警察出声道:“问这么多干什么?” 胡大刚被说的脖子一缩,没敢再出声问。 “你女朋友醒来的希望就在你身上。”王德全淡淡道:“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最重要的……”胡大刚听着,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 屋内的几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生怕错过什么词语。 却只见胡大刚抬手挠了挠头,接着一脸迟疑地说道:“我和江艳认识的也不久,也就不到一个月,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一旁的林云刚想说什么,就见胡大刚开口继续道:“我没听她说过类似的事,但是我觉得她看重的可能是钱?” 王德全听着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她当初跟上我,应该就是因为我说我是个富二代,上班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胡大刚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一旁的林云咳了一声,没有做评价,接着示意胡大刚上前对江艳说些关于金钱的事情。 “警官,你看这……我该说点什么。”胡大刚面露难色,“我这人也不会说话,要不还是您来?” “让你说你就说。”林云向床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别磨磨蹭蹭。” “那……那我试试?”胡大刚小心翼翼地看了王德全一眼,接着走到床前俯下身子,凑近江艳的耳朵说道: “艳艳,我是大刚,我来看你来了。”胡大刚说着抬眼看了一旁的王德全一眼,接着又低下头道:“我给你买了你前两天看上的包,三十二万的那个……”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江艳手指微动,接着猛地睁眼起身:“包在哪?” 这样子就像是完全没有昏迷一样。 话音落下,江艳的身子瞬间僵硬。 那一瞬间,屋内所有的视线都向她戳了过来。 “你没昏迷?”胡大刚看着忽然坐起的女友,心中顿时有了一种被骗了的感觉,“你装的?” 江艳的脸色也有些变了,此时她的注意力也从包上面转移开,转移到胡大刚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你到底是不是富二代?”江艳说着,眼睛瞬间瞪大,声音陡然提高:“你骗我?” 见胡大刚躲闪的眼神,江艳瞬间明白了什么,整个人顿时激动了起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拉住胡大刚的领子理论。 奈何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挣扎这一下,瞬间就扯到了伤口,登时就疼得倒在了床上。 就算浑身都在疼,她的嘴里还在不依不饶地骂着胡大刚。 王德全和林云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忍过了一阵疼痛,江艳的大脑也开始清醒了起来。 她倒在床上,看着一旁的王德全和林云,脸色也开始渐渐尴尬了起来。 “所以说你一直都在醒着?”林云看着床上的江艳,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的王德全: “你知道她醒着?” 王德全没有否认,只是看着他笑了笑。 “你这真是……”林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又无奈的闭上,只是深吸了口气,强行转头看向床上江艳,声音严肃道:“你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一直装作昏迷的样子?” “我……”江艳听了林云的问题,感受着林云话中的气势,不由自主地有些语结:“我怕……” “怕什么?”林云微微皱眉。 “我怕……”江艳说着,像是磁带卡了一样,消了声。 她眼珠在眼眶内乱转,接着将目光移到王德全身上。 注意到了江艳的目光,王德全微微皱眉。 难不成这人也要咬自己一口? 王德全和江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江艳忍不住有些瑟缩。 尽管目光瑟缩,她口中的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我怕他打我。” 王德全:…… 林云听着江艳的话,不置可否,接着问道:“他为什么打你?你知道他是谁?” “他叫王德全,我知道。”江艳点着头道:“他还是个骗子,还说自己是什么护林园的人,还拿假卡片骗我。” 王德全听着,看向江艳的目光都变了,整个人想笑又不能笑,强忍着想吐槽的欲望。 一旁的林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听江艳说道‘护林员’这三个字的身后,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僵硬。 胡大刚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胡乱指认王德全,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也是精彩的很。 屋内的气氛随着江艳的话音落下,变得有些诡异。 最终还是林云咳了一声,看向江艳,脸色发沉。 第215章 江艳的异常 看着胡乱攀咬自己的江艳,王德全笑了笑,暗自轻轻叹了口气。 江艳现在的做法,简直令人发笑。 只是在可笑之余,王德全却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先不说江艳被跳楼之后,精神上有没有什么损伤,单说现在的表现,根本不是一个从楼顶落下来的正常表现。 王德全看着江艳分外激动的情绪,忽然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伤到了哪里? 面对脸色严肃的林云,江艳表现的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反而身体前倾,抻着脖子,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 这个样子……王德全微微皱眉。 只见江艳脸色涨红,完全不像是受重伤之后失血过多的样子。 “他就是个骗子,怎么,我说错了吗?” 话音未落,江艳就收到了屋内几人越来越奇怪的目光 “你们一个个都看着我做什么?”江艳也不见慌张,声音越抬越高,脸上的红渐渐蔓延到脖子上。 “我这人从小到大就没说过一句谎话,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有本事你就把我关进去。” 江艳声音越来越高昂,说的话却渐渐的开始前言不搭后语起来,偏偏她自己却毫无察觉,依旧在扯着脖子喊着,情绪激动异常。 就连胡大刚都看出了江艳的不对劲,他犹豫了片刻,见江艳说的话越来越过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阻止。 只是情绪处于激动中的江艳,对胡大刚的声音完全不作理会,就像是听不见一般。 胡大刚见自己的劝阻不管用,反而助长了江艳的气势,脸上尴尬得有些挂不住。 感受着自己背后如芒的目光,胡大刚的脾气也上来了,伸手就是推了一下。 打他是不敢打的,胡大刚在这方面机警的很,万一江艳伤没好,再被他打一下导致伤情更严重,那责任不就是他的了吗? 所以胡大刚只是推了一下,连力气都没敢用。 江艳被推了一下,注意力便从王德全等人身上,转移到胡大刚的身上。 这下,王德全才知道江艳刚刚的话,已经是很收敛了。 胡大刚被她骂的脸一阵红一阵青,还丝毫不敢动手。 骂回去实在是有损男子气概,胡大刚只能忍受着迎面而来的狂风急雨。 被喷了一脸口水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后的王德全和林云。 林云的目光从胡大刚和明显有些异常的江艳身上扫过,接着看向一边的王德全。 不用说,王德全都知道他想问什么。 胡大刚和屋里其他警察的目光也纷纷投了过来,王德全轻轻叹了口气,嘴中吐出一句话: “出去叫个医生进来。” 说罢,环视一圈,找了个凳子拖到了墙角,自顾自地坐下休息。 林云见状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对王德全的建议提出什么异议,回头让一个警察去找医生,接着走到王德全身边。 见王德全的目光依旧集中在江艳身上,林云忽地觉得有些奇怪,低声问道:“你怎么了?江艳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什么事。”王德全向他摇了摇头,接着道:“至于她,应该是最近的精神过于紧张,精神压力太大。” 林云听着微微点头,见王德全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接着出声问道:“那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危险吗?” “她现在的情绪太过于亢奋,危险倒是不怎么危险。”王德全说着,将目光从江艳身上收回来,接着道:“只是今天你想问出什么可能有些费劲了,她明显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我甚至有些怀疑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说什么。” “那怎么办?你给她看看?”林云蹙着眉问道。 “用不着我。”王德全说着摇了摇头,接着看向门口的方向。 病房的门开,一个医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没有注意到墙边的王德全和林云,那医生一进屋就被床上亢奋的江艳惊到了,接着回头向外面的护士喊了几句。 王德全听着他喊的药名,就知道没什么问题了,再次看了一眼江艳和胡大刚,起身向外走去。 林云向一旁的警察使了个眼色,接着迈步向王德全的方向跟了出去。 “王同学,你等等我。”林云快步走到王德全身边,接着道:“你这是怎么了?” 王德全沉默地向前走着,半晌,停在了一扇半开的窗前,叹了口气,随意地问道: “你相信他们两个说的话吗?” “漏洞百出的话,没有任何价值。”林云没有直接回答,但他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我总觉得有哪里奇怪。”王德全将面前的窗子完全打开,接着双手按在窗台上,抬眼看向远方的街道。 林云顺着王德全的目光看过去,接着缓缓的点了点头。 “确实。”他说道:“说起来,他们两个现在的表现,就像是想将你彻底拖进这个案子里,陷进去,让你没有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人的命令,才会让江艳连对推自己下楼的人都来不及追责,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咬上我。” 王德全的目光落在楼下的树上,停顿了半晌,又道:“这还真是有趣的很,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想把我牵制在这里,那人又想做些什么?” “这些我会问清楚。”林云道:“倒是你,最近千万别掺和什么危险的事,我知道你一个能打五个,但是人总有力竭的时候。” “我知道。”王德全将目光收回,转身看向一旁的林云,出声说道:“田家的案子还要麻烦你多费心,田中怜求救这件事你一定要重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向别人求救。” “我知道。”林云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让人去留意,你放心。” 王德全虽然有些不相信,但此时也没有了其他的办法。 除了将希望寄予警方,王德全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自己总不能夜探田家少女闺房。 被当作小偷抓起来都算好的,要是被当作那什么贼,那就真是有哭无泪了。 最近事情的走向让人摸不着头脑,几件事摞在一起,就像是定时的炸弹一般,不知道哪件事会成为引线。 要想解开一部分的疑惑,除了借钟老的势,就只能去迎香居套近乎了。 想到迎香居住着的两位,王德全就有些牙疼。 第219章 热闹 到了山上,一眼就见到了树下石桌旁坐得板正的钟万象。 对面坐着钟老,钟老拿着杯子喝着水,时不时地对钟万象说着什么。 王德全下了车,就见树下的爷孙俩向自己看了过来。 钟万象起身走上前,轻声问了一句:“怎么样,没受伤?” “没有。”王德全笑着回应了一句,接着跟着钟万象走到树下的石桌旁。 “钟老。” “嗯。”钟老应了一声,接着将杯子放在一旁,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德全一番。“没事就行。” “让钟老担心了。”王德全笑着道:“这次是我太过大意了,惊动了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钟老哼了一声,却没有一丝责怪之意,“下次多注意一点,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是次次都来得及捞人,万一哪次没赶上怎么办?” “钟老教训得是。”王德全笑着点了点头,态度十分诚恳:“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哼。”钟老看了王德全一眼,接着拿着杯子起身,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屋子。 王德全和钟万象目送着钟老离开,直至钟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两人这才齐齐地松了口气。 对视一眼,两人颇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还好你回来了。”钟万象说着,眼睛悄悄地向楼上瞄了一眼,接着回头看向王德全道:“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要被骂道什么时候去。” 钟万象说着,顿了顿,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到底碰到什么事了,我看我爷爷都让人打电话了。” “别提了。”王德全摆了摆手,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叹了口气道:“上了贼车了。” 听到王德全这话,钟万象几乎是秒懂,接着试探地问道:“你上错车了?有人冒充?” “没错。”王德全喝了口水,一脸苦笑道:“我刚上错车,你的车就从后面追上来了,在路上一直你追我赶,车速都要飙上天了。” “这么刺激?”钟万象听着挑了挑眉,“早知道我就去接你了,还能看看热闹。” 说着,他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到底是哪个倒霉玩意把你拉走了?” “这人你应该有印象。”王德全叹了口气道:“石冻春。” “什么玩意?”钟万象听着懵了一下,“我认识他吗?” “就是上次在学校楼顶捂你嘴的那个。”王德全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一直想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吗?” “长什么样?”钟万象瞬间来了兴趣:“我记一记,等下次见到他,我非得给他一脚。” “挺瘦的。”王德全想了想说道:“头发略长一些,不过比吕天意短一些,能扎个辫子在脑袋后面。” “又一个文艺青年?”钟万象听着挑了挑眉,接着催促道:“还有没有什么特点?” “特点啊。”王德全回忆着那人的样子,道:“窄脸,眼睛挺小的,脸上还有个黑痣。” “我记住了。”钟万象点头道:“下次你要是再碰到他,记得叫我。” “肯定叫你。”王德全笑着道:“刚刚老爷子骂你,是不是也是因为我这件事?” “不全是。”钟万象摇了摇头,“老爷子最近要回京城了,骂我一顿是想让我多长长脑子。” 说着,钟万象忍不住有些想笑,他耸了耸肩,自嘲道:“我这人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他怕我死在外面。” “你真的要被留下来?”王德全听着抬了抬眉,“老爷子什么时候走?” “后天。”钟万象说着叹了口气,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挑眉问道:“你知道我要被留下来?” “老爷子之前说过。”王德全嘴角向上扬了扬,接着道:“我以为老爷子会改变主意,就没告诉你。” 钟万象本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无奈道:“算了,你告诉我也没什么用,我也不能跟着回去。” 钟万象顿了顿,又道:“老爷子走了我在山上住也没什么意思,这两天有时间陪我去买个房子。” 说着,他看向王德全,一脸认真道:“你觉得吕天意那房子怎么样?就咱们上次去的那个,反正他也不住,还省着自己装修了。” “这要看你喜不喜欢。”王德全笑着道:“那地方别的不说,风景还是不错的。” “那就那里了。”钟万象点头道:“找时间我联系一下吕天意,到时候咱们吃个饭。” “可以。”王德全点了点头,“说道吃饭我才想起来,陈程怎么样了?” “哭得那叫一个惨啊。”钟万象说着摇了摇头,忍不住有些唏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大老爷们哭成这样。” “他说什么了吗?”王德全抬了抬眉问道。 “没有,”钟万象摇了摇头:“吃完之后就坐在床上低头不动了,要不是常青看了还有气,我都以为那菜里下什么药了。” “下药倒是不太可能。”王德全笑了一声,接着将陈文单和陈文双的事情,对钟万象大致讲了一遍。 “这么可怜?”钟万象听着,不禁也有些同情,接着问道:“那个陈文双会是陈程吗?” “八九不离十。”王德全道:“如果温山海没有说谎,那么陈文双的经历,大部分都可以和陈程重合、互补上。” 说着,王德全耸了耸肩,道:“不过,也不排除温山海和陈程是同伙的可能,或者可能温山海知道的也是假的。” “真真假假的还真麻烦。”钟万象说着,叹了口气道:“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多糟心的事,淮西这地方还真是邪了门了。” “是真是假一问便知。”王德全说着向半山腰的柴房走去,“不知道陈程这一次会讲什么故事。” “大概是早年经历?”钟万象随意猜测了一句,接着跟了上去:“这人说话跟蚊香似的,非要一圈一圈绕着说。” “他应该是不想走,山上可比山下安全多了。”王德全淡淡道:“等老爷子走了,也就该把他扔下山了,那时候淮西应该就是最热闹的时候。” 说着,王德全回头看了钟万象一眼,笑道:“到时候,咱可要抱紧那两位姐姐的大腿,不然迟早要被烟花炸上天。” 第223章 往事 “说了这么多我也没有别的意思。”陈程看着眼前的三人,脸上努力扬起一抹笑。 “虽然我这人没什么能力,但趟雷这个能力,我就从没服过谁。” “所以,要不要考虑收下我?” 话音落下,房间内有些沉默。 半晌,王德全咳了一声,没有回应陈程的话,而是出声问道:“对于杨易,你知道多少?” “杨易?”陈程听着抬了抬眉,接着有些无奈地道:“虽然我知道的挺多的,但你也不能把我当成万事通啊。” “他跟我没什么交集,我们俩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要说他弟弟,我知道的倒是多一些。” “他弟弟?”王德全听着挑了挑眉,“说说看。” “他弟弟叫杨难,出了赌钱什么都不会。”陈程说着,眼里流露出一抹不屑的神色,“没上过几天学,欠了一屁股债,拍拍屁股就跑了” “后来要债的人找到他家里,他家里人砸锅卖铁,好不容易还完了钱,发现他又找人借了钱。” “逼死了父母还不够,他又把主意打到他杨易的女儿身上,如果不是杨易发现的早,那小姑娘就要被拿去抵债了。” 这话听得屋内的几人直皱眉头。 陈程看了几人一眼,接着道:“后来好像是杨易跑了,他弟弟杨难找不到人,被要债的人追了好多天。” “要债的人见他确实是拿不出来钱,最后让他剁自己两根手指头,这事就算平了。” “杨难自己砍了手指,人也算是清醒了一点,至少不再沉迷赌了,家里原本的生意早就被他挥霍殆尽,就连房子都拿去抵债了。” “他又不会什么正经的手艺,只好到处去坑蒙拐骗。” “一次在街上偷盗的时候,偷到了一个不能说的人身上,接着就被抓了起来。” “后来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看对眼了,杨易就成了那人的打手,帮他管理着那个发布任务的组织。” “那个时候就是在安通小东山上,不知道你见没见过他?” 陈程说着,看向王德全,就见王德全摇了摇头。 “我应该没有见过。”王德全道:“我没见到过缺两根手指的人。”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陈程说着有些不相信地看着王德全,道:“你那天不是被许青岩叫到那栋小楼里了吗?他没在那里?” 听着陈程的话,王德全皱着眉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楼里只有许青岩一个人,我没有见到第二个。” 陈程听着皱了皱眉,出声道:“不应该啊,按理来说他应该一直都在那里,难不成他躲起来了?” 说着,陈程忽然顿了顿,接着道:“那天许青岩有没有说话绕来绕去的?” 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王德全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他当时还提醒我要小心身边的人。” “小心身边的人?”陈程听着怔了一下,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这是在说我?” “谁知道呢?”王德全嘴角勾了勾,耸了耸肩道:“或者说的是蒋文山?” “说到蒋文山,我忽然想起来,那天带你去的人是不是蒋文山?”陈程没在意王德全的话,出声问了一句。 “是。”王德全点了点头,这一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那天是不是没有进到小楼里面?”陈程眯着眼问道:“去的时候是不是还特别急?” 王德全看着他,不置可否。 见王德全没有动,没有说话,陈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道:“蒋文山和杨难关系并不好,两人几乎已经到了见面必起冲突的地步。” 王德全听着点了点头,接着微微皱眉问道:“所以说,杨难那天就在那栋小楼里?” “十有八九。”陈程道,“他不见你,可能也是怕你将他的位置告诉杨易。” “即使他改过自新,也没新到哪里去。到现在,他最怕的就是见到杨易。” “怕杨易打他?”王德全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也是一方面,更大一方面是怕看到杨易,就想起被自己逼死的家人。”陈程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那杨难现在的下落你知道吗?”王德全想了想问道,“他有没有来这边?” “据我所知……没有。”陈程歪着头道:“他和他那个老板一起被抓起来了。” “被抓了?”王德全听着微微一怔,本以为自己这次还会多一个boss要打,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种人就是该抓啊。”陈程一脸理所当然道:“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最起码的良心我还是有的,你看我四处乱蹦哒,其实还是没怎么害过人的。” 说着,陈程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无奈:“说实话,我都有些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诅咒,去哪里混,哪里就黄铺子,就离谱了。” 话音刚落下,王德全和一旁的钟万象齐齐看向陈程,看他的目光十分诡异。 陈程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问题,急忙出声补救道:“他们摊子黄了可不关我的事,他们那都是不正经的生意,被人端了都是迟早的事,真的不是我诅咒的!” 听着陈程的慌张辩解,王德全笑了一声,低头,复又抬头,道:“不用解释,我信。” 陈程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刚想说什么,就听王德全问道: “所以你被塞进后备厢里是何正午干的?” “是。”陈程点了点头,接着道:“何正午现在不知投靠了谁,狐假虎威威风得很。” “你真的不知道?”王德全轻哼一声,但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接着问道:“田家的事你了解多少?” “田家?哪个田家?”陈程被问得一怔。 “淮西的田家,我还能问你哪个?”王德全淡淡道:“田中何认识吗?” “不认识。”陈程摇了摇头,接着问道:“姓名这东西太能作假了,你们有照片吗?” “没有。”王德全道。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陈程摊了摊手,“我确实不认识什么田中何。” 第229章 麻烦、纠结和电话(一) 江艳的事和那张身份卡之间必有联系,或者是有些人没有再她的身上找到想要的东西,又或者是找到了某样东西或者线索,急着想灭口。 这些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出在那张身份卡上。 不过就是一张塑料壳的门禁卡,后林所也就那么大,那有什么可以藏着秘密的地方? 王德全垂下了眼皮,看着桌子上残余的汤汁。 后林所有没有秘密,自己不清楚。 但还是有人清楚的。 比如说自己的师父,陈贵生。 王德全心里清楚,只要自己问,师父不会不给自己一个答案。 但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纠结。 会觉得很麻烦。 为什么麻烦沈盈香,自己不觉得麻烦? 为什么麻烦钟万象,自己也不觉得麻烦? 到了自己师父这里,为何就会觉得麻烦了呢? 明明是两辈子里,除了父母之外,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对自己无限亲近的人。 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从师父口中得知真相,为什么自己就总是想不起来问一问呢? 有的时候,想不起来不是忘记了,而是潜意识里将事情主动避过。 避过后,又会觉得纠结。 纠结又有什么意义呢? 问与不问,答案就在那里。 就像太阳,你看与不看,它就在那里,光芒万丈。 王德全陷入了沉思,沈盈香看着他的脸,没有动作。 这边的声音停了,屋子里就只剩下叶红玫和钟万象的讨论声,还有厨子愉快的洗碗声。 厨子洗完了碗,拿好剩下的饭菜,高高兴兴地向他的老板提出告辞。 叶红玫看着他手里的袋子,怔了怔,没说什么。 厨子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剩菜的处理方式不对,惹得老板动了怒 叶红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点了点头,接着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扔了过去。 “明天早上,记得来开门。” 厨子下意识伸手接过钥匙,愣了一下,接着瞬间喜出望外。 屋子里又剩下四个人了。 王德全从沉思中转醒,感受着那道投向自己的目光,没什么反应。 半晌,他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钟万象,说道:“我今天晚上回家,不上山了,送我一程。” 钟万象正在和叶红玫小声聊着天,听到王德全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 “明天有什么打算吗?” 王德全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那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钟万象也没有意外,“现在就回去?” “都行。” 事实证明,没有“都行”这个选项。 要么现在,要么晚一些,总归还是要走的。 和两位姑娘,或者说两位姐姐道过别,王德全和钟万象出了浮光静影的门。 直到上了车,钟万象才舒了一口气。 就像是卸下了万斤的泰山石一样。 对于他放松的表现,王德全自然知晓其中原因。 “听你们说话还真是累。”钟万象扯了扯衣领,说道:“都像牙膏吃多了似的,挤着太费劲。” 王德全听着笑了笑,说道:“其实还好,听着也蛮有趣的。” “有趣个屁。”钟万象极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有话直说不是更好?” 王德全倒是很赞同钟万象这个想法,他点了点头,说道:“直白一些确实省了些麻烦,但是浮光静影的墙……太薄。” 钟万象不再说话,沉默地开着车向陈老的小院驶去。 有些事情对于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比如说诊所被砸,比如说江艳从楼上掉下去,又比如说田家的异常。 他只要现在立刻订票走人,这里的水再深又与他有何关联? 只是,真的能走吗? …… 无论外面有多少糟心事,进了小院,就全都不存在了。 夏日天黑得晚,此时已是星斗稀疏。 有缺月,没有疏桐。 王德全坐在檐下的凳子上,看着屋内的灯光将地砖映出栅格。 “还是有些麻烦。” “你的想法有些问题。”陈贵生沐在昏暗的天光里,隔着暮色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要清楚,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麻烦。” 地上的光有些刺眼。 那便不看。 王德全闭了闭眼,接着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苍苍老人,微微出神。 是啊,自始至终,都是自己觉得会麻烦。 觉得会麻烦别人,又何尝不是自己觉得别人很麻烦。 都说将心比心,总是比着比着就歪了。 拿自己的心去观他人之心,便会先入为主地觉得别人和自己一样。 地上的窗格随着时间偏移,窗外的风却依旧热着。 王德全收回出神的目光,笑了笑,有些自嘲。 自己还真是活回去了。 说是活回去也不确切,上辈子自己虽然傻,但是从不纠结。 倒也不是没有纠结过。 比如说,是先去钓鱼,还是先去吃饭。 王德全看着夜色,越发的感叹。 纠结本身就毫无意义,在你觉得纠结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做好选择了。 既然早已选好,再纠结只会惹人发笑。 王德全搓了搓手指,抬头看向依旧坐在树下的师父,想开口说出自己的问题。 就见到师父正坐在树下,靠在藤椅上,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有的时候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陈贵生的目光向王德全的方向看去,又好像越过他看向屋内的身影。 “收你为徒这件事,就像是被上天安排好的一般。” 王德全听着微微一凛。 安排好,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陈贵生此时倒是有些兴致,他看着窗下的影子说道:“和别人安排好的不同,我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就是我的徒弟。” 说着,他摇了摇头,道:“没有理由。” 王德全听着,心里有些微微发紧。 “所以,你会什么,跟谁学的,我都不在意。”陈贵生淡淡道:“反正拜了师,你就是我徒弟,很多人都知道了,你想跑也没处跑了。” 王德全有些哭笑不得。 上辈子,一生都没跑出您的眼睛,这一次自己还能跑到哪里去? “我知道你有事想问我。” 陈贵生转了转手里的两个核桃,看向对面的人,抬了抬眉问道:“说,你想问什么?” 第230章 麻烦、纠结和电话(二) 想问的有很多,但最想问的,对方已经给出了解答。 没有理由。 是的,没有理由。 一见钟情。 这词用在这里不太恰当,却又十分应景。 “大概是上辈子未尽的缘分。”王德全笑了笑说道。 “我想知道,后林所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身份卡的权限是什么?” 陈贵生预料到他的问题,又好像问题处于意料之外。 “我以为你知道。”陈贵生说道:“后林所你都看遍了,那你发现什么了吗?” 王德全有些沉默,半晌他摇了摇头:“资料,书籍,人,机器,只有这些。” “那还有什么要问的。”陈贵生摆了摆手:“东西就摆在你面前,卡也只能是刷个大门。” 所以,所谓的秘密和权限,都是觊觎之人的臆想。 为了臆想出来的东西就可以不顾他人性命,这些人…… 好,确实有些麻烦。 王德全想了想,又问道:“我听说是丢了个东西,丢的是什么呢?” 陈贵生也想了想,说道:“大概是渴望。” 他起身,轰了轰蚊子,向着屋子里走去。 “我又不是神,哪有什么灵丹妙药。” 这话的声音很小,就像是在喃喃自语。 “别把蚊子带进来,你师娘怕咬。” 这一句倒是中气十足。 王德全笑了笑,道:“知道了。” …… 入夜,窗外虫鸣稀疏。 王德全起身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仰头看了看天顶的星子,忽然没了睡意。 王德全一直不怎么喜欢夏天,不仅是夏天的虫子太多,更是太热。 热得令人烦躁。 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听着旁边卧室传来的悠长呼吸声,王德全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自己今天晚上好像忘了什么事? 既然忘了,应该也不重要。 王德全听了半晌,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再没睡着,直到天明。 蚊子是真的讨人厌烦。 …… 翌日清晨,王德全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精神有些萎靡。 被蚊子骚扰了一夜,简直比上一晚上夜班都令人疲惫。 也不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卖蚊香,或者杀虫剂的。 王德全是第一个起来的,坐在床边缓了半晌,叹了口气,下了地。 洗了把脸,王德全来到了小院,坐在树下发呆。 说是发呆,倒不如说是一夜没睡觉的后遗症。 陈贵生听到了门响,也醒了过来,起身就见到坐在院子里发呆的徒弟。 “你醒的倒是早。” 王德全闻声醒神,转头看去,整个人还是有些呆滞。 陈贵生看着精神状态明显不对的王德全,挑了挑眉,问道:“没休息好?” 王德全点了点头,说道:“蚊子太厉害。” 陈贵生听着,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知道厉害了?都怪你师娘,非要在院子里种这么多东西。” 正说着,背后传来一声咳声。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王德全笑了笑,向着师父身后的师娘道:“师娘,今天早上吃什么?” 饭自然还是清粥小菜。 葱蘸酱,搭配上粘稠的苞米茬子粥,别有一番滋味。 “吃不惯就自己出去买一些,别吃不下硬往里塞。”陈贵生拿着碗道,“剩的不多了,你给我留点。” 王德全知道师父是在说笑,就跟着笑了笑。 一旁的师娘倒是有些不太乐意了,伸手推了陈贵生一下,说道:“吃你的饭。” 接着抬头看向王德全道:“放心大胆的吃,粮多着呢,管够。” 吃过了早饭,王德全看向一旁换衣的师父,问道:“师父,今天去哪里?” “学校。”陈贵生理了理袖口,答道。 “诊所那边怎么办?”王德全问道:“还开吗?” 陈贵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道:“开是要开的,再等两天。” 王德全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出门前,陈贵生从柜子里拿了两个厚厚的笔记本,塞到王德全怀里。 “自己看,有问题来找我。” 这意思是不让自己跟着去学校?王德全怔了一下。 “图书馆那边挺安静的,你就在那边待着。” 陈贵生说着,推开了门:“后林所那边课题也都没什么意思,你自己找东西研究。” 王德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话中的含义,下意识点了点头。 点头终归是没有错的。 到了学校,王德全拎着挎包散步似的进了图书馆。 图书馆里依旧还是那些人。 随意找了个远离窗口的地方坐着,拿出两个笔记本,没有翻开。 黑皮笔记本上,用胶带贴着白色的名签。 上面写着“陈贵生”三个字,很秀气。 字迹不是自己的,也不是师父的。 王德全看了半晌,觉得很可能是师娘的。 掀开封面,里面的字迹苍劲有力。 内容却是自己上辈子从未见过的。 看了几页之后,王德全快速翻了翻,将内容看了个大概。 翻过后,他忍不住有些感叹。 果然天外有天,姜还是老的辣。 有些散剂的药量用法,简直闻所未闻。 光是看,王德全就能想象到这些药物极佳的疗效。 既然都是好药,为什么上辈子自己闻所未闻?甚至师父也一字未提? 宝珠蒙尘实在是罪过。 既然上一世藏匿于暗处,那么这一世,自己是否要反其道而行之,将其发扬光大呢? 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东西就摆在自己面前。 看了两页,王德全整个人就陷进了笔记里。 就连身旁有人驻足都没有发觉。 直到有人挡住了他的眼睛。 王德全抬眼看去,只见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出现在头顶。 是陶颜。 “你在看什么?”陶颜张大嘴,小声说道:“我看你看得太认真,没好意思打扰你。” 王德全似乎还有些沉浸在笔记中,反应一时间有些迟钝。 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问了一句:“又碰到难题了?” 陶颜扁了扁嘴,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道:“没有问题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这话问得有些道理。 王德全笑了笑,说道:“能。” 陶颜这才笑了起来,笑容就像烈阳下的桔梗花。 发着光,让人胸肺通畅。 第233章 下山 自从上一次车祸之后,对于上车就系安全带这件事,两人再也没敢再疏忽过。 上了车,王德全将手里的包随手扔在后座上,刚扔过去就听到一声惨叫。 惨叫不惨,就是装的。 王德全回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怔,接着看向钟万象道:“你怎么把他带出来了?” “陈程说他想出来看看。”钟万象回答道:“反正早晚都要出来,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王德全点了点头,接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车座上,出声问道:“要去哪里?” “山海饭庄。”钟万象答道:“早上和吕天意说了房子的事,中午顺便一起吃个饭。” “他约你?”王德全想了想问道。 钟万象点了点头,说道:“他说他今天刚好来这边办事,就约着吃个饭。”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后面那位今天一早就让常青告诉我,说他今天想出门,什么原因我没问。”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陈程趁着人齐,抓紧说说自己想做什么。 陈程听着笑了笑,出声道:“那个屋子又闷又热,我又不能再山上乱逛,只能来山下。” 这么说也没毛病。 那山上除了王德全,还真的没有哪个外人进里面乱逛。 王德全抬头,从车顶的后视镜看了陈程一眼,说道:“你想明白了?” “就那些事,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陈程很是轻松地说道,“趁着有你们两个给我撑着,我去看看我弟弟,不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能见到。” 王德全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道路,说道:“那你又什么打算?” 陈程却没有回答,摇了摇头,说道:“先去看我弟,回来再说。” 现在不想说自然有他的原因,至于为什么,王德全也懒得问。 反正陈程想让自己知道的,自己差不多都了解了。 剩下的,人家不说,总不能严刑逼问。 毕竟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 路上四个轮子的车很少,大部分都是自行车。 钟万象也没敢开太快,一路匀速到了山海饭庄。 看着近在眼前的牌子,王德全想了想,对钟万象低声说了两句话。 说的自然是陶颜的事情。 不管是巧合还是巧合,驴唇不对马嘴的事情都约在了山海饭庄。 王德全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什么,或者说是懒得去想什么。 两个饭局都在一栋楼里,倒是省了不少时间。 饭店门口今天只停了两辆车,钟万象的是第三辆。 来过几次后,王德全对饭庄也很是熟悉,饭店门口的门童对他也很熟悉。 见王德全几人过来,急忙将人迎了进来。 王德全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温老板呢?” “楼上有一桌客人有事,温老板上去看看。”门童答道,“几位先生稍等,我这就去叫老板。” “不用了。”王德全按住了他,说道:“等下他忙完了,帮我和他说一声,就说我有事想找他。” 说罢,王德全回头看向钟万象道:“包厢是哪个?” “二楼,208。”钟万象说道,“老吕应该来了。” 一边说着,三人一边向楼上走去。 上了楼梯,一阵争吵的声音从上面传下,尖锐高昂的女音几乎能将壁纸划成两半。 王德全微微皱眉向上看去。 声音不是从二楼传来的,那就只能是三楼,这家饭店只有三层。 站在二楼走廊里,隐约能听到温老板和稀泥的声音。 进了208,吕天意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来了?”吕天意看向门口,目光自然而然地放在王德全两人后面的陈程身上,问道:“这位是?” 陈程从下车开始,就一直戴着帽檐极长的帽子,没怎么抬过头。 此时听到吕天意的问话,陈程也没有回答,依旧微微低着头。 吕天意就将目光放在了王德全和钟万象的身上。 “朋友,性格内向,怕生。”钟万象随意说了一句,找了个地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我听楼上挺吵的,怎么回事?” “不清楚。”吕天意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计较陈程的身份,继续道:“我点完菜了,不合口别怪我,谁让你们来的晚。” “有吃的就行。”钟万象不在意地说道:“有口吃的就行。” 人到齐了,菜也逐渐端了上来。 门一开,还能听到三楼传下来的吵声。 几人也没有点酒,回去还要开车,就一人倒了一杯茶。 吃了两口,吕天意抬眼看了钟万象一眼,说道:“听说你家老爷子要回去了?你怎么还要买房子?” 钟万象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说道:“老爷子回去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那点积蓄都投在这边了,就不急着走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吕天意道:“我也懒得挑,怪麻烦的,你那房子要是不住就卖给我算了,反正你放着也是放着。” 吕天意“嗨”了一声,一脸责怪地看向钟万象,说道:“跟我你还谈什么买不买,钱不钱的,你就直接搬进去住着就行。”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钟万象笑着说了一句,接着搂过吕天意的肩膀道:“你不是还想拍电影吗?这房子的钱虽然少,但积少成多嘛。” 吕天意刚开始还有些坚持,一听到这话,心里就有些动摇了。 钟万象还在一旁劝说道:“你要是不好意思就便宜点卖我……” 吕天意终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便宜卖你,你随便给点就行。” 两人说着就开始谈价钱,钟万象往上加,吕天意往下降。 王德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看着两人讨价还价,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一旁的陈程依旧没有抬头,低着头,沉默地吃着饭。 就好像透明人一样。 王德全看了他一眼,也没有主动和他说什么。 天知道吕天意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有问题也没什么问题,就是麻烦事再多一件。 王德全一边听着对面两人讨论价格,一边悠闲地吃着饭。 正想着要什么时候去陶颜家人的包厢看看,包厢的门就响了。 王德全回手打开了门,就见一张胖脸挤在门缝处。 是温山海。 “实在不好意思,楼上那些人实在是……”温山海说着,将手里的小茶壶放在了桌子上,脸上堆着笑,说道:“这是前些日子收藏的好茶,几位贵客不喝酒,不妨尝一尝。” 温山海一边说着,目光快速从屋子里的人脸上扫过,在看到陈程的时候微微一怔,但也没多问什么。 “多谢温老板的茶了。”王德全笑着道:“有件事情我想向老板打听打听。” 第234章 不嫁 “打听事情?”温山海微微一怔,接着下意识看了一眼屋内其他的人,脸上有些不解。 王德全点了点头,接着道:“走,咱们出去说话,刚好我去趟洗手间。” 说着,起身看了钟万象一眼,笑着道:“你们两个继续谈,我出去一趟。” 钟万象知道他要问什么,也没问什么,向他挥了挥手。 温山海见状,急忙打开了包厢的门,示意王德全先出。 王德全没有急着出门,偏头看了旁边的陈程一眼,问道:“你不说你要去厕所吗?一起去。” 陈程听着,短促地应了一声,起身率先出了门。 吕天意的目光自王德全说话,就一直停留在陈程身上。 奈何陈程歪头的角度实在是太妙,吕天意到最后也没看清他的脸。 出了门,向前走了几步,温山海问道:“王先生,你想问什么?” 王德全想了想说道:“今天中午是不是有一家姓陶的在这边吃饭?” 温山海听着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看向他,问道:“王大夫问这个做什么?认识?” “不算是。”王德全说道:“他们在哪个房间?” “302。”温山海也没有隐瞒,说道:“刚刚在楼上吵起来的那个就是他们。” “吵起来?”王德全看向他问道:“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温山海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听着好像是有人没来吃饭,他们就吵了起来。” 王德全听着点了点头,又问道:“里面都什么人?” “他们是第一次来,我也不怎么认识。”温山海答道:“你要去的话小心点那个靠着窗户的女人,我开这么多年店,第一次碰到这种客人,实在是让人头疼。” 王德全知道温山海这是提醒自己,不要和那些人多纠缠,不好就退。 只是自己要办的事情又怎么能退呢? 问好了包厢的位置,王德全目光似是无意地从陈程身上扫过,没说什么,接着向楼上走去。 走廊里只剩了低着头的陈程,和一脸富态的温山海。 走廊里有些安静,温山海看着戴着帽子的人,没有说话。 陈程抬起头,向王德全离开的方向看去,半晌,伸手摘下了帽子。 他抬头看向温山海,笑了笑。 王德全顺着楼梯上了三楼,找到了302。 此时已经没有刚刚吵得那么大声了,隔着门依旧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王德全站在外面等了片刻,伸手敲了敲门。 门随即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屋内几乎坐满了人,男男女女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 甚至有人没捞到坐的地方,站在墙边,站了一排。 门开的刹那,无数的视线瞬间集中在王德全的身上。 感受着看向自己的目光,王德全笑了笑,也没关门进屋,站在门口说道:“你们好,我想问一下,你们是陶颜的家人吗?” 屋内的人听着微微一怔,一个中年妇女出声道:“你是谁?” 王德全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说话的人坐在窗户边,瞬间明白她就是温山海说的那个人。 他想了想,说道:“陶颜今天来不了了,以后也不会来了,你们放弃。” 这话说得有些直接。 只是这件事绕来绕去也没有什么完美的解法,倒不如直接、干脆一些。 那女人被说的一愣,不只是她,屋子里其他人听到这话也愣住了。 “你和陶颜什么关系?”那女人问道,“那小孩崽子上哪里去了?” 王德全看向她,没有回答,问了一句:“您是陶颜的什么人?” “我是她姨。”那女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你是和她什么关系?我警告你离我家陶颜远点,我们家陶颜可是要结婚了。” “她同意了吗?”王德全问道,神色淡淡。 “她同不同意跟你有什么关系?”那女人尖声道:“我是她姨,养了她十几年,她就该听我的。” “都什么年代了。”王德全听着他的声音,觉得有些烦,直接道:“我就是来通知你们的,不是和你们讨价还价的,她不想嫁,我看谁能逼迫她。”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理直气壮,斩钉截铁,以至于屋内的人都懵了一下。 那女人果然不出王德全所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王德全的鼻子,张口就骂。 骂的话自然极为难听,但大致意思就是在质问王德全是不是和陶颜有一腿。 王德全微微皱眉,实在是懒得和这个女人再说什么。 目光随意地从屋内人的脸上扫过,每个人都在看着他,除了最里面墙角处的那位。 与众不同自然有与众不同的原因。 那女人见王德全没有看自己,被忽视的恼怒瞬间冲向脑门。 她陡然提高了嗓门,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一声轻咳打断了。 这一声咳再平常不过,那女人却瞬间哑了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咳声处看去。 王德全也不例外,但他没有转头,因为发出咳声的人就在他的视线中。 那人咳了一声,在注视中缓缓抬起头,向门口看去。 王德全知道他是在看着自己。 那人看着王德全,轻笑一声,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王大夫啊,有失远迎,快坐。” 这话说的极为熟稔,就好像两人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王德全看着他,微微皱眉。 他很确定,这人他从未见过。 一见面就能认出自己,这人必然不简单。 王德全心里生出警惕,看着墙角那人,没说什么。 那人看懂了他的神色,笑了一声道:“看来你不认识我,不过也不要紧。” 说着,他又咳了两声,看向王德全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何,何文双,陶颜的未婚夫。” 何文双?王德全听着微微皱眉。 这名字要是放在之前,自己不会有什么反应。 放到现在,这个名字可能就有些问题了。 有了陈文双,张文双,这次又来了一个何文双。 任谁都知道这名字有些问题。 王德全心里的警惕瞬间提到了最高,脸上却没什么表现,依旧平静。 “王德全。”他说道:“既然何先生认识我,应该就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何文双淡笑着点头,说道:“知道,陈老先生的徒弟嘛。” 说着,他直起了身子,看着王德全道:“就算是陈老的徒弟,陶颜结不结婚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王德全看着何文双,眼里没有什么温度,说道:“陶颜是我的徒弟。” 何文双微微一怔,脸上有些惊讶:“你徒弟?” 王德全看了他一眼,一股倦意忽然涌上心头。 “该说的都说了,她不嫁,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说着,他不再理会屋内神色各异的人,转身离开。 “就这样。” 第248章 交流会(六) 胸口闷痛,后背刺痛。 王德全眼前隐隐发黑。 冷汗滑入眼睛,眼前的人影开始有些模糊。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空气渐渐凝滞。 说来也奇怪,明明死亡近在眼前,王德全却没有任何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果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还真是对自己的身手自信过头了。 杨难和杨易真不愧是在武馆里长大的兄弟俩,打起架来都一样的难缠。 明明呼吸都已经困难了,自己竟然还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想到这里,王德全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这一抹笑,在杨难的眼睛里被无限地放大。 杨难忽然好奇,明明都已经要死了,身前这人竟然还笑得出来,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恍神之间,手上的力气也微微松动。 这一点细微的变化,王德全自然没有错过。 回手从背后抓过一样东西,劈手向杨难甩了过去。 杨难的反应也极快,果断松开王德全的脖子,猛地向一侧闪身。 空气骤然涌入肺部,王德全抑制不住地呛咳了起来。 他扶着墙,微微垂着头,双目却向上抬着,盯着杨难的一举一动。 雪白的墙壁染上了漆红的掌印,极为醒目。 杨难躲开了迎面飞射过来的镜子碎片,看着地上再次碎成几块的碎片,他的脸色也开始难看了起来。 一缕血丝从他的眼角缓缓滑下。 赫然是被碎片划伤了。 王德全此时已经缓过来一些,他扶着墙站直了身体,看着杨难流血的眼角,嘴角微微上扬。 杨难看着王德全脸上的笑,有些沉默。 半晌,他缓缓吐出两个字:“疯子。” 王德全看着他那副表情弄的有些想笑,于是便低声笑了起来。 下一刻,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 短暂的平静过后,两道身影再次纠缠在一起。 虽然不想,但王德全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确实处于下风。 对于这一点,王德全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自己只是个医生,和杨难这种每日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武力值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经历了刚刚短暂的窒息,体力下滑的严重。 王德全再次一个躲闪不急,被杨难摔在了这一层楼道出口的门上。 就是他刚刚进来的那扇厚重的金属门。 身体与门板接触的一刹那,王德全心里忽然浮现一个念头。 这扇门会不会被自己砸出凹陷来? 有了刚刚的教训,王德全躲开了再次袭向自己脖子的手。 正准备反击回去,忽然眼角闪过一抹银光。 几乎是刹那间,王德全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来不及在心里怒骂这人不讲武德,闪出的身体就被再次甩了过来,被杨难再一次狠狠贯在门上。 接着,一抹寒光在王德全的眼前无限放大。 尽管王德全不怕死亡,但能活着还是要躲一躲的。 这一刀,杨难使出了全身十成十的力气。 “砰。” 刀与门板剧烈撞击,接着穿透的门板,像一根钢钉一般,牢牢地钉在了门上。 很不巧,王德全就是贯穿在钉子上的那个画框。 刀尖从他的肩膀穿过,又从门板穿过,整个人在这一瞬间被钉在了门上。 杨难像是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间也有些微微发怔。 他的手握住刀柄,尝试了一下向外拉,没想到竟然没拉动。 王德全忍过一阵疼痛带来的眩晕,靠在门板上忽然有些自暴自弃。 “你这力气倒是不小。”王德全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刀柄,苦笑了一下,“你这刀就一直藏在身上?” 见杨难点头,王德全忍不住有些泄气。 身上藏着这么长而危险的东西,还能跟自己打得有来有回,还不落下风。 好,确实是自己技不如人。 王德全叹了口气,看着杨难,淡淡道:“你赢了。” 说着,他顿了顿,又说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没等杨难说话,王德全又说道:“反正我也动不了了,麻烦你快一点,等下他们就要开会了。而且刚刚的声音有些大,楼层里的安保人员应该也听见了。” 杨难看着王德全的肩膀,有些沉默,像是在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刀尖穿透了门,这声音惊响了楼层里的人,门的另一侧汇聚的人逐渐增多,讨论的声音隔着门隐隐透了过来。 王德全听着门后的声响,垂眸笑了笑,说道:“有人要来了,你的时间不多了。” 杨难也听到了门另一侧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 “还纠结什么呢?”王德全像是忘记了肩上的疼痛,看着杨难,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门上说道:“纠结是没有意义的,摆在你面前的路就这么几条,再不走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说着,王德全顿了顿,又道:“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对我产生了杀意。” “火。”杨难终于出声道:“如果不是因为你,那把火怎么会烧到山上来。” 听到这句话,王德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把小东山的那场火灾怪罪到自己身上了。 想到这里,王德全又气又有些想笑:“山上的火与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那些人的视线会集中到山上来?”杨难质问道。 “我被你们的人打晕强行绑架到了山上,现在你又把这事怪到我身上。”王德全气笑了,说道:“你不去找绑架我的人,反而拿着刀来找我这个受害者,你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 和匪徒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但王德全不得不这样做来拖延一些时间。 杨难不傻,自然知道王德全的想法。 他耳朵也不聋,听得到门的另一边传来的“分头行动”的说话声。 王德全看着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山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烧了吗?” “药。”杨难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给囡囡治病的药,被你一把火全毁了。” “都说了那火不是我点的。”王德全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接着问道:“囡囡是谁?你女儿?” “我哥的孩子,杨安安。”杨难说着,眼里闪过一抹愧疚与悔意。 “如果不是我,那孩子现在应该在学校里,高高兴兴地和同龄的小伙伴们一起玩。” 杨难说着,向一侧撇了撇头,接着吸了一下鼻子,看向王德全说道:“如果不是你,给囡囡治病的神药早就该做好了。” 第249章 交流会(七) 虽然眼睛被额角流下的冷汗浸得有些发痛,王德全依旧看到了杨难脸上一闪而逝的愧疚。 这样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情感? 王德全微微有些错愕,接着果断抓到了这一点,继续道:“既然是想给安安治病,那又为什么把她和杨易弄上了山?山上不是更危险吗?”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又有些沉默。 血液从肩膀处,从背部,从手心,“嘀嗒,嘀嗒”地砸在地上,逐渐汇聚成一摊。 “不是我。”杨难垂下了头,看着地上那滩血,声音有些低沉:“他们上山的事我并不知情。” 王德全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些想法,没有再继续将这个问题刨根问底。 他想了想,又问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安安的病已经好了吗?” “病好了?”杨难的脸上有些错愕,“怎么可能?上次我见到她,她还……” 说着说着,杨难忽然消了音。 他看着王德全的脸,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信地问道:“你真的会治病?” 王德全哼了一声,向他翻了个白眼。 这含义不言而喻。 杨难打量着王德全的样子,心里的怀疑是一点都不少。 “不信就去问你哥。”王德全淡淡道:“还有,你所期待的神药是假的,他们仿制出来的东西是有毒的,喝死了多少人你心里没数?” 杨难听着王德全的话,脸色逐渐有些难看。 “安安现在很安全,现在应该已经上学了。”王德全毫无感情地继续说道:“但你可能见不到她了,楼上楼下的门响了,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我锁上了。”杨难忽然道:“他们破门的这段时间,弄死你,足够了。” 王德全也懒得再挣扎,被钉在门上的他完全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接下来是生是死完全掌握在面前这个人手里。 听着血滴砸落在地的声响,他有些厌倦地垂下眼睛,说道:“那你随意。” 对于自己今天能否活下来,王德全没有任何的把握。 对于杨难这个人,他了解的不多,想说些劝说的话,也不知从何处说起。 没有人知道,亲情在这种匪徒的身上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说的那些,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疼痛和失血,王德全的脸有些苍白。 “我逃债的时候去过动物园,在天鹅湖旁边趴了三天三夜。” “出去后,我拿我剩下的钱买了一只烤鹅。” 沉默了半晌,杨难继续道:“你现在的样子,和那只烤鹅一模一样。” 王德全没有回应,听着楼上楼下隐隐传过来的人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今天的事情我会去查证。”杨难也不在意王德全的态度,继续道:“如果你骗了我,我会再来杀你,到时候你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了。” 楼上楼下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能听道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听着传来的声音,杨难没有丝毫的恐慌。 他最后看了王德全一眼,接着伸手拉开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划上的门闸。 阳光直直地照在光滑的地砖上,再从地砖反射进阴暗的楼道。 “我们会再见的。” 杨难留下最后一句话,没有一丝想要遮掩行踪的想法,不急不忙地踏进了尘糜浮动的阳光里,接着消失了踪迹。 从楼上楼下破门进入楼道的人们,终于赶到了他们想要赶到的现场,接着不约而同地呆愣在了台阶上。 刚刚难倒他们的门,如今就这样大敞四开着。 一个人,一把刀,一扇门,就这样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被钉在门上的青年阖眼、垂首,就像一只被钉在画框里垂死的天鹅。 光线经历了反射,依旧带着温度。 人群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醒过神来。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啊!” 话音落下,如梦方醒的人们一拥上前,开始查看起门上青年的情况。 不知是谁报了警,警方来的很快。 为首的是一位老警察,如果王德全此时醒过来,定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人正是上一次王德全被劫持时的那位老警察,陈利江。 陈利江带着人来到王德全所在的三楼,看了一眼人,又看了一眼穿透门板的刀,直接让人通知了消防。 他只看了一眼,就已经能想象得到匪徒有多凶暴。 “陈警官,现在该怎么办?” 江楼的负责人满头大汗地站在陈利江身边,看着生死不明的青年,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打急救电话了吗?”陈利江沉声问道。 “打,打了。”江楼的负责人庞中梁连声道:“但,但是市里最好的医生,现在都在这里,打了电话好像也……” 听到这话,陈利江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向周围围观的人扫视了一圈。 庞中梁下意识扫了一眼,接着冷汗瞬间淌了下来,急忙在一旁说道:“现在大家都在午休,我们这里隔音很好,那个……” 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急忙对楼梯上的人使了个眼色,说道:“还不赶紧去请医生,在这里愣着看什么?” 楼梯上的人这才一哄而散。 这些人里竟然没有一个医生?陈利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江楼这边的会议他是知道的,但这片区域的安全工作不是他负责的。 思忖了片刻,陈利江对一旁的警察说道:“你去问问,负责这片的人去哪里了?” 那警察应了一声,看着穿到门另一侧的刀尖,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他看向一旁的陈利江问道:“师父,你说这得用多大的力才能将刀穿过来?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有没有你已经看见了。”陈利江叹了口气,向他摆了摆手,“快去。” …… 董中梁的人通知的很快,小警察前脚刚走,一群穿着各异的人就从各个出口赶了过来。 看着门上阖眼的青年,这些人都有些唏嘘。 唏嘘只是顺带,一大群医生瞬间将整层楼道填满,接着纷纷讨论了起来。 楼层偏上的大佬们终于乘坐电梯赶到,围在一起的人瞬间让出一条空道。 第250章 针 来的人越来越多,姓寒的那位中年人此时也赶了过来。 从楼梯上下来,都没走到近前,寒移星就认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他当即剥开人群,走到了王德全的面前。 不顾他人的眼光,手指直接搭在了王德全脖颈处。 接着,他松了口气,伸手搭在王德全的双侧手腕上。 半晌,他松开了手,回身向人群中扫了一眼,像是在找什么人。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沉声喊道:“孙八针,你带针了吗?” 周围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怔,接着向寒移星目光所在之处看去。 只见一个大约三十七八的方脸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这人叫孙翰采,从医至今,凭家传医术,没有八针治不好的病人,所以人送外号孙八针。 “带了。”孙翰采走上前,大致扫了一眼门上人的情况,就知道寒移星叫他过来是做什么。 不用寒移星提,孙翰采搭了下脉,接着将随身带着的针包掏了出来,一连下了八针。 周围的人眼尖,孙翰采一边下针,一边查着针的数量。 见他一连下了八针,没有丝毫犹豫,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能让孙翰采一连下了八针,这人的情况究竟有多凶险? 寒移星一边看着孙翰采下针,一边快速扫视着人群。 陈利江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见到寒移星的动作,立刻意识到寒移星是注意到了什么。 “三位老先生的徒弟们都没来。”寒移星看了一眼陈利江,轻声道:“还有,三位老前辈的房间隔音太好了。” 尽管陈利江没有负责这边的工作,但对于参会的重要人员,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听到寒移星的话的瞬间,他就想到了什么,当即看向一旁瑟缩的江楼负责人董中梁,问道:“参会人员的房间都是谁安排的?现在人在哪里?” 董中梁擦了擦额角的汗,急忙回应道:“我现在就让人叫他过来。” 陈利江点了点头,接着转身看向维持秩序的年轻警察说道:“消防应该快到了,先让人散开,回到各自的屋子里,守好出入口。” 那警察应了一声,随即散开执行命令。 人群被驱散,楼层间渐渐安静了下来,现在依旧在场的医生,只有寒移星和孙翰采,还有一个曾经和王德全搭过话的计兴昌。 寒移星叹了口气,见王德全流血的速度明显减慢,却依然没有醒过来的样子,给了孙翰采一个眼神,接着说道:“我去三位老先生哪里看一眼,你们先守着。” 孙翰采神色瞬间认真了起来,向寒移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寒移星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董中梁。 董中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说道:“这是江楼所有房门的总钥匙。”说着,眼睛还不忘向一旁的陈利江看了一眼。 这样子明显是不信任其他人。 陈利江知道他那点小心思,示意一个警察跟着寒移星和董中梁过去。 董中梁这才一脸讪笑地说道:“那间屋子是我们这里隔音最好的一间,是有特殊的门铃的,但是最近门铃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这一句解释很是勉强。 寒移星几人跟着董中梁来到了三位老先生的休息室门前。 董中梁先是敲了敲门,等候片刻之后直接拿卡刷开了门。 三位老爷子见到寒移星,都微微皱了皱眉。 “移星?你们这是?”夏老看着门口的方向问道。 “刚刚外面出了事,不知道有没有吵到前辈们。”寒移星说道:“有个孩子在这一层楼的楼梯受到了袭击,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 三位老人微微皱眉,没有多问一个字,直接起身向外面走去。 “有人先做处理了吗?”管老问道。 “我让孙翰采下了针。”寒移星快速回答道。 三位老爷子也是知道孙翰采这个人,听到孙翰采下了针,管老继续问道:“多少针?” “八针。”寒移星答道:“出血止住了,但是人依旧没醒。” 三位老爷子的休息室距离楼道口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几位老爷子虽然没有跑,但疾走的速度几乎和跑起来差不了多少。 跟着寒移星到了楼道口,三位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透过了门的刀尖,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踏进楼道,血腥味扑鼻而来。 三位老爷子都不用看脸,就知道了门上这凄惨的青年是谁。 “陈老,夏老,管老。”孙翰采和计兴昌出声道。 陈利江见到三位老爷子过来,走上前说道:“刀和门卡的太死,没办法将人弄下来,只能等着消防。” 三位老爷子点了点头,接着看向王德全身上的针的位置。 孙翰采急忙上前一步,将自己下针时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 说完,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这次来没有带长针,针包里最长的只有6寸……” 话音落下,楼道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孙翰采忽然觉得三位老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夏老和管老都只是看了一眼,就站在了一旁看着陈老,完全没有上前的想法。 “你做的很好了,翰采,这次多谢你了。”陈老说着,拍了拍孙翰采的肩膀,接着走到了王德全的身前。 陈老先是在王德全全身上下的兜里掏了掏,发觉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微微想了想,伸手直接扒开了王德全的衣领。 脖子上原本带着的红绳已经断开了,只有一个红色的线头粘在衣服上。 周围的人不知道陈老在做什么,但也不敢上前阻止,只能在一旁看着。 陈老顺着红线捋下去,从沾满血迹的衣服中提溜出一枚白玉戒指,上面隐隐可以见到一抹金色。 看到这枚戒指,除了夏老和管老脸上没什么变化,其他的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了些细微变化。 陈利江一直都在盯着在场几人的表情,见状,也微微皱了皱眉。 寒移星、孙翰采和计兴昌三人眼睛都看直了,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这四个字。 看着陈老熟练地从戒指中抽出一根金丝,寒移星的嗓子有些干。 感受着几人投过来的同情目光,寒移星张着嘴,缓了好半天,才瞪着眼睛说出几个字: “陈老,他是您徒弟?” 第251章 巧 “他是您的徒弟?” 寒移星这话一出,旁边还在发怔的孙翰采和计兴昌这才反应了过来,接着再一次大吃一惊。 计兴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陈老的徒弟?他不是淮西中医学院的……” 说着,他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与王德全是否是陈老的徒弟,没有任何冲突。 一旁的孙翰采此时也是从吃惊中回过神来,看向王德全的目光里充满了羡慕。 惊讶归惊讶,羡慕归羡慕,感叹过王德全的好命之后,在场的人都纷纷闭上了嘴。 他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因为,此时在他们眼前展示的,是一场近乎失传的的针灸绝技。 自当年那件事之后,他们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项绝技,以为这项绝技会从此失传。 如今陈老破了他当年留下的心障,重新收了徒弟,那么这一份针灸手法是不是就能传下来了? 孙翰采看着陈老的每一分动作,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细节。 只是,绝技之所以被称之为绝技,是因为单凭观看,没有人在一旁讲解,是根本学不会的。 尽管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但依旧都看得认真。 看不懂又如何,赏心悦目就够了。 陈老凝神将针缓缓刺入,还未又其他动作,楼下就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消防的人终于到了。 陈利江看了陈老一眼,接着走上前和消防人员交涉。 看到刺透了门的刀尖,消防人员愁的眉毛都要拧成麻绳了。 就在他们确定好方案之后,刚想实施,就听到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响起。 在金针的刺激下,王德全猛地吐出了瘀在胸口的瘀血,整个人缓缓醒了过来。 胸口的闷痛还在,像是回想到了被人握住脖颈的窒息,王德全深吸了一口气,肩膀被刀撕裂的痛感瞬间由伤处顺着神经蔓延到大脑。 疼,真疼。 微微阖眼缓了缓,眼前模糊的景物终于清晰了起来,周围的声音也重新进入耳朵。 王德全晃了晃头,顺着眼前的鞋和腿看了上去,就见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眼里的担忧却掩饰不住丝毫。 看着身前亲切的、熟悉的身影,王德全咧嘴一笑,接着轻声道:“师父,您怎么过来了?” 陈老见眼前的人终于清醒了过来,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故作凶狠地骂道:“不过来还等着给你这个王八崽子收尸?” 王德全讪笑道:“这次是意外……” “意外,意外你就不会跑吗?”陈老瞪了他一眼,说道:“平时在外面跑的勤快,这次怎么就不知道跑了?被人跟穿糖葫芦似的串在门上,还知道笑,你能不能长点心?” 王德全只能老老实实地挨训。 见到王德全被陈老这样劈头盖脸地一骂,寒移星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你还真的是陈老的徒弟。”寒移星叹了口气,身形有些萧索,“你怎么没告诉我?” 王德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计兴昌说道:“你还怪人家,就你那脾气,人家当时就是说了,你怕是都不会信。” 寒移星被说的有些哑然,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最终叹了口气。 “都是命。”孙翰采拍了拍寒移星的肩膀,说道:“怎么,你还想跟陈老抢徒弟不成?” 希望彻底落空的寒移星有些破罐子破摔,嘟囔了一句道:“这还抢个屁。” 楼梯间内此时的氛围变得轻松了一些,尽管王德全依旧在门上,但所有人都知道王德全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 陈老只要站在这里,在场的人员的心里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即便陈老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对众人来说也是一样。 陈老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根定海神针。 消防人员和急救人员全部汇集到楼道中,众人齐心协力下,终于讨论出了将王德全从门上摘下来的最佳方案。 各种工具齐齐上线,忙活了半晌,王德全终于和门板分开了。 只是刀身依然在肩膀上插着。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王德全被急救车拉去了医院处理伤口。 下午的会议照常开始,只是气氛凝重了很多。 有了王德全遇袭这件事,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那个可怕的匪徒会在自己身边忽然暴起。 没有人知道,他们心中的匪徒,早就在人们找到王德全之前,大摇大摆地跟着阳光走出了大门。 消防的人处理完门的事情就回去了,警方的其他人对江楼事件开展了调查。 陈利江安排好了跟着他过来的警察,接着跟着上了急救车,和王德全一起去了医院。 王德全带着刀上了担架,就在救护车门关上的一刹那,他感受到了一道目光。 凭着直觉望过去,只见到一个黑影正站在三楼的一扇窗子后,静静地看着他。 这目光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车子驶动,江楼逐渐后移,车子转弯,那扇窗户彻底消失在眼前。 王德全收回了目光,暗暗叹了口气。 接着,他就发现陈利江一直在盯着自己。 那眼神专注的像是看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一样。 王德全和他对视了片刻,陈利江终于挪开了视线。 “陈警官,我们又见面了,真巧啊。” 陈利江看了王德全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是啊,还真是太巧了。” 这语气听得王德全有些无奈,张口刚想说什么,就见陈利江摆了摆手。 “我现在先不问你。”陈利江说道:“等你处理好了伤,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着,他看了看王德全肩膀上的刀,说道:“我希望你能主动来找我。” 王德全听着微微有些沉默,看着车顶,又看向车窗外迅速后退的建筑与树木。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陈利江的锐利的双目,轻轻点了点头。 陈利江也是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王德全开口又说道。 “给我一个理由。”王德全看向他的眼睛,认真道:“一个能让我相信你的理由。” 第252章 青年 王德全的话音落下,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过沉默没有维持多久。 医院到了。 王德全被早已等候的医护人员围住,推进了手术室。 刀进入的位置很巧妙地避开了要害,只是伤到了筋肉。 王德全躺在病床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吊水,一时间有些恍惚。 上一次自己躺在医院里还是在安通的时候。 打了麻药,肩膀上已经不再疼痛,但是肩膀上那种被硬物贯穿的诡异感依旧存在着。 自己这一次还真是翻车了啊……王德全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对于陈利江怀疑自己的事情,王德全也很是无奈。 这些事也不是自己愿意遇到的,哪有人会上赶着被人捅一刀啊? 只可惜别人不会这么想。 被迫成为连续两次恶性事件的受害者,这事搁谁都会觉得这个受害者有问题。 如此想来,陈利江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王德全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无力地叹了口气。 自己这真的只是倒霉吗?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至少这一次遇到杨难,绝对不是巧合和倒霉可以解释的。 定是有人在杨难背后提供了自己的位置。 隐藏在幕后的人很显然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这个人又会是谁? 会是自己之前得罪了的人? 王德全闭上眼,回想着自己来到淮西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半晌,他心里逐渐浮现几个人名。 再次睁开眼,就见到一个年轻的警察站在床边,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 这紧张的样子和自己上辈子带过的实习生差不了多少。 王德全看了一眼他肩上的徽章,问道:“有事需要帮忙吗?” 那年轻警察见王德全先开了口,这才松了口气,急忙上前说道:“王先生,我师父让我来问你,问……问你想没想好。” 说话间,他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红。 实习的小朋友还真是腼腆的可爱……王德全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个年轻警察口中的师父,说的应该就是陈利江。 王德全笑了笑,说道:“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找个地方,我们单独谈。” 那小警察应了一声,转身就想回去复命。 “等等。”王德全有些无奈地开口叫住了他:“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师父拿回去。” “啊,好……好。”年轻警察急忙停住了脚步,将王德全口中的号码记在了随身带着的小本子上。 记完了号码,见王德全没有别的话要说,再次转身离开了。 王德全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年被师父送到医院实习的情景。 那时候自己三十多岁,满打满算跟了师父一年半。 医院的实习生都很年轻,都是大学刚毕业的小孩子。 自己混在一群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之间,一齐因为犯错被带教的医生骂。 当年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误,因为什么被骂,王德全不记得了。 王德全只记得,自己当时好像被骂的很惨。 自己当时是因为什么被骂呢?王德全眯着眼回忆着,半晌才隐隐想起来一些碎片。 当年好像有一位医生对患者的病情判断错误,导致后续开出的药物也出了问题。 自己跟主任查房的时候发现了问题,出声提醒结果被驳回。 那个症状,那副药如果患者真的都喝了下去,病情一定会转向一个更危险的状态。 类似于这个患者的病情师父给自己讲过,因为当时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所以王德全对此有很深的印象。 在患者准备喝下药的时候,自己看不下去,直接冲过去摔了患者手里的碗。 碗碎了,病区乱了,自己被骂了,接着被赶出了医院。 回想着自己当时的做法,王德全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 自己当时还真是年轻气盛。 年轻…… 想到这个词,王德全有些自嘲地叹了口气。 当年三十多岁的自己都可以称得上是年轻气盛,现在自己还不到20岁,活得却跟个老头子一样。 不管怎么说,再怎么想转变心态,上辈子在自己灵魂上的镌刻是洗不掉的。 活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 上辈子那个医生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德全只知道,师父对自己被医院赶回家这件事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换个医院试试。 当时年纪轻不懂事,忽略了师父细微的动作和情绪变化。 现在想想,师父当年应该是生气了? 一方面是气自己就这样回来了,另一方面是对那家医院的怒火。 回想着当年师父的一举一动,王德全觉得师父应该是替自己出了头。 怪不得自己在第二家医院的时候,医院里带教的医生对自己都客气了不少。 有师父在,那位患者应该也治好了。 想着师父当年九十多岁的高龄,还要替自己出面,王德全的眼眶忽然一酸。 重生一世,很多事情和上辈子已经完全不同。 唯一相同的,就是自己和师父再一次成了师徒。 不管这一次师父收自己是因为什么,自己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尽管从目前的形势上来看,依旧是师父保护自己。 对此,王德全也有些无奈。 师父的羽翼确实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 这么多大佬都和自己师父有着紧密的关系,甚至和自己有了一些联系。 这在上辈子简直是自己无法想象的事情。 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来保护师父呢? 冰凉的液体顺着软管缓缓流进身体,前臂微微有些冰凉。 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王德全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是疲惫还是厌倦,王德全有些分不清了。 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至于逃走的杨难,就留给石冻春忙活了。 王德全不相信今天的事石冻春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脑海中纷杂的思绪渐渐归于平静。 呼吸声渐渐平缓均匀。 门口处,陈利江站在门前,默默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青年。 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陈利江垂下了眼皮,看向地面上的地砖缝隙。 横平竖直,相互交错。 半晌,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门口。 刚从医院出来,陈利江就看见一个同样穿着警服的青年站在对面的树荫里。 那青年看到他,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第261章 有病 陈程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道:“叫你来没什么事,就是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想看看你。” 王德全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人话。” 陈程当即改口道:“有人想请你喝杯茶。” “喝茶?”王德全轻哼一声,接着扫视了一圈说道:“在这儿?” 陈程尴尬一笑,接着说道:“地方有些简陋,见谅。” 王德全看了他一眼,伸手抚了抚车引擎盖子上的灰尘,靠坐了上去。 “你……”陈程刚想说什么,就见王德全偏了偏头,看向他左手边的暗处。 “别躲了,我看到你了。”王德全说道:“不是说请我喝茶吗?你在那边躲着,算是喝哪门子茶?” 话音落下,左处的昏暗处缓缓晃动,接着从一摞子轮胎后面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的穿着和陈程差不多,走路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高位者的样子。 就像一个混迹在市井多年的修车小混子。 “小王大夫,久仰大名。”那人哈哈一笑道:“很抱歉让陈老师以这种方式叫您过来,我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麻烦您。” 王德全歪着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那人走上前,向王德全伸出手,说道:“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赵,单名一个三字,赵三。” 王德全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双手,接着将裹着纱布的手伸了出去,浅浅一握,说道:“王德全。” “我知道。”赵三眯着眼笑道:“王小神医的名字,咱们淮西谁不知道。” 说着,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对你没有恶意,请你过来,一是想认识认识你,二则是我有一个病人想让您帮我看看。” 话说到后半句就变成了“您”。 王德全听着挑了挑眉,看了自己身上动物绑带一眼,问道:“赵老板还真是会挑时间……病人在哪里?” 赵三笑了笑,接着指了指自己,说道:“我。” 王德全微微一怔,接着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赵老板还真是爱开玩笑。” 赵三也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怎么是开玩笑呢?”赵三说着向陈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道:“不信你问陈老师,我真的有病。” 王德全还是第一次见到非说自己有病的人,接着将带着疑惑动物眼神投向一边的陈程。 陈程一脸苦笑。 王德全看了他一眼,接着将目光移回到赵三身上,问道:“他身上那东西是你扣上的?” “是也不是。”赵三笑着看向陈程的脖子,接着道:“除了陈老师自己,谁又能给他套上链子?你可真是高看我了。” 说着,他顿了顿,看向车内点了点头,说道:“钟少爷,下车,来都来了。” 钟万象坐在车内,虽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看赵三的眼神,就知道这人是在和自己说话。 钟万象想了想,索性将钥匙一拔,直接推门出去了。 “你认识我?”钟万象抬眉问道。 “来修过车的客户,我当然记得。”赵三笑着说了一句,接着道:“我上次送你的礼物是不是很和心意?” “礼物?”钟万象微微皱眉,接着下意识看了一眼陈程:“他?” 赵三也没点头,笑着问道:“怎么样?” “没什么用。”钟万象上下打量了陈程一番,接着道:“倒是浪费了我不少粮食。” 赵三听着这话,又哈哈笑了起来,接着走到陈程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陈老师,你看,我就说你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说着,他顿了顿,又叹息着摇头道:“也就我不嫌弃你,你还这样背叛我。你看,就算你再背叛我,到现在能接受你的,觉得你还有用处的,只有我!” 陈程被他晃得头晕,嘴角翘起,冷笑一声 没有多说一个字。 赵三也不生气,转头看向王德全和钟万象说道:“走,去喝茶。” “还真喝茶?”王德全问道。 “真的。”赵三点了点头,接着手伸到陈程背后像是抓起了什么,然后向后面走去。 王德全的目光停留在陈程的身上。 陈程耸了耸肩,接着也回身向后面走去。 这一转身,金属的哗啦声从他身上传了出来。 王德全眯着眼看去,之间陈程脖子后面拴着一条很长的、极细的铁锁链,就连脚上都缠着锁链。 看了几个呼吸,王德全收回目光,看向自己脚下。 他叹了口气,说道:“走。” 两人跟着赵三和陈程,一路走到了修车厂的后门。 出了后门,眼前瞬间焕然一新。 门内和门外完全是两个地方。 “我这院子还不错?”赵三在前方停住了脚步,回头笑眯眯地看向王德全两人说道。 王德全点了点头,接着向四周看去。 一旁的钟万象倒是小声嘟囔一句:“这地方不像活人呆的地方。” 这话的声音虽然小,但赵三像是听到了一样,看向钟万象的眼神都亮了几分,接着有些感叹道: “不愧是钟少爷,这份眼里真是无人能及啊。” 钟万象听着,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意,他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瞬间暴起。 自己说这地方是个坟圈子,赵三竟然还承认了? 看着不远处的房子,钟万象感到一阵恶寒。 把修车厂开在坟圈子上就算了,这特么还把家搬过来了? 这人怕是真的有什么大病? 王德全目光从四周的小土丘上收回,问道:“你刚刚说你有病?” 钟万象不知道刚刚赵三对王德全都说了什么,一听王德全这话,当时吓得一哆嗦。 这怎么还挑衅上了?就不怕赵三真的有什么毛病,暴起咬人? 就在钟万象以为赵三要生气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这一声笑,笑得钟万象毛骨悚然。 就见赵三笑了一声,接着点了点头,说道:“对,我有病,大病,病的还不清。” 钟万象听着忍不住想翻个白眼,能自己承认自己有大病,怕不是真的有什么大病? 王德全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说道:“刚刚还没看出来,现在看,你确实有病。” 说着,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说道:“还真是巧了,刚好我也有病,一起喝茶。” 第285章 分裂 “苏临清是你的老师?”王德全皱着眉问道。 胡开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王德全,有些诡异地笑着。 王德全看了他半晌,脸上忽地扬起一抹笑,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换个问题。” 他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向胡开发问道:“胡大刚,是你亲戚?” 胡开发依旧笑着,没有说一个字。 倒是一旁林云微微皱了皱眉,接着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警察。 那个警察也是从警多年,看到林云的眼神,就知道林云是想查什么,于是便出了门。 王德全看了一眼林云手里的卡,倒也不急了。 他上前几步,坐在胡开发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胡开发,半晌,问道:“这张卡你是从哪里捡来的。” 胡开发见王德全坐在自己身前,他的身子也向前倾了倾,一脸神秘地说道:“我从坟里捡的。” 听着这个回答,王德全微微怔了怔。 说实话,听到坟这个字,王德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赵三的那个建在坟上的修车厂。 难不成胡开发是在那里捡到的? 这个想法只在王德全的头脑中停留了一秒,就被他否定掉了。 如果这张卡真的在赵三那里,那么胡开发能不能顺利的从那里走出来都是个问题。 当然也不排除是赵三故意让胡开发捡到的。 不过,自己上次已经和师父确认过了,这卡除了能刷开后林所的大门,其他的应该也没什么作用。 就算是苏临清对自己隐瞒了卡片的去向,那他拿着这卡也没什么用啊?苏临清自己不是也有卡吗? 想到这里,王德全心里有些犯嘀咕。 自己这卡究竟有什么用处,会让这么多人都想先过一手看看。 一旁的林云见到王德全有些出神,出声咳了两声,接着看向胡开发说道:“你别一天天神神叨叨的,说,这卡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坟里的人给我的嘛。”胡开发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林云皱了皱眉说道:“什么坟不坟的,到底是你捡来的还是别人给你的?” 胡开发看着林云,不知为何忽然怔了怔,接着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忽然垮了下来。 “我偷的,是我偷出来的,林警官,救我,有人要杀我,救我!” 前后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这看的林云都有些惊了。 胡开发还在那里哭嚎着,完全没有刚刚那样的硬气,也没了刚刚那诡异的样子。 他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嚎着道:“林警官,你救救我,救救我。” 林云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的心里满是疑惑,但还是接过了胡开发的话,说道:“好,我救你,但你得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把事情讲明白了,我才好办,是不是?” 胡开发鼻涕眼泪混在了一起,他猛地抬起头,一脸恐惧地伸手指向王德全,说道:“他要杀了我,他会杀了我的,他说他要杀了我。” 这话说的林云越来越懵,王德全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在他的视线之内。 林云甚至可以保证,王德全除了刚刚说了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事情。 就更不用说出口威胁胡开发了。 再说了,是王德全丢了卡,又是胡开发主动要找的王德全。现在反咬一口,简直没有任何可信度。 但该做的还是要做,林云转头看了王德全一眼,就见王德全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相对于胡开发,林云更相信王德全。 但这种事情不能说自己信谁就信谁,要讲证据。 林云一眼严肃地看向胡开发,沉声问道:“他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怎么跟你说的?” “就是刚刚,刚刚。”胡开发哭着脸道:“他说她要杀了我,你没听见吗?他说他要杀了我……” 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林云听得直皱眉。 这话里没有一点有用的线索和证据。 林云皱着眉,拍了拍桌子,再次喝问道:“胡开发,你清醒一点,这里是警局,不是你胡搅蛮缠的地方……” 王德全听着林云的话,轻轻叹了口气。 他拍了拍林云的肩膀,说道:“先等等,他可能有些问题。” 林云一怔,他知道胡开发确实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这话,他看向王德全问道:“怎么说?” 王德全沉吟了片刻,也没有避讳胡开发,对林云说道:“很可能有分裂的状况,具体的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经过王德全这一说,林云也觉得胡开发像是有些分裂,不是精神分裂,像是人格分裂。 “是哪个分裂?”他探究似的看向王德全。 王德全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接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的逻辑思维的破裂、行为怪异、不正常、固执,情绪不稳定。”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如果砸玻璃也算是一种反社会行为,那么他基本上就是精神上的问题。”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王德全的声音陡然降了下来。 他的声音本来就不算很高,再次降下来,几乎只能看口型,听不到什么声音。 林云一直关注着王德全,也就看懂了王德全要说的话。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向依旧到处喊救命的胡开发,接着对王德全问道:“那他这个病,现在怎么办?能治好吗?” 说到“能治好”这三个字,林云忽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向王德全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理会自己这句话。 王德全向他点了点头,接着看向胡开发,沉声问道:“你说,我要杀了你?我怎么不知道我说过这话?” 听到王德全的话,胡开发像是受惊了的兔子,要不是手被限制住了,他早就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畏畏缩缩地看向王德全,哆嗦了半晌,才说道:“和你粘上关系的都没有好下场……都死了,都死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但王德全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对于自己身边遇到的人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德全是在清楚不过的了。 他看向胡开发,忽然觉得,这个人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第288章 脑壳壳 王德全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林云却是留了个心思。 “有时间我去那边看看。”林云说了一句,接着看向车窗。 外面的雨被风卷着,拍在窗户上“咚咚”作响。 “这雨下这么大,外面什么都看不清。”林云说着,叹了口气,接着转头看向王德全说道:“都看不清你还来这边做什么,不如早些回医院……” “”字还未说完,林云的目光被王德全身后窗外吸引了过去,他瞪大了眼睛,就连声音也不自主地拉长了。 “怎么了?”王德全微微一怔,看了林云一眼,接着转身向窗外看去。 只见被雨幕遮掩的车窗,一只手正扒在窗户上,拼命地向上用力。 “这怎么还有个人?”林云喃喃道:“这么大雨天出来,怕不是个傻子?” 王德全没有接话,他贴在窗户上向下方看去,只见一个脸上满是泥与烂菜叶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那人似是挣脱了什么,又似是从什么之中挣脱出来,站在车窗前一动不动,像是在对着车窗欣赏自己的发型。 发型是看不见了,雨水从车窗冲下,能看见的只有扭曲的人脸。 这人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车窗,就好像透过车窗在看车内的人一样。 如果没有这一扇窗户,车内车外此时定然是在对视,但王德全知道他没有看自己。 车内的两人看着车外的人,有些沉默,他们有些好奇,车外的这个人到底想做一些什么。 就在王德全和林云不解的时候,车外的人动了。 他先是借着雨水洗了把脸,接着将手上的泥洗掉,最后伸出手,轻轻敲了几下车窗。 车外听不见车窗被敲响的声音,但车内可以。 王德全回头看林云一眼,问道:“开窗吗?” 林云看了看车外的人,又看了看王德全身上的绷带,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开。” 王德全轻笑一声,想了想问道:“真不开?” 林云再次摇了摇头,接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车外。 车外的人又敲了几次窗户,见车内没反应,又在雨中站了片刻。 接着,他忽然又蹲下了身子,身影瞬间消失在车窗外。 王德全贴着窗户向下看,只看了一眼就放弃了。 这人蹲的实在是太低,再加上车窗被雨水模糊,基本上看不清什么太多的东西。 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到这个人,林云收回了视线,转回头看向前方,伸手揉了揉抻得有些痛的脖子。 深吸了一口气,林云看向前方模模糊糊的道路说道:“总在这里等着也不是这回事,你是想回医院,还是继续去江楼?” 王德全有些沉默。 半天没得到回应的林云转头看去,就见王德全的眼睛依旧在看向窗外。 看得格外的出神。 “你在看什么?”林云有些好奇地问道。 “看老鼠出洞。”王德全透过雨帘看向窗外的某一处,淡淡说道:“三个了。” “什么三个了?”林云一脸迷惑,他努力看向窗外,却什么都没看见:“哪里有老鼠?” “就在这里。”王德全的下巴向着下方点了点。 林云皱了皱眉,依旧是一脸迷惑。他想了想,身子向王德全的方向倾了过去。 这一次,他看到了三个黑脑壳。 尽管有些模糊不清,但他依旧辨认出,那是三个人的头顶。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林云皱着眉,一脸疑惑地说道。 王德全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你这车位置停的挺好。” 林云:??? “要是再往后一点,你就压在下水井盖上了,他们掀不开盖子就爬不出来了。”王德全看着下方的三个脑壳说道:“要是再往前一点,第一个上来的人就不会一巴掌拍在这边的窗户上。” 林云也是明白了一些,他捂着脸,有些无奈道:“我这停得确实很有水准,这要是多压一点井盖,这些人都爬不上来。” 说着,他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说道:“你说,他们为什么会从井盖下面钻出来?下水道里有什么东西吗?” 王德全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看向林云,说道:“大雨天从下水道爬出来的,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 “蟑螂?老鼠?”林云随意猜测道,话音落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凛。 “你的好运来了,林警官。”王德全看着林云若有所思的表情,笑了笑,接着向窗外扬了扬下巴,笑着道:“你的活来了,还不快去捡功劳。” 林云的动作也是很迅速,翻出了雨衣披上,拿着手铐和绳子就下了车。 银色钢圈手镯,林云只带了三副。 将三人手牵手拷在了一起,林云站在车边,向下方的下水井口看去。 等候不过一分钟,又一个粘着泥的黑脑壳从下方贼眉鼠眼地探了出来。 见到眼前明显和其他人不同的鞋,第四个黑脑壳缓缓仰起脸。 这人还没来的及做反应,就觉得眼前银光一闪。 “咔”的一声清脆的声响被隐没在了雨中,第四个黑脑壳成功上岸。 将人按到一边趴下,林云再次看向井下,隐约间,第五个黑脑壳出现在眼前。 接着是第六个,第七个。 眼见着手里的绳子都不够用了,林云有些头疼地看向一旁刚刚爬上来的人,开口大声问道:“下面还有多少人?” “报告神使大人,还有三十四个。”那人也是大吼着回答。 林云点了点头,看向自己手里所剩不长的绳子,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想着人不多的话就一波抓走,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 功劳是好功劳,但林云知道,他自己一个人吃不下。 叫人是要叫人的,在刚刚下车的时候,他就让王德全帮忙打个电话了。 只是这么长时间还没人过来,也不知道增援的人是被什么牵扯住了脚步。 说来也奇怪,这些爬上来的人都很乖,被绳子绑住了手之后,没有一个跑的,都乖乖地蹲在地上。 那样子就像是在等什么指令。 林云现在顾不上询问这些人不跑的原因,他现在只想知道增援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