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 第一章 重生十四岁 慢慢地睁开眼,一道刺目的光让她不得不重新将眼睛闭上。 方笑语适应了许久,才重新睁开了眼,眼睛经历了由模糊到清晰的过程,这才依稀看清了眼前的布置。 一张雕花的大床,躺起来柔软舒适,墙上挂着名家的字画,山水墨色勾勒的仿若仙境。 方笑语皱了皱眉,眼中多了几分茫然之色,并非是她对眼前的景色不熟悉,恰恰相反,这是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心里牢牢的记着一句话,“轮回百世者,不为恶,便成仙”。 她不知道这话起源自哪里,只是从她记事起,这句话便牢牢的印刻在心里,于是,便开始了她长达九十九世的轮回。 每一次轮回,都是不同的世界,每一次轮回,她都没有失了记忆。 直到第九十九次,她是大承国镇远将军的嫡女,起名方笑语,母亲早死,幼弟在侧,爹爹不疼,姥姥不爱,还偏偏弄出了个来自丞相府的继室,带着一个别人家的儿子,一个劲儿的机关算尽,非得入方家的祠堂。 这镇远将军府的情况颇有些复杂,前世的自己因为轮回了九十九世,实在是有些活够了,所以得过且过,对什么都不在意。 她无视了这个继室的一再迫害,无视了父亲对她冷言冷语,好不容易混到了出嫁,嫁给了大承皇帝的二子,夫妻生活也无法让她生起一丝一毫的眷恋。 于是,她纵容着那对狗男女将她害死,明知他们心中的龌龊心思却从不阻拦,从不反击。 她原以为,这人再狠,无非是下点毒药,半路截杀之类的法子,却不想,这狗男女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一把大火生生将自己烧死在二皇子府。 直到此刻,她依旧记得大火灼烧着皮肤的痛楚。她死了九十九次,却从未死的这样惨烈过。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她的得过且过,再一睁眼,她重生回了十四岁。 那时,她还是镇远将军府的嫡长女,那时,她还是个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继室迫害的柔弱小女子。 于是,方笑语纠结了。 这一世重生,究竟算是第一百世还是重活第九十九世呢? 她对活着依旧是没有过多的期待,但却再也不敢顺其自然得过且过了。 如果她依旧如前世般什么都不在意,甚至是纵容了别人来害死自己,她不敢保,再死一次之后会不会依旧重生在这一世? 如此一来,岂非是没完没了?这离着她的神仙生活岂非越来越远?明明离第一百世如此之近,却无论如何也触及不到,这简直比重新活上九十九世都痛苦。 既然老天给了自己一次重活的机会,那就干脆活的精彩一些吧。 方笑语想了想,却已经确定了她在这一世为自己的定位。既然不允许她低调度日,那就活得轰轰烈烈一些。 “嘎吱”,门被打开,方笑语抬头看去,却见一男子一脸焦急的闯入屋中,抓住自己的肩膀,左看右看,神情满是紧张。 方笑语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却并没有说话。对于方剑璋这个父亲,她一直都是怀着复杂的情绪的。 在镇远将军府,这个父亲对她一直都是冷言冷语,平日见面几乎连个笑容都见不到。 他常常领兵在外,在京城的时间十分稀少,对于她这个女儿还有那只有六岁的幼弟简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可是,她却还记得,在前世,她被一场大火阻绝在二皇子府的时候,听到了消息的父亲不顾众人反对,亲身闯入火场想要救她出火海,只可惜,二皇子机关算尽,又如何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最后结果,便是父女二人双双葬身火海。 在临死前,方剑璋这才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方剑璋当初家道中落,又被官府迫害,他一个读书人只身上京赶考,只为求个功名,能重振家声。 只是,那一届科考因为徇私舞弊,他名落孙山,有心击鼓鸣冤,爆出舞弊真相,却被好友出卖,半路被人截杀,被丞相所救。 听了丞相的劝告,他明知斗不过那幕后之人,于是弃笔从戎,去了北燕杀敌,从一个小兵,一步一步的硬是挣了一个将军。 回到京城后,他却听闻丞相府发生了一件丑事。丞相府的嫡出三小姐梅素惜看上了一个低贱的商人,要死要活非要下嫁,丞相自是反对,可这梅素惜许是平日里被惯坏了,竟然投缳自尽以威胁。 无法之下,丞相只得由着她胡闹。堂堂丞相府的嫡出三小姐就这样嫁给了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可是好景不长。那商人娶了梅素惜原是攀着她的家世,可自从梅素惜嫁了他,丞相府就拒绝再与他们往来。更有甚者,就连他的生意也受了影响。 商人悔不当初,渐渐的看梅素惜也越来越不顺眼。当曾经的誓言被厌恶取代,梅素惜这个官家小姐活的竟然还不如一个奴婢光彩。 商人越加放浪,不仅仅是常常流连烟花之地,还不停的纳妾进府,即便梅素惜产子险些命丧黄泉,那商人竟还在小妾的房中巫山*。 许是伤透了心,梅素惜的心态竟然变得扭曲,她亲手杀死了刚出生的女儿,嫁祸给某个妾室,又亲自下令打死了那个妾室,而后,又用自己的嫁妆,雇了山匪,在商人走商的途中对商人下杀手。 只是商人命大,竟然没死,得以活着回来,当他得知心爱的小妾被乱棍打死,再加上之前被劫杀的恐惧作祟,商人彻底爆发,竟以善妒为由,给了梅素惜一纸休书,将她休弃出门。 梅素惜拿着休书,却是一脸诡异的笑容,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直接将那商人推入荷花池中,生生溺死,而后买通了一个丫鬟去官府顶罪。 她拿着休书跪在丞相府前请求丞相原谅,只是丞相顾着丞相府的脸面却并不出面。 可是,丞相疼爱这个三小姐的事情全京城皆知,只是,一个被休弃的女子实在是丢了丞相府的脸面。 若按着平常,就算是将她领到尼姑庵去剪了头发做姑子那都是正常,即便是一根白绫了结了也不为过。 在大承,被休弃的女子就是这样悲哀。 方剑璋知道丞相的不舍,因着上朝时他总能见着丞相苦着脸一副心事的样子。 方剑璋一条命都是丞相所救,故而心下寻思着报恩,就对丞相提了亲,纳梅素惜为妾室,甚至于连梅素惜的儿子也都一并接过,正犹豫着是否写入方家族谱。 方剑璋原本在北燕娶了妻,还生下了方笑语和方皓之,这一次一并带回了京城,与原配奚雨涵商量了一番,事情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奚雨涵身体一直孱弱,终于,在梅素惜过门后不久便撒手而去。过了两年,方剑璋便提了梅素惜做继室,本意是想让她好好的照顾自己这一双儿女,却不想,梅素惜早就因为那个商人而心态扭曲,不仅仅没有照顾方笑语和方皓之,还一再迫害。 这件事,直到很久后才被方剑璋知道。而迫于恩义的纠结,方剑璋没有休弃梅素惜,只是私下里与梅素惜达成了协议,他明面上再不对方笑语和方皓晰这一对儿女有任何的好脸色,所有的疼爱都留给梅氏与那商人生下的儿子,而相对的,梅氏也绝不能再迫害自己的一双儿女。 这就是方剑璋一直对方笑语和方皓之冷面以对的原因。他以为,这样就能保全自己的一双儿女,同时也能报了丞相救命大恩,却不想,这其实是最愚蠢不过的行为。 这些年,梅氏何尝放弃过对她的迫害?不仅如此,就连年幼的弟弟也在她十四岁那年“意外”淹死在了池塘。 等等!弟弟?方笑语一个激灵,若是她记得没错,弟弟似乎…… 第二章 于心有愧 “现在是什么时候?”方笑语浑身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有一瞬间的僵硬,还不等方剑璋回答,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不及多披一件衣裳,就这么赤着脚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方剑璋被方笑语这一惊一乍的举动给惊了一下,不过他好在也是纵横疆场的大将军,总不至于吓着,所以只是稍微一愣就急忙追了出去。 方笑语现在还病着,刚醒,可经不起这么乱来。再者说,他对方笑语的举动也是疑惑的很。 而方笑语却管不了那么多。 虽然刚刚才醒来,多少还有些迷糊,可是前世的记忆她还牢牢的记着。如果没有记错,弟弟方皓之现年六岁,而由于方剑璋这个做父亲的不管不问,她和皓之一直以来屡次三番的被梅素惜迫害,每每险死还生。 依稀记得,前世方皓之死的时候就是在六岁,小小的一个人儿就那么泡在冷冷的荷花池里,浑身冰凉,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整个人被冻的僵硬,身子都被冰水给泡的肿胀。 方笑语觉得身体有些微微发冷,十一月的天气,尽管没有下雪,却依旧冷的有些刺骨。 前世她活够了,所以虽然没有自己去寻死,但是对于他人的迫害也都是听之任之,就算是知道了,她也多半不会防备,反倒是巴不得哪一个成功的算计了她,害死她之后赶快过完第一百世好去做她的潇洒神仙去。可是唯独这一年,方皓之的死让她心里多了一些阴霾。 若她记得不错,方皓之的死就是在她某一次昏迷后。当她醒来,听到的就是方皓之被淹死在荷花池的消息。 虽然对外称作是不小心失足,但是被梅素惜三番五次迫害的方笑语却知道,方皓之的死绝不会是什么意外,更不可能是失足落水。 方皓之从来怕水,离着有池子的地方向来是绕着路走,主动靠上去玩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源于在北燕的时候,有一次方皓之贪玩,不小心落了水,害得他一连发烧数日,险些没挺过去,好在当时方剑璋遍请了名医,这才将幼小的皓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也是因为那次落水,方皓之的身体变的有些虚弱,小病不断,直到来了京城后才算是被调养的恢复了些。从此以后,方皓之就开始有意的远离所有的池塘湖泊。 这样的方皓之会因为贪玩而失足落水,这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 可是前世,事情就这么得过且过了。 以前她一直以为,方剑璋这个父亲是不爱她们的。在北燕的时候,他常常抱着她们,给他们讲故事,让她们骑大马,虽然这样的父爱对于她这种活了九十九世的老妖精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值得感动的,可是年幼的方皓之却将这种感情牢牢的记在心上。 因为,自从来了京城,自从家里多了一个女人,自从母亲患病去世,他们姐弟俩就再也没有体会过曾经父亲给过的那种关心和关怀。 方笑语不在乎。正因为她的特殊,就算是父亲母亲对她再好,她也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所以每每对人都有些冷淡,颇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也不怪方笑语,任是任何人活了九十九世,却没有失去任何一世的记忆,每一世都要看着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去,每一世等到自己要死的时候都以为是种解脱,可偏到了下一世,上一世的记忆却像是刀刻一般的牢牢的印在脑海深处,久而久之,她对一切都会变得麻木。 她开始害怕与人有深处的交往,害怕去在乎一个人之后面对的又是无数次的生离死别。除了开始那几世她觉得活得挺滋润的以外,到了后面的那几十世,她几乎都是在孤独中终老死去的。 她不敢去爱任何一个人,不敢接受任何一个人递过来的友好的橄榄枝,不敢轻易的在其他人的生命里留下厚重的足迹,也要努力的将其他人留在她生命里的足迹尽数抹去。 她所经历的世界从古代到现代到未来不停的变换着。 她曾经是豪门的千金,空有金钱却空虚无比。 她曾经是嫡出的小姐,从小到大都是在斗来斗去中度过的。 她曾是江湖中的魔教教主,一不小心就弄死了武林盟主。 她曾是快乐的学生,每天念叨着不想上学,但其实乐在其中。 她曾是科学家,在未来的世界里做着改变人类生活环境的伟大事业…… 她经历过无数的人生,尝试过无数的身份,等待过无数的死亡,然后又无数次带着记忆活在另一个世界。 她牢牢的记着那句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在脑海的话,所以每一世她都没有主动为恶过,顶多就是被动防御而已。 但是,这一次的重生,让她对于这样的生活有些腻味了。 神仙啊。听起来是诱人的糖果,散发着甜腻到让人心痒的气味,可说到底,神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谁又知道? 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神仙的存在也未可知,也或许,她脑海里那句所谓的不为恶便成仙的话其实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为了这个莫须有的未来,她憋屈的活了一世又一世,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放开了一次又一次的幸福,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值不值得? 想起方皓之那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尸体,方笑语脸色又白了一些。 她对他是有愧的。 因为前世,方皓之经历过的明枪暗箭绝不在少数。他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暗算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他自小跟着学习了那么几式武功。 他曾经来向她求救过,可是因为她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所以并没有插手,直到她收到他淹死在荷花池里的消息。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阴霾,所以她开始主动的躲过梅素惜一次又一次的加害,直熬到了出嫁,成了二皇子妃,然后又开始了那种得过且过的状态。 嫁给二皇子之后,她心里明白二皇子娶她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方剑璋的支持还有他手中的兵马。 方笑语有自知之明,前世的她无趣又冷漠,身为一个皇子,会爱她这种臭脾气才怪。若不是方剑璋的支持会成为他争夺皇位的有利武器,他才不会娶自己这种既不温柔又不体贴的女人为正妻。 所以,她知道二皇子的算计,还心甘情愿的跳到这个圈套里。反正当时她早活腻味了,而方剑璋也不管她,方皓之又死了,至于梅素惜和他带来的那个商人的孽种最后会有什么下场,她才懒得管。 就这么,她几乎就是以自投罗网的方式助二皇子成了事,顺带意外的拉了方剑璋也一起被烧死在二皇子府。 而前世,方剑璋一死,作为方剑璋的女婿,顺势将兵权接手就再正常不过。甚至于她死之前,皇帝突然之间得了重病,当时她就怀疑是不是二皇子做了手脚。因为皇帝疼爱太子,对太子寄予厚望这是有目共睹的事,二皇子想成事,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是烦人的绊脚石。 而这一世,重活一次。方笑语却并不想让剧情按着前世的方向走下去了。 她要改变前世的一切。 首先,就要从先救下方皓之开始。 ------------------------------------------------昨天开始就一直刷不上点点账号,总说我用户名或密码有错误。拜托,我都写了三本书了,在点点混了四年了,一直都用的这个账号和密码好吗!有个毛的错啊!好不容易到晚上账号终于没问题了,又刷不上作者后台!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点点!然后睡了一觉起来一看都这个点了,这次终于刷上来了。真是太心塞了…… 第三章 试着改变 双脚被路上的碎石扎出了血,方笑语浑然不觉。 为了能立刻赶到方皓之的身边,她已经不自觉的用上了她所会的最上乘的武功。 先不说她是将门之女,对于武功定然有所涉猎,光是轮回的那九十九世里,她可是当过魔教教主的。 那时候她身在江湖,又是上任魔教教主的女儿,自小就学了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偏偏还是个练武奇才。自从她接手魔教之后,可谓是在江湖混的风生水起。 武林盟主打着剿灭魔教的幌子三番四次的来犯,她有心不为恶,也不想搅得江湖腥风血雨,能忍的都忍了。可对方似乎就没有息事宁人的打算,最后她一个火气被激上来了,一不小心就把武林盟主给弄死了。 轮回到这一世之后,虽说她活腻味了,对什么都没兴趣,但偏偏就是没落下武功,每天都偷偷的练习。 当然,也不是她有多爱习武,不过是打发无聊的日子罢了。可是相比起什么琴棋书画针织绣花来说,习武最起码还能解脱一些心性。 她本来就够沉闷了,也对那些什么英俊潇洒多才多金的男人没什么兴趣,自然就懒的为了什么嫁个好人家去练习什么琴棋书画。前几世当过几次千金小姐,一辈子困在宅斗的窝里,学的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茶,就是缝纫绣花,她早就烦透了。而武功,说是练习,不如说是发泄,来打发这一世无聊的时光。 而且,这个世界的武功还处在比较低端的段位,许多的人习武光会招式,却不会内力。当然,自然也是有相对高端一些的习武者,虽会用内力,但武功秘籍不行,依旧没有办法跟她当魔教教主那一世的世界相提并论。 所以,据实了说,方笑语脑子里那些高端的武功秘籍要是散布出去,绝对会引起所有练武人士的哄抢,说不定就会搅起一场真正的腥风血雨。 前世她虽练了武,但却没有显露出来,所以直到她死的时候,也没有人知道她才是这世上武功最高强的人。不过这一世已经决定要换一种活法,那也就没有必要非要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虽然,她也没有主动显摆的意思。 而不得不说,此时对于方笑语的武功感受最深的就非方剑璋莫属了。 他堂堂一个镇远大将军,虽是书生出身,但能拼到今天,这是在战场上立过多少战功,杀过多少敌人才能走到这一步的。 要是说他的武功不高,估计会惹来世人的口诛笔伐,特别是从前来犯大承的那些侵略者,绝对抓起来就呸你一脸。 可就是这样的他,竟然追不上方笑语这个女儿的速度。 要知道方笑语现在可还病着,还没有完全痊愈,加上还是赤着脚,速度竟然让他用了近全力竟然还追不上,那他这个女儿的武功该有多可怕?特别是轻功,几乎可以算是出神入化了。 这不禁让方剑璋有些黯然。看来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真的是很不了解。 虽说他常年征战在外,不在家中,可是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个武林高手,他竟然丝毫不觉,足以见得,他留在家中的人都变成了谁的人还犹未可知。 一直紧紧的跟在方笑语的身后,来到宅子最深处一处名为荷园的地方。这个院子里种满了荷花,每每到赏荷的季节,整个院子里全是红的白的颜色,美的不可方物。 他的原配妻子,方笑语和方皓之的亲生母亲十分爱荷。之前在北燕的时候,地势荒凉,不利于荷花的生长,还是当地的一个大户家中妻子爱荷,所以花了重金,在家中建了荷园,之后又请了当地有名望的人携家眷一起去赏荷,当时妻子的笑颜他一直记得。所以回了京城之后,他立刻就在家中单辟出一个院子养了荷花,也是为了能让妻子开心。 可谁知没多久,妻子就因为身子不适而与世长辞了,他难过之下,就再也没有管过这个荷园,也没有再踏足过这里。 可是方笑语此时却是毫无犹豫,一路上就像是确定好了目的地一样,直奔着这荷花园而来,还是让方剑璋有不小的疑惑无处去问。 直到来到荷花园,看到水中那个正在不停的挣扎扑腾的幼小身影,还有那个在荷花池边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的小丫鬟,他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差一点就要死了,方剑璋就气冲脑海,之前对于方笑语的疑问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就只想赶快救出自己的儿子,然后再去好好算算这背后那些见不得人的烂账。 方剑璋终于使出了全力,整个人犹如飞鸟一般直冲向荷花池,健壮的身躯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的速度,在外人看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闻名在外的镇远大将军就已经冲了出去。 可是,方剑璋快,方笑语比她更快。 因为方皓之曾经落过水,身体一直虚弱,怕他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方笑语再堪堪能看到方皓之的身影时就加快了速度,又在半路上解下了看到她之后迎面向她跑来的小丫鬟的腰带,手腕轻轻一甩,那腰带就如同一根棍子一般,看不到丝毫的软绵,伸向了方皓之所在的池塘,然后在飞向方皓之身体的时候直接打了个弯,牢牢的缠在方皓之幼小的身体上,而后方笑语稍一用力,方皓之就直接从池塘里被带飞到了方笑语的身边。 被带离池塘的方皓之还在惯性的挣扎,肥肥的小手胡乱的挥舞着,打在了方笑语的身上,并没有多少力度,却让人觉得疼的刺骨。 还好前世的某一世她做过医生,对于急救的事情还略懂一二,让方皓之将喝进去的水全都吐了出来,又用内力将他的体内全都梳理一遍,见方皓之呼吸均匀下来之后,方笑语这才安心。 方笑语这才仔细的打量起方皓之这个弟弟。虽然这张脸前世她记的清清楚楚,可是却感觉异常的陌生。 她害怕跟人过多的接触,不愿意再一次接受那可怕的生离死别,所以,即便是那一世的亲生父母和亲弟弟,她也一直在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所以前世方皓之向她求救的时候,她本能的放任着不管,却导致了方皓之最后的死亡和她还有镇远将军府最后凄惨的结局,然后便宜了二皇子那个阴险的小人。 可是这一世不同了。 她要试着改变自己的想法,试着调整孤僻的心态,试着重新去享受这一世。 无论最后她做不做的成神仙,无论还会不会无止境的轮回,她要试着找回一开始那个认真生活的自己,她再也不要放任自己孤独终老。 -------------------------------------- 新书求支持~求票票求收藏~ 第四章 死着玩玩 方皓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呼吸渐渐趋于平稳,在方笑语小心的用内力给他梳理身体之后,也慢慢的安静的睡着了。 他身边的小丫鬟一边哭一边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跑到方皓之的身边哭道:“少爷你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事夫人一定会打死我的。呜呜呜,少爷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一边说着,小丫鬟一边在方皓之的身上推来推去,似乎很急于的想要表现自己有多么的担心一样。 方笑语静静的瞥了眼这哭的稀里哗啦的小丫鬟,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寒光,而下一秒,一双看起来柔软细腻的小手就这么紧紧的掐在了小丫鬟的脖子上,让小丫鬟的惊惧赤.裸.裸的写在了脸上,却偏偏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痛苦的手脚乱蹬。 方笑语的突然出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方剑璋也没有反应过来她这突然的举动,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小丫鬟已经被她掐的脸色发紫,险些断了气。 这时候他才发现,方笑语的力气竟然也这般的大,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竟然就这么单手的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提起,还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看起来游刃有余。 “笑语,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先放开她再说。”方剑璋连忙的走到方笑语面前,以为方笑语是因为方皓之出事而迁怒小丫鬟,于是连忙想要阻止。 倒不是他多在意这小丫头的死活,只是一个千金小姐,随意的杀死丫鬟也会落人口实,将来及笄之后怕坏了名声不好嫁人。 说起来他自己对这丫鬟没有好好照顾方皓之还存了一肚子的火没发泄呢。但这种惩罚奴婢的事不需要方笑语来动手,这个坏人他来做就好,不能坏了女儿的声誉。 “放开她?”方笑语冷漠的瞥了方剑璋一眼,手劲却没有丝毫的松懈,说道:“如此背恩忘主,企图加害主人的奴婢合该千刀万剐。若非是怕吵醒了皓之,此时我就该用刀将她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丢出去喂狗!” “你说是她故意想要加害皓之?”方剑璋见方笑语的神色十分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看起来更加不像是单纯的迁怒,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数,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道:“她一个奴婢,仰仗主子而活,加害主人对她有什么好处?” 方笑语冷笑,道:“这就得去问您的好夫人了。” 方剑璋心中一咯噔,仿佛什么东西硬生生的被敲碎了一样,继续试探道:“笑语,你是否对夫人她有误会?如今我已扶了她为继室,她还有什么加害皓之的理由?何况,我也留了人在府里,可平日里征战在外,传过来的都是家宅安宁的好消息……” 方剑璋心里其实早已起了疑心,但是他依旧想要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误会罢了。 实际上,梅素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又怎么会一点也不知道?当年他纳她进府,无非是为了报丞相的恩情罢了,要说感情,那是一点也没有的。 后来,他的原配夫人奚雨涵死了以后,偶然的机会让她发现了梅素惜加害方笑语和方皓之的事情。一面是自己的亲生儿女,一面是救命恩人的女儿,他真的有些左右为难,所以才出此下策,与梅素惜摊牌,并且决定他从今后对方笑语和方皓之表面上不管不问,将一切疼爱都留给梅素惜和那个商人生的儿子,甚至对于让梅素惜的儿子彻底过继给他,让他入方家族谱这种事他都在考虑,就是为了亲情恩情之间能有一个微妙的平衡。 外出打仗的时候,他也怕自己的一双儿女遭了什么不测,所以还特意留了些人手在府中,一则是监视梅素惜不让她对一双儿女动手,一方面也是为了方笑语和方皓之有难的时候能伸手帮上一把,免得酿成惨剧。 可是现在看来,这些人或许早就已经不是他的人了,他竟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方笑语和方皓之在家中受苦的消息。 他现在这样问,只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安慰而已。一面是割舍不断的骨肉亲情,一面是救命知遇之恩的莫大恩情,如果不是必要,他真的不想动梅素惜,他不想在没有报答丞相大恩之前反倒是被人说成恩将仇报。 方笑语看着方剑璋,表情说不出是冷笑还是心寒,说道:“哦?您竟然还留了人在府里?是为了将来留作给我和皓之收尸之用的吗?” 听到方笑语这冷硬的语气,方剑璋心中一痛,刚想要解释,就听方笑语冷哼一声,继续道:“至于您的好夫人为什么要加害皓之,这我可说了不算。或许正如父亲所说,您的好夫人是冤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和皓之活得太滋润太无趣,闲来无事三番五次的死着玩玩,父亲大可不必在意。” “笑语你……”方剑璋顿时无言,这个女儿是在怪他的不管不问啊。可是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他们,可毕竟对方不知道。他的言行在不知不觉中竟已经伤透了这一双儿女的心。 而且,笑语刚刚说什么?三番五次的死着玩玩?这岂不是说,梅素惜在跟他约定之后,一面虚以委蛇,一面还不止一次的在加害他的孩子? 方笑语看向方剑璋的目光颇为复杂。在前世,在她死之前,她总算是知道了父亲对她们不管不问的苦心。 她倒是不担心方剑璋会编谎话骗她,毕竟根本没有必要为了编个谎话骗她而跟着她一起被烧死。 前世大火漫天的二皇子府,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方剑璋这个父亲压在她的身上想要替她阻挡蔓延烧来的火舌,那灼人的温度之下,他脸色扭曲表情痛苦的说着‘就算是救不了你也要先死在你的前面,哪能让白发人先送黑发人离开’这样暖心的话,所以,就算是有恨,也因为这件事而消失得差不多了。 不过,虽然她能稍稍理解了方剑璋的苦心,却不代表她能认同方剑璋的做法。一个人是得有多愚蠢才会跟一个蛇蝎心肠心理扭曲的变态女人讲这样的信诺? 而就为了那愚蠢不可及的所谓恩情,最后妻离子散落得如此下场,是不是很傻? 她现在确实是不恨方剑璋这个父亲的,但是,为了改变镇远将军府的未来,必要的敲打却是应该的。她必须要让父亲跟丞相彻底的离心离德,否则,她可不敢再将方皓之的未来寄托在这个为了报恩简直不靠谱的父亲手里。 于是方笑语隐藏住内心深处的感情,语气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疏离说道:“在父亲眼里,报恩比什么都重要,至少比我和皓之的性命要重要千百倍。既然如此,那父亲就好好的报您的恩去,至于我和皓之的死活,就不劳父亲费心了。” 方笑语是故意的。故意说着这种这几乎是诛心的话来企图敲打方剑璋,但这话听在方剑璋的耳中,却像是被无数把刀子快狠准的插入了心脏一般,彻底的让他愣怔在原地,手脚冰凉。 -------------------------- 睡不着写完了,就先发了吧。 第五章 报恩,首先要找对对象 方剑璋发现,他似乎是做了什么傻事。 现在想来,对自己的亲生儿女不闻不问,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吗? 就算他一开始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最后毕竟错已铸成。 有些事,不是自己太过想当然所以所有人就都必须要配合你的。他当初为女儿起名笑语,就是希望她一生都能有欢声笑语陪伴,一生无虑无忧。可是,这个女儿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十分郁闷,久而久之的,他也只能将那分疼爱之情隐藏在心里,然后烦恼要怎么跟这个女儿真正的打好关系,不至于像是陌生人一样的疏远。 一开始父女间的疏离真的不关方剑璋的事,从头到尾都是因为方笑语这轮回的九十九世作祟,以至于她不敢再跟人有深入的交流。到了后来,在亲情与恩情的两难下,方剑璋才选择了那个愚蠢的解决方式,就着方笑语的疏离真的开始渐渐的退出她们的视线。 美其名曰是保护,但实则也不过是在恩情与亲情间做了一个选择罢了。 可是现在,感受着女儿对自己是冷漠与指责,方剑璋觉得浑身冷的就像是被冻在了冰川之中一样,连血液都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让人遍体生寒,心都冷了半截。 可是这怪谁呢? 若是女儿没有说谎,就等于他出征在外的这些年,自己的一双儿女在府中过的却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日子。 不,不仅仅是方笑语和方皓之这一双儿女,还有锦衣生下的那个女儿,或许也没少被迫害。 梅素惜这个女人,他当真是小看了她。 明知道他是为了报恩才娶了她,所以一开始也没有要求自己的感情,只是一个劲儿的替自己的儿子打算。为了能让他的儿子入方家族谱,为了让他的儿子能继承镇远将军府,这女人可谓是费尽了心机,不惜想要将他的所有儿女全都斩尽杀绝。 若是换了其他人敢这么做,他分分钟就要将她碎尸万段。可偏偏这梅素惜是丞相的女儿。虽然经过与那个商人的一段孽缘,表面上丞相与这个女儿不再来往,可丞相对梅素惜的喜爱许多人都清楚明了,不过是碍于丞相府的声誉罢了。 当初,他在与妻子感情如胶似漆的时候纳了梅素惜为妾,本就是为了报答丞相当年的救命之恩和提醒之恩。在这之前,他与梅素惜连面儿都没见过,就更不要提什么感情了。何况,梅素惜这种经历的女人,他得是有多重口味才会喜欢上她? 本不过是想纳进门来当个花瓶供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让她在镇远将军府有个安身落脚的地方,不至于被世俗的眼光与评论逼死。 谁知道,好景不长,妻子没多久就病倒了,而后丢下一双儿女撒手而去,临去前要求他将她的贴身丫鬟锦衣纳为妾室。 锦衣是在北燕就跟着奚雨涵的大丫鬟,忠心耿耿。许是水土不服,奚雨涵一直不是太能适应京城的生活,来了才没几年,竟然就去了,但临去前却是不放心方笑语和方皓之这一双儿女,这才让方剑璋纳锦衣为妾,也是为了让锦衣能照顾照顾方笑语和方皓之,免得将来方剑璋娶了继室,要是对她的儿女不好至少也还能有个人帮衬着。 后来,锦衣为方剑璋生了个女儿,小小的,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而梅素惜向来霸道,锦衣就算是有心帮助方笑语和方皓之,却也是力所不怠。 不过就算如此,锦衣也是明里暗里帮过方皓之很多次了,否则方皓之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问题。 方剑璋从前不知便罢了,如今知道了,自然不能就这么放任梅素惜再猖狂下去。 他的恩人是丞相,却不是梅素惜。为了报丞相大恩,就算是豁出命去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可若是梅素惜坚持要害死他的孩子,他或许不会杀她,但也说不得要将她软禁在院子里,一生都不能再放她出来了。 方笑语不知道方剑璋的想法,但是一开始他也没指望方剑璋会因为她的那一点敲打就回头是岸。 方剑璋重恩义,对于丞相当年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一心就想有个能报恩的机会,来偿还那些恩情。 虽然方剑璋去了北燕之后,从小兵一路摸爬滚打的成了将军,可他毕竟还是书生出身,骨子里的那股子书呆子气却并没有被彻底泯灭。 一个读书人,要是铁了心的跟你犟,就算是跟他说破天去,也休想动摇他那个榆木脑袋。 好在这事儿不急于一时,方笑语只是想先给方剑璋备个案而已。有些事需要循序渐进的去铺垫,一口气也吃不出个胖子。 要是方剑璋就因为这三两句话就能抛弃丞相的恩德的话,那也就不是方剑璋了。 其实,方笑语还是很佩服那些知恩图报的人的。虽说这事儿听起来平常,可是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人?这世上恩将仇报的又岂在少数? 方笑语并不排斥方剑璋报恩,相反,她觉得有恩必报的人才是真男人。可是前提是他报恩的对象要先找对。 如果方剑璋以为的报恩一开始就是个天大的笑话,那么这一切就显得不那么愉快了。方笑语有着前世十几年的记忆,许多事她都深深的记在脑子里,所以,当年科考舞弊事件的真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也是如明镜一般的透亮。 但是这种事却是不能直接和方剑璋说的。红口白牙的,若没有证据,怎么可能让方剑璋去相信?或许,他还会以为这是在挑拨他和丞相的关系,反倒是更加的将他推向丞相一边。 所以,方笑语现在只是要在方剑璋心里埋下一粒怀疑的种子,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计划,而待到那一天,才是点醒方剑璋的最佳时刻。 而且,她的目标可不仅仅是方剑璋而已。她需要的,是那个人的配合。 如果这一世跟上一世没有偏差的话,那个机会,不用多久就会到来了。 --------------------------------------- 感谢【千羽千语】【大寒尖】【横断江山】【yunluo】【沒落皇朝2】的评价票票和【萱禹】的pk票票 感谢【徐家店】【黎家大少爷】【唐深深】【岁月海萌】【农民蜀黍】【大寒尖】对上本书的打赏 第六章 不一样的大小姐 小丫鬟勉强还剩了口气,这还是方笑语手下留情了的结果。 倒不是方笑语心慈手软,只是之前顾着在跟方剑璋说话,再加之又不想就这么便宜了这个梅素惜安排在方皓之身边的狗,下手自然就留了几分余地。 但是,这不代表方笑语就会放过她,她不过是留着她这条命在等一个人而已。 而如今,这个人来了,方笑语自然要将废物好好利用,给这个人送上一份不大不小的礼物,也好表示表示自己的孝心不是? 方笑语松开捏着小丫鬟脖子的手,小丫鬟这才松了口气,剧烈的咳嗽着,心里也庆幸自己总算是留下了一条命,还以为方笑语这是害怕夫人,不敢真的动她,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她一些惩罚而已。 但是,她实在是低估了方笑语的胆量。以方笑语这活了近一百世的老妖精的胆子,别说一个梅素惜,就是皇帝老子站在面前,她也敢照杀不误。 不怕死的人才最是无敌。虽说方笑语已经决定了要换一种活法,但是却不代表她就变的惜命了。对于方笑语来说,换一种活法是为了避免一直重复轮回这一世,但不怕死的本性还在。特别是这一世重生后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算死了,大不了再回到醒来的那一刻,谁怕谁啊。 要是连对抗梅素惜的胆子都没有,她还怎么在这大承王朝做一个尽职尽责的神棍?还能拿什么去忽悠皇帝? 小丫鬟想的太过想当然,所以她悲剧了。还不等她的妄想成真,她突然感觉脖子上那紧勒的力度又骤然加重。而且,此时缠在她喉咙上的东西没有了人手指骨节与肉的触感,反倒是像布一样的东西,摩擦着娇嫩的皮肤,显得更加疼痛。 而噩梦还不止于此,除了脖子上勒紧的腰带之外,小丫鬟还发现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而还不等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噗通’声,她的整个身体已经被池水浇了个透心凉。 本来腰带缠绕在脖子上的束缚力就让她喘不过气来,而此时又落入了冰冷刺骨的池水里,她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要冻僵了一般的麻木起来。 手脚、身体不自觉的摆动,企图挣扎出这频临死亡的感觉。可是越是挣扎,那缠绕在脖子上的腰带就勒的越紧。再加之被池水打湿的重量,让她的脑海里不自觉的闪现出一幕幕的画面。 而奇怪的是,那些画面以她从前一次次加害方皓之情景居多。 慢慢的,思维变得空泛,手脚也麻木到不能动。身子越来越沉,脸色开始发青发紫,之后直到动也不能动的沉入池水中,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腐朽躯壳。 而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过程中,方笑语却一直漠然的站在荷花池边,手中握着一条很长很长的腰带,腰带的另一头正缠绕在池水中那具冰冷的尸体的脖子上,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与惧怕。 这一幕看在刚刚赶来的梅素惜和锦衣眼里,所产生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 对梅素惜来说,方笑语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不仅仅是镇远将军府的嫡长女这一重身份,同时也是一个胆小怕事好拿捏从不敢反抗的废物。 从前,无论她怎么对付她们,方笑语从来没有还过手,甚至连去跟方剑璋告状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尽管她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自己的加害,但是梅素惜从来都没有将方笑语放在眼里过。 她在方笑语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所以,方笑语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就更加不担心方笑语能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也因为她的眼线遍布整个镇远将军府,所以这里发生的事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她不担心方笑语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就算她安插在方皓之身边的丫鬟暴露了,她也有的是理由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方剑璋对她起了疑心,所以在来这里之前,她想了一肚子的狡辩的话,就是为了能打消方剑璋的怀疑。 但是,她没有想到,来到这荷园之后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副惊悚的画面。 杀个把人不算什么。 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哪一个手上没沾上几滴鲜血,哪一个心里没装着几只心虚的鬼? 方笑语身为镇远将军方剑璋的嫡女,方府的大小姐,生性懦弱说出去简直都丢了方剑璋的脸。 当然,梅素惜是巴不得方笑语一直这么懦弱下去的。这样,就会少一个人阻挡她彻底掌控将军府道路。 但是,杀人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方笑语杀人这事儿就值得玩味了。 一个懦弱胆小的大小姐,竟然会一怒下随便就收割了一条人命,这还是从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什么时候都表现的一脸生无可恋的方笑语吗? 不知道为什么,梅素惜没来由的就觉得后背一凉,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她的脖子里吹气儿一般,让她有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而锦衣更是如此。她也是听了消息才赶过来的,虽说只是个不温不火的妾室,但毕竟也生活在这府里这么多年了,不可能一点后手也不留。 一听说方皓之出了事,她简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连忙将女儿带给奶娘照顾,然后她就一刻不停的往这荷园里赶。 正巧半路上遇见了梅素惜这个夫人。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跟在梅素惜的身后一同过来。而也因此,她来到荷园后看到的其实和梅素惜看到的是同一景色。 锦衣自然而然的就傻眼了。 说实话,锦衣对方笑语这个大小姐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是小姐的长女,她自然想多帮衬着,至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帮衬着。 可是,这个大小姐性格如此特殊,平日里一副所有人都是萝卜白菜一样的表情,大多时候能无视的就直接无视掉,话也不多,性格也沉闷,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大小姐交流。 可是,她又本能的觉得这个大小姐其实并不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的无用。 这不,就在今日,眼前所见的这一切,切实的证实了她的感觉。这一瞬间,她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大小姐相处了。 而除了梅素惜和锦衣外,方剑璋倒不至于被吓着,但却也有些意外。自己的女儿除了武功高强之外,也足够杀伐果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他一面觉得心疼,一面又觉欣慰,心里的矛盾可想而知。 而同时,还有另一个人目睹了方笑语所做的一切,此时他正睁着小小的眼睛,带着惧怕颤抖的的望着方笑语,让方笑语心里莫名的一疼。 第七章 从天而降的仙女 “呦,这是怎么了?不赶紧将小少爷送回去请大夫看看,怎的反倒在这儿杀起了人?” 梅素惜这话不可谓不毒,听起来似乎是在关心方皓之的安危,但实则是在挑拨方皓之和方笑语的关系。 身为姐姐的,不赶快先救治弟弟,竟然还有闲工夫在这里杀人,可见她并没有对这个弟弟有多看重。 梅素惜想表达的无非就是这个意思而已。 这话不仅仅是对方皓之说的,也是说给方剑璋听的。 而且,梅素惜这话里特意将“小少爷”三个字咬得特别重,似乎是想要强调这个‘小’字,来证明他的儿子才是大少爷一样。 方笑语根本就懒得理会梅素惜这明里暗里带着挑拨的话。有些账,她迟早要跟她算清楚,没必要急于一时跟这种人争口舌之利。她现在最为担忧的是方皓之的状态,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整个人都缩成一团,看起来真心惹人疼惜。 方笑语没想到方皓之这么快就醒了,也没想到方皓之会看到了她杀那个小丫鬟每一个动作。 虽然不过六岁的孩子经历过许多的险死还生,对于深宅大院里的龌龊肮脏已经有了诸多感触,可是亲眼见着杀人,还是自己的亲人杀人,这还是第一次,也足以为幼小的心灵造成相当的震撼。 方笑语本以为方皓之在惊吓与生死的徘徊后沉沉睡去,所以才像是泄愤一样,当场将那背主的丫鬟给杀了,不仅仅是为了给方皓之出气,也是想借这个丫鬟在方剑璋面前表达自己的态度。谁想到方皓之会醒的这么快,这一切竟然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方剑璋见方皓之醒了,总算是松了口气。笑语这个女儿一切都做的很好,无论是武功也好,对皓之的急救及时也罢,都让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刮目相看。 现在见方皓之已经转醒,他这个做父亲的有愧的同时,最想要做的事就是要紧紧的拥住自己的儿子,让儿子知道,他并不是不关心他,只是他用错了关心的方式,他会慢慢的去弥补自己的缺失,不会再用那样愚蠢的方式来保护他们。 他不想恩将仇报负了丞相的救命之恩,可是,也不能为了这救命之恩将自己的亲人全都送入地狱。 欠了丞相的人是他而不是他一双儿女,报恩的话他一个人就够了。若是丞相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他万死不辞,可不代表丞相的女儿就能肆意的残害他的孩子。 方剑璋将方皓之小小的身体按在怀中,想要安慰,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却偏偏对这些细腻的活儿不大上手,所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给说些什么来平复儿子心底的恐惧。 而或许是从前的不管不问真的伤透了方皓之的心,以前被父亲抱着时总觉得温暖与享受,而如今却是极力的想要挣脱与逃离。 而方皓之挣脱的动作却又一次在方剑璋的心里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让一个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将军眼里心里泛酸,几乎想要哭出来的难受。 默默看着方皓之又一次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包子一样的身体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方剑璋感到心痛的难以呼吸。 方笑语将手中那条收割了一条性命的腰带丢进水里,转身面无表情的走到方皓之的面前,面对着那一双略带害怕的眼睛,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企图逃走一样的难受,说:“你怕我?” 方皓之没有在这短短的三个字里感受到任何的感情。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不是热情,也不是被他的态度伤到的质问,只是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让他觉得姐姐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可是不是这样的,虽然亲眼看到姐姐杀人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震撼,可是意外的却不怎么害怕。 他知道自己的身边危机四伏,他曾恐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意外’死掉。尽管六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的在院子里奔跑、欢笑,去不喜欢去的学堂,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可他却必须面对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袭来的杀意,每天活在胆战心惊之中。 母亲早死,父亲对他不管不问,姐姐又一直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他真的觉得活着好累,可却又害怕死亡。 想来想去,他觉得姐姐比父亲可靠,至少姐姐没有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脑,所以他才找了机会向姐姐求救。 可是,他却失望了。好长时间,他期待姐姐像是神仙一样从天而降来救他性命,将所有的坏人全都赶跑,可是左等右等,姐姐却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接到他的求救一样,根本没有管他。 他突然就觉得他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父亲母亲姐姐,他这世界上唯一的三个亲人,却全都抛弃了他,这让他幼小的心灵被伤的千疮百孔。 又一次被暗害,在掉下荷花池的一瞬间,他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虽然手脚条件反射一样的想要抓住救命稻草,可是朦朦胧胧的意识里他却突然生出了一种‘就这样吧,就这样死了也好’的悲观想法。 而就在他几乎完全要绝望的时候,身体一轻,那沉溺在水里的感觉突然消失,然后就真的有一个仙女一样的人从天而降来救他于危难之中,昏过去的那一瞬间,他对未来竟然奇迹的又生起了一丝希望。 那一瞬间,什么父亲,什么姐姐都不重要了。他想,他这一生,都会在心里印上这个仙女的痕迹,一辈子也不会忘却。 可是当他醒来,看到的却是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赤着脚没有穿鞋子的姐姐正在用一条腰带收割他身边小丫鬟的生命。 然后他就彻底懵了。 不是恐惧姐姐杀了人,更不是对这个背主害主的丫鬟有什么同情与怜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号。 莫非,那个从天而降救了自己性命的仙女,其实就是自己的姐姐? 姐姐没有不管他,没有抛弃他,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哪怕衣衫不整,也要赶来救他。 所以,自己不是被抛弃的孩子。还有人关心他是不是? ---------------------------- 已经收到签那个约站短,合同已经都填好打印邮寄出去了,估计这几天就该改状态了。 第八章 会心一击 方皓之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举动只是对于“姐姐就是仙女”这一事实的震撼而已,真的不是所谓的惧怕。见姐姐似乎是误会了,他怕因为这个误会将这个与姐姐亲近的机会彻底的打碎,于是瞪着一双无辜的小眼睛,晶晶亮的盯着方笑语,话音软糯糯的说道:“姐姐是为了给皓之报仇才杀她的是吗?” 这语气里带着一丝期盼,仿佛是要激起方笑语的保护欲一样。 别看方皓之才六岁,但特殊的经历造就了他早熟的性格,整个人人小鬼大着呢。 如果他直接说不怕,指不定姐姐还不信,就算事情暂时划拉过去了,也不一定会不会在他们之间隔下一道屏障,让两个人的关系出现难以弥补的裂痕。于是,方皓之用了一点小小的计策。 计策很简单,不过就是装可怜罢了。将自己伪装的可怜兮兮,激起姐姐的疼爱之心,不是说长姐如母吗? 母亲死得早,姐姐难免就要负起一些本属于母亲的责任。可是姐姐也还没有及笄,某种意义上说,也还是个孩子。让一个孩子担负起本不属于她的责任,或许任何人都会有些逆反心理,所以需要一定的表扬,或者是让她觉得自己的付出是有意义的,至少心里不会太过排斥。 方皓之知道他这是还有权利撒娇的年纪,只可惜他已经要忘记怎么撒娇了。不过,为了跟自己的仙女姐姐重新打好关系,眼神无辜的像小狗那是很有必要的。于是,就出现了以上的对话。 方笑语看着自家弟弟这满脸的无辜与期盼,还真不好意思说一句不是。虽然确实也有替他出气的意思,但敲打方剑璋也是目的,所以,单纯为他报仇这动机就有点不纯了。 不过方皓之这表情无辜的惹人怜惜,最终方笑语还是点了点头,不忍心打击这小家伙。何况,至少有一半是在为他出气,也不算心虚。 得到方笑语肯定的回答,方皓之立马就露出了灿烂到有些晃眼的笑容,伸手抓住方笑语的裤腿,软糯糯的说:“姐姐是为了救皓之,为了替皓之报仇才杀的她,皓之不怕,皓之最喜欢姐姐了。” 简直会心一击! 方笑语捂心口。 她这才觉得,心态不同,看待事情的本质就随着有所不同。 若是换做从前,方皓之跟她这么撒娇,她一定会觉得这熊孩子很烦人很恶心,更加不想理他。但是决定换个角度换个心态去看待世界时,方皓之这小小的卖萌撒娇装可怜的计策却让她觉得很可爱很受用。 被一个孩子当成是救苦救难的仙女,用那种极其崇拜与喜欢的眼神盯着,方笑语竟然觉得那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这么一看,曾经她似乎也有过美好面对生活的时刻。那时候的自己,每一天都充满了阳光与干劲儿,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能理智的不屈不挠的去解决它。 不会自怨自艾,会努力的充实自己。与邻里和睦,与同事竞争,与朋友交心,那时的自己现在想起来竟然如此让人羡慕。 那样纯洁无垢的自己似乎已经太过久远了,久远到中间隔了几十世漫无目的沉闷阴霾的自己。 她以为那样的感觉不会再有了,那样充满了乐观的自己也早就死了,没想到,到了这一世,自己还能找回一些那时的影子。 虽然,要回到一开始的自己是不太可能了。但至少不会再浑身充满死气。 害怕一再轮回没完没了的恐惧,再加上方皓之为了跟她打好关系的小小心机,方笑语觉得,或许这一世,是该好好的对待自己。或许,这几十世的轮回,不知不觉中让自己错过了许多重要而深刻的东西。 深吸了口气,想要摸摸方皓之的头,但是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晕眩,然后,刚刚重生回来的方笑语同学眼一闭,直接倒了下去。 方笑语这么一倒可是吓坏了方皓之。就算是被推到水里险些见了阎王他都没哭,见方笑语晕倒的一瞬间,就已经急得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心里想着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姐姐也不会穿着单薄的里衣赤着脚在十一月渐冷的天气急匆匆的赶来。姐姐晕倒一定是着凉了。 这么一想,方皓之就哭得更凶了。 这可把方剑璋给心疼坏了。一儿一女,现在一个晕倒人事不省,一个哭的稀里哗啦死扯着姐姐的衣角不放,方剑璋那颗在战场上练就出来的强硬的心脏此刻也不由得变得柔软。 于是,他立刻吩咐人将方笑语抱回房间,哪知道方皓之却怎么都不肯松手离开,最后不得不让人将两人一起抱回去。 而这时候,那梅素惜见一群人将她当做透明尽情无视,连肺都要气炸了,心里有火,这语气就冲,没注意现在的形势,那话就已经脱口而出道:“一个女子,怎么穿着里衣在府里乱跑,若是被那些奴才看到了,这镇远将军府嫡出大小姐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你给我闭嘴!”方剑璋一听梅素惜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心里就有气。 因为被所谓的恩情羁绊,他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回来,还在原配妻子死了之后将她扶正,一切不都是为了报答丞相当年的救命之恩? 可是,这个女人都做了什么? 三番四次的陷害自己的孩子。为了恩情,他能忍的都忍了,甚至提出了对两个孩子表面上不管不问这么愚蠢的方法,可这个女人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又在做些什么! 说皓之是不小心失足?这样的鬼话还能说服自己吗?笑语知道,难道他就不知道皓之是怕水的从来都不会到水边玩耍的吗? “将军……”梅素惜一脸愕然的看着方剑璋,表情变得委屈不已。 “这笔账,待笑语醒过来后再好好跟你清算,现在,都给我滚回去闭门思过!”方剑璋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荷园,所去的方向自然是方笑语的院子。 他觉得,这个女儿身上还有许多的未知等待他去一一发掘。 这一次,他绝不再愚蠢下去。大不了将这一条命还给丞相,但是,若是谁在再敢动他的儿女,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梅素惜被方剑璋一句话呛的死死的。她心里有些担心,方剑璋方才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杀意,这是她从未在方剑璋身上感受过的。 心里的惊惧告诉她,方剑璋这次一定是怀疑她了。但是她又有些有恃无恐,毕竟她很清楚,只要有了自己父亲的恩情在,就算事情败露了,方剑璋也不回拿她怎么样,顶多就是让她闭门思过而已,不伤筋不动骨,她也不损失什么。 只是,能避开脏水她自然不会主动扑上去,还得想个办法祸水东移才是。 梅素惜看了一眼在她身后一脸放心了的锦衣,嘴角不自然的勾了勾,只是隐藏的很好,没被锦衣察觉而已。 第九章 决不允许任何人再加害你 方笑语的晕倒也不过是病后还未痊愈,就穿着单薄的衣裳吹了冷风,再加上为救方皓之有点用力过度,有些透支体力。 她自己之前的所谓“病了”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待探究。以她的武功,想病一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其中的猫腻,身为当事人的方笑语本人是最清楚不过的。 看来,她院子里的人必须得全都换了。 昏迷中的方笑语眼前闪过许多的画面,那些画面包含了之前九十九世无数个自己。每一个她都变成几段影像来回的在脑海里播放,说是走马灯一样,也像,却也不尽然。 然后,画面来到了前世的方笑语,她才发现,前世的自己几乎是没有笑容的。 内心里对任何事都起不了波澜,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能让她自然的发笑,久而久之,简直就快成了面瘫。 而且,前世的她在京城里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倒不是说什么德行有亏,只不过几乎不与人接触,难得接触几次也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就算是再热情的人见了她这一副鬼见愁的表情,大概也会退避三舍了。 所以,及笄之后,她嫁给了二皇子叶书成,反倒是在京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英俊潇洒优秀不已的二皇子会娶了这么一根木头当皇子妃。但是想想她的身后背景,大概也就明白了叶书成的用心。 方剑璋的兵权实在是太诱人了啊。虽然太子地位稳固,可皇家为争皇位,什么龌龊的事情都干得出来,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又何况是这样的阳谋呢? 所以,前世的方笑语虽鲜少出门,但但凡出门遇了人,总少不了被冷嘲热讽一番,可见她的交际圈子是有多么的狭小,又是多么的不受待见。 只不过前世的她自己都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放任的结果就是谁都认为她好欺负,谁都想上来随便踩上一脚。 可她自己活够了啊,所以面对别人想要害她的时候,她不仅不还手反击,还想方设法的制造机会帮着别人弄死自己,这简直就是一个世纪末的头号大好人啊。 乍一睁开眼,强烈的光线让她有些不适应。 对于之前的突然昏迷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嗓子有些干,想要起身喝个水,却发现幼小的方皓之就这么趴在她的身边,手里还抓着她的衣角,脸上有哭泣后风干的泪痕,整个人小小的窝成一团包子一样的可怜。 丫鬟此时已经发现方笑语的苏醒,刚欲叫人,却被方笑语用手势制止了。 小心的给方皓之盖好被子,方笑语即便是再心硬如铁也被戳了一处柔软。 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与她一母同胞。小的时候想要和自己打好关系,所以总是像是跟屁虫一样地粘着自己。 但是,那时候的她嫌他太烦,又对生活充满了悲观,对任何事都提不起一丝半点的兴趣,看待人自然也就带着灰色的眼镜,无论是谁在她眼里都是朦胧的。所以在自己的冷漠之下他渐渐的离她越来越远。 那时候的她觉得这世上也就两种人。一种是害她的,一种是不害她的。 她把每一个人都打上了标签,然后将之视为统一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产品,按照标签左右的摆放。 每一个人都差不多,无谓谁对谁好谁对谁坏,只要不是跟她自己有关的,她一律都不想多管闲事。而就算是跟她有关的,她依旧懒得多管闲事。 那时候她对帮别人弄死自己有着几乎狂热的爱好,对于方皓之的求救自然也没心思去费那个劲儿。结果却导致了方皓之的死亡。 而他死的时候,才仅仅六岁。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怎么会如此心硬如铁呢?虽然轮回了一世又一世,有着许多这个世界的人所没有的记忆,可方皓之毕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看着他从那么一点点成长成这么大,就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难道自己轮回了九十九世,看尽了人世百态,所以从一开始就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来俯视众生吗? 摸了摸方皓之的小脑袋,一种奇怪的暖流流入心间。方笑语露出一丝前世从不曾有过的笑容,虽然笑的还有些许僵硬,道:“这一世,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加害你。任何人都不行!” -------------------------- 天气忽冷忽热的,然后发烧了。手脚有些软,写了好久才写了这么点字数,大家见谅。 第十章 压迫人的气势 而此时,在书房,方剑璋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什么,皆因为他已经留了人在府中看顾自己的儿女,而且,每一次书信往来,看到的都是家宅平安无病无灾的好消息。 他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人会背叛他,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恐怕就是方笑语或是方皓之向他告状,他都未必会相信。 可是,梅素惜这个女人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他留下的人,都是他在军中培养出的好手。这些人里,除了上战场厮杀的,也有着做暗杀工作的。 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有时候需要的不仅仅是蛮横的横冲直撞,有时候曲折迂回的刺杀也是十分方便的手法。所以,他手上有着一支不弱的杀手队伍,他留在府中的,也是其中的几人。 但现在看来,他的身边也不全然都是自己人。 凭梅素惜一个女人,想要将他身边的精锐收买谈何容易,可偏偏这些跟着他驰骋疆场的精锐就真的被收买了,歪曲事实,谎报平安,让他险些失去了这一双儿女,所以方剑璋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合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杯盖子,方剑璋阴着一张脸对着空气说:“萧索,去查。我要知道我出征这段日子府里发生的事。是任何事。如果笑语所言不虚,那之前留下的那些人,就全部处理掉。” “是,将军。”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句低沉的声音,而后又恢复了绝对的安静。 如果方笑语在此,定然会夸上一句,这萧索,好高明的隐匿功夫。 此时,有人前来通报,说方笑语已经醒了,方剑璋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的就起身赶往方笑语所在的院子。 他现在有一脑袋的问号,虽可自己去查,可终归需要时间。 自家女儿变得如此深不可测,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一无所知,还被儿女惧怕怨恨着,这心里真是难言的复杂滋味袭上心头。 没过多久,方笑语就接到丫鬟的禀报,说是将军到了。 方笑语并没有因为方剑璋的到来而多做什么准备,她不是其他深宅大院里为讨父亲欢心精心打扮的柔弱小姐,对她来说,就算没有父亲,没有将军府的照拂,只要她想,就可以过得很好。大不了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去,有手有脚又武功高强,还怕饿死不成? 但是,方剑璋并非是不关心她们的,只是用的方式稍显愚蠢了些。不过结合方剑璋的身份来看,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是书生弃笔从戎,不同于那些一开始就冲锋陷阵的武将,本身不是大老粗的性格,尽管过去多年,战场上拼杀无数,但骨子里却依旧有着书生的顽固与迂腐存在。 方笑语不在乎有没有爹,可方皓之在乎。虽然今天方皓之推开了方剑璋的拥抱,可是她却能看出皓之小小的心中还是对父亲的爱有着强烈的渴望的。只不过方剑璋这个当爹的已经许久都不曾管过他了,一时间这么热情将他吓着了而已。 既然有心要让方剑璋做一个好父亲,那么最重要的就是要将他骨子里的那些顽固与迂腐尽数去除。 她欣赏方剑璋这有恩必报的性格。这样的性格,她历经九十九世,所见的也未必有几个。 人性本自私,能做到方剑璋这程度的,已经很值得方笑语刮目相看了。 但这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报恩的对象要找准确。 如果从一开始就将仇人或不相干的人当做了恩人,那么,将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说是一个悲剧。 所以,方笑语就是要先从改变这个悲剧开始做起。 那么,让方剑璋放弃对丞相的报恩之心就尤为重要。 她心里倒是有那么点想法,可以一箭双雕。但是却需要冒些风险。与其到时候出了纰漏,还不如适当的做些准备再行动比较好。 为方皓之掖好被子,方笑语穿戴好衣裳就这么等着方剑璋的到来。 没过多久,方剑璋就已经风风火火的进了屋,一进屋立刻捏住方笑语的肩膀,左看右看,问:“终于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已经派人去宫里请御医了,到时候让他好好看看,可别留下了毛病。” 方笑语没有撇开方剑璋的手,她也听得出他的语气是真的充满了关心。只是以前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忍着,虽然决定了要换上一种活法,决定要对自己好一些,可是一时半会的,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方剑璋的关心。 何况,只要他一天还对丞相的恩情耿耿于怀,她就不敢将自己和方皓之的性命交托在他的手里,免得什么时候被卖了也不确定。 见女儿的面色有些冷淡,方剑璋心里也有些淡淡的忧伤。 错已铸成。就算他想尽力的弥补,却也抵不过被寒了的人心。 自己太过信任的手下成了帮助那个女人谋害自己儿女的帮凶,而自己自以为保护的不管不问却更加进一步的伤透了儿女的心,以至于原本那样信任自己崇拜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惧怕的挣扎开自己的怀抱,这让人何其的心酸。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若真如你所说,那个女人三番五次的加害你与皓之,那我绝不会再姑息放任。”方剑璋有些尴尬的将手放下,这一刻,纵横疆场的大将军竟然局促的用手捏着衣角,就像是小孩子见到先生一样,仿佛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连方剑璋自己也察觉到了,并且也感觉到一阵的心惊。 自己这个女儿,什么时候竟然有了如此强大的气势? 虽说有他的歉疚与不安作祟,但是无可否认,在面对方笑语这个女儿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深深的为人折服,就仿佛在面对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一般,竟然有着想要低头的冲动。 自己才是爹啊!要低头也不该是他才对啊! 方笑语不知道方剑璋此时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或许也是微微一笑。 方剑璋这样的想法真的很正常。 方笑语这样轮回过近百世的人,生活阅历是方剑璋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而方笑语这历经的九十九世,各种各样的身份她都尝试过。 杀手、王妃、教主甚至是女王。 散发点压迫人的气势,实在是小菜一碟。 ---------------------------- 感谢【昆仑苍生】的平安符,感谢【大寒尖】【午夜牧羊女】【黎家大少爷】的pk票票。 第十一章 父亲可愿与女儿打个赌? 方剑璋的话看似表明了决心,但实则方笑语却并不领情。于是她带着些冷笑与不屑与方剑璋面对着面目视着道:“绝不姑息放任?呵,如何不姑息放任?先不说屡次三番对我与皓之动手暗害之人是否是她,就凭她如今当着这镇远将军府的家,家中嫡子嫡女屡屡遭受生命威胁,便是治她个管家不严之罪也是绰绰有余,何须再查?” 方剑璋被方笑语的话噎了一下,原本满腔要跟女儿和好如初的热情被浇了好大一盆冷水。 而方笑语却并未就此罢休,反而继续直言道:“我与皓之在这将军府中便是活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每每要担忧是否能活过今日,是否能见到明朝初生的太阳,是否会死得不明不白,最终草席一裹,随便丢到哪座山上喂狼。父亲以为我为何突然昏睡不醒?父亲以为皓之遇到如此凶险不过是第一次不成?父亲去问问去查查,不只是我,就是锦衣姨娘和慕仪妹妹又遭过几次毒手?怎就不见她梅素惜的儿子出了什么意外?” “连慕仪也……?”方剑璋惊心不已。他以为梅素惜对笑语和皓之出手是因为这两人是他的嫡子嫡女,为了他带来的和那个商人生的儿子周子风,前头有两个嫡出的孩子实在是一个很现实的障碍,所以才欲除之而后快。 但是,他怎么就忘了,那周子风不是他的儿子,是梅素惜嫁来之初就带着的,就算笑语和皓之被除掉了,可锦衣所生的慕仪也是他的亲生女儿。有他亲生的孩子在,周子风一介外人如何能得到镇远将军府的一切? “父亲不信?”方笑语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继续说道:“皓之的事情无论如何也需个交代,从前父亲出征在外不在府中也就罢了,这将军府横竖不过她这个现任夫人说了算,也没人敢多嘴一问。如今父亲已然归来,又身在府中,为表她是为了这个家尽过心力的,定然要大张旗鼓的清查此事真相。父亲可愿意与女儿打个赌?” “什么赌?”方剑璋有些好奇他这个女儿要如何解决这件事。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女儿对他虽有埋怨,却并非恨意滔天不可化解。只是他从前为恩情选择了如此愚蠢的方式来保持两方平衡,让不知情的人有些心凉而已。 他觉得皓之之所以推开他,理由不外如是。可他又觉得,他的那所谓的苦心,方笑语这个女儿其实是心里有数的。但是,即便心里有数,却依然有怨念加身。而在他看来,女儿现在对他这副态度,完全就是在发泄这些怨念。 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就好了一些。他不怕前路困难,最怕的是没有出路。 他这一生,就只剩下这么两个最亲的人了,就算是锦衣和她生下的女儿方慕仪也无法与笑语和皓之相提并论。 他与奚雨涵是因救命之恩而相识,出征打仗,那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当初听了丞相的劝,以一介书生的身份弃笔从戎奔赴北燕投军。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吟诗作赋,放在战场上,几乎与找死没什么区别。 若非是有人提携,战场上有生死相依的兄弟相救,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受过重伤的。 而那时,他与大部队走散,和他一队的战友被各个击破,他因为读过书,脑子还算好使,这才急中生智逃过一劫,但也重伤险死。 若非是被奚雨涵所救,恐怕现在也没有这所谓的镇远将军府了。 也就是那时候,他与雨涵生了情愫,最后干脆成了婚。 在北燕时,他还只是个小兵,无钱无权,只有一身抱负与不甘。而奚雨涵的家中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个相对体面的人家。雨涵不在乎他的金钱富贵,一心一意的跟着他,还为他生下了方笑语和方皓之,这样的情义,是他一生都值得去珍惜的财富。 而锦衣,是当初雨涵身边的大丫鬟,从北燕跟着来到京城,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只可惜,雨涵命薄,来了京城没多久就因病去了,临去之前,她求他纳锦衣为妾,一是给锦衣一个容身之处,二则也是希望锦衣能看顾下方笑语和方皓之这一双儿女。 他对锦衣并没有什么感情,却也念着她是雨涵的大丫鬟而诸多照拂。他也知深宅大院是非多,所以也想给她个孩子傍身。只不过,锦衣没有生下儿子,却生了一个粉雕玉琢可爱不已的女儿。 他倒是无所谓儿子女儿,儿子他已经有了方皓之,私心里这镇远将军府将来也就是留给方皓之的。在这一点上,他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无论是锦衣的孩子,还是梅素惜带来的那个商人的孩子,他可以付出真心去疼爱,但是,想要从他手里夺走属于皓之和笑语一切,却是万不可能的。 原本他虽然答应梅素惜表面上对笑语和皓之不理不睬,但实则背地里他还是有注意的,否则也不会安排了人留在府里看顾两个孩子。 只不过,这梅素惜当真神通广大,竟是将他留在府里的人全数给收买了,让他狠狠的当了一回睁眼瞎,害得他险些几次承受丧子之痛! 他如今只希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他不想真的与这一双儿女变得生分了。 她们可以恨他,可以怨他,但就是不希望连补救的机会都不给他。 皓之如此的仰慕笑语这个姐姐,而笑语又是这般的有主见,所以,现在方笑语这个女儿说什么他都得认真地听着,为了尽快修补和两个孩子的裂痕,他必须得做出一副虚心求教勇于改错的模样。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笑语本身一定隐藏了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而就算不知道这些秘密,就算只看到眼前她所表现出来的东西,他也不能再将她当作一般的孩子来看待。 没准,这个女儿的能力远在他之上。至少,单论武功的话,他连一丝的胜算也看不到。 -------------------------- 合同已经寄到,a签状态已经改了~感谢【yunluo】的pk票票和【午夜牧羊女】的评价票票~。 第十二章 一出名为祸水东引的戏 “你想与为父赌什么?”方剑璋故意露出一脸深思的表情。其实他对方笑语所说的话已经信了个九成九,毕竟方皓之的事可是他亲眼所见,也由不得他不信。可是,为了充分满足这个女儿的虚荣心,他还是很配合的先假意不信,然后被她说服什么的,也好显得她聪明,这是方剑璋为了讨女儿喜欢故意用出来的小计策,其实心思跟之前的方皓之差不多。 只可惜,方剑璋不知道的是,他这个女儿的心理年龄可是比他大出无数个圈来,用一句老话来说,当真是吃的盐比他吃的米都多。混到这个地步,还需要他来成全她的虚荣心不成? 不过,方剑璋肯为儿女花心思这件事本身就算是个好的改变。 方笑语现在不想做孤家寡人了,也要开始重新融入社会了,所以需要改变的不止是方剑璋,她自己也一样。纵然明白她这个老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也乐得装糊涂,顺着他将这出戏演下去。 梅素惜从来都不算什么,她若是想,一个指头都能按死一百个梅素惜。 一个困于深宅的妇人,纵使心理扭曲,手段也狠辣,可毕竟也只是个妇人,没有长远的目光,也没有足够的能力。 方笑语的目标是丞相梅苍云,这个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老狐狸,也深受皇帝的信任,更是会笼络人心,这样的对手,不是单单武力就可以解决的。 若她想刺杀梅苍云,这事儿不难,可是,刺杀梅苍云之后要承受的后果却是她不得不忌惮的。 毕竟她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了。她自己要逃,天下那么大,何处不能容身?何况这个世界,能够在武力上压制她的,不敢说绝对没有,其实也跟绝对没有差不了多少。 但是,方皓之怎么办?方慕仪怎么办?还有自己这个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蠢老爹又怎么办? 她倒是一走了之了,可这不就等于是摆明了让人拿方府开刀吗? 所以,刺杀一举实在是有些不可取。若非是事情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的。 毕竟,她不是来反社会的。更不是来跟皇帝对着干的。 所以,在方笑语的意识里,要对付丞相梅苍云,最好就是要借皇帝叶世钦的手来完成,这样才能将镇远将军府完全撇开。 正好,皇帝叶世钦信佛。这是一个很好的做文章的契机。方笑语觉得,她需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件事究竟能不能利用。 不过,这还是之后的事情。眼下解决梅素惜的威胁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方剑璋拿丞相当恩人看,所以对梅素惜一再忍让,可她方笑语却没那么傻。梅素惜在她眼里,也就是个烦人的绊脚石,她连迈都懒得迈过去,还不如一脚踢开来得方便。 方笑语有一种预感,她和丞相梅苍云之间是绝对不可能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既然如此,她就更不会因为梅苍云的关系而给梅素惜面子。 就凭梅素惜那点儿手段,她要玩死她那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她又不是没经历过那些宅斗的龌龊事。有时候想想,活的次数多了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她掌握的各种技能可不是这些一辈子只待在后院里的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女人可比的。 不过现在还不宜进攻过猛。主要原因在于自己这个缺心眼儿的老爹。如果就这么让他罔顾恩情将梅素惜彻底打死打残,估计这熊爹肯定要钻牛角尖,说不得还得内疚一辈子,这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不过有些伤口是一定要扒开的。既然是要为自己为弟弟打算,就不能让老爹再继续认贼作父,将仇人当恩人,既如此,她就得慢慢的将这血淋淋的事实切开,让方剑璋看个清楚仔细,虽然或许会难过一阵子,但总比难过一辈子来得强。 所以,她现在也不会直接就提着刀子去找梅苍云算账,还是要先从方剑璋下手。 正好他问了要打什么赌,方笑语只是有些一切尽在掌握般的一笑,说道:“女儿与父亲打赌,皓之落水这件事,无论隐藏在暗中的真凶是哪一个,这一盆脏水,最后一定会泼在锦衣姨娘的身上。” 这件事方笑语是肯定的。如果她是梅素惜,她就一定会这么做。何况,前世皓之落水而死,以方剑璋对方皓之的感情也不可能一点也没查过,可查来查去,最后这矛头就是指向的锦衣。 她明知这事儿有鬼,不过也懒得插手,最后也就是眼睁睁的看着锦衣背上了谋害将军府嫡子的罪名被暗中处置了。 “哦?”方剑璋心中却是一凛,他当然明白了女儿话中所指,恐怕,这是梅素惜要给自己找个替死鬼呢。 他这将军府,除了死去的原配夫人奚雨涵,也就剩下梅素惜和锦衣两个女人了。他常年出征在外,也不是那么好女色的一个人,身边有一两个女人陪着也就算了,实在是没那么多纳妾的心思。 而如今更是只有梅素惜和锦衣两个女人。谋害嫡子嫡女的事,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是为了什么,那么,梅素惜要撇清自己的嫌疑,锦衣就是最好的替死人选。 “这件事是谁所为,大家心中都是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要做些表面功夫来自欺欺人罢了。所以说,父亲总说决不再姑息放任,可究竟如何不姑息放任您自己可有个章程?是将那梅素惜拉出去乱棍打死,还是一封休书将她休回丞相府让丞相打死她?抑或只是不痛不痒的软禁她几日,美其名曰闭门思过,而后待风头过了,依旧让她在这将军府里没完没了的蹦跶?” 方笑语看着方剑璋一脸的冷笑道:“以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能负丞相恩情的心思,恐怕也只能是第三种了。如此,姑不姑息又有何区别?所以我才说,父亲尽管报您的恩去,我与皓之的性命自有我们自己解决,不劳父亲费心,免得您又是进退两难,夹在其中里外不是人。” 方笑语这一番话其实还是挺诛心的,但是方剑璋却在其中听出了另一番关心的味道。 他现在想的是女儿为了让他不做出两难的抉择才会说出这样一番有些伤人的话,但实则天地良心,方笑语只是为了先打击一下方剑璋报恩的热情而已,真没方剑璋想的那么复杂和伟大。 不过,还不等方笑语再解释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方剑璋阴着一张脸,对于有人打断自己跟闺女交流感情这件事非常不满,所以语气也就冲了一些的吼道:“什么事!” 外头的下人自然是不敢进小姐的闺房的,于是只能站在外头小心翼翼的回说:“秉将军,夫人派人传话叫将军去一趟,说是暗害小少爷的凶手已经找到了,请将军亲自处置。” 方剑璋眼一眯,不自觉的就看了方笑语一眼,见女儿一脸嘲讽,便知女儿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方笑语显然压根就没在意梅素惜这一招祸水东引之计,只是语气颇有些冷硬的对外头的下人说:“这将军府里只有皓之一个少爷,那个‘小’字可以免了。去告诉梅素惜,就说将军马上便到,正好也听听是哪个毒妇又因何理由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外头的下人自然知道这话是大小姐说的,可是将军不亲自发话,他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照原话说,只能待在门外,有些为难。 “还不按大小姐的话去做!”方剑璋一顿怒吼,下人立刻连连称是的跑去回话了。 如今大小姐突然之间的像是变了个样,而将军也似乎是默认了这样的改变,看来,这将军府是要变天了。 “走吧,去听听那个女人安排的是哪一出好戏。”方剑璋脸色也冷了下来。看来,他真的是有些被小看了。 “无非是一出名为祸水东引的戏罢了。”方笑语笑着起身。 -------------------------- 感谢【大寒尖】的平安符~ 第十三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镇远将军府的松竹院,本是除了将军方剑璋的院子之外最大的一处院落。院里种了许多小松和青竹,又因为方剑璋的原配夫人奚雨涵颇喜爱花卉植物,故而整个将军府有多处以植物花叶为名的院子,这松竹院便是其中之一。 原本这院子便是为正妻而准备的,奚雨涵故去后,便由梅素惜堂而皇之的住了进来。 碍于丞相恩情,方剑璋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因为奚雨涵当年体弱,这院子又有些阴凉,故而宿在别处,所以也没有多少属于奚雨涵的回忆,空有着较大的面积罢了,所以也没人有什么别的意见。 可惜的是,院子以松竹为名,可这院子的主人却丝毫不见有松竹的风骨,只道是凭白的污了这么好的名字罢了。 方笑语是跟在方剑璋的身后一起来的,这件事事关皓之被谋害的真相,她又怎能不在场仔细看看这梅素惜当是如何忽悠的? 方皓之此时正睡得香甜,本就是落水受凉,再加之方笑语晕倒后受了惊吓,也没好生歇着,此时放下心来困顿实属正常。为了怕再有人对他不利,方剑璋留下了心腹萧索亲自看顾着,反而带着女儿方笑语前来看戏。 当二人踏入松竹院,梅素惜早已经摆好了架势等着方剑璋的到来。 除了意料中的配角锦衣之外,地上正跪着一个有些狼狈的丫鬟,原本清秀的脸上五个清晰的手指印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锦衣正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言不发,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她额头上的汗水,明明是十一月的天气,冷风刺骨,锦衣却是一副三伏天酷热难耐的模样,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望着门口处刚迈步进来的方剑璋和方笑语。 而锦衣的女儿,也是方笑语的小妹妹方慕仪也正瞪着一双可怜无辜的小眼睛惧怕的看着方剑璋这个几乎没怎么管过她的爹爹,眼泪汪汪的,却不敢上前搭话。 此时,梅素惜一副铁面无私的表情漠然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奴婢和战战兢兢的锦衣,眼底深处闪着不屑与蔑视,只是藏得较为严实,待得方剑璋看向她的时候她早已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尽数收敛。 而梅素惜的身旁,周子风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倒显得有些清冷脱俗,细看又颇有些儒雅的味道,只可惜,一双眼睛却出卖了他的庸俗,那眼里更多的是阴霾,尽管他笑着,却总能让人感觉到一些算计在其中。 倒也不怪他。本身出身就在那里摆着。虽母亲是名门千金,可偏偏看上了个商人,还被始乱终弃,这孩子的一生也算是毁在这两个大人手上了。 再加之梅素惜与那商人的恩恩怨怨,不大的孩子历经个中曲折,命运一再转折,又被梅素惜拘在身边管教着,教他的都是些负面的东西,也难怪养成了这么一副怪模样,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子阴里阴气。 “将军来了。”梅素惜见方剑璋到了,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却有意的忽略方笑语的存在。 方笑语也不在意,只是面无表情的立在方剑璋的身后,却也有样学样的将梅素惜当做空气。 方剑璋暗自有些好笑,他现在可不觉得梅素惜在气人这件事上能胜过自己这个宝贝女儿。 从前他没有在意,方是这次透过皓之落水一事他才发现,他这个女儿,可不像是表面上表现的那般简单。 无论从前她是为着什么而隐藏了自己,但有这么一个果断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女儿,他还是打心底里感到骄傲的。 他方剑璋的女儿,就是不应该跟那些唯唯诺诺哭哭啼啼的千金小姐一般无趣! “听说你已找到谋害皓之的凶手?”方剑璋好歹也是身经百战了,自然是不会将情绪轻易的表现在脸上让人窥探,于是扫了厅中众人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 “回将军,妾身确是已经找到了暗害小少爷的幕后黑手,便是请将军前来亲自处置的。”梅素惜眼里飞快的划过一丝得意,似乎方剑璋此刻已经被她忽悠成功了一般,偶尔瞥向锦衣的目光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却殊不知,在方笑语的目光中,她自己也犹如一个死人一般。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既然如此,夫人不如将那幕后黑手指出来瞧瞧,想必爹爹也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蠢货,竟敢对我镇远将军府唯一的嫡子下手,这人端的是活得不耐烦了。”方笑语在方剑璋说话之前就抢先将话头抢了过来,还一直直视着梅素惜的眼睛,看的梅素惜没来由的就觉得一阵的心虚。 方剑璋暗自好笑,自己这个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方皓之落水也不过半日,前头刚怀疑是梅素惜搞的鬼,后头立刻就抓到了凶手,这破案的速度,比之大理寺也只快不慢。若不放她去为百姓申冤审案,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而同时,方笑语这话里也处处的带着刺儿。 先不说大家心知肚明这凶手究竟是哪个,梅素惜纵然想祸水东引,可事实是什么,她心里却最为清楚不过。方笑语指着凶手骂蠢货,其实不就是在骂梅素惜愚蠢吗? 再则,方笑语可是特意的加重了“镇远将军府唯一嫡子”这几个字的音节,就是在告诉梅素惜,这将军府最后终归是方皓之的,万万没有将之交给一个野种的道理。 方笑语对周子风可是半点好感也无。本来大人之间的龌龊龃龉不该算在孩子头上,而周子风事实上也算是个可怜的娃儿了。 虽说梅素惜以丞相千金的身份非要嫁一个商人为人诟病,可像是方笑语这种历经近百世的人来说,却没什么看不起商人的情绪在。 她曾经好几世就做过商人,看不起商人也就等于是看不起自己。 本来那商人若是好好修身养性,不行差踏错,以丞相对梅素惜的疼爱,顶多冷上个几年,早晚还是会冰释前嫌的。只可惜那商人实在是没有远见,娶梅素惜也不过是基于功利的心思,所以才导致了身死的结果。 而周子风,小小年纪丧了父不说,又被其母灌输各种阴暗的人生观,最后会变成这样,也是挺可怜的。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却也是千古至理。 若是他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待着,将军府家大业大,也不介意保他一世荣华。只可惜,梅素惜的贪婪彻底的毁了他,不仅给他灌输了许多阴暗的思想,还让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过比皓之大上三岁,其阴狠的程度却远远地将皓之甩在了身后。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也好,皓之也好,慕仪也好,所经历的生死劫难之中,可是有不少是出自这个年仅九岁的孩子之手的。 --------------------------- 感谢【昆仑苍生】【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 第十四章 秋桃 周子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过,若不细看,还以为他一直泰山崩于前而不动,是个稳重的人。只可惜,方笑语习武已久,观察力何等惊人,周子风的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都尽数落入她眼中。 方笑语只笑,却不再多说,而是随意找了张椅子,干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下看起了好戏。 见方笑语一点也不见外,而且这动作表情显然是摆了一副看戏的姿态,梅素惜的心狠狠的抽着,恨不得上去撕烂了这个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的所谓嫡出大小姐。只是方剑璋此刻还在,她多少也要顾及着他的面子和想法,这才作罢,依旧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对方剑璋道:“将军,妾身已经查明小少爷落水的来龙去脉,也盘问过小少爷院里的丫鬟奴才,最终才确定了这个背主的混账东西竟是收人钱财,对主子起了杀心。” “哦?”方剑璋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再多的表示了,于是梅素惜继续说道:“这丫头名叫秋桃,与之前被大小姐处置的春竹是同乡,也就是这两个贱丫头,竟收了人家的好处,对自己的主子起了那等心思,合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看了梅素惜一眼,却让梅素惜的心突然砰砰直跳。那目光中所包含的,却像是将一切都看透的睿智。 “夫人饶命,将军饶命啊。奴婢也是一时糊涂,这才猪油蒙了心智,才做下这等错事,求将军夫人饶命,给奴婢一条生路吧。”那秋桃虽是在求饶,可也等于是承认了她谋害方皓之的罪行。 可是方笑语却知道,这不过是梅素惜放出来的烟雾弹而已。这不过是一个奴婢,再怎么罪恶滔天也不可能对梅素惜有任何的用处,除非,这个奴婢拼死拉个垫背的。 以梅素惜这种心急的性格,方笑语可不信她能忍得住不往锦衣身上泼脏水。 果不其然,还不等方剑璋询问,那秋桃就主动承认道:“将军,夫人,奴婢真的只是一时糊涂,这才险些酿成大错,这一切都是流花牵的线,说……说是……” “说是什么?”梅素惜嘴角自然的抬起一抹弯度,随即很快的掩饰下去,只作高深的喝问。 那秋桃犹豫一番,先是吞吞吐吐,眼神时不时的往锦衣身上瞟上几眼,那意思再是明白不过了。 方剑璋自然也看明白了那意思,只不过想起女儿先前跟他打的那个赌,他就有意的装糊涂,刻意假装没有理解,只等着那秋桃将话挑明了说。 秋桃自然也着急,有时候话说的太明白惹人怀疑,可不说吧,谁知道将军是否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吞吞吐吐的是何道理?”方剑璋拉下脸轻喝道。 “奴婢……奴婢……”秋桃有心做出一副内心挣扎的模样,但方剑璋却并不买账道:“你既承认了谋害少爷,又说不出其他所以然来,来人,将人给我拖下去,打上五十大板,死伤不论。” 秋桃这一听,吓的是神魂皆冒。这和夫人之前说的可不一样。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打上五十大板还能有活路? 原本夫人也只是说找个机会发卖了,实则是给了她足够的银子,甚至是放了她的身契让她离开京城,离得远远的。有了银子在哪儿过不是过,她一贪心,也就咬咬牙答应赌上一把。 可这结果与事先商量好的可不符,于是秋桃吓的直磕头,一边磕还一边求饶道:“将军饶命,奴婢说就是了。是流花给了奴婢许多银子,说是要奴婢为主子分忧,若是奴婢听话还好,若不听,定要找机会处置了奴婢。奴婢一害怕就……就应下了……将军,求您饶奴婢一命,让奴婢将功赎罪。” “流花?流花不是锦姨娘跟前的人吗?怎么着?难道欲谋害小少爷的其实是锦姨娘?”梅素惜听到秋桃的话立刻说道,那怀疑的目光*裸的看向了锦衣,眼中的毒辣被很好的隐藏着。 方剑璋眉一挑,目光就落到了方笑语的身上。 ---------------------- 今天有聚会回来的晚了,只来得及写这些,先发了吧。感谢【午夜牧羊女】【农民蜀黍】【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 第十五章 锦姨娘 “奴婢没有!”流花简直愣在了那里。 在府里这么些年,虽然知道锦姨娘过的是些什么日子,可至少姨娘也只是个姨娘而已,暂时还碍不到夫人什么事,所以一直以来,虽然活的艰难一些,可也没什么生命危险。 但是,夫人谋害少爷的事发了,需要找个替死鬼了,所以锦姨娘就成了唯一的人选。 可是,她不明白,秋桃究竟是基于什么心理才帮着夫人撒这样的慌的?难道她不知道,谋害少爷,这简直就是死罪吗? 先不说作为一个下人谋害主子,就是被拖出去打杀了也没人会说些什么,更遑论少爷是将军唯一的儿子,害死了少爷就等于是让将军绝了后,将军怎么可能会饶过她? 就算是夫人再是花言巧语,这样的罪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担下的,难道秋桃就这么忠心耿耿,宁愿自己一死,也要帮夫人完成嫁祸锦姨娘的阴谋吗? “流花姐姐,本就是你给我送了银子,又明里暗里的暗示,我这才头脑一热,做了错事,如今事败,流花姐姐想将一切都撇清,将罪责全都推到我的头上吗?”秋桃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柔柔弱弱的,看起来都让人心疼。流花有一瞬间甚至都觉得真的是自己威胁了她,才让她做出了谋害少爷的事。 “我没有!”流花简直气急,看着方剑璋的目光充满了委屈。 她是锦姨娘的丫鬟,而锦姨娘又是原夫人的丫鬟,一直以来忠心耿耿,从不行差踏错。就算是被将军抬了姨娘,生下了慕仪小姐,也从未起过什么非分之想,一心的想要帮助少爷和大小姐,只是一直以来能力有限,还是免不了让两位小主子遭遇了许多的生死危机,锦姨娘一直在为此事而忧心忡忡,又怎么会刻意伤害两位小主子? 她身为锦姨娘的丫鬟,卖身契也在锦姨娘手里握着,摸透主子的心思,好好的伺候,这才是她最应该做的事。 她就是了解了锦姨娘的为人,所以尽管夫人在府里一手遮天,大小姐和少爷又突然不得了将军的疼爱,她却也一直不敢对两位小主子有任何的怠慢。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去买凶杀害两位小主子? 何况锦姨娘也没有伤害两位小主子的理由不是吗? 锦姨娘只生下了慕仪小姐这一个女儿,身下也没有儿子傍身,杀害少爷对她根本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会便宜了夫人。 就算是锦姨娘真对少爷起杀心,那也应该是在她自己有了儿子的时候才有可能。 而如果由少爷继承镇远将军府,就冲着锦姨娘曾经伺候过原夫人的那段情谊,应该也不会亏了她亏了慕仪小姐,锦姨娘又怎会做这等丢了西瓜捡芝麻的傻事? “将军,奴婢真的没有收买秋桃加害少爷,更加没有给过秋桃任何的金银,秋桃纯属血口喷人,这是要往锦姨娘身上泼脏水啊。”流花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不停的申辩着,见方剑璋没有任何的反应,随即又去抱住方笑语的腿继续磕头道:“大小姐,奴婢真的没有要害少爷的心思,求大小姐明察秋毫,万不能上了奸人的当,错怪好人啊。锦姨娘的心,从头至尾从不曾变过,大小姐当是知道的啊。” 锦衣见流花头都磕的发紫,心中悲戚。她本就没奢望自己能得到将军的爱,就是因为知道将军与夫人是何等的恩爱,她从前跟着夫人亲眼所见,所以才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夫人临去前求将军收了她,一则是给她个依靠,二则也是想让她看顾着大小姐和少爷一些。因为夫人知道将军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也不担心将军会薄待了她。 可是,梅素惜上位后,那手段是层出不穷。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自那之后少爷和大小姐屡屡遭受危险,可偏偏府里的人几乎都被梅素惜给收买了,如此竟也传不出一点风声到将军的耳朵里。 她几次三番的想要偷偷给将军去个信,可府里被梅素惜垒砌的如铜墙铁壁,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将信送出去,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少爷和大小姐一次次的遭受危险却无能为力。 好在或许是夫人在天上保佑,虽屡遭险境,但至少少爷和大小姐每一次都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 可是,有那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再是强大的好运气,也敌不过一个想要加害你的人三番四次的出手。 少爷和大小姐又还只是孩子,怎么可能斗得过梅素惜这个心理扭曲的老狐狸。 可偏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军也变了,变得冷漠疏离,不仅仅是对少爷和大小姐,就算是对她和慕仪也是一样的敬而远之。 从前,因为她是伺候夫人的贴身大丫鬟,虽然被收了房,成了姨娘,但将军还是会时不时的到她这坐上一会儿,有什么话也愿意跟她倾吐。 她当然不会自负的以为这是将军喜欢她,因为她能感觉到,将军是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但是她不嫉妒。 要说对将军的感情,她不是一点也没有,但却不是完全的爱情。 在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她就知道,夫人和将军的感情是爱情也是恩情,更是亲情,谁也不能插足。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爬将军的床,没想过要去做个姨娘,也有自己的丫鬟使唤,也成了半个有身份的人。 她一开始觉得,能嫁个管事,依旧跟在夫人身边,这日子将就也就过去了。 她一个奴婢,本就不用指望能成为什么好人家的正妻,就算是平民百姓家,也愿意娶个门当户对的,能安下心来过日子的,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娶个奴婢,将来生个孩子可能依旧要沦为奴籍。 一般贴身伺候主子的丫鬟,能配个管事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反正她对感情这种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最终夫人做主给她许个人家就已经要感恩戴德了。 好在夫人人很好,对待下人也仁慈,所以她从不担心嫁人的问题,只一心伺候好主子就是。 夫人临去前曾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对不起,因为就算是夫人也知道,宁为寻常百姓家的正妻,也不为达官贵人家的妾室这一道理。可是,她却必须要自私一回,为了自己的儿女,这才让将军收了她。而她也感念夫人的恩情,便同意了。 横竖将军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就算对她没有感情,也不会欺了她,何况她也放心不下少爷和大小姐。 将军并不贪恋美色,所以夫人若去了,那梅素惜上位十有*,以梅素惜那性子,夫人在的时候就没少做小动作,如今夫人去了,少爷和大小姐还能有好日子? 起初将军对她颇为照顾,对少爷小姐也好,可突然有一天,将军就变了。他开始疏远她们,开始不理不睬,有时候甚至冷言冷语。 而将军在京城待的时间不长,大多时候都是出征在外驻守北燕。那时候,就成了少爷、大小姐还有她和慕仪的噩梦。 就算是曾经当奴婢的时候她都没有活的这么忙累过。 而如今,竟然又被冤枉买通奴婢加害少爷。这样的罪名她怎么担得起? 第十六章 以死明志 “将军,妾是夫人的丫鬟,自小就跟着夫人,不敢说什么忠心耿耿,却也绝不会做害夫人的事。大小姐与少爷是夫人的命根子,妾就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绝不会对少爷和大小姐动手。唯独此事,还求将军明察,还妾一个公道。妾愿意一死以证清白,只望将军能信妾一次,妾死而无悔。”说着,就要朝柱子上撞去。 不得不说,锦衣也算是把握住了方剑璋的性格。她知道方剑璋对奚雨涵的感情,所以才会一开始就打奚雨涵的感情牌,希望能引起方剑璋的同情心起。 只不过,这件事确实不是她做的,所以,利用些手段来脱嫌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就算锦衣是奚雨涵的丫鬟,可毕竟奚雨涵已经不在了,而她又有了自己的女儿。再多的恩情也会慢慢被自己的亲情所取代,现在对她最重要的人变成了方慕仪,就算是方剑璋也没有方慕仪来的重要。 方笑语倒没有那种一日为奴终身就得为奴的极端思想。锦衣曾经是她娘跟前的大丫鬟,所以处处替主子着想是她做丫鬟的本分。可是现在她已经是方剑璋的妾,也算是这将军府的半个主子了,虽然在她眼里这身份依旧不值一提,可是锦衣曾经多次帮过她和皓之脱险也是事实,说实话锦衣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无论锦衣为她和皓之做的这些事是出于对母亲的忠心还是想要在未来找个靠山都不重要,方笑语要的,只是结果。是没有人跟皓之争胜利果实的结果。 这镇远将军府,在未来,就只能是皓之的。其余阿猫阿狗休想从皓之身上拔下一根毛来。 锦衣算准了方剑璋不会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所以才会演了这出以死明志的戏,实则她未必怕死,但却一定舍不下方慕仪这个孩子落到梅素惜的手里。 这些年在将军府,梅素惜有些什么手段,她不敢说全都知悉,却也明里暗里见识过不少了。少爷和大小姐要不是命大,恐怕都走过好几次的黄泉路,喝过好几碗孟婆汤了。 慕仪还小,也就刚刚才能走得稳当一些,对于那些深宅后院里的龌龊事她一个丁点大的孩子能懂个什么? 将军冷淡,大小姐和大少爷自身难保,周子风性子阴沉,梅素惜又心狠手辣。有她看顾着都未必能逃过一劫,要是她真死了,慕仪可会有一丝活路? 可是她却又不能不演这出戏。梅素惜用嫁祸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她,这局布的仓促,漏洞更是不少,可梅素惜这样的性子又怎么会不将这些漏洞一一抹平? 她如今敢就这么拎出个丫鬟就嫁祸她,想要置她于死地,还不是因为她知道将军一直想要报答丞相的恩情而有恃无恐? 她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从北燕夫人认识将军时就在夫人身边伺候。直到跟着来了京城,将军是怎么认识的梅素惜,又是因为什么而纳她为妾最后又扶为继室,再也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 她不敢保证将军会不会为了报恩而无视事情的真相,牺牲她一个人将此事平息。她倒是不怎么畏死,可慕仪绝不能落在梅素惜的手里。 将军现在就只有她和梅素惜两个女人,她要是死了,慕仪又怎么可能会逃脱梅素惜的魔掌? 所以,她只能打感情牌,希望将军能看在夫人的份上不要放弃她。 她也不敢保将军是否会还她一个清白,只因为现在的将军她实在是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方剑璋还是从前的那个方剑璋,打奚雨涵的牌子依旧十分管用。当锦衣感觉到自己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之中时,她明白,她不会被轻易放弃了。 锦衣这见柱就撞的架势可吓坏了方慕仪,还不等方剑璋救下,她就已经开始嚎啕大哭了。等到锦衣被方剑璋拦下之后,方慕仪更是直接扑到了锦衣的怀里,泪眼汪汪的看向方剑璋,肉嘟嘟的小手紧紧的抓着锦衣的衣裳,软糯糯委屈屈的口齿也还不太清楚的说道:“爹爹,姨娘没有做坏事,姨娘不是坏人。” 方笑语感叹,古时候的孩子成熟的都早,要是一直天真懵懂的像那些现代都市里的孩子被溺爱着长大,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就算能平安的活到长大,估计也是有人想将其养废了。 方慕仪现在虽然还小,许多事只是懵懵懂懂的分不清是非善恶,但至少要维护自己的娘亲这一点却还是知道的。 “事情涉及到皓之被谋害的真相,你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各说各的有理,有的磕头喊冤,有的要一死以证清白,无非是逼迫我做出个选择。”方剑璋眼睛危险的眯了一眯,却让梅素惜的心狂乱的一跳。 她有一种感觉,感觉刚刚方剑璋那眯着的眼睛飞速的扫了她一眼,一种被扒光了被看透了的感觉袭上心头,让她有些后背发冷。 还不等她多想什么,就听方剑璋笑眯眯的看着方笑语说道:“事情果然如你所料,为父输了,输的心服。你与皓之一母同胞,既皓之如此信你重你这个姐姐,那此事就全权交由你来处置,如何?” 梅素惜一愣,表情有些阴沉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想要反对说:“将军,这事……” “这事你无需再插手,都交由笑语来处置。无论真相如何,你既掌着这个家,却依然让皓之险些丢了性命,至少也是个掌家不严的罪过。待笑语处置完此事之后,你便将掌家之权交给笑语,好好在屋里闭门思过吧。”方剑璋面无表情的截断了梅素惜的话,甚至直接剥夺了她的掌家之权,可见对于知道了方笑语和方皓之几次遇险的事情后,也算是对梅素惜彻底的忍无可忍了。 “将军……你怎能这般对我?难道你忘了父亲的……”梅素惜没想到方剑璋会突然就对她如此冷漠,竟然还夺了她的掌家之权交给方笑语这个丫头片子,心里就一阵气急,于是张口就要拿她那个丞相爹的恩情来要挟方剑璋。 可是方笑语如何会给她这个机会,所以在她那‘恩情’二字还未出口之时就立刻抢了话道:“既是爹爹认输就好,那么爹爹与女儿打赌的赌注……?” 梅素惜的话就生生的被憋回了肚子,一口心火险些没让她被气得吐出血来。 这死丫头片子竟然无视她!还敢抢她的话头! ---------------------------- 感谢【午夜牧羊女】【唐深深】的平安符和【人一介】的香囊~ 第十七章 和老虎一样可怕的姐姐 梅素惜越是生气,方笑语就越觉得开心,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变着花的欺负人这件事其实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呢? 要是上辈子她领悟了欺负人的精髓,恐怕就能找到想活下去的乐趣了。方笑语觉得,要提高自己好好过日子的觉悟,梅素惜真的是个很好的解闷工具。 方笑语就是不看梅素惜,尽管梅素惜已经将眼睛睁的就跟个灯泡似的狠狠的瞪她,但她就是从容的无视之。 不仅如此,为了让梅素惜再心塞一些,方笑语叫方剑璋的这声爹爹可真是要多甜腻有多甜腻,绝对的腻死人不偿命。 方剑璋默默的笑了。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叫自己叫的这么亲热定然是为了气梅素惜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开心的要命。 实在是方笑语这个人太冷淡了。 从小到大,无论任何人怎么对她好,她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脸,永远都懒得给人一个笑容。 奚雨涵作为母亲疼她爱她,她倒也尊敬她,可是却始终隔着一层薄膜,怎么都不肯卸下那一身的刺。方剑璋作为父亲教她育她,她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似乎谁欠她一打银票似的。方皓之作为弟弟亲近她讨好她,可是她还嫌小孩子麻烦得要命,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就会有想要掐死熊孩子的冲动,所以哪怕方皓之遇险向她求救,她竟然无动于衷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好,或许方笑语有她自己的苦衷,可别人却并不知道这个苦衷,所以,在他人的眼中,方笑语就是一个冷漠不好靠近的冰山美人,敬而远之最好。 方剑璋从方笑语出生开始就没见她笑过多少次,当然人不可能一生都不笑,除非是面瘫,但是方笑语在方剑璋的面前真心是绷着脸的时候比笑容来得多的多,以至于方剑璋每每都觉得十分挫败,这个女儿一点也不跟自己亲。 这一次昏迷醒来后,方剑璋发现这个女儿似乎是变了许多。许多从前隐藏的很严实的秘密也都主动透露出来了,不仅从懦弱无能的将军府嫡女,一下子变成了武功高强杀伐果断的大小姐,从前对任何人都是一副不苟言笑懒得与之为伍的表情,现在却也会因为某些事情而懂得变通了。 方剑璋大概明白自己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无非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突然开窍了之类的,都不需要方笑语自己编理由,方剑璋就脑洞大开的帮方笑语将理由编好了,都不需要再费心解释的。 方剑璋看得出来,女儿看着他的笑容还是有些假,不过也是常理之中,谁让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寒了两个孩子的心,所以此刻开始他就要好好的施行补救,现在醒悟应该还来得及。 “爹爹,您该不会是想要出尔反尔,不认这个赌注了吧?”方笑语被自己那甜的像蜜一样的声音给起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无论轮回多少世,她就没真正意义上的小鸟依人过。这取决于第一世她就是个要强好胜的性格,到了第二世,记忆没有失去,那性格自然也就延续下来了。再加之后面的几十世所经历的各种各样的人生,对方笑语来说,柔弱之类的词语简直与她绝缘。那些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男人女人们,在方笑语的眼里简直就是一朵好大的奇葩。 当然,飙演技的时候不算。谁的人生没遇上几个人渣呢?有时候为了迷惑敌人,抹几把眼泪对曾经当过影后的人来说真是小菜一碟,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比如这声甜死人不偿命的‘爹爹’,就让方剑璋找到了为人父的满足感。明知道她是为了气梅素惜才这么叫的,但是他就是愿意被卖了还帮着数钱,他就是听着舒坦怎么着吧? “愿赌服输。为父可非是出尔反尔的小人,答应你的事情自是会为你办妥。不过要余些时间,毕竟此事马虎不得。”方剑璋认输认的相当痛快。在方笑语跟他说要打赌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相信了,不过是为了缓和跟女儿的关系适当的示弱而已。 方笑语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老爹心中所想,倒也不拆穿,然后就趁机提了不少要求作为输赢的赌注。 方笑语提的要求倒也不难办到,而且方剑璋很期待自己这个突然变的有些不同的女儿要如何做,所以答应的也就更加痛快了。事实上,在来这里之前,他早就已经吩咐萧索要尽快去办这件事了。 “既然爹爹愿赌服输,那女儿自然也要将爹爹吩咐下来的事尽快解决。”说着,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瞥了锦衣一眼,却让锦衣心中十分忐忑。 她是没做过要害少爷的事,但是大小姐是否相信她她却不敢肯定。毕竟事情涉及到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来人。”方笑语手指轻敲着桌子,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敲击在心虚的人的心上,则会让人更加心虚。 “爹爹,姨娘不是坏人,不是坏人。”方慕仪被这突然的安静给吓着了,整个屋子没有一个人说话,就只剩姐姐慢慢的敲着桌子,姨娘脸色都白了不少。 她是真怕姨娘出了事。虽然嘴里叫着姨娘,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啊。 “慕仪,过来。”方笑语看着揪住方剑璋裤腿的方慕仪,双手伸出来,想要将方慕仪叫到自己面前。 可是,方慕仪有些害怕。 从她有印象开始,她就没见过这个姐姐笑过。 她也曾听了姨娘的教导,要多亲近姐姐,可是无论她怎么撒娇卖萌或是小心翼翼的讨好,这个姐姐永远都顶着一张可怕的脸,实在是无法亲近。 明明长得好美好美的,可偏偏却让人觉得害怕,所以在方慕仪的心里,姐姐这个词就跟那大老虎是一样一样的。 可是现在,这个姐姐竟然一脸微笑的让自己过去,方慕仪心里有些打鼓。可是为了姨娘,她却不敢反抗,只得慢慢的挪着小步,还有些跌跌撞撞的朝着方笑语走去。 就跟奔赴刑场准备壮烈牺牲似的。 ------------------------------- 感谢【大寒尖】的平安符~ 第十八章 资深坑爹小能手 见方慕仪这一脸慷概就义的表情,方笑语暗自苦笑。 她也能想象出方慕仪这表情是因为什么。 想来从前的自己总是拉着一张苦瓜脸,确实是会吓到小孩子的。特别是庶出的孩子,因为社会的现状,面对嫡出,一般不是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讨好,就是暗生妒心不择手段的算计或诅咒。能不卑不亢的笑对世人,这样的庶出简直比之国宝都要稀少。 古时候的社会对庶出大多苛刻。在大多数人眼里,庶出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在嫡出面前就得低下头夹着尾巴做人,因为身份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特别是像方慕仪这中,亲娘没有什么后台,还是个丫鬟出身,无形中就让她的地位更加尴尬一些。 好在她是女孩子,将来出了嫁或许还能帮衬着娘家一些,要是能遇上个好主母,或许还能攀一门好亲事,若是个男子,在府中的地位就会格外尴尬。 这镇远将军府里倒是还好些。方剑璋虽是书生出身,但却没有那些过分看不起庶出的怪毛病。方皓之还小,再加之自身的经历,光是躲避危险就已经足够他忙的了,哪还有时间去嘲笑别人是不是庶出。 至于方笑语,那就更不是个看重嫡庶的人了。都活了九十九世了,什么嫡出庶出的她都当过,上至女王,下至小贩她也都经历过,真心不会将时间浪费在看不起别人身上。 她一直觉得,若真是一个骄傲的人,是不屑于去轻看别人的。越是成功的人就越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很多变,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着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这一秒某一个人还是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乞丐,而下一秒就有可能突然发上一笔横财成为别人无法企及的人上人。 莫欺少年穷。 这句话其实与金钱无关。 有些人有钱却没有权利,而有些人有权却未必有钱。 可是你说究竟是钱重要还是权重要呢? 没有金钱,许多事上要难办许多,可若是无权,就算你有再多的钱,也可能成为某一个有权者手中的棋子。 这样的情况在古代尤其突出。否则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寒窗苦读数十载,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呢?若只为钱,明明可以去当商人的。无论哪个朝代,富可敌国的商人都是存在的。 虽然社会将嫡庶划分的分明,但同是一家人,等级可以有,却也不必欺人太甚。虽说庶子与嫡子之间起跑线不同,可也难保有朝一日庶子先于嫡子出头。毕竟世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未来之所以是未来,就是因为没有任何剧本能够轻易的将其定格。如果真有这么嫡庶颠倒的一日,平日里若是得罪太深,焉知不会自食其果? 其实本朝就有这样的例子。 户部尚书的庶女被选入宫中为贵人,皇家为了巩固前朝,这样的选秀已经持续了不知多久。 这户部尚书之女只是庶女,母亲不过农家出身,当初还是因为偶然间救了被蛇咬伤的户部尚书,再加之虽是农女却也有几分姿色,便被纳入府中为妾。 因为出身不高,加之人又老实木讷,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户部尚书也不是个什么特别惜花的人,一开始的激情过后,慢慢的对其也就淡了下来。再者这女子也只是生了个女儿,更加没什么可以让他注意的,所以也就放任了其在府中过着时常被人欺凌的日子。 户部尚书这个庶女,许是小时候便受母亲影响,性格懦弱,连话都说不利索,在府里更是被嫡女欺负的可怜兮兮。 皇家选秀时,不知这庶女是如何做的,反倒是于嫡女前头得了皇上青眼,被封了贵人,如今传言她正有望封妃,真假不得而知,却也掩饰不了这女子的手段。 从前在家里她究竟是真懦弱还是装懦弱,恐怕在户部尚书的府里已经成了世纪难解之谜。可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时常欺负她的嫡姐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被这个她欺负了那么多年的妹妹可着劲的折腾,偏还不能叫苦,否则便是不尊重皇家之人,形同欺君。 这倒是嫡女了,可见着庶女时还不是要下跪称一声娘娘? 原本家中有人在宫中得宠是件喜事,至少家族上头有了人庇护。可如户部尚书这一家子,现在可是战战兢兢的将这农女当祖宗一样的供着,生怕宫里那位娘娘不满意了拿他们开刀。 所谓出嫁从夫,嫁出去的女儿就已经是皇家人了,心里就不可能全都想着娘家,何况这个娘家实在是没有给过她什么美好的回忆。 户部尚书这位子在前朝也是很有话语权的,按说也不必惧怕这么一个后宫的贵人,何况还是自己的女儿。只是,自古以来,枕头风这东西都比其他风来的可怕。再加上她这个庶女对自己的娘家可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要不是有个亲娘还在府里,方笑语严重怀疑她分分钟就想整垮自己的家族。 可以说,这位娘娘可真是坑爹小能手。只要一个不注意,他这个老爹就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到沟里去。是个人都看出这是诚心的报复,可没有证据,陷害她老爹时又是有理有据,可以说真的是个逻辑严密的资深坑爹小能手,他老爹已经被反复折腾过几次折腾怕了,人也乖了不少。 方笑语倒是对所谓出嫁从夫的理论嗤之以鼻,她认为无论哪个时代,女人就得有自己独立的能力。社会可以对女子不公平,但女子却不能因此看轻了自己。否则,将一切的希望寄托于他人,一旦被寄托之人出了任何一点问题,那就是灭顶之灾。 方笑语喜欢凡事靠自己。 所以,她的婚事定要自己决定,嫁与不嫁也得取决于她自己,梅素惜也好,方剑璋也罢,都休想插手她的事情。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行! 而她现在要做的,是要将方慕仪的婚事也握在手里,至少不能让方慕仪这么年幼可爱的一个孩子毁在梅素惜手里。 以梅素惜的手段,就算是不起杀心,将来也绝不会好心的给方慕仪找个好人家。 这个时代的女子跟她方笑语不一样。她经历过的事情离奇诡异,世间疾苦人情冷暖都尝过了,所以更养出了坚强独立的个性。但这个世界的女人还是抱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这一套几乎是洗脑式的教育理念来生活的,所以,许一户好人家对于这些女子来说简直就等同于是人生的全部。 锦衣救过她也救过皓之,而且跟着自己娘亲的时候也是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就算她再是冷血不愿管锦衣的死活,但是为了让梅素惜不痛快,这锦衣她也是绝不能任其被梅素惜泼脏水然后处置的。 所以,当方慕仪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子,一脸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一般的表情来到她面前时,方笑语一把将方慕仪抱起,让其坐在她的腿上,然后摸摸方慕仪的小脑袋说:“慕仪若是乖的话,姐姐就相信姨娘不是坏人。” 方慕仪先是犹豫的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的笑容似乎不似作假,随即直接扑到方笑语的怀里卖起萌道:“慕仪乖,慕仪是好孩子,慕仪听姐姐的话,所以姨娘也乖,姨娘也是好孩子,姨娘也听姐姐的话。” 方笑语被方慕仪这*裸的讨好的话给逗乐了,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此时的模样像极了诱拐未成年少女的怪阿姨,让锦衣看了都一阵发冷,开始为自己的女儿担心起来。 而这时,方笑语之前的那句“来人”终于有了反应,一群下人鱼贯而入,站在方剑璋的后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落在了方笑语这个平时实在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小姐身上。 -------------------------- 话说家里飞进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大马蜂,矿泉水瓶盖一个半大的个头,尼玛吓尿了好吗!跟我妈两个人三更半夜的满家里找马蜂,找到半夜两点多我也是拼了……主要是不找到不敢睡啊……好不容易找到拍死了,但是直到现在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还没下去呢,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吗(拍胸口)……我需要压压惊…… 第十九章 打死勿论 场面有点诡异。 在这个将军府里,除了将军之外,也就数夫人最大了。 将军常年不在府中,大小姐与小少爷虽是嫡出,但地位有些边缘。至于方慕仪这个二小姐,就更是不被放在心上。 大小姐发号施令的情况在这将军府里就几乎没出现过。也不是说大小姐被压迫什么的,只是当年大夫人还在的时候,这位大小姐就是一副去赌场输了钱一样的苦瓜脸,能跟她说上几句话的人少得可怜,就算是将军和大夫人问话,得到的也几乎就是几句不温不火的敷衍。 大小姐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别说是将军府,就是整个京城都是人尽皆知的。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大小姐的边缘化,再加之现在这位夫人手段也不简单,背后的背景大的吓人,将军又不在府中,锦姨娘身份太低压不住场子,小少爷太小,连自身都难保,大小姐又是一副天塌下来高个儿顶着的架势,所以府里真正能说上话的反倒是周子风这位不是少爷的少爷。 而此时,大小姐抱着二小姐,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而二小姐又是一副慷概就义一样豁出去的架势,将军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只剩下夫人和周少爷一脸死了娘的表情,下人们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方笑语也没有让众人等太久,只是默默拿起桌上的糕点,往方慕仪手里塞了一块,笑的有些可怕说:“秋桃背主忘恩,企图谋害少爷,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放过的。拖下去吧,给我狠狠的打,打死勿论。” 方笑语这话说的十分轻巧,杀人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只是吩咐别人动手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从前她为了那句“不为恶便成仙”,只要不是触碰底线的的事情能忍则都忍了。她不愿意主动去加害别人,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只是,总是有人不领情,一天不找个死浑身不舒坦,所以,被动反击的事,方笑语做过不少,已经驾轻就熟。 秋桃想要害锦衣,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为了当梅素惜的狗,不惜以身犯险,认下谋害皓之的事,这是她自己找死,怨不得人。 有人巴巴的将脸凑过来给她打,她要是不多抡几巴掌,岂不是辜负了对方的美意? 梅素惜既然将她安排在方皓之身边的眼线眼巴巴的自动送上门来送死,方笑语就真的不介意助人为乐送对方一程,祝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下人们大眼瞪小眼,似乎是不相信刚刚发号施令的是那个简直快完成隐身效果的大小姐。从前那样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大概你巴掌扇到她脸上了,她也只是会淡漠的看你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开。而就是这样一个大小姐,刚刚说了什么?打死勿论?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下人们一瞬间以为是他们听错了,一切都是幻觉,但一直保持着笑容的方笑语却让他们的心跳顿时漏跳一拍。 “怎么?这将军府还真是没有规矩了,难道是我这个大小姐说话不管用?既如此,还是爹爹下令吧,女儿在这府中似乎没有什么发言权。”方笑语打小报告打的那叫一个刻意,下人们脸上顿时冷汗直冒。 以前没发现,这位大小姐要是耍起赖来还真是不好对付。 方剑璋脸顿时一拉,斜眼撇了撇这些被方笑语突然的转变给打懵了的下人们,怒喝道:“还不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去做?你们还真是反了天了!莫非本将军常年不在府中,你们就是如此阴奉阳违来欺负本将军的女儿吗!” 方剑璋在府中儒雅的时候偏多,毕竟是书生出身,虽然在战场上也是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的,但骨子里的书生气却一直没有完全摒弃,所以每次短暂的回京,这位大承国赫赫有名的镇远将军跟战场上那个狠戾的大将简直判若两人。若不知底细的,绝对会以为他是个文官,没几人会将他往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神方向去想象他。 而这一次,方剑璋这一吼可是用足了力气,将这屋子里的人的耳朵都震的发疼。 方剑璋也是真的生气,处置一个丫头这样的小事,自己的女儿下令下人们竟然毫无反应,反倒是目光一再的飘向梅素惜和周子风的方向,似是在询问,可见平日里他出征在外时,自己的儿女在这府里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而他,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会以为梅素惜在跟他约定之后就会收手,反倒是险些害死了自己所有的孩子。 下人们被方剑璋这么一吼,顿时浑身冷汗唰唰的往外冒。再也不敢耽搁,几人连忙按方笑语的吩咐,将秋桃强行拖了出去,也不管秋桃撕心裂肺的挣扎求饶,那拖地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异常的清晰。 “谋害少爷的人本小姐已经处置了,待秋桃被杖毙后,将她的尸首各个院里示众一遍,也好让其他的奴才下人们引以为戒,免得再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反倒是送了自己的性命。”方笑语由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刚刚吩咐杖毙一个人的人不是她一般。 众人都有些戚戚,心中也都各自存了不同的念头。 这将军府里要变天是一定的。不仅仅是大小姐突然的转变令人心惊,将军夺了夫人的掌家权这一点才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 将军对夫人的态度,就在刚刚,似乎与从前有了些不同。 “将军,那秋桃背后定然有人指使,否则她一个丫鬟,又怎么有胆子敢谋害主子?大小姐就这么草草了事,岂非是令那幕后真凶逍遥法外?”梅素惜狠狠的咬着嘴唇,对方笑语的恨意已经快要突破天际。 她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将将军府里里外外都握在手里,现在这方笑语横插一杠子,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节外生枝的变故。 方剑璋目光满是冷意的看了梅素惜一眼,而方笑语却突然笑了。 梅素惜总觉得,方笑语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有些她看不懂的含义。 第二十章 将军府的少爷只有一个 见方笑语这魔性的笑容,梅素惜总觉得浑身泛冷,不由得就抓住了方剑璋的袖子,声音也下意识的放软了叫道:“将军……” 方笑语被梅素惜这软软糯糯的一声将军叫的鸡皮疙瘩乍起,方剑璋本人更是觉得这声将军酸的牙都要掉了。 这样温柔似水仿若柔弱无助一般的梅素惜实在是与之前的人设太不相符,就像是方笑语突然变的霸气侧漏一样,在场的人总觉得,今日似乎有些邪性,就好像一个个被鬼附身了一样。 不过,方笑语这是怕没完没了的在这一世耽误下去,而梅素惜,那纯粹就是被方笑语这三百六十度转变的态度给吓着了。 “夫人当真要我找出幕后凶手?”方笑语拨弄着方慕仪柔软滑顺的头发,那发间还散发着茉莉的香气。 锦衣酷爱茉莉,所以每年茉莉花开的时节,她就会自己采些花朵做成头油、蔻丹之类,方笑语也收到过一些。 “那是自然,如何能姑息那心狠手辣之人再留在府中作威作福?今日她敢谋害小少爷,明日她就敢谋害将军,为绝后患,绝不能姑息养奸!”梅素惜一副义正言辞的架势,但那一脸不怀好意瞥向锦衣的目光却并没有漏过任何人的眼睛。 方剑璋冷笑,这还真是明目张胆啊。看她这架势,是不将脏水泼到锦衣头上誓不罢休了?仗着他想要报恩的心,不仅迫害自己的孩子,连一个出身微末的小小妾室她也不放过吗! 方剑璋只觉得自己真是蠢的无可救药这才引狼入室。虽说是要报丞相大恩,但他何苦自讨苦吃为了替丞相解忧就将这个女人纳入府中?当时真的就没有更好的报恩办法了吗? 现在想想也是,那个商人的死,真的就像是传闻中那般简单吗?方剑璋有些不信了。 无论方剑璋现在在想些什么,但是方笑语却怒了。当然这怒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一面震慑了敌人,一面也讨好了队友,所以,就见方笑语原本一直挂着不曾卸去的笑容突然收敛,一张脸拉下来,眼中泛着危险的寒光。她轻轻将方慕仪放下,让她回到锦衣的身边,而她自己却起身,慢慢的走向梅素惜,每一个脚步看起来都那么的沉重。 “你……你想做什么……”梅素惜感觉到空气似乎一瞬间凝滞了,而方笑语带着一身恐怖至极的压力朝着她走来,她竟然会觉得心跳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的强烈跳动着,就像是要蹦出胸膛,炸裂四溅一般的慌乱。 怎么会这样呢?这小丫头片子明明是个那么懦弱的人,这突然间怎么会变得那么可怕? 梅素惜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但方笑语却也没有停下脚步,直走到梅素惜的面前,离着她的脸也就两个拳头那么大的距离,目光灼灼的盯着梅素惜那一张略显慌乱的脸道:“怎么,你还想谋害将军?” 梅素惜一愣,心说怎么个意思?我只说有人今天能对方皓之不利,明天就有可能对将军不利,明明指代的就是锦衣,怎么就变成她要对将军不利了?这不是明摆着血口喷人吗?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谋害将军?你这真是……真是……”梅素惜气的结结巴巴,指着方笑语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方笑语却装作一脸糊涂的样子开口道:“我又怎么血口喷人了?不是夫人你自己说的,那谋害皓之的幕后黑手今日可能谋害皓之明日就能谋害将军吗?既是夫人亲口承认,我会作如此想法有何不对?” 方笑语对灯发誓,她现在这张脸真的是很无辜很无辜的,任是谁看了都会认为她说的话都是有理有据,绝不可能冤枉一个无辜的好人的。 笑话,当某一世的国际影后她方笑语是白当的吗! 方笑语这一脸无辜兼纯良的好演技却是惹怒了周子风。这个从方笑语进门就阴着一张能吓跑隔壁小姑娘的苦瓜脸的周子风周少爷此时双眼喷火一般的指着方笑语大骂:“小贱人,你什么意思!你这指桑骂槐的,是想说我娘谋害了那个小畜生不成!” “放肆!”周子风脱口而出的辱骂彻底惹怒了方剑璋,一个商人生的野种竟敢在他的将军府里辱骂他方剑璋的嫡女是小贱人,嫡子是小畜生,可见平日里这梅素惜究竟是怎么管教这个混账东西的。 不过方剑璋却也只是一声‘放肆’就没了下文。主要是轮不到他有什么下文,周子风就已经像是风筝一样飞出门去了。 门外的下人被吓得不轻。这松竹院的门可是结实的很,一般就是个壮汉使劲的撞都未必能撞碎,可就是周子风周少爷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弱的身板,竟然将一扇结实的木门撞得粉碎,可见那踢人者用了多大的力气。 听着门轰然破碎的声音,看着门外那个趴在地上一口一口吐血的儿子,梅素惜神情状若疯癫,抓起方笑语的衣领就大吼道:“你做什么!” 方笑语厌恶的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的将梅素惜的手指掰开,笑道:“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他爹已经死了,这教养的责任自然就要算在她娘的头上。可看他小小年纪,口吐污言,形状无端,足以见得是教养不足之故。既然夫人事忙,没有时间行教养之责,那笑语也不吝助人为乐,帮着夫人好好管教管教这个不知感恩的东西。将军府有将军府的规矩,既是寄住将军府,就不能给将军府的声明蒙灰。爹爹心地好,不嫌弃夫人带着个拖油瓶子来将军府白吃白住,但夫人也该有这份自觉。什么是他该得的,什么是他不能肖想的,夫人得跟他说个清楚明白。” “一个外人,在将军府里辱骂主人,我没有打死他已经是给足了夫人您那个丞相爹爹的面子,夫人得学着知足。” 梅素惜脸色铁青的听着方笑语这开门见山一点也不掩藏的话,心里的某根弦似乎逼近了快要断裂的边缘。她恶狠狠的瞪着方笑语,咬牙切齿的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子风也是将军府的少爷!” “将军府的少爷只有一个,那就是皓之。什么时候开始,姓周的能做姓方的的主了?哪个时代都没有这样的道理,更没这样的规矩。今天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将所有事情一次性说个清楚明白,爹爹惯着你忍着你,是因为看在丞相对他有恩的份上,可丞相对爹爹有恩,对我方笑语可没有。你若是觉着仗着丞相那点恩惠就可以在将军府里作威作福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留着这份精力好好管教你那个没有教养的儿子,免得他出去口不择言被人打死了还得我将军府来出一副棺材一块墓地。何况,丞相究竟对爹爹有没有恩情,难道夫人你心里还不清楚吗?非得要我将事情摆开了挑明了,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夫人才高兴?” 第二十一章 欺负人实在是太有快感了 “你……你什么意思……?”梅素惜咽了咽口水,心里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这小妮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 梅素惜拿复杂的目光看向方笑语,嘴硬道:“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好说我也是你父亲堂堂正正的正室夫人,你见了我也该改口叫一声母亲的。如今你张口闭口一个你字,可就是有教养了?” 方笑语却冷冷一笑道:“母亲?呵,你也配!终究不过是个继室罢了,在我母亲的牌位前,你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礼叫声姐姐。” “你……!”梅素惜气的牙磨的咯咯作响,回头幽怨的看着方剑璋说:“将军,您就这么看着她如此无礼的欺辱妾身吗?” 方剑璋有一瞬间都已经心软了,但想想这个女人三番四次的加害自己的儿女,如今只这点委屈都受不住了吗?那他的儿女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方剑璋冷哼一声直接撇过头不去看她,只坐在椅子上假装喝茶,心中想的却是刚刚自家闺女跟梅素惜说的那句‘何况丞相究竟对爹爹有没有恩情,难道夫人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是个什么意思。他隐隐的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个女儿似乎是掌握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情报,而这个秘密,跟他息息相关。 如此一想,方剑璋看向方笑语的目光就更加复杂了。有心想问,但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内心还隐隐有种害怕问出口的矛盾感觉。 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可是直觉告诉他,方笑语掌握的那个他不知道的秘密,或许会改变他的一生。 梅素惜眼睁睁的看着她口里的将军就这么华丽丽的走神了,心里悲愤万分。面对她的求助,这个她的男人不仅没有开口为她说一句话,竟然还走神了? 虽说他们之间感情不见得有多深厚,可是毕竟还有一个她父亲的恩情在中间横着,按说怎么他也不该是这种态度。就算不看着恩情,他就能眼睁睁这么看着一个小辈如此咄咄逼人的对长辈口出不敬,就不怕事情传了出去会让人笑话镇远将军府没有家教吗? 还是说,他从方笑语那个丫头片子那里听到了什么? 梅素惜一时间有些慌乱。 方笑语却对自家老爹这态度十分满意。她只以为自家老爹是故意装走神气气梅素惜的,但她不知道的是,他老爹因为她的那一句话是真的走神走到天涯海角去了。 “谋害皓之之事到此为止,凶手春竹已经被我当场处置了,秋桃也已经着人杖毙,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从今后无需再提。夫人也不必总想着打压锦姨娘是个事儿,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管教管教周少爷如何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不过将军府家大业大,也不稀罕那点报答也就是了。”方笑语的话让锦衣彻底的松了口气。 大小姐还是保她的。虽然大小姐从前一直给人一副冷面美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但其实也是面冷心热吧。锦衣有些感慨。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是这个一直对人爱答不理的大小姐救了她保了她,她该感谢大小姐,也该感谢夫人。 当然,她心中的夫人,只有奚雨涵那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少爷请大夫!”梅素惜心疼的抱着吐血不止的儿子,看向方笑语的目光简直就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但下人们却都不敢动了,只拿眼神瞟向方笑语,似乎是想询问方笑语的意思。 方笑语却浑不在意,只风轻云淡道:“放心,我下手有分寸,死不了,顶多就是吐上几口血而已。” 不过她对于下人们的反应却很满意,于是继续道:“来人,去给周少爷请个大夫,开他十根八根人参补一补,也好让夫人放心。” 梅素惜简直没被气吐血。还死不了?还顶多吐几口血而已?这吐血吐的就跟喷泉似的,也叫下手有分寸? 方剑璋就更是乐了,这还开十根八根人参补一补?这是要补死他吗? “方笑语!子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梅素惜已经被气得昏了头,在方剑璋面前竟敢这样威胁他的女儿,她在方剑璋心里的形象简直已经要跌落谷底了。 方笑语哪会受她的威胁,于是只冷笑着说:“这句话也是我要对夫人说的。若是皓之和慕仪从今后再有任何的三长两短,夫人可别怪笑语采取些别的手段来解决这些事情。这将军府是姓方的,它不姓梅也不姓周,还轮不到那些跳梁小丑三番五次的蹦来跳去惹人厌烦!夫人若是不想将来这方府里办上一场周姓之人的葬礼,您大可可着劲儿的折腾。不过笑语也得好心提醒夫人,命只有一条,没了也就没了,您自个儿人老珠黄年纪一大把半只脚都迈进棺材了,可您儿子还小,死了也就太可惜了,您说是不是?” 梅素惜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被气出来了,心里头把方笑语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心说你才人老珠黄!你才半只脚迈进棺材!有心上去掐死这个死丫头,却还偏偏被方笑语那看起来一点也不气势汹汹的目光看的心凉不已。 这丫头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撞邪了吗这是! “夫人既听明白了,就收拾收拾,三天后我来交接掌家之权,希望夫人将一切都处理得妥妥贴贴的,若是有个什么错漏的,及时补上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从前的事我不想再追究,过去也便过去了,希望从今后夫人和周少爷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这将军府也不缺这一副碗筷,可您知道的,将军府没有备棺材的习惯,一旦出了人命,买棺材这来来回回也要花不少时间。时间如同性命,如此宝贵,何必浪费在这些无用之事上头?夫人您和周少爷只需知道,这将军府是姓方的,我若给你们,你们就给我感恩戴德的收着。我若不给,你们不能抢,连想也不能想。” 见梅素惜一脸快喷出火来的表情,她估摸着自己再说几句这位没准当场就得爆炸了。可是欺负人实在是太有快感了,方笑语就是忍不住她的恶趣味,总想再调戏梅素惜两句,于是,心里的小恶魔战胜了小天使,方笑语迎着梅素惜一双冒火的眸子再一次补刀道:“对了,以后晨昏定省的事就免了,我不耐烦做这些,想必夫人也不愿意常看到我这张脸。” 说完又看向一脸呆愣的锦衣说道:“夫人要闭门思过,外人不宜打扰,从明日起,锦姨娘也不必再来这松竹院请安,免得扰了夫人思过的好兴致。” “是,妾身都听大小姐的。”锦衣看着不停刺激梅素惜的大小姐,突然觉得很欣慰,同时也觉得这些年遭的罪终于得到了发泄。尽管不是她自己做的,可就是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方笑语、方剑璋、锦衣抱着方慕仪一起离开的松竹院,而她们前脚离开没多久,就听松竹院里传来了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还有丫鬟的惨叫声。 第二十二章 前世灾难 自从那一日梅素惜砸了大半个松竹院里能砸的瓷器,整个将军府短暂的拥有了片刻的安静。 原本依附于梅素惜的一些下人生怕被抓了靶子,于是全都安生起来,生怕方笑语这个突然崛起的大小姐来拿他们开刀。而还有一些下人属于墙头草,也正在观望,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转投向大小姐的阵营。 方笑语说话算话,三天后准时的派人去松竹院接收了掌家之权,连一分钟都不带耽搁的。 对于方笑语这种阅历丰富的人,掌个大宅院的能力还是不缺的,毕竟她也曾轮回过世家大院,甚至于入乡随俗,将自己的一生都用在了宅斗之上。要成为胜利者,脑子固然要好使,但有的时候,气势才是最重要的。 你退了,对方就会越发欺身而上,踩着你的尸骨轻蔑的嘲笑你的软弱,与其如此,还不如你来做那个欺压上去的人,狠狠的抽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的嘴巴,让她纵是有千百个理由也没机会开这个口来挑拨是非。 其实方笑语也考虑过,一般宅院之中,大家都还是愿意见到女子笑不露齿温柔贤惠的,可是在将军府,这招却不怎么适用。 方剑璋虽是书生出身,却怎么说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将军,骨子里怎么可能一点武将的骁悍之气都没染上?当年奚雨涵就不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不如说,在北燕生活的女人,因为地处交界,民风彪悍,本就不如京城的女子温柔懂得讨好,可是同样的,这些生于北燕的彪悍女人们却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从另一个层面上来展现她们的可爱与柔情。 无关乎谁对谁错,只是地域不同所养成的习惯不同罢了。 当年的奚雨涵喜欢研究花草植物,外表看上去温柔如水,实则真要彪悍起来,方剑璋也要暂避锋芒。 而且方剑璋又是个重情义的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对于奚雨涵,恩情加上爱情,他当然得可着劲儿的惯着自己心爱之人。 方笑语对方剑璋的印象还不错也就是源于这一点。在自己的娘亲还活着的时候,父母的感情可以说是蜜里调油。就算是最后纳了梅素惜为妾,也不过是报恩的想法作祟,跟感情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 只可惜,奚雨涵命薄,刚来京城没几年就去了,那之后,方剑璋似乎也没想过要再续弦。最后让梅素惜上了位还是因为梅素惜拿丞相的恩情半要挟着上的位。 虽说方剑璋重恩义,一直想报丞相的救命和指点大恩,但实则他对梅素惜却并没有什么太多好感。 就算刚开始他不知道梅素惜各种加害方笑语和方皓之的事情,就凭着梅素惜总拿丞相的恩情邀功这一点,他对她基本上就算是厌恶的。 知恩报恩是一回事,方剑璋一直觉得,他要报恩那是他的诚意与感激,是他自愿的,与任何人都无关,但是如果是被逼着挟恩以报的话,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舒服。 梅素惜拿恩情这件事要挟过太多次了,如果不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换做个普通女人,早就被他送出府去,发放到哪个庄子了此残生了,更遑论还要替别人养儿子。 所以方笑语一直觉得,丞相那个所谓的恩情实在是太绊住自家老爹的手脚了,如果继续放任他这么下去,那么,重蹈前世覆辙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要是放在以前,她管谁爱去死就去死!可是现在,难得她想换个方式活一把,自然不能就让自家老爹这么一步步走入别人的圈套。 丞相梅苍云,二皇子叶书成。 这两个人,方笑语可没打算让他们的手再继续伸到这镇远将军府里。所以,之后的事情虽然冒险,却尤为重要。 那一日自松竹院将梅素惜气个半死之后,方剑璋似乎对于方笑语所说的那些话十分在意,旁敲侧击的想要从方笑语的嘴里问出实情,只可惜,方笑语是何等人物,九十九世的轮回让她的阅历丰富的无人能出其右,又怎么会被三言两语的就套出了话来。 当然,也不是方笑语非要铁了心的隐瞒自家老爹。虽然轮回九十九世成不成仙的问题不能乱说,但是对于丞相恩情的真相还是可以提前给自家老爹提个醒的。 但是,方笑语有个想要当神棍混日子的设想,所以许多事她必须要先准备好了才能说出去。 方笑语记得,前世的大承简直就是一个灾难。更加是皇帝的灾难。 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了大承在那十年之间各种天灾*不断,说实话,她方笑语不是神仙,自然也不能说得出令人信服的原因。 但是,前世的大承有十年时间真的是百姓的噩梦。地震、干旱、洪灾、飞蝗、天坑……简直所有的灾难都认准了大承这块地界,拼了命的往这一个地方塞。可偏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情就一股脑的都被赖到了皇帝头上。 地震的时候说皇帝失德,干旱洪涝也说皇帝失德,就算是闹个蝗灾,也有人说这是上天对皇帝不满,派蝗虫下来警告世人。一群大臣非得玩什么死谏,一个一个的往那金銮宝殿的柱子上撞,非得逼皇帝下罪已诏。 就方笑语所知道的,前世她从十五岁开始,一直到及笄嫁给二皇子叶书成,然后二十五岁被烧死在二皇子府的这十年间,皇帝简直成了人人喊打的失德昏君。可是,据方笑语的印象,皇帝明明就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每夜批奏折到深夜,为了让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可算是操碎了心。 偏偏让方笑语对皇帝印象很好的就是他忙归忙,却从不忘认真教育孩子,至少太子叶书昀在他的教导下就是个温文尔雅却又内附锦绣的好苗子,整个大承对于太子的评价都十分优秀。 那段时间,皇帝光是罪己诏就下了四道。除了天灾来得突然,那些*也接踵而至,洪水来势汹汹,河堤崩溃,因为有人中饱私囊,亏空建堤的银子,可百姓哪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朝廷没有做好防洪措施,使得许多百姓被大水冲走,死伤者无数,于是在有心人的挑拨下,这又成了皇帝失德的有力证据。 不止如此,那时候不知道是谁浑水摸鱼,在各地突然起出了各种碑文,所描述的无一不是皇上失德,当退位让贤之类的言辞,如此,导致皇帝明明只有四十几岁的年纪,却几乎一夜白了头,身子都佝偻了不少。 那些天灾且不论,光是那些*,就足以让皇帝劳累成疾,而方笑语却清楚得很,那些*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 而前世,也就是她死在那一场大火之前,皇帝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除了气急攻心积劳成疾,同时,还被人下了毒,她死之后没多久,皇帝也就去了。 而皇帝刚死,太子就被作为谋害皇帝的大逆不道之人被处死,然后,二皇子手握着从她老爹手里骗来的兵权,堂堂正正的以帝王之尊君临天下。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 感谢【昆仑苍生】【午夜牧羊女】【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午夜牧羊女】的棒棒糖和【黎家大少爷】的pk票票~ 第二十三章 做一个团结友爱尽职尽责的神棍 方笑语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好笑。 古时候的百姓大多愚昧,对于鬼神天道之类的说辞深信不疑,甚至许多时候,明明是很明显的人为痕迹,也会因为传的人太多或是有人刻意的挑拨就被当做是理所当然的神迹。 方笑语不敢说这世上没有鬼神,若是真的没有,她这一世一世的轮回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所以,对于鬼神,方笑语基本上还算是个敬畏的。 但是,她却并不盲目。许多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阴谋,她真的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智商把它硬往鬼神头上安。 鬼神其实也很无辜的,躺着中枪这种事,自古以来,大概也就数鬼神经历的最多了。 特别是她现在所处的古代。 古代不像最开始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那时候各种学说理论已经十分完备了,科技与科学才是世界的主流,甚至于鬼神之说已经沦为迷信。 那时候的人们对于各种天灾*都能淡定的处理,不会因为地震台风就说是掌权者失德,更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挑拨,就要拉杆子旗去谋反。 但古代不同。很多事都是刚起步,世界的奥秘这种深邃的问题就更没那个条件去讨论。所以,哪怕只是个日食这样的天文现象,最后都得归于皇帝干得不好,惹得老天连太阳都吃了,这是要降罪于人的征兆这类不负责任的说辞。 说实话前世方笑语过的是很痛苦的。她虽然一副什么都不在意,也不愿意与人深交的架势,但是谁又能真的屏蔽世间万物去生活?而她不与人深交,只是因为已经看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不愿意再去经历一次罢了。 可是,每一次皇帝下罪己诏,天下哗然的时候,方笑语就觉得她忍得真的很辛苦。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挺心疼皇帝的,所以,每一次皇帝被那些天灾*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方笑语真的特想进宫去跟皇上说一句,不怕,这不是老天的惩罚,也不是你的失德,这只是日全食,只是地壳的变动,只是打雷,只是雨下的多点,虽然都是灾难,百姓受苦也很同情,可是,真心不用啥事儿都往自个儿身上揽,这些事,就算换上任何一个人,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就是圣人来了也没用。 但是,她又不能。 她在前世那几世攒下来的各种知识,放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比如她硬是要随便抓个人跟人说地球是圆的不是方的,敢保不会有人认真听她讲话,反倒是会将她当成疯子。 你说是圆的就是圆的啊?证据呢?究竟是以什么为依据来证明地球是圆的呢?方笑语总不能说她是转世来的,前世早就有人冲出地球去宇宙旅游去了,那估计会被直接抓起来烧死。 当时的方笑语确实是活够了,但是说实话,她却实在是不想死的这么轰轰烈烈,所以较为稳妥的办法,就是放任着二皇子和那个人死女人各种害她。那时候,她不仅不反击,还可着劲儿帮着别人弄死自己,可以说,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她这么助人为乐到助死自己的好人了。 而这些前世让她憋着特别难受的事,今世她却打算好好的利用。 皇帝是个信佛之人,而且大承对于佛教真是各种开绿灯一路通行。特别是到了晚期,皇帝对于佛教的信奉简直到了病态的地步。 方笑语觉得后期的皇帝根本就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之后病急乱投医,将一切都寄希望于神佛手中,毕竟,那些指责着他失德的人,不都是依靠着鬼神之说来定罪的吗? 此时的皇帝依旧信佛,只是没有那么夸张,但只要他有信仰,这就已经足够成为一个突破口,来达成她方笑语当一个团结友爱爱国爱民尽职尽责的好神棍的目标了。 前世的灾难在今日来说,都成了她的机遇。不是她要来发灾难财,只是她要靠这些灾难来给自己定位一个超然的身份。 这些事并不矛盾。灾难之所以是灾难,是因为在灾难之中死伤了太多人,失去了太多的羁绊,那么,如果她提前知道这些灾难的发生时间和地点,提前给皇帝打个招呼做好准备和防御措施,那前世的那些家破人亡和生离死别是不是就会减少很多? 而借由这些事情,不仅帮助了灾民躲过一劫,帮助了皇帝和太子不受诟病,同时也为自己赢得了超然的地位,最重要的是,那对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放火烧死她的狗男女这一世看他们还怎么取得君临天下的入场券! 是的。方笑语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叶书成和那个女人想害死她这件事。 这件事在叶书成追求她娶了她的时候她就一清二楚。这位表面上看起来温和睿智的二皇子殿下究竟有什么样的野心,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嘴上抹蜜的甜言蜜语,她都太清楚明白不过。 如果她只是活在这一世的个体,没有那些转世的记忆,或许她还真的会被叶书成的那张嘴和那一副手段给骗到。只可惜,她方笑语的心理年龄简直就是老妖婆级别的,再是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的誓言也都打动不了她那颗跟石头一般坚硬沉闷的心了。 所以,她在乎的永远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那两个贱人竟然放火这件事! 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种害人的方法,下毒、刺杀等等等等,哪个都不用,非得放火!这都是什么心态!不知道被火烧很疼的吗混蛋! 方笑语摸摸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而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叶书成那个女人的事忘到脑后去了。 她现在迫切想做的是怎么来完善自己的神棍计划。 而要完成镇远将军府嫡出大小姐到大承国著名女神棍的进化,有一个地方就必须要去一趟,有一个人,也是必不可少的助力。 而在她去过那个地方,见过某个人之前,她家老爹方剑璋同学还是要蒙在鼓里在书房抓破头的胡思乱想一段时间了。 正在方笑语在完善未来计划的时候,此时有人前来通报说是梅素惜跟前的丫鬟来说松竹院不小心摔坏了不少东西,需要从库里补上,方笑语的设想被打断自然不爽,干脆白眼一翻让人去回,就说是谁砸的谁补,将军府家大业大,用钱的地方多,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于是,据说松竹院里又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过,方笑语可没有那个闲心思去关注梅素惜发疯,如果她没记错,过几天,这将军府中有个人要来,而他的神棍计划就必须要在那个人来之前彻底的确定下来,否则再找到那样的好机会,可就不怎么容易了。 ------------------------ 一起写完了,就直接发了吧~ 第二十四章 盛世红妆 临出门之前,方笑语还特意的换上了一身男装,加上她大手的化妆技术,俨然是一副风流潇洒的翩翩佳公子模样。恐怕就算是方剑璋站在她面前,也得仔细打量一阵子才能认出这个人就是他的宝贝闺女。 方笑语对自己的装扮技术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这东西虽没有易容术那样高端,但是好说也是化了那么多年的妆了,达到以假乱真有些夸张,但还是很大程度上能够迷惑他人的眼睛的。 方笑语是想要尽量的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确切的说是希望方笑语这个身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才选择了以男装出行,为此,一些小细节她也没有漏过,比如耳洞,她想办法遮掩了,比如喉结,她也用现有能用的东西在脖子上打了个阴影,只要不细看,并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这都是前几世那些电视剧给她提的醒儿,为了神棍计划的顺利,方方面面都要想的周到。 京城有个三十里街,街道因何命名已经不得而知,只是这里是出了名的商业一条街,各种大大小小的店铺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方笑语临出门前跟自家老爹要了个可靠的丫鬟,而她自己则装扮成翩翩公子,将那丫鬟好生打扮一番,带着就出了门。 据方笑语所说,今日出门的目的就是逛街,丫鬟需要表现的有那么一点的闺秀气质,但其中又要透着几分虚荣。而她这个“偏偏佳公子”则化身冤大头,准备广撒钱财博美人一笑。 三十里街大大小小的店铺多不胜数,其中以胭脂水粉金银珠宝而闻名的“盛世红妆”客人最多,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哪个不知这盛世红妆的名头,里头的东西虽不便宜,却十分受这些千金小姐的青睐。 当方笑语揽着丫鬟解语的小蛮腰出现在盛世红妆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想要用盛世红妆里的东西来讨好美人的公子哥儿从来不缺,但像是方笑语这种旁若无人的秀着恩爱的却不多。而解语这小丫鬟长相还算不赖,却也不算特别出挑,普普通通的小美人一个,对于那些见惯了倾城美女的人来说,方笑语这眼光就实在是有些平常了。 不过方笑语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一心将这冤大头的纨绔子弟扮演下去,面对着小二的招待,却是大手一挥,道:“将你们这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瞧瞧,银子不是问题,她喜欢就好。” 这话说的颇有点霸气侧漏,只可惜也显得俗了些。这盛世红妆背后可是有着安王世子做后台,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多少银子没经过手?未必就在乎一个纨绔子弟的一掷千金。 但是,做生意的以和为贵,有人愿意为了女人一掷千金也是好事,店家自然不会将客人拒之门外。所以,尽管方笑语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像乡下巴老进城,但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柔和一笑,将方笑语和解语请入屋内,拿出了上好的货品让二人挑选。 方笑语示意解语随便选些喜欢的,倒不用太替她省银子,光是母亲留下的嫁妆就已是不菲的数目,何况他老爹为了弥补这些年的过失,愣是甩了一大摞的银票给她,乐的她几乎合不拢嘴。 解语自然也不敢挑那种太贵的,因为方笑语答应了买的首饰妆品全都送她,但演戏也得演上全套,所以也不敢选些太廉价的,只能在其中选择了一些价格适中但是却样式精美的,也不算惹人怀疑。 “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店里进了一批观音像,可是真的?”方笑语突然问道。 店家笑着点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他这盛世红妆里除了卖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之外,也与一些寺院有些来往,寄卖一些高僧开光的佛像。 佛像在大承还是比较有市场的。因为皇帝信佛,所以许多百姓甚至于大臣对于佛教也都有着不同一般的热情。 他们未必是真的信奉,但是内心里总觉得与皇帝有着同一种信仰也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所以佛教在大承几乎就算是国教一般的存在,大部分的寺庙永远不缺的就是香火供奉,也因此,大承的高僧比之其他诸国都要多上不少。 其中也有许多从他国慕名而来的高僧,因为大承尊崇佛教的氛围良好,最后都选择了定居在这里,所以在周围诸国的印象里,大承也几乎算是半个佛国了。 而因为如此,许多人家中都愿意请上几尊佛像供奉着,特别是后宅里的女人们,她们几乎就是这些佛像的主要客源,而这些后宅的销路之中,以各家的老太太最是消费主力。 安王世子便是从中发现了商机,于是与几家佛寺取得了联系,并拿到了一部分的佛像放到盛世红妆之中贩卖。 而他店里的这些佛像之所以畅销,便是因为这些佛像全都是高僧亲自开光的。因为佛教的盛行,寺院人满为患,并不是每一个去寺院拜佛的人都能请到高僧亲自开光的佛像的,这一点,安王世子有门路,自然能得优待,这也是那些达官贵人和一掷千金的富豪们愿意光临盛世红妆买佛像的主要原因。 既是买卖,自不会保密,方笑语能听到风声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 特别是最近这两年,来买佛像的人日益增多,所以店家面对这种询问实在是想不淡定都难,还不用方笑语再继续问下去,店家已经点点头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小店确实刚入了一批佛像,皆是来自相国寺、镇命寺、慧极庵等大寺院高僧神尼亲自开过光的,公子可是有需求?” “家中老太太信佛,不日便是六十大寿,我这正想着要送些什么礼物以表孝心,便听人说你这盛世红妆近日入了批佛像。我这一寻思,如此不是正好?正投了好太太所好。到时候再去寺院求一卷高僧手书的经书,想必老太太定然高兴。”方笑语睁着眼说瞎话,她家年纪最大的女人,不算那些下人嬷嬷,也就数梅素惜了。不过要她方笑语给梅素惜过寿送寿礼?她不直接送口棺材过去都是她仁慈。 “公子一片孝心,老夫人定是开心的。如此,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将佛像请出来,公子您自个儿挑。”店家口里便如抹了蜜似的。像方笑语这种来买佛像讨好家中长辈的公子哥儿他定然不止接待了一个,所以应对起来得心应手。 “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方笑语摆摆手,店家淡定了退了下去。 --------------------------- 感谢【书友120721140830851】的平安符~ 第二十五章 大肚弥勒,别有乾坤 没过多一会儿,店家就搬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尊佛像回来,让方笑语简直看花了眼。 这些佛像大小不一,甚至表情也不一,但是做工却都十分精细,有玉质,有木质,有瓷质还有釉质,但无不都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 其实方笑语对于佛教也就处于一知半解的程度,她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世界,在那些世界里,佛教的褒贬也是不一的。 有的被供上神坛,被虔诚信仰,有的被嗤之以鼻,被踩在脚下人人喊打。有些被称为大慈大悲,普度世人,曰众生平等,有些被斥为反派邪教,每用言辞,都是与不堪相伴。 不单只是外界的评价不一,就算是那些和尚的做法也都不同。有苦行一般坚持信仰磨练意志的大德高僧,也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另类高僧,当然,还会有一些心术不正坑蒙拐骗的所谓“高僧”。 方笑语从第一世开始就从未有信奉过什么神佛,关于佛教,也就是属于路人的状态,不信仰,却也不排斥。 现在的她依旧如此,可是她却必须要利用“佛”这个字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过好在方笑语却并不存在亵渎神佛的念头。在方笑语看来,无论是佛教也好,道教也罢,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教派都无所谓,但是归根结底,他们应该做的其实都是要导人向善助人为乐。 只要是能对他人有所帮助的,无论是哪个教派,都是值得被人尊敬的,所以,方笑语虽然是要利用佛教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这个目的实现的过程中,她还是希望借由此来帮助一些原本会历经苦难的人。因此,方笑语倒也不觉得问心有愧。 佛像庄严,观音慈目。不得不说,这些出自有道高僧之手的佛像确实有着一些能让人宁心静神的功效。 方笑语不知道这是佛像本身真实存在的能力还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是这些其实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方笑语知道,在这十几尊佛像之中,有一尊很不起眼的佛像是她必须要得到手的。 方笑语目光一一从这些佛像身上移过,最终定格在了一尊木制的弥勒佛像之上。 这佛像看起来质朴无华,却偏偏给人一种安心感,所以,在这么多高级材质制作而成的佛像中间,这尊不起眼的小佛像却也没有丝毫被压制下去的感觉。 方笑语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她记的果然不错,这尊佛像就应该在这个时刻出现在盛世红妆。 上一世她只是听过传闻,有一个人在盛世红妆买了一尊看起来有些不起眼的佛像,这佛像不过木制,而且木头的质量也有些松散的感觉。那人买来后没多久就不小心将之跌碎了,却哪知这佛像竟然别有乾坤。 这一世,方笑语就是为了提前将这尊佛像截到手中才在此时出现在盛世红妆,因为这尊佛像之中的东西对她的计划来说有大用。 方笑语不动声色,但却已经将这尊佛像拿到手中,只不过面上尽显不愉之色,冷哼道:“莫非这盛世红妆店大欺客,竟是连如此质量的货色都拿上来,是欺负本公子不识货还是怕本公子没有银子?” 店家一看方笑语这脸色,顿时赔了笑脸道:“公子休要误会。实不是小店店大欺客,只是这是小店里现有的所有佛像,全都放在此处任公子挑选。不瞒公子说,这尊佛像虽看起来朴实无华,却也非泛泛之物,其虽非是高僧亲手雕刻,却也是历史久远,似乎大有来历。小店刚收到这尊佛像时也曾以为是玩笑之作,但此佛像近身,便觉心中一阵安宁,不瞒公子,小的从前睡眠浅,整夜翻来覆去不能安歇,但收到此佛像的几日内,小的却睡的十分安稳,因此小的觉得定是这佛像之故。” “哦?如此神奇?”方笑语假装疑惑,拿着佛像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想找到佛像的特别之处,道:“似乎心中确有些许安宁。只是,此佛像如此神奇,店家你又常睡不安稳,为何不将此佛像长期供奉,反倒拿出来售卖?” 看着方笑语那有些怀疑的目光,店家却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盛世红妆中收到的货物,都属于主家,小的不过是为人看顾店面,是无权扣下主家的货物的。” “原来如此。”方笑语一脸我懂了的表情,似乎是被店家说服了,脸上的神色逐渐的变为犹豫,最后一咬牙道:“这尊佛像我倒是有些兴趣,就包了吧。只是这佛像实在太过朴素,又似是有些许损坏,送与老太太怕是不合适,就烦请店家将这尊白玉观音一并包上,正好献给老太太做寿礼。” 店家自是无不答应,那白玉观音是用上好的玉石雕刻,且是用这玉石原本的纹路加以修饰而已,价值不菲,又有相国寺高僧亲自开光,只这一尊观音像便已是一桩大生意,那木雕的佛像反倒像是格外附赠的。 方笑语乐的如此,她并不想被人看出她对这木雕佛像有多渴求。 又陪着解语挑了几件首饰,方笑语这才带着那两个巴掌大的木雕离开了盛世红妆,至于那尊白玉观音,方笑语半路就让解语带回了将军府,随自家老爹怎么使用。 确定了身后无人跟踪,方笑语三拐两拐找了间客栈,要了间客房,就将自己关在房里研究起这尊木雕。 这木雕雕的是大笑弥勒佛,大肚能容天下之事。对于弥勒佛,方笑语倒也不陌生,虽说不上了解透彻,可传说却是听过不少。 方笑语盯着那弥勒圆圆的大肚,若她猜得不错,那东西就藏在这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的大肚之中。 方笑语并不想破坏了这尊佛像,只是利用内力深入佛像之中感受着。直到确认其中确有他物,这才放心的将其重新包好,起身离开了客栈,直奔城外苦行山枯禅寺而去。 那里,有她要找的人。 ----------------------------------- 连着昨天的一起写完了,就直接发出来吧。 感谢【萱禹】的平安符~ 第二十六章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苦行山离城中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山中一座并不大的寺庙,名曰枯禅寺,僧人更是少之又少。与之遥相对望的另一座青云山上的相国寺却人声鼎沸,香火绕梁不绝。 可是,枯禅寺虽小,其中的僧人名声却并不小于相国寺,特别是主持虚云大师,更是大承数的上号的有道高僧之一。 虚云大师好游历,很少待在寺中。就是寺里的僧人也大多不知道他究竟是游历去了哪里,只知道隔上一段日子,虚云大师便会回寺一次,不用多久,就又离开不知所踪。 外界有传言,虚云大师好游历不假,但游历的目的却似乎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具体的情况怎么传言的都有,可真实性却不怎么可靠。 方笑语一身男装风流潇洒,颇得几分纨绔公子的玩世不恭之感,怀中抱着那尊大肚弥勒,轻功毫无顾忌的施展,竟也在短短时间内赶到了苦行山枯禅寺的大门。 方笑语还记得,就是这个时候,虚云大师刚刚回枯禅寺不久,再过几日,虚云大师会再次离开,所以她才会来的如此之急,因为她的神棍计划若是少了虚云大师,事情怕是要麻烦不少。 寺庙再小,也是对香客来者不拒的。方笑语抱着佛像来寺院,任是谁都会认为这是来求神拜佛的,自然不疑有他。 不过方笑语却并未按照拜佛的顺序进行,而是悄无声息的在寺院之中自行摸索起来。 上一世她也来过枯禅寺几次,知道虚云大师的禅房坐落何处,只是前世她那副性情,也没有跟虚云大师说过几次话,不过虚云大师却仿佛对前世的她挺有兴趣,不过最后也败在她的一张冷脸之下。 依着记忆,方笑语很快就找到了虚云大师的所在,在周围偷听了好一阵,方笑语不由得笑了。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屋内的虚云大师大喝一声:“谁!”随后一道凌厉的气劲破窗而出,准确的指向了方笑语原本所在的地方。 方笑语也不继续躲,只是笑着说道:“虚云大师好兴致,青天白日的,倒是躲在屋里喝着上好的佳酿,若是被人见了,恐怕要惊讶不已了。” “这位女施主说笑了,贫僧平日也就这点爱好,便是说出去了又打什么紧?”虚云大师似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虽然做和尚清规戒律繁琐,但却也非是一成不变的。 虚云大师虽是和尚,但好酒,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不过,这虚云大师也是个了不得的高手,一身功夫,在这个世界里也算是出神入化了。而且,因为修炼的是佛门功法,虽然内力方面依旧不尽如人意,却也绝不能等闲视之。 内力不足倒不是虚云大师的问题,只怪这个世界的内功才刚刚起步,但即便如此,虚云大师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倒是这虚云大师一眼就看出了方笑语是女子,光是这份眼力就已是不容小觑。 “大师可莫要误会,俗语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虽是佛家之人,喝上几口小酒也不是什么问题,我可不是为了威胁大师才来到此处的。”方笑语似乎对虚云大师认出她的女子身份并不惊讶。前世她就领教过,这个虚云大师,别的不说,那眼力,确实是一等一的好。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女施主说的妙极。”虚云大师似乎对方笑语的好感度因为这一句话提升了不少。 方笑语却只笑,这话又不是她原创,喝酒的和尚她更是不止见过一个,就算还未开始轮回的第一世,那电视上不是还有个大名鼎鼎的济公帮她刷着存在感呢吗。 “不知女施主乔装打扮来此所为何事?”虚云大师看着方笑语的目光似是有些奇怪,目光中的深意几乎要破眼而出凝成实质。 方笑语不知道为什么都要被虚云大师这目光给盯得有些心虚了。 不再去想虚云大师这目光中究竟藏着什么深意,她只是摸了摸怀中的弥勒佛像,笑着对虚云大师说:“此次前来枯禅寺,小女子并不欲被他人得知。” “哦?”虚云大师眉一挑。 “小女子此来,是想与虚云大师谈一桩生意。”方笑语笑容里也是充满了自信,似乎很有信心虚云大师一定会跟她合作一样。 “生意?”虚云大师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了方笑语手中那一尊两个巴掌大小的弥勒佛像之上,笑问:“什么生意?” 方笑语嘴角一勾,那弥勒佛像便如漂浮在空中一般,被方笑语的内力牵引着稳稳的飘在她的手掌上方,目光之中,虚云大师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微微的变化。虽然很小,且恢复得极快,但却还是被方笑语轻易的捕捉到了。 当方笑语离开枯禅寺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泛黑,拒绝了虚云大师在寺中住一晚的邀请,方笑语必须赶在晚膳前回到将军府。否则一个还未及笄的千金小姐,整夜夜不归宿,这名声要是传了出去,会给她造成很大的麻烦。 虽然她本身并不是特别的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是能够避免的麻烦,她却不愿意轻易去招惹。特别是在她完善她的女神棍计划的现在,勉强算是个敏感时刻,不宜节外生枝。否则她作男装打扮来枯禅寺找虚云大师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轻功高强,方笑语回到城里时并不算太晚,重新回到之前的客栈,换上了一身女装,再将男装处理掉,方笑语随便在街上买了些东西,这才回了将军府。 回到将军府后,方笑语连饭都未用,就去了方剑璋的书房,不知道与方剑璋谈了些什么,大约大半个时辰之后,才疲惫的回了嫣然居。而同行的还有方剑璋,之后又叫了方皓之一起,三个人便一同在嫣然居用了饭,方皓之更是直接歇在了嫣然居。 前期的铺垫完成,方笑语仔细的回想了一些细节,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脱了衣裳躺在床上,只是却有些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回放着从前的一些事情,似是要将前世那十年所发生的大事一一想起来一样。 一夜悄然便过。 ---------------------------- 感谢【独孤青龙】的平安符~ 第二十七章 裂痕悄然产生 天刚蒙蒙亮,方笑语已经睁开了眼,再如何也睡不着了。 解语见方笑语已醒,连忙吩咐去准备早膳,又帮方笑语洗漱完毕,穿好了衣裳。 方笑语其实不太习惯一切都有人伺候,不过,身边又不能真的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否则她一个千金小姐,所有事情都自己准备,在这个年代,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故而,昨夜刚回到将军府,方剑璋就将解语直接留在了她的身边。 本是临时借来的丫鬟,往后便要跟着她荣辱与共了,好在她的要求并不高,只需身边的人忠心便是,平日里也不是个喜爱苛责于人的人,跟着她至少有肉吃。 自从大小姐变了之后,解语非常清楚,这府里,跟着大小姐,才是真正的铁饭碗。前提是大小姐要看得上她。 被将军调来这嫣然居,解语心里并没有抵触。就算是从前,大小姐沉默寡言的时候,她也并不讨厌大小姐。至少大小姐对身边的人从不苛责,只需下人们完成分内之事而已,从未听过在大小姐手下做事的人被处罚过。 在深宅大院里当奴才,遇上个好主子那是运气,殊不知跟她一同进府的许多丫鬟被分在夫人的身边,她几次都见对方伤痕累累,偏她们身为下人不敢多言。而她运气好,一开始就被分在将军身边服侍,而将军久不在府中,她也乐得轻松。 现如今,大小姐一夜之间掩去尘封锋芒毕露,将军又一反常态对大小姐言听计从,她一个做丫鬟的自不明白什么家国大事,可这府里的天究竟是朝着哪边的颜色变的,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需为自己找到一个好的靠山。这个靠山却不能是夫人。 就算夫人再是赢家执掌将军府,以夫人对下人的态度,那松竹院就绝非是个好去处。 此时要么留在将军身边,要么去大小姐的嫣然居伺候,小少爷那里暂时也不是个好去处。小少爷太小,还不具备自保的能力,而将军不知何时又会离开京城回到北燕镇守,所以,能被调到大小姐身边,其实是个绝好的去处。 解语迅速的就给自己找到了准确的定位,所以,伺候起方笑语来也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别的心思。 早膳还未做好,此时方皓之也已经醒了,只是因为刚醒,睡眼朦胧的,让这个六岁的小正太看起来就跟个包子似的,甚是可爱。 忙吩咐人伺候方皓之洗漱,方笑语心里头已经寻思开了。 府里的丫鬟奴才大多是不能用的,因为尽管她是重生人士,也不清楚究竟谁有没有被梅素惜给收买。 梅素惜在府里布置了这么多年,就算她娘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以一个妾的身份在府里广布眼线,而她娘死了之后,梅素惜被扶正,就更是变本加厉了。 之前她已经与自家老爹聊过,也得知,她爹确实是在府里留了几个人用来看护她与皓之二人的。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被一一收买,她爹在北燕时竟完全没有收到一封报忧的书信,信上的内容全都是她与皓之平安无事的喜书。 一心以为自己的退让换来了自己儿女与恩人之间的平衡的方剑璋,上一世就是如此失去了自己这一双亲生儿女,还顺带的将他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那些被方剑璋留下的人都是军中的好手,平日里都是以暗杀者的训练方式训练的,按说很难被收买。 许多人家都会豢养些死士,那些人大多只对主家忠心,甚至有许多只认令牌不认人的。 从当上将军开始,方剑璋从未放松过训练暗势力。这些人,都是他从军中挑选出来的心腹好手,深得他的信任,可就是如此,竟然会有那么多人被梅素惜给收买,这就不由得不让人多想了。 要说方剑璋在报恩的事上常犯糊涂方笑语不敢说什么,但要说方剑璋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方笑语一定会糊他一脸。 方笑语能想到的问题,方剑璋也一样能想到。 暗部的人既然都是他从军中挑出来的心腹加以训练,又为何会轻而易举的被梅素惜收买? 或者说,这些人真的是他的心腹吗?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是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这样的情况就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方剑璋的心里总有些不舒服。能听梅素惜的话,那这些人究竟是谁安插在他身边的倒也不难猜了。 他一心报恩,所以从不对丞相防备,如果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丞相要是有什么要求,他就是拼死都愿意为其完成,可是在他身边安插这么多的眼线,却让他感觉他的存在对于丞相来说,似乎就只是一个工具。 再加之梅素惜对方笑语和方皓之三番五次的谋害,方剑璋心中对丞相也滋生了那么一点意见。裂痕其实已经悄然而生,只是他自己还未发现而已。 而方笑语就更是明白,不仅仅是将军府,就算是他爹手下的镇远军中,恐怕也充斥着不少毒瘤。 这些毒瘤必须尽早清除,否则一旦战场上有任何的闪失,对镇远将军府都可以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而府里的下人也同样并不可靠,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给自己,给皓之重新买些丫鬟嬷嬷,而且必须将这些人的底细全都摸查清楚。 一切收拾完毕,早膳也已经全都摆好,方剑璋已经着人通知要来嫣然居用早饭,倒是让方皓之高兴了好久。 虽然之前落水之后曾挣脱了方剑璋这个父亲的怀抱,但那也只是长期被冷落之后的本能反应,他的内心其实还是很希望父亲能像从前那样抱他、疼他,不再对他冷眼相待。 方剑璋虽是一家之主,却也没有多少身为家主的架子。方笑语欣赏他的一点就是知道错了之后至少会明确的道歉,并不会因为他是长辈就觉得拉不下脸放不下身段,所以一切说开之后,懂事的方皓之很快地就原谅了他这个有点缺心眼的老爹。 ------------------------------- 感谢【yunluo】的平安符~ 第二十八章 你真的想太多了 一家三口落座,饭菜的香味充斥鼻间,方皓之有些怯怯的看着方剑璋,似乎还有点不自在。 方笑语给自家老爹使了个眼色,方剑璋立刻领会,夹起一个小包子放在方皓之面前的小碗中,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慈爱。 方皓之看了眼满脸带笑的爹爹,又偷偷瞄了眼自家姐姐,见姐姐点头,这才操着一口奶里奶气的语音笑道:“多谢爹爹。”然后便不再拘谨的轻轻咬了一口,说:“真香。” 方笑语被方皓之这一脸被食物征服一般的幸福感给逗笑了,方剑璋身为父亲,自然也喜欢孩子能重新粘着他,见皓之已经不再拒绝他的靠近,心里头顿时一暖。 “早饭用过后你随我出去一趟,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人却还要过几日才能送来。”方剑璋一高兴,立刻就想到了输给自家女儿的赌注。 “这么快?”方笑语倒没想到自家老爹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她心里当然也高兴。 “你可有把握?”方剑璋语气中似乎还有点怀疑。 “爹爹,上阵杀敌您是一把好手,可若是单打独斗,您信不信我可以在三招之内就完全制服您。而若是生死相斗,只需一招,胜负即刻可分。”方笑语语气里是浓浓的自信,那一刻,方剑璋觉得自己面对的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眉宇之间全是能翻云覆雨的霸气。 方剑璋觉得自己最近被刺激的有点厉害,于是捏捏眉头道:“也怪我对你们关注太少,只是若论武功,为父也是这大承能叫上名号高手了,你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究竟是哪里学来的如此高端的功夫,竟让为父无从下手。” 方剑璋很清楚,自己这个女儿所说的话应该不是假话。他虽没有真正见识过女儿的武功有多出众,但只是那一日赶着去救皓之的途中所用出的轻功就已经是他望尘莫及的了。 可是,他也确实好奇,虽是将门千金,能接触到武功的机会比之其他深宅大院里的闺秀要多得多,可武功路数比之他这个当爹的要高出不止一等,他这个女儿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学到的这么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的呢? “这是秘密。”方笑语说完这四个字便笑而不语。 方剑璋叹气,这个女儿其实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啊。也是他自己作的,让儿女和自己离了心,要将这冰冷的心再暖回来,他心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果方笑语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会说一句‘你真的想太多了’。 方笑语之所以不告诉他她的武功由来,不是因为不信任,更不是因为冷了的心还没暖回来,那纯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她总不能说她轮回过的好几世都混过江湖,当过仗剑天涯的侠客,也当过亦正亦邪的魔教教主,杀过恶人,也干死过武林盟主。说她那几世存在的世界,武功比起这个世界来说不知道先进几十几百倍,说自己待过的那几世跟现在比起来简直就是日月与萤火的差别。 这怎么说得出口?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 别说别人不会相信这般荒谬的事情。就是信了才更糟。 如果知道她手上有着不同于这个世界的高强武功秘籍,那岂不是要引得整个世界的学武者来将军府刷她这个*oss? 到时候,别说要当大承国著名女神棍了,指不定连皇帝都得下个圣旨让自己将所有宝贝都交出来然后再杀人灭口什么的。 方笑语发誓,她是真的不想谋反,实在是太麻烦了。 不仅谋反麻烦,当皇帝更麻烦。自己这个曾当过女王的实在是太有发言权,恨不得分分钟就把王位甩别人一脸,谁爱去遭那个罪就谁就去遭那个罪去。 所以这一世,方笑语就真的只是想当个没有压力的神棍,上头有皇帝当大树可乘凉,下头有将军府做背景震慑宵小,她只需偶尔装装神弄弄鬼,利用前世的那些记忆忽悠忽悠皇帝,剩下的时间就负责吃吃喝喝看看风景的多好多自在? 见自家老爹面色有些郁闷,方皓之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揪着方笑语的袖子,一双小眼睛清澈的看着方笑语说:“姐姐姐姐,皓之要跟姐姐学功夫。” 方笑语被方皓之这突然的话给愣了一愣,随即摸摸方皓之的头笑道:“学武要吃苦不怕累,不能三分热情,不能半途而废,甚至要牺牲掉许多玩耍的时间来做一些很枯燥的动作,皓之不怕苦吗?” 方皓之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纠结在考虑,过了一两分钟,这才抬起头看着方笑语,眼神坚定道:“皓之怕苦也怕累,可是皓之还是想跟姐姐学武功,将来成为高手高手高高手,皓之就可以不再怕人加害,也可以保护姐姐和爹爹了。” 不得不说,方皓之的小眼神真是要多真诚有多真诚,那话里,将一个孩子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不惜牺牲玩耍的时间的这份大义凛然表现得淋漓尽致。 至少方剑璋这个久经战场的大将军都快感动哭了。 方笑语暗笑,皓之这个家伙,虽还是个孩子,不过六岁,但是人情世故方面却已经懂得了不少,这真得多谢梅素惜多年来不遗余力的加害。 他的那些话,有多少真有多少假还有待商榷,可明明知道有拍马屁的嫌疑,但配上那一脸萌包子似的表情就是很能戳心,让人听着舒服。 “好,今天呢,皓之就好好的玩上一天,从明日开始,姐姐就教授你强大的武功,让皓之变成高手高手高高手,皓之要好好练习,将来姐姐就靠你来保护了。”方笑语笑容里带着鼓励。 方皓之现在年纪不大,正是练武的好时候,再加之他其实是有过一些功夫底子的,只是没怎么坚持,所以就显得稀松平常。 方笑语也有考量。她不可能十二个时辰不眨眼的看着方皓之,一旦她不在,谁也不敢保证梅素惜会不会再对皓之下手,所以,如果皓之自己本身就拥有不弱的功夫,也算有了自保之力。 当然,学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是需要不弱的天赋。正好她也想训练一批自己的暗卫,倒是可以顺便也带上方皓之。 第二十九章 宅子 用过了早饭,方笑语便带着方皓之,跟着方剑璋出了门。 爹爹带着儿女出门的事算不上多,却也不是没有,所以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且将军府里被方笑语狠下心来整顿了一番,即便时日还短,许多事不能处理得尽善尽美,但是梅素惜如今被关在松竹院里闭门思过,少了她这个搅屎棍子,其他人自也就不必在意了。 方剑璋带方笑语去的是一座宅子,虽不在京城的中心,有些靠近边缘,但宅子却并不简陋,但也不算豪华。 除了大小适中之外,看起来倒也朴实无华,并不怎么引人注目。 方笑语对这个地方却是比较满意的。 方剑璋见女儿的表情似乎并无不满,心中也高兴,只是对于她究竟要如何实施那件事心里却也打鼓。于是便问道:“此事你可有章程?” 方笑语却不以为意道:“爹爹,这事儿还需什么章程?要培养暗卫,无非也就是那一套。忠心方面倒不必太多担忧,所以我才让您去网罗那些身家清白无牵无挂的孤儿,他们人小,未来又不得保障,但凡有人给他们一条出路,是一辈子庸庸碌碌的乞讨为生好还是衣食无忧好,想必他们自己都是有了觉悟才会跟着来的。至于这些人身手上能否过得去,看了女儿的功夫,爹爹还需怀疑吗?” 方笑语的语气是自信的,似乎对于方剑璋的担忧没有一丁点的忧虑。方剑璋一想倒也释然了。 之前用饭时他就问过方笑语她这功夫是怎么来的,只可惜女儿还不信他,所以不曾明说,但是对于他要见识她的功夫这件事,方笑语却并未拒绝。 两人是切磋了一番才出的门,至于结果,他好不容易得了假,心想着要一整日陪儿女的好心情可真是被打击的荡然无存。 方笑语是第十一招解决了方剑璋的。当第十一招的时候,当方笑语的手中的剑离着方剑璋的咽喉只不过一**离的时候,方剑璋不能否认,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常在战场厮杀,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靠着一股子不甘心的劲儿一步一步攒下军功,靠着拼命爬上了将军的位子,其中所经历的艰险一想便知。可即便如此,在面对自家女儿那快的几乎看不清痕迹的一剑时,他是真的有一种性命将要流逝的惧怕感。 那种感觉很微妙。你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一剑的走向,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剑尖已经抵在了咽喉前方一指的位置,只要稍一动作,立刻就是血溅五步的下场。 这还是在对方没有杀意的情况下。 方剑璋直到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两人交手共十一招,他败在了第十一招,听起来好歹是他还挺过了前十招,可事实却是,他这宝贝闺女特有高手风范的让了他十招没还手,就在十招让过之后的第十一招,也是方笑语出手的第一招,他就华丽丽的连怎么败的都不清楚就实实在在的败了。 这事儿被他封了口,严禁外传,无论从谁口里传出去都要严惩。 要知道,他堂堂镇远大将军,手握五十万兵马,皇上的左膀右臂,镇守北燕的钢铁壁垒,竟然在自家女儿手上没有走过一招,这还是对方处处放水,压根就没打算正儿八经的跟你打的结果,说出去他这老脸要往哪儿搁? 好在让他安慰的是,武功高不一定打仗就好,自己这个闺女好歹是个千金小姐,平日也甚少出门,在上阵杀敌这方面定然是不如他的,总算让他还有点当爹的比当闺女的强一些的优越感。 同样的是方笑语不知道他爹现在的感想,否则或许还是会说一声‘你真的想太多了’。 九十九世的轮回,方笑语聪明就聪明在她从不靠前世的本事混下一辈子。为了能应付好突来的未来某一世,每一世她都会从事不同的职业,学习不同的技能,这样,就算是她将来轮回到的世界有多猎奇,有几分本事就有多几分的保障。 说起来,方笑语连修仙的世界都轮回过,打打杀杀的事她经历的多了去了,自然也就不怎么畏惧杀人这回事。而曾经有过当女王的时候,年轻时也是亲自出征过的,还有过一世,她就是当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所以论起上阵打仗,她方笑语也是经验丰富的,可未必比她爹差在哪里。 只可惜,修仙的功法需要灵根,不在那样的世界,脑子里再是有上承的功法也是无用的。至少这个世界的人根本就没有灵根这东西。 不过,方笑语也不至于逢人就说。何况打仗这回事总不是个愉快的事。以前是生在那样的朝代那样的环境,自己又是那样的家世,那是没办法。但这一世,虽然她是镇远大将军的嫡女,但大承还没有女子上阵打仗的先例,她自己当然也不会傻的非得给自己弄个将军当当再去过过上战场的瘾,所以,她还是愿意在家里当个神棍忽悠忽悠人就算了,这种累死累活还未必讨好的事就交给他们大男人去做也就是了。 也幸好如此,方剑璋方大将军才能在女儿面前保住了当爹的面子。否则作为一个父亲,武功不如女儿,战场上杀敌的本职工作也不如女儿,至于琴棋书画诗酒花什么的……就算赢了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何况还未必赢得了。 方笑语曾经当过老师,玩过宅斗,这一套一套的,她熟得很…… 在宅子里转了好一圈,指出了几个地方需要重新修缮的,方剑璋也一一的命人按吩咐做了。 方笑语点头,心里头相当满意。 “你要训练暗卫,何不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在这闹市之中,你也不怕别人窥探了秘密?”方剑璋实在不是太能理解他这个女儿的心思。谁家训练暗卫不选个无人偏僻的地方,偏选择在城中,周围都是民居,若是让人察觉了可如何是好? 方笑语却也没有办法。 如果她的计划实施顺利,说不得将来就会有无数眼睛盯着她的行动了,与其遮遮掩掩的反倒惹人怀疑,倒不如就将一切都放在眼皮子底下来得方便。 这处宅子,确实是为了训练暗卫所用,但是,表面上却不过是个普通的宅子而已。虽说鼓捣自家老爹买给了自己,但这地契上写的却还是方剑璋的名字,只不过实际上等于是她的了而已。 方大将军好说也是个将军,还不至于连座宅子也舍不得,做还得跟自己的女儿计较这宅子的产权是谁的这么无聊的事情。 ------------------------------- 感谢【萱禹】【昆仑苍生】【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 第三十章 白衣华服男子 看完了宅子,方剑璋就带着方皓之走了。 他今日告了假,就是为了趁热打铁的跟儿子女儿再亲近亲近,万不可将关系就此生疏了。正好朝廷上也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何况他一个武官,那些费脑子的朝廷大事自有文官去操心。 别看他书生出身,现在倒也想得开。当武将也没什么不好,虽说随时有功高盖主被猜疑的危险,但好在他也不在乎什么高官厚爵,满脑子都是忠君爱主的思想,只要时时懂得放权,当今圣上也不是昏君,被卸磨杀驴的可能已是无限小了。 许是圣上也多少知道些他的家事,所以他一告假,圣上没多怎么犹豫便一口应了,直接许了他三日的假期,让他好好的在家拉近跟儿女的关系。 他本是打算着今日整日都在家陪着儿子女儿说说话的,但如今自己这个女儿心中自有章程,偏还端着架子怎么问都不肯明说,他也就放弃了。 总归不会害了他。 虽说他前些日子有些混账,恩情亲情上总是分不开,总想着双赢,倒是委屈了两个孩子,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两个孩子至于因为此事记恨他想让他死这么夸张。 像是宫里那位资深坑爹的贵人娘娘总归是不多见的,女子将来都是要出嫁的,而真到了夫家,有没有话语权,娘家也是至关重要的。 他是知错了,也没有端着当父亲的架子死不认错,这将军府有他在一日,女儿将来嫁出去也好有个底气。何况,就算是为了皓之着想,女儿也不会害了自己。 既是如此,还不如由着她折腾去,总归真出了什么问题,他这个当爹的在后头给她兜着就是了。 如此一想,他这孑然一身也并非是没有好处的。上头爹妈都不在了,至于那些亲戚在他落魄时早就急着撇清了关系。若非是独自一人,他当年也不至于对于科场舞弊之事如此义愤,险些害了自己性命。实在是因那时科举已经是他唯一咸鱼翻身的出路了。他几乎就是拼了所有的家当赶到京城,就是为了能一举得中好光耀门楣,也是为了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亲戚都看看,莫欺少年穷。 可谁想到竟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名落孙山便罢了,还涉及了科场舞弊,他偶然得知,又一气之下与友人说了,谁知交友不慎反被出卖,最后落了个被追杀的下场。若非丞相所救,又给他指了条明路,他这一生会是如何模样却又是两说了。 虽然边关不好混,战场又多危险,他这路子走的是步步艰险,可毕竟是得了丞相的指点才有了路走,所以他才一心想着能报此大恩,也不枉身为男儿一场。 只不过如今看来,这其中或许还有些什么别的不为人知的阴私。否则自己这个让他看不透的女儿当日和梅素惜所说的话不会如此充满锋机。 在方笑语的提醒下,方剑璋带着方皓之出了城打猎去了,方皓之虽才六岁,但毕竟是男儿,对于这些围猎之事颇有兴趣。又是自家爹爹带着,况且这个爹爹前几年病犯得不轻几乎都不理他,如今病愈了终于肯重新疼他了,他高兴都来不及,又如何会扫兴? 不过方笑语却拒绝了跟着一起去。 她现在的时间是分分钟的宝贵,许多事等着她一一去布置,哪有时间去打什么猎? 就比如今日,若是她的记忆没有发生偏差,应该会发生一件轰动了整个京城的大事件。 前世她这个年岁的时候,方皓之刚死不久,她自己的心思也比较复杂,所以对外界发生的事没怎么在意。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听过些传言的。 那时候她还感叹了一番可惜,不过也只是口头感叹一番而已,之后就再也没了兴趣。 前世她那闷葫芦性子能记住这么件八卦事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指望她真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时时挂在嘴上或了然于心就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不过,只要记得个大概也足够她今生受用。 这件事对她来说虽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她却也愿意改一改前世的那个结局。不为别的,这事儿的结局变了就足以让某些人心里头不是滋味,这种事,她方笑语最爱做了。 于是,记着大概的时间,方笑语七拐八拐的钻进了一个胡同,直接跳上房顶,嘴里叼了根草,悠哉悠哉的开始数起了天上的云朵。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一行人行色匆匆的行至胡同处,似乎在说些什么。仔细看去,前头一个身着白色华衣的男子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整个身子倚在墙上看起来就像是要无力倒下去一般。 而这华衣男子身后跟着三个像是侍卫一般的人,眼神警戒的观望着四周,眼中似有些血色。 “似乎并未追来。”华衣男子似是松了口气,但神色却相当阴霾,苍白的脸色映着眼中的红丝显得有几分狰狞。 “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就敢派人追杀主子,可见是猖狂到了何等地步!”华衣男子身后的其中一人语气颇有些恶狠狠的说道。 “谁让人家身后有着宫里的娘娘撑腰,王府里又有王爷当心肝一般的疼着。”另一个人也没几分好脸色,心中不忿的很。只不过不是为自己,却是为了面前这个白衣男人,他们的主子。 “你少说两句。”见白衣男人脸色不好,一开始说话那人用胳膊顶了顶刚才说话之人,给他递了个眼色,待这人见到了华衣男人那阴沉似墨的脸色之后,立刻识时务的闭了嘴。 “问题是那个女人究竟是如何能与江湖上的人联系上的?又是以什么条件让这些人竟然罔顾朝廷的态度就敢追杀主子的?”这个问题在三个侍卫心里琢磨了良久。要知道,江湖虽多亡命之徒,可还是要受朝廷管辖的。一般的江湖之人是很不愿意得罪那些世家大族的,因为哪怕只是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小家奴都有可能牵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肮脏事,一旦一个不慎,就很可能将自己给搭上去。 那些江湖人,之所以混着江湖,大多是家世不怎么好的,或者就是日子过得不怎么如意的平头百姓,对于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敢与朝廷做对的可不多。 可是,偏偏最近很是有几波江湖高手,偏像是认准了他们主子一样,光是刺杀的就已经来了十几波了。 那个女人也顶多就是个侧妃,再是得王爷宠爱,背后就算有个娘娘撑腰,就敢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派江湖人来京城刺杀王府世子吗? 第三十一章 倒霉的王府世子 “这些江湖人大多是亡命之徒,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金银财帛,有那铤而走险的不足为奇。只是这几次来的人武功都十分高强,有不少人竟初窥了内力的门径,即便是咱们暗卫里这样的人手也不多,看来那个女人是铁了心的想要主子的命了。王爷难道就真不管管吗!”提起这些龌龊事,就连他们这些当下人的都看不过去了,那当事人的主子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可想而知。 “管?哼!他倒巴不得我死了好给他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让路。这些杀手是否是他找来的都还两说,我还敢奢求他为我的死活奔波?”那华衣男子冷哼一声,眼里满是讽意。 很显然,这种事他遇到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至于吧?”暗卫心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不喜王妃,王妃也已经死了。就算不喜世子,可那也毕竟是他的孩子,不管不问,对侧妃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亲自派人追杀,这得是多大的仇恨? 方笑语在房顶上听的都怜心乍起了,敢情又是个跟她差不多的倒霉孩子,而且看起来应该比她还惨一些。 方剑璋顶多就是在恩情上太犹豫,但并非是真的不关心她和皓之,但看这华服男子所言,似乎他们家那个爹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了。 前世她倒是没怎么听过,只知道他们府里那位侧妃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若说姿容,她不是最美的,若论才学,京城里能甩她十八条街的大有人在,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就得了那位的眼缘,愣是让他弄了个宠妾灭妻也在所不惜,就硬生生的将原配王妃给熬死了,而这侧妃,虽不能扶正,可在王府里也绝对是个一手遮天的人物了。 不仅如此,明里暗里的追杀王妃所出的世子,那都是皇上下旨封的了,却偏有人不死心,打着原配嫡子死了,王府就只剩一个儿子的心思,愣是让这个王府世子时时刻刻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若非这世子有两把刷子,恐怕还活不到今日。可是,有那千日做贼的,焉有千日防贼的?就算世子再厉害,也不过才十八,严格说起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面对着一个或是一群日日想要你命的老狐狸,又哪里防得住? 方笑语记得清清楚楚,这世子爷当年可还是死了的。尽管一次次的躲过危机,甚至于有了皇上的看重庇佑,最终也没逃得过个身死的下场,让京城无数人唏嘘不已。 而此刻,这位世子爷带着三个暗卫,也是被一群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追杀到此的,可想而知,在京城都敢如此放肆,平日里在外头还指不定怎么步步坚冰呢。 方笑语仔细的打量了那世子一番,只见他容貌俊美,一双丹凤眼生的却并不妖娆,远远看去,一分英气即便是如此狼狈也未曾掩的住。 一双凌厉的眉眼即使皱着却也能看出美感,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应该是被追杀的有些疲累。 衣裳尚能看出颜色,原本白色的锦缎棉披风已经染了许多泥土的灰暗,几道被划烂的布条就这么垂下来,看起来应该是被刀剑之类的武器砍伤的,甚至有一丝殷虹的血迹渗出,只是伤的不深,这一点方笑语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至于他的那三个暗卫身上的伤口就多了些,血迹已经染红了黑色的布料,有干有湿,看来是被追了好一会儿了。 方笑语前世倒是见过这世子一面,但也只是远远的见过,本身并未有什么交流。而且,这个世子与二皇子叶书成简直是天生命里犯冲,见着面了不冷嘲热讽一番那都是好的,于是理所当然的,世子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派。 方笑语觉得他未必就真的有多忠心太子,但是对于皇位的执着,除了太子这个天生的储君,也就二皇子不甘寂寞了,其他皇子倒大多老实,为了不让叶书成夺得皇位,这位世子爷倒是给太子爷化解了不少的麻烦。 于是,世子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就更是没有任何和解的余地了。 方笑语对此人感兴趣也就是因为如此。这个人,单是他跟叶书成那个王八蛋不合这一件事,就足够她出手救他了。虽说她不恨叶书成伙同那个死女人害死他,可谁让他们什么招都不使,非得放火呢? 方笑语对被放火烧死这件事一直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呢。 如果说二皇子叶书成上一世赢了而这一世败了,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他上一世放火烧死了方笑语这件事惹的祸。 他要是下个毒刺个杀什么的,没准方笑语会兴高采烈的去慷概赴死,不仅不会有一丝怨恨,或许还得感激他们助人为乐,为她的成仙大业贡献出了一份力量。 可是偏偏那时候这对狗男女觉得下毒是最愚蠢的方法,十分容易被查出来,所以就没这么干,反倒选择了一种更愚蠢的方法---放火。 于是,方笑语是怨念的忍着被大火灼烧的痛苦死去的。要是没有重生,直接去度过第一百世了那也还好,反正没机会见面了,怨念也就是一时的。 可谁让方笑语偏偏重生了呢?要是再见到那两个放火的混蛋,她不打死他们那是她家教好! 白衣华服的王府世子哪知道那房子顶上还有个人一直在偷看他。被人追杀的如此狼狈,这才躲进了这条胡同。好在胡同七拐八弯的就跟个迷宫似的,倒是能暂时躲藏一二。 主要是那些江湖亡命之徒并不居住在京城,这次也是他外出办事半路遭到截杀。他们对京城的路不熟,再加之天子脚下也不能提刀就砍这么猖狂,所以基本上他现在还算是安全的。 只不过,那些亡命之徒算是打发了,可找这些亡命之徒来杀他的那个可是正正经经的京城人,他还不能太掉以轻心。 还好他带了暗卫出来,十二个暗卫,如今死的只剩下三个,他费了好大的力气在王府那种群狼环饲的环境下训练出来的人,就这么折损了近一半,焉能让他不心疼? 他发誓,这笔账,他早晚要跟那个女人和他父王好好清算清楚! 可是沉浸在仇恨中的世子并没有发现,一根微小的细针自他的身后险些射入了他的脖颈。 第三十二章 需要帮忙吗 细针在日光的照耀下能清楚的看到针头上青色的光芒,怕人不死,这针可是涂了剧毒的。 世子完全没有警觉身后竟然会有人以暗器偷袭,对他来说,这些暗卫都是他的得力心腹,是关键时刻可以为他豁出性命去的强大盾牌,特别是他身后那三个,每一个人都曾救过他的命。在王府那种豺狼虎豹的聚集之地,他能平安的长这么大,这些暗卫功不可没。 在他疑心最重的那段时间,即便是他的暗卫他也不会毫无防备,可是这些人为他出生入死,虽说是下人的身份,可到底人不是冷血动物,他也是会感动的。 他用了他们那么多年,从未出过任何的纰漏与背叛,可谁知偏是他愿意去相信的时候,却险些死在这些信任的人手上。 当他察觉到细针破空的声音时,再躲就已经晚了。虽然能够躲过要害,可针上涂了剧毒,哪怕是碰到皮肤一点也是立时毙命的下场,所以世子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那电光火石之间,他身上所发出的暴戾气场就连屋顶上的方笑语都能感觉的一清二楚。 只是想象中的死亡没有到来,满心怨恨的世子在听到“叮”的一声脆响之后,看到的就是那根闪着青光的细针深深的插进了坚硬的地面,留在地上的只是一小段针的顶部,仿佛在诉说着方才的艰险。 方笑语深深的看了那偷袭的暗卫一眼,心说怪不得前世的世子死在了这一天,按说以世子的警觉与防备,真的被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直到今天她才真的是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先是被追杀的狼狈不已,十几个暗卫死的剩下三个,毕竟还是少年,方寸乱了,防备心也就降了不少,再加之这条小巷七拐八弯的像个迷宫,追杀之人等闲也不易找到这里,与他一起的又是他的心腹,防备心自然不重。 而最重要的是,暗卫的偷袭出其不意,针上又抹了剧毒,有心算无心,这世子死的也不冤。 只是这一世对方十分幸运,遇上了她这个明明活够了偏却还重生了的外援,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于是,俊美的男人就看到巷子的屋顶之上,一个女子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站着,身影在阳光的映衬下竟然像是周身散发着仙气一样,至少对于刚刚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的世子爷来说,这个突然出现,不,现在是从天而降的女人,在他的心里重重的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他甚至连这女子是美是丑都不知道,被阳光晃得,他隐约只能看到对方穿着的是女子的衣衫,头上还插着一根蝴蝶步摇。若这是个男子,恐怕这爱好就有点奇怪了。 “需要帮忙吗?”方笑语的声音有些轻飘,不知道是不是离的有些远的关系。 当方笑语踏着冷风自屋顶飘落到白衣世子面前,迎上的却是一节泛着冷光的剑尖。 “喂喂,好说我也算是救了你的性命,不巴望着你感恩戴德,但至少也不能恩将仇报不是?”方笑语笑着将指向她喉间的剑尖挥开,她感觉到这一剑没有丝毫的杀气。 “你是什么人?”白衣世子眼中满是防备,但心里却有些异样的感觉。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中默念一句长得似乎挺美。 方笑语却并不答他,只是看了一眼被另两个暗卫按倒在地的偷袭者,笑说:“早便听闻安王世子丰神俊朗,才情武功皆是不缺,又是皇家之人,背景深厚,深得皇上喜爱,却偏偏命中克妻,可算是害的京城贵女们心碎不已。如今看来,这事情到有几分意思,想必那深宅大院之中的龌龊事可是将世子给害惨了。” 叶西辞拿着剑的手顿了顿,看向方笑语的目光中露出几许疑惑。他不知道方笑语此刻提及他克妻的事情究竟目的何在。 他确实是订过两次亲,可每一次还未到成亲,未婚妻不是病死就是意外身亡,所以他便落了个克妻的名声,明明是安王世子,却偏偏十八了还未成亲,尽管他容貌才情样样皆是上等,可大承地大物广,容貌才情上等的才子多的是,哪个又愿意明知是死还上赶着投怀送抱的? 他的那两个未婚妻究竟是如何死的他心知肚明。为了给他扣上一顶克妻的帽子,那个女人可谓是处心积虑,杀人时偏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一丝能证明是人为的证据。若非是第二任未婚妻也‘意外’身亡,他察觉事情太过巧合,恐怕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后来,他觉得事情有异,便私下里悄悄的查了,却发现,他的那个好父王也没少出力气。为了让他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能够成为世子将来继承王位,这位安王大人可谓是煞费苦心。 若非他的世子之位是皇上下旨亲封的,恐怕现在的世子早就是别人的掌中之物了。 可他偏偏还不能说。 就算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就算他他受了再大的委屈,他也不能说自己父王一个不是,否则就是一顶不孝的帽子也会将他扣得死死的。 有些时代就是这么的不讲理。孝字为先,可却混淆了是非对错。 只要是长辈说的,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只要是长辈做的,即便是万恶不赦的也不能说一个错字。 处心积虑想害死他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叶西辞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存在真的是多余的令人心寒。 不过眼前这个女子只从他只字片语之中就能察觉到事情的真相,恐怕不是自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便是心思深沉之辈。 他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在屋顶隐藏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但总归是将他的狼狈全然看在了眼中。他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重了一些,只是这感觉究竟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连他自己都糊里糊涂着。 “为何出手相救?”叶西辞无意与方笑语深谈所谓克妻的问题,就算被有心人察觉到了又如何?结果还能变化不成?他克妻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京城,除非抓到那个女人的把柄才有可能澄清事实的真相。 可是要如何澄清?想要抓到对方的把柄,除非他再订一次亲引蛇出洞,可是哪个女子会傻到拿自己一生的幸福来帮他抓出幕后黑手?何况,他也不想凭白耽误了别人家的好姑娘。 此时方笑语察觉到事实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喜悦的,毕竟有些事自己憋着难受,想着也委屈。现在有了别人知道他并不克妻,就像是找到了知己似的,真想高呼一声理解万岁。 -------------------------- 感谢【午夜牧羊女】【大寒尖】的平安符~ 第三十三章 对自己相貌产生怀疑的安王世子 方笑语见叶西辞冷着一张脸,满眼防备的看着他,心中也觉好笑道:“看你顺眼行不行?” 叶西辞一愣,心说这姑娘还真是豪放,但是‘看你顺眼’这种理由傻子才会相信! 方笑语终于见到了叶西辞别的表情,不禁心中一乐。 她不太了解叶西辞这个人。对他的认知一直都停留在他是安王世子,爹不疼娘早死,还有个小妈处心积虑想弄死他,简直跟她原来的情况惊人的吻合。 前世她远远见过他一面,外界的传闻中他也一直都是冷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他多少银子没还一样。 前世的她特别能理解他。谁从小到大连个囫囵觉都不敢睡要是还能开朗的起来,她一定五体投地顶礼膜拜。 她对他的了解也就是这么的局限。前世两人没有接触,然后叶西辞又死的特别的早,甚至于他死的时候,她都还没有嫁给叶书成那个乌龟王八蛋,所以两人连敌对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同病相怜的人总是特别的容易同情对方,所以她对他的印象真的就是个倒霉孩子,跟自己有的一拼的那种,想起来都心疼。 像叶西辞这样的人难得会有这么多的表情,方笑语都不忍心再调戏他了,于是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有什么企图,也无需忧心我挟恩以报,你活着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方笑语这话说着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在叶西辞的耳朵里听着就有些暧昧了。一张冷脸之下竟难得的有了丝红晕。 爱情总不会来的太快,一见钟情的事并没有发生在方笑语与叶西辞之间。方笑语救叶西辞是为了气死叶书成,而叶西辞心中的异样大多来自于方笑语的救命之恩和对于这姑娘豪放性子的好奇。 可是,但凡是好奇便是爱情的开始,无论是方笑语还是叶西辞都没有想到,今后他们可能需要相扶一生,至少现在还想不到。 “这里是天子脚下,即便是那些亡命之徒的江湖人也不敢猖狂到在京城里大摇大摆的行凶,只是看你的样子,京城也未必安全,毕竟,堂堂安王爷想要杀个人,可不拘是不是天子脚下,随便拉个人来背黑锅,你就是死也白死了。也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个时候,最安全莫过于进宫了,有皇上护着你,安王爷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我也不妨护送你一程。不过要记得,进了宫之后要是遇到了二皇子,可别忘了多在他眼前晃上一晃。”方笑语有着前世的经历做底牌,许多人的行动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她不见得有多聪明,能记住前世的所有事情,甚至于前世的很多事她都是听来的,并没有亲身去参与,但是一些轰动京城的大事她却还记得一二。 前世叶西辞死的时候,叶书成正好在皇宫。消息传到皇宫的时候,皇上龙颜大怒,招了安王过去将之骂的狗血喷头,显然皇帝对于他这个弟弟还是有着几分了解的。所以,皇上坚决不许安王将李素青扶正,就算是她的儿子也不允许他得到世子之位,其结果就是皇上下旨,令其在宗室内选一子过继或者再娶一个女人再生一个儿子两者选其一,这旨意一出,险些没将李素青直接气死过去,她做了那么多事,处心积虑的想弄死叶西辞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吗?可最后叶西辞死是死了,最后却便宜了别人。 而且,皇上这一怒可不是开玩笑的。不仅仅叶西乾没有得到世子之位,就连李素青的女儿叶诗兰都被下旨许配给了一个病秧子。 可以说,安王爷和侧妃李素青忙活了那么多年,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可惜了叶西辞死的无辜,都没处说理去。 “二皇子叶书成?”叶西辞眼一眯。 他跟叶书成简直就是天生命不合,也没有谁主动惹过谁,第一次看就互看不顺眼,以至于两人现在的关系简直紧张刺激至极。可是这女子竟然要他去叶书成的眼前晃上一晃,这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 “对对对,就是他。去多晃上几眼,能气死他是最好。”方笑语笑的温和,甚至连语气都是柔和欢快的,但这话的内容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你与他有仇?”叶西辞仔细打量了方笑语一番。若他们两人真的有嫌隙,那能跟二皇子有仇的,必然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嗯,是有些看他不顺眼。长这么丑还到处晃荡,严重拉低了大承的审美标准。”方笑语是真心超不待见叶书成的。亏他起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就是人狠毒了点。 好吧,她才不承认这是在报复叶书成放火烧她这件事。 “长的这么……丑……?”叶西辞觉得他这一辈子的表情大概就在这一天一次性用完了。虽然不大明白方笑语口中的‘审美标准’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光是前一句就已经挺惊世骇俗了。 虽然他与叶书成一直不和,但是凭着良心说,叶书成的长相在整个大承绝对是拔尖的,再加上他人也会装,人前一直一副儒雅温和的翩翩佳公子作态,可是将那些千金小姐迷得都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听过很多对叶书成不满的声音,但是说他长得丑的,这还是有生以来的头一份。 所以不出意外的,方笑语的印象在叶西辞的心中又深刻了一分。没办法,眼光这么……呃……应该算是……独到……的姑娘实在是太少见了。 于是,叶西辞走神了。 他在想,在对面这姑娘眼里,他这样的不会也很丑吧? 他自觉自己长得还是挺英俊的,应该不会拉低大承的……审美标准还是什么的? 叶西辞颇觉唏嘘,十八年来从来没在意过自己的长相,没想到今日会因为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第三十四章 背主之人 “姑娘好眼光。”叶西辞想来想去,自己也就能说出这么句话来意思意思了。 方笑语显然不知道叶西辞心里的想法,因为她自己也真是昧着良心在说话。 她虽然看叶书成不顺眼吧,但是不得不承认,叶书成的长相在大承的贵族圈子里绝对能排上前五。长相俊秀不凡,五官虽然不够硬朗,但胜在柔和,特别具有迷惑性,一般的人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大多都是温和儒雅,再加之叶书成刻意的将自己往温和儒雅的方向伪装,所以在大承,叶书成的口碑一直是正面的。不知道有多少未嫁的大姑娘排着队的想成为二皇子妃呢。 就是她自己,也是嫁给他之后才发现他温和的外表下那颗黑漆漆的心的。只是她向来对他没兴趣,所以也不挑剔,当初就算是嫁给乞丐她大概也是无所谓的,所以除了长相之外,叶书成在她的心里几乎是没有任何优点的。 现在一个劲儿的在叶西辞的面前抹黑叶书成,也只是因为她记仇而已。只不过可苦了这位安王世子,愣是对自己的长相进行了深深的检讨。 “过奖过奖。”方笑语谦虚的笑了。 叶西辞默然。这姑娘当真是与常人不同,该如何交流实在是成问题。 别家的千金小姐都是安静温柔笑不露齿,时而小鸟依人,时而抹抹眼泪,平时里琴棋书画,暗地里勾心斗角,谁像这姑娘性格豪放,该笑就笑,毫不装腔作势。琴棋书画如何暂且不知,反倒练就了一身好武功。 虽然见她出手也就刚刚那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瞬间,可能将如此细针只凭一颗石子就深深的砸进坚硬的路面,这份功力即便是他也做不到。 他本怀疑这女子是江湖之人,或许是哪个势力的后起之秀什么的,但是言语间得知她与叶书成有仇怨,又推翻了他原本的设想。 叶书成那个人,对江湖人一向是不屑一顾的,连认识都懒的去认识,何况结仇了。 他倒是对那些动不动就挤眼泪的腻歪女人毫无感觉。安王府里那位李侧妃就是个中翘楚,平日里装的是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偏他父王爱吃这套,被那嗲声嗲气的女人迷得是完全没有了辨别是非的能力,他从小生在这样的环境里,每日过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李素青的这种“柔弱似水”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个诅咒,所以对于那些平常就爱挤几滴眼泪,装柔弱办可怜的腻歪女人他是一点好感也欠奉。 反倒不如方笑语这样的,哭也好笑也好都直来直去,生气也好开心也好都表现在脸上。不做作不矫情,来的真实一些。 叶西辞没有注意到这一会儿的工夫他就为方笑语找了无数的优点,但实则他俩人今儿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双方对对方都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方笑语的性格又怎是一两眼就能看的透彻的? “世子不防让自己再狼狈些,到了皇上跟前儿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世子定然想的比我周到。此刻二皇子应当还在皇宫,若是见到世子安然无恙,二皇子殿下定然会十分欣慰的。”方笑语的意思其实就是让叶西辞玩一出苦肉计。 这一点以叶西辞的聪慧定然十分好理解。 此刻的叶西辞周身虽狼狈了些,但却也只是身上被划了道小口子,没有什么大的妨碍。就这么去皇上面前,安全倒是暂时安全了,可也未免太便宜了那些幕后里做小动作的人了。 如果伤得重一些,以皇上对他的喜爱,必然龙颜大怒。至少安王短期内是不敢再这么猖狂的下毒手了。 叶西辞翻白眼。这姑娘似乎对叶书成十分怨念啊,难道是被始乱终弃了? 方笑语见叶西辞眼神有些怪异,于是补刀道:“倒是不防提醒世子一番,你的暗卫之所以对你下毒手,是因为他被人威胁了,有人抓了他的妹妹,以此来威胁他除掉你,否则他的妹妹就会被五马分尸,死状凄惨。” “他哪里来的妹妹?”其中,三个暗卫之一的叶禅疑问道。 背主的这个暗卫叫做叶伟,自小父母双亡,一路逃难来到京城,才被主子收留,教授武功,成为暗卫,他哪还有妹妹给人威胁? “是我自小失散的妹妹。当年逃难的路上走失了,当我回去找她时,被人告知她已经死了,拉出去埋了。当年逃难的人特别多,天气又炎热,尸身一旦腐烂容易滋生疫病,所以大多数的人死了之后就会有人专门拉到远处埋了。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她的尸首,最终才自己逃到了京城。可是前些日子,有人接触我说我的妹妹在他手上,还提及了妹妹身上的胎记,全都准确无误。他们说,若我不对主子下手,就要将我妹妹卖到青楼接客一年,然后再拉出去五马分尸,所以……”此时不等方笑语说什么,这叶伟已经自己全都招了。 天他本就对背叛叶西辞的事心中难受,可是与她妹妹相比,忠心于亲情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所以你就受了威胁要杀主子?你个混蛋可还记得当初是谁救了你?是谁收留了你?是谁给你一口饭吃?是谁教你武功?是谁让你拥有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你就是这么报答主子的!啊?”叶禅气的直接一掌将叶伟打飞出去,他对叶西辞忠心耿耿,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背主之人。 何况,整个暗卫其实都是他一手管着的,有人背主,他需要负很大的责任。至少一个失察之罪是免不了的。 方笑语倒是看了其他两个暗卫一眼。这两个暗卫一个叫叶禅,一个叫叶秋,对叶西辞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前世叶西辞被叶伟偷袭得手身死后,叶秋和叶蝉悔恨于没有保护好叶西辞,竟然双双自尽赎罪。这件事还是叶书成当做笑话说给她听的,她还记得,当初叶书成笑着说叶西辞这样的废物竟然也有人尽忠,实在是难得。 “说!是谁指使你害主子的!”叶秋恶狠狠的揪着叶伟的头发就往墙上撞,他们险些就失去了主子。主子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他们身为暗卫一日,就要保护主子的安全。 这次出京,其实主子已经算到不会顺利,所以才带了近一半的暗卫跟着,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死伤大半,好不容易逃回了京,竟又险些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这如何不叫人愤怒? 叶伟紧咬着嘴唇不开口。他怕他开口之后他妹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他还存有一丝希望,希望对方能看在他没有背叛他们的份儿上能放过他妹妹一马。 “你不说我也知道,除了那个女人还能是谁!”叶蝉双拳紧握,这个李侧妃当真是阴魂不散,竟然将手伸到了暗卫之中。 第三十五章 有点佩服自己 “这你可猜错了。你们那位李侧妃纵然神通广大,可此次可真是背了顶不小的黑锅。”方笑语笑了。躺着中枪也莫过如是了。 虽然安王府的这位李侧妃颇有些能耐,但是在方笑语看来,那些能耐都是用来对付后宅妇人的。 她能将安王妃给熬死,是因为她能摸透安王的喜好,对症下药。本来她们两个就私定下终身,谁知道半路上先皇给安王赐婚了其他女人,于是这两个人不敢抗旨,就只能拿赐婚的这个女人撒气了。 而且,这个安王妃性格有点包子,是那种典型的温良贤淑的千金小姐,虽然知道生于后宅就免不了一般龙争虎斗,但她的出身,她的家世,她的家教都教她做人要光明磊落,就算用手段也不能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安王妃谨守着这些教导,从不曾逾矩。 可是,世上的事本就不是那么单纯无瑕的,就算你再光明磊落,但架不住别人阴险龌龊。凡是甘愿选择了反派人生的人,谁还会跟你讲什么君子之风讲什么礼义廉耻? 安王妃输了,输在太正派太善良,输在低估了他男人的无耻与懦弱,输在小看了对手的毒辣与狡猾。最终,她含恨而死,留下了一个儿子天天过着冰天雪地水深火热的日子,若她真的在天有灵,又会不会恨自己太过软弱良善? 李素青在后宅里对付妇人,用阴险的手段取胜并没什么特别,大多数的女人都会这一套,只在于她愿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手而已。显然李素青不在乎,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对于方笑语这种完全可以以力破之的人,李素青这样的对手,还真的没什么挑战性。 在她眼里,麻烦的是强权,所以,她可以轻而易举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李素青的存在从这个世界抹除,但却不能轻易的了结了安王爷。因为就算再不争气,王爷就是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一旦他死了,皇上必然会下令严查,那就容易查到自己的身上。 当然,方笑语才不会闲着无事跑去管安王府的闲事,这也不过一个比方而已。 所以,方笑语从来都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些头发长见识短除了会宅斗就一无是处的深宅妇人身上。梅素惜不够格,李素青也不行。她的目标是忽悠皇帝,是对付丞相,是给二皇子下绊子。 她要对付的,从来都是那些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男人们。而且,老天都帮她,那些天灾*只要按时发生了,就由不得皇帝不相信。 只不过,忽悠起来要把握好度,不能让皇帝不相信,却也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威胁。 毕竟,神鬼之事也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了,皆大欢喜。用得不好,或许就是人头落地。 追杀叶西辞的事或许是李素青一手导演的,可是暗卫被威胁叛变的事情可当真不关这位李侧妃一毛钱的事,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而且她与叶西辞都不算陌生。 “不是她?不是她还能有谁?除了她,还有谁这么处心积虑的那么想要主子的命?难道是王爷?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能这么做!实在是……”叶蝉用一脸怀疑的神色盯着方笑语,仿佛方笑语是在跟他开玩笑一样。 方笑语看了叶蝉一眼,心说安王世子的这个暗卫意外的是个话唠呢。 “你是说,这件事是叶书成做的鬼?”叶西辞稍一想就明白了方笑语话里的意思。怪不得她一直要他去叶书成的面前晃上一晃,还说什么叶书成要是看到他还活着一定会很欣慰,现在想来,这岂不就是在提醒他这件事是叶书成所为吗? 因为觉得自己会死,所以在看到他还活着时候才会“欣慰”。想必叶书成见到他平安的出现在皇宫,心里一定会十分失望。以叶书成那装腔作势的作态,表面上也不会轻易露出破绽。但是,叶书成那狭隘的心性定然会让他将个结果沉重的憋在心里,或许会让他难受很久。 这么一想确实是需要多到他面前转上一转,暂时他没有证据,也不可能不顾后果的杀了他。再怎么着他也是皇上的亲儿子,他这种再是得皇上喜爱,总也是隔了一层。何况叶书成犹善伪装,在皇上眼里,这位二皇子殿下可是个温文儒雅的优秀人才,是他除了太子之外最疼爱的儿子了。 既不能打也不能杀,那么不玩命刺激他岂不是对不起他这一份险些要了他命的大礼? “安王世子果然不笨。我以为我提示的够清楚了,你早该想到。不过现在想到也不迟,世子是太子一派,与这位二皇子殿下素来不合,关系也已经势成水火,矛盾几乎不可缓和。凭心而论,若是对皇位有所觊觎,又怎会甘心放任太子身边有世子这样的人才辅佐?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不若尽早毁去,以免节外生枝,以免夜长梦多,将来为自己留下一个不小的祸患,每日里还要担忧是否有人帮着太子出谋划策的捅他刀子。如果是世子爷你,你会如何选择?”方笑语对这两个人的矛盾十分清楚。 她前世嫁给叶书成的时候,叶西辞其实已经死了很久了。可即便如此,婚后叶书成依旧会时常提起叶西辞,语言中皆是讽刺与嘲笑。他将叶西辞的死如说故事一般的说给她听,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去听。他也不强求她陪着他一起高兴,只是自顾自的说,有时候说开心了还会喝上一口小酒。那时候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兴奋,竟是比打败了太子还要兴奋,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位安王世子爷可是将叶书成得罪的不轻,以至于他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却依然被叶书成深深的厌恶着,甚至于一再的那他的死来做茶余饭后的笑料。 那个时候的方笑语其实已经很讨厌叶书成了。除开刚开始成亲时他还会时不时的装上一装,但到了后来,他就已经毫不掩饰他娶自己的目的了。 其实也是,前世的她就是个闷葫芦,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不哭,不笑,不对任何事提起一丝一毫的兴趣,说起来简直就是个面瘫。整个京城的贵妇圈子就没有人愿意搭理她的,因为就算主动搭话,她也是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久而久之,所有人也就对她敬而远之了。 决定换种活法之后,方笑语才发现,前世的她简直就像是具行尸走肉,除了能走能动能喘气儿,大概真的找不出一点活着的乐趣了。 其实这是个高难度的事情,除了先天缺陷的,有几个人能故意面瘫一辈子的?但是她做到了! 方笑语有点佩服自己。 --------------------------- 今天回来得有点晚,累死了。差点忘了更新,险些就洗洗睡了。都躺下了,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码字。于是又爬起来了…… 第三十六章 有可能是未来主母 “原来是他。怨不得他前几日见了我总是阴阳怪气,原来是已经有了所谓必杀的准备。”叶西辞恍然大悟。他为太子挡了那么多的麻烦,其中一大部分的麻烦来源都来自这位表面人背后鬼的二皇子殿下,也怪不得他会对自己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太子虽然是储君,但整日被困在皇宫里,耳不够聪目也不够明,除了皇上肯用心教他治国之道外,眼见阅历其实还不如在宫外另立皇子府的叶书成,所以你的存在,才是最为碍眼的。如果不是你为太子出谋划策抵挡风险,凭他的本事,就算是算计太子,也该成功过几回了。就算不能将太子彻底压垮,但偶尔令其伤伤筋动动骨也不见得是多难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太会装了,在皇上眼里,他可是个听话懂事又友爱兄弟的好儿子。等闲有人到他面前说叶书成的坏话,恐怕还会被当做是挑拨离间被重重治罪。”方笑语虽然不待见叶书成,可毕竟曾经嫁给过他,就是冷眼旁观,也足够知道许多他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虽然她这是重生了。叶书成曾经做过的许多事这一世来没有开始做,但是,只要叶书成一天不收敛想当皇帝的野心,这些事情的发生就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就比如,他收买了叶西辞的暗卫叶伟,威逼利诱的让他害死了叶西辞。前世他成功了,而这一世他失败了。可失败归失败,事情终归是发生了的。 她不信叶书成这一世会突然变成一个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好兄弟好儿子好皇子。狗改不了吃屎,像叶书成这样的人,一天不玩点阴谋诡计坑坑人他自己就憋得慌。 不如说,叶书成享受这样的过程。能坑到人,他会觉得兴奋。 叶伟都快哭了。他真的很想仰天怒问这是哪里来的妖孽,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他对叶书成从来都不忠心。不如说,在叶书成和叶西辞之中选择一个来效忠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叶西辞。 他本来就是叶西辞的暗卫,效忠的也就只有这一个主子。他的背叛不为名不为利,就算二皇子给他再多的利益他都不会背叛主子。 他不是没有心的石头,不是没有情的草木,主子对他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恩知遇之恩他都记得,且记得一清二楚一日都不敢或忘。 可是,二皇子拿的是他妹妹的命来威胁他。他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就算是违背良心,做着天理不容的事情,可是为了妹妹能活下去,这个罪孽,他甘心情愿的背了。 他本来打算救出妹妹安顿好了之后他就自尽赔罪,为主子殉葬,虽然他知道他已经没有什么立场来做这些似乎是忠仆该做的事,可是就算为了求一个心安,他也不吝啬这条命。 他真的很想告诉主子想害他的人是谁,可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未免隔墙有耳,他不敢开口。所以,他是打算等回到王府,能够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将一切事情都跟主子坦白清楚的。 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活不成的。主子不会留下背叛之人,他自己也无颜苟活,他只是想余下些时间,给自己的妹妹争取一些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可是,谁知道哪来的这么一个女子,突然从天而降破坏了他的偷袭刺杀不说,还将一切的真相说的是滴水不漏毫无差错,仿佛是她亲眼所见一般。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她究竟是敌是友?她会不会是二皇子派来迷惑主子的? 叶伟的心里有很多猜测,可是他无法确定事实的真相会是哪一个。就算他有心提醒叶蝉和叶秋,恐怕以他所做的错事,两人也不可能再相信他了。 “多谢姑娘告知真相,此事我已心中有数,这笔账我总会跟他清算清楚。”叶西辞本能的觉得方笑语并没有说谎骗他。这只是一种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并没有防备。 或许这就是缘分,只是他自己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可是叶西辞没有意识到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意识不到。 “此人来历不明,又是突然出现,可能相信?虽然那个二皇子确实不是个东西,但也难保有人想混淆视听,挑拨主子与二皇子相互厮杀,好坐收鱼翁之利。”叶蝉似乎有些担忧。他们的主子对女人向来没有好感。除了对待王妃之外,从来就没正眼瞧过哪个女子。 不对,或许李素青是个例外。这位李侧妃有脸蛋有手段,虽都不是最佳,却也确实有足够的资本玩弄权术。主子就算不对她另眼相看,也总归是要比别的女人多看几眼的。只不过每一次见她都是用那种想要吃人的眼神看她。而且表面上越平静,就代表主子心中的杀意越强烈。 但是除了王妃和仇人之外,纵使京城里那么多的千金小姐,也没几个能让主子多看两眼的。 “但愿她是心存善意而来的。”叶秋目光有些深邃。 “你很在意她?”叶蝉有些不怀好意的碰了碰叶秋的肩膀。 叶秋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在不在意她有什么关系?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对她抱有任何不友好的情绪,至少在她眼前不要,否则将来或许有你的苦头吃。” “为什么?”叶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叶秋看上这姑娘了。 他对这姑娘倒没有什么恶感。整个京城里的女人大多都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不敢说绝对,也是大部分了,有这样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的姑娘其实还是很新鲜的。 “你什么时候见到过主子的目光在女人身上停留过这么长时间的?”叶秋看得透彻,主子似乎很喜欢这个姑娘。不,或许现在还不到喜欢的程度,但至少是不排斥。可是,不排斥本身对于主子来说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你是说……?”叶蝉终于听明白了叶秋的意思,然后偷偷瞄了叶西辞一眼,见自家主子面对这姑娘时的表情确实是很温和,于是觉得有些好奇了。难道自家主子的春天要来了? “嘿嘿,叶秋,难道这姑娘会是咱们将来的主母?”叶蝉似乎对于方笑语做未来主母的事情不怎么排斥。 只不过还不等叶秋回答,在他不经意抬头的一瞬间就对上了方笑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然后他又看到自家主子似笑非笑的也看向了他的方向。 叶蝉突然觉得有点冷了。有心想向叶秋求救,却发现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已经后退了好几步,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叶蝉缩了缩脖子,一脸告饶的表情。没想到这个疑似自己未来主母的女人气势如此强大,仅凭一个眼神就让他如置冰窖。 ------------------------------------ 感谢【岁月海萌】【千羽千语】的平安符~ [bookid==《网游之弦动天涯》][bookid==《锦绣善谋》][bookid==《仙起风云》][bookid==《反派萌夫》][bookid==《慕命》][bookid==《断魂英雄》] 第三十七章 机关算尽总是空 叶蝉被瞪的浑身不自在,于是再看叶秋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就不顺眼起来,要不是打不过他,他发誓一定要踢足了十脚,否则如何能消他心头之恨?太没义气了这家伙! 不过,毕竟主子的事比较重要,打闹一番也就罢了,否则再被瞪上几眼,他就该冻僵了。 方笑语果然说话算话,说好人做到底那就做到底,有说有笑的就陪着叶西辞出了巷子,全然不考虑她一个女子与四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走在一起对她会否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叶西辞现在这身打扮,一看就知道是跟谁打了架的。就用这身被他自己又撕烂了几个口子的形象往大街上那么一走,更加的加重了众人眼中的印象。到时候皇上要是那么一查,光是口供就能收集来一打,而且个个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野生供词,更不易露出破绽。 叶西辞时不时的偷瞄方笑语几眼,虽然两人行走隔了段距离,但这距离还是保持在若有人偷袭刺杀能及时营救的范围之内的。 方笑语当然不会就这么毫无顾忌的跟叶西辞并行,否则将刺客全都吓跑了可怎么办?她倒是忘了,除了方剑璋和方皓之之外,谁会知道她有着如此高强的功夫? 方笑语不说话,叶西辞便也沉默。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总不至于顶着这一身狼狈像跟叶秋叶蝉相聊甚欢,这也太过缺心眼了。 既是被人追杀了,那此刻心情定然阴霾,他若是有说有笑的招摇过市,皇上还会相信他这一身的伤是被追杀所致? 要知道,为了在皇上面前好好的卖个惨,叶西辞也是做了不小的牺牲。除了外表的狼狈之外,原本只有一道刚刚出了点血的小伤口愣是让他在身上划了好几刀,其中一刀几乎深可见骨,只是不在要害的位置罢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要引起皇上的同情与心疼,就不能太小家子气。俗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这几刀,又怎么能打压安王爷和李侧妃的嚣张气焰呢? 如果直接回安王府,指不定他那个好爹爹就直接弄死他然后就推给江湖上那些亡命之徒,说他回府时已是身受重伤,最后不治而亡什么的,就算是皇上再心疼他,还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处置了自己的亲弟弟不成? 可是先去皇宫却不同。 他在皇上面前先露了面,将这一身的惨状给皇上好好的看上一看,先博取了皇上的同情与心疼,也是为了告诉安王和李侧妃,他回来了,好好的活着回来了。 既然已经在皇上面前报备过了,这两人再想对他下手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会不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皇上其实聪明得很,对于安王府的那点破事儿也是心知肚明的。否则前世叶西辞死后他也不可能下旨要安王在宗室过继一个孩子和再娶一个女人再生一个孩子二者中选其一,更不可能下旨将叶诗兰许配给一个病秧子还绝对不允许将李素青扶正。 可以说,李素青机关算尽,就是没算准皇上对叶西辞的喜爱。皇上宁愿看安王府大乱,也绝不愿意看害死叶西辞的凶手得到本该属于叶西辞的一切。 只不过前世的皇帝没有想到,真正害死叶西辞的人并不是安王爷和李侧妃,反而是他眼中那个儒雅优秀的儿子才是一条真正的眼镜蛇王,毒的很。 气氛一度沉默,而这沉默却最终在哒哒的马蹄声中戛然而止。 这一路上确实不安静,但却也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狂风暴雨。 原本在叶西辞的想象中,这一路或许会有好几拨刺客会趁他还没有到达安王府之前下手除掉他,毕竟这样的好机会其实并不多见。 平日里他大多都是待在京城,毕竟天子脚下,就算是杀人也会有所顾忌。而这次他外出办事本是一个必杀之局,不得不说,李侧妃也算是下了血本,将攒了多年的银子一下子甩出去大半,买通了一大批亡命之徒在他行至半路时动手。他也没想到这群亡命之徒的数量可观不说,质量也很高,竟然有好几个已经初窥内力门径,让他带出去的暗卫折损了大半不说,就连他自己也险些栽进去。 这个世界毕竟还是比不得方笑语轮回过的许多世界的,至少在武功方面都还处于刚起步的阶段。江湖与朝廷的从属关系明确,且真正的高手也没有去当亡命之徒的道理。 许多自诩为高手的所谓“高手”空有招式,但却不懂如何运用内力,就算是塔顶端的那几位也不过是处在摸索的过程中,能够稍微运用内力的都属于高手中的高高手,叶西辞费了那么多的工夫才培养出了三十几个暗卫,其中能够运用少许内力的也才七八个,这次还死伤了不少。 若是这次追杀叶西辞的亡命之徒里有一个有方笑语内力的五分之一的,叶西辞恐怕都难逃毒手。 但是出奇的,从巷子里出来后,这一路上却只遇到一个杀手,伪装成百姓,与叶西辞擦身而过,企图混在人群中低调的完成任务,只可惜都无需方笑语出手,以叶西辞的警觉也是轻而易举的便避过了。 而方笑语是负责补刀的,离开不过几个呼吸,那杀手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横尸街头了。 至于会不会造成混乱恐慌?方笑语哪管这个,反正也没人看到是她做的。 不得不说,武功好就是有优势啊,出手迅速的话别人甚至都看不到她出手的过程。 这个小插曲很轻易的便过去了,叶西辞只是很隐晦的朝着方笑语的方向看了一眼,用目光表达了感谢之意。 虽然他知道方笑语救他的目的是为了气叶书成,但结果总归是救了他的命,还一路护送,又帮他解决了杀手,他平日里表现的虽冷,可却并非是无心无情的石头,救命之恩他或许暂时还没机会偿还报答,但这份情他却是不能不领的。 ---------------------------------- 感谢【横断江山】的平安符~ 第三十八章 一出生就被放弃的卒子 不过,这份感激之情却莫明的被一声马儿的嘶鸣声打断,那一瞬间,叶西辞直感觉背后生风,一种莫名的危险袭上心头,他本能的以为这是另一拨杀手来袭,所以同样本能的便一剑刺了出去。 长剑刺穿了马腹,马蹄的哒哒声骤然而止,可嘶鸣声却越发惨烈。 方笑语没有出手,是因为知道以叶西辞的能力绝对可以安然躲过。而且,她对这件事情的后续特别的有兴趣,因为这对她来说,其实是非常有利的局面。 马儿被宝剑刺中,疼痛使它抬起马蹄拼命的挣扎,而毫无意外的,原本马背上的人无法控制局面,在挣扎无果之后被无情的甩了下去,还被马尾一尾巴打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叶西辞冷眼看着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人,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皱。他现在相信这应该是个意外,与刺客无关,但他却并不觉得自己该为此事负责,毕竟,先纵马过市的人是地上躺着的那个。明明看到有人在前还横冲直撞,这样的人,可见平时也是嚣张跋扈惯了的。 方笑语跟叶西辞是同一种想法,只是她对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更有兴趣些,那目光看起来真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正所谓冤家路窄,方笑语没想到这么快就与自己讨厌的人见了面。 那个前世放火烧死她的罪魁祸首之一,前世的二皇子侧妃,丞相梅苍云的孙女梅春水。 这女人倒也算是一朵奇葩,平日里不装柔弱,倒是嚣张泼辣的很,可偏偏长了一张特别惹人怜爱的美丽脸蛋儿,故而让人特别恨不起来。 当然,这样的说法只针对于某些颜控的男人。 梅春水的母亲是朱国公家的嫡女,与丞相府的嫡子联姻,生下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那可真是捧在心尖尖上的疼爱。可这梅春水偏偏不爱女红爱张狂,琴棋书画样样稀松,纵马骑射倒还马马虎虎。 再加之她在丞相府的地位,无数人捧着,生怕她摔了一星半点,也就养成了她张扬跋扈的性格,一言不合便可能大打出手,拦都拦不住,骂人的声音大的能穿透几条大街。 可架不住人家背景深厚,故而就算她平日里总在闹市纵马,带着一群狗奴才出城打猎什么的,大多数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暗自吃下这哑巴亏也就罢了。 民不与官斗。何况如何斗得过呢? 当丞相府和朱国公府是摆设吗? 许是梅春水平日里疯惯了,身体素质倒是好的不得了,即便是坠了马,还被马尾扫了一脸,可除了些小伤却并无大碍,没过多久她便自己爬了起来。 虽说没受什么大伤,可光天化日之下,她堂堂丞相的嫡孙女在闹市之上当着这么多贱民的面被甩下了马,这个面子她要往哪儿搁?丢不丢人?惹不惹人笑话? 于是方笑语就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见梅春水挥着马鞭,一副泼妇的架势,掐着腰,仰着头,仿若一只高傲的孔雀般吼道:“是谁!是谁刺死了我的闪电!我要他给我的闪电赔命!” 周围的百姓俱都默然。在这位小姐的眼中,人命还不如一匹马的命来的值钱,这是何等的可悲。 可是,梅春水自认为自己挺威武霸气的,但她的举动落在方笑语的眼中就是个十足的二缺,人叶西辞再怎么爹不疼娘早死还有个小妈处心积虑的想弄死他人也是安王世子。那可是皇家之人,又是得皇上宠爱,就算是梅苍云这老货站在他面前他也不怵,还怕你一个丞相府的泼妇在这里威胁?这不是脑子被驴踢残了是什么? 虽然方笑语一直都知道梅春水不聪明,但是真蠢到在京城的街道上纵马狂奔还威胁王府世子的,这也算是大承独一份了。 人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丞相再是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可掌握整个江山的是皇帝!这个天下是姓叶的,不是姓梅的,也不姓朱。就算丞相府和朱国公府再势大,一夕间存在或湮灭也都是叶家人的一句话而已。 想来是这蠢女人平日里嚣张惯了,大多人又敢怒不敢言更是助长了她的气焰,此刻的她还觉得自己威武不凡英姿飒爽,全然没有注意到叶西辞那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许是因为叶西辞一直没有出声,梅春水这才终于注意到了刺死她的马,让她坠马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她先是一愣,眼中带些恼色,但或许是想到叶西辞在安王府的处境,最后倒也没什么顾忌了,于是阴阳怪气道:“呵!我当是谁这么大的脾气,原是安王世子。怎么,安王世子这是刚与野兽搏斗过?怎的如此狼狈不堪?” 安王府的情况,寻常百姓不知,但那些高门大户里大多有自己的眼线,还是略知一二的。何况,丞相府的消息来源又岂是等闲,故而梅春水对于叶西辞的情况也算了解不少。 方笑语没有急着上前踹几脚报仇,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看梅春水愚蠢的挑衅叶西辞。 她现在真的有点可怜叶书成了。 叶书成虽然是个王八蛋,阴险毒辣卑鄙无耻,但是,前世为了得到丞相的支持,将这么个蠢货迎进府里为侧妃也真是难为他了。 一天到晚对着张美丽的脸,但每每说话做事愚蠢无比,方笑语都不能想象叶书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前世要不是她自己找死,就凭梅春水这令人着急的智商又怎么可能杀的了她? “让开。”叶西辞面无表情,声音更是冰冷无比。他是真的不愿意跟一个蠢货计较,他怕被人误会他跟她是同类。 “凭什么要本小姐让开!安王世子又如何?杀了我的马,还想连本小姐一起杀了,就算你是安王世子就能罔顾律法吗!”梅春水一脸的得意,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方笑语简直要乐了。她一个大承罔顾律法头一份的人竟然还倒打一耙冤枉别人罔顾律法? 何况这蠢货究竟是在洋洋自得个什么劲儿? 梅春水其实就是丞相梅苍云故意教残了的,是为了给皇上看的。 丞相府门生遍地,在朝堂上也是党派众多,就算梅苍云再怎么把自己伪装的纯白无暇,可帝王终是多疑的。 越是完美无瑕,疑心就会越重,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完美的人? 这种事,梅苍云这种老狐狸还不是摸得透透的,所以才故意养出了梅春水这样的蠢人,捧着她,抬着她,让她骄傲,让她自满,让她骄奢跋扈,让她目中无人。 她闹市纵马也好,撒泼无赖也罢,这就是梅苍云梅丞相故意露出的一个破绽,好让皇帝放松警惕,让皇帝觉得他能随时以梅春水来拿捏丞相府,但却又治不了丞相府的大罪。 实际上,梅春水其实就是个一出生就被放弃的卒子,也只有她自己觉得她有多金贵多耀眼,实则在这耀眼之下不过是个腐烂的壳子而已。 方笑语又开始觉得梅春水可怜了。好好一个姑娘就被这么教残了,这梅苍云倒也真舍得。 “哎,我真是个心存怜悯的好人。”方笑语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 第三十九章 既然她诚心的要求 “让开!”叶西辞觉得,此时只有说这两个字才能显示他的智商,任何与这蠢女人纠缠的言语都容易让他人误会自己的脑子也跟对面那个蠢女人是一样愚蠢。 “我就不让你待如何?你打我啊!”梅春水深觉自己有底气。一个不受宠爱的安王世子有什么可怕的?说是皇家之人,还不是个狼狈不堪的废物?连他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想杀他,这样的人前途也是有限,她身为丞相的孙女,朱国公的外孙女,还怕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所谓世子?这世子之位又值几个钱? 方笑语深深的看了叶西辞一眼,见叶西辞迟迟没有反应,还心说又是一个庸俗不堪的男人。没事总把好男不跟女斗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是我不打女人之类的废话。 凭什么不打女人?女人就该有特权吗? 从前社会上总是在歧视女性,所以女人们在抗争,在要求男女平等,可是一旦有什么冲突,就又开始说什么打女人的男人太差劲。 哪里差劲了?怎么差劲了?要是某些女人就真的贱的能引起人的潜在暴力冲动,难道因为对方是女人就不打了? 自己就没将自己放在平等的天秤上,只会嘴上嚷嚷着要平等,但一有事就开始将自己摆在弱势的阵型里求可怜,这算哪门子的男女平等? 歧视女人的男人该打,但犯贱的女人该揍也还是得揍。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怎么贱人还分男女吗? 方笑语在这方面就看得很开。管他男人女人,只要惹到自己的,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又不是他们的爹妈,谁非得惯着他们那么多的怪毛病! 她是对那些满嘴“不打女人”的男人很无感的。这句话说出来的本身就代表他是看不起女人的,否则怎么就不能一视同仁? 方笑语对叶西辞的感觉基本上还算良好,虽说两世以来这是第一次接触,但是至少没有什么恶感,不像叶书成那种,上辈子第一眼看到他她就觉得那人特别假特别欠揍。 叶西辞的妥协她是有些失望的,但是却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时代局限性太大,有时候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对人生的影响至关重要,特别是那些贵族圈子里的人,背地里再肮脏再龌龊,表面上也得带着精美的面具示人。 可毕竟还是有些失望的。她对俗人提不起兴趣。 不过这种失望只持续了很短很短的时间,因为叶西辞就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男人。 大承的男人大多都是好面子的,所以即便是梅春水这种又蠢又作的女人,只要不触碰到他们的底线,他们生气归生气,能不动手就绝不会动手。他们会用“这样的蠢货还值得我动手”这样的理由来做掩饰,但实则如果是个没人的地方,又不会有人知道的话,恐怕他们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就光拿京城来说,被梅春水给气着的男人都得按打儿算,可真的跟她计较的人却不多。有些事自诩好男不跟女斗的,也有些事顾忌她背后的丞相府和国公府的。所以,尝到了甜头的梅春水越发的张扬无度,认为全天下的人都会让着她,谁让她有个好爷爷呢? 可叶西辞是什么人?从小到大生活在生死危机之中,步步艰险,如履薄冰,若是丝毫没有手段又怎么可能数次躲避危机?若是没有脾气又怎么能活到今日? 梅春水可以轻看叶西辞,可叶西辞却没理由轻看自己。 是,他是爹不疼娘早死,他是时时刻刻身处在危机之中,可那又怎么样?他还是安王世子,是皇上亲自下旨封的安王世子。 就算李素青再怎么得他爹的宠爱,可侧妃就是侧妃,一生都休想取他母妃的正妃之位而代之。就算他爹心里头就是有这样的打算,并一直在为此机关算尽,可皇上不允许,他就是抓心挠肺也休想成事。 他喜欢的儿子是庶子,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也就只能是庶子。就算他再不受宠再被觊觎,可他是安王正妃生下的嫡子,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安王府早晚有一天是他的。他还年轻,他会努力的活下去,就算再艰难再艰险,他也会很努力很努力拼了命的活下去。他早晚有熬死安王爷的一天,到时候安王府就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属于他的东西,谁都抢不走!谁也都休想抢走! 所以,他不在意梅春水眼中的轻视与讥讽,尽管他很不想跟这个蠢女人一般见识,但是既然她诚心的要求,他也不介意助人为乐。 所以,这一巴掌打的是格外的响亮,以至于打完之后,五根清晰的指印就这么留在了梅春水那细嫩的肌肤之上,有些刺眼。 “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梅春水被叶西辞一巴掌给打懵了,她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叶西辞看了好久,然后突然像是发疯一样的指着叶西辞破口大骂,那骂声就算另一条街都能听得到。 “叶西辞!你别以为你是安王世子本姑娘就怕了你!不过是个克妻的废人,这世子之位你能不能坐得稳还是两说!你竟然敢打我?你再打本姑娘个试试!”梅春水拿出了十足十的泼妇架势。 这样的梅春水其实是常态,大家常见,所以周围的人都十分淡定。在京城,谁不知道梅春水是个什么货色? 但是,安王世子可不是个好惹的人啊,外界传闻一言不合拔刀就杀人啊,就算嘴上再泼辣,得罪这样的人又是否是明智的? 不得不说,泼妇碰上恶鬼,大多数人还都替梅春水捏了一把汗。 果不其然,梅春水的话音刚落,又一声清晰的巴掌声清脆的响起,梅春水的另一边脸终于对称了。 有强迫症的人看着舒服了不少,至少方笑语是这么觉得的。 她现在觉得这叶西辞当真是好玩得很,至少很对她胃口。没什么大道理,她就是对叶西辞狠狠教训了她讨厌的人感到开心而已。 不过,前世她那过日子态度有问题,所以虽然知道梅春水很讨厌,却也没怎么注意她,但是今生再看来,这女人还真是蠢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人家安王爷是皇上的弟弟,皇上的弟弟的儿子跟皇上是什么关系不是一目了然吗? 你丞相再大能大的过皇室?辱骂皇室,叶西辞就是现在一刀劈了她,丞相也说不出什么,没准还得带着礼物巴巴的上门道歉。原不原谅他还得看叶西辞的心情。 -------------------------- 大家粽子节快乐~ 感谢【昆仑苍生】【唐深深】【人一介】【横断江山】【yunluo】【午夜牧羊女】的粽子~ 第四十章 真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奇男子啊 于是,方笑语为梅春水的智商感到了深深的担忧,这么担忧着担忧着不自觉的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报上名来,敢嘲笑本小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梅春水对叶西辞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深恶痛绝,这时候正好方笑语撞枪口上了,梅春水很顺势的就将这仇恨转移了一大半到她的身上。 方笑语无辜的左看看右看看,见梅春水对她怒目而视,她疑惑的用手指指了指自己,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跟我说话吗”。 “你是哪家的小姐?如此的没有教养!”梅春水一时间没认出方笑语来。 她倒是见过方笑语的,虽然接触不多,但也不是完全不认得。但是从前的方笑语太沉默,半晌也蹦不出个屁来,何况也特别不爱出门,所以对她有所了解的人少之又少。 如今的方笑语看起来比从前活泼许多,再加之还用心打扮过,所以梅春水一时间就没认出来眼前这个笑话她的人是镇远将军府那个木头嫡女。 方笑语见梅春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生怕她瞪瞎了,于是笑道:“真是对不住,因着从未听到这般独特的要求,一时觉得梅小姐真是好兴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梅春水觉得今天她真是背到家了,出了个叶西辞打了她两巴掌,还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女人给嘲笑了,她这样的心性怎么忍得住? “原来梅小姐耳朵有恙,难怪,难怪。”方笑语一脸的‘放心,我不歧视你’的表情,还故意放大声说道:“不是梅小姐自己要求人安王世子打你的吗?还求了两次,大家都听的真真的。也难为人家安王世子了,一个大男人,宁愿损了自己的名声也不忍心拒绝梅小姐你如此诚心诚意的要求,世子真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奇男子啊。”生怕梅春水听不见一样。 围观群众哄然大笑。 叶西辞嘴角抽了抽,似乎是在很努力的憋着不笑出来。这姑娘真是太有趣了,这一会儿的工夫,他就从打女人的恶棍变成了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奇男子,这诡辩的本事可谓一流。 叶西辞心里是挺愉快的,可梅春水就不怎么愉快了。这死女人不仅骂她聋,还说她自己找打,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你活够了是不是!”梅春水气的七窍生烟,这话音刚落,一鞭子已经朝着方笑语抽过去了,而且目标直指方笑语的脸,她竟是狠辣到想毁了方笑语的容颜。 可方笑语是何等人也,武功高强难有敌手,就梅春水这样三脚猫的功夫,她闭着眼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她。 所以,意料之中的,梅春水的马鞭被方笑语轻易的捏在手中,任梅春水如何的挥舞也难动一分一毫。 虽然方笑语喜欢凡事以武力解决问题,但是,前些日子在将军府里欺负梅素惜欺负出了快感,所以现在她对用语言刺激人这种事十分热衷。就看她看着梅春水的脸,一脸惋惜道:“梅姑娘何须动怒?我知道你嫉妒我貌美如花,可是天生丽质也不是我的错,谁让父母给了一张美貌秀丽的容颜呢?梅姑娘你丑是丑了些,可也无需自暴自弃,或许就有那瞎眼的不介意你丑愿意娶你呢?” “你敢说我丑?”梅春水脸都涨紫了,心说这死女人怎么能这么平心静气的说出这么无知与气人的话呢?从小到大谁不说她长得美,想娶她的男人排着队她都未必搭理。于是她本能的就开口反驳道:“你无知本小姐不与你计较,本小姐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何是你这种庸脂俗粉能比的?” 嗯,不仅蠢,还臭美。 方笑语对她的印象又刷新了一番。 “你怎么骂人呢?”方笑语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看着梅春水,那表情似乎是真的被气着了。 梅春水心说我没打你就不错了,骂你都是便宜了你。 可还不等她再说什么,就听方笑语一脸气愤的说:“你与安王世子有嫌隙,言语粗鲁也便罢了,可不能因此便将所有京城人全都骂了,梅小姐你还讲不讲道理!” 梅春水疑惑了。她承认她骂了方笑语庸脂俗粉,可她什么时候骂过全京城人? 见梅春水一脸‘你说啥’的表情,方笑语大发慈悲的为她解释了一番道:“你长得这么丑还说自己是京城第一美人,你这是说全京城人都是瞎子吗?” “哈哈哈哈不行了,叶秋,我快要笑死了。咱们未来主母当真是个奇人,配得上咱们主子!”叶蝉实在是憋不住了,扯了扯也憋得很辛苦的叶秋,眼泪都笑出来了。 叶西辞也忍得很难受,他得继续装面瘫,可是他又真的很想笑。 他不得不感叹这姑娘的言辞犀利,更惊叹于她的眼光。 叶书成玉树临风潇洒儒雅,在这姑娘眼里是“长的这么丑”,梅春水貌美秀丽容姿不凡,在这姑娘眼里依旧是“长的这么丑”,他现在真的特别想问问这姑娘的名字,因为他发现他对这姑娘当真生出了兴趣。 而周围的嘲笑声深深的刺激了梅春水的心,这种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屈辱感狠狠的折磨着她,让她变的暴躁不已,指着方笑语的鼻子就破口大骂道:“你才长得丑!你长没长眼睛!” 方笑语一脸的惊愕,那表情当真是生动道:“这一双明亮富有灵气的双眼这样完美的长在这张貌美如花的脸上,难道你看不见吗?”说着,又似乎是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不仅长得丑,还瞎,真是个可怜人。” 说罢,她露出一脸的怜悯之色,看着梅春水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身世悲惨的倒霉孩子。 周围已经捧着肚子笑成了一片。 没办法,方笑语实在是太能折磨人了。对于一个对自己的容貌深感自信的女子来说,方笑语的话简直就是在啪啪的打她的脸。 哪个女子愿意听人说她丑的?何况还是梅春水这种自认颇有姿色性格骄傲暴躁的人。 可是还就是有人这么说了,于是梅春水除了暴跳如雷之外,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怀疑过自己长的是不是很丑。 不过这样的怀疑只是一瞬间。对于臭美的人来说,就是真长得丑也会脑补出自己的美来,何况还是个真正的美人坯子? 排除了自己真的长得难看的选项之后,梅春水现在剩下的当真就只有愤怒了。 嗯,似乎还有想杀人的冲动。 第四十一章 七公主叶心柔 可梅春水都快气死了,方笑语却还是一脸无辜。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方笑语的脸上实在是有些莫名的惊悚。她方笑语在京城里是个什么名声随便拉上一个人问问,十个人里有八个会说是个木头美人,剩下的两个会说她是个十足的冰山。表情这种东西似乎永远与方笑语沾不上边儿,所以现在将梅春水欺负成这样,也实在没几个人会往方笑语的身上去想。 但是,也不是没有例外。 此刻正有个人躲在人群之中看着方笑语,眼里写满的却是讶异和不可思议。 她不相信此刻这个表情丰富的人是那个镇远将军府里的冰山美人,在她的印象里,方笑语永远都是一副对所有人和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消极态度,可是光看长相,这又确实是方笑语的脸,她不由的猜测,难道方笑语还有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若真是如此,那方剑璋隐藏可的够深啊。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她自人群中走出,站在梅春水的身旁,目视着方笑语说了句:“得饶人处且饶人,方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方笑语诧异的看了这人一眼,眼里似有些莫名的笑意,让人看不清意思。 “方小姐?原来她姓方?京城里的名门贵族之中方姓者……莫非是镇远将军方剑璋家的小姐?”听到此人的话,叶西辞看了方笑语一眼,便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只是,似乎有些不对啊。他虽然对别人的事不是很感兴趣,可有些传言他也是听过的。 传说镇远将军府有两个女儿,一个为原配所生嫡女,一个姨娘所生的庶女。庶女如今才三四岁的年纪,可以排除,而嫡女……似乎听说是个木头,平时不怎么出门,也不参加任何的宴请,无论什么身份的人她也不交,谁的面子她也不给,就算是将军府里出来的小姐,行事比之那些名门千金更加刚硬一些,但做到此等地步的也确实算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奇葩了。 如果此女子真是方家大小姐方笑语……似乎跟传说中的有些不同?还是说他其实是猜错了?此方非彼方,与镇远将军府并没有多大的干系? “原来是七公主。我觉得七公主说的也有道理。”方笑语倒是认识站出来说话的女子。 “果然是你。”叶心柔总算可以确定了方笑语的身份。她与方笑语还是有过交集的,而且说实话这交集还并不算愉快。 叶心柔是皇帝第七个女儿,她后头还有七个更小的,她正好夹在中间,地位其实有些尴尬。再加之这位七公主长相有些缺憾,故而这些年来过的并不怎么如意。 若说她丑,其实也不算太丑,顶多算是一般。可是放在一群花儿一样的女子中间,她这样的长相就叫做丑。 最重要的是,她小时候被二公主欺负,给推到了假山的石头尖儿上磕破了头,额头上至今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不细看看不出来,但若近看就很明显了,格外的破坏了那张本就不够美丽的脸。 方笑语知道,叶心柔是自卑的。 她们上辈子就有过接触,说起来虽没有什么相处,但她对叶心柔基本是同情的。 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相貌就算平常普通些也没什么,不像是那些上流圈子里的人对美貌十分看重,寻常百姓家有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会过日子的,就算是丑些也未必不能嫁个好人家。 可皇室不同。 叶家的基因还是不错的。不论是皇上叶世钦,还是太子叶书昀,亦或是二皇子叶书成,甚至于安王叶世林,世子叶西辞都是英俊不凡的人,那些公主也是个个的天生丽质,偏就出了叶心柔这么一个例外。 因为长的不够好看,从小到大就被其他公主嘲笑,渐渐的,她的心思就开始敏感,整个人极度缺乏安全感。 到了后来,她开始用尖刺伪装自己,整个人就像是个炮仗,一点就炸。方笑语知道,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法。 被欺负了太多次,被嘲笑了太多次,这样的日子有多难熬,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没有发言权。再加之她的额头上因为被欺负而多了一道永远不可抹去的伤疤,更是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自从那次受伤后她就变的沉默寡言,而当太医说她的额头会留下伤疤抹之不去之后,她就完全的变了。 那之后,没有人可以欺负她。谁再欺负她她就会疯狂的进行反击,完全就是一副宁愿跟你同归于尽也要让你付出代价的架势,久而久之,欺负的人不见了,她们甚至再也不靠近她,她们躲得远远的,将彻底的孤立留给了叶心柔。 她是公主,集令天下女子羡慕的地位与荣耀于一身,可是同样的,在那个深宫之中,她看不到一丁点的人情味。 还好,皇帝还是疼她的,虽然去看她的次数不多,可是对待所有的公主她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她不比那些美貌的公主待遇差,这是令她唯一欣慰之事。 叶心柔脾气差,性子火爆,但是人却不坏,不如说,还有那么点小小的正义感,看到不平之事也会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她是公主,地位尊崇,再加之这么一副炮仗脾气,大多人是不愿意跟她纠缠的。 她站出来说这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因为她想帮梅春水,不如说,她对梅春水厌恶的不行,她心中的小小正义感让她对于梅春水这种脑子愚蠢还暴躁狠毒的人有着十分深的恶感。 世人总将她们两人放在一起来比较,因为她们都是比较凶悍的人,可是在本质上,她们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她站出来,没有帮梅春水一丝一毫的意思,她只是好奇这个将梅春水气得脸都绿了的美人儿是不是镇远将军府家的那位冰山大小姐。可以说,她出声完全是因为好奇,是想引方笑语说话。 就算最后方笑语给了她面子不追究梅春水的问题,她也是要将梅春水闹市纵马的恶行跟父皇提上一提的。 大承难得国泰民安,没理由被一个蠢货搅了父皇这些年的好名声。 “西辞哥哥,她可是对你不敬?”叶心柔再也没提让方笑语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事,反倒是临时倒戈,一脸凶狠的瞪着梅春水,仿佛要将她撕碎似的。 叶西辞见叶心柔吐舌头扮鬼脸,心中也是一暖,脸上难得地有了几分笑意。 叶心柔可爱的朝着叶西辞眨了眨眼,心情也愉快起来。 她一直都是将叶西辞当哥哥看的。 小时候在宫里受欺负,每天都要听许多人说许多遍丑八怪,久而久之,丑八怪这个词便成了她的名字。 当年她对这三个字深恶痛绝,反倒是现在淡定多了。但心中难免还是会因此而自卑。 她已经十五岁了,可至今都没有定亲。就算是那些想要尚公主以求平步青云的人家,就算是十四妹还是个娃娃都有人想求订个娃娃亲,偏偏是她无人问津。 公主间也是有攀比的。所有人都是华丽的天鹅,唯独她卑微的只能远远的躲在后面看着那些耀眼的存在,就算她将自己伪装上再多的尖刺,可内心也都是脆弱而敏感的。 她没有安全感。 她当然知道理由,也不是非要嫁人不行,可因为这张脸不够美丽而被所有人拒之门外,这种事真的不好受。 叶西辞是个例外,是她并不愉快的童年里少有的鲜艳色彩。 幼时在宫里,她躲在假山石后头默默的抹眼泪,他看见了,没有欺负她,也没有嫌她长得丑,而是开导她,教给她减压的法子,让她画小人诅咒那些欺负她的人。 当然,这并不涉及巫蛊之术,只是在地上画上一个圈圈,还有像是树枝一样细的胳膊腿,将它代入某个经常欺负她的人身上,拿树枝戳她,拿石子扔她,拿鞋底拍她。都是小孩子幼稚的把戏,可是不得不说的是,每每发泄过之后心情都会变得轻松一些。 那时候她想,他一定也有许多讨厌的人和不如意的事,否则他不会教给自己这样的减压之法。 后来,她找人打听了他的事,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的日子过的比她辛苦十倍百倍,他的痛苦远不是自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家子气可比。 所以,她变了性格,让自己变得强大而富有攻击性,更多的,是他给的勇气。 他就像亲哥哥一样的疼爱她,在她眼中,她比那些亲哥哥要亲切的多。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帮助梅春水说话呢?她简直都想一鞭子抽烂梅春水的脸。 敢欺负她的西辞哥哥,那个就像是她家人,给她鼓励给她勇气的哥哥,凭梅春水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敢对他不敬,她连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而从前她看方笑语不太顺眼,今次倒是改观了不少。 其实她与方笑语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大仇。无非是一次宫宴,是那种无法推脱的宫宴,所以方笑语也跟着进了宫。 方笑语的木头性格京城里无人不知,故而进宫后与她说话的就少之又少。大家都不想白费力气,拿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所以大多人选择了远远观望。 她看到方笑语一个人窝在角落,看起来是如此的空虚寂寞冷,便想到了自己的过往,一时间怜心大起,便主动与方笑语打了招呼。 可是方笑语压根就没理她。 当时的尴尬可想而知。她好说也是个公主,主动找个人说话竟然被人爱搭不理,可谓是丢尽了脸面。可是又不至于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就治对方的罪,所以只能讪讪的离开,从此后她看方笑语就极度的不顺眼。 也因为知道方笑语这种天塌下来也不关我事的态度,今日看到如此能言善辩还爱演的方笑语才深觉如此的不可思议。 ------------------------ 感谢【黎家大少爷】的pk票票和【流云似水剑】的更新票票~ 第四十二章 人心毕竟不是石头 “丞相府的家教本公主早已领教。西辞哥哥跟这种人较什么劲儿,跟她说话也不怕脏了自己的嘴!”叶心柔毫不掩饰对梅春水的不屑。 这些年来,父皇信任丞相,使得丞相权倾朝野。纵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君臣有别,可谁知道那个老狐狸丞相心里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或许是幼时不幸的孩子心思都比较敏感,反正每一次她看到丞相那假的要死的笑容她就觉得背后一阵寒气直冒。 也或许是丞相跟二哥眉来眼去的,虽然隐蔽,可她不小心见过几次,她总觉得丞相与二哥之间是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叶西辞难得露出温柔的笑意,但也没有说话。 他是不愿意跟梅春水一般见识的。一则是梅春水愚蠢,跟她计较掉份儿,二则丞相现在势大,有时候梅春水的架势比之公主都要有范儿。三嘛,这梅春水就是个疯子,疯起来全然不看场合,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她会做出什么超出常人理解的事,他现在急着进宫,真没有那个跟疯女人拌嘴的时间。 但是刚刚他又突然想到,急着进宫是因为他需要借着此事敲死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是为了让他爹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向他下手,可是,此时此刻,梅春水的突然出现不是更加是自己需要的结果吗? 京城里谁不知道梅春水泼辣愚蠢,往往喜欢将小事化大,哪怕别人只是磕着碰着她一点点,就算不是有意的,她也总是得理不饶人,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如今她落了马,自己还一剑刺死了她心爱的马儿,这个女人如此暴躁,定然是要将事情闹开的。如此,整个京城谁还会不知道他叶西辞是活着回到京城的,并没有性命之忧? 这一整条街的人都可以是证人。方笑语是,叶心柔也是。他已经将自己的存活切切实实的证明了,就算他此刻直接回安王府,恐怕那位巴不得他早死的安王爷也只能生闷气而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对他下手了。 方笑语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很努力的帮着叶西辞将事情往大了闹,她不怕得罪梅春水,反正早晚都得得罪,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打紧? 她讨厌梅家的人,无论是那个笑面虎的丞相梅苍云,还是宫里那位贵妃娘娘梅可倾,无论是将军府那位继室梅素惜,还是这个上辈子敢放火烧她的蠢货梅春水。但凡是梅家的人,她就没有一个是看着顺眼的。 可偏偏她跟梅家人那叫一个缘分。丞相对她爹有“救命之恩”,宫里那位娘娘就是安王侧妃李素青的后盾,梅素惜进了将军府后布下了多少杀招,而这个梅春水爱慕叶书成不说,为了能将自己除掉她好上位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阴损的招数用的一点也不比梅素惜来的少。 可那时候正是她活够了一个劲儿帮着别人弄死自己的时候,所以梅春水的阴毒心思倒是正中了她的下怀。她不仅不防备不阻止不反击,反倒是一次次的露出破绽给对方,就是为了早死早超生能当神仙逍遥快活去。 可是现在细想想,这当神仙究竟是有什么好处?除了那些神话小说里飞天遁地长生不老之外,还有什么是能够吸引她的? 若说飞天遁地,对凡人来说似乎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当年她轮回修仙世界时虽未能成仙,可也是御剑飞行威风凛凛过的,这滋味她体会过,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若是真有神仙,她又真成了神仙,难道所有神仙里就只有她能飞天能遁地吗?如果别人也可以,那不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无聊了? 而若说是长生不老。她现在这状况与长生不老又有何区别? 她虽会老也会死,可每一次轮回又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她不会忘记前世的记忆,不会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除了身份换了,名字换了,其实还不就是一直以不同的姿态活了下去? 这样的事情或许放在前几世的自己会觉得新鲜刺激,可当你真正意义上历经过几十个轮回,送别过无数你认识的,关心的,用心爱过的人,最后才发现原来生生世世注定你只能成为孤家寡人的时候,这样的长生就变成了一种折磨。 你不敢爱一个人,不敢接触一个人,不敢再投入哪怕一点点的感情。因为你知道你终会失去,所以才会格外的逃避。 上一世的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明明也是打奚雨涵的娘胎里生出来的,方剑璋是她亲生父亲,方皓之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可是因为她害怕再一次孤单的送走他们,所以从一开始就始终与他们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奚雨涵病逝的时候也没有见自己的女儿给过自己一分的真实的笑容,方皓之被溺死在荷花池里的时候恐怕是在怨恨着她这个姐姐为何能如此狠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方剑璋出现在那场大火之中,压在她身上为她抵挡灼热的焚烧,直到被烧成灰烬,也不过是他向她诉说他的苦衷与愚蠢。他到死都没有得到她说过一句原谅。 有时候回想起来,她会觉得有些恍惚。前世她不曾开口说一句原谅不是因为她怨气难除,而是因为她不恨。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恨过。为了把自己和所有人隔开,她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投入一丝一毫的感情。所以小时候无论方剑璋如何哄她,她始终是敷衍的态度。 可是最后烈火焚身的那一刻,她却突然有了些感悟。 最终,那些亲人不还是一一死去离开她了吗?无论她如何的抹去自己的感情,可那些生养之恩,依赖之情真的就一点都不存在吗? 如果是,为什么奚雨涵死的时候她还是哭了?如果是,为什么方皓之遇害之后她会觉得心中有愧?如果是,为什么她还会为方剑璋舍身救她而感动? 她毕竟不是石头,她毕竟是有心的。只是九十九世的轮回她看遍了生死,所以恐惧再去付出而已。 她想当神仙。无论那句‘轮回百世者,不为恶,便成仙’究竟是真是假是不是她的幻觉,她都想当神仙。 不是因为神仙有多好,不是因为神仙能翻江倒海飞天遁地翻云覆雨,也不是因为神仙能长生不老永生不死,她想当神仙,或许只是因为神仙都活得长,如此她便可以放心的与人交往,而不用担忧谁会先她一步而老死,再留下她一个人去度过无数漫长的生生世世。 独自一人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很难熬。 而她,已经体会过无数个漫长的岁月,孤独终老过一次又一次,她已经数不清了。 ----------------------------- 卧槽!终于刷上来了!刷了两天,死都进不了作者后台,我简直连摔电脑的心都有了!今天早上起来顺手刷一次,竟然进来了,尼玛我太感动了好吗! 感谢【流云似水剑】【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 第四十三章 栽赃嫁祸 正在方笑语努力拖延时间的时候,七公主叶心柔暗中偷偷的拉了拉她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 方笑语笑了。看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叶西辞自然也看到了这两个人暗中传递眼色,虽不明白二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可也明白今天的事未必简单,恐怕还是有些什么说头的。 得到消息的方笑语如此就不愿意跟梅春水再过多的纠缠了,直接对叶西辞说道:“我觉得七公主说的有道理,安王世子一表人才,何必跟个丑女一般见识。何况,我相信梅小姐也不是故意冲撞世子的,毕竟她瞎嘛,定然是没有看见前头有人,这才纵马直冲,有情可原的。进宫要紧,再耽搁下去,二皇子要是没有见到世子安然无恙,定然心中不安,那可就是罪过了。” 叶西辞不知道方笑语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何况叶心柔这时候出现在此处也有些不寻常。不过,他利用梅春水将事情闹大的计划已经成功,自然也不至于逮着一个蠢女人的错处不放。于是很配合的点头,再没看梅春水一眼,就直接走了。 梅春水见叶西辞连理都不理她就离开,心里头气得要命,刚准备再冲上去骂上几句,却被方笑语给叫住。 她刚想劈头盖脸的将方笑语骂一顿,却见方笑语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然后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了。”然后也直接转头离开。 方笑语和叶西辞都走了,叶心柔自然也不必待在这里与梅春水交流感情。她拉了拉方笑语的手,目光有些闪烁道:“希望你没有骗我,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忘记了。” 方笑语回握了握叶心柔的手道:“我答应你的事自然记得。你带着你的人先送安王世子进宫,之后在盛世红妆等我。” “好,我等你。”叶心柔点了点头,就冲着叶西辞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方笑语临走前玩味的看了梅春水一眼,然后迅速的隐没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这可将梅春水气坏了。她总觉得方笑语最后那个眼神不怀好意,可却又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来,所以只能憋了一肚子气,将这气全都撒在了跟着她的下人身上。 梅春水骂骂咧咧的很久,或许是没人敢反驳她,她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这才带着一脸葱绿色离开,连横陈在路中央她爱马的尸首也不去理会。 方笑语躲在街角注意着梅春水的一举一动,直到她离开,她才隐秘的跟了上去。 梅春水的气显然还没有消,一群下人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听着自己主子的怒斥。 这年头做下人的真难。接话吧,那是对主子不敬,不接话吧,又被骂成是没用的废物。 跟着梅春水这样的主子,除了自认倒霉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一个个在内心里换着花样的诅咒这个蠢女人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可毕竟只敢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可不敢将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宣之于口。 奴才敢对主子不敬,主子随意处置了是不触犯律法的。他们死也就白死了。 他们当然没有想到他们真的会死。在他们看来,跟着梅春水虽然倒霉,但至少还没有性命之忧,可这样的想法着实太过天真。 梅春水就是个靶子,是丞相树立给皇帝的靶子。也是方笑语树立给叶书成的把子。更是叶书成树立给叶西辞的靶子。 每日里跟着一个靶子移动,很容易被误伤。 就比如此时,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跟着的下人一个一个的死了个精光,梅春水就是再愚蠢也不可能察觉不到事情有异。她防备的四处张望,不知道是哪个躲在暗中的人将她的下人全部诛杀。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凶,恐怕也不是什么一般的人物,身后必然是有强大后台的。 “是谁!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既然敢在京城动手,何妨出来一见!”梅春水瞬间换了一副做派,之前的愚蠢冲动全然不在,此时此刻,竟还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方笑语目光一凝,心里也是暗暗心惊。果然人不可貌相。她历经的两世都以为梅春水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如此令人惊讶的一面。 听到梅春水的话,自暗中一蒙面黑衣人现身,声音沙哑道:“女人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人人都道丞相府的孙小姐是个草包,却不想今日也能见到如此令人大开眼界的一面。” “你是什么人?来此处是要来杀我?”梅春水一双桃花眼微眯,竟然有种别样的风情。 “主子最讨厌的便是你这种女人,竟敢口出不敬,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又如何能消心头之恨?”黑衣人阴笑道。 “口出不敬?”梅春水嘴角一勾,冷笑道:“你是想说,你是安王世子叶西辞派来的?你以为我会信?” “果然不是个单纯的草包,世人竟然都被你蒙在了谷里。不过你信与不信又有什么重要?只要你死了,就凭着今日你与安王世子的冲突,就足够让人将怀疑全都转移到叶西辞的身上。你说到时候安王府和丞相府可还会相安无事?”黑衣人似乎是认准了能够杀掉梅春水一样,话语间竟然毫无顾忌。 “就凭你,也想杀我?”梅春水似乎有恃无恐。 “你是在期待暗中跟着你的那人能出手救你?劝你不要多费心思,要杀你,我自是要先解决了那个老匹夫。那老东西怕已经下了地府与阎王爷称兄道弟去了,你又能指望谁来救你?”黑衣人说话间却已经急速的朝着梅春水强攻而去。 梅春水听黑衣人所言,心中一慌。暗中保护她的人竟是已经被杀了,难道自己今次就要死在这里? 不甘心啊!她不甘心啊! 自小就被府里人刻意的往歪里教,她表面顺着他们成了京城里人人皆知的废物草包,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人人都骂她泼辣难缠,这也是她那个丞相爷爷乐意看到的。 可是,她却有了别的心思。 --------------------------------- 感谢【wench】的香囊~ 第四十四章 他的得力心腹 她知道她自己就是个弃子,是爷爷树给皇上的靶子,所以她一方面尽职尽责的扮演着这个被教废了的傻子,一方面隐藏着真正的自己伺机而动。 她恨丞相府里的所有人,更恨那些愚弄她的人。她心思深沉,善于隐藏,所以连他那个被称为老狐狸的爷爷也不曾察觉到她的异常。 之前在路上惊了马她就已经觉得不妥,可是她根本没有察觉是什么人动的手,她身后保护她的人也没有提醒她有人袭击,所以她并不敢肯定这一切是否真有蹊跷。 她本来怀疑是安王世子搞的鬼,可是看叶西辞那一身狼狈的模样似乎又不像。那模样看起来当是被人给袭杀了,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哪有时间来策划这种事情? 她对安王府的事有所了解,所以这些事倒也不难想。她甚至看出了安王世子想要将事情闹大的意图,所以她也就将计就计陪着叶西辞演了这么一出。 一则是混淆视听好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二则她想要查找出此事的不对劲之处。 所以,叶西辞离开后她故意找了偏僻的小路来走,就是为了以身为饵想要吊出幕后的那条鱼。她也是对保护她的人有信心,那是她的心腹,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与丞相府无关,她相信他能保护好她的安全。可谁知道他竟是已被人神不知故不觉的处理掉了。 梅春水真的觉得不甘心。凭什么她的人生要被人摆布? 她还没有完成自己的计划,怎么可以就这么无知无觉的死在这种地方? 可是她还有什么办法能逃过对方的毒手?此时她深恨自己没有学习些防身的功夫。 她本是怕被人看出她有武功会坏事,却没考虑到人无功夫傍身终是不安全的。 悔不当初。 眼见着对方手中的刀就要划破鲜嫩的脖颈,梅春水几乎已经要闭目等死了,却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喷溅在脸上的湿腻感。用手抹了把脸,就发现自己的整个手掌心都是红色的,带着些咸腥味,竟然是血。 而她眼前的地上,一只断手握着一柄匕首,安静的躺在那里,鲜血喷溅出了斑斑的血迹,而那黑衣蒙面人握着已被截断的手腕一脸的惊骇。远处的墙上,一块破布嵌入了墙中,剩下的那一面软绵绵的耷拉着,偶尔被风吹起,一飘一飘的。 让人惊骇。 若非内力达到十分精纯的程度,又如何能将软绵绵的布料强行嵌入墙中?而且还是在截断了一个人的手腕之后才嵌入的墙中。 “是谁!”黑衣蒙面人一脸的惊骇,手腕处强烈的疼痛刺激着他,让他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我等你很久了。”方笑语大大方方的自暗处走出,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是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梅春水有些糊涂了,方才这个人还将她狠狠的骂了一顿,一会儿说她长得丑,一会儿说她又聋又瞎,当真是骂人都不带脏字的,让人听了瞬间会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可现在她竟然会出现在此处救了她一命? 梅春水心思沉了沉,有些算不准方笑语这么做的用意。她究竟是敌是友?是站在哪一边儿的? “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我愿意救你的。我只是不愿意有些人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之后将责任推到安王府而已,白白便宜了那个王八蛋,我不高兴。”方笑语似乎很努力的在和梅春水撇清关系。 梅春水撇嘴,这女人究竟是有多不待见她?怎么一看到她就跟看见杀父仇人似的,一个劲儿的翻白眼?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似乎都不认识她,哪来的什么不共戴天仇深似海? 她哪知道上辈子她活生生的把人给烧死了,人家能待见她才怪! “是你!”黑衣人很显然是认识方笑语的,所以才会觉得惊讶万分。那个从前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镇远将军府嫡小姐最近怎么就这么反常呢? 方笑语见黑衣人知道她,于是恍然大悟道:“是了,你是他身边的得力心腹,专程负责情报联络,自然是对京城里的名门之人如数家珍。只是我没想到,他那么费力的拉拢丞相,竟然会在今日派你来杀丞相的孙女。你是算准了她今日断无可能活命,所以才有恃无恐,竟是毫不掩饰自己栽赃嫁祸的目的,还真是够猖狂的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何况此事与镇远将军府何干?”黑衣人咬牙切齿。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将军府大小姐武功既然如此深不可测,那么今日想要击杀梅春水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了。而且,主子真是小觑了这个镇远将军府,没想到将军府里竟然卧虎藏龙,还有方笑语这么一号人物。那么,方剑璋是否还有别的什么隐藏的很深的力量?他觉得他要提醒主子多防备防备将军府了,否则早晚会吃了这些老狐狸小狐狸的亏。 “你既知道我,自也该知道,我爹欠了丞相府一份恩情,我虽不喜她,可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你击杀她嫁祸安王府,若是被我爹知道了我对他恩人的孙女见死不救,回去她还不得扒了我的皮?”方笑语将自己那个缺心眼的老爹祭出来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镇远将军方剑璋一心对丞相报恩,就连梅素惜这种带着拖油瓶子的破鞋都纳进了府,方笑语这解释倒也能让人信服。 至少梅春水是信了。 她实在是找不出方笑语救她的理由。 不过,当他得知这个刚刚一直骂她的女人是方笑语的时候,她就为方笑语编好了这么做的理由。 除了报答她爷爷的救命之恩之外,这个人有什么理由巴巴的跑来救下她这个刚刚还被她骂的狗血喷头的‘仇人’? 梅春水知道,她的命是保住了。方笑语绝不会允许她轻易被人击杀。就像她说的,她要是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她回去定然是要被教训的。 别的她不敢说,镇远将军府这种滴水之恩涌泉以报的性格却是做不了假的。 第四十五章 胡编乱造 “你当真要多管闲事?”黑衣人强忍着手腕处的剧痛,一张脸扭曲的掩藏在黑色的面具下。他受过训练,所以这样的痛苦他还忍得住。他看似在说废话,他明知方笑语出现在这里就绝不会允许他击杀梅春水,可是他还是问了,因为他在寻找机会,寻找敌人放松警惕时一击必杀的机会。 可是,同时黑衣人也很崩溃,此时的方笑语看起来浑身都是破绽,仿佛从任何一个角度随便怎么出手都能确实的对她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一般,他觉得压力骤增。 像是方笑语这种可以用一块布就斩断自己的手腕,还能将柔软的布钉在墙上的恐怖武功,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多的破绽? 就算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在遇到敌人的时候也会本能的做出防备,一个武功高出自己不止一筹的人会处处都是漏洞? 方笑语越是表现的破绽满满,黑衣人心中不详的预感就越重。他能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从跟着他的主子开始就从来没遇到这样的对手。 “你真啰嗦,我一直都在等你先攻击,这也是给你的优待,你为什么就不出手呢?”方笑语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你今日的出手,针对的究竟是安王府还是我镇远将军府?明知道我与她刚刚有过冲突,这么多人亲眼见着的,隔着不过半日她人就死了,你让他人如何作想?怀疑是安王世子下的手的人固然不少,却也未必没有人将责任扣在我的头上,到时候,你的二皇子殿下背后里再放上一点消息,指不准就传我镇远将军府和安王府有勾结,到时候丞相府恨上了我两家,你的主子在后头渔翁得利,你们倒是打的好算盘啊。” 不等黑衣人说什么,方笑语继续说道:“再想想,到时候叶书成站出来替我将军府伸个冤,再倒打一耙说是安王府为了拉拢我镇远将军府而故意自导自演设了此局,丞相被说服原谅了我爹和我,安王府被冤枉不成还格外惹了一身腥臊。而我爹自然是不想让丞相大人误会,二皇子为我将军府洗清了冤屈,我爹还不得感恩戴德的跑去投效?牺牲了一个梅春水,反倒获得了丞相府和镇远将军府的忠诚,你说这可是一箭三雕?” “想来,今日梅春水与安王世子冲突也不是偶然吧?我看过那马的伤口,除了被安王世子刺了那一剑之外,马背处还有一道肉眼难辨的细小伤口,也就说,那马被惊绝非意外,梅春水会冲撞安王世子定是什么人在那一刻做了手脚。可巧,你出现的未免也太及时,二皇子不出意外不是在皇宫就是在二皇子府,要将这街上的事报与他听可是需要不短的时间,报信的或许都还在途中,你不是想告诉我你是自己闲来无趣来杀个人玩玩,你的主子是不知道的吧?” 方笑语从始至终都没给黑衣人说话的机会。而梅春水正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走神。 方笑语一头黑线,心说你倒是好好听啊我的梅大小姐!我现在说这么些摆明了是栽赃嫁祸,你不好好听着我不白费口舌了吗? 而黑衣人一脸惊呆的表情,虽看不到眼睛以下的部位,但单看眼神就已经能感觉到他的崩溃。 是的,方笑语从头到尾都是在胡说八道。这一切可不是叶书成搞的鬼,可是她需要让梅春水相信这是叶书成搞的鬼,所以,她才不给黑衣人说话的机会,自己一口气就将故事先编完了。 先说有先说的好处,至少给人了一种心理暗示,大家大多会对第一种说法有着深刻的印象。何况,她也不算是完全乱说,这一套,其实就是叶书成的做事风格。前世她不管世事便罢,但是和叶书成生活了近十年,他的一些做事习惯她还是清楚的。其实无须刻意去了解,只需多看几次他做的事,就能猜出几分他的习惯。 所以,就算梅春水将这种说法回去说给丞相听,丞相也定然会发觉,这确实是叶书成喜欢用的手段。 他没指望着就这一次就能让丞相和叶书成狗咬狗,或者说她根本对梅春水的重要性没有任何的信心,但只要先种下一粒种子,再慢慢的浇水施肥,终有一天会结出仇恨的果实。 就算梅春水隐瞒了这件事也无所谓。从前的梅春水愚蠢透顶,所以她可以不在乎她,可现在发现梅春水竟然还有隐藏的如此之深的一面,那么,这次的事就算对丞相没有影响,却也未必就是白费功夫。 梅春水这种心思阴沉的人,上一世是看上了叶书成,于是借着叶书成拉拢丞相的机会顺理成章的进了二皇子府。 她看上一个人,为了得到他可以不择手段,那么,如果她恨上一个人呢? 不如说,方笑语更希望梅春水恨上叶书成。只要是能给叶书成找不痛快的事,她都做的心甘情愿并且心安理得。 黑衣人沉默了。 他沉默不是因为心虚了,而是他察觉出了这件事情的不对劲。 他是接到了主子的联络,要杀了梅春水嫁祸安王府。联络他的人确实是主子的人,所以他不疑有他,立刻就前来执行主子交给他的任务。可是,如今听方笑语这么一说,他就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了,这个方笑语会不会对主子的事情太了解了,了解的就像是她就是主子本人一样。 他没有怀疑的原因除了联络他的确实是主子的人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这确实是主子的做事风格。主子对外一直都是温文儒雅的形象,可是内里却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光明磊落。 虽然这么说对主子或许有些不敬,可是确实如此,见缝插针,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事,这就是主子一直以来的作风。 嫁祸安王府,然后拉拢丞相府和镇远将军府,这是他能想到的主子的用意,可现在这些话从方笑语的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万分的不舒服不协调,仿佛有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一般,让人安不下心来。 而且,那匹马。梅春水的那匹名为闪电的马,根本不是他们设计的。而报信来通知他刺杀梅春水的那个人传达的意思,是主子就在附近,听闻了此事,立马就此事做出了这样的计划,也丝毫没有提及故意设计梅春水与叶西辞冲突的事。 那方笑语这么说的用意何在?只是单纯的往主子头上扣屎盆子吗? 莫非…… 黑衣人看向了方笑语,眼中布满了骇然。 -------------------------------- 便利屋完结了我好忧伤。期待7月st。 感谢【岁月海萌】【黎家大少爷】【yunluo】的平安符~ 第四十六章 替她隐瞒 黑衣人心觉不妙。 如果这一切都是方笑语设计好的…… 她为什么要跟主子作对?莫非方剑璋投靠了太子? 可是,身为二皇子府的情报网的头目,他竟然会对此事一无所觉?太子和方剑璋掩藏的也未免太好了。 而且,最近主子跟丞相走得很近,方剑璋如此对丞相感恩戴德,会背着丞相暗中与太子勾结吗?难道方剑璋对丞相的感恩只是一个幌子? 何况,刚刚联络他的人如果真的有问题,是否就代表了方剑璋在主子的身边也埋下了不少的暗棋? 二皇子府前些日子还进行过一次大清洗,将大部分别家送来的棋子尽数拔除,只留下了几个暂时有用的,正找人暗中监视着,可那些人中绝没有方才联络他的那个人。 那人也是二皇子的心腹,跟着二皇子已经好几年了,做事勤快安分,很得二皇子的看重。如果他是别人的探子,那这个人心机也未免太过深沉。 黑衣人现在只想赶快离开将这里一切全都告知二皇子,至少得让他心里有个大概,不至于因为轻敌而导致最后功亏一篑。 以主子的伟大理想,如何能败在一个女人手上! 黑衣人甚至不想去管梅春水是否会相信方笑语的话而对二皇子产生误会,他要逃离,他需要给自家主子通风报信。 可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并不尽如人意,当他刚欲要迈出一步的时候,甚至脚都还没有落地,他就感觉喉间似乎喷溅出了鲜红色的液体,溅了他一身,而后才感觉到疼痛,可这疼痛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瞪着双眼,一脸死不瞑目的表情看向方笑语,似乎是质问,又似是诅咒,还有着一丝丝的不可置信。表情复杂难言。 方笑语怎么可能放他离开?难道让他回去给叶书成通风报信? 她这辈子最大的优势就是对叶书成的了解,在叶书成眼里,他就是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女人而已,不过是他夺取镇远军的一个工具,且还是用完了就扔的那种。他从来都没看得起她,而她也不需他看得起她,他越是轻敌,她就越是容易得手,他也就会越倒霉。 扮猪吃老虎,这不是很好吗? 解决了黑衣人,方笑语也没心思要跟梅春水闲话家常。她虽然很想让梅春水相信她编的故事再多说几句,但这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她跟梅春水不熟,且刚刚还有过不愉快,要是表现的太过热情难免让人生疑。 反正黑衣人已经死了,那不如就让她自己猜去,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她挑拨失败,反正最开始的计划里,叶书成和梅苍云就都是她的敌人,都是需要解决的对象。 “天凉了,梅小姐还是不要在外多做停留,免得染了风寒,还得自己难受。”方笑语只是给了梅春水一个不算友好反倒是很敷衍的笑容就大步离开了。这也倒是符合方笑语对梅春水的态度。 梅春水望着方笑语离去的背影,皱着眉头低声道:“她救我究竟有何目的?当真只是因为爷爷对方剑璋的那点恩情?” 梅春水一时抓不准方笑语的用意。 但是,此地不宜久留,毕竟是杀人现场,若是被人发现了恐会节外生枝惹出事端。 梅春水看了一眼已经死去多时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些莫名的情绪,想起方笑语之前的那些话和黑衣人当时的表情,她虽未必全信,但也信了几分。 梅春水蹲下身去,忍着恶心从之前黑衣人被方笑语用布斩断的手中抽出那把匕首,咬着牙忍着痛的在自己身上割了两刀,直到有血水将衣衫浸染,这才又恢复了世人眼中那个愚蠢跋扈的梅春水的形象,一脸惊慌的跑出去,直奔丞相府而去。 梅春水一路跑一路哭叫,倒是惹得众人都不知道她是又发了什么疯。 门房处见孙小姐一身血满脸狼狈的跑回来,大惊失色的前去禀报,丞相才刚刚回府不久,听到禀报立刻出来见了这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孙女,见梅春水这副惨象,也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狼狈?又是因何受伤?” 梅春水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一边抹眼泪还一边惊慌失措的抽着鼻子说:“爷爷爷爷,有人要杀我!孙女儿险些就回不来了!孙女儿身边的下人都死了,都死得好惨,他还刺了我两刀,要不是有人救了我,我就回不来了呀。” 梅苍云拍了拍梅春水的头,以作安慰,一边一脸怒意的问道:“是何人要杀你?你又是如何逃脱毒手的?” 梅春水用手搓了搓眼睛,以掩饰住眼里的思考,她知道在她这个爷爷面前不能露出破绽,所以‘抽泣’的时间不长她就哭道:“那个人突然就出现,先是杀了我带着的下人,就连保护我的人也惨遭了毒手,他还想对我下手,想要将杀我的事情嫁祸给安王世子,若非是镇远将军府的侍卫突然出现,拼着受伤让我先逃,孙女怕就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梅春水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可梅苍云却皱着眉一脸若有所思,遂问道:“为何说那人是嫁祸安王世子?此事与安王世子有何干系?还有,那镇远将军府的侍卫又如何会突然出现?”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只几句话便找到了事情的重点。 “孙女今日出城狩猎,回城时惊了马,与安王世子有了冲突,同时也与镇远将军府的大小姐有些不快。”梅春水将她今日与叶西辞和方笑语冲突之事说给了梅苍云听,同时还不忘骂上叶西辞和方笑语两句,这更符合她这个草包的行为。随后又继续说道:“镇远将军府的侍卫本是跟着那方笑语出来的,方笑语与孙女冲突,他怕爷爷会迁怒那方大将军,所以不顾方笑语的反对,想要求孙女原谅方笑语的不敬,让孙女跟爷爷解释解释并非是方大将军对爷爷不敬。他因此跟了上来,却看到孙女被人追杀,这才救下了孙女让孙女先逃了。” “那你可知是何人对你下手?”梅苍云倒是笑了笑,方剑璋倒是有恩必报,这一点他还是欣慰的,也开心曾经走了步好棋。以方剑璋在镇远军的威望,将来对他有大用。 至于方笑语与春水的冲突,他倒是没放在眼里。他也知道方笑语为何会跟春水对着干,自家女儿什么德行他还是知道的。这些年在将军府里没少折腾那几个孩子,这事儿可以瞒得了方剑璋,可方笑语就是受害者,又怎会心里没数是谁在三番五次的害她。她要是对春水好言相对,他反倒要好好防备这个女人了。 “听那侍卫与黑衣人的对话,似乎是和二皇子有关。”梅春水将方笑语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梅苍云听。 梅苍云听了不由眉头皱的更深了,目光凝实着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梅春水表面上依旧哭哭啼啼,可内心里却是思绪万千。她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替方笑语隐瞒了下来,将她的存在替换成了方府的侍卫,她几乎是本能这么做的。她有一种预感,这么做对她来说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四十七章 约定 解决掉黑衣人之后,方笑语并不急着去见叶心柔,而是先回将军府换了套衣裳,还吃了几口糕点垫了垫肚子。 这个时代对女人比较苛刻,就算是衣服上褶皱多些都有可能被斥为不检点,何况她的衣裳还撕下了两块布用来做武器击杀了黑衣人? 回府后,方笑语吩咐解语将整套衣裳连同她离开时回收的两块布全都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又去了方剑璋的书房待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去了三十里街盛世红妆。 如果她没记错,这里的后台正是安王世子叶西辞,所以她才选择了这里和叶心柔见面,以叶心柔和叶西辞的关系,想必不会有人来扰她们清净。 被店家亲自带着进了屋,叶心柔正坐在梳妆台前摆弄着款式精美的首饰。只是,这美丽的首饰似乎并没有让叶心柔的心情变得好一些,反倒是一脸的愁眉深锁。 这张脸,实在是让她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张不够美丽的脸,这些年来她都经历了什么大概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了。 “七公主果然准时。”方笑语挥退了店家,人走到叶心柔的身后,开始摆弄着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是你来迟了。”叶心柔复杂的自镜中看着身后的方笑语,她依旧面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与她第一次见她时全然不同。 那时候她热情的上去搭话,换来的却是赤.裸.裸的无视,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当初尴尬的心情。 可是,前几日,她突然在街上遇见了方笑语,本打算不理睬直接离开,却没想到她会主动的叫住她。 “是,是,是我来迟了。”方笑语并不否认,她来迟了本就是故意,她知道叶心柔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所以这不过是一点掌握主动权的小小算计而已。 “你是如何知道梅春水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又正好会与西辞哥哥冲撞的?莫非,你在梅春水身边安插了棋子?”叶心柔单刀直入,竟是一点前奏都没有。 “这是秘密。”方笑语很显然并没有打算回答。 “既然想要合作,至少也该拿出些诚意来。你要我守在那里等待梅春水出现然后惊了她的马,引起她跟西辞哥哥的冲突,我照做了,那你是否也该让我知道你究竟有些什么打算?你不会是打算就这样空手套白狼,白让我为你卖命吧?”叶心柔一直猜不透方笑语的心思。 首先,方笑语跟之前的改变太大了,大到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不过她对镇远将军府那点破事也略知一二,虽有些牵强,但也勉强可以解释。 可问题是,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最开始听到这个计划,他是确定了不会对西辞哥哥有害,反倒是能帮西辞哥哥和太子哥哥一个不小的忙所以才答应的。而方笑语提出的这个计划,至少从明面上看可是完全冲着二皇子去的。 也是因为她并不喜欢二皇子,她才答应的这么痛快,可是,她也不可能完全的被人当枪使,总得知道方笑语这么针对二哥究竟是为什么。从她所知道的情报上来看,方笑语与二哥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更不要提什么深仇大恨了,可方笑语所做的事根本完全是在与二哥对着干,处处给二哥使绊子,现在竟然要离间二哥和丞相的关系,这件事对二哥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难道……方笑语是在针对丞相梅苍云?二哥只是躺着中枪白白倒霉而已? 镇远将军府和丞相府那点渊源,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 “咱们当初的约定可不是这些,你所做的是约定内的事情,而我给你的承诺现在不是正在完成吗?你问的太过深入,我自是可以回答你,可你又能给我什么回报?”方笑语拿梳子帮叶心柔梳着秀发,那乌黑的发在她的手中挽成一道道发髻,然后一一固定,动作异常的熟练。 叶心柔噎了噎,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方笑语说的并不是错的。 她们之间有一个约定。 她按照方笑语的计划来执行这一次的任务,而方笑语承诺可以让她变的美丽。 这听起来真的是一个天方夜谭的笑话,可是,美丽这个词对于叶心柔来说几乎是一种魔咒,也是一种极度的渴求。 她的一切悲剧都来源于她不够美丽,所以她会被美若天仙的姐姐妹妹们欺负,会在名字前被人冠以丑八怪这个几乎是耻辱的称号。 方笑语说可以让她变的美丽,她本是不信的,可是内心里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期待。这丝期待很微弱的隐藏在绝望之下,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或许是真的呢?或许,哪怕只是或许,如果是真的呢? 所以,在分析过方笑语的计划对叶西辞并没有什么危害的情况下,她还是答应了。 或许她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多年来,美丽已经成了她的心魔。 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渴求什么。 “外界都传闻镇远将军府的嫡小姐是个木头疙瘩冰山美人儿,可谁知世人会被你蒙蔽这么多年,你可真是深藏不露,恐怕这一次,丞相和二哥都不会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是你一手策划。”叶心柔冷笑:“决裂的种子已经埋下,二哥善隐忍,丞相又是个老狐狸,两个人都做人上人做习惯了,早晚会出问题,若是再有人在其中稍加挑拨,结局早已注定,不过早晚而已。最重要的是,方将军重恩义的名声在京城人尽皆知,二哥想拉拢你们,丞相信任你们,他们或许谁都不会想到,这其中竟然是你在做手脚。就算对事情有所怀疑,恐怕也是算在西辞哥哥或太子哥哥的头上。不过,反正西辞哥哥是太子哥哥一派,与二哥早就势成水火,被怀疑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我好奇的是,你所针对的究竟是二哥还是丞相?你只是单纯的想为方将军出口恶气?还是你早就投靠了太子哥哥?” -------------------------------- 感谢【午夜牧羊女】的平安符~ 第四十八章 真正的深藏不露 “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人?”叶心柔死死的盯着镜子中方笑语的脸,希望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方笑语表情不变,只是挂着温和的笑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淡淡的说道:“你可以把我当做皇上的人。” “父皇的人?”叶心柔眉一皱,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说,方将军其实是父皇的人?” 叶心柔瞬间就听明白了方笑语的意思。 的确,太子哥哥跟二哥之间不过是夺嫡之争,可他们毕竟只是皇子而已,真正主宰大承江山的人是父皇。 父皇如今不过壮年,只要不出意外,再执掌江山几十年也不是问题,为何非得现在就站队到哪个皇子的阵营里? “不如说,我爹只能是皇上的人。无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现在都还不成气候,远不是应该将宝押在谁身上的时候。镇远将军府不会这么快就站队,但是从我的计划里你也该看的出来,我并不喜欢二皇子。”方笑语给了个稍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既表明了将军府此刻的态度,但实则也是给了叶心柔一个认知。 就算将军府效忠的只是皇上,可是,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她偏向的还是太子。 实际上,皇上偏向的也是太子。这与效忠皇上并不冲突。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方将军的主意?”叶心柔有些怀疑。当然她怀疑的不是方笑语,而是方剑璋。 方剑璋这个人,虽是将军,战场上无往不利,但骨子里的书生意气还是太重了。所谓恩情,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么一提点而已,就算是要报恩,这些年他为丞相办过的几件事也早就可以抵消这些所谓的恩情了,何况有没有恩还有的一说。 像方剑璋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他能看的这么明白,会不搅合到丞相与二皇子的阵营里去,就算是为了报恩,恐怕他也会跟着丞相的脚步走。 这可以说是迂腐,也可以说是男儿义气,只是有点蠢而已。 可是方笑语绝对是个异类。 从方笑语的身上,叶心柔一点也感觉不到方笑语对于丞相的感恩戴德。 按说丞相救了她爹的命,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救了她的命。要是他爹早死了,她哪还有机会出生?可是从方笑语的作风上看不到一丝的感恩,反倒是处处的下绊子,仿佛跟丞相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似的。 叶心柔觉得,方笑语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方剑璋这么多年从来没往那个方面去想,但是方笑语却将一切都查清楚了,所以才会对丞相府是这么一副态度。 而且梅素惜在将军府的所作所为或许也是方笑语仇视丞相府的其中一个原因。 她觉得,为将军府选择了这么一条最为明智最为安全的道路的人应该就是方笑语,至于她是怎么劝动方剑璋的便不得而知了,反正她得到的消息上说,自从方笑语昏迷醒来之后,不仅性格变了,就连方剑璋方大将军也对她言听计从。 这中间总得有个原因。 “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父皇正值壮年,就算立了太子,可离储君登基还早着呢,效忠父皇是最为明智也最安全的选择。”叶心柔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现在许多人都在考虑着要如何站队,只有少数几家始终暗中不动稳如泰山。而镇远将军府在很多时候都被看做是丞相一派,所以一旦丞相与二哥交好,那势必会被认为是二皇子一派,这是方笑语不愿意见到的,所以才有了这次的挑拨离间。 她也好,方笑语也好,根本没有指望就凭这一次这小小的事情就能让丞相和二皇子决裂。但这只是个开始。只要他们之间有了裂痕,再一点点将这裂痕加深,早晚有能看到他们狗咬狗的一天。 “最重要的是,这也一定是父皇最喜欢的选择。”叶心柔深深的看了方笑语一眼,笑道:“既利用了西辞哥哥和梅春水设计了丞相和二哥,又安抚了父皇,方将军在父皇心里的位置定然要安稳许多。听说前些日子,方将军自愿将镇远军的虎符交给父皇,这也是一步很好的棋。五十万大军啊,就算是父皇也是眼红与不安的。自古帝王最多疑,纵观古今,那些领军的将领们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可方将军此举就等于是向父皇证明了他的忠诚。父皇要用他镇守北燕,就必然要将镇远军交托到他的手里,他不仅兵权得到了巩固,还让父皇对他安心,这步棋的执旗者恐怕也是你吧?果真深藏不露。” 叶心柔笑了。方笑语走的这是阳谋的路子,就算看得出来方剑璋交权这一举动有些小算计在里面,可是,这样的做法还是深得帝王喜欢的。 交出了虎符就等于是这五十万镇远军完全的交托在了皇上的手中,这是对皇权的进一步巩固。虽然镇守北燕的时候虎符依然要交还给方剑璋,可是,方剑璋的这种举动就等同于是交上了他的投名状。 “彼此彼此。又有几人能想到,在宫中备受欺辱的七公主,平日里脾气暴躁发起狠来人人惧怕的七公主,竟然会凭一己之力在这诺大的皇宫中建立了一套自己的情报脉络,棋子遍布整个宫中,恐怕哪位娘娘的洗脚水是凉是热都逃不过你七公主的耳目吧?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方笑语说的轻松,可叶心柔却听的沉重。 电光火石间,方笑语就感觉到自己的喉间已经抵上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叶心柔一脸阴狠的死盯着方笑语,手中尖锐的金簪贴在方笑语白嫩的皮肤之上,她的表情足够阴沉,眼中甚至布满杀意道:“你如何会知道此事?” 不怪叶心柔惊心,这件事,就算是西辞哥哥她都没有说,这一直是她的秘密,一直是她的底牌。她建立起这套情报网络费了多少的工夫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无数次的挫折,一次次的艰险,几次都险些被人察觉,可是因为不甘心总被欺压,她忍着困难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才有了今日的成果。 这本该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可是为什么在方笑语的口中却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难道,有人背叛了她?又是什么人背叛了她! 第四十九章 他是赢家,就有资格书写历史 此刻叶心柔的脸色绝算不上好看。一直以来因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不被任何人察觉的躲在幕后看所有人的笑话,而突然有一日,她忽然发现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自以为的时候,那种震撼与恐惧即便是心理素质再强大的人也会有着短暂的失神。 她不明白这些本该是很隐秘的事方笑语为什么会知道,甚至于她正在极力的思考要如何面对方笑语接下来所谓的‘谈判’。 她有了把柄在方笑语手上,这样的谈判还能叫做谈判吗? “你就打算用这些玩具来杀我灭口?”方笑语瞄了眼抵在自己喉咙处的那支金簪,纯黄金打造而成,做工精细,值不少银子。可是,这样的东西却未必能杀的了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知道这么多隐秘的事情!莫非你在我身边也安插了探子?”叶心柔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了。方笑语这个人太诡异了,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是在方笑语面前她却发现她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或许这只是她自己的感觉。她有一种从头到尾被看透了的感觉。从头凉到脚。 毕竟才十五岁,年纪还是太小,就算不是温室里弱不经风的花朵,但是经历比之那些成年人来说还是差了不少火候。 而方笑语看起来才十四岁,比叶心柔还小一岁,但毕竟是历经过几十世的老怪物,总归是特别的。何况,她还有着前世十年间的金手指,叶心柔看不透她就对了。 “你身边可谓是固若金汤,除了皇上的人之外,又有几人能将手伸到你落玉轩去?”方笑语不得不承认,叶心柔其实做的相当不错。 她身边的人全是她自己的心腹,其他人根本就插不进去,就是只苍蝇也难窥探到落玉轩一丝一毫的消息。 除了皇上的人。 这还是叶心柔并没有刻意瞒着皇上的结果。 叶心柔很聪明,她很清楚的意识到这整个江山都是她父皇的,又何况一个小小的皇宫?要隐瞒父皇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风险过于巨大。 如果有一天,是皇上自己察觉到他的这个女儿有了如此恐怖的情报脉络却一直隐藏得很好,甚至于还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怎么做? 正如叶心柔所言,帝王终是多疑的。就算皇上是个好皇帝,肯做实事,做事也相对公正,可帝王的权力是不容挑衅的。如果敢挑衅帝王权威,就算是皇子是公主,就算这之中有着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最后的结果也是必然的。 皇帝可以有许多的儿子和女儿,只要他愿意,他的后宫就可以永远都满满当当,可是江山只有一个,要如何选择还需多想吗? 叶心柔不想成为她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始终也没有跟皇帝作对的心思,既然如此,那不如将一切都切切实实的摆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让皇帝知悉他的一举一动,反倒是要安全的许多。 因为,皇帝没有下令取缔这套情报脉络,这在某种意义上不就是说这是经过了皇帝的允许的吗? 这是一颗粗壮的大树,而叶心柔在树底下才好乘凉。 但是这件事她也就是对父皇没有隐瞒,却再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可是方笑语却知道了。 联想之前方笑语说她是皇上的人,叶心柔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她父皇告诉的她这件事,否则又该如何解释? 方笑语当然没有办法告诉她,在前世,大概再过个五六年之后,她的这套情报脉络就会被二皇子彻底的掌握在手中,而那时候,这位七公主殿下已经嫁为人妇,彻底的不再去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安安心心的相夫教子去了。 而这套遍及皇宫的人脉,正是前世的叶书成最为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叶书成最后能对皇帝下毒,也正是因为皇帝引狼入室,将这套人脉交到了这个他一直很信任的儿子手中所致。 皇帝的心思原本是希望叶书成掌握了这个人脉之后能更好的辅助太子,也是怕兄弟阋墙,给了叶书成一个保命的金牌。他又怎么会想到,叶书成会利用这无孔不入的脉络反过来对付他,成功的窃取了江山不说,太子也背上了弑父的罪名含恨而死。 可以说,前世的叶书成是赢家。可这赢,却是践踏了所有他最亲的人而得到的,并不够光彩。 但!胜者为王败者寇!他是赢家,就有资格书写历史。 所以,她方笑语的死是意外。 所以他作为镇远将军的女婿顺理成章的在她和她爹死后继承了镇远军。 所以,皇上的死是因为太子弑父。 后人们所知道的真相永远都只能是这些,那些隐藏在真相之下的污秽的黑暗之中究竟发生过什么,又有谁会在乎? --------------------------------------- 感谢【大寒尖】【昆仑苍生】的平安符~ 第五十章 多大仇啊 方笑语似乎并不在乎抵在她喉间的金簪,只是抬起双手,搭在了叶心柔的肩膀上,轻轻一按,叶心柔就被按的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她就又开始摆弄起叶心柔的脸来。 叶心柔叹气,将金簪丢在梳妆台上。她已经放弃了再继续深入的打算,她明知道从方笑语嘴里不可能再问出些什么,那就干脆不要再白费力气。 如果她能做得到,她绝不会放任一个人知道她的秘密而不杀人灭口。别看她平日里打架从来没有章法,就跟街上的混混无赖一样,死命的抓脸扯头发,但那都是伪装,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武功其实还不错。 这还得归功于西辞哥哥。正是因为西辞哥哥教给她武功,才能让她在那险恶的皇宫里平安地生活到至今,还组建了一套遍及皇宫的人脉网。 方笑语是不可战胜的。她的心这么告诉自己。 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只有身怀武功的人才能从接触中感觉到这个人的可怕。那种几乎凝为实质的杀气,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觉得颤栗。这是杀过很多人才能有的气势,不是任何阿猫阿狗就能模仿的。 只是叶心柔不明白的是,方笑语一直都待在京城,甚至于连将军府的大门都很少出,每次出去也都是买些什么胭脂水粉,去吃些什么珍馐美味,然后就会回到将军府继续扮演活死人,这样的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杀过这么多人的?难道镇远将军府的奴才丫鬟都被她杀了个遍? 叶心柔摇头。 这不可能! 她的情报脉络不仅仅在皇宫,就算是那些朝廷重臣的府邸之中也有着她的眼线,将军府自然也不例外。 从她得到的消息上看,在嫣然居伺候的奴才丫鬟们几乎是整个将军府死亡率和处罚率最低的地方了。而以方笑语从前在将军府的地位,她的手也伸不到别的院子里那么长。 真是个奇怪的人。这是叶心柔给方笑语下的评价。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只要对她没什么害处,她也就懒得管那么多了。至少现阶段她与方笑语并不冲突矛盾,将来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通了的叶心柔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紧张了,心情得到了平复,她便如之前与方笑语说话一样的语气道:“你来之前我接到消息,梅春水披头散发带着一身的伤一路哭着跑回了丞相府,进了大门就开始跟梅苍云哭诉,说是二皇子派人杀她,然后被将军府的一个侍卫救了。” “侍卫?”方笑语挑了挑眉。这事儿还真是好玩了,梅春水竟然隐瞒了她在现场的事情,还凭空捏造出了一个侍卫? 以梅春水的心思,看来她对丞相府也是有着不小的怨念的,否则不可能会将她武功高强的事情对丞相隐瞒。以她的智商一定知道,这种事稍一有偏差,对丞相府的未来就有着很深的影响。毕竟,当年梅苍云做了那么多事,究其原因,不就是为了给他自己制造出无数可能的棋子吗? 他不惜布局几十年,让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感恩戴德的尊敬他崇拜他,难道只是为了闹着玩儿的? 不过方笑语倒是不难理解梅春水的想法。任是谁知道自己从一出生开始就是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棋子,她的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恨? 都说家族强大个人才能强大,所以有时个人可以为了家族做出牺牲。但自愿是一回事,被逼就是另一回事了。就比如户部尚书家的那位资深坑爹小能手的贵人娘娘就做得很绝,她就是那种宁愿自己不好过也绝不放过曾经让她不好过的人的那种人,即便那些人是她的亲人,是家族的重要组成成员,可是她连自己都能出卖了,还在乎什么家人? 梅春水就是这样,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容易就会朝着那位专注坑爹二十年的贵人娘娘靠近。所以方笑语正在考虑要不要多挑拨几次,彻底的勾起梅春水对丞相府的厌恶以及憎恨。 想想那位自以为布局精明的丞相大人,聪明一世,最后却败在了一开始就没当回事打算用完就扔的亲孙女手中的情景,方笑语觉得她连睡觉都能笑出来。 她最喜欢看狗咬狗的剧情了。 “以如今的情势来看,咱们的所作所为也总算没有白费。也是梅春水足够配合,没有拆穿你将你推向世人面前。你隐在幕后更加有利,想来丞相与二哥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你这么一个敌人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的想要吞掉他们。我真的很好奇,就连梅春水的反应也在你的意料之中不成?”叶心柔看着方笑语的目光带着审视。她觉得这人有些邪性。 “我又不是神仙,又如何知道梅春水会隐瞒下我的事情,帮了咱们一个天大的忙?我本已做好准备,这一次之后便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以后就是真刀真枪的撸着袖子自己上阵了,却不想无心插柳,多了梅春水这么个临时盟友。”方笑语确实没想到梅春水会有这样的举动。说来,她连梅春水是装疯卖傻都不知道,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她相信,梅春水为她隐瞒,必定是有所求,只是可能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求的是什么而已。 “不过,今日之事,可都是公主的功劳,若无公主相帮,这个计划是万万不可能完成的。”方笑语很庆幸之前遇到了叶心柔,否则她险些就忘记了叶心柔和她的情报网这件事。 重生不是万能的,记忆也是有遗漏的。有时候不见到人,会很容易忽略一些事。 “你少恭维我,若非是你提起梅春水纵马过闹市,我也无能为力。之前我派人去迎客楼传话,特意说了此事关乎丞相的态度和方将军的五十万大军,又能顺势给安王世子找一个天大的麻烦。没有安王世子,太子便举步维艰,所以事情事关重大,需找个信得过又可靠的人去完成。以于成对二哥的忠诚,他定然不放心将如此重大的事情交于他人之手,所以他定会亲自出手。”叶心柔坐直了任由方笑语摆弄,然后继续道:“我原还担心你不是他的对手,毕竟能被二哥倚为左膀右臂之人又岂会是寻常?不过我却未想到你武功如此高深莫测,竟真的能杀了他。如此,就算丞相和二哥不曾决裂,能除掉二哥的一条臂膀,也不算是白费心思。” “下一步,就是想办法将迎客楼是太子收集情报之地的消息自然的透露给梅苍云。咱们的丞相大人一直都以为迎客楼的幕后之人是太子,所以几次三番试探。也怪二皇子隐藏的太好,也有意的想要太子帮他背这一锅灰,既如此,便全了他的心思,最好是能引丞相对迎客楼动手。”方笑语笑的有些坏。 叶心柔就是想不明白她这个二哥究竟是哪里惹到了这么个煞星,能让她如此不遗余力的给他找麻烦。 “丞相与二哥暂时绝不会撕破脸,但因为梅春水之事,或许彼此间会有所保留。没有信任基础的合作最是易挑拨,咱们大可不必着急,慢慢来。二哥既有意隐瞒迎客楼的背景,所以咱们干脆将计就计,让丞相与二哥相互试探相互消耗?”叶心柔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方笑语。 “没错。”方笑语的手指在叶心柔的脸上抹了几把,确定胭脂抹得足够均匀这才罢手,然后又从首饰盒里给叶心柔挑了几支发簪,一副耳环带上。然后才咧着嘴对着叶心柔笑了。 “多大仇啊!”叶心柔叹气,开始为他二哥默哀起来。 ------------------------ 昨天回来的有些晚,更新字数只写了一千六百字就发了。后来修改后写到了一千八百字。这章把之前缺的字数一块儿补上了。 第五十一章 没有丑女人只有不会化妆的女人 “别动。”方笑语将叶心柔的脸强行的扭过来,又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只细细的笔,沾上一些金粉银粉,在她的额头处比划起来。 “听闻你素来最爱寒梅?”方笑语手腕轻轻扭动,那笔尖在皮肤上描摹着,有些痒痒的感觉。 “只是我那宫里有一棵梅树,每到寒冬,梅花开得都特别鲜艳,就算是大雪覆盖,也掩不住那一抹颜色,所以才格外喜欢而已。”叶心柔不知道方笑语究竟在她脸上做些什么,所谓让她变的美丽这样的承诺,能否完成其实她并不抱太大的期待。只是心里总是有一些不甘心,哪怕只是再微弱的希望,她也想试试看而已。 她与方笑语这种天生丽质的人不一样,或许一出生就拥有美貌的人不能理解她们这种人对于美丽的渴望,可她因为这平庸的长相,从小到大都被自卑给束缚着。道理她都懂,也知道这是天生的,无法改变,可她就是想变的美丽,这样的愿望却是如此奢侈。 方笑语认真的描着,时不时的退后一步看上一看,直到把叶心柔的心勾的忐忑不安,这才放下手中的笔,说了一句:“好了。”然后将叶心柔的强行转到梳妆台面前,镜子中美丽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却不是惊喜,是惊吓。 叶心柔真的是被吓到了。虽说一直在做着会失败的心理准备,告诉自己不要抱有太多的期待,但是却没想到方笑语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吓。 “这是……我吗……”叶心柔不可置信的看着镜子中一双眼睁的大大一脸不可思议的美丽女子,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女子与她自己联系起来。 完全不像! 她自己长成什么样子再也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了。因为那种平庸,她甚至讨厌照镜子。每一次看着镜子里那张与美丽完全沾不上边的脸,她都觉得心里堵得慌,甚至都想抓破那张丑陋的脸。 别人骂她丑八怪她会伤心会难过,可是却也不算什么,可最可怕的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丑八怪,还有比这个更加让人心痛的事情吗? 叶心柔摸着头上那朵娇嫩欲滴的梅花,淡淡的粉色,用金粉银粉点缀,却有一种美的惊艳的感觉。 那里本是一块伤疤。被二公主欺负磕到了假山上留下的一道不可愈合的伤疤。 她本就长得不好看,可受伤之后,额头上那块浅浅的伤疤却是在她心上又一次狠狠的划了一刀,这也是她憎恨二公主的原因。 而二公主叶芙蓉和二皇子叶书成皆是周贵妃所生,所以恨屋及乌,她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了叶书成的对立面。再加之叶西辞的关系,她卖起叶书成来真是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可是那道曾经让她几乎都不敢出门见人的伤疤,在方笑语的手中几笔就变成了一朵艳丽的梅花,配合着这自然而然的妆容,竟是给人一种出尘绝艳之感。叶心柔突然觉得自己要爱上镜子里的这个美人了,而这个人竟然会是自己。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如何?可还满意?”方笑语笑的自信。 她一直认为没有丑女人,只有不会化妆的女人。化妆术的神奇是她无论经历多少世都不得不感慨的强大魔法。就算是眼睛再小,通过化妆也可以变成闪闪亮的大眼睛,就算皮肤再暗,也可以通过化妆来进行弥补。 从前那些网络女神,那些艳光四射的明星,看起来优雅、美丽,可真卸了妆,又有几个人的长相真能经得起推敲的?而那些长相普通甚至可以被称为丑的人,落在一个技术好的化妆师手中,几个钟头后个个都是大美女。 叶心柔虽然长得不太好看,却不至于丑。只是竖在一堆美人之中有些平凡的太过不起眼而已。只要好好打扮一番,跟这个世界里只会浓妆艳抹画的就跟鬼似的化妆技术相比,做个后天美人完全没有压力。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化妆品有限,除了一些常用的胭脂水粉之外也没有什么能利用的,她也只能勉强做到这种程度而已。如果将她从前的化妆包一起带来的话,她绝对会让这个世界的女人见识到化妆的神奇。 “这真的是我吗?你不是在骗我?”叶心柔激动的有些磕磕巴巴,看向方笑语的目光中简直冒着崇拜的小星星。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人啊?竟然能让她几乎变了一个样子。她敢保证,就算是再熟悉她的人站在她面前,定然也要看上许久才能认出她来,且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自己亲眼所见,不比我说千句万句来的真实?”方笑语能理解叶心柔的心情,她当初第一次化妆的时候也是这副见了鬼的表情,对于化妆师的技术的崇拜简直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叶心柔手捧着小镜左看右看,简直要将她自己看出一朵花来,那眼里充满了迷恋,看的方笑语都打了个冷颤,生怕这孩子要是自恋的爱上她自己可怎么办? 自己爱自己,这才是自恋的最高境界啊。 “方笑语,要不你嫁给西辞哥哥算了!”叶心柔依旧拿着镜子照来照去,可是却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劳动完后正要喝口茶歇一歇的方笑语险些没噎死自己。 “啥?”方笑语目瞪口呆,完全不理解这熊孩子究竟是个什么逻辑。 乱点鸳鸯谱? 她不过是给她化了个妆,而且初步估计画的还不错,不用这么报复她吧?她跟叶西辞统共才见了一面,嫁个毛线啊! 方笑语送给了叶心柔一个巨大的白眼,可叶心柔似乎觉得这提议十分可行,于是不依不饶的抓住了方笑语的胳膊,颇为“语重心长”的说:“西辞哥哥人很好的,相貌俊美,才华出众,武功高强,又深得父皇喜爱,重要的是,他如今一连一个通房丫环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小妾姨娘了,想必凭你的本事,也没有哪个女人能骑在你的头顶上作威作福,你与西辞哥哥双剑合璧,正可谓是金玉良缘。” ------------------------------- 修改完毕。已经替换上正常章节了。 感谢【姑蘇三聖】【横断江山】的平安符~ 第五十二章 拉郎配 方笑语有种想一巴掌将叶心柔拍回皇宫的冲动。 双剑合璧?双贱合璧还差不多吧! 呸呸呸!怎么能说自己贱! 她当然知道叶西辞连个通房都没有,那是因为外界传他克妻啊! 虽说她知道这传言定然是安王爷和那个李侧妃搞的鬼,可毕竟外人不知道,谁敢将好好的女儿嫁出去送死? 而李素青既然想在名声上败坏叶西辞,自然也就不会给她送什么通房,要是通房活的好好的,不就是在告诉外界,这个克妻的传言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来陷害叶西辞这个安王世子的? 而陷害安王世子,谁的嫌疑最大? 不知道内情的是绝对不会怀疑到安王叶世林头上的。毕竟是亲爹,虎毒还不食子呢,总不至于就这么见不得自己儿子好。那么,安王侧妃李素青就成了主要怀疑对象。 谁让安王宠她宠上了天呢?谁让她有儿子呢?谁让他的儿子明明享受着嫡子般的宠爱却偏偏是个庶子呢? 人言可畏啊。就算事情与她无关,只要有人这么想,对她来说就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何况她李素青就真的不心虚? “休要再胡言乱语!”方笑语可没因为对方是公主就对她客气了。 俗话说,有求于人就得先学会怎么装孙子。见到了成果,此刻的叶心柔就是最好的写照,为了能继续美丽下去,她是绝对不会和方笑语撕破脸的,至少在她自己掌握了这门神奇的化妆技术之前不会。 “谁胡言乱语了!我是认真的!西辞哥哥有什么不好?哪一点不合你心意?你要是嫁给了西辞哥哥,你们两个就能一起对付二哥了。以后咱们要是成了一家人,我就可以天天去安王府找你玩了了。”叶心柔毫不遮掩的说出了她极力想撮合叶西辞和方笑语的原因。 “最后那个才是你的目的吧?”方笑语很不客气的送了叶心柔一个白眼,这家伙明显就是想让她成为她的御用化妆师,否则就美一天有什么意思?总不能回去后再也不洗脸就这么挂着这个妆容一辈子吧? “嘿嘿,都一样的。”叶心柔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子,这是她的习惯。 “你还是为你自己的姻缘大事操心去吧。我累了,该回了。”方笑语可不打算再接话,再说下去,指不定这家伙会再说出些什么馊主意。 “喂!我还可以去将军府找你吗?”叶心柔最关心的事莫过于此,她一定要将这神奇的能变美丽的手艺学到手! “随你。”方笑语摇头笑了笑,最后嘱咐道:“记得,密切注意着松鹤楼的动向,小心些别被你二哥给发现了。” 说完,方笑语推开房门离开,还不忘顺手关了门。 叶心柔看着方笑语离去的背影,眼睛眯了眯,自言自语道:“松鹤楼是二哥真正收集情报之地,却偏偏推了个迎客楼到世人面前,还故意引导着将迎客楼的幕后之人的帽子往太子哥哥的头上扣。二哥究竟有何目的?何必将事情做得如此麻烦?最重要的是,如此秘密的事,这方笑语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就算是我也不知道松鹤楼的真正背景,方笑语是有多大的本事竟能先我一步发现此中玄机?” 叶心柔想不通。在将军府里安插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从前的方笑语真的就像是个活死人,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除了吃饭睡觉去茅厕,大概真的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动容了。那她的绝世武功从哪儿学的?又是怎么查探到了丞相的布局?还有这些耐人寻味的情报又是从何处而来? “这个人太过危险也太过神秘,最好不要与之为敌。至今我都不知她的底牌几何,看来,真得劝着西辞哥哥将这个方笑语拿下。这样的人,还是成为自己人最为稳妥,就算是要西辞哥哥牺牲色相用上一次美男计也在所不惜。” 叶心柔已经沉浸在初次做媒婆的新奇刺激之中不可自拔。完全不管叶西辞和方笑语是如何想的,她自己就脑补着将这拉郎配的工作愉快的决定下来了。 心里存了撮合叶西辞和方笑语的想法后,叶心柔竟然觉得轻松了不少,她转过身对着梳妆台上那一面镜子,一脸咸鱼翻身一样的傻笑根本就停不下来。 叶心柔想着这张完全大变样的脸究竟要谁先一睹为快最为震撼,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回宫,先让西辞哥哥受受惊吓也好。 如果她回去的及时,西辞哥哥应该会被父皇留在宫中用膳,想必无论是西辞哥哥还是父皇看到了她如今的模样都会惊讶万分吧? 何况,她知道,西辞哥哥定然有很多事想要问她。比如方笑语的事,比如闹市惊马的事,比如她为何会出现在宫外的事…… 这些事都是不需要瞒着西辞哥哥的,确切些说,要跟二哥和丞相过不去,西辞哥哥还有太子哥哥都是不能缺少的助力。 她不知道方笑语跟二哥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谁让二哥是周贵妃的儿子呢?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与羞辱,她会慢慢的讨回这笔帐!叶心柔推开房门探了探头,仿佛这扇门是洪水猛兽似的。她心里有些忐忑。 她自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算作是美丽了,当然她还没有自大到觉得她美的倾国倾城。 她深知她现在的这张脸是拜方笑语神奇的装扮所赐,不是天生的,不是天然的,甚至于许多女子就算素颜朝天也比她美的多。她不是要争天下第一美人,她只是需要别人不要将她当做一个丑陋的怪物来看待。所以她会在乎他人的眼光,所以即将要走出这间房门去面对那些认识和不认识她的人,她很紧张,手心里都沁了汗。 深吸了口气,叶心柔最终迈出了这一步。在店家见鬼一样的表情中,叶心柔心花怒放。 走在大街上,她成功的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倒不是长相和妆容的问题,反倒是她额头上画着的那朵梅花,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世界在方笑语看来几乎是刚起步,其他不必说,就是前几世那烂大街的花钿她活了十四年就从没见到过,自然会让人觉得新鲜。 叶心柔自己都不知道,她这出去走上一圈竟然会带起一次潮流,待到她意识到的时候,脑筋灵活的她立刻就想到了如何利用这些去赚钱,倒是给了方笑语一条不错的财路。 方笑语自己懒得干,但是别人干了给她分银子,她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哪个傻子会嫌钱多? 所以说,小孩子总是特别容易喜欢一个人或厌恶一个人。总之,通过方笑语一个简单精致的的妆容,使得这位七公主殿下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方笑语在叶心柔心中的好感止不住的蹭蹭往上冒,这就更加坚定了她要拉郎配的决心。 第五十三章 不过是孩子间的玩闹 方笑语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前几日一直要应付叶心柔这位七公主殿下的“拜访”,方笑语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对于美丽的渴望与执着,叶心柔平凡了那么多年,一朝尝到被人注目的滋味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反倒是苦了她这个“御用化妆师”。 听说那一日回宫后,叶心柔着实是风光了一把,凡见到她的人就没有不为之惊奇的。于是许多人都在打听她变美丽的秘诀,还偏偏这叶心柔玩命的吊她们胃口,死活就是不说,所以方笑语现在还能舒服的睡个囫囵觉。 今日叶心柔有事不会来将军府打扰她,所以她也难得的无需早起,可以睡个自然饱。不过长时间的作息习惯已经让她养成了一定的时间概念,即便晚起一会儿也不至于日上三竿,只是人懒懒的不想动弹,所以就穿了一件里衣倚在床上看书,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小姐,书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将军午时会来嫣然居与小姐少爷一起用饭。”解语拿着件新作的衣裳进了屋道。 “知道了,去告诉皓之一声,叫他午时来嫣然居,今儿个有他最爱吃的鱼。对了,顺带将这衣裳给他送过去。”方笑语用眼神瞥了瞥解语手中的衣裳。这是给方皓之特意定制的练功服。 “是,奴婢这就去。小姐,可用叫春红进来先帮小姐梳洗打扮?”解语笑着应下,随即又问道。 如今这嫣然居只有她一个一等丫鬟。原本跟着小姐的贴身丫鬟全都被发卖了出去。也难怪小姐狠下心来,只是这府里实在是有太多夫人的眼线,不得不防。 “不必,你早去早回,回来再帮我拾掇也不迟。”方笑语低着头摆摆手,目光并未离开眼前的书页。 解语笑着退下了,方笑语揉了揉眼,又继续投入到了书中的世界。 如今的书本还没有那么些丰富多彩的内容,最有趣的也无非是一些游记,记录的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趣事。 前世方笑语虽然在这个世界里活了二十几载,可终究没怎么真的去见识一下世面,一开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嫁给叶书成就更是腻在了二皇子府,连京城都未走出去过,更不要提这大千世界的其他大小国家。方笑语之所以要看这些游记,无非也就是想长长见识罢了。也顺便打发下无聊的时间。 许是见她今日终于得了清闲,所以总有人想要找些鸡毛蒜皮的事来恶心恶心她,正当她还在为书中一则小见闻发笑时,解语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连门都未敲,大喘道:“小姐,不好了,少爷与周少爷打起来了。” 方笑语皱眉。 以皓之的性格,是难能与人打起来的。这也与之前自己那个缺心眼的老爹的放养有着很大的关系。 母亲死得早,父亲又冷言相向,虽说有自己这么个嫡亲的姐姐,但说实在的,之前她的表现恐怕还不如方剑璋这个不管不问的爹。一再的被欺压之下,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保命,站起来抗争这样的事似乎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 他唯一做过的一次抗争大概就是找她这个姐姐求救,只不过还被她华丽丽的无视了。 虽说最近无论是方剑璋也好,方皓之也好,或是她自己也好,都在寻求着改变,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不是那么一时半会儿就真的能改得过来的。 从前面对周子风的时候,能躲则躲,躲不了也大不了被欺负一下,将军府的堂堂嫡少爷竟然被一个外人欺负的大气也不敢喘,想起来又何其的心酸。 但是,听到方皓之与周子风打起来这个消息之后,方笑语却觉得十分开心。无论他们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又是谁对谁错,皓之敢于反抗周子风,这就是一个十分值得欣慰的事情。 将军府是属于方家的,没理由让一个姓周的骑在姓方的头上拉屎拉尿耀武扬威。作为镇远将军府唯一的少爷,至少该有他自己的威风和不容人侵犯的尊严。 “可知他们为何动手?”方笑语放下书,抬眼问道。 “不知。奴婢见少爷和周少爷扭打在一起,满身都是泥,你一拳我一脚的,便让人先拉开他们,这才回来告知小姐。”解语心里其实有点数。因为少爷和周子风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那周子风嘴里依旧不干不净的骂着小姐是小贱人。只是这话她不好说,所以还不如让小姐自己去问清楚的好。 “此事可去通知了将军?”方笑语站起来,穿好了衣裳,头发也只是稍稍扎起,便朝着方皓之的院子走去。 “不曾。”解语紧跟在后头回答。 “此事不过是孩子间的玩闹,不必去劳烦爹爹。”方笑语面无表情吩咐道。 “是。”解语低头应是。 刚到了秋忆阁,就见到两个包子似的小人互相厮打着在地上打滚,周围站了一群的奴才丫鬟,偏愣是没有一人能将这二人分开。 “都给我住手!”方笑语面上没有表情,众人也丝毫看不出她此刻是喜是怒。只是最近这段时日,大小姐的威严早已深入人心,此刻见方笑语到了,所有人都心有戚戚,生怕被责罚了去。 要知道,大小姐自上次昏迷之后醒来可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不仅人变得刚硬霸道,一个不如意直接就武力解决。偏偏大小姐承了将军的血脉,武功高的吓人,之前周少爷被大小姐一脚踢的吐血,好吃好喝的将养了好些日子这才有了些起色。今日周少爷非要出去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秋忆阁前,碰见了少爷,几句话之间二人就火气十足,最后干脆演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听到方笑语的话,方皓之下意识的就停了手边的动作,可是周子风却完全视方笑语于无物,哪怕方皓之已经停了手,他却依旧不依不饶。 方皓之大意之下被抓了脸,好好的脸蛋被周子风抓出了一条红痕,破坏了方皓之那一脸的美感。 见方皓之受伤,方笑语的怒火蹭的就冒出来了,几步上前,来到依旧压着方皓之不放的周子风面前毫不犹豫的又是一脚,愣生生将周子风给踢到了一旁光秃秃的花杆从中,压坏了好多花枝。本来伤痛就未愈的周子风被方笑语又这么一踢,就更是伤上加伤。 -------------------------- 我回来啦~ 感谢【唐深深】【黎家大少爷】【午夜牧羊女】【岁月海萌】【昆仑苍生】的平安符~ 第五十四章 那是不饿 方笑语哪管周子风死活,只是扶起方皓之,又命丫鬟去拿祛瘀的膏药给方皓之小心的抹上,这才板着脸道:“为何动手?” 方皓之见方笑语冷着脸,以为姐姐生气了,于是可怜兮兮的说:“他骂皓之是小畜生,还骂姐姐是小贱人。” “哦?”方笑语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周子风仿佛感觉到一股子杀气在他身上窜来窜去。他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身的伤是从何而来,此刻竟也不敢说话了。 “做的不错。下次再有人嘴巴不干不净,就干脆拿针缝了,叫他再也开不了口就是了。”方笑语的话给了方皓之很大的鼓励。他挑衅似的朝周子风瞪了一眼,满脸的冷笑。而周子风却趴在地上,觉得五脏六腑就跟拧巴了似的疼。 “送周少爷回去,今日之事不过是孩子间的打闹,无伤大雅,去给周少爷叫了大夫,好好在院子里养伤,不要随意乱走动,免得加重伤势。”方笑语的一句话就为今日之事给定了性。周子风这一脚算是白挨了。 周子风很快就被下人架走,如今将军府里大小姐当家,周子风这种外来少爷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有了正牌少爷在,一个商人生的野种又怎么配在将军府里充主人?没见那丞相府小姐出身的夫人现如今还被罚在院子里闭门思过呢吗? “姐姐生皓之的气了吗?”方皓之知道在方笑语面前卖萌撒娇是最好的过关方法,虽然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可是他却很害怕方笑语会生他的气。对他来说,方笑语这个姐姐才是他在将军府里最大的依靠,也是最亲的亲人。 “没有。你做的很好。凡事不能只靠忍让,忍让只会让敌人更加的得寸进尺。但是,凡事同样也不能只凭一腔热血,你得清楚你打不打的过他,会不会伤着自己,也不能让自己有丝毫的松懈。”见方皓之那一脸的委屈样,方笑语哪还生的起气来?何况她本来也就没有生气。 对于她来说,周子风这样的人无论被揍成什么德性都无所谓,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家人,还三番五次的出主意祸害他们,若不是要先稳住梅素惜,她都想找机会将这个年纪轻轻就满脑子狠毒心思的混账东西给做了。 就在刚刚,周子风那一脸的怨毒之色丝毫不做掩饰。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给他机会,周子风丝毫不会有任何悔改,定然会再置皓之于死地。 只要皓之出了事,他就算不是方府的嫡出少爷,因为梅素惜正室夫人的关系,也很有可能会过继给自家老爹,到时候,将军府岂不是就在梅素惜的掌握之中了? 呵,这算盘倒是打得很好,只是,方剑璋还是原来那个盲目报恩的方剑璋吗? 也未必吧。 方笑语冷笑。 有她在,丞相就死了那条想要掌控将军府的心吧! “嗯,皓之记住了。”方皓之乖巧的点头。反正无论姐姐说什么,只要点头就对了。 “好了,爹爹今日要来与咱们一块用饭,瞧你这一身的泥,就跟泥猴子似的,还不快进去收拾一番,随我去嫣然居,今日厨房里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方笑语拍拍方皓之身上的泥土,一脸的宠溺。她突然发现有个人让她去疼爱的感觉似乎挺不错。 “真的?爹爹要来?”方皓之对于父爱的渴望异常的强烈,前几年被不闻不问的日子似乎成了他的一个噩梦,所以如今方剑璋的疼爱他格外的珍惜。 方笑语就在外头等着,方皓之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扯着方笑语的小手两人一起回了嫣然居。 在嫣然居玩了不过半个时辰,方剑璋便到了。方笑语立刻吩咐人下去摆饭,一桌子菜有鱼有肉荤腥搭配着,气氛也异常的温馨。 “今日早朝后丞相叫住为父,问起一件事。”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在将军府向来是被鄙弃的。一顿饭若是吃的全是沉默,那连饭都会觉得不香。 方笑语喜欢这种边吃着饭边聊着家常的感觉,这才有家的味道。 “可是梅春水遭袭之事?”方笑语笑着问道。 方剑璋点头,道:“丞相向为父道谢,说是多亏了咱们将军府的侍卫,他那孙女才免去一灾,还要为父不要怨怪你与那梅春水的冲突,指这不过是孩子间的玩笑罢了。” 方笑语顿时黑线,这现世报来的果真是快,前头她刚说方皓之和周子风的矛盾是是孩子间的玩笑,如今就轮到自己了。 不过这丞相大人倒也真是小心眼,这么说不就是想要自家老爹回来好好教训自己一顿吗?也不知道这是梅苍云的主意还是梅春水的主意。 幼稚! 方笑语在心里暗搓搓的骂了一句。 “我就说那日救了梅春水的侍卫就是萧索,你也别漏了口风。”方剑璋跟方笑语通了口供。 “女儿明白。那梅春水既没有拆穿我,定然是有所图,咱们只管见招拆招即是。”虽然还想不明白梅春水隐瞒了她的存在是图个什么,但她相信,早晚有一日那梅春水的狐狸尾巴自会露出来,她倒是没必要太过纠结。 提起丞相,方剑璋情绪有些低落。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就听门外有下人求见,说是松竹院里那位嫌饭菜不够可口,吵着闹着要吃香酥鸭。 方剑璋有些烦躁,方笑语却觉得那位大抵是知道了周子风又被踢了一脚的消息,故而专门给自己添不自在呢。毕竟现如今后院里的事儿是她在管着,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又是谁想要个吃喝的全都得落在自己身上,她这么一闹不是闹给自家老爹看的,那是给自己闹不自在呢。 “爹爹先吃着,我去看看。”方笑语说着就要起身。 “不必管她,既然嫌饭菜不合胃口,那是不饿,全撤了就是。”方剑璋对于梅素惜的那点感情几乎已经被耗光了。本来虽说结合是因为报恩,但毕竟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若是梅素惜肯好好过日子,又怎会一点感情也不剩下?只可惜,梅素惜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的一双儿女下手,这已经让他对于她的忍耐到了极限。 方笑语愣了一愣,有些意外自家老爹能说出这样的话,倒也顺势就坐下了,不再坚持。 只是,最近丞相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看似合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却又各自心怀鬼胎,为了这时候不惹丞相怀疑,对待梅素惜也要稍微适可而止。 “许是女儿服侍的有些不周,让夫人不满意了。”方笑语一脸的委屈,倒是让方剑璋哭笑不得。 他这个女儿会委屈?真当他是傻子呢!谁要敢让她委屈,绝对一巴掌就抡上去了,也就是骗骗二傻子呢吧。 不过,女儿肯跟她撒娇他却是很吃这一套。于是想了想,又道:“她既想吃,便做给她吃。去吩咐厨房宰十只鸭子,全做了给她送去,告诉她,若是吃不完,她一生都不用再出院子了!” “咳咳咳!”方剑璋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被呛着了,仔细一看,方皓之捂着胸口使劲的拍打,小脸憋得通红。 “你慢些吃。”方笑语给方皓之顺着后背。 方皓之心说我也不想呛着,可谁让爹爹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竟是要狠下心来撑死梅素惜。 第五十五章 萧索是否值得信任? 方剑璋的反应绝对是在方笑语意料之中的,只要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以方剑璋这些年在军中养出来的脾气,他能待见梅素惜就奇了。可是这样的反应却绝对的出乎方皓之的意料之外。 在年幼的方皓之心中,爹爹是很喜欢那个女人的。虽然总听说让那个女人进门是因为爹爹要对丞相报恩,可是报丞相的恩情需要对自己的亲生子女不闻不问甚至冷脸相向吗? 方皓之一直觉得爹爹对待他的态度是因为那个女人。因为那个女人有儿子,他挡了那个女人和她儿子的路,所以才会有他一次次置身险境的事情发生。而他不相信,将军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爹爹会不知道他和姐姐还有慕仪妹妹都过的是些什么惨不忍睹的日子。然而他不管不问甚至放任的态度,一定是因为他被那个女人迷住了,不想要他们了。 六岁的孩子思想还单纯的很,喜欢与厌恶都*裸的写在脸上。他自觉他认为的那些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在怨恨爹爹不理他的同时也深深地厌恶着他自己。 所以他向姐姐求救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到了最脆弱的边缘,而方笑语的不管不顾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前世,他死的时候是带着深深的怨气的。 然而这一世悄然的改变着。方皓之同样在六岁的年纪里承受了许多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孩子所没有承受过的苦难与危险,但与前世不同的是,她等来了姐姐前来相救,等来了爹爹的自责愧疚。从他被救上来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待他好的不像话,他这才体会到了一个少爷应该得到的一切。 但是,同时他又是不自信的。 爹爹的疼爱还能持续多久呢?梅素惜现在是在闭门思过,爹爹也是气还没有消,可生气能生一辈子吗?梅素惜毕竟已经是这将军府里名副其实的女主人了,爹爹不可能让她被关上一辈子,她早晚都有再出来的一天,到时候她说说软话,不温不火的道个歉,爹爹气消了,自己是不是还会回到从前最最苦难的那一段日子里去? 方皓之确实是意识到了姐姐的改变,但他依旧觉得这将军府里爹爹才是天。对于爹爹的态度才能决定他的苦难与幸福,所以他一直都在担忧,担忧这种美好的日子会成为镜花水月。 就在方才,管事来禀报梅素惜耍脾气的事的时候他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他以为爹爹或许会顺理成章的将这件事揭过,或许他最害怕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了。可是却不想爹爹竟然会是这副态度,这让他惊喜的同时也深深的疑惑。 喜欢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前一刻还恨不得黏在一起,后一刻却不得不互相伤害? 方皓之始终以为爹爹是喜欢梅素惜的,他根本就不理解方剑璋从一开始所做的决定其实都是为了保护他们,只是用错了方法,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而已。 不过,这对方皓之来说总是好事,所以吃着的饭菜就觉着格外的香。 想一想吧,十只鸭子是什么概念? 一个女子平日里连一只鸭子都吃不完,突然给她送去十只,还放言吃不完不让再出院门,那梅素惜如何能甘心?恐怕除了无休止的吵闹、砸盘子摔碗之外,她再是不愿意,就算是撑死,也要将这十只鸭子给吃完的。 一想起他最讨厌的这个女人的这副狼狈相,方皓之打心底里觉得愉悦。 而事实也确实如方皓之所料,待管事将方剑璋的话回报给梅素惜的时候,本来就已经剩下不多的碗碟瓷器又一次被砸了个稀巴烂,随后随着鸭子一只只的送到,梅素惜觉得她这一生或许都不想再看到鸭子这种东西了。 她一个人是铁定吃不完的,所以院子里的丫鬟下人们以为会有口福了。梅素惜也确实是想用这样取巧的方式来消灭这十只虽可口却看着讨厌的香酥鸭。而事实上方剑璋也确实没说过不能让下人代劳,可方笑语却记着呢。难得能有这样让梅素惜不痛快的事,她又怎么可能就真的无动于衷? 于是,方笑语很“尽心尽责”的吩咐下去,定是要看着梅素惜亲自将这十只鸭子吃下肚才算数的,限时一日。只要梅素惜能在一日之内将这十只鸭子吃下去,她就可以不必再闭门思过,重新回到内宅过她将军府夫人该有的生活。 梅素惜虽然恨的牙痒痒,但是却不得不照做。她不知道方剑璋会气她多久,难道就让她一直待在松竹院里老死一生吗? 尽管不愿意让方笑语得意,但是为了能出去,她却决定要拼上一回。 不就是十只鸭子吗?吃给你看就是了! 于是,松竹院出现了十分有趣的一幕。堂堂镇远将军府的正牌夫人,抱着十只香酥可口的鸭子吃的十分没有形象。 这已经不是形不形象的问题了。这是尊严的问题。所以梅素惜拼了。 方笑语得到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笑,她料到了梅素惜就算再不愿意也一定会吃,于是说道:“去叫了大夫等着,夫人会用的到的。” 十只鸭子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吃完的。她自己就算是胃口比较大的,但就这么大的鸭子顶多两只也会觉得撑,何况梅素惜这种自小吃的就不多人,给她一日之期这都是为了怕她直接撑死过去。 镇远将军府的夫人被鸭子给撑死了……说出去似乎不太好听? 方剑璋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还有如此恶趣味,不过为了能尽快修复与女儿之间的距离,他也就由着她胡来了。梅素惜这个女人,他是一点好感也欠奉,只要看着不出事,就随他去吧。他相信自己的女儿知道分寸知道如何顾全大局。 用完了饭,方笑语将方皓之打发去玩了,而她自己则跟着方剑璋去了书房。 “你说你有事要跟为父说,这里安全,到底是何事?”方剑璋有些好奇。来的时候,她这个女儿鬼鬼祟祟的回了趟闺房,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而且神神秘秘的,这让他的好奇心越发的旺盛。 “爹爹,我有些东西要送您。”方笑语也不明说,眼看着自家老爹那期待的小眼神却偏要好好的吊一吊他的胃口。 “有东西要送我?”方剑璋听了瞬间有些惊喜。女儿要送他东西?是什么呢?又为什么要送他东西? 方剑璋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想自己是不是生辰要到了?然后发现还早着呢。又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女儿开心了?但是究竟什么事能打动女儿的心呢?难道是刚刚给梅素惜送了十只鸭子的事?可想起来又觉得不对。这事儿就发生在方才,可女儿要送他东西的话必是事先准备了的。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只好瞪着求知的大眼睛闪亮闪亮的看着方笑语。 总归女儿会送他东西,这是两人拉近距离的好兆头吧? 方笑语觉得自家老爹这表情实在是有趣极了。若是被他军中的兄弟们见到必是一番嘲笑。 不过这吊胃口的事适可而止也就罢了,于是方笑语突然严肃了脸道:“在此之前,我想问问,爹爹,萧索是否值得您信任?” -------------------------- 正常章节已经修改完毕,小伙伴们可以正常阅读了。 感谢【岁月海萌】【昆仑苍生】【yunluo】【子中郎】的平安符~ 第五十六章 锁魂经 “萧索?”方剑璋一惊,还以为方笑语又掌握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现在对这个女儿真是又爱又怕。女儿能撑起场面自然是好事,无论是对于将军府也好,亦或是将来出嫁,都不容易被人给欺负了去。做父母的不都是盼着自己儿女能有个好结果吗? 可同时他又有些怕。不是怕方笑语本身这个人,而是他这个女儿总是能完美的刷新他心理能承受的底线。 比如一直以来认为的救命恩人就是个笑话之类的,若非是有着强大的心脏,恐怕就要崩溃了。 莫不是此次她又找到了萧索背叛他的证据? 方剑璋有些苦恼。萧索是他去了北燕后不久就救下的,跟了他许多年,可以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也对他信任无比。如果连萧索都是敌人派来的眼线,那他真的觉得人生真是灰暗的没有半点的光明了。 “萧索本是北燕萧家的嫡子,家族虽不算显赫,但在北燕也算是有几分名声的。萧家家主原也是个有理想抱负的人,无奈几次科考都名落孙山,渐渐便自甘堕落了。后来北燕来了个卖艺不卖身的名妓,他一眼便看上了,几次三番追求,这才为那名妓赎了身抱得了美人归,自此后便是无时无刻捧在心尖上疼,宠妾灭妻之名响彻北燕。而萧索身为萧家嫡子,因为那名妓深得萧家主宠爱,又怀了身孕,竟是三番四次遇险,还被人追杀落下悬崖。也是那时候我恰巧路过,救了他一命,自此后他便跟着我从军,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只是他感念我救命之恩,只愿留在我身边做个侍卫,这些年来忠心耿耿替我办事,我是信的过他的。”虽然心里担惊受怕的,但是方剑璋确实是信任萧索的,就算此次回京发现他的暗卫里有许多都背叛了他甚至有可能一开始他们就是丞相派去监视他的,但他依旧没有怀疑过萧索。可以说,他之所以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飞速的爬上将军之位,其中也有萧索不小的功劳。 “信得过最好。”方笑语点了点头,她也暗中去查过,没有查出什么不对的地方。而且,萧索的经历骗不了人,爹爹又帮他报了仇,忠心耿耿也无可厚非。 “你问这个做什么?”方剑璋见方笑语的语气与表情似乎并非是在怀疑萧索的来历,反倒是有些好奇了。 方笑语犹豫了一会儿,便从宽大的衣袖之中拿出两本手写的书册放在书桌上,推向方剑璋的面前道:“萧索的武功虽已是不错,但要保护爹爹却有些不够。丞相是老狐狸,手下养了多少能人异士尚不可知,便是我上次巧遇安王世子也足以知晓,那江湖中的亡命之徒行事胆大妄为,只要付银子,什么人都敢打杀。那些刀口上舔血之人可不会因为爹爹是将军就缩手缩脚,要将一切危险意外扼杀在摇篮,首先爹爹的护卫必要强大起来。” 方剑璋拿起最上头的书册看了一眼,封页上《锁魂经》三个大字似乎散发着无穷的杀意。 “这是……武功秘籍……?”方剑璋瞪大着眼睛看着方笑语,似乎想从方笑语的脸上看出什么。 “爹爹的暗卫之中混入了不少丞相的人,而因为爹爹报恩心切,以往也从未对丞相有所防备。如今暗卫暂不可用,若是萧索值得爹爹信任,爹爹便将这《锁魂经》交与他。虽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功秘籍,可比起他所学的野路子要强大不少。只有他变强了,爹爹的安全才更有保障,女儿也安心些。”方笑语笑着,说的轻巧。 方剑璋此刻心中复杂得很,一面对于方笑语这些高深的武功究竟出自何处有所疑惑,一面对于他这个女儿话语中含义感到心酸。可最重要的是,他有些想哭。 想他们习武之人,为了得到一本强大的武功秘籍可谓是争破了头。方才他随手翻看了一下这本秘籍,大气的字体全然不似女子所写,可他就是知道,这些字一笔一划皆是出自他对面的女子之手。 这孩子自小就与寻常千金小姐不同,不喜针织女红,偏爱舞刀弄枪。便是琴棋书画也是倾于大气。当初以为是因他将军的身份所累,让这孩子对习武有些偏爱,但从从前表现来看,便是习武也是三两下的三脚猫功夫,他也没怎么在意,谁知这些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孩子已经早已超越了他,这让他有些心酸。 而这秘籍之中的内容却着实令他大开眼界。与他以往所学相比要强大不少,就这样在笑语的眼中竟还不是什么厉害的功夫,还有比这更加打击人的事情吗? 他也看得出来,笑语这孩子的武功比起他手上这本《锁魂经》更加强大,毕竟是能三招败他的武功,这还是放了水的,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说《锁魂经》不够厉害,只能说天外有天,还有比这更加强大的武功而已。 方剑璋有些嫉妒,他都想将这秘籍据为己有了。他堂堂大承国的镇远将军,威震北燕,令邻国闻其名而丧胆的大承战神,所学所练的武功还比不上女儿送给侍卫的一本所谓‘不算厉害’的秘籍,这让人情何以堪。 “爹爹,你这一脸的嫉妒之色可需藏上一藏?”方笑语被方剑璋妒忌的神色逗乐了。 也是,这个世界的武功如此低等,像是锁魂经这种对她来说实在无用的鸡肋,在别人眼中或许就是绝世武功,也难怪方剑璋会是这副神情。 “萧索若是练了这《锁魂经》,武功怕要在为父之上了。”方剑璋叹气,比较值得欣慰的是萧索是他的侍卫。若是敌人得了此功,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方笑语嘴角勾起,笑说道:“侍卫终归是侍卫,即便武功高强是为了保护主子,也万没有越过主子头上去的道理。否则若是他心中有鬼,岂非置爹爹于险境之中?” 说着,方笑语指了指桌上的另一本书册道:“这本是给爹爹的。” 方剑璋这才想起还有另一册书,好奇的拿起,看着封页上霸气的“烈火炽阳功”五个大字,心中竟是止不住的兴奋。 第五十七章 是将军,也是人 烈火炽阳功,听这名字便知是刚硬的武功路子。 他一身所学便是刚硬的套路,是军中人经过几十年摸索才留下的精华,便是再换武功,也定然是要循着这刚硬的路子来找的。这烈火炽阳功听起来如此霸道,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 而事实上,这套武功虽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但确实是方笑语为了他而特地拓写下来的,与他自身的情况十分符合,便如那量身定做也没什么不同。 方剑璋对这本秘籍爱不释手。 “这两本秘籍都是注重内力的修炼,这也是大承目前最为稀缺的功法,爹爹切记不可随意外传,否则恐惹杀身之祸。爹爹也要嘱萧索,免得为他人所觊觎。”方笑语没办法说自己知道的这些武功都是出在哪里,毕竟轮回之说太过玄幻,她不敢保证说出来是否会吓到对方。就算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代表就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已经轮回了九十九世还存留前几世记忆这样玄幻的事实。他只希望方剑璋不要问,她就不必再想借口费心的解释。 方剑璋不是不想问,可是他怕过分的逼迫会使得刚刚缓和的父女关系再度紧张起来。总归女儿不会害他就是了。 方剑璋甚至自行脑补出了自家女儿偶遇世外高人,被高人告知骨骼清奇适于练武于是尽心传授什么的。 永远不要小看人类的想象力。就算对方什么也不说,他也可以自行想象他想要的结局。 就比如现在这位大承国赫赫有名的镇远大将军,此时已经沉浸在了烈火炽阳功的世界之中,完全忘记了这个功法来历的问题。 方笑语默默的退了出去,不去打扰方剑璋练功的兴致。 刚刚离开书房,方笑语便被告知梅素惜吃多了身体不适,大夫开了药方子,有几味药材需要去库房里领取。 方笑语倒没有在这种地方多加为难。说到底她不过是想恶心恶心梅素惜,却并不想在此时要了她的命,故而她早料到这十只鸭子下肚定然会让她不消化,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那梅素惜不过刚吃下去三只而已,就已经需要请大夫抓药了。 同意了药材的请求,方笑语闲来无事便去了秋忆阁教习方皓之练武。 方皓之深知要活得自在就不可能只靠着爹爹和姐姐的保护,没有人能贴身十二个时辰形影不离的看着他,而这深宅大院也好,外头的世界也罢,皆是残忍异常,没有功夫防身就没有自保之力,所以他学得格外认真。 梅素惜这一吃撑直接就病了几日,几日里,梅素惜总托人去书房希望方剑璋能去看看她,只可惜到最后方剑璋也没有任何回应,这也让梅素惜的心头更加的愤恨。 这一日,送走了叶心柔,方笑语好不容易能静下心来看会儿书,只是没过多久,便见解语手拿着一盘雪梅软饼进了屋,附在她耳边道:“小姐,刚接到消息,那梅素惜让身边的小丫头出了府,去了三十里街一家叫做揽月楼的酒楼,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方笑语抬头,眉眼间似笑非笑的看着解语,等待她说下去。 “是揽月楼的当家人。她们见了面之后便去了后头雅间,至于说了什么,因不敢离得太近所以不得而知,但那丫头鬼鬼祟祟的,必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解语已经为梅素惜的举动打上了不怀好意的标签,反正她是忠于大小姐的,那么与大小姐为敌的夫人无论做什么在她看来都是另有所图。 方笑语却笑笑,道:“揽月楼是丞相府的生意,她派人去揽月楼的目的想想便知,却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可是小姐,若是她将将军府中的遭遇传到了丞相耳中,丞相是否会对将军有所埋怨与怀疑?”解语有些担忧。 方笑语放下手中的书,捏了一块雪梅软糕尝了尝,甜而不腻,味道极好。 见解语一脸的忧虑,她却笑道:“你当真以为她在将军府的遭遇能瞒得住丞相?” “可是……”解语有些无话可说。夫人和小姐的冲突,整个将军府都有耳闻,谁能保证这些奴才丫鬟真能管得住自己的嘴?与其让丞相从他人处得知,还不如让夫人自己说出口吗? “爹爹是将军,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喜怒苦乐,纵然这个人再是恩义无双,可毕竟人心也是肉长的。当年爹爹因为报恩而纳了梅素惜为妾,母亲死后更是将她扶正,甚至帮着养着别人的儿子,作为报恩,爹爹做的已经足够地道。就算丞相对爹爹有活命指点之恩,也不代表为了报恩爹爹就可能会对梅素惜下手谋害他的亲生儿女一事毫无怨言。若是爹爹一副宁可牺牲儿女也要效忠丞相的嘴脸,反倒是惹人生疑,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丞相,你的女儿企图谋害我的儿女,我很生气,必是要加以惩罚的。但是,因为你的恩情,我不能做得太过,若是换了旁人,我早就杀了拖出去喂狗了,若非是看在恩情的份上,她也活不到今日。你看,为了报恩如此隐忍委曲求全的爹爹是不是比为了报恩可以放弃一切这种脸谱化的大将军要值得信任的多?”方笑语冷笑。 “似乎……有道理……?”解语觉得方笑语说的似乎有道理。如果连自己的儿女被三番四次的谋害也可以无动于衷,这样的人是不是也太假了?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如果她是丞相,也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吧? “梅苍云是只老狐狸。可以花几十年的时间去布一个未必能用得上的局,这样的人,他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就算是他自己的家人也可以利用,嫡亲的孙女也能当做弃子,又何况只是一个施舍了些许恩情的无关之人?无论爹爹做再多的事,再是忠心耿耿,他也不会全然相信爹爹,既是如此,又何苦巴巴的非去奢求他的廉价的信任?无非是看谁演的比较出色罢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所以还忍着、演着,可就算他知道了什么,怀疑了什么,大不了就是站在明面上敌对罢了。早晚的事,又有什么可担忧的?”方笑语想得开。 就在她一手设局诱导叶书成的人去杀梅春水,又亲自现身救下了梅春水嫁祸叶书成的时候,她就已经考虑到了要站到明面上与梅苍云和叶书成为敌的后果。 如果不是梅春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帮她隐瞒了消息,此刻的她早就已经出现在梅苍云和叶书成必要对付的名册之中了。 “是奴婢大惊小怪了。”解语见自家小姐不以为然的神态,不知为何,那担忧也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梅素惜想做什么,随它去。咱们且看着便是。”方笑语嘴角勾起。不是她看不起梅素惜,只是她对后院里宅斗那一套实在是熟得很,所以她也真的是对这些一生只知道为了些鸡毛蒜皮小事算计的女人们没什么期待。 第五十八章 十年灾难的开端 一大清早起身,便见天地间一片素白。 方笑语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笑着迎接了今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鹅毛大雪。 许多孩子在街道嬉闹,堆着雪人打着雪仗,欢声笑语仿佛是丰年的喜悦。可此时却无人知晓,这场大雪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可方笑语知道。 前世的这一年,是皇帝长达十几年的噩梦开端。这场噩梦起源于这场经久不停的大雪,而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月的大雪在大承也是百年罕见。 方笑语望着天地间飘飞的白色,眼中也挂上了几分忧色。 早在她重生回这一世之后,她就开始着手度过这一场百年难见的大雪的准备。因为这场雪会持续一个月零十三天,各地的百姓冻死的不在少数。 方笑语不是不想提醒皇帝,可是她没有能够提醒皇帝的立场。她固然是想要为了百姓们做些事,可却不会因为如此就伟大的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填进去。 这只是开始,是大承长达十年灾难的开端,也是她真正迈向女神棍之路的第一步。 这一步,她能够给百姓带来的很少,甚至无力阻止他们因为这场雪而将要迎来的死亡命运。可是她也告诉自己,只要她的女神棍计划实施顺利,在将来长达十年的灾难之中她可以挽救很多人的性命。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就算碍于‘轮回百世者,不为恶便成仙’的这句不明不白刻在自己脑中的话,她这九十九世所做的也不过是不主动为恶而已。 可是,她终究也不是个无心的石头,前世她虽然对一切不闻不问,可是每每听闻哪里的百姓糟了什么灾,心里也不见得就有多好受。 但前世不是今世,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什么灾难降临在大承这片土地,就算她心有挂记,也只能跟所有人一样,被动的等待着灾难的来临。 可是今生不同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世一世轮回的自己会莫名的重生在上一世的世界里,甚至于她曾想过,这样匪夷所思的安排是否真的是有一双大手,冥冥之中左右着一切。他或许需要自己做些什么,所以让她重新回到了这里,重新过上了属于方笑语的人生。而她思来想去,对于自己的重生能够做些什么,却只能想到这些突然从天而降的可怕灾难。 她救不了所有人,哪怕她知道许多灾难发生的时间与地点。但她可以给皇帝提个醒,让皇帝一开始就做好迎接灾难的准备,尽量减少百姓的伤亡,而她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些而已。 而为了能够成为有资格给皇帝提醒的人,她的女神棍计划就非要实施不可。 皇帝信佛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她可以利用这一点为自己创造一个超然的身份。 而她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超然的身份,否则单凭她空口白话的去跟皇帝说接下来的十年大承会灾难不断,接下来的十年陛下你会被搅得焦头烂额饱受质疑,别说是否会被当做疯子抓起来砍了,就是能不能顺利的见到皇帝都是未知之数。 而她如今有爹爹有弟弟有妹妹,整个方府这么多人,她既决定这一世要好好的活一次,就必然不能只顾着自己,这镇远将军府也有着她的一份责任。 方笑语叹了口气,有些事真要做起来才知道累,而什么都不管不顾或许才是最轻松的。可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许多事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方笑语吩咐解语为自己梳妆打扮,因为今日,她需要面对一个对于她的女神棍计划至关重要的人。 “小姐,奴婢觉得小姐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了。”解语疑惑的望着镜子里美艳动人的美人儿,但却奇怪的没有任何艳俗之感,反倒是让人觉得……庄严……? 解语敲了敲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就仿佛在面对一尊菩萨的感觉,竟然会让她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解语的装扮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除了一些细节被方笑语要求着做了些许的改动,真正让解语产生膜拜之意的是方笑语气质上的改变。 不同于前世的冰山面瘫,也不同于前些日子的锋芒毕露,此刻的方笑语目光锐利中却带着些许慈爱,面部十分柔和,似乎自带着耀人的光芒,就像……就像……嗯,那些庙里的大德高僧与神尼……不对,或许更像那庙里供奉的佛祖菩萨。 方笑语淡定的看着解语的反应,倒也不觉得有多奇妙。解语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她刻意引导所致。 某一世的她对演戏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于是她一点一滴的开始从基础学起,又走遍了许多地方观察人的一举一动,接触他们的生活与工作。她开始自己创作剧本,自己学习演戏,揣摩每一个微小的细节,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了几年的历练,终能够成为一个演员。 她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登上了国际影后的宝座,而她最为擅长的便是如何控制面部表情以及迅速的切换自身的气质。 这种才能与生俱来,那一世她睁开眼的那一刻似乎就感觉到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这不是超能力,不是任何违反理论的奇怪能力,就像是人们口中的天才,一开始就拥有着某一种让人嫉妒艳羡的天赋。而那一世她的天赋,就是演戏。 那一世她活到七十六岁,死后如常的轮回到下一世,然后就像是每一世存活得到的奖励一般,上一世的天赋或是学习的东西也被很好的继承到了下一世,所以此时此刻的方笑语其实是一个全能型人才,演戏的事自然也没有生疏。 刚刚她就在解语这里试了一试,效果意外的不错。她尽量让自己的气质变的脱俗,就如九天之上那高高在上的仙神一般。这并不难,至少这样的角色是她作为演员活跃在荧幕上时玩儿剩下的。骗骗这个没有任何丰富娱乐的世界里的人绰绰有余。 第五十九章 那就让他成为方家的死人! 此时方笑语看着镜子中的人,不得不感叹,这一世,父母给了她一身好皮囊。这张脸,虽不足以倾国倾城,但若是细加装扮,确实美的勾魂摄魄也不在话下。只可惜她不是那么柔弱的女子,否则若是她当真小鸟依人起来,恐怕也要勾走了不少公子哥儿的魂儿。 方笑语不是个多在乎美貌的人,对她来说,美貌其实是一种资本,但却不是人生的全部。她这九十九世,容貌各有美丑,有过美若天仙的时候,也有过脸上长着胎记,丑的被人嘲笑的经历。 当然,但凡是个正常的人,恐怕谁也不愿以丑陋示人,所以这一世有着一副好皮囊,方笑语还是打从心底里觉得开心的。 特意选了一支莲花的发簪,解语替方笑语插在了头上,一瞬间,整个人显得又多了几分禅性。 方笑语此时的着装与身上的饰物,其实都是前几日她特意找人定做的,就是为了今日所用。为了接待今日特殊的客人,方笑语可谓是煞费苦心。 刚刚梳妆完毕,就听方皓之皱巴着一张小脸来了嫣然居。 方笑语正疑惑着,却见方皓之突然就扑到她的怀里,哭的伤心欲绝的,这让方笑语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堂堂将军府的少爷,哭得如此小家子气,成何体统!”方笑语故意板起脸。她知道对付方皓之最好的方法。 果然,见到姐姐似乎生气了,方皓之抽吧着的声音顿时一停,整个人站在方笑语的面前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说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你,姐姐替你报仇去。”方笑语这才笑着摸了摸方皓之的头,脸上哪还看得到半分怒意。 方皓之委屈着小脸,蹭着方笑语的衣袖,愤愤不平道:“爹爹将那女人放了出来。” “皓之,那女人再如何说也是爹爹的正室夫人,总不能就这么关着她一辈子。你也该为爹爹考虑一番,不能耍小孩子脾气。”方笑语‘苦口婆心’的劝道,光听这大义的话又有几人能看得出来这世上最想梅素惜死的大概就是她了。 方皓之撅着嘴回道:“姐姐,皓之也不是不讲理之人。那女人若只是出了松竹院也没什么,只要她今后不再想方设法迫害,就全当她不存在便是。可是,可是爹爹他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要将那周子风过继到他的名下,择日就要开祠堂,将他正式写入方家族谱了!” 方笑语眼一眯,将那危险的寒芒尽数掩入眼底,不曾被人发现,而表露在外的,除了那一脸让人看不清喜怒的笑容,再无其他。 这也难怪方皓之反应会如此之大。 对于方皓之来说,梅素惜母子所带给他的除了伤害与恐惧之外,再无一丝一毫的美好回忆。在这个年幼的孩子心中,梅素惜和周子风这两个名字就仿如一场不易醒来的噩梦。 在这场噩梦之中,梅素惜取代了自己的母亲成了将军府的女主人,而周子风这个与父亲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却替代了他这个嫡少爷,得到了本该是他所拥有的一切。 他拼命地躲,拼命的逃,可是却总是逃不过这对母子设下的天罗地网。他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的遇险,每一次顺利地活下来都成了最为庆幸的事。 而这一切,最终却只换来梅素惜在松竹院里闭门思过,周子风受了点伤还要将军府里好吃好喝的养着。 但是他懂事,知道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至少暂时如此。即便他年幼,也知道自己的爹爹是个有恩必报的真丈夫,所以,为了爹爹能够报恩,他默认了这一切,不再提出任何的异议,可是让周子风过继给爹爹当儿子,名字被写入方家族谱这却是他不能容忍的。 从前周子风名不正言不顺的时候就能夺走他的一切,若是这周子风真的过继给了爹爹,成了方家名正言顺的少爷,那以后可还会有他的活路? 特别是他如此的讨厌梅素惜母子,却还不得不忍受他们总在他的面前晃悠,这样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姐姐,爹爹是不是又不要皓之了?皓之是不是又要过回从前担惊受怕的日子?那个女人是不是又要想方设法的要置皓之于死地?姐姐,皓之好怕。”方皓之身子抖动着,也不知是天冷了冻的还是因为此事怕的。方笑语想,一定是后者。 方笑语替方皓之将衣裳紧了紧,笑着说道:“皓之乖乖的回去,什么都不必多想,此事就交由姐姐来处理。皓之放心,姐姐不会让那周子风成为方家人,这将军府只需有一个少爷就够了,方家,只能是皓之的。” “可是,若是爹爹执意要过继周子风,姐姐公然反对是否会惹得爹爹不快?若爹爹铁了心的要让周子风成为方家人,那……那……”方皓之很想说那就算了吧,为了一个周子风让姐姐得罪爹爹实在是不明智,他不想让姐姐在爹爹面前得来的好印象因为这种事情而消耗殆尽,可是心里确实又不甘心的很,那些妥协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就让他成为方家的死人。”方笑语笑着说出可怕的话,仿佛一个生命在她口中一文不值一样。 事实上,方笑语绝不是什么好人。从前她为了脑海中那句不为恶便成仙的话一直努力的让自己不先为恶,可即便如此,她手上所沾染的鲜血也不知凡几。 她不为恶,却不代表不会被动反击。以周子风从前对她所做的,就是死一千次她都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动摇。 何况这一世,她对于先不先为恶似乎也没有了多少顾忌。或者说,她对于是否能成仙的事似乎失去了一些热情。 “方家的族谱之中多出多少名字都无所谓,他既然想入方家成为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少爷,那成全他也无妨。若爹爹执迷不悟非要如此,说不得就要让他老人家尝尝老年丧子的滋味了。”方笑语笑的异常温柔,可是方皓之就是能够感觉得到,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浑身散发着择人而噬的怪物的气息。而这个人,是他的姐姐,他最亲最亲的人。 突然间,方皓之觉得,有一个人肯给他力量为他筹谋,这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而此时解语心中却充满着疑惑。此刻的小姐与方才那如菩萨般庄严的气质又有了完全不同的改变。此刻的小姐锋芒毕露,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利刃,可以撕破一切的荆棘密布。 解语有些不解。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随意的更改自身的气质吗?而这种改变,究竟是无意识的浑然天成?还是小姐自由控制的结果?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方笑语在解语的心中似乎变得异常神秘与无所不能起来。 -------------------------- 感谢【横断江山】的平安符~ 第六十章 我书读得少,您别骗我 这一日将军府的气氛似乎异常的紧张,自从传出将军要过继周子风到名下的消息之后,真可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欢乐的自然是梅素惜和周子风。自从入驻将军府后,梅素惜无时无刻不想让周子风成为将军府真正的少爷,对于方笑语和方皓之一再的迫害也是源于此事,一切都是在给周子风掌控将军府而铺路。 有时候方笑语挺疑惑的,在她看来,与其费尽心思将一个外人安插在将军府,为何不跟方剑璋再生一个? 她梅素惜已经是将军府名副其实的女主人,是当家主母,跟方剑璋再生个孩子也是嫡子,也有继承将军府的权利,不比费尽心机将一个外人变成方府的少爷来的更省事些吗? 方笑语想,梅素惜或许依然是爱那个商人的,正因为爱他,所以对于他的背叛才更加怨恨,即便她亲手杀了他,可是曾经不顾一切的冲动和爱恋还依旧牢牢的占据着她的内心,让她无法割舍掉周子风这个她们的爱情结晶。 同时,梅素惜也知道,在方剑璋的心里,就算为了报恩不得不娶了她,可整个方家依然是要交给他和奚雨涵所生的孩子的,即便是方皓之死了,他宁愿将将军府托付给方笑语这样一个女子,也不会轮到她和他所生的孩子。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否认了这样的做法,宁愿费尽心机让周子风能够过继给方剑璋,也不愿意再想其他的方法。 而愁苦的自然是方皓之和锦衣。 方皓之好歹有方笑语护着,尽管这维护究竟能到什么程度谁也不得而知,可锦衣就要忐忑的多了。 她一个丫鬟出身的妾,被人称一声姨娘那也是夫人临死前的回护。这将军府的后院里从来不复杂,夫人故去,梅素惜扶了正,其次她就是这府里唯一的姨娘,可梅素惜表面看起来温和大方,背地里却是阴狠毒辣,她无意争什么,只想守着慕仪好好过日子,能在这将军府里有一席之地,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她就已经于愿足矣。可是即便如此,梅素惜也没打算给她活路。就凭着她从前多次帮助少爷和大小姐脱险,在梅素惜的眼中,她就已经是个不得不除的祸害了。 以前周子风再怎么也是个外人,许多事名不正则言不顺至少还多少有些收敛,但若是将军真的将周子风过继到名下,周子风真的成了方家的少爷,那么可以想象,以他从梅素惜那里学来的阴狠,这将军府里再也不可能有她的好日子过,这让她如何能不忧虑? 下人们很敏感的捕捉到了这将军府中不同寻常的氛围,甚至有些人都已经在考虑要如何站队了。他们也不明白这消息如何就突然的传了出来,没有任何的预兆,凭空的就席卷了整个将军府,可是若消息属实就代表,将军虽然对大小姐异常疼爱,可是对于夫人也是有情的,或许只是为了报丞相大恩的一种方式,可周子风成为方家少爷已是提上日程,这将军府将来必定划为两派。 一派是方皓之派,大小姐肯定是站在自己亲弟弟这一边的,另一派是周子风派,虽然根基很浅,可毕竟身后有夫人作为靠山,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而此刻离将军府院门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内,一男一女正发生着争吵。 方笑语目光阴霾的拉住要出门的方剑璋,就这么倔强的对峙着。 方剑璋无奈的摸了摸方笑语的头,却被对方躲过,心里不免有些酸涩,但最后还是叹着气说道:“笑语,你要体谅为父,为父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方笑语冷笑,声音更是没了往日的柔和,冷淡道:“苦衷?什么样的苦衷会让爹爹您宁愿混淆方家血脉?” “笑语,素惜至少也跟了我多年,她就这么一个愿望……”方剑璋叹息,他拗不过这个女人的哀求,最重要的是,她用丞相的恩情来威胁他。 方笑语收敛了冷色,只是那神色颇有些哭笑不得,甚至还带了点哀怨道:“爹爹,女儿自小练功习武,书读的比别家千金少,懂得也不如别家千金多,所以您别骗我。说到底,您也不过是被梅丞相的救命之恩束着,宁愿替别人养儿子也不愿负了丞相一片爱女之心。可是爹爹,丞相的女儿是人,我与皓之就不是吗?这些年来,我与皓之还有慕仪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爹爹真的丝毫不知吗?那个女人取代了娘亲的位置,占着将军府女主人的名号,在外扩充的是丞相府的人脉,在内害的是将军府的子嗣。爹爹,您就不能长点心吗?您非得等这将军府成了丞相府的囊中之物,甚至连方府的大旗也换了周姓您才会幡然悔悟吗?” “笑语,为父知道此事委屈了你和皓之,这是为父的不是,将来必定补偿你二人,可无论如何,丞相对为父有救命大恩,你言语间怎可对丞相不敬!”方剑璋的语气变了,涉及到丞相的问题,方剑璋总是像个入了邪教的教徒,用方笑语的话说,换做现在,那就是典型的脑残粉。 此时的方笑语和方剑璋为了丞相的事而陷入争论,却似乎谁也不知在亭子的不远处,有两个人全程目睹了他二人的争吵。 “老爷,可要上前制止?”其中一人对另一人恭敬道。 “不必,且看看她二人说些什么。”另一人摆手阻止道:“不过方剑璋这个女儿倒是有趣,即便是与长辈争论,也是有理有据,可能看出她一丝一毫的惧意?” 这也难怪此人会如此想。大承秉持孝道为先,故而多数人在面对长辈,特别是父母时总是谦卑恭敬的,别说与父亲顶撞,有些世家千金连正视父母都不敢。 而且,他似乎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也未必是无用的。 既如此,再听上一听又何妨? 方笑语深深叹息,看着方剑璋的目光充满着浓浓的失望与痛惜,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可怜。 感受到女儿失望的神色,方剑璋的心狠狠一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消耗着流失着,抓不住,截不断。 第六十一章 一个冗长的梦 “爹爹,报恩就那么重要吗?”方笑语闭了眼,紧握着拳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终她放开紧握成拳的手掌,抬头目视着方剑璋,声音有些疲哑道:“这些年,您为丞相所做的已经足够多,还不够抵消那所谓的恩情吗?” “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方剑璋坚持,并不愿妥协。有恩不报甚至恩将仇报,这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为了报恩,您扶正了梅素惜,为了报恩,您与她达成协议对我和皓之不管不问,您一去北燕就是多时,这将军府里处处龙潭虎穴,这里明明是家,明明该是给我们遮风挡雨的地方,却成了鬼门关阎罗殿。” “爹爹,您可知若没有锦姨娘几次相救,您从北燕回来面对的就该是我与皓之的骸骨与牌位!我自不必提,皓之性命有危时有多希望您能出手相救,可是您没有,即便得知那个女人是有多阴狠毒辣,您所做的也不过是让她在院子里闭门思过。我与皓之不说,是因为知道您的苦衷,您一生磊落,当年落难之时蒙丞相相救,又是丞相指点您弃笔从戎,博了一个锦绣前程,所以您感激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是爹爹,我和皓之也是有心的!” “皓之他才六岁,别家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皓之却要为了活下去拼命的挣扎。您能放任那个女人和一个商人的儿子骑在皓之头上耀武扬威,而皓之这个将军府的嫡少爷却要一再的躲避她们母子的迫害。皓之他懂事,不想给爹爹添麻烦,所以所有的事他都默默的扛着,一次次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可若是这一次我再晚些醒来甚至永远都醒不过来,皓之就会被溺死在那荷花池中,锦姨娘就会被诬为害死皓之的凶手被处置,年幼的慕仪就要落在那个阴狠的女人手中断送一生!从此,将军府就只剩下周子风一个人,您没了子嗣,就只能选择过继周子风到您名下,又有丞相的恩情压着,这将军府早晚有一日不再姓方而改性梅,这就是您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方笑语的控诉似乎狠狠的击打在了方剑璋的心上,即使此时此刻他心中有数,可听到方笑语的话,他还是觉得难过与愧疚。 见方剑璋不说话,方笑语苦笑道:“您自恃有情有义,所以对丞相毫无防备,他可以在您的军中安插人手,可以让您的暗卫全都变成他的人。若非如此,您留在府中的暗卫为何能被梅素惜轻易收买?爹爹,难道您就不曾怀疑过,丞相他,真的对您有恩吗?” “切莫胡言乱语!”方剑璋似乎是被方笑语的话给震惊到了,一脸的疾言厉色道:“若无丞相相救,为父早就是一摊枯骨,当年科场舞弊之事死了多少人,不曾亲身经历,不会知道为父心中有多绝望。当年我错信友人,被挚友背叛,惹出杀身之祸,若非丞相出手,为父早已死在那幕后之人的手中。也是因为丞相提点,我这才弃笔从戎,从一介小兵,摸爬滚打博出了这将军之位,若无丞相,又如何会有为父今日?又如何会有你们!” 别说方剑璋被方笑语突然脱口而出的话给惊着了,就是那隐在暗中默默看戏的两人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素来知道丞相人脉遍及朝野,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介文官,他还是有能力也有信心将一切掌控,可若是丞相的手真的伸入了军中,事情可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方笑语似乎是被方剑璋的戾气给惊着了,只是愣愣的看着对方,一脸的讽刺之色道:“父亲可知,为何我刚醒来便能知皓之在荷园出了事?” 方剑璋许是没想到方笑语会突然的将话题转到了方皓之的身上,摇摇头道:“我曾问过你,你只笑而不语。为父只当你不愿说,也便不再强求。” 事实上方剑璋确实很好奇此事。当时当真是千钧一发,只要他二人再晚去一刻,恐怕他就真要痛失爱子了。 对于方笑语如何得知皓之有难的,他也曾想过许多种可能,可再多的可能也只是猜测,事情的真相也只有从他这个醒来后越发神秘的女儿嘴里亲口说出来才算数。 方笑语看了方剑璋一眼,只是苦笑着摇头,道:“不是女儿不愿说,是不知该如何说。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即便说了出去,恐怕也无人相信。” “爹爹,我这次的昏迷是因为中了毒,这毒本是慢性毒药,恐怕是梅素惜买通了我身边的丫头日日将这毒药下在我的饮食之中,日度一日,毒性爆发,女儿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可谓凶险异常。”方笑语苦笑。 方剑璋突然很心疼自己的女儿,更为他的选择愧恨不已。如果,如果自己早日看清了事情的真相,他的孩子就不必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方笑语不管方剑璋心中如何作响,只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在昏迷的时间里,女儿就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发生了许多事情,真实的让人恐惧。” “梦?”方剑璋愣了愣。 方笑语只得苦笑着点头,继续说道:“很匪夷所思是不是?在那梦中,女儿活到了二十五岁,便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在梦中,爹爹为了救我也一同葬身在了火海。在梦里度过的那十年,仿佛就是真实一般,直到现在,想起那场大火,女儿都感觉到浑身灼热的刺痛。而在那场梦的开端,皓之就是在那一刻被溺死在了荷花池中,而后,梅素惜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锦姨娘身上,致使锦姨娘被无故的处置,慕仪落在了梅素惜手中,不过两年就‘病死’了。周子风被爹爹过继到名下,被当做亲子般疼爱,整个将军府默默的变成了别人的。” 方剑璋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瞪大着眼睛,嘴巴也微张着,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第六十二章 大鱼上钩 方笑语苦笑道:“在我醒来的那一刻,心情真的异常复杂,即便那只是一个梦,可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的就像是刚刚发生过一般。爹爹一直对我不管不问,便是难得见上一面也是冷脸相对,可是那一刻,爹爹冲进房中将女儿抱在怀中,女儿突然就想到了那场梦中,在最后的火海之中,爹爹不顾一切的冲进火中,将女儿压在身下想要护住女儿时的画面,女儿就总觉得,即便从前您对我再差,我也无法恨您了。也因为那感觉太过真实,想起梦中皓之死在荷花池中,小小的人儿被池水泡得发胀,心就觉得一阵阵的刺疼。我本是为防万一才赶去了荷园,却不想真的见到皓之在池中挣扎的一幕,如果那一切都只是个梦,那那些与梦中重叠的真实又当如何解释?” “难道你对丞相的不满也因为那场梦?”方剑璋觉得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种匪夷所思的神展开。 方笑语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方剑璋,问出了一个让人心惊的问题。她问:“爹爹,如果丞相与皇上之中只能选择一人效忠,您会选择哪个?” 方剑璋直接被这问题呛着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方笑语,不明白自己这个女儿为什么会问出这样敏感的问题。 而同时最为惊讶的就该属那暗中偷听的两人。 “老爷,这……”一人不停的拿眼神询问另一人,而另一人目光深邃悠远,看着方笑语的方向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最终摇了摇头。 “笑语,你这是……”方剑璋被方笑语的问题问懵了。 “爹爹,女儿知道您为人忠义。为了丞相大恩,您可以为他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若是有一日,丞相他有了别的心思,与皇上背道而驰,您会选择忠于哪一个?是报恩?还是忠君?”方笑语的神色异常的坚定。 “你这孩子就知道胡说,丞相如何会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方剑璋犹自不信。 “只是如果。”方笑语并不愿将这个话题揭过,道:“爹爹,女儿希望您能诚实的回答女儿,这个答案对于女儿来说十分重要。” 方剑璋看着女儿倔强的神色,最终只能叹口气道:“爹是大承的将军,保家卫国是爹的责任,就算丞相对爹有恩,爹可以拼死以报,可若当真有一日丞相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爹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做那乱臣贼子!” 方剑璋回答的异常坚定。说到底方剑璋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当年科考,他怀着忠君报国的心,希望能用一身过人的学识一展抱负。只可惜,他遭遇了科场舞弊,又被好友出卖,险些身死。之后弃笔从戎,杀敌从不手软,到了今日做到了将军,镇守北燕,俨然成了大承保护神一样的角色。对此,方剑璋一直是骄傲的。 他的回答没有一丝敷衍。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丞相的恩情固然重要,但若是这恩情与家国天下相比,一切就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古代的人有时候远比现代人单纯的多。他们对于国家的忠诚是一出生就被印刻在骨子里的。一旦效忠,宁死不悔。 方笑语松了口气。那偷看之人也松了口气。 “真好。能听到爹爹的回答真好。若是爹爹一心要报效丞相,恐怕女儿就该想想如何带着皓之脱离方家了。”方笑语语气带了几分轻松。 可方剑璋的神色却越发凝重,道:“莫非,你的梦中丞相真的……” “在梦中,女儿看到了当年科场舞弊的真相。”方笑语似乎有些同情的看着自家老爹。 “真相?是什么?”方剑璋简直都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当年科场舞弊一事的幕后主使便是丞相。爹爹当年不小心撞破了一些秘密便遭到追杀,丞相之所以现身相救,是因为他知道您知道的秘密并不会牵扯出他来,他早就已经为自己找好了替死鬼。而丞相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来布局,自导自演救过无数像您这样的郁郁不得志之人,而后以恩人的姿态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指点他们的去路。这些人未必就真能用得上,但若真有朝一日,这些人或许便会成为关键所在。至今为止,朝堂上下,包括军中,早已遍布了唯他马首是瞻之人。”方笑语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感情,仿佛在描述着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她知道这么说出来未必会有人相信,可是她也准备了后招,只是还不到使用的时候而已。 “为父还是不相信丞相会是此种人。若是他真有不轨之心,又如何能瞒过其他人?用人终须你情我愿,那些郁郁不得志之人便是如为父这般不愿背君叛国,丞相又如何能成事?”方剑璋现在就是明显的在为梅苍云找借口了。 “爹爹,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是个忠君爱国之人。”方笑语背对着那偷听之人,嘴角勾起了微不可察的笑容。 方剑璋无话可说。确实,他不能以自己的思想与行为去规范每一个人。所以同样都是打娘胎里生出来的纯洁如白纸的婴儿,在成长的过程中却会被渲染上五颜六色不同的色彩。 是黑是白只存乎一念之间,可就是这一念,纠缠着的却是一个人一生最为重要的转折点。 可是,即便明白这些,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的梦境一说太过玄幻了,即使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但依旧觉得玄的不似真实。 这样的理由,真的能让那个人相信吗? 可是,如果这些都不是真的,那从前发生的一切就真的都是巧合那样简单吗? 他总觉得,将一切归咎于巧合,比之梦境之说更为玄幻。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此时那背后偷听之人方才现身,一身月白的袍子尽显英气,眉目锐利如锋芒,目光之中全是审视。 方笑语当然知道此人是谁,她筹谋已久,等的不就是此人? 但是,现实中的自己应当是没有见过他的,所以,即便心中再清楚不过,却也还要装作一脸无知道:“你是谁!” 方剑璋连忙拉住一脸防备的方笑语,而后拉着她和自己一起跪下,道:“不知皇上驾临,微臣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第六十三章 轮回百世者,不为恶,便成仙 “皇……上……?”方笑语适时的傻眼了,表情动作逼真无比,便是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也巧到好处。 “爱卿平身吧。朕今日微服前来,本是想给爱卿一个惊喜,却不料听到如此惊世骇俗之事。朕现在问你,你方才所言,可是句句属实?”叶世钦一脸的威严,那帝王的气势直逼方笑语而来。 方笑语诚惶诚恐,当然是装的。她自己也做过女皇,光论气势,她不觉得就比任何人差了去。只是她现在需要扮演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皇帝,刚见就遇上这么惊心动魄一幕的‘弱女子’,这反应才是正常的,太过锋芒毕露会惹人生疑。 “回……回皇上的话……臣女只是做了一个梦,至于这个梦是真是假,臣女不敢保证。”方笑语当然不会将话说死,总要为自己留一份余地。 而正当皇帝想要再次询问时,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外头枯禅寺的大德高僧虚云大师求见。 皇帝信佛,对于虚云大师自是不陌生,在整个大承的高僧之中,虚云大师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即便是庄严寺和相国寺的主持大师们也对虚云大师倍加推崇。 而虚云大师大多时间都在外游历,鲜少有长时间待在京城的惯例,而且虚云大师佛法精深,便是皇帝自己召见也会礼让三分。 而虚云大师此刻竟找上了将军府的门,怎能不让皇帝好奇? 可是看看方剑璋和方笑语也一脸茫然,皇帝就更加疑惑了。 方剑璋看了皇帝一眼。现在这里皇帝最大,他不能擅自发号施令,免得被斥为对皇帝大不敬。 皇帝疑惑的皱了皱眉,随即摆手道:“请虚云大师进来。” 下人更疑惑的看了皇帝一眼。他一个下人哪认得皇帝?说来这人怎么会出现在府中的他都不知道,他一直看守着大门,就没见这人从大门进来过,这人又是哪来的? 下人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又看了眼方剑璋。 方剑璋双目一瞪,怒道:“还不去请虚云大师进府一叙!” “是,小的这就去。”下人吓的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儿。 “阿弥陀佛。”没过多久,就听虚云大师打着佛号入了府门,来到亭前。 “虚云大师。”皇帝笑着与虚云大师招呼,虚云大师这才发现皇帝似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恢复。 “虚云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在此,老衲失礼了。”虚云一副‘呀,你怎么也在’的表情,竟是将皇帝逗乐了。 “虚云大师如何会前来将军府?”皇帝疑惑不已。 “阿弥陀佛,老衲昨夜受佛祖点拨,说是有缘之人降世,代佛祖护佑大承安泰,故而贫僧特来相见。”虚云大师话虽不多,却是将一切都总结在了这一句话中。 “有缘之人降世?代佛祖护佑大承安泰?”皇帝一惊。若虚云大师所言非虚,岂非说是大承蒙佛祖庇佑?对于信奉佛教的皇帝来说,这真的是再好不过的好消息了。同时,他也对虚云口中的有缘之人好奇万分,莫非,这有缘之人就在镇远将军府? “阿弥陀佛,这位小友,可曾受过佛祖点化?”虚云一脸慈祥的看向了方笑语。他不用施主称呼,反叫小友,就是为了抬高方笑语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皇帝一惊,想起之前偷听到方笑语所说的那梦中十年的故事,再联想到虚云方才所言,目光顿时有所不同。 见虚云大师、皇帝还有自家老爹都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方笑语顿时露出一脸茫然之色,神色懵懂的四处张望后又指着自己道:“我?” “不错,正是小友。”虚云大师继续慈祥的看着方笑语。 “呃……大师寻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有缘之人。我不要出家,不要剃光头!”方笑语捂着头发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虚云大师顿时乐了,哈哈大笑道:“小友不必害怕,你虽与我佛有缘,但终究不是佛门之人。只是代佛祖守护大承十年,便可功成身退。”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虚云大师可介意详细说来?”皇帝虽一头雾水,可是也没有往虚云大师会联合一合丫头片子来欺骗他这个方向去想。 “阿弥陀佛,老衲自不敢欺瞒陛下。老衲昨夜受佛祖入梦,言道有缘之人降世,是代佛祖护佑大承十年。此人与我佛有缘,却非是佛门之人,天道有序,曾铭言,轮回百世者,不为恶,便成仙。这位小友身具仙根,将来天庭之上必有一席,可与我佛平起平坐,实乃大福之人。而小友有幸降生大承,故而佛祖便想助其一臂之力,不仅为大承寻来出路,又结下善缘,善哉善哉。”虚云大师言语间对方笑语倍加推崇,竟是将她推到了将来要跟佛祖平起平坐的地步。 按说虚云大师此次到访本是方笑语刻意安排。她将那大肚弥勒送与虚云,与虚云做了此次交易。那大肚弥勒之中便是枯禅寺先人的佛骨舍利,实乃佛宝,也是枯禅寺的镇寺之宝,只可惜遗失了,虚云大师之所以一直游历在外就是为了寻找佛骨舍利的下落。 这些本是一场交易,以佛骨舍利为主的交易,虚云大师在确认了方笑语的要求确实会为百姓带来益处,又可收回镇寺之宝之后,便欣然应允了此事。 事情本该是如此的,可是,此时的方笑语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而这浪涛却来源于虚云大师方才所说的一句话。 轮回百世者,不为恶,便成仙。 这本该是一直印刻在她脑海中的话,她轮回了九十九世,便记了九十九世,无需刻意去背诵,每一世降生,这句话就如同雕刻一般刻在心上,挥之不去。 可是,她从未将这句话说给任何人听,那么虚云大师又是如何知道的?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虚云看她的目光总有着几分玩味。特别是前世,虚云对她似乎很有兴趣,只可惜她前世还是木头心态,未曾多想。 如果那句百世轮回者,不为恶便成仙的话是真的,是否代表虚云他知道些什么?甚至知道她轮回了九十九世的事情? 此时的方笑语异常震惊,几乎是她从不曾有过的震惊,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慌乱。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露出破绽,所以面上她的表情依旧完美的无懈可击,可是看向虚云的目光却明显带了一分探究。 第六十四章 专注坑队友一百年的虚云大师 见皇帝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方笑语开始怀疑虚云这老家伙是不是在整自己。虽然他的出现是自己一手设计,可是这跟事前说好的根本不一样。 先不说“轮回百世者,不为恶便成仙”这句让她困扰的话,将来天庭必有自己一席之地和跟佛祖平起平坐又是什么鬼?如果让皇帝觉得自己比他都厉害起了杀心她找谁哭去? 她只是用佛骨舍利换来虚云为自己做个托儿而已,但这托儿自己加台词未免也太爱演了,这是不坑死她浑身不舒服的节奏? 见方笑语“含情脉脉”的看向他,虚云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目光,依旧是一副慈悲为怀的嘴脸,长着一副大德高僧的脸,做的却尽是些坑队友的事。 方笑语心中跑过无数匹草泥马,可是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做神棍这种事,需要讲究分寸,不能一心将自己夸得太过,一旦有任何意外,也能为自己留下变通的余地。但是,因为虚云这个嘴上没有把门的猪队友,方笑语突然觉得未来的人生一片黑暗。 “只是……”虚云见他的说辞成功的勾起了皇帝的兴趣,于是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 还有只是? 方笑语简直要哭出来了。现在都已经不好收拾了,竟然还有只是? 她现在真的想问上一句,虚云大爷,你是在逗我呢吧? “只是什么?”皇帝随着虚云的话感到紧张。信仰这东西就是如此,总是让人充满了希望却又时刻忐忑着。 “只是,若要接受佛祖指点便等同于泄露天机,而泄露天机便会折损寿命。若方姑娘当真接受佛祖点拨,为大承守福十年,便要抽离十年寿命,作为泄露天机之惩,从此命运与大承息息相关不可割舍,方姑娘可有此觉悟?”虚云笑的慈悲。 皇帝听完虚云的话顿时松了口气。 在听完虚云大师的话后,他就已经决定要给方笑语足够的地位与保护,可是,他的心中总有着许多的不确定性,如果方笑语与大承的命运息息相关,那么一旦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岂非是大事不妙?他虽是帝王,然当真能与天争? 可是,如今他知道方笑语只是为大承守福,命运又与大承有着不可剥离的牵扯,至少就不用担忧她突然被敌国策反,成为危害大承的人物。 凡事皆有两面,锋利的剑刃也有可能会是一柄双刃剑。他身为帝王,自有帝王该有的骄傲。他不怕方笑语会动摇他和叶家的地位,因为他自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征服自己的臣子,无论是身为将军手握五十万大军的方剑璋,还是很有可能会成佛女的方笑语。只要能够保证方笑语不被敌国得到,他完全可以利用方笑语为大承得来十年的安康,为此,付出一些地位与财富完全不是什么值得犹豫的事情。 如果按照虚云大师所说,最终方笑语的命运等同于是与大承是一体的,大承好,她自然便也好,若是大承有了灾难,岂非她自己也要深陷其中?他不相信有人会为了敌国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与自己的国家敌对,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方笑语看起来不像傻子,当不会做。 何况,方家还有方剑璋,有方皓之,还有方慕仪,叶世钦不相信方笑语会丢下他们不管。 当然,虚云大师的话中还透露出了另一层意思,这一切都需方笑语自己做出觉悟,不能强逼。 叶世钦的心情是紧张而忐忑的,毕竟事关自己的江山社稷。所谓出现一个为国家守福者,是否就是说明大承将会有难? 可是相对皇帝的紧张,方笑语却暗暗的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虚云大师你总算是按剧本来演了。她还以为虚云要从头到尾自由发挥,着实吓出她一身冷汗。 所谓折损十年寿命之说自然是假的。当初她便有细细考虑过,一切事情来得太容易,总不会让人珍惜,即便她可以骗过皇帝,可是难保有一日就会出现什么错漏。如今错漏依然可能发生,只是有了代价,皇帝便可收起一些疑心,她也就更容易成事。 自然,还需一些辅助。 此时,方笑语的神色是忐忑无助的,可是,即便如此,她却依旧做出在思考与选择一般的纠结,一会儿看看方剑璋,一会儿看看皇帝,甚至咬破了嘴唇也不自知。 “大师的意思,若我接受大师所言,便要折损十年寿命,却可保大承十年安泰?”方笑语拳头握紧又张开。 “非也。”虚云大师摇头。 “大师此言何意?”皇帝一惊。 可此时方笑语很想哭给虚云看看。这他妹的又是唱的哪出啊?大师我求你按事先说好的来演可不可以! 此时方笑语所有的嫌弃全都写在了脸上,如果不是皇帝在场,她真想一剑捅死这个总给她没事找事的老和尚。 “事已至此,老衲便直说了。”虚云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方笑语暗中送了他一个巨大的白眼。 “请大师直言。”皇帝诚心求教。 “皇上,便如大承周边也有征战,天庭之上也有神魔之争。陛下信奉我佛,大承自便成了佛祖庸附。只是,佛魔间征战多时,各有输赢,佛祖便算到大承近十年恐因神魔之争而多有灾祸,然我佛慈悲,才有今日此事。”虚云眉目间多出几分忧虑。 方笑语深觉此刻只有‘呵呵’二字能够代表她凌乱的心情。什么神魔之争,什么佛魔大战,这是前世那些网络写手在写吗?没想到虚云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做和尚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 刚回来不久,先写这些字吧。感谢【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 第六十五章 佛祖临世? 方笑语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一脸的自暴自弃,在皇帝眼里却成了一个小女子在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时的害怕与惊慌。 方笑语从前的名声,皇帝也有所耳闻。自然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印象里始终留着的是她从前外界所传的那种木头、冰山甚至是懦弱的一面,故而对于方笑语此刻的恐惧并不觉得意外,不如说这才是一个人在惊闻此事后该有的反应。 方笑语一脸生无可恋般的看着虚云老和尚,那‘温柔’的目光简直要将他吞吃下肚才来的解恨,虚云不经意对上方笑语恶狠狠的眼神,不由得全身泛起了冷意。 好吧,佛魔大战,波及了大承,于是需要一个倒霉孩子折损十年寿命来给大承的安康添砖加瓦…… 方笑语觉得,也就皇帝对佛教有着强烈的信仰才能信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再转头看看方剑璋,她突然觉得自己这老爹怎么也一脸信以为真的傻样儿,这世界是不是也太过疯狂了? 事实上她低估了虚云大师在世人眼中的形象与地位。 由于皇帝信佛的关系,大承的百姓信佛者多,对于一个信徒来说,虚云大师就这种大德高僧就有如是佛祖在人间的代言人一般,别说编个故事,就算他说世界要毁灭恐怕也有许多人信以为真。 方笑语算是对这老和尚绝望了,她心说今日只要能将原本计划中的‘故事’演全了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虚云老和尚究竟还会整出些什么幺蛾子,她管不着也懒得管。只是希望皇帝不要对此生出什么想法,她是想当神棍混日子来着,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给猜忌着将来给一刀砍了,否则她就是死也要拉虚云这死和尚下去作伴! 方笑语恶狠狠的瞪了虚云一眼,被虚云华丽丽的无视了。 正当方笑语在心中狠狠鄙视虚云老和尚的时候,这边皇帝似乎对虚云的话信以为真,连忙问道:“大师可有化解之法?” 虚云一脸慈祥的看向了方笑语,连带着皇帝和方剑璋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了方笑语身上。 方笑语连忙做出一副茫然的神态,目光灼灼的回看向虚云,那表情放佛在说:“你给老娘解释清楚!” 虚云似乎看出来方笑语已经到了快要发飙的临界点了,若不是皇帝站在这里,没准她早就已经动起手了,对于方笑语的武功,虚云可是深有体会,尴尬的别了别眼,虚云又开始忽悠道:“方姑娘若肯折损十年寿命,每当大承有难,或可得佛祖入梦指点。只是,即便方姑娘成为佛祖拯救大承的媒介,这江山社稷的最终去向却是由皇上您这个真龙天子一手决定。” 方笑语松了一口气。确实,如虚云和尚这般说,自己的风险就小了许多。她只能成为一个媒介,给予一些提点,但是,她无法调动这个国家的一切,无论是财力、兵力或是权力,全都是一手掌握在皇帝手中的。所以,哪怕真的出了问题,她有足够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她不由得要为虚云竖起大拇指。 只是,所谓佛魔之争这种鬼话,她听着依旧是出戏的很。只是皇帝似乎并不怀疑虚云的话,她也就懒得管了。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如虚云这般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或许皇帝还听得乐在其中呢? “方姑娘,你可想清楚要如何抉择?”虚云将话题又重新丢给了方笑语。 方笑语咬着嘴唇,将一个挣扎中的少女演绎的入木三分,直吊足了皇帝的胃口,她这才犹豫着开口道:“皇上,民女只是个平凡女子,不懂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事,但却也从家父身上懂得了什么叫做忠君报国。十年寿命,民女认下了。只是,若是民女出了事,还请善待家父。” 方笑语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成功的感动了皇帝,在皇帝一句只要不叛国便可免去一死的保证之中,方笑语成功的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不过相隔不到盏茶的时间,可是方笑语身上的整个气质却与之前有了全然的不同。 如果解语此刻在眼前,定然会惊讶,这便是她一清早在屋里看到的那个浑身上下充满了庄严气息的小姐,一分不差。那样的气质,是很难凭人力模仿出来的。 可偏偏方笑语是个怪胎,于是她真的模仿出来了。 皇帝瞪着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像变了个人似的方笑语,对方的目光正含着笑意看着他,完全没有了之前看他时的胆怯与忐忑,皇帝的心中写满了疑惑不解。 “帝王乃九五之尊,身具龙气,百年之后,天庭内必有一席之地,到那时,你我自会相遇。然此时,大承还需陛下庇佑,望陛下做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不要辜负了这孩子的一片苦心。”方笑语目光中写满了慈悲。 可是此刻,除了虚云之外,皇帝和方剑璋却都惊惧的大眼瞪小眼。 那声音确实是从方笑语身上传出来的。可是,他们明明亲眼所见,方笑语至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 而且,那声音分明不是女声,那是成年男子才会有的声音,方笑语一个十四岁的丫头,声音清脆明亮,带着少女特有的纯真,如何能发出这等浑厚的男声? 皇帝四处张望,企图找出这亭子周围是否还有别的人在,他身后跟着的太监总管苏万春立刻四处搜查起来,最终却一无所获。 皇帝惊奇的看着方笑语,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只可惜,他越是深入的去注视,就越是发现,方笑语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十分庄严神圣的气质,就像是……庙里供奉的菩萨…… 皇帝有些惊疑不定,方笑语却笑得越发慈悲。 “虚云见过佛祖。佛祖慈悲。”虚云大师突然的声音打断了皇帝和方剑璋的思路。他们疑惑的看向虚云,却发现虚云双手合十,目光所触碰到的竟然真的是方笑语的方向。 -------------------------------------- 感谢【yunluo】【萱禹】【午夜牧羊女】的平安符和【午夜牧羊女】的评价票票~ 第六十六章 腹语 “不错,佛法越发精深。”众人发现,此刻的方笑语看向虚云的目光充满了欣慰,全然不似一个十四岁的丫头片子面对大德高僧的姿态,反倒像是一个长辈看向晚辈的眼神继续道:“未来大承将面临风雨,百姓难免苦难,你要替我佛门多多积善,也要多加看顾这孩子。种因必得果,或有一日你佛法大成,这孩子会感念你扶照之恩,与你行个方便。”话落,方笑语便转过头去不再看虚云,反倒是看向皇帝,不曾开口,只扫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方笑语又一次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皇帝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惊在原地,许久没有缓过神来,直到方剑璋一个箭步上前接住已经昏迷的方笑语,惊恐的叫着她的名字,皇帝这才清醒了一些。 “虚云大师,这……”皇帝看向虚云的目光越发的和善。 “陛下不必担忧,方才不过是佛祖驾临,借方小友的躯壳一用。如今佛祖已返回佛界,方小友不久便会转醒。”虚云睁着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方才那……当真是佛祖……?”皇帝有些将信将疑,可神色中却带着些激动,难以掩饰。 虚云内心里暗笑,心说是佛祖才怪,也不知这丫头片子哪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竟能想出此等方法企图蒙蔽皇帝。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方笑语所学的这些东西,即便是他见惯了世面也未曾见过,这也是他肯陪她演这场戏的倚仗。 不过这小妮子倒也学得快,她的那些说辞,不但会让皇帝更加的敬重他,恐怕以后枯禅寺也要香火鼎盛了。 而且,如此说也是为了将来他们见面方便,既是佛祖所托要多加看顾,时常见个面也是常理之中吧? 皇帝哪知道虚云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见虚云笑的如此玩味,他只当这是虚云默认了他的说法。而他又突然想起,方才,方笑语的气质不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变的无比庄严慈悲,且方笑语至始至终都未曾真的动过嘴巴,那那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又是从何处而来? 腹语。 这个词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还无比的陌生,可是对于一直在轮回一直在学习不同技能的方笑语来说却是她已经拥有的财宝。 她之所以敢定下这个忽悠皇帝的计划,不仅仅是因为她重生了,知道前世这十年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也不止是用佛骨舍利收买了虚云大师为她来演这场戏,还因为她在前头无数次轮回中学习的技能里筛选出了腹语还有声优这两种会为这个计划锦上添花的能力。 腹语术是她某一世在杂技团工作时跟一个小丑学习的。那个小丑个子很矮,长得也不好看,但却一点也不自卑。他能将小丑演绎的活灵活现,同时,他也会许多的能力,那时候她就向他请教过,对方也毫不吝啬的教给了自己,是她曾经很好的良师益友。 而所谓的男声,这不过是她某一世当声优学习的技能。可男可女可老可少可攻可受,当初她就觉得这能力早晚有一世能用得上,所以练习的很认真。 而重生之后不久,她立刻就制定了她大承著名女神棍的计划,所以立刻就想到了这一茬儿,所以在无人时也偷偷的重新练习过,所以才有了今日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腹语加上男声。这是能够忽悠住皇帝的关键所在,再加上虚云大师的倾情加盟,想不成功都难。 至少此刻看来,计划是前所未有的成功,只看皇帝此刻看向‘昏迷着’的她的柔和表情便可窥知一二。 方笑语正想着要怎么表现出十年寿命被剥离的感觉,于是‘昏迷中’的她开始有着小幅度的扭动,脸色突然变的苍白,神情扭曲,看起来似乎十分痛苦。 方剑璋一张脸上写满了作为父亲的担忧,却只能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帝立刻命苏万春去叫太医。而苏万春刚走一步,方笑语就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亏大发了,还得用内力给自己造成重伤,这得吃多少人参鹿茸才补的回来? “笑语,你伤在何处?可有哪里不舒服?别急,皇上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你不会有事。”方剑璋将方笑语扶起,让她倚着自己的手臂。 方笑语一脸的呆滞,看看皇帝,又看看方剑璋,最后小声道:“爹爹,方才发生了什么?” “你不记得?”皇帝皱眉。 方笑语摇头,犹豫道:“忽然间便觉得浑浑噩噩,脑中一片空红白。恍然中觉得身体似乎失去了控制,然后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身体中剥离一般,难受的紧。” “寿命!”皇帝恍然大悟。听着方笑语这属于少女清脆的声音,看着她朱唇轻启轻合,再配合她一脸的茫然与懵懂,还有衣襟上沾着的血迹,他越发觉得方才的一切都多了几分真实。 况且,方笑语此刻的气质又恢复了他初见她时的模样。没有过分的恐惧,却始终带着一丝见到天子的忐忑,这与之前那庄严气质的人仿若不是同一个人。 他不相信一个十四岁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能随意的切换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如果这一切都是方笑语装出来的,他觉得这件事比之他刚刚很可能看到了佛祖降临更加的匪夷所思。 于是,他信了。 他相信,这个女子或许是因为佛祖慈悲,为他,为大承降下的一颗福星。 “方将军,快扶令千金回房歇着,待太医为她诊治。”皇帝看向方笑语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一般,带着些慈父的心态。而后又看向虚云道:“虚云大师,可否随朕进宫一叙?” “阿弥陀佛,老衲莫敢不从。”虚云知道这是皇帝想要私下里向他询问些细节,好在之前他与方笑语这小家伙将一些都算计在内,故而也不怕进宫与皇帝细说。 “朕此次出访,只是来找方将军谈论边关问题,其余事不可外泄。”说着,皇帝便要拉着虚云大师一同回宫。 “皇上!”皇帝刚欲离开,却被人叫住。 方笑语声音还带着些虚弱,道:“皇上,民女方才浑浑噩噩间,似乎如梦一场,梦中所见,不知当不当讲?” “但讲无妨。”皇帝笑道。 “皇上,梦中,民女见此次大雪下了足有一月有余,百年难遇,这场大雪,冻死无数百姓,虽不知真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请皇上多做准备,能多救一人便是一人。将军府定也会尽全力,为百姓奔波。”方笑语说出这句话总算是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以这样的方式将这件事告诉了皇帝,只要皇帝肯信,虽救不了所有人,但总会比前世减少许多伤亡。 “哦?还有此事?”皇帝一惊。若方笑语所言是真,这雪当真连着一月不断,恐怕还真要冻死无数百姓不可。 皇帝看了虚云一眼,见虚云也一脸愁苦,心中又信了几分。回宫后,一道道政令立刻被发往各处,此事皇帝高度关注,不仅仅事关百姓生死,同时,这也关系着方笑语这个所谓的‘佛女’是否真的能所言成真。 若这雪当真连下一月甚至还多,恐怕他今日所见所闻就由不得他再怀疑了。 ----------------------------- 天热的什么都不想干啊。老是集中不了精神。写两分钟就走个神儿,真是太痛苦了qaq 第六十七章 就算前半生活的像个笑话 方笑语被扶进了房,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脸上血色尽去,显得苍白如鬼魅。 太医已经来看过,证实了她确实是受了很重的伤,至少要将养半月方能痊愈,这还是得要好吃好喝各种补品养着才能达到的效果。 皇帝回宫后,先是与虚云大师一阵详谈,谈了什么无人得知。只知道虚云大师出宫后,皇帝简直如临大敌一般将这场雪视作洪水猛兽,一道道政令全是为了应对这场可能会持续一个半月左右的大雪,防备着这场雪会为他的子民带来怎么样的伤害。 方剑璋一脸心疼的看着这个已经成长到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的女儿。他挥退了丫鬟,自己亲手给方笑语喂药,一边颇有些无奈道:“何必对自己如此之狠,随便装装样子也就罢了。” 方笑语嘴唇微有些发干,但还是笑道:“那可是皇上,怎是随意糊弄便可糊弄过去的。咱们所做的,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欺君了,若是暴露了,将军府会面临泼天大祸,不过是让自己受些伤,不必喝这些苦药,我自行运功疗伤,几日便可痊愈。” 方剑璋知道自家女儿说的不假,虽说现在伤重了些,可是女儿所修习的那套功法连他看着都眼馋,只可惜那功法本只限女子练习,至阴至柔,故而他也就死了这心思。 “如何,你爹我演的可也不差吧?”方剑璋哈哈大笑,人生至今,还从未做过忽悠皇帝这等胆大妄为之事。 “爹爹,何必强忍着说这样违心的话?您现在心中该是难受的紧,在女儿这里何需强装豁达?”方笑语柔嫩的小手覆上方剑璋长满老茧有些粗糙的大手,眼中一片担忧。 方剑璋敛了笑,神色忧伤的看着自己善解人意的女儿,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一团糟糕。 “笑语是不是觉得爹很傻?多年来一直装在心上的救命恩人,宁愿负了雨涵负了儿女也要拼死以报的救命恩人,竟会是造成爹一切悲哀的罪魁祸首。多年来,我视他如再造父母,为此,我娶了不爱的女人过门,将将军府的一切交由她打理,为了不辜负丞相一片恩情,对你与皓之还有慕仪不管不问,甚至在军中也从未对他有任何防备。可原来是爹的一片报恩之心全都喂了狗!” 方剑璋一脸的心如死灰。就如同一个人以一个目的为终生目标,可最后一旦这个目标失去了,反倒会变得无所适从,就如同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方剑璋现在乱的很,即便是欺骗皇帝的恐惧感都压不过自骨子里溢出来的空虚。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心被什么掏出了一个个窟窿,想补上,却总漏着风,嗖嗖的让人心凉。 方笑语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切的大道理似乎都变的空洞苍白。 没有亲自体会过的人或许说再多也只是风凉话而已。 方剑璋看着女儿担忧的神情,也收敛了心神,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憔悴颓废。 这件事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一开始从笑语口中听到这样的真相之后,他对笑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大骂着指责笑语忘恩负义,竟如此诋毁丞相。 可是,笑语只是淡然无比的看着他,却让他心虚了。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明明是他受到了蒙骗,明明那个时候受伤最深的就是他,可是,他就是心虚了。 替自己所谓的救命恩人心虚。 原来在他心中,其实也已经早已开始怀疑了不是吗?就从那次松竹院中,笑语与梅素惜的对话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那时梅素惜的神色实在是太过心虚,让他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都过了这么久的缓冲,他依旧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一样。 他想快些醒来。 “爹爹回去歇着吧,女儿这里爹爹无需担忧。或许事情太过突然让爹爹受了打击,可也总比爹爹被一直蒙在鼓里将整个将军府赔上要强得多。爹爹别怪女儿心狠,只是这一世,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将爹爹当做枪使,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皓之的安全。同样的,女儿也不想再被一把火烧死在二皇子府,所以爹爹,就算前半生过得像个笑话,后半生狠狠幸福回去便是。何况,您也得往益处想,丞相确实是骗了爹爹,害得爹爹远走北燕,在战场上搏杀的伤痕累累。可这也非是没有好处的。至少爹爹成了威武的大将军,指挥五十万大军所向披靡,还因此遇见了娘,和娘成了亲,生下了我和皓之这么可爱的儿女,您看您女儿我长得花容月貌才貌双全还武功高强,难道就不觉得有些许的欣慰与骄傲?”方笑语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只是因为重伤而苍白的脸色实在是不能为她的调皮加分,反倒有些滑稽。 方剑璋想起妻子坚强又温柔的脸,再看看一直企图将自己逗乐的女儿,强忍着想流泪的酸涩,扩大了嘴角的弯度。 虽然还是因为丞相的事情而难过,但是想想从前的人生,确实也不全是坏事。 从前他为丞相想得太多,是因为他总觉得身为一个男人就该知恩图报。可是他忘记了,身为一个男人,也该为自己的妻子、儿女和这个将军府里跟着他的人负起一家之主该当的责任。 他突然觉得前路也不是那么迷茫了。从今天开始,他得为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撑起一片能让她们活的快乐自在的天。 “爹没事。你好好养伤,之后的事情,爹会处理。”方剑璋替方笑语掖好了被角,摸了摸方笑语的头发,却没有发现,他跟方笑语之间的隔膜似乎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从前即便是他有心跟女儿打好关系,一直在努力补救过失,可却依旧带着一种身为长辈的优越感。 而此刻,称呼不知不觉的从“为父”变成了“你爹我”,这就是他彻底放下了架子与自己的女儿坦诚相待的证明。 方笑语咧着嘴角,竟然并不排斥被人摸头这样狗血的事情,反倒是心中滋生出一种温暖。 一种久违了的,被人疼爱的温暖。 从哪一世开始呢?她开始变的拒绝别人的关心与疼爱,也变成了一个不会关心疼爱别人的人。 就像是过了几千几万个岁月一般,那些曾经隐匿在脑海最深处被她封印了的记忆开始渐渐苏醒。 她终于想起,原来最开始的她自己,也是一个会爱着别人,也得到过别人疼爱的幸福的人。 很幸福很幸福的人。 而如今,她想找回那个曾经很幸福很幸福的自己。 -------------------------------------- 感谢【午夜牧羊女】【yunluo】的平安符和【 懦弱花伪装坚强】的10点点币~ 第六十八章 宝相山庄严寺 方笑语的伤果然恢复得很快,不过短短几日,就已经活蹦乱跳,全然不似之前脸色苍白如鬼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了。 只是,被方笑语说中,这场大雪果然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路上的积雪堆得高高的,整个腿埋进雪中就拔不出来,为此皇帝心急难耐,大臣们踩着这难走的雪路,每走一步就像是要用足了毕生的力气,每日进宫与皇帝商讨如何治雪,让百姓少些损失。 枯禅寺和镇远将军府因为方笑语的关系,早早的就购买了大批的粮食和棉被棉衣,将军府的下人和枯禅寺的僧侣几乎全出帮助清除积雪分发过冬的物资。 好在这场雪波及的范围并不是很大,虽然依旧给人们造成了不便,但在皇帝和众大臣的努力下,也将损失减到了最少。 不仅如此,这场雪,让京城的百姓看到了皇帝处理事情的果断与能力,对于叶家天下的凝聚力又上一层。 方笑语在家养伤的这几天,偶尔也能听解语说说外面的事。听闻宫中拿出的除雪方案一套一套又一套,竟是连她这种轮回过无数世界的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当然,听说这次除雪的点子里,光是宫中那位坑爹小能手的贵人娘娘就出力不少,也难怪方笑语总是感叹,这个女人从选秀到进宫成为万千宠爱的娘娘,几乎从未靠过自己的家族,甚至于可着劲儿的一次一次的想要将家族置于死地,其手段也不可小觑。 不过,身为帝王,恐怕也喜欢这样的女人。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甚至与家族的关系十分微妙,可就是如此,也杜绝了外戚做大这样的隐患。只要那位贵人娘娘不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皇帝就愿意保着她,让她在宫中安享荣华。 而同样的,这样没有身份背景与家族不合的女子也不会成为皇后甚至某些妃嫔的障碍。因为就算她再得皇帝宠爱,没有家族支持,始终走不长远。 她的路或许最多也就止于妃位,再想往上走,难上加难。而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个贵人,虽然皇上似乎有意封妃,可说到底,以色侍人又焉能长久? 方笑语对这位坑爹小能手的贵人娘娘很感兴趣。与自己的家族作对也能混到如今的地步,首先你就得承认她确实有足够的过人之处。至少,她懂得要如何取悦皇帝,为自己的后宫之路铺路。 雪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可是方笑语却不得不收拾妥当准备出趟门。 “大小姐,慕仪小姐求见。”解语刚帮方笑语披好了大氅,外头就有丫头来报,说是方慕仪求见。 “只慕仪一人?锦姨娘没陪着她?”方笑语愣了一愣。 说起来,自从那次从松竹院出来后,方慕仪就一直躲在锦衣的院子里,也不肯出门,见了人也是生怯怯的,似乎是被吓着了。 那之后,她只见过慕仪两次,还都是躲在锦衣的身后,沉默的玩着手指不说话,怎么哄她都只会害怕着后退,让她这种不大会安慰人的人倍感压力,最后也就不去管她了。 “回大小姐,慕仪小姐只一人跌跌撞撞的跑来嫣然居的门前,还摔了一跤,奴婢们见着了连忙去扶,慕仪小姐哭着说要见大小姐,奴婢这才来禀报。”小丫鬟声音怯怯的偷看方笑语。 这丫鬟是刚买来不久的,也就十岁,还是个不大的孩子,方笑语看着水灵,于是就要下了,留在屋外当个二等丫鬟。 比起刚来时的笨手笨脚,现在做事已经体面多了,不会三五不时的犯错,一时间听不到她被解语教训,方笑语还有些不习惯。 “去将慕仪带进来,再着个人去告诉锦姨娘一声,免得她担忧。”方笑语笑着挥退小丫鬟香茶,又继续坐在镜子前任解语摆弄。 “慕仪小姐恐怕也是想和大小姐亲近。”解语笑着开了话题。 “我倒也愿意和她亲近。锦姨娘毕竟是我娘的丫鬟出身,且一直忠心耿耿,即便是梅素惜扶了正,多次迫害我与皓之,她也不曾放任不管一次次相帮。这做人妾室的,看着是半个主子,比丫鬟体面些,实则也是心酸的,她就慕仪这一个女儿,想给她留条出路也是理所当然。” 方笑语倒不怎么看不起庶出。虽说放在现代社会,姨娘这种生物就跟小三没什么差别,但时代不同,规矩不同,也是无法。 在男人掌权的时代,又有几个女人能为自己当家做主?除了那些天生就贱的,又有哪个不想当人家的正室夫人,掌着家中大权,得着夫君的宠爱,生下的孩子也是嫡出,不会让人看不起,能做个嫡子嫡女昂首挺胸的活下去? 她曾经在某一世成为过名门的庶女,姨娘在府中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她深有体会。 只要锦衣一直都这么安分下去,她并不吝啬给慕仪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甚至将来给她找户好人家嫁了。她方家的女儿,要嫁就要做人正室,小妾之流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小姐,之前七公主传来消息说,皇上有意在大雪停了之后,召集大臣带同家中女眷一同去庄严寺上香,七公主觉得这事儿似乎与您有关……”解语没有再说下去,可是方笑语却明白,皇帝这还是不信任她。 不过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对方如何说也是帝王,若是随意就相信了她的说辞丝毫不做怀疑,这国家恐怕也就没什么希望了。 皇帝的试探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这次的庄严寺之行恐怕就是试探的一环。 “你可知庄严寺有何特别?”方笑语似乎是想考考解语。 “奴婢听说过,庄严寺立寺足有百年,而庄严寺所在的宝相山似乎有着天然的阵法屏障,后被庄严寺立寺主持加以利用改善,使庄严寺远近闻名。传闻,去庄严寺上香之人,无论身份,无论地位,无论金钱,都要通过山中阵法,凭一己之力徒步上山。若能自行摆脱迷阵入寺,便可得主持大师亲自接见,赐下福祉。而若是迷失在阵中,只要发出讯号,便会有僧侣下山带路,依旧可入寺,却无缘得见主持大师。”解语知道小姐似乎是想要重用她,故而得到任何消息之后她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去打听一番。 方笑语笑着扶了扶头上的发簪,道:“不错,宝相山得天地自然雕琢而成,不仅仅有着天然的迷障,更是一座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小型迷宫。若是不懂阵法之人入阵,就算转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够出阵,庄严寺因此而闻名。” “如此说来,那庄严寺的香客岂非少的可怜?”解语不解,将人都拒之门外,就算是佛寺,不也是死路一条? 第六十九章 醋当然是酸的 “非也,物以稀为贵。就是因为得来不易,才有更多人愿意花费大把的金钱与精力去追寻。何况,庄严寺也非是将不能自行走出迷阵的信客拒之门外,无非是不能面见主持大师,得高僧赐福而已。高僧越是矜持难见,就越是被人抬得更高,故而才有庄严寺如今可匹配相国寺的声名。”方笑语笑着,心说这种饥饿营销在某个高楼大厦林立的世界里简直都是被玩烂了的。而且,正因为皇帝信佛,若是有人能得大德高僧的赐福,在皇帝面前是否也能显得特别?故而,这宝相山上的庄严寺,其实是各家大臣与命妇甚至是娘娘们最爱去的地方。 “可若是您不能破除迷阵得高僧相见,皇上他岂不是会认为小姐您犯了欺君之罪?”解语手猛地抖了一下,不小心扯到了方笑语的头发,连忙跪下求饶。 “起来吧。所以七公主传来消息,就是要我事先准备。”方笑语可以看得出来,叶心柔因为想变美已经完全沉沦在她的阵营里出不去了。 “小姐可有把握?”解语有些忧虑。小姐常年待在府中,武功高强还可说是将军的血脉好,可这阵法,将军似乎根本不懂。印象中有一次将军带兵出征就险些折在对方的阵法中。 方笑语没有说话。这个世界的阵法,她没有真正刻意的去学习过,所以宝相山的阵法是不是能够困得住她她不知道。可是某一世轮回修仙世界,对于阵法她还是有些研究的。只是修仙界的阵法有点太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她不知道能不能适用于这个相对低端的世界。 所以,去完枯禅寺之后,或许需要去宝相山走上一遭。 这头方笑语正在琢磨着是不是要先去庄严寺探探路。那头方慕仪一身泥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举着手中的糕点,直接塞在了方笑语的手中。 方笑语看着手中这块已经有些碎了还沾着沙子的糕点有些哭笑不得道:“给我的?” “姐姐吃。”方慕仪见方笑语看着她,本能的缩了一缩,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方笑语就有些害怕,感觉就像看见了爹爹一样。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即便之前在松竹院她曾抱着慷慨就义的觉悟被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抱着,可再见时却还是会紧张的要命。 不过她年纪虽小,但在将军府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也滋生了许多的心思。 她是女孩儿。不能继承家业,故而她绝不会有抢夺方皓之地位的想法。何况姨娘曾跟她说过,决不能背叛哥哥和姐姐,这是不容质疑的。 她之所以来。就是想跟这个颇有威严的长姐亲近亲近,她想改善姨娘在府中的生活。再则夫人现在被放出来了,她害怕她与姨娘会再一次落入夫人手中。而那次松竹院中,她或许不懂那么多纷繁复杂的事,可是却看明白了。夫人害怕姐姐,因为姐姐好凶,会踢人。所以,思来想去。她决定勇敢的投奔长姐的怀抱,为自己在这将军府里找一个不会被人欺负的靠山。 见方慕仪那期待的小眼神,再看看手中还沾着沙子的糕点,方笑语嘴角直抽抽。 你说吃吧,这糕点都脏了。可不吃吧,似乎又会伤害到一个孩子的期待。方笑语暗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竟还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不过她终究没有将糕点丢了,而是将那层沾着沙子的部分刮掉,然后将里面完好的部分送入口中。 “很香,很甜。慕仪就是为了来送点心给姐姐吃?”方笑语摸摸方慕仪的头,将她身上的泥土拍掉,笑问道。 “姨娘说,以后慕仪有好吃的好玩的都要想着哥哥姐姐。”方慕仪用了些小心计,直接将一切都推到了锦衣身上,企图让锦衣在方笑语这里能多留下些好印象。 方笑语自然看穿了这一切,只是她也不拆穿,反倒是有些心酸。这么小的孩子本该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如今却要为了能在府里生存下去不得不尽力的讨好她,也是难为她了。 “慕仪乖。”方笑语捏捏方慕仪的小脸,笑说道:“现在姐姐要出门去,不能陪慕仪玩儿,慕仪乖乖回去,或是去找皓之哥哥玩儿,待姐姐回来给慕仪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 “真的?”方慕仪两眼呈小星星状。 “真的。慕仪喜欢什么,姐姐就给你买什么。”方笑语内心里补充了一句‘姐不差钱’,然后把自己逗乐了。 “那慕仪不打扰姐姐,去找皓之哥哥玩儿。”说着,一蹦一跳的出了屋子,跟着香茶去了秋忆阁找方皓之去了。 方笑语目送着方慕仪离开,就见解语一脸担忧的问道:“小姐,那点心不干净,可别吃坏了肚子。” “无碍。”方笑语摆摆手,她这一身的内力要是连块掉在地上的点心都抵御不了,那还真是不用混了。 “小姐,要奴婢陪您去吗?” “外面雪天路滑,你又不会武功,就不必去了。我会尽早回来,让厨房备下慕仪和锦姨娘爱吃的菜,给她们送去。”方笑语笑着吩咐。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解语提着已经冷了的茶壶离开,方笑语整了整身上的大氅,独自一人朝着苦行山而去。 她的目标是枯禅寺,而枯禅寺里,如今正有着一个笑得满脸褶子窝在禅房里偷喝酒的老和尚。 苦行山上,白皑皑的积雪已经被勤劳的僧侣清出了一条可以通往寺院的路,以方便前来拜佛的信众能够安全的上山。 虽然雪下个不停,但是却无法阻止虔诚的信众拜佛的诚心,更何况,越是有灾难来临的时刻,将希望寄托于神佛的人就越多,所以即便是大雪一次次覆盖山路。也总有人不顾艰难只求一个心安。 已经来过一次的方笑语熟门熟路的避开了其他僧人,很轻易的找到了虚云大师的禅房。当推开房门的一瞬间,虚云正一脸笑眯眯的看着门外的方笑语,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她的到来。 “方小友,别来无恙啊。”虚云眯着眼盯着方笑语手中的东西。 别来无恙你妹! 方笑语在心中狠狠吐槽。可见虚云笑的越发柔和,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只得咬牙切齿的瞪着虚云。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道:“虚云大师。你是想玩死我是吧?” “此话怎讲?”虚云和尚一脸无辜,仿佛方笑语冤枉了他似的,眼里写满了真诚。 “还此话怎讲?虚云老鬼!本小姐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先前明明说的好好的。哪有给自己随意加戏的?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轮回百世者不为恶便成仙是怎么回事?将来天庭必有一席之地,能与佛祖平起平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什么仙魔大战佛魔之争,这跟事前说好的完全不一样。但凡我因惊讶露出任何破绽都足以是灭顶之灾,老和尚你跟将军府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要如此害我!我杀了你啊!”方笑语真是恨不得上去掐死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的老家伙。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坏呢! “故事背景若不丰富,皇上又如何肯轻易相信?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虚云老和尚瞪着一双‘你快来夸我’的无辜眼神,伸着手指向方笑语手中的酒坛子道:“方小友可带了好酒慰劳老衲?” “带了加了鼠药的好酒。大师可要尝尝滋味?”方笑语没好气的送给虚云一个史上最大的白眼,以表达她现在‘草泥马’的心情。 “只要是好酒,便是有毒。我也是不拒绝的。”说着就很自然的从方笑语手中将酒坛子给抢走了。 方笑语也不阻止,任由对面的老和尚抱着酒坛子一阵狂饮。还时不时的发出些‘好酒’之类的感叹。 “其他暂且不言,你最好说清楚那所谓的‘轮回百世者,不为恶便成仙’是怎么回事?你从何处听来的这句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方笑语仔细盯着虚云老和尚的每一个表情,企图看出些什么。 虚云却只是猛的灌了一口酒,然后眯着眼一脸享受的表情,随口说了句:“我瞎编的。” “瞎编的?你糊弄鬼呢!”方笑语看着虚云那张脸就总是忍不住自己被激起的潜在的暴力冲动。 “出家人不打诳语。”虚云老和尚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方笑语简直快被想弄死这老和尚的心憋出内伤来了。 “虚云大师,你说我若诚心向佛祖许愿,佛祖可会成全我一片真心?”突然间方笑语就转移了话题,一脸笑意的看向了虚云。 “呃……会吧……”虚云被方笑语这笑容盯得发虚,抱着酒坛子退了几步,似乎方笑语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方笑语笑的越发温柔了,道:“那你说我若向佛祖许愿,一棒子打死你,佛祖会不会成全我?” 虚云呵呵笑了两声,脚步不自觉的又退后了两步,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女儿家家的,总是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我不动手,刀枪剑戟棍棒叉你随意选,十八般武艺我样样精通,你想怎么死?”方笑语邪笑。 “施主心火太旺,对身体不好,今日阳光如此和煦,何不喝杯清茶,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好时光?”虚云瞬间又变成了平日里慈悲为怀的大德高僧模样,这变脸的功夫与方笑语有的一拼。 阳光和煦个头!外面正狂风暴雪呢! 方笑语狂翻白眼,真心觉得这虚云大和尚真的是跟印象中的高僧没有半点吻合,连想夸他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一切顺其自然便是,就算知道了些什么,你又能如何?”虚云和尚开始煲起了心灵鸡汤。 我不能如何!但知道了我至少开心高兴安心,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吊着胃口瞎悬着一颗心要来得痛快好吧! 方笑语知道虚云若是不想说,她就算是逼问也没用。可她就是看不惯这老家伙一脸高深莫测一副‘老子知道天机但就不告诉你’的嘚瑟样,总觉得不好好揍他一顿自己心里就不舒服。 方笑语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最近脾气大了不少。看了谁都想打一架。这样急躁,不好,不好。 虚云见方笑语这表情似乎是放弃了追问,这才抱着酒坛子靠近,一边拿了一个碗,准备给方笑语倒一碗酒,一边说道:“人生苦短。彷如大梦一场。美酒当前。想那些乱糟糟的事做什么?不都说难得糊涂么?” 方笑语一脸嫌弃的看着虚云,阻止了他倒酒的动作道:“你都喝过了,我才不喝。”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精美的酒壶,往碗里倒了半碗清澈透明的美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还露出一脸享受至极的表情。 酒鬼和尚一看方笑语还有更好的美酒。哪肯错过,眼巴巴的看着方笑语。就像是在说不给他酒喝是多么的十恶不赦一般。 方笑语把酒壶捂得严严实实的,眼中满是防备道:“这可是京城最好的神仙醉,才不给你这老和尚糟蹋。”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懂得分享方为美德。”老和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完全无视方笑语鄙视的目光。 “既分享方为美德,听闻大师前几日得了一株上好的野山参……”方笑语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原是冲着我那山参来的。”虚云皱了皱眉,脸都纠结的挤成了一团道:“你一壶神仙醉就想换我一株野山参。未免也太贪婪了。” “外头可还放着一坛子呢。”方笑语继续诱惑。 “成交!”虚云老和尚为了美酒瞬间就将野山参给卖了。神仙醉的售价可不便宜,都是供有钱人才能喝的起的。他一个老和尚。穷得很,难能喝这种美酒,不可错过。 幸好他没将心中所想说出声来,否则定会得到方笑语狠狠的鄙视。 他穷?整整一个枯禅寺,多少的香火信客,他会穷?最烦这种哭穷的人了! 本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信条,不见到野山参,方笑语死活就是抱着酒壶不撒手。老和尚倒也痛快,立刻就将野山参交到了方笑语的手中。 从方笑语手上抢过酒壶猛的灌了一口,这是虚云和尚喝酒的习惯,喜欢大口大口的灌,即便是神仙醉这种贵的要死的酒他也没打算慢慢享受,一壶几乎一饮而尽。也正因如此,悲剧才来的毫无预兆。 将灌下的一整口酒全吐了出来,虚云一脸吃到毒药的表情看着方笑语道:“酸的!” “醋当然是酸的。”方笑语说的理所当然。 “醋?”虚云惊觉自己上了当,还颇有些哭笑不得道:“可你方才也喝过了。” “我不喝一口怎么骗得过你。”方笑语嘴里也泛着酸,同样不好受,可看老和尚这一脸生无可恋的脸她就觉得这醋没白喝。 一壶白醋,自己竟然用了一根老山参来换。虚云他终于在自己身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败家玩意儿…… 方笑语拿着从老和尚那里得来的老山参,在虚云面前晃了晃道:“老和尚你就好好享用你的美酒,本小姐还有事要办,就先离开了。剩下的那一坛子神仙醉就放在你门前的墙边,你自己搬进来吧。我去也。”说着,人一溜烟儿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虚云哭笑不得的看着门边那一坛子封的好好的‘神仙醉’,心想着这一坛子醋要做些什么菜才能用得完。粗鲁的解开封泥,却闻得一阵酒香飘来,小心尝了一口,才发现这真的是上好的神仙醉,老和尚顿时觉得一颗老山参也是值了。 方笑语当然也不至于真送虚云一坛子老陈醋,那一壶白醋也不过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之前虚云和尚胡乱篡改剧本的仇,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这恶作剧挺无聊的,可是看虚云那老家伙被醋酸的直皱眉的模样,她心里就是莫明的爽了许多,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浑身真是舒爽无比。 “这老山参送给爹爹补身子去。”方笑语拿着从虚云那里忽悠来的山参,一步一跳的离开了枯禅寺。(未完待续) ps:今天上架了,撒花~这章差不多四千八百字,以后每天更新由两千字增加到四千字。求各种支持~ 第七十章 西辞哥哥是在夸你呢 “这雪下了一月有余,总算是停了。”方剑璋坐在书房宽大的椅子上,想着这一月每日去上朝比去打仗都累,就觉得这苦日子终于是熬出了头。 方笑语翻着本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书都拿倒了,还装作读的津津有味。 方剑璋看了一乐,继续道:“这几日皇上也是对我旁敲侧击,不过总算是按照事前说好的糊弄过去了。三日后,皇上会带着几位皇子和大臣去庄严寺上香,女眷也都要跟去,你准备准备,恐怕皇上对之前的事未必都信。” “我知道了。”方笑语合上手中的书,问道:“爹爹,几位皇子也都要跟着去?” “也不是所有,几个还小的皇子都留在宫中,太子、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跟着去,还有几位公主,几位王爷家的世子,大臣家的女眷,皇上还特意叮嘱我,你势必要去。所以我才觉着,皇上这次庄严寺之行,恐怕是冲着你来的。”方剑璋敏锐的嗅出了其中的问题,想也难怪,这么怪诞的事情都发生了,他要是皇上,他也沉不住气。 “无妨,恐怕皇上是想要利用庄严寺的天然迷阵来试探女儿是否能凭一己之力亲自得主持相见,以证明女儿当真与佛有缘。”方笑语摇头,皇上那点心思,其实不难猜。 “可有把握?”方剑璋好奇,看自家女儿这淡定如常的神态,恐怕是胸有成竹。 方笑语笑着眨了眨眼,却就是不说答案,实则她的平静已经就是最好的答案。 那日去见过虚云老和尚之后,她就顺道去了趟宝相山。 当然。她并没有入寺,只是在宝相山上转了一转。 也许是雪天路滑的关系,宝相山并没有什么人踏足,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白茫茫一片纯洁,更为宝相山带来了别样的风景。 那迷阵果然是天然形成,完全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是庄严寺的初代主持将这天然迷阵稍加修改。便成了今日庄严寺的护山大阵。而且通过修改方法的不同。这迷阵也会随着变化,所以即便前次通过了迷阵的人,也休想凭着记忆再次通过。只能另寻破阵之法。 方笑语对于阵法的研究并不算通透,即便是某一世轮回修仙世界,阵法也是她附带所学的技能,不算精通。 不过。正因为这宝相山上的迷阵是天然形成,与天地大道契合。反而难不住方笑语了。若真是人为布置的大阵,此刻她能否安然出阵,她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么说来,二皇子也会去?”方笑语眯着眼嘴角微勾着。带出一抹危险的笑意。 方剑璋一听二皇子这三个字立刻就皱起了眉头道:“不错,他一定会去。” 方笑语看了方剑璋一眼,稍有疑惑道:“爹爹你这是怎么了?神情怪吓人的。” 方剑璋一想气就不打一处来道:“前几日下了朝‘恰巧’碰见了叶书成。他拐着玩儿的打听你的事情,虽未明说。却处处透着想求娶你之意。”说着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哼!痴心妄想!以为他是皇子便可为所欲为?我自个儿的闺女疼都来不及,又怎会送给他这样的畜生糟蹋!” 方剑璋显然是相信了方笑语所说的那个‘梦’,相信她最后被叶书成一把火烧死在二皇子府的说辞,再面对二皇子时自然就没了任何的好感。 “亏我从前看他还觉着不错,温文儒雅的,看着也喜人。没想到竟是如此狼子野心,竟然还敢弑父!”方剑璋骨子里是根深蒂固的忠君报国思想,哪怕知道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或许会死在叶书成手上,甚至他自己也会死在那场大火中,对叶书成的感觉也不过是厌恶而已,可是当知道他会对皇上下毒,又冤枉太子弑父,将太子斩杀,自己坐上龙椅,如此不择手段之人,方剑璋再见只会觉得愤怒。 就是这么一个人,还想求娶自己的女儿?还想让他将军府的人成为他的帮凶?简直做梦! 他已知道方笑语梦中的下场,他如何肯再让女儿重蹈覆辙,去硬生生的应了梦中的悲惨。 可以说,叶书成打着五十万镇远军的主意而想要求娶方笑语的美梦,从方笑语重生回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破灭了。 “你问他做什么?以后离这小子远一点!”在方剑璋眼里,叶书成跟混账已经划上了等号。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念他了。”方笑语嘴角上扬,那笑容就跟自带着柔光一样,纯粹的闪人。 得了…… 方剑璋见自家闺女笑的就跟仙女儿似的,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她一旦笑的如此纯良,定是又有了什么馊主意可以用来整人了。 方笑语那是不知道他爹现在的想法,若是知道,定会大喊冤枉。她可以对天发誓,她真的没有想过要怎么整人,她只是特别想念叶书成在她面前表现自己来博取她的芳心时的那股子蠢样儿。以为全天下就他自己聪明,说着恶心人肉麻的话,做着自导自演的蠢事,还以为她方笑语被蒙在鼓里而暗自高兴,或许还会在心里嘲笑她如何的愚蠢,岂不知,无论是上一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不管不问的她还是这一世决心改变自己做一个活得潇洒自在的人的她,在面对叶书成时,从来都是不屑的。 尽管叶书成做过许多讨她欢心的事情,可是他的眼里没有爱意,只有利用,就算是她再笨也能看的通透。 前世她只是不想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已,所以无所谓的嫁给了她,也无所谓是否会被他利用伤害甚至是杀死。但是这一世,她就是自己找块豆腐撞死了事,也不会成全了这个纵火的混蛋。她就不上当,看谁能气死谁! 方笑语恶狠狠的想着。就对庄严寺之行有些期待了起来。 而三日光阴一闪而过,方笑语一身简单大方的着装在一众大臣的女眷之中反倒成了鹤立鸡群。 连皇上都会到,更何况还有皇子和各家王府的世子们,有这么好机会,各家的女眷可不是个个打扮的分外艳丽,这哪里像是去拜佛,简直就像是选秀。 只有少数几人为了上山方便。衣着相较简单。毕竟要去庄严寺上香是不能乘轿上山的,只能徒步而行,一步步走着入寺方能显出诚心。再者有着天然迷阵的存在。这上山的路途必定不会一帆风顺,要走多少弯路还不得而知,别看现在天还早,也只是微微泛着白。可是要想真的上山,就是在阵中转上几个时辰的也是常事。这时候。一身的华衣和叮叮当当的饰物就成了累赘,故而方笑语才简装上阵,她又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何苦拖着一堆金银饰物跟自己过不去? 各家的女眷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不。她们都明白,甚至她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曾经去庄严寺上过香拜过佛,还在迷阵里转来转去转到天黑。可是明白归明白,即使能预料到今日拜佛未必能够顺利。可一想到这么多的俊男美女扎成了堆,想到刻意用心的装扮会被哪个皇子世子看上,想到以后一世荣华,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每个人都不是傻子,只是有些人愿意为了锦绣的荣华而暂时当个傻子而已。 方笑语压根就没想过嫁人的问题。对她来说,嫁谁都无所谓,不嫁人也没什么不可以。就算是你让她现在再嫁给叶书成或许也不是什么问题,从内部毁灭也许更加直接有效? 此时的她虽然找回了一开始的生活态度,但感情的问题她依旧信奉顺其自然。她不依靠任何人而活,也不愿意为了任何人而再委屈自己。所以,别人来讨好她还差不多,要她去为了讨好男人而装扮自己?这么麻烦的事还是留给那些花枝招展的花蝴蝶们去费心吧。 “笑语,笑语,这里,快过来。”方笑语扯着方皓之的小手站在方剑璋身旁。她与方剑璋商量过,还是带着皓之来见见世面,多认识些人,也好为将来铺路。 皓之现在虽然不过六岁,可是古代的孩子都早熟,六岁开始接触家族核心的大有人在。如果不是梅素惜的关系,方皓之早两年就该开始接触家族的事物了。 而此时叶心柔隔着老远就在朝她招手,一看见她笑容满面,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安王世子叶西辞,她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而另一个男子这一世她却从未见过,她知道那是太子,前世她们没少接触,只是表面上是敌对关系而已。 方笑语放开方皓之,将他交到方剑璋的手里,然后就朝着叶心柔而去。 叶心柔毕竟是公主,虽然在她面前的时候叶心柔往往摆不出公主的架子来,但人多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上下尊卑的。 “见过七公主。”方笑语行了个礼。 “跟我还客气什么。快来,我给你介绍,这个是西辞哥哥你们见过,我就不多说了。这个是太子哥哥。”说着还抱着太子的手臂吐了吐舌头。 大承不存在什么男女大防。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说法全都没有,只要不乱了分寸,只要不是独处,几个男子女子一起去吃了饭喝个酒春游踏青什么的都不足为奇。 而兄妹、父女、母子之间有更无须避讳,像叶心柔此刻抱着太子胳膊这样的事,在兄妹之间是被允许的,也不会有人有什么不好的说辞。 叶心柔与太子虽不同母,却是同父,是亲兄妹,根本不必避讳太过。 “笑语见过太子殿下。”方笑语的礼仪大方得体,找不出半丝的错处。 “我听父皇提过你。将军府的小姐果真名不虚传。”太子好奇的看了方笑语一眼。 方笑语皱了皱眉,听不出太子这话究竟是夸是贬,只得笑着不说话。 而太子似乎对方笑语更加好奇了,仔细端量了几眼,又笑道:“你就是西辞提过的救命恩人?那个有趣、特别、彪悍又爷们儿的镇远将军府大小姐?” “有趣?彪悍?又爷们儿?”方笑语的语速很慢,每说一个词,就深看叶西辞一眼,叶西辞被她看的尴尬,只能假装四处看风景。 太子飘着‘我在使坏’的眼神看向了叶西辞,而下一刻就乐极生悲,捂着胳膊惨叫一声道:“你掐我做什么!” 叶西辞一脸理所当然,狠狠的瞪了太子一眼,太子似乎也觉得是他先‘出卖’了叶西辞,只得揉着被掐的胳膊也假意四处看风景。 方笑语弯着嘴角,笑得依旧得体,但心中却在想,这叶西辞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看来的确亲密,这等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在寻常友人之间或许没什么,但太子是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掐的太子哇哇大叫,足见太子对他是真的信任与交心。 不过,这也只是太子与他交心而已。若将来有朝一日,太子成了皇帝,话就需另说了。 只不过现在皇帝还壮着呢,轮到太子当皇帝,就算让叶书成成了事那也还需十年,现在想这些实在太早了。 “西辞哥哥可是在夸你呢。”叶心柔似乎对撮合方笑语和叶西辞十分上心,哪愿意看到方笑语对叶西辞有意见,于是各种帮忙在方笑语这里给叶西辞刷好感。 “夸我彪悍?像个爷们?”方笑语歪着头一副‘你编,你接着编,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的眼神看着叶心柔。 叶心柔干笑两声,扯着方笑语的衣裳笑道:“可不是,现在的名门千金,一个个柔柔弱弱,动不动就抹眼泪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生无趣。西辞哥哥说你有趣,岂不就是在夸你与那些无趣之人不同吗?是不是,西辞哥哥?” 叶心柔狂给叶西辞使眼神,叶西辞笑着点头。 “不去说书,可惜了。”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看着叶心柔自以为隐蔽的给叶西辞使劲眨眼,也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中纠缠下去。(未完待续) ps:简直要热成狗了……太挑战注意力的集中…… 话说一上架,这收藏掉的我心疼啊…… 感谢【萱禹】的两个香囊和【yunluo】的月票~ 第七十一章 梅春水心态的转变 “皇兄,不为皇弟介绍一番?”正当方笑语与叶心柔等人聊得起劲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入。 之所以说是不和谐的声音,皆因为这声音的主人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对于太子来说,叶书成是他的敌人,是终究要以命相搏的敌人,与兄弟与血缘都毫无干系。而叶西辞站在太子一边,敌对便势不可挡。况且前些日子叶西辞险些栽在了叶书成的手上,叶西辞自觉是个很记仇的人,所以他现在没有一脚踢在叶书成脸上,他觉得这是他这个人脾气好。 至于叶心柔,跟叶书成倒没有什么直接的过节,可谁让她跟二公主有仇呢?谁又让叶书成跟二公主都是周贵妃所生呢?二公主当年可没少欺负她,要是让叶心柔选出一个最想一棒子抡死的人,二公主简直当仁不让。 而方笑语,那自然不必说,说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但被人放火烧死可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方笑语现在看着叶书成那一脸虚伪的假笑,就想拿把刀子先将他这张引以为傲的英俊面容给划了再说。 心黑的人还长那么帅,这不是欺骗纯洁无辜白莲花小女生的感情吗?这是犯罪! “见过二皇子殿下。”方笑语皮笑肉不笑的很草草的打了个招呼,面上似乎并没有想要交流的意思,这让叶书成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可是他又不明白方笑语对他的敌意究竟是来自哪里,深深看了方笑语一眼,却见方笑语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人,他顿时恍然大悟。 他觉得他终于明白了方笑语敌视他的原因。于是拉过身后被方笑语看着的人道:“我知道你们前些日子有些不愉快。可这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何至于记恨这许久,给我个面子,今日握手言和如何?来,春水,给方小姐道个歉,此事就一笔划过便是。” 叶书成将身后的梅春水拉到方笑语面前。笑容假的就像是要抽筋一样。正对着方笑语却背对着叶书成的梅春水听到叶书成让她给方笑语道个歉。心里的膈应又更多了些。 叶书成前些日子派人杀她想嫁祸叶西辞和方笑语的事她可没忘记,虽然那次方笑语救了她之后她对方笑语的印象好了许多,但是以她以往假装出来的炮仗性格。怎么可能会给人道歉,上手打一架还差不多。 要不是爷爷让他暂时和叶书成打好关系,她连看都懒得看这个恶心的人一眼,现在他竟然还自以为是的替她做主?他凭什么啊! 梅春水这一脸的厌恶与嫌弃全都被正对着她的方笑语收入眼底。只是她并未露出惹人怀疑的神情,心里却寻思开了。 梅春水这个人。前世是喜欢叶书成喜欢到发狂的。 叶书成自然是想要利用丞相在朝中的人脉所以才娶了梅春水为侧妃,就跟娶她是为了五十万镇远军的军权一样,没有感情,只有利用。 可是。陷入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毫无智商可言的。被叶书成的甜言蜜语和温柔浪漫的举动打动的梅春水却无怨无悔的信任着他,所以,梅春水才觉得她是他们之间爱情的障碍。一再的陷害,直到叶书成告诉梅春水。娶她是因为利用,他想要她死,这样,梅春水就可以独占他的爱,梅春水开心的不得了,便与叶书成一道放火,造成了她前世的死亡。 前世的她一直以为梅春水是个蠢的,蠢的不得了的那种人,可是这一世她知道了梅春水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就明白从前对她的印象根本就是错误的。 她一点也不蠢,只是在配合着梅苍云给她的设定故意装疯卖傻罢了。而造成前世她那么喜欢叶书成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得到过真心的爱护。 她太缺爱。 丞相要利用她,所以养废了她,父母或许是不能忤逆丞相,最终也放弃了她,任她自生自灭,看着是将她捧在手心儿里疼,实则是将她放在悬崖峭壁上,随时都可能一刀砍下来,让她落入万丈深渊。 她不知道整个丞相府里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不知道可以相信的人是否真的存在。于是小小的她开始收敛起她所有的锋芒,开始扮演起那些人想让她成为的那种愚蠢的被人宠坏的名门千金。可是她深恨着所有想要利用她却最终要放弃她的人,对于丞相府,她没有任何的眷恋与爱惜。甚至有时候会生起想要毁灭的极端想法。 而就在那时候,叶书成出现了。 虽然是只是偶遇,可是看惯了别人鄙夷的目光的她发现这个人没有用丝毫鄙视的神色看她,他会为扭了脚的她敷药,会将马车让给她,让她能够回府养伤,会用温柔的笑容看着她,与任何时候她所看到的那些所谓的‘疼爱’都不一样。 她突然觉得心里像是塞了什么厚实的东西,不再冰冷,反而暖烘烘的,像是要溢出来的幸福感冲破了她所有的理智。 于是,她陷入了情爱之中不可自拔,愿意为了守护这段爱情而变得不择手段。她觉得找到了活着的意义,觉得她不再是一个不被需要的人,觉得终于有一个人不会放弃她。 可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偶遇?无非是叶书成为了拉拢丞相所做的布置罢了。像叶书成这样的男人,或许不是完全不会爱任何一个人,只是跟皇位比起来,所有的人都可以轻易被舍弃。 梅春水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为了让这颗棋子成为他自己手中的棋,制造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偶遇又算得什么?前世叶书成在方笑语的面前制造的偶遇又何止一次两次? 只不过不同的是,方笑语一开始就是清醒的,而梅春水却在渴望被爱这种漫长的等待中沉沦了。 可是如今不同了。 这一世,在叶书成制造与梅春水的偶遇之前,方笑语就让梅春水看到了叶书成狠辣决绝的一面。 虽然这样的印象是方笑语刻意营造的。一开始所针对的也不是梅春水本人,可是阴差阳错无心插柳,却彻底斩断了梅春水可能对叶书成的迷恋。 不仅如此,此刻在梅春水的心中,叶书成大概是世界上最恶心的男人了,别说爱上他,她想踢死他的心都有。 只是她不能暴露她的愚蠢都是装出来的。否则光是她那个丞相爷爷就不知道会怎么对她。所以她还不能和叶书城彻底对着干。但同时以她的‘愚蠢’,也绝不可能会对方笑语说抱歉,否则更加惹人嫌疑。 梅春水已经将叶书成他娘那头儿的祖宗十八代都在心里一一问候了个遍。主要是他爹那头儿的祖宗十八代她不敢问候。毕竟是皇权至上的年代,敢诅咒皇帝的,就算是在心里诅咒,也是有足够的压力的。 梅春水见方笑语似乎隐隐带着些笑意看着她。闭着眼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然后重新睁开眼,直视方笑语的目光道:“我不喜欢你。” 方笑语微一愣,没想到梅春水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于是她点点头一副了然的神态道:“彼此彼此。” “谁让你说我长得难看!”在叶书成阴沉的表情下。梅春水突然又像是耍小孩子脾气一般的吼出了这句话。 方笑语被这忽然的吼声吓了一跳,再抬头看向梅春水后又被那幽怨的小眼神看得发毛。她突然就生出了一种罪恶感,就像是她这个大坏蛋突然欺负了纯良的小姑娘似的。不得不说,梅春水这张过分柔和无辜的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 还不等方笑语做出什么反应。梅春水又继续指着方笑语大叫道:“我可是问过好多人,她们都说我美的就跟天仙儿似的,浑身上下就没有不好看的地方!好多人都这么说了,就你说我长的难看,我觉得你就是瞎!瞎了眼的才会看不到本小姐的艳丽动人!哼!” 梅春水对着方笑语的脸狠狠的哼了一声,说着就转过身跑走了。 太子和安王世子都一脸愣怔的表情,然后将目光移到了方笑语的脸上,正巧看到方笑语那一脸的哭笑不得。 叶心柔干脆就被逗乐了。她可是知道的,方笑语与梅春水虽然表面敌对,但实则通过上次的事,敌意早已没有那么重了,可这次却偏还要作出一副有深仇大恨的模样,其目的还是为了迷惑二哥。虽然她们俩的目的应该是不同的,但是敌对的目标却是一致的,所以完全可以暂时摒弃敌意而结盟。 方笑语突然觉得梅春水这人其实挺有趣的。如果她这一世不会再嫁给叶书成,会不会其实不会变成前世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她不知道,只是觉得有这样的可能。 “看来人家梅小姐根本就不愿听二哥的话。别说道歉了,还骂人家瞎。”叶心柔一脸嘲讽的说了这么一句。不是她没事找事,而是她现在是与方笑语站在同一阵线的,当然希望梅春水不会成为叶书成阵营的人。 她这个二哥,看起来儒雅,实则内心骄傲暴躁。他喜欢别人崇敬他听他的话,享受着别人对他的膜拜。这次梅春水拉了他的脸,可想而知他会对梅春水有什么看法。 她就是希望他去找梅春水的不是,让梅春水更进一步的厌恶他。那么,她这个二哥与丞相之间的所谓结盟就越加脆弱。 太子和叶西辞在朝堂上打磨了这么久,叶心柔的小小心思又怎么会逃过他们的眼睛?于是太子也笑着开口道:“二弟不必气愤,那梅小姐毕竟是梅丞相最疼爱的孙女儿,有些脾气也是该的。方小姐大人大量,不会与她一般见识的。” “嗯,确实。”方笑语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很不要脸的承认了对她的夸奖。 叶书成的脸色当真是精彩万分。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太子对他的嘲讽?他们俩平日里在父皇面前兄友弟恭的,可私下里关系紧张的不得了。他一次次陷害,而叶西辞帮着太子一次次的摆脱陷害,其结果就是兄弟二人就如宿命中的仇人一般,见了面分外眼红。 “皇兄多虑了,臣弟可没那么小心眼儿。”叶书成立马恢复到了平日里如同戴了假面的虚伪笑容,让人看不出他之前刚刚摆出过一副苦瓜脸。 方笑语对叶书成还算了解,一见叶书成立马变了脸,就本能的朝着叶书成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皇帝带着皇后正朝着太子走来。 “参见皇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皇帝和皇后吸引,纷纷行礼。 “众卿可都到了?”皇帝略略扫了一眼,目光立时捕捉到了方笑语的位置所在。 “回陛下,都到了。”苏万春恭敬的回答。 “既都到了,就出发吧。”皇帝点了点头,一脸的威严似乎也在此时柔和了些继续道:“今日朕与皇后便与方将军一道,其余众卿分别跟着着些僧人往他处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皇上近来果真十分宠幸方将军。不仅朝上议事会问及方将军意见,私下里微服去将军府,就连进个山拜个佛也要与方将军一道,这方将军俨然成了真正的朝中新贵。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预示着另一种问题,怀疑皇上恐怕是对方将军心中有疑,是要动手的前兆。 无论是哪一点,总之大家各有心思,都已经对今后如何面对方剑璋有着几分决定。 皇帝既都发了话,众臣自也不敢耽搁,分别拿了讯号弹,而后跟着僧人们去了不同的地方。 这宝相山中,通往庄严寺的入口不止一处,且总有僧人在山下分发讯号弹,以方便众人迷失在迷阵之中时可以放讯号等待增援。 这讯号弹不如想象中精致,不如说反倒粗糙得很,与过年节时的炮竹差不多,只是飞出去的火药带着颜色。 庄严寺里派遣了足够的僧人在山中各处,以确保信众能够安然无恙的抵达寺中。 太子与安王世子一路,方笑语、方剑璋、方皓之外加皇帝皇后和叶心柔一道,一路上东拐西拐,若是不懂得阵法之人,足以被绕的晕头转向。 皇帝来过庄严寺几次,对于阵法有着粗微的了解。而方笑语对于此阵早已烂熟于胸,可因为皇帝也在的关系,她并不想被人知道她也懂得些阵法皮毛,故而带着皇帝也故意的走了不少弯路。 她希望皇帝认为她并不懂得阵法,只是靠着所谓的佛缘而到达山顶,这会更加让他坚信,她方笑语果真是与佛有缘的。 取得皇帝真正的信任,才是最最至关重要的一步。在这一步达成之前,任何事情都得靠边儿站。(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狐狼刺青 虽然积雪已经开始融化,但路面还是有些湿滑。再加之皇后这样金贵的身份,未免滑倒受伤,故而走的有些缓慢。可是方笑语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太安静了。 这宝相山去往庄严寺的路虽然有许多条,但是到了一定的时候必然会有会和,可是她带着人走了一路,几乎爬了一半的山路,到此刻为止竟是一个人也没有遇上。 这样的情况不敢说庄严寺的历史上一次也没有,可是几率未免也太小了。就好像有人故意控制了迷阵的路线,将她们隔离在所有人之外一样。 一开始方笑语以为这是皇帝试探她的一环,所以一路上她很注意皇帝的神情,想看出是否能透露出一些重要的信息,可是,她发现皇帝的眉头也不时的皱上一皱,似乎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而且还时不时的看向她,眼里带着探究。 “皇上皇后小心,有些不对。”方剑璋常年游走战场,对于危险的感知十分强烈,他从刚才开始眼皮就一直不停的跳,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盯住的感觉一直压着他,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方皓之紧紧的扯着方笑语的手,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方笑语观察了下四处的地形,这里有许多错落的大石,周围树木环绕,十分易于隐藏。 她与方剑璋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后退一步,正好挡在皇帝皇后还有叶心柔的身前道:“恐有埋伏,小心戒备。” 叶心柔也是会功夫的,虽不如方笑语这般妖孽。但还不算累赘。 皇帝自小就要学习武功骑射,或许百姓不知,但朝臣皆知皇帝也是个武功高强的高手。 唯一不会武功的只有皇后,就连方皓之也在方笑语的地狱训练下有所小成。 风似乎有些喧嚣,强烈的破空声瞬息而至,目标竟然直指方剑璋而去。方剑璋五感何其强大,又因为之前方笑语给他的功法。武功也有着长足的进步。转眼便躲过偷袭的暗钉,然后朝着偷袭者所躲避的位置飞身而去。 似乎因为战斗的打响,原本安静的树林顿时多出了许多生人的气息。武者五感通常比之寻常人强大。对于是否有人埋伏皆有感应。 这些人学习过类似敛息的功法,再加之风大,竟是连方笑语都瞒过了。可是,一旦有一人暴露。其他人的气息或多或少会有些影响,静心感应之下。方笑语发现了不少的埋伏,人数竟多达十几人。 “公主,皇后娘娘,借发簪一用。”方笑语将自己头上的唯一的一支发簪拔了下来。而后将目标又放向了叶心柔和皇后。 叶心柔知道方笑语的暗器功夫十分了得,便毫不犹豫的将发钗拔下,交到了方笑语的手上。而皇后看了方笑语一眼,想起皇上对他所言。也同样将几支发钗交给了方笑语。 方笑语观察着四周,确定了几个杀手埋伏的位置,见方剑璋已经将一人击毙,立刻说道:“爹爹,前方左上的巨石之后。” 方剑璋听闻后毫不犹疑的直冲而上,对于方笑语的武功,这之中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有多恐怖。若非是不想暴露底牌,这区区十几人方笑语顺手便可解决。可是她不想让皇帝知道她的武功有多强大。她不打算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毕竟是将军的女儿,会点刀枪棍棒无可厚非,可若是武功还在方剑璋之上,该如何解释? “右方那颗粗壮的大树后。”方笑语将躲藏的杀手位置一一的告诉方剑璋,而方剑璋就有如一柄锋利的利剑,顺着方笑语指出的方位一一收割着杀手的性命。 而众人似乎没有发现,在方剑璋击杀暗杀者的时候,方笑语等人的后方有人正在慢慢地靠近。他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将目标对准了一脸平静的皇帝身上。 近了,更近了。 杀手心中不悲不喜,甚至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对他来说,猎物就是一切,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将猎物捕获,无论生死。 在皇帝几人的目光皆被方剑璋吸引的时候,杀手瞬间飞窜而出,锋利的匕首在雪的映衬下更显冰冷,吸血的渴望带着无尽的锋利直刺而去。 预想中的鲜血喷溅,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同。他不知道不同在哪里,或者说他已经来不及知道。 手上的力气骤然消失,匕首掉落在厚厚的积雪之上,映出了杀手一张惊愕扭曲的脸,喉咙处一根木制的发簪,正滴着鲜血,预示着一条生命的消亡。 大意了。 他们早就做过调查,这些人中,只有方剑璋和皇帝拥有武力,几个女眷和孩子根本不足为虑。所以他们才出动了死士故意埋伏,又故意露出破绽,就是为了调虎离山,让方剑璋离皇帝远一些,再由他来施行必杀,可是,千算万算,他也没有算到这些人之中武力值最高的并非是方剑璋,而是方笑语。更加没有想到,方笑语的五感异常强大,暗器功夫更是到了飞花竹叶皆可为利器的地步,一根发簪顷刻刺入他的喉咙,可是他却连一点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就已经命丧黄泉。 方笑语也暗道好险。这个从身后偷袭的杀手藏身的功夫相当了得,轻功也是属于飘逸那一挂,来去具无声息,就算是方笑语这强大的五感也险些被蒙蔽。 可是,方笑语却觉得可疑。 她将杀手的方位一一报给了方剑璋,而方剑璋也逐个儿的将这些杀手击杀,按说明知方位暴露,就该群起而攻之才是,至少比被各个击破要来得好,可是,这些杀手却纹丝不动,似乎对于同伴被击杀完全的无动于衷。 这样的情况有些诡异。 这些杀手所练习的功法似乎是统一的,而且气息还可以相互配合。按说这种人要训练出来无比的困难,不该如此迟钝,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还有后招。 方笑语将心思从方剑璋的身上收回,专心感应着周围,只是目光却依然放在方剑璋所在的地方来麻痹敌人。 而当敌人准备动手气息泄露的一瞬间,方笑语用罕见的速度迅速转身,手中的发簪已经飞脱而出插在了敌人的喉咙之中。 皇帝面对杀手时表情异常的平静。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威严又岂是几个杀手可以粉碎的。 况且,皇帝出行,又怎会无人保护?这些人只是暗中隐藏跟随。自始至终都没有逃过方笑语的眼睛。只是方笑语并不想拆穿而已,就算她不动手,皇帝也绝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而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博取皇帝的信任而已。 许是知道了偷袭者已被击毙。其他杀手竟然不再隐藏,纷纷从藏身处跳出。朝着方剑璋围攻而去,似乎铁了心的要拉个人陪葬。 可是理想虽好,却终是敌不过实力的差距,方笑语笑眼微眯。手中的发簪唰唰唰几支便收割了几条人命,这些杀手还未靠近方剑璋便已陨落一半。 剩下的一半在方剑璋的手中也不过是几条待死的性命而已,对于在战场上所向睥睨的大将军来说。这样的暗杀简直就是小儿科,不值一晒。 只是方笑语却觉得有些违和。她从头到尾都觉得事情透着一股子古怪。 除了那个被他一簪子钉死的偷袭者是真的动了杀心之外。其他人似乎就像是在演着一场闹剧一样,太过迷惑人,让方笑语觉着有种十分不协调的感觉。 “未曾想到,你的功夫也如此出类拔萃。”皇帝深深看了方笑语一眼。 方笑语的心顿时一跳,随后便不露声色道:“因家父乃是武将,自小耳濡目染,倒也学了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只是,女子力气天生不如男子大,那些刀刀枪枪的用起来稍显吃力,虽也尽力练习,终是不如家父所用流畅。于是民女便讨了个巧,修习了暗器这门功夫,轻巧灵便,灵活度甚高,适合女子修炼。” 皇帝点点头,算是认同道:“无谓取巧与否,能杀敌的都是好功夫。虎父无犬女,你很好。” “谢皇上夸奖。”方笑语笑着行了礼,适当的表现出了被皇帝夸奖后想笑又努力憋住的感觉,让皇帝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方剑璋在远处那些杀手的尸身上摸来摸去不知道在寻找什么,没过多久便拖着一具尸体来到皇帝面前道:“皇上,杀手已全部击杀。” “爱卿辛苦了。”皇上笑着,似乎并没有经历方才的暗杀一般。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宝相山上?而他们的目的似乎就是皇上。”皇后脸色阴霾。虽然从头到尾都知道定会有惊无险,可是被人当做猎物可当真是不好受。 “皇上,这些人不是大承人。”此时方剑璋一语惊人。 “哦?”皇帝眼一眯,身上的气势顿时一展,再不复从前的镇定。 若这些人是某些不臣者派来刺杀他的,他还真不怎么放在心上。身为帝王,自有帝王威严,便是天塌下来也要沉静自如,根本没有什么人能够让他露出害怕的神情。 可是,若这些人不是大承人,而是外敌,那岂非表明,这京城的治安实在是堪忧,竟让人随意出入如入无人之境,竟能在宝相山埋伏他这个一国之君,下次是不是干脆就能放他们去皇宫里刺杀他? “皇上,您看,这些人的腰上有一块颜色稍有不同的皮,这是后天缝上去的。将这块皮拆下来,就足以证明他们不是大承人。”方剑璋手法十分熟练的将杀手腰上那块颜色不同的皮拆下,竟是露出了另一块皮肤。一块刺着似狐似狼的刺青的皮肤。 “这是……?”皇帝的脸色又阴沉了一些。 “这是狐狼的刺青。是狐狼草原的人特有的刺青。”方剑璋回道。 “狐狼刺青?”叶心柔疑惑的问道。她的势力虽然遍及皇宫,甚至连大臣家中也有不少她的暗棋,可是对于大承以外的地方,她却知之甚少。 “狐狼这种动物,狡诈如狐却又凶残如狼,故而被称作狐狼,他们只在大裕朝往西的狐狼草原一代活动,被狐狼草原的人供为神兽。”方剑璋解释道。 方笑语忽然就想起她看过的一本书,于是道:“我曾看过一本游记,说是狐狼草原的人自一出生开始便会在身上的某一处纹上一只狐狼的纹身,以证明他狐狼草原人的身份。难道就是他们?” 方剑璋点点头道:“不错,他们一出生便会由老人在他们身上的某一处纹上一只狐狼以证明草原人的身份。不仅如此,他们的刺青是用了特殊的方法,外人根本无法模仿,就算找人刺出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狐狼刺青,到了他们手上依旧可以轻易地辨出真伪。而他们曾经在北燕布下了不少的探子,也同样是用一块颜色相近的皮肤,通过特殊手段缝合,来遮掩刺青的存在。再加之他们的长相与大承人十分相似,故而十分容易被他们蒙混过关。” “狐狼草原虽在大裕朝以西,却并不属于大裕朝。他们独立成王,不听从任何国家的指挥调派,过着近乎是野人一般的生活。狐狼草原虽然地域辽阔,但人丁却稀少,条件也艰苦,向来不怎么与他国来往,近年来却频频遮掩身份派人来我大承,究竟有何目的?”皇帝眉头皱的紧紧的。 从前他接过方剑璋的折子,里头就提过这一出,只是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狐狼草原与大承的之间国力的差别在那里摆着。所以他只当是狐狼草原怕大承这种大国会觊觎他们,所以才派了人在大承了解动向。 那时候他觉得必定不止大承,其他几国应当也有这样的探子在其中。 可是,如今竟然有狐狼草原的人埋伏在宝相山上刺杀他,这可不仅仅只是防备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挑衅。对大国威严,对帝王尊严的挑衅。(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寒尖】的平安符和【昆仑苍生】的月票~ 第七十三章 嫁祸太子? 方笑语也觉得有些不对,在她的印象里,前世她死去前的那段时间里,没有过任何关于狐狼草原的消息。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命运的齿轮已经改变了轨迹? 若是如此,这次的刺杀事件究竟是谁一手导演,她却有些看不清了。 想了想,方笑语又将那个被她一簪子插死的偷袭者拖了过来,刚准备伸手,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顿了一顿,然后缩回了手道:“爹爹,查查这人是否也是狐狼草原的人。” 方笑语暗道一声好险。彪悍习惯了,方才险些自己去撕这杀手的衣裳。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就算平日里表现的再豪放,当着皇帝皇后的面去撕男人衣裳似乎也太过了些。就算这男人已经成了死男人,也是不行的。 方剑璋将这杀手的衣裳扒了下来,在他身上仔细的搜了又搜,却始终没有发现隐藏狐狼刺青的地方。 “没有?”叶心柔问道。 方剑璋摇了摇头。 “你是否发现了什么?”皇帝看着方笑语,眼里带着询问,还有一点点笑意。 “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发现,只是方才从他的行动来看,他的武功路数与被击杀的其他身上有刺青的人不是一路。”方笑语想了一想,又继续说道:“我记得看过的那本游记记载,狐狼草原地域辽阔,天气时而干燥时而潮湿,上一刻还温暖如春,下一刻可就就会狂风暴雪连绵数日,气候十分恶劣,但野兽却多。所以。狐狼草原的人大多以打猎为生,粮食在狐狼草原几乎无法生长。他们只能打了兽肉兽皮拿到别处去卖以换取足够的粮食生存。也因为如此,他们面对野兽时有着自己的一套猎杀方法,能够控制气息去模仿某些野兽的习性,趋向于融入自然。方才被爹爹击杀的那些人的敛息方法与书中所言十分相似。可是这个人不同,他轻功飘逸无声,出招直接有力。没有一丝的花架子。却有别于因为打猎而出手直接粗狂的狐狼草原人,更多像是哪里训练出来的暗卫或是死士,功法的套路有点趋向于江湖中的大开大合。是大承这里常用的武功路数。” 说着,方笑语又扒开杀手的手掌,继续道:“而且看他们的手掌,虽然都有着老茧。可是分布的方式却完全不同。打猎者平日所用的武器多为重型武器,因为野兽大多大而凶猛。只有重型武器能够迅速的置这些野兽于死地。而这个人手中的茧,看就能看得出来,他偏向于使用小巧的武器,比如这把匕首。因为这匕首轻而薄。还没有匕柄,所以他的手上有许多的割伤。而且伤口的年代久远,并非是近期所致。至少证明这个人已经用了这把匕首许多年。这是他的常用武器。这种匕首对于暗杀十分有利,轻便易带。就算薄却带有血槽,就算一击不死,也会失血过多。这是为杀人而生的武器,根本无法用来打猎。猎物的皮厚,匕首未必能一击割破,而且大型猛兽未必能够近身,若是狐狼草原的人,是不会用这样的武器来对付大型野兽的。” 方笑语拾起杀手掉落在雪地里的匕首,匕首很轻很薄,可是其上却有血槽。这种锻造方式是十分不易的。 方笑语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把匕首,唯独她不喜欢的就是这匕首没有匕柄,所以她十分迫切的想要重新将这匕首改造一下,留着自己用。 不过她还未冲昏头脑,这么多人看着呢,且皇帝还在,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就贪墨下这匕首。 不过她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的心,皇帝这一看就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便笑道:“既喜欢便收着,反正人也死了,自不会再问你去要。” “谢皇上赏赐。”方笑语一脸感激,实则心中想着,这皇帝还挺上道的,不错不错,值得辅佐。 皇帝哪知道随口将匕首许给了方笑语这么一个顺手人情,却让方笑语看他格外顺眼了许多,以后出力时都多了些心甘情愿。他若是知道了,绝对可着劲儿的赏,反正他是皇帝,好东西多的是。 “你是说,那些被方将军解决的杀手是狐狼草原派来的,而这个偷袭者与他们其实并非一路,而是第二拨杀手,只是撞在了一起?”叶心柔仔细的看了看地上这具尸体,确实发现,他的皮肤比之狐狼草原的人要白得多,不像是那种每日里风吹日晒出去打猎的人。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只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那些狐狼草原的人似乎是在配合此人行事,可是又明显的不如此人带着强烈的杀意,出手即是必杀。若那些人从一开始就将目标对准皇上,群起而攻之,毕竟有十几人,先用几人拖住爹爹,剩下的来刺杀皇上,不比躲在石头后头看热闹不出手被各个击杀来的有胜算吗?可这些人似乎只是为了拖住爹爹,只有这个人,自一开始就带着强烈的杀意和目的。” 方笑语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心中那种不协调的感觉来自何处。 “皇上您看,这里有块牌子。”此时苏万春眼疾手快的从死尸上摸下一块牌子,与其说是牌子,不如说是挂饰。一块手指甲大小的牌子,牌子上写着一个‘一’字。 皇上见到牌子的一瞬间,瞳孔骤然一缩,随即一声冷笑。 “咦?这不是……?”叶心柔心中大骇,怎么也不相信事情竟会是这等发展。 “怎么,你认得这牌子?”皇帝斜睨了叶心柔一眼,眼中是深思的神色。 “父皇,这不可能是太子哥哥的人。太子哥哥已经是储君,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去置父皇于死地。何况,太子哥哥也不可能傻的在刺杀父皇时还让人身上挂着一字杀的牌子,这不是明显告诉世人这人是他派来的?莫说他们不可能成功,便是成功了。又如何能逃悠悠众口?”叶心柔并不是在出卖太子,而是因为他知道,一字杀的令牌根本就瞒不过他父皇的眼睛。 太子成立一字杀,这是一支完全属于他的暗卫,可他并未对皇帝做任何的隐瞒。不仅如此,他还聪明的让皇帝随时能掌握他的一切。所以,皇帝对于一字杀一点也不陌生。 同样的。皇帝也很清楚叶心柔在宫中有着怎样的势力。若是叶心柔摇头说她不知道这牌子的来历,不仅不可能替太子隐瞒,反而会连自己也搭进去。 “皇上。不可能是皇儿。皇儿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如何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皇后被这一字杀的牌子给惊呆了。虽然她心中相信自己的儿子绝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弑君杀父的事情,可是,这明显是有人栽赃嫁祸。难保皇上心里真的就不会起疑。 这人好狠的手段! 若是事情涉及杀君弑父,即便是太子。那也是死罪! 皇后心中已经将那设局陷害之人诅咒了个狗血喷头。 嫁祸太子…… 让皇上心中对太子产生怀疑,以达到离间父子感情的目的。可是……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对,这真的是嫁祸太子吗? 方笑语用余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注意着每一个人的表情。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叶心柔的身上。 连叶心柔都能轻易看出问题,以皇帝的智慧会想不到这一茬儿?这样的嫁祸手段太过拙劣,拙劣的就像是站在皇帝面前说‘对。我就是嫁祸太子你把我怎么着吧’这样的蠢话。 可是,若是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皇帝怀疑呢? 一旦起了怀疑的大幕。接下来皇帝会如何想? 正如叶心柔所言,太子不会傻到要刺杀皇帝还得嘱咐着杀手千万要挂上一块一字杀的牌子,“要是世人不知道皇帝是本太子杀的,岂不是太没意思?”太子是脑袋被驴踢了也不可能会有这种傻子一样的冒险精神。何况,以一字杀的职业素养,也不可能会将随时暴露自己的身份象征大咧咧的挂在身上,生怕人不知道。特别是要刺杀的对象还是皇上的时候。 那么,就可推断出太子是被冤枉的,是有人故意要让皇帝怀疑太子,彻底挑拨皇帝和太子这一副父慈子孝的和谐面孔。 可是谁会陷害太子呢?太子若是落了马,对谁最为有利呢? 首当其冲的就该是几个皇子。 太子一旦出了事,那么其他皇子就会有机会竞逐太子之位。 大承虽然并不讲究一定要立长,可是若是长者有着治国之能,自然还是长者优先。 那么,最先被怀疑到的应该就是二皇子。 方笑语眼微眯,心道难道转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这其实是在嫁祸二皇子叶书成? 方笑语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子的自导自演。可是凭借他前世知道的太子的作风,总觉得太子做不出这事儿来。 陷害叶书成应当没问题,有机会置叶书成于死地,太子应当不会错过机会。可是若是要用皇帝的性命为前提,太子不会做。 那难道是叶西辞? 如果叶西辞为了太子而设计了这一局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前世叶西辞死的早,他的做事风格方笑语完全不了解,所以,叶西辞是否会布出这样的局,她不敢肯定。 这事儿怎么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古怪呢?方笑语眉头紧皱,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呢?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方笑语纠结的要命。 “苏万春,将这几具尸首抬回去好生保管。今日之事,朕自会查个明白,待回宫再论。继续走吧。”皇帝大手一挥,暂时将事情尘封。或许他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只是此刻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皇上,狐狼草原的人既能埋伏在此,那么,庄严寺也不安全了,皇上还是暂且回宫,免生意外。”方剑璋劝道。 皇上不能出事,一旦出事,又何止是朝堂动荡这么简单?外敌虎视眈眈,定也不会放过此等机会。恐怕真到那时就晚了。 皇帝想了一想,最终道:“爱卿不必再劝,朕是定要去庄严寺一行的。不过爱卿所言亦是有理。苏万春,带着皇后和公主回宫。” “皇上,臣妾……”皇后刚想说臣妾不走,可是想想自己不会武功,留下只会成为累赘。若是真的再有杀手拦截,皇上还要分身保护她,岂非误了事? 在宫中摸爬滚打,皇后深知女人该在什么时候撒娇又该在什么时候放手,所以她最终改了话头,笑道:“皇上,臣妾知道自己无用,恐会成为累赘,便不往庄严寺行这一遭了,臣妾与苏公公回宫,皇上不必担忧,但也请皇上保重自己,别忘了,还有臣妾在等皇上回来。” “皇后安心便是,有方将军在,何人能伤了朕?”皇帝自信满满。不仅仅是对方剑璋的信心,也是对保护他的影子们的信任。 何况,这里不是还有个神秘的方笑语吗?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不说,若她当真是佛女,佛祖总不会刚让她当上佛女两天就让她死了,这岂非是毫无意义? “方将军,保护好皇上。”皇后还有些不放心,嘱咐方剑璋。 “皇后请安心,臣定会拼死护皇上安全。”方剑璋的回答铿锵有力。 皇后点了点头,便要跟着苏万春回宫,可叶心柔似乎是不怎么想回去似的,跑到皇帝面前撒娇道:“父皇,女儿也会些功夫,许能帮上些忙呢?女儿陪您一起去庄严寺好不好?” “不可。”皇帝瞪了她一眼。 “父皇~”叶心柔摇着皇帝的手臂,一双大眼瞪着可怜兮兮。 方笑语笑着说了句:“公主,此地恐有危险,公主千金之躯,怎能涉嫌?公主不如先行回宫,下次民女陪公主再来一次便是。” “喂!你怎么也不帮着我说话,还想哄着我回去。我不回去,我也想去拜佛求佛祖保佑,就不回去!”叶心柔突然就耍起了小性子。 皇帝刚想呵斥,就听方笑语幽幽道:“公主若不回去,民女就不再帮公主收拾妆容了。”潜台词就是你不回去以后就丑着吧。 这突然就将皇帝给逗乐了。(未完待续) ps:感谢【黎家大少爷】的月票~ 第七十四章 落崖还讲究扎堆儿的? 皇帝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天生相貌有些缺憾的女儿最近突然变得不一样了是因为方笑语。 自打那日叶心柔一回宫,立刻就奔着他这里去了。见到的那一瞬,他还没认出来这就是那个看起来有些自卑但其实又倔的很的女儿,他还记得当时西辞这小子也在,可把他吓了一跳,直称这是一双妙手方能做到。 也是那日,他从心柔那里听到了方笑语的名字,西辞那小子也说那女子是她的救命恩人,他这才上了心。 之后几日,这个女儿就总往将军府里跑,每一回回宫都带着不同的妆容,他后宫里的妃嫔见了,更是旁敲侧击,还有向他吹枕头风的要他将方笑语宣进宫来给她们也画上一画。 他暗道胡闹。人怎么说也是镇远将军的嫡女,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府大小姐。给人描眉上妆的事都是奴才才干的事,就算是皇家也没有这么侮辱人的。 他问过心柔,之所以给她上妆是因为她帮了方笑语一把,将梅春水给骂了,这才算是谢礼,那是人心甘情愿帮上一把,若是强行命令,这性质可就不同了。 其实他那日去将军府虽是找方剑璋,其实也有点想见见方笑语这个姑娘,谁让他的妃嫔们个顶个的打着这姑娘的主意,他就寻思着先见上一见,看看是不是找两个奴才跟着学上几手,回去打发打发那些妃嫔就算了,想来他一国之君提出这小小的要求当是不会被拒绝。可谁想听到了那么一个颇有些惊世骇俗的消息,这妆容的事就被他忘的一干二净了。 今日方笑语若是不提这茬儿,他还未想起。他这女儿啊,如今最怕的或许就是重新变回从前那个相貌平庸的自己。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叶心柔撅着嘴。一双眼幽怨不已的看着方笑语。 方笑语笑了笑,抓过叶心柔的手道:“公主,这不是儿戏。这些都是被人培养出来的死士,谁又知道后头还有没有埋伏,若是真的出了事,可不是让皇上和皇后担忧?公主至纯至孝,可忍心让皇上分心?” 叶心柔手心有些微痒。抬头深深看了方笑语一眼。目光短暂的交接已经做了两人才知道的交流。 叶心柔嘟了嘟嘴,看向方笑语的目光依旧幽怨道:“哼!算你狠,知道我怕什么就拿什么威胁我。”然后甩开方笑语的手扯上了皇帝的手说:“父皇。儿臣说不过她,这就随母后回宫,但是儿臣心里不舒服的紧,父皇要将上次儿臣看上的那颗乌云珠送给儿臣。好不好嘛。” 皇帝倒是挺享受自己的儿女在自己面前撒娇。虽说帝王无情,可毕竟人心也是肉长的。在作为一个皇帝威慑四海的同时,也希望有人能够不为名利地位真心待他,所以对于叶心柔这种无伤大雅的撒娇,心中很是受用。 其实叶心柔从前并不怎么亲近皇帝。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对她来说,父皇是最有威严的那个,而她却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她不敢轻易靠近。因为怕会被拒绝厌恶,从而来证明自己更加的可悲。 而皇帝许是威严惯了。对待儿女大多绷着脸,有时想笑还有点抹不开脸,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态,许多做父亲的都有这样的烦恼。 而自从叶心柔变漂亮之后,他对皇帝的亲近度大大提高,皇帝以为是因为人变美了心态好了不自卑了故而性子才放开了,其实只有叶心柔自己知道,这是方笑语提醒她的。她说,任何帝王都是希望儿女真心的亲近的,哪怕他心再狠,再不将儿女的性命放在眼里,也是希望儿女亲近他将他当做天一样的崇拜。何况,皇上又是个好皇帝,并非凶残之辈,不妨多亲近亲近,偶尔撒撒娇,时不时送些自己做的吃的喝的用的,比之战战兢兢在皇上面前不敢抬头更容易受宠。 而事实果真如此。她亲测有效。 “好好好,回去就叫苏万福取出来给你送去。真是个贪心鬼。”皇帝拍了拍叶心柔的头,秀发柔软光滑的触感让他对于父亲这个角色更加的得心应手。 “父皇可不许骗人。”叶心柔吐了吐舌头,看起来青春可爱,能够最大限度的激起皇帝心中的保护欲。 “皇上,可否让苏公公将皓之也送回将军府?他还太小,民女不放心他跟着。”这时方笑语拉着一路上表现的还算平静镇定的方皓之来到皇帝面前请求道。 “方爱卿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事,朕也于心不安。苏万福,将方少爷好好的送回将军府,万不可出了纰漏,否则拿你是问!”皇帝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他现在正是需要方剑璋的时候,方剑璋的投诚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何况,还有一个方笑语,对于一个有信仰的人来说,所信仰的那个神佛安排下的使者,这是他更加需要好生对待的。 “臣谢过皇上。”方剑璋面露感激之色。 “苏公公,还请将舍弟送到萧索手中,万不可让他接触梅素惜。”方笑语一再嘱咐。如果她和方剑璋都不在,是梅素惜对皓之下手的最佳时机。虽然现在这种微妙的时刻杀害方皓之很不明智,可是梅素惜就是个疯子,谁知道她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就认准了方皓之死了方剑璋就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了。有时候女人发起疯来,或许连她自己都害怕。 苏万福是跟着皇帝听到了方笑语与梅素惜之间的恩恩怨怨,虽然身为晚辈直呼长者姓名本不该,可放在方笑语身上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天天对着一张让人厌恶的脸,还得叫着一再迫害自己和她的亲人的人叫娘,苏万福想了想,若设身处地,恐怕他也不能忍。 何况。皇上也并未对此有异,恐怕也是想到了此处,默认了此事罢了。 “方小姐安心,老奴定会将方少爷完好无损的送到萧索手中。”苏万福一脸的恭敬。 上次跟着皇上去了将军府,听到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事,还亲眼见证了一场奇迹,若皇上试探过后证明为真。那这方笑语方小姐可就是皇上是大承的贵人。万不可怠慢了。 “多谢苏公公。”方笑语笑着,自也察觉到了苏公公面对自己时的郑重。 送走了皇后,方笑语带着皇帝继续往山上前进。皇上时不时的打量方笑语几眼,看似随口般问道:“你可懂阵法?” 方笑语心中咯噔一声,好在世面见的多了人也会伪装,终是没有露出什么破绽道:“曾看过几本阵法入门的书。只是太难,总是不得头绪。之后便只是偶尔翻看。却终是不得要领无法习得其中精髓。民女愚笨。” 方笑语本想说不会,可是想来想去却觉得并不保险。 皇帝本身应是懂得阵法之人,他这一路是否会发现些什么她不敢肯定,毕竟人不可能永远都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一旦有所松懈,或许在不知不觉中泄露了什么信息也未可知。 她不敢冒险。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自己说成是懂些皮毛却不得要领的半瓶子水。既不足以破解这宝相山的天然迷阵,却又似乎有迹可循。能凭着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横冲直撞一下试试运气。 皇帝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似乎是认同了方笑语的说法。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三个人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遭遇刺杀的沉重之中,那块一字杀的牌子此刻正悬着太子的生死存亡。 无人说话,除了呼啸的风声,任何声音都足以被武功高强的三人尽数收入耳中。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皇帝抬手阻止了两人的前进,脚步放的更加轻盈。 “过去瞧瞧,看看是否还是想对朕不利的狂妄之徒,朕倒要看看,今日这宝相山中还有多少刀山火海等着朕!”皇帝显然是被太子的事闹得心烦。他其实并不相信他如此喜爱的儿子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可是就算是有人栽赃陷害,那栽赃之人也很可能会是他其他的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事情放在谁的身上也是心如刀割。只因他是皇上,不能表现出脆弱,只能用愤怒来做掩饰。 三人轻手轻脚的悄悄靠拢过去,躲在距离挺远的一棵树后,望向那声音所发出的位置,静静的潜伏着。 而也正因为这份谨慎,却让他们见到了十分有趣的一幕。 说话的是两个女子,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争执。至于争执的内容,因为离得有些远听不大清楚,只是看起来两人之间并不算愉快。 而更加有趣的是,其中一个女子一脸狰狞,即便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隐隐感觉到,而就是带着这张狰狞扭曲的脸,她趁其不备,将另一个女子直接推了下去,而后转身离去。 最有趣的是,这两个女子方笑语全都认得。没想到走来走去她们终于碰到了第一拨会合之人,却猝不及防的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方剑璋和皇帝面面相觑,皇帝皱了皱眉道:“这是哪家的女子,竟如此草菅人命?” 方剑璋一脸茫然,似乎也想不出头绪。那被推下去的女子他认得,可推人的女子他却并无印象。 “那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女商可人。”方笑语见过这人几次,所以记得她的容貌。 “商经纬的嫡女?”皇帝皱了皱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头很可能是悬崖峭壁,皇上,可要去确认一番?或许梅小姐没事,还有的救。”方笑语征求皇帝的意见。 “那可是梅丞相最疼爱的孙女,去瞧瞧吧。”皇帝看不出喜怒,口中提及梅丞相三个字的时候,虽然掩饰的很好,但音调确实有些微的不同,被方笑语敏锐的捕捉到了。 看来自从上次将军府中那一场戏之后,皇帝对于梅苍云再没了以往的信任,甚至还多了几分忌惮。 方笑语自认除了编出了一个梦境这种说辞之外,其他一切都不曾说谎。她想皇帝应该也找人暗中查过,若是没有意外,应当是查到了些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所以在提到梅丞相三字时,声音才会有些微的不同。 方笑语领命上前查看,她其实是希望梅春水不要死的,至少她们现在是未曾正式结盟的盟友,有着共同的敌人。若是随意被人给杀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而且,她觉得事情蹊跷得紧。 若她没记错,吏部尚书商经纬表面上虽然是中立,没有倾向于任何一派,可暗地里却是丞相的人。 他对梅苍云忠心耿耿,外人不知,其实他也是梅苍云当年布下的那些散棋中的一个,也是隐藏的最深的一个。 前世若不是听梅春水说漏了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就是方剑璋如何对丞相忠心都不曾得知此事,可见梅苍云的手段。 既然商经纬是梅苍云的人,那他的女儿为何会对梅春水下手? 她突然想起,前世商经纬是十分看不惯方剑璋的。就连方剑璋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总是被冷眼相待不说,还时不时制造些幺蛾子来让他在皇上面前落脸。虽然找茬的事都是些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隔三差五的被人恶心一下,这日子过的也甚是憋屈。 难道是冲方剑璋来的? 方笑语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哪有那么倒霉出门就随随便便碰见一个针对自家的阴谋? 方笑语不再多想,而是小心翼翼的走到梅春水被推下去的地方仔细搜查了一番。 这是个稍显陡峭的山崖,因为被积雪覆盖,所以若是没有注意路,一个不慎就会落崖。 山崖不算太高,但摔死个把人却不成问题。崖边的积雪上有绳子或藤蔓擦过的痕迹,这让方笑语陷入了某种沉思。 “救命!”没过多久,山下响起呼救的声音,声音不仅有女人的,竟还有男子的声音。 方笑语疑惑,难道这里还不止掉下去一人?落崖还讲究扎堆儿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对上眼儿了 皇帝和方剑璋赶来时正好也听到了呼救声。 “看来,丞相府的小姐当真有福,摔下山崖也能命大不死。”皇帝冷哼,似乎很想让梅春水死一死一般,足以见得他对丞相的怨念之深。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梅大小姐还有着祸害京城公子哥儿的职责在,哪愿意就这么死了?”方笑语表面上和梅春水可是有过节的,若是不适当的落井下石一番,岂不惹人生疑?这种暗中结盟的秘密感才是她需要的,放到明面上让人有了防备就没有意义了。 皇帝被方笑语这说法给逗笑了,道:“朕倒是忘了你与她有怨,也难怪会说这风凉话。” 话是这么说着,但却丝毫不见生气的意思。 方笑语不再接话,说的多了容易给人留下得理不饶人的印象,适可而止刚刚好。 “皇上,还是由臣去救她上来吧。”方剑璋知道梅春水对自家女儿还有用,虽然心里恨丞相恨得要死,可是表面上还不宜撕破脸皮,所以他与皇上商量过,依旧装作不知真相,对丞相忠心耿耿的模样,而实则上他则是皇上派去丞相身边的卧底。 “爹爹,还是我去吧。”方笑语道。 “这山崖湿滑,你不可涉险!”方剑璋的态度强硬,这种环境,就是他也未必能安全救了人上来,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此刻,父亲对女儿的担忧越过了一切,让他忘记了他自己在这个小姑娘手里三招就被制服了,且还是在没有动真格儿的情况之下。 方笑语心里流淌进一丝暖流,但却依然坚持道:“爹爹。那梅春水毕竟是女子,你若去崖下救她,必是要碰着她的身子的。女子名节事大,莫不是救了他后您还要娶了她做姨娘不成?” “说的是什么浑话!”方剑璋翻白眼。她倒是忘了这一节。可是,明知道自家女儿说的是大实话,可听着怎的就那么别扭呢? 皇帝倒是挺喜欢这父女俩相处的模式,看似有些没大没小。可这不就证明这父女感情甚笃才不会为这种小事而束缚。其实他也想有个儿女这么跟他没大没小的说话。只可惜他自己也知道,身为帝王,即便是他嫡亲的血脉也绝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此刻。他竟然还对方剑璋生起了那么点儿嫉妒之心。 皇帝摇头,问道:“可有把握?若是为了救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却不值得。” 在皇帝心里,方笑语比梅春水可是重要千倍万倍。 虽然还没有最终确定那日所见所闻是否为真,可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不仅是虚云大师言之凿凿。重要的是他当日确实亲眼所见方笑语前后不同的气质变幻和未开口便出声的神奇现象,且那声音还浑厚磁性。绝非是女子的声音。 之后又有这近一个半月的大雪为依据,若说这全是巧合,又如何取信于人? 而若说所谓佛女一事是方笑语一手策划,可人又怎么可胜天?她是如何能左右这场大雪何时停止的? 思来想去。他觉得此事十之*是真。 对于信佛的他来说,自是不会否认这世间是有鬼神存在的。而他又是真龙天子,身具龙气。佛祖派个人下来辅佐他有何不可? 不得不说,帝王都是自恋的。自古以来都是。 “听这呼救声。梅春水似乎并未掉入崖底,许是抓住了什么树枝岩壁,借这藤蔓一用,定然无事。”方笑语随便找了根挺长的藤蔓,这藤蔓上叶子还泛着绿。 这种藤蔓只在冬日生长,叶绿如翠,且枝蔓坚韧,一根藤蔓能承受五六人的重量,多被百姓用来捆绑重物使用。 这宝相山生长着许多的野生藤蔓,方笑语随便砍断一棵,将一端往树上一系,一手抓住藤蔓,整个人轻巧的飞身下崖,一气呵成。 果然不出方笑语所料,那梅春水并未掉下崖底,而是整个身子悬空,一只手被一个人紧紧的扯着,这才没有掉下去。 而扯着梅春水小手的人则整个身子趴在一颗细弱的小树上,树枝上悬挂着一条断掉的藤蔓。此人身后背着一个已经破了一半的药篓,其中还有几株草药挂在药篓的边缘。 小树斜长在崖壁上,被风吹的摇摇晃晃,感觉随时都会有被压断的危险,而原本承受一个人的重量都玄之又玄的细小树枝此刻承重了两个人的重量,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若是无人相救,他们定然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一旦掉下山崖,多半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一见到方笑语的身影,还未看清是男是女,那树上趴着的人就开始大喊救命。本以为性命就要交代在这山崖之下了,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人,他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呼救。 而被此人抓住手悬在半空的的梅春水却将一切收入眼底。当见到下来的人竟然是方笑语时,她苦笑,这人情欠的可是越来越多了。 若是今日得救,方笑语就等于是救了她两次,她欠她两条命。这又该如何去还? 方笑语见梅春水这狼狈姿态,也说不清是该笑还是该同情,按说她与梅春水有仇,别说相救,没一脚给她踩下去就算是她人好了。可是这一世发现了梅春水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又觉得梅春水这人还挺有意思,有点舍不得杀了。 反正当初放火的主谋是叶书成,这梅春水最后要不要弄死她,还要看她有没有让她感兴趣或下不了手的本事了。 不过暂时,梅春水还不能死。她还等着梅春水去恶心叶书成呢。 方笑语一手抓着藤蔓,一只手将底下长出的那一块藤蔓递到梅春水的面前,喊道:“抓住!” 梅春水本来已经有些快坚持不住了,因为身子悬空的无力感。她感觉整只手都要没有知觉了。 如今,这一根藤蔓近在眼前,她几乎是拼上了吃奶的力气去抓住它,然后在手臂上缠了好几个圈,生怕自己抓不住掉下去。 而梅春水抓住藤蔓的那一刻,趴在树上那人才松了口气一般的松了手,他这才发现。他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方笑语轻身功法在岩壁上来去自如。她靠近那棵摇摇晃晃的小树,揪着趴在上头的人的衣裳一扯,竟然将整个人给提在了手上。然后她脚下一使力。噔噔噔一手拉着藤蔓,一手提着人,就这么攀上了悬崖,有惊无险的顺利落了地。 皇帝看的目瞪口呆。实在是方笑语这上来的造型有些*。一个十四岁还未及笄的女娃娃,一手扯着藤蔓拉上来一个女子。一手还提着一个大男人,这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得到? 梅春水的腿已经软了,她看到了皇上,也想要努力的站起来。但最终失败了。 见梅春水似乎想要请安,皇帝一个眼神立刻阻止了她,然后将目光放向了另一个趴在地上喘粗气死活也起不来的人。 “这是何人?”皇帝询问。 方笑语之前救人时这人是趴在树上的。所以没有看清他的相貌。直到皇帝问起,她这才看向她方才救上来的人的脸。而后惊愕万分。 这人……她竟也认识…… 只不过她认识的是前世的他。 沈善若。京城沈记医馆的少当家。三岁开始跟着爷爷学习医术,耳濡目染下,一手医术简直出神入化。 只是,此刻的他声明还不显,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罢了。 而前世,真正让沈善若名扬大承的是一场席卷了全国的瘟疫,那场瘟疫发生在距离现在的一年之后,就连宫中也不曾幸免。 瘟疫蔓延极快,死亡的百姓数不胜数,太医院的太医对此束手无策。 皇帝下令悬赏民间神医,但凡有能够抑制瘟疫之人,无论金银财帛还是名利地位皆可许诺。可是,成果却寥寥。 就在皇帝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沈善若研究出了能够治愈瘟疫的药,这才制止了瘟疫的继续蔓延,而当时十九岁的沈善若自此名扬天下,成为一代神医。 方笑语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沈善若,而且他之前还狼狈的挂在树上,险些丧命。 方笑语顿觉这人救得值得。 前世沈善若的药方她后来听过,所以她都知道。而如今找到了沈善若,真到瘟疫爆发时,她就可以借着与沈善若研究之名,让沈善若早些将药方完成,如此死亡的百姓将大大减少。 她之前一直都在思考要如何将药方用在瘟疫之上。她虽然会些医术,可却不想让皇帝知道,否则她会的东西太多,就算把所有事情一股脑的全推在佛祖身上,似乎也还是漏洞百出。 而这药方本就是沈善若研究出来的,到时她大可随意说些什么提醒一下,沈善若或许就会在瘟疫之初就将药方重新研制完成。如此,沈善若还是神医,将会名扬天下,而她也达到了救人的目的,又会因此增加皇帝对她的信任,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方笑语知道沈善若其人,可她却不会说,只得回道:“不知。方才救人时他就趴在山崖中间一棵小树上扯着梅春水,看样子应是他救了梅春水。” 沈善若总算是喘过口气来,抬头望了望,虽不知方笑语等人都是些什么人,可他却知道是方笑语救了他,于是抱拳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沈善若没齿难忘。” 方笑语笑着回应,态度还算温和。 从沈善若的口中她们了解到,原来沈善若是来这宝相山上采药的。 沈记医馆接了个病人,病因奇特,需要用冻石壶草来做药。而冻石壶草只在冬日生长,其形状如柳条,却是直接长在石头上的。 宝相山的药材资源向来丰富,庄严寺也不曾阻止他人采摘,故而沈善若多年来经常来宝相山采药。 说来也是幸运,他刚上山不久,便见到一株冻石壶草,本想去采摘,谁知道却一脚踩空,险些跌下山崖。 因为有积雪覆盖,他看不清前路。他也没有注意冻石壶草生长的地方竟是在一处断崖处。 好在那里有一株藤蔓生长,他眼疾手快抓住了藤蔓,这才没有跌落山崖。 可人若是倒起霉来连喝凉水都塞牙缝儿。正当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那被他抓住的藤蔓竟然断了。 于是,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虽藤蔓断裂,可他最终跌在了一棵树的树枝上,让他得以活了下来。 他不会武功,想凭一己之力爬上断崖显然不现实。长时间趴在一棵摇摇欲断的小树上,求生的希望也被消磨的越加薄弱。而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天上竟然又掉下来一个人。 他本能的拉住了下坠的人影,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和性别,然后就这么一直悬挂着,直到方笑语救了他们。 此时再看看被他拉住的那个人,他发现对方不仅是女子,竟还生得如此标致美丽,一时间竟有些看的痴了。 而梅春水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双眼看着沈善若那英俊的面容,面色微微羞红,目光敛下,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方笑语抽着嘴角看着这两个人,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话说这俩人不会是就这么看对眼儿了吧? 这一世,因为她的破坏,梅春水没爱上叶书成,竟然看上了沈善若? 不不不,她觉得她需要平复一下这混乱的心情。 如果单看相貌,二人一个俊男一个美女,倒也般配。 性格上,梅春水善隐忍,而沈善若是属于那种比较包容的人,却也互补。 家世上……梅春水是丞相府的小小姐,而沈家虽名不见经传,但一年后的那场瘟疫,沈善若会如一颗耀眼的星辰一般顺势而起。丞相的嫡孙女配天下闻名的神医,似乎也说得过去。 可是,方笑语怎么就这么不想沈善若跟丞相府扯上关系呢? 她镇远将军府与丞相府注定是敌人。要是沈善若这么个神医被丞相拉拢了去……啊啊啊!方笑语有点抑制不住想要灭了沈善若的心了…… 好在梅春水和丞相的关系比较微妙,就算他俩终成眷属,也未必会站到丞相的阵营之中去。方笑语想,除了挑拨梅春水和叶书成的关系之外,也该多挑拨挑拨她和丞相的关系才是。(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可这个……谁来着……? 报了姓名与身份,沈善若还是离开了。尽管他十分想和方笑语等人一路去拜个佛,可是家中还有病人,他耽误不起。 方笑语看到了沈善若眼中的不舍,她当然不会自大的以为沈善若是看上了自己,并且看梅春水现在那副依依不舍的德性,她也猜出这俩人是玩起了一见钟情的把戏。 而且,方笑语敏锐的捕捉到了沈善若报出出身之后梅春水眼中那一丝落寞,恐怕她自己也知道,以她的身份,就算她是丞相府早已准备好的弃子,也绝不会被许配给一个开医馆的人家。 在大承,或者说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医者看似济世救人,可地位却依旧低得很。除非到了药王那样的程度,被人称作半个神仙,否则一个医馆家的儿子配丞相府的嫡孙女,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特别是丞相府曾经有过一个死活非要嫁给商人的梅素惜,自那之后,便如这种事就成了丞相府的禁忌。 梅春水知道,她若是想要嫁给沈善若,几乎没有可能,因此才更觉落寞。 方笑语叹息。 未来已经一片模糊了。没有了她也没有了梅春水的叶书成是否还能如愿的坐上帝王的宝座,已经成了一个未知。 而方笑语的目的就是阻止叶书成当上皇帝,所以对于梅春水另有所爱她其实还是有些开心的。她唯一的担忧就是沈善若会投入梅苍云的阵营,所以针对这一点,她需要做些准备。 因为沈善若的关系,梅春水似乎已经抛弃了一开始的恐惧之心,整个人变得沉稳了许多。那颤抖着死活站不起来的双腿现在立得笔直,哪还看得出前一刻钟她还差一点摔落断崖粉身碎骨。 一路上再无遇见什么可疑之人,几人终是平安到达了庄严寺。 没有动用讯号弹,方笑语带着皇帝兜兜转转的徒步爬上了山,获得了面见主持的机会。 只是原本七个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三人,而半路加入的梅春水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先到佛堂中上了柱香,庄严寺的僧人为众人安排好了住处。 丞相梅苍云称病并未随行。来的是丞相夫人余氏。 丞相夫人原名余美玉。并未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她的父亲原只是个七品官,自幼与梅苍云定了亲事。那时候的梅苍云还不是丞相。只是个普通的书生,穷光蛋一个,三餐温饱堪堪能够保持。 而余美玉的父亲许是看中了梅苍云的才华,并不嫌弃他穷困。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按说后来梅苍云青云直上,余美玉的家世便会成为梅苍云的笑话。可偏偏这余美玉是个颇有手段的人,虽家世不显,却在许多方面都能帮上梅苍云的忙,故而一直到如今。她也深得梅苍云的喜爱,在丞相府更是继梅苍云之外最有威严之人。 余老太太此次只带了梅春水一人,至于她究竟是打着什么算盘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但凡知道内幕的都清楚,梅春水不过是丞相府一颗随时可以舍弃的弃子。在这种时候将她带上山,若说毫无目的,恐怕无人会相信。 到了晌午时分,所有人都到齐了,那些走不出迷阵之人也已经放弃自行摸索而求助了寺里的僧人。可是此时却有人发现,本该全都到齐的人却差了一个。 丞相“最疼爱”的孙女梅春水不见了踪影。 余老太太脸色阴沉的要命,若非是皇上也在,她或许已经大发雷霆了。 有人劝慰她或许是梅春水如皇后一般先行回去了,可余老太太坚持此事不可能,最终无法之下,皇帝将所有人全都聚集起来,企图打听到梅春水的下落。 梅春水去了哪里,方笑语一清二楚,可是她不能说。在梅春水现身之前,她得先弄清楚一件事,否则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皇帝挨着个儿询问,却无人称其见过梅春水。方笑语注意到,商可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当真是惹人怀疑。 “梅小姐没有与老夫人一路?”突然,叶西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问了一句。 “那孩子非要自己一路,说是想凭本事上山,得主持赐福,为我这老太婆祈福。我念她一片孝心,又觉着这里是庄严寺的范围,当无大事,便也由着她去了。谁知……”老太太急得直抹眼泪,实则是为了掩饰她神情的异样。 对于一个弃子,老太太又如何会真的关心? 这一次带梅春水上山,本是为了让她多多接近二皇子。实际上上山之时她就将梅春水赶到了二皇子一路,只是梅春水似乎对于叶书成厌恶的要命,半路上故意走岔了路,与叶书成分开了。 可是老太太却不能这么说。 皇上最讨厌结党营私。若是直言她让孙女去巴结二皇子,皇上会如何想? 丞相府与二皇子结盟了吗?他们走这么近又是为了什么? 帝王向来是多疑的。本来丞相的人脉就遍布朝野,若是与皇子勾结,皇上定然不会安心。 所以,就算梅春水真的不明不白的丢了没了死了,她也得将这事儿压下,绝不能让皇帝知道她们的目的。 叶西辞这问题当然是意有所指。对于丞相府和二皇子的关系,他身为太子一派,自然是查的清清楚楚。他没指望一句话就能拿丞相府与叶书成怎么样,只是他需要皇上对叶书成有着足够的重视。 是重视而不是疼爱。 叶西辞悄悄向五皇子叶书文使了个眼色。叶书文立刻意会到这个眼神的意义,于是装作毫不在意的开口道:“二皇兄,臣弟先前见到梅小姐似乎是与皇兄一路,皇兄难道不知道梅小姐的去处?” 叶书成一听叶书文的话,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了。但注意到皇帝的目光看向了他,他又飞快地收敛起脸上的阴色,摇头道:“儿臣之前确实巧遇到梅小姐,并且同行了一段路。只是之前儿臣迷了路,与梅小姐分开了,最后还是赖了寺中僧人这才平安抵达。至于梅小姐的去向,儿臣也不知。”这话却是对着皇上说的。 叶书成几句话就将与梅春水的同行变成了偶遇。叶书文并没有反驳。只是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神情自然无辜,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的问题是他故意在针对叶书成。 方笑语将这些人的小动作全然收入眼中。 叶书文表面上是个大大咧咧的皇子,除了吃喝玩乐。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也因为如此,他深得皇帝喜爱。但是,实则他背地里是太子一党。 叶书文小时候白白胖胖的像个皮球。母亲不过是个美人,没有什么好的家世。刚被宠幸就有了她,不可谓不幸运。只是幸运往往也伴随着毁灭。因为要生下他,母亲最终没能活的成,他被母亲的贴身宫女养着长到七岁。皇上突然就将他过继给了梅贵妃抚养,所以他现在其实是梅贵妃的养子。 从前他一直内疚是自己害死了母亲,若非是他的出生。母亲或许不会死,还会得到父皇的宠爱。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所以一直以来,他的性格都因此而比较阴沉。 起初,他感念梅贵妃的养育之恩,虽然梅贵妃对他总觉着有一些疏离,可是也不可否认,正因为有梅贵妃的庇佑,他才能安全的长大。 可是,有一日他却知道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秘密。她的亲生母亲,那个因为生下他而死的母亲,竟是因为被人下了药,险些一尸两命。 他的出身本就是一个奇迹,而他觉得,他活着或许是天意,天意要他为他的亲生母亲报仇。 他表面上对梅贵妃视若亲母,可背地里却悄悄的查着母亲死亡的真相。终于有一日被他查到,原来当初母亲怀了他的时候,梅贵妃刚进宫不久,那时候,梅贵妃才十五岁,便已有着称霸后宫的野心。 得知母亲怀了龙种之后,尽管明知道母亲的家世不足以威胁到她,她却还是命人在母亲的安胎药中做了手脚。 当得知真相之时,他内心痛苦不能自已。认贼做母,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不孝的混蛋! 于是,他思考着要如何报仇,最终就想到了太子。 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也愿意成为这个靠山手中的刀。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扳倒梅贵妃为生母报仇,为此他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当真正靠上太子这颗大树,他开始伪装自己。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喜欢什么样的皇子,所以他开始变成那个无欲无求只寄身山水美食的呆萌五皇子。而另一方面,他看似处处帮着梅贵妃,实则却将梅贵妃的一举一动全都报告给太子。 因为他曾听了梅贵妃的指示陷害过太子,所以两兄弟见了面总是互看对方不顺眼,故而更加没有人会想到陷害太子的人竟然本来就是太子一派的人。 当初的陷害本就是和太子商量好的一出戏。一个不会让太子伤筋动骨的陷害,只不过是为了更加的取信梅贵妃而已。 而梅贵妃,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不过却早夭了,那次生育之后,她伤了身子,一直在调养,直到几年后才调养的稍有起色。 梅贵妃一直想要再生一个孩子,所以身体调养好了之后一直都在期待孩子的降临,可是直到如今也未能如愿,实则是因为他也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在梅贵妃的食物里下了药。 那种药无色无味,甚至不易被太医查出,那本是出自大裕朝药王研制的毒药,除了让人不能生育之外,完全不会对身体有其他的危害,反而还会滋养的人越发的水润。 这药是叶西辞给他的,至于叶西辞是从何处而来就不得而知了。可是他也不想知道那么多,他要的只是梅贵妃的不幸,其他的事与他无关。 叶书成发现,皇上总是时不时的看着他露出深思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慌了。 想要多解释几句,又怕是此地无银更加惹人怀疑,叶书成掐着手指,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要露出破绽。 正当气氛一度沉默到让叶书成度日如年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也相当于是给了叶书成一根救命稻草。 “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李韵见身边的商可人浑身发抖,摇着她的胳膊问道。 众人都被李韵的声音吸引了目光,随后又都见到了商可人苍白的脸色和闪烁的眼神。 “商小姐可是身体不适?不若先回房歇着吧。”其中有人善解人意的劝道。 可商可人却装作听不见,身体依旧颤抖着,目光不敢与余老太太对接,反倒是有些惧怕的看了方笑语一眼。 方笑语神色一凝,只觉预感或要成真,就见商可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抱着胳膊嘴里嘟囔着:“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什么都没看见……” “你看见了什么,但说无妨。”皇帝看向商可人的目光深邃难懂,只可惜商可人正沉浸在她自己‘精湛’的演技之中并未发觉,反倒是余老太太心里咯噔一声,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商小姐若是知道春水的下落还烦请告知老身一声,老身感激不尽。”余老太太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故而言语中对于商可人有几分疏远。 “我……我……”商可人装作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时不时的瞟上方笑语几眼,见方笑语一脸阴沉的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 “可人,你要知道什么就说,皇上会为你做主的。”商经纬拍拍商可人的肩膀安慰,眼中的阴暗隐藏在担忧的表情之下。 商可人得到自己父亲的安慰似乎重新找回了勇气,但却依然颤抖的指着方笑语说:“我不小心见到梅小姐被她给推下了山崖。”她一脸惧怕,手指着方笑语的方向颤颤巍巍。 商可人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方笑语,就连皇帝也不例外,只有一人错过了方笑语将目光放在了皇上的身上。 余老太太总觉得皇上的态度有异。她嫁给梅苍云,一步步陪着梅苍云走上丞相的位置,看着梅苍云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心思又岂是她人可以猜透的? 她成为丞相夫人之后,进宫面见皇上的次数不少,对皇上的性格有着几分了解。皇上这神态,看似是生了疑心,可哪有半分责怪与愤怒之意?她总觉得皇上看商可人的眼神有着几分阴沉,似乎带了些杀意。 还不等余老太太想清楚其中关节,便听皇上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一双眼深深的盯着方笑语,却隔绝了任何人看到他眼中微闪的笑意。 “皇上,民女不知。”方笑语现在没有诰命在身,也没有朝堂上的任何身份,只能自称民女。 “哦?可这个……谁来着……?”皇上一脸不认识商可人的模样,天知道他不久前才听方笑语提过。 “民女商可人。”商可人一脸尴尬的回话。(未完待续) ps:感谢【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 第七十七章 我打你都是轻的 皇上的态度让商可人尴尬不已。从前宫里没少举办宫宴,身为吏部尚书的嫡女,她也参加过不少次,甚至还在御前表演过才艺,被皇后娘娘夸奖过,她一直以此为荣耀。没想到皇上却全然不记得她。 她本是家中准备明天选秀送进宫的,所以她觉得如今在皇上面前先露露脸,给皇上留下一个好印象,对她未来的后宫之路颇有好处。 可是她错就错在今早在宝相山下,她来的迟了些,有些事她并不知道,而也没有人提醒过她,后来入寺时方笑语又是先一步赶到的,所以她错过了某些知道真相的机会,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栽赃嫁祸。 皇上面无表情的看了商可人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转向方笑语说:“可她言之凿凿指责是你推梅春水下山,你又如何能证明你的清白?” 方笑语心中吐槽皇帝太爱演,一面故作委屈的看着皇帝道:“可是,臣女一路都与皇上同行,如何分身乏术去加害梅小姐?” 皇帝作恍然大悟状,一拍手道:“似乎是这么回事。朕今日与方爱卿同行,你一路都跟在其后,从未离开,如何能推梅春水下山?” 余老太太背着皇帝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如何还不明白商可人这是撞到枪口上去了。 今日皇上与方剑璋同行,那方笑语身为方剑璋的嫡女自要随侍身后,全程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走动,那商可人所谓的亲眼所见自然就是子虚乌有,且还是皇上作为人证。 而且看皇后与七公主、苏公公都已经不再,恐怕路上还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只是,余老太太不明白的是。商经纬明明背地里是他丞相府的人,方剑璋亦同样是丞相的左膀右臂,两人不知团结为丞相尽忠便罢了,为何商可人却要冤枉方笑语推春水下山? 事情到了这一步,明眼人都能看出商可人这是摆明了在嫁祸方笑语挑拨镇远将军府和丞相府的关系,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余老太太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里却多了几分怀疑。莫非。商经纬已经与丞相府有了异心?所以才想挑拨两府的的亲密。 可是。就算商经纬有了异心,他又是受谁的指使来陷害将军府的呢? 余老太太突然就想起了前些时候梅春水一路狼狈回去哭诉被人刺杀嫁祸安王府和镇远将军府的事,脸色不由得沉了几分。有意无意看向二皇子叶书成的目光也带了几分窥探和防备。 商可人一听到皇上的话,身子顿时软了半截,一条腿软绵绵的使不上丝毫的力气。那商经纬也好不到哪儿去,本以为此次能让方剑璋好好的吃顿教训。谁想到最后被逼得进退不得的人会是他自己。 方笑语却不打算就此放过,继续‘委屈’道:“若是按商小姐的话说我真的推了梅小姐下山。岂不是说皇上也知道梅小姐失踪不见的真相,是民女的帮凶?” 方笑语这话就可谓是字字诛心了。商可人无缘无故冤枉方笑语就算了,让皇帝也背上个帮凶的名号,她如何敢再说半个字?只能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头低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嘴里嘟囔着几句有些听不清的求饶的话,肩膀的颤抖预示着她此刻心中的惧意。 “皇上。民女素来胆小,可经不起商小姐这般惊吓。”方笑语一脸的可怜兮兮。所有人都认为方笑语被人栽赃陷害觉得委屈了的时候,只有皇帝、方剑璋还有叶西辞知道,这个如今正一脸委屈的人可是跟胆子小沾不到一丁点的边儿。 而叶西辞险些没笑出声来。也亏得他善忍耐,这才没有拆了方笑语的台。一想起那一日这个女子从天而降一般的帮他制住叛徒救他一命时,他就觉得这个人耀眼的几乎要移不开眼睛。 她不像别的世家小姐那样扭扭捏捏,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便是吐自唇齿之间的言语也是如此的口无遮拦,却就是浑身散发着如阳光一般的温暖,让他感觉活得像个人了,而非是行尸走肉。 人生不可预期的出现了一抹亮彩,出现的如此猝不及防。 商可人那好看的脸出现一丝开裂,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跟方笑语一路上山。方笑语所谓的‘佛女’身份除了少数几人之外,根本无人知道,就算那些知道方笑语一直与皇上一起上山的人也不过是以为皇上有事要与方剑璋商谈,方笑语只是顺带而已。 商可人原本为了巴结她爹所以才将自己的过错顺手推到了方笑语的身上,她只想着梅春水若是出了事或是将来发现了她的尸首,需要有个替罪羔羊来替她背这个黑锅。 而前些日子方笑语和梅春水在大街上大吵一架不欢而散的事情满京城皆知,而她爹商经纬又看方剑璋特别不顺眼,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可谁知道会半路杀出皇上这么个程咬金,生生粉碎了她的谎言不说,如今往严重了说,她几乎等同于是罪犯欺君。 敢在皇上面前公然栽赃嫁祸,不说皇上要如何处置她,就算今日饶了她不予追究,恐怕今后她也没脸再随意出门了,更何况明年进宫选秀,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戏了。 “商爱卿,此事你有何说法?”皇帝看商经纬的目光深邃,那目光中所包含着的含义之复杂让商经纬惊心不已。 “回皇上,臣教女无方,定是因为小女之前与方小姐之间生有嫌隙,这才一时昏了头脑,望皇上恕罪。”商经纬如今哪敢狡辩,心里头将这个女儿已是骂的狗血喷头。这个混账东西不仅帮不了他不说,竟还给他惹了这等麻烦。如今在皇上面前害得他抬不起头,更是让丞相府生起疑心,他连劈了商可人的心都有了! 想也不必想。两个同是属于相府的势力内讧,以丞相的智慧会看不出其中有猫腻? “商大人。我与商小姐不过见过几次,从未有所接触,连话都未说过,何来结怨生有嫌隙一说?商大人这话的意思反倒是我方笑语的不是了?”方笑语冷哼,商可人不做蠢事她还懒得理他,毕竟前世虽然他总是跟将军府过不去,但也不过是拿些小事来恶心方剑璋罢了。以方剑璋的能力自然能处理好。没想到这一世商可人如此肆无忌惮。竟然敢在宝相山就对梅春水对手。这也让她开始怀疑,商经纬真的是梅苍云的人吗?如果是,不觉得他对方剑璋的人敌意太过莫名其妙了吗? 商经纬狠狠的瞪了方笑语一眼。却正对上方笑语充满杀意的眸子,竟是让他这个在朝堂上摸爬滚打的人精式人物都心惊不已。 商经纬不可置信的闭眼又重新睁开,却见方笑语只是一脸委屈的看着他,神情里带着几分倔强。放佛之前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道:“商大人,若是笑语何处得罪了商小姐。商小姐大可直言,又何必挑拨丞相府与将军府的关系?丞相对家父有恩,纵然笑语再不喜欢梅小姐,也不会让家父陷入不仁不义之地。何况不过是街上发生一些口角,虽有怨气却也不涉及生死。商小姐空口白牙就冤枉笑语暗害了梅小姐,便该知道若是众人真信了。丞相府必会视将军府为仇人,家父也将背上世俗骂名。商小姐安的是什么心?” 说着,不等商经纬反驳,方笑语继续言道:“更何况,商小姐言之凿凿的说是我推了梅小姐下断崖,恐怕梅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若是梅小姐只是一时走岔了路没有及时赶回而未曾有过性命威胁,待她真的出现时,商小姐的谎言岂非即刻便会被拆穿?到时候,商小姐不仅栽赃嫁祸、愚弄众人,更有欺君之嫌,又如何与众人交代?所以商小姐是认定了梅小姐不会再出现所以才敢说出这等栽赃之言,那笑语可否认为,关于梅小姐的失踪,商小姐知道些什么?甚至是亲手做了些什么?” 方笑语就差明着说梅春水是被商可人给害死了,但众人都不是傻子,又如何会听不明白方笑语话中的意思。 说方笑语杀人,那定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认定皇上也参与了杀人,否则方笑语当着皇上的面儿将梅春水推落断崖,皇上又怎会视而不见? 何况,若是商可人当真是亲眼所见梅春水被方笑语谋害,她既能看清那杀人之人是方笑语,又怎会看不清还有皇上的存在? 所以,商可人说谎栽赃陷害是一定的。 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就如方笑语所言,如果商可人只是为了栽赃而编出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硬扣在方笑语头上,那么一旦梅春水出现,她的谎言立刻便会不攻自破。难道指望梅春水会因为之前与方笑语的一点不愉快就跟着商可人一起演戏嫁祸方笑语而将镇远将军府推理丞相府的阵营?会不会太过本末倒置? 那么梅春水定是不会出现了。可她不会出现又会去哪里?商可人又怎么会知道?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很容易就会想到恐怕是商可人害死了梅春水,然后又嫁祸给方笑语替她背这口黑锅。 好毒的心思。 众人看商可人的脸色顿时就怪异了起来。 余老太太自然也能想到这一茬儿,脸色更是黑的出墨。两个依附于丞相府的势力竟会突然内讧,让她措手不及不说,原本好不容易养了十几年才养出来的这么一个活靶子,竟被人这么生生的就害死了? 她原还指望着用梅春水跟二皇子联姻,毕竟梅贵妃现在没有亲子,五皇子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现在只能先将宝压在二皇子身上。她们原是想用梅春水牵制住二皇子,一旦梅贵妃有了身孕,便可撇开二皇子,扶梅贵妃的亲子上位。 而这些计划中,镇远将军府的作用不可替代。 丞相就指着方剑璋的五十万大军才敢与帝王家周旋,所以即便是女儿梅素惜在将军府里受了委屈也得狠心压下不予理会。这正是进一步拉拢方剑璋的时候,可商经纬这一出莫名其妙的戏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挑拨了丞相府与将军府的关系对他这个吏部尚书又有什么好处? 正当场面莫名压抑之时,突然有僧人来报,说是梅小姐到了。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个梅小姐是哪个梅小姐?与他们心中那个梅小姐是不是同一个人?若是,那如今这一出诡异的戏码又算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只有方笑语看着商经纬和商可人不动声色的笑了。 “让她进来。”皇帝是知情人之一,且是亲眼目睹过事情的发生,故而他对方笑语心中所想甚是清楚。甚至他与方剑璋晚方笑语一步入庄严寺也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就是为了看看商可人会如何做。 没多久,一身狼狈,身上沾满山灰,头发也凌乱不已的梅大小姐就以这样滑稽的形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先是跟皇帝请安,这是身为臣民的礼数,即便梅春水表现的再愚蠢也不会跟皇帝对着干,否则就太惹人生疑了。 皇帝一脸看好戏的神态,也不说话,放梅春水自己去解决。如今梅春水活着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此事就可有个真实的了断了。 这事情究竟是方笑语的错还是商可人的错,顷刻便可知晓。 梅春水也丝毫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只见她停在方笑语身边,深深的凝视几眼,而后便走开,走到商可人面前,不待商可人说话,就是狠狠一巴掌扇了上去,那声音清脆响亮,竟是让听到的人都觉得脸上生疼的感觉,那实际上挨打的商可人是何感受可想而知。 “你做什么!”商可人捂着火辣辣疼的脸,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不是委屈的,只是疼的,她没想到梅春水会当着皇上的面儿就动手。果真不负她傻冲动又胆大包天的性格。 “做什么?”梅春水一脸的狠辣,揪起商可人的头发哐哐又是两嘴巴,商经纬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皇上一个眼神吓的再也不敢动弹。 “商可人,我打你都是轻的!你可真是胆大妄为,不过几句口角,一言不合你竟将我推下悬崖?若非那断崖中间有颗小树,若非是正巧有人路过救了我,今日我可不就得无缘无故的摔落断崖粉身碎骨,还得成全了你栽赃嫁祸给丞相府的阴毒心思!” 梅春水的神情如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脸我他妈很不爽就像打个人玩玩别惹我的架势,那气势竟是将商可人给震住了,都忘了反驳。(未完待续) ps:得到首页强推还是四本书来的第一次。只是因为有别的工作,而且每天回来的时间都比较晚,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多更新几章。就是这每天四千来字原本都不敢保证有时间完成。只能趁着休息的两天多写两章备着,哪天没有时间更新的时候不至于断更。 毕竟现在还没有能力真的靠码字生活下去,所以更新上真的只能说抱歉了,那些因为更新不多还愿意看下去的小伙伴们,真的很感谢你们。 最后,感谢【岁月海萌】的平安符~ 第七十八章 笑语手疼,笑语也很委屈 “我告诉你商可人!我是不喜欢方笑语,她自大又没有眼光,还处处与我作对,但是跟你比起来,你给她提鞋都不配!至少她对我的喜欢厌恶都是直接毫不避讳,不像你,人前是人人后是鬼!”说着,梅春水揪着商可人头发的手又紧了紧,恨声道:“打你几个巴掌你就嫌脸疼了?你可知我被你推落断崖险些粉身碎骨又是什么滋味!” 若不是人多,方笑语真想一个白眼扫过去,她梅春水与商可人之间撕扯,干嘛非要带着她一起躺枪? 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梅春水伪装的很好,这种冲动易怒,一见面就是几个巴掌的简单粗暴却十分符合梅春水以往愚蠢的形象。 自从她将梅春水救上来,沈善若离开后,一路上梅春水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安静却烦躁,看似极端,却完全在她身上体现了出来。 可是,这种安静在梅春水的身上是不正常的。外人印象中的梅春水,应该是暴躁易怒任性妄为,像她这样的人在被商可人推到断崖下险死还生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后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愚蠢的那个梅春水应该暴躁不已,甚至骂骂咧咧嘟嘟囔囔,甚至撸起袖子非要杀了商可人报仇不可,这才是属于她伪装了多年的那个蠢货的心态和行为习惯。 可是沈善若的事让她松懈了,所以她才会露出了这样的破绽,皇上看着这样安静的不同寻常的梅春水真的不会感觉奇怪吗? 或许梅春水后来自己也想明白了,所以,当她进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对商可人表达了十分的敌意。并且根本不顾及这么多人在场,当场就扇了商可人好几巴掌。 这样做看是冲动,却符合她的人物设定。想象一下,如果之前的平静都是为了此刻的爆发做准备的话,似乎也不是解释不通。 这里毕竟还有一个余老太太在,所以梅春水深知她不能暴露自己的伪装。 商可人被梅春水这几巴掌打懵了。她根本就没想到梅春水掉落悬崖都还能不死,不仅如此。还毫发无损的站在她的面前羞辱她。偏偏她理亏,又是当着皇上的面儿,她做不到像梅春水一般毫无顾忌。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商可人被梅春水要吃人一般的眼睛瞪得心虚。本能的就想反驳,可是梅春水压根就不给她任何机会,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子,道:“商可人。你当我是瞎还是傻?我自个儿被谁推下山崖的我难道会不知道?你倒是好恶毒的心肠,几句言语不合。竟直接下杀手,论及狠辣,我梅春水真是自愧不如。不过我告诉你,不是你当做宝贝的东西别人就都得稀罕。你自己喜欢二皇子就偷着摸着的喜欢,你若不嫌臊得慌,就是去自荐枕席也没人管你!但是我梅春水喜欢什么人用不着你来碎嘴!二皇子温文儒雅又优秀。喜欢他的女子多了去了,你还能将天下的女子都杀了不成?也不看看你这副犯贱的样子。除非是眼盲耳聋,否则哪个不长眼的会看上你这样的蠢货!” 梅春水这话可是一点也没给商可人留面子。商可人喜欢叶书成,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不知道了。每次有叶书成在的地方,商可人总能‘偶遇’的着。 最近梅春水跟叶书成走的有些近,商可人早就看梅春水不顺眼了,谁想到这次上山的路上她俩竟还正巧碰上了,两个都是骄傲的人,谁也不让谁,就着究竟谁该离叶书成远点的问题发生了激烈的‘讨论’,最后商可人脑袋一热,直接就将梅春水给推倒了。 其实商可人原本没打算要杀梅春水,她甚至都没有看到那边是个断崖。 因为断崖边原本交错着几根藤蔓,藤蔓上又布满了厚实的大雪,看起来不过像是个坑洼,谁都没往悬崖上想。 商可人原是推梅春水一把解气,谁想到底下是个悬崖。起初她吓得不行,再三犹豫还是不敢多待,最后吓的逃了。可是这等于是杀人,杀的还是丞相府的孙小姐,她哪敢声张?可她知道,梅春水不见了,丞相府的余老太太定然会全力搜找,她怕最后找到她的身上,所以才决定让方笑语帮她背这个黑锅。 这并不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但却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 梅春水的话,是将商可人的心思*裸的剖析给众人听,并且点明了她们之间的怨愤都是因为叶书成。 虽然这件事到头来也不会给叶书成造成什么实际性的影响,但是梅春水的提起却皆是为了要给叶书成在皇上心里多留下些印象。 一件两件事或许没什么,不伤筋不动骨,可是每一件事都涉及到叶书成,皇帝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产生怀疑? 这是要在皇帝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一个叶书成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淡薄的印象。这种做法暂时看不出成果,但是对于长远却有着很深的影响。 很显然,梅春水厌恶叶书成已经到了一个特别深的地步,特别是沈善若出现之后,她对于接近叶书成的任务异常的排斥。所以,都无需方笑语刻意去挑拨,她已经凭她自己的意志做着对叶书成不是很有利的事情。 叶书成越发觉着父皇看他的目光有些异样,但仔细看来却又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他倒是没觉着梅春水在针对他。商可人喜欢他的事他清楚,也曾考虑过最后将商可人纳入府中为侧妃,毕竟吏部尚书也是身居要职,对他也是一大助力。 但是,相比起梅春水丞相孙女这样的身份,商可人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其实最想娶的方笑语,因为他需要方剑璋五十万镇远军的支持。虽然通过短暂的接触他并不是很喜欢方笑语的性格,但是对他来说,皇位才是最重要的。皇子妃这样的位置,只要给能帮助他的人就够了,那些情情爱爱磨磨叽叽的东西,根本就无所谓! 可是有时候却总是会觉得心慌,似乎有什么不祥的事情正在向他逼近一样。他理不清头绪。 “看来此事已经水落石出。”方剑璋阴着一张脸面向商经纬,脸色不善道:“商大人,你不想给我一个解释?” 商经纬咬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吞。看着皇上意味深长的神色和余老太太绷紧的脸。他紧紧握着拳头,硬是咬着舌头提醒自己要冷静。 “是小女的错,给方将军陪个不是。还望原谅则个。”商经纬的话带着颤音,可见是气的不轻,特别是还要给他特别讨厌的人道歉,他这心里就锥心般的难受。 “陪个不是?原谅则个?商大人倒是打的好算盘。随便冤枉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杀人狠辣,被拆穿后轻飘飘一句歉意便想一笔勾销。这人是你鬼也是你,买卖倒是一本万利,说什么你商大人也不亏。若是梅姑娘真的死了,往方姑娘身上一推。镇远将军府与丞相府从此势同水火。如今被正主儿拆穿了阴谋,一句小孩子不懂事便一笔带过,仿佛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反倒是小孩子过家家酒一般的打闹一样,也不知商大人这是打算将谁当做傻子糊弄呢?”不等方剑璋发火。叶西辞就一脸讽刺话里带刺的直逼商经纬而去。 皇帝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看了叶西辞一眼。他知道方笑语是叶西辞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帮方笑语说话也无可厚非,可是看着这孩子长大,他更加察觉到了这孩子面对方笑语时态度的不同,没有一丝平日里的冷傲,反倒是嘴角时常勾勒出笑意,眼神时不时的就往人姑娘身上瞟,恐怕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他待方笑语的不同之处,只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皇帝琢磨开了,若方笑语当真身具大佛缘,与叶西辞结合也非是不可能。他原本属意的是自己的儿子。太子肯定不行,他已有太子妃,要将军府的嫡女屈居为侧妃?特别方笑语还可能身有仙缘,侧妃一位简直就是羞辱。可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将太子妃给废了吧? 那最好的就是书成这孩子。只不过现在…… 皇帝目光微闪,短短一瞬间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 叶西辞会帮人说话? 了解他的简直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个平日里看人就像是仇人似的冰块儿,竟然会帮另一个冰块儿说话?难道是物以类聚?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方笑语曾经救过叶西辞,只有少数人知道,比如安王爷,比如李侧妃,比如叶西乾…… 许多多愁善感的千金太太们已经开始为方笑语默哀了。虽然方笑语平日里在京城的名声一直不是太正面,但毕竟只是木头一些,不爱说话不爱交际而已,算不得什么大的恶感。毕竟也就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生母早死,后母当家,也怪可怜的。可是,被叶西辞这么个混世大魔王看上,这就真的是太值得同情了。 要说叶西辞长的也不赖,英俊潇洒博学多才,可是就算他有万般的好,也架不住他克妻啊。 这么大的岁数了连个通房都没有,这得是多毒才会让通房都不敢接近? 这样的人,就算是相貌再俊美,家世再显赫,也没人敢自投罗网。 而方笑语,竟是被这么个魔王看上了,真是太可怜了。 方笑语敏锐的感觉到了众人对她的同情,心里正疑惑着,却忽听叶西辞道:“以你的性子与身手,当真甘心被人栽赃嫁祸而不还手?”不知何时,叶西辞竟已经走到了方笑语的面前。 方笑语很想说句‘干你屁事’,不过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怎么会。我向来记仇,并且觉得仇这东西,越早报了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在叶西辞的笑容里,方笑语错开与他擦肩而过,然后来到商可人所在的地方,面带世上最最纯真无邪的笑容,吓的梅春水下意识的就退开了一步。 商可人哪知道方笑语的可怕,还当她不敢在皇上面前闹得太过。想要先和解,私下里再找回场子罢了,所以毫无防备。可是当她想防备的时候却已经晚了,当她意识到自己的遭到了伤害时,她人都飞出去了。 “啪”的一声,比之梅春水的巴掌更加响亮清脆。 梅春水不会武功,打人也是靠手上那一丁点属于女人的力量。可方笑语不同。方笑语武功高绝。特别是内功,简直出神入化。她若是想要打人,商可人这种。一巴掌拍成饼直接入土都是小菜一碟,只是皇上面前不能随便杀人,所以她并没有动用内力,但只是肉身上的力量也足以将商可人打的嘴歪。 一个巴掌印清晰的印在商可人的脸上。看起来无比骇人。而商可人似乎忘记了疼痛,只是愣愣的看着依旧笑的人畜无害的方笑语。忽然就流下了眼泪。 这也太狠了! 商经纬见女儿被打,立刻就想上前阻拦,谁知方剑璋却先一步拦住了他道:“商大人打算去何处?” “方剑璋,你欺人太甚!”商经纬眼中赤红。商可人挨的这几巴掌不仅仅是商可人的耻辱。更是他商经纬的耻辱! “哪里哪里,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商大人何必这么激动。小心气坏了身子。”方剑璋一脸‘你看,我一点也不高兴’的表情。但是嘴角的上抬已经完全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他死死的挡在商经纬的身前,就是不让他有机会去支援商可人。 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看方笑语给了商可人这巴掌心里竟然有点小激动小解气,他是亲眼看到商可人推梅春水下山,也是亲耳听着商可人满嘴谎话的将一切推到方笑语的身上。 他知道人与人之间本就复杂,可是敢当着他的面如此放肆还想利用他来整治方笑语,皇帝心里没有气是不可能的。要不是还用得着商经纬,要不是他现在身在寺院,他早就直接让人将商可人推出去打上二十大板了。 不过他也得装装样子,于是看着方笑语沉声道:“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方剑璋吓了一跳,生怕皇帝责难自家闺女,而方笑语却吃透了皇帝那看似愤怒的神色只是伪装,于是一脸委屈的跪下道:“皇上恕罪,民女也是受害者。” “哦?这么说来你反倒委屈了?”皇帝瞪着眼不让人看出来他想笑。 “回皇上,那商可人竟然用她的脸来打笑语的手,笑语手疼,笑语也很委屈。”方笑语左手握着右手搓了一搓,好像真的很疼一样的继续说道:“都红了。” “噗!”一声,然后接连是一片哄笑声。 这方家小姐真是太逗了。这是大多数人此刻的想法。 皇帝也没忍住,直接转过头去掩饰,只留下了抖动的肩膀。叶西辞就更是笑的肆无忌惮,越看方笑语就越觉得喜欢。 哪怕是险些失了孙女的余老太太都没忍住笑意,只有商经纬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最后成了地地道道的猪肝色,气的简直想将方笑语碎尸万段。 “嗯,确实红了,看来伤势颇重,既如此,就回去歇着吧,明日能亲自得主持赐福,也是造化。”皇帝一脸认真。原本都笑出声来的众人却都愣了。随即又释然了。 同意了方笑语如此无厘头的说法,看似是惊奇,实则皇上只是在表达对商可人栽赃陷害的不满而已。 她们都明白,商可人完了。 被皇上如此厌恶,别说进宫无望,就是但凡好点的人家,又有几个肯娶? 这才是对一个女子最狠的报复。(未完待续) ps:呼~还以为今天赶不上更新了,没想到今天速度爆发了,一个半小时还赶上了。 感谢【xxiou001】【氤氤】的月票~感谢【姨级人马1】的平安符~ 第七十九章 我家主子可丑了 方笑语独自坐在房中,桌上几道素材,虽无荤腥,看起来却也能勾起食欲。 白天的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皇帝没有惩治商可人,只是对待商经纬的态度却绝不算好。可尽管表面上商可人似乎是逃过一劫,但是其他人却都知道,商可人的日子不会好过。 先不说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面,就是被那个号称胡搅蛮缠起来简直不是人的梅春水惦记上,商可人今后的好日子还有的受。 断崖下那令人心悸的死亡威胁,梅春水这一生都会牢牢谨记。有仇不报非女子,她要是能让商可人过得舒服了,也白瞎了她兢兢业业装了那么多年的蠢! 这件事却已经无法影响方笑语了。她对商可人这种废物不感兴趣,但是却确定了商经纬确实是特别的讨厌方剑璋。 他们之中究竟是因何而结怨,这需要详细去查。 “小姐,这东西是从门外的柱子上找到的。”丝竹将一把十分小巧的飞刀递给方笑语,飞刀上还绑着一张纸条。 “你先下去吧。”方笑语接过飞刀,将纸条打开,眉头不自觉的微微皱起,似乎是再想这纸条上究竟是谁的笔迹。 她们需要在庄严寺住上几日,所以,所有人都被安排进了一个十分别致的别院,与普通的香客分开。 毕竟是帝王出巡,庄严寺即便是百年古刹,也不敢拿帝王的性命安危玩笑。 而这些人都是些名门贵胄,一个个含着金汤匙出生,身边没个人伺候也不方便,故而。那些丫鬟奴才们在傍晚左右已经全部有僧人带领上山。 她们无所谓得不得主持召见,伺候主子才是她们的任务,之前皇帝将人齐聚,都想在皇帝心上留个好印象,这才都舍弃了婢女。哪见过皇上都未带婢女,一群大臣却前呼后拥的? 方笑语没有让解语跟来,反倒是换了丝竹。丝竹不是将军府的丫鬟。没有将军府的卖身契。她自始至终都是方笑语自己的人,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武婢。 这次跟来了丝竹和墨痕,这是方笑语要将她们正式放在身边。她身边只有解语一个人实在是不够用。 纸条上的字迹有些娟秀。但是方笑语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娟秀的字体是刻意模仿所致,书写这张纸条的人的本身自己很可能趋向于大气,所以才会显得这些娟秀的小字有些不伦不类。 纸条上的字不多,只寥寥几个字。上书:“后山一见。” 方笑语笑了笑,将纸条握成一团直接扔了。先不说这是否是别人要引她上钩的阴谋。就算不是,凭什么叫她去她就去? 再者说了,你写纸条就算了,竟然还不署名。你不署名鬼知道这是谁写的?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三更半夜的跑去后山跟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是人是鬼的鼠辈幽会,让人知道了会怎么看她? 方笑语打定主意不予理会。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眼前精致的素菜,可是却不怎么高兴的起来。 食欲虽有。可终究没有肉,感觉像在吃草一样,只是摆盘精致不少而已。 好想回家啊。好想回家吃肉。 正在方笑语为了吃不到肉而纠结的时候,后山那人左等人不到,又等人不到,天气又冷的刺骨,人难免就暴躁起来。 跟在这人身后的人低着头,也暗暗的搓了搓手,心里可是将方笑语骂了无数遍了。 “你确定将那纸笺交到了她的手中?”某人皱着眉,虽冷却也要继续等下去。 “主子,我将那纸绑在飞刀上设在了她的门柱子上,她的婢女会功夫,立时就发现了,我可是亲眼见着她将那飞刀拿进屋中,她当是看到了才是。”说话的人撅着嘴嘟囔。 “再去一次。”这人口中的主子发了话,他不得不顶着寒风又跑了一趟。 此时,方笑语已经用膳完毕,墨痕命人将碗碟都收走,刚欲回屋,就听见‘铛’的一声,又一支飞刀自她脸颊处划过,射到了旁边的门上。 墨痕摸了摸险些毁容的脸,一气之下就追了出去。她是方笑语亲自训练的,虽然时日尚短,但每日都如活在地狱中一般,面临的都是生死的考验。 而且,她们所练的功法都是小姐亲手给的,比之江湖中那些赫赫有名的功法还要胜出一筹,今日首次跟着小姐,竟然两次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射了飞刀,这要说出去,他们可真没脸再待在小姐身边了。 墨痕愤怒之下的全力出手,招招带着杀意,轻功卓绝,脚下生风,那射飞刀之人竟发现他甩不脱这个一直紧随其后的小丫头。 此人暗道变态,主子变态连丫鬟也变态!最重要的是,他不过就是来传个信的,用得着这么不依不饶的追着他打吗? 墨痕是铁了心的要将人抓住,可她从未说过要自己将人给抓住。那前头逃跑之人一直防着墨痕近身,却并未发现,什么时候,丝竹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前,来了一次双人围截。 愣生生的被包了饺子的‘信鸽’欲哭无泪,正在考虑着待会儿见到了方笑语该如何解释才好,恐怕这次回去,他主子知道他这么容易就被对方俘虏了,一脚踹死他的心都有。 墨痕揪着这人的衣领,直接拎回去送到了方笑语的面前,而此刻方笑语的手中却拿着另一张纸条,一脸好笑的看着被拎小鸡儿一样拎过来的‘信鸽’,摆了摆手里的纸条,道:“原来是你,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跑到我的禅房里来显摆飞刀技术,你还真是悠闲。” 被抓住的某人嘿嘿一笑,显得有些傻愣愣的说:“未来主……呃,方姑娘,主子想请姑娘后山一见。” “你主子是哪个?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人是妖?是美是丑?”方笑语明知故问。在看到这位信鸽同学的一刹那,她就已经知道要见她的人是谁了。 ‘信鸽’哭笑不得。心说这都是什么问题,与见不见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做事全凭喜好。比我年轻的不见,比我好看的不见,不男不女的不见,不是人类的不见。你主子想要见我,他为何自己不来?反倒要我一个姑娘乌漆抹黑的跑到后山去见他?”方笑语冷笑。 信鸽同学一脸我哭给你看的表情。脸都皱在一起了说:“方姑娘放心。我家主子可丑了,怎敢与姑娘的美貌相比?”为了能完成任务,信鸽同学卖主子卖的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反正主子也不在。不会有人听到的。 “原来如此,那倒是可以一见。”方笑语一愣,随即松了口。 当来到后山时,等待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要邀请的正主不出现不说。派去的人也没回来,难道被人抓住杀人灭口了?此人不由得想开了。 而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警觉,他猛然转身,就看见方笑语站在他面前,目光交错间。他看到了方笑语眼中的笑意。 有些奇怪的笑意。 好吧,方笑语承认,她只是想到了某个人方才说过的‘我家主子可丑了’。有点憋不住了罢了。 “什么事不能白日里说,非得三更半夜跑到这种地方来受寒受冻?”方笑语对待此人却没有什么谨慎的态度。仿佛是老朋友相见一般,没有一点拘束。 “白日里人多眼杂,不方便。” “我与安王世子也不过只一次交集,有何不方便?”方笑语看着叶西辞那有些闪躲的目光,有些好笑道:“叶心柔跟你说了什么?” “嗯?”叶西辞没反应过来方笑语这突然一句话的意思。 “你不是真打算听她的话,想要用美男计来勾引我吧?”方笑语一脸‘来,给妞儿笑一个’的架势,痞子味十足。 叶西辞庆幸自己没喝水,否则他怕忍不住喷对方一脸。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就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么彪悍的话呢?真是太……有趣了! 叶西辞注视着方笑语的眼睛,笑道:“我若说是,你又当如何?”一双丹凤眼魅惑天成,不绷着脸的时候竟是带着几分妖孽,让方笑语有些看的呆了。 方笑语你冷静啊!都九十九世了,帅哥见的多了,你花痴个毛线啊!方笑语表面不动生色,内心里简直要抓狂了。 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了几分,立刻换上一副邪魅的笑容,手指朝着叶西辞的方向勾了勾,然后说出了一句十分贱的话,她说:“不如何,知道本姑娘还是这么有魅力,我就放心了。” 叶西辞觉得他败了。 这个女子,绝不是以往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名门千金。没有千金的矜持多礼,却也不是完全的放肆无礼。似乎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卡在一个不惹人厌烦的线上,多一分显做作,少一分显庸俗。 最重要的是,打不过她就算了,竟是言语上也占不上便宜。 “夜深人静的,你就打算这样调戏本姑娘到天亮?你找我来绝不会是说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而已。说吧,什么事?”方笑语收起了玩笑之心,她差不多已经可以想象到叶西辞想问她什么了。 叶西辞心里微微有些失落,这感觉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只是方笑语说的对,他选在这个时辰约见她确实是有事相问,于是他叹气道:“今日上山的迷阵之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这么问?”方笑语深深看了叶西辞一眼。皇上白日里看太子和二皇子的眼神总有些探究的意味在里面,恐怕叶西辞发现了。而太子可能也发现了,所以才会觉得不安,这才派叶西辞来探探口风? “今日上山路上,太子遭遇刺杀。”叶西辞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太子也遭遇刺杀?”方笑语这次是真的愣了。她一开始以为这件事是太子自己策划的,可又觉得事情存在蹊跷,如今来看,真是越发有意思了。 太子被刺杀一事,会不会也是自导自演呢? “也?”叶西辞捕捉到了方笑语话中的重点。 “我一直觉得奇怪,原本皇上与皇后一同上山,可入寺之后却被告知皇后和心柔一同回宫了。何况你的弟弟是叫……皓之?也不在了,就连一直随侍在皇上身侧的苏公公也不在了,若非是路上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意外,当不会如此。”叶西辞说出了他的推测。 方笑语深深看了叶西辞一眼,神色中闪过一抹思虑,最终她还是决定开口道:“一字杀。” 叶西辞眉一挑,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一字杀是太子的专属暗卫,这事儿不算是什么太秘密的事,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先不说方笑语如何知道一字杀的存在,就是此时,她特意提及一字杀又是为何? “世子爷,在我回答你之前,我也希望你诚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方笑语注视着叶西辞的表情,希望能从中看出破绽。 “你问。”叶西辞点头。 “今日刺杀皇上之事,可是太子为了陷害二皇子布下的一局?”方笑语的话说的很直接,并未有特意留下一块遮羞布,那种*裸的质问一般的语气,让叶西辞狠皱了皱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叶西辞目光深沉。 “你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方笑语坚持。 叶西辞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但最终还是回道:“至少我不知道此事。太子若真的为了陷害叶书成而使用手段,我信,可若是刺杀皇上,我不信。”他的语气自然,并不像是谎话。 方笑语舒展了眉头,道:“我也相信太子不会做这等糊涂事,一旦事情败露,他的储君之位就成了风雨飘萍。就算叶书成再是对储君之位觊觎,只要太子不犯错,储君之位就不可轻废。有你在身边,当不会让他做这种自毁城墙的傻事。” “你方才说,这次的刺杀是为了陷害叶书成?”叶西辞皱眉,若是皇上也这样想,那太子不是更危险?(未完待续) ps:更新差点赶不及。还没检查错别字,但时间来不及了就先发了,等十几分钟,我检查一遍,改完错别字再替换一下。 感谢【xxiou001】的月票~感谢【昆仑苍生】的平安符~ 安王妃 第八十章 冒牌货 “也或许是我想多了。”方笑语没有细说,也无法细说。她只是觉得这种行动模式有些微妙的熟悉而已。 “你就是因此而怀疑太子?”叶西辞苦笑。因为太子与叶书成的关系,在怀疑有人陷害叶书成的时候,太子就成了首要的嫌疑人。可是,反过来,这又会不会是叶书成故意为之呢? “刺杀皇上的人都是狐狼草原的人,他们身体的某一个部位都有着一个狐狼刺青,只不过用另一层皮肤遮盖住了而已。可是,唯独有一人例外,而这个人的身上,带着一块一字杀的牌子。”方笑语用手比划了一下牌子的大小,就见叶西辞的眼突然就眯了起来。 “原来如此。看似是陷害太子,可是,陷害的手段又如此拙劣,难免会让人觉得太子是被冤枉的。那么,冤枉太子的又是何人?思来想去,涉及皇储之争的可能最大,难怪白日里皇上看太子和几位皇子的目光如此不同。”叶西辞冷笑,也难怪方笑语会怀疑是太子自导自演,这是有人将太子当棋子利用呢。 “你可有真凶的头绪?”方笑语心中微微有些想法,但是她不敢肯定。 叶西辞摇头。这种手段,能用的人太多了,除非凶手露出狐狸尾巴,否则只凭目前所知的这些来指定凶手未免太过儿戏。 方笑语倒也没失望,意料之中的事,于是说道:“一字杀的事情,太子还是要自己想想法子来消除皇上的怀疑,最好能有不动声色的方法将事情往梅苍云的头上引。不能太过明显,所以最好太子不要出手,让别人来做这把枪。至于具体如何做,就是你的问题了。” 方笑语想了想,又对叶西辞招了招手,然后附在了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你需要他来做什么?”叶西辞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心跳突然有了些不安分。 方笑语笑了笑,随即又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可以。看来。你真的是要将她绑在你的战船上了?”叶西辞装作左右看风景来掩饰他的慌乱。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 方笑语手指扯了扯身上的衣裳,笑道:“若是从前我还有顾虑,但是过了今日。我倒是有几分把握了。” 说完,也不理会叶西辞看着他的奇怪的目光,继续道:“事情说完了,我就回了。至于那个敢往我门上射飞刀的……是叫……叶禅?我会让丝竹放回去的。”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不过。只走了几步,她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并未转身,只是背对着叶西辞笑道:“对了,这个叶禅不错,为了完成你交给他的任务。他可算是拼了老命了。为了能让我来见你,他可是连平日里不敢说的大实话都说了出来。” “他说了什么?”叶西辞十分配合的问道。 方笑语嘴角一勾,眉眼都笑眯了。道:“他说,他家主子长的可丑了。” “嗯~”叶西辞拖了个长音。神色掩藏在夜幕之下看不清晰。 而另一边,被墨痕捆的结结实实的叶禅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有一种叫做‘不好的预感’的东西在心里缓缓滋生。 “叶秋。”叶西辞望着方笑语离开的背影低声开口。 叶秋听到叶西辞的呼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叶西辞眉角狠狠的抽了抽,咬牙道:“最近叶蝉是不是吃得太好?胖了。对身体不好。” 叶秋眼神闪了闪,低头道:“主子说的是。” “所以,他若回了,告诉他,三日之内不许吃饭,饿着。”叶西辞用最简单的方式判了叶蝉极刑。 叶秋没忍住,笑道:“这可真的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暗卫里没人不知道,从前叶蝉饿过肚子,险些饿死,之后被主子救了后能吃饱穿暖了,对吃的就格外的执着,是暗卫里最为有名的吃货。若是不许他吃饭,特别是还要看着别人吃的有滋有味,这比杀了他都难受。 主子显然是知道他这弱点,故而用了这样的惩罚手段。不过,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他嘴贱敢说主子长的丑呢? 叶秋很没节操的期待看叶蝉仰天大哭喊苍天不公的样子。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都依然能找到乐趣,叶蝉就是个逗他们开心的开心果啊。 方笑语回到房内,叶蝉正眼巴巴盯着方笑语露出讨好的笑容。 他的心里绝不平静。他一个大男人被三个女人五花大绑还塞着嘴,实在是没面子到姥姥家了。可是他还不能报复。 先不说他有没有能力报复方笑语这种武功高强的变态,就说他家主子一听到方笑语的名字眼都亮了这一点,眼前这个女人就很可能会成为他未来的主母,他哪敢再起别的心思? 哎,当人属下的,真是命苦。 叶蝉发出了*青年的感叹。 “人我已见过了,劳烦你跑这一趟,看在你主子的面儿上我也就不计较你这半吊子的飞刀技术了。丝竹,墨痕,给他解开,放他回去吧。”方笑语一脸‘你要感谢我的仁慈哦’的神态,就好像她受了多大委屈但最后忍辱负重大方的原谅了坏人一般。 叶蝉努力的忍住了想要抛出去的白眼,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表现出鄙视的样子,否则他就不用回去了,于是他特别违心的堆起一脸笑容道:“多谢方姑娘体谅。” “嗯,不谢。真的不必谢。”方笑语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叶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似乎有点邪恶啊。但他也没多想,在得到方笑语的允许后一溜烟的就没了人影。 这已经是叶蝉超水平发挥他的轻功了,他怕方笑语半路反悔再将他抓回去。 在叶蝉沉浸在三天不能吃饭的悲伤中的时候,方笑语已经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笑语被告知今日会接受主持的单独赐福。因为方笑语昨日是凭着自己的本事爬上的宝相山,这在一群大臣和家眷之中都是少有的。大多数人最后都是倚靠僧人带路才进的寺,足以见得方笑语当真与佛有缘。至少别人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方笑语自己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什么与佛有缘,不过是她需要这么一个名头来取信与皇帝而已,实际上但凡是对阵法有研究的,独自上山根本就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不过,谁又去在乎真假呢?臣子们要的是在皇上面前露脸。而普通的信众要的是一个心理安慰。寺院要的香火鼎盛声名远播,各取所需,谁也没亏了谁。 方笑语简单的梳妆了一番。用了素斋,这才被僧人带着入了庄严寺主持了空大师的禅房。 禅房布置很简单,却处处充满禅机,这只是一种感觉。能让人宁静下来。 了空大师就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佛珠挂在手中,目光慈悲的看着方笑语,指了指他面前的蒲团,示意方笑语坐下。 方笑语回了个礼。而后在蒲团上落座,就听了空大师说道:“施主能独自上山,足见得与佛祖有缘。今日一见,就由老衲为施主读经一册。代佛祖为施主赐福。” “多谢大师。”方笑语也双手合十回了个礼,而后就见了空大师双目微闭,开始念诵起经书来。 方笑语目视着面前这个了空大师,目光闪烁不定。 虚云和尚曾经玩笑着跟他说过,说了空的眼底有一颗泪痣,这一直让了空无比的怨念。和尚也是人,说是超脱红尘五行,可身在红尘又怎么可能真的超脱红尘? 了空与虚云年轻时候总是互看不顺眼,许是两个寺院的,经常切磋武功,而又时常比拼谁的佛法更为精深,所以每每相见都是一副见了敌人的架势。 了空总是笑虚云长得老成,因虚云年轻时就显老,反倒是老了之后却不怎么能看出老了。而虚云就笑了空好好一个男子竟长了颗泪痣,两个人一路斗嘴到人老了,各自接掌了庄严寺和枯禅寺,虽见了面还是要互相东撕西扯,可心里却早已将对方当做不可替代的好友。只是之前为了寻找枯禅寺丢失的佛骨舍利,虚云总是外出游历,所以两人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面了。 不过他两人从前见面时总是吹胡子瞪眼,所以外界有传他们不合的,也有许多人信以为真。 方笑语看着面前的了空大师,他的脸上确实是有一颗泪痣,痣不大,却很显眼,看着总让人有那么几分怪异。 可是方笑语的脸却沉了下来。 这颗泪痣是假的。 虚云曾说过,了空的泪痣是天生的,根本不可能是画上去的。而面前的了空大师,那脸上的泪痣分明就是画上去的。只是画的比较逼真,不容易被人看穿罢了。 可是方笑语曾经混过江湖,对于易容术十分精通,那些后天画出来的胎记印记很少有能逃过她的眼睛的。 但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脸上的泪痣既是后来画上去的,就足以证明这个了空大师是假的。那么,真的了空大师去了哪里?眼前这个冒牌货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方笑语思绪翻飞。如果连这庄严寺的主持都是假的,那外头那些僧人又有几个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皇上还在庄严寺,这些假冒的和尚究竟是冲着谁来的?难道与之前路上刺杀皇帝的是同一拨人? 方笑语依旧一脸虔诚,手却掩在袖中动了动。 一点点粉末飘在空中,当了空发现不对时已经头昏脑胀,只能靠着努力强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倒下。 他看方笑语的目光有着一瞬间似是要吃人一般的凶恶,只是方笑语似乎也没有幸免于难,昏昏沉沉的东倒西歪,指着了空道:“大师这是要做什么……”然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了空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本以为是这个方笑语使了什么手段下了药,却不想对方先一步倒下了,莫非此事另有他人所为? 了空想来想去也摸不到头绪,可脑袋越来越疼,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的,他已经毫无知觉了。 等了一会儿,方笑语才从地上爬起来,在禅房翻找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然后方笑语走到了空大师的身边,先确定了了空的确已经昏迷,这才放心下来。 这种粉末是一种能够导致人迷睡的药物,对人体没有多大伤害,只是醒来后会头疼半个时辰,算是后遗症。 方笑语的身上全身是宝。她的发簪可以当飞刀使用,耳环是球形的暗器,手指上的戒指里藏着剧毒,手腕上的镯子可以发出一根根细针,腰上的腰带是一柄软剑,鞋子里藏着锋利细小的刀片。而她身上的毒药解药也藏了不少,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她先是翻开了了空的手掌,手上老茧分布,本不像是一个平日里吃斋念经的和尚。但是,从虚云那里得知,了空是个武僧,与虚云一样,除了佛法精深之外,武功也高强,所以手上有茧也说明不了什么。 然后方笑语又脱下了对方的袈裟和僧衣,在其身上寻找是否有什么标志。只可惜,他前胸后背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之处。 方笑语嫌弃的看了眼了空,心里寻思这货的刺青不会刺在屁股上吧?她实在是不想看怎么办? 正当纠结之时,她却突然一眼瞥见了了空耳后的某一处,似乎皮肤色质感有所不同。 她掰过了空的耳垂,就见在耳后一块很小的皮肤用特殊的方法缝合过。方笑语学着之前方剑璋的方法将那块皮肤挑开,露出了一只迷你的狐狼刺青。 这刺青很小,小到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的地步,又是藏在耳后,险些让她漏看了,与之前杀死的腰间刺有刺青的那个狐狼刺青的大小相差太大。 方笑语不知道,刺青的大小在狐狼草原代表着地位的悬殊。 身上的狐狼刺青越小,就代表地位越高。刺青越大就代表着地位比较低下。 这些小的刺青手法都十分高明,神态逼真,需要很高的技艺,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有幸拥有的。除非是在狐狼草原有着良好的身世或者是为了族人做出过大贡献的人才能获得这种高水平刺青。而那些大的刺青技术就相对粗糙,一般都是些平民或罪人才会拥有的。 眼前这个假冒的了空在耳后有着这种刺青,足以见得他在狐狼草原的地位应该很高。 “果真是狐狼草原的人?他们究竟是怎么进入大承境内?又是如何能够取代了空大师在庄严寺里假冒主持的?他们来了多久?又是为谁而来?”突然间方笑语觉得,大承的朝堂之上应该出了内鬼。否则京畿卫都是死人吗?被人堂而皇之的入境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特别是庄严寺这种香客不断的地方,许多大臣都会来此拜佛,难道这里是什么秘密聚会之地? 方笑语压下心中的疑惑,将假冒了空耳后的皮肤又重新缝合上。好在这种缝合方法是需要用强劲的内力来完成的,拥有如此深厚内力的人,在狐狼草原不超过三个,这是草原人的瑰宝级人物,深受人们爱戴。倒是方便了方笑语。 将假了空的衣裳重新穿好,一切收拾的与之前毫无不同,方笑语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躺在了地上,撒了解药在屋子里,然后假装昏迷未醒。(未完待续) ps:感谢【蓝月天蓝】的月票和【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 第八十一章 感人的智商和善恶因果 当假冒了空醒来之后,看到方笑语还在昏迷着,他自己也迷惑了。 按说这种时候杀人灭口是最好的方法,无论方笑语知不知道些什么,只要人不在了,也就没有了会泄露出去的可能。 他们狐狼草原的人其实最喜欢直来直去的做事,那些弯弯绕绕需要动脑子的事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比如打入大承,假装和尚这种事。 可是,方笑语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先不说她是和大承的皇帝一起来的,若是平常的千金小姐也就罢了,顶多推说后山不小心失足落崖,以庄严寺的名声,事情也未必会闹大。可是眼前这个却是镇远将军方剑璋的女儿。 这个方剑璋的鼎鼎大名他当然听过,甚至也做过详细的调查。他一共就一子两女,那一子和方笑语这个女儿最得他欢心,近期更是言听计从,宠爱可见一斑。 若是方笑语死在庄严寺,他严重怀疑方剑璋会不会直接带兵将庄严寺夷为平地。有时候跟武夫讲道理是最愚蠢的行为。 方笑语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庄严寺,不能死在他的手里。 如果方才的迷药不是方笑语所为,那就代表有别的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他们下了药。这个人若是不找出来,终会成为后患。 假了空四处检查了一番,并无发现不妥,这才将目光转向方笑语,神色闪烁不定。 方笑语故意动了动手指,然后装作马上要醒来的样子,先是将眼眯开一条小缝儿,然后又像是被阳光刺痛一样用力的闭上,最后才将眼睛全都睁开。 而方笑语在见到一直看着他的假了空时。突然跳了起来,双手抱胸,满眼防备,语气阴狠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说着开始检查起全身看是否受到了侵犯。 方笑语的举动一气呵成,看起来并不像是作假,假了空哪能想到这种事对曾经当过影后的方笑语来说实在是信手拈来毫不做作。 “施主多心了。”假了空一时之间摸不清方笑语的底,只能苦笑道。 “多心?了空大师是将我当傻子对待么?说是接受赐福。将我引进房来。顺手就迷晕了,如今你说我多心?”方笑语脸色有些狰狞,倒是让假了空多了份信任。 有哪个女人愿意败坏自己的名声的?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了。恐怕这小姐的名声也没了,将来想嫁人都难。 于是假了空道:“施主当真是误会老衲了。方才老衲也被迷晕,刚刚转醒,施主见身上衣衫完整。寸丝不乱,当也知老衲与施主皆是清白的。” 方笑语顿了顿。脸上的表情虽还有疑,可却不似之前那般处处带刺,问道:“当真?” “施主,老衲乃是出家之人。不涉红尘,又如何会做出那等事情来亵渎佛祖?施主与老衲当是受了他人暗算,老衲定会揪出那偷摸鬼祟之人。还失主一个公道。”假了空一脸的慈悲为怀相,若非是知道他是假冒的。恐怕会被这副假面轻易蒙骗。 方笑语一脸不信,道:“被人暗算?将你我迷晕,却什么都不做,这算哪门子的暗算?但凡暗算,必有目的。若当真是他人将你我迷晕,总该有个能让你或者我伤筋动骨的打击。大师可别告诉我,这人趁你我不备将人晕迷就是为了闲来无聊?” 方笑语嗤之以鼻。 假了空自己还迷糊着呢,又如何能回答方笑语的问题,于是只能道:“方施主,此事老衲定会给你个交代,只是事情暂时不宜声张,否则不仅仅是老衲失了百年佛寺的名声,施主也会被殃及池鱼,这又是何苦?” “难道就这么算了?我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儿家,因为信任庄严寺的百年声誉,这才接受大师赐福,却不想被人跟一个和尚迷晕在同一屋檐。若是被人知道了,要我还如何活下去?”方笑语目光不善,一副随时要跟人拼命的架势道:“了空大师,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遭他人陷害便也罢了,若当真此事与大师有关,就休怪本姑娘踏平了你庄严寺。就算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最后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见方笑语这一副气愤之极之态,了空反倒是松了口气。 女子对清白极为看重。若是传出了不好的名声,几乎等同于毁了一生。 他相信,若是对方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而使用了迷药,本也该有更好的法子将自己摘出去,没必要用自己的清白作代价,此事恐怕当真是有人陷害。 正当假了空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嘈杂之身,其中某个尖锐的女声特别刺耳。 方笑语和假了空同时皱了眉,就听外头一声音道:“没想到这方笑语如此不检点,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与和尚同一屋檐做些苟且之事,若非是我不小心看现,恐怕还要继续被她虚伪的假象蒙蔽。”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商小姐不可妄言,女子清白事大名节为重,容不得半分诋毁。”其中一人说道。 “我亲眼所见她与一个和尚衣衫不整同处一室,这还做得假来?”商可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她刚刚确实亲眼所见,方笑语与一个和尚被迷晕在屋内,若非是巧遇二皇子殿下,又如何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这正是整倒方笑语的绝好时机。她的前途被方笑语和梅春水这两个贱人尽毁,若是不扒下她一层皮,她如何能甘心? 而二皇子殿下竟然说是在为她出气,这又怎能不让她心花怒放? 想起二皇子殿下答应之后纳她为侧妃,她心中就不免小鹿乱撞。她也知道,以她的身份,不足以为二皇子殿下带来足够的用处,能许她一个侧妃之位都还是因为二皇子殿下对她一往情深。 她原本以为只是她单相思而已。却不想,二皇子殿下竟被她打动,愿意许下承诺,允她伴随在他的身边。 而这个方笑语,不仅让她颜面尽失,竟还敢给二皇子殿下摆脸子看,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就该好好教训一番。 如此绝好的机会。她焉能错过? 方笑语脸上是震惊之色,实则心中冷笑。看来叶西辞的手脚够快,商可人这种感人的智商。她还担心她不会上钩,真是高估了她。 “这声音……是商可人……?”方笑语一脸的阴霾,其实心底下已经笑开了,只是戏还得演下去。于是道:“听她的意思,我倒是成了不知检点的荡妇?与一个和尚苟且不说。亏得她能叫来这么多人来捉奸在床,我还真是小看了她!” 假了空一听方笑语的话,顿时顺着方笑语给出的思路想开了。 既然有人来捉奸,那么。就代表他们确定这屋子里有两个衣衫不整的人给他们捉。难道他们是被这个商可人给做了手脚迷晕的?目的当是为了要害方笑语?他只是被殃及无辜? 假了空松了口气,但是同时又怒火中烧。就算他是假的,可他现在也是庄严寺的主持身份。这样的德高望重的身份竟被人如此算计。先不说是否会坏了大德高僧的名头,还险些误了他的大事! 若是因此而暴露了身份。从前布置的一切岂非都成了镜花水月? 假了空突然就对商可人生出了一丝杀意。 方笑语捕捉到了那丝杀意,心底冷笑。这个商可人是自己愿意往套子里钻,自己蠢可赖不得别人。 昨日她栽赃陷害,若是成了,杀害丞相孙女的罪名可就要她一力担下,先不说丞相府是什么态度,一个杀人凶手,且还是在佛寺里明目张胆的杀害朝廷重臣的家眷,这要让外界如何评她论她? 商可人的陷害是带着杀机的,她又凭什么要让商可人好过? 在得知今早要面见了空大师时她就有了这个想法。她不需要让商可人去死,但是却可以让她以后再无路走。 原本她打算自己亲自动手了结了商可人,然后赖到余老太太身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生起了一种浓浓的厌恶感。 这种厌恶感她并不陌生。在轮回的九十九世中,她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 从一开始她牢牢记着‘轮回百世者,不为恶便成仙’这句话的那一天开始,她就觉得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荒谬。 人生在世,所历经大小事不知凡几,喜怒哀乐一一尝遍,总有私心作祟或言不由衷的时候。 有时说一句谎话也是恶,有时言不由衷也是恶。那么这个‘恶’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若人真能轮回百世,那这无数个岁月里,有谁能保证自己完全是一张白纸毫不被污染? 方笑语原本以为这话就是个笑话。无论她记不记得住,但她一定做不到。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每当她生起要害人的心思时,就会有一种被人束缚着的感觉,十分难受,除非她打消这种念头,否则这种感觉就会一直伴随着她。 于是渐渐她明白了,所谓的善恶,上天自有定论。因果循环,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只是要看时机如何。 而通过这九十九世的轮回,方笑语已经摸透,不主动害人便不算为恶,若是有人要害你,被动反击也不算为恶。 再者,战争也没有绝对的善恶,除非你是左右战争的君主或帝王,就像是她那一世为将军一样,尽管她在战场杀人无数,却并无那种被阻拦被束缚的感觉。虽然对方的士兵也有父母兄弟妻儿,可卷入这个国与国之间的战场,无论是她杀了敌方,还是敌方杀了她都不算是恶。 这种善恶因果不会应在将军或士兵的身上,那是挑起战争的一方帝王该承担的因果。 而就像是之前她担心沈善若会投向丞相梅苍云一方而瞬间生起了杀意,也就在那一瞬间,她立刻就感觉到了那种被束缚被捆绑被阻拦的感觉。 因为沈善若是好人,不曾做过亏心的事,又治病救人无数,若是想要害他,那就是恶,除非他真的站到了梅苍云的阵营。那么,因为梅苍云与方剑璋的因果,她作为方剑璋的女儿为父亲除去敌人,那也不算是恶。 而此事却又有一个例外。因为这一世她是重生的,所以接收了前世的因果。 前世她死在了叶书成和梅春水的手上,这就是一种因果。所以重生这一世,就算最后叶书成和梅春水变成了好人,她杀了他们也不算是恶。 这种感觉很玄妙,只可意会不能言传。而她昨日对商可人产生杀意时,那种束缚的感觉竟又再次出现,虽然束缚的力度似乎很小,可是她却知道,这是一种商可人所作所为不足以致死的表现。若是她强行杀了她,或许就触摸了所谓‘恶’的边缘。可是当她放弃了亲手杀死商可人改为陷害商可人的时候,这种束缚的感觉就消失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陷害你,你当然也可以陷害她。 这就是老天所谓的底线。 方笑语反正是没弄懂这底线究竟是怎么划出来的。不过老天爷说了算,她也没那本事反对,自身有个测试善恶的雷达在,倒也省了她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研究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来的方便。 如今假了空对商可人产生了杀意,就算最后商可人死了,那也与她无关。她的嫁祸顶多就是与商可人昨日嫁祸她的因果抵消,至于最后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她只需在旁拭目以待便是。 眼见着商可人带着一堆人来捉奸,假了空冷哼一声,却并没有冲动的冲出去,只是恢复了平日里慈悲的庄严寺主持神态,悠然的坐在蒲团上。 方笑语也同样坐下,脸色变为虔诚,双眼紧闭,双手合十,俨然就是一个在接受高僧赐福的信徒一般。 而门外,商可人一脸阴险的想要推门而入,却忽听一人拦到:“商可人,你是说,方家大小姐正在此屋中与一和尚**?” 梅春水简直要笑哭了。这禅房乃是了空大师的禅房,若是此时出去说镇远将军府的小姐正在与庄严寺的高僧了空大师**,信不信会笑掉人的大牙?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商可人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却没有注意到那些来看热闹的人一脸鄙视的目光。 商可人只来过庄严寺两次,从未得过主持召见,所以不知道这是主持的禅房倒也罢了。可这些看热闹的大臣家眷却有不少人来过这里,自然是对商可人的话嗤之以鼻。 就算方笑语就在这屋子里那也没什么。昨日她独自上山,并未依赖僧人,得主持一见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商可人,你确定你要进去捉奸?”梅春水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商可人,觉得她的智商得到了终极的挑战。 可商可人却沉浸在二皇子叶书成给她制造的这个出气机会中不可自拔,完全忽略了众人的神色,一脸嘚瑟的想着方笑语被打落尘埃的凄惨模样。越想她就越兴奋,越想她就越等不及,不顾梅春水的阻拦,一脚就踢开了了空大师禅房的木门。 而迎接她的是两道诧异的目光。(未完待续) ps:有人问过这个‘百世轮回者,不为恶便成仙’中善恶的界定。所以这一章我就解释了一下。 第八十二章 世界这般美好,我却如此暴躁 当门被踢开,众人就见到了一副奇妙的画面。方笑语手持一卷手抄的经书,正要递给了空大师。 这经书是方笑语前几日专门抄录的,经书先后送到了枯禅寺、相国寺、宝山寺等等寺院,经由高僧诵读,这一次带着也是为了给了空大师诵读一遍,然后送与皇帝,进一步加深皇帝心中的印象,没想到还没拿出来,就让她发现了破绽,于是也就搁置了。 没料想商可人突然带人来捉什么奸,方笑语干脆就将经书拿出来装装样子。你见过抄着经书来**的么?任是谁看了这场面,也都会觉得是商可人在无理取闹,这也是方笑语的目的。 “诸位,这是做什么?”方笑语一脸阴沉的扫了众人一眼,竟是让所有人都生出了一股子寒意。 这里头梅春水的感受是最深的,因为她知道方笑语的身手,知道她是一个撕下衣服上一块破布片都能当刀片来使用的绝顶高手。一群人信誓旦旦的来捉奸,这种名声若传了出去,对女子影响多大可想而知,她是怕方笑语一个愤怒干脆鱼死网破先将在场的人先揍一顿再说。 她并不知道商可人今日所做之事是方笑语和叶西辞联手给商可人下了一个套。方笑语不信任她,自然不可能将这样的事情告诉她。她现在只希望她刚刚阻拦商可人时所说的话被方笑语给听到了,这样或许就能免过被揍一顿的劫难。 “商小姐说你在这里跟一个和尚**,带我们来捉奸的。”五皇子唯恐天下不乱的瞬间就将商可人给卖了。 了空眼一眯,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谁都看得出他一瞬间突变的脸色。 众人心脏一阵狂跳,本是被商可人带着来看热闹的。谁想到这个所谓跟方笑语**的和尚竟然会是了空大师。 这不是胡扯呢吗?了空大师可是大德高僧,在整个大承都是被人敬仰的存在,你说这样的高僧跟一个千金小姐**?这不就跟说皇上没有天家血脉是冒牌货一样的胡说八道吗? 所有人看向商可人的目光都带了些嘲讽与敌视。 这人有病。 这是此刻所有人对商可人的最直观的印象。 “捉奸?”方笑语声音有些飘,听不出是愤怒还是什么,只见她突然就笑了,道:“商小姐的意思是,我。方笑语。与了空大师有奸情?” 所有人都觉得方笑语是被气乐了,却见方笑语转身对了空行了个礼道:“佛门本是清净之地,当宁心静气。不该妄动肝火。但俗语言道,佛也有火,还望了空大师勿要怪罪笑语的所作所为,之后必然磕头向佛祖请罪。” 说完。还不等了空大师有什么反应,方笑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着商可人的头发。一把将她踢出了门外。 所有人都愣着看方笑语愤怒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鬼,这才在心中牢牢的记下了这个名字和这张脸,方笑语自此成了他人心中最不能得罪的人之一。 怕被揍。 方笑语无视众人有些惧怕的目光,只是一步一步走向头发被扯得如同鸡毛掸子一般的商可人。然后揪着她的衣领子,膝盖直接顶在了她的肚子上,疼的商可人发出一阵闷哼。然后又瘫软在在地。 “哇呜~好疼。”五皇子浮夸的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好像方笑语方才打的人是他一样。 “哼!活该!”梅春水却觉得看商可人被揍特别过瘾。 方笑语脸上一直挂着标准的笑容,就像戴着一块笑脸面具,即便是打人的时候笑容也丝毫不改,也正因如此看起来才格外有点可怕。 方笑语哪能让商可人坐地上恢复体力,凭着练过武功力气大,她就像抓小鸡儿似的将商可人重新抓起来,啪啪两个大嘴巴子将昨日里被打了好几巴掌脸还有些红肿的商可人的脸进一步做了二次创作。 “商可人,本小姐忍你很久了!昨日你栽赃陷害说我将梅春水推落悬崖,看在皇上的面子上,看在佛门清净之地的面子上,只给你一巴掌让你记住疼,我已经很努力了。你可知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能忍住没有一刀剁了你?本以为你能长点记性,本小姐大人大量也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不曾想你还越发变本加厉,带着这么些人浩浩荡荡的来捉奸?” 方笑语狠狠又是一巴掌拍下去,继续道:“捉奸啊。捉谁的奸?我和了空大师的?没想到在你商可人心中我倒是个有能耐的,连大德高僧都能为我而沦陷,我是否当谢你如此看得起我?” “商可人,你是否真的以为我方笑语这个镇远将军府的大小姐是泥捏的?当我沉默了多年就觉得我是个不会打人的?本小姐好歹也是将军的女儿,没两手打人的功夫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本来你就长了一张让人忍不住想要动手的脸,我那么努力的压抑自己想抽你两巴掌的手,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方笑语哐哐又是两巴掌,还装作努力的在控制自己的手最后实在没控制住的样子,那略显浮夸的演技简直跟五皇子是一脉相承。 “不行了,我觉得这个方大小姐当真是有趣。”五皇子见着方笑语那跟他可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演技,突然就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而五皇子的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叶西辞一个狠狠的大白眼。 商可人真的觉得很委屈。她明明亲眼见着方笑语与一个和尚被迷晕了,二皇子殿下也明明说过这迷药会持续很长时间,待她带了人来捉奸,方笑语就算是跳下悬崖也洗不清这**的罪名了,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方笑语现在却活蹦乱跳的异常清醒?谁又来告诉她,跟方笑语在一起的那个和尚怎么会是了空大师? 这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啊! 好在跟着来的人不算多,大多是女眷。而且皇上也不在,否则她现在这狼狈的模样叫她以后怎么见人? 她偷偷的看了二皇子一眼,见二皇子也皱着眉,她误会了叶书成也被这情景搞懵了,却不知道,叶书成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她之前所见到的那个叶书成是叶西辞的人,方笑语为他易了容。让他变得跟叶书成相差无几。 昨晚。方笑语在后山与叶西辞见面,就是借由叶蝉传来的纸条而想到了这个计划,所以她附在叶西辞耳边问的问题就是他手上有没有能够模仿叶西辞声音的人。因为一般情况下,为了能够打击对手,一开始就训练几个能模仿对手声音或者跟对手有几分相似的人是许多人都会用的招数。就是叶书成手底下也有几个能模仿太子的人。 方笑语就是知道前世叶书成手下有这样的人,所以才会想到或许太子手下也会有。这才问了叶西辞,没想到还真的有。倒是让商可人先尝了滋味。 而且,叶西辞找来的那人还是个逻辑严密的,怕商可人见到叶书成多嘴,还不忘提醒商可人。见到他时不要跟他说话,之后他自会再联系她,这也就导致了商可人现在虽然总偷看叶书成。却完全不敢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更不敢提及叶书成的名字。怕惹恼了她的二皇子殿下,侧妃之位会就此泡汤。 叶书成恐怕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被商可人这个擅自暗恋他的蠢货给坑了,真是可喜可贺。 商可人可算是被方笑语给打的麻木了,刚开始还会哼哼几声,到了后来,脸肿的连她妈都未必认识她,再怎么打,脸都是麻的,已经没多大感觉了。 方笑语揉了揉手腕,狠狠的喘了几口气,这才停下。 “手都打酸了,真可怜。”叶西辞面无表情的蹦出了这么一句。太子险些没左脚绊右脚的摔着。 所有人都一脸‘我懂的’的表情看着叶西辞,已经有不少人都发现,叶西辞对于方笑语的态度是与别人不同的。 于是,方笑语又一次接收到了众人怜悯的目光,还心说现在的人都这么善解人意吗?明明是她狂揍了商可人,可所有人都觉得她打人打的累了比商可人还可怜? 方笑语深呼吸,对着丐帮帮主一样的商可人双手合十道:“世界这般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佛祖恕罪,一时气愤没忍住啊。往后定然谨记,要淑女,要温柔。” 五皇子直接被方笑语给笑趴下了,那笑声之大,之愉悦,简直就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的剜在商可人越发脆弱的神经上。 梅春水咽了口口水,想起了她之前还在大街上跟方笑语互骂过,就觉得她大约是天下最幸运的人,此刻还能囫囵的站在这里看商可人的笑话,她真的想要去给佛祖上个香,感谢他的保佑了。 “拿下她。”太子拉了拉叶西辞的袖子,小声的在叶西辞的耳边说道。他现在特别同意叶心柔之前所说的。这样的人还是当朋友的好,若是她去了叶书成的阵营…… 太子觉得他头疼。 叶西辞默默的勾起嘴角,心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早就看人家姑娘是个事儿了。 救了他的命,知道他家那些烂摊子的事儿,知道他的克妻名声是被人陷害,又武功高强不容易被人算计。最重要的是也不像那些一天到晚只知道哭哭啼啼装柔弱的千金小姐,这样的姑娘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已经可以想象,若是将方笑语娶进门,以方笑语的性格,还不得将那李素青给气出心脏病来?而这位李侧妃擅长的找人刺杀的招数,放在方笑语身上试试?整个大承能打得过这姑娘的有几人? 想通了这一点的叶西辞默默打定主意,谁要是敢跟他挣老婆,他就跟谁玩命! 叶西辞越想就越是喜欢,看向方笑语的目光温柔的就像一湾水。 方笑语感受到了叶西辞的目光,总觉得渗的慌。她当然不知道叶西辞心中的想法,要知道了,绝对一个白眼翻过去以表达她浓浓的鄙视之情。 做戏做全套,方笑语来到假了空的面前,面对着被方笑语突然爆发吓着还没缓过劲儿来的‘大德高僧’道:“了空大师,是我连累了大师。那商可人是冲着我来的,却累了大师与我一同承受那等污秽的罪名。笑语知道如今再多解释也无法抹去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可是,还是请求大师能不计前嫌为笑语诵读这本经文。此经文是要献与陛下为大承江山祈福之用,这是莫大的功德,求大师成全。” 方笑语将经书双手奉上,神色虔诚,将姿态放得很低。 知道方笑语‘佛女’身份的那几个人简直要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多好的人啊,被人如此冤枉也只是打了对方几下解解气罢了。即便如此,还谨记着为天下江山祈福,为帝王祈福,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此事最终还是惊动了皇帝。 当商经纬看到商可人的最初,他根本就没认出来这是他的嫡女。 直到商可人抱着商经纬的大腿哭诉的时候,商经纬才愣着神儿看着眼前这个被打成饼的人,然后怒火冲天的要去找方笑语算账。 只可惜,方剑璋也不是省油的灯。当方剑璋听说自家女儿被冤枉与和尚**的时候,一身的怒火无处可撒,正好商经纬自投罗网找上门来,方剑璋一个没忍住将商经纬也给打成了猪头。 两方的梁子就此彻底结下了。 而事情闹到了皇上的面前,商经纬一把鼻涕一把泪加油添醋的状告方剑璋和方笑语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欺负他们父女,并将身上的伤展开给皇上看,以期加重方剑璋的罪行,只可惜太子、五皇子、叶西辞众口一词,将商可人塑造成了一个卑鄙无耻为了报私怨不惜损害女子名节甚至损害庄严寺百年古刹的名声的恶人。 太子等人十分明白,皇上信佛,对于佛寺可是给予了最大的尊重。庄严寺这样的寺院,皇上每年都会前来拜佛,还时常将主持了空大师宣进宫中讲经传道。若是商可人只是污蔑方笑语一人或许还有救,可连了空大师一起污蔑了,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偏偏这了空大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一脸和善的笑容摆着,嘴里也说着什么不怪之类的话,可句句里头又带着刺儿。 其最后的结果就是商经纬状没告成,反惹了一身的骚,被皇上破口大骂,直接罚了三年的薪俸,还勒令他去给了空大师和方笑语道歉,而商可人,直接被皇上下令禁足,除非皇上亲口下令解禁,否则终身不得踏出家门一步。 商可人,真的完了。都无需假了空去杀她灭口,她已经与死人无异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子中郎】【午夜牧羊女】【萱禹】的平安符~ 安王妃 第八十七章 偷偷出京 没想到一场庄严寺之行会如此的手忙脚乱,当回到将军府时,已是第二日晌午时分。 方笑语有些困倦的守在方剑璋的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特别是梅素惜,一次次来,一次次被方笑语赏了闭门羹。 梅素惜可不是担心方剑璋的安危这么好心,她这是听说方剑璋受了重伤濒死,怕他死了之后她儿子入方家族谱的事受到阻碍,所以想要撺掇方剑璋趁死前先将事情定下来。 方笑语哪有闲心思去管这些事,干脆眼不见为净,以将军受伤需要休养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看望。 皇帝导演的这出刺杀重伤戏,恐怕是有什么计划,方剑璋假受伤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就算是方皓之,方笑语也没有松口。 躲在方剑璋的房里,名义上是照料,实则闲的倚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庄严寺里发生了刺杀案,刺杀的对象还是皇上,就算庄严寺是百年古刹,也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原本皇帝是打算跟了空大师里应外合演一出戏的,可是发现了空大师是假冒时,方笑语就已经递了话给皇帝,要他小心,故而最后干脆连说都未说,直接和方剑璋演了这出戏,那时候,方剑璋都不知道假了空的事,只是听皇帝说了他的计划,便毫不犹豫的执行了。 此时,庄严寺已被暂时封闭,对外言道皇上在寺内遇到刺杀,需要调查事情真相,如此,就算是有信徒有怨言也都不敢再宣之于口了。 原本方笑语以为这次庄严寺之行是皇上为了试探她,但如今看来。试探她不过是顺带的,从一开始,皇帝就是带着目的去的庄严寺,而这个目的,方剑璋或许很清楚,但因为涉及朝堂事,又自小就有女子不涉朝堂的思想。所以他就没有说过。 “爹。你假装受伤究竟有何目的?既是此事你不瞒我,又有什么是需要瞒我的?”方笑语无聊的扣着茶杯盖玩儿。 方剑璋被裹得就像个木乃伊一样的躺在床上,想了一想。最终道:“我要出京。” “出京?”方笑语疑惑的看着方剑璋,问道:“出京做什么?要去何处?” “狐狼草原。”方剑璋双目含煞。 原来如此。 狐狼草原的人几次三番的深入大承境内,利用长相酷似大承人这一点潜伏在其中,这已经就算是图谋不轨。是对大承国的极度挑衅了,身为帝王。能忍才有问题。何况,这次狐狼草原的人更加的变本加厉,不仅仅在宝相山的路上刺杀皇帝,竟还取代了了空大师当了庄严寺的主持。这对于信佛的皇帝而言。狐狼草原的人的所做所为就是一种极度亵渎佛祖的行为,这更加让皇帝坚定了要除掉狐狼草原的心。 “如此说来,爹你假意受重伤。实则是要偷偷出京?”方笑语已经猜到了这次刺杀的真相。 方剑璋是大承镇远大将军,坐拥五十万兵马。这在周边几国之中都是响当当的名号,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注意,若是大张旗鼓的出京,被人刺探到了秘密,那么,狐狼草原的人很有可能会事先做好准备,甚至是誓死反击,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既如此,那就干脆假意受重伤在家中调养,如此,不上朝、不出门都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怪不得此事没有瞒她。因为方剑璋偷偷出京,家中需要有一个人来配合他将这场戏演下去。如果有人撞破了方剑璋不在京城,消息走漏,或许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仅是狐狼草原的人,甚至于大裕朝等等其他国家也可能插手其中。将军府的关系又复杂些,未免节外生枝,她的存在是必须的。 “不错,只是家中需要有人与我里应外合。皓之太小,还不能担当大任,锦衣的身份也不足以让她能够护住此处不被人打扰。至于梅素惜,她是丞相府的人,不可信,要着重防备。你若是从前的你,许是也不敢将这样重要的事交托与你。不过如今我已知你的能力,皇上也知道,故而便选了你。”方剑璋勾勒出笑意看着自己已经渐渐长大的女儿道:“能为皇上办事是臣子的荣耀,有今日一事,你在皇上心中也能留下些中用的好印象,将来或许能被指个好人家。” 方笑语很想再送出去个美丽的白眼,这些古代人真是的,怎么说着说着什么事情都得往成亲的事儿上靠呢? 女人为什么就非得靠着嫁个好男人来衡量存在的价值? 算了,方笑语也懒得争论。无论男人和女人,在这个时代长大的人,从小就是被灌输着这样的思想,久而久之的,已经被洗脑了。她这种经历过许多世界的人的开放思想反倒是不被人接受的。 她对嫁人虽不感兴趣,不过也不是很排斥。嫁与不嫁都无所谓,就算将来嫁了人,她也不会去要求什么一夫一妻这样的傻事,这放在这个时代的男人眼里是离经叛道,是嫉妒。 她的丈夫,若是能对她始终如一的好,那她就同样回馈给他始终如一的好,若是不能,那也随他,他爱找几个女人就找几个女人,只要不挑衅她作为正妻的地位,其他随意。若是有那不长眼的非得自找死路,她也懒的去算计来算计去,干脆些,直接灭了就好,反正妾在这个时代也不值什么钱。 她不信她未来的丈夫打得过她,所以她也不担心被事后算账。成亲前说清楚就好,提前打了招呼还犯错,那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方笑语觉得她挺想得开的,与其与一个时代的规则为敌,还不如活用规则,在规则之内寻求能让自己的活的自在的方法。至少省事儿,至少安全。 “爹你何时出京?”方笑语问道。 “越快越好。”方剑璋正在发愁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按说夜晚离开最好,大白天的实在是太显眼。 “萧索也要跟着去?”方笑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他留下来。”方剑璋摇头道:“他一直跟着我。了解的都知道他与我形影不离。他留下,也能让人不至于怀疑我已经离开。” 方笑语点点头道:“前些日子我训练的那批人已经差不多该出师了,我派几个人跟爹你一起去。爹可不要小看他们,那毕竟是你女儿我亲手调教出来的,未必就比萧索差了,爹你带过去也好有几分照料。我会要他们先行离开京城,在城外与您会和。这些人大多可信。但也不可尽信。毕竟人心难测,但是比爹你自己的暗卫值得信任多了,至少那里不会被安插太多丞相的人手。” 说着。方笑语走到方剑璋的床边,笑道:“不过,爹你要出京倒也未必要选在夜里。就算是青天白日,大摇大摆的离开就是。” “哦?有什么说头?”方剑璋好奇。自家闺女可是个万事通。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方笑语摇摇头道:“没什么说头。不过是一些不上台面的小手段。到时我给爹易易容,爹你大可堂而皇之的离开京城,没什么人会怀疑。离开后,我再找个和爹身形有几分相似的人易容成爹的模样躺在床上装病。没事出去晃悠几圈,只要不与熟人接触,不会被识破的。” “你还会易容?爹可否也学学?”方剑璋真是惊奇自家闺女这些技能都是打哪儿来的。似乎一夜之间她就什么都会了。不过,易容这手艺对他们这种常年打仗需要侦查的人来说简直是惊为天人的手段。若学会了,能减少多少不必要的伤亡几乎不可计算。 “嗯,觉得有些用处,跟叶西辞学的。”于是方笑语又一次将叶西辞给卖了。 “叶西辞?又是这小子!你俩啥时候又偷偷见过?都跟你说这小子一身的烂摊子,竟还敢公然勾引我方剑璋的闺女!这混小子可千万别要我见着他,否则看我不打死他!”方剑璋的护女狂魔模式强行开启,整个人怒目圆睁,看起来有些鬼畜,方笑语不觉得打了个寒颤。 方笑语脑门上几条黑线挂着,有些无言以对。她很想说,爹啊,人家好歹是安王世子好吧?虽然家里都是烂摊子,还伴随着各种杀机危险,但只要人幸运的不死,人将来就是安王爷好吗!你一个将军,去打未来王爷,还是个皇上特别疼爱的未来王爷,不要命了吗? 不想跟自家老爹争论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于是方笑语强行的拉了拉方剑璋身上的绷带,道:“您究竟还学不学了?” 方剑璋一见自家闺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就跟盯傻子似的,于是摸摸头笑了笑:“学!不学白不学!” “那爹你就得晚些日子再走了。复杂的不够时间,简单的,以爹您的智商,恐怕需要个三五日才能勉强学会,之后再自己琢磨琢磨,也就差不离了。”方笑语面带笑意,跟方剑璋眨了眨眼。 方剑璋一脸生无可恋脸,将方笑语给逗笑了。被自家女儿给鄙视了智商和头脑,这对他一个从前立志得状元后来又当了将军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打击。 方笑语取了笔墨纸砚,将易容术的精髓尽数写下,又着重点出了一些重点,让方剑璋自己研究去。 方剑璋像是得到了玩具的孩子,对这神奇的易容术喜爱非常,正当他抱着方笑语给他的纸看的认真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方剑璋立刻变回木乃伊躺好,一张脸微带了点扭曲,表示他现在受伤很严重。 “进来。”方笑语脸色都没变。听脚步声就知道来的是谁。 得了方笑语的允许,门被轻轻推开,来人蹑手蹑脚的似乎生怕是扰了将军的静养,小声对方笑语道:“小姐,梅春水来了。” “梅春水?”方笑语一怔,随即道:“她来做什么?” “她说是来见夫人的。”解语脸色不好看。她不知道梅春水跟自家小姐结盟的事,所以对于曾经搅得将军府鸡犬不宁的丞相府的人都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方笑语笑了笑,道:“也对。她与夫人同出丞相府,虽未见她们有过多来往,可夫人毕竟是她的姑姑,如今夫人在咱们将军府里过的不算舒坦,会想要见见娘家人也是人之常情。” “可小姐,谁知道他们在一起会说些什么不着边儿的话,若是有什么阴谋……”自从丝竹和墨痕跟着回来之后,解语似乎就更爱操心了。方笑语知道她这是在担忧,丝竹与墨痕都是武婢,跟在她身边用处大,解语渐渐的觉得自己能做的不多,心就越发的急了。 “无妨,找个人盯着些便是。”方笑语倒不怎么担心。 梅素惜曾经在丞相府也是个任性跋扈的,与梅春水不同,她是真的得丞相喜爱,所以是丞相府实打实的千金小姐,与梅春水这个弃子是一个天一个地。 后来梅素惜坚持非要嫁与一个商人,令得丞相府颜面大损,丞相勃然大怒,竟是与她断了关系,再不往来。 梅春水与梅素惜的关系素来不怎么好,丞相府的嫡出小姐不止梅素惜一个,可梅素惜却偏偏每每一副自己才是唯一嫡出的姿态,梅春水的生父,同样是丞相嫡子的梅忠言就没少受过他这个姐姐的气。 梅春水出生后,很快便被定下了弃子的身份。可她那时还是个婴儿,自然不知自己无形中已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丞相与余老太太的疼爱,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呵护,府里丫鬟奴才的恭维,外头群臣家眷的拉拢,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梅春水觉得她才是丞相府里最受宠爱的人。 可偏偏梅素惜的名字总是出现,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一个人跟她争大人的宠爱,且这个人还比她大,是她的姑姑,她就对梅素惜特别的厌恶。 虽然并未怎么表露,但是梅春水与梅素惜几乎就没有过多少往来。这次会突然来府中要见梅素惜,方笑语有些期待她想做些什么。 “解语,再去给我沏壶茶去,去了寺里这两日,不沾荤腥,真是难受的紧。还是解语泡的茶好喝,顺带再做几盘子点心,将军醒来后要用些。记住,点心做些细腻的好下咽的。”方笑语扬了扬手中的茶杯,吩咐道。 解语一听方笑语这样说,立刻大喜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做。奴婢顺便做一盅鸡汤给小姐送来,也好补补身子。”说着满脸带笑的推门出去,一路小跑着朝小厨房而去。 方笑语看了眼门外,她想,或许不用多久,梅春水就该想要见她了。(未完待续) 安王妃 第八十八章 我要方笑语死! “你来了。” “我来了。” 两人目光直视的那一瞬间,微小的火花摩擦,随即沉寂。 “我没想到来的会是你。”梅素惜端着长辈的架子,一举一动吐露出世家女子该有的优雅。 尽管她早已成为京城人的笑柄,可她还有自己的骄傲,不能在自己的后辈面前失了身份与体面。 “我也没想到会是以这等方式再次见你。”梅春水脸上的讥讽一闪而逝。这个曾经丞相府里最被宠爱的小姐,如今却这般不死不活的活在这将军府的牢笼里。 如果说从前她可以一手遮天,那么如今她可以想象,有了方笑语在,她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也难怪急匆匆的联系娘家人,甚至不顾早已恩断的情分,拉下这张老脸哭诉,求着娘家人再帮她一把。 她本不屑这个永远以高人一等的姿态俯视她的长辈,她们之间的关联也不过是一个长辈的称呼罢了。自甘堕落嫁与一介商人,不顾家人反对,不听人劝阻,不相信那个商人是为了名利地位而利用她,一心一意的扑在一个在她面前演戏的人的身上。若能活的幸福也就罢了,偏偏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可同样的,既已沦落至此,低声下气去府里请求原谅便是,却还依旧摆着曾经相府嫡女的谱子,仿佛谁都欠她的,仿佛谁都要对她顶礼膜拜。 愚昧不堪! 梅春水忽然有些恍然,说起愚昧,她在外界营造的表象不也是如此吗?恐怕现在外人眼里的丞相府成了蠢货的聚集之地,还偏偏因此而掩盖了她的丞相祖父权倾朝野的光芒。 她的作用不过如此。梅素惜也是。 真是可悲! 梅素惜对于梅春水对她的态度十分的不满,奈何现如今有求于人。不便恶言相向,故而也只能咬了牙忍着,以期先在将军府里重新站稳了脚,踢破方笑语独大的局面,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真正的方家人,而后图谋整个将军府。 她相信,没有了方笑语的方皓之不足为虑。终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且从前也未得过好生的教育。胆子又小,有她为风儿保驾护航,这将军府迟早都是她和儿子的囊中之物。 至于方笑语…… 梅素惜咬了咬牙。心底的恨意一点一点的攀升,恨不得将她磨碎了喂狗,方能泄她心头之恨。 “爷爷接了信,便托我走上一遭。姑姑看来在将军府过的并不如意。虽已被扶正,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但在府里似乎却没有多少说话的余地,否则也不会有今时的狼狈。”梅春水四处看了看,这屋子倒是不小,只是架子上光秃秃的并没有什么摆件。不像是一个将军夫人的卧室,反倒就跟庵堂似的冷清。 仅以此来看就能看出梅素惜过的并不好。 梅春水不知道,梅素惜的房里原本有不少的珍贵的瓷器铜器。只是都被梅素惜给砸了个稀巴烂。 管家权被方笑语收回之后,梅素惜曾命丫鬟去库房再取些花样摆件。却被方笑语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为由给拦了下来。 之后的梅素惜一直都被关在这松竹院里闭门思过,前不久才放出来,屋里的东西一直也没有再添置,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冷清。 墙倒众人推,梅素惜在将军府一手遮天的时候,多少奴才丫鬟上赶着巴结讨好,就算曾经有过嫁与商人的丑闻在,外出宴会时,看着镇远将军夫人的名分上也鲜少有人敢多嘴的。如今管家权利被收回,在府中是人人皆可一踩,纵是丞相嫡女这样名贵的身份也掩饰不了她如今野狗般的狼狈。 若非是被方笑语将所有路都堵死了,她也不愿意拉下脸来乞求娘家。过的惨毕竟不是什么精彩的事,没有拿出去炫耀的资本,反倒是想要尽量的包住了不泄露出去。 可如今她在将军府里寸步难行,方笑语的压制,将军的冷漠,若是她再顾及脸面,恐怕无需多久,她也好,她儿子也好,就再也没有活路可言了。 害人的事她擅长,可她可不想走了方皓之的老路。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尽管如此,但被梅春水如此讥讽着说出来,她依旧觉得面皮滚烫,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人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一样,那种令人愤怒的羞耻之感让她的面容都带了些扭曲。 “怎会。”梅春水并不去看梅素惜那快喷出火的目光,只是自顾自的坐下,自顾自的说道:“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是当初这水泼的如此决绝与冷冽。说来也是姑姑自作自受,大承有多少好男儿等着与姑姑结永世之好,盼白头偕老,可姑姑偏偏选了一个样貌普通、家世更是不值一提的商人为夫。姑姑可还记得出嫁那日,爷爷再三询问,你可不后悔?你是如何回答的?你说你信他,你说你永世不悔,你说你不会给任何人嘲笑你不幸福的机会?可这才几年?他有了外人而不顾你,你杀了他而嫁祸人,姑姑你说的没错,你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此刻提及他是何用意?往事皆以随风散去,如今我是将军夫人,也不算辱没了丞相府的颜面!”梅素惜面带寒霜,她是求了娘家相帮,可偏偏让梅春水这个一直看她不顺眼的人来真的不是来讽刺她的? “姑姑自然不觉得有些什么,只当那是个不值得再去回想的死男人罢了,可我丞相府为了你的糟心事受了多少白眼与嘲讽?将军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若非是看在爷爷的救命之恩,你以为方将军屑于娶你这样的残花败柳为妻?你不觉丢人,你当私下里他人都如何评价方将军的?高风亮节,为报恩情甚至不惜要一只破鞋安睡在枕边,这得是多大的心才能看下去这张人老珠黄的脸?这得是多大的勇气。才能收留一个别人的孽种在府中!”梅春水嘲讽道。当初因为梅素惜那摊子烂事,她没少受人指指点点的嘲笑,若非她隐忍功夫好,那些刺耳的话足以让心智不定者当场气得吐出血来! “你放肆!对待长辈你怎能如此无礼!”梅素惜气的吐血,她简直怨恨自己找这么个人来跟自己过不去做什么! “再放肆的事我也做过了!何愁多这一件!你若真有那等骨气,就该在杀了那个男人之后一头撞死!你曾经执意要嫁他时的风骨呢?不为金钱名利折腰,一心只想求一个生生世世对自己好的人。你说世家千金为家族而生。与门当户对者联姻。不是因为感情,只是因为朝堂上大人物的需要罢了。你看不起那些盲婚哑嫁或是默不作声认命的千金小姐,自诩有风骨。会活的漂漂亮亮不让任何人能说出你半丝不好,即便是说,也是出于嫉妒的说。你曾经那般信誓旦旦,结果呢?你若真有那般风骨。就不该再连累丞相府为你受累!你不是将军夫人吗?方将军手握五十万重兵,身为将军夫人你该是何等的威风?可看看你如今的狼狈模样。你倒有脸说自己是将军夫人?就是个姨娘都过得比你体面!”梅春水在吵架上如何能输给梅素惜?她还年轻,中气底气都足,岂是梅素惜这个人老珠黄的老太婆可比的。 她本就看梅素惜不顺眼,当她还是丞相府里最受宠的嫡孙女时她就看她不顺眼。更别说她如今心灰意冷心中憎恨着整个丞相府! 梅素惜被梅春水气乐了,磨着牙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的掐进肉中。深深的甲痕带了些血色,她却浑然不觉。只用怨毒的目光狠狠的瞪着梅春水道:“你既如此不屑于我,又何苦要来?” “你当我愿来?爷爷虽说过与你再不往来,父女之情就此了断,可他毕竟疼你一场,不忍心你就如此浑噩狼狈的过此一生,所以才命我前来听你说说委屈。若非如此,你以为我愿意踏进这将军府一步?你以为我愿意看你这张众生皆不如你的高傲脸色?你还有什么资格骄傲?被一个十几岁的娃娃逼迫到如此地步,说你是丞相府嫡女那都是侮辱了丞相府!”梅春水一脸的不屑。 “你!”梅素惜努力的压制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意。她告诉自己要忍!要忍!她有求于人就需忍这一时之气,待她彻底将将军府大权总揽手中时,定会给这个不懂尊卑的死丫头一点颜色瞧瞧,要他知道,与长辈说话,就该谦卑礼让,不可咄咄逼人! “我叫你来可不是要听你讽刺挖苦我的,你若只存了讥讽之心,现在便可离开,我不求你便是。若是爹派来助我的,就闭上你的嘴,只说正事便是。”梅素惜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可见她是真的努力的在强忍着怒气。若不是她有求于人,以她的骄傲,早就扑上去抓花了这个小贱人的脸! 梅春水冷哼道:“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你是我的长辈不错,可终归曾是置丞相府于是非之中的不孝之人。爷爷心地好,不忍你就此沉沦下去,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希望你能活得好。你可知丞相府里有多少人希望你能过得不幸?特别是那些曾受你欺辱的,曾被你轻看的,曾挨你打骂的,他们都巴不得你死!我若就此离开,我保证你今后再传不进一个字到丞相府中,你确定要我离开?若是你真有事相求,那就拿出求人的态度,将姿态放低至尘埃!否则我又凭什么浪费时间精力来看你高高在上的脸色!” 梅素惜的指甲狠狠的划在桌面上,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让梅春水皱了皱眉头。 “我要方笑语死!”梅素惜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对让她恨之入骨的方笑语,还是刚刚讽刺过她的梅春水,亦或是对如此狼狈不堪的她自己。 “我听不见。”梅春水高冷的一瞥头,脸上都带着冷笑。 “我……我求你……我要方笑语死!”梅素惜狠狠的扭曲着脸,逼着自己说出那句求人的话,仿佛用尽了一生所积蓄的力气,竟是有些虚脱之状。 梅春水这才重新坐下,冷眼看了梅素惜一眼,道:“我倒是能理解你恨方笑语的心思,毕竟她坏了你的大事。只是方笑语是方将军唯一的嫡女,她若死了,事情未必好收场。我也很不喜欢那个方笑语,每每一脸的高深莫测,仿若一切尽知的优越,越看越让人生气!” “将军现在重伤未愈,这正是杀她的好机会。只要方笑语死了,这将军府里,那方皓之还有锦衣那个贱人外加一个方慕仪,有谁会是我的对手?只要我的儿子成了名正言顺的方家人,等他们都死了,方家就是子风的!”梅素惜眼中冒着炽热的火焰,似乎已经看到了方笑语的惨死一般,甚至短暂的忽略了刚被讽刺的愤怒,沉浸到了得到将军府大权的美梦之中。 “你就不怕方笑语死了会将方将军也气死?”梅春水冷哼,可脸上却带着迷惑人的笑意。 “他死了更好!”梅素惜对方剑璋近来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曾经就算不多么喜爱她,可是因为对爹爹的恩情,他也是对自己敬重有加的。可自从方笑语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切就全都反了过来。想到此处,她对方笑语的恨意就更加浓重了一些。 “你想怎么杀她?”梅春水冷眼看着梅素惜如今就像个市井泼妇一样的诅咒谩骂,心中的不屑更加深了一些。 “我会想办法支开她,让她单独出门。她身边多了两个武婢,功夫似乎不错,需谨慎对待。你帮我找几个杀手……”梅素惜看着一脸饶有兴趣的梅春水,手在脖子的地方划了一下,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阴狠的笑了。 “她如此恨你,你又如何能支的开她?何况现如今方将军重伤,她守着看护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单独出门?”梅春水问出了她的疑惑。 “这些便不需你管,我自有办法!”梅素惜冷哼。她不仅要支开方笑语,方便让杀手杀她,更是要趁方笑语离开时偷偷的去见将军,定下子风入方家族谱一事!(未完待续) ps:感谢【yunluo】的平安符~ 安王妃 第八十九章 去他妈的草包! 方笑语拎了几包药材独自走在大街上,身边并没有丝竹和墨痕跟随。 外界传闻方将军为救皇上重伤,这几日一直都在将军府里养伤未曾露面,朝也不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探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于是便有了传言方将军重伤将死,甚至已经有了方将军已死的传言。 大承的战神遇难,百姓间颇有些恐慌,甚至有些信了传言的,都已经在家中供了方剑璋的牌位。 方笑语自己出来买药,且买的还是比较凶猛的药物,那药铺的掌柜的看她的眼神都透着浓浓的同情。 将军府就指着方剑璋支撑着。若是方剑璋就此死了,留下这几个还年幼的孩子,将来要如何生活? 任何大宅门里的后院都不太平,何况方将军的继室是丞相府曾经闻名一时的嫡女梅素惜,这几个孩子还能得到个好? 方笑语总不能告诉他方将军没有重伤,倒也乐得外界多想,如此自家老爹偷偷出京之事便没有多少人会起疑心。 那日梅春水来将军府见过梅素惜之后已经过了五日,方剑璋初步习得易容术后,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京城。果然如自家闺女所言,没有任何人产生过怀疑,出城顺利的让人不敢想象。而躺在病床上装病人的是方笑语找来的替身,然后萧索隐在暗中看护着,也是要看看方笑语不在府中的时候,有谁会先蹦出来触霉头。 方笑语走得很慢,身后鬼鬼祟祟跟了她一下午的人明显很有耐心,丝毫没有任何急进的念头,若非是方笑语武功高强。恐怕还不能发现这几个人已经一路跟了她许久。 眼见天色渐晚,方笑语一路引着几人朝着城外走去。她若是一直在城内行走,有京畿卫随时巡城,就算这些人有再大的胆子,恐怕也不敢在京城内行凶。 几人似乎也知道了方笑语的用意,见方笑语竟然主动出了城,他们心中已有数恐怕方笑语是已经发现了有人在跟随。且这人有着强大的自信。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 几人随即开始怀疑是否有人暗中保护,且武功在他们之上。可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是有了难得下手的时机。不出手似乎又说不过去。好在他们不是一人,他们相信,方笑语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就算生在将门。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定然只是些花拳绣腿。他们五个人。在江湖中混迹十几年,杀过的人沾过的血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五人配合,就算是武功在他们之上的江湖前辈也折在他们手中。何况一个十四岁的女娃娃? 而且根据雇主所给的情报,这次的目标实在是普通的很,就算在将军府里只手遮天。也不过是些后宅里女人们勾心斗角的手段。他们又不是那些后院里争风吃醋的女人,连害个人都要拐弯抹角。江湖人信奉强者为尊。一切事情能用拳头解决的就绝不动嘴。 如此想着,信心重回身体,五人相互对了个眼神,留下两人注意着周围是否有高手隐藏其中,剩下的三人招招杀机,直扑方笑语而去。 方笑语真想跟他们说她真的期待很久了,从梅春水去见梅素惜那一天开始他就等着梅素惜出招,本以为会是什么阴毒的诡计,或许要发挥梅素惜最擅长的后宅里阴人的手段,没想到梅素惜却十分体贴的选择了直接的击杀。 梅素惜一定没有想到她前脚刚托梅春水找人暗杀她,后脚梅春水就偷偷摸摸的来见她,牛饮了一杯茶后,将茶杯往桌上一扣,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梅素惜要找人杀你。” 梅春水实在是太直接了,让方笑语都没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来出卖她自己的姑姑的。梅春水却似乎毫不在意对亲人的出卖,将梅素惜说的所有关于她的坏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漏的全都透露给了方笑语,甚至于当场就商量着要找江湖里哪些杀手来完成这次计划,于是这五个一开始就让方笑语十分讨厌的杀手兄弟们倒霉的成了方笑语的目标。 今日一早梅素惜意外温柔的跟她商量着想要见方剑璋一面,方笑语就琢磨着或许是梅素惜急着要出手了。说实话梅素惜能忍这么多天已经出很乎了方笑语的意料,但方笑语心里自有想法,所以对于梅素惜的计划,倒是有了几分配合。 空气中多了几分肃杀,方笑语被三道杀气锁定,仿佛是被吓呆在当场一般,竟是一动也不动。三人没有任何阻碍的近了方笑语的身,正得意于这次的任务实在是太过简单,银子前所未有的好赚时,方笑语细微的表情变化就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硬生生的在眼中炸裂。一声什么软软的东西被抽出的声音,随即天地变的一片空白,许多曾经杀人时的画面在脑中飞快的过了一遍,甚至于连曾经已经忘却的年幼时单纯无瑕的自己都开始慢慢被记起。 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置身于水中,巨大的阻力阻止着身体的动作,原本灵活的身体变的机械,隐藏着犀利杀招的动作竟然慢的如同龟爬。而脸上似乎被滴水没过有些难受,思绪一点点抽离身体,然后一片纯白的空间突然归于黑暗。 一切沉寂。 方笑语笑着看了眼手中还在摇晃的软剑,那是一直别再她腰间被她当做腰带使用的软剑,是方剑璋曾经杀过一个刺杀他的江湖高手而缴获的战利品,被她毫不犹豫的贪墨到了自己的手中。 没有人知道,方笑语最善使软剑,曾经身为魔教教主的那一世,她就是凭着一手软剑的好功夫闻名武林的。她修习的罗刹阴女功是至阴至柔的功法,而将罗刹阴女功修炼至巅峰之后她又开始修炼地经,以其中的温和的阳气来中和体内过剩的阴气。这种阳刚与阴柔自由转换的功法特别适合软剑的使用,一把好的软剑在方笑语的手中比之锋利的刀剑棍棒能发挥出更加强大的杀招与威力。 许多人都以为她是以暗器功夫而闻名于世的,这也是她留给世人的假象。当初被她一不小心弄死的武林盟主就是太相信他自己所知道的她的能力,完全没有想到她还留了一手比之暗器更加地道的软剑功夫,所以才自信满满的纠缠着要比武,最后却死在了出乎意料的功夫手上。也是自那之后,江湖人才皆知,魔教教主真正能纵横江湖的,比起暗器。实则是一把软剑。 这一世的方笑语复制了那一世的模式。展露给他人看的就是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可是她腰间的软剑可不是吃素的,总得适时的沾点血。开开荤腥。 这还是她的罗刹阴女功刚刚修炼至巅峰,刚刚开始修炼地经之初,武功还不算太稳定。若是地经大成,杀这几人。只需一剑不说,剑上甚至连血迹都不会沾上一滴。 地经中的功夫讲究的就是一个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快若游龙,一气呵成,滴血不沾。练至大成。他人或许连她何时出剑何时收剑都无所察觉,只是就算是她当魔教教主的那一世,她的地经也未练至大成。越是练到后来。就越难精进。不仅是需要自身的天赋与努力,还需许多对人体有用的药材精华来锤炼筋脉。就算是想想。方笑语都觉得头疼。 三个杀手的死亡快的难以想象,剩下那两个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三个同伴杀气弥漫的冲过去,然后突然一顿,然后十分同步的倒下,这之中只不过数秒的时间,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只能用一瞬来形容。 就算再傻,剩下的二人也该知道方笑语之前自信满满的表现并非是因为暗中有高手保护,而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个他人难以企及的高手。 他们不明白,一个十四岁的女子,常年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有如此可怕高端的功夫,竟是他们这种混迹江湖,在生死之间游走的顶级杀手在她手中走不过一招。仅仅一招,或许自己的同伴都没有感觉,却已经就此殒命了。 这是个怪物。 这是剩下的两人此时心头难以抑制的想法。 方笑语放下手中的剑,却并未将它重新缠回腰间,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剑尖上那一丁点的血迹,心里十分不满意道:“弄脏了我的剑,你们还想逃到何处去?” 本能的想要转身逃走的两个幸存的杀手顿时一惊,对于自己竟然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面前胆怯的事情感到了深深的耻辱。 杀手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职业,从一开始杀人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早晚有一日他们也会死在别人的手中,这是杀手的宿命,可是他们都以为这至少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没想到报应来得那么快。 他们开始恨起了自己的雇主,若非是给他们的情报有着巨大的失误,他们也不至于出手的如此鲁莽。 这是个普通的世家千金?这是三脚猫的功夫?这是个只会在后宅里玩弄过手段仗着是将军嫡女的关系对长辈不敬的草包小姐? 去他妈的草包!谁他妈家的草包是这种等级,草包这个词就不会是贬义而是褒义了。 两个杀手欲哭无泪,却不知一手将这几人送上方笑语的剑下的罪魁祸首梅春水此刻正在府中耍着她大小姐的脾气,故意的折腾着丞相府的人,加油添醋的说着梅素惜怎么欺负她的事情,气的余老太太心悸的毛病都险些犯了。 而在方笑语的杀机紧紧的锁住两个杀手时,方剑璋的书房之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正在翻找着什么,但是似乎一无所获。 而同时在方剑璋的房内,床上正躺着一个奄奄一息连呼吸都十分微弱的重伤者,而伤者房间的房门被悄然推开,另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四处的看了一看,似乎没有看到有人看守,这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屋,然后又小心的关了门,努力的不发出声音,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刀削一般坚毅的脸上此刻只有虚弱,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将军,将军醒醒。”梅素惜轻轻摇动方剑璋的手臂,声音不大,手上的力度却不小。 方剑璋被摇的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头,干裂的嘴唇抿动着,头上冒出了些许汗水,似乎是正在做噩梦一般,身体轻轻的扭动着。 “将军,起来喝口水吧。”梅素惜为方剑璋倒了杯茶,强行将方剑璋拖了起来,给他灌了下去。 “是你?你来做什么?”方剑璋被摇醒,身体有些不适,语气也有些虚弱,心情更算不得晴朗,连看梅素惜的目光都带着一些不善。 梅素惜被方剑璋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明明眼前的人此刻虚弱的不堪一击,即便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恐怕也能将他给打趴下,却偏偏那眼中的煞气仅凭看着就让人心悸不已。 不过,为了自己的儿子,更为了自己,她不得不壮着胆子说下去道:“将军,你上次说过要将子风过继到你的名下,让他成为方家的孩子,入族谱,入祠堂,如今已过许久,将军何时才肯兑现诺言?” “我如今重伤未愈,你就如此急于一时?”方剑璋面色有些不善。 “将军,就是如此时刻,妾身才要多言,若是将军有何不测,子风之事岂非要耽搁?”梅素惜脸上挂着笑,可心里却巴不得方剑璋答应了之后赶快去死。 “你就这么盼着我有什么不测?笑语说你心怀不轨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还真是居心叵测不浅!周子风入了方家族谱之后呢?我若重伤身死,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害死皓之与慕仪,然后推周子风堂而皇之的继承将军府的一切?”方剑璋难受的咳嗽了几声,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喘不过气一般的虚弱。 梅素惜顿时变了脸色,似乎是看方剑璋确实伤的不轻不能将她如何,且方笑语也不在府中,竟是再也不愿伪装,而是冷哼道:“将军,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好说也是同床共枕的情分,子风也如亲父般待你,就算给他个正式的名分有何不可?”(未完待续) ps:修改完毕。 第九十章 爱上她怎么办?跟他抢怎么办? “可他不是我的儿子咳咳。”方剑璋脸憋的有些红,咳嗽几下还带了些血丝。梅素惜看着就更觉得方剑璋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对于儿子能入方家族谱一事也就更加急切。 首先要得到方家人的身份,她才能图谋方家的一切。 “是与不是,将军说了算。只要将军肯认,就没有人能够否认。”梅素惜眼中闪烁着炽热的期盼。 “我与你也总算夫妻一场,你有这等要求,我本也无妨成全。可我总要顾及笑语和皓之的感受,你先回了,待笑语回来,我会与她商议,明日会与你答复。”方剑璋似乎很累,摆摆手想要打发梅素惜先离开。 只可惜梅素惜今日打着定要成功的目的来的,就没打算什么都没得到的回去。她总是被方笑语拒之门外,要见到方剑璋何其的不容易,她如何肯甘休?何况,与方笑语商议,那方笑语如何会同意子风成为将军府的大少爷去与方皓之争方家的一切? “你当真如此无情?”梅素惜脸色变得阴狠起来。 “如何叫做无情?不过是晚一日给你答复,那便是无情?”方剑璋眼中一闪而逝对对方不自量力的嘲讽。 而偏是这一眼的嘲讽,大大的刺激了梅素惜的精神,她几乎是冷笑着吼道:“你还指望着方笑语能够回来?别做梦了。我不会让她回来再与我争夺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方笑语怒目圆睁。 “什么意思?将军聪明一世,会不明白妾身的意思?”梅素惜冷笑,继续道:“方笑语那个贱人!若是她一直那般痴傻沉默下去,或许我还会饶她一命,可偏偏她不!她非要锋芒毕露。非要断我的后路!我才是镇远将军府的夫人,她算什么东西!” “所以你做了什么?”方剑璋一瞬间的杀气惊的梅素惜险些站立不住。 可是她已经豁出去了,她今日就是要确定下自己儿子的身份,最好能送方剑璋一起归西,那么,将军府就是子风的,那方皓之不足为惧。于是她硬着头皮道:“我不过是找了几个江湖中有名的杀手而已。我还能做些什么?” “你怎么敢!”方剑璋怒气一爆。整个床榻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而怒气过后的方剑璋却咳嗽个不停,手指指着梅素惜。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我有何不敢!”既已撕破脸皮,梅素惜也就没打算再修复二人之间的关系,她冷哼道:“你以为我愿意嫁你?当年你为恩情娶我,又焉知我不因其他目的而委身于你?我确实爱上了一个商人。也确实被那个愚蠢的男人背叛,我亲手杀了他。带着子风重回相府,以爹对我的疼爱,就算我曾经忤逆过他,他又如何会不管我的死活?” 方剑璋默默的听着。心中冷笑。幸好他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方将军听了这一段,他不敢保证以将军的脾气会不会当场劈了这个蠢女人。 梅素惜见方剑璋只是用阴狠的目光盯着她。深知对方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没有力气伤害她,若非仗着如此。她又怎么敢就这么跟对方摊牌。 “方笑语那个小贱人一定与你说了,所以你才会对我如此态度。既是如此,我也不妨直言。不错,我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而是设计这一切,让你如丧家之狗般狼狈离开京城的真正幕后之人。你不过是我爹布下的一颗棋子。如你这样的人还有许多许多,只是你比他人幸运,当真在北燕打下一片天下,成了大承的战神,天下闻名的镇远大将军。当然这之中也不乏我爹为你扫除了不少障碍,一路提拔你至此。无论你认或不认,外人早就将你打上了我爹的标志,就算你否认,也会被认为是丞相一派。” “你手握五十万大军,便是我爹也眼馋得紧。我亲手杀了他,带着子风离开周家,然后委身于你做妾,那便是我爹的要求。你为了报恩,必看不过我爹伤心忧虑,故而愿意纳我为妾,让我名正言顺的成为将军府的人,而我就可以借机害死你的孩子,让将军府彻底成为我爹手中的刀!” 梅素惜冷笑,道:“你虽恩义,却未必忠心。你要报我爹的救命之恩,所以才言听计从。可若有一日被你得知当年科场舞弊真相,你还会忠于丞相府忠于我爹?为避免此事发生,所以我才委身于你,看着你,监视你,将军府里我布下许多眼线,镇远军中,也有许多我爹的棋子,终有一日,你变得再无用处,就算有哪日你不在了,将军府依旧会是我丞相府的囊中之物!那五十万镇远军也迟早会落入我爹的手中!” “还真是好狠毒的心思啊。”方剑璋的语气异常平静。 这样平静的语气让梅素惜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曾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方剑璋会气得大骂,甚至会暴起动手,可是如此波澜不惊却令人始料不及。 这种平静就像是他一开始就已经明了一切一般,而自己才是那个滑稽的跳梁小丑,为了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而沾沾自喜。 这样的感觉当真是糟糕无比,可她偏偏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对方这种不为所动的态度。 而在另一头,在城外刚刚杀死三个杀手的方笑语偏着头看着两个漏网之鱼,笑容邪气,直让人心颤不已。 “是谁派你们来的?”方笑语明知故问。 两个杀手倒是有骨气,只是冷哼着别过头。 “我本想留你们一条生路,就当我大慈大悲,不与你们一般见识。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竟是哑巴,身有残疾不乐观面对生活,竟然还干起了杀人的买卖,你们可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当真是该死!”方笑语真是替他们的父母操碎了心。 干你屁事!还有你才是哑巴!你们全家都是哑巴! 杀手不说话,却在心中将方笑语骂了个半死。他们深知不可能幸免于难。以方笑语方才杀人的雷厉手段,她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这些想要她的命的人? 既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他们何必将雇主出卖?只要方笑语不知道雇主一日,就有可能会栽在她的手中,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于是二人只是冷笑,嘴却硬得很。 方笑语似乎并不在意是否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什么消息,只是自顾自的说:“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以梅素惜那被驴踢过的脑袋。也只能想出如此没有营养没有创意的手段了。不过梅春水本对你们评价颇高。倒是要我好好的期待了一番,却不想你们几个如此无用,竟是连我一招都接不下。无趣,实在是无趣。” 二人大惊。方笑语竟然说出了梅素惜和梅春水的名字,很显然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计划。而从她的话中可以听出,那个梅春水还似乎对她说过什么。二人立刻怀疑此事是不是镇远将军府和丞相府为他们下了个套子。目的就是为了要引他们上钩好一网打尽? 可这是为什么?他们五兄弟混迹江湖,做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在此之前从未得罪过将军府和丞相府,为何要针对他们? 他们想不通,方笑语也不让他们想。她晃了晃手中的软剑,喜欢那剑身摇晃时发出的声音。道:“你们想太多了。”随即一道剑气闪过,二人的脖颈处一道细小的剑痕,带着几丝浅浅的血迹。将二人的性命无情的收割。 方笑语用其中一人的衣裳擦了擦剑身的血迹,而后将剑重新缠回腰间。拎着二人的脚将之拖到之前那三人身边一起堆放,然后拍了拍手笑道:“看了这么久,不愿现身聊聊?” 目光微眯的扫视着某一个方向,而果然从那个方向中走出两人。 “虽说天色渐晚,可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城外杀人,方姑娘的胆子也真是大。”其中一人笑着说道。 “见到杀人现场不及时离开,反倒从头看到尾,也不怕被杀人灭口,安王世子的胆子也不小。”方笑语反唇相讥。 “那你会杀我灭口吗?”叶西辞似乎对方笑语的回答很感兴趣。 “我考虑考虑。”方笑语在叶西辞身后那人身上瞄了一眼,笑道:“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应该被大卸八块剁了喂猫去了,敢说自己主子长的可丑的侍卫,我倒是喜欢你的诚实。” 叶蝉泪流满面。心说果然是你出卖我。想想自己因为嘴贱被饿了三天,这心酸就止不住的哗哗往外冒。 叶西辞的眉角抽了抽,对方笑语的态度是又爱又恨。他不由得问自己,叶西辞,你是不是犯贱啊! “可需要帮忙?”叶西辞指着地上五具尸体,将当初方笑语救他时说的那句话还了回去。 “借剑一用。”方笑语是对着叶蝉说的。 叶蝉看了叶西辞一眼,得到对方的同意之后解下腰间佩剑,递给了方笑语。 说实话他不大想将剑给方笑语,他怕被灭口啊。 方笑语接过剑,随意扫了几眼,倒是露出一丝赞色,是把好剑,就是剑主人的功夫弱了些。 叶蝉不知道方笑语此刻的想法,他要是知道了,打是打不过了,倒是可以哭给她看。 方笑语拔剑出鞘,剑尖闪烁着锋利的尖芒,方笑语一手拿剑一手拎过一具尸首,剑起刀落,一颗人头咕噜咕噜的滚出去老远。 五具尸首依样画葫芦,很快方笑语便得到了五颗血淋淋的人头。 方笑语随手将剑扔还给叶蝉,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叠的一丝不苟的麻袋,展开,将五颗人头扔了进去装好,扎好袋口,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着面就砍人头,这姑娘怎么就这么暴力呢?叶西辞嘴角微抬,心道,事先带着麻袋,就证明方笑语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要杀她。但她不惧,反倒实行了反杀,且一开始她就是以对方的人头为目的,连盛人头的容器都备好了。 同时他也看得清楚,不仅仅是他安王府,镇远将军府里恐怕也不太平。 之前并未怎么听过关于方笑语的传言,外界就算传,也就只传她是块木头。但让一块木头性情大变锋芒毕露,恐怕丞相梅苍云府那个沦为大承笑柄的女儿没少作。 方笑语倒没打算真杀人灭口。灭几个来杀她的杀手不是什么需要灭口的事情,这是正当的反击,便是法律也不会制裁她,相反,但凡杀手,官府都有通缉,将杀手反杀不仅不触犯律法,若她愿意,还能拿到一笔通缉的银子。 相反,杀了安王世子,皇上一定会查。她又不是傻子,干嘛非跟自己过不去? 不过白让叶西辞看了那么久的戏,她觉得总要收点利息,于是轻松的提起装着五颗人头的麻袋,阴测测的看了叶西辞一眼,然后突然说了句:“交给你了。”随即转身离开。 叶西辞不用想方笑语那句‘交给你了’是什么意思就知道他该怎么做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还沉浸在曾三天不吃饭的怨念中的叶蝉说了句:“将尸首处理了。今日之事,不可传了出去。” “传出去又有什么打紧?这五兄弟是江湖中恶名昭彰的杀手,方姑娘替天行道,那些被这五兄弟迫害之人感激她都来不及呢。”叶蝉暗道自家主子这也太听话,这都还没追到手呢就如此言听计从,将来这方笑语若真成了她的主母,那主子不是会惧内惧的要死? 叶西辞撇了个警告的冷眼给叶蝉,目光里全是威胁。 叶蝉一想到很可能还会有无数个‘三天不准吃饭’,愣生生的将嘴巴给闭上了。 叶西辞看着方笑语离开的方向,已经看不到方笑语半点的影子了。他心中笑道,反杀杀手确实不触犯律法,可若是世人知道这姑娘如此勇猛威武,爱上她怎么办?跟他抢怎么办? 此时拎着麻袋使着轻功准备进城的方笑语突然觉得周身一冷,随即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骂我?”方笑语搓了搓鼻子,嫌弃袋子里飘溢而出的血腥味,然后偷偷的进了城,回了府,没有让任何人察觉的回到了自己的嫣然居。这一袋子的人头倒是将解语给吓了个不轻。(未完待续) 安王妃 第九十一章 人家明明吓的浑身发抖呢 【今天有工作回来的晚,更新来不及只更了一半。为了全勤,后面我用--------代一下,等写完了我立刻替换上正常章节。因为有点困,可能写的会慢些,两个钟头之内吧。等更的各位小伙伴们先睡吧,明天再看比较好。】 方笑语回府的事情除了嫣然居的人没人知道,梅素惜更是找人守在门外,就是为了看方笑语是否回来。 她的心里当然是忐忑的,方笑语死不死关系着她是否能放开手脚夺取将军府的一切,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却必须承认,她是有一点害怕方笑语的。 方笑语带着一袋子滴血的人头,吓的几个小丫鬟惊叫连连,但是被方笑语下了禁口令,倒是没人敢将事情传出去。 方笑语在墨痕的耳边吩咐了几件事,然后没被任何人发现的去了方剑璋的屋子里,心中也觉好笑,明明是在自己的家中,偏还要像做贼似的,这大小姐当的也挺不容易的。 方笑语一进屋子,就迎来两个人幽怨的眼神。 一个自然是假的方剑璋,今日被梅素惜气个半死,还偏偏被方笑语吩咐尽量配合,听着梅素惜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咄咄逼人,他只能使劲的假装咳嗽来掩饰他快要破体而出的暴力冲动。可偏偏他咳嗽的越厉害,梅素惜就越认为他伤重难治,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他简直快要将自己憋死了。 而另一个当然就是贴身保护‘方剑璋’的萧索。天知道他是怎么忍着没有动手的。假方剑璋毕竟是方笑语的人,平日里没有生活在将军府。也没有太过忠心于真的方剑璋,所以即便看不惯梅素惜,感受也不如一直以来是方剑璋左膀右臂的萧索来的那样的直接。 方笑语被两人看的浑身发寒。只得笑了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欠你们银子。” “主子,我还得装多久的将军?我怕我忍不住揍她。”假‘方剑璋’指的自然是梅素惜。 “她今日来过了?做了什么要你们两个这么要死不活的?”方笑语有点幸灾乐祸。她知道梅素惜应该会提起周子风入方家族谱的事,但是怎么个提法,是软磨硬泡还是别的什么态度她可猜不出来。 “一进屋来也不关心我的死活,直接就提他儿子入族谱的事,还拿出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话来堵着,便如我不同意这事儿就是没有良心十恶不赦似的。听我说要和主子你商议再定。她干脆就撕破脸皮,又是威胁又是谩骂,连着她嫁来将军府的那点目的都抖了出来。他这是认定我受着重伤不能起来揍她。这才有恃无恐。可主子你知道的,俺老锤子哪受过什么伤,要不是主子你吩咐要配合,这死老娘们俺一巴掌就拍死了。真是气死俺了!”老锤子一气之下家乡口音都蹦了出来。 老锤子原是当过兵的。只不过不是在北燕。当年因为受伤,腿脚有些不利索,平日里走路没什么问题,却不能长时间站立,最后便退了下来。后来娶了个京城的媳妇儿,日子过得倒也滋润,只是他少时就想要当兵保家卫国,这愿望一直未曾改变。心里头便留下了遗憾。 他家中不算富裕,只是比之从前那土房土墙的日子是好的太多。再加之因受伤而领到的银子,日子倒不难过。可是他这一身的伤却注定他不能做太劳累的活计,方笑语也是很偶然的机会知道了这个人。所以亲自找上门去,希望他能为她所用。因为她无意中知道了这人有个很特殊的能力。他会许多国家的语言,就算是大承各个地区的口音并不相同,他也会说至少十几种方言。 从前在军营时,他大多是负责刺探情报的,因为他会的语言多,能够伪装成别的国家的人基本无压力,所以很受上官的喜爱。若不是受伤伤了筋骨,上官可舍不得让他就这么从战场上退下来,所以即便过去多年,他依旧能够收到上官寄给他的银子,银子虽不多,却是一份心意,这让他对于军队的生活更加的记忆尤深。 他原名李锤,虽不膀大腰圆,却憨憨的挺可爱,就是长得有些着急有些显老,所以军队里的人都叫他老锤子。 知道方笑语是镇远将军的女儿时,他只稍一考虑便答应了。虽是再与军队无缘,但若是能效忠于镇远将军也不失为一种寄托。何况方笑语这个主子人虽小,可却不能将之当做普通的孩子对待。武功高强,天马行空的东西会的也多,当真是让他甘拜下风。且他还带他去了医馆医治身上的伤势,他本以为下半辈子就得拖着这一身的伤苟延残喘,却不想这京城里还藏了真正的名医,虽不能让他完全康健,不能让他重回战场,却也再不如从前就是站立时间长一些都会脚麻腿疼,他真是已经再满足不过了。 而且方笑语还答应给他的儿子一份好前程,这让他对于方笑语的忠心几乎不可动摇。 这次被方笑语找来假冒方剑璋,究其原因也就是因为他与方剑璋的身形相像,再加之他会许多地方的语言,对于常年待在北燕沾了些北燕口音的方剑璋来说,模仿起来更加像一些。 “她竟还要周子风去将军书房偷了将军私印,冒将军的名写了同意周子风入方家的文书。如此肆无忌惮,怕是她就没打算让将军活着康复。狼子野心!”萧索表情冷的瘆人,他藏在暗处偷偷瞧着,并未现身,也是他知道,若是知道他也在,梅素惜必不敢如此猖狂放肆。可若不是他藏着,又怎么会知道丞相府为了将军府这点家业是如此的处心积虑。 本以为当年科场舞弊是丞相阴谋便也算了,不曾想将军以为是报恩而纳了梅素惜入府。竟也是丞相的一步棋。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当年梅素惜要死要活非要嫁给一个商人,这是否也是丞相梅苍云觊觎什么东西而布下的一出阴谋大戏。 “若非是大小姐早有吩咐。萧索定要一剑劈了她!”萧索犹自不解恨。但是他知道方笑语自有用意,他不能领会倒罢了,也不能捣乱。 “你们何须气恼?如今爹他已不再盲目忠心丞相,这是好事。一个梅素惜又算得什么?若不是想让她先占着这将军府正妻的位子,好替爹再物色好的人选,想弄死梅素惜这样的人,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方笑语一点都没有瞒着萧索。她是想替方剑璋再找一个好的。毕竟方剑璋才刚壮年,家中正妻位子空着总不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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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若是再有下次…… “小姐,咱们再睡会儿?”解语心里可解气了,那个周子风,明明就是个外人,可仗着夫人却在将军府里称王称霸,好像他才是这将军府里的少爷似的。还坏心眼的一次次针对少爷,就该好好吓吓这个小王八蛋! “外头这吵吵闹闹的,怎么睡得着?走,咱们看热闹去。”方笑语似乎心情不错,有时候吓人比杀人解气。周子风才九岁,心思就算再阴毒也毕竟是个孩子,一个孩子能见过多少死人?何况还是在半梦半醒间? “哎,夜深了,外面风大,小姐多披件衣裳。”解语给方笑语披了件狐皮的大氅,满脸是笑的跟在方笑语的身后。 解语以前是在方剑璋跟前伺候的,虽然她自己没那意思,但总是有些姿色,故而梅素惜看她一直不是很顺眼,三五不时的找个碴儿骂几句都是常有的事。这还是方剑璋常年外出打仗,若是他一直留在府里,像解语这种在跟前伺候的指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找个由头处置了。 解语本就特别讨厌梅素惜,再加之与她要好的几个小姐妹在松竹院里过的那些个战战兢兢非打即骂的日子,她对梅素惜真是又怕又恨。只可惜她一个丫鬟,哪斗得过主子?惹不起就躲,顶多也就只能尽量避着。 至于周子风,一个野种摆着少爷的架子,时不时的调戏一下小丫鬟,虽说没什么大事,也就嘴上占些便宜。可是在丫鬟的圈子里,这周少爷可是个万人恨的角色。 当方笑语到了周子风院子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一圈人了。丫鬟婆子一个个面色焦急,屋子里哭声、骂声混杂着,当真是好不热闹。 “这里出了什么事,闹的这般凶?将军伤着需要静养,你们一个个的是一日不闹出点事儿来就一日不舒坦是吧?”方笑语拿出了方家大小姐的架子。她现在管着这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又有哪个敢跟她顶这个嘴的? “回大小姐,是……是……”院里的婆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指着屋子,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刚进去就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险些没将那胆子给吓破了,四五颗的人头,血呼啦啦的挂在床头上,一个个瞪着眼一副看见鬼似的表情。死都没能闭上眼睛。 他们家少爷有半夜起身的习惯。若是醒了,没个人陪着说说话很难再入睡。这人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突然看到几个人头瞪着直拉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看他,别说是个九岁的孩子,就是个二十九三十九的大人也得吓出毛病来。 “是什么是?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的说,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让整个将军府的人跟着提心吊胆的,觉着好玩儿?”方笑语眼一瞪。威势十足。 婆子点着头,腰弓的低低的。也不敢反驳。谁都知道大小姐与夫人不对付,她一个奴婢何必掺和这种事儿。 “算了,我自个儿进去瞧瞧,是什么大事,还需得叫的这么大个声儿,平白扰人清静!”方笑语自不会跟奴才一般见识,之所以说之前那些话也不过是演给人看的,顺便立威的事情她不介意多做几次,也好让这些丫鬟奴才们知道,这个将军府是谁在当家,好进一步的削弱梅素惜在方家的影响力。 梅素惜骂骂咧咧的声音异常的刺耳,不用听也知道是些什么内容。无非是诅咒方笑语不得好死,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恶毒骂什么,无需证据,梅素惜似乎已经认定了能做这种事的人除了方笑语再不做他想。 得亏方笑语心大,若非如此,就梅素惜骂的那些难听的话,足够让人气的七窍生烟了。 进了屋方笑语才发现锦衣也在,脸上一个红红的掌印,让一张美丽漂亮的脸蛋儿瞬间失色不少。 锦衣本也是被那声尖叫给惊着了,那叫声太过惨烈,这里离着她的院子也不远,慕仪直接被吓得哇哇直哭,她这才让乳娘看着慕仪,自己过来看看,谁知道刚来不久,就被发了疯似的梅素惜狠狠的甩了两巴掌。 不忿是人之常情,可梅素惜再怎么不得宠了也毕竟挂着正妻的头衔儿,她一个妾哪敢对主母不敬,若是传去了外头,她今后就再也没有脸面见人了。大承对于妾室的规矩可是十分的繁杂严厉。 “锦姨娘的脸怎么了?”方笑语一见锦衣低着头的样子,心中便知个大概。梅素惜这是知道锦衣与她走得近,所以是将对自己的怨气发泄到了锦衣的身上。 “无事。”锦衣声如蚊蝇,死死地咬着嘴唇。 “夫人这是闹的哪出?”方笑语幸灾乐祸的看着床角缩成一团抱臂发抖一脸苍白的周子风,又瞥了一眼双目含煞,恨不得食她血肉的梅素惜,语速放得很慢。 梅素惜拍了拍周子风的背,用她自己的方式安抚着儿子惊惧的心情,然后用充满了仇恨怨毒的目光刺向方笑语,磨着牙道:“是你对不对!是你做的是不是!” “夫人指的是什么?笑语近来总犯糊涂,听不大明白。”方笑语否认,但否认的十分没有诚意。 “你一点也不惊讶。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初见着这样恐怖的场面,你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梅素惜咬牙切齿道。 “哪有,人家胆子明明小的很,人家可是吓的浑身发抖呢~”方笑语语带轻松,还浮夸的抱着身子扭啊扭的,以表示她现在吓的正发抖。只可惜这浮夸的演技就像是一种嘲讽,狠狠的刺激了梅素惜的神经。 梅素惜死死的抓着床上的被褥一角,目光灼辣的盯着方笑语。起身,然后走到方笑语的面前,突的抓住方笑语的领子。使劲的向上提,一边提一边狠道:“我知道是你!这将军府里再也没有人比你更恨我!可你若是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他才九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你竟用如此恶毒的方法来吓他,你还是不是个人!方笑语,你为什么不死!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大。你为什么不死!” 方笑语气乐了,没想到世道轮回,她经历过现代。到古代,竟又听到了‘他还是个孩子’这么恶心的话。 方笑语脸上虽还挂着笑,但那笑容却已趋向于阴冷。她用力的掰开梅素惜抓着她衣领的手,用力之大。梅素惜仿佛听到了手腕断裂的声音。 “他才九岁。不过是个孩子,有事冲你去便是,何苦为难他?梅素惜,你可真会说,我险些被你给感动了。”方笑语拍拍衣领,就像是梅素惜的手有多脏一般,继续道:“虽说你是丞相的千金,但也可能没有读过书。或许我不该怪你。你觉得一个九岁的孩子和一个六岁的孩子谁更小些?你也知道他只是个孩子,那你曾经一次次置皓之于死地之时可曾想过他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 方笑语越过梅素惜。将目光投向了此时正瑟瑟发抖,用惊恐的目光看向她的周子风道:“一个仅仅九岁的孩子便如此阴毒,他走到如今这步田地还不是拜你所赐!”说着,她将床头上绑着的人头拨了拨,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举动的可怕,继续说道:“夫人,你可认得这五颗人头是何人?” 梅素惜这才仔细看了一眼,但却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同。人已死了多时,此时人头都变了形,就算生前她认得他们,此刻这副摸样也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了。 “夫人真是健忘,明明今日刚请了他们来杀我,此刻就已经翻脸不认人了,他们五个若地下有知,恐怕会很想夜深人静时入梦与夫人探讨一些人生哲理。”方笑语颇觉有趣的看着梅素惜的表情从阴狠到讶异再到惊惧,那变脸的速度当真是让人愉快。 “他们是阎鬼五兄弟?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们?”梅素惜似是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竟一时忘记了这人头的恐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着其中的一个人头仔细的端量着,边看嘴里边念叨:“不可能,不会是他们。他们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杀神,便是武功在他们之上的都曾折在他们手中。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他们怎么可能会失手?怎么可能!” “你总算是承认了,这五人当真是你找来杀我的?”方笑语笑着找了张椅子坐下,四周围看了看,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夫人做事当真是不讲究,竟想出了这等法子想要除掉我,不仅如此,还趁我外出未回,跑到爹的房里大放厥词,难道你是认准了我今日绝无法活着回来?” 梅素惜被方笑语讽刺的脸火辣辣的疼,她猛然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方笑语道:“你……莫非……” “莫非什么?你是想问我为何会知道你找人杀我的事?还是想知道他们这样久经杀戮的杀手为何连一个我也杀不掉?”方笑语笑的很开怀道:“你若是知道你才托了梅春水找来了杀手,那梅春水立刻便将一切与我说了个干干脆脆,你会不会哭?” “是她!是她出卖我!为什么!我们才是一家人,她为何会帮着外人来对付我!”梅素惜一脸的惊愕还有被人背叛的愤怒。就算她与梅春水关系不是很好,可是毕竟是一家人,利益是一致的,为何要帮着外人来出卖自己人? “我救过她两次,不过是不想欠人人情的公平交易而已。今日之后,我们就扯平了。”方笑语没有拆穿她和梅春水的关系,只是随意扯了个谎。 “就因为这个?”梅素惜有些哭笑不得道:“身为丞相府的女子,竟会为什么救命之恩而出卖自家人?她怎么配!她怎么配!” “你不是也为了嫁给一个商人而狠狠扇了丞相府的脸?你都配以丞相府嫡女自称,她为何不配?”方笑语笑道:“在我看来,她可比你聪明的多了。至少她懂得,比起你,拉拢我爹更符合丞相府的利益。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个不识大体目光短浅的蠢人罢了。就算这事儿闹到了丞相面前,她也有的是理由来解释此事。梅素惜,承认吧,比起梅春水这个人尽皆知的愚蠢之人,你比她愚蠢千倍百倍。” 方笑语没有理会梅素惜那像要吃人一般的眼神,而是起身靠近床边,从床的内侧扯过缩成一团的周子风,粗暴的将他拖拽出来,摔在了地上,然后拍拍他发冷的脸,笑道:“眼见着真是吓得不轻,还是该浇浇水清醒清醒。” 话刚说完,解语已经提着一桶冰凉的井水进了屋,在方笑语的鼓励下,一桶冰水就这么直接浇在了周子风的头上,惊的周子风就像是瞬间僵硬一般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应。 “你做什么!”梅素惜心疼的摸着儿子冻得发僵的脸,心中竟是冒出一种悲凉的感觉。她突然觉得人生变得异常的朦胧而没有出路。 像是方笑语这样的人,犹如妖孽,就算找了杀手都杀不了她,反倒被她反砍了杀手的脑袋挂在自己儿子的床头,这样的人,赢的了吗?就算赢了,若是对方直接出手击杀她和子风,她又可能防得住? “不过是帮他醒醒脑罢了。”方笑语突然踩上了梅素惜是手,而后狠狠的揪了她的头发,蹲在她的面前,阴测测的说道:“梅素惜,今日之事不过是给你个警告。我记得我曾与你说过,不要做那些引人误会的事情,我脾气不好,有时控制不住力道,若是哪次一不小心的踢死个把人,你也不能怪我下手没个轻重。” 将梅素惜扶起来,还特体贴的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方笑语表情语气特别温柔的说:“这次便算了,你去我爹房里说的那些话,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你儿子入方家族谱的事我替爹应了。只是,夫人还是多在院子里修身养性少外出晃悠的好。这次是我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若是再有下次……”方笑语的脸突然靠近梅素惜的面前,邪笑道:“或许你会在自己的床头,看到你儿子的人头。” 梅素惜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浑身就像被水浇了个冰凉。 她做得到!方笑语敢这么说,她就一定做得到! 梅素惜不知道为什么会泛起浓浓的无力感。明明曾是她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一个木头人,为何突然间就长了锋利的牙齿,咬的她遍体鳞伤不说,竟是连反抗的勇气都在渐渐流失? “你若是敢伤害他,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梅素惜感觉到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竟有些微微的发抖。 “活人可比鬼要可怕的多了。你活着我尚且不怕,还会怕一个鬼魂?”方笑语勾起嘴角,指了指周子风,继续道:“不过,我也不是嗜杀之人。他能否安然的活到娶妻、生子,那就要看夫人听不听话了。”她不想跟梅素惜纠缠,她需要梅素惜老老实实的待着到她为方剑璋找到一个更好的为止,她不想多放精力在这种没用的后宅争斗之上。 未来的十年,国家正是多事之秋。无论是为国、为百姓还是为自己为家族,她都有太多的事要去做。她不想被梅素惜拖乱了脚步。 稳住梅素惜,免得她狗急跳墙,这也是她同意周子风入方家的其中一个原因。只不过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罢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他恨她入骨! “小姐,小姐,该回魂了。”解语无奈的看着自家小姐,因为自家小姐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这一大早的确实是发生了许多事,简直让人应接不暇。 自从上次用人头吓了周子风之后,梅素惜果然老实安静了许多。许是因为方笑语答应了周子风入方家的事,梅素惜不欲在这种时候与方笑语对着干以至于坏了儿子的好事,所以这十几日里,她安静的待在松竹院中,不哭不闹,给什么吃什么,给什么用什么,就是从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也都停了,一时间还让人有些不习惯。 方笑语很安心的享受起了这没有幺蛾子发生的好日子,每天晒晒太阳,看看书,因为爹还‘重伤’着,她几乎不怎么出门,但日子也没有想象中的无聊。 可就是今早,她刚用完早膳,准备再睡上一会儿的时候,墨痕突然进了屋,道:“小姐,商可人没了。” 方笑语只是微一顿,神情有些恹恹,似乎对此事半点也不惊讶,甚至都吝啬一点多余的表情。 “怎么没的?”方笑语搓搓眼,显然,一顿早膳也没能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还是有些困。 “听说是昨夜里投缳自尽的。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儿了,尚书府里折腾了一夜,商经纬悲痛欲绝,将自己关在房中,直到今早上出来,头发都白了好些。”墨痕有些担忧的看着方笑语。 “你想说什么?”方笑语注意到了墨痕的目光。 “小姐,那商可人成了京城权贵之间的笑柄是因小姐而起。如今她这一死,商经纬定是要将这一切的缘由归咎于小姐,今后。将军府和尚书府之间的梁子,恐怕是结的大了。”墨痕无不担忧。这在深宅后院里与那些个无聊女子斗斗也便罢了,这些女人就算是再闹,也闹不出什么花儿来。可事情若是波及到前朝,事态重大,恐生其他枝节。 “是啊,咱们镇远将军府与吏部尚书府本就不太平。但从前再怎么着也是前朝那些小打小闹的事儿,如今涉及到人命,这梁子定是结下了。”方笑语捏了捏鼻梁。努力的抑制着困意。 “可那是商可人自找的!若不是她推梅春水下山,又栽赃陷害小姐,她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干小姐什么事儿?”解语实在是不明白商可人。她跟梅春水有仇也好有怨也罢。自己打自己闹去,做什么非得往小姐身上扯?说起来小姐也没得罪过那商可人,就是不知道商经纬为什么会那么讨厌老爷,就这么点子破事儿,最后也能闹得自尽的地步,小姐岂非躺枪? “傻解语,这世上的人若都讲理,一早就天下太平了。哪还有什么纷争可言?”方笑语无奈。只是她设计商可人的时候就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所以。即便今后要与商经纬为敌,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小姐,咱们可需表示表示?”解语问道。一般来说,哪家的小姐没了,只要说过话的,大多都会送些礼品表示一番。真心假意先不说,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按着规矩来吧,挑些中规中矩的礼物送去,也不用太贵重,反正也是被扔出来的命。”方笑语倒想得开,她送去的礼物,商经纬若是不直接扔出来反倒心平气和的收下,那这个人她倒得好生的防着了。 解语似是看出了方笑语的困倦,为方笑语沏了杯花草茶,这茶有助于睡眠,想来小姐待会儿还要再睡上一会儿。 墨痕领了命刚要出去,就见丝竹又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方笑语一看,得,瞧这架势想必又是哪路神仙闹出了什么事儿来,她这觉恐怕是休想睡的成了。 “你这急急忙忙的又是哪出儿?这次是谁家又死了人不成?”方笑语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可谁知丝竹却一脸惊讶的问道:“小姐你知道了?” “嗯?”方笑语莫名其妙,心说难道还真被她说中了?当真是谁家又死了人? 丝竹见自家小姐的表情中写满了疑惑,她自己也糊涂了,不过她还是没有多想便道:“小姐,夫人没了。” “什么?”方笑语觉得她似乎是产生了幻听。 “就在刚刚,松竹院里传来哭喊,听说是夫人没了。”丝竹又重复了一遍。这事儿发生的实在是太快太奇,让人捉摸不透。 夫人平时又没个病没个灾的,这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夫人?梅素惜?”方笑语端着茶杯的手蓦然一停,杯中的茶水泼了一身都尤自不觉。 丝竹猛点着头,说明方笑语听到的并非是幻觉。 梅素惜死了?怎么就死了? 方笑语突然就想起那一日她与周子风说过的话,心中突然有种像吃了苍蝇一般的感觉。 而她思绪万千,不知不觉的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整有盏茶的时间。 盏茶过后,方笑语突然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问道:“周子风人呢?” “周少爷是第一发现人。如今正抱着夫人的尸首痛哭流涕呢。”丝竹心里有着万千的谜团犹待解开。她不明白,夫人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死一个梅素惜她不心疼,可这梅素惜死的不是时候。前几日她才和小姐闹了不愉快,不过几日光景,还是在将军重伤这样的时候,夫人这么一死,不是摆明了要将这罪名往小姐头上按吗? 而且,梅素惜要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倒也罢了,可偏偏她是丞相最疼爱的女儿。即便因为那个商人的事情而与丞相闹翻,可是终究改变不了她是梅苍云最喜欢的女儿这一事实。 现在与丞相府撕破脸。还不是时候啊。 “第一发现人?哼!”方笑语冷哼。 如果梅素惜是周子风杀的,如果周子风杀梅素惜是因为她的那句话,那不得不说。周子风这个人,年纪虽不大,可着实是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方笑语思绪飘回到了那一日。 那一日,她特意去见了周子风一面。 周子风对她的态度并不是很好,却又明显的带着一些惧怕。 那五颗人头给了他太大的冲击,让他的心中留下的阴影面积有些过大。直到现在,他每到夜幕降临。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五颗人头脸上的表情。 那表情太过生动,生动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细毛都那样的清晰可见,那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未散去,一瞬间失去行动与生命的讶异却已经开始显露。从生到死的那一瞬间,短短不过一个眨眼。一切已成定局。这得是何等可怕的手段方能做到的? 周子风再也不敢将方笑语当做从前来看待。 她变了。变得他始料不及。让他根本无法理解这样的改变为什么会突然降临在方笑语的身上。 周子风突然觉得方笑语的形象变得有些高大,高大的他伸手也无法触及。 “可想好了?我可以答应你入方家族谱,成为将军府名副其实的大少爷,从今后,你的一切行动都要秉持着为方家谋取利益为前提,可是,有得到必然会有失去。得到成为方家少爷的机会,那就只能放弃你的亲娘。在权力地位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和亲人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会选择谁?”方笑语的话如同蛊惑人的魔鬼,让周子风动摇不已。 他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有着一个名门闺秀的娘。可是父亲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浑身充满了铜臭味。 他自小就对身份有所不满。他经常从娘亲那里听到关于权贵圈子里那些花花绿绿的事情,让他总是对此心生向往。 可是,一个商人的儿子是不可能真正的融入这个圈子的。就算他心中一千个渴望一万个渴望,就算他将那些贵人的礼仪学得分毫不差,就算他打扮的比那些公子哥们更加优雅,可是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天大的距离。 这个距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沟壑,横亘在他与其他人之间,哪怕他再是优秀,也只是一个商人的儿子。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他的世界一日剧变。 父亲好色如命,整日整日的宿在别的女人身边,对母亲,原本满眼的爱意早已不见,剩下的只是不耐烦。 然后终有一日,一切的愤怒在一瞬间爆发,他就这么成了个没有爹的孩子。 可是,这也是他的转机。 他被母亲带到了这镇远将军府,过起了官家少爷一般的日子。尽管他知道他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太过尴尬,可是他依旧看到了成为官家少爷的最好契机。 若是他能成为方剑璋的继子,就算他曾经是商人的儿子也不会再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他。他可以正式的融入那些权贵公子小姐的圈子里,成为他人不可忽视的存在。 所以这些年在将军府,他一直都在以成为方家人而努力。他要得到‘方’这个姓氏,他要得到将军府的一切,他要扫清挡在面前的所有障碍,他要成为将军府真正的少爷。 可这一切随着方笑语突然间的改变而付之东流。 他一再的在方笑语手中受挫,甚至那两脚险些要了他的命。捡回一条命的他变得更加的阴郁,思想也越发的偏激。 都怪梅素惜,都怪她这个母亲!如果当初她没有执意嫁给一个商人,那么他早就已经是贵不可言的大家公子。 都怪方笑语!如果不是她挡在前方,他或许已经成功的说服了方将军,成为了方将军的儿子。 而如今,曾经在将军府里意气风发的母亲变的犹如丧家之犬让人轻看,而曾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方笑语却突然崛起如一颗耀眼的星,俯视众人,掌握整个将军府的生杀大权。也因此,她现在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给他两个选择,要么选择地位,要么选择亲人。 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啊,这是在逼着他放弃他最重要的东西。可他怎么会轻易叫她如愿? 周子风咬着唇沉默着。方笑语也不催他,道:“我给你足够的时日去考虑,若是你做好了选择,就托人去嫣然居说上一声,剩下的我自会安排。” 方笑语走的很潇洒,可周子风看着那背影却陷入了深深的两难之中。 权势、地位、他人的尊敬与惧怕。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着太大的诱惑力。可选择了地位,就要放弃自己最亲的人,周子风咬碎了牙,努力的抑制着自己没有冲上去与方笑语拼命。 方笑语苦笑。梅素惜的死多半是与她给周子风的选择有关。可是,她一开始就没有想到要梅素惜去死。 至少不是现在死。 她还需要梅素惜在将军夫人的位子上替未来的主母先占着位,想要她死随时都可以,根本不必急于一时。 她给周子风的两个选择,要么权势,要么亲人,不过是一种策略,攻心的策略,也是一种挑拨,挑拨母子间本来最为纯粹的感情。 如果周子风选择了入方家族谱而放弃梅素惜,她只是需要周子风对外的一个态度来证明梅素惜是自愿进入庵堂为方剑璋祈福的。她一开始就是想在后院里给梅素惜建个庵堂,好让她在其中了此残生,可谁曾想周子风先下手为强,竟是连活的机会都不给她,恐怕梅素惜自己也绝想不到,她一心为之筹谋的儿子,竟会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若是她泉下有知,恐怕死也不会瞑目! 方笑语想过周子风可能会走极端的选择权势地位而放弃亲人,可她从未想过周子风会丧心病狂的杀死梅素惜。 那可是他的亲娘啊!十月怀胎艰难生下他的最亲的亲人,他怎么下得去手! 方笑语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狠狠的吐了出来,仿佛要将这短短时间内所受的惊吓全都吐出体外。 她有些坐不住了。 当方笑语来到松竹院时,周子风正抱着梅素惜的尸首痛哭流涕。那神色之悲戚,任谁看了都心痛不已。 可是谁又能看出,就是前不久,就是这个看起来悲痛欲绝的大孝子,为了得到一个姓方的机会,竟然亲手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归天。 “你满意了?我按照你所说的将一切都做得漂漂亮亮,绝不会有人看出破绽,你可算是满意了?”周子风的神色看不出悲喜,但却充满了阴霾与扭曲。 虽然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可并不代表他不会痛。 这一切都是方笑语逼的,所以他将一切的过错全都归咎在了方笑语的身上。 他恨她入骨!(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弑母 周子风的目光犹如一批嗜血的饿狼,若非是心有顾忌,此刻他恨不得扑上去生撕了方笑语的血肉。 方笑语静静的看着梅素惜,此时她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尸体,一身素色的袍子,头上没有任何的饰物,这是见最亲近的人时才有的打扮。 她开开心心的要见自己的儿子,甚至于想要分享终于让儿子能够得到‘方’姓的喜悦,可她万万也想不到,等待她的竟然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亲手递给她的下了毒的糕点。 他明明说这是他从越人楼里买来的,味道极好,觉着她会喜欢,所以特意带了给她尝尝。他明明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却为什么会对她这个母亲起了杀心? 梅素惜到死也没有明白她的儿子这样做的目的,甚至于到死她都固执的睁着眼睛,想要看到这个倾注了她诸多心血的好儿子究竟是为什么非要送她上路。 方笑语有些恍惚。梅素惜就这么死了,还是以这世间最惨烈的方式死去的。虽然糕点里毒性强烈,一旦入口,无需多久就会毒发身亡,可是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这样的心痛恐怕抵过任何身体上的痛苦。 这个在她前世一再逼害她的人,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她的一生,可重要的是她明明没有想要她这么快就去死。 方笑语默默的走到梅素惜的身边,伸手去探了她的鼻息与脉搏。而周子风似乎是很排斥方笑语接触到梅素惜一般,竟是带着十足的攻击性想要拍开方笑语探过去的手。 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即便是短暂的接触,方笑语也能探到梅素惜此刻的状态。这个在将军府里耀武扬威了多年的女人。以如此可悲的方式走完了她的一生。 周子风狠狠的盯着方笑语,若是眼神能杀人,他定是希望能将方笑语盯出个千疮百孔来。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恨我,恨我入骨入髓,恨不得食我血肉。”方笑语眼一眯,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不该恨你吗?”周子风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着十分无关紧要的事。 方笑语皱了皱眉,随后又冷笑一声,道:“你该恨我吗?这些年来。你吃着我将军府的,穿着我将军府的,用着我将军府的用度,害着我将军府的人。平心而论。爹爹待你不够好?皓之可曾对你有过半分轻视?我又与你结过什么冤仇?你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住在这将军府中,吃穿用度全是照着嫡出少爷的标准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方笑语起身,绕过梅素惜的尸首,继续道:“以你的所作所为,你该死千次万次。若非是爹爹顾忌着丞相那点儿恩情,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我素知你心思阴狠毒辣,与年纪无关。你被梅素惜教成了这副样子。说来也算是半个受害者,可她这些年来纵然有再多的不是。也不是你你能狠心杀他的理由。” 周子风神色趋于癫狂,脸上全是冷凝之笑,道:“此时此刻你又来装什么好人善人?我杀她,那还不是被你逼的?你才是这府里最狠毒的人,你从一开始就是想要逼得我亲手杀了她是不是?你是想要我背上不孝的骂名,被千夫所指,被万人唾恨遗臭万年是不是!” 方笑语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她是给了他两条路可选,可她却从来都没有逼他非要选哪一条,何况本来她设置的这两条路没有一条是死路。梅素惜的这条死路,是周子风生生替她开辟出来的,可是周子风却将一切都推在了她的头上。 “如果有人拿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杀了我爹,那我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也绝不可能真的为了活命而伤害自己最亲的人。”方笑语目光尽是轻蔑道:“路是自己选的,就是再苦再难再痛彻心扉那也是你自找的。我从没有想过要杀梅素惜,虽然她在将军府里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算是死一万次也难得解气。我曾经说过,若你真的做出了选择就托人去嫣然居说上一声,之后的事情我自有安排。我何时要你自作主张的跑来这松竹院里杀人了?就算退一万步说真的是我逼你在杀与不杀之间选一个,难不成你是那腿脚上都绑了线的傀儡,我说什么你听什么?那我说你该去死,你死吗?” 方笑语突然狠狠的抓了周子风的头发,靠在他耳边道:“一声不响的将人杀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要我来给你收拾,你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这憎恨的目光里有几分是为了你的不甘与恼恨?又有几分是为了你娘死得冤枉?你的眼泪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你的那些话里又有几分真诚几分是演给人看的?” “能杀了自己亲娘的都是畜生!就算她再坏再狠毒,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她一直都在为你筹谋,不惜双手沾满鲜血。可她就是个瞎子!她这一生都败在了这双瞎了的眼上!”方笑语眼里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可怜,她指着梅素惜那渐渐僵硬的尸体,笑道:“你看,她生的美艳,即便年纪大了,依旧遮不住这美丽的容颜。她家世显赫,银权皆具,世间上大好的男儿任她挑选,可她偏偏瞎了眼看上了一个心怀不轨的商人。她愿意为了他丢弃荣华富贵,愿为他与亲人不相往来,愿为他生儿育女甘做个寻常妇人,可偏偏那人能与她共富贵却不能共患难。她就是傻才会被一个蠢男人给骗了,好不容易摊上我爹这么个愿意收容她的傻子,她好好的做她的将军夫人就是,偏要为你去争什么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可结果呢?结果你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她若是不瞎,当初生下你就该按在河里溺死。那一命换一命,她就不必将自己的命填进去,反成全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周子风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反身厮打方笑语。却被方笑语轻而易举的抓住手腕,然后将他按倒在地。 方笑语面带笑意,将他狠狠的按倒在地道:“何须恼羞成怒?你做的很好。你不过是选择了你最想要的而舍弃了你不需要的,这有什么错呢?本来就是梅素惜这么教你的,你不过是将她教你的东西完美的运用罢了,谁又有资格指责你?” 方笑语的话如同一个蛊惑人的魔鬼,在周子风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恨方笑语。可是却又不得不将方笑语的话听在心里。 他阴狠,他毒辣,他为了将来的地位能够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可是。这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罪恶感。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母亲见到她时难得露出的笑意,就算在将军府里过得如此不如意,她面对他时依旧会给她最美丽的笑容。 她曾和他说,他是她的宝贝。是她曾经最无悔的那段岁月里最宝贵的证明。 他知道。她曾深爱那个男人,那个他应该叫他爹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着英俊的相貌,有着大方温和的礼仪,他嘴里永远是最甜蜜的话语,他看人的眼神就如水般清澈却温柔。 他成功的俘获了少女曾经最高傲的心,让她愿意放弃一切下嫁给他。 可是,一切都是骗局。 除了那具英俊的皮囊,礼仪可以学。甜言蜜语可以轻易脱口而出,温柔的眼神可以是伪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那也不过是个好色的男人罢了。 他是知道的,他从来都知道,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母亲亲手所杀。被抓走的不过是个替死鬼,这对于曾经高高在上的母亲来说不过是一点简单的小手段罢了。 他从未觉得那个男人死了有什么不好,知道母亲不能依靠娘家帮衬他时,他便原形毕露,不仅不再宠爱母亲,就是连他也备受冷落。 何况,他若不死,他永远都只是商人的儿子。这是他最讨厌的身份,无论如何努力,只这一句便能将他打回原形。 可是,即使那个男人死了,是母亲亲手杀的,可却依旧掩埋不了一个事实---母亲是爱他的。很爱很爱他。 有多爱就会有多恨。就因为曾经爱他爱到可以放弃一些,所以恨他时才要夺走他的一切。 她曾说他是他和她一起创造的最美丽的回忆,所以即便那个人死了,他也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这些年,她纵然嫁到将军府,不得不与将军行房,次数虽不多,但每一次她都喝了避孕的药,就是不想再生下别人的孩子。 他很感动。这样他就能独占母亲的爱。母亲就只会为他一人而绸缪。 他讨厌看到他人那鄙夷的目光,讨厌别人说他身上沾满了俗不可耐的铜臭味道。他要成为方将军的孩子,成为镇远将军府的少爷。就算不是亲生的,就算只是过继的,只要一个身份而已。他不需要父爱,不需要真心,他只要这个身份。 这个身份,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所以,为了这个身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母亲知道了他能得偿所愿一定会很开心的。她说过她一定会帮他,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一定会帮他。那么,付出一条命也是代价的一种不是吗? 不会怪他的,母亲那么爱他,所以一定不会怪他的。 方笑语的话本明明是嘲讽,可是周子风就是在其中找到了能让他心安理得的台阶可下,所以他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正常的,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只是选择了他该选择的,若是要怪,那也是逼迫他的方笑语不好。 周子风爬到梅素惜的身体旁边,将那尸首紧紧的抱在怀中,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母亲,儿子就要美梦成真了。儿子姓了方,成了将军府的大少爷,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母亲一定会为儿子高兴是不是?等到我掌控了将军府,我一定杀了方笑语那个小贱人给母亲出气,要不是这个小贱人从中作梗,母亲如何会失了将军的宠爱敬重?母亲不要伤心,您还有儿子呢,儿子也爱您,儿子会永远都孝敬母亲,儿子会为母亲出气的。” “小姐,他是不是疯了?”解语看着周子风这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竟是觉得背后有些发凉。此时的周子风抱着梅素惜的尸首就像是抱着一个心爱的娃娃,当真是像极了一个真正的疯子。 “疯?或许再也没有比他现在更清醒更精明的时候了。”方笑语摇头道:“亲手弑母的罪恶感会深深的埋在心中,会慢慢发芽,会渐渐长大,然后长成参天大树,亦或开出罪恶之花。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罢了,所以才装疯卖傻,想让人看看他是有多孝顺有多不情愿。” “真是个疯子。夫人养出了这么个大不孝的儿子,怕就是进了棺材也得气活过来。”解语一对上周子风的眼神就觉得毛骨悚然。就算她再不喜欢梅素惜这个夫人,可是依旧不能想象为了冠上一个他人的姓氏而对亲生母亲下杀手这样的事会是一个人能做的出来的。 “虽然此事并非我本意,可我竟是有些开心了。”方笑语这样说着,可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 “开心什么?”解语问道。 “开心他们狗咬狗,不必脏了我自己的手。”方笑语闭上眼,睁开,重新对上周子风那双憎恨的眼睛,道:“你做了件让我轻松的事,所以我该给你奖励。等过些时日爹爹伤好些了,就开祠堂让你入方家族谱。姓了方,就是我方家人,我不管你阴险也好毒辣也罢,是我方家人,以后的一言一行就得为我方家打算。” 说完,她指着梅素惜的尸首道:“她的死要如何与丞相府解释,你自己看着办。别想些将罪名推到我身上的打算,你该知道我的能力,方府的池塘里淹死个把的孩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若是有人太开心激动不小心落水救不活了也是有的。” “我要两个漂亮的丫鬟,要往后的用度都与方皓之等同。”周子风似乎是没有听到方笑语的威胁而是突然提出了他的要求。 方笑语用阴冷的目光瞥了周子风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如你所愿。”(未完待续。。) ps: 错别字修改完毕。 第九十五章 周子风的精明 梅素惜的丧礼只是简略的办了,毕竟此刻方剑璋还‘重伤’着在床上躺着。虽说现在是冬日,可尸首也不能就这么在家中摆着,再加之梅素惜死的如此突然,若是被人知道她是被周子风毒害,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周子风不是方家人,可毕竟住在将军府,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些个平日里看方剑璋不顺眼的御史言官还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些乱七八糟的罪名往将军府头上扣。 周子风倒也有那么几分能耐,也不知道去丞相府说了些什么,竟然就让丞相府将这事儿就这么认下了,没有再节外生枝。 此时的周子风在将军府里的一切用度都是照着方皓之的标准来的,方笑语也很快实现了承诺,不仅给他买了几个丫鬟婆子送过去,还给他送了不少的零用钱让周子风一时间还真找到了方家大少爷的快感。 方笑语和方皓之毕竟不是梅素惜亲生的,何况这些年来梅素惜对他们两人做的那点破事儿也未必就能瞒得住外人,所以即使方笑语和方皓之不为之守孝,也没人说得出什么,只要注意平日里穿着素淡些便是,也算是全了份儿心意。 许是将军府事多,皇上也派了人来赐了不少金银财帛,还伴着好几根好年份的老山参和一些珍惜药材,赏赐的圣旨对于方剑璋‘救驾有功’之事也是大加赞赏,甚至于为了看着真实,皇帝还曾亲自到将军府来看望,以表示君臣和睦。 借着‘救驾’这事儿。方笑语也得了恩惠。皇帝直接赏了方笑语一块令牌,倒是没给她具体的封赐。只是方笑语却对这赏赐万分满意。 令牌只有掌心大小,纯粹的不夹杂一丝杂质的白玉雕砌而成。牌子上一朵莲花栩栩如生。 苏万福亲自来宣的赏,还特意嘱咐了方笑语这牌子的用处。可持此令牌自由出入宫廷,见君可免跪,只需行礼便可。且虽不曾有具体的封号与官职,但实则却行同一品,比她老爹的品级还高呢。 由此方笑语便可看出皇帝对于佛教的信奉到了何种地步。不过是请了虚云和尚和她演了一出戏,外加些旁门的小手段,竟是让她得到了几乎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虽没有官职,也不能掺和朝堂上那些事。可只要有了这块牌子在身上,就算是丞相这一挂的她也可以同等待之,皇帝这可是给了她天大的荣宠,至少在后宅的女人之中,她可以说是万人之上都不为过了。 可是同样的,方笑语也从这举动之中看懂了,皇帝这是要用她,且将来很可能要将她放在明面上用。 不过方笑语倒也不担心什么,她就一神棍。不掺和什么家国大事,顶多就是来点预言什么的,双手合个十说句‘佛曰’,没事编点瞎话忽悠忽悠皇帝或是朝臣们。又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事儿,她倒也没什么心理压力。要真涉及到什么危险的事,大不了她就来句‘天机不可泄露’。难道他们还能咬她不成? 方笑语心安理得的将这牌子收下,谢过皇恩。神棍的事儿也就正式的迈出了第一步。 许是见皇上对将军府多有恩宠,不仅封赏了方将军。连她的女儿都得了赏赐,近几日里来看望方剑璋的人简直踏破了门槛,连带着送礼的也不计其数。 方笑语都让人一一的回了差不多的礼,自不会让人乱嚼了口舌,也刻意的放了几个朝堂上说得上话的大人们进了屋看望方剑璋,因为易容术的关系,倒也无人识破。 众人都亲自见着真人了,自也就不会怀疑方剑璋是偷偷摸摸的出了京城。 安排好一切后,方笑语便以将军伤情有所反复为由彻底谢绝了任何人的看望,一时间将军府的动向倒成了京城人关注的焦点,而梅素惜的死似乎就这么被人刻意忽略了。 梅素惜死后过了近两个月,方笑语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缠着,人也显憔悴了许多。她之所以不爱跟那些后宅的女人们斗来斗去就是觉得这些糟心事累死个人,比围着京城跑上二十圈还要累。 原本以为梅素惜的死就算是丞相府有息事宁人的打算也总会派个人来骂他们一顿,方笑语甚至做好了骂不还口的打算,总之要先稳住梅苍云才是。若不是周子风对她还有用,给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一准一脚踢死这个小王八蛋! 事实上丞相府也确实是派了人来,不过来的却是梅春水。 梅素惜想杀方笑语的计划就是梅春水一手出卖的,此时已经跟方笑语系在一根绳儿上的梅春水可是是最巴不得梅素惜去死的人。 骂骂咧咧的进了将军府,一副找碴儿的派头,倒也符合梅春水在外界的形象。何况她来将军府闹事,外头一堆的人看着的,知情些的都以为这又会是一场闹剧,就等着都打起来好看热闹。 梅春水进门的时候火气可是大的很,见着方笑语直接连领子都揪上了,一路拉拉扯扯的进了嫣然居,直到外头听不到什么声儿了,梅春水就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哪还有方才的泼辣。 “怎么着,是替你丞相府的人来教训我的?我以为你们早该来,谁知道你们也沉得住气,竟是生生拖了两个月。”方笑语心里头到糊涂着呢,以丞相对梅素惜的疼爱,就算不能明面上关注这事儿,私底下也该派人来探探口风或是查查事实的真相,亏得她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了。谁想到两个月来却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反倒让人觉得发怵。 “你当我想?我那个祖父,疼爱她是没的说,奈何当年她非得下嫁一个商人。惹得老人家生气,险些没气出病来。还让整个丞相府在大承都成了笑柄。可是老人家喜欢她倒是真的,与我这个刻意养着玩儿的弃子可大不相同。虽说是断了父女情分,可这些年她在你将军府里的那些事你真当他都毫不关注?”梅春水的语气中多的是嘲讽,是嘲讽梅苍云当着**还立牌坊,也是嘲讽她自己的可悲可怜。 还不等方笑语说什么,她继续道:“因着方将军救驾有功,皇上可是对将军万分恩宠,竟亲身至将军府探望,这是何等的荣宠?就算是祖父有心前来责问,这种时候他也断断不敢明着跟皇上作对。这才一拖再拖。可他心里又着实是对此事心有介怀,前几日他偷偷召了周子风前去丞相府,关着门问了许多。那周子风倒是不笨,答的倒也不失精明,这事儿才算暂告一段落,否则她这一死,险些坏了两家的和睦。” “哪还有什么和睦可言?也不过是配合着自作聪明的人将戏演下去罢了。可知丞相都问了周子风些什么?他又是如何答的?能将此事摆平,他怕是也费了不少心思。”方笑语冷笑。 梅春水想了想,习惯性的皱了皱眉道:“问的无非是些她怎么死的问题。那周子风偷偷摸摸的跟祖父说。说她是自尽的,因着她迫害你和你弟弟的事被将军知道了,虽碍于恩情不好处置,却也彻底的冷落了她。再不踏足她的房门,便是连话也懒得说上几句。还说她日日心中苦闷,时常借酒浇愁。平日里心情大多阴郁,劝都劝不听。” “这话也会有人信?要说梅素惜对我爹有多情深意重。那可是天大的笑话。用这等哄哄孩子的话,恐怕骗不过丞相那老狐狸。”方笑语在说‘老狐狸’三个字时还刻意的注意了梅春水的表情。 皱了皱眉。随后苦笑,然后瞬间冷凝。 短短不过三个字的时间里,梅春水的表情变化算是丰富了。 方笑语不动声色。这倒是正常的表现。若是梅春水毫无一丝反应,她反倒是要好好的防着这个人了。 “谁说不是?可他聪明就聪明在他并不说梅素惜这表新都是为了方将军,反倒说这一切都是个为了他这个儿子。因得想帮他得到‘方’姓,让他成为了方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这些年来他们可谓是机关算计手段尽出,如今眼见就要功成,却因你忽然开了窍而功亏一篑,她又如何甘心?而她们所作所为已为将军所知,将军定然再不会敬重她,若是就此下去,他周子风想要成为方家人便彻底绝了希望。所以,为了他这个儿子着想,梅素惜在自己的糕点中下了毒,就是为了要嫁祸于你,要丞相府为她讨要公道而与你交恶。方将军为人忠义,将报恩之事常常挂记心中,恩情亲情两难之下,或许会再松口允周子风过继方家一事。”梅春水倒是有些佩服周子风编瞎话的能力。虽然她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要说梅素惜的死与方笑语无关打死她都不信。前头梅素惜刚找了人杀她,没几日梅素惜人就没了。像梅素惜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自尽? “她说梅素惜自尽嫁祸于我?”方笑语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周子风会这么说。表面上看来是将她推了出去,可也就是如此,反而最先洗脱了她的罪名。看来,周子风对于能入方家一事果真执念太深。 也是,为此事他能亲手毒杀自己的亲生母亲,作几句伪证将她摘出去又算得了什么?毕竟他能不能成为方家人,生杀大权是握在她的手中的。 “丞相就半点也不怀疑?若是如此,他这个做儿子的能眼睁睁看着生母为他而死,岂非将自己陷入不孝之境地?”方笑语知道周子风定然还说了别的,否则怎能忽悠得了梅苍云那只老狐狸。 “他说他对此事毫不知情,他当日前去看望梅素惜时,梅素惜早已服了毒,只是毒性慢些还未发作,所以他并未察觉。也是梅素惜临死前对他说的这些,本是要置你于风口浪尖的诡计,可他想来想去,深知方将军为报恩一直忠心于祖父,故而他不敢独断,怕坏了祖父好事,因此而让祖父与将军之间出现裂痕,那便是罪孽了,这才想要先来与祖父商议一二,争得祖父同意才敢布局。”梅春水捏了块水晶糕吃了,甜丝丝的倒是喜人。 “所以丞相为了不与我爹闹得僵了,这才将此事压下?”方笑语已经全然了解了周子风的打算。 周子风深知,梅素惜一死,怎么他自己都是一身骚。若是被人细查,难免会查到他的头上。 那一日他拎着糕点去了松竹院,许多人都看见了。那时候梅素惜还活的好好的,只他去了没多久人便没了,还又是中毒而死,比起方笑语,他的嫌疑无疑最大。且这嫌疑真摊到了他的头上,这弑母的罪名合该千刀万剐,他为着名利地位而去,又如何舍得赴死? 将一切推给方笑语也不行,且不说她还需方笑语帮她成为方家少爷,便是没有这一出,也是漏洞百出。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此事定义为梅素惜自尽。为了替儿子筹谋而选择赴死,本突出了一个母亲的伟大,也会让他这个儿子无形中多了几分愧疚的色彩,也容易引人怜惜。 而梅苍云原本并不喜欢周子风,因为一看到周子风他就会想到自己养了多年的白菜被一只猪给拱了,还是被一个地位低下的商人给拱了。最重要的是,这棵好白菜被吃干抹净后直接丢弃,人家那猪又换了棵其他的白菜继续拱着。 周子风很清楚梅苍云对他的态度。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法,让梅苍云知道,虽然你不把我当亲人看,可我却将你当做亲人对待。即便身处将军府中,可他的心里依旧记挂着丞相府的利益。就算母亲为了帮他而死,只要按照母亲所设计,将一切推给方笑语,定能让他的仇人伤筋动骨成为令人唾弃的存在,毕竟梅素惜还有个将军夫人的名号在这,按说她方笑语还得叫梅素惜一声母亲。 可是,为了怕损害了丞相府的利益,为了怕坏了丞相的大事,他并未冲动行事,而是先来将一切报告给丞相,听从丞相的吩咐再行事,这摆明了他是真心为丞相府着想,无形中也让梅苍云对他的好印象蹭蹭蹭的往上涨。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杀人嫌疑就被完全抹灭了。只要他掉几滴眼泪,说几句自责的话,世人只会同情他,而不会怪罪他。 而他的这种做法,将来要是被她知道了,还会让她产生一种他帮了她,她欠他一个人情的错觉。 方笑语笑了。这个周子风并不如想象中的笨。至少在对他有利的事情上,他可是异常的精明。(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若不能得到成长,也不过是个死枭雄罢了 “祖父是不会与方将军闹翻的,特别是为了一个梅素惜。就算她曾是祖父最疼爱的女儿,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家族利益与儿女情长之间,男人大多会选择前者。”梅春水苦笑,继续道:“何况前些日子皇上去了趟丞相府,与祖父关着门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可皇上走后,祖父就对此事做出了决定,当做一切都未发生过。” “一切都未发生过?”方笑语的笑容有些玩味。 “很可笑是不是?曾经说着对他有多重要的人,可终究是需要他做出舍弃的筹码不够而已。皇上与祖父说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就算祖父身边我也安插了人,可皇上的话我可不敢随意要人偷听。不过想也能猜出几分,恐怕就是为着梅素惜这件事。既是皇上都表了态看重方将军,那祖父就绝不会傻到与皇上对着干。何况就算没有皇上,祖父依然不会与将军翻脸。他还需要将军,他还在意将军手中那五十万镇远军。”梅春水冷笑道:“在没有将手完全插进镇远军之中,他又怎会因为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而与将军撕破脸?” “所以他派了你来?”方笑语笑了笑。 “是啊,所以他派了我来。”梅春水也同样笑着道:“因为我愚蠢,做事全凭喜好。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所以即便闹出些什么,也不过是我这个愚蠢的人自作主张,没有人会怪罪到将军府其他人的头上。祖父终是不甘心的,毕竟梅素惜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就这么去了,虽说他信了周子风的话以为她是自尽。可是她自尽的原因毕竟是因为你。” 梅素惜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我与你每每见了面总是会发生些不愉快。这些他都知道,所以派我来,至少骂你几句,跟你对着干,伤不了你筋骨,却能恶心恶心你。可你又救过我的命,所以想来我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再是闹腾,也不能真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做得太过。否则岂被人唾骂?我来时他嘱咐过我,小打小闹几句无伤大雅,可最终的目的是要和解的。” 说着,梅素惜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一直眯着眼似笑非笑,她也不绕弯子道:“而且,我今儿个也是带了任务来的。” “要你劝我同意周子风入方家之事?”方笑语已猜个八九不离十。 “早知瞒不过你。祖父是这么说的,我也不过传个话。自然,她要我自己编些能打动人的话。可你知我没那心思绕这个弯子,何况周子风的死活又与我何干?不过看样子,祖父似乎是想要对他有所支持了。”梅春水见方笑语一点也不着急,只得继续说道:“从前他将梅素惜安插在将军府中。只要能除掉你们,在想方设法要周子风上位,就算祖父无法在军中撼动方将军的地位。也可间接掌控将军府,只是需要的时日长些罢了。如今梅素惜被你压得毫无出头之日一死了之。将军府没了他的人在,祖父心中又岂会不急?这周子风如今这般上道。肯为丞相府筹谋,不管他的初衷是为了什么,总算是能突破的口子,先帮他成为方家的少爷,这是必不可少的。” “可以,这原也是我的打算。只是你回他时可得长点心,别说了出去,就说我虽心有不愿,但既是丞相开口,为着替家父还恩,勉为其难也就应了。只是,我也有我的底线,他虽可入方家,成为方家的大少爷,但他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妄想。将军府是皓之的,这是底线,若是有人贪得无厌越了线,那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方笑语本就有这打算,何不顺水推舟。 “你明知他既然要随了‘方’姓,必是要图谋整个将军府的,你也得万事多留心些。”梅春水忍不住提醒。提醒后才想起来,方笑语对于他那个祖父做的那点儿事儿恐怕清楚的很,又怎会不防? “我自是知道的。可我若说我毫不在意周子风成为将军府的大少爷,允他与皓之同样继承将军府的权利,恐怕丞相不仅不信,还会对我生疑。皓之是我的亲弟弟,我这个做姐姐的处处为他着想而排斥一个外人,这才是人之常情不是?”方笑语笑了笑。丞相那老狐狸又岂会相信她会真心接纳周子风。先不说周子风始终是外人,就是冲着他之前对她和皓之数次下手谋害,她不恨他入骨髓才怪。 “我一向知道你心思重着呢,又如何会不做防备?我也不过那么随口一说,你听听也便罢了。毕竟我如今与你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着后半生都得靠你了,你若不好,我又能好到哪儿去?丞相府里的那些人啊不能依靠,我总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没有棋子是生来就愿意做棋子的。若是有机会执掌棋盘,恐怕任何棋子都愿奋力一搏。只是我这人生性懒散,不求着去做那执棋的人,只盼能跳出棋盘获得自由便该千恩万谢了。”梅春水叹息。即便心中已经做好了选择,可是细想时难免还会觉得苦涩。 与生自己养自己的家族为敌,若非被逼到绝望,又何至于此? 可她不想死,更不想被当做弃子而绝望的去死。被亲人背叛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若明知自己就是个工具,却还愿为之效死,那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祖父,别怪我。是你先对不起我。是你先放弃了我。那我也不稀罕你,不稀罕丞相府的一切! “说着周子风,你倒又伤感起来了。事情既已发生,你又何苦总想着折磨自己?梅春水,你该记着,值得为之付出的感情是相互的。他对你好,你便对他好。他若愿为你付出昂贵的代价,你或许也会觉得为他生为他死都是值得的。可若对方吝啬付出任何一点代价。你也便没有义务为对方去做些什么。无论这个人是否是你的亲人,是否是你的家族。你只需看你是否能从对方的身上得到‘甘愿’的勇气。若是不然,就算是亲人。也与陌路人无异。”方笑语淡淡的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得。 “你不用劝我,我既已决定将这条命都送你,便不会再对丞相府有什么留恋。”梅春水的目光渐渐坚定,随即又像是想到些什么般皱了皱眉头,道:“你也是,这么急着处置了梅素惜做什么?虽说是她心术不正想要置你于死地,可你就这么杀了她岂非是打草惊蛇?若是被祖父怀疑了些什么,将来的路势必会多出不少阻碍。她本就是个后宅里逞威的蠢妇人罢了。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方笑语苦笑,耸耸肩道:“我倒是不急于一时,留着她也不过多副碗筷,我将军府虽算不得家大业大,一口饭一件衣还是负担得起的。只是我不急,总有人急,这不,巴巴的给我惹出这么一摊子烂事,我又找谁诉苦去?” “梅素惜不是你杀的?”梅春水有些怀疑。若梅素惜不是方笑语杀的。那又是谁杀的? “好好的我杀她做什么?我还指望着她好好活着,看我如何让皓之风风光光的接掌将军府,最好是能气死她。杀了她倒是一了百了,可岂非是便宜了她?”方笑语冷哼。 梅春水被说得糊涂了。她之前一直以为梅素惜是方笑语处置的。毕竟梅素惜找了杀手。这是要置方笑语于死地,就算被杀了也是咎由自取,只是她觉得方笑语这事儿办的急了些罢了。可如今依着方笑语的意思。梅素惜的死竟不是她动的手?那又是谁这般神通广大,竟能在方笑语的眼皮子底下毒死梅素惜? 还是说。周子风说的其实都是真话?梅素惜真的是自尽的?就是为了嫁祸方笑语? 梅春水有些糊涂了。按说梅素惜就是再蠢也不该蠢到觉得如此就能真的冤枉方笑语是杀人凶手吧? “她养了个好儿子,养的他这样大。养的他白白胖胖的,养的他送她归了西,也不知她现在是在天庭或是地府,看着她亲手养出来的好儿子如此能言善辩如此口灿莲花,她是否甚觉欣慰?”方笑语一脸的嘲讽。梅素惜自认为她聪明了一辈子,却最终败在了两个她最喜欢的男人手中。她的一生,简直就是个悲剧。 梅春水却睁大了眼睛,小嘴也微微张起,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这梅素惜是周子风杀的?” “除了他还会有谁?若非他自己做贼心虚,你觉着他这阴险的性子会肯放过陷害我的机会?他入方家最大的阻碍便是我,换句话说,他能否如愿,从始至终都取决于我。若是将我踩下去了,皓之还年幼,未必斗得过他,锦衣一介妇人,还是个妾,又有多少能力能阻了他?慕仪更是幼小,怕是根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我爹又是重伤未愈,可不是最方便他下手?”方笑语冷笑不已。周子风这样的人,会抓住任何向上爬的机会,能一下子踩死她,踩得她从此不能翻身,他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为丞相府的利益着想?呸!梅苍云不待见周子风,焉见得周子风就待见丞相府那一家子了? 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自己可以出卖一切,即便是最亲的人,何况梅苍云始终对他不管不问。若非他是梅素惜的心头宝,恐怕梅苍云想弄死这个孽种的心都有。 即便是现在决定要助他成事,那也是因为想在将军府继续安插住这根钉子,若他有朝一日没了价值,随手灭了口都不过是眨眨眼的事情罢了。 “可那是他生身之母,他如何下得了手?”梅春水惊呆了。就算她这生来就被放弃的弃子,再是绝望再是怨恨,都还会有一丝犹豫。若让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她未必下得了手。可周子风可是自小被梅素惜捧在手心儿里疼的。 可以说,梅素惜就算对不起天下人,也从未对不起她这个儿子过,可就是如此,那周子风竟忍心亲手弑杀亲母? 这简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不寒而栗。 “觉得可怕?”方笑语看了梅春水一眼,随即笑道:“可也就是这样的人方能成就大事。若不是遇上我,他或许真能有所成就,结局如何不敢定论,可至少他是个枭雄人物。只可惜,没有崛起的枭雄就还不是枭雄,为了将军府也好,为着我自己也好,我不能让这个枭雄成长起来。他对我还有用处,所以暂且留着。可我不会留他太久。可惜了,枭雄若无法得到成长,那也不过是个死枭雄罢了。死的,还有什么可怕?” 梅春水似乎才从震惊中走出来,苦笑着道:“所以我才说,你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仿佛能预料到将来一般,无论谁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你意料之中。我是否该庆幸,将自己绑上了你的战船?” “不错,庆幸吧,少女,你会得到幸福美满的将来。只要你懂得知足。”方笑语双手摊开,嘴角微抬,朝着梅春水露出了灿烂如骄阳般的笑容。 梅春水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可她的人生已经如此,对错都赌一把吧。 方笑语抿了口茶,又皱了皱眉,这茶已经凉了,口感有些涩。 “走吧,出去走走。”方笑语起身就要离开。 “去哪里?”梅素惜一愣。 “离梅素惜的死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我答应你的事也早该兑现。总不能让你白帮我做事,我总得给你些甜头,这样你就会做的更加心甘情愿一些。”方笑语笑道。 梅春水愣了几秒,随即有些惊愕的看着方笑语。 “这么看我做什么?走吧,去找沈善若,我总得先探探他的意思。事先可说好了,若是那沈善若当真对你有意,我自是尽力撮合。可若是郎无情只妾有意,那我可不做那成全怨偶的事。”方笑语丑话说在前头。 梅春水脸色忽的有些红润,怕是羞的。不过她随后笑道:“那是自然。我这一生本就活在虚假之中,也就盼着后半生能嫁个良人,夫妻相敬如宾,白头携手罢了。若是嫁人也勉强嫁了个不喜自己的,那我这一生,未免也太可悲了些。”(未完待续。。) ps: 感谢【家有萌狗】的月票~ 第九十七章 你不当讲 “老丈,来两碗馄饨。”梅春水拉着方笑语在一个很小的馄饨摊坐下,目光朝着对面望了一眼。 这馄饨摊一见便是那些平民才会吃的便宜摊贩,卖馄饨的是个老汉,年纪看来已有六七十,只是穿着却干净,桌凳也擦的仔细。馄饨是现包的,个大皮薄,看起来颇有食欲。 只是,问题是……她们为什么要来吃馄饨? 她们前脚从将军府里出来,本就是要来沈家医馆来见见沈善若,可这都到对面了,梅春水却突然拉了她过来吃馄饨。 方笑语很想问问梅春水,老娘陪你过来见相好的,为什么还要吃碗馄饨? “什么意思?吃馄饨莫非是什么仪式?你家乡的习俗?”方笑语心说你家乡不就是京城的? “那个……嗯……这里的馄饨挺好吃……”梅春水双颊微微泛红,说起话来都扭扭捏捏结结巴巴。 害羞了。方笑语了然。 方笑语正想着再问些什么,老汉端着两碗大馄饨道:“小姐又来了,老头子谢小姐赏脸。” 方笑语这一听,看来梅春水不是第一次来,而是来过许多次了。 这摊子简陋,梅春水穿着华丽,如何都与这摊子格格不入。 对面就是沈家的医馆,从此处还能隐约看到医馆中正坐堂的沈善若。 沈善若自小学医,刚十岁就已经在自家的医馆里坐堂。前一年,因为他年纪小,大多人都不敢找他看病。可医馆人多时,有些急诊。沈善若轻松便解决了,倒也捞着些好名声。渐渐大家都知道了,这孩子虽小,却已是个小神医。 慢慢的,找他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沈家医馆的少爷已是名副其实的名医了。 梅春水想来对沈善若很是上心。虽明知以她的身份,想要与沈善若结合千难万难,可自宝相山上被沈善若所救后,一颗芳心暗许,便是怎么也管不住自个儿的心思。偷着来见过沈善若多次。 只是,女儿家总是矜持,就算她在京城有着再跋扈的名声,光明正大的跑来见男人,似乎也太难听了。 正好沈家医馆对面有这么一个馄饨摊,摊子是简陋了些,却并不显脏乱,所以梅春水便假意总来吃馄饨,实则是整个心全都系在对面呢。 “想见过去见便是。躲在这里偷看又有什么意思?”方笑语表情满是揶揄。 “你别笑话我,总有一天也会有个能收拾你的人让你牵肠挂肚。”梅春水白了方笑语一眼。 “行啊,我等着他。”方笑语表情豪迈。 “尝尝吧,这里的馄饨味道好。就是摊子简陋些,不大符合你将军嫡女的身份。”梅春水头低到领子里,掩住了她羞红的脸。 方笑语没有说话。只看着她笑。 别说,味道是真不错。实际上她不在乎这些。她历经过那么多世,实则上最喜欢的就是那些路边摊私房菜。比之酒楼里的美味不遑多让。 “你说他……他会……喜……喜……”梅春水急得直跺脚,可那喜欢的话就是说不出口。一个女儿家,面对感情事终是怕羞的,与方笑语这种奇形生物完全不同。 “自己在这儿猜能猜出什么?既是想知道,那便去问问就是。”方笑语享受着馄饨的美味。 “我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巴巴的跑去看个男人,这像什么话?”梅春水送给方笑语一个巨大的白眼。 方笑语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碗里的馄饨,笑道:“所以我陪你来了不是?我爹受着伤呢,需要些药材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吗?你是你祖父派来安抚我的,与我一同来,帮我付个银子,不是什么问题吧?” 梅春水眼前一亮。银子的事儿都不是什么事儿,能与心上人近距离接触,这才是她最为关心的。 “所以你快些吃,吃完了咱们就过去。到时候我就请那沈善若去将军府里看诊,你随着回去,好好与他交流交流情感,探清楚他对你是否有意思。若是你们都对对方有心,我自然还有下一步的动作,必保你们终成眷属就是。若是郎心无意,你也好趁早死心,再去寻个更好的。”方笑语是打定了主意要撮合两人。 沈善若医术高明,是她极力想要拉拢的,而梅春水对于丞相府也有着相当的掌控力,想要知道丞相府里的动静,梅春水这条线也是非拉拢不可。 其实方笑语有时挺替梅苍云忧心的,这聪明一世,怎么就偏偏在梅春水这里看走了眼? 若是一开始就没有放弃梅春水,而是好好培养,或许丞相府现在就已经多出了一个难对付的对手。 方笑语有些庆幸梅苍云这一时的愚钝,让她将梅春水拉到了自己的战船上。前世那些冤冤仇仇的她不是非报不可,本就没多少恨意,只是心中有些不爽利罢了。如今梅春水没有按照原本的轨道变成那个为了叶书成不择手段的梅侧妃,那就让她彻底为她所用,倒省了她再沾上血腥。 梅春水一心想着心上人呢,听得方笑语所讲,立刻也顾不得淑女,吃馄饨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吃完了结了账,方笑语与梅春水直接朝着对面医馆走去。 路不长,可梅春水却觉得像是走了几日一般,心都砰砰直跳,脸不自觉的发红,像是熟透了的桃子。 远远的就能听到药草的香味,踏入医馆,人倒是不多,也是她们挑的时间好,若是大清早的来,必定满眼都是病人。 “这位小姐是看病?”沈善若忙着写药方,并未抬头,只是余光瞅见面前的人穿的是套女式的衣裳故而问了一句。 “替家父求沈大夫出诊。”方笑语答到。 沈善若这才抬头。见到方笑语时立刻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道:“原是恩人到了。善若失礼了。” “听闻沈大夫医术高明。家父如今重伤,未有好转。所以想请沈大夫去将军府走上一遭,替家父瞧瞧,可是药用的不对?亦或是还有什么缺的少的,我一个女子,虽粗通医理,可面对家父的伤重,却是无能为力的。沈大夫可有工夫?”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看着沈善若看到梅春水那一瞬间的失神,心中已是有数。 “恩人可是见外了。善若不敢保证能医好将军,却愿尽力一试。可是现在动身?”沈善若偷瞄了梅春水一眼。心中却也寻思开了。上次就是方笑语救了他与梅春水,而当时梅春水与方笑语明显是相熟的。方笑语是将军府的人,是将军的女儿,那能与将军女儿相熟的定也是权贵人家。 沈善若一瞬间的失落全都落在了方笑语的眼中。与梅春水一样,他们或许都是在失落身份上的差别。 沈善若明白,他家不过是开个医馆,与普通百姓比起来,银钱倒是不缺,可终归上不得台面。 他从不轻看医者这个职业。可如今心中有些念想,也难免心忧。 “沈大夫若是方便,我自是希望越快越好的。近来将军府事多,府里人都忙得很。只得我亲自前来相请。沈大夫可需备上些什么?”方笑语用手肘捅了捅梅春水,可梅春水越发的像个仓鼠,躲在她的身后偷偷的看着沈善若。 这俩人有病啊!方笑语满头黑线。 “我去拿些伤药便好。恩人请稍等。”沈善若利索的拿了些伤药,放入药箱。背在身上道:“好了,我们走吧。” “那好。麻烦沈大夫了。”方笑语刻意走在前头,让沈善若和梅春水并排走在后头。 一路上梅春水与沈善若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真谛,倒是让方笑语在这里干着急。你说她都替他们制造相处的空间了,两人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沈善若好说也救了梅春水,就算是跟沈善若道个谢也好,至少是个话题的开头不是?平日里在外头装蠢装的如此逼真,嚣张跋扈话也多,怎么到了沈善若面前就变成猫咪了呢? 方笑语一头黑线。就他们两人这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相处方式,要将他俩撮合成一队眷侣,这任务难度也是够大的。 想想也就算了。如今大街上他俩矜持也没什么,待到了将军府,眼前再没别的人捣乱了,看他俩还忍不忍得住沉默一辈子。 “方小姐这是去哪儿?”方笑语低着头走路,倒也不怕摔着,可偏偏就遇上了她最不想遇上的人。 当然,相比起她,梅春水或许此刻的心情更加的复杂。 想杀人,却又不想在沈善若的面前露出丑态。可是对于面前这个人,她真是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然后丢了他的骨头喂狗。 “真巧,我这难得出一趟门,竟是遇见了二皇子殿下。”方笑语笑容突然就灿烂起来了,话中也似意有所指。 “这是谁?”叶书成看了眼方笑语身后的沈善若,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为家父请来的大夫。”方笑语语气温和。 “方将军是为救父皇受的伤,我这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宫里太医可去看过了?若是太医不尽力,换一个便是,何须另请些不知名的野大夫,若是医术不精,治坏了将军可如何是好?”叶书成丝毫不掩饰对沈善若的不善。在他心里,方笑语和梅春水将来都会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说是大夫,可哪个好大夫如此年轻的?他觉着这是方笑语的托词,指不准这人接近方笑语与梅春水是否是为了攀附将军府和丞相府。 “真是有劳二皇子惦记。宫里的太医都看过了,也开了不少的药,正煎着给家父喝着呢。我也是听闻沈大夫虽年少,医术却高明,故而这才请了大夫跑这一趟。”方笑语冷笑,叶书成这语气酸的简直可以当醋使了,还真当她方笑语是她的工具,将来就必定要为着他所用吗? “俗语有言。有志不在年高。沈大夫能在京城打下几番名气,定是有真材实料的。殿下可不能因为沈大夫年少便轻看几分。谁还没个病没个灾的,医者可是不能轻蔑的。”梅春水一听叶书成说自己的心上人是个野大夫。这心里就老大的不痛快。从前他想利用她,对她趾高气昂颐指气使也就算了,找商可人推她下悬崖这事儿她都还没跟他好好清算这笔账,他现在竟还敢当着她的面辱骂她心爱的男人? 叶书成哪知道他这一句看似无谓的话竟然将梅春水得罪的更深了,不过梅春水的话里句句带着刺,叶书成却是听出来了。 “你这是在咒本殿下有个灾病?”叶书成眼一眯,似乎有些恼怒。 “殿下想得太多,春水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梅春水眼一瞥,满脸的冷笑。 叶书成心中对梅春水可是厌恶至极。可是要拉拢丞相的势力,他又不得不对梅春水忍让几分。 他早就看出梅苍云有想将梅春水许给他之意。他倒是不在乎收一个愚蠢的女人进府,不过是个牵住梅苍云的棋子罢了,好吃好喝的养着,待得他彻底得到丞相的势力,想处置这个女人还不容易? 可他最想娶的是方笑语。虽然方笑语一直对他冷淡,可他又不是看上方笑语的人,他只是想要得到方剑璋那五十万镇远军的支持。 太子固然得父皇宠爱,可世事变化莫测。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意料不到之事。若他有了五十万镇远军的支持,就算是太子再是得宠,又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只要娶了方笑语,成为方剑璋的女婿。有着将来自己的女儿会成为皇后这样的诱惑。还愁方剑璋不乖乖的任他支使? 所以,方笑语必须要是他的正妻,否则如何能让方剑璋相信他?可梅春水又是丞相的嫡孙女。这身份真的要她当个侧妃又似乎低了些。 他近来一直为此头疼不已。这才想着要来附近走走,以期能碰上方笑语。先甜言蜜语的哄着。 叶书成对自己的相貌十分自信,若是言语再甜蜜些。想来方笑语也难能免俗。女人不都爱这些山盟海誓的话吗?他又不止对一个女人说过,自是不在话下。 “这男女授受不亲,方小姐和梅小姐也该注意着,与男子走得这般近,也不怕人说闲话?”叶书成被梅春水的酸的冒泡的语气和方笑语的面无表情闹的比较烦躁,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冲了些。 方笑语眉头一皱,整个人越发的冷了,道:“这就不劳二皇子殿下操这份闲心了,这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请个大夫给父亲看病还请出错来的。”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人言可畏。这位沈大夫年纪轻轻,那医术又能高明到何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叶书成用自认关心的语气说道。 “你不当讲。”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方笑语呛得将剩下的话都憋进了肚子里。 方笑语懒得跟叶书成多做纠缠,她又不是电视剧里的蠢女人,你问当不当讲,难道她还得睁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说上一句‘只要是你讲的我都听,你讲吧。’ 拜托!她方笑语又不是花痴! 方笑语走的真是潇洒豪迈,可怜了这个正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说的二皇子殿下憋得这叫一个难受。 看着方笑语离去的背影,叶书成真可谓是咬碎了牙。这个女人,究竟是跟他有什么仇怨?他又做了什么让她不喜的事情?每一次面对他都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叶书成狠狠握着拳头,心中对方笑语又厌恶几分。只是,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得到她的决心。 他生来就喜欢征服那些野性十足的东西。 女人自然也是东西的一种。(未完待续。。) ps: 替换的晚了抱歉,多写了六百字,算是补偿~ 感谢【磐石缇】【昵昵1号】【喵家小狐】的月票~ 第九十八章 你才是小白脸!你们全家都是小白脸! “方才那人是……是……?”沈善若还没来得及生气别人说他是野医生,就已经被方笑语那句‘二皇子殿下’给叫懵了。 京城可是天子脚下,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谁敢冒充皇子?方笑语既然叫了对方是二皇子殿下,就说明对方就真的是二皇子殿下。 沈善若偷偷的抹了把汗,明明不是夏日,却有些热了。 “二皇子叶书成,一个很讨厌的家伙。”梅春水终于说出了她跟沈善若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可见她对叶书成的怨念甚至已经超过了见到沈善若的羞涩。 “真是皇子?那……那恩人对他如此不客气,他不会怀恨在心对恩人不利?”沈善若说起来也就是个大夫,官场上朝廷上的事他了解不多,对于权贵圈子里的事更是不清不楚。在他心里,就算方笑语是将军的女儿,可人家是皇子,皇帝的儿子,将军的女儿和皇帝的儿子比起来谁大谁小一目了然。连皇帝的儿子都这等态度对待,方笑语在他心中的胆气当真是大的无与伦比。 “他自己不要脸,又何须我给他留下脸面。”方笑语冷笑,偶遇这种招数都是她几辈子前玩剩下的,前世叶书成就没少干这种事,这一世汤药不换,还指望着她蠢的当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奇男子?她又不是前世的梅春水! 沈善若不再说话了。他看得出方笑语与这个二皇子之间不怎么愉快。事实上,就他方才第一次见他,他就觉着这个二皇子殿下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润如玉。满脸带笑,可是骨子里的高傲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他倒不好随意妄下定论。对方毕竟是皇子,世上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高傲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听着对方当着自己的面来贬低自己,这印象便会一落千丈。故而他现在很是不喜欢这个二皇子殿下。 “你说他此刻出现在你面前是碰巧还是有意?”梅春水冷笑。那一晚,叶书成和商可人的话她可都听的一清二楚。叶书成为了方将军五十万大军的支持,可是巴不得将方笑语娶回去供着,朝廷上也不是没事干,他吃饱了撑的跑到将军府附近来散步? “他向来喜欢这样的招数。为了能得到我爹的支持,他想必会想尽办法要我芳心暗许。他的那点心思,骗骗商可人那种傻姑娘还成。”方笑语摇头,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喜欢男人玩命的玩浪漫。对她来说,那些擅长做这些事的男人多半不大可靠。她若要嫁人,宁可嫁个老老实实不会说话却会办实事儿的,会疼人的,而不是一切都只耍嘴皮子功夫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 梅春水只笑。她就知道叶书成那点心思瞒不过方笑语。 方笑语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与从前全然不同,可是心思多着呢。从前京城里都传她是个木头,在将军府里被人往死里欺负也不敢还个手,每天里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怎么与人相处,所以曾还有人怀疑过她是不是个傻子。 如今看来,她们这些局外人才是傻子。 她不了解方笑语这些年装成木头到底是有何用意,但想来总有她的道理。从她第一次见到方笑语那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之后她就知道。方笑语这个人绝不是个傻子,也绝不是死里逃生突然之间开的窍,否则开窍能使脑袋灵光她信。可开窍还能让一个普通的木头女子突然间拥有极高的功夫,这打死她她也不信。 方笑语必定是表面上装木头。实则暗地里下了不少苦功。练武可非是一日之功,没有长久的练习。又怎能做到将一片布料扔出飞刀的效果? 叶书成将方笑语当成寻常官家千金来对待,自以为是的后果很可能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梅春水倒是有些期待叶书成被方笑语气死的那一天。 “你也别光顾着笑话我。他是想娶我不假,那是为着我爹的军权。可他同样也想娶你,你那位丞相祖父门生遍及朝野,也是股不小的力量。若非是宫里有位梅贵妃在,知道丞相不可能真的跟他一条心,恐怕她就该纠结你我之间谁该为正,谁又屈居为侧了。”方笑语一听就知道梅春水在偷笑,于是泼冷水道。 沈善若从方笑语的话中捕捉到两个信息。 一是梅春水的身份。既是有个丞相祖父,就代表她就是当朝丞相梅苍云的嫡亲孙女,否则,二皇子不会对一个庶女如此上心。 二是这位看起来很讨厌的二皇子殿下看上了梅春水。虽未必是真心,可是大家族之间的联姻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又何况是与皇家联姻? 沈善若有些唉声叹气。 他承认自己对梅春水有那么些好感。仔细来说也说不上是非卿不娶的程度,可是当时他在断崖的小树上拉着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那种感觉让他有些难忘。 当时命悬一线来不及想这么多,可事后每每想起,眼前就总是浮上梅春水那精致的小脸,就算记忆中的那张脸还抹着灰尘,也遮挡不住那份美丽。 自那之后,他总是会时常想起她。可是他却不知那女子是何身份。 当时人多,他也不好意思去问。事后他也曾去过几次宝相山,企图能再次相遇,可终是失望而归。 可如今幸得上天垂怜,他们再次相遇,却让他得知对方的身份如此高贵,他的身份远远配不上。不仅如此,还多出一个更加不可力敌的情敌。 皇上的儿子啊。敢跟皇上的儿子抢女人,这还能有好下场? 可是为什么他就觉得这么不甘心呢? 沈善若颇幽怨的看了梅春水一眼,心中满是叹息。跟皇子妃相比。做他的妻子似乎太显寒酸了。 梅春水一直在注意着沈善若的表情,见方笑语的话音一落。沈善若那变了几变的表情,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开心。 沈善若的表情变化是否就代表着其实他是有一点在乎自己的? 若是,她觉得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真的很好。 为了怕沈善若误会,将刚刚生起的一点感情给消磨掉,于是她立刻一副很是不屑的表情道:“呸!就凭她也想娶我?他以为女子就该乖乖的成为她通往权力巅峰的工具?若是当真有一天我不得不嫁与他,那我就找个机会放一包毒药毒死他,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 “你就这般厌恶他?”方笑语配合着问。 梅春水冷哼,道:“他曾为了嫁祸于你和叶西辞不惜找人来杀我,宝相山上他又指使商可人推我下断崖。几次险死还生,若非机缘巧合。我死都被他蒙在鼓里。如今又来装好人,皇子又如何?谁稀罕!” 这一次梅春水可不是仅仅在向沈善若解释。她是真的异常愤怒。每每想到此事,她都有一种很强烈的想要将叶书成碎尸万段的冲动。 对于梅春水来说,被家人利用已是伤心之事,如今一个外人也来利用她,叫她要如何不气? 沈善若皱了皱眉,听梅春水这话,这之间似乎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小故事? 他向来知道豪门大户之间多的是龌龊,可是未曾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小小年纪竟已经历过如此之多的波折。顿时心疼了几分。 说着话间,将军府的大门已近在眼前。三人进了府门,方笑语便带着二人往方剑璋的书房方向而去。 书房的偏殿是方剑璋平日里歇息的地方。因着后院只有梅素惜和锦衣两个女人,方剑璋很少去她们院子歇息。故而就在书房旁建了个偏殿,平日里处理军事与歇息都在此处。 沈善若名义上是给方剑璋请来的大夫,自然不能带着去别处。只是现在府里的方将军是假的。以沈善若的医术,定然一看便知。她也不会傻到真领着沈善若偏殿看病。 将周围的丫鬟奴才全都遣退,方笑语看着梅春水和沈善若二人笑了。笑的沈善若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恩人,将军在何处,容我先看上一看。”沈善若被方笑语盯得发毛。 “此事不急。以后不要叫我恩人,听着别扭,我姓方,你叫我方姑娘方小姐都无妨,只是千万别再提恩人这个称呼,听着难受。”方笑语被沈善若一口一个恩人叫的浑身别扭,于是矫正道。 “是,方小姐。将军他……”沈善若总觉得有种进了狼窝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处而来,可是他就是察觉到了一种类似危机感的感觉。 方笑语笑而不语,仔细看了沈善若几眼,然后突然对梅春水道:“我与他先谈谈,你在外头等着。” 梅春水点点头,倒是不担心方笑语会对沈善若做什么。 只是她还未开口,就听着外头一个声音大喊着:“方笑语!方笑语!” 方笑语一听就知道这是叶心柔又来了,于是也不理会,对梅春水说:“你帮我拦着些七公主,我最近有些发愁见着她。” 梅春水点头道:“又是来叫你帮她装扮的?” 方笑语点头。随后对沈善若道:“沈大夫与我来一下。”说着带着沈善若进了一间屋子。 叶心柔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方笑语带着一个英俊的男子进了屋子,立刻惊道:“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理睬我?” 梅春水狂翻白眼,实在是不想跟叶心柔说话。 说起来她们两人之间可算不得愉快。当初她在大街上纵马险些伤了叶西辞的时候,不仅仅是方笑语骂她长得丑,这位七公主也没少埋汰她。 她可是清楚的很。叶心柔跟叶西辞的感情好的就像亲兄妹似的,也难怪这位公主会站出来替叶西辞来数落她。 “喂喂,你倒是说话啊?方才那男的是何方神圣?他们孤男寡女的就进了一间屋子,方笑语不会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吧?不行,方笑语可是我西辞哥哥看上的人,可不能被那个小白脸捷足先登了!”说着就要上去踹门。 梅春水哪能让叶心柔坏了她的好事,于是眼疾手快的立刻拉住叶心柔,直接将他拖了回来。 “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得快去阻止他们,要是他们生米煮成了熟饭,西辞哥哥还不得哭死去!”叶心柔真是替叶西辞操碎了心。 “就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对她有多大的影响你可知道?女子名节事重,亏得她帮了你,你竟这样害她?”梅春水特想一巴掌将叶心柔扇出门去。敢骂她看上的男人是小白脸?你才小白脸!你们全家都小白脸! 叶心柔吐了吐舌头,也心知理亏,故而并未反驳,只道:“我可没那意思。我还指望着她能和西辞哥哥成双成对呢,将来成了我嫂嫂,还怕她不将那些压箱底的宝贝尽数传授于我?哼哼!” “你说叶西辞喜欢方笑语?”梅春水这才注意到叶心柔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她当初在庄严寺的时候就觉着叶西辞看方笑语的眼神不大对劲。她也有过这种猜测,又觉得若是如此,叶西辞的口味也未免太重,所以并未细想。 不错,方笑语也长了张漂亮的脸蛋儿,身家也是不错,倒不是配不上叶西辞。可是方笑语武功如此高强,往后要是叶西辞一个惹她不高兴,她顺手一巴掌就把他扇出家门……想想这画面,梅春水突然觉得有些期待了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叶西辞的克妻名声究竟是怎么来的,外面的人瞎传乱传,她却知道不少内幕,所以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想来,无论从身家相貌来看,这二人倒也算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西辞也算是皇家人,虽安王府里一堆的烂摊子,可这烂摊子要是落到方笑语手中,或许还真不算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安王府里那位李侧妃,可不是方笑语的对手。 任是你阴谋诡计,我自一双拳头。方笑语可不是个喜欢跟人讲理的人。惹火了她,直接上手就揍。叶西辞要是娶了她,简直是捡到宝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我西辞哥哥配不上她吗?”叶心柔很不满梅春水那一脸惊愕的表情。 “配不配得上倒另说。只是你确定那叶西辞若真娶了她,不会被她吃的死死的?”梅春水好期待看到一个妻管严的安王世子。 “吃得死死的有什么不好。像西辞哥哥那种木头,就得找个好的雕刻师好好的打磨打磨。”叶心柔是认准了要将方笑语与叶西辞凑成一对。 “你真的跟叶西辞没有仇怨?”梅春水怎么总觉得这家伙就是致力于把叶西辞往火坑里推呢? “哼!我不跟你说话!你快告诉我,那小白脸是谁?”叶心柔一直在担心方笑语被小白脸勾走。 你才小白脸!你们全家都小白脸! 梅春水在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但还是回答道:“这是沈大夫,方笑语为方将军亲自去请的。” “原来是大夫啊,这我就放心了。”叶心柔竟真的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你有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 跟着方笑语进了屋,左看右看,沈善若也没有看到传说中‘重伤’的将军在何处,不由得向方笑语瞥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方笑语将沈善若引到桌子旁,指着竹凳,示意沈善若坐下。 沈善若小心的放下肩上的药箱,忐忑的坐下,不知道方笑语这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似乎总该有些避讳。而方笑语却并无半分的不适应,只是盯着他看,看得他心中毛毛的,想要拔腿就跑。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位方大小姐该不是看上他了,想要做些什么? 刚胡思乱想到此处,他立刻摇了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后。他看方笑语此人可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且看起来也不是个用这等手段得到男人的人。 方笑语哪知道她的形象在沈善若的心里拐了七八道弯,见沈善若确实是如坐针毡忒不自在,这才笑着开口道:“沈大夫喜欢拐弯抹角还是直来直去?” “这……”沈善若不知道方笑语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心中七上八下道:“嗯……直来直去吧……” “那好,既沈大夫喜欢直来直去,我便打开天窗说些亮话,沈大夫不妨听听。”方笑语望了望窗外的方向,恐怕梅春水等的焦急。还有个叶心柔闹死个人,梅春水定然烦得要命。 “恩人请说。”沈善若汗都冒出来了,心说平时他也不这样,怎么遇着方笑语后他就觉得自己变的如此弱势呢? 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看着紧张的沈善若。手指轻微的敲击着桌子,发出‘噔噔噔’的声音。仿佛每一击都敲击在沈善若的心里,让他更加的紧张忐忑。 “你喜欢梅春水?”方笑语的声音有一瞬间的飘忽。以至于沈善若还以为他自己听错了。 沈善若惊愕的抬头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的方笑语,嘴巴微张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种被人看穿了心事的窘迫充斥在心间,还有一种十分想要承认的冲动。 是,他是喜欢梅春水。他喜欢上了这个身份与他天差地别的女子。他想将这件事告诉全世界的人听,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承认,不能承认,承认了,那就只是自取其辱。 “是,我喜欢她。”本能告诉他要否认。可是嘴巴却不听使唤。 看着方笑语那有些深邃的目光,他似乎说不出那些违心的话了。 这话一说出口,沈善若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他竟然说出来了,真的就这么说出来了。你说他嘴巴怎么就这么贱,什么都不设防的就往外说? 沈善若真怕从方笑语口中听到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样的话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极大的侮辱。 “有多喜欢?”可方笑语似乎并未嘲笑他,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严肃的盯着他的脸,那种自骨子里散发的压迫感让沈善若有一瞬的恍然。 “有多喜欢?喜欢到可以为她做些什么?”方笑语又问了一次。 沈善若晃了晃神。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方笑语倒没有想到沈善若竟会是这样的回答。 “不知道。”沈善若摇头,继续道:“我当初救她时,连她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都未看清,只是凭本能的抓住了她的手。还险些连累自己也摔下山崖粉身碎骨。或许是共患难的那份牵挂,当我认真看她时,心中竟隐隐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我承认这些时日总是想她。相见她,甚至还去了宝相山多次想要再见一面。却总是无功而返。” 沈善若抬起头认真的看向方笑语道:“今日能再见她,我心中甚是欢喜。可当得知恩人的身份时。我却有些绝望。丞相的嫡孙女,如此显赫的身份,我一个坐堂大夫又如何配得上她?我不否认喜欢她,就当是我珍贵的念想罢了,若是恩人想要嘲笑我的自不量力,善若也无言以对。” 沈善若表情虽倔强,可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痛意却并未逃过方笑语的眼睛。 眼睛是不会说谎的,除非这个人的演技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方笑语叹了口语气,声音比之方才沉了沉,道:“你可知她在丞相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定然是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儿里疼的贵女。”沈善若很显然是误会了方笑语问这个问题真正的意思,反以为是方笑语在劝他别再痴心妄想。 “她是棋子。”方笑语面色冷峻,声音也冰寒了几分道:“她也是弃子。” “什么?”沈善若愣了愣,觉得自己并未领会方笑语话中的意思。 棋子?弃子?如此尊贵显赫的她又如何会是棋子或弃子?这笑话未免也太过好笑。 方笑语轻轻摇了摇头,将丞相府里的一些事简略的跟沈善若提了一提。沈善若不是傻子,虽从未踏足权贵的圈子,可是有些龌龊事并非是只有贵族圈子里才会有的现象。所以他立刻理解了方笑语话中隐藏的含义,想着那个娇小的女子竟然如此隐藏自己,委屈自己,在一群戴着面具的亲人面前带上更加厚实的假面,他就觉得心痛如绞,想要将那娇小的人儿拥入怀中,安抚她的心伤。 方笑语看着沈善若近乎悲伤的表情,心中也是叹息。 若不是对前世的沈善若的性格有一些了解,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会将这些话如此赤裸裸的和盘托出。 不过见过两面,沈善若本不该被如此轻易的信任。可是方笑语有前世的记忆做金手指,有些事自然就省了观察的麻烦。 前世的沈善若基本上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且医术高明。性格也和善。许是医者仁心,在百姓口中。他的口碑可是相当的好。 前世的沈善若娶了一个救了他的女子,只是那女子在救他时受了挺重的伤。留下了后遗症,成亲没多久就去了,且也未留下个一儿半女。自此之后,到方笑语死在那场大火之前,他都再也未娶,只一心治病救人。 这一世既然梅春水与沈善若看对了眼,而她又与梅春水达成了结盟,自是要不遗余力的帮衬着。若是在此之前让沈善若避免见到前世那个为救他受伤的女子,或许一切结局都不会再相同。 女子不会再因沈善若而受伤。她会有新的生活。而沈善若,就让他与梅春水好好的过日子,这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我该如何做才能帮她?”沈善若手掌紧握成拳,声音都带着一分颤抖。 “你想帮她?你愿意帮她?”方笑语目光中藏着一丝笑意。 “我想帮她,可却似乎无能为力。身为一个男子,却无力保护心爱的女子,是否太过无用?”沈善若露出一脸的苦笑。 “你可愿娶她?”方笑语语不惊人死不休。 “娶她?”沈善若一脸惊愕。 “你不愿?”方笑语笑着。 沈善若直摇头道:“我自是千愿万愿,可丞相大人叱咤朝堂,又怎会将她许配与我这样的身份……”沈善若越说越小声。那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的不甘。 “你先不去管丞相会如何作想。你只需答我,若能排除一切困难阻碍,你可愿娶她为妻?”方笑语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她相信沈善若也是有答案的。 “我自是愿意的。”沈善若哪还不愿。他本就时常想起她,无时无刻不想见她。若能娶到她。那是他的幸运。 “即便她没有了丞相嫡孙女的地位,你也愿娶她为妻?”方笑语深深的看了沈善若一眼。 沈善若却笑道:“我认识她时,并不知道她身份如何。也还是方才听恩人话中所说。才猜出她的家世竟是如此显赫。” 方笑语点点头,沈善若继续道:“若是能娶她为妻。我倒宁愿他是个寻常家女子,如此我便是上门提亲。也不会隔着如此大的差距被人拒绝。”沈善若苦笑,说来说去,便是说的再好听,身份的差距在那里摆着,如何跨越呢? “可你家中父母……?”方笑语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个。这个时代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就算沈善若与梅春水再是两情相悦,没有父母的祝福又如何能结合? “家父母倒是对我的婚姻大事无甚要求,家父曾言,沈家的媳妇儿必定要找个我自个儿喜欢的。当初家父母也是两情相悦,故而在此事上甚是开明。家母还曾言,若是我看上了哪家的小姐不防与她说,只要这小姐是个懂事守礼的,门户上倒不必在意。”沈善若想到此处便觉心暖。父母是真的为他着想,何况沈家开着医馆也无需为银钱担忧,找娘子自是要找个自个儿心喜的,知道疼人的,其他别的什么倒是无所谓。 “若是如此,你当真真心愿与她携手,我倒是不妨撮合你俩终成眷属。只是有些事便需你配合了。”方笑语心中有数。 “我倒是一千个愿意,只是那梅小姐……”沈善若担忧的是他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人梅姑娘若是没看上她,岂非空欢喜一场? 方笑语却笑道:“她若真对你无意,今日我又如何会与你说这许多?” 沈善若一听,立时大喜道:“若恩人当真能让我娶得如此娇妻,善若感恩不尽。” 方笑语笑道:“既如此,此事可是定下了。” “只是丞相又如何愿意将梅小姐下嫁?”沈善若皱眉。这事儿怎么想似乎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笑语却摇摇头道:“你要娶的,可不是丞相的嫡孙女,而是另有其人。” 沈善若一头雾水,被方笑语直接说糊涂了。 方笑语却不急着解释,而是开了门,叫了梅春水进来。 梅春水一见门开了,心中顿时七上八下忐忑不已。控制住强烈跳动的心跳,她一步一步迈向那有着沈善若的屋子,几步的路竟像是走了几年那么长久。 可是,她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专职破坏气氛的人在,还不等梅春水进屋,那叶心柔早就已经一跑一跳的先冲进了屋子,拉着方笑语就到了一角道:“喂,你可不能喜欢上别的人,否则西辞哥哥可怎么办?” 方笑语送给这位七公主殿下一个漂亮的白眼,完全不想跟她说话。 叶心柔也就那么一说,没指望方笑语就真的搭理她。如今方笑语手中握着技术,她可不敢得罪了她,刚过了漂亮的瘾,若是因此被打回原形,她该哭死去了。 想到此处,叶心柔就觉着她这公主当的也忒憋屈了。好说也是金枝玉叶不是?可面对一个将军的女儿,她还就真的摆不起这公主的架子啊。 方笑语这个人,软硬不吃,给不给你面子全看她心情。她连被父皇疼爱的二哥都敢算计,又何况她一个并不算得宠的公主? 宫里十好几个公主呢,她这不上不下的,也需要一个可靠地盟友,所以她才那样致力于撮合方笑语和叶西辞。以西辞哥哥与她的关系,将来方笑语若是嫁给了西辞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为难她,且还会帮衬她不少吧?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她现在可不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嘿嘿,你们说些什么也让我听听啊,或许我还能帮上你们的忙呢?”叶心柔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方笑语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倒也没反驳,道:“你们二人既是郎有情妾有意,那我也兑现承诺,帮你们一把。只是在这之前,有些事我还是要再三确认一遍,你们两人可得好好的答我。” “你说。”梅春水点头。 方笑语目光看向梅春水道:“若是要你嫁与他,却要放弃丞相嫡孙女的地位,你可愿?” “那个牢笼,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留恋的?”梅春水神色坚定。 方笑语点头,又看向沈善若道:“若要你娶她,可她却不是丞相的嫡孙女,而是寻常民女,你可愿?” “我自是愿意的。”沈善若同样坚定的点头,还眼带爱意的看了梅春水一眼,羞的梅春水脸红的像个熟透的桃子。 方笑语被这两人酸的打了个冷颤,道:“既如此,沈大夫,你记着,你有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 说完她又将脸转向梅春水,神色邪邪的一笑,道:“而你,从明日开始,就时不时去沈家医馆找碴去。” “啊?”梅春水与沈善若对视一眼,头上不约而同的冒出两个巨大的问号。(未完待续。。) ps: 感谢【bier11141972】的月票和【隽眷叶子】的平安符~ 第一百章 不会败家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方笑语盘坐在地,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滴落,衣衫被汗水浸湿,整个脸色显示着不正常的潮红。 屋子里的温度有些灼热,明明外头的天气还泛着些冷,人们依旧穿着厚实的衣裳,可方笑语的周围却如一个烧得很旺的铁炉,热气滋滋的往外冒。 方笑语皱着眉头,精神高度的集中,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错失。 罗刹阴女功,这是她正在修炼的武功,至阴至寒,只有修炼至巅峰之后才会产生这般不寻常的热气。 将体内的至阴寒气转化为灼热之气,这是神功大成的征兆。 罗刹阴女功修炼至大成后,再改练地经,用地经的温和阳气来中和罗刹阴女功的至阴寒气,达到身体上绝对的平衡,到时候,她的武功将会比之现在恐怖至少几十倍。 可是,突破很难。 越是高级的功法越难突破。而有时候不仅仅需要自身的天赋以及努力,还需许多外在的因素来辅佐。 比如草药。 为了突破,为了不被打扰,方笑语特意来到之前方剑璋送给她的那处宅子。这里安静,也没有安排下人,是她训练暗卫的地方,比之将军府这样人多噪杂的地方要有利的多。 可是,千算万算,她就是算漏了一个人。 当叶心柔蹦蹦跳跳推开房门的时候,方笑语的突破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种时候本不能被打扰,可叶心柔哪知道这些?于是方笑语悲剧了。 被叶心柔这么一闹,方笑语险些走火入魔。体内的灼热之气被阻断,整个人身上开始冒寒气。而原本被热气充盈的屋子顿时被冰寒之气笼罩。 叶心柔也被这突然的一冷一热冲击的受了些伤,好在她及时退开了方笑语的身边。否则定然被冻成重伤。 可是叶心柔也同样知道她这是闯了大祸了,被她这么一闹,指不好方笑语会走火入魔的。 叶心柔焦急万分。就算不看在方笑语能让她变美的份上,这么长时间她常常跑去将军府找方笑语玩儿,也培养出了一些朋友的感情。 叶心柔很珍惜这样的感情。对于皇家人来说,她们很难拥有朋友。她们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被万千人拥护,被千万人羡慕,可是每当午夜梦回之时。那种只能独自一人的空虚感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们。 她们生来被告知高高在上,所有人都要仰望她们,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的时候,她们却需要接受他人的叩拜。 没有几个人会真心与她们做朋友,不是不敢,便是有所图。每个人在脸上贴上一张虚伪的面具,带着虚假的笑容接近她,然后从她身上获取他们所需要的。 何况,叶心柔在宫里的地位也有些尴尬。母妃的背景不深,再加之那副平庸的相貌,从小就没少受到白眼。这对于一个没有朋友只能靠地位来获取成就感的人来说,似乎连成就感也被剥夺了。 方笑语接近她也有所图。这一点叶心柔很清楚,可是,至少方笑语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她给她她想要的,同样她也能给她她所没有的。 她们是平等的交换。不存在谁欠了谁。 叶心柔焦急的神情全不作假。这些时日来,方笑语从未将她当做一个公主来对待。这样看来方笑语似乎是对她不敬。可是她却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与他人没什么不同。这会让她有一种很真切的活在当下的感觉。 所以她才会那么努力的想要将方笑语和西辞哥哥凑成一对。她觉得若是两个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她会觉得自己有了靠山,有了安全感。 “对不住,都是我的错。笑语,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叶心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手足无措的样子显得笨拙而急躁。 “我早晚都会被你给害死。”方笑语好不容易压下了体内的寒气,虚弱道:“我躲在这里也能被你找到,你是属狗的?” 叶心柔‘扑哧’的就笑出来了,竟觉得方笑语这样的语气说话当真是让人怀念的很。 “你如何知道我在此处?”方笑语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身体不适的感觉问道。 “我去将军府找你,可你不在。我知道方将军曾送了你一个宅子,才想你或许在此处,就过来想要找你玩玩,谁想你会是在这里偷偷的练功,我险些害你走火入魔。”叶心柔的语气充满了愧疚。 “我就是怕将军府里人多眼杂又吵闹得很,这才来这安静的地方练功,只你个阴魂不散的竟还跟到这里来了。”方笑语苦笑摇头。她因方才之事受了点内伤。好在她处理的及时,否则不躺上十天半月的恐怕下不了床。 这还是赖了她几世之前修炼过这功法,前世也没拉下,对此功法太过熟悉,所以才逃过一劫。 此事倒也让方笑语警觉。她需得为自己找个能安心练功的地方,不能再被这些咋咋呼呼的家伙一惊一乍的迫害了。罗刹阴女功还不算最上乘的功法就已经如此难以突破,若是修炼地经时被叶心柔再来这么一下子,她指不准就会被功力反噬而丢了性命。 “你这里也没安排个下人为你守着,我以为没事,这才推门进来。此事是我的错,你身体可有碍?需要我做些什么你便直说,若能做到的我决不推辞。”叶心柔心中有愧。她知道方笑语这样的态度说辞就等于是没再怪罪她,否则以她这样的情况,害的人险些走火入魔,按江湖规矩,被宰了都是应该。虽然她是公主。不能按江湖规矩来。 “我被功力反噬受了些伤倒不碍事,只是突破被打断。再想突破便比之从前难上几分。我需要几株药材,只是这些药材太珍贵稀少。却不怎么好找。你毕竟是皇室之人,帮我留意几分,哪怕只是知道这些药材在何处生长也好,我自会去取来。”方笑语想了想,无论是《罗刹阴女功》还是《地经》的突破都需要不少珍稀药材辅助,凭她自己的力量未必能尽快凑齐,可叶心柔是公主,利用宫中的情报脉络,或许能得到这些珍惜药材的消息。 一想起又要喝那些难喝的药汁。方笑语的脸就又白了几分。 要不是为了突破,她一辈子都不想碰那些又苦又臭的药材。 “你说,我一定尽力帮你寻来。”叶心柔心说药材而已,皇宫里多的是,什么珍惜药材会寻不来? 方笑语看出了叶心柔的想法,笑道:“刺樱、鱼唇、金钱子、月观音、苏打草、大碗花,这几种还不算最珍贵的,有几味十分珍惜,也不知能不能寻得到。你姑且先记着,帮我留意着消息就是。”说着,方笑语又报出几味药材道:“黑粟的花茎,还有风香海棠。不过风香海棠并非是一种海棠花。而是一种十分黝黑的果实,多藏在杂草中,不易被找到。你帮我留意一下,特别是大裕朝那边儿。若有消息,银子不是问题。只管帮我拿到手就是。” 叶心柔简直都要哭了。她本心说就算需要再珍稀的草药又能珍惜到哪儿去,皇宫这么大,天子的库房里什么好东西没有?所以她并未将方笑语的话放在心上,可是,方笑语刚开口报出了三四种药材时她脸就绿了。这何止是珍稀,简直是十分珍稀! “鱼唇、金钱子和苏打草我记得宫中就有,若知道是你需要,父皇当不会舍不得。月观音的话,太子哥哥那里似乎有一株,我也能想办法给你拿到。至于别的,我还真是无能为力,只能帮你查查它们的消息,但能否找的到就得听天由命了。”叶心柔暗暗咋舌,方笑语要的这几种药材实在是太过罕见,别说有钱都未必买得到,就算是买得到,那价钱也会让一个寻常家庭倾尽所有。 她虽是公主,可是月例银子都是有份额的,就算倾她所有家当也买不齐全。而方笑语显然没打算要她出这份银子,就足以证明,方笑语很有钱。 看来,方将军真的是宠她宠的不像话。 方剑璋离开时确实是给方笑语留下了不少银票。这些家当除了方剑璋的俸禄,还有许多是对抗外敌时收没的金银珠宝,皇帝赏赐了他,他一个大男人平日里花销又不大,再加之他总是出征在外,所以全都攒着准备给方笑语当嫁妆呢。用方大将军的话说,本来身在将军府就被传不懂礼数,彪悍粗旷什么的,并非是自家闺女真是如此,只是总是止不住外界传言,既是如此,将来他的闺女嫁人,拿钱砸死这群无知的混账。 如今镇远将军府的所有财政大权全都握在方笑语的手中,方笑语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败光了自有他方大将军再去赚。 方大将军有句话说得好啊,不会败家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方笑语很愿意为了当一个好孩子而努力奋斗。 “你来找我有事?”方笑语这才想起来,叶心柔不惜查到她的宅子也要找她,总不会是闲极无聊要找她谈心? 方笑语看了看叶心柔,又觉得这位七公主殿下似乎本就是个无聊的人,干出这种无聊的事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 这么一想,脸上就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你这是什么表情?”叶心柔语气里是浓浓的不满,嘟着嘴道:“放心吧,不是来要你教我如何装扮的,今日来本是想拉你出去看场好戏的。” “好戏?”方笑语疑惑的询问。 “嘿嘿。”叶心柔贼兮兮的一笑道:“想知道?那你求我告诉你啊!” 方笑语送给了这位七公主殿下一个真诚的白眼道:“不说拉倒,出去,我要疗伤。” 叶心柔摇着方笑语的胳膊像是撒娇道:“哎呀生的什么气嘛,说给你听就是。”说着,她自己忍不住先笑了道:“你可知那梅春水近些时日都在做什么?” “她做了什么要你笑成这副样子?当心将嘴给笑歪了。”方笑语这些日子一直在修炼罗刹阴女功,外界的事倒是没怎么关心。临近突破大成的关键时刻,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分心。 叶心柔笑的花枝乱颤道:“自你那日与沈善若谈了之后,那沈善若果真以采药的名义离开了京城二十几日,前几日才带着一身伤回来。所以那梅春水也没闲着,隔三差五的就去沈善若那里找找碴儿。最开始找碴的理由还是什么医术不精,并未治好方将军的伤,还敢自称小神医什么的,到了后来,就说那沈善若是色鬼,总是时不时的偷看她。你知道她在外的名声向来跋扈嚣张,又如此大张旗鼓的去沈家医馆捣乱,害的那沈善若沈大夫苦不堪言,京城里流言蜚语不断。那色鬼的名声就算是梅春水瞎编的,恐怕也有不少人指指点点了。” 方笑语哭笑不得。当初她确实是叫梅春水隔三差五的去沈善若那里找找碴儿,而且是要引起他人注意的那种找碴,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可却不想梅春水竟是用了破坏沈善若名声这样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方笑语觉得,梅春水恐怕是打着不让别的女人有机可趁的心思去的,反正她也知道她自己的名声如何,倒也不怕闹开。至于沈善若,待到那个人出现时,一切的坏名声都能瞬间洗白,闹得越大,知道的人就越多,将来就越不会引人怀疑。 方笑语笑了笑。这也算无心插柳吧。梅春水这么一闹,那个人的出现就更加的理所当然了。 “笑语,你的伤可有大碍?若是无事,咱们去瞧瞧如何?”叶心柔似乎对看热闹挺有兴趣。 “现在?”方笑语一愣。 “梅春水刚去了不久,我瞧见她了。每次若是不与沈善若纠缠个个把时辰,她是不会离开的。故而京城里甚至有传言说是梅春水看上了沈家少爷,这才总是去找碴儿。”叶心柔心说可不就是这样,这些人猜的可算是八九不离十了。(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是补昨天的。等会儿还有一更。感谢【黎家大少爷】的月票~ 第一百零一章 找碴儿 方笑语摇摇头,笑道:“你说你一个公主,见天的往外头跑,皇上就允你随意出宫?” 一想到此,方笑语就挺怨念。一般的公主,哪个不是安安静静的待在皇城里,只是些特殊的时刻才被允许出宫,这还得要向皇后娘娘或是皇上申请,得到应允才行。可这个叶心柔怎么就能天天往宫外跑也没人管管呢? 叶心柔一听方笑语这样说,立刻抬起头,一副嘚瑟的姿态摇摇手指道:“哼哼!父皇说了,只要是出宫找你玩儿就随我,只要与皇后娘娘说一声便是。何况,如今宫里可流行你教我的那些装扮了呢,故而一听说我这是来找你,她们都巴不得我快去快回,再学些新的装扮手法都教了她们,好让她们打扮的美美的去吸引父皇的注意呢。” 方笑语一头黑线。她怎么就忘记了美丽对于一个女人的诱惑力呢? 当初教叶心柔装扮,只是因为需要叶心柔在宫中的情报网,这才做了交换,用叶心柔最需要最渴望的美丽来换取她在宫中布下的这无数双眼睛。没想到叶心柔总不知足,学了一个又想学另一个,总说什么画这一个妆太过单调,要时常换着才不会让人厌烦,于是找了无数的理由常常往将军府里跑,可是害苦了她。 方笑语可是肠子都悔青了。 “那岂不是便宜了你在这些娘娘面前左右逢源?”方笑语笑道。 叶心柔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笑说:“可不是?从前那些娘娘们对我总是爱搭不理的,也没办法。谁让我出身不够高贵,长相又不讨人喜爱。她们不欺负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我哪还敢奢望她们能给张笑脸看看。可如今一个个为了讨好父皇。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往我这送,就是为了能让派个人到我这里学学那些新颖的装扮技术,或是来求什么别致的花样儿。我知道她们是为了讨好父皇所以才如此和善待我,可我哪管她那么多,总之这么多年来,我也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几分。不过,因我与二姐有嫌隙,那周贵妃明明眼馋那些装扮花样眼馋的紧,却偏偏拉不下面子来求我。眼见着别的妃嫔一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父皇面前晃荡,听说呐她在她的宫里可偷着砸了不少的碗碟瓷器,想想就解气。” 说完叶心柔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对方笑语道:“说起来,我近几日想在京城开上几家胭脂水粉或是刺绣花样的铺子,恐怕得用上你给我的那些花样。要不这样,我提供店面,你提供花样,若是赚了银子,咱们三七分账。我三你七,如何?” 叶心柔迫切的想要赚点儿私房银子花花,只凭宫里发放的月例银子,就是管着自个儿宫里的吃穿用度和丫鬟奴才的打赏都有些捉襟见肘。若是想再干些别的,手头太紧根本一事无成。 可是,她手里那点技术可都是方笑语给她的。装扮的窍门。胭脂水粉的使用技巧,还有那些刺绣和画在脸上的花样。样样都是出自方笑语之手。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什么版权的概念,可是叶心柔还是觉得不能独吞下这份银子。为了这点银子得罪了方笑语似乎不值得。不仅仅是她将来或许有许多要依靠方笑语的地方,就是方将军手握五十万镇远军又深得父皇喜爱,她就不会傻到为了那么点儿银子就将自己推到方笑语的对立面。 何况,她始终是对方笑语的‘未卜先知’是存着些忌惮的。虽然方笑语在父皇面前说这是佛祖显灵,可是,无论真是佛祖显灵还是方笑语有什么别的倚仗,这样的人,难道不是交好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吗? 她想了想,她只是出个铺子,出几个人而已,本不需要多少本钱。而最关键的核心却都是来自于方笑语。无论是出于交好的目的还是别的,她占个小头就好。想来爱美之心人人有之,这生意值得一试。 “倒是个赚钱的好主意。三七就不必了,五五平分便是。我是没心思去管生意上的事的,这些事都得你派人担着,也不能让你白做活。”方笑语对这铺子倒不是很看重,虽然她已经能想象这铺子的生意定然火爆。 “就知道你最好了!”叶心柔立刻满脸带笑的拽着方笑语的胳膊晃来晃去。 方笑语无奈的被晃着,道:“你可悠着些,我这可还受着伤呢。” 叶心柔立刻放了手,吐了吐舌头,模样到甚是可爱。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我就将铺子的事办了。”叶心柔正在想要不要让皇后娘娘也分一杯羹。毕竟后头有人好办事嘛,她一个公主,还是个不算太受宠的公主,总没有皇后的身份尊贵。 “你这是要明目张胆的抢你西辞哥哥的生意?你就不怕他事后收拾你?”方笑语突然想起叶西辞的盛世红妆似乎做的也是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的生意。 “怎么,你心疼了?”叶心柔立刻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方笑语,一脸‘我懂的’的表情道:“安心就是,大不了让西辞哥哥也分一杯羹,放些好花样给他,有银子大家一起赚嘛。” 方笑语狠狠的别了叶心柔一眼。这人真是无时无刻无时无地不想着要将她和叶西辞凑成一对啊。 难道是在宫里生活得太久了憋出毛病来了?怎么好好的公主不当,偏偏喜欢当红娘呢? “好好好不说了。每次提起这事儿你都是这副神情,当真无趣。走,咱们看梅春水欺负沈善若去。”叶心柔总算想起了她来的目的,再耽误些时候,梅春水估计该回去了。 方笑语就这么被叶心柔一路拖着到了沈家医馆的对面,也是上一次梅春水带她来吃馄饨的那个小摊子。 卖馄饨的老汉这几日可算是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卖了一辈子的馄饨摆了一辈子的摊儿。就这几日,吃馄饨的客人蹭蹭蹭的往他家摊子里钻。而其中还不乏一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那穿着打扮。一看就知不是寻常百姓,寻常百姓哪穿得起那般好看的料子裁出来的衣裳? 而且,这些公子小姐显然不是真来吃馄饨的,似乎是为了看对面那档子热闹事,又不好靠的太近,这才到他的摊子上坐上一坐。且他们出手也阔绰,一碗几文钱的馄饨,只是点了,有时还不吃。但结账时却是干脆利落,有些人甚至直接出手就是一锭银子,也不需他找钱,就当送他的,可说这几日里赚的银子比他卖了一辈子馄饨攒起来的都多。 叶心柔拉着方笑语找了个靠前的座位坐下,点了两大碗热腾腾的馄饨,还不等那馄饨吹凉了,叶心柔就迫不及待的吃了一个,烫的她手舞足蹈的。让方笑语好笑不已。 若是不说,谁能想到堂堂一国的公主,千金之躯,玉叶之身。宫里山珍海味的宴席不吃,偏跑来这种平民的小摊子上吃馄饨。 “你看,她不是在呢吗。看沈善若那一脸无奈的表情。恐怕是她又说什么难听的话了。沈善若算是被她坑害惨了。”叶心柔有些幸灾乐祸。她知道这是方笑语的计划,虽然她细问了方笑语就是不说。可也能猜出几分。只是梅春水演得很逼真,当真是将这种惹人厌的嚣张跋扈演的是入木三分。若不是她事先就知道梅春水与沈善若是郎有情妾有意,恐怕也会被梅春水这逼真的演技给瞒过去。 这几日里,梅春水的名声可是臭的不能再臭。沈善若好歹也是个大夫,救死扶伤无数,且还是在人沈家医馆的大门口,经过的都是些邻里街坊经常来医馆看病的平民百姓。她们得过沈家人的救治,再加上对于权贵阶层的来自骨子里的惧意与敌视,梅春水又是如此咄咄逼人,也难怪会让人对沈善若心生同情。 沈善若的个性摆在那里,在京城生活了近二十年,大家都是亲眼看着的,甚至许多人都是从他小屁孩儿的时候看着他长大的,对于他的作风可是了解得很。他们不信这么有情有义又听话乖巧,还医术高明的小沈大夫会是个总盯着人姑娘看的色魔。虽然这姑娘确实长得挺耐看,让人忍不住就想多看两眼的。 梅春水在这里和沈善若对峙的起劲呢,却不知她这一行为也是帮沈善若挡下了另一宗麻烦。 那日沈善若跟着方笑语回将军府看病,路遇叶书成,当众被叶书成奚落是野大夫。沈善若虽什么都未说,什么都未做,可因为当日叶书成在方笑语这里吃了瘪,这肚子里一肚子的火儿没处撒。 因为还需要方大将军的支持,他不会因为方笑语一次不给他脸面就去找方笑语的麻烦,为了皇位,受一点点的奚落与委屈并不算什么,等到他继承大统的那天将这账一并清算便是,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吃这份哑巴亏,压着心里的不痛快。 那一日方笑语是与沈善若这个人在一起,虽然他知道方笑语请沈善若来必定是为了方剑璋的病,打死他也不信方笑语这样的身份会去找个野大夫嫁了。 许是迁怒,叶书成将一切的不痛快就算在了沈善若的头上,尽管沈善若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对他不敬,可谁让他看到了他吃瘪的一面呢? 他堂堂皇子,天之骄子,高高在上,是一直被人敬仰的存在,凭什么让一个野大夫看到他与一个女子示好却被当众打脸的窘态? 于是,他打算找人去给沈善若个教训。无需闹得太大,也就是找个病人说他们医馆医死了人然后砸砸店打打人什么的。 不过,那日后没多久,沈善若就离开医馆,对外说是去采药去了。过了二十几日才回,带着一身的伤,狼狈不堪的回来了。 这之后,梅春水就时不时的来找个碴儿,将个沈善若给害的被人指指点点,只能躲在医馆里都不敢随意外出,否则总是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当真是苦不堪言。 叶书成一看梅春水先动了手,且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坏他名声,自是乐得看热闹还无需脏了他的手,这才没有按原定计划派人到沈家医馆砸场子,也算是梅春水无意间替沈善若挡下了一桩祸事。 若是叶书成当真找人陷害沈家医馆医死了人,那可是需要负刑责的。平民百姓一旦打起了人命官司,拉拉扯扯的没有个一年半载可休想撇的干净。何况对手是当朝皇子,若是那衙门里的青天大老爷不青天一回,而是为了巴结二皇子做些什么不干净的事,沈善若可就处境甚忧了。纵使是方笑语能将沈善若救回来,也需不少的麻烦。 事后有人问起沈善若这近一月究竟去了何处,沈善若便言是采药时悬了空险些摔下山崖,被一女子所救,他受伤颇重,险些身死,若非一女子整夜照看,还为他取暖,他定然是活不到现在的。故而他已决定负起责任,要娶那女子为妻,争得父母同意。 沈善若可是沈家宝贝,他父母自小将他捧在手心疼爱,教育虽严厉,可却是蜜糖罐里长大的孩子。父母一听自家儿子险些没了性命,多亏人女子连夜照看,还为他取暖,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就寻思着过上几日去看看那女子,或是将那女子叫来,他们也好把把关。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就算父母双亡一生凄苦也没什么,今后嫁入沈家,他们将她当做女儿般疼爱便是。他们只盼着自己的儿子能找个可心的女子,今后好好过日子,夫妻和睦,生儿育女,延续沈家香火,他们也就别无所求了。 沈善若的谎言并未被怎么怀疑。这年头,好药材都长在深山老林子里或是悬崖断壁之上,他们这些医者,有时不方便了也会自己去采药,特别是一些珍贵药材,可遇而不可求,有时出去个十天半月的也属正常。 而且因为药材生长的地方多艰险,会遇到危险也是常有的事。沈家二老都曾亲身去采过药,也都险些遇过危险。听说当初两人还是因采药而相识,所以对于自家儿子的话,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疑。 本想着让儿子将那救她的姑娘带回来给他们瞧瞧,可是儿子刚回家,这位丞相府的梅小姐就时常来这里闹上一闹,闹的儿子的名声受损,让她们可是操碎了心却毫无办法。 民怎么与官斗呢? 二老发愁啊,这色魔的名声若传了出去,若人家姑娘信了,认为他儿子始乱终弃是个不值得依靠的这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二老对于梅春水可是怨念了不少。也怨儿子没事多看那几眼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美人! 这二老可是从未想到,这个被他们怨到了骨子里的梅大小姐,将来会是他们的准儿媳妇儿。(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是今天的。 第一百零二章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梅小姐,你究竟想如何,不如划下个章程。你每日来医馆,只是占着位子却又无病可医,这实在是让人颇为困扰。后头有这么些病人还等着医治,梅小姐能否让上一让?”沈善若这话说的挺客气,让外人听来也不由点头几分。 其实梅春水的行为又何止是让人困扰这么简单。她隔三差五的就来上几次,只是挡在沈善若的面前非要沈善若给她个交代,害的想找沈善若瞧病的病人全都无法靠近。 偏偏梅春水还是丞相的嫡孙女,如此显赫的家世,平头百姓几个敢惹?纵然是心中再是怨愤,可也只能在心里头憋着,暗自咒上几句罢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耽误了你的生意?你平日里看起来也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在人前装模作样,人后里却是个色鬼!我一个未出嫁的小姐,不过是陪着人来请你出诊罢了,你竟盯着本小姐看个没完!就算本小姐天生丽质难以自弃,那又岂是你这等身份的人有资格看的!本小姐没挖了你的眼睛那是本小姐慈悲为怀!”梅春水拿出了一贯撒泼的架势。京城里谁不知道她梅大小姐不讲理起来简直就不是人?吃过这亏的人不说二十也有十七八,但是像沈善若这种平民身份还被欺上门来的却是不多见,也难怪会有人猜测这梅春水恐怕是看上了人家,故意找借口来见人家呢。 “梅小姐,沈某并无此意,只是沈某当真不是要对梅小姐心存不敬。此事事出有因,沈某为唐突小姐深表歉意。只是求梅小姐大人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放沈某一马。”沈善若将姿态放得很低,他越是低姿态,别人就会越同情他,就会显得梅春水越发的没有教养。 “这么说反倒是我的错了?你总说事出有因,你并非有意,问你事出何因你却又支支吾吾不肯解释。你真当本小姐是傻子,任你随意欺哄?”梅春水冷笑,对于沈善若的低姿态却始终无动于衷而咬住不放。 沈家医馆的对面,某个吃馄饨的公主颇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就未曾停过。 “你究竟有什么打算?再由着梅春水这样败坏沈善若的名声,你就不担心事情节外生枝出了差错?”叶心柔并未被具体告知如何撮合梅春水和沈善若的计划,这时候心里头还痒痒。 “她来过几日?京城里的人有多少人在传言此事?”方笑语眯了眯眼想了想,问道。 一说起此事,叶心柔就来了兴致道:“梅春水几乎是隔上一两日就来上一趟,每一次都是在沈善若面前晃荡,就是不让病人找沈善若看病。因为她的胡闹,沈家医馆的病人也是急剧减少,大家都怕惹上是非。所以能到别家医馆瞧的病就都去别家。起初还只是百姓间传闻,到了后来,那些达官贵人听闻此事,也有不少关注着的。你瞧这摊子上坐着的那几个。都是来看热闹的。此事现在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也就是你,将自己一关就是十天半月的。外头的消息闭塞的很。若是今日我不曾来找你,怕是也难能要你出次门。” 方笑语想了想。点点头道:“既是都传开了,也就差不离了。”随即笑着抬头看向叶心柔道:“你若吃饱喝足了。便去帮帮他吧。” “什么?要我帮谁?”叶心柔有些疑惑。 “自是帮沈善若。你七公主与梅春水向来不怎么友好,外人皆知。便是上次她当街纵马之时,你可也没少气她。既是如此,你这个公主见自己的臣民被人如此欺辱,自是路见不平拔刀来助,好好的踩踩她的风头,这可是你的拿手好戏。”方笑语似乎一脸期待,看的叶心柔后背都有些发寒。 “那你呢?”叶心柔问道。心中却想着,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我自是吃着馄饨看着大戏。我会为你加油的。”方笑语又往嘴里塞了个馄饨。 “这家伙!”叶心柔对方笑语不告诉他计划这事儿十分怨念,却又觉得有趣,所以还是听了方笑语的话,端着公主的架子,一步一步走向对面医馆。 待到叶心柔离开,方笑语只是低声的自语道:“告诉她,可以出现了。” 随后一切归于平静,只听到食客吃馄饨的声音。 叶心柔虽不知方笑语的打算,却决定要好好配合方笑语的计划,于是摆出一副‘老娘很不开心’的脸,迈入医馆,直朝着沈善若而去。 许是叶心柔穿着打扮实在是不像平民,衣着华丽之程度与梅春水有过之而无不及,故而路过之处,众人自动给她让了条路。 众人心里全都咯噔一声,开始紧张起来。一个梅大小姐就让人吃不了兜著走了,若再加上一个,这事儿恐怕就真没完没了了。 且这又是个美丽的姑娘,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怀疑沈善若是否真是个色胆包天的,竟是招惹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叶心柔很满足于众人看她的目光,在她没有装扮之前,那长相实在是平庸之极,就算她是公主,能得到如此被人追随的目光几乎都是一种奢望。而如今,她已脱胎换骨,再不是从前那个因为相貌平庸而被人鄙夷的不受宠的公主了。 “我说梅大小姐,若是无事,你可不可以让开?你这见天的在这挡着,可不是耽误了病人的救治?”叶心柔开口就十分不客气,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将浓浓的鄙夷之情发挥到了极致。 若不是知道叶心柔此时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梅春水险些被这表情勾起了火气。 那日商议之时叶心柔也在,所以知道她们的计划,也知道她与沈善若两情相悦。以她对方笑语装扮技术的依赖,当不会因为和她过不去就去得罪了方笑语坏方笑语的计划。那么。很有可能,叶心柔就是被方笑语找来添油加醋的。 方笑语已经将计划都与她说了。她也觉着可行,故而这些日子来她异常的卖力。就算是暂时让自己的心上人忍受着名声被败坏的危险,她再是不舍,可为了将来的美好生活也不得不将这戏演好。 瞬间理顺了一切的梅春水不露声色,同样摆出一副厌恶的神情道:“我道是谁,什么时候七公主殿下如此忧国忧民,开始管起他人得闲事了?” 众人一听这新来的女子竟是当朝公主,一个个的可吓得不轻,连大气也不敢喘。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能见皇家之人的机会简直微乎其微。 “路见不平自有人踩,梅春水,你好说也是丞相府的嫡孙小姐,可说话做事怎的如此小家子气?且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遇上那好看的谁都爱多看上两眼,不过人之常情,又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别的事,你何至于像条疯狗一样的死咬着不放?你该不是看上人家沈大夫,有意在人家面前寻衅挑事。想引起关注吧?”叶心柔这话可是毫不客气。她现在演的就是一个和梅春水不对付的公主,两个人这种状态,就算动手厮打起来那都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还真是多谢公主夸赞。本小姐自是知道自己长得美,至少比起公主来可是美了不止千倍万倍。我的事我自会处理。无需公主担忧,更不必她人来说三道四!公主若是有那闲暇,还不如去瞧瞧大夫。能不能拯救公主那张平庸的脸!”梅春水冷笑,论吵架。她焉会输给叶心柔? 叶心柔真是恨的咬牙切齿的,心说老娘是来帮你的。你还来揭我的短!好吧虽说是我先起的头,可最终目的还不是帮你成就好事?竟然拿相貌来笑话本公主,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叶心柔在心里将梅春水骂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只是却不怎么真的生气。虽然被人提及相貌平庸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介意,但是因为有了方笑语的装扮之法,她早已没了从前那般不自信。 何况,她也知道梅春水是看出了她的来意,这才故意这般说。她是除了方笑语外唯一知道梅春水真实一面的人,也知道梅春水从前全都是在伪装而已,故而她知道梅春水这话并非真心,只是抓着能吵起来的点继续将火点旺罢了。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原本是来找沈善若的碴儿的梅春水竟是与叶心柔吵得不可开交,便是沈善若想要上前劝上一劝,却遭到两女同时大吼道:“关你何事!退下!” 沈善若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一个女人顶上五百只鸭子。这还只是演戏罢了,若是真吵起来……沈善若打了个寒颤。 “冒昧问一句,这里可是沈家医馆?这里可有一个叫做沈善若的人?”正在梅春水和叶心柔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在人群中想起。 在外头看热闹的某个病人惊讶的转身,就见一个穿着有些朴素的女子,一身青碧色的衣裳,看起来素素淡淡,头上只是插着一支桃木的木簪,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整个人小小的,站在人群中,似乎还有些怕生。 “这里确是沈家医馆,也确实有一个小沈大夫,姑娘你是来看……病……的……?”这人本能的回答,原想多问两句,可就在目光停在这姑娘的脸上时,整个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当真?”这姑娘似乎很开心,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我还以为找错了地方,正想着要如何是好呢。请问这位大哥,这里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有这般多的人围在这里?” 被问及此处,这病人才稍稍回了回神,可脸上依旧掩饰不住讶异,竟是忘记了回答。 也不怪这病人这副模样,眼前之事也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因为这姑娘长的甜美乖巧,竟是与那医馆中泼辣的梅大小姐简直是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竟是一模一样。 咦?不对,这姑娘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那梅大小姐却没有,这大概就是唯一的差别了。 最匪夷所思的是,两人的声音都是那样的相似,被说成是双生子恐怕也无人怀疑。 “大哥?”长的很像梅春水的姑娘一脸怯怯的看着愣神的病人,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哦。”这病人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这个……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你找小沈大夫有事?莫非是看病?” 姑娘摇摇头,声音有些细小道:“我……我是沈善若的未婚妻。他说要娶我的。” “什么?”那病人这次是真的愣怔了好长一会儿,心中震惊非常。 可是如此一想,似乎就都能解释的清了。 他是这沈家医馆的常客。因为曾经做活时从高空摔落,身子受了伤,虽治好了,可也伤了根本,三五不时的就病上一回。 沈家人医术高超,为人也和善,当初他没钱瞧病,沈大夫也愿意让他先赊着,慢慢还便是。后来跟着人做些小生意赚了些银子,可这身子却并未大好,所以时常来医馆让沈大夫帮着调养一番。 对于小沈大夫,他还是了解的。甚至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为过。对于小沈大夫的为人作风,他向来信任,实在不相信会如那个丞相府的小姐说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色鬼。 可是小沈大夫只是道歉,却也并不解释,所以即便心中不信,却也存了几分疑惑。可若是小沈大夫的未婚妻与那梅大小姐长的几近一模一样,这便有的解释了。 恐怕那小沈大夫见到这梅大小姐时当是震惊异常,将那梅大小姐当做他自个儿未婚妻了吧?所以才会多看了几眼,却被那梅大小姐误会了他色胆包天。 不知为何,那病人竟是松了口气。 他喜欢小沈大夫,这孩子心眼好,有情有义,医术也是尽得真传,当真是个惹人疼的孩子,如今却险些被闹的声名狼藉,他都替他心疼。 如今小沈大夫的未婚妻到了,一切也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这病人已将他自己想象的当成了真,只是他所想象的也确实是方笑语的目的。 “里头发生了些误会。姑娘既是小沈大夫的未婚妻,便快些进去帮小沈大夫澄清一番吧。”病人咧着嘴对姑娘说。 姑娘听的有些茫然,却还是自人群里挤了进去,疑惑的看了正在吵架的梅春水的后脑勺和叶心柔一眼,当目光触及到沈善若的时候,立刻高兴的叫道:“善若,我来了。” 梅春水和叶心柔听到有人说话,止了争吵看向说话之人,然后瞬间僵硬,脸上也露出了惊异之色。(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装疯卖傻的男子 医馆里突然短暂的静默,每一个人的表情都万分精彩。 沈善若是惊喜,梅春水是愕然,叶心柔是惊诧。而医馆外的人却炸开了锅。只有那与梅春水长的一样的姑娘一脸羞红的看着沈善若,眼里是满满的爱意。 叶心柔立刻就明白了方笑语的计划。利用易容术‘制造’一个与梅春水一模一样的人和梅春水同时出现在人前,这样,外人都会知道这沈善若有个和丞相府孙小姐相似的未婚妻,且因为她二人同时出现在人前,也不会有人怀疑。之后,若是梅春水再出些什么意外,到时候就以沈善若未婚妻的方式出现在人前,她就能顺理成章的与沈善若结成夫妻,而梅春水便可就此消失。 怪不得方笑语说沈善若娶的不是丞相府的嫡孙小姐,而也再三提醒梅春水可能要失去原有的地位。 如此看来,梅春水是真的对丞相府绝望,再也不留恋丞相府里的一切,即便功名利禄与显赫的身份也无法再让她忍受那成为弃子的悲哀了。 叶心柔心里转了几道弯,将一切理顺的清晰透彻,只是脸上却不表现出来,依旧保持着讶异的神情,指着沈善若的‘未婚妻’道:“梅春水,你当真没有什么自小失散的同胞姐妹?” 众人只见梅春水似是咽了咽口水,同样一脸惊色还未缓过神来道:“我……似乎……没有……”这话都说的结结巴巴,可见她此刻有多么的震惊。 外头看热闹的一脸理解。梅春水和叶心柔这样的反应实在是情理之中。因为这个自称是小沈大夫未婚妻的女子与那梅大小姐当真是太过相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仅仅是相貌。身段、声音,甚至身高几乎都一模一样。若说此人不是梅春水的双胞姐妹。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可这人与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几近以假乱真。你不认识?”叶心柔瞅瞅梅春水,又瞅瞅自称沈善若未婚妻的那姑娘,依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梅春水机械的摇头,目光在那姑娘身上来回打量,脸上尽是茫然,心中却感叹方笑语找的人果然合适,相貌因是易容自不必说,那声音也是如出一辙。 原本她还被方笑语拉过去给这姑娘学习她的声音与语气,她一直觉得若能学个五六分相像便已是难得了。还寻思着将来大不了她就少开口,以减少他人对她的怀疑,可谁曾想,这姑娘不仅身段与她相似,这声音也学得八九不离十。 除了眼角下一颗黑痣用来区分真伪,就连她自己也有一瞬觉得神奇无比。那种看着自己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奇妙感觉,让她还颇有些不自在。 “梅心,你来了。”沈善若也是一脸的深情款款,虽内心里还有些羞涩。可为了娶媳妇儿回家,他也算是超常发挥了。毕竟面对一个陌生却长了张他喜欢的人的脸的姑娘,这样的感受也是十分奇妙的。 “梅心?”叶心柔疑惑道。 沈善若这才想起还有梅春水和叶心柔这个公主殿下的样子,拉过那被他称作梅心的姑娘到二人眼前道:“梅小姐。沈某当真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梅小姐与沈某的未婚妻沈梅心实在是太过相似,故而这才惊异之下多看了几眼。若是要梅小姐生出误会。沈某深表歉疚,只是还请梅小姐大人大量。莫要计较沈某的失态。” 沈善若这话有理有据,而沈梅心这个活体人证此刻还就站在他身边。容不得他人不信。一时间,沈善若在众人心中动摇的形象立刻又变的正面起来了。 他们觉得,沈善若会多看梅春水几眼是人之常情。别说是自己的未婚妻,便是个陌生的路人,一时间见着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怕是人都会多瞧几眼。 “你总盯着本小姐瞧是因为她与我相貌酷似?”梅春水张着小嘴,脸上的表情尴尬、愤恨、羞恼一闪而过,她的手指指着沈梅心的脸,却一直在颤抖着。 沈善若点头,算是认下了这话。 “哈哈哈,看来此事是你梅大小姐自作多情了。”叶心柔短暂的惊讶后立刻恢复了与梅春水不对付的七公主姿态,掐着腰毫不掩饰的大笑,仔细瞧着,那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梅春水一张脸阴沉的出墨,却是因为被叶心柔戳中了痛处,竟是气得一时接不下话来,最后干脆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夺门而出。 叶心柔依旧保持着冷笑的姿态,对沈善若言道:“那梅春水自作多情来闹了这许多时日,如今真相大白,以后沈大夫当可无忧了。本公主听闻沈大夫医术高明,近来我睡眠浅,半夜总是惊醒,宫里的太医开的方子都苦的要命,喝了便想吐。听那方笑语说沈大夫可配置不苦的药方,所以本公主便来试上一试。不知沈大夫可能为本公主解忧?” 叶心柔随便编出个理由求几粒药丸子,否则她堂堂一个公主,平白无故的来帮一个民间大夫,似乎太惹人生疑。 如今她将方笑语给搬了出来,众人也能解了心中疑惑。毕竟方笑语前些时日来找沈善若入将军府医治之事许多人都知道。所以他们只当是沈善若医术高明,稳定了将军的伤情,所以方将军的千金便将沈善若推荐给了公主,如此一切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草民拜见公主。”沈善若行了个礼,这才说道:“公主的病情并无大碍在,只是心有忧思所致,只需松弛心情,草民再为公主配上几副温养心神的药,便不碍事了。” “如此甚好。”叶心柔点头,摆足了公主的架子。 沈善若随意在纸上写了几味药材,全都是瞎写。反正他知道这位七公主殿下也不会用。 叶心柔拿到药方,也未在医馆抓药。便离开了。 医馆重新恢复平静。只剩下沈梅心一脸疑惑的看着沈善若问道:“方才那人,为何与我长的一样?” 沈善若温和的笑了笑道:“这天下之事千奇百怪。即便有那长的相似的也不足为奇。我原见她也惊异万分,不想却惹下了这等麻烦。你既来了,就现在医馆住下,待到爹娘选了黄道吉日,咱们便早日完婚。” “善若,我父母皆亡,又无兄弟姐妹,在这世上孤零零一人,如今便只有你了。你不能负我。”沈梅心一脸的凄苦与期盼。 沈善若笑道:“梅心你安心便是,你救过我的命,我自是感激你也爱护你,自今日起定然护你周全,再不要你受苦。”沈善若这最后两句话是透过眼前的沈梅心对梅春水说的。 这就像是他的誓言,也是他的决心。作为一个男人,要护自己的女人周全。 外头的病人还未散,听得二人相许承诺,也是真心为这对璧人高兴。这些人不乏看着沈善若长大的。都给予了二人最衷心的祝福。 梅春水前脚气哄哄的离开沈家医馆,后脚叶心柔就一脸得意的也出了医馆的大门,全程目击一切的围观之人热热闹闹的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叶心柔简直可以想象得到,今日之后。梅春水的名声自然会再次火爆京城,只是这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却不是什么好名声。这也能看得出来,梅春水是真的打算要舍弃这个身份。彻底的希望迎来新生了。 此时方笑语已经不在对面的馄饨摊了,叶心柔万分怨念方笑语竟然自己一人先行离开。竟是不等她。只是她也理解,她方才也同样出了好大的风头。这时候再与方笑语会面便有些不妥了,难免会让有心人看出端倪。 方笑语之前吃着馄饨看着闹剧,虽未近前,可却也知道那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她在场,定然要感叹一番,无论是梅春水、叶心柔、沈善若,还是她找来的那个梅春水的替身,这一个个的,当真是演技超群。那惊讶的表情,那瞬间的反应,甚至是一些细微的小动作全都被算计了进去,很难让人生出疑心。这才是真真的奥斯卡影帝影后的料子,也就是这些自小就生活在谎言和尔虞我诈之中的人,才能做到如此的不露痕迹。 那沈梅心出现的时候,方笑语就已经离开了。之后的事情都是她一手安排的,自是不用再看。 方笑语放缓了脚步走在大街上,此时阳光正好,并不晒人,却又暖暖的让人舒服。一碗馄饨下肚,整个身体也变得暖洋洋的,她想就这样散散步,不急着回将军府。 只是她走了没多久,前方突然就出现了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那些惨叫声很杂,当是属于很多人的,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子。而同时她还听到了挥动武器的声音,且这声音杂乱无章,可却挥舞的飞快。 方笑语心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快步赶上前去,却见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惨象。 地上鲜血拖了几道长长的痕迹,几个男人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有个小孩子蹲在一个女子的旁边哭闹个不停,而一个状似疯疯癫癫的男子,披散着头发,一身的邋遢,手持一把长枪,正在袭击路人。 众人吓的惊声尖叫,四散逃离,那男子却不依不饶追上前去一枪刺中一人心窝,当即一条性命逝去。 方笑语大怒,不禁咒骂道:“京畿卫里都是死人不成,发生了如此大事,竟是连个影子也未见到!”说着不等那男子再继续行凶,她已经飞快近前,将那男子手中刺向另一个人的枪头一掌拍开。 那男子见竟有人能轻松挡开自己的枪,眉头微皱,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成疯疯癫癫的样子,将枪刺向了方笑语。这枪刺得毫无章法,似乎只是在胡乱的挥刺,看起来就像是个疯子在随意袭击路人一般,可是方笑语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一阵怪异。 方才她一击挡下这男子的枪势之时,这男子身体有一瞬的僵硬,眉头也微皱,绝不像是个疯子该有的反应,且他这枪虽挥舞的极乱,可方笑语却依旧敏锐的发现了这乱七八糟的挥刺之中蕴含了一些奇怪的规律。而这种规律给他的感觉,像是军中使用的枪法,被刻意打乱的感觉。 方笑语心头有些疑惑,却不明白此人为何要装疯卖傻袭击无辜路人。可她现下来不及多想,身体中内力调动,手指带动这装疯作傻的男子的枪尖转了几圈,每一转都是化解了这男子枪中的攻势。 男子的挥刺越来越用力,且速度极快,在人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那男子竟已连刺了六枪,单论速度而言,已是不可小觑的实力了。 “这个人……”方笑语心中越发生疑,却也不愿再与这男子纠缠。于是她倾身一侧,漂亮的躲过男子的攻击,而后飞起一脚,直踢枪尖,力道之大,竟是将枪尖直接踢断,飞出去好远。随即一个提身,竟是整个人都站在了剩下的枪杆之上,只以脚尖触碰枪身,竟是让这男子生出了手提千斤重物之感。 男子心中大惊,对于方笑语的实力却是完全无法估算。 他手臂青筋显现,只觉着就像是抬了重物,沉重的几乎要拿不住剩下的枪身。这足以证明这女子不仅武功高强,且还修炼出了内力。不仅如此,恐怕这内力之深厚,也是江湖中能排的上号的几人了。 而且,这女子一脚便能将枪头踢断,要知道,他的枪可不是寻常的枪,枪杆并非是木制,而是铁制,比一般的枪要重上几倍,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女子,长的娇小玲珑,却能发挥出如此大的力气,他已不用想象也知道,这是一个高手,武功远超自己的高手。 方笑语内力沉于脚底,传到枪杆之上,巨大的冲力使得男子再也无力抓住枪身,不由得松了手。 可方笑语却并未罢手,而是再次提身,一脚勾住要落地的枪身,而后猛的踢了出去,枪身的一头正好砸在了男子的下巴上。那男子被枪身的力道砸的倒地,却尚有余力站起,方笑语哪肯给他这等机会,三步两步上前,死死的踩住了男子的腿,一用力,那骨头碎裂的声音却异常清晰的响在了人们的耳边。 那男子倒也有骨气,竟是没有吭声,死死的咬着牙,只是却再也无法站起。 而此时,京畿卫的卫兵却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爱显摆的大裕皇帝 虽然觉得这个装疯卖傻袭击路人的男子有些奇怪,但方笑语却也并未多想,除了感叹京畿卫就跟电视剧里的警察一样总是等到完事儿再来之外,她也不想再多惹麻烦。想必此人落到京畿卫的手中,自会有人能审出他这么做的意义,她从不小看那些审讯人员撬开人的嘴的能力。 被这男人扫了兴致,方笑语再也没有心思慢慢的散步,最后干脆决定回府继续练功。她身上还有伤,需要慢慢调养,何况,她也需要动手为自己打造一个安静秘密的练功之地了。 只是,还未走到将军府,就见老远处管家面带焦急之色的向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挥手,生怕她看不到他似的。 方笑语疑惑万分,管家这神色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断不会让平日里稳重的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心中一惊,以为是府里出了什么事,立刻赶了上去。 “大小姐……可算找到您了。”管家气喘吁吁,可见是跑了不少地方。 “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方笑语也有些着急。 管家狠狠的喘了几口气,而后焦急道:“大小姐快回府吧,圣旨到了。” “圣旨?”方笑语一惊,他爹现在根本不在府中,甚至不在京城,这皇上是知道的啊,此时发下圣旨又是为了什么? “管家你慢慢走,我先回去瞧瞧。”老管家因为跑得太猛,整个脚步都是虚浮的。且不知道他找她找了多久,让传圣旨的人等久了不好。于是她自己先行回去看看,让管家慢慢走。不着急。 “大小姐快去。传旨的苏公公。”管家不忘提醒。苏公公可是在皇上近前伺候的人,万不能得罪了。 方笑语点点头。却也松了口气。她跟苏公公还是有些交情的。何况她的神棍身份皇上虽对外还未公布,可苏万福是近前伺候的人,当时可是亲眼所见,所以对待她一直心存一份敬畏,当不会太过苛责。 方笑语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将军府,苏万福此时正在厅中等候。苏万福也没想到他来的不是时候,方笑语竟是不在府内,可他又要传圣旨,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茶已经喝了好几杯。他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好在此时方笑语正好回来,见到苏万福时轻轻一笑道:“原是苏公公到了,让公公久等,是笑语的不是。” “方姑娘言重了,咱家是来传皇上圣旨的,恰巧方姑娘不在,咱家等等也不算什么。”苏万福并不敢在方笑语面前摆架子。虽然他在宫里时是太监大总管,有时就是娘娘们见他也得卖上三分薄面,可方笑语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聪明如他又如何会因为这等小事就得罪一个将来皇上身边的红人? “有劳公公了。”方笑语便要跪下接旨。虽然她挺讨厌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可摊上这样的时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方姑娘不必多礼,咱家今儿个带来的是皇上的口谕。皇上特意交代方姑娘无需行跪礼。”苏万福连忙将方笑语扶起,面带笑意。他喜欢叫方笑语为‘方姑娘’,比之称为‘方小姐’要亲近一些。 对于方笑语这种‘未卜先知’的邪性之人他觉得还是要多多亲近的好。 “苏公公请说。”方笑语正好还懒的跪呢。自然不会强求。 “方姑娘,皇上传方姑娘进宫一见。”苏万福笑着说道。 “哦?敢问苏公公。可知皇上召见笑语是何事?”方笑语没想到皇上是要召她进宫。这是皇帝自从知道她的‘佛女’身份之后第一次单独召见她进宫相见。 “这个咱家却是不知,只是皇上还召见了虚云大师。恐怕是有事要与方姑娘详谈。”苏万福指的‘有事’恐怕就是跟佛门有关的事了。 方笑语沉吟一番,也不知皇帝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只得跟着苏万福进了宫。 皇帝是在书房里召见的她,她跟着苏万福一路走着,很快便来到了皇帝书房的门前。苏万福先进去禀报一声,随即将方笑语引入房中,他自己关上了房门,默默的退在门边等候吩咐。 “臣女参见皇上。”方笑语与皇上行了礼,就见皇帝一脸沉色的低头看着桌上的折子,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方笑语心中咯噔一声,就怕是自家老爹出了什么事情。家国大事她不懂,也不想懂,何况皇帝恐怕也不希望她懂,那么此时将她召入宫中,很难让人不想到是不是偷偷出了京城秘密去了狐狼草原的方剑璋出了问题。方笑语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偷偷看了一眼静静站在旁边的虚云和尚,就见这老和尚不停的在跟自己眨眼睛,嘴角还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方笑语更紧张了。她现在一看这老和尚心里就发怵,生怕他再编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神话故事来祸害她。 当初只是以佛骨舍利作为交换请他演一出戏罢了,他就给她弄出什么将来会与佛祖平起平坐这样夸张的神话故事来,简直要将她心脏病给吓出来了,他要是玩上了瘾,再多弄出这么几出来,她可是受不住这么被坑。 “你既来了,也帮朕琢磨琢磨这事儿该如何是好。”皇帝眉头并未舒展,反倒是叹了口气,似乎真是为难的很。 “皇上请说。”方笑语不知道虚云又说了什么,不敢多话,怕撞枪口上去。 “皇上既是有事与方小友商议,那虚云便告辞了。”虚云很识趣的退下,却让方笑语心中更不安了。这老和尚竟然逃跑了,指不准他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给自己惹麻烦。 “也好,虚云大师请回吧。”皇帝并未阻止,只是看着方笑语的目光让方笑语觉着那么的不怀好意。 皇帝似是看出了方笑语的紧张。而后一笑道:“你先看看这个。”随即将一本折子递给方笑语。 方笑语心中警惕的接过折子,看了几眼。随后一脸古怪道:“皇上,大裕朝的皇上要来咱们大承?” 皇帝点了点头。冷哼一声道:“虽他说要待上两年之后再来,可如今便下了帖子,摆明了是要示威给朕看。大裕兵力比之大承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他们军中当真是有几员骁勇武将,大承想要超越,并不容易。” 方笑语心中甚觉古怪。 好吧,大裕朝的皇帝发了帖子说是两年后要来大承‘参观’一下,谁都知道这是来挑衅的。 自古大裕朝与大承的相处都十分微妙。看起来并不友好,可却又打不起来。大裕朝国力强盛。胜于周边国家,大承虽也不弱,可觉着还差上一筹。 而大裕朝的皇帝有个很奇葩的嗜好,那就是喜欢挑衅其他国家,以达到他显摆的目的,可是,他又无心引起战争,所以每次都是小打小闹,指着恶心恶心人就算了。并不会过激的引起强烈的反弹。 许多年前,皇帝曾去过大裕一次,那大裕皇帝摆开了阵势来显示国力的强壮,还喜欢玩什么比武。就是为了显摆他家军中多的是武功高强之人,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 当时去大裕的皇帝可不止叶世钦,还有其他周边小国的皇帝。可是偏偏被大裕皇帝打脸打的啪啪响,带去的武功高强之人全都被揍趴下了。这简直成了叶世钦心里的结。可偏偏人家也算是礼遇有加,总不能为这事儿就挑起战争。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近些年来,这位大裕皇帝又喜欢玩上了去他国做客的把戏,带着几个高手,挨个的挑战他国的‘武林高手’,还特别提出了是武林高手,人家的目标根本不是朝廷,所以你压根就抓不住人把柄,挑不出人毛病。 如今提前两年跑来发帖子说要来做客,叶世钦这心里是要多膈应有多膈应,简直想糊那大裕皇帝一脸。 这些事方笑语都有所耳闻,所以那大裕皇帝在她的心里一直有种老顽童的感觉。就觉得是个很虚荣心作祟的大孩子,并不想引发战争祸害百姓,还偏喜欢显摆自己的强大来看对方黑出墨的脸色。 天然切开了都是黑。 方笑语不知为何脑中就闪过了这句话。 这些都不重要,方笑语反而奇怪的是,皇帝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份折子? 按说这已经涉及到了国家大事,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参政,大承虽没有硬性的规定,可这也几乎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这样的大事,给她一个将军的女儿商议,这岂非太不寻常? 方笑语不知道皇帝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默默的看完这份折子,然后又茫然的看向皇帝。 “你以为如何?”皇帝似乎是铁了心的要问方笑语意见。 方笑语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说,可是她不知道皇帝的目的,所以无论怎么说似乎都不保险。最终,她只得叹了口气问道:“皇上指的是……?” “如何应对?”皇帝目光闪了闪,说道:“朕也不瞒你,每一次见到那个老东西,朕都想狠狠抽他的脸。”皇帝咬牙切齿,显然是当初被大裕皇帝调戏出了心理阴影。 方笑语想了想道:“臣女听闻那大裕皇帝并无意引发战争,反倒是喜欢炫耀武力?” “他若想引起战争便罢了,真刀真枪的战场上打一场,朕还真未必怕了他!朕的将军也都不是吃素的,战场上刀剑无眼,谁胜谁输尚未可知。可偏偏那老东西只是显摆却并无战意,就喜欢带着那几个高手四处去打人的脸!”皇帝那表情真是凶恶扭曲的牙都快咬碎了。 方笑语奇怪的怎么就觉得这俩人这么有cp感呢? 甩了甩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她偷看了皇帝一眼。若是让皇帝知道她将他和大裕皇帝想的基情满满,恐怕脑袋就要搬家了。虽然她想走也没几人能拦得下她。 “那皇上找臣女来是……”方笑语实在是好奇的不得了。按说这种军国大事,不是应该找大臣们连夜商量吗?把她一个女子召来商议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寻常。 皇帝深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露出一丝‘慈祥’的微笑道:“朕听虚云大师所言,你得了佛祖点化,精通几套佛门功法,可让朕的军队变的强大?” 方笑语嘴上说着:“臣女确是懂得几套能够加强武力的功法,可军队之事,臣女不敢妄言,故而并未说出此事。”可是她心里真的是将虚云那老和尚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这老东西还真是坑人坑上瘾了,竟然在皇上面前说这样的话,问题是提前还不与她知会一声,让她措手不及! “虚云老和尚!老娘跟你没完!”方笑语恶狠狠的脑补了虚云和尚被她暴揍到抱头鼠窜的画面,突然就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这也怨不得你。自古女子不得干政,若你真提出要改善朕的军队,怕是朕就要对你起疑了。”皇帝还真是坦诚的可爱。 说着皇帝看着方笑语问道:“既是如此,你可愿为朕练出一批骁勇之士来?” “臣女回去便将那些功法抄录下来,交与皇上。”方笑语脑子里倒是有不少的功法,无需像她所练的《罗刹阴女功》和《地经》这般高端,低端些的功法她也知道不少,随意抄上两本送给皇帝也就打发了,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她刚说完这话,突然就察觉到皇帝方才所言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她抬头看向皇帝,一脸的匪夷所思道:“皇上方才说……” “你听的不错,朕是要你亲手为朕练出一批骁勇之师来。”皇帝很坚定的点头,似乎完全是不像在开玩笑。 “臣女亲自练出一批骁勇之师?”方笑语觉得这玩笑开大发了。 自古女子干政都不让,现在却直接将她弄到军中去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何况,她武功是高强,可不代表她就会带兵打仗啊?好吧,前几世有过经验,她确实会。可这事儿皇帝不知道啊。把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派去训练士兵,不觉着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吗?(未完待续。。) ps: 感谢【0拈香一朵0】的平安符和【zixi】的月票~ 第一百零五章 帝王说 此时方笑语的表情当真是精彩的让人发笑。可是方笑语自己却不怎么笑得出来。 皇帝这么做的目的。这才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 她曾在轮回的某一世当过将军,可是那与现在不同。那个时代,女子做将军当官都是常事,虽然也会困难重重,会经历男子的打压,但是时代的本身是不排斥女人出将入相的。 可是这一世不同,大承自古就没有女人当官的先例,更不要说手握着军权了。要知道,军权对任何一个国家和皇帝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是立国的根本所在。手中有军权心里就踏实,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是愿意将性命放在别人身上的。 最重要的是,她是方剑璋的女儿,而方剑璋手中还握着五十万的镇远军。 据她了解,皇帝手中共有一百二十万的军权,这也是他能震慑那些镇守边关的将军的根本所在。而后,她爹手中握着五十万,还有南域石将军手中同样握着五十万。再有几个将军手中分别有着二三十万,这几乎就是大承军权的架构了。 方笑语虽心头震惊的无以复加,却还好没有太过失态。她心里寻思着,要是皇帝给她个三四百人来带,倒也不是什么太夸张的事。虽说女子拿到军权,哪怕就是几百人也是前无古人的,但是她想来叶世钦作为一个帝王,应当不会给她太多的权利。 事实上方笑语也不想要过多的权力。这一世,她就想做个安静的神棍,没事忽悠忽悠人。有钱花,有饭吃。吃完了睡睡完了吃。你看,她的愿望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这块令牌你拿着。从今后。这些人就是你的兵。两年,朕给你两年,朕要你在两年内不仅提高士兵的武力,同时也要让他们的精神焕然一新。他们,将是朕用来狠狠抽那老东西的脸的杀手锏。”皇帝递过一块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牌子。 方笑语看到这牌子的瞬间,眼睛瞬时睁大,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道:“皇上,您是认真的?” “君无戏言。”皇帝似乎料到了方笑语的反应,很肯定的作了回答道:“朕的大军。只认牌子不认人。朕将这些人交给你,也是为朕自己留下一条后路。”皇帝的语气竟是有些难掩的疲惫。 “皇上,可是出了别的事?若只是大裕皇帝来大承一事,当不会让陛下露出这般疲态。”方笑语这话问的已经有些大胆了。但是方笑语猜测应该还有别的事让皇帝觉得需要将这些人交给她。 虽然有之前大雪的事做底,可是按说皇帝应当没那么太容易就相信她到将一部分的士兵交给她来训练。必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让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考验她。 也就是说,皇帝在赌。赌她绝不会背叛他。 赌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赌输了,顶多就是雪上加霜。皇帝定然是有底牌的。或许,这也是一种试探? 方笑语也在赌。赌与前世一样,皇帝还是个明君。否则,她就真的是要另外规划后路了。 “你倒猜的准。”皇帝疲惫一笑。将另一本折子递给方笑语道:“之前朕听了你与方爱卿的谈话,本还不信。朕知道他的门生遍布朝野,但朕有自信能掌控他。只是未曾想到。他的野心远不止如此,竟是已经将手伸的如此之长。朕的军队里,竟也遍布了他的党羽!” 皇帝眼中寒芒一闪而逝。那瞬间的杀意竟是毫不掩饰的在方笑语面前表露。 伴君如伴虎啊。方笑语一开始便再清楚不过。 草草的看过折子上的内容,方笑语心中也不平静。梅苍云这老狐狸果真不简单,布局几十年,看似毫无疑义,可却是让那些空有抱负却含冤无出头之日的人才都感念他的恩情。 一旦这些人对梅苍云存了报恩的念头,那么这些分布在各个位置的‘信徒’们所发挥出的能量是不可估计的。 而朝堂上的事想要瞒过皇帝很难,毕竟哪个当皇帝是吃素的?可是军队里的事千变万化,甚至还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说法,也难怪自古武将易遭猜忌。 朝堂之事毕竟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可大军出征在外,山高皇帝远,实在是太容易操作了。 实际上,方笑语认为,梅苍云虽布置了这么多后手,朝堂军队里安插了这么多棋子,他未必就是想要谋反,只是,他想要一切尽在掌握,就能保证丞相府将来能立于不败之地。 梅苍云现在最想要的应该就是宫里那位梅贵妃娘娘能生下皇子,届时他手中所握着所有人脉与资源都可以用在这个有着他梅家一半血统的皇子身上。 可是梅苍云不知道的是,梅贵妃永远都不可能有孕。 方笑语不知道叶西辞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种几乎查不出来的绝孕之药,可是事实已经造成,五皇子为报生母之仇而给梅贵妃下了药,梅苍云想要一个流了一半梅家血统的孩子已是不可能。梅苍云的算计与谋划终究要为他人做嫁衣裳。而这个他人,不是二皇子叶书成,就是太子叶书昀,亦或者……是皇帝叶世钦。 “皇上就不怕臣女也有所图谋?”方笑语敏锐的注视着皇帝的表情,若是皇帝有一丝一毫的不善,那她也会一切有所保留。她是想安心的当个神棍,可是,大承的皇帝是谁都没有关系,只要不是叶书成,哪怕是个平民百姓推翻了叶家皇朝,那也与她无关。 天大地大自己的命最大。她还没有贱到要为了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甚至是杀意的人奉献忠诚。 “你会吗?”皇帝似笑非笑的反问方笑语。 方笑语摇摇头道:“不会。可皇上信吗?” “朕也不知道。”皇帝同样的摇了摇头。 很好,很正常的回答。若他说他信她毫不怀疑,她一定尽早抽身。离这个皇宫远远的。 “朕希望你不会辜负朕的信任,这也只是朕的希望而已。”皇帝目光认真神情严肃的看着方笑语。 方笑语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好多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就是想做个单纯可爱美丽善良大方的神棍而已啊。 不过面对皇帝认真的神情。又回忆起前世皇帝因为那些天灾人祸而瞬间老了几十岁的样子,她竟然有了些不忍。 方笑语失笑。为什么这一世决定要换上一种活法之后。她竟然会变得感性了呢? “皇上,臣女不会背叛这个国家,只要这个国家不背叛臣女。臣女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若说臣女为家国不惜牺牲一切,这一切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对臣女来说,臣女的性命,家人的安危,爹爹、弟弟、妹妹甚至未来的夫君能够幸福平安的活在这个国度里比起什么都要重要。只要大承不背叛臣女的家人,臣女就愿意为了让他们活得更好而效忠皇上。更何况,臣女的命运与这个国家紧紧相连。若是大承遭了劫难甚至不复存在,臣女的性命也将走到尽头,就算为了自己,臣女也不会背叛大承,背叛皇上。”方笑语说的十分煽情,不过是要动之以情以感情来感动皇帝而已。相比起说大话喊口号,她一个女子,感性战胜理性的时刻更加容易让皇帝接受。 “你或许不会背叛这个国家。可这个国家由谁来执掌都无妨,可是?”皇帝瞬间就抓住了方笑语话中的漏洞。 “是。”方笑语却并不慌乱,也不否认,反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道:“这个国家。这个属于大承的江山,任何人做皇帝都可以。可是皇上,若这个天下换了主人。臣女要如何保证这个人会是一个明君?会给臣女尊重?会善待臣女的家人?臣女又要如何保证她会相信臣女的话而不是将臣女当做一个可怕的妖物?若是皇上能一如既往的相信臣女,臣女为何不安心享受这种信任?臣女又何必拿自己与家人的将来去赌一个未知的可能?” “正因为这天下谁做皇帝都可以。所以何必那么麻烦呢?皇上是个明君,一直以来都在为了百姓的福祉而努力。每夜批阅奏折到三更半夜,顶着整个江山压在肩上的压力为民谋福。这还不够吗?这个江山由皇上继续稳稳的坐下去,这难道不是也在为臣女自己打算吗?” “何况,就算臣女有不臣的心思,家父也不会放任不管。对家父来说,保家卫国,光耀门楣,无论是以文臣还是武将的方式,这都是他一生最大的追求。他不会放任臣女毁了他一世忠烈的名声,更不会让臣女成为方家的罪人。所以,臣女一人又能做些什么?” 方笑语的话实际很有煽动性。表面上看似乎对皇帝有些不敬,可是,帝王本就是多疑的。你若是一味的表决心表忠诚他未必会真信,若是怀疑的种子被埋下,将来必定会结出悲剧的果实。那么不如就直来直去的将一切扒开来谈。 我不跟你谈忠诚,我只跟你讲利益。你在皇位一天,我就能安安心心的享受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你不负我我就绝不负你,你可以认为是等价交换,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将自己的人生绑上你的战船,你好我就获得的更多。如此,我能平平安安甚至风风光光一生无忧,又何必自讨苦吃去搏一个未知? 或许是方笑语的直来直去真的戳中了皇帝的心思,皇帝竟是嘴角一勾道:“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从未有人敢跟朕说这样的话。若是他人说了,必定是要被打板子的,可你既是如此说了,朕还真想信你一回。” “你就不怕朕猜忌方爱卿?你爹手中所握着的军权足以让朕心忧,你就不怕哪一日,他功高盖主被朕忌惮?”皇帝突然就问了这么一句,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方笑语,注意着她细微的表情。 “怕。”方笑语先是微一皱眉,随即道:“自古以来,武将有好下场的能有几个?臣女自然也怕我镇远将军府落到跟那些被斩杀的武将同样的下场。” 说着,方笑语突然就抬头对上了皇帝的目光,道:“可是,臣女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位帝王,虽未名传千古,却说出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一个好的帝王,就该是能掌控任何臣子的成功。所谓功高盖主,不过是一个帝王的无能罢了。若帝王足够优秀,足够霸气,就算是再功高的臣子也休想掩盖帝王的光芒。臣子越优秀,就代表帝王越强大,帝王越强大,就代表国家越强盛。就算是再名传古今的臣子,他也只能是帝王手中的剑,是冲锋陷阵的矛,是筑成城墙的石,是辅佐帝王的臣,而不是被冠以功高盖主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而冤死的魂。” 方笑语眉角一弯,笑起来竟是别有一番英气道:“臣女相信,会说出这样一段话的帝王当不会做自毁城墙的事。臣女也同样相信,这样有着能包容万物气度的帝王,能开创一个真正的盛世。” 皇帝一时间有些迷离,这种许久未有的热血沸腾的感觉竟然他有些沉醉。 这段话他听过。不,何止是听过。那是他年轻气盛时所说出的豪言壮语。他因为这样一段话而得了父皇的青眼有加,一路横冲直撞的爬上了这张尊贵的龙椅。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忘记这些话。直到现在,他心中依旧固执的这样以为。 所以,他对梅苍云在朝中结党一事毫不在意。他相信他能够掌控自己的臣子为自己所用。 可是,当他真的着手去清查一切的时候,还是被梅苍云的人脉给惊住了。不仅仅是朝堂党羽遍布,那些手握重权的将军手中,竟也被他安插进了那么多的棋子。 一时间,他竟是对自己的曾说过的话有了那么一丝短暂的怀疑。 可是,今日再一次从一个女子口中听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他突然觉得心中热血正烧的滚烫。 一个女子都能有如此的霸气,他身为帝王,身为大承江山的掌舵者,又因何要怀疑曾经最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是帝王!是大承唯一的帝王!没有谁能让他停下开创盛世的脚步!梅苍云不行,连天也不行!(未完待续。。) ps: 感谢【昵昵1号】的月票~ 第一百零六章 这个姐姐好漂亮啊 方笑语也没有想到,她这时候的一句话竟然会让皇帝打心眼里对她产生一丝亲近之意。特别是在他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一些动摇的时候,这句话就像是鼓励与肯定,让那一丝裂缝重新被填平。 何况,每一个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不仅止是帝王,就算是寻常百姓也一样喜欢听他人夸奖自己。每当被夸奖时,无论是谁,嘴角总是会微不可查的上扬,尽管他用力的掩饰,可是表情的变化,那几乎快要融化的笑容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皇帝老了,再不是年少时意气风发的自己。可是他却很清楚的铭记着最为意气时的自己是何等耀眼的模样。他想,就算年纪大了,身体腐朽了,可是属于帝王的尊严与霸道,不该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消融。他依旧是那个站在大承顶端的男人,是立誓要将大承打造成一个不朽盛世的千古帝王! “朕听闻你经佛祖点化,不仅止能预测大承的灾祸,还能为朕带来一些别的好处。这支军队交给你,朕便不再插手,就看两年之后,你能为朕带来多少惊喜。你记着,朕不仅仅只要你提升士兵的武力,军容军纪你也切不可落下。大裕朝那个老东西总喜欢在朕面前显摆他军中仪容,两年后朕要他看看,我大承的军队丝毫不差于他!”皇帝满眼的鼓励,似乎他已经看到方笑语的成功一样。 “皇上,臣女有一事相问。”方笑语叹气,若是训练军队的军容。她还有些把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从前电视上看来的阅兵都是白看的?保证吓死大裕朝那奇葩皇帝,让他哭着唱征服! “你问。”皇帝已经猜出方笑语要问什么了。所以才觉得有些好笑。 方笑语眉角下意识的抽了抽,问道:“皇上方才所言。是‘听闻’臣女不仅能预测灾难,还能提高军纪军容还有战力,这些话也都是虚云大师与皇上说的?” “不错,确是虚云大师所言,否则朕也不会相信你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多的本事。”皇帝很轻松的就将虚云大师给卖了。 “臣女知道了。多谢皇上解惑。”方笑语皮笑肉不笑,表情在皇帝看来甚为扭曲。 “你想要做些什么?”皇帝努力的忍着笑,在心中为虚云大师默哀。 别看叶世钦是帝王,可帝王也是明白女人的恐怖的。每日里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是费了他不少的心神,所以他从不轻易小看女人。 以虚云的说法。将来方笑语死了后是要成神仙的,虽然非是佛门中人,却与佛门有着不小的渊源,且若是方笑语将来成仙,身份可是能与佛祖平起平坐的等级,即便虚云比之方笑语年纪大那么多,可若以忘年之交相交,都还是虚云占了便宜。 叶世钦信佛啊,何况还是虚云这种大德高僧说出来的话。再加之之前方笑语确实预测了那场百年不遇的大雪,让他事先做好了准备,减少了大量伤亡,他内心里对于方笑语的身份已经深信了几分。 既然方笑语能跟虚云平辈论交。那么虚云如此‘出卖’方笑语,被狠狠收拾一顿当也不为过吧? 哎呀怎么感觉有些小期待呢?皇帝心里默默的想道。 “臣女不过一弱女子,面对虚云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能做些什么呢?不过臣女实在是感恩虚云大师如此看重臣女。为作感谢,臣女定会去苦行山枯禅寺拜访虚云大师。与大师好好钻研佛法,谈谈人生。谈谈理想,顺便从虚云大师那里要几坛好酒给爹爹解馋。想必以虚云大师的慷慨,定然不会推辞。臣女当真是十分感谢虚云大师抬爱的。”方笑语自始至终都带着温和的笑容。可这笑容太过温柔,在皇帝眼中看来竟然有些飕飕的泛着凉意。 “你若是去祸害他的好酒,恐怕虚云大师该是要哭了。朕想要他几坛好酒他都要跟朕哭穷,偏偏这老酒鬼可藏了不少宝贝,还有几坛可是他亲手酿制的,朕都眼馋得紧。朕还知他将那几坛自酿的好酒全都埋在他禅房后头那颗桂树下,有些已经埋了十几年了。”皇帝亮着眼睛看着方笑语,那目光中仿佛是在说“你既是要去祸害他的好酒,不如挖上几坛子送进宫来给朕品尝品尝,朕自有重赏”。 方笑语每到这种时候就异常的聪慧,马上就从皇帝那期待的小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于是笑道:“皇上放心,相比起为皇上训练一支骁勇之师而言,从虚云大师那里顺回来几坛好酒实在是要容易得多,臣女十分有信心能胜任此事。臣女也多谢皇上提供虚云大师藏酒的线索,否则臣女恐怕会错过这等美酒,那岂非是人生一大憾事?” 方笑语如此说着,却也感叹,看来虚云老和尚爱喝酒的毛病可是没瞒过皇帝,而且以皇帝对虚云和尚的推崇,指不准虚云收藏的美酒之中就有不少是皇帝赏赐的。毕竟皇宫中的御酒贡酒哪一种都是难得的美味,她不信虚云老和尚会不动心。 “你若是抢了他的酒,就等于要了他的命。朕断定,他定会拼死以护。”皇帝笑了,他当真是觉得方笑语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若是她本来就对大承没有坏心,他倒是愿意护着这样的人,不仅仅是对他对大承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主要是留着倒也开心,再者说,没个准儿他将来想喝枯禅寺的美酒一事,还得落在这方笑语的身上。毕竟,他一个帝王撸起袖子去偷人得道高僧的美酒,似乎有些不像话。可方笑语却不同,她还是个孩子嘛,做错了事还是可以被原谅的嘛。皇帝如此麻醉自己。 “皇上请安心,虚云大师打不过臣女的。”方笑语说的理直气壮,让皇帝笑弯了腰。说得好啊。看来这方笑语是打算明抢了? “哈哈哈哈,好。那朕就等着你的美酒。”皇帝乐的合不拢嘴,若非是顾及到帝王的做派。他都想跟着方笑语去现场观摩一番,那场面定然好玩的紧。 而此时虚云大师正慢悠悠的走在回枯禅寺的路上,路过一处酒庄,他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嘴馋,只是他爱酒之事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也不预就这样暴露,最终忍住了。 他正想着要赶快回寺里喝个痛快,却突然觉得后背一冷。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袭遍全身,竟让他心头发寒。 虚云大师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又不知这预感源自何方。抖了抖肩膀,虚云大师决定立刻赶回寺中,喝两口酒压压惊。 皇帝与方笑语在书房中秘密谈了许久,正当方笑语觉得该回去时,外头苏万福却进来向皇帝禀报,说是十六皇子求见。 方笑语正打算告退,却被皇帝阻止了。说是想要让方笑语见见十六皇子。方笑语又一次疑惑了,心说你儿子你要我见个毛线!何况还是个小屁孩儿。 若是没有记错,方笑语记得此时的皇帝有十七个儿子,除了刚刚出生尚在襁褓中的十七皇子。就属这十六皇子最小了。 十六皇子现今才三岁,与太子一样,乃是皇后所生。所以一生下来就很得皇帝喜爱。 皇帝与皇后感情还算不错,而皇后共为皇帝生了两儿两女。便是太子叶书昀,十六皇子叶书晴。四公主叶空灵,还有十一公主叶仙儿。 只可惜,十六皇子还未出生时,皇后遭了人陷害,这孩子险些没生得出来,因为损了凤体,十六皇子出生之后就有些缺陷,许多人都称呼他为---傻子。 在方笑语看来,十六皇子并不是真傻,许多事他都是明白的,只是反应似乎总是比他人慢上半拍,与真正的傻子是有差距的,但是缺陷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她前世见过十六皇子,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是每一次见他,这十六皇子都是一个人在发愣。因为没有人喜欢和他玩儿,他就自己坐在角落里头眼神迷离,还时不时的傻笑,笑起来的样子很纯真,仿佛是这冰冷的皇宫里难得的亮色。 只是这一世,她还从未见过十六皇子,她也不明白皇帝非要她见十六皇子的理由是什么。 没过多久,十六皇子就口喊着‘父皇父皇,你看这个蚂蚱好不好看’直扑向皇帝的怀中,皇帝也面带着慈祥的笑容,抱着十六皇子软软的身子,笑容就像是要化开一样,竟有些耀眼。 方笑语虽不生于皇宫,却见惯了皇宫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即便不是一个时代,但阴谋与破害却都是相同的。即便皇帝是个明君,也愿意与儿女亲近,可是因为他是帝王,本身有着近乎霸道的威严,所以致使他的孩子们比起亲近他而言更多的是惧怕他,尊敬他,所以才导致了他对于十六皇子这样的亲近分外的喜欢。 帝王本是个矛盾体。一方面为了威严与震慑,他需要让自己保持压迫感,无论是面对臣子亦或是儿女,他在做一个父亲之前需谨记自己先是个帝王。 儿子太过亲近,他怕自己在孩子面前没有威严,从而让他们滋生出了别的想法,引申出一些他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可是他本身又是个父亲,又是打心眼里疼爱自己的孩子,打心眼里希望孩子能与他像是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一般的亲近。这样矛盾的心理几乎是每一个帝王都要经历的。可是似乎也没几个帝王能够找到真正平衡威严与亲近的有效办法,所以便给人一种自古帝王家无亲情的错觉。 而此时,像是十六皇子这样的儿子就会格外的得到皇帝的疼爱。 首先是他有缺陷。没有任何一个王朝会让一个傻子做皇帝,可以说,尽管十六皇子是真正的嫡子,可是因为他生来的缺陷,就等于是绝了他争夺帝位的可能,也因此,任何一个对帝位抱有野心的皇子都不曾将十六皇子当做是一个威胁。 不仅是皇子,皇帝也一样。因为十六是个脑袋有些不灵光的孩子,他便不担心他的疼爱会给十六造成什么错觉。他希望十六皇子就这么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他会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疼他爱他,将来给他封一个王位,然后让他能衣食不愁的过完余生。 再者,十六也是皇后的儿子,是太子的亲弟弟,比之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同父同母的嫡亲血脉会让他们之间更加亲近。何况,太子是个仁慈的孩子,他相信就算将来有一天太子继承皇位,也一定会善待十六。因为十六对他没有威胁,又是他的亲兄弟。他对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有信心。 “父皇,这是嬷嬷给书晴编制的,嬷嬷说父皇定然也像书晴一样的喜爱它。只可惜,书晴路上摔了一跤,将它折断了些,不如从前那般好看了。”十六皇子撅着小嘴,脸上的任何表情都带着孩子般的天真。 这种天真不同于世家后院里长起来的那些自小就要经历尔虞我诈的孩子那种伪装的天真。是真正的散发着如天使般洁白的属于孩子特有的纯真,竟是让方笑语有些恍惚。 印象中,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真正纯真如白纸的孩子了。 “书晴不怕,父皇让人再编织一个给你,编一个更好看的。”皇帝此时化身成了一个真正的慈父,在叶书晴的身上寻找着他对所有儿女的爱。 “真的?”叶书晴小眼睛顿时一亮。 “真的。父皇什么时候骗过人?”皇帝随口就说了一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话。虽然这谎话是出于善意的。 “好啊好啊!”叶书晴高兴的跳起来,脸上是世界上最纯真无暇的笑容,那种孩子得到父母的诺言,能够得到世间最贵重的宝物一般的表情。 方笑语会心的一笑,走到叶书晴身边蹲下道:“十六皇子可否将这蚂蚱给臣女看看?” 叶书晴这才发现这里还别的人在,于是看看手中的草蚂蚱,又看了眼皇帝,奶声奶气的说道:“父皇,这个姐姐好漂亮啊。” 方笑语一愣,被人夸奖还真是有点小虚荣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而皇帝更是哈哈大笑道:“书晴,快将这蚂蚱给你方姐姐瞧瞧。”皇帝竟是没有驳斥十六皇子对方笑语的称呼。 “姐姐你喜欢它吗?书晴送给你好不好?”十六皇子甜甜的笑着将草蚂蚱递给方笑语,那软糯的声音直击着每一个人心中的柔软。 “多谢十六皇子殿下。”说着,她从十六皇子的手中接过草蚂蚱,三下两下就将那结实的草蚂蚱给解开了。 而方笑语的这一举动,却让十六皇子撅起了嘴,眼里噙满了眼泪,整个表情委屈的不得了。 “哇”的一声,叶书晴放声大哭,边哭还边幽怨的看着方笑语喊道:“姐姐不喜欢它,姐姐不喜欢书晴”然后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未完待续。。) ps: 感谢【喵家小狐】的月票~ 第一百零七章 皇后示好 十六皇子的哭闹声在宁静的书房显得格外刺耳,可是方笑语却并未理会,只是将解开的草绳重新编织,不一会儿,一只乖巧灵动的小兔子便跃然眼前。 十六皇子看着方笑语手中的草蚂蚱一瞬间变了样子,立刻停止了哭闹,然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方笑语手中的草兔子,一脸的向往与渴望。 他很想要。可是想到刚刚是他亲手将草蚂蚱送给了漂亮姐姐,再要回来似乎不太好,于是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搓着手指,百爪挠心般的纠结。 “可喜欢?”方笑语将小兔子在十六皇子面前晃了晃。 十六皇子红着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点了点,有点像是只小企鹅。 “那,姐姐送你。”方笑语将小兔子放在十六皇子的手中,一口一个姐姐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傻子才矜持呢,以皇帝对十六皇子的喜爱,跟十六皇子打好关系,将来的路会更稳妥些。何况她也是真的喜欢叶书晴的这份单纯不含杂质,至少来往时无需算计,也无需提心吊胆,只要拿出真诚以对,对方就会感念你的真诚,回报以更真诚。 “父皇,儿臣喜欢漂亮姐姐。”十六皇子拿到草兔子就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爱不释手,因为是孩子,所以异常容易满足,也因为是孩子,喜欢厌恶都是直来直去。 十六皇子的这句话让方笑语确定了,她已经初步的得到了这个孩子的好感。 皇帝慈爱的摸了摸十六皇子的头,一脸的笑意。可随即又叹气道:“这孩子因在母体中受了损伤。这才有了这般缺陷。朕对他有愧,也只能更加疼爱他来弥补对这孩子的愧疚。你既是得了佛祖点化。可有能让这孩子恢复康健的法子?” 原来如此。方笑语这才知道,皇帝执意要她见十六皇子一面原是打着这般主意。 想了想。方笑语摇摇头道:“臣女只是略通医术,治个头疼脑热的小病小症还尚可,可十六皇子这般先天不足之症臣女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毕竟不是真的神仙。能预测灾难是因为有金手指,可这种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缺陷,就算是她曾习过医,也爱莫能助。她不是神医,没有那些国之圣手的水平。 “也是,朕也是想的太过理所当然。虽得佛祖点化,却要付出十年寿命为代价。想必也非是万能。小十六这孩子也是命不好。”皇帝似乎是真的很疼爱十六皇子,那眼中的忧伤全然不似作伪。 “皇上,十六皇子这般也未必不好。他并非是外人所说的傻子,咱们所说所做的他全都明白,只是反应慢了些罢了。虽有缺陷,但依旧是一表人才,再加之皇子的身份,一生衣食无忧自无需愁。且这也能让他避开那些尔虞我诈的争斗,让他一直存着人性中最为美好的部分。只要十六皇子过的幸福。一生安康,这岂不就是最大的福气。”方笑语也没有办法,只得安慰。她知道皇帝定然是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过他自己许多次了吧。只是这至少还能让他减少些愧疚。 “朕也知道,朝廷从未安宁过。每日都有尔虞我诈的争斗。朕身为帝王,许多政事要处理,难免自顾不暇。小十六从未主动亲近过任何外人。只对他一母同胞的兄姐心存亲近。他如今喜欢你,你便时常进宫来看看他吧。朕之前给你的令牌可让你自由出入皇宫。若是能保证及时送他回宫,便是带出宫去见见世面也是可行。你自己拿捏便是。”皇帝就这么将十六皇子甩给了方笑语。 方笑语愣怔了好一会儿,心说怎么着?我镇远将军府是托儿所还是收容站啊?一个七公主时常跑来跟她谈人生理想亲切友好的交流感情就已经让她头疼不已了,这次干脆扔过来一个三四岁的娃娃,这还让不让她有私人活动的空间了? 再者说了,皇帝老儿你这是让我帮你带兵呢还是帮你看孩子?真当本姑娘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呢! 当然这话方笑语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真的宣之于口,否则还指不定会不会挨板子呢。 飞快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得失,得出的结论是,让十六皇子亲近自己对于她也好,对将军府也好都是有着长足的好处的。或许还会给自家老爹这个容易被猜忌的武将加上一层保障。 方笑语虽心里万般不愿,可嘴上依旧甜道:“若是十六皇子喜欢,以后便让七公主带着他一起去将军府便是,臣女可是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可以逗十六皇子开心呢。”说到底她是个特别怕看孩子的人,只要小孩子一哭,她就有想掐死对方的冲动,实在是太烦躁了。可是对方是皇子,委托人还是皇帝,这又怎么能拒绝?可别是好不容易在皇帝心里种下的好印象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功亏一篑,她可不得找块豆腐撞死了事? 于是,方笑语还是大方的答应了,不就看个孩子吗?到时候让皓之和慕仪陪他玩去,正好也让自家弟弟妹妹在皇子面前博个好。 不过,方笑语倒是没忘记帮叶心柔在皇帝面前刷好印象。叶心柔现在是她十分重要的盟友,她密布于皇宫的情报网对于她掌握宫中动向可是必不可少的武器。叶心柔在皇帝心中位置越重,对她来说就越是重要。 “既是如此,你退下吧。你若无事,可在宫中对待上一会儿,顺带带着小十六去给皇后请个安吧。”皇帝的意思是要方笑语也与皇后打好关系。 虽然不指望着方笑语参与夺嫡之争,可皇帝的心里始终是偏向于太子的。若是有一日方笑语能够代表佛门意志,他依旧希望他的太子能得到佛祖的祝福,成为大承的有道明君。 “臣女告退。”方笑语领会。带着十六皇子去给皇后请了安。而后在皇后宫中待了近两个时辰,随后由皇后身边贴身的兰若姑姑亲自送了方笑语出宫。可说皇后是给足了方笑语面子。 对于方笑语的事,大多人一知半解。可是皇后却清楚的很。她与皇帝是结发夫妻,感情甚笃,他的儿子又是储君,是皇帝认定的大承未来的帝王,所以但凡涉及江山社稷的事情她都会知道那么一二。 皇帝并没有瞒着她。虽然当时对于方笑语‘佛女’身份是真是假尚不可尽信,可他还是将一切对皇后说了,就是怕一旦真是佛祖显灵,派使者庇佑大承,怕太子年少轻狂。真的得罪了方笑语得罪狠了,谁又敢保证会对太子继承大承皇位的事情是否会节外生枝? 特别是皇帝从将军府回去那一夜做了个梦。梦到佛祖亲临梦中,将当时虚云大师所说之言又亲口与他说了一遍,且再三叮嘱,定要好好善待方笑语,对大承而言必是大福,故而他梦一当醒,便立刻做了决定。 皇后就是要表现的对方笑语亲近。或许无用,或许将来有朝一日。能为太子带来最实质的好处。结果谁知道呢?可是表示些亲近之意又不是多困难的事,也不会少上斤两肉,她何乐而不为? 再者听闻西辞这孩子对人姑娘家颇有意思,若是将来两人能成其好事。西辞是太子的人,关系好的几乎能穿一条裤子,这姑娘要是嫁过去。还不是太子的助力? 皇后是统御后宫母仪天下的女人,任何人坐到了这个位子。都不傻,都懂得面对什么人说什么话。面对什么鬼言什么语。一点亲近与示好于她而言不过是几句话几个表情的事情,可将来收获的,或许远不止这么多的好处。 方笑语利用近一月的时间终于将体内因为练功而留下的暗伤清除干净。随后剩下的就是要如何突破《罗刹阴女功》大成,而达到可以修炼《地经》的条件。 叶心柔似乎是吸取了一月前的教训,再也不敢横冲直撞的闯进方笑语的房门,而是规规矩矩的由丫鬟通报,得到许可才一蹦一跳的进屋。 许是方笑语的话起了作用,皇帝最近对叶心柔的关心明显的增加了。又因此而名正言顺的接管了陪她这十六弟玩耍的重任,皇帝爱屋及乌,对于叶心柔,连说话的语气都慈爱了不少,可是让叶心柔受宠若惊。 叶心柔又一次带着十六皇子来到将军府,方笑语刚练完功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通报当保姆的时刻再次来临,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说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讨厌什么来什么,害怕什么来什么。 这十六皇子叶书晴虽反应慢上半拍,心智比之同龄人稍显滞涩,可却也不妨碍他理解事情的本质。年岁本就轻,正是好奇的时候,得以出了宫,简直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似的,见着什么都惊讶,瞬间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偏人家还是皇子,方笑语就得不厌其烦的讲给他听,偶尔孩子脾气上来了哭一番闹一番,因着身份在那摆着,还打不得骂不得,方笑语就只好往叶心柔头上撒气了。 叶心柔时常觉得自己好委屈的,可又痛并快乐着。 “这次又来做什么?你堂堂一个公主,就不能在宫里做些晒晒太阳睡睡懒觉这等有益健康的事,偏总往我这将军府里跑是为哪般?”方笑语已经习惯了跟叶心柔这样说话。叶心柔就更是习惯了方笑语每一次那样嫌弃的语气。哪天方笑语要是热情迎接她,她一定会认为方笑语脑子被驴踢了。 “这可怪不得我。是书晴非要来找你,说是要你去帮他抓兔子?”叶心柔摊摊手表示她也很无奈。她现在就一叶书晴的专职保姆,哪有个做姐姐的人权?简直就是个被使唤的跑腿的。可谁让父皇疼爱书晴呢?满足了书晴的要求,就能得到父皇母后的青眼相看,她为了在宫中生存的好,也是拼了好不好! “抓兔子?”方笑语扶额。这小孩子的心性当真是让人无言,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几日还非要她给她抓只鸟回来,不管他就又哭又闹,瞪着一双水灵灵纯洁无辜白莲花的大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她,好似不答应就是罪大恶极一般。这才几日,鸟儿玩够了,放飞了,又要抓兔子?再过些日子她是不是就得去抓狮子老虎大象鳄鱼了? 天哪,这幼稚园园长的活儿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方姐姐,陪书晴一起……抓兔子……”十六皇子手舞足蹈,兴奋的小模样简直让人不忍拒绝。可是方笑语就是好想拒绝,她一点也不想动,更加不想抓什么劳什子的兔子。 许是跟方笑语相处久了,已经抓到了方笑语的弱点,别看十六皇子才三四岁的年纪,却已经懂得看方笑语的脸色来猜方笑语的心思了。 一见方笑语这张不情愿的脸,叶书晴立刻泪眼朦胧,一双无辜的小眼睛眨啊眨啊的,小嘴憋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像足了那些喜欢跟爹娘撒娇的小姑娘哭一般喊道:“方姐姐不喜欢书晴,书晴好难过。书晴……书晴……”偏偏话还不说完,一抽一抽的哭噎着继续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方笑语看。 方笑语叹息。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长大了还得了?这小兔崽子当真是有先天缺陷脑袋不灵光?怎么撒娇卖萌的时候反应都那么快呢?这臭小子一定是装的!一定是! “走吧。”方笑语最终还是做了妥协。谁让人家官大一级压死人呢?人再是小,人家也是皇子,她年纪再大,也就是一块牌子的等级,没法比啊。 “方姐姐最疼书晴了。方姐姐好漂亮。”叶书晴眼都笑眯了,小嘴甜的就像是抹了蜜。 方笑语嘴角勾了勾,觉得这孩子还是很有前途的。毕竟有眼光还很诚实这一点十分讨人喜欢。 这位十六皇子殿下每次撒完娇卖完萌成功让方笑语妥协之后,总会加上一句‘方姐姐好漂亮’。也不知是哪个教的他这样讨好人,方笑语这种本来油盐不进酱醋不吃的人,竟然听着还有点小虚荣。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未完待续。。) ps: 感谢【大寒尖】的平安符~ 第一百零八章 也就一般开心而已 男孩子进了山就像是撒了欢的小动物,东跑跑,西蹿蹿,不是摘几根草胡乱编成丑死人的草环子扣头上,就是满地打滚滚得浑身黑乎乎的一身的泥巴。 男人有些野性总比涂脂抹粉娘里娘气的好,所以方笑语也不去阻止。叶心柔会些功夫,足以看着叶书晴不至于发生什么意外。再加上,方笑语选择的是苦行山,若是当真有什么意外,还可以就近去找虚云和尚求救。 这种天气里很难找到什么兔子。虽然苦行山这里似乎就被叫做兔儿山。这山中春夏秋冬都会有兔子出没,种类多达十几种,许多男子为了讨女子欢心,就喜欢到苦行山抓只漂亮的兔子,放在华丽的笼子里拿去逗喜欢的女子开心。 枯禅寺的僧人为了能让这些兔子不至于被人抓了吃了,便对外说这些兔子常年受佛门庇佑,听僧人念经,许多早已有了灵性,若是好好待之,能为收留这些兔子的人家带来福气。所以长年以来,这山上的兔子去了大富大贵之家可是有吃有喝,被人当宝贝似的养着。 有些信佛的老太太更是每日里抱着兔子念诵经文,深信出家人不打诳语,相信这些兔子能为自己带来福分,所以许多人家的儿孙们都无奈的嫉妒着一只兔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即便是冬日,也会有一种浑身毛长的兔子出没,它们只到夏日里才销声匿迹,冬日一到。满上遍野都是它的身影。 而这种兔子耳朵很短,尾巴却相较其他兔子长些,浑身皮毛雪白。也只有尾巴和耳朵是浅浅的灰色,一双眼睛十分明亮,看起来精气神十足,所以被许多人喜爱。 方笑语在别的世界里从未见过这种兔子,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是兔子。不过,现如今这苦行山上也就能看到这一种兔子的身影,所以她也就不挑了。只是准备捡着长得好看颜值高的兔子抓两只,一只给十六皇子,一只送给方慕仪。都是三四岁的年纪,玩心重,也喜欢这些长的软萌的动物。何况这兔子性子十分温和,而且意外的粘人。通常不会伤人。喜欢窝在人的胳膊上被圈在怀里抱着。以前方剑璋送给她过一只,只是她懒的养,最后送给丫鬟玩去了。 因为有叶心柔在,不用她看着十六皇子,所以抓兔子的任务进行的也很顺利。别看叶书晴有点傻呼呼的,那眼光可是高的吓人,抓一只嫌不好看,抓一只嫌不好看。连着放了四五只,总算是抓到了一只让他满意的。 叶书晴扒拉着兔子耳朵开心的笑着。叶心柔将事先准备好的笼子拿了过来,刚准备将兔子放在笼中,突然一道凌厉的气息划过,方笑语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将叶心柔和叶书晴推开,压在了身下。 查看了两人是否受伤,见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她还未来得及去反应究竟是谁竟然练就了如此内力能发出剑气,却见叶书晴瘪这嘴,眼泪哗哗哗的往下掉,然后放声大哭。 方笑语本以为是叶书晴受了伤,没想到叶书晴却指着刚捉到的兔子,表情委屈的嚎啕大哭。 方笑语这才看到这兔子的惨状。整个身子被竖着花开,斩成了两半。若是她方才反应不够及时,她现在恐怕就要成为独臂大侠了。 示意叶心柔好好保护叶书晴,又连哄带吓的让这位十六皇子止了哭啼闭上了嘴,叶心柔带着叶书晴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方笑语这才拎着兔子已经成了两半的尸体,朝着剑气所发来的地方走去。 打斗的地方离她抓兔子的地方不远,只走了十几步她就发现了正在打斗的两人。 方笑语看着这两人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又回头看了看在石头后躲着已经看不到身形的叶心柔所在的位置,那神情中满是深思。 那打斗中的两人,其中一人满心的怒火,拳头紧握,青筋暴跳,表情阴沉的可怕。而对面一人却一脸的冷凝,仿佛一块万年不化的坚冰,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面前之人,眼中是无穷无尽的杀机。 方笑语的出现让两人短暂的放弃了交手,而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的方向。 方笑语笑了笑,看起来有些人畜无害。而对面的两人,一人看向她时是一脸的震惊,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此处,而另一人的目光中却全是警告,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还有那隐在眼底最深处淡淡的杀意。 “我似乎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你想灭口?”方笑语无丝毫紧张之感的看向了那个向她投来警告目光的男子。 这人年纪四十来岁,大约不过半百,与她爹方剑璋差不多的气质,看起来已经杀过不少人了。 方笑语对他有点兴趣,因为在这个世界,能将内力练到能发出剑气的程度,这绝对是武林中少数几个站在顶端的人物。且这个人身上总是带着嗜血的杀意,若她猜得不错,这个人当是个从尸山血海里一步步走出来的杀手,气质与其他江湖人有着本质的不同,他更像是个暗卫,只负责暗杀的暗卫。 而最重要的,这个杀手虽不认识她,可是她却认识他。当然是在前世。 在前世,这个人是安王府侧妃李素青所生下的儿子叶西乾的暗卫。 他本是跟着安王叶世林的,是先皇送给叶世林用来保护他的。 先皇驾崩之前,将自己手中的暗卫分别送给了每一个皇子。每人一个,剩下的就全都听从当今皇上叶世钦的吩咐。 而此人,就是先皇送给叶世林的那个皇家暗卫。 他们只听从先皇的旨意,从先皇驾崩。将他送给安王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安王的人,安王的一切命令他只会听从。但绝不过问与反驳。他就像是个杀人机器,只要按下了指令器,那么除非被破坏,否则就是不死不休。 前世她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是在二皇子府,他跟在叶西乾的身后,隐藏在暗处,并未被除了她以外的人发现。 那时候叶西辞已经死了很久。安王又根本不在乎叶西辞的死活,对叶西乾却像是嫡子般的疼爱,即便是皇帝龙颜大怒下旨不准李素青被扶正叶西乾永无成为安王世子的可能。但安王依旧对叶西乾喜爱的不得了,将他最强的力量都拨给了叶西乾,生怕他遭到暗害。 方笑语前世见到他时,他的武功就已经不弱。可因为未曾见到他出手。所以强到什么程度她也说不好。如今看来,前世,她倒是低估了他。 这个人本该是安王府里属于安王的力量,此刻却在追杀安王府的世子爷,看来叶西辞的存在对于安王叶世林来说实在是有些碍事了啊。 人都说虎毒尚却不食子,可叶世林却似乎是很希望叶西辞能够从世间蒸发,好为他最喜爱的儿子叶西乾让让这世子的位子。 “滚!”这暗卫并不认识方笑语,只是从方笑语的步子里感觉到她是会武功的。可是这男子对她自己的武功也十分自信,他不相信一个女人的武功能够与他比肩。 今日被看到了他追杀叶西辞的事。所以此女定是要被灭口的。且刚刚他还听到了孩子的哭闹声,想必这女子主动站出来是因为藏起了孩子,想要将自己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去,然后要孩子躲过一劫。 这人心中没有半丝怜悯,除了主子的命令,其他人的死活他丝毫不在乎。他有信心能够击杀这个女子和那被藏起来的孩子。就算是叶西辞,若不是想得到他手中的一些东西,他焉能让他活到现在。 方笑语对对方表现出的杀意丝毫不在意,而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看向被追杀的狼狈无比的安王世子叶西辞道:“哟,需要帮忙吗?” 叶西辞苦笑。这是第二次了。他第二次在她面前露出如此狼狈的姿态。明明想要在他面前展现出最为潇洒的一面,可却偏偏事与愿违,在这深山之中,竟也能遇见,恐怕还真的是缘分了。 “每次见到你都是在被追杀,世子爷你究竟是多招人恨,怎么每个人都巴不得你死呢?”方笑语的表情古怪的很。 这一世她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在那场本是必死的刺杀里活了下来。可是,命运又怎会那般容易被轻易改变?所以未来为了活下去,他必要经历更多的生死磨难。 哎,可怜的孩子。这才是真的爹不疼姥姥不爱,比起她来说,真是惨的让人掬一把同情泪。 “你很开心?”叶西辞沉着脸,心里头其实非常的郁闷。他现在真的是被安王府里那个人没完没了的迫害给惹毛了。他在想,回去的时候要不要直接弄死这个死女人,大不了就将事情闹大了,让所有人都来看安王府的热闹。反正他的亲生父亲也想他死,他干脆就豁出去同归于尽算了! 当然这都是气话。叶西辞心里很清楚。就是从前他都没想过跟叶世林和李素青同归于尽,更何况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在意的人,他就更不愿意为了几个人渣而赔上自己。 叶西辞看了方笑语一眼,眼里是浓浓的柔情化不开。 方笑语听出了叶西辞话里的幽怨,强忍着笑意,眼神四处飘着道:“嘛,也就一般开心……而已……。”说着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待会儿我缠住他,你快走。”在方笑语目光有些挑衅的看着对面那个一脸生无可恋脸的冰块时,叶西辞的声音传入耳中。声音很小,可短短的一句话中却带着无比的沉重。 “为什么?”方笑语眼睛依旧盯着对面那人的一举一动,只是语气了不见了方才的轻佻。 “他是皇家暗卫,武功高绝。你不是他对手。我不希望你有事,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因为你活着,我才不会轻易放弃希望。 叶西辞似乎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似的,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一变,虽然周身狼狈,却是让人看着就像是面对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一般,像是换了个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 方笑语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那句‘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给戳中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明明她都没有意识到叶西辞是真的喜欢上了她,还以为只是叶心柔非要将她俩往一块凑而已,可是偏偏这样一句话,让她对于这个每次见他都是在被追杀的倒霉蛋儿多出了一分与他人不同的好感。 只是,方笑语并未多想。她不认为自己会轻易的爱上一个人,这样的想法源于她已经独自孤独的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她已经习惯了万事一个人解决,不去依赖任何人,因为每一次的依赖都是一份因果,结下一段因果就代表她要与这个人再一次交集。对于不想再看着身边的人一一死去的她来说,依赖的分量是已经难以承受之重。 “虽然并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可是世子爷,现在放弃还为时过早。”方笑语突然就送给了叶西辞一个温柔的笑意,这是方笑语无意识的,她自己并不知道这笑容有多柔和,可是落在叶西辞的眼中,这笑容竟会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 “你看他的目光,带着一定会杀人灭口的自信。就算你拖得了他一时,他也一定会杀了我来掩饰安王爷嗜杀亲子的丑闻。宠妾灭妻,弑杀亲子,你说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安王爷会如何?”方笑语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引诱对面的人对她动手。因为就算她有足够的细心能够击败对方,但是若是对方想逃走,因为不知他还有没有别的同党,为了十六皇子和叶心柔的安全,她定不能放开了手去追他。若让他逃了,他再对将军府里其他人不利,那可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 “是我连累了你。”叶西辞再是不甘,也知道方笑语的话是对的。 “不不不,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在叶西辞疑惑的目光中,方笑语突然笑道:“我可没准备将性命丢在这深山之中,他虽是皇家暗卫,嗯,还是先皇所赐,人家有些害怕呢。可是若真要死上个把人,世子不觉得还是他这种大个子身体中的养分多而丰富,这里的花草树木定然十分喜欢。” 方笑语这是拐着弯的骂人呢。叶西辞突然觉得,方笑语如此轻松自如的心态,莫非他真的是有把握能够杀死对方? 他真有这样厉害的武功,连皇家暗卫也不放在眼里? 方笑语的契机一直牢牢的锁定着对面的人。虽然看似在与叶西辞闲聊,可周身却没有一点破绽。对面之人的脸上也终于不像之前那般淡定了。 那人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突然露出一个有些病态的笑容,那原本深藏在眼底的杀机再也不作掩藏,疯狂的迸射而出。她要将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彻底埋葬在这处深山之中。 “我知道你想杀我。可在动手之前,我想知道,方才那道剑气是谁发出来的?”方笑语笑容变的诡异莫测,叶西辞站在她的身边,突然就感觉到了那笑容里似乎带着嗜血的锋芒。 此时叶西辞心里就只有一个疑问:她们的武功究竟是在哪儿学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为我做顿饭吧 点上一堆柴火,肉的香味飘荡在空中,勾起人不小的食欲。 敢在枯禅寺的眼皮子底下吃肉,也就方笑语这独一份了。好在她们此刻地处偏僻,离着枯禅寺还有好一段距离,所以也并未有僧人发现,方笑语曾经行走江湖时学来的手艺在这一世倒不至于荒废了。 叶书晴眼睛瞪的大大的,口水都流了出来,这味道与宫里御膳的味道全然不同,这味道美味的简直不似人间该有的。 “今日未带调味,所以还不是最美味的,待下次我在将军府里设宴,请你们尝尝真正的人间美味是个什么滋味。”方笑语一手翻着手中的兔肉,一手往柴堆里又加了些火。 “我去了将军府这么多次,你从未请我吃过如此美味,原是我分量不够,还不值得你方大小姐亲手下厨为我做上一顿饭?”叶心柔故意用酸酸的语气说话,本是想看方笑语歉意的反应,谁知方笑语却落落大方的就这么承认了道:“嗯,有自知之明便好。” 叶心柔险些一头栽进火堆之中。 这年头公主没有人权是吗!是吗! 叶西辞时不时的看上方笑语两眼,想起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直到此刻还觉着不可思议。 他知道方笑语武功高强,却以为这功夫都是因为方将军手把手教的,并未多想。自从上次被方笑语所救,他便对军中的功法有了些兴趣。 自小他生活的环境所迫,能够拥有现在的势力已经是他与父王和李侧妃斗智斗勇的成果了。夹在日日杀机之中。他大多的时间都用在了躲避危险之上,只能挤出少数的时间来发展自己的势力。且因为母妃的关系,他对大多数人都不敢信任。手中的势力真的是他自己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并没有他人插手。 他可以训练暗卫的忠诚,可是却找不到好的武功秘籍给暗卫修炼。如今他的暗卫之中,修炼出内力的也不过寥寥,跟皇家暗卫相比,全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方笑语小小年纪却拥有如此武功,这便让他觉得。镇远军中的武功传承绝对比之其他武功秘籍高出不止一筹。所以近来他一直在思考要如何从军中得到些秘法来提高暗卫的武功水平,只可惜,军队中的武功向来保密的很好。他想要得到必须大费一番周章。 但是见了今日这一战,他的想法却被全部颠覆了。 这绝不是军中能有的武功。若是军中的士兵全都是这等水平,大承早就可以一统天下千秋万代了,又何须常常遭受小国侵扰? 那也就是说。方笑语另有师承。且还是个世外高人一般的师父。能够让她在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境地下也能练就如此高绝的功夫,这又岂是一般江湖武者能做到的? 他本以为方笑语就算武功再高强,又如何能与皇家暗卫相比。这些暗卫自从先皇在时就为皇家出生入死,如今几十年过去了,那武功定然更加精绝,又岂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与之抗衡的。就算是他自己,若不是他身上有那李素青需要的东西,恐怕都活不到遇见方笑语的时刻。他本已抱着必死之心想为方笑语求得一线生机。毕竟方笑语是遭了他的连累才遇上这等糟心事,可结果却出人意料。这位先皇赐与他父王的暗卫竟然在方笑语手中只走了三十二招就被抹了脖子。 三十二招,这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数字。自从他懂事起就知道父王身边有着这样一位高手。以往未曾出动这位高手来对付他,那是因为他还小,不值得对方出手。就算他努力的练武十几年,若真的生死相斗,在这暗卫手中能撑下四五招已是勉强,可就是这样一位内力雄厚甚至能发出剑气的高手,却在一个十五岁的女子手中只接下了三十二招便被毙命。这是何等的颠覆他的心中所想。 叶西辞很想问问方笑语,她的武功是师承何处,若是可以,是否能为他引荐一番。他实在是太需要力量了,否则,他在安王府几乎寸步难行。 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若是问了,他会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在利用方笑语一般,让他有一种异常不舒服的感觉。他真的不想让他在方笑语之间存在一种喜欢之外的关系。因为,这是他在母妃死去之后,真正意义上去喜欢的第一个人。就算他曾经订过两次亲,可那也不是他的本意,他并不喜欢那两位小姐,只是觉得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罢了。若是真的娶了她们,他自会给她们尊重,也会加以爱护,可他却并未有心动的感觉。 方笑语是第一个。第一个他那样迫切想要迎娶的人。或许是那一次她从天而降,虽还未看清面容,可那如仙女下凡一般的身姿却深深的印刻在脑海之中。虽说之后方笑语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多变,可也或许就是那份与其他千金小姐完全不同的气质,才让他越发深刻的记住了她的一切。 如果可以。他绝不希望成为她的敌人。如果可以,他想要她成为他的女人。 但是!路路漫漫其修远兮。他觉着这条路还有好远好远的距离,或许还有的走。 暗卫的尸首被特随便的埋在了一棵树下,又搬了块石头压着。或许连暗卫自己也未曾想过,方笑语说话算话,果真让他成为了花草树木的养料。 叶西辞脑海中翻过暗卫那张惊怒却定格的脸,然后想起方笑语手中拎着被斩成两半的兔子尸首,一脸不高兴的问对方:“在动手之前,我想问你,方才发出那道剑气的究竟是何人?”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她就突然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因为世子爷也发不出这样浑厚的剑气来。”就这一句话,叶西辞颇有些想吐血的冲动。 被鄙视了。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被喜欢的女人鄙视了! 暗卫似乎很讨厌方笑语的目中无人,他能够看到暗卫眼中几乎拦截不住的怒火。他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青筋暴跳,握剑的手几乎要将宝剑捏碎一般狠道:“今日若让你逃了,我刘青仙要如何面对先皇栽培!” 而后却得到了方笑语一句几乎是轻蔑的‘切’声,而后冷笑道:“说的好像你追杀人世子爷就对得起先皇栽培似的。” 方笑语这话说的真是啪啪打脸。叶西辞怎么说也是先皇的后代。他爹安王爷可是先皇的亲儿子,叶西辞就是先皇的亲孙子。你一奴才去追杀主子的亲孙,你还敢说你要对得起先皇的栽培?那先皇没被你这混账东西气的从皇陵里爬出来灭了你都是脾气好。 在叶西辞的印象中,这个刘青仙一直都是个十分冷静到近乎无情的人。实际上他小时候曾试着害过李素青几次。可就是因为他父王一直防着他,将刘青仙派给了李素青来保护她的安全,所以他一直就没有得过手。 刘青仙此人。不苟言笑,更开不起玩笑。印象中安王府的前暗卫首领就是跟刘青仙顶了个嘴,说了几句不痛不痒更像是玩笑一样的话,就被刘青仙给直接一剑砍了。从那之后。刘青仙就一直是安王府新任的暗卫首领。整个安王府的暗卫被他调教的井井有条,实力也是突飞猛进。 幼时的叶西辞一直都希望刘青仙能够哪一日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可他更知道,这样的死法就算是寻常人也难得犯这样的蠢,何况一个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的暗卫。 方笑语的轻蔑让刘青仙暴跳如雷。特别是被一个小了自己好几圈的女娃儿如此鄙夷,向来要脸却又嗜血残忍的他如何能受得住? 于是,他放言要让方笑语三招,三招之后定取她狗命。可结果是,这三招险些要了他自己的狗命。 在叶西辞的印象里。刘青仙几乎是被方笑语吊着打的。不仅如此,当刘青仙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时候,方笑语的手中还拎着一只兔子的尸体没撒手。叶西辞严重怀疑方笑语是否尽了全力。 刘青仙最后是被一把软剑抹了脖子的。那把软剑缠在方笑语的腰间,他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方笑语出剑的速度奇快,快的几乎要晃花了人的眼。正当他被一道剑光晃得下意识闭了眼,只一瞬再睁眼,刘青仙的喉间就已经有了一条细细的血线,随之而来的就是倒地的轰塌声,刘青仙到死都没有闭上过眼睛。 “你的武功又精进了。”叶心柔一边没有形象的手撕着烤肉吃的一嘴油腻,一边对方笑语道:“本还以为上次我害得你险些走火入魔,今日你对敌那谁谁谁定然会落于下风。我还想着定要藏得好好的,若你死了,将来我定是要为你报仇的。却不想你依旧如此轻松便赢了那谁谁谁。方笑语,你不愧是本公主看好的人!”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早晚不被人害死也要被你咒死。你若再口无遮拦,信不信我日后禁止你出入将军府,你就见天的陪十六皇子玩去吧!”方笑语朝着叶心柔扔了块指甲大的小石块,被叶心柔轻巧的躲过,道:“不过你也真是有趣,我从未想到你竟还有虐尸的嗜好。” 叶心柔一想起方笑语瞪着一双好看的眼,眉头微蹙,头微扬,对着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狠狠踹了一脚,而后将手中被切成两半的兔子尸体扔到对方的脸上,一边踹一边一脸嫌恶道:“还敢杀本小姐的兔子!你可知本小姐费了多大力气才捉到一只令十六皇子满意的兔子!你竟然想也不想就砍了它!本小姐抓兔子是要回去养的,不是炖来吃的,老娘用得着你如此助人为乐帮我宰了它吗!我要你杀我的兔子!你再杀个试试!” 叶心柔一头黑线。原着方笑语对这刘青仙万分的怨念全都是来自于她手中那只已经光荣就义的兔子。确实,为了抓到一只让书晴满意的兔子。她们三个当真是漫山遍野的跑,谁知刚找着一只,还未放入笼中。便被一剑斩成了两半,也难怪方笑语念念不忘这只兔子。 可是方笑语也不见得是个爱兔子的人,你看,就是现在,她烤兔子烤的多专业多欢脱啊。 “世子如何会出现在苦行山?若是待在京中,恐怕安王爷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弑子之事,这只会让他声名扫地而已。”方笑语奇怪自己每次都能遇到叶西辞。所以一开始他看到被追杀的人是叶西辞的时候才怀疑这是不是叶心柔设计好的,故意今日带她来抓兔子,实则是为了制造她与叶西辞的偶遇。毕竟叶心柔对于撮合他俩之事万分热衷。已经到了见面就提近乎魔障的地步了。 且那刘青仙处处都在留手,所以一开始,她真的以为这是叶西辞和叶心柔共同设计的一出戏,她都想转头离开了。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机。那股杀机是对着叶西辞去的,这才让她站住了脚步没有离开。 叶西辞手摸了摸胸口那个小匣子,小心将它拿了出来,然后递给方笑语道:“我听闻枯禅寺明德大师手中有一株完整的黑粟花,所以便想来求明德大师割爱。谁想他们竟派来了刘青仙想要置我于死地,恐怕也想借我之死来设计枯禅寺,特别是虚云大师。” “设计虚云大师?因为我?”方笑语见叶西辞的神色有异便猜到一二。 她的‘佛女’身份外人虽还未全知,可皇家之人却并未多加隐瞒。安王叶世林是皇帝的亲兄弟。这事儿自然也未瞒着他。可安王对于她坏了他们大事救了叶西辞一事耿耿于怀,皇帝又信佛。普通的暗杀自然容易出纰漏,既如此,不如就拿跟她一条绳上的枯禅寺下手,将她也一网打尽。 很好,安王爷你很好。本小姐不招惹你,你却想来一招釜底抽薪置我于死地,那你儿子这世子之位我还就保定了!看我气不死你! 方笑语笑的阴冷,让叶心柔不禁的打了个冷颤。她太了解了,每当方笑语露出这样的笑容,必是有人又要倒八辈子血霉了。 方笑语一边笑着一边打开叶西辞递给她的的盒子,却发现里头竟全是她需要用来突破用的药材。 她并未忽略叶西辞之前所说的明德大师手中有完整的黑粟花一事,所以一开始她便想到了一二。 “这些东西你都是从何处得来的?竟是连风香海棠都有?还颇为新鲜。”方笑语心中一喜,有了这些东西,她便能再次突破《罗刹阴女功》,而后开始修炼《地经》。 “我听心柔说你需要这些,便帮你留意了一番。”叶西辞笑的温和。 方笑语看了叶心柔一眼,叶心柔立刻缩了缩脖子,转过身去吃肉,也不敢再看方笑语。心里暗自埋怨西辞哥哥怎么这么快就将她给卖了? “我与你非亲非故,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方笑语作势要还给叶西辞。 “你险些走火入魔是因为心柔的错,便当是我替她给你赔罪。”叶西辞又将盒子推给了方笑语。 方笑语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是不是缺心眼,本姑娘这是在给你制造提武功一事的条件,你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难道非要我无缘无故将武功秘籍给你拿出来白送到你手上不成? “赔罪之事不必再提。我与七公主也算是好友,她也并非有意,无需赔罪。”方笑语摇了摇头,表示不接受叶西辞的说辞。 叶心柔感动的泪眼汪汪。 “我确实需要这些药材,所以世子亦可拿这些药材与我交换你所需要的东西。”方笑语无视叶心柔的泪眼汪汪,心说我都提示的这么明显了,你总该明白我这是明摆着想帮着你跟你爹做对了吧?所以你倒是提啊!让我交给你高超的武功啊!快啊! 叶西辞沉默了许久,似是心中正挣扎着什么,随即抬头笑道:“自从母妃去世之后,我便再也未过过生辰。近些时日总是想起母妃做的饺子,既是如此,方姑娘为我做顿生辰饭吧。”(未完待续。。) ps: 多加了八百字,算是补偿。修改完毕,大家可以正常观看了。 第一百一十章 萌芽却未被察觉的感情 方笑语还在处理着烤兔肉的手一顿,目光碰触到了叶西辞眼中的一样。一种类似于渴望的目光刺着她,让她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 叶书晴瞪着大眼睛左看看叶西辞,右看看方笑语。或许他还并不理解这两个人究竟在说的是什么,可是他却切切实实的听到了‘生辰饭’这三个字。 对于叶书晴来说,‘生辰饭’这三个字的意义就是有许多许多的好吃的。每年他生辰的时候,父皇和母后都会为他准备好多美味佳肴,哥哥姐姐们还会送给他好多大大小小的礼物,所以对于他来说,生辰真的是个很好的日子。 方笑语没有想到叶西辞所提的要求竟是要她为他做一顿生辰饭,甚至为此不惜放弃了‘武功秘籍’这种可以变强的诱惑。 方笑语突然想到方才叶西辞所说,自从她母妃过世之后,他再也没有过过生辰? 她记得,叶西辞的母妃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当时,安王府安王妃的丧礼办的十分体面风光,可是,还是有些不好的传言偷偷的在民间流传。 那时候她更是还小,不过才四五岁,若非是她一出生就带着前九十几世的记忆,有着一颗成熟的灵魂与心,恐怕她还不能理解那些传闻的意义。 宠妾灭妻。 当初安王妃刚死不久就传出了这样的传言,只是这传言非常短暂,不过短短几日便已经销声匿迹。那时候她就知道,定然是有人刻意压下了这样的留言。而安王爷的嫌疑是最大的。 安王妃死的时候,叶西辞当才七八岁。从那以后的十年里,一个孩子渐渐长大,却再也不曾有人记得他的生辰,甚至于连他自己,都只能在躲避危机中度过。或许,他自己也在刻意去遗忘这样的日子,因为会想起他已经故去的母妃。 方笑语突然就有些不忍拒绝了。 其实要未出嫁的女子给一个男子亲手做饭。这已经等同于另类的告白了。方笑语不笨,自然看出了这一点。 之前她一直以为,叶西辞或许确实是想迎娶她的。但却未必是因为喜欢。叶心柔一心撮合他们两个人为的是什么,她大约也知道一二。 一则是叶心柔有私心,希望自己能成为与她再亲近一些的人,其二。恐怕也是对自己有忌惮。怕终有一日,自己会走到她们的对立面。而恰恰面对她,叶心柔一点把握也没有。 所以,方笑语虽然察觉到了叶西辞对她比对其他人的在意程度有异,可也只以为想要拉拢或者利用的成分更多一点。她倒并不在意被人利用,反正在她看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也就是在不断的利用中进行着的吗?区别只是在于这利用是属于善意还是恶意。 她与叶书成不合,自然不可能允许叶书成上位成为帝王。就算她能撇开前世被烧死的仇恨不谈。可是以叶书成的野心与手段,她爹手握五十万军权。还不是会被他猜忌到死?与其如此,不如找个更安全的去扶持。太子虽不敢保证登基之后是否会依旧仁慈理智,可是至少比气叶书成要安全的多。 其他皇子她又不是很熟,指不准其中就藏着比叶书成还要狼子野心的货色,她前世对什么都不在意,也没有仔细去观察过他们,所以一切还都是未知。 所以,如果将来一定要嫁人,而她又没有找到让她喜欢到奋不顾身的男人,那么,真嫁给叶西辞倒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她对感情的事直到现在依旧持有着冷淡的态度。因为她自己是有着感情洁癖的,她不愿意跟其他女人共同分享同一个男人,可是又身处在这样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的时代。这些男人从小就被灌输着妻妾成群开枝散叶才是对的的思想,认为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妻子是离经叛道的事情,要她以一己之力去改变一个自小就被洗了脑的男人,这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 所以,她并不反对嫁人,以她一个弱女子去挑战一个时代的规则是残忍的。她也没兴趣去为了其他女人的幸福做炮灰去冲锋陷阵。她可以嫁人,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过了十五岁便会有许多人去府上提亲。将军府现在门可罗雀是因为‘方将军还重伤未愈’,可若是方将军的伤一愈合,必定会有人登门提亲。她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在将军府里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定是要选一个人嫁出去的。所以一开始她就做好了会出嫁的准备,也不拘着会嫁给哪一个,只是想要她对一个滥情的人付出真心,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样看来,叶西辞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安王府里一摊子烂事,嫁过去之后也未必会过的安生了,可是比起她人的惧怕而言,她却坦然的多。 对她来说,安王府那点事儿那都不叫个事儿。不过一个瞎蹦跶的侧妃罢了,不开心了关门放狗一巴掌打个半死让她在床上躺上个一年半载的,至少就有一段日子能清净了不是?再惹火了她,她干脆就‘佛曰’一下,随便找个这个女人是个国之妖孽理当烧死之类的话,配合着未来十年里的某一次灾难,弄死她轻而易举。就算安王爷向着她又如何?反正安王也打不过她。大不了她就说安王也被妖孽附了身,需要用‘还我真身拳’来让安王恢复正常,到时候与她揍他都是理直气壮! 方笑语顿时觉得她实在是太机智了。 叶西辞看着方笑语盯着手上的烤兔肉直直的发愣,心中布满苦涩。他这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也是鼓足了勇气所做的一次试探,可结果似乎并不尽如人意。想想也是。自家一堆烂摊子需要收拾,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嫁入这样不堪的人家?何况他还背着克妻的名声,虽然方笑语知道他这名声的由来。可是外人不知,若她嫁了他,恐怕也是会被外人耻笑的。 叶西辞深吸了口气,心中对于安王府那个所谓的‘家’恨之入骨,随即又苦笑道:“是我唐突了。” “你生辰那日去求过皇上,要一个替皇上来看‘方将军’的命令,否则你平白出入将军府。外头定有闲话传出。”叶西辞没想到方笑语竟是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看方笑语一直在发愣,寻思着这事儿恐怕没戏。说失望是一定的,只是他心里多多少少已经做着会失败的准备了。可是没想到方笑语竟然会答应了。 方笑语自叶西辞的脸上看到了大落到大起的全过程,自从她说了这话之后,叶西辞脸上的笑容再就没断过,虽然满身的狼狈。可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如意。 不仅如此。他这一生都从未像今日这般感谢刘青仙,虽然他是来杀他的,虽然他追的他很苦,虽然他险些就灭了自己,虽然他让他在喜欢的女子面前被鄙视了,可能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对他来书,之前所受过的所有磨难简直都不堪一提。 方笑语的答应就像是一个导火索。将他满目疮痍的心彻底引爆,而后重新修复。他突然就觉得人生有了希望。让他想要强烈的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否就代表了,其实方笑语并不是那么的排斥他?这是不是代表了,方笑语对他也有着一丝丝的好感?也许算不上喜欢和爱,可是哪怕只是拥有一点好感,他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同时他又狠狠的握了握拳头,心中对于李素青等人已有了新的打算。 若是他喜欢方笑语,想要方笑语嫁给他,那么,他就必须要将自己身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尽量的处理好。至少,也要让一切处在能被自己掌控的地步,他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会像前两个与他定亲的人一样,身处于危险之中。 从前他总有顾虑,可是现在。也是时候该跟他那个好父王摊牌了。 偷偷摸摸的战争总是会绊住他的手脚,既如此,不如就堂堂正正的拼个你死我活! 他叶西辞才是安王世子!无论他那个好父王有多宠爱李素青,有多疼爱叶西乾,他叶西辞才是堂堂正正的安王世子!是皇上承认的安王世子! 就算安王府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就算安王府里所有人都希望他死,可是他偏不让他们如愿。他的好父王死后,他才是能成为下一个安王的人!叶西乾,不配! 方笑语看着叶西辞的表情一变再变,似乎是默默的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心中微微有些触动。这个男人,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他能一直都只拥有她一个女人的话,跟他过一辈子或许也不错。 方笑语回顾着脑海中那些适合训练暗卫的武功会让方法,又看了眼叶西辞,心说这些方法就当做生辰礼物到时一起送了他吧。 方笑语不知为何就真的想要帮帮叶西辞,她催眠自己是因为得知安王想要对枯禅寺和虚云大师下手来对付她所以惹恼了她,可究竟是不是这个原因,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似乎就是从叶西辞悄悄跟她说他会拖住刘青仙要她先走开始,当他说只要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的时候,内心似乎有一些冻的牢牢的东西开始融化了。 她突然意识到,在前几世,她开始躲着别人,不与人接触交往固然是因为她不想再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在面前死去而她却会以另一种方式得到永生,可是别人不知道这些原因,所以在他们的眼中,他们就是在拿热脸来贴她这个冷屁股。所以渐渐的,她疏远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冷漠的疏远着她。而她,已经有几十个轮回的时间都再也没怎么遇见过愿意关心她,甚至将她的命看做比自己都重要的人了。 或许方剑璋算一个。因为前世虽未救得了她,可他却义无反顾的冲入火海,更加义无反顾的扑在他的身上替她先承受烈火的焚烧,所以这一世,她对方剑璋的感情总是异常微妙。可无论如何,她却因此而再也不发放下将军府的死活而不管不顾了。因为那是她的家,那个愿意为她去死的父亲亲手拼命赚回来的家。 而现在,又有一个人愿意为她赢得求生的机会。纵然她被卷入是非之中纯粹是躺着中枪,可是这种感觉却让她很矛盾。一面她很喜欢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另一方面也在为未来发愁。 如果自己再跟他接触下去,如果自己再一次深陷入感情之中,那是否代表,终有一日,她还是会迎来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一死去的那一天。而她,将会带着记忆迎来又一次的轮回转世,或是成为那个虚无缥缈还不知道是否真的是存在的所谓神仙。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方笑语再次陷入了茫然之中。 “笑语,你要不要和西辞哥哥先去枯禅寺待一会儿,你们两人刚与人打斗过,个个狼狈,你看你头发都乱了,衣裳上也都是泥土,还有兔子崩出来的血迹。西辞哥哥也是,全是被剑划出来的口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从乞丐窝里出来的呢。这样出山,若是被人碰见了,可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了。不如你们先去枯禅寺坐一坐,我下山去给你们带上件新衣裳,正好你们也去提醒提醒虚云大师,要他小心安王的陷害,做些防备。”叶心柔想的很周到,叶西辞和方笑语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丐帮八袋长老,方笑语还好,不过是身上沾了些泥巴和血迹,可叶西辞却不一样,衣裳简直被划成了一条条的,若是放在方笑语以前生活过的都市,指不准这样的着装还真是潮流所向,跟犀利哥似的。可放在现在,若让人见了,指不准就传是跟那个女子在哪里**了。要是再和方笑语一起出现……叶心柔简直不敢想,明日两人某些不好的传言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无论是方笑语还是西辞哥哥,那可都是父皇跟前的红人。要是这俩人出了问题,父皇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叶心柔打了个冷颤,不敢往下想了。 “也好,十六皇子我们就先带去枯禅寺。你买好了衣物直接来找就是。正巧我答应了皇上,要去偷几坛虚云老和尚埋在桂树下的就来送他,一并办了吧。”方笑语念念不忘虚云老和尚出卖她的事儿,虽然这近一月来都在家养伤,还没时间收拾他,可现在不就是好机会吗?真以为她是1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老拿着她在皇帝面前编神话故事,这次要是不将他的就都偷出来让他好好的肉疼一番,他就不叫方笑语! 叶西辞被方笑语给逗乐了。虚云大师好酒这事儿其实他也知道,还是从皇上那听说的。皇上馋那酒已经好长时间了,没想到堂堂帝王竟然鼓动一大臣之女去偷酒给他喝,还真是令人忍俊不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长寿面 事先让解语将酒拿去温了,方笑语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着。 这围裙还是她自己做的,只因她实在是找不到稍微破旧些的衣服。厨房里有些脏乱,油烟乱飘的,就算她手里有银子,也不会拿这些上好缎子的衣裳来浪费。 叶西辞一大早便来了,且当真是听话,真的去皇上那里讨了一个‘代替皇上来照顾方将军一整日,以表皇上关心’的口谕,于是,十六皇子这个小拖油瓶子,还有叶心柔,甚至是太子都来凑了把热闹。 或许是因为方笑语真的将枯禅寺的酒给偷了回来一时高兴,皇上偷偷的又赏了方笑语好些东西。原本他问方笑语想要些什么,只要他有的,就不吝啬赏赐给方笑语。只是方笑语是个特别俗气的人,觉着赐些瓷器首饰的除了带出去好看,宫里赏的还不能拿出去卖,得当祖宗似的供着,还不如给些银子来的实在,于是她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却并未惹怒皇上,反倒让皇帝笑的前仰后合。 实际上皇帝就喜欢这样的人,用银子能解决的,他就永远都不怕终有一日赏无可赏。特别是方笑语是方剑璋的女儿,对朝廷也同样有着巨大的作用,如此,就算有一日方剑璋真的达到了功高盖主无功可赏的地步,那他完全可以将赏赐安在方笑语的头上,而方笑语最喜欢什么?她一个女子对加官进爵可没兴趣,那可不就是银子了?赏银子多方便,皇帝比方笑语还高兴呢。 从宫里回来时。方笑语的身后就跟着一批帮着抬银子的公公,至此。方笑语的私人小金库又有了一笔可观的进账,对于她要做的那些事来说倒是帮了不小的忙。 几家欢喜几家愁。 枯禅寺中。后知后觉的虚云大师在得知他埋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自酿佳酿被搬了个空后,简直欲哭无泪。 他当然能想到这件事是谁做的。那日去过他禅房的只有方笑语、叶西辞、叶心柔还有十六皇子叶书晴四人。 叶书晴才是个三四岁的娃娃,哪懂得这些,就是懂也搬不动。而剩下的三人之中方笑语的嫌疑是最大的。可是,他在树下埋了近十坛子酒,最后就只给她留了两坛子,剩下的七八坛子靠方笑语一人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搬走,所以最有可能的是这三人联合起来坑他。 怪不得当时叶西辞说要与他单独谈谈,虽然他所说的安王盯上了枯禅寺盯上了他的事情十分值得注意。可想来真正要与他单独谈谈的原因是想要调虎离山,给方笑语留下足够的时间来偷酒。 而那七公主是后来才到的,拿着两身新买来的衣裳,说是要给方笑语和叶西辞换上,可谁知又是不是她带了人来在外接应,待方笑语将酒偷走后送到他们手上,他们再抱着下山,留下方笑语和叶西辞跟没事人似的再光明正大的从寺里离开。 可怜了他的酒啊,几年的珍藏就这么泡了汤了。若非是他无意间发现桂树下泥土有过翻新的痕迹。否则再等上几年再开启,恐怕连是谁偷得他都无迹可寻了。 恨是恨的咬牙切齿的,可是他又能这么办呢?自是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找,毕竟他好酒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且他大约也能猜到方笑语这行为是因为什么。恐怕如无意外,定然是皇上将他卖了。 可他这也是为了百姓着想不是?这么一个历经近百世的人,身上累积了多少知识与财富可想而知。若是就让她碌碌无为混过一生,岂非是太可惜了?能让她利用自身所拥有的能力为百姓为大承做些事。他其实是出于好心。 他想,方笑语大约也明白他的苦心。故而才只是恶作剧般偷了他埋藏的好酒,并没有更加过激的行为。且他说不得还得谢谢方笑语这个偷酒贼,至少还‘心地善良’的给他留了两坛子解解馋。 虚云叹气。这酒算是白丢了。追肯定是追不回来了,说不定此时已经下了谁的肚皮了,总不能让对方再吐出来。 何况最重要的是,他打不过方笑语啊。要是进一步惹毛了这个小魔女,再来将他剩下的酒全都偷了,他简直要失去活下去的意义了。 “阿弥陀佛,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一丫头片子一般见识。”虚云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而和虚云想象的差不多,当时叶心柔下山买衣裳之后去了趟将军府,让萧索找了几个人跟着上了山,而叶西辞身边的叶秋叶蝉等人全都被他派出去办事了,所以叶西辞才一个人被刘青仙追杀。 方笑语偷完酒后,就由这些侍卫带着酒离开了苦行山。而后方笑语下山后,分出了一半送到了宫中皇帝的手上,出来时顺便抬回来了好几箱的银子。 剩下了三坛子,一坛子给叶西辞带回去了,一坛子留着给叶西辞过生辰的时候招待用的,剩下的一坛子也被她埋到了树下,等着方剑璋回来的时候再起出来喝。 买菜的事情是由解语亲自完成的,厨房里的厨娘被方笑语赶了出去。洗菜切菜全都是解语帮着做的,方笑语先是亲手擀了几撮面条,亲手煮了,先给叶西辞端了出去。 在方笑语的第一世时就有过生日早上吃面条晚上包饺子的习俗。 寿星要吃出锅后的第一碗面,意为长寿面。方笑语特别将一根面做成了一碗,是真正正正的长寿面。叶西辞坐在宴席厅中陪着太子说话,十六皇子叽叽喳喳的围在叶心柔的身边,倒有一副其乐融融之像。 做完后,由方笑语亲手将叶西辞的那碗面端了出去,而后解语等人端着其他几碗跟在后头。 方笑语刚入厅,叶西辞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看的她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险些将面汤洒了出来。 走到叶西辞身边。将面端放在他的面前,方笑语道:“入乡随俗。既然来了我将军府,就按着我将军府的规矩来。今日世子是寿星,早膳没别的东西,一碗长寿面。待了晚膳时我再亲自下厨做些菜色,包顿饺子,总得让世子爷将这生辰过的尽兴。” 解语等人将剩下的面条依次摆放入桌,其中也有着方笑语的一碗,然后几道小菜,这早膳便算是完成了。 “这面可是方小姐你亲手所做?”太子惊奇的看着这一碗摆放十分精美的面啧啧称奇。他本以为像是方笑语这种擅长舞刀弄剑的千金小姐。对于针织女红琴棋书画或是下厨这类特别儿女情长的事情会很不拿手。可如今见这摆盘精美,香气四溢的长寿面,太子觉得他得重新评估方笑语此人。 也难怪他这么想。 在京城里,大承的将军可不止方剑璋这独一份,同样跟方剑璋一样手握五十万军马的石将军也有一个女儿,如今已然二十了,平日里同样喜爱舞刀弄枪,对于那些女子擅长的技艺可是一窍不通。这位石小姐两年前才嫁了人,嫁的是个探花。如今也挺受父皇器重。 这探花郎长得英俊不凡,又有才气,当初这石小姐一眼便看上了人家。石小姐长在将军之家,生性男孩子脾气。便是喜欢上了什么人也绝不遮遮掩掩,反倒是敢爱敢恨。 为了讨这探花郎的欢心,石小姐也算是拼命的很。她生怕那探花郎不喜欢她不会针织厨艺,于是临时抱佛脚的学了起来。给探花郎送刺绣的像只鸭子的鸳鸯荷包,还将自己十个手指头扎的不成样子。又亲自下厨给探花郎做点心。只是这石小姐的厨艺略微豪迈,险些没将那探花郎给毒死。 好在许是王八对绿豆对上了眼,那探花郎丝毫不嫌弃石小姐手脚粗笨,言反正成了亲,下厨刺绣的事儿都有丫鬟来做,何须主子费心,于是两人便终成了眷属。 那探花郎与他关系还不错,当时他可都是亲眼见着的,所以就在他心中留下了将军的女儿都是舞刀弄枪不会琴棋书画的彪悍印象。如今看来,这方笑语还是个全面发展的,真配了西辞倒不会让西辞饿着。 所以说他们皇家人真是为了方笑语和叶西辞的事操碎了心啊。明明当事的两人都没有这么急躁过,偏偏皇帝不急太监急,好像她俩成了亲对皇家有天大的好处似的,一个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咦?这面,只有一根?”叶心柔发现了这面的特点。这样的做法在大承其实十分少见。这面不是擀出来的,是拉出来的,也就是说,方笑语所做的,其实是另一种方式的拉面。不仅筋道弹牙,还面香四溢。 太子一听叶心柔的话,立刻也仔细观察起来了。他用筷子挑起了面的一头,使劲的往上拉,却始终不见断面,他终于也相信了,这面真的是一整根。 “好手艺。”太子不禁夸奖。 “太子殿下过誉了。”方笑语适时的谦虚了一下。 “本宫今日不能久待,是听了西辞说方小姐要替他过生辰,这才来沾沾福气。本来父皇也想来的,但前朝出了些意外,父皇正在处理,便由本宫代替。稍后本宫也得回去替父皇分忧,故而这礼物本宫就先放在此处了。今日能吃到方小姐亲手所做的长寿面,当真是不虚此行。”太子和方笑语还不如想象中的熟悉,故而说话间还有些生疏。 “厨房里还有生面,若是太子不嫌弃,便带些进宫,只要御膳房煮了便是,这长寿面寓意长寿,也是世子和臣女对皇上的祝福。”方笑语随口那么一说,她没指望太子会真的带一篮子面进宫。 哪想太子似乎却很有兴趣道:“那敢情好,父皇特别疼爱西辞,若非是今日朝廷上出了事,父皇可就亲自来了。如此就劳烦方小姐为本宫带些长寿面回去。” 太子这意思是告诉方笑语,叶西辞可得皇上喜欢了,你要是嫁了,那身后可就有皇上罩着了哦。现在还不下手还要待到何时?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你要是不抓紧被他人抢了先。可不要哭鼻子。 好吧,太子不是穿越的。说不出这么时髦的话来,但意思却是差不离的。 方笑语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只笑,却不接话,只是吩咐解语快去装几把长寿面给太子带进宫去,巧妙的回避着太子和叶心柔期待的小眼神。 而身为当事人的叶西辞却根本就没听太子与方笑语说了些什么,只是对着那一碗面傻笑,仿佛面前的并不是一碗面,而是一堆无价之宝一般。 太子这是第一次见到叶西辞这副德行。平日里在他面前冷的就跟冰块似的,就算是笑,那也只是微笑,他何尝见过这样一个历经磨难艰险险些关上心门的人竟然因为一碗面条就笑的这样傻这样蠢,太子顿时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女人的力量啊。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 太子已经不想说话了,将一碗面连面带汤的吃的精光,太子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太子可用再来一碗?”方笑语嘴角微勾。虽然她不是厨子,可是自己亲手所做的东西被人觉得是美味而一口吃光,这种满足感是不变的。 “算了。本宫要回了。今日西辞便劳烦方小姐了。还有小十六和心柔,若是给方小姐添了麻烦,还望方小姐多多担待。”说罢,太子突然扭捏了一番道:“听方笑语方才所言。晚间还要给寿星包饺子吃?” “是。这是臣女那里的习俗。”方笑语有些疑惑的看着一脸期待一般的太子。 “那还请方小姐多包些,本宫若是晚间不能出宫,便让小五子来带些回去。也好解解馋。”太子竟然有一瞬脸红了红,让方笑语觉得颇为好笑。 这太子……该不会是……吃货吧…… 方笑语这般想着。觉得吃货好啊,她可是会好多好多好吃的。若太子是吃货,那拉近跟这位未来帝王的关系就好办的多了。 正当方笑语想着脑海中那些美味佳肴的做法的时候,叶西辞突然蹦出来一句:“太子最爱吃饺子了。” 太子没好气的看了叶西辞一眼,不说话。而后叶心柔补刀道:“可宫里御膳房包的饺子好看倒是好看,就是味道太淡,一点也不好吃。太子哥哥经常托人去外头酒楼里捎上一些,解解嘴馋。” 方笑语乐了。堂堂一国太子,吃个饺子还得去宫外寻去。这御膳房办事不利啊。 于是方笑语笑道:“既太子喜欢,臣女多包些便是。将来若是太子想吃了,托人来说上一声,到时臣女便包些让七公主带回宫去送与太子,可比宫外酒楼里的干净。” 太子一听连连点头。 好的,是吃货,监定完毕。 方笑语默默的得意。找到了一个跟未来皇帝打好关系的利器啊。 而叶心柔又一次感动的泪眼汪汪。这是方笑语在为她在太子哥哥面前加分啊。 方笑语依旧无视了叶心柔的泪眼汪汪。 “我也要。”叶西辞打翻了醋坛子。虽然知道太子对方笑语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一想到方笑语亲手包的饺子只有太子吃了而他吃不到,不开心。 方笑语送给了叶西辞一个‘甜蜜’的大白眼道:“你的面再不吃就糊了。” 叶西辞幽怨的盯着方笑语,又看了看眼前的面,扯起个面头,放入口中,然后吸溜一声,面就被叶西辞吃了个精光。 方笑语笑着看着叶西辞将面吃碗,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甜蜜的感觉。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方笑语愣愣的捂着心口,思绪都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 “在想些什么?”叶西辞有些狡黠的笑了笑,似乎是看透了方笑语心中在想些什么一般,声音轻柔的问。 方笑语一个激灵,然后草草的掩饰了过去。却并未看到叶西辞那勾起的嘴角。(未完待续。。) ps: 感谢【xxiou001】的月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可愿嫁我 吃完了面,太子殿下在叶西辞幽怨的目光中飞快的离开了,他怕他再待上一会儿,定然会被叶西辞那想要杀人的眼神给刺死。 不就吃顿饺子吗?至于吗?太子苦笑着摇头,这么大了也没尝过女人的滋味,这刚看上个合眼的,连多年的兄弟都不顾了。 随着太子的离开,叶西辞品尝面条的兴致慢慢回归本体。明明是很平常的面,就算有着只一根的花哨,可毕竟只是一碗面而已,可他就是觉得,这碗面,是他人生里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忙了一早上,方笑语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叫,不管叶西辞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她自己也开始品尝起自己亲手所做的美味。 叶心柔和叶书晴的饭量不大,两人吃了一点便有了饱腹感,为了不当方笑语和叶西辞的电灯泡,叶心柔很识相的带着叶书晴玩去了,只留下一男一女,在这诺大的宴会厅中吃着带着生辰祝愿的长寿面。谁也不说话,可气氛却确确实实开始变得有些粉红有些微妙。 “我已开始期待晚间的饺子了。”叶西辞将面吃的精光,只剩下浓郁的汤汁,可是却不怎么动了。 “吃货。”方笑语笑道。她倒不在意叶西辞留下了面汤,她自己也不喜欢喝拉面里的汤汁,尽管那汤汁才是最浓郁美味的。 “我怕往后再也吃不下别人做的面了。”叶西辞目光柔和的看着方笑语,似乎话中有话。 方笑语不傻,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于是斜眼道:“怎么着,世子爷还巴望着我伺候你一辈子?” “我伺候你一辈子也无妨啊。”叶西辞神色似笑非笑。看着像是在开玩笑,但似乎又并不是在开玩笑。 “嫁我可好?”方笑语正在想着如何回答才能扳回一筹。却忽听叶西辞这一句话,嘴里的面险些喷出来。 这么直接?不是应该互相东拉拉西扯扯,等到时机成熟才摊开了说吗?可为什么叶西辞这家伙竟不按常理出牌? 方笑语顿时陷入了两难。 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说实在的,叶西辞其实是个不错的嫁人对象。家世好,人也长得好,武功还不如她,至少她镇得住场子不怕家暴,暂时看来还挺喜欢她。这样的人,若非是外界传出的克妻传言。八辈子也轮不到她来选择,毕竟叶西辞不小了,别的男子,这个年岁早就妻妾成群了,只是因为安王府里那堆烂事,才连累的他直到现在也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若是今日拒绝了,将来还能不能找到这么个好的还不一定,早晚都要嫁人,至少叶西辞还是个知根知底的。若是嫁个不熟的,将来恐会生出许多变数。 最重要的是,她本身对于叶西辞的突然求婚似乎并不抗拒,隐隐的还有些期待是怎么回事? 方笑语并没有欺骗自己为这种感觉找一个看起来体面的借口。她心里明白,或许她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叶西辞。或许还不到爱的程度,只是一点点好感。一点点喜欢而已,可这对她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要是因为她的拒绝而错过了这段姻缘。那么将来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嫁给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会带有一些遗憾? 可若是答应了……这也太快了!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啊!更何况,现在她爹还不在京城呢。娘又死的早,就算自家老爹什么都听自己的,但也没有到了背着爹随便将自己嫁出去的道理。 方笑语不善的看了叶西辞一眼,这个家伙定然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叶西辞就这么看着方笑语的表情从惊愕、愣怔、皱眉、目露凶光、沉思、纠结、柔情、不善一点点的转变,心里充满了期待。他是真的希望方笑语能够说一句‘好’说一句‘愿’,可是他心中又清楚,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儿光方笑语答应没用,方将军要是不松口,一切都白搭。 可他就是想知道方笑语的意思,哪怕她只是流露出对他一丝一点的好感,他就会想尽任何办法去说服方将军将方笑语嫁给他。 而还不等方笑语想好要如何回答,解语端着香茶走入厅中看了叶西辞一眼,而后对方笑语道:“小姐,外面有个叫叶蝉的求见世子爷。” “叫他进来。”方笑语对叶蝉的好感突然就蹭蹭蹭的往上冒,心说多亏了叶蝉来的及时,总算是得救了。 可叶西辞却恨得牙痒痒,这个二货,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求个什么见!就不能等他要到回答之后再来吗?晚半盏茶再来会死吗! 叶蝉在府门外突然就觉得背后一凉。若是他知道这是他的主子正在琢磨罚他几天不吃饭,他定会先去吃个撑再回来。 叶蝉被解语领着去了宴厅,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生怕遇上上次玩命追捕他的墨痕。这未来主母手下的丫鬟个个彪悍,也不知是哪儿找来的,一个女子,武功竟是比他们这些训练多年的暗卫还厉害,实在是有些打击人。 所以说主子变态丫鬟也变态。方笑语若真有一日成了他未来主母,这安王府可就热闹了。 “主子。”叶蝉看到叶西辞就跟见了亲人似的,只是看主子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善?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随即他又看向了方笑语,脱口而出:“未……”刚接触到方笑语那柔和的目光,叶蝉吓的一个激灵立马改了口道:“姑娘……” “魏姑娘?”方笑语笑着看向嘴上险些没把住门的叶蝉,看的叶蝉只能心虚的傻笑。 方笑语没再纠缠叶蝉原本想说什么,只是突然就想逗逗他道:“嗯,你叫……萧蝉……?” “那个……方姑娘。我叫叶蝉。”叶蝉尴尬的挠了挠头。 “哦,原来你叫苏禅。”方笑语一本正经的点头。 “呃……叶蝉……”叶蝉再次重复。 “哎呀无所谓了。那个蝉……还有那个叫叶秋的呢?”方笑语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强忍着看到叶蝉满脸抽搐的窘状时想要笑的冲动。 叶蝉泪流满面。叶蝉啊!是叶蝉啊!跟主子一个姓!是主子给起的名字啊!怎么就无所谓了!怎么就无所谓了啊!主母了不起啊!未来主母就能欺负暗卫吗! 还有,凭什么就记住了叶秋的名字。换了他就成了那个蝉啊!难道他的名字不是比叶秋好听千百倍吗?难道不是吗! 是了,定然是叶秋的名字太普通,所以好记。对,就是这样! 叶蝉这样安慰自己,自己点头点的很认真。 叶蝉其实恨不能流下两行泪水哭给方笑语看看,不过也正是方笑语这么一搅合,叶西辞对于叶蝉的怨念顿时小了许多,还有点稍稍的同情他,自然罚他几日不许吃饭这事儿就算是暂时搁置了。 若是叶蝉知道他险些在饥饿地狱里走上一遭。他定然会哭着对方笑语说‘调戏的好’,方笑语简直是救了他一命啊。 “我叫你办的事如何了?”叶西辞知道叶蝉应该回过安王府,得知他今日代皇上安抚方将军,故而才前来将军府寻他。 “已经办好了。”叶蝉自信的点了点头道,又防备的看了眼方笑语。 “无妨,你说便是。”可叶西辞似乎对方笑语一点防备也没有,就算叶蝉去办的都是些机密任务,可他依旧没有瞒着方笑语的打算,似乎像是表忠心一般。 “属下已派人打入其中。虽暂时无法查出她们的虚实,可属下相信,她们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叶蝉似乎派了人去打入了某个组织的内部。这是要卧底?有哪个组织会引起叶西辞的注意? “属下回了趟安王府,遇上了叶西乾。那叶西乾花言巧语想要属下归顺于他,属下没理他,又听闻主子险些遇了险。是属下保护不利。”叶蝉一想起叶秋说主子险些被刘青仙给杀了,简直吓出一身冷汗。叶秋其实也吓得不轻。他当时也被主子派出去执行任务了。这事儿还是后来听七公主说的,两人听着心脏都快蹦出体外了。若非是遇见了未来主母。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就凭着方笑语救了主子两次,次次都是性命之危,他们对于方笑语成为未来主母就半点也不排斥,反倒是很期待。 未来主母武功如此高强,若是传上他们一招半式的,也不至于被一个侧妃给逼的几乎走投无路。 想想从叶秋嘴里听说的,未来主母只用了三十几招就将那刘青仙给灭杀了,这之中很可能还未尽余力,他便一阵阵的心潮澎湃。 七公主可是亲眼所见,当初讲给叶秋听可是说的让人几乎身临其境。可以说,叶蝉现在整个就是方笑语的脑残粉,不讲理智,只要是方笑语说的做的都是对的的那种。 叶西辞根本没在乎叶蝉话里提到的叶西乾想策反他的暗卫一事。经过上次一事,叶秋和叶蝉虽还是暗卫的身份,但却由暗转到明处来了。而后他又在加紧的训练了一批暗卫以备不时之用,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现在对谁都有些不敢信任了。 叶西乾想要收买他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开始还偷偷摸摸的,到了后来就开始明目张胆。反正在安王府里,他这个世子是丝毫没有人权的。李素青虽不过是个侧妃,论理也就半个妾,总敌不过世子尊贵,可在安王府里有那个痴情种子安王爷罩着,世子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在安王府,就连叶诗兰养条狗都比他金贵。狗死了尚且还有人查一查,可若他死了,指不得一条草席子裹了扔哪座上山喂狼,私下里还得放炮仗庆贺一番,这世子的位子,他总算是给叶西乾倒出来了。 叶西辞冷笑。他表面是安王世子,地地道道的皇家之人,多风光,多体面,可谁又知,他这些年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从母妃过世那日开始,他就已经活的不像个人了。之所以还没死,就只是想要给母妃报仇雪恨而已! “你先回去,将那件东西藏好,万不能被我那个好父王看出一点端倪。”叶西辞对于安王叶世林似乎一丁点的父子之情都没有,提及此人时,整张脸都是冰冷而扭曲的。 方笑语看着叶西辞叹了口气。就凭看的她都能感觉到,安王府对于叶西辞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可是以皇帝对叶西辞的喜爱,只要他想,要离开安王府独自生活是轻而易举的。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尽管危机四伏,可他却依然挣扎在这个巨大的笼子里不曾离开,仅仅是因为安王不喜欢他,纵容着李侧妃一再迫害他的恨意那么简单吗? 方笑语本能的觉得不尽然。应该还有更加让他不得不继续待在安王府的理由。想来想去,方笑语觉得,或许事情涉及到安王妃的可能性很大。 想想当初安王妃起初被传已经疯了,时好时坏,时而就认不得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时而又清醒的如同平常一般。之后安王妃故去,安王府为其风光大葬,可是没多久,民间就开始流传安王爷宠妾灭妻的传闻,之后这传闻又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淹没尘埃。而那时候的叶西辞在哪里呢? 方笑语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印象。她当初就不怎么关心这些事,能记得这么多还是因为当时事情闹的比较大,所有人都在传,所以就算足不出户也足够她听到一些风声。 而她记得叶西辞纯粹是因为上一次的刺杀事件时,叶西辞本该是死了的。皇帝龙颜大怒,二皇子叶书成拍手叫好,她上一世对叶西辞最深的印象,就是叶书成嘴里那越来越得意越来越带有侮辱的辱骂。 叶蝉离开后,叶西辞沉默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似乎是为了要打破尴尬,叶西辞竟主动提起道:“近来江湖中出现了一个颇为神秘的组织,名为沧澜海阁,它既不是门派,也非是家族,却凭空出现,凭着手中那高出整个江湖武功不少的武功秘籍吸引了大批的江湖人为之卖命。只是,这组织究竟是做什么的却不得而知,至今为止,他们并未做出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只是我对此有些怀疑。听闻沧澜海阁的副阁主名叫可儿,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每每出现,总是一张面巾蒙着脸。只知道是个女子。至于阁主,更是从未在人前露过面,便是沧澜海阁中的人,除了副阁主可儿之外,恐怕没有人知道那阁主的真面目。” 叶西辞等于是向方笑语解释了叶蝉之前那些话的意思。可是他却未看到方笑语脸上一闪而逝的奇怪神情。 原来叶西辞感兴趣的组织竟然是近来在江湖鼎鼎大名的沧澜海阁,且还派了人去做卧底? 方笑语一笑,这下子事情变的有趣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安王妃的过往 在镇远将军府的这一天,让叶西辞发现了许多有关于方笑语的从前所不知道的事。 虽然从前有所耳闻,可是一切都比不过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传说中几乎有着跟她同样悲惨命运的方皓之并不在府中,上次去枯禅寺他还见着了,人长的小小的,瘦瘦弱弱的,虽然因为方笑语的突然改变而变的再不像从前那般担惊受怕,可之前险些被拖垮的身体依旧没那么容易轻易的被补回来。 但是,这小子却是个坚毅之人。想必方笑语将他送上枯禅寺交给虚云大师操练,不仅仅是为了让他避开可能而来的危险,也是为了能让他学些本事,毕竟虚云大师曾四处游历,所见所闻对于一个人的眼见开阔是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处的。 叶西辞今日是以‘替皇上看望方将军’为由来的,故而这虽不是主要目的,却依旧要走个过场。 老锤子这些日子可是吃胖了不少,他本就没病没灾,在屋里扮受伤的将军,大多的时候都只能躺着,燕窝以及各种补品喝着,从前哪过过这样鲍参翅肚当白开水喝的好日子? 依旧装作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只是气色看起来没有从前那么糟了。只要装的像,不露出其他破绽,只是看上几眼,叶西辞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说了几句打气的话,叶西辞也不耽误‘方剑璋’养伤,默默地退了出去。在等待晚膳的时间里。他大多都是陪着十六皇子和叶心柔坐着。 这期间,他问过叶心柔不少关于方笑语的事,叶心柔一心撮合两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还亲眼见到了周子风气呼呼的似乎要去找方笑语闹事,本想去帮上一帮,却被叶心柔给拦了下来,且断定了周子风在方笑语手上讨不到好。果然不出多久,周子风比来的时候更加气呼呼的姿态离开,眼里的仇恨与怨毒之色只在眼底流连一圈却瞬间归于虚无。 “真像啊。”叶西辞看着周子风离去的背影,眉眼低垂。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什么真像?”叶心柔正在喂叶书晴吃糕点,听到叶西辞这低沉的声音,顿时感觉到了叶西辞情绪上的变化。 叶西辞理了理被叶书晴抓得褶皱的衣袖。笑容有些勉强道:“那个周子风,就是梅素惜和那个商人的儿子?” “是啊,当初梅素惜仗着丞相嫡女的身份,方将军为了报丞相救命之恩。怕丞相难过。这才纳了回来做妾。本以为她被男人骗了之后就该老老实实做人,没想到进了将军府却更加变本加厉。方将军已经仁至义尽了,不仅收了个人老珠黄的残花败柳,甚至连他儿子都一并留下了,只那梅素惜不仅不感恩,还一边应付着方将军,私下里一再对笑语和他弟弟妹妹下毒手。要不是这府里还有个从前是笑语娘亲的丫鬟做姨娘小心地护着,现在笑语恐怕都轮回转世好几年了。” 叶心柔自从跟方笑语打好了关系之后。对于梅素惜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不齿的很。 想起来从前看了这些事也不过一笑罢了,毕竟是跟自己不相干的人。这大承万里江山,不幸的人多如牛毛,她哪可怜的过来。可一旦方笑语成了她的朋友,那梅素惜就算是做出了一点对不起方笑语的事,在她看来那都是十恶不赦。 “那个周子风的目光,与叶西乾简直如出一辙。”叶西辞冷笑。所以他一直觉得,方笑语所经历的人生与他自己真的有许多相似之处。 都是母亲早死之后便有如无根浮萍。唯一不同的是,方笑语至少还幸运的有个疼爱她的父亲,而他,在这世上,他一个亲人也没有,全都是妄想夺走他性命的仇人。 而周子风,方才他只远远见这一面,就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和叶西乾一样的味道。 虚伪而狡诈。贪婪而狠毒。 叶心柔却不屑一笑,道:“西辞哥哥,你也别高看了这个周子风。他与叶西乾相比,连给他提携都不配。” 叶心柔冷笑,继续道:“我虽不住在安王府,却也时常见着他。安王爷疼爱他,李素青溺爱他,宫里那位娘娘宠着他,他看似不过是个庶子,可在他人眼中,他早晚都会成为安王府唯一的嫡子。按说这样的人,就算被养废了也无话可说,可他偏偏还精明的很。外头装无辜扮蠢萌,背地里阴死人不偿命,跟我那二哥当真是有的一拼。若是对他稍有松懈,必定连如何死的都云里雾里。”叶心柔刻意加重了‘唯一的嫡子’这几个字的音量。说起来,连方笑语教给她的蠢萌二字也被她给用上了。 见叶西辞的神色冰冷,叶心柔继续说道:“可这周子风却不同,这就是个蠢的。从前被梅素惜溺爱太过,养成了自私自利目中无人之态。论狠毒,或许少有人能及他,至少他连自己的亲娘都能说杀就杀,这份毒辣就算是放在叶西乾的身上,那叶西乾也未必敢将李素青给毒死。只可惜,虽有一颗狠心,也有一双辣手,偏偏没长个聪慧的脑子。何况,商人的儿子始终是商人的儿子,格局、大观全不存在,看似他马上就能得到他所想要的东西,他恐怕也在窃喜自己马上就能成为镇远将军府真正的少爷。可说到底,他不过是笑语手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若非留着还有用,他早就该去陪她亲娘走一走黄泉路,过一过鬼门关去了。” 叶心柔对周子风一向是不屑的。没有远见,只顾眼前的利益。且还是个性格脾气暴躁的人。 在她看来,如果周子风足够聪明。最开始就不该对方笑语与方皓之百般的谩骂侮辱。恶人自有梅素惜去做,他大可装装好人,以伪善的面孔去骗取方笑语与方皓之的好感。甚至适当的时候给予一些帮助,如此,就算梅素惜暗害方笑语与方皓之的事情暴露,他也可以以一个经常帮助方笑语与方皓之的好人的形象为自己开脱。甚至于,取得了方笑语与方皓之的信任之后,再想对两人下手甚至简单得多。想想在对方完全没有防备甚至信任你的时候补上一刀,效果不是比光明正大的加害却失败被人防备要来的好多了吗? 你看。叶西乾就是这么做的。 安王府里那点龌龊的事,清楚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可是不清楚的却会被叶西乾的那点虚伪给唬住。 在府里。叶西乾是真正的小霸王,虽是庶子,过得却是比嫡子体面的日子。可对外他却是一个关心兄长,对家中那些龌龊事无奈至极的白莲花。 他是想阻止的。可是他没有办法违逆父母之命。你看。他就是这么无辜。尽管外人都知道那是在演戏,可那又如何?在不知情的人的眼中,他就是个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可怜人罢了。 有时候真相不需要被人所知。只要能博取愚民的同情就可以了。 而是事实却是,安王对这个庶子疼爱入骨子里。在他心中,叶西辞才是那个孽子,只有叶西乾才是正儿八经的安王府少主。 因为当年安王爷与李素青才是私定终身的一对,两人甚至私下里已经有了苟合,只是没有拿到明面上说罢了。 而正是那时候。先皇身体已经垮了大半,许多事力不从心。想看着所有儿子都娶妻生子幸福美满。故而当时为所有没有成亲的皇子全都指了婚。 安王爷被指婚的对象自然是安王妃。 门当户对,本也该是一门美满的姻缘。只可惜,在这之中,安王爷心中有一个李素青横插在这段关系之中,让本来是正妻的安王妃反倒成了破坏人姻缘的第三者。 而对于安王和李素青之事,安王妃全然不知情。她就像一个期待美满生活的小女子,虽一开始对安王没有感情,只是因为皇上赐婚这才披上嫁衣,嫁入安王府,可在她心中,女子既是嫁了人,那就该一心一意的对待这个将来要与你共度一生的夫君。 安王妃有着小女人的拘谨与懂事,可同时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若是一开始便知道安王心里有人,就算拼着违抗圣旨她也绝不会去做那个拆散人有情人的插足者。 可是她不知道。她对于安王与李素青的事一无所知,甚至她都不知道她的人生里会凭空冒出一个叫做李素青的女人。 安王若是真有着男人的责任,他大可抗旨为了他与李素青的爱情争上一把,先皇是个开明的人,除了储君之事他要处处把关之外,对于其他的儿子女儿,大多以放养的姿态来对待。特别是感情问题,只要不是不三不四心术不正之人,身份低些也无妨,反正不指望着这些人去做母仪天下的皇后,过日子的,还是真心喜欢才最重要。若是身份实在太低,娶个门当户对的正妃,将喜欢的人纳为妾室也不是不可。 那时先皇已到要驾崩的边缘,若是安王爷好好的去与先皇说上一说,将牌摊开来讲,就算李素青不能成为正妃,纳个侧妃想来也不是难事。 可偏偏安王怯懦,不敢去惹怒先皇,可她又着实是希望能与李素青在一起,故而这一切不如意之气就全都撒在了不知情的安王妃头上了。 安王爷认为是安王妃破坏了他和李素青的好事,认为是安王妃抢了本该是李素青所有的地位。他不讲理的将一切错处归在了安王妃的头上。成亲当晚,他喝多了酒,怀着满腔怒火的去洞房里狠狠的蹂躏了安王妃一整晚。 叶心柔就是看不起安王爷这样的人。若是他因为不敢违抗圣旨而又确实不想对不起李素青的话,哪怕他就是一直冷落安王妃,不与她圆房,就让她一晚晚独守空房她都不会像现在这般鄙夷他。 明明是他自己懦弱不敢抗旨,明明是他没有推拒这门亲事,明明是瞒着人家安王妃一切的前因后果,却不要脸的将他自己的愚蠢与恶劣全都强加在了安王妃的身上。 安王妃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第二日几乎下不了床,可是还是要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被安王拖进宫中,在先皇面前虚伪的表演着相爱。 而之后回了王府,安王就更是变本加厉,不停的换着法子的折磨安王妃,以至于安王妃最后身心俱疲,几乎要撑不住了。 而先皇驾崩后,皇子守孝三年,这期间,民间也鲜少有喜庆的活动,似乎大家都在以一种默默的方式为先皇哀悼。 而三年一过,安王立刻就带了一个女人回府,这个女人进府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而那时候安王妃大着肚子已经快要生了。 本来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么,就算安王要纳妾,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毕竟是个王爷,有几个妾室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安王妃那时却气的险些一尸两命。 并非是安王妃善妒,只是就在安王妃接近临产之时,那李素青表面是去与给安王妃请安的,实则却是将一切的事情全都添油加醋,带着被抢走了一切的恶毒和安王的心依旧系在她身上的优越而全盘托出。 安王妃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尽管一再被安王爷折磨,尽管她活的身心俱疲几乎要撑不住了,可她依旧每天努力的乐观的活着,就是为了肚子里那个马上要降生的小生命。可是,就是李素青的坦白,让她遭受了几乎是绝望的打击,当日就险些母子皆亡一尸两命。 可是或许连天都看不过去了,安王妃最终坚强的活了下来,并且提前了近一月将叶西辞给生了下来。 自那以后,安王妃再不懦弱。无论李素青如何的挑衅,都休想撼动安王妃的地位。哪怕安王总是站在李素青的身边,安王妃也丝毫不退让。 她深知自己的身份,是入了皇家族谱的名正言顺的安王正妃,是皇家媳妇。既是正妃,就该拿出正妃的气势,怎能被一个侧妃给骑到头上拉屎拉尿? 她早已不在乎安王的宠爱,现在她有儿子,那才是她的依靠。她绝不能示弱半分,绝不能让儿子体会被一个庶子和妾室欺在头上的滋味! 可是,人真的永远都不能低估恶人的无耻。李素青见安王妃如此强势,深知她的身份不可能在正妃面前讨到好,所以她放弃了幼稚的找碴儿行为,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种毒药,给安王妃下了毒。 “西辞哥哥,那种毒出自何处还是没有头绪?”叶心柔也不禁心疼起了叶西辞。跟他相比,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似乎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叶西辞摇头,叹道:“那毒是慢性毒药,服用之后,人会渐渐犯困,而后开始神志不清。慢慢的便会呈现出疯疯癫癫之态,时而一切清醒,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可时而却是疯言疯语,连最亲近的人也认不得。自那之后,我一直在寻找这种毒药的下落,可是它出自何方,出自何人之手,李素青如何能够得到这种毒药,却全无头绪。”叶西辞痛苦的将指甲狠狠的掐入掌心。 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日疯癫过一日,偶尔恢复了正常却是生不如死。 他恨那些狠毒的人。不仅仅是李素青,他更恨的,是那个名义上是他父亲的安王叶世林! 早晚有一日,他要让他们尝到跟母妃一样的痛苦,只有这样,他才觉得算是给母妃报了仇! 而在叶心柔与叶西辞谈论此事的时候,方笑语恰好围着围裙端着饺子到了门前,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可同时她心中却震惊异常。因为这种药出自何方,她知道。(未完待续。。) ps: 改了下错别字。感谢【岁月海萌】【昆仑苍生】的平安符和【昵昵1号】【云边的天1998】的月票~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反反复复 方笑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因为以她所知道的关于这种毒药的信息,这件事怎么会牵扯到安王妃? 叶西辞一瞥眼看到了站在门口发愣的方笑语,心知她应是听到了他与叶心柔的对话,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打破尴尬局面。 方笑语收起脸上的疑惑,将出锅后的第一盘饺子放在叶西辞的面前,但看起来却心事重重。 叶西辞拿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沾了沾面前碟子里的醋,有点烫,可是吃起来却觉得身体暖暖的,甚至眼睛都有些酸涩。 他努力的忍住那种想哭的感觉,想起他还很小的时候,只有母妃记得他的生辰,每到那一日,母妃就亲手下厨为他包一顿饺子。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可以取代那些刻意被人羞辱与无视的屈辱。可是突然有一日,母妃就开始变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近两年,终于,他终是失去了这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不好吃?”方笑语没有漏掉叶西辞眼中的悲伤,或许也正是因为在她面前没有了防备,才会露出这样让人心疼的表情,若是平时,即便是再难过,他也会用冰冷掩饰过去。 叶西辞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很好吃,许久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了。”叶西辞用将盘子里的饺子全都吃光来证明方笑语的手艺很好,吃的急了,竟还噎着了,方笑语连忙端了碗汤给他。却不知,那汤刚到了叶西辞的嘴边,就被叶西辞粗暴的打翻在地。再看叶西辞,整个脸色苍白如纸,盯着地上的汤碗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方笑语有着一种强烈的异样感。并不是对于叶西辞拂了她好意打翻了她亲手熬的汤的气愤,只是对于叶西辞那一瞬间闪现的惊吓、恐惧还有杀意感觉到奇怪罢了。 一直对于她亲手所做的饭菜视若珍宝的叶西辞,因何突然因为一碗汤而狂性大发?难道是他曾经喝汤喝出了问题,所以有了心理阴影? 方笑语不问,因她觉着就算问了叶西辞也未必会说。所以只是默默的收拾好地上汤碗摔碎的残片,又给叶西辞倒了杯清水。 “抱歉,我非是有意……”叶西辞很显然已经意识到了方才的失礼。怕一开始给方笑语的好印象都因为这一拂而烟消云散,可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怕将一切都说清楚之后,她会更加的厌恶他。 “笑语你别怪西辞哥哥。是我没有事先和你说。西辞哥哥从不喝汤的。”叶心柔满心的悔意,她怎么就忘记了跟笑语说一声,西辞哥哥不能喝汤,一看到汤,他就会莫名的暴躁。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西辞哥哥这个毛病究竟是怎么来的,可是她想,这之间定然是有一段难以言说的过往吧。 方笑语摇了摇头,笑道:“你吃的太急了些。厨房里还有,不够再去煮就是了。既是生辰。便开开心心的吃顿生辰饭,其他的事,之后再说。你慢慢吃,吃完之后,我有话要对你说。” 方笑语并不在意叶西辞的失礼,虽然她心里也有不少猜测,可她不打算问。若是叶西辞愿意说给她听的,不必问他也会说。若是他不想,逼问之后反倒令所有人不开心。 叶西辞点点头,心里猜测着方笑语要对他说的话是什么,就连饺子都吃的有些敷衍了。 夜色渐晚,天空已经泛了些霞色,叶心柔很懂事的带着十六皇子叶书晴在院里坐着,等一会儿,她会和叶西辞一起回去,如此,外人也不会讲闲话。 而方笑语与叶西辞坐在书房旁的偏殿椅子上,开始了短暂的沉默。 “你有话要对我说?”叶西辞有些不习惯这样吞吞吐吐的方笑语,在他心中,方笑语一直都是直接的,爽朗的,没有什么能让她露出这样犹豫的表情。他想,或许真的是他打翻那碗汤带来的后遗症,让他在方笑语的印象中变成了一个不解风情又脾气暴躁的人了吧? 方笑语深深的看了叶西辞一眼,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说道:“或许会勾起世子的伤心之事,可是此事十分重要,无论对你还是对我,所以我还是想请世子仔细回忆一下,当初安王妃中毒之后的症状,越为详细越好。” 叶西辞一愣,疑惑着方笑语为什么要知道这件事,于是皱皱眉头,问道:“你知道这些要做什么?” 方笑语考虑再三,最终还是说道:“之前你与七公主的谈话,我在门外全都听着了。并非是我有意要偷听你们谈话,只是其中的某些内容让我有些在意……” 说着,方笑语对上了叶西辞的目光,咬咬牙道:“你所说的那种折磨了安王妃许久的毒药,或许我知道它的来历。” “你说什么?”叶西辞没有想到方笑语说的竟然是这样惊人的话,愕然间迅速的站了起来,双手捏住了方笑语的肩膀。且捏的十分用力。 这只是他无意识的行为,可是母妃的死对他来说几乎就是一个永不会醒来的噩梦,可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梦一丝一毫的裂缝或是出口。而如今,或许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这要他如何能淡然的了? “你知道那毒药的来历?告诉我,它来自何处?是何人制出了此毒?李素青究竟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些毒药?”叶西辞直觉心跳越来越快,那将要接近真相的恐惧如潮水般袭来,可隐隐的他又觉得,或许这才是他唯一能得到解脱的方法。 方笑语轻轻掰开叶西辞抓着她肩膀的手,强硬的将叶西辞重新按在椅子上坐好,而后道:“我只说可能。却并不能肯定。所以我需要世子将王妃中毒之后的症状一一回忆,我才能确定安王妃所中之毒与我印象中的那种奇毒是否同样。” 叶西辞渐渐冷静下来了。他方才抓着方笑语的肩膀用力不小,定然是弄疼了她。再加之他们之间并未定亲。男女授受不亲,他这一举动已是逾矩了。 “母妃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为了我在府中能得到应有的东西,她一直在忍受着父王一再的羞辱,而坚定地守护着我。”叶西辞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时候我不过三岁,许多东西都不懂得,只是渐渐意识到。自己在那诺大的安王府之中并非是个受欢迎的存在。三岁的孩子心里脆弱得很,意识到不被父王喜爱,还有一个整日里浓妆艳抹的女人在面前晃悠。高傲的宣示着她在父王心中的地位,还有一个与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得到了整个安王府的喜爱,明明同样是父王的孩子,可所拥有的却全然不同。” “那时我哭过。将自己包在被子里委屈的抹着眼泪。母妃就卸下平日里属于王妃的威严,温柔的安慰着幼小的我,让我感受自己并非被所有人遗弃,至少,我还有母妃的疼爱。” 叶西辞的声音有些嘶哑,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柔情,而后转化为悲哀道:“起初还只是犯困,原本被父王折磨的身心俱疲的母妃在某一日突然变的嗜睡起来了。无论是处理后院的事情还是接受妾室的请安。甚至于是陪我玩闹的时间都没有了,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四五个时辰都是在睡觉的。且怎么叫都难以醒来。找了大夫来看,大夫却说是劳累过度,多歇息歇息便无事了,所以我也只当母妃是在补回从前劳累过度的精力,并没有意识到母妃这是中了一种十分可怕的毒。” “当时,王妃嗜睡的阶段,身上有没有生出一些红斑?”方笑语过滤着前世听到那种毒药时的一些症状,问道。 “有。”叶西辞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当时母妃的手上,还有脖颈处都生着一种很像蝴蝶的红色斑纹。身上有没有我并不知道,只是我记忆如此清晰的是母妃手臂处的斑纹由一开始的一点点,逐渐变大,就像是一只美丽的蝶,破茧而出一般。” “继续。”方笑语了然的点了点头。 方笑语知道会生斑纹的症状,叶西辞心里多了分希望,于是继续说道:“开始的嗜睡过后,大约持续了三月,而后母妃开始变的精神抖擞,且时常因为精力过剩而睡不着觉。” “她会持续的保持着最精神的一面,处理任何事都觉得有如天助。就像是在透支生命力一般,久而久之,明明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虚弱至极,可是却依然给她一种她精力充沛的错觉?”方笑语替叶西辞说道。 “不错。母妃总是几日几夜的睡不着觉,无法入眠之时便用府里的那些杂事来打发漫长的黑夜。有许多时候,总是我一觉醒来,发现母妃就坐在床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抚摸着我的额头,用轻柔的声音叫我去用早膳。而我还小,并未觉得有异,故而错过了许多的细节。”叶西辞同意了方笑语的说法,继续道:“恐怕那时候母妃就已经发觉出了不对,只是为了不要我担忧,她愣是忍着身体的痛苦坚持着,为我挡风遮雨。” “随后,母妃开始出现了迷糊的症状,时常见忘,常常一开始要去做某一件事,只不过盏茶的工夫,她就将要做的事忘的干干净净。那时她说她是太累了,所以才会有些力不从心,只要稍加歇息便能无碍,可是后来却越发严重。先是记不得自己的家世,总是一脸迷糊的思考着她是何人,从何处来这样异样的问题,渐渐的,她开始忘记了父王,忘记了李素青,忘记了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即便是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和嬷嬷她也都全不记得了。然后她开始连我也不记得了,只是会摸着我的脸说我可爱,说他也有个儿子,比我还要好看还要优秀,可每当回想她那个儿子的时候,她又总是一脸的茫然,似乎记不起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了。” “那时候我便开始害怕,因为母妃已经变得与我印象中的母妃全然不同了。她不再美丽,整个身体瘦弱的皮包骨头,眼中不再有明亮与温柔,反倒变成了浑噩与无神。她每日里疯疯癫癫的走过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回忆那些能存留在她记忆中的事物,可是每每都是失望而归,然后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手掌托着下巴一动不动的像是在思考什么,一待就是一整日,直到天黑才会跟着婢女回屋歇息。” “从那时起,我的人生变得一团乱麻,对于未来的迷茫与恐惧开始侵蚀着我,让我几乎要撑不下去了。可是某一日的清晨,我依旧如往常般去给母妃请安的时候,母妃却认出了我。” “不仅如此,她开始重新打扮,虽然依旧瘦弱,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的也是规规矩矩,似乎看不出从前一丝一毫疯癫的影子。她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父王是谁,想起了李素青和叶西乾,想起了她的家世,想起了她如何嫁入安王府这个吃人的地狱,想起了她儿子的长相,重新用温柔的目光看我,用那已经有些粗糙的手掌抚摸我的脸,叫我名字,给我做汤,给我包饺子,记得我的生辰要为我庆祝,一切似乎又变回了从前什么痛苦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叶西辞苦笑道:“我以为一切的苦难已经过去了,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求能和母妃开开心心的过完每一日,哪怕在安王府里的地位再是尴尬,哪怕得不到父王的疼爱,哪怕李素青和叶西乾总是用想要杀了我的恶毒目光来看我,可还有母妃,我全不在意这些不相干的人。我以为再也不会回到从前那噩梦般的日子,可是……” 叶西辞深深的叹了口气,眼里是几乎凝为实质的悲伤,道:“可是有一日,母妃突然又一次的忘记了一切,我看着一脸茫然无措的母妃,几近崩溃,可是几日后,母妃便又想起了我,又变成了那个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母妃。” “如此反反复复,母妃在忘记一切和想起一切之间痛苦的受着折磨,我看在眼中,却对此无能为力……”叶西辞狠狠的握着拳捶在桌子上,眼中的愤怒与痛苦有如灼烧的火焰,炽烈而危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农夫与‘忘忧\’ 若不是想要查出毒药的来历,叶西辞实在是不愿再回忆当时的情景。虽然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可是生来敏感,她已经知道了许多事情。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母妃是因为生了病所以才会反反复复的记起和忘记,虽然大夫众口一词的说王妃这是病了,是因为生了一种罕见的病,导致人发了疯,才会做出这些疯疯癫癫的事。 可是他也没有去怀疑过自己的父王。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他再怎么怨恨母妃,就算平日里他再怎么想尽方法的折磨着他们,他也依旧不曾怀疑过他。 直到有一日,从叶西乾的口中听到了他得意洋洋说出的‘事实’,他对整个安王府再也没有了一丝的期望。 现在想来也是,人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依旧不停的置他于死地,多少年来,明的暗的,阴谋阳谋层出不穷,下毒、暗杀、诱骗……甚至于现在已经明目张胆的找人追杀他,他这个好父王,为了和他最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与李素青一起给结发之妻下了毒,而为了要给他最喜欢的儿子挪出世子之位,要除掉他这个拦路者。如此恶毒的人,他当初怎么就不去争夺皇位呢?若是当初他有争夺皇位的野心,宫里又要因为他而死上多少无辜之人? 叶西辞冷笑。若是他那个好父王真有不臣之心该多好,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大义灭亲之名而置这个人于死地! 方笑语沉默着。脸色凝重,眉头紧皱。安王妃这个情况,与当时某一个人的情况十分类似。可是,这种毒药存世之数并不多见,如此难寻的东西,这京城之中同时有三人寻到了,是否有些太过巧合了? “我先理一理思绪,然后再与你细说。”方笑语瞥见叶西辞焦急的目光,说道。随即又陷入沉思。 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方笑语这才抬起头,神色凝重的看向叶西辞道:“有些事我也是猜测,所以做不得准。需要你我再研究一番或许才可定论。我先告诉你关于这种毒药的信息。” “你说。”叶西辞点头,也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冲动。比起从前的毫无线索来说,现在已有了突破之处,已是难得了。 方笑语先着了人去带叶心柔和叶书晴去另一处偏殿歇息。因为或许她要和叶西辞讨论很久。然后又命解语包了些生的饺子准备着,等太子身边的小五子来时交给他带回去。一切都处理完了,方笑语这才与叶西辞道:“这种毒叫做‘忘忧’。取忘却烦忧之意。” “真是个名不副实的名字。”叶西辞一脸的讽刺。 “确实是个名不副实的名字。”方笑语冷笑道:“世子应当知道极西处有个小国,他们看似与世无争,虽不依附任何大国,可是却也依靠着所有大国而生。那里是去经乱尸谷必经之路,而乱尸谷盛产各种野生草药,故而那小国之人大多依靠去乱尸谷采药。然后倒卖给各国商人来维持生计。他们过得虽不算富裕,可至少能保持温饱。因为国家很小。也不至于能引起大国觊觎,再加之他们从不起侵略他国的心思,故而保持至今,从未被吞并。” “你指的是早州国?”叶西辞顿时想起了那个人口不过数万,地域也偏僻的小国。他之所以听过,还是因为一个人曾经出自过那里。 “不错,我所说的,就是早州国。那里地域狭小,人口稀缺,虽说是个国,实则还比不得大承一个州县。可是,因为早州国是去乱尸谷的必经之处,所以借着在乱尸谷采集的各种珍稀草药,他们倒也不难生活。最重要的是,也因此,在早州国诞生了许多医术高明的大夫。” “但是不知为何,那些大夫虽然医术高明,却不名于世,所以鲜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而我所说的‘忘忧’,就是早州国一个农夫研制出来的。” “农夫?”叶西辞愕然,一个农夫,因何会研制出如此恶毒的毒药来? “确切来说,农夫研制出的是‘忘忧’的前身。”方笑语深吸了口气,也在为那个农夫感到无奈。 “前身?你的意思是说,这农夫研制出了这种毒药,而后又被别的什么人改造过,所以才形成了母妃所中的那种恶毒的奇毒?”叶西辞眸中略带杀气。 方笑语点头,道:“那农夫原本制出来的只是药而非是毒。农夫与妻子自小青梅竹马,一个村子里长大,常年一起在田间玩闹,年纪大了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亲。农夫很爱自己的妻子,即便是家中贫穷,也舍不得让妻子做重活,若是赚了些银子,就去城镇的集市上给妻子买一些廉价的饰品。虽然东西不贵,可却是他一番真心。” “可是,农夫的妻子自小就身有顽疾,总是夜游不说,还时常非说自己是别的人,说的是有板有眼,若非那农夫与妻子自小一块长大,恐怕他就要信了她的话,将她当做是别的人了。妻子就像是有两种不同的人格共同的争夺着身体,她时而正常,时而反常,农夫十分担忧,却无能为力。” 方笑语说着看了眼叶西辞的反应。她想,叶西辞应当能理解那农夫的感受,虽然症状不同,可是安王妃中毒后的反反复复与农夫妻子的情况也有些类似。 方笑语曾想过,农夫的妻子很可能是人格分裂,又或是真的被什么人给穿越了,只是她的灵魂未灭,所以才会在争夺着同一具躯体。 情况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早已无人得知。只是方笑语所经历过的轮回之事本就是个很奇妙的事,所以无论是人格分裂还是被穿越。这都是有可能的,对她来说不算迷信。 “农夫除了种田,还会些医术。是从之前来村子里的一个赤脚大夫那里学来的。那大夫浪迹天涯,本已老迈,所以才来到他们的村子里,想要安个家,平日里也给村民们看看小病。农夫与赤脚大夫关系不错,因为家离得近,他常常送些番薯给大夫。赤脚大夫便教他识字,还传授他一些灾病的治疗法子,都是些不需要太复杂的方子。农夫学起来也不至于吃力。再加上农夫身强力壮,时常去乱尸谷采集草药送给大夫,作为交换,大夫也一直帮他研究该如何治疗他妻子的病。” “就在赤脚大夫在村子里住了三年时。终是敌不过老迈。最终去了。留下了一间房子,一个药箱子,还有一些医书,全都留给了农夫。而直到赤脚大夫死去,也没有找到能够医好农夫妻子的方法。农夫很失望,却不绝望,他开始利用采草药赚的银子去城里学堂里认真的习字,虽他年纪大了。可之前赤脚大夫曾教过他认得些简单的字,所以先生看他诚心学习。便收下了他。习了字后,他开始研读赤脚大夫留下的医书,企图自行找到能够治愈妻子的方法,如此,过了五年,妻子与他都渐渐上了年岁,而妻子的病症却越来越严重了,于是他铤而走险,利用曾在医书中找到的一种药方,根据这药方所载,他研制出了‘忘忧’这种药。” “这种药是否对妻子有用他并不清楚,且这药根本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已,他原不想使用。这‘忘忧’在当时并没有名字,农夫是个粗人,研制药物不过是要治好自己的妻子,哪还有时间去给一粒药丸取名字?而这药原本的药方记载,是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药物。只要吃了此药,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伤心的,痛苦的还是快乐的记忆,一切都会被清空。也就是说,只要妻子吃了这粒药,很可能会连农夫也一并忘记。可是,为了能让妻子变的正常,再不受这怪病的折磨,他还是忍痛给妻子服下了此药。” 方笑语深深的叹息。 “那之后,他的妻子痊愈了?”叶西辞似乎也被农夫的举动感动了。若非是他研制出了忘忧这种药,或许她的母妃不会死的那样痛苦,可是他却也清醒,错的不是农夫,是那个将原本为爱而制出的药改造成毒药的人,还有那个用这毒药害死他母妃的人! 他明白,刀本身并无错处,错的是用刀来杀人的人! “没有。”方笑语摇头,道:“药本身并无错处,是根据药方而研制的,没有毒性,也不会置人于死地,可错就错在他妻子的病症太过复杂。服药之后,妻子脸色红润,就像是吃了什么大补之物一般,按说这是好现象,可是不过短短四天,妻子的病情便开始控制不住了,她整夜整夜撕心裂肺的叫,村里的人隔着老远都会被那痛苦的嘶吼声吓的不敢出门,而后,妻子开始不停的变换着人格。一会儿以妻子本人的人格向农夫诉说痛苦,一会儿又变成了那个农夫不认识的人格开始大声咒骂农夫想要害她。几乎每隔盏茶的工夫就要交换一次人格,以至于不仅仅是妻子,就连农夫也是痛苦不堪。”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十几天,农夫活也不能干,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家中守着妻子,不停的听到妻子的身体里发出请求或咒骂的声音。农夫几近崩溃。” “后来呢?”叶西辞似乎已经想到了这结局必定不会完美。 “后来……十日之后,农夫身心俱疲,妻子更是瘫倒在地,几乎没了力气,可是人格却依旧不停地转换着。请求和咒骂有气无力的继续进行着,农夫为此感到深深的悲哀。之后,当妻子的人格再次出现时,妻子请求农夫杀了她,让她能够解脱。她再也不想过这种不停的被干扰的日子,不想再加重农夫的负担,何况她这个样子,就算不杀她,恐怕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她希望能死在自己最心爱的人的手上,那是她一生,唯一一次的请求。” “农夫很悲伤,可她也知道,或许这是让他的妻子能够解脱的唯一方法。所以,他亲手用毒草毒死了他的妻子,然后抱着妻子的尸首上山,亲手为妻子挖了一座坟,而后他就这么抱着妻子,和妻子一同躺在棺木之中,只是扣上了盖子,却并未有能力将棺木钉死。” “若是他感到窒息,甚至可以后悔推开棺木离开。但是他没有,他就那么忍着窒息的痛苦,抱着妻子的尸首,将自己活生生的憋死在了棺木之中。而很久之后,才有人在山上看到了这具棺木和前头刻下的石碑。上头写着农夫与妻子的生卒年。而那时尸首都已经腐烂。村民们也是可怜他们,于是将他们下葬,重新修葺了坟墓,他们才得以入土为安。” 方笑语唏嘘不已。这才是同生共死的感情。可是她却又觉得,与其如此轰轰烈烈,倒真不如两个相爱之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来的好。如农夫与她妻子这般,同是互相爱着,可又互相折磨着,这样的感情固然值得感动,可却也让人悲伤。 方笑语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叶西辞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他紧紧的抿着唇,皱着眉,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扭曲。他双手紧紧的抓着膝盖,看起来捏的很用力,神色间是说不出的痛苦与自责。 方笑语疑惑不已。虽然农夫的故事确实感人肺腑,可也不至于让叶西辞这种人为此而陷入太深吧?可为什么叶西辞却是这样一副模样?仿佛他亲身经历了农夫的故事一般,此刻的叶西辞,不知道为什么,方笑语觉得他与农夫重合了。 “你怎么了?”方笑语有些担忧的问。 叶西辞顿时被方笑语的关心拉回现实,见方笑语一副忧虑的神情看着他,他摇了摇头,企图将自己方才的模样掩饰过去。只是他苍白的脸色却依旧出卖着他此时此刻内心的不平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扑朔迷离 “后来呢?忘忧如何变成了害人的毒药?”叶西辞知道之后的事才是关键。 方笑语摇摇头道:“没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农夫死后,那赤脚大夫留下的那一本记载着那个药方的医书忽然不翼而飞。” “不翼而飞?”叶西辞一愣。农夫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个穷困的村庄,那里生活的都是朴实的农民,每日里种地为生,甚至大字都不识一个,大夫留下的医书当对他们无用才是。 “是只有那一本医书不翼而飞?还是所有医书全都不翼而飞?”叶西辞问道。 “怪就怪在这里,莫名丢失的,就只有那一本记载着忘忧药方的医书。当初村民目不识丁,留下这些医书也不过是些废纸罢了。感念于农夫对妻子的深情,村民本是想将那些医书烧给他作伴的。可是,那本医书却不见了。”方笑语回道。 “村民们目不识丁,那医书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废纸,他们又是如何能发现医书丢失的?”叶西辞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方笑语笑道:“问题便是出在了这里。当时是谁察觉到那本医书消失不见的已然不可考究,可是那个人是识字的,或者他曾见过那本医书,知道农夫所制作的药物是依靠这本医书里记载的药方而炼制成的,所以他才会察觉到医书丢失不见了。” 接着,方笑语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本医书本是赤脚大夫祖传的心得笔记,据传那赤脚大夫的先祖曾是某国的一代御医,只是后来犯了事。被贬流放,后代不继,这才沦落成赤脚大夫。只是,先祖的医术却被后代很好的继承,纵然只是赤脚大夫,天下流浪,可却因此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并未辱没了先祖的技术。” “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此后过了八年,当年农夫所制作的那种药突然出现在了早州国的皇宫之中。成了早州国后宫嫔妃谋害人的毒药。”方笑语的话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叶西辞想到了不少的事情。可是,事情却又似乎陷入迷雾之中。 一切都与早州国有关,偏偏早州国却与那个人有着切不开的联系。虽然那人已经隐藏的很好。可是。在他当年调查母妃被害之事的时候,还是无意中的发现了这个秘密。 难道这个秘密才是母妃被害的真正原因?而非是因为后院里的争宠? 叶西辞感觉犹如置身冰窖,原本以为的仇人或许只是一颗棋子,这之间是真的牵扯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是只是一个意外? 他有些希望是后者,那他便只需将李素青和叶世林除掉便可。可若是前者…… 母妃当年莫非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所以被灭了口? 可是不对啊,若是如此。一开始察觉到自己中了毒之后,她还没有忘记一切。就算忘记了,也曾经有过几段记起的日子,她为什么不说? “既是害人的毒药,又如何知道这毒是根据农夫所制作的药物所改造?”叶西辞极力的想要证实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无论牵扯到什么,他都必须将一切查的清清楚楚。他不能让母妃死的不明不白。 “因为那嫔妃被拆穿后,除了害人的‘忘忧’之毒,连同那本丢失的医书一同出现在了嫔妃的寝宫。可是,嫔妃却一口咬定事情都是她一人所为,关于医书的来历也只是含糊不清的敷衍了事。为何医书会从那个小小的村庄辗转到了皇宫之中?又为何会落到一个妃子手中,没人知道。而那妃子被皇帝打入冷宫,可是事情却在此时得到了转机。”方笑语一顿。 “什么转机?”叶西辞眉头稍稍挑起。 “那妃子怀了皇子。早州国的皇帝是个果断的人,即便那妃子身怀龙裔,可她所做的事情足够被杀一千次一万次。所以,即便妃子怀了孩子,皇帝依旧坚持将妃子打入冷宫。甚至于皇帝认为身上流着这妃子恶毒的血液的孩子也不该生出来,故而,妃子被打入冷宫的那一夜,皇帝降旨,要打掉妃子腹中的孩子。可是,传旨的太监去了冷宫之后,却发现冷宫起了大火,那宫殿里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首,被怀疑是妃子的尸首,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方笑语说的话多了有些口干,便喝了口茶。 “那妃子死了?”叶西辞皱眉。妃子若是死了,难道那医书又落到了别人手里? “没有。”方笑语摇头,道:“皇帝对外虽称那妃子死于意外,可心里却如明镜一般,那女尸虽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可是太医验过,那尸首并未怀有身孕。所以便怀疑那妃子被人给救了出去。” “那妃子究竟做了什么恶毒之事会让早州国的皇帝竟连龙裔都能狠心放弃?莫非是那妃子害死了他最宠爱的女人?”叶西辞有些不能理解早州国皇帝的心思。 在印象中,早州国是个很平和的国家,因为小,或许才不会有非分之想,一直左右逢源的存活在一众大国的夹缝之中,安然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按说有着这样平静想法的国家之主,应是个性情温和之人,可依照方笑语方才所说,那早州国的皇帝只因一个嫔妃做错了事,竟然连自己还未成型的孩子也能狠心放弃。要知道,孩子不过才刚刚怀上不久,连人形都未长全,能继承到什么恶毒的血液?只要留子去母,将犯了错的妃子处决之后,再将孩子交给一个心地良善之人看护,当是能将孩子好好培养成人的,有什么理由以身怀肮脏血液为由而狠心灭杀?毕竟那孩子身上也流着皇帝的血不是吗? 难道是那妃子偷人了? 叶西辞想不明白。 “不,妃子害的不是皇帝的宠妃。而是皇太后。”方笑语冷笑。 “迫害皇帝的生母?这对她而言有何益处?”叶西辞现在也想不明白这个妃子的所作所为了。 你说你身在后宫,为了自己的名利权位,手段尽出。尔虞我诈的排除异己,除掉皇帝喜爱的其他妃嫔,这在哪国的皇宫之中都是屡见不鲜的,可莫名其妙的,为何要去毒害皇帝的母亲?无论哪个国家,大多是以孝为先的。就算你除掉几个后宫的女人,皇帝若是宠爱你。或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晓也就是了。可毒杀太后,但凡不是丧心病狂之人。谁能容忍? 方笑语却有些诡异的一笑道:“事情有趣便有趣在此处。那皇太后并非皇帝生母,她原是皇帝生母的表妹,当年他的生母进宫后不久,表妹也随之进了宫。中间发生过什么。早州国的史书上只是一笔带过。只是唯一能查到的信息便是,当年皇帝的生母并非皇后,却是个十分得宠的贵人。只是贵人。” “十分得宠却只是贵人?”叶西辞眼一眯。 “不过,明明只是个贵人,可是皇上却十分喜爱她。可奇也就奇在此处,皇上明明万分宠爱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晋升她的位份,直到她死。她都依旧是个贵人。”方笑语笑了笑道:“而后,她的表妹进了宫。先不过是个美人,而后被皇上宠幸晋升为夫人,表妹也是个有手段的人,没多久便与她平级,成了贵人,而后封了妃,最后成了贵妃,可是奇怪的是,表妹明明已是贵妃,而当时的早州国皇宫之中并未有皇贵妃,只有一个傀儡皇后,十分不得皇帝宠爱。只是因为皇后是皇太后亲选,似乎是太后的娘家人,所以皇帝才一直容忍着她占据皇后的位子,除了新婚之夜却几乎从不踏入皇后的宫中。” “也便是说,在后宫之中。皇后除了有一个名义上的地位之外,最高位分的女人应当是那个已经成了贵妃的表妹,也就是被那个嫔妃毒害的太后?”叶西辞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想些什么。 “是,那表妹已是贵妃,后宫里真正最为尊贵的女人。与皇后不同,她是得到皇帝喜爱的,所以地位来的名副其实。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翻手可云覆手可雨的贵妃娘娘却十分惧怕只是身为贵人的表姐。甚至于,就连皇帝对她都几乎是言听计从。当时皇宫中有许多传言,更是有太多的猜测,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如此宠爱这个女人却并不晋升她的位份?明明朝臣也好,太后也罢从未反对过让这个女人晋升为妃。” 方笑语手指敲了敲桌角,继续道:“可是这个女人一直待在贵人的位份上似乎也很满足,并且直到死,她也未曾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所以早州国的史书上所记载,这位贵人的一生都十分值得玩味。但即便如此,皇帝却抛弃了皇后所生的嫡子,然后立了这位贵人所生的儿子为太子,直到皇帝死后登基。而新皇登基后,便将母亲的这位表妹,如今的贵太妃立为太后,看起来母慈子孝,感情好的不得了。” “可谁又知道温情脉脉的背后又藏了多少龌龊之事?”叶西辞似乎明白了方笑语话中的意有所指。 “不错,平静的背后往往伴随着波涛汹涌。当初这两个表姐妹之间发生了什么,或许只能淹没在尘埃之中,再不可查,可是皇帝却并不如表面那般对这位太后娘娘母慈子孝。我怀疑这妃子本是顺应了皇帝的意愿去谋害的太后,且用的是‘忘忧’这种毒药。世子当知道,忘忧之毒的症状,太后只是开始疯疯癫癫,随即时而忘记时而想起,于是被禁在后宫之中找人看护着度过余生而已。”方笑语深深的看了叶西辞一眼道:“也就是说,安王妃中了‘忘忧’之毒,本身是不致命的。可是最后王妃却……” 叶西辞死咬着嘴唇,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再次退去。他心里很乱。一提到关于母妃的事,他简直不能好好思考。 方笑语能理解叶西辞的反应,关于亲生母亲之死,任何人听了恐怕也不能安然以对。于是她立刻转移话题,将话题重新引向早州国道:“那妃子确实没死,她被人救了出去。我原本怀疑,妃子是因为皇帝的暗示,所以才会对太后下手。或许皇帝许诺了妃子一些什么,以至于妃子相信了,这才孤注一掷。可结果是,皇帝背叛了承诺。皇太后被暗算之后,皇帝急需找一个替死鬼来承担此事,而那妃子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反倒是皇帝,不仅仅利用妃子除掉了太后,在此事的处理之上用了铁血手段强力镇压惩罚,看起来却是因为孝道,所以,外界绝不会怀疑此事与皇帝有关。” 方笑语眯了眯眼继续道:“只是,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测而已,事实如何,除了当事之人,谁也不清楚个中曲直。” “但是,妃子活了下来,肚子里的孩子也安然无恙,不仅如此,妃子腹中所怀的竟是双生子,还是龙凤胎。” “那个孩子与皇帝一点也不相像,但确实是皇帝的亲子。或许也因为如此,他才能在长大成人之后,重新回到了早州国,改名换姓,乔装打扮,成为了早州国皇帝最最喜爱与器重的臣子。而那妃子当年怀的是双生胎,还有一个女儿……”方笑语看着叶西辞,她想,叶西辞应当明白她说的话。 “是她啊。”叶西辞闭上眼,让人看不出他眸中的杀意。 “先不提当年的妃子之事与安王妃中毒一事是否有关。只是,在安王妃中毒之前,有一个人中了与安王妃同样的毒。只是此事被瞒的很好,鲜少有人得知罢了。”方笑语渐渐的触摸到了一些当年的真相。 “是谁?”叶西辞微愣,他确实不知道方笑语口中那个和他母妃中了同一种毒药的人是谁。 叶西辞不知道是方笑语意料之中的。若非她拥有者前世的记忆,她也不会知道。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甚少,几乎被瞒的密不透风。若非前世她还见到过第三个中了此毒的人,或许她也无法得知这件隐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丢失的嫡女与失而复得的周贵妃 【话说我写了一半,接到了别的工作,需要先将接到的事做完才能继续写。本来想兑一张全勤请假条的,但发现第二张需要1000积分,我写到现在都没攒够过1000分,所以只能后面先用---------代一下,小伙伴们可能今晚两三点才能看到完整更新了。所以小伙伴们今晚别等了,洗洗睡吧,明天再看,到时候我一定替换成正常章节了。我尽量把手头上的事尽快搞定,然后立马码另一半的文,先跟大家说声对不起了。】 “先皇。”方笑语简单的两个字仿若一颗重磅炸弹,炸的叶西辞有些恍惚。 先皇啊。那可是他的亲祖父。虽然他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可是关于他这个祖父的传说他却是听了不少。可是,他却从未听说过自己祖父时死于和自己母妃同样的毒。 “怎会……?”叶西辞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他内心的混乱。 “这也是我偶然间得到了消息。当时宫里瞒的十分隐秘,毕竟先皇对于大承来说意义重大,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怕是会引起混乱。何况,若是先皇疯疯癫癫甚至连自己的儿女都认不得,这是在不是什么值得传扬的事情,所以皇上按照圣旨顺利登基后,利用铁血手段瞒下了此事。”方笑语这是在前世皇帝身体已经被拖垮的时候才知道的此事,当时引起朝堂上下一片哗然,且是几乎病入膏肓的皇帝背下的这个黑锅。而后皇帝死亡后,太子又被迫背上了谋害皇帝的黑锅,让叶书成渔翁得利。 “难道先皇此毒是……皇上……”叶西辞不信。在他心中。皇上是个正直的人,虽算不得无私,可是却绝不会做弑君弑父的事情。 方笑语摇头道:“当不是皇上,而是别的人给先皇下了毒。且我怀疑给先皇下毒的理由是想要帮皇上尽快登上帝位,可皇上当自始至终被蒙在了鼓里。” 叶西辞竟默默松了口气,整个皇室之中,只有皇上给了他一个长辈应给的关爱。让他在这危机四伏的安王府之中还能坚持下去,也能让叶世林投鼠忌器。若先皇的死是皇上一手操纵,叶西辞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以去相信的。 “当时。周贵妃时常进宫,先皇似乎很喜爱她,何况,当时的周相十分得先皇器重。周相自小被拐走后历经千难万难再一次回归。周贵妃被周相视若珍宝。也因此,先皇才将周贵妃许给皇上,皇上对她也是恩宠有加,与她生下了二皇子叶书成和二公主叶芙蓉,封为贵妃,给了她皇后之下协理六宫之权。世子不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么?”方笑语微微一笑,那眼中闪烁着的某些含义被叶西辞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怀疑一切都是周贵妃的阴谋?”叶西辞陷入沉思。 方笑语与叶书成之间有着他不知道的过节此事他很清楚。方笑语一直在与叶书成作对。所以甚至一度让他以为方笑语与叶书成之间发生过一些情感纠葛。他不知道方笑语的这种说辞究竟有多少公平可言,会不会这是她有意将一切往周贵妃的头上去推。就是为了设计叶书成呢? 可是他又觉得不像。他想要相信方笑语,他不想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带着怀疑。 “世子,我想,若想查清安王妃当初为何会中‘忘忧’此毒,周贵妃是关键中的关键。”方笑语似乎看穿了叶西辞心中的那一点怀疑,可却并未说穿,而是继续道:“周贵妃本是周相的嫡女,自小被拐走,不知所踪,缘何多年后竟又凭白出现?周相早已荣休多年,不怎么过问朝堂之事了,可是周相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却丝毫不亚于梅苍云。说起来,梅苍云不过是接了周相的班而已,便是他平日里再怎么影响着大臣们的一举一动,可面对周相时,那也得恭恭敬敬的行个礼。” “周相失女之痛因为周贵妃的出现的得到抚慰,可是,周贵妃真的就是当年那个被拐走的周府嫡女吗?周相是因为什么而且定了周贵妃是那个女婴的身份?我想,这些事情之中,有着太多可以清查的东西。”方笑语不能将话提的太露骨,她需要让叶西辞自己去想。 而且,方笑语自己也不是真的能一切尽在掌握的,至少对于前世安王妃的事情,她几乎一概不知。她只记得当初传闻安王妃疯了,而后死了,即便是将来她知道了先皇曾中过‘忘忧’之毒,也没有将安王妃的死与此毒联系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方笑语没有理由解释她如何知道的这些事,所以只能含糊其辞,为叶西辞提供一些思路,以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你怀疑是周贵妃使用了狸猫换太子之术,将她与真正的周相之女对调了。实则她根本就不是周相的女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一些他所需要的东西?”叶西辞暗暗心惊。惊心于方笑语手中所握着的能量,许多他还不知道的事,一个照面,已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不过猜测罢了。”方笑语笑而不语。 “可你却猜对了。”叶西辞目光悠远,虽想了想,可还是一瞬间送给了方笑语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曾查到过,周贵妃的身世有些离奇,虽表面上说她是周相失散多年的女儿,可是当年的孩子已长大,眉眼间与婴孩时期的模样大不相同。有人信她是周相想了盼了多年才失而复得的相府嫡女,可也有人万分怀疑她的身份是否可疑。但是,当年的周相似乎是因为一个胎记才彻底的相信了周贵妃的身份,可这胎记就无半分虚假?” “所以呢?”方笑语很满意叶西辞明白了她的眼神而对于她的交流。 “若是当年那个妃子还活着。她的女儿也该这么大了。与早州国那个现如今十分得皇帝喜爱的红人一同年岁……”叶西辞决定再去细查关于周贵妃的一切。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如果周贵妃不是周相的女儿,可她又是如何知道周相曾丢失了一个女儿,而她的女儿的某一个部位竟然还有一个可以证明身份的胎记的呢?”方笑语摸着下巴笑了笑。 “除非……”叶西辞一惊。道:“如果当年周相的女儿被拐一事本就是这个局的开端……” 方笑语点了点头,笑道:“那这一切就是一个策划了几十年的阴谋。” “虽说一切都不过是你我推测,可这却是如今能接近真相的唯一出口。此事我定要查个清楚明白,若一切都是真的,或许事情所牵扯到的便不是我母妃一人而已,或许于大承来说也是一个诺大的隐患。”叶西辞有些头疼。他本以为母妃之死不过是一对狗男女为达私利而做下的罪孽而已,却不想却牵扯出了一段他国秘辛。 “一切的起点在于早州国。而如今与早州国相关的人却太多太多。早州国宫中奇怪的贵人。对贵人言听计从的先皇,被下了忘忧之毒的皇太后,表面看来仁孝背后却心怀鬼胎的皇帝。出逃的最妃,腹中怀着的龙凤双生子,周相刚出生不久就莫名被拐的嫡女,多年后凭空出现的周贵妃。先皇所中的忘忧之毒……还有……”方笑语一一的将一切线索梳理了一番。 “还有……安王爷年少时曾出使过早州国。”叶西辞突然加入了这样一句话。 他称叶世林是安王爷。似乎对他没有一分一毫的父子之情。 “且当年从早州国回京之后,安王爷曾与周贵妃过往甚密,甚至当时有传言说周贵妃会被先皇许配给安王做安王妃,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先皇竟是将周贵妃许配给了当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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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感谢【千羽千语】的平安符~ 第一百一十八章 银票也行 【回来晚了。还差五百来字才能写完。半个小时左右来替换正常章节,小伙伴们半个小时后再看吧。抱歉。】 叶西辞心中一喜,当知道方笑语是不排斥嫁他的。或许感情暂无想象中深厚,可是大可慢慢培养。一旦真成了亲,就是双方一生的责任,特别是女子,若然可能,都想挑个能依靠一生的。方笑语虽不能以寻常女子视之,可大等也不会随意找个人嫁了。 “如何能讨你欢心呢?即便不为着那武功,我也总是要讨你欢喜的。”叶西辞实在是没指望着能够几句话就打动一个女子的心,何况他们之间还横着一个方将军。只要方将军不开口,他们就算再是心意相通再是看对了眼,他也难能将方笑语娶回家门。 方笑语是他看中的女子。容貌不俗,人也自由洒脱些。他是看不惯那些一遇上事儿就总是哭哭啼啼的女子的,常年看李素青以这副面孔来讨他父王欢心,一次次让母妃伤心绝望,他就觉得腻歪的紧。 从前他一直表现的对女人毫不在意,那并不是因为他真的不喜欢女人,只是没遇上能让他心动的罢了。那些自小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要么唯唯诺诺,要么嚣张跋扈,全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自然,京城这么大,总会出现几个个性豪爽不拘小节的,可是他名声在外,人家也看不上他。 叶西辞有时候自己也在想,方笑语与寻常女子一般。一个鼻子两个眼,似乎没什么不同,他怎么就突然间便对她念念不忘呢?他知道他们缘起于那次方笑语的救命之恩。那个逆着光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深深的扎根在他的心中,可是若是论让他怦然心动,许是她说他克妻一事是由李素青一手安排时,那种被人相信和理解的感觉,足以融化一块最冷硬的坚冰。 除了太子和叶心柔,再就是皇上。这世上,肯相信他的人,也就这寥寥几人。可是。太子也好,叶心柔也好,皇上也好,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他的朋友。却与爱情无关。方笑语一个外人,甚至那日是第一次见面,她便信了他。 方笑语眉眼舒展,一副懒洋洋的姿态笑道:“这便要看世子的诚意了。” “笑语,你可有喜欢的事物?除了天上繁星与新月,你喜欢什么,我都能去帮你拿到,哪怕是他国皇帝的皇冠。我也会想方设法帮你偷来。”叶西辞眯着眼看着方笑语,想要看到她的一丝丝感动。他是个不会浪漫的人,也不会像别的男人那般将甜言蜜语日日挂在嘴边,这些在方笑语看来足够俗气的话,却已是他憋着气忍着脸烫努力说出来的。且这并非只是无用的玩笑话,只要方笑语开口索要,他就去用尽一切方法得到它,而后送与她。 “我要那皇冠做什么?别的人戴过了,我还嫌它旧了。”方笑语脑门子就差三条黑线了。或许在这个时代,叶西辞这样的告白方式已经足够让女子感动的痛哭流涕了,可是对于历经那样多轮回的方笑语来说,这告白词可真俗啊。不过叶西辞是土生土长的大承人,肯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颇为难得了,她心里其实多多少少的是有些开心的。 她有点想恶作剧的跟他说‘那你就去将大裕朝皇帝的皇冠给我偷出来’,但想想,若叶西辞是个缺心眼就真的去了可怎么办?最后她还是改了口,反正她是真的对皇冠不感兴趣。她又不做皇帝,要皇冠也不过就是拿去卖钱,那还不如直接给银子来的干脆。 “那你喜欢什么?”叶西辞也实在是想知道方笑语的喜好,他喜欢的女人,却对她并不怎么了解。就算私下里查过,可查到的全都是从前那个名满京城的木头大小姐的事情。可现在的方笑语哪还有传闻中一丁点‘木头’的影子? 方笑语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最后很无奈的对上了叶西辞的双眸,然后更加无奈的说了句:“我喜欢银子。” “啊?”叶西辞有点不敢置信。女子嘛,不都是喜欢些珠宝玉器之类样式精美的东西吗?怎的还有直接喜欢银子的? 可方笑语似乎真的是很认真的考虑过后,发现她喜欢的真的就是银子,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道:“嗯,银票也行。” 叶西辞愣愣的看了方笑语几息,随即便笑了。 “你笑什么?银子可是好东西呢。有了银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自然,金子我也是极喜欢的。”方笑语一本正经的说着十分逗的话,可叶西辞却笑的异常欢实。 真是个实在的女子啊。叶西辞在心里已经乐的开了花,若是方笑语喜欢些什么独特的东西他还真未必能找的来,可若只是银子……哈哈,他什么都缺,就不缺银子。 这些年,他在外头开了不少各式各样的店铺,虽然安王府的便宜他几乎就没怎么占着,可是光是皇上赏赐的东西,个个都是价值不菲千金难换的。 他因为知道银子的重要,所以才各处敛财,没想到歪打正着,对娶媳妇也有着最直接的好处。 “笑语,你记着,你是我的。”叶西辞邪魅一笑。 方笑语心说不对啊,怎么自从叶西辞看上她后就开始往前几世那些脑残玛丽苏文的霸道邪魅男主方向进化了呢?要知道她对邪魅霸道系的男人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宁愿要个蠢萌的,平日里能逗她开心的,也不要那种眼一勾嘴一抬,上来就是装逼用的‘天冷了,谁谁谁可以破产了’的姿态的狂霸酷炫拽,叶西辞的进化方向似乎出现了偏差,所以。必须得及时纠正。于是方笑语甩了个白眼道:“这可未必,或许你是我的也说不定。” 是的,方笑语承认。是她自己想做那个狂霸酷炫拽的霸道总裁,所以不需要另一个男人来抢她男主角的戏份。 “都一样。”叶西辞笑道。 “不一样,这直接决定了在家中是谁说了算的问题,如何能一样?”方笑语考虑的挺长远的,连成亲后的事都想的差不多了。 叶西辞一乐,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她想嫁他了吗?只要嫁了,谁听谁的有什么所谓。于是笑的越发温柔道:“你说了算。” “嗯,这倒是可以考虑。”方笑语托着下巴做沉思状。 “你该回了。七公主恐怕等得急了。”眼见天色渐渐暗了,叶西辞若再不离开。就真可能会传出什么闲话了。 叶西辞有些恋恋不舍,细想来,他却是与自己喜爱的女子待了整整一日了。 不过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活着从早州国回来。 “对了。你若再见皇上,便与他提一句,要他小心些,特别是饮食与香料之中,或许暗藏杀机。”方笑语想起上次见到皇帝时,皇帝看起来虽然在强打精神,可是眼里的疲惫之色却无法隐藏。 她只记得前世叶书成给皇帝下了慢性毒,且是直到自己死了之后皇帝才毒发身亡的。只是她却并不知道叶书成是什么时候下的毒。所以防范于未然不是坏事。且当时皇帝所中的毒可不止是叶书成一家而已,还有另一个人也给皇帝下了毒。而且这毒并不致死,这毒叫做‘忘忧’。 唯一不同的是,皇帝虽然中了忘忧之毒,但是却被压制住了。虽然毒药无解,可是宫里当有一个武功十分高明之人,以强大的内力帮助皇帝将毒性镇压,这才不至于让他变成和先皇还有安王妃一样,只是在这个人给皇帝下了毒之后,叶书成也给皇帝下了毒,才导致皇帝最后死在了这个他十分疼爱的儿子手中。 前世皇帝的死是在十年之后,可是,论及中毒的源头却不知是哪一年。所以,在一切还未发生之时防患于未然,这是十分重要的。 因为,方笑语要做一个为国为民团结友爱的好神棍,皇帝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有人要害皇上?”叶西辞一凛。 “不过是猜测罢了。”方笑语点到即止。 叶西辞哪还能信。他深知方笑语并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若非是有些把握,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方笑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势力,许多未发生或十分隐秘的事情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仿佛是一个预言者一般,神秘莫测。 难道真的是佛祖显灵? 叶西辞摇头。他与皇上不一样,他不信佛,不信任何诸天神仙。 虽然从皇上那得知了方笑语的‘佛女’身份,可是他一直不相信这世界真有神仙存在,所以在他心里,方笑语只是拥有一个十分强大而隐秘的情报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知道那些可能刚刚才发生的事,所以才给人造成神棍的假象而已。 可是,方笑语却又确实的预言了那场百年不遇的大雪。所以叶西辞对于‘佛女’的由来,当真是一头雾水。 不过方笑语不说,叶西辞也不会去问。他想,若有一日她真的信了他,或许她会亲自将一切都说给他听,他不必急于一时。 叶西辞最终还是离开了,叶心柔简直都快要睡过去了,而叶书晴更是已经甜甜的进入梦乡,将外界繁杂的一切全都抛诸脑后。 直到确定叶西辞走远,方笑语敲着桌沿,那沉闷的‘咚咚’声配合着心跳,将她的思绪一点一点梳理着。 没过多久,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她立刻叫了墨痕进来道:“近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墨痕道:“小姐,将军没有任何消息。” “爹爹想必心中有数,暂时不必忧心。咱们的人跟去了不少,就算出了问题,以爹爹的身经百战,安然退离当不成问题。”方笑语倒不是很担心这些。若是真有什么问题,皇上那边应当不会如此气定神闲。 “江湖那边,沧澜海阁里混进了吧不少老鼠,只是需要请示小姐,哪些该除,哪些不该除?”墨痕话里的意思分明是那沧澜海阁就是属于方笑语的? “除了安王世子的人,其他的全都清理干净。至于安王世子派去的人,找人多看着些,适当的给他些不痛不痒的情报,机密之事谁都不能探听到一丝一毫。”方笑语想起叶西辞跟她提起过沧澜海阁之事,就不由觉得好笑。他们俩要是打起来,可不是有趣? “奴婢明白了。”墨痕也是不由得一笑,不知为何,却想起了那个一脸倒霉相的叶蝉。 “可儿那里如何了?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方笑语眉眼微低,轻声问。 --------------------------------------------------------------------------------------------------------------------------------------------------------------------------------------------------------------------------------------------------------------------------------------------------------------------------------------------------------------------------------------------------------------------------------------------------------------------------------(未完待续。。) ps: 感谢【狂然封神】的月票~ 第一百一十九章 皇后中毒 【今天回来的也晚了些。依旧是差三四百字,半小时左右来替换。这几日在朋友新开的酒吧里帮忙充当下临时歌手,所以晚上回来的都比较晚,更新不是很稳定,有时候更新不急只能后面先用---代一下,然后来替换。过几天朋友自己找好歌手之后我就可以解放了。这几天大家多担待些。抱歉。】 仅过了三日,方笑语便收到了远方来的信鸽,信鸽是方剑璋发来的,只是信鸽上却并无文字,只是一张空白的纸张。 方笑语将纸铺开,在纸的上面撒了些粉末,而后将粉末拂去,再放入水中,字迹开始显现。 “为父平安。见皇后。有内鬼。” 短短几个字,看起来方剑璋写的稍稍有些匆忙,只是除了一开始是报了平安之外,方笑语有些想不明白后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见皇后很简单,她有可以自由出入宫中的牌子,皇后为了太子又在向她示好,她若求见,皇后当不会驳了她的请求。可是见皇后来做什么?有内鬼又意指什么?是京城里有狐狼草原的内鬼?还是朝堂之中?亦或是皇上或者皇后的身边?再或者内鬼就是皇后? 方笑语捏了捏鼻梁,暗自埋怨自家老爹怎么就这么的迷糊,不将话说清楚。这种几乎没有头绪的猜谜,每一种的可能性都十分之大,这要她该怎么办才好? 将字条毁掉,方笑语最终还是决定先去见见皇后再说。她本能的觉得皇后不可能是那个内鬼。若是,自家老爹当不会要她去见。那么,或许内鬼就在皇后的附近? 方笑语立刻带着牌子进了宫。皇上还在朝上,所以方笑语就直奔皇后的寝宫。 外头守着的奴才进去通报去了,方笑语便站在园中仔细看了看,与上次来时,园里的布置似乎是发生了一些微小的改变,多了一盆妍丽多娇的花儿。这花被称作玲珑,花瓣带有一些透明之感。红的黄的白的,一盆玲珑开了三种颜色,确实美艳多娇。是难得的好物。 方笑语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也多看了两眼。 兰若姑姑出来时正巧碰上方笑语盯着那盆玲珑瞧,便笑道:“这是苏贵人送与皇后的,皇后见这花长的美丽。也是分外喜爱。只是这花离不了阳光。这才被搬至院中,皇后一旦得了闲,便喜爱来看上几眼。” “臣女突然到访,扰了皇后娘娘清净了。”方笑语客气道。 “方姑娘何出此言?皇后娘娘可喜欢方姑娘喜欢得紧。若非是太子已然娶妻,十六皇子又还小,皇后巴不得您能做她的儿媳妇呢。”兰若姑姑笑着说道,话里多少存了些亲近的意思。 “兰若姑姑可别笑话笑语。就笑语这脾气,皇后娘娘才看不上呢。”方笑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方姑娘真是有趣。姑娘进去吧。只是皇后娘娘却只能搁着条帘子与方姑娘说说话,怕过了病气给姑娘。”兰若姑姑顿时脸色暗了暗。 “皇后娘娘病了?”方笑语心内一顿。病的如此是时候? “也不知怎的,这几日皇后娘娘总是觉得头晕,心也慌。原以为是后宫事多,累着了,吃几副药便能好了,只是,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这病不见好,反倒是更严重了。”兰若姑姑十分担忧。她是从皇后进宫开始就跟着的宫女,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熬成了‘姑姑’。皇后娘娘信任她,她也打真心里关心皇后娘娘。她们虽是主子与奴婢的关系,但在宫里多年,一同历经磨难获得成功,那情分,也与姐妹无异了。 “兰若姑姑,虽不如太医们那般圣手,但我也懂些岐黄之术,可否容我给皇后娘娘把把脉?”方笑语越发的怀疑起来。自家老爹前脚发来了信息,皇后立刻就病了,总觉得这之中会有些莫明的关联。 “方姑娘也懂医?那敢情好,也不瞒姑娘,我这一日日看着皇后娘娘日渐消瘦,心里头可忧虑的紧。姑娘是佛祖庇佑之人,皇后娘娘定能安然无事。”兰若姑姑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宫里的太医都叫来看过了,可是个个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药方子是凯乐一副又一副,吃也都吃了,可就是不见好。她只能看着皇后娘娘日日精神萎靡,有时候头痛欲裂,看着都揪心不已。 “我可不敢给兰若姑姑下什么保证。只是皇后娘娘这病若来得突然,就总该有些什么原因。我只能说尽量一试,若真的无法,姑姑可别怨我才好。”方笑语才不会将话说死。这皇后真病假病还是未知,将话说满了,到时候入了别人的圈套,那可就真该哭了。 “姑娘放心,便是连太医也束手无策,奴婢也是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这才将希望都寄托在姑娘身上。便是姑娘也无法,奴婢也只有感激的份,如何敢怨恨。”兰若姑姑这般说着,已将方笑语引至皇后的寝宫。 方笑语见皇后斜倚着,似乎有些慵懒或者说是有气无力,一条黄色的纱帘隔在中间,挡住了皇后雍容的容颜。 “本宫这正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你,便只能隔条帘子说话,你也别见怪。”皇后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是被什么折磨的连了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皇后娘娘万不可这样说,是臣女打扰了娘娘养病。”方笑语说话时并未看向那道帘子,反倒是将屋里的一切都看的清晰明了。随即,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兰若姑姑将方笑语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她总是盯着屋里的摆设,也不知她究竟在看些什么,又因为什么而皱紧了眉目。 方笑语先是不动声色。随即笑道:“方才听兰若姑姑说了,竟是连太医也束手无策?皇后娘娘,臣女也略微懂些岐黄之术。不若让臣女给娘娘把把脉?” “哦?笑语你倒还有这份本事。也罢,本宫被这突来的疾病折磨的日夜不安不宁,你便来给本宫瞧瞧,可还有救?”皇后是真的被这病给折磨得不轻,竟都有了如此消极的念头。 没有拒绝? 方笑语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疑惑。 如果皇后是装病,那么她不应该会让自己给她把脉。这么说来。这屋里的摆设,还有院里那些微的不同,并非是皇后故意做给她看的。而是她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方笑语来不及多想,掀开了帘子,见到皇后那一副病蔫蔫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从前见皇后。永远都是雍容华贵的一个人。那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国母的威严与气势。 可是,如今这个连睁开眼都觉得困难的人,哪还看得出那雍容的影子一丝一毫? 简直就像是个病入膏肓的老妇,看起来瞬间老了十几二十岁。 这样的症状明显已经十分严重过了,这绝不是演出来的。如果皇后有问题,她也没必要用如此自残的方式在自己面前演这出戏。那么,至少证明了皇后是真的病了,且病的已经瘦了一大圈了。这病。绝非是一日两日便能成为这番模样的。 方笑语的手搭上了皇后的手腕,随即眉头皱的更紧了。道:“皇后娘娘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算起来,已经有四五日了。起先,皇后娘娘只是觉得有些头晕,并不将之当做一回事。从前统领六宫之时,也是日夜操劳,头疼的毛病常有。故而皇后娘娘以为不过是寻常的头疼,便只是喝了几杯安神茶罢了,可谁知这病竟是越来越严重。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后娘娘这一病,竟是严重到这等地步。偏太医还查不出什么,皇上也是急得不行,想了许多法子,甚至逼太医立下军令状,只可惜,吃了再多的药,皇后娘娘的病症也丝毫没有减轻。” “四五日前?道是对的上。”方笑语将皇后的手腕重新放回被子里,又问道:“敢问兰若姑姑,这屋里的摆设与臣女之前来时似乎有些不同,可是有什么讲究?” 兰若姑姑见方笑语突然转移话题到了屋中摆设,眉头紧皱,不知方笑语此言究竟是何意。 方笑语不等兰若开口,随即又道:“那里,多了一盆鬼面兰。还有这里,若我没有看错,这当时一块银铃玉。这么大的银铃玉十分少见,便是有银子也不一定能找的到。” “方姑娘可是看出了什么问题?”兰若在宫里多年,许多的手段都是见过的。利用食物或是植物本身相克的特点来害人的,她见过了太多次。 可是,无论是兰花也好,玉也好,她都找太医瞧过,说是并无问题,本身也不相克,难道,还有什么是她忽略了的? “敢问兰若姑姑,这些东西都是何时摆上的,又是从何处而来的?”方笑语盯着那盆鬼面兰看的目不转睛。 “这……”兰若姑姑看方笑语的神色凝重,心中顿时也起了不好的预感道:“这些东西都是各宫的嫔妃送来的,说起来,正巧都是四五日前送来的。” “好好的公共嫔妃为何要给皇后娘娘送礼?”方笑语眸中的奇色一闪而逝。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的娘家哥哥立了功,得了皇上的赏赐,于是各宫的嫔妃们便来送了不少祝贺用的礼物……”兰若姑姑解释道。 “可是,之前奴婢也找太医询问过,这些东西本身并不含毒,摆放在一起也不相克,莫非方姑娘以为,是这些东西导致了皇后娘娘生病?” 方笑语摇摇头,沉着脸道:“皇后娘娘并非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兰若姑姑大惊,就连皇后也猛的坐起了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整个人都弓起了身子,但是却难掩脸上的惊异与愤怒之色。 方笑语连忙去扶皇后重新躺下道:“这毒看起来已经中了四五日,再这样下去,再过上十天半月,恐怕连神仙都是难救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此时,就见太子匆匆走近屋。原是他下朝之后来见他母后,却被告知方笑语也在。他正要笼络方笑语,便直接进来了,可却不想竟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见过太子殿下。”方笑语没想到是太子直接闯了进来,只得稍一躬身行礼道。 “免礼。方姑娘,你方才所言母后中了毒之事可是真的?”太子对皇后十分恭孝,一听到自己的母后有性命之危,那还能淡定? “皇后这毒已中了几日了。这毒性十分强烈,却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些毒药。它会制造一种像是常年劳累过度累垮了一般的假象,头痛、心慌、心悸、浑身乏力、腰酸背痛,人也日渐消瘦。若是再等上十天半月的,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混合毒 兰若姑姑见方笑语这么一指,立刻想起了院里那盆开的娇艳欲滴的三色玲珑花。 因为稀罕,皇后娘娘十分喜爱此花,若非是这花十分爱阳光,此时恐怕就摆在这屋内的窗台上了。 可是兰若姑姑又觉得有些不对。还是同样的问题。她几乎每日都是待在这里的,皇后娘娘常接触的东西她也一同接触着,若是真的因为银铃玉、鬼面兰还有三色玲珑之间产生了毒素,那么,真正中毒的就绝不应该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方笑语心知肚明兰若的疑惑,于是又问道:“兰若姑姑平时可有喝安神汤的习惯?” 兰若姑姑见方笑语又一次转移了话题,倒也配合道:“这倒没有。安神汤大多是主子们爱喝的,皇后娘娘则是因为太过操劳,有时夜里睡不着,故而就叫太医开了些安神的方子。奴婢平日里惯了,也懒得喝那些汤汤药药的,故而……” “兰若姑姑可否将皇后娘娘所服安神药的药方拿来与我一瞧?或是剩下的药渣也可。”方笑语提道。 兰若深知皇后娘娘中毒的症状或许就藏在这安神药里了,否则方笑语不可能提出这等要求,于是连忙将药渣和药方一同着人送来,交给了方笑语。 方笑语只看了一眼,便心知肚明道:“关键就在这安神药之中。” 说罢,指着那残留的药渣道:“大多的安神药之中都有这么一味药。”手指指向药方中那味药的名字。 “刺红花?”太子疑惑道。 方笑语点头道:“刺红花是一种十分小巧的红色小花,花蕊的部分有些坚硬。像是一根根刺,因此而得名。这花十分常见,宫里宫外。田间地头,大多都有它的身影。但是,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它却是有着十分高的药用价值,能够安神静气,能缓解疲劳,是一种医者十分喜爱的药材。故而大多医者开的安神方子里大多都有刺红花的身影。” “但是……”方笑语目光看向了鬼面兰道:“但是,刺红花也好,鬼面兰也好。亦或是银铃玉和三色玲珑,单独拿来时都是各有用处的好物,只可惜,这四种东西若是碰到了一起。这就是能要人命的奇毒。下毒之人分明很清楚这些东西的用处。故而分别经由别人的手将之送给了皇后娘娘。而兰若姑姑之所以没有如皇后娘娘一同中毒,那是因为兰若姑姑只不过接触了鬼面兰、银铃玉和三色玲珑,却并没有服用安神汤,自然就无法接触刺红花。” “可刺红花这东西宫里到处都有,奴婢经常走的路上就开着一片这样的小花,所以当也算是接触了才是。”兰若姑姑想起她每日必经之路的路边到处都能看到这种花,太医院的药库之中若是需要刺红花,随意出去走两步都能摘回来一大把。而且那路她常走。所以也算是经常接触刺红花才对。 太子看向了方笑语。 “不一样的。”方笑语摇头,继续道:“刺红花需是要处理过才有药用价值。而要与鬼面兰、银铃玉还有玲珑花产生致命的毒素。则必须服用之后才能见效。下毒之人分明是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会喝安神药,而宫里太医所开的安神药几乎如出一辙,刺红花是必不可少之物,所以,只要算计好了这些,再送来鬼面兰、银铃玉还有三色玲珑让皇后娘娘接触到,那这毒便可下的神不知鬼不觉,甚至皇后娘娘若真的出了事不治身亡,太医所能查出的,或许也只是皇后娘娘积劳成疾,隐患爆发,因此而透支了生命,最终劳累而亡。就算是万一被查了出来,这些东西若非是一人所赠,也可以意外而为此开脱。到时,恐怕皇后娘娘死也都白死了。” 方笑语的话说的比较直接。一般的上位者都不喜欢听他人轻易提及死字。可是皇后却并不怪方笑语,她知道,方笑语虽说的直接,可事实就是如此。想到她找了那么多太医为她诊治,整个太医院都被她给折腾了个遍,却并无一人能说出他中毒,反倒是都说她劳累成疾,需要大补,需要静养。方子是开了一副又一副,可病情不见好转便罢了,还有越发严重之势。 她开始有些庆幸方笑语今日进了宫给她请安,否则她还被蒙在鼓中,不过十天半月的工夫,她可能就这么没了。 要是她真的就这么死了,留下太子一人,如何是那些如狼似虎盯着皇位的人的对手? “本宫这毒可还有救?”皇后有气无力的问道。若是有救自然最好,若是没救了,那她便得好好的做一些安排,以保证自己的孩子在这宫里不受伤害。 “这毒是一种很罕见的混合毒,懂得医治的人十分之少,甚至懂得下毒的都不多,但是臣女早年便听人说过这毒,还亲眼见过一个外商曾因为意外而中了此毒,那时有个大夫路过,那外商幸运的躲过一劫,所以对解毒之法也略懂一二。”方笑语这道并不是假话,当初她确实是亲眼所见某一个外商因为意外而中了此毒。 他本是商人,倒卖些药材花草金银珠宝的,他时常走商,大多都是在大承与别国之间来往,将别国没有的东西从大承运过去赚钱,再将别国多而大承没有的东西再倒卖回来,因此也有着不菲的身家。 当初他的货物之中就有着银铃玉还有几株鬼面兰笑面兰玲珑花,这都是他的商品,是要拿去赚银子的,而他常年走商,风吹雨淋的,身子上难免有些不适,安神汤这种东西都是常备着的,有时走在半路上精神不济,他自己就能熬出一锅来,自己吃。有时也分给活计吃。可谁想会因此而接触到了这种剧毒,险些丧了性命。 若非是当时一个云游的神医恰巧路过,将这毒给解了。那商人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可以说,一切都是皇后的幸运,幸运在方笑语前世偶然目睹过那一幕,所以对于救治之法也有着几分了解。否则就算她是重生一世,也不足以让她万能的能了解到这样的奇毒。 一听到方笑语有解毒之法,无论是太子还是兰若姑姑都开心不已,兰若姑姑甚至喜极而泣。拉着方笑语的手一个劲儿的道谢。 而最为惊喜的当属皇后娘娘本身,她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甚至已经做好了要为她的孩子铺好路的准备。对于不能陪着孩子度过未来的日子,她的心里十分的不甘心。她多想看着太子登基,看着小十六能够安然的长大,看着女儿能招个好驸马。生活美满。夫妻和睦。可却就这样被这凶狠的毒药生生断了希望。 如今看来,方笑语还真的是个福星。若非是她恰巧来请安,也难以发现这寝宫之中暗藏的杀机。如此想来,她对于方笑语越看就越是喜爱,同时也真生出了太子已经娶亲的遗憾之感。好在太子妃也是个得体懂事的,倒让她心中深感安慰。要方笑语这样的人做太子侧妃那是不可能的,小十六又是个孩子,更是别想了。好在西辞这孩子跟太子关系铁着呢,又对方笑语情有独钟。她倒是真心希望这两个孩子能结成连理。无论是为了太子的将来,还是作为一个长辈想看着这几个孩子幸福美满,她都祝愿西辞这孩子能得偿所愿。 方笑语可不知道皇后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只能在心中吐槽他们皇家人对于当红娘这件事当真是无比的热爱。至于叶西辞,她其实基本上是满意的。所以若无意外,她或许真的会嫁给叶西辞。至于生死不渝的感情,慢慢培养就是。 “方姑娘,母后这毒该如何解?需要些什么你尽管开口。”太子也是松了口气,感激道。 “太子殿下,这毒若要解,便需要许多的药材。待会儿我写张条子,太子殿下着人去抓来,顺便熬好,给皇后娘娘服用便可。再者,太子殿下可着人般几盆新竹放在屋中,新竹的竹香之气对于缓解毒素有着一定的好处,虽然效果缓慢,但配合药物使用也是事半功倍。”方笑语道。 “这好办,宫中并不缺新竹,本宫东宫里也有一些,到时都给母后搬来。至于这些害人之物,全都拿出去丢了,免得再祸害旁人。”太子厌恶的看着鬼面兰和银铃玉,嫌恶的要人拿走处理掉。 “太子殿下,这东西能否送给臣女?”方笑语连忙阻止。好家伙,这可都是好东西,处理了多可惜? “你要这些害人之物做什么?”太子一愣。 方笑语随即笑道:“太子殿下,这些东西合在一块儿固然是毒,可若分开处理,个个都是好东西。”说着,朝那鬼面兰指了指道:“这鬼面兰的种子有着很强的药用价值,虽不可入药,却是突破武功时不可或缺的好东西。还有那银铃玉,若是剖开,里头那块小小的玉髓可以拿来熬药汤,可以将鬼面兰种子的药效加强一倍不止。至于那三色玲珑,它的根茎也能入药。臣女近来才刚刚突破,这还是劳得安王世子帮忙,才凑齐了药材。若是再想精进,臣女可得从现在开始搜集下次突破所用之物了。这些东西都对臣女有大用,故而臣女便想向太子殿下求来。臣女可是穷困的很呐。” 太子一乐,心说镇远将军府虽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地方,但是方将军在北燕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就光是父皇赏赐的金银财帛便不在少数,有时候打了胜仗,劫掠了什么财物,父皇全都赏给了方将军,可以说,方将军可是个实打实的有钱人。这方笑语竟然还哭起穷来了。 不过,武功突破时所需用的药材确实异常难寻。寻常药物根本无用,而真对身体有益的东西却又稀少难觅。他又知道方笑语的武功相当不错,也难怪会对这些东西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 “方姑娘若喜欢,拿去就是。本宫本以为都是些害人的东西,这才想要处理掉,可若这些东西对方姑娘有利,倒也不枉那幕后之人费尽心思将这些东西一一送到母后这里了。”太子自然不会拒绝,不过是个顺水人情,他也没理由拒绝。 再者说,这个方笑语虽然看起来有些邪乎,可难保就真的是佛祖显灵庇佑大承。只要方笑语不做出卖家国出卖皇家的事,他倒是喜欢这样性子直爽不矫揉造作的姑娘。 想着,太子就觉得还是要拉拢一二,可对于方笑语而言,她究竟喜欢什么却成了令人头痛之事。但从方才他便看出,方笑语对练武有着不小的热情,突破时需要的药材他倒是可以帮着寻觅搜集一些。 方笑语见太子大方,心里也是开心不已。这鬼面花其实还好说,虽稀少吧,但也不是寻不来。银铃玉倒是不难寻,可是这种大块的里头产生了玉髓的却是难得。最重要的是,她真正看上的是外头那盆三色玲珑,三色玲珑的根茎有着很强的聚气之效,对于修炼《地经》,融合《罗刹阴女功》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皇后娘娘的毒,靠着这张方子里的药材便可解了大半,这些药合在一起熬制,十碗水煎成一碗药汁,连续服用五天,当可无碍。只是,皇后娘娘中毒已深,即便解了毒,却也伤了元气,到时候,兰若姑姑为皇后娘娘多熬制一些清淡的粥,里头加些温补食材,慢慢补回来就是,切不可急躁。还有,皇后娘娘现在身体虚弱,不宜动气,且绝不可进食大补之物。若是我没有看错,皇后娘娘中毒期间,吃了不少大补的药材,这才导致了病情格外加重。若是再这样毫无节制的大补下去,恐怕离真正的毒发不过几日便是,连十天半月的怕也等不到了。”方笑语仔细的提醒着兰若姑姑。 “这些个庸医!”兰若姑姑咬牙暗恨。太医都说皇后娘娘是操劳成疾,所以需要大补,故而才开了大补的方子吃着,不仅如此,每日里鱼肉也必不可少,难怪皇后娘娘的病情越发加重了。 “多谢方姑娘了。皇后娘娘能够安然无恙,兰若万分感激。”兰若是皇后进宫就跟着的老人,就算是皇子来了都要赏几分薄面,此刻却真心对方笑语感激不尽。她不能想象,若是皇后娘娘真的去了,她又该要如何才好。或许也只有跟着去这一条路了。 “兰若姑姑客气了,笑语可不敢当兰若姑姑这一拜。”方笑语连忙侧身躲过。她倒是不在乎什么地不地位的,只是要在这大承上层社会混下去,人情世故也是必不可少需要掌握的技能。皇后身边的姑姑,她要真受了这一拜,指不定皇后会怎么看她呢。好不容易才博得了皇后的好感,她才不会在此种小事上功亏一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家主子还真是豪爽直接 【现在还没回家,正在朋友的酒吧里客串歌手。利用酒吧的电脑更新了一些,但是因为这里好吵,还时不时的有人点个歌的,更新的好缓慢。还差九百字左右才能写完,但是就差8分钟就十二点了,手速肯定跟不上的。老规矩,后面用------代替一下。因为还没回家,所以不可能安静的码完,或许会有点晚,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吧,我尽量写完再回去。大家等一个小时再看,或者明天来看也行。这几天都会比较忙,等过了这几天,晚上就能早点回来了。大家见谅。】 走出皇后的寝宫,方笑语并未急着出宫,她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觉得似乎像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一般。一切似乎都太巧合了些。 或许只是她多心了吧,方笑语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她可不想自找麻烦的陷入别人明争暗斗的漩涡中去,没有利益的事,她懒的做。 方笑语如常的走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自然而然的也像是没有感觉到某一瞬间从某处传来的杀机。 她还未回到将军府,太子已经着人将鬼面兰、银铃玉和三色玲珑送了过去。听说是方笑语要的东西,解语连忙谢恩将东西收好。而在回府的路上,方笑语却遇上了拦路的。 眼前是一个小巧的箱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正叼着根草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男人。 此处离将军府已经不远,这人在这里站着。能很清晰的看到她是否回府。 “哎呦,您总算是回来了。”这男人见方笑语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立刻将嘴里的草丢掉。而后恢复成恭敬的样子道。 “哦,你是那个……苏禅嘛,我记得你。”方笑语一脸的肯定。 “未……姑娘,我是叶蝉……”明知道方笑语是在故意逗他,但他还是忍不住的辩解道。 “来找墨痕?”方笑语眯着眼笑的有点不怀好意。 “啊?”叶蝉乍一听到墨痕的名字吓了一跳,然后像是只炸了毛的猫一般叫道:“怎……怎么可能!我是奉主子之命来给未……方姑娘送东西的。” “叶西辞?”方笑语一愣,随即目光便落在了那个小巧的木箱子上。道:“他要你给我送什么?” “就是这个。”叶蝉将箱子往方笑语面前搬了搬。 “看起来挺沉。”方笑语琢磨着箱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却并不急着打开。正所谓财不露白,此刻还在街上。若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被人看去了终究不好。 “将箱子先搬进来再说。”方笑语指了指将军府的大门处,示意叶蝉将东西先搬进去再看。 叶蝉也知道这箱子里的东西必定贵重,连忙将箱子抗在肩上。跟着方笑语进了将军府。 去了方笑语的嫣然居前。墨痕很快的迎了上来,待看到跟在方笑语身后的竟然是叶蝉的时候也是面露错愕,神情居然还有一丝的不自然。 似乎自从那晚叶蝉听叶西辞的吩咐跑去她住的禅房射纸条被墨痕逮住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以至于一听到对方的名字就有些不自然。 让叶蝉将箱子搬到会客厅,方笑语这才好奇问道:“你可知里头是何物?” “知道。”叶蝉回答。 而后便是短暂的沉默。 方笑语特别想一巴掌将叶蝉扇出门外去。知道你倒是说啊,木着一双眼光看着她做什么! “主子说里头是方姑娘喜欢的东西,所以姑娘还是自己看吧。”叶蝉努力的克制着想叫方笑语未来主母的冲动说道。 方笑语一噎。心说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还不能提前说来听听?但她也不勉强。正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个箱子而已,就是上了锁也难不住她。她倒也不怕是叶西辞在箱子里放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叶西辞应该没这么无聊才是。 粗暴的直接将锁捏碎,又粗暴的将箱子直接打开,却发现里头放着的东西是更加的粗暴。 这么厚的几打子纸,将箱子填的满满当当,看起来竟还有些壮观。 方笑语拿出一叠纸,将之舒展开之后,只见那纸上赫然写着‘富贵钱庄专用银票’,每一张都是一万两,这箱子虽然不算太大,可银票却塞得满满的,然后一股脑的让叶蝉搬来全都送了她。 方笑语拿着银票发着愣,心里还没怎么缓过劲儿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只能拿眼神来询问叶蝉。他家主子是吃饱了撑得给他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见到方笑语疑惑的目光,叶蝉说道:“主子说您喜欢银子,可若是银子太多又占地方抬着也不方便,故而全都换成了银票。主子说,这些银票足够您用一段时间了,若是不够,以后接着送。” 方笑语有些哭笑不得,她终于想起来之前叶西辞问过她喜欢些什么,她随口就说喜欢银子,嗯,银票也行。但没想到还真被叶西辞当了真,这才几日的工夫,就将银票送来了…… “你家主子……还真是豪爽直接……”方笑语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叶西辞这一举动。好吧其实她猜到了叶西辞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娶你之后我的就是你的’之类的意思,可是说真的,她真的是第一次见这种二话不说就送一堆钱来的男人,九十九世轮回了,叶西辞是她遇见的最大方的土豪。 别说是叶西辞了,就算是原本知道箱子里放着什么的叶蝉都暗觉咋舌。这些银票,虽说只占着一个小巧的箱子,看起来并不大,可薄薄的一张纸,将整个箱子填的满满的。其中的数额可是相当的可观。 他知道主子有钱,金银财帛可是积攒了不少。原这些都是为了对付安王爷和李侧妃而准备的,没想到竟是毫不心疼的就轻易送人了这么些。看来主子对这位方姑娘是真的上心。 “我与你家主子无亲无故的。贸然送来这么一箱子银票,我如何能收?”方笑语其实很眼馋这些银票,虽然她自己手头上也有不少的银子,可没人会嫌钱多不是?只是虽然她与叶西辞私底下多多少少就关于婚姻之事有了些默契,可毕竟没有求过亲,没有下过定,就这么收下对方的银子。若是将来出了变故,她嫁的人最后不是叶西辞,那岂不是闹了大乐子了? 这些银票。若按嫁妆来算,可顶上十里红妆了,要是来上个几千两一万两的没准她还就真收下了,但数目如此之巨的银票。她还真是有些顾虑。 “可主子曾言。姑娘一定会喜欢。”叶蝉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看着方笑语。 “我是挺喜欢。可不代表便要收下。”方笑语直言不讳。傻子才不喜欢银子呢。有这些银子,天地再大都可去得了,拿去浪迹天涯的话,简直可以过神仙般的日子了。 “可主子还说了,方姑娘不是这么磨叽的人。”叶蝉一脸的‘不关我事,是主子说的’的表情。 “这与磨不磨叽有何干系?”方笑语无语凝噎,就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上赶着给人送银子就罢了。人家不收他还不高兴。她此刻正在考虑,这叶西辞不会是个二傻子吧? 似乎是看穿了方笑语的心思。叶蝉依旧天然呆的对方笑语道:“主子还说了,方姑娘早晚要是安王府的世子妃,所以给方姑娘银子花,他乐意。若是换了别人,一文钱都休想从他手中得到。” “你确定这话真的是叶西辞说的?”方笑语皱了皱眉,一脸奇怪之色,叶西辞这不会是被人掉了包了吧?怎么总觉着跟她所见过的叶西辞有点不一样呢。 “大约就是这意思,主子说的文邹邹的,但内容大抵如是,我就是怕方姑娘听不懂,故而帮着姑娘用白话译了一遍。”叶蝉回道。 方笑语感觉被叶蝉这天然呆给打败了。她虽见叶蝉的次数不多,但是相比起叶秋的稳重来说,眼前这个简直就是个活宝。 不过她对叶蝉的印象却是很好。至少他对叶西辞万分的忠心。前世叶西辞死了之后,他与叶秋两人最终是自尽来赎罪。 她倒不觉得做下属的就该给主子陪葬,但是至少他们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用着也放心,不必担心谁会背叛在背后捅刀子。 “你主子可还有让你带些什么话?”方笑语没有再拒绝这些银票,虽然她与叶西辞无亲无故的,可是她自己也认定了往后大约会成为真正的安王世子妃,所以拿着这些银子,她也可以将之用在叶西辞的身上,在叶西辞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她倒是可以好好的为叶西辞铺铺路。 此时的叶蝉突然间便严肃的神色,抬头目视着方笑语的眼睛道:“等我回来,而后娶你。这是主子说的。” 方笑语一乐,是叶西辞的画风。说话简洁明了,能直走的坚决不拐弯,说娶她这种事,当着属下的面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想来叶蝉对于叶西辞来说,也是真的可以信任的人。 “告诉你家主子。想娶我,先去拿下我爹再说。”方笑语笑了。想着自家老爹让自己离叶西辞那小子远些,无非是怕她被卷入安王府的是是非非之中,只是他却不知道,每一个高门大户的后院都是不安生的,只是有些放在明面上,有些放在暗地里。那些平日里一副笑面佛的样子实则背后阴毒的像毒蛇的人才更可怕,如李素青这种什么事情都拿在明面上的人,其实才是最好对付的。 说起来,安王府其实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因为嫁过去后不用给长辈请安,无需每日里去立规矩,整个府里就她最大,她爱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若是受了安王的委屈,直接可以武力解决,没必要碍着叶西辞的面子非得妥协于孝道。至于李素青一个侧妃而已,就更是无需给她面子。如果她想,她有无数种方法让安王和李素青生不如死,这样一想,安王府简直就是一块宝地福地啊。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周贵妃与安王妃 “小姐,奴婢去查过周相府嫡小姐丢失的过程。当时是奶妈抱着在院里溜达,可是突然间觉得肚子不舒服,所以将当时还是婴儿的小姐给交到一个丫鬟手上,让那丫鬟帮着看一会儿。可是,就那么一会儿,再出来,表小姐已经没了踪影。那奶妈急的满院子乱转,问也问不出什么,形容了那丫鬟的长相,倒是被人认出是府里一个杂役丫鬟,叫做小春,可是也仅仅是如此,因为后来找到小春时,那小春已经被淹死在了池子里。”丝竹将查到的东西总结了一下开始说道。 “小春是死在周相府里的?”方笑语问道。 “是死在周相府的,还就是死在了奶妈带着嫡小姐溜达的那个院子的池塘里。”丝竹回答。 “这么说来,拐走那婴儿的很可能是府里人。出于什么目的暂不得而知,可多半也就是后院里勾心斗角那一套。”方笑语沉吟一会儿,道:“继续。” “是,小姐。”丝竹继续说道:“当初的嫡小姐被拐走,周相大发雷霆。那时候的周相还年轻,火气也盛,大约也是猜到了可能是府里的某人做的,于是对周相府做了一遍彻彻底底的大清查。当时查出了问题不少,可是对于嫡小姐丢失的事情却无任何进展。奶妈因为办事不利已被处置了,看护嫡小姐的丫鬟奴才们也都各自的领了罚。而这些丫鬟婆子们在后来的日子全都一个个的非死即伤,现如今一个也找不到了。” “如此说来。说这其中没有问题都不可能了。”墨痕撇撇嘴道。 “这件事,周相一直都没放弃追查。因为大夫人是不易受孕的体质,所以怀孩子本就不易。成了亲好多年才有了这个嫡小姐,周相当宝贝的疼着,谁想这才几日,人就给丢了,还是在府里丢的,这简直就是周相的奇耻大辱。后来,大夫人倒也生了嫡子。可是这丢失的嫡女倒是成了周相与其夫人最大的痛。” “后来,十几年过去了,府里的管家某日出门时不小心撞了个女子。原也没当回事,那女子也大方不与他计较,本这事儿到此就完了,可偏偏那女子刚走没几步便遇上了纨绔子弟。几番被调戏之后还被那纨绔撕了胳膊上的袖子。露出一双白嫩的手臂。那女子吓的懵了,便捂着胳膊蹲在地上哭。管家心生不平,又因为方才那女子撞了他也知书达理的未曾计较,顿起怜惜之心,便上前赶走了那纨绔子弟。纨绔子弟见管家是出自周相府的,哪敢得罪,灰溜溜的逃了,管家命人在街边的成衣铺子里买了套衣裳为那女子披上。却不巧看到了那女子手臂靠肩膀处的胎记。” “当年小姐出生时,身上就带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胎记。因那胎记长的有些特别。故而府里的人大都知道。这世上能找到一块长着一模一样胎记的人谈何容易,且这女子的年岁,若是小姐还活着,大约也差不离。管家心中顿时就是一凛,连忙询问这姑娘的身世。” “据这姑娘所言,她不过是个商人之女,那商人因为身患有疾,不能生育,故而当初在人贩子手里买下了她,她还有一个哥哥,同样也是那商人在外买来的,这些年倒是待她如亲生一般。可是那商人生意上遭了灾,得罪了人,家产全被抄没不说,哥哥为了救她免遭那坏人的凌辱,拦着那些坏人的爪牙让她逃,最后被打死了。她害怕之下便日夜躲着,趁人不备偷偷出了城,一路跟着难民逃到了京城。本是想找个活计好生存,可是她什么都不会,也不知该如何,只得想尽法子希望能到大户人家去做个丫鬟,至少温饱能有个保障。可是她独门独户的,人家大户收丫鬟大多是靠人牙子,她来历又不明,处处碰壁,还险些被**子骗到妓院去。也是失魂落魄时,便碰到了这管家,之后之事管家都是亲眼所见,也不必一一明说。” “管家心中兴奋,这女子年岁与小姐相当,身上又有着与小姐相同的胎记,且这女子父母不是亲生,还是从人贩子手中买下的,也与小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也不敢轻易的做决定,于是先将那女子稳住,以可以要她去周相府做丫鬟为由留住了她。那女子一听可以去相府做丫鬟,顿时大喜,如此显赫人家,即便是做个洒扫丫鬟,也比那寻常府里的大丫鬟来得体面风光,自是忙不迭的答应了。那管家为了证实那女子的话,寻人去查了那女子的家世,得到的结果与女子所言分毫不差,于是管家立即将此事报给了周相,周相一听可能是寻到了自己丢失十几年的女儿,自是大喜,连忙安排了要与那女子一见。” “周相又将那女子身世一一询问,查看了手臂之上的胎记,而后还滴血验了亲,确定了这女子便是他丢失的嫡女,顿时老泪纵横,抱着那女子久久不肯松开。那女子也是懵了,不曾想到自己竟会是麻雀变了凤凰,摇身一变成了周相的女儿。待得知自己是被拐了,丢失的十几年间,周相与其夫人日日夜夜思念不已时,也是嚎啕大哭,尽诉多年委屈。” “父女间便如此相认,那女子重新得到原属于她的一切,成了周相最疼爱的女儿,后来还被先皇许给了皇上,便是如今的周贵妃。” 丝竹将自己查到的一切都与方笑语说了。 “小姐可是觉得那周贵妃哪里不对?”丝竹知道小姐让她去查周贵妃的丢失与回归,定然是有着某种目的的。 “你不觉着这周贵妃回来的太过巧合了吗?路上偶遇管家,还恰巧被纨绔给撕了衣裳?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纨绔子弟虽多的是。可敢当街撕姑娘衣裳的又有几个?真敢做的如此明目张胆,那他还会害怕一个相府的管家?”方笑语冷笑,这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刻意。就像是故意演给那管家看一般。 虽然这都是她的猜测,可是她确实从中听出了浓浓的违和感。就当那是她的第六感吧,她总觉得周贵妃的回归刻意成分多了些。 “小姐的意思是这周贵妃是刻意‘偶遇’管家的?可周贵妃与周相滴过血验过亲,证实了她与周相是亲生父女,后来周相还刻意当着全府的面儿又重新滴血验亲,许多人亲眼见着的,当是不会错的。”丝竹觉得周贵妃应该就是周相的女儿。滴血验亲都证实了,这该如何作假? 方笑语却冷笑不已,道:“本来滴血验亲这东西就不怎么靠谱。若是再做些手脚,骗过众人再简单不过。” 见丝竹和墨痕有些不信的神情,方笑语该如何告诉她们,从前轮回过的世界里早就证明了。滴血验亲这东西。根本就不如小说电视里演的那般靠谱。恐怕说了她们也不信。 于是方笑语笑道:“去拿些白矾来。” 丝竹与墨痕疑惑不已,不知道方笑语要白矾有何用处,却也听话的去取了些白矾回来。 “再去拿碗水。”方笑语手掌轻轻在那盛白矾的碟子上抚了一把,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注意不到她的动作,随即她来到那碗水前,将自己的手指戳破,滴了一滴血在碗中,道:“你们二人也将血滴入碗中试上一试。” 丝竹与墨痕忍着疑惑照做。却见那碗中三滴血液立即相融,二人皆是大惊。小姐乃是将军府的嫡小姐。而她们都是些孤儿,印象中倒也有关于爹娘的记忆,怎么可能会是小姐的孩子呢? 如此说来,滴血认亲当真是不可靠的不成? 方笑语见二人瞪大眼睛愣着,于是道:“滴血验亲之说本就不可靠,即便是亲生骨肉,血液也未必都是相容的。这碗水中,被我在滴血时迅速的加了些白矾。若将白矾置于水中,任何血液都可相容,若是置清油于水中,再是骨肉至亲,血液也不可相容。只要稍使手段,就算是当着阖府众人的面儿,也可轻松的让她和周相的血液融合。恐怕验过血之后,府里也没人会当众戳穿她来惹得周相的不快。” “如此说来,这周贵妃未必是周相的亲生骨肉,也可能是他人做的一个局?”丝竹张大着嘴,若真是如此,这周贵妃倒是好手段。 “若真是如此的话,奴婢这里倒是有件颇有趣的事值得一提。”墨痕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一直在眯着眼想些什么。直到将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梳理清楚,她这才开口道。 “哦?你这边又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不妨说来听听。”方笑语笑着问道。 “奴婢这里所说的事,与安王世子爷的母亲安王妃有关。”墨痕说道。 “怎么?是查出了安王妃的死因?”丝竹好奇。毕竟安王世子很可能会是她们将来的半个主子。 “安王妃的死因若无意外,当是与世子所言相差无几。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去查了安王妃的娘家,也查到了不少有趣之事。”墨痕笑道。 “那便说说吧。”方笑语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猜想,这才要墨痕去查。她心中也是复杂,不知墨痕所查的结果与她心中的猜想是否有关。 “是的,小姐。”墨痕开口道:“奴婢去查了安王妃的娘家人。安王妃的父亲乃是镇守西北的一员大将,原本有一任妻子,却因病而逝。后来她救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容姿秀美,虽是蓬头垢面,却也遮掩不住美丽容颜,再加上那恬静的气质,让他瞬时动心。那女子许是感念他救命之恩,又见他英姿俊朗潇洒不凡,倒也是倾心相许,不久便做了续弦,嫁与了这员大将。而后,生下了安王妃。” “安王妃与周贵妃还有那周相府丢失的嫡小姐年岁相同,在西北之时倒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她不如寻常千金那般静美,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因为她在西北的赫赫声名,那些欺压百姓的纨绔子弟一见她便如耗子见了猫似的瑟瑟发抖,故而在西北,安王妃可是地地道道的西北头子,倒是与小姐有那么几分相似。” 墨痕说着竟笑了起来。 方笑语也是失笑道:“去你的,说正事。” “奴婢寻人去西北打探了一番。安王妃的父亲就安王妃这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因为立下赫赫战功,故而被先皇调入京城,安王妃自然也就跟着扎根京城。后来,安王妃的父亲渐渐老迈,又没有儿子,这军中之事也只能慢慢淡出,手中兵权交由皇室,为此,先皇感念他的功劳与苦劳,便对安王妃上了心,最终算是对他的弥补,先皇将安王妃赐给了安王为正妃,赏皇室的凤冠霞帔,入皇家族谱,甚至要安王发誓要永生永世对她好,这也引起了安王爷的反弹。” “重要的还不止如此。安王妃的母亲是个十分低调之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即便是在西北也没几人见过她的面。她就像是一个隐形之人,生活在西北,却几乎从不被人见着,即便是要买些什么东西,也都是叫了人送去府里,由她身边的嬷嬷来处理一切事物。” “可是,她却从不拘着安王妃在外抛头露面。即便安王妃平日里再是彪悍,她都不会说些什么,惹了祸也自有他们做父母的担着,倒是养成了安王妃的烈性子。” “但是,在感情之上他们似乎又相当保守。他们教育安王妃要做一个顺从夫君以家为重的女人,即便平日里性子再是如何烈,也不可作出那些不守妇德之事,这也是造成了安王妃嫁与安王之后安心的相夫教子的原因所在。但同时,因为这天生养出来的烈性子,面对安王早与李素青李侧妃私定终身之事才会气性大发。事实上,生下安王世子之后的安王妃才是最原本的安王妃。她在西北之时本就是个霸气的主儿,多少男儿也栽在她手上。听闻她还上阵杀过敌寇,斩下了不少敌人的头颅,所以西北的百姓一提起安王妃,那也是竖起大拇指的。可她嫁入安王府后处处忍让,因得觉得既嫁了安王,就该以夫为重,她谨记父母教诲,故而对于安王的折磨一忍再忍。否则以安王妃的功夫和当初斩杀敌寇的狠辣,就是十个安王也绝不是她的对手。可就因那次险些被人害的母子一尸两命,这才让她忍无可忍,又为了给世子一个稳定的未来,安王妃终是恢复了在西北时女中豪杰的霸道,将李素青死死的压着,即便安王站在李素青的身边也丝毫不能撼动她的心分毫。” 说着,墨痕一顿,继续道:“然后,奴婢对安王妃事无巨细的查了个通透,原本有件不起眼的小事奴婢并未放在心上,可方才听得丝竹所言,又眼见了小姐滴血验亲之举,这才觉得,或许这个原本被奴婢忽略的小事,许是事情的关键也说不定。” 墨痕神色顿时凝重了一些,看向了方笑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狸猫换太子”之计 “那安王妃自从被先皇指婚给安王爷,安王就对她有诸多不满。嫁入安王府之后,安王想尽办法折磨安王妃,甚至在言语之上极尽侮辱。奴婢查到,安王爷曾经便说过,安王妃丑陋不堪,身上还带着伤疤,本是个不洁不净之人,这话在府中传开,以致于下人们都在背后对安王妃指指点点,甚至有不明就里之人以为安王妃偷了人,已是不洁之身,在府里头的传言很是不堪。”墨痕无言。名节之事对一个女子甚为重要,可安王竟允许这样的事情在府中传播,当真是个可恶至极之人。 “这安王爷倒也是好大一朵奇葩。”方笑语冷笑。越是深入了解这个人,你就越会有一种想打死他的冲动。她一个外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叶西辞身为安王妃的儿子,亲眼目睹着自己母妃在王府中受尽折磨嘲讽,心中又该是何种感受? “而事情奇就奇怪在此处。据奴婢的调查,安王妃的手臂靠肩膀处有一块很深的伤疤,就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肉一般,结疤之后,显得有些狰狞恐怖。安王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之时,不单只是精神,就连肉体也狠狠的折磨了安王妃,恐怕也就是在那时他发现了王妃手臂上的伤疤,于是更加心生厌恶。”墨痕继续说道。 “有些男子确实见不得女子身上有一处不好的地方,所以许多女子身上一旦留了伤疤变患得患失,生怕心爱的男子因而嫌弃她。奴婢就觉着不值。若真相爱,怎会连一块浅浅的疤痕也无法包容,这样的男人要来做甚!”丝竹对安王以及这样的男人表达了深切的鄙视之情。 “哎呀丝竹。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墨痕看了方笑语一眼,方笑语眯着眼,茶杯的盖子被她在手中把玩着道:“重点是,安王妃的手臂上有着一块伤疤,且很有可能这块伤疤的所在之处,与周相嫡女的胎记在同一个地方。” “啊!那岂不是说……?”丝竹也不笨。她一直将重点放错了地方,所以没有细想,如今听方笑语这么一说。立刻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 “不错,奴婢当初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中,所以就此事查的也不够仔细。只是方才听丝竹提起周相府的管家之所以找到了周贵妃,确认她是周相丢失的嫡女。就是因为她的手臂。靠近肩膀之处有着一块形状奇怪的胎记。奴婢便立时想起了此事,觉得有些蹊跷。”墨痕点头。若非是丝竹的话,或许谁也不会将此事当一回事。毕竟女子身上有疤也不是太罕见的事,再加之在西北之时,安王妃那性子和事迹,甚至一个女子竟然会随着大军上阵杀敌,如此危险的举动,能保住命便是好事。留下些伤疤也是没办法之事。 墨痕自从得知安王妃巾帼不让须眉,竟然上阵斩杀敌寇。便对此女子崇拜不已,因而更加为她不值。 若是一直留在西北,安王妃或许还会是那个惊才艳艳的巾帼女子,或许将来会找个喜爱她的人嫁了,或许某日有敌来犯,她依旧会拿起刀剑,冲锋在前。 时代未曾赋予女子同男子一样的权利与地位,安王妃所在意的恐怕也非是权利与地位。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明媚闪耀惊才艳艳的女子,就因为先皇的一道旨意,便生生的毁在了安王手中。 而先皇本是好意,他是希望能够补偿安王妃的父亲将兵权重归皇家的情分,可谁曾想好心办了坏事,却是断送了一个奇女子本该传奇的一生。 “与周相家嫡女周贵妃同岁,身上有一块和那嫡女的胎记同在一处的伤疤,还有她母亲这来历不明的身份,刻意放任她抛头露面也不曾阻止,确实是不得不让人往某些地方做联想……”方笑语叹息,当初她便是怀疑这两人之间是否会有些什么联系,甚至她已经隐隐的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可是,若事实真是如此,恐怕事情就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不仅如此,奴婢还查到,就在周相嫡女丢失的那一年,安王妃的父亲正好带着妻子受召来到京城参加先皇举办的大宴。当时,安王妃的母亲已经有孕多时将要生产,所以一路上走得很慢,来到京城没多久,便产下一个女婴,就是安王妃。故而,因为要坐月子,先皇的大宴便由安王妃的父亲一人去参加,之后没多久,便要返回西北。来时还是两人,走后却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可是也就在那时,周相府发生了嫡女丢失一案,当时事情闹的很大,自然也惊动了先皇,先皇大怒,下令立刻调查此事,绝不可有一丝的马虎。可是,此事最终还是不得不就此不了了之,周相的女儿也未被寻到。没过多久,安王妃的父亲带着妻子女儿返回西北,直至最后交出兵权之时才再次来到京城,后来便在京城定居养老了。” “这之后,安王妃的母亲依旧如在西北一般鲜少抛头露面,那些贵人圈子里的聚会她几乎都不参加。外界有传她身体不好,早年生孩子奔波时伤了身子,要时常拿药养着,所以再也就没什么人在意了。” 墨痕几乎已经认定了事情的真相。可是这个真相也未免太过可怕了。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等于是整整的筹谋了几十年的计策,如此大费周折,难道只是用来打发无聊时光的不成? 如果事情真如她们所猜想的,那便等于是安王妃的真正身份很可能就是周相丢失的女儿,而十几年后去与周相相认的周贵妃恐怕才是假的。 周相得女的那一年,安王妃之父正巧在京城,又那样巧,当时他的妻子又怀了身孕即将临盆。 按照常理来说。夫人即将生产,即便是先皇赐宴,也没有必要非得带着自己挺着大肚子马上就要生了的夫人从西北千里迢迢的赶往京城。 夫人生产。大宴依旧未能参加,这本是人之常情之事,先皇还是个英明的君主,断不会因此而不近人情的加以惩罚。那么,安王妃的母亲与父亲来到京城的目的真的就仅仅只是赴宴这般单纯吗? 得女后的十几年间,安王妃的父母一直将她当男孩一般养着,就算是将门之女。放任她随意抛头露面,甚至允许她上阵杀敌,未免也太过奇怪。 小姐也是将门之女。虽平日里也舞刀弄剑,可是女儿家该有的该学的,将军从不敷衍了事,必是让小姐学个周全的。 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就算不如其余千金小姐学的熟练,却也不曾落下。大承没有那些男女大防的事,出个门踏个青本是常事,可若是在京城里当霸王,跑城外去打贼寇,将军绝不会允许小姐做这样的事。 在她看来,安王妃的父母似乎本意便是让安王妃出现在大众视野,且还是要以如此方式被人记住一般。安王妃在西北虽然赫赫有名,可身为女子。如此豪放,这名声却未必都是好的。而她的父亲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反倒是对女儿此举异常满意,不得不说,这是一对令人匪夷所思的父母。 而也就是十几年后,周贵妃突然出现,被周相府的管家带回了相府,凭借身上的胎记和滴血认亲与周相相认。同时,安王妃也随其父亲来到京城安家。 周贵妃以周相嫡女之名被指婚给皇上,而安王妃却被先皇指婚给了安王。 这之中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一次两次可以算作意外,可是这一环套一环,最终还都能对上,她不信这只是一次意外。 可方笑语想的却更多。 周贵妃与周相相认不久就被指给了太子为侧妃,而这之后不久,先皇便中了忘忧之毒。 而如果这一切与忘忧联系起来的话,事情是否真的牵扯到早州国的皇宫秘辛? 故而她有所猜测。假设,也只是一个假设。 假设,安王妃的父亲当初救的那个女子就是那个从早州国冷宫中的那场大火中逃出生天的罪妃。她怀着身孕一路逃到西北,被安王妃的父亲所救。 是否是一见钟情不得而知,可是他们成亲了,而后生下了安王妃。 可是,如果一切都只是个阴谋,那安王妃的父母就都不干净。至少那罪妃怀着身孕嫁给安王妃的父亲,那时肚子应该已经大了,对方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就是说,他们很可能一开始就是一伙儿的,或者是安王妃的父亲真的是特别迷恋这个女人,为此心甘情愿的喜当爹也要帮这女人完成她的计划。 于是,他们借着进京之时‘生产’了。这个生产是否是真的,还是只是在做戏还得另论,总之,在周相得女的时候,他们也同样的得到了一女。 可是,没过多久,周相的女儿便在府中丢失了,自此再未寻到。而那时候,安王妃的父母已经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女儿离开京城返回西北。 假设安王妃其实才是周相嫡女,那么这对夫妻首先要做的,就是将那个能证明身份的胎记给去除。恐怕在安王妃很小的时候,小到还是婴儿之时,就被人生生剜掉了身上的胎记,让它以一个伤疤的样子存在在手臂上。 而后来允许她在西北上阵杀敌,也未必就不是为了掩饰这块伤疤的由来。 被敌寇所伤。还有比这更好的借口吗? 虽然安王妃身为女子却跑去杀敌,在他人的印象之中未必都是好的,可是一旦敌寇来犯,无论男女,杀了敌保卫了百姓生命安全,终归是会被人感恩的。如此,就算她真的身上有伤,也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而周贵妃,很可能就是那个女人真正生下的女儿,一直被训练着终有一日要替代安王妃去与周相相认,从而成为周相府嫡女,便可以接近皇上,接近皇子。 目的暂时还未可知,但先皇中了忘忧之毒却是真的。 而真正让方笑语怀疑周贵妃的原因还是因为前世,皇帝被天灾人祸闹的焦头烂额,到最后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苍老无比。 那时候,皇帝已经中了忘忧之毒,只是被一个高手用内力压制着并未爆发,而后,二皇子叶书成曾经念叨过,为什么在皇上身上,这东西便无用。当时她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故而也并未在意,可如今想来,恐怕指的便是这忘忧之毒。 在方笑语所知的时间里,京城一共发生了三起中忘忧毒之事。一是先皇。二是安王妃。然后是现在还未发生的皇上。 而这三起事件却偏偏都与周贵妃扯上了关系。 唯独有些意味不明的便是安王妃的中毒。知道的都以为是因为后院里的争风吃醋,是因为安王宠妾灭妻,可是事实上真是如此吗? 周贵妃与周相相认的那一段时间,安王爷曾经作为大承的特使出使过早州国。而且传闻安王曾一度与同去的大臣们失去了联络。 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只有安王最为清楚。 后来,他回到了使团之中,被人问及这段时间他失踪去了何处时,他却以只是失足落下了崖坡,好不容易爬了上来为由,便与使团会和了。 因为失踪的时间不是很长,所以使团里的人也没怎么怀疑便接受了安王这个解释。此事安王也未曾遮掩,京城里许多人都知道此事,但他们也顶多就是感叹早州国地形奇特而已,并未作他想。或许想了也不会有人去说。 安王爷回来没多久,便与周贵妃走的很近。是真的很近,近到外头人都以为周贵妃是既定的安王妃的不二人选。 可是,没想到没多久众人都被打了脸。周贵妃未曾嫁给安王爷,反倒是成了太子侧妃。而安王也被许了亲事,不得不娶了安王妃。 那时候,外界的认知里,根本就没有李素青什么事。她与安王爷究竟是什么时候私定的终身,这或许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如果安王妃的死与早州国与那狸猫换太子之计有关,那么或许一切的不合理就都有了通向合理的可能性。 “西北啊。正好皇帝给我的兵也在西北,看来,我得亲自去瞧一瞧了。”方笑语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已经做好了决定,要亲自去西北一趟。(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100224221240258】的月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废物与娘们 带着满心的疑惑与猜测,方笑语启程去了西北。 若按正常的行程来走,从京城到西北足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可是,方笑语却并不想将时间都耽搁在路上,故而只带着墨痕一路快马,跑死了两匹,只用了半月便到了西北边陲。 京城里她已经做了安排,与‘方将军’一样,将军府里也同样有着一个假的方笑语。丝竹被她留在了府中照应。她一手训练出的只属于她自己的暗卫,也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一路的吃穿住宿全都由墨痕一手安排。直到了西北,方笑语并没有心急着去看一眼皇上随手拨给他的兵权,相反,她反倒是悠哉悠哉的在西北逛了起来。 她与墨痕兵分两路行动。由墨痕着重去调查关于安王妃在西北的一切,特别是安王妃那个神秘兮兮的母亲,方笑语直觉一切有关真相的线索都藏在这个几乎不怎么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女人身上。查清楚了这个女人的一切,或许那有关于‘狸猫换太子’的阴谋就能够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不知为何,此事其实明明与她无关,可她却急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方笑语花了十几天,走遍了西北一些有名的地方,实则是在勘察西北的地形。 西北临近大周朝,那是一个比起大承和大裕完全不逊色的国家。这个国家富裕、强大,可是却野心勃勃,以侵略其他国家为乐趣。 他们什么都不缺。可是却依旧喜欢到各个国家抢掠,正因为强大,所以成了许多国家心中的噩梦。 西北连接大周。两个国家的分界线便划在此处。大周每年都会固定的到西北劫掠一番,所以镇守西北的兵士比之其余都要强大一些。这是在战火的洗礼和鲜血的洗刷下练出来的强大,与那些只私下里被训练,却很少真的上阵杀敌的京兵完全就是不同的概念,不可同日而语。 这里每年都会爆发战争,百姓苦不堪言。若非是这西北有着六十万精兵镇守,恐怕早就已经被大周给侵占了。 而西北的六十万精兵之中。有着十五万的镇远军,虽平日里方剑璋并不镇守西北,而是在北燕。可是镇远军唯方剑璋马首是瞻,皇帝似乎也乐见其成,几方人马互相监视着,也互相团结着。如何把握这几方人马的协调。这就是皇帝和将军的本事了。 留在西北的镇远军将军是方剑璋的老部下。是真正的心腹,否则也不会放心的将近一半的兵权交给此人。西北离北燕也有着不小的距离,山高皇帝远,若是这人心存了什么不轨之心,方剑璋便会腹背受敌,镇远军很可能便会就此崩散。 方笑语并没有打算去见见自己父亲的老部下,况且她来到西北,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还有皇上。其余无人得知。 之所以告诉皇上,是因为怕皇上半路宣她进宫。若是皇帝毫不知情,看到一个假的方笑语出现在他面前,一怒之下治她个欺君之罪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刻的方笑语着了男装,一头秀发被一顶玉冠束着,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潇洒飘逸,唯一遗憾的是,相比男子,她显得瘦弱了些,白了些,不知其身份者,恐会将他当做个小白脸,露出或羡妒或不屑的冷哼。 比如站在面前的这这两百人,个个目露凶光,似乎对于方笑语的存在有着强烈的排斥,脸上的愤怒毫不掩饰,看着方笑语的目光没有一丝的怜香惜玉,反倒是个个恨不得吃肉剥皮的表情,换作一般女子,被这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如此杀气腾腾的盯着,恐怕早就吓哭了。可偏偏他们不幸,遇上的是身经百战很是见过一番世面的方大小姐,任是他们眼睛瞪得再像铜铃,神情再是杀气满溢,都撼动不了方大小姐那颗坚韧的心脏。 也难怪这些五大三粗的爷们如此震怒。他们好说也是沙场上身经百战的活阎王,上了阵勇猛无比,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大刀一砍,鲜血狂飙,砍敌人的脑袋就跟砍瓜切菜似的,身上常年带着杀气弥散不去,寻常人见了,被那气势压得都要绕路走,可偏偏今日流年不利,竟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娃子点了出来,然后被轻蔑的瞥了一眼,直接骂作了废物。 废物啊。多少年都没听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了。他们不仅仅是国家的英雄,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却被一个女子骂作废物,这何止是奇耻大辱?这梁子要是结下了,就算是不共戴天的大仇都不为过。 方笑语静静的立在高台的中间,虽然身着男装,却并不掩饰自己是个女子的事实,一双眸子淡定如常,自动的过滤了这些人不怀善意的目光,露出一脸的冷笑。 首先要挑起这些人的不满。 方笑语是当过将军的。尽管这是在很多很多世的从前,可是情况却如出一辙。 她太明白,在一个男子是天女子只是陪衬的时代,她要让这群自以为是的大老爷们信服自己听自己的话是多么困难。 不是有着一块代表皇权的令牌就能证明一切的。就算碍于皇权他们不敢反对自己,可是内心里的不服气不平衡却会越演越烈,若是以这样的心态上战场,就算再是多么强大的军队也都只有给对方送菜的份儿。 男女有别,这就是最大的矛盾。 就算平日里并不轻看女子的男人,在如此的情境之下也难免会心生不服。 方笑语想起自己初到军营之时,尽管着了男装,却很快被人认出身份,几乎无法进入军营。即便她拿出了皇帝给她的虎符令牌,却依旧险些被当做偷取令牌的贼人给捉拿。若非是那令牌为真。且来时皇帝还给了她一道证识身份的圣旨,恐怕她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如今,她站在军营的校场之上。看着从十万大军之中挑选出的最强大的两百人,她依旧露出了不屑的目光与讽刺的冷笑。 这是她彻底掌控这些人的第一步。所以她要挑起矛盾,让他们对她的敌意达到最大化,让他们轻视她,仇恨她,然后再雷厉风行的震慑他们。 这些当兵的人,看似头脑简单不识事故。可他们敬畏强者。 战场上,活着就是一切。多杀几个敌人,多斩几颗狗头。拿着这些人头来换取军功,用性命与鲜血来争取前程。他们或许不知礼懂礼,但却是最直接最不会绕弯子的人。 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谁强大谁就在上,谁强大谁就为王。 “所以说你们是废物!过分自信自己的力量。以为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实则你们不过是井底仰望天空的青蛙。以为那广阔的天空就是只有井口那般大小。”方笑语一脸嘲讽的笑意,吐出的却是几乎让这群人暴怒的话语道:“以为你们是男子,便高高在上?以为我是女子,所以没有资格统领你们?信不信,老娘分分钟揍趴你们!” 方笑语的话固然是令人气愤的,但对于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说出来的话竟是这般豪放,这些个大男人也是愣了许久。 但是,在短暂的失声之后便是强力的反弹。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别以为你是女人爷爷我就不敢揍你!” “放屁!就你个娇弱的娘们还想来统领老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断奶了没有!” “娃儿啊。看你还小,爷爷们不跟你一般计较,快回你娘的怀里喝口奶,将来安安稳稳的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滚犊子你!信不信爷爷一锤子拍死你!” “………………” 方笑语的话似乎是引起了众怒,一瞬间,两百号子大老爷们集体荣升成了方笑语的爷爷,方笑语都不得不感叹,她们老方家其实人丁很兴旺嘛。 “光说不练假把式。叫的再大声,眼睛瞪得再圆,也敌不过你们是我的兵的事实。为了向你们证明我说的并没有错,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有挑战我的机会,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就算你们一起上也无妨,就让老娘来会会你们,好让你们都好好见识一番,这些年自以为是的你们究竟是多么的废物!”方笑语勾了勾手指,做足了挑衅的样子。 看着底下乱成一锅粥的叫骂声,方笑语却笑了。 有些久违了的感觉。曾经她也站在一群人的面前,说着相差无几的话。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面前只有两百人,而那一世,她面对的是几万大军。 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这样的感觉,安安心心的经历轮回,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可是她没有一日忘记过那一世,她身为将军,带着她的兵上阵杀敌,成为了敌人眼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死神之军。 也没有忘记那些叫她将军的汉子那不甘和死不瞑目的眼神。更加没有忘记那城楼之上挂着的头颅,用最冷漠的死寂来看着帝王旗换江山易主。 方笑语有一瞬间的恍然。那一世,那个金戈铁马执枪而立的女将军是她轮回的过程中最后一次的热血沸腾。自那一世之后,她成了那个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人,用尽全力的疏远一切,最终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 而面前站着的这些人,挥舞着双手似乎要将她撕碎,与曾经那些与她同生共死的兄弟一般模样,她觉得,或许这一世,她不会上阵杀敌,却依旧会多出一个让她无法割舍的羁绊了吧。 “大言不惭,既是如此,就让我周成来会会你!” “加油啊大成子,给这小娘皮些教训,看她还敢不敢大言不惭!” “小娘子可要小心些,大成子可是出了名的不会怜香惜玉。” 一个个叫嚣声显示着这些人对方笑语的不屑。可方笑语并不生气,只是面带着笑意道:“别他娘的说废话,要打就快!老娘要收拾你们两百个兔崽子不过是盏茶的工夫,你们就算是要拖时辰,也给我找些像样的借口!怕输就直说,老娘又不会笑话你们。至今为止,能赢过老娘的,都还没出生呢,你们也不必觉得丢人。” 方笑语的话进一步点燃了这群人的怒火。周成抡着一对锤子,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角,眼中是嗜血的战意,道:“我周成用的是双锤,一锤砸下去,就是不死也得去上半条命。看你不过一个小娘们,娇小柔弱的,你可得想好了,现在退下去还来得及。” “废什么话呢,你究竟打还是不打?不打就给我滚下去,别耽误老娘的时间!”方笑语轻蔑的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好,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周成不怜香惜玉。你选个趁手的武器吧,或许还能坚持下一招半式的。”周成压根就不信方笑语一个刚刚及笄的娃娃能是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人的对手。 他觉得对方柔柔弱弱的,恐怕连他一招都接不下来,也不知道皇上是发的哪门子神经,竟然将这么一个娃娃派来做他们的顶头上司,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可他就是忘了,皇帝又不是昏君,如何会犯下这般大错?他既敢让方笑语执掌军师,那方笑语必定是有着一些本事的,否则皇帝怎会拿他自己的军兵开这样的玩笑? “对付你这样的还需用兵器?那我还有什么资格来做你们的头儿?尽管上来便是,看我不打飞你的锤子!”方笑语的神色越发轻蔑,将个周成给刺激的双眼充血,如一头暴虐的野兽。 周成抡着锤子就直奔方笑语而去。他看似暴怒,却并未失了理智。她深知方笑语是皇上派来的人,可以说,对于他们来说,方笑语就是他们的将军。虽不知皇上究竟是发了哪门子神经派出这么个娘们来统领他们,可皇权至上的年代,就算再是不服,也绝不能真将这娃娃给杀了,否则一条谋杀上官的罪名扣下来,他们这些人,一个脑袋也休想保得住。 所以,他只是想给这女娃娃些教训,让她知道大言不惭的后果罢了。 他觉得他一个大老爷们,战场上扬了名的,打赢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应该是忒容易的事,可是,事实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未完待续。。) ps: 感谢【唐深深】的桂花酒~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强力震慑 在周成原本的预想中,战斗应该瞬间就能结束。 他自己这雄壮的身板,再看看这小娘们这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细腰,即便不用打,结果也当是一目了然。 所以,他也不过是希望能打击了对方的自信,让她知难而退罢了。他连成功后要嘲讽的话都在心里过滤了一遍,可偏偏是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将这些话说出口。 这小娘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还手,甚至她连表情都未曾变过,哪怕他的锤子挥舞的再用力,再虎虎生风,可是若是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那又有什么意义? 周成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不是没见过厉害的女子,西北这里是和大周交战的战场,不仅仅有他们这些效力朝廷的士兵,也有一些爱国的江湖人士常年驻扎在这里,每到大周铁骑来犯之时,便帮助保护百姓,甚至战场杀敌者也不是少数。这其中,便有些女中豪杰,丝毫不输于男儿的果决勇敢,他本身也是十分敬佩的。 可是,她见过的女子都是些年长些的,且力气与男子比起来也稍有不如。可对面这个虽然身着男装却一眼就能认出是女子的人,长的娇娇小小,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的年岁,本是在家中享福,或是挑选夫君准备嫁人的年纪,不仅拿着圣旨与虎符要来接管他们统领他们做他们的顶头上司不说,还大言不惭的说他们是废物。 许是对方年纪轻,所以他才存了轻视之心。并未出全力。虽对方没有还手,可能躲过他的攻击本身就已经是值得夸奖的事情了。 如此一想,周成便存了几分认真。看待方笑语也不如之前那般轻视。手中双锤紧握,手臂处青筋凸显,一看便是要认真出手了。 周成想,之前是自己大意,如今他已认真,总该能让对方躲得不再那般轻松,可结果却是对方比之他的进宫。闪避的更加游刃有余。甚至于让他惊心的是,对方的双手自始至终都是背在身后的,就像是一种轻视。一种赤裸裸的嘲笑。 周成忽的觉着脸上发烫,周围的叫嚣声狠狠的刺激着他的自尊,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耻辱,于是他对着方笑语怒吼道:“你总是躲来闪去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的就堂堂正正的跟我周成打上一架。若赢了我,我服你!” 方笑语一边闪躲一边冷哼道:“不服气?不服气就给我忍着!哪里来的那么些毛病!战场之上,生死厮杀,那个敌人会傻到用自己的短处来迎合对方的长处?大周朝的铁骑年年来犯,践踏我大承百姓的尊严与性命,你们这些人,战场上都得先约法三章之后再开打不成?” 方笑语的话让周成和剩余的这一百九十九人无话可说。 方笑语的话是对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先不论对错。各为其主,杀红了眼谁还管用什么法子。有时候打的起了劲,拿牙来咬断对方的脖子之事都是有的,你总不能让对方站着不动等你来杀,谁也不是傻子。 可是话是这么说不错,道理他们也都懂,但现在毕竟不是战场不是?且若是按寻常套路来走,他若是这般说了,对方不该是十分豪爽的来上一句:“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然后就放弃擅长的躲避之术,正面与他抗衡吗? 这女人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怎么就一点面子也不给呢? 周成心里狠狠的鄙视了方笑语一番,对于她完全不安寻常剧本来走这一点给予了深刻的怨念。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方笑语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他一个大男人,与一个女娃娃打架本就有以大欺小之嫌,虽说动机是因为这女人实在是太可气,可说出去的话总归也不好听。 如今人家善用自己的长处来躲避他的攻击,也没什么不对,他若真的较真,反倒显得落了下乘。 心想着这便算了,他还就不信自己这一身的功夫还就真碰不到这女娃娃一丝一毫,就算对方再擅长闪躲,他总有办法给她些教训。先打着,边打边想,他不信自己连一个十几岁的娃娃都打不过。 于是,刚准备抡着锤子硬上,哪知对面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竟停了下来,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道:“看你也可怜兮兮的,我便不用轻功来欺负你。你既想与我正面敌斗,我成全你便是。”说完,方笑语还一脸不忍心的表情道:“本还想让你多坚持一会子,至少也不要输的这般难看,既你不领情,那便算了。来,让你三招,随意攻来便是。” 周成一口老血险些没吐出来。心说这娃娃究竟是哪家出来的妖孽,简直太可气了。你说他想正面敌斗的时候她让他忍着,好不容易他认命了不在乎她是躲是闪的时候,她有非要正面敌对。 这女娃娃武功如何不打过他还不知道,可是若论气人的功夫,这绝对是一等一的气死你没话说! 且一个女子,张口闭口的老娘,动不动就揍趴你灭了你的,说的如此自然,就仿佛一直是生活在他们这种大老粗之间一般,看起来一点也不似那些千金小姐般的扭捏。虽说她拿着虎符和圣旨来的,可说起来,这女子究竟出自哪家,姓甚名谁,他们似乎还一无所知。 周成已经被方笑语引起了怒火,确切的说,应是自尊作祟,不愿被一个女娃娃给轻视了,故而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次他可是真的用尽了全力来与方笑语战斗。 可是结果是残酷的。 他以为方笑语不躲闪便绝不是他对手,可事实狠狠的扇了他一嘴巴子,那重逾千斤的双锤竟然被对方轻轻一掌便砍飞了数米。而对方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轻松至极的表情,周成有一种见了鬼的错觉。 他自己的武器他自己清楚。 他天生力大无穷。自小就特别能吃,所吃的饭最后都化作了他身体的能量。几岁就能搬动大人搬起来都费力的重物,待到十几岁时,他已经能力扛百斤重物,如今三十好几,从军也有二十几年,学了功夫,有特别强化训练了力气的运用。他早就已经能够力抬千斤重物而气不喘,军营里论起力气,他说第二。也没几人敢自称第一,就这把子力气可是他引以为傲的宝物,那双锤也是他特意找人特别打造的,配合着他的极限。这双锤子在大周人的眼中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大杀器。可是如今就这么轻飘飘的被一个女子毫不费力的正面以手掌相抗,还被击飞了,这是何等可怕的景象? 方笑语脸上始终挂着淡然自若的笑意。 就算这周成力越千斤,可终究只是外功的程度。没有练出内力,再强悍的外功都是纸老虎。 外功用的是猛劲、死劲,用的是肌肉的力量,是透支身体的能量。可内力用的是柔劲是巧劲,是活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呼吸,用最小的代价来完成最大的攻击力道。没有内力支撑。再强大的外力都不过是表象。 方笑语看过了,这两百人,真正练出一丝内里的甚至不超过十人,且这内里也不过刚刚起步,因为功法的低劣,也休想再更进一步。剩下的人,包括现在与他打斗的周成,都是在外功上有所成就,但于内力一道连门都没找到的门外汉。 对付这样的人,她甚至都无需使用太大的力气,所谓的千斤重锤在她眼里,不过是能翻手打飞的纸风筝罢了。 这还是方笑语看他这锤子打造不易,怕他没顺手的兵器使用,留了力气的。否则她若是真的认了真,别说打飞这对锤子,就是徒手砍成八十片也不过是费点事儿的工夫。 方笑语见周成像冰雕一样的站在原地看着手上剩下的一只锤子发愣,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要是战场上来这么一下子,这不就等于是站在原地等着人来砍吗?看来这些人的心理素质也实在是不过关,还得着重的训练着。既是要让他们脱胎换骨,那不如就换的干脆利落点,直接连血都换了,毕竟,这些人早晚要打上她的印记。就算皇帝最后将这些人都收了回去那又如何?她方笑语可不是那种被人过了河就拆的桥,也不愿做那吃饱了就被骂的厨子。她有的是法子将这些人深深的刻上属于她这个世纪大神棍的印记,让皇帝哭着喊着将这些人交到她的手里。 真当她这神棍是白做的吗? 方笑语恨铁不成钢的给了周成一脚,这一脚用了不少力道,将周成踢飞出去老远,狠狠的甩在了人群之中。幸好有几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否则恐怕他就得摔出个‘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了。 “若我是敌人,不死不休的敌人,只要我愿意,方才你发愣之时我就能杀你几十几百次!”方笑语神情突然变得严肃,目光也瞬时锐利起来道:“打斗之中,你竟能无视敌人而站在原地发愣,平日里战场上你也是这么没心没肺不成?也亏你能活到如今,你真得感激大周朝那群狼子野心的畜生手下留情,让你白捡了那么长时间的命!” 被一个女子当着这么多战友的面儿如此训斥,本就该感到羞耻。周成也确实是感到了羞耻只是却并非是因为被方笑语这个女子训斥,而是因为方笑语的话让他觉得自己深深的羞愧与无地自容。 因为这些话都是真的,是切切实实的。方才因为太过惊讶于方笑语的实力,也因为不敢相信他短短一个照面就如此惨败,整个脑子浑浑噩噩一片,外界发生了什么他全然感知不到。若不是被那大力的一脚踢醒,他恐怕还会沉积在不可思议之中而对于危险毫无意识。 这是在校场。面对的是自己的上官。她不会对自己心存杀意,所以他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可若是身在沙场,他早就被人砍了脑袋,化作大周人升官发财的军功了。 周成一头冷汗,随即脸上再不见一丝一毫的轻视,抱拳道:“周成服了。” 周成的妥协是意料之中。方笑语看清了这些人,不过就是些不拘小节的真汉子,表面上看起来凶狠凌厉,又是大男子主义似乎有些看不起女子,但在这个时代,也是人之常情。自小就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你如何指望他们会自己慢慢琢磨透男女平等这样近乎荒谬的理论? 但是他们崇拜强者。只要你能证明你比他们强,只要你能证明你的存在可以让他们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更大,他们就会服你,就会敬重你,无论是男是女。 这虽是一个男子为天的时代,却很幸运的,并非是一个女子毫无出头之日只能被欺压的时代。或许女子与男子之间依旧相差了不是一等两等,可是至少,这个时代是允许女强人存在的。只是这样的人不大容易嫁出去罢了。 “下一个谁来?”方笑语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而后将目光投向了其余一百九十九人。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一种奇怪的氛围在空气中酝酿着。 周成输的如此彻底与迅速确实让这群人有些懵了,只是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亲身体会失败是绝不会承认这个已经如此明显的结果的。所以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一声响亮的“我来”! 方笑语面不改色,神色中的讥讽变的更浓了些。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场中只剩下了方笑语那清亮的声音再说着:“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永无止境的下一个。永无止境的勇士们前赴后继,然后倒在方笑语的石榴裙下,只能仰望她。 这两百人突然觉得像是做了场梦,一场将过去的几十年全都喂了狗的噩梦。 可是方笑语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于是深吸了口气,没有耐心的皱了皱眉头道:“这样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干脆一起上吧,早些打趴了你们,早些打服了你们,老娘也就能早些让你们变得更强!” “更强?”众人心中一突。先不说一起上能否赢的了。就凭这女娃娃如此可怕的功夫,真要是教了他们,会变强那是一定的。如此想来,两百号子大老爷们一个个双眼都发出了狼的光芒。 “想要像老娘这么厉害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能让你们强上十倍百倍。你们既是我方笑语的兵,如此弱如此菜出去欺男霸女的时候岂不是丢我的人?”方笑语那叫一个豪迈。连欺男霸女都说出来了。不过她的意思是去欺大周的人霸大周的女,这样可就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了。难道只准你们来劫掠我大承百姓?还不准我一生气打回去玩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京城出事 在服不服气与变强之间,两百人同时选择了后者。 没有什么会比在战场上活下来更加重要。 不畏死不代表愿意去死。正是因为看惯了太多的鲜血与死亡,所以对于活着才更加珍惜。 但是,要保护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要守护妻子孩子的微笑,要保卫国家的尊严,尽管面对死亡时依旧会颤抖与恐惧,可他们不能后退。 曾经一起进了军队的同乡与友人许多都已经不在了,曾经放心将后背交托的战友,大半已经埋骨在这片惨烈的战场。 他们这些人,有的被人救过,有的救过别人,可是不变的是对于死亡的熟悉,他们离死亡太近,太近。 他们渴望变强,拥有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力量,拥有能斩下敌人头颅来祭奠死去的无辜百姓的力量,拥有能换取足够的军功从此青云直上的力量。 如果有人能给他们,那个人就是他们需要的人。是男是女无所谓,是老是少无所谓。只要不是敌人,他们愿意为此而低下高傲的头颅,因为他们知道,在生命面前,在国家的尊严面前,任何的高傲都不值一提。 于是,比想象中容易,方笑语就因为一次人为挑起的冲突而成功的让这二百人接受了自己。! 原本剩下的计划都未来得及实施,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让方笑语感叹,眼前这群人,比之前世那批兄弟们好忽悠的多。 方笑语并不吝啬。对于如何矫正他们的站姿、配合的默契度、进攻的力度,她都一一的为他们做出了规划。 这并非只是为了大裕皇帝来大承时表演给他看的面子工程,就算在战场上。默契的配合和整齐划一的站队对于胜利也是有着非乎寻常的意义的。配合呼吸,同时出手,有时候能取得意想不到的结果,能让攻击的力度大出几倍。且方笑语不仅仅教给了他们内功的修炼方法,还有外功招式也一对一的给他们做了矫正。既然已经接手,她就务必要他们一切都做的完美。 “我来到这里已经三个月了。每日里看着你们一天比一天进步,身为上官。我非常的欣慰。”方笑语看着面前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汉子们,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继续道:“我教给你们的。是用来保家卫国的能力,也希望你们不要将这些能力用在不该用的地方。我从十万大军中选出你们两百人,是因为你们两百人十分优秀,拥有着比之他人更加强大的资本。七日后。我将离开西北。回到京城,可是,你们是我的兵,这一点,绝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改变。我没有足够的时日将十万大军依次训练成和你们一样的精英,所以,这些事情今后便交与你们来做。将我留下的东西教授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让更多的弟兄斩杀更多的头颅,让侵略我们的大周人看看。我大承的兵士,从今后,会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 方笑语的话让这些汉子们热血沸腾。虽然只有短短的三月,可是他们历经了如同地狱一般的训练。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是即便如此,也有人在这残酷的训练中被累的几乎要哭出来。 别看方笑语是女子,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可是折腾起人的功夫却丝毫不逊于任何人。他们白天各种各样的训练,夜里倒头就睡,累的就跟死狗一样,就算在梦里,都是在经历着各种奇思妙想的奇特训练。 不得不承认的是,方笑语的训练真的是十分奇妙而有效,虽然许多的训练项目听都未曾听过,可是效果却是异常的好。 西北与大周的交界处有着一片神秘的森林,森林里危险重重,奇花毒草毒蛇猛兽遍地都是。这里似乎是所有毒物的温床。 这片森林一半处于西北,一半位于大周,几十年来,这里变成了一个奇特的战场。 每年都会有大周与西北的将士进入森林,两方人马在这危险重重的森林之中展开残酷的厮杀,哪一对将对方全部歼灭,哪一对为赢家,输家便会答应赢家任意一个要求。 大周地形比较奇特,森林资源十分丰富,故而大周人对于在森林中作战一开始就比大承人有着天生的优势。 这本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只可惜,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大承人的手中。 侵略西北的是大周的军队,若是大承取得胜利,提出的要求多半是一年内大周的军队不许出现在大承的土地上。所提的要求期限也只能是一年,多了对方也不答应。 而大承能够赢的机会并不多,输了的代价便是会死很多很多人。 大周人提出这样的比斗方式并非是稀罕大承所谓的承诺,他们更多的是将这当做一场游戏,用大承将士的生命来训练大周士兵在森林作战的能力。 屈辱。但又无可奈何。 方笑语没有想到她在西北的这段时间里能遇上真正的战争。战争的开端往往是从这一场森林战而拉开序幕。 赢了,便能保证西北的百姓能有一年的好日子过。输了,便要准备迎接大周的铁蹄踏过大承百姓的身体。 每一次站在这片森林的入口处,将士们的心情都是异常复杂的。西北坐拥六十万兵将,六十万的将士又分属于四股不同的势力。 其中有十五万镇远军,由方剑璋的老部下统领。如今有十万将士握在方笑语的手中,乃是第二股势力。还有十五万乃是西北本土的将领洪将军带领,还有二十万便是由皇上亲自统领,下设一个副统领乃是皇上心腹。坐镇西北。 原本方笑语手中的十万军士也是皇上亲自握着的势力,不知道皇帝是出于什么考虑才会最终将之交给方笑语,但是方笑语却很清楚。皇帝定然是有着什么打算的。否则他不会冒着被前朝的大臣上书的危险,将十万大军交给一个女子。 这四股势力会分别派出五百人,大周几乎也是派出相同的人数进入森林。在被选出之后,大多数人都会将遗书分别写好交给统领,一旦埋骨在这片森林之中,这些遗书便会由统领寄给他们的亲人,至少让亲人知道他们的消息。还有个人记挂着他们,也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 方笑语面无表情的站在森林的入口,一身简便的男子装扮并不怎么显眼。只是脸上一张面具遮住了嘴巴以上的部分,却让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方笑语的身边,是她精心带出来的两百兵士,这一次。她的十万大军之中。她就只带着这两百人进入森林,再多的人去也只是送死罢了。 可是,这两百个汉子却一点也不紧张,相反,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笑意,他们神情亢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点也不像其他队伍里的人。一个个死气沉沉的,仿佛像是要去赴死的炮灰。 这两百人有许多在西北都待了半辈子了。自然知道这森林中究竟是有多危险重重,若是以往,他们或许也会是这张死人脸。但现在,他们在方笑语方阎王的手中险死还生多次,早已非是从前的他们。他们的进步,足以秒杀十几个从前的自己。 何况,这片森林,在方笑语来到军营的第七日,便命令他们两百人,每十人为一组,分别进入森林。而她,在森林的深处埋下了提示,只要找到这些提示,完成她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才能走出这片森林。 一开始,这片森林简直就像是他们的噩梦。各种毒虫阻路,随便划开皮肤的小草就可能是一种含着剧毒的毒草。 他们没有食物,只能依靠自己的小队在森林中寻找能吃的东西,好在解毒的药剂方笑语倒是给他们带了不少。 同时,他们每人身上都配备了一个信号烟,一旦出现生命危险,就拉开信号烟雾,方笑语就会前去救他们出来。一旦拉开了信号烟雾便代表着任务失败,便会被踢出两百人的精英组,然后会从剩下的十万大军中选出替补的人补充这个人的位置。 为了尊严和名声,这些人都是拼了命的。 可是,偏偏方笑语又是个女人。女人便有个特点就是细心。 方笑语所藏的线索都十分隐晦,若是不够细心观察,根本就无法发觉这些提示的存在。而若没有提示,便不知道最后的任务是什么。不知道任务的内容就更不要提如何完成了。 而完成任务的奖励却是他们最为急需的高端武功与提升实力的关键。 这是一场以提升实力为基础的比赛。哪一个队伍先赢,哪一个队伍获得的奖赏便会最诱人。 他们在这个森林里比赛了一场又一场。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最后进入森林如入无人之地,短短的一个月间,他们就由陌生变为了熟悉。整个森林就像是他们的后花园一般。哪个地方毒草泛滥,哪个地方毒虫扎堆,哪里的石头坚硬,哪里的土质疏松,什么地方能找到吃的,什么东西是看着诱人实则有毒的,这一月之间,方笑语用最简单直接甚至有些暴力的方法让他们用身体的本能去一一记住。 两百人,并非是每一个人都坚持到了最后,有些人因为太痛苦而退出,替换他们的是新的人,能得到变的更强的机会的也就换成了别人。 三个月如同地狱一般的训练,让这两百人从实力到气质简直是脱胎换骨。每一个人都站的笔直,从前的吊儿郎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精气神十足的好汉。 “头儿,你真的要走?”周成此刻已经是万分的佩服眼前这个看起来依旧瘦弱的女子。打心眼里佩服。 在他眼里,方笑语这种人就是扮猪吃老虎的代表人物。看起来柔柔弱弱,任是谁看了都会心存轻视,可是一旦你有一点的轻视之心,你的失败就已经是注定的事。 “怎么,舍不得我?”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看着周成。她刚来时,最不服气的就是这个人,没想到只是打了一架,他倒也输的干脆利落愿赌服输,如今这一脸的遗憾之色反倒是让她的心头一暖。 “你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儿。头儿你不知道,能有如此之大的进步,我周成从前从来都不敢想。原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头儿你可是让我周成看清楚了自己从前就是个棒槌。现如今,我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从前那对双锤,现在用着就跟擀面杖似的。要不是头儿,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周成?”周成拍拍自己的胳膊,显摆着他的肌肉,憨笑道:“这不过才三个月,就有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若是头儿能在这里待上个十年八年的,大周朝那些个王八蛋又算个什么东西,咱们还不得轻轻松松就送他们去见阎王老儿去!” 方笑语失笑,心说这三个月就已经难得了,本姑娘年纪轻轻,就跟着一群大老粗一起磨叽个十年八年?想的美你! “我也想在这里多待上段时日,这里可比京城自由多了。只是京城出了些事情,我需得回去一趟,虽然时日不长,但你们也不能懈怠了。我从前如何训练你们的,将来你们就依葫芦画瓢,用此法训练更多的人,务必要让我这十万大军至少达到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水平。可有信心做到?”方笑语只笑,心里头却在想着她收到的那封书信的内容。 那是解语给他写的信,讲的是京城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其中有些事让她十分在意。 她需要尽快赶回京城。但是,信中提过的一件事却让她改变了主意。她之所以还要在西北留七天,就是为了要查清楚她在意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太子被传侵吞军饷,现如今已被皇上软禁在东宫。 方笑语眼一眯,对此事颇有些兴趣。最奇妙的是,爆出太子侵吞军饷的,就是那日她在街上擒住的那个袭击路人装疯卖傻的男子。 这事儿,真是太有意思了。方笑语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头儿你放心。有头儿留下的这些厉害的功法与战阵,咱们有信心将这些兄弟们的能力全都提上去,将来那些大周的兔崽子们跟咱们对上,保证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今儿个,就从这里开始,让他们尝尝噩梦的滋味。”周成说着舔了舔嘴唇,眼睛看向了那森林的深处。(未完待续……) ps:感谢【xxiou001】【家有萌狗】的月票~小伙伴们,月饼节快乐呀~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李路 解语的信中所言,指正太子的那个“疯子”名叫木游,出身西北,是洪将军麾下一员猛将。大周犯边之时,他一人便可斩杀几十贼寇。 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突然在军营之中连杀几员自己人,然后万军之中硬杀出一条血路,愣生生的逃了出来。 他时而疯癫时而正常,在京城大街上滥杀无辜之时他头脑并不清醒,被她所擒之后,被京畿卫押入大牢,得知之前所为,懊恼欲死,竟是拿脑袋直往墙上撞。 不仅如此,他疯癫之时口里总是嘟囔着太子侵吞军饷,逼他走投无路,可具体问来,他又疯疯癫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事惊动了皇帝,皇帝连同三司亲自审问。可结果却大出所料,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即便用了刑罚也无用。 皇帝无法,只得先将他羁押死牢,可每到他疯癫之时,依旧会说着太子侵吞军饷这样的话。 后来狱卒见他总是牢牢的抓紧袖口,那袖口又有被草草缝过的痕迹,于是便在他的袖口之中发现了一封被揉皱了的书信。 笔迹确是与太子无二,内容也足够惊世骇俗,乃是太子写给洪将军的书信,心中提到朝廷所拨军饷的去处。用到军队之数寥寥无几,剩余者全都进了洪将军和太子的口袋。 后来,三司会审之时,监审拿出此信于那木游看,这才迫他开了口。 原来。他无意中截得此信,立时大惊,只可惜他还未来得及掩饰。便被洪将军发觉,于是拼死逃出军营。只是军队里人多势众,他逃脱之时受了重伤,脑袋被洪将军砸了一棍,之后养伤后便浑浑噩噩,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他一路带着这封信来到京城,路上遭到几次截杀。可是算他命大,一次次都逃过了。也许是疯癫之时养出了凡是接近他都是敌人的习惯,京城大街上他这才无意识中斩杀了几名无辜路人。 皇上自然不信太子竟敢胆大妄为连同将领侵吞军饷。要知道。兵权乃是国家之本,绝不容许任何人私自将手伸入军营之中。何况太子还是一国储君,若真出了这等事,就是皇上也难保不心存疑虑。 但是。那信中字迹与太子一般无二。便是书写中的小习惯也一模一样。皇帝对此事展开了彻查,查到了松鹤楼,发现松鹤楼竟是与大周皇族有所联系。 松鹤楼对外一直被认为是太子的势力,如今那木游的指控,加之松鹤楼的不干净,太子一派简直雪上加霜。 太子自然不承认,可是证据确凿,他又无法拿出自己无辜的证明。皇帝只能先将他软禁在东宫。命令臣下必须将此事彻查到底。 原本太子时常帮助皇帝批阅奏折,国家大事也被允许参与。而现如今,他的一切储君之权全被暂时剥夺,奏折之事全由二皇子叶书成代理批阅。 方笑语只从信中只言片语便可看出这一切都是叶书成的手笔。这与他前世的做事风格简直如出一辙。 皇帝让叶书成代为批阅奏折,是因为他以为叶书成本无野心。想必以皇帝疼爱太子的程度,虽暂时将之软禁东宫,可是心中却并不相信太子会做出这等事情。 方笑语手中匕首抹过一个大周人的脖子,那血槽里的鲜血流到手掌之上,让她皱了皱眉头。 众人见她似乎有心事,却也不敢打扰,而是警戒着周边,以防有人偷袭。 这森林之中处处杀机。镇远军与洪将军麾下已经有不少人已经不知不觉的被对方抹了脖子,只有他们两百人因为太过熟悉地形,完全的躲避了对方的埋伏。再加之有方笑语这个头儿带领着他们,以至于他们不仅没有损失人手,反倒是杀了对方不少的人。 “头儿,你这心不在焉的,竟还能杀了这么多大周狗,我钱串子佩服你!”钱串子原名就叫钱串子,瘦瘦弱弱的,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可是人却相当的灵活。 他一直抱怨自己爹妈给他起了这么个名不副实的名字。虽叫钱串子,可兜里从来就没揣过多少银子,除了发的饷银全都寄回了家,他自己在这边也用不着花什么钱,所以依旧是一贫如洗。 钱串子平日里比较沉默,倒不是冷漠,只是不大会说话。虽是个大老爷们,可跟人说话总是爱脸红,对着谁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战场上杀敌却从未含糊过,手起刀落,脑袋是一个一个的砍。所以,即便他不大爱说话还有个脸红的毛病,依旧不妨碍他人佩服他。 能上的了阵杀的了敌的才是英雄好汉。平日里嗓门再高,喊的声儿再大,战场上吓尿了裤子的,那也就只配做个孬种! 自从方笑语教了他们本事,又用魔鬼般的训练让他们吃尽了苦头后,他们就统一的改口叫方笑语为‘头儿’。听着这称呼有那么点粗俗,特别是对一个女子这般称呼,可这却代表了他们这群大老粗真心的认同。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让他们叫‘头儿’的。可是方笑语却做到了。没办法,手中有料就是底气十足。 “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总觉得你杀人杀的一点也不认真。”周成点了点头,承认了钱串子的说法,继续道:“难道是头儿说的京城里的事儿?” 看着几个汉子关心的目光,方笑语心头一暖,刚欲说些什么,就听一声惨叫声传来,几人立刻警觉起来。 他们两百人也是分头走的。十人一组,一如一开始方笑语给他们安排任务时的分配方法,且每十人一小队都是从前合作习惯了的队伍,配合也相对默契。再加之如今他们学了方笑语交给的功夫与战阵,许多人甚至都开始练出了内力。虽然只是刚开了个头儿,武学之路较之未来还足够漫长。可他们却早已脱胎换骨,再也不是昔日吴下阿蒙。有了这三个月所学的一身本事,他们缺的,就是用这身本事,来一场血与火的实战来验证自己所学是否有所进步。 方笑语与其中十人一起行动,一路上破除了无数埋伏,甚至斩杀了不少大周人。光是缴获的粮食与武器就不在少数。 因为方笑语稍稍精通些医术毒术,故而粮食与水中是否被下了毒并无需担忧,可以放心食用。这是一场战争。自然需要补给。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所以他们都需要万分小心,一刻都不能大意坏事。 像是方笑语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还能轻易揪出敌人的埋伏,也就是她这种变态才可以做到。 惨叫声让几人顿时做出了防备。那钱串子皱了皱眉。嘀咕道:“这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李路的。”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像。”周成等人被钱串子这么一提醒,立刻也点头同意道。 “李路是谁?”方笑语疑惑道。 钱串子将刀横在胸前,目光并未放松对于周围的警惕道:“李路是洪将军麾下的兵。虽然战场上打仗不是很行,可是头脑却是一流,对于战阵的布置有着他独特的一道。别看他瘦的就跟只猴子似的,可那脑子是真好使,每每想出的陷阱都能给予敌人最惨痛的教训。是洪将军麾下十分重要的军师。” “这样的人派到这里送死?”方笑语更疑惑了。 她带出来的兵是因为有她前九十九世轮回带着的记忆中的那些高深功法和严酷训练所成就的精英。她不怕他们进来送死,她就怕他们只会纸上谈兵。实践起来却一事无成。所以她亲自带着他们来到这片战场,就是为了让他们去证实他们这三个月来有着多么恐怖的进步。 但是这与其他人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这个世界的武功不过刚刚起步,甚至于百分之九十四五的人都根本摸不到内里的门槛。江湖中的高手尚且如此,更何况动辄就几十几百万的军队? 大周因为地利的关系,他们的将士十分擅长森林作战,这也是他们敢提出在这森林之中决一胜负来决定是否侵略大承这一提议的原因。 往年的战斗里,大承输多赢少,所以几乎每年,西北的边关依旧要迎来大周的铁蹄,百姓们不堪其扰,军士死伤无数。 对于西北的将士而言,这片森林就是一片切切实实的死亡之森。被选入这里的人几乎都做好了死的准备。 因为如此,往年各队里派出的大多都是些武力值高的人出战,至少在这森林之中,武力强大者活着机会相较也多。那些头脑聪颖而武力一般的军师级人物,很少有人会将他们派到这里,因为那简直就是送死。 如果这个李路是洪将军的军队里重要的军师,又怎么会被派到这森林之中做炮灰? “这个李路,仗着脑子好,人也傲一些,时常说话不经脑子,就爱得罪个人。之前似乎就得罪了他的上官,被时不时的穿个小鞋,咱们一起喝酒的时候,常听他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的。不过他这人人不坏,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容易得罪人。”钱串子回方笑语的话,这意思明显是说这李路或许因为嘴贱而得罪了上官,被穿了小鞋派到这里送死。 “你们在这待着别动,注意警戒四周。我去瞧瞧怎么回事,若是他遇上了大周人,能救便救上一救。”方笑语满脑子想着那木游的事情,也十分急切的想要找个洪将军队里的人来打听一下关于木游的事,所以,虽然他不爱多管闲事,可还是决定前去看上一看。 没过多久,方笑语便拎着一个人回到了此处,钱串子等人一看,这被他们头儿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的人不是李路还能是何人? 只是这李路似乎有些凄惨,一只腿已经没有了,看伤口似乎是被人一刀,干净利落的削断了。身上还有两个血窟窿,满脸的划痕几乎要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手指头也断了三根。 李路的惨状让人目瞪口呆,若不是时常一起喝个酒彼此都相熟,换作他人恐怕就要认不出来眼前之人的身份了。 “头儿,他这是……”周成这大老粗都不由得觉得背后发寒。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还用得着如此折磨人到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像是他杀人,顶多一锤子将人拍成肉泥,哪会这么慢功细活的去折磨人? “我去时,有个大周狗正饶有兴致的折磨她。我若再晚去上一会儿,他那只胳膊也休想保得住。”方笑语面无表情的答道。 “这也太惨了。”钱串子看着李路不成人形的模样,心中也觉得腻味的紧。对于李路的上官也是有些怨念。 如果李路不在这里出事,凭他的好脑子,将来在战场上一定能坑杀更多的大周狗。可如今这模样,虽未死,却也等同是废了。 说起来也怪这李路自己嘴贱。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就是改不了。如今等于自食了恶果,就算保住了一命,他还能否再待在军营之中也是个未知之数。 他们这些当兵的,一旦残了,多半是被遣回家的命,顶多就是多给几两银子作为以后生活之用,但一个壮年男子,没了腿脚,就等同于是个废人。娶不起媳妇,养不起老婆孩子,或许还得年迈的爹娘来照顾你,这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一时之间,众人似乎感同身受一般,竟同时沉默了起来。 “行了,没时间给你们感伤。他这副摸样,带着他前进是不可能的,也只能将他丢在这里,或是找个人将他送出去医治。你们十人配合倒也默契,便不要拆开了。若是要你们某一人送他出去,难保后头不会再有敌人埋伏,若是出了事,反倒得不偿失。这里头我的武功最高,所以由我送他出去,你们就在原地等着,或是先走一步,中间给我留下记号,我自会去寻你们。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问他,此事就这么定了吧。”方笑语已经做了决定,其他十人自然不会反驳她的话。(未完待续……) ps:感谢【2423864121】的月票~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木游的反常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李路感激不尽。”李路疼的已经奄奄一息,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流逝,自觉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没想到因为自己平日里口无遮拦得罪上官,此刻竟是要遭受如此灭顶之灾。这不禁让他苦笑,心情却异常的平静起来。 方笑语见李路醒了,心情却不怎么愉快。李路的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就连嘴唇都是白的,俨然一副油尽灯枯之像。 方笑语有些肉疼,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自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李路的嘴里,没过多久,李路的脸色竟然呈现出一丝红润之色。 方笑语扶着李路离开森林,一路上也遇上过两三个大周的士兵,只是实力都不怎么高,即便有着李路这个累赘,解决起来也比较轻松。 离开森林才代表着真的安全,只是方笑语没有时间带他会军营,好在森林的出口处为了对付此种情况,早已经派了十几位军医在外头等着,一见李路的惨状,立刻开始救治。 方笑语有话想要问李路,于是也只能等在一旁,直到军医将李路包扎好了这才上前问道:“他可还好?” 军医瞥了方笑语一眼,见她带着一张遮了眼睛的面具,稍显诧异,随即回道:“伤重了些,倒是无性命之忧。想来他之前吃过什; 么灵丹妙药,竟是让伤口先止了血,若非如此,他断然撑不到活着出来。” 方笑语的表情遮掩在面具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肉疼。她心说这纯属废话。那止血丹效果立竿见影,可是了不得的止血良药,她临出发來西北时。用了无数上等的止血药材亲自去找了沈善若帮她配的,一共也就一瓶,十来颗,随意一颗拿出去价值连城的,如今就给了一个不认识的路人甲用了一颗,她不心疼才怪。 “我可能问他些话?”方笑语看着强忍着没有昏过去的李路,问军医道。 “问吧。我方才给他用了些药,他暂时也睡不过去,要问什么就尽快些。时辰不要太长,待药效果了,他恐控制不住要睡过去了。”军医拎着药箱便离开了,那边还有森林里逃出来的伤患需要他去救助。 方笑语点了点头。走到李路身边道:“军医说你已无性命之碍。这伤好好养养便无事了。” “我已是废人一个,便是治好了,也是个无用之人了。”李路苦笑,他此时哪还有一丝高傲?若知道他的脾气习性能为他惹来杀身之祸,落到今日这般下场,他无论如何也会收起他那贱嘴,就算是不说话也不该说错话。 “我听钱串子说你向来是动脑子的。就算去了条腿,可也没伤了脑子分毫。一个大男人,做什么自怨自怜?”方笑语对劝人看开是没什么兴趣的。她一直就不会安慰人,有时候反而越是安慰越容易让对方生出绝望之心。她生来就没点亮这技能,所以她也没打算要用大道理让李路燃起重生的希望。 李路也没什么反应。出了这样的事,就算将来真的看开了,重新站起来了,那也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因为方笑语随意两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就轻易找到将来的方向。 “你是洪将军麾下?”方笑语没有再坚持说什么大道理,而是直奔主题问道。 “回恩公,我确是洪将军麾下的兵。”李路有些无精打采,可方笑语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可能无视方笑语的问题,于是答道。 “那你可认得一个叫做木游的人?”方笑语观察着李路的表情,只见他听到木游的名字之后眉头下意识的一皱,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眼神不经意的乱飘,眼珠子提溜乱转,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一般。 “你的神情告诉我,你认识他。”方笑语不等他编了谎话哄她先开口道:“木游也是洪将军麾下的兵,按说你们本就该认得。” “恩公为何会提起他?”李路苦笑,也绝了能瞒住方笑语的心思,只是心存疑惑的问。 “他在京城里出了事,我顺便查上一查,你不想说也无妨,我自会找他人询问。”说着方笑语作势要离开。 方笑语从李路的神情之中看出,他不仅仅认识木游,恐怕关系还不一般。 果然,李路叫住了她,稍一犹豫,问道:“敢问恩公,木游他出了何事?他已经到了京城?” “你很关心他。”方笑语不动声色道。 李路目光一凝,身体有了短暂的停顿,最终还是叹口气道:“我与他本是同乡。虽不是一起进的军营,但许是因为是同乡比较容易亲近,故而也很聊得来,关系一直都不错。”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方笑语突然问道。 “情深意重。我只能如此来形容他。他本是个嫉恶如仇之人,也是个十分孝顺的人。若水有个不平事,能管得他都不会袖手旁观。”李路说道。 “嫉恶如仇?情深意重?”方笑语忽觉有些好笑,道:“嫉恶如仇之人会在大街上滥杀无辜路人?” “怎么可能?木游绝非是个滥杀无辜之人!”李路听方笑语这样说,第一个表示不相信。 在他的心中,木游是个实打实的好人,只要有不平事便会出手相助,这样的人如何会是个残杀无辜路人的杀人魔头? “可事实就是,他在京城街头连杀数人,这些人不过都是些路过的百姓,手无缚鸡之力,往日也无冤无仇。”方笑语面无表情,语气也完全没有起伏,让李路无法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多余的东西。 李路无言以对。因为他不知道方笑语说的是否是真的,所以根本无从替木游辩驳。 “他为何会离开军营?听说他是撞破了洪将军的秘密。所以要被杀人灭口,这才杀出条血路逃了出去,一路逃亡京城。最后被京畿卫缉拿。你可知道些什么内幕消息?”方笑语仔细观察着李路的表情,确定了李路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李路神色纠结至极,最终望向方笑语的目光中是浓浓的担忧,道:“恩公,那木游会死吗?” 方笑语一愣,随即道:“若是照此下去,他必死无疑。便是京城天子脚下滥杀无辜就是死罪。何况还敢诬陷太子侵吞军饷,按律不仅当斩,还当诛除九族。以警天下。” 方笑语就开始危言耸听了。像是李路这种人,皇权的威压会牢牢的压制着他们的信心,诛九族这样的大罪就更是他们最为害怕的惩罚。 “诬陷太子……”李路陷入了沉思。 他咬着牙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时不时的看上方笑语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刚想说话。似乎又顾忌着什么而退缩了,来来回回几次,方笑语虽看着着急,只是却装着毫不在意的模样,不让李路看出什么破绽。 李路见方笑语自始至终都淡定如常,最终咬咬牙道:“恩公究竟是何人?来查木游之事又是为了何人?” 方笑语眯了眯眼,只可惜被面具遮挡住并未被人发现道:“我是奉皇上之命来彻查此事。事情关系到太子的清白与否,无论事情如何。都要将一切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若知道些什么,最好都说出来。若是有半句谎言,绝非明智之举。” 李路轻笑道:“我听钱串子和周成他们叫恩公是头儿,想必您确是皇上派来的无疑。”说着目光深远道:“我也不知木游为何会突然离开军营。那一夜,他突然开了杀戒,竟在军营之中斩杀了几人后仓皇逃离,洪将军勃然大怒,立刻着人追捕,可最终还是让他逃了。” “就没有丝毫征兆?”方笑语皱眉问道。 “在他逃离军营的前一夜,他来找过我,跟我说了很多不明所以的话,看他的样子,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之事让他十分纠结。我问过他可有什么心事,他却只摇头苦笑,不发一言。那夜,他要我陪他看了一夜的星星,第二日清晨便如往常般精神抖擞的操练。我本以为是我想多了,可谁知傍晚便出了那等事,直到现在,我依旧浑浑噩噩不知其所以然。”李路似乎真的很纠结事情的真相。他总觉得那一晚木游是有事要对他说,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方笑语低头想了想,问道:“你说他来找你那夜,他跟你说了许多不明所以的话,具体他都说了些什么?” “都是些东扯扯西拉拉的话,在我看来,他说的话十分像是……遗言。”李路眼神暗了暗。 “遗言?”方笑语沉思。 李路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他先是聊了些家常,聊到了他小时候在乡里的调皮事,还提到了他们家的恩人。说起来,他提到此事之事脸色有些不好,那晚月色很白很亮,我一瞬以为那是因为月光的照射,映的他脸色苍白,如今看来,他当时似乎就是在跟我说些告别的话。他说若是有一日他战死沙场就要我看在同乡的份上,将来能帮衬着照顾父母和妻儿。我寻思着,像我们这些人,战场上杀敌就同喝水般平常,哪一日死在战场上都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别说是他担忧家人,便是我也是同样的。我李路平日里嘴贱些罢了,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想起家人,想起不知道还是否会有未来,便也觉得迷茫。我当他也是因此而多愁善感罢了,也就没当回事,可是如今想来,他出事的前一夜,说了那么些消极的话,恐怕也是预感到将会有时发生,所以才在我这里安排后事吧。” “他曾提过他们家有个恩人?”方笑语摸了摸下巴,随即问道:“他可提过他们家的恩人是哪个?” 李路想了想道:“我曾听他提过,他们家的恩人似乎是京城里的贵人。当初他爹还年幼之时不知碰了什么毒物,浑身发烫,人都烧的浑浑噩噩,可那穷乡僻壤的,也没个大夫,眼见人活不成了,偏有个看起来十分威严之人经过,眼见着他爹的惨状,立刻便命随身的大夫前去救治,听说还花了不少的银子给他爹买了补品,光是救治他爹时所用的药材就是他们一生都还不清。” “他说的这般详细?”方笑语沉吟半晌,总觉得奇怪。就算要告诉别人他恩人之事,其实也没必要将一切过程都说的如此清晰明了,就像是故意说给人听,希望别人能记住一般。 听方笑语这么一说,李路明显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以往是他当局者迷,所以没往细处想,可如今想来,某一段时间里,木游突然就给他讲了很多他从前的事,这只是巧合吗? “他说,他爹告诉他,受人恩惠当涌泉以报,所以若是有机会报答周相大恩,就算是拼了性命也无妨,这是他们木家人的家训,他自小被如此教育着长大。”李路又补充道。 “等等,你方才说,木游家的恩人是哪个?”方笑语似乎听到了一个名字。 “周相。他曾说过,若有机会,必要报周相大恩。”李路想了想,而后肯定的回道。 “周相。周贵妃。叶书成。”方笑语冷笑。这一条线终于被连通了。 本来她就猜这事儿跟叶书成脱不了干系。先不说谁最恨太子,也不说太子被软禁后是谁代替太子帮助皇帝批阅奏折。就说那松鹤楼,旁人不知,她还不清楚这松鹤楼实则是叶书成故意建立起来为了陷害太子的吗? 叶书成成立松鹤楼,对外却造成这是太子的势力的假象,直到现在为止,也还有不少人以为松鹤楼是太子安插在京城的情报网络。 若不是前世她嫁给了叶书成,许多事都未瞒着她,若是凭自己的势力去查,恐怕她也很难查出松鹤楼不是太子势力的证据。 叶书成成立松鹤楼的目的就是为了今日能够嫁祸太子通敌卖国。如此说来,那与大周皇族有所联络的书信定然也是伪造的。 只是,若是伪造,皇帝一查便知。如此说来,恐怕大周皇族真的对此事有所牵扯。那么,若此事涉及到大周皇族,真正与大周皇族有所联络的难不成时叶书成? “说起来,在事发之前的半月左右,有人来军营里找过木游,当时木游与之独谈了近两个时辰,那人走后,木游就开始变的心不在焉的,与我提及家乡事似乎也是在那之后。”李路突然想起这么一茬儿,于是补充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条连贯的线 “如此巧合?”方笑语眉眼微垂,继续问道:“你再仔细想想,他可还有什么反常之事?这事关他性命,也关乎国祚,若是你所言之事乃是关键线索,我便算你立一大功。” 方笑语用了些小小诱惑的手段,这对于已经半残的李路来说无疑是一个保证。就算为了家人着想,想必他也该清楚什么样的选择对他来说更好。 李路瞳孔微张,虽然瞬间便恢复正常,可依旧逃不过方笑语的眼睛。他心动了。 何况,只是回答些问题,并不涉及伤天害理的范畴,他又何乐而不为? “如今想来,那人来见过木游之后,木游便开始变的有些不正常,时常发呆,心事都写在了脸上,可是问他他却又笑笑搪塞过去。我总觉得他在掩饰什么,可是平白无故的,我自也猜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后来有一日,他精神看起来不错,几日没有笑容的脸上重新焕发了光彩,我们都以为是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好事,甚至还猜过他是不是得了洪将军的提拔要升官了。可是第二日午时左右,他又变成了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一脸要慷概赴死的表情,一个动作神情都带着无比沉重的感觉,让人不敢靠近。也就是之后两三日吧,他便找我聊起了家乡事,说着看似不着边际的话,第二日便杀出了 军营。”李路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又道:“对了,就在他重新精神焕发的第二日。他收到了一封家书,似乎就是看了家书之后,他就又变成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同时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否则他断不会与我说那些近似遗言的话。” “他收到了家书?”方笑语默默记下了这件事,想要之后让人去查一查,于是问道:“你可知那家书是何人寄给他的?” “他自己说是他的老父寄给他的,但事实如何我便不得而知了。收了家书之后他便独自进了帐,再出来之后就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家书之事也再未听他提起。只是后来他与我聊起家乡事时总是叹息连连。我一问及他的老父,他神情里总是有些哀伤。对了。他还几次三番的感叹,忠孝总不能两全,还问我若是家国与老父之间只能选其一。我会选哪一个。” “那你是如何答的?”方笑语突然问道。 李路略微犹豫一番,回道:“我跟他说,我应是会选择家父。毕竟,真的与我血肉相连的人是他。家国之事太过飘渺。在江山面前。我不过一粒小小尘埃,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就算哪日战死沙场,除了老父老母会为我担忧挂怀,那远在天边的皇上,和京城里锦衣玉食的大臣们又有哪个会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何况,家父不过一个农家老汉,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就连县官老爷都没见过,又如何会与家国天下之事背道而驰?这问题本身便没什么意义。” 李路似乎有些惧怕方笑语。毕竟在国家与亲人之间做选择。其实大多都会选择亲人。只是上位者却未必愿意听到这样的回答。 方笑语却并不放在心上。他并不认为李路的选择就是错的。那些舍小家为大家的人固然是伟大的,却也不能代表选择自己亲人的人就是龌龊。 方笑语很清楚,至少让她选择的话,她或许会和李路做一样的选择。 就像她曾对皇帝说过的那样,若是这个国家不背叛她,那么,她就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为这个国家做一些事情,那是她心甘情愿的。可是,若是国家背叛了她,她可不会傻到随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别人的江山而付出一切。 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她在大承皇室还有镇远将军府中做出一个选择,她定然会选择后者。 方笑语倒是有些庆幸方剑璋是个对国家对皇室忠心耿耿的良臣,至少会让她避免了不少乱七八糟的麻烦。 没有**就没有纷争缠身。若方剑璋有不臣之心,恐怕她将来就没什么闲散日子可过了。 “那木游的老家在何处?你可知详细的地址?”方笑语又问道。 “木游与我是同乡,我们都是鹭川县金坪乡人,他家的住址我倒是知道。他当初说若是他战死沙场就要我帮衬着照顾他家人一二,所以将住址与我说了。我连同他给我的东西全都缝在了衣角处,就是觉着可能以后会有用处。”说着,李路将木游的住址说给了方笑语听。 方笑语牢牢的记着住址,可思绪却完全被李路的另一句话给吸引住了,问道:“你方才说那木游还给了你别的东西?” 李路点点头道:“是一张纸,看起来像是拓印了什么东西,像一张地图,里头全是乱线,我看不明白。那晚他将这东西交给我,说若是他战死沙场,就将这东西交给苗将军。我回去看了后研究了一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有心想问问他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可第二日他就出了事逃离了军营,从此再无下落,我自也问不了什么了。可是我觉着这东西或许对木游来说很重要,在全无他消息,也未听到他的死讯之时,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将这东西缝在身上,随身带着,就是怕不小心落在了别人手中。” 方笑语眼一眯,注意到了李路话中的隐藏着的线索。 那木游说,若他战死沙场就将东西交给苗将军。整个西北,姓苗的将军只有一个,就是她这十万大军原本的统领。 这苗将军是皇帝的死忠,恐怕木游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对李路说了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是苗将军? 洪将军也是皇帝的人。至少对外来说是这样不错,既然如此,木游为何舍近求远。将目标放在了苗将军身上而刻意错开洪将军? 是知道他除了陷害太子之外还要连带洪将军一起陷害所以才准备将东西交给苗将军?还是这洪将军本身就有什么问题被木游知道了? 太子约莫是被陷害的。这一点,如果她重生这只蝴蝶的翅膀没有将一些东西彻底改变,那么此事应当是不会错的。可是,洪将军就真的是被冤枉的吗? 她不清楚,前世她就没怎么注意到这个洪将军。毕竟前世所有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而来,若不是闹得太大的事,一般是传不到她的耳中的。她又没兴趣自己主动去了解,这就造成了许多的人和事今生她都不怎么有印象的结果。 “木游交给你的东西可还在你身上?”方笑语问道。 “在。我怕这东西重要被别的人拿了,就缝在了衣角。”李路用那只有些伤残的手指了指衣角处那蹩脚的针线上。因为一只手断了三根手指。又被军医包的严严实实的像个馒头,无法将衣角的针线拆开,就只得示意方笑语那张纸的位置所在,让她自己取出来看。 方笑语目光随着李路那只木乃伊般的手投向他沾染了些血迹的衣角。之间那里用灰白色的线缝的密密麻麻的。十分难看。 她手指附着内力轻轻的划开了这些密缝的针线。然后取出一张有些褶皱的纸。 这张纸有些厚,上头用木炭一样的黑色物质划了许多条线,线交叉纵横,有些乱不成章,那乱七八糟的线的某一处似乎是用鲜血点了一个点,让方笑语分不清这血点子是原来就有的,还是方才李路受伤不小心沾上的。 “你曾经看过这张纸,那你来看。这个血点子是木游将之交给你时就有的,还是后来沾上的?”方笑语记得李路说过。得到这张纸的当晚他就研究了一宿,那么这个血点子是什么时候存在的他就应该清楚。 “这个血点子一开始便有。木游将这东西交给我的时候就点在了那里。”李路很肯定的做出了回答。 方笑语仔细的观察着这张疑似地图的厚纸张,抿了抿嘴唇,总觉得这杂乱无章的地图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她将这张纸收入怀中,对李路道:“这东西便先放在我这里。我还有事要问你。” “恩公请问。”李路忍着疼,却睡不过去。军医给他用的药就是要强制的让他保持清醒。如果在给他疗伤的时候他因为伤重而昏睡过去,或许就会一觉不醒,从此后再也无法活着醒来了。所以才要给他服用强制保持清醒的药物,而现在这药物的作用还未过去,即便他已经很痛很累了,可依旧睡不着。 “你们洪将军为人如何?”方笑语顿了顿,然后突然问道。 “洪将军?”李路一愣,不知道怎么话题就突然从木游转到了洪将军身上,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洪将军为人十分稳重,虽长相凶狠些,但是脾气却不错。平日里也能与将士们打作一团。洪将军总是与将士们同食同住,若是得了朝廷的赏赐也不吝啬分与将士们同乐,是个好将军。” “哦?那你觉得,木游指正洪将军与太子侵吞军饷之事可属实?”方笑语眉一挑,问道。 李路立刻犯了难道:“这……这样的事如我们这般虾兵蟹将如何能得知?只是,我心里是有些不信的。就说军饷之事,朝廷每年拨下来的银子就是那么些,军中大大小小的开销,发与将士的例银,还有对于死去弟兄的补偿,大大小小算下来都不是小数。若是再被洪将军和太子侵吞,那岂非是说朝廷每年拨给西北军所有的银子全都进了洪将军与太子的口袋?可若是如此,其他几军又怎会全无反应?” 方笑语点了点头。她刚來西北时就已经在自己的军队中调查过此事,很显然,周成钱串子他们这些军队里的老人都完全对此事一无所知。 就像李路说的,朝廷每年拨给西北的饷银就这么些,要平均分配给各个队伍,再加之采买、抚恤、例银等等一系列的开销,所剩的银子根本不多,太子就算真的要侵吞军饷,这点银子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他完全没必要因此事而脏了他的手。 侵吞军饷一事有太多破绽,一查便知处处是漏洞。所以方笑语觉着,所谓侵吞军饷一事本就是一个饵,一个引皇帝上钩的饵。 由此事引得皇帝彻查与太子有关的一切,这其中自然就会引申出松鹤楼来。而松鹤楼本就是叶书成为了陷害太子而成立的存在。它从建设之初就是打着太子的旗号的。无论他人以什么渠道去查,都会查到松鹤楼是太子的势力。 而此时,查到松鹤楼私通外敌又会如何?不是不知不觉的就将一切嫁祸在太子的身上了吗? 只是方笑语不明白。叶书成成立松鹤楼一直是打着太子的旗号的。可她不信太子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京城里突然就出现一个打着他的旗号行事可他却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情报组织,难道他就不会怀疑这是他人因为什么目的而利用他的名号行事吗?难道他就一点防备也没有? 方笑语不大相信。就算太子疏忽此事,那作为太子头号智囊的叶西辞也会忽略这样可疑的地方? “你对洪将军了解多少?”方笑语也就随意一问。李路的级别太低了,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也不可能知道。 果不其然,李路皱了皱眉头,使劲儿想也没想出什么来,有些沮丧道:“关于洪将军之事我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幼年丧父丧母,吃着百家饭长大,后来便参了军。因为在战场上杀敌十分狠辣,凭着军功一路青云直上。后来,他被简将军提拔,便真真正正在这西北扎了根。后来,简将军交出了兵权,去了京城定居,原本的西北军便被划分了。皇上似是念简将军镇守西北有功,便听了简将军的推荐,将洪将军提拔至此。其余的,我真的不知了。” 方笑语目光忽的放大,急切的问:“你是说,洪将军是简将军提拔上来的?” 李路点点头,不知道方笑语在激动个什么劲儿。 方笑语当然激动。这简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安王妃的父亲简政殇。洪将军是简政殇一手提拔,那么这个洪将军或许就并不如表面上这般简单了。 方笑语突然一愣,然后飞速的从怀中取出那木游交给李路的纸,盯着上头的杂乱的地图看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了她究竟是在哪里看过这张地图了。怨不得她觉得如此熟悉,她从前真的看过和这张地图一模一样的路线,只是一时间未曾想起来罢了。 她又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佩。那是叶西辞夹在那一箱子银票中间送给她的玉佩。是曾经安王妃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那玉佩玉质有些粗糙,佩中镂空的地图可不就是和木游交给李路的地图一模一样?只是木游这张地图画的歪歪扭扭,不如玉佩上这样整齐罢了,所以她才会一时间没想起来。 玉佩→地图→安王妃→简政殇→洪将军→木游→周相→周贵妃→二皇子叶书成。 这一条线被完好的连贯起来。而一切的分割点,就在木游的身上。(未完待续……) ps:感谢【子中郎】的平安符和【oscar】【慧菊】【你丫的找死】【xxiou001】【加非猫宝宝】的月票~ 第一百三十章 惊人的发现 将李路托给军医照顾,顺便许诺给他了一个安稳的未来,这些东西对于方笑语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无需向谁请示,她自己就能做到。 拿着那张珍贵的地图,方笑语将它与叶西辞给她的玉佩放在了一起仔细的收藏。她有预感,这张地图代表着一些对于安王妃之死亦或是她现在迫切想知道的事很重要的线索。 这张地图指向的是何处,地图的终点处又存在着些什么她现在还不得而知,可是一旦弄清楚了这些事情,可能就会牵扯出不少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她要去深入调查的,就算不为了叶西辞,也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吧。 方笑语为自己的多管闲事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 寻找着沿路留下的记号,方笑语要尽快与周成她们会和。倒也不是担心什么,只是她需要尽快的回到京城,那么,这个森林里的敌人还是越早解决越好。 她打算这场‘战争’打完之后不回军营,直接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太子的处境倒不算危险,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皇帝不会让太子有任何的危险,就算查清楚了,皇帝舍不舍得杀了太子都是另说,她想,叶书成或许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以为就靠这一次的栽赃陷害就能置太子于死地。他或许只是抱着先打压太子在皇帝心目@ 中的好印象为目的,趁着叶西辞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让太子元气大伤。他才有更多的机会离那个宝座更近。 同时,他这也是在皇帝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只要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么或许早晚有一日会开出意想不到的鲜美花朵。而他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给这颗种子浇灌水与肥料。 方笑语之所以觉得叶书成不会太着急,一是因为前世对他的了解,二是她心中对于周贵妃的怀疑。 如果她的怀疑确有其事,那么,周贵妃就绝不会允许叶书成冒进,因为一旦失败,所牵扯之巨。或许会让她多年的算计毁于一旦。 方笑语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方面设计陷害太子,让皇帝心中对太子起疑。二来却又不想让皇帝深入的去调查,因为许多事根本经不起推敲,那么,若是要转移皇帝的注意力。下一步需要做些什么? 方笑语心中有预感。京城很快就要有事发生。她人不在京城,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随手摘了个果子吃了,有些干燥的嘴唇得到了一点滋润。一路上的敌人似乎都被清理过一般,方笑语自从重新进入森林开始竟然再没有遇上过半个大周人,只看到几具路边零散着的尸体,几具几具的摆放在一起,让出了前进的路。 方笑语心中甚觉欣慰。如果是三个月前的这两百人,今日进入森林。面对擅长丛林作战的大周人,能活下四分之一就已经算是不容易了。可是如今。他们却轻松至极的斩杀了一个又一个从前他们要耗费无数力气也未必能战胜的对手。 这才只是三个月,若给他们更多的时间,他们会比现在更加的厉害,而她允许他们将她所教授给他们的高深功法教给十万大军,可以想见,将来这十万大军会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他们会成为大周人的噩梦,让他们践踏大承的铁蹄从此支离破碎。她要将来大周人听到大承的名字就魂飞魄散,她要大周再也不敢觊觎大承的一针一线一草一木。 这无关爱国与否,她方笑语也远没有那样感性。她只是无端端的就对大周感到不爽,她就是听到大周的名字就想要狠狠的打他们的脸,武功高,就是这么任性,哼! 并没有耽搁太久,方笑语很快的就追上了周成等人。但是,当她发现了这十人的时候,这十人却都围在一块十分高大,几乎可以说是参天的枯木之下脸色担忧的望向上头。 而那枯木之上,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沿着有些光滑的枯木朝上爬着,风凛冽的刮着,刮在脸颊之上有些刺痛,但那人却并未放弃,依旧沿着枯木费力的攀爬。 “做什么呢你们?”方笑语被这群人给弄糊涂了。这种与大周交界的森林之中,处处危机四伏,有多少敌人埋伏在暗地都不得而知,还作死的跑到这么高的枯木之上,这不是明显的给自己立靶子吗?莫非这是嫌活腻味了,所以要用这样的方式将敌人都引过来一网打尽? 问题是他们得清楚自己究竟没有没这个实力。他们虽然从她这里学会了比之其他军队的武学更为高深的功法,可毕竟也才只过了三个月,就算进步再神速,也不该让他们自大到以为能凭区区十人就将所有大周的士兵全都歼灭在此处。 “头儿,你来了。那李路怎么样?”钱串子与李路算是酒友关系,再者虽然分属不同的军营,可毕竟都是一同抗击大周侵略的战友,故而面对李路的惨状,心中也是担忧无比。 “他无事,只需好生的养着,没有性命之危。”方笑语随口回道,而后又指着树上那个问道:“他这是做什么?你们是嫌此刻位置太过隐蔽,怕敌人找不找你们,所以助人为乐的要帮他们指路?” 方笑语的口气并不算太好。 “头儿你别生气,我们也知道这样会有危险,可是那宝贝我们实在是不想放弃。本还想着摘下来送给头儿做临别之礼呢。”周成嘻嘻哈哈的凑在方笑语身边。这三个月来,常常让他忘记了方笑语是个女人,因为方笑语实在是太厉害,训练的手段也十分严酷,简直跟活阎王有的一拼,大男人都没她这么狠呢,所以长时间来也习惯了如此没大没小的相处方式。 特别是方笑语也不计较这些,更没有那些个娇气的大小姐毛病。所以除了一开始大家都不服一个女人来带领他们之外,之后他们的相处却是异常的和谐。 “宝贝?”方笑语愣了一愣,然后朝着那枯木的顶端望去。却见那已经干枯的树杈上长着一支像是灵芝一样的东西,很大,足有大约一个足球那样的大小,灵芝的表面呈暗红色,还长着一些白色的条纹状的菌丝。 “白菌芝?竟然是白菌芝?”方笑语眼睛顿时一亮,心头大喜。这白菌芝可是好东西,对她将来突破《地经》的品级有着极大的好处和重要的作用。 原本她还让叶心柔帮着查找这白菌芝的下落。一些突破用的极品药材她都得提前备着,即便现在用不着,也不能等到了时候现找。武功突破时压制的时间太长容易伤身。 她没有想到,这一次来西北本是为了训练军队和调查安王妃的身世,到最后,最大的收获竟然会是这支白菌芝。 只这一株白菌芝就已经值回了她此次前来西北的票价。 周成等人见方笑语那一直面不改色的脸终于露出了惊讶以及期待之状。竟会生出了小孩子求夸奖一般的心态。也开心道:“正因为是白菌芝这等奇物,想着它对头儿定然是有用,咱们这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想要赶紧摘了便迅速转移,如此也不怕被人给堵个正着了。可是这枯树太高,枝条又少,可怜的几根枝条又生在那样高的地方,树干又滑不溜湫的。想爬上去不容易。咱们已经派了身体最灵活轻功最好的孙猴子去摘,可依旧耽搁了不少时辰。却只爬了这么一点。” 说完,钱串子也一脸兴奋道:“这白菌芝长在如此高的枯树上,恐怕这树木枯死就是因为被白菌芝吸干了养分。这么大的白菌芝,看起来足有百年年份,也不知为何这么些年都未被人摘走,恐怕也就是因为这枯木太高,表面又异常光滑,一般人上不去,这才得以保存至今。” “头儿你就要回京城了,什么时候能再见还是两说。这三月,头儿教了咱们这么多的功夫,让咱们一个个的脱胎换骨,这都是将来战场上保命的本钱,可以说,头儿是咱们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咱们这些大老粗,身上也没个什么稀罕物,银钱这东西别说不多,就是多了,恐怕头儿也不稀罕,正好孙猴子对那些练武有奇效的药材略知一二,咱们寻思着,就将这东西摘下来,送给头儿,也是一点心意。”周成立刻又接话道。一边说还一边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擦擦鼻子,神态竟还有些拘谨,全然不似刚见面时抡着一对重约千斤的锤子想要锤死方笑语时的凶悍样子。 方笑语心头微暖。这些汉子们虽都出身粗鄙,也没有显赫的家世,甚至许多人都是因为家境贫寒的都要过不下去了这才出来当兵想靠杀敌搏个前程,可是比起那些豪门大户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些人却粗鄙的如此可爱。 与他们交往,至少不用一味的算计,不用掩藏住自己,不用担心一个个都蒙着面具与你虚以委蛇。你能让他们活的更长些,变得更厉害些,他们就打心底里敬重你,崇拜你,效忠你。 方笑语喜欢这些粗人。虽不能长时间与他们厮混在一起,不能一起上阵杀敌,不能一起同吃同住,不能一起升官发财,可是这短短的三个月对她来说却是这一世里不可磨灭的美好记忆。 她只愿这些人都能长命百岁,都能善始善终。虽然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太小,愿望太过奢侈,可是她却真的衷心的希望这些可爱的汉子们不要走了她做将军那一世,她手下的弟兄们走过的老路。 她不想再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绝望的死去,不是死在敌人的铁蹄下,不是死在惨烈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他们信任着的,保护着的,用鲜血和生命去捍卫着却被毫不犹豫背叛出卖的自己人手里。 她不想再一次抬起手中的枪,像是飞蛾扑火般的去给他们报仇。不想头颅被砍下被挂在城墙上,然后死不瞑目的去期待着那城头的帝王旗换了别人的姓名。 方笑语摇了摇头,甩去那些本已经被封存却突然跑出来肆虐的不堪记忆。如今大承的皇帝是个好皇帝。她希望这些事情不再有变数,无需她再去重复曾经热血却不得善终的自己。 “算了,你快让孙猴子下来吧,看他摇摇晃晃的,若是一个踩不稳摔了下来,不死也得去上半条命。”方笑语笑道。就凭孙猴子那轻功,这种参天古木,他八辈子才能爬得上去?真等他爬上去了,恐怕黄花菜也都凉了。 “难不成就这么放弃了?这可是白菌芝啊,这样珍贵的东西要是放过了,简直对不起爹娘!”周成心疼啊。 方笑语黑线,心说白菌芝就算再珍贵,跟你爹娘有半毛钱关系? 于是,也不等周成那写着‘我不舍’三个大字的脸上的哭丧表情做完,方笑语突然一个提身,身轻如燕般的脚尖在光滑的枯木上一点一抬,竟是轻轻松松的沿着那滑溜溜的枯木蹬蹬蹬蹬如履平地一般的爬上了树顶,手起刀落,那如足球般大小的白菌芝被方笑语轻松的从枯木的枝干上取下,留下孙猴子一人抱着枯木的树干一脸看上帝一般的表情抬头仰望着树顶上的方笑语,一脸的呆滞。 孙猴子觉得他这名字算是白叫了。有个如此出人意料的头儿也真是件辛苦的事,至少每日每夜每时每刻的被打击自信心,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慢慢顺着光溜的枯树滑了下去,孙猴子受到了兄弟们一致的同情与安慰。那一个个‘我懂的’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表情让孙猴子找到了一点点心灵的慰藉。 方笑语能取到白菌芝是意外之喜,可是还不等她来得及高兴,她却突然被远处的某样东西吸引了视线。 方笑语神色变的有些沉重,沉重中似乎又带着些惊喜。 如果没有看错,这颗枯木位于大承和大周的交界,只要再往里走一点点,就到了大周的地盘。 而事情的关键并不在此,关键在于,方笑语从这高处发现了几条纵横交错蜿蜿蜒蜒的小路,这路线十分熟悉,赫然就与那安王妃留下的玉佩还有木游留下的纸张之中刻画的那张地图如出一辙。 若不是她此刻站在高处,恐怕还无法发现这惊人的线索。若只是在森林之中瞎走,恐怕就是她走一辈子也不会察觉这森林的路线与玉佩之上的地图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地图的原型就是这座森林?且还是在西北与大周交界的森林,那么,如此说来,这张地图,或者说安王妃和木游留下的线索,是否与大周有关? 方笑语觉得她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唐深深】的平安符~ 第一百三十一张 纸背后的的字迹 看着手中的玉佩和地图,方笑语兴奋的险些从树上掉下来,好在功夫底子深,即使的稳住了,否则在自己带出来的兵的眼前出这样的糗,她大概会被嘲笑的惨不忍睹。 收起玉佩和地图,方笑语手中抱着一个巨大的白菌芝,脸上的笑容化都化不开。这一趟来西北实在是太值了,若是一味的我在京城,她定然会错过许多线索。 方笑语抱着白菌芝一斜身,整个人飘落下去,动作轻柔,衣袂随风飘飞,在此时此刻,脸上的面具竟还给她带来了一些神秘感。 方笑语眉头微微皱起,看向前方,眼底寒芒流转,她松开手大喝一声:“接着!”而后白菌芝从她的手中脱落,掉向地面。 而后,她快速的在怀中摸出一把飞刀,这都是她平日里随身携带着的,此时虽未落地,还飘在半空,却并不影响她的平衡,手中飞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着前方的树丛飞去。 几声‘噗噗’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几声短暂的叫声,在方笑语双脚落地的瞬间,几具尸体自草丛间扑了出来,再没了声息。 可方笑语却并未放松精神,而是落地的瞬间又顺手摘了一把树叶,整个人像是炮弹一般的弹射出去,手中脆软的树叶瞬间被射往几个方向,而后便是又》 是十几具尸体倒地,他们身体的各处,那原本脆嫩的树叶像是刀尖一般锋利的插在要害部位,让他们瞬间死亡。连疼痛都感受不到。 感觉到周围再也没有伏兵,方笑语这才松了口气,在她上树之前这些人还并没有到来。想必就是在她发现了与地图中一模一样的路线,在发呆的那段时间,这些人悄悄摸摸的摸到此处,见人不少,怕折损太多,这才选择在周遭埋伏。 很显然,这些人修习过很好的隐匿之法。若不是她身在高处,居高临下看到他们鬼鬼祟祟的蛰伏在草丛树丛之中,此时风大。她还真未必能察觉到所有人的位置。 一旦漏掉一个,就可能造成一些意外的损失。她带出来的兵个个都是精英,可不想折损在这种无谓的“战争”中。 这样的战争,简直就是儿戏。所有的主动权都握在大周人手中。赢了。只是提出一个让大周一年内不再侵略大承的要求。输了,对方连要求都懒得提,直接拿战争来说话,这简直就是对大承赤裸裸的侮辱。 可偏偏大承在面对大周的战争时输多赢少,似乎大周人始终克着大承一般。无论定制出什么样的计划,对对方来说,都只是垂死的挣扎一般。 这样的丛林战争,就是大周对大承的侮辱。无论输赢。都没有赢的快感。将好不容易训练出的人折在这种儿戏的战争里头,这样吃亏的事她可不想干。 面对方笑语依旧平淡的脸色……好吧。戴着面具也看不到脸色。反正周成几人却是不淡定的很。 方笑语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周成等十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那孙猴子的嘴都还没来得及合上,再张一会儿,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头儿……”周成咽了口唾沫,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头儿你好厉害,可这不是废话吗? 但是,刚刚的一切是真的让人感觉万分的震撼。她们头儿的动作一气呵成,可以说是毫不拖泥带水,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有敌人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差一点被包了饺子时,这饺子就已经被自家头儿给煮熟躺尸了。 可让他们震惊的还不止这一点。方笑语还未落地之前那几把飞刀也就算了,那毕竟是刀,锋利无比,杀上个把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方笑语本就厉害,这一点他们早就知道,所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是在她落地的那一瞬间,只是脚尖刚刚触碰到地面,同时那手就已经快速的将身旁一颗小树的叶子摘了满一把,这是何其快的速度,竟是让人光凭肉眼就跟不上这样的速度。且不止如此,同时她整个人将轻功运用到极致,不过眨眼之间,人就已经射了出去,同时手中那把脆脆软软嫩嫩的树叶被附着上了内力,变的坚硬如铁,比之刀刃还要锋利。 飞花竹叶皆可为刀刃兵器,这需要何等强大的内力储备,又需要何等精确的控制之力? 只是这短短的一次出手,周成他们就明白,她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其强大的头儿,实则他们对她知之甚少? 如此想来,一开始他们不服气一个女子带领他们,还班门弄斧的提出挑战,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大言不惭。 还好头儿没打算跟他们计较,只是打败他们便是,若是生死相搏,就凭头儿方才的战斗之力,他们这群人恐怕都无法近了她的身就已经被任何一片树叶或是一块石头送去跟阎王爷谈人生理想去了。 周成突然就觉得背后一寒,心里默默念了句“感谢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圣母娘娘,我周成如今还活着,真是爹娘在天之灵保佑啊”。 周成如此接地气儿的想着,特想好好感谢一下方笑语的‘不杀之恩’,但一抬眼看去,却发现他如此崇敬的头儿,此刻正蹲在地上默默的从尸体上拔下那杀人的飞刀。 “我说头儿,不就几把飞刀,丢了就丢了,还捡它做什么,你也太抠了。”周成默默的吐槽方笑语的节俭,本以为他这是在心里默默说的,哪知道身边的兄弟们都很默契的集体退后一步,仿佛他是个瘟神一沾就死似的,终于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其蠢无比的事情。 方笑语默默的将飞刀上的血迹擦了擦,然后重新放入怀中。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周成,面具掩藏住了她此刻的表情,让人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暴风雨前的黎明。 众人不约而同这样想着。 只是方笑语看起来却并不暴躁。而是将面具移至头顶,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笑意,拍拍周成的肩膀道:“周成啊。” 周成条件反射般的僵了僵身子,头机械的扭动到与方笑语面对面的方向,可眼睛却不敢直视方笑语,弱弱的回了一声:“到!” “你个败家玩意儿!告诉过你多少次。兵器打造费时费力,能省则省,你平日里用你的锤子砸死个人你也扔了重铸一个不成!特别是这样的地方。你留下了兵器就可能给对手增加了兵器,若是敌人用这飞刀杀了自己人怎么办?就是不杀自己人,老娘的兵器也是那些脏心烂肺的大周狗配拥有的吗?就算没被敌人得了去,好好的兵器。就丢在这森林之中腐朽生锈。你对得起这跟着我一路打下来的飞刀吗?对得起铸造飞刀的工匠吗?”方笑语点着周成的脑袋,就跟戳小鸡子似的,对面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汉子,双手拎着一堆千斤重锤,龇牙咧嘴,面相凶狠,竟然被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用一根白嫩的手指戳的耸着双肩。唯唯诺诺的连句话也不敢反驳。 其他九人暗暗偷笑,那嘴角翘起的弧度怎么看怎么让人觉着欠揍。 周成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头儿教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周成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头儿的人的关系。反正后来训练时,只要周成嘴一贱,就一定会被头儿劈头盖脸一顿骂。这时候周成还不能反驳,一旦他敢多说一个字,立刻就是加上个三五倍的训练量,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折磨人。有时候或许是觉着训练量加大并不算什么太大的惩罚,所以偶尔头儿的兴致来了,就会将增加训练力度的惩罚更改成跟她对打。 听起来这似乎是个比之前轻的惩罚,其实不然。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是,若是要在增加训练量和与头儿对打之间做个选择,两百个人里有两百人一定会选择前者。 这可不是切磋,头儿往往都是动真格的。一旦真的对打,头儿就不会留手,直打得你再也站不起来像个死狗一样趴着动不了为止,鼻青脸肿都是小事,骨折骨裂的都是常事。况且头儿的内力强大,再重的伤都能给你用内力压着,再配合这药物,躺个两三天也就能活蹦乱跳了。如此看来,头这儿其实是大大的留了手了。 这是在森林里,不是自家地盘,随时可能会有敌人出现在面前,所以周成大概不会挨打,但是被训斥一顿是免不了的。头儿对周成总是格外的‘亲热’。 周成低着头,实则是在做鬼脸,并未让方笑语发现。其实被骂得多了就成了家常便饭,周成都习惯了。 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谁让他嘴贱,当初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头儿的人呢? 要知道女人都是记仇的。就算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她也一样记仇。当初打完就不计前嫌教授他们更好的功夫时她还感叹自家头儿真是个善解人意包容伟大的人,但是没到三日,他就在心里将自己这天真的想法默默的收了回去。 包容个屁啊!这简直就是时时处处的给他小鞋穿啊! 钱串子那些人嘴也没少贱过,可是头儿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每每轮到他,那简直可以印刻成一本《周成心酸史》来。 “行了,不闹了。你们过来,我有事问你们。”方笑语收起了一张严肃脸笑道。 众人这才都集中了过来。 “你们几人之中有谁从前参加过这种丛林战争的?”方笑语问道。 “我参加过。” “我也……” “我也参加过。还有闷子、邹超、李子好多人都参加过,只是他们如今不在此处。” 周成站了出来,钱串子也默默抬起了手, “先不管其他人。你们几个,从前可进入过大周的地盘?”方笑语手指着森林深处,这颗参天枯木正好就长在大承与大周的交界线处,再往里走一点,就到了大周的地盘。 “我只深入过一点点,可是遭了埋伏,险些没能活着出来。”钱串子说道。想起之前的凶险,此刻还心有余悸。若非是人所救,他早就已经死了。 其他人则都摇了摇头,他们当时的实力,根本就抵挡不住大周人这种十分擅长丛林作战的方式。他们不仅仅擅长丛林战,似乎还有特定的相互联系的方式能互通有无,而且有些人之中还有练习了丛林战阵的阵队,而他们自己则是各自为战,在森林之中被打散,简直犹如一盘散沙,只要被分开落了单,就是被人逐个击杀的命。 方笑语有些失望,怨不得大承在这丛林战之中几乎就没怎么赢过。 大周的士兵已经深入到了大承这一半森林的各个角落隐藏埋伏,而大承的士兵却几乎就没几人能深入到大周的地盘作战的。几乎是刚踏入了线中,就会被对方察觉,然后联手击杀。 看来,大周在此处是真的用了功的。 方笑语拿出了木游画的那张杂乱无章的地图,摆到钱串子的面前道:“你看看,对这纸上的东西,可能想到些什么?” 钱串子接过纸张,很认真的盯着纸看了几眼,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然后他又将这纸倒过来看,依然一无所获,只得摇摇头,将纸翻到了背面。 可背面却是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 方笑语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可此时钱串子却‘咦’了一声,盯着那什么都没有的纸的背面看的很用力。 方笑语抬了抬头,惊讶的看着钱串子认真的表情问道:“怎么?可有什么发现?” “头儿你看。”钱串子将纸铺在地上,然后拿出酒壶,那里面装的其实是水,将水倒一些在手上,然后抹在那张纸上,又在纸上铺了一层细沙,那纸立刻就有自己显现。 “这是……字迹……?”方笑语疑惑,拿起纸张看了起来。 “吾名……云王……?什么意思?”方笑语将那显现的字迹读了出来,可是显然并不明白这些字的寒意。 “云王?难道是个王爷?”周成歪着头随口胡邹道。头儿都不明白的东西,他这个大老粗怎么可能明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树屋上的神秘老者 方笑语是彻底对木游没辙了。 莫名其妙的杀出了军队,莫名其妙的去了京城,莫名其妙的在大街上胡乱杀人,莫名其妙的冤枉太子侵吞军饷,而后还莫名其妙的给了李路这么一张地图,背后用如此隐秘的方式写着四个大字“吾名云王”。 看起来确实如周成所言,像是个王爷的封号,可是这范围未免也太广了些。何况,‘吾名云王’这四个字也不像是在诉说些什么的感觉,反倒是莫名的从这四个字里读出了那么一点气势。 “吾名云王……”方笑语对此百思不得其解。钱串子虽然解开了地图背后之谜,可对于这四字很显然也是没有一丁点的头绪。 方笑语倒也没有那么失望了。至少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了飞跃式的进步。 这四个字虽然还不明白其含义,可是至少是一个线索。只要顺着这线索追下去,就总会有云破日出的一天。 “你们十人就留在这里,不要分开,相互配合着去猎杀大周那些埋伏在周边的伏兵,只要不贪功冒进,不敢说全无折损,但至少也不会折损过重。不要再往深处深入,我总觉着事情有些不太寻常。我自己进去瞧瞧,你们一边清理伏兵,一边去和其他人会和。”方笑语望向那看不见边际的? 森里深处,总感觉那里藏着什么很重要的秘密。若是不然,安王妃为何要一直贴身携带着这样一块玉质奇差的玉佩? 她的父亲好歹是西北的一员大将,武将之中。能当上将军的,几百上千万人里才出那么几个,可至于连一块上等玉质的玉佩都买不到?还要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带着这种寒酸的东西。怎么想都觉得不寻常。 可偏偏这玉佩又与木游扯上了关系。 她相信,木游不会平白无故的留给李路一张无用的纸张。何况这地图画的有些歪歪扭扭,很像是在急切之下快速画出来的,且这地图上有些杂乱的褶皱,像是被随意抓皱了之后又被压平的痕迹,所以她猜测木游很可能是在十分焦急的情况下绘制了这张地图,然后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导致他随意的将地图藏在了哪里,并没有仔细的折好,而是胡乱的卷成一团。待到安全之后才重新将之压实。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推测。并做不得准,若想知道真相,或许还得回京之后去见一见这个木游。想必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头儿你自己进去太危险了。不过头儿既然决定了,那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头儿一路走好。”周成表情变化之丰富。堪称变脸大师。 “滚你的!”方笑语一脚踹在了周成的屁股上。将他踹出去老远,随即只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便只身朝着森林深处大周国的地盘而去。 方笑语努力的回忆着在枯木顶上看到的那些路线的方向,再对照着地图上那些交错的线慢慢的将之重合。 身上不小心沾了几滴血点子,方笑语皱了皱眉,她一路上遭到了不少大周伏兵的埋伏,只是都被她随手解决掉了。 杀人难免沾血,但是许是这一世活的有点娇惯。竟然变得有些矫情,身上沾上几滴血都觉得不舒服的紧。不过身处在这样的地方。这其实是难免的。那些杀人如跳舞一般,滴血不沾的情形大约也只会出现在小说里了。 地图中有不少交叉错开的小路,方笑语有些疑难要往哪个方向走。对她来说,前方究竟有着什么她一无所知,只是凭着偶然得来的这些情报一路瞎摸着走到这里,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要说心里没有一丝紧张之感那是不可能的。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盯着地图上那滴已经发黑的血点子看了起来,又对照着那块玉佩中镂空的地图,竟是让她发现了两张地图上又一重叠的相同之处。 那玉佩因为玉质并不好,所以难免有些瑕疵。刚拿到玉佩时她也以为那只是瑕疵,并没有太过在意。可是方才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那玉佩地图中的某一条线上的那个明显的瑕疵,与木游地图上那个血点子的位置如出一辙。 这是巧合吗? 一次两次可以用巧合来解释,可是那么多的巧合都凑在了一起,那就已经不是巧合那样简单了。 方笑语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那个血点子和瑕疵所在的那条岔路,毫不思索的便选择此路前进。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她才在那个瑕疵和血点子的方位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一间树屋。 树并不高,大约也就两三人叠加起来的高度,在众多参天的树木中显得毫不起眼。 树干十分粗壮,树枝也有普通小树树干的粗细,树上建着一座小木屋,设计十分精妙,严丝合缝的镶嵌在树干与树枝的分界处,就像是天然长成一般,丝毫没有任何的不协调之处。 这树木叫做胶杨,是一种十分有韧度十分结实的植物,通常一颗胶杨长成最少需要几十年的时间,虽然树木普遍较矮小,却很难被砍伐。若是拿寻常斧子去砍,恐怕斧子被砍的断了刃,树上也不过被印上一道浅浅的印子罢了。 在这森林之中,每年都会爆发战争,那又是谁会在这种地方费力的去建一个树屋?难道就不怕遇上兵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方笑语静静的潜伏在能看到树屋的地方并没有轻举妄动。这一日来回奔波,即便是她也感觉有些累了。 天色也渐渐暗了,夜里作战实在是有太多变数。而大周人擅长丛林战,想必夜间作战也练习过。一旦双方遇上,敌众我寡,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既如此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待到明日天明时再做打算。 方笑语找了棵枝条粗壮且高耸入云的大树,悄无声息的爬上树顶,将整个人都隐藏在茂密的树叶之中。这棵树正好能看到树屋的方向,也方便他对树屋进行监控。 天色越来越暗,方笑语倚在树枝上梳理着她这些天来收集到的情报。 她隐隐感觉到,她面前所隐藏着的这个真相,很可能会牵扯出一个惊天的阴谋。可是她隐隐又希望这个所谓的惊天阴谋是她自己想多了而已。若这是真的。实在是太麻烦了啊…… 方笑语想着想着,浅浅睡去。 这一觉她睡的并不踏实,夜里总是不停做梦。梦到前世一些她没有刻意在乎过的细节,醒来之后已是一头冷汗。 她醒来时天还未大亮,树屋那里并没有燃着灯火,门窗都关的紧紧的。似乎无人居住一般。 方笑语直等到天色大亮。日头升得老高,这才见一个有些年迈的老者颤颤巍巍的将那树屋的门打开一条缝,而后又开了窗通风,然后便坐在那树屋上一张躺椅上晒起了太阳。 这老者看起来大约五六十岁的模样,并不是太显老,只是背有些驼让他看起来像上了些年岁。 方笑语脸色有些沉重。即便离的远些,可是她还是能够从老者的步伐上来判断,这老者的武功绝非等闲。 如果非要说的具体一些的话。比如周成原来的水平为一,那他现在的水平便是十。而方笑语的水平大约是两百,那么这老者也足有近七八十的水准。 听起来差着方笑语很多,可是别忘了方笑语在这个世界是个另类。她拥有其他武功更加高端的世界的武功秘籍的记忆,与这个武学低等的世界根本不是一个系统的。 大约有方笑语一半的的水平,这在这个世界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一拨人之一。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跑到这么个危机四伏的森林之中晒起了太阳,这未免也太闲了些。 如果说大承有这么一个跟此人水平相当的武功高强者,那么就非属皇宫里那位一直跟在皇帝后头从未露面的‘影子’莫属了。 上一世皇帝中了忘忧之毒,皇宫里有位高手帮助皇帝用内力压制了毒性,恐怕那个人就是一直跟在皇帝后头的那个人。 那样的人都跑到皇宫里头去做暗卫了,可这个老者却在森林里晒太阳? 且这森林可是属于大周的那一半,他能安然的生活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他是大周人。否则时常在森林之中训练的大周士兵不可能如此放任一隐患隐藏在这里。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生活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与大周皇室可有干系? 方笑语深觉等下去没有意义。她对对方一无所知,再这么观察下去就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方笑语决定去会会这个老者。从他口中探听些情报。 凭她的武功,就算对方不怀好意,恐怕也没几人能留得住她。只是那就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了。 但是,她现在也没别的更好的方法,值得试上一试。 方笑语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树屋的方向而去。 她走的并不快,是因为她不想被老人察觉到她的急促。 只是刚刚靠近了树屋,老人便发现了方笑语的存在。方笑语也并未隐藏,大大方方的立在树屋之下,脸上的面具逆着阳光,显得有一些神秘。 “你终于来了。”老人淡淡开口。人明明在树屋之上,可是声音却很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中,且那声音听起来很缓慢很轻柔,并没有高喊起来的嘶哑。 他知道我要来?还是说他在等的其实是别的人,只是误将我当做了那个人? 方笑语心头转过无数种可能,但脸上却并无任何的惊讶,也不说话,因为说多了错就一定多。 “将信物拿来一看。”老者似乎并不在意方笑语的不开口。他也察觉到了方笑语的功夫也不太差。 信物? 方笑语心中‘咯噔’一声,心说这老者应当早知道有个人要来这里。那就是他要等的人。可是来的人是她,所以对方误会了她就是那个他要等的人。 这么一想,怪不得这树屋附近的地方被布置了阵法。阵法虽不算太高级,可也能拦住普通人的去路。除非懂得阵法的人和知道破阵之法的人,否则很难来到这里,发现这个树屋。 而她虽对阵法并不精通,可是却也略懂一二。又因为阵法并不高级,不算太难,所以她破解起来也只是微微吃力而已,最终还是成功的进来了。 信物……信物是什么呢?要如何才能蒙混过关? “怎么?没带信物你便来了?还是说……”那老者看了方笑语一眼,微眯着的眼里带着一丝丝隐晦的杀意。 方笑语自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那玉佩玉质有些差,其上还雕刻着一张镂空的地图。 老者瞥了那玉佩一眼,瞳孔骤然一缩,随即恢复平常道:“暗语。” 还有暗语? 方笑语简直要抓狂不已。这些人怎么就这么麻烦呢?现在信物的问题都还没解决,怎么就又出了个暗号?鬼知道你们家的暗语是个什么东西! 方笑语注意着老者的脸色,心里想着,方才他看见这枚玉佩之时,眼底的异色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也就是说,老者是认识这枚玉佩的。 他没有发难,或许就代表着这枚玉佩与信物息息相关,很可能她误打误撞这信物反倒让她蒙对了。 先不管错对。就假装它是对的。那么就是说,信物就是这块玉佩或是那张地图……若是如此,那所谓的暗语难不成是……? 方笑语心砰砰直跳。她决定试上一试。若是错了,大不了就打起来,要杀了对方不难,她想逃走也不难,既如此,又何必畏首畏尾? “吾名……云王……”方笑语努力让自己说出的这四个字不抖。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对方的地盘查探,遇上这种事,运气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环。 老者似乎松了口气,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方笑语却很好的捕捉到了。 这让她有了些信心。或许她所猜测的一切都是对的也说不定。 “上来吧。”老者依旧淡淡的开口。而方笑语也并未露出任何的表情,脚尖一提,便飞身到了树屋上老者的面前。(未完待续……) ps:感谢【加非猫宝宝】的月票~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到手的情报与天灾人祸 那老者露出一抹笑意,看起来对方笑语的武功底子还有些赞赏。 方笑语刻意的压制了武功,故而给老者的感觉是比他稍低一些,这是控制力达到极致才能做到的事,以方笑语这个年纪,就算是打娘胎里开始练武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程度,所以老者并未怀疑。 他不知道方笑语的底牌,也绝想不到方笑语会有着其他几世轮回的记忆与经验,偏偏就让她做到了这种本不可能的事,这也为方笑语做了不错的掩饰。 老人从那摇椅上起身,淡淡的对着方笑语说了句:“进来吧。”而后就走进了那树屋之中,指着屋中一张木凳道:“坐吧。” 方笑语不说话,只是跟随着老者进入屋中,并且不忘观察着这屋子里是否有什么机关陷阱。尽管她的武功比老者高出一大截,但她却丝毫没有因此而轻敌。经历的多了她很清楚,就算是在胸有成竹的事情,也可能会毁在一些细小的意外之中。何况现在还是在敌人的地盘上,小心无错,总归不是坏事。 按老者所说坐下,方笑语表现的尽量随意。如她此刻表现出来的武功水平,即便不如这老者,在这个世界也算是高手一列了。既是高手,又如何会扭扭捏捏?高手,得有高手的做派。 “东西可带来了?”那老者看了方笑语一眼,只是那张脸被面具所遮掩,看不清真实的表情。 说起来方笑语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老者之所以一开始便以为她是他要等的人,便是因为以往他要等的人为了不被人发现破绽,脸上大多是带着一张面具的。 虽然面具换了,人似乎也不是从前那个。可是不排除是此事换了接手人的缘故。既然面具、信物还有暗号都对了出来,且还从他布置的阵法中破阵而出走到此处,当不是巧合这般简单吧。 方笑语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信物看完了问暗号,暗号问完了又要看东西…… 信物是她死马当活马医随便猜的,暗号是结合信物联想到木游瞎猫碰上的。可这‘东西’又是个什么东西? “没有。”方笑语不动声色的回答,尽管心中再忐忑也要表现的稳如泰山,她不能给对方留下太明显的破绽。 “什么?没有?”老者脸色一寒。盯着方笑语的面具道:“怎么。东西不曾带来,光来个人又有何用?” “发生了太多的意外状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好让你们再等上一等了。”方笑语随口胡邹。反正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对方怎么理解其实都是可以的,或许可以蒙混过去,还可以从这老者口中掏出些情报来。 “意外状况?年年都将东西带来。偏今年出了状况?莫不是你们又想要以此来索要好处?”老者冷哼一声,强大的气势朝着方笑语压来。 老者之所以如此怀疑。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并非发生过一次。虽然他们之间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可是毕竟情况特殊,难免哪一个会生了别的心思。曾经便有人以那东西来要挟他以获得财物,被他狠狠教训之后。此时便也熄了。没想到竟又出了个胆大妄为的人。 方笑语装作一丝吃力的模样,咬着牙道:“哼!怎么,想要以武功高低来欺压我不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方笑语这样说也不过是在赌罢了。一个武功高强的老者。甘愿在这森林之中生活,想必他背后当有人指使。 那老者听了方笑语的话气势明显一顿。语气中带了一丝犹豫道:“哼,你若是云王嫡系血脉我还忌惮你几分,如今你不过是一条用来跑腿的狗,竟敢在我面前妄谈身份!” 云王嫡系血脉? 方笑语心思微转,心说别不是被周成那大老粗给蒙对了,这云王还当真是个王爷的封号? 方笑语气势丝毫不弱,强硬道:“就算是条狗,那也不是你能得罪的。我是人是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背后站着什么人。我看你似乎并不了解云王的手段!” 那老者明显的一抖,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之事,那气势顿时被他收回,只是依旧气鼓鼓的说道:“你也别拿身份压我,你我不过都是王族的走狗罢了。我留在此处二十几年,等的就是这一天能拿到西北的防御部署以及在大承收集回来的情报。此事云王也甚是在意,若是一旦办事不利,别说是我,便是云王嫡系血脉恐怕也难以承受云王爷的滔天怒火。” 老者的话让方笑语十分惊讶。这老者如此高的武功,却也不得不承认只是王室的一条走狗而已。且他对于云王似乎十分恐惧…… 而且,从这老者的话中,她得到了几个十分重要的情报。 一是这云王当真是一个王爷的封号,且这云王应当是大周王室之人,且手段非凡,连这武功高强的老者听其名字都能吓的抖上三抖。 其次,这云王爷的嫡系血脉似乎混入了大承。否则这老者应当不会说出若是云王嫡系血脉亲至还会忌惮几分这样的话。 而后第三,这老者在此处待了二十几年,就是为了等待每年大承的某一人前来此处,送来西北布防的情报还有京城发生的大小事宜,也就是说,大承混入了不少的大周人,特别是西北六十万的军队之中,恐怕有着不止一个的叛徒了。 怪不得西北与大周的战争输多赢少,若是布防与打法都被对手事先得知了,那岂不是就等于大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大周人宰割吗? “我自然不想受到云王爷怒火的波及,就算是主子的怒火我也承受不起。只是我也非是来与你开玩笑的。大承近来确实是发生了许多事,此事涉及到西北一个普通的士兵,只是这士兵又牵扯出了太子,故而皇帝查的很严。特别是此人出身西北军,事情又兹事体大,短期内西北都是被皇帝重点关注之地,就算是洪将军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布防图纸之事我们也只是有心无力罢了。若是贪功冒进,很可能会让我们在军中布置的大量棋子现了原形,如此损失,即便是主子也是肉疼的紧。大事非是一年两年便能做成。如此不如稳扎稳打。先过了这段风头再说。”方笑语根据老者口中得到的那点情报,依旧以模棱两可的说话方式进行着引导。 七分真三分假,如此的谎话才不怕被拆穿。木游确实出自西北军中。且他也确实牵涉到了太子私吞军饷这一案中。皇帝要彻查,无论是为了给太子洗清嫌疑还是要定他的罪,对于西北的关注自然不会少。这种事情,就算是这老者后来去查。大约也查不出什么不对来。 再者,他话中提到了洪将军。这也是方笑语的一赌。自他知道洪将军是简政殇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就怀疑洪将军会是简政殇留在西北的棋子和眼线。 她曾怀疑安王妃的母亲是早州国那个出逃的罪妃,原以为事情只会牵扯到早州国而已,可是这一番打听下来。她却觉着,或许安王妃之母也未必就是那个罪妃,她很可能与大周国有关。是大周国安插在大承的棋子。 可若是如此,那救了这个女人又与之成亲的简政殇是一无所知被蒙在鼓里?还是被那女人美色所迷做了国之贼子?亦或是这个简政殇一开始就是大周安插在大承的一步棋。只是恰巧或是有意的与那个女人相遇了,便联起手来?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方笑语有预感,她卷入了一场了不得的大麻烦之中。可是事情已经起了头,她又对真相十分好奇,倒也没有此刻就退出明哲保身的想法。 如果云王的嫡系血脉真的打入到了大承,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来观光旅游的,那就很可能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甚至是要觊觎大承国祚。若真是如此,她爹作为镇远大将军,国之有难,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可以说,镇远将军府和皇室根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以这位方大将军的脾气,让他弃国而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既如此,那么就代表她一开始就被卷入了其中,想脱身也难。何况,这之中还有一个很可能牵扯很深的叶西辞在。 “哦?若是如此,倒也有情可原。”老者听了方笑语的话气息平稳不少,显然若是出了这样的意外,小心谨慎不是坏事。 “若是近来有什么针对大承的阴谋,最好暂且放上一放。因为太子之事,皇帝最近可是绷着一根弦,誓要查出些蛛丝马迹来。皇帝对太子向来疼爱,此事牵涉储君,若是一个不好,恐怕动摇国祚,皇帝自是要多费心思。我们的人好不容易遍布各处,若因此事而暴露,那就太过得不偿失了。主子的意思,等此事了解之后,无论太子是否无辜,都与咱们没有干系,只坐山看虎斗,看戏便是,何必抢了他人风头?。”方笑语嘴角一抬,说道。 老者沉吟一会儿,眼中有精芒闪过,道:“你的意思是……大承太子这件事,是蒙王的人发力了?” 还有个蒙王? 方笑语不露声色,心中却是为大承深深的担忧起来。 偌大一个国家,不声不响的混进了两个大周王室的嫡系之人在其中,而他们竟然一无所知。若非是对安王妃的死起了疑,或许她们依旧会被蒙在鼓里做个睁眼瞎子。 无论大周王室打得什么主意,又是有什么阴谋,一旦被对方得逞,大承会变成何等模样? 看来,她有必要去跟皇帝提个醒,虽然事未查清不能和盘托出,可至少也该将一些疑惑提及,让皇帝有所防备。 “谁知道呢。”方笑语微微一笑,虽看不清全部的表情,但那眼神中的玩味之色却并未隐藏。 方笑语这种打太极式的说法却让这老者更加误会了方笑语的意思,便真以为是蒙王的人发了力。心想着若是将太子给废了,这几乎是动摇国本的事情,可不比在西北小打小闹来的更有意义?若是如此,确实不能再对西北轻举妄动了。至少在太子一事落幕之前,都得万分小心行事。若是坏了蒙王大事……那蒙王也不是个善茬子啊…… 老者一想,便急切问道:“关于大承太子一事,你知道多少?此事胜算可大?” 方笑语眯了眯眼,道:“我看有些玄。此事虽是经过一个小兵之手,就算失败了或许也不会牵涉出幕后之人,可毕竟事出紧急,漏洞不少,大承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他若深查下去,水落石出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那幕后之人可有后续的手段?” “虽云王与蒙王都在争夺太子之位,但涉及国家大事,想来也不介意暂时摒弃前嫌,合作一回。”老者想了想,而后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般说道:“你回去同你主子说上一声,若能将太子拿下,对于大局有着深远影响。若是此事功亏一篑未免太过可惜,既如此,便帮他们一把。要转移大承皇帝的注意力……有了,我会飞鸽传书通知京城的棋子,要他们在京城之中放上一种瘟疫,想来此事足以让皇帝焦头烂额,没有过多心思再理会太子之事。若是能借此机会让太子也染上瘟疫,最后死于非命……大事可成矣!” 老者沉浸在或许将要成功的喜悦之中,却并没有发现方笑语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原来,前世的瘟疫是大周人的阴谋,是他们的人将这种病毒带入了京城,造成了京城百姓大量的死亡。 她还想着,前世瘟疫发生的时间应当离现在不远了,她要尽快回京城帮助沈善若完成治疗瘟疫的方子,如此便可将死亡人数压制到最少。 她本以为这是天灾,人力不可逆,可没想到这竟然会是*! 方笑语手紧紧握成拳头,努力的压制住愤怒。 可是方笑语的异常却被这老者发现了。 “你怎么了?似乎你不同意我的法子?”老者疑惑问道,眼里闪烁着怀疑的目光。 方笑语心头一震,却并未露出破绽,而是略有些恼怒道:“你在开玩笑?我的人有近半都在京城,若是他们不知情而染上瘟疫,折损的人手要如何来算?多年的布置毁于一旦,主子怪罪下来难道有你承担?何况还是为了蒙王一系,凭什么要我云王一脉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老者一听,倒是一顿,道:“是我没想的周到……”(未完待续) ps:感谢【黎家大少爷】的月票~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方笑语的猜想 那老者眼睛下意识的转了一转,而后皱着眉头道:“如此机会,若然错过实在有些可惜……”说完他看了方笑语一眼,突然意识到对方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感受对方的气息也并不觉混乱,于是继续道:“不如这样,将你的人所在区域划分出去,我命人在其他方向投放瘟疫,暂时控制着不往他处传播,只是皇宫之中……东宫处……”老者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意思却很明显,她相信方笑语看得懂。 方笑语藏在面具下的表情有些玩味。她为什么总觉着这老者话里有话呢? 但她却并不轻举妄动,而是假意思考,两个眉毛皱在一起,眼睛低垂,从那面具之上似乎也能看到她的犹豫。 老者见方笑语似乎并不是很愿意下决定,于是道:“此事你也无须多想,事情是否要按照我的提议做下去,还得看你幕后主子的心思。你不妨与他商议一番,这些事关大局的事,你做不得主的。顺便一提,其实,我心里还是向着云王的。只是我是皇上的人,表面上要不偏不倚。若是蒙王一系将事情做成了,以云王的手段,再加之我的人脉,许是能帮上你主子一些小忙。” 老者不停的给方笑语使眼色,那语气都变得神秘了几分。 方笑语勾起嘴角,看了老者一眼,笑道:“条件?您老既是皇上的人,人前中立,自是知道此时云王和蒙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既效忠了皇上,当然没必要这样早便下注哪一方,让您老投靠云王爷,总不会没有条件。” 老者尴尬的笑了笑道:“自是有条件的。我虽是皇上的人。可被派来此处已有二十几年,我待得厌了,烦了,想出去走走了。可皇命在身,却是像那折了翅的鹰,身上套着枷锁,又如何飞得起来?我仔细分析过云王与蒙王一脉的势力。虽蒙王也非是善茬儿。可若论手段狠辣。做事果决,还是云王爷更胜一筹。我被派来此处一待就是二十几年,想来你也看出来了。若我真得皇上喜爱,便不会是如今这尴尬的地位了。我老了,总得为自己打算,为儿孙打算。从龙之功可是天大的功劳。想必云王不会亏待了我吧?” “您老就没打算投靠蒙王?”方笑语笑问,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想过。我不瞒你。瞒你也无用。我摒弃中立的立场投靠一方,说忠心耿耿那太假,终归是要为自己为家族做打算的。蒙王与云王势力相当,同样手段层出不穷。谁输谁赢实话实说,直到如今也看不清晰。只是我总归是要选一个投靠的。我得到消息,皇上近来身子不大舒坦。毕竟上了年纪……我若再耽搁下去想要左右逢源,可能下场便是两头都讨不着好。蒙王此人。性格刚愎,虽用人,却不信人。云王相比大气些,为家族想,还是云王更加让人安心些。”老者分析的头头是道。 方笑语却打心底的冷笑。 “既如此,我将此事报于主子,弱的了信儿,便着人来通知您老。王朝大事为重,想必主子与云王爷都是明白人,只是,若是云王爷与主子同意了,事后您老可得保证不能让蒙王一脉抢了风头,若是云王爷因此而与帝位无缘,想必您老当知道下场会如何……”方笑语半威胁道。 “那是自然。我的儿孙们都还在帝都,哪敢与云王耍什么花样。”老者连忙保证。 “既如此,我便先告辞了。若是在此处待得太久,恐被人疑心。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可不能因小失大。”方笑语说着便与老者告辞,离开了树屋,只是片刻,便已消失在树林深处。 老者目光微眯,嘴角勾起冷笑,确定周围再无人烟埋伏,这才从那树屋后的鸽笼里取出一只信鸽,拿笔沾了墨,在纸条上写下几个字,绑在鸽子腿上,向着与方笑语离开时相反的方向放飞。 鸽子飞走后,老者重新回到屋中,倚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嘴角还挂着冷凝的笑意。可是他却并没有发现,无形中有一双眼睛正冷漠的看着鸽子飞走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而后身形如燕,速度奇快的穿梭在树林之中,朝着信鸽飞走的方向追去。 待鸽子飞离老者的视线时,那人手中一颗棋子大小的石子直射向天空,那还未飞远的信鸽直直的跌落到泥土之上,蹬着腿,却并未死去。 若那老者见到这一幕定然会惊骇欲绝,这世上竟还有人的轻功能与飞鸟比肩,这是何等可怕的秘籍才能做到? 方笑语拾起地上的信鸽,从它的腿上取下那张字条,发现那字条竟是一片空白,没有丝毫的写过字的痕迹。 照着之前钱串子破解木游留下的地图背面字迹的方式依葫芦画瓢做了一遍,却没有丝毫效果。 方笑语眯眼,心说那老者莫非是看穿了她是假的,所以用这样的方式耍她?亦或是试探她? 方笑语不肯死心,又将鸽子的左看右看,突然,她在鸽子脖颈处发现了一丝痕迹。这鸽子是比较特殊的品种,脖子处毛较长,像是带了一条迷你围巾一般。这种鸽子耐久力强,对于方向异常的敏感,即便你将它带离飞行的轨道,它也能自己顺着路飞回去。 方笑语拨开鸽子脖颈处的毛,发现它的脖子处系了一条十分细小的线,线上绑着一张很小的纸条,几乎只与人的拇指指甲一般大小,不拨开毛细看定然不会发觉。 方笑语取下纸条,小心翼翼的打开,那纸条上的字迹十分小巧,用肉眼几乎看不清楚。方笑语冷笑,不想这老者竟会微写。 这种字迹使用一种特殊的笔书写而成。这种笔笔尖十分尖细,写出的字的大小对于书写人的控制力度有着严重的要求。 这老者内力在这个世界绝对算是精湛了,控制微写的字迹大小根本难不住他。 好在方笑语对于微写并不陌生,稍稍有些吃力的读完了心中的内容。方笑语便重新将纸条卷好,按照同之间老者一样的捆绑方式重新将线系在了鸽子脖子上,捋平毛发将之盖好,而后重新放飞。 这一切做完后,方笑语在会心的笑了。 这一趟西北之行收获不小,光是知道了大周的某些阴谋就已经超出了她一开始来西北的价值。 那老者嘴上说着要投靠云王,可实际上他早就已经是蒙王的人了。 或许说。很久之前他就是蒙王安插在大周皇帝身边的眼线了。 不知道是大周皇帝对他有所怀疑还是真的不怎么待见他。将他派来此处,一待就是二十几年。 这二十几年他可没有闲着,自然也暗中发展了自己的势力。否则他作为云王一脉的接头人。只等云王这一脉的人给他送来西北布防和各处的情报即可,何须在京城安插自己的人手? 既然人手能随意安插,又何须云王云王与蒙王一脉派出直系后代潜伏在大承? 方笑语觉着,她或许能理解一些大周的做法了。将王爷的直系后代安插在大承。不,或许还不止大承一个国家。若是普通的探子,何须用嫡系来冒险?既然非用嫡系不可,或许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皇宫里的那位,或者说是那个位子。 他现在怀疑周贵妃与大周有关。如果当初周相的嫡女被掉包一事就是为了多年后周贵妃的‘认祖归宗’。那么倒也说得通了。 周贵妃回到周相府之后自然重新得到了嫡女该有的地位,且因为没有看护好女儿致使女儿多年来流落在外受尽苦难,周相以及其夫人定然愧疚不已。自是更加疼爱有加。 作为前朝重臣,帝王选妃时总会在他们的府中挑选一些女子入宫封妃。也是为了安抚前朝。周相未荣休之时乃是当朝宰相,皇帝为表恩宠,自然会将其嫡女选入宫中。这或许也是一开始周贵妃,不,或许是那个女人就算计好的。 周贵妃进宫后被封了妃,后来周相虽然退了,可余威犹在,朝堂上下有多少人是周相的弟子学生,皇帝要拉拢这股势力,总要与周相示好。 这人都退了,除了赏赐些金银财帛,让其嫡女在后宫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未尝不是一种拉拢的手段,所以周贵妃不过三十几岁,便已坐到了贵妃之位,荣耀后宫。 可是,将周贵妃送入宫中有什么目的呢? 方笑语大胆猜测。周贵妃生下了二公主和二皇子这两个二。公主自是没有竞争皇位的可能,可是皇子却不同。 事实上叶书成也确实是对那个位子野心勃勃,且前世还让他成功了。那么,如果假设周贵妃就是云王的直系血脉,那么,她生下的孩子虽然身上流了一半皇帝的血,可同样也流着一半云王的血液。 如果有朝一日叶书成登上帝位,成为大承的皇帝,是否就从另一种意义上讲,大周用迂回的方式统治了大承? 再假设,如果大周的野心还不止于此…… 大周的皇帝有许多的儿子女儿,若是他在其他国家也如此算计……那岂不是想要一统天下? 方笑语觉得自己的脑洞有点大。可是如此想的话,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且若她是大周皇帝,就一定会这么做。 方笑语看着那鸽子早已飞去无影的方向,想起方才信中的内容,忽然冷哼着笑了。 那信中所写,是老者给蒙王的信。心中说了他忽悠了云王的人,让其配合蒙王的一脉的行动,假意投靠云王,实则是找机会铲除云王一脉在京中的势力。 只不过,他似乎并不知道云王这一脉在京中的具体势力,只是有些猜测而已。且这猜测与方笑语猜测的已十分接近。 方笑语在老者说着要投靠云王之时就觉着不对劲。他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云王嫡系血脉手下的一条狗,又如何为掏心掏肺的跟自己说这么多? 初次相见之人,便能敞开心扉将这样重要的是说与她听,她又不是那小说中的龙傲天,王霸之气一放众皆臣服,那就定是另有所图。 她想,这老者之所以认定了她是云王一脉嫡系后人的属下,恐怕是因为安王妃的那块玉佩。她并没有忘记一开始老者看到这枚玉佩之时,那眼中闪过的异色。 方笑语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一路上直赶回于周成等人会和。 那老者一开始定然是知道太子出了问题,他在京中的探子应当早已经传信给他,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的话并不怀疑,且还在信中提过,要蒙王上书皇帝暂时放弃对西北的侵略,免得节外生枝,坏了京中的好事。想必今年,西北能过上些安稳的日子。 只要给她时间…… 方笑语深吸一口气。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能查到事情的真相。 虽然她怕麻烦。可是她更不喜欢做亡国之奴。 何况,一想到让叶书成登上了帝位,统治大承江山,她还要对这个渣子俯首称臣,她这心里就跟吃了半只苍蝇一样的恶心。 以叶书成的毒辣心思,真等他登上皇位,这镇远将军府绝不可能有好日子过。且她之前那样下过叶书成的面子,那个睚眦必报的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大方包容,私下里指不定怎么期待着将她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呢。 方笑语顺着暗号找到周成,将后续的一些训练一一布置下去,再由他们分别告知其他人,方笑语便打算提前赶回京城。 她需要快一些,再快一些。既然这老者是蒙王的人,那么,那场瘟疫便不可能避免。什么之将之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在宫里也只在东宫传播这样的鬼话,她一个字也不相信。 那老者知道京城里分别有着云王和蒙王的嫡系血脉,可前世那瘟疫依旧袭卷京城,造成伤亡无数,也没见他真的控制了范围不将这些贵人连累。 方笑语很清楚的记得,前世那瘟疫爆发之时,就是宫中也未能幸免。每日里宫女太监死的人数只多不少。最重要的是,前世,二公主也染上了瘟疫。那可是周贵妃的亲生女儿,说起来也是个贵人了。还是后来沈善若一鸣惊人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那二公主才捡回一条命。(未完待续) ps:感谢【j】的月票~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沈善若铺路 方笑语以最快的方式从西北赶回京城,但最终却还是晚了一步。 在所有人如往常一般生活之时,瘟疫,悄悄的在京城蔓延。 方笑语回京时,城门已经牢牢的关起,许多的人都想要逃出京城,甚至险些冲撞了城门的守卫而酿成悲剧。 幸好方笑语回来的及时,在瘟疫之事彻底爆发前一脚踏入京城的地界,否则就算她有令牌在身,守卫也不会轻易的放她进来。 可是此时的京城人心惶惶,为了那些还健康的人,染病之人不得不被集中隔离起来,守卫们不会放他们出去,而被隔离着遭受着病魔与精神的双重压力,可偏此时还有人在暗中操控,想要引起病患以及其家属与官兵的对峙。 方笑语进京后立刻便去了趟沈家医馆,当时沈善若正一脸焦急的对着面前的几张纸勾勾画画,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如此反反复复,连脾气似乎也急躁了些。 见到方笑语来寻他,他也是难得没有笑容,此时此刻京中如此状态,作为一个医者,又如何真能镇定自若? “方姑娘先坐,我将这药方再推敲一番。”沈善若神情认真而严肃,如今瘟疫爆发时间尚短,还并未造成多少死亡。 实则这瘟疫早在十几天前便有了,一开始只是寻常的发热,甚至身上并不会起什么疹子点子之类明显的症状,所以并未有人起疑,只当做是寻常的头疼脑热,心说抓几副药吃过便会好了,可谁知几日后,药吃了不少,可病状却丝毫不见好转,甚至身上越发滚烫,夜里尝尝辗转,身上仿佛被火烧一般的焦热难受。十几天后便开始吐血。 当时就有人来沈家医馆看过病。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症状,以为是未被人发觉的特殊病状,所以这些天来,沈善若一直在研究能够治这种病的药物。 可是事情突然急转直下。城中开始有多人爆发了同样的症状,来医馆瞧病的病人几乎都是同样症状的病人。 那时沈善若还并未发现这是一种罕见的瘟疫。因为但凡瘟疫,传染性奇高,几乎是一点点接触都有可能同样染上疫病。 但是,医馆之人与众多病人接触过后却一个被传染的人都没有。所以一开始,沈善若根本就没想过这会是可怕瘟疫的开端。 “这药方研制的如何?”方笑语也有些焦急,因为这瘟疫爆发的时间相比前世竟然提前了几个月。 果然蝴蝶是会扇动翅膀的。她虽也算是土生土长的这个世界的人,可毕竟是死了又重生回来的,要改变些什么,就总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这让方笑语有些忧伤。若是那些天灾**的时间会随着她的重生而更改,那么她的底气可就没有之前想象的那样足了。 谁知道会变到什么时候呢? 她现在只是希望这次时间的提前是因为这是**而非天灾,是因为她同前世不同,去了西北,见了那老者。才会引起那老者提前行动。她希望那些天灾还是在她前世相同的时间发生,那样,她就可以提前预知,且做好准备,可以将伤亡降至最低,也不会大乱她今后的计划。 “虽有些进展,可有几位味药我拿捏不准。”沈善若眉头始终紧紧的皱成一团,那挤在一起的眉毛破坏了他本身的俊美。 “拿着你的药方,先随我进宫一趟。我才回来还有些情况不太清楚,路上你同我说上一说。这次的瘟疫十分厉害。且非是天灾而是**,正好我有些头绪,你我算起来,再加上太医院的那些国手们。总比你一人苦思来的要保险些。”方笑语让沈善若准备一下要携带的东西,因为很可能要在宫中住上几日。 “方姑娘,我无官无职,只是一介草民,是进不了宫的。”沈善若不明白为什么方笑语会对他那么有信心,京城里医者多的是。比他德高望重的自然也多的是,可为什么偏要将治疗瘟疫之事交由他来参与。 方笑语总不能跟他说因为前世这方子就是你研制出来的,虽是在已经死了许多人之后才研制出的药方,可是当时那瘟疫爆发的十分厉害,几乎是每天都有几十甚至几百人死去,且不敢让其入土为安,为了不造成继续传染,只能将那些病患的尸首全都一把火烧掉,令多少人连死后魂魄也不得安宁。 要知道在这样的时代,火葬简直就是个新鲜且叛道的词。死者讲究入土为安,所以死后一抬棺材,选个风水宝地一埋,人们相信,入土为安的亲人会投个好胎,安生的过完下半辈子。 “无妨,你跟着我,没人敢拦下你。”方笑语晃了晃腰间的牌子,那是皇上赐给她允许她随意进宫的牌子。 “既如此,方姑娘且稍待一会儿。”沈善若没有多想,他想,方笑语总不会害他。或许是为了让他在此事上分一杯羹,将来才更有娶梅春水的本钱吧。 方笑语一路拉着沈善若进了宫墙,腰牌一亮,自然无人敢拦。 走在宽广的如同一城的皇宫大内,尽管沈善若被这瘟疫搅得焦头烂额,却依旧难掩第一次进宫的吃惊与紧张。 “自西北回来之前,我飞鸽传书命人将这瘟疫的症状告知与你,让你提前将方子推敲着,莫非你没有收到?”方笑语就是怕一路上不可能追上老者的信鸽,所以提前写信给沈善若,将前世瘟疫的一些症状全都告诉了他,希望他能根据这些症状先将那药物研制出来,或许能将一切的病源扼杀在起始。 可她依旧迟了。 “不,丝竹姑娘全都与我说了,我这方子,之所以能在短短时日内推研出个大概,便是靠了方姑娘你的信息。只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竟是在城内投放这等病毒,他莫非不知会死多少人不成?”沈善若被这幕后黑手给气着了。特别是作为一个医者,这不仅仅是在挑衅他们的道德底线,也是在给他们没事找事。他如何能不气? “敌国之人,倒是巴不得我大承人尽皆死绝了。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虽说我要那梅春水放弃丞相嫡孙女的地位,可她毕竟平日里骄纵惯了。未必一时能过下苦日子。她有心一试自是爱重你,可你也不能将此当做理所应当。此次若是治疫有功,我会像皇上推荐你做皇家的医学客卿。将来就算是一切露了馅,以这身份,倒也不会让人说太多闲话”方笑语一路都在嘱咐沈善若。 “医学客卿?”沈善若对宫中之事并非很了解。于是一脸的茫然之状。 “这医学客卿只能是医术高超者方有资格担当。你可别小瞧了这它,这医学客卿虽非是太医院太医,却拥有着与他们同等的权利。只是比他们要好些,平日里不用总在宫里待着,也无需每日里去给那些娘娘公主皇子的请脉治病,时不时的要被这些贵人拿脑袋吓上一吓。到时候,你依旧在你的医馆中看医治病,只有太医院都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才会请医学客卿前来商讨治病之策。虽只是个编外之人,却也算是有半个官家背景了。若是你聪慧些。知道与什么人打好关系,为自己建立人脉,你沈家也未必不能晋升豪门。” 方笑语为沈善若解释。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太医可不是影视剧里那些动不动就被个民间医者抢了风头疯狂嫉妒各种陷害他人就是不提高自己的医术水平的无能废物。能进太医院的人,个个都是国手级别的,为皇帝娘娘们医病的医生是个废物,这等事也就只有那些小说电视里才看得到了。 皇帝又不是傻子,招一堆废物进宫里花钱花吃好喝的养着,给他们身份地位,让他们光耀门楣。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得了,皇帝犯贱找个定时炸弹埋在自己身边去当这群废物的小白鼠试验品? “当真?”沈善若寻思开了。他并不是一个好当官的人,也未必能学得来那些人情往来虚以委蛇的那一套。可是,没有人不想光耀门楣。 他家是开医馆的。那是祖传下来的,但是却并不代表祖上就不想让家族在那个时代辉煌起来。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闲云野鹤的。虽然做闲云野鹤对于沈善若来说也没什么所谓。可是,若是有机会让家族辉煌,这对于他们这个时代里自小被灌输着要光耀门楣思想的人来说,没几个人会不心动。 就算是那些看破了红尘业障,寄身山水闲云野鹤的人也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经历的事多了。看得透了,所以才能放得开。可是沈善若还如此年轻,正是最活力的时候,若说心中没有一丝干劲儿,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我若真成了那什么医学客卿,对方姑娘来说可有益处?”沈善若也不是傻子,若真的无钱无扯,人为什么要这样帮你? 方笑语笑了笑,却并未有一丝尴尬,道:“我不瞒你。我确实需要太医院里有我的人,倒不是要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又不是宫里的妃嫔,没必要去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只是,我需要你……” 方笑语靠近沈善若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沈善若忽然张大了嘴,甚至都来不及感受方才方笑语说话时呵在他耳边的气息让他有些痒痒的,实在是方笑语方才的话太有震撼力,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此事不要说了出去,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需要你之时,我自会找你。且我会替你安排好退路,总不能让你因此而遭受凶险。”方笑语给沈善若吃了颗定心丸。 “未曾想,或许有一日,我也会成为保家卫国的英雄。”沈善若确实洒然一笑,虽然方笑语的话还需他慢慢消化,可是他却并未退缩。 忠君爱国。这是每一个人都该有的品质。 他虽是个弱不经风的医者,可儿时也有马塔边疆,斩敌头,保家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梦想。 只可惜,老天不怎么待见他,让他长的弱不经风的,实在是经不起那些军人的血气方刚。 但是,或许会有让他用另一种方式保家卫国的时候,他心里也是热血沸腾的。 “方姑娘,您可是来了,皇上等您好久了。”御前的小夏子见到方笑语连忙迎了上去道:“皇上心情不是太好,正在里头发着脾气呢,谁来劝也无用,几个大臣都被骂了出去。方姑娘您小心些。” 方笑语点了点头,手中递过一个荷包到小夏子手中,笑道:“多谢夏公公提醒了,往后还得劳你多费心。” “哎呦可别去。哪敢收您的东西,干爹若是知道了,那还不得打死我去。方姑娘您是贵人,哪用得着奴才费心,反倒是奴才今后还得方姑娘多在圣上面前儿美言几句。”小夏子可不敢跟方笑语托大。 按说他是伺候在御前的人,又是太监总管苏万福的干儿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就是真的京中贵女给他些银钱贿赂贿赂他他也是当得起的,可这位方大小姐可不同,干爹多次在他跟前儿提醒,万不可仗着他是御前伺候的人就对方笑语有任何的不敬之心,这位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呢。 先不说人家的爹是手握五十万大军的将军,自身功夫又俊,更是不知怎么得了圣上欢心,那哪是他这个奴才得罪的起的? 他原还猜过,许是来年选秀这位是要进宫做娘娘的。这秀本今年就要选的,却出了瘟疫这么档子事儿,直接让皇上没了兴致,这才推后了选修的日子,可若这位真的进了宫,那可是个难对付的茬子,就这身功夫,宫里的哪个娘娘也不敢轻易惹她。 不过,他问了干爹之后,干爹却一脸不屑的跟他说,这位主儿可是比娘娘金贵多了。若真得在这位主儿和娘娘之间选一个活着,圣上定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位主儿。 小夏子不知道幕后的隐藏的真相,可苏万福却清楚的很。 娘娘可以有无数个,旧的去了,新的还会成堆成堆的来,哪个还听过皇帝缺女人的?可这方笑语却可能事关江山社稷,江山与美人,二者选其一,结果一目了然。那些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凄美传说也只能出现在话本里了。 “收着吧,你干爹那里我会跟他招呼一声,他不会怪罪你的。”方笑语却并没有将东西收回来,这些公公们,因为身上少了样东西,所以对金银财帛之物大多喜爱。这也不是坏事,这越是贪得,就越用得。 “哎哎,那奴才就谢过姑娘赏。方姑娘您直接进去就成,皇上吩咐了,您来了无需通报。”小夏子对方笑语越发殷勤,看的沈善若是一愣一愣的。 “我先进去了。夏公公帮我招呼一下沈大夫,待会儿皇上会召见他的。”方笑语给沈善若使了个眼神便去了皇帝书房。 沈善若忐忑的等在门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面见皇帝 【看中国好声音看的忘了时间,我来不及写完了。紧赶慢赶还差五百字。老规矩。大家给我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写完了就来替换。算上检查修改错别字的话,小伙伴们半个小时左右再来看吧。抱歉啊。】 见沈善若紧张的直搓手指,小夏子就知道他这是紧张的。第一次来宫里的,这副摸样到可以理解。他见的也不少了,就是那些贵人贵女们跟着自家大人头次进宫时也不比这位沈大夫好多少。 既然那位方姑娘说了这是位大夫,带他进宫想必与时下瘟疫之事有关。以那位方姑娘的能耐,敢把一个寻常大夫领进宫,还要推荐给皇上,恐怕这大夫是有些能耐的。 若这位大夫当真是个有本事的,真把这瘟疫治好了,那功劳定然是要得皇上重赏的,恐怕还会直接升任太医院太医,又与那位方大小姐交好,他可得好好的对着,说不定还能借此与那位方小姐进一步交好。 他对自己干爹苏万福的话可是深信不疑的。 “沈大夫是吧?”小夏子面连带笑的上下打量了沈善若一眼。 “公公好。”沈善若不知道该说点啥,以前从没有跟太监说过话,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小夏子见沈善若这紧张的连汗都出来了,于* 是笑道:“沈大夫不必紧张,先随奴才去偏殿候着吧,方姑娘方才进去,要提到沈大夫或许还要一会儿。先去喝杯茶坐一下,待皇上召见您时,奴才再来带您进去。” “有劳公公了。”沈善若点点头。突然就真的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而此时方笑语一进御书房,就受到了来自房中人惨无人道的注目。 御书房里鲜少能有女人踏入,除了皇后娘娘和几个得宠的嫔妃只能稍作停留外,还从未有过外女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此时别说夏公公了,这屋里的好几个大臣都有了和夏公公一样的想法,以为这个会是来年进宫的秀女。还很可能已经提前被皇上给看中了,这才能随意进出御书房这等宫中重地。 “你来了。”见方笑语来了,皇帝原本狰狞的脸稍稍平缓。只是依旧不是很好看。这次瘟疫来的莫名其妙,染上瘟疫后,十几日的功夫才会彻底爆发,竟然没有一人能提前发现。扼杀病源。以至于如今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这便算了,竟然还有人要他下罪己诏昭告天下,承认错误? 承认什么错误!别说事情还没有发展到如此严重,便是真的到了那一步,皇帝也是不能轻易下罪己诏的,那些事情之始就要他下罪己诏求天地原谅的究竟是何居心! “臣女参见皇上,见过各位大臣。”方笑语倒不怯场,几个大臣盯着她全不能让人紧张。从前当影后的时候,面对几万几十万的粉丝也没见她紧张过。 “皇上这是因何事而烦心?”方笑语的笑似乎有着某一种难言的感染力。皇帝这一见竟是莫明的平静了下来。 这表情,可不像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若这方笑语当真是佛祖的代言,是否代表此事已有解决之法? “你一个女子,如何能随意进入御书房这等重地,还不出去!”商经纬一见到方笑语,脸都皱在了一起,各种无名火儿蹭蹭往外冒,失女之痛给他造成的打击竟然让他忘记了场合,瞬间瞪着方笑语喝道。 商经纬一开口就已经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方笑语嘲讽的表情,瞬间便记起这是御书房,皇上的面前,皇上都未开口,他却先抢了先机,此乃不敬之罪。 旁边一人在商经纬开口之时便拉了拉商经纬的袖子,示意他赶紧退下去,心说你是不是傻,这方笑语一看就知道是皇上叫来的,没见皇上一开口就是‘你来了’吗?没见皇上见到人后原本暴怒的姿态都平和了许多吗?皇上请的人你也敢往外赶,你是不是傻啊!是不是傻! “商大人别那么大的火气,京城里瘟疫肆虐,商大人心中焦急可以理解,这也别随意迁怒我这个弱小女子啊。”方笑语这话算是给商经纬了个台阶下,以至于让皇帝不会因此事而惩罚他,也是表了个自己的姿态,本姑娘不跟你一般见识的姿态,顺带嘲讽了商经纬一通。 “京城忽起瘟疫,便是皇宫也未曾幸免,如今芙蓉那孩子也染了疫疾,群医束手无策,朕本就为此事头疼,偏还有那居心叵测的上书要朕下罪己诏谢罪天下,简直岂有此理!”皇帝瞪了商经纬一眼,虽无再惩罚之意,却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商经纬立刻缩了缩脖子。在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往枪口上撞,看来自从可人死后,他这心态还没有完全重新摆正。报仇不急于一时,日子长着呢,慢慢来就好。 “那要求皇上下罪己诏之人当真是居心叵测的紧。臣女还从未听闻堂堂一国之君会为了一场人祸而下罪己诏自认罪行。那位如此为皇上着想的大人,恐怕是怕皇上太过闲散,以至于想为皇上找点事做。”方笑语笑道。 “人祸?你说这是人祸?”皇上大惊,此事若是天灾,他也认了,若是人祸,那这人该当千刀万剐! “是,臣女出去游玩一番,却不小心知道了些事情,本早已飞鸽传书回京,想让父亲进宫与皇上提个醒儿,只是不知半路出了什么问题,臣女回京后与父亲提及,父亲却言并未听过此事,也未见到那传信的信鸽,臣女这才赶紧递了信要求见皇上。”方笑语开始胡诌。 首先她并不能让人只知道皇上给了她十万大军的指挥权。就是她自己都没弄明白皇上的用意,就更何况他人还指不定会瞎猜些什么。若是到最后将她给传成了祸国妖姬。她到哪儿哭去。 二则,她事先并没有提前给皇帝传过信儿,是因为她觉得这事儿给皇帝说了他也没什么办法。所以只是传信让沈善若提前研制解药。 她原本想过,是否先将药方给皇帝寄去,让皇帝先防患于未然,然后再慢慢想办法让沈善若出头。但是一决定要这样做的时候,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强烈的排斥感再次出现,这竟被认定为是恶。 想来,那药方本能有改变沈善若一生的机会。沈善若会如何选择且先不说,可若是自己冒了这功劳,就有些不人道了。故而她决定直接将沈善若给推出来。让他在这次的瘟疫事件中如同前世一般大放异彩。 前世的沈善若比较淡然,是因为他没有与梅春水结上良缘,而是娶了一个平凡姑娘,对于声名地位之事没有需求。可今生他邂逅了梅春水。而梅春水又是那么一个身份。就算最后梅春水要放弃这显赫的身份下嫁于他,可是大男子的尊严作祟,一个男人不仅不能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华丽的婚礼,还要对方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与他过苦日子,沈善若就真的一点也不会愧疚与不甘吗? 不见得吧?至少方才她与他提及医学客卿之事,沈善若并未推辞。 “你说具体些。”皇帝的脸色漆黑如墨,众大臣简直感到了沉重重的压力扑面而来,个个噤若寒蝉。同时对于方笑语所言一面大惊一面又有所怀疑。 方笑语犹豫了一番。看了看这些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大臣一眼,而后道:“有些事涉及甚广。不便在此多言,还请皇上允许臣女单独禀报。” 方笑语这话一说,便在众臣之中炸开了锅。就算也理解方笑语的担忧,可心里始终不怎么舒服。 皇帝一听方笑语这话,便知道方笑语有重大之事要说,于是对众臣道:“众位爱卿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一众大臣虽不情愿,却也不敢多说,一个个退出门外,临走时,商经纬还狠狠的瞪了方笑语一眼,被方笑语华丽丽的无视了。 “好了,人都走了,你有什么要说的说便是了。”皇帝笑着看了方笑语一眼,自没有错过她与商经纬‘亲切而友好’的互动,笑道。 方笑语却道:“皇上,臣女此次西北之行倒是有不少收获。只是,这些收获说来却并不都是些什么好事,恐怕说出来会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还请皇上万要保重龙体。” “你说就是。朕在位这些年,什么大小风浪未曾经历过,还有什么事能够让人伤了身的?”皇帝虽知方笑语所说之事定然十分重要,可也不觉得会严重到让他承受不住的地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御书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皇帝瞪着一双眼,手紧紧的扶住椅子的边角,呼吸急促,像是将要爆发的前兆,那帝王之威的气势与压力若是换个人在,恐怕就要被吓的跪地求饶了。 “这些都是你亲眼所见?”皇帝的声音像是极力压制着愤怒。 方笑语低头,道:“是臣女亲眼所见。臣女本是去训练皇上交给臣女的军队的。其间听闻太子殿下出了事,便想起,那言道太子殿下侵吞军饷的疯子那日还是臣女亲自捉拿下的。消息中提到,那人京城无辜砍杀路人那日本是神志不清,可臣女却并不以为然。那日路遇那木游,他虽看似疯疯癫癫,实则目光却并不浑浊,并非像是疯癫之人,臣女猜测他该是装疯卖傻,许是企图逃避刑律之责,倒也未多想。后来听说此人指证太子侵吞军饷一事,便勾起臣女回忆,而后查到此人出身西北军,原也是个当将军的好苗子。只是奇怪的是,某一日他突然斩杀同僚,冲出军营,一路逃亡至京城,便酿下了此事。臣女仗着身在西北之便,便顺道注意了些。正巧那时,西北与大周的森林战伊始,臣女带人救下了一个洪将军手下的军师,那军师又恰巧与那装疯卖傻的木游交好。据那军师所言,木游在杀出军营之前几日便有些不对劲,常常魂不守舍,似乎有心事,在纠结些什么。而后冲出军营的前一日晚,那木游交给他一张纸,纸上是些乱七八糟的横竖线条,那军师看不明白,又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一直贴身收好,被臣女得了来。” 方笑语从怀中掏出那张木游的地图,却刻意忽略了安王妃留下的那枚玉佩。暂时她不想让皇帝知道周贵妃和安王妃的事情,因为那只是她的猜测,却并无证据。若是一旦事实与她猜测有异,涉及皇家之事,很可能会治她个欺君之罪。所以她才只用木游留下的地图说话,先给皇帝提个醒儿再说—— (未完待续……) ps:感谢【蓝月天蓝】的月票~ 第一百三十七章 欲言又止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方笑语大约就已经猜到过必有云王与蒙王这两个人。而她刚回京不久,就已经着了人去查这两个人的消息,只是还未等消息回到她的手中,她就已经进宫来面圣了。 既然要问,不如直接问皇上,作为敌国,或许再也无人能比之皇帝更加了解他的敌人了。 可是,从皇帝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方笑语却又疑惑了。 她一开始猜测周贵妃是早州国那个逃妃的后代,与安王妃掉了包之后,将之安插在了周相府,而后进一步潜伏入了皇宫之中。 可是后来发现周贵妃很可能跟大周朝有关,所以她又否定了早州国逃妃的猜疑,将目标放在了云王这一脉之上。 但是,若是如此的话,那就代表云王最起码也该有五十几岁了,甚至是六十几岁。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还在争皇位? 不懂就要问。于是方笑语问道:“若真有云王与蒙王此人,且二人乃是竞争关系,莫非大周朝一直未立太子?” 方笑语可不敢直接问云王是不是五六十岁了,因为她暂时隐瞒了周贵妃可能与安王妃掉包之事,若是直接问及,恐怕皇帝会起疑心,再问起她,她也不好回答。 “大周确实一直未立太子,那云王萧景,还有蒙王萧出,这两人仔细算来,也有七十几岁之龄,只是大周皇帝近有百岁高龄,却因为武功高强。内劲深厚而得以身体健朗,依旧不肯有退位之意。那云王与蒙王私下里争夺帝位,表面却依旧威慑于大周皇帝的帝威。不敢轻举妄动。若当真如你所言,这二人的嫡系血脉全都混迹潜伏在我大承,恐怕这就不是此二人单独之意了。”皇帝讲来唏嘘。他的对手是个近百岁高龄的老不死的,可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老不死的确是个很有野心也敢去尝去试之人,更是个无法令人小觑之人。就看他如此年迈,却依旧稳稳的镇着云王萧景和蒙王萧出这两个狠角色。就足见其能耐。 可方笑语却被惊的一脸愣色。她原以为那云王有五十几岁便是顶了天了的,毕竟,五十几岁的太子还未登基的状况她以往也见过一次。可是七八十岁的年纪了。一只脚都迈入棺材了,还争个毛线的帝位啊!费尽心思争回来的帝位,结果那龙椅还没坐够两天就突然伸腿瞪眼了,那多冤啊。 “你定是在想。如此大的年岁。还费力争这些做什么?可帝王之位是如此诱人,又有几人能够免俗?就算争到最后他们年岁已迈,依旧可将帝位传与自己的血脉。更何况,大周皇室的武学,若是练到极致,便可练出内力,强健身骨,活上百岁不足为奇。”皇帝看方笑语这毫不掩饰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没坐过那张龙椅的人是不会体会到这种极致的权力所带来的诱惑的。所以她才会质疑,才会不理解。可他不知道。他对面站着的这个也是个做过皇帝的人,还做得各种不情愿,嫌累。 “可即便如此……”方笑语还是不怎么能理解。换做她,她才不去费那个力气,还不如直接去做个闲散王爷算了,有地位,没几人敢惹,也有银子花,想买什么买什么,背后有个皇帝老子撑腰,怎么也是金字塔顶端的那几个人了,何至于光争个太子之位就争了几十年。简直不可想象。 “关于那云王与蒙王血脉,你可有头绪?”皇帝捏了捏太阳穴,这几日他为了瘟疫之事连夜操劳,夜里睡不着觉,白日里又头疼欲裂,还有那不长眼的大臣来招惹他,他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 方笑语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想,她现在要是直接跟皇帝说,你老婆和儿子很可能就是,恐怕不挨几板子是出不了宫门的,要是遇上个残暴的,没准直接就被拖出去砍了。 可是她确实就怀疑周贵妃有问题,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的找到证据,否则总有一日,大承的帝王旗会换了萧家的姓氏。 “以那老者的话,这云王与蒙王的血脉潜伏在大承,恐怕地位并不低。只是,大承贵人之数甚巨,每一个人都有嫌疑,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臣女现在连这些人是男是女都不得而知,甚至可能不止一人,而是许多人,想要找出来谈何容易。”方笑语虽然怀疑周贵妃是云王血脉,可是她确实对蒙王的血脉毫无头绪。 再者,若是云王已有七八十岁,以周贵妃三十几岁的年纪,当不会是云王的女儿,那莫非是孙女? 方笑语头有点大了。云王已经如此老迈给她了个很大的冲击,她觉得她需要时间去消化。 “朕现在担忧的还不止于此。你探听来的信息不过是属于云王与蒙王的,可是大周朝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有几十个儿子,想要争夺帝位的又何止那萧景和萧出两人?若是其他皇子也都存着这样的心思,天又知道大承之中究竟藏了多少敌人?这是何等大的隐患?”皇帝的神情瞬间又萎靡了一些。 “皇上的精神看起来不大好。”方笑语见皇帝脸色有些发暗,心中微突。 “许是近来瘟疫之事搅得朕心烦意乱。”皇帝拿手指捏着鼻梁处,似乎有些晕眩。 “正好臣女带来一位大夫,正在御书房外候着,可要让他为皇上瞧瞧?”方笑语适时的提起了沈善若。 皇帝疑惑道:“宫里又非是没有太医,何须你从外头请什么大夫进宫?你既带了他来,想必是有什么别的事要与朕说?” “皇上不愧是皇上,臣女那点心思一点也瞒不过皇上的眼睛。”方笑语笑道,还刻意的咳嗽了两声。 “你可别拍朕的马屁。朕听着瘆的慌。朕看你脸色也苍白的紧,可是身体有恙?”皇帝笑道。 方笑语见成功的让皇帝看到了她的‘不舒服’,立刻笑的有些虚弱道:“臣女无事。只是进宫前,臣女做了个梦。” “哦?”皇帝眼睛一亮,他还没有忘记那日在镇远将军府,初次见到方笑语时,她说她得到佛祖点拨,就是在梦中。 难道……? “你梦到了些什么?”皇帝一脸的期待,哪还有那端起来高高在上的架子。事关国家大事。就算因为知道了大周的阴谋却暂时无能为力而头疼不已,但至少,至少先将瘟疫之事解决了也好。 方笑语并未让他失望。道:“臣女梦到了京中哀嚎遍野,人死无数,京城因为这场瘟疫而人口骤减。” 皇帝脸色顿时一变,急道:“可有解救之法?” 方笑语点点头道:“臣女的梦中。出现了一个大夫。他出身民间,年纪也轻,却已有着高超的医术。因为常年进山采药,他对于各种药材的用处一清二楚。他费劲心力,日日夜夜苦苦研制解药,最终终于让他功成,解救了京城的无数百姓。” “哦?那大夫是何人?可是你带来的这个?”皇帝一想就明白了。若非是如此,方笑语又何须从宫外带个大夫进宫。寻常大夫哪有太医院里太医们的手段。 “确实是臣女带进宫来的此人。他此时虽还未彻底研制出能够解救这场瘟疫的解药,却也已经完成大半。只差几味药材还需验证,臣女将他带进宫来,是希望能够争取时间,让太医院的太医们与他一同探讨推敲,尽量快的将解药制出,免得如臣女梦中一般,要死人无数后解药才堪堪问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事事关百姓性命安危,臣女相信太医们都是心胸广阔之人,当不会因他是民间医者而有所轻视怠慢。”方笑语回道。 “既他有此能力,朕自当重用。你已然带了他来,便传进来让朕见见吧。正好朕也好生瞧瞧,是哪里来的后生俊杰,能解朕与大承之危难。”皇帝心里未必全信,却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太医院研究了几日,也未曾拿出一个方案与说法,不如说根本就是毫无所获。这病来的诡异,传染的途径也是奇奇怪怪,说不得还需要些民间偏方方才能治。 “其实皇上也认得这人。”方笑语笑着说道。 “哦?朕也认得?”皇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他怎么会认识一个民间大夫。 方笑语一笑,道:“皇上可还记得在宝相山上,臣女曾在断崖之上救过一个人?” 听方笑语这么一说,皇帝立刻便想起了那日,他亲眼目睹着商可人将梅春水推下断崖,谁知方笑语去救她上来时,却多救上来一人,是个男子,隐约记得家里似乎是开医馆的,叫什么名字便记不得了。 “原来是他。”皇帝有些记不清他的脸,却清楚的记得有这么个人。 “草民沈善若,叩见皇上。”正在皇帝努力回忆沈善若的长相时,那苏万福领着沈善若已经来了皇上面前。 “平身吧。”皇帝饶有兴致的瞧着沈善若,问道:“朕听笑语说,你已将那治疗瘟疫的药方研制出了大半?” “回皇上,草民确实已研制出大半。只是有几位要还需斟酌。若是药下的猛了,恐能伤人,若是弱了,又怕无用。此事还需试验几番,草民定会尽快将之完成,以减少百姓伤亡。”沈善若连忙回话,回话间好奇的抬了一下头,看了皇帝一眼,立刻大惊,这不就是那日他在宝相山看到的和方笑语还有梅春水在一起的男人吗?那竟是皇帝陛下? “如此甚好。”皇帝欣慰的点点头道:“笑语的意思是要你与朕太医院的太医共同商讨药方,你意下如何?这药方你已研制大半,如今却要与人分享,被他人分了功劳,你心有不愿也是该的。只是……”皇帝顿了顿,没有再说。 沈善若心里头就跟明镜似的。别说他还真不怎么在乎这个,就是在乎,他也不能说出去不是?否则皇帝能对他有好印象才怪。到时候皇上若是认为他只顾私利而罔顾大局,那方姑娘的荐介之美意便泡了汤了。 于是他淡然道:“皇上折煞草民了。草民是大夫,治病救人乃是本分。研制瘟疫解药也是为了救人,而非是为了利益。即便为私来说,那瘟疫横行,也会危及草民家人安危,若想在京城活的安逸,无论为公为私,草民都绝不吝啬将药方与太医们分享。不如说,能与太医们一同研制解药,也是草民的荣耀。” 很好,做得漂亮! 方笑语面带着笑意,心中却对沈善若竖了个大拇指。 以一介平民之身初次见皇帝能有这份稳重,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沈善若倒是没有让她失望。 “很好,你很好。”皇帝哈哈大笑,这几日里焦头烂额的暴躁似乎在这一笑之中被挥散了不少。 沈善若默默站立着,不敢搭话。 “皇上,沈大夫的虽年纪轻轻,医术却高明。皇上这几日看起来精神不济,恐是过度操劳所致,不如让沈大夫给皇上把把脉,开副养身的方子补补?”方笑语笑着说道。 “嗯,也好,你就来帮朕瞧瞧,朕这几日有些疲乏,又时常头痛,总觉得懈懒的很。”皇帝顺水推舟的同意了方笑语的提议。 他并不怕沈善若会加害他。他的暗卫一直都在房中,暗中保护着他,若是沈善若有一丝一毫的不轨之心,定然会血溅当场。 方笑语早就察觉到了暗卫所在的位置,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如何?皇上身子可有碍?”方笑语问道。 沈善若将手放在皇帝的手腕处细细的感应着,只是那时而皱起的眉头却似乎看起来并不是很乐观。 皇帝都被沈善若这表情弄得有些紧张了,而方笑语心中却更是有着不太好的预感。 联想起皇帝前世的状况,莫非现在就已经有了征兆不成? 此时沈善若将手收回,只是紧皱的眉头并无舒展。他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开口又咽了回去,神情极度不自然。 “怎么,莫非朕的身子有什么问题?”皇帝也皱起了眉。(未完待续……) ps:感谢【昵昵1号】的月票~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怀疑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你越是如此,反倒越是让人揪心了。”皇帝摇摇头,虽是笑着,但却难掩心忧之色。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越是帝王,其实就越是怕死。因为他拥有一切,就格外害怕失去一切。 沈善若神色越加犹豫,道:“皇上,草民不知该如何说。” 见方笑语和皇帝一脸疑问之色,沈善若继续道:“皇上的脉象很不正常,可是……草民却看不出何处出了问题。” “嗯?”皇帝垂眼掩饰住眸中的异色,心中对沈善若却有了那么一点信心。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异,甚至知道问题出自哪里,可是,宫中那么多太医,真正能看出他身体有问题的却只有一人。那是个老太医,如今已有七十高龄,就是如此,这老太医也不过是看出他身体有些问题,但对详细之事毫无头绪。更不要说其他太医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只说他操劳过度,开了些滋补的方子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这沈善若竟能看穿他身体有疾,岂不是说他的医术能与那老太医比肩?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道理他懂。民间不知埋没了多少高手于沙砾之中,可这沈善若才多大的年纪,竟有这般医术,难怪方笑语会将他带进宫来了。 “既看不出便算了。你还是说说关于这瘟疫之事吧。”皇帝轻易的岔开了话题,很显然对于此事他不愿多说。 “是。皇上。”沈善若点了头道:“这瘟疫始于十几日前,草民的医馆便接到了这样的病人。原本只是身体发热,因为没有别的症状。故而草民也以为不是大病,开了些退热的药,便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之后几日,陆陆续续便出现了许多同样病症的患者,渐渐,患者越来越多。草民便意识到,或许这便是一种从前从未见过的传染之症。” 沈善若继续道:“只是,传染的途径却成了谜。原以为只要接触便会传染。所以草民在医馆的后院设置了隔离区,将病人隔离在其中,不与他人接触,只是医治时才会由大夫前往。可是。如此接触下来。医馆的大夫却并无被感染之事发生。那些感染者的家属也并未因为接触过病患而感染上瘟疫。” “那如今你可是查出了此瘟疫的感染之径?此疫病这几日来突然爆发,太医院太医束手无策,此时已有百姓出现伤亡,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朕此时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若是你能解此疫症,你便是大承的百姓的英雄。”皇帝愁眉苦脸。 方笑语却暗暗在心中发乐。这皇帝倒是会收买人心,对于一介平民来说。能得皇上夸一句人才,封一个英雄。有时候比之高官厚禄更加能激励人心。皇帝就是因为看得透,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收买人心。 谁也不会嫌身边的神医多,何况沈善若如此年纪便能企及老牌太医,皇帝自然不会吝啬那一点点小小的夸赞与赏赐,要尽量将人笼络为其效力才是。 “草民研究数日,倒也有些头绪。这瘟疫的感染途径并非是因为单纯的接触,而是通过伤口的接触,或是男女欢好来传播。亦可通过饮食与水源来投放。” “起初十日左右并未大肆传染许是因为与病患接触之人身上并无伤口,又无亲密举动,故而不易传染,可是十几日后,疫病突然开始大肆爆发,草民便觉有异,于是便去取了一开始爆发疫病之地的井水来验,果不其然发现了疫毒病源。故而,草民怀疑,此事乃是有人故意为之。所因为何,草民毫无头绪,只是,用如此阴毒的方式投毒,此人心狠之余,恐还有不得而知的阴谋。”沈善若款款而谈,之前还有些紧张的颤抖已经平复。 “岂有此理!”皇帝猛一拍桌子,将沈善若刚平复下来的紧张心情又给勾了回来,然后就听皇帝怒吼道:“此人用心之毒可以想见!他这是想绝了我京城百姓,绝了我大承江山啊!” 方笑语默默不语,心说绝了你大承江山也太夸张了。那老者一手制造这场瘟疫事件,不过是希望借此来转移皇帝的注意力,甚至是想要借此置太子于死地,等于是要借此帮助蒙王那个神秘后代的忙,让蒙王萧出在与云王争夺帝位的战争中能够更胜一筹。 不过,方笑语想,就算没有她突然察觉到树屋前去刺探之事,恐怕这场瘟疫也是不可避免的。一则是因为前世三两个月后这场瘟疫依然会爆发,二则,她刚刚回来,一路上快马加鞭,可瘟疫却已经全面爆发,足以证明她刚刚离开树屋不久,老者就已经传书他的人投放了瘟疫。如此想来,这瘟疫的病源一开始就是准备好了的,否则就算是现找,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一种从前几乎从未发生过的疫病? 老者的心思固然是阴毒的,可她想那老者一开始也就没有觉得这瘟疫会动摇大承的国本。疫病在京城蔓延能造成大量死亡已是意外之喜了,大承皇帝也不是死人,怎么可能会随意让疫病蔓延出京城,在他处肆虐?他们心中都明白,若真有一日,瘟疫严重到此等地步,就算将这些感染者尽数斩杀,也绝不能让他们再接触任何人。就算是要用尸首与枯骨来埋葬这次瘟疫,也在所不惜。为了江山社稷论,即便再不忍心,可这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狠心。 方笑语觉得皇帝已经算是一个好皇帝了。前世的瘟疫闹得如此严重,皇帝也没有下令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来铲除疫病,最终那些染了病的人等来了沈善若的药,捡回了一条性命。 “苏万福。带沈大夫去太医院。此次疫疾,就全赖沈大夫操心了。再者命令京畿卫全程巡视,若见了可疑之人。给朕抓了再说!”皇帝叫了苏万福进来吩咐道。 “可是皇上,若是如此,会否引起京城动乱?若是再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那……岂不是……”苏万福心有忧虑。 “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现在京城还不够乱吗!就算朕什么都不做,那幕后之人该蹦跶还是得蹦跶。此事朕自有决断,你去吧。”皇帝摆摆手,脸色阴霾。 “是。老奴遵旨。”苏万福躬了躬身,领着沈善若去了太医院。 “皇上,恕臣女不敬之罪。”见沈善若和苏万福都出去了。方笑语忽然一手抓住了皇帝的手腕,正在千军一发之际,方笑语又道:“不必出来了,我不会对皇上不利。” 皇帝被方笑语的行为给惊的一顿。随后又被方笑语的话给弄得又愣了几秒。当想清楚方笑语方才的话是对他的暗卫所说,皇帝顿时讶异不已。 没想到,方笑语竟能察觉到暗卫的存在。看来她的功夫,可是比她那个爹要可怕得多。莫非真的是佛祖点拨? 皇帝惊疑不定。而方笑语的眉头却全皱在了一起。 “果然是忘忧之毒。”方笑语抬眼看着皇帝道:“皇上可知这毒是何时所中,又是何人下的毒?” “你知道此毒来历?”皇帝眼中寒气乍现,似乎将方笑语当做了下毒之人一般,杀意瞬间即逝。 方笑语当做浑然不觉,只叹了口气道:“知道。此毒源于早州国。名为‘忘忧’。” “你如何得知?此毒即便是朕也不知来历。”皇帝疾言厉色。 方笑语叹息,幽幽道:“皇上莫非不知。安王妃就是因为中了此毒而逝的么?” “你说什么?”皇帝大惊。他虽知道简安是被害死的,可是因为没有证据,再加之后来那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故而并没有惩罚安王。何况,安王毕竟是他的兄弟,惩罚过轻,不仅无用,还可能会让西辞这孩子遭受更多不幸,罚得过重,他又不忍心。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为了一个女子而惩罚自己的弟弟,立场上也站不住。他只能多疼爱叶西辞一些,以来弥补叶西辞的失母之痛。这也是他对叶西辞异常疼爱的原因所在。 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简安竟是死在了和他所中的同一种毒之下。 “安王妃当年所中之毒便是如皇上一样,起初之状就连医者也查不出线索。当初安王妃不得安王喜爱,被弃之一旁,身边就连个像样的婢女都没有,唯独那几个伺候的也不尽心,还都是那李侧妃派去的眼线。安王妃中毒之后,身边只有世子真心疼她,可那时世子还小,什么都不懂,连太医都查不出问题,更何况是他?且安王妃身边没有内功高强之人帮她压制毒素,故而没多久,她就毒发,开始变的嗜睡、健忘,而后不断想起又不断忘记。外界传闻安王妃变得疯疯癫癫,也是因中毒症状而起。再加之李侧妃在外散播安王妃疯癫的消息,很快,安王爷的正妃是个疯子的传闻便传得沸沸扬扬,谁又会在意安王妃是否是因为中毒才变成此等模样?谁又会在意安王妃是不是中了毒?”方笑语说的很平静,但却在皇帝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因为没有太在意过简安此人,所以对于她中的究竟是什么毒根本不曾在意。他将所有因为安王而来的愧疚全都报在了叶西辞的身上,却忽略了安王妃本身。如今,他竟然中了跟简安同样的毒,这是因果报应吗?他兄弟做的孽,他包庇了,所以就由他来还这段因果? “朕也会像简安一样,渐渐变得疯癫?”皇帝的脸色有些菜青,作为一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帝王,拥有着莫大的权利,又怎会甘心日复一日变的疯癫健忘,最终成为天下笑柄? “只是会忘记一切。所有与皇上有关的人,有关的事。或许有日会再次记起,可不用多久便会又一次忘却,如此反复。好在皇上中毒尚浅,又有人用内力将毒压制在一隅,这才使皇上不至于毒发。若是此人一直用内力为皇上压制毒素,或许能够避免皇上如同安王妃一样的结局。只是,这个为皇上压制毒素的人,他的内力早晚会枯竭,除非他得到绝世神功,让内力暴增,否则……”方笑语摇头。 “再无其他方法?”皇帝脸色一暗。 为他压制毒素的人是他的暗卫,是宫里所有暗卫里内力最为高强之人。此人就算拿到外头,也是难能可贵的高手。这样的人屈指可数,他又到哪里去找什么绝世神功?何况这世上是否有什么绝世神功,谁也不知道。 方笑语叹息,道:“或许下毒之人拥有解药,可是,下毒之人是谁?皇上若没有头绪,臣女也无能为力。” 见皇帝脸色不好,方笑语说道:“皇上可还记得臣女所说的那个树屋里的老者?” 皇帝抬头看着方笑语等她继续说。 “那老者的武功与皇上您身边的暗卫相当,若是皇上不怕打草惊蛇,可将此人捉来,若皇上有能够让他臣服的本事,也可让他来帮助皇上压制毒素。大周地广物博,又野心勃勃,一个如此武功的高人被安排在那等地方虚度余生,想来大周必有武功更加高强之人。皇上不妨试试从大周下手。”方笑语的话里透着些别的意思。 “莫非朕的毒也是……”皇帝一惊,突然反应过来,这大周云王与蒙王的嫡系血脉潜伏在大承,所图定然甚大。可是什么东西值得大周如此费尽心机图谋?会不会一开始就是为了他这个当朝帝王? 如果那些人潜伏在宫中图谋对他下手,又当如何? 不得不说,今日方笑语给他带来的消息冲击力太大。许是这些年过的太安逸了,让他对于大承以外的人有些懈怠了。他之前忙着为大裕朝那个爱显摆的家伙发愁,却忘了,对方也不过是爱显摆罢了,真正的敌人,是那个更大的国度,那个野心勃勃的帝王。(未完待续……) ps:退烧了,我小卷的新剧开播了,好嗨森!这一章是补昨天的,等一会儿还有一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要对我负责 方笑语出宫的时候,沈善若还在太医院为了瘟疫的解药而奋斗。 皇帝为中毒之事还有大周不为人知的野心头疼不已,她想,皇帝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坏到极点的消息。 不过,她之所以冒着被皇帝怀疑的危险提起忘忧之毒,就是为了牵扯出早州国。想必皇帝不会错过她话中忘忧的出处。当初她就是因为叶西辞提到的安王妃中毒的症状而想到了忘忧,又从忘忧的故事联想到了早州国的皇室。想必这一切,皇帝只要稍一查,就能知道其中关窍。 因为早州国的宫廷秘辛,她怀疑了周贵妃,又从周贵妃与安王妃的相同之处推测出了当年掉包之事。 她只是没有证据而已,所以为了将来不麻烦,她不能与皇帝说。 可是,若是皇帝自己从早州国的信息之中推测出来的呢?那便不涉及证不证据的问题了。无论最后周贵妃结局如何,似乎都牵扯不到她的身上,外人也找不到理由来牵扯她的欺君之罪了。 而若是因此让皇帝怀疑周贵妃,进而怀疑到二皇子叶书成,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值得放串炮仗庆祝一下的好事。而整个朝廷,真正能与太子相抗衡的,除了叶书成之外,其他人都不算什么特别难对付的人。究其原因就< 是因为叶书成的身后站着一个周相。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相虽然退了,可余威犹在。有这么一个外公。再拉拢了现任丞相梅苍云,太子背后的力量岌岌可危。 若是皇帝能够察觉到周贵妃有问题,能对叶书成加以节制。将来太子做事会方便许多。至少有叶西辞在,他有的是法子给叶书成使绊子。 方笑语走在空荡荡的路上,神色有些暗淡。 京城何时这般冷清过? 因为瘟疫的爆发,除了重灾区,现在已经无人敢随意出门,都怕染上那可怕的疫病。做生意的不开门,买东西的不出门。京城这一路上,简直如同一座鬼城。 安静,没有喧哗。唯一的声音都是病痛者的**,让人忍不住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因为这安静的环境,方笑语想忽略那急速的破空声都难。两根手指夹住飞驰而来的飞刀,她并未在其中感受到任何的杀意。 将飞刀上绑着的纸条取下。纸条上只写着三个字“跟我来”。 方笑语望向那飞刀射来的方向。一道人影瞬间消失在巷子的一角。 方笑语犹豫了仅仅几秒,便跟着那人追入巷子之中。 那人七拐八拐的绕来绕去,似乎是想引他去什么地方,方笑语一路跟着,转眼来到一仅能一人通过的狭窄小巷,然后在那小巷的最深处,人影消失在暗门之中。 方笑语推开暗门,那门里站了一个人。一副恭敬的姿态,似乎是在迎接她的到来。 “叶秋?怎么是你?”方笑语见叶秋穿着一身黑衣。原本有些乱的头发已被重新梳拢在脑后,虽不精致,却也不脏乱。 “方姑娘,引你来此处实是迫不得已,因为京城里还无人得知主子已经回京了,所以……”叶秋诚恳的跟方笑语道歉,对于这个未来主母,他可不敢轻易得罪。他又不是叶蝉那傻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还经常脱险的得罪人。 “叶西辞回来了?他人呢?”方笑语吃惊不已。她回京后先回了趟将军府,也问过墨痕叶西辞是否回京,可从墨痕处得到的消息却是叶西辞一路到了早州国之后便失去了踪影,再也没有办法获知他的行踪。也没有收到他回到京城的情报。所以她一直以为叶西辞因为什么事依旧在早州国耽搁,没想到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摸摸的就回了京,还藏在这等隐秘的地方,莫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方姑娘,主子就在屋中,只是受了些伤。”叶秋指着他身后的那道小门,说道。 “他受伤了?”方笑语心中咯噔一声,忙问道:“可有性命之危?” “方姑娘且安心,主子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这几日里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这练功似乎到了瓶颈,总是难以突破。主子在为此事头疼不已。”叶秋连忙解释道。 “这么快就到了瓶颈?”方笑语愕然,这才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叶西辞就将《木兰经》练至了瓶颈? 这也太快了。 就算她知道叶西辞的体质十分合适练武,可是这样快的速度便快要将木兰经的第三层练至瓶颈,这速度比之她初练《罗刹阴女功》的速度还要快上一倍不止。 好可怕的体质。 “带我去见他。”方笑语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自己天才地位恐怕不保的危机分外不爽利。 叶秋就见方笑语一会儿愕然惊讶,一会儿苦笑摇头,一会儿又阴笑冷哼,一会儿又是一脸算计,他本能的就觉得自己的主子似乎将要经历一场十分可怕的磨难。不过,就算如此也不干他的事,人家小两口打打闹闹那是情趣,他一个属下多管闲事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嗯,他又不是叶蝉那傻子。 方笑语进了屋时,叶西辞正在练功,只是他对于外界之事并非全无感应,所以方笑语一进屋他就便察觉到了,立时睁开了眼,含着笑的望向方笑语,眼中尽是暖意。 “听闻你受了伤?”方笑语一脸‘我不想理你’的表情,嘴里却不由得说起了关心的话。 叶秋默默的退出门外,他心知一个敢于做电灯泡的下属是没有好下场的。 “伤倒是不碍事,只不过是在早州国的皇陵里糟了点埋伏。幸好我反应及时,否则或许就回不来,见不到你也娶不到你了。”叶西辞轻笑。 “少油嘴滑舌!”方笑语久违的送出了一个美丽的白眼道:“你被人发现了?” “没有。不过是那皇陵之中设了机关,险些着了道。”叶西辞摇头,身上只是披了一件外衣,那肩膀处绑了几道纱布,纱布里还渗着些血迹。 “你回来几日了?”方笑语突然问道。 “已有六七日。这些天都在养伤,连外界发生了瘟疫之事都不知,还是叶秋说与我听这才了解一二。听闻你回了京。我这才让叶秋引你来此。暂时,我还不想被人知道我已经回了京。”叶西辞笑道。 “回来六七日这伤口经还渗着血迹?”方笑语皱眉,心知叶西辞这伤恐怕不是小伤这般简单。 “你别担心。我这伤无碍的。”叶西辞对于方笑语的反应竟是有些开心。他最喜欢看到方笑语关心的表情,虽然方笑语正极力的掩饰,可这哪能逃过他的眼睛? “我信你才怪!”方笑语没个好气,简单粗暴的将叶西辞身上的纱布拆下来。露出了一道可怕的箭伤。那伤口依旧没有愈合。伤口边的肉微微泛起,路出些微红,那里头还不断的渗着血丝。 “是箭伤?”方笑语看着伤口自语道。 叶西辞点头,也不反抗,任由方笑语施为。 “伤口不是很深,只是箭上涂了麻草的汁液,这种汁液会让伤口愈合十分缓慢、不过用煮了水的盐化石涂抹伤处便能解了麻草汁液的微毒,就是有些疼。不过你一个大男人应该忍得住。”说着方笑语便吩咐叶秋去找了盐化石拿去煮。 等方笑语重新回到床边时,叶西辞正瞪着一双好看的眼勾着嘴角看着她。随即又做出一副委屈小媳妇的表情道:“我这身子都让你看光了,你得对我负责。” 方笑语嘴角一抽,强忍住没有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随即走上前去,勾住叶西辞的下巴,一副纨绔公子哥调戏良家妇女的神情道:“放心吧妞儿,爷会对你负责的。” 方笑语这放荡不羁的模样倒是把叶西辞逗乐了,于是眨巴着眼睛‘含情脉脉’的对方笑语说:“那我可等你到我安王府里来提亲,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 方笑语狂甩过去两个很有技术含量的白眼,而后道:“若是你没被我爹给打死,爷自会娶你过门。” 叶西辞顿时蔫了。他怎么就忘了还有个未来岳丈这座大山要翻呢? 他眼下这克妻的名声,还有安王府里那一大摊子的破事儿,哪个爹乐意将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 看来,他得努力寻找老未来岳父的喜好,有针对性的下手,才能最终抱得美人归。 一想到此,叶西辞顿时又信心满满干劲十足。 方笑语无奈的笑了笑,先为叶西辞将衣裳披上,只是因为等会儿要上药,所以只是将衣裳披在肩膀上,并未遮住那壮硕的胸膛。 还有点肌肉。 方笑语默默的点了点头,至少不会瘦弱的就跟小鸡子似的,身材看起来还不错。 呸呸呸!又想什么呢!方笑语使劲甩头,心说自己是不是发痴病犯了?怎么越来越容易走神呢? 叶西辞见方笑语这好笑的模样,于是笑道:“一看你这模样,定是被本世子的美色所迷。” “你认真的?”方笑语一脸不屑,斜着眼看着叶西辞,只是心里有那么点点虚。 “玩笑话罢了,是本世子被小姐美色所迷。”叶西辞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一脸诚恳。 方笑语扑哧笑了,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拍了拍叶西辞的肩膀,一脸欣慰。 “此去早州国,你是为了调查忘忧之毒与周贵妃的蛛丝马迹而去,怎么还将自己弄到皇陵去了?那里头买的不过都是些腐烂的尸首,有什么可查的?”方笑语指了指叶西辞肩膀上的伤,不知道他跑到皇陵去做什么。 “也不一定。”叶西辞神秘一笑。 “嗯?”方笑语看叶西辞这表情似乎是查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于是疑问道:“莫非那皇陵之中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还真是被你猜中了。”叶西辞笑的越发神秘道:“我去皇陵,本是想去看看那个做了一辈子贵人的皇帝最宠爱的人。所以我便找到了她的陵寝,偷偷潜入。说起来,还是靠了你给我的吗《木兰经》,否则定然会被皇陵守卫给发现。” “秘密就在她的陵寝之中?”方笑语被勾起了好奇心。 叶西辞点头道:“打开棺木,我发现那尸身竟还保存完好,一个美人躺在棺木中,脸色还有些红润,若然不知,定还以为她还活着。也不知那早州国的皇帝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能将之尸身保存如同活人般新鲜。” “那人很美?”方笑语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叶西辞一愣,随即立刻喜道:“吃醋了?” 方笑语嗤笑,她吃一个死人的醋?何况这个死人都能做她奶奶了。 叶西辞见方笑语懒得回他,于是继续道:“确实是个美人,一个很美很美的男人。” 方笑语闻言立刻一步蹿离了叶西辞的身边,一脸‘恍然大悟’的看着他。 叶西辞被方笑语的举动闹的哭笑不得,于是苦笑道:“你跑那样快做什么?还怕我是个断袖不成?” “嗯,有可能。”方笑语诚实的可爱。 “不与你玩笑了。”这回轮到叶西辞将白眼甩还给方笑语,继续道:“你可想到了什么?” “那个被早州国先皇宠幸了一辈子的贵人是个男人。”方笑语平静的回答,然后颇有些疑惑道:“莫非早州国的先皇是个断袖?” “重点不在于此。”叶西辞无奈的看着方笑语,道:“重点是,一个男人要如何怀上孩子?还将他生了下来?” 方笑语笑笑,这男人生孩子的技术,她活了九十九世都没见过一例,所以那男人假扮女装入宫为妃究竟是因为什么? “要与那贵人有子嗣,就必然会涉及到男女欢好之事。那早州国的先皇不可能不知道他是男子之身,可若是知道,他又怎么会封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为太子,还让他顺利登基为帝,这岂不是混淆了皇家血脉,等于将早州国拱手让人吗?”叶西辞头头是道的分析道。 “两种可能。”方笑语比了个剪刀手,继续道:“其一,早州国的先皇知道那贵人其实是男子之身,只是他本就有龙阳之好,故而将错就错,又或是那男子男扮女装入宫本就是先皇的意思。这孩子或许是外头抱来的,或许也是先皇血脉,不过留子杀母,暗中将这孩子抱来给这贵人养着,便算作是她的孩子。” “再者,便是这贵人使了什么手段,让皇帝不能拆穿她的男子之身,而一直将先皇蒙在鼓中。如此,先皇以为她是女子,又以为这孩子是他与她所生,这才立了太子穿了皇位。只是,到死也不知道,他是被他最喜欢的‘女人’给利用了。你觉得那个可能性最大?” “若是寻常,该是前者。可对方乃是帝王,按说帝王对于皇家血脉的看重当重过一切,如此想来,当是后者才是。只是……” 只是怎么觉着后者更加不可思议呢? 叶西辞混乱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渐渐连起来的网 “听起来似乎有些玄幻?”方笑语笑道:“若是我来下手,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瞒过那老皇帝的眼睛。虽然一世长了些,也不敢保就真的不会露出破绽,但至少可以一试,且有很高能够成功的把握。” 方笑语会的东西很多,这得力于她那不同寻常的身世。无论是任何人活了九十九世,即便是是个蠢材,也足以学会许多在别人看来是天才的东西了。 这是,这样的可能是有,但是不确定性太大。稍一不慎,很可能就会露出马脚被人察觉。 就如叶西辞想到的一般,方笑语也同样有此疑惑,若是早州国的那个老皇帝是知道那个贵人是男子之身的,甚至于哪怕他自己确实有龙阳之好,但是为保皇室血脉纯净,大可以表面上一直宠着这个贵人,而太子立自己的子嗣来担当。她不相信这老皇帝会为了一个男人连江山都不要了,若真是如此,他大可以将早州国并入到某个大国之中,他自己就去与这男人成双成对去,没必要将事情变的如此麻烦。 虽然早州国是个很小的国家,在大国之间来算就如同大象与蚂蚁的差别。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小国,一直游离在大国之外,没有被人吞并,足见得是有一些手段的。可就是这么个有手段的皇帝,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混淆》 皇室血脉吗? 宠就宠吧,至于连孩子也要放弃自己的去弄个野种回来吗? 而且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是,若是皇帝真的如此宠爱这个人。又为什么不封她为妃?而是让他做了一辈子的贵人,直到死都没有再往上晋升一步?且虽葬在皇陵,却依旧是以贵人身份下葬的。而且不能同那老皇帝合葬一处。 但是,她的尸身又被保存的十分完好。 这里有一个互相矛盾的点。 以叶西辞方才所言。整个皇陵,大概也只有这个男扮女装入宫受宠的贵人娘娘的尸身被用了特殊的方法保存完好。 那也就是说,这位贵妃娘娘死后定然是有人知道他男子的身份的。若非如此,那尸身又怎么可能完好的保存。 但是,这么大的事,早州国却没有传出任何一点的消息。必定是有人将此事刻意压制了。 那么,这个一手压制了此事的人是谁?他是与这个贵人娘娘是一伙儿的?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才帮助隐瞒此事的? 再假设是她所猜测的第二种情况,其实除了这位男扮女装的贵人娘娘懂得讨人欢心。手上再握着一两种可以让人致幻的迷药,而后再找个床上功夫了得懂得伺候人的女子在夜晚代替他,若是小心行事,倒也不难将人蒙在鼓里。 待到早起皇帝清醒的时候。他再替换下那个女子。自个儿衣衫不整的躺在旁边,媚眼如丝些,恐怕早起要急着上朝的皇帝也不会再去扒了他的裤子瞧瞧这人是否有能侍寝的本事了。 只是唯一不好遮掩的便是喉结。 让方笑语真的想不明白的是,如果这位男贵人娘娘是奉了某些人的命令打入皇宫有所图谋的,那么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派个女子前去?如此一来不是更加方便?且还不易被人怀疑。 让一个男子进宫,且是以女子的身份而存在,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这又是何必呢? “当真能做到?”叶西辞看向方笑语的目光有点……嗯……不对劲…… 方笑语要不是看叶西辞受着伤呢。定然一脚将他踹出门去,这目光明显就是在怀疑她是不是也是个男扮女装的。这眼光也太过毫不掩饰了,她现在指向打个人缓解一下这暴躁的心情。 “你此去早州国就只是去了趟皇陵?没有再打探到别的消息?”方笑语现在缺的就是信息。她有一种感觉,她的面前有一张编织在一起的大网,可是这张巨大的网中间却缺了了些线,让这张网七拼八凑的就是连接不到一起。 “我先去打听了一番皇室的消息,但是没什么收获。后来听说早州国的人下葬有将生平事书写成册,而后一同入墓的习惯,故而这才去了趟皇陵,想要看看那位贵人的陵寝之中有没有留下什么有趣的东西。”叶西辞颇有些趣味的笑了笑道。 “那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没?”方笑语好奇。 “没有,那棺木之中除了些陪葬珠宝之外,便是一具不曾腐烂的尸首,什么生平事迹,别说书写成册,连张纸屑都不曾见到。”叶西辞摇头。 “难道她不是早州国人?”方笑语疑惑。一般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习俗是很少有人违背的。比如,大承人死后喜欢在棺木之中摆上一个高高的玉枕,意寓为若有来世,定当高枕无忧。而大周人死后有用自身的头发编织成结,然后发结之下挂着个小瓶子,装上故乡之土而后放在胸前的习俗,意为故土难离落叶归根。 每一个国家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小习俗。有的是在生前,有的是在死后。这就跟信仰差不多,哪怕你本身其实并不怎么信奉这些,但鲜少有人会因此而特立独行。 如果早州国有将生平记录成册一同下葬的习俗,那那位贵人娘娘无论是男身还是女身,她的棺木之中都应该有一本记录他一生的册子。可是叶西辞却没有找到。 是一开始就没有这东西?还是被别人拿走了? “我也是这样猜测,因为我在她的棺木之内发现了这个。”叶西辞挪了挪,在床头的书本之后拿出了一样东西,道:“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见了叶西辞手中的东西,方笑语大惊。冥冥中似乎某张网被突然连接起来。她讶异道:“这位男扮女装的贵人娘娘是大周人?” “你果真认得。”叶西辞点了点头。他刚看到这东西时也是惊讶不已。早州国的皇妃竟然是个大周人,这事情倒有些有趣了。 方笑语低头沉思。 如果是从前,她对大周并不了解。所以可能还不认得这东西。但是因为在西北接触到树屋老者,她回京后立刻去查了大周的一些习俗。且她院里那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小丫头香茶特别喜爱阅读各地游记,对于各国的各种习俗与趣事张口就来。 这小丫头是她院里的二等丫头,她提拔了不久。她平日里就喜欢读各地的趣事,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亲自去走走瞧瞧,只可惜家境不好,愿望不能实现。如今又卖身为奴,就更是不可能再妄想,于是平日里发的月银。出了一部分补贴家用之外,剩下的她就去买些游记类的书籍阅读,虽胆子不大,见识倒也不小了。 她在看大周国游记时。这巧被这小丫头瞧见了。一番询问下,便从她那里又听到了不少有趣见闻,其中就有这大周人死后埋葬的习俗。 此时叶西辞手中赫然就拿着一个用头发编制的结,底下绑着一个如瓶盖般大小的金瓶子,那瓶子里装的,恐怕就是大周国的泥土了。 “这东西就放在那贵人的胸前,开了棺一眼便能看到。且这结的编制方法异常复杂,不是平民能够使用的规制。这是王公九卿的编制规制。不如皇室的华丽,却远比平民的繁琐。”叶西辞对于大周也是做过不少的了解的。他与方笑语不一样。不是临时抱佛脚,而是很早以前他就对大周朝有着一些关注。 这些都可能是敌国,所以太子登基后就一定会面对他们。何况大周朝野心勃勃,他不相信大周与大承能永久的和平下去,故而必须要提早做好准备。 “大周朝的公卿大臣乔装改扮男扮女装混进了早州国的皇宫,成了老皇帝最宠爱的贵人。若说只是这位公卿大臣或是公卿大臣的后代有特殊爱好才如此行为,这样说法你可相信?”方笑语冷笑。看来大周朝果然不止是在大承安插了人,连早州国这样的小国都没有放弃。 可是,像早州国这种指甲盖大小的国家,大周若要强取豪夺也并非难事,以早州国的大小与实力根本就不可能与之抗衡,有必要行如此麻烦之事吗? 如此说来,不直接开打,而是采取这般迂回的方式来行事,应当是有所图谋才是。 那么,大周图的是什么? 早州国的外邻国家?大承?大裕?还是两者兼有之? “即便这位公卿大臣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大周地广物博,人口也比之早州国多了何止几十倍,又有何必要放弃如此显赫的身份,还要做女子装扮入了早州的宫廷去取悦别的男人?即便那个男人是个皇帝,可早州这样小国的皇帝还不如大周朝一些中层官员的身份尊贵,何况他自己也位列三公九卿,至少也是如此显赫身份之人的后代或是家眷,又何必要委屈自己背井离乡?”叶西辞不信。就算是个断袖,甚至是喜欢装扮成女人的异装癖,也没必要大老远的跑到早州国这种芝麻大小的地方去取悦一个老皇帝。 “不错。从他会在胸前放置编织的发结和故土来看,他对于大周还是有着思乡之情的。一个位列公卿的显赫身份,却跑到早州国的皇宫里去当贵人,这已经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程度了。这分明是有所图谋。”方笑语继续道:“早州国当今的皇帝是这个贵人娘娘的儿子。可是,这位贵人娘娘是个男儿之身,不可能孕育子嗣,故而,这孩子的出处定有蹊跷。” “既然这位贵人很可能是大周朝之人,混入早州国的皇宫之中另有阴谋,那么,冲着皇帝去的可能便最大。如此想来,这孩子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的孩子,为了夺取早州国的皇位?莫非他野心勃勃,想要脱离大周朝的控制?” 叶西辞如此怀疑无可厚非,因为有些事他并不知道。 可是,方笑语却不这么想。 联合起她之前查到的信息,再结合此事,方笑语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想。 “在想什么?”叶西辞见方笑语不说话,故而问道。 方笑语想了想,于是问道:“我想问你件事。” “你问。”叶西辞点头,不知道方笑语突然这样严肃的表情又是为了哪般。 “你知不知道,安王妃的手臂之上是否曾有一道伤疤?”方笑语顿了顿,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叶西辞没想到方笑语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先是一愣,随即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曾在母妃的手臂上见过一道伤疤。母妃说,那是她一出生时似乎不小心受了伤留下的,从她记事起就存在的。” “你可亲眼见过?那伤疤是何种形状?”方笑语继续问道。 叶西辞想了一想,道:“就像是被刀子生生剜去一块般,有些可怖。因为这块伤疤,母妃还遭了我那父王好大一通委屈,被传是什么不贞不洁之人。不过是一块伤疤罢了,又有何涉及贞节可言!” 叶西辞的语气不太好,一想起母妃曾在安王府过的那些个日子,他就心头一阵烦躁。 “那你可见过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方笑语转开了话题。 “自是见过的,只是还是很小的时候,母妃带我去见过几次,不过说起来,有一段时间后,母妃就再也未曾带我去过外祖父家了。有时我说想念想念他们,想让母妃带我去住上几天,母妃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那时我以为是母妃与外祖父外祖母闹了别扭,故而便再未提过。后来,外祖父与外祖母纷纷离世,我便再也没有踏入过那个大门。”叶西辞虽不明白方笑语突然提起他外祖父与外祖母是为了什么,可还是认真的作了回答。 方笑语敏锐的感觉到了安王妃的反常,这个时代的女子多是顾念亲情的。家族观念深深的印刻在脑海里,就算是出了嫁,也是心系娘家的,何况,女子出嫁后多也得仰仗娘家的扶持,在夫家才能有些话语权。 安王妃这样的人,如何会突然间就与娘家断了往来?连叶西辞说想念外祖父母时她都要一再推脱?(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异曲同工之妙 “此事当时我并未细想过,也是年纪小,心思不重。后来母妃出了事,我自己也过得水深火热,因为一心想要替母妃报仇,我也就没心思去想这些了。只是后来外祖父外祖母也相继去了,除了张罗后事时去过,之后便再也没有进过那个大门。”叶西辞回想起来有些唏嘘,继续道:“外祖父外祖母除了母妃之外再无儿女,只是收养过一个女儿,但我也只是听闻过,却从未见过。二老去了之后也未曾见到她来吊唁。只不过在丧事张罗之后,我曾在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坟前见过一些瓜果贡品,我想当是那个被收养的女子前来拜祭过。但她为何不肯现身却不得而知了。” “是你亲手为他们张罗了后事?”方笑语问道。 “说起来这事儿也奇了,因为母妃不允许我前去二老府中玩耍,久而久之我也便不提这事儿了,后来母妃去世,我忙着面对李侧妃的迫害,并未想起此事。二老去世的消息我还是从二老府上的下人那里得知的。我去时,二老已经为自己准备了棺木。我本以为是下人们为他们备下的,可从那老管家那里得知,在二老去世前十几日,外祖父便命人去订了两口棺木,就摆在院子里。下人们都觉得晦气,不爱打院儿里过,宁可绕道多走些路,除非是二老吩咐,他们不得不经过时,才《 会皱着眉穿过去,事后还要用柚子叶蘸水净身。如此晦气的东西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摆在院子里,原本还上门下下棋的老友们渐渐也不愿去了。十多天后。二老似是觉得大限已到,双双躺入棺木,待死后让下人们将棺木钉死。再去安王府通知我为他们发丧。” 叶西辞揉着头继续道:“起初我也觉得此事有异,便要求下人开棺验看。下人们倒是并未迟疑,便直接打开了棺木,里头也确实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尸身,并且我也找人瞧过,死状并无可疑之处,我便没有再追究下去。钉了棺木,为二老办了丧事,早早下葬。入土为安。” “为何要提起外祖父外祖母?”叶西辞深感不解。 方笑语犹豫着不知要从何处说起,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来。 叶西辞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总觉得方笑语想要说的话。对他来说会有着十分重要的转折。 “我怀疑。你的母妃可能不是你外祖父母的亲生女儿。当然,我只是怀疑罢了,如今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可以证明。”方笑语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你说我母妃不是外祖父外祖母的亲生女儿?这如何可能?她们若非亲生,那我母妃又是何人所生?”叶西辞感觉方笑语的话太过不可思议。不是亲生就代表家族不详,那她的母妃莫非是个被遗弃的弃儿不成? 不,不对!难道当时母妃拒绝去外祖父家就是因为此事?他一提起外祖父外祖母,母妃的眼眶便红了,也是为此事而难过? 难道。母妃真的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周相。”方笑语将猜测一一相告。 “什么?周丞相?”叶西辞愕然。说起周丞相,那可是他的特大号敌人。 他是太子的人。支持太子登基,为太子谋划,与叶书成作对。而周相偏偏是周贵妃的父亲,是叶书成的外祖父,叶书成在朝廷里的人脉,大多时候就是靠着周相留下的势力撑腰。 叶书成对帝位有野心,太子这个储君就是头号大敌。他与叶书成为敌,就等于是在拆周相的场子。 可若按方笑语的说法,周相岂不是成了他的外祖父?他们斗了这么些年,难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叶西辞不觉得方笑语会拿这样的事跟他开玩笑,可是若真的让他接受自己的母妃不是简家人而是周家人,这似乎又让人不大愿意相信。 方笑语看出了叶西辞的挣扎与犹豫,最终还是说道:“你可还记得你临去早州国之前,我们曾经推测,周相当初遗失了嫡女,之后周贵妃凭空出现,与周相滴血认亲,重回周家族谱,而后得以进宫,成为娘娘其实像是计划好的一出戏?” 叶西辞点头。 “当初咱们怀疑周贵妃是那个早州国的逃妃之女,来到大承,冒认周相的女儿定然是有所图谋。为了查清安王妃之死的真相,你只身前往早州国调查,却查出了当初早州国皇宫里那位最为得宠的贵妃娘娘其实是个大周的男子。” 说着,方笑语顿了顿,而后继续道:“在你去早州国的这段时间里,我也不曾闲着。墨痕曾经查到了一些可疑的事情,所以我便去了趟西北,也是你外祖父外祖母的家乡,在那里,我也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什么收获?”叶西辞眼睛下意识的一缩。 方笑语叹道:“墨痕曾查出,你母妃手臂上有过一道很深的伤疤,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的剜去一块肉一般,那伤疤的未知恰好与周贵妃……不,因该说,恰好与周相曾经丢失的嫡女身上的胎记在同一个位置。” “所以你才问我母妃手臂上伤疤的事情?”叶西辞恍然大悟。可这些也有可能是巧合,并不能证明什么。 “还有,丝竹查到,周相府当初遗失了女儿之事颇为蹊跷,那周相府的嫡小姐是在府中丢失的,事后被奶娘拜托暂时照看小姐的丫鬟要死在了池子里。而墨痕偏偏也查到,周相丢失嫡女的那段时间,你外祖父与外祖母恰巧就在京城。且你外祖母身怀六甲,几乎就要生产,却偏要冒着伤着孩子和自身的危险,挺着个大肚子。一路风尘仆仆的从西北赶往京城。” 方笑语看了看叶西辞的脸色,见他似乎也起了疑心,于是继续道:“周相的孩子刚刚丢失。事关重大,龙颜大怒,全程调查,你外祖母自进京后便从不在人前路面。生下了孩子后不久,便抱着孩子与你外祖父重回了西北,自此,周相的孩子再无下落。且你外祖母来历有些不明不白。只传是你外祖父意外英雄救美,最后夺取美人芳心,于是便成了亲。可是我在西北所查,你外祖母几乎从不出门,即便买些什么也是要商家亲自送往简府,且她永远蒙着一副面纱或是拉上一帘纱帘见人。提起相貌。竟无人对其有半丝印象。” “外祖母的脸上有伤,像是被刀子划出来的伤疤,我只是小时候见过一次,是我不小心将她的纱巾给扯了下来。当时外祖母很生气,骂了我几句,所以对于外祖母,我还真有些怕她,倒是与外祖父亲近一些。”叶西辞说道。 “那边更是奇怪了。”方笑语冷笑。道:“传闻你外祖父救了你外祖母后几乎是一见钟情,当即就为她倾倒。世子爷。我倒要问问你,若然是你,你会对一个毁了脸的女人一见钟情否?” 叶西辞想了想,摇头道:“若是相处久了倒是不一定,但若然一见倾心,恐怕没几人会对一个毁了相貌的人心生爱慕。就算并不看重容貌之人,哪怕找个看着丑些的,怕也不会找个毁了容的,除非日久生情,了解了此人的习性、脾气,否则……” 叶西辞说的已经算是含蓄了。确实,没人会对一个毁了容的人一见钟情。 人都是喜欢美丽的事物的。就像叶西辞说的,除非相处的久了,对于她的内在你有所了解,或者知道了她身上有着某种能戳中你心中柔软的点,否则若是第一次相见,一个美丽端庄清秀典雅的女子和一个满脸刀伤狰狞可怖的女子,你会喜欢哪一个? “周贵妃去了周相府认祖归宗之后,你外祖父外祖母便举家迁到了京城。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方笑语反正觉着肯定有猫腻。 恰巧周相的嫡女丢失时简政殇夫妻身在京城,甚至不顾妻子怀胎十月,一路风尘颠簸,不过是先皇宴请,有必要非要带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上路吗? 而周贵妃认祖归宗了,他们又定居京城,而后先皇感念他上交兵权又无儿子,就将他们的女儿简安嫁给了安王爷。 好一出混入皇家的戏码啊。 “听你如此一说,我脑子有些乱。”叶西辞心里乱糟糟的,这种人生的大起大落让人心绪不宁。 方笑语又从怀中掏出叶西辞给她的那枚玉佩,放到了叶西辞的手上,道:“你夹在那摞银票之内的这块玉佩的底细我也意外的查到了。你曾说过这是安王妃随身佩戴的玉佩?” 叶西辞点头道:“我见母妃一直带着,只是,这玉佩母妃却从不戴在显眼处,反倒是系在里衣之中。母妃出事时,还是时儿忘记时而想起,有一次,趁她记起我时,她将这块玉佩接了下来,塞到了我的手里,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是未说完,她便又忘记了一切。我起初觉着这或许是母妃的传家之物,留着给我留下个念想,可是,若真是如此,这玉质未免也太过粗糙。只不过这是母妃留给我的遗物,我便一直收着,不舍丢弃。” “这玉佩或许与你母妃之死有着莫大关联。”方笑语坚定说道:“此次我去西北,收获颇丰。最近冤枉太子侵吞军饷的那个疯子,他在临冲出军营的前一晚,在他的老乡处留下了一张画的歪七扭八的地图。那地图你这块玉佩上的地图别无二样。我便起了疑心。后来,西北与大周开打了丛林之战,已决定今年大周是否进犯西北。在那丛林深处,属于大周的那片土地上,我找到了和这张地图一模一样的路线。就连这地图上的这个黑点还有那疯子留下的地图里的一枚血点子的位置也都是一模一样。” “你去了?”听方笑语这样说,叶西辞就知道方笑语一定是深入了其中查到了些什么。 方笑语点头承认了,继续道:“我在这个黑点处见到了一座木屋,木屋里住着一个武功高强的老者。这老者是大周派往此处的安扎的棋子,就是为了等待西北军中的某些人将军中的布防与大承发生的要事都借着丛林战争而传递给他。” “又是大周?”叶西辞一听到大周两个字,立刻疑心大起。 “我假装是安插在西北的探子,前去探听了些消息。从那老者口中得知,大周的云王与蒙王的嫡系血脉竟然潜伏在大承,意欲图谋些什么。此次京城的瘟疫便是那老者的杰作。”方笑语将她与老者的谈话一一讲给叶西辞听。 叶西辞沉默半晌,捏着下巴似乎在想些什么道:“云王于蒙王乃是大周争夺帝位最为有利的两位王爷。他们的嫡系血脉将来最少也是个至高无上的王爷,何须亲身犯险潜伏在大承?” “自然是有所图谋。”方笑语道。 “图谋什么先暂且不论。你是否发现,王室血脉宁可隐姓埋名潜伏在别国,这样的事情有些似曾相识?”叶西辞挑眉,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圈。 “那位早州国男扮女装的贵人娘娘。”方笑语笑着回答。 “对,就是他。以公卿显赫之身潜入早州国皇宫,虽不是皇室中人,可两者之间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大周究竟在图谋什么?”叶西辞眼睛一亮。 “我曾怀疑,这周贵妃便是那逃妃之女。后来遇见那树屋老者,得知西北的探子乃是云王血脉,而我又怀疑我的猜测似乎有些问题,周贵妃或许并非是那逃妃之女,而是大周人派来的棋子。但是,从你从早州国回来,带来了那位得宠的贵妃娘娘是男子之身,又是大周人这样的消息,我便有了另一种推测。一个可以将这张网连接起来的推测。”方笑语嘴角上扬,似乎已经将某一条线给捋顺了一般。 “我大约也想明白了你想说些什么。”叶西辞接话道。 两人相视一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隐藏在心底深处深不见底的黑暗 叶西辞立刻便明白了方笑语所说的那张可以连接起来的网究竟指的是什么。 假设,他的母妃真的不是外祖父外祖母亲生,而是周相那个丢失的嫡女。那么,当初外祖父外祖母将母妃与周贵妃掉包就是为了十几年后让周贵妃成为周相府的嫡女,而后通过选秀进宫。 事情起源于早州国那个被老皇帝宠幸了一辈子的贵人娘娘,而这贵人娘娘是个男人,且出身大周朝,还可能是某个公卿世家的成员。 他是男人,不可能与老皇帝怀上孩子,孕育子嗣。所以,被立为太子的这个孩子可能并不是老皇帝的亲生儿子,而是大周皇室云王的嫡系血脉。 那也就是说,如今早州国的皇帝很可能就是云王的血脉,他通过那个‘贵人娘娘’而进入早州国,从婴孩时期开始就是大周朝在早州国埋下的一颗最强的棋子。 早州国虽然弱小,地域不大,人口也不多,但是其真正的目的很可能并非是早州国,而是大承。 假设当年那个逃妃的事情是早州国的皇帝一手策划,就是为了让怀了他的孩子的这个女人‘逃亡’到大承,嫁给他的外祖父。且他的外祖父因为被这个女人吸引又或是一开始他就是大周安插在大承的探子,总之,两人走到了一起,策划了偷取周相嫡女的计划。而后将那个双胞胎生下。他的儿子去了早州国辅佐皇帝,表面是装作回去报仇的模样,或许还另有目的。而女儿便是周贵妃,自小被灌输着某种思想,长大后冒充周相丢失的嫡女而混入皇宫。反倒是周相真正的嫡女。也就是母妃成了她的孩子。 当年那贵妃通过一些小手段让早州国的皇室血脉彻底被混淆,就等于其实早州国早就在大周朝的势力范围之内了。如此麻烦的布局,是为了早州国的皇位,那周贵妃混入皇宫,一路向上爬,晋升为贵妃,生下二皇子叶书成。若是叶书成最后夺得了帝位…… 也便是说。大承也成了大周的附属。因为。叶书成的身体里可能也流着一半云王的血脉。 若是为了觊觎大承的的江山,那么,派出几个嫡系血脉似乎也就顺理成章了。总不能让些外人来夺得帝位。否则如何能保证这些人登基为帝之后不会心生反叛? 好麻烦的布局啊。用迂回的方式来统一天下,不费一兵一卒,只是多费些时间,付出几个后代。若是做的隐秘,又有几人会想到大周会用这么多年来布置一个如此繁琐的局? 当然。这一切只是推测,可却是最有可能的推测。 他对于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一直是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的。他曾被母妃带着一起去看望二老,那时母妃眼里的爱意是做不得假的。母妃那么孝顺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毫无缘由的断了与娘家的联系?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一提起外祖父外祖母,母妃眼里的伤心还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恨意都让他十分在意。 当时他还小,忽略了这些细节。可如今想来。确实如方笑语所言,事情有太多的巧合。看起来就不像是巧合了。 其实他之所以能如此快速的接受方笑语的推断,还是因为他跟自己色外祖父外祖母并不近亲,也不过去了他们府上三四次,每一次待的时间都不算很长,他对外祖母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那张狰狞恐怖布满刀伤的脸上。除了一双眼睛完好无损,外祖母脸上简直没有半块细润的皮肤,全是密密麻麻的刀疤,看起来有些瘆人。但也因为如此,那双眼睛却看起来格外的明亮。 等等!那双眼睛! 叶西辞仔细的回想着,因为那是儿时的印象,所以有些模糊。可是如今细想起来,外祖母的眼睛似乎好像一个人…… 叶西辞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他现在更加相信了方笑语的推断,或许,母妃真的不是外祖父外祖母的亲生女儿也说不定,因为那脑海中渐渐清晰的那双眼睛,与他心目中某个女人的眼睛渐渐重合起来了。 周贵妃! “此事不过推断,或许只是我想多了而已。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我会继续查清楚,如果当真如我所推断的那般,那拉拢了周相,你今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安王爷就算在如何想除掉你,他也不是周相的对手。” 方笑语断定。 别看安王是个王爷,而周相只是个过气的丞相,可是,能混到丞相这种位极人臣顶端的人物,哪个不是老狐狸级别的?安王爷这种连宠妾灭妻都不懂得隐藏的人,根本差着周相很大一个等级。 如果能将周相拉拢到叶西辞的阵营之中,那么对于叶书成来说,那简直就是个毁灭级的打击。 不仅仅是因为叶书成可能不是周相的外孙,还是因为周贵妃欺骗了周相二十几年! 她甚至在想,就算事情并不是如她推测的那样,周贵妃当真是周相的女儿,为了达到目的,她也可以将事情设计成如此真相。只要能让周相与周贵妃决裂,无论是对于叶西辞还是太子来说,都是天大好事。 “不,或许事情就是你所想的那样。从前年幼,对于美好的与神秘的事物总是心生向往。外祖母总是遮着面纱,即便面对亲人也从不摘下。虽我曾说是不小心扯掉了她的面纱,实则是故意为之。我想看看外祖母究竟长得什么模样,竟能俘获外祖父如此英武果敢之人的真心。可是,那张爬满了密密麻麻刀疤的脸却给了我强烈的冲击。在一堆丑陋的事物之中你会拼命去找美好的东西来代替所受到的惊吓,所以,外祖母那双美丽的眼睛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叶西辞冷笑道:“因为身在局中,所以以往不曾往深处细想。可方才经你提醒,我才想起。外祖母那双眼睛与一个人是如此的相像。” “谁?周贵妃?还是叶书成?”方笑语猜测,能让叶西辞产生如此联想,甚至于肯定了她的推测的原因,大约就是那双与某人十分相像的眼睛。如此想来的话,这备选之人倒是不多了。 “周贵妃。”叶西辞很肯定的回答道:“我第一次见周贵妃时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总想不起是否在何处见过。那时周贵妃不曾蒙面,再加之我与外祖母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后来还长时间未曾再见过。故而并没有往外祖母的身上想过。可今日细想起来,她们二人的眼睛有着些许相似。这世上相似之人不少,恐就是巧合罢了。可若是结合你所猜疑之事来看。这巧合也未免巧的有些过火了。” 叶西辞不相信这样的巧合会集中在一处。这中间必然存着什么猫腻,他必须将此事查清,无论是为了母妃的死,还是为了他自己。他不能不明不白的被蒙在鼓里。无论如何,事情的真相他必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方笑语心中更笃定了几分。如此多的疑点都指向周贵妃可能与安王妃掉了包。而偏偏安王妃的母亲却长得与周贵妃有几分相似。 若不单只是眼睛相似,而是所有的地方都相似呢?那那个女人的容貌尽毁之事,是否又是为了掩饰这个天大的破绽呢? 若是,这个女人未免也太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那个女人不爱美,那个女子不注重自己的容颜?亲手毁了一张美丽的脸,跟亲手毁了自己美丽的脸这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方笑语只知道。若此事换成了她,她还真未必下的了手。恐怕就去想别的法子了。比如易容。 方笑语还不待再说什么,叶秋抱着一盆盐化石煮成的水敲了敲门。 此刻这里只是个隐秘的藏身之地,没有丫鬟奴才伺候,叶秋这个专属侍卫只得临时做着下人的工作,亲手去熬煮这些药汁了。 方笑语将叶秋打发了下去,而后拿起毛巾,蘸了盐化石煮成的水,在叶西辞的伤口处轻轻的擦着。 盐化石水碰到伤口,带起了一系列疼痛的反应,叶西辞脸脸都未变过,反倒是一脸享受的用在方笑语眼中看来是极尽温柔的目光看着方笑语,嘴角还挂着温和的笑意。 方笑语本还想说疼就喊出来,不丢人,抬头却对上了叶西辞温柔的目光,方笑语心下一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孩子是不是犯贱? “你此次秘密回京,藏身在此处是为了太子?”方笑语岔开话题。她觉得她都要被叶西辞看化了。 叶西辞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了目光道:“是。我刚回京便听闻太子被软禁了。想来是有人趁我不在京城想要做些小动作,故而我便将计就计,现藏身于此,看看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你打算如何做?”方笑语笑了笑,她觉得恐怕叶西辞也猜到了此事是谁做的。只是事情漏洞太多,让他拿不准对方的目的,所以方才如此。 “走一步算一步啊。对方不出招,我又如何能见招拆超?”叶西辞一副悠哉之像,若太子在跟前儿,定然要踢他屁股。 “那木游的老父曾受过周相的恩惠,为了报恩,这才跳出来指证太子。此人倒不足为虑,我有法子对付他。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如何让周相相信,他认错了女儿。”方笑语有些期待周相大发雷霆,周贵妃和叶书成面如墨色的模样了,定然十分有趣。 “也未必就是真的认错了呢?”叶西辞一笑,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但是他对于那个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感情真的就是淡如清水。他只是跟母妃亲近罢了。 “没有认错也得让他认错,有周相这么一个外祖父,安王妃大仇得报,便可期了。”方笑语注意着叶西辞的表情。 实际上她的意思很明确,就算她的推测是错的,她们也可以用计让事情变成真的。周贵妃的真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周相那遍及朝野的人脉还有他对于丢失的嫡女的愧疚,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可是,如果事情稍有偏差,若简政殇真的是叶西辞的外祖父,作为一个家族观念深重的人来说,未必愿意做这样将错就错的事。 方笑语是活了近百世的老怪物,什么乱七八糟不可思议的事情都经历过,所以思想开放得很。她更明白,若是为了达到目的,实则可以有一万种手段来完成,不必拘泥于一格。 可是,方笑语说这句话的真正目的却是为了试探。 不是为了试探叶西辞。而是为了试探她自己。 那个来自灵魂深处的束缚的感觉,那个每一次提醒自己不能为恶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若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将一对亲生父女生生拆散,按说这是恶,一定会有一种被阻止的感觉困扰着她。就连当初她想杀商可人,那种感觉都出现了,以至于她只是将商可人狠揍了一顿,而后逼着她自行了断而已。就在刚回京不久,她想着先将治疗瘟疫的药方呈给皇上再帮沈善若请功也被认定是要抢了沈善若的功劳而被那感觉缠着,让她放弃了那种想法,可如今她强烈的想要将周相拉拢到自己一边,甚至不惜用计,不惜说谎,竟然毫无感觉。 那是否就证明,实际上她的猜测已经*不离十了? 还是说,只是因为叶书成与她有因果纠缠,所以一切的手段都不算在善恶之中? 不过无论是哪个结果,方笑语都小看了叶西辞想要为安王妃报仇的决心。只要是能为母妃报仇,他连自己都可以舍弃,又怎么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此时的方笑语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叶西辞的心底深处真正隐藏着的黑暗。 那黑暗深不见底,甚至让他不愿去触及。 只要是与那黑暗有关的任何事情,都是他的禁忌。同时,为了驱散那黑暗,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而忽略了那黑暗的方笑语,此时却被枕头下露出一角的某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目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用心良苦 叶西辞顺着方笑语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枕头下一块小牌子露出了微微一角。 方笑语看了叶西辞一眼,眼中的沉色更浓。这牌子她熟啊,可是她没有想到叶西辞这里竟然也有一块。 “可以看吗?”方笑语先征得了叶西辞的同意。 “我并不欲瞒你。”叶西辞笑着点了点头。虽然给他这块牌子的人再三嘱咐这东西绝不能轻易示人,若是方笑语没看到倒也就罢了,可看到了,他就没打算说谎话隐瞒。 方笑语将那牌子从枕头底下抽出来,仔细看了一番,而后目视叶西辞道:“北燕二十万大军虎符?” 叶西辞并不掩饰,点了点头。北燕军方笑语应该熟,她本就出身北燕,对于北燕的军队当是不陌生。 北燕临近大裕朝,却驻扎了五十五万的军队。 大裕朝虽不怎么挑起战争,可是架不住周边一些野心勃勃的小国总是总是联合起来骚扰边境。 这些小国国力不强,有些甚至十分穷困。饿了冻了便豁出命去袭扰大承,以获得足够的粮食和御寒之物。 不仅仅是大承,大裕也是深受其扰。 方剑璋亲自镇守北燕多年,统领三十五万的镇远军震慑宵小。剩下的二十% 万乃是皇帝亲手所握的兵权,不听任何人的话,只认虎符,谁有虎符,谁就是这二十万的将军。实则也就等于,这虎符只要在皇上手中。就没有人能调动这二十万的军队。 可是,如今这二十万军队的虎符却在叶西辞的手中。 方笑语眉头始终无法舒展。皇上这一系列的举动实在是太反常了。 要知道,叶西辞可是皇室之人啊。他是安王的嫡子。就算再不得安王的喜爱,皇家族谱的记载却没有任何的改变。他是能继承安王之位的人,是安王府的世子爷。只要他能从安王爷和李侧妃的迫害中活下来,这件事就永远无法改变。 而安王爷是谁?他是皇帝的亲兄弟。且是兄弟感情并没有好到要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通俗些说,安王本身也是有着继承皇位的资格的。当年安王爷是否真的没有竞争皇位谁也不知道,有些表面温儒的人实则背地里手段尽出的也不在少数。前世的叶书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也许安王当年真的没有觊觎过皇位,也许他手段用尽最终失败了只是未曾被发现于是就顺势退居二线。这些事恐怕也只有安王自己清楚。但是,他是先皇的儿子,真的对皇位有心思的话也不足为奇。 而叶西辞身为安王的儿子。若是有野心,也未必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这样的情况下,一般的帝王当是绝不会让这样危险的人物掌握兵权的。何况还是从自己手中的兵权之中划出去二十万。 这二十万兵权交给了叶西辞,就等于是他自己手里的兵权减少了二十万。帝王手中的兵权自古以来就没见过几个会拿出去送人的。 最让方笑语闹不明白的是。叶西辞怎么也是叶家人。皇帝也疼爱他,二十万兵权的事虽有些意外,但或许只是皇帝相信他呢? 那么自己呢?自己手中这十万兵权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皇帝相信了虚云和尚的鬼话想让自己帮助他练兵以应付大裕皇帝两年后来承,那么大可直说,或是直接下令就是。她一个臣子的女儿,还敢随意抗旨不成? 就算练兵需要师出有名,那拨给她几百几千人练着,而后练完了再让这些人回去操练剩下的兵士也是个法子。她不相信皇帝这样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 既然如此,为什么教给她虎符?为什么将整整十万大军的指挥权交到她一个女子手中? 大承从古至今就没有女子当将军的先例。就记得曾有过一任皇后跟随过当时的皇帝出征。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指挥兵权。 “这虎符,是皇上给的?”方笑语再三确认。 叶西辞点头道:“北燕驻扎了五十五万军队,其中三十五万为镇远军,其余二十万是皇上的兵。如今,他们的指挥权全都移交到了我的手中。” “皇上何时给了你这块虎符?”方笑语问道。 “几月之前,皇上突然宣我进宫,将这块虎符交给我,且再三嘱咐此时不可轻易示人。”叶西辞回道。 “你就不曾怀疑皇上为何会突然给你兵权?”方笑语轻叹。 叶西辞神色一凝,道:“你是说,皇上在试探我?” 他是太子一党,这事儿皇上很清楚。当时皇上将兵符交给他时他就怀疑是皇上因为什么事情而对太子起了疑心,所以用此等方法来试探他。 可是,当时他并没有收到任何奇怪的事情的消息,皇上的表情似乎也很慎重,不,应当说是沉重。且不由他反对,再三嘱咐他要收好兵符,不可示人。他稀里糊涂的就得了二十万兵权。 事后他与太子商量了一番,两人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皇上的用意,此事便被暂时搁置了。 如今听方笑语提及此事,他以为方笑语是知道了些什么,故而才有此一问。 可是方笑语却摇了摇头,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与叶西辞手中这块虎符十分相似的牌子道:“你可有疑问?” 叶西辞一愣,随即眉角微微挑起,眼睛快要眯到一块去了。 他接过方笑语手中的牌子,仔细看了看,问道:“这是西北十万大军的兵符?”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奇。 方笑语点头,道:“皇上突然给你二十万兵权本就不寻常。更加不寻常的是他竟然会给我一个女子十万大军的军权。” 方笑语指了指手中的兵符,继续道:“皇上不是昏君,大承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即便是大周朝如此野心勃勃的大国也未曾能真的对大承造成威胁。除了镇守各地的将军居功至伟外,皇上手中握有百万以上的军权也是能震慑那些手握重兵的将军的关键。” “自古以来没有哪任帝王会喜欢大权旁落。即便是文臣贯通整个政治体系,可武将拥有兵权,就是文臣也不得不卖上三分薄面。皇上手中握着百万大军,能让文臣臣服,能让武将投鼠忌器,若是一般帝王。是绝不会将手中的兵权轻易交给他人的。何况一个还是皇家之人,另一个却是个女子。” 叶西辞也觉惊讶不已。 他不是小看女人,只是真的是从古至今就没有女人掌权的先例。何况方笑语还不是什么公主皇后之类与皇上亲近之人。只是一个武将之女。 可是。正因为她是武将之女才更加让人不可思议。 方剑璋可是手握五十万兵权啊。五十万啊!若是再加上方笑语手中这十万,整整六十万的兵权,绝对是除了皇上之外实力最为雄厚的将军了。 若是方剑璋有任何一丝的不臣之心,就算以皇上手中的兵权论。恐怕也未必能挡住方剑璋这六十万可怕的军队。 要知道。皇上手中的这一百二十万兵,其中有四十万驻扎在京城之中。他们专门负责拱卫京都安全,保护皇上。虽数量可观,但却几乎没有真的上过战场。这样的兵,就算是有四百万,也未必是方剑璋这六十万的对手。何况他深知方笑语的能耐,能随手拿出这么些高级功法秘籍送人的人,若是这些功法被她用在训练军队之上。会有着多么可怕的威力?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皇上竟然又将这百万军队又送出去三十万?他这是笃定了方剑璋一定会忠心耿耿?还是笃定了他不会有别的心思? 皇上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方笑语这‘佛女’的身份? 是因为皇上信佛。又深信不疑方笑语真的得佛祖点化,乃是佛祖行走人间的代言人,所以才毫无保留的信任,甚至不惜打破大承开国以来的规则,让一个女子手握兵权? 叶西辞偷偷瞥了方笑语一眼。 说实话,他是不信的。 虽然他喜欢方笑语,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那一次逆着阳光她从天而降的身影,可是说她是什么佛祖代言,他是不信的。 他不是一个信奉神明的人。虽然他不敢说这世上是否真有神明。但至少他行不盲目崇拜。 他不会像皇上一样信奉神佛,不会去烧香拜佛乞求上天庇佑。若是神仙真的能庇佑信徒,这世上也就没有什么悲剧发生了。而那些真的愿意去烧香拜佛念经打坐的人,反倒是那些恶贯满盈劣迹斑斑的人为了寻求心理安慰而为之。至少那些深宅大院之中双手沾满鲜血的女人们最为热衷求神拜佛。比如那位李侧妃。 他觉得方笑语的‘佛女’身份并不可靠,也猜的八九不离十觉得方笑语是用了某种方法‘装神弄鬼’只是为了让她的身份突出。 他以为方笑语这么做是因为想用这样迂回的方式去保住方剑璋不被皇上猜忌,且他不是是迂腐之人,对方笑语的算计倒并没有什么恶感。只要方笑语不危害大承的安危,不危害皇上太子。 可是他不信,皇上却未必。特别是方笑语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预言到了那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开始,皇上就对方笑语的佛女身份有了一定程度的信任。再加上虚云大师这种得道高僧也参与其中,难怪方笑语现在会在皇上面前混的风生水起。 可给予十万兵权一事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我一直看不透皇上给我兵权的缘由。我只是个女子,且家父已经是个手握五十万大军的将军,皇上就不怕家父有不臣之心吗?直到今日之前,我都是疑惑重重。可是今日之后,我或许多多少少有些明白了皇上的动机。”方笑语也只是猜测。 能当皇上的,个个都是善谋的狐狸,做任何事情,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话都有可能有着什么其他的用意。 “说来听听。”叶西辞不懂。就算他喜欢方笑语,若设身处地的站在皇帝的立场上来看,他或许也不会将兵权交给一个臣女。 “我曾与你说过,要你提醒太子或皇上以防他人下毒。今日进宫,我将沈善若推荐了个皇上,要他与太医院太医们一起研制瘟疫的解药。只是中间出了些小岔子,皇上脸色不好,于是便叫沈善若为皇上诊断了一番,发现了一些问题。”方笑语脸色沉重。 “沈善若只看出皇上身体有些不对,却发现不了根源。当沈善若如此说时,皇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之感。沈善若退下后,我亲自为皇上把了脉,又用内力稍稍为他疏通了经脉,发现他已经中了毒,只是不算很深,又有暗卫为他用内力压制毒素,故而才没有发作。”方笑语一抬眼对上叶西辞的目光,道:“可是,能在皇宫大内给皇上下毒,能做到此点的人恐怕也不多。且皇上对此事毫无惊奇,显然是早就知道他中了毒。那为皇上压制毒素的暗卫恐怕也明白这毒的可怕之处。既是如此,皇上早就知道他被人盯上,提前做些准备或也是应当的。”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意识到有人要害他。或许他已经知道给他下毒的人是谁,或许他只是略有猜测,为防万一,这才将兵权交出去一部分,就是为了留下后手,防止那幕后之人得逞?”叶西辞恍然大悟。当初他提醒皇上的时候,皇上的表情似是漫不经心,所以他才以为皇上这是根本不相信会有人给他下毒,他又没有证据,多说无益,于是安排了人平时多加防备皇上的饮食起居。但实则当时皇上可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给他兵权,只为以防万一? “也不仅止是如此。皇上知道他自己中了毒,可却不知这毒的来历,但是,需要耗费内力压制毒素,他也该清楚这毒的厉害之处。除了意识到有人要害他,他给你兵权或许也是在为太子做打算。”方笑语顿了顿道:“你是太子的人,心向着太子,一心为太子谋划。且你与太子感情甚笃,皇上应该也是看在眼里的。害他之人给他下毒能是为了什么?为了皇位的可能性最大。太子已是储君,只要他不做错事,将来这皇位就是太子的,根本无需冒险多此一举。既如此,那就有可能是别的皇子或是嫔妃做的,或是指使奴才做的。既敢对他下手,那就不能不防他们也会对太子下手。要登上帝位,皇上是最大的障碍,其次就是太子。给了你兵权,实则也是给了太子兵权。且你当也感觉到了,除了七公主之外,皇上话里话外总有撮合你我之意。给了你兵权算是一层防备,因为你是太子的人,要对付太子总要先对付你,所以为了再加一层保险,我的手里也有了十万兵权。皇上相信我若与你有些什么,心里自然也就会向着太子,恐怕皇上也提醒过太子,定然要善待于我,除非发现我有什么不轨之心,否则便要以礼代之。待太子解除软禁之后,你不妨去问问太子是否有过此事,若有,恐怕我所猜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方笑语叹皇上对太子的用心良苦。皇上是真的很喜爱太子,这毋庸质疑。 原来如此。这样的猜测可能性很大。 叶西辞沉默半晌,突然问道:“皇上中了什么毒?可有救治之法?” “忘忧。”方笑语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叶西辞大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本姑娘允许你嫁我! “果然……果然母妃的死并不单纯……”叶西辞目光深沉却越加的内敛了,一切的恨意都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从他的神情之中看不出分毫,只能感受到他的震惊。 他早该想到了。那一日与方笑语谈过之后,在他去早州国之前,他其实就已经想到了很多很多。 从前他以为母妃的死是因为后院里肮脏的争斗。所以他恨李素青害死了他的母妃,恨安王对母妃的死不闻不问甚至听之任之。 可现在,母妃的一块玉佩牵扯出了这么多的黑暗内幕,他若是再相信母妃的死是因为那劳什子的争风吃醋,那就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了。 “若然母妃之死当真与大周朝的阴谋有关,那么,李素青就更不干净了。”叶西辞冷笑。 大周朝连皇宫里都能渗透进爪牙,就更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安王府了。甚至于就连他那个当年出使过早州国,回京之后便与周贵妃走的很近的那个好父王都未必是干净的。 叶西辞将手紧握成拳,任由指甲按压着掌心发出微微疼痛的感觉,这让他看似癫狂之中实则更加冷静。 “你可千万别沉不住气露出了马脚。若然安王爷在此事中也不干不净,你的处境只会更加尴尬。”方笑语怕叶西辞乱来。这无关信不信任,只关乎于最亲近的亲人被人害死,真的能沉住气的又有几人?于是她继续说道:“无论在此事中安王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咱们首要做的就是要将你自己先摘出去。从此刻开始。你便不是简政殇的外孙了,你是周相的外孙。你的母妃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你得替她讨回公道。” “只要坐实了此事。周相会对我更加愧疚。他越是对我愧疚,就会对叶书成和周贵妃更加痛恨。只要让他相信母妃是他的孩子,只是被调了包,那么,叶书成的登基大梦就已经破灭了一半。”叶西辞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之前那满眼的暗恨之意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他有些相信了方笑语的推断,开始觉得他的母妃并不是简家的孩子。就算是那又如何?他自小与这个外祖父外祖母的感情就疏离。连见都只见过那么三四次,且这两人对他的存在并不怎么热情。就算他们真的是自己的亲外祖父母,可是为了母妃能大仇得报。为了能将大周的阴谋粉碎,那么他们是也不是了。 从今后,他就是周相的外孙了。是真正流落在外被鱼目所混淆了的珍珠。对比简政殇而言,周相的身份实在是显赫的太多了。 他要利用此事。彻底将太子捧上帝位。进而粉碎了叶书成想坐上龙椅的美梦。 未来,其实还长着呢。 “叶西辞。”方笑语动了动唇角,轻轻叫了一声,那目光中却含了些心疼。她本能的感觉到了在安王妃之死的背后或许还藏着一些她现在所不知道的黑暗,否则,叶西辞不该是这样的表情。 说不上是激动,亦或是癫狂。 尽管他已经努力的隐藏住了他的感情,神情之中一片坦然。可那之前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一丝疯狂,却深深的印在了方笑语的心中。荡起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叶西辞抬头看着方笑语,重新挂起温柔的笑意。 这让方笑语原本想问的话尽数咽进了肚子里。她勉强的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以李素青的身份,她本不该能拥有忘忧这种毒药。那是早州国宫廷里的秘药,自从被改进之后,随那逃妃早已消失了踪影。能用此物来毒害安王妃,李素青还做不到。除非……” “除非她的幕后另有其人。”叶西辞看向方笑语,替方笑语将话给接了下去。 方笑语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定般,突然看着叶西辞的眼睛,道:“叶西辞,待我爹伤好些,你来镇远将军府找我爹提亲吧。” “好。”叶西辞毫不犹豫的回道,可话刚出口,却似乎刚刚缓过劲儿来,突然睁大了双眼,一脸惊愕的看着方笑语,仿佛是在看一个濒临绝种的濒危之物,而后突然就有些结结巴巴的指着方笑语道:“你……你说什么……?你愿嫁我了……?我……那个……呃……” 叶西辞只觉脑中一片混乱。 他是喜欢方笑语的。自从第一次那特殊的相见之后,他的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这个女人的身影。 她明明还很小,看起来却像是个小大人。出身将军之家,擅长舞刀弄枪本是常事,他也做好了对方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准备。可是从心柔那里得来的消息,这个女子当真是特殊不已。不仅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武功高绝不说,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也样样不输于其他世家女子。 她就像是个谜,越是深入,便越让人意犹未尽。 而他,最喜欢她独立、自主,从不会像寻常女子那般遇事便哭哭啼啼。虽然与这样的女子在一起会少了男子保护女子的满足感与虚荣感,可是对于他这样麻烦缠身的人来说,当真是太需要这样的女子在他身边了。 难得的对自己有用,而他又确实是喜欢,故而那之后他惦记人家许久了,要不是方大将军每次见到他都是不温不火的,后来甚至还莫名其妙的瞪他,他大概早就去提亲了。 可是想到方将军或许是因为对他不满意,贸然提亲可能反倒了绝了求娶之路。再加之方笑语是个特别有主见有思想的姑娘,就算是方大将军这个亲爹,恐怕也休想左右她的决定,他想,或许先攻略了这个人的心,才是能得到她的最好方法。 所以。一向不善表达的他,连‘喜欢你’这等对他来说稍显肉麻的话他都捏着鼻子说了,那是真的下了好大的决心。与他平日里作风全然不同的态度。可是他感觉的到,方笑语似乎并没有那样非他不可的喜欢他。 他也并不觉太失望。他深知自己的情况,一身的烂摊子,外加克妻的传言。与他在一起,可能随时会有被暗杀的危险,为了维持他克妻的传言,李侧妃已经杀了他两任的未婚妻。否则他这样的相貌、家世,还有与太子的关系,如何会已然十九了。却还连个家室都没有? 他有定要求娶到方笑语的决心,可是却并无完全的把握。上一次,当方笑语表现出对他并无恶感的时候,他虽未表现出来。可天知道他心中有多么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意。 可是。他从未想过方笑语会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出要他去提亲的话,似乎只要她愿意,即便是方大将军也绝不会阻止更阻止不了的模样。 是在可怜他吗?所以为了尊严,要拒绝这样的施舍。然后他要做个样子给方笑语看看,他会凭自己的本事来打动她的芳心,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 去他的为了尊严!不过是自怜自艾罢了。 能现在娶回去的心爱之人偏要因为那可怜的自尊而放弃? 坚信有朝一日凭自己的本事要对方心甘情愿臣服自己?这是何等的荒谬!莫非不知这世上有个词语叫做节外生枝?待到你真的有能力获取对方芳心的时候,人家或许早就已经嫁人了。 大承的女子,十一二岁的年华定了婚事的不在少数。只待过了十五及笄之后,便是十里红妆往家中抬了。 再过上两三年。娃娃满地爬的都见怪不怪了,哪有那么些时日来给你证明廉价尊严的机会? 送上门的妻子不要白不要,先娶回家戳了印子占据了名分才是真的。至于情感之事,大可慢慢培养。 他喜欢她,极力想要娶她回去做他的世子妃。而她也不讨厌他,虽未必会像他喜欢她那样的喜欢自己,可只要自己对她好,将自己所有能给的全都双手捧给她,他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总有一日会为此而心软而感动。 所以,尽管刚刚的结巴连他自己都觉得都觉得羞得慌,可心中那强烈的喜悦足以抵挡任何的尴尬。 “怎么?你不愿意?”方笑语眉一挑,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是你说的要娶我过门?连银票这样的聘礼我都收下一半了,你还想出尔反尔?” 叶西辞干笑几声,感叹于这姑娘的豪迈。他心想着那箱子银票只是给你的零用,可不是什么聘礼,谁会拿银票当做聘礼如此庸俗?如此想着,他的表情便凝固在此处,也忘了回话,于是让方笑语的脸色更加沉了起来。 方笑语一脸的死鱼眼,摆着张‘你等着,早晚让你生无可恋’的臭脸阴阳怪气道:“不愿意就算了,银票概不退还,权当抵了本姑娘的精神损失。你们这些男人也是,前脚口口声声为了娶你付出一切,后脚立时变卦,还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装受害者。本姑娘这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子,差你一个夫君不成?京城里英俊的男人多的是,待本姑娘挑出一个来气死你!” 方笑语心中暗爽。她当然看得出来叶西辞之前结结巴巴的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答应的如此痛快罢了,且认真来说,这算是她先求的婚? 如今的女子都自恃矜持,就算喜欢一个人喜欢的上天入地,那也得装作巧笑倩兮,顶多言语里提醒提醒对方罢了。 大承的历史之中,先开口‘逼婚’的女子并非是她独一份,但是除了那个看上探花郎的石将军之女外,她是第二个。 “你想的倒好。你既已向本世子提亲,本世子自然要准备好嫁妆跟你走了。”叶西辞被方笑语的话逗的哭笑不得,最终笑道:“本世子也是英俊潇洒的偏偏佳公子,年少多金,相貌英俊,家世不凡,武功高强,姑娘与本世子结成连理,正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方笑语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好似认命一般叹道:“论相貌……嗯,是比叶书成那个丑八怪好看的多。合格了。论家世……好吧,不用晨昏定省,还可以在安王府里耀武扬威,我喜欢,你合格了。论武功……你打不过我,这一点很不错。合格了。论财力……呀,我就喜欢你这么慷慨大方的人,你合格了。本姑娘允许你嫁我!” 方笑语语不惊人死不休。叶西辞一下子没兜住,笑的前仰后合,连伤口都笑崩了。只是喜悦来得太快,他根本感觉不到伤口的痛感,只笑的眼泪都在眼里打转道:“你说如何就如何。” 方笑语欣慰的点头。就喜欢听话的土豪。她在心里默默的笑着,看叶西辞的目光越加温和。 叶秋端了药汁刚要敲门的一瞬间,就听到了方笑语那句豪迈的“本姑娘允许你嫁我”,险些没将这药汁洒在鞋上。好在大风大浪也经历了不少了,基本的镇定还是有的。于是他刚准备再敲门,而后叶西辞一句“你说如何就如何”又将他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刺激的一跳一跳的。 他知道自家主子喜欢人方姑娘,他们也挺喜欢方姑娘这性子的,不柔弱,不造作,该是一就是一,该是二就是二,爽利。他们也早就将这方姑娘当做未来主母来看待了。叶蝉那傻子还经常将‘未来主母’几个字挂在嘴边,惹来人方姑娘不少白眼。 但是,这是不是太快了? 要说主子都十九了,早就该娶妻了,方姑娘也十五了,也该嫁人了。 本来这郎有情妾有意的,一拍即合皆大欢喜,挺好的。可是怎么他就去煎个药的工夫,一回来,这男女都逆转了呢? 难道主子要当镇远将军府的入赘女婿? 其实吧,就安王府那破地方,主子要真去了镇远将军府生活,指不定会更滋润不少。可是主子好歹也是皇家之人好吧?皇上是绝不可能放主子去入赘别家的。这是堕了皇室威严之事。 叶秋端着那碗因为抖来抖去撒了不少在脚上的药汁,放弃了思考这么有难度的问题。 方笑语那武功,叶秋的出现如何能瞒住她的感知,于是对着叶西辞笑道:“看来外头有人被咱们给吓着了。你这个当主子的就负责为他解惑吧。我要去一趟妙音庵,就先走一步了。” “你去妙音庵做什么?”叶西辞疑惑。 “去给我爹找个媳妇去。”方笑语开了门,对着叶秋人畜无害的一笑,而后错身离开。 此时叶西辞一脸的茫然,默默自语道:“去庵堂找媳妇儿?难道我那未来的岳父喜欢老尼姑?” 叶秋又一次的放弃了思考人生。(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为自己拐带个后妈 方笑语不知道她这故作神秘的一句话已经让叶西辞联想到她爹方剑璋有着喜欢老尼姑的特殊爱好,此时的她正站在妙音庵的门前,想着要如何将自己的后妈给拐带回家去。 妙音庵是个很有名望的庵堂,与那些戒律森严的出家人相比,妙音庵的主持师太妙才大师却是个奇人。 她虽皈依佛门,却并不死板迂腐,她将妙音庵就建立在京城之中,收留的多是些世家里生活不易隐世避祸的女子。这些女子多为带发修行,恐终有一日能得上天垂怜,再行入世,故而妙音庵所收留的女子多是斩不断红尘之人。 妙才师太原也是这样的人。 世家大族的女子生来便有许多不易,生死荣辱从不曾握于自己手中。往往家中长辈一个念头一句话,就能轻易决定女子今后的福祸,可能够挣脱家族束缚的女子少之又少。 妙才师太十三岁出家,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当年虽不是什么显赫豪门之女,但在渝州也算是颇有薄名。她五岁便能写出让当世著名诗人都称赞不已的诗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是谋略也是颇有见地,只可惜,鲜少有女子带兵打仗的,故而再通谋略,也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奇女子,竟被家族安排嫁给一()个他十分厌恶的人。 那是一个纨绔子弟。若只是纨绔些便也罢了,偏偏是个喜欢逛窑子的人。一天到晚泡在了青楼之中,就是他自己的爹娘都对他头疼不已。故而才想找个有些才能与名望的年岁要大上两岁的女子管束着,于是便找到了她。 那时她才十三。而定亲的男人比她小上两岁,不顾十一岁,可就是如此,这个十一岁的娃娃逛青楼的名声却已经传出去好几年了。 要嫁给如此一个废物,她自恃心高气傲又如何能甘心,于是激烈反对,却根本无法撼动家中长辈想与对方联姻的心思。最终她一气之下,回屋拿了剪子将头发全都剪了,而后直奔当地的庵堂直接就出了家。 这年头出家人是不好轻易得罪的。妙才师太出了家。决绝的剪了发丝,就等同于是下定决心与家族自此断了往来,此后再没有那个才女荣絪,有的只是出家人妙才。 后来她佛法有成。可庵堂却败了。原是庵堂的主持师太得罪了权贵,于是被陷害,导致庵堂里再没有了信客,最终,妙才不得不远走京城,却被她在京城里重立庵堂,专程收留那些因各种缘由不得不出家的女子。 因为庵里多是权贵之女,出家多只为避祸。妙才师太倒也不在意,每日里念经打坐。就像个局外之人。 那些贵女们在庵中自也是要做活的,打扫、念经,无论诚心与否,总要有个样子在,如此规律的习惯,倒也是让一些人心情得到了平静。 比如今日她方笑语要找的那个人,出家已有八年左右了。 这个人曾经拥有尊贵显赫的身份,却落得如此下场,方笑语想,此人未必心甘,可有些事又无可奈何。但凡有一点办法能将她治愈,她都不至要沦落庵堂了此残生。 对别人来说,她或许被看做洪水猛兽,可是对于方笑语来说,这却是再好不过的条件。 方笑语以信客之身来到妙音庵,上了香,填了不少香油钱,这才求见了主持妙音师太。 妙音师太虽已五十多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有余。脸上没有明显的皱纹,虽也不算光滑细腻,却并不老态。 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平和的气息,让见者能因此而平静心绪,一双眼笑起来尽显慈祥之态,看起来是个有福相之人。 “这位施主,妙才有礼了。”妙才师太在看到方笑语的一瞬间,眸子骤然一亮,随即那抹惊艳之色隐没在深不见底的双眸之中,只余脸上温和的笑意。 “妙才师太有理,是笑语打扰了。”方笑语也回礼道。 “施主此来妙音庵,可是有事相谈?”妙才师太笑道,虽未真的猜透方笑语此来的用意,但是有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若只是寻常求佛烧香,恐也不必非要求见她一面。 “妙才师太快言快语,笑语也便不绕弯子了。”方笑语倒喜欢妙才师太这样不墨迹的性格,于是也开门见山道:“笑语此来,是为一人。”说着,方笑语目视着妙才师太的眼睛道:“笑语想要劝此人还俗,还请师太能行个方便。” “哦?施主想要何人还俗?”妙才师太一愣,倒没有什么不愉快。她这妙音庵,收留的都是些无奈出家的女子,六根不曾清净,红尘也未斩断,留在这庵堂之中,也只是空来唏嘘余下岁月,自怨自艾坐吃等死罢了。 毕竟都曾是贵女,衣食不愁,饭来张口,出门在外丫鬟奴才的伺候着,有朝一日突然沦落凡尘,要靠投身佛门来寻求庇护,但真的能看透红尘的又有几人? 即便是她自己,当年年少,一气之下剪了头发,负气出家,可在庵堂的生活却是怎么都无法习惯。这样的感觉持续了近两年,她才有了认命之感。到真的勘破俗世,甘心出家时已过五年。 她之所以在京城之中修建庵堂,收留无家可归不得已避祸的女子,恐怕是她心底的某一处依旧存留着曾经不甘心的自己吧。 她从不否认,不愿假仁假义的装作是看破红尘的得道高人,故而对于庵堂中那些可怜的女子也并无强留之意。相反,若是有朝一日她们能脱离苦海,拥有能够使之回头的岸,她愿意成人之美。 只是,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在妙音庵中。无论是出家为尼者,亦或是带发修行者,有机会还俗回家的。寥寥无几。 “笑语想要见见莫离师太,妙才师太可否行个方便?”方笑语见妙才师太并无为难之感,于是道。 “施主要见莫离?”妙才师太愣怔片刻,终于确定了方笑语口中所要见的那人竟是莫离,于是惊道:“莫非,是那位要……?” 方笑语并未回答,只是露出让人深思的微笑。妙才师太却当做是她猜对了,于是摇摇头道:“莫离红红尘未断,即便每日吃斋念佛却仍心事重重。她在这妙音庵中已然八年。事到如今依旧未曾斩断前缘,怕是今生无望了。” 妙才师太感叹。八年的修行,就算是一开始再是抗拒佛门的生活,可遵守着习惯八年的时间。也总该磨去几分棱角了。即便是她一开始也同样不习惯佛门的生活。可五年后不习惯也习惯了,直至今日,她已成为京城里颇有名望的妙才师太,可却再未想过还俗之事。 可是莫离此人,来这妙音庵八年了,看似一切平淡未有起伏,每日早课、打扫等庵堂所交代之事也尽数完成,脸上永远挂着淡淡的微笑。可她就是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无尽的愁苦。 也不难想象,毕竟她曾经身份如此显赫。却一朝沦落,恐怕更多的是为自己的不幸而哀叹吧。 若是能解开她的心结,还俗了也好。总比如今这般如行尸走肉得活着要强得多。 “既如此,施主且跟来便是。”妙才师太不欲太过介入外界之事,她只想守着妙音庵这一亩三分地,过她自己的日子,也为那些可怜女子求一个安身之地。剩下的,由她人去烦恼便是。 若是莫离真的被说服还俗脱离妙音庵,就与妙音庵没什么干系了。就算那人恢复显赫身份,也与她无关。 “多谢师太成全。”方笑语默默跟在妙才师太身后。 其实方笑语挺尊敬妙才师太的。对于其出家的缘由她也有所听闻。看起来一气之下出家为尼有些儿戏,可如今女子多会忍气吞声,即便是家中长辈无理在先,可依旧无法反抗。至少妙音师太的刚烈性格她很喜欢。 “莫离就在里头,施主请自便。”妙才师太双掌合十,向方笑语行了个佛礼便转身离开,只留下方笑语一人站在这禅房外头,默默的想着要如何将这位莫离师太给拐带回将军府去。这可是她为自家老爹仔细挑选的合适过日子的人选啊。 若是此人来当她后妈,可是少了不少麻烦。 毕竟,自家老爹正值壮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想要他一生再也不娶实在是有些为难。就算方剑璋愿意为了她们而再不续弦,可她又如何忍心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自此孤老终生。 何况,将军府的后院也不能没有主母。原本还打算留着梅素惜慢慢找,找到了再处置了也不迟,可谁想那周子风为了方家大少的诱惑,自作主张的毒死了梅素惜,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 将来宫中宴请、后宅长聚的,总得有个主事人。锦衣是妾,且又是丫鬟出身,镇不住场子。而将军府的后院如今只有锦衣一个女子,无法之下就得重新找上一个。 方剑璋对此并不上心,故而只能由她方笑语来操心了。 既能镇住场子,能与方剑璋恩爱,还不会威胁到方皓之的地位,方笑语很久以前就开始在京城的贵女之中物色这样的人选。 年纪大些无妨,长的不算好看也无妨,只要能在后院里帮衬到自家老爹,那便足矣了。何况,这位莫离师太,论文采,论相貌,可是样样不输于人,只是时运不济,身体有些疾症罢了。 “打扰莫离师太了。”方笑语推门而入,小心谨慎,并未发出开门那刺耳的吱呀声。 入了屋后,就见一座被擦拭的闪闪发亮的佛像摆在当中,佛像下一个圆圆的蒲团,蒲团上身着灰扑扑僧衣的女子安静的跪在其上,双手合十,手中一串佛珠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佛前的案桌上摆着一个香炉,炉中点着香气温和的香火,香炉下方一只木鱼静静的躺在桌上,让屋子里充满了禅的味道。 莫离师太不曾理会方笑语,只是嘴里念着经文,直到一炷香烧尽,那经文声戛然而止,莫离师太这才起身,面对方笑语道:“施主有礼,不知寻莫离何事?” “笑语听闻莫离师太之事,于是心生好奇,便想来见见师太。”方笑语仔细的打量着眼前之人,即便是穿着并不打扮人的僧服,却也难掩这一身的贵气。 这个人,就算普普通通往这里一站,那天生的贵气就让人无法将她与出家人联想在一起。也难怪妙才师太说她红尘未断,也断不了。 “不过一个伤心之人罢了,有何可好奇之处?”莫离并不生气,只是脸色有些阴郁。八年来她年年如此,这副神态却是与方笑语没什么关系。 “见你穿着打扮,想必家世不凡。就算我曾经家世显赫,可如今也不过是僧尼罢了,你若想从贫尼身上得到什么,恐怕要大失所望了。”莫离眼光也甚是独到,一眼便看出方笑语此来有所图谋。 只是,与她所猜测的不同的是,方笑语确实是有所图谋,只是她不图谋荣华,也不图谋富贵,只是图她这个人罢了。她是想给自己找个能上得了台面,也能安心过日子的后妈啊。 以莫离师太曾经的身份,自能镇的起镇远将军府的场子。以她曾经的气度与才华,也不会让别人看了镇远将军府的笑话。最重要的是,就是因为她身上曾发生的事,恐怕对于能过寻常女子的日子会格外尽心吧。 “师太就未想过还俗?”方笑语注意观察着莫离师太的神情。 莫离却自嘲一笑道:“还俗做什么?若非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僧袍加身,每日里吃斋念佛有苦难言,可我本不容于世,也唯有此处,才是我能安身立命之所了。” “师太何必如此?不过是些俗人总以异样目光视人罢了,师太何必要将一切自揽其身?”方笑语叹息。 “可就是这些俗人的异样目光,却让我在这世上寸步难行。”莫离苦笑。 “皇上对您是不错的,您身份显贵,又何必在意他人如何评价。无论如何,您都是这大承的至高无上的长公主,没必要为了他人的聒噪,而怠慢了自己。”方笑语口出惊人。 这莫离师太竟然会是大承的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姐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长公主的过往 莫离却只自嘲一笑,道:“什么大承尊贵的长公主,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虚梦罢了。如今我只是莫离,一个修行之人。” “可长公主的神情告诉臣女,您不甘心。”方笑语目光灼灼的看着莫离,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就仿佛要将人融化一般,深深的敲击着莫离的心。 有些恼怒,有些戾气,是因为方笑语的话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秘密。 她以为她在妙音庵已修行八年,虽然自家知道自家事,她心里很明白自己并未对前尘往事一一放开,可是至少她应该也做到能够沉稳面对一切的状况,将那不甘深深埋入心底,不被人发现。 方笑语的到来她并不怎么在意。八年来,来见她的人不计其数。皇弟登基之后,对待兄弟姐妹依旧仁慈。她虽是长公主,可偏偏有了那毛病,一段本是美好的因缘竟然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皇弟安慰她,甚至做他坚强的后盾,直言她身份尊贵,就算是永世在宫中再不出嫁,也依旧是大承最为尊贵的长公主,可她怎么有脸再待在宫中去承受那些已经被粉饰了的和平? 一个堂堂公主,皇帝的姐姐,却因不能孕育子嗣而被驸马酒醉殴打侮辱至极。如此泼天得羞辱,以涉及皇家尊严体面,她堂堂长公主,不仅未曾给皇家带来荣誉,反倒是被天下人抹黑,她还有什么资格再以公主相称? 皇弟一直不曾放弃,认为她出家不过只是一时逃避。她自也清楚。她就是在用此事自我麻醉自我逃避,可是除此之外,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在这天下立足? 莫非真的要她在宫中待一辈子?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有谁肯娶?除非是为妾,只为宠着,否则哪个人也不愿自此断子绝孙亦或是此生再无嫡子嫡女。 她是公主,还不能为妾,她也不屑为妾。驸马娶了她,若无她允许,一生都休想纳妾。 她原也知道自己有这毛病。宫里太医无数,个个神医圣手,这些事早已诊断出来。且一直用着药。 当初她招驸马时并未隐瞒此事,太医说虽孕育子嗣困难,但经过调养,也非是完全不可能。她也提醒驸马。要他再三斟酌。因她不想误了驸马一生。 可许是心存侥幸,驸马直言并不在意此等小事,只是请求她,若然她真的不能生育,便允他纳一房小妾,生下一子,而后过继到她名下,如此那孩子便也是嫡子。又是他亲生骨肉,万事便轻巧的解决了。 她一听。觉得这也不乏是个好法子。虽说她是宫主,若是愿意,便可不允驸马纳妾,可她自身有那毛病,总不能让人绝后。 此时驸马提出这等要求,足以证明驸马对此事是认真考虑过的。一个男人,愿意包容一个无法生孩子的女人,她还能要求什么? 她以为这是往后幸福生活的开端,可日子真的过起来,却发现,根本不如想象中半分的美好。 起初还好,日子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反倒让她安心。 驸马或许是还心存侥幸,忽略了太医的话,只记得可能发生奇迹这样的不确定之语,每日都来她房中,辛勤耕耘,企图能够打破那恼人的魔咒。 可是,五年了,她的肚子却一点怀上的迹象也不曾显露。终于,驸马一家开始变的不耐烦起来。 只因她是公主,还是大承的长公主,身份尊贵无比,所以他们一忍再忍。她虽不愿,可也知道自己的缺陷,主动为其纳了两房小妾,本想着若是她当真生不出孩子,就按照婚前所言,让小妾生下庶子,再过继到她名下,驸马就也有了自己的嫡长子,可继承家业。 可谁想,那小妾也非是省油的灯。她是怀上了,甚至不止生了一个,而是罕见的双生胎,于是如此好兆头,那小妾哪舍得将孩子过继给他人?于是在驸马耳边吹枕头风,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然引得驸马对于她彻底的爆发了。 那一夜,驸马喝了很多的酒,趁着酒劲上来,壮着胆子闯入她的院子,一开始想要强行推倒她。她看他一身酒气,便劝其先去沐浴,哪知驸马突然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大骂。 她一懵,未来得及反应,倒是让驸马觉得她实则软弱好欺,更加肆无忌惮,竟然打了她。 她平日里虽不怎么滥用长公主之尊去压人,可毕竟也真的是堂堂的长公主之尊,就算出了嫁要对婆家尊重,可也没有到了被人动手也还要忍气吞声的地步。 她大叫着叫门外的奴才丫鬟们一起动手将驸马赶了出去,一气之下跑回了宫中。 皇上听到此事龙颜大怒,叫嚣着要将驸马一门抄斩。 她知道这是皇弟的气话。就算驸马打了她乃是对皇家不敬,就是拉出去砍了也不为过,可满门抄斩却不至于。 许是后来酒醒了,驸马也清醒了,从他人口中听闻昨夜他所做的荒唐事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直扑进了她的院子想要赔礼,却发现她早已一气之下回了宫。 还不等他想好要如何收场此事时,那宫中的侍卫已经到了驸马府,将驸马押上了殿,皇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 驸马一脸哭丧着求饶,言他酒醉误事,才做了醉打金枝这等糊涂事,请求皇上轻恕,求她对此网开一面。 她最终是心软了的。毕竟是她有疾在身在先。可她也无法再回驸马府装作一副相亲相爱不计前嫌的模样,故而在皇帝的干扰下,两人算作和离,解除了夫妻关系。而驸马因殴打辱骂长公主。罪名巨大,一家人被逐出京城,发配徐州。 这已是网开一面了。若非她求情。驸马最少也是一个斩首示众的下场。 可是她也知道,驸马是恨他的。他们一家临走时她去看他,他虽一副谦卑恭顺的模样,可那模样假的让人想吐。 偏偏是他临走时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恨意,是如此的真实。就算流露的短暂,可她依旧瞧见了。 从此之后,她便又待在了宫中。 出嫁的公主之中唯一被人给打回来的。她是大承开国以来的第一个。 虽然碍于皇弟的命令,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可是她并非是个瞎子聋子。更非是个傻子,不会认为这被刻意粉饰的太平就真的是太平。 她每日要承受着千斤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想过无数解脱的法子,却偏偏不甘心就此去死。最终。为了逃避。为了皇家的尊严得以维持,她选择了来妙音庵出家为尼。 她本做好了青灯古佛一辈子的打算,舍了三千烦恼丝,舍了华丽的衣着首饰,从此后念经打坐,每日侍奉佛祖,求佛祖保佑大承能永世安康。她想,这就是她能为大承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可是。妙才师太却并不为她剃度。妙才师太说她尘缘未断,心也未死。故而可先带发修行,若然真的看破红尘俗世之时再为她剃度正式出家。 就是如此,她在妙音庵带发修行了八年,始终是如这般,将一切深深隐瞒心底,在脸上做出最为温和的表情来欺骗世人。 她欺骗了很多人,却始终骗不过妙才师太。妙才师太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伪装,于是剃度出家之事便一拖再拖。 这些年来,皇弟也不肯死心,曾派了不少人来劝她还俗回宫,说会为她再找一个更好的驸马,若她不愿,就一生都待在宫中,她也依旧尊贵如初。可她怎么还有脸回去?又怎么能再祸害别的人家?更不愿再体会一次当初的悲剧。 再这样一个传承子嗣为重的时代,没有哪个正经人家会愿意娶一个没有能力生育的长公主,不仅要承受没有嫡子嫡女还可能断子绝孙的后果,还要将这样的丧门星当祖宗一样供着,除非是皇弟下旨强行指配人家,否则她还能厚着脸皮自己贴上去不成? 她累了,不想再去管那些个是是非非纷纷扰扰,可是心底是真的不曾甘心的。为何她公主之尊却要承受这等打击?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竟要得天如此大的惩罚? 她多想做个平凡女子,嫁个好人家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可这简单朴实的愿望放在她的身上,却成了最不切实际的奢望。 “你去回了皇弟,就说我已经习惯了妙音庵吃斋念佛的日子,是不会跟他回宫的,让他以后也不必再派人过来,就当他从未曾有过我这样一个为皇家抹黑的姐姐。”长公主以为方笑语是皇帝派来劝说她还俗的说客,于是才有此一句。 方笑语叹息。这个女子低人一等的时代,不能孕育子嗣这种不由人控制的事情也能成为一种不容于世的错误。 堂堂一个长公主,尊贵无比,就算是皇帝,那也得称一句姐姐的人物,竟然会被逼得要以出家来逃避世人的眼光与指责。 外头的人都三缄其口,不是因为他们觉得长公主实则也很无辜,而是因为皇帝下旨不许乱嚼舌根,否则按罪论处。可他们心中大多是对长公主不屑的吧。一个不能生儿育女的女子,在这样的时代,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去他妈的罪过! 方笑语最烦的就是随意定人罪过。那些不能生育的男人就可怜,不能生育的女人反倒成了罪过,这天底下可有这样不要脸的强盗逻辑? 方笑语很喜欢这个命运多舛的长公主。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如此尊贵,可以给自家老爹带来好处,也是因为这个女子实则是个很值得人尊敬的人。 她在招驸马之时并未隐瞒可能不育的真相。她是公主,若诚心隐瞒,他人又能如何?就算驸马东窗事发,若她心狠手辣,定然会趁机要了驸马的命,莫非以为大承的长公主是如此好欺之人? 若然是她,她定会这样做。可是这位长公主恐怕是真的想要跟驸马好生过日子吧,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做了五六年的夫妻,又怎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所以,她吞下了被殴打被侮辱这口气,依旧为驸马求了情,这就足见得这位长公主殿下是个念旧的人。 再则,在前世,这位长公主殿下在大承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因为前世天灾人祸不断,皇帝被搅得焦头烂额。罪己诏下了无数,以至于连百姓都认为是皇帝不仁,天降惩罚,外界甚至还出现了要皇帝退位让贤的留言。 当时有人趁机谋反,纠结起了一帮子的乌合之众想要攻打京城,偏偏京城里还有内鬼在其中煽动言论,以至于百姓心头的信仰轰然欲塌,险些酿成祸事。 可就在此时,那位早已经淡出人视线的长公主殿下横空出世,揭去了僧衣僧帽,一身凛然气势现身城头,拔刀怒斩那出言挑拨之人,一颗人头由她亲手挂在了城门之上,留作警醒他人之用。 长公主这一愤然出手立刻稳定了京城不安的事态。她有如怒目金刚,以一介女子之身守护者她的国家她的亲人。她慷慨激昂的怒斥那些心怀不轨想要置家国动荡阴险小人,一一揭穿其阴谋,并且半真半假还半混着自己胡编乱造的‘真相’,终于将百姓给忽悠的安了心。 那一次,方笑语是亲眼所见的。虽然当时她对与人相交提不起任何兴趣,却也不能不说,那一刻的长公主,当真是光芒万丈。 那拔刀怒砍敌人头的英姿,一直都留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才是一个长公主该有的风范。这无关男人和女人,只是作为一个皇家之人对于自己弟弟的维护,对于自己家国的维护。 当时皇上的身体不好,一直卧病在床,京城里也是因为叶书成安排的人一直在背后煽风点火,以至于传闻越来越差越来越糟糕。 而宫外那群乌合之众的谋反者也是叶书成的手笔,是他刻意利用了这群乌合之众,就是为了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平息叛乱,以增加他自己在朝廷在民间的名望。 只可惜,被长公主给搅合了。 这也是她喜欢长公主的另一个原因。(未完待续……) ps:感谢【牟氏春秋】的平安符和【曾氏丶豪】的十点点币~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听过安利吗? 方笑语多少会为女子的心酸而哀叹,只是也不过只是叹息而已。这样的世界她经历过许多个,也亲自体会了所谓心酸女子的人生。但是,她一次也没有想过要去改变。 最初那一世的小时候,她梦想过当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与所有头脑简单的小屁孩一样,觉得这真的是一个伟大而浪漫的梦想。她信誓旦旦的将地球的未来强行的托在了手心里,写进了作文里,得到了全班同学那或崇拜或嘲笑的目光和老师嘴上‘真是太棒了’可能心里却无限鄙视的夸赞,心理得到了极大的虚荣与满足。 长大后她才发现,世界很大,凭一人之力根本拯救不过来,何况,拯救世界是奥特曼、超人、蝙蝠侠蜘蛛侠这个侠那个侠的任务,与自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她幸运或是不幸的成了一个带着记忆轮回的怪胎,看了比别人更多的风景,经历了比别人更多幸福或是伤心的人生,所以她知道,要去改变一个世界的观念,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她没有了从前信誓旦旦的梦想,只想规规矩矩的活着,所以哪怕女子生而在世再是不易,她也顶多就是为了某些人或自己拘两把同情泪,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罢了。 长公主很可怜,她自己如此觉得,她也? 这么认为。可可怜归可怜,说几句狠话发泄下情绪也是顶了天了,莫非她还能强行去扭转那些自小被洗脑式教育教出来的男人甚至是女人抛弃根深蒂固的观念想法而信奉她的理论不成? 一人两人要改变起来或许不难。可天下悠悠众口,她堵得住吗? 方笑语突然觉得有些腻味,就像是一种不得已的妥协。比起要与命运抗争,她选择随波逐流。 方笑语收起了有些轻佻的笑意,神色变的严肃了几分,原本那属于与这世界的每一个人有所不同的居高临下突然不见了,此刻的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又深了几分。别人看不出来,可她自己却感觉的到。 “臣女并非是皇上安排来说服长公主回宫的说客。所以长公主要臣女带给皇上的话,臣女做不到。”方笑语目光中多了几分沉稳,让莫离在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与之前方笑语刚进屋时截然不同的人,可她又说不出她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微妙的改变。 “你不是皇弟派来的?”莫离一愣,有些拿不准方笑语的目的了。若说是皇弟派来劝她还俗回宫的,一年来怎么也会有个两三次。每一次来的都是不同的人。故而她多也习惯了,这才对方笑语的到来丝毫无惊讶之感。可是,若非是皇弟派来的人,又来见她这个已经过气的长公主做什么?她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不成? 她不相信会有人闲极无聊跑来这种地方与她谈心,何况对方似乎也并未否认来见她是有所目的的。 方笑语摇头,道:“臣女是自己想要来的。” “来见我这个为皇家抹了黑的所谓长公主?”莫离说不出是该气还是该笑。想象中的怒火冲天并没有出现,经过八年的吃斋念佛,她竟也能平心静气面对别人如同看一个玩物一般的目光了。 她想起来了。在初来妙音庵的那段日子,虽她对外说要青灯古佛出家为尼为皇家祈福。可是终归是长公主之名在外,也没有多少人敢当着她的面看她的笑话。可是,渐渐的,事情过去了多年,原本的威慑荡然无存,偶尔她早课时遇上几个前来拜佛或是住在庵堂里祈福的夫人小姐们,还能听到她们在背后议论她身上发生的悲事,调笑着,投来或可怜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曾强忍着没有发怒,可回了禅房却将能砸的一切尽数砸碎,仿佛如此便能散尽心中那无法抒发的戾气,让自己得到平和。 如今这样的人也好久不见了。随着时光的流逝,恐怕记着她的人也不多了。她这个大承曾经最尊贵的长公主,如今也成了她人记忆里被深深埋葬无踪的人物。 所以,当方笑语说她并非是皇帝派来游说她的时候,她才会本能的将方笑语联想成来看她笑话的人。只是虽然红尘之事她一直无法了断,可毕竟也吃斋念佛了八年,八年来,她经文念的或许比这些小丫头吃的盐都多,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脾气了。 甚至她都要开始忘了,从前的她自己,其实也是个脾气直来直去豪爽的从不拐弯抹角的人。 时间会磨平人的棱角,会熄灭心中的热情。从一开始的不甘心,到哀叹自己的求不得,事到如今,她开始连曾经驸马的脸都渐渐忘记了。 那毕竟是她第一个喜欢过的男人,也是唯一喜欢过的男人。 他曾经包容她的不完整,却也打破了诺言而嫌弃她的不完整。 当初她只觉得有被背叛的痛,可最终还是心软的放走了他。那时她并未后悔过,直到现在也未曾后悔。 只是,曾经深爱的感觉变的淡了,那个她曾经用心爱过的男人的脸,也已经渐渐变的模糊了。 或许她只是不甘心,而所谓爱情,在她被打的那一刻,或许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看一个人的笑话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却也是世上最无意义的事情。”方笑语突然笑道:“如果我要用一个人的痛苦与悲哀来充实自己的人生,这只能证明,我是一个没有将来的废物。” 莫离看着方笑语,露出不解的神情。从这两句话里,她已经明白了方笑语并非是来看她笑话的,因为对方很明确的告诉了她,喜欢嘲笑他人的悲苦以获得自我安慰的人。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她疑惑的是方笑语此来的目的。她看出了她的不甘心,甚至于想要她承认她确实不甘心。可然后呢?她想利用她的这份不甘心做些什么? “长公主殿下,可臣女偏偏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想要自己过得好,也想要家人过得好。或许我无法去怜悯所有人的不幸,可至少对于亲人的不幸,却不屑于去嘲笑。” “亲人?”莫离更加迷惑了。谁是亲人? 方笑语想了想前世自家老爹其实对长公主是有点意思的。就是从长公主那城头拔刀怒砍敌人头的一瞬间,对于自家老爹这种热血大叔来说,长公主的豪迈是很能戳中他的萌点的。 自家娘亲原就不是个扭捏的人,虽然没做过什么太过让人热血沸腾的事。却具备了北燕女子性格豪迈的一面。 或许自家老爹就喜欢这一款的,因为有这样的基础,她才会琢磨着将长公主拐带回将军府跟自家老爹凑成对。 自家老爹正值壮年。为了仕途走的更远,恐怕也不可能再也不娶,后院里需要有个女人管束着。前世那是梅素惜没死,所以总算是有个主母在。今生梅素惜被自己儿子弄死了。后院里就不能真的缺了这个坐镇的女人。 她是迟早要出嫁的,总不能赖在家里做老姑娘。与其将来找个某某世家的千金来府上耀武扬威,为了自己儿子跟皓之争产什么的,长公主这种性格,哪怕是身上的缺陷,不都正好符合她心目中将军府女主人的形象吗? 最重要的是,前世的方剑璋对于长公主是有好感的。只是两者身份几乎没有相交之处,这才没有凑在一起。再加之前世的长公主坏了叶书成的大事。以叶书成这样睚眦必报的人物,又如何会放过她? 前世的长公主下场非常凄惨。可以说是死不瞑目。这都是叶书成这位二皇子殿下的杰作。所以这一世,她也想改变一下这位长公主的命运,顺便再给叶书成填个堵。 跟叶书成对着干,这简直就是人生的乐趣之一。 “臣女此来,虽非是受皇上之命,但其目的却也相差无几。臣女希望长公主能够还俗,嫁个喜欢的人,不比在此处清茶淡饭日日诵经念佛来得有趣?”方笑语露出能够感染人一般的笑意。 只是她这话幸好没被皇上听了去,否则她这所谓的佛女跟佛祖抢信徒,不是假冒也是假冒的了。何况她就是假冒的。 莫离觉得方笑语的思维有些跳跃,一个过气的长公主,一个不知道是哪家大臣的女儿,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她何以非得为她是否还俗而操碎了心? 这孩子不是有病吧?这是莫离此刻脑中最清晰直接的感受。 “臣女既来了,便也不拐弯抹角了。不知长公主可曾听过镇远将军方剑璋方将军?”方笑语的笑容灿烂无比,仿若是天上下凡的天使,头顶上顶着柔和的光圈,看起来是那样的充满迷惑性,让莫离有一瞬间觉得背后一冷。 “方将军乃是大承的悍将,保卫北燕不受外族侵害,如此威名赫赫,又如何能未听过其名?”莫离神奇的回答了方笑语的问题,虽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回答这些与她无关的问题。 “可曾见过?”方笑语眉一挑,一副八卦状。 “见过几面。”莫离顺口答道。当初她还未出家时就见过其人,只不过只是远远见过几面罢了,并未有过交谈。 “相貌如何?”方笑语一副‘你听过安利吗’的神情,像个十足的传销组织成员。 “俊朗不凡。”莫离的目光有些玩味的看着方笑语,心说你这不是要拉红线做红娘吧? 只可惜她这想法并未说出口,否则方笑语定然会说上一句‘恭喜你答对了’,难道只准你皇家人天天拉红线做月老,就不准我方笑语过过做红娘的瘾? “若是与其成亲,长公主殿下可愿?”方笑语笑的越加贼了起来。 莫离一时间愣着没有说话。就算猜出来了这孩子是要给她和那什么方将军拉红线,可事实真是如此时。也觉恍若梦中。 来不及惊喜或是惊吓,此刻她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这孩子也太直接了些吧? 说起来她与这位方将军从未说过话,怎么就突然将话题转移到成亲上去了? “你与这位方将军是何关系?”莫离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方笑语看。 “方将军乃是家父。”方笑语很光棍的承认了。一点也没有迟疑。 莫离越发觉着方笑语是个怪人。按说哪个做女儿的会愿意自己的父亲另娶她人?就算母亲或许已不在人世,可毕竟父亲若再另娶,娶个不慈不贤的,这嫡女之位怕是就摇摇欲坠了。 她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未见过女儿为父亲找续弦的,更没见过主动给自己找后母的。如今可算是见着个活的了。 “我比之你父亲要大上几岁,你不在意?你父亲也不在意?”莫离虽从未对嫁人抱有期待。却依旧下意识的问了。 大多的男子都不愿娶个比自己大的女人做妻子,乱七八糟的讲究一堆,什么怕女子死在男子前头晦气之类的规矩。所以女子嫁人都很早,且大多都嫁给了比自己大上几岁的男子。 听说这位方将军原是书生,后来弃文从武。若是书生出身,恐怕身上会有些酸腐之气。未必愿意接受这样的不完美。 方笑语却笑了。道:“年岁大小又有何干系?合则合,不合则分。两口子过日子讲的是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年岁大小又不能当饭吃,做水喝,家父不在意这些。” 当初决定为自己找个后妈时方笑语就已经问过他爹了,所以什么条件她都了然于胸,才敢夸这样的海口。 莫离似乎对方笑语口中这个书生出身的将军有了些兴趣,又问道:“你既知我过往。当明白,我无法生育。注定不能为其开枝散叶壮大门楣。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妻,而我,也不屑为妾。” “要堂堂长公主为妾,臣女可没那胆子挑战皇上的威信。何况我将军府里也不需要如此尊贵的妾。臣女此来,是想为家父找个能安心过日子的妻子,能在臣女出嫁后让家父不再孤独,也能帮衬着家父撑起将军府后院这片天。可不是来请个祖宗回去供着的,所以长公主不必担忧臣女会存了存心羞辱的心思。”说着方笑语顿了顿,看了长公主一眼,道:“至于无法生育之事,家父更是不在意。他早已有了嫡子嫡女,方家香火已能传承,说句不敬的话,臣女选择长公主来游说,也是存了些私心。如此便无人能撼动舍弟在将军府的正统地位。” 莫离眉一挑,嘴一抽,心说这孩子说话未免也太直。就算她现在涵养更好了,但听到这种类似‘因为你不能生育,所以我对你很放心,一定不会有人跟我争夺家族正统’这样的直接的话心情也是万分复杂的。 若是从前,她定然就叫人将方笑语给拖下去打板子了。只是如今听了这话,除了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别扭之感外,倒不怎么生气。 因为对方够坦诚,她反倒对此有了些隐隐的期待。 她要求并不高,只是想找个能包容自己身体缺陷的男子,哪怕只是个平民百姓,她只想过一个女人最为寻常普通的日子。 可她找不到这样的男人。 如果方笑语所言为真,就算知道对方有着想要利用她的身份与缺陷之处,只要待她好,她却也不怎么在乎。 她虽为尊贵的长公主,可皇家的女人实则是最没有自由的。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还时常有被送去和亲的危险。从她懂事起,便有了会被利用的心理准备。她也知道,人与人的交往之中总会充满着利用,只是双方能从其中得到什么罢了。 方笑语的私心实则最为平常普通。若她说这一切只是为了她这个长公主好,她怕是就要怀疑这一家子究竟有什么阴谋了。 如今想想,那方将军英武不凡,也是个英雄人物,又是手握重兵的权臣,若是能嫁与他,也算是为皇弟拉拢了一个权臣。带着些皇家的身份,总归是能有些约束力的。 莫离不由得想到了很多。她有点怦然心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长公主正在复苏的“少女心” 对于要选择长公主做自己的后妈,方笑语有着多方的考量。 除了她地位不凡能镇得住场子,除了她不能生育不会威胁到她和皓之的地位,除了她本来仁厚当不会介意锦衣的存在,除了她因为身有疾病对于得之不易的平凡会小心呵护,除了她真的嫁入将军府后可以让将军府与皇室有着一份牵连让皇帝会对自家老爹多一分亲近,还有一个原因也至关之重要。 这位大承曾经尊贵的长公主殿下与周相的关系十分要好。 在她还未出嫁之时,甚至可以说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周相就对她格外的疼爱。许是她很合周相的眼缘,每每她出现,周相就总是喜笑颜开。 周相在朝时是个有些两面的人。朝堂上古板严肃,难得见他有什么积极向上的表情,总是眯着双眼,似乎看透一切的淡然的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听着别人侃侃而谈,偶尔插上两句话,也总是一针见血。 而私下里,他却是个比较慈祥的人。总是挂着温和的微笑,只要不涉及朝堂之事,就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脾气也是温和有礼,很少会被人厌恶。 整个大承,就算是先皇也是对周相颇为喜欢,两人有时总是探讨朝廷大事,甚至发生争执,可先皇却半分也不恼怒,甚()至对其身为欣喜。 长公主大约是唯一一个敢当着别人面揪周相胡子的人。可周相却一点也不生气,对待长公主就像对待亲生女儿般慈爱。 可别的公主就没有这般待遇。 周相丢失嫡女一事。长公主自然也都知道。周相在周贵妃回归相府之前,一直都对此耿耿于怀念念不忘,连人都显得消瘦不少。 此事先皇劝过她。别的大臣也劝过他。可是那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掌上明珠,却因他疏忽,因府上下人看管不力,因幕后之人心怀叵测,就这么从他的身边消失不见,这对于他的打击无异是巨大的。 周相每每为此事而不乐,也只有长公主的规劝能让他露出笑颜。似乎透过长公主就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般,他在长公主的身上找到了一种能让他稍显心安的感觉。 方笑语隐下眼中那一抹阴沉之色。若是要让叶西辞成为周相的外孙,长公主在其中的作用恐怕才是最大的。 长公主与驸马出了事后。周相勃然大怒,甚至不顾身体有恙直入宫求皇上对驸马治重罪。若非是长公主自己为驸马求了情,恐怕就是周相也能让驸马好好喝上一壶。 长公主来到妙音庵带发修行,除了皇上不死心一直派人前来劝说其还俗之外。周相在这事儿上也没少下功夫。只是长公主心事为断伤口未愈。一直听不进劝罢了。 如果能透过长公主来向周相传递周贵妃可能是假,安王妃才可能是他曾丢失的嫡女一事,就算不能立马接受,就算会心存怀疑,但能够在周相的心中留下疑惑,这已是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只要在滴血认亲时做些手脚便是。毕竟知道滴血认亲不大靠谱之事的也只是她这个轮回者,在这个大时代的背景下。人们对于滴血认亲依旧心存着百万份的信任。 方笑语并不怕周相去查。不如说她倒是希望周相去查。 她所推测的一切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恐怕离真相也已经十分接近了。 出自别人口中的话就算真实度再高却始终会让人心存疑虑。而若是他自己查清的真像反而更加有说服力。 安王妃身上的一切疑点,周贵妃太过合时宜的出现,一切的事情身在局中之人反而容易忽略其中隐藏的疑点。可是若他得知了这些线索,再一一去清查每一个可能,会不会得出与她相同的推论呢? 方笑语有些期待。无论周相查出的线索最后指向什么,此事对于周贵妃与叶书成的不利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方笑语见长公主有些动心,心中也是一喜。就怕她心如止水从此死了心再不对婚姻有所期待。只要她还有一丁点想要好好过日子的愿望,只要她还有一丝丝想要做个寻常女人的期待,方笑语就有信心慢慢的促成她和自家老爹的姻缘,让一切都变成她计划的一环。 可是,方笑语也实在是太小看了长公主对于成亲过寻常女子该过的日子的执着,这执着已经快成了她的心魔。如今有一个希望放在她的眼前,即便暂时有些迟疑,但无疑是让她心跳加快的动心提议。 何况,若是此事促成还有着对皇家对皇上有利的深远意义,就更是为方笑语这个提议加了一层筹码。 会考虑如何利用此事得到最大利益的不仅仅是方笑语一人。莫离身为大承的长公主,即便心中最为向往的是寻常布衣女子简单而平静的生活,可是算计与思考皇家的利益已经从儿时就融入了骨子里,成了习惯,即便此事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她就已经从中看到了很远很远。 所以不可避免的。她动心了。都不用方笑语再费尽心思的去分析这件事的好处,她自己就已经自我分析的十分透彻了。 长公主看着方笑语的目光带着几分思索。尽管她知道方笑语此来对她来说究竟有着什么意义,可她依旧觉得这个女子太过不同寻常。 她为什么会只身来到妙音庵,以一介臣子之女的身份竟然来要求自己这个长公主来做她的继母? 寻常的世家千金安能有这份胆子?她就不怕自己这一怒真的降罪于她吗?毕竟自己就算是如何的落魄,但只要她想,她依旧可以使大承最尊贵的长公主。要治一个小小臣女的罪责,恐怕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也就是说,对方看透了她。看透了她的不甘心。看透了她对于寻常婚姻的渴望,看透了她骨子里为皇家的算计,甚至看透了她此刻心底的焦躁。 究竟是为什么呢?她总觉得这个女子有些与常人不同。可以说是一种感觉,一种一眼望去就让人感到心凛的感觉。 或许在这个将来很可能会成为她的女儿的人的身上,还有着什么她所不知道的隐情。 那么,她要怎么办呢?是答应了这诱人的提议?还是拒绝,继续在这庵堂里念经打坐。任由不甘深深的折磨着她? “此事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你自作主张?”莫离依旧有着一丝丝的期待,若一切不是这个方笑语的算计。而是方剑璋真的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意思,或许会更加让她安心。 长公主想的没错,方笑语看透了她。不仅仅是一世一世见惯了太多的人已经习惯性的懂得了分析,更是因为有前世对她的那一点了解。所以她看透了长公主此刻的期待与紧张。 来这里给自己忽悠个公主后妈本是她一手安排打算的。可是她却知道此刻实话实说并不是什么太明智的选择,于是她稍稍修改了一些事实道:“大多是臣女的意思。家父是个粗人,虽是书生出身,但战场上这些年也染上了武将的粗狂之气。家父喜欢独立自强的女子,许是因为他常年在外征战,不怎么留在府中,所以若有个能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女子在,也能让他少了不少的后顾之忧。当初家母就有着北燕女子的豪爽之气。家父甚是安心。只是家母来到京城后,似乎有些不适京城的气候。便卧病榻上,未能陪父亲走完这一生。” “家父因要报丞相之恩而扶正了丞相之女为正妻,只可惜,她实在不是家父心头好,挟恩以报不说,还趁着家父不在京城而祸害我与皓之,以致我与皓之次次险死还生,这才等来家父回京。前些日子就连夫人也去了。家父正值壮年,就算为了将军府,也断不可能空置正室之位。前些日子臣女与父亲深谈一夜,家父也怕再找个寻常世家女子会对臣女与舍弟有所伤害,忧虑不已。臣女倒是并不反对此事,便主动问起父亲可有中意之人。父亲再臣女的再三逼问下,这才扭捏的提起希望找个与长公主这般性格之人,不仅貌美才智样样不输于人,就是性子也十分讨喜的。” 方笑语偷看了长公主一眼,见长公主瞬间有些惊喜的神情,于是继续道:“只是家父对于长公主却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提及当年远远见过长公主几面,心存倾慕,但身份悬殊,却是未曾有什么别的心思想法,只想找个能有长公主几分果断之人便好,他也能安心镇守北燕,不怕京城府中再起祸乱。臣女寻思着,若然如此,且不如来见长公主一面。长公主的过往臣女一一查过,对之知之甚详。若然长公主也想过寻常日子,与夫君举案齐眉长相厮守,家父或是个不错的人选。” “当真?”长公主有那么一分的心动。 女子嘛,总都是爱慕英雄的。 而方剑璋就偏偏是个英雄。 本身能手握五十万重兵,就足以证明他领兵的能力。且他又是从一介小兵摸爬滚打来如今的地位,虽然其后未必没有丞相梅苍云推波助澜,可结果却是一目了然的。 北燕由方剑璋镇守,几乎是让朝廷没了后顾之忧。且回想起曾经远远见过几面时方剑璋的模样,莫离便不由心跳加速。 一见便是个雄壮威武的英雄。 方笑语默默注视着长公主微微的脸红,心里确定恐怕长公主也有了几分那等意思。 不过虽然这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但她依旧不得不感叹,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女子爱上一个男人都简单的让人心痛。 先不说许多女子在嫁人前连夫君的样子都未见过,是美是丑全凭父母安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红盖头一遮一掀,自此便为人妇。感情什么的只能从婚后开始培养,培养的出的那是幸运,培养不出的也只能凑合着过一辈子。 那些世家女子还好些,通常定亲之前或许有机会先见见人,也有能自个儿挑选意中人的。可她们看上一个人的方式真是简单粗暴到让人想哭。 喜欢俊美潇洒的,或许只因一张好看的脸便能决定一段爱情。喜欢才气纵横的,一首诗,一幅画便能让她们怦然心动。喜欢油嘴滑舌的,只需简简单单一句恭维的话,可能就会让她们死心塌地。所谓内涵,那都是日久见人心的事,恐怕大多人都选择婚后再去发掘。何况,除了那些流于表面的人,男女之间能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那些善于隐藏的人,就算见过,也未必嫩好看投到他们的骨子里去,也实在是一种不得已。 对于方笑语这种自由恋爱观念的人,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些女子简单粗暴的喜欢一个人的方式。 长公主虽非是个寻常花痴女子,可依旧会有着一分英雄情怀。何况这英雄长的也不赖,家世也算配得上她,还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这似乎足以构成打动一个女人心的所有要求。 特别是长公主这种自认不完美的女子,心中本就有一份自卑。不能孕育子嗣,甚至于被丈夫殴打羞辱被人指指点点背后嚼舌根子被逼到不得不出家逃避,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样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竟还会对她有着几分爱慕之意,真是没有比这个更加能安慰人的事情了。 何况她还比方剑璋大上几岁,虽然也没大太多,可毕竟感觉到岁月不饶人,对于这份不知道会不会成功的感情就多了几分忐忑。 这么一张一弛间,这种忐忑的心情反而化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所以不出意料的,长公主的‘少女心’开始有了渐渐复苏的迹象。 这是方笑语乐于看到的。于是她需要的是趁热打铁,更加坚定长公主去给她当后妈的决心。 她需要再加上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筹码。 于是她附在长公主的耳边说了些话。这些话让长公主立刻变的愕然起来。她看着方笑语的脸,希望看到一点点这是在玩笑的意思,可是方笑语的表情却异常严肃,让她笑不出来。 “你可是认真的?”长公主的脸顿时也拉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眼线被清 方笑语的神情看起来并无半分玩笑之意,这却让莫离笑不出来了。 八年。在她来说或许异常的长久。每日每夜都可以说是折磨。可对外界开说,八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没想到她离开皇宫八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你要我去找周相拆穿周贵妃的真面目?可是你又有何证据证明周贵妃不是周相的亲生女儿?”莫离依旧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当年周相丢失嫡女之后伤心欲绝,虽在外依旧是那个叱诧风云的大承丞相,可每每回到府中,却总是一脸的疲惫。 周相从不曾对她隐瞒,所以每当她去相府看望周相时,就总能看到周相那一副伤心的模样,心里对于偷走周相嫡女的那个人就越加愤恨。 时间虽能遮掩许多事情,可却抚平不了伤痛。它只是会将那些千疮百孔的伤隐藏在心底,不去被轻易涉及罢了。 周贵妃回归相府的那一日,是自从女儿丢失之后周相笑的最开心的一日。那样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笑容,在周相的脸上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了。 若是现下去告诉周相说你疼爱了多年失而复得的女儿不过是个因为某种目的刻意接近你的冒牌货色,已经年迈的周相会如何反应? 可是这一切却并不是她( 最担心的。她最担心的是方笑语方才在她耳边所讲的那个故事。那个关于安王妃的故事,还有安王妃留下的那个幼小的孩子的故事。 方笑语的故事虽让她觉得惊奇。可若她所言属实,听起来确实是有诸多可疑之处。 周贵妃若当真不是周相嫡女,那么。将事实讲给周相知晓确实是有必要的,免得周相莫名间变成了那些阴谋者的棋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可是让她最为在意的是,若方笑语的假设是成立的,那么,周相或许早就已经是那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了。 如果安王妃才是周相的嫡女,因为被人掉了包。所以到死都没有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此事真的传入周相的耳中。最受打击的人当也就是周相本人吧? 安王妃向来与周贵妃不亲近。当初在周贵妃在未进宫前有传闻说她会被指配给安王,事情传的就和真的一样,可结果却狠狠的打了所有人的脸。 后来周贵妃也是一再的找安王妃的麻烦。表面上看起来倒是和和气气,可背地里却是暗潮汹涌麻烦不断。 安王妃那性子又烈。不愿轻易妥协。特别是生了儿子之后就更像是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任何人只要敢给他儿子气受,她就敢上去跟对方拼命。 二皇子出生后没多久,周贵妃就求了皇弟让安王妃的儿子去给他的儿子当伴读。可是却被安王妃给拒绝了。且拒绝的异常果断。安王妃甚至拿出了宁愿抗旨也绝不妥协的架势,皇弟对此倒并未多怪罪,只是心中大抵是有些膈应,所以安王妃死后他才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而安王妃应是知道周贵妃此举不安好心。二皇子刚出生,正是咿咿呀呀的时候。站都站不起来,话也不会说。又哪里需要什么伴读?何况那时候叶西辞也是个娃娃,又怎么去给人当伴读? 简安本就在安王府里活的憋屈疲累,恐怕唯一的支撑就是这个儿子了。若是被周贵妃给害了或是欺负了,这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严重。 安王妃拒绝周贵妃让叶西辞给叶书成担任伴读的提议,本意当是为了要保护儿子。可是在周贵妃看来,这却是安王妃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脸,所以才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当时外人看足了热闹,还有传周贵妃一直跟安王妃过不去,给对方下绊子,这都是因为周贵妃对于安王似乎有情,割舍不下那份情意,所以才会看安王妃这个抢了她位子的女人格外不顺眼。 当时这事儿还闹了好一段时间,甚至让皇弟都龙颜大怒。那周贵妃被留言所伤,竟还一哭二闹三上吊以证清白,最终事情也就被皇弟暗中操作不了了之了。 那时候她也是如此想的,毕竟有一段时间,她那个安王弟弟与还未成为太子妃的周贵妃来往甚是亲密。当初就连她都以为这两人是郎有情妾有意,恐怕父皇会成全二人,可是未想到最后周贵妃却被指给了太子弟弟,而安王妃也另有了人选。 这种事情,过去也便过去了。时间长了,总会被人默默遗忘,故而她也未曾多想。 可是,若方才方笑语的假设便是事情的真相。那么,周贵妃一直给安王妃使绊子真的就是因为所谓的嫉妒作祟吗? 如果当初是安王妃的父母将安王妃和周贵妃给掉了包,简安一直留在简政殇的身边做女儿,是因为当初在京城时简政殇的妻子刚刚生产,必须要有一个女儿掩人耳目。 而周贵妃则被送去某个地方秘密养大,甚至是学习了一些对计划有利的东西。 若周贵妃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会如何?看到简安一直都与她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反倒是她,自小至大都不曾有过父母疼爱,只能不停的学习一切对计划有利的技能,如此,她骗得了周相的信任,成了周相府的嫡女,然后被指配给太子为太子妃,看起来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偏偏这时候,简安也被指婚给了安王为妃。 安王虽不如太子这个储君的地位,可毕竟也是王爷。她辛辛苦苦牺牲了童年换来的太子妃地位,而简安,被自己的父母疼爱着长大,什么都没有付出,却依然也得了个安王妃的位子,几乎要与她平起平坐,她会是什么感受? 尽管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所猜测。莫离知道这还当不得真,可她还是希望这一切真的是方笑语多想了。 周相如此疼爱失而复得的女儿,那与周贵妃为难的安王妃自然也不得他喜欢。 周贵妃要对付安王妃。想将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那势必要利用到周相人前人后的人脉,就算周相没有亲自出手,此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对于周相来说,除掉一个欺负他女儿的人根本微不足道。可是若这个人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又如何? 帮助一个假冒的骗子害死了自己真正的女儿,这样的打击,周相可真能承受得住? 事实上她会如此担忧。就等于是她对方笑语的推测已经信了一半。 虽然方笑语没有拿出证据来证明这推测的真实性。可是,这个推测却很好的将一些疑点全都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其中还包括一些方笑语所不知道的内情,所以才会让这些推测显得更加可信。 莫离对于周贵妃其实没什么恶感。因为她们的交集并不多。周贵妃虽然是皇弟的女人,可是却似乎总是不与她亲近,甚至有时候会让她有一种她在躲着她的感觉。 按说以她和周相这种亲密如同父女一般的交情,周贵妃应该多与她接触才是。毕竟她也是皇上的姐姐。在宫中也是有着不少的人脉。就凭她与周相的关系。对于周相的女儿她也是愿意多多照看的。 可是周贵妃却大多远离她,就算偶尔碰了面,也是打声招呼便走,聊都聊不上几句,以至于在她的心中,周贵妃是个特别高冷不好接近的人物。 “臣女没有证据,一切不过是根据线索而来的猜测罢了。可是臣女相信,长公主殿下也是有着自己的势力的。既如此。不如长公主自个儿去查,只有自己亲自查到的才最有说服力。若是长公主查出臣女有任何言语不尽不实之处。臣女自甘接受任何惩处。” 方笑语直言这只是猜测,她要有证据,她直接往周相府里走一趟,或者将证据呈给皇帝,以这罪名,死无全尸都是便宜她们了,那她还何须费力做这些事情? 这样的推测,涉及到皇帝的女人和儿子,所以之前进宫时,她虽出言提醒皇帝要小心,可却并未提及此事。一旦事情与她推测的有所出入,她自己倒是不怕皇帝治罪,但有个镇远将军府在,让她放不开手脚。 但长公主不一样。长公主虽也是皇室贵胄,可毕竟周贵妃与二皇子与她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且她与周相和皇帝的关系,会为二者担忧是常事。 有一句话叫做关心则乱。方笑语也是适当的利用了此点。 更何况,她这也不算是欺骗。因为根据查到的线索,如此推测也是正常。就算长公主再委派人去查,查到的大抵还是这些线索。而这些线索中隐藏着什么,听过她的推测,长公主也会有先入为主的念头,会第一时间想起她的猜测,就很难开拓别的思路。 所以,选择这个时候与长公主摊牌,也是一种策略。 不等长公主多想,方笑语又道:“现如今,只能尽快查找出当年给安王妃下毒的究竟是何人。只要找到了人,皇上的毒就有能解的可能。暗卫虽能为皇上暂时以内力压制毒性,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皇上还正值壮年,可暗卫的内力却总有穷尽之时,压制不如找到解药彻底治愈,敢对皇上下手,此人所图必定甚大。 长公主神情中露出惊色。 方笑语说的不错,就算她与安王妃没有太大的渊源,没必要出手为其报仇,可事情若涉及到了皇帝,却由不得她撒手不管了。 她是带发修行,却不是出家。她看不破红尘,剪不断感情,说到底她还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皇帝是她亲弟弟,对于她这个长姐也是尊敬有加。即便他登上帝位,也从不肯怠慢她一丝一毫。 当年她与驸马出了事,皇弟没有丝毫犹豫的为她鸣不平,世人对她指指点点之时,他也毫不犹豫的做他坚强的后盾。她出家避祸,一走就是八年,可八年来,只有皇弟从未断过对她的劝说与承诺。 如果那个人她害死了简安。让叶西辞没了母亲一事她可撒手不问,可她对皇帝下手却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事情。 谁敢伤害她弟弟,她就敢跟谁拼命。虽然她只比皇帝大了一岁零二十一天。可到底她也是个做姐姐的。做姐姐的保护弟弟那是天经地义的! “你所言之事,我自会去查。在此之前,你万要保住皇弟性命。最迟三月,我必会给你答复。”因为皇帝之事,似乎让莫离真的生出了要重回宫廷的心思。 无论她会不会嫁给方剑璋,无论她会不会成为方笑语的继母,无论她能否收获到一份她一直在渴望的平凡感情。就算是为了皇帝。她也已经决心要离开妙音庵,重新恢复她大承长公主的身份。 此时此刻皇宫不能乱。无论给皇帝下毒之人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只要有她在。就谁都休想动摇大承国本一分一毫! “臣女遵命。”方笑语抬头微笑,腿部微微弯曲,算作行礼,而后便道:“既如此。臣女告退。”说着便出了屋。还不忘顺手带上了门。 望着方笑语离开的背影,莫离眼眯了眯,叹道:“方笑语……方剑璋之女……心思多了些,只是……”之后便再无下文。 她当然知道方笑语此来定是存了些利用的心思。可她倒并不是很在意是否被人利用。只要不是心存恶意,人生不都是互相利用着前进的么?身为皇家公主,这样的事情她的体会是最深的。 离开妙音庵的方笑语,脸上一直挂着笑容。长公主心动了,不管是对她的提议心动。还是对自家老爹心动,亦或是只是为了皇上的安危而对还俗心动。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将长公主拉到自己的战车上才是关键的。 周贵妃在后宫经营多年,表面上的势力就已经深不可测,若是再算上那些隐藏在暗中的…… 再加上叶书成现在暂时性的拉拢了梅苍云。就算不如周相在朝中人脉之大之广,可是毕竟也是丞相,且他暗中布局至少二十几年,以所谓的‘恩人’为卖点,拉拢了不少像是自家老爹这样的缺心眼儿为其卖命,这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且虽面和心不合,可毕竟他现在表面上支持的是二皇子,而叶书成是周相的外孙,比得周相百分之百的拥护,如此一来,两任丞相相护,这对太子是极端不利的。 问题是,太子这边一直都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这有些不寻常。 西北那树屋老者曾说过,这次瘟疫的目的之一也是要让太子染上瘟疫,最好一命呜呼,倒省了再费力扳倒太子的工夫。 可是,自从瘟疫爆发后,连二公主叶芙蓉都已经身染恶疾了,偏作为目标的太子却安然无恙,这正常吗? 她也曾想过,是否是因为太子被皇帝暂时软禁,所以东宫被严密监视着,故而水泄不通?让人无法下手? 方笑语总觉得忽略了什么比较重要的事,可若是存心去想,反倒是陷入了死胡同中越走越偏离轨道。 不过,今日来找长公主这步棋倒是走顺了,久等三月之后看长公主会给她什么答复了。 她没打算能隐瞒长公主些什么,可也不会第一次见便将自己的一切摆在对方面前让对方看个清晰透彻。 心思多些,这是京城里世家千金的通病。特别是身为一个权臣的儿女,不懂得掩饰的傻白甜,这反倒是更加让人觉得可疑。 像是长公主这种见惯了世面的,那些看起来废渣的人比指聪明人有着更多的疑点与漏洞。在长公主还没有变成她后娘的时候,她可不打算真的以真心示人。毕竟是皇室之人,总得存着几分小心翼翼才能去接触,否则早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边走边想,方笑语发现自己一路已经走回了将军府。 像如今这种瘟疫横行的时候,敢随意出门嘚瑟的,大约也就只有方笑语这种内力深厚抵抗力强外加已有治病之法的人了。当然还有她面前这位七公主殿下。这就是个胆大包天的粘人精,一天不出来烦烦她心里就不舒服星人。 走到府门前的方笑语与坐马车赶来的叶心柔撞了个正着。 叶心柔一看方笑语就跟看见白花花的银子似的,真是开心的不得了。就算是瘟疫这种吓人的病症都阻止不了她来找方笑语的决心。亏得宫门竟然还会为她特别开一开,看来皇帝是打定了主意要叶心柔与她深交一番了。 姑且先让叶心柔进了府门再说,将公主拒之门外可不是什么待客之道。何况她还有事需要叶心柔帮忙。 一进府门,几个下人便端出几盆颜色看起来有些浑浊的水让方笑语和叶心柔净手。 这种水是方笑语指挥着调出来的,都是些预防疾病的草药通过特殊处理之后兑上水使用,能够有效的防止病菌的滋生。 其实这些药水都是从前世沈善若研制出的瘟疫解药中衍生而来的,就算有人真的染上了瘟疫,拿这些药水喝一口也能安全治愈。 周子风很早前便等在回嫣然居的必经之路处。他神情有些躁狂。 这些日子他就没睡过几个好觉。本以为自己够狠也足够淡定,就算为了自己的前途杀了自己的生母又如何?到头来切身的利益才是最为实际的。 可是却阻止不了一碗碗的噩梦缠身。 梦里。自己的母亲就坐在不远处,七窍流血,面容狰狞可怖。可她却并不抱怨或是仇视他,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面前,用她能够做出的最为温柔的笑容看着他。 但是,那笑容越温柔。配合着眼睛里留下的血泪就会显得越恐怖。他自认自己已经足够大胆。却每每都会被那笑容给吓醒,每次醒来心都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而偏偏方笑语这里也是半分的动静都没有。每一次来找她,那方笑语就总是用爹爹还受着伤这样的话来搪塞他,偏偏要修改族谱,开祖祠,没有方剑璋亲自动手是没有办法完成的。 方家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比如女子不能进祠堂之类的规矩,但要往族谱里加人。方笑语这个女人是做不到的。方皓之又还小,此刻也不在府中。他更是无处寻人去,所以只能静静等待方剑璋的伤愈。 可问题是这伤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痊愈?若是事情没有个结果,他就会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节外生枝,再加上那噩梦困扰,他简直快要崩溃了。 方笑语远远的就看见了周子风,见他一脸焦急的来回踱步,想也知道定然是来堵她的。 她虽看不起周子风为了地位连生母都杀的嘴脸,可是却并不算真的是在敷衍周子风。周子风留着对她还有用,所以她并不吝啬一个方家大少爷的身份。 别说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大少爷,就算他是家主,她方笑语也不会让他周子风威胁到皓之的地位。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这个周子风定是在等你的。”叶心柔一脸的不屑,连她都看出了周子风的焦急。 方笑语没有说话,只是收起了笑容继续走着。待周子风看到了方笑语的人影,立刻便跑上前去,刚想说话,就被方笑语粗暴的打断道:“我正想找你。爹爹的伤虽还未痊愈,却也正在好转。我近来去给爹爹求了不少好药,怕是起了作用。大夫说,再有一两月,爹爹的伤便能痊愈。你且做好准备,待爹爹的伤痊愈之时,便会开祠堂将你写进族谱。此事我已与爹爹说过,爹爹虽有犹豫,不过却也未反对。这些日子你去找先生学学祭祖的礼仪与需要注意的事项,咱们将军府虽人不多,可也不能在那日出了岔子丢人现眼。” “当真?”周子风立刻惊喜问道。 他虽然对于方笑语这居高临下的命令语气有些不喜,可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是不能轻易得罪方笑语的。看起来她不过是个女子,可架不住她是方将军最喜欢的女儿,且他能过继给方将军竟还是得了这方笑语的同意方才能成事的,可想而知方笑语在镇远将军府的地位。 首先是要先成为方家人。待他真的成了方家大少,摆脱了商人之子的卑微身份,他迟早会掌握整个将军府,而方笑语曾给他的耻辱,他会想办法在日后一一讨还,并不急于一时。 周子风收起眼中的阴霾之色。只将激动与笑容留给了方笑语。 “我说过的话自然算话。你是未赶上好时候,偏爹爹受了伤,否则此刻你已经是方家的大少爷了。只是还是那句话。成了方家人,自此后你的一切都该为方家而考虑。还有,算是善意的提醒,万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方家,终是皓之的。只要你识大体懂大义,保你一世富贵荣华不在话下。”方笑语依旧对周子风不存什么好脸色。只是正因如此,才让周子风对于方笑语的话多信了几分。 以他和他娘之前对方笑语和方皓之所做的事,方笑语会给他好脸色才更加可疑。 当然。那些不存非分之想的话他都当作了耳旁风。既是做了方家大少爷,又怎么可能会不觊觎镇远将军府的一切?暂时且都听了这女人的便是,将来的事,他大可慢慢谋划。 “这是自然。我不过是想要摆脱商人之子的身份罢了。对于别的。我也没什么兴趣。”周子风故作大方,甚至不惜提起商人之子这样他曾经最为忌讳的话来取信方笑语。 “那就好。我与七公主还有事要谈,没事你便回去吧。”方笑语看都不看周子风一眼,带着叶心柔便回了嫣然居。 叶心柔一路上也没说一句话,装作是端庄无比,摆足了公主的架势。只是这公主架子一到了嫣然居,立刻就散的飞灰湮灭了。 解语见自家小姐回来了,立刻去沏了壶热茶。而后将门带上,自己在外头守着。 “你家小丫头那幽怨的眼神哟。你这个当小姐的莫非看不到?”叶心柔注意到了解语眼中的幽怨。人家当贴身丫头的真的是不负贴身之名,随时随地的随侍主子左右。可她这个贴身丫鬟,每日里就只能在府里头等自家小姐回来。 “我不习惯事事都要人伺候,何况出门在外也未必没有危险,带着她反而累赘。”方笑语笑笑。她这种九十九世什么都干过什么都经历过的人,喜欢一个人去解决事情,特别不习惯什么事儿都有个拖油瓶子在身后跟着。何况,真要事事都带着解语,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且不说这个,那周子风,你还真打算把他写进你方家族谱?方将军也答应了?”叶心柔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反而将话题转移到了周子风身上。 “他留着还有用,不过一个方家少爷身份,不论是我还是我爹,都不会去吝啬一个徒有虚名的身份。这样一个方家大少爷,对将军府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啊。”方笑语笑的有些阴险,那眯起的眼和勾起的唇角让叶心柔感觉自己正面对一个魔鬼,身后都泛着冷。 “说起来,外头瘟疫横行,你又跑出来做什么?就不怕染上了瘟疫危及性命?皇上竟然还放你出来……”方笑语摇头,她觉得她是摆脱不了叶心柔的纠缠了。 “我才不怕。我有事跟你说,等不及了。前次你去宫里找父皇,我一听说立刻便去求见父皇想见你一面,谁知你却先走了。小十六近些时日可想你想的不行,一直嚷嚷着要我带他来你这里玩儿。只是父皇怕小十六身子不好抵御力弱要是染上瘟疫便不好了,这才没有答应。他若知道你回了京城却不去找他玩,定是要一哭二闹闹个没完的。”叶心柔有些头疼。小十六是真喜欢方笑语,方笑语那层出不穷的玩乐方式真是深得小孩子的喜爱。 “过两日我进宫看看他便是。”方笑语笑了笑,对于叶书晴如此黏她还有些开心,又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哦,对了,险些忘了正事。”叶心柔一敲脑袋,随即说道:“最近我的人被清理掉许多,安插在二皇子府还有安王府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了。就是宫里周贵妃那里也被清掉了几个。所以我担心我是否暴露了,还要不要再在这些地方重新安插人手?” “全都被清理了?”方笑语皱眉。 “所剩无几。之前因为西辞哥哥加入了太子哥哥一边,我就在二皇子府安插了许多眼线。又怕安王和李侧妃对西辞哥哥下毒手,所以连安王府里我也安排了众多的棋子。这些年,这些人给了我不少的情报,也让我知道了不少的秘密。可就是你去西北不久,我安插在两府之中的棋子被尽数拔除。两府同时发力,我觉得有些不同寻常,这才想跟你说上一说,看看你是否有什么线索与建议。” “除了二皇子府和安王府,在加上周贵妃的寝宫,可还有别的地方的棋子出事?”方笑语摩挲着手边的茶杯,陷入沉思。 “没有,周贵妃宫里的人都是老人,有许多都待在里头几年了,不容哟被人怀疑,所以只是损失了几个不大重要的眼线。可是二皇子府和安王府中,我留下的眼线十不存一。自然也还剩下那么两三个,可是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我也是头疼的紧。恐怕以后二皇子府和安王府里的消息也要迟上许多。” 说着,叶心柔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说道:“还有,近来江湖中不是多了个叫沧澜海阁的组织?我也着人去查了查,只是留下的棋子被清除到一个不剩,我总觉着这组织处处透着诡异,你也得当心一些。” “江湖中事咱们能少管就少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要轻易去惹麻烦。至于二皇子府和安王府同时清理此事,却是有些诡异。叶书成与安王府向来不对付,何以同时发现了你留下的眼线?又同时将之全部拔出,就不怕是有心人看出些什么不同寻常不成?”方笑语总觉得方才脑海里闪过了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可是她没有抓住,所以怎么也想不起来。 “总之你近来安静些,不要轻举妄动。此事我会去查,你暂时不必操心。还有,沧澜海阁的事你也不要插手,这些事情我会亲自处理。你帮我个忙,去查查李素青这个人,我要连她祖宗十八代的资料都查的清清楚楚不要有所遗漏。”方笑语将茶杯端起,又默默放下,突然道。 “李侧妃?你怀疑她有诈?”叶心柔立刻像是抓到了什么,皱眉道。 现在想来,她们似乎一直将这位李侧妃当做一个擅长后院宅斗的阴狠女人罢了。可是,这个女人真的就如此单纯吗?这样的人,在安王妃之前,究竟是如何俘获了安王的心?让安王冒着宠妾灭妻被世人嘲笑讥讽的代价也甘之如饴的?(未完待续……) ps:昨天写着写着竟然睡!着!了!一觉睡到半夜才起。我的全勤!!!!今天这章八千字,算是补了昨天断更的一章,懒的分章,所以就一起发了。感谢【2423864121】的月票~ 第一百五十章 下三滥的手段 “我也不过是稍有些怀疑罢了。既然安王妃之死另有隐情,那这个被当做凶手看待的李侧妃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方笑语微沉着脸道。她想起,叶西辞遭到过许多次江湖高手的追杀,要请动这些人出手,代价可是不菲。就算安王也算富裕,可李素青又哪里来的这么些银子?安王就真的宠溺李素青到这等地步?连安王府的财政大权也全权交给了李素青来处理? “若设身处地来想,就算她一直不喜欢安王妃,觊觎着王妃之位。可若非是自己所为,谋害主母一事,我恐怕是不愿担下的。侧妃谋害正妃,这若是被外人知晓,可不仅仅是身败名裂这样简单。若是为了正妻之位她确实动了手且不论,可若此事是他人强加在她身上的,她就真的甘之如饴的背上这口黑锅?要知道安王妃之死,西辞哥哥数次遭到暗杀,此事可是让父王对她这个侧妃心怀不满的紧,若非安王非要护着,父皇怕就此疏远了兄弟之情,早就将这女人给暗中废了。”叶心柔顺着方笑语的思路想下去,顿时也觉得这李侧妃有些问题。 如此大胆敢雇人追杀嫡子的一个人,竟会心甘情愿的背下谋害安王妃的罪名?怎么看这其中也是有着猫腻的。若安王妃当真是她害死的,那么,关于忘忧之毒,她又是从何处寻到的? “我明白了,李素青那里我会重新去查。但是笑语,你给我一句实话,父皇他是否出了什么事?”叶心柔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了皇上身上。 “为何这样问?”方笑语下意识的凝眸。 叶心柔叹气着道:“虽然父皇将事情捂得很好,可我还是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方笑语不说话,只听叶心柔继续道:“近来,父皇的脸色总不好,有时发白,有时暗黄,脸上常常挂着疲惫,还总是拿手指**额头。父皇还值壮年。平日里也没有拉下练武,就算近来前朝事多,也不该累成这副模样。” 叶心柔叹气,她身为公主。实则前半生却没怎么有公主的觉悟。长相不美,处处受人嘲笑,特别是拥有着全天下最为尊贵的公主身份,却样样不如常人。 父皇平日里忙。除了对太子哥哥的管教由他亲自出手之外,再就是小十六什么不好。看起来又有些傻傻的,父皇才会多给予些关爱。至于其他人,总有个亲疏远近。 她这性格先是懦弱,后来为了保护自己不再被欺负又变的刚强,可宫里的公主皇子多了去了,她并没怎么有一技之长,不得父皇的重视也是无奈的事。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渴望父皇的关爱。她才更加的重视父皇的一举一动。 多年来,察言观色成了家常便饭,即便现在因为方笑语的关系她已经引起了父皇的注意甚至是重用。可她还是会同从前一般,观察着父皇的每一点变化。 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是轻易就能更改的。 但是,近来父皇表现出的疲态,是从前这十几年间从未出现的。 若说前朝政务繁忙,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比现在更加不安定的时候,且方笑语又留下了不少养生之法,宫里的娘娘们都在用,效果也好的不得了。父皇也一直照着调养,按说该是越来越精神才是。何以会疲累成这般模样? 所以她才起了怀疑。也因为与方笑语的关系融洽,她这才开口相问。在她心中,方笑语似乎无所不知,那么。关于父皇的身体状况,或许她也知道一二呢? 自己的父皇的身体状况却要从一个外人这里得知,她自己也觉得讽刺。可是她查过太医院的档案,不曾发现父皇身体有恙,可那疲惫之态又是真真切切的,所以她才寄希望于方笑语内力深厚这一点。不知道她是否会查出些什么。 方笑语还在犹豫这种事情要不要告诉叶心柔,她看着叶心柔一脸的担忧之色,心下一动,道:“皇上确实中了毒,与安王妃同样的毒。此事皇上既然瞒着,定然是有其用意,你知道便罢,不可外传。” “父皇真的中了毒?是何人所为?他怎敢如此大胆放肆!”叶心柔似乎已经猜到了些始末,于是咬牙狠狠道:“笑语,你可有解毒之法?父皇他不能出事。” 如今强敌环饲,父皇若出了事,太子哥哥又被软禁,那那些心存不轨的人岂不是翻了天去! “解毒之法我暂时没有,不过有些事我正在查,未必就没有眉目。皇上的毒需要以强大的内力进行压制,与其依赖他人,不如依靠自己。但是你知道,我不能暴露太深,所以这本内功秘籍,就由你来交给皇上。”方笑语命人去取了一本手抄本的秘籍,这本就是准备献给皇帝的,通过皇帝前世也中了毒这一事实,她早就提早备下了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她没有办法很好的解释秘籍的来源,推到佛祖身上似乎有些过犹不及。佛祖要是连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一一过问,似乎也就没什么神秘感可言了。 “这秘籍……”叶心柔随意翻看了两眼,立刻就被其中内容吸引了。 “别说是我给你的。就说你是从沧澜海阁中以珍贵的药材交换而来的。”方笑语摆摆手,继续道:“这内力倒是阴阳平衡,男女皆可修习。你也可先学了再交给皇上。加上暗卫的内力压制,皇上若自己学了上等的内功,就可以将毒性暂时压制在某一处不让其爆发。咱们再慢慢想办法寻找解药。那下毒之人与给安王妃下毒之人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同一人,也定然有着某种联系。这忘忧之毒起于早州国,我已安排了人进入早州国,或许不用多久,就能查到关于忘忧的解药。你切莫焦急。” “笑语,谢谢你。”叶心柔并不想说太多太矫情的话。对于她来说,方笑语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她用一手出神入化的装扮之术将自己这个外人眼里的丑八怪变成了如今这明媚亮丽的模样,让她有如脱胎换骨一般的自信的走在阳光之下,再无半分自卑。所以她始终不相信方笑语会是坏人,也不相信方笑语会害她。 就算她一直觉着方笑语太过神秘。许多事都能未卜先知。也对这所谓的‘佛女’一事存着几分犹疑,可无论她怎么想,却都是建立在相信方笑语的基础之上的。 就当是她在赌一把,她想一直相信她到最后。作为她人生第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她不想因为疑心而疏远了这段友情。 “少矫情了,你可是公主,不适合如此感性。”方笑语被叶心柔这‘热切’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明明心里还有点小开心,但就是非要傲娇的驳上那么一句。 “方笑语!以后本宫再也不跟你说谢谢了!”叶心柔被方笑语这一句噎的。鼓着嘴狠狠的拿眼睛使劲儿的瞪她。 “别瞪了,再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方笑语淡定的又刺激了方笑语一把。 叶心柔默默无语。自己是公主啊!是公主啊!怎么在这家伙面前就一点公主的气势都没有呢?争点气啊叶心柔! 不过她无论如何的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依旧在方笑语那一副淡定如常的神态中彻底败走。 “我今晚就住在这里好不好?”叶心柔摆出一副撒娇的姿态。她不是第一次住在将军府了,按说公主是不能随意外住的,其实连随意出宫都不怎么允许,要通过向皇后娘娘申请,一道道繁琐的手续下来,出宫的热情都要被磨没了。但是她出宫便不需要这般麻烦,只要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便是,似乎是父皇下的命令。她要出宫就随意,特别是出去找方笑语的时候,任何时候都可以拿到许可。 至于住在将军府,父皇也并不反对,反倒有点鼓励的意味。她想,对于父皇这种有着佛教信仰的人来说,方笑语这种‘佛女’大概是他最想要拉拢的。而打感情牌,无疑是最为明智的一种。 方笑语摇摇头,她就是说不,眼前这位粘人精麦芽糖的公主殿下也是不会听的。她会很完美的忽略你的否定。强行将一切回答脑补成那个‘好’字。 不过还不待方笑语回答,解语便在外头敲门,被允许进屋后,她便将一张暗红色的帖子交给方笑语道:“小姐。外头有人送来一张请帖,还有一个盒子。” “可知是谁送来的?”方笑语接过请帖前后看了几眼。 “不知,这帖子是门房处送来的,说是一个孩子拿来的,他也问过,那孩子说是有人给了他银子买糖吃。让他送来的。” 方笑语眯了眯眼。看来这并非是正规的请柬了。若然是正规的,托家中下人送来便是,何必要利用街上随便一个小孩子? “先看看其中写了什么?”叶心柔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于是催促道。 方笑语将请帖摊开,只见其中写着:“明日午时一刻,聚酒庄一见。” “就这些?连是何人都未写清,怎么看都有阴谋,谁会贸然前去赴约?”叶心柔撇撇嘴,心说这人不会将方笑语当傻子看吧? 方笑语看着这张暗红色的帖子,再看看那一行意味不明的小字,眼中泛起寒光。 这个字迹……她熟得很啊…… 她放下帖子,又打开了那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盒子十分精致,竟然是天然的纹理分布,无需任何手描的花纹,当真是美轮美奂。 只是,盒子里的东西却就不那么叫人愉快了。 “这是什么,一块玉佩和……一绺头发?”叶心柔皱了皱眉。这些东西看起来怎么就那么让人不快呢?有谁送礼物还有送人头发的? “解语,去通知墨痕,要他去枯禅寺瞧瞧皓之还在不在。若是在,就将他带回来,若是不在,就将那虚云老和尚的桂树下的酒全都挖出来带回来。”方笑语的语气一点也不似玩笑。那眼中散发的寒芒,和那浑身溢出的似要杀人的气势,坐在她身边叶心柔反倒是感受最深的。 “这块玉佩和头发是你弟弟的?”叶心柔从方笑语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怪不得帖子里不过短短一句话,没写来历,没写经过。按说这样的请帖就代表着一场鸿门宴,谁会傻的去自投罗网。可是如今看来,这个人是真的有恃无恐。他就是认定了方笑语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定会投鼠忌器。若然关系到方皓之的性命安危,方笑语就不去也得去了。 方笑语将那盒子重新盖上,内力一催发,连盒子带里头的玉佩头发瞬间被她捏了个粉碎。 叶心柔目瞪口呆。即便知道方笑语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可轻易将手中的东西捏成粉末,这也太过可怕了。 哪知方笑语却在此时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让人觉得发冷。她手中捏着那张暗红色的帖子,冷笑道:“你的那位二哥,还真是好兴致。就是请人去赴个约,也要玩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这帖子是叶书成发来的?”叶心柔一愣,随即便理解到方笑语口中她那位二哥究竟指的是何人。 周贵妃生出来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拿人家的弟弟来威胁人家跟他赴约,如此下作的手段,他堂堂一个皇子,竟也真做得出! “除了他还会有哪个?”方笑语的笑容有如寒冰地狱般刺骨,那眼神中不带丝毫仁慈,仿若有人此刻招惹她,下一刻便会被那寒冰冻成冰雕一般。 这个字迹,是叶书成的字迹。这不会错。 即便前世她不爱叶书成,却也毕竟跟她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的字迹很难模仿,是因为一些书写习惯导致了模仿的困难。 叶书成大概也是没打算隐藏他自己的手段否则大可换个下人来书写请帖,那样的话,指不准一时半刻她还猜不到是哪个能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情来。 不过她还寻思着最近叶书成怎么就没在她面前蹦跶呢。按说他那样想要得到五十万镇远军的兵权,得到自家老爹的支持。那么,娶了她就是最好的能得到一切的方法。就如同前世那样。只要找机会弄死她,作为方剑璋方大将军的女婿,被镇远军认可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要他能装的深情一些。 “很好。既然你送上门来,不一次性出出气,我还配叫方笑语吗?”方笑语的笑容阴险邪恶,叶心柔有一种预感。明日总有人会倒霉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是不是傻 午时,方笑语穿戴打扮的整齐,没有带上任何人便独自除了将军府门,朝着京城里一处特别有特色的酒庄里走去。 这里名叫聚酒庄,地如其名,汇聚了古今中外世界各地美酒的所在。据说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却没有你喝不到的。只要你能说出个名字来,这美酒就会自动被送上你的酒桌。所以,这聚酒庄在京城中名气甚大,别说是豪门贵胄,有时就是皇上都会微服出来喝上几口解解馋虫。 只是现如今京城因为瘟疫爆发而显得荒凉,酒鬼是有,可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喝上两口的酒鬼却不多,故而聚酒庄的生意也是遭到了不少的打击。 可即便如此,方笑语的到来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明知是阴谋,她总不会随意的让自己暴露在众人眼前,故而她虽来了,却使了些手段隐藏行迹。 叶书成所在的厢房名叫碧海青天,名气倒是起的大气,屋里的摆设也与这名字如出一辙,颇有些意境在其中,只可惜屋里的人却完全破坏了这美好的意境,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心。 “方小姐果真准时。”叶书成端着酒杯做了个欢迎的姿势,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若是乍一看,绝不会有人会将这样一个人与抓了人家弟弟逼人就范的混账东西联系到一起。 “皓之呢?”方笑语不想与叶书成多说废话。昨日她命墨痕去了趟枯禅寺查看皓之还在不在,却得知昨日皓之已经与虚云告了假要回家与她相见。虚云允了,方皓之便独自下山了。虚云本也没想到这短短路程会遇上什么危险,哪知人就还是这么不见了。 墨痕很听话的将虚云桂树下埋的那几坛子酒给搬了回来,虚云许是因为没有看顾好皓之,心中也觉愧疚,竟是没有阻止,就任由墨痕搬空了他的藏酒。 “方小姐何必扫兴?不如先陪本王喝上一杯?”叶书成抿了口酒一脸享受道:“这聚酒庄的酒天下闻名,也不知这幕后究竟是何人,能找来如此之多的美酒。不静下心来品尚一品,那岂不算是白来了?” “本王?”方笑语自动忽略了叶书成那一堆废话,却唯独挑出了那句意味深长的‘本王’。要知道这个称呼可不是随意就能叫的,没有被封王者。哪怕是皇子,也只能唤上一句‘本宫’。 叶书成是比较得皇帝喜爱的,所以早早便被允许外出开府,皇帝那么多的皇子之中,能拥有**的府邸之人却少的可怜。 但是。尽管他早已出宫开府,没有被封王之前也不能自称是本王。 叶书成似是看出了方笑语的疑惑,便道:“昨日里父皇召了本王入宫,封了本王为恭王,只是圣旨还未下发到各处,不过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了。” “原来如此,想必恭王殿下是因为欣喜过度,所以想用这等方式与臣女玩笑?”方笑语冷哼,心中实则却对皇帝这一举动有些不解。 前世的叶书成,就算是到她死的时候也是没有被封王的。他一直都是二皇子。被皇帝喜爱,却没有任何的封号。那么,这一世究竟是因为什么变化而导致了皇帝封叶书成为恭王呢? 恭,恭敬,恭谨。皇帝突然给叶书成封了王,还起了这样的封号,是不是在影射些什么? 虽然方笑语心中思绪翻飞,但却丝毫未曾表现在脸上,只是她觉得皇上封叶书成恭王一事或许还有着别的什么隐情。这些自待她日后去查,今日当务之急。是要将皓之要回来才是。 “你看本王像是要与你玩笑的样子?”叶书成看着方笑语的表情充满了狂傲与势在必得,与之方才的温文尔雅相较全然不同。 方笑语冷笑,这是要撕破脸了吗?撕就撕,谁怕你不成! “既然恭王殿下不是在于我玩笑。那我是否可以认为,恭王殿下抓走皓之,是要与我镇远将军府宣战?”方笑语的语气很轻,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如无的弧度,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嘲笑。 叶书成眼一眯,对于方笑语的那种不愉快感越加累积。他本意是要拿方皓之来威胁她投鼠忌器的。可是这一来一往之中,他却并未掌握到谈话的主动权。 她是认准了自己不敢将方皓之如何?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在乎方皓之的死活? 不论是哪一点,这其实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但他却知道,在方笑语的面前,不能露初一丝怯意,否则定会被抓住痛脚狠狠反击,于是他依旧是挂着那张让人讨厌的笑容对方笑语道:“方小姐似乎很讨厌本王?” “是啊。”方笑语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叶书成几欲抓狂。他心说你这怎么总不按常理出牌呢?若是换做平常,就算是真的厌恶,也该说几句漂亮话掩饰一番,哪有这么淡定迅速的就肯定了的?好说自己也是皇子好不好?难道不该给个面子? “方小姐真爱玩笑。”叶书成被方笑语这‘诚实’给噎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最终只得干笑着呵呵的几声,挤出了这么句看起来像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话来。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玩笑的样子?”方笑语将方才叶书成对她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让叶书成又一次噎住了。 这屋子里可不止她与叶书成两人,还有个看起来像是侍卫一样的人,形影不离的杵在叶书成的后头。还有一个婢女,时不时的为叶书成填点酒。这两人她都认得,侍卫叫做桑一,婢女叫做露浓,都是叶书成用的顺手的人,平日里出门都是随身带着的,是心腹。 这露浓别看长的娇俏,一手刀剑功夫却是更俊。那侍卫桑一的功夫都稍逊其一筹,所以露浓才是叶书成真正的保护伞,是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的。 “方小姐似乎有恃无恐?你不在意你弟弟的命了?”叶书成越加对方笑语升起了好奇之心。一方面他对于方笑语总不给他面子而感觉恼怒,一方面又觉得征服了这样狂野的女人那才叫做成就。 若说喜恶,大概是一半一半吧。此时叶书成的心里也不知道,他对于方笑语的感官是喜欢多一些还是厌恶多一些。 但这些都不重要。女人她招手克莱,就凭他皇子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他要不到?根本不必在意一个方笑语。 但是。他要娶到这个女人。不是因为她美貌,也并非因为她狂野能勾起人想要征服的**,最重要的是,她是方剑璋的女儿。事关五十万镇远军的支持。他要想觊觎那张龙椅,就需要足够的势力与人脉与太子抗衡。 太子看起来并不如他聪慧,可是身在阴谋的中心长大的他最为了解,不能小看任何的对手,指不准就会阴沟里翻船。何况太子的身边还有一个叶西辞在。这个人,就光是跟他过不去就铆足了精神,似乎是要给她母妃出口恶气似的。 方笑语对他来说太过重要了,只要能娶到她,就等于是他成了方剑璋的女婿。有了这层亲密关系,得到五十万镇远军的支持之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但是方笑语似乎总是很讨厌他,一见他就不曾给过他任何的好脸色。 他曾试着笑脸去讨好她,可惜被她完全漠视。一次两次铩羽而归,三次四次将自己气个半死,既然敬酒不吃。他不妨换个角度,就算是生拉硬拽,用足了龌龊手段,他也要将这个彪悍的女人得到手。 “恭王殿下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你若敢动皓之一个手指头,我就敢血洗了你恭王府,咱们大可试试看谁的手段狠辣。”方笑语直勾勾的盯着叶书成看,那笑容有些惊悚的刺激了叶书成的心脏。 她能干出来! 叶书成竟然会一瞬间相信了这匪夷所思的事情。 “血洗恭王府?你就不怕连累了镇远将军府满门抄斩?要知道,本王可是皇子,你若敢轻举妄动。那便位同谋反。”叶书成这威胁的话却说的有点底气不足。实在是方笑语方才的神情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嗜血的意味。那是见过许多的血甚至杀过很多的人才会有的表情与杀意,根本没有一丝作假的意味。 方笑语当过将军,战场上杀敌无数,这样尸山血海里练就出来的杀意。可不是叶书成这种一直待在蜜罐子里的所谓皇子可以抗衡的。 方笑语却笑了,也顺手为自己面前的杯子里斟满了酒,喝上一小口道:“皓之是我镇远将军里唯一的男丁,是家父的独苗苗,他若出了事,就算我不跟你拼命。家父也绝不会放过你。横竖都是一个结局,语气浪费家父的力气,不如就由我这个做女儿的代劳就是。杀上个把人,倒也不是多困难的事。至于他是不是皇子,位不位同谋反,杀完了再说。” 方笑语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玩笑,惹得叶书成率先笑出了声道:“果真不愧为将门之女,胆大心细。方小姐可知,本王欲要娶你为妻?” 方笑语看着叶书成那一脸‘快,感到荣幸吧’的欠揍的笑容,也笑道:“恭王殿下是不是想说,你一早就对我心存欢喜,只是不想太过唐突佳人,这才不曾轻举妄动。只是思念之心愈加无法掩饰,这才出此下策,想要与我一见倾诉衷肠?” 叶书成眉角一挑,心说这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她还真的能未卜先知不成? 但方笑语显然并未打算就此住口,于是继续道:“恭王殿下会说抓走皓之绝非是你本意,不过是与我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会希望我莫要怪罪你一片痴情,看在你痴心不改的份上要我答应你的求亲。将来你定会给我无尽的荣耀,富贵荣华伴随一生,即便是将来母仪天下也并非不能?” 叶书成此时简直都想要杀人灭口了。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嘴上是想要说的竟全被方笑语说了个**不离十,这未免也太过可怕。 此刻他突然想到,父皇之所以对这个女人宠爱有加,就是因为她‘佛女’的身份。以往他是不信的,所谓预言了那场大雪,或许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罢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有一种强烈的想要相信的冲动,皆是因为方笑语方才所言句句戳中他的心事。他是真的想要摆出如此说辞来劝服对方,几乎是句句不差。 方笑语自然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可她却有着前世的记忆。前世叶书成追她的时候无非也是这么几句。再配合上从前那些影视作品里反派的说辞,编也编个**不离十了。 天下的反派都是一个学校里毕业的,所有恶事无师自通,可偏偏老师就不曾教过他们,做事之前废话少说。特别是在面对主角的时候,说得多就死的快。 见叶书成铁青的脸色,方笑语笑道:“恭王殿下觉得我是傻子?会对一个抓了自己弟弟来威胁我的人交出真心?”随即她又立刻变了脸色,整张脸阴沉的吓人道:“皓之在哪儿?” 叶书成似乎被方笑语的语气给惹怒了,于是冷笑着道:“方皓之此刻性命无忧。反倒是方小姐你,此刻该想想自己的处境,哪还有心思替别人担忧?” “恭王殿下此言何意?”方笑语皱眉。 “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被人发现你衣衫不整发丝散乱,当会如何?人言可畏,若是贞节已失,方笑语将来该如何嫁人呢?”叶书成一脸认真严肃,似是在为她的将来认真担忧一般,只可惜,这惺惺作态反倒让方笑语觉得想吐。 竟然想用这样低级的手段来对付她,他是不是觉得她方笑语就与其他庸俗的女人一般,对所谓的贞节和能不能嫁人就如此在意? 他定然也没有意识到吧?若是她真的嫁了他,那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从内部摧毁会更快更得心应手不是吗? 方笑语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叶书成是不是傻?她前世怎么就没发现这孩子缺心眼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狗奴才,死不足惜! 方笑语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脸状况外的神情,让叶书成那点威胁人的成就感瞬间就散了不少。 这跟事先想象的不一样啊。按说女子都怕贞节受损,若非是他实在太需要方剑璋的支持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若然只是方笑语这个人本身比较冷漠倒也不至让他如此忧心,可是近来,这方笑语与叶西辞来往甚密,这就由不得他不担忧了。 叶西辞是什么人?那可是太子的人,自小到大与他作对简直就成了家常便饭。若然方笑语与叶西辞走在了一起,就等于平白的给太子加了五十万大军的筹码,那他还有多少胜算可言? 就算是损了方笑语的名节,损了自己的名声,他也要将方笑语绑上他的战车。一但方笑语与他定下了名分,就算她与方剑璋恨他入骨又如何?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届时方剑璋也不得不支持于他了吧。 可是此时此刻,方笑语的冷静与他一开始所想的差距实在太大,他不仅仅没有从方笑语的脸上看到任何慌张害怕的表情,反倒是对方一脸嘲讽的目光看向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活蹦乱跳的猴子。 “你就没什么想要对本王说的?”叶书成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这种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有。”方笑语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叶书成顿时觉得心情放晴不少。方笑语终是在意名节的,所以选择妥协不过是早晚的事。于是他笑了笑道:“说说。”那神情中自有一份胜券在握的意味。 方笑语有些可怜叶书成。这招数虽损,也俗,可不得不说。实则是很好用的。如果今日他威胁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别的女子,恐怕就让他得逞了。 但是很可惜,她方笑语都活了那么多辈子了,什么样开放的风俗没见过,她还真的就没那么在意这种无所谓的事,于是笑道:“我想说的是。敢问恭王殿下,若是我此刻衣衫不整的跑出聚酒庄,去大街上喊上一圈。就说恭王殿下欲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我拼死反抗,这才侥幸逃脱,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反将军! 叶书成恨得咬牙切齿!这方笑语竟然反将他一军! 明明是他拿捏了对方的痛脚来威胁她。最后却反被威胁了! “若真是如此。本王的名声固然毁于一旦,可你的贞节也依旧被泼上了污点。就算你说你拼死反抗,可一个女子,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大街上,又还有哪个男人敢娶你这样的女人进门?你依旧要嫁给本王。”叶书成的脸色并不好看。虽然这个结果与他之前威胁方笑语时的结果也差不了多少,可是于他的名声而言却是致命的打击。 本以为方笑语会被这话给吓退,可惜方笑语却似是个没事人一般笑道:“无所谓,大不了我出家做尼姑去。只是到时候希望恭王殿下能承受得住家父的怒火。” “你!”叶书成感觉肺都要气炸了。这女人宁愿去出家当尼姑。竟也不愿嫁他?他自认仪表堂堂,相貌才智皆不输于人。京城里多少贵女做梦都想要嫁到他二皇子府,如今他主动追求一个人,竟会被人拒绝的如此彻底,如此不留情面,他身为皇子的威严又该搁在何处? “我与恭王殿下之间并无仇怨。无论是你是觊觎皇位也好,或是安心坐稳这恭王的位子也罢,都与我无干。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找谁的晦气多好?所以恭王殿下,还请交还皓之。若是不然……”方笑语讲话的语气那叫一个苦口婆心。 “若是不然,你又当如何?”叶书成脸色阴沉的可怕,稍一使眼色,那露浓便离开碧海青天,不久后,就带着一个孩子重新回来。那孩子被蒙着眼睛,嘴里塞着纱布,双手被绑在身后,脖子上一把匕首横着,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 方笑语淡淡的扫了这孩子一眼,除了皓之,哪还有别人?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方笑语的语调阴森异常,方皓之此刻的状况绝非是普通的被绑来了而已,否则他的脸色断不会如此苍白没有血色。 “姐姐?”方皓之立刻就听到了方笑语的声音,那毫无血色的脸竟露出一丝好看的笑容。他就知道,每当他出事的时候,姐姐就会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之中。 “本王待他极好。毕竟将来都是一家人。”叶书成不要脸的已经将方笑语划归到了他的女人的行列之中。 方笑语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的看着叶书成道:“我说恭王殿下你是不是有病?我如此好言与你说话,不过是看在你是皇子的身份,想给你留上几分脸面罢了。你以为你是谁?相貌丑陋,头脑简单,便是做个坏人也做得如此没有创意水平,你又何德何能觉得你就配得上我?” 叶书成被方笑语突然的发飙给彪愣了。他没想到方笑语竟然会直接爆发了,还毫不给其面子的将他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什么叫做相貌丑陋?如此英俊文雅的少年才俊她究竟是从何处看出了相貌丑陋? 还有什么叫头脑简单?他用计将太子耍的团团转的时候多了去了,他若是头脑简单,这世上可还有聪慧之人? 再者说了,他堂堂皇子,深受父皇喜爱,京城女子哪个不爱慕他家世相貌才能样样不俗,看上她一个武夫之女已是抬爱了,怎就还配不上她了呢? 这个女人还要不要脸! “放肆!”还不待叶书成说什么,他身后的侍卫桑一却听不下去了。桑一最为拿的出手的便是轻功,若是没有方笑语这个变态在。以他的轻功,也足以傲视京城不少高手。所以见方笑语对自家主子如此不敬,还敢口出成脏。顿时怒意聚积,瞬间就已闪到了方笑语的身后,一把半个手臂长的短剑就横在方笑语的脖子上,脸带青色道:“与主子谢罪,便饶你不死。” 叶书成见方笑语被自己的侍卫制服,却并无任何制止之意。他算看出来了,方笑语这种人。就是欠调教。 许是生活在将门世家,所以跟他那个武夫的爹学了一身的鲁莽之气,说话不经大脑。总是喜欢以直来直去的方式与人交流,甚至不去理会是否会得罪了人。 如今让桑一治治她也好,免得让她忘记了君臣之道,忘记了他是堂堂尊贵的皇子之身。忘记了他能看上她当是她的荣幸! 叶书成的一脸阴霾并未瞒过方笑语的眼睛。只是与桑一所想的不同。方笑语依旧淡定的自斟自饮,似乎对于脖子上横着的短剑视而不见一般,一丝此刻已被人制服的自觉也没有。 方笑语感受着颈间的丝丝冰凉,那短剑蕴着一丝冰冷的杀意,抵在她的喉间,似乎她一轻举妄动,就会身首异处一般。 可是,她却没有一分一毫的恐惧。只是淡定的拿起了酒杯,淡定了品了一口香气四溢的美酒。淡定的将目光对准了叶书成那双有些得意的眼睛,淡定的说道:“恭王殿下,这人是你的侍卫,如此不懂分寸礼教,殿下莫非就不打算训斥他一番?” 方笑语的话音刚落,却见那拿匕首抵住方皓之的露浓讥笑出了声。 “本王觉得他做的甚好。方小姐这性子实在太烈,总得有人磨磨你这锐气。”叶书成一点也没有要将桑一叫回去的打算。 方笑语倒也没指望叶书成能做什么,只是笑着瞥了眼抵在喉间的短剑道:“恭王殿下莫非以为靠着这等废物,就能磨去我的锐气?看来我倒是被殿下给小看了。莫非是因为我向来仁慈,故而让人觉着像是个宽厚之人?” 方笑语一副疑问的语气,还有一丝丝哀叹的意味在其中。至于她究竟是对谁哀叹,却有待商榷了。 “对主子不敬者,当杀。”此时那露浓忽然眼冒寒光,那抵在方皓之喉间的匕首顿时紧了紧,在方皓之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刀痕很轻,只是微微划破了些皮肤,自不会致命,露浓就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警告着方笑语,对待叶书成不敬,下场绝不可能美妙。 可是她却不知,她这在叶书成面前找存在感的行为却彻底奠定了她非死不可的结局。 她方笑语的弟弟,怎轮得到一个奴才来伤害! 就算是二皇子府的奴才,那也就是一个奴才而已!一个端茶递水外加暖床的奴才,竟敢伤害她镇远将军府的嫡少爷,她活着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罪过了。 方皓之倒也坚强,虽被人拿匕首抵着,虽被人在脖子上划了一道细细的伤痕,可他愣生生的没有发出任何的求救,除了一开始感觉到疼痛的那一声“咝咝”声之外,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他相信自己的姐姐,一定会将他给救出去。若然他露出任何一丝怯意,就很可能会让姐姐陷入被动。 自己被抓用来威胁姐姐就已经是一件拖后腿的事了,所以绝不能再给姐姐添任何的麻烦。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用刀子对着我了。”方笑语都觉得唏嘘,你说以德服人该多好,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的呢? 方笑语话中那个‘了’字还未出口,桑一只感觉到眼前一晃,似有一道风吹过,而后他就觉得手中一松,再没有了拿着短剑的触感,同时,眼睛处传来让人难以忍受的灼痛,这让他不得不去用手捂住眼睛。可就在他捂住眼睛的那一刹那,他就觉下身一阵剧痛,而后抱着身子蜷缩着在地上打滚。 而叶书成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是一声惨叫,只是这惨叫的声音不大,时间又异常的短,但还是能清楚的听到这个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屋子里除了方笑语之外就只有一个女人,叶书成听得出这惨叫声并不似方笑语的声音,于是立刻朝着露浓所在的方向望去,却见原本被露浓拿匕首威胁着的方皓之已经不见了,而露浓却捂着脖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横躺在地上,血溅了一地,人已经失去了呼吸。 叶书成惊悚万分,皆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带来的两人就已经是一死一伤,毫无战斗之力了。 而此刻就只剩下他自己还完好无损的坐着,但他心中却异常的颤栗。这个方笑语实在是太诡异了,怎么会有人的武功会快到这样的程度,几个呼吸罢了,竟轻易的摆平了两人。且这两人都身具不弱的功夫。特别是露浓,那是他身边隐藏着的真正的杀手锏,可竟然在一个呼吸内就已经被人割断了脖子而亡了。 看来,他对方笑语的理解当真是肤浅到了极致。 “你杀了她?”叶书成依旧有些不敢相信露浓已经死了,且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死在了他原本并不怎么看重的人手上。 “狗奴才,死不足惜。”方笑语连看都懒得看叶书成的脸,只是很温柔的将方皓之眼上的黑布解下,而后自怀中掏出一盒药膏给方皓之抹上。 这药膏对于一些小伤口的愈合效果十分之妙,她一直都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像她这样的练武之人,随时受点伤那都是家常便饭,几乎每个练过武的武者都会在身上放上那么一两样疗伤之药。 方皓之眼睛闪亮闪亮的,看向方笑语的目光中全是崇拜。他就知道姐姐很厉害,简直就是天下第一一样的厉害! 这孩子此时已经陷入了无理智的脑残粉状态,对于方笑语的崇拜完全达到了盲目的地步。 特别是看到此刻还在地上打滚的桑一后。那伤看起来不重,实则那疼痛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无妨,我还给殿下留了一个。不过是被酒伤到了眼睛,再加之中了我的断子绝孙脚,以后那玩意儿怕是废了罢了。无伤大雅,死不了的。” 方笑语一句话险些又将叶书成给气个半死。 这叫无伤大雅?都可以进宫当太监了好吧!(未完待续……) ps:感谢【午夜牧羊女】的平安符~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秘的打人者 方笑语这轻描淡写的几句对叶书成来说打击还是很大的。 桑一一直都是他的贴身侍卫,形影不离带在身边用了好些年的。可是竟会这般简单直接的被人打倒在地甚至无法动弹,这实在不是一件让人觉得愉快的事。 特别是此刻方笑语面对方皓之那温和的笑容与面对他时那一脸的不耐烦作为对比,让一直有着身为皇子的优越感的叶书成心中憋屈的要命。 “恭王殿下若是无事,臣女就先告退了。皓之身上有伤,总得及时医治。还有,外头瘟疫横行,恭王殿下还是少出门为妙,若是染上了瘟疫……死了怎么办?”方笑语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语气让叶书成心里堵得慌。特别是最后的那句看似善意的提醒,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恶毒的诅咒。 可是方笑语却还不见好就收,说完了便瞥了眼捂着某处蜷缩着打滚的某侍卫,一脸悲天悯人的笑道:“何况,这里似乎还有一个比皓之更需要大夫的人存在。再者说,总得给恭王殿下处理尸首的时间。” 方笑语一脸‘你懂的’的神情看向叶书成,叶书成表面看起来依旧笑着,可心中早就将方笑语大切八块拖出去喂狗了。 这个女人,竟如此践踏他身为皇子的尊严,若非是为了那()张龙椅,他今日绝不会忍气吞声放她离开。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方剑璋的支持,所以他要让方笑语成为他的妻子。待得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后,像方笑语这样的女人,即便长的再美。才华再是出众,也必须要死! 方笑语离开的背影越拉越远,伴随着方皓之那一脸崇拜的神情,留给叶书成的却是想要杀人的冲动。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同时也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本以为女子都怕名节被污,所以哪怕冒着自己的名声受损的危险也要以此来推动他与方笑语之间的进展,却不曾想,这个女人刚烈如斯。竟是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肯有半分妥协。 他一直以为这些女子就算平日里再是求神拜佛,可真的要面对需要出家的窘境,定然会犹豫亦或是妥协。明知道对方是他恨之入骨的人。可若涉及到贞洁名声,就是再烈的女人也要软上三分,不曾想他却小看了这方笑语,对方竟是对此丝毫不惧。反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用此事来反威胁他。 那时方笑语的神色是真的淡定如常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紧张,根本不似伪装。那一瞬间,他是真的生出了这个女人不可动摇之感,除了对于计划破灭的怨怒,同时也是对于方笑语这个性烈的女人征服**的攀升。 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这个女人娶到手。越是难以得到的,待得到了之后才会更加的有所成就之感。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他就不信,这个女人会没有丝毫弱点。他就不信。这个女人敢拿整个镇远将军府来与皇权对抗! 叶书成抽了抽鼻子皱着眉头看了已经没有了分毫呼吸的露浓一眼,眼里瞬间闪过一道可惜。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这不过是个丫鬟。就算曾被他宠爱过,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暖床的下人罢了。 若非她有几分姿色,又有些俊俏功夫,他不会常将她带在身边。他堂堂皇子之尊,母妃又是当朝贵妃,外祖父还是周相,如此显赫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又何必为了一个下人而伤心? 只是有些可惜罢了。再想找到个功夫俊俏的丫鬟贴身服侍他,却是又要费上一翻功夫了。 如此一想,叶书成就开始为方笑语这神鬼莫测的功夫头疼。他实在是太小看方笑语了。 从前他对她不喜,是因为这个方笑语就是快彻头彻尾的木头,无论见了谁,都休想让她露出一点其余的表情。 整个京城,她谁的帐也不买。他虽没有直接与之接触,但投靠他的人之中却已经有许多人都吃过这个女人的钉子。 他有时严重怀疑,是不是就算是父皇去了她也会弄出这么一副木头般的表情来迎接,毕竟她很可能就真的是块木头,或是得了什么病,以至于脸部表情不能转换。 可突然之间她一夜转变,不仅变的雷厉风行,也是比之从前要明艳照人得多。只是这种明艳照人实在是不能让人多愉快一些,他突然发现,自从方笑语转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讨到过什么便宜。 不仅如此,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还让梅春水也连带着敢给他脸色看! “还没死就给本王爬起来,自己去寻大夫去!”叶书成看着桑一便没有了好脸色。身为他的贴身侍卫,竟如此简单的被一个女人给撂趴下了,这便算了,还非是刀剑上的较量,反倒是让人一脚踢了那种地方,他竟还有脸蜷着身子搁地上打滚? 桑一此刻手底下捂着的地方钻心的疼。那个方笑语可是一点也没有留力气,下脚之重简直狠毒异常。他自身已经有着隐隐的预感,他这辈子作为男人的能力,怕是完了。 可是他却不敢违背二皇子的命令。说是贴身侍卫,其实不过就是个高级奴才。因为主子需要你的保护,你才会显得比别人珍贵些,可是一旦在你最为擅长的地方失败了,那便失去了主子的信任与存在的价值。 他这样子实则是十分丢人的。竟被一个女子以那样一种方式而打败,致使主子蒙羞,若是摊上个残暴的主子,他回去是定要被严惩的。 可惜的是,他摊上的就是这么一个残暴的主子。 桑一很努力的重新站了起来。强忍着身体某处的疼痛,用最忠诚的表情恭敬的站在叶书成的对面,等待着叶书成的吩咐。 “将露浓的尸首处理了。决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她死在了此处!”叶书成看都没再看一眼这个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女人一眼。对于露浓来说,他或许是她的天地与信仰,可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死了个好用的奴才罢了。 这就是身为下人的悲哀。一出生就低人一等。最为值得称道的事情也不过是‘忠心耿耿’四字罢了。可是忠心耿耿却并不代表会换来主子的感激与疼惜,你有用时主子或许不会吝啬几句收买人心的言语,可一旦失去了价值,就是那些弃之不及的垃圾。是何等的悲哀。 可这就是命。 叶书成没有理会桑一的痛苦,只是脸色阴沉的有如那画中漆黑的墨色。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再在这聚酒庄中待下去了,因为这会让他想到方才方笑语那充满讽刺的笑容。 这让他心头冒火。急需出去吹吹冷风清醒一下头脑,否则他觉着自己就要被这份憋屈感憋炸了! 叶书成的提前离开让桑一松了口气。虽知道回府后定然还有严惩等待他,可是此刻他的身体真的很疼,很需要缓一缓。但是二皇子在的话他哪敢造次。于是。叶书成的离开让桑一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离开聚酒庄之后,叶书成坐上了专属的马车,缓缓的离开,朝着二皇子府而去。 他本想走几步吹吹风清醒一下头脑,但想到如今京城里并不太平,还有瘟疫正在蔓延,便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他没有想到此刻正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那双眼里充满了嘲笑和冷意。就那样看着他的马车缓缓离开,而后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 马车行驶的并不算慢。却也不快。行至一处偏僻的街区时,因为瘟疫的关系,平日里还有些人烟的街道此刻冷清的如同鬼街。 马车骤然停在此处再没有行进,车里的叶书成忽然感觉到一阵摇晃,随即归于无声,心中一惊,小心翼翼的顺着车窗处伸出了头看了一眼,就见那马儿有些不安的左右摇晃,驾车的车夫却已经不见了。 叶书成也非是胆小之人,但是也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对,自知可能是有什么针对他的阴谋正在实施,暗骂自己为何要因为一时气愤而没有带上桑一,如今遭遇危险,这可如何是好? 同时他也在暗自猜想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京城脚下,就敢当街行凶不成? 可是等来等去却不见任何动静。时间就仿佛静止一般,根本没有后续。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若是明知是有敌人埋伏,倒因为有所准备反倒显得不那么害怕了,可是正因为对方完全没有了动作,这种等待的过程反而成了一种煎熬。 再加之因为瘟疫,整个京城都萧索的如同鬼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又因为身处于这个偏僻的街区,整个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这更加加剧了叶书成的心理负担。哪怕平时再是自负不可一世,如今也难免有些心慌意乱。 待在马车中,叶书成仿佛能听到自己胸膛出传来的心跳声。他心觉这不是办法,总不能就这么无止境的待下去。恐怕敌人也是为了吓唬他,这才毫无动作。 他还猜测,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就算胆量再大,怕也不敢当街暗杀皇子。恐怕对方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吓唬他,膈应他,他此刻都怀疑这是不是方笑语因为他抓了方皓之来威胁她而做出的报复。 如此一想,叶书成决定下马车看看。 他蹑手蹑脚的往外挪,将马车帘撩开一条小缝隙,眼睛往外瞅了瞅,似乎并未发现什么不妥,随即又伸出半个脑袋,左右看上几眼,突然发现车夫已经晕了过去,被摆在马车的一侧。 之所以知道马车夫还活着,是因为他能明显的看到对方的呼吸。所以敌人根本就没下死手,他更加断定了对方是想吓唬他的推测。 叶书成放开了胆子,将帘子完全撩起,整个脑袋先伸出外头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没有任何人迹。随即他身子也探出了车外,没有感觉到危险,就想要下马车一探究竟。 可谁知忽然一个麻袋从天而降,直直的扣在了他的脑袋上,随即便是身体剧烈的疼痛。他能感觉到不止一人的脚用力的跺在他的身上,一点力气也没留,直将他踢的是酸水都快吐出来了。 他想摘下麻袋看看是谁敢如此对待他这个皇子,可双手被人用粗绳子粗暴的捆绑起来,而后他感觉似乎有人踢了他的头一脚,虽然不是很用力,他依旧觉得晕晕乎乎的眼冒金星。 这样的殴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止,叶书成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已经没有了一块好肉,从头到脚都疼得厉害。 手上的绳子没被解下,但似乎有了些松动。他用力的挣扎,嘴里破口大骂,可对方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也无法得知究竟是谁打了他。 他心中怀疑是方笑语为了报复而为之,可他没有证据,又是他理亏在先,就算是方笑语所为,这哑巴亏他也得吃下。 可是他所怀疑的方笑语其实却冤枉的很。 她确实没打算就这么忍气吞声的将这口气咽下,也确实跟在了叶书成的马车后,准备找个偏僻的地儿好好修理叶书成一顿,顺便给他喂点泻药什么的,至少也得让他拉上三天三夜,也让他尝尝得罪她的滋味。 可是她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就见有人先是打晕了车夫,而后就潜伏在马车后许久再没了动静。 就在她疑惑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而出手的空当,叶书成刚刚出了马车就被人拿麻袋套了头狠狠的被揍了一顿。 方笑语顿觉解气的很。 让这家伙平日里总是在人前装儒雅,人后却一肚子坏水。现如今有人揍了他,方笑语就觉得是跟自己揍了他一样的解气。 方笑语不由得看着看着笑了出来。那笑容,明媚的就像是雨后出现的阳光,让人看了心情舒畅。 那些人揍完人后拍拍手就走,留下叶书成一个人趴在地上就跟毛毛虫一样的蠕动来蠕动去。 方笑语同情的看了叶书成一眼,而后看着那些离去的打人者,想了想,默默的跟了上去。 她对这些人可没有恶意。但是,她想看看,敢当街揍叶书成一顿的究竟是哪位高人。 她会默默的感谢他的。(未完待续……) ps:之前有两个地方把叶书成写成了叶西辞。抱歉,已修改。感谢【xxiou001】的月票和【横断江山】的评价票~ 第一百五十四章 难得幼稚的叶西辞 【今天去了外地有事,本来怕是不能更新的,但是下雨了,就早些回来了,所以还是码了些字。可是外头打雷了,雷大的时候我不敢动手码字,怕触电,雷小一点的时候我就写一点,从八点写到现在,断断续续的四千字还没写完。还差五百字,大家等个半小时再看吧。我这边雷声又大了点,所以预计着十来分钟搞不定。大家包涵点。晚些看或明天来看吧。抱歉。】 一路跟踪打人者,方笑语发现这些人先是绕了几处偏僻的小巷,而后竟是在丞相府失去了踪影。 若说这事儿是梅苍云干的,方笑语打死都不相信。至于梅春水,那似乎也没有必要在此时招惹叶书成。 方笑语笑了笑,大约也想明白了这些人的用意,而后神色一松,随即绕到了丞相府的后门出,果真找到了人为离开的踪迹。 方笑语没有放弃追逐,这虽然只是她一点点的好奇心作祟,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敢光天化日之下将叶书成胖揍一顿的高人究竟是何许人也。若是此人也与叶书成有所仇怨,那或许以后还可以适当的合作一把。 远远的吊在身后,方笑语并未靠的太近。她不能确定这几人之中是否隐藏有高手,也是因为对对方不知根不知底,她并不想大摇大摆的暴露她的行踪。 几人十分警惕,时不时的会转身看看身后是否有人跟踪。方笑语已经猜测过许多种可能性,甚至于将前世记忆中叶书成的对手们一一拿出来做推测,倒是能找出几个有动机的人,但对于为何他们会选择这种时刻下手却仍有疑虑。 何况,这些人动手不求财不害命,纯粹就是打叶书成一顿出气的感觉。以叶书成的身份,肯做这种有些幼稚的事情的人应当不是很多。 这些人大概整个京城里转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小院前停了下来。 为首之人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确认无人,这才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敲了敲门。那敲门声三短两长一短。似乎像是某种暗号,不待几个呼吸,那门便被开了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几人快速的闪身而入,院墙与门却隔绝了方笑语的视线。 方笑语先仔细观察了下周围。记住了周边的地貌,这才来到小院前。 那些人刚刚入院,她虽记住了暗号的方式,但此刻再敲门,恐怕也骗不了别人开门。何况她也不是去踢馆找碴儿的。他不过是想要看看那位胖揍叶书成的高人是何人而已。 不过此事倒也难不倒方笑语。除非这院中有一个绝世武功的高人,否则她要进入院中偷听些事情不说轻而易举也并非什么难事。 方笑语翻身入院时依旧不乏谨慎。虽这个世界的武功路数实在是有些低等,可也难保有些什么不出世的世外高人存在。 她都能轮回九十九世,怎么就敢保证这世界里就没混入过轮回一千世的? 不过此时方笑语的神色实在是精彩万分。 那些打人者进入院中,便被引来见了此事的负责之人。 方笑语没有见到真正的幕后之人,可她大约已经明白了此事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皆因为此刻站在这些神秘打人者面前的人,是一个她比较熟悉的人。 见过很多次,也收拾过很多次。 只见那人抱着胳膊一脸严肃问道:“路途中可有人跟随?” “不曾发现。”打人者之中看似领头的一人回答。 “那叶书成可看到了你们的脸,知悉了你们的身份?”那人又问。 “属下全程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又蒙着面。那二皇子被麻袋套了头,绑了手脚,车夫也被打晕不曾醒来,当不会知悉属下身份。”领头人恭敬的回答。 “如此便好。近来你们几个也不要再露面。之前交给你们的武功要勤加练习,有朝一日,主子有需要你们出力的时候。剩下的事交给我便是,你们易容之后分散离开,万不可暴露身份。”那人沉着一张脸,倒也有些平日里见不到的威严。 “是,属下明白。”几人一起点头。随即入了屋中,想来是去易容去了。 方笑语颇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平日里傻里傻气的人在这里装深沉,倒也觉得颇为有趣。 更让她感兴趣的是。从他们方才的对话中,她已经能够知晓许多东西了。 只是,那人平白无故的,非要揍叶书成一顿又是为了哪般?虽他们之间向来不怎么愉快,可他也鲜少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什么人!”送走了几个属下,叶蝉正在变幻着各种恶狠狠和落井下石的表情。却忽听一个类似石子被踩落的声音,他立刻警觉了起来。 这个院子本是处秘密所在,此刻除了他和方才那些属下,不可能有他人在场。若然被人混了进来,岂非刚才的一切都被人听了个完全? 虽说以皇上对主子的喜爱,就算是胖揍了叶书成一顿恐怕也顶多就是被骂上几句罢了,可这种事情毕竟会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他们才偷偷摸摸的给叶书成脑袋上罩了不透光的麻袋,又在整个京城东转西转转移注意力,甚至还利用了丞相府作掩护,就是为了不给主子添麻烦。若是事情被传了出去,终归是会对主子有些不好的影响。 叶蝉面露杀机。虽事情可能并没有那般严重,可他依旧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只是心中担忧,对方竟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听这么久不被发现,定然是功夫不弱,恐怕不好对付。 只是叶蝉却并未想到,对方竟会嚣张的根本不躲,只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乎像是在看一件精美的器物。 看见来人是谁,叶蝉顿时就蔫儿了。怨不得他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偷听,以这位的功夫,简直都可以当任何武者的祖宗了。 何况他也不敢造次啊。那可是他未来主母啊。 方笑语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然后挠了挠后脑勺。 看到叶蝉的一瞬间,她竟是有些放松了警惕,以至于不小心踩到了碎了的瓦片。被叶蝉也抓了个正着。 自然,她若想逃,叶蝉定然抓不住他,可她却根本就没必要逃之夭夭。相反,她到有许多问题想要跟叶蝉问个明白。 “未……方姑娘,几日不见,你怎么就多了个爬墙头的爱好?”叶蝉的嘴依旧的贱。 方笑语白了他一眼,嘲讽道:“我就在这墙头上已经待了半日了。也没见你发现了。” “方姑娘出马,哪是属下能察觉的到的。”叶蝉很自然的拍了个马屁。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方笑语,就自然的想叫她未来主母。 “那个……方姑娘没带丫鬟出门?”叶蝉左右四周的转脑袋,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墨痕我有事吩咐她去办了。”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看向叶蝉,看的叶蝉不自觉的紧了紧肩膀。 “那……那丝竹也不在?”叶蝉被方笑语看的有点不自在,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不在。”方笑语那双火眼金睛怎么会错过叶蝉脸上那一瞬间的微红。 这俩人一定有事儿。 自从那次叶蝉奉叶西辞的命令跑去她的院子里射飞刀之后,一提起叶蝉两个字,墨痕就各种不对劲。问了她也不说,只是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仇怨的样子。反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遇上了心动的男子似的模样。 方笑语也不问,反正真有什么的时候她自然会说,没必要非要事事都掌握在内。如今看叶蝉这德性,这俩人之间定然是发生了点什么的。 “那叶书成是你派人打的?”方笑语问的直接,让方才还有些尴尬的叶蝉瞬间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未……啊不对,方姑娘你可得明鉴,属下就是一个侍卫,哪敢做殴打皇子的事情,那都是主子吩咐的,您找主子问罪去。”叶蝉瞬间就将叶西辞给卖了。 在叶蝉的心中。主子是绝不能出卖的。但是,出卖给方笑语就另当别论了。 他可是听叶秋说了。主子和这位未来主母的好事可是将近了。主子这几日一直都在思考要如何讨未来岳丈欢心,听说方将军喜欢尼姑,还想着要不要找几个漂亮的丫鬟剃了光头去将军府伺候呢。 只不过。如此诱人的提议被叶秋那家伙给瞬间阻止了。 “他胖揍叶书成的理由呢?”这才是方笑语最好奇的事情。 “真的要说?”叶蝉话里的意思看似为难,只可惜一张写满了‘你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瞬间出卖了他。 “不说算了。”方笑语才不惯着这家伙,作势就要离开。 可叶蝉哪还忍得住,立马转到方笑语的面前,一脸跃跃欲试的说道:“是七公主。昨个七公主来见主子,说是二皇子抓了皓之少爷要威胁方姑娘。还说了一大串二皇子的坏话,让主子给姑娘出个主意,看能不能想法子将皓之少爷给救出去。” 方笑语摇头苦笑,心里微暖,但也明白,叶心柔这大嘴巴之所以要将此事告诉叶西辞,恐怕就是想让叶西辞在自己这里赚些好印象。 叶心柔不可能不知道她有办法应付。只是还是将此事告诉了叶西辞,也是想多份保险。 “主子说,以二皇子的手段,断不可能对付得了方姑娘,故而不必担忧,便送走了七公主。只是主子气愤二皇子竟然用如此下作手段逼迫姑娘,便命属下带了人埋伏在聚酒庄外,见了方姑娘与皓之少爷平安无事的离开,这才尾随在二皇子身后,套了麻袋,揍上一顿,踢上几脚解解气。”叶蝉似乎有些挺骄傲。浑身散发着那种‘你看,我连皇子都揍过了’的得意,倒是让方笑语险些笑出来。 叶书成若是知道他的被打只不过是叶西辞纯粹不爽他所作所为的一点小小教训,恐怕就该泪流满面了。 “方姑娘可是不喜属下自作主张?”见方笑语低着头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叶蝉有些忐忑。这时候他可不敢再将事情都按在叶西辞的头上,这时候就得主动将错误揽在自己头上。 主子好不容易给这位方大小姐留下了些好印象,可不能三言两语的毁在他的手上。否则等他回去了,一定会被叶秋大卸八块的。 方笑语嘴角微抬,脸上的笑意有些隐藏不住,索性干脆便不去刻意隐藏了,于是她一脸开心的与叶蝉道:“回去告诉你主子,这份大礼,我便收下了。只是这位睚眦必报的二皇子殿下恐怕会将此事算在我的头上,不过若真是如此,告诉叶西辞,叫他不要出头,就任那叶书成胡乱攀咬便是,我有法子让他闭嘴。” “属下记住了,必定一字不落的将方姑娘的话转达给主子。”叶蝉拍了胸脯保证,要坚决完成任务,在未来主母面前留下好印象。若是讨了未来主母的欢心,说不定还会多教他几招拿手的功夫,到时候他比叶秋厉害了,看叶秋还敢不敢欺负他哼哼!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呆萌害羞的墨痕 “小姐这是遇了什么好事?从昨儿个回来,这笑就一直没断过。”丝竹拿着一叠各处传来的情报出了屋,看着整在屋外晒太阳的墨竹一眼,脸上尽是疑惑。 不是说小姐不能笑,只是她跟了小姐这段时间,就没见过笑的这样开心的小姐,总让人觉得有些在意。 “我昨日听闻了件有趣的事,听说二皇子当街被人套了麻袋,一阵拳打脚踢,被侍卫扶回了府后,连太医也不曾请。七公主那里传来的消息,二皇子脸都肿了,怕是没脸见人。”墨痕一脸的舒适惬意。跟着自家小姐,多数时候都是清闲的,何况自家小姐还不爱带丫鬟出门,她们除了偶尔被派出去调查些什么,平时可以自由安排闲余的时间。 “咱们家小姐做的?”丝竹有些好奇。她确实还没听过这消息。这事儿本就发生还不到一日,昨日她又被派去沧澜海阁挑选接下来能用的人手,今早上才回来,就见了自家小姐带着一脸笑容在那屋里画人像,出口询问吧,小姐也只是笑而不答,这反倒闹得她更加在意了。 “谁知道呢?”墨痕耸耸肩轻松一笑。 是不是自家小姐做的不知道,只是跟自家小姐脱不了干系是一定的。否则七公主也不必专程派人来府上跑一趟,就专门讲了二皇子< 被打一事。且小姐的神情也是耐人寻味,是难能看出来的幸灾乐祸。 丝竹对这样的事情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家这个小姐啊,虽是世家千金。却似乎特别不适应事事被人伺候着。能自个儿做的事,通常就不需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出手。她们俩还好些,因为是武婢。总能为小姐办些疑的难的事情,像是解语和香茶这种纯粹伺候主子起居的奴婢,当真是清闲的就跟普通人家的小姐似的。 “你与那叶蝉如何了?”丝竹突然就露出一副玩味的笑,顶了顶墨痕的肩膀,对着她眨了眨眼。 “什么如何?好端端的,提那个yin贼做什么!”墨痕狠狠的瞪了丝竹一眼,脸上的表情真是复杂纠结到了极点。 “yin贼?”正好要出来透透气的方笑语刚一踏出房门就听到了如此劲爆的话题。一时间没忍住脱口而出道:“谁是yin贼?” 墨痕和丝竹皆没有想到方笑语会突然在后方出声,一时间吓的手中的纸张都险些掉落。特别是墨痕,见自家小姐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那脸色就更是一会儿羞红一会儿羞愤,说不出的精彩。 “那叶蝉也就嘴贱了些,什么时候成了yin贼了?他把你怎么着了?”方笑语脑补了好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想来这叶蝉也不该胆子大到会对墨痕下手了吧? 再说那叶蝉也打不过墨痕不是?还能让他得手了不成? “没……没什么……”墨痕羞的恨不得将脑袋低到泥土里去。这么难为情的事情,平日里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羞愤的要命。如今竟还被小姐给听了个正着。这让她以后如何做人去啊。 方笑语越看墨痕这神情就越觉得有事发生。她对叶蝉的印象其实还不错,虽然嘴上把不住门,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吃货,惹怒别人的技能百分之百的满点,但基本上还是个不错的好青年才是。 至少身为暗卫,他对叶西辞忠心耿耿。前世叶西辞被人暗害后,叶蝉和叶秋就自尽谢罪了,虽说这样的时代身为下人的命不怎么值钱。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叶西辞会被心腹背叛,故而实则也没有人会为了叶西辞讨还公道而迁怒叶秋和叶蝉两人。 但是这两人对叶西辞忠心耿耿。自责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主子,在处置了背叛者之后,两人便自尽谢罪,跟随叶西辞而去了。 方笑语前世知道的关于叶西辞的事不多。后来叶秋和叶蝉的事都还是叶书成得意洋洋兼嘲笑着说给她听的。她也只是听过就罢,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只是这一世她与叶西辞有了太多的纠葛,再不似前世般陌生。或许将来还要在一起生活相互扶持,故而叶蝉和叶秋这样用着放心的忠心之人,还是很得方笑语的喜欢的。 之前她便察觉到叶蝉和墨痕之间似乎有些不对,想着她将来若和叶西辞走在一起,那墨痕身为她的贴身武婢,与叶西辞的贴身侍卫能有个结果也算是好的。可今日这一听,似乎跟她想的稍有些岔了,这还关yin贼什么事了。 “你既如此骂他,总该有个缘由。他若是对你做了什么,你就该跟我说清楚了,我也好为你讨了公道。”方笑语见墨痕的脸红的发烫,颇有些好笑的说道。 看墨痕这反映,虽说一提起叶蝉就有点失态,可似乎也不是恨意,反让她像足了那思春的少女。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色。 “小姐,真的没什么……”墨痕真想转身就逃了。今日的小姐也是不对劲。向来对任何事都不怎么起兴趣的小姐此刻竟然如此的乐于看她笑话。 丝竹被墨痕这如煮熟了的螃蟹般的红脸给逗乐了,也颇觉好笑,于是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来了主意,对方笑语道:“小姐,那叶蝉忒不是东西了。三更半夜的跑来射飞刀不说,被墨痕抓了都不老实,竟还摸了墨痕的那里!” “哪里?”方笑语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状。 “丝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墨痕连忙去捂了丝竹的嘴,还恶狠狠的瞪了丝竹一眼,眼里全是警告。只可惜那张越来越红的脸倒是出卖了她,让她气势全无。 丝竹被捂着嘴说不出话,只得呜呜呜的叫个不停。见方笑语一脸‘你俩别闹’的神情,于是拿手比划着,直接扣在了墨痕胸的位置。 墨痕顿时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蹦蹦出去好远,那一脸呆萌的表情让方笑语险些笑蹲在地上。 向来神情冷酷,看起来潇洒如同男儿的墨痕竟也有这么一日。 特别是她的脸蛋儿此刻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无措的乱瞄,双手抱着熊,看着丝竹就跟如临大敌似的。因为方才捂着丝竹的嘴时被丝竹挣扎着弄乱了一丝秀发,此刻那绺头发立起来足像是一撮呆毛。当真是可爱至极。 “我说的本就是实话吗。他确实碰了你那里……”丝竹还一副想要捂着嘴笑的模样,对上墨痕那双‘信不信老娘灭了你’的眼睛,顿时又闭上了嘴。 原来那日叶蝉被墨痕抓了之后。心里头也是乱的很。本以为身为叶西辞的暗卫,虽说功夫不如江湖里那群天天喊打喊杀的变态厉害,但也算是高手一枚了。 跟着主子天天刀山火海的闯,那可都是真刀真枪拼过来的。不敢说自己真有多厉害。按说也不该输给一个小丫鬟不是? 可谁知未来主母功夫变态,就连她的丫鬟也都不是常人,一个个看起来柔弱无骨的,怎么打起架来一个个就跟鬼魂似的,阴魂不散,甩都甩不掉。 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就这么被两个小女子给抓了,还五花大绑着。有在未来主母面前丢尽了脸,这要是回去了。还不得被叶秋那小子给笑死了去,也别是给主子丢了人,要是主子惩罚他不让他吃饭可怎么办! 总之叶蝉天马行空的想了好多。他倒是不担心会丢了性命,想来这点事儿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何况主子也不会就真的丢下他不管的,他的心倒是宽的很。 对于墨痕,叶蝉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个女人虽说是未来主母的丫头,可却是半路才出现的。 主子被未来主母救了之后,便着他去查了查未来主母消息,这位方大小姐从前可是真的无欲无求到了极点。 无论是被人欺了辱了,被人打了骂了,还是被人害了,她都能淡定的不反击不反抗不反驳。 若说她是懦弱吧,倒也说得过去。不了解时如何想都能想出个能说服自己的解释。可是真的看了如今的方大小姐,如此高超的武功,你说她是个懦弱的菜包子?鬼才信! 那时候的方大小姐连个能用的上的丫鬟奴才都没有。就是眼前用着的解语,原来是伺候方大将军的,临时被调派给她用着的。 堂堂一个将军府的嫡出小姐,统共才一个丫鬟伺候着,怎么看也寒酸了些。就是后来她重新得了方将军的喜爱,方将军似乎也没有再帮她买几个好用的丫鬟备着。直到墨痕和丝竹突然跟随在了她的身边。 亲身体会过才知道,以墨痕与丝竹的武功,绝不可能是普通人牙子买卖的那些小丫鬟可比的。 武婢并不好训练,也很少有买卖武婢的人牙子存在。 谁家若训练出了武婢,搁自己家留着都不够用,谁会拿出去交易买卖? 故而,墨痕与丝竹应当就是这位方大小姐自己训练出来的人了。 这样的武婢训练了多久他不知道,只是他却很清楚,以方大小姐的武功,训练出的暗卫与武婢定然极为可怕。 好在他主子没有跟这位方大小姐成为敌人,否则这日子恐怕就没法过了。 被绑的期间,叶蝉真是对墨痕与丝竹好奇的要命。特别是亲手将他捉回来的墨痕,这个女子当真是一点表情也懒得施舍给你,从头到尾冷着张脸,就跟谁欠他几吊钱不还似的,就跟在外头伪装出来的主子一个模样。 他特想看看这女人笑起来是什么模样,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的想要将这人给逗笑了,只可惜他段数太低,那丝竹明明都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了,这墨痕的脸色却偏偏越来越沉。 后来得了被释放的命令,叶蝉是松了口气的。被绑着时间长了,腿也酸手也酸的。他其实就是想活动活动手腕,却偏偏因为当时墨痕正在给她解身上的绳子,一甩手,就不小心甩在了墨痕的胸口。 而后,时间就那样静默了好久…… 方笑语眉角微微的抽着,实则是在很艰难的憋着笑。 她听丝竹说,那一日,叶蝉险些被墨痕废了变成太监。可是那叶蝉倒也急中生智,竟是在关键时刻说了句他会负责的话。 此话一出,墨痕顿时就下意识的停了手。 说起来,这墨痕起初压根就没想过对方负不负责的事,她就是突然被摸了胸,意识先是一阵空白,而后羞愤的勃然大怒,满脑子都是废了这个混账东西的想法,于是便动手了。 可是,叶蝉关键时刻喊出的那句他会负责的话让墨痕愣了一愣,这一愣头脑顿时就清醒了不少,而后两人就陷入了极度的尴尬之中。 叶蝉说他会娶她,这是身为男人的底线,做错了事就得负责,虽然他是无意的。墨痕却对此嗤之以鼻,直言用不着这死混蛋负什么责任,她还看不上这样连她都打不过的无用男人。 结果就是完全没有结果,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这么僵持着不了了之了。 可是,不得不说,自从那日之后,这两人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的改变着。或许他们自己都未曾发觉,也或许她们都已经发觉了这种改变,只是不大愿意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都是如此。对方不是故意轻薄她,却也愿意负责。再加之长的也算一表人才,各方各面也还过得去。从前不喜欢,是因为从未往哪个方向去想过,如今木已成舟,事情都发生了,女子那天生细腻的心思就会开始作祟,让她一直胡思乱想而不得要领。 可是,在意一个人,这本就是爱情的开始。像墨痕这样的人,要她自己主动意识到这一点,还是相当有些难度的。 而叶蝉也同样如此。 年少不幸,被叶西辞救下收留。一直作为暗卫被培养,历经艰辛困苦。就算后来成了叶西辞的心腹,可叶西辞身上那堆烂摊子反倒更让他无法安心下来,一次次险死还生,一次次刀山火海,哪有时间尝过女人的滋味? 乍一下子突然碰到了那样的柔软,对男女之事虽未尝过却知道这样的常识,血气方刚的男子,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动人的面容和曾经触碰到的那难忘的触感。虽说一开始并无感情可言,可说到底感情这种事,都是从无到有慢慢培养来的。 从互不相识,到欢喜冤家,或因某种误会与意外而擦出火花,进而对方的面容总会在脑海中闪现,会变得在乎对方的一举一动,一空闲下来就会想要见上一面,哪怕无话可说,哪怕明知见了面也还是尴尬,可是越是否认就越会在意,最终心里脑子里就都被这个人给占满。 爱情,不就是这么一点点汇聚而成的么? 这一点,无关男女,都是一样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子染疫 “不想这叶蝉看起来人模人样,胆子倒是不小,竟敢轻薄墨痕。待下次见了,顺手解决了吧。留着此人,将来墨痕若是嫁人,终是有些后患。”方笑语说的很认真,似乎是一副真要让叶蝉人间蒸发的迹象,听的墨痕是心惊胆战。 虽说一开始她就想一剑刺死这个yin贼就算了,可是那也不过是一时义愤,且那叶蝉也确实不是有意,似乎罪不至死。 自家小姐的功夫与手段她还是了解的,若真是要与叶蝉为难,一巴掌就足以将叶蝉拍死了。 墨痕这样想着,嘴里也就这样说出来了,完全没有察觉到方笑语眼底隐藏着的笑意和身后捂着嘴蹲在地上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的丝竹,也没有察觉她心里的某一处地方已经悄然发生着改变,开始自动为叶蝉寻找借口了。 这就是相互有了好感的开端,否则哪个女子会为一个轻薄过她的人求情的? 方笑语倒也有心撮合。像是墨痕丝竹解语这样的丫鬟,年纪终归会越来越大,总不能留在身边一辈子,迟早要打发出去嫁人的。 若是再新找几个替上,不说要重新训练着,毕竟也用的不顺手。 若她们真有了心上人自不必说,就算要嫁的远些,她也不会强留着,嫁妆自也会为其备着。可若是她们的心上人就在府中,就在身边不远,倒也省了再找人替下她们的麻烦。 墨痕与丝竹原就是她以暗卫的训练手法训练出来的,只是因为她急着用。故而出师快了些,虽不如真的暗卫行事雷厉果断,却也非是那些寻常武婢可比。 她们这种人。主子肯放人出嫁那是运气和体面,若是不放,她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有几人听过暗卫到了年纪主子还得放出去嫁人的道理? 方笑语手里头有料,训练暗卫不如他人那般艰难,倒也不想平白耽误了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的后半生,故而对于她们的婚嫁问题倒是也仔细考虑过。 她自己是决定要嫁到安王府去了。不仅仅是因为她对叶西辞是有那么几分好感的。也是因为她对于安王府里的某个人有着些强烈的兴趣,想要亲自去查探一二。 既是如此,墨痕若与叶蝉成其好事。就等同于是与未嫁前没什么不同,一样能跟自个儿身边伺候着,不必再寻替代之人。 至于丝竹解语香茶几个,若有了中意的。自会与她分说。她尽量促成就是。她方笑语的丫鬟,还没必要在感情上委屈了自己。 “既然你说他罪不至死,那便看在你为他求情的份上饶他一命。只是,你是我的丫鬟,总不能受了委屈,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他哪只手轻薄了你。我就砍了他哪只手,也好让他涨涨记性。切勿再犯大错。”方笑语觉得自己都快憋出内伤来了。皆因为墨痕那一脸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姿态。 这孩子平日里挺聪慧的,她有什么吩咐她皆会一一完成,鲜少有出错的时候。怎么的论及感情的时候,人就开始变得迟钝了呢? 先不说她眼底的笑意并未刻意去隐藏,即使墨痕不敢抬头看她,没有看出自己的揶揄之意,那后头丝竹都快笑趴到地上了,她总该看得到吧? 若是此事换了他人,以墨痕的脑子,怕是很快就会想到自己这是故意在开玩笑想迫她承认,反倒轮到她自己的,这时候就成了个睁眼瞎子,竟是连如此明显之事都不曾发觉。 墨痕此时心里乱的很。 就如她之前所言,她才不稀罕那叶蝉负什么责任。何况也不过是被摸了一下,大不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一开始也确实是不在意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里总是会想起当日当时的情景。从一开始只是偶尔想起,慢慢的,想起的频率越来越高,对于叶蝉的感官似乎也在随着这些记忆越来越不同了。 前几日,她竟是忽然就想着,若是她真的嫁给了叶蝉该要如何?还能否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会不会允许她和叶蝉修成正果?那安王世子是不是真的能讨了小姐欢心成为姑爷? 待她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竟是很认真的在规划与叶蝉的未来了,这让她十分懊恼。 感觉就像是在与叶蝉的争斗中落了下风一样。心情分外不爽利。 这几日堵着气的不想再去记起那个一笑起来就欠抽模样的混账东西,可越是提醒自己不要想,那张脸就越会毫无预兆的突然蹦出脑海,这让她有些无奈。 如今,丝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好不容易让自己放了空晒晒太阳,却忽然又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不说,竟还被小姐听了去。 一听小姐说要惩罚叶蝉,先是要命,后是砍手。她稍稍想象了下那个画面,竟是一阵揪心。 若是手没了,岂不等同于要了他的命一样吗? 墨痕顿时就苦着张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笑语自然都看在眼里,可她偏不松口,说着便要回屋去,将此事揭过。 墨痕急的双手握拳又松开,来来回回好几次,眼见着方笑语就要回屋关上门了,她心知再不能等了,于是连忙追上前去,神色紧张道:“小……小姐,其实,叶蝉他……也非是有意为之……砍手就不必了吧……” “那如何能成?我方笑语的丫鬟怎能容人随意轻薄?不要了他性命已是开恩,要他一条胳膊也委屈不了他。”方笑语眼一眯,浑身杀气溢出。 墨痕这一见那还得了?杀气啊,小姐这是动了杀心不成?于是连忙道:“小姐,那叶蝉并非有意轻薄。也愿负责……” 墨痕简直要说不下去了。怎么越说越像是自己巴巴的往叶蝉怀里撞一般呢? “哦?他说他愿负责?”方笑语假意思索一阵,随即又恢复冷硬道:“他愿负责又有何用?咱们墨痕许还看不上他呢。既如此,还是砍了手。也得将他毒哑了,以防他出去乱说话。” 方笑语真是将个狠辣护短的小姐演的是入木三分,至少在墨痕的眼里是如此。一听自家小姐一点要松口的意思都没有,心急如焚的某人顿时脱口而出道:“小姐,我……我愿嫁的……手就别……别砍了……”说着,那脸蛋儿更是红润了几分。 后头的丝竹是真的憋不住了,放开了声笑。笑的是前仰后合。 墨痕被丝竹这突如其来颇有些魔性的笑声给惊了一跳,随即一脸恼怒。若非是丝竹这死丫头乱说话,她又何至于如此? 丝竹自也注意到了墨痕那幽怨的神情。拍着墨痕的肩膀笑道:“我的好墨痕,平日里谁都说你比我要聪明,如今看来,你这脑袋也有不灵光的时候。看你这模样。吓的脸都白了。小姐那明显就是逗你乐子呢,你倒是当了真。” 墨痕一脸呆呆的看了丝竹半晌,而后又萌萌的转过头去又看了方笑语半晌,因为丝竹的话,脑子里的智商开始回归了,这人一清醒,那脸立刻就红的像是刚熟了的红辣椒一般,就差脑袋上头冒出点热气了。 这是羞的。 特别是看到自家小姐那一脸阴谋得逞的笑容。又意识到方才自己说了什么话,她立刻就想找个地缝先钻下去躲上几个时辰再说。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问题是。她竟然真的就下意识的说出了她愿嫁这样的话,她这是认真的吗?她自己都陷入了一种不可思议之中。 方笑语见墨痕此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窘态,心知再逗下去,这孩子怕是要将自己蜷成一团假冒蜗牛了,于是也不再继续了,道:“正好我这里有幅画,你拿着送给叶蝉,叫他主子瞧瞧这画中人与安王妃可有几分相似?” “小姐何不自己送去?世子爷或许巴不得见着小姐呢。”墨痕听方笑语说要她去见叶蝉,以为方笑语还在逗她,脸上刚退下去的一点红润又一次爬了上来。 方笑语对墨痕这难得的小女儿姿态觉着十分有趣,但还是道:“那位二皇子殿下昨儿个挨了打,许是要将这打他之人算在你小姐我的头上了。此刻怕府外有人盯着,那叶西辞又是暗中回的京,可不能被人看着了。你稍稍易了容,从密门出去,将画交给叶蝉,那叶蝉自会想法子将画交给叶西辞。其余的你不必管,东西送到了就回吧。”说完,方笑语一顿,又道:“嗯,去与叶蝉交流下感情也未尝不可,不必回来的太早。” 墨痕见自家小姐逗她上瘾了,羞的是直跺脚。但她也不是不顾大局之人,知道小姐画这幅画送给安王世子定是因为正事,故而也不耽搁,拿着画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看起来反倒像是逃走了。 方笑语这才收起了笑。她方才在屋中就是为了画一幅安王妃的画像。 她只是在很小的时候才见过安王妃几面。还是远远的见着的。当时她没有多在意,再加之年纪又小,脑子里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她只能凭记忆去描绘那个人的脸。因为这幅画对她来说有大用。 按说叶西辞才是对安王妃最为熟悉的人。而叶西辞本人也非是不精通书画。只是,叶西辞的画稍显豪迈,又有着明显的个人特色,若是有心人稍微一查,便很容易查到他的身上。 而她却不同。自小到大她很少在人前作画,且因为轮回的人生千姿百态,所学的绘画手法皆是不同。她大可拿出一种方法作下此画,今后再不用此等作画手法便是,不易被人查到。只要叶西辞确定了画中人的长相与安王妃有几分相似,她再用做旧的手法将画处理一番,一切便都水到渠成了。 “丝竹你与我进屋。”方笑语回了屋,重新在案台上铺了一张纸,却迟迟不下笔。道:“宫里可有消息传来?治疗瘟疫的药物依旧没有进展?” 丝竹主动上前替方笑语磨墨,回道:“没有。听闻沈大夫与太医们日夜探讨,只是却不怎么有进展。” 方笑语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阴沉。她已经在言语中将前世沈善若研制的解药中那几味重要的药材都提醒过了,可是沈善若竟还未将药研制出来,莫非历史真的是那般不容易改变,以至于她这种讨巧的做法会受到无形的阻碍? 可是方皓之和叶西辞死亡的命运却被她轻易的给扭转了回来。梅春水会被叶书成的花言巧语打动,痴心嫁与其为侧妃一事也偏离了轨道,为何沈善若此事却有如此多的波折? 因为涉及到众多人命吗? 可是之前那场百年难遇的大雪似乎也没有生出过多的枝节来。 方笑语有些头疼。外头瘟疫已经过了最初的潜伏期,开始大规模的爆发了。这两日已经死了不少的人。再拖下去,死的人只会更多。 可是她又不能自己将治疗瘟疫的药物拿出来救治百姓,因为她没有理由能解释这药物的由来。 她自认不是神仙。对于天下疾苦。能帮则帮,却不代表她会因为这些人将自己处在不尴不尬的位置遭人质疑。 所有伤害自己伤害身边人的事,她不干! “希望沈善若能快一些吧。”方笑语自言自语。只要沈善若能早一日研制出治愈瘟疫的药物,就能少死一些人。两国之间的战争。无论是用阴谋还是阳谋。受苦的只是那些百姓而已。 “你去查查叶书成与叶西乾之间可有往来?”说着,方笑语停了停笔,道:“还有叶诗兰。” “小姐怀疑七公主眼线同时被清一事,是因为二皇子与那叶二少爷之间有所联系?”丝竹好奇问道。 她之前倒并未想过此事。因为安王世子的关系,二皇子府与安王府之间简直势成水火。但是她却忘记了,安王世子与这位叶二公子之间也是势成水火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或许这两人因为如此而私下联手了也不一定呢? “也不过想一出是一出罢了。查查总是好的。”方笑语笔下一只小鸡啄米图便跃然纸上,看的丝竹想笑又不敢笑,不知道自家小姐放着凤凰孔雀这等仙鸟不画。偏去画一只鸡做什么。 “是,小姐。奴婢记住了。”丝竹连忙别过脸,怕笑的太明显会被自家小姐骂。 正待方笑语准备给这小鸡脑袋上画个光圈冒充仙鸡的时候,解语突然来报,说是七公主气喘吁吁的跑着来了。 方笑语无奈的放下笔,对于叶心柔的到来见怪不怪了。也无需待到待客厅中接见,叶心柔会自然而然的到她的闺房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还未等她的光圈画完整,叶心柔一脸急迫的推门而入,不等方笑语说话,就跑上前抓住方笑语的手,急道:“笑语,不好了。太子哥哥得了瘟疫!” 方笑语手一顿,脸上的神色有些莫测,但却并不意外。 终于来了。太子若是再不得瘟疫,恐怕她就要怀疑那树屋老者是不是看出了她的身份故意拿话来哄她了。 只是她确实不着急。因为她有着能治愈瘟疫的药方在手。对外她无法解释药方的由来,可若只是偷偷的保证太子不出事,她还是做得到的。 只是,因为太子得了瘟疫一事,她反倒是有不少疑问要去一一寻找答案了。 可是她并不纠结,相反还有些高兴。这也有赖于太子被软禁,能将瘟疫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东宫去,对方一定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她也不会傻到明知道对方是冲着太子去的却一点准备也不做。想在她眼皮子底下作乱,就得有被揪出来灭了的觉悟。 但是她又思考开了。能不能利用这个人做些文章呢? 如此轻易的被揪出来处理掉似乎有些可惜了。 谁又规定了只许大周人下棋,却不准大承反击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安排 叶心柔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瘟疫可不是寻常,一旦治愈的药物未曾及时研制出来,那就是要命的东西。 前些日子她还在为叶芙蓉得了瘟疫而开心不已,这位二公主殿下幼时可没少欺负过她,扯着她的衣领子嚣张跋扈的叫她丑八怪的也就是她。见一次被侮辱一次,若是叶芙蓉得了瘟疫死了,她大概能开心的笑出来。 可是人或许是不能有坏的心思,她前头还在为叶芙蓉得了瘟疫而暗自偷乐,一转眼太子哥哥就得了一样的病症。 按说太子哥哥近来虽被父皇软禁不能随意出东宫,可是她还是看的出来,父皇对太子哥哥并非不管不问。 自小到大,他们这些皇子公主的,没有一个不羡慕太子哥哥的。父皇处理政务日理万机,在管教儿女上就显得松弛很多,大多时间太忙了,就是连后宫很少出入,一心的扑在朝堂上。可唯独太子哥哥却总是被父皇带在身边,严加管束。看着是毫无自由,可他们这些皇子皇女的,心中有多渴望被父皇关注,哪怕再不得自由,被父皇夸上一句,也足够乐上好几日的。 她也一样,对于太子哥哥能得到父皇的亲自管教而羡慕不已。再加之她一手建立起了皇宫里强大的情报网,所以她知道,父皇对于太子哥《 哥的事情有多么上心。 事情伊始,传闻太子哥哥侵吞军饷时,父皇是不信的。但是前朝心怀不轨之人施加压力,也或许还有着别的因素在其中,没过多久。父皇就将太子哥哥给软禁了。 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光凭眼下所拥有的证据,怎么看其中都是漏洞百出。但父皇还是将太子哥哥给软禁在了东宫。 前朝的事她不怎么懂,却总觉得这其中父皇有什么用意。但一切也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 但尽管太子哥哥被软禁,可是吃穿用度未曾改变分毫,父皇明着将人禁足。可是一些朝廷上的事情,依旧会布置功课给太子哥哥,专程令苏公公亲自送去给太子哥哥解答。 这不像是放弃一个人该有的姿态。而父皇似乎也是在用行动告诉某些人。尽管现在有些传闻对太子不利,可他始终不会放弃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 自从叶芙蓉染上了瘟疫,宫中也是人心惶惶。宫外什么模样,就算未曾亲眼见过。也总该是听说过的。因为瘟疫此事。父皇被搅得焦头烂额,就算清查太子哥哥侵吞军饷一事也暂时搁置了。所以叶芙蓉染上瘟疫之后,就被单独的划了一宫,将之安置在其中,除了伺候的奴才丫鬟还有太医之外,不准任何人前去接触。 疫情在最开始就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二公主宫中的丫鬟奴才因为都有染疾的嫌疑,故而都被划拨给二公主伺候所用。 原先叶芙蓉所居住的宫苑被彻底的消了毒,大把大把的醋撒着。原来叶芙蓉所用的衣物、器物也全都一把火少了个干净。 所以,除了一开始叶芙蓉和几个下人之外。这疫病被快速的遏制住了,并未在宫里彻底传开。 而在叶芙蓉染上瘟疫之后,父皇下令,对于各宫各院的消毒也万不能马虎。特别是太子的东宫,简直就跟对待御书房一个待遇,可谓是连只苍蝇都休想在东宫立足。 可就是如此,太子哥哥竟也染上了瘟疫。 “太子殿下染疾多久?”方笑语神色并无改变,也未曾因为叶心柔的焦急而一同显得急躁,只是想了想后问道。 “一早上,沈大夫与几个太医一起去为太子哥哥请平安脉,因为叶芙蓉染上瘟疫后,宫中重要的几个娘娘还有皇子公主们几乎每日都会请太医给把把脉,确认无事,这也是父皇下的旨意。自从上次你带了沈善若去了宫中,瘟疫解药的研制比之从前快了许多,故而父皇也便让沈善若与太医一同为宫中之人请脉。原以为不过是例行公事走上一遭罢了,哪知道东宫传来消息,太子哥哥一大早便不舒服的紧,身体也开始发热,虽瞧着像是染了风寒,可近来外头瘟疫闹得人心惶惶,东宫众人也是不得不多想些,这才请太医去给太子哥哥瞧瞧,也好安心。沈善若是跟了一起去的,听说是太医院的首席邀请了他一同去的。可是沈善若给太子哥哥看了后却说太子哥哥并非身染风寒,而是不小心得了瘟疫。这一闹,可是将宫中众人吓个半死。如今也不得不将东宫给暂时隔离起来,太医一个个的瞧着,可是治愈瘟疫的药物却并没有太大进展,总不能拿如此不安定的东西给太子哥哥服用,故而暂且也只能先将太子哥哥隔离,再做打算。”叶心柔知道急也没用,且在她心中,方笑语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棍,所以见方笑语一副安然之态,心情顿时也平静了些。 她尽量让自己的口齿清晰些,将事情讲得有条理些。因为她觉得,方笑语既然这么问了,就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若是因为她而耽搁了,以至于让太子哥哥出了事,她要如何与西辞哥哥交代? “你是说,太子殿下染上瘟疫之事,是沈善若诊出来的?”方笑语的神情稍稍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是沈善若诊出来的。自从沈善若与太医院众太医合力研制治疗瘟疫的药物有所进展后,太医们对于沈善若也是万分佩服的。何况父皇也同意了沈善若同太医一同给宫里的主子们诊脉,这也是父皇对沈善若的信任。故而太子哥哥得了瘟疫一事,太医们有些举棋不定,毕竟太子哥哥身体发热也是头一日,太医们也未曾有过治疗好瘟疫的经历,反倒是沈善若已经稳定过不少瘟疫患者的病情。这才和他探讨。只是沈善若一上手,便确定了太子哥哥的病情并非风寒,而是与那些一开始染上瘟疫的百姓如出一辙。这才确定了太子哥哥的病症。”叶心柔回道。 方笑语点头。道:“既是沈善若所言,此事怕是无错了。” 说着又问道:“此事叶西辞可知道?” 叶心柔摇摇头道:“我一听到消息便亲自跑来你这里,倒是没注意别的。西辞哥哥在宫里也有人脉,怕是此时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了。” “你知道他现在何处,所以你先不必管宫中之事,立刻去叶西辞那里,叫他不必露面。就说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有佛祖庇佑,我自可保太子殿下安然无恙。他就会明白这话究竟是何意。我现在就进宫求见皇上,当能去东宫看看太子殿下的状况。你们不必焦急忧心,我保太子殿下安然无事。只是,之后可能需要你们配合。到时可别给我演砸了。”方笑语说完之后又立刻在叶心柔的耳边又说了些什么。 “当真?太子哥哥不会出事?”叶心柔不知怎么的。就是对方笑语有一种盲目的信从感,听方笑语拍胸脯子跟她保证,她立刻就觉得心头的那块大石重重的落了地。 “那好,我听你的。我现在就去找西辞哥哥去,免得他着急与他走岔错过了那便不好了。”若说此刻心中再无焦虑那是骗人,可是叶心柔却真的再不如刚来时显得那般焦急不知所措。她得了方笑语的承诺,立刻跑去见了叶西辞,只不过。叶西辞却跟方笑语一样,气定神闲的一点也不慌乱。她这才察觉出,或许太子哥哥染疾这事儿,背后里还有些别的什么存在。 而这一头儿,方笑语却并未急着进宫,而是要解语给她梳妆打扮,她总不能披头散发的就往宫里跑,这成何体统。 丝竹立在旁边,一脸的欲言又止,方笑语看着好笑,于是便道:“想问什么就问吧,憋着难受。” 丝竹吐了吐舌头,陪着笑道:“小姐,太子殿下是真的得了瘟疫?” “谁知道呢?”方笑语摆弄着首饰盒里几支精美的发簪,正在考虑要戴上哪支比较好看,而后继续道:“太子染上瘟疫一事颇有蹊跷,一切待我进宫瞧瞧便知。” “此事不是小姐布的局?”丝竹又问。 方笑语摇摇头,这让正在给方笑语梳头的解语手上一顿。 “我要你查的事情,你尽快查来报我。还有,叶书成的贴身武婢昨儿个被我给杀了,这几日他被人揍的皮青脸肿怕是不敢出门了,但也因此他一定会再去寻几个更好的侍卫和武婢。你安排一下,让咱们的人混进去几个。沧澜海阁那里,你也去通知可儿,告诉她,明年宫里选秀,那是大承的大日子,除了世家女之外,也会从平民之中选择几个有才有德的可人儿进宫,此事咱们大有文章可做,宫里也需要些咱们的人脉了,万事不能只靠着七公主。若是有朝一日七公主的势力被别的人盯上了,咱们可就处于被动了。”方笑语放下手中一支华丽繁琐的步摇,又拿起另一支看起来简单大方些的。 “丝竹明白。”丝竹点头。沧澜海阁的事,明着的副阁主是可儿,可实际上大多都是把持在她和墨痕手中的。小姐似乎并不怎么信任可儿,但却依旧让可儿出现在人前,成为沧澜海阁在江湖里的代言人。 没有人知道沧澜海阁是小姐的,就算是安王世子也不知道,更何况七公主了。朝廷的事千变万化,那是男人的世界,哪一日发生什么变故也未可知。小姐身为女儿身,再加之先前在将军府过的并不如意,如今虽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毕竟根基不稳,指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卷入什么事情中难以脱身。 所以,沧澜海阁是小姐的一条后路。朝廷中若是混不下去,还可跻身江湖。且沧澜海阁也绝非是一般的江湖组织,这个组织,对小姐有大用。 “倒也不必太过专注于秀女,宫中最多的,还是那些丫鬟奴才,不妨在他们身上多动动脑子。还有,这一批的新人若是出师。也总该物尽其用。大承还太小,未必能束缚住他们。届时,要他们去大周或是大裕朝转转。只是身份上你们就得多费些心思了。若未记错。大周朝的霜王最近在选王妃?”方笑语露出一抹阴谋的笑,在镜子的反照下,就连方笑语自己看了都觉得自己太阴险。但是,容得大周朝做初一,那她就来做做十五,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奴婢明白小姐的意思了。”丝竹眼睛一亮。就知道跟着小姐足够的惊险刺激。 “墨痕那头你跟她说说便好。你手上的事多,也让她分担着点儿。可不能便宜了叶蝉那小子。”方笑语笑笑,已经能想象到叶蝉那张苦瓜脸。 “奴婢清楚,那叶蝉想轻易将墨痕骗到手。那可得过了我这一关。若是他不拿出些干货来贿.赂奴婢,奴婢可不让他如愿以偿。”丝竹拍胸脯保证,逗的解语咯咯直笑。 方笑语也被丝竹这语气逗乐了,于是道:“你去吧。再过一月左右。爹爹也该回来了,老锤子那里你去吩咐他别露出了破绽,也顺便通知萧索一声,之后我有事找他,我进宫回来后让他来见我。” 丝竹领了命便离开了。解语轻手轻脚的将方笑语的头发盘的漂漂亮亮的,却并不显得浮夸,方笑语对着镜子瞧了瞧,自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解语的手艺是越来越精湛了。” 解语被夸的也有些开心。道:“奴婢人笨些,不学丝竹和墨痕武功高强。也不能帮小姐办些有用的事,只能从这些小道之上尽量完善些。” “日常里过日子可非是小道。能让你小姐我过得舒坦过的无后顾之忧,你这贴身丫鬟可是至关重要。没必要与丝竹和墨痕比较。你与香茶各有各的本事,虽不能在大事上有所助力,可这再大的事,还不是为了让我舒坦?其结果都是一样的。”方笑语能察觉到解语对丝竹和墨痕的羡慕,曾还看到过她偷偷的在暗处练剑,可惜不是那块料,把自己给弄得遍体鳞伤。 她自己的功夫就足够保护自己的,没必要贴身的丫鬟都是会武的能手。有时候端个茶递个水梳个头更个衣,这些看起来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却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 “你既跟了我,便是我的人了,以后自我有罩着你们,无需患得患失。我喜欢用着顺手的,你伺候得好,若换了别人,我还不惯呢。”方笑语再一次安慰解语。有时候只需几句看似随意的话,就能让一个人更加的忠心耿耿。 解语原在将军府过的也并不舒心,虽说着是伺候将军的,可将军常年出征在外,那位梅夫人可不是个能容人的。 如今伺候方笑语,她觉得作为一个下人,真的是过的不错了。她想要能安定下来,想着跟着这个主子就好,所以并不曾有多余的心思。 方笑语的话让她心头有些温暖。她的忧虑小姐注意到了,所以这看起来虽简单的话,却能抚慰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多谢小姐点醒,奴婢不再胡思乱想了。”解语抹了抹泪,也想明白了。自家小姐就是个出门不喜欢带奴婢的,并非是她做的不好。她只要用心服侍小姐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 “知道了还不去拿衣裳,与我更衣。”方笑语敲了敲解语的头。但愿这安慰能起了作用。 她本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且因为以往轮回时大多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确实是没有形影不离的带个人在身边的习惯。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出门方便,就算解语心里不安忧虑,她也难能会为她改变些什么,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安慰,但愿能让她解开心结吧。 解语的手也利索,方笑语在解语的帮助下换好了衣裳,这才吩咐道:“通知府里备车,我要进宫。”(未完待续……) ps:感谢【昆仑苍生】的平安符~ 第一百五十八章 装病? 当方笑语真的进宫的时候,最高兴的恐怕非是苏万福莫属了。 苏万福苏公公有些头疼。 他跟着皇上几十年了,从年纪轻轻,现在也有了白发,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已经足够明显。 正因为如此,他知道皇上在太子的身上究竟有多么的用心。可是,就算是再用心良苦,可如今太子得了瘟疫,为了确保万事无恙,就算皇上再是担心太子安危,也不能不顾身子非要坚持去东宫看望太子。 皇上可是万金之体,若一个不慎也染上了瘟疫,这对于江山社稷来说,岂非是一种灾难? 可就是如此,他却怎么劝都劝不住皇上,一路上哪怕舍了脑袋对皇上生拉硬拽,就愣是没拉住皇上分毫。眼见着就看见东宫的影儿了,若再不阻止,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可即便这这样,也轮不到个安生。皇上这头儿还未劝服住呢,皇后娘娘也慈母之心发了,死活要去东宫照顾自个儿的儿子。 可怜苏万福一把年纪,一个人得拉着两个人,平日里的小心翼翼都被他抛之脑后了,此刻他根本就顾不住是否会冲撞了帝后,他只知道他若真的不拉住这两人,他可能就成了大承的千古罪人。 好在太子妃听闻了此事,出了东宫也是要劝服帝后不可因关心太子而伤了自身。她一脸坚毅,坚持留在东宫照顾太子,又放言,若是帝后不顾安危硬要闯入东宫,那太子便是社稷罪人,她宁愿代太子一死。以谢天下。 虽然太子妃语气强硬,不肯露半分妥协,但在帝后心中,都是心疼这个性子倔强的儿媳妇儿的,一时间也不敢逼迫太深。 方笑语因为有着皇上给的牌子,可随时进宫无需通报。待她来到东宫门前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三方对峙的一副画面。 叫了小夏子公公问了几句。她立马便了解了事情的由来。也是感叹皇上对太子的疼爱是发自真心的,否则一介帝王,当真是没有必要冒着被染上瘟疫的危险。非要进去看望。毕竟二公主叶芙蓉染疾在先,至今也不过是划出一宫,让叶芙蓉搬进去彻底隔离起来,也不曾亲去看望。 这两相一做对比。便可见端倪。 苏万福眼也尖,大老远的就见着来人似是方笑语。于是连忙的堆起笑来劝皇上皇后道:“皇上,皇后娘娘,那方姑娘也来了,皇上和娘娘不如见上一见。方姑娘乃是受佛祖庇佑的贵人。许是有什么法子。老奴求皇上娘娘,定要保重龙体凤体,切不可伤及自身啊。否则。太子殿下知道了,心也不安呐。” 苏万福搁这一直拦着帝后。体力耗费巨大。本就年纪大了,精神头儿自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此时显得有些气喘吁吁,说话都不利索。 皇帝实则早就冷静下来了,也知道自己这么一去,一旦有个不测,对于大承江山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灾难。那些阴谋者会一窝蜂的爬出来啃食他们需要的所有,而太子又染了瘟疫卧床不起,江山社稷岌岌可危。 可是,他又是真的很想去看看太子,看看那个他一手带大,从小到大严厉管教从不松懈分毫的儿子。他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此刻儿子有了性命之忧,他又如何会不担忧。 他凭着一时脑热,想要不顾后果的做个好父亲,可他没忘记自己是帝王,他的身上维系着的非是一人得幸福,而是千千万万大承百姓的幸福。 皇帝一时间似乎变的有些苍老,就连方笑语走到了跟前也未发现,直到她开口请安这才反应过来,此事他立刻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看着方笑语急切问道:“笑语,你也是听了太子染上瘟疫之事而进宫的?” “回皇上,一早上七公主便来府上将此事相告。臣女觉着有些蹊跷,便想进宫看看。原是求见了皇上的,只是御书房那头儿说皇上不在,连皇后娘娘也不在宫中,便只好独自来东宫瞧瞧。”方笑语回道。 “哦?此事有何蹊跷?”皇帝立刻就抓住了方笑语话中的重点,问道。 “皇上,臣女这个佛女做的虽非尽职尽责,可若是真出了涉及到家国的大事,总是会有些感应的。托梦之事虽然玄奇,可臣女毕竟已是耗费了十年寿命,且命运与大承紧紧相连,故而,但凡有涉及到大承安危之事,臣女也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臣女昨夜曾焚香沐浴敬拜佛祖,以求佛祖再在梦中赐下救治瘟疫的良方,臣女也确实是做了个梦。只是,在臣女所知道的未来之中,没有太子染上瘟疫不治身亡这一结局。”方笑语此时还不忘接着忽悠她的佛女身份。越是如此危急的时刻,就越容易让人对神佛产生依赖。 皇帝本就信佛,否则也不至于被方笑语的鬼话连篇所忽悠。只要方笑语时不时的拿出点未卜先知的本领,就可保地位上一世无忧。 可是,若是太子是真的出了事,就算此事与她无关,皇帝也一定会怀疑她的真假。既是得佛祖庇佑,保大承安然不失,缘何国之储君染疾殒命,你却丝毫无能为力? 到时候,方笑语要如何回答才好? 反过来,此事本就不是她的过错,却帮助太子逃过一劫,又或是给了帝后二人太子断断不会出事的希望,那么一旦太子真的病愈后,帝后对于她的信任也会成倍的增加,等同于是她少了几年的奋斗也说不定。 所以说,太子这病染的虽有些奇,却也是她巩固地位的绝好机会。 “如此说来,太子会安然无事?”皇帝心头一喜。 太子染疫已是事实,再多说无益,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一切过程上的艰难都微不足道。 “皇上皇后娘娘还请回宫,免得太子病中也不安心。太子妃娘娘如今还跪在这儿呢。皇上娘娘不必担忧。要保重龙体凤体,至于东宫处,就由臣女代皇上娘娘前去一看,若是太子殿下有任何异样,臣女会派人及时来报。”方笑语也劝服帝后赶快回去,就差直接说你们俩人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倒像来捣乱的。赶快回去哪凉快哪待着去了。只可惜。这样说话的结果只有一个,不是拖出去打板子,就是拖出去砍了。方笑语才不这么傻呢。 帝后二人相视一眼。见方笑语说的信誓旦旦,心里大石也有落下的迹象。特别是皇帝,因为对于佛祖的信仰,对于方笑语而言。总归是多了几分信任。 何况他现在急也无用,只能静待结果。至少方笑语给了他们一份希望。 “也罢。那你便代朕去见见太子。只是瘟疫无情,你也要多加小心,免得也染上了疫疾。”皇上适当的还是要关心一下臣下的。这是御人之道。 “皇上放心,臣女不说是百毒不侵。一般邪气也难以伤及臣女分毫。”方笑语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一如皇帝在将军府初见她时她刻意伪装出来的慈悲气质,像足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佛陀。让人不自觉的既想要去信任她。 这是属于影后的技能。方笑语用起来游刃有余。 “还劳烦苏公公,将皇上和娘娘送回宫中歇息。”方笑语又向苏万福使了个眼色。苏万福立刻接收到了方笑语传来的信息。也是大喜道:“方姑娘安心,老奴这就送皇上娘娘回宫歇息。” 说着也是真的大松了口气,心里对方笑语也存了两分感激。 别说是苏万福松了口气,方笑语也是大松了口气的。他得与太子单独谈谈,可不能让皇帝和皇后这两个电灯泡搅了她们的事儿。 见皇帝和皇后终于走了,这边地上跪着的太子妃也安了心,这才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腿有些麻,似乎有点站不住的迹象,方笑语连忙上去扶了一把。 太子妃,白婉。家世显赫,三代忠良。祖上曾因立过大功而被封为外姓侯,且世袭罔替。而白婉年幼便聪慧,三五岁便能吟诗作赋,才气纵横,更是下的一手好棋,令人叫绝。至今京城中还有一盘一直无人解开的绝世棋谱,便是出自十二岁的白婉之手。 也因为她聪慧且大气端庄,自小便被指给了太子为太子妃,及笄之后,她立刻就进了宫,与太子之间也算是相敬如宾。 只是人无趣了些,除了琴棋书画诗酒花外,竟是难见其对什么别的东西感兴趣的。 好在太子也不是个花花肠子的人,有了白婉这样端庄温婉的太子妃,对于东宫的一切,也能放心交与她操持。 不得不说,也就是白婉这样的人,理智、冷静、温婉、大度,虽在他人看来略显无趣,却是最为合适母仪天下之人。无论是皇上皇后还是太子本人,对其都十分满意。 而白婉也确实不负期待,将东宫打点的妥妥帖帖,让太子在外对于宫中之事可一切无忧。 方笑语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这个口碑不错的太子妃,初给她的印象是中规中矩,甚至像是一个精密的仪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来完美的执行每一个任务。 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方笑语会不知道如何跟这样的人相处。 因为她总会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来处理一切事情,会让你找不到与她亲近的理由或者说借口。 “常听太子提起方小姐其人,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白婉指的是方笑语三言两语就能将皇上劝回去这事。她跪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能做到的事,方笑语却只费费嘴皮子就做到了。 “太子妃娘娘温婉大方,又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臣女也是仰慕已久了。”方笑语随口敷衍着。这样没有营养的话却是京城里的贵女们天天挂在嘴边上的。有时候方笑语都替她们觉着累。可惜,这样看似无意义的交流,却是两个势力拉帮结派时必要做的门面功夫。 “方小姐来看望太子,我与太子都是承了情的。只是,太子染疾,怕是会传染给方小姐,这便不美了。”白婉的话里似乎带着些试探的意味。 方笑语低眉,掩饰住眼中的思索之色,而后抬头面对太子妃道:“无妨,臣女也是不过是替安王世子前来瞧瞧罢了,未必真能对太子的病情有所助益。” 白婉一听到安王世子四字,脸上的神色顿时松缓了些,于是道:“原是西辞关心太子,倒是劳烦方姑娘跑这一趟了。” 方笑语笑而不语,只是跟着太子妃一路走到了太子寝宫。 “方小姐稍待,我先去看看太子可醒了。”白婉的笑容依旧完美的像是机器。方笑语知道,她这是去请示太子去了。要不要见她,还是得太子说了算。这一点,白婉从不宣兵夺主。 没过多久,太子妃亲自走了出来,对方笑语道:“太子一早便发热不退,吃了太医开的药,总算是稳定了些。此刻倒不妨碍方小姐进去,太子的病情便托付给方小姐了。” 白婉说完便离开了,似乎没有要一同进去的打算。 方笑语笑着送走了白婉,这才进了屋,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太子。 按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会让人说些闲话。虽太子已经娶妻,可终是难敌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的聒噪。 皇帝似乎也想到了此处,回了御书房后便下了道圣旨,圣旨的内容是因方笑语颇懂些医理,又是推荐了沈善若研制治愈瘟疫的解药,这才命她前去看望太子。 再则,皇帝这也是打算将她这佛女的身份曝光,想要将她推向人前了。 太子之事不得不说也确实是个机会。 而这一边,太子看起来病蔫蔫的躺在床上,厚厚的被子盖着,捂得一头大汗,嘴里还伴着一丝痛苦的**。 可是真走近了瞧,太子那双眼睛精神明亮的看着她,嘴角还挂上了似有似无的笑意,哪还有一丝染上瘟疫的痛苦感? 看来,太子是装病? 可问题是,太子为何要装病?(未完待续) ps:感谢【午夜牧羊女】的评价票票~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是真病! 太子就这么躺在床上,目光却含着笑的看向方笑语,这般姿态显然也是不打算瞒着方笑语什么了。 “太子殿下不想说些什么?”方笑语最初的一顿之后,神色即刻恢复正常,本来她就觉得太子忽然染上瘟疫这事儿有点可疑,如今得到这样的结果,倒也不至于让她惊讶万分。 “本也没打算瞒你什么。西辞说过,对于你,什么都不必瞒着。”太子到了此时也不忘给叶西辞说好话,看起来这喜欢给人牵红线的毛病应该是他们叶家祖传的。 “好吧,就让臣女听听这其中缘由。”方笑语一见太子正在给她眨眼睛,就知道她是在意外头是否有人偷听,故而摇摇头,以示此时无人。 得了方笑语的肯定,太子这才坐了起来,揉了揉躺的已经发胀的脑袋道:“这一日躺的脖子都酸了。” 方笑语只是盯着太子看,却并没有接过话头。太子却继续说道:“虽被软禁在这东宫,可外头的事我却也不是睁眼瞎子,总是听到了些风声的。自从瘟疫爆发后,这东宫里也不怎么安生。突然觉得神思不继,浑身乏力,我这也生了几许疑虑,便让小五子时常注意着,果真在每日所食的饭菜与补汤之中发现了些别的东西。小五子是随侍我左右之人,自小就跟着的,可以信任,他有个能力,除了我与西辞之外,无人知晓,那便是他通晓药毒之理。若非如此,宫中争斗不休,尔虞我诈,先前几年我恐怕就要被人给害了去了。” “既是有人在饭菜中投毒。那近日来太子殿下的汤食如何解决?”方笑语问道。 “西辞的人会悄悄送些东西储备着,那些饭菜看似被食用了,实则不过是让小五子偷偷倒了。”太子指了指旁边柜子,里头还有一堆吃的用的都藏在其中,他在屋里偷偷食用,也不怕被人给看着了。 “太子殿下这两日可曾感觉到不适?”方笑语皱了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摇头。道:“自从停了每日饭食。便再也未曾觉得不适。” “之所以要装作感染瘟疫,是要吊出那下毒之人?”方笑语问。 太子点头,说道:“按说饭菜被下了毒。那厨房之人最是可疑。只是不止饭食,就连茶水之中也会偶尔被加了料送来,这东宫的下人多如牛毛,若真明着查怕也不难。可若是不想打草惊蛇私下里查问,便不是这般容易了。所以我这才装病。想要引出此人,迫他露出破绽。” 太子此时在方笑语面前说话已不用官称,而是自称为我。这是除了叶西辞之外,就是连太子妃白婉都不曾有的待遇。 不是说太子有多看重方笑语。只是因为他真正看重的是叶西辞。因为叶西辞喜欢方笑语,因为叶西辞想要娶方笑语为妻,他这才真正对方笑语掏心掏肺。因为一旦方笑语嫁给了叶西辞。他不仅仅能得叶西辞全力相助,同时也得到了方笑语这个强大的助力。 “如此说来。太子殿下此病是打算要瞒上多久?”方笑语眉头紧紧的缩在一起,似乎有什么事想不通一般。 “还要看那人是否会露出狐狸尾巴。”太子也无法肯定,但是总会是装不长的,那瘟疫的潜伏期不过十几二十日,之后必定爆发,所以多说一月,若是拿不下这东宫里的叛徒,他就必须要痊愈了。至于要如何痊愈,那就是之后需要思考的事情了。 “那今日前来瞧病的沈大夫可是你的人?”太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方笑语点头:“确是我推荐进宫之人,他与此次瘟疫之事有着莫大关联,这治愈瘟疫的药物也就要落在他手上了。” “怪不得他肯配合与我。先前前来的太医都是熟悉之人,我随意也便打发了。只是今日这沈大夫确是惊的我一头冷汗。好在他并未拆穿,只是顺着话将这谎撒下去了,否则这装病之计恐怕就要打了水漂了。”太子笑道,对于沈善若的识时务也是非常欣喜的。曾听心柔说过沈善若的事,所以他这才想起来,今日一见这人,听他道了名姓,他立时便想起了方笑语,这才未自乱阵脚。 “那沈善若亲自给太子殿下把了脉?”方笑语突然便问道。 “的确如此。”太子点头肯定。 方笑语的脸色有些阴沉,于是道:“太子殿下可否将手伸出来容我把把脉象?” 太子一愣,不知方笑语为何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但却并不认为方笑语会害他,于是笑着伸出手道:“你还懂得探脉?” “略懂。”方笑语说着两指轻放于太子的腕间,随即脸色越来越沉。 轻轻将体内内力在太子身体中引导一圈,方笑语的眉头就再未舒展开来。太子似乎也发现了方笑语那一副阴郁的神情,心中竟也生了几分不安。 “怎么?莫非是……”太子目光灼灼的看向方笑语,似乎是在等待一个重要的回答。 “殿下,小五子当真可以信任?”方笑语没有正面回答太子的问题,只是又将话题绕到了小五子身上。 太子听闻此话顿时一惊,道:“小五子自小便跟着我,吃穿用度都是他在负责,也一直忠心耿耿,当是可信之人。怎么?莫非你发现他有何不妥?” 方笑语摇摇头道:“并非是小五子有何不妥,而是太子殿下您有些不妥。” “哦?”太子惊讶的抬头。 方笑语整理了下思绪,而后道:“沈善若虽是我推荐到宫里的人,但却并未与他提起太多殿下的事情,自也不可能吩咐他要配合殿下来演这场戏。” “许是他玲珑心思,猜到了一二?”太子皱眉。 “我原也是这般认为。只是若是如此,太子殿下身上所发生之事便大有不对了。” 见太子一脸思考之色,方笑语未曾让他久等。而是继续说道:“沈善若之所以配合太子殿下演完了这出戏,是因为在他眼中,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是在演戏。” “你这是何意?”太子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而方笑语的话确是确确实实的给了他当头一棒。她说:“太子殿下,你是真的被感染上了瘟疫。且是刚被感染不久,以至于病症都还未爆发。但是恐怕最迟一两日,殿下就会开始发热,就与京中中了瘟疫的百姓一般无二。” “什么?”太子大惊! 这些日子他已经足够小心。为何还是会染上瘟疫这样的症状?且以方笑语方才所说的。他这瘟疫还是刚刚染上的,莫非是早间来的太医里也有那幕后黑手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太子一时间有些心乱了。别看朝堂上他协助皇帝处理政事倒是有条不紊,可真到了危及性命之时。能淡然面对的又有几人? 他在这宫里争,在宫里斗,所为的不过是要保住太子的头衔。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一旦他被赶下太子的宝座。等待他的,不是被杀就是被软禁的命运。 一切的争斗都是为了生存。所以这些年。他阴谋诡计使过,手上鲜血也沾过。虽他从不滥杀无辜,可毕竟也是有着人命在手上的。 杀人是为活命。他都在皇宫这个吃人的染缸里挣扎求存到如今了,难道就要死在这瘟疫之上吗? “殿下不必忧心。殿下这瘟疫才初染。并不致命,只要按我所说的去做,保殿下安然无事。只是我需要些药材。殿下可有法子得到?”方笑语并不打算藏私下药方的事。有些事她需要太子的配合。 “叫小五子去拿来便是。”说着,太子便将小五子唤进了屋。 方笑语再三嘱咐此事要秘密行事。不可被人发觉,且还需煎药熬药所需的器物,都要小五子一并拿来。 而后,按照药方中所写,将需用的药材倒入锅中,慢慢煎煮成一碗浓浓的汤汁,递给太子道:“殿下只需服了此药,一日一回,连服三日,便可药到病除。” “这样神奇?”太子似乎有些怀疑,道:“如此说来,那治愈瘟疫的药物岂非已经研制功成了?” “只能暂时治愈太子殿下这等初发病的人群,对于染疾已久之人却不明显。许是药的轻重量度还需斟酌,但离彻底研制出解疫病药物之日已经不远。”方笑语撒了个慌。 “原是如此。但愿能尽快研制出解药,以解百姓之苦。”太子似乎并未怎么怀疑,捏着鼻子将那碗苦苦的药汁一饮而下。随即皱了皱眉,咽了咽口水,一脸痛苦万分的模样,倒是与平时人前气势非凡英俊潇洒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 “只是,太子殿下这疫病起的蹊跷,除了在饭食中下毒之人,恐怕还另有隐情。这几日太子殿下定要多加小心。恐怕此人也不曾想到太子殿下会如此轻易痊愈,定会放松警惕,为了麻痹此人,也为太子殿下安全着想,只得委屈殿下再在床上躺上些时日了。”说完,方笑语又道:“至于这药物之事,怕是需要太子殿下遣心腹之人来完成,只要按时服药,只需三日,便可痊愈。” “我知道了。此事也需支会西辞一声,就劳烦你了。”太子很轻描淡写的就将见叶西辞的事推给了方笑语。 方笑语虽心中无言,但也点了点头,应承后道:“虽是奉了皇上皇后的意来看望太子殿下,但终归男女有别,我也不宜待得太久。若是有事,找人去将军府里知会一声便是。臣女告退。”最后一句话,是方笑语刻意高声说出来的。 太子望着方笑语离开的身影,倒是露出会心一笑。以方笑语这种自有主见的女子,若真的嫁了西辞那小子,倒是个不错的助力。 只是,这样的女子也多难驯服,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反制了。再加之这位方大小姐武功不弱,就连西辞也不是对手。他几乎可以想见,未来西辞这小子的日子会过的如何的多姿多彩。 方笑语一路上没有丝毫笑意。虽然保住了太子的性命无碍,可是这东宫里的叛徒却让人忧心。 实则她在想的是,这叛徒真的是在东宫之中吗? 一早太子为了引出叛徒,这才假意染上瘟疫。自从通报出去后,光是来给太子瞧病的太医就几乎出动了整个太医院。 在宫里,指不准谁就会在太医院安插上几个眼线。一则保证有病了有人可治,再则,有个太医是自己人,害起人来也格外方便。 就算是那些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的人,有个太医依附,也可保别的人不会轻易的害了她。 说到底,这皇宫里就是个染房,再是纯良无辜的人在这座牢笼里多住上几年,也要被多多少少的染上些颜色去。 特别是那些生死握在别人手里的,那些性命不由自己的,为了活下去,为了向上爬,为了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也决定别人的命运,慢慢的,再是干净的手也会沾染上鲜血。 她可以说皇帝是个好皇帝,太子也是个好太子,可是,这是因为他们是能掌握别人生死的人。生杀夺予大权在手,他才有资格决定自己善不善良仁不仁慈。 即便是太子这样的一国储君,为了能稳稳的坐稳这个位子,为了能避免将来被杀或被软禁的命运,也是无时无刻的不在争夺,更何况其他人? 太医这名号说出去唬人,能给皇上娘娘们治病的,可不都是国之圣手?可是说起来却是心酸不已。 他们其实与奴才有何区别?被贵人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时明明是人力不可为之的病症,却总被逼着定要治个完全。动不动就治不好就要了他们脑袋,每一次出诊简直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带着慷慨就义的觉悟出去的。每一次回来都要为自己活着而感到庆幸不已。 遇上皇帝这样的还好,就算拿脑袋威胁也大多是说说罢了,真不是他们的错,事后也不怎么会追究。可是这宫里是真的有随便就要人命的的贵人的。从古至今,死在这些乱七八糟秘事里的太医还是少数吗? 那这些人中就没有人会被周贵妃或是叶书成给买通之人吗? 方笑语想着想着,突然就撞上了一个人。待她抬头道歉,却发现这被她撞上的,倒也是个熟人。(未完待续) ps:感谢【oscar】的月票~ 安王妃 第一百六十章 随遇而安 按说以方笑语的感知,是不会轻易撞上他人的。只是因为她有心事,心不在焉,所以才会犯下这样的低等错误。 她总觉得太子这边的事情有什么东西是她疏漏了的,可是一时间又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有点抓不住头绪。 初撞上人,方笑语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的已经做出了避让的动作,只可惜有些迟了,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对方。 这宫里到处都是贵人,指不准随便一个人就是什么娘娘公主的,遇上那得理不饶人的,事情恐怕会纠缠很久。 可是方笑语最先感觉到的却是冰凉。 她似乎是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那双手唯一给她的感觉是就是凉,那种仿佛是碰到了冰水一般的触感,让她有些在意。 “原是方小姐,一别数月,别来无恙啊。”对方似乎认出了方笑语的身份,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轻佻的意味,但是却不怎么让人讨厌。 方笑语微愣,这声音似乎并不是出自某个娘娘与公主,因为那是一个男性的声音,那种平时不怎么听到的少年音,透着点朝气,就是语气里充满了挑逗。 方笑语抬头,对上的正是一张几乎要贴近她的大脸。 方笑语很自然的退后一步,* 微微躬身行礼道:“见过五皇子殿下,方才是臣女不小心,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切勿怪罪。” “当真是无趣!”五皇子撇了撇嘴,仔细打量了方笑语几眼。道:“还以为你是不同寻常的,不想也是这般无趣。当初宝相山庄严寺中那个将商可人当球踢的方大小姐何处去了?” “五皇子殿下是不是觉着当初的臣女特别像个泼妇?”方笑语先是微微发愣,心说你怎么就不记点我文静优雅的时候呢?那些黑历史你总提它做什么? “怎会?”五皇子也是顿了一顿。没想到方笑语竟然会这么形容自己。但他所言却也不是假话。 虽然那时候的方笑语当真是豪放不羁,可是与泼妇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只不过很少有人会在大臣以及女眷都在时如此不顾形象的动手,所以方笑语给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见方笑语一脸不信的撇撇嘴,五皇子忽然笑道:“见方小姐方才一路思索,竟是连撞上了人都不曾发觉,可是有什么困扰小姐之事……?” “没什么,只是在忧心京中瘟疫蔓延。是否会让心怀不轨者有机可趁。”方笑语只是敷衍的笑了笑。她自不会将心中疑惑说给五皇子听。且不说她俩不熟,何况关于她疑惑之事,就连她自己都还思路不清。又如何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方小姐倒是关心百姓疾苦。”五皇子很显然是不相信方笑语的打发,但却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道:“方小姐接下来要去何处?” “去见皇上。”方笑语淡淡的看了五皇子一眼,却只看到五皇子眼里那轻佻的笑意。 “既是如此。本皇子就不打扰方小姐求见父皇了。”五皇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突然欺身而上,将整个脸都凑到了方笑语的身前,突然道:“若是方小姐有闲,改日本皇子相邀,一同游玩如何?” 方笑语被五皇子这突然的举动给噎了一噎,随即笑道:“只你我二人?” “就你我二人。”五皇子调笑道:“莫非,方小姐还怕我吃了你?” 方笑语的神色充满了探究,最终皆化作一笑。道:“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是我方笑语不敢做的。如此,臣女对此事该万分期待了。” “方小姐是爽快人。”五皇子倒是没想到方笑语答应的如此痛快。倒也不再纠缠,而是直直擦着方笑语的身旁离开,背对着方笑语时还不忘顿上一顿,不曾转头道:“本皇子也甚是期待。”随即迈着大步,瞬间便消失在视线之内。 方笑语转过头来看着五皇子已经离开的方向,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随即紧握了握拳,也转头离开。 先是去求见了帝后,只是却隐瞒了太子装病和突然真的染疾之事,只道情况不太乐观,但却暂时并无性命之忧。并保证定会想法子保太子平安,这才让帝后心中平静些许。 倒不是她怀疑皇帝和皇后有问题,只是隔墙有耳,这御书房还有皇后的宫苑都未必是铁板一块,各方耳目不知藏了多少。少一个人知道真相,就会少一分暴露的危险。 若只是太子装病一事,倒没什么可隐瞒帝后的。可是方笑语此刻心中有几点疑惑想不清楚,故而还是将一切先瞒下了。 皇帝将圣旨交给了方笑语,便打发她回去了。 说是圣旨,其实算是一份手书。手书上盖的并非是玉玺的印子,而是皇帝的私印,这东西只是为了将来若有人以此来攻击她和太子有些什么猫腻而做的预防。 方笑语将这份皇帝手书放入怀中,径自出了宫。宫外的马车一直停着,解语坐在马车上,等小姐等的十分心急。 虽说小姐武功高强,比之寻常人不容易得病,可太子得的毕竟是瘟疫。若是一不小心染上了,这该如何是好。 解语望眼欲穿的看着宫门处,期待着小姐能赶快回来,也好了了她的心思。 方笑语倒也没让她等太久,她一出宫门,就看见解语那一脸忧心的神色,心中泛起暖意。不论如何,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好的,回想起来,她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享受过那种被人关怀的感觉了。 这一世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坐上了马车,方笑语这才从袖出取出一物。 这是一张薄薄的纸片。折叠了两三层,所以到她手中时她依旧能感觉到微微厚实的质感。 这张纸片是她在宫中得到的。被人以极快的速度递到了她的手中。 她慢慢打开纸片,怕用力过度毁坏了其中内容。可当纸片打开时。那洁白的纸面上却只有短短的四个字:随遇而安 方笑语紧皱着眉头,一时间弄不明白这纸上的四字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她随遇而安不要随意插手某件事?还是说这四个字之中还隐藏着别的什么意义? “这是他对我的提醒?还是警告?”方笑语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最终有些恼怒的将纸条揉皱道:“多写几个字会死吗!” 方笑语有些无奈。这五皇子怎么尽搞些脑残电视剧里的套路呢?明明有话可以直说,好吧,当时她二人碰面时她确实感觉到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她们的身上,可是既然你已经动笔了,难道就不能将事情的始末都说清楚讲明白? 这么大块的纸片。能写的字迹颇多,偏偏就要玩神秘吊人胃口,只拿四个莫名其妙意义不明的字来让她猜。这是觉着她比较闲所以给她找事做吗? 但是不得不说,五皇子此次的出现真的颇为蹊跷。 上次庄严寺之行他就已经发现了,五皇子虽养在梅贵妃的名下,但实则与梅贵妃却有着不小的仇怨。他表面上与太子不对付。可实则私下里却是太子的人。他支持登上帝位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太子而非是叶书成。这一点,她曾在叶西辞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既然是太子的人,他就不可能不知道她与叶西辞的关系甚至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如此,他本不该对她提出单独游玩的提议,所以这所谓的二人游玩,其中定然有着什么猫腻。 他明明身负重仇,可每每都以轻佻来掩饰自己。今日他如此‘巧合’的撞上自己,一再言语上挑逗自己。又暗中塞了这张意味不明的纸条给自己,就足以证明。他是想向她传递些什么事情。只是这事情她一时间还未想得明白罢了。 而真的让方笑语比较在意的是,这五皇子的手未免也太冷了些,冷的甚至都不像是一个活人。 这几天天气虽有些凉爽,却并不寒冷,就算是一直待在温度极低的地方,也不至于冰寒成这副摸样。 何况,他好说也是个皇子。虽然生母位份背景都极低,可现在毕竟是养在梅贵妃名下的,竟然有人在暗中监视他,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人觉得有些可疑。 他塞给自己纸条,就代表有些话他不能口说,因为有人监视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某一人的眼中,所以才用极快的速度,借着言语挑逗的动作将纸条塞入了自己手中。 事情定然是紧要之事,否则他不必如此。可这样的话,问题的关键却又绕了回来,既是事出紧要,又为什么不将事情写清楚,却只留下四个字来给自己猜测? 方笑语重新将这纸条捋平,企图从中看看是否有什么玄机在其中,却均告失败。而她再次将目光对准了这‘随遇而安’四个字,却发现这字写得着实有些歪扭。 若是她没有记错,她曾在叶西辞那里听过,五皇子最善书法,因为为人‘轻佻’,对于这些能吸引姑娘目光的事物他是下过功夫去练习的。 虽然五皇子的轻佻是装出来的,外头给人的无欲无求的印象也是装出来的,可是为了这些伪装而刻意练习的技能却是货真价实的保留在那具身体中的。既如此,那他的字迹当是不差,又缘何会将短短四字写成这般模样? 方笑语有些头疼。心说五皇子你这熊孩子究竟是想要表达个什么?哪有平白无故给人出谜题玩儿的? 正当方笑语还在努力的梳理着知道的有关于五皇子的一切时,马车突然一阵摇晃,随即忽然就停了下来。 外头传来车夫有些害怕的声音,似乎是车被什么人拦截了下来。 方笑语就突然觉着这事儿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之前叶书成被叶西辞找人揍了一顿,一开始就是这流程吧?难道是叶书成不忿他挨了揍,又怀疑是她所为,所以依样画葫芦的来找她报仇了? 叶书成见识过她的武功,虽然只看了个皮毛,可是应当不至于脑残到会派人来打她的地步吧? 如此小儿科没有营养的作战策略,至少前世的叶书成应该不会这样做。 那么,敢拦她车的又是何人呢? 解语虽然有些怕,却还是先将头伸出了车外,喝道:“车为何突然停下?” 车夫战战兢兢道:“回了小姐话,这……这有人拦车……” 在车夫眼里,解语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解语问的话就等于是大小姐要问的话,他这么回倒也没什么不对。 “是何人拦车?”解语或许自己都未曾发现,她的话中都带上了几分颤抖。那是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车前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大汉,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立在车前,眼含煞气,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她寻常哪会常见这样的阵仗?这才难免有些紧张。 方笑语笑着将解语拉回车中,而自己探出头去,语气平淡问道:“几位来自何处?拦下这马车又意欲何为?” “我家主子想见小姐一面,还请小姐赏脸跟咱们走上一趟。”那车对面其中一人开口道。他们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一张张苦瓜脸反倒是更显阴狠的气势。 方笑语暗自猜测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却并无头绪,干脆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家主子又是何人?” “小姐去了便知。”对面的几人当真是惜字如金。 “你们主子要见我,却摆出如此架势,倒是颇有诚意嘛。”方笑语冷笑道:“莫非你主子不知道?只派几个酒囊饭袋,是无法成事的。” 对面几人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完全不为方笑语话中的挑衅之意所动,道:“主子知道方小姐武功高强,就是派出主子手下最厉害的人也未必能劫了方小姐前去相见,既如此,不如随意派几个废物试上一试。成与不成,皆无妨。” 方笑语哭笑不得,哪有将自己被当做废物这事儿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理所当然的人?难道就没有一点尊严与追求吗? “你既如此说,我倒是对你主子有了些兴趣。既如此,你们前头带路吧。”说着,方笑语要求车夫拉着解语先回将军府。解语虽然害怕却执意要与方笑语一同前去。 只是解语不会武功,跟着去了也是累赘,好一番劝慰,这才让解语听话先回了府。而方笑语则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随着几人去见他们那个神秘的主子。(未完待续……) ps:话说我这手残+输入法的问题,总是将方小姐打成方笑语,还能不能好了!已修改错字,小伙伴们请放心观看~感谢【昆仑苍生】【月夕`苑】的月票和【yunluo】的南瓜灯~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望花楼中见 方笑语此刻的表情有些精彩。 她既敢跟着这群人走,就是对自己的武功有把握,就算是个阴谋圈套,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也很大。何况她也不是真的一个人,她训练出来的暗卫正身后跟着呢。 可是,当她真的一路跟着这些人到达目的地之后,脸色却终于变了。 望花楼。 京城里最有名的青楼之一。这里的姑娘不仅仅长得水灵,个个都有一技之长。有的颇善弹琴,名满京中的花魁梦十三娘便是出身望花楼。还有的颇善作画,曾经名动京城的琴王苏小如今已经从了良,嫁了个江南的富商,过上了少奶奶的生活。 望花楼里的姑娘就没有长得丑的,这望花楼的妈妈年轻时也是名动大承的花魁,不止是京城,就算是在别处,那也是为人称道的人物。一手狂草当真是惊煞了多少才子才女。只可惜她年少不幸,因家中遭难而流落青楼,只是凭着一手好字混迹于青楼之中勉强保持着卖艺不卖身。三十几岁时动了情,看上了一个书生,那书生看起来憨厚,傻傻愣愣的倒不似那奸诈之人,这妈妈便起了从良之心,将多年来所存下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资助书生一路平步青云。 只可惜,多情女总是遇上渣男,就如同杜十娘的悲惨人* 生,这银子就算是打了水漂了。书生做了官后,嫌弃她出身青楼,总会给她抹黑。便狠狠的弃了她而去,且为了能保守住这个秘密,还派了人暗中想要除掉她。幸好她运气使然,为人所救,从此后为了报恩,便开了这家望花楼,实则是在为她的恩人收集情报所用。 站在这望花楼的门前,方笑语便已经猜到了‘请’她过来的人是谁了。只是这人名下产业无数,哪里都不去。偏要到此处来,这就由不得方笑语不怀疑这人是否是故意整她。 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进去,恐怕明日就得传出镇远将军府的大小姐逛青楼的传言来。除了捉jian的。有哪个正经女子会往青楼里跑的? 方笑语看着站在门前一脸‘你快进去’的人一眼,咬了咬牙还是迈步进了门。好在京城现在因为瘟疫鲜少有人逛青楼了,否则她这名声就算是烙下了。 进了门方笑语才发现,这望花楼虽是青楼。可是其中的装潢却十分有讲究。一种富丽逼人的感觉扑面而来,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艳俗,可见这青楼的**子倒是有几分品味。 方笑语一路被引到一处独立的小院中,院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汀雪。 到了一间屋子前,那领路人便停住脚步,只是做了个请进的姿势,而后便独自离开了。 方笑语并未大意,确认周遭并无埋伏。这才迈入屋中。这屋子简简单单,并不富丽堂皇。反倒是有些简简单单仿佛置身山水间的味道。 墙上几幅画作皆是出自名家之手,桌椅虽简单,却是用天生带香的凤凰木制成。别看屋内摆设简单,但其中的价值却是常人一生都享用不起的名贵。 方笑语一瞬间便估算好了这屋子的价值,心中恶狠狠的想着找个时间都偷出来卖掉!全都卖掉! 站在对面背对着方笑语的人想不到他请来的客人此刻心中是何想法,只是就算知道了,怕也不会在意。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对于这些用金银来衡量价值的东西,也无法令他们挂心了。 方笑语看着对面站着的人,一身并不繁杂却足够华贵的衣衫尽显出一个人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花白的头发正告诉方笑语,这个人的年纪已经不轻,倒是与她心目中那人无差。 对方不转过身来,方笑语也不急着说话。此时不过是对方想要磨磨她的锐气,这样的法子,在她那近百世的轮回中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对方或许觉得以他的年纪,吃的盐比方笑语吃的米都多,可事实却是,方笑语真正经历的人生,吃的盐比他祖宗十八代加起来吃的米都多了。 无非就是个比耐心的活儿,而方笑语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于是,方笑语很平常的找了张椅子,大大咧咧的就坐下了,哪有半分被撂在原地无视的气愤。对方不转过头来,她也不出声,只是思绪自然而然的就转移到了五皇子塞给她的那张字条之上。 相比这位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人来说,五皇子那可疑的举动更加让她在意。 或许是没想到方笑语竟会这般有耐心,在过了足有盏茶的时间之后,此间主人终于是转过身来,仔细打量起了方笑语。 方笑语自也注意到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抬起头正对着对方,露出了一个足以说是温和的笑意。只是这笑容越是温和,放在对方眼中就越像是嘲讽。 “小小年纪,倒是比之想象稳重,也难怪能让那孩子吃了这等大亏。”那人终于率先开口。 “周相此话从何说起?笑语当真是惶恐万分。”方笑语起身微微行了个礼,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但疏远的笑容。 “你也会惶恐?人说杀就杀了,小小年纪,脾气倒是不小。”周相身上瞬间的气势若是换做一般人,定然是已经站都站不稳了。只可惜方笑语天生自带光环,对此气势全然无动于衷。 她连皇帝都不怕,还会怕一个过气的丞相? “毕竟是将军之女,总得有些血性,否则不是要被卑鄙小人给欺负了去?”方笑语依旧笑容不减,周相顿时就有一种所有力气都消融于空气的感觉,着实令人窝火。 只是也因此,周相却也再不把方笑语当做个孩子来看待。能承受住他气势的人不是没有。但这个年纪的,就算是皇子公主也不会这般泰然处之。一个十五六的丫头片子,也不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么就是个二愣子,要么就是真有一套本事。 听了叶书成的话,他也曾查过这个方笑语。除了前几年一直像个木头,这两年突然变了模样之外,倒也没觉出有什么别的不妥。可是一个人是很难突然换了个性的,所以他猜测,这个方笑语前十几年或许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刻意隐藏了自己。如此说来。这城府倒也是可怕。 “周相半路截了笑语来此,莫不是那位二皇子殿下跟周相哭鼻子了?”方笑语似乎就没打算给周相面子。当然这并不是她要将周相得罪死了,此时她的态度越是不留情面。将来那些事情就会越是看起来值得相信。这也是方笑语算计好了的。 “如此说来,书成那孩子的伤当真是因你而起?”周相此时反倒笑了,看向方笑语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探究。 他对方笑语的态度十分不解。就算是她爹方剑璋在此,恐怕也不敢这样跟他说话。莫不是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他不信。 最重要的是,他在方笑语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一些别的意味。不仅止是排斥与敌意,似乎还有些同情还有……不忿? 总之他觉着方笑语面对他时的态度是有些复杂的。 或许是他想多了,可是他就是有着这样的感觉,这才让他对方笑语有了几分探究之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方笑语似乎还有些幸灾乐祸道:“说起来,自从二皇子殿下受伤以来,笑语还未曾去探望过。周相可知,笑语十分忧心。若是伤了脸,该如何是好?” “你似乎对此事很高兴?”周相眼眯了眯。脸色瞬间阴沉了些。 “自是高兴的。敌人受了报应,笑语开心的能吃下一大碗饭去。”方笑语笑容灿烂。 周相眉头皱了皱。 又是这种感觉,他又一次在方笑语的神情中看到了同情。 这丫头片子是在同情他吗?他又有什么可以同情的? “可老夫却觉着,做下此事的另有其人。”周相别开了方笑语的目光,反倒看向了门的方向。 “哦?”方笑语的脸色沉了沉,嘴上却挂上了冷笑。 “你可知,这样的事情,老夫年轻时也曾做过?”周相笑着也坐了下来,颇有兴趣的注意着方笑语的表情。 可方笑语却完全无动于衷。 “为了讨心爱的女子欢心。”周相又继续说道。 方笑语心中想着,你们还真是相似啊,这下子有了血缘关系的佐证可能就又加上了一条呢。 “你不想说些什么?”周相却笑了。 方笑语觉着这人也似乎很有趣。他明明是是来给叶书成出气的,可是却处处的在试探她的耐性与稳重,这又是意欲何为? “周相想说,二皇子殿下被打一事是叶西辞想要讨笑语欢心而做下的?”方笑语开门见山,干脆也不隐藏,而且脸上的冷笑却更浓了,道:“若是,周相打算如何?” 方笑语看了周相一眼,一脸嘲讽道:“周相打算亲自出手为您的外孙出这一口恶气?是要陷害?暗杀?还是光明正大的整死他?” 周相没有想到方笑语一点也没有否认,反倒将一切都送上了明面,将球又踢还给他。 说起来,他确实是听了外孙告状,所以才劫了方笑语来此。只是方笑语这过于成熟稳重的态度让他起了兴趣而已。 他也确实猜测此事恐怕不是方笑语做的。若是按照书成那孩子所说,方笑语敢当着他这个皇子的面轻而易举的杀一人伤一人,那就是认准了她占着理儿,不怕书成将事情闹大。 若是如此,她就算是当场将书成给打了,恐怕为了大局着想,书成也得将事情给咽下去。 特别是方笑语在皇上面前的身份,就算皇上有所恼怒,在此瘟疫爆发之际,恐怕也不会加以严惩。 既如此,打了也白打,又何必再事后偷偷摸摸的来?当场打了不就是了? 而他之所以怀疑是叶西辞所为,一则是知道叶西辞对方笑语有意,二则他年轻时确实也干过这样的事,就是为了讨心爱的女子欢心。推己及人,会如此怀疑也不为过。 可若说他要怎么着叶西辞,他却并未深想下去。 且不说叶西辞也是皇家之人,又深受皇上喜爱,若是事情闹大了闹开了,依旧对书成名声不利。 当然,若是暗中整治也未尝不是一个法子,只是他还未深想,却对方笑语这个人起了兴趣。 若说京城中的这些千金小姐,背后的尔虞我诈着害人的不少,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动手杀人的却不多,所以他才想试探一二。 “你是觉着老夫不敢?”周相故意挑了眉。 方笑语却摇头,道:“不是不敢,是不能。” “为何?”周相问道。他想不出不能对叶西辞出手的理由。 而此时方笑语那种隐隐同情的表情再一次出现在那张好看的脸上道:“因为周相若是真的害了叶西辞,您一定会后悔的。” “笑话!”周相拍案而起,怒喝道:“老夫纵横朝堂几十载,风风雨雨都历经过,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没有见过,还怕他一个安王府失势的世子不成?” 方笑语倒是没有真的觉着这周相是真生了气的,但却依旧一脸嘲讽,道:“那周相何不动手试试?” “你这是在逼老夫动手?你可是与那叶西辞有仇?”周相有时候觉着方笑语是不是敌方派去叶西辞身边的眼线,怎么总想着将叶西辞往火坑里推呢? “周相可曾听过,笑语得佛祖点化,有未卜先知之能。或许只是笑语看到了将来,看到了因为害了叶西辞而痛悔不已的周相的将来。”方笑语故作神秘。 “老夫不是皇上,你道老夫会信你得佛祖点化这等鬼话?”周相冷笑。 这种明显是骗人的神棍一般的话,也就皇上这种对佛教痴迷的人才会相信,却骗不了他。 “那周相就请便。笑语拭目以待。”方笑语回了周相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心中却在想,别说是你不信,我也不信啊。但是谁让本姑娘有前世的记忆这个金手指呢?(未完待续……) ps:感谢【育人难】的评价票票~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关联 “来人,送方小姐回去。”周相一时之间闹不明白方笑语如此笃定一旦害了叶西辞他定会后悔的的理由,他只觉着这方笑语浑身上下充满了邪乎气儿。明明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许多这个年纪的女子稚气还未全脱,可他面前站着的这个却浑身都充斥着一种老妖精的氛围。 人小成精? 周相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于是叫了人来,想打发了方笑语回去。之后的事,他需从长计议,找一个稳妥的法子先给自己外孙出了这口气再说。 “周相若是无事,不妨再查查当年之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方笑语临走前还不忘给周相留下一些线索和疑问,这使得周相对于方笑语口中的所谓收获多了些兴趣。 这究竟是虚张声势呢?还是她想传达些什么?是能够让他不敢对叶西辞轻举妄动的策略?亦或只是说着开心故意逗他玩呢? 方笑语没有再继续多嘴。这件事出自她的口中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一则她没有证据,再则她与叶西辞的关系本不平常,说出来未免难以服人。若是贸然开口,而周相又因为女儿之事沉不住气而直接去与周贵妃对峙,只会打草惊蛇罢了。 她在等。等长公主的答复。 [ 跟着引领人沿着另一端返回,这人似乎是想要让她从侧门出去。只是路径正厅时,那廊间尽头的一块牌匾却引起了方笑语的注意。若非她眼神好。恐怕还看不清楚。 “这望花楼果然华贵优雅,便是其中的姑娘也是长得水灵。”方笑语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是说给前头给她带路之人听的。 “多谢方小姐夸赞。”前头引路的是一个女子。只是做了男子的打扮,干净利落,也秉承了一贯的面瘫与惜字如金。 “周相引我来此处,当真不是为了整我吧?”方笑语笑问。 前头那人歪了歪头,却并未回答,实则就是承认了周相一开始带着她从正门进入就是没安好心。 只是这种事想想就得了,没必要说出去。特别是她这个做手下的。 “这辈子还从未进过青楼。特别还是以女儿装扮。既难得来一回,倒也不急着走了。干脆我也来尝尝这找姑娘作陪的美妙滋味。”说着方笑语便停下了步子。 “方小姐,你这是……”领路人不明白方笑语这是要唱哪出。好好一个女子,哪有对逛青楼感兴趣的? 方笑语却不以为然道:“你们这望花楼是打开大门做生意的,四方来客都得接,怎的还要挑客人的?外头瘟疫闹得凶。来的客人本就比往日的少。如今有客到了,岂不是该高兴才是?” 说着,方笑语大方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道:“放心,银子不会少你们的,就里头那间吧,今日本姑娘就在你们楼里纵情享受一番,顺便叫几个姑娘来陪我喝上几杯,对了。还有弹曲儿的,也不能少。顺便遣个人去将军府里支会一声。就说今晚我不回了,就住这儿了。” 领路人一副不知该怎么反应的表情。她从来就没见过像是方笑语这种思维如此跳跃的人。 她一个女子,被人半路截来暂且不说,能回去了还不得巴不得远离这等地方,她怎么会有心思去piao姑娘? 何况她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子,就算不是个什么检点人,那也该去小倌馆里去找男人作伴去?还要在青楼住一夜是什么情况? 领路的姑娘彻底凌乱了。这位方大小姐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可怎么是好? “怎么?莫非里头那间屋子已经有了人?那换上一间也无妨啊。哪间屋子无所谓,要紧的是陪我喝酒的姑娘要长得美。”方笑语一副对美人极端渴望的模样,让她面前这姑娘先风中凌乱了。 “方小姐稍待,我这便去准备。”领路人只想赶快离方笑语越远越好。她倒没觉着方笑语会喜欢女人,她现在就觉着方笑语这是在故意以这种法子来诉说对周相的不满。 先着了楼里的姑娘将方笑语领到她指的那间屋子里,领路者立刻反回了周相所在之处,将方才方笑语的举动一五一十分毫不落的都说与了周相听。 而在方笑语走后,周相正独自坐着梳理方笑语话中可能隐藏的玄机,却忽听属下来报,方笑语不仅不急着赶回将军府,竟然要在这青楼里留宿一夜? “她当真说过她今夜不回了?”周相怀疑自己听错了。 “回主子,她确实是如此说的。且不仅是要住上一夜,她还要求了陪酒的姑娘和唱曲儿的艺人,说她不差银子。” 周相一时间被方笑语给弄糊涂了。这个女子做事往往不按常理出牌,想一出是一出。 堂堂镇远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竟然公然在青楼里留宿一夜?这说出去岂非对名声有碍?她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儿? “她既执意如此,那便按她说的做。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无论是水灵的姑娘,还是唱曲儿弹琴的艺人,都随她。老夫倒要看看,她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周相想不明白方笑语的奇特思维,干脆也不费力再去猜想。无论她在青楼留宿的目的是什么,早晚总会露出端倪的。 如此,方笑语便成功的住在了青楼里,还左拥右抱的全都是颜值颇高的美人,好不快活。 若是叶西辞知道他赞助的银子被方笑语拿来逛青楼找姑娘了,也不知该是个什么想法。恐怕会郁闷的吐出来。 或者担心他喜欢的女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取向。 方笑语自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取向的,让她突然决定留宿在这望花楼一夜的原因就是此时她站在的这间屋子外挂着的一块牌匾。 就与上次她赴叶书成的鸿门宴所去的聚酒庄里那间名为碧海青天的屋子一样。现在眼前这块牌匾之上写着的应当也是这间屋子的名字。 方笑语的眼睛微不可查的眯了一眯,反复的看了那块牌匾一眼,心中想的却是。这当真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吗? 因为这块牌面上写着的四个大字与五皇子在宫中塞给她的那张纸上写着的四个大字如出一辙: 随遇而安 简简单单四个字,看不出任何多余的含义。若从字面上解读,也丝毫看不出特地将这四个字拿出来给她看的意义所在。 只是前脚五皇子给了她一张上书‘随遇而安’四字的纸条,后脚她就发现了一块挂着‘随遇而安’四字牌匾的房间,或许这真的只是个巧合,可是方笑语却总有些在意。 推开房门,是一间极为普通的屋子。屋里的摆设算不上太过华贵。却也价值不菲。只是青楼里这样的房间随处都是,除了起了一个个听起来好听的名字之外,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所在。方笑语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错把巧合当做了必然? 不能让人看出她对此间屋子的在意,方笑语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屋内的陈设,还时不时的开口夸两句布置屋子的人品味还不错。再讲些前世那些见过的有趣的事情作为调剂。直逗的前来陪客的姑娘们笑的花枝乱颤,直夸方笑语讲故事特别有一套。 这酒喝到很晚,方笑语看似与这些姑娘们打成了一片,不知道的还俨然以为是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姑娘们都挺喜欢方笑语的没有架子,脸上也丝毫看不到嘲笑与鄙夷,不会因为她们流落风尘就当她们是不干不净的女子,而方笑语也从这些姑娘口中问出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当然都不涉及到望花楼给周相收集情报的关键所在。只是那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牢骚与发泄之中,她也是收获颇丰。 天色渐渐有些发暗。外头看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 正值瘟疫肆虐的当口,人本就不多。若是再来一场大雨倾盆,恐怕来找姑娘的客人就更少了。 方笑语假装酒喝得有些多犯了困,打发了这些姑娘各自回去了。姑娘们也知道,方笑语总不会真的有些特殊的爱好,需要女子陪她睡觉,倒也都乖巧的出去了。留下了方笑语一个人坐在床上,开始整理起方才所听到的那些有趣的事情。 她先是将袖子里那张已经被她揉皱的纸条拿出来反复观看,上面那‘随遇而安’四个大字有些歪七扭八,伴随着纸张的褶皱,显得更加的难看。 她不由想起了方才蜜娘所说过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其中就有一条是关于五皇子的。 蜜娘是这望花楼的头牌之一,人长得乖巧水灵,嘴也甜,所以很得那些达官贵人的喜爱。 她尤善弹奏琵琶,横弹竖弹皆都精通,且特别擅长那些大气的曲子,与她的长相、名字还有声音都有着极大的差距。 方笑语理解,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蜜娘只卖艺不卖身,所以需得用琵琶来讨点了她的客人欢心。好在她嘴甜,人又长得清雅脱俗,乖巧可爱,倒是能让人生出一丝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来,这让她在望花楼的地位一直都稳稳当当的。 五皇子便是蜜娘的常客。 这位五皇子殿下,平日里要做出一副无欲无求纵情山水间的模样,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轻佻公子。 青楼他没少逛,可他却从不在青楼过夜。他每每驾临青楼,都只点那些卖艺不卖身的女子,有时候听曲儿听琴吟诗作画就是一日,却从不与这些青楼女子发生任何肌肤之亲,所以虽然五皇子总是流连烟花之地,却并未怎么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 这个时代男人逛青楼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不是纸醉金迷忘了自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没几人会去管你今天又叫了哪个姑娘,明天又睡了哪个婆娘。 皇帝都知道这个老五一天到晚没个正事,就知道寻琴作乐,但却也不怎么管他,实是因为他确实也没怎么败坏皇家名声,反倒被人称作有几分神仙姿态。 而这间‘随遇而安’的屋子,便是五皇子每次最爱来的地方。 他喜欢窝在对面的椅子上,手执纸扇,一开一合尽显潇洒风姿,一副听到醉了的姿态去欣赏蜜娘的琵琶,所以蜜娘对五皇子的印象特别深刻。何况对方还是皇子的身份。 特别让方笑语在意的是,五皇子初来这望花楼,是由叶书成领着他来的。初次来此之后,隔了很长的时间都再未见其来过,后来被他人也拉着来过几次,突然某次之后,就常见他来此处听曲了,且每次他都是亲自指定了这间屋子,说是这里靠近尽头,安静。 而方笑语还从一个叫做霜华的姑娘那里听到了这间屋子名字的来历。 是说这屋子原来的名字叫做富贵荣华。听起来寓意好,只是却也忒俗气了些。 话说某日来了个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喝醉了之后为了争夺花魁的一夜而与人大打出手,险些伤了脸。 后来他确实是赢了,成功的拍下了与花魁共度一夜的资格,用的就是这间屋子。只是,那纨绔喝大了,还未等与花魁发生些什么,他自己就已经睡的鼾声震天了。 第二日起身后觉得没与花魁发生些什么亏了,又开始大吵大闹,将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个粉碎。 说起来,这间屋子还从未有人在里头做过那样的事,每一次总会出些这样那样的小问题。 后来又来了一位长相清秀的小公子,面白如玉,容颜比之女子也不输分毫,且文采出众。便提出这屋子以‘富贵荣华’命名未免太显俗气,便又重新为其命名为‘随遇而安’,寓意为‘简简单单,随遇而安’之意。而妈妈看这位客人出手大方豪放,动辄一掷千金,自不会在这等事上计较,干脆便随了意,特意着人将那位公子亲笔所写做了牌匾挂于门上。自此后,那些只爱听个小曲儿,喜欢吟个诗词作个赋的风雅公子来此,多会选择此间屋子,故而这间屋子再未有过他用。 方笑语对那个题字的公子颇有些兴趣。 他面如白玉,唇红齿白,比之女子也不逊色。这是从楼里的姑娘们嘴里听来的。 而他提出要给这屋子改个名字是单独在这屋里住上了一夜之后。 而那名字的寓意,竟是简简单单,随遇而安。 简简单单,随遇而安。 简安。 那个小公子,与简安可有渊源呢? 一间屋子,与五皇子和安王妃同时有了关联的可能性,当真只是一个巧合这般简单? 方笑语瞄了瞄四周,开始在屋里寻找起来。(未完待续……) ps:话说最近手残,总写错别字。修改了一下,已经不妨碍观看了~感谢【昵昵1号】的月票~ 第一百六十三章 牛皮里的秘密 方笑语在屋中仔细的翻找起来。 因为并未入夜,外头还有明晃晃的灯火,方笑语仔细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来回翻找几次之后,也没有找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听说这屋子之后翻修过几次,屋里的结构没变,只是一些家具摆设却换过几次新的。 若是如此,安王妃或者五皇子想要在此藏些什么,就不应该是藏在明面上的,因为实在是太容易被人发现。就算没有被发现,随着屋里的摆设被换过,要藏的东西或许也就随之而丢失,如果东西已经没有了,五皇子应该不会将这纸条塞给自己。 可是东**在哪里呢? 除开摆设,不是墙面就是地面,难道还要挖土翻墙才能找到?那当初藏匿东西时应该早被人发现了吧? 那难道说并不是什么物件?可若不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五皇子这奇怪的举动又是什么意思? 方笑语仔细的回想在宫中时碰见五皇子的情形。 首先,她与五皇子绝对不是意外碰上的。五皇子事先准备好了纸条,这足以证明这并非是临时起意。 至于这张纸条究竟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给她,亦或是他只是随便找了个人将纸条送出去就好,这些倒是有待再查。 只不过,若是她想象不差,这间‘随遇而安’的房间,应该跟简安有了一分牵扯。那么,纸条就是给她的可能性无限的增加了。 但是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而已,找不到任何实质的证据去证明一切。 如果,当初那个面如白玉的公子就是简安假扮的,那么她堂堂安王妃又为何跑到青楼这样的地方住了一夜? 一夜不曾归家。就算安王再不喜欢简安,难道就不会借此事借题发挥吗? “对了,周相!”方笑语突然想起,如果她的一切假设成立,那么就代表简安就是周相的嫡亲女儿。她一开始将一切都建立在周贵妃知道一切而安王妃被蒙在鼓里的设定去推想的,那么,如果反过来呢? 如果安王妃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被掉了包。认贼作父母,知道周相可能才是她的真正父亲又当如何? 叶西辞说过,起初安王妃是个十分孝顺的人。每一次去简府都是一脸带笑,在安王府里的日子哪怕再不如意,在面对简政殇夫妇的时候都是以最美好的姿态而相见的。 可是突然有那么一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变的不爱再回娘家。不想再提起任何有关父母的事情,哪怕是叶西辞说想念外祖父外祖母了。她也不愿意再带着他踏进简府大门一步。甚至于连提起简政殇夫妇都成了一种忌讳,每次提及,简安总是会红了眼眶,脸上的神情既复杂又难过。以至于叶西辞此后再也不敢在简安面前说这样的话。 而那之后,叶西辞就再也没有踏进简府的大门。一直到长大后去给简政殇夫妇收尸下葬处理后事。 都说父女没有隔夜的仇,可是。安王妃却自此再也不肯与父母和好。甚至她们究竟是为何而变得生分再不往来都成了一个谜。 假设,只是假设。假设简安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她不是简政殇的女儿。而是被人给掉了包,她信任孝敬的父母是让她离开家人的罪魁祸首又如何? 会恨是肯定的。毕竟这个时代,门楣与家族的荣辱与光耀简直要比性命都来的重要。 自小被迫离开亲生父母,却认了一个偷走了她的贼人做父母,即便是再坚强的人,恐怕也会遭受巨大的打击,何况简安毕竟只是一个女子。 而且,她曾听叶西辞提过。有一次,安王妃突然就大病了一场,原因不明,太医只说是染了风寒,再加上操劳过度急火攻心,这才导致大病来袭,如同抽丝。可是让叶西辞想不明白的是,安王妃大病之时天气并不寒冷,且她一个不受夫君待见的所谓主母,除了她与儿子两人之事,府里又有什么值得她去操心到劳累成疾?至于急火攻心,当时叶西辞以为是安王叶世林对安王妃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才导致了安王妃的大病,因此对于安王爷十分怨恨。而且安王爷不知悔错甚至都不去看安王妃一眼,这一直成了叶西辞厌恶安王的最大理由。 结合霜华所言,再想想叶西辞所说的话,那位公子在这间屋子里宿了一宿的日子与安王妃大病之后的日子相差时间并不长,这之间是否会有些什么联系? 在这个假定的基础上,如果安王妃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可能就是当朝丞相,甚至从中推测出了一些别的什么可疑之事,想见一面,可对方此时是她仇人的父亲,恨不得除她而后快,贸然上门,不说别人不信,恐怕还会引得对方加害于她。 可是无论如何想要见一面,又或者有些别的什么原因,得知望花楼背后的靠山是周相,所以简安便女扮男装来了此处,还在此处留下了些什么线索…… 可是这样想也有许多不合理之处,方笑语只能依靠猜测想到这里,却总觉得离事情的真相有所偏差。 方笑语急需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于是推开后窗,那里能看到京城外的那条护城河。月光洒在河上,波光粼粼,竟有着几分忧郁的美感。 风儿柔和的吹在脸上,让方笑语的酒又醒了几分。 虽然之前用内力将大部分的酒精全都逼出了体外,可毕竟喝了不少,总还是有几分朦胧的醉意。 窗外是一颗野枣树,长出来的枣子不大,酸酸甜甜的倒是好吃。只是这树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足长的有几层楼房那样高,楼里的姑娘们时常拿着竹竿到树下打枣子吃,只是这枣树太高,她们也只能打到底下那一层。至于上头红彤彤的枣子,她们也只能望而生叹。 方笑语自窗边飞身而起,整个人已经落在了大枣树的上头,她一边随手摘几个酸甜的野枣塞进嘴里,一边透过窗户看向‘随遇而安’这间屋子之内,脑子里正飞速的思考着这屋子里可能藏匿东西又不易被人发觉的所在。 忽然,方笑语愣了一愣。而后凝目看向那屋子外靠近窗框的地方。那里似乎有一道浅浅的印子,不仔细看根本与寻常墙面无异,但方笑语的眼神非常好。即便是就着月色,也能隐约的看到一些不同的地方。 方笑语用手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却意外的碰到了枣树上一块浅浅的凸起,下意识的看过去。她突然就发现这凸起上被人用十分细小的刀刻上了一条类似于箭头一样的图案。 图案的方向正对着对面‘随遇而安’窗外墙面上那块浅浅的印记,似乎是要为方笑语指明一条通向何处的道路一般。 这种刻刀刻出来的字细小难以看清。但是对于精通此道的人来说却十分容易理解。 方笑语是将军的女儿,自小就该耳濡目染。这种微雕微刻的手段,大多用于军中传递消息所用。因为不易被发觉,隐秘性良好。所以深得军中将领喜爱。 方笑语并不确定是否是她多想了,但至少这却有了一种可能性。只是如今天色还未大暗,枣树下甚至还有姑娘在此陪客人打枣子吃。若非是枣树十分高大,树叶也茂密。恐怕方笑语此刻早就被人发现了。 方笑语忍着强烈的好奇心重新回了屋子。她要等夜深人静无人之时再出去查看一番。她总觉得那树上那块凸起之中的那个微刻的箭头意有所指。 那树本就高大茂盛,再加之与屋子还有一段距离,若非是轻功不错的人很少能爬上那高大的枣树。且那凸起本就不是很明显,又隐藏在树干上无数的凸起之中,若非是方笑语不小心摸到了它,又对于微刻颇有了解,恐怕也会错过。 等待是漫长的过程,方笑语便利用这些时间开始在纸上梳理她所推测的那些事情,将之划分成一颗树,由枝干往上一层层的生长,得出一个或几个结论。 这棵树还缺少了一些重要的部分,所以无法得出确切的结果。她只能凭着猜测去分析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可推测出的结果却是触目惊心。 夜,终于开始深沉,方笑语仔细的查看外头是否有人出没,得出了没有的结论,这才重新飞身而出,只是这一次人并未站落在枣树之上,而是一只手扒着窗沿,一只脚借力蹬在墙面之上,保持住了一个有些诡异的姿势,另一只手在那墙面上来回的摸索着,触碰到那有着浅浅印记的地方,微一用力,竟是将整块墙面的石头抓成了几块,而就在那石块之中,她感觉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摸起来有点像是牛皮羊皮之类的软皮质感,有些软,也有些发涩。 方笑语将那东西收起,而后整个身体向上一提,脚在墙上几个踢蹬,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屋中。 摸出手中的东西,方笑语没有先看那东西上写的是什么,反倒是观察起了这块皮子的材质。 这确实是牛皮,只是不同于普通的牛皮,这却是一种生活在高山之上浑身雪白的奇特的野牛的牛皮,比之寻常牛皮坚硬的多,虽然是软软的质感,可寻常刀剑却很难划开它。 将牛皮摊开,按了按已经有些褶皱的印痕,方笑语皱了皱眉,这牛皮之上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书写。她也仔细的查看过,中间似乎并没有暗格,无法隐藏些什么东西。 这种野牛的牛皮虽然比寻常牛皮珍贵许多,可是却并不算是什么特别珍稀的东西,实在是犯不着藏在那样隐秘的地方。 方笑语突然想起,简安是出自西北的,会不会这牛皮之上被施了西北军中特有的隐藏的法子,所以才看不见字迹? 方笑语将桌上之前画下的枝干图尽数用内力震成了粉末,然后又收起了牛皮,利用后窗离开了屋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原本解语还在府中为自家小姐担心。一个女子家家的,无缘无故的跑去青楼住一夜,她虽知道自家小姐有主见,有想法,可也实在是不明白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反正这一夜她是睡不着了,只能待在外屋里唉声叹气。 方笑语偷偷摸摸的回了府,连府里的下人也未曾惊动。一回屋就听到外屋里解语唉声叹气的声音,于是推了门进去道:“这么晚了还不睡下,反倒在这里叹气,也不怕老得快。” “小姐?”解语先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待见到发声之人是自家小姐时,立刻惊道:“小姐不是在那望花楼……” 她想说小姐不是在青楼要住一夜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了?只是突然意识到这么问似乎有些不对,于是连忙住了口。 “不过是有些在意的事罢了。何况,本小姐又凭什么随了别人的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方笑语笑了笑,继续道:“对了,解语,快去帮我备些朱砂、水还有细沙子、糯米汁,对了,还有毛刷子,我有急用。”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解语虽不知道方笑语要这些东西是打算要做什么,可是她也聪明,不该问的绝不多问,连忙穿戴好了衣裳,出去帮方笑语准备东西去了。 方笑语回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了椅子上,心说果真还是自家最舒服。重新将牛皮摊开,方笑语用手在表面摩挲一番,有一种涩涩的手感,与牛皮本身的质感有些出入。 解语将东西一一备好给方笑语送了过来,方笑语将牛皮先沾上水,然后又将细沙子和朱砂拌在了一块儿,用特殊的手法处理之后,将之抹在了牛皮纸上,静待晾干。 她在西北那三个月却也不是白去的,跟着周成他们学了不少军中传递消息的法子,不想此刻就派上了用场。 待过了半个时辰,方笑语将牛皮上的朱砂和沙子全都抹掉,又用细小的毛刷子沾着粘粘的糯米汁轻轻的将藏在牛皮之中极细的沙子全都刷掉,然后将牛皮放在烛火上方轻轻过上一遍,那牛皮顿时起了变化,一些细小到肉眼几乎看不清的红色小字开始浮现在牛皮之上。 微写。同样是军中常用的传递消息的法子。在西北时,那树屋里的老者也曾用过这样的法子给蒙王传递消息。 看来,书写之人深谙此道,还未看到内容,方笑语已有预感,这牛皮之上的字迹,恐怕与简安脱不了干系。(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两难 方笑语认真的读了起来。 这牛皮上记载的内容并不算太负责,可是却证实了方笑语原本推测中的几个重点。 “近来常觉昏昏欲睡,心中甚为忧虑。许多担忧之事埋于心中,不知该与何人提起,只得深夜提笔,将心忧之事一一记下藏起,若有朝一日性命有危,也不至将真相埋于深暗之处,不见天日。” 这是牛皮之上一开始的一小段话,从中可以推测,当时的简安已经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微恙,或许心里头也有了心理准备。 她知道了某些真相,可是并没有一开始就拆穿,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所犹豫迟疑,也或许是有什么理由不能让她拆穿真相,总之,她隐瞒下了一切,一个人担负着这个秘密。 可是,她又怕有朝一日她真的被人害了,这个秘密就会自此深埋于地下,再也无人得知,故而,她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法,将真相记录于牛皮之上,然后藏在了望花楼的外墙之中,想必她应该留下了一些线索,只是一直都未被人发现。 方笑语继续读下去。 故事与她之前猜测出入不大。 某一日,她突然得知了一个让她有如晴天霹雳的消息,自己竟不是父母亲生,而是当年父母从别处偷来的孩{ 子。 起初她惊讶不愿相信,只以为是对方刻意打击她而说出的谎话,但是心中已种下疑根,时时想起那人所言具是忧心不已。 于是她开始暗中调查。终于查出了当年周相嫡女丢失一事,而那年,自己的父母正好在京城。又是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到临走时,她已经呱呱坠地,而后又风尘仆仆的赶回了西北。 手臂上那块来历不明的伤疤,如此巧合的时间点,还有父母对待她的态度才是让她最为怀疑之处。 一直以来,父母对她都不算热情。自小便像是放养一般。几乎从不亲自带她。她从下人处听来,一生下来没多久,她就一直是奶妈带大的。父母几乎很少亲自看管她,哪怕他一个女子总是外出抛头露面甚至于爱舞刀弄枪执意要战场上杀敌父母也几乎从不过问。 只是在年岁够了需要请女师傅教授礼仪学问之前,母亲才亲自找了她,给她灌输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思想。只是当时她也未多想。将此事忽略了。 后来父亲交了兵权,她们全家移居到京城,那时她开始被要求学习各种世家女子繁杂冗陈的礼仪,她原只以为是自己在西北养出来的豪放之气会让父母在同僚之间抬不起头,便认真跟随师傅学习,一丝不苟,直被调教着样样都不属于寻常世家女子,这才算是如了父母之意。 当时。父母收有一名养女,小时候在西北一起玩过。但却并不住在府里,似乎是有别的去处。 到她稍微大些时,便几乎再未见过那养女其人。 后来到了京城,她又突然出现,姐妹二人见了面,也只是浅聊几句,并未深谈。 没过多久,父母便与她提及,皇上要为她赐婚,对方是皇上的兄弟,是真正的皇家贵胄,大承的安王爷,并嘱咐她,嫁人之后定要安安分分,不可再如在西北时那样自由不羁。 自从来到京城之后,她便有心理准备,自己的婚姻恐怕已轮不到自己做主了,甚至轮不到父母做主。皇上平日里越是表现的喜爱她,就代表她的处境就越是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可是嫁给安王虽非她所愿,可比起之前最坏的进宫的打算来说却已是好了十倍百倍,故而她安慰自己,此事已没有再挑的余地。 何况安王也是长的一表人才英俊不凡,抛开他皇家的身份,实则也不算是委屈了她。 她自然也听过安王与那周灵之间的传闻,但终究也只是传闻而已,她并未太过在意。在真正嫁与安王之前,她还特意问过,若是他对周灵念念不忘,她大可去跟皇上悔婚,没必要委屈了自己。可安王并未说什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也不肯与她多说什么,于是事情便如此定了下来。 直到嫁入安王府后,那简直就是噩梦的开端。新婚洞房之夜,她被安王爷百般折磨,即便她再是心存委屈,可无论如何相问对方也不肯给她解答,只是永远以冰冷与嫌弃的语气用最粗暴的方式来对待她。 后来没多久,那李素青便被抬进了府,那时候她已经怀上了孩子,虽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可为了孩子她也依旧坚强的面对每一日可能突遭的劫难与折辱。一则是如今的社会,女子地位低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是嫁了个王八蛋也鲜少有人真去和离的。大多都是能过的便凑合着过了,也不想再去格外的节外生枝。 二来她毕竟是安王正妻,她的孩子将来就是安王世子,可承袭安王之位。若是她与安王和离,孩子她抱不走,必须要留在安王府,而一旦安王再另娶,自己的孩子地位尴尬不说,若是遇上个心思恶毒的,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 为母者强。为了自己的孩子,即便是再为柔弱的女子,也可以成为世上最强韧的所在。 可是,当她发现那个跟安王早已‘私定终身’的女人是李素青时,她的心绪却是异常的复杂与痛苦。因为这个李素青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妹妹,自己父母的养女。 她明明知道她与安王订了亲,却什么都不说,而是去默默的勾搭上了自己的姐夫。她说她与安王早已私定终身,可在皇上赐婚之时她却能脸上含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祝福她与安王能够白头偕老。 哪怕她当时说她与安王早就有私,她也大可将一切相让。甚至去找了皇上禀明一切也无妨。 她嫁与安王时与安王之间并未有情,所以即便失去也并不觉可惜,若是自己的妹妹喜欢。将安王定位意中之人,她也不愿夹在其中让所有人都不幸福。 可是没有人与她提过。无论是安王,还是她那个好妹妹,从未有人与她提及过此事,导致她糊里糊涂的就被抬进了安王府,糊里糊涂的被安王仇视,又糊里糊涂的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妹妹要成为抢夺自己丈夫之人。 当她挺着大肚子快要临盆之时。还要时不时接受自己妹妹的挑衅。外人不知她俩的关系,只当她善妒容不得人,明明她每每都是被动接受挑衅。可事情的最后总会演变成是她的错。 那李素青全然不像是之前在家中一般温顺,表面上温柔可人,神情柔柔弱弱委委屈屈,一副弱不经风惹人怜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着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妾室。受尽了主母的欺负,可没人见到在面对她时,李素青那副颐指气使的得意嘴脸。 那一日被李素青气过后,她动了胎气,险些一尸两命。可谁也不知,这一切竟都是李素青一早就算计好的。 她故意言语来撩拨她,惹得她动怒,然后在接生的时候动了手脚。险些让她母子皆亡。 可是她福大命大,不仅平安生下了孩子。自己的身体也慢慢的恢复了过来,自那以后,她开始强硬起来,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将来在府中绝不能受人欺负。 方笑语在读的过程中,眉头一直无法舒展。她知道安王妃在安王府中过得不如意,这些叶西辞都并未隐瞒她,而且许多事叶西辞亲身经历过,比之牛皮纸上所说更加详细与真实。 她也知道安王妃的死亡与李素青脱不了干系。可是一开始她只以为对方是个为了地位与男人不择手段的寻常蠢妇罢了,只是一时好运的干掉了自己的对手,于是在府里享受翻云覆雨的滋味,渐渐也开始变的夜郎自大了起来。 可是后来她怀疑安王妃的死与周贵妃有关,于是便开始怀疑起了李素青背下这个黑锅的动机。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李素青竟然会是简安的妹妹,那个简政殇夫妇收养的神秘的养女。 她当初找人查过,简政殇夫妇确实收养过一个养女,但是却并未有多少人见过。当初叶西辞与她提及给简政殇夫妇收尸之后曾在墓前发现有人去拜祭过,所以怀疑是那从未露面的养女所为。如此看来,之所以不路面,是因为怕叶西辞知道了她的身份。 安王爷的正妃与侧妃实为姐妹。妹妹抢了姐姐的丈夫,姐姐却又被丈夫当成了拆散他与妹妹的障碍。这一出皇家里的好戏,若是被对手给抓住了把柄,指不准还能被编出多少惊世骇俗的奇闻故事来。 方笑语继续看下去,因为简安的强硬,李素青倒是安分了一段日子。可是,渐渐的,新的麻烦也开始来了。 这个麻烦,来源于周贵妃。 简安与周贵妃互看不顺眼,甚至连她自己都找不到一个具体的理由。 周贵妃看简安第一眼的时候就觉着不顺眼,简安也亦然。只是当时太子已经登基,而对方也已身为皇妃,事与皇上有所牵扯,故而简安也不好将事情闹得太僵。 直到周贵妃要求叶西辞作为叶书成的伴读进宫,简安的强硬令所有人心惊。 只有简安自己知道周贵妃根本没安好心。若是叶西辞一旦进宫,随意出点事情,她根本就来不及救援。 就算周贵妃偷偷的弄死了她的儿子,难道事后皇上会为了她的儿子处死自己的妃嫔和儿子吗? 就算皇上再疼爱叶西辞,在他的心里,叶西辞也远没有他自己的儿子来的重要。这是人之常情。就算是换了简安也一样,皇帝的儿子就算全死光了有与她何干?只要自己的儿子正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长大,这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唯一的心愿的安慰了。 而也就是因为简安的强硬,让周贵妃觉得她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于是更加变本加厉的为难简安,甚至有一次说漏了嘴,说简安不过是个野种,根本就不是简政殇夫妇的孩子,且提起此事时,那周贵妃一脸的狰狞,似乎对于简安有着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也就是在那里,简单触及到了事情真相的开篇。 她本来是不信的,可是周贵妃说的信誓旦旦,这些话就时常的萦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会反复的想起,就仿佛是周贵妃趴在她的耳边一直不断的重复着一般,让她心绪不宁。 她是抱着一定要拆穿周贵妃的谎言的想法去调查此事的。当时周贵妃也只是说了简安不是简政殇夫妇的亲生女儿这一句,并未提及什么掉包之事。 没有想到,事情越查越复杂,一旦所有的怀疑被连成一条可形成一个故事的主线时,一切的真相就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一戳就破。 她查到她出生那年周相丢了嫡女,她查到周相痛失女儿那年她的父母正好在京城,又恰巧在京城生下了孩子。 简安与方笑语的想法一致,都觉着简政殇让其夫人挺着大肚子,明明马上就要生了,却还要舟车劳顿风尘仆仆从西北赶来京城参加先皇一个宴会的理由实在是太过站不住脚。 何况,简安非是简政殇夫妇的亲生女儿一事是出自周贵妃之口。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周贵妃又如何得知?而偏偏周贵妃又是周相遗失了多年的女儿重新回来了,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周相丢失的嫡女,简政殇夫妇奇怪的举动,两个身份不一的孩子,手臂靠肩膀处的胎记与伤口,父母自小对待她奇怪的态度,周贵妃莫名知道的真相和对她近乎仇恨的注视…… 还有他第一次见到周相时那没来由的亲近感……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割开眼前的层层迷雾,直透入到最深处那无处可藏的丑陋。 简安越是查下去,就越是觉得心惊胆战。 假如她猜测的一切都是真实,那么,她的父母为什么要无端端的偷走她?又为什么周贵妃冒名顶替的成为了周相的嫡女? 总不会是觉着有趣所以闹着玩的。总得有个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她查过。自己的父母与周相没有任何明面上的仇怨,甚至也无甚往来?那么将两个孩子掉包的理由会是什么? 是什么样的原因,让简政殇夫妇当年冒着那样的危险从西北来到京城就为了偷走周相的孩子再赶回去? 而又为什么周贵妃会又会在多年后与周相相认成了周府的大小姐? 简安预感到事情绝非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她想继续查下去,可是心里却又万分的排斥查下去。一时间,她陷入了两难。(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残酷的真相 事情查到后来已经有了控制不住的迹象,一层牵着一层,牵扯出了太多的人和事,已经完全脱离了一个掉包孩子的简单阴谋的范畴,竟还向着国家大事一路延伸而去。 为了调查事情真相,她装病将自己隔离在房内,任何人都不见,即便是丫鬟也不能随意靠近。而后她乔装改扮回到了西北,沿着记忆中的疑点一路摸索下去,却越发让她觉得心惊。 最初的问题来源于她一直带着的那块玉佩。那玉质很差的玉佩她一直贴身带着,几乎从不离身,就是因为父亲说那是重要的信物,是能够指挥西北军中一支神秘的队伍。 那支队伍严格说起来就是后世常说的卧底、间谍,他们分布在大周茫茫人海之中,随时传回大周的消息,以便于他布防西北,不让大周的铁蹄随意在大承的土地上肆虐。 方笑语摸了摸下巴,心说难道简政殇其人跟她所想象的其实正好截然相反? 可是当再读下去的时候,她却冷笑了起来。 幼年时的简安特别的崇拜简政殇。就算简政殇一直对她不是很热情,很少有父女间慈爱的互动,可是父亲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身戎装,手持缨枪,立于西北,威慑狼子野心的来犯之敌,让其不敢踏入大承土地分毫。所以那时候,在简安的心中,简政殇是这世界上最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所以即便她身为女子,也愿意像父亲那样,战场上斩杀敌人头,为了百姓,为了家国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可以说,当时的简安十分单纯。单纯的相信着世间的没好,单纯的燃烧着沸腾的热血。她不顾自己是女子的身份,执意要上战场,不要军功,不抢苦劳。每杀一个敌人,就是她在为这个国家和百姓做出的一点点贡献,甚至都未曾考虑,一个女子。提枪上阵,潇洒是潇洒了,可又有哪个男子愿意娶一个喜欢抛头露面的女人? 或许也不是没考虑过,也许只是她不在乎而已。 只可惜,简安这样一个特别的女人。却将一生都葬送在了一个可耻的阴谋之中。 从她出生开始,就被卷入进了这个深不可测的漩涡。直到她长大、嫁人、生子,全都未曾脱离这个阴谋,而到最后莫名的以那样的方式死去,却也依旧是死在了这个阴谋之中。 简政殇的话她信了。她相信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相信她,所以才将如此重要的信物交托于她,她相信,父亲用了多年时间布局,将自己人隐匿于大周之中定然困难重重万分不易。 而就是如此,那自小都不曾与她太过亲热的父亲。却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那她定然是要妥善保管的,所以这玉佩她常佩戴在身上,很少摘下。 虽然保管着这枚‘能够指挥这个神秘队伍’的信物,可是她却从未见到这支神秘队伍的真面目。 每年她西北与大周的丛林之战,她都会被父亲赋予光荣的使命,就是进入林中,将父亲的命令手术交给前来交接的‘大周人’。 当然,在简安的心中,那个大周人实则是父亲的人假扮的。因为每年两方混战之时,如此的交接方式却不易被人察觉。只要她才出示玉佩,对方也出示一块与她身上这块十分相似的信物,便代表对方是自己人。是可以相信的人,然后将父亲亲手写的命令手书交给对方,她的任务便会完成。 而伴随着那块玉佩的信物之中的还有一句密语,短短四字:吾名云王。 当时的简安根本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的是什么,只以为不过是父亲随口所用的暗语罢了,所以每年她除了上阵打仗之外。传递消息便成了她的使命。 她一直这样以为,从小到大,她从不曾怀疑过简政殇的动机。直到离开西北去了京城甚至嫁了人生了子,她也从未想过,事情竟然会变成她完全预料不到的一种结果。 再次回到西北,简安只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比之京城要清新得多。她喜欢在西北的生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高兴了就在家中写写字作作画,虽然她一直觉着她的书画实在是不怎么拿的出手来炫耀。不高兴了就上阵杀杀敌人,发泄一通,所有的坏心情也都会随之被宣泄出来。 可是她还记着她此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的。 虽不是战争期,她依旧回到了那个曾给了她无数回忆的树林。 这里埋葬着无数战士的英魂,也埋葬着无数敌人的尸骨。 自从她去了京城,她就再也没有再见过那些从前与她接头之人。她猜测或许是父亲已经将这些事情连同军权全部都交给了皇上,所以本并没有太过在意。 在安王府的日子,就连呼吸就感觉到无比的压抑。再次回到西北,回到这个她从小玩到大的树林,简安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年轻起来。 她会顺手杀掉同样在树林中出现的大周士兵,会在林中寻找从前吃惯了的野果子,会爬到那颗高高的参天枯木上呼吸最上层的空气。 没有去京城时,她功夫还不到家,每一次爬这棵树都只能爬到一大半的地方就再也爬不动了。嫁了人后,本以为自此相夫教子便可,这一身功夫或许再不需要施展了,哪知那安王府中处处豺狼虎豹,宫里还有个周灵虎视眈眈。为了保护自己和儿子,她这一身功夫不仅没有荒废,反倒越发精进了。 可有时她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再回到西北,没有一时兴起的要站在那颗枯树的树顶,那样,她就不会发现那个让她痛苦不已心如刀绞的残酷事实。 方笑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尽管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她却浑然不觉。 她在想,当时的简安站在那颗枯木之上所看到的景象,应当与自己在西北时所看到的当是如出一辙吧? 对于深信简政殇的简安来说,当看到那条条交错的小路与玉佩上分毫不差之后,也许也只是想着这一切与父亲的暗中密布的势力有关,又想着父亲竟然将玉佩给了她,那便是信任她。即便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又如何?毕竟他们养了自己那么多年,就算是养条猫猫狗狗也该养出感情来了吧? 虽然不清楚父母将她偷走是为了什么。或许也是潜意识里刻意的去逃避一些不好的猜测,反正当时简安的心中突然就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想要将一切查个究竟。 于是她便按着那条小路一路走下去,也曾走过岔路。但最后又都饶了回去,然后陷入一个阵法之中。 简安与方笑语不同,方笑语对于某个轮回中那些上天入地的修仙者所精通的阵法还比较了解,可是普通人间的阵法,却只能推测出一个皮毛。 但简安不同。简安自小就在军中长大。对于军中的一切技能都了然于胸。近些年,战争中阵法被越来越多的使用,所以简安对于阵法一道十分精通。这种小小阵法,连方笑语都难不倒,又何况是简安这种精通阵法的大师? 破解了阵法,简安成功的遇见了方笑语曾见过的那个树屋老者。 那时候那老者年纪还没有这般大,再加之武功高强,内力相对也浑厚,故而本就显得精神,看起来也就年轻些。 对于简安的到来。那老者似乎并不惊奇。 信物、暗语。与方笑语曾经理的相同,简安也被要求出示能证明身份的证据。 只是简安一心以为这书屋里的老者或许也是父亲留下的人脉,于是很痛快的掏出了玉佩,对上了‘吾名云王’的暗语,然后便从老者这里知道了许多事情。 那时的老者还并未投靠蒙王。对于云王一脉也是有着几分忠心,在得知简安就是简政殇的女儿时,他并没有过多的隐瞒或是防备。 他长时间与简政殇的人打交道。起初时还派过人去与简安交接过情报,所以他并不知道简安与简政殇之间那奇妙的关系。 可是简安却越听越不对劲,当最终得知她被骗了,且还帮着人做了那么久的帮凶。她简直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都要站立不稳。 她一介女子,上阵杀敌是为保家卫国,是为了西北的百姓不受大周的铁蹄侵略。可谁知最终她却帮着简政殇做了那么多年的国之叛徒,这让心高气傲的简安如何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一时间,简安只觉着人生观轰然倒塌,大脑一片空白。 当那老者要看简安带来的情报时,那简安才算稍稍清醒,只胡编了一个理由将那老者先糊弄过去了。 而事情就此拉开序幕。 简安不仅仅从周贵妃的口中得知了她不是简政殇夫妇的亲生女儿。而是被简政殇夫妇偷走的婴儿,还很有可能是周相的女儿,如今还知道了简政殇出卖大承出卖西北的残酷事实,只要顺着收集到的线索仔细推理,一张庞大的大网瞬间笼罩了大承。 简安感到十分不安。 她的内心分外矛盾。 她是喜欢父母的,尽管父母对她总有些不冷不热,可她只当那是父母疼爱她的方式有所不同罢了,毕竟这么多年,无论是在西北还是在京城,父母除了对她不热情,却也不曾打她骂她厌恶她。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崇拜的父亲会是个卖国之贼,更不愿相信多年来父亲竟然欺骗了她让她成为了卖国的帮凶。 如果是寻常小事,她很想就此隐瞒下来。可是,如果事情牵扯到了家国,事关千千万万百姓的生死存亡,她还能为一己私欲而无动于衷选择隐瞒吗? 简安心中依旧有所犹豫,所以她决定彻查此事,要么就还自己父母一个公道,要么就彻底拆穿这两人虚伪的面目。 至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们是冤屈还是清白,一切都交给老天决定吧。 下定决心的简安,开始利用手中所有能用的资源,开始调查简政殇夫妇、周贵妃还有关于周相的一切事情,哪怕任何小事都不放过。 而由于调查母亲的出身,最终竟然将矛头指向了早州国。 简安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方笑语能经由一些散碎的碎片来推断出一个大体的框架,那么当时简安手中的资料更为详细更为清晰,要得出一个结论并不困难。 自己的母亲可能是早州国出逃的妃子,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个被掉包到了周相府,一个重新回到了早州国。 如果早州国的皇帝不是老皇帝与那贵人的亲子,那很可能那贵人就是从别处抱来的孩子。 不得不说,简安与叶西辞毕竟是母子,行为作风如出一辙,当初叶西辞去扒人家皇陵的事,早在很多年前她娘就已经这么干过。 虽然不是简安亲自动的手,但是从那贵人保存完好的尸身与那下葬的习俗来看,可以推测这个贵人是个男子,不具备生育的能力,且出身大周,还是位列三公九卿的豪门世家之人。 如此一来,将一切都归为是大周的阴谋,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到一个解释了。特别是她的父母当年从周相府偷走她亲自养大,让她成为出卖国家的帮凶,反倒将自己的女儿送还给了周相府的理由,一切的一切都有了一个绝妙的解释。 大周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吞并大承,其狼子野心,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而且如此看来,那李素青恐怕也不干净。身为简政殇夫妇的养女,却从不住在府中。且她并没有跟随简政殇姓简,而是一直沿用李姓。 当时李素青曾解释过,李是她生父的姓,她不愿改变。而简政殇也说过,李素青是他一个部下的女儿,战场上为了救他死了,这才收养了她。 当时一切听起来都顺理成章,所以简安从未怀疑过,但如今想来,这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可怕的阴谋。 简安又偷偷的回到了京城。 她不在府中的事引起了怀疑,李素青和叶世林都曾执意要闯进她的屋子一看究竟。好在她及时回来了,中途不惜跑死了几匹马,否则后果或许会十分严重。毕竟她已嫁人生子,随意离开京城,且还不与夫家提及,若是有心人散播之下,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 可是,在简安不知道的地方,依旧有些人对她起了疑心。 这一次的西北之行,不仅拉开了这场阴谋水落石出的序幕,同时,也翻开了简安死亡的篇章。(未完待续。) PS:感谢【常兆】的平安符和【午夜牧羊女】的更新票票~ 第一百六十六章 瞒不住,也不能瞒 最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最初究竟是在哪一个环节露出了破绽,事情却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最初是回了娘家之后,她总是觉得脑子里有些浑浑噩噩,沉的总想要睡觉。一开始以为是春困,所以她醒着的时候陪伴儿子,一旦睡着了,身体就越发的虚弱。 发热、昏沉,因为她常年舞刀弄枪甚至上过战场,她的身体十分健康,就连那些小毛病都未曾有过。她立刻灵敏的感觉到,或许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她找过不少有名的大夫为她诊看,可是结果却全都看不出什么,只说是操劳过度,导致了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 可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清楚,整个安王府就像是一个囚笼,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家,这样一个地方,又有什么值得她去操劳过度的? 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简安几乎已经认定了自己是被下了毒做了手脚。 想想最有可能给她下毒的人,李素青和叶世林固然算上,可是她对他们十分防备,并没有留下给他们下手的机会。而她突然想到,之前她回了一趟娘家,本意是去试探一番,看能不能得到一些蛛丝马迹,最后却无功而返。 简政殇夫妇隐藏的很好,一举一动都是一个不善于表达与关怀的父母的姿态。她刻意的在他们面前稍稍诉了诉苦,实则是为了引出李素青的话题,看两人究竟会如何反应。 李素青进了安王府为侧妃,简政殇夫妇两人早就知道,可是她却从未提起在府中李素青三番两次害她之事,只说是安王对她不好,她心里苦,却只能为了儿子支撑下去。 但是简政殇夫妇似乎对于李素青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得很,谈话间的一些小问题她没有提过,对方却能接得上。 但除此意外,便再没有别的收获。 这其间。她在简府用了饭,用完饭后便回了安王府,再未去过其他地方。可是从那之后,她的身体就开始不对劲。一个劲的嗜睡,身上发着低烧,眼皮子打架睁不开。慢慢的,她甚至开始健忘,一些之前刚刚提过的事。立刻就会变得想不起来,而过一会儿,似乎又能重新记起。有时想要拿个什么,可刚一伸手,便会忘记自己要做什么,等到起身返回,又会重新想起。 她有了严重的危机感,也想明白了或许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对方起了疑心,这才会给她做了手脚。于是她趁着记忆还完整之时。将一切的前因后果都写在了这张牛皮之上,而藏在府中她有些不安心,最终想想,便想着将这东西放到望花楼。 那是周相的产业,若是有一日这东西被人发现,恐怕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周相,那么,事情就会以另一种方式真相大白。 而为了迷惑对手,她也用寻常纸张写下了一些事情,只是那纸上的内容表示她知道的东西很少。但却有所怀疑,然后藏到了易被寻找到的地方。 方笑语合起了牛皮,陷入了沉思。 按说,忘忧这种毒药是不致命的。它只会让人陷入混乱。在忘记与记起之间反复的切换,明明能察觉到身体出了问题,可是却丝毫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一天天虚弱下去,给周围的人造成麻烦,被叫成是疯子。然后看着别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叶西辞的痛苦简安应该都看在了眼里。特别是她的病更加严重的时候,她的记忆已经有了很大的缺失,她偶尔会想起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但却也仅限于此。对于她爱的人,她恨的人,让她不甘心的人,让她放不下的人,她都会一点一点的慢慢忘记,直至再也想不起来。 这样的过程是痛苦的。尤其是想到自己怀胎十月险些一尸两命而生下的儿子,那是她后半生最为宝贵的财富,可是他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却要想很久才能记起他是谁,甚至将来可能再也记不得,而让这个她最亲的人渐渐沦为陌生人。 她很痛苦。叶西辞说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记忆开始混乱不堪,到了最后,她连安王叶世林都已经不认得了,可是却记着心里不甘心的感觉。 在她被偶然记起的零散片段折磨的时候,她总会头疼。她会使劲的按着头,甚至都想要将头发全都揪下来,若不加以制止,她就很可能会伤害自己。 中了忘忧之毒,这样的日子或许要持续一辈子。忘忧的毒本身并不致命,可是简安最后还是死了。 外头传她疯了,而后死了。死因被粉饰的十分漂亮,葬礼也办的风光体面。可是,那掩藏在太平背后的那些肮脏与不甘,却深深的随着简安的死被埋在了地下。 简安生前也是有着几个亲信的。所以虽然她与叶西辞在府中被极尽的边缘化,屋子里就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但她们却依旧能过的不错。 但是简安死后,她的亲信一个个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根本连个尸体都找不到,以至于叶西辞小小年纪,手上根本无人可用,只得在那个危机四伏的牢笼之中一点一点打磨自己的势力,也保护自己的安全。 可以说,叶西辞能有今日已是来之不易,而所谓安王世子的名头,若不是皇帝力保,早就被安王送给了叶西乾这个他宝贝的要命的儿子了。 关于简安最后究竟是如何死的,叶西辞的话也有些语焉不详。许是那时候他还小,对于自己母妃突然得了那样的‘病’总有几分措手不及。再者,简安的死其中也有些蹊跷,方笑语能想到的,要么是某人暗中的下了手,要么是简安痛苦不能自已是自己动手了结了自己。 这只是猜测,但是却待去查实。如今皇帝也中了忘忧之毒,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帮助他压制毒性。她绝不能让皇帝布上简安的老路。 皇帝与简安不同。简安中了毒,顶多是事情的真相被重新掩埋在地下,可是皇帝若是也和简安一样,那么大承就会彻底的陷入混乱。 这只会被周贵妃与叶书成利用。 叶书成这个人,为了爬上那张龙椅,可以不择手段。 就算他身上流着云王的血脉。可却也流着叶氏王超的血脉。 前世为了等上皇帝的宝座,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利用天灾发国难财,在天灾泛滥百姓疾苦时制造**,兄弟阋墙。弑杀生父,为了得到皇位,他甚至不惜自己制造一支反叛的军队,然后自己打败他们,将之斩首。而后收取民心。 他会制造所谓的天碑,斥责皇帝昏庸无道,当退位让贤,会私下里让他的人在朝会上逼迫皇帝下罪己诏。 好好一个王朝,因为这一个人而变的千疮百孔。可以说,虽然大承的破败有着天灾肆虐的原因,可大多却是因为**。 前世待在二皇子府,方笑语冷眼旁观了一切。即便那时她心如死水,却有时也会为皇帝感到可怜。 当年先皇将周灵许给了现在的皇上做太子侧妃,本意或许是为了拉拢周相为太子所用。可是他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却是正中了简政殇夫妇的下怀,成功地迈出了他们祸乱大承的一地步。 而这些年,皇帝对周贵妃与叶书成母子宠爱有加,他何曾想到,那个睡在他身边的枕边人,会是一个觊觎他大承江山的恶毒女人。而那个在他心中温文儒雅多情有礼的孩子,却生了那么一副狼子野心。 他背后里恶事做尽,可表面上却是一副温儒的形象,欺骗着所有被蒙蔽了双眼的人。 最后。他成功的踢开了挡在他前面的所有绊脚石,终于坐上了那个象征权力巅峰的黄金宝座。 只是方笑语在想,大周是真的成功的不费一兵一卒的蚕食了大承吗? 叶书成那个人,她还是有着几分了解的。这个人野心勃勃。为了登上帝位可以不择手段。 没错,他的身上确实是留着一分云王的血脉,可是毕竟是隔着代的,这血缘又能有多深厚? 若以血脉论,他身上的那点云王血脉远不足以与叶氏王朝的血脉相比,他真的会为了一个大周的阴谋而最后将皇位拱手相让吗? 她想。以叶书成是行事作风,他应该会先虚以委蛇,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先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待成功登上帝位后,大可翻脸不认,甚至暗地里算计大周朝,最后反将一军。 自己辛辛苦苦打拼来的天下,好不容易成为了万乘之尊,凭什么还要再受他人节制?因为血脉而妥协,这可不是叶书成的作风。 要知道,他连亲爹都能毒死,连亲兄弟都能陷害,连结发之妻都能一把火烧了,他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干的?只不过身体里流了一丢丢云王的血脉,难道真的会比九五之尊的皇位更加重要? 方笑语嗤之以鼻。 她想,就算最后真的成功的让叶书成坐上了帝王宝座,大周的如意算盘,也不见得真的能打的想。 财帛能动人心,可权利却会让人迷失。 六亲不认。 方笑语将牛皮叠好,而后随身带着。没有什么地方能比放在她身上还要安全。想要从她手里抢夺东西,那还得看看这些人有没有足够的斤两。 只是五皇子的事颇令人在意。 他指印自己去随遇而安,应该就是为了这封简安的牛皮信。但是,他是如何发现了这封信的所在呢? 如果五皇子知道这封信的所在,那应该是看过这信的内容了。也就是说,前因后果他都应该了然于胸了。那么,他被监视一事,是否与此事有关? 他将自己引到望花楼随遇而安那件屋子里,找到这封信,他是希望自己做什么? 是要她彻查心中的内容,还是想要自己做一回信鸽,实则是想要将这东西送到叶西辞手中? 毕竟是叶西辞母亲的东西,还涉及到她死亡的真相,想必叶西辞是最最想要得到此物的人。五皇子背地里投靠了太子,此举是为了向叶西辞示好? 方笑语总觉得还要再见五皇子一面。她有种预感,五皇子或许还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解语在一旁伺候着,看自家小姐将牛皮收起,这才问道:“小姐饿不饿,奴婢去做些夜宵来。” “也好。你这一说还真有些饿了。”方笑语点点头,而后对解语说:“明日多做些吃食,跟随我去看看那些染了瘟疫的百姓。沈大夫的药还未研制出来,我需先保证这些染了疾的百姓不会送了性命。” 方笑语有些烦躁,沈善若研制解药用时太长,若是再不出手,那些被隔离起来的百姓就要死绝了。那岂不是正中了蒙王一脉的下怀? 还有,那蒙王一脉安插在大承的奸细又是何人呢? 方笑语有些头疼,也暗骂自己管的太宽。家国大事本自有皇帝操心,她又是着的哪门子急呢? 可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一旦大承陷入战火,先不说她爹是将军,自然不能置身事外,难道大承有了灾难,她们这些寻常百姓就能脱得了干系吗? 做亡国奴才是最可悲的。尽管她怕麻烦,可是却也不想成为这样可耻的存在。 何况,她要做一个神棍,皇帝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现在她操心的越多,将来收获的就越多。 “就当是在为未来铺路吧。”方笑语心想。 “小姐,明日奴婢陪您一起去吧。”解语一脸幽怨的看着方笑语,眼里是一点点的乞求。 方笑语笑笑,也知道她总是不让解语跟在身边,解语就会一直有危机感。特别是墨痕与丝竹有那么能干,解语就总觉着有一种紧迫感,迫使她必须要变的再有用些,才能跟住小姐的步伐。 想了想,反正她知道治愈瘟疫的良方,倒也不怕解语真的被传染了,为了安抚解语,她还是同意了道:“也好,你和我一起去吧。” 解语一听,脸上立刻爬满了喜悦。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被传染上瘟疫,自家小姐有解药,她还是知道的。 “你先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方笑语摆摆手,示意解语去休息。 “奴婢不累,奴婢先去给小姐备饭去。”说着已经笑着转身离开。 方笑语笑了笑,看着手中叠好的牛皮,心想着,明日或许要先去见叶西辞一面。这东西,瞒不住,也不能瞒。(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杀意不止 【有点卡文了,在想应该怎么写,耽误了不少时间。还差四百字,跟以前一样先用------代一下。加上写完了检查错别字,大概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之后大家再来看吧。抱歉,到时候我回来替换正常章节的。】 屋子里安静的能够听到心跳的声音,方笑语就那样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叶西辞。 叶西辞手里握着一张薄薄的牛皮,牛皮上的字迹对他而言是那样熟悉却快要陌生。 许多年了,有许多许多年都没有再接触过母妃的遗物,似乎是想要刻意逃避那份痛苦,他连和母妃一起生活的小院都很少再去,只是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嘱咐下人时常打扫不可落了灰尘。 那对于他来说是一段难以磨灭的痛苦记忆,是他整个童年里所有的不幸累积起来都不可比拟的痛。 那个他来到世上之后唯一一个肯对他好的人,却在他的面前以那样的方式死去。 她死的很安详,是笑着的,或许是因为解脱,她将她最美好的笑容送给他。她不希望他活的不安心,她不希望他的心中留下母亲死的很痛苦的阴影,所以在他面前,她一直笑着,一直笑着,哪怕再痛苦,也笑着与他告别。 他以为她是因为内宅的争斗才沦为遮掩的下场,他以为是因为叶世林和李素青才害得他失去了最亲的人。 可是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阴谋,她的母妃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就被迫的卷入这场是非之中,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恶事也没有做过,小小的孩子被逼离开了生养她的父母,认贼为父,认贼做母,明明心存善意却沦为恶人的帮凶。以至于最后丢了性命。她何其无辜? 叶西辞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是哭自己与母妃的无辜还是该笑自己与母妃的可悲。 方笑语静静的看着,注意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她原本将牛皮交给了他叶西辞,自己也是想出去的。她想,叶西辞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他所看到的东西,虽然这一切她们之前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可是叶西辞却叫住了她。 哪怕只是待在我身边也好,不要离开。 他这样说。 “我一直很矛盾。就算是取了叶世林的命,也不是没有任何机会。可是每每让我对他生出了杀意,却总是被所谓的血脉之情所压灭。” 叶西辞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头微微低着,手中的牛皮被握的很紧,除了嘴唇在动之外,感觉就连呼吸都是停止的。 方笑语安静地听着。 “总是有人告诉我,血脉亲情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即便是母妃临去之前也这样嘱托我,她说,她不希望我活在怨恨之中。所以,如果不是危及性命,叫我不必为她报仇。如果能过上寻常人的生活,那我只需努力要自己活的快活便好。” “那时我以为,即便被害的凄惨,可母妃终归是对父王有情的,所以每每他做了让我产生杀意的事,因为母妃的遗言,总会让我产生动摇。” “这算什么?母妃的死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世上那样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母妃要遭这样的无妄之灾!” 叶西辞死死的咬着牙。 他想起母妃的笑容。想起她温柔的注视着自己。明明是那样明媚的一个女子,明明是那样温柔的一个女子,为什么就这样生生毁在了那群狼子野心的人的手上! 她已经不敢想起母妃临死时的样子,所有人都说她是个疯子。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带着恶意。她歪着头努力的去想她的过去,见到最心爱的儿子也要好久才能想得起来。她失去了最温暖的笑,失去了曾经的明媚飞扬,失去了所有值得回忆的过去,那样孤零零的死去。凭什么痛苦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无辜的人全都死了。最该死的却还都活着。” 叶西辞苦笑,他闭着眼。彻底隐去了眼中那最痛苦的死寂。 “所以,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我们总该去做些什么。”方笑语此时却突然出声。 叶西辞木然的抬起头,正对上方笑语那双同样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方笑语起身,走到叶西辞面前,拖了个凳子,整个人坐在上头,正好与叶西辞面对面,道:“无辜的人死的痛苦,而罪有应得的人却活的潇洒快活。听起来多让人生气。所以世子爷,你想要怎么做呢?是去杀了他们?还是要他们失去他们最想要的,然后以同样的方式痛苦的死去?只要你想,我就帮你做到,你看,我是不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叶西辞目视着方笑语的眼睛,却没有从中看出任何玩笑之意,心里突然被一股暖流包围,那久违的被人关心的感觉却让他的鼻头发酸。 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摸了摸方笑语的头,方笑语一时间不适应,本能的想要躲开,可是最终却还是没有这样做,任由叶西辞的手落在头顶,然后被狠狠的扯进了那个壮硕的胸膛。 他说:“还好有你。否则我会发狂,会不顾一切去杀了那些人。” 她说:“杀就杀了。该死的人什么时候死都不会让人觉得可惜。” 他说:“可逍遥快活了那么多年,却毫无痛苦的死去,如此便宜的事,我怕母妃觉得不安心。” 她说:“所以啊叶西辞,下月去将军府提亲吧,待我嫁去了安王府,我有的是法子让那些人过的生不如死。” 他说:“好。”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再做任何事情,我也不会觉得于心不安了。”叶西辞自言自语。 “那,计划就开始吧。”方笑语笑着打开了窗户,一缕眼光洒进屋里,让屋子里顿时多了几分暖意。 “那幅画画得很好,我仿佛能透过那画纸,看到母妃年幼时的样子。”叶西辞突然转移了话题。他指的,是之前方笑语让墨痕送来的那副画。 “你觉得像便好,如此一来。那个人一定会喜欢的。”方笑语的笑带着几分阴沉。若不是为了引那人上钩,她又何须执起画笔? 转眼间半月匆匆而逝,宫里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沈善若与太医院的太医终于将治愈瘟疫的解药给研制出来了。 可是同时。也有一个坏消息伴随着喜事一同传来,二公主叶芙蓉终究死在了瘟疫的魔手之下,且最为悲剧的是,她就死在了沈善若研制出药物的前一日。也就是说,只要她能够再坚持一日。她就能够活下去。 周贵妃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叶书成也好不到哪儿去。 虽然他并不在意叶芙蓉的死活,可是叶芙蓉毕竟与他血脉相连,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何况就算是装,他也得装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否则只会被人指责他凉薄。 此事上最为开心的大概就是叶心柔了,对于这个一直欺负她的皇姐的死,若不是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她简直想要放串爆竹庆贺一下。 也因此。叶心柔对沈善若的好感简直蹭蹭蹭的往上冒。虽然沈善若并非是故意要拖死叶芙蓉的,可对叶心柔来说,沈善若哪怕是无意的,那也说功不可没,于是她对于沈善若和梅春水的事情就格外的上心了些。 听闻周贵妃宫里砸了不少名贵的花草瓷器,可人死不能复生,她就是再心痛难当,却依旧要接受女儿已经死了的事实。 周相也听闻了此事,宫里正忙着办丧事,自家女儿因为芙蓉的死伤心晕倒了。然后大病一场。 周相听闻此事,放下手中正在欣赏的画,立刻着人备车,进宫看望女儿去了。 此时周贵妃的宫里有些冷清。来看望的人大多已经回了。只是留下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礼物,可是就算礼物再是贵重,周贵妃也丝毫没有心思去欣赏。 一想起方才来看望她的人里,除了有想要巴结她的人之外,那些与她位份相当或是只低一点的那些人阴阳怪气的语气,她就觉得头更疼了一些。 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周相来了,周贵妃立刻着人带着周相进来。 虽然周相并不是她真正的父亲,可是对于她的计划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她怠慢不得。 周相进了屋,一见宝贝女儿那苍白的脸色,立刻一脸心疼。他年岁大了,走路都有些不利索了,没想到竟也有朝一日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他顿时又苍老了一些。 “父亲来了,女儿给父亲行礼了。”周贵妃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作势就要起身,却被周相一把按住道:“你还病着,好生躺着,别动。” “女儿这身子不争气,芙蓉才刚去,有许多事还需女儿操心,不想却病倒了,所有担子一下子都压在了书成身上,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周贵妃抹了把眼泪。 “书成是个好孩子,知道你你身子不好,自会将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你就别瞎操心了。”周相给周贵妃掖上被角。 “哎,芙蓉这孩子也是命薄,她若能再坚持一日,就一日,这命就不会丢。可怜她还如此年轻……”周贵妃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 周相眼中全是慈爱,道:“你也别多想。你现在的身子也不适合操劳。再睡一会吧。” “那,爹爹要在这里看着女儿睡着才能离去。”周贵妃适当的撒娇。因为周相丢失了女儿多年,出于对女儿的内疚,一旦她撒娇,对方无有不从,这招屡试不爽。 “好,爹爹看着你睡。不过睡前先将药给喝了,否则病何时才能痊愈?”说着他端起下人刚端来的药,喂周贵妃喝了下去。 周贵妃渐渐睡着了,周相摒退了下人,一个人在房里陪着女儿。 四处看了看,确信了没有人之后,周相的神色突然就变了。他从水盆中舀出一茶碗清水,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滴了一滴血进杯中,而后确信周贵妃是真的睡着了之后,又用一根针刺破了周贵妃的手指,也同样滴了一滴血进去,而后紧张的看着杯子里的两滴血,神色阴晴不定。 没过多久,叶书成便独自来了,见周相也在,立马行礼道:“外祖父来了,母妃可有事?” “无事,只是伤心过度,吃几剂药好生休养便无事了。她如今正睡着,别吵醒了她。你也多陪陪她,免得她想起芙蓉那孩子总是伤心。”周相依旧一脸慈爱之色,似乎之前他所做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外祖父安心,书成会陪着母妃的。”叶书成温文有礼,平日里最得周相喜爱,可是今日看着叶书成这一成不变的温和神情,却让周相的心里生起了滔天的戾气。 “如此便好。我便先回了。你母妃若是醒了,别忘记了让她服药。”周相大步离开,头也不回。也因此叶书成并没有看见此刻周相脸上那溢满了杀气的神情。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她不是咱们的女儿! 他多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只是他多心而已,只是巧合而已。那个被他疼爱了多年的的人是他的女儿,如假包换,没有半分可疑。但事实却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将他一张老脸抽的啪啪生疼。 血液没有相融。 明明二十几年前他亲自与她滴血认亲,血液在碗中融为一体,他枯寂了多年的心,因为女儿的失而复得而重新得到滋润,他发誓这一次定要好好疼她爱她,决不让她再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尽苦楚,决不让她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一丁点的委屈。所以她前来与他哭诉的时候,他内心的愤怒就如同感同身受。所以他几乎也要视那个让自己的女儿委屈的人为仇敌,一心想着帮女儿讨回公道。 他没有亲自动手去害过对方,可是安王妃死后有传言安王宠妾灭妻时,他却利用自己的势力将流言压了下去。他就是想要让那个欺负了他女儿的人死也不得安宁,可是最后呢? 他得到这幅画的时候,有一瞬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一开始她以为画中人就是宫里她那个贵妃女儿,可是那书生所说,这画乃是他曾在西北所画,可是,周贵妃曾经所言的过去,从未提及她曾生活在西北过。 他疼了多年的女儿是个冒牌货色,那画中的女子或许才是* 他真正的女儿。 得到画后,他立刻召见了那书生,得知了画中人的身份。画中的女子在西北赫赫有名。是上过战场杀过贼寇斩过敌首的女英雄。她离开西北后来了京城,被皇上指婚给了一个王爷。这是那书生所说的原话。 他听到此处时就觉得脑中轰然一炸,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斥着全身。 大承上过战场的女人可不多。上过战场还嫁给了王爷的就更是目标明确了。 周相一瞬间苍老了不少。他的心中开始恐惧。恐惧心中猜想的会变成现实。 他不停的安慰自己只是想多了而已,他与周灵滴过血验过亲,血液相融,他们是亲生父女无疑。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中疯狂发芽、滋长,然后开始占据整个思想。 所以,他今日为了给自己一个结果。便趁着叶芙蓉的事进了宫,给周灵的药里下了昏睡的药物,然后重新滴血验亲。 结果已经不言而喻。那血液各自为营。丝毫没有要融合的迹象。那么,二十几年前的父慈女孝又是为了什么? 最为可怕的不是他被一个假冒之人骗了二十几年,而是她帮着这个冒牌货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若画中人真的是她的女儿,而画中人又确实是安王妃的话……若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都会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他决不会让任何人动她一根毫毛,而不是明知那么对人对她抱有杀意,却无动于衷的看热闹,还顺手的帮着那些害死她的人收拾残局! 周相心中被强烈的杀意所占据。 尽管他自己也不干净,可是那些害死他女儿的人却都还好好的活着!而他的亲外孙,在安王府过了近二十年险象环生的日子! 而他呢?他这个做父亲的为自己的女儿做过些什么?又为自己的外孙做过些什么? 要不是那个方笑语救了西辞那孩子,那一次会不会就是他们的天人永隔?会不会连相认的机会都没有,他就再也没有了赎罪的资格? 所以那一日那个方笑语才会用那样近乎同情的目光看他。所以那一日她才会说若是他出手害了叶西辞定会追悔终生? 那个丫头她知道了一切,所以面对他时隐隐带着些敌意。眼里全是讥讽与不屑。那么,西辞那孩子是不是也都知道了?可他从未曾要来与自己相认,是因为他不原谅自己? 是他觉得自己也有份参与害死了他的母亲,所以他恨他,不愿与他再有任何牵连? 周相只觉头痛欲裂。他都做了些什么?这些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女儿。他的亲生女儿!从她出生开始,他就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不仅弄丢了她,还害得她被人一再的伤害,他没有资格做一个父亲!没有资格让西辞那孩子叫他一声外祖父! 此时,门被轻轻推开,周相夫人端着一碗银耳莲子汤进了屋子道:“老爷,厨房里一早便熬着的汤,趁热喝一碗,也别太伤心了。” 周相夫人见周相的脸色不好,以为是他为芙蓉那孩子的死而伤心。她一个妇道人家,别的本事没有,也只能言语安慰一番,只是说着说着,她自己的眼泪却掉了出来。 “你哭什么!”周相心里惦记着简安与叶西辞的事,语气不是很好,只是他与夫人向来恩爱,也知这是在无故迁怒,立刻又变了脸色连声安慰几句。 周相夫人拿帕子抹了几滴眼泪,脸上带着几分悲戚道:“芙蓉那孩子就是命薄,好端端的摊上了这么个病,宫里那么多的人,怎的别人无事,偏偏就她如此不幸?那太子也染了瘟疫,可他运气尚佳,竟等到了那治愈瘟疫的解药,为何死的不是他而是芙蓉那孩子!” 老太太也是伤心糊涂了,这才口不择言。再加之太子一直与叶书成势同水火,将来问鼎天下,必将只能活下一个,老太太自然要向着自家外孙,当然就希望太子干脆死了干净。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这话若搁在从前,周相定然是万分认同的,只是如今今非昔比,他听了这话,心里就一千个一万个不爽利,于是呵斥道:“胡说些什么!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如何会被一个瘟疫击倒!至于那叶芙蓉。死便死了,有什么可伤心的!” “老爷?”周相夫人微微愣了愣,不知道老爷今天是怎么了。竟会向着太子说话。 何况,芙蓉可是他的亲外孙女啊,他怎会如此凉薄无情? 太子如何,周相一点也不在乎,可是如今得知那叶西辞才有可能是他的真外孙,而叶西辞又是太子一派的人,他自然不希望太子出事。 如今叶西辞的一切。都是他极力想要去弥补与守护的。 而周灵也好,叶书成也好,叶芙蓉也好。他巴不得她们全都不得好死! “老爷您为何要说这样伤人的话?芙蓉那孩子平日里也没少孝敬您,如今她红颜薄命,不幸去了,老爷不伤心便罢。怎可如此?若是灵儿那孩子听了。该有多难过?”周相夫人一提及此,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不要跟我提那个孽种!他不是我的女儿!”周相夫人不提便罢,这一提,立刻又勾起了周相的愧疚与心事,竟惹得他勃然大怒,将书桌上除了那张可能是安王妃小时候的画之外的所有书画都横扫在地,凌乱的散落着。 周相夫人被自家老爷方才的怒吼给吓得不轻。她与他成亲半辈子,从未见他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儿。 “老爷。是不是灵儿那孩子惹您生气了?你别怪她,她定是因为失去了芙蓉而伤心过度。才会做出惹恼老爷的事情,老爷就看在那孩子刚刚失去了女儿的份儿上,别生她的气。”周相夫人连忙给周相顺气,而后继续道:“老爷,失去女儿的痛苦,咱们最是明白不过了,你该体谅体谅那孩子,就不要再与她计较了可好?” 周相夫人依旧以为周灵是她的女儿,对于曾经没有看护好她让她被人偷走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哪怕如今女儿已经寻回,也依旧心存愧疚,所以总是想将所有最好的都给她,以弥补这些年来她所缺失的亲情。 可是周相的脸色却越来越差越来越差,整张脸泛着墨色,那额头上隐隐都能看到青筋,可见他的怒火已经积存到了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周相握着拳头狠狠的在书桌上砸了几拳,那拳头上已经冒出了乌青,周相夫人一见更是吓坏了,连忙上去阻拦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缘何要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若是灵儿知道她将你气成这般模样,定也会心有不安的。” “她会心有不安?她人前做人背后做鬼了那么多年,将你我两个老东西耍的团团转,她还会心有不安?”周相怒吼,眼前的人若不是自己疼爱的夫人,他巴不得找个人踢出去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周相夫人没想到老爷进了一次宫,一回来就生了这么大的气,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老爷这样愤怒,于是软着语气道:“老爷,灵儿她究竟是做了什么惹你发这么大的火儿?她是咱们的女儿,父女间没有隔着夜的仇,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出来,也让我替你分担分担。若真是灵儿的错,我这就进宫教训她去!就算是身为贵妃,也断没有悖逆父母的道理!” “她不是咱们的女儿!以后她的死活,休想再叫我担忧半分!”周相这一股子气冲头顶,险些有些站立不稳,幸好周相夫人立马将他扶住了。 “老爷,你别说气话。咱们好不容易将她寻了回来,多少年里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算她有千般的不是,你也不要说这样的话啊。”周相夫人心里埋怨女儿,不知道她是做了什么事,竟能让老爷说出再不相认的话出来。 周相看着夫人的脸,一瞬间觉得他们是如此的可悲。那样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到头来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这让老伴儿该如何承受这样的打击? 可他却不能瞒她。一旦瞒着不说,夫人就可能会继续认贼作女,这才是更加残忍的事。 想到此,周相将那书桌上的画重新摊平,拉了夫人近前道:“你来看看。” 周相夫人不明所以,顺着老爷所指低头看了一眼,便见那画纸上一个笑容明媚青春的女子深深的吸引着她,让她挪不开眼。 “这是老爷画的?”周相夫人有些疑惑,这笔触,这作画的风格,与老爷全然不同。 “这是典当行里收上来的一幅画,你可看出了什么?”周相道。 周相夫人又仔细看了一看,目光突然就被那女子手臂上的那块胎记一样的东西所吸引道:“这胎记……” 周相点头。 “是咱们的女儿?是灵儿?”周相夫人立刻对此画喜爱起来。 “是咱们的女儿不错,却不是宫里那个冒牌货!”周相恶狠狠道。 “老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周相夫人面带责怪道:“既画中人是咱们的女儿,可不就是灵儿?” “我已说过多次,宫里那个不是咱们的女儿,他是假的!是害死咱们女儿的罪魁祸首!”周相面露杀意。 “什么?这如何可能?”周相夫人一脸惊悚之色。 “此画乃是一个老书生年轻时游历西北所见而画成,那周灵所言,她何曾去过西北?我因此画而起了疑心,今日借着她病了进宫,趁她睡着,我亲自重新滴血验亲,那血液丝毫不能相容,可会有假?这画中人不是周灵,是简安,是那个周灵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安王妃,我竟然帮着这个冒牌货欺负咱们的亲生女儿,我枉为人父啊!”周相说着说着,难掩心中悲戚,竟放声大哭起来。 周相夫人已被周相的话惊的愣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是了解自家老爷的。他疼爱女儿绝不输于自己这个做娘亲的。若非真有此事,老爷是断断不会拿这样的事来与她玩笑的。 灵儿不是自己的女儿?安王妃才是? 这怎么可能呢?她疼爱了多年的人是仇人,而她仇视了多年的人才是怀胎十月亲生的女儿? 这如何可能呢?这叫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周相夫人想到此处,竟是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晕了过去。 “夫人!”周相一见夫人晕倒,立刻紧张的叫了人来将夫人扶回房去歇息,又叫了太医来给夫人诊治,他自己则亲自守在身旁,就是怕夫人醒来后会承受不住打击再次晕厥,他要留在此处安慰她。 可此时外头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周相内心烦躁,摆摆手道:“不见!” “老爷,可求见您的,是长公主殿下。”下人一脸为难。 “长公主来了?”周相皱了皱眉道:“请长公主在前厅等候,老夫即刻便去。” “是,老爷。”下人这才松了口气退下了。 周相眉头没有舒展,心道,长公主此时来府中又是为了何事?(未完待续……) ps:感谢【横断江山】的平安符~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见钟情 整个周相府里气氛异常的压抑。 先是夫人突然晕倒,然后长公主来访,自从长公主走了之后,周相的脸色就可以与最上等的墨色对比。 主子不开心,下人们自然也都紧张,生怕一个不慎惹了本就不开心的主子更加不开心而遭了无妄之灾,故而整个周相府看起来就跟死了人似的,走一路也看不见几个脸上带笑的。 周相呆呆的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长公主已经离开多时了,可他却依旧坐在这里,一脸的悲伤,眉目间隐隐有极力压制的的愤怒。 晴天霹雳。 长公主所说的那些话,对他来说就像是晴天霹雳。 他没有想到长公主此来是来补刀的。 他听到了一个看似天马行空的故事,可是这个故事的每一个环节都有对应可查的点。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就等同于是自一开始,他们这个诺大的周相府就成了敌人的棋子。他丢了女儿,又幸运的失而复得,他努力的去弥补这些年没有尽到的父亲责任,却成了敌人的帮凶。 那个画中的女子,曾经那样开心的笑着。她正直,善良,心怀家国天下,不拘泥于女子的身份,用她自己的方式做着她心中认为是自由的事。她曾经笑的[ 那样开心,无忧无虑,脸上洋溢着的全都是温暖,可是此刻,她却已经躺在了冰冷的棺木中,被深埋在了地下。而她死的那样凄惨。那些害死他的凶手却还那样肆无忌惮的冰冷嘲笑着。就连他,多年来依旧享受着权利、地位,自认为生活的美满幸福。对着一个冒牌货用尽了全力去疼爱,却放任最该疼爱的人置身于最冰冷的深渊。 他害了自己的女儿,却还为为了那个冒牌货出了口气而暗自高兴。他是真的蠢啊,才会被人如此利用! “老爷,阿松回来了。”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自家老爷一瞬间像是老了二十载岁月,他幼年就在周相府里伺候,这里就是他的家。他心疼老爷。可却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而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做事,将这周府管理的井井有条。 “让阿松进来见我。”周相没有任何的表情。管家隐隐从老爷的脸上看到了惊人的杀意。就如同当年他还是相爷,叱咤朝堂,意气飞扬,一举一动都带着威信。让人不由心折。 自从相爷退下了之后。平日里便收起了气势,安安心心的做一个慈祥的老人。除了遇上贵妃娘娘的事情,很难有事会让老爷露出这样的神情。 管家有预感,或许将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也或许,早就已经发生了。 管家恭敬的退了出去。那个被称作阿松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事情查的如何?”周相的声音有些疲惫。 “属下已查过安王妃进京前之事,这里写的十分详细。还有她嫁入安王府之后,似乎过得十分不易。而且她当年的死亡十分可疑,直到现在。安王世子似乎都在追查关于安王妃真正的死因。前些日子安王世子去了早州国,直到此刻也还未回。而与安王世子走的很近的方家大小姐。似乎知道些什么。” 阿松将一叠纸交到了周相的手上。纸上所写的东西与他从长公主处听来的出入不大。 这里写着简安的出生,写着她的过去,她所发生的所有能被人记住的事,这里都有记载。 从西北,到京城,从那个无忧无虑明媚飞扬的少女,到这个日子凄苦处处被人算计陷害的少妇。这是她的女儿的一生,他却没有份参与。唯一与她有所交集的,反倒是帮着害死他的凶手收拾了残局,让她连死都不能瞑目。 “那个方笑语,你如何看待?”周相轻轻将那叠纸放在桌上,手上的颤抖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回主子,属下看不透她。”阿松回答的很犹豫。 “看不透?”周相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主子,这位方大小姐年纪虽轻,可做事却毫不按常理出牌。似乎想一出是一出,且全不顾对方身份,即便是面对皇子她也敢直言顶撞。这京城里世家小姐多的是,属下也见识过不少,可做事如此没有章法的,这还是属下见到的头一份儿。”阿松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方笑语给她的印象十分不舒服,不是看不顺眼的那种不舒服,而是一旦见到此人,就有一种被牢牢锁定,不能动,不敢动,轻举妄动就会被撕碎一样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她的武功如何?你有几分把握胜她?”周相眯着眼想了想,又问。 “十分。”阿松回答的十分果决,没有一丝的犹豫。 “哦?”周相似乎愣了一愣。 “属下有十分的把握,一旦敌对,一定会死在对方手上,且绝不会超过十招。”阿松似乎有些泄气。对于他们这种自幼练武的人来说,承认不如一个人不难,可是差距如此明显,几乎没有任何战胜的可能,这样的事实确实是有些残酷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即便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武,按说也不能厉害到这般程度。可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只要看着那个人,就有一种绝对压制你的气势让人喘不过气来。以他多年的对敌经验,即便未曾交过手,他也能肯定,对方的武功绝非是等闲。且她身上隐隐带着的若有如无的煞气,这是杀过很多人之后才会形成的。这绝非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女子,她与那些只会无病**的世家女子有着绝对天与地的差距。 “什么?她当真有如此厉害?”周相悚然动容。 一开始他就知道方笑语的武功不弱。这些东西一查就知道,对方似乎也无意要隐藏。 他已经最高程度的去想象她很强。甚至可能能与自己的暗卫交手也不落于下风,可是当真的从阿松的口中听到他在方笑语手中定走不过十招就会被斩杀这样的事实,他心中还是不禁起了滔天的涟漪。 “如此看来。这些年老夫恐怕是小看了那方剑璋。他藏得也真是够深,竟是能躲过老夫的眼睛。”周相将方笑语高强的武功想象成了是方剑璋的功劳。 阿松本能的觉得事情也许与主子想的有出入。只是他也不敢肯定那方大将军是否真是个如此善于隐藏的人,故而也不敢提起。 “这样的女子留在西辞身边,也不知是福是祸。”周相已经开始作为外祖父替叶西辞操碎了心。 “主子,属下一路查下来,觉着这位方大小姐与安王世子的关系不一般。”阿松突然露出了些八卦的神情。 他虽然接了主子的命令去查安王妃和安王世子的消息,可他并不知道关于叶西辞身份的事。只以为查这二人是为了给二皇子出气而做准备。 他本还想说,若是真要为二皇子出气,利用对方在乎的人设局固然不错。可这事儿却绝不适合用在叶西辞的身上。 叶西辞重要的人无非就那么两三个。一个太子,一个七公主,外加一个方笑语。 太子不能轻动,皇上也不是吃素的。会让人对他最疼爱的儿子轻易下手。且因为太子染上瘟疫一事。皇上已经龙颜大怒,对于东宫的防备就更是铁桶一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至于七公主,好说也是皇家贵胄,近来因为与方大小姐走的近,倒也颇受皇上喜爱。皇上近来可都在气头儿上,能不轻易撩拨就绝不能轻举妄动。 而那位方大小姐才是最危险的。 一般来说,若是要利用对方在意的人设局。那么这个他在意的人最好要弱,如此才便于掌控。可是这位方大小姐。若论武功,就算将府上所有的暗卫加起来也未必是对方对手。且对方身份也特殊,方将军手握五十万兵权,若真惹急了他,即便主子在朝堂的影响力依旧存在,也未必不会伤筋动骨。 说实在的,阿松不太喜欢叶书成。他总觉得二皇子此人虽看起来温文儒雅,却是个极不好相处的人。若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的感受的话,他脑海中只浮现出两个字——虚伪。若非这位二皇子殿下是主子的外孙,他大概会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绝不愿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不过,这些事他只会烂在心里,绝不会说出口。就算他再不喜欢二皇子,那也是主子的亲人。他一个做属下的,没有资格评判主子亲人的好坏。 周相似乎在想些什么,并未注意到阿松脸上的神情。如此沉默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周相突然道:“阿松,派人暗中保护安王世子,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是。”阿松嘴上虽然应是,可是心里却是万分惊疑。 不是说要给二皇子出气吗?怎么这还保护上了?莫非是要像猫捉耗子一样,先玩弄一番再出手? 阿松的疑惑都写在了脸上,可周相此刻却没有要解释的心情。他心中现在当真是五味杂陈,对于叶西辞,他就像是个看到了一个透明易碎的珍宝,想要据为己有,可却又怕动作太大会让他摔碎了。 说白了就是想认又不敢认。害怕对方会说出拒绝的话,怕对方会用仇恨的目光注视他,怕他会说出他也有份害死他母亲这样残酷的事实。 他万分的矛盾。 可是,既然已经基本确认了这才是他真正的外孙,他就绝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对他不闻不问,任由他被安王那个混账东西和一个下贱的侧妃一再伤害! “还有,去安排一下,我要再见那方笑语一面。你去通知管家,给方大小姐发张帖子,就说明日贤德楼,老夫恭候大驾。” 周相再也不敢将方笑语当做寻常人物看待。在他心中,方笑语已经成了可以平等面对他的存在。不仅仅是对方有着那样的能力。重要的是,他能不能认回叶西辞这个外孙,能不能得到外孙的原谅,或许就要着落在这个方笑语身上了。 为了能与外孙化干戈为玉帛,为了能有机会弥补他的错误,不要说与方笑语平等对话,哪怕让他低出一头他也不在乎。 一旦他真的能得到外孙的原谅,能够亲人团聚。有朝一日那方笑语嫁给了自己外孙,还不是得恭恭敬敬的叫自己一声外祖父? 周相一想到此,竟然不自觉的傻笑了起来,可是惊掉了阿松一地的下巴。 他跟着主子这么多年,就从没见过这样……呃……不知该怎么形容的主子,今日实在是大开了眼界了。 此刻方笑语正在家中陪十六皇子叶书晴玩耍,瘟疫刚刚解决,外头欢声笑语一片,一大早的叶心柔就将十六皇子送来了将军府,说了一通嘱咐的话,然后她自己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丢下十六皇子一人,一直缠着她要她给他讲故事。 方笑语大概能想到叶心柔去了哪里。从前她一出宫,最爱往将军府里跑,可如今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她就知道,她大概又去偷看某个“美男子”去了。 说起来也觉好笑。叶心柔找到了他的真命天子。 当初她去看望那些得了瘟疫的百姓,送粮送药时就遇见一男子一直都在照顾一些染了疾病的百姓。 这男子长相还算端正,不算十分俊美,却很有男子气概。皮肤黝黑,却显得很健壮健康,重要的是,这样的人不舞刀弄枪,偏偏是个抱着书啃的文弱书生。 这个人方笑语有点印象,前世他就是叶心柔的夫君。叶心柔自从嫁给他之后,手中的势力渐渐的就交给了皇帝,随后又被皇帝交给了叶书成。 这人名叫程越,就是京城人士。家中不算贫寒,却也只能有个温饱。 家中一老爹一老娘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他是家中长子,自幼聪慧,苦读诗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光耀门楣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谁知瘟疫一起,家里的老人遭了秧,除了一个妹妹之外,父母还有一弟一妹皆都染上了瘟疫,被强行隔离在这一片城区。 无人照顾便只有等死,好在家中还存了些积蓄原本留作科考打点之用,如今也都拿了出来,与妹妹一起留在这里照顾家人。 而叶心柔某一日非得跟着方笑语来瞧瞧百姓,方笑语自恃手中有药,倒也不怕染上瘟疫,便没拒绝,哪知就遇上了这程越。 于是,叶心柔对程越一见钟情了。(未完待续……) ps:双十一准备买好多好吃的。我似乎已经脑补出了我的钱包那一脸的生无可恋……感谢【常兆】的平安符和【午夜牧羊女】的宠物“单身汪酱”~ 第一百七十章 约见 叶心柔找到了意中人,只是却并没有把握对方也会喜欢她。虽她是公主,身份显赫,可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趋炎附势之人,未必就真的会买公主的帐。再加之叶心柔对自己的长相没有信心,悉心装扮之后固然也有了几分美丽大方,可若是卸下了装扮,她害怕对方会嫌弃她相貌平凡。 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人,便开始患得患失。从前的叶心柔,只要装扮后美丽大方,便可自信的行走于阳光下,所以她才如此信任方笑语,是因为对她来说,方笑语简直改变了她的人生。 可是,喜欢的人是要白首偕老的,她不可能每日带着美丽的假面去面对心爱之人,而一旦卸下了伪装,看到她那张平凡到没有自信的脸,他还会喜欢他吗? 实际上叶心柔现在就算想这么多也是无用,她倒是对人家程越一见钟情了,可人家程越只不过见过她一面,因着她这样的富家千金竟然不畏瘟疫的可怕而来探望染了疾病的百姓,对她多多少少也有些好感,但也仅限于此而已,远没有到喜欢上她的地步。故而,咱们的七公主殿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许是玩的累了,方笑语讲着从前听过的童话故事,竟是将十六皇子给哄睡着了。好不容易得了会儿空闲的方大小姐看着眼前一直在偷偷注意? 她的长公主,露出了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 “长公主殿下可是想通了?”方笑语心里头也有些开心。长公主人不错,并没什么公主的架子。除了不能生育之外。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这都是个极招人喜欢的女子。只是这样的社会,不能传宗接代对于女人来说就等同于判了死刑。这样一个女子沦为附庸和生育工具的世界,就算她再是才气纵横,再是温柔体贴,再是容貌秀丽,都是无用。不过这一点放在自己这个镇远将军府里却并不是什么问题。 她一早猜到了长公主应当拒绝不了这等诱惑。不是说她要多喜欢自家老爹,只是因为她心中极度渴望一份最为平常的女子的感情。嫁人,生子。相夫教子直到老死。就是这样简单,却成了奢望。 她看到了长公主的不甘心,否则不会这么多年来她依旧没有剃发正式出家。而是一直带发修行。 当真斩断红尘之人,又如何会舍不得那一头烦恼丝? 当初的驸马或许伤她太深,让她对于感情有着几分犹豫与恐惧,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甘心接受这样犹如丧家之犬般逃避的人生。 如果她能给她一份完整的感情。那么。长公主会动心的可能性至少有一大半,值得一赌。 而且,若是自家老爹娶了长公主,对于将军府来说,几乎就是一份最大的保障了。 “我已去过周相的府邸。只是颇为奇怪的是,对于我所言之事,周相似乎并不惊讶,且十分容易便接受了。这有些反常。”长公主想起她与周相提出那些疑问时周相的神情与反应。心中总觉奇怪的紧。 “或许是周相也开始有所怀疑了吧。”方笑语一听,便知她的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心中稍安。 “爹爹外出为皇上办事去了,方得半月才能回京。如今此事尚是秘密,殿下可不要说了出去。待爹爹回京,臣女定然邀请长公主殿下来将军府做客。届时殿下有何决定,便亲眼验证就是。”方笑语的意思是在告诉长公主,我爹秘密出京这事儿是皇上的命令,除了我和皇上还没人知道,你看我这已经将你当做自己人了,一点也没有隐瞒,足见诚意了吧。 长公主内心颇有些不平静。 自从方笑语去找过她之后,她思虑犹豫了很久,也彻底的查过安王妃的过去,足见方笑语所言并没有多大出处。 此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她最终也没有经受住能够像个寻常女人一般成亲的诱惑,再加之方将军确实是个保家卫国的真英雄,她甚至觉着,这样的人应该子孙满堂,娶了自己有些可惜了。 不过以方笑语这丫头的手段,恐怕也容不下一些尽起幺蛾子的女人来与方皓之争夺家业,她反倒相信真的嫁给了方将军,当不会出现从前驸马时那些令人难堪之言。 最终,她还是想赌上一把。赌一把看看自己能否得到上天恩赐,寻到一份平凡的幸福。若是不能,这次她便彻底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从此再不问红尘之事。 “如此,我等你消息。”长公主此时也顾不得矜持。她此番来此,不就是为了此事吗?如今得到方笑语的承诺,她竟是又紧张又期待,一把年纪了,她都为自己臊得慌。可近在眼前的幸福,她不想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而放任她溜走。或许,这是她这一生最后尝试着去追求一分期待已久的幸福了。 长公主并未在将军府里多待。既已打算离开庵堂,恢复长公主的身份,她总得回宫与她的皇帝弟弟好好交流交流感情。毕竟多时未见,她也不想就此生疏了。 方笑语送走了长公主,却从门房处拿到一张请柬。 翻开请帖的内容,方笑语笑了笑,自己撒下的饵,那鱼已经上了钩,剩下的,就是要让这条鱼将钩子咬的再紧些,免得到了嘴的鱼又被他逃了。 烟雨巷。贤德楼。 方笑语坐在楼上厢房里靠窗的的位置,叫了壶茶,默默的品着。 这里的景色颇有些诗情画意,有时觉着仿佛置身于山水间,全不似城市中的浮华之色。 烟雨巷是京城里有名的文化重地。这里布置的极尽优雅,整条街的酒楼茶肆各种铺子。都给人一种宁静的气氛。 这里是文人雅士最喜爱的聚集之地,有时三两好友,叫上一壶好茶好酒。吟诗作赋挥毫泼墨,有时一群有志之士,互谈人生理想,展望家国天下。 这烟雨巷里,就算是青楼,里头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才女。多年下来,烟雨巷早已成了京城文化氛围最为浓郁之地。无论是真才子。还是那些喜欢附庸风雅之人,闲来无事之时,便会来此。或携朋伴友,又独自一人,总是有着写不完的诗,画不完的画。书不尽的才子佳人爱恨情仇。 而贤德楼。便是这烟雨巷中最为有名的一家酒楼。这家酒楼以贤德为名,常有才华横溢或是大贤大德之人光顾。 楼里的酒菜也是汇聚了东南西北不同地域的菜色,传闻这酒楼的老板年轻时曾经游历过各地,又是喜爱美食,于是便将吃过的美食一一学来,四十几岁才落户京城,开起了这家贤德楼,颇受人喜爱。 方笑语是第一次来烟雨巷。她对于吟诗作赋向来没什么兴趣。不过这里却是各大世家的千金公子们时常光顾的地方。京城里的才子才女,若谁说没去过烟雨巷。大约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才子才女。 要等的人还未到,方笑语便自点了壶茶水,悠闲的坐在靠窗的位置晒起了太阳。 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方笑语耳聪目明,瞬间便听出这脚步声正是往此处而来。 推开房门,周相发现方笑语早已经到了。 今日他此来是想要试探一下方笑语的意思,故而为了不想刺激到对方,周相最终决定一人前来,连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阿松都不曾带在身边。 听了昨日阿松所言,这方笑语的武功高强,阿松竟不是其十招之敌,若是如此,对方若是真的想伤害他,就算是带再多的人来都不会是对手,只会白白送死罢了。与其如此,不如单刀赴会,开门见山的将一切都说清楚。 “见过周相。笑语有礼了。”方笑语见周相一推开门就看着她发愣,便主动行了晚辈之理。 “坐吧。”周相反应过来,摆摆手指着那窗边的凳子,道:“今日叫了你来此,想必你也知道所为何事。” “我不知道。”方笑语依旧是半点情面不留。 她对周相其实是没什么恶感的。虽说在对安王妃和叶西辞的事上,他未必就真的干干净净,可是说到底他也是受害者。被迫的与自己的女儿分离,又被人欺骗,这种认贼作女的滋味,最为痛苦与难过的就该是他本人感受最为深刻。 但她也不能对他太客气了。毕竟她现在所用的立场是站在叶西辞一边的。如果太为亲热,就会显得有所图。她的态度越是恶劣,就会让周相越发患得患失,觉着她的态度是取决于叶西辞对于他的态度衍生而来,就会对叶西辞越发内疚。 这是她要达到的目的。随意即便是对长辈不敬的罪名压下来,她也必须不能有什么好态度。否则恐怕周相自己就会怀疑她如此殷勤是不是有什么图谋,那她的计划可就白白浪费了。 周相显然已经能猜测到方笑语的态度,毕竟上次一见不过才半月,方笑语对她那不卑不亢甚至带着排斥的态度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当能做到见怪不怪了。不过方笑语这依旧排斥充满敌意的说话方式还是让长久身居高位已经很少听到有人敢顶撞他的周相有些尴尬与不自在。 “你似乎对老夫抱有敌意?”周相笑了笑,并未因此事而生气。 “怎会?笑语向来是这种闷葫芦脾气,周相不要见怪。”方笑语露出温和的笑,仿佛方才的敌意与不买账只不过是周相的错觉而已。 “周相约笑语来此,不知所为何事?”方笑语见周相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出言问道。 周相面色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沉声道:“果真不出你所料,老夫后悔了。” “笑语不明白周相的意思。”方笑语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周相嗔怒道,倒并非是真的发怒。 “如此说来,周相对于当年之事也有着几分了解了?”方笑语突然就开门见山的谈了起来,似乎也不愿意再为着此事而拐弯抹角。 “你何时探知道此事真相的?”周相不明白,方笑语究竟是以什么方式比自己更早的了解到了当年的真相。是西辞那孩子与她说的吗?可若真是如此,西辞那孩子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呢? “自世子提起安王妃中毒而死之时,恰巧那毒药我曾在别处看过。”方笑语回答。她确实也就是从叶西辞与叶心柔谈论到安王妃中毒而死那个时候起才开始怀疑此事的,这并未曾说谎。 “你可有凭证?”周相内心里其实是期望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弄错了的,虽然他已经对叶西辞产生了微妙的感情,可是相比起这些感情,他更怕这些年对于周贵妃和叶书成的喜爱是一件彻头彻尾的错误,而他最不想接受的,其实就是他间接害死了亲生女儿的事实。 方笑语自怀中掏出一块牛皮,递给周相,道:“这块牛皮是安王妃亲手书写。” 周相接过牛皮的手顿了一顿,但最后还是将牛皮接过,照着上头的字迹看了起来。 这牛皮是安王妃用西北军中的法子掩藏过的。一旦过了半个时辰,这牛皮便会重新恢复到看似空白的状态,字迹便再也看不见。若想要重新看到,便要再次利用西北军中的法子重新处理过方可。 今日来赴约,方笑语已经想到了可能会利用到这块牛皮,所以她事先已经处理过了,这才拿给了周相观看。 “这是……”周相的手有些颤抖,他看向方笑语,希望得到一个他期望中的回答。 “这块牛皮是从望花楼的‘随遇而安’那件屋子窗外的墙壁中找到的。应当是安王妃曾乔装打扮进入望花楼藏下的。”方笑语看了周相一眼,继续道:“至于她为何要将这东西藏于望花楼之中,周相心里应当自有答案了。” 周相心中一痛,双手抚摸着那块牛皮上细小的字迹,那是自己的女儿写下的,藏在望花楼中,莫非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这个做爹的能够看到为她伸冤? “上次你执意要在望花楼中住上一晚,就是为了这张牛皮?”周相突然想起上次见过方笑语后,她突然就指着一间屋子要在望花楼住一晚,还叫了唱曲的姑娘作陪,他本以为那是她对他将她带到青楼的幼稚报复,可如今想来,一切竟是早有图谋。(未完待续……) ps:感谢【常兆】的平安符~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接受敲打,更不接受威胁 方笑语笑而不语。 当初非要在望花楼住一晚,那是因为五皇子的那张字条,本不是为了牛皮而来。他当时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张牛皮的事情。 可是五皇子的字条又与这张牛皮息息相关,故而她也不知道那一晚她算不算是为了这张牛皮而执意留在望花楼。 “这东西……西辞可看过?”周相面带紧张。 方笑语点头。 “他……可曾说过些什么……”周相目光灼热的看着方笑语。 “周相想听的是什么?”方笑语却并不正面回答。 周相眉一挑,似乎对于方笑语的答案并不满意。可还不等他在说什么,方笑语便继续开口道:“若是周相想问的是世子是否有与您相认的心思,那恐怕要让周相失望了。世子对您……似乎有些怨恨。” 周相的神色顿时垮了下来。这本是意料之中,只是当真确认了,还是免不了心痛如绞。 那是他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亲人,可却因为种种的阴差阳错而使得他们之间误会颇深。 “这也怨不得他。这些年来,他与叶书成始终相互存有敌意,不仅仅是因为他与太子的关系,就算是安王妃与周贵妃之间的恩怨,就已经注定了他与二皇子无法和平共处。周相您又是二皇子的外祖父,这些年也没少帮着二皇子来对付他吧?一时之间要他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总是需要时间的。”方笑语看似安慰,实则是在勾起周相的愧疚之心。这话的重点从来都是‘周相帮着叶书成对付叶西辞’这层意思,可此时想要与外孙相认的周相却根本就无视了方笑语的这点小小心思,一心只想着若是外孙当真怨恨他。他该要怎么办? 周相沉了沉脸色,他意识到,或许要西辞那孩子认他,依靠他,或许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周相抬起头,紧紧的注视着方笑语道:“你似乎并不反对老夫与他相认?” 如果方笑语真的喜欢西辞那孩子,按说该跟他站在同一线上才对。但是看起来。对方似乎并不反对他们相认。反倒是有要撮合了他们相认的意思在其中,也不知是否是他想得太多。 但显然周相并非是想多了,而是方笑语确实有这打算。不仅仅是方笑语。叶西辞同样有这样的打算。可是,自己贴上去的向来不值钱,若要将价值最大化,得让对方主动求着你贴上去。 而方笑语如今正在做的。就是要误导周相,让他以为叶西辞怨恨他。他越是愧疚。未来对于叶西辞的帮助就越大。而且方笑语如今几乎可以肯定,在周相的心中,对于给简安报仇一事或许比之叶西辞都要坚决。 这就够了。 周相即使已经退了,可他对于大承的影响力依旧是不可忽视的。朝中上下有多少他的门生。只要他一声令下,愿意为他卖命的人多的是。就连皇上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使周相已经不再是相爷。可皇帝依旧愿意礼待他三分。 与周相为敌,叶书成能够问鼎天下的美梦就等于是碎了一半。 所以方笑语就开门见山道:“我为何要反对?” 说着。方笑语一脸沉重的看向周相道:“当局者迷。叶西辞因为安王妃之死而身在局中,可我却看得清楚。就算从前的十几年里,您数次帮着叶书成对付太子,可说到底也不过是被人骗了而已。这些年来,世子独自在安王府,活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诺大一个王府,四面楚歌,处处都是敌人。究其原因,是因为娘亲死的早,爹又是那副德行,他手中无可用之人,身后也没有人肯为他撑腰,所以才次次险死还生,每日里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既说要娶我,我也愿嫁他,那往后我就得为他着想。比起怨恨,我宁愿他与您相认,至少从今后他身后会有个人能护着他,那安王和李侧妃也就不敢再如此肆无忌惮的对他屡下毒手。怨恨从来不值一提,没有任何事比他活着且活的好更加重要。” 周相听着方笑语的解释,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虽然他总觉着这个方笑语有些地方有点诡异,可她能说出这番话,他反倒是对于自己这个还未曾相认的外孙有了几分安心。 正因为处处是敌,有这样一个有主见的也不愿妥协的女子在他身边,才能够帮助他。 而他也确实喜欢方笑语所说的话,今后有他护着,安王那个混蛋还有那个下贱女人若是再敢动西辞那孩子一根毫毛,他就活撕了这对狗男女! 不要以为他是王爷他就不敢下手,整个大承,除了皇上之外,他不惧任何人! “可他心里怨我恨我,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等到听他叫我一声外祖父……”周相叹气。就算叶西辞不认他,他依旧会护着他。他已经错过了与女儿相认的时机,也失去了保护女儿的资格,那至少女儿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他定要护他周全。可是想起那孩子的脸,他多想能近距离的看着他,以一个外祖父的身份去保护他。 “周相,认贼作女的滋味如何?”方笑语突然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周相老脸一皱,不悦道:“你这是在讽刺老夫?”此时提起这种事情,他这一点点好心情立刻消失殆尽。 方笑语却摇摇头道:“与讽刺无关。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也是在给周相指一条明路。” “此话怎讲?”周相神色一紧。 方笑语突然起身,整个前身对着窗外的景色道:“世子侍母至孝,他自小与安王妃相依为命,安王府中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只能过着嫡不如庶,被一个侧妃和庶子庶女压在头上的日子。他与安王妃之间的母子之情,绝非一般人家可比。而安王妃死在他的面前。更是他这一生都不可磨灭的痛苦回忆。也因为如此,对于安王妃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他当能感同身受。” 说着,方笑语重新转过身来面对着周相道:“周相您认贼作女的滋味定然是痛苦万分的,可不仅仅是您,安王妃也是同样。认贼作父,认贼为母。自小到大孝敬憧憬的人却是个国之叛贼。是让她离开亲人的罪魁祸首,还骗着她成为了叛国的帮凶。这一切,对于安王妃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世子曾说过。他虽未曾亲历,可却能理解安王妃的痛苦,既如此,周相不如在此事上下点功夫。做一番周旋,或有效果。” “毕竟。您和安王妃一样,都只是个可悲的受害者罢了。而世子,或许不过是需要一个能够让自己安心接受您的台阶而已。”方笑语笑着道。 这些话,她都是和叶西辞演练过的。叶西辞并不恨周相。虽然原本因为周相是叶书成的后盾而看他不顺眼,可如今叶书成已经失去了这个后盾。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是看对方所站的立场能否让你对他生出好感罢了。何况正如方笑语所说的。归根究底,周相也是受害者。若他一开始没有被骗。或者说他的女儿一开始就没有被偷走,那么如今他用尽全力去疼爱的人就绝不可能是周贵妃而是简安。 周贵妃夺走了简安的一切,那从此刻起,这一切就让她的儿子帮她重新全都夺回来! 周相,只是第一步。周贵妃的噩梦,从此刻起,将永远都不会醒来。 周相眼睛顿时一亮。他虽不愿对自己的亲人用计,可说到底现在是非常时期,适当的用些苦肉计若是能让自己的外孙与他相认,他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万无怨言。 “好,你很好。你若能跟西辞那孩子好好过日子,或许是西辞的福分。可若是你胆敢伤了他,那就别怪老夫……”周相对于方笑语基本上还是满意的。除了方笑语可以帮助到叶西辞之外,也因为方笑语对待他的态度并不排斥,还主动为他出谋划策。虽然目的是为了叶西辞打算,可是他还是高兴,能有一个人在那个孩子历经艰难之后出现在他身边给他一个慰藉。还因为,她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对于西辞的地位也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对于一个信佛之人而言,‘佛女’所代表的意义绝非如今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寻常。有时,方笑语的一句话,很可能就会改变许多人的人生。当然,前提是她依旧还会有如从前般的‘未卜先知’。 只是,这女子当真是太锋芒毕露了,还需好生敲打一番,否则他怕西辞那孩子将来镇不住她,所以他才有了此言。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方笑语却立即沉了脸色,道:“周相,我不接受任何威胁。” “嗯?”周相被人打断了言辞微微有些不悦。可他如今正是需要方笑语来缓和他和叶西辞之间的关系,所以倒也不便发怒。 “我若要待一个人好,便只能凭我心甘情愿。我要保护的人,就决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他,我要喜欢的人,就会尽全力去让他过的安心美好。只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愿,与任何人无关,也无需他人来教我该如何抉择,更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与敲打。周相您不行,谁都不行。我爹也不行。”方笑语才不惯着这些人的臭毛病。在高位久了,看谁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有求于人还这么嚣张,谁给他们的自信? 她确实不讨厌周相,可不代表她不记仇。他故意引她去青楼的事她还没跟他计较,凭什么还要以一副长辈的姿态来敲打她? 别说他现在还没跟叶西辞相认,就算是相认了,她不是还没嫁给叶西辞呢吗?就算八抬大轿将她抬进了安王府,那么说话做事也是有商有量的,还想命令她?想得美呢!自家老爹都还没命令过她呢,她凭什么要接受不相干的人的敲打? 周相一时间语塞。这个方笑语果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之人。 别的人见了长辈,无不是恭恭敬敬,就算理不在长辈身上,小辈也是万不敢还口的。可是他与这个方笑语接触过两次,两次都是被顶撞的哑口无言。他纵横朝堂几十年,就没被人这么警告过。 可偏偏有求于人他还不能还嘴,心里别说有多憋屈了。 再说了,不就是稍稍敲打一番吗,用得着如此火气十足?坚持就是一副‘你再多说一句我就顺着窗户将你扔出去’的架势。 周相皱着一张老脸,心里头窝火,但奇怪的是他倒是并不因为方笑语的顶撞而厌恶她,只是心中稍稍有些不悦罢了。不过这种不悦与跟外孙相认这样的大事相比,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方笑语看着周相这一脸快要被憋死的憋屈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暗爽。说实在的,前些日子周相着人将她引去望花楼相见,虽周相的态度其实不算恶劣,可是那种就在高位已经渗入骨子里的高傲实在是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 这次就算是报了仇了吧。 方笑语重新转过身对着窗户,脸上露出笑意。她很体贴的转过了身,否则若是周相看到她因为他的憋屈而生出的笑意,恐怕会更加憋屈的难受。 此时方笑语神色突然一凝,望着对面棋社里鱼贯走出的一帮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道:“周相今日将笑语约在这烟雨巷贤德楼,恐怕还另有深意吧?” 周相听到方笑语之言,立刻收敛了那憋屈的神色道:“你看到他了?” 说着,也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望向窗外人群中的一人,继续道:“你可曾与他打过交道?” 方笑语摇头,笑道:“见倒是见过,只是却从未面对面的‘交流’过。如此儒雅温和一表人才的人物,想必我与他一定很有共同语言。比如说,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将一个人除掉?比如说,要如何才能让一个人过的无比凄惨脸神鬼都为之恸哭。”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人。这可是个极善于隐藏之人,外头人都在传他的好,难能听到他任何的不是,反倒是西辞这孩子,传言中可是可怕的很。”周相看向那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未完待续) ps:感谢【人一介】的催更鞭法、招财阵和单身汪酱~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用才华征服他们?不!我喜欢更简单直接的! “这倒是。我自外头听来的,全是安王家的庶子如何优秀如何才气纵横如何温文儒雅,若非他是庶子,恐怕排着队想要嫁给他的世家女子多的是。反观世子,那传言不是克妻就是不孝,要么就说他不会笑像块石头,世上所有的恶意都能从关于他的传言中找到。竟还有说他克死自己母妃的传闻,而那传闻的幕后黑手,谁又想象得到会是那个笑的一脸和善的叶诗兰?”方笑语冷笑。 就像她前世在京城的名声很不好一样,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不愿意跟别人有过多的牵扯所以特别不合群而已,可是传到外头,各种她有什么毛病的流言便会满天飞,她又是个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状态,自是懒的反驳,而在众人心中就更加的坐实了那些流言的真实性。 而叶西辞的传闻同样不好。虽然是安王的亲生儿子,可在安王眼里,他连一个庶子都不如,还是个凭白挡了他喜欢的儿子的道路的混账,李素青就更是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即便是叶西乾这样的庶子,和叶诗兰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能对他冷嘲热讽不说,外头所有关于叶西辞不好的流言几乎都是这母子三人传出去的。 流言说他不孝,因为时常顶撞安王。可知情的谁不知道,安王那样的货色旧书欠调教,一般人在他面前别说顶撞,不揍他那都是涵养好。 流言说他不会笑,像个木头。方笑语就奇了怪了。人凭什么要对你笑,你长得又不好看!叶西辞平日里对待太子、叶心柔还有她的时候几乎就没冷着脸过,有说有笑。偶尔还能卖个萌,他在外头之所以不笑,难道不是对着讨厌的人笑不出来而已? 流言说他克妻。其实叶西辞前两个未过门的未婚妻的死又怎么能跟李素青脱的了干系?害死那些女子,却正好推到叶西辞的身上,你看,堂堂安王世子,竟是个克妻之人。京城里的世家女子哪个敢嫁?即便再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终敌不过那些千金小姐们对性命的看重。何况叶西辞的处境,恐怕也是阻拦大多数女子想要嫁给他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叶西辞都这么大了,却依旧没有娶亲。 最让方笑语无法接受的流言却是从克妻之上演化而来,变成了他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对于叶西辞来说,安王妃的死是人生里最痛苦的记忆。是他想要极力忘记的不堪回忆。而竟然有人利用这一点。说小小的叶西辞在儿时便已经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说他是天煞孤星。只会克死所有他的至亲之人。 笑话! 若叶西辞当真能克死所有与他有亲的人,那安王那混账怎的如今还活蹦乱跳的到处蹦跶? 方笑语刻意着人查过,也找到了当初散播这流言之人,从中逼问出了让他如此传播流言的人,正是叶诗兰,这个李素青的女儿,叶西乾的妹妹,那个看上了二皇子。一心想嫁入二皇子府为妃的少女。明明长着一张美丽的脸,可那颗心却是漆黑如墨毒如蛇蝎。 她本还想着。日子还长着呢。待她嫁入安王府,整治一个毒妇她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可是没想到周相今日叫了她来贤德楼,恐怕也是有着提醒她叶西乾这人不能小看的意图,却意外的让她看到了叶诗兰。 这个女人,如今正笑的一脸温和,看起来就如同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只可惜,她身体里留着李素青的血,终究不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 如果,在这些才子佳人面前出了丑,叶诗兰又会是何表现呢? 周相很显然也是听过那些关于叶西辞不好的传言的。从前立场不同,他身为叶书成的外祖父,对于这样的流言自然是一笑置之,有时还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点评几句。而如今知道叶西辞才是他的至亲之人,再听到这样的流言蜚语,他又如何能沉得住气? 特别是西辞那孩子克母的传言,简直让他怒发冲冠只想要找到那传播之人拖出来大卸八块以泄心头只恨! 这孩子自幼丧母,又被父亲如此对待已经殊是不易,竟还有人为了陷害他而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如此恶毒之人,当真是该死! “这些流言,多是那个下贱的女人传出来的。安王也当真是个混账!竟被一个女人迷的不知进退,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他可也算是个男人!”周相一想起安王那副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最后的这句话骂的是安王,实则又何尝说得不是自己? “不是保护不了,是压根儿就没想保护。安王爷好歹也是个王爷,周相您信他连个妾都整治不了?”方笑语冷笑:“如今最巴不得世子去死的人恰恰是安王爷,他这是想让世子给他最喜爱的儿子让路呢。” “混账东西!”周相猛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水都洒了不少。周相这一怒的气势,若是换了旁人在,许是要吓的浑身发抖了。 “您老可别伤了自己的身子,我还指望您能在背后给世子撑腰呢。为了个贱人伤着自己多不值得?”方笑语心疼那茶杯,盖子都掉在地上碎成渣渣了。 “你到知道心疼老夫。”周相突然就被方笑语给逗笑了。明明嘴上说着安慰他的话,可那眼睛盯着地上摔碎的茶杯,一脸惋惜的神情实在是让人想笑。 方笑语瞥了眼窗外还在与其他人说笑的叶西乾和叶诗兰,嘴角微微勾起,而后转身为自己倒了杯茶,捧在了手上道:“周相可知,越是善于伪装之人,实则就越好对付。” 周相挑了挑眉,有些不解方笑语为何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来。于是道:“越是善于隐藏之人,心思便越是敏锐。他若是个恶毒之人,那边决不能小觑。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你。” 周相的话中带着些提点。 可方笑语却笑道:“善于隐藏之人之所以不能让人小觑,是因为他的谎言时常被当做是真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前头是人,后头当鬼。世人愚蠢,明明被人骗过,却还以为自己所看到的就是本质。” 说着。方笑语闻了闻茶香,继续道:“可是这样的人一旦被人拆穿,就等于是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再没了那些伪装,他又要如何骗过别人呢?若是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他在我面前就等于是被剥光了衣裳一样的透明。对于这样的人,他连叶诗兰都不如。至少叶诗兰还懂得向外散布世子克母的流言。与她的母亲同出一辙。而叶西乾。却只是个自以为是的卑贱庶子罢了。” “只要拆穿了他的虚伪嘴脸,他就会狠狠的摔落尘埃。从前所伪装的美好假象全都会崩碎而不值一提。可是,真要拆穿他的虚伪嘴脸又谈何容易?”周相明白方笑语的意思,可是但凡善于伪装者,大多都是心思细腻之辈,又如何会轻易让人抓住错处进而拆穿他? 方笑语却笑笑,道:“周相应当比笑语更清楚,这世界本不是只有黑白两色。他善于伪装隐藏。不易被抓住痛脚,那只是因为他处于主动。而你我被动。周相当年叱咤朝堂,各种手段不知用了多少,如今退了,莫非就要开始墨守成规了?他不露出马脚,咱们便制造机会让他露出马脚。至于那马脚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 “对待敌人仁慈,便是对待自己残忍。李素青这母子三人,看了世子多少年的笑话,风水轮流转,是不是也该咱们摆上桌椅,吃块糕点水果,笑着看他们疲于奔命了?”方笑语从来都不是个仁慈的人。从前轮回了九十九世,收着脑子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从不主动作恶,当了那么多世的好孩子,现在想来,她简直就是有病! 神仙什么的,别说这世上究竟有还是没有,就算是有,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想起来,她对于神仙的印象都是最初那一世神话传说里的,听起来潇洒自在,可是谁见过?没见过又怎知真的潇洒自在? 方笑语现在是想开了。主动作恶的事她依旧不做,可若对方是敌人,那便得手段尽出,已达到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得效果。 反正她与叶西辞成亲,就等于是与叶西乾等人有了因果。你们要害我夫君,我就弄死你们,多简单粗暴的道理,神仙也管不着。 “你有何打算?”周相眼睛一亮。心说自己这些年当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总是自恃自己年长,心里头就有不能跟孩子一般见识的念头阻碍着他。 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给害死了,他还被人骗着成了帮凶,他作为父亲,在生前无法给予女儿保护,至少在她死后也要做到为她报仇雪恨。 而所谓报仇,就该无所不用其极,任何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还管什么跟不跟孩子计较? 他们敢做初一,他就敢做十五。他们敢对他的外孙用尽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又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因果循环罢了。 “打算总得慢慢想。他们还年轻,死不了,所以您老无需着急。”方笑语对着周相眨了眨眼,一副将要做坏事的架势,道:“只是这些人长的人模狗样的,却总做些让人糟心的事儿。世子如今不在京城,咱们先替他收回些利钱也是好的。” 周相一见方笑语这模样,立刻就知道她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于是笑道:“这些人相约在棋社对弈,对弈完了便在棋社旁那家酒楼外吟诗作画。老夫的儿子也在,所以便约了你来此相见。” 周相解释了一番他要方笑语来这里的理由,确实是想要她见见叶西乾,而后提点她几句,让她千万不要轻敌。 周相瞬间变成了老小孩儿,一脸的跃跃欲试。方笑语哭笑不得,一旦走出了‘不能跟晚辈较真’的束缚,周相对于整治叶西乾和叶诗兰可真是兴致勃勃的很。 “你想要如何做?可需老夫配合?”周相盯着方笑语,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他以为方笑语可能是想要下去和他们一道,用她的才华征服众人狠狠的打叶西乾的脸。 但是事实证明,周相真的是想的太多了。 方笑语从来都是个懒人,虽然在轮回的九十九世里乱点了许多的技能,琴棋书画样样她都练过,且都是用一整世的时间来练习的,远不是底下这群小屁孩可比,但是要用才华征服他们这种事如此繁琐麻烦,哪比得上直来直去来的爽快? 方笑语见周相已经都让人开始准备笔墨纸砚了,心说这老狐狸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试探的机会,明着已经信任她了,可是他心中或许依旧有疑虑,所以才想用这种方法试探她? 将她叫到贤德楼,让他看到对面一群世家千金公子才子才女吟诗作赋,是想要勾起她的好胜之心,下去与她们一较长短? 不,恐怕问题还是出在那张画上。 他心里恐怕也怀疑过那幅画的出现是否是她有意安排,所以才想利用这件事,来确认自己的画风是否与他得到的那幅画有所关联。 不过这却正中她下怀。 她所学的画种繁多,只要用不同的画风就能掩盖过去,只是注意着不要暴露一些小细节便是。 她倒也不推辞,拿了画笔,在纸上一番涂抹,不多久,一张百花图便跃然纸上。 周相眯了眯眼,却并无看出这画与他手中那副有任何相似之处,心中也微微安下心来。至少那画并非是方笑语所作,虽然不排除她找了别人来画这样的可能。 周相连忙笑了笑道:“果真是才女,丝毫不逊于任何世家千金。老夫原以为,你乃是将门虎女,除了武功高强外,琴棋书画会样样稀松。”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方笑语一脸黑线。好吧,你是拿着石将军家的女儿在跟我相比吗! “你打算拿着这幅画下去与他们一较长短?”周相连忙转移话题。 “一较长短?”方笑语一愣,随即摇头笑道:“如此麻烦的事,我可懒得做。我喜欢更加简单直接的。”说着嘴角一勾,露出了邪恶的笑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彻底宣战! 见方笑语似乎并没有要下去与人一较长短的打算,周相默默的将方笑语方才所画之画卷起,看来并没有要还给方笑语的意思。 方笑语自然注意到了周相的动作,却假意没有看见,任凭周相将那幅画收起,就如同她一开始就没有画过那幅画一般。 周相见方笑语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暗松了口气。不过他倒觉得这丫头颇沉得住气。 按说这样的年纪都是最为活泼好强的时候,但看楼下那几个便知,虽表面看起来和气,但骨子里谁也不服输。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实则内心里卯足了劲儿想要压所有人一筹。 “你所说的简单直接指的是什么?”周相有些好奇道:“总不是直接冲出去揍他们一通?” 周相说着好笑,明知道方笑语应当没有那么沉不住气,可是一想到对方是个武将之女,脾气比较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虽不是,亦不远矣。”方笑语神秘一笑,重新走到窗边。 烟雨巷的街道并不宽敞,楼与楼之间相隔的距离并不远。叶西乾几人围在街上吟诗作画,却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方笑语嘴角一翘,心说人越多越好,越是看的人多,丢起脸来就越是有趣。 = 周相好奇的紧,连忙也站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围得越来越多的人群,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叶西乾和叶诗兰的所在。 还有他儿子绞尽脑汁正在想诗词的蠢样儿。 方笑语的手轻轻的在茶杯里沾了一滴水,而后突然便弹射出去。周相仿佛听到了那破空的风声。 然后他听到‘哎呦’一声,而后便是各种哄笑声响彻烟雨巷。 周相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眯着眼一副好笑的样子。连忙将目光投射到楼下,就见叶诗兰脸着地,呈‘大’字型趴在了地上,久久没能起身。 周相又惊讶的看向了方笑语,却见方笑语带着一脸的冷笑,眼里冒着嗜人的凶光看向叶诗兰摔倒的地方,那里。叶西乾缓缓的转过头来,面向这一方。他的目光与方笑语相对,一个露出怀疑的神色。一个静静的冷笑着,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宣战,唯一的牺牲者是叶诗兰。 原来,叶诗兰因为没有对出对子。便被罚了跳舞助兴。叶诗兰能歌善舞。多年来在李素青的调教下倒是舞的相当出色。 叶书成也在,叶诗兰又是心系叶书成的,所以对于当街起舞助兴,她不仅一点也不排斥,反倒是跃跃欲试。 她自己心里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叶书成,只知道这位二皇子殿下温和儒雅,长得也俊美,再加之他是皇子。又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若能嫁与他为妃。将来母仪天下也未尝不可。 太子她是不用想了。以叶西辞与太子的关系,若有朝一日太子荣登大宝,哪还会有她们母女的一条活路?所以,最具有与太子争夺江山资格的二皇子便成了她的目标。 只是,她只是个庶女,想要嫁与皇子为正妃几乎是不可能的,若为侧妃,她又不甘心仅仅只当个妾。 不是所有的妾室都能如她的母亲那样幸运,能够镇住主母,成为一府后院里唯一的女主人,何况在皇子的后院里,甚至将来在后宫之中,她的低微身份会成为她严重的阻碍。 她如此想着,就越加看叶西辞不顺眼。若不是这个小杂种占着嫡子的名头,还哄着皇上疼他,母亲早就被提正了。 她只盼二皇子能多看她几眼,哪怕暂时只是为侧妃也无妨,她相信自己有着和母亲一般的手段,即便为侧,也依旧能成为二皇子心中最为看中之人。 她的舞确实漂亮,倒也给人惊异之感。小小的身子小小的人儿,舞蹈中所爆发的气势与力量却不同寻常。 叶诗兰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她所会的最难得舞蹈都跳了出来。可也正是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太难,真的出起丑来却更加震撼人心。 突然一阵剧痛,她仿佛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然后便是那张本来标致的小脸蛋突然与地面来了一次近距离的亲密接触,巨大的痛感席卷着她身体的每一根神经,脸被粗糙的地面划出了不少细小的伤痕,鼻子最先与地面接触,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鼻子比之前歪了一歪,鼻血从鼻中流出,一张漂亮的脸此刻如同车祸现场,惨不忍睹。 可是这还不算什么。对于叶诗兰来说,被毁了容貌的恐惧远不如此刻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来的可怕。恐怕不必等到明日,大街小巷就会传出她安王府的小姐舞艺不精,在烟雨巷里跳着舞就摔了个大马趴,丢足了脸面,这叫她如何再敢出门面对众人? 叶诗兰只觉天旋地转,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折磨伴着周围或好意的安慰声或恶意的嘲笑声无情的击打着她那脆弱的心,她眼珠子一瞪,竟是晕了过去。 方笑语好笑的看着这一出热闹戏,心说我就喜欢如此简单粗暴的法子来处理事情。 这个世界的女子都是要脸面的,或者说脸面胜过一切。 若是此刻叶诗兰的情况换做了方笑语,她大概会起身拍拍衣裳,该干嘛干嘛,就算是受伤了,找了大夫瞧一瞧,尽量不留下后遗症就算了。 丢人的感觉自然也会有,可却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换做了这个世界的女子,如此出丑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有时候方笑语挺喜欢这个世界的,如果她的对手是女人,那真是再好对付不过了。无非是你跟我讲武力的时候我跟你讲道理,你跟我讲道理的时候我跟你拼武力。基本上就不会输。 周相见了状简直要惊掉了下巴。方笑语说她喜欢更简单直接的。于是她就真的将一切简单直接了。 甚至都不必露面,只一滴茶水,竟然能被她当做武器使用。即便后来再找了太医来瞧,恐怕也查不出是什么东西造成了叶诗兰的伤势。 周相默默的看了方笑语一眼。看来阿松所言不错,方笑语的武功深不可测,别说十招之内必败,以此番来看,能坚持五招不败,阿松的武功便已是有所长进了。 这个方剑璋果然有一套。若非是今日亲眼见了方笑语的内力之深厚,恐怕还真会被他扮猪吃老虎糊弄过去。 这方笑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听她拜过什么师父。就拥有如此高超的武艺,说不是方剑璋教的谁信? 若是他知道他所想的其实正好相反,方剑璋的武功还是方笑语教出来的,也不知该做何感想。 周相反应倒甚是敏捷。在看到叶诗兰摔倒之后的惨状后他就立刻后退。成功的躲过了叶书成的窥探。 叶书成今日本不该来的,妹妹刚死,母亲又病了,身为儿子,身为兄长,他都不该凑这个热闹。 可是,今日在场的这些人,以后可能都会是他的左膀右臂。为了不扫兴,为了收买人心。最终叶书成还是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许多事情从这一刻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赖以依靠的最大靠山自此丢弃了他,转而投向了他敌对的战线。 此刻他只是觉得叶诗兰这一摔足够扫兴,破坏了本来和谐的气氛。尽管叶诗兰很惨,鼻子都歪了,腿似乎也摔断了,可对于他来说,叶诗兰不过就是安王府里一个小小的庶女,连他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他又如何会为她而担忧?若不是他要暂时拉拢叶西乾让他去对付叶西辞,他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这就是叶书成,自私,凉薄,狠辣,无情。这样的人其实适合做九五之尊,可是他偏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是在前世得罪的。叶书成要是知道了这一段的因果,大概要哭出来了。那这一世什么都还没做的他岂不是很冤? 叶书成错过了那一转身看到周相的机会,却看到了方笑语。 方笑语就那么站在贤德楼的窗边,用世上最为冷漠的笑意面对着他,他突然就觉得身上那些被踹的青紫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若非是他在街上被套了麻袋被打的传闻传的沸沸扬扬,致使他的威信有了松动,他今日也不必为了拉拢人心而出席这所谓的诗会棋会。可没想到,方笑语也来了,且还就在对面的楼上直勾勾的看他的笑话。 叶书成顿时就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他突然开始怀疑,叶诗兰的事故是否真的是一个事故。他想起他的侍卫在对方手里撑不下一招,他想起她的武婢眨眼间便已横尸当场。以方笑语的武功,即便身在对面的楼上,随意做点什么手脚,难道还不能让叶诗兰得到教训? 特别是想起方笑语近来与叶西辞走的十分近,甚至有传言叶西辞回京后就会去将军府提亲,若是如此想来,她要为叶西辞出气而对付叶诗兰也不是不可能。 叶书成所想的没错,几乎已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就是在给叶西辞出气,自己未来的夫君凭什么要被一个卑贱恶劣不要脸的庶女给欺负?我现在欺负回去你咬我啊! 叶书成觉得他的猜测已经十分接近真相,可是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尽管心里对方笑语充满了怨恨与厌恶,可是他却依旧想要娶她为妻。不是因为他犯贱,而是他确实太需要镇远将军方剑璋手中那整整五十万兵权的支持。 为了这浩大的江山,为了有朝一日能坐上那张龙椅,登上那个宝座,即便与一个他厌恶至极的女人同床共枕也没什么所谓。 女人不过是附庸。只要她有利用价值,就算厌恶也无妨。待到有朝一日他心愿得成,他有的是法子解决了这个让他厌恶的女人。 可是,这个女人却要投入另外一个人的怀抱了。 那个叶西辞究竟有什么好?论长相,论家世,论地位,他哪一样都比他优秀百倍千倍,可为什么这个女人偏偏就看上了他! 他不在乎叶西辞娶了方笑语,可他在乎他娶到手的是镇远军五十万的兵权! 叶西辞是太子的人,那就等同于方剑璋那五十万兵权就要为太子所用,这叫他如何能甘心? 叶书成目光灼灼的看向方笑语,那神色里尽是复杂与纠结,可是落在方笑语的眼里,却不过是博她一笑的笑料罢了。 叶书成是个什么货色,她就算不想知道也知道了。想娶她?做他的春秋美梦去吧! 方笑语心说上辈子老娘天天面对你那张恶心脸,看都看够了,这辈子还会被这条疯狗缠上,那也太悲惨了。 不说叶书成在那里怀疑、纠结,同样怀疑方笑语的还有叶书成身边不远处站着的叶西乾。 从叶诗兰出事开始,他的眼睛就四处寻找,直到对上了方笑语那一双极尽冷漠的双眼,他几乎就能确认,叶诗兰的摔倒,与这个方笑语脱不了干系。 而事实上方笑语似乎也并没有打算隐瞒。对于她来说,与李素青、叶西乾、叶诗兰还有那位打死一千遍都不带够的安王爷为敌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她要求叶西辞下个月便去将军府提亲,之后的事已可以预见。 以李素青的手段,为了坐实了叶西辞克妻的传闻,恐怕会同叶西辞的前两任未婚妻一样,使尽手段想要杀死她,然后再嫁祸在‘叶西辞是天煞孤星,会克死所有至亲之人’这样的流言之上。 只可惜,叶西辞前两任未婚妻不过都是最为平常的世家千金,娇小柔弱,盈盈如水,有心算无心,随便使出些什么手段都能轻易的要了她们的命,而她们甚至到死也不知道她们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某种意义上说,她们确实是被叶西辞克死的。只是这种‘克’,不是天命,而是人为。 可是,若是李素青以为她可以像对待前两人那般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她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她会让她见识到,无论是论阴谋还是阳谋,她李素青还差得远些! 而今日叶诗兰的下场,便是她作为叶西辞未来娘子与李素青的彻底宣战! 安王府的女主人,有一个就够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未完待续……) ps:明天又能看我家小卷了~好嗨森~感谢【常兆】的平安符~ 第一百七十四章 委托沧澜海阁 此时安王府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就一如昨日的周相府,感觉天空中飘着的全都是难言的压抑。 而叶西乾和李素青的脸色尤其僵硬难看。 叶诗兰自从摔了,立刻就被送回了王府,也立刻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瞧,可是情况却一点也不乐观。 腿部骨头裂了,可却找不到导致这一情况发生的凶器。当时在现场的人那么多,事后虽也努力的寻找过物证,可却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因为脸先着地的关系,鼻骨处歪了一截,让原本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顿时面目全非起来。 且以太医的意思,要想全部恢复实则很难,多多少少会留下些症状,比如鼻子会一直比原来斜一些,会显得整张脸都极度不协调。 李素青的脸此刻青紫的如上等的紫砚墨,虽不如叶诗兰摔着后那样凄惨,却也已经扭曲的极为丑陋。 从叶西乾那里听到,当时那个方笑语就站在贤德楼上冷眼旁观着,那冷漠的目光就如同是在下一张不容驳回的战书,整个人看起来都充满战意。 对于方笑语,李素青并不陌生,还不如说,近来她对她很熟悉。 对于叶西辞看上的女人,她又如何能不关注? 为了能** 让叶西辞给西乾让路,她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的手段。 找人暗杀他却一次一次被躲过,退而求其次,至少也要让她无法娶亲生子。如此,待他没有了后代,这安王世子之位总不能就这么浪费在一个无法传宗接代之人的身上。那么这位子早晚还是要着落在西乾的肩上。 所以,她雇凶害死了每一个叶西辞要娶的女人。如果她想要,只要出得起银子,江湖上有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好用之人。 事情进展的也很顺利。叶西辞的那两任未婚妻身死,她刻意着人传出叶西辞克妻的传闻,使得京城中的世家千金每每见到叶西辞就如同见到了瘟疫一般,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她本还暗自得意。叶西辞过的越是凄惨,她心里就是痛快。 可这世界上总是有那不怕死的,她没想到。叶西辞出去走了一圈,竟然自己找到了心上人。 不是从前因为年纪到了而随意定的亲,这个方笑语似乎是他心里头欢喜的,甚至是这位世子爷最初的一厢情愿。 她本想着。那方笑语若是不傻。就断不会嫁给他叶西辞。有哪个女人会不害怕他克妻的传言呢? 可现在偏偏就出了个方笑语。 她本还打算最近找人对付方笑语一番,若能让她知难而退更好,若是不能,手上再沾上条人命似乎也没什么。 她就是有点在意方笑语的身份,在意方剑璋手中那五十万镇远军。 武夫向来是难对付的。因为他们不按常理出牌,从来不跟你讲大道理,一言不合出手就打,一旦出了问题。他不敢保证方剑璋好起来后听到自己女儿的死讯后会不会疯起来,将所有有可能害死他女儿的人全都无理由的解决了。那便得不偿失了。 只是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被大雁给啄了眼。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对方就先出手了,且还是一出手就如此狠辣。 以诗兰如今的状况,怕是已经毁了。就算是性命无碍,可是有哪个人家愿意娶一个鼻子歪了腿也折了的女子为妻?何况还是个庶女。 而嫁入二皇子府的愿望也几乎是泡了汤。二皇子如此挑剔的一个人,这样的女子他是断断看不上眼的。 “这该如何是好?你妹妹如今这副摸样,就等同于是毁了。别说是二皇子,就是寻常人家也难能要一个面目全非之人。那个女人,下手如此狠辣果断,她这是在向我挑衅啊。看来不仅仅是叶西辞那小畜生一厢情愿,那个女人恐怕也是铁了心的要嫁给他了!”李素青神色阴狠。她自从进了安王府,鲜少经历过挫折,就算是简安那个女人为正而她是侧妃,最后的胜利者还不是她? 简安死的凄惨,叶西辞那小畜生这些年来虽好运一直活了下来,可是终究也是过得水深火热,这让她的心里也有着几分安慰,可没想到一个不慎,竟是被人生生的扇了巴掌,疼的她的脸感觉火辣辣的。 “这个女人武功不弱。诗兰的事虽只是猜测,可是多半与她脱不了干系。寻常的手段行不通,江湖里虽多的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人,可是若武功不行,就算是找来,那也不过是白白的给方笑语送人头罢了,且还会打草惊蛇。”叶西辞一脸的阴狠,哪还能看出人前那副温文儒雅的风姿,此时此刻的他,丑陋的就如同一个怪物,露出让人厌恶的嘴脸。 “那莫非就这么算了?你妹妹就白白毁在她手上?”李素青紧咬着牙,眼里充满了仇恨之色,若是能化为实质,足以将方笑语点燃烧成灰烬。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叶西乾眼一眯,那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李素青一喜道:“你可是有了法子?” 叶西乾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对付方笑语这个女人,寻常的江湖亡命之徒是无用的。儿子听闻最近江湖中突然崛起一个神秘组织,似乎是叫什么沧澜海阁。没有人见过他们的阁主,只有一个副阁主在外打点一切。这个副阁主手中有着大量的武功秘籍,本本都是不可多得,想要从中得到好处,便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来换取。可以是金钱,可以是承诺,甚至可以将自己卖身给沧澜海阁替他们卖命。而同样的,只要你能付的出足够的代价,也可以要求一些你想要得到而他们也力所能及之事。比如,要去杀一个人。” 叶西辞脸色越加阴沉,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抬起。就像是在讽刺谁的命运一般,继续道:“若是咱们出手请动沧澜海阁的人出面,成功的几率要高出许多。” “只是,他们需要收取何种代价?”李素青有些担忧。这种听起来越神秘的组织,要他们出手的价钱一定不菲。 叶西乾摇头道:“代价暂且不知,似乎听闻所有的代价都是由副阁主可儿开口提出。多付些代价倒是不怕,若是此事能成。咱们也就等于多了一个能帮助解决不少事情的突破口,值得一试。” “也好,那你找人走上一朝。这一次,我就是要方笑语的命,来为诗兰出了这口恶气。她敢毁了我的女儿,我就敢要了她的性命!”李素青脸上全是扭曲的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方笑语的下场。为此多付出些代价她也不觉得亏。 而在另一边,周相府,周相将从方笑语那里顺来的那副百花图置于桌上,看着对面那人道:“汪先生,此两幅画可有相同之处?”就只见方笑语那张百花图的旁边赫然就放着那副画着简安阳光明媚的笑意的图卷。图画已有些微微泛黄。 周相终是留了个心眼,对于方笑语还是有所防备。 那汪先生是大承的有名的善画风水花鸟与人物的画家,就是宫里也收藏着他的画作。此次周相将之找来,就是希望能够辨认这两幅画。找出其中是否有相通之处。 毕竟一个人的画作,哪怕她模仿的再为出色。可若是一个不注意,就很有可能会暴露她平日里的小小习惯,很难做到完全不同。 何况方笑语这个年纪,画艺还有些生疏,不如大家的笔触锋利,极为容易看出破绽。 那汪先生仔细端量着两幅画已有近一个时辰。见周相如此问了,他皱了皱眉道:“回周相,这两幅画,老夫看不出任何的相同之处。” “哦?”周相一听,心里也就放心了大半了。若是连汪先生也找不出破绽,那恐怕就是真的没有破绽了。 只见汪先生继续说道:“这幅画中的人物,形象逼真,笔法老道,看着像是十分精通画技之人所作,一笔一划没有一丝多余,直将这少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勇气与豪迈勾勒的淋漓尽致。而这幅百花图,用笔却与前者截然不同,画中虽无百花,却暗含百花朝圣之意,只寥寥几朵花便将这花王衬托得更加妍丽多娇雍容华贵。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作此画之人似乎还年轻,笔触稍显稚嫩,但若是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必又是能问鼎画坛的人物之一。” 周相默默的点头。方笑语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确实是年轻了些,少了些阅历,画出的画显得稚嫩也是理所当然,否则这琴棋书画样样都是宗师级别的,该是要多么的打击人的积极性? 从汪先生这里得到了近乎肯定的答案,周相悬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而此刻有下人来通报,夫人终于完全清醒了,周相听了立刻的开心不已,与汪先生做了告别,立刻便跑到了夫人的房里,看着因为打击而日渐消瘦的夫人,露出心疼不已的神情。 周相夫人见自家老爷这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心酸。 这种费心养了多年的狗突然找到了主人一般的失落感让周相夫人一脸的萎靡不振。 “你总算是醒了,若是再昏睡下去,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周相叹着气,一大推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股脑的压在他的身上,他觉得疲惫不已。 而周相夫人却已经掉了泪道:“老爷,灵儿当真不是咱们的女儿?”直到现在她也不敢相信这一切就是一个被欺骗了多年的谎言。 周相摇头,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摇头道:“不是。此事我已查清,这些年,咱们认贼作女,却一次次与外孙为敌,恐怕也伤透了那孩子的心,所以即便他知道一切,却依旧不肯前来与咱们相认,宁愿默默的自行对付着身边一切的不利。” “苦了那孩子了。他既是咱们的亲外孙,就断不容许他再独自面对一切,让人如此欺辱。从前没有保护好他是咱么这个做外祖父外祖母的不是,安王那个混账东西宠妾灭妻不说,竟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他枉为人父!老爷,咱们得为西辞做主。”周相夫人虽然对于周灵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事颇受打击,可最终,一切都敌不过对于亲外孙的思念与护短之情,还是将这种失望深深的埋在了心里,不愿再提起。 对她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曾经多么的母慈女孝,如今就多么的痛彻心扉。 “这倒不必担忧。安王一事,我早晚要与他清算总账。只是若说起报复,咱们的好外孙倒是找了个了不得的女子,手段简单而粗暴,丝毫不顾及后果,愣是眨眼间将那叶诗兰给废了。”周相想起昨日贤德楼发生的那一幕,如今也依旧值得回味。 好久都没见过做事如此耐人寻味的女子了。 “哦?”周相夫人一听,倒是来了精神。对于自个儿外孙要找的女子她自是感兴趣的。 周相见自家夫人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于是连忙将昨日在贤德楼发生的事情一一的都与自家夫人说了。 周相夫人认真地听着,倒也觉得解气,特别是听到那叶诗兰竟敢外传自己外孙克死了自己的女儿这种事,就越觉得这个混账东西就该废了再说,心里头对于方笑语的好感却是蹭蹭蹭的往上冒了不止一个阶段。 只是,虽然方笑语惩治了叶诗兰,周相夫人却依旧不解气,一想起自己女儿在安王府里过的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这心里就憋的难受。 于是她想了想,突然对周相道:“安王毕竟是王爷,是皇上的亲兄弟,咱们就算要对付,也不能在明面上,可若是就此放过了他,我又不甘心。咱们女儿如花似玉一个女子,却将性命断送在这些牛鬼蛇神魑魅魍魉手中,咱们做父母的不能保护她,却连仇也无法替她报吗?” “你想要如何做?”周相一愣,下意识问道。 “我听闻江湖中新崛起一个神秘组织。只要付得起代价,便能请动他们为你做事。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不求杀死安王,但至少也要让他尝尝痛的滋味!不能咱们的女儿被生生的折磨死了,他们这些罪魁祸首却依旧快活潇洒的活着!” 周相夫人一脸的阴狠之色,足见女人一发起狠来,十个男人也休想顶得住。(未完待续……) ps:感谢【楚秋汉月】的香囊~ 第一百七十五章 银子在向她招手 自从在贤德楼将叶诗兰给废了,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叶西辞自不必说,开心的能吃下两大碗饭去。而周相府和安王府里又各有动作。 京城里开始流传着叶诗兰的传说,只可惜这传说的内容实在是让养伤中的叶诗兰高兴不起来,屋子里碟子瓶子乱飞,到是给安王府又增添了一笔费用。 当方笑语听丝竹报告了叶诗兰如今的情况之后,笑着说她心疼的很,毕竟都是安王府里的财产,将来可都是她的。 不过嘴角的弧度却暴露了她的心情,至少,此刻她心情明媚的不得了。 墨痕一进屋,就见自家小姐和丝竹一起咧着嘴笑,一瞬间以为是她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 待知道了小姐和丝竹在笑什么,墨痕也咧着嘴道:“小姐莫笑,这更可笑的恐怕要着落在后头。” “哦?今日还有比这个更有趣的?说来听听。”方笑语来了兴致。 墨痕神秘一笑,道:“沧澜海阁那里来了消息,可儿不敢擅作主张,便着人来问,希望小姐能给个章程。” “什么人能将可儿也给难住了?这倒是少见的很。”丝竹也立刻被勾起了兴趣,兴冲冲的问。 墨痕的嘴角又向上咧了: 咧道:“先是咱们训练的人,最近又有七人突破,可儿的意思,是可以给他们更加高端的功法,将他们培养成真正的心腹来使用。” “这倒不难,这些事你斟酌着办便是。”方笑语点头同意了。手下能用的人越多越好。可是,她不仅仅需要数量,更加需要质量。 “然后是那批小姐寻来的孤儿。此时已经分得差不多了。有练武潜质的,自是要大力培养,那些根骨差些不适合练武的,也被留在了沧澜海阁做些端茶递水的粗活,至少有个活路,不必再去风餐露宿流落街头。只是如此一来就要消耗掉不少银子,这不是笔小数目。”墨痕又道。 方笑语笑了笑。道:“银子的事不必在意,叫可儿尽管按她所想去做便是。这些孤儿若是训练出来,可以成为不错的战力。至于银子的来路……”方笑语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笑意,遥远处的某个人突然就打了个冷颤,随即皱紧了眉头。 墨痕见自家小姐这副神情,怕是有人又要倒霉了。只是这些可不是她该管的事。故而继续说道:“小姐。这最为有趣的可就来了。” 墨痕的神色颇有些玩味,吊着丝竹的胃口却在此停下不继续往下说下去。 “死墨痕,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还不快继续说下去,吊的人胃口难受。”丝竹被墨痕急的是直跺脚,满脸的嗔怒。 墨痕被丝竹这急脾气给逗乐了,于是道:“好好好,这便说给你听就是。” 于是,墨痕又转身面对着方笑语道:“小姐。说起来这事儿还真是颇为有趣。奴婢也是才刚刚收到可儿的消息不久。据可儿说,沧澜海阁刚刚收到了两个委托。只是这委托也着实是有趣,她不敢私自下决定,便来问问小姐,这委托该接还是不接?” “能难住可儿的委托确实不多。说来听听。”方笑语越发的有兴趣了。 墨痕也不继续吊人胃口,而是笑着道:“一份是来自周相府的委托。虽委托者并不想暴露了身份,可是这些事一查便知道了,可难不住可儿。” 方笑语眉一挑,心中大概有数道:“委托的内容可是关于安王府的?” “小姐真聪明。真正的委托者是周相夫人,原因没有说,可小姐当知道。周相夫人委托了咱们对付安王府里除了世子以外的所有人。并没有指定确切目标,也没有要求一定要处置到什么程度,甚至不要求一定要杀死,但却有一个绝对的要求,就是要让安王府的人疲于奔命,绝不能让他们活的潇洒自在了。”墨痕笑着说道,那笑容里更多的是讽刺。 周相曾经是多么的风光无两,叱咤朝堂,一人之下,即便老迈也依旧被无数人尊敬惧怕,可依旧无法公然处置一个区区安王。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安王那个废物是皇家之人,是皇帝的亲兄弟,一旦出了事,皇帝必不会眼睁睁看着不作为。到时候,周相很可能就要背上个亵渎皇家尊严的罪名。而事实上,皇帝是否真的这样珍惜安王这个兄弟却很值得怀疑。 自古皇家无亲情啊。这话古来有之,虽不敢说绝对,但总是有着几分道理的。 “倒是符合周相夫人的作风,对儿女护短的紧。能当场就报了的仇绝不拖到明日。不喜欢忍气吞声,且异常的记仇。”丝竹此时补充道。她奉小姐的命查过周相全家,对这位周相夫人的性格却是知道一些。 这位夫人,明明平日里看起来挺温良贤淑的,但一涉及到子女的问题,立刻便变的尖锐起来。 想来是曾经痛失爱女之后受了刺激,这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护犊子的性格的,做她的儿女倒也幸福。 “看得出来。”方笑语笑着摇摇头道:“她知道周贵妃不是她的女儿不过两日,立刻便着了人前来委托要对付安王府的所有人,确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我倒是喜欢这样的性子,至少她越护短,以后我跟叶西辞的日子就越好过。要如何去哄这样的老太太开心,知道知道了她的喜好,这事儿就不难。”方笑语仿佛看到了以后但凡谁欺负了叶西辞,这老太太便怒发冲冠去给叶西辞讨回公道的模样,对这老太太雷厉的作风倒是颇有几分看重。 不要小瞧了女人的怒火。她们不发火则已,一旦发起怒来。几大缸的水也未必能浇的灭那灼灼燃烧的小火苗。 “所以小姐,这个委托咱们接是不接?”墨痕见自家小姐的神情便知道了答案,只是象征性的问一下罢了。 “接。当然要接,还得重点对待。去告诉可儿,安王府之中,除了叶西辞之外,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无需取其性命,但可各施所能。只要能让他们不好过,凭效果论,能让我满意的。我便赠他一套高级功法,无需任何代价。”果不其然方笑语对于此跃跃欲试,且还增加了筹码。 一套高级的功法放在江湖中绝对能引起轩然大波。沧澜海阁立足江湖时日尚短,但实力却不可小觑。 当初自也有那不信邪的想要强取秘籍。只可惜都是活着进了门。自此后再就未出去过的。别看可儿长的娇小,看起来就跟个世家千金般柔弱,可要真的动起真格的来,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殊不知现如今已有多少不信邪之人已经沦为了可儿所养的茶花中的肥料。 方笑语的一套功法足以让安王一家自此后永无宁日。不伤及性命,是为了不让皇帝将矛头对准沧澜海阁,但是安王也好,李素青也好,或者是叶西乾和叶诗兰也好。今后可就别想随意的出门了,因为一旦踏出了安王府的大门。就代表外头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对他们充满了恶意之人。 方笑语就是要让他们尝尝这种四面楚歌处处是敌的滋味。叶西辞曾经吃过的苦,作为父亲与手足,他们若不感同身受一番,岂不是显得生疏了? 方笑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在帮着叶西辞出气出的是不亦乐乎,就像是在替自己出气一样。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跟叶西辞成亲,她就得早些习惯,自此后,她便不是一个人了。只要叶西辞不负她,她就会一直都心向着他。可若是他负了她,或许这些手段就得在他的身上再上演一遍了。 “不是说还有一个委托?也一并说来听听。周相倒是开了个好头儿,让你家小姐我整日的心情都跟着愉快起来了,希望你接下来要说的,也能如同这般有趣。”方笑语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她甚至在考虑这些手段要不要对叶书成也用上一用。不过最后她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叶书成挨打一事,皇上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指不准背地里就查过没有,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墨痕却突然笑出了声道:“小姐,奴婢敢保证,下头这个委托可是比之前这个有趣百倍千倍。” “那墨痕你快说说,让咱们也乐呵乐呵。”丝竹饶有兴致的瞪着一双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墨痕。 墨痕掩着嘴一笑道:“这个委托当真是有趣。小姐你恐怕想不到,这份委托竟会是出自李素青之手。” 方笑语先是一愣,随即挑了挑眉,嘴角小弧度的上扬,眼神里还有些玩味道:“安王府里那位李侧妃?不是同名同姓?” 墨痕摇头道:“可不就是那位李侧妃?当真是好笑得紧,没想到这位李侧妃竟也有求到咱们头上的一天。”墨痕简直快要憋不住笑了。 “小姐猜猜,这位李侧妃委托咱们是要对付何人?”墨痕突然又神秘的眨眼,道。 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看着墨痕这一脸的兴致,于是指了指自己道:“莫不是……你家小姐我……?” “小姐当真无趣,一猜便猜到了,一点也不好玩。”墨痕撇嘴,难得的会露出小女儿的姿态来,看来这几日里跟叶蝉‘交流’的不错。 “那李素青要对付的人,不是叶西辞便是我。能让你笑成这般模样的,恐怕那位世子爷还不至于。”方笑语无奈摇头,心说你这模样摆明了不曾隐藏,这还猜不出来,自己这智商就该打回娘胎里重修了。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奴婢了。小姐,这位李侧妃竟然委托沧澜海阁来杀小姐?哈哈哈哈要小姐杀自己不成?不行了,可是笑死我了。不曾想,这位李侧妃倒是蛮逗的哈哈哈哈!”丝竹笑的停不下来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没有形象的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方笑语白了她一眼,露出一脸无奈。这丝竹的笑点未免也太低了。 丝竹接收了自家小姐的白眼,方察觉自己此刻的形象实在是不雅,有心收敛一些,可事实上这事儿又确实是太好笑了,她实在是忍不住。 若是这位李侧妃知道她委托的人便是她要对付的人,不知道此刻会不会留下不争气的泪水。 这就等于是她拿着刀递给自家小姐,然后冷酷的说“来,弄死自己吧”一样的搞笑。谁会帮着敌人杀了自己啊! 丝竹一时间笑的停不下来了,只能收着声,蹲在地上抱着膝盖一抖一抖的,憋得好难受。 “笑吧笑吧,憋死了多不值当。要是为了李素青,还得损失我一个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丫头,这生意也未免太亏了。”方笑语摆摆手,看丝竹憋得难受,体贴的给了她笑一会儿权利。 丝竹眼里夹着眼泪,像小狗一样的看着方笑语,一脸的‘感动’,只可惜,这明明就是被李素青给笑的,方笑语可不会自作多情。 墨痕无奈的看了丝竹一眼。丝竹一直以来笑点就低,要是有人讲了笑话,谁也不笑,偏就她能笑趴到地上去。用小姐的话说,能被这样冷的笑话给逗乐了,这孩子天生就乐观。这要是真笑死过去,可不得笑掉了外人的大牙?当被八卦者问起堂堂镇远将军府嫡出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是怎么死的,答曰:笑死的……感觉瞬间就不想跟这个傻子愉快的玩耍了。 “那小姐,这单生意,咱们做是不做?”墨痕笑着问道。 “做,怎么不做?正好最近缺银子,使劲儿往死里宰,能掏出多少就掏多少,不狠狠诈她一笔,如何对得起他们不远千里找到沧澜海阁里去也要要我的命?”方笑语冷笑道:“让可儿使劲儿的要,镇远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呢,这价钱可如何能低了?要是嫌贵,就告诉她,爱给不给,不给拉倒,反正急的也不是咱们。” 方笑语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银子正在向她招手。这生意当真是太好做了,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傻叉,她往后不得财源广进?(未完待续……) ps:感谢【午夜牧羊女】的平安符~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几经反转 这几日的京城分外热闹,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先是二皇子当街被套了麻袋揍了个鼻青脸肿,而后是安王府的庶出小姐在烟雨巷跳舞时摔断了腿摔歪了鼻子自此闭门不出,然后是安王最疼爱的儿子在与人一起出城狩猎时不小心被马踩伤,还被靖安侯家的公子不小心射了一剑,人倒是没有大碍,不过是些稍微养养就能好的小伤,要不了性命,可是安王府似乎遭受了诅咒一般,没过两三日,安王在街上因为调戏一民女被当做登徒子打伤。如此丢人现眼的事,他自是想要隐瞒,何况实则他也根本就没有调戏过民女,是那女子走路时不小心崴了脚他扶了一把,却不小心碰到了那女子的**部,那女子便将他当做了登徒子甩了他一巴掌。 他也只当做是个误会,虽身为王爷被平民给打了,可说到底女子名节为重,被人碰了那种地方,有如此反应也是当然。 所以,他并没有追究女子的责任,而是解释清楚之后放那女子离去。 本以为一切到此为止,可谁知两日后京城里就开始疯传他当街非礼民女,致使民女想不开悬梁自尽,自尽前留下绝笔书,信中还在替那安王开脱,只说他是为了扶她而不小心碰了她,实在不是他的过错。只是她早已不洁,无法苟活于世,于是选择自尽一途,还望家人不要怀疑她的清白。她虽被男人碰了身子,可心灵却依旧是纯洁无比的。一时间那民女的家人大惊大怒,将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不过好在那女子终是被救活了回来,事情才没有进一步失控下去。 此事甚至惊动了皇帝,将安王召进宫去大骂了一顿,随即为了平息事态,要安王尽早对此事做出表态。最终,为了那民女能有一个安神立命之所,不至在为此事而寻死,遂安王决定纳那民女为妾。暂不封侧妃,只为夫人,随侍他左右。 虽然看起来安王对此事表现的极力排斥,可是安王惊觉自己的内心对那民女却并无厌恶之感。此事是他没有处理妥当。忘记了女子名节为重,即便他碰了那女子的**也只是意外,可对一个自小自爱的女子来说已是奇耻大辱了。 何况,当初他也没有与那与那女子说过他的身份,故而那女子当也不是为了攀附他所以才故作姿态以自尽相要挟。而是真的觉得名节不保,这才含泪寻死,也当真是可怜。 再说,那女子生得貌美,脸蛋儿清纯如水,双眼盈盈动动煞是好看,即便为他侧妃也不为过,只是她出身不高,所以才决定要她委屈一番暂为夫人。 可是此决定一出,后头跟着的就是狂风暴雨。 李素青李侧妃听闻此事后气的是摔了一地的碗碟。她屋里的丫鬟没被她打骂过的几乎没有。满嘴的小骚狐狸挂在嘴边,可是却找不到该骂的对象,若她当真去了那民女家中大骂一通,往后几日京城里指不定如何数落她善妒不容人。 何况,她也不是正妻,不过是个侧妃,名义上也没资格阻止王爷纳妾。 这些年来,府里除了几个通房丫环之外再无妾室。她虽不过是个侧妃,但简安死后,这府里她就是名符其实的女主人。可以说是隐形的安王妃也不为过。若非是皇上不许将她扶正,以王爷对她的宠爱,又怎会让她不得不屈居在侧妃只为上不得寸进? 可是如今,王爷居然要纳妾了! 虽然对方只不过被封了个夫人。远不如侧妃的位份高,可她依旧感觉到了威胁。本来王爷同意纳妾一事,本身就已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了。 安王是左右糊弄,跟李素青说足了好话,说纳那女子为妾不过是顾全大局而不得不为之,好容易哄了李素青离去。可实则安王对于李素青的吵闹已是有些厌烦。 简安还在时,他厌恶她,正好当时的李素青肤白貌美小鸟依人,懂得如何讨他欢心,每每能让他感觉愉悦,所以听了李素青的枕边风,他越发厌恶不懂得讨好他的简安。 可是简安死后,也许是府里没了掣肘,李素青渐渐的变的不如从前那般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了,简直一副安王府尽在她手的架势,这让他感觉厌烦。 他觉得他是喜欢李素青的,所以依旧对她有所留恋,所以无比喜爱与她生出来的儿子和女儿。可是他越是宠爱她,她便越是膨胀,渐渐的就开始失了从前的意味,让他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若是换在从前,别说纳妾,就算是提个通房丫头,他都觉得是对不起素青,每看到她那暗自垂泪轻叹的模样,他就心疼的难受。 可如今,他要纳那名为苏红绸的女子为妾,心里不仅不怎么排斥,反倒是有些期待,这实在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不是喜欢,只是想要追求一些新鲜。这些年,每日里面对李素青的脸,他都觉得有些腻歪了。 所谓感情,只不过是还没有出现能让你越线一步的人而已。 安往这边好不容易平息了事态,可是京城里又出了另一件大事。 镇远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方笑语,在外出去佛寺拜佛的途中被刺伤了。幸得她武功高强,面对敌人偷袭却依旧保下了一命,后又得枯禅寺虚云大师恰巧路经此地,将之救下,送回将军府,只是方大小姐却重伤昏迷,直到此刻也不曾醒来。 皇上得知此事龙颜大怒,一气之下竟是将方笑语所谓的‘佛女’身份向外公布,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后又经虚云大师证实,方笑语的身份一瞬间变的天翻地覆。 对于虚云大师和皇上的联合声明,那些同样信奉佛祖之人对方笑语的态度大为改观,原本还是抱着看热闹心态对待此事者,有不少已经怒气横生,吵着嚷着要追查凶手将之惩处,否则便是亵渎佛祖,定会被佛祖惩罚。 哪个时代都有信仰者,他们信奉着一切能让自己感受到活着的价值的事物。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亦或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小教派。可是一旦他们真的为此付出了信仰,那信仰的力量将会变得极为可怕。 可以说。在皇帝的刻意包装下,在虚云大师故意的吹捧下,方笑语正在‘昏迷’着,却已经有了不少的信徒。 方笑语与安王世子之间有些情愫一事在京城早不是秘密了。当初宝相山庄严寺一行。各世家大臣及其后院女眷大多在场,对于叶西辞对待方笑语的态度都有着几分了然。 可是大多人是同情方笑语的,被叶西辞这样一个克妻之人惦记上,当真未必是好事。也有许多人一直在等着看笑话,如今这笑话成真了。京城里立刻就又掀起了一阵关于叶西辞克妻的传闻。 李素青这几日里心情不佳,烦躁的厉害,好在沧澜海阁总算交给了她一份还算满意的结果,尽管没能杀的了方笑语,可让其重伤却也能够接受。 重要的是,方笑语的负伤,又从另一面直接证实了叶西辞那小畜生克妻的传言,正可谓是一箭双雕。 叶西辞倒是不在意这克妻的传闻甚嚣尘上,他不知道方笑语的计划,只听得方笑语重伤。心里头立刻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非要去镇远将军府看望方笑语,可是被叶秋阻止了。 叶秋的意思,外头正传方笑语受伤乃是因为叶西辞克妻,他们自然知道不是如此,可是别人又会如何想? 女儿受伤昏迷不醒,方大将军定然焦急万分,此刻听了外头关于他克妻的传闻,方大将军心里该做何感想? 若是现在直接闯进将军府,定然会被方大将军扫地出门。若是方大将军听信了传言。执意不肯再让他见方笑语,事情便麻烦了。既如此,不如等夜里悄悄潜入将军府,先寻了墨痕等人问个清楚。再行看望。 何况,此刻叶西辞‘不在京城’,突然出现,难免会被人安上图谋不轨的的罪名,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叶西辞此时倒也冷静了下来,默默的等到夜里偷偷去看望方笑语。 而在叶西辞等待的过程中。京城的风向又一次改变了。 原本方笑语的重伤就让众人尽皆想起了叶西辞的前两任未婚妻的不幸逝去,所以大多人都信了安王世子克妻的传言,就连提起他的名字都多了几份不自然。可是此时京城里突然就传出了另一种说法,说方笑语的重伤乃是安王府那位李侧妃雇凶做下的。 起初人们将信将疑,可事情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一再翻转,那刺杀方笑语之人亲自站了出来,竟是公然寻了李侧妃,斥其不守信用,说好的银子竟然只给了一半,却并不愿付剩下的银子,还用安王府的名义恐吓他,想让他知难而退。 可是他们这些江湖人,平日里过得并不容易,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为了银子可以牺牲一切。 何况他并不知道他刺杀的人是镇远将军府的大小姐,只得了委托之人的一半定金,拿到了要刺杀之人的行程,半路埋伏,乘机偷袭。对方是有功夫在身的,不能小觑,这也是委托之人告诉他的,他这才制定了一系列的刺杀计划,成功将那位方大小姐刺成重伤昏迷不醒。 可是,他如此费尽心机,还得罪了方将军,对方竟然不肯付余下的银子,还威胁他,拿身份压他,这要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此人一站出来,京城里顿时沸腾了。 愤怒者有之,看热闹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 李素青怒沧澜海阁不讲信用,不仅不曾为她的身份保密,竟还冤枉她不付清银两。她付出如此多的代价,连嫁妆都动用了,一次性付清了所有银两,何时欠过人银子不还? 李素青立刻向京城里沧澜海阁的负责人讨要说法,可沧澜海阁却拒不承认此事是他们所为,一番清查,查出那声称刺杀了方笑语之人不过是个寻常的江湖浪人,与沧澜海阁并无一丝干系。 而没多久,京城里就有了另一个传闻。 传闻说安王世子叶西辞的克妻传言,其中水分甚多。并一一列举了各种可能。 在众多的可能之中,众人更加倾向于其中一种。这一切都是出自安王侧妃李素青之手。 想想关于方笑语被刺杀的传闻,如果传闻是真,当真是李侧妃请了杀手刺杀方大小姐,那么理由呢?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方大小姐与安王世子之间的传闻。 有传闻他们之间早有情愫,甚至有传安王世子欲向方大将军提亲,只是奈何方大将军还受着伤,所以事情才耽搁了下来。 而安王世子一有要提亲的意思,方大小姐立刻就被人刺成重伤,幕后的罪魁祸首还很可能是安王府的李侧妃。在联想起安王世子前两任未过门就香消玉殒的未婚妻,一切的答案开始浮出水面。 后院里那些龌龊事大多人心里都有数。特别是那些世家之人,男人是后院争宠的开创者,女人是尔虞我诈的参与者。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想起李素青有一个儿子,还深得安王宠爱,可偏偏是个庶子,没有继承安王府的权利。反倒是安王世子自小没了母亲,由不得父亲喜爱,却因为被皇上看重而占着安王世子的名头,那李侧妃如何能甘心? 大多人只靠着脑补便能想象出李素青给世子安上这样的克妻的传闻意义何在,皆都叹其毒辣无比,而安王宠妾灭妻一事又被提起,不仅如此,还连带了对嫡子不负责任的锅一起背在了身上。 李素青此刻若是还不知道她这是被人算计了她就真的是蠢了。可是她却想不明白背后设计她的人究竟是谁。 按说最有可能的是方笑语活着叶西辞。 可是,若是叶西辞,早几年他大可就这么干,何必等到如今? 但若说是方笑语,她受重伤一事却又是真的。这方笑语总不会为了设计陷害她故意被人刺伤吧?她想人都是惜命的,方笑语也不必为了叶西辞做到如此地步。何况,沧澜海阁那里传来的消息,方笑语确实已经被他们的人给刺成重伤,做不得假。 李素青抓乱了头发也想不明白是谁在设计她。 她若是知道沧澜海阁本来就是方笑语一手建立起来的势力,她若是知道,沧澜海阁那位从未露过面的神秘阁主就是她口中那个现在正昏迷不醒的方大小姐,那么,这一切的疑问也就都迎刃而解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唐深深】的平安符~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高马大的……少女…… 事情几经反转,故事版本众多,但是众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似乎确定了叶西辞克妻的传闻其实是李素青一手策划安排这一个传言的真实性。不如说,这样的真实性更加的劲爆,更加的有热闹可看。 李素青在察觉到她是真真实实被人给算计了之后已经晚了。除了想明白了事情的关节,对于是谁亲手策划了这一局,她依旧没有头绪。 偶然性实在是太大了。若是沧澜海阁没有成功的将方笑语刺成重伤,一切就不可能发生。而她委托沧澜海阁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事先又做的十分保密,除非沧澜海阁自己泄露,否则方笑语很难躲过这一劫。而若她真的提前知道了,当有所防备,不可能会被刺伤,再者说,沧澜海阁家大业大,也没有必要与方笑语合作来坏他们自己的名声。 多年的算计一朝被破解,好不容易打出去的叶西辞克妻的名声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扭转。除了还不知道是谁因为什么目的如此针对她,就光凭外头的传言,她不仅仅将方剑璋这个手握五十万兵权的实权大将军给得罪了个透,若是叶西辞前两任未婚妻的娘家人也信了这个传言,细查起来,对她也是十分不利。 她想,对方既是要针对她算计她来布局,就当不会放过如此可利用的资源,恐怕她也必须要想一想后路,如何将此事糊弄过去,然后尽快的从此事中撇清抽身。 安王此刻并不在府中。自从决定了要纳那民女为妾。更是整日的不着家,想是出去与那骚狐狸培养感情去了。 而李素青却确实是冤枉了安王爷,此刻的安王爷与苏红绸的见面。完全就是一场精心布置好的局。 而布此局者,便是苏红绸自己。 一次巧遇,异常尴尬的氛围,苏红绸的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这都是让安王真正对苏红绸越陷越深的开始。 苏红绸是民女,所以没吃过大席面,安王爷心说既是在大街上也能偶遇。怕也当真是缘分,于是临时起意,想要带着苏红绸吃顿好的。 平日里安王也就是好吃这一个爱好了。京城里大街小巷,但凡有美食的地方,他都去的差不多了。 也因此,与苏红绸之间尬尴的气氛。安王想要用诱人的食物来抹平。 这也正中了苏红绸的下怀。 安王问及她想要去何处。吃些什么,苏红绸紧张不安怯怯的回答:“要不,王……王爷去民女家中,民女亲手为王爷做几道拿手的小菜……”说着又连忙摆手道:“王爷恐怕是吃不惯的……那便去……去……”边说边向四周望去,虽然酒楼餐馆甚多,但她都未曾去过,所以也不知该去哪里才好。 安王因为苏红绸的笨拙反倒生出一丝笑意,摆手道:“本王也想尝尝你亲手所做的饭菜。既如此,你带路吧。” 苏红绸似乎受宠若惊。但眼中又写满了不可置信,一时间笨手笨脚的愣在那里,将这笨拙发挥到了极致。 安王说着就要去揽苏红绸的肩膀,苏红绸不动声色的避开,脸上露出一丝红润,更显娇羞可爱,让安王那原本烦躁的心情顿时散了大半。 天色渐渐暗了,那安王与苏红绸在那不算破败却也绝无显赫的农家小院之中共同用膳,苏红绸的父母深知对方是王爷,也是懂事的全都离开,给他们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毕竟,自家闺女不日就要入安王府为妾,此时能得安王的宠爱,那是幸事。若是进了府不得宠反倒遭厌恶,那才是灾难。 安王的俊朗不羁,少女的娇羞体贴,一时间二人相处甚欢,而安王也一时忘记了家中那个被他疼爱了多年的李侧妃,此刻正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露出怨毒之色。 而另一边,方笑语却无聊的在数着礼物玩儿。 假装受伤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她此刻深有体会老锤子一直在床上躺着装病号的心情。 解语为她送上了几碟糕点,方笑语并不怎么有睡意,可见解语有些困了,便打发其先去休息了。 这些日子她都得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真相之外,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就算是府里的下人们,也都以为他们的大小姐是真的被人刺杀成了重伤,昏迷不醒。 几日来总有人提了礼物上门看望,方笑语光是收礼就收烦了,何况还要在这些人面前装昏迷。 好在这一日又过去了,她总算能起来透口气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小厨房是不能开灶的,因为昏迷中的小姐可不能吃东西。 方笑语有些无聊的数着堆成堆的礼物,如今就是再贵重的东西也难能打动她的心了。 这些东西就算再贵重,也不过是用金钱衡量的,既如此,还不如直接送她一打银票,虽不过是些纸张,可是至少那都是银子啊。这些贵重的金钗步摇,到最后还不是要被卖了换银子?麻烦。 方笑语有些口渴,转身为自己倒了杯茶。茶水还是温热的,是解语怕她夜里喝了凉茶会坏了肚子,临睡前特意去重新泡的。 此刻,门被推开,方笑语听到了极为陌生的脚步声。是那种刻意放慢放轻的步子,不属于她的任何一个丫头。 一个外人又如何能够经过层层阻拦进了她的院子,甚至能突破了墨痕与丝竹的拦截而进了她的屋子?方笑语有些好奇。 她背对着门,手中端着一杯温茶,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却并未咽下,有时候就算是一口水,也可以成为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她看似随意,但实则整个人已经全身戒备。以防对方偷袭。 对方似乎停住了脚步不再挪动,而方笑语也戒备着转身,而后毫无预测的。一口水喷了出去。 方笑语发誓,她是没有恶意的。虽然嘴里含着口茶水确实是有打算对付敌人的用意,可那只是为了对付敌人而已,如果来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敌人,此事就得另当别论了。 叶西辞抹着身上的茶水,露出一脸无奈的神情。他也算是够倒霉的,这几日里忍着内心的煎熬被折磨得都瘦了几斤。就是担心这个人真的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他一直在找能够进入镇远将军府的机会,可是外头有着皇上派的人重兵把守,实则是为了保护方笑语不再受刺杀。可却苦了他不能如平日里那般轻易进出将军府。 他现在‘不在京城’啊,若是不在京城的他突然出现在将军府,皇上又会如何想? 所以他费尽了心力绞尽了脑汁才混了进来,通过了层层阻碍。甚至险些与墨痕和丝竹杠上。还好墨痕和丝竹认出了他,这才没有引发一场大战。 墨痕和丝竹知道他与她们家小姐的关系,所以并未阻拦,还捂着嘴笑着将他请进了屋,可谁知迎面就是一口茶水,喷了他一脸一身。 还不等叶西辞觉着委屈呢,那头方笑语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指着叶西辞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你就这副打扮,三更半夜的闯入女子闺房。喷你一口茶水都是轻的,方才我险些直接动手了。” 叶西辞一脸‘随你怎么说’的神态。也不想跟方笑语反驳,他心说你当我混进这将军府容易不成?既是没有受伤,至少也该跟他打个招呼,免得他担心才是。 不过,外头流言风向几经反转,他也多少猜出了些什么,故而此次混进将军府,看到方笑语如此的精神奕奕,并无半点受伤的迹象,心中倒也没有多少惊讶。 方笑语憋笑憋得难受。她平日里虽不面瘫,可却也不是个特别爱笑的人。可如今眼前站着的这个人高马大的……少女……她是真的忍不住了,最后干脆蹲在地上捂着脸笑个不停。 为了不打击到对方,她还体贴的没笑出声音,只有一对肩膀不停的抖动,证明着此刻她是真的被笑的不轻。 叶西辞硕大的手掌一拍额头,瞬间露出‘老子的黑历史都在这一天用尽了’的神情,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是穿了丫鬟的装扮才混进来的,虽然如此人高马大的丫鬟也真是不多见了。 可是他真的担心方笑语,所以即便是如此丢脸的装束,他也依旧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直到此刻看到方笑语活蹦乱跳的精神健康着,他这才安了心。 方笑语好不容易笑停下了,随即起身,看着叶西辞道:“你这身打扮来此,是因为担心我?” 叶西辞看了眼自己如此销魂的装扮,无奈的点了点头。 方笑语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只有一点点而已,却让她的整颗心都觉得热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女子是不怎么有地位的。除了极少数个别的例外之外,大多数的女子,哪怕是家世显赫,真的嫁了人之后,也不过是要尊崇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的规矩,鲜少有能活的自由的。 而男扮女装,对这个世界的男人来说与其说是新鲜,不如说更多的是屈辱。 除了戏台上的戏子,小倌馆里男扮女装取悦客人的小倌,几乎没有男人愿意扮作女装示人。所以戏子与小倌都是低下的存在,是为了取悦贵人而不入眼的存在。 叶西辞当是真的担心她,又一直得不到她的消息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扮作丫鬟混进府来,只是为了亲自确认她是否平安无事。 若说没有感动,那是假的。如果一个人对你的关心甚至超过了他对尊严的看重,哪怕心是石头做的,也该有融化的迹象了。 方笑语笑着叫了墨痕进屋,让墨痕去萧索那里借套男子衣裳先给叶西辞换下来。虽然内心隐隐有种感动滋润着,可是这副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笑。叶西辞要是一直顶着这打扮,这话恐怕就真的谈不下去,只能笑到天亮了。 墨痕也是憋得很辛苦的自萧索那里借了套男子衣裳。叶西辞和萧索的身材差不多,衣裳倒是可以凑合着穿,正好萧索那里刚做了套衣裳,还未来得及穿,就便宜了叶西辞。 重新换回男装,叶西辞也是自在得多了。他发誓要将这段黑历史深深的埋在心中,以后死也不要再想起,但是看到方笑语那一副依旧没笑够的神情,他却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赢。他就是在外头再强硬再难接近,落到这个女人手里,也只有认输的份儿。 可是,那么奇怪的是,即便明知是输,明知会输的一塌糊涂,他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他觉得,能够有个人关心他,他也能真心的去关心一个人,才活得像个人,而不是石头。 从前他不明白,是因为没有找到这样的人。如今找到了,就该好好珍惜。 “坐吧。”方笑语指着眼前的凳子,示意叶西辞坐下。 叶西辞倒没有什么闯了女子闺房的拘谨,不过这大多是因为方笑语那一脸的毫不在意。 不过是个房间罢了,虽说是闺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方笑语可不会像那些世家千金似的,对一个房间过分在意。 叶西辞又没偷看她洗澡,也没偷看她换衣裳,且还扮了女装进来就是为了确定她是否平安,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她总不能拿扫帚将人扫地出门,这也太不人道了。 再者说,方笑语承认,她是有感动到的。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都是你的杰作?”叶西辞一看方笑语安然无恙,便知道这事儿与她绝对离不了关系。 “将计就计罢了。那李素青若不找沧澜海阁的人来杀我,她又如何会中此一计?这倒是给了我大好的机会,先利用此事,将你这被强加的克妻克母的罪名先给洗清了再说。”方笑语冷笑。 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要是不出银子不委托,我怎么将计就计?所以说到底还是你的错。这就是方笑语的逻辑。 叶西辞看着的方笑语这得意的神情,摇了摇头,露出一脸宠溺的微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苏红绸的身份 “是沧澜海阁的人动的手?”叶西辞原本宠溺的笑容瞬间结了冰。沧澜海阁虽然只是拿银子办事的江湖组织,可是因为他们手中有着太过丰富的武学资源,所以与一般的杀手组织不可同日而语。这一次是幸运,并未伤着,可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日夜防着没有一丝松懈,若是再有下次…… 他的人倒是也渗透进了沧澜海阁之中,只是地位不高,得到的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消息。就比如这次的刺杀任务,他的人就没有一丁点的察觉。这个组织的存在,本身就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 见叶西辞这一脸的阴霾之色,方笑语笑道:“你此刻不是想着要将沧澜海阁灭杀在摇篮之中吧?” “倒是有这打算,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叶西辞倒也诚实。他如今的势力,连母仇都报不了,沧澜海阁在短短的时间内立足于江湖之中,且速度之快令人心惊,他就是想要做些什么,暂时也无能为力。 但是,现在无能为力,却不代表以后也都无能为力。 “趁早给我熄了这打算,我好不容易建立了沧澜海阁,你给我灭了我不得亏死?”方笑语一脸嫌弃,心说你别给我拆台啊,这组织的好用之处还多着呢。将来被自己人给灭了,那就当真是比窦娥还冤了。 < “嗯?”叶西辞觉得方才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于是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方才说……沧澜海阁是你的势力?” 方笑语露出一副好看的笑容。那笑容中能看到四个大字——你猜对了。 叶西辞觉着他需要些时间来好好消化此事。若他没记错,他之前与方笑语提过沧澜海阁的事,只是却被模棱两可的糊弄了过去。若是结合方才他所听到的再去想象。当时的方笑语恐怕并不能信任他,所以对于沧澜海阁的问题只口不提,只是告诫他不要轻易去沾染江湖之事。 叶西辞突然就笑了,看着对面一脸戏谑的方笑语笑道:“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已信任我,所以才将此事说与我听?” “你若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对。只是世子爷,你可曾听过一句话?”方笑语眨眨眼。一副顽皮之色。 “什么话?”叶西辞好奇,被方笑语承认的开心都写在了脸上。 “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有朝一日你我决裂。容易被灭口。”方笑语一本正经道。实则心底已经笑开了花。 “好好的为何要决裂?疼你都来不及。”叶西辞却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娶她是为了过日子的,操那份要决裂的心做什么?再者说了,好好的决什么裂? “嗯~”方笑语故意拖长了腔,一脸不信任的看向叶西辞。叶西辞故作伤心状。倒也让方笑语乐的出了声。 不过听到了如此惊奇之事。叶西辞倒也明白了一切原委。 怪不得方笑语能够利用此事将计就计,反倒帮他洗清了克妻传言,而后又狠狠的打了李素青一巴掌。若是沧澜海阁是她的势力,这一切的不解也都迎刃而解了。 如此一想,他倒真觉得有趣极了。李素青委托沧澜海阁要杀笑语,恐怕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以笑语这对银子炽烈的爱,能就此放过狠宰李素青一顿的机会才是怪事。 银子也收了,人也帮你‘杀’了。事后再发生任何事都与沧澜海阁无关。李素青就算是再想找麻烦,也休想赖到沧澜海阁的身上。 花了银子雇佣杀手去杀笑语。却实则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李素青要是知道真相,那副平日里装出来的温柔娴淑小鸟依人,恐怕要被一张扭曲狰狞的丑恶嘴脸所取代吧? 他怎么就觉着那么开心呢?再看向方笑语的神色就越发的温柔。 方笑语见叶西辞脸上有了笑意,那张帅气与英气并存的脸却是越看越好看了起来。 “无耻,竟然使用美男计!”方笑语在心里嘀咕,却并未将话付之于口,只是她一直盯着叶西辞看,却是被叶西辞给发现了个正着。 “下月待将军伤愈,我便上门提亲。”叶西辞趁热打铁,要抓紧将一切落在实处。他心里清楚,或许方笑语对他有些感觉,但是对于感情之事,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过理性,即便是有着好感,也不敢保会不会出什么差错让这些好感随时消失殆尽。还是尽早娶回家才是正途,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要不是方将军现在还受着伤没有痊愈,他明天就想来提亲了。 “若是被将军扫地出门,你可得帮着些。”叶西辞有些担忧,方将军素来对他不冷不热,似乎并不怎么热情友好啊。 “安心,我会帮着我爹一起扫。”方笑语一句话险些没将叶西辞给噎死。 “只是,如今那位安王爷又要纳妾,府里恐怕不会安生。”叶西辞冷笑。曾经以母妃破坏了他与李素青的姻缘为由百般折磨母妃,如今那感天动地的感情就被抛诸脑后,开始物色新人了。 “不过是个民女罢了。”方笑语面色不改。 “我总觉着这位民女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李素青或需要找到对手了。只是,这个人若真的进了王府,对你我是好是坏也未可知。”叶西辞倒不怎么在意一个抢他爹的女人,说起来他对叶世林那个爹也没有什么好感。 可是,若他要娶方笑语为妻,就得确保这安王府之内没人能给方笑语找不自在。 但这个‘民女’苏红绸却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安王的事发之后他就查过,此事处处透着蹊跷古怪。这个女人是敌是友也无法猜测,恐会生出些别的枝节。 “这确实是个不简单的女子。自小修习媚术,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无穷的魅力。她幼时便长的美丽,虽不至倾国倾城。却是别有一番风采。只是江湖之地也多是险恶,没有实力却长的美丽的女子却是一种灾难。被铁沙派的掌门强抢为妾,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每日里被蹂躏,身上伤痕累累。所以她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看似乖巧的委身于人,但却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逃离。终有一日。她在那铁沙派掌门硬拉着她寻欢,有所松懈之时,用一根发簪了结了那人性命。而后逃了出去。”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敌得过铁沙派派众的追杀,原已走投无路。打算一死了之之时。却被人给救了。” 方笑语顿了顿。 “这个苏红绸也是你的人?”叶西辞一愣,随即笑道:“所以她刻意接近安王,也是为了打击李素青的策略?” “那个救了苏红绸的人,武功已到瓶颈,却没有可用来晋升的更加高明的武功秘籍。那是个武学狂人,一生都未成亲,将苏红绸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为了能够得到更高明的武学秘籍用来突破,便将她自己卖给了沧澜海阁。苏红绸一直与她在一起。自然也跟着入了沧澜海阁。”方笑语笑了笑,继续道:“这次周相托了沧澜海阁下了任务。要除了你之外所有安王府之人不得安宁。我也加了筹码,若是谁能做的叫我满意,便奖下一套高级武学功法,如此诱人的条件,有不少人都动了心。其中自然也包括苏红绸。” “她自小便修习媚术,虽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功法,却也让她打下了不错的基础,被她师父救了之后,她师父也为她寻了更加强大的媚术秘籍,加入了沧澜海阁,我自也不会亏待了她,为她寻了最为适合她的功法修习,她如今的媚术已是离大成不远了。她虽厌恶男人,却也最为懂得要如何抓住男人的心。为了这次的任务,她也没少下功夫。安王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最会被什么吸引,又会因为什么而讨厌一个人,她都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为了引安王上钩,从而不费吹灰的进入安王府为妾,只要接近了安王与李素青,以后为他们找不自在的事便简单方便的多了。” 方笑语嘴角微抬,道:“所以苏红绸是友非敌,她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以后有许多事不必咱们亲自来做,后院里如何争宠的事,那是苏红绸的拿手戏。李素青注定要咬着牙看着安王与苏红绸秀恩爱。” 说着,方笑语抬头看了叶西辞一眼,道:“当年,她是如何刺激安王妃的,如今,她也就会越加体会到当初安王妃的心情。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虽李素青未必是真心实意爱着安王的,可那不重要。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多年了,哪怕李素青将安王当做她的一个玩具,如今,玩具被抢,原本属于她的专属玩物却成了别人的玩具,她的心里定然不会好受。只要能恶心到她,苏红绸的存在就已经是最大的意义了。” 叶西辞心中微暖。或许对方笑语来说,她的这些布置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可是对于多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面对一切的叶西辞来说,这样的心血来潮却也足够让他觉得温暖。 不再是冰冷的夜里冰冷的房间和他越来越冷的心,那种突然有了牵挂的感觉原本是他最渴望也最惧怕的,所以他从不对人敞开心扉,就算是对叶心柔,对太子,他有他的温柔,却也只给了他们内心的边边角角。 他效忠太子,是因为他需要皇权的帮助。并不是完全的利用关系,可起因又确实是因为利用。 但是,在他险些落入绝路之时,她出现了。逆着阳光,看不清面容,却深深的印刻在心里,那时的画面一直记在记忆的最深处,无法忘怀。 而如今,无论是否是两厢情愿,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将要娶这个女子为妻。就算她爱他不如他爱她那样的深刻,可他相信,只要他娶了她,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打动她。 总之,先娶回家再说。 “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便是。”方笑语耸耸肩膀,然后又道:“周相想要认你之心极为迫切,为此他不惜大代价委托沧澜海阁对付安王府,甚至不惜对我的挑衅充耳不闻。你若当真不排斥与他相认,恐怕不用多久,周相便会制造与你的相遇了。到时候,你要如何面对他才能让他对你的愧疚之心越加强烈,对你的未来,对咱们的未来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我明白,也想好了要如何应对。无需做别的,只需将从前的我展示给他看,就足以让他对安王对李素青,对周贵妃,对叶书成产生极大的恨意。”叶西辞也是有思考过的。 他确实不恨周相,虽然也不能说一点埋怨也没有。可是正如方笑语给周相出的那个主意一般,他的母妃认贼作父认贼为母,心里有多难过多痛苦他是亲眼所见的。 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母妃总是垂泪的原因,只当是他那个好父王伤透了母妃的心,可如今想来,母妃嫁入安王府之前就与安王没有任何的情愫,入了王府之后,只是新婚之夜就被百般折磨,此后又是被万般找碴儿欺辱,如何还能对这样一个不负责任却又无耻的男人动了真情? 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又何必为他日日垂泪伤心? 当得知真相后,他就明白,母妃真正在哭着的,是她不得不离开亲生父母的难过,是崇敬孝敬的人是仇人的酸楚,是被迫当了叛国之贼的愤怒,还有是否该拆穿这两个养育了她几十年的所谓父母的为难。 这样的滋味他不曾亲自尝过,可却看着母妃一一尝遍。若是设身处地去想,当周相发现他疼爱的多年的女儿只是个冒牌货,甚至是仇人的女儿,他心中又该有多痛? 周相疼爱周贵妃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整个京城谁不知周相一面对周贵妃的事情就万分的护犊子,连皇上他都敢顶撞。 可是,这一切的疼爱,原本都应该是属于母妃的! 周贵妃夺走了属于母妃的人生与疼爱,就算母妃已经不在了,可他身为儿子的,却一定要将这一切都夺回来!他要让周贵妃和叶书成也尝尝他的母妃曾经受过的煎熬与痛苦。 从前他只是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可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个日子,不会远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过如此想来,前些日子叶西乾城外狩猎受了伤,应当也是你的人做的?”叶西辞突然就想起他之前听说叶西乾受了伤还偷偷去见过。缠着白纱布一瘸一拐的,身上的箭伤虽不严重,却也让他脸色苍白了不少,显然险死还生还是让他受了一定的惊吓。 叶西乾那小子,平日里装的温雅有礼,似乎天塌下来都不能让他色变一般,实则他这一生过得太过顺利。 母妃还在时,他没有体会过所谓世家大族庶出的心酸,一切的路都被李素青给披荆斩棘的给他修好了。他身为庶子,享受的却是嫡子的待遇,甚至因为安王的纵容,在府里头是稳压他这个世子一筹的。 他因为身边无人可用,又处处危机四伏,一开始几乎都是隐忍为上,这也就造成了叶西乾面对他就已经胜利的假象。 他名为庶子,实为嫡子,外头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也知道安王向着他,所以大家也就处处给他些面子,这就更加的造成了他的膨胀。 一路顺风顺水惯了,一旦遭遇任何一点挫折,要么萎靡一蹶不振,要么就疯狂的向世人证明自己。 他倒是不信叶西乾会真的就此一蹶不振,只是这次险死还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却也是足够的惊吓。 : 方笑语笑着歪了歪头,虽未明着回答,却等同于已经认下了此事。 可是叶西辞却觉着有些奇怪,便问道:“但你是如何能够让靖安侯家的公子一箭射向叶西乾的?” 方笑语却遥遥头笑道:“靖安侯家的这位公子也不是个如表面上看起来一般的废物。别看他平日里纵情声色,似乎过得十分颓废,可那是因为靖安侯府里的情况有些特别。” “他是长子。也是嫡子,但母亲早死,靖安侯又早早续了弦。靖安侯新娶的妻子家世不凡,许多事上都能依靠娘家帮着靖安侯打点一二,故而靖安侯对于现任妻子也是疼爱有加。而这个女人为靖安侯生下了三子两女,也算是为了靖安侯府开枝散叶了。”叶西辞显然是对靖安侯府的事也有着一点了解。 “所以他虽是长子,也是嫡子。可毕竟自小没了母亲庇佑。靖安侯新任的妻子表面上看起来对他和善大方,可私下里却未必。他是原配妇人所生下的嫡子,而那女人再如何第靖安侯夫人。却也只是个续弦,大日子里开了祠堂见了原配排位也是要行个礼叫上一声姐姐的。她生下的儿子同样是嫡子,可是这个嫡子却要与另一个女人生下的嫡子去争夺靖安侯的继承之位。”方笑语继续道。 “所以,靖安侯这位长公子从前总是纵情声色。让许多人怒其不争。实则不过是伪装的假象?是为了能保证他在靖安侯府里的安全,所以假意退一步,告诉那个女人,他不会和她的儿子相争,他只需要有足够的银子叫他挥霍罢了。他在以退为进,假意认输?”叶西辞眼睛一亮。他不得不承认,若真是如此,此人演技当真是相当的精湛。他曾见过他许多次。可每一次对于他的放纵与颓废都不曾生过怀疑之心。 方笑语点点头,道:“不过都是被逼出来的。也不能说那个女人就是错的。为人母者。为了自己的儿女着想算计,这天经地义。何况那女人也不是破坏他人家庭的恶人,她是靖安侯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且还对靖安侯的未来有着长足的帮助。她是靖安侯府名正言顺的主母,她的儿子女儿是靖安侯府实打实的嫡子嫡女,凭什么要被一个别人生的孩子而绊住脚步?可是这位长公子也无错。他同样是靖安侯的嫡子,只因生母早死,便要在夹缝之中求生存。他的对手太过强大,只凭他一人之力难是敌手,所以,他需要另寻他法,至少要先保证他能够有能力在靖安侯府如此特殊的环境下保住自己的命。” “所以他被你所加的那本高级武学的秘籍给打动了?”叶西辞恍然大悟。 “叶西乾平日里与这位长公子虽不算特别交好,却也无交恶。安王府与靖安侯府更是没有利益纠葛,可以说是完全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所以,那位长公子‘不小心’射伤了叶西乾,不会有人联系到这是有意为之。何况,那位长公子平日里是副什么德行众人都有目共睹,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这样的人,与叶西乾也不曾有过冲突,在外人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特意射伤叶西乾,大多都会以为真是意外。只要那位事后表现的诚恳些道个歉,就算叶西乾心里头不愿意,为了显得他大度,多半也会就此划拉过去。” 方笑语耸了耸肩膀,笑的有些邪气,道:“也就是说,叶西乾这一箭,挨了也就白挨了。他活该。” “沧澜海阁之中,能接到许多朝廷之人的委托?”叶西辞突然问道。 “不少。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只要出得起代价,而我沧澜海阁又有能力做到,一切就会变的十分简单。我需要八方的消息来源,而这些人需要我们去做一些平日里他们不敢做的事,所以,沧澜海阁积攒下来的资料与消息已经十分可观,将来或许都用得上。”方笑语并不隐瞒,爽快的回答了。 “若是他们知道沧澜海阁与朝廷中人有着如此关系,恐怕绝不会与沧澜海阁过多接触。正是因为他们觉得沧澜海阁不过是个江湖组织,若是将来有事,凭借朝廷的力量剿灭也不难,所以才会有恃无恐。”叶西辞已看清了这些人的本质。 之所以委托沧澜海阁办事,正是因为这些事是他们平日里不方便办的。他们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消息可能会泄露给沧澜海阁,但是或许他们从骨子里就没有看得起这些扎根江湖的组织。所以才会对此毫不在意。 朝廷有几百万大军,可是江湖人虽多,众大派却各自为战如同一盘散沙。甚至内斗不休,所以即便江湖人武功多高强,却依旧是受制于朝廷的。 他们或许也是这么想,所以才对沧澜海阁的出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无休止的拿来利用。 可是,他们若知道这沧澜海阁是镇远将军的嫡女一手建立起来的,他们一定会后悔主动与沧澜海阁扯上关系。 就算是平常的朝廷之人也未必不能暗中除掉。可方将军手中却有着五十万的兵权啊,就算皇上对他也要存上三分忌惮,就更不要说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了。 “他们前来沧澜海阁委托事宜定然是要先隐藏住身份的。且我也做了不少布置,安排了不少假象让其掉以轻心,否则真让人知道了沧澜海阁与我的关系,就是皇上也无法淡然处之。”方笑语既然要做。自然就要方方面面都要想到。 这是皇权为上的时代。也不是人人平等的童话故事。做任何事之前,最先要考虑到的,就是如何平衡与朝廷之间的关系。既要朝廷对他们有一定的重视,又要朝廷觉得他时刻的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任何人都翻不起风浪。 “我手中所拥有的武功秘籍,即便是宫里那位,也心馋不已啊。”方笑语将一切看的很透。皇帝是好皇帝,但不代表没有贪念。所以她对于送给皇宫的秘籍从不吝啬。 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他交给皇帝的武功秘籍再是高端。却也永远比她所修炼的低上何止一个阶段? 她不是师父,也没有要教徒弟,不必将一切倾囊相授。何况,朝廷这个词本身,就让人有着太多的不信任感。她胆子小,总得给自己准备足够的后路。 叶西辞虽也是皇家之人,可也正因此,他才知道那个宫里究竟有着多少黑暗的内幕与冤死的鬼魂。不说皇上是否是个明君,就是他后宫里那些女人的争斗,又害死了多少或无辜或罪有应得的魂魄? 对于他来说,最值得相信的母妃已经死了,爹他都不打算人了。皇上虽然对他不错,可毕竟只是怜悯,他会将一切的恩惠回报在太子身上,可是方笑语却是他喜欢的人,将来是他的妻子,是和他要一起携手白头的人,比皇上可亲多了。那自然是要帮着自家娘子才是正事。 “你一手创建沧澜海阁,恐怕不止是要收集情报而已?”叶西辞觉得,沧澜海阁的铺垫太大,只用来收集情报实在是有些浪费。 方笑语想了想道:“原本创立沧澜海阁不过是为了有条后路。手里掌握了足够的情报,将来也会有与人谈判的筹码。只是事到如今,连你也觉得沧澜海阁的存在单单用来收集情报太过浪费,所以我便想着,要玩儿,就要玩次大的。” 叶西辞一顿,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方笑语看向手中的茶盏,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许他大周百般算计,咱们为何就不能算计回去?” 叶西辞深深的看了方笑语一眼。她的话他感同身受。 实则从知道母妃的死有蹊跷,而这蹊跷和颗能与大周有关时,他就已经在策划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事,之事除了叶秋和叶蝉之外,无人知晓他的计划罢了。 他知道要以一人之力对抗一个王朝有多自不量力,可是哪怕只是给对方找点恶心也好,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的母妃何其无辜?如果不是大周朝野心勃勃,母妃的悲剧根本就不会发生。她会是周相府的嫡长女,会荣华富贵一生,或进宫为妃,或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或许会看上某个一名不文的穷小子,吵着嚷着非要与他在一起。 无数条通往不同未来的路,无数个可能悲喜各不相同的结局。不一定真的会过的幸福,可是当却不会后悔。 她不会嫁给安王这样的男人,不会在新婚之日被百般折辱,不会在府中寄人篱下,不会被区区一个妾室三番挑衅,不会含着恨,死在自己儿子的怀里。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或许不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至少却有无数的机会去追寻美好的未来,而不是因为一道圣旨而嫁入王府,被迫成为一个深宅怨妇。 大周朝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野心勃勃也好,他们算无遗策也罢,可是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皇位,他们害的一个人的人生千疮百孔,却还笑着说这是为了天下大业所做的必要的牺牲。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不能牺牲?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想当皇帝,我就偏不让你当。 你毁了我的人生,我就对你打击报复,因果循环,公平的很不是? “我知道你已安排了人混入大周,只是,要在大周有所建树,机会太过渺茫,且用时太长,难免横生枝节。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早皇上面前添油加醋一番,指不准你就和太子一样,莫明的背上了叛国卖国的罪名。”方笑语对叶西辞的行动已经尽在掌握,倒不是她算无遗策,只是设身处地的想,若换了是她,恐怕比起李素青与安王,她对于大周朝的恨意会更深。 简政殇夫妇也好,周贵妃叶书成也好,李素青安王也好,甚至于周相、简安等等,这些被卷入其中的人不过都是大周朝棋盘上的棋子。执棋者是大周的皇帝,是云王和蒙王,他们正以江山为棋来做博弈。 可是没人愿意做棋子。比起被人随意拿捏被迫停在某一处,她更想做下棋之人,将云王和蒙王摁死在棋盘上! “你打算利用沧澜海阁……?”叶西辞怦然心动。不得不说,方笑语这个沧澜海阁若是好好利用,实在是比他这种一步一步摸索着走要迅速的多。 “大周朝的皇帝都百岁高龄了,即便身子健壮,也难敌得过生老病死。云王与蒙王也都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了,半只脚已经迈进了棺材,就算是得到了天下也没几年机会可享受这天下大权在握的快感了。说到底,他们现在争,也不过是在为子孙后代争。当年的老霜王已经故去,如今的霜王正值壮年,却是个不务正业的闲人王爷。他对皇位的事全不上心,也可能是觉着他不会有机会。前些日子他的王妃死了,死的很莫名。他对他的王妃未必有情,可能也只是当做一个为他开枝散叶的寻常女人而已,只是他的王妃死时却怀了身孕。而恰巧这些年来,霜王爷无论与多少女人寻欢作乐,却生不下个一男半女。想想也觉蹊跷,霜王自己就不会怀疑吗?”方笑语冷笑道:“正好霜王要举国选举霜王妃,此事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霜王也不是傻子,恐怕并不容易将人安插进王府。”叶西辞皱眉。 “这是自然,所以还需一些布置,来迷惑他的视线。”方笑语似乎已有方法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常兆】的平安符和【叶儿粑】的月票~ 第一百八十章 叶书成的目的 “周相的事既已确定,那你也该回京了。太子的瘟疫已经治愈,恐怕侵吞军饷一事也该提上日程。叶书成近来心情不佳,以他的个性,他不好过,就总得拉个垫背的。皇上明显更加疼爱太子,他心里作何感想猜也知道了。所以,那个木游,是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方笑语想要再将叶书成一军。 他制造了太子侵吞军饷以及通敌的假象,本不是为了真的置太子于死地。他心里清楚得很,除非是证据确凿无可反驳,否则他根本不能拿太子怎么样。 太子是皇上一手教出来的,他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与其他皇子皇女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如今他所有的计划都并不顺利,反而近期遭到了不少的打击,如此,牺牲一个木游,咬下太子一块肉来,倒也符合疯子的做法。 “侵吞军饷一事,有周相临阵反戈倒不足为虑,只是通敌卖国的罪名实在太大,关于松鹤楼是否是太子势力,并未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可同时,也一样没有证据证明松鹤楼与太子无关。若是皇上信了……”叶西辞的心情显然不算太好。 关于松鹤楼,外头一直都传是太子的势力。他们当初听到这样的传言,就知道这定然是个阴谋,自然也猜得到是叶书成一手策划。 。 只是,当初他们以为,叶书成用一个松鹤楼来布局,所图定然甚大,若是用来打击太子。那就必定是要用来下那致命一刀的武器,所以他们打算将计就计,明着装作不知。也任由外头来传,只是已经找人盯紧了松鹤楼的一举一动,以免出了纰漏,且他本还打算,若有可能,利用松鹤楼为叶书成布一个陷阱,让他搬石头去砸自己的脚。可是。谁知叶书成竟然会将松鹤楼用在这样的地方。 虽然说着太子与敌国通信,恐怕有着叛逆的可能,但是这样的话实在是不怎么站得住脚。相信皇上英明,也不会轻易信了这样的鬼话。所谓通敌的书信,要伪造起来并不难,若是想要借此打到太子。未免太过天真。 所以。叶书成暴露松鹤楼这个棋子,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给太子制造一点小麻烦罢了,这样的事情,要洗刷太子的冤屈,哪怕不借由木游此人,他也有的是法子将太子给撇清了。所以这封通敌的书信,并不能代表太子会就此折戟沉沙。 可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松鹤楼的作用明明可以在将来被无限放大。甚至在某些关键的时刻,可以借此给太子致命一击。却被用来做如此鸡毛蒜皮的小算计,这实在是太不符合叶书成的心性了。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将太子的罪名清洗,也是在等叶书成的进一步动作,他总觉得,叶书成当不会做如此不合算的事,他定然是另有目的。 “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叶书成不会凭白甩出棋子就只为了让太子被皇上疑心这么简单,近来我也做过不少推想,他的目的虽不敢确定,但也有着几分眉目。既然外头都传松鹤楼是太子的势力,那么,咱们就将风向改一改,将松鹤楼的主人身份送回去。”方笑语对于叶书成还算是了解的。虽然一开始猜测松鹤楼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太子而建立的,可是以叶书成的心思,也断不会这么简单而已。 木游的出现就是个契机,去了解叶书成走这一步棋的动机就方便的多了。 “你是想要将松鹤楼的幕后主人是叶书成的事情坐实了?”叶西辞不知道方笑语为何会如此了解叶书成,因为对叶书成没有太深入的了解,他的做事手法往往不容易猜到。 “不,松鹤楼的背后既不是太子,也不是叶书成。叶书成将松鹤楼栽赃给太子,又伪造了通敌的书信,他明知道事情可能会不了了之,甚至于跟着陷害太子这条线索还可能会被皇上怀疑是为了争夺储君之位而有人刻意算计太子,他在皇上面前装了那么多年的好孩子,没必要在此时昏庸一招。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太子,他之所以逼迫木游来陷害太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陷害远在西北的某一个人。”方笑语冷笑,用如此迂回的方式,实则不过是将太子当做了一个可利用的工具。 太子不会有事。这是既定的事实。就算皇上心中对太子起了疑心想要杀之,恐怕叶书成也会装作是兄弟情深的模样为太子求情。 他的目的不是太子,而是为了将太子拖下水,既陷害了西北的那个人,又让皇帝心中对太子存了防备,一箭双雕。 “西北?”叶西辞眉头都皱在了一起,道:“西北值得他堂堂二皇子牺牲松鹤楼去陷害之人,除了洪将军,就是苗将军,再或者是你爹……” “不对,洪将军与苗将军虽明面上都是太子的人,可那洪将军是简政殇一手提拔起来的。简政殇既是大周派来的探子,那么洪将军恐怕早就已经是叶书成的人了。他没必要去陷害为他所用之人。莫非他的目标是苗将军?”叶西辞颇有些震惊。 从前没往那处去想,可如今想来,若是陷害了苗将军之后,叶书成能从中得到些什么呢? “洪将军本就是叶书成的人。当年简政殇交出兵权,从西北进京,先皇出于对他的些微愧疚,便将他举荐之人提拔上来,得到了指挥一军的权利。简政殇在京城里的时候大多是低调的,仿佛真的卸了将军的霸气,安安心心的做个无权无势却有钱有闲的富家翁罢了,可是洪将军在他手下多年,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即便是简政殇不在了,他也依然可以做简政殇从前做惯了的事。就凭木游逃离军营之前得到的那张地图就可推测一二,若非是如此。洪将军的手中又如何会有那张地图?还知道‘吾名云王’这种他人根本无从得知的暗语?” “洪将军是简政殇一手带出来的,骨子里怕是不干净,但是苗将军却是忠于皇上的。”方笑语微一撇嘴。继续道:“西北的兵本就分了三部。我爹的镇远军独成一部,洪将军算是一部,苗将军又算是另一部。洪将军表面忠于朝廷,可毕竟是简政殇举荐之人,皇上未必能全心相信。可是,军中最忌频繁换将,洪将军表面上没做过什么错事。皇上不能轻易将之调离,否则若是有心人传出传言,怕是会动摇军心不稳。所以。皇上便使了他自己的绝对心腹苗将军也去了西北,独掌一军,让西北达到了三分鼎立的平稳状态。” “如果苗将军出了事,皇上会作何反应?”方笑语突然问道。 “严查。”叶西辞毫不犹豫回答。 若苗将军是皇上的绝对心腹。事又关乎兵权。那么皇上定然会下令严查,甚至可能会亲自过问此事。 “那么,一旦查出松鹤楼是苗将军私下安插在京城的产业,你觉得皇上会如何想?”方笑语又问。 叶西辞沉默了。他已经完全了解了方笑语话中的意思。 确实,若事实真是如此,那虽然路途中转了个大弯,看似麻烦,但实则却比直接拿松鹤楼去陷害太子方便的多。 “一个扎身西北的将军。却将手给伸到了京城之中,他想要做什么?而再联想到。曾经在松鹤楼之中发现过太子通敌的书信,皇上心里又会如何作想?”方笑语冷哼一声,继续道:“叶书成陷害太子之事虽会被洗清,可难免不会在皇上心里留下怀疑的种子,若是有朝一日,太子与苗将军结党营私,还涉嫌与敌国信通往来,皇上会不会想,太子本就是一国储君了,待他百年之后,这大承江山定然会交托于他的手中,他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如今他私下与苗将军结党,还在京城安插了无数后手,竟还与敌国有私,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太子与将军结党,这背后可追究的事确实也太多了些。若是再有外人从旁引导,或许皇上会认为,太子是做储君有些做得不耐烦了,他想当皇上了。”叶西辞的脸色阴霾的很。虽然一切只是推测,可是却不能否认这种可能。 方笑语本是按着前世她所了解的叶书成的性格来推断的。叶书成这个人,最喜欢将原本看似很简单的一条线拐弯抹角往复杂里走。 这样做的理由是不容易被人推断出他的想法,也会尽可能的迷惑对手。 他喜欢将一切事情做得十分复杂难懂,一路上千拐万转,到最后无论他的算计能否成真,却很难让人怀疑到他的身上去。因为在走弯路的过程中,他会将一切出现在路上的甲乙丙丁都算计成嫌疑人,将来即便让人怀疑,也有无数倒霉的替死鬼挡在他的前头,帮他分担他人的目光,而他则躲在后头坐享渔人之利,笑着品尝胜利果实。 “而一旦太子下马,众多皇子之中,谁最有可能被封为新的太子?”方笑语笑问。 “以皇上对众多皇子疼爱的程度,除了太子,便是小十六。可是小十六在外人眼中却是个傻子,大承的江山不可能交给一个傻子来继承,如此一来,叶书成便是最好的人选,毕竟皇上对于他的喜爱虽不及太子那般多,可这些年他也确实是使尽手段在皇上面前搏下了个好儿子的印象。”叶西辞满脸的嘲讽。 “而若是苗将军让皇上起了疑,一撸到底。那西北军中属于苗将军的那两支军队便有了太多操作的可能。”方笑语冷笑着看着叶西辞道:“你与他斗了多年,该知道,他对于军权有多么的在意。” 叶西辞点头。 叶书成十分在意军权的归属。如果可以,他巴不得将所有将军手中的军权全都收回,然后只握在他一人手中,听他一人调派。 当然,这些事情是不可能表露在外的。毕竟他在外界树立的形象,从一开始就是个温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喜爱风雅事,人又温和有礼,对于权欲之事云淡风轻,根本无法在他心里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他会在人前对太子恭敬有礼,私下里却可以对亲生兄弟狠辣至极。若是人前太子对他有一丝的敌意,外头立刻就会有传太子心胸狭隘容不得人。 这些话究竟是从何处传出去的,没人比叶书成更加清楚。可是他会演,能演,即便手段用尽,依然可以装作一副大度的姿态在众人面前为太子说好话。 这就是个典型的笑面虎,难对付的很。 只是如今想来,这个总是一脸假笑的虚伪之徒,在方笑语的面前似乎就没讨着什么好处。 方笑语就像是真的未卜先知一般,每每将他的意图洞悉,就似乎她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清楚他的行为手段,也知道如何破解他的算计,狠狠的打他的脸。 一向在外人眼中温文儒雅和善有礼的二皇子殿下,自从纠缠方笑语之后,每每被顶撞的脸色铁青。可是为了方将军手中五十万大军的军权,他又必须忍耐着一切不愉快的感觉来对方笑语笑脸相迎。 “他为了我爹手中的兵权,即便被我如此算计羞辱,他依然可以在人前对我笑脸相待。在外人看来,他待我如此和善,我却总是不给他脸面,让他下不来台,这是我不知好歹。恐怕此刻京城里许多的女子都会将我视作是个傻子,竟是连二皇子这般才貌心性之人也不要,反倒是要跟随一个克妻之人过一辈子。”方笑语想来也好笑。京城的世家千金之中,想要挤破头成为二皇子妃的人大有人在。可是若不是亲自体会过,她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叶书成这个人究竟有多么的伪善。 “你可曾后悔?”叶西辞看着方笑语,露出一丝玩笑般的笑意。 方笑语送了她一个优美的白眼,道:“就算是只猫狗蟑螂,也比那叶书成强上百倍千倍,你好好的做你的美男子去,跟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争什么宠。” 叶西辞忽的就笑出来了。他是真的不知道方笑语与叶书成之间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每每都将叶书成贬斥的一文不值。 堂堂大承的二皇子,天之骄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身为皇子,又被封了王,家世就更是不凡,但在某个人的眼中竟是连那烦人的蟑螂都有所不如,他简直都要心疼叶书成了。 “对了,这两日可有时间?”方笑语突然问道。 “我闲散得很。”叶西辞心道他一直都得躲着,什么都不能做,当真是闲出鸟来了。 “那便好,陪我去个地方。”方笑语微微邪气。 “去何处?”叶西辞来了兴趣。 “挖银子去。”方笑语满脸是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秘密之地 “装扮成这副模样……是要做什么……?”叶西辞看着这一身从头黑到脚的衣裳,还有镜子里那张完全陌生的脸,一头雾水问道。 “挖银子去啊。”方笑语也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直到确定并没有什么大的破绽,这才安心的一笑。 叶西辞前天装扮成丫鬟偷偷的入了将军府,就被问及这两日有没有时间一起挖银子去。 说实在的只要是跟方笑语一起出去,去做什么叶西辞都喜欢,只是说起挖银子的事儿,除了提及挖银子本身,再问下去,方笑语就一脸神秘莫测的神情,但却决口不再提及此事,就仿佛是故意吊人胃口般。 仅仅是留了一日的时间来准备,次日一大早,他就被打扮成了如今这副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模样了。 叶西辞虽好奇,但方笑语不说他也不多问。总会知道的,时间早晚罢了。 与叶西辞同样待遇的,当然还有叶秋。在叶西辞的暗卫之中,叶秋是属于比较冷静型的,所以很多事叶西辞喜欢让叶秋去办,若是换了叶蝉那个二货,除了打架之外,指望他多动脑子或者随机应变,是一件十分有挑战性的事情,所以,此次的任务,叶蝉就华丽丽的被方笑语排除在了人选之外。 不过方笑? 语也是个很体贴的人,看叶蝉可怜兮兮的只能独自看家,她将墨痕留下来陪他,倒是让叶蝉原本的抱怨早就被抛出九霄云外去了。 “这又是什么?”叶西辞看着院子里几个大箱子问道。 方笑语嘿嘿一笑。将箱子全都打开,露出了里面金光熠熠的珠宝首饰,险些晃瞎了叶秋的眼。 “这么多的珠宝首饰。你要拿来做什么?”叶西辞越发疑惑方笑语的目的,而后突然拿出一串珠串捏了捏看了看道:“咦……?这是……假的……?” 叶西辞的语气有些犹豫不定,而后他又拿起其他的首饰比了比,却发现除了上头那几个,底下的全都是假的。 “若是不细看,草草的扫上几眼,足以以假乱真了吧?”方笑语似乎很自得。这些珠宝仿造的十分逼真。她也是花了不少的时日准备好的。她的银子,就靠了眼前这些宝贝了。 叶西辞越发疑惑方笑语要做些什么,不过他相信方笑语不是鲁莽之人。不会轻易涉险,于是他也就舍命陪君子了,无论她做什么,陪她走上一遭就是了。难得她情绪如此高涨。 “叶秋和丝竹。你们俩偷偷将这些箱子运到城外去,小心些,别走漏了风声。咱们就在城外的五周亭会面。”方笑语指了指地上那几大箱子假珠宝道。 “是。”叶秋与丝竹也不多问。主子叫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好了。特别是丝竹,她可是清楚的很,自家小姐一旦卖起关子来,那定然是好玩的事。 方笑语如今还在‘受重伤昏迷不醒’中,所以府里头闭门谢客,也要留下墨痕打点一切。不能让人起疑她不在将军府中。而叶西辞此刻应该还在早州国‘不曾回京’,所以两个现在应该根本就不存在的人改头换面。将自己打扮成了别的模样,大摇大摆的从城门离开了京城,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在五周亭与丝竹和叶秋会和,叶西辞发现,周围突然多出了五六人。且这些人看向方笑语的目光都异常的激动与崇敬,一见方笑语露面,一个个连忙跑过来与方笑语见礼,一个个嘴里喊着‘头儿’喊的亲热异常。 方笑语见着这些人似乎也很开心,熟练的与这些人打着招呼道:“你们总算都来了。” “头儿召见哪能不给面子?不过头儿,真的是皇上召咱们进京的?可别到最后成了咱们私自进京,那可是要砍脑袋的大事啊。”周成拍着胸脯子依旧一副豪爽的样子,方笑语刚从西北回京没多久,就写了信叫他们进京,其中还附带着皇上的圣旨,盖着玉玺印子。不过此事似乎是秘密进行着的,所以很少人知道。而西北那里缺了他们,为了不让人起疑,也是有劳苗将军对外称派他们出了任务去,而他们则是乔装改扮悄悄入京,一直藏在暗处听方笑语的调遣。 这不,好不容易听到了头儿的召唤,可若说是去做什么,他们一个个比之叶西辞还茫然无措呢。 周成是个心里头藏不起事儿嘴里头噎不住话的,所以他疑惑了就干脆直接问道:“头儿,咱们这是去哪儿,穿成这样要做什么?” 方笑语倒也不再继续吊人胃口,而是掏出了一张京城周围分布的地图,指着地图上的某一个点道:“这里。咱们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里离宝相山很近,除了山上的庄严寺,周边全是断崖分布,几乎没有人烟,且杂草树木众多,有时还会隐藏住断崖的断面,很容易造成伤亡。”叶西辞看着方笑语手指指住的那个点道。 “不错,这里人迹罕至,即便是庄严寺的僧众也几乎不会轻易踏足其中,因为太过容易造成伤亡,所以长久无人前往,更加无人打理,草丛树木参天,却成了个极好的隐蔽之地。而咱们这次所去的这里,就是某一个人隐藏在这里的秘密所在。那里有着大量的黄金白银,还有私铸的兵器,是为了某个人的野心而开辟的秘密场所之一。”方笑语也是前几日才刚刚想起来,她前世嫁入二皇子府之后,虽然并未主动的接触任何秘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知道了许多事情。 有些事是叶书成亲口告诉她的,因为一开始要取得她的信任,才好更方便的觊觎那五十万镇远军,再加之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出嫁从夫是自小被灌输的思想,大概叶书成也没有想过她已经嫁给了他还会背叛他,带着这样的自信。自然一些普通的秘密也不吝啬说与她听。所以前世从叶书成的口中,她也知道了不少的秘密。 就比如几处叶书成私铸黄金与兵器的所在。 这样的地方自然不止一处。除了京城外宝相山附近的那处所在,在其他的州县也有那么几处‘秘密基地’存在,所以这次,方笑语就将主意打到了此处。 这一世她没有嫁给叶书成,而叶书成也不知道前世所发生的事,就自然不会想到方笑语竟然会洞悉他的秘密。 方笑语改头换面。拉着叶西辞等人,就是为了假扮叶书成的心腹,抬着这些假造的珠宝。去换取那秘密之处里藏着的真金白银。 因为前世她是二皇子妃,所以对于这处在京城周边的秘密所在十分清楚,甚至名义上这处所在是被划在她的手下的。 她明白叶书成的意思,要不干净那就一起不干净。将她拖下水。就能将自家老爹拖下水。当时无论她爹是否对她不管不问亦或是将这份深沉的爱埋在心中,只要她是方剑璋的女儿这一事实存在,无论方剑璋在不在乎她这个女儿,都等同于将他拉入了同一战线。 所以也多亏了叶书成的算计,她对这处所在当真是熟悉的很。 “私铸兵器?”叶西辞一惊。 真金白银且不计,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谁家也都会囤上一些以作不时之需。可是私铸兵器在大承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兵器这种东西就只能被掌握在皇上手中,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私铸兵器,这都位同谋反。等同于死罪。 不仅仅是叶西辞,周成他们也被方笑语的话吓的不轻。 正因为他们是兵。所以才对兵器的作用知之甚详,若是大承开放给人随意私铸兵器,那么整个大承迟早要大乱。那些心怀不轨者若是拥有了私铸兵器的权利,无需几年,大承就会陷入内乱之中。 在朝廷明令禁止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敢私铸兵器,且还将这秘密之地放在了京城之外不远处,足见此人胆子大的足以破了天。 “没什么可惊奇意外的。这样秘密之地还有不少,只是其他的离着京城甚远,去着不是太方便,否则我一个都不放过,全都给他骗回来!”方笑语眼前仿佛看到了大量的银子在对她微笑。正因为前世这处所在是放在她的名下管着的,所以她知道,里头是真的有着许多许多的黄金珠宝,现下里解她燃眉之急是足够了的。 “此地的幕后主人是叶书成?”叶西辞看着方笑语一脸兴奋的表情,心里莫名就多了些猜想。以方笑语对叶书成这无缘无故的敌意,似乎也只有挖他的墙角时才会露出如此兴致勃勃的神情来。 “除了他还能是谁?他自以为做的隐蔽,不会被人发现,可是狐狸终究只是狐狸,想跟猎人斗?他还差得远了!”方笑语撇嘴,心说谁让本姑娘有着上一世的记忆这个金手指呢?何况这记忆还是叶书成亲手送到他手上的,这严格说起来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他竟敢私铸兵器?莫非他还想要谋反不成?”叶西辞说完就觉得他自己很傻。叶书成与太子的关系简直是势如水火。无论他们任何一个人登上皇位,对方都绝无活路可走,而太子现在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将来皇上百年之后继承大统之人,若是太子顺利的登了基,就等于是二皇子府的末日,那时候,说不得该谋反的也变成了天经地义了。 只是,他们如此严密的监视着叶书成,竟然还让他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事,看来以前实在是太小看叶书成的城府了。 只是,如此严密之事,笑语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一想起方笑语对叶书成的迷之了解,叶西辞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就算方笑语对叶书成之间的了解也只是为了敌对而存在,可是就是有一种很不爽利的感觉。 叶西辞使劲儿晃了晃脑袋,企图将这种讨厌的感觉甩出脑后。 “不要小看了叶书成此人。一个人一旦有了问鼎天下的野心,任何疯狂的事他都做得出来。什么兄弟阋墙,什么朋友反目,不过都是些小儿科罢了,根本不值一提。叶书成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牺牲掉任何人,无论是他的妻儿、下属、兄弟、父亲,就是周贵妃,他都能头不抬眼不眨的利用甚至放弃。甚至是这天下的百姓,若是能为了他成为皇帝而利用,全都杀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方笑语冷笑。 这样的事,前世她看的还少吗? 因为大承几次遭遇天灾,百姓人心惶惶,他便能利用此事制造新的‘天灾’,只为打击到皇帝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为了陷害太子,他利用寻常百姓制造杀孽数不胜数,只是为了栽赃嫁祸而已。自己制造一支甚至几支叛军,四处祸害百姓,烧杀抢掠无所不做,甚至他里应外合,伴随着因为天灾而声望日渐下降的皇帝,大开方便之门,让叛军得以进城,而后在皇帝和太子都拿叛军毫无办法时,他再挺身而出,诛灭叛军,完成他在百姓心目中地位翻天覆地的提升,以掩盖他将来弑父杀兄的丑恶嘴脸。 百姓是最容易被蒙蔽的。因为不是信息发达的未来,此时的百姓大多还是相信着官府的,所以,朝廷里发生了什么,只要事后利用官府来做一些正面的引导,百姓就很可能会忽略无数可疑的地方,而被官府洗脑。 前世天灾将皇帝搅得焦头烂额之时,叶书成几次伪造所谓的天碑,做出上天斥责皇帝昏庸无能的假象,每当皇帝心力憔悴之时,他又开始装好儿子,来安慰皇帝已经疲惫与寒冷的心。 一有疑难事,他总是会揽在身上,美其名曰要替父皇分忧。可那些所谓的疑难事,大多都是他自己亲手制造的。 而若遇上真正的疑难事,他就会主动服软示弱,然后想尽方法举荐太子去完成,如若太子不能完成此事,必定会在皇帝和大臣心里留下不中用的印象。而他自己却不必担忧,因为他不是储君,没有肩负着大承的千秋万代,所以所有人都会对他宽容,而对太子严格。 这种爱之深责之切的思想,却恰恰被叶书成所利用,成了‘太子是个无用的废物’这个结论的真正起因。(未完待续……) ps:修改了一下错别字~ 第一百八十二章 莫名的了解让人嫉妒 “方才与你们说的可都记住了吧?”方笑语第无数次的不放心身后的.这些人。叶西辞姑且先不论,她最担心的就是周成这家伙关键时候犯浑。 她可是有着得了空将其他秘密之地里的银子也都转移出来的打算,要是今次进展的不顺利打草惊蛇,其他的也就基本没戏了。 “头儿你就放心吧。”周成却首先拍着胸脯保证。 “待会儿到了之后不要说话,只管抬着手里的箱子,在后头跟着就行。”方笑语犹自不放心的继续嘱托,而后又对着叶西辞皱了皱眉道:“气势,注意气势,你见过哪家的下人气势如此尖锐的?给我收敛一些!” 叶西辞努力的做着调整,心说我又没当过下人,谁知道叶书成家的下人该是个什么模样! 方笑语也在尽量的调整她自己的神情。她现在所扮演的,是叶书成的心腹,名叫流珠,是个十分聪慧,但却不苟言笑的女子。 流珠之所以不笑,不是因为她生性冰冷,而是因为幼年时得了一种什么病,导致了脸部几乎无法做出什么大的表情,与现在所说的面瘫有些相似。 虽然有着天生的缺陷,但是做事却是勤恳,总是能很好的完成叶书成所布置的任务,所以深得叶书成的重用。 而流珠真实的身份其实是周贵妃安插在叶书成身边伺候的,也是为了能够监视着叶书成,让他不至于走了什么昏招,所以一旦叶书成有什么事,流珠都会第一个像周贵妃报告。 而叶西辞所扮演的是碧血,一个态度十分傲慢的人,除了面对叶书成,否则就是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鼻孔朝天的德性,而且也特别不喜欢跟人说话,他嫌弃浪费时间。 方笑语之所以选择扮演这两人,是因为前世这处所在就是这两人负责着的。且十分巧合的是,流珠与碧血与她和叶西辞的身形也有着两分相似,打扮起来倒也合适。 至于周成他们,那就是个抬箱子的路人甲路人乙罢了。不需要有名字。 七拐八拐的,叶西辞和周成等人跟着方笑语一路没有任何阻碍的找到了方笑语口中那个秘密之地。门前两个守卫,看起来警戒似乎有些单薄。 方笑语最后一次嘱咐所有人都按之前说好的来,不要临时掉了链子,然后便瞬间变得一脸冰冷到近乎不近人情的姿态。与一脸傲慢的‘碧血’并肩,直接走到了那两个守卫的门前。 “站住,前方是何人?”两个守卫自然的拦截,随即抬头见到站在面前的方笑语与叶西辞,立刻紧了紧神色,而后恭敬道:“流珠大人,碧血大人。” “嗯。”流珠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个字,碧血干脆别过脸去一脸的嫌弃。 守卫两人压下心头的不快。这个流珠和碧血是二皇子的心腹,一直管理着此处。虽说两人态度恶劣,可他们不过是个小小守卫。若是一个不好,就算被二人斩杀当场也是活该白死了,故而即便心中再是厌恶不快,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而笑脸相迎。 “两位大人一同前来可是有事?”两个守卫还是尽责的询问了一番。 ‘流珠’看了这守卫一眼,道:“主子需要大量的黄金周转,命我二人前来取用。这箱子里都是新得的珠宝首饰,主子也下令一同抬过来妥善安放。” 说着,周成等人在‘流珠’的示意下将其中两个木箱子给打开,露出里面光华四溢的珠宝首饰。 守卫二人顺着瞥了两眼,立刻被那珠宝晃得移不开眼。虽说守在此处常常能见到金银。可是看的长了,也不过就是一块块金色银色的砖头罢了,只是不属于他们,那金子银子对他们来说还不如一块到手的饼子来的香甜。 只是。‘流珠大人’所带来的这些珠宝摆放在一起,珠圆玉翠的煞是好看,一看就是名贵不凡的精品。 两人虽是守卫,但是眼力还是有的。为了怕他们看出破绽,方笑语特意在一堆的假珠宝上头放上了真正名贵的珠宝,且还是皇上赐下的。属于宫中之物,如此就更加的引人耳目。 当然,这些真珠宝最后依旧是要回收的。不仅仅是她不想留给叶书成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还是因为这些东西乃是御赐之物,宫里都有记录可查的,事后若是暴露了,很容易就会被怀疑到她的身上。 “原是如此。”两名守卫点了点头,随即有些为难道:“恕小人失礼,即便是流珠大人与碧血大人驾临,但主子定下的规矩,还需二位大人对出暗语,小人们才能让二位大人通过。” ‘流珠’却并不生气,只是耷拉着脸道:“你们做的很好,即便是主子亲至,也要核对暗语。近来京城不是很太平,各方势力角逐,你们万要当心,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说着,方笑语用右手中指摸了摸耳垂的位置,道:“临渊而有鱼。” 两个守卫显然是见过流珠与碧血几次的,对于‘流珠’对出来的暗语自是没有疑义。且方笑语右手中指摸耳垂的动作是流珠的习惯,每当她前来此处核对暗语之时,都会有这个动作。 不知情者会以为这是流珠不经意的小习惯,但只有那些负责核对暗语的守卫知道,这个动作实则也是暗语的一部分。知道的人不多,只是轮流守门的四五人知道,即便是山洞里头的人也都不知道此事。 方笑语的动作与暗语丝毫不差,碧血又是一副鼻孔朝天不耐烦得很的表情,两个守卫互相对了个眼神,点了点头,其中一人恭敬道:“两位大人请。” ‘流珠’给了两人一个看似赞赏的眼神,只可惜流珠本人是面瘫,这表情在对方看起来简直就是凶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一般,让他们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 叶西辞倒是将碧血的傲慢演绎的入木三分,实则平日里在外头,他表现得虽不傲慢,却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所以真演起来也有相同之处。倒不算太难。 只是看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傲慢无礼,但他内心的震撼却一点也不比身后抬着巷子的周成他们少。 从方笑语的表现既能看出,她对这里十分熟悉。 她扮演着‘流珠’此人,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如此的从容不迫,没有丝毫面对未知的恐惧感。 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一次毫无预兆的蹦了出来。他看清楚了一个事实,他喜欢的这个女子对于叶书成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了解。 这种了解,绝不是查过资料后就能轻易得出的结论。而是那种真的对于一个人的习惯了如指掌一般的了解。太过自然,自然的让人嫉妒。 他原本曾怀疑过,方笑语如此敌视叶书成的理由是什么,甚至于他曾经想过会不会是方笑语喜欢叶书成却被拒绝,又或者是两人私下已经私定终身但叶书成始乱终弃所以方笑语因爱生恨什么的。 可是经过他的调查,方笑语与叶书成之间明显没有过什么接触,况且,叶书成为了方将军手中五十万的兵权倒是巴不得往镇远将军府上贴,处心积虑的想要将方笑语娶回去做二皇子妃,反倒是方将军对二皇子的示好不冷不热。方笑语就更是对叶书成冷眼相待,这关系看起来哪像是有爱,方笑语对于叶书成的态度简直就像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处处与之为难。 叶西辞已经在心里将叶书成骂了成千上万遍了,虽然知道方笑语心里应该是对叶书成没有感觉,但是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了解,却像是猫爪子一般,时不时的挠一挠他,让他有些焦虑。 方笑语肯答应嫁给他就已是重大的突破了,他清楚他现在远没有到让他完全放心的地步。所以要她亲口对他说出她隐瞒的一切,尚需时日。 急不来啊。叶西辞在心里叹了口气。 方笑语等人进入山洞之后,发现洞中并不如想象中的漆黑阴森,相反。许多的地方都点着火把,十分亮堂。 方笑语带着叶西辞等人左拐右拐,完全没有被其中杂乱的小路所误导,每每都能找到最近最合适的路线,就像树真的异常熟悉此地一般,让众人心中都留下了一种方笑语经常来此的印象。 这个山洞是个天然形成的洞窟。里头的小路却是被人挖出来的,看起来已经有了不少的年头。 叶书成是无意中发现此处的,这些路挖出来的时间看起来有些久远,当是古人之作,正好方便了他。且这些路纵横交错,一不小心很容易迷路,倒是掩藏他不可告人的秘密的绝好之处。 走了一段之后,方笑语突然拦下了叶西辞等人,然后左右看了两眼,在其中一面墙上按了一下,一块与墙体颜色十分相近的凸起突然就瘪了下去,然后面前是山呼海啸般的短箭齐发,在这不算宽敞的小路里简直是黑压压一片,若是人置身其中,恐怕就会被射成塞子。 “这箭有毒,千万不可触碰。”方笑语提醒了几人一句。吓的周成立刻就缩了两步。 周成这个人,要他上阵明刀明枪的打仗,他不仅不怕,还会异常的兴奋,可是唯独他就是讨厌那些用毒之人。 当初大周就有过将毒药用于战场上的行为,对于周成这种大老粗,越是积极的收割对方的人头,就越是容易中了敌方的奸计,所以那一次,周成华丽丽的中招了。 好在大承也有对毒药精通的军医,虽过程有些波折,但还是及时的研制出了解药,将他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出来,从此以后,周成对于毒药这种万恶的东西,当真是谈虎色变,几乎已经有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前面一路都顺风顺水,是为了麻痹闯入者的神经,就在储存金银兵器所在的不远处设下一道歹毒无比的机关,若不是自己人,不知此处玄妙,定然会中招。而这些短箭,箭头都是用最锋利的材料制成,且上头涂了沾之即死的毒药,这毒拿出一点点,别说是人,就是头牛也照样撂倒。”说着,方笑语小心让自己不沾染上短箭上的毒,安全通过此处继续道:“大周人十分擅长用毒,因为他们的地貌靠近丛林,林中许多剧毒之物不用实在是浪费。往后见了大周人要警觉一二,因为大周朝千奇百怪的毒药,有些连他们自己都未研制出解药。” 周成等人比之方笑语更加小心,花了不少时间才从那一地的毒箭之上走了过来。 “前面还有两人,他们是守卫这批金银的护卫。之前走过的那些七弯八绕的小路都是通往不同的地方的,私铸兵器的匠人都在别处,那里守卫十分森严,凭我们几人很难有所动作,且还会打草惊蛇。而存放铸好的兵器的所在又在另一条路的尽头,因为兵器事关重大,所以守卫之人也是颇为可观。唯独此处存放金银的所在,守卫不过区区两人。”方笑语顿了顿,既而笑道:“不过,这里如此隐蔽,也少有人会突然闯入,金银又不过是些俗物,远不如武器来的有价值,所以守卫疏忽也是难免。” 说着,她带着叶西辞几人走到守卫处,将进来时说的那些话又对这两个守卫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暗语与入门前所说的有所不同,动作也有些微的差别,方笑语都一一做到,故而未曾引起人怀疑,便顺利的进入了存放金银的库房。 一进入库房,地方虽不大,可却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箱子。 箱子里有金银,也有珠宝首饰,一起打开看,倒是壮观得很。 “珠宝首饰不要,将金银能抬的全都抬走。”方笑语吩咐道。 “这些珠宝也值不少银子,只是之后要脱手容易露出破绽,只能放弃。金银太多也不可能全都搬走,尽量能搬多少是多少,以后带你们去其他地方,再做上几票。”方笑语也不贪心,搬的太多容易让人生疑,若是没有露出破绽,大可细水长流,以后还可以再来嘛。 不过虽是这么说着,她却知道,这里以后是不能再沾染了,否则容易暴露。 而此时,周成等人看着这满屋子的金银财帛,眼珠子都亮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都是你的 叶西辞等人此刻还犹在梦中。 若不是手中金银冰凉的触感,他们或许会以为此刻正是在睡梦之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银子的多少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他们竟然如此轻易的在叶书成的手上大摇大摆的将这些金银给抬了出来,甚至那些守卫还得朝他们这些个假冒的‘大人’行礼,恭送他们离开。 就按方笑语诉说的,珠宝首饰一律丢弃,他们只抬着几大箱子满满的黄金,以‘流珠’和‘碧血’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那个山洞,临走前甚至掀了箱子给守卫粗略的检查,然后丝毫没有阻拦的离开了那里。 此时周成这种力有千金的人就会显得特别的可靠,两只箱子摞在一起,一头一摞,一个人扛着四口箱子从容不迫的离开,守卫还在崇拜他家主子手下的人就是不同,竟然如此有力。 此刻除了方笑语和叶西辞,周成等人手中拿着金子,一个个眼睛都瞪直了,对于他们来说,这辈子活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壮观的金子,一箱一箱的摆在眼前,虽然都长得一模一样像块板砖,可是那金光闪闪的颜色却分外喜人。 最让他们惊奇的是,在听了方笑语的目的之后本都做好了会大战一场的准备,还安慰自己幸好易了容,只要不死就不会暴露自己,哪知道过程竟然如此顺利,简单的他们此刻觉得那样的不真实。 “这就……成了……?”钱串子手里拿着一条金砖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直到觉得牙疼才发现他真的将这些金子给抬了出来。 别看他叫钱串子,可是当初去当兵也不过是希望能有口饭吃,甚至都没有肖想过所谓的军功,只是希望家里少了一分口粮,能够减轻一些负担,若是能侥幸的活着,还能杀几个敌人斩几颗人头换取些许军功,或许还能给家里寄些银子周转,且还有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将来能光耀门楣。 至于银子。每月都能有些,却也有限。像这样一块金砖他们都从未上手摸过,更遑论是如今地上这近十口大箱子里装的全是黄橙橙的金子。 “自然是成了。”方笑语看着地上七八口箱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金子加起来。可是比不小的数目,足够她完成许多许多的准备了。 “可是头儿,你怎么就知道他们的暗语?还有头儿你对那山洞的路似乎十分熟悉?”孙猴子眼珠子转了转,很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个疑点。 按照头儿的说法,那个山洞是二皇子为了自己的野心所备下的秘密场所之一。里头藏着他这些年敛财得来的巨多财富。且还在洞中私铸兵器私藏兵器,这样的秘密所在按说该异常的守卫森严,可是他们一行也太过顺利了,顺利的就像是如入自家后花园一般的畅通无阻。 这些过程看起来简单,但是,如若头儿没有对她假扮之人了若指掌,若是头儿没有对出守卫所询问的暗语,若是头儿不清楚洞中那些人为挖凿的小路通往何处,若是头儿不了解那洞中的机关分布,一切都不可能会如此简单而顺理成章的完成这件事。 可是如此问题便来了。头儿是镇远将军府家的大小姐。看起来又与二皇子十分不对付,既然如此,二皇子当不可能将如此秘密的所在说与头儿听。可是头儿却是一副比之任何人都了解那山洞构造的姿态,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我掐指一算就什么都知道了。”方笑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头儿你认真的?”周成一脸‘头儿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那神色里说不出是怀疑还是相信。 “你们头儿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方笑语一脸真诚。 众人沉默。印象中,他们这个头儿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说假话啊。训练的时候明明特别危险,却说任务十分简单。明明离目的地十分遥远,却偏骗他们说很快就会到达,结果他们从早上天还未亮,一直走到大半夜黑的看不见五指。又累又渴又饿,可她依旧说立刻就会到了,结果他们走到第二日晌午才算完成了训练。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不胜数。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人是绝不会说谎之人,那就算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他们也绝不会将这人与自家头儿联系起来。 叶西辞很显然也并不是很满意方笑语这近乎闹着玩儿似的解释,但是他却并没有深问。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若是在她不想要主动将一切都说给他听的时候非要追究到底,从前在她面前留下的好感度就会瞬间烟消云散。 他心里就像是猫抓一般的心痒难耐,可是脸上却毫无求知的疑惑。 方笑语看了眼故作无所谓的叶西辞,她明白他心里或许早就有了无数的问号。但她就是不说,且看他能忍耐到何时。 “你们几个,随便拿上个十几二十块的,花之前最好是重新融了,免得被人发现了什么破绽。剩下的那些,世子爷,咱们俩平分。”方笑语还算大方,并没有提出什么三七二八一九的分法,反正若是日后她嫁给了叶西辞,到头来就都是她们家的,放谁手里搁着都无所谓。 “不必分,全都是你的。”叶西辞无奈的笑了笑,脸上全都是宠溺之色。金银对他来说不过是外物,他也不缺,却是能博佳人一笑,叶书成倒也是做了好事了。 “少年,本姑娘就喜欢你这种不为外物所动的坚韧之人。”方笑语突然就弯起了嘴角,拍着叶西辞的肩膀,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能将银子都上交给娘子的夫君都是好夫君。 方笑语眸子里全都写着对叶大世子的赞赏。反倒让叶西辞有些哭笑不得。 动人的情话无法打动她,温柔的关怀无法打动她,反倒是几箱子银子就将人给俘获了? 这女子还当真是与常人不同啊。 “我们也都能分着?”不顾方笑语与叶西辞在旁秀恩爱,周成手里捧着十几根金砖,满脸的傻笑,觉着自家头儿的身上都泛着圣洁的白光。 孙猴子和钱串子等人也是心花怒放。没有人不喜欢金子,更何况他们这种当兵的,不就是为了赚些银子有口饱饭吃吗?这几十根金砖,若是节省着些花,足够他们挥霍一辈子了。 于是方笑语的大方举动。让她在他们心中的分量立刻就由母老虎变成了仙女。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那是自然,你们怎么说也是本姑娘的兵,还能亏了你们不成?”方笑语大方的拍拍胸脯,反正花的是叶书成的金子。她一点也不心疼。 “不过要先将这些金子融了重铸,有些麻烦。”方笑语看着这一地的金子皱眉。这么多的金子要抬走容易,要处理却有些麻烦。 若不是她现在还‘重伤昏迷’不能见人,她倒也不必这样烦恼了。 “这个好办,此事就交给属下去办吧。”叶秋此时终于插话。他身为叶西辞的暗卫。这些年没少替叶西辞处理过银子的事儿,所以对于此他有着自己的一套办法。 见自家主子对未来主母如此宠爱,他也得适时的在未来主母的面前多表现一下自己的作用才好。 “那敢情好。你们几个先帮着将银子给藏起来,熔了重铸再来回我。周成,你们几个过来。”既然叶秋有门路,方笑语自然是放心,于是又招招手将周成几人招到身边道:“你们几个可知我传信教你们来京所为何事?” “帮头儿你抬银子?”周成一副笑哈哈的模样,显然是还在想着金子该怎么花才好的事儿。 方笑语送给了这个大老粗一个巨大的白眼道:“皇上亲下的圣旨,就是为了让你们千里迢迢从西北赶来帮着我偷他儿子的银子?” 叶西辞也被周成等人逗乐了。此刻他也明白了一二,周成这些人。应当就是笑语去西北时训练的那几个兵之一。 当初方笑语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兵符,从而他也知道了,皇上不仅给了他兵符,还将西北的十万大军也交给了方笑语。 虽然不明白皇上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可是却有一件事无法改变,那就是,只要方笑语手中还握着那块兵符,她就是这十万西北军真正的统帅。 认符不认人,皇上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对于他们偷偷进京之事他却也是今日刚刚知道。他此刻也万分的好奇,笑语将这几人召进京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听这话里的意思。似乎里头还有皇上的事儿? 周成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头儿这是在跟他们说正事呢,于是立刻收敛心神,神情严肃道:“说起来头儿。皇上会下旨召咱们进京,咱们来前儿的那一夜几乎都没睡着觉,与苗将军报备之后,第二日就连忙快马加鞭的往京城里赶。只不过来京已有几日了,头儿却一点消息也无,咱们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只能潜伏在京里慢慢的等头儿联系咱们。头儿,皇上召咱们几个大老粗的进京,究竟是为了啥,你倒是给个准话呗。” 周成这些人,原本都是些普通的农民、商人、匠人之类的出身,平凡的很,没有一丝能令人在意的地方,甚至他们的社会地位也是低如尘埃,有些甚至连个温饱都无法保证。 在他们当兵之前,想的是如何填饱肚子,是如何赚到银子,是如何在这茫茫的人生之中有惊无险的活下去。 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去当了兵,换上了戎装,擦亮了银枪,在那血与火的战场上与敌国的军队厮杀。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一路染血的踩着敌人的头上位,虽没当上将军,可也算是军队里的佼佼者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几个人能奢望可以见到皇上,那个掌握着整个江山的九五之尊,他们尊为圣人的天下主宰。 这样的时代,对于平民来说,皇帝是遥不可及的天。他们对于皇权的敬畏远超方笑语的想象。 对于方笑语这种从未来人人平等的社会起步轮回,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世界的人来说,皇帝这个称号不过是个符号罢了。或许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行礼甚至跪拜,但若是心中尊敬,但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周成他们不一样。能得到皇上的召见或者重用,在他们心中几乎比之性命都要珍贵。若是此刻皇帝给他们下了任务,恐怕就是让他们去做必死的任务,他么也会头不抬眉不皱眼不眨的慷概赴死。 这就是自小洗脑教育的后果。 “再有一年左右,大裕朝的皇帝就要驾临大承,此事你们可有耳闻?”方笑语问道。 周成等人摇摇头,一副茫然无知状。 “大裕朝的那个皇帝,就是个爱显摆的老混蛋。他来的目的不为别的,就是来显示大裕的强大,给咱们大承造成点心理压力的。”方笑语将皇帝骂大裕皇帝的话照搬了过来,却也吓了周成等人一大跳。 虽说大裕的皇帝是别国的,跟大承没啥关系,可那毕竟也是皇帝。敢说皇帝是爱显摆的老混蛋,这大约也只有他们头儿这独一份了。 “这么看我做什么?这都是咱们皇上骂的,我转述而已。”方笑语一脸无辜。 叶西辞不觉有些好笑。方笑语这话这他倒是相信,皇上对于大裕朝的怨念简直就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若不是大周朝这次干了不可原谅的事,他从前对大裕朝的怨念简直还在大周之上。 大裕的皇帝不喜欢侵略他国,但却很喜欢向他国显摆他们大裕王朝的实力。每每不是邀请他国帝王前去大裕做客然后打击一番,就是喜欢自己跑去别国刻意打击一番,对大裕皇帝有怨念的帝王又何止咱们皇上一个? 至少他就听皇上抱怨过许多次,而且这种直接骂对方是老混蛋的也是常有的事。(未完待续。) PS:感谢【唐深深】的咖啡和【叶儿粑】的月票~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自重你姥姥! 自那日悄无声息的劫了叶书成七八箱金子之后,方笑语便成功的在将军府里装了半个月的活死人。 每日里假装受伤,接受着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前来探望,礼物倒是收到手软,但是人也快憋出病来了。 但是,装受伤也是必须的,至少她‘受伤’期间,叶书成的金子真的失窃了,也没法子怀疑到她的身上,因为她昏迷着不是? 不过,半月时间看似匆匆而过,可京城里依然悄然的发生着一点点改变。 比如,周成等人从方笑语的口中得知他们来到京城的目的。皇上之所以亲自下旨召他们前来,就是为了给京城的驻守兵卫来做教官的。 虽然一手将西北十万兵权交给了方笑语,可是女子领兵也的确是太惊世骇俗,所以方笑语不能堂而皇之的训练驻守的京兵,毕竟人多嘴杂,容易走漏风声。故而退而求其次,让方笑语训练过的兵反过来用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法子来训练京兵,只要能让他们的实力与声势能够更近层楼,能够叫他们不在大裕皇帝的面前给大承丢脸,周成等人瞬间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西北小兵,摇身一变成了京城里几十万驻守京兵的临时教官,好好的过了一把当将军的瘾。 只是,皇上要求周成等人西北兵的身份绝不能暴露,看这意思,这支西北军在皇上的心中似乎还另有用处。 于是,这些驻守京城的京兵的地狱骤然来临,让他们措手不及。其中还有着不少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为了镀金而进入各营,本以为是个休闲的好差事,没想到轮到此事却由皇上亲自下旨一律一视同仁,不可等闲对待,于是京城的大营之中哭天喊地过哭狼嚎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周成等人似乎是理解到了方笑语曾经可着劲儿的整他们的原因所在,得出了‘怪不得头儿如此折腾咱们,整人实在是太有趣了’的结论。然后比之方笑语当初的训练力度又提升了半截,将京兵营里的‘大爷’们调教的是欲仙欲死。 而另一边安王府里也热闹了起来。原本因为安王越加迷恋苏红绸几一天几趟的往外头跑,直接引爆了李素青的怒火,三番两次的与安王大吵。现如今正是冷战的时期。 从前的安王一定会主动哄李素青开心,可如今面对李素青的无理取闹,他却觉得万分的烦躁生厌,再想想苏红绸的温柔体贴,处处为他着想。这一对比起来,李素青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就更是一落千丈。 安王府里因为李素青的关系,一直保持着沉闷的气氛,再加之府里的人近来时常倒霉,倒霉的方式还是多种多样千奇百怪,这给安王府原本就沉闷的气氛更加增添了几分死气沉沉。 可这样的沉闷气氛却被叶西辞,他们平日里不怎么在意的世子爷给打破了。 近半月时间,叶西辞都独自在府里大刀阔斧的改造着。他正在为迎娶方笑语而做着精心的准备。 方笑语喜欢什么样式的院子,喜欢什么花草,整个安王府里都在被他按照方笑语的喜好一点一点的改造着。 甚至于他似乎是故意要刺激李素青。每每见到李素青,就一定要让她看到与成亲有关的东西,不仅仅是在告诉她,即便是你机关算尽的外传我克妻的流言,却终也阻止不了我真正的娶心爱的姑娘过门这一事实。不仅如此,他还侧面的提醒着李素青,不用多久,那位苏红绸苏夫人就要进府了,届时,安王府后院里一家独大的状况就会瞬时逆转。成为三国鼎立之态。 为此,李素青的心情更加阴霾了不少,听闻还曾气的吐了血,请了太医。好一番折腾这才缓过气儿来。 安王自然也试着阻止了叶西辞两回。他实在是不喜欢方笑语这个人做他的儿媳妇儿。虽然没有正面的接触过,却也远远的看过几回。方笑语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过霸道,明明也没有做过什么让人觉得霸道的事,可那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却处处不在体现着这种霸道。 将军的女儿,脾气肯定火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常有之。这些固定的印象。只凭京城里其他将军的女儿的行为都能揣测个**不离十。 娶了这个镇远将军府的嫡女进门,安王府里一定不会再安生。这是安王爷的直觉。 不过,他这个安王爷对叶西辞来说也就是有个‘爹’这个无所谓的名义在罢了,感情那欠缺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 从前的不公平对待以及三番两次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事实,早已经让叶西辞对他寒了心,再看到安王妃的那份手书,叶西辞对安王爷这个父王就更是打心底里厌恶。 平日里的事,忍忍也就过去了。但是娶妻的事,他决不允许安王擅自插手。所以,即便安王强硬的不同意他娶方笑语过门,叶西辞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反倒是以更加强硬的姿态威胁安王,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还有再敢对方笑语下手,他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苏红绸此人彻底从人间消失。 如此**裸的威胁让安王又惊又怒。近来他对苏红绸迷恋的不得了,仿佛就像是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李素青温柔乖巧时的影子。他正陷在其中不能自拔,如何能忍受如此如花似玉的佳人被残忍的杀害? 可是他却也渐渐的意识到了,叶西辞这个儿子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虽然或许一开始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但那时候叶西辞还小,更加弱小,即便心里再恨他,可却拿他没有办法,面对他的出手他也只能被动的躲避,没有反击的能力。 可如今不同了,他的翅膀就像是突然之间变硬了,能够**的翱翔与空,再也不会让他对他造成致命的威胁,反倒有了底气去威胁他了。 他骤然发现,面对这个他不待见的儿子的威胁,他竟没有很好的方法去阻止甚至铲除这份威胁,因为他的这个儿子。不知从何时开始,武功变的高强起来了,甚至是手下的人,实力也是突飞猛进。他的人屡屡在他们手中受挫。原本的高下立时逆转。 他想,这件事与方笑语脱不了干系。这也是他反对方笑语入安王府的真正原因之一。他有点惧怕这个还未正式交手却已经让他屡屡惨败的儿媳妇儿,还有她背后那个叫做方剑璋的镇远大将军。 最终,安王不得不做出了妥协。因为即便阻止也没有用,还可能害了红绸这么好的女子。所以干脆他也不再去过问,严词斥责叶西辞,命令他绝不能伤害苏红绸一根头发,却得到了叶西辞一句不冷不热的“那就得看你表现如何”,直气的他青筋暴跳,想要亲手解决了这个逆子。 而在将军府里窝了半个月的方笑语终于‘醒了’,沈善若再一次发挥了他绝顶的医术,成功的将一个活死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一时间沈家医馆的生意火爆非常,那队伍排的老长,许多甚至根本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给小沈大夫做媒的。 只可惜,沈善若有了未婚妻,这让一种媒人愁白了头,而小沈大夫对未婚妻似乎疼爱有加,根本没有别的打算,哪怕媒婆们拿来的画像中女子再是美若天仙,他也无动于衷。 而这个时候,因为皇上的吩咐改头换面离开京城的方剑璋方大将军回京了。 方笑语早就收到了自家老爹的信,说回来也就这几日了,所以府里以方将军伤势大好为由。做了充足的准备,张灯结彩的庆祝将军痊愈,老锤子这个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的冒牌货也终于得到了解脱。 方笑语很同情他。她只是在床上装了半个月的活死人就已经快被憋出病来了,老锤子却要假装几个月。且还不能和她一样偶尔偷偷出去溜上一圈,别提有多惨了。 方笑语正等着方剑璋这几日里或许哪一日就会偷偷回府,哪知道等来等去,却是等到下人们来报,说是方将军在京城里打了人,正被人围观着。 方笑语被这消息闹的一头雾水。心说此时不是该越低调越好,先假装伤愈,再慢慢的出现在众人视线才是,怎么这人刚回来还没踏进府门呢,就已经先闹出了打人事件来了。 经过一番询问,那下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是听了外头的传言,这才急匆匆的先行回来禀报大小姐的,可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他却也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没有头绪。 方笑语叹了口气,连忙让解语给她梳妆打扮,然后披了件外衣便匆匆出门去了。 可待到去了传言中的地点,看到自家老爹一脸阴霾怒色,用一种想要杀人的目光刺向对面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时,方笑语却笑了。 方剑璋此时怒意不减。他刚回京就先进了趟宫,向皇上回了成果,得了一堆赏赐,兴高采烈的要回府,可谁知半路上却听闻了自家闺女造人刺杀身受重伤昏迷刚醒的消息,这让他顿时怒从心头而起。 询问了事情缘由,得知可能是安王府里那位李侧妃买凶刺杀,他更是杀意顿生。 正巧此时叶西乾为了让李素青放松些心情,带着李素青出门逛街,被方剑璋碰了个正着。再见李素青那一身的金银玉坠,打扮的花枝招展,再想想自家闺女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这心情一下子就跌落到了极点,战场上练出来的豪放性子一上来,直接就去找人质问去了。 李素青那只是强颜欢笑罢了,安王对她的态度他已经能感觉到,苏红绸那个民女,正在逐步的取代她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即便大街上处处是珍宝佳肴,可她又哪里有心思去欣赏。 这时候正好方剑璋直接撞上门来,一出现就是大声质问她为何要买凶杀人,态度还十分强硬恶劣,她这暴脾气也顿时被激了上来,下意识的就回了几句嘴,且语气阴阳怪气儿的,立时让方剑璋起了怒意,一巴掌就将她给拍倒在地。 或许是没想到方剑璋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在京城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打女人,李素青本就被打懵了,就是旁边儿站着的叶西乾也是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做出反应。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足以漫长到方笑语甚至动用了轻功赶到了现场。所以她还有幸能参与后来的几幕。 此时的李素青似乎从那疼痛中反应了过来,当她意识到自己被人当众打了脸,立刻火冒三丈的站起来就要去抓方剑璋的衣裳,嘴里怒吼着:“你竟敢打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方剑璋却丝毫没有打了人的觉悟,一脸冷意的看向李素青,阴狠道:“我是不是个男人与你何干?你当哪个都是安王那个瞎了眼的王八蛋,放着好好的娘子不疼,却偏喜欢你这种人尽可夫的贱人!” 方剑璋这也是骂得狠了,连安王是个王八蛋都骂出来了。要知道安王可是皇帝的兄弟,安王是个王八蛋,那皇上又是什么? “你你你……”李素青哪骂得过方剑璋这种从军队里混上来的人。军中的人骂人讲黄段子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若非是知道在大街上需要注意形象,方剑璋保管骂的比现在还狠呢。 “你什么你!贱人,还敢买凶杀老子的女儿?老子的女儿是你这个贱货可以碰的吗?我告诉你,我闺女无事便罢,若是留下一点后遗之症,老子就将你儿子女儿的脑袋砍下来当球儿踢!”方剑璋指着李素青的鼻子骂,越骂就越是起劲。想想自家女儿现在还不知道没有没事,他连当街杀了李素青,再杀进安王府,将安王那个王八蛋吊打一通的心都有了。 好在他心中还尚存理智,没有将心中所想变为现实,否则当街杀了王爷侧妃,这事儿就算是皇帝想要包庇他,都困难重重。 李素青被方剑璋给骂的懵了。长这么大,她何时见过这阵仗? 此时叶西乾也反应了过来,立时就挥掉了方剑璋指着李素青鼻子的手指,一脸阴霾道:“方将军,请你自重!” “我自重你姥姥!”方剑璋以更加阴霾的脸色还回去,说着就又给了李素青一巴掌,丝毫不顾及所谓的‘好男不跟女斗’这句废话。(未完待续。) PS:感谢【2423864121】【$宝宝蛋$】的月票~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坐下来砍死对方? 方笑语在人群外头险些没笑出声来。自家老爹看来是真的动了怒了,否则也不会当街骂出如此难听的话来。 要知道,方大将军可是书生出身,礼义廉耻谨记心中,就算是怒极了也要保持着一定的风度,美其名曰不能坏了圣人颜面。 虽然他迫不得已下弃文从武,从一个立志当状元的好青年转眼成了威震北燕的大将军,但是骨子里多多少少的还保留着些书生意气,与那种一开始就出身草莽的兵痞们相比,人可是温和的多了,至少外表看起来是如此。 可是此时此刻,就在此地,这位被人称作是儒雅将军的方大将军却是一脸狠色,指着一个女人的鼻子大骂,且还全是些难听至极的话,倒是将军队里学回来的这一身痞色发挥了个淋漓尽致,这才让认识他且还在围观的人蓦然想到,尽管这位方将军一直以来脾气都不错,可到底是纵横疆场的大将军,又岂会真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方剑璋此时心头的怒意根本控制不住。想想自己这个女儿,从前因为他总想着报恩,所以委屈了她那么多年,待他发觉时,险些要失去了她。他甚至都不敢想这些年每每遇到性命之危时,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上无父母可哭诉,下还要庇护着一对弟妹,这日子又是如何坚持下来的?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所谓的报恩从头至尾都不过是一个可笑极致的笑话时,心中的愧疚就越发的浓重。 他发誓要用一生来补偿他的儿女,再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人的迫害,可是他只是出去了短短几个月,女儿就惨遭凶险,竟是险些死去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还大摇大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来逛大街? 方剑璋毕竟是个粗壮的爷们,看似不过是两巴掌,可是对于李素青来说,这两个巴掌的力度实在是不轻。且方剑璋还专逮着一个地方打,所以她的一边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分外的清晰。 叶西乾很想替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可看看方剑璋一脸择人而噬的可怕神色。那想要杀人般的目光,还有那浑身慑人的煞气,他有些发怵,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方剑璋一心想要替女儿出气,就想着要狠狠的打上李素青几巴掌。至少先替自家闺女讨回点利息,所以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图。 只是眼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就连京畿卫都出动了,方笑语有心多看会儿热闹,但是想想影响,最终还是冲进了人群阻止了自家老爹的动作。 方剑璋一抬手却发现手臂被人紧紧的握住,原本有些愠怒的神色在看到自家闺女那张脸的时候顷刻化作了乌有。 “爹爹,您这是在做什么?”方笑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让方剑璋瞬间觉得他才是儿子,对面那个是他娘。 “你平安无事就好。可有哪里有不适?”方剑璋见到自家闺女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面前,那一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随即又狠了狠脸色道:“我是你爹,自是要为你讨回些公道!” 李素青好不容易从地上再次爬起来,嘴角还沾着丝血迹,一个硕大的巴掌印显眼的挂在脸上,一双眼满是怨毒之色。只是当她目光触及到方剑璋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时,却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 “爹爹,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毕竟是不美。连京畿卫都出动了。再闹下去要如何收场?”方笑语看似温和的劝说。这倒是让一直没敢上前的叶西乾感觉到了她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 于是,一直做着缩头乌龟的叶西乾此时像是突然变了个人,脸上重新挂上了沐如春风的笑容,大约也是看着京畿卫到了。想着方剑璋不敢再将事情闹大,也以为方笑语是想要小事化了,寻思着对方必然不敢再动他,于是走到方笑语面前道:“方将军如此欺人太甚,竟是当众欺辱一个女子,当真是令人不齿。此事我定要向皇上讨回个公道!” 方笑语淡淡的回头看了叶西乾一眼。嘴角突然勾勒出一个动人的弧度,她脸上是真诚的笑意,可是这笑让人看了却处处透着假。 叶西乾等着方笑语求他。求他不要向皇上提及此事,不要再追究方剑璋的责任,可是他却错估了方笑语的性格。这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既然都已经打了,反正该追究的早晚躲不过,那她做什么要委屈自己去向他人道歉? 所以叶西乾的脸上还挂着一丝丝隐晦的得意,可身子却已经不听他使唤的向后飞出去几步远,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摔得他龇牙咧嘴的疼。腹部被方笑语踢出的那一脚踢的钻心的疼。 反观方笑语,却依旧是那副假的要死的面孔,还微微带着一点嗔怒,对方剑璋道:“爹爹,不是您教我的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的坐下来先砍死对方的?” 方笑语这话一出口,周围顿时一片哗然,就连准备出手调解的京畿卫小队长都有些发懵。 众人心道这真不愧是一家人啊,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当街打人毫不含糊,一个一脚将人踢飞,脸上竟然还挂着温和的笑意。以如此平和的神情说出这样可怕的话,为什么他们心中竟还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呢? 叶西乾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身体上的疼痛,再加上被方笑语一脚给踢懵了,他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许久都没缓过劲儿来。反倒是李素青在最初的愣怔之后,哭嚎着扑向方笑语,嘴里骂着最恶毒的诅咒,一副要将方笑语撕碎的模样。 方笑语看了看衣服上那个脏脏的掌印,这是方才李素青的手碰上她的衣裳时沾上的。 她叹了口气,一副嫌弃脸道:“被贱人抓过的衣裳,可是不能再穿了。可惜了这上好的布料和手工。” 李素青一口老血险些没被再气的吐出来。这方笑语竟说她不如一件衣裳? “李侧妃,你是不是以为我方笑语是个软柿子,好任人拿捏,随意你才有恃无恐?敢买凶杀我?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此次我无事便罢,若然再有下次,替你儿子收尸。”此时方笑语那原本微笑着的脸突然转化为阴沉,盯着李素青的目光如同一个食人的恶鬼。那眼底深处迸发的杀意,竟是让李素青身子一顿,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心中泛起无限寒意,李素青这才意识到。这个方笑语原也是个凶残的人,她不仅仅只是将军的女儿而已,同时,她也是个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在这方笑语的身上看到了简安的影子。 那个最终成为了她手下败将的女人。可是。直到她死,她都没有一丁点胜利的快感。 她是她名义上的妹妹。自小她就以简政殇夫妇养女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不住在简府,所以与简安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可每次见面,她都会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是在告诉简安,她明白养女与亲生女儿的差距,所以绝不敢逾越半分。 可是她其实心知肚明,简安的所谓亲生女儿身份才是最大的笑话。 一个明明该是相府嫡出大小姐的人,却因为一个阴谋。被偷龙转凤,成了个在西北厮混的野丫头。可悲的是,对方对此一无所知,还对她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抱有着崇拜之意。 后来她进了安王府,成了安王爷的侧妃。同时,她与简安之间的身份立场就此天翻地覆。 他并不爱安王,当初勾引安王也不过是为了她身负的重任。但是,当她知道她的任务是要破坏当时还未成亲的简安与安王之间的关系时,不知为何,她竟有一种狠狠的快感充斥心间。 她不曾与简安同住一府。不是常见面,可是不知为何,简安那一脸明媚如同春光的笑意,那一身飞扬青春的气质。在她心中,却变成了一种让人厌恶的魔障。 她讨厌看到简安的笑容。讨厌看她一脸无知的自由,讨厌她挥舞着手中的枪,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那份耀眼。虽然在世家眼中,简安这种抛头露面甚至从过军的女子简直是个异类,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打心底里有些羡慕。而越是羡慕,她对她就越是厌恶。 所以,她卖力的勾引安王,让安王对她迷恋不已,甚至吹了不少的耳旁风,将简安说成了是一个虚伪自私的人。可是即便她成功的获得了安王的宠爱,而简安就等同于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怨妇一般,可她每次面对她,却依然有着一种难言的自卑之感。 这个人是如此耀眼。所以赢不了她。 这样的想法无时无刻的不折磨着她,于是她就更加的想要折磨简安,让简安彻底败倒在她的脚下。 但是那个女人,她从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无论在安王府里受尽了什么样的折磨,她依旧是那一脸不屈不挠不被任何人打垮的坚韧。明明在府中毫无地位,可在她面前,却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安王妃。 她是正妻,她是妾。她是主,她是仆。 简安用她天生自带的华贵之气狠狠的冲刷着她,让她无时无刻不产生一种自愧不如的羞辱之感。 简安死的那天,她是松了口气的。她本以为一切的不愉之感都会成为过去,从此后她将再无心魔缠绕,也再也没有一个简安让她自惭形秽,可是她却骤然发现,那种真正的解脱之感并没有真正离她远去,反倒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姿态更加深刻的烙印在心中。 简安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个挥手,一个转身。她笑,她哭,她手持银枪战场上收割着一条条生命的英姿却如同雕刻般刻进了心里。 不是狼狈,不是痛苦,不是愤怒,不是解脱。 她的死,将她的美丽与高贵还有那自由不羁的洒脱狠狠的印在了她的心上,就像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 “你不如她。” “即便她已经死了,你依旧不如她。” “你永远不如她。” 这么多年,她努力的压制着这种时刻活在简安阴影下的折磨,日子久了,她觉得总算可以淡忘一些什么。 可如今,她看着方笑语这张与简安完全不同的脸,却将心中那个名为简安的魔鬼又一次勾勒的更加清晰。不仅如此,那张脸似乎有了变化的能力,一会儿变成简安,一会儿又是这个方笑语的模样。 李素青的眼里冒出了森然的杀机。 她想,简安曾经再是高贵美丽,最终也死在了她的手里。她能杀一个简安,就能再杀一个方笑语! 她绝不要再体会那种时时刻刻活在某一个人的阴影下的感觉。在这世上,赢家有她一个就足够了! 方笑语的感觉何其敏锐?她很快就察觉到了李素青眼里那几乎已经毫不掩饰的杀机。 她笑了笑,并不把那杀意当一回事。对她来说,李素青想要杀她不是什么秘密,她都已经动手了,只是她运气不好所托非人罢了。若她找的不是沧澜海阁而是其他组织,或许她此刻已经等来了杀手,然后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可是,抱有杀意又何止是李素青一个?李素青想杀她,她又何尝不想杀李素青? 她敢对她动手,就得有承受她报复的觉悟。她方笑语当了九十九世的好孩子她当腻了。这一世,谁敢动她,她就敢跟谁玩命! 方笑语看着李素青那兀自陷入不堪回忆的模样,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危险,道:“李侧妃,不要着急,往后咱们有的是时间交流。但愿你能为我带来些乐趣。” 李素青听到方笑语的话,才突然意识到,不必多久,这个方笑语就要嫁到安王府来了。可不是有的是时间交流? 李素青眼色微闪,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于是对着方笑语恨道:“不要以为叶西辞疼你你就能为所欲为,安王府里是本侧妃说了算!待你嫁到安王府,本侧妃会好好招待你的。”说着拉着叶西乾一瘸一拐的便离开了。同时,她心里对叶西乾这个关键时候都不敢上前救她的儿子有些失望了。 “嫁到安王府?”方剑璋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重要的关键词,眉头狠狠的皱在了一起,看着方笑语的目光颇为不善道:“她这话是何意?你如何会嫁到安王府去?我不是和你说过要离叶西辞那小子远些?” “回去再说。”方笑语翻了个白眼。大庭广众之下,这是能谈的话题吗?(未完待续。) PS:感谢【书友120822134904805】【昵昵1号】【$宝宝蛋$】【Oscar】的月票~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安王府是个好去处呀 此时方剑璋的面色有些不善。他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衣袍都还未换下,只是盯着方笑语的眼神有些隐隐的沉色。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见过哪个做女儿的自己就将姻缘定下的?若不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他岂不是还被蒙在鼓里? “你就不想说些什么?”方剑璋没好气的瞪了他这个不省心的闺女一眼。 “再有几日,叶西辞就回来将军府提亲了。”方笑语哪有一点要掩饰的样子,说的轻巧无比,似乎笃定了此事断不会有所阻拦一般。 “提亲?谁允许那小子来提亲的!”方剑璋手掌一拍,那桌子角都被拍出了一条隐隐的裂痕。 “我让他来提亲的。”方笑语一脸认真。 “笑语,我不是与你说过,那叶西辞身上一堆的烂摊子,你嫁过去岂会有好日子过?你莫要被那小子给骗了,他除了长了付好皮囊之外,还有哪点儿配得上你?”方剑璋自然是看自家闺女怎么都比别人好,这时候就是太子要娶他闺女,在他心里那也是配不上的,何况叶西辞这种家庭关系异常复杂的人。 “爹,安王府里的那些事,对你闺女我来说也算是个事儿吗?”方笑语一点也没将那安王和李素青放在眼里。 他们从前能让叶西辞寸步难行,那是因为与之敌对的时候叶西辞还是个娃娃,身边没有帮手,又处在那阴险的环境之中,很难找到突破口而已。可是她现在势力已成。 先不说她自己的武功少有敌手,就算是她的暗卫,经过她精心的训练,也绝不是安王那种人可以撼动的,何况她还有个沧澜海阁坐镇江湖,连退路都备下了,还有什么可值得担忧的? “怎的就不是个事儿了?你也没见那叶西辞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一旦你嫁入安王府。他们可不会因为你爹是镇远将军就会对你少些迫害。日日活的提心吊胆,这是为的什么?凭你的身份,要嫁给哪个王公子弟不成?”方剑璋可是一点也不看好叶西辞。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他这个安王世子之位实际上名不副实。 大家当然也会同情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安王造的孽,与他无关。可是但凡是疼爱子女的父母,谁愿意将女儿嫁入那样的人家受罪? “爹,你女儿我的功夫,还会怕他们哪个来算计我?”方笑语不以为然。 方剑璋一噎。心说也是。虽然他依旧不大喜欢自家闺女嫁给叶西辞那种家族复杂之人,可是他对自己闺女的功夫倒是真的有信心。他这个当爹的修习的功夫还是闺女给的呢。 “可是……”方剑璋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只是方笑语没给他机会。 只见方笑语笑着打断方剑璋的话,用极度平静的语气道:“爹,安王府可是个好去处。再是适合不过的了。” “这话怎讲?”方剑璋犹豫了一下,想先听听自家闺女的解释。 “你爹您的身份,我若出嫁,必是要门当户对,难能嫁给寻常人家。”方笑语笑道。 方剑璋点头。他虽不是个特别注重身份差异的人,可是必要的门当户对还是需要的。这不是嫌贫爱富。只是普通人家的男子也难能有较高的眼界。特别他们家还是武将世家,其中涉及到一些前朝的平衡,寻常男子也无法跟的上这样的步伐。 “若是嫁到别的世家大族,乱七八糟的规矩一堆,让人厌烦。日夜早晚侍奉公婆,小心翼翼的守着别人家的规矩,若是逾越半分,就要被千夫所指,做事束手束脚,不得自由。再加上妯娌一堆。还得为争个家产时刻的算计,无趣的很。”方笑语想想都觉得可怕。曾经有过在后院里斗了一辈子经验的方笑语,这一世是再也不想过这样将人生都围着男人孩子和勾心斗角转的日子了。 方剑璋被方笑语说的都起了一身的冷汗。自家这闺女的脾气,再加上这一身的能力。真嫁到那些规矩多多的世家大族里,他怕她第一天就得闹出媳妇儿将公婆给打的鼻青脸肿的闹剧出来。 她这闺女他连这个亲爹都敢甩脸子看,还别说不过是个公公婆婆了。对方要是有一点的不公平或针对,指不准就用拳头绝对是非对错了。 想想自己要给闺女擦屁股四处树敌…… 方剑璋打了个冷颤。 见自家老爹似乎被那虚无缥缈的未来给吓住了,方笑语趁热打铁道:“可安王府好啊。叶西辞的母亲早逝,安王那个爹不要也罢。不过一个李侧妃。充其不过是个稍微尊贵点儿的妾。叶西辞再不受安王的宠爱,可他是嫡子,写入皇家族谱的,任谁也休想改变,我嫁过去就是安王世子妃,世子爷的正妻,名头上压过那李侧妃一筹。就凭李素青的本事,她能是你闺女我的对手?至于那叶西乾和叶诗兰,不过是庶子罢了,外头谱子摆的再大,草鸡也休想变成凤凰。那叶诗兰容貌被我毁了,腿也断了,想要痊愈,并非一夕可期,且定会留下后遗之症,不足为惧。至于那叶西乾,爹你也看到了,连他亲娘被人羞辱他都不敢上前制止,如此废物,何需放在眼中?” 方笑语对于叶西乾就只有轻蔑。先不说他城府深与不深,能力强与不强,就凭李素青当街受尽侮辱与打骂,换做是别的人,即便明知不敌,恐怕也要护住生母安危与尊严,这是孝道,无关能力与结果。可那叶西乾竟就真的一直站在原地,连出声制止的勇气都不曾有。只有看到京畿卫出现时,才敢出来耀武扬威两句,实在是无法让人看得起。 方剑璋开始沉思起来。 方笑语继续道:“何况,那叶西辞喜欢我啊。他对我好,肯护着我,这至少与其他男人想要利用爹爹觊觎兵权而娶我过门是完全不同的。嫁过去后,我自会替他将失去都讨回来,当他成了名符其实的安王世子甚至是安王,那整个安王府的后院就只有我一人说了算。不必晨昏定省,不必看人脸色,还能给别的人脸色看。可还有比安王府更加适合我之处?” “听起来……似乎不错……?”方剑璋已经成功被方笑语绕进去了。按着这思路一想,似乎安王府处处都透着完美。 安王妃已逝,安王那种蠢货就当他死了就好。李素青那女人,连他都打不过。更不可能是自家闺女的对手,这就等于是自家闺女嫁了过去就再没了制约。 而且,那叶西辞也不是自家闺女的对手,要是他敢再纳些什么狐狸精入府,别说他这个当爹的不同意。就是自己闺女也能整死纳些狐狸精。这样说起来,似乎真的是不错。 “且若是我嫁了他,就等于是皇家之人了。将军府与皇家有了联系,皇上也能对咱们更加放心些。”方笑语再次提醒道。 方剑璋似乎是有些被方笑语说服了,只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道:“听闻那安王近日就要再纳一妾,也不知是何方女子,是敌是友,若是她在府中与你为敌,有安王那个王八蛋支持……” “爹你尽管安心便是,那苏红绸是我的人。我既要嫁入安王府。又怎么会不想法子先对付安王?”方笑语朝着方剑璋眨了眨眼。 “如此倒是不错。”方剑璋总算是安心了些,随即又道:“只是,说了这么多,你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只是,你对他可有半分欢喜?若只是为了算计而嫁他,爹怕你将来遇见真命天子,会为此而后悔。” 听到方剑璋的话方笑语愣了一愣,随即笑道:“爹,若是对他并无好感。我是不会嫁的。” “那便好。”方剑璋松了口气。他只是怕女儿将来会不幸福。 “我的事先不说,爹,您既然回来了,有几件事就得您来拿主意了。”方笑语笑道。 “何事?”方剑璋饶有兴趣。自己这个女儿啊。连婚姻大事都能自己做主定下了,还有什么事是需要他来拿主意的? “先是关于周子风,我应了他,会将他收入方家族谱,让他成为方家真正的大少爷。”方笑语冷笑,将关于周子风的一些事都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方剑璋听。包括她的一些筹划与打算。 “这个畜生!连自己生母都不放过,他如何配入我方家族谱?只是,若你的筹划成真,暂时依了他也未尝不可。”方剑璋如今真的是越看周子风越是不顺眼。当年为了所谓的报恩,他也是想将周子风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的。只是他和他那个娘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终让人厌恶。 “开祠堂上族谱之事只能由爹爹来完成,日子就由爹爹决定便是。”说着,方笑语突然就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继续道:“至于第二件事,便是关于爹爹的婚事。” “我的婚事?”方剑璋险些没咬着舌头。 临离开京城前,自己这个女儿确实与他谈过关于婚事的一些事。只是当时他并未当真,也从未认真想过,哪知道一回来就听到了如此劲爆的话题,自是有些不自在。 再者说,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有雨涵的。可是他也知道,逝者已去,为了将军府的将来,再娶已是必然。 他还是将军,不曾卸甲归田,那么早晚还有要回到北燕战场的一日。女儿不日就要出嫁了,不可能再管着娘家的事。锦衣人虽不错,奈何身份上不得台面,无法扶正。这将军府里确实是需要个女主人来帮衬着,否则将来对皓之的前途也有着一定的影响。 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此事会如此之快的被提上台面来,他心中没有准备。 “爹爹早晚都要再续弦,这也是为了皓之的未来着想。这将军府里不能没个女人把关。不仅仅是皓之,慕仪虽还小,但嫁妆也要攒起来了,锦姨娘定时已经着手了,只是将来为慕仪选个好夫君,锦姨娘的身份还不足够。再者,若是将来同僚之间有个宴请,总不能将锦姨娘带出去,如此恐怕要将所有的夫人小姐们给得罪光了。所以爹爹要找个身份上不弱的妻子,且还不能对皓之造成威胁。正巧爹爹曾说过对长公主有些好感,干脆便将长公主娶回来给我做后娘便是。”方笑语说的轻巧。 可是方剑璋却已经瞪大了眼看着方笑语一脸不可置信道:“长公主如今正带发修行,就连皇上也无法劝服她回宫,你爹我一个大老粗,如何能有这本事。” 方剑璋摆了摆手。 “别的爹你不必管,你只说可满意娶长公主为妻?长公主比爹你大上两岁,爹你可忌讳?”方笑语笑的越发揶揄了。 “你这丫头,长公主何其身份,你爹我如何会忌讳这些?只是……”方剑璋想起许久之前见过大长公主几面,那面容他还能记起,尽管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再碰见了。 “只是什么?”方笑语笑问。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怕长公主看不上你爹这样的武将。”方剑璋摇了摇头。当初长公主的驸马可是个文人,所以他觉着或许长公主喜欢这一挂。 “长公主那里,我已去试探过。长公主本人可是同意的,也记得爹你的风姿,所以若是爹不反对,我便就近几日安排您与长公主见上一面,再做决定。若是你们双方都对彼此满意,长公主便会回宫请求皇上下旨,咱们将军府里不日就要办喜事了。”方笑语心里倒是有点高兴。她对长公主印象不错,也可怜这个生错了时代的女人。 “这样快?”方剑璋吓了一跳,心说这成亲都是慢来的,怎么就跟赶时辰似的? “爹您与长公主的婚事总得办在我与叶西辞的前头,你们不成亲,我这个做女儿的先一步成亲像什么话。”方笑语撇嘴。 “原是你着急嫁人了。叶西辞那小子是如何将你这心给勾了去的!”方剑璋还感觉心里有些吃味。一种种了多年的白菜被头猪给拱了的感觉充斥着内心。 “他给我银子花呀。”方笑语笑着道。 方剑璋哑口无言。(未完待续。) PS:感谢【0710ai0405】的月票~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杀意 还不待再说什么,管家从外头敲门道:“将军,小少爷,慕仪小姐,锦姨娘还有周子风求见。” “人还都来齐了。”管家提起小少爷的时候方剑璋还一脸带笑,直到说到周子风,那原本的笑脸顿时成了冷笑。 “皓之,慕仪还有锦姨娘可是担心得很。说起您受伤,都想来看您,但被我挡了。都是熟悉的人,我怕老锤子若是哪里露了马脚,传出了风声可就不美了。”方笑语适当的提起。这也是让锦衣在自家老爹面前也露露脸。毕竟是娘亲留下的贴身丫鬟,即便成了姨娘,也对她和皓之多有照顾,以后她出嫁了,这府里也好有个人看顾着皓之。 她虽挺喜欢长公主,可是若长公主真的嫁来了将军府,会不会也变成如同其他后院里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寻常妇人,谁也不知道。 “他们有心。”方剑璋欣慰的笑笑,随即道:“不过你做的对。此次出京乃是皇上的密旨,容不得半分疏漏。也只能委屈他们了。” “那周子风可也担心的很呢。”方笑语似笑非笑。 “他那是担心我死了不能给他开祠堂记族谱?”方剑璋冷笑。连自己亲娘都敢杀的人,他会担心一个外人的生死? “叫他们进来。”方剑璋旋即又恢; 复笑意,总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女儿亲,那锦衣也是个好的,这些年倒是苦了她一个人孤立无援还得时常看顾着三个孩子。 方剑璋这一开口,外头的人可都乐开了花。几个月没见着将军。只说是养伤,可却不让人随意看顾,就算是对外。也是一致谢客,他们心里多多少少的都有些不踏实。 今儿个听闻将军在外头打了安王府家的侧妃,然后又与大小姐一同回了府,这次来求见,希望能见见将军。 特别是锦姨娘,她从了方剑璋虽不是因为喜欢,可毕竟也这么多年了。方剑璋对她不冷不热。她倒也不觉得寂寞,可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会打心底里担忧。 直到如今。她也依旧以为将军和小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小姐去得早,看不到将军凯旋回京,看不到一双儿女都各自有了出息。甚至看不到大小姐即将出嫁的场面。 方皓之是首先进的门。少了以往的稚气,眉宇间多了些成熟英挺。 如此说来倒是有些奇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都还是稚嫩甚至喜欢撒娇的时候,可方皓之却在很早很早前就已经长大。 如今又被方笑语送到了虚云和尚那里学习,别看虚云是个和尚,可是琴棋书画都略有涉猎,武功虽不及方笑语。却也是大承的高手之流。 方皓之有方笑语给的武功秘籍,只要勤加练习。再与虚云学些战斗意识之类的东西,就抵得上那些练习劣质功法苦修几十年都不得寸进的江湖人。 方剑璋眼睛一亮。方皓之如今的精气神又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原本还稚嫩的包子脸,只是在他离开京城的几个月,竟然就被自家闺女给培养得如此出色,不仅仅是功夫有所长进,就是眉目间也多了些锐利,脱去了稚气,人也变得英挺俊朗许多。 随后扯着方皓之衣角的是方慕仪,一双小手肉呼呼的,眸子里灿若星辰,是个孩子该有的朝气。 因为从前被梅素惜打压的关系,方慕仪人有些腼腆害羞,骨子里有那么点小懦弱。虽只是个三四岁的娃娃还看不出什么,可是若长此以往下去,这孩子估计得被养废了。 不过自从方笑语突然性格大变,一力将梅素惜压得抬不起头来,锦衣的日子过得好了,慕仪也跟着开朗了些。 而且,方笑语也是注意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特意矫正过。慕仪如今的模样,倒也恢复了寻常世家小姐的活泼。 不过终是从那样的日子过来的,心性总比同龄人成熟不少。方笑语也派了人去教她武功,不期待她成为什么武林高手,却至少得有自保的能力。将来她会给她选个好人家嫁了,可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会循着何种轨迹行走,所以她必得有些可以自保的手段。 她不能指望着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慕仪毕竟是这个时代里长起来的。嫁人、生子,或许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内心最为渴望的,比如长公主。所以,她会将从前几世里宫斗宅斗了一辈子的经验悉数传授,不能害人,却也不能任人宰割。将军府里的女子,就算是庶女,也不是别人能欺负得了的。 锦衣跟在身后,眼中望向两个孩子全是疼爱。一个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怀胎十月,一朝分娩,那滋味只有亲自体会过方知一二。另一个是小姐的孩子,小姐临去前嘱咐她一定要多加照看,可这两年也是让这孩子受尽了苦难。好在大小姐换了性子,人变得霸道强硬,那梅素惜在府里布置多年,竟被大小姐直接给强硬的瓦解了。 她想,大小姐不愧是小姐的孩子,都是那么的聪慧与美丽。 而跟在锦衣后头进来的是周子风,尽管他心中一点也不因为方剑璋的‘伤愈’而欣喜,可一想到或许马上就能得到他最想要的,脸上也是难掩兴奋之意。 “爹。” “爹爹抱。” 方皓之沉稳的站在一旁,就站在方笑语的旁边,即便如今他已有了不错的能力,但骨子里对方笑语的依赖却没有减少半分。 而方慕仪却直接往方剑璋身上爬,从前不敢做的事,如今胆子也大了起来。 锦衣在后头看得胆战心惊,但见方剑璋并未斥责。而是将慕仪拎起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眼里又重新含了笑容。 孩子终究是得有父亲疼的。 从前她只想自己努力的保着这孩子能从梅夫人的手里活下来,所谓父爱。她都已经不去奢望了,没想到,小少爷出事之后,将军却被大小姐阴阳怪气的给刺激的几乎是变了个性子。 如今甚好。她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下去,能让慕仪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成长到出嫁。 “将军。”周子风见方剑璋如此疼爱方慕仪,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这里就只有他是外人,所有真心的笑容都不属于他。 “嗯。”方剑璋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又继续逗弄怀中的方慕仪。 周子风神情中有些紧张。方笑语虽然答应了他会让他成为方家少爷,可这毕竟只是方笑语的一面之词。 开祠堂,记录族谱。这些事是不容女子插手的,只能由方将军来完成。若是他不同意,那么以往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方剑璋扫了有些紧张的周子风一眼,冷意一闪而过。随即不冷不热道:“你的事我听笑语提过。既是她应了你。那便算了。过几日我便开祠堂,将你写进方家族谱,你既为我方家之人,往后便要一心向着将军府,不可无端招惹事端。” “是,多谢将军。”周子风听闻方剑璋的话大喜,没想到他想了这么久的事如今轻易到手,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他受够了商人之子这样近乎耻辱的身份。从今后,他要摇身一变。成为这镇远将军府里名符其实的大少爷! 不是亲生又如何?方皓之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方慕仪还是个娃娃更加不足为惧。只要他有了能够继承将军府的身份资格,要夺取整个将军府就不难,何况他的背后还有丞相府为他撑腰。 唯一有些棘手的,就是这个看不透的方笑语。她的改变太突兀,若不是对她甚为熟悉,这张脸,这副躯壳是真的属于她的,他都怀疑这个方笑语是不是被人给掉了包了。否则从前如此懦弱无能的人,为何一夕之间竟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还好,这个方笑语不用多久就要出嫁了。他有的是时间来筹谋。 周子风犹自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幻想之中,却没有注意到方笑语看向他的,那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而锦衣注意到了,方皓之注意到了,方剑璋也注意到了,甚至是方慕仪都有所察觉,唯独周子风,对他的未来一无所知。他忘记了,以他曾经对方皓之和方笑语做过的事,早已在方笑语的心中为他判下了残忍的死刑。 锦衣暗暗心惊。说实话她有些被大小姐这充满杀意的目光给吓到了。那是真的要杀人的目光,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锦衣看了眼正在向将军撒娇的慕仪,心中更加坚定了要跟随大小姐的决心。不能背叛,不能有丝毫的妄想。大小姐给什么她就拿什么,大小姐不愿给的,不能肖想。 锦衣突然就想起了大小姐曾经对梅素惜说过的这句话,心中微惊。为了慕仪,她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此事既已决定,你便下去吧。叫管家请人教教你祭祀礼仪,再着人给你量身,做几套当日要穿的衣裳。”方剑璋摆摆手,虽没有露出太过恶劣的神色,可那眼里的冷淡去也未加装饰。 “是,子风告退。”周子风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心中却冰寒一片。转过身时,那满脸的怨毒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就算他成功的被写入了方家族谱,成了方剑璋的养子,可是对他们一家来说,他依旧是那个低贱的商人的儿子。 可是,他不会任由他人轻视,早晚一日,他要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 周子风的离开,让原本坚硬的氛围变的柔和起来。方剑璋命人备了饭菜,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一起用了膳,这才各自回了。 方笑语在书房又待了一会儿,与方剑璋商量了好一通才回了嫣然居,立刻叫了丝竹,吩咐道:“去给长公主下张帖子,就说我近日得了件稀罕玩意儿,想请长公主指教一番,两日后,就在府中等候长公主大驾光临。” “小姐,是将军的事儿成了?”丝竹顿时惊喜道。当初自家小姐说要将长公主拐来做后娘,可是没将她的小心肝给吓出来。 方笑语点头。她也是知道自家老爹对人家长公主有点意思才敢撮合的。虽然那意思是前世表现出来的,但想来也不会差。 这个时代的男子,同时喜欢上几个女人也没什么。入乡随俗,她也不指望所有人都是若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痴情种子。 方剑璋对奚雨涵很好,也异常的宠爱。当初在北燕的时候,方剑璋就只有奚雨涵一个妻子,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更遑论是妾室。后来若非是为了报恩,他是绝对不会纳梅素惜为妾的,而若是没有梅素惜,就连锦衣也不会成为他的妾室。 若论疼爱,方剑璋没有对不起过奚雨涵,就算是纳了梅素惜为妾,那也是与奚雨涵商量过的并认同了的。只可惜,红颜薄命,奚雨涵死的太早,而方剑璋又正值壮年,就算是为了儿子的将来,再娶也是必然。 但是,即便是再娶了长公主,在方剑璋的心里,他的原配夫人,始终也只有奚雨涵这一个。 方笑语就是看出了此事,她才会放心的撮合他与长公主的婚事。因为她相信,经过了梅素惜一事之后,他对方皓之的疼爱就绝不会因为别的女人而减少半分。 “那将军府里岂非是要办喜事了?”丝竹打心眼里高兴。她现在是小姐的婢女,跟将军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将军府好了,她就好。若是将军能将长公主娶回府来,将来在皇上跟前儿也就更有发言权了。 “想来不用多久。”方笑语也不由得笑了。长公主的存在,可以让整个将军府更加的取信于皇帝。 方笑语又吩咐丝竹了一些事,刚要将之打发了,却见解语进门道:“小姐,将军让小姐去趟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嗯?”方笑语一愣。她才刚从书房回来不久,这一会儿工夫,又有什么事要将她再叫回去? “知道了,我一会儿便去。”方笑语摆摆手,解语退了出去。而方笑语重新披上衣裳,又往书房而去。(未完待续……) ps:要去外地喝妹妹的喜酒。还不知道能不能上网,所以先写了发上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奇毒冰吻 当方笑语再踏入书房的时候,却发现书房里不仅仅只有方剑璋一人,还有另一人也坐在下首处,正一脸好奇的打量她。 “爹,叫我来可是有事?”方笑语暂时没有理会那人,而是向着方剑璋问道。 “找你的不是我,是这位……”方剑璋刚欲介绍,就见方笑语瞥了对方一眼,道:“邱国公的长孙,邱长期,邱公子,不知邱公子找我何事?” “方小姐认得在下?”邱长期似乎饶有兴致的看向方笑语,上上下下的打量。 “有所耳闻。”方笑语并不热情。她与邱长期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都没有面对面的见过,他特意来找她,还是通过了自家老爹,这又是想要做些什么? “方将军,在下可否与方小姐单独一谈?”邱长期笑着问道。 方剑璋看了一眼,见方笑语点了头,于是道:“自然可以。”然后便起身离开了书房。 “方小姐当真是与众不同,与传闻无异。”邱长期笑道,那眼里似乎还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邱公子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的?”方笑语一笑,请了邱长期落座道。 邱长期一顿,那神色趋渐严肃,他仔细的看着方笑语,最终叹了口气道:“还请方小。 姐救命。” “救命?”听了这话,反倒轮到方笑语一愣了道:“邱公子的意思是……?” “在下乃是受人所托,前来见方小姐一面。望方小姐念及同为太子殿下效力,能出手救他一命。”邱长期突然躬身道。 方笑语越发糊涂了。这个邱长期宁愿向一个女子请求行礼,那个他口中的‘他’对他应该十分重要。可是那个‘他’又是谁?需要她如何救命? “邱公子,你若不说清楚些,恐怕我无能为力。” 邱长期抬起头,随即道:“在下想请方姑娘相救之人,是五皇子。” “五皇子?”方笑语心头一跳,随即不动声色道:“五皇子怎么了?” 邱长期脸色顿时阴了下来,一脸无奈道:“五皇子中了毒。浑身上下冰寒一片,几乎没有一丝热度。前些日子还好些,至少像个常人。如今。他脸色苍白,人也消瘦不少,根本无法见人。只得在宫中装病,谢绝见客。” “可寻了太医?”方笑语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五皇子将写着‘随遇而安’四字的字条塞给她的那一日。她不小心碰到过五皇子的手,那时候她就觉着,五皇子的手冰冷的有些不同寻常,即便是置身冰窖之中,也不该如此冰寒,没有一丝人该有的温度。 邱长期却摇了摇头道:“五皇子这毒中的不同寻常,他该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这才被人下了毒。他身后有人监视。我不能与他长时间接触,他也无法与我说什么。只是说话间,拉着我的手,在我手心写了三个字。就是方姑娘的名字。” “所以你才来找我,希望我能救他?”方笑语不动声色的看了邱长期一眼,道:“你如何肯定她是要你来找我救他?你就不怕他是在告诉你,她的毒其实是我下的?” 邱长期眼皮子一跳,随即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我与五皇子是自小的玩伴。五皇子年幼时,我曾做过他的侍读,虽然短暂,但我与他的友谊却一直延续至今。他如今被人监视着,又身中不知名的奇毒,我能与他接触的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他当不会为我指出一个无用的线索。” “你与我说说五皇子所中之毒你知道多少?”方笑语来了兴趣。她知道邱长期和五皇子关系不错,邱家因为到现在在储君之事上一直处于中立,所以也并未影响到他和五皇子的友情。 但实则,五皇子表面虽是叶书成阵营的人,其实早就心向了太子。而邱国公虽然持不偏不倚的中立态度,暗地里却授意邱长期多与太子接近。 邱国公是个异常聪明的人,懂得看皇帝脸色。他不偏不倚,是在告诉皇帝,他所效忠的只有皇帝一人。而他授意邱长期多与太子接触,是因为他看出了皇帝对太子的喜爱与中意。 “我对他所中之毒一无所知。只是看表面,他脸色苍白如蜡,毫无精神,浑身冰凉没有温度,特别是一双手,触碰下就如同握着两块冰球。”邱长期担忧道:“且他眼里布满了血丝,眉毛都如同结了冰一般的硬。若是划开伤口,流不出血液,似乎瞬间血液就被冻结。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毒,五皇子的状态已经差到极点。” 方笑语脸色也不好看。他前些日子着重了解了些大周的奇毒,发现那记载中似乎就有与五皇子所中之毒类似的描述。 那毒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冰吻。中毒之人如同被冰雪女神亲吻过一般,先是浑身发冷,随即整个身子都会冻住,行动都不方便。渐渐的,就连血液也会冻结,若不及时服下解药,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渐渐冻成冰块,在无尽的寒冰地狱中痛苦的死去。 这毒位列大周奇毒榜第十三位,是一种虽不算太罕见却十分歹毒的毒药。 问题是,事情不仅仅又跟大周扯上了关系,给五皇子下毒之人又是何人?那背后派人监视五皇子的又是何人? 从邱长期的话中可以得知,五皇子的血液已经有了开始冻结的征兆。这已是中毒晚期了,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他活不过一月。 “若我猜的不错,五皇子所中之毒乃是冰吻,是大周奇毒榜第十三位的奇毒,歹毒异常。而五皇子血液有冻结的征兆,恐怕不能拖太久,需立刻找到解药。迟则生变。”方笑语语气有些压抑。 “方小姐可有这冰吻解药的线索?”邱长期大急。 “此事我会尽力去寻找。有件事,我需要邱公子帮个忙。”方笑语目光微闪。 “何事?”邱长期一顿。 方笑语却阴沉沉的笑了。 待到邱长期从将军府中离开,一切又恢复平静。只是此时邱长期的内心却绝不平静。 这个方笑语。比之传闻中可怕得多。做事也毫无章法的多。如此惊世骇俗的事,她竟然也敢做。 可是,若是她的话真的成真,是否就代表她当真是能未卜先知? 邱国公府的灾难。 他是不想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却染上了一层不安。如果真如她所说,祖父接下来有血光之灾,那么一旦祖父真的出了事。那就无疑是邱国公府的灾难。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邱长期最终决定如方笑语所说的那般准备一番。无事最好,若有事,也能做好准备。逆天改命。 邱长期急匆匆的走了,他要回国公府与祖父商量一二,且方笑语的要求,他也要尽力的去完成。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送走了邱长期。方笑语独自回了嫣然居。而后坐在椅子上放空。 她总觉得她忽略了什么东西。这件被她忽略的事很重要,可一时间思绪又有些混乱。 “小姐,西北那边的飞鸽传书。”正在方笑语努力的梳理着心中的想法时,墨痕敲门进了屋,将一张字条递给她道。 方笑语刚刚险些抓到了些什么,却被墨痕突然的出现给打断了。她叹了口气,也没有责怪墨痕,反而将那纸条打开。仔细的看着上头的内容。 “洪将军有异动?”方笑语目光一凝,随即继续看下去。 字条是苗将军寄来的。她临离开西北的时候就吩咐苗将军要多注意着洪将军的一举一动。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露出了蛛丝马迹。 方笑语的神色有些奇怪。 看这字条的意思。似乎有些与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一开始一直以为洪将军是简政殇提拔起来的,所以他一定是简政殇的人,如此,他所效忠的就应该是云王一脉。 但是,苗将军却说,这洪将军竟然与那树屋的老者有所接触。 不仅如此,他偷偷摸摸的给一个人传了信。苗将军通过她调去西北协助的沧澜海阁之人的追查,查到了洪将军偷偷联系那人的地点。尽管他们的联系异常隐秘,却依旧被摸得清楚。 “果然是他。”方笑语眼睛眯了眯,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是笑意还是狠意,只是墨痕本能的觉得,此时的小姐很危险。十分危险。 “做的不错,连我都被蒙在了谷里。若非是那件事让我起了疑心,还真不一定能抓住你的狐狸尾巴。”方笑语冷笑,眼里闪烁着的是森然的杀机。 “小姐可需奴婢做些什么?”墨痕被方笑语这周身的杀气震的有些发寒。 “你去让可儿注意着,找到冰吻这种毒药的解药,立刻送来给我。”方笑语将手中的字条一抖,那字条瞬间就被震碎,化作尘埃。对于字条中的内容,她却再绝口不提。 墨痕领了命退下了。留方笑语一人在宽大的椅子上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次日一早,府里就热闹了起来,方笑语的院子离着主院有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吵闹喧哗的声音。 方笑语还有些睡意朦胧,被这声音吵醒,一脸的苦色,像是谁抢了她银子似的,眼神仿佛要杀人般。 披了件衣裳,让解语简单的为她挽了个发髻,方笑语便去了主院,想要瞧瞧究竟是因为何事如此吵闹。 她人还未离开嫣然居,就见管家一脸恭敬的来请,说是将军要找她。 方笑语随着管家来到主院,一打眼就见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几十口箱子,还有几十抬的布匹丝绸,一字摆在院中,竟是有些壮观。 而另一边,方剑璋正与一人说着什么,神色上带着喜意。定眼一瞧,那与方剑璋说话之人可不是皇上面前的太监总管苏万福苏公公? 方笑语连忙上前,笑道:“苏公公近来可好?” 苏万福一见到方笑语,立刻眉开眼笑道:“好好好,托方姑娘的福,老奴如今过得可还滋润,劳姑娘惦记。” “苏公公,这是……?”方笑语指着院子里几十口的大箱子道。 苏万福连忙来了精神道:“这些金银珠宝全是皇上赏赐大将军的。皇上说,大将军立了功,不能不赏,问及将军喜欢什么,将军却说方姑娘喜欢金银,于是皇上便命奴才送来大量的金银饰物,犒劳将军。” 说着,他指着地上的几口箱子道:“这里头都是些黄金白银步摇首饰,这箱子,是宿国送来的贡品。宿国盛产茶叶,但顶级的好茶产量却非常稀少。这茶叶,平日里也就供着皇上和宫里各位娘娘,旁的人可是得不到的。皇上听闻将军爱茶,就命奴才送来几罐子,让将军尝尝新鲜。” “替本将多谢皇上恩赐。”方剑璋也是满脸笑意,看着那茶叶是爱不释手。 “将军客气了。”苏万福一脸笑容,又指着一抬子布匹道:“这是锦绣坊最新织出的星云锦,薄如蝉翼,丝滑不凡。其上还秀了清丽的花色,更显华贵。不仅如此,这星云锦,夜里还能发出淡淡的微光,着实是美丽。因为此锦制造工艺繁琐,所以数量不多。往日只有皇后娘娘和几个贵妃娘娘能得上个一两匹,如今全被皇上下旨赏给了姑娘。方姑娘若穿上这星云锦织造的衣裳,定然是美艳动京城,无人可及的。” 苏万福不愧是皇上面前伺候的人,极会看人眼色,也懂得如何说好话哄人开心。 他知道方笑语对于皇上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便一再向方笑语示好。但是他示好的力度却刚好,不会显得太急切,却又让人能对他抱有好感。 不愧是在宫里混的长久的老狐狸。做了太监总管那么多年,对于该巴结谁该踩谁,他心里自是有一杆秤。 本来方剑璋想要留苏万福在府里用饭,只是苏万福推脱说皇上还需伺候,不便久留,闲聊几句便回了宫。 而方剑璋看着这一地的赏赐,显然是皇上对于他此次的任务完成的十分的满意,竟然一下子赏赐了这么多,大大的充盈了将军府的内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算老几 安王府中,叶西辞将原本的桃花全都拔了,栽种上了绿竹。这是方笑语喜欢的植物,不华贵,却坚韧。比起百花争艳,她更喜欢那一抹青翠。 李素青自从被方剑璋甩了两巴掌之后,心火一直不退,人也大病了一场,在屋子里躺了一整天,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好在太医医术高明,开了副药,熬了一剂下去,发了汗,病就基本上大好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需要再补补。 只不过,叶西辞在府中大刀阔斧的改造,先不说那动静,传闻却时时的传入李素青的耳中,让李素青一想起方笑语那张脸,就总有要吐血的冲动。 李素青可是在安王府里耀武扬威惯了的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去。那叶西辞那个小畜生,从前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做人,如今胆子也大起来,竟然敢公然与王爷叫板了。 叶西辞站在外头指挥,工匠在里头埋着头的苦干,远远看见李素青被人扶着朝他走来,叶西辞冷哼一声,果断的无视了。 李素青脸色气的发青,指着那已经一片狼藉的桃园,声音颤道:“世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看不到?”叶西辞冷冷的看了李素青一眼。 李素青险些被叶西辞那那冰冷的神色给气的再次吐血。她厉声喝道:“我是问你为何要挖了这些桃树?你明知我最喜爱这桃园的景色,却故意将桃树全都砍伐,你安的是什么心!” 叶西辞抬了抬嘴角,那弧度讽刺的刚刚好道:“你喜爱与否,与我何干?从此后这里再无桃园,此后这里便叫做绿竹园。李侧妃还有何指教?” 叶西辞一向对李素青就没有好脸色,只是从前连话都懒得与她多说,这一次却是如此顶撞于她,更是让李素青心里难受。 “你是为了那个方笑语是不是?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你要为了她将府里搅得鸡犬不宁?叶西辞你听着,我不允许你娶那丫头过门!你听见没有!”李素青的脸还有些热乎乎的。那是被方剑璋给打的,直到现在那硕大的巴掌印都还未全消。再想起的方笑语对她的威胁,她就更是怒意横生,却找不到发泄口。 重要的是。她害怕方笑语,就一如她从前害怕简安。她绝不愿意与方笑语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你算老几?”叶西辞只是轻轻的冷哼一声,那仅仅四个字中带着世间最冷漠的蔑视。 你算老几,你一个妾而已,凭什么对本世子下令? 这就是叶西辞眼中所表达出的意思。 叶西辞没有理会李素青。该做什么做什么。 桃园终究保不住,今日之后,这里就会被种上翠绿的绿竹。 方笑语也依旧会如约的进门,成为他叶西辞的娘子。 一个李素青改变不了结局。就算是安王,也依旧没能力改变既定的结局。 而另一边,方剑璋正让人清点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 待得下人们将一切都清点完毕,列出了一张清单递给方剑璋观看,方剑璋随手就将清单甩给了方笑语道:“来来来,都给你。” 方笑语一愣,余光扫了眼清单上的数额。而后看着方剑璋道:“这是皇上赏您的,怎么就都给我了?” 方剑璋似乎是对这些金银珠宝不屑一顾,看也不看两眼,道:“你是我方剑璋的闺女,我的就是你的,不给你给谁去?” “皓之还是你儿子呢,你就不分他点?”方笑语颇觉好笑。她知道皇上将赏赐全都定在金银珠宝上是因为方剑璋说她喜欢银子,就等于是在一开始,他就准备将这些东西全都给她了。只是这未免也太突然了,给她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若是将这些金银都收入府中内库。能支撑将军府一大家子至少一年的开销。 “也是。”方剑璋还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看着在一旁笑而不语的方皓之,从箱子里取出两块金条,塞到方皓之手上。道:“来,拿着。” 方皓之哭笑不得,手上拿着被塞过来的两根金条,一脸好笑的看着方笑语道:“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姐,我是他亲生的吗?” “放屁!你小子跟老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不是老子亲生的谁是!”方剑璋一甩白眼。瞪着眼抻着脖子怒道。 “姐,你说爹他受了伤痊愈之后,是不是有些不同了?”方皓之一脸奇怪之色。 他倒是对银子什么不在乎。且这些银子给自家姐姐拿着,跟给他没什么不同。对她来说,方笑语这个姐姐值得拥有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不过是些黄白之物,他又如何会去相争? “嗯,匪气更重了些。”方笑语点点头。她早就发现了,从他在大街上狂扇了李素青两个大嘴巴子开始,她就觉得不大对劲。 平时,她这个爹爹都是一副比较温和的姿态处事的。虽说是武将,可毕竟是文人出身,骨子里的文人气没有全消,所以与其他豪放不羁的将军一对比,他简直就是个文臣的范儿。 可是这次从外头回来,她感觉他爹这一身的匪气比之从前更甚了。平日里不会做的事不会说的话现在做起来说起来简单至极,毫无犹豫。 这次他出去究竟是经历了些什么?怎的连性子都被感染了? “你近来功课可曾拉下了?”方笑语看着方皓之成长的样子,眼里有些许欣慰。 “姐你且安心,我不会辜负你与爹爹的期待,将来若是那安王世子敢欺负你,我就揍死他!”方皓之终究是还有些小孩子心性,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姐姐就靠你罩着了。”方笑语哈哈笑了两声,脸上都是喜色。 “那是自然。谁也不能欺负姐姐!”方皓之一脸认真之色。 “明日府中有客到,那会是咱们未来的母亲,你不可怠慢了人家,可知道?”方笑语突然想起明日她邀了长公主来府中,怕皓之心里还想着娘亲,不肯接受长公主,若是闹了别扭或是惹恼了长公主。她的一切筹划就都打了水漂了。 “姐,是何人要来?爹爹要再娶亲了吗?”方皓之虽对感情事懵懵懂懂,但却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并未哭闹,只是有些纠结的问道。 “娘亲已经不在了。爹爹也会慢慢老去,终需要个人陪着。将来,姐姐出嫁了,你也会娶妻生子,慕仪迟早也要嫁为人妇。这府里,留着爹一个人孤孤单单,你可忍心?”方笑语笑道。 方皓之摇了摇头。 “何况,这将军府里不能没个女人,你的仕途也需人打点。平日里若有各府聚会,咱们府里也没个主母,无法参与,你便会渐渐被孤立,你可愿过这样的日子?”方笑语又道。 方皓之再次摇了摇头。 他心里多少明白,这府里再添一个女主人是迟早的事。他倒不是反对父亲再娶。只是他怕父亲娶回来的还会是个像梅素惜一样的女人,这样的日子他过怕了。好不容易有了自由,不用再担心会被加害,他是真怕再来个不省心的,搅得府中不得安宁。 “姐,我只怕那又是一个如同梅素惜般的女人……”方皓之撇撇嘴,神色中的忧虑一闪而逝。 “你放心,这次姐姐亲自把关,咱们未来的母亲是个和善之人,不会再如同那梅素惜一般阴险毒辣。若是她敢待你不好。就算她身份再显赫,姐姐也绝不会放过她。”方笑语笑着安慰方皓之。至少现在看来,长公主不是个恶人。且如果她珍惜这一次能够成亲好好过日子的机会,她只会好好对待皓之。绝不会迫害。 “那便好。皓之不会给姐姐和爹爹惹麻烦的。”方皓之保证道。 方剑璋虽看似离得远,但实则却听到了方笑语与方皓之的对话,他一脸欣慰,对这个儿子与女儿都万分的满意。心里也就越发的愧疚。心中打定主意,就算对方是长公主,身份显赫。地位崇高,可若是她有一丁点对皓之和笑语不善的地方,他也绝不会为此而妥协放任。 他绝不能忍受再出现一个梅素惜,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迫害着他儿女的性命。否则雨涵在天之灵,定也会怨怪他不配做个父亲。 方笑语没有拒绝这一地的金银财帛。方剑璋的意思是将这些东西都当做嫁妆,他方剑璋的女儿就算是出嫁也得风风光光。哪怕安王府里除了叶西辞谁也不欢迎他闺女,可就算是拿钱砸死他们,他的女儿,也得风风光光的进了安王府的门,风风光光的成为安王世子妃。 方笑语命人将那些金银全都换成了银票,以方便携带。有长公主在府中,将军府里不愁没银子花,她倒也不是太担忧。 皇上赏赐的那十几抬布匹,他分给了锦姨娘一些,让她和慕仪都多做几套衣裳换着穿。就连那星云锦都给了小慕仪一匹。只是这东西就算做了衣裳穿起来也实在是太过显眼张扬,所以平日在府中穿穿还好,却是不敢随意穿出门去的。 不过方笑语却不忌讳这个。虽说这星云锦平日里只有皇后和几个贵妃娘娘才有,但皇上既然给了她,那就是她的,她又有什么不敢穿的?所以挑出一批花色清贵的,立刻着人请了京城里最好的裁缝大师来府中,量身做了两件,留着来日成亲的时候穿。 月上梢头,各家的灯火都渐要熄灭,有一人却实在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长公主跪在佛像之前,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八年了。她带发修行八年,几次想要剪断红尘丝,却依旧没能如愿。如今她却有些庆幸,这一头秀发还在身上,她还有机会邂逅求之不得的幸福。 脑海中浮现出几年前那张属于方大将军的脸。当时她因为心系驸马,对别的男人倒未多在意,只是隐隐有些印象,那是一个容色丝毫不逊于驸马,却比之驸马更加英雄的人物。 如今,事过境迁,驸马的面容已经渐渐在她脑海里变的模糊,可是当年未曾在意的那个人的脸却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脸色有些发红,内心里都是紧张。 他是否会看得上她这样生有残缺的女人?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不能为方家开枝散叶,对方就真的不在乎吗? 长公主从来没有想到,情殇八年之后,她竟然还会有再一次怦然心动的时候,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羞涩,却又有着万分的期待。 她真的很想嫁人,嫁个疼她爱她敬她的男人,为她操持家业,与他白头偕老。哪怕他只是个粗人,只是个平民也都无妨。她只是想要认认真真的过日子,安稳的度过一生罢了。 无需轰轰烈烈,无需流传千古。哪怕只是躲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她亦能安心的相夫教子,与夫君白发齐眉。 而明日便要出发去镇远将军府了。这之后,她与方将军是何结局,一切大约都会尘埃落定了。 她是重新找到那得来不易的幸福?还是黯然的回到此处,自此诚心礼佛,再不过问红尘之事?没有人知道。就连她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 不知为何,她眼前突然就浮现出了方笑语那张胜券在握一般的脸,心里竟然奇迹的平静了许多。 而同样睡不着的何止是长公主,方剑璋亦是如此。 从前,他还是书生的时候,愿望不过是考上状元,光宗耀祖,然后娶一个美貌的女子,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就这么度过一生。 后来,他被迫害险些丢了性命,从书生,到小卒,他丢弃了笔杆子,拿上了钢刀银枪,几经生死,才博了这将军之位。 然后他遇到了雨涵,娶了雨涵。生下了笑语和皓之这一双儿女。 那时他何曾想过又何曾敢想,有朝一日,他竟能娶到大承的长公主,皇上的姐姐? 他承认,年轻时远远见过长公主一面。如此雍容华贵的女子,在他心中甚至留下了高不可攀的印象。而时光缓缓而逝,如今,那个贵气逼人的女子却可能会成为他的妻子了。 世事当真是无常。(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古人的相亲模式 度过了忐忑的夜晚,第二日一早,长公主便好生一番梳妆打扮,换下了灰扑扑的僧服,将挽入僧帽中的长发重新梳的柔顺丝滑,挽了最好看的发髻,插上许久没有带过的珠钗步摇,那个曾经心如死水了八年的长公主再一次变成了明艳动人的女子。她要去见那个可能将来会与她携手一生也可能会让她彻底心死的人。 这是一场赌博。赌注是将来的人生。 而同样一夜未曾睡着的方剑璋,仔细的拍好有些褶皱的衣角,问道:“真的没有疏漏?” “爹,你已经问了十三遍了。俊朗不凡英姿卓越,不曾有半点疏漏,十分完美。”方笑语有些不耐烦。说起来不就是相个亲而已,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啰啰嗦嗦婆婆妈妈? “对方可是长公主,身份如此尊贵,万不可有所怠慢。”方剑璋神情中有点紧张。 像是他这种人,一开始接受的教育便是建立在皇权至上的基础上的。所以他是书生的时候理想是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而哪怕被迫弃了文从了武成了将军,理想依旧是保家卫国建立功勋。 所以曾经的长公主对他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女人,即便她人生坎坷,即便她不能生育,可他依旧觉得那个女人的贵气丝毫无法被这些缺陷所抹杀。 娶长公主做妻子,这哪是他从前敢想的事情,没想到通过自己的女儿,竟然就将事情如此轻易的定下了。 “爹,您若是将她当做长公主般供起来,这事儿怕是没得谈了。您该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而您能给她的又是什么?”方笑语适当的提醒。如果只是要恭维或是崇敬的目光,那她只要回到皇宫,恢复长公主的尊贵身份,这样的恭维要多少就会有多少。身为皇室公主,接受这样高高在上的设定已是家常便饭。可正是因为她本身有着一定的缺陷,才会更加渴望寻常人的生活,渴望有个人能真心对她好,而不是因为她是大承的长公主。皇上的姐姐,因为她尊贵的皇家身份而刻意的讨好她。 如果自家老爹只是以这种战战兢兢生怕怠慢的姿态面对长公主,或许会让长公主对他彻底失望。 方剑璋陷入了沉思。 自家闺女早就提醒过他。长公主的过往,长公主的不甘,这些年来长公主的心路历程。女儿都帮他一一分析过。甚至于要如何去面对她,他也努力的思考过。 他当然不想娶个祖宗回家,如此谁也不会幸福。 当初他扶正了梅素惜,就是因为要报丞相的恩情,也因此,身为丞相女儿的梅素惜尽管带着个别人的拖油瓶子,可他依旧将她当作祖宗供着。能够做到的事情尽量不拒绝,惯着她在府里耀武扬威,却险些害的自己断子绝孙。 梅素惜还只不过是个丞相的女儿尚且如此,身为长公主。如此尊贵的身份,是否会养成她一些莫明的娇气与脾气,还不得而知。 雨涵死后,他虽没想过非要再找个女人陪在身边,可他的年纪,身份地位,注定了是一定要续弦的。就算他自己不需要,也得为儿女着想,他若常年出征在外,府里头没个能管事儿的。他心里也会不安。 当然,外界盛传中的长公主,脾气心性都是好的。可是不搁在一起过日子,谁也不能看出对方的本质。所以他虽不指望能跟长公主如同与雨涵般恩爱,可至少能平平安安的将日子过下去,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快别发呆了,长公主怕是要到了,爹也好好的想一想,该如何让长公主对您心动才是。”方笑语不觉有些好笑。但凡是陷入恋爱中的人啊。智商都是会直线下降的。这个时代没怎么有恋爱这个词,男女成亲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家常便饭。女子以出嫁为一生的起点,男子以娶妻为立业锦上添花,似乎一个将自己嫁出去,一个将对方娶回来成了人生必不可少的过程。 若是她现在说她即便是自己也能很好的过完一生,甚至于前几世她一直都是孤独终老的,或许会被当成异类放在火架上烧成灰了也说不准。 听了方笑语的话,方剑璋果真开始紧张起来了。明明已经一把年纪了,竟是像回到了年轻时情窦初开的年纪一般,竟会有些莫明的心砰砰直跳。 而正在此时,管家亲自来报,说是长公主的马车已到了府门口了,方笑语立刻感觉到自家老爹方才身子突然就是一僵。 方笑语笑着拉着方剑璋的胳膊就朝外走,曾经叱咤战场纵横无敌的大将军此刻竟然像是个僵硬的木偶,就任由着他被人拖着,那脸色严肃的就像是要去战场杀敌一样,方笑语都怀疑她爹这副神情会不会将人家长公主给吓跑了。 长公主下了马车就被管家请进了府,方笑语特别将两人约会之地选在了府里的昶丽园。这里风景秀美,四季都摆放着各种盛开的花朵,大多的女子都喜欢这等秀美温馨的氛围,长公主是个女子,还是个渴望平凡的女子,想来这样的环境更容易制造出粉红氛围。 长公主进入园中时,方剑璋已经等在那里了。 只见方剑璋一脸僵硬,眉头都有些皱在一块儿了,眼睛有些闪烁,并不看她,也不主动说话,一瞬间让长公主皱了皱眉道:“将军这是讨厌我?”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觉得昨夜一夜的辗转反侧,一夜的心绪不宁,一夜的紧张动心顷刻间就冷却了下来。然后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是否是因为对方嫌弃她不能生育这一点,只是迫于想要利用她的身份,才不得不委屈自己而娶她? “长公主殿下可别说这样的话。我爹爹从昨夜开始就是这副模样,直到此刻,这手啊还都在发抖,长公主殿下若是再逗他,怕是爹爹这脸皮可是要磨不开了。”方笑语扑哧一笑。她自然是注意到了长公主的神色变化。她爹这副表情会让人胡思乱想也怪不得别人,只是长公主确实是想的太多了,她爹只是紧张而已这个事实是实打实正在发生着的,若是因为误会而谈崩了。她这主动给自己找后妈的打算可不就泡了汤了? 长公主听了方笑语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就对上了方剑璋偷偷瞥来的目光,只见对方的目光与她触碰的那一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又别了过去。长公主突然就笑了。 这个男人……有些可爱…… 在她的心中,像是方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应该都是如战场上那般英勇果决,甚至是残酷冷血的。她好说也是长公主,在皇宫那么多年。形形色色的将军她也见过不少。在她的印象里,见过的将军不是痞味十足,就是脾气火爆,甚至有的一言不合直接就大打出手的,还有的口无遮拦,上着朝呢就跟人家吵得面红耳赤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会害羞的将军。 不知为何,那种压抑在心中的紧张感还有那种淡淡的对未知的恐惧感突然间就消散了不少。 或许,是她自己将一切想的太紧张了。或许,对方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样的不好相处。 “长公主殿下。请坐。”方剑璋有些结结巴巴的蹦出了这么几个字,又一次让长公主露出了微微的笑意道:“叫我沁雅。” “沁……沁雅……”方剑璋的脸红的有些不正常,方笑语在旁看得也觉得不正常。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那冒着粉红泡泡一般的初恋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家老爹当初见到自家老娘的时候也是这副德行? 哦哦哦,似乎是看到了自家老爹不为人知的一面嘛。方笑语心里有些暗乐。要是往后拿这些糗事来勒索几个银子花,自家老爹会不会妥协啊? 若是方剑璋知道他闺女此刻的想法,怕是要一巴掌拍死她的心都有了。自从知道她喜欢银子以来,她什么时候开口他拒绝过?那简直就是大把大把的金子银子往她身上砸啊,至少物质上一律满足,这也是他补偿的一部分,害的方皓之都有吃味了。 长公主被方剑璋这一声‘沁雅’给叫的酥到了心里。她低着头,掩藏着不自觉泛红的脸颊,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心动。 明明是第一次面对面见面交谈,为何她会有一种她们相识了很久的感觉?那种日久而生情一般的悸动。让她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方笑语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说自己的存在似乎是有点多余了? 她本以为,两人第一次直面对方,就算是互相了解,培养好感总也是需要点时间的。这时候,她的存在或许能适当的拉进一下双方的距离。毕竟她是有着近百世轮回经验的人,虽说后头那几世都是孤独终老的,可毕竟前几世也是有过恋爱经验的人,总能给两人的深入交流帮上点忙。 但是看来她实在是想的太多的。这个时代的男女若是看上一个人,那真是飞快的令人惊讶。有时候那些近代恋爱的男女在意的问题,放在古代人身上真是再无聊不过的纠结。 对这些古代人来说,追求你情我愿深入了解后再成亲生子共度一生的是极少数,男人看上一个女人的最初大多是因为容貌够不够美丽,家世够不够匹配,才情够不够卓著,性格够不够温和,人够不够贤惠。而女人看上男人,一开始也不过是相貌英俊,家世不凡,才情惊艳,又懂得哄女子开心,会说些甜言蜜语罢了。 有时候只具备其中一两条,可能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对方,什么试着谈一段时间的恋爱看看合不合适的情况,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违背人伦的。 于是,容貌美丽又落落大方的长公主叶沁雅和英武不凡的大将军方剑璋就这样,在方笑语这个电灯泡在场的不足盏茶的时间,就这么对上了眼。 “长公主殿下与爹爹好生聊聊,府里头还有些事,笑语就先走了。若是有事需要吩咐,再叫我便是。”方笑语见两人就这么羞涩着不说话,将错误归结到了自己身上,于是连忙开口道。 说着,还给了方剑璋一个‘加油’的眼神,用行动支持自家老爹找后妈的行为。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三妻四妾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就算是她亲娘奚雨涵本身,都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这个时代的女人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是否会有别的女子跟她抢丈夫,而是她是否是正妻,是否是对方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室。只要是正室,就对那些后来的妾室们有着致命的制约力。这是大承的规矩,也是对正室的保护。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安王爷那样,宠妾灭妻灭的如此光明正大不加掩饰。 若安王不是王爷,不是皇家之人,恐怕就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的他死去又活来。只不过他幸运的投了个好胎,身为皇家人,大多人不敢随便议论罢了。 方笑语主动提出离开让二人都是一震,长公主的头越发的低,脸上殷红一片。而方剑璋趁此又偷偷的瞅了长公主几眼,心知要找些什么话题来缓和一下如今这种有些尴尬的气氛,可是他是个书生出身不假,却不怎么具备那些读书人擅长的花言巧语,心里想着词儿憋了半天,最终憋的脸通红道:“沁雅,喝……喝茶……” 方笑语偷偷摸摸的躲在假山后头偷看,看了半天,自家老爹竟然就憋出这么一句话,当真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她这个电灯泡都主动消失了,你们孤男寡女的不谈些人生理想,说些甜蜜情话,吟些诗词歌赋,约个月下对饮什么的,喝个毛线的茶啊! 可是,对于方笑语来说,这种笨拙很值得她吐槽,可对于已经陷入了害羞模式的长公主来说,就算对方只是让她喝茶,似乎都成了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她轻轻点了点头,一双眼闪着盈盈波光,眼中充满了羞涩之意,轻轻的“嗯”了一声,端起茶杯,送入唇边轻抿了一小口道:“好香的茶。” 方笑语险些没抓住那假山的边沿一脚滑倒下去。对于这两人的相亲模式,她彻底的败退。(未完待续。) PS:感谢【宁宁71】【书友100224221240258】【xzy2】的月票和【期度】的平安符~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月影司 “姐,你在做什……唔唔唔唔唔唔……?”方皓之一进院子就见到假山后自家姐姐鬼鬼祟祟的趴在那里似乎像是在偷看什么。再看看不远处父亲和长公主二人端坐在园中,他心中便大概有数。 实则他也是因为太过担忧,所以才想偷偷来瞧瞧,没想到平日里一切都运筹帷幄一般姿态的姐姐,此刻竟然如同个贼人一般,竟干起了这偷瞧的勾当。 他只是一时心眼转起来,想要吓吓自家姐姐,哪想到姐姐反应太快,他话都未说完,就已经飞快的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巴。 方笑语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方皓之不要说话,更不要闹出声音,免得被发现。方皓之被捂着嘴不能说话,只能唔唔唔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明白。 方笑语这才将他放开,然后拉着方皓之一起躲在假山的后头,一个人偷看变成了两个人偷看,而那正在羞涩个没完的相亲中的男女对此竟毫无所觉。 “这就是将来要成为咱们母亲的长公主殿下?”方皓之有些好奇,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长公主的小部分侧脸。 方笑语点了点头,道:“皓之不必担忧,长公主与那梅素惜不同,且她没有孩子,亦无法生育,只要你尊敬她真心待她, 她便不会害你。” 方皓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中竟然有了几分怜悯之意。即便他还小,对于男女之事并不了解的透彻。可是却也知道,这是一个母凭子贵的时代。生下女子都可能会被婆家瞧不起,何况是不能生? 而方剑璋此时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长公主瞧。当年的长公主在他心中留下了雍容华贵甚至高攀不起的印象。可如今这个人就活生生立在眼前,仔细瞧来,似乎也不像是想象中那样的高不可攀。 从前的他绝想不到,那个明艳动人的大长公主,此刻会有将头险些埋入胸中这样的羞涩表现。 “这是府里厨娘的拿手糕点,我家笑语最爱吃的栗子糕,香甜软糯却甜而不腻。你也尝尝。”方剑璋捏起一块栗子糕送到长公主眼前,长公主轻轻‘嗯’了一声,芊芊玉手抬起。接过那块精致的糕点,咬了一小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好甜。” 方剑璋傻笑,摸了摸鼻子。 方笑语在假山后头一脸的生无可恋。心说自家这个爹啊。不是灌茶就是喂饭,这是想撑死长公主吗!好说也是个堂堂男子汉,战场上头杀伐果决,毫不拖拉,怎么面对个女子就整个都柔下来了呢?情话呢?甜言蜜语呢?实在不行,这栗子糕你都递到人家眼前了,就不能转个弯喂到她嘴里吗? 方笑语真是对方剑璋恨铁不成钢,一个叱咤风云的将军。面对一个女子竟然会缩手缩脚简直不知所措起来了。 不过想想,虽说两人现在还没怎么说上几句话。可看着这一个两个脸红的模样,怕是对对方都是有意的吧?事情若无意外,将军府这婚事就该准备起来了。 好在之前她一直都在暗中准备着,到时候只要将将军府都装饰起来,剩下的东西倒不是什么难事了。就是三五天后娶长公主进门都不是问题。只不过对方毕竟是长公主,也不能太仓促,若真的怠慢了,以皇帝那个姐控的程度,怕是会找自家爹爹的麻烦了。 “咱们爹可真笨。”方皓之也被方剑璋的扭扭捏捏给笑的不轻。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这副模样,想来当初追求娘亲的时候,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可万万不要像他。”方笑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连忙捂住了嘴道。 方皓之别扭的撇撇嘴,心说我虽是父亲亲生的,但定不会像他一样,连追求个女子都如此慢慢腾腾的。 方笑语笑了笑,打算继续趴在假山沿上头看。只是此时解语却适时出现,方笑语不得不结束了这次的偷窥行为。 “小姐,墨痕回来了,似乎是有些急事要找您。”解语一脸奇怪的看着此刻趴在假山上姿势奇异的小姐,有些想笑又不敢笑。 “笑吧笑吧,憋着难受。”方笑语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离开昶丽园回了房。 解语看了有些尴尬的小少爷一眼,扑哧一笑,而后跟在方笑语的后头离开了,留下方皓之一个人在这假山之后有些拘谨的站着,一脸的尴尬之色,脸都有些发红了。 他怎么也是堂堂的将军府少爷,竟被下人看到如此不正经的一面,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被人误认为他有着偷窥旁人的独特嗜好? 方笑语这边还在为自家爹爹和长公主的交往操碎了心,那头墨痕已经在整理手中的资料,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小姐报告。 方笑语回屋时墨痕已经等在那里,手中握着几封信笺,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近来在她和叶西辞的双重放任下,墨痕与叶蝉的感情交流的十分平稳。 “小姐是有什么喜事?脸上一直挂着笑呢。”墨痕也笑开了,她跟了方笑语一段时间,已经能很轻易的辨别出出现在方笑语脸上的笑容,哪些是出自真心,哪些不过是敷衍。 “有什么事说来听听吧。”方笑语笑着摇摇头,她只是刚刚又想起了那个不停的给长公主灌水喂糕点的低情商老爹罢了。 墨痕微微收敛了脸色,将手中一封信递给方笑语道:“小姐,可儿那边传来消息,皇上似乎已经注意到了沧澜海阁的存在,沧澜海阁中多了不少皇上的眼线,可儿的意思是暗中不动,免得打草惊蛇,若是贸然的除掉了皇上的眼线。难免会更加引起皇上忌惮。” 方笑语微微扫了手中的信纸几眼,笑道:“意料中事。” 说着,方笑语抬眼道:“江湖中人虽多自由不羁。可毕竟还是要受朝廷管制的,只是相比京城这边,规矩少些,人自由些。但是,各大派应当都在皇帝的监视之中。沧澜海阁以如此速度迅速崛起,几乎立威了半个江湖,几个皇子大臣早就将手伸入了沧澜海阁之中。皇帝会插手,不过都是在意料之中罢了。且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瞒着皇帝,所以除开一些机密之事。没必要清除那些棋子,反倒惹了朝廷的不安。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的一切虽然神秘,却依旧还在他掌控之中。否则若是惹得他开始忌惮我。那将军府的安危便不妙了。” “要不要适当的放出些消息给皇上知道?”墨痕问道。 “随你。只要不是核心机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让皇帝知道多少都无所谓。”方笑语浑不在意,只是突然又问道:“月影司那边进展如何?” “回小姐,月影司一直以来都听小姐的吩咐十分低调。在外人眼中,月影司不过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罢了,暂未引起他人怀疑。”墨痕答道。 “那便好,沧澜海阁与月影司一明一暗,各有分工。无论沧澜海阁之中伸进了多少双手都无妨,只要月影司能够藏在暗中。伺机而动……”方笑语冷笑。她一手建立沧澜海阁,用她手中前几世记忆中的高深功法为基础,将沧澜海阁推到了江湖中至高的几大派别之一的地位,人人都道她神秘异常,可谁也不知道,她起初建立沧澜海阁的目的,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 “小姐算计的好。以小姐的身份,若是涉及江湖中事,必然会被人察觉。沧澜海阁的秘密未必能隐瞒多久。可是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小姐建立沧澜海阁的目的竟是为了给月影司打掩护。由沧澜海阁站在明面上吸引众人目光,而实则,小姐最精锐的力量却全都隐藏在月影司之中。而那些愚昧之人,恐怕还不知道,他们自以为的销金窟,其实不过是为了收集他们的情报资料罢了。”墨痕一说也来了兴致。月影司的事,真正的主人自然是小姐,可是掌控月影司的任务,却被小姐交给了她。 她和丝竹,她主掌月影司,而丝竹主掌沧澜海阁,由沧澜海阁在江湖中掀起风浪,而月影司则藏在暗中,秘密执行小姐交代下来的重要任务。 比如,关于大周王朝的侵入计划。虽然沧澜海阁之人会派人接近霜王和皇室成员,但是这些人却都只是明面上的炮灰罢了,就是为了让他们怀疑,剪除之后便会放松警惕,然后由月影司派人进一步实行计划。 可以说,这两拨人的作用就如同沧澜海阁与月影司之间的关系。一个在明面上被人窥伺与怀疑,而实则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真正的暗影做掩护而已。 小姐定然是早已经想到此处,所以在建立沧澜海阁之初,就没有让沧澜海阁走低调的路线,而是暗中发展了月影司,执行真正的计划。 而月影司之中全都是小姐真正的心腹,与她和墨竹同出一门,能力都不相同,各有各的擅长,可每一个人,都是远超于一般暗卫的恐怖存在。是小姐真正手把手调教出来的人。除了她和丝竹被调到了小姐身边伺候,其余人,都各自进行着自己的任务。 “让月司的人多多收集大周还有大裕朝的情报。还有两个人,我要你去替我查清他的底细。他的一举一动,曾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究竟是什么出身什么来历,家中可发生过奇怪的变故,就是他祖宗十八代,你也得给我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方笑语朱唇轻启,口中缓缓念出两个名字。 墨痕听了先是一顿,随即立刻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墨痕定会将一切都查个水落石出。就算他们是孙猴子变的,奴婢也要将孕育出他们的那块石头给找出来。”墨痕还记得小姐给她讲的孙大圣的故事,当初她还一直觉得猴子能从石头里蹦出来实在是天方夜谭,但故事却意外的有趣,所以她深深的记得。 “再通知影司之人,去帮我杀一个人。”方笑语眼中寒芒瞬间而逝。 “小姐要杀何人?”墨痕神色一凛。 月影司。月司负责收集情报,影司负责暗杀。 要出动影司,那必定是要见血的。 “西北那个树屋里的老者,给我杀了他,而后由我们的人易容成他的模样,暂时留守在树屋,听候我的吩咐。”方笑语对于那老者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他的武功相当不错,只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再想寸进却很难。但他的人不同,她所训练出来的人,都是些费力寻找到的适合练武的好苗子,还大多都是些年纪不大好洗脑的,又是她手把手调教出来的,且用的都是上好的高端武功,与那些随便拿出来的低阶功法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各种银子花着,吃着好的穿着好的,上好的药材泡着,若是如此训练出来的人连那树屋老者都无法杀死,那她从前付出的那些资源就等同于是喂了狗了。 “还有,去告诉苏红绸,我会找人去刺杀她,让她配合演一出戏,到时候在安王面前该如何表现,她应该比我清楚。让她好好办事,她师父那里,我还有赏赐。”方笑语笑了笑。苏红绸因为尝遍世间冷暖,在最绝望的时候被她的师父相救,所以她对她的师父有着超出常人一般的感情。此次她接受了这个任务,也是为了能得到那本她许诺的高阶功法,这样才能助她师父一臂之力。若是她对苏红绸的师父好些,不吝啬多些赏赐,想来,苏红绸会更加卖力才是。 “小姐是要挑拨李素青和安王的关系?”墨痕眼前一亮。苏红绸也是个有手段的,将个安王迷的是七荤八素。近来安王与李侧妃的关系本就紧张的很,若是稍加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必将会更加紧张。 “听闻李素青近来脾气不好,与安王时常有吵闹。苏红绸又越发温柔懂事,会体贴人,两相比较之下,哪个更讨安王欢心,一目了然。恐怕李素青也察觉到她的地位岌岌可危,不会没有手段。苏红绸还未进府便将安王迷的几乎不着家,若然是进了府,那温柔乡是英雄冢,还有她这个人老珠黄的老女人什么事儿?”方笑语冷笑,继续道:“而如果此时苏红绸被刺杀重伤……你觉得,安王会如何想?”(未完待续……) ps:感谢【常兆】的平安符。 推荐本书:香蕉妞妞的【重生之农妇御夫】,大家去看看吧~ ps:发现今天简直得了不写错别字会死的病。写的时候就一直写错别字,写的我好烦躁,刚刚修改了一下,发现错别字依旧剩下好多。orz……qaq…… 第一百九十二章 和睦相处 安王再不是从前那个只迷恋李素青一人的安王了。 当年李素青接到简政殇派下的任务,在安王和简安还未成亲之时就先行勾引安王,安王的喜好,她都查的一清二楚。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按着安王的喜好而来,所以对于李素青,安王有的不仅仅是迷恋这般简单,更多的,是觉得找到了一个完全符合他心意的红颜和知己,就连他的烦恼,不经意的忧郁她都能很快的察觉,并且用让他十分舒服的行动来安慰他,让他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心悦。 可是,或许是因为简安已经死了,也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李素青就并不如她所表现的那般喜欢安王,所以装得一时倒还可以,几十年下来也总有松懈厌倦的时候,渐渐的她开始暴露出一些本性来。 但是因为这些年来,安王一直对李素青的迷恋,就算李素青是一只小猫小狗,养了这么些年也总该有些感情了,所以,即使李素青与从前变了许多,但是安王依旧在忍耐着她,不曾离弃。 可以说,安王对简安极致的残忍,可是对于李素青却已是诸多的包容与忍耐。 可是,这样的包容是有限度的。 李素青每一次耍的小脾气,每一次突如其来的任性,每一次的不讲理,看{ 似都是安王妥协了,可是这一切的不愉快却日积月累的积存在了安王的内心深处,直到某一日彻底爆发。她们之间的裂纹将不可修补。 而这个爆发的契机就是苏红绸。 与李素青相同,苏红绸接近安王也是有着目的的,她需要方笑语手中的筹码。所以她主动接近安王,同样用和李素青当年相同的手段,按着安王的喜好来塑造着自己温柔娇羞的形象,俨然就是第二个年轻时的李素青。 安王好这一口,所以对于苏红绸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和体贴,对于安王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失望、伤心、落寞,什么时候该依赖,什么时候该任性。又只能任性到什么程度便要收手,这些都是苏红绸努力调查过,也一一推演过的。 再加之苏红绸自小便修炼媚术,这虽不是什么神话小说里只一眼就能让人入迷的仙法。却是能最大程度挖掘自身魅力的法门。对此,苏红绸比之任何人都有信心能够将安王迷的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而此时苏红绸越是温顺体贴小鸟依人,对比起李素青的斤斤计较和扭曲的嘴脸,安王心中的天平就会越加倾斜,最终彻底倒向苏红绸的方向。 但是,李素青也有优势。她与安王一起生活了多年,甚至还有了一双儿女,这就是她最大的优势。 若是李素青能够冷静的静下心来想一想。她就该明白,安王心意已定。此时与安王对着干对她来说没什么好处,只会让安王越来越厌恶她罢了。聪明人应当明白,这时候不宜意气用事,不如先顺从此事,甚至装出一副大度包容的假象来,先让苏红绸进门,然后再徐徐图之,就像当年她以一介侧妃的身份硬生生的逆袭了简安一样,苏红绸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大可慢慢对付,不急在一时。 可是此刻的李素青被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会没完没了的与安王争吵,这无疑是一记昏招,身在局中,她或许还未发现,但发现却是迟早的事。 只要她改变策略,对苏红绸表面和善,再跟安王道个歉,撒个娇,直言之前是因为她太爱安王而嫉妒心作祟,再说上几句好话,抹上几滴眼泪,以安王心中对于李素青多年的感情,原谅她并非难事,到时,苏红绸前期所做的一切,就全都做了无用功了。 所以,方笑语不会让这种可能发生。苏红绸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对李素青狠狠的打击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玩具,如今却被一个比自己更加年轻更加貌美更加盈盈细语更加温柔动人的女子抢了去,来自一个老女人的嫉妒,可以让任何肮脏丑陋的事情发生。 进了安王府,她需要苏红绸的帮忙,这样,会让李素青更加体会到绝望的滋味。就一如当年简安所经历的那些。 “小姐,据奴婢所知,安王前些日子派了人贴身保护苏红绸,似乎就是防着人害她一般,您说,安王是不是已经对那李侧妃有了防范?”墨痕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安王突然调动了几名暗卫守在苏红绸的周围,平日里不现身,却明显是在保护苏红绸的安危。 “李素青这些年的心性,就算安王自欺欺人惯了,也该有些了解了。若非是心性阴狠之人,也不会死抓着世子不放,一心想要除之而后快。一个如此阴狠之人,又何来温柔可言?安王也非是真的傻,心里多少有数。”方笑语冷笑,继续道:“安王此人,无论是派人杀自己的儿子,还是保护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可真是大方的很啊。” “不过是个蠢货罢了。被一个别人派来的探子耍的团团转,几十年了还未发现破绽,只当对方待他是真心呢,如此愚不可及的男人,也是少见了。”墨痕不屑道。除非安王是扮猪吃老虎,故意隐藏自己,否则一个男人蠢成这副德性,也算是一朵相当大的奇葩了。 “当年他的母妃就是个蠢的。身在后宫,却不知收敛脾性,被先皇宠幸,而后恃宠而骄,几乎将宫里的嫔妃得罪了个遍。若非是先皇有心庇护,再加之皇后不与她计较,这才留得她一命,还让她侥幸生下了个儿子。只可惜,这女人自己蠢便罢了,还非要将孩子搁身边自己养着,好好一个苗子。被养废成如今这般模样,当真是安王的不幸。”方笑语轻蔑一笑道:“若是当年她懂得低调,懂得韬光养晦。以先皇对她的喜爱,就算是将他的儿子捧上太子之位,也并非全无可能。” “幸好世子与他父王不同。”墨痕对安王这个王爷也无丝毫的敬畏。 “确实是大幸。若是叶西辞与安王一个德性,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方笑语叹息。 “若世子正与安王爷一个模样,小姐也看不上他了。”墨痕轻笑。她觉得小姐的眼光其实不算高,一开始的求亲标准不过是对方是个男子罢了,甚至对相貌也没有多高的要求。只要不是丑的不能见人,凑凑合合的容貌也无所谓,就更不要提什么家世了。 或者应该这么说。一开始遇见世子之前,小姐对于嫁人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期待与兴趣。对小姐来说,反正都要嫁,嫁谁都无所谓。无论她嫁入了哪一府中。凭小姐的本事。将那一府的后院掌控在手中也不是多难的事,只是从此后可能对于感情事不会再有期许与未来罢了。 不过看起来世子对小姐甚是喜爱,小姐对世子也不厌恶,还颇有些好感,如此良人,配做一对,倒也是不辜负了这郎才女貌了。 “小姐可还有吩咐?若无吩咐,奴婢就去布置一番。保管那安王爷将矛头直指向李侧妃,想来那苏红绸定会抓准机会。让安王府从此不得安宁。”墨痕跃跃欲试。她现在跟叶蝉也是如胶似漆的,叶蝉又是叶西辞贴身的暗卫,虽现在转入了明面,可从前隐在暗中时也没少吃苦头。 前些年叶西辞有多难过,身为暗卫的叶蝉只会难过得更多,就像现在方笑语只是对叶西辞有好感罢了都还为他心疼想要替他先收回些利息,更遑论墨痕跟叶蝉都已经定下了关系。叶蝉曾受的苦,墨痕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却有足够的能力帮叶蝉报仇,好好的修理李素青那一脉的人一顿。 “你去吧。”方笑语摆摆手。看来,不用多久,墨痕的婚事也该办了。 墨痕满脸带笑的走了,自从小姐开始对安王府出手之后,她的心情一直都很愉快。李素青那个女人,她从叶蝉的口中听过不少,那些劣迹斑斑的过往,听完了直让人心头喷火,特别是查清了安王妃在安王府的遭遇,她对李素青和安王那个蠢货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姐,午膳已经在准备了,长公主之前毕竟是佛门中人,是否准备素宴款待?”此时解语见墨痕离开,这才推了门进来,询问道。 “素宴荤宴都备着。长公主的喜好我也不曾问过,也不知有否忌讳,待我待会儿去问上一问。”方笑语也不知道长公主是否吃荤。毕竟身在佛门多年,佛门之中不沾荤腥,恐怕长公主也已习惯了。只是若是要还俗回归红尘,将来这一家子总不会要全都吃素吧?每一顿都吃草,她觉得她有些吃不消。 她是食肉动物啊。 “对了,皓之呢?”方笑语突然想起来之前她躲在假山后偷窥之时方皓之也在,后来解语来说墨痕找她,她就直接离开了,倒是没主意皓之是否回了,这会儿想起来就顺口一问。 “皓之少爷被将军抓了个正着,此时正陪着将军和长公主闲聊呢。”解语想笑,当时皓之少爷那尴尬的表情她现在都记得。且她离开不久后,皓之少爷就被将军发现了。本还欲训斥几句,但长公主为皓之少爷求了情,便直接将少爷留下一了。 “哦?被抓了个正着?”方笑语有些好笑,想来当时她爹的表情一定很有趣。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对了,气氛如何?皓之可排斥长公主?” 解语摇了摇头。她就知道小姐定会对此事感兴趣,所以在小姐和墨痕商量事情时她特意就瞧过,于是道:“皓之少爷得体大方,不曾对长公主有丝毫不敬。倒是长公主,似乎很喜欢皓之少爷,见到皓之少爷便满脸是笑,亲热的不得了。” 方笑语有些欣慰。长公主能喜欢皓之那是最好不过的。长公主身份如此特殊,嫁入将军府本该是下嫁,只是京城里人人都知长公主不能生育,所以此事就算传了出去,或许许多人还会认为是将军府吃了亏。 可是她却是在是不想再要个能生孩子的女人进府。因为不论这个人对皓之有多么好,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情感上就会有偏向性。到时候皓之的地位就尬尴了。 长公主虽身有残缺,可除此之外,各方面都十分优秀。若她将自己不能有孩子却喜欢孩子的爱心全都放在皓之的身上,这倒也是件好事。无论是对将军府还是对皓之本人,都是天大的幸事。 未来的路终是要自己去走的,许多事她也帮不了太多。皓之现在还小,她迟早要出嫁,不可能在他身边看护着他一辈子,若有个强力的靠山在背后支持着他,他未来的路,还可以走得很远,很远。 方笑语起身,去了昶丽园,入眼处,就见那亭中三人好似一家人般和谐共处,方笑语满意的点了点头。 “笑语来了。”方剑璋眼也尖,一抬眼就见到了方笑语正朝他们走来,于是连忙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 长公主顺着方剑璋的目光微转了一下头,也看到了此刻笑意盈盈的方笑语,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眼里写着些许的慈爱。 她对方笑语有几分感激,虽然或许不用多久她就要成为对方的母亲了,可是若无方笑语从中牵线搭桥,她或许还会在寺中青灯古佛日日忧郁叹息而错过这份感情。 与方将军的交流,虽然只是短短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可是初步,她已对方将军十分满意。 而方皓之也乖巧懂事,不曾对她暴露出敌意,只是能看出几分探究而已。而许是将门虎子的关系,不过才七八岁,就能看出几分英武之意。 至于方笑语,她就更是放心不过。连她都看不透的人,几乎不用她去操心。 她觉得,她很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将军府中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透着浓浓的亲切之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姐姐我要出嫁了 长公主并非是个扭捏的女子。她敢爱就敢说,不会刻意去避讳什么。她对方剑璋很满意,所以便不会扭扭捏捏的不肯承认。所以当方笑语问及她是否愿意下嫁来镇远将军府时,长公主笑着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酒足饭饱,长公主不欲在将军府多待,一则她毕竟还未曾嫁来将军府,其次她要回宫,恢复她长公主的身份,且还要皇上亲自赐婚,方显隆重。 长公主很清楚,要做些什么,才能让镇远将军府利益最大化。她既已决定嫁来将军府,就要为将军府的未来打算。 方剑璋过得好了,她才会好。方笑语和方皓之过得好了,她才不会日日担忧。 不过,临走之前,长公主将方笑语叫到一边,道:“自从瘟疫之事后,太子一直在东宫养病,未曾出现在人前。如今瘟疫之事已渐渐安定,且再无复发迹象,待得皇弟抽出空闲来,怕是就要好好审审关于太子侵吞军饷与敌国有私之事了,你可有对策?” “皇上心里自有一块明镜,想来不会轻信此事。只是越是如此,便越要严审,方能还太子殿下清白,所以我猜测,皇上怕是会亲自主审,亦或是派下真正的心腹之人来过问此案。”方笑语冷笑,叶书成此事做的漏洞颇多,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太手机看小说哪家强? 手机阅读网子去的,他的目的,不过是想扯苗将军入水,既如此,她就将计就计。顺势将洪将军给废了! 长公主点头,她心中也是如此认为。 若放在从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定然不会过问。虽不曾真的剃发出家。可毕竟诵经念佛了八年。只是如今她既然可能要嫁入将军府,自然也要对背后的大环境有几分了解,否则两眼一抹瞎,她又该要如何在将军府立足? 所以她将一切都查过一遍,又梳理分明,以方便她将来待事待人不至于犯了糊涂。 方将军忠君爱国之心长存,所以是皇弟的派别。而皇弟对于太子又万分喜爱。且寄予厚望,也可以说,若是事无意外。方将军最后也当是会顺从皇命,拥立太子。 而安王世子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两人关系亲密,犹如兄弟。而安王世子若是娶了方笑语。方笑语定然也会加入太子一派。而身为方笑语父亲的方将军,就等同于是被打上了太子的标记。她若要嫁入将军府,就势必要夫妻同心,方将军如何选择,只要不是涉及叛国之事,她都将一路跟随,这心自当也要向着太子。 所以此刻,她会担忧太子的安危。如果方笑语没有法子彻底洗清太子的嫌疑。必要时,她也会出手相助。 可是她觉得。方笑语这样的人,不应当没有任何准备。 “正好有一事,想请长公主帮忙。”方笑语突然一笑。如果此事由长公主出马,事情会变的更加有说服力。 “你说。”长公主不曾推辞,虽然她还不知道方笑语要她帮的是什么忙。可是此时她已将方笑语当做女儿来看待,她这个未来做母亲的,就得为自己的女儿去操心去忧虑。 长公主离开将军府后立刻便进了宫。 而叶西辞此刻也大大方方出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像是在告诉世人,他安全的回了京。 之前几日不过是在府中露了个面,大刀阔斧的将安王府里的格局按照方笑语喜欢的方式改造了一遍,闹的府里不得安宁,可外界却还有许多人都不知道他回京的消息。 这几日除了改造府邸,叶西辞也没闲着各方疏通,要为太子‘洗刷冤屈’。他这是要将事情闹大,否则以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若是对太子被禁足一事毫无反应,难免会叫人起疑。 只是今日一大早,叶西辞收到了一份特殊的请柬。帖子上除了邀请的时间、地点之外,还有一段言辞恳切的请求,求他定然要赴约。 叶西辞嘴角稍稍一勾,露出了一个猎物上钩一般的笑容,随后收拾一番,便去了那帖子里所提的地方。 而长公主进宫之后,直接去见了皇帝。 皇帝对长公主这个长姐一直比较好,长公主小时候没少疼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不吝啬分他一些。 就算是被父皇骂了,谁也不敢为他求情,长姐却不顾是否会被父皇迁怒,为他说尽了好话。就算是挨了父皇的打,若是太过严重,她也会扑上去替他挨上几板子,所以对他来说,长公主就是个对他十分重要的亲人,在宫里这样人吃人的环境之中,难得还能存留的几分温情。 所以,当初驸马之事他气氛难挡,一心想要让那个该死的男人身首异处,只是皇姐却阻止了,放过了那个负心之人。而之后,大大小小的流言蜚语不断,他们越是压制,私下里传的就越深,到最后,逼得皇姐不得不去庵堂里出了家,这一直都是他无可奈何的痛。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劝说皇姐回宫,他找来的说客没有一百也就几十,只是即便是嘴皮子磨破了,也难以撼动皇姐的心,故而便一直拖了下去。 如今皇姐肯再进宫看他,他已是开心不已,可此次皇姐的到来,却让他难掩兴奋之情。 以往皇姐再进宫,穿着的也都是僧服,青丝挽入帽中,脸上也难有笑容,从来都是一副平淡之色,即便他聊起宫中之事,聊起孩子们的功课与婚事,对方也是一脸无所谓之色,就像是真的看淡了一切,对于红尘俗世再无留恋一般,让他觉得深深的无力。 可今日,皇姐竟是穿戴整齐,换了带有花色的华服,重新梳起秀发。戴上了金银饰物,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皇弟,皇姐要嫁人了。” 皇帝嘴里正含着一口茶未曾吞下。听到此句,霎那以为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一口茶喷出来,喷了眼前的奏折一折子的茶水。 “皇姐方才说了什么?且再说一次。”皇帝以为是他日夜批阅奏折有些太累了而出现的幻听。 “姐姐我要嫁人了。”长公主十分平静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皇帝的嘴越长越大,神色呆滞,擦拭水迹的手举在半空半晌没有动作。 皇帝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这突然的消息。待他的思维重新回到脑袋,这才问道:“皇姐已有了意中人?是哪家的俊杰?说出来,若是他当真不错。皇弟我便为皇姐赐婚。” 他倒是听到过消息,说是皇姐近来与方笑语那丫头见过几回面,莫非是方笑语将皇姐给劝回来了? 说起来,皇姐想嫁人那是好事。自从驸马之事后。皇姐一直闷闷不乐。甚至都生出了出家的念头。明明就算她一生都住在宫中,他也能保他安康无忧,可皇姐性子如此倔强,自尊心又无比强烈,便是宁愿青灯古佛粗茶淡饭一生,也不愿成为皇家耻辱,毅然入住庵堂,再不肯回宫。 如今若是有人能打开皇姐心扉。让她能够生起还俗之心,他身为弟弟。自是为她开心的。 只是不知皇姐究竟看上了何人,竟是想也不想,便回宫来与他说要出嫁了。莫非是方剑璋? 皇帝这事儿想的也是八九不离十了。但是他对方剑璋基本上还是满意的,又有着方笑语这一层关系再从中发挥作用,若是皇姐看上的人是方剑璋,他倒是乐意成全。 一旦方剑璋成了皇家女婿,有着皇姐在将军府坐镇,倒也不担心方剑璋会有异心了。 “是方剑璋方将军。皇姐我仰慕他乃是当世豪杰,镇守北燕,不让来犯之敌越线一步。人又大方体贴,愿与他结为连理。故而皇姐此次进宫,就是来求皇弟赐婚的。”长公主倒是颇为豪爽,哪还见得将军府中那一脸羞红就连一口茶一块栗子糕都觉甜蜜的羞涩之人? “果真是方剑璋?”皇帝点了点头,倒是安心不少。除开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够收获到幸福之外,皇姐若是能嫁与方剑璋,对朝廷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皇姐,你且照实答我。那方剑璋可知你……?”皇帝没再说下去。这种事若真的说出口来,对皇姐来说也是一件太过残忍之事。 可是他真的是很担心。若是事先隐瞒,他固然可以在事发后拿皇权压制,可勉强的妥协自然不美,方剑璋手中五十万的兵权也将会由此变为隐患。 当年驸马事先已知皇姐的情况,最后还闹出了如此丢人现眼之事,而驸马不过是书生一个,手中又无实权,随意贬斥打杀都于国无忧。可方剑璋不同。 方剑璋是大承的镇远大将军,威震北燕。镇远军不仅仅在北燕威名赫赫,还有十几万大军镇守着西北,是大承不可多得的人才。 且他还给了方笑语十万大军的指挥权,虽然他另有用意,可是若因此而出现变数,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了。 何况,方笑语能未卜先知,事先将大承的灾难化解一事也是他万分倚重的能力,若无罪大恶极之缘由,他不想对她动手。 “他知道。也愿意接受如此不堪的我。”长公主想起方剑璋的话,心头微甜。 在将军府时她也问过,可方将军却说,是否能生儿育女非是人力可为,此生无人愿意病痛缠身,既是上天已经如此不公,又何必将罪责怪于一个受害之人?且他十分坦白的与她说,若是他未曾成亲,为了为方家传宗接代,或许还会考虑一番,可如今他已为人父,膝下已有儿女相伴,对于绵延子嗣开枝散叶之事已看的不那么重了。他只望能找个顾家和顺的,守着这将军府还有三个儿女,平平安安的将日子过好,便心满意足了。 直到那时,她才真的安下心来。 她一点也不讨厌方将军的坦白。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法为夫君生儿育女,这本都已经犯了七出之条,可以被休弃了。这也是她最终放过了驸马一家的原因所在。她没指望有一个人爱她爱到即便断子绝孙也在所不惜,她已经嫁过人,还闹出了那样的丑事,所以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和人生,她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何况皓之那孩子如此可爱,笑语那孩子又如此独立懂事,再不必她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府里且只有一个妾室,还是原配夫人留下的丫鬟,不过是为了看顾一双儿女,心性是好的,从不争宠暗算。而且看样子方将军也没有再纳她人入府的打算,她相信,只要她待方将军三个儿女如同亲生一般,对方就会尊敬她,不会辜负她。 这难道不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了吗? 比起与驸马在一起时所受的委屈,那屈辱的一巴掌,还有八年时光在庵堂中的日夜煎熬,她所求不多,真的已经很满意了。 “可当初驸马也是如此说的,结果却……”皇帝摇摇头,他是真的不希望皇姐再经历一遍当初的痛苦。若是再有一次,怕是皇姐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笑语那孩子说,她会看着将军,绝不会让她做出伤害我的事情。”长公主将方笑语给搬了出来。他知道方笑语在皇弟心中的位置十分特殊。 “是笑语那丫头撮合了皇姐和那方剑璋?”皇帝面露古怪,为何他一听到方笑语的名字就本能的觉得此事可信了几分呢? 长公主点头,继续道:“笑语说过,就算不为了我,就算是为了皓之那孩子的将来,她也决不允许他的父亲犯浑。”说着竟笑出了声来。 “她倒是想得明白!”皇帝冷哼一声,随即却也笑了。真如此想倒也不错,一段姻缘除了讲究情投意合之外,家族的利益与传承的因素也是必不可少的。 将军府缺一个能主事的女人,这个女人对将军府的未来必然要有所助益。皇姐贵为长公主,他堂堂天子的长姐,身份、地位、才情样样无双。若非是皇姐有着那样的残缺,怕是还轮不到方剑璋那个粗人抱得美人归呢! 若是对方只谈感情,他怕是不信。可若是感情中也夹杂着利益,反倒能让人信服。 “既如此,朕就为皇姐与那方剑璋赐婚,尽快完婚。”皇帝笑道。 “何须如此着急?”长公主觉得皇弟对此事似乎十分着急一般。 “西辞那小子等不及要娶笑语那丫头过门了。何况笑语前些日子还阴了那李侧妃一把,趁热打铁,让她早些嫁过去,将那李侧妃给废了了事!”皇帝笑笑,看样子他也是十分不喜欢李素青其人,对于方笑语要对付李素青之事竟然还兴致勃勃的。 方笑语没瞒着他这件事,那之前李素青派人刺杀方笑语却被反将一军的事他自然也都知道了。对于李素青的恶劣,他也是厌恶至极。奈何安王太过喜欢他,他又懒得闹得兄弟不和,这才一直没有出手。如今方笑语代劳了,他高兴都来不及。(未完待续……) ps:感谢【忒缃伱】的月票~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五皇子 长公主离开的次日,将军府里就开始偷偷的备起了婚礼所需。这样的事终不可能瞒得密不透风,所以不免还是被人所知。 只是,镇远将军府究竟为何要筹备婚事所需,却一直为人猜测。 有的人猜是方剑璋为方笑语与叶西辞的婚事做了准备。 按说作为娘家人,除了等着成亲当日新郎官来迎亲和回门日子的准备外,本不必准备的如此隆重。但也有人猜测是因为安王府里的情况特殊,安王一直不喜欢叶西辞这个儿子是人尽皆知的事,于是方将军为了女儿不受委屈,这才刻意筹备的隆重些,这是为了女儿压场面,打出阵势來,也是为了震慑安王府。 也有人说是方剑璋要娶新妇,不过虽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要娶的新妇是哪家的千金,这便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代,男人是天。即便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只要有权有势有地位,想娶个年轻貌美的双十新妇也非是值得大惊小怪之事。 方剑璋正值壮年,离着那棺材沿子还远着呢,要娶个跟他女儿年纪差不离的也不是难事,只是京城里的千金小姐多如牛毛,近来也没听说过哪家的小姐与将军府往来甚密,一时间也猜不出个头绪。 总之,将军府在筹备婚事这总归是没错的,甚至还有人猜着是不是方剑璋太着急,他儿子方皓之年纪还小,就急着给他娶媳妇了? 反正各种猜测铺天盖地。一时间传闻铺天盖地的传播着。 而方笑语却一早便起身,趁着天还未大亮就离府,去了长公主的府邸。 长公主自从出嫁后。便住在了驸马府。她原本在京城里有座宅子,平日里也很少住在皇宫,都是住在这座宅子之中的。 后来,她成了亲,只是要与驸马同住,这宅子便荒了下来,除了时常有人打扫。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 这次长公主想开了,欲要还俗再嫁,再待在庵堂便有些不方便了。所以昨日皇上就派了人将这宅子彻底打扫出来,长公主当日便已入住。 方笑语这个时辰出府是为了掩人耳目。天色还暗,大街上人不多。她昨日里找了长公主帮忙,没想到长公主倒也迅速。昨个儿夜里就派人给了她信儿。说是事情她已办到,叫她明日过府一叙。 按说这个时辰天都还未亮,哪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敢此时外出,被说她自己胆子大不大,就是府里看门的也绝不会放行。 夜黑风高的,一个女儿家家偷偷摸摸的出府,能干出什么好事儿来? 不过这情况搁在镇远将军府却不同。方笑语的独立与主见让方剑璋完全相信她绝不会干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他更加不怕自己的闺女会被人给劫了害了去,这功夫要是有人能劫的了她。就是找再多的护卫,那也都是上去送死的。 解语上前敲了敲门。那门房处的下人来开门时眼里还挂着睡意。待见得方笑语的长相,那人立刻清醒几分,连忙将方笑语给请了进去,很显然,长公主已经提前嘱咐过了。 方笑语被领到一间屋中,屋子十分宽敞,但却门窗紧闭,迈入门中,方笑语便见长公主和另一人已经等在此处。 除开长公主之外,屋子里还有一人,年纪轻轻,却一脸的死气沉沉,明明天气并不寒冷,但眉毛上竟然隐隐能看出几片冰花。 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身上披了件十分厚重的大衣,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觉得寒冷,整个人都缩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痛苦。 “人昨日我便帮你带回来了。只是他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妥,整个身子就像是块冰,没有一点温度,看样子像是中了什么毒物。”长公主提醒道。 “我知道,我曾听人提过,他所中之毒,当是大周毒物榜上有名的冰吻之毒,且毒已是末期,若是再寻不到解药,他只会慢慢从内到外冻僵,直到成为一块一拍就碎的冰块。”方笑语眉头紧了紧。五皇子身上的毒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了,可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宫里就没有半点反应不成? “说来也怪,小五这身子差到极点,公里竟然瞒的通透,人人不知。皇弟那里似乎没有任何意外,甚至以为小五康健得很,我一提出要带他出宫问些京城里的事情,皇弟完全没有拒绝。可小五如今是梅贵妃的儿子,要时常去与她请安,小五的状况,她当不会不知,既如此,她为何要隐瞒皇弟此事,而不宣太医来为小五医治?”长公主觉得十分奇怪。 她受了方笑语所托,希望她能将小五带出宫来,所以她以这些年诚信吃斋念佛,对于京城事知之甚少为由,跟皇帝要了小五跟她出宫,在长公主府上住上几日,也好跟她说说这八年来京城里的变化。 因为五皇子这些年在外头的名声可当真是风流不羁的很,对于京城以及京城周边的城镇都有着几分熟悉,所以皇帝才同意了此事,她轻而易举的便将小五带出了宫。 可是,当她看到小五的状况时,不仅吓了一跳,那一脸的惨白,白的几乎就要透明,看不出一丝血色,摸起来也是冰冷的不是活人,眼角眉梢处能看到一些冰霜,整个人反倒像是一个充满了病态美的冰雕。 一个皇子,还是梅贵妃的养子,如此身份尊贵的皇天贵胄,变成如此模样,为何会没有太医前来医治? 她当时就觉有异。又想到,以五皇子的身份,方笑语想要约来见上一面大可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又何须拐弯抹角的求她将他带出宫来。所以她派人去将军府下帖子,帖子里还特意提及了。要她在早些时候赶来,就是考虑到了方笑语与小五的见面是都不能随意被人撞见。 “他这毒中的蹊跷,是否是梅贵妃所为都尚未可知。真相或许只有凶手他自己知道。”方笑语摇摇头。见五皇子似乎很难受的样子,连忙上前将那披在他身上厚厚的大衣扯开,手掌贴在他后心处,缓缓的为他输入些内力,以化解他体内的寒冰。 只可惜,这毒太过凶猛,单纯过渡内力只能治标。无法根除,除非找到解药,否则顶多只能缓解一丝他的痛苦罢了。 “你放心。解药我已命人在找,无需多久,你便能痊愈,所以当下你定要支持住。不可轻易言弃。”方笑语一边为五皇子输入内力。一边安慰道。 她的直觉告诉她,五皇子之所以中毒,而之后又来向她求救,此事的根由必定是与她有所关联的。 五皇子闭着眼,身上的已经让人麻木的冷意有一些缓解。体内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正在试图融化寒冻的坚冰,他终于觉得恢复了一些知觉。 长公主连忙吩咐人在屋内又加了两个火盆,此时完全是为了五皇子着想,却不见长公主已被这温度热的出了几丝薄汗。 “你感觉如何?”长公主虽与五皇子不怎么亲。可毕竟是她皇弟的亲生儿子,即便生母的地位低下。可她却毫不在意这些。或许整个宫里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样的感觉,宁嫁农人家,不做宫廷妇。多少人争着抢着要挤入皇宫这个巨大的牢笼,又有多少牢笼中的鸟儿却迫不及待的向往着宫外自由的天空。 她若有一个儿子,才不管他身份如何,能和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比什么都要重要百倍千倍。 “好些了。”五皇子依旧有气无力。虽然身体能重新感觉到一丝温暖,可毕竟还是寒冷占了主要。原本已经被冻的麻木,如今重新找回一点温暖,身子的反应更加强烈了。 “是谁给你下的毒?那个背后监视你的人又是谁?”方笑语默默的收回手掌,问道。 五皇子神色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道:“只是病急乱投医……所以才找了你,不想你果真如传闻那般不凡,竟真能帮到我……” 五皇子的话断断续续,却让方笑语皱了眉头。 如果五皇子找她只是因为病急乱投医,那是否就是说,一开始,那张‘随遇而安’的纸条就不是给她的? 那又是送给谁的? 与简安有关的牛皮,上头记录的简安死亡的真相,那应该是要给与叶西辞有关的人才是。 “叶西辞不在京城,太子又有事缠身,能放心交托之人,除了你我想不到他人。”五皇子抖了抖,将原本被方笑语扯下的大衣又紧紧的往身上裹了一裹,继续道:“我看得出,叶西辞待你与众不同,当时我已寒毒缠身,就怕等不到叶西辞回来,所以给你提示。只是……只是我又不完全信得过你,这才将提示写的隐晦,本想着,若是你能找到字条中的线索,那便是命中注定……若然……不能,我便将真相写在他处,只能指望着上天决定,是否能让叶西辞看到……” “你是如何知道安王妃那张牛皮的所在之处的?还有,是何人给你下的毒?当时你已知自己中毒?”方笑语不禁问道。 “京城里的青楼柳巷我不知逛了多少,那望花楼不过是其中之一。原是二哥带我去的,来来回回的,我变成了此间常客。”五皇子语气沉沉的没有生气道:“当初能找到那秘密所在,也不过是为了讨美人一笑,月下树梢,没人窗内弹琴,我便窗外吹箫,琴箫合奏,倒也是一段美妙的故事。因此,我才察觉到了那窗外的不寻常处,待得夜深人静,楼里的姑娘都歇了,我这才将东西取出来一看。又哪知会看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故事?我本就心向太子兄长,叶西辞又曾帮过我复仇,我不知要如何与他提及此事,故而一直拖着。” 五皇子脸上露出几分内疚之色,又道:“我原想自己追查一番,若有进展,再与他说也不迟。只是越是追查,牵扯便越大。而我又似乎是何处露出过马脚,被人察觉,不知不觉间竟被人下了毒。” “起初并不怀疑,只因身体还未有太多异样,只是偶尔会觉着发冷,还以为是天气渐凉亦或是感染风寒所致。只是渐渐,身子越来越冷,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要冻结成冰般,我便知,我定然是中了毒。” “只是,当时叶西辞不在京城,太子也因事缠身而不得见,想要与你谈谈,可你府中之人却说你染病在身,不能相见。此事便一直拖着。直到上次在宫中见到你,便临时写了张字条,偷偷塞入你手中,不想,只是短短几字,却当真让你找到了那秘藏之物。可见一切皆为天意。”五皇子眨了眨眼,那睫毛处一小块快要融化的冰晶落入桌上,瞬间化为水迹。 怪不得那字条不过短短四个字,却写得歪歪扭扭。 想来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进宫,而后看到她之后,见她是往太子东宫的方向而去,所以才急急忙忙找来纸笔,又因为身中冰吻之毒,浑身冷的发颤,这才将那字写的歪歪斜斜。而后又刻意绕到离开东宫的必经之处,看似是在调戏她,实则是偷偷将纸条塞入她手中。且后头有人监视着,他必须眼疾手快,不可露出破绽,否则不仅不能将消息传达出去,还可能会给她引来无妄之灾。 恐怕他也是害怕被那监视之人发觉,所以才只写下寥寥几字,如此,即便被人发现,若是不明所以,也可能会让她逃过一劫。 方笑语看了五皇子一眼。他虽说是因为信不过她所以才会给出如此模糊的提示,可若真信不过她,一开始就不该给她提示。恐怕其中也存了几分想要保护他之意。 五皇子咳几声,脸色突然骇变,那惊恐之意完全不做掩饰道:“糟了,之前浑浑噩噩,全然忘记了那监视我之人。如今我身在长公主府,若是那人以为你们与我有所联系而加害的话……” 那监视他之人的武功很高,手段更是残忍。他宫中的小宫女只是无意间看到了他冻的浑身发颤的模样要去找太医帮他医治而已,就被对方毫不手软的一刀抹了脖子。这样的人,若是连累了方笑语和长公主的话…… “他肯定还在暗中观察,得想法子。”五皇子脸色铁青。(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毒中的蹊跷 五皇子整个人都清醒起来,就算是被那犹如冻冰般的寒冷折磨着,此刻也觉得心跳的急速厉害。 他还在皇宫时就已经难受的要命,脑子里几乎没有思维。可是,宫里有人想要隐瞒这一切,尽管他身为皇子,可是毕竟一开始生母出身太低,并不得人看重。他虽养在梅贵妃名下,可事实上梅贵妃却是他的仇人,且梅贵妃一心想要个自己的孩子,除了在外人面前,私下里对他并不是十分热情。 这次他中毒之事颇为蹊跷,除了他的追查触及到了某些人极力隐藏的核心秘密被灭口之外,梅贵妃很清楚他身上的不同,也应该能想到他中了毒,却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没有为他传唤太医,也没有将此事告知父皇,反而是将他关在宫中,还派了人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他被带出宫,带到长公主府,他一直都浑浑噩噩的,若非是方笑语方才用内力为他驱寒,恐怕他现在还是一副濒死的状态,对外界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甚至于连思考的能力都几乎要被剥夺。 “那监视你之人便是给你下毒之人?”方笑语观察着五皇子的反应,他对于那些监视他的人似乎十分惧怕,想来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五皇子摇摇头道:“为我下毒之人是谁连我也不知,只是有些值得怀疑的线索。那那些监视我之人是梅贵妃派来的,我如往常般去给她请安,她明明看出了我身体有恙,却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派人监视,不允许我随意踏出宫门。我贴身伺候的几个宫女,都因为要为我延请太医或是想要通风报信去向父皇和太子皇兄报信而被杀死……” “你中毒之前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方笑语有些想不通。她以为五皇子中毒是因为触及到了简安死去的真相,很可能顺着那牛皮纸中的内容,五皇子查到了什么被人给发现了,这才想要杀之灭口。 可是。若是事情是因简安之事而起,那么幕后之人就当是周贵妃周灵和二皇子叶书成才是,梅贵妃突然蹦出来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梅贵妃和周贵妃平日里是一伙儿的?互相不合只是演给外人看的障眼之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十分可疑的疑点她解释不清楚。若是要杀人灭口,直接毒死五皇子岂非更好?如此还不必担心五皇子有时间将一切都告诉别人,暴露了计划所在,何必找来冰吻这种奇毒,日日夜夜折磨五皇子。这是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用如此? “何时中的毒我也不知,若只论身子不爽前日,除了向梅贵妃请安之外,就是去父皇那里汇报功课。”五皇子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若是论及下毒的可能性,宫里能在他的饭食茶水之中下毒者不知凡几,根本无从追查。而他也未曾被父皇允许外出开府,所以只能住在宫中。宫中人员众多,数都数不过来,碰上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跟别人呢无法回忆。 “起初中毒的症状你可还记得?”方笑语眉头紧皱。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有些什么阻碍了她的思路。 五皇子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一开始不过是浑身发冷,但身体依旧有温度,明明艳阳高照的天气,无风无雨,却总像是有一阵风在背后吹过,瞬间冰冷刺骨。渐渐的,舌头没有的感觉,虽能吃出饭菜的味道,可即便是冒着热气的饭菜。吃起来也是凉的……” “咦?”方笑语一顿。五皇子所说的这种情况,与冰吻之毒的症状全不相符。 不如说,正好相反。 若是人中了冰吻之毒,一开始的三至五日内。他不会感觉到冰冷,相反,会越来越热,即便是冬日皑皑白雪覆盖,也几乎是热的满头大汗。三至五日后便是一个转折,身体会开始逐渐发冷。周身都开始有些冰凉,皮肤上的温度渐渐退却,换来的是如同冰一般刺骨的触感。 但是,身体冰冷,味觉却并不会如五皇子所言那般,能吃出味道,却什么都是凉的。相反,中了冰吻之毒的人,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且口中对于热度却异常的敏感,会有一种热的饭菜在进入口中之后发烫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便会趋于冰冷。 中毒者会敏感的感应到这种由烫变冷的过程,这也是对人的一种折磨。 而五皇子所言,一开始身觉不适之后,立刻就觉得浑身发冷,这本身与冰吻就是不相符的。 方笑语并没有打断提醒,而是继续听五皇子道:“我这便察觉到身体有异,寻了太医看过,太医说是身染风寒之兆。我本不信,感染风寒浑身发冷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从未听闻感染风寒者会对舌头有所影响。我想那太医时常给梅贵妃诊脉,想来或许是梅贵妃的心腹,有什么也不会对我说,甚至还怀疑此事是否与梅贵妃有关,毕竟我是她的仇人,虽可能她并不知我已知道当时真相,并对她抱有仇恨,可她养我在她膝下,毕竟并非自愿,我又非是她亲生,生母还是被她所害,对我抱有戒心也是常理之中。故而我便偷偷出宫,去找了宫外的大夫诊看,那大夫说我是中了毒,是用大雪山上稀有的一种冰轮花所制的毒药,此毒虽一时半会儿不会致命,但却会慢慢的破坏身体,若不寻到解药,终会致残,一生都无法再入寻常人一般生活,且会慢慢再也感受不到温度。” 五皇子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般,他继续道:“那大夫说此毒难解,所需配置解药的药物更是难寻,他无能为力,但却有暂时能够缓解毒性蔓延全身的法子,便为我开了方子。我也怕此人乃是庸医,特意多寻了几个大夫诊看,得到的结论一般无二,这才信了那大夫的话,将方子熬了药,喝了一碗。当夜便觉有了起色。身体不仅不再发愣,反倒觉得异常灼热。我以为这是药起了作用,心中还庆幸,虽不能根治。但至少可以抑制,我也能慢慢寻找解毒的药材,彻底将身子里的毒连根拔起。” 方笑语眸中寒光一闪而逝,问道:“你身体发热的状况持续了多久?” “足有五日。身子寒热相侵,倒也舒服不少。可五日左右。那方子便不再有起色,不仅对身体无用,反倒觉得比之从前更加冰冷,且口里也没了味觉,也不像从前那般吃什么都是冷的,反倒是有一瞬的热感,而后像是在口中被冻结一般,瞬间变为冷炙。我又去寻了那大夫,可那大夫的医馆已经人去楼空,不见了踪影。我便觉是否上当。再不曾服用那药物。从此之后,身子渐渐冰冷没有温度,甚至到了如今,就算是血液也会被冻住无法流出。或许我命不久矣,但我想,此事当与那安王妃的死有关。”五皇子心中所疑之人自然是二皇子和周贵妃,但是方笑语却觉得此事蹊跷太多。 “若是周贵妃与二皇子要杀人灭口,当不会用如此麻烦的方式来害你。直接一剂剧毒毒死你便了事,何必留下你活口,叫你日日夜夜深受折磨。却也给了你传递消息的可能。”方笑语的疑惑便是如此。 五皇子却是摇头一笑,道:“我毕竟是皇子,就算不得父皇看重,也是皇家血脉。若是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父皇定然不会不追究此事,故而很可能会将他二人暴露。这才用了慢性毒药的法子,想要一日日磨死我。” “不对。”方笑语摇摇头,反驳道:“冰吻之毒,若是中毒者死亡,那死相十分异常。整个人犹如一座冰雕,一敲就碎。五脏六腑都会被冻住,连解剖尸首都做不到。若是五皇子你如此死相,起非更加引起皇上怀疑?如此一来,抚养你的梅贵妃固然难辞其咎,可是梅贵妃身处深宫,又从何处来的大周奇毒也会叫人怀疑。再加之梅贵妃是梅丞相之女,身系前朝稳定,皇上也不会将此案草草了事,必然要细加追查。以皇上的手段,也未必就查不到周贵妃她们的头上。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剂猛毒将你毒死了事,干净利落,只要稍加筹划,完全可以将事情全都推到梅贵妃的身上,或是牺牲几个卒子,彻底将她们自己洗的清白,没有必要用如此繁琐的手段来取你性命。” 五皇子突然也顿住了。之前他中毒,身体冰冷,脑子也浑浑噩噩,根本无法细想,只是他努力的告诉自己此事必定与周贵妃和二皇子有关。可如今听方笑语这么一提,疑点实在是太多,似乎有种微妙的奇怪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有人故意要将他中毒之事甚至是他的死推给周贵妃和叶书成一般…… “且还有,你当初感觉身体有恙之时的中毒反应与冰吻之毒相差太多,你所提及的那个宫外的大夫说的不错,一开始你所中的,只不过是冰轮之毒,算是冰吻的仿冒品,可其歹毒却完全与冰吻无法相提并论。” 方笑语冷哼一声道:“冰轮之毒取自大雪山上十年一开花的冰轮花的花蕊,它的花蕊形似桂花,就连气味也十分相似,一般人若是分不清楚,很可能便将之当做桂花食用。若是再配上雪蛤膏来服用,其毒性更重。但它的毒却并不致死,除了会让身体一直处于冰冷的状态之外,就算是皮肤也都能摸出几分热度,不易被人察觉。可冰吻不同,它会将人慢慢变作冰雕,到了血液内脏都被冰冻的时候,思维也便不会再存在,此时,中毒者便会如同一个活死人般,再无生命迹象。” “但是!”方笑语又道:“一开始你所中的确实是冰轮之毒,直到你去找了那个宫外的大夫之后,服了那剂药,你身体所反映出来的症状却恰恰与冰吻之毒完全吻合。也就是说,那个大夫给你的那剂药方,就是冰吻这种大周奇毒榜上的奇物。” 五皇子手指微微颤抖,没想到却是他自己将这毒给引上身的,他时他又奇怪道:“可此药方,我也寻了太医院的太医看过,他说并无问题,相反还对身体有益……” “你也说过,那太医常为梅贵妃诊治,很可能就是梅贵妃的人。”方笑语道。 五皇子却摇头道:“可我寻的是另一个太医。” “谁又规定,一个人就只能买通一个太医为她办事?”方笑语冷笑。 “你是说,那人也是梅贵妃的人?”五皇子脸色铁青,他怎么就轻易的相信了此人,而不去多找几人瞧瞧。若是其他并非被梅贵妃买通的大夫,看到方子之时当能看出问题来才是。 “你可还记得那方子的内容?”方笑语突然问道、 五皇子被方笑语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不仅记得,因为察觉到那大夫有异,我便一直随身带着那方子,就是怕有人会毁灭痕迹,让人无从查起。”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张,纸张上的字迹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触摸到那纸张,就有一种冰凉的感觉,应该是一直被藏在五皇子怀中所染上的冰吻中的寒气。 “如何?这药方可是冰吻之毒的毒方?”五皇子连忙问道。 方笑语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人十分仔细,处处不露蛛丝马迹。”说着,将手中的方子扬了一扬道:“这方子中的药材确实都是抑制冰轮之毒的东西,并无错处。若是按着方子中的药材喝了,就能将冰轮花之毒抑制在身体中的某一处,不让其随意扩散。” “如此说来,那大夫并无问题?”五皇子糊涂了。 “未必。”方笑语摇头道:“方子没有问题,却不代表大夫也无问题。这大夫出现的太蹊跷,消失的也太蹊跷。还有一种可能,你的宫中,有人与这大夫是一伙儿的。他们给你下了冰轮之毒,是为了掩住太医的耳目,而你出宫寻大夫之后,你宫中又有人将方子里的药材给换成了冰吻之毒。”(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另一种可能性 “为何要用如此麻烦的法子?”长公主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虽然上次关于简安的事,方笑语曾与她提过一些,可是她毕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包括五皇子的事她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一时间没有理清头绪。 “五皇子是否想到些什么?”方笑语见五皇子一脸沉思之状,于是问道。 五皇子犹豫半晌,心中依旧存着解不开的疑惑道:“或许是我的错觉。一开始得知中毒之时,我便怀疑是因为查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反要造人灭口,也不曾细想。后来身体越加不适,脑中混沌一片,更是无力细想,故而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的追查触及到了周贵妃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才会遭此一劫。可是如今想来,这一切实在太多蹊跷,若是细想,我总有种有人想要引诱我怀疑周贵妃的错觉。” “未必是错觉。”方笑语突然道:“若是周贵妃想要置你于死地,就如我先前所言,大可直接下手,干脆利落,也不宜节外生枝。可是凶手却留下你性命,甚至多次给你传递消息的机会,这实在是有些太过不同寻常。” 说着,方笑语眯了眯眼,继续道:“且听你所言,那派人监视你之人乃是梅贵妃的人。梅贵妃与周贵妃向来不合,一个是前任宰相的女儿,一个是新任宰相的女儿,虽说官位常有更替,可宰相在朝堂之上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派系分明,周相与梅相之间也互有较量,这样的较量从前朝延至后宫,这二人必然无法为友。虽说梅相如今看似在与叶书成合作。但实则不过是各自心怀鬼胎虚以委蛇罢了。梅贵妃从不曾放弃生儿育女的希望,而周贵妃又必然要将叶书成推上皇位,否则便无法完成简政殇夫妇的任务,更无法与大周云王交代。而梅贵妃并非是大周出身,梅丞相的身世我也曾叫人查过,并无可疑,既如此。梅贵妃又如何非要趟了这趟混水。将梅相府架在火上炙烤呢?” “没想到你连周贵妃的来历出身也知道了。”五皇子神色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又道:“可那背后监视之人确实是梅贵妃身边的心腹不假,我曾不止一次见过此人。若然梅贵妃与此事无关。她为何要派人监视于我?且还封锁我中毒的消息,连太医也不肯请来,似乎想要……” 五皇子的话没有说完,可意思却已经十分明白。于是方笑语接话道:“让你死。” 五皇子点点头。可方笑语却露出一脸思索之色道:“梅贵妃的举动,似乎真的是想要你死。可却又想借着你的死筹划些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五皇子皱眉。 “嫁祸周贵妃?”长公主突然道。 方笑语点点头。道:“梅贵妃派人监视五皇子殿下,阻止了一切殿下中毒之事被皇上发现的可能。但是,他却没有阻止五皇子殿下与我接触。” “我向你传递字条那日……?”五皇子恍然惊醒。 方笑语点头,道:“若然真的想封锁你的消息。那么应当将你软禁在寝宫之中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才是,可是她却允许你随意在宫中行走。甚至允许你与我接触。” “若按常理来说,即便并没有发现你塞字条给我这件事。为了以防万一,也当对我有所监视或调查。可事实却是,她完全放任了我之后所有的行动,包括我被周相派来的人半路拦住而被带去了望花楼,自始至终,除了周相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跟踪监视过我。”方笑语继续道。 “这与常理不符。若小五是因为触及到了周灵的身世而被灭口,以周灵的心思,她不应当露出如此多的破绽,这便像是有意要人疑她一般,如此重要的事,她怎会如此儿戏?”长公主忽然插言道。 她对周灵有着一些了解。因为她与周相的关系十分要好,只是周灵平日不怎么亲近她罢了,可这并不妨碍她了解周灵的性格。 一个能将周相骗了如此之久都未曾露出破绽之人,又怎么会在小五这里做出如此儿戏的反应? “所以我才觉得,此事不像是周贵妃所为,也所以五皇子殿下才会有种被人故意引诱去怀疑周贵妃的感觉。”方笑语沉声道:“我们不妨想想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五皇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他现在依旧觉得很冷,可是还能思考。 “假如,五皇子殿下的毒一开始就是梅贵妃所下呢?”方笑语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可她为何要如此?”长公主不懂,道:“梅贵妃一直未有子嗣,在宫中从来母凭子贵,若然太子登基,没有个一儿半女在身边尽孝,是何等凄惨?小五虽非她亲生,可毕竟一直养在膝下,无论皇位最后如何反复,小五与世无争,再差也是个王爷,有个儿子在身边,将来还可跟随小五出宫住在王府之中,不必老死深宫,孤寥寂寞,她又何必自断其路?” “原因尚不得而知。”方笑语摇了摇头,继续道:“或许她有着什么别的打算,也或许她找到了五皇子殿下对她怀有恨意,甚至或许她察觉到了她为何一直没有子嗣于是心生恨意……” 方笑语不动声色的瞥了五皇子一眼,五皇子心中大骇,他不想,方笑语竟然连这些细节都知道了。他本以为这些都是叶西辞告诉她的,可想想又觉得不对,叶西辞当不至于被美色所迷,不曾成亲,连他这种打入二皇子阵营的暗哨之事也都一一告知了吧?那方笑语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一切的?还有关于周贵妃的身世之事,她竟也查的如此清楚,莫非真如外界所言,她有未卜先知只能? 方笑语并未理会五皇子的惊骇,平静道:“若是五皇子殿下的冰轮之毒是梅贵妃所下。恐怕她一开始就已经推测出了殿下往后的行动,包括不信任一直为她诊脉的太医而出宫另寻医者之事也都事先想到了,所以才有了那个出现的蹊跷,消失的也蹊跷的大夫。” “可或许那大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消失也可能是因为小五之事而遭了灭口?”长公主也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也许。”方笑语并没有否认这种可能性,而是继续道:“直到五皇子殿下听了那大夫的话,将药方拿回宫去,而宫中有人又将这药方里的药给换成了冰吻这等奇毒。而后又找人监视殿下。步步紧逼。甚至不惜杀了殿下身边伺候的宫女,让殿下以为对方是要彻底封锁殿下中毒的消息。” “本来便中了毒,又被逼到绝路。此时五皇子殿下应当会如何想?”方笑语一笑。 “我会想到为何会有人要置我于死地,而后便会怀疑是否是自己卷入了非要被人灭口的事故之中,那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因安王妃的牛皮纸中的内容而清查到的事,自然而然便会疑心是周贵妃想要灭口。” 五皇子顺着方笑语的思路一路猜想下来。又继续道:“既然心中有所怀疑,又被步步紧逼性命堪忧。那么,我自然而然便会想要找人救命,亦或是留下线索,不至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五皇子脸色沉了沉。继续道:“而我既已经怀疑此事是周贵妃所为,留下的线索也定然是与周贵妃有关。将来若然是父皇对我之死起了疑心,一旦追查。必然会顺着我所留下的线索追查到周贵妃的头上……” “可若是如此说来,就等同于梅贵妃是知道周贵妃的底细。才会做出如此布局。周贵妃小心谨慎多年,梅贵妃又是如何察觉到此事的?”五皇子有些不明白。 他是不小心看到了安王妃留下的线索,刻意追查下才触及到真相的。周贵妃在朝中多年,多有布置,眼线也不知凡几,即便是精明如周相,也未曾发现他认贼作女的事实,那梅贵妃不过日日待在深宫,又怎会知道这般秘辛? “我曾听梅春水提过,梅相曾与狐狼草原之人有所勾结……”方笑语点到即止,并未深谈。 “你的意思是,梅相府里也未必干净?”长公主立刻就抓到了方笑语话中的重点。看来,外界传闻方将军唯梅苍云马首是瞻,此事也另有隐情。 “五皇子殿下可还记得那宫外大夫的模样?”方笑语没有回答长公主的问题,而是突然换了话题,道。 “那大夫长相身为普通,可我隐约还有些印象。”五皇子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 “殿下可否将那人的相貌画出来?”方笑语又道。 “可以一试。”五皇子点头。 “来人,去备笔墨纸砚。”长公主立刻吩咐下人道。 没过多久,笔墨纸砚已备妥,五皇子提笔蘸墨,却迟迟没有下笔,而是认真的在脑中将那人的脸重新刻画清晰,这才动笔。 方笑语看着五皇子笔下的人物,年纪看起来不大,至多二三十岁,与之前五皇子所言没有差异。脸确实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大众模样,方笑语之所以能看得出,还有赖于五皇子为了演出那个放浪不羁与世无争的风流浪子所刻意练出来的画工。 他的画,十分注重细节,会将面目描绘的栩栩如生。 如果他画中的这张脸确实是那日他所见到的那个大夫的脸,那么,想从中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恐怕会难如登天。 这张脸,没有任何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咦?”方笑语的目光从那张脸上挪开,却突然顿了一顿。 “怎么?”长公主被方笑语的动作吸引住,问道。 “这……是什么?”方笑语问道。 五皇子和长公主顺着方笑语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画中人保持着坐姿,一如那日五皇子见他是一模一样的动作,只是裸露在外的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哦,我当初见他时,他手上就有一道细小的伤疤,看样子已经结了痂,不过形状有些奇怪,便记住了。一不小心画了上去。”五皇子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的习惯,总是会注意到一些特别的细节,并且作画时会下意识的将之画在纸上。这不过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而已。 “这个形状……”方笑语皱眉,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个形状有些像是被山岩划到的,之所以如此认为,是因为,这形状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方笑语的神色越来越阴沉,身上所散发的寒气让五皇子有一种他的毒又扩散了的错觉。 “她这是……气着了……?”五皇子被方笑语突然的反应给闹得莫名其妙。 长公主摇头。她也不过是与这个未来的女儿见过几面,远远达不到能理解她心中所想的地步。 而正当这屋里的空气越加沉重时,方笑语却突然笑了,似乎刚刚那阴沉的脸色不过是错觉一般。 五皇子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可能找到了他中毒的真相,可是此时他心头依旧犹如压了一座大山般沉重。 那个监视他之人,一定知道他在长公主府。可他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如果如方笑语所言,一切都是梅贵妃的谋划,是否代表,他现在出现在长公主府实则是梅贵妃愿意看到的? 如果连父皇都敬重的长公主都参与进来,揪出周贵妃不是更加容易了?若是梅贵妃如此想,那么,他们就还安全。 “殿下又想到了什么?”方笑语见五皇子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于是问道。 五皇子颇为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两眼,眼里竟还有一瞬的内疚之色道:“此事怕是我连累了你。这些事本与你无关……” “殿下还真是个好人。”方笑语笑的有些玩味。这些皇亲贵胄们,大多把连累迁怒别人当作一种理所当然,没想到这个心思也十分深沉的五皇子竟还会为此而内疚。 五皇子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是好人,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于是道:“那监视之人定然还在周围,你近来要小心些,出门在外多带些护卫。” 五皇子忍不住提醒方笑语。 方笑语却扑哧一笑,道:“你说的是他?” 五皇子顺着方笑语手指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是一扇紧关的门。 可那扇门却突然被人敲动,得到允许后,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子手中拎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五皇子瞬间呆滞。 这个人……不就是那个一直监视他,将伺候他的下人残忍杀光的人吗?(未完待续) ps:感谢【常兆】【氤氤】的月票~ 第嫁一百九十三章 姐姐我要出嫁了 长公主并非是个扭捏的女子。她敢爱就敢说,不会刻意去避讳什么。她对方剑璋很满意,所以便不会扭扭捏捏的不肯承认。所以当方笑语问及她是否愿意下嫁来镇远将军府时,长公主笑着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酒足饭饱,长公主不欲在将军府多待,一则她毕竟还未曾嫁来将军府,其次她要回宫,恢复她长公主的身份,且还要皇上亲自赐婚,方显隆重。 长公主很清楚,要做些什么,才能让镇远将军府利益最大化。她既已决定嫁来将军府,就要为将军府的未来打算。 方剑璋过得好了,她才会好。方笑语和方皓之过得好了,她才不会日日担忧。 不过,临走之前,长公主将方笑语叫到一边,道:“自从瘟疫之事后,太子一直在东宫养病,未曾出现在人前。如今瘟疫之事已渐渐安定,且再无复发迹象,待得皇弟抽出空闲来,怕是就要好好审审关于太子侵吞军饷与敌国有私之事了,你可有对策?” “皇上心里自有一块明镜,想来不会轻信此事。只是越是如此,便越要严审,方能还太子殿下清白,所以我猜测,皇上怕是会亲自主审,亦或是派下真正的心腹之人来过问此案。”方笑语冷笑,叶书成此事做的漏洞颇多,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太子去的,他的目的,不过是想扯苗将军入水,既如此,她就将计就计。顺势将洪将军给废了! 长公主点头,她心中也是如此认为。 若放在从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定然不会过问。虽不曾真的剃发出家。可毕竟诵经念佛了八年。只是如今她既然可能要嫁入将军府,自然也要对背后的大环境有几分了解,否则两眼一抹瞎,她又该要如何在将军府立足? 所以她将一切都查过一遍,又梳理分明,以方便她将来待事待人不至于犯了糊涂。 方将军忠君爱国之心长存,所以是皇弟的派别。而皇弟对于太子又万分喜爱。且寄予厚望,也可以说,若是事无意外。方将军最后也当是会顺从皇命,拥立太子。 而安王世子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两人关系亲密,犹如兄弟。而安王世子若是娶了方笑语。方笑语定然也会加入太子一派。而身为方笑语父亲的方将军,就等同于是被打上了太子的标记。她若要嫁入将军府,就势必要夫妻同心,方将军如何选择,只要不是涉及叛国之事,她都将一路跟随,这心自当也要向着太子。 所以此刻,她会担忧太子的安危。如果方笑语没有法子彻底洗清太子的嫌疑。必要时,她也会出手相助。 可是她觉得。方笑语这样的人,不应当没有任何准备。 “正好有一事,想请长公主帮忙。”方笑语突然一笑。如果此事由长公主出马,事情会变的更加有说服力。 “你说。”长公主不曾推辞,虽然她还不知道方笑语要她帮的是什么忙。可是此时她已将方笑语当做女儿来看待,她这个未来做母亲的,就得为自己的女儿去操心去忧虑。 长公主离开将军府后立刻便进了宫。 而叶西辞此刻也大大方方出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像是在告诉世人,他安全的回了京。 之前几日不过是在府中露了个面,大刀阔斧的将安王府里的格局按照方笑语喜欢的方式改造了一遍,闹的府里不得安宁,可外界却还有许多人都不知道他回京的消息。 这几日除了改造府邸,叶西辞也没闲着各方疏通,要为太子‘洗刷冤屈’。他这是要将事情闹大,否则以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若是对太子被禁足一事毫无反应,难免会叫人起疑。 只是今日一大早,叶西辞收到了一份特殊的请柬。帖子上除了邀请的时间、地点之外,还有一段言辞恳切的请求,求他定然要赴约。 叶西辞嘴角稍稍一勾,露出了一个猎物上钩一般的笑容,随后收拾一番,便去了那帖子里所提的地方。 而长公主进宫之后,直接去见了皇帝。 皇帝对长公主这个长姐一直比较好,长公主小时候没少疼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不吝啬分他一些。 就算是被父皇骂了,谁也不敢为他求情,长姐却不顾是否会被父皇迁怒,为他说尽了好话。就算是挨了父皇的打,若是太过严重,她也会扑上去替他挨上几板子,所以对他来说,长公主就是个对他十分重要的亲人,在宫里这样人吃人的环境之中,难得还能存留的几分温情。 所以,当初驸马之事他气氛难挡,一心想要让那个该死的男人身首异处,只是皇姐却阻止了,放过了那个负心之人。而之后,大大小小的流言蜚语不断,他们越是压制,私下里传的就越深,到最后,逼得皇姐不得不去庵堂里出了家,这一直都是他无可奈何的痛。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劝说皇姐回宫,他找来的说客没有一百也就几十,只是即便是嘴皮子磨破了,也难以撼动皇姐的心,故而便一直拖了下去。 如今皇姐肯再进宫看他,他已是开心不已,可此次皇姐的到来,却让他难掩兴奋之情。 以往皇姐再进宫,穿着的也都是僧服,青丝挽入帽中,脸上也难有笑容,从来都是一副平淡之色,即便他聊起宫中之事,聊起孩子们的功课与婚事,对方也是一脸无所谓之色,就像是真的看淡了一切,对于红尘俗世再无留恋一般,让他觉得深深的无力。 可今日,皇姐竟是穿戴整齐,换了带有花色的华服,重新梳起秀发。戴上了金银饰物,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皇弟,皇姐要嫁人了。” 皇帝嘴里正含着一口茶未曾吞下。听到此句,霎那以为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一口茶喷出来,喷了眼前的奏折一折子的茶水。 “皇姐方才说了什么?且再说一次。”皇帝以为是他日夜批阅奏折有些太累了而出现的幻听。 “姐姐我要嫁人了。”长公主十分平静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皇帝的嘴越长越大,神色呆滞,擦拭水迹的手举在半空半晌没有动作。 皇帝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这突然的消息。待他的思维重新回到脑袋,这才问道:“皇姐已有了意中人?是哪家的俊杰?说出来,若是他当真不错。皇弟我便为皇姐赐婚。” 他倒是听到过消息,说是皇姐近来与方笑语那丫头见过几回面,莫非是方笑语将皇姐给劝回来了? 说起来,皇姐想嫁人那是好事。自从驸马之事后。皇姐一直闷闷不乐。甚至都生出了出家的念头。明明就算她一生都住在宫中,他也能保他安康无忧,可皇姐性子如此倔强,自尊心又无比强烈,便是宁愿青灯古佛粗茶淡饭一生,也不愿成为皇家耻辱,毅然入住庵堂,再不肯回宫。 如今若是有人能打开皇姐心扉。让她能够生起还俗之心,他身为弟弟。自是为她开心的。 只是不知皇姐究竟看上了何人,竟是想也不想,便回宫来与他说要出嫁了。莫非是方剑璋? 皇帝这事儿想的也是八九不离十了。但是他对方剑璋基本上还是满意的,又有着方笑语这一层关系再从中发挥作用,若是皇姐看上的人是方剑璋,他倒是乐意成全。 一旦方剑璋成了皇家女婿,有着皇姐在将军府坐镇,倒也不担心方剑璋会有异心了。 “是方剑璋方将军。皇姐我仰慕他乃是当世豪杰,镇守北燕,不让来犯之敌越线一步。人又大方体贴,愿与他结为连理。故而皇姐此次进宫,就是来求皇弟赐婚的。”长公主倒是颇为豪爽,哪还见得将军府中那一脸羞红就连一口茶一块栗子糕都觉甜蜜的羞涩之人? “果真是方剑璋?”皇帝点了点头,倒是安心不少。除开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够收获到幸福之外,皇姐若是能嫁与方剑璋,对朝廷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皇姐,你且照实答我。那方剑璋可知你……?”皇帝没再说下去。这种事若真的说出口来,对皇姐来说也是一件太过残忍之事。 可是他真的是很担心。若是事先隐瞒,他固然可以在事发后拿皇权压制,可勉强的妥协自然不美,方剑璋手中五十万的兵权也将会由此变为隐患。 当年驸马事先已知皇姐的情况,最后还闹出了如此丢人现眼之事,而驸马不过是书生一个,手中又无实权,随意贬斥打杀都于国无忧。可方剑璋不同。 方剑璋是大承的镇远大将军,威震北燕。镇远军不仅仅在北燕威名赫赫,还有十几万大军镇守着西北,是大承不可多得的人才。 且他还给了方笑语十万大军的指挥权,虽然他另有用意,可是若因此而出现变数,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了。 何况,方笑语能未卜先知,事先将大承的灾难化解一事也是他万分倚重的能力,若无罪大恶极之缘由,他不想对她动手。 “他知道。也愿意接受如此不堪的我。”长公主想起方剑璋的话,心头微甜。 在将军府时她也问过,可方将军却说,是否能生儿育女非是人力可为,此生无人愿意病痛缠身,既是上天已经如此不公,又何必将罪责怪于一个受害之人?且他十分坦白的与她说,若是他未曾成亲,为了为方家传宗接代,或许还会考虑一番,可如今他已为人父,膝下已有儿女相伴,对于绵延子嗣开枝散叶之事已看的不那么重了。他只望能找个顾家和顺的,守着这将军府还有三个儿女,平平安安的将日子过好,便心满意足了。 直到那时,她才真的安下心来。 她一点也不讨厌方将军的坦白。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法为夫君生儿育女,这本都已经犯了七出之条,可以被休弃了。这也是她最终放过了驸马一家的原因所在。她没指望有一个人爱她爱到即便断子绝孙也在所不惜,她已经嫁过人,还闹出了那样的丑事,所以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和人生,她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何况皓之那孩子如此可爱,笑语那孩子又如此独立懂事,再不必她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府里且只有一个妾室,还是原配夫人留下的丫鬟,不过是为了看顾一双儿女,心性是好的,从不争宠暗算。而且看样子方将军也没有再纳她人入府的打算,她相信,只要她待方将军三个儿女如同亲生一般,对方就会尊敬她,不会辜负她。 这难道不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了吗? 比起与驸马在一起时所受的委屈,那屈辱的一巴掌,还有八年时光在庵堂中的日夜煎熬,她所求不多,真的已经很满意了。 “可当初驸马也是如此说的,结果却……”皇帝摇摇头,他是真的不希望皇姐再经历一遍当初的痛苦。若是再有一次,怕是皇姐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笑语那孩子说,她会看着将军,绝不会让她做出伤害我的事情。”长公主将方笑语给搬了出来。他知道方笑语在皇弟心中的位置十分特殊。 “是笑语那丫头撮合了皇姐和那方剑璋?”皇帝面露古怪,为何他一听到方笑语的名字就本能的觉得此事可信了几分呢? 长公主点头,继续道:“笑语说过,就算不为了我,就算是为了皓之那孩子的将来,她也决不允许他的父亲犯浑。”说着竟笑出了声来。 “她倒是想得明白!”皇帝冷哼一声,随即却也笑了。真如此想倒也不错,一段姻缘除了讲究情投意合之外,家族的利益与传承的因素也是必不可少的。 将军府缺一个能主事的女人,这个女人对将军府的未来必然要有所助益。皇姐贵为长公主,他堂堂天子的长姐,身份、地位、才情样样无双。若非是皇姐有着那样的残缺,怕是还轮不到方剑璋那个粗人抱得美人归呢! 若是对方只谈感情,他怕是不信。可若是感情中也夹杂着利益,反倒能让人信服。 “既如此,朕就为皇姐与那方剑璋赐婚,尽快完婚。”皇帝笑道。 “何须如此着急?”长公主觉得皇弟对此事似乎十分着急一般。 “西辞那小子等不及要娶笑语那丫头过门了。何况笑语前些日子还阴了那李侧妃一把,趁热打铁,让她早些嫁过去,将那李侧妃给废了了事!”皇帝笑笑,看样子他也是十分不喜欢李素青其人,对于方笑语要对付李素青之事竟然还兴致勃勃的。 方笑语没瞒着他这件事,那之前李素青派人刺杀方笑语却被反将一军的事他自然也都知道了。对于李素青的恶劣,他也是厌恶至极。奈何安王太过喜欢他,他又懒得闹得兄弟不和,这才一直没有出手。如今方笑语代劳了,他高兴都来不及。(未完待续。。) ps: 感谢【忒缃伱】的月票~ 第皇一百九十四章 五皇子 长公主离开的次日,将军府里就开始偷偷的备起了婚礼所需。这样的事终不可能瞒得密不透风,所以不免还是被人所知。 只是,镇远将军府究竟为何要筹备婚事所需,却一直为人猜测。 有的人猜是方剑璋为方笑语与叶西辞的婚事做了准备。 按说作为娘家人,除了等着成亲当日新郎官来迎亲和回门日子的准备外,本不必准备的如此隆重。但也有人猜测是因为安王府里的情况特殊,安王一直不喜欢叶西辞这个儿子是人尽皆知的事,于是方将军为了女儿不受委屈,这才刻意筹备的隆重些,这是为了女儿压场面,打出阵势來,也是为了震慑安王府。 也有人说是方剑璋要娶新妇,不过虽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要娶的新妇是哪家的千金,这便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代,男人是天。即便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只要有权有势有地位,想娶个年轻貌美的双十新妇也非是值得大惊小怪之事。 方剑璋正值壮年,离着那棺材沿子还远着呢,要娶个跟他女儿年纪差不离的也不是难事,只是京城里的千金小姐多如牛毛,近来也没听说过哪家的小姐与将军府往来甚密,一时间也猜不出个头绪。 总之,将军府在筹备婚事,这总归是没错的,甚至还有人猜着是不是方剑璋太着急,他儿子方皓之年纪还小,就急着给他娶媳妇了? 反正各种猜测铺天盖地。一时间传闻铺天盖地的传播着。 而方笑语却一早便起身,趁着天还未大亮就离府,去了长公主的府邸。 长公主自从出嫁后。便住在了驸马府。她原本在京城里有座宅子,平日里也很少住在皇宫,都是住在这座宅子之中的。 后来,她成了亲,只是要与驸马同住,这宅子便荒了下来,除了时常有人打扫。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 这次长公主想开了,欲要还俗再嫁,再待在庵堂便有些不方便了。所以昨日皇上就派了人将这宅子彻底打扫出来,长公主当日便已入住。 方笑语这个时辰出府是为了掩人耳目。天色还暗,大街上人不多。她昨日里找了长公主帮忙,没想到长公主倒也迅速。昨个儿夜里就派人给了她信儿。说是事情她已办到,叫她明日过府一叙。 按说这个时辰天都还未亮,哪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敢此时外出,被说她自己胆子大不大,就是府里看门的也绝不会放行。 夜黑风高的,一个女儿家家偷偷摸摸的出府,能干出什么好事儿来? 不过这情况搁在镇远将军府却不同。方笑语的独立与主见让方剑璋完全相信她绝不会干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他更加不怕自己的闺女会被人给劫了害了去,这功夫要是有人能劫的了她。就是找再多的护卫,那也都是上去送死的。 解语上前敲了敲门。那门房处的下人来开门时眼里还挂着睡意。待见得方笑语的长相,那人立刻清醒几分,连忙将方笑语给请了进去,很显然,长公主已经提前嘱咐过了。 方笑语被领到一间屋中,屋子十分宽敞,但却门窗紧闭,迈入门中,方笑语便见长公主和另一人已经等在此处。 除开长公主之外,屋子里还有一人,年纪轻轻,却一脸的死气沉沉,明明天气并不寒冷,但眉毛上竟然隐隐能看出几片冰花。 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身上披了件十分厚重的大衣,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觉得寒冷,整个人都缩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痛苦。 “人昨日我便帮你带回来了。只是他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妥,整个身子就像是块冰,没有一点温度,看样子像是中了什么毒物。”长公主提醒道。 “我知道,我曾听人提过,他所中之毒,当是大周毒物榜上有名的冰吻之毒,且毒已是末期,若是再寻不到解药,他只会慢慢从内到外冻僵,直到成为一块一拍就碎的冰块。”方笑语眉头紧了紧。五皇子身上的毒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了,可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宫里就没有半点反应不成? “说来也怪,小五这身子差到极点,公里竟然瞒的通透,人人不知。皇弟那里似乎没有任何意外,甚至以为小五康健得很,我一提出要带他出宫问些京城里的事情,皇弟完全没有拒绝。可小五如今是梅贵妃的儿子,要时常去与她请安,小五的状况,她当不会不知,既如此,她为何要隐瞒皇弟此事,而不宣太医来为小五医治?”长公主觉得十分奇怪。 她受了方笑语所托,希望她能将小五带出宫来,所以她以这些年诚信吃斋念佛,对于京城事知之甚少为由,跟皇帝要了小五跟她出宫,在长公主府上住上几日,也好跟她说说这八年来京城里的变化。 因为五皇子这些年在外头的名声可当真是风流不羁的很,对于京城以及京城周边的城镇都有着几分熟悉,所以皇帝才同意了此事,她轻而易举的便将小五带出了宫。 可是,当她看到小五的状况时,不仅吓了一跳,那一脸的惨白,白的几乎就要透明,看不出一丝血色,摸起来也是冰冷的不是活人,眼角眉梢处能看到一些冰霜,整个人反倒像是一个充满了病态美的冰雕。 一个皇子,还是梅贵妃的养子,如此身份尊贵的皇天贵胄,变成如此模样,为何会没有太医前来医治? 她当时就觉有异。又想到,以五皇子的身份,方笑语想要约来见上一面大可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又何须拐弯抹角的求她将他带出宫来。所以她派人去将军府下帖子,帖子里还特意提及了。要她在早些时候赶来,就是考虑到了方笑语与小五的见面是都不能随意被人撞见。 “他这毒中的蹊跷,是否是梅贵妃所为都尚未可知。真相或许只有凶手他自己知道。”方笑语摇摇头。见五皇子似乎很难受的样子,连忙上前将那披在他身上厚厚的大衣扯开,手掌贴在他后心处,缓缓的为他输入些内力,以化解他体内的寒冰。 只可惜,这毒太过凶猛,单纯过渡内力只能治标。无法根除,除非找到解药,否则顶多只能缓解一丝他的痛苦罢了。 “你放心。解药我已命人在找,无需多久,你便能痊愈,所以当下你定要支持住。不可轻易言弃。”方笑语一边为五皇子输入内力。一边安慰道。 她的直觉告诉她,五皇子之所以中毒,而之后又来向她求救,此事的根由必定是与她有所关联的。 五皇子闭着眼,身上的已经让人麻木的冷意有一些缓解。体内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正在试图融化寒冻的坚冰,他终于觉得恢复了一些知觉。 长公主连忙吩咐人在屋内又加了两个火盆,此时完全是为了五皇子着想,却不见长公主已被这温度热的出了几丝薄汗。 “你感觉如何?”长公主虽与五皇子不怎么亲。可毕竟是她皇弟的亲生儿子,即便生母的地位低下。可她却毫不在意这些。或许整个宫里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样的感觉,宁嫁农人家,不做宫廷妇。多少人争着抢着要挤入皇宫这个巨大的牢笼,又有多少牢笼中的鸟儿却迫不及待的向往着宫外自由的天空。 她若有一个儿子,才不管他身份如何,能和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比什么都要重要百倍千倍。 “好些了。”五皇子依旧有气无力。虽然身体能重新感觉到一丝温暖,可毕竟还是寒冷占了主要。原本已经被冻的麻木,如今重新找回一点温暖,身子的反应更加强烈了。 “是谁给你下的毒?那个背后监视你的人又是谁?”方笑语默默的收回手掌,问道。 五皇子神色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道:“只是病急乱投医……所以才找了你,不想你果真如传闻那般不凡,竟真能帮到我……” 五皇子的话断断续续,却让方笑语皱了眉头。 如果五皇子找她只是因为病急乱投医,那是否就是说,一开始,那张‘随遇而安’的纸条就不是给她的? 那又是送给谁的? 与简安有关的牛皮,上头记录的简安死亡的真相,那应该是要给与叶西辞有关的人才是。 “叶西辞不在京城,太子又有事缠身,能放心交托之人,除了你我想不到他人。”五皇子抖了抖,将原本被方笑语扯下的大衣又紧紧的往身上裹了一裹,继续道:“我看得出,叶西辞待你与众不同,当时我已寒毒缠身,就怕等不到叶西辞回来,所以给你提示。只是……只是我又不完全信得过你,这才将提示写的隐晦,本想着,若是你能找到字条中的线索,那便是命中注定……若然……不能,我便将真相写在他处,只能指望着上天决定,是否能让叶西辞看到……” “你是如何知道安王妃那张牛皮的所在之处的?还有,是何人给你下的毒?当时你已知自己中毒?”方笑语不禁问道。 “京城里的青楼柳巷我不知逛了多少,那望花楼不过是其中之一。原是二哥带我去的,来来回回的,我变成了此间常客。”五皇子语气沉沉的没有生气道:“当初能找到那秘密所在,也不过是为了讨美人一笑,月下树梢,没人窗内弹琴,我便窗外吹箫,琴箫合奏,倒也是一段美妙的故事。因此,我才察觉到了那窗外的不寻常处,待得夜深人静,楼里的姑娘都歇了,我这才将东西取出来一看。又哪知会看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故事?我本就心向太子兄长,叶西辞又曾帮过我复仇,我不知要如何与他提及此事,故而一直拖着。” 五皇子脸上露出几分内疚之色,又道:“我原想自己追查一番,若有进展,再与他说也不迟。只是越是追查,牵扯便越大。而我又似乎是何处露出过马脚,被人察觉,不知不觉间竟被人下了毒。” “起初并不怀疑,只因身体还未有太多异样,只是偶尔会觉着发冷,还以为是天气渐凉亦或是感染风寒所致。只是渐渐,身子越来越冷,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要冻结成冰般,我便知,我定然是中了毒。” “只是,当时叶西辞不在京城,太子也因事缠身而不得见,想要与你谈谈,可你府中之人却说你染病在身,不能相见。此事便一直拖着。直到上次在宫中见到你,便临时写了张字条,偷偷塞入你手中,不想,只是短短几字,却当真让你找到了那秘藏之物。可见一切皆为天意。”五皇子眨了眨眼,那睫毛处一小块快要融化的冰晶落入桌上,瞬间化为水迹。 怪不得那字条不过短短四个字,却写得歪歪扭扭。 想来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进宫,而后看到她之后,见她是往太子东宫的方向而去,所以才急急忙忙找来纸笔,又因为身中冰吻之毒,浑身冷的发颤,这才将那字写的歪歪斜斜。而后又刻意绕到离开东宫的必经之处,看似是在调戏她,实则是偷偷将纸条塞入她手中。且后头有人监视着,他必须眼疾手快,不可露出破绽,否则不仅不能将消息传达出去,还可能会给她引来无妄之灾。 恐怕他也是害怕被那监视之人发觉,所以才只写下寥寥几字,如此,即便被人发现,若是不明所以,也可能会让她逃过一劫。 方笑语看了五皇子一眼。他虽说是因为信不过她所以才会给出如此模糊的提示,可若真信不过她,一开始就不该给她提示。恐怕其中也存了几分想要保护他之意。 五皇子咳几声,脸色突然骇变,那惊恐之意完全不做掩饰道:“糟了,之前浑浑噩噩,全然忘记了那监视我之人。如今我身在长公主府,若是那人以为你们与我有所联系而加害的话……” 那监视他之人的武功很高,手段更是残忍。他宫中的小宫女只是无意间看到了他冻的浑身发颤的模样要去找太医帮他医治而已,就被对方毫不手软的一刀抹了脖子。这样的人,若是连累了方笑语和长公主的话…… “他肯定还在暗中观察,得想法子。”五皇子脸色铁青。(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抱歉,他的目光让我有些烦躁 “你将他抓了?”五皇子目瞪口呆。 他是听过些方笑语的传闻,但其实他嘴上说着不同凡响,遇了事也不得不找方笑语求助,可他心里还是存着几分不以为意的。 倒不是看不起女子,只是他从前其实对方笑语也是有着几分了解的。了解的并不透彻,可从前她什么德性,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方笑语从前的名声,不说名动京城,却也差不离了。只是与现在不同,那时候她为人所知的,是她的懦弱与木头。 京城里人人都说,那方大小姐除了长着一张美丽的脸,当真是一无是处。 明明是手握五十万兵权的实权将军的嫡出千金,却被一个臭名昭著自甘堕落非要嫁给商人最后还被无情抛弃拖着个野种再嫁的女人欺负的团团转。无论被人如何对待,从不反抗,默默接受一切欺辱,身为长姐,连弟妹都无法保全不说,她自己也是三番五次的遇险,外头的名声更是被人刻意传的不堪入耳。 不知内情者当真以为她便是这样不堪之人,知道内情者,虽也同情她的遭遇,更多的却是对于她无能还不知反抗的不屑与惋惜。 那时候,他虽未曾与方笑语有过过多的接触,但因为他明面上是叶书成阵队中人,而叶书成又* 十分想要方将军的支持,所以一直在筹划着如何能不动声色不引人怀疑的娶到方笑语为妻,他被拉着为叶书成出谋划策也不止一次了。所以。他对方笑语也了解过一些,实在是无法让人对她生起任何的兴趣。 京城里的世家千金,论及美貌者。多不胜数。论起才华,更是不知有多少人能甩方笑语十八条街。除了家世不错之外,方笑语就是个最为典型不过的木头。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不主动与任何人接触,即便是他人主动与她招呼,她也是爱搭不理。他还很清楚的记得,叶心柔那妮子就是因为如此。一开始才会对方笑语的印象十分恶劣。 若不是这张脸做不得假,他还真的以为方笑语是换了个人。上次庄严寺中她那样粗暴的对待商可人,他便觉得事情实在是奇怪万分。哪知道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让她彻底摆脱了木头大小姐的称呼,一举成了京城里万分耀眼的存在。 而如今,父皇还给她弄了个什么佛女的身份,这变化实在是让人始料不及。 可所谓佛女。不过是忽悠人的玩意儿。除了父皇这种诚心信佛之人。怕是糊弄不了明眼人。 可是如今他却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倒也不是说他相信了那套佛女的说辞。他依旧认为这是方笑语在用什么法子糊弄父皇,可是他却绝不会相信,方笑语还是从前那个木头,要么是她从前极为擅长隐藏,要么就是被什么刺激了,这才改了性子。但他不得不承认,方笑语这个人,不能再小觑之。 他忍辱负重。称呼自己的仇人为母妃,就是为了能在她身边。总有一日要为生母报仇。所以,此时一身狼狈跪在地上的这个一直监视他之人是什么身份来历,有着什么能力,他很清楚。 这个人要做江涛,十几年前在江湖之中作恶多端,且手段残忍胆大妄为,被官府通缉。可是,后来这人便再没了踪影,前几年,他突然出现在了梅贵妃的身边,应当是此人不知为何被梅丞相征服,又送进宫中为梅贵妃所用。 此人武功在江湖之中也属一流,如今宫里大把上好的药材养着,武功就更为精进。却因为也有了宫中人撑腰,行事更加残忍无度,他直到此刻也没有忘记他身边那些伺候他多年之人恐怖的死相。 就是方才,他都还在担心因为他会让方笑语遭了连累,他可是知道的方笑语此人在叶西辞心中的地位,那个万年对女人都毫无兴趣的冰块,肯如此因为一个女人而神魂颠倒,这简直比之铁树开花都要稀奇。 他也听过方笑语武功高强的传言,可是他并未亲眼见识过方笑语武功究竟高强到什么程度,在他看来,一个几乎很少迈出府门的女子,即便打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不过才十五六岁,武功又能厉害到哪儿去?又如何能跟一个十几年前就在江湖中凶名赫赫的恶人相提并论? 可是看看如今地下跪着的人,再看看那两个同样立在方笑语身后一脸冰冷的女子,莫非,方笑语的下人也都有着可以将这凶人随意擒获的能力?那方笑语本人又该有多可怕? “怎么?莫非抓错人了?”方笑语一愣。她当然能感觉到有人在附近监视,但却并未见过监视之人的真容,她还以为抓错了人,将别的监视之人当做监视五皇子的人给抓错了。 “这倒不是。”五皇子依旧有些懵。被他忌惮了如此之久的人竟然这般轻易就被擒获,说实在的他有点受到了打击。 “如此说来,一直监视你的人就是他?”方笑语问道。 五皇子点头,十分肯定的回道:“是他,无错。” “那便好。”方笑语冷笑,随即看向地上那个被五花大绑之后还不老实,死命拿眼睛瞪着她的老东西,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年纪,长相上看起来当会比实际年纪年轻些,只是因为恶事做绝,浑身都染上了‘一眼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好东西’的气息。特别是他的眼睛,看起来阴沉无比,让人生寒。而且脸上还有道疤痕。 可是这样的眼神却并不能吓到方笑语。相反,这眼神让方笑语有些烦躁。 她一个某一世出身魔教,做过魔教教主的人,什么阴险毒辣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没见过?比之这个江涛更加狠毒残忍的人在她手上也得唯唯诺诺,死在她手上的更是不计其数。就凭这种货色,竟还敢拿眼神来恐吓她? 方笑语一脚就踩上了那人的腿,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异常清晰。 五皇子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从始至终似乎都未曾变过脸色,心中不禁对方笑语产生的深深的忌惮。 这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该有的态度,即便是男子,第一次伤人、杀人,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五皇子心中暗惊,心说叶西辞可是找了个了不得的女人回去。若从前是叶西辞身为晚辈不方便动手。那么一旦方笑语真的嫁入了安王府,他都能想象到安王府中的格局会发生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心狠手也狠的女子,绝不会放任那个李素青没完没了的威胁她的性命。 “抱歉。他的目光叫我有些烦躁。”方笑语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引得五皇子很长公主的神色异常精彩。 不要用这样平静到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样刺激的话来可好? “长公主殿下可能腾出间安静的屋子,叫我与他单独谈谈?”方笑语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看向长公主的目光完全不复之前的冷淡。 长公主愣了一愣。心说她之前果真是不了解这个将来可能是她女儿的人。这个人。冷静的叫人害怕。自始至终,从抬脚,到落脚,到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对方的神情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变化。除了正常的呼吸,方笑语就如同是在用膳一般的随意。 她没将这条人命当做一回事。 一时间长公主有些担忧。担忧方笑语的性子会否为她惹来什么麻烦。 “屋子,这府里多的是。只是孤男寡女,如何能同处一室?”长公主毕竟是这个时代长大的女人。对于这些一直束缚着男女的所谓礼义廉耻多少有些在意。 若此时方笑语要与之同处一室的是叶西辞还好。毕竟两人的婚事安王虽未点头,但叶西辞已经有所决定了。安王那里有着苏红绸的性命牵制,安王即便不同意也绝不敢轻易反对,除非他对苏红绸突然腻了。 可此时眼前是别的男子,即便是敌人,人多还好,要一男一女同处一室,传出去毕竟对名声不好。 方笑语却一愣,指着那江涛道:“这也算个孤男?” 长公主被方笑语的神色闹得哭笑不得,道:“丑是丑了些,可毕竟是个男人。” 江涛此时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一直奉命监视五皇子,待五皇子被长公主带到长公主府,他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府外隐藏着继续他监视的任务。 可是谁知道他引以为傲的武功在对方眼中如此不堪一击。轻易被发觉他藏身所在便罢了,竟是连敌对,都无法在对方手上撑过三十招便被擒获。而对方的年纪更是让他崩溃,直到此刻他都还想不明白,对方的武功如何会如此高强,除了有强大的功法之外,还有其余解释可以说通这一切吗? 连下人都配备如此高强的武功秘籍,这镇远将军府究竟是什么来路? 而这便已经让他倍受打击,可现在他竟然还被人说长得丑?! 想当年,他年轻时也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好吗?若非是他练功曾走火入魔,被人偷袭,他脸上也不会留下伤疤。 方笑语想想也是,于是将目光对准了那江涛的那个地方,道:“那将他变作女人就是。” 江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方笑语话里的意思,见方笑语一直盯着他裤裆处看,他身子立刻一哆嗦,倒是与五皇子的频率异常的相合。 五皇子一脸的‘卧槽’一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神情看着方笑语,刚刚底下突然就吹来一阵凉气,他不禁埋怨方笑语,真的不要一脸平静的说出如此残忍可怕的话好不好! 长公主见方笑语那毫不避讳盯着男子那个地方的目光,脸上都不由起了一层红晕。她似乎是得了个了不得的女儿,竟是如此胆大妄为。 可主子了不得,丫鬟更是了不得。此时丝竹与墨痕都站在方笑语的身后犹如两座雕像,无论方笑语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当方笑语说要将那江涛变作女人时,这两人竟还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说着就上前,一个动手按住江涛,一个看起来就想要扒人裤子一般。 江涛吓的连忙大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小姐有命,将你变作女人,与咱们姐妹为伴。”丝竹扑哧一笑,还有心情调戏这江涛一番。 长公主更是愣住了。 这丫头竟也如此放得开?她不禁要问方笑语这究竟是如何培养出来的? 丝竹与墨痕这两人,原本在月影司也是极为出挑的存在。墨痕看起来冰冷一些,常常不苟言笑。除了与她相熟之人,她断断懒的给对方一个好表情。而相对的,丝竹便跳脱一些,活泼一些,更加像是个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对一切都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只是有时候会迷糊些,不如墨痕谨慎。可是她二人却着实都是练武的好材料,对于习武的领悟能力都十分出彩。 此时这样的情况,墨痕固然也会忠实的执行方笑语的命令,可是相对起来,她平日常以冷面待人,但内心却并不冷傲孤寂,此刻面对要扒男人裤子之事她虽不会反抗,却也会觉得有些脸红,特别是她与叶蝉有了交集之后,对于男女之事再不似从前懵懂,所以总有几分放不开。 可丝竹却不同。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就像是要方笑语亲自去扒江涛的裤子方笑语也不会在意一样。 一则是她本身并没有喜欢的人,还体会不到墨痕与叶蝉相好之后的那种感觉。其次她十分崇拜方笑语,因为是方笑语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虽然作为一个婢女而存在,却并没有感到人世间的绝望。 在月影司刚刚起步时,像她这样的人有很多。她们有的是乞丐,有的是孤儿,有的家里遭了灾难孤苦伶仃,有的身负冤屈叫天不应。 她们原本都是些深处在绝望之中的人。能够获得一次新的人生,哪怕只是被人利用,也至少觉得有了一个容身之处。 那时候,有习武天资的人都是被小姐亲自指教的。一次次的相处中,她们越加感受到小姐与他们之间无可逾越的差距。但是,奇怪的是,并非是嫉妒,而是崇敬。崇敬这个给了她们新生的人,也被她的实力与威慑而折服。 当她被选中伺候小姐的时候,天知道她有多开心。她想,若能跟在小姐身边,一定会非常有趣。 她喜欢小姐那种完全不被束缚的感觉。并且,想要成为像小姐哪怕万分之一的这一种人。 所以,在方笑语一次一次的洗脑教育中,这些本该单纯善良的孩子,彻底被教坏了。 就比如丝竹。此刻她的眼睛瞪得铮亮,一点也看不出不好意思的感觉。不仅如此,还给人一种她特别想现在就阉了对方的错觉。 对,一定是错觉。 五皇子咽了口口水,觉得身上更冷了一些了。 嗯,应该是毒又扩散了吧。他这样欺骗自己。 不知为何,他竟然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叶西辞的感觉了。 这个女人若是娶回家去,你待她好便罢,若是敢欺负她,定然会死得无比凄惨吧……(未完待续……) ps:感谢【xzy2】的评价票票~ 第蹊一百九十五章 这毒中的蹊跷 五皇子整个人都清醒起来,就算是被那犹如冻冰般的寒冷折磨着,此刻也觉得心跳的急速厉害。 他还在皇宫时就已经难受的要命,脑子里几乎没有思维。可是,宫里有人想要隐瞒这一切,尽管他身为皇子,可是毕竟一开始生母出身太低,并不得人看重。他虽养在梅贵妃名下,可事实上梅贵妃却是他的仇人,且梅贵妃一心想要个自己的孩子,除了在外人面前,私下里对他并不是十分热情。 这次他中毒之事颇为蹊跷,除了他的追查触及到了某些人极力隐藏的核心秘密被灭口之外,梅贵妃很清楚他身上的不同,也应该能想到他中了毒,却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没有为他传唤太医,也没有将此事告知父皇,反而是将他关在宫中,还派了人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他被带出宫,带到长公主府,他一直都浑浑噩噩的,若非是方笑语方才用内力为他驱寒,恐怕他现在还是一副濒死的状态,对外界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甚至于连思考的能力都几乎要被剥夺。 “那监视你之人便是给你下毒之人?”方笑语观察着五皇子的反应,他对于那些监视他的人似乎十分惧怕,想来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五皇子摇摇头道:“为我下毒之人是谁连我也不知,只是有些值得怀疑的线索。那些监视我之人是梅贵妃派来的,我如往常般去给她请安。她明明看出了我身体有恙,却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派人监视。不允许我随意踏出宫门。我贴身伺候的几个宫女,都因为要为我延请太医或是想要去向父皇和太子皇兄报信而被杀死……” “你中毒之前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方笑语有些想不通。她以为五皇子中毒是因为触及到了简安死去的真相,很可能顺着那牛皮纸中的内容,五皇子查到了什么被人给发现了,这才想要杀之灭口。 可是,若是事情是因简安之事而起,那么幕后之人就当是周贵妃周灵和二皇子叶书成才是。梅贵妃突然蹦出来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梅贵妃和周贵妃平日里是一伙儿的?互相不合只是演给外人看的障眼之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十分可疑的疑点她解释不清楚,若是要杀人灭口。直接毒死五皇子岂非更好?如此还不必担心五皇子有时间将一切都告诉别人,暴露了计划所在,何必找来冰吻这种奇毒,日日夜夜折磨五皇子。这是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用如此? “何时中的毒我也不知。若只论身子不爽前日,除了向梅贵妃请安之外,就是去父皇那里汇报功课。”五皇子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若是论及下毒的可能性,宫里能在他的饭食茶水之中下毒者不知凡几,根本无从追查。而他也未曾被父皇允许外出开府,所以只能住在宫中。宫中人员众多,数都数不过来,碰上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根本无法回忆。 “起初中毒的症状你可还记得?”方笑语眉头紧皱。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有些什么阻碍了她的思路。 五皇子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一开始不过是浑身发冷,但身体依旧有温度,明明艳阳高照的天气,无风无雨,却总像是有一阵风在背后吹过,瞬间冰冷刺骨。渐渐的,舌头没有的感觉,虽能吃出饭菜的味道,可即便是冒着热气的饭菜,吃起来也是凉的……” “咦?”方笑语一顿。五皇子所说的这种情况,与冰吻之毒的症状全不相符。 不如说,正好相反。 若是人中了冰吻之毒,一开始的三至五日内,他不会感觉到冰冷,相反,会越来越热,即便是冬日皑皑白雪覆盖,也几乎是热的满头大汗。三至五日后便是一个转折,身体会开始逐渐发冷,周身都开始有些冰凉,皮肤上的温度渐渐退却,换来的是如同冰一般刺骨的触感。 但是,身体冰冷,味觉却并不会如五皇子所言那般,能吃出味道,却什么都是凉的。相反,中了冰吻之毒的人,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且口中对于热度却异常的敏感,会有一种热的饭菜在进入口中之后发烫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便会趋于冰冷。 中毒者会敏感的感应到这种由烫变冷的过程,这也是对人的一种折磨。 而五皇子所言,一开始身觉不适之后,立刻就觉得浑身发冷,这本身与冰吻就是不相符的。 方笑语并没有打断提醒,而是继续听五皇子道:“我这便察觉到身体有异,寻了太医看过,太医说是身染风寒之兆。我本不信,感染风寒浑身发冷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从未听闻感染风寒者会对舌头有所影响。我想那太医时常给梅贵妃诊脉,想来或许是梅贵妃的心腹,有什么也不会对我说,甚至还怀疑此事是否与梅贵妃有关,毕竟我是她的仇人,虽可能她并不知我已知道当时真相,并对她抱有仇恨,可她养我在她膝下,毕竟并非自愿,我又非是她亲生,生母还是被她所害,对我抱有戒心也是常理之中。故而我便偷偷出宫,去找了宫外的大夫诊看,那大夫说我是中了毒,是用大雪山上稀有的一种冰轮花所制的毒药,此毒虽一时半会儿不会致命,但却会慢慢的破坏身体,若不寻到解药,终会致残,一生都无法再如寻常人一般生活,且会慢慢再也感受不到温度。” 五皇子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般,他继续道:“那大夫说此毒难解,所需配置解药的药物更是难寻。他无能为力,但却有暂时能够缓解毒性蔓延全身的法子,便为我开了方子。我也怕此人乃是庸医。特意多寻了几个大夫诊看,得到的结论一般无二,这才信了那大夫的话,将方子熬了药,喝了一碗。当夜便觉有了起色,身体不仅不再发冷,反倒觉得异常灼热。我以为这是药起了作用。心中还庆幸,虽不能根治,但至少可以抑制。我也能慢慢寻找解毒的药材,彻底将身子里的毒连根拔起。” 方笑语眸中寒光一闪而逝,问道:“你身体发热的状况持续了多久?” “足有五日。身子寒热相侵,倒也舒服不少。可五日左右。那方子便不再有起色。不仅对身体无用,反倒觉得比之从前更加冰冷,且口里也没了味觉,也不像从前那般吃什么都是冷的,反倒是有一瞬的热感,而后像是在口中被冻结一般,瞬间变为冷炙。我又去寻了那大夫,可那大夫的医馆已经人去楼空。不见了踪影。我便觉是否上当,再不曾服用那药物。从此之后。身子渐渐冰冷没有温度,甚至到了如今,就算是血液也会被冻住无法流出。或许我命不久矣,但我想,此事当与那安王妃的死有关。”五皇子心中所疑之人自然是二皇子和周贵妃,但是方笑语却觉得此事蹊跷太多。 “若是周贵妃与二皇子要杀人灭口,当不会用如此麻烦的方式来害你。直接一剂剧毒毒死你便了事,何必留下你活口,叫你日日夜夜深受折磨,却也给了你传递消息的可能。”方笑语的疑惑便是如此。 五皇子却是摇头一笑,道:“我毕竟是皇子,就算不得父皇看重,也是皇家血脉。若是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父皇定然不会不追究此事,故而很可能会将他二人暴露。这才用了慢性毒药的法子,想要一日日磨死我。” “不对。”方笑语摇摇头,反驳道:“冰吻之毒,若是中毒者死亡,那死相十分异常,整个人犹如一座冰雕,一敲就碎。五脏六腑都会被冻住,连解剖尸首都做不到。若是五皇子你如此死相,岂非更加引起皇上怀疑?如此一来,抚养你的梅贵妃固然难辞其咎,可是梅贵妃身处深宫,又从何处来的大周奇毒也会叫人怀疑。再加之梅贵妃是梅丞相之女,身系前朝稳定,皇上也不会将此案草草了事,必然要细加追查。以皇上的手段,也未必就查不到周贵妃她们的头上。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剂猛毒将你毒死了事,干净利落,只要稍加筹划,完全可以将事情全都推到梅贵妃的身上,或是牺牲几个卒子,彻底将她们自己洗的清白,没有必要用如此繁琐的手段来取你性命。” 五皇子突然也顿住了。之前他中毒,身体冰冷,脑子也浑浑噩噩,根本无法细想,只是他努力的告诉自己此事必定与周贵妃和二皇子有关。可如今听方笑语这么一提,疑点实在是太多,似乎有种微妙的奇怪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有人故意要将他中毒之事甚至是他的死推给周贵妃和叶书成一般…… “且还有,你当初感觉身体有恙之时的中毒反应与冰吻之毒相差太多,你所提及的那个宫外的大夫说的不错,一开始你所中的,只不过是冰轮之毒,算是冰吻的仿冒品,可其歹毒却完全与冰吻无法相提并论。” 方笑语冷哼一声道:“冰轮之毒取自大雪山上十年一开花的冰轮花的花蕊,它的花蕊形似桂花,就连气味也十分相似,一般人若是分不清楚,很可能便将之当做桂花食用。若是再配上雪蛤膏来服用,其毒性更重。但它的毒却并不致死,除了会让身体一直处于冰冷的状态之外,就算是皮肤也都能摸出几分热度,不易被人察觉。可冰吻不同,它会将人慢慢变作冰雕,到了血液内脏都被冰冻的时候,思维也便不会再存在,此时,中毒者便会如同一个活死人般,再无生命迹象。” “但是!”方笑语又道:“一开始你所中的确实是冰轮之毒,直到你去找了那个宫外的大夫之后,服了那剂药,你身体所反映出来的症状却恰恰与冰吻之毒完全吻合。也就是说,那个大夫给你的那剂药方,就是冰吻这种大周奇毒榜上的奇物。” 五皇子手指微微颤抖,没想到却是他自己将这毒给引上身的,但是他又奇怪道:“可此药方,我也寻了太医院的太医看过,他说并无问题,相反还对身体有益……” “你也说过,那太医常为梅贵妃诊治,很可能就是梅贵妃的人。”方笑语道。 五皇子却摇头道:“可我寻的是另一个太医。” “谁又规定,一个人就只能买通一个太医为她办事?”方笑语冷笑。 “你是说,那人也是梅贵妃的人?”五皇子脸色铁青,他怎么就轻易的相信了此人,而不去多找几人瞧瞧。若是其他并非被梅贵妃买通的大夫,看到方子之时当能看出问题来才是。 “你可还记得那方子的内容?”方笑语突然问道。 五皇子被方笑语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不仅记得,因为察觉到那大夫有异,我便一直随身带着那方子,就是怕有人会毁灭痕迹,让人无从查起。”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张,纸张上的字迹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触摸到那纸张,就有一种冰凉的感觉,应该是一直被藏在五皇子怀中所染上的冰吻中的寒气。 “如何?这药方可是冰吻之毒的毒方?”五皇子连忙问道。 方笑语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人十分仔细,处处不露蛛丝马迹。”说着,将手中的方子扬了一扬道:“这方子中的药材确实都是抑制冰轮之毒的东西,并无错处。若是按着方子中的药材喝了,就能将冰轮花之毒抑制在身体中的某一处,不让其随意扩散。” “如此说来,那大夫并无问题?”五皇子糊涂了。 “未必。”方笑语摇头道:“方子没有问题,却不代表大夫也无问题。这大夫出现的太蹊跷,消失的也太蹊跷。还有一种可能,你的宫中,有人与这大夫是一伙儿的。他们给你下了冰轮之毒,是为了掩住太医的耳目,而你出宫寻大夫之后,你宫中又有人将方子里的药材给换成了冰吻之毒。”(未完待续。。) ps: 感谢【常兆】的平安符和【云雪彦】的十起点币~ 第能一百九十六章 另一种可能性 “为何要用如此麻烦的法子?”长公主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虽然上次关于简安的事,方笑语曾与她提过一些,可是她毕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包括五皇子的事她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一时间没有理清头绪。 “五皇子是否想到些什么?”方笑语见五皇子一脸沉思之状,于是问道。 五皇子犹豫半晌,心中依旧存着解不开的疑惑道:“或许是我的错觉。一开始得知中毒之时,我便怀疑是因为查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反要造人灭口,也不曾细想。后来身体越加不适,脑中混沌一片,更是无力细想,故而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的追查触及到了周贵妃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才会遭此一劫。可是如今想来,这一切实在太多蹊跷,若是细想,我总有种……有人想要引诱我怀疑周贵妃的错觉。” “未必是错觉。”方笑语突然道:“若是周贵妃想要置你于死地,就如我先前所言,大可直接下手,干脆利落,也不易节外生枝。可是凶手却留下你性命,甚至多次给你传递消息的机会,这实在是有些太过不同寻常。” 说着,方笑语眯了眯眼,继续道:“且听你所言,那派人监视你之人乃是梅贵妃的人。梅贵妃与周贵妃向来不合,一个是前任宰相的女儿,一个是新任宰相的女儿,虽说官位常有更替,可宰相在朝堂之上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派系分明。周相与梅相之间也互有较量,这样的较量从前朝延至后宫,这二人必然无法为友。虽说梅相如今看似在与叶书成合作。但实则不过是各自心怀鬼胎虚以委蛇罢了。梅贵妃从不曾放弃生儿育女的希望,而周贵妃又必然要将叶书成推上皇位,否则便无法完成简政殇夫妇的任务,更无法与大周云王交代。而梅贵妃并非是大周出身,梅丞相的身世我也曾叫人查过,并无可疑,既如此。梅贵妃又如何非要趟了这趟混水,将梅相府架在火上炙烤呢?” “没想到你连周贵妃的来历出身也知道了。”五皇子神色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又道:“可那背后监视之人确实是梅贵妃身边的心腹不假。我曾不止一次见过此人。若然梅贵妃与此事无关,她为何要派人监视于我?且还封锁我中毒的消息,连太医也不肯请来,似乎想要……” 五皇子的话没有说完。可意思却已经十分明白。于是方笑语接话道:“让你死。” 五皇子点点头。可方笑语却露出一脸思索之色道:“梅贵妃的举动,似乎真的是想要你死。可却又想借着你的死筹划些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五皇子皱眉。 “嫁祸周贵妃?”长公主突然道。 方笑语点点头,道:“梅贵妃派人监视五皇子殿下,阻止了一切殿下中毒之事被皇上发现的可能。但是,他却没有阻止五皇子殿下与我接触。” “我向你传递字条那日……?”五皇子恍然惊醒。 方笑语点头,道:“若然真的想封锁你的消息,那么应当将你软禁在寝宫之中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才是,可是她却允许你随意在宫中行走。甚至允许你与我接触。” “若按常理来说。即便并没有发现你塞字条给我这件事,为了以防万一。也当对我有所监视或调查,可事实却是,她完全放任了我之后所有的行动,包括我被周相派来的人半路拦住而被带去了望花楼,自始至终,除了周相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跟踪监视过我。”方笑语继续道。 “这与常理不符。若小五是因为触及到了周灵的身世而被灭口,以周灵的心思,她不应当露出如此多的破绽,这便像是有意要人疑她一般,如此重要的事,她怎会如此儿戏?”长公主忽然插言道。 她对周灵有着一些了解。因为她与周相的关系十分要好,只是周灵平日不怎么亲近她罢了,可这并不妨碍她了解周灵的性格。 一个能将周相骗了如此之久都未曾露出破绽之人,又怎么会在小五这里做出如此儿戏的反应? “所以我才觉得,此事不像是周贵妃所为,也所以五皇子殿下才会有种被人故意引诱去怀疑周贵妃的感觉。”方笑语沉声道:“我们不妨想想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五皇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他现在依旧觉得很冷,可是还能思考。 “假如,五皇子殿下的毒一开始就是梅贵妃所下呢?”方笑语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可她为何要如此?”长公主不懂,道:“梅贵妃一直未有子嗣,在宫中从来母凭子贵,若然太子登基,没有个一儿半女在身边尽孝,是何等凄惨?小五虽非她亲生,可毕竟一直养在膝下,无论皇位最后如何反复,小五与世无争,再差也是个王爷,有个儿子在身边,将来还可跟随小五出宫住在王府之中,不必老死深宫,孤寥寂寞,她又何必自断其路?” “原因尚不得而知。”方笑语摇了摇头,继续道:“或许她有着什么别的打算,也或许她知道了五皇子殿下对她怀有恨意,甚至或许她察觉到了她为何一直没有子嗣于是心生怨恨……” 方笑语不动声色的瞥了五皇子一眼,五皇子心中大骇,他不想,方笑语竟然连这些细节都知道了。他本以为这些都是叶西辞告诉她的,可想想又觉得不对,叶西辞当不至于被美色所迷,不曾成亲,连他这种打入二皇子阵营的暗哨之事也都一一告知了吧?那方笑语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一切的?还有关于周贵妃的身世之事,她竟也查的如此清楚。莫非真如外界所言,她有未卜先知只能? 方笑语并未理会五皇子的惊骇,平静道:“若是五皇子殿下的冰轮之毒是梅贵妃所下。恐怕她一开始就已经推测出了殿下往后的行动,包括不信任一直为她诊脉的太医而出宫另寻医者之事也都事先想到了,所以才有了那个出现的蹊跷,消失的也蹊跷的大夫。” “可或许那大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消失也可能是因为小五之事而遭了灭口?”长公主也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也许。”方笑语并没有否认这种可能性,而是继续道:“直到五皇子殿下听了那大夫的话,将药方拿回宫去,而宫中有人又将这药方里的药给换成了冰吻这等奇毒。而后又找人监视殿下。步步紧逼,甚至不惜杀了殿下身边伺候的宫女,让殿下以为对方是要彻底封锁殿下中毒的消息。” “本来便中了毒。又被逼到绝路,此时五皇子殿下应当会如何想?”方笑语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我会想到为何会有人要置我于死地,而后便会怀疑是否是自己卷入了非要被人灭口的事故之中,那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因安王妃留下的牛皮纸中的内容而清查到的事。自然而然便会疑心是周贵妃想要灭口。” 五皇子顺着方笑语的思路一路猜想下来。又继续道:“既然心中有所怀疑,又被步步紧逼性命堪忧,那么,我自然而然便会想要找人救命,亦或是留下线索,不至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五皇子脸色沉了沉,继续道:“而我既已经怀疑此事是周贵妃所为,留下的线索也定然是与周贵妃有关。将来若然是父皇对我之死起了疑心。一旦追查,必然会顺着我所留下的线索追查到周贵妃的头上……” “可若是如此说来。就等同于梅贵妃是知道周贵妃的底细,才会做出如此布局。周贵妃小心谨慎多年,梅贵妃又是如何察觉到此事的?”五皇子有些不明白。 他是不小心看到了安王妃留下的线索,刻意追查下才触及到真相的。周贵妃在朝中多年,多有布置,眼线也不知凡几,即便是精明如周相,也未曾发现他认贼作女的事实,那梅贵妃不过日日待在深宫,又怎会知道这般秘辛? “我曾听梅春水提过,梅相曾与狐狼草原之人有所勾结……”方笑语点到即止,并未深谈。 “你的意思是,梅相府里也未必干净?”长公主立刻就抓到了方笑语话中的重点。看来,外界传闻方将军唯梅苍云马首是瞻,此事也另有隐情。 “五皇子殿下可还记得那宫外大夫的模样?”方笑语没有回答长公主的问题,而是突然换了话题,道。 “那大夫长相甚为普通,可我隐约还有些印象。”五皇子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 “殿下可否将那人的相貌画出来?”方笑语又道。 “可以一试。”五皇子点头。 “来人,去备笔墨纸砚。”长公主立刻吩咐下人道。 没过多久,笔墨纸砚已备妥,五皇子提笔蘸墨,却迟迟没有下笔,而是认真的在脑中将那人的脸重新刻画清晰,这才动笔。 方笑语看着五皇子笔下的人物,年纪看起来不大,至多二三十岁,与之前五皇子所言没有差异。脸确实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大众模样,方笑语之所以能看得出,还有赖于五皇子为了演出那个放浪不羁与世无争的风流浪子所刻意练出来的画工。 他的画,十分注重细节,会将面目描绘的栩栩如生。 如果他画中的这张脸确实是那日他所见到的那个大夫的脸,那么,想从中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恐怕会难如登天。 这张脸,没有任何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咦?”方笑语的目光从那张脸上挪开,却突然顿了一顿。 “怎么?”长公主被方笑语的动作吸引住,问道。 “这……是什么?”方笑语问道。 五皇子和长公主顺着方笑语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画中人保持着坐姿,一如那日五皇子见他时一模一样的动作,只是裸露在外的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哦,我当初见他时,他手上就有一道细小的伤疤,看样子已经结了痂,不过形状有些奇怪,便记住了。一不小心画了上去。”五皇子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的习惯,总是会注意到一些特别的细节,并且作画时会下意识的将之画在纸上。这不过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而已。 “这个形状……”方笑语皱眉,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个形状有些像是被山岩划到的,之所以如此认为,是因为,这形状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方笑语的神色越来越阴沉,身上所散发的寒气让五皇子有一种他的毒又扩散了的错觉。 “她这是……气着了……?”五皇子被方笑语突然的反应给闹得莫名其妙。 长公主摇头。她也不过是与这个未来的女儿见过几面,远远达不到能理解她心中所想的地步。 而正当这屋里的空气越加沉重时,方笑语却突然笑了,似乎刚刚那阴沉的脸色不过是错觉一般。 五皇子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可能找到了他中毒的真相,可是此时他心头依旧犹如压了一座大山般沉重。 那个监视他之人,一定知道他在长公主府。可他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如果如方笑语所言,一切都是梅贵妃的谋划,是否代表,他现在出现在长公主府实则是梅贵妃愿意看到的? 如果连父皇都敬重的长公主都参与进来,揪出周贵妃不是更加容易了?若是梅贵妃如此想,那么,他们就还安全。 “殿下又想到了什么?”方笑语见五皇子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于是问道。 五皇子颇为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两眼,眼里竟还有一瞬的内疚之色道:“此事怕是我连累了你。这些事本与你无关……” “殿下还真是个好人。”方笑语笑的有些玩味。这些皇亲贵胄们,大多把连累迁怒别人当作一种理所当然,没想到这个心思也十分深沉的五皇子竟还会为此而内疚。 五皇子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是好人,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于是道:“那监视之人定然还在周围,你近来要小心些,出门在外多带些护卫。” 五皇子忍不住提醒方笑语。 方笑语却扑哧一笑,道:“你说的是他?” 五皇子顺着方笑语手指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是一扇紧关的门。 可那扇门却突然被人敲动,得到允许后,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子手中拎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五皇子瞬间呆滞。 这个人……不就是那个一直监视他,将伺候他的下人残忍杀光的人吗?(未完待续。。) ps: 感谢【常兆】【氤氤】的月票~ 第一百这九十五章 这毒中的蹊跷 五皇子整个人都清醒起来,就算是被那犹如冻冰般的寒冷折磨着,此刻也觉得心跳的急速厉害。 他还在皇宫时就已经难受的要命,脑子里几乎没有思维。可是,宫里有人想要隐瞒这一切,尽管他身为皇子,可是毕竟一开始生母出身太低,并不得人看重。他虽养在梅贵妃名下,可事实上梅贵妃却是他的仇人,且梅贵妃一心想要个自己的孩子,除了在外人面前,私下里对他并不是十分热情。 这次他中毒之事颇为蹊跷,除了他的追查触及到了某些人极力隐藏的核心秘密被灭口之外,梅贵妃很清楚他身上的不同,也应该能想到他中了毒,却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没有为他传唤太医,也没有将此事告知父皇,反而是将他关在宫中,还派了人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他被带出宫,带到长公主府,他一直都浑浑噩噩的,若非是方笑语方才用内力为他驱寒,恐怕他现在还是一副濒死的状态,对外界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甚至于连思考的能力都几乎要被剥夺。 “那监视你之人便是给你下毒之人?”方笑语观察着五皇子的反应,他对于那些监视他的人似乎十分惧怕,想来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五皇子摇摇头道:“为我下毒之人是谁连我也不知,只是有些值得怀疑的线索。那些监视我之人是梅贵妃派来的,我如往常般去给她请安。她明明看出了我身体有恙,却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派人监视。不允许我随意踏出宫门。我贴身伺候的几个宫女,都因为要为我延请太医或是想要去向父皇和太子皇兄报信而被杀死……” “你中毒之前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方笑语有些想不通。她以为五皇子中毒是因为触及到了简安死去的真相,很可能顺着那牛皮纸中的内容,五皇子查到了什么被人给发现了,这才想要杀之灭口。 可是,若是事情是因简安之事而起,那么幕后之人就当是周贵妃周灵和二皇子叶书成才是。梅贵妃突然蹦出来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梅贵妃和周贵妃平日里是一伙儿的?互相不合只是演给外人看的障眼之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十分可疑的疑点她解释不清楚,若是要杀人灭口。直接毒死五皇子岂非更好?如此还不必担心五皇子有时间将一切都告诉别人,暴露了计划所在,何必找来冰吻这种奇毒,日日夜夜折磨五皇子。这是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用如此? “何时中的毒我也不知。若只论身子不爽前日,除了向梅贵妃请安之外,就是去父皇那里汇报功课。”五皇子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若是论及下毒的可能性,宫里能在他的饭食茶水之中下毒者不知凡几,根本无从追查。而他也未曾被父皇允许外出开府,所以只能住在宫中。宫中人员众多,数都数不过来,碰上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根本无法回忆。 “起初中毒的症状你可还记得?”方笑语眉头紧皱。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有些什么阻碍了她的思路。 五皇子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一开始不过是浑身发冷,但身体依旧有温度,明明艳阳高照的天气,无风无雨,却总像是有一阵风在背后吹过,瞬间冰冷刺骨。渐渐的,舌头没有的感觉,虽能吃出饭菜的味道,可即便是冒着热气的饭菜,吃起来也是凉的……” “咦?”方笑语一顿。五皇子所说的这种情况,与冰吻之毒的症状全不相符。 不如说,正好相反。 若是人中了冰吻之毒,一开始的三至五日内,他不会感觉到冰冷,相反,会越来越热,即便是冬日皑皑白雪覆盖,也几乎是热的满头大汗。三至五日后便是一个转折,身体会开始逐渐发冷,周身都开始有些冰凉,皮肤上的温度渐渐退却,换来的是如同冰一般刺骨的触感。 但是,身体冰冷,味觉却并不会如五皇子所言那般,能吃出味道,却什么都是凉的。相反,中了冰吻之毒的人,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且口中对于热度却异常的敏感,会有一种热的饭菜在进入口中之后发烫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便会趋于冰冷。 中毒者会敏感的感应到这种由烫变冷的过程,这也是对人的一种折磨。 而五皇子所言,一开始身觉不适之后,立刻就觉得浑身发冷,这本身与冰吻就是不相符的。 方笑语并没有打断提醒,而是继续听五皇子道:“我这便察觉到身体有异,寻了太医看过,太医说是身染风寒之兆。我本不信,感染风寒浑身发冷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从未听闻感染风寒者会对舌头有所影响。我想那太医时常给梅贵妃诊脉,想来或许是梅贵妃的心腹,有什么也不会对我说,甚至还怀疑此事是否与梅贵妃有关,毕竟我是她的仇人,虽可能她并不知我已知道当时真相,并对她抱有仇恨,可她养我在她膝下,毕竟并非自愿,我又非是她亲生,生母还是被她所害,对我抱有戒心也是常理之中。故而我便偷偷出宫,去找了宫外的大夫诊看,那大夫说我是中了毒,是用大雪山上稀有的一种冰轮花所制的毒药,此毒虽一时半会儿不会致命,但却会慢慢的破坏身体,若不寻到解药,终会致残,一生都无法再如寻常人一般生活,且会慢慢再也感受不到温度。” 五皇子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般,他继续道:“那大夫说此毒难解,所需配置解药的药物更是难寻。他无能为力,但却有暂时能够缓解毒性蔓延全身的法子,便为我开了方子。我也怕此人乃是庸医。特意多寻了几个大夫诊看,得到的结论一般无二,这才信了那大夫的话,将方子熬了药,喝了一碗。当夜便觉有了起色,身体不仅不再发冷,反倒觉得异常灼热。我以为这是药起了作用。心中还庆幸,虽不能根治,但至少可以抑制。我也能慢慢寻找解毒的药材,彻底将身子里的毒连根拔起。” 方笑语眸中寒光一闪而逝,问道:“你身体发热的状况持续了多久?” “足有五日。身子寒热相侵,倒也舒服不少。可五日左右。那方子便不再有起色。不仅对身体无用,反倒觉得比之从前更加冰冷,且口里也没了味觉,也不像从前那般吃什么都是冷的,反倒是有一瞬的热感,而后像是在口中被冻结一般,瞬间变为冷炙。我又去寻了那大夫,可那大夫的医馆已经人去楼空。不见了踪影。我便觉是否上当,再不曾服用那药物。从此之后。身子渐渐冰冷没有温度,甚至到了如今,就算是血液也会被冻住无法流出。或许我命不久矣,但我想,此事当与那安王妃的死有关。”五皇子心中所疑之人自然是二皇子和周贵妃,但是方笑语却觉得此事蹊跷太多。 “若是周贵妃与二皇子要杀人灭口,当不会用如此麻烦的方式来害你。直接一剂剧毒毒死你便了事,何必留下你活口,叫你日日夜夜深受折磨,却也给了你传递消息的可能。”方笑语的疑惑便是如此。 五皇子却是摇头一笑,道:“我毕竟是皇子,就算不得父皇看重,也是皇家血脉。若是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父皇定然不会不追究此事,故而很可能会将他二人暴露。这才用了慢性毒药的法子,想要一日日磨死我。” “不对。”方笑语摇摇头,反驳道:“冰吻之毒,若是中毒者死亡,那死相十分异常,整个人犹如一座冰雕,一敲就碎。五脏六腑都会被冻住,连解剖尸首都做不到。若是五皇子你如此死相,岂非更加引起皇上怀疑?如此一来,抚养你的梅贵妃固然难辞其咎,可是梅贵妃身处深宫,又从何处来的大周奇毒也会叫人怀疑。再加之梅贵妃是梅丞相之女,身系前朝稳定,皇上也不会将此案草草了事,必然要细加追查。以皇上的手段,也未必就查不到周贵妃她们的头上。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剂猛毒将你毒死了事,干净利落,只要稍加筹划,完全可以将事情全都推到梅贵妃的身上,或是牺牲几个卒子,彻底将她们自己洗的清白,没有必要用如此繁琐的手段来取你性命。” 五皇子突然也顿住了。之前他中毒,身体冰冷,脑子也浑浑噩噩,根本无法细想,只是他努力的告诉自己此事必定与周贵妃和二皇子有关。可如今听方笑语这么一提,疑点实在是太多,似乎有种微妙的奇怪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有人故意要将他中毒之事甚至是他的死推给周贵妃和叶书成一般…… “且还有,你当初感觉身体有恙之时的中毒反应与冰吻之毒相差太多,你所提及的那个宫外的大夫说的不错,一开始你所中的,只不过是冰轮之毒,算是冰吻的仿冒品,可其歹毒却完全与冰吻无法相提并论。” 方笑语冷哼一声道:“冰轮之毒取自大雪山上十年一开花的冰轮花的花蕊,它的花蕊形似桂花,就连气味也十分相似,一般人若是分不清楚,很可能便将之当做桂花食用。若是再配上雪蛤膏来服用,其毒性更重。但它的毒却并不致死,除了会让身体一直处于冰冷的状态之外,就算是皮肤也都能摸出几分热度,不易被人察觉。可冰吻不同,它会将人慢慢变作冰雕,到了血液内脏都被冰冻的时候,思维也便不会再存在,此时,中毒者便会如同一个活死人般,再无生命迹象。” “但是!”方笑语又道:“一开始你所中的确实是冰轮之毒,直到你去找了那个宫外的大夫之后,服了那剂药,你身体所反映出来的症状却恰恰与冰吻之毒完全吻合。也就是说,那个大夫给你的那剂药方,就是冰吻这种大周奇毒榜上的奇物。” 五皇子手指微微颤抖,没想到却是他自己将这毒给引上身的,但是他又奇怪道:“可此药方,我也寻了太医院的太医看过,他说并无问题,相反还对身体有益……” “你也说过,那太医常为梅贵妃诊治,很可能就是梅贵妃的人。”方笑语道。 五皇子却摇头道:“可我寻的是另一个太医。” “谁又规定,一个人就只能买通一个太医为她办事?”方笑语冷笑。 “你是说,那人也是梅贵妃的人?”五皇子脸色铁青,他怎么就轻易的相信了此人,而不去多找几人瞧瞧。若是其他并非被梅贵妃买通的大夫,看到方子之时当能看出问题来才是。 “你可还记得那方子的内容?”方笑语突然问道。 五皇子被方笑语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不仅记得,因为察觉到那大夫有异,我便一直随身带着那方子,就是怕有人会毁灭痕迹,让人无从查起。”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张,纸张上的字迹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触摸到那纸张,就有一种冰凉的感觉,应该是一直被藏在五皇子怀中所染上的冰吻中的寒气。 “如何?这药方可是冰吻之毒的毒方?”五皇子连忙问道。 方笑语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人十分仔细,处处不露蛛丝马迹。”说着,将手中的方子扬了一扬道:“这方子中的药材确实都是抑制冰轮之毒的东西,并无错处。若是按着方子中的药材喝了,就能将冰轮花之毒抑制在身体中的某一处,不让其随意扩散。” “如此说来,那大夫并无问题?”五皇子糊涂了。 “未必。”方笑语摇头道:“方子没有问题,却不代表大夫也无问题。这大夫出现的太蹊跷,消失的也太蹊跷。还有一种可能,你的宫中,有人与这大夫是一伙儿的。他们给你下了冰轮之毒,是为了掩住太医的耳目,而你出宫寻大夫之后,你宫中又有人将方子里的药材给换成了冰吻之毒。”(未完待续。。) ps: 感谢【常兆】的平安符和【云雪彦】的十起点币~ 第一百另九十六章 另一种可能性 “为何要用如此麻烦的法子?”长公主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虽然上次关于简安的事,方笑语曾与她提过一些,可是她毕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包括五皇子的事她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一时间没有理清头绪。 “五皇子是否想到些什么?”方笑语见五皇子一脸沉思之状,于是问道。 五皇子犹豫半晌,心中依旧存着解不开的疑惑道:“或许是我的错觉。一开始得知中毒之时,我便怀疑是因为查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反要造人灭口,也不曾细想。后来身体越加不适,脑中混沌一片,更是无力细想,故而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的追查触及到了周贵妃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才会遭此一劫。可是如今想来,这一切实在太多蹊跷,若是细想,我总有种……有人想要引诱我怀疑周贵妃的错觉。” “未必是错觉。”方笑语突然道:“若是周贵妃想要置你于死地,就如我先前所言,大可直接下手,干脆利落,也不易节外生枝。可是凶手却留下你性命,甚至多次给你传递消息的机会,这实在是有些太过不同寻常。” 说着,方笑语眯了眯眼,继续道:“且听你所言,那派人监视你之人乃是梅贵妃的人。梅贵妃与周贵妃向来不合,一个是前任宰相的女儿,一个是新任宰相的女儿,虽说官位常有更替,可宰相在朝堂之上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派系分明。周相与梅相之间也互有较量,这样的较量从前朝延至后宫,这二人必然无法为友。虽说梅相如今看似在与叶书成合作。但实则不过是各自心怀鬼胎虚以委蛇罢了。梅贵妃从不曾放弃生儿育女的希望,而周贵妃又必然要将叶书成推上皇位,否则便无法完成简政殇夫妇的任务,更无法与大周云王交代。而梅贵妃并非是大周出身,梅丞相的身世我也曾叫人查过,并无可疑,既如此。梅贵妃又如何非要趟了这趟混水,将梅相府架在火上炙烤呢?” “没想到你连周贵妃的来历出身也知道了。”五皇子神色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又道:“可那背后监视之人确实是梅贵妃身边的心腹不假。我曾不止一次见过此人。若然梅贵妃与此事无关,她为何要派人监视于我?且还封锁我中毒的消息,连太医也不肯请来,似乎想要……” 五皇子的话没有说完。可意思却已经十分明白。于是方笑语接话道:“让你死。” 五皇子点点头。可方笑语却露出一脸思索之色道:“梅贵妃的举动,似乎真的是想要你死。可却又想借着你的死筹划些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五皇子皱眉。 “嫁祸周贵妃?”长公主突然道。 方笑语点点头,道:“梅贵妃派人监视五皇子殿下,阻止了一切殿下中毒之事被皇上发现的可能。但是,他却没有阻止五皇子殿下与我接触。” “我向你传递字条那日……?”五皇子恍然惊醒。 方笑语点头,道:“若然真的想封锁你的消息,那么应当将你软禁在寝宫之中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才是,可是她却允许你随意在宫中行走。甚至允许你与我接触。” “若按常理来说。即便并没有发现你塞字条给我这件事,为了以防万一。也当对我有所监视或调查,可事实却是,她完全放任了我之后所有的行动,包括我被周相派来的人半路拦住而被带去了望花楼,自始至终,除了周相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跟踪监视过我。”方笑语继续道。 “这与常理不符。若小五是因为触及到了周灵的身世而被灭口,以周灵的心思,她不应当露出如此多的破绽,这便像是有意要人疑她一般,如此重要的事,她怎会如此儿戏?”长公主忽然插言道。 她对周灵有着一些了解。因为她与周相的关系十分要好,只是周灵平日不怎么亲近她罢了,可这并不妨碍她了解周灵的性格。 一个能将周相骗了如此之久都未曾露出破绽之人,又怎么会在小五这里做出如此儿戏的反应? “所以我才觉得,此事不像是周贵妃所为,也所以五皇子殿下才会有种被人故意引诱去怀疑周贵妃的感觉。”方笑语沉声道:“我们不妨想想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五皇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他现在依旧觉得很冷,可是还能思考。 “假如,五皇子殿下的毒一开始就是梅贵妃所下呢?”方笑语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可她为何要如此?”长公主不懂,道:“梅贵妃一直未有子嗣,在宫中从来母凭子贵,若然太子登基,没有个一儿半女在身边尽孝,是何等凄惨?小五虽非她亲生,可毕竟一直养在膝下,无论皇位最后如何反复,小五与世无争,再差也是个王爷,有个儿子在身边,将来还可跟随小五出宫住在王府之中,不必老死深宫,孤寥寂寞,她又何必自断其路?” “原因尚不得而知。”方笑语摇了摇头,继续道:“或许她有着什么别的打算,也或许她知道了五皇子殿下对她怀有恨意,甚至或许她察觉到了她为何一直没有子嗣于是心生怨恨……” 方笑语不动声色的瞥了五皇子一眼,五皇子心中大骇,他不想,方笑语竟然连这些细节都知道了。他本以为这些都是叶西辞告诉她的,可想想又觉得不对,叶西辞当不至于被美色所迷,不曾成亲,连他这种打入二皇子阵营的暗哨之事也都一一告知了吧?那方笑语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一切的?还有关于周贵妃的身世之事,她竟也查的如此清楚。莫非真如外界所言,她有未卜先知只能? 方笑语并未理会五皇子的惊骇,平静道:“若是五皇子殿下的冰轮之毒是梅贵妃所下。恐怕她一开始就已经推测出了殿下往后的行动,包括不信任一直为她诊脉的太医而出宫另寻医者之事也都事先想到了,所以才有了那个出现的蹊跷,消失的也蹊跷的大夫。” “可或许那大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消失也可能是因为小五之事而遭了灭口?”长公主也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也许。”方笑语并没有否认这种可能性,而是继续道:“直到五皇子殿下听了那大夫的话,将药方拿回宫去,而宫中有人又将这药方里的药给换成了冰吻这等奇毒。而后又找人监视殿下。步步紧逼,甚至不惜杀了殿下身边伺候的宫女,让殿下以为对方是要彻底封锁殿下中毒的消息。” “本来便中了毒。又被逼到绝路,此时五皇子殿下应当会如何想?”方笑语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我会想到为何会有人要置我于死地,而后便会怀疑是否是自己卷入了非要被人灭口的事故之中,那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因安王妃留下的牛皮纸中的内容而清查到的事。自然而然便会疑心是周贵妃想要灭口。” 五皇子顺着方笑语的思路一路猜想下来。又继续道:“既然心中有所怀疑,又被步步紧逼性命堪忧,那么,我自然而然便会想要找人救命,亦或是留下线索,不至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五皇子脸色沉了沉,继续道:“而我既已经怀疑此事是周贵妃所为,留下的线索也定然是与周贵妃有关。将来若然是父皇对我之死起了疑心。一旦追查,必然会顺着我所留下的线索追查到周贵妃的头上……” “可若是如此说来。就等同于梅贵妃是知道周贵妃的底细,才会做出如此布局。周贵妃小心谨慎多年,梅贵妃又是如何察觉到此事的?”五皇子有些不明白。 他是不小心看到了安王妃留下的线索,刻意追查下才触及到真相的。周贵妃在朝中多年,多有布置,眼线也不知凡几,即便是精明如周相,也未曾发现他认贼作女的事实,那梅贵妃不过日日待在深宫,又怎会知道这般秘辛? “我曾听梅春水提过,梅相曾与狐狼草原之人有所勾结……”方笑语点到即止,并未深谈。 “你的意思是,梅相府里也未必干净?”长公主立刻就抓到了方笑语话中的重点。看来,外界传闻方将军唯梅苍云马首是瞻,此事也另有隐情。 “五皇子殿下可还记得那宫外大夫的模样?”方笑语没有回答长公主的问题,而是突然换了话题,道。 “那大夫长相甚为普通,可我隐约还有些印象。”五皇子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 “殿下可否将那人的相貌画出来?”方笑语又道。 “可以一试。”五皇子点头。 “来人,去备笔墨纸砚。”长公主立刻吩咐下人道。 没过多久,笔墨纸砚已备妥,五皇子提笔蘸墨,却迟迟没有下笔,而是认真的在脑中将那人的脸重新刻画清晰,这才动笔。 方笑语看着五皇子笔下的人物,年纪看起来不大,至多二三十岁,与之前五皇子所言没有差异。脸确实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大众模样,方笑语之所以能看得出,还有赖于五皇子为了演出那个放浪不羁与世无争的风流浪子所刻意练出来的画工。 他的画,十分注重细节,会将面目描绘的栩栩如生。 如果他画中的这张脸确实是那日他所见到的那个大夫的脸,那么,想从中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恐怕会难如登天。 这张脸,没有任何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咦?”方笑语的目光从那张脸上挪开,却突然顿了一顿。 “怎么?”长公主被方笑语的动作吸引住,问道。 “这……是什么?”方笑语问道。 五皇子和长公主顺着方笑语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画中人保持着坐姿,一如那日五皇子见他时一模一样的动作,只是裸露在外的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哦,我当初见他时,他手上就有一道细小的伤疤,看样子已经结了痂,不过形状有些奇怪,便记住了。一不小心画了上去。”五皇子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的习惯,总是会注意到一些特别的细节,并且作画时会下意识的将之画在纸上。这不过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而已。 “这个形状……”方笑语皱眉,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个形状有些像是被山岩划到的,之所以如此认为,是因为,这形状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方笑语的神色越来越阴沉,身上所散发的寒气让五皇子有一种他的毒又扩散了的错觉。 “她这是……气着了……?”五皇子被方笑语突然的反应给闹得莫名其妙。 长公主摇头。她也不过是与这个未来的女儿见过几面,远远达不到能理解她心中所想的地步。 而正当这屋里的空气越加沉重时,方笑语却突然笑了,似乎刚刚那阴沉的脸色不过是错觉一般。 五皇子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可能找到了他中毒的真相,可是此时他心头依旧犹如压了一座大山般沉重。 那个监视他之人,一定知道他在长公主府。可他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如果如方笑语所言,一切都是梅贵妃的谋划,是否代表,他现在出现在长公主府实则是梅贵妃愿意看到的? 如果连父皇都敬重的长公主都参与进来,揪出周贵妃不是更加容易了?若是梅贵妃如此想,那么,他们就还安全。 “殿下又想到了什么?”方笑语见五皇子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于是问道。 五皇子颇为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两眼,眼里竟还有一瞬的内疚之色道:“此事怕是我连累了你。这些事本与你无关……” “殿下还真是个好人。”方笑语笑的有些玩味。这些皇亲贵胄们,大多把连累迁怒别人当作一种理所当然,没想到这个心思也十分深沉的五皇子竟还会为此而内疚。 五皇子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是好人,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于是道:“那监视之人定然还在周围,你近来要小心些,出门在外多带些护卫。” 五皇子忍不住提醒方笑语。 方笑语却扑哧一笑,道:“你说的是他?” 五皇子顺着方笑语手指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是一扇紧关的门。 可那扇门却突然被人敲动,得到允许后,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子手中拎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五皇子瞬间呆滞。 这个人……不就是那个一直监视他,将伺候他的下人残忍杀光的人吗?(未完待续。。) ps: 感谢【常兆】【氤氤】的月票~ 第一百九十目七章 抱歉,他的目光让我有些烦躁 “你将他抓了?”五皇子目瞪口呆。 他是听过些方笑语的传闻,但其实他嘴上说着不同凡响,遇了事也不得不找方笑语求助,可他心里还是存着几分不以为意的。 倒不是看不起女子,只是他从前其实对方笑语也是有着几分了解的。了解的并不透彻,可从前她什么德性,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方笑语从前的名声,不说名动京城,却也差不离了。只是与现在不同,那时候她为人所知的,是她的懦弱与木头。 京城里人人都说,那方大小姐除了长着一张美丽的脸,当真是一无是处。 明明是手握五十万兵权的实权将军的嫡出千金,却被一个臭名昭著自甘堕落非要嫁给商人最后还被无情抛弃拖着个野种再嫁的女人欺负的团团转。无论被人如何对待,从不反抗,默默接受一切欺辱,身为长姐,连弟妹都无法保全不说,她自己也是三番五次的遇险,外头的名声更是被人刻意传的不堪入耳。 不知内情者当真以为她便是这样不堪之人,知道内情者,虽也同情她的遭遇,更多的却是对于她无能还不知反抗的不屑与惋惜。 那时候,他虽未曾与方笑语有过过多的接触,但因为他明面上是叶书成阵队中人,而叶书成又十分想要方将军的支持,所以一直在筹划着如何能不动声色不引人怀疑的娶到方笑语为妻,他被拉着为叶书成出谋划策也不止一次了。所以。他对方笑语也了解过一些,实在是无法让人对她生起任何的兴趣。 京城里的世家千金,论及美貌者。多不胜数。论起才华,更是不知有多少人能甩方笑语十八条街。除了家世不错之外,方笑语就是个最为典型不过的木头。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不主动与任何人接触,即便是他人主动与她招呼,她也是爱搭不理。他还很清楚的记得,叶心柔那妮子就是因为如此。一开始才会对方笑语的印象十分恶劣。 若不是这张脸做不得假,他还真的以为方笑语是换了个人。上次庄严寺中她那样粗暴的对待商可人,他便觉得事情实在是奇怪万分。哪知道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让她彻底摆脱了木头大小姐的称呼,一举成了京城里万分耀眼的存在。 而如今,父皇还给她弄了个什么佛女的身份,这变化实在是让人始料不及。 可所谓佛女。不过是忽悠人的玩意儿。除了父皇这种诚心信佛之人。怕是糊弄不了明眼人。 可是如今他却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倒也不是说他相信了那套佛女的说辞。他依旧认为这是方笑语在用什么法子糊弄父皇,可是他却绝不会相信,方笑语还是从前那个木头,要么是她从前极为擅长隐藏,要么就是被什么刺激了,这才改了性子。但他不得不承认,方笑语这个人,不能再小觑之。 他忍辱负重。称呼自己的仇人为母妃,就是为了能在她身边。总有一日要为生母报仇。所以,此时一身狼狈跪在地上的这个一直监视他之人是什么身份来历,有着什么能力,他很清楚。 这个人要做江涛,十几年前在江湖之中作恶多端,且手段残忍胆大妄为,被官府通缉。可是,后来这人便再没了踪影,前几年,他突然出现在了梅贵妃的身边,应当是此人不知为何被梅丞相征服,又送进宫中为梅贵妃所用。 此人武功在江湖之中也属一流,如今宫里大把上好的药材养着,武功就更为精进。却因为也有了宫中人撑腰,行事更加残忍无度,他直到此刻也没有忘记他身边那些伺候他多年之人恐怖的死相。 就是方才,他都还在担心因为他会让方笑语遭了连累,他可是知道的方笑语此人在叶西辞心中的地位,那个万年对女人都毫无兴趣的冰块,肯如此因为一个女人而神魂颠倒,这简直比之铁树开花都要稀奇。 他也听过方笑语武功高强的传言,可是他并未亲眼见识过方笑语武功究竟高强到什么程度,在他看来,一个几乎很少迈出府门的女子,即便打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不过才十五六岁,武功又能厉害到哪儿去?又如何能跟一个十几年前就在江湖中凶名赫赫的恶人相提并论? 可是看看如今地下跪着的人,再看看那两个同样立在方笑语身后一脸冰冷的女子,莫非,方笑语的下人也都有着可以将这凶人随意擒获的能力?那方笑语本人又该有多可怕? “怎么?莫非抓错人了?”方笑语一愣。她当然能感觉到有人在附近监视,但却并未见过监视之人的真容,她还以为抓错了人,将别的监视之人当做监视五皇子的人给抓错了。 “这倒不是。”五皇子依旧有些懵。被他忌惮了如此之久的人竟然这般轻易就被擒获,说实在的他有点受到了打击。 “如此说来,一直监视你的人就是他?”方笑语问道。 五皇子点头,十分肯定的回道:“是他,无错。” “那便好。”方笑语冷笑,随即看向地上那个被五花大绑之后还不老实,死命拿眼睛瞪着她的老东西,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年纪,长相上看起来当会比实际年纪年轻些,只是因为恶事做绝,浑身都染上了‘一眼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好东西’的气息。特别是他的眼睛,看起来阴沉无比,让人生寒。而且脸上还有道疤痕。 可是这样的眼神却并不能吓到方笑语。相反,这眼神让方笑语有些烦躁。 她一个某一世出身魔教,做过魔教教主的人,什么阴险毒辣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没见过?比之这个江涛更加狠毒残忍的人在她手上也得唯唯诺诺,死在她手上的更是不计其数。就凭这种货色,竟还敢拿眼神来恐吓她? 方笑语一脚就踩上了那人的腿,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异常清晰。 五皇子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从始至终似乎都未曾变过脸色,心中不禁对方笑语产生的深深的忌惮。 这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该有的态度,即便是男子,第一次伤人、杀人,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五皇子心中暗惊,心说叶西辞可是找了个了不得的女人回去。若从前是叶西辞身为晚辈不方便动手。那么一旦方笑语真的嫁入了安王府,他都能想象到安王府中的格局会发生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心狠手也狠的女子,绝不会放任那个李素青没完没了的威胁她的性命。 “抱歉。他的目光叫我有些烦躁。”方笑语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引得五皇子很长公主的神色异常精彩。 不要用这样平静到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样刺激的话来可好? “长公主殿下可能腾出间安静的屋子,叫我与他单独谈谈?”方笑语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看向长公主的目光完全不复之前的冷淡。 长公主愣了一愣。心说她之前果真是不了解这个将来可能是她女儿的人。这个人。冷静的叫人害怕。自始至终,从抬脚,到落脚,到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对方的神情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变化。除了正常的呼吸,方笑语就如同是在用膳一般的随意。 她没将这条人命当做一回事。 一时间长公主有些担忧。担忧方笑语的性子会否为她惹来什么麻烦。 “屋子,这府里多的是。只是孤男寡女,如何能同处一室?”长公主毕竟是这个时代长大的女人。对于这些一直束缚着男女的所谓礼义廉耻多少有些在意。 若此时方笑语要与之同处一室的是叶西辞还好。毕竟两人的婚事安王虽未点头,但叶西辞已经有所决定了。安王那里有着苏红绸的性命牵制,安王即便不同意也绝不敢轻易反对,除非他对苏红绸突然腻了。 可此时眼前是别的男子,即便是敌人,人多还好,要一男一女同处一室,传出去毕竟对名声不好。 方笑语却一愣,指着那江涛道:“这也算个孤男?” 长公主被方笑语的神色闹得哭笑不得,道:“丑是丑了些,可毕竟是个男人。” 江涛此时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一直奉命监视五皇子,待五皇子被长公主带到长公主府,他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府外隐藏着继续他监视的任务。 可是谁知道他引以为傲的武功在对方眼中如此不堪一击。轻易被发觉他藏身所在便罢了,竟是连敌对,都无法在对方手上撑过三十招便被擒获。而对方的年纪更是让他崩溃,直到此刻他都还想不明白,对方的武功如何会如此高强,除了有强大的功法之外,还有其余解释可以说通这一切吗? 连下人都配备如此高强的武功秘籍,这镇远将军府究竟是什么来路? 而这便已经让他倍受打击,可现在他竟然还被人说长得丑?! 想当年,他年轻时也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好吗?若非是他练功曾走火入魔,被人偷袭,他脸上也不会留下伤疤。 方笑语想想也是,于是将目光对准了那江涛的那个地方,道:“那将他变作女人就是。” 江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方笑语话里的意思,见方笑语一直盯着他裤裆处看,他身子立刻一哆嗦,倒是与五皇子的频率异常的相合。 五皇子一脸的‘卧槽’一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神情看着方笑语,刚刚底下突然就吹来一阵凉气,他不禁埋怨方笑语,真的不要一脸平静的说出如此残忍可怕的话好不好! 长公主见方笑语那毫不避讳盯着男子那个地方的目光,脸上都不由起了一层红晕。她似乎是得了个了不得的女儿,竟是如此胆大妄为。 可主子了不得,丫鬟更是了不得。此时丝竹与墨痕都站在方笑语的身后犹如两座雕像,无论方笑语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当方笑语说要将那江涛变作女人时,这两人竟还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说着就上前,一个动手按住江涛,一个看起来就想要扒人裤子一般。 江涛吓的连忙大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小姐有命,将你变作女人,与咱们姐妹为伴。”丝竹扑哧一笑,还有心情调戏这江涛一番。 长公主更是愣住了。 这丫头竟也如此放得开?她不禁要问方笑语这究竟是如何培养出来的? 丝竹与墨痕这两人,原本在月影司也是极为出挑的存在。墨痕看起来冰冷一些,常常不苟言笑。除了与她相熟之人,她断断懒的给对方一个好表情。而相对的,丝竹便跳脱一些,活泼一些,更加像是个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对一切都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只是有时候会迷糊些,不如墨痕谨慎。可是她二人却着实都是练武的好材料,对于习武的领悟能力都十分出彩。 此时这样的情况,墨痕固然也会忠实的执行方笑语的命令,可是相对起来,她平日常以冷面待人,但内心却并不冷傲孤寂,此刻面对要扒男人裤子之事她虽不会反抗,却也会觉得有些脸红,特别是她与叶蝉有了交集之后,对于男女之事再不似从前懵懂,所以总有几分放不开。 可丝竹却不同。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就像是要方笑语亲自去扒江涛的裤子方笑语也不会在意一样。 一则是她本身并没有喜欢的人,还体会不到墨痕与叶蝉相好之后的那种感觉。其次她十分崇拜方笑语,因为是方笑语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虽然作为一个婢女而存在,却并没有感到人世间的绝望。 在月影司刚刚起步时,像她这样的人有很多。她们有的是乞丐,有的是孤儿,有的家里遭了灾难孤苦伶仃,有的身负冤屈叫天不应。 她们原本都是些深处在绝望之中的人。能够获得一次新的人生,哪怕只是被人利用,也至少觉得有了一个容身之处。 那时候,有习武天资的人都是被小姐亲自指教的。一次次的相处中,她们越加感受到小姐与他们之间无可逾越的差距。但是,奇怪的是,并非是嫉妒,而是崇敬。崇敬这个给了她们新生的人,也被她的实力与威慑而折服。 当她被选中伺候小姐的时候,天知道她有多开心。她想,若能跟在小姐身边,一定会非常有趣。 她喜欢小姐那种完全不被束缚的感觉。并且,想要成为像小姐哪怕万分之一的这一种人。 所以,在方笑语一次一次的洗脑教育中,这些本该单纯善良的孩子,彻底被教坏了。 就比如丝竹。此刻她的眼睛瞪得铮亮,一点也看不出不好意思的感觉。不仅如此,还给人一种她特别想现在就阉了对方的错觉。 对,一定是错觉。 五皇子咽了口口水,觉得身上更冷了一些了。 嗯,应该是毒又扩散了吧。他这样欺骗自己。 不知为何,他竟然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叶西辞的感觉了。 这个女人若是娶回家去,你待她好便罢,若是敢欺负她,定然会死得无比凄惨吧……(未完待续。。) ps: 感谢【xzy2】的评价票票~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希望你慢些开口 方笑语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有一丝莫名的烦躁。 不是她天生残忍,也不是她要立威给五皇子看。只是从前她对一切都不在意,连主动与她示好之人也都刻意的保持着距离,这一世她决定要换一种活法,去接触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不再让自己成为一个漠不关心的木头。可能是她前几世实在是习惯了那样孤单的生活方式,尽管她正在努力的适应着重新融入人群,有时却总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所以许多事她揽上了手,不是因为她爱管闲事,只是她希望能借着一些事将自己彻底的融入这个时代,而不是别人做的一切事,她都有种旁观者清的疏离感。所以她帮着自己找后娘,帮着皓之练武,帮着叶心柔变的美丽,帮着梅春水和沈善若终成眷属,帮着太子谋划皇位,帮着皇帝预言天灾人祸,甚至提醒自己需要给自己一些机会,去试着接受那些爱自己的人,关心自己的人,让自己变成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不仅仅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可是,试着去接受,去融入,就代表着从前那些刻意被自己避开的麻烦会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可是没有关系,她不是没有过融入社会的经历,在初开始轮回的那几世甚至几十世里,她活的轰轰烈烈过,活的精彩万分过,活的朝气蓬勃过,活的开心过,失望过,伤心过,惊喜过。痛苦过,甚至长命百岁过,也曾活到十几岁便夭折过。 她经历了五彩斑斓的人生经历。穿梭过光怪陆离的各种世界,用同一双眼,同一个灵魂去融入或排斥,总算死了活,活了死,到了今日,可她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身体的魂魄。看似自由,却被拘束在了某一片天空之中,无法去感受希望的美丽。 她有些不清楚未来的路在哪里?将要走向什么方向?将会迎来什么结局? 她一无所知。只有那种一世世轮回。拥有着其他人所不知道的记忆与能力,却只能用一双冷眼看着别人活的精彩的寂寞。 直到近来,她开始觉得稍稍能够与这个世界有一些契合了。能够主动与人交谈而不会跳出莫名的优越感,会主动与人接触却并不是因为对方有利用价值。 她开始能心平气和的与人交流。会发自真心的笑或者生气。体会到了那些人对她存在的内疚、疼爱、宠溺甚至恨意。她觉得越来越能够将自己当做一个一开始就活在这个世界里的‘原住民’而存在。 所以,她也开始敞开心扉的试着去相信别人,去爱别人,去帮助别人,哪怕那些最原始的‘人’本来就该有的行为还不足够纯粹,可她是真的有感觉,她越来越像是这个世界里大承国镇远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方笑语。不是那个轮回了一世又一世,不停的换着面貌。不停的换着名字,不停的见到和送走那些形形色色就像是过客一般出现在她身边的人的那个谁谁谁。 可是。当你开始以一个普通人的心态去接受世间的一切时,有些负面情绪就是你不得不去一再承受的东西。 失望、痛苦、焦虑、暴躁。 那些利用,那些背叛,那些前头与你说着笑着背后却毫不犹豫捅你一刀的亲人、朋友、爱人。这是她不能去避免的必然。 她突然有一种极度的焦虑感。若是有一日,父亲的疼爱变成了虚伪,弟弟妹妹的依赖变成了利用,帝王的宽容变成了虚情假意,爱人的宠溺变成了一纸玩笑,朋友的交好变成了出卖,路人心平气和的不在意变成了嘲讽…… 她突然有一种很想要逃开的冲动。 虽然前几世她一直一个人孤独终老,可是一旦这变成了习惯,倒也不是什么十分难熬的事情。 除了她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停的轮回转世会不停的看着重要的人在生命中沦为一粒细小的尘埃而消逝在心里某一个地方,也许慢慢的,你会连他们的脸都记不起,连他们的名字也会变成一个单纯的符号,天下那么大,世界那么广阔,无论你身处在多么广袤的大地之上,却只有你一个人是一成不变的。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可怕。 所以她开始刻意疏远任何人,不与任何人亲近,也不与任何人为敌。委屈也好,懦弱也好,只要不与人产生交集,就不会有开心与伤心,高兴与痛苦。第一世会很难熬,会被寂寞逼疯,会想要拉过一个人听你说话,想要有个人在身边陪伴,可一世一世之后,这样的感觉会变成麻木。痛苦自然而然的消失。 在她在这一世重新醒来时,她曾想过。世人都想要长生不死,帝王为此而服用丹药反而死的又快又早,修仙者为了能增延寿命而搏命厮杀,反而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而她,拥有了从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不死,可是回忆起来,却为什么就找不到一点点值得让她开心的感觉?而那些脑中几乎已经模糊成一段混沌的第一世,那个疼爱她却啰嗦不停的父母,那个总是吵架却一直包容她的爱人,那个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人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的婴儿,那些总是哈哈哈哈你好烦你去死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可关键时却会为你拔刀相助的朋友……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最为平凡美好的记忆就这么在她的生命中慢慢的变的模糊到几乎连他们的轮廓都想不起了呢? 那这一世呢?她认识的这些人,那些爱她的,宠她的,依赖她的,那些她爱的,她宠的,她依赖的,也会渐渐变的不重要了吗?会在以后的某一世轮回中彻底湮灭在记忆里吗? 方笑语深深的吸了口气,那目光中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周身散发出几乎是跨越了无数岁月一般的沧桑气息,让五皇子、长公主甚至是江涛,都有一种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是一个拥有着极长的人生阅历的老者,看透红尘俗世,对一切都了然于胸,却深感天地之大,明了自己的渺小的老者,让人觉得无法靠近。 长公主突然就有一种错觉,就像是角色对调一般。方才的那一瞬间。让她有一种自己才是个孩子,而对方是长者的错觉。一个十几岁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又如何会有那样让人觉得捉摸不透的气息? 方笑语突然自嘲一笑。她怎么会突然变的如此的伤感? 她看了有些呆愣和戒备的江涛一眼。心中明白,大约是五皇子口中那个来历不明的大夫让她有了一种深深的厌恶之情。 会有如此的多愁善感,便证明了,她是真的在慢慢的融入到这个世界。是真的在变成那个独一无二的方笑语。那么以后。或许那些本该属于一个人的微妙感情,也会渐渐的回归到她的灵魂之中。她终于有了一种在活着的真实感。 这种真实感是好,亦或是坏,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些感情已经悄悄的在她的身上对号入座,她再也不是那个用冷眼看着所有人哭笑,用一种看动物园耍猴子一般的姿态来看待所有人的旁观者了。 方笑语无奈一笑,就着她站立的地方便蹲了下去,那里正好是江涛目光所及的正前方。方笑语这一蹲,正好就对上了江涛的那张脸。脸上的疤痕清晰可见,甚至于他脸上那些害怕、阴沉、戒备等等一系列的微小表情也都全然跃然眼中。 她叹息一声,嘴里嘀咕着:“算了,虽我觉得他也许不会在意,可若传了传了出去终究不美,我也该顾虑他的心思。” 方笑语的话没头没尾,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听懂了她的意思。那个她口中需要被顾虑的他,当是叶西辞无疑了吧。 “既如此,那就在这里审问吧。只是,你们不要嫌弃我粗鲁便好。”方笑语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做着血腥预警。 五皇子将身上的衣裳拉紧了紧,却不明白方笑语口中的‘粗鲁’究竟是什么样的级别。 “你叫什么名字?”方笑语的语气十分轻柔,若只听声音,绝听不出她此刻是在对敌人讯问。这就像是面对一个刚刚认识的却充满了友好氛围的陌生人,那些被称作杀机的东西被深深的隐藏在触摸不到的地方。 江涛有一瞬间被方笑语的神情与语气给迷惑了,张口便要回答。但好在他反应的足够及时,最终还是将那回答的话咽了下去。 他一个曾纵横江湖的老鬼,却在一个娃娃面前露了怯,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还有何脸面可言? 于是他狠狠的瞪了方笑语一眼,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可是他似乎忘了方才方笑语还想要扒他裤子将他阉了这件事。方笑语之前突然顾忌到叶西辞感情的那句话让他理解成了方笑语在对他虚张声势罢了。再想到他现在是梅贵妃的心腹,一个将军之女再是有权势,又如何能与娘娘相比?娘娘可是贵妃,是当今丞相梅苍云的女儿。难道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和一个宠霸后宫的贵妃还会怕一个只会打仗的武夫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 可丝竹却不爽了。这人什么态度!竟然如此敷衍她家小姐!信不信她分分钟扒了他裤子让他变太监! 说着,丝竹就欲要动手了。 好在方笑语及时的拦住了她,否则让长公主看到那玩意儿被切下来,可要做恶梦睡不踏实觉了。 方笑语的阻止更是让江涛以为她之前那些云淡风轻似的话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他的。说起来本来就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会如此不顾礼义廉耻当众扒男人裤子的?哪怕是看人扒男人裤子也是不该的。 想到此处,江涛顿觉得有了足够的底气。她们顶多就抓了他而已,绝不敢杀他。如此一想,他便心中踏实几分,竟还给了方笑语一个万分得意的轻蔑表情。 方笑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似乎她被人给小看了。 她刚刚说的不是假话,她是真的有些烦躁,强烈的想要将这样的烦躁,将对未知未来的恐惧找个人发泄一番。 她说要将江涛变成女人并非是在虚张声势。她只是有些担忧伤人是否会出现那种灵魂像是被禁锢束缚一般的难受感觉。 可是事实证明,这样的感觉没有出现。这个人与她产生了因果,且还是对她抱有恶意的因果,所以任何的手段,再残忍也无妨,都不算是恶。 这个江涛本是梅贵妃派来监视五皇子的。这因果本与她沾不上多大的边儿,而如今这种被束缚的感觉没有出现,就足以证明这个人是与她有着直接因果的。或许也可以说,是他的主子与她有着直接的因果,且还不是什么好的因果。 既然对方对她抱有恶意,她又何须去展现善意? 方笑语突然就笑了,那手指轻轻的点在了江涛那条已经被他踩裂了骨头的腿上,笑道:“看你一头冷汗,可是因为疼?” 江涛心道一声你这不是废话?你被踩个试试疼不疼? “你的神情在告诉我,你是真的觉着很疼。”方笑语嘴角突然像是要咧到耳根一般笑道:“可是这算什么?”说着,将那根放在他断腿上的手指拿开,而后将之又放在了他另一条完好无损的腿上,笑道:“你可知,在军中,有着无数折磨人的法子。那些常年征战在外的士兵,一开始大多都不是怀着保家卫国的心思参战的。他们有的家里条件不好,吃不上饭,睡不好觉,为了能有一条活路,将自己卖给了军队。有的,家中孩子众多,养不起,只好牺牲一个,生死有命,能否在战场上活着全靠天意。有的身负冤屈,一心想要向上爬,走投无路下只得试着搏上一搏,或许将来有报仇的机会。” 方笑语笑着在江涛的膝盖处用手指比划着圈圈,继续道:“他们不像是那些世家子弟前去军队镀金,没有一出生就站在权利顶端的幸运。他们的军功全都是靠着一个个脑袋堆积起来的,那些脑袋之中,有敌人的,也有战友的,甚至将来,还可能有自己的。” “他们无钱无权,无法过醉生梦死吃喝玩乐的日子,北燕也好,西北也好,或是其他什么地方也好,能做战场之处大多荒凉,几十万的大老爷们天天将脑袋别在裤腰上活着,摸爬滚打,一身臭汗。而战场上又不能带女人,有些人直到死都未曾尝过女子的滋味。而这样的人生长了,有些人就会容易暴躁,而后,他会开始想法子给自己解闷儿,可战场上除了杀人还有什么解闷儿的法子?于是那些被俘获的俘虏和那些入侵的敌人便倒了霉了。” 方笑语的笑容突然间收敛,神色里竟带上了几分嗜血的癫狂道:“而研究着该如何折磨俘虏,这便是他们在那等荒凉之地,过着可能没有明日的日子里唯一的乐趣。” “我不怕你不开口。或者说,我希望你慢些开口。”笑容重新回到方笑语的脸上,却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虐杀者的目光 “我不怕你不开口,或者说我希望你慢些开口……”方笑语刻意的放慢了说话的速度,眼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兴奋的光芒,道:“至少,也得叫我玩得尽兴……至少,也得叫我将这份莫明的暴躁之感一一发泄出去……你再开口也不迟。” 江涛从头凉到了脚,感觉血液都冰冷无比。光是这位方大小姐口中那些士兵无法得到满足而变着法子的研究酷刑一说,他还是听过的。 他没有当过兵,没有上过战场,甚至于他的内心之中对于那些摸爬滚打在底层,随时可能掉了脑袋的士兵是有着几分不屑的。 可是他能理解。能理解那种空虚之后想要无端发泄的兴奋感。那种折磨别人,看着原本这样那样的人最后匍匐在他脚下求饶时狼狈不堪的模样,那种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兴奋感,是那些规规矩矩活了一世的公子千金们无法体会的刺激。 但是,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折磨人的人是他,被折磨者无所谓是谁。可如今立场完全调换,他成了那个可怜兮兮需要颤栗的猎物,而他对面这个本没有被他看得起的十几岁的女娃娃却成了他此刻的噩梦。 军队里究竟有着多少折磨人的法子他不知道,可他觉得背后嗖嗖的吹着凉气的原因却并非是为此,= 而是因为那位方大小姐的目光。 没有一丝阴沉,就像是一个得到了玩具的孩子。从始至终。她眼里所散发出来的都只有最原始的兴奋。 折磨一个人,对她来说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吗? 他恍惚觉得,当年。他所虐杀的那些人的眼中,关于他的目光也是如此吧?而那些人在面对他时眼中的恐惧与身体的颤抖,却成了让他更加兴奋更加欲罢不能的动力。 那么,此刻他的眼中是否也有着同样的恐惧?神情是否也如那些人一般的扭曲?身体是否正在无意识的颤抖? 他不知道。 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猛烈的声音,盖过了一切细碎的声响,耳朵里满满都是‘砰砰’的轰鸣。 方笑语从始至终注视着江涛的表情,越是看江涛本能的颤抖。她便让自己笑起来越加纯真与开心。她的眉梢眼角,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的一切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大写的字,那字的意思叫做……有趣。 方笑语的神色没有一丝破绽,她越是表现的淡定或是兴奋。就会让江涛的恐惧越来越膨胀。 她可不是什么喜欢虐杀他人的变态。可是并不会代表她不会杀人。 她之所以要让江涛看到她如此的一面,就是为了帮他回忆,他曾经杀人时,他的那张脸是如何的平静者狰狞的。 能演得像还得有赖她做过影后。曾经她为了拍一部悬疑片,一人饰演拥有七重人格的杀人凶手。那些人格之中有着凶残暴力的舞场保安,有着风情诱惑的夜店小姐,有着斯文不爱说话的沉默大学生,有着家境贫寒却不肯放弃希望的打工妹。有着一本正经却深谙心理学的大学教授,还有一个只有十岁。心地无比善良的小姑娘。然后还有一重人格,是在社会上完全不出挑,长着一张大众脸,脸上还带点小雀斑的平凡白领。那是她的主人格。 每一重人格都知道其它人格的存在,甚至能够从其他人格中汲取对方的优点而强化自己的人格。最终,那个主人格化身成了无法被警察抓捕的残酷杀人魔,死在她的手中的无辜者不计其数。 当初她因为这部片子而囊获了无数大奖,成了名符其实的国际影后,可实际上,演完这部片子她险些成了精神病患者。 无法出戏,甚至有时候会有想要杀人的**。如果不是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的轮回,扮演过很多的角色,经历过很多的人生,再加之那种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束缚着她不允许她主动作恶一般的感觉,这才让她能够渐渐的恢复到她自己本来的样子,而没有成为精神病院的永久住户。 自那之后,她再分饰这些角色便再无力不从心之感,甚至可以很快的出戏,入戏。就像此刻,她眼中闪烁着的那种对于虐杀别人无比兴奋的光芒,就是来自她曾经扮演过的那个杀人魔,甚至她还融入了那七重人格之中善良的十岁小姑娘的感觉,让人看起来明明十分凶残,却又显得无比的无辜。 当初电影上映,电影院里吓哭一众的小女生,害的男生们反倒乐意带着女友去看这部电影,因为可以让女友吓到之后直往他们怀里钻,这可是比恐怖片来的有效果的多。 江涛是土生土长的大承人,哪里知道方笑语会是个如此不同寻常的存在。他只知道,目视着方笑语的目光,他仿佛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他自己,眼前闪现的全是那些死在他手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那些曾经被他遗忘的脸慢慢在脑中变得清晰,那些愤怒,那些恐惧,那些尖利的喊声,那些狼狈的求饶,一点一点的冲刷着他的神经,让他感觉到血液似乎已经停止流动,脑中除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之外,再没有任何的想法。 善杀人者,却大多怕死。 这可不是一个完美的杀人者该有的感情。 就在江涛的脸色越来越恐惧之时,方笑语却突然一松,遗憾道:“只可惜,今日来的匆忙,未带那些折磨人的工具,实在是有些遗憾。” 江涛死命的摇头,心说不遗憾不遗憾,一点都不遗憾。没带最好,心平气和的相处岂不是更好? “不过……”方笑语突然大喘气。吓的江涛险些尿了裤子。 “不过……不过什么……”江涛下意识的开口,他已经忘记了之前他是如何的硬气。又是如何痴心妄想着梅贵妃一定会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去他的梅贵妃,去他的梅丞相。他不玩了,他自此隐退江湖总可以了吧。 于是,江涛在方笑语骇人的笑容下立刻将之前那个硬骨头的自己抛到了九霄云外,反而扭了扭被绳子捆住的身子,大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你想问什么,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我不想听。”方笑语却无所谓的撇了撇嘴。道:“你说与不说有什么所谓?问你,不过是想要让五皇子知道答案罢了。可你若不说,那便叫五皇子糊涂着。我又少不了一块肉。” “啊?”江涛一愣。 “我将贵妃娘娘的事全都告诉你,全都说给你听。只求你……只求你,让我死的痛快些。”自从看到方笑语那个属于虐杀爱好者的目光,他就没再期待着自己能活着走出长公主府的大门。 他自己做过的事情。自然也会推己及人。将方笑语当做与他一样的人。想想那被残忍虐杀的痛苦,他宁愿死的痛快一些,至少能保留一具全尸。 “不要。”方笑语果断的拒绝,随即露出一脸玩味的笑意,道:“你可知,身在京城,天子脚下,想找个人来折磨折磨有多么的困难?难得有人自个儿送上门来。若不玩的尽兴,岂非辜负了我这一双善于折磨人的双手?” 江涛简直要哭出来了。他长这么大。就从未遇过一个像方笑语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按说他都乐意坦白了,难道不是应该收起这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笑眯眯的问他一些关于梅贵妃的秘辛之事,而后待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大手一挥,拉出去砍了了事吗?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那方剑璋是个武夫,打仗打魔怔了也就算了,他都教了他的嫡亲千金些什么东西?他就不怕她嫁不出去吗? 五皇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然变的异常可怕的方笑语,半晌都没有反应。 江涛歇斯底里的哀嚎与求饶,那些本来他万分想要知道的真相,却在这一刻都变成了那些不重要的事。 他害怕方笑语。 这个女人不正常。 那么叶西辞呢?他知道他喜欢的女子是这样一副骇人的面孔吗? 能将一个纵横江湖作恶多端的魔鬼给吓得哭爹喊娘,仅仅只是靠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很可怕吗? 五皇子偷偷的看了长公主一眼,却见长公主从头至尾都没有露出一丝表情,那些他想象中的恐惧与惊讶全都没有,他不得不佩服长公主不愧是她的长辈,是连她父皇都十分敬重的存在,连这样惊人的事情也无法让她动摇半分。相反,自己便显得有些胆小了些。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长公主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不是因为她胆子大,对于方笑语这令人惊骇的一面视而不见,而是她的身子此刻都已经僵硬了。 这个人,会是她将来的女儿? 这个女儿会不会稍有不如意就一刀砍了她? 长公主万分的怀疑。 她本来以为方笑语口中那些军中折磨人的法子都是方将军说给方笑语听的,可是她又怎会想到,方笑语自己就曾做过将军,对于军中的那一套,她比任何人都熟稔。 在军中学会的折磨人的方法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再加之战场上真的杀过人,且还不少,所以身上的煞气已经是浑然天成,根本而不需去演绎。 而影后的经历让她善于运用任何细微的表情去引导他人的心理,所以江涛才会在只看过她一个眼神之后就恐惧到几乎崩溃的地步。 而此时,方笑语口中那些士兵善于运用的折磨人的法子,她一样都还没有用出来。 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眈量着吓的瑟瑟发抖的江涛,心中突然就有了个主意。 于是,她将手指重新放在江涛那条完好无伤的腿的膝盖处,手轻轻一撕,那黑色的裤腿便裂开了一条大的缝隙,露出了江涛那条满是毛的大腿。 江涛只觉得一凉,明明屋子里还生着炭火,他却觉着前所未有的冷。 他吞咽了口唾沫,身体本能的发着抖。 而方笑语却并不在意他的发抖,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他的膝盖处狠狠的划了一下。那稍稍有些尖利的指甲,竟然轻而易举的划开了皮肤,露出了一节森森的白骨。 江涛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目光中所触及到的应当是他自己的腿,被划开,狠狠的剜着肌理,露出带着血迹的骨头。可是……一点也不疼。 他竟没有察觉到丝毫的疼痛,只是有些麻麻的,却让他的心跳更加的快速。 “在军营中,许多折磨俘虏的法子都需要相匹配的刑罚工具。只是也有些方便的,只需几根绳子就好。”说着,她指着江涛的膝盖道:“从这里将绳子穿过去,再从这里掏出来,无需什么复杂的操作,不过是扯着绳子锯着骨头罢了。可不要小看了这绳子,别看它细小,可若真的磨起骨头来,比之锋刃都要尖利。且这条腿基本上便是废了,即便是神医在世,也休想能治得好。你可要试试?” 说着,不等江涛回答,方笑语又道:“你若是嫌这法子太简单也无妨,那梳头的梳子这府里总该有几把。若是实在无趁手的工具,就拿这梳子,在这背后多刷几下,虽不如那铁梳子梳起来力气大,但若不介意费些时辰,也总能让你有种美妙的体验。亲眼见着自己的肉被一丝丝一条条的梳下来。想必你能有胃口多吃下几碗饭来。这长公主府里或许别的没有,饭总能管个七分饱来。” “还有……”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江涛仿佛听见了那梳子洗刷后背时‘唰唰’的声音,亦或是绳子磨着骨头时‘滋滋’的声响,他觉得有些反胃。 “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方笑语刻意露出一丝不快,用手指在他膝盖处的白骨上狠狠的划了一下。 江涛喊出惨烈的叫声。他此刻终于体会到了疼。钻心彻骨的疼。 他确定了,对面这个女人就是个魔鬼!像梅贵妃那样的货色如何能是她的对手? “现在告诉我,梅贵妃给五皇子下毒,是为了什么?”方笑语的语气很轻,就像是在他的耳边说话一般。 江涛哪还敢嘴硬。对方肯问他就已经是积了八辈子福能得来的待遇了。他怕他再犹豫哪怕一刻,就会亲自品尝到那些稀奇古怪却残忍异常的酷刑。 “我说,我全都说……”(未完待续……) ps:感觉今天又得了不写错别字会死的病。好不容易修改完了,作者后台竟然上不来了。就刚刚才好…… 感谢【烈酒灌喉】的十起点币~ 第二百章 谁让她有了身孕? “我说……我全都说。贵妃娘娘她怀了龙种,又……又知道五皇子一直对她心怀怨恨,故而,这才想用此法子既害死五皇子,还能将一切嫁祸给周贵妃,一箭双雕,一举两得。”江涛毫不犹豫的出卖了梅贵妃。说到底他一开始就知道也就从未效忠过梅贵妃。 当年他被通缉,江湖上也有许多正道人士联手追杀他,让他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四处逃窜,几乎不敢现身于人前。那时候,他被一人擒获,为了活命,他才隐姓埋名,混迹于宫廷,听那人驱使,留在梅贵妃身边替她做事。 若是先前他还畏惧那人,不敢轻易背叛出卖梅贵妃,那如今见识到了方笑语的狠辣和手段,那人与之相比,日月与萤火之差别,如何选择,他已心中有数。 “这不可能!”五皇子听到江涛的说辞,立刻惊骇摇头道:“梅贵妃不可能怀有身孕!我明明已经为她下了绝嗣之药,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长公主一愣,随即惊骇,她不知,她离开的这些年,宫中竟也如此多是非。 小五被养在梅贵妃名下,却要梅贵妃绝嗣而暗中下药?莫非,他是怕梅贵妃有了亲儿,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可梅贵妃当真是怀有身孕。”江涛有些讥讽的摇摇头道:“如今宫中还无几人的知。就连贵妃娘娘自个儿也不过知道不久。当初被诊断出有孕,梅贵妃几乎疯疯癫癫在屋中笑的落泪,而也正是那时,她似乎知道了有人在她的饮食之中下了绝育之药,这才会听了吩咐,借此事连同五皇子和周贵妃一网打尽。” “这如何可能?那药明明无嗅无味,难以被察觉。这药还是叶西辞找来的,不信你大可去问他!”五皇子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梅贵妃尝到钻心蚀骨的痛苦,就是要让她尝一尝他生母的不甘与痛苦。可是。他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竟全是做了无用功。这难道不是时间最可笑的笑话吗? “你方才说,她这才听了吩咐,要置五皇子于死地。且顺带坑了周贵妃一把……”方笑语抬眸,眼中尽是思索道:“梅贵妃她,究竟是在听何人的吩咐?” “这……我不能说……”江涛神色闪烁。 “不能说就算了。”方笑语毫无纠缠之意,反倒淡淡看了丝竹一眼,道:“动手。” “是。小姐,您就看奴婢的吧。奴婢定会好好疼爱他的。”丝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于方笑语的命令没有分秒的犹豫。 “等等,我说……”江涛立刻喊住方笑语。他这么就忘记了,这个方大小姐比之那人还要凶残,若是他有丝毫犹豫,对方根本不会威逼利诱他,直接先惩罚了再说。 “无趣,你这骨头就不能硬气一回?难得小姐肯允许我试试那些好玩的法子。”丝竹撇嘴,一脸‘你实在是太不配合了。不开心’的神情,又一次给了江涛很大的冲击。 从前他一直以为,那些喜欢虐杀他人的心里扭曲者不多,他已算是江湖中叫得出名号的了。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一日之间他就看到了两个。 当小姐的如此也就罢了,竟然连丫鬟也朝着这个方向培养,如此想来,恐怕那个方剑璋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否则怎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若再有一次,你便不必再说。我也懒得再听。”方笑语面无表情的俯视着江涛,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是。是。”江涛点头如同捣蒜,整个人都吓懵了。腿上的疼痛却在提醒着他,对面这个人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虚张声势,她是真的想要毁了他。 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给梅贵妃的消息都是从……从丞相府里传来的。每一次梅贵妃看完消息,脸色都十分难看,继而会将那信笺彻底烧毁,所以,究竟是丞相府何人传来的消息不得而知。只是,我大胆猜测,梅贵妃位极贵妃之位,在后宫,能够稳压他一头之人也寥寥无几,何况进宫后,君臣有别,丞相府中能够威胁她的,大约……”江涛小心的看了方笑语一眼,试探道:“大约……也只有梅丞相了吧。” “果然是梅苍云那个老匹夫!若非是他,梅贵妃焉敢做出如此之事!”五皇子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都被砸的跳了一跳,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洒出了几滴,滴落在桌面上。 方笑语笑了笑,只是那笑声让人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墨痕连忙搬了把椅子放在方笑语的身后,方笑语一屁股坐了上去,正对着眼神闪烁不已的江涛,笑道:“善说谎的,可不是好孩子。” 说着,她手指微一用力,便听‘咔嚓’一声,伴随着江涛的尖叫,方笑语竟是生生的将江涛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唔唔唔唔唔唔。”江涛拼命摇头,面对着方笑语那张本来很美丽的脸,却看到比之魔鬼还要狰狞的可怕。这个人,真真的是个红粉骷髅。那张美丽的画皮之下,是一张无比毒辣的妖异面孔。 “我已说过,下不为例。你是以为我是那三岁孩童,任你欺骗也毫无所觉?”方笑语一脸厌恶之色,道:“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勉强。如今卸了你的下巴,你再也无须开口说话,所以此刻只要我问,你答。用点头或摇头来示意便可。” 江涛立刻摇了摇头,随即突然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又使劲儿的点了点头。 “别的我也不多问,也无兴趣。你只需告诉我,那个五皇子出宫所找的大夫,可是你们的人?”方笑语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指甲,指甲上那鲜红的蔻丹就像是鲜血,映入江涛的眼中。 江涛似乎在犹豫。这只是他的本能。毕竟他被人收服之后,也是经历了许多的事,让他彻底怕了那人,这才会效忠与他。 无论任何人提起关于他的事,他本能的就会三缄其口。可是他突然想起,问他问题之人。是个比之那人更加不逊色的变态。 方笑语见江涛不回答,也是冷笑一声,淡淡道:“丝竹。” 可还不等丝竹站出来回答,江涛就已经意识到了他现在的处境。于是立刻点头,就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的滑稽。 “他们果真是一起的?如此说来,梅贵妃确实一开始便是要引我出宫寻人。她已经猜到了我不会信她,她也知道了我为她下毒之事……”五皇子神情中有几分懊恼。 每一次见梅贵妃将他精心准备的含着毒的吃食茶饮吃下去,他都会以一种拥有者报复快感的心态去看待这个愚蠢的妇人。可是没想到,真正愚蠢的是他,他所做的一切,早就被人给察觉了! “梅贵妃查出有孕那日发生过什么?是谁为她诊断的?可是寻常为她把平安脉的太医?”方笑语突然问道。 “你的意思是,梅贵妃可能串通太医,假意有孕?”长公主似乎想到了这个可能。 五皇子心头一亮,随即盯着江涛,想要从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江涛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脸上的汗水滴落在地面,伤疤显得格外狰狞可怖。可那一脸受到了惊吓的神情却让人觉得此人实在是滑稽无比。 “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究竟是与不是?”丝竹狠狠的踢了江涛一脚,有些不耐烦道。 “唔唔唔唔唔唔”江涛挣扎着,嘴里唔唔唔的说不出话。 “真麻烦。”方笑语一脸不耐,示意丝竹将江涛扶起来,而后她手指向前一伸,只听‘咔嚓’一生,江涛的下巴竟然就这么复原了。 江涛惊骇不已,生怕方笑语再折磨他,连忙答道:“因为京城瘟疫刚有起色。故而各宫贵人的脉象,太医们都把的勤。而瘟疫的解药是由那个什么沈大夫研制出的,所以近些时日,沈大夫一直被皇上留在宫中。是为了怕这之中有什么反复。沈大夫年纪不大,医术却高明,能治得了瘟疫这等恶疫,想来即便是神医在世也不过如此了,所以宫中贵人们再想请平安脉,都会先寻了沈大夫是否有闲。” 江涛不顾下巴还疼痛。继续说道:“梅贵妃也十分信服沈大夫的医术,又听闻沈大夫是方小姐荐入宫中的,因着镇远将军府与梅相府渊源颇深,故而更加信任,这才叫了沈大夫进殿,本是想问问沈大夫可有能叫她怀上的孩子的法子,哪知沈大夫刚为她把了平安脉,便向她道喜。梅贵妃一脸惊愕之色,显然并不知这喜从何来,沈大夫这才言明,她已怀有身孕,一月多些,不到两月。” “梅贵妃的喜脉是沈善若把出来的?”方笑语一愣。 沈善若的能力她还是知道的。那治疗瘟疫的提示虽然是她给的,可那张方子却是沈善若前世凭他自己的本事研制出来的。所以说,瘟疫得到了治愈,实则还是沈善若的功劳。这功绩,她从未想要抢夺。 如果这喜脉是沈善若把出来的,这真实性便提了几个阶段,很难会出错。 可是正如五皇子所说,他已经给梅贵妃下了药,梅贵妃如何能够再有孕? 可能性有三种。 一种,是那药根本不好使,是骗人的玩意儿,又或是叶西辞使坏,给五皇子的一开始就是假的药。可是如此的话,她便不知道叶西辞这么做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 第二种可能,是梅贵妃早就防着五皇子,或是防着这后宫里的任何人,对于吃食方面格外郑重,看似那些别人带来的东西全都吃了,可实则是全都倒掉了,而她另开了小灶,负责她一日三餐饮食茶水。 只是,这一种情况,想要将小灶之事隐瞒也殊为不易。一座宫殿那么大,丫鬟奴才嬷嬷管事一大家子,人多嘴杂,一点风声也不走漏何其的困难?何况每日的吃食,茶叶,那些原材料各宫各殿都有定数,一众的事情都由皇后管着,要如何重新找来食材供她独享而不被察觉,这比之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更难隐瞒。 还有一种情况是梅贵妃体内所中的毒被人给解了。 可是,这种毒药哪是那么容易就被解开的?即便是察觉都不易。 再者说了,若是有人能解此毒,又何苦等到今日,让那药几乎伤了身子? 方笑语有些倾向于第三种。毕竟她有过前世的记忆。在前世,梅贵妃到她死为止都未曾有孕,且五皇子给梅贵妃下药之事也已经暴露。梅贵妃因此恨毒了五皇子,而五皇子也受了不小的责罚。 可是,梅贵妃那时已被诊断伤了身体根本,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会有孕。毕竟吃了十好几年的绝育之药,即便华佗扁鹊再世,恐怕也束手无策了。 这就代表,叶西辞给五皇子准备的药没有问题。而前世叶西辞死的早,事情真相如何也已无从考究。是否是叶西辞真的给了五皇子假的毫无作用的药,而五皇子因为什么原因知道了这些从而换了另一种药,还是一开始这药就是真的,叶西辞甚至已经告诉过五皇子这些药的出处,以至于到他死之后,五皇子依旧能够有这绝育药的来源?可能性都有,可孰轻孰重,无从考究。 至于第二种,方笑语觉得实在是有些不靠谱。五皇子是谁的孩子,梅贵妃一开始就清楚的很,无论五皇子有没有关于他生母的记忆,按梅贵妃的心性,都不可能对五皇子丝毫不防备。 她身为贵妃,艳冠后宫,若是五皇子给她下药之事她一开始便知道,根本没必要隐瞒多年,直接设计一场人赃并获,将此事告知皇帝,五皇子就算是不死也得脱上一层皮。就算是为了安抚梅苍云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皇帝也总得给个交代。 而梅贵妃若是需要孩子,大可将目光再放到别处。以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手段,想要害死一个有孩子却位分不高的贵人当不难。 那么,是谁治好了梅贵妃的病?或者应该换一种说法,是谁让梅贵妃有了孩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生死符 “沈大夫看过之后,梅贵妃还有些不信,毕竟她想要孩子已经多年,但那肚子却不争气,一点动静也没有。再加之,先前也没有过那些嗜睡爱吐的症状,所以她从未往有孕处想过。事后,梅贵妃又叫了他信得过的太医去瞧过,那沈大夫开的方子她也让人验过,并未发现有异,便深信她怀有身孕,又得知她体内被下了毒,一直抑制着她不能怀上,这才对五皇子更加记恨,想借此事除之而后快。”江涛还不等方笑语思考出答案,立刻又道。 “原是那沈善若坏了事!”五皇子懊恼不已,却也无法将怒气撒在方笑语的头上。虽说那沈善若是方笑语引荐进宫的,可是对于他的事却是全然不知。也怪他大意,叶西辞就曾说过,那药无色无味,且还不容易被太医察觉,但是服下此药与被太医把脉之间须有至少两个时辰的距离方才安全。 宫里的贵人们,若是无病无灾,每日都要把上一次平安脉,大多都在申时左右,所以他下毒大多都会选在辰时或午时之间,具体视当时的情况而定。 可是那日梅贵妃偏在午时请了沈善若去,问及的又是关于如何有孕的事,这才导致了计划暴露。 可是让他实在是想不通的是,他既已为梅贵妃下了重药,为何梅贵妃竟还能怀上身《 孕? “那梅贵妃既已查出有孕,为何却瞒着不报?身怀龙种,身份必然水涨船高。再加之他是梅丞相之女,有前朝为盾,后宫中又位极贵妃之位。若是她身怀有孕之事被皇弟所知,定然是更是疼宠有加,何必藏着掖着?”长公主有些不太明白。 后宫之中,从来都是母以子贵。哪怕生下个公主,也比之没有子嗣的贵人强得多。若是个品级低些的美人夫人倒也罢了,没有心机手段,也没有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即便是怀上了龙种,能保住的几会也十分渺茫。可梅贵妃身为丞相之女,家族强大。在后宫中不说是翻云覆雨,可也算是几强鼎立之势,只要用心防着,怕也没几人敢轻易对她下手。她又何必如此藏藏躲躲。愣是瞒下了这个孩子之事? 宫中没有丝毫风声,足见得此事被她瞒的有多么严丝合缝不露痕迹。无论是她还是方笑语,都未曾听到过一丁点的风声。 江涛却苦恼的摇头,道:“这我就当真是不知了。只清楚此事确定之后,梅贵妃甚为欣喜,梳妆打扮,将自己装扮的雍容艳丽,说是要给皇上一个惊喜。只是不知为何此事不了了之。到后来,她不仅未曾将此事告知皇上。反倒一力瞒了下来。” “这之间,可发生了什么可疑之事?”方笑语皱眉。 江涛想了半晌,却最终摇头道:“除了丞相府送来过一些东西之外,再无可疑之处。” “丞相府送了些什么你可都知道?”方笑语继续问道。 江涛摇头,道:“无非就是些梅贵妃喜爱的菜色罢了,说是由丞相夫人亲手所做,是梅贵妃最爱的吃食,宫中的御厨做不出那等味道,所以皇上特许了,隔三差五,丞相府就会送些丞相夫人亲手所做的吃食进宫,也算是慰了梅贵妃的思家之情。” “看来皇上对梅贵妃倒是宽容大度。”方笑语冷笑。 一个年纪轻轻就进宫的女子,且有手段害死别人而不存半丝愧疚,这样的人,还会思念家中一道菜色? 如此矫情的人又如何能爬上高位! “丞相夫人……余美玉……吗……”方笑语口中念着这个名字。想起她曾在宝相山庄严寺之行中见过此人。比起梅丞相来,也丝毫不差。 明明是梅丞相穷困之时所娶的妻室,在他飞黄腾达之后却也不曾抛弃,除开梅苍云痴情长情这样的解释之外,这个女人也不是个善茬子。 能有手段巩固住自己的地位,甚至时常能够帮助到梅苍云,这才是梅苍云没有抛弃她没有离开她的原因所在。 至于说梅苍云痴情长情?却是有些讽刺了。能够将孙女变作随意舍弃的弃子,即便梅春水是女子,不像男儿那般能继承家业,也未免太过无情了些。 连他的子孙后代他都能如此轻易的说弃就弃,他还会在意一个落魄时不嫌弃她的糟糠之妻? 方笑语从不请看那些后院里的端坐高位的女人。她是很烦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不代表就会轻看这些愚蠢的将一生都奉献给那些不知珍惜她们还安心的消费着他们感情的男人的后院妇人们。 当初她看不起梅素惜,看不起李素青,不是因为她们是将自己困于后院的妇人,而是她们即便是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这座大宅子中的斗争,却不懂得收敛,仗着眼前的地位而肆无忌惮的挑战那些‘老爷’们的耐心。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人大多自负,以男子为天的思想自小便形成,他们娶你回去,你若乖巧懂事,懂得讨他欢心,他也不吝啬一些疼爱和几句甜言蜜语,可若是稍有不慎触怒了他们,他们也会迅速的在你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弃你如敝屣。 梅素惜太急于对她和皓之还有锦衣慕仪动手是如此。李素青在苏红绸的事情上几次三番与安王吵闹也是如此。 说到底他们没有看明白这些男人的心性,还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他们的宝。也难怪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么梅贵妃此事,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余氏,会是关键所在吗? “我能说的已经都说了。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个痛快。”江涛并不奢求活命。他想,以这位方大小姐的心性。也难能活命。他只求死的痛快些,不要有太多的痛苦。他实在是不想尝试方笑语口中那些士兵们闲极无聊想来折磨俘虏的法子。 “都说了?”方笑语却笑眯眯的看向江涛,那目光似乎直刺向他的内心深处道:“不。还有些最关键的你并未说出口。” 说着,方笑语捏着这江涛的下巴,手指用力一压,倒是并未再将他的下巴卸下来,可那钻心的疼痛却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江涛惊恐的看着方笑语,不知道她为什么知道自己还有些最关键的事情没有说出来。他的眼神闪烁不定,被绑住的双手不安的扭动着。 “告诉我。那个主导一切之人,是不是……”说着,方笑语的脸突然附到了江涛的耳边。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江涛大惊失色,看向方笑语的目光中全是不可置信。 他突然又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那个俘获了他逼他效忠的主人恐怕也没有想到,他极力伪装多年,却还是露出了破绽。而他想算计这位方大小姐一把。却反被抓住了狐狸尾巴。 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方笑语却似乎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笑道:“从你方才的神情看来,你已给了我最后的解答。” “你杀了我吧。”江涛惨笑。终日打雁,却被雁子啄了眼。今日他败在一个比之她更加狠辣的人手中,也不算冤。 “杀了你?”方笑语却突然扑哧一笑,眯着眼道:“不不不,本姑娘是淑女,如何会轻易杀人呢?”说着,将手掌心按在了江涛的胸口处。随即一股剧烈的疼痛包裹了全身,江涛用力的挣扎着。龇牙咧嘴,额头上凸起了剧烈疼痛时泛着紫绿的青筋。 “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明说过……要给我个……个痛快……”江涛艰难的在地上打滚,原本还有些灰尘的地面被他滚的锃亮。 “想死岂是那么容易的?我不仅要你活着,还得好好活着,活着……回到梅贵妃,甚至是那个人的身边去。”方笑语眼中迸射出危险的寒意。敢利用她的人,她若不好好的送回一份大礼给他,岂非是被人说做是不懂礼数? 别看她是将军家的女儿,可家教礼仪可是好着呢! 江涛被方笑语的话惊的一愣。一瞬间似乎连疼痛都减少了几分。他不懂方笑语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似乎并不打算要杀他?而是要用他? 可她就不怕他心生异心,一离开她的魔爪之后便会反叛吗? “你的体内,已被我种下生死符。这生死符究竟是何滋味,想必你此刻正深有体会。隔上一段日子若是没有救治之法,你的五脏六腑,就会被这股与你体内气息全不相容的内劲给大肆破坏,到时,那滋味可不比死了要好受些。”方笑语胡编乱造。倒也不是全都是假的,没有那么夸张的效果,但让对方生不如死倒是不难。 “生死符?”江涛大骇。这是什么功夫?如何能让人犹如上了刀山下了火海般痛苦难耐? “你也不要想着离开后寻了他人为你驱除这道内力。除非你能找着个武功比我还高的,否则贸然驱除,只会让你死的更快。”方笑语冷笑。 这生死符其实就是一种利用特殊的技巧,将一道内力打入对方体内破坏对方五脏六腑的法门。前世时她还是魔教教主的时候,是她那一世的娘亲独创,用来制衡魔教那些不安分分子用的。当初她还是亲眼看着这武功被创的过程,之所以叫生死符,那是因为当时她娘叫她给起个名字,她觉着这武功跟最初那一世看过的一本小说中的的武功类似,于是便省事儿的给起了这个么名字。 可是这本小说在魔教中不可能有人看过,所以听到生死符这名字时还觉着甚为霸气,于是便就这么定了。从此后,生死符便成了控制魔教激进分子的有利武器。 而方笑语,身为那一世魔教教主的女儿,自然是继承了这一套功法。 而这功法要破解也不难。只要有一个内力高于施用者的高手来为其化解,便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可若是强行化解这道内力,只有死路一条可走。 特别是这一世,方笑语练了《地经》。这是一本武功大气与柔和相辅相成的功法,内力可柔可刚,与普通内功心法有着完全不同的修炼手法。 而她的生死符糅杂了《地经》的内功,除非武功高出她太多,否则休想驱除这道内力。 只是她的《地经》才刚刚练习不久,也就突破了前几层,还未达到小成,所以使用起生死符来威力还不够大罢了,可是相比起这个世界如此低层次的武学环境而言,江涛身上的生死符,除了她这个施用者之外,几乎等同于无解。 这一手不仅震慑了江涛,更是让长公主和五皇子大惊失色。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邪门的武功?若是被人利用的话…… 他们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方笑语。只是看到方笑语那轻描淡写的神情之后,却强行压下了心里头那些不可宣之于口的念头。 不能利用朝廷的威压强逼方笑语交出生死符的方法,如此只会引得方笑语强力的反弹。以方笑语的心性,若是有朝一日抛却一切与皇朝为敌,那定然是心腹大患。 “你对我起了杀心?”方笑语却突然转头目视着五皇子,淡笑道。 “什……什么……?”五皇子心头大骇,没想到他那一点点的私心与一闪而过的杀意竟然被方笑语给察觉了。 再想想方笑语的手段……五皇子觉得不寒而栗。 “五皇子殿下平日里逍遥惯了,还是不要去管那些家国大事为妙。容易死人的。”方笑语目光平和,但那嘴角咧起的笑意却带着几分残忍。 方笑语这一入戏,将五皇子吓个不轻。于是连忙道:“方小姐所言甚是。这大承的江山,自有父皇和太子皇兄去操心。与我何干。”最后那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五皇子的心当真是宽阔无比,笑语佩服。”方笑语立刻恢复成了平日里一脸无辜的方笑语,可这喜怒无常的转变,却更加让五皇子忌惮无比。 但愿她不要与朝廷为敌。否则…… 方笑语不再去刺激五皇子,对方毕竟是皇子,虽说格局不如太子之类,可毕竟也是皇家贵胄,刺激的大了怕是会出现反弹。 于是方笑语转移话题,先蹲下将江涛身上那股暴虐的内力止住,而后面无表情道:“回到梅贵妃的身边,就当今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至于你为何受伤,五皇子之事又如何,你自己想了借口回了梅贵妃。你记住,从今后,你只是我的人,只对我一人忠心。一旦梅贵妃处有什么不妥,立即来报。” “是……”江涛虽不愿,可却不敢否定。 效忠谁不是效忠? 毕竟他怕死。(未完待续……) ps:感谢【0710ai0405】的月票~ 第二百零二章 觊觎美白菜的帅猪与被帅猪觊觎的美白菜 “丝竹,为他疗伤。”既已经决定要让江涛成为她的一颗棋子,她自然不会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她知道江涛定然不会如他嘴上所说诚心臣服,若是能够离开这里,想必也会想尽法子为自己化解那生死符的摧残,可是方笑语对自己有信心,这个世界的武学环境,想诞生一个武功比她高强之人不敢说没有,却绝不多。何况,若真有这样的人,他也没必要浪费内力出手来救一个微不足道的江涛。 江涛忍着疼痛并不敢叫出声来,却并不代表他不疼。膝盖上的肌肉被硬生生划开,撕裂了肌肉生生的露出白骨,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又怎是寻常人能够忍受得住的?可是他不敢叫出声来,他怕引起方笑语的反感,反而变本加厉的伤害他。 这也是他的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竟如此惧怕死亡。 江涛的眼中隐晦的闪过了一抹浓到化不开的忌惮。 丝竹有些不情不愿的问长公主借了疗伤的用品,迅速的为江涛将伤口处理后包扎好,而后重新站在了方笑语的身后。 方笑语笑着看了五皇子一眼道:“五皇子殿下就先在这长公主府住着,皇上那头,我会想法子拖延一番。我也会派人前来护住殿下,有他时常帮殿下用内力驱寒,等到那解药寻到应是绰绰有余。” 说完,她又对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可要尽早筹备嫁衣,爹爹怕是等不及了。”说着。在长公主羞红脸时又道:“此人自会自己回去,我便先告退了。” 说着便要离开。 “方笑语!”方笑语刚走几步,背后却传来五皇子低沉的声音。 方笑语转过身去看着五皇子那张不怎么精神的脸。笑道:“殿下是要警告我不要试图与朝廷为敌?” 五皇子却摇头,道:“朝廷的事,自有该操心的人去操心。我想问你的只有一句,方笑语,你喜欢叶西辞哪一点?” 方笑语顿时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说这五皇子的思维倒是足够跳跃。竟是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可是还不等方笑语回答说,五皇子却又道:“俊朗的容貌?不凡的家世?亦或是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 方笑语有些疑惑,这五皇子的神情犹犹豫豫。似乎在纠结着些什么。于是问道:“五皇子殿下话里有话?” 五皇子神情中写满了挣扎,可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目视着方笑语道:“你可真能接受叶西辞心底,最为深不见底的阴暗?” 最为深不见底的阴暗? “殿下这话。是何意?”方笑语眉头狠狠皱在一起。五皇子那言语中的犹豫,让她有些在意。 五皇子却卖起了关子,摇头道:“若是叶西辞不曾亲口与你提起,我便也不能说。只是方笑语,我依旧提醒你一句,叶西辞心里的苦,绝不是眼前所现这般简单。他心内深处压抑着的真正的黑暗,与你所知道的任何秘密相比。都不值一提。” 方笑语目光一凝。 “你可是认为我这是在挑拨你与叶西辞的关系?”五皇子苦笑道:“我与他之间虽不算是情谊深厚,可就为他帮我寻来那药物为我生母报仇。我也绝不会害他。此事我也是偶然得知,就连叶西辞也不知我知晓他的秘密。我之所以与你提及,并非是为了要挑拨你们之间情谊,我只望你做任何决定必三思而后行,更望你直到最后,依然能够如现在这般,坚定的立于他身侧,不要放弃他。” 方笑语目光沉了沉。五皇子的语气真挚自然,看不出半分虚假,若然只是演戏,这演技未免也太好。 可是她却也确实有些在意,在意五皇子口中,那属于叶西辞内心深处最为阴霾的黑暗意指何意,但很显然,五皇子并未打算明言,她也不好勉强。 只是,若五皇子所言不虚,便代表,叶西辞隐瞒了她一些十分重要的事。 她倒不是很生气叶西辞心中还有秘密,秘密谁都有,她也有,有些东西,只愿一人知道,埋在心中,并不愿与他人提及实为再正常不过之事,即便她二人结为夫妇,对方也不必事事都要告知她,而她也亦然。 她只是有些在意叶西辞隐瞒的秘密本身似乎是一个大有缘由的事情,或许还会影响她甚至是世人对他的看法,否则,五皇子不必如此提醒她。 方笑语闭上眼,将所能想到的可能都都一一梳理一遍,只可惜毫无所获,最后洒然一笑,干脆不再去想,道:“我并不知殿下所说的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是什么,想必他不说,即便我此刻开门见山的去问,也问不出个结果,也只会坏了那点情分。只是殿下,就算是再深的黑暗,总也不是凭空而来,待到上天真的需要我知道之时,我自然会知道。我既选择了嫁他,只要不是负我之事,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无论那黑暗如何可怖,我都奉陪到底。” 方笑语心头一松。既是想不到之事,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越是心急着要知道的秘密,就只会让你离事实越来越远。 真到了那黑暗不得不宣之于众的时候,想必那时的她会做出合适的选择。如今的她,又何必枉自烦恼? 方笑语没有再与五皇子探讨所谓叶西辞的秘密,而是带着墨痕和丝竹离开长公主府,回府准备嫁衣去了。 她之前提醒长公主准备嫁衣,对她来说岂非也是如此? 皇上的赐婚圣旨不日便会到,大婚大约在一两月之内,时间是赶了些,好在她为了今日提前做过准备。倒也不显得仓促。除了一些迎娶皇家公主的规矩要核实清楚,不能露了破绽马脚,其余的。她已经为方剑璋布置的差不多了。 而她的大婚便定在她爹与长公主成婚的一月后,私下里大家几乎都有了不成文的约定,只等长公主与她爹的大婚一完成,待过了一月之期,叶西辞的花轿便会来镇远将军府迎亲。 而今日午时,叶西辞便会亲自带着聘礼前来将军府下聘,也算是两家正常的心平气和的定下了婚盟。不可再随意更改了。 方笑语没有阻止,也不必阻止,对于她来说。生于这个时代,在家里做老姑娘是不太现实的。早晚都得嫁,早嫁晚嫁又有什么所谓? 早去安王府里熟悉下环境,对于她的未来也是颇有用处的。 方笑语回府之后倚在榻上浅眠了一会儿。告诉解语若是叶西辞来了进来叫醒她。而没过多久,叶西辞果然到了,倒是未大张旗鼓,那聘礼也只是带了一个小小的木匣子,竟是连一抬聘礼的分量都不足够,此刻他正在将军府的书房里与方剑璋大眼瞪小眼呢。 “叶西辞,这就是你的聘礼?”方剑璋虎目一瞪,凶戾之气爆出。倒是让毫无准备的叶西辞给小小的惊了一番。 “正是。”叶西辞回过神来,嘴角挂着优雅的笑意。直面方剑璋,竟丝毫不怯。 “我方剑璋的女儿就值这一个盒子?”方剑璋大怒。 说好了今日来提亲,待到他与长公主大婚一月后就为他二人也将婚事办了,取双喜临门之意。可是哪家的姑爷前来下聘礼不都是大箱小抬的,生怕委屈了将来的娘子,所以都将聘礼准备的妥妥当当,叫人挑不出毛病来,也是给了新娘子脸面,让其在府中也能有所地位。 方剑璋可是为方笑语准备了好些嫁妆,件件都是珍品,还有那些陪嫁铺子,也都是京城上好地段的,有些是她亲娘当年留下的嫁妆,有些是他这个做爹的能为女儿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补偿,甚至长公主都备着一份嫁妆,显然是将女儿当做了自家人看。可就是自个儿宝贝闺女要嫁的男人,在下聘之日,竟只带着一只木盒子来府里提亲?这若是他也能答应,传了出去,好叫为人以为他镇远将军府的女儿都不值钱一般。 本来他就看叶西辞这小子不大顺眼,王府里一堆的烂摊子摆着要自个儿闺女嫁过去操心,若非是他相信自己闺女的能力,被自家闺女的好口才给说服了,他还看这小子看不上眼呢,现在竟然拿一个破木盒来打发他? 自叶西辞来了后,方笑语便被解语给叫了起来,一来到书房外,就听到自家老爹拍桌子和怒吼的声音。 别的倒也没听到,只是远远就听到一句“我方剑璋的女儿就值这一个盒子”,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叶西辞被方剑璋吼得耳朵都生疼,心说未来岳父本不是个文生?原本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怎么最近却总是脾气暴躁的很,特别是一见了他,就是一脸的敌意,连话都懒得与她多说一句,就是要骂他时格外的大声。 “爹爹缘何生这么大的气?”方笑语笑着迈入屋中,那尴尬的气氛顿时一缓和。 方剑璋看到自家闺女,怒色不减,道:“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如此小气,前来下聘,只带来一只木盒,不过四五个巴掌大小,这叫人听了去,你将来还如何见人?” “爹爹看过盒中的东西了?”方笑语却一笑道。 她才不信叶西辞会只带个盒子来提亲,明知道自家老爹对他还有些芥蒂与不满,这时候还来添堵,他还想不想娶亲了?之前随手送她零用的银票也不止这个数目,何况涉及聘礼? 方剑璋一愣,倒没往这方面去想。他只是本能的有些看叶西辞不顺眼罢了,所以才借口发飙,实则以他的聪慧,如何会想不到叶西辞不会傻到拿此事开玩笑。 方剑璋老脸一红,心说都是你小子不讨喜的错,面对着方剑璋威胁的目光,叶西辞无奈妥协道:“不怪岳父,是我未曾说清楚。” “谁是你岳父!我闺女还未嫁你,你小子口头给我老实些,不可胡言乱语!”方剑璋眼一瞪,看向叶西辞的目光威胁更甚。 方笑语哭笑不得。自己这个爹怎么就跟个小孩子似的,非得跟叶西辞整出个高低远近来不成? 叶西辞无奈一笑。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得罪了他这个未来岳父,对方真是处处找他的碴儿,但每每却又都将这些刁难控制在了玩笑的范围之内,并不引起他的反感。 可是叶西辞他不知道的是,在方剑璋眼中,他要娶他的女儿,就跟自个儿种了多年的白菜突然被隔壁家的猪给拱了一般,所以处处看这头猪不顺眼。 虽然这猪长的也是相貌堂堂,是头帅猪,可是在方大将军眼中,这世上再帅的猪,也配不上自家的美白菜,所以无论叶西辞如何讨好,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为止,方大将军是不会真心接纳这头打他家白菜主意的猪的。 其实这就是出于一个爹对于女儿的爱护与不舍,何况方剑璋心中还有着深深的内疚。 叶西辞不知道他在方大将军眼里已经与觊觎白菜的猪划上了等号,方笑语也不知道她此刻也已经沦落为了那名为镇远将军府的菜园子里一颗镇园子的白菜,所以尽管是明白这位方大将军这是在无理取闹,但也只能忍着了笑一笑过去便罢。 方大将军被叶西辞和方笑语的那神色看的发毛,也知道是自己故意找碴儿,于是冷哼着对叶西辞道:“将东西拿出来瞧瞧,若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比就趁早哪里来的哪里回。我方剑璋的闺女,不愁嫁!” 方大将军梗着脖子,一脸威严之色俯视着叶西辞,只可惜,那时不时偷看自家闺女脸色的举动只能让他看起来像个十足的傲娇,根本无法让人敬畏。 方笑语险些笑出来,却也对叶西辞手里那盒子里的东西有了些兴趣。 叶西辞从不是吝啬之人。对与银子看的也不重。下聘这种事,原本该是家中长辈出面,只可惜安王府那个环境,哪有长辈肯为他出面?只能他自己亲身来此。 原本就与礼数不合,他断不会再在聘礼之事上胡乱做妖,他既只带来这个盒子,这盒子就定有不凡之处。(未完待续……) ps:又是一个不写错别字会死的夜晚……已经修改了…… 第二百零三章 全数身家为聘 叶西辞将那木盒打开,似乎并不是什么金银之物,倒是一沓纸安静的躺在盒中,不曾褶皱,大约有几指那么厚。 方剑璋好奇的将那些纸拿了出来,这样的盒子,只简简单单一个,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礼单,而那些纸似乎也不像是写礼单用的纸张,让他分外好奇这叶西辞究竟是拿了什么来想要求娶他的女儿。 纸张捏在手中有些硬,方剑璋神色却有些古怪起来。这种纸张的质感他有着几分熟悉,心想着当不会吧,可真的定眼看去,那惊讶之色却依旧爬满了他的神情。 “这些都是聘礼?”方剑璋快速的翻了一番,脸上古怪的神色更浓,问道。 “那些金银饰物抬着太麻烦,我想,若是笑语喜欢金银,那不如收下这些来的方便。”叶西辞却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那般自然,没有分毫的勉强。 方剑璋微微发愣。印象中他见过叶西辞的几面,很少见他笑过。 从前他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个面瘫,对谁都是付爱搭不理的模样,一脸的沉郁之色,就差拿着毛笔在脸上写上‘生人勿进’几字了。他还曾恶意的揣度过这小子是不是受了刺激再也不会笑了,没想到这才几年,曾经他万般看不上的小子竟成了他的女婿? 《 看了眼手上那叠厚厚的纸张,方剑璋深深的看了叶西辞一眼。 若这些就是叶西辞的聘礼,足以证明。为了求娶他的女儿,对方在财物之上可算是万分用心了。 这里的每一张纸,都是一份地契或是房契。他粗略的扫了几眼。这些东西之中甚至还有些皇家赏赐而不能轻易变卖的东西,当是他这个安王世子本身拥有的,不能轻易交托于人的东西也都在这一叠厚厚的纸张之内。 可以说,以叶西辞的地位与势力,这些东西就等于是倾尽了他的所有。他将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借由这次下聘,交到了他女儿的手中。 不错,是他的女儿。应该是叶西辞也明白,即便是聘礼,他也不会留下一分一毫。定然会全数的将一切都交给女儿。而女儿出嫁之后虽成了叶西辞那小子的人,可所拥有的嫁妆却是夫家也无权擅自动用的。 这些东西,他势必会以嫁妆的方式全都交给女儿保管,也就等于。叶西辞自己在这艰险的境地之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所拥有的所有物质上的东西,他全数都交给了他想要娶回家的这个女子,也是就他的女儿。 方剑璋瞬间不知该以何等神情来面对叶西辞。若说心中没有半分触动,那显然是假的。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若此事换做了他,恐怕也没那种魄力将自己所有的身家交给另一个人。 由此举动来看,叶西辞对笑语是用了心的。至少有他在背后给女儿撑腰,即便安王府里是龙潭虎穴。也休想让他的女儿受半点的委屈,一旦女儿觉得跟叶西辞这小子过不下去了。就算用强的,他也一定能为自己的孩子要来一纸和离书。只是嫁妆自己也是要抬回来的,这些房契地契也不会再返还给他。 叶西辞不傻,这样的后果他自然想的到。所以,他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们之间和离的机会吗? 叶西辞的目光甚为真诚,这本身就没有参杂着任何虚假的成分。 方笑语是他想要娶的人,是第一个让他想要得到的女子,明明除了报仇之外对任何事都能平静以待甚至无欲无求的他,第一次对另一个人起了强烈的占有欲。哪怕知道对方对他的爱并不及他对她的那样深刻,也宁愿将她先绑在自己的身边,而后再慢慢去融化那颗还带着些防备与疏离的心。 或许即便是成亲后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让她彻底爱上他,可是比起慢慢悠悠拖拖拉拉,终有一日要亲眼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这些在他人看来巨额的财富,根本就不值一提。 累积财富是为了能为母妃报仇。可是笑语说过,她会帮他一起。拥有了能够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女子,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陪衬罢了。 只可惜,安王府属于皇家府邸,不能随意变卖,且地契房契根本不在他手上,否则他连安王府本身都不吝啬交给自己未来的娘子保管,就更何况其他? 方笑语在方剑璋将那叠纸拿出来的瞬间就已经明白了那聘礼的分量,比之这京城里无数豪门巨富所下的任何聘礼都更要值钱。 虽说感情并不能用金银来衡量,可是当这种财富变成了一个人所有的身家,他经营多年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吝啬送与你,谁又敢昧着良心说这样的感情微不足道? 这不是那些世家公子平日里逛个窑子,在哪个花魁身上一掷千金这样的豪爽。这些豪爽的背后所代表的,是这些银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是他们所拥有的金银里的九牛一毛,是完全不能伤及他们根本而能允许他们摆阔博得美人一笑的消遣。 可若是叫他们将全部身家都交给那个他们想要博之一笑的美人,怕是那美人就算是再倾国倾城,也会将人给吓跑。 对这些男人来说,女子不过是个玩物。青楼的女人可以给他们短暂的欢愉与面子,而家中的女人可以为他们管束后院,不必他们亲自忧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别的事,而稍有差池,大多人的后院里妻妾成群,就算时不时的死一个伤一个,对他们来说也无伤大雅。 不会伤心,那是无爱。而尊重娘子,不过是一种家族与家族之中对于那个‘桥梁’的保护。 当然不会真的一点爱也不存在,可这些爱的时限在何处?底线又在何处? 方笑语将目光从那叠房契地契上移开。那视线落在叶西辞那张有些英俊的脸上,她想,他笑起来比拉着张脸要好看太多。 可是。耳边突然就响起她临回府时五皇子所说的那句话。他问她,她是否真的了解叶西辞这个人?是否真的知道他内心最深处隐藏的那些深不见底的阴暗?若真有一日,那些阴暗毫无预兆的爆发,她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站在这个人身边,继续毫无芥蒂的去爱他支持他。 方笑语的神色突然一暗。不知为什么,再想起五皇子的那些话,她却有些突然不安起来。 尽管她当时说着无论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都会奉陪到底的话。可人是会对未知产生恐惧的。 诚然自己或许并不如叶西辞喜欢她那样的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可是一旦她做出了选择,就是想要真的跟对方好好过日子的。 几十世孤苦一人的日子纵然她已习惯。可是那种无人可以依赖,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的感觉有多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早已不是十几岁会随意因为某一个男子相貌英俊多才多艺而倾心不已非君不嫁的无知少女了,九十九世加起来已经数不清年岁的她,对于能够在她身边的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还是那个要陪伴你一生的人,她都希望那能够是长久的无需你再去为之费心的人,能够简简单单平平凡凡陪你走完这一生的人。 方笑语苦笑。 叶西辞,你的黑暗是什么?你所隐瞒的秘密又是什么? 若然真有一日,那些黑暗与阴霾不得不宣之于口,不得不公之于众的时候,你是否还希望我会在你身边,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跟你一同去面对接下来的风浪? 方笑语突然觉得她矫情起来了。 那些她永远不可能在此刻知道的未来,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九十九世。各种各样的风浪她都历经过,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她更是亲历了不少。就算叶西辞的心中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那又如何?就算告诉她叶西辞是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狂魔,告诉她叶西辞对她所有的好全都是伪装的,是假的,是欺骗她的,充其量也不过是如此吧? 方笑语深吸一口气,笑着对上了叶西辞投向她的那双满是温柔的眸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来会如何,管他呢! “笑语,这些东西你可满意?”方剑璋倒也再说不出刁难叶西辞的话。 这小子连全部身家都交给自家闺女了,足见他对他的女儿是存着几分真心的。若是刁难的太过,恐会让自家闺女嫁到安王府之后与姑爷有所嫌隙。 他当然知道自家闺女不会吃亏。可是做爹的,哪一个不是希望孩子们的婚姻幸福美满无磕无碰的,日日闹得鸡犬不宁,哪怕最后赢了,也没什么幸福可言了吧? 他镇远将军府无需靠与安王府联姻取得权势,所以他对自己的女儿嫁去安王府毫无所求。他只是希望她能开心幸福的过完这一生,一生都不需动用他将军府的力量才是最为完满的结局。 方笑语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叶西辞不必付出他全部身家,只如平常提亲般下些普通的聘礼也无所谓,她爱金银,也只是喜欢手头上有银子花罢了。 她现在有沧澜海阁,有月影司,哪一个都是能为她赚来大把银子的存在。她不缺金钱,何况她还知道很多叶书成私藏银子的所在地,若是手头紧了,就去溜达一圈,敌人的银子不用白不用,没必要让自己受委屈。 这些房契地契,若无意外,她不会轻易动用,但叶西辞既然以这样的方式将这些给了她,她自然也不会退回去驳了叶西辞的面子。 反正不用多久就是一家人了,自家人的东西,搁谁手上不一样? 郎情妾意啊。 方剑璋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自家的闺女两个月后就是别人的了,这种滋味真是…… ‘心不甘情不愿’‘吹胡子瞪眼’的同意了这门亲事,方剑璋倒也不在乎那些平日里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知道安王府里的情况,叫安王那个王八蛋来替他儿子提亲这种事他连想都没想过。 好说叶西辞将来也是他女婿了,就算为了自家女儿着想,他也得护着他,若是真见到叶世林那个王八羔子,他怕他会忍不住先替叶西辞出气,将安王那混蛋横着扔出府去。 这个混账,也实在是太混账了!这样的人竟然跟皇上是兄弟?果真不是一个娘生的,否则这做人的差别又怎么拉距如此之大? 女儿要出嫁了,方剑璋有点闹心,挥挥手将叶西辞和方笑语打发出去,他自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来平静心绪。再加之他自己也要成亲了,对方还是长公主这样的人,一想起来,他竟然手抖了抖,墨迹在纸上晕开一片。 方笑语与叶西辞离开书房,两人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喝起了茶聊起了天。 方笑语有些神秘的看了叶西辞一眼,而后招他向前,小声问道:“你可见过周相了?” 叶西辞一顿,随即笑道:“见是见了。只是……”神情中似乎有几分纠结。 方笑语有些好奇,周相究竟是说了什么,才会让叶西辞这么一副神情。 叶西辞神色有些复杂,苦笑道:“我原以为,我自小不在他身边长大,不仅不曾与他亲近过,还因为叶书成的关系一直互为敌人,所以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他才是母妃的亲生父亲,我的亲外祖父,可心里却生不起丝毫的亲近之感,反倒只有想要利用他打击周贵妃与叶书成的心思。却不想,终究血浓于水……” 方笑语笑了笑,倒是可以理解。 大承以孝为先。即便身为九五之尊,对待长辈也是万分恭敬的。像是周子风那种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而头不抬眼不眨的亲手毒死自己母亲的畜生,毕竟还是少数。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几次开口都是哽咽,提及母妃从前的一些事,他更是几度流泪,那些情感,不似刻意伪装演来与我看的。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疼爱母妃。若不是周贵妃鸠占鹊巢李代桃僵,这些关怀本都是该属于母妃的。若一开始母妃就生活在周相府,她或许就不会过的如此凄惨。” 叶西辞摇头,唇边带着几丝讥讽,道:“没想到到了后来,我还是被他那深深懊悔的神色给打动,无法对他生出一分的怨愤之心……” 叶西辞叹息。他本以为他的心会更冷硬些的。 而此时在街角的另一边,苏红绸精心的打扮着要与安王见面。(未完待续……) ps:感谢【xzy2】的月票~ 第二百零四章 安王心疼 苏红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四周围的人事物尽皆在把握之中。 这里是她精心选择的地方,从接到沧澜海阁的人的通知开始,她就已经帮自己物色好了‘遇刺’之地,还特意约了安王,以想见他为名,就是为了让他亲眼见到他被刺濒死的惨象。 因为安王世子也快要娶亲了,安王做为父亲,纳妾自是要先行一步。只是与方剑璋方将军娶长公主不同,纳妾只需将她从后门抬进去即可,用不着大张旗鼓,但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她说着她即刻便要为人妇,心内紧张,也想趁着还未嫁之时,痛快的与他玩上一日,因为待到进入王府为妾,即便王府内没有王妃,可她毕竟位份不过是个夫人,要受侧妃管束,想再与他如此开心的游玩,怕又不知何时了。总不能让他总为她坏了规矩,搅得王府不得安宁。 安王听后,也是叹她懂事,他本就为了梅素惜的吵闹烦躁不已,如今见到如此可人儿的美人,还懂事体贴知道不给他招惹祸端,这让安王对她更是喜爱,此时还想着过些日子要再替她晋升一下位份。 苏红绸说要亲自上山给安王采摘最新鲜的茶菌菇,那是安王最为喜爱的美味,然后亲手烹调,做安王最喜欢的汤,这是她作为一个女子最后为喜欢的男人亲手作羹汤,之后,她便要成为一个女人了。 安王听闻此言就更是大喜,直言要陪她一起进山,一起采菇,而后将她亲手所做的汤喝得一滴不剩。显然是是对苏红绸付出了百分的喜爱。 可这也中了苏红绸的计,让她选择一些偏远的地方实行‘刺杀’计划而不会显得不自然。惹人怀疑。 估摸着要到时辰,安王也确实在来的路上,苏红绸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有些紧张。 今日她必须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取得安王的信任。所以对于那个将要刺杀她的‘杀手’的杀人水平,须有很高的要求。 不仅仅要快很准,重要的是绝不能伤及她的性命。却要她一定要重伤。若是他手头有一分偏。达不到效果都是好的,就怕会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她为那高阶功法接了这个任务,那是为了自己的师父。可不是要去赴死的。但是对于给她传达命令之人,她心中亦有几分猜测,所以她想,阁主既然要她成功的混进安王府。在计划实行之前,不可能凭白伤她性命。 既如此。要不要玩的大一些?让安王更加的厌弃李素青? 对于安王这个男人,虽相貌不俗,可她却生不起一分的好感。她越是调查安王的过去,对于安王此人就越是厌恶。这份厌恶,还在李素青之上。 不过,为了完成任务。有些事也顾不得了。安王虽不是什么良人,可是安王府却未必不是好去处。 如果她此次协助那人将任务完成。以后就能近距离的跟着那人,在沧澜海阁中能有一席之地也说不定。 苏红绸将发丝弄乱一些,衣角也被拉开,撕了一条缝隙,露出白色的里衣。她看了眼面前站着的人,黑色的一副,发丝微微垂下,遮住了一只眼睛。这样的装扮也很好的防止了远处的人看清他的长相。想必也是不想被安王秋后算账。 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毫无表情,没有痴恋,没有轻视,仿佛她是一块石头,完全引不起对方的注意一般。 她自己的魅力她自己知道。自小修炼媚术,如今更是已有大成趋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充斥着让人迷恋的魅力。就算是安王自恃痴情,府里自始至终就只疼李素青一个,在见到她之后还不是迅速的就移情他恋了? 说什么李素青自作死总惹安王生气,可最初时,即便李素青再是任性,安王也会被她的眼泪折服,主动和好,如今李素青人老珠黄了,不如从前般可人了,她的身上就被套上了无数的缺点,实则还不是安王给自己的多情找的借口?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无论如何看她,全都不为所动,即便她的媚术发挥到极致,也无法让其对她正眼瞧上一眼。 苏红绸心中暗惊。不愧是那人,派出来的人个个不凡。他们训练之时定也是针对媚术有过对抗,沧澜海阁之人,果真都不容小觑。 最重要的是,她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比之她师父更加可怕的气息。这便证明,这个人的武功,要比她的师父还更加可怕。 “喂,待会儿你下手可要轻些。”苏红绸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主动搭话道。 “下手若轻,无法造成重伤的后果。”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回道。 苏红绸顿时撅了嘴,心说这人实在是不解风情,她不过是想开个头聊聊,不至于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哪知道遇上个不解风情的石头,还一本正经的回她轻些会无法造成重伤?难道她自己傻些不清楚吗? 哼! 苏红绸哼哼了一声,觉得气氛比之刚刚更加尴尬了。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个热血方刚的男人站在面前竟对她毫无感觉不说,竟然连看都不看她? 这人是不是又龙阳之好啊? 苍英若是知道苏红绸心中所想,或许连一刀砍死对方的心都有了。他只是有了心爱之人,对别的女人都不入眼而已,而且这女人方才竟然会对他使用媚术,这就更是让他对她提不起兴趣。 这倒是苍英误会了苏红绸。苏红绸本身并不是个轻佻的女人,只是少时经历坎坷,如今日子回归了正轨,再加之媚术修炼上颇有心得,一遇上个人,总是下意识的想要试试效果。 再加之苍英一脸木然的站在她面前,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苏红绸顿时觉得她的武功是不是被废了,心里还有点小不是滋味。 但也仅限于此而已。再多的,苏红绸也不会去做。少时被人当做禁脔时,她对于那些恶心的男人深恶痛绝,有一段时间甚至觉得世间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这样的思想被她师父矫正了好多年,这才让她恢复了正常。否则她或许会成为一个仇恨天下男人的疯子。这也是她师父所担忧的。 “人已经来了。你们准备一番,先找找感觉。”此时,另一个人凭空冒了出来。吓了苏红绸一跳,她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苍英木然的点了点头,在苍蒙的提示下,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对着苏红绸道:“叫!” 一个字,简短直接。一句话也也不乐意多说。 苏红绸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男人一定是石头做的。苍蒙却已经快要笑弯了腰。 苍英在他们之中从来都是如此,仿佛多说一个字会死一样。但他却并不是个冷傲的人,对待苍雯时。他情话说的比谁都溜,神情比谁都温柔,酸死他们一片的人。就是主子见了都说他是什么有异性没人性?反正大概是这么个话,可见这家伙是有多么的‘不解风情’。这根本就是只对自己喜欢的人解风情罢了。别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 苏红绸见苍英依旧一张苦瓜脸,干脆也放弃了打动这个木头的打算。她也没有忘记此刻自己应该做的,开始放开了嗓子大喊大叫,那叫声之惨烈,传到还在老远的安王耳中,竟是分外清晰。 饶是苍英这么木的人都被苏红绸突然这一叫给惊了一下,心里头还想着一个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嗓门,在她面前站着竟都觉得耳朵被吼得生疼。 苏红绸自是见到了苍英那瞬间的一愣,心里头还有些得意,心说看吧,让你耷拉着张脸,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没有? 不过别看苏红绸还算开朗大方,此事说来却还有些心酸。她这大嗓门,还是当年被人囚禁折磨时练出来的。 安王将自己收拾的华贵不已,着着紫金纹的袍子,一看就是金贵之物。只是他与苏红绸约好要上山采菇,穿成这副样子如何能上山? 安王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哪知道该如何采菇?何况采菇也不是他愿意做的,他想做的不过是陪着佳人,共享良宵罢了。 可哪知他刚到此处,还未走到相约之处,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他顿时大急。这声音分明就是红绸的声音。如此温婉良善的女子,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若非遭遇危险,他如何会叫出如此惨烈的声音?安王如此一想,便即刻向着苏红绸的方向跑去。 也许是久疏于运动,只是一小段距离就已经让他气喘吁吁,待他感到相约之地,就只看到苏红绸一脸狼狈的躲闪,一个黑衣男子在她身后用力一抓,竟是将她一只袖子扯了下来,而后一把揪过苏红绸的人,一个手刀砍在她的颈处,顿时苏红绸那句‘救命’只喊完一个‘救’字便再没了声息。 安王眼睁睁的看着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妾室的佳人被人拖走,心下大急,想要上前去追,可以他的脚程,如何能赶得上那武功高强之人? 安王强忍着心中怒意,即便知道无能为力,却依旧不肯放弃,顺着那恶人离开时的方向追出去几步。 只是,他却完全看不见苏红绸的身影,这让他顿时有几分绝望。而此刻他却突然意识到,他竟然已经如此喜欢苏红绸,如此想要将他救出虎口。 就在安王快要放弃之时,一个圆滚滚却十分小巧的珠子映入眼帘。 安王立刻便知道,这珠子是苏红绸之物,是前些日子他偶然得来的上好之物,共三十六科主治,穿成一条手链。世上只此一条,他连李素青都未舍得给,却送给了苏红绸。 安王立刻想到,若是苏红绸一直带着这链子,定是挣扎时断了,又或是苏红绸已醒,她刻意弄断的,那么,这珠子一定一路上都有。可以作为追踪的线索。 但是安王也并非是昏头,他深知自己一人计算找到了苏红绸也绝不会是对方的对手,于是先到附近有人处,找到了一个上山采菇刚回的妇人,给了那妇人一块玉佩,让那妇人去安王府中求援,他的人一旦见到这枚玉佩。自会信她的话。而后他一路也留下记号,方便自己的人找到他们。 他许诺事后定会给这妇人重赏。妇人虽未见过大世面,但见安王穿着。也知是非富即贵,再加之安王提及要她去安王府求援,想到此人或是王府中人,那妇人就更加不敢怠慢。连忙应下了,拿着玉佩便一路小跑着往安王府而去。 一切处理妥当。安王这才开始寻找那掉落的珠子,企图找到苏红绸被劫走的方向,却全然不知,他的一举一动。竟全都落在了一直躲在暗处的苍蒙眼中。 苍蒙心中冷笑,没想到这安王爷在一个小小的妾室这里倒是长了脑子,若他的脑子一直都是如此清醒。又哪会成为主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无实权的王爷,竟然对主子喜欢的人百般刁难。纵是他是长辈又如何?纵是将来嫁去了安王府还是要叫她一声公公又如何?像是如此没有本事的男人,主子要捏死他不过是一个手指头的事。 苍蒙一路跟在安王的后头,他不仅要清楚监视安王的一举一动,更是怕安王走错了路,若是没有找到苍英和那苏红绸,那他们这戏可就白演了。 本来他们的意思,是当着安王的面,将苏红绸刺成重伤,事后再布置一番,做成是李素青指使的假象。哪知道那苏红绸也是个胆大妄为的,竟提出了另一种法子,且说这才是会让安王真正厌弃李素青的一步棋。 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哪怕是朝廷上你死我活的党争,仇人间明枪暗箭的碰撞,但都敌不过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睡了更加能够刺激到这个男人的血性。 安王从来就不是个有男子气概的人,更不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但是不得不说,他对于李素青却总是有着几分情谊的,否则不会任由李素青下毒害死安王妃他都无动于衷,甚至一力帮忙遮掩。 他现在看似是被苏红绸给迷的荤素不知,可是若是李素青性子再软一些,低声下气的求他原谅,难免会让他心软。 但是,此刻他最疼爱的美人险些被别的男人侮辱了,事情又会如何? 当然,只是做出一种苏红绸险些被侮辱的假象罢了,且还得是李素青‘指使’的,如此才会让安王的愤怒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却绝不会假戏真做。 就算是苏红绸愿意,苍英还不愿意呢。若是被苍雯那个母老虎知道了,还不得掀了月影司? 安王一路顺着那珠子来到一片十分荒凉的山中小屋,这里罕无人至,甚至连鸟兽的声音都稀稀疏疏,他此刻终于确定了,这珠子定然是红绸清醒,一路给他留下的求救信号。 小心的靠近那小屋,他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别人,若是连他也被抓了,事情或许会不堪设想。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意识到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让自己身陷险境。方才也不只是怎么的,头脑一热,竟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跟了过来。女人可以有很多,可他的性命却只此一条,为此而伤及自身,如何值得? 可来也来了,已没有时间让他想太多。他本欲转身离开,就算苏红绸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此刻还不是自己的妾,他也没必要多费心思。可就算是自己的妾,又有什么所谓? 说到底安王本就是个凉薄之人,对待简安如此,对待李素青如此,对待苏红绸就更是如此。 如安王这样的人,他只爱自己,任何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事,他都可以牺牲掉那口钟那些最重要的东西。 苏红绸就算魅力无双,可毕竟是个女子,平日里可以被迷的五迷三道不知荤素,可涉及到他自己性命安危的时候,他连父母妻儿都能舍弃,何况只是个妾? 可是她刚欲转身悄悄离开,却忽听屋中一道细微的声音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劫我来此?我不过是个寻常民女,家中无钱无粮,何以得罪了你?” 安王一顿。这是苏红绸的声音,依旧那么修如流水。只是此刻她的声音里却全是害怕恐惧还有那明显的颤抖。 这让安王的心顿时软了一分。离开的步子又往回缩了一缩。 此时屋中安静了几个呼吸,只听那苏红绸又问:“这位壮士,就算是死,也总该叫我死得明白些。红绸自认是不过是个民女,良善人家从未与人红过脸,更不要提结仇。如今遭此横祸,我总得明白这是得罪了何方神圣。将来就算是死。也能做个明白鬼。” “良善人家?寻常民女?寻常民女还会勾引男人?”此时屋中又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这让安王顿时一僵,而后小心的趴伏在周围,不敢闹出一点声音。而他的耳朵紧紧的贴着那木墙。企图听到屋中的对话。 “这位壮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苏红绸虽出身民间,可自幼家教甚严,从不敢做出任何苟且愉悦之事,何来勾引男人一说?”苏红绸的声音似委屈的要哭一般。继续道:“何况,我不日便要出嫁。自此后相夫教子,更未有其他非分之想,你又是哪个派来的,竟是要侮辱我之名节?” “不过是个妾罢了。还能趴在谁的头上不成?”那男人似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即又笑道:“你既想知道是谁劫了你,又要如何处置你。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也不妨告诉你。将来到了阎王殿。被忘记跟阎王爷告状,将那真正要害你之人拖下地狱陪你。” 说完,那男人声音一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一般,道:“派我将你劫走之人,就是安王本人。也就是你不日便要嫁的那一位。你可知道?” “不会!这不可能!”苏红绸尖声反驳道:“不可能是王爷要害我性命!王爷他待我极好,宠我疼我,如何会想要我性命!你休得胡言!” 安王在外听着,当听到那男人说是他派人劫走了苏红绸时顿时怒不可遏,这人胆大妄为,不仅劫走了他的妾室,竟还污蔑他? 可他又听到苏红绸坚定的反驳时,心中却一暖,对于要救出苏红绸之事又多了几分肯定。 “胡言?男人的话也能信吗?你不过一个民女,但却敢威胁王爷,逼他不得不纳你为妻,还因此与李侧妃闹了嫌隙。安王对李侧妃如此疼宠惧怕,又如何甘心为一民女要挟,但碍于皇上龙威,不得不先虚以委蛇,答应纳你为妾,实则是要咱们找个机会,将你给……”苍英自能感觉到外头有人偷听,所以这话也尽量说的真诚几分,只是最后那几个字未曾明言,却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你骗我!王爷不会如此待我!”说着,苏红绸竟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语带哽咽道:“我从未想过要要挟王爷,只是自小家教森严,被王爷碰了身子,不能逼王爷娶我,只得自尽以证清白。是王爷大度,听闻此事,宁愿委屈自己,要纳我这无钱无势亦无姿色的庸脂俗粉入府,红绸心内感激,即便只是为妾,也心甘情愿。” 说着,苏红绸突然抬眼,目光坚定道:“红绸绝不相信是王爷想要我的性命。若此事当真是王爷意愿,他只需与我提及一声,我便心甘情愿去死,何必要他费这番周章?王爷待我情深义重,我亦愿相信王爷这份真心。我不管你是任何所派,又为何要说这样的谎话来欺骗于我。可你若是以为如此便能叫我怨恨王爷,那便大错特错了。我苏红绸虽是民女,却也知夫君是天的道理,别说此事断不可能是王爷所为,即便是,为他去死又何妨?你要动手便快,我苏红绸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配成为王爷的女人!” 苏红绸这话可是将外头的安王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个女人不枉他来救她。特别是苏红绸话语气强硬,却是用着发抖的声音说出来的,就证明她此刻十分害怕,可还是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他,这让安王十分动容。 “杀你?”苍英冷笑一声,有些**邪道:“如此姿色的女子,若是这样说杀就杀了,岂非可惜了?” “你……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苏红绸的声音再度抖了几分,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挪了挪。 “你这神情不是清楚我话中的意思吗?”苍英此时脸表情都变了。那**贼一般的神情当真是惟妙惟肖,惊的苏红绸都目瞪口呆。 如何在不同的环境中表现出不同的面貌,这些东西,在他们被选入影司,成为杀手,执行杀人任务的时候,主子全都教过。 所以。即便苍英平日里是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若真的入了戏,寻常人觉分不清楚哪个是真的他,哪个又是假的。 这时候。方笑语那历经无数轮回而积攒的经验,确确实实的派上了用场。以至于月影司里,无论是负责情报的月司,还是负责刺杀的影司。他们所懂的东西,绝对远超其他人一大截。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十分万能的方笑语,他们打心里的尊敬以及敬畏。 “你……我是王爷的人,你万不可乱来……否……否则,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苏红绸的声音有几分凄厉。她捂着胸口,将自己使劲的贴在墙角。 “王爷的人又如何?待你死了,谁又会知道是我做的?”苍英冷笑。继续道:“到时就算是王爷找着了你,你也不过是一具白骨。何况安王爷是否肯费心找你,也是两说。毕竟,你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罢了。安王爷自小便养尊处优,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他又岂会在乎一个民女的死活!” 苏红绸紧咬着嘴唇,倔强的瞪着苍英,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最终却忍不住嚎啕大哭。边哭便喊道:“我就是死也绝不让你碰我半分!我是王爷的人,身子就只能给王爷一人,无论你是何人派来的,想要如何侮辱我,即便我咬舌自尽,你最终,也不过能得到一具尸首!” “倒是个倔强的小娘子。阿苏,你竟还在磨蹭,与她说那些做什么?未免夜长梦多,快些解决了才是,免得坏了夫人大事。”此时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竟又走进了另一个男子,安王顿时吓的一僵,大气都不敢喘。但他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男人话中所提及的那个‘夫人’又会是谁? “急什么?夫人叫我们劫了她来,本就是为了给咱们兄弟尝尝鲜的。王爷的女人,寻常人可有这福气沾染?夫人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扒其皮,抽其筋,吃其肉,喝其血。她敢勾引王爷,让王爷与夫人生出嫌隙,如此妖媚惑人的狐狸,如何能让她安然嫁入王府?”苍英不屑的哼了一声,似乎对于苍蒙的话十分不屑,继续道:“何况咱们将她掳才此处,这里又是荒无人烟,常年无人出入,又有谁会知道她的去处?等咱们兄弟享用完了,一刀杀了,就算王爷找着了,也不过是具尸体,还能说话将咱们兄弟还有夫人供出来不成?” “这倒也是。要说起来,这小娘子当真是有几分姿色,也难怪将王爷迷的对咱们夫人都失去了几分耐性。只可惜,王府只需夫人一个女子便够了,夫人连安王妃都敢下手,又何况一个无权无势的民女?要怪,就怪你不该长了一张惑人颜色的脸,否则也不会遭此横祸!”苍蒙嘴上噙着几分笑,余光不自觉的朝外瞥了瞥。 “你们口中所说的夫人?难道是李侧妃?”苏红绸大惊失色道:“为何?为何她要这般对我?即便入王府为妾,我也从未想过要抢夺什么。我知王爷与李侧妃情深意重,故而从未敢有何非分之想,只想入府后尽心的伺候王爷,对李侧妃也怀着几分敬重。我不过是想有一个容身之处,为何她竟容不下我!这是为何!” “要怪就怪王爷偏偏疼宠你,这又如何不让夫人将你当做心腹大患除之而后快?”苍蒙冷笑道。 “你们若是敢碰我一根头发,王爷得知此事绝不会放过你们。就算你们口中的那个夫人,也绝不会有好下场!”苏红绸怒吼道。 “这边不劳你费心了,事后,我们自会将一切都推到安王世子的头上。王爷本就不喜那人,就当是世子爷为了报复王爷,特意想要王爷痛不欲生而杀了你,这不是自然的很吗?”苍英话语中有几分讥讽,几分对叶西辞的不屑。 “你……你们……”苏红绸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缩在墙边自语道:“王爷定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滴落。 安王在外头听的是火冒三丈,这些人竟然是李素青那个女人找来的!她还吩咐了他们要他们轻薄红绸,就是为了彻底断了红绸入王府之路。 这个狠毒的女人! 安王着急救兵为何还未到,正好屋里传来苏红绸的叫喊声,夹杂着那凄厉无比的‘不要’,听的安王心烦意乱,直想要冲出去阻止这两个禽兽。 苏红绸的哭声让他的心都有几分碎了。没想到如此温柔良善的女人,竟会遭此厄运,这让他对于李素青的那几分情谊轰然倒塌了大半。 “不要,我求求你们,要杀便杀,求你们不要碰我。啊啊啊啊!滚开!你们都滚开!”苏红绸的哭喊声越发凄惨,安王的心就像是被扎了无数钉子,心血直流。 他怒目圆睁,青筋暴跳,险些就要冲出去了,却忽听身后有声音。他本能的吓了一跳,想要藏好,转身却见是他的心腹带人赶来,连忙怒吼道:“快去!将红绸给救出来!” 屋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就见苍蒙对苍英道:“不好,有人来了。快些,杀了这个女人,至少绝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可惜了。”苍英的语气似乎是对没能破了苏红绸的身子感到惋惜,而后拔出手中的剑,对苏红绸使了个眼色。 苏红绸知道此事万分重要,便也回了个脸色,然后闭着眼,任由苍英手中的宝剑刺入她的身体。 她痛苦的大喊,捂着伤口头上流着冷汗,却对苍英使眼色,示意他们赶快离开。 安王听到叫声,一条漏跳一拍,带人冲进屋中,那两人却已经自大门处逃走,只留下一身鲜血,人已经陷入迷糊的苏红绸。 而此时,苏红绸竟还在含着安王的名字。 安王的心顿时一疼。(未完待续) ps:昨天没刷上作者后台,所以断更了,今天连着那章一起写,八千字就一起发了,我就不分章发了。这就算是将昨天的一起补上了~(www.. ) 第二百零五章 如你所愿 安王的手抚摸着苏红绸的脸。此时那张眉目如画的容颜爬上了几分扭曲。因为疼痛,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蜷缩着时不时的痉挛,嘴里还喊着救命,只是那声音已经若细蚊般听不清晰。 “如何?可还有救?”安王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意。若是他的人再晚来一会儿,将会是何种后果?若是他一开始没有让那妇人去王府求援,红绸如今恐怕已香消玉殒了。这岂非是如了那毒妇的意? “回王爷,这位姑娘伤势十分严重,那剑若是再偏一分,即便是仙医下凡,恐也是回天乏术了。不过好在她虽重伤,但却堪堪保住一命,只是今后需要多多静养,万不可再伤身,否则神仙也难救了。”被强拖上山的大夫面色有几分凄苦。他正坐这堂开着药,就被不知是何人强硬的拉着走了,那人还不忘替他背上了药箱,他想着应当是有急患要看,也释然几分,只是被人二话不说拖了就走,心里头总归是有几分不痛快的。 不过后来得知要他看病的是当朝王爷,可把他给吓得不轻,脚都有些软了。且这姑娘确实伤势极重,他想,若非此地离着他的医馆较近,恐怕也轮不上他来瞧病,宫里头那么多太医呢。 “如此说来,她的命保住了?”安王心内一喜。总算是先保住性命才是关键,至于身子若有碍,往后时常补着便是。 “王爷,这位姑娘性命倒是无碍了。只是,方才小民为姑娘治伤时,她似乎十分抗拒有人碰她,即便是重伤昏迷,身体也有着拒绝他人的本能,且她口中一直在念些什么,小民听不清晰,怕是这姑娘先前受了惊吓,身子倒是可以补回来。只是这精神……”大夫欲言又止。 “如何?”安王当然知道苏红绸为什么抗拒别人碰她,可是他不能说,这事关家丑。 “这姑娘似是受了什么打击,即便是醒来。恐怕有段时间也会恍恍惚惚,还请王爷对她忧伤些许耐心,若是再受了什么刺激,小民怕她会……”大夫也是好心提醒。 他虽不知苏红绸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类似的病人他却给看过。同样的精神恍惚。同样抗拒别人的接触,特别是男人,当时他心中大约便有了猜想,恐怕是那姑娘被人轻薄过。 只是,当时那姑娘是自尽的,被他给救了回来。醒来后一直浑浑噩噩,本是需要家人关爱的时候,可他的家人却总是说她已是不洁之身,给他们添了麻烦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语,导致那姑娘最终还是想不开。投了河。 事关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感叹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却因此而毁了一生。 若那女子是被人轻薄而非自愿,又何苦怪她?若她是自甘堕落,想来也不会自尽了。 如今眼前的女子与那自尽的女子在他心中重叠,他对其倒无非分之想,只是觉着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有些可惜了。 “多谢大夫提醒本王,本王定然重重有赏。”安王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即便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可心中却完全没有一丁点感谢的意思。在他的心里,他是皇族之人,平民百姓为其服务那是天经地义的。 果真是跟他那个娘一样的愚蠢! 大夫倒是不以为意。对他们来说。皇族本就高高在上。能跟他口头上一句谢已是难得,何况给银子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今后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大夫被送走后,确认了苏红绸的安危,安王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询问起一些情况。 自从当初派了心腹去追杀叶西辞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安王不得不重新换了人给自己使唤。如今眼前站着的这人便是他新的心腹,掌管着整个王府的暗卫。 “是那妇人带着玉佩去了府中求援你们便赶来了?”安王虽说觉得惊险,可毕竟人来的也算及时,若是再晚来半盏茶,黄花菜都凉透了。 “回王爷,那妇人去是去了,可属下们并未见着她。”此人诚实回答。 “嗯?”安王一愣。若未见其人,他们又如何知道他和红绸的所在之地的? “王爷,那府门处的人是李侧妃的手下嬷嬷的亲戚,得知此事后,并未禀报属下,而是去了侧妃处,之后便没了音信。还是管家的小孙子不小心听了说漏了嘴,属下这才知道此事,追出门外时,那妇人已被打发走了。属下觉着不对,便跟了过去,询问之后才顺着王爷留下的标记跟来此处。”此人回道。他只忠于安王一人就够了,根本不必在乎别的人的命令。 这是他的主子跟他说的,所以此刻他就这么做了。 “如此说来,毒妇瞒下了此事?”安王怒火冲天。 在他心中,李素青一直都还是从前那个温婉善良依赖他的女子,即便多年来她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是,可从前他喜欢她做不得假,鉴于这份喜欢,她的任何缺点都被他给自动掩饰过去了。 可是如今,他却越来越看不惯这个女人了。 这么多年了,府里他就宠她一个,作为一个王爷,这份恩宠难道还不足够让她感恩戴德? 他不过是要纳个妾而已,且起初纳妾之事还只是个意外,她竟无法理解他的苦衷,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与他闹,竟还脱口而出威胁的话,说他若敢纳妾,以后就休想上她的床? 当真是岂有此理! 他堂堂一国王爷,莫非在男女之事上还要受一个女人的制约?她李素青若非是因为他的宠溺,如何能有今日?她以为她是他娘不成?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如今,她竟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素青吗?还是他宠爱的那个温婉动人的女子吗? 安王内心对于李素青生出了几分厌恶。 此时,苏红绸却突然大叫起来,那叫声凄厉非常,竟是将两个男人给吓得一愣。 安王立刻起身来到苏红绸身边,见苏红绸并未醒来,只是微皱着眉头,似乎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急速的扭动着身子。口中大叫着救命,似乎她还没有从那段险些被轻薄的经历中走出来。 安王心疼的拍拍苏红绸的后背,一直守在她身边,奇怪的是。苏红绸慢慢的竟开始安静起来,那呼吸也趋于平静,似乎是睡着了。 安王有几分得意,对于苏红绸越加看重。即便经历了如此可怖的事情,可她的身体本能还是相信他。能够在他身边安静的睡着。 这样被需要着,安王似乎找到了那种被人依赖的快感,却没有看到,在他温柔对待苏红绸的时候,他的心腹正以一种讥讽的目光看向他,嘴角噙着化不开的冷漠。 没人知道,安王原本的心腹早就已经死了,这个不过是沧澜海阁安插进安王府的棋子。他真正是受命于世子叶西辞的。 这一次,他不过是配合演戏罢了。那苏红绸虽重伤,却也是个不凡的女子。竟是愣生生的忍到现在也没有昏迷,一直以来的大喊大叫,拒绝别人的触碰,一开始都是一出戏罢了。 直到方才,苏红绸才真的睡去。而这也成功的迷惑了安王,让安王以为,苏红绸真的是以他为天,殊不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方笑语为她布下的一局棋而已。而目标。是李素青。 为叶西辞出气的第一步,就是要将李素青在安王心中多年留下的好印象一一击碎。而苏红绸的出现,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当年李素青是如何背着简安勾引了安王,而后又在安王枕边吹枕头风诋毁简安。如今苏红绸就会以加倍的方式,让李素青也尝尝简安尝过的滋味。 苏红绸就是第二个李素青。 当年李素青用的招数,苏红绸全都变本加厉的用上一遍。安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单只是李素青查得到,别人也可以。 方笑语就是要让李素青将来在安王府中日日看着曾经的自己围在安王的身边,而她。就化身成她自己害怕的简安,过一过简安在安王府中那生不如死不见天日的日子。 这是报应。 来自简安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送给她的报应! 回到京城后,安王并没有将苏红绸带回府中,也不曾带回那个破旧的家,而是将她安置在京城最好的酒楼之中,专程请了人来照料。 而他,先是着人在京中寻一间宅子,将苏红绸的家人都搬了过去,而后立刻进宫,跟皇上请了旨意,竟是要立苏红绸为侧妃。 安王算是被李素青给气着了,所以这驴脾气上来,你不让我纳妾我偏纳,而且还不仅仅是纳了,本来封个夫人就算了,但你既不择手段阻止,我还就偏让她跟你平起平坐,我气死你! 这就是安王此刻的心里活动。 皇帝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这个兄弟,他与他之间因为叶西辞的关系近几年颇有些生疏。 特别是安王妃死后,他一直想要让李素青扶正为正妃,全都被他给强硬的阻止了,并且方言,哪怕是再娶也无妨,但李素青永不能被扶正。李素青所生出的儿子,也没有继承世子之位的资格。 他这是心疼西辞那孩子。当初他在安王府里那样的生活他也不是不知道。一则他不能擅自插手别人家的生活,即便这个别人是他的兄弟,他顶多就是找了他来训斥几句,可是对方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他总不好下旨逼他执行。 再加之当初简安的强硬也让他有些不舒服,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简安被人害死。 但事后他们竟然还不放过一个孩子,这就实在是有些太过了,故而他因为西辞的事没少斥责过安王。 他还真以为他这个兄弟对李素青是一往情深呢,没想到今日进宫,当初被逼着纳为妾室的那个苏红绸竟入了她的眼,想要封为侧妃?难道是要用来对抗李素青不成? 皇帝新思维转了转,倒也寻思开了。 起初苏红绸那事儿闹得,让京城百姓对朝廷颇有几分怨念。与纨绔玩弄民女不同,皇家王爷逼死民女,这足以让朝廷的好感在民众心中减少大半。 但是后来他查到,这苏红绸可不是民女那般简单。可巧着方笑语并未有对他隐瞒沧澜海阁之事,所以他立刻便知这输出是方笑语安排在安王身边的,恐怕就是为了对付李素青,以报西辞那孩子的杀母之仇。 在他看来,若有人如此玩弄皇家尊严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可偏偏此事他却气不起来。一则是对西辞那孩子的心疼,重要的是,他十分不喜欢李素青这个人,若非是碍于身份,安王不好好管教这个女子,他都想替他管教一番。 如今有人代劳了,他倒是乐得看戏。 反正有方笑语在,安王府落不在别人手里。 在他知道西辞那孩子对方笑语有意,而他也尽力撮合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安王府,将来就一定会是这两个孩子说了算。 笑语那孩子就是个人精,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点子层出不穷。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手建立起了沧澜海阁,还几乎占据了半壁江湖,这又岂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好在这孩子坦白,没有隐瞒下他。否则以沧澜海阁在江湖中的地位,和那些不知哪里来的高等武功秘籍,他怕是也会对沧澜海阁起了心思了。 这样势力,还是握在自己手里让人安心。 不过如今倒无甚必要了。待得皇姐嫁入将军府,那笑语这孩子也就是他的晚辈了,等同于皇家之人。再加之她嫁给西辞,也是皇家之人。如此看来,就等同于半个江湖也都落入了皇家手中,他该夸笑语这孩子有本事才是。 “你想要朕下旨册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皇帝心说他这兄弟自以为聪明一世,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别人的算计。 “是。”安王点头,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你所愿。”皇帝没有问缘由。只一句如你所愿,似是像在对安王说,但实则是何尝不是对方笑语说?(未完待续。) PS:感谢【思月影】的月票~ 第二百零二章 觊觎美白菜的帅猪与被帅猪觊觎的的美白菜 “丝竹,为他疗伤。”既已经决定要让江涛成为她的一颗棋子,她自然不会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她知道江涛定然不会如他嘴上所说诚心臣服,若是能够离开这里,想必也会想尽法子为自己化解那生死符的摧残,可是方笑语对自己有信心,这个世界的武学环境,想诞生一个武功比她高强之人不敢说没有,却绝不多。何况,若真有这样的人,他也没必要浪费内力出手来救一个微不足道的江涛。 江涛忍着疼痛并不敢叫出声来,却并不代表他不疼。膝盖上的肌肉被硬生生划开,撕裂了肌肉生生的露出白骨,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又怎是寻常人能够忍受得住的?可是他不敢叫出声来,他怕引起方笑语的反感,反而变本加厉的伤害他。 这也是他的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竟如此惧怕死亡。 江涛的眼中隐晦的闪过了一抹浓到化不开的忌惮。 丝竹有些不情不愿的问长公主借了疗伤的用品,迅速的为江涛将伤口处理后包扎好,而后重新站在了方笑语的身后。 方笑语笑着看了五皇子一眼道:“五皇子殿下就先在这长公主府住着,皇上那头,我会想法子拖延一番。我也会派人前来护住殿下,有他时常帮殿下用内力驱寒,等到那解药寻到应是绰绰有余。” 说完,她又对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可要尽早筹备嫁衣,爹爹怕是等不及了。”说着。在长公主羞红脸时又道:“此人自会自己回去,我便先告退了。” 说着便要离开。 “方笑语!”方笑语刚走几步,背后却传来五皇子低沉的声音。 方笑语转过身去看着五皇子那张不怎么精神的脸。笑道:“殿下是要警告我不要试图与朝廷为敌?” 五皇子却摇头,道:“朝廷的事,自有该操心的人去操心。我想问你的只有一句,方笑语,你喜欢叶西辞哪一点?” 方笑语顿时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说这五皇子的思维倒是足够跳跃。竟是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可是还不等方笑语回答说,五皇子却又道:“俊朗的容貌?不凡的家世?亦或是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 方笑语有些疑惑,这五皇子的神情犹犹豫豫。似乎在纠结着些什么。于是问道:“五皇子殿下话里有话?” 五皇子神情中写满了挣扎,可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目视着方笑语道:“你可真能接受叶西辞心底,最为深不见底的阴暗?” 最为深不见底的阴暗? “殿下这话。是何意?”方笑语眉头狠狠皱在一起。五皇子那言语中的犹豫,让她有些在意。 五皇子却卖起了关子,摇头道:“若是叶西辞不曾亲口与你提起,我便也不能说。只是方笑语,我依旧提醒你一句,叶西辞心里的苦,绝不是眼前所现这般简单。他心内深处压抑着的真正的黑暗,与你所知道的任何秘密相比。都不值一提。” 方笑语目光一凝。 “你可是认为我这是在挑拨你与叶西辞的关系?”五皇子苦笑道:“我与他之间虽不算是情谊深厚,可就为他帮我寻来那药物为我生母报仇。我也绝不会害他。此事我也是偶然得知,就连叶西辞也不知我知晓他的秘密。我之所以与你提及,并非是为了要挑拨你们之间情谊,我只望你做任何决定必三思而后行,更望你直到最后,依然能够如现在这般,坚定的立于他身侧,不要放弃他。” 方笑语目光沉了沉。五皇子的语气真挚自然,看不出半分虚假,若然只是演戏,这演技未免也太好。 可是她却也确实有些在意,在意五皇子口中,那属于叶西辞内心深处最为阴霾的黑暗意指何意,但很显然,五皇子并未打算明言,她也不好勉强。 只是,若五皇子所言不虚,便代表,叶西辞隐瞒了她一些十分重要的事。 她倒不是很生气叶西辞心中还有秘密,秘密谁都有,她也有,有些东西,只愿一人知道,埋在心中,并不愿与他人提及实为再正常不过之事,即便她二人结为夫妇,对方也不必事事都要告知她,而她也亦然。 她只是有些在意叶西辞隐瞒的秘密本身似乎是一个大有缘由的事情,或许还会影响她甚至是世人对他的看法,否则,五皇子不必如此提醒她。 方笑语闭上眼,将所能想到的可能都都一一梳理一遍,只可惜毫无所获,最后洒然一笑,干脆不再去想,道:“我并不知殿下所说的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是什么,想必他不说,即便我此刻开门见山的去问,也问不出个结果,也只会坏了那点情分。只是殿下,就算是再深的黑暗,总也不是凭空而来,待到上天真的需要我知道之时,我自然会知道。我既选择了嫁他,只要不是负我之事,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无论那黑暗如何可怖,我都奉陪到底。” 方笑语心头一松。既是想不到之事,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越是心急着要知道的秘密,就只会让你离事实越来越远。 真到了那黑暗不得不宣之于众的时候,想必那时的她会做出合适的选择。如今的她,又何必枉自烦恼? 方笑语没有再与五皇子探讨所谓叶西辞的秘密,而是带着墨痕和丝竹离开长公主府,回府准备嫁衣去了。 她之前提醒长公主准备嫁衣,对她来说岂非也是如此? 皇上的赐婚圣旨不日便会到,大婚大约在一两月之内,时间是赶了些,好在她为了今日提前做过准备。倒也不显得仓促。除了一些迎娶皇家公主的规矩要核实清楚,不能露了破绽马脚,其余的。她已经为方剑璋布置的差不多了。 而她的大婚便定在她爹与长公主成婚的一月后,私下里大家几乎都有了不成文的约定,只等长公主与她爹的大婚一完成,待过了一月之期,叶西辞的花轿便会来镇远将军府迎亲。 而今日午时,叶西辞便会亲自带着聘礼前来将军府下聘,也算是两家正常的心平气和的定下了婚盟。不可再随意更改了。 方笑语没有阻止,也不必阻止,对于她来说。生于这个时代,在家里做老姑娘是不太现实的。早晚都得嫁,早嫁晚嫁又有什么所谓? 早去安王府里熟悉下环境,对于她的未来也是颇有用处的。 方笑语回府之后倚在榻上浅眠了一会儿。告诉解语若是叶西辞来了进来叫醒她。而没过多久,叶西辞果然到了,倒是未大张旗鼓,那聘礼也只是带了一个小小的木匣子,竟是连一抬聘礼的分量都不足够,此刻他正在将军府的书房里与方剑璋大眼瞪小眼呢。 “叶西辞,这就是你的聘礼?”方剑璋虎目一瞪,凶戾之气爆出。倒是让毫无准备的叶西辞给小小的惊了一番。 “正是。”叶西辞回过神来,嘴角挂着优雅的笑意。直面方剑璋,竟丝毫不怯。 “我方剑璋的女儿就值这一个盒子?”方剑璋大怒。 说好了今日来提亲,待到他与长公主大婚一月后就为他二人也将婚事办了,取双喜临门之意。可是哪家的姑爷前来下聘礼不都是大箱小抬的,生怕委屈了将来的娘子,所以都将聘礼准备的妥妥当当,叫人挑不出毛病来,也是给了新娘子脸面,让其在府中也能有所地位。 方剑璋可是为方笑语准备了好些嫁妆,件件都是珍品,还有那些陪嫁铺子,也都是京城上好地段的,有些是她亲娘当年留下的嫁妆,有些是他这个做爹的能为女儿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补偿,甚至长公主都备着一份嫁妆,显然是将女儿当做了自家人看。可就是自个儿宝贝闺女要嫁的男人,在下聘之日,竟只带着一只木盒子来府里提亲?这若是他也能答应,传了出去,好叫为人以为他镇远将军府的女儿都不值钱一般。 本来他就看叶西辞这小子不大顺眼,王府里一堆的烂摊子摆着要自个儿闺女嫁过去操心,若非是他相信自己闺女的能力,被自家闺女的好口才给说服了,他还看这小子看不上眼呢,现在竟然拿一个破木盒来打发他? 自叶西辞来了后,方笑语便被解语给叫了起来,一来到书房外,就听到自家老爹拍桌子和怒吼的声音。 别的倒也没听到,只是远远就听到一句“我方剑璋的女儿就值这一个盒子”,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叶西辞被方剑璋吼得耳朵都生疼,心说未来岳父本不是个文生?原本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怎么最近却总是脾气暴躁的很,特别是一见了他,就是一脸的敌意,连话都懒得与她多说一句,就是要骂他时格外的大声。 “爹爹缘何生这么大的气?”方笑语笑着迈入屋中,那尴尬的气氛顿时一缓和。 方剑璋看到自家闺女,怒色不减,道:“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如此小气,前来下聘,只带来一只木盒,不过四五个巴掌大小,这叫人听了去,你将来还如何见人?” “爹爹看过盒中的东西了?”方笑语却一笑道。 她才不信叶西辞会只带个盒子来提亲,明知道自家老爹对他还有些芥蒂与不满,这时候还来添堵,他还想不想娶亲了?之前随手送她零用的银票也不止这个数目,何况涉及聘礼? 方剑璋一愣,倒没往这方面去想。他只是本能的有些看叶西辞不顺眼罢了,所以才借口发飙,实则以他的聪慧,如何会想不到叶西辞不会傻到拿此事开玩笑。 方剑璋老脸一红,心说都是你小子不讨喜的错,面对着方剑璋威胁的目光,叶西辞无奈妥协道:“不怪岳父,是我未曾说清楚。” “谁是你岳父!我闺女还未嫁你,你小子口头给我老实些,不可胡言乱语!”方剑璋眼一瞪,看向叶西辞的目光威胁更甚。 方笑语哭笑不得。自己这个爹怎么就跟个小孩子似的,非得跟叶西辞整出个高低远近来不成? 叶西辞无奈一笑。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得罪了他这个未来岳父,对方真是处处找他的碴儿,但每每却又都将这些刁难控制在了玩笑的范围之内,并不引起他的反感。 可是叶西辞他不知道的是,在方剑璋眼中,他要娶他的女儿,就跟自个儿种了多年的白菜突然被隔壁家的猪给拱了一般,所以处处看这头猪不顺眼。 虽然这猪长的也是相貌堂堂,是头帅猪,可是在方大将军眼中,这世上再帅的猪,也配不上自家的美白菜,所以无论叶西辞如何讨好,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为止,方大将军是不会真心接纳这头打他家白菜主意的猪的。 其实这就是出于一个爹对于女儿的爱护与不舍,何况方剑璋心中还有着深深的内疚。 叶西辞不知道他在方大将军眼里已经与觊觎白菜的猪划上了等号,方笑语也不知道她此刻也已经沦落为了那名为镇远将军府的菜园子里一颗镇园子的白菜,所以尽管是明白这位方大将军这是在无理取闹,但也只能忍着了笑一笑过去便罢。 方大将军被叶西辞和方笑语的那神色看的发毛,也知道是自己故意找碴儿,于是冷哼着对叶西辞道:“将东西拿出来瞧瞧,若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比就趁早哪里来的哪里回。我方剑璋的闺女,不愁嫁!” 方大将军梗着脖子,一脸威严之色俯视着叶西辞,只可惜,那时不时偷看自家闺女脸色的举动只能让他看起来像个十足的傲娇,根本无法让人敬畏。 方笑语险些笑出来,却也对叶西辞手里那盒子里的东西有了些兴趣。 叶西辞从不是吝啬之人。对与银子看的也不重。下聘这种事,原本该是家中长辈出面,只可惜安王府那个环境,哪有长辈肯为他出面?只能他自己亲身来此。 原本就与礼数不合,他断不会再在聘礼之事上胡乱做妖,他既只带来这个盒子,这盒子就定有不凡之处。(未完待续。。) ps: 又是一个不写错别字会死的夜晚……已经修改了…… 第二百零三章 全数身家零为聘 叶西辞将那木盒打开,似乎并不是什么金银之物,倒是一沓纸安静的躺在盒中,不曾褶皱,大约有几指那么厚。 方剑璋好奇的将那些纸拿了出来,这样的盒子,只简简单单一个,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礼单,而那些纸似乎也不像是写礼单用的纸张,让他分外好奇这叶西辞究竟是拿了什么来想要求娶他的女儿。 纸张捏在手中有些硬,方剑璋神色却有些古怪起来。这种纸张的质感他有着几分熟悉,心想着当不会吧,可真的定眼看去,那惊讶之色却依旧爬满了他的神情。 “这些都是聘礼?”方剑璋快速的翻了一番,脸上古怪的神色更浓,问道。 “那些金银饰物抬着太麻烦,我想,若是笑语喜欢金银,那不如收下这些来的方便。”叶西辞却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那般自然,没有分毫的勉强。 方剑璋微微发愣。印象中他见过叶西辞的几面,很少见他笑过。 从前他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个面瘫,对谁都是付爱搭不理的模样,一脸的沉郁之色,就差拿着毛笔在脸上写上‘生人勿进’几字了。他还曾恶意的揣度过这小子是不是受了刺激再也不会笑了,没想到这才几年,曾经他万般看不上的小子竟成了他的女婿? 看了眼手上那叠厚厚的纸张,方剑璋深深的看了叶西辞一眼。 若这些就是叶西辞的聘礼,足以证明。为了求娶他的女儿,对方在财物之上可算是万分用心了。 这里的每一张纸,都是一份地契或是房契。他粗略的扫了几眼。这些东西之中甚至还有些皇家赏赐而不能轻易变卖的东西,当是他这个安王世子本身拥有的,不能轻易交托于人的东西也都在这一叠厚厚的纸张之内。 可以说,以叶西辞的地位与势力,这些东西就等于是倾尽了他的所有。他将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借由这次下聘,交到了他女儿的手中。 不错,是他的女儿。应该是叶西辞也明白,即便是聘礼,他也不会留下一分一毫。定然会全数的将一切都交给女儿。而女儿出嫁之后虽成了叶西辞那小子的人,可所拥有的嫁妆却是夫家也无权擅自动用的。 这些东西,他势必会以嫁妆的方式全都交给女儿保管,也就等于。叶西辞自己在这艰险的境地之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所拥有的所有物质上的东西,他全数都交给了他想要娶回家的这个女子,也是就他的女儿。 方剑璋瞬间不知该以何等神情来面对叶西辞。若说心中没有半分触动,那显然是假的。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若此事换做了他,恐怕也没那种魄力将自己所有的身家交给另一个人。 由此举动来看,叶西辞对笑语是用了心的。至少有他在背后给女儿撑腰,即便安王府里是龙潭虎穴。也休想让他的女儿受半点的委屈,一旦女儿觉得跟叶西辞这小子过不下去了。就算用强的,他也一定能为自己的孩子要来一纸和离书。只是嫁妆自己也是要抬回来的,这些房契地契也不会再返还给他。 叶西辞不傻,这样的后果他自然想的到。所以,他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们之间和离的机会吗? 叶西辞的目光甚为真诚,这本身就没有参杂着任何虚假的成分。 方笑语是他想要娶的人,是第一个让他想要得到的女子,明明除了报仇之外对任何事都能平静以待甚至无欲无求的他,第一次对另一个人起了强烈的占有欲。哪怕知道对方对他的爱并不及他对她的那样深刻,也宁愿将她先绑在自己的身边,而后再慢慢去融化那颗还带着些防备与疏离的心。 或许即便是成亲后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让她彻底爱上他,可是比起慢慢悠悠拖拖拉拉,终有一日要亲眼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这些在他人看来巨额的财富,根本就不值一提。 累积财富是为了能为母妃报仇。可是笑语说过,她会帮他一起。拥有了能够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女子,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陪衬罢了。 只可惜,安王府属于皇家府邸,不能随意变卖,且地契房契根本不在他手上,否则他连安王府本身都不吝啬交给自己未来的娘子保管,就更何况其他? 方笑语在方剑璋将那叠纸拿出来的瞬间就已经明白了那聘礼的分量,比之这京城里无数豪门巨富所下的任何聘礼都更要值钱。 虽说感情并不能用金银来衡量,可是当这种财富变成了一个人所有的身家,他经营多年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吝啬送与你,谁又敢昧着良心说这样的感情微不足道? 这不是那些世家公子平日里逛个窑子,在哪个花魁身上一掷千金这样的豪爽。这些豪爽的背后所代表的,是这些银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是他们所拥有的金银里的九牛一毛,是完全不能伤及他们根本而能允许他们摆阔博得美人一笑的消遣。 可若是叫他们将全部身家都交给那个他们想要博之一笑的美人,怕是那美人就算是再倾国倾城,也会将人给吓跑。 对这些男人来说,女子不过是个玩物。青楼的女人可以给他们短暂的欢愉与面子,而家中的女人可以为他们管束后院,不必他们亲自忧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别的事,而稍有差池,大多人的后院里妻妾成群,就算时不时的死一个伤一个,对他们来说也无伤大雅。 不会伤心,那是无爱。而尊重娘子,不过是一种家族与家族之中对于那个‘桥梁’的保护。 当然不会真的一点爱也不存在,可这些爱的时限在何处?底线又在何处? 方笑语将目光从那叠房契地契上移开。那视线落在叶西辞那张有些英俊的脸上,她想,他笑起来比拉着张脸要好看太多。 可是。耳边突然就响起她临回府时五皇子所说的那句话。他问她,她是否真的了解叶西辞这个人?是否真的知道他内心最深处隐藏的那些深不见底的阴暗?若真有一日,那些阴暗毫无预兆的爆发,她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站在这个人身边,继续毫无芥蒂的去爱他支持他。 方笑语的神色突然一暗。不知为什么,再想起五皇子的那些话,她却有些突然不安起来。 尽管她当时说着无论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都会奉陪到底的话。可人是会对未知产生恐惧的。 诚然自己或许并不如叶西辞喜欢她那样的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可是一旦她做出了选择,就是想要真的跟对方好好过日子的。 几十世孤苦一人的日子纵然她已习惯。可是那种无人可以依赖,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的感觉有多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早已不是十几岁会随意因为某一个男子相貌英俊多才多艺而倾心不已非君不嫁的无知少女了,九十九世加起来已经数不清年岁的她,对于能够在她身边的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还是那个要陪伴你一生的人,她都希望那能够是长久的无需你再去为之费心的人,能够简简单单平平凡凡陪你走完这一生的人。 方笑语苦笑。 叶西辞,你的黑暗是什么?你所隐瞒的秘密又是什么? 若然真有一日,那些黑暗与阴霾不得不宣之于口,不得不公之于众的时候,你是否还希望我会在你身边,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跟你一同去面对接下来的风浪? 方笑语突然觉得她矫情起来了。 那些她永远不可能在此刻知道的未来,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九十九世。各种各样的风浪她都历经过,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她更是亲历了不少。就算叶西辞的心中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那又如何?就算告诉她叶西辞是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狂魔,告诉她叶西辞对她所有的好全都是伪装的,是假的,是欺骗她的,充其量也不过是如此吧? 方笑语深吸一口气,笑着对上了叶西辞投向她的那双满是温柔的眸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来会如何,管他呢! “笑语,这些东西你可满意?”方剑璋倒也再说不出刁难叶西辞的话。 这小子连全部身家都交给自家闺女了,足见他对他的女儿是存着几分真心的。若是刁难的太过,恐会让自家闺女嫁到安王府之后与姑爷有所嫌隙。 他当然知道自家闺女不会吃亏。可是做爹的,哪一个不是希望孩子们的婚姻幸福美满无磕无碰的,日日闹得鸡犬不宁,哪怕最后赢了,也没什么幸福可言了吧? 他镇远将军府无需靠与安王府联姻取得权势,所以他对自己的女儿嫁去安王府毫无所求。他只是希望她能开心幸福的过完这一生,一生都不需动用他将军府的力量才是最为完满的结局。 方笑语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叶西辞不必付出他全部身家,只如平常提亲般下些普通的聘礼也无所谓,她爱金银,也只是喜欢手头上有银子花罢了。 她现在有沧澜海阁,有月影司,哪一个都是能为她赚来大把银子的存在。她不缺金钱,何况她还知道很多叶书成私藏银子的所在地,若是手头紧了,就去溜达一圈,敌人的银子不用白不用,没必要让自己受委屈。 这些房契地契,若无意外,她不会轻易动用,但叶西辞既然以这样的方式将这些给了她,她自然也不会退回去驳了叶西辞的面子。 反正不用多久就是一家人了,自家人的东西,搁谁手上不一样? 郎情妾意啊。 方剑璋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自家的闺女两个月后就是别人的了,这种滋味真是…… ‘心不甘情不愿’‘吹胡子瞪眼’的同意了这门亲事,方剑璋倒也不在乎那些平日里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知道安王府里的情况,叫安王那个王八蛋来替他儿子提亲这种事他连想都没想过。 好说叶西辞将来也是他女婿了,就算为了自家女儿着想,他也得护着他,若是真见到叶世林那个王八羔子,他怕他会忍不住先替叶西辞出气,将安王那混蛋横着扔出府去。 这个混账,也实在是太混账了!这样的人竟然跟皇上是兄弟?果真不是一个娘生的,否则这做人的差别又怎么拉距如此之大? 女儿要出嫁了,方剑璋有点闹心,挥挥手将叶西辞和方笑语打发出去,他自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来平静心绪。再加之他自己也要成亲了,对方还是长公主这样的人,一想起来,他竟然手抖了抖,墨迹在纸上晕开一片。 方笑语与叶西辞离开书房,两人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喝起了茶聊起了天。 方笑语有些神秘的看了叶西辞一眼,而后招他向前,小声问道:“你可见过周相了?” 叶西辞一顿,随即笑道:“见是见了。只是……”神情中似乎有几分纠结。 方笑语有些好奇,周相究竟是说了什么,才会让叶西辞这么一副神情。 叶西辞神色有些复杂,苦笑道:“我原以为,我自小不在他身边长大,不仅不曾与他亲近过,还因为叶书成的关系一直互为敌人,所以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他才是母妃的亲生父亲,我的亲外祖父,可心里却生不起丝毫的亲近之感,反倒只有想要利用他打击周贵妃与叶书成的心思。却不想,终究血浓于水……” 方笑语笑了笑,倒是可以理解。 大承以孝为先。即便身为九五之尊,对待长辈也是万分恭敬的。像是周子风那种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而头不抬眼不眨的亲手毒死自己母亲的畜生,毕竟还是少数。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几次开口都是哽咽,提及母妃从前的一些事,他更是几度流泪,那些情感,不似刻意伪装演来与我看的。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疼爱母妃。若不是周贵妃鸠占鹊巢李代桃僵,这些关怀本都是该属于母妃的。若一开始母妃就生活在周相府,她或许就不会过的如此凄惨。” 叶西辞摇头,唇边带着几丝讥讽,道:“没想到到了后来,我还是被他那深深懊悔的神色给打动,无法对他生出一分的怨愤之心……” 叶西辞叹息。他本以为他的心会更冷硬些的。 而此时在街角的另一边,苏红绸精心的打扮着要与安王见面。(未完待续。。) ps: 感谢【xzy2】的月票~ 第二百零四章 安王零心疼 苏红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四周围的人事物尽皆在把握之中。 这里是她精心选择的地方,从接到沧澜海阁的人的通知开始,她就已经帮自己物色好了‘遇刺’之地,还特意约了安王,以想见他为名,就是为了让他亲眼见到他被刺濒死的惨象。 因为安王世子也快要娶亲了,安王做为父亲,纳妾自是要先行一步。只是与方剑璋方将军娶长公主不同,纳妾只需将她从后门抬进去即可,用不着大张旗鼓,但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她说着她即刻便要为人妇,心内紧张,惶恐不安,也想趁着还未嫁之时,痛快的与他玩上一日,因为待到进入王府为妾,即便王府内没有王妃,可她毕竟位份不过是个夫人,要受侧妃管束,想再与他如此开心的游玩,怕又不知何时了。总不能让他总为她坏了规矩,搅得王府不得安宁。 安王听后,也是叹她懂事,他本就为了梅素惜的吵闹烦躁不已,如今见到如此可人儿的美人,还懂事体贴知道不给他招惹祸端,这让安王对她更是喜爱,此时还想着过些日子要再替她晋升一下位份。 苏红绸说要亲自上山给安王采摘最新鲜的茶菌菇,那是安王最为喜爱的美味,然后亲手烹调,做安王最喜欢的汤,这是她作为一个女子最后为喜欢的男人亲手作羹汤,之后,她便要成为一个女人了。 安王听闻此言就更是大喜,直言要陪她一起进山。一起采菇,而后将她亲手所做的汤喝得一滴不剩。显然是是对苏红绸付出了百分的喜爱。 可这也中了苏红绸的计,让她选择一些偏远的地方实行‘刺杀’计划而不会显得不自然。惹人怀疑。 估摸着要到时辰,安王也确实在来的路上,苏红绸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有些紧张。 今日她必须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取得安王的信任。所以对于那个将要刺杀她的‘杀手’的杀人水平,须有很高的要求。 不仅仅要快狠准,重要的是绝不能伤及她的性命。却要她一定要重伤。若是他手头有一分偏,达不到效果都是好的,就怕会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她为那高阶功法接了这个任务。那是为了自己的师父,可不是要去赴死的。但是对于给她传达命令之人,她心中亦有几分猜测,所以她想。阁主既然要她成功的混进安王府。在计划实行之前,不可能凭白伤她性命。 既如此,要不要玩的大一些?让安王更加的厌弃李素青? 对于安王这个男人,虽相貌不俗,可她却生不起一分的好感。她越是调查安王的过去,对于安王此人就越是厌恶,这份厌恶,还在李素青之上。 不过。为了完成任务,有些事也顾不得了。安王虽不是什么良人。可是安王府却未必不是好去处。 如果她此次协助那人将任务完成,以后就能近距离的跟着那人,在沧澜海阁中能有一席之地也说不定。 苏红绸将发丝弄乱一些,衣角也被拉开,撕了一条缝隙,露出白色的里衣。她看了眼面前站着的人,黑色的衣服,发丝微微垂下,遮住了一只眼睛。这样的装扮也很好的防止了远处的人看清他的长相。想必也是不想被安王秋后算账。 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毫无表情,没有痴恋,没有轻视,仿佛她是一块石头,完全引不起对方的注意一般。 她自己的魅力她自己知道。自小修炼媚术,如今更是已有大成趋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充斥着让人迷恋的魅力。就算是安王自恃痴情,府里自始至终就只疼李素青一个,在见到她之后还不是迅速的就移情他恋了? 说什么李素青自作死总惹安王生气,可最初时,即便李素青再是任性,安王也会被她的眼泪折服,主动和好,如今李素青人老珠黄了,不如从前般可人了,她的身上就被套上了无数的缺点,实则还不是安王给自己的多情找的借口?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无论如何看她,全都不为所动,即便她的媚术发挥到极致,也无法让其对她正眼瞧上一眼。 苏红绸心中暗惊。不愧是那人,派出来的人个个不凡。他们训练之时定也是针对媚术有过对抗,沧澜海阁之人,果真都不容小觑。 最重要的是,她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比之她师父更加可怕的气息。这便证明,这个人的武功,要比她的师父还更加恐怖。 “喂,待会儿你下手可要轻些。”苏红绸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主动搭话道。 “下手若轻,无法造成重伤的后果。”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回道。 苏红绸顿时撅了嘴,心说这人实在是不解风情,她不过是想开个头聊聊,不至于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哪知道遇上个不解风情的石头,还一本正经的回她轻些会无法造成重伤?难道她自己傻些不清楚吗? 哼! 苏红绸哼哼了一声,觉得气氛比之刚刚更加尴尬了。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个热血方刚的男人站在面前竟对她毫无感觉不说,竟然连看都不看她? 这人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啊? 苍英若是知道苏红绸心中所想,或许连一刀砍死对方的心都有了。他只是有了心爱之人,对别的女人都不入眼而已,而且这女人方才竟然会对他使用媚术,这就更是让他对她提不起兴趣。 这倒是苍英误会了苏红绸。苏红绸本身并不是个轻佻的女人,只是少时经历坎坷,如今日子回归了正轨。再加之媚术修炼上颇有心得,一遇上个人,总是下意识的想要试试效果。 再加之苍英一脸木然的站在她面前。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苏红绸顿时觉得她的武功是不是被废了,心里还有点小不是滋味。 但也仅限于此而已。再多的,苏红绸也不会去做。少时被人当做禁脔时,她对于那些恶心的男人深恶痛绝,有一段时间甚至觉得世间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这样的思想被她师父矫正了好多年。这才让她恢复了正常。否则她或许会成为一个仇恨天下男人的疯子,这也是她师父所担忧的。 “人已经来了,你们准备一番。先找找感觉。”此时,另一个人凭空冒了出来,吓了苏红绸一跳,她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苍英木然的点了点头。在苍蒙的提示下。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对着苏红绸道:“叫!” 一个字,简短直接,一句话也也不乐意多说。 苏红绸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男人一定是石头做的。苍蒙却已经快要笑弯了腰。 苍英在他们之中从来都是如此,仿佛多说一个字会死一样。但他却并不是个冷傲的人,对待苍雯时,他情话说的比谁都溜。神情比谁都温柔,酸死他们一片的人。就是主子见了都说他是什么有异性没人性?反正大概是这么个话,可见这家伙是有多么的‘不解风情’。这根本就是只对自己喜欢的人解风情罢了,别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 苏红绸见苍英依旧一张苦瓜脸,干脆也放弃了打动这个木头的打算。她也没有忘记此刻自己应该做的,开始放开了嗓子大喊大叫,那叫声之惨烈,传到还在老远的安王耳中,竟是分外清晰。 饶是苍英这么木的人都被苏红绸突然这一嗓子给惊了一下,心里头还想着一个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嗓门,在她面前站着竟都觉得耳朵被吼得生疼。 苏红绸自是见到了苍英那瞬间的一愣,心里头还有些得意,心说看吧,让你耷拉着张脸,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没有? 不过别看苏红绸还算开朗大方,此事说来却还有些心酸。她这大嗓门,还是当年被人囚禁折磨时练出来的。 安王将自己收拾的华贵不已,着着紫金纹的袍子,一看就是金贵之物。只是他与苏红绸约好要上山采菇,穿成这副样子如何能上山? 安王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哪知道该如何采菇?何况采菇也不是他愿意做的,他想做的不过是陪着佳人,共享良宵罢了。 可哪知他刚到此处,还未走到相约之处,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他顿时大急。这声音分明就是红绸的声音。如此温婉良善的女子,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若非遭遇危险,他如何会叫出如此惨烈的声音?安王如此一想,便即刻向着苏红绸的方向跑去。 也许是久疏于运动,只是一小段距离就已经让他气喘吁吁,待他赶到相约之地,就只看到苏红绸一脸狼狈的躲闪,一个黑衣男子在她身后用力一抓,竟是将她一只袖子扯了下来,而后一把揪过苏红绸的人,一个手刀砍在她的颈处,顿时苏红绸那句‘救命’只喊完一个‘救’字便再没了声息。 安王眼睁睁的看着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妾室的佳人被人拖走,心下大急,想要上前去追,可以他的脚程,如何能赶得上那武功高强之人? 安王强忍着心中怒意,即便知道无能为力,却依旧不肯放弃,顺着那恶人离开时的方向追出去几步。 只是,他却完全看不见苏红绸的身影,这让他顿时有几分绝望。而此刻他却突然意识到,他竟然已经如此喜欢苏红绸,如此想要将他救出虎口。 就在安王快要放弃之时,一个圆滚滚却十分小巧的珠子映入眼帘。 安王立刻便知道,这珠子是苏红绸之物,是前些日子他偶然得来的上好之物,共三十六颗珠子,穿成一条手链。世上只此一条,他连李素青都未舍得给,却送给了苏红绸。 安王立刻想到,若是苏红绸一直带着这链子,定是挣扎时断了。又或是苏红绸已醒,她刻意弄断的,那么。这珠子一定一路上都有,可以作为追踪的线索。 但是安王也并非是昏头,他深知自己一人计算找到了苏红绸也绝不会是对方的对手,于是先到附近有人处,找到了一个上山采菇刚回的妇人,给了那妇人一块玉佩,让那妇人去安王府中求援。他的人一旦见到这枚玉佩,自会信她的话,而后他一路也留下记号。方便自己的人找到他们。 他许诺事后定会给这妇人重赏。妇人虽未见过大世面,但见安王穿着,也知是非富即贵,再加之安王提及要她去安王府求援。想到此人或是王府中人。那妇人就更加不敢怠慢,连忙应下了,拿着玉佩便一路小跑着往安王府而去。 一切处理妥当,安王这才开始寻找那掉落的珠子,企图找到苏红绸被劫走的方向,却全然不知,他的一举一动,竟全都落在了一直躲在暗处的苍蒙眼中。 苍蒙心中冷笑。没想到这安王爷在一个小小的妾室这里倒是长了脑子,若他的脑子一直都是如此清醒。又哪会成为主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无实权的王爷,竟然对主子喜欢的人百般刁难,纵是他是长辈又如何?纵是将来嫁去了安王府还是要叫她一声公公又如何?像是如此没有本事的男人,主子要捏死他不过是一个手指头的事。 苍蒙一路跟在安王的后头,他不仅要清楚监视安王的一举一动,更是怕安王走错了路,若是没有找到苍英和那苏红绸,那他们这戏可就白演了。 本来他们的意思,是当着安王的面,将苏红绸刺成重伤,事后再布置一番,做成是李素青指使的假象。哪知道那苏红绸也是个胆大妄为的,竟提出了另一种法子,且说这才是会让安王真正厌弃李素青的一步棋。 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哪怕是朝廷上你死我活的党争,仇人间明枪暗箭的碰撞,但都敌不过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睡了更加能够刺激到这个男人的血性。 安王从来就不是个有男子气概的人,更不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但是不得不说,他对于李素青却总是有着几分情谊的,否则不会任由李素青下毒害死安王妃他都无动于衷,甚至一力帮忙遮掩。 他现在看似是被苏红绸给迷的荤素不知,可是若是李素青性子再软一些,低声下气的求他原谅,难免会让他心软。 但是,此刻他最疼爱的美人险些被别的男人侮辱了,事情又会如何? 当然,只是做出一种苏红绸险些被侮辱的假象罢了,且还得是李素青‘指使’的,如此才会让安王的愤怒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却绝不会假戏真做。 就算是苏红绸愿意,苍英还不愿意呢。若是被苍雯那个母老虎知道了,还不得掀了月影司? 安王一路顺着那珠子来到一片十分荒凉的山中小屋,这里罕无人至,甚至连鸟兽的声音都稀稀疏疏,他此刻终于确定了,这珠子定然是红绸清醒,一路给他留下的求救信号。 小心的靠近那小屋,他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别人,若是连他也被抓了,事情或许会不堪设想。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意识到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让自己身陷险境。方才也不只是怎么的,头脑一热,竟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跟了过来。女人可以有很多,可他的性命却只此一条,为此而伤及自身,如何值得? 可来也来了,已没有时间让他想太多。他本欲转身离开,就算苏红绸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此刻还不是自己的妾,他也没必要多费心思。可就算是自己的妾,又有什么所谓? 说到底安王本就是个凉薄之人,对待简安如此,对待李素青如此,对待苏红绸就更是如此。 如安王这样的人,他只爱自己,任何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事,他都可以牺牲掉那口中那些最重要的东西。 苏红绸就算魅力无双,可毕竟是个女子,平日里可以被迷的五迷三道不知荤素,可涉及到他自己性命安危的时候,他连父母妻儿都能舍弃,何况只是个妾? 可是她刚欲转身悄悄离开,却忽听屋中一道细微的声音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劫我来此?我不过是个寻常民女。家中无钱无粮,何以得罪了你?” 安王一顿。这是苏红绸的声音,依旧那么细如流水。只是此刻她的声音里却全是害怕恐惧还有那明显的颤抖。 这让安王的心顿时软了一分。离开的步子又往回缩了一缩。 此时屋中安静了几个呼吸,只听那苏红绸又问:“这位壮士,就算是死,也总该叫我死得明白些。红绸自认不过是个民女,良善人家,从未与人红过脸,更不要提结仇。如今遭此横祸。我总得明白这是得罪了何方神圣,将来就算是死,也能做个明白鬼。” “良善人家?寻常民女?寻常民女还会勾引男人?”此时屋中又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这让安王顿时一僵。而后小心的趴伏在周围,不敢闹出一点声音。而他的耳朵紧紧的贴着那木墙,企图听到屋中的对话。 “这位壮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苏红绸虽出身民间,可自幼家教甚严。从不敢做出任何苟且愉悦之事。何来勾引男人一说?”苏红绸的声音似委屈的要哭一般,继续道:“何况,我不日便要出嫁,自此后相夫教子,更未有其他非分之想,你又是哪个派来的,竟是要侮辱我之名节?” “不过是个妾罢了,还能爬在谁的头上不成?”那男人似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即又笑道:“你既想知道是谁劫了你,又要如何处置你。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也不妨告诉你。将来到了阎王殿,别忘记跟阎王爷告状,将那真正要害你之人拖下地狱陪你。” 说完,那男人声音一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一般,道:“派我将你劫走之人,就是安王本人。也就是你不日便要嫁的那一位。你可知道?” “不会!这不可能!”苏红绸尖声反驳道:“不可能是王爷要害我性命!王爷他待我极好,宠我疼我,如何会想要我性命!你休得胡言!” 安王在外听着,当听到那男人说是他派人劫走了苏红绸时顿时怒不可遏,这人胆大妄为,不仅劫走了他的妾室,竟还污蔑他? 可他又听到苏红绸坚定的反驳时,心中却一暖,对于要救出苏红绸之事又多了几分肯定。 “胡言?男人的话也能信吗?你不过一个民女,但却敢威胁王爷,逼他不得不纳你为妾,还因此与李侧妃闹了嫌隙。安王对李侧妃如此疼宠惧怕,又如何甘心为一民女要挟,但碍于皇上龙威,不得不先虚以委蛇,答应纳你为妾,实则是要咱们找个机会,将你给……”苍英自能感觉到外头有人偷听,所以这话也尽量说的真诚几分,只是最后那几个字未曾明言,却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你骗我!王爷不会如此待我!”说着,苏红绸竟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语带哽咽道:“我从未想过要要挟王爷,只是自小家教森严,被王爷碰了身子,不能逼王爷娶我,只得自尽以证清白。是王爷大度,听闻此事,宁愿委屈自己,要纳我这无钱无势亦无姿色的庸脂俗粉入府,红绸心内感激,即便只是为妾,也心甘情愿。” 说着,苏红绸突然抬眼,目光坚定道:“红绸绝不相信是王爷想要我的性命。若此事当真是王爷意愿,他只需与我提及一声,我便心甘情愿去死,何必要他费这番周章?王爷待我情深义重,我亦愿相信王爷这份真心。我不管你是何人所派,又为何要说这样的谎话来欺骗于我。可你若是以为如此便能叫我怨恨王爷,那便大错特错了。我苏红绸虽是民女,却也知夫君是天的道理,别说此事断不可能是王爷所为,即便是,为他去死又何妨?你要动手便快,我苏红绸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配成为王爷的女人!” 苏红绸这话可是将外头的安王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个女人不枉他来救她。特别是苏红绸的话语气强硬,却是用着发抖的声音说出来的,就证明她此刻十分害怕,可还是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他,这让安王十分动容。 “杀你?”苍英冷笑一声,有些淫邪道:“如此姿色的女子。若是这样说杀就杀了,岂非可惜了?” “你……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苏红绸的声音再度抖了几分,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挪了挪。 “你这神情不是清楚我话中的意思吗?”苍英此时脸表情都变了。那淫贼一般的神情当真是惟妙惟肖,惊的苏红绸都目瞪口呆。 如何在不同的环境中表现出不同的面貌,这些东西,在他们被选入影司,成为杀手,执行杀人任务的时候,主子全都教过。 所以。即便苍英平日里是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若真的入了戏,寻常人绝分不清楚哪个是真的他。哪个又是假的。 这时候,方笑语那历经无数轮回而积攒的经验,确确实实的派上了用场。以至于月影司里,无论是负责情报的月司。还是负责刺杀的影司。他们所懂的东西,绝对远超其他人一大截。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十分万能的方笑语,他们打心底的尊敬以及敬畏。 “你……我是王爷的人,你万不可乱来……否……否则,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苏红绸的声音有几分凄厉,她捂着胸口,将自己使劲的贴在墙角。 “王爷的人又如何?待你死了。谁又会知道是我做的?”苍英冷笑,继续道:“到时就算是王爷找着了你。你也不过是一具白骨,何况安王爷是否肯费心找你,也是两说。毕竟,你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罢了。安王爷自小便养尊处优,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他又岂会在乎一个民女的死活!” 苏红绸紧咬着嘴唇,倔强的瞪着苍英,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最终却忍不住嚎啕大哭。边哭便喊道:“我就是死也绝不让你碰我半分!我是王爷的人,身子就只能给王爷一人,无论你是何人派来的,想要如何侮辱我,即便我咬舌自尽,你最终,也不过能得到一具尸首!” “倒是个倔强的小娘子。阿苏,你竟还在磨蹭,与她说那些做什么?未免夜长梦多,快些解决了才是,免得坏了夫人大事。”此时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竟又走进了另一个男子,安王顿时吓的一僵,大气都不敢喘。但他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男人话中所提及的那个‘夫人’又会是谁? “急什么?夫人叫我们劫了她来,本就是为了给咱们兄弟尝尝鲜的。王爷的女人,寻常人可有这福气沾染?夫人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扒其皮,抽其筋,吃其肉,喝其血。她敢勾引王爷,让王爷与夫人生出嫌隙,如此妖媚惑人的狐狸,如何能让她安然嫁入王府?”苍英不屑的哼了一声,似乎对于苍蒙的话十分不屑,继续道:“何况咱们将她掳来此处,这里又是荒无人烟,常年无人出入,又有谁会知道她的去处?等咱们兄弟享用完了,一刀杀了,就算王爷找着了,也不过是具尸体,还能说话将咱们兄弟还有夫人供出来不成?” “这倒也是。要说起来,这小娘子当真是有几分姿色,也难怪将王爷迷的对咱们夫人都失去了几分耐性。只可惜,王府只需夫人一个女子便够了,夫人连安王妃都敢下手,又何况一个无权无势的民女?要怪,就怪你不该长了一张惑人颜色的脸,否则也不会遭此横祸!”苍蒙嘴上噙着几分笑,余光不自觉的朝外瞥了瞥。 “你们口中所说的夫人?难道是李侧妃?”苏红绸大惊失色道:“为何?为何她要这般对我?即便入王府为妾,我也从未想过要抢夺什么。我知王爷与李侧妃情深意重,故而从未敢有何非分之想,只想入府后尽心的伺候王爷,对李侧妃也怀着几分敬重。我不过是想有一个容身之处,为何她竟容不下我!这是为何!” “要怪就怪王爷偏偏疼宠你,这又如何不让夫人将你当做心腹大患除之而后快?”苍蒙冷笑道。 “你们若是敢碰我一根头发,王爷得知此事绝不会放过你们。就算你们口中的那个夫人,也绝不会有好下场!”苏红绸怒吼道。 “这便不劳你费心了,事后,我们自会将一切都推到安王世子的头上。王爷本就不喜那人,就当是世子爷为了报复王爷,特意想要王爷痛不欲生而杀了你,这不是自然的很吗?”苍英话语中有几分讥讽,几分对叶西辞的不屑。 “你……你们……”苏红绸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缩在墙边自语道:“王爷定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滴落。 安王在外头听的是火冒三丈,这些人竟然是李素青那个女人找来的!她还吩咐了他们要他们轻薄红绸,就是为了彻底断了红绸入王府之路。 这个狠毒的女人! 安王着急救兵为何还未到,正好屋里传来苏红绸的叫喊声,夹杂着那凄厉无比的‘不要’,听的安王心烦意乱,直想要冲出去阻止这两个禽兽。 苏红绸的哭声让他的心都有几分碎了。没想到如此温柔良善的女人,竟会遭此厄运,这让他对于李素青的那几分情谊轰然倒塌了大半。 “不要,我求求你们,要杀便杀,求你们不要碰我。啊啊啊啊!滚开!你们都滚开!”苏红绸的哭喊声越发凄惨,安王的心就像是被扎了无数钉子,心血直流。 他怒目圆睁,青筋暴跳,险些就要冲出去了,却忽听身后有声音。他本能的吓了一跳,想要藏好,转身却见是他的心腹带人赶来,连忙怒吼道:“快去!将红绸给本王救出来!” 屋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就听苍蒙对苍英道:“不好,有人来了。快些,杀了这个女人,至少绝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可惜了。”苍英的语气似乎是对没能破了苏红绸的身子感到惋惜,而后拔出手中的剑,对苏红绸使了个眼色。 苏红绸知道此事万分重要,便也回了个眼色,然后闭着眼,任由苍英手中的宝剑刺入她的身体。 她痛苦的大喊,捂着伤口头上流着冷汗,却对苍英使眼色,示意他们赶快离开。 安王听到叫声,心跳漏跳一拍,带人冲进屋中,那两人却已经自大门处逃走,只留下一身鲜血,人已经陷入迷糊的苏红绸。 而此时,苏红绸竟还在喊着安王的名字。 安王的心顿时一疼。(未完待续。) ps: 昨天没刷上作者后台,所以断更了,今天连着那章一起写,八千字就一起发了,我就不分章发了。这就算是将昨天的一起补上了~ 第二百零五章 如如你所愿 安王的手抚摸着苏红绸的脸。此时那张眉目如画的容颜爬上了几分扭曲。因为疼痛,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蜷缩着时不时的痉挛,嘴里还喊着救命,只是那声音已经若细蚊般听不清晰。 “如何?可还有救?”安王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意。若是他的人再晚来一会儿,将会是何种后果?若是他一开始没有让那妇人去王府求援,红绸如今恐怕已香消玉殒了。这岂非是如了那毒妇的意? “回王爷,这位姑娘伤势十分严重,那剑若是再偏一分,即便是仙医下凡,恐也是回天乏术了。不过好在她虽重伤,但却堪堪保住一命,只是今后需要多多静养,万不可再伤身,否则神仙也难救了。”被强拖上山的大夫面色有几分凄苦。他正坐着堂开着药,就被不知是何人强硬的拉着走了,那人还不忘替他背上了药箱,他想着应当是有急患要看,也释然几分,只是被人二话不说拖了就走,心里头总归是有几分不痛快的。 不过后来得知要他看病的是当朝王爷,可把他给吓得不轻,脚都有些软了。且这姑娘确实伤势极重,他想,若非此地离着他的医馆较近,恐怕也轮不上他来瞧病,宫里头那么多太医呢。 “如此说来,她的命保住了?”安王心内一喜。总算是先保住性命才是关键,至于身子若有碍,往后时常补着便是。 “王爷,这位姑娘性命倒是无碍了。只是。方才小民为姑娘治伤时,她似乎十分抗拒有人碰她,即便是重伤昏迷。身体也有着拒绝他人的本能,且她口中一直在念些什么,小民听不清晰,怕是这姑娘先前受了惊吓,身子倒是可以补回来,只是这精神……”大夫欲言又止。 “如何?”安王当然知道苏红绸为什么抗拒别人碰她,可是他不能说。这事关家丑。 “这姑娘似是受了什么打击,即便是醒来,恐怕有段时间也会恍恍惚惚。还请王爷对她有上些许耐心,若是再受了什么刺激,小民怕她会……”大夫也是好心提醒。 他虽不知苏红绸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类似的病人他却给看过。同样的精神恍惚。同样抗拒别人的接触。特别是男人,当时他心中大约便有了猜想,恐怕是那姑娘被人轻薄过。 只是,当时那姑娘是自尽的,被他给救了回来。醒来后一直浑浑噩噩,本是需要家人关爱的时候,可他的家人却总是说她已是不洁之身,给他们添了麻烦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语。导致那姑娘最终还是想不开,投了河。 事关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感叹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却因此而毁了一生。 若那女子是被人轻薄而非自愿,又何苦怪她?若她是自甘堕落,想来也不会自尽了。 如今眼前的女子与那自尽的女子在他心中重叠,他对其倒无非分之想,只是觉着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有些可惜了。 “多谢大夫提醒本王,本王定然重重有赏。”安王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即便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可心中却完全没有一丁点感谢的意思。在他的心里,他是皇族之人,平民百姓为其服务那是天经地义的。 果真是跟他那个娘一样的愚蠢! 大夫倒是不以为意。对他们来说,皇族本就高高在上。能跟他口头上一句谢已是难得,何况给银子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今后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大夫被送走后,确认了苏红绸的安危,安王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询问起一些情况。 自从当初派了心腹去追杀叶西辞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安王不得不重新换了人给自己使唤。如今眼前站着的这人便是他新的心腹,掌管着整个王府的暗卫。 “是那妇人带着玉佩去了府中求援你们便赶来了?”安王虽说觉得惊险,可毕竟人来的也算及时,若是再晚来半盏茶,黄花菜都凉透了。 “回王爷,那妇人去是去了,可属下们并未见着她。”此人诚实回答。 “嗯?”安王一愣。若未见其人,他们又如何知道他和红绸的所在之地的? “王爷,那府门处的人是李侧妃的手下嬷嬷的亲戚,得知此事后,并未禀报属下,而是去了侧妃处,之后便没了音信。还是管家的小孙子不小心听了说漏了嘴,属下这才知道此事,追出门外时,那妇人已被打发走了。属下觉着不对,便跟了过去,询问之后才顺着王爷留下的标记跟来此处。”此人回道。他只忠于安王一人就够了,根本不必在乎别的人的命令。 这是他的主子跟他说的,所以此刻他就这么做了。 “如此说来,毒妇瞒下了此事?”安王怒火冲天。 在他心中,李素青一直都还是从前那个温婉善良依赖他的女子,即便多年来她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是,可从前他喜欢她做不得假,鉴于这份喜欢,她的任何缺点都被他给自动掩饰过去了。 可是如今,他却越来越看不惯这个女人了。 这么多年了,府里他就宠她一个,作为一个王爷,这份恩宠难道还不足够让她感恩戴德? 他不过是要纳个妾而已,且起初纳妾之事还只是个意外,她竟无法理解他的苦衷,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与他闹,竟还脱口而出威胁的话,说他若敢纳妾,以后就休想上她的床? 当真是岂有此理! 他堂堂一国王爷,莫非在男女之事上还要受一个女人的制约?她李素青若非是因为他的宠溺,如何能有今日?她以为她是他娘不成?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如今。她竟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素青吗?还是他宠爱的那个温婉动人的女子吗? 安王内心对于李素青生出了几分厌恶。 此时,苏红绸却突然大叫起来。那叫声凄厉非常,竟是将两个男人给吓得一愣。 安王立刻起身来到苏红绸身边,见苏红绸并未醒来,只是微皱着眉头,似乎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急速的扭动着身子,口中大叫着救命,似乎她还没有从那段险些被轻薄的经历中走出来。 安王心疼的拍拍苏红绸的后背。一直守在她身边,奇怪的是,苏红绸慢慢的竟开始安静起来。那呼吸也趋于平静,似乎是睡着了。 安王有几分得意,对于苏红绸越加看重。即便经历了如此可怖的事情,可她的身体本能还是相信他。能够在他身边安静的睡着。 这样被需要着。安王似乎找到了那种被人依赖的快感,却没有看到,在他温柔对待苏红绸的时候,他的心腹正以一种讥讽的目光看向他,嘴角噙着化不开的冷漠。 没人知道,安王原本的心腹早就已经死了,这个不过是沧澜海阁安插进安王府的棋子。他真正是受命于世子叶西辞的。 这一次,他不过是配合演戏罢了。那苏红绸虽重伤。却也是个不凡的女子,竟是愣生生的忍到现在也没有昏迷。一直以来的大喊大叫,拒绝别人的触碰,一开始都是一出戏罢了。 直到方才,苏红绸才真的睡去。而这也成功的迷惑了安王,让安王以为,苏红绸真的是以他为天,殊不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方笑语为她布下的一局棋而已。而目标,是李素青。 为叶西辞出气的第一步,就是要将李素青在安王心中多年留下的好印象一一击碎。而苏红绸的出现,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当年李素青是如何背着简安勾引了安王,而后又在安王枕边吹枕头风诋毁简安,如今苏红绸就会以加倍的方式,让李素青也尝尝简安尝过的滋味。 苏红绸就是第二个李素青。 当年李素青用的招数,苏红绸全都变本加厉的用上一遍。安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单只是李素青查得到,别人也可以。 方笑语就是要让李素青将来在安王府中日日看着曾经的自己围在安王的身边,而她,就化身成她自己害怕的简安,过一过简安在安王府中那生不如死不见天日的日子。 这是报应。 来自简安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送给她的报应! 回到京城后,安王并没有将苏红绸带回府中,也不曾带回那个破旧的家,而是将她安置在京城最好的酒楼之中,专程请了人来照料。 而他,先是着人在京中寻一间宅子,将苏红绸的家人都搬了过去,而后立刻进宫,跟皇上请了旨意,竟是要立苏红绸为侧妃。 安王算是被李素青给气着了,所以这驴脾气上来,你不让我纳妾我偏纳,而且还不仅仅是纳了,本来封个夫人就算了,但你既不择手段阻止,我还就偏让她跟你平起平坐,我气死你! 这就是安王此刻的心里活动。 皇帝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这个兄弟,他与他之间因为叶西辞的关系近几年颇有些生疏。 特别是安王妃死后,他一直想要让李素青扶正为正妃,全都被他给强硬的阻止了,并且放言,哪怕是再娶也无妨,但李素青永不能被扶正。李素青所生出的儿子,也没有继承世子之位的资格。 他这是心疼西辞那孩子。当初他在安王府里那样的生活他也不是不知道。一则他不能擅自插手别人家的生活,即便这个别人是他的兄弟,他顶多就是找了他来训斥几句,可是对方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他总不好下旨逼他执行。 再加之当初简安的强硬也让他有些不舒服,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简安被人害死。 但事后他们竟然还不放过一个孩子,这就实在是有些太过了,故而他因为西辞的事没少斥责过安王。 他还真以为他这个兄弟对李素青是一往情深呢,没想到今日进宫,当初被逼着纳为妾室的那个苏红绸竟入了她的眼,想要封为侧妃?难道是要用来对抗李素青不成? 皇帝新思维转了转,倒也寻思开了。 起初苏红绸那事儿闹得,让京城百姓对朝廷颇有几分怨念。与纨绔玩弄民女不同,皇家王爷逼死民女,这足以让朝廷的好感在民众心中减少大半。 但是后来他查到,这苏红绸可不是民女那般简单。可巧着方笑语并未有对他隐瞒沧澜海阁之事,所以他立刻便知这人是方笑语安排在安王身边的,恐怕就是为了对付李素青,以报西辞那孩子的杀母之仇。 在他看来,若有人如此玩弄皇家尊严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可偏偏此事他却气不起来。一则是对西辞那孩子的心疼,重要的是,他十分不喜欢李素青这个人,若非是碍于身份,安王不好好管教这个女子,他都想替他管教一番。 如今有人代劳了,他倒是乐得看戏。 反正有方笑语在,安王府落不在别人手里。 在他知道西辞那孩子对方笑语有意,而他也尽力撮合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安王府,将来就一定会是这两个孩子说了算。 笑语那孩子就是个人精,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点子层出不穷。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手建立起了沧澜海阁,还几乎占据了半壁江湖,这又岂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好在这孩子坦白,没有隐瞒下他。否则以沧澜海阁在江湖中的地位,和那些不知哪里来的高等武功秘籍,他怕是也会对沧澜海阁起了心思了。 这样势力,还是握在自己手里让人安心。 不过如今倒无甚必要了。待得皇姐嫁入将军府,那笑语这孩子也就是他的晚辈了,等同于皇家之人。再加之她嫁给西辞,也是皇家之人。如此看来,就等同于半个江湖也都落入了皇家手中,他该夸笑语这孩子有本事才是。 “你想要朕下旨册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皇帝心说他这兄弟自以为聪明一世,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别人的算计。 “是。”安王点头,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你所愿。”皇帝没有问缘由。只一句如你所愿,似是像在对安王说,但实则是何尝不是对方笑语说?(未完待续。) ps: 感谢【思月影】的月票~ 第二百零六章 谁赢谁请客 “叶西辞!你竟耍赖!”方笑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吃了个精光,她鼓着嘴,叉着腰,一副要跟叶西辞干架拼命的架势,惹得叶西辞哈哈直笑。 终日打雁没想到却被雁啄了眼,原本她就要赢了,可叶西辞竟然说些她感兴趣的事引开她的注意力,然后偷换了棋子的位置,导致最后她大败亏输,她顿时觉得冤的很。 她虽然自带轮回技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于棋之一道,她却是万分复杂的。 自学会下棋后,与她对弈的都是棋中好手,明明她的实力水平也不弱,,可偏偏一次都没赢过。 这次好不容易摊上个比她弱的,就对面那熊孩子,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耍诈才是一把好手,明明能赢的棋偏偏就输了,她整个心情就阴郁到了极点。 偏偏叶西辞觉得很好玩,一向对任何事都一副运筹帷幄姿态的方笑语,竟然会在下棋输了这件事上闹脾气,看这样子还有想要揍他的趋势。 想想自己这位未来娘子的武力值,叶西辞后背一凉,连忙道:“愿赌服输,你是不是该请我去跃然楼摆上一桌?” 叶西辞转移注意力的法子果然有用,就见方笑语恶狠狠道:“去,当然去,现在就去,本姑娘请客!” 叶西辞刚还想说难得你愿赌服输大方一回,话还没出口,就见方笑语嘴一咧,冷笑道:“你掏银子。” 叶西辞还未出口的话一噎。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你输了。” “谁赢谁请客。”方笑语不要脸道。而后脖子一梗,一副‘你请还是不请,不请我揍你的架势’。 “你这是耍赖。”叶西辞苦笑。明明下棋前说好了输的请赢了的去京城最新开的那个跃然楼大吃一顿,没想到这还带耍赖的。只是此时叶西辞完全忽略了是他先耍赖的事情,还沉浸在‘娘子不讲理,相公很无奈’的情景模式之中。 “佛曰,娘子说的话不是对的也是对的。“方笑语双手合十,念了个阿弥陀佛,一本正经一脸慈悲的看着叶西辞。仿佛不请客就是十恶不赦一般。 “哪家的佛祖这样闲,连谁请客的问题都要管!”叶西辞哭笑不得。没办法,谁让人是‘佛女’呢。神棍做到这个份上。也是能光宗耀祖了,毕竟皇上亲封嘛。 “你请还是不请?不请我就送客了。”方笑语一副‘这是将军府,将军府里我是老大,我说了算’的模样。叶西辞只得交枪投降。乖乖的掏银子付钱。 要说方笑语与叶西辞为何如此无聊?谁知道呢。反正自从前来提亲之后,叶西辞并没有回安王府,反倒是一直留在将军府里与方笑语下棋。 方笑语一手导演的刺杀惨剧,相信苏红绸会有很好的演绎。苏红绸遇了难,安王爷会是何等心情?特别是苏红绸浑身上下全都是安王喜欢的点,比之当年李素青还要符合安王选择女人的标准,这样的女子险些死了,安王会不会有所动作? 如今的安王府就是个炸弹窝。安王爷一肚子的火气,逮谁炸谁。要是遇见了叶西辞这个一向与他不对付的儿子,指不定还要被迁怒,这时候谁会主动凑过去讨嫌? 这样的计划方笑语并没有瞒着叶西辞,对于苏红绸的来历,叶西辞也是知道的,故而,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将军府里躲清闲,剩下的事,安王府里不是还有个异常善妒的女人在吗? 即便李素青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喜欢安王,可毕竟也跟了安王多年,安王府里她不是王妃胜似王妃,一家独大了这么久,那骄纵的脾气就是这么一天天养出来的。如今突然蹦出个女人要跟她抢夺王爷,抢走了王爷就等于抢走了一切的,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这个道理。因为这就是当年她对待简安的翻版,难免会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此时的方笑语和叶西辞还不知道苏红绸自己给自己加了戏份。原本只是一场刺杀,最后却演变成了李素青善妒,找了人想要qiang bao苏红绸,却被安王爷逮了个正着。这场好戏,在苏红绸主动的改变下,效果比之原来可是要好上无数倍。 其实方笑语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虽说就算是要被轻薄也不过是演戏,可对方毕竟是苏红绸。对于苏红绸的过去她很了解,若是贸然实行这样的计划,她怕苏红绸过不去那关,勾起她从前那段阴暗的记忆。 苏红绸现在毕竟也是自己人了。方笑语对自己人可是好得很,为了一个李素青而让自己人受到伤害,李素青那种人她配吗? 特别是苏红绸修炼的乃是媚术,看起来这种功夫杀伤力不大,可若是真的用起来,在很多方面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红绸可是她沧澜海阁里的宝贝。毁不得。 而此时还有另一件事也是方笑语和叶西辞没有想到的。他们没有想到,安王竟然会进宫,请求皇帝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 这看似一件平常不过的事,可其实并不寻常。 大承皇家的后宫制度十分苛刻,除开皇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封衔之外,王府的后院里,只允许有一正妃,四侧妃,而后是夫人,再往下就是些不入流的妾室,不值一提。 而这一正妃自是字面上的意思,即便是在皇宫,皇帝也只会有皇后一个正妻,剩余的,哪怕是皇贵妃,那也依旧是妾。 王府亦然。 叶西辞的母妃简安就是安王府那唯一的正妃,即便她已故去,可是皇帝不允许安王将李素青扶正。而安王又似乎认准了李素青,故而这安王妃之位自简安死去之后一直空着。 而后是四侧妃,虽然是妾。却算是贵妾,与寻常的妾室还是有着一层地位划分的,只是唯独不变的,她生出来的孩子依旧是庶子,不会因为是贵妾便有所改变。 李素青是安王府里唯一的侧妃,在没有正妃的情况下,她等同于正妃无异。特别是在安王独宠她放任她的情况下。这些年,她俨然已经以安王府的女主人自居。 而苏红绸设定的出身是民女,按说一开始能封的最高位份便是夫人。侧妃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胜任的地位。特别是王府的侧妃,有时候大多都是因为政治联姻,由各世家送来的女儿霸占着这四侧妃的位置。 当初若不是安王一意孤行,非李素青不可。以李素青的出身。根本就不够资格被封为侧妃。可是。当初的安王简直就像是鬼迷了心窍,除了李素青,什么女人都看不上眼,竟然还拿正妃简安做威胁。为了怕给皇家抹黑,最后先皇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请求,让李素青能够坐在侧妃的位子上霸占了安王府多年。 而四侧妃之位,即便是王爷,也不能私下随意认定。需向皇帝报备,得到皇帝的同意。才能坐实了这个位子,否则安王一人之词,不被皇家承认,坐上去了也不是真的,这才有安王进宫向皇帝请求册封苏红绸为侧妃一事。 苏红绸既是民女,按说就只能当个夫人,除非有大功,或可破格提升位份。但是在起初进府时就能被封为侧妃的,少之又少。 皇帝之所以同意了。一是因为看李素青不顺眼,也想要整治一番,奈何他身份在那摆着,不便插手他人家事,所以这才借方笑语的手,想要将李素青给扳倒,给叶西辞出气。 再者,安王府中,四侧妃之位除了李素青之外,其他三个一直空着。安王似乎也没有想要再找别的女人的打算,与其让李素青一个外人把持安王府,不如制造一个敌人与李素青分庭抗礼,故而皇帝对于安王的请求几乎是毫无犹豫的便答应了。 而皇帝此次的动作也十分迅速,安王前脚进宫请旨,皇帝的圣旨后脚已经到了王府。 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本就因为安王要纳妾一事不开心的李素青,此刻的脸色精彩的能写下一片长篇巨著。 什么被叶西辞气个半死,什么被方剑璋打的脸都肿了,什么儿子女儿被方笑语给欺负了,这些那些的不如意在这道圣旨之下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她就是简安。那个曾经她最为嫉妒,最为害怕,也最为厌恶的简安,在听到她成为了安王侧妃的那一刻,是不是也是像她脸上这般僵硬的表情? 当初她只顾着得意,并没有记清楚简安脸上的神情。可是她知道,大约就是如此吧。那种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一样的悲愤。 这个她一手把持了多年的安王府,她以为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想到,凭空冒出了个苏红绸,竟是将她多年的筹划给硬生生的撕出了一条缝隙。 她当然怀疑过苏红绸的来历。她自己的来历就不干净,看别人自也得带着有色的目光去看待。她也跟王爷提过此事,可是王爷听后却完全无动于衷。 她私下里派人去查过,奈何这苏红绸的身份经历却滴水不漏,让她实在是无从下手。 没有证据,只凭猜测,再加之王爷被这个苏红绸迷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拆穿苏红绸的面具。 她自然也想过要将苏红绸除之而后快。苏红绸说她只是一个民女,若是派人杀她都杀不死她,那这所谓的民女之说不攻自破,若是杀了,一了百了,也省的总在她面前转悠,看着闹心。 可是她李素青毕竟不是真的傻子,她与安王生活多年,自然知道安王的脾气。这事儿若是一个做不好,出了任何一点纰漏,无论苏红绸是生是死,她在安王心目中的印象都会一落千丈。 若是她给安王的美好印象轰然崩塌,那么,就算是死了一个苏红绸,将来还会有无数个苏绿绸苏黄绸苏黑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能在安王府里横着走,全是有赖于安王对她的迷恋与宠爱。 于是,她没有动手。也打算着让苏红绸先进了府,在府中,她有的是时间与精力来对付她。她相信连简安都不是她的对手,对付一个苏红绸根本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 但是今日机会来了。 一个民妇拿着王爷的玉佩来找她,说是要求援。她一想就知道是事关苏红绸的,那民妇的描述也确实提到过这玉佩的主人要救一个女子,所以,她故意拖延了时间,想要让苏红绸死在今日,可是,这事儿最终还是被王爷的心腹给知道了。她也就顺水推舟的假意派人去搜查,实则是下了命令,随便搜搜即可,无需尽力。 但是她又如何能想到,安王的身后跟着一个苍蒙。在安王顺着苏红绸留下的线索一路追踪的时候,苍蒙却往回走,追上了那名妇人,教那名妇人要如何描述安王求援一事,还特意嘱咐,话中定要提及安王是要去救一个女子。 有着叶西辞的里应外合,方笑语当然知道安王府的门房处都是李素青安排的人,于是妇人拿着玉佩上门,言语里又提及了与苏红绸有关的话题,如此猜测李素青会将计就计的拖延救援也就不足为奇了。 做完此事之后,苍蒙才又一路追着安王,跟在他身后,也是确保安王能安全的到达那个木屋,能清晰的听到屋中苏红绸与苍英的对话。 可以说,从一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在方笑语的算计之下。 那个木屋甚至都是她提前盖起来的,在那种荒芜偏僻之地想寻个没有人的房子可是不容易。 原本她就想让安王见到苏红绸被掳走,一路留下线索给安王追踪,然后发现那个木屋,再让苏红绸在被刺之前隐晦的提及一些与李素青有关的事,让李素青将这锅背下,以安王的自私心性,就算不完全信,但定然会有所怀疑。然后方笑语再安排一些事来坐实了这种怀疑,李素青就是有口也难辨了。 所以一开始连同妇人,连同安王的心腹,她全都算计在内。没想到苏红绸还是个爱演的,竟给她自己加了无数的戏,成功的博得了安王的怜惜,也成功的让李素青在安王心中的印象一落千丈。 而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就是这个结果最直接的表现。(未完待续。) ps: 感谢【昵昵1号】【楚秋汉月】的月票和【楚秋汉月】的香囊~ 第二百零三章 全数二身家为聘 叶西辞将那木盒打开,似乎并不是什么金银之物,倒是一沓纸安静的躺在盒中,不曾褶皱,大约有几指那么厚。 方剑璋好奇的将那些纸拿了出来,这样的盒子,只简简单单一个,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礼单,而那些纸似乎也不像是写礼单用的纸张,让他分外好奇这叶西辞究竟是拿了什么来想要求娶他的女儿。 纸张捏在手中有些硬,方剑璋神色却有些古怪起来。这种纸张的质感他有着几分熟悉,心想着当不会吧,可真的定眼看去,那惊讶之色却依旧爬满了他的神情。 “这些都是聘礼?”方剑璋快速的翻了一番,脸上古怪的神色更浓,问道。 “那些金银饰物抬着太麻烦,我想,若是笑语喜欢金银,那不如收下这些来的方便。”叶西辞却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那般自然,没有分毫的勉强。 方剑璋微微发愣。印象中他见过叶西辞的几面,很少见他笑过。 从前他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个面瘫,对谁都是付爱搭不理的模样,一脸的沉郁之色,就差拿着毛笔在脸上写上‘生人勿进’几字了。他还曾恶意的揣度过这小子是不是受了刺激再也不会笑了,没想到这才几年,曾经他万般看不上的小子竟成了他的女婿? 看了眼手上那叠厚厚的纸张,方剑璋深深的看了叶西辞一眼。 若这些就是叶西辞的聘礼,足以证明。为了求娶他的女儿,对方在财物之上可算是万分用心了。 这里的每一张纸,都是一份地契或是房契。他粗略的扫了几眼。这些东西之中甚至还有些皇家赏赐而不能轻易变卖的东西,当是他这个安王世子本身拥有的,不能轻易交托于人的东西也都在这一叠厚厚的纸张之内。 可以说,以叶西辞的地位与势力,这些东西就等于是倾尽了他的所有。他将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借由这次下聘,交到了他女儿的手中。 不错,是他的女儿。应该是叶西辞也明白,即便是聘礼,他也不会留下一分一毫。定然会全数的将一切都交给女儿。而女儿出嫁之后虽成了叶西辞那小子的人,可所拥有的嫁妆却是夫家也无权擅自动用的。 这些东西,他势必会以嫁妆的方式全都交给女儿保管,也就等于。叶西辞自己在这艰险的境地之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所拥有的所有物质上的东西,他全数都交给了他想要娶回家的这个女子,也是就他的女儿。 方剑璋瞬间不知该以何等神情来面对叶西辞。若说心中没有半分触动,那显然是假的。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若此事换做了他,恐怕也没那种魄力将自己所有的身家交给另一个人。 由此举动来看,叶西辞对笑语是用了心的。至少有他在背后给女儿撑腰,即便安王府里是龙潭虎穴。也休想让他的女儿受半点的委屈,一旦女儿觉得跟叶西辞这小子过不下去了。就算用强的,他也一定能为自己的孩子要来一纸和离书。只是嫁妆自己也是要抬回来的,这些房契地契也不会再返还给他。 叶西辞不傻,这样的后果他自然想的到。所以,他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们之间和离的机会吗? 叶西辞的目光甚为真诚,这本身就没有参杂着任何虚假的成分。 方笑语是他想要娶的人,是第一个让他想要得到的女子,明明除了报仇之外对任何事都能平静以待甚至无欲无求的他,第一次对另一个人起了强烈的占有欲。哪怕知道对方对他的爱并不及他对她的那样深刻,也宁愿将她先绑在自己的身边,而后再慢慢去融化那颗还带着些防备与疏离的心。 或许即便是成亲后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让她彻底爱上他,可是比起慢慢悠悠拖拖拉拉,终有一日要亲眼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这些在他人看来巨额的财富,根本就不值一提。 累积财富是为了能为母妃报仇。可是笑语说过,她会帮他一起。拥有了能够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女子,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陪衬罢了。 只可惜,安王府属于皇家府邸,不能随意变卖,且地契房契根本不在他手上,否则他连安王府本身都不吝啬交给自己未来的娘子保管,就更何况其他? 方笑语在方剑璋将那叠纸拿出来的瞬间就已经明白了那聘礼的分量,比之这京城里无数豪门巨富所下的任何聘礼都更要值钱。 虽说感情并不能用金银来衡量,可是当这种财富变成了一个人所有的身家,他经营多年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吝啬送与你,谁又敢昧着良心说这样的感情微不足道? 这不是那些世家公子平日里逛个窑子,在哪个花魁身上一掷千金这样的豪爽。这些豪爽的背后所代表的,是这些银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是他们所拥有的金银里的九牛一毛,是完全不能伤及他们根本而能允许他们摆阔博得美人一笑的消遣。 可若是叫他们将全部身家都交给那个他们想要博之一笑的美人,怕是那美人就算是再倾国倾城,也会将人给吓跑。 对这些男人来说,女子不过是个玩物。青楼的女人可以给他们短暂的欢愉与面子,而家中的女人可以为他们管束后院,不必他们亲自忧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别的事,而稍有差池,大多人的后院里妻妾成群,就算时不时的死一个伤一个,对他们来说也无伤大雅。 不会伤心,那是无爱。而尊重娘子,不过是一种家族与家族之中对于那个‘桥梁’的保护。 当然不会真的一点爱也不存在,可这些爱的时限在何处?底线又在何处? 方笑语将目光从那叠房契地契上移开。那视线落在叶西辞那张有些英俊的脸上,她想,他笑起来比拉着张脸要好看太多。 可是。耳边突然就响起她临回府时五皇子所说的那句话。他问她,她是否真的了解叶西辞这个人?是否真的知道他内心最深处隐藏的那些深不见底的阴暗?若真有一日,那些阴暗毫无预兆的爆发,她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站在这个人身边,继续毫无芥蒂的去爱他支持他。 方笑语的神色突然一暗。不知为什么,再想起五皇子的那些话,她却有些突然不安起来。 尽管她当时说着无论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都会奉陪到底的话。可人是会对未知产生恐惧的。 诚然自己或许并不如叶西辞喜欢她那样的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可是一旦她做出了选择,就是想要真的跟对方好好过日子的。 几十世孤苦一人的日子纵然她已习惯。可是那种无人可以依赖,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的感觉有多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早已不是十几岁会随意因为某一个男子相貌英俊多才多艺而倾心不已非君不嫁的无知少女了,九十九世加起来已经数不清年岁的她,对于能够在她身边的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还是那个要陪伴你一生的人,她都希望那能够是长久的无需你再去为之费心的人,能够简简单单平平凡凡陪你走完这一生的人。 方笑语苦笑。 叶西辞,你的黑暗是什么?你所隐瞒的秘密又是什么? 若然真有一日,那些黑暗与阴霾不得不宣之于口,不得不公之于众的时候,你是否还希望我会在你身边,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跟你一同去面对接下来的风浪? 方笑语突然觉得她矫情起来了。 那些她永远不可能在此刻知道的未来,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九十九世。各种各样的风浪她都历经过,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她更是亲历了不少。就算叶西辞的心中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那又如何?就算告诉她叶西辞是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狂魔,告诉她叶西辞对她所有的好全都是伪装的,是假的,是欺骗她的,充其量也不过是如此吧? 方笑语深吸一口气,笑着对上了叶西辞投向她的那双满是温柔的眸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来会如何,管他呢! “笑语,这些东西你可满意?”方剑璋倒也再说不出刁难叶西辞的话。 这小子连全部身家都交给自家闺女了,足见他对他的女儿是存着几分真心的。若是刁难的太过,恐会让自家闺女嫁到安王府之后与姑爷有所嫌隙。 他当然知道自家闺女不会吃亏。可是做爹的,哪一个不是希望孩子们的婚姻幸福美满无磕无碰的,日日闹得鸡犬不宁,哪怕最后赢了,也没什么幸福可言了吧? 他镇远将军府无需靠与安王府联姻取得权势,所以他对自己的女儿嫁去安王府毫无所求。他只是希望她能开心幸福的过完这一生,一生都不需动用他将军府的力量才是最为完满的结局。 方笑语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叶西辞不必付出他全部身家,只如平常提亲般下些普通的聘礼也无所谓,她爱金银,也只是喜欢手头上有银子花罢了。 她现在有沧澜海阁,有月影司,哪一个都是能为她赚来大把银子的存在。她不缺金钱,何况她还知道很多叶书成私藏银子的所在地,若是手头紧了,就去溜达一圈,敌人的银子不用白不用,没必要让自己受委屈。 这些房契地契,若无意外,她不会轻易动用,但叶西辞既然以这样的方式将这些给了她,她自然也不会退回去驳了叶西辞的面子。 反正不用多久就是一家人了,自家人的东西,搁谁手上不一样? 郎情妾意啊。 方剑璋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自家的闺女两个月后就是别人的了,这种滋味真是…… ‘心不甘情不愿’‘吹胡子瞪眼’的同意了这门亲事,方剑璋倒也不在乎那些平日里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知道安王府里的情况,叫安王那个王八蛋来替他儿子提亲这种事他连想都没想过。 好说叶西辞将来也是他女婿了,就算为了自家女儿着想,他也得护着他,若是真见到叶世林那个王八羔子,他怕他会忍不住先替叶西辞出气,将安王那混蛋横着扔出府去。 这个混账,也实在是太混账了!这样的人竟然跟皇上是兄弟?果真不是一个娘生的,否则这做人的差别又怎么拉距如此之大? 女儿要出嫁了,方剑璋有点闹心,挥挥手将叶西辞和方笑语打发出去,他自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来平静心绪。再加之他自己也要成亲了,对方还是长公主这样的人,一想起来,他竟然手抖了抖,墨迹在纸上晕开一片。 方笑语与叶西辞离开书房,两人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喝起了茶聊起了天。 方笑语有些神秘的看了叶西辞一眼,而后招他向前,小声问道:“你可见过周相了?” 叶西辞一顿,随即笑道:“见是见了。只是……”神情中似乎有几分纠结。 方笑语有些好奇,周相究竟是说了什么,才会让叶西辞这么一副神情。 叶西辞神色有些复杂,苦笑道:“我原以为,我自小不在他身边长大,不仅不曾与他亲近过,还因为叶书成的关系一直互为敌人,所以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他才是母妃的亲生父亲,我的亲外祖父,可心里却生不起丝毫的亲近之感,反倒只有想要利用他打击周贵妃与叶书成的心思。却不想,终究血浓于水……” 方笑语笑了笑,倒是可以理解。 大承以孝为先。即便身为九五之尊,对待长辈也是万分恭敬的。像是周子风那种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而头不抬眼不眨的亲手毒死自己母亲的畜生,毕竟还是少数。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几次开口都是哽咽,提及母妃从前的一些事,他更是几度流泪,那些情感,不似刻意伪装演来与我看的。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疼爱母妃。若不是周贵妃鸠占鹊巢李代桃僵,这些关怀本都是该属于母妃的。若一开始母妃就生活在周相府,她或许就不会过的如此凄惨。” 叶西辞摇头,唇边带着几丝讥讽,道:“没想到到了后来,我还是被他那深深懊悔的神色给打动,无法对他生出一分的怨愤之心……” 叶西辞叹息。他本以为他的心会更冷硬些的。 而此时在街角的另一边,苏红绸精心的打扮着要与安王见面。(未完待续。。) ps: 感谢【xzy2】的月票~ 第二百零七章 打起来了吗 “饿了。”方笑语收拾了棋盘上的棋子,显然真的赢了一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下棋的兴趣。 想想这个时间,苏红绸的计划也该实行的差不多了,方笑语与叶西辞相视而笑,开始有点期待安王府里的消息了。 “走吧。” “嗯,走。” 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没过多久,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跃然楼的二楼之中。 这两人要定亲的消息并未藏着掖着,虽还没有人知道叶西辞今日去将军府是去提亲的,但是在方笑语有意无意泄露出的消息中,她与叶西辞是一对的事情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了。 若说是从前,外头有传言方笑语与叶西辞要成一对,大多数人都会觉着方笑语可惜。纵然她从前在京城的名声有些古怪,但顶多也不过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罢了,众人再不喜她,得知她将要嫁给一个克妻之人,也难免心疼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久可能便要香消玉殒这件事情本身。 而叶西辞哪怕相貌再是俊朗不凡,又身为安王世子,但却没有哪家的姑娘会嫉妒方笑语能嫁给这样一个人。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通过李素青母子雇佣沧澜海阁刺杀方笑语,却反被方笑语将计就计倒打一耙反洗清了叶西辞克妻的恶名后,许多的世家千金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叶西辞。 仔细瞧叶西辞这人,或许长相不如叶书成这般温润如玉像个君子。可眉目间却比叶书成这样的小白脸多了几分锐利与英挺,整个人气质虽偏冷傲,但却也不是完全的冰冷气息。本身的条件看起来并不比那些被抢破了头的好男儿差上哪些。 唯独有些遗憾的,是他在安王府中的地位有些尴尬。虽为世子,却并不讨安王喜欢,嫁入安王府或许要面对太多的刁难。但叶西辞本身却又有皇上撑腰,所以即便在安王府中有些艰难,却依旧无人能撼动他世子的地位。 世子就是继承权的象征。将来有朝一日安王死了,无论那李侧妃在安王府中如何一手遮天。待得那安王之位顺顺利利的落到叶西辞的头上,一切便都尘埃落定,即便整个王府都是李素青的人。叶西辞也有办法将之全都清理出去。甚至到时候李素青和他的儿子女儿会有如何下场,许多人心中已有了猜测。 外头不少人觉得当初的安王妃之死甚为蹊跷。安王府里给出的答案未免也太过的粉饰太平。 世家后院里那些弯弯绕绕,自身经历过的或是正在经历的不少,后院里的女人害死几个情敌也不算是多么稀奇的事。 安王妃那样一个刚过易折的女子。万事不肯与人妥协。她这性子早已名声在外。又如何敌得过懂得撒娇讨好安王的李素青?又有哪个男子不喜欢小鸟依人善解人意的女子,反倒喜欢一个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石头? 她的败局似乎早已注定。 所以当她被传疯了的时候,即便不知道内幕的人,也有许多人怀疑这‘疯’的真实性,特别是她死后,外头立马就有了安王宠妾灭妻的传言,虽然这传言来得快去的也快,似乎被什么人刻意压制了。但是却不乏有心人看出这其中的猫腻。 若李素青是叶西辞的杀母仇人,那叶西辞现在的隐忍必定只是假象。没有人会放任杀母仇人在眼前逍遥作妖而无动于衷。那位李侧妃敢如此嚣张的甚至公然对叶西辞下毒手,这其中必定有着安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推波助澜,可以想见,若有一日要是给了叶西辞机会,安王府的天瞬间便可翻天覆地。 而有心人亦发现,近来的叶西辞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了。先不说武功似乎有所精进,这些也很少人能看得出来。但是每个人都能发现的是,他待人待事似乎多出了几分善意,也开始懂得要刻意拉拢一些人作为盟友,这与从前他的独来独往只亲近太子的行为截然不同。 而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他会笑了。 京城里许多人都说,要想叶西辞会笑,要想方笑语懂得人情世故,不异于是铁树开花佛陀显灵。 当初方笑语是京城里大名鼎鼎的木头大小姐,空长了张好看的脸,却是个棒槌。而叶西辞是有名的倒霉蛋兼冰块,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看了都能让人瞬间冻僵。 可是说奇也正是奇,一夜之间,木头开了花,木头美人抛开了棒槌的外衣开始突如其来的强势崛起,不仅将梅丞相的女儿,她的继母斗死了,还间接感染了这个冰块世子,让其也开了窍,懂得人情世故了。 大多人都知道叶西辞的变化应是与方笑语有关。虽不知这位方大小姐究竟是有何魅力能让这冰块世子死心塌地,但是叶西辞从前那霉运不断的日子似乎也到了头。 很多人都知道叶西辞与安王之间的关系有多僵硬,但碍于孝道,尽管叶西辞十分厌恶安王,人前却也不得不恭恭敬敬的叫声父王,再不济也是不理不睬,但很少会当众起冲突。 但是,近来叶西辞与安王之间的接触多的是剑拔弩张。即便在外,叶西辞也敢当面顶撞安王,甚至几次让安王吃瘪。 这样的变化,对于爱流传八卦的京城来说是十分有趣味性的谈资,许多人猜测叶大世子这是被方大小姐给传染了,与其一样变的无法无天。 奈何皇上给这位方大小姐弄出了个‘佛女’的头衔,将个方笑语说的是神乎其神,虽然还有许多人将信将疑,更有许多人对此嗤之以鼻,但是有了枯禅寺虚云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为证,相信的人也不在少数。于是京城里的风向霎时间变的有些奇怪了起来。 可总之,方笑语与叶西辞之间的事却几乎是人尽皆知了。特别是李素青为了坐实叶西辞克妻的传言,雇佣杀手刺杀方笑语导致其一度昏迷不醒之后。此事就更是沸沸扬扬的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有趣的谈资。 所以,方笑语与叶西辞一同出现在跃然楼虽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可是却没有几人为此事而大惊小怪。 在他们心中,方笑语已是铁板钉钉的会嫁给叶西辞,特别是在叶西辞克妻的恶名被洗清之后,甚至有人还觉得这二人颇有些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之感。 当然,叶大世子不再是传闻中克妻的扫把星。京城各世家名门的千金小姐们却都开始筹算开了。 叶西辞喜欢方笑语之事人尽皆知,方笑语似乎对这门亲事也并不反感,可毕竟二人还未定亲。一切就都还有可能。 不仅仅是某些嫡女盯上了安王世子妃的位子,世子侧妃,那些平日在家中不怎么有地位的庶女们却也蠢蠢欲动。 她们自然不觉得她们能与方笑语相比,哪怕那些自认容貌不输于方笑语的美人儿。却也明白。出身本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方笑语再是不堪,也至少是镇远将军府的嫡女,是被方剑璋捧在心尖上的人。安王世子就算是再不得安王宠爱,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会娶一个庶女为正妃。 身为皇家之人,庶女为正的例子自大承开国以来就从未有过先例。 叶西辞自然注意到了一些女子看向他的异样目光,但他浑不在意,只拿温柔的目光投向方笑语。似乎全天下只有方笑语一个是女人,其他人都是萝卜白菜一般。 而方笑语就更不在意那些人觊觎的目光。因她知道,男人是管不住的,他们就像沙,越是紧握,越容易从指尖流逝。当他们有了想要背叛你的心思,他们就会开始管不住自己的身体,并且给自己找到无数狡辩的理由。 所以,方笑语从未打算限制叶西辞什么。一旦叶西辞有了想要纳妾的心思,她会立刻切换成为一个好的后院掌管者,一个合格的正妻,但是对不起,付出的感情无法收回,但却可以切断。 在还未完全深陷的时候。 方笑语的特殊经历造成了她十分理性也十分敏感的性格。就算是叶西辞也察觉到了她只是不排斥他甚至是对他有着一定的好感,但却远远不及他给她的爱那般独一无二。 所以叶西辞心知肚明他还在攻略的途中,但是方笑语更清楚,在还不确定叶西辞是否是那个值得她全心投入去喜欢的人之前,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太深,免得无法自拔。 只是方笑语并没有意识到。她当开始对叶西辞是否值得付出真感情而患得患失的时候,那已是一只脚陷入泥潭的前兆。 这世间万事都有定数,唯独感情诡异而不可捉摸,即便是方笑语有着再多的人世经历,该来的始终会来,任何事都抵挡不住命运的脚步。 跃然楼的厢间十分豪华,可是方笑语却不怎么想如此无趣,她与叶西辞选择了二楼靠窗位左手边的一张桌子坐定,而后眼巴巴的看着叶西辞笑。 叶西辞被方笑语看的发毛,心疼自己的荷包瞬间又要瘪下去一半。他以全数身家向喜爱的女子求亲,如今除了些散碎的银两和银票,他是真的标准的穷光蛋一枚了,不想那平日里对自己人如此慷慨的方大小姐唯独对他简直小气的让人无法形容。 小二一眼便认出了方笑语与叶西辞的身份,能在京城里混的人,至少该有这样的眼力劲。 京城之中贵族遍地走,纨绔多如狗,稍一不慎,就可能会招惹了一尊大佛,能在跃然楼这样豪华的酒楼之中做小二,不仅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有处变不惊的能力。 “不知是方小姐与世子驾到,小的有失远迎,不知二位想要吃些什么?”小二满脸带笑的问道,但神情却是不卑不亢。 “你们这里拿手的菜色,给我随便来上几道,再上两壶上好的花雕。”方笑语倒是没有太为难叶西辞,若是将这跃然楼的菜色全点上一遍,以叶西辞现在全部的身家,恐怕就要去睡大街了。 “好嘞,二位稍等。”小二听了令立刻下去宣布备菜去了。 “要喝酒?”叶西辞看着方笑语微微一笑,以往外出用膳,方笑语很少喝酒,大多都是点上一壶上好的茶,慢慢的品。 “苏红绸那里也差不多该有消息传来了,若不出意外,当一切顺利,总该喝上一杯庆祝一番。”方笑语目光触及窗外热闹的街道,似乎对于安王府里将要爆发的战争甚为期待。 小二上菜倒也快,不一会儿几道拿手的菜便已经上了桌。 方笑语和叶西辞被那美味勾起了馋虫,竟是真的有些饿了。 叶西辞将面前那盘子醉鸡拿筷子一拨,那一整只鸡便轻易的被撕开。给方笑语夹了一块鸡肉,他自己也尝了一口,竟是无比的酥烂,入口即化,又带着浓浓的酒香。 “听说这里的醉鸡最是有名。哪怕是那些平日里自恃矜持的小姐们也颇爱这一口。”方笑语对这道菜赞不绝口,此刻嘴里还回味着酒的香味,那种美味入口的幸福之感让方笑语顿时心情愉快了一大截。 两人你来我往的尝了几道菜,时不时的说着笑,看起来无比的融洽,竟是让一些同样在此用餐的公子小姐们心里产生了一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大庭广众下秀恩爱,这在这个时代来说倒也不是没有,但却稍有如此旁若无人的。 几道或酸或不忿的冷哼响起,方笑语与叶西辞对此无动于衷,继续旁若无人的将这些还待字闺中或未娶的小姐公子们刺激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不过这样的情形并未持续多久,就见一人噔噔噔的跑上酒楼二层,找到方笑语与叶西辞的位置之后气喘吁吁的对着叶西辞道:“主子,方才王府有圣旨到,主子不在,苏公公便直接宣了旨。” “圣旨?”叶西辞有些莫名的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也一脸毫不知情,于是要叶蝉细说一遍。 叶蝉满脸古怪道:“似乎是王爷要新纳的那位苏姑娘出了事,王爷一气之下进宫求皇上下旨,要封那位苏姑娘为安王侧妃。于是接了旨后,李侧妃气的在王府里又哭又闹,王爷正烦的很。” “打起来了吗?”叶西辞在听到圣旨时最初的一愣后,便恢复淡定问道。 “这倒没有,李侧妃正在跟王爷哭闹,倒是不敢动手。”叶蝉自然知道那位苏红绸苏姑娘是怎么回事,暗叹未来主母高明,不过一个女子,就将李素青在王爷心中多年的好印象一次性洗刷了个干净。 “无趣。”叶西辞撇撇嘴,一脸的遗憾,似乎两人没有动手让人十分失望似的。 周围听到了叶蝉与叶西辞对话的人全都嘴角一抽,心说从没想到这叶西辞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仿佛不闹的家宅不宁,这位世子爷很不满意似的。 “果真无趣。”此时方笑语也一脸不满意的撇撇嘴。 众人心中呵呵。得,又是一个唯恐天下更不乱的……(未完待续。) ps: 修改了下错别字~ 第二百零四章 零安王心疼 苏红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四周围的人事物尽皆在把握之中。 这里是她精心选择的地方,从接到沧澜海阁的人的通知开始,她就已经帮自己物色好了‘遇刺’之地,还特意约了安王,以想见他为名,就是为了让他亲眼见到他被刺濒死的惨象。 因为安王世子也快要娶亲了,安王做为父亲,纳妾自是要先行一步。只是与方剑璋方将军娶长公主不同,纳妾只需将她从后门抬进去即可,用不着大张旗鼓,但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她说着她即刻便要为人妇,心内紧张,惶恐不安,也想趁着还未嫁之时,痛快的与他玩上一日,因为待到进入王府为妾,即便王府内没有王妃,可她毕竟位份不过是个夫人,要受侧妃管束,想再与他如此开心的游玩,怕又不知何时了。总不能让他总为她坏了规矩,搅得王府不得安宁。 安王听后,也是叹她懂事,他本就为了梅素惜的吵闹烦躁不已,如今见到如此可人儿的美人,还懂事体贴知道不给他招惹祸端,这让安王对她更是喜爱,此时还想着过些日子要再替她晋升一下位份。 苏红绸说要亲自上山给安王采摘最新鲜的茶菌菇,那是安王最为喜爱的美味,然后亲手烹调,做安王最喜欢的汤,这是她作为一个女子最后为喜欢的男人亲手作羹汤,之后,她便要成为一个女人了。 安王听闻此言就更是大喜,直言要陪她一起进山。一起采菇,而后将她亲手所做的汤喝得一滴不剩。显然是是对苏红绸付出了百分的喜爱。 可这也中了苏红绸的计,让她选择一些偏远的地方实行‘刺杀’计划而不会显得不自然。惹人怀疑。 估摸着要到时辰,安王也确实在来的路上,苏红绸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有些紧张。 今日她必须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取得安王的信任。所以对于那个将要刺杀她的‘杀手’的杀人水平,须有很高的要求。 不仅仅要快狠准,重要的是绝不能伤及她的性命。却要她一定要重伤。若是他手头有一分偏,达不到效果都是好的,就怕会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她为那高阶功法接了这个任务。那是为了自己的师父,可不是要去赴死的。但是对于给她传达命令之人,她心中亦有几分猜测,所以她想。阁主既然要她成功的混进安王府。在计划实行之前,不可能凭白伤她性命。 既如此,要不要玩的大一些?让安王更加的厌弃李素青? 对于安王这个男人,虽相貌不俗,可她却生不起一分的好感。她越是调查安王的过去,对于安王此人就越是厌恶,这份厌恶,还在李素青之上。 不过。为了完成任务,有些事也顾不得了。安王虽不是什么良人。可是安王府却未必不是好去处。 如果她此次协助那人将任务完成,以后就能近距离的跟着那人,在沧澜海阁中能有一席之地也说不定。 苏红绸将发丝弄乱一些,衣角也被拉开,撕了一条缝隙,露出白色的里衣。她看了眼面前站着的人,黑色的衣服,发丝微微垂下,遮住了一只眼睛。这样的装扮也很好的防止了远处的人看清他的长相。想必也是不想被安王秋后算账。 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毫无表情,没有痴恋,没有轻视,仿佛她是一块石头,完全引不起对方的注意一般。 她自己的魅力她自己知道。自小修炼媚术,如今更是已有大成趋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充斥着让人迷恋的魅力。就算是安王自恃痴情,府里自始至终就只疼李素青一个,在见到她之后还不是迅速的就移情他恋了? 说什么李素青自作死总惹安王生气,可最初时,即便李素青再是任性,安王也会被她的眼泪折服,主动和好,如今李素青人老珠黄了,不如从前般可人了,她的身上就被套上了无数的缺点,实则还不是安王给自己的多情找的借口?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无论如何看她,全都不为所动,即便她的媚术发挥到极致,也无法让其对她正眼瞧上一眼。 苏红绸心中暗惊。不愧是那人,派出来的人个个不凡。他们训练之时定也是针对媚术有过对抗,沧澜海阁之人,果真都不容小觑。 最重要的是,她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比之她师父更加可怕的气息。这便证明,这个人的武功,要比她的师父还更加恐怖。 “喂,待会儿你下手可要轻些。”苏红绸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主动搭话道。 “下手若轻,无法造成重伤的后果。”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回道。 苏红绸顿时撅了嘴,心说这人实在是不解风情,她不过是想开个头聊聊,不至于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哪知道遇上个不解风情的石头,还一本正经的回她轻些会无法造成重伤?难道她自己傻些不清楚吗? 哼! 苏红绸哼哼了一声,觉得气氛比之刚刚更加尴尬了。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个热血方刚的男人站在面前竟对她毫无感觉不说,竟然连看都不看她? 这人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啊? 苍英若是知道苏红绸心中所想,或许连一刀砍死对方的心都有了。他只是有了心爱之人,对别的女人都不入眼而已,而且这女人方才竟然会对他使用媚术,这就更是让他对她提不起兴趣。 这倒是苍英误会了苏红绸。苏红绸本身并不是个轻佻的女人,只是少时经历坎坷,如今日子回归了正轨。再加之媚术修炼上颇有心得,一遇上个人,总是下意识的想要试试效果。 再加之苍英一脸木然的站在她面前。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苏红绸顿时觉得她的武功是不是被废了,心里还有点小不是滋味。 但也仅限于此而已。再多的,苏红绸也不会去做。少时被人当做禁脔时,她对于那些恶心的男人深恶痛绝,有一段时间甚至觉得世间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这样的思想被她师父矫正了好多年。这才让她恢复了正常。否则她或许会成为一个仇恨天下男人的疯子,这也是她师父所担忧的。 “人已经来了,你们准备一番。先找找感觉。”此时,另一个人凭空冒了出来,吓了苏红绸一跳,她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苍英木然的点了点头。在苍蒙的提示下。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对着苏红绸道:“叫!” 一个字,简短直接,一句话也也不乐意多说。 苏红绸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男人一定是石头做的。苍蒙却已经快要笑弯了腰。 苍英在他们之中从来都是如此,仿佛多说一个字会死一样。但他却并不是个冷傲的人,对待苍雯时,他情话说的比谁都溜。神情比谁都温柔,酸死他们一片的人。就是主子见了都说他是什么有异性没人性?反正大概是这么个话,可见这家伙是有多么的‘不解风情’。这根本就是只对自己喜欢的人解风情罢了,别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 苏红绸见苍英依旧一张苦瓜脸,干脆也放弃了打动这个木头的打算。她也没有忘记此刻自己应该做的,开始放开了嗓子大喊大叫,那叫声之惨烈,传到还在老远的安王耳中,竟是分外清晰。 饶是苍英这么木的人都被苏红绸突然这一嗓子给惊了一下,心里头还想着一个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嗓门,在她面前站着竟都觉得耳朵被吼得生疼。 苏红绸自是见到了苍英那瞬间的一愣,心里头还有些得意,心说看吧,让你耷拉着张脸,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没有? 不过别看苏红绸还算开朗大方,此事说来却还有些心酸。她这大嗓门,还是当年被人囚禁折磨时练出来的。 安王将自己收拾的华贵不已,着着紫金纹的袍子,一看就是金贵之物。只是他与苏红绸约好要上山采菇,穿成这副样子如何能上山? 安王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哪知道该如何采菇?何况采菇也不是他愿意做的,他想做的不过是陪着佳人,共享良宵罢了。 可哪知他刚到此处,还未走到相约之处,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他顿时大急。这声音分明就是红绸的声音。如此温婉良善的女子,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若非遭遇危险,他如何会叫出如此惨烈的声音?安王如此一想,便即刻向着苏红绸的方向跑去。 也许是久疏于运动,只是一小段距离就已经让他气喘吁吁,待他赶到相约之地,就只看到苏红绸一脸狼狈的躲闪,一个黑衣男子在她身后用力一抓,竟是将她一只袖子扯了下来,而后一把揪过苏红绸的人,一个手刀砍在她的颈处,顿时苏红绸那句‘救命’只喊完一个‘救’字便再没了声息。 安王眼睁睁的看着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妾室的佳人被人拖走,心下大急,想要上前去追,可以他的脚程,如何能赶得上那武功高强之人? 安王强忍着心中怒意,即便知道无能为力,却依旧不肯放弃,顺着那恶人离开时的方向追出去几步。 只是,他却完全看不见苏红绸的身影,这让他顿时有几分绝望。而此刻他却突然意识到,他竟然已经如此喜欢苏红绸,如此想要将他救出虎口。 就在安王快要放弃之时,一个圆滚滚却十分小巧的珠子映入眼帘。 安王立刻便知道,这珠子是苏红绸之物,是前些日子他偶然得来的上好之物,共三十六颗珠子,穿成一条手链。世上只此一条,他连李素青都未舍得给,却送给了苏红绸。 安王立刻想到,若是苏红绸一直带着这链子,定是挣扎时断了。又或是苏红绸已醒,她刻意弄断的,那么。这珠子一定一路上都有,可以作为追踪的线索。 但是安王也并非是昏头,他深知自己一人计算找到了苏红绸也绝不会是对方的对手,于是先到附近有人处,找到了一个上山采菇刚回的妇人,给了那妇人一块玉佩,让那妇人去安王府中求援。他的人一旦见到这枚玉佩,自会信她的话,而后他一路也留下记号。方便自己的人找到他们。 他许诺事后定会给这妇人重赏。妇人虽未见过大世面,但见安王穿着,也知是非富即贵,再加之安王提及要她去安王府求援。想到此人或是王府中人。那妇人就更加不敢怠慢,连忙应下了,拿着玉佩便一路小跑着往安王府而去。 一切处理妥当,安王这才开始寻找那掉落的珠子,企图找到苏红绸被劫走的方向,却全然不知,他的一举一动,竟全都落在了一直躲在暗处的苍蒙眼中。 苍蒙心中冷笑。没想到这安王爷在一个小小的妾室这里倒是长了脑子,若他的脑子一直都是如此清醒。又哪会成为主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无实权的王爷,竟然对主子喜欢的人百般刁难,纵是他是长辈又如何?纵是将来嫁去了安王府还是要叫她一声公公又如何?像是如此没有本事的男人,主子要捏死他不过是一个手指头的事。 苍蒙一路跟在安王的后头,他不仅要清楚监视安王的一举一动,更是怕安王走错了路,若是没有找到苍英和那苏红绸,那他们这戏可就白演了。 本来他们的意思,是当着安王的面,将苏红绸刺成重伤,事后再布置一番,做成是李素青指使的假象。哪知道那苏红绸也是个胆大妄为的,竟提出了另一种法子,且说这才是会让安王真正厌弃李素青的一步棋。 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哪怕是朝廷上你死我活的党争,仇人间明枪暗箭的碰撞,但都敌不过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睡了更加能够刺激到这个男人的血性。 安王从来就不是个有男子气概的人,更不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但是不得不说,他对于李素青却总是有着几分情谊的,否则不会任由李素青下毒害死安王妃他都无动于衷,甚至一力帮忙遮掩。 他现在看似是被苏红绸给迷的荤素不知,可是若是李素青性子再软一些,低声下气的求他原谅,难免会让他心软。 但是,此刻他最疼爱的美人险些被别的男人侮辱了,事情又会如何? 当然,只是做出一种苏红绸险些被侮辱的假象罢了,且还得是李素青‘指使’的,如此才会让安王的愤怒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却绝不会假戏真做。 就算是苏红绸愿意,苍英还不愿意呢。若是被苍雯那个母老虎知道了,还不得掀了月影司? 安王一路顺着那珠子来到一片十分荒凉的山中小屋,这里罕无人至,甚至连鸟兽的声音都稀稀疏疏,他此刻终于确定了,这珠子定然是红绸清醒,一路给他留下的求救信号。 小心的靠近那小屋,他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别人,若是连他也被抓了,事情或许会不堪设想。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意识到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让自己身陷险境。方才也不只是怎么的,头脑一热,竟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跟了过来。女人可以有很多,可他的性命却只此一条,为此而伤及自身,如何值得? 可来也来了,已没有时间让他想太多。他本欲转身离开,就算苏红绸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此刻还不是自己的妾,他也没必要多费心思。可就算是自己的妾,又有什么所谓? 说到底安王本就是个凉薄之人,对待简安如此,对待李素青如此,对待苏红绸就更是如此。 如安王这样的人,他只爱自己,任何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事,他都可以牺牲掉那口中那些最重要的东西。 苏红绸就算魅力无双,可毕竟是个女子,平日里可以被迷的五迷三道不知荤素,可涉及到他自己性命安危的时候,他连父母妻儿都能舍弃,何况只是个妾? 可是她刚欲转身悄悄离开,却忽听屋中一道细微的声音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劫我来此?我不过是个寻常民女。家中无钱无粮,何以得罪了你?” 安王一顿。这是苏红绸的声音,依旧那么细如流水。只是此刻她的声音里却全是害怕恐惧还有那明显的颤抖。 这让安王的心顿时软了一分。离开的步子又往回缩了一缩。 此时屋中安静了几个呼吸,只听那苏红绸又问:“这位壮士,就算是死,也总该叫我死得明白些。红绸自认不过是个民女,良善人家,从未与人红过脸,更不要提结仇。如今遭此横祸。我总得明白这是得罪了何方神圣,将来就算是死,也能做个明白鬼。” “良善人家?寻常民女?寻常民女还会勾引男人?”此时屋中又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这让安王顿时一僵。而后小心的趴伏在周围,不敢闹出一点声音。而他的耳朵紧紧的贴着那木墙,企图听到屋中的对话。 “这位壮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苏红绸虽出身民间,可自幼家教甚严。从不敢做出任何苟且愉悦之事。何来勾引男人一说?”苏红绸的声音似委屈的要哭一般,继续道:“何况,我不日便要出嫁,自此后相夫教子,更未有其他非分之想,你又是哪个派来的,竟是要侮辱我之名节?” “不过是个妾罢了,还能爬在谁的头上不成?”那男人似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即又笑道:“你既想知道是谁劫了你,又要如何处置你。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也不妨告诉你。将来到了阎王殿,别忘记跟阎王爷告状,将那真正要害你之人拖下地狱陪你。” 说完,那男人声音一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一般,道:“派我将你劫走之人,就是安王本人。也就是你不日便要嫁的那一位。你可知道?” “不会!这不可能!”苏红绸尖声反驳道:“不可能是王爷要害我性命!王爷他待我极好,宠我疼我,如何会想要我性命!你休得胡言!” 安王在外听着,当听到那男人说是他派人劫走了苏红绸时顿时怒不可遏,这人胆大妄为,不仅劫走了他的妾室,竟还污蔑他? 可他又听到苏红绸坚定的反驳时,心中却一暖,对于要救出苏红绸之事又多了几分肯定。 “胡言?男人的话也能信吗?你不过一个民女,但却敢威胁王爷,逼他不得不纳你为妾,还因此与李侧妃闹了嫌隙。安王对李侧妃如此疼宠惧怕,又如何甘心为一民女要挟,但碍于皇上龙威,不得不先虚以委蛇,答应纳你为妾,实则是要咱们找个机会,将你给……”苍英自能感觉到外头有人偷听,所以这话也尽量说的真诚几分,只是最后那几个字未曾明言,却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你骗我!王爷不会如此待我!”说着,苏红绸竟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语带哽咽道:“我从未想过要要挟王爷,只是自小家教森严,被王爷碰了身子,不能逼王爷娶我,只得自尽以证清白。是王爷大度,听闻此事,宁愿委屈自己,要纳我这无钱无势亦无姿色的庸脂俗粉入府,红绸心内感激,即便只是为妾,也心甘情愿。” 说着,苏红绸突然抬眼,目光坚定道:“红绸绝不相信是王爷想要我的性命。若此事当真是王爷意愿,他只需与我提及一声,我便心甘情愿去死,何必要他费这番周章?王爷待我情深义重,我亦愿相信王爷这份真心。我不管你是何人所派,又为何要说这样的谎话来欺骗于我。可你若是以为如此便能叫我怨恨王爷,那便大错特错了。我苏红绸虽是民女,却也知夫君是天的道理,别说此事断不可能是王爷所为,即便是,为他去死又何妨?你要动手便快,我苏红绸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配成为王爷的女人!” 苏红绸这话可是将外头的安王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个女人不枉他来救她。特别是苏红绸的话语气强硬,却是用着发抖的声音说出来的,就证明她此刻十分害怕,可还是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他,这让安王十分动容。 “杀你?”苍英冷笑一声,有些淫邪道:“如此姿色的女子。若是这样说杀就杀了,岂非可惜了?” “你……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苏红绸的声音再度抖了几分,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挪了挪。 “你这神情不是清楚我话中的意思吗?”苍英此时脸表情都变了。那淫贼一般的神情当真是惟妙惟肖,惊的苏红绸都目瞪口呆。 如何在不同的环境中表现出不同的面貌,这些东西,在他们被选入影司,成为杀手,执行杀人任务的时候,主子全都教过。 所以。即便苍英平日里是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若真的入了戏,寻常人绝分不清楚哪个是真的他。哪个又是假的。 这时候,方笑语那历经无数轮回而积攒的经验,确确实实的派上了用场。以至于月影司里,无论是负责情报的月司。还是负责刺杀的影司。他们所懂的东西,绝对远超其他人一大截。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十分万能的方笑语,他们打心底的尊敬以及敬畏。 “你……我是王爷的人,你万不可乱来……否……否则,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苏红绸的声音有几分凄厉,她捂着胸口,将自己使劲的贴在墙角。 “王爷的人又如何?待你死了。谁又会知道是我做的?”苍英冷笑,继续道:“到时就算是王爷找着了你。你也不过是一具白骨,何况安王爷是否肯费心找你,也是两说。毕竟,你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罢了。安王爷自小便养尊处优,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他又岂会在乎一个民女的死活!” 苏红绸紧咬着嘴唇,倔强的瞪着苍英,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最终却忍不住嚎啕大哭。边哭便喊道:“我就是死也绝不让你碰我半分!我是王爷的人,身子就只能给王爷一人,无论你是何人派来的,想要如何侮辱我,即便我咬舌自尽,你最终,也不过能得到一具尸首!” “倒是个倔强的小娘子。阿苏,你竟还在磨蹭,与她说那些做什么?未免夜长梦多,快些解决了才是,免得坏了夫人大事。”此时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竟又走进了另一个男子,安王顿时吓的一僵,大气都不敢喘。但他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男人话中所提及的那个‘夫人’又会是谁? “急什么?夫人叫我们劫了她来,本就是为了给咱们兄弟尝尝鲜的。王爷的女人,寻常人可有这福气沾染?夫人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扒其皮,抽其筋,吃其肉,喝其血。她敢勾引王爷,让王爷与夫人生出嫌隙,如此妖媚惑人的狐狸,如何能让她安然嫁入王府?”苍英不屑的哼了一声,似乎对于苍蒙的话十分不屑,继续道:“何况咱们将她掳来此处,这里又是荒无人烟,常年无人出入,又有谁会知道她的去处?等咱们兄弟享用完了,一刀杀了,就算王爷找着了,也不过是具尸体,还能说话将咱们兄弟还有夫人供出来不成?” “这倒也是。要说起来,这小娘子当真是有几分姿色,也难怪将王爷迷的对咱们夫人都失去了几分耐性。只可惜,王府只需夫人一个女子便够了,夫人连安王妃都敢下手,又何况一个无权无势的民女?要怪,就怪你不该长了一张惑人颜色的脸,否则也不会遭此横祸!”苍蒙嘴上噙着几分笑,余光不自觉的朝外瞥了瞥。 “你们口中所说的夫人?难道是李侧妃?”苏红绸大惊失色道:“为何?为何她要这般对我?即便入王府为妾,我也从未想过要抢夺什么。我知王爷与李侧妃情深意重,故而从未敢有何非分之想,只想入府后尽心的伺候王爷,对李侧妃也怀着几分敬重。我不过是想有一个容身之处,为何她竟容不下我!这是为何!” “要怪就怪王爷偏偏疼宠你,这又如何不让夫人将你当做心腹大患除之而后快?”苍蒙冷笑道。 “你们若是敢碰我一根头发,王爷得知此事绝不会放过你们。就算你们口中的那个夫人,也绝不会有好下场!”苏红绸怒吼道。 “这便不劳你费心了,事后,我们自会将一切都推到安王世子的头上。王爷本就不喜那人,就当是世子爷为了报复王爷,特意想要王爷痛不欲生而杀了你,这不是自然的很吗?”苍英话语中有几分讥讽,几分对叶西辞的不屑。 “你……你们……”苏红绸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缩在墙边自语道:“王爷定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滴落。 安王在外头听的是火冒三丈,这些人竟然是李素青那个女人找来的!她还吩咐了他们要他们轻薄红绸,就是为了彻底断了红绸入王府之路。 这个狠毒的女人! 安王着急救兵为何还未到,正好屋里传来苏红绸的叫喊声,夹杂着那凄厉无比的‘不要’,听的安王心烦意乱,直想要冲出去阻止这两个禽兽。 苏红绸的哭声让他的心都有几分碎了。没想到如此温柔良善的女人,竟会遭此厄运,这让他对于李素青的那几分情谊轰然倒塌了大半。 “不要,我求求你们,要杀便杀,求你们不要碰我。啊啊啊啊!滚开!你们都滚开!”苏红绸的哭喊声越发凄惨,安王的心就像是被扎了无数钉子,心血直流。 他怒目圆睁,青筋暴跳,险些就要冲出去了,却忽听身后有声音。他本能的吓了一跳,想要藏好,转身却见是他的心腹带人赶来,连忙怒吼道:“快去!将红绸给本王救出来!” 屋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就听苍蒙对苍英道:“不好,有人来了。快些,杀了这个女人,至少绝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可惜了。”苍英的语气似乎是对没能破了苏红绸的身子感到惋惜,而后拔出手中的剑,对苏红绸使了个眼色。 苏红绸知道此事万分重要,便也回了个眼色,然后闭着眼,任由苍英手中的宝剑刺入她的身体。 她痛苦的大喊,捂着伤口头上流着冷汗,却对苍英使眼色,示意他们赶快离开。 安王听到叫声,心跳漏跳一拍,带人冲进屋中,那两人却已经自大门处逃走,只留下一身鲜血,人已经陷入迷糊的苏红绸。 而此时,苏红绸竟还在喊着安王的名字。 安王的心顿时一疼。(未完待续。) ps: 昨天没刷上作者后台,所以断更了,今天连着那章一起写,八千字就一起发了,我就不分章发了。这就算是将昨天的一起补上了~ 第二百零六章 二谁赢谁请客 “叶西辞!你竟耍赖!”方笑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吃了个精光,她鼓着嘴,叉着腰,一副要跟叶西辞干架拼命的架势,惹得叶西辞哈哈直笑。 终日打雁没想到却被雁啄了眼,原本她就要赢了,可叶西辞竟然说些她感兴趣的事引开她的注意力,然后偷换了棋子的位置,导致最后她大败亏输,她顿时觉得冤的很。 她虽然自带轮回技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于棋之一道,她却是万分复杂的。 自学会下棋后,与她对弈的都是棋中好手,明明她的实力水平也不弱,,可偏偏一次都没赢过。 这次好不容易摊上个比她弱的,就对面那熊孩子,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耍诈才是一把好手,明明能赢的棋偏偏就输了,她整个心情就阴郁到了极点。 偏偏叶西辞觉得很好玩,一向对任何事都一副运筹帷幄姿态的方笑语,竟然会在下棋输了这件事上闹脾气,看这样子还有想要揍他的趋势。 想想自己这位未来娘子的武力值,叶西辞后背一凉,连忙道:“愿赌服输,你是不是该请我去跃然楼摆上一桌?” 叶西辞转移注意力的法子果然有用,就见方笑语恶狠狠道:“去,当然去,现在就去,本姑娘请客!” 叶西辞刚还想说难得你愿赌服输大方一回,话还没出口,就见方笑语嘴一咧,冷笑道:“你掏银子。” 叶西辞还未出口的话一噎。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你输了。” “谁赢谁请客。”方笑语不要脸道。而后脖子一梗,一副‘你请还是不请,不请我揍你的架势’。 “你这是耍赖。”叶西辞苦笑。明明下棋前说好了输的请赢了的去京城最新开的那个跃然楼大吃一顿,没想到这还带耍赖的。只是此时叶西辞完全忽略了是他先耍赖的事情,还沉浸在‘娘子不讲理,相公很无奈’的情景模式之中。 “佛曰,娘子说的话不是对的也是对的。“方笑语双手合十,念了个阿弥陀佛,一本正经一脸慈悲的看着叶西辞。仿佛不请客就是十恶不赦一般。 “哪家的佛祖这样闲,连谁请客的问题都要管!”叶西辞哭笑不得。没办法,谁让人是‘佛女’呢。神棍做到这个份上。也是能光宗耀祖了,毕竟皇上亲封嘛。 “你请还是不请?不请我就送客了。”方笑语一副‘这是将军府,将军府里我是老大,我说了算’的模样。叶西辞只得交枪投降。乖乖的掏银子付钱。 要说方笑语与叶西辞为何如此无聊?谁知道呢。反正自从前来提亲之后,叶西辞并没有回安王府,反倒是一直留在将军府里与方笑语下棋。 方笑语一手导演的刺杀惨剧,相信苏红绸会有很好的演绎。苏红绸遇了难,安王爷会是何等心情?特别是苏红绸浑身上下全都是安王喜欢的点,比之当年李素青还要符合安王选择女人的标准,这样的女子险些死了,安王会不会有所动作? 如今的安王府就是个炸弹窝。安王爷一肚子的火气,逮谁炸谁。要是遇见了叶西辞这个一向与他不对付的儿子,指不定还要被迁怒,这时候谁会主动凑过去讨嫌? 这样的计划方笑语并没有瞒着叶西辞,对于苏红绸的来历,叶西辞也是知道的,故而,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将军府里躲清闲,剩下的事,安王府里不是还有个异常善妒的女人在吗? 即便李素青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喜欢安王,可毕竟也跟了安王多年,安王府里她不是王妃胜似王妃,一家独大了这么久,那骄纵的脾气就是这么一天天养出来的。如今突然蹦出个女人要跟她抢夺王爷,抢走了王爷就等于抢走了一切的,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这个道理。因为这就是当年她对待简安的翻版,难免会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此时的方笑语和叶西辞还不知道苏红绸自己给自己加了戏份。原本只是一场刺杀,最后却演变成了李素青善妒,找了人想要qiang bao苏红绸,却被安王爷逮了个正着。这场好戏,在苏红绸主动的改变下,效果比之原来可是要好上无数倍。 其实方笑语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虽说就算是要被轻薄也不过是演戏,可对方毕竟是苏红绸。对于苏红绸的过去她很了解,若是贸然实行这样的计划,她怕苏红绸过不去那关,勾起她从前那段阴暗的记忆。 苏红绸现在毕竟也是自己人了。方笑语对自己人可是好得很,为了一个李素青而让自己人受到伤害,李素青那种人她配吗? 特别是苏红绸修炼的乃是媚术,看起来这种功夫杀伤力不大,可若是真的用起来,在很多方面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红绸可是她沧澜海阁里的宝贝。毁不得。 而此时还有另一件事也是方笑语和叶西辞没有想到的。他们没有想到,安王竟然会进宫,请求皇帝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 这看似一件平常不过的事,可其实并不寻常。 大承皇家的后宫制度十分苛刻,除开皇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封衔之外,王府的后院里,只允许有一正妃,四侧妃,而后是夫人,再往下就是些不入流的妾室,不值一提。 而这一正妃自是字面上的意思,即便是在皇宫,皇帝也只会有皇后一个正妻,剩余的,哪怕是皇贵妃,那也依旧是妾。 王府亦然。 叶西辞的母妃简安就是安王府那唯一的正妃,即便她已故去,可是皇帝不允许安王将李素青扶正。而安王又似乎认准了李素青,故而这安王妃之位自简安死去之后一直空着。 而后是四侧妃,虽然是妾。却算是贵妾,与寻常的妾室还是有着一层地位划分的,只是唯独不变的,她生出来的孩子依旧是庶子,不会因为是贵妾便有所改变。 李素青是安王府里唯一的侧妃,在没有正妃的情况下,她等同于正妃无异。特别是在安王独宠她放任她的情况下。这些年,她俨然已经以安王府的女主人自居。 而苏红绸设定的出身是民女,按说一开始能封的最高位份便是夫人。侧妃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胜任的地位。特别是王府的侧妃,有时候大多都是因为政治联姻,由各世家送来的女儿霸占着这四侧妃的位置。 当初若不是安王一意孤行,非李素青不可。以李素青的出身。根本就不够资格被封为侧妃。可是。当初的安王简直就像是鬼迷了心窍,除了李素青,什么女人都看不上眼,竟然还拿正妃简安做威胁。为了怕给皇家抹黑,最后先皇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请求,让李素青能够坐在侧妃的位子上霸占了安王府多年。 而四侧妃之位,即便是王爷,也不能私下随意认定。需向皇帝报备,得到皇帝的同意。才能坐实了这个位子,否则安王一人之词,不被皇家承认,坐上去了也不是真的,这才有安王进宫向皇帝请求册封苏红绸为侧妃一事。 苏红绸既是民女,按说就只能当个夫人,除非有大功,或可破格提升位份。但是在起初进府时就能被封为侧妃的,少之又少。 皇帝之所以同意了。一是因为看李素青不顺眼,也想要整治一番,奈何他身份在那摆着,不便插手他人家事,所以这才借方笑语的手,想要将李素青给扳倒,给叶西辞出气。 再者,安王府中,四侧妃之位除了李素青之外,其他三个一直空着。安王似乎也没有想要再找别的女人的打算,与其让李素青一个外人把持安王府,不如制造一个敌人与李素青分庭抗礼,故而皇帝对于安王的请求几乎是毫无犹豫的便答应了。 而皇帝此次的动作也十分迅速,安王前脚进宫请旨,皇帝的圣旨后脚已经到了王府。 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本就因为安王要纳妾一事不开心的李素青,此刻的脸色精彩的能写下一片长篇巨著。 什么被叶西辞气个半死,什么被方剑璋打的脸都肿了,什么儿子女儿被方笑语给欺负了,这些那些的不如意在这道圣旨之下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她就是简安。那个曾经她最为嫉妒,最为害怕,也最为厌恶的简安,在听到她成为了安王侧妃的那一刻,是不是也是像她脸上这般僵硬的表情? 当初她只顾着得意,并没有记清楚简安脸上的神情。可是她知道,大约就是如此吧。那种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一样的悲愤。 这个她一手把持了多年的安王府,她以为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想到,凭空冒出了个苏红绸,竟是将她多年的筹划给硬生生的撕出了一条缝隙。 她当然怀疑过苏红绸的来历。她自己的来历就不干净,看别人自也得带着有色的目光去看待。她也跟王爷提过此事,可是王爷听后却完全无动于衷。 她私下里派人去查过,奈何这苏红绸的身份经历却滴水不漏,让她实在是无从下手。 没有证据,只凭猜测,再加之王爷被这个苏红绸迷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拆穿苏红绸的面具。 她自然也想过要将苏红绸除之而后快。苏红绸说她只是一个民女,若是派人杀她都杀不死她,那这所谓的民女之说不攻自破,若是杀了,一了百了,也省的总在她面前转悠,看着闹心。 可是她李素青毕竟不是真的傻子,她与安王生活多年,自然知道安王的脾气。这事儿若是一个做不好,出了任何一点纰漏,无论苏红绸是生是死,她在安王心目中的印象都会一落千丈。 若是她给安王的美好印象轰然崩塌,那么,就算是死了一个苏红绸,将来还会有无数个苏绿绸苏黄绸苏黑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能在安王府里横着走,全是有赖于安王对她的迷恋与宠爱。 于是,她没有动手。也打算着让苏红绸先进了府,在府中,她有的是时间与精力来对付她。她相信连简安都不是她的对手,对付一个苏红绸根本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 但是今日机会来了。 一个民妇拿着王爷的玉佩来找她,说是要求援。她一想就知道是事关苏红绸的,那民妇的描述也确实提到过这玉佩的主人要救一个女子,所以,她故意拖延了时间,想要让苏红绸死在今日,可是,这事儿最终还是被王爷的心腹给知道了。她也就顺水推舟的假意派人去搜查,实则是下了命令,随便搜搜即可,无需尽力。 但是她又如何能想到,安王的身后跟着一个苍蒙。在安王顺着苏红绸留下的线索一路追踪的时候,苍蒙却往回走,追上了那名妇人,教那名妇人要如何描述安王求援一事,还特意嘱咐,话中定要提及安王是要去救一个女子。 有着叶西辞的里应外合,方笑语当然知道安王府的门房处都是李素青安排的人,于是妇人拿着玉佩上门,言语里又提及了与苏红绸有关的话题,如此猜测李素青会将计就计的拖延救援也就不足为奇了。 做完此事之后,苍蒙才又一路追着安王,跟在他身后,也是确保安王能安全的到达那个木屋,能清晰的听到屋中苏红绸与苍英的对话。 可以说,从一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在方笑语的算计之下。 那个木屋甚至都是她提前盖起来的,在那种荒芜偏僻之地想寻个没有人的房子可是不容易。 原本她就想让安王见到苏红绸被掳走,一路留下线索给安王追踪,然后发现那个木屋,再让苏红绸在被刺之前隐晦的提及一些与李素青有关的事,让李素青将这锅背下,以安王的自私心性,就算不完全信,但定然会有所怀疑。然后方笑语再安排一些事来坐实了这种怀疑,李素青就是有口也难辨了。 所以一开始连同妇人,连同安王的心腹,她全都算计在内。没想到苏红绸还是个爱演的,竟给她自己加了无数的戏,成功的博得了安王的怜惜,也成功的让李素青在安王心中的印象一落千丈。 而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就是这个结果最直接的表现。(未完待续。) ps: 感谢【昵昵1号】【楚秋汉月】的月票和【楚秋汉月】的香囊~ 第七二百零七章 打起来了吗 “饿了。”方笑语收拾了棋盘上的棋子,显然真的赢了一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下棋的兴趣。 想想这个时间,苏红绸的计划也该实行的差不多了,方笑语与叶西辞相视而笑,开始有点期待安王府里的消息了。 “走吧。” “嗯,走。” 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没过多久,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跃然楼的二楼之中。 这两人要定亲的消息并未藏着掖着,虽还没有人知道叶西辞今日去将军府是去提亲的,但是在方笑语有意无意泄露出的消息中,她与叶西辞是一对的事情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了。 若说是从前,外头有传言方笑语与叶西辞要成一对,大多数人都会觉着方笑语可惜。纵然她从前在京城的名声有些古怪,但顶多也不过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罢了,众人再不喜她,得知她将要嫁给一个克妻之人,也难免心疼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久可能便要香消玉殒这件事情本身。 而叶西辞哪怕相貌再是俊朗不凡,又身为安王世子,但却没有哪家的姑娘会嫉妒方笑语能嫁给这样一个人。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通过李素青母子雇佣沧澜海阁刺杀方笑语,却反被方笑语将计就计倒打一耙反洗清了叶西辞克妻的恶名后,许多的世家千金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叶西辞。 仔细瞧叶西辞这人,或许长相不如叶书成这般温润如玉像个君子。可眉目间却比叶书成这样的小白脸多了几分锐利与英挺,整个人气质虽偏冷傲,但却也不是完全的冰冷气息。本身的条件看起来并不比那些被抢破了头的好男儿差上哪些。 唯独有些遗憾的,是他在安王府中的地位有些尴尬。虽为世子,却并不讨安王喜欢,嫁入安王府或许要面对太多的刁难。但叶西辞本身却又有皇上撑腰,所以即便在安王府中有些艰难,却依旧无人能撼动他世子的地位。 世子就是继承权的象征。将来有朝一日安王死了,无论那李侧妃在安王府中如何一手遮天。待得那安王之位顺顺利利的落到叶西辞的头上,一切便都尘埃落定,即便整个王府都是李素青的人。叶西辞也有办法将之全都清理出去。甚至到时候李素青和他的儿子女儿会有如何下场,许多人心中已有了猜测。 外头不少人觉得当初的安王妃之死甚为蹊跷。安王府里给出的答案未免也太过的粉饰太平。 世家后院里那些弯弯绕绕,自身经历过的或是正在经历的不少,后院里的女人害死几个情敌也不算是多么稀奇的事。 安王妃那样一个刚过易折的女子。万事不肯与人妥协。她这性子早已名声在外。又如何敌得过懂得撒娇讨好安王的李素青?又有哪个男子不喜欢小鸟依人善解人意的女子,反倒喜欢一个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石头? 她的败局似乎早已注定。 所以当她被传疯了的时候,即便不知道内幕的人,也有许多人怀疑这‘疯’的真实性,特别是她死后,外头立马就有了安王宠妾灭妻的传言,虽然这传言来得快去的也快,似乎被什么人刻意压制了。但是却不乏有心人看出这其中的猫腻。 若李素青是叶西辞的杀母仇人,那叶西辞现在的隐忍必定只是假象。没有人会放任杀母仇人在眼前逍遥作妖而无动于衷。那位李侧妃敢如此嚣张的甚至公然对叶西辞下毒手,这其中必定有着安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推波助澜,可以想见,若有一日要是给了叶西辞机会,安王府的天瞬间便可翻天覆地。 而有心人亦发现,近来的叶西辞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了。先不说武功似乎有所精进,这些也很少人能看得出来。但是每个人都能发现的是,他待人待事似乎多出了几分善意,也开始懂得要刻意拉拢一些人作为盟友,这与从前他的独来独往只亲近太子的行为截然不同。 而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他会笑了。 京城里许多人都说,要想叶西辞会笑,要想方笑语懂得人情世故,不异于是铁树开花佛陀显灵。 当初方笑语是京城里大名鼎鼎的木头大小姐,空长了张好看的脸,却是个棒槌。而叶西辞是有名的倒霉蛋兼冰块,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看了都能让人瞬间冻僵。 可是说奇也正是奇,一夜之间,木头开了花,木头美人抛开了棒槌的外衣开始突如其来的强势崛起,不仅将梅丞相的女儿,她的继母斗死了,还间接感染了这个冰块世子,让其也开了窍,懂得人情世故了。 大多人都知道叶西辞的变化应是与方笑语有关。虽不知这位方大小姐究竟是有何魅力能让这冰块世子死心塌地,但是叶西辞从前那霉运不断的日子似乎也到了头。 很多人都知道叶西辞与安王之间的关系有多僵硬,但碍于孝道,尽管叶西辞十分厌恶安王,人前却也不得不恭恭敬敬的叫声父王,再不济也是不理不睬,但很少会当众起冲突。 但是,近来叶西辞与安王之间的接触多的是剑拔弩张。即便在外,叶西辞也敢当面顶撞安王,甚至几次让安王吃瘪。 这样的变化,对于爱流传八卦的京城来说是十分有趣味性的谈资,许多人猜测叶大世子这是被方大小姐给传染了,与其一样变的无法无天。 奈何皇上给这位方大小姐弄出了个‘佛女’的头衔,将个方笑语说的是神乎其神,虽然还有许多人将信将疑,更有许多人对此嗤之以鼻,但是有了枯禅寺虚云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为证,相信的人也不在少数。于是京城里的风向霎时间变的有些奇怪了起来。 可总之,方笑语与叶西辞之间的事却几乎是人尽皆知了。特别是李素青为了坐实叶西辞克妻的传言,雇佣杀手刺杀方笑语导致其一度昏迷不醒之后。此事就更是沸沸扬扬的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有趣的谈资。 所以,方笑语与叶西辞一同出现在跃然楼虽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可是却没有几人为此事而大惊小怪。 在他们心中,方笑语已是铁板钉钉的会嫁给叶西辞,特别是在叶西辞克妻的恶名被洗清之后,甚至有人还觉得这二人颇有些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之感。 当然,叶大世子不再是传闻中克妻的扫把星。京城各世家名门的千金小姐们却都开始筹算开了。 叶西辞喜欢方笑语之事人尽皆知,方笑语似乎对这门亲事也并不反感,可毕竟二人还未定亲。一切就都还有可能。 不仅仅是某些嫡女盯上了安王世子妃的位子,世子侧妃,那些平日在家中不怎么有地位的庶女们却也蠢蠢欲动。 她们自然不觉得她们能与方笑语相比,哪怕那些自认容貌不输于方笑语的美人儿。却也明白。出身本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方笑语再是不堪,也至少是镇远将军府的嫡女,是被方剑璋捧在心尖上的人。安王世子就算是再不得安王宠爱,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会娶一个庶女为正妃。 身为皇家之人,庶女为正的例子自大承开国以来就从未有过先例。 叶西辞自然注意到了一些女子看向他的异样目光,但他浑不在意,只拿温柔的目光投向方笑语。似乎全天下只有方笑语一个是女人,其他人都是萝卜白菜一般。 而方笑语就更不在意那些人觊觎的目光。因她知道,男人是管不住的,他们就像沙,越是紧握,越容易从指尖流逝。当他们有了想要背叛你的心思,他们就会开始管不住自己的身体,并且给自己找到无数狡辩的理由。 所以,方笑语从未打算限制叶西辞什么。一旦叶西辞有了想要纳妾的心思,她会立刻切换成为一个好的后院掌管者,一个合格的正妻,但是对不起,付出的感情无法收回,但却可以切断。 在还未完全深陷的时候。 方笑语的特殊经历造成了她十分理性也十分敏感的性格。就算是叶西辞也察觉到了她只是不排斥他甚至是对他有着一定的好感,但却远远不及他给她的爱那般独一无二。 所以叶西辞心知肚明他还在攻略的途中,但是方笑语更清楚,在还不确定叶西辞是否是那个值得她全心投入去喜欢的人之前,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太深,免得无法自拔。 只是方笑语并没有意识到。她当开始对叶西辞是否值得付出真感情而患得患失的时候,那已是一只脚陷入泥潭的前兆。 这世间万事都有定数,唯独感情诡异而不可捉摸,即便是方笑语有着再多的人世经历,该来的始终会来,任何事都抵挡不住命运的脚步。 跃然楼的厢间十分豪华,可是方笑语却不怎么想如此无趣,她与叶西辞选择了二楼靠窗位左手边的一张桌子坐定,而后眼巴巴的看着叶西辞笑。 叶西辞被方笑语看的发毛,心疼自己的荷包瞬间又要瘪下去一半。他以全数身家向喜爱的女子求亲,如今除了些散碎的银两和银票,他是真的标准的穷光蛋一枚了,不想那平日里对自己人如此慷慨的方大小姐唯独对他简直小气的让人无法形容。 小二一眼便认出了方笑语与叶西辞的身份,能在京城里混的人,至少该有这样的眼力劲。 京城之中贵族遍地走,纨绔多如狗,稍一不慎,就可能会招惹了一尊大佛,能在跃然楼这样豪华的酒楼之中做小二,不仅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有处变不惊的能力。 “不知是方小姐与世子驾到,小的有失远迎,不知二位想要吃些什么?”小二满脸带笑的问道,但神情却是不卑不亢。 “你们这里拿手的菜色,给我随便来上几道,再上两壶上好的花雕。”方笑语倒是没有太为难叶西辞,若是将这跃然楼的菜色全点上一遍,以叶西辞现在全部的身家,恐怕就要去睡大街了。 “好嘞,二位稍等。”小二听了令立刻下去宣布备菜去了。 “要喝酒?”叶西辞看着方笑语微微一笑,以往外出用膳,方笑语很少喝酒,大多都是点上一壶上好的茶,慢慢的品。 “苏红绸那里也差不多该有消息传来了,若不出意外,当一切顺利,总该喝上一杯庆祝一番。”方笑语目光触及窗外热闹的街道,似乎对于安王府里将要爆发的战争甚为期待。 小二上菜倒也快,不一会儿几道拿手的菜便已经上了桌。 方笑语和叶西辞被那美味勾起了馋虫,竟是真的有些饿了。 叶西辞将面前那盘子醉鸡拿筷子一拨,那一整只鸡便轻易的被撕开。给方笑语夹了一块鸡肉,他自己也尝了一口,竟是无比的酥烂,入口即化,又带着浓浓的酒香。 “听说这里的醉鸡最是有名。哪怕是那些平日里自恃矜持的小姐们也颇爱这一口。”方笑语对这道菜赞不绝口,此刻嘴里还回味着酒的香味,那种美味入口的幸福之感让方笑语顿时心情愉快了一大截。 两人你来我往的尝了几道菜,时不时的说着笑,看起来无比的融洽,竟是让一些同样在此用餐的公子小姐们心里产生了一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大庭广众下秀恩爱,这在这个时代来说倒也不是没有,但却稍有如此旁若无人的。 几道或酸或不忿的冷哼响起,方笑语与叶西辞对此无动于衷,继续旁若无人的将这些还待字闺中或未娶的小姐公子们刺激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不过这样的情形并未持续多久,就见一人噔噔噔的跑上酒楼二层,找到方笑语与叶西辞的位置之后气喘吁吁的对着叶西辞道:“主子,方才王府有圣旨到,主子不在,苏公公便直接宣了旨。” “圣旨?”叶西辞有些莫名的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也一脸毫不知情,于是要叶蝉细说一遍。 叶蝉满脸古怪道:“似乎是王爷要新纳的那位苏姑娘出了事,王爷一气之下进宫求皇上下旨,要封那位苏姑娘为安王侧妃。于是接了旨后,李侧妃气的在王府里又哭又闹,王爷正烦的很。” “打起来了吗?”叶西辞在听到圣旨时最初的一愣后,便恢复淡定问道。 “这倒没有,李侧妃正在跟王爷哭闹,倒是不敢动手。”叶蝉自然知道那位苏红绸苏姑娘是怎么回事,暗叹未来主母高明,不过一个女子,就将李素青在王爷心中多年的好印象一次性洗刷了个干净。 “无趣。”叶西辞撇撇嘴,一脸的遗憾,似乎两人没有动手让人十分失望似的。 周围听到了叶蝉与叶西辞对话的人全都嘴角一抽,心说从没想到这叶西辞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仿佛不闹的家宅不宁,这位世子爷很不满意似的。 “果真无趣。”此时方笑语也一脸不满意的撇撇嘴。 众人心中呵呵。得,又是一个唯恐天下更不乱的……(未完待续。) ps: 修改了下错别字~ 第五二百零五章 如你所愿 安王的手抚摸着苏红绸的脸。此时那张眉目如画的容颜爬上了几分扭曲。因为疼痛,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蜷缩着时不时的痉挛,嘴里还喊着救命,只是那声音已经若细蚊般听不清晰。 “如何?可还有救?”安王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意。若是他的人再晚来一会儿,将会是何种后果?若是他一开始没有让那妇人去王府求援,红绸如今恐怕已香消玉殒了。这岂非是如了那毒妇的意? “回王爷,这位姑娘伤势十分严重,那剑若是再偏一分,即便是仙医下凡,恐也是回天乏术了。不过好在她虽重伤,但却堪堪保住一命,只是今后需要多多静养,万不可再伤身,否则神仙也难救了。”被强拖上山的大夫面色有几分凄苦。他正坐着堂开着药,就被不知是何人强硬的拉着走了,那人还不忘替他背上了药箱,他想着应当是有急患要看,也释然几分,只是被人二话不说拖了就走,心里头总归是有几分不痛快的。 不过后来得知要他看病的是当朝王爷,可把他给吓得不轻,脚都有些软了。且这姑娘确实伤势极重,他想,若非此地离着他的医馆较近,恐怕也轮不上他来瞧病,宫里头那么多太医呢。 “如此说来,她的命保住了?”安王心内一喜。总算是先保住性命才是关键,至于身子若有碍,往后时常补着便是。 “王爷,这位姑娘性命倒是无碍了。只是。方才小民为姑娘治伤时,她似乎十分抗拒有人碰她,即便是重伤昏迷。身体也有着拒绝他人的本能,且她口中一直在念些什么,小民听不清晰,怕是这姑娘先前受了惊吓,身子倒是可以补回来,只是这精神……”大夫欲言又止。 “如何?”安王当然知道苏红绸为什么抗拒别人碰她,可是他不能说。这事关家丑。 “这姑娘似是受了什么打击,即便是醒来,恐怕有段时间也会恍恍惚惚。还请王爷对她有上些许耐心,若是再受了什么刺激,小民怕她会……”大夫也是好心提醒。 他虽不知苏红绸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类似的病人他却给看过。同样的精神恍惚。同样抗拒别人的接触。特别是男人,当时他心中大约便有了猜想,恐怕是那姑娘被人轻薄过。 只是,当时那姑娘是自尽的,被他给救了回来。醒来后一直浑浑噩噩,本是需要家人关爱的时候,可他的家人却总是说她已是不洁之身,给他们添了麻烦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语。导致那姑娘最终还是想不开,投了河。 事关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感叹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却因此而毁了一生。 若那女子是被人轻薄而非自愿,又何苦怪她?若她是自甘堕落,想来也不会自尽了。 如今眼前的女子与那自尽的女子在他心中重叠,他对其倒无非分之想,只是觉着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有些可惜了。 “多谢大夫提醒本王,本王定然重重有赏。”安王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即便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可心中却完全没有一丁点感谢的意思。在他的心里,他是皇族之人,平民百姓为其服务那是天经地义的。 果真是跟他那个娘一样的愚蠢! 大夫倒是不以为意。对他们来说,皇族本就高高在上。能跟他口头上一句谢已是难得,何况给银子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今后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大夫被送走后,确认了苏红绸的安危,安王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询问起一些情况。 自从当初派了心腹去追杀叶西辞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安王不得不重新换了人给自己使唤。如今眼前站着的这人便是他新的心腹,掌管着整个王府的暗卫。 “是那妇人带着玉佩去了府中求援你们便赶来了?”安王虽说觉得惊险,可毕竟人来的也算及时,若是再晚来半盏茶,黄花菜都凉透了。 “回王爷,那妇人去是去了,可属下们并未见着她。”此人诚实回答。 “嗯?”安王一愣。若未见其人,他们又如何知道他和红绸的所在之地的? “王爷,那府门处的人是李侧妃的手下嬷嬷的亲戚,得知此事后,并未禀报属下,而是去了侧妃处,之后便没了音信。还是管家的小孙子不小心听了说漏了嘴,属下这才知道此事,追出门外时,那妇人已被打发走了。属下觉着不对,便跟了过去,询问之后才顺着王爷留下的标记跟来此处。”此人回道。他只忠于安王一人就够了,根本不必在乎别的人的命令。 这是他的主子跟他说的,所以此刻他就这么做了。 “如此说来,毒妇瞒下了此事?”安王怒火冲天。 在他心中,李素青一直都还是从前那个温婉善良依赖他的女子,即便多年来她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是,可从前他喜欢她做不得假,鉴于这份喜欢,她的任何缺点都被他给自动掩饰过去了。 可是如今,他却越来越看不惯这个女人了。 这么多年了,府里他就宠她一个,作为一个王爷,这份恩宠难道还不足够让她感恩戴德? 他不过是要纳个妾而已,且起初纳妾之事还只是个意外,她竟无法理解他的苦衷,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与他闹,竟还脱口而出威胁的话,说他若敢纳妾,以后就休想上她的床? 当真是岂有此理! 他堂堂一国王爷,莫非在男女之事上还要受一个女人的制约?她李素青若非是因为他的宠溺,如何能有今日?她以为她是他娘不成?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如今。她竟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素青吗?还是他宠爱的那个温婉动人的女子吗? 安王内心对于李素青生出了几分厌恶。 此时,苏红绸却突然大叫起来。那叫声凄厉非常,竟是将两个男人给吓得一愣。 安王立刻起身来到苏红绸身边,见苏红绸并未醒来,只是微皱着眉头,似乎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急速的扭动着身子,口中大叫着救命,似乎她还没有从那段险些被轻薄的经历中走出来。 安王心疼的拍拍苏红绸的后背。一直守在她身边,奇怪的是,苏红绸慢慢的竟开始安静起来。那呼吸也趋于平静,似乎是睡着了。 安王有几分得意,对于苏红绸越加看重。即便经历了如此可怖的事情,可她的身体本能还是相信他。能够在他身边安静的睡着。 这样被需要着。安王似乎找到了那种被人依赖的快感,却没有看到,在他温柔对待苏红绸的时候,他的心腹正以一种讥讽的目光看向他,嘴角噙着化不开的冷漠。 没人知道,安王原本的心腹早就已经死了,这个不过是沧澜海阁安插进安王府的棋子。他真正是受命于世子叶西辞的。 这一次,他不过是配合演戏罢了。那苏红绸虽重伤。却也是个不凡的女子,竟是愣生生的忍到现在也没有昏迷。一直以来的大喊大叫,拒绝别人的触碰,一开始都是一出戏罢了。 直到方才,苏红绸才真的睡去。而这也成功的迷惑了安王,让安王以为,苏红绸真的是以他为天,殊不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方笑语为她布下的一局棋而已。而目标,是李素青。 为叶西辞出气的第一步,就是要将李素青在安王心中多年留下的好印象一一击碎。而苏红绸的出现,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当年李素青是如何背着简安勾引了安王,而后又在安王枕边吹枕头风诋毁简安,如今苏红绸就会以加倍的方式,让李素青也尝尝简安尝过的滋味。 苏红绸就是第二个李素青。 当年李素青用的招数,苏红绸全都变本加厉的用上一遍。安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单只是李素青查得到,别人也可以。 方笑语就是要让李素青将来在安王府中日日看着曾经的自己围在安王的身边,而她,就化身成她自己害怕的简安,过一过简安在安王府中那生不如死不见天日的日子。 这是报应。 来自简安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送给她的报应! 回到京城后,安王并没有将苏红绸带回府中,也不曾带回那个破旧的家,而是将她安置在京城最好的酒楼之中,专程请了人来照料。 而他,先是着人在京中寻一间宅子,将苏红绸的家人都搬了过去,而后立刻进宫,跟皇上请了旨意,竟是要立苏红绸为侧妃。 安王算是被李素青给气着了,所以这驴脾气上来,你不让我纳妾我偏纳,而且还不仅仅是纳了,本来封个夫人就算了,但你既不择手段阻止,我还就偏让她跟你平起平坐,我气死你! 这就是安王此刻的心里活动。 皇帝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这个兄弟,他与他之间因为叶西辞的关系近几年颇有些生疏。 特别是安王妃死后,他一直想要让李素青扶正为正妃,全都被他给强硬的阻止了,并且放言,哪怕是再娶也无妨,但李素青永不能被扶正。李素青所生出的儿子,也没有继承世子之位的资格。 他这是心疼西辞那孩子。当初他在安王府里那样的生活他也不是不知道。一则他不能擅自插手别人家的生活,即便这个别人是他的兄弟,他顶多就是找了他来训斥几句,可是对方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他总不好下旨逼他执行。 再加之当初简安的强硬也让他有些不舒服,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简安被人害死。 但事后他们竟然还不放过一个孩子,这就实在是有些太过了,故而他因为西辞的事没少斥责过安王。 他还真以为他这个兄弟对李素青是一往情深呢,没想到今日进宫,当初被逼着纳为妾室的那个苏红绸竟入了她的眼,想要封为侧妃?难道是要用来对抗李素青不成? 皇帝新思维转了转,倒也寻思开了。 起初苏红绸那事儿闹得,让京城百姓对朝廷颇有几分怨念。与纨绔玩弄民女不同,皇家王爷逼死民女,这足以让朝廷的好感在民众心中减少大半。 但是后来他查到,这苏红绸可不是民女那般简单。可巧着方笑语并未有对他隐瞒沧澜海阁之事,所以他立刻便知这人是方笑语安排在安王身边的,恐怕就是为了对付李素青,以报西辞那孩子的杀母之仇。 在他看来,若有人如此玩弄皇家尊严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可偏偏此事他却气不起来。一则是对西辞那孩子的心疼,重要的是,他十分不喜欢李素青这个人,若非是碍于身份,安王不好好管教这个女子,他都想替他管教一番。 如今有人代劳了,他倒是乐得看戏。 反正有方笑语在,安王府落不在别人手里。 在他知道西辞那孩子对方笑语有意,而他也尽力撮合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安王府,将来就一定会是这两个孩子说了算。 笑语那孩子就是个人精,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点子层出不穷。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手建立起了沧澜海阁,还几乎占据了半壁江湖,这又岂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好在这孩子坦白,没有隐瞒下他。否则以沧澜海阁在江湖中的地位,和那些不知哪里来的高等武功秘籍,他怕是也会对沧澜海阁起了心思了。 这样势力,还是握在自己手里让人安心。 不过如今倒无甚必要了。待得皇姐嫁入将军府,那笑语这孩子也就是他的晚辈了,等同于皇家之人。再加之她嫁给西辞,也是皇家之人。如此看来,就等同于半个江湖也都落入了皇家手中,他该夸笑语这孩子有本事才是。 “你想要朕下旨册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皇帝心说他这兄弟自以为聪明一世,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别人的算计。 “是。”安王点头,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你所愿。”皇帝没有问缘由。只一句如你所愿,似是像在对安王说,但实则是何尝不是对方笑语说?(未完待续。) ps: 感谢【思月影】的月票~ 第二百零八章 川都刺史于是连 对于叶蝉带来的消息,并没有引起方笑语与叶西辞太大的注意。 若是苏红绸的戏演得够好,安王与李素青之间的战争的爆发那是意料中事,根本无需大惊小怪。她们一手策划了此事,为的也不过就是这个效果。 只是,安王会进宫请旨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一事倒是有些出乎两人的意料。 效果太好了。比她们之前预想的要好几倍。 她们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让苏红绸晋级,毕竟,一个民女,刚入府时能得到的最大位份按说也就是个夫人了。夫人之上便是侧妃,即便苏红绸有再大的魅力,她们也没有往侧妃这样的位份上想。 安王基本上其实还是不怎么为女色所动的一个人。简安当初是先皇赐婚,非他所愿,李素青是合了他的眼缘,所以一直疼宠到如今。若非是苏红绸善于把握人心,将安王捏在手心耍的团团转,这么些年,也没见安王再轻易的对谁动过心。 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暴怒,甚至不惜打破了祖制,亲身进宫,给苏红绸求了这个侧妃之位。 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苏红绸应当是成功了的。方笑语打算回去时再问问苍英和苍蒙。他二人亲身参与,当知道不少内幕消息。 果不其然,安王刚进了宫不久,皇帝连圣旨都拟好了还派了贴身的苏万福苏公公亲自去王府宣的旨,以表对苏红绸的看重。 苏公公那可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一直跟着皇上,已经几十年了,即便是一些位高权重的王公大臣见了苏万福也要好声好气。生怕得罪了这位苏公公,他会在皇上身边给你通点足够让你岔气的气儿。 凡事一张嘴,两瓣唇,是非黑白还不是由着你编?苏万福作为最了解皇上的人,要如何利用君威来达成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目的,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只是平日里他不怎么用这样阴损的招数罢了。不是为了那些大臣们,只是为了他自己尽量在皇上心中保持良好的印象罢了。 李素青就是再生气。就算心里头怒火再是滔天,那也不敢当着苏公公的面放肆。她只能将心中所有的不快尽数压在心里,脸上还得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否则她怕背上个对皇上不敬亵渎圣旨的罪名。 特别是她跪在地上,听着苏万福喋喋不休的念着圣旨上的内容,那些关于苏红绸如何如何端庄秀丽,如何如何善解人意。她心里就像是塞了一箱子的炸弹。还个个都是临近爆炸的状态,整个人都浑身发抖,以掩饰她此刻很想要杀人的心思。 若不是苏公公还在场,她身后的丫鬟怕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苏公公是知道一些内幕的,比如苏红绸是听了方笑语的吩咐混进安王府的,以他的玲珑心思,自然是知道方笑语安排这样一个人接近安王大约是安着什么心思。 方笑语的身份如此特殊,就是皇上也都不想轻易与她闹翻。为了与方笑语拉近些距离,苏万福没少下心思。每每遇到跟方笑语有关的事情,能帮就帮衬一把,倒是与方笑语也结下了这么一段善缘。 苏万福猜想,苏红绸的出现,最大的可能就是针对李素青而去,所以此刻他一脸古怪的看着李素青明明快要气炸了却还得强装欢笑的脸,感叹李素青的道行实在是太浅,敌人在暗她在明,就算是被人耍的团团转,可是她连究竟是谁在设计她她都不知道。如此不对等的擂台,这架,还能怎么打? 当然,为了配合方笑语,苏万福还特意在安王面前夸着苏红绸的各种好,且必须是当着李素青的面儿,如此才能给李素青添堵。 苏万福在安王府并未停留多长时间,宣读完圣旨之后,不过是喝了一杯水酒,而后便回了宫复命。 而苏万福一不在,李素青立刻沉了脸,眼神之中闪动着危险的寒芒,看向安王的神情也是万分的恨中带煞。 安王下意识的有些心虚,被李素青用如此目光盯着,心中竟还有些发毛,感觉身后凉飕飕的,像是入了冰窖一样难熬。 可是,这样的情况却只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那些心虚便化作了恼怒。 他堂堂一个王爷,如何会惧怕一个女人?且这个女人还不过只是他的妾室而已。 他不由想起之前在木屋外,他听到那绑架红绸的两个歹人的对话,其中提及‘王爷如此惧怕夫人’,他的眼就一眯,在外人眼中,他的宠爱与忍让,竟然成了所谓的惧怕了吗? 那么,李素青自己也是如此想的?若不然,他的人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爷当真要那苏红绸进门?”李素青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冷静,与她的脸,还有脸上挂着的恨意全然不相符。 “圣旨都已下了,还能有假不成?”安王淡淡的扫了李素青一眼,眼中的爱恋之色却已悄然隐匿不见。 李素青的心像被什么抓着一般难受,那她从前每每能从安王眼中看到的宠爱与忍让,今日竟然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而消失殆尽了,李素青内心凄苦无比。 毕竟在这府里住了这么多年了,与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也这么多年了,简政殇夫妇死了,简安也死了,可以说,她的任务实则早已完成,这些年她与安王的相处,也并非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 虽说她上头还压着个周贵妃,可是周贵妃多年来与她联系的次数并不多,似乎只是需要她这个钉子钉在安王府之中,静观其变罢了。所以她对外传播了诗兰喜欢二皇子的谣言,也确实是让她的女儿面对二皇子时。定要有那种看上一个人十分想要引起他注意的模样,渐渐的,京城里谁都知道叶诗兰喜欢的人是二皇子。殊不知叶诗兰对二皇子根本没有什么喜爱,甚至有那么几分厌恶。 她讨厌二皇子面对她们时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仿佛谁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一副俯视苍生的姿态面对她们,既想要利用她们,却并不给她们足够的重用。 但是,她们有她们的目的。有些事,她需要一些遮掩,不能被外人窥探到。 比如。她真正想嫁的人,其实是川都刺史于是连。 于是连今年已有四十八岁,与她相比,别说做爹。做爷爷都够了。 可是。于是连坐拥川都等地,说是朝廷刺史,还不如说是雄霸一方的土皇帝。 川都与西北接壤,可以说,西北也是川都的门户。 大周朝侵略西北已久,之所以不敢做得太过,就算是洗劫也只限于西北各地,就是因为怕引起这个土皇帝的主意。派兵来救,甚至主动出击。 于是连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既是文官。也是武馆,曾是某一届的文武双状元,且他得到文武状元的那年,不过才十二岁。 当时就有人说于是连太过聪慧,容易遭天妒,可能会早夭。向来太过完美的东西都很难保存完整。但是于是连却偏偏有个喜好,拿不上台面说,却也不算是很丢人,这喜好,许多人都知道,那就是,喜欢年少的还保持着处子之身的少女。 当然他并不是什么始乱终弃或是玩过便丢弃的下作之人,每每遇上这样的女子,需是心甘情愿跟着他,而他与之云雨之后,必然都会纳她们为妾,好吃好喝的管着,一生无忧不是难事。 他的妻子嫁给她时,他十六岁,娶的是太子太傅的孙女,当时不过也才十二。 太子太傅见他博文广见,又练的一手好功夫,于是,便将孙女下嫁给当时还什么都不是的他,助他一路平步青云,最后竟然坐镇川都为刺史,可见君不跪,深得皇帝恩宠。 当然,当初于是连还小,太子还是当今的皇帝,他又与太子太傅的孙女缔结良缘,所以与太子的关系十分要好。 大承的刺史不同于各类史书中的刺史如此简单。在大承,刺史是个十分了不得官位。但凡官拜刺史,就等同于是皇上放手将这一地尽数交与他手,简直就等于是将某地划归给刺史管辖,只需每年上报当地的状况,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在当地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而大承的刺史之位只有三个,十分稀少,且个个必须是皇上的绝对心腹,他这才会放心将一地都交于这些人手中。 于是连是皇帝的死忠。只要是皇帝的命令,上刀山下火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既是文臣,也是武将,手中兵马十万,朝廷上又官拜刺史,可以说他是一方诸侯都不为过,只不过这些诸侯都是全数掌握在皇帝手中罢了。 之所以让于是连坐镇川都,就是为了应付西北常常经受大周骚扰一事。一旦西北有力有不殆之时,于是连便会发兵援救。 只要川都稳如泰山,即便西北沦陷了,大承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川都对西北实在是太重要了。若不是川都对西北呈保护之势,或许大周早就全力攻占西北,占据大承半壁江山了。 于是连的作用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周贵妃下令,想要让叶诗兰能够借势嫁入川都,成为于是连的妾室,伺机潜伏,以备不时之需。 说起来,周贵妃有这样的想法,还源于前年于是连曾领旨入京,他曾在街上见过叶诗兰一面。 当时的叶诗兰穿了一身藕色的衣裳,头发也是简简单单的挽起,并未做十分繁杂的打扮,再加之前几日病了,刚刚痊愈,躺的浑身发虚,便想要出来走走,恰巧被于是连看了个正着。 当初陪同于是连的任务被皇帝交给了叶书成,叶书成见于是连看叶诗兰看的发愣,心里便起了心思。 只是,于是连的官位实在是有些特殊,即便他是皇子,都要小心对待。且叶书成又是个十分渴望将权利尽数握在手中的人,对于于是连这样的人不仅仅万分忌惮,还十分想要收回他手中的权力,让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于是他寻思开了,想要借机在于是连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这才有了叶诗兰的此刻的任务。 可是,于是连的存在太过特殊,贸然接触定然会引起皇帝的注意,所以叶书成不敢轻举妄动,便特意做下了叶诗兰喜欢他的假象,想要迷惑世人。到时他再想办法将叶诗兰送与于是连为妾,便不会引人注意。 而叶诗兰也开始了她扮演喜欢叶书成的花痴女的第一步。 女儿是迟早要嫁出去的。若是真的嫁入川都为妾,必是要跟着于是连离开京城前往川都生活。离开她是早晚的事。 至于儿子,能留在身边是幸事。只是上次他被方剑璋当街痛打之时儿子竟躲在身后无动于衷,也实在是让她寒心了些。 她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儿子和安王了。可儿子已有不可靠的苗头,而如今安王身边又多了个苏红绸,她开始预感到将来她在王府里的日子必定不会再如从前舒心。 何况,苏红绸是小事,不用多久,这府里便会再入驻一个堪比魔王级的人物方笑语。这个女人,跟他爹一样野蛮,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上一次在街上,方剑璋哐哐就给了她几巴掌,那方笑语更是一脚将西乾踢的五脏六腑翻滚不已,直吐出一大口血,直到现在那腹部还有些微微的刺痛,可想而知方笑语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们这些常人,遇上那打架杀人就如同喝水吃面的野蛮人,这如何能将道理讲的清楚? “那女人进府便也罢了,王爷竟然请旨将其封为侧妃,这岂不是赤裸裸的在打我的脸?她一个民女出身,进府封个夫人也就顶了天了,王爷这般做,岂非是有意在羞辱我?这要我今后在府中如何服众?”李素青觉得近来做什么事都不顺,心里的火气憋的难受,如今一股脑的全都发泄了出来,那声音难免就带上了几分尖利。 “你这是在质问本王?”安王厌恶的看了李素青一眼,那眸子中的怒火烧的更加的旺盛。 他对于李素青当真是失望无比,即便到了此刻,她竟然还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不仅不承认错误求得他原谅,竟然还敢与他顶撞? “王爷难道不该给我个交代?”李素青脖子一抬,一脸的气急之色,却忽略了安王眼中那深沉的失望。 “交代?红绸重伤险死,还险些失了贞节,本王未曾与你要个交代,你竟还有脸跟本王提什么交代!”安王顿时大怒,指着李素青的鼻子怒吼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所零五章 如你所愿 安王的手抚摸着苏红绸的脸。此时那张眉目如画的容颜爬上了几分扭曲。因为疼痛,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蜷缩着时不时的痉挛,嘴里还喊着救命,只是那声音已经若细蚊般听不清晰。 “如何?可还有救?”安王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意。若是他的人再晚来一会儿,将会是何种后果?若是他一开始没有让那妇人去王府求援,红绸如今恐怕已香消玉殒了。这岂非是如了那毒妇的意? “回王爷,这位姑娘伤势十分严重,那剑若是再偏一分,即便是仙医下凡,恐也是回天乏术了。不过好在她虽重伤,但却堪堪保住一命,只是今后需要多多静养,万不可再伤身,否则神仙也难救了。”被强拖上山的大夫面色有几分凄苦。他正坐着堂开着药,就被不知是何人强硬的拉着走了,那人还不忘替他背上了药箱,他想着应当是有急患要看,也释然几分,只是被人二话不说拖了就走,心里头总归是有几分不痛快的。 不过后来得知要他看病的是当朝王爷,可把他给吓得不轻,脚都有些软了。且这姑娘确实伤势极重,他想,若非此地离着他的医馆较近,恐怕也轮不上他来瞧病,宫里头那么多太医呢。 “如此说来,她的命保住了?”安王心内一喜。总算是先保住性命才是关键,至于身子若有碍,往后时常补着便是。 “王爷,这位姑娘性命倒是无碍了。只是。方才小民为姑娘治伤时,她似乎十分抗拒有人碰她,即便是重伤昏迷。身体也有着拒绝他人的本能,且她口中一直在念些什么,小民听不清晰,怕是这姑娘先前受了惊吓,身子倒是可以补回来,只是这精神……”大夫欲言又止。 “如何?”安王当然知道苏红绸为什么抗拒别人碰她,可是他不能说。这事关家丑。 “这姑娘似是受了什么打击,即便是醒来,恐怕有段时间也会恍恍惚惚。还请王爷对她有上些许耐心,若是再受了什么刺激,小民怕她会……”大夫也是好心提醒。 他虽不知苏红绸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类似的病人他却给看过。同样的精神恍惚。同样抗拒别人的接触。特别是男人,当时他心中大约便有了猜想,恐怕是那姑娘被人轻薄过。 只是,当时那姑娘是自尽的,被他给救了回来。醒来后一直浑浑噩噩,本是需要家人关爱的时候,可他的家人却总是说她已是不洁之身,给他们添了麻烦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语。导致那姑娘最终还是想不开,投了河。 事关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感叹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却因此而毁了一生。 若那女子是被人轻薄而非自愿,又何苦怪她?若她是自甘堕落,想来也不会自尽了。 如今眼前的女子与那自尽的女子在他心中重叠,他对其倒无非分之想,只是觉着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有些可惜了。 “多谢大夫提醒本王,本王定然重重有赏。”安王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即便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可心中却完全没有一丁点感谢的意思。在他的心里,他是皇族之人,平民百姓为其服务那是天经地义的。 果真是跟他那个娘一样的愚蠢! 大夫倒是不以为意。对他们来说,皇族本就高高在上。能跟他口头上一句谢已是难得,何况给银子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今后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大夫被送走后,确认了苏红绸的安危,安王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询问起一些情况。 自从当初派了心腹去追杀叶西辞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安王不得不重新换了人给自己使唤。如今眼前站着的这人便是他新的心腹,掌管着整个王府的暗卫。 “是那妇人带着玉佩去了府中求援你们便赶来了?”安王虽说觉得惊险,可毕竟人来的也算及时,若是再晚来半盏茶,黄花菜都凉透了。 “回王爷,那妇人去是去了,可属下们并未见着她。”此人诚实回答。 “嗯?”安王一愣。若未见其人,他们又如何知道他和红绸的所在之地的? “王爷,那府门处的人是李侧妃的手下嬷嬷的亲戚,得知此事后,并未禀报属下,而是去了侧妃处,之后便没了音信。还是管家的小孙子不小心听了说漏了嘴,属下这才知道此事,追出门外时,那妇人已被打发走了。属下觉着不对,便跟了过去,询问之后才顺着王爷留下的标记跟来此处。”此人回道。他只忠于安王一人就够了,根本不必在乎别的人的命令。 这是他的主子跟他说的,所以此刻他就这么做了。 “如此说来,毒妇瞒下了此事?”安王怒火冲天。 在他心中,李素青一直都还是从前那个温婉善良依赖他的女子,即便多年来她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是,可从前他喜欢她做不得假,鉴于这份喜欢,她的任何缺点都被他给自动掩饰过去了。 可是如今,他却越来越看不惯这个女人了。 这么多年了,府里他就宠她一个,作为一个王爷,这份恩宠难道还不足够让她感恩戴德? 他不过是要纳个妾而已,且起初纳妾之事还只是个意外,她竟无法理解他的苦衷,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与他闹,竟还脱口而出威胁的话,说他若敢纳妾,以后就休想上她的床? 当真是岂有此理! 他堂堂一国王爷,莫非在男女之事上还要受一个女人的制约?她李素青若非是因为他的宠溺,如何能有今日?她以为她是他娘不成?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如今。她竟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素青吗?还是他宠爱的那个温婉动人的女子吗? 安王内心对于李素青生出了几分厌恶。 此时,苏红绸却突然大叫起来。那叫声凄厉非常,竟是将两个男人给吓得一愣。 安王立刻起身来到苏红绸身边,见苏红绸并未醒来,只是微皱着眉头,似乎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急速的扭动着身子,口中大叫着救命,似乎她还没有从那段险些被轻薄的经历中走出来。 安王心疼的拍拍苏红绸的后背。一直守在她身边,奇怪的是,苏红绸慢慢的竟开始安静起来。那呼吸也趋于平静,似乎是睡着了。 安王有几分得意,对于苏红绸越加看重。即便经历了如此可怖的事情,可她的身体本能还是相信他。能够在他身边安静的睡着。 这样被需要着。安王似乎找到了那种被人依赖的快感,却没有看到,在他温柔对待苏红绸的时候,他的心腹正以一种讥讽的目光看向他,嘴角噙着化不开的冷漠。 没人知道,安王原本的心腹早就已经死了,这个不过是沧澜海阁安插进安王府的棋子。他真正是受命于世子叶西辞的。 这一次,他不过是配合演戏罢了。那苏红绸虽重伤。却也是个不凡的女子,竟是愣生生的忍到现在也没有昏迷。一直以来的大喊大叫,拒绝别人的触碰,一开始都是一出戏罢了。 直到方才,苏红绸才真的睡去。而这也成功的迷惑了安王,让安王以为,苏红绸真的是以他为天,殊不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方笑语为她布下的一局棋而已。而目标,是李素青。 为叶西辞出气的第一步,就是要将李素青在安王心中多年留下的好印象一一击碎。而苏红绸的出现,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当年李素青是如何背着简安勾引了安王,而后又在安王枕边吹枕头风诋毁简安,如今苏红绸就会以加倍的方式,让李素青也尝尝简安尝过的滋味。 苏红绸就是第二个李素青。 当年李素青用的招数,苏红绸全都变本加厉的用上一遍。安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单只是李素青查得到,别人也可以。 方笑语就是要让李素青将来在安王府中日日看着曾经的自己围在安王的身边,而她,就化身成她自己害怕的简安,过一过简安在安王府中那生不如死不见天日的日子。 这是报应。 来自简安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送给她的报应! 回到京城后,安王并没有将苏红绸带回府中,也不曾带回那个破旧的家,而是将她安置在京城最好的酒楼之中,专程请了人来照料。 而他,先是着人在京中寻一间宅子,将苏红绸的家人都搬了过去,而后立刻进宫,跟皇上请了旨意,竟是要立苏红绸为侧妃。 安王算是被李素青给气着了,所以这驴脾气上来,你不让我纳妾我偏纳,而且还不仅仅是纳了,本来封个夫人就算了,但你既不择手段阻止,我还就偏让她跟你平起平坐,我气死你! 这就是安王此刻的心里活动。 皇帝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这个兄弟,他与他之间因为叶西辞的关系近几年颇有些生疏。 特别是安王妃死后,他一直想要让李素青扶正为正妃,全都被他给强硬的阻止了,并且放言,哪怕是再娶也无妨,但李素青永不能被扶正。李素青所生出的儿子,也没有继承世子之位的资格。 他这是心疼西辞那孩子。当初他在安王府里那样的生活他也不是不知道。一则他不能擅自插手别人家的生活,即便这个别人是他的兄弟,他顶多就是找了他来训斥几句,可是对方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他总不好下旨逼他执行。 再加之当初简安的强硬也让他有些不舒服,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简安被人害死。 但事后他们竟然还不放过一个孩子,这就实在是有些太过了,故而他因为西辞的事没少斥责过安王。 他还真以为他这个兄弟对李素青是一往情深呢,没想到今日进宫,当初被逼着纳为妾室的那个苏红绸竟入了她的眼,想要封为侧妃?难道是要用来对抗李素青不成? 皇帝新思维转了转,倒也寻思开了。 起初苏红绸那事儿闹得,让京城百姓对朝廷颇有几分怨念。与纨绔玩弄民女不同,皇家王爷逼死民女,这足以让朝廷的好感在民众心中减少大半。 但是后来他查到,这苏红绸可不是民女那般简单。可巧着方笑语并未有对他隐瞒沧澜海阁之事,所以他立刻便知这人是方笑语安排在安王身边的,恐怕就是为了对付李素青,以报西辞那孩子的杀母之仇。 在他看来,若有人如此玩弄皇家尊严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可偏偏此事他却气不起来。一则是对西辞那孩子的心疼,重要的是,他十分不喜欢李素青这个人,若非是碍于身份,安王不好好管教这个女子,他都想替他管教一番。 如今有人代劳了,他倒是乐得看戏。 反正有方笑语在,安王府落不在别人手里。 在他知道西辞那孩子对方笑语有意,而他也尽力撮合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安王府,将来就一定会是这两个孩子说了算。 笑语那孩子就是个人精,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点子层出不穷。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手建立起了沧澜海阁,还几乎占据了半壁江湖,这又岂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好在这孩子坦白,没有隐瞒下他。否则以沧澜海阁在江湖中的地位,和那些不知哪里来的高等武功秘籍,他怕是也会对沧澜海阁起了心思了。 这样势力,还是握在自己手里让人安心。 不过如今倒无甚必要了。待得皇姐嫁入将军府,那笑语这孩子也就是他的晚辈了,等同于皇家之人。再加之她嫁给西辞,也是皇家之人。如此看来,就等同于半个江湖也都落入了皇家手中,他该夸笑语这孩子有本事才是。 “你想要朕下旨册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皇帝心说他这兄弟自以为聪明一世,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别人的算计。 “是。”安王点头,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你所愿。”皇帝没有问缘由。只一句如你所愿,似是像在对安王说,但实则是何尝不是对方笑语说?(未完待续。) ps: 感谢【思月影】的月票~ 第二百零六章 谁赢百谁请客 “叶西辞!你竟耍赖!”方笑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吃了个精光,她鼓着嘴,叉着腰,一副要跟叶西辞干架拼命的架势,惹得叶西辞哈哈直笑。 终日打雁没想到却被雁啄了眼,原本她就要赢了,可叶西辞竟然说些她感兴趣的事引开她的注意力,然后偷换了棋子的位置,导致最后她大败亏输,她顿时觉得冤的很。 她虽然自带轮回技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于棋之一道,她却是万分复杂的。 自学会下棋后,与她对弈的都是棋中好手,明明她的实力水平也不弱,,可偏偏一次都没赢过。 这次好不容易摊上个比她弱的,就对面那熊孩子,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耍诈才是一把好手,明明能赢的棋偏偏就输了,她整个心情就阴郁到了极点。 偏偏叶西辞觉得很好玩,一向对任何事都一副运筹帷幄姿态的方笑语,竟然会在下棋输了这件事上闹脾气,看这样子还有想要揍他的趋势。 想想自己这位未来娘子的武力值,叶西辞后背一凉,连忙道:“愿赌服输,你是不是该请我去跃然楼摆上一桌?” 叶西辞转移注意力的法子果然有用,就见方笑语恶狠狠道:“去,当然去,现在就去,本姑娘请客!” 叶西辞刚还想说难得你愿赌服输大方一回,话还没出口,就见方笑语嘴一咧,冷笑道:“你掏银子。” 叶西辞还未出口的话一噎。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你输了。” “谁赢谁请客。”方笑语不要脸道。而后脖子一梗,一副‘你请还是不请,不请我揍你的架势’。 “你这是耍赖。”叶西辞苦笑。明明下棋前说好了输的请赢了的去京城最新开的那个跃然楼大吃一顿,没想到这还带耍赖的。只是此时叶西辞完全忽略了是他先耍赖的事情,还沉浸在‘娘子不讲理,相公很无奈’的情景模式之中。 “佛曰,娘子说的话不是对的也是对的。“方笑语双手合十,念了个阿弥陀佛,一本正经一脸慈悲的看着叶西辞。仿佛不请客就是十恶不赦一般。 “哪家的佛祖这样闲,连谁请客的问题都要管!”叶西辞哭笑不得。没办法,谁让人是‘佛女’呢。神棍做到这个份上。也是能光宗耀祖了,毕竟皇上亲封嘛。 “你请还是不请?不请我就送客了。”方笑语一副‘这是将军府,将军府里我是老大,我说了算’的模样。叶西辞只得交枪投降。乖乖的掏银子付钱。 要说方笑语与叶西辞为何如此无聊?谁知道呢。反正自从前来提亲之后,叶西辞并没有回安王府,反倒是一直留在将军府里与方笑语下棋。 方笑语一手导演的刺杀惨剧,相信苏红绸会有很好的演绎。苏红绸遇了难,安王爷会是何等心情?特别是苏红绸浑身上下全都是安王喜欢的点,比之当年李素青还要符合安王选择女人的标准,这样的女子险些死了,安王会不会有所动作? 如今的安王府就是个炸弹窝。安王爷一肚子的火气,逮谁炸谁。要是遇见了叶西辞这个一向与他不对付的儿子,指不定还要被迁怒,这时候谁会主动凑过去讨嫌? 这样的计划方笑语并没有瞒着叶西辞,对于苏红绸的来历,叶西辞也是知道的,故而,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将军府里躲清闲,剩下的事,安王府里不是还有个异常善妒的女人在吗? 即便李素青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喜欢安王,可毕竟也跟了安王多年,安王府里她不是王妃胜似王妃,一家独大了这么久,那骄纵的脾气就是这么一天天养出来的。如今突然蹦出个女人要跟她抢夺王爷,抢走了王爷就等于抢走了一切的,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这个道理。因为这就是当年她对待简安的翻版,难免会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此时的方笑语和叶西辞还不知道苏红绸自己给自己加了戏份。原本只是一场刺杀,最后却演变成了李素青善妒,找了人想要qiang bao苏红绸,却被安王爷逮了个正着。这场好戏,在苏红绸主动的改变下,效果比之原来可是要好上无数倍。 其实方笑语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虽说就算是要被轻薄也不过是演戏,可对方毕竟是苏红绸。对于苏红绸的过去她很了解,若是贸然实行这样的计划,她怕苏红绸过不去那关,勾起她从前那段阴暗的记忆。 苏红绸现在毕竟也是自己人了。方笑语对自己人可是好得很,为了一个李素青而让自己人受到伤害,李素青那种人她配吗? 特别是苏红绸修炼的乃是媚术,看起来这种功夫杀伤力不大,可若是真的用起来,在很多方面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红绸可是她沧澜海阁里的宝贝。毁不得。 而此时还有另一件事也是方笑语和叶西辞没有想到的。他们没有想到,安王竟然会进宫,请求皇帝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 这看似一件平常不过的事,可其实并不寻常。 大承皇家的后宫制度十分苛刻,除开皇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封衔之外,王府的后院里,只允许有一正妃,四侧妃,而后是夫人,再往下就是些不入流的妾室,不值一提。 而这一正妃自是字面上的意思,即便是在皇宫,皇帝也只会有皇后一个正妻,剩余的,哪怕是皇贵妃,那也依旧是妾。 王府亦然。 叶西辞的母妃简安就是安王府那唯一的正妃,即便她已故去,可是皇帝不允许安王将李素青扶正。而安王又似乎认准了李素青,故而这安王妃之位自简安死去之后一直空着。 而后是四侧妃,虽然是妾。却算是贵妾,与寻常的妾室还是有着一层地位划分的,只是唯独不变的,她生出来的孩子依旧是庶子,不会因为是贵妾便有所改变。 李素青是安王府里唯一的侧妃,在没有正妃的情况下,她等同于正妃无异。特别是在安王独宠她放任她的情况下。这些年,她俨然已经以安王府的女主人自居。 而苏红绸设定的出身是民女,按说一开始能封的最高位份便是夫人。侧妃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胜任的地位。特别是王府的侧妃,有时候大多都是因为政治联姻,由各世家送来的女儿霸占着这四侧妃的位置。 当初若不是安王一意孤行,非李素青不可。以李素青的出身。根本就不够资格被封为侧妃。可是。当初的安王简直就像是鬼迷了心窍,除了李素青,什么女人都看不上眼,竟然还拿正妃简安做威胁。为了怕给皇家抹黑,最后先皇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请求,让李素青能够坐在侧妃的位子上霸占了安王府多年。 而四侧妃之位,即便是王爷,也不能私下随意认定。需向皇帝报备,得到皇帝的同意。才能坐实了这个位子,否则安王一人之词,不被皇家承认,坐上去了也不是真的,这才有安王进宫向皇帝请求册封苏红绸为侧妃一事。 苏红绸既是民女,按说就只能当个夫人,除非有大功,或可破格提升位份。但是在起初进府时就能被封为侧妃的,少之又少。 皇帝之所以同意了。一是因为看李素青不顺眼,也想要整治一番,奈何他身份在那摆着,不便插手他人家事,所以这才借方笑语的手,想要将李素青给扳倒,给叶西辞出气。 再者,安王府中,四侧妃之位除了李素青之外,其他三个一直空着。安王似乎也没有想要再找别的女人的打算,与其让李素青一个外人把持安王府,不如制造一个敌人与李素青分庭抗礼,故而皇帝对于安王的请求几乎是毫无犹豫的便答应了。 而皇帝此次的动作也十分迅速,安王前脚进宫请旨,皇帝的圣旨后脚已经到了王府。 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本就因为安王要纳妾一事不开心的李素青,此刻的脸色精彩的能写下一片长篇巨著。 什么被叶西辞气个半死,什么被方剑璋打的脸都肿了,什么儿子女儿被方笑语给欺负了,这些那些的不如意在这道圣旨之下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她就是简安。那个曾经她最为嫉妒,最为害怕,也最为厌恶的简安,在听到她成为了安王侧妃的那一刻,是不是也是像她脸上这般僵硬的表情? 当初她只顾着得意,并没有记清楚简安脸上的神情。可是她知道,大约就是如此吧。那种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一样的悲愤。 这个她一手把持了多年的安王府,她以为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想到,凭空冒出了个苏红绸,竟是将她多年的筹划给硬生生的撕出了一条缝隙。 她当然怀疑过苏红绸的来历。她自己的来历就不干净,看别人自也得带着有色的目光去看待。她也跟王爷提过此事,可是王爷听后却完全无动于衷。 她私下里派人去查过,奈何这苏红绸的身份经历却滴水不漏,让她实在是无从下手。 没有证据,只凭猜测,再加之王爷被这个苏红绸迷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拆穿苏红绸的面具。 她自然也想过要将苏红绸除之而后快。苏红绸说她只是一个民女,若是派人杀她都杀不死她,那这所谓的民女之说不攻自破,若是杀了,一了百了,也省的总在她面前转悠,看着闹心。 可是她李素青毕竟不是真的傻子,她与安王生活多年,自然知道安王的脾气。这事儿若是一个做不好,出了任何一点纰漏,无论苏红绸是生是死,她在安王心目中的印象都会一落千丈。 若是她给安王的美好印象轰然崩塌,那么,就算是死了一个苏红绸,将来还会有无数个苏绿绸苏黄绸苏黑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能在安王府里横着走,全是有赖于安王对她的迷恋与宠爱。 于是,她没有动手。也打算着让苏红绸先进了府,在府中,她有的是时间与精力来对付她。她相信连简安都不是她的对手,对付一个苏红绸根本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 但是今日机会来了。 一个民妇拿着王爷的玉佩来找她,说是要求援。她一想就知道是事关苏红绸的,那民妇的描述也确实提到过这玉佩的主人要救一个女子,所以,她故意拖延了时间,想要让苏红绸死在今日,可是,这事儿最终还是被王爷的心腹给知道了。她也就顺水推舟的假意派人去搜查,实则是下了命令,随便搜搜即可,无需尽力。 但是她又如何能想到,安王的身后跟着一个苍蒙。在安王顺着苏红绸留下的线索一路追踪的时候,苍蒙却往回走,追上了那名妇人,教那名妇人要如何描述安王求援一事,还特意嘱咐,话中定要提及安王是要去救一个女子。 有着叶西辞的里应外合,方笑语当然知道安王府的门房处都是李素青安排的人,于是妇人拿着玉佩上门,言语里又提及了与苏红绸有关的话题,如此猜测李素青会将计就计的拖延救援也就不足为奇了。 做完此事之后,苍蒙才又一路追着安王,跟在他身后,也是确保安王能安全的到达那个木屋,能清晰的听到屋中苏红绸与苍英的对话。 可以说,从一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在方笑语的算计之下。 那个木屋甚至都是她提前盖起来的,在那种荒芜偏僻之地想寻个没有人的房子可是不容易。 原本她就想让安王见到苏红绸被掳走,一路留下线索给安王追踪,然后发现那个木屋,再让苏红绸在被刺之前隐晦的提及一些与李素青有关的事,让李素青将这锅背下,以安王的自私心性,就算不完全信,但定然会有所怀疑。然后方笑语再安排一些事来坐实了这种怀疑,李素青就是有口也难辨了。 所以一开始连同妇人,连同安王的心腹,她全都算计在内。没想到苏红绸还是个爱演的,竟给她自己加了无数的戏,成功的博得了安王的怜惜,也成功的让李素青在安王心中的印象一落千丈。 而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就是这个结果最直接的表现。(未完待续。) ps: 感谢【昵昵1号】【楚秋汉月】的月票和【楚秋汉月】的香囊~ 第二百零八章 川都刺史史于是连 对于叶蝉带来的消息,并没有引起方笑语与叶西辞太大的注意。 若是苏红绸的戏演得够好,安王与李素青之间的战争的爆发那是意料中事,根本无需大惊小怪。她们一手策划了此事,为的也不过就是这个效果。 只是,安王会进宫请旨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一事倒是有些出乎两人的意料。 效果太好了。比她们之前预想的要好几倍。 她们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让苏红绸晋级,毕竟,一个民女,刚入府时能得到的最大位份按说也就是个夫人了。夫人之上便是侧妃,即便苏红绸有再大的魅力,她们也没有往侧妃这样的位份上想。 安王基本上其实还是不怎么为女色所动的一个人。简安当初是先皇赐婚,非他所愿,李素青是合了他的眼缘,所以一直疼宠到如今。若非是苏红绸善于把握人心,将安王捏在手心耍的团团转,这么些年,也没见安王再轻易的对谁动过心。 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暴怒,甚至不惜打破了祖制,亲身进宫,给苏红绸求了这个侧妃之位。 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苏红绸应当是成功了的。方笑语打算回去时再问问苍英和苍蒙。他二人亲身参与,当知道不少内幕消息。 果不其然,安王刚进了宫不久,皇帝连圣旨都拟好了还派了贴身的苏万福苏公公亲自去王府宣的旨,以表对苏红绸的看重。 苏公公那可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一直跟着皇上,已经几十年了,即便是一些位高权重的王公大臣见了苏万福也要好声好气。生怕得罪了这位苏公公,他会在皇上身边给你通点足够让你岔气的气儿。 凡事一张嘴,两瓣唇,是非黑白还不是由着你编?苏万福作为最了解皇上的人,要如何利用君威来达成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目的,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只是平日里他不怎么用这样阴损的招数罢了。不是为了那些大臣们,只是为了他自己尽量在皇上心中保持良好的印象罢了。 李素青就是再生气。就算心里头怒火再是滔天,那也不敢当着苏公公的面放肆。她只能将心中所有的不快尽数压在心里,脸上还得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否则她怕背上个对皇上不敬亵渎圣旨的罪名。 特别是她跪在地上,听着苏万福喋喋不休的念着圣旨上的内容,那些关于苏红绸如何如何端庄秀丽,如何如何善解人意。她心里就像是塞了一箱子的炸弹。还个个都是临近爆炸的状态,整个人都浑身发抖,以掩饰她此刻很想要杀人的心思。 若不是苏公公还在场,她身后的丫鬟怕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苏公公是知道一些内幕的,比如苏红绸是听了方笑语的吩咐混进安王府的,以他的玲珑心思,自然是知道方笑语安排这样一个人接近安王大约是安着什么心思。 方笑语的身份如此特殊,就是皇上也都不想轻易与她闹翻。为了与方笑语拉近些距离,苏万福没少下心思。每每遇到跟方笑语有关的事情,能帮就帮衬一把,倒是与方笑语也结下了这么一段善缘。 苏万福猜想,苏红绸的出现,最大的可能就是针对李素青而去,所以此刻他一脸古怪的看着李素青明明快要气炸了却还得强装欢笑的脸,感叹李素青的道行实在是太浅,敌人在暗她在明,就算是被人耍的团团转,可是她连究竟是谁在设计她她都不知道。如此不对等的擂台,这架,还能怎么打? 当然,为了配合方笑语,苏万福还特意在安王面前夸着苏红绸的各种好,且必须是当着李素青的面儿,如此才能给李素青添堵。 苏万福在安王府并未停留多长时间,宣读完圣旨之后,不过是喝了一杯水酒,而后便回了宫复命。 而苏万福一不在,李素青立刻沉了脸,眼神之中闪动着危险的寒芒,看向安王的神情也是万分的恨中带煞。 安王下意识的有些心虚,被李素青用如此目光盯着,心中竟还有些发毛,感觉身后凉飕飕的,像是入了冰窖一样难熬。 可是,这样的情况却只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那些心虚便化作了恼怒。 他堂堂一个王爷,如何会惧怕一个女人?且这个女人还不过只是他的妾室而已。 他不由想起之前在木屋外,他听到那绑架红绸的两个歹人的对话,其中提及‘王爷如此惧怕夫人’,他的眼就一眯,在外人眼中,他的宠爱与忍让,竟然成了所谓的惧怕了吗? 那么,李素青自己也是如此想的?若不然,他的人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爷当真要那苏红绸进门?”李素青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冷静,与她的脸,还有脸上挂着的恨意全然不相符。 “圣旨都已下了,还能有假不成?”安王淡淡的扫了李素青一眼,眼中的爱恋之色却已悄然隐匿不见。 李素青的心像被什么抓着一般难受,那她从前每每能从安王眼中看到的宠爱与忍让,今日竟然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而消失殆尽了,李素青内心凄苦无比。 毕竟在这府里住了这么多年了,与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也这么多年了,简政殇夫妇死了,简安也死了,可以说,她的任务实则早已完成,这些年她与安王的相处,也并非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 虽说她上头还压着个周贵妃,可是周贵妃多年来与她联系的次数并不多,似乎只是需要她这个钉子钉在安王府之中,静观其变罢了。所以她对外传播了诗兰喜欢二皇子的谣言,也确实是让她的女儿面对二皇子时。定要有那种看上一个人十分想要引起他注意的模样,渐渐的,京城里谁都知道叶诗兰喜欢的人是二皇子。殊不知叶诗兰对二皇子根本没有什么喜爱,甚至有那么几分厌恶。 她讨厌二皇子面对她们时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仿佛谁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一副俯视苍生的姿态面对她们,既想要利用她们,却并不给她们足够的重用。 但是,她们有她们的目的。有些事,她需要一些遮掩,不能被外人窥探到。 比如。她真正想嫁的人,其实是川都刺史于是连。 于是连今年已有四十八岁,与她相比,别说做爹。做爷爷都够了。 可是。于是连坐拥川都等地,说是朝廷刺史,还不如说是雄霸一方的土皇帝。 川都与西北接壤,可以说,西北也是川都的门户。 大周朝侵略西北已久,之所以不敢做得太过,就算是洗劫也只限于西北各地,就是因为怕引起这个土皇帝的主意。派兵来救,甚至主动出击。 于是连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既是文官。也是武馆,曾是某一届的文武双状元,且他得到文武状元的那年,不过才十二岁。 当时就有人说于是连太过聪慧,容易遭天妒,可能会早夭。向来太过完美的东西都很难保存完整。但是于是连却偏偏有个喜好,拿不上台面说,却也不算是很丢人,这喜好,许多人都知道,那就是,喜欢年少的还保持着处子之身的少女。 当然他并不是什么始乱终弃或是玩过便丢弃的下作之人,每每遇上这样的女子,需是心甘情愿跟着他,而他与之云雨之后,必然都会纳她们为妾,好吃好喝的管着,一生无忧不是难事。 他的妻子嫁给她时,他十六岁,娶的是太子太傅的孙女,当时不过也才十二。 太子太傅见他博文广见,又练的一手好功夫,于是,便将孙女下嫁给当时还什么都不是的他,助他一路平步青云,最后竟然坐镇川都为刺史,可见君不跪,深得皇帝恩宠。 当然,当初于是连还小,太子还是当今的皇帝,他又与太子太傅的孙女缔结良缘,所以与太子的关系十分要好。 大承的刺史不同于各类史书中的刺史如此简单。在大承,刺史是个十分了不得官位。但凡官拜刺史,就等同于是皇上放手将这一地尽数交与他手,简直就等于是将某地划归给刺史管辖,只需每年上报当地的状况,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在当地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而大承的刺史之位只有三个,十分稀少,且个个必须是皇上的绝对心腹,他这才会放心将一地都交于这些人手中。 于是连是皇帝的死忠。只要是皇帝的命令,上刀山下火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既是文臣,也是武将,手中兵马十万,朝廷上又官拜刺史,可以说他是一方诸侯都不为过,只不过这些诸侯都是全数掌握在皇帝手中罢了。 之所以让于是连坐镇川都,就是为了应付西北常常经受大周骚扰一事。一旦西北有力有不殆之时,于是连便会发兵援救。 只要川都稳如泰山,即便西北沦陷了,大承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川都对西北实在是太重要了。若不是川都对西北呈保护之势,或许大周早就全力攻占西北,占据大承半壁江山了。 于是连的作用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周贵妃下令,想要让叶诗兰能够借势嫁入川都,成为于是连的妾室,伺机潜伏,以备不时之需。 说起来,周贵妃有这样的想法,还源于前年于是连曾领旨入京,他曾在街上见过叶诗兰一面。 当时的叶诗兰穿了一身藕色的衣裳,头发也是简简单单的挽起,并未做十分繁杂的打扮,再加之前几日病了,刚刚痊愈,躺的浑身发虚,便想要出来走走,恰巧被于是连看了个正着。 当初陪同于是连的任务被皇帝交给了叶书成,叶书成见于是连看叶诗兰看的发愣,心里便起了心思。 只是,于是连的官位实在是有些特殊,即便他是皇子,都要小心对待。且叶书成又是个十分渴望将权利尽数握在手中的人,对于于是连这样的人不仅仅万分忌惮,还十分想要收回他手中的权力,让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于是他寻思开了,想要借机在于是连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这才有了叶诗兰的此刻的任务。 可是,于是连的存在太过特殊,贸然接触定然会引起皇帝的注意,所以叶书成不敢轻举妄动,便特意做下了叶诗兰喜欢他的假象,想要迷惑世人。到时他再想办法将叶诗兰送与于是连为妾,便不会引人注意。 而叶诗兰也开始了她扮演喜欢叶书成的花痴女的第一步。 女儿是迟早要嫁出去的。若是真的嫁入川都为妾,必是要跟着于是连离开京城前往川都生活。离开她是早晚的事。 至于儿子,能留在身边是幸事。只是上次他被方剑璋当街痛打之时儿子竟躲在身后无动于衷,也实在是让她寒心了些。 她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儿子和安王了。可儿子已有不可靠的苗头,而如今安王身边又多了个苏红绸,她开始预感到将来她在王府里的日子必定不会再如从前舒心。 何况,苏红绸是小事,不用多久,这府里便会再入驻一个堪比魔王级的人物方笑语。这个女人,跟他爹一样野蛮,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上一次在街上,方剑璋哐哐就给了她几巴掌,那方笑语更是一脚将西乾踢的五脏六腑翻滚不已,直吐出一大口血,直到现在那腹部还有些微微的刺痛,可想而知方笑语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们这些常人,遇上那打架杀人就如同喝水吃面的野蛮人,这如何能将道理讲的清楚? “那女人进府便也罢了,王爷竟然请旨将其封为侧妃,这岂不是赤裸裸的在打我的脸?她一个民女出身,进府封个夫人也就顶了天了,王爷这般做,岂非是有意在羞辱我?这要我今后在府中如何服众?”李素青觉得近来做什么事都不顺,心里的火气憋的难受,如今一股脑的全都发泄了出来,那声音难免就带上了几分尖利。 “你这是在质问本王?”安王厌恶的看了李素青一眼,那眸子中的怒火烧的更加的旺盛。 他对于李素青当真是失望无比,即便到了此刻,她竟然还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不仅不承认错误求得他原谅,竟然还敢与他顶撞? “王爷难道不该给我个交代?”李素青脖子一抬,一脸的气急之色,却忽略了安王眼中那深沉的失望。 “交代?红绸重伤险死,还险些失了贞节,本王未曾与你要个交代,你竟还有脸跟本王提什么交代!”安王顿时大怒,指着李素青的鼻子怒吼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我倒是高看了她了 “王爷这话是何意?那苏红绸出了事故,与妾身何干?”李素青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虽然苏红绸受伤并不是她一手策划,可是那妇人前来王府通信求援,她也确实是存了私心,想要隐瞒。 若非是管家的孙子说漏了嘴,她不得不临时补救,派人前去搜查,却也暗自下了命令,做做样子便罢。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苏红绸在那个木屋之中,和苍英苍蒙一起演了一出什么样的戏,又是如何编排她的,更不知道安王在屋外听到了一切。 所以她的心虚只是针对隐瞒妇人求援一事,可是那份不自然的表情落在安王眼中,却等于是她对于想要害死苏红绸这件事的心虚。 误会往往便是这样产生的。而方笑语却十分擅长利用这种误会。 她算准了安王这样的心性与脾气当不会心平气和的去和李素青对峙,而苍蒙之所以刻意追上那妇人,教那妇人如何说话,就是算准了李素青想要除掉苏红绸的心思。 可是,安王不问,李素青对具体事情又不清楚,这之间,他们的交流必然会有一种误差。方笑语就是看准了这种误差,让安王对李素青的那些情愫一点一点的被消磨。 “与你何干?”安王暴怒,指着李素青的鼻子大喝道:“你当真以为本王宠你就能让你在王府中翻云覆雨?这些年本王念着旧情,即便你再是任性。也都一笑置之。本王不过是要纳个妾而已,你就如此心胸狭隘,连一个小小的民女都不放过?你何其恶毒。本王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李素青被安王突然的暴怒给惊的愣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反驳。 从她嫁入王府之后,即便她只是个妾,王爷待她也如同正妻一般。面对她和简安的战争,他总是站在她的身边,从不曾大声喝骂她。 李素青突然觉得很委屈。 虽然她不是正妻,可毕竟也是跟了王爷多年的人。哪个女子看到自己的男人要纳别的女人进府。心中会没有半分妒意? 她不过是刻意延误了救援而已,又不是她亲手害了那苏红绸,王爷就算再喜欢那个女人。又何至于要如此大声的呵斥她? “王爷,妾身究竟是做了什么要被王爷如此喝骂?那个狐媚子究竟是给王爷灌了什么迷汤,竟是让王爷连是非曲直也不分不问了?”李素青多年来在府里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脾气爆发的却不是时候。 这种时候,她若是软下来说几句好话。或许安王冷静之后还可能发现问题。但是。这么多年,她一手把持安王府,所有奴才看她都是战战兢兢,即便是外出赴宴,只要是知道安王府情况的,即便她只是妾室,大多也会卖她几分薄面。因此,她越发的膨胀。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个人物了,没人提醒她。她倒也真将自己当做了安王妃来看待了。 此刻她越是顶撞安王,事情的走向就会越加的靠近方笑语一开始的设想。 特别是苏红绸重伤险死,却在‘临死前’也如此的相信与依赖安王,这让安王这种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彻底的陷入了这温柔乡不可自拔,让苏红绸在他心中留下了重要的位置。 但是,此时的李素青虽然让安王失望,可毕竟陪了他多年,便是养只狗也该有感情了,所以她在安王的心中依旧有着一席之地。 若是李素青能够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说几句软话,事情或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她却被嫉妒冲昏了头,竟然在安王暴怒的时候还大骂苏红绸是狐媚子,说安王被她灌了迷魂汤,还说他是非曲直不分。 安王尚在气头上,李素青又不知进退,这结果可想而知。 安王被李素青的顶撞给气的脸都绿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不仅心思恶毒,险些害死红绸,竟还敢骂他不分是非? 安王气的反倒乐了,指着李素青道:“好好好,你倒是还数落起本王的不是来了!你做过何事你自己心中有数!若非是你做的,莫非是红绸自己做的不成!”那恨恨的语气,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若是苏红绸现在在场,怕是会赞一句‘王爷你还真猜对了’,只可惜,安王却绝不会相信此事会是苏红绸自导自演来欺骗他的。 一是他也查过,苏红绸的身份并没有不妥,二来,苏红绸那伤可是实打实的,真的是偏了一分就会回天乏术,他不相信一个民女,为了陷害李素青就会拿自己的性命来玩笑。 又不是争夺王妃之位,不过都是妾,再争,也不可能被扶正,拿性命来争,又有何意义? 安王如今真是看到李素青都觉心烦意乱,从前有多喜爱她,如今就有多厌恶她。那些与从前的温和体贴全然不同的丑恶嘴脸,让他觉得就像是吃了半个苍蝇一样,反胃的很。 不管李素青露出如何委屈的神情,安王都懒得再看一眼。丢下他曾经捧在心尖上的人,安王甩袖决绝离开。 圣旨已下。苏红绸为安王侧妃已是板上钉钉。但因为李素青的胡闹,安王暗自决定,不仅要纳苏红绸为侧妃,还要快。纳妾不必铺张,他决定三日后就让苏红绸进府! 安王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躲清静,哪怕李素青在外头闹的再厉害,他也打算不管不问,一切照计划行事。 他找来管家,要管家立刻筹备纳妾之事,且说明,三日间必须一切备妥,三日后,接苏侧妃进府。 安王这一命令,立刻便让安王府炸开了锅,李素青听闻此事。竟是气得晕厥过去,险些没缓过气儿来。 她知道,这是王爷在敲打她呢。可是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竟还要王爷如此辱她? 李素青默默垂泪,直至睡着,梦里竟是她被苏红绸堵住,万般羞辱。而简安就默默的站在苏红绸的身后,冷眼旁观的看着她被踩落尘埃,哪怕连嘲笑她都那样的不屑。 且不说李素青为了安王的命令如何的气急攻心。但这事儿却让叶蝉乐的不得了。 虽然李素青和安王他没一个看着顺眼的,但是相比起安王而言,他更清楚。若是要先扳倒一人,必然是李素青首当其冲。 叶蝉听到消息后立刻兴冲冲的跑到将军府,打算给主子和未来主母通风报信,哪知道被告知两人去了跃然楼用膳。于是他又连忙跑到跃然楼。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叶西辞与方笑语的唯恐天下不乱倒是让人颇觉好笑。叶西辞去了那张冰块脸,没想到骨子里竟是个如此不安分的。 众人也知李素青与叶西辞之间的嫌隙,倒是对叶西辞的态度见怪不怪。只是一听说安王府里这些趣事,倒也是抻着耳朵想听听八卦,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听个故事也是不错。 叶蝉似乎对叶西辞和方笑语的态度见怪不怪了,于是神色稍稍变了变,一脸神秘道:“主子。还不仅如此。王爷也通知了管家,府里如今已是筹备起来了。三日后,那位苏红绸苏姑娘便会进府,这侧妃之位,已是没跑了。” “哦?”叶西辞挑了挑眉,道:“不曾想,父王那种性子竟也能果断一回,我还以为他惧怕那李素青,终会不了了之呢。” 叶西辞话音刚落,众人一阵汗颜。 背后里编排亲父,这事儿搁在他人身上,绝没人敢随意胡言,只可惜,叶西辞却不在意这些。 方笑语喝了口小酒,一阵舒心,道:“那李侧妃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哭了,闹了,倒是没上吊。”叶蝉十分认真地回答,让其他桌位的众人更是黑线不已。 主子胆子大,下人胆子也肥。 “倒真是个笨的。哭啊闹啊的都无所谓,上吊才是重中之重。她若真是一根白绫吊死了,指不准安王爷就心疼了呢?若是她真的一口气没回过来死了,安王府里就该办丧事了,那位苏姑娘岂非就无法入府了?为了她的儿子着想,她该有如此舍身为子的气魄才是。”方笑语摇摇头,似乎很失望似的,叹息道:“我倒是高看了她了。” 正喝着酒吃着菜的群众们险些没被噎死呛死。 虽说李素青只是个妾吧,可严格算上去也算是叶西辞的长辈了。李素青多年来陷害叶西辞的次数不计其数,叶西辞对她如此态度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方笑语未免也太热情了。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先为未来夫君打抱不平了? 此时有人突然想到,之前李素青找人刺杀方笑语,让方笑语昏迷不醒多日,若非是那沈善若沈大夫医术高超,恐怕此刻已经香消玉殒了。 害命之仇,这方大小姐也不是个大度的,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恐怕现在巴不得那位李侧妃赶快去死的,这位方大小姐的心愿比之叶西辞都要迫切呢。 前些日子李素青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方剑璋甩了好几巴掌,叶西乾更是被方大小姐一脚险些没踹成肉丸子。如此想来,方笑语这般幸灾乐祸,倒也算是有理有据了。 “不过安王倒是有趣,从前那般疼宠那李侧妃,如今却刻意与她对着干。”方笑语笑了笑,神情似乎很愉悦,道:“看来三日后你们王府便该有喜事了,将来总要与那位苏侧妃打交道,你说我是否该备些薄礼,庆贺她大喜之日?” 叶西辞笑了笑,自是知道,事情会如此发展,就足以证明苏红绸的演绎十分成功,他们的计划已经是百分百完成了。若是在这三日之中没有反复,事情便要盖棺定论了。 “也好,安王府将来总要交给你来打理,若是那位苏侧妃能安分,你与她交好也是好事。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二人若是联手,那李侧妃的将来倒是叫人期待。”叶西辞点点头道。 好吧,这已经不止止是秀恩爱了。这亲都还未定呢,这位叶大世子就已经将安王府的后院交到这方大小姐的手中了。 看来,方笑语嫁入安王府已是既定的事实。郎有情妾有意,方将军对女儿言听计从,而安王的话对叶西辞来说无异于废话,这种事还有谁能反对? 且听说皇上对二人的结合也是持着支持态度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已齐备,几个世家小姐对这安王世子妃之位已经熄了心思了。 当然,也有那不服的,只是,这服与不服还得看情况。他们二人一日不成亲,她们就还有机会,所以也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方笑语也不知道就这么短短一瞬间,已经有好几个女人惦记上她了,心里诅咒着她这段时间能出点什么问题,导致两人无法成亲。 只不过,每一个嫁入豪门的女子总会被几个人嫉恨着,别说方笑语不知道,就是知道她也不在意。 只是往往人在最开心的时候总会有些不如意之事非得来扰人清静。方笑语与叶西辞因为安王府里发生的事心情正愉快,却没发现她们身后有一双阴毒的眼睛正盯着他们,一脸的不善。 那人神色阴暗,特别是看向方笑语的目光有一种骇人的占有欲。 他闭上了眼睛,不过几个呼吸便恢复了温文儒雅的姿态,在外人看来,他一直都是那个温和大度有礼的二皇子,如今的恭王殿下,可殊不知,他的内心已经被恨意占据。 “贱人,你是本王的。也只能是本王的!”叶书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着方笑语的目光不复之前的怨毒,仿佛是在看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他是恨方笑语的。因为他所有的羞耻全都是方笑语一手造成的。 若说从前他还有一点喜爱之心,可是在方笑语一次次的驳了他的脸面时,这点微不足道的爱意就已经变成了恨意。 他要得到方笑语,而后拼命的折磨她,就如同当年安王折磨安王妃一般。他要她活在暗无天日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要她一生都过的凄惨,他要她跪在他的脚下狼狈求饶。 他要娶到方笑语。无论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方剑璋手中那五十万兵权的支持,他都要得到方笑语。所以,他宁可不择手段。(未完待续。) ps: 感谢【火影冰心】的月票~ 第二百一十章 邱国公府逃过一劫 叶书成离开的悄无声息。虽然他心中已有计划,但还是不愿意留在这里看方笑语和叶西辞亲亲我我。 虽然外头都说叶西辞与方笑语才是一对儿,可是对于对方笑语势在必得的他来说,此时方笑语与叶西辞相处越是和谐融洽,他就越是觉得头上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叶书成的离开自认没有惊动方笑语,可却落在了另一个人的眼中。包括他看向方笑语时那骇人的目光,还有那满满地写着占有欲的脸都一并落入了他人眼中。 “走吧,月娥,过去打声招呼。”那人小心的扶起身边一甜美的女子,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温柔。 “那个就是你所说的方小姐?她当真有那样的能力?”这个被称作月娥的女子美目微抬,目光流连在方笑语的身上,神色有些好奇,目光灵动不已。 “我原也是半信半疑。只是祖父确实如他所言有血光之灾,若非是事先已有防备,恐怕……”这人神色间有几分复杂。他该感谢方笑语的提醒,只是哪怕是事到如今,他依旧对‘佛女’之事心存疑惑。可是,若不是如此,方笑语又是如何预知到祖父的血光之灾的?他心里头也无比的矛盾。 “两位倒是好雅兴。”邱长期带着苏月娥来到方笑语还有叶西[ 辞的面前,笑着打了招呼。 “邱公子也来用膳?”方笑语倒是没想到邱长期也在,微微点了头回了礼。 叶西辞瞅了邱长期一眼。随即也是微微点头算作招呼,但即便如此,对于叶西辞这个冰块能够回应他。邱长期都已经要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可否坐下说话?”邱长期目视着叶西辞身旁的凳子,笑问道。 “随你。”叶西辞随口道。他知道邱长期当不会无缘无故的前来搭话,毕竟他是太子的人人尽皆知,而邱国公府却一直保持中立,不偏不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若是被人看到邱长期与他接触,难免会让人有所猜测。 可是邱长期似乎并没有在意可能会有的传言,而是大大方方的在叶西辞的对面坐下。而他口中的月娥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方笑语的身旁。 “不介绍一番?”方笑语看了眼身旁的女子,笑问。 她其实认识这人。只是也不过是碰过几面,但从未说过话。 “苏月娥。苏大人的嫡三女,如今是我的内人。”邱长期的介绍倒是简单易懂。 苏大人一共四女,且前三女是三生胎,连长相都一模一样。当年三女出生时京城里倒也轰动了不少时间。 随着年华流逝。三女渐渐长大。不仅相貌、声音都一样,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甜美可人。 三人唯一的不同是,苏月娥的眼角边有颗不细看看不清晰的小痣。前年被许配给邱国公的长孙为妻,两人似乎倒也恩爱。 方笑语笑着与苏月娥打了招呼,互相看着倒是顺眼,且还约了时候一起外出游玩,在外人看来。两人融洽的就像是从前便已交好的闺蜜一般,看不出今日才第一次面对面交谈。 “恭王方才离开了。”邱长期突然说道。话说的似乎没头没脑,但是他的目光却落在方笑语身上道:“方小姐还需万事小心。恭王殿下的神情似乎十分阴郁,且那眼中满是势在必得。为了方将军的支持,他怕是还未死心。” 方笑语眉头,嘴角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他看了叶西辞一眼,却发现叶西辞的眼里竟然写满了浓重的杀机。 唯独是方笑语,他绝不相让! “我料定他绝不会就此罢手,毕竟要与太子相抗,我爹的兵权对他实在是太过重要。”方笑语冷笑。她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叶书成的存在。只是她懒的与之招呼,就当做没看到罢了。 她心里也明白,以前世叶书成对她的殷勤,这一世她几次三番驳他的面子,甚至几次都让她丢人现眼,他也绝对不会就此罢手,至少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宁愿娶她回去折磨,也绝不会对这五十万的兵权无动于衷。 她之所以故意与叶西辞做出亲昵的举动,更多的就是为了刺激叶书成。 她本来以为叶书成会更加的沉不住气,会上前来招呼甚至是宣战,没想到他倒是忍住了,只是心里定然不是滋味,往后下手就会更加的容易冲动。 方笑语暗道可惜。她本是想激起叶书成的怒火。他越是忍不住,她就容易找到机会,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若是再有周相配合,保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只可惜,他忍住了,她的计划还得推后。 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留到太子洗刷了身上的罪名之后再说也不晚。 邱长期见方笑语一点也不为叶书成的事惊讶,心中便有数,怕是这一切都在方笑语的意料之中。 邱长期的神色越加复杂。 他想起,一开始接触方笑语不过是因为五皇子中毒之事,所以才去了将军府向方笑语求救。 虽然五皇子的毒还未解,可是不知道方笑语却怎么说动了长公主,竟是将五皇子先带出了宫,总算是安全了些。 梅贵妃刻意隐瞒五皇子中毒的事实,安的自然不是什么好心。他不知道方笑语与五皇子已经推测出了梅贵妃下毒的用意,只是对于梅贵妃本能的有几分排斥。 他了解了方笑语或许有能力救助五皇子,只是对于外界传闻的‘佛女’一事始终嗤之以鼻。 可是在他那日从将军府回去之前,方笑语信誓旦旦的说着邱国公府将有大难,特别是祖父会有血光之灾。且邱国公府的一切灾难都起始于祖父的身死,他便有些坐立不安。 一方面是他并不信什么神佛鬼怪之事。哪怕是皇上亲口认定方笑语是佛女,他也依旧对此并不相信。只当是方笑语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皇上罢了。 可是另一方面,自从方笑语如此说了之后,他的心里总觉得有着几分不安。这种不安来的很突然,也无从解释,可是最终他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论方笑语的话是真是假。是虚张声势故意吓唬他,还是另有目的,但有所防备却绝不是坏事。 于是他向方笑语请教。所谓的血光之灾意指何事。而祖父的血光之灾又是否可以有避免的方法。 方笑语倒是给他指了路子。但临离开前,他依旧是有着几分怀疑的。 回了国公府后,他将信将疑的将这话说给父亲听,父亲却沉思良久。而后带着他去见了祖父。又让他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陈述一番。 可事情的结果却令人惊讶不已。祖父确实对此事上了心思。 原本被方笑语预知的死亡之日,那日他正好要外出去见一老友,会经过方笑语所言他身死的地方。 祖父会外出访友之事除了祖母还有父母之外,其余人一概不知,即便是他都不曾听过,方笑语又是从何而知? 若非是如此,祖父和父亲也不必为了方笑语的几句话而心惊不已。 于是,先无关方笑语是否真的能预知将来。但有所防备总是不差,所以那一日。祖父并未去见他的老友,而是留在家中,却做出了出门的假象。 果不其然,他在方笑语所说之处糟了埋伏,若非是先有防备,在车中留下了假人,恐怕车里的人便会被射成塞子。 得到结果的国公府之人全都惊讶莫名,对于方笑语那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该信还是不信。 父亲亲自去查,此事会不会是方笑语一手策划,但查出的结果却出人意料。 不仅仅与方笑语无关,反倒是祖父要去见的那个多年未见的老友,是他出卖了祖父的行踪,让敌人能够事先在必经之处埋伏,害的祖父险些命丧黄泉。 一时间,整个国公府之人对方笑语是又感激又惧怕。 方笑语看邱长期还有那闲心思来跃然楼用膳,就知道他一定是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对事情做了些必要的准备。否则此刻的邱国公府应该在办丧事才对。 前世邱国公就是死在了那一日,浑身上下被射中二十多箭,衣袍都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当时有传,邱国公一双眼鼓瞪着,分明是死不瞑目。 自从邱国公死后,邱国公府自此一落千丈。不仅仅时常被人打压,似乎是有一股神秘的势力一直在针对他们,邱长期的祖母一病不起,不过两月便死了。他的父亲在朝堂上万般不顺,后来被人陷害,被罢了官,一气之下吐血而亡,而他的母亲也因此精神恍惚,精神上似乎受了打击,有些迷迷糊糊的。 至于邱长期,除了苏月娥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生活过的却是万般艰难。 落井下石者数不胜数。从前称朋道友的那些人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突然反目,对他更无情的打击。原本意气风发的邱国公府长孙,沦落到了胡子拉碴对生活毫无希望的模样,让人唏嘘不已。 究竟是谁针对邱国公府做了这些事,她因为对此事毫无兴趣,所以并未深究。唯一能确认的是,这人绝不是叶书成。因为她记得,叶书成曾也十分惊奇,究竟是何人,能一夜之间几乎置邱国公府于死地。 邱国公是皇上的人,只对皇权忠贞。 也因为如此,邱国公对于太子还是有着几分亲和力的。 因为皇上看重太子,若无意外,皇上是很想将大承的江山交到太子手中的,所以忠于皇帝的邱国公,对于储君之争,他心中亦有着几分偏向。 二皇子几乎从未在他心上停留过。邱国公是以军功被封为国公,看人自是有着几分眼力。 如今兵权早已交给皇家,他被封了国公,又在朝堂为官,一家老少在京城里立足,早已不管沙场之事。但是从前的那份眼力却并未倒退,邱国公对二皇子不喜,也不看好。他表面虽是中立,但与皇上一样,其实是对太子有所期待的。 方笑语也就是看准了此事,所以才会提醒邱长期,要他防备有奸人陷害。 她不知道陷害邱国公府的究竟是何人,但是,能够预知到邱国公府即将大祸临头,这在他人眼中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她的提醒已经等于是救了整个邱国公府的命,邱国公府欠下她的又何止是一个大人情。 只要太子不谋反,只要太子依旧让皇帝充满了期望,那么有了这个大人情在,邱国公就等于是已经绑上了太子的战车。 而且方笑语如此处心积虑的提醒邱长期,可不仅仅是希望邱国公府能够倒向太子而已。她还需要邱国公帮她一个忙。 “说起来,祖母原是准备这两日往将军府下帖子的。不知方小姐可愿去国公府做客?”邱长期想起祖母的话,不可得罪,尽量交好。还好有五皇子之事牵线搭头,他在方笑语这里好算是留下了好印象,所以祖母寻思着过两日就下帖子,请方笑语去府上一叙。 祖母的意思,方笑语既然提醒了他邱国公府即将有难,恐怕还是心存善意的。这样的人,本身身份就不差,又在皇上身边是红人。能让皇上亲口承认其为佛女的人,本身也该有几分门道。 这种人只能交好,不可轻易得罪。何况,邱国公府本是以武将起家,虽现在已经弃武,可是他们比谁都知道方剑璋手中兵权的分量。 除了石将军,大承所有的将军都不可与方剑璋比拟。他是大承的战神,在西北是神一样的存在,又深得皇上信任,与之交好也未尝不可。 最重要的是,既是有人要杀祖父,一计不成,必然另想他法。 明枪易躲,但暗箭难防。谁又知那幕后黑手又隐在何处打算一击毙命? 若方笑语真有预测未来之能,与之交好,只有好处,绝无弊端。 祖母本身也信佛,只是并非太过虔诚,如此,打算以探讨佛法为名,她想请方笑语过府,交流交流感情。 可邱长期却不知,这正好中了方笑语下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李素青的反常 方笑语和邱长期这就算是口头定下了去邱国公府拜访的约定,当然,礼数还需走一遭,今日便会有人去将军府下帖子,方笑语的拜访就变得自然而然了。 虽然中间因为一个叶书成坏了下心情,但是苏红绸的计划成功,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洗刷所有的不愉快。且因为她的提醒,已经让邱国公府欠她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总有用得上的时候,这也让方笑语异常的开心。 只是,这份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变成了讶然。 今日总的来说是缤纷多彩的。各种好玩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邱长期和苏月娥与方笑语聊了一阵,还未来得及离开,就听街上锣鼓齐鸣爆竹声响,本以为是哪家办喜事,也没怎么在意,哪知道刚刚被打发回去不久的叶蝉又一次气喘吁吁的跑来,喘着粗气,张口就道:“主子,王爷叫您回去,说是要接苏侧妃进门,您需得在场。” 叶西辞与方笑语大眼瞪小眼,而邱长期与苏月娥也没闲着,将这大小眼也瞪了个够,他们不约而同的以为刚刚自己一定是听岔了。 安王要接苏红绸进门? 不是说要三日后才接进府去的吗?怎么才不到一个半时辰,突然就变了挂了呢? 方笑语筷子上夹着的一片云片糕都掉落了她也毫无知觉,只觉得人生变化太快,她有点跟不上。 于是四个人十分默契的一同转头,一同看着叶蝉,那目光里全是询问之意。 叶蝉被四人看的有点惊吓,于是连忙看了眼方笑语,目光有些奇怪,道:“呃……听说是李侧妃以死来威胁王爷,将王爷惹怒了,所以才……” 方笑语有些哭笑不得,道:“她还真的要上吊?” “圣旨都已下了,她就算是一根绳子吊死了又有何用?莫非皇上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侧室而收回圣旨打自己的脸面不成?”苏月娥惊异不已。这李素青向来都听说是个不太聪明的。外界传言她是如何斗倒了安王妃的暂且不论。这些年外出赴宴,每每将自己弄得就跟安王正妃似的,别人看在安王宠她的份上不欲计较,可私下里谁又看的起她一个妾在众多正室面前充夫人的? 可是。就算是再笨,在圣旨已下的情况下她也不该再闹了,就算是安王忆起了她的好,临时反了悔了,也不可能再去宫里求皇上收回成命。圣旨若是如此儿戏。这岂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在打皇家的脸? 叶蝉表情越发古怪起来,道:“李侧妃以死相逼,似乎并非是不许王爷纳那苏侧妃进府,而是……” “而是什么?”方笑语万分好奇。能将安王逼的连准备都不准备,直接拉了人进府,这李素青也是好能耐。 叶蝉没忍住笑了笑道:“她想让王爷同意,那苏侧妃进府后……要向她磕头敬茶……” 叶西辞被气乐了,冷笑道:“好个没规矩的东西!磕头敬茶也是她配享用的?自古以来,只有正室可以接受妾室的跪拜敬茶,她一个侧妃。还真当自己是王妃了不成!” 也难怪叶西辞生气。李素青是为了跟安王置气也好,还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好。哪怕简安在这场宅斗里是个输家,她也是安王府堂堂正正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正妻,皇家承认的安王正妃。 即便是死了,她也是大,就算安王后来续了弦,立了她人为正,面对简安的牌位,那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姐姐。 李素青不过是个妾,还是皇上下旨决不许扶正的妾。竟敢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想要以妾的身份受正妻的礼? 若是安王同意了,就等于是在告诉世人,即便皇上下旨不允许将她李素青扶正。她依然是安王府里真正的女主人。无论将来府里多了多少女人,都得仰她鼻息,看她的脸色生存。 如此,她究竟置简安于何地? 这不仅仅是在打自古流传下来的礼数的脸,也是在打皇帝的脸,更是在打简安的脸。同时。她还等同于是向叶西辞和方笑语挑衅宣战! “她这倒是想的美,也不怕折了寿?”这事儿连邱长期都看不下去了。 叶西辞的事,他大多都了解一些。但是每家每户都有难念的经,后院里的龌龊事哪个世家豪门里没上那么几桩?就算是邱国公府里这种勾心斗角也都是家常便饭,即便是她的母亲,不也一直在压制着后院里那些动不动就乱起幺蛾子的妾室?若不是他父亲对母亲有着几分敬重,这后院指不定还不好管束呢。 所以对他来说,叶西辞值得同情,但也仅此而已。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让安王妃输给了那李侧妃呢?从胜负定下了那一刻起,叶西辞这个没有人护持的孩子便会经历诸多困难就已是意料之中了。 但是,大承有大承的规矩。身份、地位,整整齐齐的摆在那,谁都不准逾越。 你身为侧室,斗赢了正室,无论用了什么手段什么计谋,没被人逮个正着那是你聪明,也是运气好。可有些龌龊事也就只能放在私底下说,却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对正室不敬本就是逾越的事,你要是被扶正了,同样为正室,倒也不好说什么,可是明明只是个妾,还想要享受到正室的待遇,这便过了。 邱长期瞬间对李素青厌恶到极致。 他是嫡子,拥有着继承邱国公爵位的资格。她的母亲是正室,父亲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后院里那些妾室就算是翻了天去,每日里去母亲的屋里请安那也是祖上的规矩。 越是嫡系,就会越讨厌那些不安分总想着作妖的妾和庶子们。你若是安分守己,说不得就保你一世荣华。可若是那些有野心去肖想他不该去想的东西的人,就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绝不能手下留情。 这是个残酷的世界,他自小学会的,就是如何保住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且他一再的被人告知,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一旦失去了,你只会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前世的邱长期体会过身在地狱的滋味。虽然将他打入地狱的并不是那些庶子庶女。可失去一切的滋味,他却是亲口品尝过的。 也因此,他瞬间就理解了叶西辞的愤怒。 “安王爷拒绝了?”方笑语却冷静的多。若是换做苏红绸出现之前,这样的条件即便是置大承的礼数于不顾。安王那个蠢货也未必不会答应。 他对李素青简直就是有着一种执念。这种执念会让他面对被先皇赐婚的简安时宁愿相信是简安破坏了他与李素青纯洁无暇的感情而对简安百般折磨,甚至对他的嫡子都是刀剑相加,全无半分血脉之情可言,却反而对李素青生下的庶子庶女百般疼宠。 事实上,安王在简安之死还有大周阴谋的事件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一直都是方笑语想要弄清楚的。 从推断上来看,简安被简政殇夫妇掉了包,反倒被迫成了卖国之人,又因为周贵妃的几句话对身世产生了怀疑,于是追查下被人给下了毒害死了。 周贵妃若无意外应当就是当年早州国那个逃妃生下的孩子,与大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很可能是大周皇族云王的血脉。 周贵妃回归周相府的那段时间,安王曾经出使过早州国,这一直让方笑语觉得安王在此事上也有着几分牵扯。 安王去早州国的时候曾失踪过一段时间,而后又自己出现了。这段时间里他究竟身在何处。又做了些什么,记录之中模棱两可,实在是让人生疑。 那么,安王与周贵妃是不是一伙儿的?当初他与周贵妃交好,甚至让外界有了传言说他会与周贵妃是一对儿,这都只是巧合而已吗? 但是不管如何,安王在这件事上头还没糊涂的无可救药。 原本定于三日后接苏红绸进府,却临时改为当即接人入府,这之中的变化,足以证明。李素青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不仅仅没有威胁到安王,反倒让安王更加的生出了反逆心理。 他即刻接苏红绸进府的这一举动就是在**裸的,狠狠的抽李素青的嘴巴,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王爷如何想的属下倒是不知。只是那李侧妃是当着府里的下人跟王爷书房前闹的。大吵大叫,还说要一条白绫吊死在王爷书房外的门梁上,让外头人都看看,王爷是如何的宠妾灭妻。”叶蝉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李素青的蠢。按说也是忍辱负重的进了府,以一届妾室的身份将王妃给害死了,怎么看也该是个聪明人。何以这件事上竟会犯下如此糊涂的错误? “宠妾灭妻?”方笑语皱了皱眉。心中反倒有些怀疑这李素青是不是真的很蠢了。 一个妾室,就算是被逼到死角,也不该说出如此无脑的话。且不说她不是妻,就算是,这话又怎么轮得到她来说?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的世界里,正妻阻碍男人纳妾不仅不会被人同情,反倒会让人说成是嫉妒。而嫉妒,还是犯了七出之条的,是可以被休弃了的。 李素青在王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从她一步步害死安王妃来看,总该是有些脑子的。虽说简安根本就是懒的与他们斗,一心只想好好带大孩子,可简安是什么样的女子?怎会轻易的被害死? 那李素青现在的表现是得了失心疯了吗?还是前些日子被她爹给打傻了? 又或者,她有着什么别的打算不成? 方笑语与叶西辞不经意的对了一眼,从对方的神情上似乎都发现了可疑之处。 叶西辞才是与李素青接触最多的敌人。长这么大,他一直都与李素青生活在同一座府邸,整个童年都用来躲避李素青的陷害与暗杀。 他被逼到险些走投无路,试问,一个有如此手段的人,怎会是个鲁莽不分轻重的愚蠢妇人? 虽然方笑语一直都说李素青是个蠢的,但那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心里头可真没轻敌。何况,李素青今日的举动已经不单单只是蠢而已了,那根本就是脑残。 “那叶西乾呢?他不在府中?”方笑语突然问道。 “在呢。”叶蝉回答。 “他就没拦着些?他娘这么一闹,传了出去,他在外头就更加没法做人了。”邱长期突然插话道。 本来上次叶西乾被方笑语踢了一脚之后,他在京城里就已经沦为了笑柄。虽然也有传方笑语父女野蛮的,可是更多的是对于李素青和叶西乾不知身份的鄙夷还有他们多年间陷害叶西辞克妻的反感。 因为此事,叶西乾近来鲜少出现在人前,怕也是想等风头过了再说。这会子他娘又闹了这么一出,外人就更会将他当做一个笑话来嘲笑。 不要小看京城人的嘴脸。看人吃瘪闹笑话,这是他们最喜欢的。 “拦了,都气哭了。要死要活的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才将那李侧妃给劝回了屋,之后就跪在王爷书房前请求王爷原谅,头都磕肿了。只是王爷被气得不轻,没消气儿,一怒之下就命人去酒楼将苏侧妃给接回王府,说着好事儿今日就办了。”叶蝉也是哭笑不得。他怎么就觉着他家娶亲就都跟闹着玩儿似的。 别人家说亲都得讲究个礼数,什么时候下聘,选哪一日为黄道吉日,乱七八糟的礼数都得一一整齐平了,毕竟可能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有一丁点疏漏都是遗憾。 可安王爷纳妾却是一天一个数儿。虽说只是纳妾吧,不用跟娶妻似的弄得那么繁琐热闹,可毕竟是皇室之人,是王爷不是,哪有府里的喜字都还没挂起来,人就接回去洞房的? 自家主子也是,说下聘就下聘了,婚期定在两个月后反倒没人知道。那方将军娶长公主更是性急,外头都没人知道他俩有交集的,从长公主回宫,到出嫁,竟然只有一个月的筹备时间。 这是赶着要过年呐! 叶蝉也就想想,可不敢将这话说出口,那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他怕被未来主母扔河里喂鱼去。 方笑语脑补了下叶西乾被气哭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真的好想笑。(未完待续。) PS:感谢【独酌歌月】【默默蛀蚀】的月票和【午夜牧羊女】的圣诞袜~ 第二百一十二章 梅春水之死 因为安王的任性,事情似乎已经没有了回还的余地。此时的叶西辞倒是没有再跟安王对着干,十分干脆的就回了安王府。 安王纳妾,还是皇上亲自下旨册封的侧妃,苏红绸似乎还未露面,就已经被推上了风头浪尖。 迎亲的队伍眼见就到了,苏红绸还受着伤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尽管眼前的一切都是她一手导演,也想过安王可能会提升她的位份,但是如此着急的要将她抬进府去未免也太性急了。 她没有嫁衣,没有梳妆打扮,身上还受着伤,连动都不怎么能动,这是要她躺着进府? 可是无论她心里究竟有多少疑惑,安王府的轿子已经到了,外头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又因为叶蝉在跃然楼与方笑语说起此事时一点也没藏着掖着,自是被许多人听了去,所以这出热闹的闹剧瞬间就传遍了京城里的大街小巷,就是宫里的皇帝那里都听说了,暗叹那李素青不知好歹,简直丢尽了皇家颜面。 苏红绸就这么倚着被送上了轿。 花轿是妾的制式,嫁衣也是安王命人买了现成的。 因为是妾,不能身着大红和正红色的嫁衣,所以只能由下人给她穿了粉色,倒也显得清丽。只可惜因为重伤让她脸< 色苍白,整个人也病蔫蔫的,看不出一点要出嫁的喜气。 但是苏红绸心中却是高兴的。至少她这一剑没白挨,让她在安王府里坐稳了第一步。 她清楚的记得她的任务是什么。她要真正对付的人是李素青还有叶西乾和叶诗兰。当然安王也不能放过。唯一不同的是,李素青这一脉,生死不论。而安王却需留下一条性命。 真正的战争,是在安王世子妃入府的那一刻才能拉开,而她,不过是为了那一天先走的一步棋。若是她的猜测没有错误,这一步棋走的是好是坏,直接影响到她今后的人生是成是败。 苏红绸强打着精神,听着外头锣鼓喧天。咬了咬舌尖,努力的让自己不晕厥过去。直到她被从侧门抬进府中,整件事才真正的尘埃落定。 因为苏红绸重伤。安王并不急着要与之洞房。安王妃已逝多年,自也无需她磕头敬茶,于是,这位新封的安王侧妃。以如此特殊的经历被抬进府。开启了她与李素青针锋相对的一出好戏。 而安王纳妾之事刚刚落幕,京城里似乎见不得风平浪静了,另一桩婚事也悄然被提上日程。 沈善若沈大夫,虽是民间医者,却因治瘟疫有功,深得皇上重用。自沈善若的名声在京城大显之后,沈家医馆的生意日渐兴隆,病人排着老长的队宁愿候着也不去别家。更有甚者,远道慕名而来。不惜重金,请求沈大夫为之调理。 而就是这位小沈大夫,竟然也要成亲了。 当初因为丞相府的梅大小姐来医馆找茬,众人对于沈善若那个与梅春水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未婚妻印象深刻。 梅大小姐自作多情的以为小沈大夫存心轻薄,最后却发现一切不过是一个误会罢了,因此梅春水没少被人嘲笑自作多情。 自此梅春水见着沈善若几乎是绕道而行,偶尔与沈善若那未婚妻撞个正着,更像是照镜子般,分不出个你我来。若非是衣着一个华丽一个朴素,说她二人是双生胎怕也无人会怀疑。 沈善若这位未婚妻据说是当初救了沈善若一命,且宽衣为他取暖。沈善若乃是君子,故而自然是要负起这份责任,迎娶她为妻。 此女子自从来寻沈善若后一直在沈家医馆帮忙,邻里邻居的倒也认得她。如今二人的好日子定下了,自是有不少人笑言要讨份喜酒吃,沾沾喜气。 沈善若成亲那日,梅春水刻意出了门,还特意引人注意,证明她与沈善若的未婚妻同时出现在人前,却殊不知,此刻与沈善若拜堂的人便是梅春水,而那所谓的未婚妻则假扮梅春水行走在街上引人注目。 大喜之后便是大悲。 沈善若刚刚成亲没几日,梅丞相府便出了大事。 丞相的嫡孙女,外头蠢出天际的梅大小姐干了件蠢的无可救药的事。她跑去向二皇子叶书成,如今的恭王殿下表白,听说被拒绝,恼羞成怒下竟拿鞭子抽了二皇子一鞭子,致使二皇子的脸上一条青紫的鞭狠清晰可见。 此事惹恼了叶书成,当即便命人将梅春水给捆了,关入柴房,随后便通知梅丞相去恭王府领人。 梅丞相听闻此事惊诧莫名。虽然他早已放弃了这个孙女,刻意将她养废,甚至把她当做丞相府的靶子,可是若能废物利用,他自然也不肯浪费了。 所以,他一直要她讨好二皇子,只是她这个孙女表面上应了,心中却似乎对二皇子并没有多少好印象。说是她向二皇子表白被拒,恼羞成怒伤了龙子,他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信。 纵使他这个孙女在京城是以蠢而出了名的,也当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于是,为了弄清事情真相,梅苍云亲自去二皇子府领人。因为心中有疑,他甚至放低了姿态,拉下一张老脸躬身道歉,然后提出要亲自审问梅春水这个孽障。 二皇子脸上的伤是实打实的,做不得假,梅苍云自信有这份眼力。可是想着自己这个没用的孙女若是真的将皇子给伤了,皇上那边少不得要费些周章。尤其是二皇子又深得皇上喜爱,丞相府不出点血怕是难以将此事抹平。 梅苍云心中冷哼,已决定事后定要严肃处置梅春水,叫她得些教训。而后便提出了要见梅春水亲自问责的条件。 叶书成伤了脸自然是心中不快,那梅春水说要见他,他自是应允。本就想要纳那梅春水为侧妃。而后拉拢丞相府为他所用。可哪知那梅春水见了他二话不说就是一鞭子。他因为毫无防备,也生生的挨了这一鞭子。但是事已发生,他很快就想到了借由此事狠狠的敲上丞相府一笔,甚至可以以此为要挟,让丞相府短暂的与自己绑的更加严密一些。 所以,对于梅苍云的要求他并不曾拒绝。 但是,事情渐渐的脱离了他的掌控。 明明被关在柴房严加看守的梅春水。竟然就这么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死了。且死的无比凄惨。脸上被抽了无数鞭子,已是血肉模糊,只是堪堪能看出几分长相。与梅春水本人十分相似。衣服被扒光,身上也尽是鞭狠,若是有仵作验尸便能发现,死者生前是被活活掐死的。而后被虐了尸。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样的尸首自是不能拿给梅苍云看的。即便明眼人都知道梅春水是个被梅苍云放弃的弃子,可她毕竟也是梅苍云嫡出的孙女,丞相府的小小姐,又如何能被人如此羞辱的虐杀? 可是梅苍云已经过府,不给出个交代又如何能打发了这个老狐狸? 叶书成心中暗恨,此事本来他是受害之人,站在有理的一方,即便是提出些接近底线的条件。恐怕梅苍云这老狐狸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可是,梅春水却偏偏死在了恭王府。且是以如此凄惨的方式死去。竟是连尸首都不放过。若是被外人所知,即便不是他做的,又有几人会相信? 梅春水是死在恭王府的,且还是在层层看守之下无声无息的死去了。那脸上身上全是鞭痕,暗合了梅春水之前抽了他一鞭子他为报复而杀人的猜测,他就是跳到海里都难以洗清这罪名了。 且此事还是梅苍云亲自过的府,就是在外人看来,梅春水那个蠢得要命的女人犯下的错误,梅丞相为表诚意已经亲自出面致歉,已是很地道的事了。可是他虽身为苦主,但虐杀一个不懂事的女子未免也太心狠手辣。 因为之前与方笑语的几次碰撞,他在外头温文儒雅的形象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若是再加上虐杀梅春水一事,这简直就是要将他以往多年来经营的好名声一朝摧毁的狠招。 叶书成当即就怀疑这是否是梅苍云刻意布下的局,就是为了陷害他,所以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却可将他逼近悬崖。 且他还怀疑是不是梅苍云与方笑语联手想要害他,否则梅春水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如何会突然死的如此面目全非? 他只得假意敷衍,与梅苍云打太极,先将事情糊弄过去,也为自己争取了几日时日好仔细调查此事。 梅苍云虽看似被糊弄过去了,可心中却存着疑惑。自然也开始调查起来。 而叶书成那里却毫无进展。就像是梅春水突然凭空变成这副模样一般,看守的下人一口咬定,那期间绝无人任何进入柴房。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死者真的是梅春水。可是这副惨象,凭着梅春水自己是弄不出来的。 身上脸上的鞭痕都是死后才有的,也就是说,梅春水死了之后,对方不解恨,还虐待尸体,将梅春水的尸首糟蹋的不成样子。这样的事,梅春水哪怕存了死意,也绝不可能能够施行。 叶书成突然就有一种紧迫感,压抑的他浑身难受。 这个人,可以如出入无人之地般虐杀梅春水,且还是在他守卫森严的恭王府里如履平地,若是哪一日她想要取自己首级,岂非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不知为何,叶书成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方笑语那张笑眯眯却带着恶意的脸。 那张原本美丽的脸却让他觉得无比的扭曲与可恶。 以方笑语的武功,或许能做到此事,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做到如此诡异的事情。 可是,方笑语就如此厌恶他到宁愿冒着得罪丞相府的可能也要陷害他的地步吗? 可若不是方笑语所为,天地之大,还有何人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恭王府虐杀梅春水? 叶书成命人看好梅春水的尸首,并且加大力度彻查此事,可是,奇怪的事情却又发生了。 梅春水的尸首不见了。 同样是在有人看守的情况下,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可那具鲜血淋漓的尸首却如同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无踪。 而叶书成还赶不及焦头烂额,另一件事却彻底将他推到风口浪尖。 梅丞相大怒,放言定要让二皇子给他一个交代。否则即使是告到皇上跟前,他也定要讨回一个公道。 让梅丞相大怒的原因是梅春水衣衫不整满目疮痍的尸首就那样被扔在了丞相府门前。看到的人除了丞相府的下人,还有一些路经的百姓。那惨状,直到此时依旧有人围着墙院呕吐不止。 对于此事,梅苍云自然也有所怀疑过。可叶书成明明说过春水在他手上,叫他亲自去领人。他倒是去了,还放低了姿态,可却被随随便便的糊弄了过去。 可仅仅一日,春水的尸首就以如此方式横尸丞相府门前,如此看来,几乎就是对丞相府的挑衅。 即便他在梅春水一出生时就决定了她弃子的命运,可是如今看到她如此惨状几乎辨认不得模样的尸体,却依旧有一种难掩的愤怒充斥心头。 这个被他刻意养废的孙女,他本也有大用。可此刻,多年的准备被付之一炬,且她的尸首被如此随便的弃置于门前,这也是对他这个丞相赤裸裸的挑衅。 他有些不相信二皇子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心中也认定或许是有人想要挑拨离间。 可是事到如今,无论他们是否意识到这些,却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别人棋盘上没有自由的棋子。 那么多百姓亲眼见着,他总不能尽数杀人灭口。 若是有心人存心算计,他敢杀人,对方就敢拆穿他杀人。 可是,如此算计他的人究竟是谁?又与她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竟是要挑拨他与二皇子为敌? 此时的梅苍云绝想不到,那些在他心里模糊一片的谜团,那个算计他的幕后之人,却是那个他一心以为不过是他手中一个随时可弃的棋子,实则却一直在棋子中潜伏,想要一举翻盘做下棋人的亲孙女,那个被外界传闻蠢的无可救药的相府白痴孙小姐,此时被虐杀的死相凄惨的尸体本人——梅春水。 当然,尸体不过是方笑语找的替身罢了,只是利用了些手段做了处理。 自今日起,梅相府的孙小姐梅春水彻底的死了。而真正的梅春水,却以沈善若妻子的身份获得了新生。 梅春水是恨梅相府所有人的,所以‘临死前’也不忘了算计梅苍云和叶书成一把。(未完待续。) ps:感谢【yunluo】【唐深深】的圣诞袜~小伙伴们圣诞节快乐~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方剑璋长公主大婚 梅春水过上了每日帮着沈善若卖药的日子,在她还未‘死’之前的那段日子,她偷偷的在房里恶补了许多有关于医学的知识,因为怕别人知道,除了她最相信的丫鬟之外,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接触医学的事情。 外界的传闻铺天盖地,有嘲笑梅春水不自量力,竟然跑去向如此优秀的二皇子表白,还惨遭拒绝,也难怪会恼羞成怒。也有人觉得,梅春水虽然蠢了些,可二皇子的做法未免也太过残暴。 哪家哪户的小姐不崇拜英雄才子?就实了说,大多数女子心中大约都会有一个让其动心的原型。 或许这也不算是爱情,只是在要嫁人之时,总是会有一些就像是模板一样的人在脑海中盘旋,心中想着,若要嫁的人是个像xxx一样的人就好了。 梅春水再蠢也总是女子,会倾慕一个男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求爱被拒便妄动刀兵伤及皇子确实是梅春水的不是,可是掐死了还扒光了虐尸,梅春水究竟是有多罪大恶极才能让二皇子做出如此暴虐残忍的事? 虽然各方反应各不相同,但是大多还是看热闹的居多。 倒是此事传到了皇帝耳中,让皇帝大发雷霆,直言斥责京城治安何时如此混乱,竟是会出现如此恶劣的杀人之事,且[ 直言绝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竟是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下了死命令定要彻查此事。 反倒是梅丞相,这之后反没了动静。 他猜测出此事定然另有隐情。二皇子不敢说就是清白无暇。可却也不像是会自掘坟墓之人。二皇子也确实和他解释过,虽然那解释总觉着漏洞百出,像是在听神话故事一样。 二皇子最近心情很是不好。因为外头的传言甚嚣尘上,他百口莫辩,即便是对此事有疑之人却也不会替他开言,只是默默的留意着事情发展而已。 而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有一个幕后的推手,每每传出流言的时机总是那么的巧合,他刚刚想出法子应付外界对他的猜测,外界的传言就会开始变的向着他。给人一种似乎是他在操纵流言的印象,就会越加对他怀疑。 因为事情闹的大,梅春水也确实是死了。无论真相是有人借杀死梅春水来嫁祸他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好,人总是会同情弱者。在此事上,梅春水惨遭虐杀。是名符其实的弱者。所以大家似乎忘记了她从前的蠢,一致开始对她同情起来。 而这样的流言,竟然就这么流传了近一月,可是却丝毫没有弱下来的趋势,京城里又迎来了另一桩石破天惊的大事。 长公主要出嫁了。 而成为新驸马的,是大承的战神,镇远大将军方剑璋。 这消息无异于是一颗巨大的炸弹投入深海,炸起了一片涟漪。再加之是皇上亲自赐婚。此事办的热热闹闹的,竟是将叶书成虐杀梅春水之事给盖了过去。 人们这才开始在记忆中搜索关于长公主的信息。 这个八年都没有再出现在公众面前的长公主。在当年驸马醉打金枝获罪流放之后,似乎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传闻她看破红尘俗世出家为尼,再不过问世间一切苦乐,只诵经念佛,聊度余生。在长公主出家的一开始,大家还对此事有着几分关注,可时间久了,也就腻了烦了,在不将目光方才此处浪费时间,长公主就真的如愿的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虽说是家丑,也算数皇室的丑闻,可当年长公主为何出家,知情者却是不少。 身为大承的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这个一出生就尊贵无比的女人却是遭了天妒,竟然无法孕育子嗣。生不出孩子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再也没有人比长公主本人更加清楚了。 可是,传闻中已看破红尘出家为尼的长公主,在告别人们视线八年后竟然重新回归,一出场就是以如此惊世骇俗的法子,硬生生的闯入了人们的视线。 她要嫁给战功赫赫的镇远大将军,且还是皇上同样赐婚的,这让有些人对此事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方剑璋娶了长公主,就等于是皇上将方剑璋拉入了皇家的阵营。有着皇家女婿的身份,皇帝倒是不必再怕方将军功高震主,因为有了皇家驸马的身份,一切的功劳苦劳,甚至那些震主的名声,都等同于是分了皇家一半。 而方剑璋本身就坐拥五十万兵马,是与石将军一样拥有最多兵权的实权大将军。如今又娶了长公主,就等同于是方剑璋的恩宠一时无两,将该过所有文臣武将。 忌惮者更加忌惮,高兴者也着实是替他开心。 自从奚雨涵死后,镇远将军府被梅素惜败的不成样子,虽家中儿女不多,可也确实是需要个女子来撑起这将军府的后院。 而长公主如此尊贵的女子,真是出家为尼也未免太过可惜,能嫁入将军府也算是个好归宿了。这方大将军院里不过一个妾,还是原配奚夫人的贴身侍女。方将军也不是个好色的,多少年来也没见他对别的女子动过心,即便是军营里那些供士兵发泄的军妓他也从未碰过。 总之事情已成定局,花轿都到了长公主府门前。那个蒙着红盖头的女子被搀扶着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欢天喜地的将轿子抬到了镇远将军府的门前,方剑璋亲自在门外站着,穿着一身新郎官的喜服,满脸的笑意,竟是让人觉得有些憨憨傻傻的,仿佛回到了他还未参军时,那个懵懵懂懂青涩的书生模样。 而身为方剑璋的儿女,方笑语与方剑璋还有方慕仪也都跟在方剑璋的后头。规规矩矩的迎接着客人,而周子风虽然被方剑璋写入方家族谱,可是却总觉着与方笑语他们格格不入。自个儿一人站在角落,脸色却并不喜庆。 若只是对付一个方皓之他还有些把握。方笑语早晚要出嫁,不可能时时盯着将军府的事,方皓之不过是个娃娃,也没有方笑语那么多的手段,有梅相在背后支持,他对夺取将军府的一切有着绝对的信心。至于方慕仪。连成为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只要除掉了方皓之,方慕仪这个庶女还不是任他搓圆捏扁? 可是长公主却突然嫁到了将军府。 那可是长公主啊。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女人,若非是被当日的驸马伤透了心。又自觉不能孕育子嗣而成为皇家笑柄,这些年来,那些在京城叱诧风云的女子连给长公主提鞋都不配! 这样的人,他要如何与之相斗?她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他除掉方皓之夺取将军府吗? 周子风的脸色阴晴不定。 现在。他只希望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安排。与方笑语没有什么关系。而长公主无法生育,定然要将将来寄托于他和方皓之两人身上,若是能得到长公主的喜爱,或许不是祸而是福也说不定呢? 想到此,周子风换上笑容,殷勤了许多。 一转眼到了夜里,酒席还未散尽,那些豪爽的客人还都抱着酒坛子一脸的‘我没醉’实则已经摇摇欲晃。 洞房之中。长公主蒙着盖头,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和脚上那双红色绣着凤纹的鞋子。 腹中空空有些饿了,虽说只是坐在花轿上被抬来抬去,拜了天地后便被送到这洞房之中一坐就到现在,可她年纪也不小了,从早到晚也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也还是有点吃不消。 房门被人推开,来人手中拿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走到长公主面前道:“母亲还未吃过东西该是饿了。外头爹爹被人给缠住了灌酒,怕是还得过一会儿才能来,母亲先吃点东西压压肚子吧。” 长公主听到来人的话,竟是一阵恍惚。 母亲这个词,她总觉着离她很遥远,遥远的几乎无论如何伸手也无法触及得到。 拜堂之事她已不是第一次,没觉着新鲜,可多年来都不曾生下一儿半女,又被驸马如此对待,她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了,却不想今日她又一次盖上了红盖头,穿着如火的嫁衣,成了镇远将军的夫人。 从今后,她就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虽然她知道她这一生怕是都无法让方笑语和方皓之叫她娘,因为娘这个称呼是只属于方将军的原配夫人奚雨涵的,可是被叫一声母亲,她竟也觉得如此满足,鼻头酸酸的,说着竟是想要掉下泪来。 感觉手被另一双小手握着,心头有一些暖意。感觉到手中被放了一块点心,她强忍着要流泪的冲动,小心的抬起红盖头的一个小角,将点心送到嘴边,三下五除二吃了两个,这才觉着不那么饿了。 此时方笑语是不方便出去迎客的,毕竟是女子,客间陪人喝酒的事她不能沾染,所以只留了方皓之一人在外与方剑璋一同陪客。 而方笑语则是将方慕仪送回锦衣的院子,而后就折到这洞房里,陪长公主聊聊天打发时辰。 因为有方笑语相陪,长公主觉着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今日从一起身梳妆开始,到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被抬进这镇远将军府,在喜堂上拜了天地,被送入这洞房之中等待将军到来,她一直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头重脚轻的仿若身在梦中。 而此刻有人陪着,她才觉得思绪开始慢慢的回归了身体,可那蒙在红盖头下的小脸却越发红润了,还好没人看得到。 “母亲今日可是最漂亮的新娘子,待会儿爹爹来了,怕是要移不开眼了。”方笑语还不忘调笑一下长公主,因为她察觉到了握着她的手的长公主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长公主自然察觉到了方笑语语气中的调笑之意,脸色越发红了几分,嗔道:“你也别顾着笑话我,一月之后待你嫁入了安王府,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我才不怕。要是笑不出来,那我就哭,然后就像叶西辞告状说安王欺负我,让叶西辞替我去讨公道去。”方笑语露出坏坏的笑,远在安王府的安王没来由的就觉得一冷。 长公主被方笑语逗笑了,乐道:“既是今日我嫁了你父亲,你也叫我一生母亲,我就得疼着你护着你不被人欺了去。那安王虽是我弟弟,可他是个什么德行我也清楚,这些年苦了西辞那孩子,但今后不会了。西辞娶了你,就是我半个儿子了,世林要是再敢纵容那李素青欺负你俩,你就回来与我告状,我替你教训她去!” “那敢情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我正担心我这一嫁过去,会挡了某些人的路,要是被欺负了该如何是好?毕竟,我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女子而已,面对那样动不动就买凶杀人的凶神恶煞,当真的怕的要死呢。”方笑语一副柔弱受欺负的小媳妇语气,长公主顿时哭笑不得,觉着刚吃的那两块点心似乎自己跑出来堵住了她的嗓子,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柔弱的小女子?还会被人欺负怕的要死? 这话若是慕仪那娃娃说出来她或许深信不疑,可要是放在方笑语的身上,她实在是无法对号入座。 那李素青不被欺负的哭爹喊娘已是奇事了,这还没嫁过去,就让她女儿破了相,将她儿子踹的吐血,还偏偏有苦说不出,有冤报不了,等真嫁过去了,到时候门一关,狗一放,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她呢。 长公主无比的相信,李素青的道行,哪怕就是千年的狐狸,也斗不过方笑语这个专职驱妖的。 唯一让人担忧的就是她那个安王弟弟会护着那女人,到时候碍于孝道的名声,不得不受点委屈。所以她方才才说,要是真受了委屈就来她这告状,她怎么也得替自己的家人撑腰。 无论如何,长公主会这么说,她心里还是一暖。她也不求别的,只求长公主能好好跟自家老爹过日子,能关照着皓之,让他的将来走的平顺些,能真心为慕仪选个好人家嫁了,不会受人欺辱无处申诉。 至于她,就算无需长公主这颗大树,她也不会轻易的被打倒。再加之有了苏红绸里应外合,将来热闹的还在后头呢。 聊着聊着,夜已深了。那门再次被人推开,方笑语就见着自家老爹一身的酒意,可那目光却清澈如水,哪还有半点醉意。 “正主来了,我就先退了,您跟我爹好好的度过这值千金的春宵一刻,明日再来跟您请安。”方笑语刻意的靠近长公主耳边,声音轻柔,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说道。 长公主隔着盖头瞪了方笑语一眼,身子却明显一僵。 而方笑语在离开前也给自家老爹使了个眼色,竟是让这位叱咤疆场的大将军脸都红了。 方笑语心道真是世间奇事,倒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笑着离开,出门却碰见了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在外头想要偷听的方皓之。(未完待续。) ps:感谢【家有萌狗】【识秋以素心】的月票和【人一介】的铃铛~ 第二百一十四章 嫁衣 方笑语和方皓之碰了个正着,且正好碰到了方皓之的鼻子,于是方皓之捂着鼻子泪眼汪汪的望着自家姐姐,那神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你小子在这里做什么?外头的宾客可都照顾妥了?”此时的方皓之个子还没长开,武艺虽有长进可也勉强只是中上一点而已,哪碰得过方笑语,故而方皓之鼻子被碰得生疼,方笑语却没什么反应。 “客人那里有周子风陪着,他此刻殷勤得很,我也懒得再去费那力气。”方皓之提起周子风是一脸的不屑。小小的年纪他可是爱记仇的很,周子风和梅素惜母子从前给他带来的那些痛苦和恐惧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但是自家姐姐说那周子风留着还有用,所以对于方笑语近乎盲目信任的方皓之也不会去说些什么,只将厌恶埋在心底。 “姐,你可收着了爹和母亲的红纸?”方皓之一脸期待的问道。 “红纸?”方笑语一愣,突然就想起了大承确实是有大婚时给晚辈红纸的习俗。 所谓红纸,其实就是红包,只是叫法不同罢了。长辈将准备好的东西用红纸包着,在大婚那日,送给前来洞房前等待的晚辈,实则是为了讨些孩子身上沾着的朝气,而孩子又从长辈那里要来了福气。 ( 她方才光顾着跟长公主说话了,倒是没想起这一茬,怪不得皓之这小子跑来门外鬼鬼祟祟的想要往屋里窥,原是惦记着那红纸呢。自家爹当不用说。长公主这等身份,给的红纸也绝对足够丰厚。 方笑语笑了笑,敲了敲方皓之的头。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财迷。” 方皓之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小声道:“爹爹的红纸自不必说,待得姐姐出嫁,你得告诉姐夫,若是红纸给的不够丰厚,我就将姐姐抢回来。不与他一起过了。” 方笑语被逗乐了,心说恐怕不止是大承,就是整个世界也没听过姐夫给红纸给的不丰厚然后让弟弟将老婆抢回去重新来一次的。也亏得皓之这小脑袋瓜子。脑洞倒是开的挺大。 许是姐弟俩在外头说话的声音太大,屋里两个迟迟不能办事,没过多久,屋子的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露出了一双有些幽怨的眼睛。这眼睛的主人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手中拿着几个大大的红包,从门缝里递给方笑语道:“给,我和你们母亲给的红纸。后头都写着你们的名字,还有慕仪的一份,你们给她送去,去,一边玩去!”说着就挥挥手要赶方笑语和方皓之离开。 方笑语颇为好笑的接过六张红纸,心说自家老爹还蛮性急的。这宾客都未散尽呢,就尽想着洞房了? 不过坏人好事可是要遭天谴的。何况这好事还是她一手促成。收下了红纸,方笑语亲手替他们重新关上了房门,带着方皓之蹑手蹑脚的离开。 去了无人处,方笑语将手中写着方皓之名字的红纸交给他,这熊孩子二话不说抢了就往怀里塞。 方笑语笑着又将另一份红纸递给他道:“这两份是慕仪的,你若无事就去锦姨娘那里走一遭,小孩子见着这东西都乐,何况是你这个做兄长的亲自送去,慕仪定然开心。” 方皓之倒是一点也不讨厌慕仪,更是因为锦衣曾是母亲的贴身丫鬟,之前又在梅素惜手上帮过他多次,反倒还有些亲近感。再加之慕仪长的娇小可爱,软软糯糯,他这做兄长的优越感也就上来了,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愿意给慕仪送些过去,兄妹二人相处的还算愉快。于是说道:“今日累了一天,姐你快去歇着吧,府里宾客的事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岔子。这红纸我这就去给慕仪送过去,今日你就只管睡个好觉。” 望着方皓之离开的背影,方笑语由衷地笑了。那个一开始只能无助的喊着救命的孩子,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虽然时间不过过了一年左右,可是皓之的改变是最大的。那种从骨子散发出来的从容自信,与之前那个只能缩在她身后怯怯的看着一切的小屁孩已经大不相同了。 方笑语不得不承认,虽然那虚云和尚有时确实不怎么着调,又是个专职卖队友三百年的可恶之人,但在教育皓之的事上,确实是下了功夫的。 这一晚,方笑语并没有睡得着。虽一切尘埃落定,她也可以放下心来,但或许正因如此,反倒更清醒了。 何况,外头宾客一直再闹,吵着要喝酒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大承的规矩,前来道贺的宾客,大多都是要在主人府上吃喝上一夜的,所以就算再吵,她总不能拿扫帚将人赶出去。所以闲来无事,方笑语干脆绣起了自己的嫁衣。 解语端了几碟子点心进来,见到自家小姐正绣着嫁衣,眼中不禁露出迷恋之色。 放下了点心,解语小心的站在方笑语的身后,看着方笑语一针一线的将这件华美的嫁衣绣的完整,毫不掩饰心中艳羡。 她不羡慕小姐要嫁人了,却羡慕小姐会穿着如此华美的嫁衣嫁人。 身为女子嘛,总是对美丽的事物移不开眼睛。多年前,她曾亲眼见过京城一富商嫁女,那新娘子的嫁衣裳鲜红如火,上头镶满了珍珠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漂亮的紧。 那时候她还小,那华丽的嫁衣真的是闪进了眼底,一直让她觉着那美丽简直不可复制。虽只是在新娘子下轿时那一瞬间,在她心里却成了挥之不去的记忆。 可是,如今看了小姐的嫁衣,她却突然觉得,从前看见的那件实在是不堪一提。 倒不是珍贵与否的问题。那富商之女定是家中有的是银子,绣嫁衣用的珠光宝石也都是最上等的。可是。那些珍珠宝石不过是被零散的绣在嫁衣上,贵重是贵重,却不及小姐这件有美丽之感。 身为镇远将军的嫡女。银子小姐自是不缺的,何况将军回京时皇上又赐了不少宝贝,嫁的又是王府之家,论及珍贵程度自是不能输给一个富商之女。 问题在于,小姐亲绣的这件嫁衣,纹饰华丽,美若仙人。简直不似凡间俗物,瑰丽的让人睁不开眼。 大承有新嫁娘亲绣嫁衣的规矩,一针一线都不可假他人之手。意为将所有的幸福美满全都亲手穿在身上,也是为了讨个吉利和喜气。 自从决心嫁给叶西辞开始,方笑语就开始着手绣自己的嫁衣。对于曾经做过服装设计师的某人来说,要什么样的花样最好看。最吸引人眼球。最高贵华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手头上的珠宝首饰不少,不仅仅是方剑璋给的,皇帝赐的,叶西辞贡献的,还有她沧澜海阁在江湖中立足,积攒下来的好东西也不少。 她将这些珠光宝气尽数融入嫁衣之中,她敢保证。待到她大婚那一日,这一件华丽如天仙的嫁衣。定会让京城里的妇人们闪瞎了眼。 不同于那些只会将珠宝缝在嫁衣上摆阔的暴发户,她的嫁衣,每一针每一线都将美这个字完美的发挥着。就是这件嫁衣,她敢保证,会让她在成亲那日成为京城里最美的新娘子。 若是从前,她是不在乎这些虚名和他人的目光的。但是要做一些事,就需要有足够的银子,所以她心里有些想法,就是将那些服装设计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也普及一下。 就比如这嫁衣。 哪个女人都爱美,特别是要嫁为人妇的那一日,新娘子心中都是想要讨夫君欢喜,让夫君更加迷恋的。 若是那一日,穿上了美若天仙一般的嫁衣,收获着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她们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她们会不会愿意花银子来置办这样一身能够让她们脱凡化仙的美丽衣裳? 虽然嫁衣都要亲手缝制,可是她大可以只卖设计。将嫁衣的款式画成花样卖出去,可别小看了这些千金小姐的女红手艺,她们可心灵手巧的很,照着花样就能绣的一丝不差。 特别是每一种花样只卖一人,保证了在她手中流出去的样式绝无第二件,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岂非更加叫人动心? 穿上这样一件嫁衣,也显得有面子,与常人不同,叫她们觉得自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她相信,总会有人忍不住,将荷包里的银子都掏出来送给她的。 这子孙都是一代代传下去的,总都得成亲生子,光是嫁衣,她的生意就该源源不绝了。 方笑语绣的认真。她也确实是有种想要大放异彩的想法。 虽然外头许多人都知道了她跟叶西辞的事,可是说真的,幸灾乐祸者多于祝福者。 许多人都等着看他们俩的笑话,看安王如何反对叶西辞娶她,看他俩就算成亲也得不到长辈的祝福。甚至有些人可怜她会嫁给叶西辞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名义上的世子,断言她嫁过去绝没有好日子过。也有人说叶西辞一表人才,却要娶一个武夫之女,不懂得体贴入微,不懂得温柔贤惠,不懂得小鸟依人,不仅脾气暴躁,还特别爱得罪人。 外头对于他们两个人的结合,看热闹看笑话的居多。 可是方笑语还就是要狠狠的打他们的脸。她不仅要跟叶西辞好好过日子,还得将本该属于叶西辞的一切都夺回来,如此,等叶西辞有权有势了,酸死那帮子瞪大了眼看热闹的! 要做到体面,首先就得从外型上下功夫。 你们不是说我不温柔贤惠不体贴入微不小鸟依人?老娘乐意!老娘有颜值有银子有功夫还有本事,你们酸啊,接着酸啊! 就先从体面上打这些人的脸,所以出嫁那日,不仅仅是嫁妆要丰厚,场面还得大。真到了拜天地时,就先用嫁衣闪死你们,再用排场砸死你们,最后高颜值夫妻秀恩爱酸死你们! 方笑语一边绣嫁衣,一边恶狠狠的想着。 自从上次跃然楼里两个人一起去用膳之后,京城里可是传出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流言。 叶西辞克妻的事刚洗清就有人旧事重提,还有人看似客观的分析了叶西辞在安王府的处境,断言她嫁入安王府之后只会被掣肘,被安王欺压,碍于孝道她还不能还手,断言以她这种急脾气定然会憋出毛病来,总之就是不看好她和叶西辞成亲能过得好。 方笑语对此言论嗤之以鼻。碍于孝道不能还手?安王要是敢欺负她,她一拳就能将他打成脑震荡! 大不了打完了将安王关在屋里不允许他出门,什么时候伤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出现,到时候他要是敢说她打了他,她随便装装柔弱委屈,再将叶西辞从前在府里究竟是被怎么对待的细节放出点风声,最后谁会身败名裂受万人唾骂还指不定呢? 她曾经某一世干过新闻媒体的工作,某一世干过导演编剧,某一世干过演员,要在一群未开化的野人面前玩一点苦肉计还不是信手拈来? 当然,有对叶西辞克妻旧事重提的,就有将她从前怎么木头怎么不理人装高冷拿出来扒个彻底的,竟还有传闻她是被妖精附了身,所以才一夜之间性格天翻地覆的。 方笑语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她确实是被人上了身不假,只不过可不是什么妖魅之物,而是她自己上了自己的身,死了又活过来了而已。 反正她跟叶西辞成亲,就没听过几个好听的声音,说起来也是他们两个从前在京城的名声实在是太差。如今虽慢慢的在洗白,可是大家已经下意识的将他们往奇怪的方向去想了,也不知道该怨谁去。 “小姐,夜深了先歇着吧,明日一早还得早些起身给夫人请安呢。”见方笑语揉了揉眼睛,解语小心的给方笑语披了件衣裳,道。 “也好,是有些困了。这嫁衣已在收尾,还有一月,倒是来得及,也不急于一时。”方笑语望了望窗外。宾客吵闹的声音已经熄了不少,想来应是有不少人已经喝的趴在桌子底下呼呼大睡了。 好在皇帝体谅今日是长公主大婚,所以特别传旨明日不必早朝,否则这些朝臣们喝的酩酊大醉,明日该起不了身了。(未完待续。) ps:感谢【蔷薇飘落】的月票~ 第二百一十五章 德善郡主 与皇家扯上关系的活动多都繁琐的很,婚礼更如是。 按照大承的规矩,公主在出嫁,要在宫外设公主府,驸马与公主平日并不住在一起,甚至于想要与公主同床共枕,还需驸马向公主请示,得到准许后才能同屋而眠。 这些规矩无疑会成为夫妻间一道落在实处的阻碍。所以长公主大手一挥,干脆省了这道麻烦,不设公主府,无需拜见,无需请示,今后她便住在镇远将军府,成为寻常人家一般的普通妇人,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对长公主而言,能再得到幸福已是上天恩赐的福分,她努力的要守护住这段感情还来不及,又怎会因为这些规矩而坏了夫妻情分。 皇帝也深感长公主的不易,设身处地去想,就连行夫妻之礼都要先向对方请示,哪个男子心里头会没有嫌隙。久而久之,早晚会成问题。 何况,长公主的情况又如此特殊,更是经不起折腾了。所以他干脆如了长公主的意,将一切全都免了。 大婚当夜,屋里烛火彻夜,从不曾熄灭。第二日清晨,宾客们喝了醒酒汤还有些摇摇晃晃的回去了,而长公主正式以方府主母的身份开祠堂拜祭先祖。 长公主虽身份尊贵,却并无皇室公主高高在上的架子。虽贵为公主,可于方剑璋而言确是继室不假,故而祠堂拜祭先祖之后,长公主主动要求向原配奚雨涵的牌位敬上一礼,规规矩矩的叫了声姐姐,倒是让方剑璋心中甚为安慰。 当然,若说继室,在她之前还有个梅素惜,只可惜梅素惜那点事早就瞒不过她的眼睛,于是就被她华丽丽的无视了。 没人提起,也不会有人刻意去提,就算梅素惜曾被扶正。可以她的恶行,方剑璋连让她的牌位入宗祠都不许,只是随意找了别处葬了,似是要与方家撇清关系一般。即便葬礼也算办的体面。可终究也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周子风虽心里不是滋味,却也不敢说什么。他本就根基未稳,在方家名义上已是大少爷,却没有多少话语权。 何况,梅素惜是怎么死的。周子风心里虚的很,知道如今,他也不敢去梅素惜坟前上一炷香,只得将杀母之事深深埋在心底,且用无数漂亮的借口为自己开脱,麻醉自己。 祠堂上完了礼,长公主又在正厅喝了锦衣敬的茶,作为大妇嘱咐几句,倒也没有为难。 而后方笑语、方皓之、方慕仪还有一个周子风也一一向长公主行了晚辈之礼,又顺利收到一封红纸。一切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方笑语并不留恋权利,很痛快的便将将军府后院的一切事物全都交给了长公主,包括掌家之权。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她也给方皓之留下了不少的金银财帛,是**于将军府公中的花销的,免得她离开之后自己的弟弟还要受别人的委屈。 她虽觉得长公主不会如此行事,但万事也得有个防备。 随后便是要等待三日后公主回门。 这娘家自然是皇宫,不过此次不仅仅是长公主与方剑璋二人回门,方笑语等几个孩子也会跟着进宫,晚间皇上赐宴。不止是将军府和皇家之人,几个有名望身居要职的大臣也会前去,且允许携带家眷。 方笑语为着三日后的进宫已经筹备开了。她和方皓之定然是要去的,皇上倒也开了恩。原本锦衣这样的妾室是没资格进宫的,但此次也都在受邀之列,慕仪自然也都要跟着去。 就算锦衣只是个妾,带出去那也是将军府的脸面,所以长公主并未忽略这些,着人给锦衣和慕仪备置了好几套头面首饰。又请了京城里最好的裁缝山门量制新衣。 就连方笑语的头面长公主也都给备妥了,保准不会在宫里出了差错,让人笑话。 三日后,将军府的车驾驾着一府的人入宫。 车驾分为两辆,方剑璋、长公主、方笑语还有方皓之一辆,锦衣、方慕仪还有周子风一辆。 天还未大亮,翻着稍稍透白的的黑色,车辆却已进了宫门。 早先时候宫门从不在这个时候打开,但今日长公主回门,皇上早已下了命令,车驾自是要放行的。 进宫之后,先要拜祭祖先。长公主身为皇帝的姐姐,身份如此贵重,礼仪自然也繁琐些。 沐浴、更衣、熏香、礼拜。每一个环节,都需遵守礼教司定下的规矩,一番流程走下来,也是要累得腰酸背痛,何况身上穿的,脑袋上插的,全都是重的要命的吉服,饶是方剑璋这种身经百战练出来的身板都有些疲乏,更何况长公主这样的上了年纪的女子? 好在这些礼仪倒是与孩子们无关。方笑语等人进了宫后,只要在一侧观礼便是。 一套流程走下来,时间竟是已过晌午,皇帝先是令人摆饭,皇帝皇后,还有梅贵妃和周贵妃,再加上那个资深坑爹小能手的贵人娘娘,如今已是被封了妃,深得皇上宠爱。而将军府这头,方剑璋、长公主、方笑语和方皓之四人在座。像是锦衣、方慕仪还有周子风是没有资格列席的,被带去了他处用膳。 一顿饭吃的倒是规规矩矩,虽然饭桌上可是杵着不少的敌人。 梅贵妃和周贵妃时不时的互瞪两眼,瞅着皇帝不注意的时候,目光的碰撞都带着浓浓的敌意。而那位坑爹小能手的娘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是对一切都毫无兴趣。 皇帝知道嫔妃间总是互相较劲,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公主冷眼看着一切,只作旁观。 方皓之第一次跟皇上一起用膳,颇有些紧张。整个饭桌上唯一一个认真吃饭的人只有方笑语。 御膳房的手艺还有待加强。这是方大小姐此刻唯一的感受。 用膳完毕,众人围在一起说笑。此时宫里的有位份的妃嫔尽数到了,凑到一起倒也热闹。 方剑璋和方皓之与皇上在一起,皇上似乎对方皓之十分喜爱,还考教了他的武艺和功课,而后问了他的意愿,在得知方皓之想要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去战场建功立业之后,皇帝大笑。即刻将方皓之安排进了京畿卫,说是他年纪小,但志愿高远,可以先到京畿卫历练一番。待他年岁大些,有他保家卫国建立军功的时候。 方皓之随即大喜。 身在京畿卫,虽品级不高,却也算是正式步入朝堂了。 无奈他年岁太小,现在还不堪重用。只得先在京畿卫的小队中历练一番。 京畿卫中有一小队,大多都是些世家子弟送来历练走个过场的公子哥儿们,一个个背景深厚,平时嚣张跋扈飞扬不服管束的不在少数。他们被单独分作一对,是因为京畿卫中的队长们得罪不起他们身后的家族,可留他们在队伍里又耽误别人,这才请示了皇帝,单独分作一对,只当他们是来玩的。 皇帝为了稳定前朝,倒也没有否定。只是花着国家的银子养着这么一群废物。心里自是不痛快的。 所以前些日子,皇帝下旨,召方笑语队中周成等人悄然入京,乔装改扮,隐姓埋名,化作魔鬼教官入驻京畿卫,用方笑语训练他们的那一套仿若身在地狱的法子好好的调教京畿卫的官兵,特别点名了这群纨绔子弟,所以此刻,这些人正在风里雨里的被可着劲的折腾。且那群纨绔之地小队的教官可是平日里腹黑的要命的钱串子,光是想想,就已知那些纨绔的下场了。 但如此操练确实效果显著,如今这群纨绔精气神已经完全不同。拿出去虽不说能独当一面,却再也不是从前军纪散乱的纨绔可言。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昂首挺胸,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一有假期回府,一个个的改变让众大臣瞠目结舌,惊喜连连。 而方皓之如今就是被放在了已经脱胎换骨的这群纨绔之中。到时候他同样要接受钱串子的操练。 好在平日在府里他也没少被自家姐姐调教。就算身在枯禅寺,跟着虚云和尚学本事,那虚云和尚也没温柔的对待过他,而且还听说,他的训练计划都是她姐姐一手安排的,虚云只需照纸去做便可,所以对于钱串子等人这种等级的操练,他一点也不担心。 而惊喜似乎并不止于此。 或许是长姐终于又遇见了能让其幸福的人,对于长公主很有亲近感的皇帝心里头高兴,在方笑语特意过来请安之后,便笑着拍了拍方笑语的肩膀,一副长辈慈爱的看着晚辈的模样道:“兜兜转转,朕还曾忧心你与我大承是否会有二心。可如今长姐嫁入将军府,她又不能生育,必是要将你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你也就算是半个皇室之人了。” 皇帝的话看似坦白,却也有着深深的忌惮。他越是相信方笑语的能力是真的,就会越忌惮有朝一日方笑语会否会为他国所用。 好在如今她也算是跟皇室绑在一条绳儿上了,他也算稍稍安心。于是大笑道:“大承的规矩,公主的女儿生来便为郡主。你虽非长姐亲生,但长姐视你为亲子,所以今日长姐回门,朕便好事成双,现封镇远将军方剑璋之嫡女方笑语为郡主,封号德善。圣旨明日到府。” 皇上话音一落,方剑璋就立刻待女道谢。反倒是方笑语微微一愣,这才想起,大承确实有这样一条,公主出嫁后,生下的女儿天生便是郡主,待得满十五岁及笄之后,便可获朝廷封号,正式记录在皇室族谱的外篇之上。 只是这种情况多是用于公主亲生的女儿身上,她这种半路出家的,从来都还未想过有朝一日也能混个郡主当当。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总没有向外推的道理,所以反应过来后的方笑语立刻跪地称谢,并表现出了足够的欣喜。 方笑语也有自己的想法。此时老老实实的接受了这个郡主的封号,其实也是在安皇帝的心。 方笑语被封了郡主,虽不是什么大事,却总算是有了个上的了台面的身份。方笑语得了好处,皇后自然替她高兴,毕竟叶西辞心向着太子,而方笑语一月后便要嫁进安王府,方笑语越是能力出众,就代表太子身边就多了一个强援。 特别是方笑语这个佛女的身份,能为太子带来的助力,绝对是超乎想象的。 但有人欢喜就总有人忧。周贵妃与梅贵妃却是与方笑语不对付,可不想看着她身上有任何好事发生。 周贵妃周灵自不必说,方笑语几次三番羞辱他的儿子,将叶书成多年来在外赢得的一切名声几乎毁了个干净。就是前些日子梅春水突然发疯跑去叶书成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鞭子,随后又被人虐杀抛尸丞相府前一事,叶书成在外头几乎成了残暴暴虐的代名词,虽丞相府一直没有动静,可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是危机四伏。 而周贵妃与她儿子叶书成一样,都怀疑此事是否是方笑语一手策划,就是为了要与他为敌,帮太子洗清障碍,所以见到方笑语,周贵妃就算是装,都难装出好脸色来。若非是皇帝在场,她怕是就想扑上去撕烂了这方笑语的脸。 而梅贵妃表面上与方笑语应当无冤无仇,且外头方剑璋对他爹还忠心耿耿。可是自从五皇子被长公主要出宫去再未回来,她就已经有了警觉。 长公主如今嫁入了将军府,与方笑语的关系不言而喻。何况那个一直在威胁她的人也曾给她提过醒,说这个方笑语绝不如表面看上去无害,要多加小心。 她原本还觉着,若是能让那人忌惮,这方笑语未必就不能被利用来对付那人,可是那人似乎将她吃得死死的,警告她若是有什么花**思,不仅仅是她,还有丞相府一家老小都难逃厄运。 再加之她得知自己无法怀孕是因为五皇子给她下了毒,而那毒药的来源之处,就是出自叶西辞的手中。 方笑语马上便要嫁给叶西辞了,恨屋及乌,她看叶西辞不顺眼,自然也就看方笑语不顺眼。(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嫁了 【今天回来的比较晚,更新没赶得及。还差两百来字,后头先用----代着。大家等十分钟左右再来看吧。抱歉。】 方笑语被封了郡主,周贵妃和梅贵妃脸色都有些阴暗。这代表着方笑语不仅仅在皇上面前有着特殊的地位,将来还会获得长公主的庇佑。 特别是周贵妃,这让她觉得方笑语今后只会越来越得意,而自己儿子的仇什么时候又真的能得报? 不过皇上已经发了话,她自然不敢说个不字,只得将恨意暗暗压在心底,脸上却假仁假义的笑的越发灿烂,那祝福的话终是说出了口,只是在皇上看不见的地方,她狠狠的瞪了方笑语一眼,只可惜这一眼瞪得对方笑语来说实在是没有威胁力,所以她又收到了方笑语一个硕大无比的白眼。 虽只是一个郡主,可这郡主的分量却不比公主轻。那些与方笑语没有仇怨也没有多少交集的妃嫔们也都一一向方笑语道了喜。 方笑语笑着回了礼,脸都要笑抽筋了。 最得意者莫过于方剑璋,儿子女儿都得了实质的好处,再加上成亲这种人生大喜,他从昨日开始,这嘴笑的就没合拢过。今早拜祭的劳累似乎都在这些喜事的冲刷下缓解了许多。 长公主还朝是喜事,成亲更是大喜。所以回门之日,皇帝大摆筵席,宴请朝臣。天色刚刚暗下,宫中陆陆续续便有大臣到来,或三两成群,或独自一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哪怕是跟方剑璋有嫌隙者,也都装出一副喜悦的笑脸,生怕扫了皇上的兴,在皇上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酒菜已摆上桌,群臣与家眷分开两边落座。男子一列。女子一列,中间那从别国而来的舞女正伴着奏乐翩翩而舞。 皇帝和皇后坐在最上首,再下便是太子和几位皇子,两边是获得了封号的妃嫔。再下便是朝臣与女眷。 方笑语的位置十分在前。一是因为她佛女的特殊身份,最重要的也是她是今晚的主角之一。 许多人已经得知她被皇上封为德善郡主,羡慕嫉妒者有,无动于衷者也不乏少数。 皇帝心情似乎十分愉悦,宴席间便多喝了几杯。君臣共饮,其乐无穷,那些隐埋在暗处的阴影似乎都被驱淡了,只这一夜,群臣忘却烦忧,陪君共喜。 方笑语端着酒杯,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今晚她收获了无数人或羡或妒的目光,可她的目光却游移在对面,很快就找到了叶西辞所在的方向。举着酒杯对着叶西辞隔空一碰,笑意更浓。 叶西辞坐在安王的旁边,脸色一直冷冰冰的,看得出来他对安王的态度十分疏离冷漠,只有偶尔看向方笑语的神色会突然增添一抹温和。 看到方笑语的目光也正在看向他,叶西辞总算是有了笑意,两人视旁人如无物,竟是拿眼神愉快的交流了起来。 而他们俩这隔空的互动,却也落在了不少人的眼中。 叶西辞的身旁便是叶西乾,他看向方笑语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的厌恶。一见到那张脸,他就觉得身上被踢得那一脚直到现在都火辣辣的疼。特别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导致他如今出了门就总会收到或多或少的嘲笑。 而李素青的脸色也不好看。那方剑璋当街扇了她好几巴掌,指着她的鼻子骂的那么难听。让她丢尽了脸面,就是刚进宫时还听到有人背后议论她。如今那方笑语还未嫁来安王府,身份已是比之从前晋升了一大截,是有位份的人了,以后若是想要对付她,可是越发不容易了。 而她身旁蒙着面纱的叶诗兰记恨的撇撇嘴。小声道:“不要脸的骚狐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会勾引男人!不知检点!” 可是她也只能暗暗骂两声出出气,却拿方笑语毫无办法。 此时最为气愤的莫过于二皇子叶书成。 此刻他已经被封为恭王,可是在方笑语的眼中,这一切似乎根本就没有意义。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法接近她,对方总是一副与他看不对眼甚至是厌恶的神情,他的做法越是激烈,对方的报复就越是狠辣。 他永远无法忘记这个女人面对她的威胁时那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看穿了他的威胁不过是一个玩笑一般,然后笑着将她的人割断喉咙,踢的不能人道,再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挥一挥衣袖,走的潇洒无比。 且他被套了麻袋在大街上被踢的鼻青脸肿,此事虽无证据是方笑语所为,可是他就是觉得,这件事跟方笑语脱不了关系。根本就是她为了报复他抓走了方皓之还拿名节之事威胁她,所以才下了这么狠的手。 如果方笑语的爹不是方剑璋,他恨不得将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碎尸万段。可是,在争霸皇权的路上,他需要方剑璋的支持,所以即便他如此的厌恶方笑语,他却依旧要想尽办法将方笑语娶到手。 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待得方笑语再无利用价值之时,他会狠狠的折磨她,折磨她到生不如死,折磨她到跪地求饶,也不能解他万分之一的心头之恨。 而此刻,方笑语与叶西辞的眉来眼去,在叶书成的眼里无疑是再给他难堪。因为他已将方笑语当做了他的人,即便这个女人不是他喜欢的,甚至是他厌恶的,但只要他还需要娶她,她就不能跟别的男人眉目传情。 叶书成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占有欲,这让坐在邱国公身边的邱长期十分担忧,总觉得下一刻叶书成就会有什么阴谋一般。 前几日他们邀请方笑语到邱国公府做客,期间他的祖母与方笑语相谈甚欢,甚至有那么小半个时辰里只有方笑语和他的祖母单独见面,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之后有说有笑的出现在人前。 而方笑语离开后,祖母将他们叫到身边,小心嘱咐,与方笑语之间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那日跃然楼上他就亲眼看到二皇子看方笑语时那强烈的占有欲,没想到今日宴会。这二皇子看向方笑语那仿佛看禁脔一般的目光竟是如此毫不掩饰。 事实证明,邱长期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就见叶书成将面前酒盅中的美酒一干而净,而后突然起身,将身体转向上首喝的正欢的皇帝。噗通一跪,抱手道:“秉父皇,儿臣又一事相求。”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叶书成一眼,淡淡笑道:“皇儿有何事相求不防说来听听。”只是那眼底的神色却并没有看出任何的喜意。 众人被二皇子的举动闹的一静,那原本做了一半的动作尽都停止。而后全都好奇的看向二皇子,猜测着二皇子在这时候闹了这么一出究竟是何目的。 方笑语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转着手中的酒盅,看美酒在杯中摇晃,散发出醇美的酒香。而叶西辞看向叶书成的目光当即一冷,那周身所发出的寒意与杀意竟是惊的身旁的安王和叶西乾一阵错愕。 而叶书成仿佛对宴席中这突然的一滞浑然不觉般,对着皇帝磕了个头,道:“儿臣想请求父皇为儿臣赐婚。” 二皇子这话音一落,现场哗然一片。不少千金小姐们面色微红,心中想着二皇子所看重之人会否是自己。又觉娇羞无比,脸色都较之从前红润不少。 长公主目光淡淡的扫过叶书成,让人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但是叶书成的目光触碰到长公主时,心底却没来由的一跳,一种危险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仿佛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住的感觉,血液都变得冰冷。 叶书成硬着头皮的跪在原地,目光却再也不想去触及长公主,只能闪躲着。 “多年未见。原本的孩子都已长这么大了。不想今日,小二也有了意中人了。既是要求皇弟赐婚,皇弟不妨就听小二说上一说,看他究竟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也叫本宫涨涨眼。”长公主一副雍容华贵之姿笑道。 方笑语刚喝进嘴里的酒险些就喷了出去。她颇有些好笑的看了长公主一眼,正好看到长公主调皮的在跟她眨眼睛。 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 没想到长公主看起来如此正经的一个人,切开来竟然也全都是黑的。 堂堂帝王之字,皇上亲封的恭王殿下,到了长公主嘴里就成了‘小二’了。这外界茶楼酒肆里的跑堂子的叫法,有朝一日竟也能安在皇子的头上。 险些笑喷了酒的何止是方笑语一个。此时许多的大臣及其家眷的脸色都十分精彩。 叶书成的脸色精彩的程度就更甚了,他眼里冒着寒光,却隐藏在深深低着的头下,他怕他一抬头,众人就会看到他眼中浓浓的杀机。 长公主是父皇的长姐,是他的长辈。就算调侃几句也无伤大雅,而他若是对长辈不敬,这名声传出去更就差了。 不能上当。长公主虽是他的长辈,现在却是和方笑语穿一条裤子的。绝不能被挑衅的失了分寸,犯下大错。 周贵妃的脸已经绿成了一片森林。可是那些与周贵妃不对付的妃嫔们却一个个乐开了花。 难得能见到周贵妃这一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当真得多看几眼才是。 皇帝像是没听出长公主话中的意思一般笑道:“既然长姐如此说了,书成你便说说,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小姐?你年纪也不小了,确实也是时候选妃了,若是你看中的小姐人品贵重,朕倒也不妨成全你。” 叶书成努力的忍着长公主这**裸的羞辱,双拳在袖中紧握。再抬起头时,目光已是一片痴情道:“父皇,儿臣看上的,是方将军家的嫡女方笑语。” 叶书成的话音刚落,场内又是诡异的一静。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方笑语的方向,就连皇上也都不例外。 有些妒心重的千金们已是咬牙切齿,就不明白这方笑语究竟是好在哪里,一个两个的竟是都看上了她。说到底不过是个武夫之女,舞刀弄枪的哪像是个女子?她身上究竟是有什么好,安王世子对他情有多种罢了,竟连二皇子也如此没有眼光! “哦?你竟是瞧上了德善郡主?”皇帝的神色先是一沉,随即又笑着看向方笑语道:“德善郡主,朕的皇儿想要娶你为妃,你可愿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方笑语,而方笑语却一副自在的模样端着酒杯含着笑看向皇帝道:“皇上,臣女不想嫁呢。” 方笑语的回答倒是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大家都知道方笑语与安王世子两情相悦,简直到了要谈婚论嫁的程度了,现在突然蹦出来个二皇子来搅合,众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哦?这是为何?难道你看不上朕的皇儿?”皇帝笑问。 “二皇子殿下一表人才,是臣女配不上他。”方笑语依旧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本王觉得你很好,足以成为本王的王妃。”二皇子似是不死心,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看向方笑语,那目光灼热的刺骨。 方笑语却冷哼一声,道:“可臣女却觉得恭王殿下不足以成为臣女的男人。” 众人惊愕万分。 这方笑语还真说得出口啊。敢如此博皇子的面子,整个大承的女子里,这也是独一份了吧。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在逼我杀你! “皇上,臣女嫁了。” 方笑语话音刚落,整个宴会的会场上已经响起了许多意料之中的叹息。 方笑语与叶西辞那点事儿已经不是秘密了,两个人公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秀恩爱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是刚刚他们还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反倒是二皇子会跳出来请皇上赐婚让人意外的多。 只是其中有不少人都开始怀疑起了方笑语的眼光。 二皇子和叶西辞,有可比性吗? 若论相貌,二皇子英俊潇洒温文儒雅,叶西辞虽也不差,奈何总是拉着张冰块脸,就跟谁欠他钱不还似的,一个看起来如沐春风,一个看起来让人闹心,若是选择,大多人都会选择二皇子。 若论家世,一个是天子之子,得皇上极尽宠爱,一个虽也是王爷之子,但爹不疼来娘早死,连个侧妃都能在他头上耀武扬威多年。手上毫无实权,虽得皇上喜爱,但也终究不如二皇子这个亲子得恩宠之重,就连这个世子之位能做多久都未可知,就看现在安王看叶西辞这一脸厌恶的神情,就能想象他在安王府里究竟是过着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若论宠爱。二皇子需要方剑璋的支持,恐怕就算是看在方剑璋的面子上,方笑语若是嫁进了恭王府,也绝不会被冷待。反观叶西辞,看起来确实是喜爱这方笑语的,只是在安王府里他自身都难保了,又是否真能护得住他的女人? 皇帝虽然公开了方笑语‘佛女’的身份,可相信者却不多,知道方笑语背后的势力,知道她即便不靠男人也没人能欺负的了她,知道她早已经在安王府打下了苏红绸这枚棋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在他们看来,方笑语这是明显放弃了更加优越的生活而选择了跟叶西辞共患难。当然有羡慕叶西辞娶到个不爱全是富贵只与之白头偕老的奇女子,但更多的人会认为方笑语这是脑子被驴踢过,精神明显的不正常。 且哪怕看不上二皇子。不愿与他成婚,委婉些拒绝也就罢了,偏将事情闹的这样僵,这就等于是将二皇子给得罪了个透。这又是何苦来哉? 有些人看到坐台上太子悠然自得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的轻松姿态,他们开始猜测方笑语这是不是借着彻底得罪二皇子来跟太子表忠心呢?没见此刻皇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甚,是不是瞥向方笑语的目光全是赞赏与安慰。 方笑语不知道此刻已经有人猜测了无数的可能性。就算知道,大约也只能说声你们想太多了。 她之所以选择叶西辞而不选择叶书成,就是因为前世她嫁给了叶书成。叶书成是什么德性他比谁都清楚。这一世重生,虽没有想要刻意去复仇,但是能报的仇顺手她也不介意报了,反正叶书成那张脸怎么看怎么欠揍,有时候她都要管不住自己想要挥出去的拳头。还好她自制力强,果真还是涵养好啊。 而选择叶西辞,是因为她能从叶西辞的一举一动中看到他对她的喜欢。不是因为地位权势,不是因为容貌皮相,或许一开始只是带着些感激吧,可是那不重要。至少叶西辞乐意迁就她疼爱她,乐意拿着全部身家来跟她提亲,这就比那带着明显利用的目的来接近她的叶书成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还有一点也至关重要。嫁给叶书成,一旦过不下去了,和离会十分困难,毕竟是皇子嘛,事关皇家颜面。她又是个急脾气,受不得那些委屈,要是一不小心让自己丧偶了,皇帝查起来她也得费好些周折去掩饰不是? 叶西辞却不一样啊。他要是敢欺负她。分分钟丧偶给你看。到时候将罪名往安王或者李素青头上一推,看,多完美。 得亏叶西辞不知道方笑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否则分分钟哭死在城外护城河。 可无论如何。方笑语斩钉截铁的一句‘我嫁了’,事情似乎就尘埃落定了。 皇帝的反应是有些奇特的。叶书成之所以在群臣面前向皇帝请求赐婚,就是看中了‘皇家颜面’这四个字。 男未娶,女未嫁。他叶书成身为堂堂皇子,看上一个臣子的女儿,愿意在众人面前求娶。已是给足了方笑语的面子。一旦被拒绝,不仅仅是他这个二皇子脸上无光,皇家颜面也会瞬间被败坏了,就算没有人敢明面上说些什么,背地里怕是也免不了会议论。 所以,他此刻选择这样的法子来‘求亲’,实则也是在给皇帝制造压力。就算皇帝以前没这想法,压力之下,或许也就应了呢? 可谁知道皇帝竟然会直接将球踢给了方笑语,直问起她自个儿乐不乐意嫁,恰又遇上了方笑语这么个奇葩,扫皇子面子就跟喝水吃饭似的简单,二话不说,直接拒绝,那话里的意思虽也稍微婉转了一把,可谁听不出来,她就是在说,我觉得你叶书成配不上我! 这话的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就算叶书成事先已经做好了会被推脱的准备,但却从未想到会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的这样干脆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再加上叶西辞半路跳出来跟他对着干,提的是一样的请求,父皇也同样的将球踢到了方笑语的身上,可方笑语比之拒绝他更加干脆果断的一句‘我嫁了’简直就是**裸的在他打的脸。 看着叶西辞看向他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挑衅之色,叶书成双拳紧握,此时他都能听到拳头握在一起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这个贱人,她这是在逼他毁了她! “哦?德善郡主,朕的皇子有哪里比不上西辞,你前后态度之差异竟如此明显?”皇帝早就知道方笑语的选择,她与西辞的交往从未避着谁。且一开始知道西辞对方笑语有情时,他也是一心想要撮合的。如今两人真的要修成正果,这之中,他的功劳也是不少。 只是他没想到叶书成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突然提出赐婚的请求,虽然他一早就知道书成对于方笑语有着那么一种势在必得。 可是,从书成的神情中却看不出对方笑语任何的一丝爱恋,这让他不得不思考。若是无爱,书成非要娶方笑语为妻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书成正陷入了滔天的怒火中,却并未看到皇帝看向他的目光中那一丝探究。 可皇帝的目光却没有逃过方笑语的眼睛,方笑语心中已有几分猜想。于是回道:“回皇上,二皇子俊美无俦又儒雅大方,自有许多的世家千金排着队的想要嫁他为妻,可二皇子如此俊美的长相实在是不太符合臣女的审美。” 皇帝一愣,这是个什么回答?有哪个女子不爱英俊潇洒的男人的?即便是找借口推脱。总也该找个能说服人的,难不成他还喜欢那长的难看的不成? “何必找借口!你若不喜本王,本王还会纠缠不成?反将一切推到相貌之上,难不成那叶西辞便不英俊潇洒了?”叶书成一肚子的火没出发,只能憋回去。他算是看明白了,遇上方笑语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他就准没好事! 就算是将军的女儿,也没理由刺头这这番模样,且方笑语每次见他时那种本能的排斥与厌恶,却让他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就真要放弃不成?他甚至不惜拿皇家颜面像父皇施压。可没想到会被方笑语一个直球原原本本的打了回来。 对方都说了看不上他,难道他身为皇子,还能强硬的逼婚不成? 可方笑语如此的解释,将一切都推脱给相貌,却又十足的像是在讽刺他的自作多情。 方笑语很认真的看了叶西辞几眼,一会皱眉,一会叹气,最终无奈的叹息道:“恭王殿下,实在是对不住,臣女平日里就喜欢那长的丑的。你看安王世子其貌不扬。又总皱着眉头耷拉着脸,就像是谁偷了他的银子似的,臣女就喜欢这么丑的。” 方笑语一句话,导致了在场一半的人将喝下去的酒吐了个满怀。剩下的一半都是没喝酒的,此刻也愣的十分有个性有造型。 首当其中的就是叶西辞本人。他此刻就静静的站在离方笑语不远的地方,直钩着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他想起方笑语曾说过叶书成长得丑,还寻思着这姑娘眼光很有问题。虽然他与叶书成是敌人,都不得不承认叶书成那小白脸是真的俊美。所以他一度还担忧自己这长相会不会也入不了这姑娘的眼。毕竟他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有着几分自信的。 但是今时今日,倒是变成了叶书成俊美他长得丑了。虽然他知道方笑语这么说实际上是在调侃与嘲笑叶书成。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得这么糟蹋他吗?叶西辞顿时泪流满面。 叶书成除非是疯了才会相信方笑语的鬼话连篇,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只能骗骗无知孩童了。 叶西辞其貌不扬?叶西辞长的其丑无比?他要是信了就该直接问上一句你是不是瞎! 最让叶书成愤怒的是,方笑语这种看似逗傻子一样的回答就更是证明了她这是在故意挤兑他。什么他俊美无俦她配不上他,说白了她就是在当着群臣的面羞辱他! 气氛一度剑拔弩张。叶书成眼里跳动着愤怒的杀意,方笑语也毫不示弱的以云淡风轻的姿态一一还击。 他真的不明白方笑语为什么宁愿将他得罪的死死的也要羞辱他。哪怕不愿嫁他,以方笑语的智慧,随意找个不怎么伤和气的法子推了过去也不是不可能,可她偏偏选择了与他硬碰硬的对撞。 叶书成第一次真的对方笑语动了杀机。以往虽然几次被方笑语玩弄于鼓掌,可他觉得那是因为他轻敌,所以才会尝了败果,所以那时,他虽对方笑语恨之入骨,却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将她放在心上。 但是今日,他突然就有了一种万事脱离掌控的感觉,那种有心无力的无奈,让他心中不安。 一个敢在群臣宴上与他直接对撞的女子,这样的女子真的会是个胸大无脑就只知道暴力解决问题的蠢女人吗? 最大的问题还在于,他们之间如此针尖对麦芒的对峙,父皇竟然毫无阻止之意。 且方才叶西辞出列请求赐婚时,父皇那态度明显是支持的。 也就是说,父皇是愿意方笑语嫁给叶西辞的。 为什么? 如此一想。叶西辞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而方笑语嫁给了叶西辞,就等于是将方剑璋规划到了太子的阵营。 叶书成脸的越发阴沉,父皇你竟如此偏心! 此刻再想强娶方笑语已是不可能。或许今夜他的鲁莽也已经让父皇对他起了疑心。他在父皇面前从来都是个不争的好孩子。如今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求娶方笑语,难免会让人生疑。 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方笑语带着方剑璋的支持就这么投入叶西辞的怀抱,或者说是太子的怀抱,他怎么都觉得不甘心。 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飞快的扫了叶西辞一眼。随即嘴角扬起一抹阴险的弧度对方笑语道:“你既无心本王,本王也不好强求。只是,好歹本王也喜欢你一场,不妨给你提个醒,免得将来你会后悔莫及。” 方笑语眼角一跳,预感到叶书成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叶书成重新换上了那副在人前伪装起来的温文儒雅的面具,笑道:“方笑语,你看不上本王无妨。只是那叶西辞,不嫁也罢。” “只是臣女的事,臣女自由打算。”方笑语冷笑。 “忠言逆耳。你若不听,恐将来会后悔莫及。”叶书成同样冷笑,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叶西辞的身上,继续道:“如今你被他假象所迷,愿为他神魂颠倒,可是方笑语,你可知在那副美好的皮囊下又会隐藏多少的肮脏不堪?” 叶书成的话没有半分的掩藏,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听得清晰。就算是皇帝都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叶书成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有叶西辞满脸的惊怒,指甲狠狠的掐着手掌,企图让疼痛来保持理智。 他看向方笑语那疑惑的目光。浑身顿时冷的如同冬日的寒冰。以及那内心之中的恐惧与无力,开始慢慢的吞噬着他的理智。 那隐藏了好久的秘密……叶书成他为什么会知道! 方笑语看着叶西辞突然的不对劲,心里头蓦然闪过五皇子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你喜欢他什么?权势地位?皮相白骨?还是荣华富贵?” “你真的了解叶西辞吗?你真的了解他内心深处隐藏着的真正深不见底的阴暗吗?” “当知道一切真相,你真的还愿意站在他的身边,紧握着他的手,一直一直支持着他信任着他吗?” 那些话言犹在耳。她也一次次这样问过自己。可是答案是什么呢? 方笑语突然就笑了。 她本是与常人不同的女子。她所经历的人生比之任何人都要丰富。 她本没有想过能找到什么知心人相知相守一生,答应嫁给叶西辞除了喜欢除了不排斥也有些别的考量。 那么还怕什么?即便有朝一日那所谓的阴暗与真相再是残酷,又能残酷到哪儿去? 比起不怀好意的叶书成,至少是现在,她更愿意相信那个一直都对他好的人。 无论那个人身上隐藏着多么黑暗的秘密。 方笑语笑着走到叶西辞的身边,牵住他有些颤抖的手,那手掌中已经沁满了汗水,显示着叶西辞的状态真的很差。 “求皇上赐婚。”方笑语拉着叶西辞朝着皇帝一拜,这五个字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感觉思维重新回到身体,叶西辞看着方笑语那坚定的侧脸,内心被巨大的暖意包容。 可是心中却也真的担忧,有朝一日,当她知道了他一直极力隐藏着的那个秘密,她还会原谅他吗?还会如现在这样,牵起他的手,坚定的站在他的身侧吗? 叶西辞低着头沉默着,没人看到他眼中那快要溢出来的杀机。 叶书成……叶书成!你在逼我杀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用一生去呵护的宝物 “既德善郡主与西辞两心相悦,朕便做主成全了这大好喜事,将德善郡主赐婚于安王世子,一月后完婚。”皇帝心情似乎不错,对于方笑语和叶西辞的婚事不仅宽容的很,也着急得很,竟是只给了一月之期。 按说如今赐婚,待来年开春完婚都是早的,之间下聘、筹备,就算是府里大大小小的准备一月之期都觉太赶,又何况还要四处下帖子,就是方笑语要绣嫁衣,一针一线,一月也无法完成。 可方笑语与叶西辞痛快的便谢恩了,就连安王也只是冷哼一声撇过头喝闷酒,并未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来。 方剑璋就更不必说了。 众人都寻思开了。一月时间太赶,可是双方似乎都成竹在胸,颇为游刃有余,且皇上这期限定的也是巧妙,怕是早就定下的,只是未为外人道罢了。如此看来,今夜就算是二皇子不跳出来起这个头,怕那赐婚的圣旨这几日也该就下来了,所以从头至尾,二皇子就像是个牵线搭头的傻子,出来慷概激昂的表了一番的爱意,最后却为安王世子做了嫁衣裳。 当然,皇帝总也得顾及自己儿子的脸面,于是道:“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那德善郡主与西辞两情相悦,朕也不好棒打鸳鸯。书成人品历练有成,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何愁女子倾慕,若还有其他的属意,不妨与朕说说,朕另外在为你做主便是。” 叶书成狠狠的吸了口气,将那一肚子的火气强行憋下去。他很想说他只要方笑语,因为方剑璋的手中有强大的兵权可以支持他。整个大承,能与方剑璋比肩的武将只有石将军一人,可石将军的嫡女早已出嫁,他总不能让其改嫁他为王妃。而他的身份,娶一个庶女为正妃显然不现实,纳了庶女为侧妃,分量又不足够让石将军倒向他。 但他不能说。这是绝不能让父皇看出来的秘密。父皇心中属意太子继承大统,即便疼他宠他,但涉及江山大事,却从不含糊。若他露出一丁点想要觊觎江山社稷的心思。恐怕那疼爱瞬间就会变作杀机。 什么想要看儿子们互相倾轧算计,最强的那个就适合继承皇位之类的想法,他的父皇可是一点也都没有。若是个野心大的君王也就罢了,一统天下需要的就是最后的赢家,需要的就是个敢为天下先的枭雄。可父皇不过守成之君,对于争霸天下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能守着大承江山千秋万代已是满足,所以并不如那些枭雄对待子嗣狠辣。 若是他有半点想要除掉太子取而代之的心思暴露,以父皇对太子的宠爱,他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谁也不可知。他也不愿去冒险试试看,所以只得暂时偃旗息鼓,再寻他法。 “德善郡主看不上儿臣是儿臣不够优秀,比不得安王世子三分,怨不得他人。儿臣虽心有失落。可万事也不能强求,只得作罢。若是来日有再瞧上的千金小姐,自会再向父皇求旨,届时还请父皇再为儿臣做主。”叶书成的每一个表情细微到极处。三分的不甘,三分的失落,三分的气氛,还有一分的无可奈何。嘴上说着算了甚至祝福的话,神情却没有半份祝福的意思。 他刚刚还威胁方笑语让他对叶西辞产生疑惑,若是转眼便是一副我会祝你幸福的嘴脸,未免也显得太过虚伪。 他表现得越是不甘与无奈。在外人看来,就越是同情他,就越会觉得是方笑语没有眼光。 方笑语挑了挑眉,心说不愧是叶书成。人前装人背后是鬼他比谁都熟稔。她前脚故意羞辱他几分,后脚他就故意示弱,说出这样违心的话来,实则是要引起那些喜欢他,想要嫁到他恭王府里的千金小姐们对她的敌意。 本小姐看上的人是世间之最,你竟还说他配不上你。岂不是说本小姐没有眼光,是个瞎子? 一旦有人这么想,叶书成这话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无形中会给方笑语树立许多莫名的敌人。 “好好好,你有这份心胸便好。”皇帝大笑着,似乎对叶书成很满意,只是没人心里比他更清楚,他看叶书成的眼神之中,已是带着几分叹息和复杂。 一场宫宴,倒是热闹的很,只是由叶书成这么一闹,众人吃的喝的也都不算爽快,皆是各有心事,各怀鬼胎。 夜深人静,方笑语等人皆要跟着长公主回府,只是离开之时她见叶心柔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只是犹犹豫豫未曾开口,再加上她身边有人围着,也过不来她这边,便也没上前去询问,便坐着马车离开。 出了宫墙,马车在路上突然停了。外头车夫回报,说是安王世子堵在前头,说要见方笑语。 方笑语不知为何叹息一声,对长公主还有方剑璋道:“爹和母亲先带着皓之回府吧。想来世子有话要对我说,会耽搁些时辰。” “若是话不长,我们等等也就是了。”长公主见天色已晚,怕方笑语在外头出了事。 她现在已经进入了寻常妇人的角色之中,对于方笑语是拿出了母亲般的疼爱来对待的,却总是市场忽略方笑语这个女儿可不是寻常柔弱的世家小姐,走两步都会气喘吁吁的那种女子。 “母亲先回吧,世子这话……怕是要说很久。”方笑语想起叶书成对他的‘警告’,又想起叶西辞听到叶书成的话时那明显的不对劲,他想,叶西辞此番拦着她,要么是要将事情说清楚说明白,要么就是找借口敷衍过去。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的完的。 “咱们先回吧。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事,交给他们自个儿解决去。”方剑璋倒是对自家女儿放心的紧,于是拍拍长公主的手说道。 “也好,你早些回来,府里给你留着门。若是夜深了,就叫西辞送你回去,免得不安全。”长公主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在长公主府,方笑语折磨那江涛时的情形,暗骂自己瞎操心,这里的护卫就算全派出去也不及她这个女儿一个手指头厉害。这才心安。 方笑语撩开车帘。下了马车,走到叶西辞面前,道:“去别处说吧。” 叶西辞点点头,反拉着方笑语上了他的马。而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遣了车夫先回府,他却扶着方笑语走了走,一路上都是欲言又止。 方笑语侧头看了看叶西辞,那张侧脸此时显得有些忧郁。 这是很少能在叶西辞脸上看到的表情。上次见到。还是在他看了安王妃留下的牛皮纸时,才会出现的无力感。 方笑语本能的觉得,这样的表情不适合叶西辞。 哪怕是那一脸懒得理人的冰块脸,也要比现在这种状态的叶西辞要来的舒服的多。 “你半路拦下我,只是为了带我来此处散步?”方笑语先行打破了沉默。因为她察觉到若是她不主动说话,叶西辞可能要这么欲言又止一个晚上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可以确定的是,叶西辞心里真的有一个秘密,一个或许很黑暗很很黑暗的秘密。这个秘密的暴露,或许会伤害他,或许会伤害他身边所有的人。所以他一直隐藏着,一直小心的去护着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他说的最喜欢的她,他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可是这个秘密却被人知道了。 不仅仅是叶书成,连五皇子也知道。 他们用同样的话警告自己,只是用意大相径庭。 方笑语承认,她对这个秘密是有着好奇的。可是如果这个秘密真的是潘多拉的盒子,打不打开,在于叶西辞自己。 她帮不上忙。 “我……”叶西辞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得先转移话题道:“你说我其貌不扬……”只是这话却说得似乎不怎么有底气。 他何尝不知,这样的转移话题,根本无法糊弄方笑语。 方笑语深深的看了叶西辞一眼,笑道:“丑些好。丑些惦记的人少。” 说着,方笑语目光看向前方,继续道:“我可不想将来府里多出一堆的巡山的小妖精们乱起幺蛾子,我对做山大王可不感兴趣。” 方笑语看似玩笑的回答,可叶西辞心里的沉重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方笑语越是淡然,他就越觉得紧迫。涉及到那个秘密。他总是会患得患失,怕有朝一日那秘密真的从别人的嘴里说了出来,会让他喜欢的这个女子对他失望,对他怨恨,从而离他远去,甚至彻底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她是他的光,十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唯一的光。因为有了牵挂,他才会觉得活着或许是美好的事情,否则他的生命里就只剩下了无休无止的躲避暗算和想要为母报仇的恨。 可是却没有美好。没有期待。不想要未来。 直到她的出现。 如果真的因此而失去了,他的世界里或许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光亮了。 “你就不想知道叶书成那些意有所指的话里究竟藏着些什么?”叶西辞的眸子里泛着痛苦,不知道是对方笑语隐瞒的痛苦,还是那个秘密本身让他痛苦。 “他说的不错。或许你所看到的那个我并非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或许太过肮脏太过**,会让你对嫁给我这样的人生出悔意。”叶西辞并不待方笑语说什么,便继续说道。他似乎是想以这样的方式阻止方笑语说话,他怕方笑语说过说一句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会因为那份不堪而无法开口,只会将对方推得更远。 “若我说我想知道,你可会说与我听?”方笑语面无表情的转过身,面对着叶西辞,那眼底深处是令人恐慌的冷静。 叶西辞突然问自己,这样的事是否该隐瞒着?即便真相是如此的不堪? 这个女子是他喜爱的女人,是他努力去打动,是他认真想要娶回去好好疼爱的女人。 可是,若是有朝一日那个秘密被暴露出去,不仅仅是他,作为他的妻子,她又真的能躲得过那些流言蜚语吗? 或许是该将一切和盘托出,哪怕他将永远失去她。可至少可以让她不必去面对那些残酷的将来,不必在被人以这样的肮脏的秘密而要挟。 叶西辞突然觉得很想哭。 就算是从前遭受无数迫害,就算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厌恶、追杀,倔强如他也绝不愿流下一滴眼泪,不愿做个只会哭泣的懦夫。可是此刻,他突然觉得,他或许要失去她了。 “你想听,我便说与你听。唯独是你,我不愿隐瞒。可是想着或许将一切坦言只会让你离我而去,私信作祟,却迟迟无法开口。”叶西辞苦笑:“我本以为这个秘密只会永远的埋藏在我心中,永不会被他人得知,所以总有借口安慰自己,永不被人所知的秘密,即便瞒着你,也想要将你留在身边。可如今那叶书成或许已经都知道了,以他的心性,现在不说,他早晚也会说出来,届时你所要面对的,又该是何等不堪的境地。” 方笑语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叶西辞这有些沙哑的声音听在耳中会让人揪心的难受。 “我一直藏着的那个秘密,只是因为太过不堪,所以时常压制自己不去想起。其实我……” “阿嚏”方笑语故意打了个喷嚏,打断了叶西辞的话。 叶西辞以为是方笑语着了凉,立刻将自己披着的衣裳解下,披在了方笑语的身上。 他有些享受这样关心方笑语的感觉,因为以后他未必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虽然你自顾自的便说了起来,可我却不想听。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本该对月共赏,你却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神情,当真是无趣的很。”方笑语将叶西辞的披风紧了紧,尽管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可是……”叶西辞似是一愣,没想到方笑语会说出这样的话。 “哪有那么些的可是。你的秘密,我不想听。无论它有多么的惊世骇俗,有多么的肮脏不堪,可我不想听,你就不必勉强自己说出来。”方笑语语气淡淡的,仿佛真的对一切都不在意。 “也许真如叶书成所言,你将来总会后悔的。”叶西辞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愧疚。 “叶西辞,你说,我嫁给谁才可保证一生都不会后悔?”方笑语无谓的笑了笑,道:“未来很长,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完全预料。若是你的秘密真的会让我后悔,那就等我真的后悔那日再想法子解决也不迟。事情到了临了,再也无法逃避的时候,为了能好好的活下去,我总会绞尽脑汁去想解决之法。无论那时我与你是患难与共,还是形同陌路,那个时候的事,那个时候再说。如今我过得好好的,你会宠我,会疼我,会事事忧心我的安危,会将全部身家交给我保管,至少是现在,我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你更加对我用心之人,我又何苦去纠缠那个不知会发生在何时的将来?” “叶西辞,或许有一日你的秘密会伤害到我。而我又是个受不得委屈的,所以也许将来我会离开你,会与你反目成仇,甚至可能杀了你,但是一切都等到那一日再说。就算后悔,那也是你与我一起选择的未来,哭也好笑也罢,拭目以待便是。” “所以叶西辞,宫宴里太嘈杂,我没吃饱。我饿了。想吃鸡腿。”方笑语突然就画风一变,捂着肚子,做出饿的前胸颠后背的模样,一脸无辜的看着叶西辞。 那一刻,叶西辞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是他要用一生去呵护的宝物。 唯一的宝物。(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和亲? 跃然楼上,灯火辉亮。因为长公主的大婚,整个京城都还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之中。有的人为了沾沾喜气,甚至仓促的选择在近日成婚,虽是迷信之说,可这个时候的人信这些,倒也是乐在其中,还有些能为人说道的喜悦。 跃然楼之中,方笑语的面前放着一盘盘的美味佳肴,只是叶西辞却不怎么吃得下去。 方笑语话题一转,从沉重的秘密说到她饿了,叶西辞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叫他不必为难,他心中也有几分轻松,只是如今却有些愁眉苦脸。 方笑语也是如此,对着一桌子的美味,却没了想要吃的兴趣。 “世子爷,你说了许多遍了,我都会背了。”方笑语无奈的盯着手中的鸡腿,那目光却有些幽怨。 “可你真的吃的太多,不消化,对身子不好。”叶西辞第一次知道方笑语竟然可以这么能吃,整整五只大鸡腿,虽吃的慢条斯理的,可那骨头在那摆着呢,他生怕是方笑语为了安慰他所以才说对那秘密毫不在意,实则却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 “你嫌弃我?”方笑语鼓着嘴,瞪着眼,一拍桌子,撇嘴道:“本姑娘是习武之人,吃得多是正常的,怎么着,多吃你几个鸡腿你还不想养活我了是怎么着!” ( “你吃你吃。”叶西辞别过脸去,想想他自己的饭量,倒也释然了。练武本就是费体力的事,吃得多却是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只要不会伤了身子就好。其余的,自然都随她喜欢。 “你打算如何做?”方笑语却没有再继续吃下去,将手中的鸡腿放下。用湿了的布将手擦拭干净,顺便看了外头没人,这才问道,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叶西辞无言。他是对叶书成动了杀机的。他也知道方笑语问的必然是这件事情。 无论叶书成究竟是如何知道的这个秘密,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要如何给这件事情善后。 “无论这个秘密是什么,若是被人知晓必然会对你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那就只能让知道秘密的人乖乖的闭上嘴巴。”方笑语试探着说道。 叶西辞低着头,看不到脸上那几乎狰狞的神情,可是方笑语却似乎看透了他似的。叹气道:“我知道你定是动了杀心的。别说是你,即便是我,也不想有一条毒蛇日日窥伺在侧,想着如何离间你我。只是对方的身份太不一般。不可轻易动手。就是皇上那一关也难过。可他知道的太多,总得叫他闭嘴。既如此,不如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借谁的刀?”叶西辞一顿。 方笑语冷冷一笑,道:“简政殇夫妇机关算尽送了周贵妃入宫,为的是什么,咱们也猜出了个大概,可是西北一行,我却得知。这京城之中,大周的奸细何止是周贵妃与叶书成而已?云王已经老迈。蒙王也算不得年轻,这两人围着这大周的皇位较劲,达成最后花落谁属,对他们而言定然十分重要。周贵妃与叶书成是云王血脉,却也是皇上的妻儿,轻易不好动,可若是叫他们二人得了先机,蒙王一脉又怎会真的沉得住气。” “你是想借蒙王血脉的手,来置叶书成于死地?”叶西辞倒是灵光一闪。这大承的京城之中,可是隐藏着不少的虎与龙,反正闲着也是无事,倒不如给他们找些事做做。 “想借此除掉叶书成怕是不易。毕竟身份摆在那儿,擅动容易引人怀疑。他费尽心思在京城里隐藏了这么久,又藏得这么好,难以想象他会冲动的因为叶书成而暴露自己。”方笑语摇头,继而道:“只是,即便除不掉,也总能给他找些麻烦,叫他疲于奔命,顾不上你的事,只要有了足够的时间,总能找到真的叫他闭嘴的机会。” “何况,蒙王一脉看似毫无动作,比不得云王这一脉周贵妃与叶书成身份上的便利。可是都是为了皇位去的,这桃子被他人摘了去,总归是心中不舒服的。”方笑语冷笑,那神色却越发的冷了。 既然她能利用她,她又何尝不能反利用?各取所需,不也是好事? “你已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叶西辞心中也有几分猜想,只是不像方笑语有着确实的证据。 “我想他们也是心急了,否则也不至于近来蹦跶的如此欢快。他们若沉得住气,再稍等等,或许我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对他们的身份一无所知。只可惜,因为五皇子中毒之事,反倒叫我有了几分切实的证据。”方笑语冷哼,心里头却有种老大不舒服的感觉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惦记着利用我来达到目的,我总得给他们一份惊喜,否则未免显得我太过小气。” “你的嫁衣可绣好了?”叶西辞摇摇头,知道有些事总不是今夜便能解决的。可是要娶方笑语为妻,这却是近在咫尺如坠梦中之事。 一想着他心爱的女子会在那一日穿着她一针一线亲手绣起的嫁衣与她拜天地结为连理,心中就有种暖洋洋的感觉,似乎那些日后可能迎来的冰冷与恶意全都不堪一提。 “我虽是个舞刀弄剑的,可针织女红却也不见得差。几个月前就开始绣,就算做工繁杂,却也差不多了。”方笑语一想起那一身华丽至极的嫁衣,想象着京城里的妇人们为之惊叹,然后心甘情愿的将他们怀里的银子掏出来交给她的未来,就觉得生活美满的不得了。 “听叶蝉提过,墨痕曾说起你所绣嫁衣华丽非凡,针线手工具是上等,珠宝饰物也都非是凡品,怕是一月之后,你出嫁那日。定是要名动京城了。只是我那身绣娘绣出来的金丝袍子,未必衬的上你的瑰丽,又要叫外人笑话我配不上你了。”叶西辞笑着。脑中已勾勒出那日身着嫁衣,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美若天仙的方笑语了。一想到心中夙愿得以实现,心都砰砰的跳个不停。 “我方笑语的夫君,寻常的袍子如何配得上?前些日子沧澜海阁那里得了些雪丝,数量不多,但做件衣裳却是足够的。那雪丝白如冬雪,产量极为稀少。便宜了他人不如去羡煞旁人。那日,总得给京城里那些嘴碎的些惊喜。何况,我那嫁衣的图样。可就指着咱们两个亲自示范给他们瞧了。若不叫他们亲眼见了,往后他们如何会心甘情愿的将银子掏出来?” “你想要在京城里开个嫁衣铺子?”叶西辞还是第一次知道方笑语这打算。 “这倒不必。”方笑语摇头,笑道:“你那盛世红妆之中卖的都是些珠宝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物什,放在你那里便是。我会教解语他们也学着画些花样。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还糊弄不了那些爱美的小姐夫人不成?大周那边的事越快越好,那总是咱们的一条出路。” 叶西辞叹息,道:“皇上虽然看重太子,只是事关江山社稷,总会有太多考量。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哪个会笑到最后。若是太子胜了便罢,若是叫那叶书成笑到最后,无论你我。都绝无好下场。” “所以才需早作打算。”方笑语苦笑,她又如何去告诉叶西辞。在前世,没有了他辅佐的太子,在叶书成眼中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 方笑语叹了口气继续道:“何况就算是太子赢了,你又怎知为君之后他依旧会待你如同手足?” “共患难容易,共享福难。纵观史册之上,那些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事又岂会少了?如今我谁也不信,只信自己,总得为自己寻条进可攻退可守的退路。” 说着方笑语又道:“那些女子都是自愿去大周的,利弊我都已与她们说的清楚明白。若是有人能生下皇家血脉,将来她们的孩子,能做大周的皇帝也说不得。这条件也足够诱人,虽行事多有风险,却也值得一试。” 方笑语并没有说起那些女子的来历。身家倒是清白,只是需无牵无挂。她已经给她们洗过脑了,也准备了相应的手段来应对她们的背叛。 有时候她自己都觉着这想法有些疯狂,虽然她自己对于成为帝王毫无兴趣,可是若能将一国帝王控制在手,这一世她当可安枕无忧。 叶西辞点了点头。这事儿他知道,且也出力不少。当初还不知道沧澜海阁是属于方笑语的势力之时,他就已经着人潜入了大周。 原是为保母仇,只是后来与方笑语提起,倒是觉着这是一条不错的退路,可以更深的挖掘一番。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免得方将军和长公主担忧。”叶西辞看着窗外,不知不觉夜已深沉。 方笑语笑着起身,笑道:“也好。恐怕明日七公主会来将军府找我。今夜我瞧着她似是有话要说,只是被人围着,没能有机会说出口罢了。” 长公主那神情透着焦急,怕是有什么急事。今夜宫中人多口杂,也不适合说事儿,她这才没有停留,而是跟着马车出了宫。若当真是急事,叶心柔总会来找她的。反正在叶心柔眼里,将军府跟她家皇宫也没什么不同,每次来就跟回自个儿家似的,反闹得她像是客人。 方笑语的猜测果然不错,何须等到明日,叶西辞刚将方笑语送回了府,就见叶心柔横冲直撞的扑倒她怀里,原是听说她回了,这一着急立刻就往外头冲,一个刹不及步子,跟她撞了个满怀。 方笑语被叶心柔这风风火火的一撞撞得有点晕,刚吃了五个鸡腿呢,嘴里还你腻的很,叶心柔这么一下子险些没将她晚饭给撞出来。 “似是有急事寻你,我与你父亲刚回了府不久,她便风风火火的来了。见你不在,急的来来回回的转悠,转的我头晕。”长公主见方笑语一脸茫然,这才说道。 “这么晚了皇上还许你出宫?此时宫门都要关了,若是你不回,就赶不上了。”方笑语也不知叶心柔是有何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非要在夜里抛出来找她。要知道京城都会宵禁,宫门更是定时关闭,若无急事,断难再开。 “我跟母后说今夜想与你作伴,睡在将军府里,一月后你成亲我总不能再与西辞哥哥抢再霸着你。母后也没说什么,便同意了。”叶心柔一直拉着方笑语的袖子,手心里都沁出了汗,看起来似乎十分紧张。 “你这样晚来寻我,可是有急事?”方笑语问道。 叶心柔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身向长公主先行了个礼,然后拉着方笑语就往嫣然居的方向跑。她对方笑语的院子熟悉的很,或许比之她自己的都要熟悉几分。 进了院子,令下人们关好了院门,然后跑到方笑语的闺房之中,又叫解语将门合上,还叫她在外头候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这才拉着方笑语坐下道:“笑语,你得帮我。” “什么?”方笑语一愣。心说你这一惊一乍的也不将话说清楚要我如何帮你? “我都急死了,今日在宫中我就想寻了机会与你说,可叶书成闹了那么一出,定下了你与西辞哥哥的婚事,我身边也有人围着,我过不去你那里,才眼睁睁看着你离开。”叶心柔一脸的懊恼。 “你别急,有事说清楚些,天还没塌下来,要不你先喝口茶再说?”方笑语给叶心柔倒了杯茶递给她。 叶心柔接过之后一口语气喝了个见底,就是那杯中的茶叶都被她吃了几根,一嘴的苦涩。 可是叶心柔却浑然不觉,只拉过方笑语的手,急切道:“总之笑语你得帮我。” “你总得说清楚了是什么事我才能帮你。”方笑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得了消息,那大裕朝的皇帝要提前半年来我大承,届时还会带着他两个皇子一同过来。他递了书信给父皇,希望能为他的儿子求娶大承的公主前去大裕和亲。如今大承的公主还没出嫁的也没几个了,我怕是在劫难逃了。”叶心柔一脸痛心。 身为公主,会为国家牺牲一些利益这是她早就有所觉悟的。可是,若是还未遇见那人倒也罢了,她心无所系,就算再是不愿,忍忍或许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她心已有所属,如何能和亲去大裕,嫁给一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消极的叶心柔 “听闻那大裕朝的皇子们个顶个的好相貌,好文采,且大裕朝多出痴情种子,即便真的嫁了过去,也未必就不是好事。”方笑语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还没喝下去,就被叶心柔一把抢了,她自己又灌下去一杯。 “你明明都知道的,竟还与我玩笑!就算那大裕朝的皇子再是个个俊秀,再是痴情又与我何干。眼见着都火烧眉毛了,我这都急的饭都吃不香,觉都睡不下,你还调笑我,你真当着我不敢与你绝交是怎么着!”叶心柔一脸幽怨的将刚刚从方笑语手中抢下的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扣,大有一副你再开玩笑我就跟你玩命的架势。 “这些事你就算是急又有何用?且不说那大裕皇帝并非是个不讲理的,即便是,皇上也未必就怵了他。虽说是和亲,可也事关一国之尊严,皇上未必会答应。”方笑语到不怎么急。关于大裕皇帝来朝的事她印象中还记得一些。虽然提前半年来似乎与前世有些不同了,但是前世的结果她都还记得。叶心柔最后是嫁给程越了的,本就是有惊无险。 叶心柔撅了撅嘴,整个身子趴在了桌子上,歪着头看向方笑语,道:“若是从前,我倒也不至会如此急迫。只是大周之事迫在眉睫,父皇身上还中着毒,就算还未怀疑周贵妃她们,心中怕也是对大周奸细的渗入有着几分想法了。” 说着,她无精打采的继续道:“大周如此野心勃勃,恐怕那奸细不止是渗透到我大承一国。大裕与我大承相隔不远,若是联合起来,就算是大周国力再盛,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事逢如此关键时刻,为了能与大裕朝达成联合,怕和亲就是个再好不过的法子了。” “父皇的公主虽然多,可大多已出嫁,再么就是年纪太小。总不至于嫁过去给大裕皇子做童养媳,剩下的试婚之龄的公主只剩下了七姐、我、八妹还有九妹。九妹身子一直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八妹又顽劣。天不怕地不怕,隔三差五的就闯些小祸。她身为公主,身份高贵,在大承大家都让着她,倒也无伤大雅。可若嫁去了大裕朝,人生地不熟,有没个贴心的人疼着,真要闯了祸,父皇就是连救都来不及。” “再者说了,事关家国之危,父皇是否会为了一个女儿就置大承与大裕之间的和睦于不顾还是两说。” “我们这些做公主的,看似风光,平日里也确实比之常人风光,可是一出生。懂事起便被告知,身为皇家贵胄,或有一日可寻得良人相守终生,可大多都是要为家国安定做出牺牲的。就算不是和亲,纵观历代,公主出嫁者,有几人是嫁的自己的如意郎君的?她们多是为了拉拢前朝的人才,这才选了不中意或是根本不认得的人做了驸马。若是驸马人品贵重些,倒也好,至少相互敬重着也能过完这一辈子。可若是找个不像话的。那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 叶心柔无精打采的,感觉就像是从前被二公主叶芙蓉欺负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般不安。 身为女子,能找个知疼知热的人嫁了,相夫教子。与自己的男人携手白头,这就是一生最求之不得的幸福了。 她毕竟不是像方笑语这样生于未来开放的年代,又经历世事无数,想得开,看得开,从不认为女子一生的价值就只能依附于男人的身上。 她生在这样的年代。虽贵为公主,可是打小听的就是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这一套,心里也自然就认为一生的好归宿也该是如此的。 她不认得大裕朝的任何一个皇子,从未接触过,就算对方相貌出色,文采不凡,可说到底若不接触,如何能知人品?就算是生活在一起多年的人也未必能全然了解对方的心思,又何况一陌生人? 重要的是,她心里已经有人了,喜欢的不得了。这些日子里来就一直在想着他,忐忑自己的容貌不够出色对方是否会嫌弃,忐忑她身为公主,想要下嫁凡人怕是也不易。如此想着想着,心里兀自纠结着,却听到可能会和亲的消息,这叫她如何还坐得住? “和亲之事八字都还没一撇,一日没有确切消息,一日就做不得数。就算你如今为此事急白了头发,也是无用。还不如放宽心些,若是真有那一日,你是如何逃都逃不掉了,我再为你想法子,不比着现在病急乱投医胡思乱想来的好?”方笑语拍了拍叶心柔的肩膀。这事儿也不过是听了个消息,大裕皇帝是否真会提前来,亦或是会不会像皇上求娶大承的公主这都没个准信呢,她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总不能现在进宫跟皇上说,你七闺女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和亲的事儿就算了吧,不被大棍子打出来才怪。真要这么干了,恐怕本来不用和亲的现在也得收拾准备着滚去大裕朝成亲了。 “可我是真是忧心不已。若真的选着了是我可该怎么办?”叶心柔当然也知道这也不过只是个消息而已。可一想到将来这消息恐怕要成真,就担心的不得了不得了。 “要真有那一日,我定然为你想法子脱身。你既第一时间来找我,当就是信我能救你。那现在你也不妨再信一次。”方笑语只得安慰叶心柔道:“这消息是否是真,我会着人再去查查,你与其在这里忧心难受,还不如想想如何将你心里装着的那个抢到手才好。” 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看着叶心柔,突然问道:“说起来,你与他进展如何?” 叶心柔没想到方笑语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于是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个透,拿手指头直戳方笑语的胳膊,扭捏道:“你说什么呢!我能与谁有进展!” 方笑语见叶心柔这副扭扭捏捏的姿态,心道真是麻烦。这会子还想瞒着谁呢,她以为她总以着来将军府找她的名义出宫却跑去偷看那人谁还不知道似的。 “少来这一套,你当是谁隔三差五的就出宫去那种地方趴墙角上偷看男人的?”方笑语笑的有些邪恶,看的叶心柔背后飕飕的吹凉风。 “别说我的我就跟那去逛青楼的臭男人似的。”叶心柔狠狠的瞪了方笑语一眼道:“你也知道我与她身份悬殊,难有结果。” “你不要跟我说直至现在你都还只是在偷看他而已?一些些实质的进展都没有?”方笑语目瞪口呆。这都多长时间了,成了亲的都足够要怀上孩子了。你倒是出去跟人打个招呼先好好认识一下也好啊。总偷偷的远远的看着能看出花来是怎么着! “你在意他身份低微?”方笑语问道。 “我自是不在意的。可我从前再怎么不得宠,好说也是个公主,就算我乐意下嫁,可事关皇家颜面。父皇也不会许的。何况你又不是不知,大承公主出嫁,规矩一摞一摞的,他家里人又不少,他又是个至情至孝的。未必乐意叫家人受这份委屈。”叶心柔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方笑语连想哭的心都有了。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倒是想的挺远的。这都想到成亲那会儿去了,你倒是别总是趴在墙角里头做跟踪狂啊。 “你可知他可有入朝的志向?”方笑语捏着下巴问道。她记得前世叶心柔就是嫁给了程越的,那时候程越已经做了官。倒也配得上叶心柔的身份了。再加之他挺得皇帝重用,叶心柔嫁过去有没有什么公主病,夫妻俩相处的倒也和睦。 “我着人查了。他似乎是想要参与来年的科考,看来是个有志光耀门楣的。再者说孝顺的人一般都不坏,人品当也过的去。”叶心柔一提起程越,脸上的笑容都快要融化了继续道:“这样一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之人。哪个女子能不欢喜?” 方笑语眼睁睁看着这位大承堂堂七公主殿下在她面前进化成一枚合格的花痴,青青颇有些复杂。 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程越虽长的不难看,但也算不上相貌堂堂吧?不过长得颇有些男人味,与叶书成那个小白脸比起来硬朗的多。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仇人眼里再帅的也都是东施。 叶书成那相貌当真算是好看的没边了,可惜方笑语跟他不对付,所以每次提起他,见到他,都会自动用脑内美图秀秀将他无限……丑化…… 方笑语叹气。道:“所以,如此一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人品贵重历练有成的大好人才摆在你面前,你竟然只是时不时的偷瞧上几眼而已?你这是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些讨巧,正等着他科考一举夺魁。等着无数的千金小姐眼巴巴的送上他满怀,然后你再体现你绝世无双的魅力,从天而降,将他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不成?” 虽然方笑语说的有趣,可叶心柔却笑不下去了。 她一直都当他还是个一无所有家境也不富裕的白身,即便人才再如何优秀。可也难能打动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千金们。所以她觉着自己有的是余裕,不会有人会跟自己争抢。 可是刚刚经方笑语那么一提,她才突然意识到,那程越也不是个不思进取好逸恶劳的废物。他孝敬父母,疼爱弟妹,读书习字,也一心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这样一个人,会出头那是迟早的。 待到来年科考,他若能一举夺魁,不,即便不夺魁首,哪怕只是个榜眼,探花,甚至只是个举人,也总有入朝为官的那一日。 到时,围着他转,觊觎着他的才学的姑娘多的是,就算她是公主,又如何能保证一定能赢得这般男子的欢心? 再说她相貌平平,幼时乃至遇到方笑语之前总是被人嘲笑是个丑八怪。若非她是公主,恐怕也就不止止是嘲笑那般简单了。 哪个人会不爱美,特别是男子,谁不想娶个温柔娴淑又美丽大方的女子为妻?可她这模样,若是卸了方笑语教她的伪装,谁又会看得上她? 叶心柔一下子就陷入到了消极之中,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低到尘埃的气场。 方笑语一时之间当真是拿这个麻烦的七公主殿下没法子,只得道:“这年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好男人明珠蒙尘之时,就得想尽法子将那明珠弄到手,用心擦拭,除去掩住光华的尘埃,帮他成为耀眼的存在,这才是长久之法。” 叶心柔眼前一亮,然后用一脸期待的神色看着方笑语,那眼中尽是讨好。若是被外人见了,定会疑惑,这究竟哪个才是公主? 方笑语无奈,笑道:“这容貌美丑,不过是皮下白骨,就算再是精致华丽的容颜,待得老去,也总是要面对那份丑陋。死后更不过是一根根骨头罢了,长的都一样,凡眼分辨不出。” 叶心柔鼓着嘴,心说你说的到轻巧,可那些男人们就是喜欢那骨头上的一层皮该怎么办? “所以,若有天生丽质的容颜,那是幸运。若没有,也不必妄自菲薄。”说着,方笑语朝叶心柔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而后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说了好久。 而叶心柔的眼睛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从一开始的无精打采,到听完后浑身抖擞,就跟吃了兴奋剂一般,惊叹道:“笑语,不想你竟还有如此多的主意。听起来匪夷所思,可细细想来,却也真是不可多得的法子。” 说着她眼前一亮,又兴奋的看向方笑语道:“对了,莫非笑语你就是用这些天马行空的法子将西辞哥哥追到手的?” 方笑语一头黑线,将叶心柔那激动的抓着她肩膀的爪子拿开,撇嘴道:“莫要胡说八道,那是你西辞哥哥追的我。” “真的?”叶心柔刚开始还一脸不信。主要是方笑语这些法子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但想想一开始方笑语那木头样,她磨破了嘴皮子想做个红娘,对方都是爱搭不理的,再想想她西辞哥哥看方笑语时那目光,那笑容,她也就信了,道:“算了,别管谁追求的谁,你们能修成正果,可别忘了我这个媒人就好。”说完就一脸开心的在房里转圈圈去了。 方笑语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寻思着本姑娘活了九十九世,还是生于那个社会开放的未来,一些追求人的点子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也就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思想保守的人,否则换了别的,怕还会被人说那都是他们玩剩下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大义灭亲” “但也不能做的太过。过犹不及,这个度,你得自己把握。若是叫他认为你做的太过刻意,怕是要起反效果的。”方笑语笑笑,她就怕女人涉及到恋爱的问题就犯蠢,白白浪费了本该属于她的好姻缘。 “你放心,我省得。”叶心柔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计划。 “说起来,我也有事要你帮忙。”方笑语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道。 “你说,能帮的我决不推辞。”叶心柔没有丝毫犹豫。方笑语帮过她不少,她是真心感激,自不推辞。 方笑语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可能帮我寻来几个宫中绣娘?要那针线手艺好的,手快的。” “要绣娘做什么?那嫁衣可得你亲手缝制,不能假她人之手,否则不吉利的。”叶心柔连忙提醒道。 “嫁衣我亲自绣的,已快要完工,自不用假绣娘之手。只是此次大婚,我得将这婚事办的风风光光的,除了我自己的嫁衣要华丽,你西辞哥哥的,还有我手下这些跟过去的丫鬟婆子的,个顶个的都得亮瞎了世人的眼。我断定那安王爷定是要起些幺蛾子的,他早就看西辞不顺眼,连下杀手的事也是眉也不皱眼也不眨。宫宴之上,皇上亲自下旨赐婚,你没瞧见他那张脸,拉的就跟我杀了他娘似的。他没站出来反对我与你西辞哥哥的婚事,那是因为西辞拿那苏红绸的命来威胁他。可他毕竟是王爷,不可一世惯了,从前西辞在他面前也是极尽隐忍之能事。如今那不起眼的蝼蚁竟敢威胁他,他心里能痛快了才怪。他受制于人不能当众作怪,难保后头会耍些什么花样。何况还有那李素青母子虎视眈眈。整个安王府里,怕也就是那苏红绸对我和你西辞哥哥没有敌意。”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此我已有觉悟。只是那安王越是处心积虑的想要你西辞哥哥闹出笑话,我就越得叫这场婚事办的风风光光的,让世人瞧瞧,就算安王再不配合。也休想掩了我和世子的风光。我既嫁进了安王府,就总得为我自己,为我的夫君打算。从前西辞在安王府里连个像样的侍女都没有,无妨。我自己带。我方笑语训练出来的武婢,不仅相貌出众,武功高绝,最难得的是忠心耿耿,何用他安王府里的下人?别的人。我还不放心,毕竟安王府里,你西辞哥哥可是四面受敌。”方笑语冷笑。宫宴里安王那副死了娘一般的嘴脸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叶西辞当初威胁安王的那些话她也都知道。 这次,她不仅要自己高贵雍容的如同天仙,她手下的婢女,跟过去的奴才婆子,个个都要穿戴的叫人艳羡。 银子她有的是,将来也还能再赚,关键是你要会花,还得花在有用的地方上。 排场这东西。无论是古代还是现在,过去还是将来,永远都是不过时的。 “你莫不是想要宫里的绣娘给你带过去的下人绣衣?”叶心柔咋舌,这可是大手笔。宫里那些绣娘多都是为贵人们绣衣的,不仅仅手艺精湛,那花样更是华丽非凡。 “就是如此。还有一月我便要嫁去安王府。我自己的嫁衣已是堪堪来得及,你西辞哥哥的我却是不能亲手绣了。只是我那难得寻来的上好雪丝,若是浪费在寻常绣娘的手中,岂非是太过暴殄天物?再加之我要带过去的人的衣裳,我得叫京城里的妇人们都瞧瞧。我方笑语亲手画的花样,可不是那些陈旧的老掉牙的用了几十上百年的花样可比。别说是要打安王爷的脸,我将来要赚大把的银子,可都指着这个了。”方笑语还没忘记她的赚钱大业。 只是叶心柔却皱了皱眉。道:“若是连下人都穿金戴银,固然是博了人眼睛,可若是叫外人传了将军什么不好,父皇那里……” 叶心柔有些担忧。方笑语如此的大手笔,以方将军的俸禄如何能够支撑?若是被外人传了流言…… “外头的流言就是传的再多也无妨,总得皇上相信才行。先不说我爹这些年来得皇上赏赐了多少珍宝。我沧澜海阁里每日里进的银子又何止少数。此事我又未曾瞒着皇上。这些排场的出入从何而来,皇上心中有数。”这一切方笑语当然也都算计好了。 “说来我也听过,你绣的嫁衣艳丽华贵,熠熠生辉,可还未曾见过,你倒是也拿出来叫我瞧瞧。”叶心柔心生好奇。 方笑语笑了笑,引着叶心柔到了床边,从那柜子里将还未绣好的嫁衣摆出来,顿时就晃了叶心柔的眼。 太美了。 这是叶心柔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若是能穿着这样的嫁衣出嫁,此生当该无憾了。 方笑语仿佛从叶心柔的眼中看到了小星星,见她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于是笑道:“待你出嫁之时,我亲手为你画个花样,你照着绣出来,保管那程越看直了眼睛。” “你讨厌!”叶心柔狠狠的掐了方笑语一下。 “绣娘之事你无须担忧,就包在我身上。宫里手艺好的绣娘我大多认得,本公主出马,焉有不成之理?”叶心柔已经能想象到那一日,方笑语身着鲜红如火的嫁衣,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时的那种惊艳与幻梦。 “还有,我需要你再去准备些东西,到时也叫你出出风头。”说着附在叶心柔耳边嘀嘀咕咕了些什么,叫叶心柔的眼睛越来越亮,笑容越来越大。 “说起来,我听母后说,再有几日,父皇就得亲审太子哥哥私吞军饷和通敌书信一事,你与我说个准话,可有叫太子哥哥安枕无忧之法?”叶心柔突然想起此事,虽觉得西辞哥哥当不会毫无准备,可还是有些担忧。于是虽然从前确认过了,此时还是不禁要再确认一遍。 “此事的关键,在周相的身上,你尽管叫皇后娘娘放宽心便是。这次不仅要洗脱太子殿下的嫌疑,还得将洪将军给拖下水,让西北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方笑语将嫁衣重新收起,与叶心柔聊了一夜,未曾睡下。 方笑语的话果真灵验。没过几日,皇帝亲自升堂,三司会审,太子虽看似不利。却从头至尾回答的滴水不漏,表现的游刃有余,叫皇上舒心不已。 而洪将军却莫名成了松鹤楼的幕后主使。方笑语借月影司的手伪造的一切证据,丝毫都没有经过沧澜海阁一丝一点,所以皇上也没有怀疑是她动了什么手脚。 原本应该是苗将军被拉下浑水。叫皇帝对苗将军产生怀疑,借此扰乱西北兵权,除掉了苗将军不说,还能更多的安插自己人在西北军中,一箭双雕。可那木游先是一口咬定太子侵吞军饷勾结敌寇,事情真相正扑朔迷离之时,那木游又突然反口,将目标直指向武安侯之子武士优。说是他抓了他的父亲,以此相逼,这才叫他被迫一口咬死太子。想要借此冤枉太子通敌卖国。只是方才他得到消息,他的父亲不堪他如此被要挟,竟是自尽了,木游顿时大悲,竟是当场咬下了武士优的一只耳朵,而后撞墙自尽。 木游的死自然是假。真的木游早在周相派人去牢狱看他时被掉了包。此时死在堂中的原是个死囚。周相许诺定会照看他家人一生无忧,这才叫他甘愿赴死,来换取武士优被被剪除的结局。 武安侯这一脉是心向叶书成的,虽表面上是中立,可私下里自己有了偏颇。这些事叶书成掩饰的好。可架不住方笑语对前世的事记得清楚,所以活该他倒霉。 而且不要小看了这武士优。原本武安侯有七个儿子,三个嫡子,三个庶子。还有一个是他早死的大哥留下的种儿,由他照看着,过继了他这一脉。 而武士优就是武安侯最为看重的庶子。 没错,是庶子,不是嫡子。 武安侯的嫡子看似一个个精明无比,实则蠢的无可救药。若非是武安侯门下有不少的智将幕后辅佐。这武安侯府早就被败了个精光了。 可是就是这个武士优。身为庶子,地位不显,在武安侯府的身份也是不尴不尬,不被轻看,也不被看重,可以说是平凡的毫无闪光之处。 可是就是这么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三年之后突然被一个据说是云游天下的闲散之人看重,带他离开武安侯府,而后整整一年半毫无音信。一年半之后,他突然重新出现在京师,重归武安侯府,也不知是使的什么手段,竟是将武安侯的三个嫡子害的死的死疯的疯,而他竟还没落得半点埋怨,被武安侯重用,劝说武安侯放弃中立的伪装,直接投靠叶书成,随后他一再为叶书成出谋划策,竟是生生的让叶书成的实力暴涨数倍,将太子一系压制的死死不得翻身。 其实方笑语不知道的是,前世她被大火烧死虽是叶书成的主意,可是使计将方剑璋骗去二皇子府的,就是这个武士优。 或许是命定的因果纠缠。方笑语知晓前世,所以她在设计洪将军的时候顺便将武士优也给设计了进去。 虽然他此时还未成大事,没有被那游方散人带走,没有突然强势崛起,可是有了前车之鉴,方笑语又怎能留他到那个时候? 还未成长起来的天才不叫天才。纵使他将来再是厉害无双,可若是他不成长起来,半途夭折,那就什么也不是了。 方笑语就是要趁他还未成熟之时将种子扼杀在萌芽,绝不给他茁壮成长的机会。 且他现在不过是武安侯府的庶子,毫无地位,又显露不出任何的才华。由月影司中月司的人亲手制造的证据,看起来真实无比,也没有什么大的漏洞,也不容易引人生疑。 何况,若是有人刻意陷害二皇子,大可拿武安侯这个当家做主的人下手,再不济也该陷害武安侯的嫡子,没必要只除掉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就更加不容易叫人怀疑了。 这些人只会当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武士优做的,甚至于方笑语刻意制造了这是武士优一心想要讨武安侯欢心,自作主张想出来的馊主意,如此别人只会将矛头指向武安侯府,让他们支持叶书成的计划彻底的曝光。 ‘木游’死了之后,但看皇帝看向武安侯的目光便知,那眼里深不见底的幽暗,看似是对着武安侯,实则是对着叶书成。 西北军。洪将军。武安侯。叶书成。 再加之当初方笑语与他提过的树屋老者,还有那些关于大周朝的猜测…… 事情,似乎变的有趣起来了。 从头至尾,方笑语一点也没有沾手。一个月来,她都将自己关在将军府里,似乎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而关于太子的案子,皇帝重之又重的反反复复调查,发现不仅仅方笑语没有插手过的痕迹,就算是叶西辞这个太子的左膀右臂也不过是有过查找的痕迹,却难看出有任何伪造证据的嫌疑。 最重要的是,此事身后竟然有周相的影子。奇怪的是,周相的插手,竟然会坏了他外孙的好事。 这倒是叫皇帝有些疑窦丛生,最后,他干脆去了周相府,将一切坦白问出。周相却是个演技好的,哆哆嗦嗦老泪纵横的说了一堆诸如太子若是被诬陷通敌叛国而治罪,定会使得国本动摇,给予周边小国还有狼子野心的大周可乘之机,使大承陷入内忧外患之中。 并且,他直言不讳。若是储位相争,他定然是支持自己外孙的。可有一点,一切不可动摇大承国本。光明正大的争,光明正大的斗,他周相府会鼎立支持叶书成。可若是一切以损害了大承利益为前提,就算是自己的外孙,那也不行。这是他的底线。 对于周相,皇帝虽有忌惮,可是到底印象还不错。且以往以来,虽然周相权倾朝野,却并未有对帝王不敬的事情发生,对于帝王的命令,执行的也是干脆果断,所以,周相如此‘坦白’,反倒赢得了皇帝的欣慰。 可谁又知,周相或许不是奸人,却绝没有他说的如此正气凛然。他之所以如此‘揭穿真相’,并不是因为大义灭亲,只是因为他知道了,周灵并非是他的亲生女儿,叶书成也并非是他的外孙,相反,她们是杀害她女儿迫害他外孙的罪魁祸首! 若有能弄死他们两个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未完待续。) PS:感谢【唐深深】的平安符~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成亲之日 而这日子过着过着竟就过了一个月,众人都还未从京城里接连不断的大事小情中缓过劲儿来,一早上吹吹打打锣鼓喧天的热闹又彻底点燃了京城。 安王世子娶妻。方大小姐嫁夫。 或许是以往京城里所传言的方大小姐和安王世子的流言都颇为奇特有趣,除却那夜宫宴已经听过这消息的王公大臣之外,京城里的普通百姓却十足十的看了个大热闹。 一早便被丫鬟拖着起了床,纵观大承如此多的婚嫁之事,能在成亲前夜睡的跟死猪一样踏实的女子倒是难得一见。 可方笑语就成功的达成了这个成就。 睡眼惺忪的被拖起来,按到梳妆台前,任由长公主摆弄她的头发,方笑语却依旧昏昏欲睡时不时的摇晃一下。 这是大承嫁娶的规矩。女子成亲之日,她的一切梳妆打扮都要由母亲亲手完成,代表的是这段姻缘得到了长辈的祝福。若是母亲不在了,便可由喜婆代劳,但父亲要在旁观看梳妆。若是父母双亡,这成亲之日便有了遗憾。 方笑语的生母虽已不在,但长公主如今是将军夫人,方笑语对她又不排斥,所以一切装扮叫长公主代劳最是合适不过。 长公主也没想到刚嫁来将军府一月,便能完成作为母亲替出嫁的女儿梳妆这种她从前一直不敢想的事,所以梳子梳过方笑语的发丝就显得格外温柔与细致。 不得不说,方笑语亲绣的这件嫁衣却是不凡,即便尊贵如长公主,也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的嫁衣。 绝世的珠宝首饰不要命的往嫁衣上绣,花样又特别的美丽,只要见上一眼,顿时就有种被吸引住无可自拔的感觉。 头上的珠玉如翠,却丝毫不显累赘,配上方笑语那清丽的容颜,更显美丽。只可惜那张睡眼惺忪的眸子却让这美丽少了至少一半。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方笑语直叹脖子被那头上的饰物压得有些发酸,只是成亲之事容不得马虎,所以她得忍耐几分。 拜别父母双亲,花轿已经停在府外。方笑语深深的看了几分一眼。看着众人眼中的祝福与笑意,竟也难得的生出了几分鼻酸的感觉。 按照郡主出嫁的最高规格来办,嫁妆直从街的这头排到那头,当真算是十里红妆热闹非凡了。 喜娘一路上都在跟方笑语嘱咐入安王府、拜堂还有洞房的事宜,只不过方笑语左耳进右耳出。这一路听的险些睡着。 路上的人议论纷纷,不仅仅是因为方笑语这庞大的嫁妆队伍,还因为跟在她花轿后头的下人奴才们个个衣着精致,但看起来却又并未真的逾制,即便是抬嫁妆的下人穿的也是非凡,不得不叫人感叹,将军府这次嫁女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送嫁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花轿被平安无事的抬到了安王府的门前。这一路竟然安然无恙无人使坏,倒是让方笑语惊奇的不得了。 花轿来到安王府前时,叶西辞已经穿戴整齐在外头等着了。按着规矩。他需先踢轿门,而后再在新娘子手腕上绑上一根红绳,那红绳与他手上戴着的本是同一根减下来的,意味着两人被红线牵着套着一生一世,白首不离。 而后便是新郎官将新娘子背下轿子,一直背到府门之前。 新郎官先行迈步入府,在门槛之内伸手候着新娘子,而新娘子要跨过火盆,将手递入新郎官手中,两人并肩而走。进入正堂,然后才能正式拜堂成亲。 一路上虽安然无恙,方笑语却并未真的放松警惕。 叶西辞将她背到火盆之前,那喜娘要现在新娘子的嫁衣上撒上清水。意寓为洗清身上污浊。 方笑语下轿时,那惊叹声此起彼伏,身着如此华丽无双的嫁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一头珠翠流苏,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叫人惊叹不觉。 可是在喜娘将清水撒在嫁衣之上时,方笑语却在红盖头之下微微皱了眉。 眼前就该是喜娘牵着她越过火盆,本是趋吉避凶免灾厄的意思,只是此时地上这燃烧的并不旺盛的火盆却让人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身上的清水不是清水,里头加了料。若是靠近火种,恐怕瞬间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若是新娘子出嫁之日,身着华美嫁衣,珠翠玉饰满头,却被活活烧死在夫家的府门前,会有什么后果? 方笑语冷哼,这人还真毒啊。她本以为不过会是些小打小闹给人添堵的为难罢了,没想到这是想直接要人的命啊。 喜娘不明白为何方笑语偏偏在火盆前停下了脚步。这新娘子入夫家,跨火盆是必须的一步,省不得,可此时新娘子却停下脚步,丝毫没有要跨过去的意思,于是她不得不扯扯新娘子的衣裳,小声说了句:“跨过去,要跨过去,去了晦气,将来日子便过得舒坦。” 方笑语看不到喜娘的神情,却精准的将喜娘手中盛有那加了料的清水的盆子夺过,将盆中的水直接泼洒到了火盆之中。 顿时,那火盆中燃起熊熊大火,竟是将喜娘给吓得连连后退数步,脸色苍白如纸,险些跌下台阶。若非有人扶了一把,怕是就要出丑。 喜娘的心砰砰直跳,脸上吓得都失去了血色。她没想到这火盆会燃起如此凶猛的火焰,足见她事先并不知情。 可是没人管喜娘的丑态,众人先是惊讶这火盆突然的异状,还未来得及猜测缘由之时,就见身着嫁衣的方笑语竟然腾空而起,越过门前那熊熊大火,嫁衣上珠翠的光华,映着那红红的火焰,竟有种一场妖艳诡异的美感。 而方笑语脚尖轻踮,整个人腾空而起,竟是从安王府的门墙之上越过,而叶西辞也是反应迅速,连忙也腾身而起,自院内飞身而上,大手牵住还未落地的方笑语的手,两人齐齐飞入安王府中。 可惊喜似乎并未结束。正在安王府的下人扑灭火盆中的大火时,早已候在府内的七公主叶心柔却轻轻一笑,道:“就是此时。” 而后,她也飞身而起,拉住了头上一条红色的缎带,那原本以为不过是因为喜事而做的装扮而已的缎带齐齐落下,天上竟然洒下了无数五颜六色的花瓣,配合着方笑语和叶西辞双双落地,洒了两人一头一身,却给人留下了惊艳的印象。 大承还从未有人在婚宴时下这样的心思。 众人不知这是方笑语的主意,却都以为是这安王世子足够浪漫,纷纷羡慕不已。 唯独那躲在宾客身后的叶诗兰露出一脸的怨毒。 这样都烧不死你!叶诗兰摸着脸上的面纱,指甲狠狠刺入掌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听你的话,放马过去啊 花瓣这种东西要不了几个银子。漫山遍野的,随便采摘就是。何况,谁家的后花园里还不种上那么十几二十支。 可是,就是这些廉价的花瓣,却能为这场婚礼增加无数的乐趣,会让人眼前一亮,会叫人觉得温馨浪漫,会让人心向往之。有不少待嫁的小姐已经暗暗决定,定要未来夫婿在成亲之时也来上这么一出。 因为这花瓣雨来的及时,也叫许多人误会了之前门前火盆中突然燃起的熊熊大火也是为了这场花瓣雨而造的势罢了。 叶西辞脸上挂着喜意,可心中却充满了冷意。他与方笑语一样,本觉着就算府里的人并不祝福他与方笑语的姻缘,可毕竟京城里这么多人看着,府里的宾客甭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都是带着眼睛来的,随意作些小动作给人添点堵也就算了,可他没有想到,竟会有人大胆到想要借由迈火盆这样的习俗来烧死笑语。 若是笑语没有功夫该如何?若是个寻常家温柔娴淑的小姐又当如何? 分不清水中是否加了别的东西,分不清火盆里有没有做过手脚,穿着及地有些累赘的嫁衣,没有武功傍身,待大火一起,瞬间燃遍全身,最后除了被烧成焦炭,可还有别的结局? 大婚当日,新娘子无故惨死在门外。外人要如何看待他? 果真是克妻,你瞧,人还未过门,就已经成了一具尸首。 喜事变丧事,大红的喜绸变成白色的丧布。无论是谁做出来的祸事,安王府定然要承受方将军和长公主的滔天怒火。他固然得不了好,可他们真以为安王府就能置身事外不成? 若是方笑语真的出了事,别说是方将军的怒火他们手否承受的得起,就算是他,感动他心爱的女人,他也不介意就着这丧尸血洗了安王府! 可是此刻他并没有就此发难。方笑语牵着他的手所传来的力度仿佛是在告诉他,成亲之日。不要做那些扫兴之事,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秋后算账的事,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做。 或许是府门前的事给人提了醒。之后拜堂反倒是一路顺遂,并未有刁难之事发生。随即,随着‘送入洞房’的声音落下,今日的婚宴正式开启。 动画里燃着大红的喜烛,虽然天还未黑。但照规矩,这喜烛需燃到明日天亮。 叶西辞需去照料宾客,可以预想他定会被灌下不少的酒。而新娘子盖着盖头要这么端坐到晚上,宾客肯方新郎官回房的时候。 方笑语坐了不久,门就被推开。本以为是喜娘前来讲些成亲的事宜,没想到盖头却一把被掀开,眼前就无端端的出现了一张眉开眼笑的脸。 “他们竟肯放你过来。”方笑语笑道,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便恢复淡定。 “怕你坐得累了,先过来将盖头掀了。你也能随意走动。”叶西辞的语气都透着欢快。这个女子竟就这样的成为了自己的妻子,曾经那个逆着阳光的初次相见,他可曾敢想? 方笑语露出甜甜的笑意,倒是对叶西辞的好感更甚了些。 大承成亲的规矩不少。其中就有这新郎官没有揭开新娘子盖头之前,新娘子在洞房之中不可随意乱动的规矩。 新郎官往往要被宾客绊住很久,直到夜里才会回来,新娘子一天不吃不喝,好不容易进了洞房还不能随意走动,更是不能自己掀开盖头,否则不吉利。所以一日下来,新娘子反倒是最累的。 叶西辞知道方笑语的性子,叫她文文静静的坐着到夜里,可不得憋死她。别惹得急了自己将盖头掀了,凭白还坏了规矩。 所以他趁人不备,先行遛了,跑来这洞房之中先将方笑语的盖头揭了,虽然依旧不能随意走动,但在这间屋子里。却是无妨了。 “你该回去了。否则宾客找不见你,该闹起来了。想来咱们的好父王不会尽心的帮着你伺候宾客的。”方笑语眼睛里都带着笑。想想外头宾客正等着灌酒呢,突然发现新郎官不见了,可不是有趣的很? “如此回去了,总觉着亏得很。”叶西辞刻意皱了脸,目光却时不时的朝着方笑语身上撇。 方笑语意识到自己大好青年就然被叶西辞这个古代人给调戏了,于是直接躺平了,冷笑道:“你若不怕外头闹起来,那就来啊。反正今日我嫁了你,就是你的人了,随你要如何。” 叶西辞哭笑不得。他怎么就忘了自家娘子可是个豪放的姑娘,平日里他不被她调戏就不错了,哪是个会随意害羞的女子。 即便成了亲,作风依旧如此豪迈,叶西辞苦笑了笑,道:“你这是明知我走不开,所以才可以来挑逗我?” 方笑语笑的不怀好意,撇嘴道:“叶西辞你还是不是男人,本姑娘都躺平了任你施为你都做不到?”那眼中分明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叶西辞苦笑,真想现在就扑上去办了这个小妖精,但想想外头那么宾客正等着呢,他可不想引起民愤。只是这嘴上依旧不肯认输道:“你真当我不敢吃了你?” “放马过来啊。”方笑语朝着叶西辞抛了个媚眼,叶西辞顿时被插中红心,会心一击。于是伸过手去握住方笑语的手顺势将她拉了起来,整个脸凑过去,嘴巴正好碰上了方笑语柔软的唇。 方笑语瞬间瞪大了眼,将叶西辞往外一推,顺手捂住了嘴,表情甚为怪异的喊了句:“你……你做什么!”她自己都未发现,她这话说出来竟都有了些结巴的趋势。 叶西辞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副十分可口的享受神色,随即又变为无辜道:“听你的话,放马过去啊。” 方笑语顿时觉着自己输了。这平日里闷骚的很的家伙竟然还会挑逗别人,从前不是没少干过这种事吧?嗯,之前他可是有两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呢…… 叶西辞见方笑语的神情奇怪得很,连忙丢下一句:“我先去应付宾客,晚些时候再回来。”而后一溜烟儿的就没了人影。 “算你跑得快!”方笑语狠狠的往门口瞪了几眼,之后回味着那两唇相碰的感觉,竟然有了些恍惚之意。 嗯。软软的。 呸呸呸!方笑语你都想些什么呢! 方笑语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脸几下,似乎是想要将那红润都拍走一般,心里琢磨着,要说这亲吻。她可不是第一次了啊。活了九十九世的老怪物了,什么世面没见过,她还以为再难有叫她不适应的事情了。 可为何刚刚叶西辞那突然的一吻,会让她有种心跳加速脑子一片空白的感觉?难道是因为于这具身体这个身份而言,亲吻一个男子确实是第一次的关系? 还是说。之后那几十世她几乎都是孤独终老从不肯与人过多接触,所以冷不丁的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身体本能的反应? 方笑语越想嘴就撅的越厉害。 不甘心啊,真的越想越不甘心啊。竟然就这么被人给主动亲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此刻的方笑语已经完全忽略了外头宾客的吵闹声,一心就想着今夜叶西辞回来她该怎么报仇,狠狠的亲回去! 外头刚被客人灌了一大杯酒的叶西辞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冷风吹过。 方笑语一脸发狠的冷笑,将端着大枣、花生、桂圆、莲子进门的喜婆给吓得不轻,还以为这姑娘是因为成亲欢喜的魔障了,连忙说道:“夫人成亲是大喜事。咱们大承的规矩。这枣子、花生、桂圆还有莲子得由夫人亲自撒在这床上,意为早生贵子。” 说着将手中的盛着枣生桂子的盘子递给方笑语道:“夫人请吧。” 方笑语被喜婆看了那样的脸色,顿时小脸一红。接过盘子,在床上均匀的撒上了四中果子。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都是那叶西辞的错!对就是他的错!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方笑语摸着脸,将错误不讲理的一股脑的都安在了叶西辞的头上。 天色渐渐暗下,外头的声音却更加吵闹了。方笑语坐在床上昏昏欲睡,旁边的墨痕一脸无奈绞尽脑汁的在变着花的讲故事给方笑语听。 这是方笑语的要求,因为她嫌闷得慌。只可惜这却难为坏了墨痕这种平日里连话都少的可怜的人了,只能将方笑语曾经讲给她们听的故事又一一反讲回去了。 好不容易盼得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方笑语一听就知道这是叶西辞的脚步。只是,与那些成亲当日羞涩的等着夫君回来的小女子不同,方笑语打着哈欠,肚子咕咕直叫的趴在桌子上。一脸的幽怨。 而叶西辞一推门就正对上了这幽怨的眼神,原本看起来有些醉醺醺的眸子此刻看来哪还有一丁点的醉意。 “饿了吧。我已叫人去备了吃的,一会儿就送到。”叶西辞看到方笑语如此不拘谨的模样却觉得亲切的很。他就是喜欢这个女子身上的不拘小节。不会有事无事哭哭啼啼,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自乱阵脚。面对他的时候不会像其他女子一样不是恐惧惊吓就是不屑一顾,也没有过分的讨好,一切的交流都那么平淡而自然。 方笑语依旧懒洋洋的趴在桌上。但听到有吃的后虽还是趴着的,但立刻就抬手给叶西辞竖了个大拇指。 而最为开心的非墨痕莫属。终于不用讲故事了。终于能解脱了。 就算小姐派她出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也没有这短短的几个时辰来的煎熬。 成亲都是这么无聊的吗?她一瞬间险些动摇了要不要嫁给叶蝉了。 方笑语饿的前胸颠后背,屋里竟然也没人体贴的给放几盘子糕点。从一大早被从被窝里拖起来梳妆,到吹吹打打的被抬进了安王府,到进入这洞房,她连水都没喝一口。 方才饿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她将床上撒着的大枣花生桂圆都抓着吃了一把,总算是有了点活着的感觉。 没过多久,饭菜果然被送了过来。四菜一汤,不算丰富,不过是为了给新娘子垫垫肚子。大婚当夜,有几个新娘子会放开肚子大吃大喝的,都忙着去做孩童不易的事情了,饭菜那都是可有可无的。 可这对方笑语来说却无异于救命仙丹。她就是想吃个饭而已,与孩童宜不宜的有半毛钱的关系! 方笑语看见饭菜眼珠子都快冒绿光了,叶西辞强忍着不笑,连忙给方笑语盛了碗汤,又往她的碗里夹了几筷子菜,然后就这么坐着看她吃。 对他来说,似乎看着她吃东西都是一件愉快不已的事情。 只可惜,那想象中的美好画面并未出现,方笑语刚刚吃了一口菜,立刻就吐了出来。 叶西辞吓了一跳,连忙帮方笑语拍拍后背,担心问道:“怎么了?” “这菜是哪儿来的?”方笑语脸色阴沉如墨。 “刚叫厨房做的。怎么?”话刚说到一半,叶西辞突然就像是卡带一般,顿时没了声音,而后脸色也渐渐阴了下来。 “里头有毒?”叶西辞的声音阴沉的可怕,那怒火被生生的糅杂在声线之中,听起来让人觉着有些可怕。 “泻药。”方笑语的回答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此刻没有人比她更怒! 她成亲的大好日子总有人捣乱也就罢了。她不想在今日闹得不愉快,所以门前的火盆是怎么回事她也只是按下不发,没有当众闹起来。这是因为她不想给叶西辞没脸,可是不代表她就对安王府的脸面也足够看重。 没想到有人还没完没了起来了,她都快饿扁了,就想吃个饭而已,他妹的竟然还有人给她饭里下泻药! 有什么阴谋诡计等她吃饱了再来!什么她都接着!但是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不让人吃饭! “平日里他们闹闹就罢了。不想今日也难叫他们安生!火盆之事我都还未计较,他们这是逼着我出手吗?”叶西辞眼中的狠意越发的重了。从前他们如何害他他都能忍,势不如人,就得懂得韬光养晦,就得懂得低调做人。可如今他已有了迫切需要守护之人,如何还能叫他们继续放肆下去! “你平日里就是这么过的?”方笑语从叶西辞的话中听出了些什么。 “在饭菜里加些东西的事常有。还小时中过几次毒,大难不死,往后都习以为常了。”叶西辞冷笑。 方笑语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叶西辞说的轻巧。往饭菜里加些东西的事常有。可那些东西却并不轻巧。剧毒之物都是不少。今日只加泻药这还都是他们仁慈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叶秋和叶蝉的造化 “我知你素来过的辛苦,也从心柔那里听过一些事情,但却不想,你的处境竟到了如此地步。”方笑语突然有些可怜叶西辞了。 如今他势力已成,倒也不用怎么再怕被人迫害,可是儿时安王妃死后这么些年,他又是如何过来的? 当初她只是从叶心柔那里听到过一些事情,也知他年幼时曾经几次险死,其中便有身中剧毒之事,只是或许是叶西辞命大,也或许是命硬,几次下来都幸遇贵人,逃得性命。不得不说,叶西辞能活到现在,跟皇帝时常的关注也脱不了干系。 安王府里虎狼群伺,一个势单力孤的孩子要在这巨大的凶险之地平安长大,其中辛酸,不为外人道也。 “害你受了连累。”叶西辞心中愧疚。 女子出嫁,多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的,即便后院之中诸多凶险,也鲜少有新婚之日被人再三迫害的。 无论对于男人还是女人,成亲总是个特别的日子。留下如此不堪的回忆,他深觉亏欠了她许多。 方笑语却摇头,道:“我倒是无妨,只是觉着你过得实在是不易。你之遭遇,我感同身受。将军府里从前也有个毒妇,我能有今日的脾性,倒也拜她所赐。” 叶西辞为方笑语将头上的; 饰物全部摘下,一一摆在匣子之中。 “今日之事,怕是那叶诗兰搞得鬼。入府之时我便发现,她躲在宾客后头。不注意时倒也能将她忽略了,只可惜,她身上杀意太盛。于常人或许藏得严实,可于你我这等习武之人而言,那毫无掩藏的杀机只会将她彻底暴露在人前。”方笑语冷笑,继续道:“她或是从叶西乾那里听了什么消息,信了她容貌尽毁之事是我一手造成,怕是现在巴不得我早死早超生。李素青在此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还尚未可知,只是此事当与安王无关。” “我那个好父王虽蠢了些。耳根子也软,容易被人操纵,可到底是在皇宫那等凶恶之地活过几十年光阴岁月的。别的本事没学得来半分,就是那死要面子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他尽管厌我恶我,也不愿认你做这个儿媳,可皇上亲下的旨意。又警告过他绝不可在大婚之日筹划什么阴谋诡计来陷害你我。为了撇清自己,也为了能让苏红绸在王府里站住脚跟,他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在今日做些想要你性命之事。” “我猜也是如此。”方笑语摇头笑道:“他心里尽管再不喜欢我,可我毕竟是初来嫁到,今日大婚有摆足了排场,外头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安王府,无论是想看笑话的,还是那些忌惮猜疑的。总归你我这些日子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之中。在咱们的婚事彻底沉寂之前,他顶多也就是小打小闹的为难一番。我猜测他会在明日里故意找些借口刁难我。但也仅限于此。若是要杀我害我,还需得这婚事风波彻底平静,待你我隐于这风光背后,他才能安心的筹划。” “甚至于我想,就连李素青都不会傻到在今日动手。就算我不幸着了她们的道,一把大火被烧成焦炭,可外人稍动脑子想想,这矛头也会直指向她,她得不了好,还尽是得罪人,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不信她会只凭喜恶而孤注一掷。只有那叶诗兰,从头至尾都是个蠢的无可救药的。除了是叶书成的棋子,能靠美色有些用处之外,那就是个祸害和累赘。如今她容貌毁了,鼻子歪了,连利用价值都少的可怜,听说叶书成对她也是百般的不耐烦。以她对叶书成的心意,怕这也是她对我动杀机的原因。”方笑语摇头,她总觉得叶诗兰喜欢叶书成一事有些什么蹊跷。 倒也不是门当不当户对不对的事情,只是简政殇收养李素青,大约也是为了给周贵妃使唤而用,至少他们成功的利用了李素青除掉了安王妃。 可是总是被人呼来喝去不当人使唤,就真有那犯贱的不仅心甘情愿,还宁愿女儿也深陷在这牢笼中心,死也无法脱身吗? 而以叶诗兰这样的心性,藏不住事儿,又不懂得藏拙,蠢的竟是在外人跟前都敢对叶西辞这个嫡子不敬。就算叶西辞地位尴尬不受安王喜爱,可名分大义在那摆着,你私下里羞辱几番,别人看不到也就罢了,人前还如此高调不懂做人,岂非是叫人看她自己的笑话而她还不自知? 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她竟会在知道被人挟制利用的情况下还一心看上对方,这会不会也太傻了些? 方笑语得承认,叶书成的相貌当真是俊朗不凡,虽然她口头上一再不承认此事,但有些事,说出去刺激刺激别人也就罢了,却骗不了自己。 所以,或许也不妨就有那种一切都只看脸而忽略其他的花痴存在,可她总觉着这样的人跟李素青应该没什么关系。 李素青这样的人,真的甘于总被他人利用吗?又真的会在她自己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在给她的儿子女儿也洗脑要无条件的效忠周贵妃和叶书成吗? 当然这种奇怪的感觉不过也正是方笑语的感觉罢了,事情真相如何,或许只有他们当事之人自己心中明了,可是方笑语却要做着两头打算了。 她得以防万一,防着各种被人半路翻盘的可能性。 毕竟,她的敌人也实在是不少。 周贵妃和叶书成自不必说,前世带来的仇怨,即便一切恍惚于昨日再也不同,可这厌恶之心可不会因为她的重生而减少半分。 除却这两人,还有一个神秘的蒙王血脉隐在暗中。他们是大周的奸细,而她是大承镇远将军的女儿。大承安王世子的正妃,一切与家国敌对的势力,他们根本就没有能成为朋友的可能性。 所以他们相互利用。相互算计,相互牵制。最终鹿死谁手,也就看谁的手段高明,谁的心更狠辣些了。 而除了来自大周的压力,梅丞相这个老狐狸也是个不能忽视的存在。 她与这老狐狸虽未正面敌对,可是梅苍云曾经对她爹做的那些布局,也足以证明他们两家再不可能和睦相处。就算她爹现在依旧假意归顺臣服,可已知晓真相,已生出异心。如何还能化干戈为玉帛? 排除丞相之后还有个商经纬商大人。先不说这位商大人为何总与她爹过不去,就是她逼死了商可人一事,两家的梁子这就是结下了。 她的敌人,一个个都身居要职。想要以寻常寻仇的方式一刀杀了显然是不现实的。朝廷自有朝廷法度。何况还都是王公大臣皇子贵女之流。若是大开杀戒,待这些人一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若是外界闹得人心惶惶,皇帝又怎会毫不介入任她施为? 到时候,就算皇帝信了她有预知外来灾难的能力,信了她的佛女之身,可若是不能给大承带来足够的好处,反倒让大承陷入动乱之中。他又怎可能会再容忍她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放肆? 而她又不想就此反出大承,更不想过山野野人般一生被人追踪的日子。她的家人、友人甚至是夫君都在大承。难道要因此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而她独自逃走? 要再一次变成无人依靠的孤家寡人? “墨痕,你进来。”方笑语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脖子,将墨痕叫进屋中。 “小姐可有吩咐?”墨痕依旧没什么表情。 “将这些饭菜撤下去,再叫信得过的人去外头订些吃食送进来,不要经了他人的手。”方笑语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 墨痕点点头,刚要去叫人,又被方笑语给叫了回来道:“从今日起,叫苍蒙跟着世子,贴身保护,至于叶秋和叶蝉,将他们两人带到月影司,交给苍雯和苍英,从此刻起,给我使劲的训练他们,什么时候他们能到了苍英如今的成就,就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告诉他们,若是不堪造就,那就让他们一辈子都待在影司里孤老终生算了,那叶蝉也就休想再娶你为妻。一个连你都打不过的男人,如何能配得上你?” 墨痕难得的红了红脸,虽然小姐说的严厉了些,可是墨痕却知道,小姐这道命令,就等同于是叶秋和叶蝉的造化到了。 她自己就是出身影司。影司里训练出来的人可都是实打实的杀手。各种刺杀手段层出不穷,他们影司里的人对小姐都是敬仰的不得了,就靠着那些杀人的手段,小姐都能被称为是杀手的祖宗,何况还有如此多的高级功法可供练习。 只要有底子,只需几月,小姐就能将之训练成一个叫人闻风丧胆的刺客。万军从中取敌首级都不在话下,更遑论是要保护世子周全了。 “谢小姐栽培。”墨痕轻轻的道了谢,那脑袋都要低到胸里去了。 “你这是替叶蝉道谢?”方笑语笑道,表情倒是古怪的很。 墨痕局促的有些无言。 而方笑语似是又想起什么来一般,道:“说起来,与你家叶蝉的蠢不同,那叶秋脑子好使多了。只教他杀人的手段未免太过浪费。既如此,待苍雯训练他之后,再将他带去月司,叫姬午雅教她些别的东西。如此人才,不用就浪费了。” 墨痕领命称是,倒是对叶秋羡慕得很。在月影司,月司掌管情报等一切与打打杀杀无关的东西。月司的人都已‘姬’为姓,精通各种窃取情报的手段,特别是姬午雅,对于机关阵法都有着很高的成就。这机关阵法并非是小姐所传授,是姬午雅自带的能力,可是是小姐发觉了她,给了落魄的她一个容身之处,又不惜财力的支持她的研制发明。要银子给银子,要人给人,武功秘籍也不吝啬,倒是让姬午雅对小姐死心塌地。 姬午雅出身机关姬家,只可惜家族招了敌人,一族人死伤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一心想要报仇,却深感无力,一个弱女子,就算是身负机关阵法相关的知识,可独木难支,又能如何拖垮一个豪门大足? 是小姐许诺她定会为她报仇,她便安心的跟在了小姐身边,帮着小姐打理月司,将一身机关阵法之道都传授给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而小姐也允诺她,这些孤儿,只要愿意的,都可以跟着她姓姬,将来她重建姬家,这些人都可以算作是姬家之人,由姬午雅代父收义子义女,将这些人全都过继到姬家名下,成为姬家的嫡系庶系。而姬家则已附庸的关系投靠小姐,如此,姬午雅有了重新振兴姬家的理想,而小姐也能收获无数人才为之所用。 能够不必改名改性而得到姬午雅这个实验疯子的传授,叶秋可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虽然不可能学到姬家不外传的秘术,可是在此之内能够教授的,只要是小姐吩咐的,姬午雅从来都会当做圣旨般对待。 而影司负责杀人等一系列危险的任务。若是小姐吩咐,就是当朝丞相,三公九卿,皇子公主,甚至去刺杀皇帝,怕是他们也会头不抬眼不眨的答应。 对他们来说,圣旨远不如小姐的命令来的贵重。天子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个符号,而小姐却是给了他们容身之处的恩人。 只可惜,她家叶蝉被小姐定义为了蠢。虽然杀人的手段当能学得几分成果,可是那些动脑子的事,就连她都觉得不大靠谱。 墨痕连忙叫了人进来收拾饭菜,又命人去跃然楼订了一桌,派人送了过来。方笑语和叶西辞这才算是好好的吃了顿饱饭。 临睡下前,方笑语将一个木盒郑而重之的交到了叶西辞的手中,而后,屋里的灯火影影绰绰的闪耀着,可却再没了人声。 没人知道两人在房里做了什么。直到第二日一大早天色发亮,方笑语这才起身,按着腰,揉着脖子,一脸的疲惫之色。 解语为她仔细梳妆,而叶西辞就坐在床榻上笑眯眯的盯着方笑语瞧。 “走吧,去给父王请安,顺便,给李素青送份大礼。”方笑语嘴角突然咧起,外头的风仿佛更大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挑拨离间也是阳谋 叶西辞一早起来就觉神清气爽,若从外表看来,哪还看得出他根本就一夜都未合眼。 不是因为成亲开心的睡不着,自然也不是因为方笑语不让她上的了床,说起来原因还得归咎于那只小小的木盒,浪费了他的大好洞房花烛夜。 《天经》。一本几乎可以引起全江湖争抢的绝世武功秘籍,竟然如此轻巧的落入了他的手中。 当他看到那本薄薄的册子时,就已经挪不开眼。 方笑语的话说的如此有趣,说这《天经》是叶西辞嫁给她的聘礼,倒是叫叶西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虽然他以全数身家为聘,可真要说起来,笑语给他的这本《天经》若是拿出去卖了换钱,无数江湖门派绞尽脑汁倾其所有大约都要将这本小而薄的册子得到手。那价值可一点也不比他的全数身家来的廉价。 正值他的《木兰经》已经练至大成,再想进步难上加难,谁知自己这个刚刚娶进门都还未洞房过的娘子就给了他如此一份大礼。 这也直接导致了这洞房花烛夜别人都是亲亲我我,他们却练了一晚上的功。 不过这《天经》也有几分特殊。除了特别挑资质之外,他与《地经》结合起来却能使威力更加强大。 如今没有双修这么一说,可若换在那些仙侠的世界中,《天经》与《地经》就是典型的双修功法。 方笑语直等到真的拜堂成亲,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才将《天经》送给了叶西辞。这足以证明。她是认真的想要将自己的安身之处放在叶西辞的身边了。 不过既是如此,即便新婚之夜没有做些造小人的事情,却依旧是赤膊相见了。叶西辞的练武资质是上等。可惜底子打得不好,两人经过一夜的互相练功,叶西辞堪堪才将《天经》掌握,而真正收获巨大的,却是之前练习《地经》一直卡在第三层瓶颈之上的方笑语,已成功的突破了第四层,内力更加雄浑厚实。功力再次大涨。 两人直练了一晚上的武功,将《天经》和《地经》圆融支配,到快要天亮时。方笑语才抱着叶西辞的胳膊睡着了。而叶西辞则是一动不动的任由方笑语枕着他的胳膊,一个人傻笑到了现在。 再起床时,方笑语才感觉到练功时一夜都没有动是一件多累的事,不仅腰酸背疼。脖子还发僵。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眼皮子都还在打架。要不是这是成亲后的第一日,需要给长辈敬茶,她大概能抱着被子熟睡一整日也休想叫她起床了。 叶西辞时不时的偷看方笑语几眼,嘴角咧起的弧度正预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想起再也不是夜里孤单一人对着白色的墙壁发呆,每日里无论是吃饭、睡觉都需时时警醒,不敢太深,而是有一个人。从此与你甘苦与共,这样的感觉真好。 虽然洞房花烛之夜没有真的与喜爱的女人圆房。可笑语并不排斥他。未来日子还长着呢,倒也不必非得急于这一日。 两人已是夫妇,今后每个人的肩上都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那种有了牵绊的感觉,会让他更加珍惜自己。 “你这是被人点了笑穴了?”方笑语盯着叶西辞很久了,对方只顾着笑,竟然对此都毫无发觉。方笑语不禁怀疑是不是昨夜练功将他练到走火入魔了。 叶西辞傻呵呵的咧起了嘴,宽厚的手掌握住了方笑语的,笑容瞬间甜得发腻。 这孩子很有撩妹的潜质啊。 方笑语不由想到。不过瞬间她就抱住了叶西辞的胳膊,整个脑袋都歪在叶西辞的肩膀上,同样露出甜甜的笑容,那幸福就这么写在脸上,让人看了发酸。 这么主动? 叶西辞一愣。他是了解方笑语的,这个女子,很难如同那些小女人一般做出依赖的动作,她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可如今那倚在他胳膊上的脑袋分明长着方笑语的脸。这叫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下一刻他就立刻明白了方笑语的用意,无奈的摇摇头,心中竟还有着一丝失落。 对面而来的两个女人,此刻看向方笑语的神色极尽的不善。想必方笑语也是因为看到了她们两人,这才刻意表现出于叶西辞十分亲密的样子。 “这敬茶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想着定会有人为难你,你要万分小心。” “无妨,还未嫁过来时我就猜到了。今日一切的刁难你都不必管,你今日需要做的,只是与我……秀恩爱。” “秀恩爱?” 叶西辞不禁想起方才方笑语所说的话。 关于秀恩爱,听起来也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这样做究竟有何意义?他一个大男人很难明白那些小女子的心思。 可方笑语不同。她做事豪爽豪迈丝毫不逊色于男儿,可她毕竟是女子,对于女子爱拈酸吃醋的小心思却是了解的十分透彻。 她要与叶西辞秀恩爱,不过是为了刺激李素青罢了。尽管李素青本身或许并不那么爱安王,可多年生活下来,无论爱与不爱,她将喜怒哀乐甚至成败都放在了安王身上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李素青讨厌她,她知道。可就是因为她讨厌她,她才要叫自己的幸福狠狠的刺痛那李素青的眼。 更何况,她与叶西辞秀恩爱不过是辅助罢了,真正的主角,那可是别人。 虽是她的新婚之日,可为了能让李素青坐立难安憋屈到吐血,她自愿让出这这主角之位。 “瞧她那骚狐狸劲儿,就怕谁不知道她嫁人了似的。这是做给谁看呢!”叶诗兰一脸的怨毒,心说那火盆子里的火没烧死这小狐狸精,没想到那饭菜也没让她拉到脱力! 本还想着。要是这方笑语吃了泻药后能拉上一晚上,别说今日早间的敬茶她会出尽洋相,怕是拉的过了都能伤着身子本源。 要不是昨日她被父王警告过了,那饭菜里她都想加上鹤顶红毒死这对狗男女! “哎,真嫁了人方知其中滋味,再不能像做姑娘时那般肆无忌惮不管不顾了。要说起来,虽失了些自由。可有个人疼着的滋味却是叫人欲罢不能。”方笑语假意的感叹着,然后一脸无辜的问向叶西辞道:“西辞,若是我没有这姣好的容貌。你可还会愿意娶我过门?” “我喜爱你,从来无关容貌。”叶西辞配合的摸着方笑语的头顶,一脸的宠溺。 “当真?哪怕我的鼻子歪了,腿断了。曾在人前出尽了丑态。被外头的人传的愚蠢不堪,你也愿意娶我?”方笑语的眼睛闪亮闪亮的,那一脸的期盼之色硬生生的写在额头上,叫人看了都心生不忍。 叶诗兰简直气炸了肺。方笑语这个女人,从头到尾一眼都没有看向她,可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带着刺。 什么鼻子歪了,腿断了,什么在人前出尽了丑态被人传的愚蠢不堪。这一句句话。矛头可不是都指向她? 可是她这鼻子歪了腿断了都是拜谁所赐!她竟感如此赤裸裸的嘲笑她嫁不出去? 叶西辞强忍着笑意,但却并没有回答。 方笑语心道配合的不错。而后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道:“我也知道,你们男人娶妻都爱娶那相貌出众温柔贤惠的。若我当真是个歪鼻子断腿的丑八怪,怕你是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的。也是,哪个男人会看上这样的女子,岂不是给人找晦气?” 叶诗兰越听这话就越不对。这已经等于是指着鼻子骂她是丑八怪了。叶诗兰摸了摸脸上的面纱,脸火辣辣的疼,只觉得再厚的面纱也遮不住那份丑陋。而这一切,都是方笑语这个贱女人害的! 可方笑语似乎还未刺激的够,继续拉着叶西辞的手,说道:“若是个心地良善的,娶妻娶贤,或许还有那注重内里的良人能够慧眼识珠,可若是个心地丑陋不堪,且上梁也不正,下梁自然被带歪的,怕是一生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叶诗兰紧握起的拳头都能听到关节弯曲时的声响。 “你今日怎的多愁善感起来了?”叶西辞温语问道,语气中竟还带着安慰与心疼。 方笑语摇摇头,苦笑道:“我这不是在无病**,也非是多愁善感。只是如今我既嫁了你,成了你的妻子,只是要为你,为这安王府打算的。乾弟虽是庶子,不能继承安王府这硕大家业,可夫君你是个心善的,总不会亏待了他。他若争气,认真读书,考取个功名,或许将来用不着这安王府庇佑,他自己就能凭本事封妻荫子。李侧妃虽为侧妃,可有父王疼着,又被乾弟敬重,将来也不怕没好日子过。只是我有些心疼那诗兰妹妹,既为庶女,许多事身不由己,一生都只能在别人操控之下活着,或因联姻去给人为妾,或嫁个门第低的为正妻,一生因此碌碌。可好在总归是能有个归宿的。可如今,她容貌毁了,那利用她之人怕是也觉得她无用了。再者说,你们男人都喜欢那长的清丽秀雅的,稍有一点瑕疵,便是万般嫌弃。你说她将来可如何是好。” 叶西辞忍得十分辛苦,要是不知方笑语为人者,怕是要被她如今这悲天悯人的模样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一口一个乾弟和诗兰妹妹的叫着,叫别人听来这关系是如何的融洽如何的亲密,可就是她嘴里的那个乾弟和诗兰妹妹,在不久前一个被她当街踢的吐血,一个被她当着众人的面毁了容貌。 叶西辞不得不也发挥足够能配得上方笑语的演技,叹息道:“女子容貌被毁,确实难以嫁的出去,何况又只是庶女。不过西乾年轻有为,若能考取功名,那也就是有身份的人了,再加之王府这里总能帮衬他几分,外人总不会多过闲话。” “你这话说的糊涂。”方笑语却一副不敢苟同的神色,忧虑道:“那乾弟早晚是要娶妻的,将来或住于同一院中,或外出独自开府,可终归这乾弟一脉是会有个女主人的。到时你让人家小姐如何想?李侧妃是乾弟生母,将来接了过去好生侍奉那是天理人伦,就算将来的弟妹是个不孝顺的,表面上也得恭恭顺顺的伺候着。可你见哪家的哥哥能养着妹妹一辈子的?若是嫁不出去,总不能一生都叫她在府里头当老丫头,外人看笑话不说,就算于朝堂之上,怕是也会传出闲话,耽误了乾弟的前程。如此说来,就只能让诗兰妹妹出家为尼,一生青灯古佛清苦度日了,可怜一如花女子,正是风华正茂的大好时候。亲人俱在,却受尽人事冷漠,青丝留之不住,日日吃斋念佛,岂非是可怜?” 方笑语的话深深的刺痛着叶诗兰的心。 尽管叶诗兰真的很想扑上去抓烂方笑语的嘴,可是那话里的一句句一字字,都好像是一支无情的冷箭,泛着寒光,对准着她。 她明白,这是方笑语故意的挑拨。甚至于方笑语自己都没有掩饰这挑拨的意思。 可是,这样的挑拨是阳谋,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拿到表面上去说,尽管她那样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方笑语说的对。 她是庶女,别说毁了容貌,就算还是从前美丽无双的模样,作为一个庶女,也顶多是被嫁到哪个家族为妾的命。 如果她是嫡女,即便毁了容,为了与安王府攀上关系,怕是愿意娶她的也不在少数。而事实上她也不在乎什么生死不渝的情感。她要的,只是堂堂正正的为一正妻,能将那深宅后院里那一堆堆的小妖精都给镇住,而不是成为那些小妖精中的一个,被别的人死死的踩在脚下。 她的母亲就是个妾,看似斗死了正妃,在王府里翻手为云覆手雨,可是说到底她还是个妾!外出赴宴时,每每看到他人那一副不屑的神情,她都深深的怨恨自己的庶女身份,所以她才会恨叶西辞这个哥哥,明明什么都没有,没有父王的疼爱,没有生母的庇佑,没有强大的后盾,可偏偏占据着一个嫡出的名分,无论他再卑微,卑微到骨子里,卑微到尘埃中,可是在外人眼中,他是嫡,她是庶。他永远亚过她一头。她永远矮了他一截。(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埋下一颗种子 最重要的是,方笑语说中了她的痛处。 身为庶女,一生被人利用,她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所谓使命是什么。帮助二皇子登上皇位,成为二皇子手中一个好用的物件,带有一日二皇子需要,她就会带着这张美貌的脸去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而这个男人是老、是丑全都不得而知,幸运与否也全都听天由命。 所以她一开始就要装出很喜欢二皇子的模样,她得叫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二皇子想嫁二皇子想的发狂,如此一来,将来真要与二皇子接触时,外人就不会怀疑他们之间是否有着别的不为人知的关系。 可事实上她一点也不喜欢二皇子。尽管他相貌俊美,才学也出众,身家更是天之骄子叫人艳羡,可她怕他。他妹妹看向人的神情会那么温和那么儒雅,可眸子深处却透着生疏与冰冷,还有一切物尽其用的算计。 可是,母亲教她认命吧,逃不掉。 母亲告诉她,母亲一出生就是孤儿,没有有关于爹娘的记忆。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被简政殇夫妇收养后被传授那些要奉命于周灵命令。 小时候,母亲不住在简府,虽与安王妃是姐妹,但却只是偶尔见面罢了,情谊不深。 母亲被养在外头,被传授各种各样能够勾引人的才能,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到她听话,打到她不得不听话,所以那时候,她实在是很恨安王妃,认为安王妃凭什么就能得父母亲养在身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打不骂,衣食无忧,见到她时还一副我是亲生你是收养的高傲姿态,天真无邪的去接受她这个与她们并无血缘的妹妹。 可是当后来她知道安王妃根本也不是父母亲生。她就有一种想要仰天大笑的快感。 她最终还是认命了。以这样一副身子,接近安王,任人摆布,到头来。她背叛了姐姐,强夺了姐夫的宠爱,进入王府,成为侧妃,斗死了简安。却永远的失去了成为正室的机会。 叶诗兰脸色逐渐发青。母亲告诉她,周贵妃与二皇子太过强大,无法反抗,所以一出生,她和哥哥就只能成为二皇子的附庸,而他们只有对二皇子和周贵妃有利用的价值,那么至少可保生活无忧。 她也劝自己,认命吧,反抗得不到好下场,二皇子是皇子。是能够继位为皇的候选之人,若是有朝一日他能登基大统,哪些反抗他的人如何能有好下场? 可那种不甘心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心里。 前些日子得知二皇子想要将她送与川都刺史于是连为妾,她尽管万般不愿,可却没有一丁点敢于反抗的勇气。 那于是连那样大的年纪了,她却才不到双十。且虽然于是连乃是川都刺史,几乎算是川都的土皇帝,可他是皇上的死忠,若有朝一日得知二皇子的心思,她焉能放过她?她一个弱小女子。要如何能在险地之中求取生机?况且那于是连已经有了八房小妾,她就是去了川都,地位又该如何低下? 虽说她只是庶女,可好歹也是王爷的女儿。就真的任由他人如此糟践不成吗? 而如今,她还毁了容貌,那鼻子歪歪斜斜,原本一张好看的脸瞬间成了令人恐惧的存在,而她一直都在逃避的问题,就如方笑语所说。这张脸,可还有被利用的价值?那于是连看中她,无非是因为那张美丽的皮而已,如今那张皮有了瑕疵,世上美丽的女子多的是,而那于是连又是贵为川都刺史,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可还会想要要她这种容貌尽毁之人相伴? 失去了利用价值,她对二皇子来说不过就是个废物。哥哥是男子,总会有能为二皇子所用的地方,母亲乃是长辈,大承以孝为先,将来好生奉养那是天经地义。 可是她呢?没有了美丽的容貌傍身,连嫁出去都万分困难。到时候,哥哥有了从龙之功封妻荫子,母亲被接过去好衣好食钱财无忧,那她呢?可还有人记得这个已经残败不堪的她要何去何从? 难道真要如方笑语所说,她只有出家为尼,青灯古佛清茶淡饭一生这一个下场吗? 就算哥哥母亲对她不离不弃,难道将她养在府中一世,不还是要遭受世人的白眼,被人嘲笑她是丑八怪无男子肯要她肯喜欢她? 叶诗兰突然觉得万分烦躁。说到底她容貌被毁还不是这个方笑语做的孽,她凭什么就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当着她的面嘲笑她?而可悲的是,她竟还无力反驳。 她很想冲出去与方笑语大战上几百回合,可是最终她还是被人拉住了。 “嬷嬷,为何拉着我?看我不去撕烂她的嘴!”叶诗兰死咬着嘴唇,神情中满是屈辱。 “小姐,她这就是在激你出手,到时候她收拾了你都不必另找借口。如今这是什么场合?真闹起来,只会叫外人说小姐你不懂尊卑放肆无度。她好说也是世子妃,是嫡出,按照规矩,你见了她都得给她行礼,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大嫂。何况,她还有位份在身,皇上亲封的德善郡主。她若是摆了架子要收拾你,你这样冲上去,只会给她处理你的借口罢了。”甄嬷嬷拉着叶诗兰的手不让她冲动,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又是嫡庶!又是嫡庶!她们是嫡我是庶,所以事事我都要被压上一筹,连被人当众羞辱还要忍气吞声!”叶诗兰急的直跳脚,眼中尽是委屈之色,道:“我若事事看她脸色行事,将来这王府里可还有一分的容身之处?” “小姐何须急躁?万事都有夫人和少爷在,天塌下来不还有那高个的顶着呢。”甄嬷嬷安慰道。 “什么高个的矮个的?他们算哪门子的高个的!说到底不过是个妾,不过是个庶子,比我高贵到哪儿去了?本以为凭着父王的宠爱,母亲可以被扶正,可是皇上金口一开大笔一挥,却彻底断了我与哥哥成为嫡出的路子。我们从前那般对待那叶西辞,他尚且跌跌爬爬活到了今日,而如今他翅膀已硬势力已成,秋后算账那也是早晚的事。他是世子。将来父王的位子都是他的,哪怕父王再不情愿,还能抗旨不成?更不要说他还娶了那个方笑语为妻,先不说这骚狐狸武功高强为人也奸诈。就凭她身后方剑璋那五十万大军为盾,就算是二皇子和周贵妃都要谨慎行事,生怕得罪得狠了,母亲与哥哥就算是再厉害,又能拿她如何?” 叶诗兰一脸的烦躁。继续道:“何况,如今府里又来了苏红绸那个狐狸精,迷的父王不知姓啥叫甚,母亲到现在还和父王闹着别扭没有一分和解的苗头。母亲也是傻,父王想纳妾那就叫他纳吧,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民女,就算是使了什么手段给父皇灌了什么**汤,可也毕竟只是个民女罢了。先叫她进了府,将来如何整治她还不是母亲说了算?母亲脸王妃都斗死了,怎的会在此时犯糊涂。放下身段与一个民女置气,这岂不是将父皇给硬生生的推到那民女的怀里吗!” 叶诗兰也实在是不懂她娘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还闹出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在父王烦躁的要命的时候去威胁他。 哭闹本是个好招,用的好了能博男人同情,可时机差了,那就是将原本还有的退路给堵死了,简直愚不可及! 想想哥哥都被气哭了,跪在地上好几个时辰,腿都跪的流了血,父皇这才答应不与母亲计较。本来母亲要是去跟父王认个错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可偏偏母亲此时的倔脾气上来了,根本就听不得劝。直到如今。父王见了母亲都是爱搭不理的,反倒是与苏红绸那个狐狸精你亲我热的,看了简直气死个人!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少说两句吧。夫人这几日里本来就不痛快,若是这话被夫人给听见了,小心夫人迁怒于小姐。狠狠的罚你。”甄嬷嬷连忙四处转了头左右的瞧,见无人这才松了口气。 “我所说的本就是真的,又怕她什么!”叶诗兰撅了撅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但最终还是闭了嘴。 此时方笑语与叶西辞已经走远,可是凭两人武功的高强,五感也是较之平常人灵敏的多,所以虽已走出了一段距离,但叶诗兰的抱怨却还能听到一些。 “你这些话虽都是真话,可也当真是将她给刺激的不轻。”叶西辞笑着,突然觉着有个人帮她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的幼稚算计倒是省事不少。 “有些事,她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只是暂时蒙蔽与血脉之情的假象之下,刻意回避,刻意忽略罢了。”方笑语笑着摇摇头,道:“你别看这叶诗兰平日里蠢事做的不少,那是因为李素青在府里一家独大,将她给惯的不知天高地厚罢了。可越是骄傲的人,就越难以忍受从天庭落入无间地狱的落差。她毁了容貌,于叶书成而言成了无用的弃子。因为苏红绸的关系,李素青将来在这府里的日子必定过的不会如往常般轻松。将来她顾着自己都来不及,哪还有闲心思去顾念一个已经几乎没有将来的女儿的心思。对于叶诗兰这种人,只要三五不时的挑拨一番,她的心里就会越发不平衡,怨言也就越发的重而难以收拾。只要这仇恨与反抗的种子在心中慢慢萌芽,有朝一日长成参天大树也不过是时日的问题。有一个好用的能炸死人的爆竹藏在身边,将来或许就能给那位李侧妃一个巨大的惊喜。” 方笑语冷笑道:“你别看我这挑拨离间如此直来直去毫不掩饰,那是因为即便她知道我所说的话全都是为了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可因为那话中的内容九分为真一分是假,她就是再心如明镜,也会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这个年纪的女子心思都多。何况叶诗兰已是这个年岁,该死成亲嫁人的年纪了,想必之前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也没少幻想着将来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担忧那叶书成是否会利用她,将她嫁给一些相貌丑陋或是年岁都能当她爹和爷爷的老头子之类事。再加之原本美丽的皮囊变得丑陋,人就更是患得患失,如此一来,心中百转千回,各种思绪混杂,指不定就心灵扭曲做些什么危险的事也未可知。”方笑语似乎是想要将叶诗兰变成李素青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虽然不敢抱那叶诗兰一定会如她所愿的变个态,可是若是引导得当,或许这会是一份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她的容貌毁了可是拜你所赐,你就不怕若真有一日心中扭曲,反倒是先找你的麻烦?”叶西辞原还有些担忧,但想想自家娘子这刺激人的手段和这一身连他都无法比拟的功夫,就觉得自己的担忧其实是多余的。 叶诗兰这样的级别,想要害到自家娘子,怕是有不小的难度。 果真方笑语一点也不忧虑,直接冷笑道:“就算我不刺激她,她与我也不可能化敌为友。李素青恨你入骨,这些年也没少费心思害你,我可不信只我嫁入王府后,那李素青就能安分守己好好的过日子再不寻思那些害人之事。你要为母妃报仇,李素青就绝不能放过。虽然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周灵和叶书成,可是那些散落棋盘的棋子也都是帮凶,不能轻易放走他们,否则难免后患无穷。” “所以,西辞,从今日开始,你就只管去帮着太子争夺皇位,后院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鸡毛蒜皮的女人们,统统交给我便是。也正好打发这无聊至极的时光,给自己找些乐子。” 方笑语头一歪,露出一副天真至极的表情,语气纯真道:“既然我嫁来了这安王府,那从花轿抬进府门的那一刻起,就是李素青和咱们那位好父王的地狱。”(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敬茶 方笑语挽着叶西辞的胳膊一路来到房门前,这才将手放开。 进入屋内,李素青已经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的身后站着叶西乾。 叶诗兰紧随而后,很好的掩饰了方才的愤怒,带着一脸笑容,乖巧的也站到了李素青的身后。 安王端坐在主位,另一边苏红绸。可以看出,她的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可是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需再静养些时日,补补身子,倒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这也是拜安王特别疼爱她所致,将她接回府后,找了宫里最好的太医,兼京城里最有名的几个大夫一起来为她诊治调养,各种补品不要钱一般的往府里买,这可是让此刻还管着安王府财政的李素青没少摔盘子掀碗的,也因此,安王府近来的钱财都有些吃紧。 安王由着苏红绸大补,金银毫不吝啬。可是不管家不知管家的苦。这安王府这么大,修缮府院,添置各种物件,各位主子的新衣、头面、布匹、例钱等等,再加上这一府的丫鬟奴才,个个都需要口粮,个个都需要花销,安王又是个不怎么学无术的,朝堂上虽也兼着职位,但却不过是个闲差,没什么实权,更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靠着那微薄的俸禄,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也不是易事。好在平日里皇上多有赏赐,所以才能支撑。 再加之李素青掌管财政多年,怎可能一点也不贪婪?虽然安王府里就她一个有位份的女人。可到底男人的心能在一个女人身上停留多久她一点也不敢保证,为了将来做些打算也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时不时的进些银子到自己的库里都是家常便饭。 安王不管这些。李素青就更是肆无忌惮。 自从叶西辞那日险些被刺杀被方笑语所救之后,皇帝心里心如明镜,自然也是龙颜大怒,狠狠的训斥了安王一番不说,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赐下金银财帛给王府,这也是皇帝在对安王无声的警告。 所以府里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些。 如今安王在苏红绸身上一掷千金,倒霉的可不就是李素青? 本来男人被抢了。独一无二的地位被抢了就已经很不爽利,如今还得在钱财上也多费心思,还是为了自己的情敌。可想而知她心中该有多憋屈。 方笑语与叶西辞进了屋后,一屋子的人除了苏红绸面带微笑之外,就没有一个人给他俩一个好脸色的。 好在方笑语和叶西辞早就想到,倒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安王铁着一张脸。看着方笑语的目光何其的不善。他因为顾着苏红绸的性命不能反对方笑语嫁来安王府。可是他身为父王,难道见了两个小辈还得卖着笑讨好不成? 安王的冷哼声在这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清晰,那一脸的嫌弃倒是让李素青心情好了些。 都是敌人,谁吃瘪了她都开心。 方笑语却脸色不变,依然挂着清丽的笑容,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长辈对她的不喜,笑道:“给父王请安。”说着也只是微微躬了躬身,却并未行大礼。 “哼!倒是不小的架子。这敬茶之日,来的比长辈都要迟。还得叫我这个老头子坐在这里等你,你镇远将军府倒是好家教。”安王的嫌弃之色更甚,方笑语的嬉皮笑脸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对他的无视与嘲讽。 知道你是老头子你就快点死啊! 方笑语心里头默默的想着,心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要现在就伸腿瞪眼了,我昨夜里就是不睡也出去给你买口棺材将你葬了! “是儿媳的错,与西辞贪睡了些,叫父王好等,儿媳给父王陪个不是,父王大人有大量,当不会与几个晚辈计较才是。”方笑语这歉道的十分认真,连脸上愧疚的神色都逼真无比,反倒是叫安王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安。 安王方才明明就是故意的。他早听闻这镇远将军府的嫡小姐是个心性高的,谁的面子都不给的,脾气也不是太好的。连书成那样的皇子她都说羞辱就羞辱,甚至还是当着皇兄的面儿,一点也不顾及皇家颜面。今日他若激一激她,叫她耍了小姐脾气,对他这个长辈不敬,先将她那不孝的名声给传了出去,以后再收拾她岂非简单得多? 大承以孝为先,既已嫁了过来,他这个父王就是她的长辈,与她自己的父母一样的大如天。若非是如此,以叶西辞对他的恨意,若非是碍于孝道这一说,又岂会拿他毫无办法。 可是没想到这方笑语倒是个可软可硬可曲可伸的,面对他的冷言冷语,不仅没有半分要顶撞的趋势,竟还主动的道了歉,要是他再得理不饶人,反倒成了他故意刁难儿媳妇了。 可叫安王真的服个软他又万般不愿,只觉得这脸面在小辈面前丢尽了,还是被一个女子,自己的儿媳妇说的卡了壳,这要传出去,他就更没脸了。 方笑语看着安王这要骂也不是,要放过也不是的神色,心说叶西辞说的可真是不假,这位安王爷啊,有用的东西一样也没学成,倒是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多大的事儿啊。这时候只要说上一句‘看在你们刚刚成亲,难免腻在一起,以后注意些’,拿捏着长辈的口气就足够了,偏还把他为难的,好像是谁要要他的命似的。 这时候安王将目光投向了李素青,希望她说上几句圆圆气氛,给他个台阶子下,可是李素青似是还没消气一般,竟是头一撇,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自顾自的坐着端起了茶杯,悠闲的喝起了茶。 李素青这个举动将安王给气的不轻。就连她身后的叶西乾和叶诗兰都急的直跺脚。 这是多好的机会!若是说得好了,与父王和解就是毫无悬念之事了,毕竟从前有情。且又相陪的这么多年,虽有那苏红绸突然插足进来,可若论远近亲疏,刚认得没几日的人,如何能与与之相守二十几年的人来的亲来的热! 可母亲怎就这么糊涂!那苏红绸人都抬进来了,再去计较这些又有何用?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要重新抓回父王的心,将这安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之位坐实了再说吗?就算她不为了她自己。也该为她和哥哥着想才是。难道母亲就非得跟父王为了一个民女置一辈子的气不成! 当真是糊涂! 叶西乾和叶诗兰第一次真的对李素青这个母亲产生了失望之情与切切实实的不满。 可方笑语却若有所思。 李素青的‘蠢’实在是太奇怪了。若只是一个如此不识大体不顾大局的蠢女人,她如何能真正的斗赢了简安? 可她如今这副模样,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跟安王置气不成? 李素青假意看不懂安王的脸色。这却给了苏红绸好机会。她看了安王一眼,又看了看正‘一脸愧疚’的方笑语,笑着对安王道:“王爷莫要生气,这世子娶亲乃是大喜。大喜之日气坏了身子可不是叫世子与世子妃心中不安?” 说着。苏红绸露出纯净到几乎不见杂质的笑容,继续道:“世子与世子妃乃是新婚,郎情妾意,两心相悦,洞房花烛之夜有着说不完的话也是有的。只是起的迟了些,可世子妃也已诚心认错,王爷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与世子和世子妃计较了。叫她们往后注意些便是。何苦因些小事而坏了父子间的情分?” 苏红绸这苦口婆心的语气倒是叫安王舒心不少,心道红绸虽是民女出身。家世不好,可却胜在人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如今跟素青一比,高下立判。 安王心中有些烦躁。素青从前也是这般温善的,他也就是喜欢她的温善。可是从何时开始,她竟变的如此不可理喻,且一发而不能收拾? 苏红绸的及时插话,叫安王觉得不再那样尴尬,于是假意咳了两声,沉着声道:“既是苏侧妃替你们说话,本王就看在她的份上,不与你计较这些。就算你们贪睡,也切莫忘记,大承以孝道治国,一切当谨言慎行,切莫乱了规矩。” “是,儿媳记住了。世子也记住了。”方笑语甜甜的应下,像极了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可谁又知她心中却冷笑至极,心说你安王也配论及规矩?宠妾灭妻是什么规矩?虎毒食子又是什么规矩?不止是大承,就是整个世界的规矩都被你乱了个遍,现在竟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跟她妄言规矩? 正好,她方笑语的规矩就是谁惹了她她就加倍惹回去,谁害了她她就十倍害回去!谁敢动她一根头发,她就敢剁他一根手指,谁敢砍她一条手臂,她就敢削谁一颗脑袋! 讲规矩?往后有的是规矩可以跟你讲。只要你别嫌烦! 方笑语面上依旧是一副受教的表情,从那张美丽的脸上,你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杀机与恶意。若是第一次见她,定然会从这表情中误认为她是个好欺负的包子。 只可惜,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脸辨人,是会吃大亏的。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已知错,足见你还不是无可救药。既如此,你敬茶吧。”安王端着架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能训斥的方笑语服服帖帖的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情,竟让他心情也无端端的好了不少,刚刚被李素青给气的的一肚子火气也都消的差不多了。 只有叶西辞,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安王那副小人得志的恶心面孔,也不知是该冷笑,还是该苦涩。 这就是他的父王啊。他怎么就是他的父王呢? 身为王爷,却一丁点皇家人该有的威严都没有,反倒是处处透着市井小民还是那种贱到极致的市井小民的俗气! 他的父王被人轻视了,侮辱了,他作为儿子的本该愤怒,可是此刻他却一点愤怒之心都生不起。 再看向他,他就像是个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所谓的血缘,那所谓的骨血至亲,都像是一个个赤裸裸的笑话。 而最可笑的是,这个笑话却叫他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叶西辞冷着脸接过下人倒出来的茶,脸上既不是不开心的冰冷,也看不出任何高兴之意,仿佛是一块没有感情的木头,敬茶,也不过像是走个过场而已。 叶西辞将茶杯递了过去,安王接过,喝了一口,而后将茶撤了下去。叶西辞挪了一步站在旁边。 然后便轮到了方笑语。方笑语一脸近乎虔诚的将茶递到安王的面前,安王的双手触碰到茶杯,等着方笑语放手,他却也瞬间的松了手,眼见着那茶就要洒出来泼了一身,方笑语冷笑,眼疾手快的一挥手,安王顿时觉着眼前有一股巨大的气流吹过,竟然在无风的屋子中将他的衣裳和头发都吹得飞起,几乎睁不开眼。而更加令人惊奇的是,那原本要洒出来的茶水竟然在这股突然而来的气息下全部回到了茶杯之中,而后茶杯重新落入了方笑语之手。 “父王,请用茶。”方笑语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似乎刚刚的事只不过是个幻觉,根本从未发生过一般,叫安王有一瞬间的恍惚。 “父王,请用茶。”方笑语将茶杯又递的靠前了一些,重复着和方才一样的话。 安王的思绪被这一声打断,一脸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柔弱娇小,实则性子刚强如铁的女子。 覆水重收。 世人都说覆水难收,可他偏偏亲眼见到了这个已是他儿媳妇的女子在他面前上演了一番覆水重收的奇景。 他刻意放开手,放开手前还刻意将那茶杯往前头拨了拨,若是洒了出来,实则上只会洒了方笑语一身。 可是从抬着的手到衣裳间如此短的距离,对方竟然反应的如此迅速,且那内力雄厚的程度叫人心惊。 他这个在眼前者感受的最为透彻。那一瞬间那股如风刀一般的‘气’,竟然将他的发髻都吹的乱了些。 而这,恐怕还只是对方随意出手而已。 早就有传言方笑语武功高绝,如今看来,并非空穴来风。那方剑璋,果然隐藏的够深。能将女儿都训练成如此模样,他自己又该有多可怕? 一瞬间,安王原本那些置气的心思全都压了下来。 小打小闹不会对对方造成什么影响,只会激怒对方而已。 这样级别的敌人。要么就不害,要害,就得一击毙命。 而显然,他此刻并没有能让对方一击毙命的本事。 这次安王稳稳的接过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管家之权 原本安王倒是准备了不是小动作,想要给方笑语些难堪,叫她明白,这安王府里到底是谁说的算。 但是因为方笑语方才的小露一手而叫他投鼠忌器,原本那些并不怎么能上得台面的小手段此刻他早已熄了心思。 他将方笑语重新递过的茶一饮而尽,而后眼看着李素青和苏红绸,道:“也去给两为侧妃敬杯茶吧。” 方笑语毫无动作,只是脸上一直保持着甜美的微笑,却丝毫没有要听话的意思。安王皱了皱眉,不愉道:“怎么,你没听到本王刚刚的话?” 此时叶西辞一脸寒意,开口道:“两位侧妃不过是妾,本世子乃是嫡出,笑语嫁了来就是世子妃,如何能给妾室敬茶?父王是乐的糊涂了。” “你放肆!竟敢忤逆本王!”安王一听他这个儿子说话,本能的就会心浮气躁。特别是近些时日,这小子翅膀硬了,从前能避则避能闪则闪,可如今非得言语上跟他顶撞一句,一步也不肯退让。他见到这个儿子,说的最多的话大概也就是这句了,都快成了口头禅了。 “我之忤逆,也非是一日两日了,父王才知道吗?”叶西辞冷哼,原本还能保持的面无表情此刻却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厌恶。 “你这个逆子!”安王气的直拍桌子,本就是藏不住气的,如今被当着别人的面如此顶撞,更是觉得颜面无光。 “父王既说我是逆子,那我也不妨一逆到底。”叶西辞冷哼,道:“如今笑语已嫁来王府,身为世子妃,是入得了皇家玉蝶的,堂堂正正的世子正妻。既是如此,这管家之权父王是否也该交到笑语手中了?” “你们这才刚成亲一日,就要来争夺管家之权了?”李素青此刻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猜想到早晚有一日方笑语会对管家之权提出交接。可她以为她们会徐徐图之,绝不会操之过急。特别是方笑语,既然知道叶西辞在府中尴尬的地位,就绝对会将地位稳固之后才来争夺管家之权。所以她还想着,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的在其中做些手脚,就算最后管家之权必定不会被她再握在手中,那交给方笑语的也一定是个烂摊子。叫她费尽心思还讨不了好。 可谁想,叶西辞竟是在成亲第二日敬茶时就提出这等问题,要将管家之权从她手中夺走? 安王也皱了皱眉头。 说实在的,这管家之权在谁手中,对他倒是没有多大的影响。他向来不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归谁管家,最终都短不了他的吃喝用度。但是他知道,后院里的这些女人们,对于管家之权却看得比谁都重。 从前他喜欢素青,合着府里也就素青一个有着正式位份的女人。管家之权自然就交到了她的手中。这些年,府里倒也没出什么大的岔子,他对素青接受管着这安王府一家子倒也没什么意见。 只是,他现在对李素青是越来越失望了,不仅仅不识大体蛮横跋扈,竟是直到今日还拿着架子与他赌气,这实在是叫他失望不已。 说起来,他现在所不喜欢方笑语,可是比起李素青来,他觉得更加的厌恶李素青的不识好歹。所以叶西辞提出交接管家权利之事,他心内中反倒不怎么排斥。 只是,其实比起方笑语,他更加希望能将管家之权交给红绸。他相信苏红绸能比李素青做得更好。 “你们成亲不过才一日。笑语对于王府之事还未有一丁点的了解。如此急迫的交接管家之权,她可能吃得消?”安王话中有些许推脱之意,只是这意思并不绝对,有许多转圜的余地。 “母妃去得早,父王也不曾再另扶正他人,也没有再娶续弦进门。府里头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女主人,这管家权交给李侧妃也是没有办法。如今笑语进了门,是堂堂正正的嫡系正妻,有了嫡系在,哪有这管家之权还留在妾室手上的规矩?大承开国以来,就没听说过几件妾室管着嫡系一脉的事发生,父王总不会要做这第一个吃螃蟹之人,想要记入史册流传千古不成?”叶西辞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而是继续道:“何况,我相信笑语的能力,从前诺大的将军府也被她管的井井有条,没有半分疏漏,如今不过是换做了王府,她如何就管不着吃不消了?父王是做大事的人,不该在后院里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相信笑语有能力将王府好生打理,不会比李侧妃差在哪里。” 安王被叶西辞这话噎得不轻,心说怎么什么话到了你口中就变得这么难听呢!可是大承确实是注重嫡庶,就算侧妃于世子世子妃而言也算是半个长辈,可毕竟是嫡庶有别,世子就算是见了侧妃也无需行晚辈礼,而若是些位分不高的妾室,见了世子和世子妃反倒是要行大礼。 “你是如何想的?”安王真不想再看叶西辞这个儿子一眼,他怕他会被气的吐血,于是转而看向方笑语,问道。 方笑语笑的更乖巧了几分,道:“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父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还不如不说!全是废话!安王心里头烦躁的要命。 “既如此,给李侧妃三日时日,将手便一切做好,三日之后,世子妃便去李侧妃那里交接管家之权吧。”安王懒得再理这些烦心事,也不想在此事上进一步得罪方笑语。她可还记得外界传言,这个方笑语是个硬茬子,武功高强的不像话,还十分不愿意跟人讲道理,一言不合,上去就是用拳头说话。 他本来还不怎么相信,寻思着就算对方是将军的女儿,是被武夫给带大的,可是千金小姐的诗书礼仪总该懂得几分。 可是,自从西乾被这个女人一脚踢出内伤之后,他是信的不能再信了。 哪个女人会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女子的矜持都没有。可这个方笑语就这么做了。 别看她现在看起来乖巧懂礼,可他却知道,那绝对都是假象。这大约是新婚不久,她不欲闹出些什么事情来让外头看她的笑话。这才压着那蛮横的性子,装知书达理。若真是惹得她急了,指不定这疯子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方才的覆水重收,看似是缓解了他的刁难。其实又何尝不是对他的警告? 何况,他这儿子还有个喜欢向皇兄告状的毛病,不论什么事,皇兄总是会在事后严厉训斥他。 再加之这件事在大承的历来的规矩立法中也是站得住脚的,他也没什么立场去反对。既如此。他干脆就应了,反正他断定方笑语也不敢克扣他的各项用度。 “谢父王。”方笑语朝着安王行了个晚辈礼,礼数周全的叫人挑不出毛病。 可是李素青却是崩溃的。不仅仅夫君的宠爱被一个来历不明的民女给抢了,如今竟是连管家权都留不住了。 这才是方笑语加进来的第二日,她就失去了所有,将来这府里还会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李素青一脸的不敢置信,看着安王质问道:“王爷要收回妾身的管家之权?” “规矩如此,既然世子妃已经嫁来了王府,一切按规矩办就是了。”安王心里头有些烦躁。本以今日敬茶要先给方笑语一个下马威,叫她以后在府里规规矩矩的不可越矩。哪想到,反倒是他从头到尾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规矩?什么规矩!”李素青突然就歇斯底里的大吼道:“这些年来,我兢兢业业的替你守着这王府,替你生儿育女,替你管着后院不让你分心。我哪一点做的不够好?你竟如此急迫的要我交出一切,企图抢夺我在这府中的容身之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一个管家之权就让你没了容身之处?这些年本王宠你疼你,诺大的王府只你一个能说上话的女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既是本王的女人,替本王操持家业,替本王生儿育女。相夫教子那是你本就该做的事,何以让你不知好歹到竟要让你拿此事来跟本王邀功!”安王气不打一处来,本就被叶西辞和方笑语顶撞的一肚子的火气,这李素青有三番四次在人前给他没脸。这几更加让他怒火中烧,一时间这吼出来的声音就大了些。 “王爷,妾室嫁给你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操持家业生儿育女都是妾室心甘情愿为王爷所做,可王爷可曾有过半分的怜惜?”李素青满面愁苦,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即便她已显老态,可却依然能勾起安王心中柔软的部分。 安王差一点就心软了。可千不该万不该,李素青却又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道:“自从这狐狸精进了门,王爷的心可曾有一点放在过妾身身上?妾身失去王爷的宠爱肝肠寸断,可王爷却日日留连这狐狸精的房中,王爷心中可曾有一时一刻想到过妾身日日孤枕难眠心痛如绞?王爷说疼我爱我,可若王爷真的心疼妾身,那就将这骚狐狸赶走,咱们还像从前那般,夫妻同心,心意相通,羡煞神仙,有何不好?” 苏红绸适时的打翻了茶杯,吸引了安王的注意力。安王下意识的转头,正好看到了苏红绸那发白的脸色和万分不安的神情,一双手颤颤抖抖的扶起茶杯,却又不小心重新弄到,茶水洒了一袖子,苏红绸却浑然未觉,只是笨拙的想要拿袖子擦干桌上的茶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努力的让它不要留下的倔强深深的印在了安王的心中。 他不禁想起那一日,红绸被人劫持,生命垂危时依旧信他依赖他,不相信恶人的挑拨,不相信他会害她,宁愿一死,也不愿被人取了贞节对他不住。他就觉得暖到了心里。 可再想想,红绸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拜素青所致,他又觉得心痛难忍。 他爱的两个女人,却彼此水火不容。素青更是恶劣到要找人害了红绸不算,还要她贞节不保,无法再为他所容,何其的恶毒! 想到此,安王冷哼一声,甩着袖子道:“本王确实疼你爱你。可也因为如此,却让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一再挑衅本王威严!这些年你做过什么事你心知肚明可还要本王一一提醒?你日日孤枕难眠心痛如绞,可你落得如今下场,难道你不知是为何?张扬跋扈,蛮不讲理,本王这些年惯的你都不知轻重不分尊卑了,若不给你些教训,你哪日才能幡然悔悟!” “王爷,你说这话,你没有良心!”李素青立刻的委屈的要哭出来,他没想到,时至今日,当着叶西辞和方笑语还有苏红绸那狐狸精的面,他竟如此不留情面的喝骂她。 “本王没有良心?本王若真没有良心,以你往日所作所为,我早就休了你将你赶出王府叫你自生自灭!你如今还能安然站在本王面前,在本王面前口不择言不知悔改,恰恰是因为本王良心所致!”安王都懒得再看李素青一眼,而是来到苏红绸身边,将苏红绸的衣袖挽起,然后叫了人来将桌子擦拭干净,软声安慰。 “总之此事已定下,三日后,世子妃自会去你那里交接管家之权,你好自为之。”安王冷哼,一言将此事定下。 方笑语靠着叶西辞,特想搬个小板凳准备好瓜子花生,坐在那里静静的看好戏。只是没想到这戏这么快就演完了,心中还意犹未尽。 李素青能气成那副德行她开心都来不及。可这远远不够。所以方笑语准备再加一把火,道:“父王,虽说儿媳如今是嫡系,当接手这管家之权,但儿媳其实是个懒散的,平日里逍遥惯了,怕还真有些力不从心。接手管家之权也不过是叫外人不要胡言乱语说王府里规矩颠倒不成体统罢了。” 安王看了方笑语一眼,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不言不语,静听方笑语说下去。 “儿媳看,苏侧妃为人乖巧懂事,又善意贤惠,虽是出身民家,可正因如此,颇为良善大方。想必从前在家中也没少帮着家里操持大小事务,对管家之事当是略懂一二的。既如此,儿媳不妨向父王借苏侧妃段时日,叫苏侧妃尽早熟悉一下府中事务,能帮着儿媳打理这诺大家业,儿媳也好时不时的偷个懒,与世子能多些相处时日。之事倒是苦了苏侧妃,要为这府中事操劳了。” 方笑语这样说着,便注意着众人的神情。 特别是李素青的,看起来真是叫人愉悦不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难道没有味觉? 何止是李素青,叶西乾和叶诗兰的表情也是精彩万分。 有了李素青掌管管家之权,对于她自己的儿女自然是诸多照顾,比之其他人所得所用都要丰厚得多,甚至最开始时她一直在克扣叶西辞的用度,而后补贴在叶诗兰和叶西乾的身上,直到后来叶西辞的势力初成之后,这样的事才停止。可就算是没有从叶西辞身上再克扣多少,她依然能从府库中挤出不少的东西用来肥私自己。 一旦管家之权被夺,特别还是落在了和她们不合的方笑语手中,以后可会有她们的好日子过?叶西辞从前受到的那些不公正的待遇会不会现在反而要他们也去承受一遍? 叶诗兰和叶西乾担忧的是他们生活用度的问题,可李素青所气愤的又何止于此? 就在刚刚,几乎从不与她说重话的王爷竟然为了苏红绸这个女人狠狠的呵斥了她,而现在,方笑语想要从她手中夺走管家之权就算了,竟还要让苏红绸来帮着管家,这方笑语明摆着就是要放任苏红绸来取代她在府中的地位,竟是不惜将管家之权都让步出不少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方笑语这就是在为叶西辞出气呢。叶西辞一个大男人,跟后院里的妇人计较,哪怕赢了,外头也不见得有什么好话。可是若是由的方笑语来做,一切都只会是后院里女人们之间的争斗罢了,不会有人说些什么,因为女子的战争从来都是再平常不过之事。 安王心中倒也有数。对于他这个儿子和李素青之间的恩怨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明白了。甚至于其中有多少的推波助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安王想,方笑语之所以处处针对素青,甚至不惜在嫁来安王府第二日就急切地争夺管家之权,怕就是在为她的夫君出气呢。 如果不是他乃是叶西辞的生父,不好明面上针对,怕被外人扣下不孝的大帽子,这个女人怕是连他也不会放过。而素青却不一样。素青只是侧妃,就算是有位份,可终究也抵不过是个妾的事实,她身为世子正妃。要接手管家之权又是天经地义,就算是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可看她要红绸帮衬她管家一事有可看出,她对于管家之权未必就真的有兴趣了,否则她大可牢牢握在手中,不必要他人染指。可她偏这么做了。除了故意刺激素青之外,他想不出这方笑语别的用意来。 虽然对于方笑语能将管家之权交一部分给红绸心中也是欣喜,可是他却对于方笑语更加忌惮了。 一个女子武功高强并非是最可怕的,就算是龙与虎,她也总有打盹的时候,若是抓准了机会,未必没有攻破的可能。所以一直以来,朝堂上多是文官执政,却鲜少有被连根拔除的,反观武将。即便是一身的功夫再是如何漂亮,沙场上杀的人染得血再多,若只有一身勇武之气却不带脑子,终究也不过是个武夫罢了。 可是,对于后院的妇人来说,掌家之权牢牢握在手中,就等同于是她在这府中地位稳固,就算再是大度,除非是夫君强硬的命令,否则又有谁会轻易将这等权利交给她人? 看叶西辞这小兔崽子。哪有半点会命令她交出权力的趋势?他这样子,恨不得将所有权利都交到这方笑语手中。可是偏方笑语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交出去了一部分,只是为了给那小兔崽子出口气。 不贪恋权势的人才最可怕,因为她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 她不仅仅利用此事刺激了素青。交好了红绸,更重要的是,她的神情之中,有着一切在握的自信。 这个家,早晚还是她的,就算让红绸管着。她是嫡,红绸是庶,她可保红绸一世无忧,但红绸却永不可能骑在她的头上。 她占据着大义。占据着名分。且她还占据着五十万大军所凝聚而成的后盾。这样的人,如何不叫他忌惮? 可惜安王并不知道一些内幕,不知道除了方剑璋手中的五十万镇远军之外,皇上还另外给了叶西辞二十万大军的指挥权,外加她方笑语手中还有十万西北军将士。虽不明白皇上如此慷慨的用意,可这些兵权若是用的得当,会是一张足以震慑宵小的强大底牌。 “这……妾身何德何能,如何能担得起这重任。”苏红绸似乎有些为难,忙挥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将目光转向安王,眼里全都是求救一般的无措。 可安王却偏偏就喜欢这种被自己的女人需要的感觉,这会让他觉着快感,让他觉着意气风发。 “苏侧妃此言差矣。既已是一家人,就都是为这安王府着想。想必这出发点都是好的。侧妃虽出身民间,没有强硬的后台撑腰,可是却深得父王喜爱,又怕些什么?”方笑语这话中有刺,明摆着是在指苏红绸的拒绝是因为怕李素青的祸害,而苏红绸也十分配合的在方笑语提及后台与惧怕之时适时的缩了缩身子,似乎是坐实了方笑语的说法。 这一切,都看在安王眼中,安王心中对李素青的不满就更甚了些。 方笑语注意着安王的表情,继续笑道:“这府中事物繁杂,我又初来乍到,对一切事务都不熟悉,可苏侧妃虽也嫁来的晚,可毕竟对府中事也有些许了解。这掌家之事,一开始谁都是两眼一抹黑,可只要有心,咱们摸索着,慢慢的也就都懂了。” 方笑语嘴角轻抬,继续道:“我这可是真心相与苏侧妃交好,也一心想着两人同心,将这王府之事处理的是妥妥帖帖,好叫世子和父王在前朝好好做事,不必为府中闲杂事等忧虑。莫非苏侧妃不愿与我交好?那边算是我自作多情也罢。” 方笑语的神色颇为遗憾。 “不不,不是如此。”苏红绸连忙摇头,目光依旧瞥向安王,待见得安王点头,这才道:“世子妃言重了。世子妃肯与妾身交好,这是妾身想都不敢想的福分。既世子妃一片心意,妾身定然辅助世子妃,将这王府打理的妥贴,叫王爷和世子在外没有后顾之忧。若是妾身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当。还望世子妃多多包涵。” “如此就对了。既进了一家门,何必再说两家话?我与苏侧妃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与侧妃没有嫌隙的交往。以后,侧妃不妨多去我那清凉院里走走。免得父王不在时闷的慌。”方笑语忙握住了苏红绸的手。苏红绸有些羞涩的回应,一瞬间那脸色煞是好看,似乎不那么苍白了。 “好好好。既你们能和睦共处,本王也安心不少。”安王大笑,又对着苏红绸说道:“既世子妃大度。你就多帮衬着。不必怕什么,有本王为你撑腰,在这王府之中,谁若想动你,还得看本王答不答应!”说着,安王不动声色的瞥了李素青一眼,就是这一眼,将李素青气的直接拂袖而去,还顺手打翻了桌上一盏茶。 “没有规矩的东西!”安王暗自恼怒,这李素青当真是越发的不知好歹了。今日当着小辈的面。他一次一次与他没脸,如今竟还敢先他一步而去,她这是闹了脾气给谁看呢! 本来李素青的离开,叶西乾和叶诗兰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一起。可是安王这一声怒吼,却将二人给吓住,迈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只好又规规矩矩的站着,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只能在心中更加恼怒李素青这个母亲。 “王爷莫气,想必姐姐只是心情不好,这才冲撞了王爷,并非有意。王爷夜里去哄哄便是。”苏红绸贴心的给安王抚摸后背顺气。温声软语,撩拨的安王内心燥热,不由调笑道:“她还用本王去哄?何况,本王若是去了别处。你可舍得?” 苏红绸的脸顿时就红了,娇声道:“王爷总是没个正经,正当着孩子们的面呢,如何能说这些?” 那一瞬间,苏红绸浑身上下似乎有着无穷的魅力,那一抬眸。那一举手,仿佛是坠落入人间的仙女,叫人失了心神。 安王的眼珠子都直了,心里头更加心痒难耐,但碍于方笑语等人还在,总不能就地将事儿办了,所以正努力的强忍着,脸上不由尴尬几分。 方笑语看着苏红绸,嘴角咧起一丝弧度。心说这苏红绸的媚术更加精进了,若非是她修炼《地经》有几分成果,哪怕是一般练武者也难以招架这魅力。】 这屋子里,除了她和叶西辞因为练武有成不受影响之外,不说安王早已被迷的五迷三道,就是叶西乾也是一副猪哥相,就差流哈喇子了。而叶诗兰尽管那般不喜欢苏红绸,也险些被迷了心智,一瞬间竟生出了母亲会输是理所当然这样的想法。 与苏红绸这等美人相比,她若是父王,怕也要被勾了魂儿去了。 安王见几个小辈都在看他,面色更加尴尬几分,转头却见叶西乾竟是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盯着苏红绸看,心中顿时怒意大盛。 爹的女人,是儿子能够染指的吗! 安王大怒,当场就要发怒。可苏红绸却似乎什么都没瞧见一般,拉住安王的衣袖,柔声道:“王爷,世子与世子妃已经敬过茶多时了,恐怕此刻还未用饭,两位少爷小姐怕也饿了。王爷,妾身也饿了。” 安王被苏红绸的话重新勾出了笑容,于是大笑道:“好好,倒是本王疏忽了。既如此,就叫人去做。怕还有些时候,就先拿些糕点垫垫肚子。本王还有事,得出去一趟,饭菜你们就先吃吧,不必等我。” 说着,安王便独自离开了。 厅中只剩下叶西辞、方笑语、苏红绸还有叶西乾和叶诗兰兄妹。两方为敌,一方表面是中立,可这心里却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怨怒,所以大眼瞪小眼的也颇为有趣。 方笑语寻了原来的椅子坐下,随手拿了块点心送入口中,咬了一小口,却突然顿住。 方笑语的小动作似乎吸引了其他人,尤其是那叶诗兰,眼睛里都冒了光,心里头喊着“吃下去,快吃下去”紧张的手都冒了汗。 方笑语在起初的一顿之后,便笑着将剩下的点心吃了个干净,又重新拿起一块,几口便吃了下去。对面叶诗兰的目光却越来越疑惑了。 “世子,我想吃兰花台的兰花糕,还想喝兰花酒。”方笑语甜甜的对叶西辞撒娇。 “回去就叫苍蒙去给你买。”叶西辞也是一脸宠溺的答应。 叶西乾和叶诗兰的脸色精彩之极。 他们心道,刚才被父王和苏红绸这个狐狸精秀了一脸的恩爱,如今还得看这一对狗男女继续秀,实在是让人心情郁极。 叶西乾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大步离开,叶诗兰却毫无动作。 而叶西辞意味深长的看了苏红绸一眼道:“苏侧妃若是饿了,便去用膳吧,我与笑语便先回了。” “如此也好,妾身之后再去与世子妃探讨府中之事。”苏红绸笑的甜美。而后在方笑语和叶西辞之后也转身离去。 此时这空旷的屋内就只剩下了叶诗兰一人。 她走到方笑语原本作者的位置,看着手边那一碟点心,一脸的惑色,似乎有什么东西叫她甚为不解。 她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呢?她怎会一点反应也没有?莫非是我加的剂量不足?那方笑语竟还觉得十分美味一般吃了好几块。” 叶诗兰伸手也捏起一块点心,送到鼻下闻了闻,然后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顿时就让她泪流满面,直接将点心扔在地上,还狠狠的踩了几脚。 她捂着嘴巴,眼泪都在眼眶打转。想起当时方笑语的反应,心中更加疑惑不解。 “难道那方笑语没有味觉,吃不出味道不成?” 呸呸呸!!!叶诗兰吐着舌头,连忙叫人送来一大壶茶水,一口气灌了下去,却觉得更难受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箭双雕 方笑语回去的一路上就端着世子妃的架子,看起来端庄无比,脸上表情都尽是威严。唯独握着叶西辞的手掌却异常用力,竟是让叶西辞都感觉到了丝丝刺痛。 叶西辞颇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方笑语淡淡地说了声:“快走。” 叶西辞敛下心中疑惑,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直到回了清凉院,方笑语那表情才松动些。直拉着叶西辞回了房,方笑语立刻甩了叶西辞的手,整个人直奔桌上的茶壶而去,甚至她都没有将茶水倒入杯中,而是抱着茶壶一顿猛灌,而后又将茶水在口中咕噜咕噜的含了一圈,又吐到了茶杯里。 “你这是怎么回事?”叶西辞见方笑语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有些咋舌,看方笑语险些被茶水噎着,立刻上前去拍她的后背,关切问道。 “那糕点之中……”方笑语没说完就咳了两声,还忍不住的吐了吐舌头。 “有毒?”叶西辞立刻大惊。他都已经快被吓出毛病了。若不是从前他过的总是这样的生活,怕也不会如此疑神疑鬼了。 “毒倒是不至于。不过有人在那糕点之中加了苦菜,一入口,全是苦的,偏偏那人手艺倒是有一套,闻着都是清香。”方笑语脸色有些发绿。她一直都不喜欢苦味,除了茶水和咖啡的香苦之外,类似苦瓜之类的菜色一直都是她避之不及的。更别提苦菜了。 其实苦菜也就是一种生长在路边的野菜,能吃,但是味苦,十分难以下咽。若是好生处理,包了包子饺子配上别的菜倒也还好,可是若是不经处理直接取了汁液或是剁碎了掺进什么食材之中,简直苦的要人命。 “那你还吃了那么些?”叶西辞听了方笑语的话之后短暂的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方笑语伸着舌头用手扇了扇,似乎如此就能将那口中的苦涩扇走一般,艰难着说道:“此事多半是那叶诗兰所为。她既存着看笑话的心思,我又如何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如了她的意出丑?说到底,我哪会想到,她竟会使出如此幼稚的手段。当真还是个孩子所为。” 方笑语在正厅时,吃了第一口糕点,那苦味就溢满了嘴巴,叫她险些吐出来。她当然立刻就意识到是有人想要整她,所以装作若无其事忍着那难以忍受的苦味将剩下的都吃完。且一直在注意着众人的神情。 其他人在她最初的一顿之时确实都奇怪的看向她,但之后便各做各的,不再注意她。唯独叶诗兰,一直是时不时的瞥她几眼,偶尔还会露出一些迷惑不解的神色,她便知道,这事儿多半是这个幼稚的家伙所为。 从昨夜的泻药,到今日的苦菜,不同于昨日门前那直接含有杀机的火盆,她想。叶诗兰可能是因为火盆之事被训斥了,所以她既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下杀手,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所以才会想出这种叫她在众人面前出丑的损招来对付她。 只是这样的招数真的是幼稚的可以,就算她忍不住吐了出来,真追究起责任,那做糕点的厨娘定是逃不掉了,她是受害者,只然不可能主使厨娘祸害自己,幕后黑手是哪个。一想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这样的事虽不致死,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的,除了会说她叶诗兰不懂尊卑。她方笑语又能损失些什么? 一个庶女竟敢时时找嫡出的麻烦,这样的名声只会让原本就不好嫁人的叶诗兰更加惹人厌恶而已。 而她方笑语已经嫁了,就算名声再差,也是嫁了,还怕些什么? 叶西辞也不知该用些什么表情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自然是恼怒叶诗兰的没完没了,可是对于在糕点之中加苦菜这一行为。也确实是幼稚的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正值解语重新沏了壶茶回来,叶西辞拎起茶壶倒了一杯,递给方笑语道:“再喝杯茶去去苦味。这事儿,我会叫她给你个交代。看来从前隐忍太过,倒是叫这些人蹬鼻子上脸了。” 方笑语连忙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总算觉得嘴里的苦味淡了些,于是笑道:“此事你不必管,后院里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这样的手段上不得台面,也不会叫我损失些什么,我倒想瞧瞧,她还能闹出些什么花样来。” “苦了你了。”叶西辞也不执着。他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无法对方笑语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新婚之日,本都是高高兴兴的,却轮到他们,就总有人要闹出些事来惹人不快。 “这有什么苦的?与人斗其乐无穷,比起在将军府时梅素惜的手段,这叶诗兰根本就还是个含着汤匙的奶娃娃。”方笑语笑道。 不是她心地善良不去追究,只是因为叶诗兰对她来说还有用,稍稍惯着,也未尝不可。 此时门被敲响,方笑语着人进来后,墨痕就一脸喜色的对方笑语说道:“小姐,姑爷,奴婢方才远远的瞧着,正如小姐所言,那叶诗兰在人都离开后就一脸奇色的去了小姐的座位,还拿起那碟子里糕点尝了一口,只是,似乎那糕点味道并不怎么样,那叶诗兰十分痛苦的灌了一大口茶水。” 方笑语和叶西辞离开正厅后,就悄悄的附着墨痕的耳边吩咐了些什么,所以他们一路回来,墨痕却留在了那里注意着叶诗兰的一举一动。 “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恐怕那叶诗兰此刻正咒我不得好死呢。”方笑语笑了笑,心里头舒坦多了。罪魁祸首和她尝过了一样的苦味,她这心里头就平衡了不少。 方笑语将头上的饰物摘下,只留了一根清雅的玉簪,整个人顿时显得不那么雍容华贵也不那么累赘了。 方笑语来到床边坐下,揉了揉还有些酸涩的脖子,笑道:“如今有了苏红绸,李素青的好日子那还在后头呢。她越是不知好歹的闹着小脾气,就越会将安王推得更远。只是我有些怀疑李素青的做法是否另有用意。她如此不给安王面子,不像是她从前所为。” “的确。我虽不爱与她接触,可这些年也没少见过她如何哄着我那好父王的模样。温声软语,娇娇气气。哪怕是上了年纪了,还是会穿着父王喜爱的衣物,在父王面前晃荡。偏父王就爱那一口,喜她一副小女子的模样哄他开心。”叶西辞也是一脸疑惑。继续道:“在这府里,虽只有李素青一个有位份的妾室,可妄想着要爬上父王的床的丫鬟又何止一个?可偏是这李素青每每都能把握住父王的喜好,叫任何人也无法逾越了她去。即便父王最终宠了哪个丫鬟,也不过是无名无分的通房。例钱和待遇比之从前稍提一提,但也就仅限于此了。从后可能从此再也不会踏入那丫鬟的房中,足可见李素青在此事之上是下过功夫的。” “这样的人,仅仅是一个苏红绸就能让她乱了分寸不成?”叶西辞不大相信。 “这个人,绝不能小觑。她与叶诗兰不同,叶诗兰的蠢那是被惯出来的,可李素青身为简政殇的养女,想必小时候没少吃过苦,否则简政殇夫妇也不敢轻易将她派出来对付母妃。”方笑语眉头紧皱,继续道:“我就怕她是有着别的阴谋。是故意用这样的法子叫你我放松警惕,总之,这个女人,不得不防。墨痕,你派人盯着她些,若有什么怪事,记得及时来……” 方笑语话还未说完,却突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摩擦被褥时的那种感觉,还有一些‘咝咝’的声音,叫人听着极不舒服。 不过仅是瞬间。方笑语那强大的反应能力便开始运转,在意识到有什么到了她的手边,正朝着她的身体扑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快速的出手。抓住了那东西的头部,稍一用力,便将之拧断。 方笑语的举动十分突然,当看到方笑语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叶西辞的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而同时,方笑语的脸色也不好看。眼中那瞬间迸射而出的,是深深的杀意。 “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不与她计较,她还真当是谁拿她没有办法,反而变本加厉没完没了了!”叶西辞瞬间动了杀心。 “这蛇乃是七环蛇,剧毒无比,若是被咬一口,瞬间就可置人于死地。奴婢从前在姬小路那里见过,她擅长制毒,影司外出杀人时几乎人人都配着她制的毒药。这七环蛇便是她常用的。”墨痕也吓了一跳。再一见这蛇的模样,立刻就与曾在月司里见过的那种奇毒无比的毒蛇给联系了起来。 “他这是想要你的命。”叶西辞沉声道,神色越来越冷。 方笑语却冷笑道:“倒也未必是想要我的命,兴许他想害的人是你。”方笑语抬头目视叶西辞,道“也说不定。” 叶西辞一凛,倒是忘记了,他才是这个安王府里最不受待见的人,也是最多人想要他死的人。 方笑语将手中已经死了的蛇晃了一晃,道:“这七环蛇剧毒无比,几乎是当场便能毙命,连治愈的时间都没有。除非是有解药随身带着,或许才能救回一命。这放蛇人将如此毒物放入你我房里,怕就是存了杀人的心思,这与之前的泻药和苦菜却完全不同,所以未必就是叶诗兰的手段。” “她若急切的想要致你我于死地,当初的饭菜糕点之中就可加砒霜鹤顶红,就如同那门前的火盆一样,没必要耍这等小心思。”方笑语的若有所思。 “小姐的意思是,这放蛇之人另有其人?”墨痕疑道。 “恐怕不仅仅是放蛇害人这般简单。或许还是个一箭双雕之法。”方笑语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一箭双雕?”叶西辞沉思一会儿,突然惊道:“莫非与叶书成有关?” “是否与他有关还是两说,但却不能否定这样的可能。他一心想娶我,是为了我爹手中的五十万镇远军的支持,有了这庞大的兵权支持,他就有更多的筹码与太子争夺皇位。按说,他就算是得不到我,也不该让我安然的嫁到这安王府,成为你的妻子。你是太子一派,我嫁给了你,自然也就被打上了太子的标签,难道我爹还能与我划清界限反过去支持他叶书成不成?他当初在宫宴之上威胁我,说你不嫁也罢。他掌握着你的秘密,明明可以暴露此事来来破坏你与我的婚事,可他却缄默,闭口不言一字。尽管咱们假意蒙王一脉给了他不少的线索,叫他难以分身。可是几句话的事,大可借他人之口来完成,也无需费太多心思。”方笑语说道。 “如今你却安然无恙的嫁了我,就等于是见岳父给绑到了太子的船上。于他而言万分不利。”叶西辞也照着方笑语的思路往下想,道:“可若是你死在了这王府之中,岳父定然雷霆暴怒。自然就会与安王府反目成仇,甚至可能与太子反目。如此,投靠叶书成就成了最好的法子。” “可此事必定是王府中人所为,若是将来与将军反目,他又能得了什么好去?二皇子既是要收服将军为己用,自然就不可能会为了这个一个人而开罪将军,相反,此人很可能会被当做替罪羊扔出去平息将军怒火。如此一来,他不就等于是牺牲自己来成全二皇子,他可真有如此的忠心耿耿到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墨痕觉着其中还是有蹊跷。若是一开始训练的死士或是忠心的奴才丫鬟也就罢了。可就算是安王府有着想往二皇子那头上靠的心思,也不可能会牺牲自己去成全二皇子这样伟大吧? “所以,若是这一切都是叶诗兰所为呢?”叶西辞冷着一张脸,越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就越是令人恐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现在,你是我的 “叶诗兰不过是胸大无脑的愚蠢女子,除了替他勾引几个无知男人之外,并无大用。如今还毁了容貌,怕是那些轻易为美色所迷的男人们怕也看不上如此残花败叶。连利用价值都没有了,还不如用来作为一个被放弃的工具,还能为之争取一些别的好处。”墨痕恍然大悟。 这样的世道,女子是不值几个钱的。即便是京城里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之中,那些千金小姐也不过是政治联姻的工具。何况叶诗兰不过是安王府一个小小庶女,还毁了容貌,原本就算是有什么用处,怕如今也没什么用处了。那么将之当作一个除掉小姐和姑爷的凶刀,促使将军倒向二皇子,一切也未尝不可。 到时候,安王府纵然是难逃干系,可是完全可以将叶诗兰交出来,以她的性命来平息将军怒火。安王府已经如此有诚意,将军若是不依不饶,反倒落人话柄,何况若是真被七环蛇咬中,指不准姑爷就和小姐一起死了,安王府的继承人也是受害者,外人也不能再说三道四,放弃一个庶出的女儿,此事差不多也就该平息了。 当真是好算计啊。 “虽这一切都不过是猜测,可是叶书成的手段我了解,拐弯抹角的,就是不希望嫌疑能落在他的身上,这样的事,实在是太符合他的作风了。”方笑语冷笑,继续道:“我一次次打了他的脸,叫他在人前出丑,他心里虽想娶我,可为的却不是什么感情。不止如此,恐怕他会恨我恨的巴不得我不得好死,心中千万次的想着将来要如何折磨我,叫我后悔有眼无珠。若是以此事除掉我,不仅报了他被羞辱之仇,可能还会同样将我爹收入阵营之中,既除了仇人。还得了利益,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方笑语对这样的手段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叶书成的那些作风,就算前世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可是日日面对着这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思想,他的行为,他的性格。早就了如指掌。 这样拐弯抹角的手段是叶书成喜欢用的。当然也不一定就非得是叶书成做的,也可能只是这府里某个心怀不轨的人私自做下的,可是她就是觉得熟悉,仿若一切都与叶书成的作风异常吻合。 她与叶书成是敌人,可也因为如此,方笑语才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如果叶书成知道前世他一再的在方笑语面前显摆、炫耀甚至故意的刺激会成为他今世失败的原因,他前世一定会哭死在那座龙椅之上。 叶西辞神色有些阴沉,又是这种感觉。这种方笑语对叶书成万分熟悉的感觉,会让他本能的感觉到不快。 而方笑语恰巧注意到了叶西辞这瞬间闪过的不愉。 “墨痕,去将这条七环蛇去了毒炖了。将蛇羹分别送去给李素青、叶西乾还有叶诗兰,安王那份也不要忘记了。悄悄的送去,不要被人见了,顺便派人盯着,这些人看到这份蛇羹时是什么样的反应什么样的神情,如实回报。”方笑语将手中的七环蛇递给了墨痕。墨痕随即就知道了方笑语的打算,领命出去了。 方笑语看着墨痕将门关上,随即拍拍身旁的位置,对着叶西辞笑了笑。 叶西辞静静的坐在方笑语的身边,气氛却有些沉闷的尴尬。 “你应当有事想问我。”方笑语笑笑。丝毫不在意叶西辞瞬间惊讶的神情。她想。他大约没有想到她会将一切直言的如此直接。 “有些事,你不说,我便不会去问。”叶西辞笑着握了握方笑语的手,似乎是在安慰。 方笑语哭笑不得道:“你就是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叶西辞,无一人可取代,无一人可模仿。同样的,你也无须学我,假意对我的秘密毫不在意。”方笑语温和得看着叶西辞,笑道:“若想知道什么。就问。直接问。若是无法回答,不能回答,不想回答,我会拒绝,即便是你也无法叫我开口。可你不问又如何知道我是否真的有这样的秘密无法说出口?也或许,在你心中认为的我的秘密,对我来说却不值一提。” 叶西辞有一瞬间的愣怔,没有想到方笑语会给出如此一个答案。他下意识的以为他身负的秘密如此难以开口,如果对方也有这样的秘密,过分逼迫会对对方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可是他没有想过,那些他认为是秘密的事,对对方来说或许只是寻常。 叶西辞犹豫一番,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目光认真的面对着方笑语的眼睛,问道:“我一直都觉得,你对叶书成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了解……”叶西辞也不知道这样说究竟对与不对,连忙又补充一句道:“也许,只是我想多了……” 方笑语深吸了口气,心说果然是这个问题,于是道:“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叶西辞一愣。 方笑语将身子转过来,正对着叶西辞,问道:“对于皇上所言佛女一事,你如何想?你可信?” 叶西辞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实话,他是不信的。 他从不相信任何神佛。 若是求神拜佛便能得到庇佑与幸福,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不幸了。 可是对面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娘子,她将自己打造成了那个世人眼中的佛女,他该说信还是不信,才不会伤害到她? “你的犹豫告诉我,你是不信的。”方笑语一笑,那笑容却很……慈悲?叶西辞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不是……”叶西辞吞吞吐吐,心里头为难的要命。若是面对别人,就是面对皇上,他都敢果断的说出一句不信。可面对方笑语,他却总是有所顾忌。 “不信就对了。本来就是假的。”正在叶西辞为难之时,方笑语却突然拍拍叶西辞的肩膀,一副‘少年,别为难,你猜对了’的神情,叶西辞的表情顿时有些精彩。 方笑语却并不等他发问。而是继续说道:“西辞你可知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佛祖降世庇佑江山的说法,那些不过是我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编出来的。所谓的减寿十年也不过是子虚乌有,如此说才能显得我伟大不计较罢了。而虚云大师也不过是与我配合。说了谎话而已。” “虚云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为何肯帮你欺骗皇上?”叶西辞不知是不是松了一口气,总之他的重点抓的不是很对,方笑语的一番话下来,他最先注意的却是方笑语并没有减寿十年这件事。不由心中放松。 “因为我能未卜先知也是真的。”方笑语回答道:“无论此事是否与佛有关,可我预先知晓一些未来之事,若是利用得当,也能惠及万民。虚云大师乃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以天下苍生为重,早已不拘泥于仙佛,故而才会甘愿帮我哄骗皇上。” 叶西辞一时语塞。佛女是假,可预知却是真。他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预知这样不属于人的能力,可真的会存在? “我骗皇上的那些话也不完全是假。做过那样奇特的梦境是真。梦中的一切便是我预知将来的由来。” 方笑语没有打算将轮回百世的事说出来,否则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如今这世道的人信奉神佛,相信天谴的人不少,否则前世叶书成也不会利用那些天灾来制造**逼皇帝接受是天怒而下罪己诏。所以,将一切推给一个梦境还好,若真是轮回百世,就有些骇人了,若传了出去,未必是好事。反正前尘往事也确实如幻梦一场,如此说也不算是错。 于是方笑语继续问道:“你可知为何我大难刚醒。便知皓之有难?你可知你遭遇属下背叛之时我为何能及时赶到?你可知那百年难遇的大雪我如何能事先得知?你可知那瘟疫由我如何能够安然处之?你可知太子染疾我为何能及时救治?你可知邱国公府大难为何会因我一言而烟消云散?” “莫非……?”叶西辞目光灼灼的看着方笑语,心中早已有答案。 方笑语点头,深深的叹息,道:“因为在那梦中。在那一刻,皓之淹死在了荷花池中。你被属下背叛,未曾逃过一劫。百年难遇的大雪造成无数死伤,而那瘟疫却因梦中的沈善若研制的解药而解,那药方我历如在目。太子染疾,即便沈善若还未制出解药。可我手中已有药方,自然可轻易为之治愈,而邱国公的梦中被人所害,一家老小难有几人幸免,那邱长期后半生孤苦潦倒落入尘埃任人践踏,这一切都如我亲身经历一般,牢记于心。” “竟有如此奇事。”叶西辞感叹。说方笑语是佛女,他一开始就不信。可如今方笑语这样一解释,虽说还是有些奇幻,可却容易接受的多了。 “你信?”方笑语挑眉。 “你说的。我信。”叶西辞神色坚定的让人顿觉有一种安心感。 “既你信,那我便继续说。”方笑语默默抓紧了叶西辞的指尖,心中反倒有些忐忑接下来的话叶西辞会是什么反应。 “因为那个梦,我知道了许多像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方笑语目视着叶西辞,道:“你问我为何会对叶书成那般了解。那是因为,梦中的我,梦中的方笑语,嫁给了叶书成。” 方笑语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叶西辞只觉心乱如麻。虽说只是一个梦,可是他的女人,凭什么叶书成那个小白脸来娶?那是他的娘子,只是他一人的,叶书成何德何能能配得上那样耀眼的笑语? 叶西辞自然不知道,那个‘梦境’中的方笑语不但不耀眼,还平凡的泯灭众人,唯独在京城中的名声,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将军府的木头大小姐。 看叶西辞一瞬间脸色骤变,握着她的手的手掌力气骤然加重,方笑语却语气平淡的出说了险些点燃叶西辞怒火的话。她说:“在梦中,我嫁给了叶书成,然后,在嫁给他的十年后,被他一把大火,烧死在了二皇子府中。” “什么?他竟敢放火害你?”叶西辞顿时一拍床沿瞬间站了起来,拉动着方笑语的手,让她随着往前一倾。 叶西辞再看向方笑语,眼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心疼,抚摸着她的脸道:“若那梦中所经历如同亲身所受,那一场大火加诸于身,可会疼?” “疼。很疼。直到如今,我依旧记得那被火灼烧的痛苦。尽管梦中的结局是我自己所选,理该自己承受。”方笑语笑道:“梦中的我,明知那叶书成是个什么样的人,娶我是为了什么,可我没有心系之人,无所牵挂,又因为皓之之事对将军府心生厌烦,随意将自己嫁出去,也不巴望着什么好结果。明知他娶我是心存利用也由得他去。明知他与梅春水要合力害我,却也不想着要防备或是反击,任由他们使尽手段。我曾想过他们要害死我,却也只以为不过是下毒刺杀这些痛快的招数,却未曾想他们会毒辣到放火,即便是死,也要我如此痛苦,还连累了我爹跟着一起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我如此疼之不及的人,他却如此对待,他当真是该死!”叶西辞心中杀意无限放大,原本还只是因为支持太子而对叶书成有所敌意,如今却还要加上母妃的死还有那梦中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惨死之仇。 “若你梦中,我在当心一些,没有死在那叛徒手中,没有早早的离世,我可能如此刻一般认得你,爱上你,娶了你,让你成我心中最为贵重的宝物,不被那叶书成所染指,不被那叶书成所害,不会经历那场焚天的大火,不会让你有如此痛苦的记忆?”叶西辞突然觉得心有些痛。窒息一般的痛苦。 “不过是场梦罢了。”方笑语却早已释然。 “那可梦中事却早都一一验证。”叶西辞将方笑语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可我也一一将之改变。”方笑语露出轻松的神情,笑道:“皓之没有死,你也还活着。大雪虽凶猛,却比之梦中少死的人少了,瘟疫虽可怕,活下来的人却多了。太子没有被叶书成害死,邱国公府如今还安然无恙,我没有再嫁给叶书成,而是嫁给了你这个本来此时已经死去多时的人。” “一切都已改变。我不再是梦中那个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方笑语。你也不是那个世间之大却无所依靠的叶西辞。我不会再让叶书成有机会踏上那个王座,也不会再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觊觎你我的性命。” “西辞,一切都不同了,所以我无所畏惧。”方笑语眉头一挑,却却又皱起道:“只是,你不在意那梦中我嫁过他人?” 叶西辞却将方笑语狠狠拉入怀中,柔声道:“不过一个梦罢了。现在,你是我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别怪我心狠 方笑语想,叶西辞说着不在意,实则还是在意的。所以他抱她抱得那样紧,似乎怕她从指尖划过、溜走,成为一段只有脑海里存在的印记。 可是,突然觉得有一种安心的感觉,真实的有着那种依靠着什么,不再是一个人的安心感。 从决定换上一种活法开始,她就觉得与每一个人都有一种距离感,这是因为无数个几十年孤独无依留下的后遗症,她用了很久去适应,才慢慢的融入其中,才让自己真的有种在与人主动接触的真实感受。 叶西辞无声的将方笑语的头按在怀中,他决定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不会让那个梦成为现实。 无论是他喜欢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娘子,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被一把火焰灼烧成灰烬,那都是他不能容忍的伤。 “世子,外头有人传话,说是太子找您有事相商。”解语见屋里没有声音,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外头敲门。 “立刻就到,叫他去外厅候着。”叶西辞这才将方笑语放开,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留恋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提醒着他,此后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他已有牵挂,他需更加珍惜自己,才能更好的去保护她。 “太子叫我,我得先走了。”叶西辞笑着将方笑语被柔乱的发丝整理整齐。 “去吧。”方笑语笑着将一张纸从枕头下头拿出来递给叶西辞道:“梦中我能记得的天灾不少,可我不能说,这是你我的筹码,将来或许会有大用。但这纸上记着的,是朝中大臣家中可能会有的祸事,我记得的不多,却也有这些,太子需用何人你心中有数,利用纸上所记载着的事情,你可帮提醒他们如何免去祸事。或可帮太子拉拢不少人。只是有些最好秘密进行,重点之人我已标注,他们大多可成为底牌,为关键时所用。剩下的那些,不妨为太子造势。” 叶西辞珍而重之的将方笑语递过的纸张放入怀中。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张纸对于太子有多重要。甚至于他猜测,笑语给他这张纸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给太子造势,甚至可能本身就存着震慑太子的意味在其中。 我既真有语言将来的本事,你若过河拆桥。焉有好下场? 想必太子不傻,他当不会放弃如此‘好用’的人,还有所谓的‘天命’。 有利益才有长久。用感情堆砌起来的信任只会慢慢变淡甚至消失,但若有利用价值,这样的情感就还能有维持的资本。 特别是皇家之人,为皇位处心积虑手段尽出。就算现在他与太子交好,感情一如兄弟般深厚,可这是因为他是太子,有许多事还无需他去操心。可若有朝一日他为帝王,谁又能猜到帝王的心思还会否如现在般纯净? 叶西辞自认自己不傻。所以方笑语所担忧的,同样是他所担忧的。他自然是希望太子即便是登基为帝也能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一颗本心,可是有些事他也不能不做防备。特别是他不能拿方笑语的性命来赌一个太子会始终如一的可能。 要做好多面准备。 无论是对任何人。 叶西辞离开,方笑语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别看那七环蛇被他抓了捏死了,可是若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白日里,她醒着的时候,可若夜里睡着了呢?她可能保持日夜防备的姿态,连一个安稳觉也不能睡? 方笑语彻底将屋里仔细搜索一遍。这间屋子是她待着的第二日,一切还都不熟悉。可是今后这里会是她要生活很久的地方。所以,她绝不允许任何不安的因素存在。 “小姐,奴婢丝竹,可能进来?”丝竹在外等候。 “进来吧。”方笑语声音低沉。 丝竹推门而至。见方笑语脸色似乎十分难看,立刻疑惑。 之前她被小姐派去月影司传话,这才刚刚回来,哪知道方笑语之前发生了什么,于是道:“小姐,这些是姬小路近来研制的毒药和解药。姬小路说,都是她刻意为了小姐研制的,小姐留着或许有用。” “你将之放好,过会儿再去一趟月司,跟姬小路要些寻常能见的毒物的解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方笑语连忙吩咐,这些东西,不只是她,叶西辞也要常备一些,甚至是方剑璋和方皓之也要备着。 若是对方丧心病狂,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叶书成的阴损招数多的是,连他自己的亲爹也能头不抬眼不眨的算计,别人又算得什么? “咦?丝竹你回来了?”此时墨痕也进了房中,对方笑语道:“小姐,那蛇羹已经炖好了送过去了,奴婢都悄悄的瞧过了。安王见了蛇羹,以为是苏红绸送为他做的,吃的没有半点犹豫。李素青和叶诗兰虽厌恶的命人撤了下去,但却没哟惊慌,唯独是那叶西乾,脸色十分难看,不仅用银针试了毒,还找了人询问什么人进过他的屋子,在询问无果后又将东西悄悄倒了,连那盛放蛇羹的碗碟都埋了,从始至终,脸色一直苍白如纸,行为举止诡异可疑。小姐,奴婢怀疑,这七环蛇,乃是叶西乾所放。” “什么?有人在小姐房中放蛇?还是这剧毒无比即可毙命的七环蛇?她好大的胆子!小姐,让奴婢去杀了他!”丝竹方才才知道放蛇一事,顿时火冒三丈。 她们这些月影司出身的,更加知道这七环蛇的毒有多么致命。对方这明显是想要毒杀小姐,这叫她如何能沉得住气? “不必冲动。他虽心思不正,但却还有用处。”方笑语摆摆手,示意丝竹稍安勿躁,道:“若一切当真如我猜测,这叶西乾很可能是得了叶书成的吩咐,甚至于我还怀疑,舍弃一个叶诗兰,来设计我与世子的性命,这样阴损的招数是否是那叶西乾所想出来的?” “他当真阴毒到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墨痕咬牙。 “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我若如此认为,那不是他也是他了。”方笑语冷笑,继续道:“若这蛇是他放的。很显然,他是存了想要利用叶诗兰的心思。丝竹,打探消息你比墨痕在行,无论是旁敲侧击也好。或使用别的法子也罢,总之你去查查,叶诗兰在昨日我大婚之时在火盆里做手脚之事还有在饭菜中加泻药,在点心里加苦菜的事是否与叶西乾有关。若有,回来抱我便是。但切忌打草惊蛇。”方笑语有些怀疑。叶诗兰傻归傻,可真的会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样的事吗?这其中,是否有叶西乾的蛊惑?还是说叶西乾见叶诗兰做了这样的蠢事,所以才顺水推舟,就着这一切做下这桩事,想要将所有事都一股脑的推到叶诗兰的头上?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查。”丝竹立刻领命离开,墨痕却还站着没有动。 “就算此事是叶西乾所为,但只有一个叶西乾还不够。咱们得将李素青甚至安王也牵扯其中。”方笑语自言自语道:“看来,还得加上几把火,让她心底那些不安更加加剧,才能如我所愿。” 如此想着,方笑语摆摆手叫墨痕靠近些,说道:“过些时日,你时不时的向叶诗兰身边的人透露一些她容貌尽毁之事其实与叶西乾有关的消息,不必做的肯定,叫她有所猜测就好。待她心中存疑,再将咱们今日猜测之事也一点点的透露给她。叫她自己去查。你去叫月司的人将一切做的缜密些。最好将李素青和安王也牵涉其中。必定要让叶诗兰觉得她被所有人放弃,叫她清楚她只是一颗在发挥最后一点作用的棋子,至于她会做些什么,你倒不必插手。” “小姐的意思。是想要叶诗兰怀疑她已是个被遗弃的棋子,叫她知道叶西乾的阴谋,然后煽动叶诗兰窝里反,反咬上叶西乾甚至是二皇子一口?”墨痕立刻就明白了方笑语的用意。 说到底,叶诗兰之所以恨小姐入骨大约是因为叶西乾告诉她,她所毁容之事定然是小姐所为。可是当日小姐将一切做的十分隐秘。除了在面前的周相,其他人就算有所怀疑,却也只是怀疑罢了。 叶诗兰相信,是因为她与世子本就不融洽,分属敌对,而小姐嫁给世子,自然也就是她的敌人。敌人为了给自己的夫君报仇而刻意害她,一切岂不是都说得通? 可是若此时她查到,这一切的事情其实与小姐关系不大又会如何?若叫她知道,她容貌被毁从一开始就是二皇子和叶西乾做的一个局,就是为了叫她恨小姐,恨不得小姐死,然后叶西乾又鼓动他在火盆中做手脚,在饭菜里加泻药,在点心中加苦菜,一切都是为了他害死小姐和姑爷后将一切罪责推到她的身上,利用她的死来平息将军愤怒,从而成全二皇子招揽将军之心,知道这一切的叶诗兰又该如何作想? “我今日才故意撩拨她与李素青的关系,叫她心中担忧将来的出路,忧心她的母亲和哥哥可否成为她的避风之港,她心里定然心乱如麻。若是将那些猜疑之事慢慢的叫她知道,她定然恨意难平。”方笑语笑着看着自己的手指,阴沉道:“梅春水因为梅丞相的利用与放弃,宁可舍弃丞相嫡孙女的身份嫁给沈善若,甚至于她对梅丞相府的所有人都恨之入骨,足以见得,越是骨肉至亲,在背叛面前就会越加怨恨。梅春水能如此,焉知叶诗兰不会也如此?” “不过,万事要把握一个度,我想,你能做的很好。此事不必着急,来日方长,不可一蹴而就,反坏了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月司的人十分擅长制造线索,就是皇上也曾被瞒过了,想必牵着叶诗兰这么个蠢货的鼻子,让她自己走入陷阱之中,这对月司来说不是难事。” “我反倒有些期待,叶诗兰的绝地反扑能做到什么程度了。”方笑语笑的有些邪恶。 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自己信任的亲人在想着如何利用她的性命来算计敌人,这样的打击,怕是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叶诗兰蠢归蠢,可这样的法子却就是适合来算计蠢人。因为她蠢,所以没人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因为她蠢,所以有时候做事不会有丝毫顾忌。 挑拨离间的事要是做好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甚是期待。 “小姐,要将那李侧妃和安王也一起算计其中?”墨痕问道。 “自是要的。”方笑语笑道:“若只是叶西乾一人背叛她,她固然会受到打击,但却也很可能会在其他人的身上寻找安慰,比如安王这个父王和李素青这个母亲。一旦她心中有所寄托,就绝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若是她所有能信,可信之人全都在算计她,全都想要她死,全都认为用她一人性命可保王府一生无虞,她又该有多绝望?” “要让她无路可退,要让她觉着进一步是机关陷阱,退一步是万丈悬崖,要让她觉得天地之大却无容身之处,要让她知道,她一开始就不过是个被人放弃的弃子。如此,才能叫她心灵扭曲,叫她疯狂。而我要的,就是她的疯狂。” 方笑语心中叹息。 事实上这样的逼迫又算不算是为恶呢? 若换在了陌生人身上,恐怕就是了。只可惜,因为李素青与叶西辞不共戴天的关系,从她与叶西辞定下终身的那一日起,就等于是叶诗兰与她也结下了因果。 因果之中,无谓对错,无谓善恶。有的,只是你来惹我,我便反击,你想害我,我就杀你的暗藏锋机罢了。 叶诗兰,算你倒霉,是李素青的女儿。若非如此,我或可能救你一命。可你的身份,注定你我只能为敌。 何况,叶西乾想利用你害我也是确有其事,也不算是骗了你。要怪只怪你生错了人家,信错了人。 所以,叶诗兰,别怪我心狠,要让你骨肉相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满脸是笑的叶西辞 叶西辞手里捏着那张从方笑语手里接过的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却让他身边带着他去见太子的小五子吓的缩了缩脖子。 叶西辞明明那是高兴的,可是在小五子眼里,那就是生气了。 他可是没少见过叶西辞。身为太子身边最得力的内监,像是叶西辞这种可以算作是太子殿下左膀右臂的重要 人物他一直都了解的很多。 安王世子其人,可能是因为本身的身份和坎坷的经li 影响,除了在见太子和七公主外还能看见个笑脸之外,面对别的人时,总是冷着一张脸,连一个表情都懒得施舍给人。听说就算是面见皇上,他的脸上都是严肃的,何时像是现在这样,一路上都带着笑? 对于小五子来说,他曾听过这样一种说法,爱笑的人若是脸阴沉了,那多半是生气了。可是不爱笑本就冰冷的人却笑了,这肯定是生气了。 虽说安王世子这刚刚成亲,乐呵些也不算什么,可是这笑容实在是太温柔过头了,小五子本能的有些怕。 他甚至自行脑补了世子妃惹了世子不高兴,世子可能会迁怒他人的可能,所以一路上,他是一万分的陪着小心,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好不容易将叶西辞领进了屋子,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不去说小五子一路担惊受怕的,进了屋后,太子的脸也带着些奇怪。 “你小子成个亲而已,用得着乐成这副德性?”太子见叶西辞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哭笑不得的指了指他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心里却寻思着。方笑语那丫头究竟是给他灌了什么**汤,竟是叫他一改往日的爱搭不理,竟然笑的这么温和。 “怕能让世子这么笑的也就只有那方姑娘了。”邱长期坐在一边,心中却清楚的很,那可是个奇女子,预知将来她都能做到,何况驯服一块石头。 “你怎么在这里?”叶西辞瞥了邱长期一眼。这是邱长期真正 意义上第一次公然的出现在太子东宫。邱国公表面上向来是中立,虽然也属意自己的孙子心向太子,但却不怎么让他公然参与太子一派的活动。像如今这样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东宫安坐于堂的情况。若是没有征得邱国公的同意,邱长期可不敢自作主张。 “我本就是支持太子的,只是碍于祖父的立场不能表现的太过罢了。如今祖父倒是没那心思继xu 隐藏了,出了之前那事儿。他寻思着他那些心思早就瞒不住人了。所以祖父去找了皇上,征得了皇上的同意,从今日起,我可就是真真正 正的太子一派的人了。”邱长期笑容满面,心里头都已经打好了主意要紧抱方笑语大腿。这是他祖母的主意。祖母说了,与叶西辞交好,那就是与方笑语交好,而与方笑语交好。未来的好处,不是现在可以想象的。 他本就对方笑语印象不错。虽然一直觉得叶西辞这个冰块脸有些烦人,但却不怎么厌恶,反倒是有些同情他的遭遇。 “嗯。”叶西辞一字千金,多半个字也不肯说,可是神情却并不排斥,勉强给了邱长期一个笑容。 可却把邱长期吓了个半死。 他总算是能够体会小五子那胆战心惊的心情了。 以往见到这家伙,总是冷着一张脸。倒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冷漠,可是就是让人觉得不太想靠近。 他见过他无数次,可一次笑容都没看见过。没想到今日他也有能看到叶西辞展露笑颜的一日,还真是铁树开花头一遭了。 “找我何事?”叶西辞或许是意识到了,连忙收起笑脸,面无表情道。 “你还是笑。你这模样我是真的看够了。”太子调笑着说道:“知道 你刚刚成亲,本不想打搅你,好让你和你的方姑娘多相处着。只是我接到下头的线报,你成亲的这两日,我那个二弟似乎也没闲着,跟一拨人闹得不可开交。两方多次接触,多次冲突,且与他冲突的那拨人,你家娘子可是熟得很。” “不用管他们,只是派人盯着就是。那叶书成对笑语有企图,宫宴之上公然威胁,将笑语惹怒了,这才有他这些破事。那群人笑语虽熟,却与她并非一路。那是大周蒙王的血脉,混入大承打的是什么心思,你是太子,当明白其中的猫腻。”叶西辞一脸阴沉。一提到叶书成,他就恨不得活剐了这王八蛋。 不仅敢拿他的秘密威胁笑语,竟然还敢在笑语的梦里放火烧死了她,就算那只是个梦,就算如今一切都改变了,可是他的杀意却丝毫无减,反而越烧越盛。 “早听父皇提过,说大周野心勃勃,云王与蒙王争夺帝位,老皇帝高坐龙椅看戏,两人倒也是枭雄之辈,竟是连嫡系血亲都能派遣入敌国伺机藏伏,我大承已被渗透,危机已现。听闻此事还是方笑语去西北无意间探知,只是却还不知他们的人都藏在何处,又是什么身份。”太子瞬间想起他父皇与他提及过此事,还警告他,就算他将来登基为帝,也要对方笑语客客气气的,言这个女子虽有些邪乎,可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好的待着方笑语与叶西辞,可能会为大承带来好的转变,若非叛国,不可过河拆桥。 太子不知道 ,皇帝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除了方笑语演的不错,其中还有虚云大师不小的功劳。 别看虚云是个和尚,可是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就跟说着玩儿似的。不仅仅几次三番狂卖方笑语这个队友,还尽编神话故事哄骗皇帝。 皇帝每每对方笑语不知是否该信任时,总会叫虚云进宫。而虚云虽然总是在小事上卖队友,关键时候却异常给力,一套完善的神话故事编出来。将皇帝吓得一愣一愣的。皇帝现在对方笑语如此信任,不得不说,这其中虚云的功劳占了大半。 这些事,别说是太子,就算是方笑语也不知道 。虚云和尚这是打定了主意去做一个有功不贪默默付出的世外高人了。 “我也是后来从早州国回来时才听闻。”叶西辞点点头道:“她去西北本是为了帮我查母妃的死因,却不想摊上了你被冤枉侵吞军饷之事。于是顺藤摸瓜的找到了交界处丛林中一个树屋,从那里探听到了不少消息。” “若如你所言。与二弟冲突的是那蒙王一脉,是否说明,蒙王一脉的动向。你娘子都已经了然在心了?”太子眼前一亮。 “蒙王一脉也在京城潜伏多年,有多少势力,就算是我和笑语,也都不曾彻底查清。只是那人就是蒙王一脉的的血脉。是这些潜伏着的奸细的领头之人却是不错。既然叶书成不愿安分。笑语便给他找了些事做。不妨叫他与那蒙王一脉起些冲突,最后无论是谁死了谁残了,咱们渔翁得利便是,叫他们可着劲儿打。打死一个是一个。”叶西辞冷笑。反正都不是好东西,某种意义上说那也是窝里斗,死了谁他都不心疼。 “这些年为了我,你与叶书成是越来越难以和平共处了。”太子叹了口气。这两人一见面,火药味漫天都是。隔着几百里远都能感受到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仅仅是为你。当初周贵妃与我母妃本就不合,这才是我们双方互看不顺的原因所在。何况如今他还敢打笑语的主意。我又如何能与他和睦共处?”叶西辞冷哼,心说就算抛开一切,就凭叶书成是他的杀母仇人之中的一个,他就绝不会放过他! “你娶了方笑语,对我来说却是得利最多的。方将军几乎已经与我表态。他虽是父皇一派,可只要父皇对我的心思仍在,他就支持我一日。我对父皇自是不会有别的心思,如今就等同于是方将军五十万镇远军已经成为了我的后盾。”太子不由得高兴。他是太子,不能随意结交大臣。他现在的这些幕僚,大多都是因为父皇同意了,所以他才能光明正大的与他们相商事宜。可是唯独是兵权,是他万万都不能碰的。 兵权这东西,好是好,可也是把双刃剑。 自古以来,带兵的将领都容易被帝王猜忌,是因为他们的手中实在是握着让人颤栗恐惧的力量。这些力量若都握在帝王手中便也罢了。可若是皇子们个个觊觎,这心思就值得猜度了。 可是,说不觊觎那是假的。就比如他,对父皇可是没有半分的不敬之意,可是他却要面对叶书成的一再相逼。若是没有武将的支持,就算是把持了朝堂,也无法安心。若是有朝一日,文官集团全都倒向他,他顺利的登基为帝,可那叶书成手中若握着武将的支持,待父皇百年之后,他大可反出去自立为王。 如此,不仅仅他的皇位坐的不会安稳,百姓也会因为战争而生灵涂炭。 何况,武将的支持,就算是在储君的选择上,也能给父皇一些压力。 而叶西辞娶了方笑语,就等同于是将方剑璋拉拢到了他的阵营。且叶西辞与方笑语的这桩婚事,其中还有父皇自己撮合的成分在,这岂不就是说,方将军这五十万大军的支持,其实是父皇亲手交给他的。这叫他如何能不开心? 就算闹出了他侵吞军饷之事,就算有传言他私通敌国,可是父皇却依旧一如往昔的信任他,支持他,他心中觉着甚暖,隐隐也有几分感激之意。 “你那娘子,可是孤的福星。”太子没有再称我,而是用孤作为称呼。这代表着一种郑重。也可以算作是对叶西辞的一种保证。 他平日里与叶西辞关系甚好,叶西辞为他做过什么事情他心知肚明,所以从来在叶西辞的面前他都自称为我而非是孤,就是因为如此称着亲切,不显生疏。 “太子这话说着还早,不妨看过这个再说。”说着,叶西辞将那张一直握着的纸递给了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的反应。 “这是?”太子将纸张摊开,看着上头这苍劲有力的大字,道:“西辞你这笔法又有精进,似是与从前不同?” 叶西辞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字迹。我那字迹你早就了然于胸,哪有半点相同?” “哦?如此苍劲有力笔走龙蛇的字,若非是你,难道还是你那娘子不成?”太子笑着看向叶西辞,却见叶西辞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一脸你猜的神情,却让太子愣了几分,而后又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些字迹,摇头道:“不敢想象,原以为方笑语的字就算会带着几分将门虎女的杀伐之气,但大多该还是秀丽清雅的,却不想这字力透纸背,竟是有一种气吞天下的气势,哪像个女子所写?” 太子眼里尽是欣赏。从一个人的字就能看出一个人内在。这字,就算是男子也未必能写出如此气势,足以见得,这个方笑语,果真不是寻常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子。 若是方笑语知道 太子的想法,怕要笑出来。她的字,都是认真练过的。无论是气势恢弘的,还是清丽秀雅的,各种字体她都有所涉及,什么字她都能写,完全不拘泥于形式。这就是活得长了的优势,是他人模仿不来的。 可是太子的欣赏只维持了几个呼吸,当他认真的看向纸张中的内容时,却瞬间脸大变。 “这……这纸上的内容是方笑语亲手所写?”太子急切问道。 叶西辞点头,神不变。 他早就料到太子的反应。因为他知道 这张纸上的内容对太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若是利用得当,太子在朝堂上的地位几乎就是稳如泰山。 特别是那些文人,年轻时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荣耀门楣,可是书生的骨子里却大多迷信,对于神鬼,对于祖先魂魄是否有知,有着几乎偏执的信奉。 若是太子身边有能够预知凶吉,让他们避祸的奇人在,你说他们心中会如何震惊?又是否会因为家族的兴衰荣辱而选择与这奇人交好而心向太子? 就算不是三跪九叩的彻底臣服,只要能得到这些人的好感,也足以让太子受益匪浅。未完待续。 --╯蓝╯╯ 第二百三十三章 拜见阁主 “西辞,这可不是玩笑的时候。若这纸上的内容都是真的,那我可就欠下方笑语一个大人情了。可若这些都是些不真不实的,到时候我要是去跟人说‘你将来会有大难,只有孤能救你’,怕不是要被人给恨死了。若真如此,这些人怕是原本支持我的,最后也都会转投向我那好二弟那里去了。”太子拿着这张纸,心中纠结。 他可不像他父皇那样信奉佛祖,对于他来说,一切想要得到的只能靠自己去争取,求神拜佛除了求个心安,能得来什么实质的东西? 所以父皇说方笑语是佛女时,他也不过是个一笑置之罢了。 不知道那大雪她是如何走了狗屎运蒙对了的,可是所谓能预见将来,却是叫他嗤之以鼻。 就算父皇后来警告他不可过分开罪了方笑语,他面上说记住了,事实上就算是他跟叶西辞的关系他也不会对方笑语不利,可若真说了她是得过佛祖点拨的,他却不信。 但是叶西辞郑而重之的将这张纸交给他,他却还是不由得动心几分。 若是真的,若这一切都是真的,能给他带来的利益几乎不可想象。 可同样的,若是假的,其害也无穷。 太子不由得陷入了纠结之中。 叶西辞也不逼他,只是静静的等着。 “太子殿下,这方姑娘给了太子殿下什么东西,竟是让太子殿下如此为难?可否给在下一看?”邱长期好奇得要命。那方笑语如此神乎,还叫太子如此犹豫不定,那纸上究竟是写了什么内容? 叶西辞看了邱长期一眼,却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太子恰巧见了叶西辞这笑容,内心又更疑惑几分。不过邱国公府能够支持他可是大大的好事,所以邱长期的到来,他一点也不欲敷衍。于是就将手中的纸递给了邱长期,而后看他的反应。 邱长期接过纸看了一眼,随即瞳孔便一缩。脸色瞬间精彩万分。 “如何?长期你可有什么想法?”太子目视着邱长期。 邱长期仔仔细细的将每一个字认真读过一遍,随即将纸张放在桌上,看向太子,问道:“太子可是不信?” “也非是不信。只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预言将来一事。我只在宿里小国的大巫身上听过,可也近乎被人证实这不过是宿里小国危言耸听来震慑其他小国罢了。”说着,太子有些抱歉的看向叶西辞道:“西辞你也不必介意,我并非是说那方笑语欺哄世人,只是如此神异之事。实在是叫我放心不下。” “无妨。”叶西辞只轻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若非是今日得笑语亲口解答,就算是他也是对佛女一事嗤之以鼻的。 可是,若是如笑语所言,皓之的死,他的死,暴雪、瘟疫、太子的安危、邱国公府的劫难,那些梦中所发生的事都一一在这一世重现,那么或许真的是得天庇佑也不一定。 或许,与笑语的相识。本就是上天注定。 “太子殿下,可否听在下一言?”邱长期却严肃起来了。 “你说。孤听着。”太子见邱长期如此认真的模样,抬手道。 邱长期深吸一口气,道:“太子殿下不妨试试。” “你信?”太子奇道。他可知道,邱长期也是个不信神佛的,或者说,邱国公原本也是以武起家,那些一刀一剑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大多都信自己的手段,而非是虚无缥缈的神佛。 “我信。”邱长期却认真的点头道:“不瞒太子殿下。我邱国公府就曾得方姑娘提醒,逃过一劫。若非如此,祖父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太子微愣,心说这竟还有个现身说法的。 前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处理叶书成冤枉他私吞军饷通敌叛国一事,所以对外界的事倒也没有太多的打听。特别是邱国公府这种事情,实则每个世家大族谁还不遇上几件棘手之事?所以他并未多想,也就没有认真打听。 他今日才知,邱国公府的事竟还与方笑语有关。 “你所言之事可当真?”太子一瞬间动摇了。难道世间真有神佛鬼怪?还真有能预言将来的奇人存在? “在下不敢欺瞒太子殿下。所言所行,千真万确。”邱长期这才将从帮着五皇子去将军府求救开始。到方笑语提醒他邱国公府大难将至,他半信半疑与家人商讨,最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防备却逃过一劫之事一一详细的说与太子听。 而太子此时的内心是不平静的。他不相信邱长期会无缘无故的帮着方笑语说谎哄骗他,可是他又觉得邱长期所说之事实在是神异万分,叫人不敢轻信。 “西辞,可真有此事?”太子目瞪口呆的看向叶西辞,目光锃亮。 “是真。我亲眼所见。”叶西辞点头。 “太子殿下,在下绝不会拿邱国公府的兴衰荣辱与祖父的性命开此玩笑。”邱长期斩钉截铁。 “长期不要在意。孤也不过是震惊,却并不疑你作假。”太子连忙安抚,他可不想因此将邱国公府推出自己的阵营。可他对方笑语此时却又有改观,道:“如此说来,孤还真是得了一奇人相助?” 说着,太子面现喜色,道:“这方笑语,果然是孤的福星!” 太子内心翻腾。心道,若是这些都是真的,他就定要如父皇所言,对她礼让几分。若她真有此能力,大承江山何忧? “真与不真,太子殿下试过就知。”说着,邱长期起身走到太子身边,将面前的纸张摊开在太子面前,道:“若按轻重缓急,怕是这位李大人的事情迫在眉睫。” 说着,将手指向那纸上写着的一个人的名字,道:“这位李大人,别看官职不大,但却对太子殿下十分重要。此人乃是个大孝子,母亲早死,被父亲一人拉扯长大。其父却终身再也未娶,就是怕别的女子入了门会对他这个儿子不好。” 太子点头,承认邱长期的说法。 而邱长期继续道:“方姑娘纸中所写,这位李大人的父亲误食了与长生藤叶非常近似的刺藤叶而导致中毒。坏了身子,此后一直病痛不断,受尽折磨。偏群医束手无策。以李大人的孝心,定然四处求药。而方姑娘也写了这治疗刺藤之毒后遗症的偏方,太子殿下不妨一试。或能收得李大人的忠心。就算不成。至少太子殿下也尽过心力,李大人就算不投向太子殿下,却也不至于为此事记恨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殿下也有心了。” “不错。是真是假一试便知。”太子点点头道:“这纸上所写,李大人父亲误食刺藤叶中毒一事发生在一个半月后,若是李大人的父亲当真食物中毒,那足以证明方笑语能知悉将来。” 太子骤然发觉,他竟有些紧张了。 他自然希望一切是真。这对他来说万分重要。 而另一头,方笑语在安王府中却等来了另外一人。 方笑语将屋中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都一一检查一番。尽数去除,花了好长的时间才重新坐下,解语便来报,说是苏侧妃求见。 “带她去清凉亭中小坐,我马上到。”方笑语重新在头上插上了两根发簪,比之方才华贵一些,却不似晨间那般重的压脑袋。 清凉亭中,苏红绸正坐在凉凳上,一身素色的衣裙,简单干净的妆容。头上一根绿竹花样的玉簪静静的插在柔顺的发丝之上,不得不说,就算抛开媚术,这也是个尤物。加上媚术。一举手一投足,那美丽简直如浑然天成,能叫人看直了眼睛。 方笑语笑着走过去,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苏红绸一转头,便见方笑语笑意妍妍的向她走来。她心中顿时有些紧张。 “苏侧妃能来我清凉院做客,可是叫我万分高兴。”方笑语笑着坐在了苏红绸的对面。 “世子妃如此说可是折煞红绸了。”苏红绸有些忐忑的偷瞄了方笑语一眼,明明不过还是个孩子大的模样,可是所做之事却令人讶异。即便她大出她如此多的年岁,却依然感到敬畏。 方笑语见她似乎有话想说,于是对身后的解语道:“你去将我之前得来的那罐好茶泡上一壶。剩下的茶叶也拿来,给苏侧妃包些带回去。”说完又对着苏红绸道:“那茶味道虽有些苦涩,可却别有一番风味,苏侧妃不妨尝尝。” “那红绸就恭敬不如从命,谢世子妃慷慨了。”苏红绸笑道。 解语知道这是小姐有话想要跟苏侧妃说,于是也懂事的退下,且吩咐清凉亭外的人不许踏入亭中一步。 见解语离开,方笑语笑着看向苏红绸,玩味道:“人都走了,苏侧妃有话不妨直言。” 苏红绸心中一跳,心说如何都逃不过这人眼睛,于是立刻起身,向方笑语施了一礼道:“属下拜见阁主。”说着单膝一跪,忐忑的低着头不敢抬起。 单膝下跪,与丫鬟奴才的双膝跪是不同的概念。双膝下跪,表示自己是下人,对方是主子。而单膝下跪,却只表示臣服之意,是下属,与奴才实质上的不同。 方笑语眼一眯,一股杀气逸散而出。 她听到了苏红绸的称呼。她叫她……阁主! “苏侧妃这是何意?”方笑语眯着眼笑的危险,苏红绸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 方笑语见苏红绸不说话,于是冷哼道:“你如何知道我是阁主?” 苏红绸紧张到极致。 “说话!”方笑语大喝。 苏红绸吓的脖子一缩,最后咬着牙道:“是……是属下猜的。” “猜的?”方笑语瞥了苏红绸一眼,问道:“如何猜的?” “这……”苏红绸拿余光扫向方笑语,却不敢真的抬头,道:“属下接了这个任务,接近安王,进入安王府时,可儿副阁主曾嘱咐属下,一切当配合世子妃的计划。那时属下见可儿副阁主说起世子妃时竟带着几分敬意。属下便想,能叫可儿副阁主如此在意且尊敬的人,怕身份不一般。这才斗胆猜测……” “你倒是个聪明人。”方笑语看似是赞赏一句,可还不等苏红绸高兴,她的下一句话却将苏红绸吓的心脏都要蹦出胸膛。她说:“可难道你不知,通常聪明的人,都活不长么?” 苏红绸觉得浑身都发冷。 “用脑过度,是会死人的。”方笑语继续吓唬苏红绸。 “阁主饶命。”苏红绸没有想到方笑语的气势竟是如此恐怖。慢悠悠的几句话,看似平静,实则杀机暗涌。即便是她这种经历了无数世事的老江湖,却依然敌不过这隐藏在平静下的波涛汹涌。 方笑语静静的看着苏红绸有些发抖的肩膀,半晌不曾说话,直到苏红绸的心跳声都清楚的入了她的耳,她这才松了一丝气势,淡淡道:“你起来吧。” “谢……谢阁主。”苏红绸的衣裳都沾了些湿意,她感觉到身体被汗水浸湿,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难受。 “你今日来,是为何事?”方笑语看着园中风景,似乎方才的杀机都不过是苏红绸一个梦而已。 “属下是想问问阁主,将来要如何处事?又如何配合阁主行事?”苏红绸还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砰砰直跳的声音。对于方笑语却又多了一份敬畏。 这样的气势,是武功极高之人才能发出的。不显露于外,深敛于体内,却能给人造成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再加上乃是将军之女,这上位者的气势,与杀过无数人才会有的杀气,再加之雄厚的内力。她眼前之人,深不可测,不可抵抗。 方才她若是再不收回气势,她体内翻涌的内力怕是要压得她吐血了。 “你既问了,正好,也省的我的人再跑一趟了。”说完,方笑语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交给苏红绸道:“拿着这个。” “敢问阁主,这是何物?”苏红绸接过瓷瓶,打开瓶塞闻了一闻,却只闻到一股清香。 “毒药。慢性毒药。”方笑语笑。 “阁主的意思,是要奴婢将这个给安王吃下去?”苏红绸眼中划过一抹了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一十一章 别怪我心狠 方笑语想,叶西辞说着不在意,实则还是在意的。所以他抱她抱得那样紧,似乎怕她从指尖划过、溜走,成为一段只有脑海里存在的印记。 可是,突然觉得有一种安心的感觉,真实的有着那种依靠着什么,不再是一个人的安心感。 从决定换上一种活法开始,她就觉得与每一个人都有一种距离感,这是因为无数个几十年孤独无依留下的后遗症,她用了很久去适应,才慢慢的融入其中,才让自己真的有种在与人主动接触的真实感受。 叶西辞无声的将方笑语的头按在怀中,他决定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不会让那个梦成为现实。 无论是他喜欢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娘子,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被一把火焰灼烧成灰烬,那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伤。 “世子,外头有人传话,说是太子找您有事相商。”解语见屋里没有声音,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外头敲门。 “我即刻就去,叫他去外厅候着。”叶西辞这才将方笑语放开,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留恋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提醒着他,此后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他已有牵挂,他需更加珍惜自己,才能更好的去保护她。 “太子叫我,我得先走了。”叶西辞笑着将方笑语被柔乱的发丝整理整齐。 “去吧。”方笑语笑着将一张纸从枕头下头拿出来递给叶西辞道:“梦中我能记得的天灾不少,可我不能说。这是你我的筹码,将来或许会有大用。但这纸上记着的,是朝中大臣家中可能会有的祸事。我记得的不多,却也有这些,太子需用何人你心中有数,利用纸上所记载着的事情,你可提醒他们如何免去祸事,或可帮太子拉拢不少人。只是有些最好秘密进行,重点之人我已标注。他们大多可成为底牌,为关键时所用,剩下的那些。不妨为太子造势。” 叶西辞珍而重之的将方笑语递过的纸张放入怀中。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张纸对于太子有多重要。甚至于他猜测,笑语给他这张纸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给太子造势,甚至可能本身就存着震慑太子的意味在其中。 我既真有预言将来的本事,你若过河拆桥。焉有好下场? 想必太子不傻。他当不会放弃如此‘好用’的人,还有所谓的‘天命’。 有利益才有长久。用感情堆砌起来的信任只会慢慢变淡甚至消失,但若有利用价值,这样的情感就还能有维持的资本。 特别是皇家之人,为皇位处心积虑手段尽出。就算现在他与太子交好,感情一如兄弟般深厚,可这是因为他是太子,有许多事还无需他去操心。可若有朝一日他为帝王。谁又能猜到帝王的心思还会否如现在般纯净? 叶西辞自认自己不傻,所以方笑语所担忧的。同样是他所担忧的。他自然是希望太子即便是登基为帝也能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一颗本心,可是有些事他也不能不做防备。特别是他不能拿方笑语的性命来赌一个太子会始终如一的可能。 要做好多面准备。 无论是对任何人。 叶西辞离开,方笑语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别看那七环蛇被她抓了捏死了,可是若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白日里,她醒着的时候,可若夜里睡着了呢?她可能保持日夜防备的姿态,连一个安稳觉也不能睡? 方笑语彻底将屋里仔细搜索一遍。这间屋子是她待着的第二日,一切还都不熟悉。可是今后这里会是她要生活很久的地方,所以,她绝不允许任何不安的因素存在。 “小姐,奴婢丝竹,可能进来?”丝竹在外等候。 “进来吧。”方笑语声音低沉。 丝竹推门而至,见方笑语脸色似乎十分难看,立刻疑惑。 之前她被小姐派去月影司传话,这才刚刚回来,哪知道方笑语之前发生了什么,于是道:“小姐,这些是姬小路近来研制的毒药和解药,姬小路说,都是她刻意为了小姐研制的,小姐留着或许有用。” “你将之放好,过会儿再去一趟月司,跟姬小路要些寻常能见的毒物的解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方笑语连忙吩咐,这些东西,不只是她,叶西辞也要常备一些,甚至是方剑璋和方皓之也要备着。 若是对方丧心病狂,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叶书成的阴损招数多的是,连他自己的亲爹也能头不抬眼不眨的算计,别人又算得什么? “咦?丝竹你回来了?”此时墨痕也进了房中,对方笑语道:“小姐,那蛇羹已经炖好了送过去了,奴婢都悄悄的瞧过了。安王见了蛇羹,以为是苏红绸送为他做的,吃的没有半点犹豫。李素青和叶诗兰虽厌恶的命人撤了下去,但却没有惊慌,唯独是那叶西乾,脸色十分难看,不仅用银针试了毒,还找了人询问什么人进过他的屋子,在询问无果后又将东西悄悄倒了,连那盛放蛇羹的碗碟都埋了,从始至终,脸色一直苍白如纸,行为举止诡异可疑。小姐,奴婢怀疑,这七环蛇,乃是叶西乾所放。” “什么?有人在小姐房中放蛇?还是这剧毒无比即刻毙命的七环蛇?她好大的胆子!小姐,让奴婢去杀了他!”丝竹方才才知道放蛇一事,顿时火冒三丈。 她们这些月影司出身的,更加知道这七环蛇的毒有多么致命。对方这明显是想要毒杀小姐,这叫她如何能沉得住气? “不必冲动。他虽心思不正,但却还有用处。”方笑语摆摆手,示意丝竹稍安勿躁。道:“若一切当真如我猜测,这叶西乾很可能是得了叶书成的吩咐,甚至于我还怀疑。舍弃一个叶诗兰,来设计我与世子的性命,这样阴损的招数是否是那叶西乾所想出来的?” “他当真阴毒到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墨痕咬牙。 “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我若如此认为,那不是他也是他了。”方笑语冷笑,继续道:“若这蛇是他放的,很显然,他是存了想要利用叶诗兰的心思。丝竹。打探消息你比墨痕在行,无论是旁敲侧击也好,或使用别的法子也罢。总之你去查查,叶诗兰在我昨日大婚之时在火盆里做手脚之事还有在饭菜中加泻药,在点心里加苦菜的事是否与叶西乾有关。若有,回来报我便是。但切忌打草惊蛇。”方笑语有些怀疑。叶诗兰傻归傻。可真的会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样的事吗?这其中,是否有叶西乾的蛊惑推动?还是说叶西乾见叶诗兰做了这样的蠢事,所以才顺水推舟,就着这一切做下这桩事,想要将所有事都一股脑的推到叶诗兰的头上?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查。”丝竹立刻领命离开,墨痕却还站着没有动。 “就算此事是叶西乾所为。但只有一个叶西乾还不够,咱们得将李素青甚至安王也牵扯其中。”方笑语自言自语道:“看来。还得加上几把火,让她心底那些不安更加加剧,才能如我所愿。” 如此想着,方笑语摆摆手叫墨痕靠近些,说道:“过些时日,你时不时的向叶诗兰身边的人透露一些她容貌尽毁之事其实与叶西乾有关的传言,不必做的肯定,叫她有所猜测就好。待她心中存疑,再将咱们今日猜测之事也一点点的透露给她,叫她自己去查。你去叫月司的人将一切做的缜密些。最好将李素青和安王也牵涉其中。必定要让叶诗兰觉得她被所有人放弃,叫她清楚她只是一颗在发挥最后一点作用的棋子,至于她会做些什么,你倒不必插手。” “小姐的意思,是想要叶诗兰怀疑她已是个被遗弃的棋子,叫她知道叶西乾的阴谋,然后煽动叶诗兰窝里反,反咬上叶西乾甚至是二皇子一口?”墨痕立刻就明白了方笑语的用意。 说到底,叶诗兰之所以恨小姐入骨大约是因为叶西乾告诉她,她所毁容之事定然是小姐所为。可是当日小姐将一切做的十分隐秘,除了在面前的周相,其他人就算有所怀疑,却也只是怀疑罢了。 叶诗兰相信,是因为她与世子本就不融洽,分属敌对,而小姐嫁给世子,自然也就是她的敌人。敌人为了给自己的夫君报仇而刻意害她,一切岂不是都说得通? 可是若此时她查到,这一切的事情其实与小姐关系不大又会如何?若叫她知道,她容貌被毁从一开始就是二皇子和叶西乾做的一个局,就是为了叫她恨小姐,恨不得小姐死,然后叶西乾又鼓动他在火盆中做手脚,在饭菜里加泻药,在点心中加苦菜,一切都是为了他害死小姐和姑爷后将一切罪责推到她的身上,利用她的死来平息将军愤怒,从而成全二皇子招揽将军之心,知道这一切的叶诗兰又该如何作想? “我今日才故意撩拨她与李素青的关系,叫她心中担忧将来的出路,忧心她的母亲和哥哥可否成为她的避风之处,她心里定然心乱如麻。若是将那些猜疑之事慢慢的叫她知道,她定然恨意难平。”方笑语笑着看着自己的手指,阴沉道:“梅春水因为梅丞相的利用与放弃,宁可舍弃丞相嫡孙女的身份嫁给沈善若,甚至于她对梅丞相府的所有人都恨之入骨,足以见得,越是骨肉至亲,在背叛面前就会越加不堪一击。梅春水能如此,焉知叶诗兰不会也如此?” “不过,万事要把握一个度,我想,你能做的很好。此事不必着急,来日方长,不可一蹴而就,反坏了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月司的人十分擅长制造线索,就是皇上也曾被瞒过了,想必牵着叶诗兰这么个蠢货的鼻子,让她自己走入陷阱之中,这对月司来说不是难事。” “我反倒有些期待,叶诗兰的绝地反扑能做到什么程度了。”方笑语笑的有些邪恶。 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自己信任的亲人在想着如何利用她的性命来算计敌人,这样的打击,怕是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叶诗兰蠢归蠢,可这样的法子却就是适合来算计蠢人。因为她蠢,所以没人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因为她蠢,所以有时候做事不会有丝毫顾忌。 挑拨离间的事要是做好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甚是期待。 “小姐,要将那李侧妃和安王也一起算计其中?”墨痕问道。 “自是要的。”方笑语笑道:“若只是叶西乾一人背叛她,她固然会受到打击,但却也很可能会在其他人的身上寻找安慰,比如安王这个父王和李素青这个母亲。一旦她心中有所寄托,就绝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若是她所有能信,可信之人全都在算计她,全都想要她死,全都认为用她一人性命可保王府一生无虞,她又该有多绝望?” “要让她无路可退,要让她觉着进一步是机关陷阱,退一步是万丈悬崖,要让她觉得天地之大却无容身之处,要让她知道,她一开始就不过是个被人放弃的弃子。如此,才能叫她心灵扭曲,叫她疯狂。而我要的,就是她的疯狂。” 方笑语心中叹息。 事实上这样的逼迫又算不算是为恶呢? 若换在了陌生人身上,恐怕就是了。只可惜,因为李素青与叶西辞不共戴天的关系,从她与叶西辞定下终身的那一日起,就等于是叶诗兰与她也结下了因果。 因果之中,无谓对错,无谓善恶。有的,只是你来惹我,我便反击,你想害我,我就杀你的暗藏锋机罢了。 叶诗兰,算你倒霉,是李素青的女儿。若非如此,我或可能救你一命。可你的身份,注定你我只能为敌。 何况,叶西乾想利用你害我也是确有其事,也不算是骗了你。要怪只怪你生错了人家,信错了人。 所以,叶诗兰,别怪我心狠,要让你骨肉相残,至亲相戮!(未完待续。) ps: 感谢【格格mm】的评价票~ 第二百三十二章 满脸是笑的百叶西辞 叶西辞手里捏着那张从方笑语手里接过的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却让他身边带着他去见太子的小五子吓的缩了缩脖子。 叶西辞明明那是高兴的,可是在小五子眼里,那就是生气了。 他可是没少见过叶西辞。身为太子身边最得力的内监,像是叶西辞这种可以算作是太子殿下左膀右臂的重要人物他一直都了解的很多。 安王世子其人,可能是因为本身的身份和坎坷的经历影响,除了在见太子和七公主外还能看见个笑脸之外,面对别的人时,总是冷着一张脸,连一个表情都懒得施舍给人。听说就算是面见皇上,他的脸上都是严肃的,何时像是现在这样,一路上都带着笑? 对于小五子来说,他曾听过这样一种说法,爱笑的人若是脸色阴沉了,那多半是生气了。可是不爱笑本就冰冷的人却笑了,这肯定是生气了。 虽说安王世子这刚刚成亲,乐呵些也不算什么,可是这笑容实在是太温柔过头了,小五子本能的有些怕。 他甚至自行脑补了世子妃惹了世子不高兴,世子可能会迁怒他人的可能,所以一路上,他是一万分的陪着小心,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好不容易将叶西辞领进了屋子,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不去说小五子一路担惊受怕的,进了屋后,太子的脸色也带着些奇怪。 “你小子成个亲而已,用得着乐成这副德性?”太子见叶西辞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哭笑不得的指了指他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心里却寻思着。方笑语那丫头究竟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是叫他一改往日的爱搭不理,竟然笑的这么温和。 “怕能让世子这么笑的也就只有那方姑娘了。”邱长期坐在一边,心中却清楚的很,那可是个奇女子,预知将来她都能做到,何况驯服一块石头。 “你怎么在这里?”叶西辞瞥了邱长期一眼。这是邱长期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公然的出现在太子东宫。邱国公表面上向来是中立,虽然也属意自己的孙子心向太子,但却不怎么让他公然参与太子一派的活动。像如今这样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东宫安坐于堂的情况。若是没有征得邱国公的同意,邱长期可不敢自作主张。 “我本就是支持太子的,只是碍于祖父的立场不能表现的太过罢了。如今祖父倒是没那心思继续隐藏了,出了之前那事儿。他寻思着他那些心思早就瞒不住人了。所以祖父去找了皇上,征得了皇上的同意,从今日起,我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太子一派的人了。”邱长期笑容满面,心里头都已经打好了主意要紧抱方笑语大腿。这是他祖母的主意。祖母说了,与叶西辞交好,那就是与方笑语交好,而与方笑语交好。未来的好处,不是现在可以想象的。 他本就对方笑语印象不错。虽然一直觉得叶西辞这个冰块脸有些烦人,但却不怎么厌恶,反倒是有些同情他的遭遇。 “嗯。”叶西辞一字千金,多半个字也不肯说,可是神情却并不排斥,勉强给了邱长期一个笑容。 可却把邱长期吓了个半死。 他总算是能够体会小五子那胆战心惊的心情了。 以往见到这家伙,总是冷着一张脸。倒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冷漠,可是就是让人觉得不太想靠近。 他见过他无数次,可一次笑容都没看见过。没想到今日他也有能看到叶西辞展露笑颜的一日,还真是铁树开花头一遭了。 “找我何事?”叶西辞或许是意识到了,连忙收起笑脸,面无表情道。 “你还是笑吧。你这模样我是真的看够了。”太子调笑着说道:“知道你刚刚成亲,本不想打搅你,好让你和你的方姑娘多相处着。只是我接到下头的线报,你成亲的这两日,我那个二弟似乎也没闲着,跟一拨人闹得不可开交。两方多次接触,多次冲突,且与他冲突的那拨人,你家娘子可是熟得很。” “不用管他们,只是派人盯着就是。那叶书成对笑语有企图,宫宴之上公然威胁,将笑语惹怒了,这才有他这些破事。那群人笑语虽熟,却与她并非一路。那是大周蒙王的血脉,混入大承打的是什么心思,你是太子,当明白其中的猫腻。”叶西辞一脸阴沉。一提到叶书成,他就恨不得活剐了这王八蛋。 不仅敢拿他的秘密威胁笑语,竟然还敢在笑语的梦里放火烧死了她,就算那只是个梦,就算如今一切都改变了,可是他的杀意却丝毫无减,反而越烧越盛。 “早听父皇提过,说大周野心勃勃,云王与蒙王争夺帝位,老皇帝高坐龙椅看戏,两人倒也是枭雄之辈,竟是连嫡系血亲都能派遣入敌国伺机藏伏,我大承已被渗透,危机已现。听闻此事还是方笑语去西北无意间探知,只是却还不知他们的人都藏在何处,又是什么身份。”太子瞬间想起他父皇与他提及过此事,还警告他,就算他将来登基为帝,也要对方笑语客客气气的,言这个女子虽有些邪乎,可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好的待着方笑语与叶西辞,可能会为大承带来好的转变,若非叛国,不可过河拆桥。 太子不知道,皇帝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除了方笑语演的不错,其中还有虚云大师不小的功劳。 别看虚云是个和尚,可是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就跟说着玩儿似的。不仅仅几次三番狂卖方笑语这个队友,还尽编神话故事哄骗皇帝。 皇帝每每对方笑语不知是否该信任时,总会叫虚云进宫。而虚云虽然总是在小事上卖队友,关键时候却异常给力,一套完善的神话故事编出来。将皇帝吓得一愣一愣的。皇帝现在对方笑语如此信任,不得不说,这其中虚云的功劳占了大半。 这些事,别说是太子,就算是方笑语也不知道。虚云和尚这是打定了主意去做一个有功不贪默默付出的世外高人了。 “我也是后来从早州国回来时才听闻。”叶西辞点点头道:“她去西北本是为了帮我查母妃的死因,却不想摊上了你被冤枉侵吞军饷之事。于是顺藤摸瓜的找到了交界处丛林中一个树屋,从那里探听到了不少消息。” “若如你所言。与二弟冲突的是那蒙王一脉,是否说明,蒙王一脉的动向。你娘子都已经了然在心了?”太子眼前一亮。 “蒙王一脉也在京城潜伏多年,有多少势力,就算是我和笑语,也都不曾彻底查清。只是那人就是蒙王一脉的的血脉。是这些潜伏着的奸细的领头之人却是不错。既然叶书成不愿安分。笑语便给他找了些事做。不妨叫他与那蒙王一脉起些冲突,最后无论是谁死了谁残了,咱们渔翁得利便是,叫他们可着劲儿打。打死一个是一个。”叶西辞冷笑。反正都不是好东西,某种意义上说那也是窝里斗,死了谁他都不心疼。 “这些年为了我,你与叶书成是越来越难以和平共处了。”太子叹了口气。这两人一见面,火药味漫天都是。隔着几百里远都能感受到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仅仅是为你。当初周贵妃与我母妃本就不合,这才是我们双方互看不顺的原因所在。何况如今他还敢打笑语的主意。我又如何能与他和睦共处?”叶西辞冷哼,心说就算抛开一切,就凭叶书成是他的杀母仇人之中的一个,他就绝不会放过他! “你娶了方笑语,对我来说却是得利最多的。方将军几乎已经与我表态。他虽是父皇一派,可只要父皇对我的心思仍在,他就支持我一日。我对父皇自是不会有别的心思,如今就等同于是方将军五十万镇远军已经成为了我的后盾。”太子不由得高兴。他是太子,不能随意结交大臣。他现在的这些幕僚,大多都是因为父皇同意了,所以他才能光明正大的与他们相商事宜。可是唯独是兵权,是他万万都不能碰的。 兵权这东西,好是好,可也是把双刃剑。 自古以来,带兵的将领都容易被帝王猜忌,是因为他们的手中实在是握着让人颤栗恐惧的力量。这些力量若都握在帝王手中便也罢了。可若是皇子们个个觊觎,这心思就值得猜度了。 可是,说不觊觎那是假的。就比如他,对父皇可是没有半分的不敬之意,可是他却要面对叶书成的一再相逼。若是没有武将的支持,就算是把持了朝堂,也无法安心。若是有朝一日,文官集团全都倒向他,他顺利的登基为帝,可那叶书成手中若握着武将的支持,待父皇百年之后,他大可反出去自立为王。 如此,不仅仅他的皇位坐的不会安稳,百姓也会因为战争而生灵涂炭。 何况,武将的支持,就算是在储君的选择上,也能给父皇一些压力。 而叶西辞娶了方笑语,就等同于是将方剑璋拉拢到了他的阵营。且叶西辞与方笑语的这桩婚事,其中还有父皇自己撮合的成分在,这岂不就是说,方将军这五十万大军的支持,其实是父皇亲手交给他的。这叫他如何能不开心? 就算闹出了他侵吞军饷之事,就算有传言他私通敌国,可是父皇却依旧一如往昔的信任他,支持他,他心中觉着甚暖,隐隐也有几分感激之意。 “你那娘子,可是孤的福星。”太子没有再称‘我’,而是用‘孤’作为称呼。这代表着一种郑重。也可以算作是对叶西辞的一种保证。 他平日里与叶西辞关系甚好,叶西辞为他做过什么事情他心知肚明,所以从来在叶西辞的面前他都自称为‘我’而非是‘孤’,就是因为如此称着亲切,不显生疏。 “太子这话说着还早,不妨看过这个再说。”说着,叶西辞将那张一直握着的纸递给了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的反应。 “这是?”太子将纸张摊开,看着上头这苍劲有力的大字,道:“西辞你这笔法又有精进,似是与从前不同?” 叶西辞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字迹。我那字迹你早就了然于胸,哪有半点相同?” “哦?如此苍劲有力笔走龙蛇的字,若非是你,难道还是你那娘子不成?”太子笑着看向叶西辞,却见叶西辞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一脸‘你猜’的神情,却让太子愣了几分,而后又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些字迹,摇头道:“不敢想象,原以为方笑语的字就算会带着几分将门虎女的杀伐之气,但大多该还是秀丽清雅的,却不想这字力透纸背,竟是有一种气吞天下的气势,哪像个女子所写?” 太子眼里尽是欣赏。从一个人的字就能看出一个人内在。这字,就算是男子也未必能写出如此气势,足以见得,这个方笑语,果真不是寻常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子。 若是方笑语知道太子的想法,怕要笑出来。她的字,都是认真练过的。无论是气势恢弘的,还是清丽秀雅的,各种字体她都有所涉及,什么字她都能写,完全不拘泥于形式。这就是活得长了的优势,是他人模仿不来的。 可是太子的欣赏只维持了几个呼吸,当他认真的看向纸张中的内容时,却瞬间脸色大变。 “这……这纸上的内容是方笑语亲手所写?”太子急切问道。 叶西辞点头,神色不变。 他早就料到太子的反应。因为他知道这张纸上的内容对太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若是利用得当,太子在朝堂上的地位几乎就是稳如泰山。 特别是那些文人,年轻时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荣耀门楣,可是书生的骨子里却大多迷信,对于神鬼,对于祖先魂魄是否有知,有着几乎偏执的信奉。 若是太子身边有能够预知凶吉,让他们避祸的奇人在,你说他们心中会如何震惊?又是否会因为家族的兴衰荣辱而选择与这奇人交好而心向太子? 就算不是三跪九叩的彻底臣服,只要能得到这些人的好感,也足以让太子受益匪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姬家 “阁主的意思,是要我将这毒药给安王吃下去?”苏红绸心下了然,看来世子和阁主与安王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阁主甚至有毒死安王的打算,只不过人刚嫁来安王就死了的话难免惹人怀疑落人口实,所以才会选用慢性毒药。 方笑语却摇头,嘴角一勾道:“不,我是要你吃下去。” “什么?”苏红绸内心一凛,瞬间以为方笑语这是要灭口。 方笑语却冷笑道:“如今你可是安王的掌中之宝,放在心尖上疼的人。王府里又只有你和李侧妃两个有位分的女人,光是将你纳入府中,李侧妃就已经与安王闹的甚是不愉快,再加之上次你被绑了险些身死一事做底,你若是中了毒,你说谁才最可疑?安王心里头又会先怀疑哪个?” 苏红绸咬了咬牙,脸色却越发的苍白。果真上位者都心狠手辣,牺牲属下性命根本就如用膳饮茶般简单。 可是,为了师父的心愿能早日完成,即便是叫她即可去死她也是毫无怨言的。 于是,她狠了狠心,咬牙目视方笑语道:“阁主,属下并不怕死。只是,属下还有一心愿未曾完成,求阁主看在属下忠心耿耿的份上,在属下死后能完成属下心愿。属下就是死也瞑目了。” 方笑语被苏红绸突然的严肃闹的一头雾水,不过是叫她在安王面前演个戏,这怎么就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架势了? “你身患重病不久于人世?”于是方笑语问道。 苏红绸一愣。随即摇头道:“不曾。” “那你是身受重伤性命难续?”方笑语又问。 “不是。”苏红绸再次摇头。 “那是你身中剧毒无药可救?”方笑语再问。 “没有。”苏红绸被方笑语问的莫名其妙。 “那你是有心事想不开想要寻死?”方笑语皱眉。 苏红绸一脸的莫名就这么挂在脸上。任谁都看出她此刻的疑惑。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既如此。那你为何要死?”方笑语此刻已经想明白了,怕是那苏红绸以为自己叫她服毒,是希望利用她的死来打击李素青,所以这连遗言都说出来了。 可是她这可算是冤枉方笑语了。一则她也不是毫无底线的嗜杀之人,再者,苏红绸虽是沧澜海阁之人,是她的下属。可是本身却与她没有交恶的因果。她若随意牺牲其性命,这就是赤裸裸的‘恶’了。 何况,一个活着的苏红绸可比一个死了的苏红绸要来的有用得多。 以安王这样的心性。就算此刻再宠爱苏红绸,一旦人死了,这感觉或许渐渐也就淡了,到时候李素青说几句软化。指不准他就心软了不再计较。可是。若是苏红绸活着,她就能一直抓住安王的喜好,让李素青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安王的重新青睐。 两相对比,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啊?”苏红绸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突然意识到很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从一开始,阁主就没打算杀她灭口,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将人心想的太过险恶了。 这也难怪她。幼时的经历曾一度让她无法相信任何人。甚至她绝望等死之时被她师父所救,她都是怀着恶意去揣测救她之人。直到她师父对她关怀备至。才渐渐融化她的心房,慢慢的,多年与师父相依为命,她早已视师父为母,愿为她付出所有。 “这是解药,服下之后不会留下任何后遗之症。要何时暴露你中毒之事,你是聪明人,当有分寸。”方笑语将解药也交给了苏红绸。 这种事,不能着急,既是慢性毒药,总是需要时日才会显得真实。 要如何抓住这个时机才能让安王深信不疑是李素青要害她,这就要看苏红绸自己的本事了。 苏红绸脸色通红。解药拿在手上,她就更加确定自己方才是想多了,冤枉了阁主,于是心存愧疚道:“阁主恕罪,是属下小人之心了。” “无妨,你之过去我一清二楚,你会多想,也非是不可理解。”方笑语摆摆手道:“我本以为,既有着如此难堪的过往,你当不会选择用此等牺牲色相的法子来接近安王。如今看来,你非要完成这个任务,果真不是全冲着那高级功法而来。是为你师父?” 苏红绸内心一颤,再提起过往却依然有种刺痛之感。虽然那本已是十分遥远的过去了。 苏红绸苦涩一笑,回道:“阁主,我这身子早就不清白了。被人囚禁,当做禁脔,每日里浑浑噩噩生不如死。我曾多次求死不成,每每被发现救了回来,再要面对的依旧是无休无止的无边噩梦,曾觉得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可是,如今已然摆脱那噩梦,我才发现,原来本对女子珍而重之的东西我早已失去。”苏红绸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却有些苦,继续道:“既如此,我便不在乎了。若是能用这残败的身子去换取更珍重的东西,我便毫不吝啬。” “那你想要的更加珍重的东西是何物?”方笑语心中竟生起一丝怜悯。对于苏红绸来说,她越是说得轻松,就代表曾经的伤痛越深刻。那样的过往,就算是她这个思想开放容易想得开的人经历了怕都会日日睡不着觉,何况她当时还只是一个孩子? “红绸想要为师父在沧澜海阁之中赢得更多的筹码。望师父的心愿能尽早达成。”苏红绸提起她的师父,神情中是近乎偏执的虔诚。 “你师父的心愿?”方笑语突然来了兴致,问道:“说来听听。” 苏红绸眼睛一亮。心道若是阁主愿意相帮,怕是此事就容易得多了。于是她小心翼翼看着方笑语的脸色,道:“师父的心愿。是要找一个人。” “找人?”方笑语一愣,随即道:“心爱的男人?” 苏红绸摇摇头道:“是个女子。是师父的亲人,只是在离散前也是许多年未曾见过了。” “你师父要找之人可知其相貌?若能画了出来,寻找之事便会容易许多。”方笑语道。 苏红绸却摇头,道:“师父当年离家是因犯了错被逐出家门。虽有家不能回,时常漂泊在外,可是心中却常常挂念家中亲人。后来师父得知家族族人尽数被杀害。再回去时为时已晚,只从邻里口中得知,似是有一个孩子逃过一劫。下落不明。那孩子,是师父的侄女,当年师父还未被逐出家门时不过是个丁点大的娃娃,如今若还活着。早已长大成人。相貌变化,已不可猜测。” “若不知相貌,该如何寻找?”方笑语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你说你师父要寻找之人是她的侄女?如此,你师父当该知道她的名姓?” “名姓自是知道的。”苏红绸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原本出自江湖中一个大家族,家族中皆以机关阵法之术闻名天下。那孩子是师父兄长的女儿,名字似乎是叫做姬午雅。小名叫娃娃,在师父被逐出家门之前倒是与师父十分亲近。只是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当时她又还小,是否还能记得师父却是不知了。” 苏红绸说完却见方笑语以一种近似诡异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由得一头雾水。 而方笑语之所以会有如此表情,皆是因为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姬午雅。 月影司中月司其中一人,便叫姬午雅。前些日子她还将叶秋打发去了姬午雅身边好好调教。 她不由想起她收留姬午雅时的情景。 当初她成立月影司,实则是想要训练一批专属于自己的暗卫。 她手头上有数不清的武功秘籍,和百世轮回所积攒的知识,但是,这些知识与秘籍却需要绝对忠诚的人来继承方能叫她安心。 所以,她叫自家爹爹去帮她寻了无数的孤儿或是身负仇恨之人,年岁不要太大,二十岁之下最好,这也是为了方便给他们洗脑。而姬午雅,就是其中之一。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姬午雅,这个女子眼中几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没有表情,不爱说话,面对训练,无论多困难多危险,她都一声不吭,咬着牙坚持完成,且每一次完成的都十分的出色漂亮。 她曾问过她,为何要如此拼命?她却斩钉截铁地说,她要报仇,要除掉灭她满门的元凶,也要重现家族的辉煌。 而她的家族,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机关阵法世家,姬家。 姬家立足已有几百年,世世代代以机关阵法闻名。姬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无论男女,都有着一手可怕的机关或是阵法知识。 姬家原本家训,除开令人艳羡的天才之外,男学机关,女学阵法,要家族子弟将姬家老祖宗留下的瑰宝一代一代世世相传,保姬家长久不衰。 可是偏偏姬家遇上了劫难。 江湖世家看似风光,家主振臂一挥,万众齐心,可却有着诸多的身不由己。 江湖看似自成一派,但实则还是要受朝廷管辖。对于那些朝廷的官员,江湖人未必看得起,却大多会以礼待之,就是怕惹下麻烦。 而姬家以机关阵法闻名江湖,平日里为其他门派家族设置些门派阵法家族核心之地的机关等等维持生活,多年来也未曾出过岔子。可偏偏家族出了个自作主张的弟子,给一大官设计祖坟墓室之中的机关,之后险些被人灭了口。好不容易逃回了家族,却也为家族引来了灭顶之灾。 原来,这姬家弟子在这大官的祖坟里知晓了一些不该他知道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若是暴露出去,足以为那大官引来泼天大祸,所以他才被灭口。 他若不逃回家族或许死的只是他一人,可他逃回了家族后,大官不知道他是否将秘密说给了其他人听,于是便设计陷害姬家,利用官府打压,又挑拨姬家的敌对势力联手杀入姬家,姬家顿时血流成河。 只有姬午雅,当时不在家中,而是与别的孩子进了山抓兔子才逃过一劫。 从此后,姬午雅隐姓埋名,就以‘娃娃’这个小名行走江湖,打听仇家下落,却得知仇家异常强大,这叫她险些绝望。 而正是此时,自己正在寻找孤儿,姬午雅便被带了回来。 她本是打着利用她的身份报仇的心思。可是,当她发觉她教给她们的本事异常强大时。她竟主动与她坦白。她答应替她报仇并重建姬家,允许月司的其他孤儿过继给姬家,成为姬家的养子养女,而她将性命卖与她,从此后姬家成为她方笑语的附属。 而方笑语也是第一次知道姬家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幸存者存在,因为被逐出家门而逃过一劫。 因为苏红绸的师父之前行走江湖时改名换姓的缘故,所以她并没有深入去查她的过往。 原来,苏红绸的师父原名姬善,自幼便习得阵法精要,只是相比起阵法而言,她却更喜欢练武,所以对于阵法的精练反倒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后来她看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天生经脉闭塞,不适合习武,却偏偏对阵法一道有着浓厚的兴趣,于是,陷入爱河的姬善,在没有经得家族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将姬家家传的阵法传授给了那个男人。 此举让姬家家主勃然大怒,非要杀了那个男人灭口,却被姬善拼死阻止。 姬善原本很受家主疼爱,可此事却是伤了家主的心。姬善又拼死护着那个男人,家主一气之下将姬善逐出家门,实则也是放过了姬善和那男人一马。 好在那男人倒也没有负了姬善,虽然姬善被逐出家门,男人也没有离她而去,而是一直照顾她,安慰她。 只可惜那男人命薄了些,身子不好,死得早。姬善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得知姬家被灭,就是因为去深山给那男人寻找治疗疾病的药材而耽搁了。 知道姬家还留有血脉之后,姬善一直都在寻找姬午雅,可惜一无所获。她如此执着于方笑语许诺的高阶秘籍,就是为了能够习得高强武功,为家族报仇。 方笑语并没有跟苏红绸说姬午雅就是她的人。有些事,她还需去调查是一番再下定论。于是她对苏红绸道:“此人的消息我会着人帮你留意着。你回去告诉你师父,叫她找个时日来见我。” 若确定一切属实,叫她们亲人团聚也是美事一桩。(未完待续。) ps: 感谢【pingguoyun】的月票~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眨眼间,方笑语嫁给叶西辞已有半月有余,倒是每日里接了帖子去赴宴成了常事,每次要笑着脸和一群无聊的夫人小姐们讨论哪家的胭脂水粉抹了好看,哪家的小伙子一表人才,为京城那些姑娘小姐们操碎了心。 其中竟然还有自荐枕席的,直言不介意为妾,且以后会好好伺候她和叶西辞,只是为能和叶西辞在一起,便是一切也不在意的,让方笑语哭笑不得。 方笑语心中有无数神兽狂奔呼啸而过,只是面上还保持着大度,直言这些话与她说无用,对方要是能真的打动了叶西辞要他纳了她,她不会有半个字的反对。 而后,这缺心眼的姑娘竟还真的跑去对叶西辞投怀送抱,最后却被叶西辞好一顿羞辱。 得知了方笑语说过的话,叶西辞回来闹了好一顿别扭,非说方笑语不在乎他,还威胁方笑语小心他哪日生了气真给她领回一个漂亮小妾,到时候可别哭了。只不过,叶西辞的威胁实在是没有什么气势,自己话刚说完,见方笑语也不言语,也不理他,自己就将刚说的话推翻了,第二日买了好吃的点心来哄方笑语开心。 方笑语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颇觉得有些无奈。她是真的不在乎这种威胁,因为她着急上火的也是无用,一切都得看叶西辞自己的定力。何况,叶西辞这语气,典型的就是小孩子闹脾气的模样,你要真送他个漂亮小妾,恐怕他下一刻就将人给踢出去了。 在这一点上,叶西辞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 这一日,方笑语正厨房里包着饺子。也是她自己嘴馋了。却总觉得厨房里的厨娘包的饺子不如自个儿包的有味道,心血来潮下便自己跑去动了手。 再加之叶西辞很喜欢她做的菜,所以时不时的她也自己下厨,炒几个小菜,熬一锅汤,配着大米饭叶西辞能吃上好几碗。 还烫着的饺子刚刚出锅,方笑语将解语叫了过来。吩咐道:“世子在东宫与太子商议事情。怕是要很晚才回。你装些饺子给送过去。正好太子又喜欢这口儿,不妨多拿些。还有,去给七公主和十六皇子也装一些送过去。这些日子我忙着到处赴宴,七公主来了几次我都不在,怕是她正在宫里闷的慌呢。” 解语笑着道:“小姐您还别说,昨儿个还听墨痕说。七公主在宫里被人给打了。” “被人打了?她好说也是公主,又是在宫里。谁敢打她?”方笑语顿时来了兴致,看解语这表情,似乎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说来也好笑,就是因为七公主来了王府几次都没见着小姐。回宫后就自言自语的抱怨小姐。实则本也就是说笑,哪知道被十六皇子听个正着,小姐知道。十六皇子还是小孩子心性,脑子里也有些转不过弯。哪听出七公主那是玩笑话,以为七公主是真的在说小姐您的坏话呢,于是哭着闹着又打又拍的,不小心将七公主的脸抓伤了。”解语一脸的笑,一想起七公主那郁闷的模样,就觉着开心。 实则她还是很喜欢七公主的,虽是公主,却没怎么有公主的架子,有时候还从宫里带些好吃的好玩的给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一点也不曾因为她们是奴婢就看不起。 “伤的可重?”方笑语问道。 “只是被十六皇子的指甲划了一道,没什么大碍,听太医说敷些药膏就无碍了。七公主昨个儿才叫人来传话,说是待她的脸痊愈了,再来找您玩儿。”解语心说这话七公主昨儿个就让人来传了,只是小姐昨日赴宴回来,看起来甚是疲倦,于是便歇下了,她也就没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寻思着今日再说也不迟。 “我最近得了两瓶白玉膏,对伤口有很好的愈合作用,你派人进宫给七公主送一瓶。上次她就惦记我那半瓶白玉膏,我没给她,她说不定心里还怨我小气呢。”方笑语笑道。 这白玉膏听名字听起来普通的紧,只是东西却名贵,光是制作用的材料,那都是难得一见的。 她这次得来的这两瓶,还是月影司的苍雯不知在哪儿给她弄来的,一共就三瓶,她让苍雯自个儿留了一瓶,剩下的两瓶她便收着,本就打算送叶心柔一瓶,没想到她这一伤反倒正好了。 “真见着东西,七公主的伤怕是立刻就好了大半了。”解语捂着嘴笑。笑完了也不忘将饺子分盘子装好,又拿了两个食盒,放了些生的还没有煮过的饺子进去,到时候送进了宫,叫太子、七公主和十六皇子那边自个儿煮了吃,也不会粘了。 两人一顿忙乎,方笑语刚准备拿手捏一个饺子往嘴里放,就听见丝竹那个大嗓门在院子叫她。 方笑语往外露了个头,丝竹见了立刻跑过来道:“小姐,刚刚夏公公来了,说是皇上有事找您,叫您立刻进宫。” “进宫?”方笑语一愣。随即立刻叫解语替她梳妆打扮。 方笑语打扮的时间倒是不长,夏公公倒也没有等得不耐烦。待方笑语出来时,夏公公立刻就换上了笑脸,道:“世子妃,皇上找您呢,奴才现在就带您进宫去。” “有劳夏公公了。苏公公可还好?”方笑语笑着问道。 “好,好着呢,有劳世子妃惦记。”夏公公弓着腰一脸的笑,而后又偷偷的朝着方笑语近了近,小声道:“世子妃,皇上这次招您进宫怕是与恭王殿下的事有关,您自个儿小心着些。” 夏公公倒是很亲近方笑语,因为他牢记着苏万福的嘱咐。所以虽然方笑语没问,他还是好意提醒道。 “恭王?恭王又有什么事儿?”方笑语愣了愣,似乎有种好久都没听到叶书成名字的感觉。成亲半个月来,她光是宴会就去了不少。虽她不耐烦这些,可是毕竟也不能太驳了那些夫人小姐的面子。此时正是太子需要拉拢人的时候。而那张记录了近两年来谁家有灾有厄的纸也是她亲手说书,由叶西辞亲手交到了太子手中,但凡为太子着想,她寻思着此刻也得帮着太子做些铺垫。 她想,若是太子真信了那纸上的内容,采取了措施,将来。她这个‘佛女’的名号终有一日能响彻大承。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宴请而已,或是上门求神拜佛的都不在少数,她得学会适应。 “恭王殿下被人打了。之后又遇刺险些没命了,皇上此刻正不高兴,偏恭王殿下一口咬定这事儿是您做的……”夏公公将事情的大概简略的跟方笑语说了一说。 “他又被打了?”方笑语似乎很惊讶。上次叶书成被打是因为叶西辞想要帮她出气,就找了人将叶书成套了麻袋当街拳打脚踢揍得脸都肿了。没想到这才多少时日,他竟又被打了。 方笑语不禁怀疑这事儿是不是又是叶西辞干的。要说动机。那叶西辞想揍叶书成就实在是太合理了。 她当然知道这事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她设计叶书成和蒙王一脉的人起了冲突后,除了找人盯着,她就再也没有插手过。哪知道成亲半个多月以来再听到叶书成的名字竟然是他又被打了。 方笑语不仅冷笑,感叹道:“还真是长了张欠揍的脸,谁见了都想踩他几脚揍他两拳。” 夏公公不禁耸了耸肩。心说这位方大小姐虽然成了亲,可这性子却一点也没改。对方好说也是皇子。还封了王爷,如今遭了殴打与刺杀,敢这么明目张胆丝毫不避讳的嘲笑对方的大概也只有这个尝尝不按常理出牌的安王世子妃了。 “夏公公可知他伤的重是不重?死了没有?嗯,肯定死没死,死了怎么向皇上告状呢?”方笑语这一脸的幸灾乐祸一点都没掩饰,看的夏公公头上直冒冷汗,也不敢随意搭腔。 这位方大小姐不怕恭王殿下报复,可他怕啊。他不过一个小太监,虽然得干爹罩着,可奴才毕竟是奴才,哪敢公然嘲讽当朝皇子? 夏公公只笑笑不说话,脸上有几分尴尬。 方笑语也没指望他能说些什么,不过是想找些话题打发进宫的时间罢了。 夏公公一路上领着方笑语去了皇帝的书房,临到前还不忘提醒方笑语道:“世子妃,世子爷也在里头呢,就连太子都被叫了来,恭王殿下一口咬定此事是您做的,您可得当心着些,别惹了皇上不高兴。” “夏公公的情,我记着呢。”方笑语笑着点头。 夏公公将方笑语送入屋中,便出了门,将门关上。 屋子里只有四个人,加上她才五个。而这除了她之外的四个人,皇帝面无表情,太子似笑非笑,叶西辞正跟她乱抛媚眼,唯独叶书成那一脸的便秘脸,怒发冲冠的瞪着一双大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她简直就能感受到叶西辞那几乎凝为实质的愤怒。 “方笑语,你做的好事!”叶书成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加之眼里闪烁的小火苗,方笑语甚是担忧他别将自己给点着了。 “参见皇上,见过太子殿下。”方笑语没有第一时间应对叶书成的质问,而是先向皇帝和太子请安,而后才对叶书成道:“恭王殿下这话是何意?臣女有些听不懂。” “书成今日先是被打又是遇刺,他说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所以朕便叫了你来与他当堂对质,究竟事情真相为何,你们倒也给朕辩出个子丑寅卯来,让朕听听。”皇帝的脸色有些阴沉。一方面叶书成怎么都是他的儿子,还是他很宠爱的儿子,如今又是被打又是刺杀,这简直是对朝廷,对皇家的极大侮辱。 上次叶书成被打一事是谁所为,皇帝心里一清二楚。他没有追究一是因为他也很疼爱叶西辞,念及他的弟弟对不起这孩子,心里存着补偿的心思,二来叶书成抓了方皓之威胁方笑语的事做的也确实是于理有亏,虽他不知道当时叶书成与方笑语在那屋子里具体说了什么,可是包括方笑语怒而杀人,包括之后叶西辞找人将叶书成打了一事他都心知肚明。 为了给叶书成一个教训,他压下此事不再提,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上次怎么说都是有原因的,所以他能忍。可是这一次的殴打又是为了什么?之后的刺杀更是招招要人性命,要不是有人路过救了书成,是否就真让对方给得手了? 逃过一命的叶书成进宫告状,一身戾气难除,却口口声声说此事定然是方笑语所为,故而他才将方笑语召进宫来,又听闻西辞这孩子也在东宫,干脆连他也一起叫了来。 他是不相信方笑语会做出刺杀之事。若说是悄无声息的打书成一顿,他还能信上几分,可若说是刺杀,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本也不是解不开的生死仇敌,何须如此招招致命? 何况,杀了书成对她又有何好处?除了会惹得他雷霆震怒之外,她根本无利可图。 可书成却一口咬定方笑语一定就是凶手,他心里有几分烦闷。每日里朝堂之事就已让他疲惫不堪,偏几个小辈没有一个能叫他省心的。 “皇上,臣女近来一直都在家中相夫教子,规矩的很,何时又得罪了恭王殿下,以至于要恭王殿下一口咬定是臣女想要杀他?”方笑语一脸的委屈。 叶西辞险些笑出来。就是皇帝都一脸吃了苍蝇的神情,心道你相夫教子个屁!先不说你们夫妻相处如何,你哪来的的‘子’可教! 再者说了,规矩这两个字,跟你方笑语可能沾上一点儿的边儿? “你还敢狡辩!”叶书成一脸恨意。 “恭王殿下,你脑是不是有病!”方笑语一脸鄙夷。话一出口,太子和皇帝目瞪口呆。 这姑娘胆子真是不小啊,敢在父皇面前骂他儿子脑子有病,当真是有趣。 太子一脸看笑话的模样,只是只维持了片刻,便又换上了担忧之色。 这担忧自然是演给皇上看的。 弟恭兄自然也要友嘛。(未完待续。)(www..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叶书成的目的? 【今天回来得晚些,更新来不及在十二点前写完,还差四百字左右,后头我先用-----代着,连检查十几二十分钟左右就能搞定,大家到时候再来看吧。】 “方笑语!”叶书成神情一瞬的愣怔。他知道方笑语的胆子不小,且父皇也惯着她胆子大,但是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当着父皇的面,她竟然直接就骂他脑子有问题。 “恭王殿下,我不知道究竟为何你总是盯着我不放,时时处处都想找些麻烦将我拖下水去。”方笑语一脸的不耐烦,道:“从前你抓了皓之威胁我,我忍了,你说我打了你,我也懒得辩驳,可是恭王殿下,你若是闲来无事,不拘着去做些什么,能不能放过我,不要将我拖下水去?” “皇上,臣女已经是嫁了人的人了,往后在安王府里多的是事情要做,哪有那闲暇一次次陪着恭王殿下进宫来对峙?”方笑语一脸幽怨的看向皇帝,继续道:“从前恭王殿下说我打了她,臣女虽冤枉,可看在臣女确实想打他的份上,这罪名担也就担了。可如今臣女在家中坐也能摊上罪名,这也未免太过冤枉了。” “皇上,臣女刚包了饺子,刚煮熟了,一口都没捞着吃,就被带进宫来,还得听恭王殿下的欲加之罪,臣女这冤枉可是堪比窦娥啊。”方笑语眼角空空如也,偏要做出一副泪流满面的模样,叶书成的神情万分精彩,嘴角都抽抽了。 “窦娥是谁?”皇帝的重点似乎有些跑偏,方笑语刚想说一句‘窦娥是谁不重要’,却见太子和叶西辞都露出了一脸求知的神色。于是方笑语咳了两声,不得不给众人做了一次关于窦娥的科普。 一个故事下来,说的是皇帝眉头紧皱,太子连连感叹,叶西辞在心里赞叹方笑语故事讲的真好,唯独叶书成一脸不耐道:“那窦娥冤枉,尚且六月飞雪。如今艳阳高挂。足以见得此事定是你所为!” “恭王殿下。你的逻辑都拿去喂了狗了吗?”方笑语一脸嫌弃,继续道:“若按恭王殿下所言,那臣女说京城里当年发生过的那场灭门惨案乃是恭王殿下所为。如此凶残狠辣,恭王殿下是否也该杀人赔命?” “你这女人好大的胆子!当年那灭门惨案发生之时,本王才不过六岁,如何能犯下那等累累罪行?”叶书成眼珠子不由一转。竟有些心虚之感。 那场震惊京城的灭门惨案,他虽不是凶手。却与凶手关系甚笃。 “年纪有什么所谓?反正也未曾六月飞霜,足以见得殿下是真凶无疑?这不是恭王殿下的逻辑?”方笑语肩一耸,一副光棍儿的模样,仿佛在说‘我就不讲理了怎么着’。让叶书成哑口无言。 叶书成心中冷笑,心说你就在这里好好的陪他消磨时光吧,待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一切都值得了。 方笑语同样也冷笑,她笑叶书成自以为是。甚至不惜闹了这么一出来嫁祸她,实则她却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到任何嫁祸之后的幸灾乐祸,就连那愤怒都是演出来的,痕迹太重,所以他如此做必有所图。 但无论他图什么。他将计就计就是。她也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父皇,二弟被刺一事,定当严查。无论凶手是出于何种目的非要取二弟性命,都是罪不可恕,绝不可姑息。只是,儿臣有所疑虑。那凶徒若是要取二弟性命,直接刺杀便是,何必要先将二弟打上一顿,如此岂非是打草惊蛇?”太子见方笑语与叶书成之间剑拔弩张,再见父皇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就静静的看着这二人针锋相对,于是立马插言,也是在缓和这奇怪的氛围。 “你想说些什么?”皇帝一脸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子一眼,这一眼让太子好不尴尬。 太子下意识的游离了目光,道:“父皇,儿臣的意思是,那殴打二弟的人与刺杀二弟的当不是同一人,若非是那人打了二弟,或许还不会让侍卫加强警戒,那刺杀之人说不定就得手了……” 太子一脸‘我顶不住’了的模样看向了叶西辞。 “所以你的意思是书成就该被打?”皇帝的嘴角一钩,太子立刻心中一跳。 “是该打。”此时叶西辞却一脸无所谓的说出了差点气死叶书成的话道:“他就长了张让人想要动手的脸。” 皇帝顿时破了功,眉梢眼角都下意识的轻微抽搐。 他看着叶西辞这一脸淡定的模样,原本该气愤的却如何都气不起来了。 这些话还不足够说明什么吗?打人的恐怕就是西辞这孩子无疑,他大约也能想到他动手的理由是什么,可是就算如此,书城也是他的儿子,一次次被套了麻袋当街挨揍,这可不就是丢他这个做爹的的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书成简直要抓狂了,这种叶西辞与方笑语一唱一和的感觉分外叫他不爽。 “西辞这话的意思就是,恭王殿下长的太好看,总会被寻常庸人妒忌,见之难免管不住想要打人的手。所以恭王殿下,你虽然被打,却是因为‘天生丽质’所致,我家西辞相貌不如人,反倒有些嫉妒恭王殿下的貌美。”方笑语睁着眼说瞎话,皇帝都想叫人将她拖下去打上两板子。这夫妇两人究竟是如何将打人这事儿说得如此正大光明的? 叶西辞别过脸,他得掩藏住那几乎要憋不住的笑意。 她后来才缓过劲儿来,方笑语一次次说叶书成相貌英俊而他长的丑陋,实则就是在意指叶书成是个小白脸,也就是靠脸来吃饭了。只是这话说的有些含蓄,若不知她与叶书成的恩怨,有时或许会以为这些话都是善意的安慰。 叶书成突然有种心累不爱的感觉。这两个人,要么找人揍他们一顿,要么就不要理会。若是与之计较,光是方笑语那张嘴,就能将人气个半死。 “好了!你们一大早就吵着闹着要朕为你们做主,岂不知前朝多事,朕本就焦头烂额,还要看你们几个意气之争,都给朕滚出去!眼不见不烦!”皇帝叹息一声。厌烦的摆摆手道:“至于那刺杀之人。通知京畿卫,全城搜捕!” 太子和叶书成见皇帝动怒,立刻缩了缩脖子。却也不敢再多言,纷纷退了出去。 太子邀了方笑语一同去东宫商量事宜,从头至尾,没有与叶书成说过一句话。 “王爷。就这么放过那方笑语?他也未免太过胆大妄为了。”叶书成身边跟着的近侍一脸的不甘道:“皇上似乎有意包庇她?” 叶书成冷笑,道:“这方笑语胆大妄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装神弄鬼的让父皇坚信她佛女的身份。若非是大事,休想轻易扳倒她。” “可她次次对王爷不敬,她能动手一次就能再动手第二次。”近侍心有不甘。 “你还真当是她动的手?”叶书成嘴角轻蔑的一瞥。 “不是她?”近侍一愣。 “不是她。”叶书成摇头,道:“若是她。不会做如此漏洞百出的事,包括上一次,恐怕也不是她。” “静静想来。我倒是想明白了许多,这些事。当是那叶西辞所为,至于为了什么,倒是与那方笑语脱不了干系。” “那王爷今日进宫……?”近侍眼珠子提溜乱转。 “不过是想要借此引开方笑语罢了。不过嫁过去半个月,安王府叫她治理的滴水不漏,我的人再想渗透都难如登天。有件东西,本王十分有兴趣,只是那叶西辞藏得好,恐怕连方笑语都不知那东西的存在,否则她定不会如此轻描淡写的与叶西辞配合默契。只不过,若是方笑语在府里,本王的人就难以得手,所以得将她引开,唯有利用父皇相召。”叶书成心中冷笑。若是那件东西被他拿到了手,对付叶西辞轻而易举。他有足够的把握,让叶西辞从此后身败名裂! 叶书成目视着方笑语等人离开的方向,那里指向东宫,而人却早已没了身影。 而这一边,太子的重点也一度跑偏道:“你方才说你包了饺子?” 方笑语一脸哭笑不得,道:“我本是叫解语给你们送一些,哪知夏公公就来领我进宫来面圣来了,都没趁热吃的成,那叶书成果真是个扫把星!” 太子心说那叶书成再是扫把星也被你气个半死了。 直到到了东宫,见着方笑语送来的食盒,太子与叶西辞立刻坐下,命人拿了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方笑语就在一旁坐着看着,默默的问道:“所以太子殿下,心情可好些了?” “有你这饺子,什么坏心情也都烟消云散了。”太子满足的砸吧着嘴,又夹起一个往嘴里填。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的意思试问,打过叶书成之后,太子殿下心情可爽利一些?”方笑语幽幽道。 太子一口饺子刚入口,直接就喷了出来。 太子看了眼叶西辞,见叶西辞摇头,示意他什么都没说过,又看了看方笑语,见方笑语的表情十分值得玩味,顿时垮了脸,放下了筷子,问道:“你如何知道是孤所为?” “猜的。”方笑语脱口直言。 “猜的?”太子觉得计算没吃饺子他也噎住了,对方竟然是猜的? 反正他不信。他瞬间想起那张由叶西辞交给他的纸,虽纸上的内容还未验证,可有了邱长期现身说法,西辞又如此笃定,他心里也有了几分相信,所以再见方笑语,就总觉得方笑语的身上有种神秘的气场,所以她就将方笑语所谓的‘猜的’自个儿理解成了这是未卜先知得来的结果。 太子有些尴尬的咳两声,道:“前两日,他的人总是给孤找麻烦,且次次比之上次还要得寸进尺。孤一个没忍住,想起西辞曾经做过的事,就……就依葫芦画瓢……” 方笑语狂翻白眼,心说你倒是学他点好成不成?就算是要打,做的干净漂亮些,不要将火引到她的身上又好不好!饺子都没吃上一口呢!就要进宫来见这么讨厌的人,心情很容易忧伤,脾气很容易暴躁的好吗! “此事倒是叫西辞替我背了这罪名,我也是过意不去。”太子面对叶西辞时瞬间露出抱歉的神色。 “算了,上次我叫人打他之事,皇上心里心知肚明,倒也不在乎再来一次。只要不危及他性命,皇上不会与我过多计较。只是这刺杀……”叶西辞皱眉。 方笑语看了太子一眼。 “不是孤。”太子连忙摇头。他胆子再大也绝不会傻到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兄弟相残的事,否则就算是父皇再喜欢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此人时机选择的恰好。你刚找人打了他,刺客随后便下了手。若是叶书成倒霉死了,皇上追查下来,恐怕你也躲不了干系,说不定整件事就会变成是你做的。”叶西辞分析道。 ------------------------------------------------------------------------------------------------------------------------------------------------------------------------------------------------------------------------------------------------------------------------------------------------------------------------------------------------------------(未完待续。)(www.. ) 第二百三十七章 祠堂里秘密 “今日府中可发生过什么事?”从东宫回来后,方笑语这心中的不安一直都没有散去,于是叫来丝竹仔细询问。 “府中倒是太平,并未发生什么奇怪之事。小姐为何这样问?”丝竹回道。 “只是有些在意……”方笑语自言自语着摇头,而后继续问道:“李素青和叶西乾在我不在这段时间都做过些什么?还有那叶诗兰?” 丝竹想了想道:“奴婢一直派人看着他们,小姐进宫这段时间,叶诗兰只是待在屋里,什么都没做,只是听她的丫鬟说她似乎总是在发呆。李素青与安王的关系越发紧张,倒是与苏侧妃见过一面,吵过一架,那李素青完败,气急攻心,打了苏侧妃一巴掌,正好被安王给撞见,罚她去了祠堂跪拜先祖思过。至于叶西乾,倒是鬼鬼祟祟的出了门,去了趟二十里街,跟一个人见了面,据奴婢推测,此人恐怕就是当初给叶西乾提供七环蛇之人,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往来并没有断,不过叶西乾此次去似乎就是为了让那人离开,给了他不少银子。” 方笑语捏着下巴沉吟半晌,最终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丝竹点头离开。 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方笑语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叶书成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要陷害她打了他而已,甚至矛头也并非全都指向太子。他的行为反倒像是刻意为之,痕迹太重。他有种感觉,叶书成另有所图。 这种感觉是源于她对叶书成的了解。多年来眼见着叶书成的行动模式,自然而然产生的熟悉感。 方笑语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叶书成这次胡搅蛮缠指责她打了他的意义所在。在御书房时,全程叶书成都被她说的是哑口无言,可即便如此,叶书成的重点依然在‘她打了他’,而非是‘刺杀’。 明明险些没了性命,若不是恰好被人所救,那时候他已经就是个死人了。连去御书房告状的命都差点没了,可是他却将一切的重点放在了是谁打了他之上。 难道是基于身为皇子的尊严?可杀不可打? 何况,险些被杀。却并未受重伤,只是一点擦伤,涂了药就能痊愈大半,这有些太不合常理。 对方可是险些得手了。若是如此专业的杀手。又怎会在快要得手的时候还让叶书成有着如此灵活的行动力? 再者,皇上的行为也很奇怪。他似乎早就看穿了一切,所以对太子说的那些话,那些目光与动作都会那么的意有所指般。 至少打人的事,皇帝应该是知道真相的。他看太子的目光出卖了这一切。 虽然叶西辞将打人的事揽在了身上,皇帝似乎也默认了这种‘揽责’的行为,但他心中对于此事的真相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问题在于,关于刺杀叶书成一事。他是否有想到是叶书成将计就计的可能性? 叶书成怎么都是他极为疼爱的皇子,可是几次下来。皇帝对于叶书成的处理态度却异常奇怪。 无论是当初叶书成被叶西辞套了麻袋当街殴打,还是太子被陷害一事悄然翻转,甚至宫宴之上她对叶书成公开的挑衅与羞辱,还有梅春水临死前对于叶书成的不敬举动,再包括此次叶书成被打时指责她是犯人时皇帝那不咸不淡的态度。 皇帝似乎在放任些什么,若是按往常来算,对皇子如此不敬,即便叶西辞也是皇家人,即便相信了她所谓的佛女身份,也不该一点表示也没有轻描淡写的将一切一笔划过。 这给她一种感觉。皇帝似乎不像是从前那么疼爱叶书成了。 可是因为什么?难道只是洞悉了叶书成可能会与太子争夺皇位的可能?还是说,皇帝也开始怀疑,他的中毒,大周的阴谋,甚至于安王妃的死等等等等这些有所牵连的事都与周贵妃和叶书成有关? 所以他才放任他们对叶书成的打击,甚至隐隐有推波助澜的嫌疑。 真是如此吗? 方笑语此时不禁想起了皇帝亲手交给她的那枚西北军十万军权的虎符,还有他给叶西辞那的那二十万大军。其目的,难道是为了防着什么? “还在想叶书成的目的?”叶西辞给方笑语倒了杯茶,暖暖的茶水捧在手中,那暖意似乎都流进了心里。 “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叶书成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怪异。不过此时还有另一个人的行为也十分怪异,叫我有些在意。”方笑语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原本好看的脸显得阴郁几分。 “你是指李素青?”叶西辞很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与她同样的问题。 方笑语点头,道:“自从父王将苏红绸迎进府中,这位李侧妃就处处透着不对劲。以她能害死母妃的手段,如何会轻易栽在苏红绸的手中?甚至于苏红绸都还没有用上什么手段,她自己就先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她如此清楚父王的喜好,按说不该如此冲动行事。适时的表示些醋意确实会让父王更加疼爱她甚至是愧疚,可是闹的太大,只会惹人厌恶而已,简政殇夫妇自小一直在教她,难道就教她如此不顾大局不识大体像个泼妇一般大吵大闹?”叶西辞也甚是不解。 都说敌人可能是最为了解你的人。叶西辞在安王府中这么多年,面对任何迫害都没有轻易离开,这之中,他与李素青交手何止一次,当是最了解她无疑。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她。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的行为模式与之从前都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今日之事,你不觉着有些奇怪?”方笑语冷笑道:“虽然掌家之权已经被我收回。也叫苏红绸帮着管束府中大小事宜,可是李素青从前在府里安插的棋子我并没有尽数拔除,还刻意给她留了不少。” 说着。方笑语继续说道:“以她在府中的安排,毕竟那么多年了,整个安王府的后院都是她在一手把持,就算如今她不得不交出掌家之权,可又怎会一点后路都不留下?”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若论嫉妒,她敌视苏红绸也无可厚非。毕竟苏红绸来了王府之后可是从她手中夺走了父王的宠爱。可是,她会去主动与苏红绸冲突一事却实在是败笔,就算她打了苏红绸。也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的时候,偏偏会被刚好回来的父王撞个正着?” 方笑语嗤之以鼻,这种电视剧般出现的标准剧情实在是太假了些。 “不错,父王若是恰巧回来。恰巧去了苏红绸的院子。又怎会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能恰好被他看到李素青动手的一幕?”叶西辞同意方笑语的说法。 “且就凭那些她安插在府中的人,父王回府,若是有人提前告知,她就不会在那种时候动手被撞个正着。这给我一种感觉,李素青似乎是故意这样做,故意被撞见的,或者不如说。她是自己上赶着往枪口上撞的。”方笑语万分不解,皱眉自语:“这样做对她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除了会让父王更加厌恶她之外。她简直就是在给苏红绸亲手送上陷害她的机会。” “他此刻正在被罚跪祠堂,惩罚虽不重,可这却会让她在父王心中留下更加恶劣的印象……”叶西辞不知为何,突然心生警兆一般的突然一凛,心中不安如潮水般散开,流入四肢百骸,让他脸色不由变了几变,最终才归于平静。 而方笑语正低着头思考李素青这奇怪的行为模式,并没有发觉叶西辞的异常,反而道:“你说李素青重重的异常,是否与叶书成有关?” 叶西辞手掌突然一握,随即松开。 “只是,除了被罚跪祠堂,她们还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方笑语百思不得其解。 府里的祠堂不过是私设的小祠堂。因为安王是王爷,正儿八经的皇家之人,所以祖祠都是建在皇陵附近的,每到大节大日才会开祠堂祭祖。而平日里若是要祭拜祖宗,那些分出去开府的王爷皇子什么的,大多都会在府中设立小祠堂,除了供奉先祖之外,家中的正妃侧妃,还有儿子女儿什么的,若是身死,灵位都会进入祠堂接受供奉。 就比如安王妃,她是安王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正妻,就算安王再不喜欢她,再怎么折磨她,名分上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容不得安王反驳。所以她死后必然会被供奉进祠堂,每到大日子祭拜先祖之时,无论是李素青还是叶西乾叶诗兰,进了祠堂,也得恭恭敬敬冲着安王妃的牌位行一大礼,叫声姐姐和母亲。尽管他们心中再是不愿。 “她的举动虽怪异,可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什么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就安之,且看她今后要如何便是。你进宫也累了,今日的那些宴请我也都替你推了,好生歇一歇,睡一觉,有什么事醒来再说。”叶西辞看到了方笑语脸上的疲惫,于是将方笑语扶到床边,劝道。 他知道这几日方笑语都在忙着应酬各种宴请,也知道方笑语原是不爱做这些事的,若非是为了为太子拉拢这些朝臣,她本不必这样辛苦。 而她之所以如此帮助太子,还不是为了他? 方笑语揉了揉太阳穴,感觉那里有些发疼,连带着眼珠子都有些酸疼,倒也不推辞,点点头道:“也好,是有些累了。我先睡一会儿,若是你有闲暇,去叫墨痕查查,最近皇上对待周贵妃的态度如何?” “我知道了,你安心睡一觉,有什么事起来了再说,别累坏了。”叶西辞将方笑语扶上床,帮她盖好被子,一直等着她睡着了,这才一脸阴霾的离开。 方笑语的话他没有忘记,所以一出了门就吩咐墨痕去查皇帝近来对后宫嫔妃的态度。不仅仅是周贵妃,就连其他妃嫔他也一并要求查了。 墨痕看出了世子似乎不怎么高兴,却不会多问什么,便领命而去。而叶西辞却快步走向祠堂,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见李素青在祠堂之中来回走动,却并未跪拜先祖思过,脸上的神情又阴郁了几分。 李素青在,他不能进去,只得一直等在不远处注意着祠堂的动向。 那里头,有一件他藏着的东西,绝不能被外人看到。 当方笑语提及李素青的反常会不会与叶书成有关之时,他脑中突然灵机一动,想到那日宫宴之上叶书成拿他的秘密威胁方笑语的情景,竟觉得浑身颤栗。 如果,如果叶书成的目的一开始就是那个东西的话…… 叶西辞咬着牙,拳头紧握。他不知道叶书成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个秘密。 当日,明明就只有她和母妃两个人在,母妃已经去了,不可能会说出来,就算母妃没死,也不可能会出卖他。既如此,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竟然会让其他人洞悉了这个秘密? 此时的叶西辞并不知道,洞悉那个秘密的何止是叶书成,还有五皇子一样知道。 据五皇子所说,他是无意中看到了安王妃的牛皮纸,所以才对安王妃之死起了怀疑,便独自调查,却意外的得知了那个秘密。 五皇子曾经提醒过方笑语,说叶西辞心中有着一道墙,这道墙的那一头,连通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只是与叶书成的提醒不同,五皇子似乎是善意的,他希望即便有一日那个秘密不得不公之于众,方笑语依旧能够像现在这般,站在叶西辞的身边,支持他,握紧他的手,不要放开。 只是方笑语什么答案都没有得到。五皇子说叶西辞不说他就不能随意开口,而叶书成似乎是有着什么目的一直都没有再提起那个秘密,叶西辞自己又万分的犹豫,所以方笑语依旧被蒙在鼓里。 此时的叶西辞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件东西是否会被叶书成得到。所以听到李素青被罚进祠堂之后,他本能的觉得李素青的怪异举动应当与此事有关,所以他急急忙忙的来了。 但是,想要进去查探,必须要等李素青离开之后。否则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祠堂里有猫腻。 不能急躁。要放宽心。 叶西辞这样告诉自己。(未完待续。) ps:感谢【黎家大少爷】的月票~ 第二百拜三十三章 拜见阁主 “西辞,这可不是玩笑的时候。若这纸上的内容都是真的,那我可就欠下方笑语一个大人情了。可若这些都是些不真不实的,到时候我要是去跟人说‘你将来会有大难,只有孤能救你’,怕不是要被人给恨死了。若真如此,这些人怕是原本支持我的,最后也都会转投向我那好二弟那里去了。”太子拿着这张纸,心中纠结。 他可不像他父皇那样信奉佛祖,对于他来说,一切想要得到的只能靠自己去争取,求神拜佛除了求个心安,能得来什么实质的东西? 所以父皇说方笑语是佛女时,他也不过是个一笑置之罢了。 不知道那大雪她是如何走了狗屎运蒙对了的,可是所谓能预见将来,却是叫他嗤之以鼻。 就算父皇后来警告他不可过分开罪了方笑语,他面上说记住了,事实上就算是他跟叶西辞的关系他也不会对方笑语不利,可若真说了她是得过佛祖点拨的,他却不信。 但是叶西辞郑而重之的将这张纸交给他,他却还是不由得动心几分。 若是真的,若这一切都是真的,能给他带来的利益几乎不可想象。 可同样的,若是假的,其害也无穷。 太子不由得陷入了纠结之中。 叶西辞也不逼他,只是静静的等着。 “太子殿下,这方姑娘给了太子殿下什么东西,竟是让太子殿下如此为难?可否给在下一看?”邱长期好奇得要命。那方笑语如此神乎。还叫太子如此犹豫不定,那纸上究竟是写了什么内容? 叶西辞看了邱长期一眼,却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太子恰巧见了叶西辞这笑容。内心又更疑惑几分。不过邱国公府能够支持他可是大大的好事,所以邱长期的到来,他一点也不欲敷衍。于是就将手中的纸递给了邱长期,而后看他的反应。 邱长期接过纸看了一眼,随即瞳孔便一缩,脸色瞬间精彩万分。 “如何?长期你可有什么想法?”太子目视着邱长期。 邱长期仔仔细细的将每一个字认真读过一遍,随即将纸张放在桌上。看向太子,问道:“太子可是不信?” “也非是不信。只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预言将来一事,我只在宿里小国的大巫身上听过。可也近乎被人证实这不过是宿里小国危言耸听来震慑其他小国罢了。”说着,太子有些抱歉的看向叶西辞道:“西辞你也不必介意,我并非是说那方笑语欺哄世人,只是如此神异之事。实在是叫我放心不下。” “无妨。”叶西辞只轻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若非是今日得笑语亲口解答,就算是他也是对佛女一事嗤之以鼻的。 可是,若是如笑语所言,皓之的死,他的死,暴雪、瘟疫、太子的安危、邱国公府的劫难,那些梦中所发生的事都一一在这一世重现,那么或许真的是得天庇佑也不一定。 或许。与笑语的相识,本就是上天注定。 “太子殿下。可否听在下一言?”邱长期却严肃起来了。 “你说。孤听着。”太子见邱长期如此认真的模样,抬手道。 邱长期深吸一口气,道:“太子殿下不妨试试。” “你信?”太子奇道。他可知道,邱长期也是个不信神佛的,或者说,邱国公原本也是以武起家,那些一刀一剑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大多都信自己的手段,而非是虚无缥缈的神佛。 “我信。”邱长期却认真的点头道:“不瞒太子殿下,我邱国公府就曾得方姑娘提醒,逃过一劫。若非如此,祖父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太子微愣,心说这竟还有个现身说法的。 前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处理叶书成冤枉他私吞军饷通敌叛国一事,所以对外界的事倒也没有太多的打听。特别是邱国公府这种事情,实则每个世家大族谁还不遇上几件棘手之事?所以他并未多想,也就没有认真打听。 他今日才知,邱国公府的事竟还与方笑语有关。 “你所言之事可当真?”太子一瞬间动摇了。难道世间真有神佛鬼怪?还真有能预言将来的奇人存在? “在下不敢欺瞒太子殿下。所言所行,千真万确。”邱长期这才将从帮着五皇子去将军府求救开始,到方笑语提醒他邱国公府大难将至,他半信半疑与家人商讨,最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防备却逃过一劫之事一一详细的说与太子听。 而太子此时的内心是不平静的。他不相信邱长期会无缘无故的帮着方笑语说谎哄骗他,可是他又觉得邱长期所说之事实在是神异万分,叫人不敢轻信。 “西辞,可真有此事?”太子目瞪口呆的看向叶西辞,目光锃亮。 “是真。我亲眼所见。”叶西辞点头。 “太子殿下,在下绝不会拿邱国公府的兴衰荣辱与祖父的性命开此玩笑。”邱长期斩钉截铁。 “长期不要在意。孤也不过是震惊,却并不疑你作假。”太子连忙安抚,他可不想因此将邱国公府推出自己的阵营。可他对方笑语此时却又有改观,道:“如此说来,孤还真是得了一奇人相助?” 说着,太子面现喜色,道:“这方笑语,果然是孤的福星!” 太子内心翻腾。心道,若是这些都是真的,他就定要如父皇所言,对她礼让几分。若她真有此能力,大承江山何忧? “真与不真,太子殿下试过就知。”说着,邱长期起身走到太子身边,将面前的纸张摊开在太子面前。道:“若按轻重缓急,怕是这位李大人的事情迫在眉睫。” 说着,将手指向那纸上写着的一个人的名字。道:“这位李大人,别看官职不大,但却对太子殿下十分重要。此人乃是个大孝子,母亲早死,被父亲一人拉扯长大,其父却终身再也未娶,就是怕别的女子入了门会对他这个儿子不好。” 太子点头。承认邱长期的说法。 而邱长期继续道:“方姑娘纸中所写,这位李大人的父亲误食了与长生藤叶非常近似的刺藤叶而导致中毒,坏了身子。此后一直病痛不断,受尽折磨。偏群医束手无策。以李大人的孝心,定然四处求药。而方姑娘也写了这治疗刺藤之毒后遗症的偏方,太子殿下不妨一试。或能收得李大人的忠心。就算不成。至少太子殿下也尽过心力。李大人就算不投向太子殿下,却也不至于为此事记恨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殿下也有心了。” “不错。是真是假一试便知。”太子点点头道:“这纸上所写,李大人父亲误食刺藤叶中毒一事发生在一个半月后,若是李大人的父亲当真食物中毒,那足以证明方笑语能知悉将来。” 太子骤然发觉,他竟有些紧张了。 他自然希望一切是真。这对他来说万分重要。 而另一头。方笑语在安王府中却等来了另外一人。 方笑语将屋中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都一一检查一番,尽数去除。花了好长的时间才重新坐下,解语便来报,说是苏侧妃求见。 “带她去清凉亭中小坐,我马上到。”方笑语重新在头上插上了两根发簪,比之方才华贵一些,却不似晨间那般重的压脑袋。 清凉亭中,苏红绸正坐在凉凳上,一身素色的衣裙,简单干净的妆容,头上一根绿竹花样的玉簪静静的插在柔顺的发丝之上,不得不说,就算抛开媚术,这也是个尤物。加上媚术,一举手一投足,那美丽简直如浑然天成,能叫人看直了眼睛。 方笑语笑着走过去,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苏红绸一转头,便见方笑语笑意妍妍的向她走来,她心中顿时有些紧张。 “苏侧妃能来我清凉院做客,可是叫我万分高兴。”方笑语笑着坐在了苏红绸的对面。 “世子妃如此说可是折煞红绸了。”苏红绸有些忐忑的偷瞄了方笑语一眼,明明不过还是个孩子大的模样,可是所做之事却令人讶异。即便她大出她如此多的年岁,却依然感到敬畏。 方笑语见她似乎有话想说,于是对身后的解语道:“你去将我之前得来的那罐好茶泡上一壶。剩下的茶叶也拿来,给苏侧妃包些带回去。”说完又对着苏红绸道:“那茶味道虽有些苦涩,可却别有一番风味,苏侧妃不妨尝尝。” “那红绸就恭敬不如从命,谢世子妃慷慨了。”苏红绸笑道。 解语知道这是小姐有话想要跟苏侧妃说,于是也懂事的退下,且吩咐清凉亭外的人不许踏入亭中一步。 见解语离开,方笑语笑着看向苏红绸,玩味道:“人都走了,苏侧妃有话不妨直言。” 苏红绸心中一跳,心说如何都逃不过这人眼睛,于是立刻起身,向方笑语施了一礼道:“属下拜见阁主。”说着单膝一跪,忐忑的低着头不敢抬起。 单膝下跪,与丫鬟奴才的双膝跪是不同的概念。双膝下跪,表示自己是下人,对方是主子。而单膝下跪,却只表示臣服之意,是下属,与奴才实质上的不同。 方笑语眼一眯,一股杀气逸散而出。 她听到了苏红绸的称呼。她叫她……阁主! “苏侧妃这是何意?”方笑语眯着眼笑的危险,苏红绸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 方笑语见苏红绸不说话,于是冷哼道:“你如何知道我是阁主?” 苏红绸紧张到极致。 “说话!”方笑语大喝。 苏红绸吓的脖子一缩,最后咬着牙道:“是……是属下猜的。” “猜的?”方笑语瞥了苏红绸一眼,问道:“如何猜的?” “这……”苏红绸拿余光扫向方笑语,却不敢真的抬头,道:“属下接了这个任务,接近安王,进入安王府时,可儿副阁主曾嘱咐属下,一切当配合世子妃的计划。那时属下见可儿副阁主说起世子妃时竟带着几分敬意。属下便想,能叫可儿副阁主如此在意且尊敬的人,怕身份不一般。这才斗胆猜测……” “你倒是个聪明人。”方笑语看似是赞赏一句,可还不等苏红绸高兴,她的下一句话却将苏红绸吓的心脏都要蹦出胸膛。她说:“可难道你不知,通常聪明的人,都活不长么?” 苏红绸觉得浑身都发冷。 “用脑过度,是会死人的。”方笑语继续吓唬苏红绸。 “阁主饶命。”苏红绸没有想到方笑语的气势竟是如此恐怖。慢悠悠的几句话,看似平静,实则杀机暗涌。即便是她这种经历了无数世事的老江湖,却依然敌不过这隐藏在平静下的波涛汹涌。 方笑语静静的看着苏红绸有些发抖的肩膀,半晌不曾说话,直到苏红绸的心跳声都清楚的入了她的耳,她这才松了一丝气势,淡淡道:“你起来吧。” “谢……谢阁主。”苏红绸的衣裳都沾了些湿意,她感觉到身体被汗水浸湿,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难受。 “你今日来,是为何事?”方笑语看着园中风景,似乎方才的杀机都不过是苏红绸一个梦而已。 “属下是想问问阁主,将来要如何处事?又如何配合阁主行事?”苏红绸还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砰砰直跳的声音。对于方笑语却又多了一份敬畏。 这样的气势,是武功极高之人才能发出的。不显露于外,深敛于体内,却能给人造成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再加上乃是将军之女,这上位者的气势,与杀过无数人才会有的杀气,再加之雄厚的内力。她眼前之人,深不可测,不可抵抗。 方才她若是再不收回气势,她体内翻涌的内力怕是要压得她吐血了。 “你既问了,正好,也省的我的人再跑一趟了。”说完,方笑语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交给苏红绸道:“拿着这个。” “敢问阁主,这是何物?”苏红绸接过瓷瓶,打开瓶塞闻了一闻,却只闻到一股清香。 “毒药。慢性毒药。”方笑语笑。 “阁主的意思,是要奴婢将这个给安王吃下去?”苏红绸眼中划过一抹了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十 姬家 “阁主的意思,是要我将这毒药给安王吃下去?”苏红绸心下了然,看来世子和阁主与安王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阁主甚至有毒死安王的打算,只不过人刚嫁来安王就死了的话难免惹人怀疑落人口实,所以才会选用慢性毒药。 方笑语却摇头,嘴角一勾道:“不,我是要你吃下去。” “什么?”苏红绸内心一凛,瞬间以为方笑语这是要灭口。 方笑语却冷笑道:“如今你可是安王的掌中之宝,放在心尖上疼的人。王府里又只有你和李侧妃两个有位分的女人,光是将你纳入府中,李侧妃就已经与安王闹的甚是不愉快,再加之上次你被绑了险些身死一事做底,你若是中了毒,你说谁才最可疑?安王心里头又会先怀疑哪个?” 苏红绸咬了咬牙,脸色却越发的苍白。果真上位者都心狠手辣,牺牲属下性命根本就如用膳饮茶般简单。 可是,为了师父的心愿能早日完成,即便是叫她即可去死她也是毫无怨言的。 于是,她狠了狠心,咬牙目视方笑语道:“阁主,属下并不怕死。只是,属下还有一心愿未曾完成,求阁主看在属下忠心耿耿的份上,在属下死后能完成属下心愿。属下就是死也瞑目了。” 方笑语被苏红绸突然的严肃闹的一头雾水,不过是叫她在安王面前演个戏,这怎么就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架势了? “你身患重病不久于人世?”于是方笑语问道。 苏红绸一愣。随即摇头道:“不曾。” “那你是身受重伤性命难续?”方笑语又问。 “不是。”苏红绸再次摇头。 “那是你身中剧毒无药可救?”方笑语再问。 “没有。”苏红绸被方笑语问的莫名其妙。 “那你是有心事想不开想要寻死?”方笑语皱眉。 苏红绸一脸的莫名就这么挂在脸上。任谁都看出她此刻的疑惑。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既如此。那你为何要死?”方笑语此刻已经想明白了,怕是那苏红绸以为自己叫她服毒,是希望利用她的死来打击李素青,所以这连遗言都说出来了。 可是她这可算是冤枉方笑语了。一则她也不是毫无底线的嗜杀之人,再者,苏红绸虽是沧澜海阁之人,是她的下属。可是本身却与她没有交恶的因果。她若随意牺牲其性命,这就是赤裸裸的‘恶’了。 何况,一个活着的苏红绸可比一个死了的苏红绸要来的有用得多。 以安王这样的心性。就算此刻再宠爱苏红绸,一旦人死了,这感觉或许渐渐也就淡了,到时候李素青说几句软化。指不准他就心软了不再计较。可是。若是苏红绸活着,她就能一直抓住安王的喜好,让李素青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安王的重新青睐。 两相对比,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啊?”苏红绸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突然意识到很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从一开始,阁主就没打算杀她灭口,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将人心想的太过险恶了。 这也难怪她。幼时的经历曾一度让她无法相信任何人。甚至她绝望等死之时被她师父所救,她都是怀着恶意去揣测救她之人。直到她师父对她关怀备至。才渐渐融化她的心房,慢慢的,多年与师父相依为命,她早已视师父为母,愿为她付出所有。 “这是解药,服下之后不会留下任何后遗之症。要何时暴露你中毒之事,你是聪明人,当有分寸。”方笑语将解药也交给了苏红绸。 这种事,不能着急,既是慢性毒药,总是需要时日才会显得真实。 要如何抓住这个时机才能让安王深信不疑是李素青要害她,这就要看苏红绸自己的本事了。 苏红绸脸色通红。解药拿在手上,她就更加确定自己方才是想多了,冤枉了阁主,于是心存愧疚道:“阁主恕罪,是属下小人之心了。” “无妨,你之过去我一清二楚,你会多想,也非是不可理解。”方笑语摆摆手道:“我本以为,既有着如此难堪的过往,你当不会选择用此等牺牲色相的法子来接近安王。如今看来,你非要完成这个任务,果真不是全冲着那高级功法而来。是为你师父?” 苏红绸内心一颤,再提起过往却依然有种刺痛之感。虽然那本已是十分遥远的过去了。 苏红绸苦涩一笑,回道:“阁主,我这身子早就不清白了。被人囚禁,当做禁脔,每日里浑浑噩噩生不如死。我曾多次求死不成,每每被发现救了回来,再要面对的依旧是无休无止的无边噩梦,曾觉得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可是,如今已然摆脱那噩梦,我才发现,原来本对女子珍而重之的东西我早已失去。”苏红绸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却有些苦,继续道:“既如此,我便不在乎了。若是能用这残败的身子去换取更珍重的东西,我便毫不吝啬。” “那你想要的更加珍重的东西是何物?”方笑语心中竟生起一丝怜悯。对于苏红绸来说,她越是说得轻松,就代表曾经的伤痛越深刻。那样的过往,就算是她这个思想开放容易想得开的人经历了怕都会日日睡不着觉,何况她当时还只是一个孩子? “红绸想要为师父在沧澜海阁之中赢得更多的筹码。望师父的心愿能尽早达成。”苏红绸提起她的师父,神情中是近乎偏执的虔诚。 “你师父的心愿?”方笑语突然来了兴致,问道:“说来听听。” 苏红绸眼睛一亮。心道若是阁主愿意相帮,怕是此事就容易得多了。于是她小心翼翼看着方笑语的脸色,道:“师父的心愿。是要找一个人。” “找人?”方笑语一愣,随即道:“心爱的男人?” 苏红绸摇摇头道:“是个女子。是师父的亲人,只是在离散前也是许多年未曾见过了。” “你师父要找之人可知其相貌?若能画了出来,寻找之事便会容易许多。”方笑语道。 苏红绸却摇头,道:“师父当年离家是因犯了错被逐出家门。虽有家不能回,时常漂泊在外,可是心中却常常挂念家中亲人。后来师父得知家族族人尽数被杀害。再回去时为时已晚,只从邻里口中得知,似是有一个孩子逃过一劫。下落不明。那孩子,是师父的侄女,当年师父还未被逐出家门时不过是个丁点大的娃娃,如今若还活着。早已长大成人。相貌变化,已不可猜测。” “若不知相貌,该如何寻找?”方笑语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你说你师父要寻找之人是她的侄女?如此,你师父当该知道她的名姓?” “名姓自是知道的。”苏红绸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原本出自江湖中一个大家族,家族中皆以机关阵法之术闻名天下。那孩子是师父兄长的女儿,名字似乎是叫做姬午雅。小名叫娃娃,在师父被逐出家门之前倒是与师父十分亲近。只是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当时她又还小,是否还能记得师父却是不知了。” 苏红绸说完却见方笑语以一种近似诡异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由得一头雾水。 而方笑语之所以会有如此表情,皆是因为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姬午雅。 月影司中月司其中一人,便叫姬午雅。前些日子她还将叶秋打发去了姬午雅身边好好调教。 她不由想起她收留姬午雅时的情景。 当初她成立月影司,实则是想要训练一批专属于自己的暗卫。 她手头上有数不清的武功秘籍,和百世轮回所积攒的知识,但是,这些知识与秘籍却需要绝对忠诚的人来继承方能叫她安心。 所以,她叫自家爹爹去帮她寻了无数的孤儿或是身负仇恨之人,年岁不要太大,二十岁之下最好,这也是为了方便给他们洗脑。而姬午雅,就是其中之一。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姬午雅,这个女子眼中几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没有表情,不爱说话,面对训练,无论多困难多危险,她都一声不吭,咬着牙坚持完成,且每一次完成的都十分的出色漂亮。 她曾问过她,为何要如此拼命?她却斩钉截铁地说,她要报仇,要除掉灭她满门的元凶,也要重现家族的辉煌。 而她的家族,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机关阵法世家,姬家。 姬家立足已有几百年,世世代代以机关阵法闻名。姬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无论男女,都有着一手可怕的机关或是阵法知识。 姬家原本家训,除开令人艳羡的天才之外,男学机关,女学阵法,要家族子弟将姬家老祖宗留下的瑰宝一代一代世世相传,保姬家长久不衰。 可是偏偏姬家遇上了劫难。 江湖世家看似风光,家主振臂一挥,万众齐心,可却有着诸多的身不由己。 江湖看似自成一派,但实则还是要受朝廷管辖。对于那些朝廷的官员,江湖人未必看得起,却大多会以礼待之,就是怕惹下麻烦。 而姬家以机关阵法闻名江湖,平日里为其他门派家族设置些门派阵法家族核心之地的机关等等维持生活,多年来也未曾出过岔子。可偏偏家族出了个自作主张的弟子,给一大官设计祖坟墓室之中的机关,之后险些被人灭了口。好不容易逃回了家族,却也为家族引来了灭顶之灾。 原来,这姬家弟子在这大官的祖坟里知晓了一些不该他知道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若是暴露出去,足以为那大官引来泼天大祸,所以他才被灭口。 他若不逃回家族或许死的只是他一人,可他逃回了家族后,大官不知道他是否将秘密说给了其他人听,于是便设计陷害姬家,利用官府打压,又挑拨姬家的敌对势力联手杀入姬家,姬家顿时血流成河。 只有姬午雅,当时不在家中,而是与别的孩子进了山抓兔子才逃过一劫。 从此后,姬午雅隐姓埋名,就以‘娃娃’这个小名行走江湖,打听仇家下落,却得知仇家异常强大,这叫她险些绝望。 而正是此时,自己正在寻找孤儿,姬午雅便被带了回来。 她本是打着利用她的身份报仇的心思。可是,当她发觉她教给她们的本事异常强大时。她竟主动与她坦白。她答应替她报仇并重建姬家,允许月司的其他孤儿过继给姬家,成为姬家的养子养女,而她将性命卖与她,从此后姬家成为她方笑语的附属。 而方笑语也是第一次知道姬家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幸存者存在,因为被逐出家门而逃过一劫。 因为苏红绸的师父之前行走江湖时改名换姓的缘故,所以她并没有深入去查她的过往。 原来,苏红绸的师父原名姬善,自幼便习得阵法精要,只是相比起阵法而言,她却更喜欢练武,所以对于阵法的精练反倒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后来她看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天生经脉闭塞,不适合习武,却偏偏对阵法一道有着浓厚的兴趣,于是,陷入爱河的姬善,在没有经得家族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将姬家家传的阵法传授给了那个男人。 此举让姬家家主勃然大怒,非要杀了那个男人灭口,却被姬善拼死阻止。 姬善原本很受家主疼爱,可此事却是伤了家主的心。姬善又拼死护着那个男人,家主一气之下将姬善逐出家门,实则也是放过了姬善和那男人一马。 好在那男人倒也没有负了姬善,虽然姬善被逐出家门,男人也没有离她而去,而是一直照顾她,安慰她。 只可惜那男人命薄了些,身子不好,死得早。姬善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得知姬家被灭,就是因为去深山给那男人寻找治疗疾病的药材而耽搁了。 知道姬家还留有血脉之后,姬善一直都在寻找姬午雅,可惜一无所获。她如此执着于方笑语许诺的高阶秘籍,就是为了能够习得高强武功,为家族报仇。 方笑语并没有跟苏红绸说姬午雅就是她的人。有些事,她还需去调查是一番再下定论。于是她对苏红绸道:“此人的消息我会着人帮你留意着。你回去告诉你师父,叫她找个时日来见我。” 若确定一切属实,叫她们亲人团聚也是美事一桩。(未完待续。) ps: 感谢【pingguoyun】的月票~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叶书成的二目的? “方笑语!”叶书成神情一瞬的愣怔。他知道方笑语的胆子不小,且父皇也惯着她胆子大,但是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当着父皇的面,她竟然直接就骂他脑子有问题。 “恭王殿下,我不知道究竟为何你总是盯着我不放,时时处处都想找些麻烦将我拖下水去。”方笑语一脸的不耐烦,道:“从前你抓了皓之威胁我,我忍了,你说我打了你,我也懒得辩驳,可是恭王殿下,你若是闲来无事,不拘着去做些什么,能不能放过我,不要将我拖下水去?” “皇上,臣女已经是嫁了人的人了,往后在安王府里多的是事情要做,哪有那闲暇一次次陪着恭王殿下进宫来对峙?”方笑语一脸幽怨的看向皇帝,继续道:“从前恭王殿下说臣女打了她,臣女虽冤枉,可看在臣女确实想打他的份上,这罪名担也就担了。可如今臣女在家中坐也能摊上罪名,这也未免太过冤枉了。” “皇上,臣女刚包了饺子,刚煮熟了,一口都没捞着吃,就被带进宫来,还得听恭王殿下的欲加之罪,臣女这冤枉可是堪比窦娥啊。”方笑语眼角空空如也,偏要做出一副泪流满面的模样,叶书成的神情万分精彩,嘴角都抽抽了。 “窦娥是谁?”皇帝的重点似乎有些跑偏,方笑语刚想说一句‘窦娥是谁不重要’,却见太子和叶西辞都露出了一脸求知的神色,于是方笑语咳了两声。不得不给众人做了一次关于窦娥的科普。 一个故事下来,说的是皇帝眉头紧皱,太子连连感叹。叶西辞在心里赞叹方笑语故事讲的真好,唯独叶书成一脸不耐道:“那窦娥冤枉,尚且六月飞雪。如今艳阳高挂,足以见得此事定是你所为!” “恭王殿下,你的逻辑都拿去喂了狗了吗?”方笑语一脸嫌弃,继续道:“若按恭王殿下所言,那臣女说京城里当年发生过的那场灭门惨案乃是恭王殿下所为。如此凶残狠辣,恭王殿下是否也该杀人赔命?” “你这女人好大的胆子!当年那灭门惨案发生之时,本王才不过六岁。如何能犯下那等累累罪行?”叶书成眼珠子不由一转,竟有些心虚之感。 那场震惊京城的灭门惨案,他虽不是凶手,却与凶手关系甚笃。 “年纪有什么所谓?反正也未曾六月飞霜。足以见得殿下是真凶无疑?这不是恭王殿下的逻辑?”方笑语肩一耸。一副光棍儿的模样,仿佛在说‘我就不讲理了怎么着’,让叶书成哑口无言。 叶书成心中冷笑,心说你就在这里好好的陪他消磨时光吧,待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一切都值得了。 方笑语同样也冷笑,她笑叶书成自以为是,甚至不惜闹了这么一出来嫁祸她。实则她却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到任何嫁祸之后的幸灾乐祸,就连那愤怒都是演出来的。痕迹太重,所以他如此做必有所图。 但无论他图什么。她将计就计就是。她也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父皇,二弟被刺一事,定当严查。无论凶手是出于何种目的非要取二弟性命,都是罪不可恕,绝不可姑息。只是,儿臣有所疑虑。那凶徒若是要取二弟性命,直接刺杀便是,何必要先将二弟打上一顿,如此岂非是打草惊蛇?”太子见方笑语与叶书成之间剑拔弩张,再见父皇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就静静的看着这二人针锋相对,于是立马插言,也是在缓和这奇怪的氛围。 “你想说些什么?”皇帝一脸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子一眼,这一眼让太子好不尴尬。 太子下意识的游离了目光,道:“父皇,儿臣的意思是,那殴打二弟的人与刺杀二弟的当不是同一人,若非是那人打了二弟,或许还不会让侍卫加强警戒,那刺杀之人说不定就得手了……” 太子一脸‘我顶不住’了的模样看向了叶西辞。 “所以你的意思是书成就该被打?”皇帝的嘴角一钩,太子立刻心中一跳。 “是该打。”此时叶西辞却一脸无所谓的说出了差点气死叶书成的话道:“他就长了张让人想要动手的脸。” 皇帝顿时破了功,眉梢眼角都下意识的轻微抽搐。 他看着叶西辞这一脸淡定的模样,原本该气愤的却如何都气不起来了。 这些话还不足够说明什么吗?打人的恐怕就是西辞这孩子无疑,他大约也能想到他动手的理由是什么,可是就算如此,书城也是他的儿子,一次次被套了麻袋当街挨揍,这可不就是丢他这个做爹的的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书成简直要抓狂了,这种叶西辞与方笑语一唱一和的感觉分外叫他不爽。 “西辞这话的意思就是,恭王殿下长的太好看,总会被寻常庸人妒忌,见之难免管不住想要打人的手。所以恭王殿下,你虽然被打,却是因为‘天生丽质’所致,我家西辞相貌不如人,反倒有些嫉妒恭王殿下的貌美。”方笑语睁着眼说瞎话,皇帝都想叫人将她拖下去打上两板子。这夫妇两人究竟是如何将打人这事儿说得如此正大光明的? 叶西辞别过脸,他得掩藏住那几乎要憋不住的笑意。‘我家西辞’这四个字,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他忍不住怦然心动。 不过他后来才缓过劲儿来,方笑语一次次说叶书成相貌英俊而他长的丑陋,实则就是在意指叶书成是个小白脸,也就是靠脸来吃饭了。只是这话说的有些含蓄,若不知她与叶书成的恩怨,有时或许会以为这些话都是善意的安慰。 叶书成突然有种心累不爱的感觉。这两个人,要么找人揍他们一顿。要么就不要理会,若是与之计较,光是方笑语那张嘴。就能将人气个半死。 “好了!你们一大早就吵着闹着要朕为你们做主,岂不知前朝多事,朕本就焦头烂额,还要看你们几个意气之争,都给朕滚出去!眼不见不烦!”皇帝叹息一声,厌烦的摆摆手道:“至于那刺杀之人,通知京畿卫。全城搜捕!” 太子和叶书成见皇帝动怒,立刻缩了缩脖子,却也不敢再多言。纷纷退了出去。 太子邀了方笑语一同去东宫商量事宜,从头至尾,没有与叶书成说过一句话。 “王爷,就这么放过那方笑语?不过是个将军的女儿。她也未免太过胆大妄为了。”叶书成身边跟着的近侍一脸的不甘道:“皇上似乎有意包庇她?” 叶书成冷笑。道:“这方笑语胆大妄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装神弄鬼的让父皇坚信她佛女的身份,若非是大事,休想轻易扳倒她。” “可她次次对王爷不敬,她能动手一次就能再动手第二次。”近侍心有不甘。 “你还真当是她动的手?”叶书成嘴角轻蔑的一瞥。 “不是她?”近侍一愣。 “不是她。”叶书成摇头,道:“若是她,不会做如此漏洞百出的事,包括上一次,恐怕也不是她。” “静静想来。我倒是想明白了许多,这些事。当是那叶西辞所为,至于为了什么,倒是与那方笑语脱不了干系。” “那王爷今日进宫……?”近侍眼珠子提溜乱转。 “不过是想要借此引开方笑语罢了。不过嫁过去半个月,安王府叫她治理的滴水不漏,我的人再想渗透都难如登天。有件东西,本王十分有兴趣,只是那叶西辞藏得好,恐怕连方笑语都不知那东西的存在,否则她定不会如此轻描淡写的与叶西辞配合默契。只不过,若是方笑语在府里,本王的人就难以得手,所以得将她引开,唯有利用父皇相召。”叶书成心中冷笑。若是那件东西被他拿到了手,对付叶西辞轻而易举。他有足够的把握,让叶西辞从此后身败名裂! 叶书成目视着方笑语等人离开的方向,那里指向东宫,而人却早已没了身影。 而这一边,太子的重点也一度跑偏道:“你方才说你包了饺子?” 方笑语一脸哭笑不得,道:“我本是叫解语给你们送一些,哪知夏公公就来领我进宫来面圣来了,都没趁热吃的成,那叶书成果真是个扫把星!” 太子心说那叶书成再是扫把星也被你气个半死了。 直到到了东宫,见着方笑语送来的食盒,太子与叶西辞立刻坐下,命人拿了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方笑语就在一旁坐着看着,默默的问道:“所以太子殿下,心情可好些了?” “有你这饺子,什么坏心情也都烟消云散了。”太子满足的砸吧着嘴,又夹起一个往嘴里填。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的意思是问,打过叶书成之后,太子殿下心情可爽利一些?”方笑语幽幽道。 太子一口饺子刚入口,直接就喷了出来。 太子看了眼叶西辞,见叶西辞摇头,示意他什么都没说过,又看了看方笑语,见方笑语的表情十分值得玩味,顿时垮了脸,放下了筷子,问道:“你如何知道是孤所为?” “猜的。”方笑语脱口直言。 “猜的?”太子觉得就算是没吃饺子他也噎住了,对方竟然是猜的? 反正他不信。他瞬间想起那张由叶西辞交给他的纸,虽纸上的内容还未验证,可有了邱长期现身说法,西辞又如此笃定,他心里也有了几分相信,所以再见方笑语,就总觉得方笑语的身上有种神秘的气场,所以她就将方笑语所谓的‘猜的’自个儿理解成了这是未卜先知得来的结果。 太子有些尴尬的咳两声,道:“前两日,他的人总是给孤找麻烦,且次次比之上次还要得寸进尺。孤一个没忍住,想起西辞曾经做过的事,就……就依葫芦画瓢……” 方笑语狂翻白眼,心说你倒是学他点好成不成?就算是要打,做的干净漂亮些,不要将火引到她的身上又好不好!饺子都没吃上一口呢!就要进宫来见这么讨厌的人,心情很容易忧伤,脾气很容易暴躁的好吗! “此事倒是叫西辞替我背了这罪名,我也是过意不去。”太子面对叶西辞时瞬间露出抱歉的神色。 “算了,上次我叫人打他之事,皇上心里心知肚明,倒也不在乎再来一次。只要不危及他性命,皇上不会与我过多计较。只是这刺杀……”叶西辞皱眉。 方笑语看了太子一眼。 “不是孤。”太子连忙摇头。他胆子再大也绝不会傻到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兄弟相残的事,否则就算是父皇再喜欢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此人时机选择的恰好。你刚找人打了他,刺客随后便下了手。若是叶书成倒霉死了,皇上追查下来,恐怕你也躲不了干系,说不定整件事就会变成是你做的。”叶西辞分析道。 “你是说有人要嫁祸于我?”太子眼一眯,方笑语瞬间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方笑语平静的收回落在太子身上的目光,继续道:“而且,你们不觉得叶书成遇刺与被救的时机太过恰到好处,恰好的有些太刻意吗?”她在来东宫的路上已经听叶西辞将事情说了一遍,所以也有些了解了。 “你是说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太子疑惑道:“可若是如此,他是如何知道孤一定会叫人打他的?若是孤不下手,就算他遇刺,也不可能轻易将孤拖下水去,光凭他红口白牙嘴一张,就想冤枉太子,他未免想的也太好了。” “或许他根本不在意你打他还是不打……”叶西辞突然说道。 “也或许,他一开始就没有过这样的计划,是因为太子殿下你动手了,所以他才将计就计,设计出这么一出被刺杀的好戏,就可以将嫌疑引至太子或者西辞身上。”方笑语接话道。 “也就是说,他的目标未必是孤,还可能是西辞?”太子看向方笑语。 “他的目标若是西辞,那也就是针对太子殿下,因为刺杀皇子之事可非是玩笑,若是罪名成真,世人都知道西辞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太子殿下说,外人会如何想?”方笑语这样说着,心中却有些不安。 她总觉着今日的叶书成有什么地方不对。看似是在向皇帝告状被刺杀之事,也有可能真的存着给太子下绊子的心思,可是,今日在御书房中,他根本没有强硬的要求皇帝严办此事,反倒几次三番顾左右而言他,将这黑锅往自己头上扣。 他明知道用这样的法子根本无法撼动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只要她真有预言将来的能力,能为大承江山带走祸事,就算她真的动了叶书成,甚至是当着皇帝的面在御书房里再将叶书成揍一顿,恐怕也不过是小惩大诫的事。 这种事,叶书成不傻,他明白。可既然明白,他又为何会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堂三十七章 祠堂里秘密 “今日府中可发生过什么事?”从东宫回来后,方笑语这心中的不安一直都没有散去,于是叫来丝竹仔细询问。 “府中倒是太平,并未发生什么奇怪之事。小姐为何这样问?”丝竹回道。 “只是有些在意……”方笑语自言自语着摇头,而后继续问道:“李素青和叶西乾在我不在这段时间都做过些什么?还有那叶诗兰?” 丝竹想了想道:“奴婢一直派人看着他们,小姐进宫这段时间,叶诗兰只是待在屋里,什么都没做,只是听她的丫鬟说她似乎总是在发呆。李素青与安王的关系越发紧张,倒是与苏侧妃见过一面,吵过一架,那李素青完败,气急攻心,打了苏侧妃一巴掌,正好被安王给撞见,罚她去了祠堂跪拜先祖思过。至于叶西乾,倒是鬼鬼祟祟的出了门,去了趟二十里街,跟一个人见了面,据奴婢推测,此人恐怕就是当初给叶西乾提供七环蛇之人,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往来并没有断,不过叶西乾此次去似乎就是为了让那人离开,给了他不少银子。” 方笑语捏着下巴沉吟半晌,最终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丝竹点头离开。 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方笑语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叶书成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要陷害她打了他而已,甚至矛头也并非全都指向太子。他的行为反倒像是刻意为之,痕迹太重。他有种感觉,叶书成另有所图。 这种感觉是源于她对叶书成的了解。多年来眼见着叶书成的行动模式,自然而然产生的熟悉感。 方笑语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叶书成这次胡搅蛮缠指责她打了他的意义所在。在御书房时,全程叶书成都被她说的是哑口无言,可即便如此,叶书成的重点依然在‘她打了他’,而非是‘刺杀’。 明明险些没了性命,若不是恰好被人所救,那时候他已经就是个死人了。连去御书房告状的命都差点没了,可是他却将一切的重点放在了是谁打了他之上。 难道是基于身为皇子的尊严?可杀不可打? 何况,险些被杀。却并未受重伤,只是一点擦伤,涂了药就能痊愈大半,这有些太不合常理。 对方可是险些得手了。若是如此专业的杀手。又怎会在快要得手的时候还让叶书成有着如此灵活的行动力? 再者,皇上的行为也很奇怪。他似乎早就看穿了一切,所以对太子说的那些话,那些目光与动作都会那么的意有所指般。 至少打人的事,皇帝应该是知道真相的。他看太子的目光出卖了这一切。 虽然叶西辞将打人的事揽在了身上,皇帝似乎也默认了这种‘揽责’的行为,但他心中对于此事的真相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问题在于,关于刺杀叶书成一事。他是否有想到是叶书成将计就计的可能性? 叶书成怎么都是他极为疼爱的皇子,可是几次下来。皇帝对于叶书成的处理态度却异常奇怪。 无论是当初叶书成被叶西辞套了麻袋当街殴打,还是太子被陷害一事悄然翻转,甚至宫宴之上她对叶书成公开的挑衅与羞辱,还有梅春水临死前对于叶书成的不敬举动,再包括此次叶书成被打时指责她是犯人时皇帝那不咸不淡的态度。 皇帝似乎在放任些什么,若是按往常来算,对皇子如此不敬,即便叶西辞也是皇家人,即便相信了她所谓的佛女身份,也不该一点表示也没有轻描淡写的将一切一笔划过。 这给她一种感觉。皇帝似乎不像是从前那么疼爱叶书成了。 可是因为什么?难道只是洞悉了叶书成可能会与太子争夺皇位的可能?还是说,皇帝也开始怀疑,他的中毒,大周的阴谋,甚至于安王妃的死等等等等这些有所牵连的事都与周贵妃和叶书成有关? 所以他才放任他们对叶书成的打击,甚至隐隐有推波助澜的嫌疑。 真是如此吗? 方笑语此时不禁想起了皇帝亲手交给她的那枚西北军十万军权的虎符,还有他给叶西辞那的那二十万大军。其目的,难道是为了防着什么? “还在想叶书成的目的?”叶西辞给方笑语倒了杯茶,暖暖的茶水捧在手中,那暖意似乎都流进了心里。 “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叶书成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怪异。不过此时还有另一个人的行为也十分怪异,叫我有些在意。”方笑语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原本好看的脸显得阴郁几分。 “你是指李素青?”叶西辞很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与她同样的问题。 方笑语点头,道:“自从父王将苏红绸迎进府中,这位李侧妃就处处透着不对劲。以她能害死母妃的手段,如何会轻易栽在苏红绸的手中?甚至于苏红绸都还没有用上什么手段,她自己就先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她如此清楚父王的喜好,按说不该如此冲动行事。适时的表示些醋意确实会让父王更加疼爱她甚至是愧疚,可是闹的太大,只会惹人厌恶而已,简政殇夫妇自小一直在教她,难道就教她如此不顾大局不识大体像个泼妇一般大吵大闹?”叶西辞也甚是不解。 都说敌人可能是最为了解你的人。叶西辞在安王府中这么多年,面对任何迫害都没有轻易离开,这之中,他与李素青交手何止一次,当是最了解她无疑。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她。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的行为模式与之从前都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今日之事,你不觉着有些奇怪?”方笑语冷笑道:“虽然掌家之权已经被我收回。也叫苏红绸帮着管束府中大小事宜,可是李素青从前在府里安插的棋子我并没有尽数拔除,还刻意给她留了不少。” 说着。方笑语继续说道:“以她在府中的安排,毕竟那么多年了,整个安王府的后院都是她在一手把持,就算如今她不得不交出掌家之权,可又怎会一点后路都不留下?”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若论嫉妒,她敌视苏红绸也无可厚非。毕竟苏红绸来了王府之后可是从她手中夺走了父王的宠爱。可是,她会去主动与苏红绸冲突一事却实在是败笔,就算她打了苏红绸。也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的时候,偏偏会被刚好回来的父王撞个正着?” 方笑语嗤之以鼻,这种电视剧般出现的标准剧情实在是太假了些。 “不错,父王若是恰巧回来。恰巧去了苏红绸的院子。又怎会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能恰好被他看到李素青动手的一幕?”叶西辞同意方笑语的说法。 “且就凭那些她安插在府中的人,父王回府,若是有人提前告知,她就不会在那种时候动手被撞个正着。这给我一种感觉,李素青似乎是故意这样做,故意被撞见的,或者不如说。她是自己上赶着往枪口上撞的。”方笑语万分不解,皱眉自语:“这样做对她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除了会让父王更加厌恶她之外。她简直就是在给苏红绸亲手送上陷害她的机会。” “他此刻正在被罚跪祠堂,惩罚虽不重,可这却会让她在父王心中留下更加恶劣的印象……”叶西辞不知为何,突然心生警兆一般的突然一凛,心中不安如潮水般散开,流入四肢百骸,让他脸色不由变了几变,最终才归于平静。 而方笑语正低着头思考李素青这奇怪的行为模式,并没有发觉叶西辞的异常,反而道:“你说李素青重重的异常,是否与叶书成有关?” 叶西辞手掌突然一握,随即松开。 “只是,除了被罚跪祠堂,她们还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方笑语百思不得其解。 府里的祠堂不过是私设的小祠堂。因为安王是王爷,正儿八经的皇家之人,所以祖祠都是建在皇陵附近的,每到大节大日才会开祠堂祭祖。而平日里若是要祭拜祖宗,那些分出去开府的王爷皇子什么的,大多都会在府中设立小祠堂,除了供奉先祖之外,家中的正妃侧妃,还有儿子女儿什么的,若是身死,灵位都会进入祠堂接受供奉。 就比如安王妃,她是安王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正妻,就算安王再不喜欢她,再怎么折磨她,名分上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容不得安王反驳。所以她死后必然会被供奉进祠堂,每到大日子祭拜先祖之时,无论是李素青还是叶西乾叶诗兰,进了祠堂,也得恭恭敬敬冲着安王妃的牌位行一大礼,叫声姐姐和母亲。尽管他们心中再是不愿。 “她的举动虽怪异,可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什么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就安之,且看她今后要如何便是。你进宫也累了,今日的那些宴请我也都替你推了,好生歇一歇,睡一觉,有什么事醒来再说。”叶西辞看到了方笑语脸上的疲惫,于是将方笑语扶到床边,劝道。 他知道这几日方笑语都在忙着应酬各种宴请,也知道方笑语原是不爱做这些事的,若非是为了为太子拉拢这些朝臣,她本不必这样辛苦。 而她之所以如此帮助太子,还不是为了他? 方笑语揉了揉太阳穴,感觉那里有些发疼,连带着眼珠子都有些酸疼,倒也不推辞,点点头道:“也好,是有些累了。我先睡一会儿,若是你有闲暇,去叫墨痕查查,最近皇上对待周贵妃的态度如何?” “我知道了,你安心睡一觉,有什么事起来了再说,别累坏了。”叶西辞将方笑语扶上床,帮她盖好被子,一直等着她睡着了,这才一脸阴霾的离开。 方笑语的话他没有忘记,所以一出了门就吩咐墨痕去查皇帝近来对后宫嫔妃的态度。不仅仅是周贵妃,就连其他妃嫔他也一并要求查了。 墨痕看出了世子似乎不怎么高兴,却不会多问什么,便领命而去。而叶西辞却快步走向祠堂,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见李素青在祠堂之中来回走动,却并未跪拜先祖思过,脸上的神情又阴郁了几分。 李素青在,他不能进去,只得一直等在不远处注意着祠堂的动向。 那里头,有一件他藏着的东西,绝不能被外人看到。 当方笑语提及李素青的反常会不会与叶书成有关之时,他脑中突然灵机一动,想到那日宫宴之上叶书成拿他的秘密威胁方笑语的情景,竟觉得浑身颤栗。 如果,如果叶书成的目的一开始就是那个东西的话…… 叶西辞咬着牙,拳头紧握。他不知道叶书成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个秘密。 当日,明明就只有她和母妃两个人在,母妃已经去了,不可能会说出来,就算母妃没死,也不可能会出卖他。既如此,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竟然会让其他人洞悉了这个秘密? 此时的叶西辞并不知道,洞悉那个秘密的何止是叶书成,还有五皇子一样知道。 据五皇子所说,他是无意中看到了安王妃的牛皮纸,所以才对安王妃之死起了怀疑,便独自调查,却意外的得知了那个秘密。 五皇子曾经提醒过方笑语,说叶西辞心中有着一道墙,这道墙的那一头,连通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只是与叶书成的提醒不同,五皇子似乎是善意的,他希望即便有一日那个秘密不得不公之于众,方笑语依旧能够像现在这般,站在叶西辞的身边,支持他,握紧他的手,不要放开。 只是方笑语什么答案都没有得到。五皇子说叶西辞不说他就不能随意开口,而叶书成似乎是有着什么目的一直都没有再提起那个秘密,叶西辞自己又万分的犹豫,所以方笑语依旧被蒙在鼓里。 此时的叶西辞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件东西是否会被叶书成得到。所以听到李素青被罚进祠堂之后,他本能的觉得李素青的怪异举动应当与此事有关,所以他急急忙忙的来了。 但是,想要进去查探,必须要等李素青离开之后。否则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祠堂里有猫腻。 不能急躁。要放宽心。 叶西辞这样告诉自己。(未完待续。) ps: 感谢【黎家大少爷】的月票~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全都是为了你和诗兰啊 夜色渐深,方笑语才从睡梦中醒来。梦中,她身处云端,而云下,是孤立无援的叶西辞。他似乎在面对万千人的指责,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凶神恶煞,以叶书成为首,用近乎蔑视的目光看他,每一个对他都充满了恶意。 而她,想要跳下云端将他从那些恶意中拉出来,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似乎她被迫着只能当做一个看客,看着他彻底淹没在那些不怀好意之中,却无能为力。 方笑语猛然睁开眼,额间有点点汗水。 身边没有叶西辞,没有那握住她的温暖的手,她的心骤然砰跳。 “解语。解语!”方笑语揉了揉额头,拭去额间的汗水。 解语听到方笑语的叫声,连忙推门进屋。 “小姐,你醒了。可是饿了?奴婢这就叫厨房去备饭。”解语见方笑语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心中有些担忧。 “世子呢?”方笑语起身,披上一件薄外套,坐在桌前,接过解语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觉得精神了些。 “世子去了祠堂。”解语回道。 “祠堂?”方笑语微愣,若她没有记错,李素青此时应当还在祠堂罚跪。叶西辞去祠堂难道是去羞辱李素青的? “世子什么时候去的祠堂?”方笑语问道。 “回小姐,世子在小姐睡着后便离开,听墨痕说,世子一直都在祠堂外头徘徊。并未进去。可要奴婢去查查世子去祠堂的目的?”解语语带疑惑。 因为小姐吩咐要盯紧李素青这一家子的具体动向,所以墨痕一直都派人跟着。世子从清凉院离开后就直奔祠堂而去,可是却并未进去。只是在祠堂外徘徊,似乎是在监视李素青的一举一动般,直到此刻亦还在。 “不必。”方笑语摆手道:“他想说的,早晚会说。他不想说的,知道多了也无益处。” 方笑语叹息,不知为什么,从前信誓旦旦的说着不在意的秘密。此刻她却有些想知道了。 她总是有些不安,觉得这个秘密若是处理不好或许会为叶西辞带来意想不到的大麻烦。可是,叶西辞那样努力的保守着的秘密。每次提及那个秘密时那犹豫与不安的神色,却又让她心有不忍,不忍去逼迫。 “你去叫厨房将饭菜备好热着,等世子回来再端上来。顺便叫墨痕进来。我有话问她。 方笑语没有再去纠结叶西辞的事。反而问墨痕道:“你去查查皇上近日对周贵妃的态度如何。” 墨痕回道:“姑爷已经叫奴婢查过了。近日皇上对周贵妃极尽宠爱,除了固定时日定会去皇后娘娘的寝宫之外,几乎是隔三差五便宿在周贵妃处。且皇上还赏赐了许多他国进贡的稀罕之物给周贵妃,就连周相府都获了不少赏赐。” 方笑语托着下巴思索,皇帝对周贵妃的态度看似亲密,却有些不正常。 平日里皇帝大多时候都是雨露均沾,固然有喜好问题,但也不会常宠一人而忽略其他人。 后宫本就大多是为了平衡前朝而存在。周贵妃的背后是周相,皇帝需顾忌。可其他妃嫔也都是家世显赫的,若是要平衡前朝大臣之心,就不该只是疼爱周灵一人,何况周相毕竟已经退了,相比起安周相的心,难道不是还有其他人更值得拉拢与收买吗? 方笑语陷入沉思。皇帝对叶书成态度诡异,似乎有意敲打,却将一切宠爱都倾尽在了他娘的身上,这算是另类的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吗? “梅贵妃呢?梅贵妃近来如何?她怀孕之事可有什么岔子?”方笑语继续问道。 “皇上已经知道梅贵妃有孕之事,只是着太医院负责梅贵妃胎儿一事,偶尔也去梅贵妃处探望,但却以梅贵妃有孕不能行房事为由,倒并未再宠幸过,只是给了梅贵妃足够的面子,奴婢想,皇上更多的是在安梅丞相的心。”墨痕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奴婢觉着,皇上对梅贵妃似乎并不怎么上心。特别是知道了梅丞相多年的布局,恐怕皇上心里早就防着梅丞相了。” “越是防着他,就越是该在梅贵妃身上用足心思,特别是在梅贵妃怀有身孕的时候。可是他的心思却都用在了周贵妃头上,果真哪里不对。”方笑语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儿,心说皇帝怕是真的对周灵起了疑心了。如此的荣宠,与其说是宠爱,不如说这是在捧杀。 后宫里从不乏嫉妒争斗的女人,皇帝又是个聪明人,从前即便是封妃、封贵妃都不会只封一人,可如今他却几乎日日宿在周贵妃的宫中,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在意他的目的。 一面打压叶书成,一面又独宠周贵妃,皇帝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恐怕除了他自己,外人在也难知其真相了。 可是方笑语却怀疑,皇帝是否是怀疑了周灵与叶书成的真正身份。 当初她将话说到那个份上,虽言语里没有提及周灵和叶书成可能是大周奸细,可是却也给了不少的提示。 皇帝之所以是皇帝,是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宫那一亩三分地里发生的事,只要他有心去查,难有能瞒得过他的。 周贵妃或许掩藏的很好,可是平日里若不往那方面去怀疑,倒真能让她糊弄过去。可怕就怕在架不住有人有心去查,那就可能会露出许多的蛛丝马迹。 连五皇子都能查出事情真相,虽然他有着安王妃的牛皮纸做线索。可是,她曾经提醒过皇帝,他所中的‘忘忧’之毒与安王妃所中之毒乃是同一种。 若是以此为着力点去仔细调查,很容易就会查到李素青的身上。而李素青是简政殇夫妇的养女,安王妃简安名义上的妹妹,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当初简政殇也没有将她养在简府,而是另行安置,可是却并非是无迹可寻的。 只要了解简安曾经与简政殇夫妇无故闹翻,甚至于安王妃后来再也不肯带着叶西辞去见简政殇夫妇。以安王妃的孝顺,这本是不该发生的事,可偏发生了,这自然就是矛盾之处。 若是详细去查简政殇夫妇的相识经历。难免不会将之与早州国的逃妃联系起来。事实上方笑语曾经言语中就有过一些隐晦的提示,只要皇帝听出了这些提示,就很容易将矛头指向周贵妃和叶书成。 最重要的是。能在皇宫中给他下毒的能有几人?除了亲密的人能够毫无防备的靠近他之外,其他人想要在森严的戒备中给他下毒,这简直就是难以实现的事。如此范围又小了许多。 “小姐,可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冰吻的解药已经找到了。可是要给五皇子送去?”墨痕像是突然想起此事,连忙道。 “五皇子可回宫了?”方笑语倒是将五皇子的事给忘得差不多了,于是问道。 “除了回宫见过几次皇上之外,平日都会出宫宿在长公主府。长公主已向皇上提及,希望五皇子能留在长公主府些时日,替她整理一些民间趣事。”墨痕答道。 方笑语笑笑,道:“倒是个好借口,母亲平日里也就爱读些民间的趣闻。倒也不会叫人怀疑。” 方笑语想了想,又问:“他进宫时。皇上可曾怀疑?” “五皇子进宫时都由咱们的人用内力给他压制体内毒素,所以短时间内倒也不会露出太多异样。皇上看起来并未发现不妥,可是奴婢觉得,皇上本身武功就不算弱,再加之小姐之前托七公主之手交给皇上的武功秘籍,此刻皇上的武功怕也是能排的上号的了。就算皇上看不出来,可他身边有那人存在,五皇子身上的毒已经侵入四肢百骸,怕瞒不住。”墨痕不相信皇帝会看不出来。就连她都能看出五皇子的状态奇差,皇帝身边有那个像影子般的暗卫存在,又怎会看不出五皇子身上存在的问题。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 这不禁让墨痕有些担忧,道:“小姐,您说皇上不会是以为五皇子身上的毒是咱们所为吧?” 方笑语摇头道:“应当不会。若是如此,他岂非是在怀疑他的长姐与咱们狼狈为奸坑害他的儿子?何况五皇子的毒中的很深,除非他不在意他的死活,否则又怎会没有半点动作?” “可五皇子中毒已深,他既看得出,又如何会一点也不着急?”墨痕一直派人盯着皇宫的动向,并没有收到皇帝收集冰吻解药的消息。难道他真的能不管五皇子的死活? “我想,对于五皇子身上发生的事他或许已经查清楚了,之所以放心没有动作,他这是知道我正在着人寻找冰吻的解药,毕竟沧澜海阁的事我并不曾瞒着他。”方笑语有些自嘲的一笑道:“他对我还真是放心啊。” “去着人将冰吻的解药交给五皇子,告诉他,他该是时候回宫了。”方笑语目光一沉,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冷笑。 而此时祠堂的外边,叶西辞却依旧盯着祠堂的方向,眼中闪烁不定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正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叶西辞的视线之中。 那人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就连身高以及身材都有几分神似,只是气质却完全不同,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的背影正是属于这王府之中另一个少爷叶西乾的。 此时的叶西乾手中拎着一个小巧的食盒,用袖子半掩住不让人看到。四处望了望不见四周有人,这才推开祠堂的门,俏步进入其中,又重新将门掩好。 祠堂中照不进阳光,所以显得有些暗潮,只有两盏微弱的烛光勉强可以让人看到对方的脸。 李素青见到来人是叶西乾,立刻紧张的四处张望,然后拉过叶西乾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母亲,你一日都未曾吃过东西,定是饿坏了。之前父王让人看着,儿子不能过来,让母亲受苦了。”叶西乾一脸关心道。 李素青脸上的神情忽然温柔,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能想着娘,娘已经很开心了。你又何必冒险前来?若是被你父王看到了,怕是要连累你与娘一同受苦了。”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母亲受苦,孩儿感同身受。母亲先别说这些,孩儿给您带来了些吃的,母亲先填填肚子,也有力气说话。”叶西乾将食盒打开,将几碟小菜和一碗大米饭摆开放好,道:“母亲,儿子来的匆忙,所以只带了些方便的小菜,母亲不要嫌弃,等母亲出去了,儿子在给您订上一桌好酒菜,陪您喝几杯。” “你是好孩子。”李素青微微一笑,随即问道:“诗兰如何了?” “还能如何?”叶西乾一撇嘴,似乎有些厌恶道:“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叫她来看母亲,她竟说没有父王准许,她不敢前来,当真是个白眼狼!” 李素青脸色顿时一跨,叶诗兰的行为霎时让她心冷几分。 可是事实上叶诗兰也很冤枉,从头至尾,叶西乾从未与之提过要看望李素青的事情。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各种莫明的恐慌之中,想起方笑语成亲第二日敬茶前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再加之最近她得到了许多让她很不安的消息,她整个人都恍惚不已,哪还有心思来祠堂看望李素青? “都怨苏红绸那个狐狸精,若不是她,王爷又岂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惩罚为娘!”李素青突然恶狠狠道,将一切不快莫名的都扣到了苏红绸的头上。 叶西乾眼中却隐晦的闪过一丝厌恶,只是并未叫人发觉,便恢复到关心的神色道:“那苏红绸固然不是个东西,可母亲也是,何必与父王对着干?父王对母亲是有情的,只是碍于面子,总不能先向母亲服软。这个时候,母亲但凡给父王个台阶下,父王也就顺水推舟的原谅母亲了。只要将父王的心从那狐狸精那里抢回来,再收拾她岂非是小事一桩?母亲又何必为了个民女跟父王赌气,反倒惹得父王更加不快?” 李素青听出了叶西乾语气中的一些抱怨,只得叹息道:“西乾,你不明白。娘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和诗兰啊。” “为了我和诗兰?”叶西乾眉头一皱,想不明白自己母亲这话中隐藏的意思。 惹恼了父王,与父王对着干,是为了他和诗兰?难道她不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父王迟早也要厌恶了他和诗兰,这又怎么会是为了他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歇斯底里 “母亲,您的话,儿子不明白。”叶西乾隐隐有种忧心之感,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某一个瞬间,让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所说的这些话对他来说会很重要,可他抓不住那个去理解的时机,最后只能越发的疑惑。 李素青苦笑,有些事她不能说的太明白,毕竟隔墙有耳。 这安王府看似安全,可实则危机四伏。 如今,她已经不能再紧抓着安王府的权力,所以就连说话都不能太过露骨,免得被人偷听了去,乱生波折。 于是她只能隐晦的提及道:“乾儿,娘的前半生半点不由自己,从记事起就是她人培养的棋子,从前没想过反抗,更不敢反抗,所以如今累得你们也跟着娘受罪,娘于心不安。” 叶西乾眉头越皱越紧,这话听起来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李素青左右张望,又起身去查看祠堂周围是否有人,而后回来摸着叶西乾的头道:“乾儿,娘与你父王闹,与你父王折腾,不是娘傻了,也不是娘不顾及你们的处境,你要相信,娘这是在为你们留下一条后路,娘不能让你们再更深的陷入漩涡之中。娘想让你们能抽身出去,娶妻、生子,做个堂堂正正自由自在的人,而不是将来你们会因为娘的连累而被人掣肘,甚至累得你与诗兰的孩子也要被人束缚逼迫,一生都做个能被人随意舍弃的棋子。” 李素青面色悲苦。 她从不否认自己的恶,自从她成为简政殇夫妇的养女的那一日开始,她就已经注定无法做个好人。可是,那时候的她就是被这么棍棒打出来的忠心,从未去想其他。从未去判对错,只一味的执行者‘父母’吩咐下来的每一个任务。 所以,勾引姐夫,害死姐姐,这样的事情在她的人生观念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对。甚至于直到现在,她依旧没有对害死简安的事存在一丝一毫的内疚。 可她毕竟是做娘的人了。就算心性再凉薄,这两个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与她骨血相连难以割舍。 她几次梦中惊醒。在每个没有安王陪伴的夜里总是会独自思考许多。她想起她小时候羡慕嫉妒简安能每次都得到父母的在意与关爱,而同样是父母,给她的却是无休止的任务与要求。她想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别人可舍可弃的棋子。最可怕的是她却不知道被收为养女之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已经习惯了脖子上被套上缰绳,像狗一样的被人使唤,可是一想起他的儿女将来也会因为她而遭受这样身不由己甚至命不由己的人生,她就觉得心里冷的要命。几乎要将她冻僵。 在她的意识里,被灌输了周贵妃无所不能的印象。所以多年来无论做什么,她都对周贵妃抱有着一种下意识的惧怕。计算曾经她打内心里让她心慌的简安最后还不是败在了周贵妃的手里,她就更觉得周贵妃是无所不能的。她是完全不能背叛的。背叛者,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可是不知为何。自从见到方笑语之后,她就总会突然蹦出一些奇怪的念想。 这个人,明明与简安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或者说,如果简安是耀眼的存在。方笑语就是平淡,浑身上下就充满着万事皆在掌握的自信。这种自信,会让一切在别人眼里了不得的大事,在她的心中,却似乎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一日,她被方剑璋几巴掌打懵了不假,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方剑璋,尽管对方是驰骋疆场的大将军,手中沾染鲜血无数,可是方笑语就那么站在他的身后,所带给她的压迫却是那个看起来伟岸的男人的十倍或是更多。 那一日方笑语一脚将西乾踢倒在地,离开时却在她耳边淡淡的吐露了一句话。 弃子的结局终归是死。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儿女。 那句话就像一个魔咒,从此后总在她耳边盘旋围绕。或许那样多围观着看热闹的人群都没有看到方笑语那近乎隐蔽的耳语,可她却确确实实的听得清清楚楚。 像威胁。又像是在说一个平静的现实。 从那一日起,从前从来没有去想过的事情,她都认认真真的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思考过,得出的结论让她心惊。 她知道的太多了啊。无论周贵妃最后能不能成事,她的结局都注定会凄惨无比。 成事。她知道的太多,必然会被灭口,甚至儿女也无一人能够幸免。作恶这么多年,斩草除根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所以这些年来,她害死了简安,却一直都没有对叶西辞放松警惕,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机会去除掉他。可惜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几次三番都杀不了他,反叫他长硬了翅膀。 而若是成不了事,一旦太子登基,叶西辞的身份必然水涨船高。届时,从龙之功,平步青云,整个安王府或许都要易主,她这个他的杀母仇人焉能有好下场? 方笑语没有想到当初的一句话会让李素青多想,当初的她甚至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意指安王妃之死,她不过是放句狠话,给对方些心理压力。像是李素青这样的人,背后若无人支持,又怎么会嚣张跋扈这么多年?无论她的背后是谁,只要说出了这句话,就会让对方陷入疑心之中,或许将来就会露出重大的破绽,能为她所用。 一句话,确实给了李素青一个很大的启发,这是方笑语始料未及的。 所以,李素青要给叶西乾和叶诗兰找一条后路,一条不会再被人控制、利用甚至随意拿出去舍弃的路。 与她完全不同的路。 不过此刻她的所作所为,因为缺少沟通,叶西乾与叶诗兰全都不了解。不但不了解,甚至心中还起了抱怨与愤怒,甚至是厌恶。 李素青的话说的似乎有些玄之又玄。可叶西乾却没有心思再去理解其中的含义。 他只知道,他此刻早已绑上了二皇子的战船,不说这夺嫡之争中他该向着哪个,就算是他有心向着太子,有叶西辞在,将来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杀母之仇,逼迫之恨。就算那只是上一代人的事情。可事关至亲惨死。谁又真能理智的起来? 他与叶西辞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与其说是心向太子还是二皇子。都不过是他们兄弟在这安王府里争夺存在权利的战争。 绝不能退让。 看得出叶西乾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在叶西乾离开之后,李素青也只能对着一堆的灵位唉声叹气。 如今她很被动。可是为了一双儿女,她必须得继续下去。哪怕需要牺牲一些东西。 她看着简安的灵位出神。跪在蒲团上的膝盖隐隐有些作痛。 “简安,我在你面前演了一辈子戏。将你当做假想敌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又夺去了你本该幸福的一辈子。如今你已经离开那么多年,或许已经忘记前尘旧事。重新投胎转世,过着无忧无虑无欺无诈的快活日子,而我这个看似赢了的人。却依旧还是别人的一颗棋子。” 李素青突然觉得有些讽刺,继续道:“我依然恨你。恨你恨不得你去死一千次一万次,可细想来,那些抹不去的仇恨,一开始也不过是源于嫉妒。” “可我该嫉妒你什么呢?嫉妒你生来就能得到父母的宠爱,嫉妒你是名正言顺的简府大小姐而我不过是个养女,嫉妒你能住在那样大的宅子里每日华衣美服锦衣玉食,而我却要被放养在外,生活的如此恶劣不堪。嫉妒你能得到父母的笑容,而我看到的不过是眼里的鞭责。嫉妒你无忧无虑的长大,用你堂堂正正简家大小姐的身份居高临下的可怜我,同情我,还天真的说着把我当做姐妹。” “可你死后,我无数次想,我应该去嫉妒你什么呢?或许自一开始,最不幸的人就是你。”李素青露出一种近乎幸灾乐祸般的笑,指着简安的牌位道:“你明明该是周相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嫡小姐,却一出生就卷入这场阴谋之中,离开生你的父母,离开血脉相连的亲人,认贼作父,认贼为母,口口声声叫着爹娘的人其实是让你离家背乡漂泊无靠的罪魁祸首。你吃的,穿的,用的的所有,都是建立在伤害着你亲生父母的条件之下,而你,被蒙在鼓中毫不自知,还自认是个孝顺女儿,敬父爱母,友善姐妹,可身边处处都是谎言,处处都是杀机,明明一腔热血,却沦为毫不知情的叛国者。你比我,何止可怜百倍千倍。你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去了黄泉地府,可有向阎王爷诉过冤苦?” 李素青突然开始哈哈大笑,指着简安的牌位狠狠的点着,大叫道:“你活该!你死了就是你活该!你活该被人利用,活该嫁给了安王那个贱男人!” 说着说着,李素青竟笑着流下了泪,也不知是讽刺简安还是她自己,冷笑着道:“我也活该。活该记事起就是别人的棋子,活该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活该被人利用了一次又一次,傻的竟是连反抗都从未想过。” “简安。简安!”李素青哭着朝着简安的灵位大吼,又大笑不止道:“我该恨你还是谢你?我害死了你,还想害你的儿子。可你果然不愧是你!就算是死了,你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简安!你还是那个让我惧怕的简安!你还是那个让我恨之入骨恨不得扒皮抽筋拆骨食肉的简安!生前你斗不过我,死了你还要派一个方笑语来继续吓我!” 李素青似乎是喊的累了,一屁股坐在蒲团上,一脸的泪痕,细语道:“我该谢你的。若不是她的提醒,我怕一生都无法生出反抗的意图,会连累我的西乾和诗兰也和我一样沦为他人的棋子。我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每日面对一个不爱的男人,为他生下儿女,要装作以他为天离不开他的模样,要在他耳边时时挑拨你的不好,看他一脸心满意足的推倒我,还要让我觉得他肯宠我那是我的福气……” 李素青苦笑,喃喃自语:“简安,其实我是羡慕你呢。至少自一开始,你就还是你。即便被人换了身份,换了家世,被人李代桃僵夺走了你的一切,可你的骄傲,你的骨气却从未丢失。你的存在,就像是对我的嘲讽,所以我那么讨厌你!那么怨恨你!那么希望你快些去死!快些去死!可你终于死了,我却依旧什么都没变,还是别人的一条狗,还是一个随时可以被舍弃的弃子。” “我好不甘啊。好不甘你死了那么多年后我终于发现还是我输了。你的儿子,娶回来的那个女人可比你厉害得多,只是短短一句话,却让我不得不面对曾经最不想面对的现实,让我不得不与她妥协,不得不交出我努力保护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可是我又心甘情愿。那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得互他们周全。” 李素青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新将游离的目光放在了简安的排位上,讽笑道:“你一定在看我的笑话。不过不要紧,我早晚会去找你的。我和你斗了一辈子,怨了你一辈子,这一世我先赢后输,你先输后赢,下辈子我会擦亮眼,绝不会再输给你。” “若她是你派来报复我的,那你告诉她,我什么都能给她,但叫她放过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你若是应了,下辈子,我就不杀你了,赢了也放你一命。你听到没有!” 李素青抓着摆放灵位的高台放声大哭,眼里的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雨珠,砸在手背上,有些冰冰冷冷的,可更多的,是心凉。 叶西辞从头至尾在门外听着一切,脸上没有一个人应该有的任何表情。 不是憎恨,没有怜悯。除了手腕处凸起的青筋,似乎他就像是一块石头。 无情。还是无情。(未完待续。) ps:感谢【唐深深】的平安符~(www.. ) 第二百四十章 刺客? 架不住叶诗兰的恳求,安王最终还是发话,允许李素青回自己的院子用膳,只是,罚跪祠堂变成了禁足思过,时间依旧是三日,安王觉得这已是他的恩宠了。 安王自觉对李素青是有情的,虽然纳了苏红绸为妾,可毕竟同床共枕那么多年,这感情又怎会说丢就丢毫无留恋? 可是,李素青一次次愚蠢的举动却让他失望了。 无论是和他大吵大闹不让他将红绸纳进府中,还是派人想要毁去红绸的贞节,亦或是提出要红绸给她敬茶这样无理的要求,甚至于后来一次一次的给他没脸,都无情地消耗着他对她剩下的感情。 现在一提起李素青三个字,他心中都只剩下烦躁,哪还有几分往日温情?每每他想要找份台阶给她下,她却还总是不领情,次次甩脸子给他看。 可是,她为他生下的那一双儿女他却都很喜欢,虽是庶出,却远比简安为他生下的叶西辞这个嫡子要喜爱的太多太多。所以,西乾也好,诗兰也好都哭天抹泪的为李素青求情,他安能不心软? 只是,犯了错就得惩罚,虽不必再在阴冷的祠堂罚跪,但必要的禁足却是必须的,否则若是没有个惩罚,让她以为做错事能轻易地获得原谅,她往后只会变本加厉,只会苦了苏红绸罢了。 只可惜,叶诗兰为李素青求情这件事,从头至尾李素青都不知道,何况又被叶西乾说了那样的谎话。李素青心里头对叶诗兰也是心冷的很。 李素青不知道,正是因为这样的误会,因为叶西乾这个搅屎棍在。会令她和叶诗兰之间的裂痕越演越烈,最终将她的一片苦心付诸东流。 李素青离开祠堂后,叶西辞才从阴影中重新现身,确认过周围确实无人之后,她小心的从简安的灵位木牌下方的凹槽之中抠出一张折好的纸。 纸的折痕与从前并无不同,这让叶西辞稍稍安心。将纸打开,上头是有些歪歪扭扭却依旧能看出娟秀的字迹。 若是细看。能在纸张的中下方看到一些晕开的墨迹,似乎像是被泪痕浸染,最后一笔那粗重的墨痕似乎在诉说着写这封信的人那痛苦的心情。 叶西辞就那样愣愣的看着目光复杂。他心里头确实松了口气。因为东西还在,且不是伪造。这东西他留在身边十几年,每日里面对着,是真是假他一目了然。 可同时他心里又很不好受。每一次看到信上的内容。那已经干涸的泪痕。那粗重的像是要将一切都发泄出来的愤怒,那字里行间浓浓的不忍与绝望,都像是锋利的金石,狠狠的撕裂着他的神经,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依旧无法释怀,无法原谅自己的软弱无能。 他就像是个虔诚的信徒般将纸演着原来的线整齐的重新叠好,因为怕不安全。他没有再将纸重新放回原处,而是小心翼翼的将之放入怀中。而后才转头离开了祠堂。 当他回到清凉院的时候,方笑语已经摆了饭菜在等他,似是知道他将要回来一般。 叶西辞眼中瞬时划过一瞬的内疚,柔声道:“夜里凉,多披件衣裳。” “屋里暖和,快进来暖暖身子。”方笑语伸手舀了碗汤放在叶西辞的面前,只是笑着,却一个字都没有问。 “我去了祠堂。”叶西辞说。他想,这些事瞒不住眼前的女人。他想,她若问起,干脆就将一切和盘说出,再也不去隐瞒那个所谓的秘密。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一切的一切,他都真心的去接受。 “我知道。”方笑语果真毫无一丝讶异。有了墨痕她们在,这安王府里对她而言,秘密少得可怜。何况叶西辞本就没有隐藏他的行踪,要查出他在哪里,从来都不是难事。 “你就不想问我去祠堂做些什么?”叶西辞盯着方笑语那张毫无求知欲的脸,原本下定决心要说出来的事实却又让他退却了。 他太贪恋如今的美好。他很怕,怕一切真相大白,这样的日子会顷刻碎成泡沫,再也无法拼凑成幸福的模样。 “你不会真的去羞辱了李素青?世子爷,咱们都是优雅的人,别去做那些市井泼妇才会做的事,免得丢了身份。”方笑语似乎是打定主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底了。 叶西辞哭笑不得,只得喝汤来掩饰嘴角的那一抹苦笑。 “厨房里这汤熬了不少,若你喜欢这味道再盛一碗就是,不用将碗舔的那样干净,你脸都埋进去了。”方笑语有些担忧的看着将脸埋在碗里的叶西辞,可她此刻担忧的不是叶西辞而是那个碗。 叶西辞险些被呛着,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多少年了,能够治愈他心里冰冷的人,从母妃死后就只有方笑语一个了。虽然这个人不温柔不娴熟,刀枪棍棒样样精通,打人杀人毫不手软,就算是安慰,都是带着刺得,可他就是吃这一套,只要听她说说话,看她笑着,他的心情就能奇迹的平复下来。 “如何?那李素青受了委屈,可向先祖诉苦了?没有诅咒苏红绸不得好死?没诅咒你我下场凄惨?”方笑语见叶西辞有了笑容,虽这笑是尴尬的笑,可也比苦着一张脸装雨天娃娃的好,于是连忙寻了话题来说。 叶西辞突然想起在祠堂中李素青那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喊,脸上闪过一抹沉思,对方笑语道:“你曾对李素青说过些什么?” “说过什么?”方笑语微愣,不明白叶西辞这突然深沉的脸色是因为什么。 叶西辞也觉云里雾里,他多多少少能了解李素青对母妃的嫉妒是如何产生的。也明白李素青面对母妃时那种怨恨、愤怒却又羡慕的纠结感情是从何而起。可是她说方笑语的一句话就令她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这却让他有些在意。 按李素青对叶西乾所说的话,她近来的种种反常行为都是为了给叶西乾和叶诗兰留一条后路。可是这条后路指的是什么?是因为她背叛了叶书成和周贵妃。与别的人达成了协议,为了救她的儿女? 那那个别的人又是谁?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会让李素青做出种种愚蠢的刻意惹怒父王的事? 这个别人,会是笑语吗? 可看方笑语一脸无辜不知所以的神情,他又不敢确定了。 方笑语完全不知所云,提及李素青也不过是找些话题将原本沉闷的气氛盖过去罢了。 叶西辞将他在祠堂外偷听到的李素青和叶西乾的谈话,还有叶西乾离开后她对着母妃的灵位大喊大吼自言自语的话统统都说给方笑语听,却换来方笑语一脸蒙圈一般的表情。 方笑语是真的不记得她与李素青说过些什么才会导致李素青近来常常做出种种的反常举动。虽然她与李素青压根就没说过几次话。就算是说了,也不过是些威胁的话罢了,没什么营养。 方笑语不大相信一些毫无营养威胁真的可以让一个恶人改邪归正。她自认还没有那么伟大。可能成为一个坏人的指路明灯,照亮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前路,毕竟她又不是真的佛女。 坏人若是这样容易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早就世界和平了。 可是李素青的那些话却又似乎真的意指向什么。 假设真的是她的某一句话造成了李素青今日的行为。那么可以从中找到的线索是李素青似乎对于她自己作为别人的一颗棋子而感到厌烦。 或许她意识到了作为棋子的最终后果。进而联想到了一旦她失去作用,除了会被灭口外,还会连累她自己的儿女也同要遭到灭口。毕竟,虽然不知道叶西乾和叶诗兰对于周贵妃和叶书成的事知道多少,可毕竟一直都是以李素青的话而行事的,所以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选择站上了叶书成的战车。 而如果李素青对于叶书成和周贵妃的身份知道的太多,无论成事与否。她或许都只有被灭口一条路走。她要为自己的儿女留下一条后路,那么就需要寻找另一条走的通的路。哪怕这条路充满荆棘,甚至需要她付出一些代价。 可是,让方笑语奇怪的是,这件事究竟与她有什么关系,从叶西辞口述李素青在祠堂对着安王妃灵位说的那些话,她所提及的那个安王妃又找来一个人来吓唬她里的‘那个人’应该是她不错。毕竟儿媳妇这样的称呼,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起的。 方笑语努力的思索着,脑海中那些与李素青单独见面或者是说话的场景一段一段的闪过,她企图找出自己是否真的说过些什么话可以刺激到李素青,可是却丝毫没有太值得记住的印象。 方笑语不知道的是,当初她说那句话不过是过过嘴瘾,给对方点心理压力,甚至于她自己都没太当回事,也没有认为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真的能够让李素青感到害怕绝望,所以说完后她自己都忘记了,以至于现在刻意去想,却依然想不起什么。可是那句话却成了李素青想要摆脱周贵妃的一个契机。虽然她很明白身为一个背叛者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可是为了儿女,这个恶事做尽的女人,终是懂得了妥协的意义。 “想不起。”方笑语想到一半就放弃了。她是真的一点这样的印象都想不起。 “想不起就算了。若她口中那个人真的是你,她早晚都会与你接触。若是李素青真的反了周贵妃,或许她会是个好用的棋子。”叶西辞似乎已经隐隐有些想法。 “棋子的结局依旧是棋子。深入局中,想退出谈何容易?别说周贵妃和叶书成必定不会允许,她想脱出棋盘,就必定要借另一方的手来打倒她原本所属的一方,只有棋局分出输赢,棋子才有可能离开棋盘。”方笑语笑容中多出几许讽刺,道:“她厌倦了身为周贵妃和叶书成的棋子,想要离开棋盘过石子般的生活,可若是如此,就必然要付出一些或许很惨重的代价。” “要救她的儿女也不算难。就看她是否能舍得那高昂到或许她付不起的代价。”方笑语嘴角抬起一抹有些残忍的弧度,心中冷笑万分。 想要她放过她?那不可能。安王妃的死对她来说虽然没有最直观的印象,可是对于叶西辞来说却是难以磨灭的疼痛。 周灵和叶书成固然是罪魁祸首,可是那个亲手执行此计划的棋子,难道就比幕后黑手无辜不成? 李素青要死。这是她需要为杀害安王妃而付出的代价。 可是,若是她真的想要为叶诗兰和叶西乾找一条后路摆脱棋子的身份,却未必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要看李素青究竟能为她的儿女付出什么样等级的代价,这会直接决定叶西乾和叶诗兰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叶西辞和方笑语各有所思的用完了饭,饭菜还未端下去,就听院里似乎有什么吵闹的声音,还有安王的怒吼,整个安王府都听得清清楚楚。 “发生了何事?”方笑语与叶西辞相对一眼,此时解语急匆匆的推门而入,道:“小姐,姑爷,王爷叫你们过去。” “他叫我们,准没好事。”叶西辞冷哼,看来他对安王当真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了。 “可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方笑语也皱了眉头,很显然她十分同意叶西辞的说法。 “奴婢听说,好像是府里进了刺客,李侧妃被刺,受了重伤。王爷大怒,非要找出刺杀李侧妃的凶徒。”解语也是做过些了解才来的,这是她作为方笑语的丫鬟必须要做到的事。 “李素青遇刺?”方笑语与叶西辞大眼瞪小眼。 说府里进了刺客?她调了月影司的人在暗中监视着安王府里的人的一举一动,什么样的刺客能在月影司那帮子人手中进去刺杀李素青?(未完待续。) 第二六百三十六章 叶书成的目的? “方笑语!”叶书成神情一瞬的愣怔。他知道方笑语的胆子不小,且父皇也惯着她胆子大,但是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当着父皇的面,她竟然直接就骂他脑子有问题。 “恭王殿下,我不知道究竟为何你总是盯着我不放,时时处处都想找些麻烦将我拖下水去。”方笑语一脸的不耐烦,道:“从前你抓了皓之威胁我,我忍了,你说我打了你,我也懒得辩驳,可是恭王殿下,你若是闲来无事,不拘着去做些什么,能不能放过我,不要将我拖下水去?” “皇上,臣女已经是嫁了人的人了,往后在安王府里多的是事情要做,哪有那闲暇一次次陪着恭王殿下进宫来对峙?”方笑语一脸幽怨的看向皇帝,继续道:“从前恭王殿下说臣女打了她,臣女虽冤枉,可看在臣女确实想打他的份上,这罪名担也就担了。可如今臣女在家中坐也能摊上罪名,这也未免太过冤枉了。” “皇上,臣女刚包了饺子,刚煮熟了,一口都没捞着吃,就被带进宫来,还得听恭王殿下的欲加之罪,臣女这冤枉可是堪比窦娥啊。”方笑语眼角空空如也,偏要做出一副泪流满面的模样,叶书成的神情万分精彩,嘴角都抽抽了。 “窦娥是谁?”皇帝的重点似乎有些跑偏,方笑语刚想说一句‘窦娥是谁不重要’,却见太子和叶西辞都露出了一脸求知的神色,于是方笑语咳了两声。不得不给众人做了一次关于窦娥的科普。 一个故事下来,说的是皇帝眉头紧皱,太子连连感叹。叶西辞在心里赞叹方笑语故事讲的真好,唯独叶书成一脸不耐道:“那窦娥冤枉,尚且六月飞雪。如今艳阳高挂,足以见得此事定是你所为!” “恭王殿下,你的逻辑都拿去喂了狗了吗?”方笑语一脸嫌弃,继续道:“若按恭王殿下所言,那臣女说京城里当年发生过的那场灭门惨案乃是恭王殿下所为。如此凶残狠辣,恭王殿下是否也该杀人赔命?” “你这女人好大的胆子!当年那灭门惨案发生之时,本王才不过六岁。如何能犯下那等累累罪行?”叶书成眼珠子不由一转,竟有些心虚之感。 那场震惊京城的灭门惨案,他虽不是凶手,却与凶手关系甚笃。 “年纪有什么所谓?反正也未曾六月飞霜。足以见得殿下是真凶无疑?这不是恭王殿下的逻辑?”方笑语肩一耸。一副光棍儿的模样,仿佛在说‘我就不讲理了怎么着’,让叶书成哑口无言。 叶书成心中冷笑,心说你就在这里好好的陪他消磨时光吧,待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一切都值得了。 方笑语同样也冷笑,她笑叶书成自以为是,甚至不惜闹了这么一出来嫁祸她。实则她却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到任何嫁祸之后的幸灾乐祸,就连那愤怒都是演出来的。痕迹太重,所以他如此做必有所图。 但无论他图什么。她将计就计就是。她也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父皇,二弟被刺一事,定当严查。无论凶手是出于何种目的非要取二弟性命,都是罪不可恕,绝不可姑息。只是,儿臣有所疑虑。那凶徒若是要取二弟性命,直接刺杀便是,何必要先将二弟打上一顿,如此岂非是打草惊蛇?”太子见方笑语与叶书成之间剑拔弩张,再见父皇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就静静的看着这二人针锋相对,于是立马插言,也是在缓和这奇怪的氛围。 “你想说些什么?”皇帝一脸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子一眼,这一眼让太子好不尴尬。 太子下意识的游离了目光,道:“父皇,儿臣的意思是,那殴打二弟的人与刺杀二弟的当不是同一人,若非是那人打了二弟,或许还不会让侍卫加强警戒,那刺杀之人说不定就得手了……” 太子一脸‘我顶不住’了的模样看向了叶西辞。 “所以你的意思是书成就该被打?”皇帝的嘴角一钩,太子立刻心中一跳。 “是该打。”此时叶西辞却一脸无所谓的说出了差点气死叶书成的话道:“他就长了张让人想要动手的脸。” 皇帝顿时破了功,眉梢眼角都下意识的轻微抽搐。 他看着叶西辞这一脸淡定的模样,原本该气愤的却如何都气不起来了。 这些话还不足够说明什么吗?打人的恐怕就是西辞这孩子无疑,他大约也能想到他动手的理由是什么,可是就算如此,书城也是他的儿子,一次次被套了麻袋当街挨揍,这可不就是丢他这个做爹的的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书成简直要抓狂了,这种叶西辞与方笑语一唱一和的感觉分外叫他不爽。 “西辞这话的意思就是,恭王殿下长的太好看,总会被寻常庸人妒忌,见之难免管不住想要打人的手。所以恭王殿下,你虽然被打,却是因为‘天生丽质’所致,我家西辞相貌不如人,反倒有些嫉妒恭王殿下的貌美。”方笑语睁着眼说瞎话,皇帝都想叫人将她拖下去打上两板子。这夫妇两人究竟是如何将打人这事儿说得如此正大光明的? 叶西辞别过脸,他得掩藏住那几乎要憋不住的笑意。‘我家西辞’这四个字,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他忍不住怦然心动。 不过他后来才缓过劲儿来,方笑语一次次说叶书成相貌英俊而他长的丑陋,实则就是在意指叶书成是个小白脸,也就是靠脸来吃饭了。只是这话说的有些含蓄,若不知她与叶书成的恩怨,有时或许会以为这些话都是善意的安慰。 叶书成突然有种心累不爱的感觉。这两个人,要么找人揍他们一顿。要么就不要理会,若是与之计较,光是方笑语那张嘴。就能将人气个半死。 “好了!你们一大早就吵着闹着要朕为你们做主,岂不知前朝多事,朕本就焦头烂额,还要看你们几个意气之争,都给朕滚出去!眼不见不烦!”皇帝叹息一声,厌烦的摆摆手道:“至于那刺杀之人,通知京畿卫。全城搜捕!” 太子和叶书成见皇帝动怒,立刻缩了缩脖子,却也不敢再多言。纷纷退了出去。 太子邀了方笑语一同去东宫商量事宜,从头至尾,没有与叶书成说过一句话。 “王爷,就这么放过那方笑语?不过是个将军的女儿。她也未免太过胆大妄为了。”叶书成身边跟着的近侍一脸的不甘道:“皇上似乎有意包庇她?” 叶书成冷笑。道:“这方笑语胆大妄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装神弄鬼的让父皇坚信她佛女的身份,若非是大事,休想轻易扳倒她。” “可她次次对王爷不敬,她能动手一次就能再动手第二次。”近侍心有不甘。 “你还真当是她动的手?”叶书成嘴角轻蔑的一瞥。 “不是她?”近侍一愣。 “不是她。”叶书成摇头,道:“若是她,不会做如此漏洞百出的事,包括上一次,恐怕也不是她。” “静静想来。我倒是想明白了许多,这些事。当是那叶西辞所为,至于为了什么,倒是与那方笑语脱不了干系。” “那王爷今日进宫……?”近侍眼珠子提溜乱转。 “不过是想要借此引开方笑语罢了。不过嫁过去半个月,安王府叫她治理的滴水不漏,我的人再想渗透都难如登天。有件东西,本王十分有兴趣,只是那叶西辞藏得好,恐怕连方笑语都不知那东西的存在,否则她定不会如此轻描淡写的与叶西辞配合默契。只不过,若是方笑语在府里,本王的人就难以得手,所以得将她引开,唯有利用父皇相召。”叶书成心中冷笑。若是那件东西被他拿到了手,对付叶西辞轻而易举。他有足够的把握,让叶西辞从此后身败名裂! 叶书成目视着方笑语等人离开的方向,那里指向东宫,而人却早已没了身影。 而这一边,太子的重点也一度跑偏道:“你方才说你包了饺子?” 方笑语一脸哭笑不得,道:“我本是叫解语给你们送一些,哪知夏公公就来领我进宫来面圣来了,都没趁热吃的成,那叶书成果真是个扫把星!” 太子心说那叶书成再是扫把星也被你气个半死了。 直到到了东宫,见着方笑语送来的食盒,太子与叶西辞立刻坐下,命人拿了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方笑语就在一旁坐着看着,默默的问道:“所以太子殿下,心情可好些了?” “有你这饺子,什么坏心情也都烟消云散了。”太子满足的砸吧着嘴,又夹起一个往嘴里填。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的意思是问,打过叶书成之后,太子殿下心情可爽利一些?”方笑语幽幽道。 太子一口饺子刚入口,直接就喷了出来。 太子看了眼叶西辞,见叶西辞摇头,示意他什么都没说过,又看了看方笑语,见方笑语的表情十分值得玩味,顿时垮了脸,放下了筷子,问道:“你如何知道是孤所为?” “猜的。”方笑语脱口直言。 “猜的?”太子觉得就算是没吃饺子他也噎住了,对方竟然是猜的? 反正他不信。他瞬间想起那张由叶西辞交给他的纸,虽纸上的内容还未验证,可有了邱长期现身说法,西辞又如此笃定,他心里也有了几分相信,所以再见方笑语,就总觉得方笑语的身上有种神秘的气场,所以她就将方笑语所谓的‘猜的’自个儿理解成了这是未卜先知得来的结果。 太子有些尴尬的咳两声,道:“前两日,他的人总是给孤找麻烦,且次次比之上次还要得寸进尺。孤一个没忍住,想起西辞曾经做过的事,就……就依葫芦画瓢……” 方笑语狂翻白眼,心说你倒是学他点好成不成?就算是要打,做的干净漂亮些,不要将火引到她的身上又好不好!饺子都没吃上一口呢!就要进宫来见这么讨厌的人,心情很容易忧伤,脾气很容易暴躁的好吗! “此事倒是叫西辞替我背了这罪名,我也是过意不去。”太子面对叶西辞时瞬间露出抱歉的神色。 “算了,上次我叫人打他之事,皇上心里心知肚明,倒也不在乎再来一次。只要不危及他性命,皇上不会与我过多计较。只是这刺杀……”叶西辞皱眉。 方笑语看了太子一眼。 “不是孤。”太子连忙摇头。他胆子再大也绝不会傻到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兄弟相残的事,否则就算是父皇再喜欢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此人时机选择的恰好。你刚找人打了他,刺客随后便下了手。若是叶书成倒霉死了,皇上追查下来,恐怕你也躲不了干系,说不定整件事就会变成是你做的。”叶西辞分析道。 “你是说有人要嫁祸于我?”太子眼一眯,方笑语瞬间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方笑语平静的收回落在太子身上的目光,继续道:“而且,你们不觉得叶书成遇刺与被救的时机太过恰到好处,恰好的有些太刻意吗?”她在来东宫的路上已经听叶西辞将事情说了一遍,所以也有些了解了。 “你是说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太子疑惑道:“可若是如此,他是如何知道孤一定会叫人打他的?若是孤不下手,就算他遇刺,也不可能轻易将孤拖下水去,光凭他红口白牙嘴一张,就想冤枉太子,他未免想的也太好了。” “或许他根本不在意你打他还是不打……”叶西辞突然说道。 “也或许,他一开始就没有过这样的计划,是因为太子殿下你动手了,所以他才将计就计,设计出这么一出被刺杀的好戏,就可以将嫌疑引至太子或者西辞身上。”方笑语接话道。 “也就是说,他的目标未必是孤,还可能是西辞?”太子看向方笑语。 “他的目标若是西辞,那也就是针对太子殿下,因为刺杀皇子之事可非是玩笑,若是罪名成真,世人都知道西辞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太子殿下说,外人会如何想?”方笑语这样说着,心中却有些不安。 她总觉着今日的叶书成有什么地方不对。看似是在向皇帝告状被刺杀之事,也有可能真的存着给太子下绊子的心思,可是,今日在御书房中,他根本没有强硬的要求皇帝严办此事,反倒几次三番顾左右而言他,将这黑锅往自己头上扣。 他明知道用这样的法子根本无法撼动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只要她真有预言将来的能力,能为大承江山带走祸事,就算她真的动了叶书成,甚至是当着皇帝的面在御书房里再将叶书成揍一顿,恐怕也不过是小惩大诫的事。 这种事,叶书成不傻,他明白。可既然明白,他又为何会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祠祠堂里秘密 “今日府中可发生过什么事?”从东宫回来后,方笑语这心中的不安一直都没有散去,于是叫来丝竹仔细询问。 “府中倒是太平,并未发生什么奇怪之事。小姐为何这样问?”丝竹回道。 “只是有些在意……”方笑语自言自语着摇头,而后继续问道:“李素青和叶西乾在我不在这段时间都做过些什么?还有那叶诗兰?” 丝竹想了想道:“奴婢一直派人看着他们,小姐进宫这段时间,叶诗兰只是待在屋里,什么都没做,只是听她的丫鬟说她似乎总是在发呆。李素青与安王的关系越发紧张,倒是与苏侧妃见过一面,吵过一架,那李素青完败,气急攻心,打了苏侧妃一巴掌,正好被安王给撞见,罚她去了祠堂跪拜先祖思过。至于叶西乾,倒是鬼鬼祟祟的出了门,去了趟二十里街,跟一个人见了面,据奴婢推测,此人恐怕就是当初给叶西乾提供七环蛇之人,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往来并没有断,不过叶西乾此次去似乎就是为了让那人离开,给了他不少银子。” 方笑语捏着下巴沉吟半晌,最终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丝竹点头离开。 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方笑语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叶书成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要陷害她打了他而已,甚至矛头也并非全都指向太子。他的行为反倒像是刻意为之,痕迹太重。他有种感觉,叶书成另有所图。 这种感觉是源于她对叶书成的了解。多年来眼见着叶书成的行动模式,自然而然产生的熟悉感。 方笑语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叶书成这次胡搅蛮缠指责她打了他的意义所在。在御书房时,全程叶书成都被她说的是哑口无言,可即便如此,叶书成的重点依然在‘她打了他’,而非是‘刺杀’。 明明险些没了性命,若不是恰好被人所救,那时候他已经就是个死人了。连去御书房告状的命都差点没了,可是他却将一切的重点放在了是谁打了他之上。 难道是基于身为皇子的尊严?可杀不可打? 何况,险些被杀。却并未受重伤,只是一点擦伤,涂了药就能痊愈大半,这有些太不合常理。 对方可是险些得手了。若是如此专业的杀手。又怎会在快要得手的时候还让叶书成有着如此灵活的行动力? 再者,皇上的行为也很奇怪。他似乎早就看穿了一切,所以对太子说的那些话,那些目光与动作都会那么的意有所指般。 至少打人的事,皇帝应该是知道真相的。他看太子的目光出卖了这一切。 虽然叶西辞将打人的事揽在了身上,皇帝似乎也默认了这种‘揽责’的行为,但他心中对于此事的真相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问题在于,关于刺杀叶书成一事。他是否有想到是叶书成将计就计的可能性? 叶书成怎么都是他极为疼爱的皇子,可是几次下来。皇帝对于叶书成的处理态度却异常奇怪。 无论是当初叶书成被叶西辞套了麻袋当街殴打,还是太子被陷害一事悄然翻转,甚至宫宴之上她对叶书成公开的挑衅与羞辱,还有梅春水临死前对于叶书成的不敬举动,再包括此次叶书成被打时指责她是犯人时皇帝那不咸不淡的态度。 皇帝似乎在放任些什么,若是按往常来算,对皇子如此不敬,即便叶西辞也是皇家人,即便相信了她所谓的佛女身份,也不该一点表示也没有轻描淡写的将一切一笔划过。 这给她一种感觉。皇帝似乎不像是从前那么疼爱叶书成了。 可是因为什么?难道只是洞悉了叶书成可能会与太子争夺皇位的可能?还是说,皇帝也开始怀疑,他的中毒,大周的阴谋,甚至于安王妃的死等等等等这些有所牵连的事都与周贵妃和叶书成有关? 所以他才放任他们对叶书成的打击,甚至隐隐有推波助澜的嫌疑。 真是如此吗? 方笑语此时不禁想起了皇帝亲手交给她的那枚西北军十万军权的虎符,还有他给叶西辞那的那二十万大军。其目的,难道是为了防着什么? “还在想叶书成的目的?”叶西辞给方笑语倒了杯茶,暖暖的茶水捧在手中,那暖意似乎都流进了心里。 “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叶书成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怪异。不过此时还有另一个人的行为也十分怪异,叫我有些在意。”方笑语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原本好看的脸显得阴郁几分。 “你是指李素青?”叶西辞很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与她同样的问题。 方笑语点头,道:“自从父王将苏红绸迎进府中,这位李侧妃就处处透着不对劲。以她能害死母妃的手段,如何会轻易栽在苏红绸的手中?甚至于苏红绸都还没有用上什么手段,她自己就先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她如此清楚父王的喜好,按说不该如此冲动行事。适时的表示些醋意确实会让父王更加疼爱她甚至是愧疚,可是闹的太大,只会惹人厌恶而已,简政殇夫妇自小一直在教她,难道就教她如此不顾大局不识大体像个泼妇一般大吵大闹?”叶西辞也甚是不解。 都说敌人可能是最为了解你的人。叶西辞在安王府中这么多年,面对任何迫害都没有轻易离开,这之中,他与李素青交手何止一次,当是最了解她无疑。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她。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的行为模式与之从前都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今日之事,你不觉着有些奇怪?”方笑语冷笑道:“虽然掌家之权已经被我收回。也叫苏红绸帮着管束府中大小事宜,可是李素青从前在府里安插的棋子我并没有尽数拔除,还刻意给她留了不少。” 说着。方笑语继续说道:“以她在府中的安排,毕竟那么多年了,整个安王府的后院都是她在一手把持,就算如今她不得不交出掌家之权,可又怎会一点后路都不留下?”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若论嫉妒,她敌视苏红绸也无可厚非。毕竟苏红绸来了王府之后可是从她手中夺走了父王的宠爱。可是,她会去主动与苏红绸冲突一事却实在是败笔,就算她打了苏红绸。也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的时候,偏偏会被刚好回来的父王撞个正着?” 方笑语嗤之以鼻,这种电视剧般出现的标准剧情实在是太假了些。 “不错,父王若是恰巧回来。恰巧去了苏红绸的院子。又怎会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能恰好被他看到李素青动手的一幕?”叶西辞同意方笑语的说法。 “且就凭那些她安插在府中的人,父王回府,若是有人提前告知,她就不会在那种时候动手被撞个正着。这给我一种感觉,李素青似乎是故意这样做,故意被撞见的,或者不如说。她是自己上赶着往枪口上撞的。”方笑语万分不解,皱眉自语:“这样做对她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除了会让父王更加厌恶她之外。她简直就是在给苏红绸亲手送上陷害她的机会。” “他此刻正在被罚跪祠堂,惩罚虽不重,可这却会让她在父王心中留下更加恶劣的印象……”叶西辞不知为何,突然心生警兆一般的突然一凛,心中不安如潮水般散开,流入四肢百骸,让他脸色不由变了几变,最终才归于平静。 而方笑语正低着头思考李素青这奇怪的行为模式,并没有发觉叶西辞的异常,反而道:“你说李素青重重的异常,是否与叶书成有关?” 叶西辞手掌突然一握,随即松开。 “只是,除了被罚跪祠堂,她们还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方笑语百思不得其解。 府里的祠堂不过是私设的小祠堂。因为安王是王爷,正儿八经的皇家之人,所以祖祠都是建在皇陵附近的,每到大节大日才会开祠堂祭祖。而平日里若是要祭拜祖宗,那些分出去开府的王爷皇子什么的,大多都会在府中设立小祠堂,除了供奉先祖之外,家中的正妃侧妃,还有儿子女儿什么的,若是身死,灵位都会进入祠堂接受供奉。 就比如安王妃,她是安王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正妻,就算安王再不喜欢她,再怎么折磨她,名分上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容不得安王反驳。所以她死后必然会被供奉进祠堂,每到大日子祭拜先祖之时,无论是李素青还是叶西乾叶诗兰,进了祠堂,也得恭恭敬敬冲着安王妃的牌位行一大礼,叫声姐姐和母亲。尽管他们心中再是不愿。 “她的举动虽怪异,可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什么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就安之,且看她今后要如何便是。你进宫也累了,今日的那些宴请我也都替你推了,好生歇一歇,睡一觉,有什么事醒来再说。”叶西辞看到了方笑语脸上的疲惫,于是将方笑语扶到床边,劝道。 他知道这几日方笑语都在忙着应酬各种宴请,也知道方笑语原是不爱做这些事的,若非是为了为太子拉拢这些朝臣,她本不必这样辛苦。 而她之所以如此帮助太子,还不是为了他? 方笑语揉了揉太阳穴,感觉那里有些发疼,连带着眼珠子都有些酸疼,倒也不推辞,点点头道:“也好,是有些累了。我先睡一会儿,若是你有闲暇,去叫墨痕查查,最近皇上对待周贵妃的态度如何?” “我知道了,你安心睡一觉,有什么事起来了再说,别累坏了。”叶西辞将方笑语扶上床,帮她盖好被子,一直等着她睡着了,这才一脸阴霾的离开。 方笑语的话他没有忘记,所以一出了门就吩咐墨痕去查皇帝近来对后宫嫔妃的态度。不仅仅是周贵妃,就连其他妃嫔他也一并要求查了。 墨痕看出了世子似乎不怎么高兴,却不会多问什么,便领命而去。而叶西辞却快步走向祠堂,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见李素青在祠堂之中来回走动,却并未跪拜先祖思过,脸上的神情又阴郁了几分。 李素青在,他不能进去,只得一直等在不远处注意着祠堂的动向。 那里头,有一件他藏着的东西,绝不能被外人看到。 当方笑语提及李素青的反常会不会与叶书成有关之时,他脑中突然灵机一动,想到那日宫宴之上叶书成拿他的秘密威胁方笑语的情景,竟觉得浑身颤栗。 如果,如果叶书成的目的一开始就是那个东西的话…… 叶西辞咬着牙,拳头紧握。他不知道叶书成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个秘密。 当日,明明就只有她和母妃两个人在,母妃已经去了,不可能会说出来,就算母妃没死,也不可能会出卖他。既如此,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竟然会让其他人洞悉了这个秘密? 此时的叶西辞并不知道,洞悉那个秘密的何止是叶书成,还有五皇子一样知道。 据五皇子所说,他是无意中看到了安王妃的牛皮纸,所以才对安王妃之死起了怀疑,便独自调查,却意外的得知了那个秘密。 五皇子曾经提醒过方笑语,说叶西辞心中有着一道墙,这道墙的那一头,连通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只是与叶书成的提醒不同,五皇子似乎是善意的,他希望即便有一日那个秘密不得不公之于众,方笑语依旧能够像现在这般,站在叶西辞的身边,支持他,握紧他的手,不要放开。 只是方笑语什么答案都没有得到。五皇子说叶西辞不说他就不能随意开口,而叶书成似乎是有着什么目的一直都没有再提起那个秘密,叶西辞自己又万分的犹豫,所以方笑语依旧被蒙在鼓里。 此时的叶西辞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件东西是否会被叶书成得到。所以听到李素青被罚进祠堂之后,他本能的觉得李素青的怪异举动应当与此事有关,所以他急急忙忙的来了。 但是,想要进去查探,必须要等李素青离开之后。否则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祠堂里有猫腻。 不能急躁。要放宽心。 叶西辞这样告诉自己。(未完待续。) ps: 感谢【黎家大少爷】的月票~ 第二百三兰十八章 这全都是为了你和诗兰啊 夜色渐深,方笑语才从睡梦中醒来。梦中,她身处云端,而云下,是孤立无援的叶西辞。他似乎在面对万千人的指责,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凶神恶煞,以叶书成为首,用近乎蔑视的目光看他,每一个对他都充满了恶意。 而她,想要跳下云端将他从那些恶意中拉出来,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似乎她被迫着只能当做一个看客,看着他彻底淹没在那些不怀好意之中,却无能为力。 方笑语猛然睁开眼,额间有点点汗水。 身边没有叶西辞,没有那握住她的温暖的手,她的心骤然砰跳。 “解语。解语!”方笑语揉了揉额头,拭去额间的汗水。 解语听到方笑语的叫声,连忙推门进屋。 “小姐,你醒了。可是饿了?奴婢这就叫厨房去备饭。”解语见方笑语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心中有些担忧。 “世子呢?”方笑语起身,披上一件薄外套,坐在桌前,接过解语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觉得精神了些。 “世子去了祠堂。”解语回道。 “祠堂?”方笑语微愣,若她没有记错,李素青此时应当还在祠堂罚跪。叶西辞去祠堂难道是去羞辱李素青的? “世子什么时候去的祠堂?”方笑语问道。 “回小姐,世子在小姐睡着后便离开,听墨痕说,世子一直都在祠堂外头徘徊。并未进去。可要奴婢去查查世子去祠堂的目的?”解语语带疑惑。 因为小姐吩咐要盯紧李素青这一家子的具体动向,所以墨痕一直都派人跟着。世子从清凉院离开后就直奔祠堂而去,可是却并未进去。只是在祠堂外徘徊,似乎是在监视李素青的一举一动般,直到此刻亦还在。 “不必。”方笑语摆手道:“他想说的,早晚会说。他不想说的,知道多了也无益处。” 方笑语叹息,不知为什么,从前信誓旦旦的说着不在意的秘密。此刻她却有些想知道了。 她总是有些不安,觉得这个秘密若是处理不好或许会为叶西辞带来意想不到的大麻烦。可是,叶西辞那样努力的保守着的秘密。每次提及那个秘密时那犹豫与不安的神色,却又让她心有不忍,不忍去逼迫。 “你去叫厨房将饭菜备好热着,等世子回来再端上来。顺便叫墨痕进来。我有话问她。 方笑语没有再去纠结叶西辞的事。反而问墨痕道:“你去查查皇上近日对周贵妃的态度如何。” 墨痕回道:“姑爷已经叫奴婢查过了。近日皇上对周贵妃极尽宠爱,除了固定时日定会去皇后娘娘的寝宫之外,几乎是隔三差五便宿在周贵妃处。且皇上还赏赐了许多他国进贡的稀罕之物给周贵妃,就连周相府都获了不少赏赐。” 方笑语托着下巴思索,皇帝对周贵妃的态度看似亲密,却有些不正常。 平日里皇帝大多时候都是雨露均沾,固然有喜好问题,但也不会常宠一人而忽略其他人。 后宫本就大多是为了平衡前朝而存在。周贵妃的背后是周相,皇帝需顾忌。可其他妃嫔也都是家世显赫的,若是要平衡前朝大臣之心,就不该只是疼爱周灵一人,何况周相毕竟已经退了,相比起安周相的心,难道不是还有其他人更值得拉拢与收买吗? 方笑语陷入沉思。皇帝对叶书成态度诡异,似乎有意敲打,却将一切宠爱都倾尽在了他娘的身上,这算是另类的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吗? “梅贵妃呢?梅贵妃近来如何?她怀孕之事可有什么岔子?”方笑语继续问道。 “皇上已经知道梅贵妃有孕之事,只是着太医院负责梅贵妃胎儿一事,偶尔也去梅贵妃处探望,但却以梅贵妃有孕不能行房事为由,倒并未再宠幸过,只是给了梅贵妃足够的面子,奴婢想,皇上更多的是在安梅丞相的心。”墨痕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奴婢觉着,皇上对梅贵妃似乎并不怎么上心。特别是知道了梅丞相多年的布局,恐怕皇上心里早就防着梅丞相了。” “越是防着他,就越是该在梅贵妃身上用足心思,特别是在梅贵妃怀有身孕的时候。可是他的心思却都用在了周贵妃头上,果真哪里不对。”方笑语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儿,心说皇帝怕是真的对周灵起了疑心了。如此的荣宠,与其说是宠爱,不如说这是在捧杀。 后宫里从不乏嫉妒争斗的女人,皇帝又是个聪明人,从前即便是封妃、封贵妃都不会只封一人,可如今他却几乎日日宿在周贵妃的宫中,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在意他的目的。 一面打压叶书成,一面又独宠周贵妃,皇帝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恐怕除了他自己,外人在也难知其真相了。 可是方笑语却怀疑,皇帝是否是怀疑了周灵与叶书成的真正身份。 当初她将话说到那个份上,虽言语里没有提及周灵和叶书成可能是大周奸细,可是却也给了不少的提示。 皇帝之所以是皇帝,是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宫那一亩三分地里发生的事,只要他有心去查,难有能瞒得过他的。 周贵妃或许掩藏的很好,可是平日里若不往那方面去怀疑,倒真能让她糊弄过去。可怕就怕在架不住有人有心去查,那就可能会露出许多的蛛丝马迹。 连五皇子都能查出事情真相,虽然他有着安王妃的牛皮纸做线索。可是,她曾经提醒过皇帝,他所中的‘忘忧’之毒与安王妃所中之毒乃是同一种。 若是以此为着力点去仔细调查,很容易就会查到李素青的身上。而李素青是简政殇夫妇的养女,安王妃简安名义上的妹妹,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当初简政殇也没有将她养在简府,而是另行安置,可是却并非是无迹可寻的。 只要了解简安曾经与简政殇夫妇无故闹翻,甚至于安王妃后来再也不肯带着叶西辞去见简政殇夫妇。以安王妃的孝顺,这本是不该发生的事,可偏发生了,这自然就是矛盾之处。 若是详细去查简政殇夫妇的相识经历。难免不会将之与早州国的逃妃联系起来。事实上方笑语曾经言语中就有过一些隐晦的提示,只要皇帝听出了这些提示,就很容易将矛头指向周贵妃和叶书成。 最重要的是。能在皇宫中给他下毒的能有几人?除了亲密的人能够毫无防备的靠近他之外,其他人想要在森严的戒备中给他下毒,这简直就是难以实现的事。如此范围又小了许多。 “小姐,可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冰吻的解药已经找到了。可是要给五皇子送去?”墨痕像是突然想起此事,连忙道。 “五皇子可回宫了?”方笑语倒是将五皇子的事给忘得差不多了,于是问道。 “除了回宫见过几次皇上之外,平日都会出宫宿在长公主府。长公主已向皇上提及,希望五皇子能留在长公主府些时日,替她整理一些民间趣事。”墨痕答道。 方笑语笑笑,道:“倒是个好借口,母亲平日里也就爱读些民间的趣闻。倒也不会叫人怀疑。” 方笑语想了想,又问:“他进宫时。皇上可曾怀疑?” “五皇子进宫时都由咱们的人用内力给他压制体内毒素,所以短时间内倒也不会露出太多异样。皇上看起来并未发现不妥,可是奴婢觉得,皇上本身武功就不算弱,再加之小姐之前托七公主之手交给皇上的武功秘籍,此刻皇上的武功怕也是能排的上号的了。就算皇上看不出来,可他身边有那人存在,五皇子身上的毒已经侵入四肢百骸,怕瞒不住。”墨痕不相信皇帝会看不出来。就连她都能看出五皇子的状态奇差,皇帝身边有那个像影子般的暗卫存在,又怎会看不出五皇子身上存在的问题。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 这不禁让墨痕有些担忧,道:“小姐,您说皇上不会是以为五皇子身上的毒是咱们所为吧?” 方笑语摇头道:“应当不会。若是如此,他岂非是在怀疑他的长姐与咱们狼狈为奸坑害他的儿子?何况五皇子的毒中的很深,除非他不在意他的死活,否则又怎会没有半点动作?” “可五皇子中毒已深,他既看得出,又如何会一点也不着急?”墨痕一直派人盯着皇宫的动向,并没有收到皇帝收集冰吻解药的消息。难道他真的能不管五皇子的死活? “我想,对于五皇子身上发生的事他或许已经查清楚了,之所以放心没有动作,他这是知道我正在着人寻找冰吻的解药,毕竟沧澜海阁的事我并不曾瞒着他。”方笑语有些自嘲的一笑道:“他对我还真是放心啊。” “去着人将冰吻的解药交给五皇子,告诉他,他该是时候回宫了。”方笑语目光一沉,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冷笑。 而此时祠堂的外边,叶西辞却依旧盯着祠堂的方向,眼中闪烁不定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正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叶西辞的视线之中。 那人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就连身高以及身材都有几分神似,只是气质却完全不同,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的背影正是属于这王府之中另一个少爷叶西乾的。 此时的叶西乾手中拎着一个小巧的食盒,用袖子半掩住不让人看到。四处望了望不见四周有人,这才推开祠堂的门,俏步进入其中,又重新将门掩好。 祠堂中照不进阳光,所以显得有些暗潮,只有两盏微弱的烛光勉强可以让人看到对方的脸。 李素青见到来人是叶西乾,立刻紧张的四处张望,然后拉过叶西乾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母亲,你一日都未曾吃过东西,定是饿坏了。之前父王让人看着,儿子不能过来,让母亲受苦了。”叶西乾一脸关心道。 李素青脸上的神情忽然温柔,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能想着娘,娘已经很开心了。你又何必冒险前来?若是被你父王看到了,怕是要连累你与娘一同受苦了。”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母亲受苦,孩儿感同身受。母亲先别说这些,孩儿给您带来了些吃的,母亲先填填肚子,也有力气说话。”叶西乾将食盒打开,将几碟小菜和一碗大米饭摆开放好,道:“母亲,儿子来的匆忙,所以只带了些方便的小菜,母亲不要嫌弃,等母亲出去了,儿子在给您订上一桌好酒菜,陪您喝几杯。” “你是好孩子。”李素青微微一笑,随即问道:“诗兰如何了?” “还能如何?”叶西乾一撇嘴,似乎有些厌恶道:“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叫她来看母亲,她竟说没有父王准许,她不敢前来,当真是个白眼狼!” 李素青脸色顿时一跨,叶诗兰的行为霎时让她心冷几分。 可是事实上叶诗兰也很冤枉,从头至尾,叶西乾从未与之提过要看望李素青的事情。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各种莫明的恐慌之中,想起方笑语成亲第二日敬茶前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再加之最近她得到了许多让她很不安的消息,她整个人都恍惚不已,哪还有心思来祠堂看望李素青? “都怨苏红绸那个狐狸精,若不是她,王爷又岂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惩罚为娘!”李素青突然恶狠狠道,将一切不快莫名的都扣到了苏红绸的头上。 叶西乾眼中却隐晦的闪过一丝厌恶,只是并未叫人发觉,便恢复到关心的神色道:“那苏红绸固然不是个东西,可母亲也是,何必与父王对着干?父王对母亲是有情的,只是碍于面子,总不能先向母亲服软。这个时候,母亲但凡给父王个台阶下,父王也就顺水推舟的原谅母亲了。只要将父王的心从那狐狸精那里抢回来,再收拾她岂非是小事一桩?母亲又何必为了个民女跟父王赌气,反倒惹得父王更加不快?” 李素青听出了叶西乾语气中的一些抱怨,只得叹息道:“西乾,你不明白。娘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和诗兰啊。” “为了我和诗兰?”叶西乾眉头一皱,想不明白自己母亲这话中隐藏的意思。 惹恼了父王,与父王对着干,是为了他和诗兰?难道她不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父王迟早也要厌恶了他和诗兰,这又怎么会是为了他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底章 歇斯底里 “母亲,您的话,儿子不明白。”叶西乾隐隐有种忧心之感,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某一个瞬间,让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所说的这些话对他来说会很重要,可他抓不住那个去理解的时机,最后只能越发的疑惑。 李素青苦笑,有些事她不能说的太明白,毕竟隔墙有耳。 这安王府看似安全,可实则危机四伏。 如今,她已经不能再紧抓着安王府的权力,所以就连说话都不能太过露骨,免得被人偷听了去,乱生波折。 于是她只能隐晦的提及道:“乾儿,娘的前半生半点不由自己,从记事起就是她人培养的棋子,从前没想过反抗,更不敢反抗,所以如今累得你们也跟着娘受罪,娘于心不安。” 叶西乾眉头越皱越紧,这话听起来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李素青左右张望,又起身去查看祠堂周围是否有人,而后回来摸着叶西乾的头道:“乾儿,娘与你父王闹,与你父王折腾,不是娘傻了,也不是娘不顾及你们的处境,你要相信,娘这是在为你们留下一条后路,娘不能让你们再更深的陷入漩涡之中。娘想让你们能抽身出去,娶妻、生子,做个堂堂正正自由自在的人,而不是将来你们会因为娘的连累而被人掣肘,甚至累得你与诗兰的孩子也要被人束缚逼迫,一生都做个只能被人随意舍弃的棋子。” 李素青面色悲苦。 她从不否认自己的恶,自从她成为简政殇夫妇的养女的那一日开始。她就已经注定无法做个好人。可是,那时候的她就是被这么棍棒打出来的忠心,从未去想其他。从未去判对错,只一味的执行者‘父母’吩咐下来的每一个任务。 所以,勾引姐夫,害死姐姐,这样的事情在她的人生观念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对。甚至于直到现在,她依旧没有对害死简安的事存在一丝一毫的内疚。 可她毕竟是做娘的人了。就算心性再凉薄,这两个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与她骨血相连难以割舍。 她几次梦中惊醒,在每个没有安王陪伴的夜里总是会独自思考许多。她想起她小时候羡慕嫉妒简安能每次都得到父母的在意与关爱,而同样是父母。给她的却是无休止的任务与要求。她想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别人可舍可弃的棋子,最可怕的是她却不知道被收为养女之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已经习惯了脖子上被套上缰绳,像狗一样的被人使唤,可是一想起他的儿女将来也会因为她而遭受这样身不由己甚至命不由己的人生。她就觉得心里冷的要命。几乎要将她冻僵。 在她的意识里,被灌输了周贵妃无所不能的印象,所以多年来无论做什么,她都对周贵妃抱有着一种下意识的惧怕。就算曾经她打内心里让她心慌的简安最后还不是败在了周贵妃的手里?她就更觉得周贵妃是无所不能的,她是完全不能背叛的。背叛者,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可是不知为何,自从见到方笑语之后,她就总会突然蹦出一些奇怪的念想。 这个人。明明与简安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或者说。如果简安是耀眼的存在,方笑语就是平淡,浑身上下就充满着万事皆在掌握的自信。这种自信,会让一切在别人眼里了不得的大事,在她的心中,却似乎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一日,她被方剑璋几巴掌打懵了不假,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方剑璋,尽管对方是驰骋疆场的大将军,手中沾染鲜血无数,可是方笑语就那么站在他的身后,所带给她的压迫却是那个看起来伟岸的男人的十倍或是更多。 那一日方笑语一脚将西乾踢倒在地,离开时却在她耳边淡淡的吐露了一句话。 弃子的结局终归是死。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儿女。 那句话就像一个魔咒,从此后总在她耳边盘旋围绕。或许那样多围观着看热闹的人群都没有看到方笑语那近乎隐蔽的耳语,可她却确确实实的听得清清楚楚。 像威胁。又像是在说一个平静的现实。 从那一日起,从前从来没有去想过的事情,她都认认真真的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思考过,得出的结论让她心惊。 她知道的太多了啊。无论周贵妃最后能不能成事,她的结局都注定会凄惨无比。 成事。她知道的太多,必然会被灭口,甚至儿女也无一人能够幸免。作恶这么多年,斩草除根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所以这些年来,她害死了简安,却一直都没有对叶西辞放松警惕,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机会去除掉他。可惜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几次三番都杀不了他,反叫他长硬了翅膀。 而若是成不了事,一旦太子登基,叶西辞的身份必然水涨船高。届时,从龙之功,平步青云,整个安王府或许都要易主,她这个他的杀母仇人焉能有好下场? 方笑语没有想到当初的一句话会让李素青多想,当初的她甚至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意指安王妃之死,她不过是放句狠话,给对方些心理压力。像是李素青这样的人,背后若无人支持,又怎么会嚣张跋扈这么多年?无论她的背后是谁,只要说出了这句话,就会让对方陷入疑心之中,或许将来就会露出重大的破绽,能为她所用。 一句话,确实给了李素青一个很大的启发,这是方笑语始料未及的。 所以,李素青要给叶西乾和叶诗兰找一条后路,一条不会再被人控制、利用甚至随意拿出去舍弃的后路。 与她完全不同的路。 不过此刻她的所作所为,因为缺少沟通。叶西乾与叶诗兰全都不了解。不但不了解,甚至心中还起了抱怨与愤怒,甚至是厌恶。 李素青的话说的似乎有些玄之又玄。可叶西乾却没有心思再去理解其中的含义。 他只知道,他此刻早已绑上了二皇子的战船,不说这夺嫡之争中他该向着哪个,就算是他有心向着太子,有叶西辞在,将来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杀母之仇,逼迫之恨。就算那只是上一代人的事情。可事关至亲惨死。谁又真能理智的起来? 他与叶西辞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与其说是心向太子还是二皇子,都不过是他们兄弟在这安王府里争夺存在权利的战争。 绝不能退让。 看得出叶西乾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在叶西乾离开之后,李素青也只能对着一堆的灵位唉声叹气。 如今她很被动。可是为了一双儿女。她必须得继续下去。哪怕需要牺牲一些东西。 她看着简安的灵位出神。跪在蒲团上的膝盖隐隐有些作痛。 “简安,我在你面前演了一辈子戏,将你当做假想敌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又夺去了你本该幸福的一辈子。如今你已经离开那么多年,或许已经忘记前尘旧事,重新投胎转世,过着无忧无虑无欺无诈的快活日子。而我这个看似赢了的人,却依旧还是别人的一颗棋子。” 李素青突然觉得有些讽刺。继续道:“我依然恨你,恨你恨不得你去死一千次一万次,可细想来,那些抹不去的仇恨,一开始也不过是源于嫉妒。” “可我该嫉妒你什么呢?嫉妒你生来就能得到父母的宠爱而我得到的只有鞭打,嫉妒你是名正言顺的简府大小姐而我不过是个养女,嫉妒你能住在那样大的宅子里每日华衣美服锦衣玉食,而我却要被放养在外,生活的如此恶劣不堪。嫉妒你能得到父母的笑容,而我看到的不过是严厉的鞭责。嫉妒你无忧无虑的长大,用你堂堂正正简家大小姐的身份居高临下的可怜我,同情我,还天真的说着把我当做姐妹。” “可你死后,我无数次想,我应该去嫉妒你什么呢?或许自一开始,最不幸的人就是你。”李素青露出一种近乎幸灾乐祸般的笑,指着简安的牌位道:“你明明该是周相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嫡小姐,却一出生就卷入这场阴谋之中,离开生你的父母,离开血脉相连的亲人,认贼作父,认贼为母,口口声声叫着爹娘的人其实是让你离家背乡漂泊无靠的罪魁祸首。你吃的,穿的,用的的所有,都是建立在伤害着你亲生父母的条件之下,而你,被蒙在鼓中毫不自知,还自认是个孝顺女儿,敬父爱母,友善姐妹,可身边处处都是谎言,处处都是杀机,明明一腔热血,却沦为毫不知情的叛国者。你比我,何止可怜百倍千倍。你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去了黄泉地府,可有向阎王爷诉过冤苦?” 李素青突然开始哈哈大笑,指着简安的牌位狠狠的点着,大叫道:“你活该!你死了就是你活该!你活该被人利用,活该嫁给了安王那个贱男人!” 说着说着,李素青竟笑着流下了泪,也不知是讽刺简安还是她自己,冷笑着道:“我也活该。活该记事起就是别人的棋子,活该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活该被人利用了一次又一次,傻的竟是连反抗都从未想过。” “简安。简安!”李素青哭着朝着简安的灵位大吼,又大笑不止道:“我该恨你还是谢你?我害死了你,还想害你的儿子。可你果然不愧是你!就算是死了,你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简安!你还是那个让我惧怕的简安!你还是那个让我恨之入骨恨不得扒皮抽筋拆骨食肉的简安!生前你斗不过我,死了你还要派一个方笑语来继续吓我!” 李素青似乎是喊的累了,一屁股坐在蒲团上,一脸的泪痕,细语道:“我该谢你的。若不是她的提醒,我怕一生都无法生出反抗的意图,会连累我的西乾和诗兰也和我一样沦为他人的棋子。我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每日面对一个不爱的男人,为他生下儿女,要装作以他为天离不开他的模样,要在他耳边时时挑拨你的不好,看他一脸心满意足的推倒我,还要让我觉得他肯宠我那是我的福气……” 李素青苦笑,喃喃自语:“简安,其实我是羡慕你呢。至少自一开始,你就还是你。即便被人换了身份,换了家世,被人李代桃僵夺走了你的一切,可你的骄傲,你的骨气却从未丢失。你的存在,就像是对我的嘲讽,所以我那么讨厌你!那么怨恨你!那么希望你快些去死!快些去死!可你终于死了,我却依旧什么都没变,还是别人的一条狗,还是一个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 “我好不甘啊。好不甘你死了那么多年后我终于发现还是我输了。你的儿子,娶回来的那个女人可比你厉害得多,只是短短一句话,却让我不得不面对曾经最不想面对的现实,让我不得不与她妥协,不得不交出我努力保护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可是我又心甘情愿。那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得护他们周全。” 李素青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新将游离的目光放在了简安的排位上,讽笑道:“你一定在看我的笑话。不过不要紧,我早晚会去找你的。我和你斗了一辈子,怨了你一辈子,这一世我先赢后输,你先输后赢,下辈子我会擦亮眼,绝不会再输给你。” “若她是你派来报复我的,那你告诉她,我什么都能给她,但叫她放过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你若是应了,下辈子,我就不杀你了,赢了也放你一命。你听到没有!” 李素青抓着摆放灵位的高台放声大哭,眼里的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玉珠,砸在手背上,有些冰冰冷冷的,可更多的,是心凉。 叶西辞从头至尾在门外听着一切,脸上没有一个人应该有的任何表情。 不是憎恨,没有怜悯。 除了手腕处凸起的青筋,似乎他就像是一块石头。 除了无情。 还是无情。(未完待续。) ps: 感谢【唐深深】的平安符~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他爱等,那就叫他继续等着 方笑语和叶西辞的震惊一点都不比他人的少,因为再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有刺客能潜入安王府刺杀李素青代表着什么。 “有月影司的人在,哪个刺客有如此本事,我倒是想见见了。”方笑语冷笑,说是府里进了刺客,简直就是对月影司最大的侮辱。 “会不会是李素青做的一出戏?”叶西辞怀疑,这样的事,以李素青的本事应该也不难。以前母妃还在的时候,她没少使这样的手段,每一次他那个好父王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一切过错都推到母妃头上。虽然当时他还小,可还隐隐能记得些事情,所以对于李素青的最大印象就一直停留在阴险狡猾之上。 “先去看看再说。”方笑语也不敢肯定,只能先看了李素青的伤势再做定论。 方笑语与叶西辞很快就到了李素青的院子,满地的狼藉似乎证明了之前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争斗,甚至地上还有一些斑驳的血迹,浅浅的,一直延伸到了屋子里。 方笑语看了叶西辞一眼,暗自摇摇头,这情况有些不对。看现场血迹的分布,李素青似乎是在院子中受了伤,然后她跑回了房中,紧紧的关上了门,甚至找东西抵着们,不想让凶手进屋。 屋子中的血迹有很大一片,李素青倒地的位置就更是一大滩血。房门似乎是被剑一砍成两半,抵着房门的桌子上还有一只清晰的脚印。 方笑语顿时就觉着不对劲。 如果说李素青在屋里遇刺,出于求生本能。忍着伤势快速的冲出屋子往外跑着求救,这还算人之常情,可是在屋外遇刺。却突然跑入屋内,这情况就有些不对了。 往外跑虽不一定能逃过一劫,可毕竟这里是安王府,再差也是有侍卫的,何况从前安王对李素青万般宠爱,身边得力的暗卫都给她派了几个,如今李素青被刺受伤。那些暗卫又死到哪里去了? 不跑出狼窝求救,却反往虎口里头跑,如此奇怪的行动模式。难道李素青是真的老糊涂了连命都不要了不成? 最重要的是,李素青在院中被刺,直到跑回屋中,凶手用刀剑将门劈成了两半。足以见得凶手在最初刺到李素青之后并没有罢手。而是打算真正的斩草除根才离开。他一路追到屋子里,将李素青刺成重伤,这之间何其大的动静,竟是一个丫鬟奴才都没听见? 以那凶手的速度,还有敢到安王府里来行凶的勇气,看起来就不是好相与之辈,竟是一路连一个丫鬟也没伤着,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将李素青刺成重伤。然后飘然离开? 来的路上她已经听了一些当时发现刺客时的情景,李素青是倒在地上后。丫鬟们才发现他遇刺了的,从头至尾,除了她之外,就没有人见过这个所谓的刺客。 而据说,丫鬟是听到了一声惨烈的叫声才过来查看的。方笑语就不明白了,就算李素青现在失宠于安王,难道就连丫鬟也都开始消极怠工闹脸子给她看了吗?被刺杀从始至终那么长时间,院里竟然一个看顾的丫鬟都不在,不知道的还以为李素青究竟是过的多么凄惨呢。 方笑语从这已经被破坏的现场中抽丝剥茧,勉强能够还原出一些事情的轮廓。但是这个轮廓究竟是真正的凶案现场留下的,还是有人故意做给她看的,还得另算。 “世子,世子妃,王爷在正厅中等待。”正当方笑语在查看现场的疑点时,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自外而入,面对叶西辞和方笑语时虽然叫着世子和世子妃,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敬意,甚至还有这一些隐藏的很好的轻视。 叶西辞认出,此人就是一直跟着安王的人,是近身伺候的,已经在安王府里几十年了,在府里也很有话语权,因为毕竟他说出来的话大多都是安王的吩咐,所以府中的下人们都十分害怕他,这也养成了他在府中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 但是,此人嚣张也只在安王府中,每次出了门,反倒是平平常常恭谨谦卑,一点也不为安王招惹事端。 也因为如此,安王也十分的信重他,对他在府中的嚣张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侧妃现在何处?伤势如何?”叶西辞问道。 “李侧妃正在正厅后的偏殿救治,伤口很深,危及性命。府医正在救治,可却束手无策,如今王爷正着了人进宫延请太医,希望能来得及。”孙观面无表情的回道,语气中还有些不耐烦。 “解语,你去沈家医馆请沈大夫前来,无论如何,都要将人请到,你告诉她,此事至关重要,算我欠他个人情。”方笑语没有理会孙观的焦急,而是转身对解语吩咐道。 解语得了方笑语的吩咐立刻离开,而方笑语却盯着地上那滩血迹道:“带我去见见李侧妃。” “世子妃,此刻王爷有情,无论何时,还请世子妃与奴才走一趟,见李侧妃之事,之后再提也罢。”孙观露出了十分不耐烦的神色,可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代表着什么时,脸上已经多了五个深深的指痕。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一巴掌印在他脸上的人,不明白从前唯唯诺诺什么都忍的世子竟然会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难道他不知道,一旦他向王爷添油加醋的告一顿状,以王爷对他的厌恶,定然是会信自己的。 他很清楚叶西辞这个世子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若非如此,他焉敢对未来的王爷有丝毫的不敬? 他知道王爷属意的世子人选是西乾少爷,所以一直以来,他对叶西乾都极尽殷勤。 “世子妃说什么你就听着。不过一个奴才,谁给你的胆子胆敢与世子妃顶嘴?看来这些年父王宠的你不知姓什么叫什么了。”叶西辞语气阴沉,一脸‘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子就砍了你’的神情。竟是让孙观第一次对叶西辞产生出了惧意。 那是真的要杀人的眼神。他手上也沾过鲜血,所以他不会感觉错。 孙观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之前去帮着安王做事外出了几个月,这才刚刚回来,风尘仆仆的,根本就没来得及了解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里安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还只来得及了解这府里新来了一个女人,一进府就被封为侧妃。甚至抢了李侧妃的风头。 他虽也觉得王爷有了其他中意的女子有些意外,可是苏侧妃才刚来,还未怀上子嗣。王爷又对西乾少爷如戏喜爱,他深觉就算苏侧妃得宠,也难以撼动李侧妃的地位。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知道李素青近来做过哪些蠢事,听到王爷召唤。他就屁颠屁颠的去了。得知李侧妃遇刺,他惊疑万分,而后得了王爷的吩咐来叫世子世子妃,他才会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两个在府中早已翻身他却丝毫不知的贵人。才有了方才那一巴掌的警告。 孙观此人极会察言观色,虽然还没来得及了解叶西辞和方笑语究竟是如何有了如此大的底气甚至可以不顾王爷的愤怒而打他,可他本能的就觉得此刻还是不要将事情闹的太大比较好。这是他的直觉,多年来,这直觉也让他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与机会。 再看这位世子妃。从头至尾都一脸淡然的查看着现场的血迹,甚至不惜自己手上抹了地上的血送到鼻尖处闻了一闻。他下意识就觉得这个世子妃怕是个不好招惹的。 从前只听过大名,未见过其人。方才一见,还觉得长的甚是寻常,美则美矣,可却哪有像是传闻中那般有着三头六臂? “带我和世子去见李侧妃。”方笑语都说了一遍,语气较之方才没有一点多余的起伏。 “可是王爷那里……”孙观瞬间就弱了风头,原本在府里嚣张不可一世的孙管事,此刻却下意识的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 “他爱等,那就叫他继续等着。带我去见李侧妃。”方笑语语气中一点对安王的尊敬都没有。 孙观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世子妃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在打王爷的脸。身为儿媳,却让公公久等,传了出去那都是大不孝,一个帽子扣在头上就能让这世子妃身败名裂为他人诟病了。 可看世子妃这模样似乎毫不在意,而世子竟也由着她去? 难道是有什么倚仗?所以才不怕王爷发难? 孙观心里转了七八个弯儿,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谁也不知道他正在想些什么。 “还不带路!”叶西辞轻喝一声,吓的孙观竟往后退了一步。 孙观虽怕王爷责罚,可是却不敢反抗如此强势的世子和世子妃。他能成为近身伺候安王的人,自然也是得有些功夫的。有功夫的人才会对世子方才的气势特别有感受,那种压力,是武功比他高的多的人才能释放出来的。 而世子妃虽然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他却更觉得可怕,因为之前已经听过世子妃的大名,也知道世子妃武功高强,可如今看来却如寻常人一般,不是武功被废了,就是返璞归真了。他可不想拿命去赌一赌这样的可能性。 孙观带着方笑语和叶西辞从后头绕进了偏院,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身受重伤的李素青。 李素青的身边,叶诗兰一直陪伴在侧,却没有见到叶西乾的身影,从孙观那里得知,安王叫他们过去,其中也包括了叶西乾,甚至叶诗兰也叫了,可叶诗兰坚持要陪伴在李素青的身边,直到李素青脱离险境为止。 进了屋之后,方笑语并没有打发孙观离开,而是故意叫他在外头候着,她不出来,孙观就不能走。她看出了孙观的圆滑,也知道对于这样的人,所谓的忠心不值一提。可就因为是这样的人,或许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 她今天忤逆了安王,所以故意拖着孙观也一起驳了安王的命令,这时候孙观的心里怕是已经吓得要命了。 “你来做什么?”叶诗兰看到了方笑语和叶西辞进屋,一脸防备,浑身都竖起了坚硬的刺,恶狠狠的瞪着方笑语道:“杀人凶手!我娘若是有任何三长两短,叶西辞,方笑语,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你觉得你娘受伤是我做的?”方笑语眉一挑,眼角抬起的弧度显得轻蔑。 “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叶诗兰指着方笑语的脸大叫。 方笑语不管叶诗兰的敌意,讽刺道:“说你蠢你还真是蠢,若我要杀一个人,必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叫任何人都找不出任何破绽。更不要提你娘竟然还能留下一条命。叶诗兰,你这是在侮辱我方笑语的手段不够果敢?” 方笑语的白眼刺得叶诗兰的脸觉得火辣辣的疼,可是她竟然无法说服自己去反驳方笑语的话。 以方笑语的能力,娘怎么可能只是重伤? 她自从毁容之后,对于方笑语可是详细的调查过。 “不是你又是谁?难道真是苏红绸那个狐狸精?”叶诗兰似乎被方笑语说服了一般,将仇恨又转到了苏红绸的身上。 叶西辞冷哼,讥讽道:“也未必,或许家贼难防……” 他的话没有说完,叶诗兰却一脸疑惑的盯着叶西辞,一字一字道:“你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天知道她此刻心砰砰直跳,那个困扰了她许多时日的猜想再一次毫无预兆的徘徊于脑海中,让她莫名觉得不安。 “你近来,莫非没有察觉出一些不对?”方笑语余光将叶诗兰的神情完好的收入眼中,笑道。 “能有什么不对!你休要胡言乱语,企图扰乱我的思考!”叶诗兰心中的不安一圈圈放大,方笑语与叶西辞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觉得意有所指。 “之前李侧妃被罚跪祠堂,你为何不去见她?”方笑语却并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而是将话题一转,转到了李素青罚跪祠堂之事上。 “去见了又有何用?难道哭哭啼啼的就能让母亲免罚不成?我一直都在求父皇能网开一面,父皇也已经答应了让母亲回院中思过,有何不可?”叶诗兰以为方笑语是在指责她不孝。 “那你可知,叶西乾却去了?”方笑语又问。 “知道又如何?他去给母亲送吃的,我去向父王求情。我们兄妹二人分开行动,有何问题?”叶诗兰冷哼,她不觉得她做的有什么问题。 “那些吃的是你亲手所做?”叶西辞突然抬眉,神情似乎有些玩味。 叶诗兰点头,点的十分肯定。 “可叶西乾却对此只字未提,反说他叫你去看母亲,你却无端拒绝了。”方笑语的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 “不可能!”叶诗兰脱口而出,可她的神色却显示她现在心里头虚得很。 若是那些东西都是真的……或许也没什么不可能……(未完待续。) ps: 感觉眼皮子要贴到一起去了……浑身上下都难受的要命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叶诗兰的推理与怀疑 总之叶诗兰现在是进入了疑神疑鬼的模式。她当然想过某些所谓的证据是不是方笑语故意放在她能够留意得到的地方而误导她的,她想到了这样的可能,可是也想到了别的可能。 她只是被李素青给惯坏了,可不代表脑子就真的不好使。 人的求生本能是一件很可怕的底牌,往往能够让人做出平日里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的事。 可是,她却很挣扎。尽管心中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可她本能的意识里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哥哥。 “你不要再白费心机。我知道你是诚心挑拨,就一如那一日敬茶前你说的那些话,我不会上你的当,当亲者痛仇者快!”叶诗兰一句话铿锵有力,可心里却没怎么有底。她真心希望方笑语的话就只不过是挑拨而已,可不知为何,她越是这样劝自己,那些名为怀疑的东西就在心里一圈圈放大,让她无法不去在意。 “如此便好,你们狗咬狗窝里斗,我渔翁得利,何乐不为?”方笑语似乎并没有再继续劝说的打算。说得太多,错的就多。本来她跟叶诗兰就是敌人,总是给敌人支招,这叫做什么事儿呢。 方笑语并未有再理会叶诗兰复杂的神情,而是走到床边,掀开李素青身上披着的毯子,掀开衣物,露出了一道极深的刀伤,皮肉都有些翻卷,看起来惨不忍睹。而这道位于腹部的刀伤偏上一点,还有一道浅一点的伤口,伤口不过两个指甲那般深,看起来像是短剑造成。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娘!”叶诗兰一见方笑语突然对她娘动手动脚,立刻吓的一蹦三跳,连忙想要去阻止方笑语对李素青的触碰,却被方笑语一语喝住,道:“若还想救你娘,就给我乖乖的站着,否则我现在就掐死她!” 叶诗兰闻言骤然一顿。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她丝毫不怀疑方笑语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她的腿是怎么折的,鼻子是怎么歪的,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那时候的她几乎就没与这个方笑语见过几次。只是冲着她对叶西辞不尊敬,平时在外头说他两句闲话,她就能单单只为了他出气而害得她断腿毁容。 虽然折断的腿已经恢复了不少,可是或许是因为还没好利索,也或许因为她的心理作用。直到现在她都觉着自己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煞是难看。 “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叶诗兰都快哭了。她也就是平日里跟叶西辞面前耍耍嘴风过过嘴瘾,若说起她究竟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比起她娘来,那分明就是小儿科。 “你娘遇刺一事大有蹊跷,凶手很可能想要将罪名扣在我和西辞的头上。这府里,论及谁最恨你娘,就属我家西辞莫属了,毕竟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娘若死了,我与西辞必定第一个拍手叫好。可是我家西辞也断没有给人当棋子的嗜好,若是有人想要随意往我这里扣屎盆子,我也总得给他点颜色瞧瞧。”方笑语一边查看李素青的周身,一面让叶西辞转过身去,就算李素青一把年纪了,总也是个女的,男女授受不亲,看人身子是个什么事儿。 “你又如何知道那人是想要将刺杀的罪名嫁祸于你们?她就不能是冲着苏红绸去的?”叶诗兰也就这么一说,她现在就怀疑这事儿是苏红绸做的。 方笑语冷哼一声,笑容轻蔑道:“刚进屋时你不就怀疑是我做的?” 叶诗兰顿时没了言语。 苏红绸将李素青的伤口重新包上。原本包扎伤口的纱布已经浸满了血水,仍在盆中,晕起一盆子的血迹。 “如何?”叶西辞等方笑语的动作完毕这才转过头来。他看了一眼正闭目好似没有知觉的李素青,问道。 “伤确实是重伤。人已陷入深度昏迷之中,看府医给她包扎的伤口,血基本已经止住,只是情况不容乐观,并未脱离险境。若是沈善若在,或许还有机会。”方笑语面无表情回答道。她对李素青的安危一点也不担心。她担心的,只是李素青为何会伤的这么重,又有谁会在重重监视之下能够重创她而飘然离开? “如此看来,不像是她自己所为。她如今一只脚踏在鬼门关上,就算是有什么阴谋,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玩笑。”叶西辞也是一脸的疑虑。若不是李素青自导自演,难道真的存在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高手能够瞒过月影司的监视而从容的踏进府中刺杀李素青而后轻飘飘的离开? 这样的事,恐怕笑语自己做起来都费劲。 “你们竟怀疑是我娘自己捅了自己来陷害你们?你疯了吧你!我娘她又不傻,何至于以命换你们背一个罪名?这也太不划算了!”叶诗兰简直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她娘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你说她会弄伤自己来陷害对手,她信,反正这种事她做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就算是弄伤自己陷害敌人那也得有个底线,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命都没了,敌人就算是死了千次万次,被五马分尸了,她自己又能知道些什么?难道还真相信在天之灵感到安慰这样的鬼话吗? 她自己觉得跟她娘比起来她实在是算不得聪明。连她都觉得这样做很傻,她娘这么精明的人会干这种事? 方笑语并不理会叶诗兰,反倒是走到了被劈砍成两半的那扇门前,眼里露出思索的神色。 “有发现?”叶西辞并未见到李素青的伤势,所以不能从伤口上了解状况,就只能问方笑语。 “她身上有两道伤口,一深一浅,深的像是刀伤,一刀过腹,若不是下手稍微偏了偏,此刻她已经去找阎王爷喝茶去了。浅的那道大约两片指甲的深度,伤口较浅,再加之位置无论如何也不致命。” 方笑语用手给叶西辞比划着,继续道:“刀伤在她的腹部偏左,剑伤稍稍往上。可却在右边。从伤口上看,两个伤口都是刚刚造成的,时间间隔并不长,行凶用的武器是两把不同的凶器。你不觉得奇怪?” 叶西辞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显然他也感觉到了方笑语话中的奇特之处。 而叶诗兰也瞪大眼睛竖起了耳朵听着,虽然她很不喜欢方笑语和叶西辞,可是方笑语说的那些话,与府医说过的那些有许多相同之处。还有些是府医不曾说过的,这些信息十分重要,直接就隐藏着她娘为何会被刺的真相。 她想要知道。 “现场可找到了行凶的凶器?”叶西辞突然问道,也不知是在问谁。 “没有,除了桌角打破的茶盏,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行凶用的凶器,父王也命人在房内搜查过,也不曾看到什么带血的可以当做凶器的物什。”此时叶诗兰却突然插嘴道。 很显然,她也很想让方笑语和叶西辞为她推理出害得她娘昏迷不醒的凶手,若是知道。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扇门,像是被稍长一些的长刀砍断的,会不会与李素青身上得刀伤有所关联?”叶西辞拿手指划过们被砍断的切口,道。 “有些像。从力度上看,大约能计算出刀的模样,用力的度,甚至凶手的身高,从切口的形状来看,与插入李素青腹中的刀有几分吻合。”方笑语点头道。她曾经某一世干过刑侦工作,所以对这一套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现场已经被破坏了大半。可是从现有残存的证物上来看,却还是能推断出些东西来。何况,武器的制式,凶器的种类。对于她们这种练武的人来说,辨别起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所以尽管凶徒想要极力的隐藏什么,却难免还是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可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与长刀有关的东西。”叶西辞环顾了下四周,继续道:“也就是说,凶徒将那把长刀带走了?” “不仅如此。消失的何止是长刀?那个刺伤她的另一个伤口的凶器应该是把短剑,比匕首长一些,却比长剑短一些,且这种短剑应该是一种名为‘切刃’的短剑,是京城里女子常用来防身用的短剑,它的剑尖两侧有两道倒刺,一旦刺进去,想拔出来会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方笑语说道。这些都是能从伤口上看出来的东西,不仅仅是她,只要是对这种名为切刃的短剑有所了解,又懂得医术的人,就很容易看出这伤口的问题。 “几乎同时受伤,却又有两种不同凶器刺伤的伤口?”叶西辞陷入沉思。 “莫非凶徒是两个人?”叶诗兰突然惊道。 她自以为她想的定然是不错的,所以继续道:“先是有一个女人,她用随身带来的那把切刃短剑刺伤了母亲,而后她仓皇逃走,并未引起人的注意。而母亲受了伤,意识却还在,这才出了房门,想要求救,谁知却遇上了更加凶残的凶徒,母亲大惊,只能往屋子里躲,甚至还好费力气挪了桌子挡着房门,可那凶徒太过凶残,竟是二话不说一道将门砍成两段,母亲无处可躲,就被那凶徒残忍的刺了一刀,身受重伤。如此也能够解释,为何母亲遇到凶徒不跑出院子求救,反倒将自己关在屋中。” “想像力很是丰富,再接再厉。”方笑语很不想理会叶诗兰。 没错,她给出的那几点疑点确实很容易让人往叶诗兰推测的这个方向想,可是,这其中有几点疑点若是不能解释,那这一切的推测就都不会成立。 “你觉着我说的不对?”叶诗兰眉一皱,心里有些不爽利,就犟嘴道:“那你倒是说个对的听听!” 方笑语白了叶诗兰一眼,很努力的不想去看她坏了心情,于是跟叶西辞道:“你应该能看出其中的疑点。” 叶西辞点点头,沉声道:“这屋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不寻常。” “太安静?”叶诗兰皱眉疑惑。 “不错,这里太安静了。李素青可是侧妃,当今王爷府中最为得宠的侧妃。哦,是曾经最为得宠的侧妃。”方笑语像是要故意刺激叶诗兰似的,还刻意加重了‘曾经’两个字的语气。 果然叶诗兰一脸吃了苍蝇般的神情,但是她却也意识到了方笑语话里的意思。 没错,母亲是安王府里最得宠的侧妃,且这府里在苏红绸来到之后唯母亲一个有位份的女人。父王对母亲极尽宠爱,将最好的统统都给了母亲,就算是她是庶女,哥哥是庶子,可比起叶西辞这个嫡子,他们得到的宠爱又何止超出他千倍万倍? 所以,这院子里除了富丽堂皇之外,丫鬟婆子也是最多的,母亲无论有什么要求,府里头的人都会立刻想法子为母亲做到。 可是,母亲被刺杀时,院子里竟然一个丫鬟婆子也没有? 特别是按照她之前所推测的,母妃身上的伤是因为有两个凶手所致,那第一个女人是如何能轻易的进了母亲的房中的?还能让母亲遣散一整个院子的丫鬟婆子,以至于母亲都被刺伤了,一路逃到院中,却没有一人知晓? 最重要的是,院子里那么大的动静,又来了第二个拿着长刀砍门的更加凶残的凶徒。从母妃看到凶徒,然后逃入屋中,关上房门,挪了桌子抵住房门,再到凶徒一刀将门砍断,推开抵着房门的桌子,进入屋中,一刀将母亲刺成重伤,这么长的时间之内,就没有一人听到动静跑过来看看? 丫鬟婆子无一人受伤,甚至他们都不在院中,这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说通的疑点,而母亲大喊着倒地,到被父王听到赶来,又过去这样长的时间,丫鬟婆子依旧无一人在。 她们都去了何处?为何如此懈怠让凶徒有了可乘之机?是被谁给遣开了?还是已经被全部杀光了? 可若是遣开,谁有那权力将母亲院里的奴才都遣散?若是被杀,尸首和血迹为何找不出一点? 叶诗兰突然见想到,发现母亲遇刺时,似乎是哥哥和父王一起发现的。若是想想能遣散母亲院里的人,哥哥似乎也能…… 不不,哥哥他怎么会做伤害母亲的事?这是不可能的。 叶诗兰摇摇头,努力的甩开心中那点可怕的想法。 凶手一定另有其人。她坚信着。(未完待续。) PS: 感冒不仅没好,还更严重了……T A T 第二百四十三章 死一个就少一个 叶诗兰强行将不好的预感压在心中,思绪有些游离。 直到方笑语推门发出的声响才让她回过神来。她想听听方笑语究竟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此时门外却发出了吵闹的声音。 孙观的声音有些委屈,显然安王身边近身伺候的可不止一人,他孙观没有完成安王的嘱托,直到现在也没有将方笑语和叶西辞带到正厅去问话,这让安王十分不耐烦。 “世子,世子妃,王爷已经再三催促,奴才这里熬不住了。”孙观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一个是他真正的主子,另两个一言不合就要拔刀杀人的架势,他听谁的都不是,听谁的都两头不是人。 方笑语和叶西辞互看一眼,已经知道了李素青的伤势,再待下去也无用,太驳了安王的面子他们虽不在意,可总要在意一些外头的悠悠众口。 “诗兰小姐,王爷叫您也一同去。”看到方笑语与叶西辞出了房门,除孙观外另一人开口道。 此人名为福禄,是个太监,当年在宫中就是伺候安王的内侍,后来安王被封王,离开皇宫独立开府,他也就跟着一同进了安王府,可以说,这个福禄才是这府里伺候安王最久的人,也是最知道安王心意的人。但看福禄看方笑语和叶西辞的神情就能得知一二,他跟安王是绝对的一条心。而相反的是,他看叶诗兰却慈祥许多,有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感觉,这就是赤裸裸的差别待遇。 方笑语倒是不在乎一个奴才的敌意,让她有些兴趣的是,孙观虽然同也是近身伺候安王之人,但似乎特别害怕这个福禄。不仅仅是怕,也有敌意,只是让他隐藏的很好而已。 想来也是,越是这种贴身伺候的人,在府中的地位就越高。孙观圆滑。所以得以有今日的地位,但是这个地位却始终屈居于福禄之下。 毕竟是年幼时就跟着伺候的,比起孙观的半路出家,安王自然更信任福禄。 方笑语笑笑。这孙观,倒是有用。 叶诗兰很想留下来照看母亲,可是又对方笑语的那些推断更加感兴趣。现在的她,急于寻求一个答案,她希望从方笑语的口中听到那个否定的答案。可她本身又觉得不安,很怕某些东西与她心中的某种黑暗连成一线。 想了想,她还是跟着方笑语一起去了正厅。这里有丫鬟婆子照看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何况父王也加派了人手,就算刺客此刻再折返,也休想如愿以偿。 当方笑语与叶西辞来到正厅的时候,安王已经摆着一张杀手的脸目不斜视的盯着叶西辞看,那目光中似是愤怒,还有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排斥。 “见过父王。”方笑语甜甜一笑,给安王行了个礼。叶西辞站在后头不说话,也不动作,同样毫不闪避的盯着安王的眼睛,嘴角还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你们还真是好大的架子,本王亲自着人去请,竟也请不动你们。”安王沉声喝问。 “不知父王相请,有何指教?”叶西辞一脸冰冷。 安王显然是对叶西辞这样的反应见怪不怪了,但一想起底下站着的这个是他儿子他才是老子,他就难免有些怒意。 “李侧妃遇刺,刺客不知所踪。对于此事,你二人可知情?”安王脸色有些难看。他是对李素青有些失望了,可毕竟多年来同床共枕,他又怎会希望她就这么出了事含恨黄泉? 叶西辞听到安王的话立刻讽刺的一撇嘴。冷道:“父王的意思,是希望我夫妻二人知还是不知?还请示下。” 安王猛一拍桌子,大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府里出了刺客,堂而皇之的杀了人又从容离开,这府里的护卫都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夫妻掌管王府一切事宜,竟让刺客来去从容。今日他刺杀李侧妃,来日是不是还要杀了本王你们才高兴!” “父王莫非怀疑此事是我们做的?”方笑语依旧不生气,笑容越发灿烂,可安王却没来由的心里一突突,感觉就像是被一头毒蛇猛兽定住一般,身体都瞬僵了几分。 “若论府中谁与母亲嫌隙最大,非是大哥莫属。那刺客来的蹊跷,竟能在王府重重警戒之下前来刺杀,又安然离去,若非是府中有内鬼,何人有这本事做到?”此时叶西乾一脸愤恨的指着叶西辞,情绪有些失控道:“我知大哥向来不喜母亲,平日里几次三番对母亲不敬也便罢了,您是世子,母亲不过是个侧妃,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里咽。我又不过是庶子,就算是站在大哥面前也直觉矮上几分,不敢插言,更不敢替母亲叫屈。可事到如今,母亲重伤昏睡不醒,那刀伤鲜血淋漓,做儿子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故而即便是外头传我对嫡兄不敬,我也认了!大哥,我只是想与母亲讨个公道,究竟是什么不共戴天之仇,竟让大哥如此伤害母亲!” 叶西乾声泪俱下,似乎准备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事情推到叶西辞的头上,叶西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哭天抹泪,却始终没有一丝慌张之感,只剩冷笑。 而此时却有另一人也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有如重锤一般,翻江倒海。 叶诗兰诧异的盯着叶西乾,脸色一再变换。 对于叶西乾的为人,她很了解。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踩倒对方之时,他就会化身笑面虎与之周旋,而后找准契机,一击必杀。 她不是不能理解哥哥想要将罪名推卸给叶西辞的做法,可是即便是她这个与他站在同一战线的人都觉得,他这次演的有点过了。 那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她看不出任何走心之处。 想要害叶西辞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如今正重伤昏迷的那个人可是他自己的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将之生下来的心头肉,平日里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如今伤至如此,他竟一点也不伤心吗? 哪怕她在他的神情之中看到任何一点发自内心的难过,她都不会再胡思乱想。可是看了他的表现,她心里那可怕的念头却开始悄然的疯狂的滋长着。她突然觉得恶心。很想吐。 “大哥莫非无话可说?”叶西乾见叶西辞一直不说话,心中闪过一抹得意,只是很好的隐藏着,又换上一副悲愤的嘴脸。怒道:“还是心虚?” “你有何话可说!”安王似乎是听进了叶西乾的话,也是一脸含怒的看着叶西辞,目光咄咄逼人。 方笑语却被气乐了。 好一个父慈子孝的一家人啊。父子俩合着伙儿的要给李素青讨个公道,不管之间有再大的疑点,都似乎要一股脑的将罪名全都扣在叶西辞的头上。 那个才是亲儿子。难道眼前站着的这个是在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不成? “就冲着乾弟方才一番话,我就是一巴掌打死他都不为过!”方笑语原本笑着的脸笑的越发的冷硬,她声沉如刀,句句话带着足以杀人的锐利道:“不过一个庶子,竟敢在毫无证据证明是西辞所为的情况下妄下断言大放厥词!” 方笑语的目光如刀,狠狠的剜进了叶西乾的心中。 自从被方笑语狠狠踢了一脚险些踢去半条命之后,他就很怕方笑语。 这样的女人与寻常不同,从不按常理出牌。你与他讲道理的时候她跟你讲拳头,你跟她拼拳头的时候,她又非要用道理来征服你。 方笑语的武力他可是见识过了。所以一开始。他只是指着叶西辞指控,却丝毫不敢将方笑语也带进去,她怕方笑语一个忍不住揍他。 事实上,他之所以如此指责,完全是因为方笑语有着令人惊讶的武力。刺客来去自如,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刺伤了母亲逃走,无论刺客是谁,论及这府里谁有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力,最先会想到的,就是她这个刚嫁来王府不久的便宜大嫂。 方笑语与母亲本无冤无仇。她若是要刺杀母亲,就必定是受叶西辞指使,给叶西辞出气。他们越是解释,就只会越抹越黑而已。特别是父王如此厌恶那叶西辞的情况下。将叶西辞先借由此事狠狠的打压下去,真正的刺客,大可以慢慢去找。 “不过一个侧妃,西辞身为世子,若真要动她,足有千百种手段可以叫她有苦说不出。何须如此麻烦?”方笑语冷笑,随即一脸怪异的看向叶西乾道:“你方才所言,刺客在王府里来去自如必定是有内鬼,此言我倒是信了几分。只是这内鬼究竟何人,乾弟还是好好查查,或许他就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就被人察觉了呢?” 叶西乾内心咯噔一跳,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窒息般的不安游走全身。方笑语的神情,似乎她找到了什么证据一般,他心中闪过无数纷杂的情绪,才渐渐归于平静。 叶诗兰从头至尾都一直盯着叶西乾的表情,目光至始至终的就没有离开过叶西乾的脸。 方笑语那句看似充满了玄机的话一出口,叶西乾那不自然瞬间心虚的表情,也如同雕刻一般,深深的印在了叶诗兰的心里。 她越发不安,越发不安!心里头像是有万千条虫子在撕咬着那颗小小的心脏,许多理不清头绪的念头在心中疯狂滋长,脑海中闪过一张张脸,一句句话,还有那些她无意中得到的消息,都像是汹涌的洪水猛兽,猛的敲打着她心中本不坚固的城墙。 不是这样的!只是我自己误会了而已!对,只是误会而已! 叶诗兰一遍一遍的这样安慰自己,可是脑中却满是一桩桩一件件指向他的不利的证据,这让她心乱如麻。 “呕。”叶诗兰突然间就捂着嘴跑了出去,看那样子似乎是要吐出来一般,从屋子里只能听到呕吐的声音,而叶诗兰却再也没回来过。 “父王,李侧妃被刺杀确是人间惨剧,这足以证明府中的护卫全是不尽责者,为了父王还有乾弟的生命安危,不如就将府里的侍卫全都换了吧。”方笑语微微一笑。 “你竟是要打本王护卫的主意?”安王气的险些没背过气儿去。安王府之所以还在他的掌握之中,就是因为那些侍卫都是他的心腹,都是他信得过的人。没想到对方这才嫁来几天,竟已经开始打着替换他护卫的主意了。 “父皇何故生气?臣媳这也是为父王着想,虽说这些侍卫都是父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可难免有人心怀鬼胎,此次事故,指不准就是他们某个人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呢?如今是李侧妃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这是万幸,可谁又敢保,下次这些胆大妄为之徒是否会想取了父王……”方笑语眯着眼看了安王一眼,又将目光移到叶西乾的身上,继续道:“或者是乾弟的脑袋……” 安王和叶西乾同时觉得汗毛一竖,就像是大冬日里光着膀子在外头吹冷风一样,冷的刺骨。 这话可是赤裸裸的威胁啊!什么素青的伤是人间惨剧,恐怕这两个人只会在心里偷笑才是。 安王心中思绪翻转,他现在越来越觉得素青的伤可能就是方笑语所为,难道这是在警告他,从前欠叶西辞的一切她都会慢慢讨还回来? 安王突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方笑语的话就像是一把带着冰渣的刀,看的到霜气,也有刀刃的锋冷。 “父王,咱们安王府素来人丁单薄,男丁也不过就西辞和乾弟两个,就是女儿家的,也不过只诗兰妹妹一人。父王又是个长情的,迟迟不肯纳其他女人进府,就是那些通房的丫鬟也没有能讨父王开心,让父王赐给他们个一儿半女的。”方笑语说到此时刻意顿了一顿,眼里都带着笑,继续道:“父王,咱们安王府的人丁如此单薄,死一个可就少一个,父王可是要万分小心啊。” 方笑语这轻飘飘的语气,再加上那似乎有喜事一般的笑容,让安王觉得毛骨悚然。(未完待续。) PS: 感谢的月票~ 昨天发烧近四十度,真的不能写。落下的章节我会找机会补上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异常护短的一家人和方笑语的推测 安王被方笑语气得发抖,原本他就不喜欢叶西辞这个儿子,没想到临了临了,还让他娶回来这么个女人,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处处与他作对! “王府的护卫就不劳你操心了,虽发生如此令人痛心之事,但也只是那刺客武功太过高强,也不能全怪罪他们,责令他们往后更加尽心尽责便是,不必全都换掉劳神劳力费人也费财。”天知道安王是怎么说出这种近似是妥协的话的,总之安王此刻心中很不好受。 方笑语不动声色的看了叶西乾一眼,见叶西乾有意回避了她的目光,这才笑道:“既然父王坚持,那便算了。只是既如此,还请父王往后能管好乾弟那张嘴,不要将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家西辞头上扣。” 方笑语瞥了叶西乾一眼,意有所指般道:“俗语言祸从口出,不知所谓的话说得太多,会烂舌头的。” 叶西乾被方笑语顶的一脸通红,但见父王似乎对方笑语有所忌惮,原本想要反驳的话就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谁知道安王也很无奈,这边方笑语武力强横,看起来又不像是个因为他长辈的身份就会退避的,更不像是个能跟你讲道理的,最重要的是,她身后还有一个比她更不讲理的爹! 一想起下朝的时候曾被方剑璋拉到一边威胁,说什么‘我不管你有多不待见叶西辞,但但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从前那孩子没有母亲看顾,没有后台撑腰,势单力薄,所以才被你们欺负了那么些年。但他既然娶了我方剑璋的女儿,那就是我半个儿子,从今后你要是敢在纵容那个人老珠黄的丑八怪欺负老子的女儿女婿,你小心老子豁出去用五十万大军踏平了你安王府!’ 安王简直就跟吃了条虫子一样的恶心。他是王爷不假,奈何是个闲散王爷,不怎么有实权,而对方虽不是皇家中人。却偏偏是个手握五十万大军的实权将军。真要是发生了冲突,只要不是什么叛国谋逆的大事,恐怕就是闹到皇兄那里,到最后也是要他来退一步安抚方剑璋。毕竟五十万大军也非是等闲。 何况皇兄也确实偏疼叶西辞,一有事二话不问,劈头盖脸就是对着他一顿骂,仿佛总是叶西辞这个孽障受了委屈般。 方剑璋那个人,说是将军。还有股子书呆子的傻气,要是认准了的事情,他敢说没准就真敢做。他说是王爷天家贵胄,可在家国社稷面前,王爷也是能被牺牲的。 天家向来如此。 如今这个方笑语,简直成了个烫手的山芋,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一个丫头片子,公然与他这个做公公的对着干。偏他还摄于她随时可能动手的气势不敢将之逼得太紧。 平日里见面的时候倒也满脸是笑,该行礼时也行礼,该请安时也请安,看起来是个人畜无害的包子,可一旦触及到叶西辞那个逆子的问题,前一刻还温声笑语,下一刻就冷笑着威胁,情绪转换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安王恨的牙痒痒,这是娶了个儿媳妇回来?这是供了个祖宗吧! 无奈这父女俩都是疯子,他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何况那方剑璋又娶了皇姐为妻。皇姐那个人,就更是个护短的,方笑语人都没嫁过来的时候就派人警告他不要做得太过,他要不是怕皇姐发飙也不至于一再隐忍至今。 皇姐那个人。一生都在期待能有个寻常的家庭,她自己不能生孩子,如今嫁了方剑璋自然就将方剑璋的孩子当成自己的来疼爱,那方皓之,近来皇姐可没少照应。 他比起方笑语还有方剑璋,其实更怕的就是她这个长姐。皇姐要是护起短来。连她自己都怕。还记得皇兄还是皇子那会儿,父皇一个特别宠爱的妃子与皇兄起了冲突,她又仗着得宠毫无顾忌,最后还是被皇姐碰到了,连打带骂连抓带搂,愣是将事情闹大到逼着父皇不得不处置了这个妃子,将之贬黜。可即便是如此皇姐依旧没放过那个妃子,只知道,那人最后下场十分凄惨,还连带了她的家族也倒了大霉。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父皇却一点也不生皇姐的气,还连连夸赞皇姐可惜是个女子,否则这悍勇之气,足以担起这大承江山。 当时他们几个皇子还很不服气,反倒是身为太子的皇兄一点也不在意。 现在想想也是,皇姐是个女子,不可能为帝,纵是再有本事,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一想起长公主的手段,安王就发怵,这也是方笑语嫁过来这段时间他顶多就是给点下马威却并没有再过分下去的原因。以以往叶西辞在安王府里的生活状况,若只是如此小菜一碟,那已经可以算作是风平浪静了,甚至于叶西辞还时常感叹,说自从方笑语嫁过来后,他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平静的人,竟然都不用再担心各处而来的杀机了。 “父王若是无事,笑语与西辞就告退了。”说着方笑语微微躬身,都不等安王同不同意,就拉着叶西辞的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正厅。 “砰!”一声巨响,这是安王摔碎了茶杯的声音,因为用力过猛,一片茶杯的碎片摔到桌角反弹回来,还划伤了安王的胳膊。 安王突觉方笑语就是个丧门星,从她嫁过来,他就没有一天是心情愉快的,原本懂得隐忍的叶西辞干脆也不忍了,还仿佛觉着跟他顶嘴颇有乐趣一样,每一次不顶上几句,他浑身就不舒服! 眯着一双丹凤眼,却顶着一张死人脸,安王越来越觉得叶西辞就不是他的儿子一样,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地方是与他一样的! “父王息怒。被气坏了身子。”叶西乾虽然被方笑语吓的再没敢说话,可是见方笑语与叶西辞将父王气个半死心中又有些得意。 父王越是讨厌叶西辞,就会越来越看他不顺眼。这安王世子的位子,他还有机会。 “还是你乖巧懂事。那个逆子简直要气死本王!还有那个方笑语,当真是粗鲁!”安王打不过方笑语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了。管方笑语是粗鲁还是温顺,反正都不是他能驾驭的了的就是了。 “父王,母亲身受重伤,那凶手何其歹毒?大哥闭口不作辩解,大嫂又句句都是威胁。母亲之事,分明就是他们所为!可怜母亲原本就体弱,还承受如此锥心之痛,做儿子的。这心痛难忍,恨不得替母亲受了这伤,这痛。”叶西乾一脸悲痛,句句话都是在将事情往叶西辞的头上推。 反正现在方笑语不在,他也不怕有人能威胁他。自然是要加重叶西辞在父王心目中的恶感。 “此事还需再查,若真是他如此丧心病狂,本王也绝不轻饶了他!” 安王本来虽然觉得方笑语很可疑,但是心中还有疑虑,觉得她们当不会如此心急行事。就算是要报仇,也该找个不会将怀疑引上自身的法子,所以叶西乾虽然满嘴的指责叶西辞,可安王心中总还有些不确定。可是本以为他们若是没做顶多辩解就是,没想到三言两语方笑语就将话题引到了替换护卫一边去了。这种带着明显的目的性,而且话语中还处处都是威胁的所谓‘辩解’。却反而让他觉得或许此事就是这两个孽障所为,除了报仇之外,目的就是为了打王府护卫的主意。 其实这事儿完全就是安王想太多。整个安王府的护卫加起来,都不够方笑语一个指头玩的。这些护卫存在与否,安王府对于方笑语都如入无人之境。她若是想要刺杀李素青,就绝不会留下活口,更别提让人抓到把柄。 走出正厅的方笑语与叶西辞并未松开手,远处的小树后有一些风吹草动他们也当作没有听到。反倒是方笑语用手指在叶西辞的手掌上写了几个字,于是叶西辞心领神会,道:“你也看到了。这是我的好父王还有好弟弟,出了事不问青红皂白,只一心想将罪名扣在我的头上,我若出了事。世子之位必定易位。就算李素青不过是个侧妃,有没有强大的身世背景最为后盾,可我若轻易杀了她,必然也会引来层层麻烦,最为直接的,怕就是今日这番情景。所以这些年来。我都不曾下手,就是不想将这世子之位轻易的送给那叶西乾,如了他们的美意!” “委屈你了。”方笑语叹气。 “习以为常了。母妃还在时,更是变本加厉。我那好父王以折磨母妃为乐,所以我总是在想,当初的自己若是有如今这般功夫,就杀了他带母妃远走高飞。只可惜,那时的我太过孱弱,自身都还要母妃来庇护,如何能救得了母妃于水火之中?”叶西辞倒是带上了几分落寞。他确实常常这样想,只可惜,往事已矣,也只是想想罢了。 “不提这些了。你看了李素青的伤口,也看了现场留下的痕迹,心中可有推测?”叶西辞不动声色的往那小树后看了一眼,这是这一眼飞快,并未被人察觉。 “有件事十分奇怪。”方笑语摸着下巴道。 “哦?何事?”叶西辞问。 “除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不知所踪外,那凶器也十分有趣。” 说着,方笑语边说边比划道:“咱们练武之人,只要看过伤口或是剑痕刀痕便能最大程度的推测出使用者的力度甚至是身高。” 叶西辞点头,道:“门被砍成两半,凶器应该是刀,看门的切口,像是有这么长左右的中长刀。”叶西辞比划了一个长短,继续道:“刀十分锋利,虽不敢说削金断铁,可也是吹毛断发。” “不错。从门的切口就足以看出那刀十分锋利,否则也不会任由一个武功如此之差的人使出来也依旧像模像样,甚至误导了众人以为这是武功高强之人所为。”方笑语的话似乎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魔力。 她竟然说那用刀将母亲刺伤者武功奇差。这与她们之前所推测的简直可以说是颠覆。 树后的人影捂着嘴努力的不发出声音,耳朵竖起,认真的听着方笑语与叶西辞的对话,心中却越发的难以安宁。 “用刀之人大约能比你矮上一些,武功奇差,且与李素青相识。否则李素青不可能毫无反抗的被一刀刺中。”方笑语继续道:“在去正厅的路上我已经听孙观说过一些当时的情况,首先,最为可疑的就是为何李素青院里的奴才丫鬟全都没了踪影?是遇害了?亦或是被遣散离开了?若是遇害,为何没有血迹和尸首,若只是遣散,那大约还有迹可寻。” “其次,李素青右腹靠上一些的那道剑伤,伤口虽不深,可是用的武器却很特殊。切刃本身在剑身上带有倒刺,刺进去时容易,可要拔出来,却必定会勾起皮肉,这要忍受难以忍受的痛苦。” “从伤口的深浅来看,这只是我的推测,似乎是有人将剑刺进李素青的身体之后,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让她急匆匆的将剑拔了出来,所以那伤口皮肉卷起的程度很不一般。而没过多久,这一个凶徒或是另一个凶徒拿着一把不同的刀进入了屋中,在李素青都还未真正反应过来时,他一刀刺进了李素青的腹部,这也是她几乎没有反抗的理由。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李素青认得这个凶徒,所以有意不反抗甚至包庇他。” “断成两截的门上带有血迹,所以凶徒应该是在刺伤了李素青后才砍的门,而不是像叶诗兰所说的那样,是李素青逃出门去,又遭遇凶徒,然后逃进屋中,拿桌子抵着门,然后凶徒将门砍断,才刺杀的李素青,或者说,事实的顺序正好相反,那被砍断的门,屋子外的血迹,抵着门的桌子,其实全部都是凶徒事后所做的误导人们的障眼法。” 方笑语这样说着,那小树后的人影就越发惊讶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的月票~ 感冒依然没有见好的趋势,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退烧了。这几天被这感冒闹的写文都写得很不耐烦。大家多多包涵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全部指向一人的疑点 叶诗兰的惊讶在于,如此混乱的现场,只凭那短时间匆匆一眼,当真就能看出那样多的东西吗?这未免也太过神奇。 她很想靠前一些再听清楚一些,可是又怕被发现,此时心里就跟猫抓一样的难受,使劲的竖着耳朵对着方笑语和叶西辞所在的方向。 而方笑语好似并未发现叶诗兰一般,继续说道:“门上带有血迹,这就证明他在砍门的时候是已经伤了人的。若只是为了进屋而还没有刺伤李素青的时候砍断的门,那门上就不可能带有血迹。” “确实。李素青虽先前受过伤,可伤口不深,就算是她逃出去沾染的血迹,也不该有那样多。”叶西辞同意。 “凶手刺伤了人,而后在院内也撒上血迹,至于这血迹是不是李素青的,还是用别的血迹代替,那便不得而知了。再然后,他用手中的刀,一刀将这门砍成两段,而后用他并不是很好的轻功从砍断的门的另一边跳了进去。剩下的那一截门的边缘有一些痕迹,应该是跳起时脚借由门的断面发力,而桌子移开后,下面有几个脚印,脚印的深浅看起来像是人没有站稳,往前移了几步。很可能是凶手跳进门后,又刻意挪了桌子在门边,让人看起来像是李素青所为,这样最大限度的可以体现出李素青对那个凶徒是带有防备的。” “可你如何断定那桌子一定就是凶徒先砍断了门而后才搬来的?”叶西辞似乎是刻意的要说给叶诗兰听,每一个疑点,甚至于是叶诗兰心中的每一个疑问,他都先行帮她提出,如此才好取得她的信任。 “你可否注意到,那被砍断的门的一边如果是一刀划下去,若桌子那时便在,就会遇到阻碍。也便是说,若凶手砍断门时桌子就已经抵住了门,那么。桌子的一角应该也会被削掉,再不济也应该留下痕迹。可是,我仔细的验查过,桌子的四角都完好无损。甚至连一条划痕都没有,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方笑语解答道。 “刀子如此锋利,就算使用者武功不高,遇到阻碍时也当能在桌上留下痕迹。完全无痕迹可言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叶西辞恍然。 “不错,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凶手在砍断门的时候,桌子是没有抵住门的。而门上带有血迹,又证明了凶徒是在刺伤了李素青之后才砍断的门。当时的李素青应该是受伤昏迷了。而凶手竟然还有时间悠闲的布置了如此一个误导人的凶案现场。”方笑语冷笑,事情似乎有些有趣啊。 “那你为何又断言门外的血迹也是凶手故布疑阵?”叶西辞好奇。 “你可还记得院子中血迹的形状?”方笑语反问道。 “血迹的形状?”叶西辞一愣。他不像是方笑语有过刑侦的经验,对于他们这种纯种的古代人来说,不是神探的,又不是仵作的,很少会注意这一方面的事情。 “人受了伤后逃至院中,血迹应该是滴落。而非是喷溅。院中的血迹,与其说是喷溅,还不如说是泼出去的。以我之前的推断,在持刀凶徒刺杀李素青之前,她只是受了轻伤,先不说她有没有逃到院中,就算是逃了,那不过两片指甲深的伤口如何能流出那样多的血迹?”方笑语笑着比划了那血迹的范围,而后说道:“虽然屋子里的血迹比之院中多的多,可是若是人能流出这么多的血液。基本上等于是无救了。所以,我怀疑,院中的血液很可能不是李素青的,甚至不是人血。” “莫非。凶徒事先准备了别的血液?”叶西辞想,若然如此,凶徒必然是早有预谋的。 “也不一定。或许凶徒也不过是灵光一闪,随意在园子里找了个活物杀了,然后将血液撒在院中,又将尸首带走。你看。李素青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无一人在,是否遇害也未可知。”方笑语提出不同意见。 “可若是凶徒武功不高,还要带走一具尸首,就算李素青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不在,莫非他就不怕路上遇上护卫或是别的奴才?到时他如何能逃脱?”叶西辞不解。这种意外性太高的事情,完全不像是杀完人后还要布置现场的凶手会做的事。 “所以以此来推想,凶徒有时很冷静,但有时又似乎很慌张。西辞,你可知,李素青平日里可有养过什么宠物?” “宠物?”叶西辞一愣,随即想到:“似乎听闻父王曾送过她一只猫。我倒是未见过,也不过是听闻而已。” 树后藏着的叶诗兰突然一惊。 叶西辞没见过,可她却见过许多次。母亲确实养过一只猫,是父王在母亲生辰时送给母亲耍玩的,说是他国进贡而来的,统共就四只,每一只的毛发都不相同。其他三只皇上都赐给了后宫的嫔妃,唯有母亲这只,是父王向皇上讨来的,母亲已养了快一年了。 “猫?”方笑语眼一眯,笑道:“那恐怕是了。你看。” 说着,方笑语手中无端多出来了几根毛发,道:“这是在院中的血迹周边找到的,这毛发的质地并非人类所有,看起来确实很像是猫。虽然被血迹染过,可大略能看出这毛发的颜色,是黑色。如果李素青的那只猫是黑色的,那院子中的血迹很可能就是那只猫的。” 黑色的猫。 叶诗兰心下一沉。果然是黑色的猫。母亲养着的那只就是一只纯黑色的猫。 那猫一身黑到尾巴,毛色光泽,看起来有种神秘的美感,母亲喜欢的不得了。 事情发生之后,她也曾去过现场看过,可却没有像方笑语发现那样多的疑点。之后她为了照顾母亲,就陪母亲一起到了正厅的偏殿养伤,更是没有发现那只黑猫还在不在院中。 平日里那黑猫总是在院子里溜达,若不是方笑语找到的毛发和提及的可能性,就算是黑猫找不到了,恐怕她也会以为是因为发生凶案而将它吓跑了,不会在意。谁知道只是一滩血迹,竟能有那么多的学问。 叶诗兰的神情复杂,虽然她很讨厌方笑语。可也不得不承认,方笑语懂得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她自愧不如。 “如果尸首只是一只猫,凶手带着它离开倒并非不可能。”叶西辞点头。 “可是。在这到处都是人的王府里,要带着一只猫的尸首还有凶器离开,依旧十分显眼。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凶器和猫的尸首很可能还在李素青的院子里。或许就藏在某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方笑语推测道。 “那如果彻查李素青的院子,可能还会找到更多的线索。”叶西辞道。 “问题是。李素青尖叫的时机。”此时方笑语又提出了一个疑点。 “尖叫的时机……”叶西辞开始思考起来,而后突然恍然大悟,道:“李素青在遇刺之后,凶徒竟然有时间在院中布置误导众人的障眼之法,就证明当时的李素青应当是昏迷了。凶手从容布置后离开,而后李素青可能中途醒来,因为疼痛又或是想要求救,所以才大叫……然后父王和叶西乾凑巧在附近,听到声音后就赶了过来……”叶西辞顿了顿,道:“真有如此凑巧吗……” “你也察觉到其中的不对了是不是?先不说李素青醒来尖叫是因为疼痛还是想要求救。问题在于,她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而她出事的地点又是在她的屋子之中。她的卧房与院门隔着多远的距离?她要发出多大的声音才能让离着她的院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安王和叶西乾听到?”方笑语不动声色的往叶诗兰所在的小树后看了一眼,可那时候叶诗兰正背对着树,所以没有看到方笑语眼中的奇怪神色。 叶西辞接话道:“李素青当时应该是万分虚弱才对,就算是要叫,也断不可能有力气叫的如此大声……”说着,叶西辞突然想到:“莫非……凶徒是女人?亦或是,凶徒还有另一个帮凶?” “都有可能。”方笑语也不敢肯定究竟是哪一种。而后继续说道:“再者就是父王和叶西乾出现的时机也十分有趣。李素青的院子并非是什么必经之路,以她如今正在跟父王闹别扭来看。父王主动去找她可不怎么可能。毕竟如今有了苏红绸,府中再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父王这个人又死要面子,一次一次被李素青下了脸。人都还在气头上,但凡苏红绸温柔体贴一些,将父王栓的死死的,以父王的性子,要主动与李素青服软的可能性很小。那他为何会如此凑巧的出现在李素青院子不远的地方?又如此凑巧的听到了李素青的惨叫?” “人尖叫时的声音若高一些,危急之下是很难分辨的。当时尖叫的人是否是李素青。恐怕其中还有蹊跷。”叶西辞道。 “综合以上的推断,可以总结的几点就是,凶徒很可能有两人甚至三人,李素青的第一次轻伤乃是一人所为,重伤的刀伤乃是另一凶徒所为。而李素青与凶徒应该相识,或许还很熟悉,所以她几乎没有反抗便被刺伤。凶徒伤人后还从容的布置了现场,应该是有恃无恐。凶徒武功不高,可既如此,他又为何能瞒过王府的护卫从容离去?而父王和叶西乾出现的时机也值得推敲。种种疑点看来,能得出一些结论。”方笑语一顿。 “凶手可能就是王府中人。”叶西辞接道。 方笑语点头,道:“若不是王府内的人,想要做到这几点不太容易。而且,你难道没有发觉,这府中有一个人恰巧能与这些疑点一一对应起来吗?” 叶西辞瞬间就能明白方笑语口中那人是谁,于是叹道:“贼喊捉贼?可他当真如此丧心病狂,下得了手?” 方笑语一笑,笑容中有几许讽刺,道:“人性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人心也是世上最为可怕的东西。有时候为了利益,什么都是可以被牺牲的。他能利用他的亲妹妹来谋害你我,又焉知他做不到如今这般心狠手辣?” 方笑语突然冷笑道:“你总该还记得我将军府里那个周子风?” “记得,梅素惜和那个商人生的儿子?”叶西辞点头。 方笑语讽笑道:“梅素惜的根底我着人彻查过。那个商人的死很是蹊跷,很可能就是被梅素惜杀死的。尽管那个商人待她再是不好,尽管她恨的恨不得他死,可最终依然没有忍心丢下她的孩子,带着周子风一同嫁进了将军府,我爹为了报丞相的大恩。起初也一直尽量将之视如己出。可你知道,无论我爹对他再好,他的出身始终摆在那里,平日府里的人不说。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总有不卖他面子的人在。为了能够成为方家的大少爷,为了名字能够被写进方家族谱,哪怕只是我一个草草的承诺,他就亲手毒死了自己的亲娘。” 叶诗兰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她一直以为一个人就算再坏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手。 周子风这个人她知道。平日里她也不怎么待见那个人。虽然她自己只是个庶女,可毕竟还是父王的亲生女儿,哪像是周子风,不过是梅素惜和一个商人生的孽种。若非是梅丞相对方剑璋有恩,他或许连进将军府大门的机会都没有,却偏还拿着架子,真以为是将军府的少爷,出门在外的还讲足了派头。他怕是不知道,外头其实人人都看不起他,若不是碍于方剑璋的面子。只怕要当面讥讽了。 前些日子听闻他被方剑璋过继,成了真正的方家少爷,他还以为是方剑璋碍于丞相府的面子,又因为梅素惜死了,所以才勉强给了他个身份,没想到背后竟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叶诗兰的心很乱。 若无前车之鉴,或许她还能尽量去找借口。可是一旦有了一个例子,有些事似乎就变成了理所当然可能发生的事一般,让她瞬间失去了自我欺骗的动力。 叶诗兰正心乱如麻,各种胡思乱想充斥心头。而此时孙观突然出现,对着方笑语和叶西辞行了一礼道:“世子,世子妃,沈大夫到了。” 方笑语点点头。道:“带沈大夫去看看李侧妃,看是否还能救治。无论能与否,事后都让沈大夫去清凉院见我。” “是,奴才这就去。”孙观原本低着头,眼珠子提溜乱转。之前在正厅时他也在,虽然是在门外候着的。可里头发生的事他都听的一清二楚。包括西乾少爷如何往世子头上扣罪名,还有世子妃如何顶撞威胁王爷还全身而退。他突然觉着,他出去帮王爷办事几个月,回来之后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王爷身边有福禄在,他想要取代其位子很难很难。可是,如果世子和世子妃此刻已经有了足以与王爷叫板的能力,他另寻出路也未尝不可。 世子身边此刻还没有真正用得顺手且对王府熟悉的奴才,他若能投世子和世子妃所好…… 孙观这样想着,做事便更勤快用心了些。 方笑语与叶西辞对视默契一笑,随即离开返回清凉院,只留给了叶诗兰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有之前那些让她心乱如麻的推测。 直到与叶诗兰拉开了距离,叶西辞才笑着对方笑语道:“你的那些推测,恐怕会让叶诗兰心乱如麻了。” “其实我也并不算是说谎骗她。现场的状况,最接近的推测就是我所说的那些。最大的嫌疑之人也确实是叶西乾。只是,我怀疑李素青一开始所中的剑伤,很可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凭你之前在祠堂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来看,想要嫁祸于我可能性不是很大,她若有心想让我放过叶西乾和叶诗兰,恐怕是冲着苏红绸去的。付出一些代价,顺便将苏红绸也解决了,至少也要让她留下一个把柄,能够牵制苏红绸,对我掌控整个王府来说,也算是有利。不过这也只是猜测罢了。但是,能够遣散院中丫鬟婆子的人,只有李素青自己可以做到,即便是叶西乾也不行,否则定然会留下痕迹。所以,我怀疑,李素青原本是出于某一种目的要刺伤自己,可是剑才刚刚刺进去一点,第二个凶手就出现了。假设这个凶手真的是叶西乾,那么之后推测的一切也便说得通了。”方笑语又摇了摇头,疑惑道:“李素青刺伤自己的目的才是整个事件至关重要的部分。若是能与之前她在祠堂里所说的话联系起来,这之间必然能与我扯上关联才是。我有一种预感,那个现场,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 “你说叶诗兰会有何行动?”叶西辞有些期待了。李素青与叶西乾是否是狗咬狗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只要他们倒霉。他就是开心的。 “谁知道呢。”方笑语一耸肩,道:“我想,她一定会来见我的。”说罢,神秘一笑。 她准备了一肚子忽悠人的话。可还等着全都说给叶诗兰听听呢。 且不管之后方笑语要做些什么,此刻的叶诗兰心中却五味杂陈。 方笑语和叶西辞离开后,叶诗兰在那小树后站了很久很久,她就那样旁若无人的整理着她凌乱的思绪,久到甚至看着安王和叶西乾也离开为止。 她看着安王一脸怒气的离开。看着叶西乾跟在安王身后,某一个瞬间露出的那得意的笑意。叶诗兰心如泰山压顶,几乎要无法呼吸。 那就那样站着,直到一阵风吹过,她感觉到身上瑟瑟发冷,这才回过神思,而后目光坚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毅然离开。 她先是去了偏殿看望了李素青,见沈善若正在为李素青诊治。稍稍安下心来,而后退出屋子,独自来到了李素青的小院。 凶案刚刚发生不久,府里的人还处在凌乱之中,所以院子还无人收拾,保持着凶案发生时的模样。 她脑海中回想着方笑语说过的话,顺着院子里的血迹一一对照。果然,血迹呈泼洒状,不像是滴落的形状,为了证实受伤滴血与院子里血迹的形状不同。她甚至在自己的手臂上刺了一刀,然后任由血迹滴落,与院中的血迹作为对比。 然后开始查看被切成两段的门。 这时候的门本就是木头的门框,纸糊的窗户。不比那些结实的实木门难以撼动。她看了门的切面,见上头确实沾着一些血迹,还有一些像是灰尘的东西。 桌子早已被搬开,原本桌子抵住门地方,地上有几个歪歪扭扭的脚印,像是人踉跄之后留下的痕迹。 她又仔细查看了桌角。四面桌角都完好无损,正如方笑语所言,连一点划痕都找不到,更不要提被切断了某个部分了。甚至她还在桌子上发现了一个脚印,这让她陷入了深思。 此时,顺着方笑语给出的思路,她几乎已经在脑中描绘出了一个凶案现场。而一切的疑点与某个人的行为出奇的吻合。 为了进一步证实,她将桌子重新搬至门前,抵在原来的部分,对照着们的切口与桌角的完好度做了最后一次确认。 而桌子上的那个脚印她也试过,似乎是有人踩着桌子跳出门外时留下的,这也能证明方笑语说言,这个人的武功怕是不怎么高明,否则这样的高度,本不必踩着桌子才能跳出去,进来时也不会踉跄险些摔倒。 此时她的目光已经极尽冰冷。心中更冷。 但是,她内心最深处依然还有着一丝希望。 她将桌子重新搬开,重新回到院中。 她在找那只叫做球球的猫。 平日里这只猫总是在园子里溜达,可是从案发到现在,她都没有见到这只猫。再想到方笑语手中很像是猫毛的纯黑色毛发,她心中已有这猫恐怕已经不在了的预感。 叶诗兰一直在院子里转悠,走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仿佛不知疲倦般。她一边注意着这院子里与她平日里来时有些什么不同的地方,一边思考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直到她第四次走到花园的地方,她的脚步突然顿了一顿。 这里本来种着许多美丽的花朵,且都是些名贵的花种,是当初父王为了讨母亲欢心各处寻来的,又特意在母亲卧房的院中特意开辟出一块地方专门种植,也有专门的下人日日为其浇水,修剪枝叶。 可是她却发现,某一朵粉色的花朵上似乎多出来一块斑点。 她走过去蹲下,仔细的看着那朵花,发现半点有些发黑,与粉色的花朵放在一起原本有些不显眼。 她将花摘下,放在鼻尖处闻了一闻,淡淡的咸腥味道,很淡很淡。淡到不仔细闻跟本就难以发现。 她又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了其他的花朵上,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斑点。但是,地上的泥头却似乎有松动的痕迹。 她突然觉着有些紧张,似乎一张通往真相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可是她有预感。门的另一边,或许是一些她根本就不想要看到的东西。 她有一瞬间的犹豫。想要将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过。没有听到方笑语的那些推测,没有心中那些奇怪的怀疑。她还是她,哥哥还是哥哥,母亲其实就是被叶西辞或是苏红绸所害。事实的真相就仅止于此…… 这样的话,或许所有人都会幸福了。 这样的话,或许她就不必再为了那些胡思乱想而觉得两难。 可是,这样母亲会开心吗?她不会觉得冤屈吗?而且,如果这一切都和那个可怕的推测相吻合,这一次是母亲,下一次难道不会是她吗? 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查到的某些消息,心脏就像是被重锤猛然一砸般,震颤的厉害。 她闭着眼望向天空,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随即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那泥土的部分,似是下了决心。 她顾不得泥土的脏乱,用十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胡乱的挖着,每挖一坯泥土,心中就庆幸一分。 她希望里面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只是她莫名其妙的怀疑而已。可知道某种尖锐划破了她的之间,她的希望顷刻间破碎。 她不顾手指还流着血,坚持用其余几根手指头将泥土挖开,她的指尖触碰到一抹柔软。 定睛看去。一直浑身漆黑的毛发的猫安静的躺在泥土之中,它的旁边,是一把中长刀,还有一把短剑。短剑的剑刃处有倒刺。刀与剑上都有血迹,因为沾了泥土,有些黏腻。 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将猫的尸首拎了出来,发现猫的脖子被人横划了一刀,血迹已经干涸,不再往外流血。 凶器、现场、证物、还有猫。一切的一切都与方笑语推测的极为吻合。这一点。让她的心绪极为混乱到了极点。 然而混乱过后就是极度的冷静。 她将凶器还有猫按照原来的位置重新埋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叫来了心腹的丫鬟,道:“你去查一查,母亲出事时,父王和哥哥为何会经过母亲的院子。哥哥与父王是一开始便在一起,还是半路遇上?切记,一切小心行事,万不能被人察觉。” 心腹丫鬟领命离开。叶诗兰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之中。 好在这样的事情本不是多难查,稍一打听便能知晓,所以丫鬟回来便道:“回小姐,奴婢已经问过,说是王爷原本并未打算到侧妃院中,是西乾少爷去求王爷看在夫人侍奉多年的份上不要与夫人一般见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才让王爷动了恻隐之心,打算去夫人院子里瞧瞧。西乾少爷则是怕夫人又犯了犟脾气,跟王爷对着干,所以这才跟着一同去的,说是真发生了什么,也能有个回旋的余地。” “此事可都是真的?你从何处打听到的?”叶诗兰的心一沉再沉,已经近乎麻木了。 “奴婢是从伺候王爷的王贵那里打探到的。当时王贵正送茶进去,同时在的还有福禄。”丫鬟回道。 叶诗兰点点头,说道:“去给王贵送些银子,告诉他,你向他打听的事不要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奴婢明白,跟他打听之后就已经给了他银子叫她三缄其口。”丫鬟回道。 “你做得好。先下去吧。”叶诗兰摆摆手,丫鬟退下后,她一个人陷入了思考。 而方笑语和叶西辞回到清凉院之后也陷入了讨论之中。 叶西乾动手这件事虽只是推测,但大部分的证据都可以应验在他的身上,所以方笑语和叶西辞就‘叶西乾是凶手’这个假设开始推断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虽然方笑语说人性最难预测,可真叫他相信叶西乾可以和周子风一样轻易的对亲母下手,她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大承可是以孝为先呐,这种事,一旦被人发现,等待他的只能是毁灭。 “西辞,你说,这事儿真的会是叶西乾丧心病狂做下的吗?”方笑语是在问叶西辞,可更多的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半晌也没听到叶西辞的回答,方笑语抬头,发现叶西辞似乎正在走神,整个人显得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西辞。西辞!”方笑语拿手在叶西辞面前摆了摆,这才让叶西辞晃过神来,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方笑语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此事似乎陷入了僵局,安王安排人四处排查,可也没有什么头绪。 没多久,解语敲门,说是沈善若和梅春水求见,叶西辞没心情见他们,所以方笑语一个人去了前厅。 方笑语一出现,梅春水就满脸带笑的站起来迎接。沈善若也是连忙向方笑语打了招呼,这才重新落座。 “看来他对你不错,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这才多久,你就已经丰满了一圈了。”方笑语见梅春水比之前胖了一圈,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也是开心的笑道。 “也多亏了你的主意。若是从前在丞相府,哪有这般安心的日子可过?”梅春水一脸满足。 “可还习惯?”方笑语笑问。 “一开始笨手笨脚手忙脚乱的,闹出了不少的笑话,现如今已经习惯了,倒也帮得上他的忙。”梅春水面含感激。 再也不是一颗棋子,这样的日子,她从前哪还敢想? “李素青的伤势如何?可还有救?”方笑语替梅春水开心的同时又向沈善若问道。 沈善若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PS:这一章八千字。之前断更了两天,其中四千字算是补上一更。因为懒得分章,所以就一章发了吧。还差一更会在这个月结束之前补上的。 感谢【月夕`苑】【cailm】的月票和【格格MM】的十点点币~ 第二百四十六章 翻云锦 沈善若的神情有些沉重,问道:“我既来了,她就死不了,只是若是想要痊愈,怕也不是易事。伤得太重,就算是伤口愈合,也会元气大伤,若想要完全治愈,需破费不小的代价。” “如此说来,她已无生命安危?何时能够醒来?”方笑语仿佛意料之中。 沈善若却笑道:“问题不在于她何时醒来,而在于你需不需要她醒来。” 沈善若很明白李素青与叶西辞之间发生的那些龌龊,虽然或许不清楚其中细节,可是就凭推想,也能明白十之一二。 沈善若是大夫不假,救死扶伤也是真,可不代表人就真的迂腐死板。什么只要是病人五分贵贱都需救治,医者眼中人人平等之类的事情对他来说反倒嗤之以鼻。 生命固然不分贵贱,可医者虽是医者,却也是人。救了坏了会连累更多的好人,也或许会间接害死更多的无辜者,这些无辜者不会因为不是医者亲手害死的就代表可以理所当然,所以十恶不赦之人,他不救。同样的,医者也是人,也会有喜怒哀乐嗔,所以跟他有仇的,他看不顺眼的,自然也有权利不救。 人性本就是个主观的东西,无关大道与否,甚至不涉及到所谓的善恶对错,一切随心便是。 方笑语是他的恩人,救过他的命,救过他妻子的命,也使计成全了他的美好姻缘。对他来说,她对他有大恩,他需报恩。明知李素青是她夫君的杀母仇人,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救。可若是她需要李素青醒来,他便全力以赴。可若她希望对方就此死去,他甚至可以代劳悄无声息的借此次事件送李素青归西。 医者的手,可以救命,也可杀人。如何利用,只存乎于心。 “我若想她就此一命呜呼,你可有法子?”方笑语笑道。 沈善若想也不想。便道:“我至少有几十种法子可以让她去的悄无声息,不被任何人怀疑。即便是太医来验,也不过会验出她重伤而亡,不会有丝毫可疑。” “你愿为我去做?”方笑语挑了挑眉。似乎有所犹豫。 “你于我夫妻有恩,那李侧妃也非是什么良善之人,她若无辜,我或还会犹豫不决,可她恶事也做过不少。即便死了,也不会叫我良心不安。医者重视性命不假,却并非善恶不分是非不明。不过举手之劳,你若需要,她就会死。”沈善若较之以往似乎也改变了不少。比之从前更侃侃而谈,更加从容不迫了。 本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之事。毕竟从前不过是个小小医馆的少当家,就算医术高明,却始终是白身,没有功名,没有官爵。平日里诊治的也不过是寻常百姓家。 而如今,好歹是进过宫廷见过皇帝也待过太医院的人。身上背着皇帝的夸奖与赏赐还不久,还有个医学客卿的身份在脑袋上挂着,虽不是太医,地位却丝毫不逊于太医,总也是有些见识的人了。 何况人一成亲,无形中就长大了,有了家庭的责任,有了为之牵挂的人,做事说话也就难免更稳重几分。 男孩和男人的差别。已在沈善若的身上完好的体现了出来。 方笑语很满意沈善若的回答,虽然就算沈善若拒绝帮她杀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况学医的救死扶伤,难免也有些怪脾气。挟恩以报的事。方笑语不打算做,但听到沈善若若此回答,却依然觉着心中微动。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笑道:“我若想要她死,同样有不下百十种法子叫人找不出破绽。就算我不出手,不叫你过来。只叫她自生自灭,她也难有能撑过几日的光阴,何必弄脏你我的手?” “这倒也是。若论救人,你或许懂得不比我多。可若论杀人,杀一个王府侧妃,恐怕都无需你同时动用几根手指头。”沈善若苦笑。武功高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方笑语被沈善若这说法逗的一乐,笑道:“她现在活着比死了有用。她一死,死因可能就此成迷,究竟是谁对她动的手,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凶手的真面目。只要她活着一日,凶手就得提心吊胆一日,会夜不能寐,会寝食难安,会时时吊着颗心,怕一个不慎暴露些蛛丝马迹被人有迹可循。” “所以你要她活着?”沈善若不大了解事情的经过。从李素青的伤口上只能看出伤势,可这些伤势是由谁造成的,又是在何种情况下造成的,却并非是他的所长。 方笑语点头,道:“我要她活着,但却不能让她醒来。你技能控制她是生是死,当有能让她持续陷入沉睡而不醒的法子。” “你想利用他揪出那个行凶的凶手?”沈善若猜测。 方笑语点点头,并未多说,可却等于已经回答。 但她心中却很清楚。凶手是谁根本不重要,谁要杀李素青,怎么杀李素青,只要李素青死了,对叶西辞而言,那就算是个好消息。何况她现在对凶手也有几分猜测。 现在李素青活着的意义在于如何的引导叶诗兰的心绪。所以,凶手是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她需要凶手是谁,叶诗兰需要认为凶手是谁。 就算她的推测有误,叶西乾并没有丧心病狂的刺伤李素青,她也会将一切布置成就是叶西乾所为,她要借李素青的意外,让叶诗兰与叶西乾彻底对撕起来。 他们父慈子孝母贤女乖的霸占着这安王府看了叶西辞多少年的笑话,如今风水轮流转,攻守互换,这出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好戏,她和叶西辞还不得好好的搬着小板凳嗑着瓜子吃着桂花糕喝着小酒好好的看个过瘾? 沈善若初步明白了方笑语的打算,便道:“既如此,我即刻回去配些药物,保证她会一直昏睡不醒,却不会害其伤身。何时你需要她醒来,我将解药交给你,你为他服下便可。” “需麻烦你了。”方笑语有些感激。 “何须客气。”沈善若摆手,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从药箱中拿出一块碎布道:“说起来。这是我在那位李侧妃的身上找到的。她紧紧的握在手心之中,为她换药时包扎时才发现。我见她握的紧,或许很重要,便没有拿给他人。你看看可认得这东西?” 方笑语接过沈善若递过来的东西看了一眼,疑道:“布料?” 沈善若点头,道:“看样子像是从何处扯下来的一块碎布。只是看这布料精致华贵,也非是寻常之物。那李侧妃身受重伤,却又紧紧握着一块扯碎的布料。怕也是有原由的。”说着,沈善若与梅春水便与方笑语告辞,说是过两日再来给李素青复诊。方笑语也约了梅春水常来府中玩儿,便叫人送了他们出去。 方笑语拿着这块布料在眼前把玩,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诡异,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似乎是有了什么鬼主意。 总之若是熟悉方笑语的人在,必然会明白,或许会有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 回房的途中,方笑语正巧遇上了墨痕。便吩咐墨痕去查一下叶西乾前些日子都去了些什么地方见了些什么人,又叫她派人盯紧了叶西乾,务必将他之后要去什么地方去见什么人也都打探清楚。 墨痕二话不说便去做事,干脆利落。 回房之后,叶西辞依旧坐在桌子旁发呆。或许是被方笑语的开门声打断了思绪,他下意识的望向房门处,见是方笑语回来了,立马露出的笑容,道:“回来了。沈善若可能救她?” 方笑语笑着坐在叶西辞的一边,道:“她性命无碍。只是我不想她太早醒来,否则要如何忽悠叶诗兰去跟叶西乾狗咬狗?” “对了,这是沈善若在李素青身上发现的。当时她紧紧握在手心里的,你可有印象?”方笑语将沈善若教给她的那片碎布拿出来摆在桌上给叶西辞看。 叶西辞看了一眼那步。瞳孔立刻一缩,随即笑道:“真是有趣。我如今越发觉得你推测的那些离真相恐怕近在咫尺。” “哦?你认得?”方笑语来了兴致,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块布,叫做翻云锦,据说是用一种十分复杂的法子做出来的,据说一匹布就要靠四个绣娘织整整一年的时间。当初是大裕朝的皇帝为了跟皇上显摆他们绣娘的功夫。特别寄来了一匹,仅仅就一匹。”叶西辞表情有些古怪。似乎一提起大裕朝那个皇帝,整个神情都愉悦了不少,也不知是想起了那大裕朝皇帝的有趣,还是想起自家皇上那郁闷到跳脚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一匹?”方笑语一愣,随即哭笑不得道:“虽说织就的工艺复杂,用时颇长,但既有如此技术,多年来怕也攒下了不少。就送来一匹,就说明这大裕的皇帝真的就是在跟皇上显摆他们绣娘的技术而已?” “皇上是这么说的。说那是大裕皇帝常会做的事,见怪不怪了。”叶西辞也面露笑意道:“当初皇上一气之下险些叫人丢了。就这么一匹布,赏给谁似乎都会叫其余人有所怨言,且这布料的花色有些偏中性,虽说女子也能裁了衣裳穿,可又显老气,年长些的男子穿着,似乎又显浮气。只是这布料做工确实十分细致,纹饰又复杂,丢了实在可惜,就将这匹布料给了父王,叫他回来为我做几件衣裳穿。我人年轻,出起来既不显浮躁,也不会女气,再加之皇上怜我没了娘亲疼爱,李素青一手把持着安王府,怕也不会尽心的为我做些衣裳配饰。父王倒是拿回来了,只是真过了府,好东西哪还有我的事儿?人都还未进门,李素青就一眼瞅上这块布料,大老远的就能听她叫得大声,说这料子做工如此精美,要是能为叶西乾做几件衣裳,出门在外的,必能长了安王府的脸。父王那时对李素青言听计从,早将皇上的话当做耳边歪风,随手将料子就甩给了李素青。没过几日,叶西乾便穿着做好的成衣到我面前晃荡,我如何会看不出,他那是故意刺激我呢。” “当真是可笑。宠妾灭妻的名声在外,安王府的脸早就丢到早爪洼国去了,穿的再是人模狗样的又有何用?”方笑语满脸讽刺,随即又道:“如此说来,这块布料实则是让李素青为叶西乾做了衣裳穿?” 叶西辞点点头,道:“一匹布大约能做四件衣裳,外加两件小衣,李素青请了宫里最好的裁缝给叶西乾量身做的,还按照他可能会再高再壮,适当的留了些修改的空间,以至于就算是如今,叶西乾都还能穿的下。我记得,前不久他还穿过。” 方笑语邪邪一笑,道:“此布匹产自大裕朝,大裕的皇帝是为了显摆他们绣娘的技术所以特意只送了一匹布来刺激咱们皇上的,所以整个大承,或许就只有这唯一的一匹翻云锦。而这匹布被安王送给了李素青,又被李素青拿去给叶西乾做了衣裳,这就说明,这样的衣裳只有叶西乾一个人才有。李素青遇害,各种推测都能自动带入到叶西乾的头上,但说实在的,缺少决定性能让人信服的证据。如今在李素青手中找到这块布,又是她受伤时紧紧握在手上的……” 说着,方笑语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叶诗兰可知道叶西乾拥有这用翻云锦制作的衣裳?” “她自然知道。”叶西乾有些好笑道:“当初叶西乾身着这翻云锦裁制的衣裳见天的在我面前晃悠,那叶诗兰可没少煽风点火,那得意的模样我到现在还能想起几分。” “既如此,你说叶诗兰若是知道这块布料的存在,她有会如何作想?”方笑语笑的调皮了几分。 叶西辞一顿,随即笑道:“怕是原本心中的疑惑又能更加坚定几分了。”(未完待续。) PS:感谢【Oscar】的月票~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是亲生的?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甚至连虫鸟的叫声也没有。 无风,无雨,满天晶莹剔透的光亮,洒下一点点微弱的光亮在屋顶的瓦片上,为夜晚留下了一点点神秘。 或许是老天都在帮忙,整个夜晚空前的寂静,没有亮着烛光的某个屋子里,响起的呼吸声都能清晰的听得到。 床上熟睡的人左右翻滚,额间有几滴汗水滴落,布枕已经带了汗湿,黏黏腻腻的更叫人觉得难受。 呼吸越发沉重,那睡的很不安稳的人梦中此刻却一片血色。 剑,刀,猫还有大片的血迹,受伤的人惊愕的目光,身上沾染的若红梅般鲜艳的红色斑点,被烧毁的血衣,还有那张写满了背叛的信纸。 “母亲,儿子前些日子寻了把宝刀,准备献给父王,母亲瞧瞧,父王可会喜欢?” “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母亲,你难道要背叛……?” “不行,母亲断不可自毁前程。”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又不是我亲娘,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工具!你当真以为能瞒得过我?我的亲生母亲早将一切与我和盘托出!” “我身份如此尊贵,怎能容你坏我好事!” “你若背叛,便是自寻死路!” “母亲,看在你看顾我一场,我会饶她一命。但我决不允许你破坏她的好事!” “这安王的王位,早晚是我的!”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该背叛!” …… 梦中人骤然惊醒,眼中还带着几丝血红。他猛然起身,右手抓住了左肩处已经被汗水湿透的里衣,整个人还似惊魂未定。 他粗重的**着,闭着眼,似乎要将一些不想要想起的过去通通封印在不会再打开了记忆角落,可惜他越是想要忘却,记忆就越入潮水般翻涌而至。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不是我的错。是你不该背叛我的亲生母亲!” “将来,皇兄做了太子,成了皇上,我才是能接过安王府一切的人!我是父王和母亲所生。身份尊贵无比,不好过你一个棋子!” “你若听话,还能保你一生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可你偏要背叛!” “是你的错。反正你本就想死,我不过是成全你罢了。别怨我!别怪我!别怨我……” 叶西乾想起那一日他进宫,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如同梦中。他听到了惊天动地的真相。脑中一片空白。 可是直觉却告诉他,这是他的机会,真正的机会。只要助二皇子登上帝位,等待他的,将是享之不尽的一声荣宠。 他再也不用因为身份而只能仰视着叶西辞,再也不需在外处处忍让只是怕人说闲话而与那微薄的机会错肩而过。 他才知道,他一直爱着的母亲并非他的生母,这个他叫了十几年母亲的人,原不过是他亲生母亲找来掩人耳目的工具罢了。 只要二皇子登基,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得到安王的王位。他再也不用怕叶西辞夺走属于他的一切。到时,他会看着叶西辞失去一切,狼狈不堪的仰视他! 什么为他们留一条后路!不过是背叛的借口!她已将叶西辞母子害的那样惨,莫非还真能指望叶西辞放她一马不成? 他绝不能看着美好的将来毁在她的手中。所以既然她想死,他不妨成全她。还可将一切嫁祸在叶西辞的头上。 叶西乾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心跳就在这一声声自我安慰中渐渐平静。 可是突然!他的心跳又一次骤然加快,因为他的目光突然瞥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就那样如同石化一般站在他的房门前,脸上还保持着惊愕的神色。惊魂未定的看着他。见他目光移至她的身上,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叶西乾神色瞬间归为平静,脸上挂起温和的笑意,似是松了口气般。朝着这女子招招手,道:“妙嫦,过来替我更衣。” 这叫做妙嫦的女子本是她的贴身丫鬟,早已经被他破了身子,成了他的通房丫头,他曾许诺。待到他娶亲之后,便将她纳为妾室,一直以来也深受他的宠爱。 “少爷。”妙嫦有些惊魂未定,目光依旧不敢看向叶西乾,只愣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地面,一脸惧怕。 “方才做了个噩梦,我似乎杀了不少人。”叶西乾一脸轻松,仿佛是噩梦惊醒后回归现实的从容与镇定。 妙嫦有一瞬间的迟疑,心想着或许是她听错了,方才的一切不过都是少爷噩梦中的梦话。 她想,侧妃如此疼爱少爷,少爷又如此孝顺侧妃,他怎会下手杀自己的娘亲?定是因为侧妃遇刺,她心中忧虑,又听了少爷的梦话,自个儿将之往一块联想起来了,不过都是自个儿瞎想,少爷定然是没有做过这种事的。 说服了自己妙嫦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迈着细碎的小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叶西乾,她先从柜中找出干净的里衣为叶西辞换上,轻手轻脚,细腻的皮肤时不时的擦过叶西乾的身体,叶西辞邪魅这一笑,手抓住妙嫦细腻的小手一拉,将妙嫦从身后瞬间拉至怀中,还调笑道:“真是个妖精。” “少爷笑话妙嫦。”妙嫦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之前的恐惧早已不在。她享受的感受着叶西乾的抚摸,整个人都变得颤抖,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句**。 可是突然一阵剧痛让她瞬间清醒,眼见着脖子处喷溅出来的血迹,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她都还未来得及想清楚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已经永远没有了知觉。 最后映入她眼中的景象,除了那属于她自己的鲜血,还有一张扭曲的近乎诡异的脸。 那张脸她异常的熟悉,她曾不止一次的被张着这张脸的人亲吻,抚摸,被他用软语温言哄着,向往着将来成为他的妾,为他生儿育女,还有往后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尸体重重的跌在地上。叶西乾面无表情的用手擦着满脸的血迹,感觉像是在笑,但又像是在哭。 宽大的手掌胡乱的在脸上抹着,叶西乾两只眼睛看不出任何人类该有的色彩。仿佛是荒芜之地的死寂,口中发出一些音节,细听便能听到,他在说:“知道太多的人……还是死了好……” 叶西乾抓着头发狠狠的揉了几下,直到发丝乱成一团。而后拿起杀死妙嫦的刀,闭着眼咬了咬牙,在自己身上划了几道,不过伤口并不深,只是布置了一个像是有过打斗的现场,然后大叫着叫来了外头守着的奴才,见奴才们看到屋里情形时一脸愕然,他反倒冷静道:“这个女人竟然刺伤本少爷,被本少爷击杀,拉下去。随意找个地方埋了。” 奴才们手忙脚乱的拖走了尸体,其他的丫鬟开始拿水来冲刷屋子里的血迹。 没人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她们只知道,妙嫦是西乾少爷的贴身侍婢,后来被西乾少爷宠爱,成了通房。 妙嫦这个人,胆子不算大,人也不是那种特别讨人厌喜欢摆高姿态的人,平时比较文静,不太爱说话,伺候西乾少爷许多年。心里头满满的都是这一个男人。 今夜她本该待在外房守着少爷的,所以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少爷和妙嫦之外,怕是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收拾屋子的丫鬟们轻手轻脚小心翼翼。谁也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得叶西乾不高兴会遭到惩罚。 叶西乾反倒没那个兴致,在椅子上坐着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似乎觉着这屋子里有些闷,连忙起身出去透透气。 夜。依旧静谧,只是这个安静的夜晚之下,隐藏的却是风起云涌。 天色渐渐发白,黑色的幕布换做了白色的开场,新的一天又一次准时的驾临,所有睡梦中的人们开始渐渐转醒。 方笑语慢慢的睁开眼睛,摇头晃脑的舒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而后开始梳洗。 叶西辞比方笑语早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醒来,只是一直没有起身,而是躺在床上,用手臂支撑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方笑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看的有些出神,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是勾起的。 方笑语睁开眼的瞬间,他简直是出于本能般的,立刻闭上了眼睛装睡,直到方笑语活动完四肢和脖子,开始梳洗打扮,他依旧眯着眼假装没有醒来。 方笑语醒过来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叶西辞正在装睡。人是真的睡着还是已经醒来,呼吸的频率是完全不同的,对于她这种感知十分强大的人来说,叶西辞的装睡完全瞒不过她。 可她由着他去,所以自顾自的做起了自己的事。只是直到她给自己随意挽完了个简单的发髻,叶西辞依旧躺在床上装睡没有想要自己起来的意思。 方笑语突然有些邪恶的笑了笑,而后双手沾了沾有些凉的水,这是她刚刚让解语去备的。她走到窗前,尊在地上仔细的看着叶西辞那张还带着笑容的脸,将手上沾着的水冲着叶西辞脖子的地方滴了几滴。 叶西辞瞬间打了个冷颤,无奈的睁开眼,一脸‘拿你毫无办法’的神情,跐溜一声坐了起来,而后将脸凑近方笑语的脸,抬起两只手,一把捏在了方笑语的脸上,一边捏还一边很享受一般的神情,心说手感真好。 方笑语一口咬上去,好在叶西辞好像是知道她的举动一般,及时将手拿开了。方笑语送给了叶西辞一个无比巨大的白眼,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道:“快起床,解语已经备好了早膳。今日你心柔妹妹要来,你不想她看到你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吧?” 叶西辞笑着起身,为自己穿好衣衫,笑道:“她不是被小十六抓伤了脸?这样快便痊愈了?” “就是因为伤了脸,所以不能去见程越,待在宫里又闷得慌。我昨儿个叫墨痕去宫里给她送些东西,她抓着墨痕问这两日我会不会又要去赴宴,知道了李素青的事,这就吵着非要来,说是有事要与我说,好像还与这次的事有些关系。墨痕要再问,她死也不说,非说要今日亲自来说给我听。”方笑语无奈。叶心柔自从认识了她之后。简直在宫里就待不住了,从前是三天两头的往将军府里跑,从她嫁来了安王府后,这里又成了她常来的地方。有时候皇上找她有事都看不到个人影,还得叫人到这里来将她拎回去。 “她在宫里也没几个能说上话的人。从前是别人都不爱与她一块儿玩儿,如今她倒是能讨了皇上欢心,与她接触的人是比从前多了,可大多却是抱着别的目的。能说上真心话的,也就是你一个人了。”叶西辞很了解叶心柔。以前被人排斥的时候,她总说希望有多些的人能接受她。可如今一切变得不同了,她反倒对那些目的不纯的人没了迁就的兴致。 方笑语笑着摇了摇头,她其实挺喜欢叶心柔的,虽然叽叽喳喳就像个麻雀,可至少人没什么坏心思,一天到晚的兴趣也不过就集中在‘如何变美’‘有什么好吃的’‘怎么吸引程越关注’‘小十六最近又惹她生气了’‘皇帝最近很疼她’之类诸如此类的事情当中,是个心思比较单纯的人,又没那么些乱七八糟的公主病。相处着不必勾心斗角阴谋算计,至少不累。 方笑语将叶西辞衣裳的带子系好,两人一起去了饭厅。 此时的解语已经将饭都备好了。包子、酥果、周、饼,东西五花八样的,倒是丰富。还有两道凉菜,两道汤,有饭有水,足够吃得饱。 “你们几个都坐下一起吃吧,这些么些东西,我跟世子两个也吃不完。别浪费了。”方笑语挥挥手招了解语、墨痕、丝竹、苍蒙等人一起坐下。 几人也不客气。在这清凉院里,方笑语和叶西辞不喜欢那些繁琐的规矩,除了人前给人看的,私下里相处着都比较随便。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用膳了。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每次解语准备吃的,都准备很多,就是怕人多不够吃。 人都说食不言寝不语,在方笑语这里却没这样的规矩,吃饭的时候是最容易交流感情的时候。哪怕说的是些不足够开心的事,因为正吃着美味佳肴呢,无形中就有种治愈的氛围在,也变得不是那么不开心了。 丝竹是话最多的,所以这嘴一般管不住,大家都还未开始动筷子呢,她就已经忍不住一副神秘的样子说道:“小姐,姑爷,奴婢发现了些好玩的事情。” “什么事能让小丝竹开心成这副样子?”叶西辞笑着问道。对于丝竹的性格,他算是了解了,有时候就跟小孩子似的,可是做事却异常可靠。 最近苍蒙一直跟着他,为他做事,他才体会到,笑语训练的这些人,在办事的能力和利索程度上,与他以往见过的那些有着本质的不同。 所以,他已经有些期待看到蜕变后的叶蝉和叶秋会是什么样子的了。 丝竹神秘一笑,似是小孩子看到了有趣的玩具般,神秘兮兮道:“昨日夜里,这府里死了个人。” “死了人?”解语一惊。 “嗯,死了人,还是被人杀死的。”丝竹摸了摸鼻子。 “难道那个李侧妃没救活死了?”解语好奇。 “李侧妃那个,沈大夫都说死不了,她是想死也难。”丝竹撇撇嘴,倒是巴不得那李素青早死早超生。 “莫非是父王归西了?”叶西辞喝着粥,一脸平和的笑容,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让人觉得有些好笑的话。 丝竹都愣了一愣,随即一脸遗憾道:“姑爷,十分遗憾,王爷还活蹦乱跳着呢。” “嗯。”叶西辞也一脸不开心的模样,苍蒙默默低着头吃饭,觉着这一家人实在是有些毛病。 方笑语哭笑不得,扔了个包子给丝竹,笑骂道:“你就快告诉她吧,没见她都要急哭了。”说着眼神瞥向解语。解语瞬间脸红的低下头,声音如蚊蝇般细小道:“小姐,奴婢没哭。” 丝竹被解语的模样逗笑了,也或许是关子卖的够了,于是道:“昨夜啊,夜深人静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虫鸣鸟叫声一点也听不到……” “你若不说就闭嘴用饭,若说。就简洁明快些。”方笑语又丢了个包子过去。 丝竹撅着嘴,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委屈道:“小姐,您这么着急做什么?” 方笑语白了她一眼。道:“我不急,你抬头看看你对面那个,你可以继续慢慢的说。” 丝竹抬头,看了眼对面,正对上一双有些像死鱼一样的眼睛。对方面无表情。就像睡着了一样的看着她,丝竹瞬间缩了缩脖子,咳了两声道:“呵呵,墨痕,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今早忘了练拳。”墨痕突然笑道。 “咳咳。”丝竹吐了吐舌头,道:“好啦好啦,我说还不行。昨天夜里,有个女人被一刀割断了脖子。”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完了?”解语等着一双水灵灵的无辜的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完了啊。”丝竹一脸得意,不是要我简洁明快的说吗?现在够简洁明快了吧? “主上,请让我打死她。”苍蒙都憋不住了。一直以来都默默吃着饭的苍蒙头一次产生了想要弄死自己人的念头。 “吃饱了再打。吃饱了有力气。”方笑语唯恐天下不乱。 丝竹撅着嘴。见所有人都在用‘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她,她不得不作出妥协道:“知道了,说还不成。”于是开始讲道:“昨夜里我的人传来消息,在叶西乾的屋子里发生了一场命案,一个叫妙嫦的通房被叶西乾一道割断了脖子,杀了。” “叶西乾杀的?”叶西辞似乎很有些兴趣。 “回姑爷,是叶西乾亲手杀的。我的人躲在房顶上亲眼见着的。”丝竹拍拍胸脯,像是在邀功一样。 “仔细说说。”方笑语也来了兴致。 “是,小姐。”丝竹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开始几句说道:“奴婢一直听小姐的吩咐。派人盯着这府里的每一个人。特别是李侧妃遇害后,因为小姐怀疑叶西乾,奴婢就吩咐人特别盯着叶西乾的一举一动。所以昨日夜里,他虽已睡下了。可我的人依旧还在屋顶上透过瓦片盯着他。” “他半夜似乎做了个噩梦,满头的大汗,因为他屋子里还点着一盏烛光,光线虽微弱,但还能勉强看到他的行动。她似乎是被噩梦惊醒的,而后就面色狰狞的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丝竹顿了一顿。 “奇怪的话?有多奇怪?”方笑语笑问。 “小姐。昨夜的事情,最有分量的,恐怕就是这些奇怪的话了。”丝竹神秘一笑,然后捏着嗓子,学着她的属下一本正经学给她听时的模样也学了一遍给方笑语她们听道: “母亲,儿子前些日子寻了把宝刀,准备献给父王,母亲瞧瞧,父王可会喜欢?” “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母亲,你难道要背叛……?” “不行,母亲断不可自毁前程。”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又不是我亲娘,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工具!你当真以为能瞒得过我?我的亲生母亲早将一切与我和盘托出!” “我身份如此尊贵,怎能容你坏我好事!” “你若背叛,便是自寻死路!” “母亲,看在你看顾我一场,我会饶她一命。但我决不允许你破坏她的好事!” “这安王的王位,早晚是我的!”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该背叛!” “当时啊,那叶西乾的神情要多狰狞有多狰狞,似是一头发了狂的猛兽。因为他的自说自话恰巧被他的通房,原本待在外屋睡觉,却因为听到里屋的声响于是起身进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事的妙嫦听了个一清二楚,所以他狂性大发,先是冷静的引着妙嫦给他更衣,其后他又推倒了她四处乱摸,而后称其不必,一刀割断了那妙嫦的脖子,还说了句什么‘知道的太多,还是死了的好’之类的话,又在自己身上刺了两刀,叫了人进去说是妙嫦竟然刺杀他,反被他制服杀了,叫人收拾了屋子,他人就去了别屋继续睡去了。”丝竹将细节都一一讲了出来。之后又问方笑语道:“小姐,他的那些话是不是很有趣?” “的确有趣。”方笑语笑。 “如果他的自言自语中提到的母亲就是李素青的话,所谓不是他亲娘,亲生母亲已经将一切与他和盘托出又是何意?”叶西辞有些想不明白。 叶西乾明明就是李素青生的。他要说他不是安王亲生的,他或许还会怀疑是不是李素青背着他那好父王在外头与别的男人做了些什么而他不知道的,可若说李素青不是他生母,那叶西乾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他所说的背叛,倒是能与你之前在祠堂听到的事情有所联系。只是。若李素青不是他生母,何人又是?”方笑语也迷惑不解。 “究竟是李素青与安王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还是叶西乾擅自误会了什么?”方笑语边说着边思考,突然道:“丝竹方才学的那些,我记得其中有一句是类似‘我不会让你坏了她的好事’之类的话,这话中的‘她’,指的会不会就是他认为的那个‘亲生母亲’?” “假设这些话就是他伤害李素青的原由。那么,李素青要背叛,那自然应该背叛的就是周贵妃和叶书成。她会坏了‘她’的好事……难道这个她是周贵妃周灵?”叶西辞表情有些怪怪的,随即自己摇头否定道:“不可能。周贵妃是贵妃,是皇上的女人。叶西乾怎么可能胡思乱想将周贵妃当做他的亲娘?” “西辞,你可能确定,叶西乾真的是李素青亲生的儿子?”方笑语也迷糊了。事情发展的有些跑偏,她心有点乱。 如果叶西乾不是李素青的儿子而是周贵妃的,岂不是说安王给皇上带了绿帽子? 她突然想起当初安王是出使过早州国的,也想起过当初有传安王可能会跟周灵是一对儿,还传的沸沸扬扬的。只是后来大家都没想到先皇会将周灵嫁给太子为侧妃,而将简安许配给了安王,所以渐渐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难道他们之间真有一腿? 可是可能吗?她总觉着这走向有什么对方是不对劲的。 “我母妃确实提过。说当初李素青有孕,生下叶西乾的时候也不是太顺利,险些出了差错,父王紧张的不得了。就请了京城里最好的稳婆来给李素青接生,甚至他自己半路都跑了进去,一直握着李素青的手陪着她生下了这个孩子。母妃说,当初那孩子有些先天不足之症,大夫开了方子调理了几年才调理好。那孩子脖子靠肩膀的地方有颗痣,叶西乾也有。又是一直看着这么长大的,当不会有问题才是。”叶西辞说着都已经不敢太过肯定了。 “两个可能。一个是当初确实发生过什么问题,只是母妃没有全程看着,难免有人做过手脚,所以李素青可能真的不是叶西乾的亲生母亲。可是这跟尊贵的身份又有何干系?难不成他还能是皇上的私生子不成?” “第二个可能,叶西乾很可能被某些人给利用了。”叶西辞接过方笑语说的话继续道。 “周贵妃?”墨痕钝道。 “也未必。也有可能是另一方想借刀杀人。”方笑语不敢肯定。 “蒙王那一边的人?”叶西辞总觉得事情有些不真实。他是挺讨厌叶西乾的吧,可若说他不是李素青的亲生儿子,她浑身都觉着别扭。 何况他觉着叶西乾和李素青的长相上其实也是有一些相似的,这样都不是亲生的话…… 方笑语摇头。她现在都有些混乱,就不要提什么周贵妃还是蒙王了。 “丝竹墨痕,吃完了东西你们就去查查当年李素青生产时,为她接生的那个稳婆还在不在。若真是涉及到如此大事,这个稳婆可能早就被灭口了。无论死活,给我个消息。” “还有,叶西乾的行动一定要盯紧了。他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每一个动作都不要放过。”方笑语吩咐道。 丝竹墨痕点头。 “还有,这几日,绝不能让叶西乾和叶诗兰见面,不能让他们说话,想办法错开他们的时间,等咱们这边一切安排妥当再说。顺便想办法更多的误导叶诗兰的思想,务必要让她不得不来见我。”方笑语话还未说完,就听外头突然有人大喊大叫着:“笑语!笑语!本宫主驾到毫不准备好最好吃的荔枝酥迎接。” 方笑语的后续就生生的被叶心柔的叫声给憋回了肚子里。 叶西辞笑道:“心柔一来找你就活泼的跟个皮猴儿似的,前些日子皇上还叫了我去问,问你究竟给她灌了什么**汤,就是皇上召见,也是三句话不离‘笑语’二字,皇上都吃醋了。” “那是本姑娘魅力大,皇上学不来的。”方笑语很不要脸的说道。 “阿嚏!”宫里皇上刚下了朝,刚准备回书房,一个巨大的喷嚏让他的人都一个踉跄。 苏万福担忧道:“近些日子天气有些潮,皇上是不是染了风寒?” 皇帝哈哈笑了两声,笑道:“无妨,一定是笑语那丫头在背后说朕坏话。”说着一路走了。 苏万福落后两步,心里头琢磨着,皇上为什么就知道是世子妃在后头说他坏话?好像是亲耳听着了似的。要是世子妃是冤枉的呢?岂不是白担了这罪名? 当然这话苏万福不敢问,若问了恐怕也就能得了皇上一句“所以朕才是皇帝,而你只是个太监” “行了,吃完了就收拾收拾,那位多动的公主殿下怕要等急了。我先过去了。”方笑语跟叶西辞招呼了一声。 “去吧。我再吃些。”叶西辞摆摆手叫方笑语不用管他。正好他也不想被叶心柔烦着,笑语一个人去打发她最好。(未完待续。) PS:这一章八千字。算是将最后欠的那章也一起补了。懒得分章了就一起发吧。感谢【Pandora26】【月影清霜】的月票和【书友160124090251350】的十点点币~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笑语从饭厅出来,见到叶心柔的时候,她就戴了块粉红色的面纱,‘呼啸着’向她奔来。 方笑语叹了口气,很显然这是叶心柔常会做的事,所以她伸出了手掌,直接碰上了叶心柔的胸口处,一直将她向外推,叫她碰不到自己。 叶心柔两只胳膊胡乱的挥舞着,可惜方笑语的胳膊太长,她一直不能再前进半步,不由得撅起了嘴。 不过因为她带着面纱,就算撅嘴方笑语也看不见,所以自然而然的无视了她的‘委屈’。 好不容易某人安静下来,方笑语将她领进屋,叫解语重新去沏了壶茶,然后问道:“你的脸可好些了?” “有你送的白玉膏,已经好多了,不过还能看见些印痕,要完全痊愈,还得几日。”叶心柔目光灼灼的看着方笑语道:“那白玉膏还有没有了?” “给了你两大盒还不够用?这东西本就不多,我自己也不过留了一盒,剩下的全给了你,你就是用到明年也足够了,还要那么多做什么?”方笑语心说要吩咐解语将那一盒好好收着,免得被叶心柔给顺走了。 叶心柔嘿嘿笑了两声,道:“之前用的时候不小心被柔贵人看到了,柔贵人羡慕的不得了,问我在哪儿得来的。柔贵人跟皇后娘娘是一条心的,她知道了,皇后娘娘自然也知道了。你知道的,我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虽然和西辞哥哥的关系不错,和太子哥哥也能说的上话,但是与皇后娘娘却依旧没什么多的交集,除了逢年过节例行的请安,在皇后娘娘心目中,我怕也就和那些其他贵人们生的公主没什么差别。不过因为你的关系,皇后娘娘现如今已经允许我叫她母后了,所以我想着既然她喜欢,若你还有闲的。就讨来送给母后……” “我给了你两盒,你自个儿用一盒,剩下那盒拿来讨好皇后娘娘不就成了?”方笑语狂翻白眼,心说你拿去卖人情凭啥我出钱出力? “有点舍不得嘛。”叶心柔咬了咬嘴唇。带着‘嘿嘿’的笑容,讨好似的盯着方笑语看。 “看我也没用。没有。”方笑语不为所动。 “小气!”叶心柔撅嘴瞪眼叉腰。 “你大方你送。”方笑语将脸撇过一边。 叶心柔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突然暗暗一笑,扯过方笑语的胳膊,摇晃着说道:“听说那个李素青被人刺杀了?” “嗯。”方笑语轻轻嗯了一声。 “死了没有?”叶心柔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真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愉悦。 “只是昏睡不醒。人死不了。”方笑语摇头。 “真可惜,那刺客怎就不下手狠一点毒一点,那种人,死了一了百了,简直要普天同庆了!”叶心柔丝毫不掩饰她厌恶李素青的想法。在她当初就只有叶西辞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的时候,她就无时无刻不希望欺负她西辞哥哥的人全都去死上一死。李素青毫无悬念就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见方笑语没有回她,她又摇晃着方笑语的胳膊笑道:“我知道些事情或许对你有用。” “什么事?”方笑语总算有了些兴趣。 可叶心柔却叉着腰阴险一笑,道:“我若说给你听,那白玉膏……” 方笑语叹气,心说这熊孩子这些招数都是跟谁学来的?无奈的笑了笑。方笑语弹了叶心柔一个脑瓜崩,道:“你若说的确实有用,给你就是了。” 叶心柔立刻满脸带了笑,拍着方笑语的肩膀道:“你放心便是,你以为本公主是谁?宫里头可是本公主的地盘!” 如此说着,叶心柔将方笑语拉到她的身边坐下,道:“李素青遇刺,你心里总该有那么一两个可疑之人,先说给我听听。” 方笑语刚欲张嘴,叶心柔就接过话道:“是叶西乾对不对?” 方笑语眼一眯。笑问:“为何这样说?” “我听墨痕提过几句,所以猜测你可能会怀疑是叶西乾做的鬼。再加之,在李素青遇害之前,我曾在宫里见过叶西乾一次。那次他给了我很奇怪的印象。”叶心柔回答。 “奇怪的印象?如何奇怪?”方笑语仔细聆听。 叶心柔想了想,道:“大约就在李素青遇害的前两天,叶西乾进了宫。那天我在园中采花露,所以是一大早便起了身。” “一大早?”方笑语疑惑。若是叶心柔在采花露,那足以证明天色还未大亮,这一大早的。有什么要紧的事,他竟然会跑进宫去。 叶心柔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一大早,我记得清楚。当时天才刚亮,还泛着些黑,那叶西乾就进了宫,而且是被叶书成带进去的。” 说着她勾过方笑语的肩膀,继续道:“当时,叶书成就是这样勾着叶西乾的肩膀,有说有笑的将他带了进去。我觉得有异,就吩咐人跟着他们两个。据我的人说,当时叶西乾进了周贵妃的宫里,去了好一会,人才出来,出来后没多久,我的人发现叶西乾一脸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般的表情,由叶书成带着出了宫。” “也就是说,在周贵妃宫里,或许发生过什么事情。至少是让叶西乾感到茫然的事情?”方笑语还没有想到叶心柔说她说的事一定对她有用究竟体现在了哪里。 “有趣的就在这之后。叶西乾出宫后没多久,叶书成就回了周贵妃的宫中,大约两个时辰后,叶书成便出了宫。”叶心柔说道。 “他出宫很正常啊,他的恭王府就设在宫外,已经不必再在宫中居住,何况就算住在宫里,出宫也不是什么难事。”方笑语不以为意,她想听的是下文。她想,叶心柔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么就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他出宫确实再正常不过,可周贵妃出宫怕就不是什么常事了。”叶心柔有些怪异的一笑。 “周贵妃出过宫?”方笑语一惊,心中却寻思开了。 如果周贵妃出过宫,按说这样重要的是她的人应该会来向她汇报才对,可是她没有收到一点消息。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何止是出过宫?”叶心柔有些得意道:“后宫的妃嫔们平日里想要出宫可不比我们这些皇子公主般容易。嫁入深宫内院,许多贵人们一生都没有再出过那道宫墙,何况贵妃出宫,宫内光是准备仪仗也要耗费良久。如此大的阵仗。又怎会无人知晓?” “确实。”方笑语点头。 “贵妃出宫本就是难得的事,可贵妃装扮成小太监跟在她儿子的身后混出宫去,你说这岂不是奇事?”叶心柔仿佛发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一般,笑的都比从前愉快。 “装扮成小太监跟着叶书成出宫?”方笑语的面色有些怪异。 叶心柔狂点头,表示她说的没有半分虚假。 “她堂堂贵妃娘娘。若是想要出宫,大可去询问皇上,获得出宫许可,大摇大摆的出去,何必装成小太监跟着叶书成出宫?如此偷偷摸摸,足以见得,她此次出宫,当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之事要去办。否则许多事也大可假手他人,没必要她以堂堂贵妃之身去涉险。”方笑语顿觉有趣,道:“所以说。或许弄清楚了周贵妃出宫的理由,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理由我知道啊。”叶心柔此时又露出得意的笑。她就是喜欢看方笑语吃瘪的神情,方笑语都不知道的事她知道,这多能让人神清气爽啊。 于是不等方笑语问,她便继续道:“如此明显的破绽既然被我的人发现了,我又怎能放过如此可疑之事不管不问。所以我的人一路跟着出了宫,一直远远的坠在他们身后,因为怕靠的太近被人发觉,所以隔得距离稍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出宫后的叶书成和假扮成小太监的周贵妃在此后去见了一个人。” 叶心柔在此时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提醒道:“他们见的这个人你也认识。”说完就不再继续说话,仿佛是等着方笑语去猜一般。 方笑语摸着下巴思考了几个呼吸,突然道:“叶西乾?” “不好玩!你总能轻易猜到。”叶心柔顿时间没了兴致,不过见方笑语正在酝酿一个巨大的白眼给她。她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叶西乾刚不过从宫里出去两个时辰,之前进宫已经说了很久了,还有什么没有说完竟还要堂堂贵妃娘娘乔装改扮偷偷摸摸的跑出宫去,还去了一个十分偏僻难找的地方,又进了屋子谈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出来。出来后,她和叶书成与叶西乾分道扬镳。之后便直接回了宫。” “她直接回宫未去他处,就代表她出宫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和叶西乾见面……”方笑语陷入思考。 叶西乾虽是庶子,但毕竟是安王的儿子。安王是皇帝的亲弟弟,所以叶西乾也算是皇亲国戚。 他要进宫,本不是难事,递个牌子就行了。哪怕皇帝再不喜欢他,多多少少也会给安王个面子。 这样的叶西乾,就算是去见周贵妃也没什么,毕竟外头都以为叶诗兰喜欢叶书成喜欢的发狂,而且叶西乾平日里也没少出去与叶书成聚会,再加之安王府的情况,叶西辞心向太子,李素青又是叶西辞的杀母仇人,为了自己着想,叶西乾会投靠二皇子在外人看来那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如此,有什么话不能在宫里头说的?还非得出了宫后再另寻他处鬼鬼祟祟的说? 宫里头隔墙有耳……所以有些话不能随意的说,怕被人听了去。如此说来,周贵妃和叶西乾之间有什么不能被人听到的话题要说吗? “你的人可说过,周贵妃出宫后与叶西乾见面时,叶书成在不在?”方笑语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在啊,就是他带着周贵妃去见的叶书成,叶书成从始至终一直都在。”叶心柔肯定的回答。 “如此说来,这不可告人的秘密至少是不避讳的叶书成的……”方笑语总觉得似乎抓到了什么灵光一闪的东西。 “他们离开的时候,手上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方笑语又问。 叶心柔摇了摇头道:“没听说他们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但是我的人跟着叶西乾,发现叶西乾之后神情有些恍惚,再就没了什么特别的事。” “怎么样?对你可有用处?”叶心柔一副求夸奖的小狗表情。 “有些用处,或许解释了一些我原本想不通的地方。”方笑语点头,如果她之前的假设成立,那么这一次的会面,或许就是将那些原本有些说不通的漏洞给填补了一些。 “那……那白玉膏……”叶心柔狂摇小尾巴。 方笑语无奈,起身将柜子里的一盒还没用过的白玉膏扔给了叶心柔,叶心柔开心的连面纱都遮不住她的笑容。 叶心柔并没有待太长时间便离开回宫去了。用她的话说,既然拿到了白玉膏,自然要进宫去讨皇后娘娘欢心,反正她随时可以来王府,找方笑语玩儿也不急在那一时半会儿。 送走叶心柔不久,叶西辞才回来。 为了不被叶心柔烦,用完饭后他就沿着府里溜了一圈,散了散步,这才回了房。 今日皇上不上朝,太子也没有事找他,他可以一整日都留在家中陪方笑语。 “心柔走了?”叶西辞见叶心柔似乎不在,随口问道。 “走了,从我这里顺了盒白玉膏,带回宫去讨皇后娘娘欢心去了。”方笑语笑道。 叶西辞也跟着笑,叶心柔能让皇后喜欢,他心里也高兴。 “怎么,她可说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叶西辞还惦记着用饭时方笑语说过的话。他记得她说叶心柔有话要跟她说,还弄得神秘兮兮的。 方笑语笑道:“说了。且这消息还当真是有用的很。或许,我大约知道了叶西乾如此反常的话中究竟藏着些什么意义。” “哦?”叶西辞眼睛一亮。他对于叶西乾不是李素青亲生这一点,到此时都藏着巨大的疑虑。(未完待续。) PS:感谢【月影清霜】【xxiou001】【书友150216203529689】【宝蓝呦呦】的月票~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见 “叶书成和叶西乾勾肩搭背?感情甚笃?”叶西辞的神情有些微妙。他有些不大能想象这副和谐的画面。 方笑语忍着不笑,道:“有何感想?” 叶西辞歪了歪脖子,神情颇有些奇怪道:“叶书成这个人一向自视甚高,从来瞧不起平民和庶出。就算叶西乾一开始就是心向着他的,可从前也都表现的不温不火。勾肩搭背?感情甚笃?心柔确定没有将其他人看错成叶书成?” “事出反常必有妖。”方笑语道:“一向待人都保持着距离的叶书成突然间对叶西乾大加亲热,最奇怪的是周贵妃竟还要扮成小太监出宫去会见叶西乾,明明他们之前才在宫里见过,究竟是些什么事宫里头不能说,还得鬼鬼祟祟的出宫去偷偷会面?” “若没有李素青之事的推测,若乍一听及此事,我怕是会瞬时怀疑周贵妃与叶西乾之间是否有些什么了。”叶西辞哭笑不得。 “心柔之前便有过这样的怀疑。只是,若周贵妃与叶西乾之间有些什么龌龊,按说该瞒着叶书成,我想,以叶书成的心性,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与一个庶子发生如此丑事,叶西乾早就活不过今日了。故而周贵妃特意出宫,我想与叶西乾自言自语的那些所谓‘亲生母亲’‘身份尊贵’有着不小的关联。甚至叫我在意的那句‘皇兄’,恐怕也有了着落。”方笑语心里头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关联。 “你是说,是周贵妃与叶西乾说李素青不是她亲生母亲,而她才是?所以叶西乾会认为他的身份尊贵,才是最应该接任安王府的最佳人选。那声‘皇兄’指的是叶书成,帮助叶书成夺得储君之位,将来叶书成登基为帝,他就获封安王之位,到时,就算是皇上不承认他,也不允许他成为世子。他也不必再担忧……”叶西辞失笑。这叶西乾想的未免也太好。虽不敢肯定这些话究竟是真还是假,是事实真相如此,还是周贵妃编了谎话来哄骗他,可是若真有那么一日。换做他是周贵妃,与宫外他人有私生子,如此丑事,当是他极力想要掩盖的才是。他不杀人灭口就算是不错了,又怎会将他捧上高位。留下一个如此大的把柄,让他随时握在手里去威胁他的儿子? “最说得通的解释也就是如此。你不要忘记,当初咱们的好父王可是曾出使过早州国的。他失踪的那些时辰都做了些什么?无人知道。他重新出现,解释含糊其辞,事情真相也就此隐藏与暗中,不得而知。可是父王归国后,与周贵妃也确实是玩得来,当初若非是他们感情好,玩得开,也未必会传出那样的传闻。我想。那个传闻叶西乾肯定也听过。就算他之前没有听过,周贵妃若有着这样的打算,怕也会想办法叫他听到。”方笑语道。 “说父王与周贵妃曾经有过些什么,甚至他们偷偷的生过一个孩子,可是,周贵妃被先皇赐婚太子为侧妃,也就是现如今的皇上,多年后,已位列贵妃,极尽荣宠。背后又有周相支持,前朝、后宫,地位斐然。与他人有私之事已是极大的丑闻,自然要尽力掩盖。所以才有了李素青的突然出现。她与父王何时私定终身本就叫人觉得奇怪。因为她的出现,母妃在这安王府中过的生不如死,外人也都看在眼里。如果李素青本不是父王良人,只是为了遮掩他与周贵妃有私的一个工具……?”叶西辞的脸色变了变。 方笑语笑道:“你看,说着说着,连你也觉得事情如此倒也说的开。且还具有着一定的可信度,若是用这样的话来欺骗叶西乾,你觉得叶西乾会如何作想?” 叶西辞沉默。 “他本就对于身为庶子之事心中又恨,就算他在这安王府里享尽父王和李素青的宠爱,甚至可以不将你这个嫡子放在眼中,可是若出了这道大门,你是嫡,他是庶,无论你再怎么不受父王待见,世子之位再怎么有名无实,可在他人眼中,你始终是高出他一等的。” 方笑语冷笑着继续道:“若是一开始在府中他就低你一等,或许外头被人第一眼看待他倒也不会觉着有什么问题。可错就错在在府中他比你活的更像是个嫡子,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比起你这个嫡子,李素青和父王最先想到的就是他。他吃的比你丰盛,穿的比你华贵,丫鬟婆子奴才在后头跟着,一副他才是嫡子的做派,而你连个像样的伺候的人都没有。每次父王得了什么有趣儿的东西,宫里下来了什么赏赐,那些好玩的永远都是进了他的口袋而没有你的份,可以说在这府里头,他是高人一等的,以至于致使他心中早就觉得比你要高贵。” “可是这一切却只能发生在这道府门之中。出了这道门,你就算再是被父王不喜,被李素青欺在头上的,可你是嫡出,是母妃这个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正妻所出的孩子,远不是李素青一个妾所生的孩子可比。别人或许会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不在他面前露出鄙夷,可实则心中究竟如何想,恐怕叶西乾心中再明白不过。” “这是一种落差。明明他的一切都要比你好,明明父母的宠爱都是给他的,为何在他人心中,如此优秀如此高高在上的他却依旧比不得你这个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人?”方笑语对于叶西乾这样的想法实际上很了解。这是一种很典型的嫉妒案列,她已经不止一次见过了。 “嫉妒。落差。”叶西辞仔细的琢磨着这两个词,随即道:“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渴望权利。若是父母的宠爱并不能切实的压过我一头,那么,只有成为真正的安王,夺去我的世子之位,看着我失去已经拥有的一切,他才会觉得他赢过了我?” “不错。而要夺取安王世子之位对他来说却是个难如登天的事情。因为皇上不喜欢李素青,因为皇上心疼你自小没了母亲,又被父亲如此对待,所以下旨,无论如何。哪怕是父王再行另娶也罢,但绝不能让李素青被扶正。李素青没有了被扶正的可能,叶西乾就永远都是庶子,堂堂王府。却要一个庶子来继承王位,这岂非是笑话?又岂是嫡子还活生生的存在着,并未夭折。叶西乾失去了成为世子的可能,就等于是永远要被你压着一头,他唯一的出路。要么就是凭功劳自己挣个爵位,可凭他的本事,这比要他成为世子恐怕还要难。要么就是依附于某一个人,为他做事,将来能够将这世子之位抢回来,哪怕需要的时日要长些,但这已是他的心魔,是必须要做到才会安心的事,所以时日再长,他也要去做。”方笑语冷笑。 “能够为自己争夺足以继承安王之位的功劳……”叶西辞顿了顿。继续道:“如今世道虽不算太平,可大国与大国之间也都还未爆发大型战争,想考军功取胜,难上加难。再加之他武功又差,若是上了战场,还有没有命回来都是两说。如此一来,从龙之功就是上上之选。” 方笑语点头,叶西辞继续说道:“如今明着暗着争夺皇位的皇子,除了太子,就是叶书成。其他皇子就算有,火候不够,上不得台面。太子背后有皇上撑腰,前朝大臣之中。心向太子者不在少数,按说是最好的人选。可我本就已经在为太子做事,他娘由与我有杀母之仇,他料定若有机会,我绝不会放过他。就算他也投靠了太子,一来不如我用处大。二来我与太子感情好,恐怕若我开口,太子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甚至将他交给我处置。所以太子他不能投靠,就得将目标放在叶书成身上。” “不错,先不说李素青本就是简政殇夫妇养来留给周贵妃用的棋子,身为李素青的儿子,他一出生就已经逃不掉身为棋子的命运。再加之,叶书成平日里在人前装着人模狗样的,看起来温文儒雅有礼教,倒是也骗了不少人的眼睛。再加之他的母亲贵为贵妃,除了皇后之外,本朝皇贵妃之位还空着,其次就是几个贵妃,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已经有了争夺皇位的资本。再加之他的外祖父还是周相,虽已退了,可朝臣之中,周相的学生门生可是不少,只要周相肯使力,叶书成成功的把握就有不少。”方笑语接着道。 “太子这边没了指望,他只能寄希望于于叶书成身上。而或许他也确实对叶书成有点用,所以周贵妃若是跟他说,李素青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工具,实则他是她和安王生下的儿子,几句好话下来,忽悠的他不知东南西北,再给他画上一张前景美好的大饼……” “急于想要打败你的叶西乾,急于想要将你踩在脚下看你狼狈不堪仰望他的叶西乾,在知道李素青有可能会背叛周贵妃的情况下,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方笑语将她脑中的几条线连在一起做了推测。 “如此说来,其实叶西乾很可能一开始并未打算要杀李素青?”叶西辞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松了口气。他从来没有想要原谅李素青一家人的打算,但是李素青对叶西乾多么好他也都看在了眼里。 尽管他们是敌人,可是若是叶西乾一开始就是有计划的要杀李素青,他会觉得人性之恶实在是让人有些绝望。 “不清楚。按照丝竹所言,昨夜他自言自语之中,原本他该是拿着把刀要去给李素青看,说是想要送给父王的礼物,只是似乎李素青在做些什么事情,所以他们之间最后反倒是吵了起来。而后叶西乾就刺伤了李素青。”方笑语摇头。 叶西辞道:“这把刀,应该就是刺伤李素青的凶器。” “不错。”方笑语揉了揉额头。 “累了吧?累了就不要多想,李素青生死如何,与咱们无关,何须为她费心?歇一会儿吧。”叶西辞见方笑语似乎有些疲累,连忙找了件披风给方笑语披上。 “无妨,只是有些……” 方笑语话音还未落,突然就有人敲门。 叶西辞给方笑语倒了杯茶,让她捧在手上暖暖身子,而后对着门外道:“进来。” 门被推开,解语拿着两叠栗子糕进来,道:“小姐,姑爷,这是刚刚锦衣姨娘亲自送来的,说是慕仪小姐非要学着做,说做好了要送给小姐吃的。” “哦?慕仪亲手做的?”方笑语连忙将碟子里的栗子糕捻起一块,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味道虽不学那些有经验的厨娘所做的香软可口,但慕仪一个四岁的孩子捣鼓出来的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锦姨娘说是她和慕仪小姐一块做的,就怕小姐不喜欢这味道。”解语笑说。 “锦姨娘人呢?”方笑语边吃边问。 “回小姐,锦姨娘回去了。”解语答。 “怎不叫她进来说话?”方笑语有些责怪道。 “小姐,奴婢叫了,可锦姨娘说怕是打扰了小姐,所以死活不进来,就叫奴婢将东西拿进来,她人就走了。”解语心说锦姨娘说到底心里是有些自卑的,小姐嫁到王府后,她就更是不敢随意来寻了。 “她也是。”方笑语摇摇头,无奈道:“也罢,怕是现在将军府里有母亲在,她就更是不自在了。解语,寻个时候,去给她下个帖子,叫她带着慕仪过府来说说话,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她,就说是我说的,叫她尽管来就是。” “是,小姐。奴婢之后就去。”解语笑道。 “嗯。”方笑语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解语又道:“小姐,奴婢险些忘记了,方才叶小姐来了,说要找小姐有事相谈。” “叶小姐?哪个叶小姐?”方笑语一愣。 “叶诗兰叶小姐。”解语回道。 “叶诗兰?”叶西辞微愣。 方笑语也有些不可思议道:“她这样快就来了?我还以为她要多用些时日才能下定决心。这离着案发不过才一日,她这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我倒是有些高看她了。” “那小姐可要见她?”解语又问道。 “不见。”方笑语突然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提线人偶 “小姐,那叶诗兰又来了。”解语无奈道。从上次来了被小姐拒见,她已经连续来了好几次了。 “倒是有耐性。”方笑语冷笑。 “你已经躲了她十几日,还是不见?”叶西辞觉得有些好笑。叶诗兰没来的时候,一直都在为将叶诗兰引来而算计着,这人真的来了,反倒是几次三番的躲着不见。 “不见。”方笑语毫不犹豫,道:“她想见我我就得见她,我可不惯着她这怪毛病。免得她以为我多想护佑她似的。” “今日楼花台里新来了几条大鱼,听说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正好他们最有名的就是红鸾春炖鱼,要不要去尝尝?”叶西辞笑着用美味佳肴勾引方笑语,瞬间就让对方上了勾。 “去去去,当然要去。这京城里想吃到新鲜的大活鱼可不易,不去尝尝说不过去。”方笑语狂点头,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了一锅鱼的形象正在向她招手。 两人收拾一番,携手离开,留下叶诗兰内心越发焦灼烦躁的等在清凉院的外头。可是每次她都不曾看见方笑语和叶西辞出去,还以为她们一直躲在院中不肯见她,哪知道方笑语和叶西辞早就从后院离开。 一锅鱼吃的倒是鲜爽无比,难得天气好,方笑语和叶西辞还演着城里溜达了一圈儿,直到天色渐暗,两人这才回府。 刚刚踏进府门,他们就遇见了要出门去的安王,身旁跟着苏红绸,乖巧的站在他的身后。 安王本就怀疑李素青的事可能与方笑语和叶西辞有关,如今见了两人有说有笑的外出晚归,心里头自然不喜,冷哼道:“府中出了事,你们倒是心宽。不去查凶手自证清白,反倒是日日出去寻欢作乐!” “比不得父王有美相伴。若父王在意她,何不留下看顾着她。说不得是她为了留住父王的心自作自演。父王可别凉了美人儿的小心肝,伤了您疼爱的儿子的心,最后变成孤家寡人。”叶西辞才不惯着安王这臭毛病,每次见了他就跟欠了他多少钱似的。怎么做都不对,做什么都不行。反正是看他不顺眼呗,他又没指着他的夸赞活着,沉默只会让他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这时候你要是顶上他几句,最好是说的他毫无还口直言。他会直接甩着袖子离开,绝不再自取其辱。 “你也就一张嘴皮子利索,别叫本王查出此事是你所为,否则别怪本王不念及父子之情!”安王一看到叶西辞的脸就讨厌,偏这个他讨厌的人近来真是处处与他作对。 从前见着他还只是远远的躲开,后来也就是不说话,而如今每次见了,他说什么他都要顶上几句,当真是气死他了! “不劳父王费心,说的父王从前念过父子之情似的。”叶西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不等安王再说什么,拉着方笑语的手就回了院子。 今日或许是个见客的好日子,刚别了安王,立刻就看见了另一个不是很想见的人。 叶诗兰堵在院门前,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方笑语,神色是一脸的生无可恋,想来她被心里的魔障日日夜夜折磨,人都显得憔悴了几分。 “让开。”方笑语暗自偷笑,看来叶诗兰是真的等不及了,所以才会在案发仅仅一日之后就来找她。 这几日她故意躲着没见她。想必她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吃不香睡不着,黑眼圈都出来了还浑然不觉。 “我不让!”叶诗兰的话落地有声,干脆的毫不犹豫。 她好不容易终于堵到了方笑语。这次就绝对要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否则她绝不离开。 “让开。”方笑语的语气不温不火,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的叶诗兰竟然有几分发怵。 “说不让就不让!”叶诗兰努力的忍着不被方笑语的气势压倒,她死死的站在原地,心砰砰直跳也绝不后退半步道:“我只占用你几盏茶的时间,不会太久。” “你从晨间一直等到现在?”方笑语突然笑问道。 “是。”叶诗兰点头。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躲着我,不见我。我本叫人看着你的院子,待你一出来就让她们叫我,可十几日来一直不见你,今日问了门房才知道,这十几日你几乎日日都出去,所以今日我干脆就亲自守在你院门处,你总要回来的。” “你娘受伤之事与我无干,且我已经着了人去请了沈大夫保住你娘一命,你还来找我又有何用?当务之急,你该好生照看你娘,希望她尽早醒来,当可知道伤她的究竟是何人。你来找我,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方笑语表现的有些不耐烦,她不能让叶诗兰认为她其实是希望她来找她的,否则对方定然会怀疑她的动机。 这十几日她一直躲着她,就是为了让对方觉着她并不想见她,越是如此,当她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就越不容易被对方怀疑。 若是她当日就接见了叶诗兰,以她和叶诗兰本应该敌对的立场,未免有些太心急了。叶诗兰这个人,时而蠢的让人心酸,时而也会突然聪明起来,她可不想留下一点破绽。 “我有些事必须要问你。若是你不见我,我便日日守在你院门前,直到你肯见我为止。”叶诗兰倔强的咬着嘴唇,这样求方笑语,不过是想查清事实真相。 她内心中的那个猜测太过可怕,却时时刻刻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安心,她需要一个答案,无论这个答案最终通向的是哪一扇门,可就算是死,她也想死个清楚明白。 “威胁我?”方笑语挑眉一笑,随即冷声道:“本姑娘偏不吃这一套。”说着就要走。 叶诗兰大惊,她知道方笑语武功高强,她若是直接跳进院门,她根本就拦不住。等了十几日她才好不容易见到了方笑语,她真的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于是她连忙拉住方笑语的衣袖,目光越发坚定道:“我不是在威胁你。是在求你。我有些事无论如何都想知道,需你亲口答我。” 方笑语突然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叶诗兰良久没有说话。叶诗兰也倔强的拉着方笑语的袖子不肯松开。 气氛一度紧张起来,叶西辞只站在身后。看着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看着方笑语从一开始就将叶诗兰玩弄于股掌之上。 明明是她希望叶诗兰来找她,虽然事情的真相或许离他们推测甚至想灌输给叶诗兰的东西相差不远,可是她却一步步将叶诗兰的心思攥在了手中。引导着叶诗兰做出了如今的选择。 他可以想象,当叶诗兰真的与方笑语谈过之后,她将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如何作想。恐怕都已经是在笑语的操控之下了。 提线人偶。 他此刻所能想象到的最适合形容叶诗兰的词,就是这种在戏台上被唱戏者操控的提线人偶。 卑微而可怜。 “好吧,我给你时间。只是长话短说,说完就离开,以后也不要再来烦我。我不留你用饭。”方笑语似乎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叶诗兰看来,这是方笑语的妥协。只可惜她一开始就没有想到,一切的一切,早在一开始就被注定好了。包括她的行为她的语言,包括她的结局。 “西辞。你先进去吧,我与她谈谈,一会儿就回去。”方笑语转身看着叶西辞,立刻就换上了一张笑脸,眼底闪过的得意转瞬而逝,因为背对着叶诗兰,叶诗兰根本无法看到。 “小心些,我等你用饭。”叶西辞摸摸方笑语的头,眼神里全是宠溺,看的叶诗兰下意识的别过眼去。觉得眼前的这个便宜大哥较之从前无比的陌生。 他的改变,他的不再妥协,似乎就是从认得方笑语之后,原本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冰冷幽暗的气息。如今却却都化作了柔和与威严。 叶诗兰不禁偷看了方笑语一眼,心中想着,这方笑语当真是个神奇的人。那些人自从认识了她之后,每一个人都在做着改变。 叶西辞变的柔和,却又不再一味妥协,原本阴沉的人。现如今竟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叶心柔变的自信。原本长相平凡自卑,如今却整个人都开朗起来了。且因为方笑语,她还得到了皇上的重视,宫里许多的公主都羡慕叶心柔羡慕的不得了。 就连太子也等于是得到了方笑语背后方剑璋五十万大军的支持。且因为她这个‘佛女’的身份,无形中也为太子在皇上面前增加了不少筹码。 只有二皇子,从遇上方笑语之后就倒了八辈子的霉运,原本进展顺利的事全都变得不再顺利,还让他在外头经营的好名声几乎一朝散尽。 她想,若不是她们处于敌对,她会愿意和方笑语这种能为身边人带来好的改变的人做朋友。只可惜,她是李素青的女儿,而对方嫁给了叶西辞。 她们之间还未曾见面时就变成了敌人。 这是命中注定。 叶诗兰就这么默默不言的跟着方笑语来到了会客厅。她局促的坐在下首,此刻竟有些不敢去看方笑语的表情。 解语为两人沏了壶热茶,给两人倒上,人就离开了,整个会客厅只剩下方笑语与叶诗兰两个人,还有那落针可闻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你非要见我,此刻却又不说话,你是打算坐在这里喝茶喝到天亮?”方笑语抿了口茶,感觉整个身子都暖起来了。 “你那日所言,可都是真的?”叶诗兰使劲的掰着自己的指甲,牙咬着嘴唇,头低的简直要埋到胸口。 “哪日所言?”方笑语一愣,继续道:“我每日都要说许多的话,你的问题如此没头没脑,你叫我该如何回答?” “就是……就是那日……”叶诗兰心中有个声音在阻止她继续问下去,她总有一种感觉,一旦她开口问了,等待她的真相绝不会让人愉快。 “好了,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的说,我不想听你在此磨磨蹭蹭浪费你我的时间。”方笑语有些厌烦的摆摆手,继续道:“你来找我,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几分你的来意。有些东西我能想到,你未必就不能。那个人以为他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是处处都漏洞百出,想必你看过了现场,心中也该有几分怀疑了。” “果真连你也认为是他做的?”叶诗兰的心狠狠的被砸了一个重锤。 原本她与方笑语是敌人,按说敌人的话她不该相信,不仅如此,敌人所说出来的真相她该反着听才对。可是,她这几日做过的详尽调查,每一个疑点都指向同一个人。她真的觉得快要崩溃了。 “那你以为还会是谁?苏红绸?她可不想是有那么大力气的人,且她若是出现在你娘的院子里,岂非太过显眼?哪还有时间从容布置现场?还是你怀疑是我和西辞所为?还是那句话,若我动手,你娘断没有活命的可能。只要将现场的痕迹处理的干净利落些,就无人可以找到是我动手的证据。”方笑语冷笑,继续道:“可是你娘被刺的现场如此凌乱,如此漏洞百出,你若怀疑是我与西辞做的,那就是在怀疑我的手段。” 叶诗兰沉默不语。 方笑语看了叶诗兰几眼,随即笑道:“你今日来找我,就证明你心中怀疑的凶手其实不是我,也不是西辞,而是你最不想怀疑的那个,可对?” “那日我娘院子的正厅外,你和叶西辞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你推测了现场所有的疑点,关于断成两截的门,门外的血迹,门内的桌子,还有我娘身上伤口的疑惑,我全都躲在树后听的清清楚楚。”叶诗兰的声音有些疲惫。 “原来那日你没有走。”方笑语假意不知。 “在他卖力的装着悲痛抹着眼泪指责你们的时候,我想起你在我娘屋子里说过的话,不知为何,看到他的模样,我竟觉得有些恶心。我中途跑出去吐了许久,之后就一直待在院子里想吹吹风冷静一些,却让我听到了你们关于凶案现场的推测。” 叶诗兰看样子像是要哭出来似的,说道:“我很希望你说的都是错的,是你发现了我的存在有意说来误导我的,事后我去看过现场,每一个疑点都与你说的极为吻合,且我还找到了几样东西。”(未完待续。) PS:感谢【幻月绫舞】的月票~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忽悠 “我在母亲院子中的花园处发现了一滴血迹,还有泥土翻动过的痕迹,挖开后,里面埋着一把刀一把短剑,还有一只猫的尸首。”叶诗兰声音低低的,仿佛是病入膏肓的病人,继续道:“这些东西,与你推测中所说的几乎一般无二。” “所以你就更加心疑是他所为?”方笑语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能够自由出入母亲的院子而不被母亲防备之人,除了他就只有我。我没有做过,现场留下的证据又处处都指向他……”叶诗兰只觉着心里像是针扎着般难受。那是她的亲哥哥啊,从小到大都对她宠爱有加,对母亲孝顺恭敬,可如今乍一听到他竟有可能会是杀害母亲的凶手,这叫她如何能够平静? 她现在已经可悲到需要到敌人这里寻找答案的地步了不是吗? “不。你说能够自由出入你娘的院子却又不被防备者除了你就是叶西乾,可你似乎漏掉了另一个人。”方笑语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叶诗兰心跳漏跳一拍。 “谁?”叶诗兰一时间没有想起还有谁有这个本事不让母亲有所防备。无论是叶西辞方笑语还是苏红绸,对母亲来说都是要除掉的敌人,不可能不加防备。 “还有父王啊。父王多年来几乎是专宠于你娘,如此深厚的感情,你娘又怎会对父王有所防备?”方笑语用茶杯挡住了她勾起的嘴角。她现在正在将第二个嫌疑人**裸的摊开在叶诗兰的面前,要她自己从两人之中选出一个最可疑的,这无疑会加重她对自己选择的印象,从而更容易顺着她为她选择好的路一路走下去, “父王?你莫不是以为是父王要杀害母亲?”叶诗兰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突然意识到,确实如果是父王去了,母亲多半不会防备。且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将怀疑落实到父王身上,明明父王近来宠幸苏红绸那个骚狐狸宠的要命,几乎将母亲给忘在了脑后。若是他去找母亲,又因为母亲的倔强而被激怒。所以一气之下…… 叶诗兰越想越心惊。虽然方笑语提出了一个可能会洗清哥哥嫌疑的另一个人选,可那个人选却是她的父亲啊。 一方是亲哥哥,一方是亲生父亲,无论二人哪一个是伤害母亲的凶手。这都是她并不像看到的。 原本亲近的人全都成了魔鬼,原本温和的脸全都变为了狰狞。叶诗兰突然有一种被孤立的寂寞感,似乎那些原本美满的镜花水月在现实的丑陋下顷刻破碎,露出森森的白骨,白骨上流着鲜红却腐烂的血肉。腥气扑鼻,恶气熏天。而她,无处可逃。 “父王有何理由要伤害母亲?”叶诗兰问方笑语,也是在问她自己。 方笑语却笑道:“那叶西乾又有何理由要伤害自己的亲生母亲?” 叶诗兰语塞。 “一个是你的生父,一个是你的兄长。若是他们二人必然要怀疑其一,你心中最可能会伤害你母亲的凶手又是哪个?”方笑语将一道选择题毫无预兆的丢给叶诗兰,叶诗兰顿时陷入两难。 方笑语似乎并不急着要她做出答案,而是继续道:“其实,你大可将一切都推在我与西辞的身上。管他是谁下的手,管他是因为何事而下的手。你只当这是我们做的,就如同凶手希望的那般,成为一个聋子,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你继续做别人的好女儿,做别人的好妹妹,你的母亲是死是活,大可听天由命。若有朝一日她醒了,一切或可真相大白。也或许她会为凶手掩饰而胡乱指责,都无所谓,反正你又不会掉一根头发少一块肉,还继续做你安王府的大小姐。岂非省心省力?” “那莫非母亲的伤就白白承受了?莫非就要那伤了母亲的凶徒就此逍遥法外?”叶诗兰突然间激动的拍起了桌子。 “知道了真相你又能如何?就如你心中所疑一般,伤害你母亲的凶手或许是你的亲生父亲,或许是你敬爱的兄长,无论结果是哪一个,你都无路可以后退。知道了真相对你有何好处?除了会让你左右为难抓心挠肺之外,你又能做些什么?难不成你还能去杀了那凶徒为你母亲报仇不成?”方笑语讽笑道。却在说到‘杀了’二字时刻意用上了一些内力,几乎就等于是在叶诗兰的心中留下了某种暗示。 叶诗兰沉默无言以对。 她真的认真的在想,若是真的一切都是哥哥或是父王所为,她又该如何做出这个两难的选择?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原本这个安王府里,只有叶西辞应该才是外人。母亲和父王彼此相爱,她和哥哥自小就被宠爱着长大。 或许出了安王府的大门,她们终究不可避免的要承受一些别的东西,她也因为身份的阻碍而怨恨叶西辞的存在,无数次的诅咒过他最好去死,可是至少在安王府中,她是大小姐,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疼爱的人。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样完美的一家人会分崩离析。没有想过喜欢的人会伤害喜欢的人。 无论伤了母亲的是哥哥还是父王,对她来说,都已经成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疤痕,会横亘在她今后所有的人生里,成为遗憾与仇恨。 “叶诗兰,你这是被人捧在手心上惯坏了,所以总以为无论任何事,只要你有不明白的,就定然会有人为你送来答案。”方笑语带着些轻蔑道:“可你不知,这天地大着呢,远比你所看到的井口要大得多。你以为被人捧在手心里疼那是爱,实则也可能只是利用。” “无论你在兄长与父亲之间做了何种选择,结论不会变。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你母亲伤重昏睡不醒也已是事实,就算你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依旧什么都无法改变,或许还会让你自己身处于危险之中。”方笑语将血淋淋的事实摊开在她的面前,一击直中,丝毫不加遮掩。 “你这是在担心我?”叶诗兰一愣。 “担心你?”方笑语似是被叶诗兰的话给逗笑了,道:“我只是很不喜欢被人利用被人陷害罢了。就算你不追查事实的真相,我也会追究到底。你母亲的死活我丝毫不在意。可却不会随意被人当成靶子一次次的陷害。所以即便你什么都不做,我依然会替你全都做了。你只需耐心的等待结果,就可不费一兵一卒,看我将那凶手处置了。这有何不好?” 说着,方笑语又冷笑道:“叶诗兰,你本就被毁了容貌,怕是想要嫁个好人家都不易。可这也并非是坏事,至少可以让你从这盘棋中脱身而出。不再做被人利用的棋子。你母亲所做的一切,甚至不惜伤害自己,那都是为了做给我看的,她想用她的命,换我救你和叶西乾出周贵妃布置的牢笼。她不想你和叶西乾和她一样过身不由己的傀儡生活,想要你们兄妹留下一条后路。她知我恨她,为了西辞我也比不会放过她,所以她才与我做了交换,以她一命,换你们前路坦途。只可惜。她什么都还未做,却被人先一步下了手。而下手之人,还很可能就是她一心袒护之人。” “叶诗兰,此事真相如何,你尽可放手了。我既答应了你娘,自然就会放你一条生路,虽她的重伤昏睡并非如约定而致,可至少她有这心思,我也念及她一片慈母之心,由于你并无深仇大恨。所以才对你说这些。你若聪明的,不如想想如何将自己嫁出去,何必再趟这趟浑水?” 方笑语将话说的就跟真的似的。事实上她确实怀疑李素青会这样做,从叶西辞自祠堂外听到的那些话来看。李素青早有想要脱离周贵妃掌控的想法。而她又怀疑李素青右腹上的那道伤口可能是她自己所致,只是刚刚刺进去一点,就被真正的凶徒给撞见了。如此也能解释为何李素青的院子里竟没有一个丫鬟婆子,若是李素青自己将她们遣散了,便可说得通了。这也能解释为何她身上会有两个伤口,甚至能解释为何那道剑伤会勾出如此奇怪的伤势。 但是。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猜测,从头至尾,李素青都没有机会跟她说过以命换命这样的约定。可方笑语却将话说的就跟她已经和李素青约定好了似的。 反正死无对证,李素青还昏迷着,知道此事的人除了李素青恐怕也没有别人的,红口白牙,还不是由着她忽悠? “你说什么?你说母亲她……”叶诗兰大惊。她没有想过这之中竟还有这样的隐情。她一开始有些怀疑方笑语话中的真假,却又觉着她骗她的意义何在而信了两分。 她之所以会有些相信,是因为她曾听母亲感叹过,为人傀儡,终是身不由己。若非一招棋错,或许一切都将不同。 她本来并未在意这话中的意思。可听方笑语方才所言,她脑海中立刻就蹦出了这句话,还有当时说这句话时母亲的神情。 若一切都是真的,难道下手的人其实是周贵妃? 可周贵妃若要下手,不然不会亲自动手。她若察觉到母亲有背叛之意,可能会让府中的人伺机除掉母亲。 而周贵妃留在安王府里最大的棋子…… 是哥哥…… 叶诗兰心如死灰。 “与其纠结你无能为力的,叶诗兰,不如想想有哪个男人会不在意你容貌被毁,能让你嫁过去过几日的好日子来的实在。”方笑语的语气中有些讽刺。 叶诗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她就对容貌被毁一事耿耿于怀,只是因为母亲出了事,她已经来不及去计较这些,为求一个真相,她才低声下气的来求方笑语给她一个答案。 可是这方笑语却一再提及她容貌被毁之事,每提一次,那神情中的讥讽之意越发明显。 叶诗兰气急攻心,猛一拍桌子,指着方笑语的鼻子骂道:“方笑语你够了!我容貌之所以被毁,还不是拜你所赐!你是为叶西辞出了气,我如愿以偿的成了世人唾弃嘲笑的对象,你该满意了?” 方笑语却是一脸惊愕,无奈道:“你容貌被毁拜我所赐?叶诗兰,我知你姣好容貌一朝不再,心中必定难过不已。可你也不必事事都推在我的身上?我厌恶你不假,甚至答应西辞,嫁入王府后定然会为她出气,总不会叫你日子好过了去,可你容貌被伤,腿摔断了一事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又如何能做到?” “你少做推卸!当时我顿觉腿上一痛,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害我当众出丑,让我容颜不再,你当时就在那里,不是你又是谁?”叶诗兰气愤难当。 “当时我确实也在,可我却是在对面的酒楼之中,隔着那样远的距离,我如何能做到叫你摔倒?”方笑语一脸茫然。当然这是装出来的。 “你武功如此高强,要做到这些恐怕不难。”叶诗兰冷哼。 “就算我能做到。可你可知,当时我为何会在那酒楼之中?”方笑语转而一问。 “我又如何会知道!”叶诗兰脸色更青了几分,心中却猜测她根本就是故意跟着她,想叫她人前出丑的。 方笑语却苦笑道:“当时与我在一起的,还有一人。” “还有一人?”叶诗兰第一个想起的既是叶西辞。 “你可知是谁?”方笑语笑问。 叶诗兰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却不言语。 “是周相。”方笑语也没有继续卖关子,反倒是大大方方将周相说了出来。 “周相?”叶诗兰一愣,并未曾想过是这个答案。 周相是二皇子的外祖父,为何会跟方笑语在一起? 方笑语也没有让她想太久,而是说道:“那日我是被周相派人截了去的。他听叶书成说是我套了麻袋当街将叶书成给打了,所以准备截了我去为他外孙报仇的。” 叶诗兰瞪大了眼睛,第一次听说。 “当时正好碰见了你们,所以我也不过是站在窗户处看了你们几眼罢了。”方笑语继续道:“周相是叶书成的外祖父,自然本该是想着你们的,你若不信,不防想法子去想周相打听一番。当着周相的面,我要如何使计害你?你真当周相是瞎子?会对我当着他的面害人一事充耳不闻?” 叶诗兰有些懵了。她觉着方笑语当不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周相毕竟该是她的敌人,总不会向着她说话,她要找人证,也该找个自己人才对。 “可是,他们明明说过亲眼见到是你所为……”叶诗兰心乱如麻。 “他们亲眼见到?是谁说的?”方笑语嘴角不可察觉的一抬,随即恢复疑问的语调。 “哥哥说,他亲眼……哥哥?”叶诗兰说着说着悚然一惊,意识到这些话似乎全是哥哥告诉她的,而她当时因为已经受伤,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没看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引导思维 “是哥哥,哥哥与我说……”叶诗兰说不下去了。原本叶西乾说他亲眼所见,因着他是她的亲生哥哥,所以她不曾怀疑,可是如今,杀害母亲的凶手可能就是这个亲生哥哥,再回想起往事,所有的肯定都变成了疑问。 “原是叶西乾说的。”方笑语似笑非笑,还故意拖长了‘叶西乾’三个字。 “哥哥他不会骗我,何况,二皇子也说他亲眼见着……”叶诗兰越说越没底气,自己的亲生哥哥都不能相信了,还能相信一个一直都在利用她们一家人的二皇子吗? “看来,你一直都信了他们所言,以为你的悲惨是我一手造成,他们这是挑拨你刻意与我为敌呢。”方笑语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阴谋诡计一般,脸上的惊愕变成恍然。 说着,不等叶诗兰反应过来,她就继续说道:“那日我在对过酒楼的窗口看的一清二楚,你忽然跌倒,在众人面前出尽了洋相,当时我便想,为了那为二皇子殿下,你可当真是什么都能牺牲。撞到鼻子时,我都替你疼了那么一下。我本以为,这是你们联手做下苦肉之计,直到后来听说你的容貌是真的毁了,才觉其中或许有异。” “叶诗兰,我虽不怎么了解你,却也从西辞那里听过些你的事情。你们一家人虽为周贵妃所掌控,可我印象中的你,可不是个会牺牲自己容貌来帮着二皇子演苦肉计的人。”方笑语一脸遗憾,似乎是为叶诗兰已经毁了的容貌,亦或是为了她被自己的最亲的人所欺骗。总之不论是为了什么,叶诗兰此刻的心绪已是繁杂到了极点。 “你说你在窗口看到了一切,那总该看到当时我是因何而摔倒?”叶诗兰音色低沉。听起来有些阴暗,方笑语几乎从这份阴沉之中看出了那正在酝酿之中的狂风暴雨。 “叶书成往你的腿上扔了颗石子。”方笑语回答的极快,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叶诗兰脸色菜青,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方笑语道:“若一切真是二皇子所为,那哥哥为何会说他亲眼所见是你动了手脚?” “你如此仇恨的看着我又有何用?从头至尾,你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悲剧都与我无关。”方笑语冷笑道:“至于叶西乾为何会骗你。你心中比我有数。” 叶诗兰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她开始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虽然她不知道方笑语所言种种是否都是真的,可她心中却已经有了一点点答案。 方笑语见叶诗兰的神经已经紧绷,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叫她承受到了极限。虽然关于叶西乾。她之前或许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可是她还会来找她,会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些答案,就足以证明。她其实也是在怀疑叶西乾的。 所以,方笑语打算再填上几把火。于是从袖中摸出一块布片,手指夹着布片稍一用力,那布片就如飞刀一般,直接**了叶诗兰面前的桌子上。布片的一角狠狠的嵌在了桌面之中,剩下的半片布片软绵绵的耷拉在桌子上。 叶诗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的一跳,下意识的以为方笑语这是要杀她。待她看清桌子上多出来的东西之后,瞳孔不由得一缩。神情又阴沉了几分。 “你可知这是何物?”方笑语嘴角挂着成竹在胸的笑意。她知道,叶诗兰正在按照她的剧本一步步走向结局。 “翻云锦。”叶诗兰的话有气无力,道:“你在何处得来的?” 方笑语笑了笑,回答道:“是沈善若在为你娘诊治时,从她手心里取出来的。” “母亲手中?”叶诗兰面无表情。 “你娘伤重至此,手里却依旧紧紧的握着一块布片,恐怕此物与凶手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方笑语瞥了叶诗兰一眼,继续道:“你能随口叫出这布的名字,想来应该见过此物。这布料看起来有些女气,我曾怀疑是否是女子所有。你既听过我与西辞的推测,便该知道,那一声尖叫,可能并非是你娘所为,而是另一个凶手的帮凶为了混淆视听而刻意叫出来吸引他人注意的。所以起初我怀疑这布料乃是那帮凶留下的。不过见你似乎对此布料甚为了解,你不会告诉我,实则伤害你娘的凶手,其实是你?” “怎么可能!我如何会伤害自己的娘亲?”叶诗兰激动着否认。 “谁知道呢?就比如你也同样不知叶西乾为何会刺伤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人性,才最难预料。”方笑语随口一提,叶诗兰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布料,你一定早已知道是谁所有。就算你不曾见过,可叶西辞定然会一眼认出。”叶诗兰似哭似笑,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她此刻心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方笑语也不否认,道:“不错。在沈善若将这块布料交到我手中之时,西辞便与我说过,这翻云锦是大裕朝皇帝为了显摆自家绣娘的高超技艺刻意送过来刺激咱们皇上的。整个大承,或许仅此一匹,原是被皇上赐给父王,叫他带回来给西辞做几件衣裳的,偏被你娘看重,最后便落到了叶西乾的手上。听闻当时,他可没少穿着这料子裁剪的衣裳跑去西辞面前晃悠,你对此事似乎也出力不少?” 叶诗兰有些尴尬。此事前因后果她都清楚。当初她觉着哥哥的胜利就是她的胜利,能从叶西辞的手上抢夺过来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张纸,一根香,一只碗,她都觉着特别有成就感。 如今想来,何其幼稚? “所以,我只要查出那一日哥哥是否是穿着翻云锦的衣裳,就几乎能够断定,他是否是刺伤母亲的凶徒。”叶诗兰闭着眼,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他为何要这样做?一直以来。母亲都待他万般的好,他为何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叶诗兰的语调里带着哭腔。她有一种一直以来所有的美好都破碎成尘埃的伤痛感。心中像被刀扎一般疼痛,疼痛的她呼吸有些困难。 “并非是所有人都具备人性。”方笑语冷哼着道:“我且问你,我与西辞大婚那日,门前被做了手脚的火盆可是你所为?” 叶诗兰本能的一缩,心里头有些心虚。她很想否认,可在见到方笑语看着她的目光之后她就明白。方笑语早就知道了一切。否认也根本无用。 “是我做的。我就是想要报复你,凭什么你毁了我的容貌,却还能风风光光的嫁到安王府里来再压我一头!”叶诗兰眼瞪的鼓鼓的。却又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声音带着几分嘶哑道:“如今你这是要秋后算账了?无所谓,你想做什么,我接着便是。” “秋后算账?”方笑语嗤笑。道:“我若想跟你算账,你还能安稳活到今日?我不过是想要嘲笑你的愚蠢罢了。” 叶诗兰紧咬着牙。却不发一言。 “我只问你,当日你在火盆中做了手脚,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指使你所为?”方笑语眼睛都要眯在一块儿了。 “自然是我自己的意思。”叶诗兰脱口就答。却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一下。 “有些人不过将你当做可以随时放弃牺牲的棋子,他连自己的生母都能伤害,足见他早已无人性可言。这样的人。你又何必再包庇他?”方笑语的语气很轻,似乎在用语言平缓叶诗兰的情绪一般。可说出的话又是如此具有冲击性,至少对于叶诗兰是如此。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叶诗兰嘴硬。 方笑语却突然大笑,而后道:“我这可是在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你会如此好心?”叶诗兰对方笑语的话嗤之以鼻。 方笑语却不生气,而是道:“你的死活我才不在意,只是我既答应了你娘放你一条生路,那自然要兑现诺言。” “那件事究竟是我所为还是被人指使,与我的安危又有何干?莫非若我是被人指使,你就去杀了指使我之人而放过我一条生路?”叶诗兰冷笑。她才不相信方笑语会是个轻易放过害她之人的软包子。她已能想象,方笑语不会叫她好过,就算是不取她性命,也定然有惩治的手段。 方笑语却笑道:“看来你还不明白,你的生死,从来都不是掌握在我的手中的。你的性命,你的未来,自你出生那日,便是我在周贵妃和叶书成手里的。你娘之所以要拿性命与我做那场交易,就是为了能够让你脱出那个牢笼,从此后或生或死,这条命都是属于你自己的,而不是握在他人手中身不由己。” 叶诗兰似乎陷入了沉思,眼中也有几抹动容。 方笑语见她动摇,继续说道:“那火盆中所做的手脚,看似不是大事,而我也安然无恙,反倒叫我和西辞在那日出了些风头,可你可曾想过,若当日我真的避闪不及,被大火灼烧,无论是重伤或是身死,作为凶手的你,当真能脱的了干系?” 叶诗兰不说话,心里头却已经有了答案。 “我爹是个护犊子的人,虽是将军,更是父亲。他疼我爱我,愿意将一切最好的都给我,我是我在安王府出了事,作为凶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方笑语说着,嘴角一抬继续道:“或者说,你以为他会杀了你?不,他只会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叫你想死都无路可选。” 叶诗兰莫明的打了个冷颤。 “军中那么多折磨人的法子,他若不叫你一一尝遍了,如何肯善罢甘休?”方笑语再加一把火。 叶诗兰想想后果,都有些坐立难安。 “我再问你,除了那动了手脚的火盆,当夜饭菜中的泻药,敬茶时加了苦菜的点心,可也都是你所为?”方笑语继续问道。 “是。”叶诗兰也不否认了。她知道,方笑语之所以这么问,定然是已经掌握了是她所为的证据。 “可是有人叫你这样做的?”方笑语又问。 叶诗兰又一次沉默了。 “这些法子看似无伤大雅,却能叫外人看出,你是在时时处处与我做对的。一旦我与西辞真的出了事,你以为,外人最先怀疑的该是哪个?”方笑语开始引诱叶诗兰的思维。 是我。叶诗兰心想。 “我再问你,那日敬茶后,可是你在我房中放了条七环蛇,想要毒死我和西辞?”方笑语注意着叶诗兰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果然,提及七环蛇,叶诗兰神色一僵。 她没有放过什么七环蛇,但是却听过这件事。听闻此事后,她突然就想起了那日桌子上凭白放着的一碗蛇羹。 当时她以为是厨房里叫人做的,便吃了。可是听到方笑语的房里被人放了蛇之后,她就觉得这碗蛇羹有些古怪,还特意找大夫来瞧过他是否是中了毒。 七环蛇这种蛇十分的毒,只要被咬一口,若不是当时身边就放着解药,必死无疑。 在方笑语的房中放七环蛇,足以见得这就是为了要命而去的。 当时她在门前的火盆里做了手脚,心里也有着能烧死她最好的心思,后来被父王叫了去大骂一顿,才想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这样的事,安王府根本脱不了干系。而她当时只顾着想要报复方笑语害她毁容的仇,却忘记了方笑语的背后还有一个手握五十万军权的方剑璋在。 她心里气不过,但后来却也不敢再做的太过,听了哥哥的提议,她便弄些泻药苦菜之类无伤大雅的玩意儿想要捉弄方笑语,可七环蛇一事却并非她所为。 “我从未在你房中放过七环蛇,信与不信都随你。”叶诗兰语气软了许多。发自内心的,她还是希望方笑语能信她的。可是看看她们的关系,信任这个词,实在是有些奢侈。 “我自是信你的。”方笑语一笑,道:“抓住那条七环蛇,我便做了个实验。” “那碗蛇羹?”想了一想,叶诗兰立刻就知道了方笑语的实验是指什么。于是道:“你并不止送到了我的房里,也给别人送了去?” “人人都说你蠢,就连叶西乾也是如此认为,我以我看来,这不是挺聪慧的?”方笑语的表情还带了些赞赏,不知道为什么,叶诗兰心里头竟然还有了点得意的感觉,这让她十分懊恼。(未完待续。) ps:感谢【唐深深】【de小史】的平安符~(www..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可怕的事实 “你说他不辞辛苦教唆你做这些事,目的能是为了什么?” “我和西辞若是被那七环蛇咬死了,世人会疑哪个是害人真凶?” “到时,我爹一怒之下定是要惩治凶手的,那人若是将你推了出去,拿去平息我爹的怒火。我爹一怒之下或会迁怒西辞,从而迁怒太子,最终而转投向他人,最终又会是谁渔翁得利?” 方笑语不紧不慢说出的是曾经推测的真相,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只是根据她对叶书成的了解,觉着这像是叶书成会选择的手段。 但是,若真相真是如此,那么一开始方笑语故意否认弄伤了叶诗兰而将罪责全都推到了叶书成的身上反倒是连起来了。 至少动机有了。为了图谋方大将军五十万大军的支持,牺牲一个叶诗兰实在是太过划算了。 至少叶诗兰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深刻的明白自己在叶书成的心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地位。 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用来帮他拉拢某些重臣而使用美人计时的一个工具。 正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后所在,知道她对二皇子和周贵妃而言不过是个出卖色相的工具,所以才从未曾怀疑过,她的容貌被毁,腿摔断了竟会是二皇子做的手脚。 聊胜于无。就算她并不被二皇子多看中,可毕竟还是个能用的棋子,若非是有什么缘由,当不会轻易无用的舍弃。 可是,结合了方笑语的话,她突然想明白了,对于二皇子想要争夺帝位而言,兵权是必不可少的武器,手握兵权的人的支持是他极为需要的。 从前她为二皇子办事,也曾听闻过,二皇子极为想娶方笑语为妻,不是因为贪恋美色。更非是因为痴情,只是因为想要通过联姻的方式将方剑璋和他的五十万镇远军为他所用。 所以她一直对方笑语纠缠不放,却屡屡受挫。那日宫宴之上更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上请求赐婚却被方笑语所拒,进而还一顿羞辱。可他从未放弃过心中的野望。即便方笑语已经嫁为人妇,已经成了叶西辞的世子妃,可二皇子依旧再以另一种方式图谋着那五十万镇远军的支持,为此,不惜杀掉方笑语嫁祸给她。 为了以防万一。他一早就布下此局,若对方笑语求爱事成,方将军五十万大军的支持到手,那顶多也不过损失了她这一个利用美色帮她拉拢他人的棋子。若是求爱不成,他也可以利用她容貌被毁后的怨恨来设计方笑语。不仅报了方笑语一再羞辱他的仇恨,送她归西,还可拐着弯儿抹着角的让方剑璋自动走入他的局中。 叶诗兰冷笑,二皇子这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她也不疑方笑语话中究竟有多少真实多少虚假,或许有添油加醋的地方,可所有发生的事连在一起。这样的怀疑就连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了。 叶诗兰将所有的事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这个阴谋原来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那场所谓的聚会,恐怕就是二皇子为了这个算计而弄出来的。她会跳舞又是谁最先提出来的? 二皇子在她认真跳舞的时候使了手段,叫自己摔倒,在人前出丑,从而和哥哥一唱一合将罪责推在了方笑语的头上。 至于那一日为何方笑语会也恰好在此处,恐怕连周相都是帮凶也说不定。 她因容貌被毁,又出尽丑态,在哥哥的怂恿下自是恨方笑语入骨。她每与方笑语见一次面,所表现出来的敌意,恐怕已深深的印入外人的眼中。 于是方笑语终是没有接受二皇子的追求。在宫宴上几乎以打脸的姿态拒绝了他反而嫁给了叶西辞,所以哥哥才会在一开始就鼓动她在火盆中做了手脚,推说若是方笑语出事,众人最先想到的。一定是叶西辞克妻的传闻。到时,众口皆传,就算方将军有所怀疑,也敌不过悠悠众口的猜忌。 所以,她便如哥哥所言在火盆中做了手脚,若非是方笑语警觉。武功又高强,恐怕早已经中了算计,很可能已经饮恨当场了。 方笑语化解了她的设计,又因为父王将她叫了去狠狠的一顿警告,她不敢再下死手,可心中又着实不甘,所以哥哥又大着为她出谋划策的旗号,怂恿她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既不会要了方笑语的命,又能叫她吃些苦头,不至于那样好过,所以当夜她在她的饭菜中加了泻药,哪知第二日方笑语与叶西辞却似乎并无任何异样。于是她又在点心中加了苦菜,想要方笑语当着父王的面失礼于人前,却不想方笑语吃了点心后也无半点反应,反倒是她着了她的道,一口苦菜点心入口,嘴里的苦涩持续了良久才退下。 或许泻药和苦菜都不过是些恶作剧的小玩意儿,可若是落在他人眼中,这就是她一直都在于方笑语作对的证据。这时哥哥若是再在方笑语的房中放上一条剧毒的七环蛇,无论毒死了方笑语还是叶西辞,对他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若死的是叶西辞,就等于是父王的儿子只剩下了他一个,为了不使安王府绝后,为了能将安王府传承下去,就算皇上再不喜欢他,恐也得承认他世子的地位,如此他便如愿以偿了。 而若是毒死了方笑语,定然会引起叶西辞还有方将军震怒,甚至长公主也不会放过这害人元凶。 世人都知她因为容貌被毁而恨方笑语入骨,又几次三番与方笑语作对都有外人所见,这凶手的矛头必然指向她。 她身单力孤,哪里会是方剑璋还有叶西辞的对手,届时必回被其二人报复,为方笑语报仇。 而若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一开始就是打着牺牲她的打算来相助二皇子赢取方剑璋的支持,到时顺水推舟的将她推出来做替死鬼,让方剑璋和叶西辞杀了她出气,若是哥哥或父王再一副认罪补偿的嘴脸将自己推出去,怕方将军也不好做得太过,有碍名声。 若是方剑璋迁怒叶西辞进而迁怒太子,就算方剑璋不这样想,恐怕到时候二皇子也会弄出些事情来逼方剑璋这样想。如今有实力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无非是太子和二皇子。与太子闹翻之后,即便为了自保,为了镇远将军府里的其他人,方将军怕也不得不投靠二皇子。 多好的算计啊。牺牲了她这个早已没用的废棋。报了方笑语羞辱他的一箭之仇,还兵不血刃的得到了方将军的支持,也为太子埋下了一个心腹大患。 这果真是二皇子的作风。陷入局中的时候被障眼之法迷惑,摸不清头脑,如今踏出局中再看。一切却如此简单了然。 她输就输在身边的人都在骗她,哪怕是她从前敬爱有加的兄长,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而牺牲她的亲生妹妹,这是何其的可悲? 叶诗兰一时间没了方向。 母亲为了让她脱出牢笼,不惜与敌人做了约定,以一命换她与哥哥的自由之身,恐怕母亲是认为,要想脱离周贵妃掌控,就只有方笑语有能力做到。 可是,方笑语是叶西辞的娘子。与母亲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可能会帮助母亲。而母亲也看明白了,叶西辞这些年一直不动她,恐怕也是碍着父王的袒护和外界的名声。所以母亲才甘愿用性命与方笑语做了交易,不想却毁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 如今母亲重伤垂死,哥哥有可能会是杀害母亲的元凶。父王被苏红绸迷的不知南北,叶西辞与方笑语又是她的敌人。 如此看来,整个府中只剩她孤身一人,却再也无人相帮。 如今她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已是幸运。幸运在于方笑语抓住了那条七环蛇,没有中了哥哥的算计。所以推她出来做替死鬼一事只得暂时搁浅。可是,哥哥即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这是铁了心的要跟着二皇子一条路走到黑。 虽然她大约也能理解为何哥哥非要抱住二皇子的大腿不放,可他此刻已经毫无人性可言。就算她是他的亲妹妹,也难保有一日会再次被其算计,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如果哥哥已经彻底的成了二皇子和周贵妃的走狗,恐怕伤害母亲的动机便有了。 母亲有背叛周贵妃之心,被哥哥知晓了,他怕会因为母亲的原因而受到二皇子的猜忌。于是狠下心来…… 叶诗兰的心很乱,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着实是有些残酷。 “关于叶西乾为何会伤害你娘……”方笑语话到此处顿住。 “你知道原由?莫非不是他已经洞悉了母亲有背叛之心,所以才……?”叶诗兰觉得方笑语的神情很不一般,似乎其中还有隐情一样。 方笑语按了按脖子,道:“你可曾听过你你娘提起过,类似于叶西乾并非她亲生之类的话?” 叶诗兰顿时一愣,满脑子都是‘叶西乾不是亲生’这句话,于是她脱口问道:“你说哥哥不是母亲亲生?”说话时或是因为太过震惊都破了声。 方笑语却并不答她,而是又转而问道:“叶西乾的院子里刚死了个人你总该知道。” “你说妙嫦?”叶诗兰微愣,随即道:“妙嫦是哥哥的通房丫头,因为人乖巧懂事又懂得伺候人,深受哥哥的疼爱。听闻她是突然发了狂,竟敢袭击哥哥,最终却反被哥哥击杀。” “这是叶西乾放出来的话,你可信?”方笑语突然笑道。 叶诗兰绷着一张脸,心里头却为那所谓的信任打了个叉叉。 妙嫦那人她熟,原是哥哥的贴身丫鬟,后来被哥哥宠爱,就成了通房丫头。这丫头平日里乖巧懂事,与人和善,从不与人大吵大闹为哥哥找麻烦,所以一直以来,她对妙嫦的印象也十分不错。 听到方笑语的话,又根据她的话找到了哥哥可能是伤害母亲的凶手后,她就一直都很关注哥哥的一举一动。 当时听到妙嫦袭击哥哥被击杀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他怀疑哥哥又做了什么事情,却已这样的理由作为借口。 那时她就惊觉,相比起自己的亲哥哥,她似乎更加相信一个下人。母亲的伤,让她对自己最亲的人失去了信任。 所以她无论再怎么见到哥哥都会以另一种眼光看他,觉着他做什么都是心怀不轨,她已经快被自己的疑神疑鬼逼疯了。 而今日,她不仅仅从方笑语的口中找到了几乎能够指正哥哥的答案,还听到了哥哥并非是母亲亲生这一惊骇欲绝的事实。 叶诗兰的沉默似乎已经给了方笑语答案,于是方笑语趁热打铁继续道:“那个叫妙嫦的通房丫头确实是被你哥哥击杀的,因为她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不该听的东西?”叶诗兰喃喃自语。 于是方笑语面无表情声音语调也毫无起伏的将丝竹曾经学给她听的那夜叶西乾的梦话和惊醒后的自言自语都机械般的念了一遍。可即便是这话中毫无感情,却依旧让叶诗兰听的心惊胆战。 “哥哥之所以伤害了母亲,是因为他断定他非是母亲亲生?”叶诗兰脑中一片混乱,继续道:“不可能,母亲待哥哥的好,即便亲生也不过如此,哪像是对待他人孩子的态度?何况,母亲若有脱离周贵妃掌控之心,甚至不惜性命来与你作交换,她又怎会为了别人的儿子做到如此地步?” 叶诗兰始终不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这简直要比哥哥伤害了母亲都让人难以置信。 “你娘遇刺的前几日,叶西乾曾经进宫一次,由二皇子带着,见了周贵妃,谈了许久。可是没过多久,周贵妃便扮作小太监,跟在叶书成的身后出了宫,在一处偏远之地,又一次与叶西乾偷偷会了面,在小屋中谈了一两个时辰才回宫。”方笑语只是将七公主跟她说过的事再讲给叶诗兰听而已。 “哥哥与周贵妃偷偷会面?”叶诗兰满脑子的浆糊,脱口便道:“难道哥哥与周贵妃有染?” 待她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糊涂了,怎会想到周贵妃会与自己的哥哥有染。于是她又突然想起了之前方笑语所说的话,结合起那夜哥哥的梦话和惊醒后的自言自语,她竟有了一个可怕的推测。 “莫非……?”叶诗兰一脸惊愕的看着方笑语,久久说不出话来。 若哥哥的生母是周贵妃? 背着皇上与别的男人有染是要诛杀九族的!而看哥哥这梦话,岂不就是在说他是周贵妃与父王偷偷生下的孩子? 叶诗兰觉得一切全都乱了套了。她们会因为这可怕的事实而遭牵连杀头吗?(未完待续。) PS:感谢【x晓晓】【幻月绫舞】的月票~ 第二百五十四章 侍卫统领沈峥 叶诗兰久久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方笑语的脸,想从中看出一点点说谎的痕迹,但方笑语从头至尾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反倒是混淆了她的思维,让她越发糊涂了。 她始终不相信哥哥会是周贵妃的儿子,以她对母亲的了解,母亲这个人绝不会是个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的人。 如果哥哥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周贵妃的儿子,她本就有了反抗周贵妃之心,又怎么可能还会在意她的儿子的死活。 叶诗兰离开的时候失魂落魄的,落在他人眼里就像是方笑语如何欺负她了一般。 回到自己院子里后,她立刻关了门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没有她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打扰她。她需要将乱成一团麻的思绪好好的整理,以便发现方笑语的话中是否会有什么漏洞。 同时,她将需要去查的事情一一列在纸上。她怕自己忘记了,她心里有许多许多的疑问,没一个疑问的答案对于最后的结论都至关重要。 她告诉自己不能被方笑语牵着鼻子走,可是方笑语的每一个情报,对她来说都是不可避免的震惊。 要否认方笑语的话,就只能将一切疑问清查。 不知不觉中,她早已经落入了方笑语的圈套,被她牵着鼻子耍的团团转。 当方笑语回道卧房时,叶西辞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见方笑语回来了,他才放下书,命解语摆饭。 “如何?”叶西辞问的自然是叶诗兰。 “该说的全都说了,一脸苍白,血色尽去,看来,我的话给了她不小的打击。”方笑语倒也没有幸灾乐祸。若是刨去敌对的身份,实则叶诗兰也是真的可怜。一出生就沦为她人的棋子,甚至一开始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如今母亲重伤不醒,父亲另结新欢。哥哥可能是让她家破人亡的真正凶手,又毁了容貌不好嫁人,她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却似乎已经隐隐有了完结的趋势。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这都是残酷的,何况是一个被李素青保护在羽翼下几乎没有经历过风雨的雏鸟? “这也难怪。换做他人,也未必能比她好到哪里去。”叶西辞也摇头叹息,看不出是高兴或是无奈。两者都有吧。 “方才宫里派了人来。见你不在,撂下话来就先回去了。”此时叶西辞突然想起。 “宫里?太子又要找你?”方笑语心中有数了。进来太子召见叶西辞见的很勤。 “不是太子,是皇上,皇上要召见的也不是我,而是你。”叶西辞摇了摇头,方才是夏公公来宣的皇上口谕,听闻方笑语有事要办便没有叫人打搅,只将皇上的口谕说给他听,叫他转达一声。 “皇上要召见我?”方笑语想了一想,突然一拍大腿。道:“我倒是忘记了,再有两个月,怀锦那头有大旱,本还想用此做些文章,谁想到被李素青受伤一事拖着,竟忘记了。” “怀锦靠近北燕,若是大旱,岳父的镇远军岂非也要遭受牵连?”叶西辞第一次听说此事,但是联想到方笑语曾经与他说过的那个梦,所以倒也不会大惊小怪。 “怀锦确实靠近北燕。此前我倒也忘记与我爹提及。不行,得派个人知会他一声,也好叫他提前做好准备。镇远军个个骁勇善战,若是没有死在战场之上。反遭了天灾连累,且非冤枉的很。”方笑语说完立刻叫了墨痕前来,叫她亲自去将军府走一趟。 墨痕知道此事耽搁不及,故而立刻便备马动身。 直到墨痕离开后,叶西辞才道:“怀锦大旱之事,莫非皇上已经知道?否则他无端叫你进宫作甚?” 方笑语神色也有几分疑惑。道:“因为李素青遇刺之事,我倒将此事忘在了脑后,并未与皇上提及,就是虚云和尚我也未曾说过,他该不知才是。她召我进宫怕是为了别的事。” “或许吧。明日我陪你进宫。”叶西辞还是有些担忧。他怕这是叶书成使的什么诡计。 对于方笑语,叶书成近来太安静了。就算是设计他与蒙王一脉的人对上了,总不该真的被拖的完全脱不开身吧? 他对于叶书成总有一种紧迫感。只要他的秘密一日握在叶书成的手里,他一天都不能心安。 方笑语点点头,心中虽也疑惑这个时候皇上找她是要做些什么,可想不明白的事她也不愿多费脑子,和叶西辞一通用完膳,早早便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草草的喝了碗粥,便备车进了宫。 见到皇帝的时候,太子已经到了,还与皇帝在探讨着奏折上疑难的部分。 夏公公向来是在御书房外伺候的,若是苏万福不在,他就顶着苏万福的班,也能近前伺候,若苏万福在,他便候在外头,听候里头的吩咐。 御书房这种地方,寻常女子是不能轻易进去的。就算是后宫的嫔妃,除了皇后娘娘和一干贵妃请示后,才能由皇上做主是否能进去。但方笑语是个例外。 她拥有皇帝亲赐的宫内行走的牌子,别说是御书房,若是事情关键,就是朝堂上她都能去,当然前提是事情当真得关键才成,否则定然会被人诟病。 皇帝与太子见方笑语和叶西辞到了,自然的停下了说话。 方笑语给皇帝和太子请了个安,随即安静的待在一边,而叶西辞则和太子眉来眼去的,实则是在问皇上召见究竟是何事。 太子但笑不语,不过见这神情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叶西辞心中虽疑惑,却也安心不少。 不是叶书成起的幺蛾子就好。 “笑语丫头,你可知朕召见你所为何事?”皇帝笑眯眯的看着方笑语,眼里头尽是慈爱。 自从方笑语嫁给叶西辞之后,皇帝就将方笑语的称呼变为了‘笑语丫头’。从前他总是叫叶西辞这孩子,如今叶西辞成了家,她的娘子自然就成了这丫头。 不过这都是表达善意的称呼,虽然听着似乎像是在叫小孩子,不过想想自己这一世这年纪也大不到哪儿去,倒也无所谓了。 至少皇帝现在肯如此亲热的叫你就代表他心里还是喜欢你的,若是哪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看你。那就该哭了。 “请皇上解惑。”方笑语一脸你问我我问谁式的茫然。 皇帝一笑,道:“朕早听闻你武功高强,卓尔不凡,但你这功夫究竟有多俊俏。朕却还心中无数。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跟真的侍卫统领比上一笔。” “比武?”方笑语有些懵。皇帝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平白无故的比什么武?要是打击到了弱小的心灵该怎么办? “皇上,缘何要臣女跟人比武?”方笑语有点不情愿,这是个得罪人的活儿。 皇帝却哈哈大笑道:“你若赢了,朕有件事要你陪朕去办。” 方笑语没有再问是什么事。但心里头却想着要不干脆输了算了。皇帝要办的事,那肯定是麻烦的要命的事,她可不怎么想沾染。 没多会儿,那侍卫统领就带着人到了,方笑语这才发现,来的不仅仅有侍卫统领,竟然还有京畿卫的几个小队长也在其中,而这些人里头,赫然就站着方皓之。 此时的方皓之比起从前高了些,壮了些。古铜色的皮肤比之从前看起来更有阳刚之气。 他年岁虽小,个头也比之其他人矮了大半个头,可是挺得笔直的站在那里,气势上却丝毫不输于人高马大的其他人。 这足以见得,皓之是下了苦功的,想来虚云也没有打发她,是认真的教导过皓之的。方笑语一看他这精气神,立马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练武者,从外就能看出与寻常人的不同,除非你武功高强到开始返璞归真。才会看起来与寻常人无异。 方笑语因为修炼《地经》,现在勉强达到了这样的程度,能够遮掩练武的痕迹,叫人看不出头绪来。 至于方皓之。离着这个境界远着呢,就算叶西辞修炼了跟《地经》同一等级的武功《天经》,但因为修炼的时间差异,也远远达不到返璞归真的地步。 再看那侍卫统领,一声轻甲,人高、腿长。长的还不赖…… 咳咳。方笑语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似乎有些跑题了,于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表情。 侍卫统领同时也是京畿卫的总头领,是皇帝的死忠,年纪三十来岁,奔着四十一路而去,武功放在江湖上倒也算是个拿的出手的高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散发着骇人的精光,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但他却对皇帝忠心耿耿,所以皇帝才敢将侍卫统领和京畿卫总统领的位子交给他来担任。 京畿卫是护佑京城安危的军队,但是京畿卫的士兵资质却是良莠不齐。除去那些世家豪门送进来镀金的,就算是其他人,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也都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不过近来京畿卫的气象有了很大的改变,里头的兵士一个个精神抖擞,整个人都焕发出了无限生机。 而导致京畿卫脱胎换股的人,就是站在殿上的那个女子,方笑语。 沈铮是沈侯爷的爱子,也是沈侯爷唯一的弟子。当初的沈侯爷是凭着一脑子的鬼点子,帮着先皇处理了许多国家难事,功高显赫,于是被封了侯爷,再加之沈侯爷的爱子沈峥,自小就酷爱习武,本人也继承了沈侯爷的脑子,文武兼备,被皇帝选为禁军统领,统领渭东十二万兵马,曾与敌国交战时力挫敌国,一战成名。之后,他便被皇帝调回来做了侍卫统领,统领整个京畿卫,守卫京师安全。 而沈峥,因为得了沈侯爷的教导,忠君爱国,从不曾有多余的心思,一心只保皇帝安危,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帝的左膀右臂,连带着沈侯府也尽受恩惠,不仅侯府时常得到赏赐,还因此而让沈侯的爵位得以世袭。而沈峥,就是毫无悬念的下一代沈侯,无人能与他争夺侯爷之位。 因为沈峥是皇帝的死忠,皇帝对他也放心得很,所以外人虽不知那几个突然驾临京畿卫的教官大人们是什么来历,可他清楚。 原本他也是不怎么信任那几人的,特别是他得知那几个所谓教官不过是西北军中一些再平常不过的士兵,他就十分疑虑他们能否担当得起训练京畿卫的重则。 但是皇上似乎很相信方笑语,这让他万分不解。 所谓‘佛女’,他这样的人是难能相信的。所以在他心中,方笑语就是个装神弄鬼欺骗皇上的神棍,而对于她教出来的人,他一个字都不想相信。 且沈峥是那种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人,对于女人,印象也就停留在后院里针织绣花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和后宫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贵人嫔妃之上。 让女人带兵打仗训练士兵?还是算了吧! 但是,那几位教官的训练成果却让他惊掉了下巴。那股子往死里操练的狠劲儿,即便是他这种上过战场,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人都感觉到一阵绝望。 这是要命的节奏。 训练诈一开始,就已经倒下了无数人。可对方无丝毫怜悯,冷着脸机械的执行着每一步的训练计划,还扬言他们自己就是这么被操练过来的。 现在多流一滴汗,战场上便能少流一滴血。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是有着几分不服气,于是咬着牙硬挺着将训练给坚持了下来。 可是,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自己之前都从未想过,跟着训练下来之后,收获也是超乎想象的多。 他曾再三与那几个教官确认,这些法子当真是方笑语所教授?那几个教官也知道他是皇上的心腹,所以再三拍着胸脯保证一点也没错。 他这才生出了对方笑语刮目相看的感觉。 于是,他彻底将方笑语的过去查了一遍,才知她这经历也是神奇的很,与之前相比,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又听闻她武功高强,尤其擅长暗器,他就隐隐有了一种想要与之切磋一番的心思。 此次正好皇上提及此事,他考虑都未曾考虑过,便一口应下了。 在他看来,就算方笑语武功再高强,一个整天窝在家门没见过大世面的千金小姐,又如何能与他这个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统领相比。(未完待续。) PS: 感谢的月票~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承蒙相请,自当如约而至 沈峥看向方笑语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战意。他并非是看不起方笑语,也不是因为方笑语是女人就有所轻视。他只是觉着自己的武功当能应付,但本身对方笑语已经格外刮目相看了。 他毕竟是侍卫统领,守卫皇城,保护皇上的责任一担在肩,除了要有高超的武力,同时也要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应付各方高手。 实际上,沈峥的武功就算是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好,否则又如何有机会成为京畿卫的总统领?但他唯独是错估了方笑语,因为他不知道,方笑语历经轮回所自带的武功,比之这个世界低等的武学系统要高出一大截,否则沧澜海阁也不会在江湖上混的那么开,那些习武之人对于高等的武功秘籍比之想象的更加渴望。 方笑语从沈峥的身上感觉到了战意,却并没有感觉到恶意。 虽然早有听闻,沈大统领是个大男子主义十足的人,但是评价大多正面,至少不是什么善耍手段的阴险小人。且沈峥与太子的关系不错,与叶西辞自然也就是熟识的。 方笑语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要她与沈峥比武,她此刻还寻思着要不要故意输了算了。无论皇帝想办的是什么事,总之她有些不想掺和。虽然事情办好了可能会获得皇帝格外的青睐,可若办差了,之前刷出来的好感度可就要化作云烟随风而去了。 可是方笑语又有些犹豫。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输了固然不好受,可若是对手明显的放水行为,这对于正直不死要面子的人来说,几乎就等同于是侮辱了。 为了她自己这一点点偷懒的行为而得罪一个侍卫统领,似乎并不划算。 “沈爱卿对于比武之事已是万分期待,笑语丫头,你可得小心应付。”皇帝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方笑语真想一巴掌糊他一脸。莫名其妙的召她进宫,莫名其妙的要她比武。实际上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有话不说清楚,非得端着秘密装高深莫测的。 “皇上是想要臣女输还是赢?”方笑语觉得有必要先问清楚。 “朕需你拿出最强的实力,用你最强的武功来与沈爱卿切磋,你若输了。也不惩罚,你若赢了,朕重重有赏。来人!”皇帝一脸的笑意,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方笑语这种怕麻烦的人可能会输一般,他立刻着人抬了一个硕大的箱子上来。命人打开之后,里头满满的都是各种上等的药材。他们分别被装在不同的盒子之中,完美的保存着,品相完好,光看起来就足以让人垂涎。 特别是对于练武之人。突破越高的层次,就越需要高级的药材辅助。无论是做成药浴还是药酒,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方笑语承认她动心了,原本的犹豫与想要放水得念头在看到这一大箱子药材时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无论是她还是叶西辞,修炼《地经》《天经》这样的武功。对于药材的挑剔度比之常人更上一个台阶。有了这些药材,她粗略的估计,让叶西辞的《天经》突破瓶颈当无问题,还能剩下一些,正好助她巩固《地经》现如今的境界。 皇帝就这么看着方笑语由原来的漫不经心突然眼睛发亮,心说你这丫头果然偷懒耍滑,要不是利诱果真有用,恐怕他还看不到她真正的实力。 皇帝对于方笑语还是有所期待的,因为叶心柔之前从方笑语那里拿回来的武功秘籍就足可见方笑语手上当真是有着不少好货。 他虽身中忘忧之毒,可因为自己已经修炼了方笑语给的高级功法。再加之时常有人输内力帮他压制毒素,近来已经很少发作了。他想,或许给她时间,这忘忧之毒当也指日可待可解那日。 方笑语站定。却见方皓之正对她‘眉来眼去’。虽他站得笔直,那脸上的神情却着实生动多彩。 或许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方笑语很快便理解了方皓之那眉飞色舞的神情之中所要表达的意思。 他说,沈统领很强,万事小心。 方笑语笑笑。 沈峥是什么水平,方笑语很清楚。他的底子打的很好。一看就知道是幼时就下过苦功的。只可惜,她不是那些他从前面对的寻常人,那些惊人的自信放在他的面前,也顶多就只是自信而已。 “世子妃可先行出手,臣下愿让世子妃三招。”沈峥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 方笑语笑笑,倒也不气,淡淡道:“不必,我怕三招之后,胜负已分。” 沈峥眉一皱,对于方笑语的自信,他只认为那是自负。于是冷哼道:“那臣下便拭目以待,看世子妃如何三招打败臣下。” 而此时皇帝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却突然出声道:“笑语丫头,可别忘记朕的话,朕要你拿出最强的实力,否则,这些药材朕可就留着自己用了。” 方笑语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道:“皇上,您确定要臣女拿出最强实力?” “朕自是确定的,想来沈爱卿也想见识见识笑语丫头的武功究竟有对高强。”皇帝笑的有点阴险。 “臣下拭目以待。”沈峥回应了皇帝的话。 “既如此,得罪了。”方笑语话音都还未落,沈峥惊讶的发现他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沈峥暗暗心沉,至少方笑语的轻功让人刮目相看。最重要的是,他竟感觉不到方笑语的气息。 人在动用武功的时候也是最让人察觉的时候,因为气息难以隐藏。但是,沈峥却惊悚的发现让他根本就无法把握方笑语的方位。 方笑语几乎就只在瞬间便绕到了沈峥的背后,一脚下去,沈峥只能堪堪的在最后的时刻以手臂抵挡。 方笑语暗暗着恼,今日的衣裳穿的有些华丽,实在是影响手脚的伸展,要不是被这衣裳给限制了,方才那一脚就足以将沈峥给踢飞出去。 这边方笑语正对自己的发挥不满意,而那一头沈峥内心却已经凉了半截。 他如何会看不出方笑语方才的限制,若非如此,他方才会如何再也没有比他更加清楚的人了。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叹一声,好俊俏的轻功,好大的力气。有别于那些花拳绣腿,这是真正能杀人伤人的招数。若不是对方方才手下留情。在他还无法定位对方在何处的时候,对方施以杀招的话,足以杀他几次。 他终于意识到方笑语的可怕,如今才是小试牛刀,就足以让他认真对待。 可方笑语似乎并不想给他认真对待的机会。而是道:“为了那箱子药材,沈统领,得罪了。” 在方笑语一脸不好意思的时候,沈峥就已经打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可不想再一次经历方才的窘境,可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他打起精神就能对抗的。当他脑子里还在想着方笑语要从何处攻击之时,方笑语却自天而降,一掌印下,即便他最后察觉,以手掌对接。却被方笑语那充满力量的一掌,将他整个人都向下推,双脚的力量足以踩碎了石板。 沈峥一口血吐出来,方笑语连忙收了力道,没有再继续攻击。 她用的不是杀招,所以算不得什么最强武功,否则沈峥绝不可能在她手下反应过来怕就以命丧黄泉了。 “世子妃果真名不虚传。皇上,臣下甘拜下风。”沈峥面色平静,可实则内心却不平静。 早听闻方笑语武功高强,亏他从前还不相信。如今看来,名声之中远不如实际可怕。 “世子妃,皇上的安危,就交给你了。”沈峥向着方笑语一抱拳。真心的拜托道。 方笑语有些发愣。皇帝的安危就交给她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好吗?怎么就交给她了? 不过,她倒是对沈峥有了几分好感。虽然外界都传他大男子主义,可至少输了就认,不扭扭捏捏,也不会因输了一场就阴阴郁郁。 愿赌服输,这其实是一个难得的品质。 “笑语丫头既赢了。就陪朕走一遭吧。”皇帝似乎很放心。 “去何处?”方笑语越发茫然了。她心中埋怨皇帝,能不能先将话说清楚再说?难道刀山火海也要陪你走一趟不成? “去了便知。”皇帝决定卖关子到底。 方笑语努力的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西辞也一起去吧。”皇帝似乎是在安方笑语的心,点名叶西辞也一起。 叶西辞点点头,虽不知目的,但有他陪着他总算安心些。他悄悄问太子道:“你也一起去?” 太子点了点头道:“自是要去的。” 叶西辞也不再多问。皇帝既要卖关子,想来当着皇上的面,太子也不敢多嘴。 给了方笑语和叶西辞回去换衣裳的时间,鉴于这莫名其妙的比武,方笑语特意换了件打起来好施展的衣裳。 她不觉着皇帝让她和沈峥比武只是因为闹着玩,或许这必然是因为可能需要她施展武功,所以她也不得不做好万全准备,能带上的暗器全带上了。 戒指、耳环、手镯、发钗,腰带。全都是特殊制作而成,每一件看似精美的首饰,实则都暗藏着杀机。 不知道用不用得上,可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与皇帝会和后,方笑语发现,皇帝也将自己打扮的低调得很,衣裳虽不算朴素,但颜色却有些暗,只不过帝王的气度在那摆着,就算是再廉价的装扮都掩饰不住这份气势。 当站在望花楼的门前,方笑语的表情有些精彩。 她以为皇帝非要她跟着是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哪知道竟会带着她来青楼。 望花楼是什么地方,里面的姑娘可都个个的水灵。 真说起来,这望花楼现在可是她的产业。原是周相为了收集情报而建立的,上次她还被周相的人半路劫到这望花楼,所以才找到了安王妃的牛皮书。后来周相与叶西辞相认后,便将望花楼的地契房契交给了叶西辞,叶西辞又将之交给了她。 方笑语神情有些微妙的看了眼皇帝和太子,那表情让皇帝忍不住直翻白眼。 看来这丫头是将他当做风流之人了。皇帝暗暗苦笑。 可这也怨不得方笑语会以异样的目光看他,有带着女人逛青楼的吗? “皇上好雅兴。”方笑语神情颇为玩味,看得皇帝和太子都不由尴尬了几分。 “你这丫头少胡思乱想!”皇帝狠狠的敲了敲方笑语的脑袋一下,换回了方笑语更加微妙的目光。 皇帝心里头不由得埋怨。埋怨那家伙为何会将见面之地选在这青楼之中,害得他一世英名尽毁,这次可是被这丫头给当成了风流种子了。 想想,身为帝王,不仅带着臣子逛青楼,连儿子都没放过,若这名声传了出去,也算是千古一帝了。 “进去再谈。”皇帝的脸都有些挂不住了,又不好训斥方笑语胡思乱想。本就是他刻意卖着关子不说,又选在这等地方与人相见,又怨得谁去? 方笑语只好乖乖跟着进去。总不能将皇上太子带着安王世子世子妃逛青楼的事宣扬出去。只是她一个女子,两次三番的往青楼跑,这也真是头一份了。 还是身着的女装。 哪怕提前说上一声,叫她扮上男装来,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尴尬。 “几位客官,第一次来?可有相好的姑娘?”**子一脸是笑。她明明是周相的得力助手,却装作这群人完全都不认得一样,像是对待平日里寻常的客人一般,明明她对方笑语这个新东家可是熟悉得很,却完全没有表露。 “去水云间。”太子抢先答道。 “水云间?原是贵客,请几位客官里头请。”**子亲自领着几人去了水云间,脸上从始至终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 “你去吧,告诉外头的人,若不叫你们,不许来打搅。”方笑语挥挥手打发**子离开,**子自然不会忤逆新东家的命令,立刻便退了出去。 方笑语这才看到屋子里竟然还有三人已经等在那里。如此看来,皇帝这是早就与人约好的。 方笑语仔细打量这三人,心中却诧异万分。 看来,还是条大鱼。 “叶皇总算是到了。”对面之人先行开口。 “承蒙相请,自是准时而至。”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一见到对面的人,所有好心情都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未完待续。) PS: 小伙伴们新年快乐~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王见王 “叶皇客气了,请坐吧。”说着对面那人手一伸,摆出了东道主的作风。 皇帝心里默默的跑过了几匹神兽,尽量的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可怕。心说这人肯定是他的克星,即便是此刻,他都还有种想拿扫把赶人的冲动。 方笑语与叶西辞默默对视一眼,同样看到了对方眼里微微的惊讶。他们都未曾想到这个人会来到此处,且还与皇帝约了见面。 怪不得皇帝似乎对此事很上心一般,或许心里头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依旧郑重其事的叫她和沈峥比武,沈峥也郑重其事的将皇帝的安危交给了她。 两人只是飞快的交流了个神色,却并未再有其他动作,只是安静的站在皇帝的身后,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大内侍卫一般。 皇帝也不动声色的坐下,尽管心中各种在暗骂对面之人,可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属于皇帝的威严。 “叶皇似乎本不待见在下?”对面之人面色有些古怪,甚至让人觉着那是一点点的幸灾乐祸。 果不其然,此人的话成功的换来了皇帝一个硕大的白眼,却逗的对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奉天帝还真是童心未泯。”皇帝的口气算不得好,他与吕奉天之间一直都是这么副不温不火的状态,若是开放了本性,他大概就要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出来了。 “叶皇这话像是在骂我,不过我不生气。”奉天帝吕奉天哈哈笑了两句,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恨的皇帝直咬牙。 “奉天帝千里迢迢而来,总不是来说笑的。不为本皇介绍一番,后头的两位俊杰是何人?”皇帝努力的转移话题。这时候还是谈公事容易打发时间,私下里相处,他总能给对方给气个半死。 “叶皇真是个急性子。也好,来,煜儿。琛儿,见过叶皇。”吕奉天哈哈一笑,人看起来似乎直爽得很。 吕煜和吕琛礼貌的给皇帝行了个晚辈礼,他们虽是别国的皇子。可皇帝毕竟是年长的长辈,何况两国很有可能会结盟,行个礼也没什么。 “这是本帝的大皇子与八皇子。老大如今是太子,老八却是个爱躲懒的,就是不肯为本帝分忧。本帝也是无法,便给他封了个王,叫他自己玩去吧。”奉天帝说的似乎无奈,但那语气神情之中分明就是骄傲。 相比起太子,方笑语却更加的注意这个八皇子吕琛。 在方笑语看来,太子吕煜和八皇子吕琛都身负武功,甚至是奉天帝也是个难得的高手,可是相比起八皇子而言,他们的武功根本不值一提。 这个吕琛,若论及武功功底。竟还在沈峥之上。 要知道,沈峥本就已经三十好几近四十岁了,又是自幼习武。以这个世界的武功水平而言,能达到沈峥的高度本就已是厉害非凡了,放在江湖之中,那也是一方大佬,可这个吕琛,看起来最多二十,可能还不到,却已经有了如此武功。不得不叫人在意。 事实上,吕琛自有奇遇。他对皇位之争没有丝毫兴趣,对于朝廷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是厌恶的要命。虽身为皇子,可是心却不在朝野。十岁刚出头便独自出宫游历,后来还拜了个江湖师父,被教授了一身武功。在外游历近十年,最近刚刚回到皇城,就被自家父皇抓过来充数来了。 除了武功底子之外,叫方笑语在意的另一个点就是他八皇子的身份。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八皇子可是将那个人娶回了大裕做了八皇子妃。 皇帝自然听出了奉天帝语气中暗藏的自豪与骄傲,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他这爱显摆的臭毛病到底是没改过来。从前总是各种在人前显摆他大裕朝有多优秀,特别是每次面对他,对方显摆的都十分卖力。 就比如送一匹翻云锦过来显摆他家绣娘的手艺这样的事,从他俩认识以来,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每每想到此都恨的牙根痒痒,偏对方还和他一样,是一国之君,轻易不能动武,否则很可能会造成两国邦交崩溃。 大裕朝离着北燕十分近,西北那边对付大周朝已经让他费尽心思,若是再和大裕交恶,这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他没有争霸天下一统江山的野心,只希望能将大承治理的国泰民安足以,所以轻易不愿妄动兵戈,除非像是大周朝那般虎视眈眈咄咄逼人,否则他不愿引起两国交战。 “叶皇不为本帝介绍一番?”奉天帝目光撇过方笑语的身上,有些好奇叶皇如何会带了个女子过来?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 “这是本朝太子。”皇帝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太子连忙站出来,同样向奉天帝行了个晚辈之礼,道:“书昀见过奉天帝,太子和八皇子。” “大承的太子果真是一表人才。”奉天帝似乎也很满意叶书昀,毫不吝啬夸赞之言。 “这两位……”说完,又将目光放在了方笑语和叶西辞的身上。 皇帝一笑,随口道:“这是本皇弟弟的儿子和儿媳,本皇带他们来见见世面。” 奉天帝目光一凝,多看了两人几眼,心道这样的场合带着他们两人来见世面?恐怕不然。 不过这两人定然深受叶皇的信任,否则此番会见他绝不会带着两人前来,毕竟他带着两个儿子来到大承,本身是隐藏了行踪的,自然也是有所准备,掩住了所有人的耳目。 “见过奉天帝,太子还有八皇子。”叶西辞和方笑语皆都是向对方行了个小礼,因为吕奉天是大裕朝的皇帝,而他们是大承的臣子,所以并不用向对方行跪礼,对方自也不会在此等小事上抓着不放,只是轻描淡写一笑,那神情自然,颇让人舒服,倒是给了方笑语不错的印象。 “既都认识了,那么本帝也就不卖关子了。”奉天帝突然收敛了笑意,道:“本帝此次是瞒着众人来的。不惜远行至此,就是为了和叶皇商讨结盟之事。” 众人神情皆都一敛。 方笑语暗道,奉天帝之所以来到大承,是为了和皇帝结盟。原本说过会提前到来。可没想到却会提前这么些时日。 她当然知道,奉天帝此来怕是秘密进行的。而待到相传的时日到了,他还会在大张旗鼓的再来一次,而那一次,怕就是演给四方耳目看的了。而此次。他选择偷偷进入大承境内,偷偷与皇帝约见,偷偷商谈结盟之事,怕也是因为感觉到了危机感。 “奉天帝敢于只身约见本皇,本皇已经看到了奉天帝的诚意。”皇帝神情也颇为严肃。他心中怕早就有了结盟之心。 方笑语内心暗暗吐槽,心说这叫做只身赴约?皇帝陛下你将对方的太子和八皇子都喂了狗了吗? 当然,她也不过是心里想想罢了,此时若是说出来,怕就是不识好歹不分场合不顾大局了。 “本帝自是大有诚意的,就如同叶皇也未曾带着侍卫来此。想来叶皇的诚意也不在本帝之下。”奉天帝默默看了方笑语一眼,方笑语回以奉天帝纯真的笑容,倒是让奉天帝神色一顿,不由失笑。 “咱们就不必互相夸耀了,还是谈正事要紧。”皇帝难能见奉天帝如此严肃的态度,他真怕待会儿他又恢复了爱显摆的本性,他会忍不住动手打人。 “正是。”奉天帝似乎极为同意皇帝的话,说道:“叶皇愿意与本帝商谈结盟之事,恐怕是同样也发现了大周的阴谋。” 奉天帝的话放在外人而中足够石破天惊。因为知道此事的人毕竟是极少数。 这里所谈的大周的阴谋绝不是他们屡屡犯边之事,而是他们不惜耗费几十年在各国布下的棋子。若成功,必然动摇国本之事。 “不错。”皇帝脸色一沉,道:“大周野心勃勃,妄图一统天下。除了屡屡侵犯我西北边境,竟还在我大承国内安插了无数棋子,且其中不乏他们皇家直系血脉,其野心之大,足可见得。” “近些时候,本帝在大裕的朝廷之中抓出了不少蛀虫。若非是几番巧合,怕是还无法预料到大周如此丧心病狂的阴谋。”奉天帝说着,眼中闪过几许欣慰,而方笑语注意到,那欣慰明明是因为八皇子吕琛。就连太子也是同样的欣慰神情,因为他知道,即便八弟再是优秀,可他自己无心皇位,对他便不会有威胁。父皇也不会相逼。且他和八弟感情甚笃,有着八弟的支持,他的储君之位越发稳固。 “利用他们的直系血脉打入各国,经营无数年头,怕是势力已经盘根错节,难以撼动。本皇也是多亏了笑语丫头,否则怕是到死也无法发现,大周竟悄无声息的在我大承经营数十年,而本皇竟还被蒙在鼓里。”皇帝的神色有些难看。他想起方笑语说过,宫中也有内鬼,怕还是对方的主要人物,他心里自也有了几个怀疑的对象,只是,即便真的将对方揪了出来,他却依旧无法感到开心。 可也总不能就此放任,否则失了大承的江山,他要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的质问! 奉天帝深以为然,道:“本帝从前早听闻,大周的皇帝已经百岁,却因修炼武功而硬朗的很。从前本帝总笑话大周从皇帝到皇子全都是种马,除了家国社稷之外,剩下的时间都留了来生孩子了,可却不曾想过,他们生了这么多孩子却是为此所用。” “若是他们的直系血脉有朝一日夺去了他国皇位,大可不费一兵一卒,温水煮青蛙,将一国江山收入囊中。若是无人注意,岂非是叫他们悄无声息下就多了皇权?”皇帝也是由衷的佩服大周朝那个种马皇帝。 能不惜耗费如此时间来施行这样的计划,若无点耐心,怕是难以成事。 “本帝近日发现,宫中的嫔妃竟有好几人是大周的内应,只是此时不宜打草惊蛇,故而本帝还未动她们,希望能从她们身上,找到其他内应的线索。这些人,悄默无声的便混入后宫,甚至还有的为本帝生下来了孩子。如此计划,防不胜防,若是本帝稍有不慎,最后立了他们的孩子为太子,我大裕朝便会被兵不血刃的改朝换代,成就他周氏一统天下的野心。”奉天帝的神情似要杀人。 任是谁得了子嗣都会开心不已,虽都说皇家无亲情,可说到底,皇家也是最希望能多开枝散叶,多绵延子嗣的。 好不容易的得来的儿子女儿,疼爱他们几年甚至十几年,最后却发现他们竟然是敌国安插在朝中的棋子。这些享受着他荣宠的女人却是狼子野心的奸细,那些流着他血脉的儿女,心里头指不定还是向着谁的,那心情,便如是吃了一半苍蝇一般,恶心的人想吐。 遇上这样的事,还有谁能开心的起来? 若是如枕边人都充满了难以填满的黑暗,那这世上还有几人是可以放心信任的? 奉天帝的话似乎是戳中了皇帝的心事。一直以来,他心中都有所怀疑,尽管他已经无数次的为对方找了借口,可似乎每一个借口都无法说服他自己。 他身上所中的忘忧之毒,借由方笑语的口,让他将此与简安联系在了一起。只要有了一点线索,要查一些事,就有迹可循。 毕竟连五皇子都能查到简安死亡的蹊跷,更何况是皇帝呢。 想一想笑语丫头对他的态度,皇帝就越发怀疑其中有蹊跷。 他看出方笑语的脾气与寻常千金小姐不同,不懂得谄媚,不愿意奉承,即便对方是皇子皇孙,她也依旧不做妥协。 他对太子态度温和,对叶西辞更是有别于寻常,足以见得她并非是个厌恶皇室之人,可缘何偏偏对书成那孩子态度如此恶劣,几次三番羞辱他于人前? 他突然想起,笑语丫头可是佛女啊,身家性命与大承的兴衰绑在一起,会否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书成那孩子这副态度? 于是借着这些疑点,他悄悄彻查了一番,却发现了更多的疑点,一发而不可收拾。(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两国秘密结盟 对于叶书成的嫌疑,对皇帝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在他那么多的儿子之中,除了太子之外,他最喜欢的就是叶书成。 叶书成自小开始,嘴巴就甜,人也是儒雅有余,看起来就像是个谦谦君子,不止是他喜欢,就是前朝的臣子们看着也心喜。 所以他喜欢他张口叫他父皇时的样子,喜欢他变得越发优秀而从不骄傲,也喜欢他母妃周贵妃面对他时的乖巧。 可是,如今他所掌握的,实在是叫他心惊不已,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他们身后的周相是否值得信任。 皇帝心中想着,应该是时候与方笑语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他相信,事情既是方笑语先发现的端倪,她所掌握的情报必然比之他还要多。他能理解方笑语不曾与他提及叶书成与周贵妃的嫌疑担忧的是什么,只是如今他自己也已经心中有数,若是开门见山的谈,他应该能知道更多现在还不曾掌握的事情。 “鉴于大周朝如此耗时良久又颇费心思的布置,想要一切停止,怕是难上加难。就算去信警告,也只会打草惊蛇而已。或许,你我之间早晚与大周要有一战,所以本帝希望叶皇能够答应,与大裕达成联盟,若是大周朝与大裕开战,望大承能够出兵援助,反之,若大承与大周开战,我大裕自也会出兵支援。你我二国邻近,互为支撑,有朝一日,粉碎大周阴谋不在话下。”奉天帝总算说出了他此次秘密前来大承的目的,就是希望与达成结盟,共抗大周。 “大周国力在你我两国之上,若是单方敌对,未免力不从心,更何况大周还有下属几个联盟小国,若是举兵入侵,无论是大承亦或大裕。都无法单独对抗。既奉天帝有此诚心,你我二人便结成联盟,共抗敌国。希望奉天帝能够遵守承诺,若有朝一日我大承与大周开战。奉天帝能够出兵支援,本皇也相信,自此大承与大裕能够互为支撑互为倚角,友谊百年,万古长存。”奉天帝的话正中皇帝下怀。 大裕朝临近北燕。若是敌对,也会分散方剑璋不少兵力。同时,临近北燕的不少小国时常侵犯边境,若是这些小国骚扰,而大裕临阵一击,足克让方剑璋焦头烂额。 好在看起来大裕朝的皇帝似乎与他一样,都是不思进取的皇帝,对于一统天下没有多少野心,都只想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让现有的国度里的百姓过的舒适安稳就已足矣。 皇帝不得不承认。虽然奉天帝总有个爱显摆的毛病,有时做出来的事情不乏幼稚的时候,甚至偶尔还会被他给气个半死,但至少在家国天下之事上,二人还算是有共同语言的。 “君无戏言。本帝既已承诺,就绝不会自毁声明。既如此,本帝便与叶皇合作愉快。”奉天帝伸出手来,掌心对着皇帝的方向。 皇帝微微一笑,同样伸出手掌,与奉天帝的手掌对碰。二人击掌为誓,大承与大裕二朝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达成了联盟。 不仅仅是皇帝和奉天帝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就是两朝太子同样也没有这样的野心,于是。就算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这个互为支撑互为倚角的结盟,竟然真的持续了几百年之久,使得两国的友谊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正事已经谈妥,你我二人就差立下字据,作为二国友谊的保证。”皇帝给方笑语使了个眼色。于是方笑语出去叫人备下了笔墨纸砚,根据二人谈及的内容,小心梳理,立下两张字据,皇帝和奉天帝人手一份,互相盖了双方玉玺,而后二人妥善保管,作为结盟的证据。 “好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倒不像是女子能写出来的字。”奉天帝脱口夸赞。这个时代的女子多是相夫教子,自小找的女先生教出来的也大多都是些娟秀的小字,很少有女子写出来的字迹如此笔锋苍劲,倒像是那些上过战场的武将写出来的字,处处透着凌厉。 “多谢奉天帝夸赞,不过是自小受家父影响,喜爱这苍劲的笔锋,故而一直练习着。”方笑语从容淡定的笑了笑。 “哦?不知其父是何人?”奉天帝反倒来了兴致。 “家父镇远将军方剑璋。”方笑语并不藏着掖着,皇帝既没阻止,这些事就不是需要秘密对待的事。 “原是将门虎女,怪不得一身正气!”奉天帝赞道。 方笑语表面施以微笑,心中却暗道你究竟是从哪儿看出我一身正气的?我自个儿怎么就从未看出来过自己还有这功能? 方笑语也知道,这不过是奉天帝说出来意思意思的话,不过奉天帝却一脸笑意,继续道:“我大裕临近北燕,时常有小国骚扰边境。本帝也曾听我大裕的将军提过,说是大承的镇远将军方将军,镇守北燕,打仗勇猛直前,身手不凡,兵法娴熟,时常震慑周边小国,令其不敢来犯。本帝听之,倒是神往已久。” “家父若闻奉天帝此言,怕是要笑的合不拢嘴了。”方笑语一笑,甜美的笑容瞬间迷了人眼。 吕煜不由得看的痴了,只是瞬间回过神来,却感叹可惜佳人已嫁做人妇,否则娶回去做个太子侧妃也是不错。 叶西辞注意到了吕煜的痴迷,瞬间眼睛便眯了一半,好在在他清醒之后,从他身上并未感受到恶意或是**,叶西辞的心情这才好些。 “奉天帝此后可有打算?”皇帝问道。 “本帝虽是偷偷瞒着众人耳目出来的,但人都来了,总要待上几日再走,这几日,就劳烦叶皇帮本帝安排了。”奉天帝寻思着人都出来了,也不急着回去。反正朝中之事他也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不出意外,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他倒是对大承很有兴趣,两国国力实则就算是有所差距,也差距不大,但论及风土民情却大有不同。 “奉天帝既有此雅兴,本皇自得让奉天帝玩的尽兴。”皇帝笑着点头。道:“西辞,这几日你便陪着奉天帝,带奉天帝领略一番我大承的风土人情。” “是,臣遵旨。”叶西辞欣然答应。 “说起来。本帝此来,还有一事想要请叶皇帮忙。”奉天帝突然笑着提及。 “哦?奉天帝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皇帝一愣,回道。 “本帝听闻,大承江湖之中有一个神秘势力。名为沧澜海阁?”奉天帝似笑非笑,神色中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皇帝微愣,不动声色的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眼睛微眯,同样回看了他一眼,说道:“确有其事,本皇也有所耳闻。怎么,莫非是这沧澜海阁得罪了奉天帝?” “非也,本帝也不过是听闻而已。听闻沧澜海阁中有大量的高阶功法,本帝此次前来。也是想要求得一本,给我这皇儿修习。”奉天帝目光落在八皇子身上,继续道:“我这皇儿,自幼酷爱武功,自小便独自出朝游历,也是有所奇遇,拜了个江湖中人做师父,习得了一身本领。只是近来,他的武学遇了瓶颈,本帝便一直在大裕朝之内为他找寻更加高阶的功法练习。却一无所获。也是本帝偶然听太师提及,说是大承的江湖之中有一个了不得的组织,名为沧澜海阁,阁主神秘莫测。从不曾露过脸面,手中却握有不少高阶武功秘籍,让江湖中人为之趋之若鹜。本帝有心也求上一本,只是这沧澜海阁毕竟是大承的势力,本帝寻思着,总要与叶皇提上一提。江湖虽大。也要受朝廷管辖,本帝想,或许此事交给叶皇,比之本帝去求,要方便的多。” 奉天帝确实是诚心在替八皇子求取高阶功法秘籍,只是因为他现如今练习的功法已经无法让他再更进一步。 可是八皇子此时的目光却全都落在了方笑语的身上。 他并非是因为奉天帝刚刚提及的沧澜海阁之事而有所怀疑,只是从听了方笑语是方剑璋的女儿时,他就一直是这副神情,似有凝重。 他本以为方笑语根本没有武功,因为从一进这扇门开始,方笑语就给人一种完全是普通人的感觉,你丝毫无法感知她身上有过练武的痕迹。 而从叶西辞还有太子身上,他却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们都是练过武的。甚至他还能感觉到,那个叶西辞的武功还在他之上,有种不可力敌的感觉。 但是,听闻方笑语的身份是方剑璋的女儿之后,他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身为将门之女,方笑语竟然会一丝武功也未曾练过。 他开始怀疑,只要方笑语练过武,那就无法遮掩练武的痕迹。走路的轻盈度,身体上的某些姿势,会在潜移默化中受到影响,根本是不可控制的。除非达到了返璞归真的程度,便能完美的控制自身,让人看不出你是否练过武功。 如果他不知道的方笑语的身份,他会只以为方笑语是个寻常的千金小姐,自小针织女红琴技书画诗酒茶,却对武功完全不曾涉及。 但知道她是将门虎女之后,他却不大相信方笑语会不懂武功。哪怕不精通,身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多多少少总也会练习一些防身之术。 他突然意识到,莫非这个方笑语的武功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否则为何在他看来,对方似乎是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的样子? 若对方真的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程度,八皇子心中神色一凝,那对方的确便值得他注意了。或许更加高级的武功秘籍,此次来到大承,也不是没有希望了。 “奉天帝此事可是问错人了。”皇帝一笑。 “哦?莫非连叶皇也无法让沧澜海阁妥协?”奉天帝有些失望。 “那沧澜海阁从未做过违反乱纪之事,本皇也不好以势压人。不过此事奉天帝不该找本皇,而该去找笑语丫头,她或许能帮上奉天帝的忙。”皇帝不动声色的给方笑语使了个眼色。 “莫非这位方将军的千金能指挥沧澜海阁?”奉天帝眉一皱,有些好奇的看了方笑语几眼。 方笑语却笑着摇头道:“奉天帝可别捧杀了臣女,臣女哪能指挥的动沧澜海阁行事。只是臣女之前与沧澜海阁有过几次交易,且臣女身上还有几样沧澜海阁需要的东西,若是与之交换一套高级功法,当没什么问题。” “果真如此?”八皇子心下一喜。 他对皇位没有一丁点的兴趣,也不想做那些累死人还不讨好的事情,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喜欢各地乱跑,见识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若说起爱好,大约也就这么一点了。武功练到瓶颈之后,他大约快一年都未曾有过丝毫寸进了,无论他走过多少土地,经历过多少打斗,他的武功都毫无进展。 师父说他这是连到了头,功法太过低级,限制了他的资质,除非寻到更加高级的功法,否则他再做任何事也无法让自己继续成长下去。 对于他现阶段的成就来说,放在江湖上也是高手级别了,可是他却总觉得自己还能更精进更优秀,他有一种身体并未被装满的感觉,于是这才拜别了师父,回到了大裕,就是为了能借助父皇的手,寻找更加高级且适合他修炼的武功秘籍。只可惜,他一直都未曾找到更好的秘籍,江湖中各大门派都有禁制,就算有更好的秘籍也绝不会轻易外传,就算他是皇子,也断没有逼迫别人交出秘籍的资格,所以事情一直搁置下来。 这次他跟着来到大承,一则是父皇临时抓壮丁,另则是他听闻了沧澜海阁的手中似乎有高级秘籍,且常会有一些任务发布,能够完成,就能够达到秘籍,他这也是动心了,所以才想来一试。 “若是要寻到适合八皇子的秘籍,怕是待会儿要八皇子将自身所学的武功施展一番,如此,我才好去交换能够与八皇子匹配的高阶武功秘籍,否则若是与八皇子从前所练的武功属性不合,还要八皇子废除武功重头再练,那也太过麻烦了。”方笑语道。 “自是没有问题。”八皇子哪会拒绝。(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封动摇了安王的信笺 听八皇子大概讲了一下自己的武功路数,又见他耍了几招,方笑语对于八皇子的武功已经有了些大概的了解,脑中也已经在思索着是否有与八皇子武功相合的高阶功法。 想了想,还真的被她想到了一部,叫做《灵犀断金指》,是一门有些难学的指*夫,将内力聚于指尖,有着如刀剑般伤人的能力,练到大成时,开金裂石不在话下,只是学习起来有些难度,这也是方笑语希望看到的。毕竟两国虽然暂时结盟,可谁也不知道这盟约究竟能持续到何时,或许前头还说的好好的,那一日对方就单方面的撕毁条约,这样的事,历史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生过。 对方既然提了这要求,为了表示诚意,总要为对方做到,可是这并不代表就不能为对方设置一些障碍。而难练,就是她为八皇子设置的障碍。 皇帝没有待多久便回了宫,一是因为他实在是有些不想跟奉天帝单独相处,怕会忍不住激起他最原始的暴力冲动,二则这毕竟是在大承,身为皇帝,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若是叫有心人发现了他与奉天帝偷偷会面商谈盟约之事,恐怕会节外生枝,引出其他事端。 留下了叶西辞和方笑语作陪,带着奉天帝和他们太子八皇子在京城里好好的逛了一圈,奉天帝和太子便先行回了客栈歇息,唯独八皇子喜欢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情绪高涨,便要求叶西辞和方笑语带着他再走一走reads;剑指天帝。 方笑语若有所思的盯着八皇子的背影看,险些看的叶西辞吃味,不过方笑语却并不解释。只是招来叶西辞,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进宫一趟,去找心柔,叫她带着八公主出宫与我会和。” “有什么说头?”叶西辞见方笑语罕见的提起了八公主,心中疑惑。她与八公主几乎没有来往,再加之八公主那就是个性格跳脱的惹祸精,若是放在平常。绝对是她最厌恶的类型。可此刻她偏提出要心柔带着八公主出来,这必然是有目的的。 “心柔前些日子来找我,担忧皇上可能会答应大裕朝和亲之事。虽今日皇上和奉天帝未曾提过此事,可在我梦中,两国最后确实是和了亲的。你告诉心柔,若是想要避开和亲之事。此事还得着落在八公主身上。”方笑语为叶西辞解惑道。 可叶西辞却有担忧,道:“若是要八公主替她和亲。以心柔的性子,怕会不忍心。毕竟八公主性格虽烈,却并未嘲笑过心柔,对于与她没有恶意之人。她很难狠下心来。”说到底,叶心柔本身并不坏。 “不必担忧,在我的梦中。八公主与八皇子可是情投意合,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起初奉天帝确实属意心柔,只是心柔已有意中人,也不好强逼,八公主知道奉天帝的心思,还险些与心柔闹翻了,直到心柔提及她心爱之人,这才摒除误会。八公主只要看上八皇子,那便是资源,即便最后和了亲,也依旧是段美好姻缘。何况大裕朝出痴情种子,八公主若嫁过去,许会比任何一个公主过的都美满。”方笑语有了知晓前世这个金手指,对于一些事完全就可以提前促成,虽然相比今世,因为她的重生,让许多事有了改变,可是有些事却依旧在按照前世的进程行走着,她要做的,就是善用这种先知,让每一个人都走上她该走的道路。 如果不是前世八公主看上了吕琛,死活非要嫁了去,即便是为了叶心柔,她也不会将另一个人推入火坑。 实则她自己就十分反感和亲一事,男人们的争权逐利,却要牺牲女人的幸福来作为代价,这实在是让人恶心。 如果八公主与叶心柔一样不愿和亲,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逼的,或许还会想个不用和亲也依旧能保持两国友谊的法子来中和此事。 只是,既然八公主与八皇子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儿,那何不就此顺水推舟,成就他二人一段姻缘,也让叶心柔能够从和亲的噩梦中得以解脱。 八公主对八皇子,两个八,多般配啊。 叶西辞第一次听闻此事,不禁来了兴趣,若是八公主自个儿乐意嫁去大裕朝做八皇子妃,倒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且据他所知,这个八皇子在大裕朝算是个散人一样的存在,虽是皇子,却常年不在皇城。虽然如今回归了,却是个对皇位争夺提不起兴趣,甘心做个王爷一样的存在,八公主若能嫁过去,至少避免了皇子间的倾轧,也不容易被卷入是非之中。 叶西辞想到此,倒也不再耽误时间,趁着方笑语领着八皇子逛皇城的工夫,迅速的进了宫。 而此时的安王府中,安王的脸色却难看得很,他手中握着一封书信,信上的字迹娟秀小巧,是她熟悉的字迹。可信上的内容去叫他青筋暴跳,直有想要杀人的冲动。 信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可是那字迹他又当真是熟悉得很。 一封信,将他从前坚信的东西彻底粉碎。成也是她,败也是她,他突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要去相信些什么。 若果信中的一切都是真的而并非虚构,他简直无法想象,他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reads;宠小欺大,贪心总裁的包子妻!。 而就在安王为这封信中的内容伤透了脑筋的时候,安王府的另一个小院中,还有另一个人也正一脸扭曲的紧握拳头,而后乍一用力,将桌上的茶杯一胳膊扫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这个人十几岁的年纪,正青春的时候,一双眼睛写满了灵动,却偏偏用面纱遮着脸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此刻却写满了怒火,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悄然酝酿着。 叶诗兰的神色有些可怕,此刻她的贴身丫鬟和嬷嬷全都紧闭着嘴巴缩在墙角不敢说话。她们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小姐,这一切。从小姐自世子妃那里回来之后便一直如此。 她们本以为是世子妃和小姐说了些什么,毕竟以世子和夫人的关系,世子妃面对小姐时态度怕也不会温和到哪儿去。她们甚至怀疑是不是世子妃对夫人遇刺之事幸灾乐祸,又或是讽刺了小姐容貌,这才导致小姐的心情一直差到极点,可能够确认的是,此刻的小姐就像是个爆竹。一点就着。她们根本不敢上前相劝。 “去周相府下个帖子,请周相的小公子过府一叙。”叶诗兰强压住想要砸东西的冲动,她需要再做一次确认。确认方笑语的话是否值得可信。 周相府的这个小公子是周相最小的儿子,老来得子,疼爱的很,与她们差不多的年纪。文采出众,只是却不太爱说话。就算是同样出席各种聚会,却大多都坐在角落,静静的看着听着别人交流。 她摔倒那日,她记得就是这位周公子在她旁边不远处。目光应当能触及到自己摔倒的瞬间。 如果正如方笑语所言,当初她的突然摔倒并非是她所为,那必然是她们这群人之中有人做了手脚。 方笑语说是二皇子做了手脚。可她却不能尽信。但是她心中已经被方笑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越是否认。就越加在意。 她想要旁敲侧击一下这位周小公子,或许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位周小公子没有被人封了口不许乱说话。 可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上一试。 方笑语的话是有一些可信度的。她在见到那块翻云锦的碎布时,心中就已经有数。 所以,他去打听了母亲遇刺那一日早间,哥哥穿的究竟是什么衣裳,果不其然,他出门时门房看得清楚,正是那用翻云锦制作的衣裳。因为这块布料几乎是从叶西辞那里抢来的,所以府里但凡干过几个年头的,对此事都有些熟悉,自然也能认出翻云锦这块大承可能只有一匹的布料。 那日早间,哥哥出门时穿的还是这翻云锦的衣裳,可回来之后没多久,他去见父王的时候,就已经换上了另一套衣裳。且又是他开口致歉,劝父王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去看看母亲,而后恰巧撞到母亲被刺之事,这一切一切的巧合,在她看来,处处都透着阴谋的味道。 那泥土之中埋着的刀剑还有猫的尸体,那欲盖弥彰反倒露出蛛丝马迹的伤人现场,那一心将罪名往叶西辞身上扣的浮夸演技,都让叶诗兰在心里一层一层的否认消散瓦解,露出*裸肮脏的内里。 她不想看却生生被摆在眼前,她不想靠近却被逼着卷入其中。 他究竟安的什么心?又是为了什么理由而想要杀了母亲? 他是不是真的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 他的生母是不是真的是周贵妃? 他究竟是周贵妃与父王的私生子?还是从头至尾都不过是被人骗了,利用了? 还有,导致她摔倒毁了容貌断了腿脚的罪魁祸首若不是方笑语,难道真的是二皇子的算计? 而她这个哥哥,就真的充当了帮凶的角色,对伤害她的真凶连番包庇,却故意将罪名扣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挑拨她和方笑语的关系,引诱着她一次次在人前与方笑语作对,然后借机嫁祸她将她当做弃子舍弃? 现在想想,从前方笑语面对她时那些充满了讽刺的话,何尝又不是一种提醒? 或许正是因为方笑语掌握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所以才会每每看到她都充满了怜悯reads;浴血封仙。 这种怜悯曾深深的伤透了她的自尊。可如今想来,她岂不就像是一个傻子,一直在被人逗着团团转却不自知,还乐在其中,甘为先锋。或许那些人还在背地里嘲笑她,看,这个人傻的多么让人可笑! 此时的李素青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可是脉象已经比之从前安稳,无性命之忧。 而安王,依旧看着那封信中娟秀的字迹愣愣出神。 他回想了以往那些年所做过的所有的事,越是回想,心中就像是有万蚁啃噬一般,烧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突然叫来了自己的暗卫,暗室之中明灭摇晃的烛火映衬出他一张阴沉的有如万年冰墨一般的脸色,沙哑着声音道:“去查,将这信中之事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本王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本王要知道,简安当年是否背叛过本王!” 暗卫默默离开,脸上甚至都没有一丁点的表情。 甚为暗卫,他比谁都明白,他需要做的,之事执行好主子交给他的每一个任务。至于其他的,不能问的就不要问,不该知道的就别去知道。 前一个暗卫统领在追杀世子的时候自此失踪,他们这些人都明白,那人恐啪已经遭了世子的毒手。 对于王爷与世子之间的恩恩怨怨他自然有所耳闻,可是那又如何?本不干他的事。 暗卫面无表情的离开,其间并未刻意瞒着别的人。孙观端着一壶药路过门前,本是为了给苏侧妃安神所用,谁知道却见暗卫一脸木然的走了出去,屋子里头还传出了茶碗打碎的声音。 孙观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却不知想了些什么。他见到福禄从房里走了出来,他立刻端着药壶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得模样走过,并未引起福禄的怀疑。 另一头七公主叶心柔听叶西辞说道和亲之事,脸色立刻凝重了三分,她近来与程越的关系有所进步,照着方笑语教给她的法子,她确实成功的引起了程越的注意。 眼看两人之间有戏,却偏偏出了个和亲之事,一直都是她一块心病。 她之前找过方笑语,却被方笑语三两句搪塞了过去。虽方笑语说若真有那日她被选为和亲的对象,她定然会为她想法子避过去,可难免还是会胡思乱想。 可她又听叶西辞说此事就着落在了八妹身上,她又有了犹豫。 叶西辞又不能跟她说方笑语梦中发生的事,只能绞尽脑汁编故事,说是方笑语得佛祖指点,大裕的八皇子和八公主乃是天作之合,叶心柔这才半信半疑的叫了人去请了八公主来一叙。 哪知道八公主一听说要出宫游玩,立刻精神满满兴致勃勃。她与叶心柔可不同。叶心柔是因为与方笑语交好,得了皇帝特批,可随时出宫,只要与皇后说上一声便是。可是像八公主这样的公主,想要出宫,来回繁杂的各类手续足够打消人出宫的热情了。 特别是她这种性子活泼能惹事儿的,哪个敢轻易放她出宫去? 如今有了出宫的机会,八公主就跟过大年似的乐呵。(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帮着添一把柴火 几日后,在一双眼睛的依依不舍下,方笑语等人送走了奉天帝和他的两个皇子。 某个女子的眼中写满了不舍与挽留。 此时的八公主还不知道对方乃是大裕朝的八皇子,只是自那一日被七姐带着出宫后,她一眼就看中了那个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看起来洒脱自然的男子。 他只知道这位八公子姓吕,家中排行老八,其余就是听他说起各地的风土人情,听得入迷,让人心向往之。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确定了,她喜欢这个男子,心中时时刻刻念着的,竟都是那个人的名字。 八皇子似乎也对这性格精灵古怪的八公主很有好感,临走前竟还答应她,终有一日,他会再来找她,且时间不会太久,这让情窦初开的八公主几乎羞红了脸,低着头将整个脑袋埋在两个小小的手掌之中,哪还看得出平日里的一丁点刁蛮任性? 八公主旁敲侧击的想要从方笑语这里获得更多八皇子的情报,可是方笑语的嘴紧的很,就是不肯透露一丁点多余的事情,哪怕她以公主的身份威逼利诱,也只是换来方笑语淡淡的一笑,这让八公主很是失望。 此次奉天帝毕竟是偷偷来的,知道的人越少便越安全。何况八公主这性子,究竟是不是个能藏住话的也未可知,若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怕会节外生枝。所以方笑语对八皇子来历闭口不谈,任八公主威逼利诱,她只摇头拒绝。 不过方笑语却给了她一句多少能给她一点安慰的话,她说,不出半年,她定会再次见到他,她已开始期待了起来。 送走了刁蛮的八公主,方笑语准备回府,叶心柔并没有随着八公主一起离开,看样子似乎是有话想要对她说。 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放下车帘,叶心柔迫不及待的对方笑语道:“笑语,八妹这样子,看来当真是看上了那位大裕的八皇子。” 她的神色既是喜悦也有担忧。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看八皇子的目光,与看常人不同,还时不时的羞红着脸,说她不曾动心,怕是连木头都不信。”方笑语笑道。 “可笑语。你可曾查过那位大裕的八皇子为人如何,可当真是个能托付终身之人?我虽喜悦和亲之事能得到解决,可若他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又岂能将八妹推入火坑?”叶心柔心中忧虑。从这几日见过的寥寥数面来看,对方确实是个文采斐然见识广博性格脾气也十分对味的美男子。作为夫君当是不二人选。 若是他当真表里如一,就算是八妹远嫁大裕,倒也不失为一段美妙姻缘。可若对方如同叶书成这个二哥一样,是个人前看着端庄儒雅,人后却暴躁残忍的虚伪之徒,那将八妹嫁给他。不异于将她推入龙潭虎穴,毕竟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就几乎是决定了整个将来的命运。 何况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子,又身处不同国家,除了感情因素外,他们二人的结合还象征着两个国家的友谊和邦交,这实在是让人不能不多顾虑。 “外界传闻,这个八皇子为人还不错。只是外人所说毕竟不可尽信。我已派人去大裕查过,当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且他无心于皇位,又得奉天帝喜爱,诸皇子都知他心性。倒是对他存敌意者少。八公主嫁过去,倒不会被卷入夺嫡风波。”方笑语自也不是草率之人。虽有着前世的一切为依据,但终是不放心,早已命人去查过。 听了方笑语所言,叶心柔这才松了口气道:“若是如此最好,我也不算是对不起八妹了。” “你与那程越近来如何?”方笑语突然问道。 叶心柔抬头看了眼方笑语。见她正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不由得脸一红,道:“他……他已知晓我的身份,也怪我曾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倒也气过,不过最后他还是承诺,定会考取状元功名,而后请求父皇赐婚,风风光光的娶我过门。” “你就不怕她是贪慕你公主的身份,想要攀龙附凤?”方笑语眼睛微眯,露出了有些揶揄的目光。 叶心柔却笑骂道:“这话若是别人与我说,指不准我就得与她翻脸了。但若是你,我却并不担忧了。以你的性格,定是事先查过程越的底子,知道他是可托付终身之人,这才愿意教我那么些法子去引起他的注意。” “你就不怕我也是别有用心,诚心将你往火坑里推?”方笑语有些好笑道。 “我何故要将你想的如此龌龊?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又是西辞哥哥的娘子,我的心又是向着你们的,你害我作甚?”叶心柔却放心的拍拍方笑语的肩膀,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可是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从未怀疑方笑语的用心。 她们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更没有立场上的敌对,相反,互相都能为对方带来某些好处与便利。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方笑语根本没有必要去害她。 何况,她更加相信,以方笑语的本事,若是想害她,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折。 “你这信任,倒是让我感动了一把。”方笑语眯着眼笑,心中温暖了一把。 “你少说些肉麻的话,我听了渗的慌。”叶心柔往后一缩,随即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还是在安王府前分道扬镳。叶心柔将心中的忧虑在马车中跟方笑语说了个干净,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方笑语回府后,在门外看到另一辆马车,看制式并非是寻常人家所用,雍容华贵中却不失风雅的装饰,心中倒是一动。 门房处见是世子妃回来了,都恭敬的与方笑语招呼。虽然他们知道王爷不是很待见世子和世子妃,可是他们却更清楚,这个世子妃可是个厉害角色,几次三番让王爷吃瘪,偏王爷还不能拿她如何。何况人背后还有着镇远大将军和长公主为后盾,更是深受皇上垂青,他们不过是个看门的奴才。哪还敢对方笑语再放肆无度。 “府里可是来了客人?”方笑语随口一问。 “回世子妃,是诗兰小姐请了周相的小公子过府做客,周公子也是刚来不久。”门房的立刻哈着腰答道。他丝毫不敢怠慢这个不受王爷待见的世子妃。 “原是如此。你去吧。”方笑语微微一笑,显得美艳动人。 门房险些被这美丽晃花了眼。还好回神得快,否则便失态了。 方笑语并未惊动其他人,独自回了清凉院,卸下一头的饰物,躺在了躺椅上悠闲的看起了书。 叶西辞去了东宫太子处。还得些时辰才能回来,此时她独自一人,便如此打发时间。 叶诗兰的小院之中,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严肃。几个丫鬟围坐在一起,谈论着小姐近些日子以来的坏脾气。 听到周小公子到了,叶诗兰神色一顿。她早几日便给周小公子发了帖子,可直到今日周小公子才到,中间一直没有动静,她还以为周小公子果然被人禁了口,心里头已经百转千回的胡乱猜测了不少可能性。 叶诗兰是以得到了一幅周小公子甚为喜爱的名画为借口。邀请周小公子来鉴赏一番。就算是二人见面之事传到外界也不怕,毕竟外人都以为她喜欢二皇子喜欢的不得了,而周小公子虽年纪与他们差不多,但辈分却高,明明差不多的年岁,二皇子还得叫他一声小舅舅,外人也不会起疑她们两个会有些什么。 叶诗兰也是做过思考的。她只是想在周小公子这里获得一些情报,但却并不想引火烧身,所以她必然是有所准备的。 “这画果真不错,竟真是南桡先生的真迹。南桡先生的真迹如今可不多见了。亏得你找得到。”周小公子名为周桐,是周相老来得子,所以年岁都与他孙子相当了,但辈分却比之同龄人高了一截。 周桐平日里不是很爱说话。却酷爱书画和诗词。倒也不算是闷葫芦,只是有些不合群,常被人误会是孤芳自赏,实则不过性格使然罢了。 叶诗兰内心竟有些紧张,那个不知道周小公子是否目睹了全过程的真相明明近在眼前,她竟还有些莫名的抗拒。 “我这也是偶然得之。知道周公子好此道,这才冒昧相请,若是公子喜欢,此画便送与公子了。”叶心柔笑道,实则这画却是她软磨硬泡从父王那里要到的。 父王也是珍藏此画良久了,可她因为有目的要有求于周公子,所以才对这画起了心思,于是便去找父王要了。 不过父王这几日心情甚是不佳,就算是见到她,感觉也没了从前的宠溺,反倒看她的目光还带着几分复杂。她想着,或许是父王整日流连苏红绸那个温柔乡,指不定被吹了什么耳边风呢,这让她对苏红绸格外的不喜起来。 “能见到此画已是心满意足。无功不受禄,这画,叶小姐好生保存便是。”周桐却笑着摇了摇头。能看到他眼中对此画的喜欢,可却没有半点贪欲,一双眼睛始终清明,不见丝毫杂色。 叶诗兰顿了顿,似是鼓足了勇气般,开口道:“实则今日邀请周公子前来,诗兰也是有一事相求。” “哦?叶小姐不妨说来听听,看可有周某能帮得上的地方。”周桐眼中异色瞬闪而逝。他想起了前几日父亲对他说过的话。 叶诗兰先是一顿,似乎是在想要如何开口,随即才道:“那日我本想舞上一曲,却不小心摔倒,周公子当时只在不远处,诗兰是想问,周公子可曾看见诗兰摔倒的全过程?” 周桐心道果然来了,却装作一脸了然道:“叶小姐为了书成也是牺牲良多,那日书成出手,快狠准兼备,并无多少人察觉。我虽亲眼目睹其过程,却不会在人前多言。” 说着,他一脸的无奈道:“我知书成因爱生恨,总对那方大小姐心有芥蒂,也知他为何要陷害方小姐。不过,叶小姐竟肯舍身为书成促成此事,也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书成事后也曾对我提过,他很感谢你的相助,也猜到我会目睹全程,也嘱咐过我不可外传。叶小姐也知,我虽是他舅舅,可家父对他可是喜爱的紧,对我那贵妃姐姐更是心存愧疚。虽我并不认同此事,却也不会外出嘴碎乱说,所以叶小姐大可放心。” 说着,周桐似有怜悯的看着叶诗兰道:“叶小姐为书成牺牲良多,还为此毁了容貌。我这里也是心有不安。前几日刚好得了一株风化草,说是对于伤疤的愈合十分见效,不若就送与叶小姐。” 周桐从始至终脸上都写满了愧疚,可是叶诗兰却完全视而不见。 他每说一句话,叶诗兰的心就凉下半截,说到后来,她的整颗心中早已被怒火填满。 听周小公子话中的意思。那日对她出手,害她摔倒毁了容貌之人果真就是二皇子。他为了陷害方笑语,于是导演了这样一出戏,却是以牺牲她的人生来作为一切的起因。 她明白,周小公子似乎是误会了她是知情者,甚至是不惜牺牲自己来帮助二皇子演了这出戏,那事之后,外界有传言是方笑语害她毁了容貌,可是对于方笑语的评价,却并不算是负面,这大概也是二皇子没想到的,所以此事传着传着也就不了了之了。可她的伤却白受了。脸白毁了,腿白断了,还认贼为友,被人当成傻子一样,成为了找方笑语麻烦的急先锋。 叶诗兰并没有怀疑周桐话中的真伪。 这位周小公子是周相的亲生儿子,也是叶书成的小舅舅。周相府是二皇子后盾,自不可能拆自己人的台,帮着方笑语来骗她,反陷害二皇子。 如此,周小公子定然是看到了。与方笑语所说无异,那一日,当真是二皇子出的手,恐怕后来的这一切,也都是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有了预谋。 也就是说,二皇子恐怕已经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打着要牺牲她的算计。 叶诗兰如坠冰窖。 她整个人都沉寂在无尽的愤怒之中,并未看到周小公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冷笑。 他早从父亲那里听闻,原来他们一家人疼了那么久的二皇子竟不是他们的家人,这让他感到震惊。 正好方笑语早跟父亲打过招呼。他对事情已有所了解。这次前来,就是帮着添一把柴火的。(未完待续。) PS: 感谢的十点点币~ 第二百六十章 于梦中杀戮的快感 【今天写的有点慢了。还差一百来个字。大家等个三五分钟的再来看。我怕来不及,先发一下,等会来替换。】 叶诗兰心已乱,自然看不到周桐眼底闪过的寒芒。 对于整个周相府而言,周灵和叶书成并非是他们的亲人这来的比什么都要震惊。 曾经因为弄丢了孩子,周相和周相夫人日日愧疚,积郁成疾,若非是周相府富有,日日的好药养着,补品吃着,恐怕现在早已是病秧子两个了。 多年后,曾经丢失的女儿偶然的回了家门,全家人就像是过年一样的喜庆,两个老人将对女儿的愧疚全都转化成爱,投放到了周灵的身上。 可是,一切却都是个骗局。一切都起源于一场阴谋。 认贼作女,将万千疼爱集于她一身,却对近在眼前却不知的亲生女儿几次为难。甚至于她死的那样凄惨那样莫名,他们却还在其中充当了不光辉的角色。 周桐生的晚,所以并不如他的哥哥姐姐们更了解当时失去长姐的感受,但却也知道父母对长姐多年来不能养在身边内疚不已,所以即便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失而复得的长姐,他也并不嫉妒。 他们不见得都是好人,可是却同样深爱着身为一家人的周灵。哪怕前半生他们骨肉分离不能相聚,却都愿用最好的,来补偿弄丢了自己亲人的亏欠。 但是原来他们都被蒙在了鼓里,甚至于一开始就已经沦为了别人的工具还不自知。 敬爱了多年的姐姐实则是杀死他亲生姐姐的罪魁祸首,自己疼爱的侄子,竟然是自己亲侄子的死敌。 周桐眼见着父母越加苍老,眼见着父亲总是抱着一幅画黯然伤神,见到母亲每每提到叶西辞眼中的愧疚与渴望,他就觉得他们家中所有的悲剧,都是周灵和叶书成一手造成。 从前有多疼爱,如今就有多憎恨。周桐永远忘不了母亲呕血晕倒的那一幕,也忘不了父亲一脸悲痛的忏悔自己所做的错事时眼角的泪水。 叶书成想得到皇位。所以周相府鼎力支持,多年来与太子敌对,明里暗里也做了不少的算计。可如今知道这位他们当亲人疼爱的二皇子殿下其实是敌人,他们又怎能继续执迷不悟。帮着死敌迫害自己真正的亲人。 周桐冷笑。相当皇帝?下辈子吧! 叶诗兰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看向周桐的目光复杂万分。 当她知道她的一切悲剧都源于二皇子的时候,明知道事情与周小公子无关,可心中却依旧有怒火未平。 他们毕竟是一家人。 这么些年来,若没有周相府支持。叶书成绝难达到如今的成就。 能与太子分庭抗礼,能与有着皇上支持的太子抗衡,周相在朝堂上积攒起来的人脉功不可没。 周小公子是周相的儿子,叶书成的舅舅,就是她的敌人。 可是她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冲动。直接死皮脸皮并不是什么好的做法,因为对方的身后有着一整个周相府,还有着贵妃和皇子的支持,而她,不过是一个王府中小小的庶女,没有强大的实力。没有坚实的后盾,她还斗不过他们。 “叶小姐可是不舒服?”周桐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让人听起来舒服万分。他看似在关心叶诗兰的安危,实则心里头恶心的要命。 他不会忘记西辞曾说过的话,就是他眼前这个女人的娘,她亲手害死了他的姐姐,让他都没有机会和自己的亲人见上一面,好好的说上一句话。 所以,配合方笑语欺骗叶诗兰的事情,他一点心理负担都不会有。 他希望她们所有的人不幸。这才好祭奠他从未谋面的姐姐。 “只是有些头晕。”叶诗兰揉了揉额头,浑身都有一种胀涩的感觉。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若是醒来后发现之前她知道的一切真相都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 周桐换做一脸担忧的神色。道:“天气见凉了,我见叶小姐穿的有些单薄,怕是着了凉。既如此,叶小姐切不可耽搁,还是叫了大夫看看,熬上两服药喝喝。多躺着歇息,还望早日康复才好。” “多谢周公子挂怀。”叶诗兰有些应付的笑笑,却不知在周桐的眼中,她的笑,简直比哭都难看几分。 “叶小姐歇着吧,在下便告辞了。”周桐不欲多留,虽然他现在很想去见一见方笑语,问一问还有什么是他能够做的,不过想想周相府和西辞的关系还未为外人知,立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想因为他而打草惊蛇,坏了方笑语的计划。 着丫鬟送走了周桐,叶诗兰捂着嘴巴跑回屋子里,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浑身几乎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酥酥软软的,根本无法提起力气来。 脑子里是杂乱无章的胡思乱想,眼前有金星围着脑袋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呼吸开始均匀,眼见着是睡着了。 只是,着均匀的呼吸并未持续多久,她的呼吸开始渐渐急促起来。梦中她站在一片花海之中,前方有一道温暖的光。 她伸出手去,却触摸不到任何光明。 她艰难的往前移动着步子,踉踉跄跄的几次都险些摔倒,细嫩的小手被花的尖刺划得一道一道的,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一片花海竟是纯黑色的,散发着阴冷的香味。 几滴血滴在了黑色的花骨朵之上,在那道光的照射下,她发现那黑色的花骨朵正在缓缓开放。 慢慢的,花朵变成了红色,是和血一样的颜色。然后她又发现,那些黑色的小花的叶子变成了一条一条的藤蔓,开始缠住她的脚,缠上她的腰,勒住她的脖子,挡住她的眼睛。 肌肤上隐隐刺痛,体内的痛感在沸腾,血液开始渐渐被抽离,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正在风干的过程。 她努力的想要醒过来。却怎么也无法动弹。 身体软软绵绵的耷拉着,被那些开满了黑色小花的藤蔓紧紧的束缚住。她感觉体内的血液被藤蔓上的刺吸走,渐渐的,一片黑色的小花开始变换了颜色。变成血红色。 满眼的血红色。 可那道光始终是她无法触及的出路。 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手脚只能轻微的挥动,却突然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划伤了她的手。 梦里的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努力的看向被划伤的手指,还有手中紧握着的一把匕首。 他似乎开始恢复力气。虽然只有一丝丝刚好能够抬起手的力道,可在这种生死危急之间,那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瞬间会变成坚不可摧的动力。 她用尽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将匕首狠狠的刺向了自己。她的身上,正缠绕着数不清的藤蔓,她要劈开这些荆棘,解放原来的那个自己。 匕首刺在了藤蔓之上,横向一划,藤蔓断开一条。 她仿佛听到了痛苦的**声。那些声音来自眼前的藤蔓,而断口处留下了浓稠的鲜红色的液体。 她觉得身上的束缚松了些。 她开始用力的劈砍,只为能逃出这片天地,直到自己也遍体鳞伤,身上的藤蔓才全部断开,她瞬间跌落在地。 藤蔓开始萎缩,她费力的向前爬着。她要触及那道光,她要离开这片不详的花海。她没有放弃,之中坚定着渴望,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了那束光的温暖。不知道为何,她竟忍不住流下了泪珠子。 她感觉自己被温暖的光包围。周围的景色开始变换,那些原本黑色的小花吸了她的鲜血,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的海洋,可这些花正在渐渐凋落,落入泥土,化作乌有。直到最后,整片花海消失的无影无踪,被风一吹,散落在天空、大地,最后归于虚无。 花海散尽,露出一片荒芜皴裂的土地。一眼望去,满目疮痍。 大地开始流血,红色的,粘稠的,从地底喷射而出。可这些血液却滋润着大地,让大地重新焕发生机。 终于,大地开始重新肥沃,土里开始长出新芽。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直到那新芽开出了花朵,她才知道,那是一片地狱。 那花朵落入眼中,让她惊悚万分。它们长着一张张人的脸,血肉模糊,而后开始化作白骨。 有风吹过,能听到叽叽喳喳刺耳的声音,那是那些白骨花的嘶吼与叫喊,听着叫人毛骨悚然。 她想赶快离开,她再也不想再待在这片让人恶心厌恶的土地,可是她只是被光包围着,不会被白骨花所伤到,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脸花一个个化作白骨,而后开始疯狂吞噬周围其他的花朵。 惨叫声不绝于耳。而若非她亲眼所见,她绝不相信花朵竟然能叫出人才能发出的惨烈嘶喊。 她的整个思想都要开始麻木了。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桶火油,鬼使神差的,她拎起那桶火油,顾不得害怕,走到那些白骨花的面前,将火油全都浇在了成片的花朵上,她甚至能看到那些白骨惊悚的表情,能够感受到那些白骨的恐惧,可她没有丝毫怜悯,点燃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火折子,将这些花朵一一葬送。 漫天的大火中夹杂着凄厉的叫喊,她心中竟然有着一种快感,毁灭一切的快感。 她冷漠的回身,朝着那光的出口走去。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被她亲手葬送的地方。 可是,身体突然感觉到了灼热。她惊恐的看着火光在面前肆虐,那残酷的橘红色光芒点燃了她白色的衣裳。 整个人燃起了滔天的大火。 她听到了有别于白骨花的惨叫。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声音。 叶诗兰骤然睁开眼睛,额头几滴汗珠滴落,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 原来是个梦。只是个梦。 可这梦太过真实。直到现在她还能够感觉到身体火辣辣的疼,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些惨叫声。 叶诗兰粗重的呼吸着,身体却依旧提不起力气。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觉得烫的很。 叶诗兰突然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她想起梦中她拿着匕首奋力的劈砍着那些藤蔓,看着藤蔓中流出鲜红的液体,就像是血液一般溅了自己一身。她想起她拎着火油桶,将那些化作白骨的花儿全部点燃,滔天的火焰肆虐,惨烈的叫声不绝于耳。 她有了一种快感。似乎是发泄一切压力的快感。 这种感觉叫她觉得新奇。还有一些欲罢不能。 她的目光渐渐趋于阴冷,这一刻,自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丁点的良善与茫然无措,那双眼睛**裸的写着杀意。 只是这杀意究竟是对谁而发,怕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解。 而就在叶诗兰沉入梦中挣扎着无法醒来之时,在王府的书房之中,还有一个人正体会着难以言说的痛苦与复杂。 当暗卫将他调查到的真相摆上了安王的桌子,安王就一直对着一张纸,沉着一张脸,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此时他的内心痛苦、复杂,各种情绪糅杂,无法一一言说。 手上的纸似乎就是一块烫手山芋,明明是冰冷的,却又散发着炽热到让人无法消受的热度。 安王觉得他的手已经被烫的有些废了。 纸上的内容,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由衷的感到愤怒,甚至绝望。 他将纸揉作一团,却迟迟不扔出去。拿在手中几次犹豫,最终却还是将被揉成一团的纸重新铺开,那纸面上一道道乱七八糟的折痕,似乎是一颗被刀子戳的千疮百孔的心,溃烂的不成样子。 安王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一张脸。一张笑起来明明很好看他却从未正眼瞧过的脸。 他突然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嗔痴喜怒,每一个眼神流转,每一个叹息无奈,每一个怨恨愤怒。 呼吸像是沉重的包袱,他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往事 安王就这样端详着面前这个女子的睡颜。那脸上平静、温和,呼吸平缓,与之前几次三番与他吵闹不休的那张狰狞的脸有着天壤之别。 她的手已经有了苍老的痕迹,即便是一直在保养着,终究抵不过岁月的在她身上留下足迹。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已经陪伴她走过无数个年头了。 他曾经宠她,爱她。她也顺他,亲近他。 她为他生下一儿一女,让他享受到了作为父亲的快乐。她是他的枕边人,即便名分上只是个妾,对他来说,他却是她唯一刻在生命力的女人。 可是如今在看着这张平静的脸,他却看到了陌生。 陌生于她的无理取闹,陌生于她的毒蝎心肠,陌生的开始记不起曾经无数次说过的情话,无数次经历的情事,陌生的几乎要看不清她的脸,猜不透她的心。 这就是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吗?这些年来,他真的了解过这个人吗? 安王紧紧的握着李素青的手不放。他的力气很大,大到几乎是要将她的手揉碎在他的掌心,与她的血肉合为一处。他想感受到她的真心,想要看到她的真实,却恐惧于那真是背后或许会隐藏着的残忍。 他放下她的手,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声音黯哑,甚至带着苦涩和微微的愤怒,道:“你告诉我。你喜爱我无需名分,只要我对你好,你便心满意足。你与我说,简安是你的姐姐,若是推了与她的婚事,不仅仅会叫她颜面扫地,惹怒了父皇。只会两败俱伤。” “所以我信你。娶了简安过门,对你心存愧疚,总是有所偏疼。看到你每每在她面前吃亏委屈。我感同身受,便对她更加残忍几分。” “你说她与外男有染,带我亲眼所见她会见情郎,我气愤之下对她更是变本加厉。虽愤怒,却也松了口气。只道这场姻缘是个错误,偏疼与你也算有了正当理由。” “你说她有孕之事存着蹊跷,说她腹中骨肉乃是与奸夫所怀,我滴血验亲。鲜血不能相容,怒急冲心,更是不顾她死活。眼睁睁看着你欺凌于她,陷害于她。谋害于她,只当你是在为我出气,便睁眼闭眼一笑而过……” 安王那轻轻抚摸李素青的手缓缓下移,移到了李素青的颈间,而后狠狠用力,似是发泄般狠道:“可你如今却说这一切不过是你算计?简安至始至终忠贞于心从不曾僭越,西辞也是留着我的骨血的亲生儿子?那我从始至终心存杀机又是为何?我眼睁睁看她疯癫死去心中却暗暗解气又是为何?我三番五次亲自下令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是为何?” 李素青的神情始终平静,她此刻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窒息,可是却会死亡。 颈间的手骤然一松,安王似乎苍老了无数岁月,一屁股坐在冷硬的床边,神色满是茫然,自言自语道:“我以为他是简安与他人生的孽种,却要冠上我长子之名,成为世子,却要我的亲生儿子屈居为庶,终身低人一等。却顾念外界言语,顾念声明,不愿公然驱逐,只得暗生杀机,企图将他害死,给乾儿一个名正言顺的世子名分。可原来这些年来,我心心念念要杀要害的却是留着我的骨血的亲生儿子!” “李素青啊李素青,你是何等歹毒,算计着我与亲生儿子相处同一屋檐却对峙无解,要我成为害死他亲生母亲的罪魁祸首,要我成为几次三番要杀害于他的狠毒父亲。你却在旁坐山观虎,看我与亲子斗得两败俱伤,而你渔翁得利!” 安王目光空洞了几分,脑海中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那些画面都是曾经发生过的记忆,画面中,一个倔强不肯服输的女子在新婚之夜被他声声凌辱对待,只因他心爱的女子带他见过这个还未过门的正妃与别的男子苟且会面。画面中,女子白衣素面,却自带着如光一般的威严,她越是不可侵犯,他便越是暗生闲气,只因如此耀眼的女人虽是他的妻子,却同床异梦,与别的男子寻欢作乐。画面中,女子的目光有怨恨,最后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她对他再无念想,只想守着自己的孩子安稳度日,他却误以为她对于别的男人生下的孽种百般呵护,故而她越是为了这个孩子委屈求存,他心中越是戾气横生,只有着一种想要毁灭的冲动,却从不肯听她的妥协于倔强。 那画面中,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被抱在怀中,他却无法作为父亲而感到开怀。他强忍着将他摔到地上摔死的冲动,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将刀刃划过两人的手指,看碗中鲜血各据一方死死不肯相容,他心中只剩杀意。 尽管对那个女子不喜,可那却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哪怕那女人与他人有染,只要孩子是他的,他可以去母留子,给这个孩子一个安稳平静的人生。 可现实给了他残酷的一击。怀中这个弱小如同蚕茧的婴儿,是个孽种! 画面中,一个小男孩渐渐长大,能跑能跳,笑容里的纯真仿佛要融化无数最坚硬的冰雪。他笑着叫他父王,他却冷眼以待,目含杀机,吓得他直往母亲身后里躲。 他每一次想要亲近他,眼里带着渴望,尽管心存恐惧,却依旧一步一步张开怀抱想要他抱他,他却一把将其推开,眼看着他摔倒在地,擦破了膝盖额头却无动于衷。看他不哭不闹坚强的自己站起来,因为怕他讨厌而面前的露出微笑,他却觉得心里头刺痛与屈辱一起啃噬着尊严,让他对他更加厌恶。 他不给他任何一点父爱,因为他坚信那不是他的孩子。他偏疼西乾,将最好的全都从她的夺走交给他的亲生儿子。 他为此自喜。觉着解气,便越加将怨怒发泄在那个孩子的身上。 简安生产时险些遇难他都知道,可他不说,只希望这个贱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孽种一起死了才好,可她却侥幸活了下来,还平安的生下了这个孩子。 被李素青找茬的时候,他不管是非曲直。无论谁对谁错。固执的将一切错误硬扣在简安和这个孩子的头上,心安理得。 被李素青陷害的时候,他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存着可疑。却从不去查,只听信李素青一面之词,将罪人的帽子安放在这对母子的头上。 被克扣了月例银子过的困苦时,他依旧眼睁睁的瞧着。还加一把火,不肯拨给他们母子几个伺候的丫鬟。 被害的疯疯癫癫毒入骨髓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一种解脱,这个给了他羞辱,让他的尊严蒙受屈辱的贱女人,终于要死了。 终于。那个女人还是死了,留下一个幼小的孩子,孤零零的在那座冷清的院子里艰难的生活着。 他虽年幼。却早已经看透了世事一般,孤僻、冷漠、不爱说话、眼中早已没有了最初的纯真与渴望。 他再也不会奢望那个应该被称作父王的人的怀抱与称赞。再也不会在他面前明明疼的龇牙咧嘴却还露出微笑,再也不会去渴求本属于他嫡子的身份与地位,更不会对他的关怀有一丝的奢望。 他看着李素青见到那个孩子时眼里的阴霾,放任着她一次一次着人在他的饭菜中下毒。看着幼小的孩子从一开始还会渴望他替他伸冤,到最后眼里只剩下空洞的默然。 看着这个孩子渐渐长大,长成英武不凡的男人,看着他跟简安越长越像,眉眼处却并没有几分他的影子,他就更是觉得尊严被践踏的一丝不剩。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就能洗刷耻辱!杀了他就能重拾尊严!杀了他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个孽种,不会有人知道他堂堂安王爷竟被人带了绿帽子做了个王八蛋,不会知道他所有的不想为外人道的委屈,也能还自己亲生儿子一个光明正大的嫡子身份,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一个光明正大的嫡妻身份。 脑中只剩下如此激进的偏执,他开始无时无刻的不想要了这个人命。 每一次看到他满身是伤的回到王府,他只会遗憾为何这个孽种如此命大。每一次看到他冷漠的如同陌生人一般的眼神,他心中又会觉得无限烦躁。 他对这个孩子始终是复杂的。 他是在知道他的母亲与别人有染的前提下看着这个孩子降生的,也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又期待又纠结的在这个孩子的手指上划了一刀,只是为了确认他身体里究竟是流着谁的骨血。 血滴落在碗中时的不安,和血液不能相容时的愤怒,统统在一场阴谋下化作了怨恨和杀意。 而这怨恨与杀意,给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带来了一生抹不去的痛苦回忆。 他是自己的孩子啊!他身体里流的是他叶世林的血! 他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的嫡子,可他却失去了成为一个父亲的资格,只因为一个女人的阴谋。 他突然开始恨自己。当年为何要相信那一面之词?她虽见到了简安与别的男人相约,有说有笑,笑容中的真挚是他平生仅见,可却并没有亲眼见到她二人行苟且之事,没有亲自捉jian在床,为何便武断的断定了她的背叛? 只因为他并不够喜欢她?只因为他最喜欢的女人说了那样的话,带她看到了那样的画面? 他懊恼,他懊悔。当初滴血验亲时为何不事事亲力亲为?若一切都是阴谋,就只有有人在滴血认亲的水中做了手脚。 若是他亲自断碗,亲自倒水,会不会一切都会变的截然不同? 若没有这些致命的错误,他的亲生儿子就不会在自己的家中过着如此不体面的日子,不会在连番的杀机于危难之中逼迫自己不得不强大。 他应该在他的保护下成长,作为安王府名副其实的嫡子,作为真正的安王世子享受着属于王族的一切。与其他豪门大少相谈甚欢,与才子佳人论诗作赋,与公主皇子把酒谈欢,与朝臣共商大计。而非是将半生的时间都用来躲避一个妾室的迫害和自己父王的追杀,日日过的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安王脑中一片混乱,心中各种糅杂的情绪混作一团,一时间不知该悲还是该泣。 他平静的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李素青,看不出愤怒,却令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既骗了我,为何不一骗到底?就当做这虚伪便是真实,瞒着我一生一世,直到我死。为何不将真相带入棺材,让他成为一个永不被知晓的秘密,就如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事到如今,将真相和盘而出又有何意义?为了儿女留一条后路?为了让西辞和笑语放他们一条生路?你以为事到如今,本王还有向他们提出要求的资格?”安王心内一苦,嘴里有些发涩。他不是没心没肺的傻子,如何会不知道,机关算计,恶事做尽,计算身体里留着相同的血液,他又还有什么本钱可以去向他请求原谅? 杀母之仇,谋命之恨。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次次迫害的滋味,他此刻想想便觉可怕。更何况是要求他去原谅一个害死她母亲的贱人所生下的儿子?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拜祭 大家五分钟后再来看吧。】 自从看过李素青之后,安王倒是安静得很,在没有过别的动作。每天照常上朝、下朝,也不与人聚会,下了朝就直接回府。偶尔在宫里与叶西辞碰面,也不学从前那般吹胡子瞪眼,反倒是一反常态,只是安静的走开。原本的死要面子,原本的伶牙俐齿,似乎从不存在在这个人身上一般,叶西辞甚至从他的行为中看到了回避,这让他奇怪不已。 同样安静的还有叶诗兰和叶西乾。 叶西乾整天的往外跑,多都是为了与人聚会,酒楼、青楼、吟诗作对,看起来就如往常一样,不知情的,绝不会知道他家中还有个生母被刺昏迷。他从不尽孝床前,只是整日整日的见不到人影。 而叶诗兰自从从方笑语那里得来了那个她并不想要的答案之后,就常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饭也照食,觉也照睡,生活似乎变的较之从前更有规律,只是却每日每日的做恶梦,梦里无一例外是那片诡异的花海,还有她一次次重复着的杀戮和大火。 从一开始还会被惊醒,粗重的喘着大口的粗气,到后来自然的睁开眼睛,脑海里还残留着火烧起之前她越来越诡异的笑容。 方笑语这一夜睡的并不踏实,总是会做各种各样奇怪的噩梦。当睁开眼时,天色已经间亮,外头有鸟雀吱吱喳喳的声响,倒是给刚从噩梦里醒来的方笑语带来了一丝生气。 方笑语打着瞌睡坐起身来,却见身畔已经没了人,默默被褥,凉丝丝的,应是有一段时间没人睡了。 此刻天才刚亮,还都没有白的完全,今日又不必上朝,也未曾听过太子相召。叶西辞早早的起了身,却是不知何处去了。 解语在外屋听到了动静,知道应是小姐起身了,立刻端来了清水给小姐洗漱。方笑语用水过了把脸,整个人清醒几分,问:“世子哪里去了?” “回小姐,世子一个时辰前便出去了。今日是王妃的忌日,世子怕是在祠堂呢。”解语不敢告诉方笑语。叶西辞出门的时候那一脸沉痛的表情,实在是有些骇人。 “替我挽个简单的发髻,换一身素白一些的衣裳,我去祠堂看看。”方笑语望着镜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烦躁。 “小姐,奴婢陪您去吧?”解语问道。 “不必,你留在院里就是,祠堂就在府中,也没有什么大事。去了你也进不去,何必在外头吹风?”方笑语摇了摇头。 祠堂不过是放了个牌位,以供平日里上香祭拜。实则坟墓都是埋在别处的,那里才是真正的墓地。像是忌日这样的大日子,大多都是要亲自去上坟的。她想,叶西辞恐怕是思念母妃心切,这才先去祠堂祭拜的。 此时天还未大亮,所以还有一些微凉的晨风,方笑语穿的倒不算厚重,一个人去了祠堂的外头。 祠堂本就设置在偏僻的地方。再加之这里是存放宗族灵位的地方,平时少有人至,所以显得格外冷清,就这唯一一点白中透黑的天色。竟显得有几分阴森。 平时门前都会有两个守卫,若是有主子祭拜,守卫会自动离开,直到祭拜完成之后才会再回来。 此刻门外无人,想来就是祠堂内已经有人进入。方笑语走到门前,倒也没打算轻手轻脚的不引起人怀疑。 门是虚掩着的。倒不是祠堂里的人粗心大意不曾关好门,只是这门年久失修,有些陈旧了,本来这里的守卫已经将此事上报了,苏红绸也没敢大意,正准备明日找人来修。毕竟今日是安王妃的忌日,在祠堂外头敲敲打打的未免显得对逝者不敬。 方笑语正打算推门进去,却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了些里头的景象。 烛火摇曳,叶西辞静静的跪在蒲团之上,手中怀抱着一块牌位,即便因为方向角度的问题看不到排位上书写的字迹,可方笑语依旧能猜出,那定然是安王妃简安的牌位。 方笑语定住了脚步,并未推门迈入。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门内的那个人,抱着一块牌位,露出痛苦与内疚的神情,那种神情,却让她心中泛起滔天巨浪。 或许是太过入神,叶西辞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方笑语来过。只是犹自沉浸在悲痛与愧疚之中,浑然忘我。 方笑语在门外站了很久。她就那样注视着叶西辞的脸,神色不曾泛起波澜,心中却早已激起涟漪无数。 最终她也没有推开那扇门,而是当做自己从未来过一般,悄然的离开祠堂,留下叶西辞自己依旧对着那块牌位愣愣的发呆。 方笑语再回到清凉院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解语见自家小姐回来的如此之快,有些不解道:“小姐已经祭拜过王妃了?” 方笑语摇摇头,脑海中又想起叶西辞愁苦的神情,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就想起了五皇子和叶书成的话。 “你真的了解叶西辞心中最深处深不见底的黑暗吗?” 方笑语拍拍脸,深吸了口气,然后狠狠的呼出来,道:“不要与世子说我去过祠堂。” 解语自然不敢忤逆小姐的意思,心中却猜测着是否是发生了什么事惹的小姐不开心了。 叶西辞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解语早已经备好了早膳,两人草草的吃了一些,便拿着备好的香烛纸钱,准备去安王妃的坟上祭拜。 没人知道叶西辞离开祠堂后不久,安王也一个人去了祠堂,在里头待了很久,也不知他做过些什么。只知他离开的时候眉头紧皱,神情有些颓废。 事后他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也不去安王妃的坟头祭拜,只是手里拿着本书,坐在椅子上放空发呆,就连手中的手册拿倒了也浑然不知。 “这还是你嫁过来之后第一次去坟上祭拜母妃。你性子倔,倒是跟母妃同出一辙。母妃会喜欢你的。”叶西辞露出笑容,原本脸色中的一丝颓废被暖意取代。 眼前这个女子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出于幻想。这让他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胆的算计谋害中的日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安定与安心。 母妃与笑语都是性情中人,若母妃还活着。一定会喜欢笑语这样不矫揉造作的个性。何况还能有个人跟她过上几招,婆媳关系定然融洽。 “这我有信心。我若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逗得你欢欢乐乐的,母妃一定喜欢我。”方笑语笑道。 做母亲的总是会为自己的儿女着想。对于简安来说,叶西辞就是她的一切。只要叶西辞能过得好。泉下有知,她才会真的安心。 毕竟,就连李素青这样的人都可以牺牲性命去为她的儿女博一条退路,更遑论简安这样与叶西辞相依为命的人? 简安的坟头建的并不奢华,却肃肃静静,打理的一丝不苟。 叶西辞不能每日都来看她,所以雇了人留着这里,每天都会打扫一遍,换上新鲜的瓜果做祭品,香烛也是常年不断。 坟墓的后头种了一排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红的蓝的黄的开了一片,倒是让这冷清的坟墓多了几分生气。 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空气中还弥漫着细微的香气。简简单单的墓碑之上,刻着简安的名字,是当时年幼的叶西辞一笔一笔刻出来的,有些歪扭,也有些心酸。 这里是皇陵,皇族的人死后都要埋在此处。只是简安不过是王妃,自不会如宫里的娘娘坟墓那样奢华。 当年年幼的叶西辞说自己的母妃喜欢安静,又记恨安王如此薄情残忍。所以去求皇上不要将简安与将来的安王葬在一处。皇上便在皇陵处选了一块稍微偏院一隅的地方,将简安下葬,并且同意叶西辞亲手为简安雕刻墓碑,并一直沿用至今。 在这里守着打扫坟墓的老者原是府里的下人。因为曾受过安王妃的恩惠,故而感恩,便一直留在了皇陵,替叶西辞看顾着这里。 方笑语郑重的在坟前磕了个头,趁着叶西辞正在收拾祭品,她对着墓碑郑重道:“此刻。我该称呼您为母妃了。怕是这么些年来,让您始终放心不下的,就是西辞这个儿子了。同样的,西辞也是从无一刻放下过您的死,甚至已成执念。” “不过母妃安心,此后西辞便交给我吧。无论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无论那个让他避之不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只要他还是叶西辞,只要他一日不负我,她就只是我方笑语的夫君。天塌了我都替他顶起来。” 方笑语对着简安墓碑所说的话,与其说是说给简安听的,倒不如说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内心不是没有不安,因为她能想象到,叶西辞极力隐瞒的秘密必然事关重大。 可是,既已经给了自己接受他的机会,那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他不负她,她就不负他。 这是夫妻之间的荣辱与共,那是那场名为成亲的仪式而绑在一起的羁绊。 “在说些什么?”叶西辞见方笑语的神情有些郑重,随口问道。 “说你的糗事。”方笑语勾起了嘴角。 叶西辞不由好笑,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糗事可以拿来‘炫耀’的。 两人再次郑重的在坟前磕了头,便离开了皇陵。叶西辞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疲累,坐在马车上,眯合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累了便睡上一觉,到了王府我叫你起来。”方笑语柔和的说道。 “只是有些事想不通,心里头有些焦躁。”叶西辞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着该怎么去说。 “有心事?”方笑语一愣,这几日叶西辞总是偶尔会露出思考的神色,也不知究竟是在思考些什么东西。 “也不能算是心事。只是觉着有些奇怪。”叶西辞皱了眉头,又舒展开来,继续道:“我那位好父王,近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话从何说起?”方笑语有些在意。 叶西辞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他厌恶我绝非是一两日之事了。从前母妃还在时,他就从未拿正眼瞧过我,只是有着母妃的保护,日子虽过得艰苦些,倒也不怎么有性命之忧。母妃去了之后,李素青变本加厉迫害,他却稳坐鱼台,从不援手,甚至最后干脆自己动了杀心,几次迫害不成,那态度就更是恶劣。” 方笑语点头。这些事她早就知道。早在嫁来安王府之前,叶西辞在王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通过叶心柔的口,还有她自己派人刻意去查的,就已经了解了个通透。 可以说,叶西辞不过就是空有一个安王世子的名号罢了。这些年来在王府里过的日子,若是不知情的,定会以为他不是安王的亲生儿子,而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废品一般,就没被当作个人来看待。 她一直都不是很理解安王这样做的原因。就算再不喜欢简安,就算再喜欢李素青,叶西辞始终是他的亲生儿子。即便对叶西乾更加偏爱一些,也没必要一次次想要置叶西辞于死地。这实在是不符合一个父亲应有的态度。 “可他近来却有些奇怪。朝堂上,我几次察觉他在偷偷看我,下了朝若是碰了面,也不像从前那般刻薄,不骂上我几句就不舒服一般。这几日里尤其奇怪,他一见我便自动避开,也不说话,只擦肩而过。偶尔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几许约似复杂的神情,还有欲言又止的犹豫。” 叶西辞越想越不对劲,眉头便皱的更深了几分道:“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叶秋叶蝉回归 听叶西辞这么一说,方笑语也觉得安王有些不对劲。毕竟他从前对叶西辞是个什么态度,那是有目共睹的事。 方笑语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她去给安王请安的时候,安王出奇的没有拿冷眼瞧她,最重要的是,他竟还给了她一盒点心,说是什么哪里有名的点心大师的手艺,香浓唯美,不比宫里御膳房的手艺差。 她当时以为是安王有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心情好,所以才没有冷言冷语冷眼以待,所以也没有深想,抱着点心就离开了。 当然,点心她并没有吃,而是叫解语扔掉了。 安王的东西她可不敢随便乱动,毕竟那位安王爷可是有过想要杀害叶西辞的前科的。谁又知道当年叶西辞食物中那些毒,有几次是出自他的授意,又有几次是他亲手所为? 不过如今结合叶西辞的话再深想下去,她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事为反常即有妖。安王这种城府并不算深的人,有什么心事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厌恶也好,喜欢也好,表现的都很露骨,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隐藏。 从前对叶西辞那般恶劣的态度,突然之间转变,这之间,不是发生了什么足以让安王改变对叶西辞看法的事情,就是安王又在琢磨着什么阴谋。 方笑语突然就防备了起来。 “父王的反常,我会命人去查。不过,叶诗兰这几日倒也是安静得很。”方笑语竟生出了一丝不耐烦,虽然她知道叶诗兰的事本就不是一两日就能完成的。 “这个时候,她倒是沉得住气了。”叶西辞也是冷哼。李素青的事情发生后,不过短短一日,她就等不及来找笑语确定答案,而真的知道答案后,她反倒是沉寂了下去。 “或许是打击太大,精神受到了冲击?”方笑语讥讽一笑,哼道:“无妨。那就再为她添一把柴火,总会将她烧出来的。” “有主意了?”叶西辞眼一斜,心中已经有数。方笑语露出这样神情的时候,足以见得她已经胸有成竹。 “无他。栽赃嫁祸而已。”方笑语嘴角一抬。 叶西辞下意识的挑了挑眉。 说着说着。叶西辞倒真是有些困了。而方笑语却看着他淡淡一笑,道:“回去送你份大礼。” 叶西辞顿时清醒几分,心中对这份所谓的大礼好奇至极,只是再任他如何问,方笑语却始终闭口不言。脸上挂着‘你猜’一般的笑容。 马车缓缓行驶,最终行驶到王府门前,方笑语推了推正在闭眼养神的叶西辞,两人前后下了马车。 进府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福禄。 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似乎是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小心的捧着,遇到方笑语和叶西辞的时候,他正低着头,没有看路,险些撞了二人。 福禄是安王的近侍。在安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一直贴身伺候,后来封了王搬离皇宫,自然也就跟着出来了。 他对安王向来忠心耿耿,以安王的喜乐为乐,以安王的怨怒为恨,所以多年来,安王有多恨叶西辞,他就有多厌恶这个所谓的世子。 所以,即便每一次撞见。他身为一个奴才依旧要对叶西辞行礼,却从不行大礼、深礼,且每次行礼都心不甘情不愿,虽是一脸面无表情。可却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疏离与厌恶。 只是今日却似乎有所不同。 在看到他撞见的人是叶西辞和方笑语之后,他脸上一瞬间的惊愕被方笑语清晰的捕捉到,而后他后退一步,躬身至近膝盖处,似有些紧张般道:“奴才不知是世子与世子妃,疏忽下冲撞。还望世子世子妃恕罪。” 叶西辞与方笑语对望一眼,皆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不解。 马车上他们才讨论了安王的不正常,如今连他的奴才也不对劲起来了。 福禄从未将他当过世子敬重,这一点,叶西辞比任何人都清楚。每一次见到时请安的神情,他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深深的讽刺与不屑。 可是,看着此刻躬身行礼谢罪的福禄,他却更加疑惑了几分。 他那个好父王,这又是打着什么主意,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福禄见叶西辞与方笑语默然不语,以为是二人不肯原谅他,于是他噗通一声跪下,用的力道之大,方笑语和叶西辞能清楚的听到膝盖与土地接触时发出的脆响。 方笑语扫了福禄一眼,心道福禄的那条腿,怕是要养上一段时日了。特别是他年纪也不小了,身子骨不如年轻时硬朗,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子,怕是要让他受上好几天的罪了。 “世子世子妃恕罪,奴才一是赶路心切,并非有意冲撞两位主子,求两位主子饶恕奴才。”福禄在冰冷的地面上狠狠的磕了两个头,可却让方笑语和叶西辞更加茫然了。 这福禄是不是脑子被驴踢过后变的不正常了? 要知道福禄毕竟是安王贴身伺候的人,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一直跟随安王的人,安王对他信任、宽容,比之对叶西辞不知好了多少倍。就算之前叶西乾和叶诗兰得宠时,见了福禄还得卖上几分面子叫声福叔,以安王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整个安王府里,安王若是老大,他就是老二。 就连孙观这种后来被提携起来的贴身伺候的奴才都能在府里耀武扬威,何况福禄这种陪伴着安王一起长大,一起经历各种世事,还一同变老的情谊。 可以说,自从安王出宫开府之后,除了安王本人,福禄几乎就再也没有给别人跪过,何况是叶西辞这种深得安王厌恶的所谓世子。可今日也不知他这是发的什么疯,这个一向对安王忠心,对叶西辞没有好感的老狗,竟然会因为撞到了这样的小事而低下头颅,这实在是让人一头雾水。 叶西辞越发觉得定然是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否则他那个死要面子又薄情寡义的性格,根本不会突然转变。这条父王的老狗也不会一打眼就发起疯来。 “起来吧。”叶西辞冷眼看了福禄一眼,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没有再去与一个奴才纠缠,而是与方笑语携手离开,回了清凉院。 而目视着叶西辞的背影。福禄眼中的情绪一再转变,若是细看,定能在其中发现万分复杂难懂的含义。他目送着叶西辞和方笑语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起身,重新捧好包袱。却是转身往府里回了,看方向,他所去的地方似乎恰恰是安王的书房。 刚刚踏入清凉院,叶西辞就听老远处传来一声大喊:“主子,属下可想死你了!” 定眼一瞧,叶蝉这家伙满脸带笑的以如风般的姿势朝着他奔来,张开双臂,看起来似乎是想要拥抱他一样,叶西辞顿时眼一眯,一脚踢出去。叶蝉就真的像片叶子一样飞出了老远,然后捂着屁股眼泪都要出来了,委屈道:“主子,你这也太用力了。” 叶秋不知何时已经默默的站在了叶蝉的身后,还不等叶蝉再口无遮拦的说些什么,一把揪住叶蝉的后衣领,直接将叶蝉拖着到了墨痕的面前,一把将他摔在了墨痕的怀里,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管好他,别叫他咬人。” “喂!叶秋你给我站住!我什么时候咬过人!”叶蝉抓狂炸毛了。 “等到真咬了人就迟了。”叶秋深深的看了叶蝉一眼。 叶蝉顿时跳了起来。大叫道:“叶秋,你竟敢骂老子是狗,老子跟你拼了!”说着就往叶秋身上扑。 叶秋一个转身,轻松避过叶蝉的袭击。也是轻轻松松的给了叶蝉一脚,顿时,他的屁股又一次开了花。 墨痕扶额,一脸无奈,心道,干脆你俩一起过算了。此时却听丝竹笑的花枝乱颤。道:“墨痕,你家叶蝉根本就不是叶秋的对手啊。” 墨痕点头。 两人离开的这段时间,月影司可没少操练他们。从他们的动作上来看,比之去月影司之前,可是娴熟了何止十倍? 她同样出身月影司,知道月影司操练人的手段。那些折磨人的法子,那可都是小姐亲自想出来的,效果可想而知。 即便是西北兵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都能达到如今这样叫人刮目相看的结果,京畿卫的那群纨绔现在都个个精神抖擞,就跟个高手似的,何况他们这种训练量十倍甚至几十倍的人? 她们都是小姐的兵刃,只听小姐一人的命令。若是小姐不允,就是姑爷也休想指挥得动她们。 可是,人的资质毕竟是有差距的。即便是从前,叶秋的资质就远在叶蝉之上。此次两人先被带到了影司训练那些杀人的手段,其后叶秋更是去月司接受姓姬的那一群变态的传授,结果可想而知,叶蝉与叶秋之间的距离早已经被远远的拉开了。 不过叶蝉这人胜在心宽。他对姑爷是绝对忠心的,所以每次抱怨自己不够强,都只是因为无法保护好姑爷而懊悔。但是他却从不嫉妒叶秋,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叶秋的资质要远远超出于他。 从前没有表现出来太多,那是因为两人修炼的功法都是垃圾中的垃圾废物中的废物,可如今有了顶级的功法,还有地狱般的训练,差距的明显已经是无法忽视的了。 好在叶秋也同样对主子忠心耿耿,所以叶蝉从不担忧,也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乱了他跟叶秋的情分。 此刻两人的能力已是天渊之别,可看两人还能如此闹哄哄的如从前一般,就知道他二人的感情并未因为这些差距而变淡。 这是好事。 那头两个人闹得正欢,叶西辞也终于知道方笑语在马车上时所说的那份大礼是什么了。 虽然最近都是苍蒙跟着他,而苍蒙的能力也比之叶秋和叶蝉高出许多,可他从来都是带着叶秋和叶蝉在身边,用的也顺心,还真是有点想念了。 他现在修炼《天经》,武功虽比不得方笑语,可好说如此强大的秘籍也是让他受益良多。 凭他现在的功夫,自然能看出叶秋和叶蝉的变化。可以说,只是通过这次的打闹,他就能看出两人的动作比之从前干净利落了不少,多余的动作全都不见了。步伐也比之从前轻盈,即便是叶蝉比之叶秋差了不少,但放到江湖上去,都足以成为令人恐惧的存在。 这也是自然的。 影司本就是为杀戮而生,学的都是最快最利索的杀人招式,他们杀人的手段千奇百怪,无所不用其极,根本叫人防不胜防。从影司出来的叶秋和叶蝉,若是还像从前一般,大约早就被影司那群人给杀了灭口,免得出去丢他们的脸了。 叶秋自始至终都狂霸酷炫拽的模样,倒是让方笑语有几分想笑。这俩人从来都是如此,一个跳脱一个酷,要是组团去说相声,逗哏捧哏这倒是齐活了。 “行了,别闹了。”方笑语被他们叽叽喳喳的闹得头疼,于是轻喝道。 叶秋与叶蝉立刻就像是被定住一般停下了动作。 越是见识到月影司的可怕,他们对方笑语就越是敬畏。 如果从前的尊敬只是因为她救了主子,因为主子喜欢她,那么现在就是实打实的从骨子里而来的敬畏。 身在月影司。他们见识到了影司可怕的杀人手段还有训练的强度,还有月司收集情报的能力还有各种想都不能想,避都避不及的机关阵法,这些他们从前从未接触到的东西,深深的震撼着他们,冲击着他们的心,洗刷着他们以往所有的常识。 震撼。 只有这两个字不足以表达他们的震惊,可脑子里却只有这两个字不停的转啊转。 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些由主子一手训练出来的暗卫若是放到月影司去,恐怕都无法活着走近那个大门。 而当知道这一切全都是由主母一手建立,一手策划,他们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要如何取得他的原谅? 【今天有工作没做完,写的晚了些。还差五百字没写完。老规矩。二十分钟左右过来替换。大家谅解一下吧~抱歉了!】 方笑语发话了,叶秋和叶蝉自然也就不敢再闹。只是终于回到了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安王府,尽管从前在这里的日子并没有留下多少愉快的记忆,可竟出奇的还有些想念。 知道今日是王妃的忌日,两人也不敢再多打搅叶西辞。待得叶西辞与方笑语回了屋,两人才互看一眼,同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每一次王妃的忌日,主子都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拉着张脸,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即便是他们这些跟着主子很久的人也都不敢轻易打搅。 这是第一次,他们在这样的日子里能看到主子的笑容。他们知道这些功劳都该归功于谁,所以自然更加感激。 回了屋子的叶西辞颇有几番感叹。自从认识方笑语之后,他自己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没想到连叶秋和叶蝉也成长如斯。 若是从前他有着这样的实力与势力,又如何会过的如此艰苦。 只是,这样的感叹立时就被脑海中的疑问给掩盖了。他不由又想起了行为突然古怪起来的安王,还有福禄。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叶西辞顿觉有些困了。 方笑语见他打了个哈欠,摇头笑道:“今日可用进宫?” 叶西辞摇了摇头,道:“不用。皇上和太子都知道今日是母妃忌日,特放了我回来歇着。” “今日起得早,又往返皇陵,定是累了,你先歇着吧,到了用饭时我再叫你。”方笑语笑了笑,已经走上前去替叶西辞除去了外衣。 “你也累了,不一起歇着?”说着,眼里还带着狡猾的笑意。方笑语甩了个白眼给他,道:“你想的美。” 叶西辞好笑的摸了摸方笑语的头顶,也许是真的困了,也没再多言。便听方笑语的话,脱了靴子上了床歇息。 方笑语则随意寻了本书,坐在躺椅上,眼睛盯着已经睡着的叶西辞看,手中的书如同摆设。 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她也只是看了寥寥几页的书,脑子里将近来发生的事都过了一遍,却依旧有些摸不透安王的打算。 起身开门,方笑语坐在房门前的回廊边吹着风,脑子里原本浆糊一片,如今却清醒几分。 解语行色匆匆的走了过来,刚欲敲门,却见自家小姐倚在回廊的柱子前坐着,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于是立刻停止了想要敲门的动作。走到方笑语面前,道:“小姐,外头风大,怎的不披件衣裳?” “哪有如此娇贵?我天生练武之人,身体硬朗着呢,可不是那些柔弱的千金小姐,你不必担忧。”方笑语笑道:“看你走的如此急切,可是有事?” “对了。”解语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险些忘记了。小姐,王爷他……” “父王?父王怎么了?死了?”方笑语的话依旧这么口无遮拦。 解语哭笑不得。敢这么诅咒王爷去死的,大约也就小姐和姑爷两个人了。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定然十分精彩,解语收敛了笑意道:“王爷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在咱们院子外头转悠。看似像是偶然路过,可小姐,咱们院子离着王爷的院子那么远的路,又非是出府的必经之路,三次五次路过,这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父王一直在院子外头转悠?”方笑语微微一愣。神色顿时古怪起来了。 这位安王爷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态度无端转变不说。还跑到院子外头瞎转悠,这总该有个理由才是。 “他在门前停驻过?”方笑语问道。 解语答:“这倒没有。奴婢听丝竹说,王爷每每经过咱们院门,总是忍不住往院子里瞧上两眼,之后便装作什么什么事都没有的走过,过上一会儿变又会转回来,看似是在散步,可他没事儿往咱们院门前散的什么步?”解语莫名有种不安。对她来说,安王就是个坏人,欺负姑爷,又欺负小姐,这样的大反派,最终都是要被小姐一一撂倒的。 “他现在还在?”方笑语顶着下巴琢磨着什么。 “刚过去不久,怕不用一盏茶时便会再次经过的。”解语语气里依旧是疑惑。她觉得安王神神叨叨的,怕是再想什么要害小姐和姑爷的阴谋诡计。 方笑语突然笑了笑,起身抖抖衣裳上的灰尘,道:“既不明白,不如亲自问清楚些。” “小姐要去见王爷?”解语惊讶道。 “不过出去走走罢了。”方笑语意味深长的一笑,而后招呼解语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随即目光变得冰冷。 解语出去刚开始的惊讶,随即面色恢复平静。她虽不知道小姐叫她找来这样一个人究竟是要做何用,可她却打从心底里相信小姐,绝不会做无用功之事。 解语立刻离开去办方笑语交代给她的事,而方笑语却回屋取了件衣裳,优雅的披在身上,准备外出‘散步’去了。 “你要去见他?”此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方笑语转过身去,见原本还在睡着呼吸均匀的叶西辞已经睁开了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先行试探。”方笑语并未惊讶,她一进屋就发现叶西辞醒了,只是一直不戳穿,道:“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巨,其中定然有鬼。与其咱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来龙去脉,不如我亲自出手试探一番,或许会有收获。” 说着方笑语又来了一句道:“你要不要也一同去?” “还是算了。今日,我一点也不想见他。”叶西辞摇头,眼中还有着几许怒火。今日是母妃的忌日,他不想见到那个刻薄寡恩的人。” “那你继续歇着吧,我亲自去会会他。”方笑语也不勉强,今日时日特殊,叶西辞始终不怎么有精神。再想起今日天刚亮时她在祠堂外看到的,她也不想就这么提起叶西辞的伤心事。 叶西辞没有反对,事实上他虽不想见他,可心里对于他态度奇特的转变却依旧疑惑不解。 他倒是不担心方笑语的安危。以她的实力与机警,他那个父王想伤害到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方笑语就如同外出散心般离开清凉院,又‘恰巧’碰上了安王。于是方笑语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对着安王行了一礼道:“笑语见过父王,父王这可是在散步?” 安王没有想到会突然碰上方笑语,不由一惊。不过他反应倒也快,只一瞬间便收起惊色。道:“闲来无事,随意走走。” 方笑语心中冷笑,心说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于是笑的格外灿烂到:“既如此,笑语便不打搅父王雅兴了,笑语告退。” 说着抬脚便要离开。 安王虽抹不开面子,可终究是想要缓和敌对的氛围的,于是连忙道:“你要去何处?” “闲来无事,随意走走。”方笑语将安王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安王,安王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心说这个女人怎的一点也不懂得妥协,非得叫他下不来台才舒服? “如此说来,你此刻有闲?”安王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父王可有指教?”方笑语礼数周全,让安王想找个碴儿都难。 安王顿了顿,就这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笑语看,那眼中时而明时而灭的渴望让他的神情显得更加怪异了几分。 “你与本王来。”安王说着就走,方向是他自己书房的方向。 方笑语冷眼诡笑,却并不反驳,安静的跟在安王身后。却一点也不担忧自己的安危。 他对自己有信心。她若要走,就没几人能拦得住她。 一路跟着安王到了书房,气氛一时沉默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味道。 安王不说话。方笑语也不说话。两人似乎就此陷入了诡异的对峙,谁也不想先开口,就好像谁先开口就是谁输了一筹一般,静静的对望着。 方笑语很有耐心。这对于一个几十世的人生都是独自一人经历、衰老、死去的人来说,不过是管住自己的嘴不要随意开口而已,这对她来说不过都是些小儿科罢了。 见方笑语似乎真的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安王叹息一声,最终先叹了口气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父王谬赞了。”方笑语大大方方像是接受了这种夸奖一般,竟还礼貌的回了个感谢礼。 “父王相召,总该是有什么话要说?”方笑语语气里带了几分刺探。 “西辞他……可还好……?”安王磨磨唧唧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似乎那么一丁点的关系要说出口也变得艰难无比起来。 他太清楚方笑语对叶西辞来说意味真什么。若是真要缓和与叶西辞之间的关系,方笑语是条捷径。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犹豫着怎么也不能利索的开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拦着他一般,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说话都带了几分结巴。 方笑语的目光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看着安王的身影有些玩味道:“父王这是在……关心西辞?” 安王一惊。虽方笑语所言都是事实,可是要承认这样的事实,对他来说还真是无比的艰难。 “父王若是无话可说,笑语就先告辞了。”方笑语也不为难他,‘你不说拉到,我还懒得听呢’,方笑语此刻所表达的,就是这样的意思。 安王顿时急了,好不容易见方笑语一面,跟她能有谈话的空间,若是因为他的关系让这机会错身而过,再想等下次机会,也不知要等多少时日。 “西辞可曾在你面前……提过本王?”安王的问话之中有些忐忑。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自是提过。”方笑语冷笑,不提起又怎么知道你如此丧心病狂呢? “他是如何说起本王的?”安王心内有几分紧张。 “父王真想要知道?”方笑语古怪的一咧嘴。 安王顿时心跳加剧。却还是忍着心里难受的感觉点了点头。 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被批得体无完肤,可一想到这是他欠他的,所以即便是再恶毒的谩骂,他也都得受着。 “父王,对于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想要他性命的人,您觉着他会说些什么?莫不成还是赞美之言不成?”方笑语的目光是赤裸裸的轻蔑,这样的眼神刺痛了安王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 “我要如何做,才能得到他的原谅?”安王放软了语气,那些话里无不都是妥协。 可这些话落到方笑语的耳朵里却无异于石破天惊。 这是……服软了……? 方笑语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安王是又在琢磨着什么想要对付她和叶西辞的阴谋诡计,可当她看到安王那带着些悔恨和渴望的目光时,却是一顿。 怎么演的就跟真的一样?安王有如此演技,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笔交易 安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对于方笑语来说或许并不是多么的愉快。他见过方笑语许多次,但是如方才这般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却是他头一次从她的身上感觉到。 即便他们原本就处于敌对,即便他对西辞从来都不曾有好脸处处为难时,他也不曾从她的身上感觉到这样的杀机。 如果她真的爱西辞,或许他话语中对于西辞母亲的怀疑与否定会成为一件特别刺耳刺心的话。当得知真相之后,回想过去种种,连她自己都觉得混账透顶。 若是简安当真做过那样不知廉耻的事,即便他再心狠手辣,在无情无义,他都不觉得那是问题。就算他不爱简安,可简安是他的王妃已是事实。她身上背负的就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脸面,也是安王府的脸面,是他的脸面。 在得知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甚至还生下来孩子,还得他来养这个孩子,天知道 他觉得尊严被人践踏到了何种地步。 可当得知一切都不过是他人的算计,再回想自己做过的种种,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心动魄。 他女人不多,子嗣自然就少。除去诗兰这个女儿不说,能继承安王府的除了西辞就是西乾。 从前他觉得西辞是个孽种,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占据着世子之位,让他的亲子西乾委屈为庶。可如今,证明了西辞与西乾都是他的儿子,可是因为李素青算计的他夫妻形同陌路。算计的他父子反目成仇,他此刻面对西乾的情绪异常复杂。就算他知道 大人的错不该怪在孩子身上,可却依旧会觉得别扭。想要眼不见为净。 方笑语也是第一次知道 这样的内幕。 她一直都不理解安王对待叶西辞的态度。就算不喜欢简安,可毕竟叶西辞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对两人不闻不问,不给他们足以匹配他们身份的待遇,甚至从来冷嘲热讽都无妨,又何至于非要一次次置人于死地? 她理解这个年代许多的身不由己,虽然也鄙视安王不敢抗旨拒婚却将过错推在无辜的简安身上,可是一个拥有皇族血脉的王爷。从小生活在皇宫这个巨大的染缸之中,会自私自利,会凡事先想自己。会处处推卸责任,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皇族高高在上,身为臣子的,又如何与这些上位者说理去? 所以。安王与李素青早已定下终身。却因先皇圣旨而被简安横插了一杠子,所以安王气恼,将气都撒在了简安的身上,不提对错,至少动机上也是能说得通的。 可是,就因为喜欢李素青,疼爱叶西乾,却恨不得将叶西辞除之而后快。她觉得安王的思想很是不正常。 难道只是想要叶西乾成为世子而已?所以为了给叶西乾让位,叶西辞就非得死?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安王对李素青也算长情,按说本不该是个如此阴毒无耻的人,为何偏偏对简安,对叶西辞却要残忍至此? 方笑语是第一次听说安王与简安之间如此僵持不下的真相,她想,恐怕就连叶西辞也都还没有听过这些与他自己息息相关的理由。 安王妃与其他男子有染。这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从她调查得来的关于简安的一切,她那样的性子就不是个如此不顾礼义廉耻的人。 所以当年李素青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安王误会简安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从而导致了简单的悲惨收场,也导致了叶西辞惊心苦痛的童年。 安王的神变的小心翼翼起来。对于方笑语,他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子继承了他爹那副倔脾气,对任何人任何身份都难以轻易妥协。 他爹方剑璋,明知他身为皇族,乃是皇上的亲弟弟,可见面时却从无尊敬可言,甚至下了朝就过来威胁他,似乎从没有想过后果。 他从前深恨方剑璋这种仗着手握兵权就肆无忌惮的性格,可偏偏对于外人,方剑璋大多比较温和,朝中甚至有人说他儒雅似文官,再加之他也确实是书生起家,倒是迷惑了不少人的眼睛。 而方笑语就继承了方剑璋的狡猾。乍一看温婉可人,请安时落落大方,长的又清甜可人,可谁知道 她发起脾气来又是何等的可怕? 他身为她的公公,可从她嫁进王府之后,可曾有一次真心尊敬过他?没见现在都还以一副要杀人一般的神盯着他看? 可是他又有些庆幸方笑语成了他的儿媳。他无法想象,当初若是方笑语没有凑巧出现,没有救了西辞,是不是西辞现在已经成为皇陵之中一块坟墓了? 从前西辞带着伤回府,他总是恶意去想他为何如此命大?怎么就不死在外头?可如今他却无数次的后怕,若是西辞真的死了,还是死在了他的命令之下,当今日得知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他会是一种何样的感觉? 会不会心绞欲死?会不会痛不欲生? 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却是因为丧失在了一场别人精心设计的阴谋之下。 方笑语不是没有看到安王愧疚后悔的神情,可她却嗤之以鼻。 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与简安如此针锋相对,可是轻信他人之言,不将事实查清便枉自判断,以为将一切推到幕后阴谋者的身上就能洗刷他一生罪孽? 可是方笑语却并没有再继xu 释fang 杀意。尽管她现在很想杀个人宣泄一番,但是当务之急却是要彻底弄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这对叶西辞将来会如何选择至关重要 。 “我知这误会对西辞造成了何种伤害,只是如今真相大白。我愿尽li 补偿过去所犯下的错误,只希望西辞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安王的语气近乎哀求。 他的女人少,子嗣更少。如今心爱的女人却成了狼子野心的贱人。他觉得一切都那样虚假,突然而来的孤寂感几乎淹没了他所有的意气风发。 躺在枕边二十几年的人原是带着面具的恶人,曾经的甜言蜜语,温香软怀却都成了一场可悲的玩笑,他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时,他极需要 叶西辞的原谅,只要还有一丝弥补的机会。至少他心中会觉得安慰。 方笑语却并不买账,面对他的忏悔,脸上挂着残忍的冷笑。道:“莫非父王不打算将一切说个清楚明白?” 安王一顿。随即面有愧道:“你若想知道 来龙去脉,与其问我,不如由她来说。” 说完,那屋子里便走出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年级有些大了。脸上的皮肤有些粗糙。还分布着一些黑褐的斑点。手掌处有磨出的老茧子,就连走路也有着一些轻微的佝偻。 方笑语其实早就发现 了屋子里还藏着一个人,她的呼吸并不均匀,实在是太容易暴露自己。在武功高强的人的面前,这样紊乱的呼吸就像是一盏指明方向的灯,耀眼的简直无法忽略。 方笑语微微眯眼,神情中适时出现的阴狠落在这个女人的眼中,周身不禁泛起了刺骨的寒意。 “说。我听着。”方笑语神没有任何的波动。在安王看来就像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可背着安王时这个女人所看到的她的神情,却是杀机涌动。 女人简直要站立不住。若非是最后一点的勇气支撑着,她险些要噗通的跪了下去。 方笑语给了她这样的压迫感。 “将你之前所言的那些话,都与世子妃再说上一遍。”安王眼中露出嫌恶。若不是她们,他又如何会与自己的儿子闹到这样的地步? 那是他第一个儿子,差一点就要体会到做父亲的喜悦,却被打落尘埃,先感受到了汹涌如潮的屈辱。 “奴婢……奴婢……”这奴才紧张的汗如泉涌,衣衫瞬间被浸透了大半,结结巴巴的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面对王爷时她也未曾如此紧张忐忑过,为何面对世子妃时,却有一种被强da 的猛兽盯住的感觉,使得她的双腿发软,已经无法移动了。 “你若不会好好说话,这舌头留着也是无用。不如叫人剪了一条一条的,放油锅里炸着,你自个儿吃下去如何?”方笑语声音如同是地府而来的阎王,安王与那嬷嬷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十八层地狱,不禁打了个冷颤。 嬷嬷终于承受不住方笑语这冷如寒冰的目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左膝盖因为跪到了一颗小石子上,疼的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可她不敢喊疼,只得强忍着双腿几乎要废掉的疼痛,一直跪在石子上,战战兢兢道:“奴婢名叫崧露,夫人一进府时便被调去伺候夫人。故而夫人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奴婢都清清楚楚,甚至不少还亲身参与。” “崧露……”方笑语勾起嘴角念了一遍崧露的名字,却将崧露吓了个半死。 “夫人是简政殇简大人的养女,自小是孤儿,被简大人收留,养在府外,被教习许多对待男人的技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她能为周贵妃所用,去笼络周贵妃所需要 的男人。” 崧露不敢停顿,继xu 说道:“当年王妃嫁入王府之前,外头有传言说王爷与周贵妃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周贵妃听闻此传言,却心生一计,另简大人派出夫人,私下与王爷接触,来破坏王妃与王爷的关系。” “夫人因为嫉妒王妃,对此事并无排斥。也因自小便被传授如何勾引男人的技艺,不多时,王爷便已陷入夫人的陷阱之中,对夫人疼爱不已。” “夫人在王爷面前挑拨王妃的不是,还刻意安排了王妃与一个外男见面,相谈甚欢,引起王爷误会,以怀疑王妃与他人有染。实则那男子是简大人派去面见王妃的,他为王妃带去了简大人的训诫,王妃孝顺,自是笑着应下。” “此事是简大人在配合夫人的计策,自一开始,那男子打着传递简大人训话的幌子,就是为了看到王爷到时,做些容易引人误解的事,将水性杨花之名扣在王妃身上。” “夫人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新婚之夜,王爷狠狠的折磨王妃,一切都是在夫人的算计之下。而奴婢,也是简大人为了给夫人做内应,提早安排进王府的探子。后来夫人成功入王府为妾,自是选了奴婢伺候,伺候,奴婢便一直跟在夫人身边,替她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崧露将她所知道 的一一说出。 当然她知道 的有限。只知道 李素青是周贵妃的人,而简大人安排她进入安王府就是为了接应夫人而已。 她并不知道 简安与周灵身份对掉过。不知道 周灵才是简政殇的亲生女儿,而简安才是周相曾经丢失的千金。不知道 当年周相府小姐的丢失,就是简政殇为了这一日鸠占鹊巢李代桃僵而做的算计。 她只知道 ,她要帮着夫人挑拨安王妃和王爷的感情,让夫人尽快上位,而后想法子生下孩子,让这个孩子坐上安王的宝座,从而使安王府也打上周贵妃一系的标记。 可谁知道 ,到最后安王妃虽受尽折磨,却不屈不挠,不仅生下了嫡子,还在如此恶劣的情境下将世子养大。而皇上又如此偏颇于世子,竟是宁愿下圣旨,也绝不让夫人被扶正为正妃。 “此时既是她一手设计,父王又未曾发觉,事到如今,你又为何要出卖你家夫人,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方笑语眉一挑,心中却已有了些头绪。 崧露低下头去,神有着一丝悲伤,道:“是夫人叫奴婢这样做的。” “李素青?她如今被刺重伤昏迷,莫非她能未卜先知,事先安排你做这样的事?”方笑语这话似是问到了点子上。 崧露却摇头道:“一切都是为了给少爷和小姐留下一条后路。” “夫人总说为人棋子身不由己,夫人不想少爷和小姐也如她一般落个生死不由己的下场,所以刺伤自己,想要与世子妃达成一笔交意 。” “夫人只是想要刺伤自己,引世子妃牵涉其中。夫人相信凭着世子妃的敏锐,定能发现 她在现场留下的提示。而夫人的生死,完全取决于世子妃是否愿意与夫人做成这笔交意 。若世子妃应了,夫人将永不再醒来,若世子妃不应,夫人自会只是轻伤,再寻他路。” “可夫人却重伤至此,叫奴婢实在是疑惑不解。” 说着,崧露继xu 说道:“夫人临要动手前,将院里的丫鬟婆子尽数遣散,又写了封亲笔信交于奴婢,要奴婢在世子妃应了夫人条件夫人死去之后将这信交给王爷。信中写着当年王妃与人有染的真相,算作是给世子和世子妃的一份礼物。” “你说你们夫人在现场留下了提示?”方笑语皱眉。 现场她勘察过,没有发现 任何的提示,反倒是凶手的布置漏洞百出。 崧露所说的话与她猜测的**不离十,可若真是如此,也难怪她总觉得现场似乎少了些什么。未完待续。 --╯蓝√√ 第二百六十二章 拜第祭 【不行来不及了,还差一百来字。大家五分钟后再来看吧。】 自从看过李素青之后,安王倒是安静得很,在没有过别的动作。每天照常上朝、下朝,也不与人聚会,下了朝就直接回府。偶尔在宫里与叶西辞碰面,也不学从前那般吹胡子瞪眼,反倒是一反常态,只是安静的走开。原本的死要面子,原本的伶牙俐齿,似乎从不存在在这个人身上一般,叶西辞甚至从他的行为中看到了回避,这让他奇怪不已。 同样安静的还有叶诗兰和叶西乾。 叶西乾整天的往外跑,多都是为了与人聚会,酒楼、青楼、吟诗作对,看起来就如往常一样,不知情的,绝不会知道他家中还有个生母被刺昏迷。他从不尽孝床前,只是整日整日的见不到人影。 而叶诗兰自从从方笑语那里得来了那个她并不想要的答案之后,就常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饭也照食,觉也照睡,生活似乎变的较之从前更有规律,只是却每日每日的做恶梦,梦里无一例外是那片诡异的花海,还有她一次次重复着的杀戮和大火。 从一开始还会被惊醒,粗重的喘着大口的粗气,到后来自然的睁开眼睛,脑海里还残留着火烧起之前她越来越诡异的笑容。 方笑语这一夜睡的并不踏实,总是会做各种各样奇怪的噩梦。当睁开眼时,天色已经间亮,外头有鸟雀吱吱喳喳的声响。倒是给刚从噩梦里醒来的方笑语带来了一丝生气。 方笑语打着瞌睡坐起身来,却见身畔已经没了人,默默被褥。凉丝丝的,应是有一段时间没人睡了。 此刻天才刚亮,还都没有白的完全,今日又不必上朝,也未曾听过太子相召,叶西辞早早的起了身,却是不知何处去了。 解语在外屋听到了动静。知道应是小姐起身了,立刻端来了清水给小姐洗漱,方笑语用水过了把脸。整个人清醒几分,问:“世子哪里去了?” “回小姐,世子一个时辰前便出去了。今日是王妃的忌日,世子怕是在祠堂呢。”解语不敢告诉方笑语。叶西辞出门的时候那一脸沉痛的表情。实在是有些骇人。 “替我挽个简单的发髻,换一身素白一些的衣裳,我去祠堂看看。”方笑语望着镜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烦躁。 “小姐,奴婢陪您去吧?”解语问道。 “不必,你留在院里就是,祠堂就在府中。也没有什么大事,去了你也进不去。何必在外头吹风?”方笑语摇了摇头。 祠堂不过是放了个牌位,以供平日里上香祭拜。实则坟墓都是埋在别处的,那里才是真正的墓地。像是忌日这样的大日子,大多都是要亲自去上坟的。她想,叶西辞恐怕是思念母妃心切,这才先去祠堂祭拜的。 此时天还未大亮,所以还有一些微凉的晨风,方笑语穿的倒不算厚重,一个人去了祠堂的外头。 祠堂本就设置在偏僻的地方,再加之这里是存放宗族灵位的地方,平时少有人至,所以显得格外冷清,就这唯一一点白中透黑的天色,竟显得有几分阴森。 平时门前都会有两个守卫,若是有主子祭拜,守卫会自动离开,直到祭拜完成之后才会再回来。 此刻门外无人,想来就是祠堂内已经有人进入。方笑语走到门前,倒也没打算轻手轻脚的不引起人怀疑。 门是虚掩着的,倒不是祠堂里的人粗心大意不曾关好门,只是这门年久失修,有些陈旧了,本来这里的守卫已经将此事上报了,苏红绸也没敢大意,正准备明日找人来修。毕竟今日是安王妃的忌日,在祠堂外头敲敲打打的未免显得对逝者不敬。 方笑语正打算推门进去,却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了些里头的景象。 烛火摇曳,叶西辞静静的跪在蒲团之上,手中怀抱着一块牌位,即便因为方向角度的问题看不到排位上书写的字迹,可方笑语依旧能猜出,那定然是安王妃简安的牌位。 方笑语定住了脚步,并未推门迈入。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门内的那个人,抱着一块牌位,露出痛苦与内疚的神情,那种神情,却让她心中泛起滔天巨浪。 或许是太过入神,叶西辞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方笑语来过。只是犹自沉浸在悲痛与愧疚之中,浑然忘我。 方笑语在门外站了很久。她就那样注视着叶西辞的脸,神色不曾泛起波澜,心中却早已激起涟漪无数。 最终她也没有推开那扇门,而是当做自己从未来过一般,悄然的离开祠堂,留下叶西辞自己依旧对着那块牌位愣愣的发呆。 方笑语再回到清凉院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解语见自家小姐回来的如此之快,有些不解道:“小姐已经祭拜过王妃了?” 方笑语摇摇头,脑海中又想起叶西辞愁苦的神情,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就想起了五皇子和叶书成的话。 “你真的了解叶西辞心中最深处深不见底的黑暗吗?” 方笑语拍拍脸,深吸了口气,然后狠狠的呼出来,道:“不要与世子说我去过祠堂。” 解语自然不敢忤逆小姐的意思,心中却猜测着是否是发生了什么事惹的小姐不开心了。 叶西辞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解语早已经备好了早膳,两人草草的吃了一些,便拿着备好的香烛纸钱,准备去安王妃的坟上祭拜。 没人知道叶西辞离开祠堂后不久,安王也一个人去了祠堂。在里头待了很久,也不知他做过些什么。只知他离开的时候眉头紧皱,神情有些颓废。 事后他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也不去安王妃的坟头祭拜,只是手里拿着本书,坐在椅子上放空发呆,就连手中的手册拿倒了也浑然不知。 “这还是你嫁过来之后第一次去坟上祭拜母妃。你性子倔,倒是跟母妃同出一辙,母妃会喜欢你的。”叶西辞露出笑容,原本脸色中的一丝颓废被暖意取代。 眼前这个女子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出于幻想。这让他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胆的算计谋害中的日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安定与安心。 母妃与笑语都是性情中人,若母妃还活着,一定会喜欢笑语这样不矫揉造作的个性。何况还能有个人跟她过上几招。婆媳关系定然融洽。 “这我有信心。我若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逗得你欢欢乐乐的,母妃一定喜欢我。”方笑语笑道。 做母亲的总是会为自己的儿女着想。对于简安来说,叶西辞就是她的一切。只要叶西辞能过得好。泉下有知。她才会真的安心。 毕竟,就连李素青这样的人都可以牺牲性命去为她的儿女博一条退路,更遑论简安这样与叶西辞相依为命的人? 简安的坟头建的并不奢华,却肃肃静静,打理的一丝不苟。 叶西辞不能每日都来看她,所以雇了人留着这里,每天都会打扫一遍,换上新鲜的瓜果做祭品。香烛也是常年不断。 坟墓的后头种了一排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红的蓝的黄的开了一片。倒是让这冷清的坟墓多了几分生气。 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空气中还弥漫着细微的香气。简简单单的墓碑之上,刻着简安的名字,是当时年幼的叶西辞一笔一笔刻出来的,有些歪扭,也有些心酸。 这里是皇陵,皇族的人死后都要埋在此处。只是简安不过是王妃,自不会如宫里的娘娘坟墓那样奢华。 当年年幼的叶西辞说自己的母妃喜欢安静,又记恨安王如此薄情残忍,所以去求皇上不要将简安与将来的安王葬在一处。皇上便在皇陵处选了一块稍微偏院一隅的地方,将简安下葬,并且同意叶西辞亲手为简安雕刻墓碑,并一直沿用至今。 在这里守着打扫坟墓的老者原是府里的下人,因为曾受过安王妃的恩惠,故而感恩,便一直留在了皇陵,替叶西辞看顾着这里。 方笑语郑重的在坟前磕了个头,趁着叶西辞正在收拾祭品,她对着墓碑郑重道:“此刻,我该称呼您为母妃了。怕是这么些年来,让您始终放心不下的,就是西辞这个儿子了。同样的,西辞也是从无一刻放下过您的死,甚至已成执念。” “不过母妃安心,此后西辞便交给我吧。无论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无论那个让他避之不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只要他还是叶西辞,只要他一日不负我,她就只是我方笑语的夫君。天塌了我都替他顶起来。” 方笑语对着简安墓碑所说的话,与其说是说给简安听的,倒不如说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内心不是没有不安,因为她能想象到,叶西辞极力隐瞒的秘密必然事关重大。 可是,既已经给了自己接受他的机会,那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他不负她,她就不负他。 这是夫妻之间的荣辱与共,那是那场名为成亲的仪式而绑在一起的羁绊。 “在说些什么?”叶西辞见方笑语的神情有些郑重,随口问道。 “说你的糗事。”方笑语勾起了嘴角。 叶西辞不由好笑,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糗事可以拿来‘炫耀’的。 两人再次郑重的在坟前磕了头,便离开了皇陵。叶西辞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疲累,坐在马车上,眯合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累了便睡上一觉,到了王府我叫你起来。”方笑语柔和的说道。 “只是有些事想不通,心里头有些焦躁。”叶西辞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着该怎么去说。 “有心事?”方笑语一愣,这几日叶西辞总是偶尔会露出思考的神色,也不知究竟是在思考些什么东西。 “也不能算是心事。只是觉着有些奇怪。”叶西辞皱了眉头,又舒展开来,继续道:“我那位好父王,近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话从何说起?”方笑语有些在意。 叶西辞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他厌恶我绝非是一两日之事了。从前母妃还在时,他就从未拿正眼瞧过我,只是有着母妃的保护,日子虽过得艰苦些,倒也不怎么有性命之忧。母妃去了之后,李素青变本加厉迫害,他却稳坐鱼台,从不援手,甚至最后干脆自己动了杀心,几次迫害不成,那态度就更是恶劣。” 方笑语点头。这些事她早就知道。早在嫁来安王府之前,叶西辞在王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通过叶心柔的口,还有她自己派人刻意去查的,就已经了解了个通透。 可以说,叶西辞不过就是空有一个安王世子的名号罢了。这些年来在王府里过的日子,若是不知情的,定会以为他不是安王的亲生儿子,而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废品一般,就没被当作个人来看待。 她一直都不是很理解安王这样做的原因。就算再不喜欢简安,就算再喜欢李素青,叶西辞始终是他的亲生儿子。即便对叶西乾更加偏爱一些,也没必要一次次想要置叶西辞于死地。这实在是不符合一个父亲应有的态度。 “可他近来却有些奇怪。朝堂上,我几次察觉他在偷偷看我,下了朝若是碰了面,也不像从前那般刻薄,不骂上我几句就不舒服一般。这几日里尤其奇怪,他一见我便自动避开,也不说话,只擦肩而过。偶尔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几许约似复杂的神情,还有欲言又止的犹豫。” 叶西辞越想越不对劲,眉头便皱的更深了几分道:“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秋章 叶秋叶蝉回归 听叶西辞这么一说,方笑语也觉得安王有些不对劲。毕竟他从前对叶西辞是个什么态度,那是有目共睹的事。 方笑语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她去给安王请安的时候,安王出奇的没有拿冷眼瞧她,最重要的是,他竟还给了她一盒点心,说是什么哪里有名的点心大师的手艺,香浓味美,不比宫里御膳房的手艺差。 她当时以为是安王有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心情好,所以才没有冷言冷语冷眼以待,所以也没有深想,抱着点心就离开了。 当然,点心她并没有吃,而是叫解语扔掉了。 安王的东西她可不敢随便乱动,毕竟那位安王爷可是有过想要杀害叶西辞的前科的。谁又知道当年叶西辞食物中那些毒,有几次是出自他的授意,又有几次是他亲手所为? 不过如今结合叶西辞的话再深想下去,她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事为反常即有妖。安王这种城府并不算深的人,有什么心事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厌恶也好,喜欢也好,表现的都很露骨,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隐藏,也没有必要隐藏。 从前对叶西辞那般恶劣的态度,突然之间转变,这之间,不是发生了什么足以让安王改变对叶西辞看法的事情,就是安王又在琢磨着什么阴谋。 方笑语突然就防备了起来。 “父王的反常,我会命人去查。不过。叶诗兰这几日倒也是安静得很。”方笑语竟生出了一丝不耐烦,虽然她知道叶诗兰的事本就不是一两日就能完成的。 “这个时候,她倒是沉得住气了。”叶西辞也是冷哼。李素青的事情发生后。不过短短一日,她就等不及来找笑语确定答案,而真的知道答案后,她反倒是沉寂了下去。 “或许是打击太大,精神受到了冲击?”方笑语讥讽一笑,哼道:“无妨,那就再为她添一把柴火。总会将她烧出来的。” “有主意了?”叶西辞眼一斜,心中已经有数。方笑语露出这样神情的时候,足以见得她已经胸有成竹。 “无他。栽赃嫁祸而已。”方笑语嘴角一抬。 叶西辞下意识的挑了挑眉。 说着说着。叶西辞倒真是有些困了。而方笑语却看着他淡淡一笑,道:“回去送你份大礼。” 叶西辞顿时清醒几分,心中对这份所谓的大礼好奇至极,只是再任他如何问。方笑语却始终闭口不言。脸上挂着‘你猜’一般的笑容。 马车缓缓行驶,最终行驶到王府门前,方笑语推了推正在闭眼养神的叶西辞,两人前后下了马车。 进府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福禄。 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似乎是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小心的捧着,遇到方笑语和叶西辞的时候,他正低着头。没有看路,险些撞了二人。 福禄是安王的近侍。在安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一直贴身伺候,后来封了王搬离皇宫,自然也就跟着出来了。 他是太监,自然不会娶妻,一辈子跟着安王,安王府已经成了他的家。 他对安王向来忠心耿耿,以安王的喜乐为乐,以安王的怨怒为恨,所以多年来,安王有多恨叶西辞,他就有多厌恶这个所谓的世子。 所以,即便每一次撞见,他身为一个奴才依旧要对叶西辞行礼,却从不行大礼、深礼,且每次行礼都心不甘情不愿,虽是一脸面无表情,可却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疏离与厌恶。 只是今日却似乎有所不同。 在看到他撞见的人是叶西辞和方笑语之后,他脸上一瞬间的惊愕被方笑语清晰的捕捉到,而后他后退一步,躬身至近膝盖处,似有些紧张般道:“奴才不知是世子与世子妃,疏忽下冲撞,还望世子世子妃恕罪。” 叶西辞与方笑语对望一眼,皆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不解。 马车上他们才讨论了安王的不正常,如今连他的奴才也不对劲起来了。 福禄从未将他当过世子敬重,这一点,叶西辞比任何人都清楚。每一次见到时请安的神情,他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深深的讽刺与不屑。 可是,看着此刻躬身行礼谢罪的福禄,他却更加疑惑了几分。 他那个好父王,这又是打着什么主意,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福禄见叶西辞与方笑语默然不语,以为是二人不肯原谅他,于是他噗通一声跪下,用的力道之大,方笑语和叶西辞能清楚的听到膝盖与土地接触时发出的脆响。 方笑语扫了福禄一眼,心道福禄的那条腿,怕是要养上一段时日了。特别是他年纪也不小了,身子骨不如年轻时硬朗,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子,怕是要让他受上好几天的罪了。 “世子世子妃恕罪,奴才一是赶路心切,并非有意冲撞两位主子,求两位主子饶恕奴才。”福禄在冰冷的地面上狠狠的磕了两个头,可却让方笑语和叶西辞更加茫然了。 这福禄是不是脑子被驴踢过后变的不正常了? 要知道福禄毕竟是安王贴身伺候的人,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一直跟随安王的人,安王对他信任、宽容,比之对叶西辞不知好了多少倍。就算之前叶西乾和叶诗兰得宠时,见了福禄还得卖上几分面子叫声福叔,以安王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整个安王府里,安王若是老大,他就是老二。 就连孙观这种后来被提携起来的贴身伺候的奴才都能在府里耀武扬威,何况福禄这种陪伴着安王一起长大,一起经历各种世事。还一同变老的情谊。 可以说,自从安王出宫开府之后,除了安王本人。福禄几乎就再也没有给别人跪过,何况是叶西辞这种深得安王厌恶的所谓世子。可今日也不知他这是发的什么疯,这个一向对安王忠心,对叶西辞没有好感的老狗,竟然会因为撞到了这样的小事而低下头颅,这实在是让人一头雾水。 叶西辞越发觉得定然是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否则他父王那个死要面子又薄情寡义的性格。根本不会突然转变,这条父王的老狗也不会一打眼就发起疯来。 “起来吧。”叶西辞冷眼看了福禄一眼,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没有再去与一个奴才纠缠。而是与方笑语携手离开,回了清凉院。 而目视着叶西辞的背影,福禄眼中的情绪一再转变,若是细看。定能在其中发现万分复杂难懂的含义。他目送着叶西辞和方笑语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起身,重新捧好包袱,却是转身往府里回了,看方向,他所去的地方似乎恰恰是安王的书房。 刚刚踏入清凉院,叶西辞就听老远处传来一声大喊:“主子,属下可想死你了!” 定眼一瞧,叶蝉这家伙满脸带笑的以如风般的姿势朝着他奔来。张开双臂,看起来似乎是想要拥抱他一样。叶西辞顿时眼一眯,一脚踢出去,叶蝉就真的像片叶子一样飞出了老远,然后捂着屁股眼泪都要出来了,委屈道:“主子,你这也太用力了。” 叶秋不知何时已经默默的站在了叶蝉的身后,还不等叶蝉再口无遮拦的说些什么,一把揪住叶蝉的后衣领,直接将叶蝉拖着到了墨痕的面前,一把将他摔在了墨痕的怀里,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管好他,别叫他咬人。” “喂!叶秋你给我站住!我什么时候咬过人了!”叶蝉顿时抓狂炸毛了。 “等到真咬了人就迟了。”叶秋深深的看了叶蝉一眼。 叶蝉顿时跳了起来,大叫道:“叶秋,你竟敢骂老子是狗,老子跟你拼了!”说着就往叶秋身上扑。 叶秋一个转身,轻松避过叶蝉的袭击,也是轻轻松松的给了叶蝉一脚,顿时,叶蝉的屁股就又一次开了花。 墨痕扶额,一脸无奈,心道,干脆你俩一起过算了。此时却听丝竹笑的花枝乱颤,道:“墨痕,你家叶蝉根本就不是叶秋的对手啊。” 墨痕点头。 两人离开的这段时间,月影司可没少操练他们。从他们的动作上来看,比之去月影司之前,可是娴熟了何止十倍? 她同样出身月影司,知道月影司操练人的手段。那些折磨人的法子,那可都是小姐亲自想出来的,效果可想而知。 即便是西北兵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都能达到如今这样叫人刮目相看的结果,京畿卫的那群纨绔现在都个个精神抖擞,就跟个高手似的,何况他们这种训练量十倍甚至几十倍的人? 她们都是小姐的兵刃,只听小姐一人的命令。若是小姐不允,就是姑爷也休想指挥得动她们。 可是,人的资质毕竟是有差距的。即便是从前,叶秋的资质就远在叶蝉之上。此次两人先被带到了影司训练那些杀人的手段,其后叶秋更是去月司接受姓姬的那一群变态的传授,结果可想而知,叶蝉与叶秋之间的距离早已经被远远的拉开了。 不过叶蝉这人胜在心宽。他对姑爷是绝对忠心的,所以每次抱怨自己不够强,都只是因为无法保护好姑爷而懊悔。但是他却从不嫉妒叶秋,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叶秋的资质要远远超出于他。 从前没有表现出来太多,那是因为两人修炼的功法都是垃圾中的垃圾废物中的废物,可如今有了顶级的功法,还有地狱般的训练,差距的明显已经是无法忽视的了。 好在叶秋也同样对主子忠心耿耿,所以叶蝉从不担忧,也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乱了他跟叶秋的情分。 此刻两人的能力已是天渊之别,可看两人还能如此闹哄哄的如从前一般,就知道他二人的感情并未因为这些差距而变淡。 这是好事。 那头两个人闹得正欢,叶西辞也终于知道方笑语在马车上时所说的那份大礼是什么了。 虽然最近都是苍蒙跟着他,而苍蒙的能力也比之叶秋和叶蝉高出许多,可他从来都是带着叶秋和叶蝉在身边,用的也顺心,还真是有点想念了。 他现在修炼《天经》,武功虽比不得方笑语,可好说如此强大的秘籍也是让他受益良多。 凭他现在的功夫,自然能看出叶秋和叶蝉的变化。可以说,只是通过这次的打闹,他就能看出两人的动作比之从前干净利落了不少,多余的动作全都不见了。步伐也比之从前轻盈,即便是叶蝉比之叶秋差了不少,但放到江湖上去,都足以成为令人恐怖的存在。 这也是自然的。 影司本就是为杀戮而生,学的都是最快最利索的杀人招式,他们杀人的手段千奇百怪,无所不用其极,根本叫人防不胜防。从影司出来的叶秋和叶蝉,若是还像从前一般,大约早就被影司那群人给杀了灭口,免得出去丢他们的脸了。 叶秋自始至终都狂霸酷炫拽的模样,倒是让方笑语有几分想笑。这俩人从来都是如此,一个跳脱一个酷,要是组团去说相声,逗哏捧哏这倒是齐活了。 “行了,别闹了。”方笑语被他们叽叽喳喳的闹得头疼,于是轻喝道。 叶秋与叶蝉立刻就像是被定住一般停下了动作。 越是见识到月影司的可怕,他们对方笑语就越是敬畏。 如果从前的尊敬只是因为她救了主子,因为主子喜欢她,那么现在就是实打实的从骨子里而来的敬畏。 身在月影司。他们见识到了影司可怕的杀人手段还有训练的强度,还有月司收集情报的能力还有各种想都不能想,避都避不及的机关阵法,这些他们从前从未接触到的东西,深深的震撼着他们,冲击着他们的心,洗刷着他们以往所有的常识。 震撼。 只有这两个字不足以表达他们的震惊,可脑子里却只有这两个字不停的转啊转。 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些由主子一手训练出来的暗卫若是放到月影司去,恐怕都无法活着走近那个大门。 而当知道这一切全都是由主母一手建立,一手策划,他们心中的震惊与敬畏可想而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要如何取得他的原谅第? 方笑语发话了,叶秋和叶蝉自然也就不敢再闹。只是终于回到了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安王府,尽管从前在这里的日子并没有留下多少愉快的记忆,可竟出奇的还有些想念。 知道今日是王妃的忌日,两人也不敢再多打搅叶西辞。待得叶西辞与方笑语回了屋,两人才互看一眼,同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每一次王妃的忌日,主子都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拉着张脸,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即便是他们这些跟着主子很久的人也都不敢轻易打搅。 这是第一次,他们在这样的日子里能看到主子的笑容。他们知道这些功劳都该归功于谁,所以自然更加感激。 回了屋子的叶西辞颇有几番感叹。自从认识方笑语之后,他自己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没想到连叶秋和叶蝉也成长如斯。 若是从前他有着这样的实力与势力,又如何会过的如此艰苦。 只是,这样的感叹立时就被脑海中的疑问给掩盖了。他不由又想起了行为突然古怪起来的安王,还有福禄。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叶西辞顿觉有些困了。 方笑语见他打了个哈欠,摇头笑道:“今日可用进宫?” 叶西辞摇了摇头,道:“不用。皇上和太子都知道今日是母妃忌日,特放了我回来歇着。” “今日起得早,又往返皇陵。定是累了,你先歇着吧,到了用饭时我再叫你。”方笑语笑了笑。已经走上前去替叶西辞除去了外衣。 “你也累了,不一起歇着?”说着,眼里还带着狡猾的笑意,方笑语甩了个白眼给他,道:“你想的美。” 叶西辞好笑的摸了摸方笑语的头顶,也许是真的困了,也没再多言。便听方笑语的话,脱了靴子上了床歇息。 方笑语则随意寻了本书,坐在躺椅上。眼睛盯着已经睡着的叶西辞看,手中的书如同摆设。 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她也只是看了寥寥几页的书,脑子里将近来发生的事都过了一遍。却依旧有些摸不透安王的打算。 起身开门。方笑语坐在房门前的回廊边吹着风,脑子里原本浆糊一片,如今却清醒几分。 解语行色匆匆的走了过来,刚欲敲门,却见自家小姐倚在回廊的柱子前坐着,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于是立刻停止了想要敲门的动作,走到方笑语面前。道:“小姐,外头风大。怎的不披件衣裳?” “哪有如此娇贵?我天生练武之人,身体硬朗着呢,可不是那些柔弱的千金小姐,你不必担忧。”方笑语笑道:“看你走的如此急切,可是有事?” “对了。”解语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险些忘记了。小姐,王爷他……” “父王?父王怎么了?死了?”方笑语的话依旧这么口无遮拦。 解语哭笑不得,敢这么诅咒王爷去死的,大约也就小姐和姑爷两个人了。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定然十分精彩,解语收敛了笑意道:“王爷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在咱们院子外头转悠,看似像是偶然路过,可小姐,咱们院子离着王爷的院子那么远的路,又非是出府的必经之路,三次五次路过,这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父王一直在院子外头转悠?”方笑语微微一愣。神色顿时古怪起来了。 这位安王爷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态度无端转变不说,还跑到院子外头瞎转悠,这总该有个理由才是。 “他在门前停驻过?”方笑语问道。 解语答:“这倒没有。奴婢听丝竹说,王爷每每经过咱们院门,总是忍不住往院子里瞧上两眼,之后便装作什么什么事都没有的走过,过上一会儿变又会转回来,看似是在散步,可他没事儿往咱们院门前散的什么步?”解语莫名有种不安。对她来说,安王就是个坏人,欺负姑爷,又欺负小姐,这样的大反派,最终都是要被小姐一一撂倒的。 “他现在还在?”方笑语顶着下巴琢磨着什么。 “刚过去不久,怕不用一盏茶时便会再次经过的。”解语语气里依旧是疑惑。她觉得安王神神叨叨的,怕是再想什么要害小姐和姑爷的阴谋诡计。 方笑语突然笑了笑,起身抖抖衣裳上的灰尘,道:“既不明白,不如亲自问清楚些。” “小姐要去见王爷?”解语惊讶道。 “不过出去走走罢了。”方笑语意味深长的一笑,而后招呼解语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随即目光变得冰冷。 解语出去刚开始的惊讶,随即面色恢复平静。她虽不知道小姐叫她找来这样一个人究竟是要做何用,可她却打从心底里相信小姐,绝不会做无用功之事。 解语立刻离开去办方笑语交代给她的事,而方笑语却回屋取了件衣裳,优雅的披在身上,准备外出‘散步’去了。 “你要去见他?”此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方笑语转过身去,见原本还在睡着呼吸均匀的叶西辞已经睁开了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先行试探。”方笑语并未惊讶,她一进屋就发现叶西辞醒了,只是一直不戳穿,道:“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巨,其中定然有鬼。与其咱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来龙去脉,不如我亲自出手试探一番,或许会有收获。” 说着方笑语又来了一句道:“你要不要也一同去?” “还是算了。今日,我一点也不想见他。”叶西辞摇头,眼中还有着几许怒火。今日是母妃的忌日。他不想见到那个刻薄寡恩的人。” “那你继续歇着吧,我亲自去会会他。”方笑语也不勉强,今日时日特殊。叶西辞始终不怎么有精神。再想起今日天刚亮时她在祠堂外看到的,她也不想就这么提起叶西辞的伤心事。 叶西辞没有反对,事实上他虽不想见他,可心里对于他态度奇特的转变却依旧疑惑不解。 他倒是不担心方笑语的安危,以她的实力与机警,他那个父王想伤害到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方笑语就如同外出散心般离开清凉院。又‘恰巧’碰上了安王,于是方笑语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对着安王行了一礼道:“笑语见过父王。父王这可是在散步?” 安王没有想到会突然碰上方笑语,不由一惊。不过他反应倒也快,只一瞬间便收起惊色,道:“闲来无事。随意走走。” 方笑语心中冷笑。心说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于是笑的格外灿烂到:“既如此,笑语便不打搅父王雅兴了,笑语告退。” 说着抬脚便要离开。 安王虽抹不开面子,可终究是想要缓和敌对的氛围的,于是连忙道:“你要去何处?” “闲来无事,随意走走。”方笑语将安王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安王,安王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心说这个女人怎的一点也不懂得妥协,非得叫他下不来台才舒服? “如此说来。你此刻有闲?”安王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父王可有指教?”方笑语礼数周全,让安王想找个碴儿都难。 安王顿了顿,就这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笑语看,那眼中时而明时而灭的渴望让他的神情显得更加怪异了几分。 “你与本王来。”安王说着就走,方向是他自己书房的方向。 方笑语冷眼诡笑,却并不反驳,安静的跟在安王身后,却一点也不担忧自己的安危。 他对自己有信心。她若要走,就没几人能拦得住她。 一路跟着安王到了书房,气氛一时沉默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味道。 安王不说话,方笑语也不说话。两人似乎就此陷入了诡异的对峙,谁也不想先开口,就好像谁先开口就是谁输了一筹一般,静静的对望着。 方笑语很有耐心。这对于一个几十世的人生都是独自一人经历、衰老、死去的人来说,不过是管住自己的嘴不要随意开口而已,这对她来说不过都是些小儿科罢了。 见方笑语似乎真的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安王叹息一声,最终先叹了口气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父王谬赞了。”方笑语大大方方像是接受了这种夸奖一般,竟还礼貌的回了个感谢礼。 “父王相召,总该是有什么话要说?”方笑语语气里带了几分刺探。 “西辞他……可还好……?”安王磨磨唧唧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似乎那么一丁点的关系要说出口也变得艰难无比起来。 他太清楚方笑语对叶西辞来说意味真什么。若是真要缓和与叶西辞之间的关系,方笑语是条捷径。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犹豫着怎么也不能利索的开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拦着他一般,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说话都带了几分结巴。 方笑语的目光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看着安王的身影有些玩味道:“父王这是在……关心西辞?” 安王一惊。虽方笑语所言都是事实,可是要承认这样的事实,对他来说还真是无比的艰难。 “父王若是无话可说,笑语就先告辞了。”方笑语也不为难他,‘你不说拉到,我还懒得听呢’,方笑语此刻所表达的,就是这样的意思。 安王顿时急了,好不容易见方笑语一面,跟她能有谈话的空间,若是因为他的关系让这机会错身而过,再想等下次机会,也不知要等多少时日。 “西辞可曾在你面前……提过本王?”安王的问话之中有些忐忑。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自是提过。”方笑语冷笑,不提起又怎么知道你如此丧心病狂呢? “他是如何说起本王的?”安王心内有几分紧张。 “父王真想要知道?”方笑语古怪的一咧嘴。 安王顿时心跳加剧。却还是忍着心里难受的感觉点了点头。 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被批得体无完肤,可一想到这是他欠他的,所以即便是再恶毒的谩骂,他也都得受着。 “父王,对于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想要他性命的人,您觉着他会说些什么?莫不成还是赞美之言不成?”方笑语的目光是赤裸裸的轻蔑,这样的眼神刺痛了安王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 “我要如何做,才能得到他的原谅?”安王放软了语气,那些话里无不都是妥协。他甚至不再自称本王,而是换做了‘我’,只是想要听起来感觉亲切些。 可这些话落到方笑语的耳朵里却无异于石破天惊。 这是……服软了……? 方笑语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安王是又在琢磨着什么想要对付她和叶西辞的阴谋诡计,可当她看到安王那带着些悔恨和渴望的目光时,却是一顿。 怎么演的就跟真的一样?安王有如此演技,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 “父王这话是何意?”方笑语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皱起的眉头让她精致的小脸显得有些阴沉。 “我与他之间有些误会。”安王讪讪道。他已经有所准备会无法得到方笑语的谅解与尊重,可是有些是他却依旧想要试上一试,看能否做出挽回。 在得知叶西辞是他亲生儿子的时候,曾经在这个孩子刚出生时的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他再一次体会到了。 他依旧对简安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对于自己的儿子,那是骨血之间的羁绊,无法舍弃。 他自己都觉着有些可笑。事到如今再来谈血脉亲情,他都开始鄙视他自己了。 “误会?”方笑语冷笑,道:“真刀真枪的拼杀过了,这岂是误会就能一言蔽之的?” 他笑安王的不要脸。几次三番的谋害,竟然用误会这个词就想轻易抹去? “我是被李素青给欺骗,才会误会简安,以为她与别的男子有染,以为西辞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可如今事实已经水落石出,我想补偿他多年来的亏欠……”安王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方笑语那阴冷的神情,顿时闭了口。 此时的方笑语经给了他一种难言的如泰山压顶一般叫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那神色中的阴冷,还有那几乎嗜血的杀意,让他不禁感觉背后一凉,身体都要僵硬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笔章 一笔交易 安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对于方笑语来说或许并不是多么的愉快。他见过方笑语许多次,但是如方才这般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却是他头一次从她的身上感觉到。 即便他们原本就处于敌对,即便他对西辞从来都不曾有好脸色处处为难时,他也不曾从她的身上感觉到这样的杀机。 如果她真的爱西辞,或许他话语中对于西辞母亲的怀疑与否定会成为一件特别刺耳刺心的话。当得知真相之后,回想过去种种,连她自己都觉得混账透顶。 若是简安当真做过那样不知廉耻的事,即便他再心狠手辣,在无情无义,他都不觉得那是问题。就算他不爱简安,可简安是他的王妃已是事实。她身上背负的就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脸面,也是安王府的脸面,是他的脸面。 在得知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甚至还生下来孩子,还得他来养这个孩子,天知道他觉得尊严被人践踏到了何种地步。 可当得知一切都不过是他人的算计,再回想自己做过的种种,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心动魄。 他女人不多,子嗣自然就少。除去诗兰这个女儿不说,能继承安王府的除了西辞就是西乾。 从前他觉得西辞是个孽种,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占据着世子之位,让他的亲子西乾委屈为庶。可如今,证明了西辞与西乾都是他的儿子,可是因为李素青算计的他夫妻形同陌路。算计的他父子反目成仇,他此刻面对西乾的情绪异常复杂。就算他知道大人的错不该怪在孩子身上,可却依旧会觉得别扭。想要眼不见为净。 方笑语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内幕。 她一直都不理解安王对待叶西辞的态度。就算不喜欢简安,可毕竟叶西辞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对两人不闻不问,不给他们足以匹配他们身份的待遇,甚至从来冷嘲热讽都无妨,又何至于非要一次次置人于死地? 她理解这个年代许多的身不由己,虽然也鄙视安王不敢抗旨拒婚却将过错推在无辜的简安身上,可是一个拥有皇族血脉的王爷。从小生活在皇宫这个巨大的染缸之中,会自私自利,会凡事先想自己。会处处推卸责任,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皇族高高在上,身为臣子的,又如何与这些上位者说理去? 所以。安王与李素青早已定下终身。却因先皇圣旨而被简安横插了一杠子,所以安王气恼,将气都撒在了简安的身上,不提对错,至少动机上也是能说得通的。 可是,就因为喜欢李素青,疼爱叶西乾,却恨不得将叶西辞除之而后快。她觉得安王的思想很是不正常。 难道只是想要叶西乾成为世子而已?所以为了给叶西乾让位,叶西辞就非得死?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安王对李素青也算长情,按说本不该是个如此阴毒无耻的人,为何偏偏对简安,对叶西辞却要残忍至此? 方笑语是第一次听说安王与简安之间如此僵持不下的真相,她想,恐怕就连叶西辞也都还没有听过这些与他自己息息相关的理由。 安王妃与其他男子有染。这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从她调查得来的关于简安的一切,她那样的性子就不是个如此不顾礼义廉耻的人。 所以当年李素青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安王误会简安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从而导致了简单的悲惨收场,也导致了叶西辞惊心苦痛的童年。 安王的神色变的小心翼翼起来。对于方笑语,他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子继承了他爹那副倔脾气,对任何人任何身份都难以轻易妥协。 他爹方剑璋,明知他身为皇族,乃是皇上的亲弟弟,可见面时却从无尊敬可言,甚至下了朝就过来威胁他,似乎从没有想过后果。 他从前深恨方剑璋这种仗着手握兵权就肆无忌惮的性格,可偏偏对于外人,方剑璋大多比较温和,朝中甚至有人说他儒雅似文官,再加之他也确实是书生起家,倒是迷惑了不少人的眼睛。 而方笑语就继承了方剑璋的狡猾。乍一看温婉可人,请安时落落大方,长的又清甜可人,可谁知道她发起脾气来又是何等的可怕? 他身为她的公公,可从她嫁进王府之后,可曾有一次真心尊敬过他?没见现在都还以一副要杀人一般的神色盯着他看? 可是他又有些庆幸方笑语成了他的儿媳。他无法想象,当初若是方笑语没有凑巧出现,没有救了西辞,是不是西辞现在已经成为皇陵之中一块坟墓了? 从前西辞带着伤回府,他总是恶意去想他为何如此命大?怎么就不死在外头?可如今他却无数次的后怕,若是西辞真的死了,还是死在了他的命令之下,当今日得知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他会是一种何样的感觉? 会不会心绞欲死?会不会痛不欲生? 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却是因为丧失在了一场别人精心设计的阴谋之下。 方笑语不是没有看到安王愧疚后悔的神情,可她却嗤之以鼻。 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与简安如此针锋相对,可是轻信他人之言,不将事实查清便枉自判断,以为将一切推到幕后阴谋者的身上就能洗刷他一生罪孽? 可是方笑语却并没有再继续释放杀意。尽管她现在很想杀个人宣泄一番,但是当务之急却是要彻底弄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这对叶西辞将来会如何选择至关重要。 “我知这误会对西辞造成了何种伤害,只是如今真相大白。我愿尽力补偿过去所犯下的错误,只希望西辞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安王的语气近乎哀求。 他的女人少,子嗣更少。如今心爱的女人却成了狼子野心的贱人。他觉得一切都那样虚假,突然而来的孤寂感几乎淹没了他所有的意气风发。 躺在枕边二十几年的人原是带着面具的恶人,曾经的甜言蜜语,温香软怀却都成了一场可悲的玩笑,他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时,他极需要叶西辞的原谅,只要还有一丝弥补的机会。至少他心中会觉得安慰。 方笑语却并不买账,面对他的忏悔,脸上挂着残忍的冷笑。道:“莫非父王不打算将一切说个清楚明白?” 安王一顿。随即面色有愧道:“你若想知道来龙去脉,与其问我,不如由她来说。” 说完,那屋子里便走出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年级有些大了。脸上的皮肤有些粗糙。还分布着一些黑褐色的斑点。手掌处有磨出的老茧子,就连走路也有着一些轻微的佝偻。 方笑语其实早就发现了屋子里还藏着一个人,她的呼吸并不均匀,实在是太容易暴露自己。在武功高强的人的面前,这样紊乱的呼吸就像是一盏指明方向的灯,耀眼的简直无法忽略。 方笑语微微眯眼,神情中适时出现的阴狠落在这个女人的眼中,周身不禁泛起了刺骨的寒意。 “说吧。我听着。”方笑语神色没有任何的波动。在安王看来就像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可背着安王时这个女人所看到的她的神情,却是杀机涌动。 女人简直要站立不住。若非是最后一点的勇气支撑着,她险些要噗通的跪了下去。 方笑语给了她这样的压迫感。 “将你之前所言的那些话,都与世子妃再说上一遍。”安王眼中露出嫌恶。若不是她们,他又如何会与自己的儿子闹到这样的地步? 那是他第一个儿子,差一点就要体会到做父亲的喜悦,却被打落尘埃,先感受到了汹涌如潮的屈辱。 “奴婢……奴婢……”这奴才紧张的汗如泉涌,衣衫瞬间被浸透了大半,结结巴巴的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面对王爷时她也未曾如此紧张忐忑过,为何面对世子妃时,却有一种被强大的猛兽盯住的感觉,使得她的双腿发软,已经无法移动了。 “你若不会好好说话,这舌头留着也是无用。不如叫人剪了一条一条的,放油锅里炸着,你自个儿吃下去如何?”方笑语声音如同是地府而来的阎王,安王与那嬷嬷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十八层地狱,不禁打了个冷颤。 嬷嬷终于承受不住方笑语这冷如寒冰的目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左膝盖因为跪到了一颗小石子上,疼的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可她不敢喊疼,只得强忍着双腿几乎要废掉的疼痛,一直跪在石子上,战战兢兢道:“奴婢名叫崧露,夫人一进府时便被调去伺候夫人。故而夫人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奴婢都清清楚楚,甚至不少还亲身参与。” “崧露……”方笑语勾起嘴角念了一遍崧露的名字,却将崧露吓了个半死。 “夫人是简政殇简大人的养女,自小是孤儿,被简大人收留,养在府外,被教习许多对待男人的技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她能为周贵妃所用,去笼络周贵妃所需要的男人。” 崧露不敢停顿,继续说道:“当年王妃嫁入王府之前,外头有传言说王爷与周贵妃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周贵妃听闻此传言,却心生一计,另简大人派出夫人,私下与王爷接触,来破坏王妃与王爷的关系。” “夫人因为嫉妒王妃,对此事并无排斥。也因自小便被传授如何勾引男人的技艺,不多时,王爷便已陷入夫人的陷阱之中,对夫人疼爱不已。” “夫人在王爷面前挑拨王妃的不是,还刻意安排了王妃与一个外男见面,相谈甚欢,引起王爷误会,以怀疑王妃与他人有染。实则那男子是简大人派去面见王妃的,他为王妃带去了简大人的训诫,王妃孝顺,自是笑着应下。” “此事是简大人在配合夫人的计策,自一开始,那男子打着传递简大人训话的幌子,就是为了看到王爷到时,做些容易引人误解的事,将水性杨花之名扣在王妃身上。” “夫人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新婚之夜,王爷狠狠的折磨王妃,一切都是在夫人的算计之下。而奴婢,也是简大人为了给夫人做内应,提早安排进王府的探子。后来夫人成功入王府为妾,自是选了奴婢伺候,伺候,奴婢便一直跟在夫人身边,替她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崧露将她所知道的一一说出。 当然她知道的有限。只知道李素青是周贵妃的人,而简大人安排她进入安王府就是为了接应夫人而已。 她并不知道简安与周灵身份对掉过。不知道周灵才是简政殇的亲生女儿,而简安才是周相曾经丢失的千金。不知道当年周相府小姐的丢失,就是简政殇为了这一日鸠占鹊巢李代桃僵而做的算计。 她只知道,她要帮着夫人挑拨安王妃和王爷的感情,让夫人尽快上位,而后想法子生下孩子,让这个孩子坐上安王的宝座,从而使安王府也打上周贵妃一系的标记。 可谁知道,到最后安王妃虽受尽折磨,却不屈不挠,不仅生下了嫡子,还在如此恶劣的情境下将世子养大。而皇上又如此偏颇于世子,竟是宁愿下圣旨,也绝不让夫人被扶正为正妃。 “此时既是她一手设计,父王又未曾发觉,事到如今,你又为何要出卖你家夫人,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方笑语眉一挑,心中却已有了些头绪。 崧露低下头去,神色有着一丝悲伤,道:“是夫人叫奴婢这样做的。” “李素青?她如今被刺重伤昏迷,莫非她能未卜先知,事先安排你做这样的事?”方笑语这话似是问到了点子上。 崧露却摇头道:“一切都是为了给少爷和小姐留下一条后路。” “夫人总说为人棋子身不由己,夫人不想少爷和小姐也如她一般落个生死不由己的下场,所以刺伤自己,想要与世子妃达成一笔交易。” “夫人只是想要刺伤自己,引世子妃牵涉其中。夫人相信凭着世子妃的敏锐,定能发现她在现场留下的提示。而夫人的生死,完全取决于世子妃是否愿意与夫人做成这笔交易。若世子妃应了,夫人将永不再醒来,若世子妃不应,夫人自会只是轻伤,再寻他路。” “可夫人却重伤至此,叫奴婢实在是疑惑不解。” 说着,崧露继续说道:“夫人临要动手前,将院里的丫鬟婆子尽数遣散,又写了封亲笔信交于奴婢,要奴婢在世子妃应了夫人条件夫人死去之后将这信交给王爷。信中写着当年王妃与人有染的真相,算作是给世子和世子妃的一份礼物。” “你说你们夫人在现场留下了提示?”方笑语皱眉。 现场她勘察过,没有发现任何的提示,反倒是凶手的布置漏洞百出。 崧露所说的话与她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可若真是如此,也难怪她总觉得现场似乎少了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方笑语不由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刺伤李素青的凶手有两个。其中一个很可能就是李素青自己。 结合叶西辞在祠堂外偷听到的内容,她甚至怀疑,李素青是否在已经发现了有人在祠堂外偷听,甚至于可能已经知道那个偷听的人是叶西辞,所以她才会当着叶西乾的面说出那样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所以才有了后头她对着简安的牌位的那一段歇斯底里。 所以若是她真要与自己做交易,至少也该留下些线索,亦或是找个心腹来和自己说上一声。否则她悄无声息的布下了计划,可她却无法领会,那她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可是中途却发生了意外。正在她刚要刺伤自己的时候,另一个凶手突然出现了。 究竟是意外还是有所预谋还不得而知,可是他面对李素青的举动应当是十分诧异的。 结合叶西乾的那些梦话和自言自语,有些关键之处便能够就此连接起来了。 “如此说来,李素青留下的提示,是被叶西乾给破坏了?”方笑语似是自言自语,可是却没有逃过安王和崧露耳朵。 安王神情一顿,神色中是突然而来的惊讶,道:“此事与西乾何干?” 很显然,他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就等于对于叶西乾所做过的一切一无所知。 方笑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所以他并不能从她的口中探听到真相。可是这却并不妨碍他的思考。 他突然就想起当时西乾对于西辞的指正。如此武断而又迫切,可当时他心有偏颇却完全没有发现。 他又想起,平日里总是跟在西乾身后跟西乾穿一条裤子的诗兰。那一日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跳出来落井下石,甚至她的神色一直都十分苍白,中途甚至捂着嘴跑了出去再也未曾回来。 他当时虽也还有一点怀疑,可是叶西辞和方笑语咄咄逼人的态度叫他愤怒,所以也不曾深想,再加之他始终是带着有色之心来看待叶西辞的,所以叶西乾几句挑拨他便信了。心中深深的怀疑此事就是叶西辞和方笑语所做。 再想想那日似乎就是西乾劝他去见见李素青,他才会心一软跟着去了,而后便发现了李素青被刺。如今再想。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而已吗? 特别是方笑语方才的话有些意味深长,这使得他的心中不安越发浓烈起来。 可他无法相信那可怕的猜想。 西乾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的母亲? 大承以孝道为先,从前西乾对他娘也是敬顺有加。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用自己亲娘的性命来陷害对手。 先不管安王在方笑语这短短的一句话之中看出了多少猫腻,反倒是方笑语一脸奇异的看着安王,神情中似有思索。 安王意识到了方笑语的目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突然发觉自己就像是变成了一个不过几岁的孩童,在面对着比他高大无数倍的大人时,那种局促与不安,这样的感觉并不会让人觉得愉快。 可方笑语脸上奇怪的笑意又更加深了几分,脖子稍稍一歪。却说出了一句在外人看来足够惊世骇俗的话。她问:“父王和周贵妃可曾做过那样的事?” “哪样?”安王脸上的愣怔一时间凝固在渐渐错愕的眸子里。 方笑语想了想,道:“就是男女间情到深处会做的事。” 方笑语尽量的将措辞低调化。且保证安王能够听得懂。 但是安王色神情却实在无法再继续保持镇定下去,他有些怒火中烧的瞪着方笑语,粗重的呼吸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愤怒。 “你若再胡言,休怪本王惩治于你!”安王的怒意似乎在诉说着答案,可他却也意识到他根本就无法拿方笑语如何。 不仅仅是方笑语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尊敬或害怕他,特别是在他还有求于她的时候,她简直是有恃无恐。 “那就是不曾做过了?”方笑语冷哼一声,对安王的威胁嗤之以鼻,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是皇兄的女人!”安王几乎是咬牙切齿。 方笑语华丽丽的忽略了安王那暴怒的神情,仿若是在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他果真被骗了。” 安王神情顿时一滞,他发觉方笑语的神情中并没有侮辱或者别的成分在。且从方笑语短短的几句话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的东西。 “你此话何意?”安王越想越不对劲。方笑语似乎掌握了一些他不知道的情报。 当然他也不怀疑方笑语的本事,只是此事事关他另一个儿子,他不能不上心。 李素青那个贱人的错,与孩子无关。她不会因为李素青的错误,就去迁怒西乾。 方笑语看了安王一眼,眼中蒙上了笑意。她发现有些事似乎根本不必藏着掖着,说给某些人听听,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于是嘴角一勾,道:“宫中那位美丽高贵的周贵妃,曾偷偷出宫与父王您的宝贝儿子私下会面,骗他说他是父王您和她的私生子,李素青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工具罢了。叶西乾此刻或许还沉醉在必然会继承安王王位的美梦之中,当他得知李素青有背叛周灵之意,自是……”方笑语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而后幽幽道:“一刀杀了。” 可安王却懵了。 方笑语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安王一瞬间近乎石化一般的表情,她突然想起第一世的自己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有些粗俗却简单直接生动形象的话----当时他就懵逼了。 安王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此刻还回荡着方笑语方才话中那句他与周灵的私生子。眼睛直勾勾地,竟有些滑稽好笑。 他承认,最初也不是对周灵没有过爱慕。毕竟周灵美丽大方。身上又带着一股子端庄之气。当时他年轻懵懂,对于感情之事也不过是停留在家世与美貌之上。 周灵生的貌美,又是周相失踪多年的嫡女。他是王爷,与周灵简直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当初他与周灵的关系还算融洽,甚至外头传闻他俩必是一对佳偶,可谁知父皇却将周灵许配给了皇兄,而将简安许给了他。逼迫他不得不迎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为妻。 只是当时他也没有特别上心之人,对于这段姻缘倒也没有想象中排斥。所以他并未抗旨,提出任何的反对。 于是。二人的婚事便定了下来,定为来年成亲。而就是在这一年中,他认识了李素青。 对于他来说,李素青浑身都散发着让他舒服的气息。他喜欢这种温婉可人的女人。会最大程度的激起他身为男人的保护欲与虚荣感。 他自然不知道李素青本就是简政殇用来勾引男人使用美人计的工具。自小到大,主要学的就是勾搭男人的本事。 有心算无心,简政殇已经帮李素青调查了所有他的喜好,而李素青就跟着他的喜好,一步一步引他上钩。 他认识李素青的时候,并未告诉李素青他的身份。而当他得知李素青是简政殇的养女,简安的妹妹时,心中却震惊不已。 李素青在她面前时不时的提起简安。说的全都是简安的好。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喜欢这个嘴甜人美的小女子。心中便牵挂几分。 她假意无意的说起简安有个喜欢的男子,时常与之见面。因为他并未暴露他安王的身份,所以他也一直以为李素青这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才会总是提起简安,想要与她分享他的家人。可没想到,事情从始至终,竟然都只是一个刻意被人安排好了的阴谋。 所以当他和李素青撞到简安偷会男人且与那男人相谈甚欢时,才会怒火中烧。如此想来,当时在他的方向看来的那些亲密举动,恐怕也是那个男人故意为之了。而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因为此事怀疑过是李素青搞的鬼,相反对简安越加的厌弃。 虽然他不喜欢简安,可是既是父皇已经赐了婚,即便还未到成亲之日,还未行夫妻之礼,可简安的身上就已经打上了他的记号。 属于他的女人却与别的男人有染,他怒火中烧,终于在成亲当日,不分青红皂白的狠狠折磨了她。 可她后来却怀了孩子。 府中开始有流言四起,说这孩子来得不明不白,还指不定是谁的。他的理智早就已经被怒火烧尽,便越加折磨简安。 他既期待那个孩子是自己的,又怕是别人的而祈祷她干脆生不下这个孩子,所以当李素青害的简安险些一尸两命的时候,他还在天真的认为这是李素青为了不让他蒙羞而忍痛下的手,信了她的梨花带雨,信了她的楚楚可怜,还对她的心意与委屈心疼不已。 可是简安有惊无险的生下了这个孩子。母子平安。 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煎熬。 他开始抱着一丝幻想,这个孩子会是自己的。如果这孩子当真是他的骨血,他可以好好疼爱这个孩子,去母留子,将简安这个耻辱彻底从这个孩子的生命中抹去,将他放在李素青的膝下养着,再将李素青扶正,他依旧是嫡子,能够继承安王府家业的他的嫡子。 所以滴血验亲成了他最后的手段。他忐忑的将自己与那个幼小的孩子的鲜血滴入碗中,却见那血液分置两地,死死不能融合,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事实证明,那是个野种。是简安与别的男人生下的野种! 他们还未成亲他就被扣了顶王八帽儿,她竟还敢在他的王府里生下这个孽种! 她在羞辱他! 她在嘲笑他! 她在用讽刺的神情赤裸裸的践踏他的尊严! 这个可耻的水性杨花的不要脸的女人! 他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没有想象滴血验亲的过程是否被人做了手脚这样的问题。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愤怒之中,满脑子里想象的都是如何处死这个贱人和野种的事情。 可他却又不敢外传,否则京城里定会充斥着他堂堂安王爷却被人戴了绿帽子的事,这也会给他的敌人攻讦他的机会。 所以他隐下怒火,装作毫不知情。一方面继续折磨着简安,一方面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二人过的艰苦而无动于衷,更是放任了李素青几次三番的迫害。 他无视简安的倔强,无视叶西辞的渴求与拥抱,他只想让这两个耻辱赶快死去,彻底的从这世上消散,如此,就不会有人知道他身上背负着的耻辱。他还能获得新生。 因为他还有李素青。 扶正她,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疼他,爱她,让他继承自己的王位,幸福的生活下去。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有多疼叶西乾,就对叶西辞有多残忍。可他认为是理所当然。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的杀意始终没有消退。原本脆弱的孩童长成了俊朗的男子,可那张越来越像简安的脸,却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他头上还悬着一把名为耻辱的大刀,要摆它的方式,只有杀了那个孽种! 如今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他何曾想过有一日所有的坚持与魔障都成了笑话,自己心心念念要除之而后快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那个他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女子,却是别人派来的棋子,接触他的一开始就是抱着肮脏的目的,却挑拨了他一家人所有的不幸。 而那个他疼爱了十几年的亲生儿子,却又被他人挑拨,亲手刺伤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直到此刻他也没有办法相信周灵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欺骗他的儿子。明明自从他嫁入宫中,他早已收起非分之想,不曾逾越半步。 何况当时他已经喜欢上了李素青,又被简安的背叛给气昏了头,他如何还有心思去惦记宫里的女人? 那是皇兄的女人,就算他再是喜爱,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皇兄对他的兄弟情谊。 宫中哪还有什么情义可言? 他被简安背叛尚且怒火攻心。若是皇兄知道他与他的女人有染,安王府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为了一个周灵,难道他疯了不成?(未完待续。) ps: 感谢【阿散井恋护】的月票~一百万字撒花~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下一个,轮到哪个还债? 安王显然没有意识到周贵妃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身为贵妃,在后宫之中何等荣宠何等荣耀,背后又有周相做后盾,朝堂上支持叶书成的也是大有人在。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讨皇兄欢心,懂得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若是小心筹谋,大承如今空缺着的唯一一个皇贵妃之位也不是没有希望。 而她却偷偷出宫,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撒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竟然谎称他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一旦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他固然得不了好,可周灵自己要面临的窘境,他不相信周灵就从来都未曾考虑过。 那究竟是有什么阴谋需要她亲自冒险去以这样的谎言来欺骗西乾? 西乾不过是他的一个庶子而已,尽管他疼爱他胜过西辞,可身份决定着一切,拉拢西乾这样一个小角色,有什么意义? 安王不曾知道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所以固然心有疑惑,可却始终找不出头绪。 从崧露的陈述中,他知道了李素青是简政殇帮助周灵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 等等!简政殇为何要帮周灵做事? 安王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想到一些疑点,这让他有些犹疑不定。 朝堂之中,站队之事常有发生,就比如西辞投靠了太子,而西乾却效忠于叶书成一样,简政殇就算是真的投靠了周灵,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奇怪就奇怪在,简政殇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 在他得知李素青竟然是简政殇安排在他身边的奸细时,除了震惊与愤怒,并未曾多想,可现在想来,这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一股子非比寻常。 简安是简政殇的女儿! 这是一个最大的前提,最清楚明白不过的事实。 而若是简政殇投靠了周灵,又需要在他身边安插奸细,简安已经被父皇赐婚给他。成为他的安王正妃,这岂不就是简政殇安插在他身边再好不过的探子? 亲生女儿,又是在王府为正妃,这样好的棋子不用。为何还要费尽心机再安插一个李素青进来?且不是为了帮助简安,反倒是处心积虑的陷害简安? 如果没有李素青那个计策,没有让他亲眼见到那可能是刻意安排出来的私会的那一幕,或者说,如果没有李素青来勾引他。没有他对李素青动心,即便他依旧不喜欢简安,也会将她好吃好喝的供在府中。毕竟王府里也确实是需要个女主人坐镇。而他又非是对权力念念不忘的人,这个女主人的家世如何本不那么重要,何况简政殇好说也是将军出身,虽说交出了兵权,可在军队中依旧是有许多话语权的,让他的女儿嫁给一个闲散王爷,倒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如果周灵需要安王府向叶书成倾斜,所以需要渗透自己人到他的身边。简安一个人就足以抵得上数十人,为何要处心积虑的毁了她?反而推李素青上位? 亲生女儿和养女之间谁亲谁疏,莫非不是一目了然? 不对,当时简安被赐婚给他时,叶书成并未出生。身为一个嫔妃,身边没有一个儿子傍身,身为西北守将的简政殇为何会投靠周灵? 对一个人臣服,总该有一个理由,亦或是有所求。简政殇大半辈子生活在西北,平时与身在宫廷的周灵根本没有什么交集。且皇后在宫中势大,受皇兄喜爱,又有大家族为后盾,后来还有了皇兄这样顺位的储君继承人为筹码。而周灵。不过是一个周相府作为后盾,且当时周相在朝堂的能量虽还有残余,可毕竟人已经退了。她身边有未曾有个皇子傍身,简政殇究竟是出于何种考虑,竟然会投靠到了周灵的身边,甚至不惜叫自己的养女去陷害亲生女儿。只为了将养女安插在他的身边? 安王不能理解。他意识到了这之中定然是有着什么别的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否则从逻辑上根本无法说通。 而且,他虽对简安不感兴趣,但若是他没有记错,她记得简安与周灵之间相处并不愉快。她们二人一见面便互看不顺,每每无法平静收场。特别是西辞出生后没多久,叶书成也出生,周灵向皇兄建言说希望西辞为叶书成的伴读书童,遭到了简安强烈的反对。 他当时还以为简安与周灵之间的对立是因为简安小心眼,听了外界传闻,总以为他与周灵之间有些什么,才会如此不顾大局,明知周灵在后宫的地位,却悍然的得罪对方,完全不为安王府的将来考虑。 如此说来,当初的简安当是发现了什么,甚至于察觉到了周灵可能对西辞抱有杀意? 可是为何? 既然简政殇已经投靠了周灵,为何周灵却会对简安和西辞抱有杀意? 简安是简政殇的女儿,简政殇已经选择了周灵的队伍站定,为何会突然内讧起来? 安王百思不得其解。 他觉得他自己就像是个二傻子,被几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轻而易举的被玩弄于鼓掌之上。 周灵、简安、李素青还有现在的方笑语。他突然察觉到,原来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她们玩弄起阴谋诡计来,要比男人婉转迂回的多。 安王很想问清楚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从方笑语的神情之中猜测,方笑语肯定知道许多的内幕,否则她不会听了崧露的陈述竟然一丝一毫的惊讶都不曾有。 而且她知道周灵偷偷出宫与西乾见面,知道西乾可能是刺伤李素青的凶徒…… 那么,她还知道些什么?安王府本是他的安王府,可是发生了事情之后她一次次被蒙在鼓里,被当做棋子利用,可刚刚嫁来王府不久的方笑语,却仿佛成竹在胸一切在握。 这让他有种挫败感。 “周灵如此作为意欲何在?”安王最终还是问了,虽然他并不觉得方笑语会回答他。 果然,方笑语并没有跟安王解释前因后果的兴趣,她只是淡淡看了安王一眼,嘴角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还是有些慵懒与心不在焉。淡淡问道:“父王为何不亲自去查?” 安王语塞。这就足以见得,他的愧疚并没有让方笑语有任何的松动。也或许是这些年他做的实在是太过了,如今轻松说出抱歉的话,企图通过一个歉意就打消那些年实实在在的伤害。还是有些太过不切实际了。 “你打算如何对待西乾?”安王心中有些不安。他并没有意识到,心态转变之后,他竟然没有怀疑方笑语口中‘叶西乾杀母’还有‘周贵妃的谎言’这两个故事会是假的,会是她一手编造的。 他的疑问,他的猜测。他的担忧,一切都是建立在相信了方笑语的言辞之上的。 他已经如此相信方笑语了吗?不,他依旧讨厌她。可是在心底最深处,他已经认可了她是叶西辞妻子的事实。不仅仅是她有能力可以帮到叶西辞而已,最重要的是,叶西辞自己喜欢,任何人无法动摇。 “父王希望我如何对待他?”方笑语微微一笑,阳光洒在脸上,竟让人有些恍惚之感,飘飘渺渺。似抓不住痕迹。 “虽一切都是李素青造的孽,可西乾是无辜。错不在他,本王希望你能放他一条生路。”安王的神色异常认真。就算他知道了叶西辞是他的亲生儿子,知道了李素青多年来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恶事,可叶西乾依旧是他的儿子。他疼爱了他十几年,即便如今心绪异常复杂,他却依旧不希望他出事。 可方笑语却被气乐了。她目光肃冷,嘴角却挂着近乎嘲讽的冷笑,道:“放他一条生路?凭什么?” 方笑语的语气不紧不慢,却让安王皱了眉头。他听得出。那语气中夹杂着对他的不满。 可他显然已经按照从前的思路思考事情成了习惯,却并未发现他的话究竟是错在了何处,会让方笑语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毕竟是本王的儿子,是西辞的兄弟。他母亲所做的错事不该由他来承担一切。”安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李素青当年做那些坏事的时候。西乾都还没有出生,这要如何能怪罪在他的身上? “父王的儿子?”方笑语面向着安王迈出一步,又道:“西辞的兄弟?”说着又向前迈出一步,继续道:“母债不必子来还?” 方笑语每迈一步,身上的气势就强硬一分,逼迫的安王连连后退。脸色缤纷多彩。 “父王说的真好。一家人本该团结一处,友敬有加,不该自相残杀,叫外人看了笑话。何况冤有头债有主,谁的错便惩罚谁,何故胡乱迁怒?” 方笑语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说出的话也是温和不已。安王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喜上心头,却突然有一种被凶兽盯上的错觉,浑身汗毛倒竖,整个后背凉飕飕的,有如置身冰窖。 他抬头就对上了方笑语那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安王有一种置身于狼王面前的恐怖感,这让他连呼吸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可父王当年不是这样做的。”方笑语目光中极尽讽刺只能事,嘴角勾起的不是笑容的弧度,反倒像是一种嗜血的征兆,道:“且不说当年母妃是否与外男有染。若按父王所言,母债不必子偿,这些年来,西辞所经历的一次次暗害与杀戮又是因何而来?” 安王顿时语塞。也顿时明白了方笑语之所以会愤怒的原因。 他无法为自己的话自圆其说。 不错,他因为相信了简安的背叛,相信了西辞是孽种,所以多年来,他始终冷漠以对。哪怕是简安死后,他依旧在迁怒那个还幼小的孩子。 想起他的孩子一开始张开的怀抱,那张稚嫩的脸上挂着属于孩子独有的天真笑颜。他渴望父亲的拥抱,渴望父亲的夸奖,渴望父亲回以他笑容,可他没有给他任何一个回报。 他只留给他厌恶、疏远、痛恨还有杀机。 他亲眼看着那个闪亮亮的眸子变的漆黑死寂,亲眼看着那个想要亲近他的孩子从此疏远远离。看着原本那双纯洁的眼睛里由喜爱变的愤怒变得憎恨又变成默然。渐渐的,让看到了一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之人,那双眸子里再没有了任何热切与期望。 他突然觉着堵得慌。那种再一次深刻意识到他失去了什么的窒息感悄然而来,淹没了他所有的狡辩。 “父王,无论你恨母妃的缘由是什么,无论你是被骗亦或是就是残忍,这些与我和西辞又有何干?”方笑语冷笑道:“从前西辞的人生我未能参与,可从他人的只字片语之中,也知他过的是何等战战兢兢的日子。” “这里是他的家,可却处处都是敌人,时时充满杀机。他年幼时得不到父亲疼爱,唯一相依为命的母妃却被人谋害,他无能为力报仇,只能一次次躲避着仇人三番五次的暗杀,躲避着自己亲人的谋害,逼自己不得不提早长大。父王,这些年来,你可能有一日静下心来细细想过那些可疑之处,可曾有过哪怕一瞬的后悔与愧疚?” 方笑语的神色充满了暴戾,继续道:“他是您的儿子,却活的如同您的仇人。他中毒,受伤,一次次险死还生,您不心疼,可他是我方笑语的夫君,我心疼!” “血债需用血来偿!李素青做得出这样的恶事,她就得付出代价。去她的交易!去她的后路!我只知道,她是西辞的仇人,她害死了西辞的母妃,那她就是我方笑语的仇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又为何要帮她的儿女留下后路?如今她被亲生儿子刺杀,那是她的报应。可这不算结束。还有叶西乾,还有叶诗兰,还有周灵和叶书成。这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他们欠西辞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记在心里,只要有任何的机会与破绽,一击必杀,绝不手软!” “父王猜一猜,下一个,轮到哪个还债?”(未完待续。) PS: 感谢【春夏凉荷】的月票~ 第二百六十八章 杀了她,由你亲手 “可是……”安王神色始终紧绷。他早就意识到方笑语是块难啃的骨头,可能说服她比亲自去说服叶西辞更加困难,可他却没有想到,这块骨头未免也太过难啃,竟是连一点缓和的机会都不曾给他。 方笑语却似乎十分厌恶安王的开口,特别他开这个口为的还是另外一个人,完全忽视了这些年,在这个谎言之中简安和叶西辞所受到的不公与残忍,现在却用另一种标准去对待叶西乾,这让她替叶西辞感到不值。 所以,方笑语有些愤怒了。 安王的话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完,他就见方笑语猛然的往身侧一挥手,即便他站在方笑语的对面,却依旧感觉得到方笑语挥手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自那手掌之中喷薄而出,然后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这声响足以让人的耳朵被震的嗡嗡发疼,可再转眼看去,方笑语的手掌所对着的是一颗已经有些年纪的古树,大约一个成年男子怀抱那样的粗壮,树皮有些干裂,却难掩枝桠上勃勃的生机。 此时那棵树完好的扎根于土地之中,方才的那一声巨响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安王却在那一瞬间在方笑语的身上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安王不可否认,他被刚刚那就像是新年里炮竹一般的声响惊到了,可是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混乱。原本要说的话自然也就憋了回去。 “父王若是要为叶西乾求情,大可不必。反正您说了,我也不爱听,总是要忘记的,何必浪费父王您的口舌?”方笑语并没有在叶西乾的事情上给予安王一丁点的面子。叶西乾的结局她一开始就已经设定好了。会得到如何下场,决定权其实在叶诗兰的手中。虽然叶诗兰也不过是她的提线人偶。 “不过……”此时方笑语话风陡然一转,眼中闪过几抹危险的笑意,道:“若是父王想要得到西辞的原谅……” 方笑语的话骤然停顿,狠狠的抓击着安王的心脏,叫他期待万分。却又紧张的几乎要停止心跳。 他瞳孔忽然一凝,屏声静气的想要听到方笑语的条件。可方笑语嘴角的弧度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鬼一般,让他心生不安。 “杀了李素青。”方笑语的声音平静的就像潺潺流过的溪水,没有一丝波澜。听起来就是细水长流的安定,可内里却酝酿着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波涛汹涌。 平静的口吻下是凛冽的杀机。 她说:“由父王亲手……杀了李素青。” 安王的心跳在那一刻突兀的停顿了两个呼吸,脑袋中轰然一片,有些空白。 他是皇族,自小生于充满杀戮的后宫。与母妃生活在一起,躲避着其他妃嫔各种各样陷害与杀戮的手段,逐渐成长。 他的母妃不是一个聪明人,侍宠生娇,狂妄自大,就更是树立了众多的敌人,这在后宫之中几乎是致命的。 所以,自小他就学会了在后宫的生存之道。如何逃避他人的迫害,还有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迫害他人。 在皇宫长大的人,没有一个双手是干净的。无论是奴才还是主子。或多或少的,双手都沾染过鲜血。无论是主动陷害还是被动防御,他们生在那样的牢笼之下,就要守着牢笼中的规矩。 所以,他并不害怕杀人。也没有多么的悲天悯人,对世人始终抱有怜悯。 他不是神。连皇帝也不是。 所以不必担负起江山的稳定,不必扛起百姓的疾苦,不用为国为民,不用任劳任怨。 他不过是个闲散王爷,随心所欲的过醉生梦死的日子就足够了。 要杀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何况李素青不过是个妾,且是个做错了事愚弄了他的妾。 若是为了挽回自己亲生儿子的心,杀一个妾并不是多难的事。 可他却从中看出了方笑语的狠毒。 这根本不是杀一个妾的事情,方笑语这是在逼着他做出一个选择。 杀死李素青。就势必要与叶诗兰彻底决裂。自己的父亲杀了母亲,这对于一个平日里被护在羽翼下的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不必想他也清楚。 何况,他是喜欢李素青的。虽然现在他的心中对于李素青更多的是厌恶与憎恨,可是无可否认的是,他曾经那样深刻的爱过她。所以他才会坚持要纳她为妾。坚持让她成为侧妃,坚持着这么些年来一直都不曾再有别的女人入过眼,即便是简安死后,皇兄下旨不许他将李素青扶正,可他依旧坚持着没有再让另一个女人成为正妃,压在她的头上。 现在她有了苏红绸,觉着李素青变了,不那么喜欢了,可是正因为从前那样的喜欢过,所以即便是近来李素青闹的不欢而散,他却依旧没有对她动手,将她打落尘埃。 只因为心底还有一丝丝的留恋。只因脑海中还记着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 可是方笑语在逼他下手。她在逼他亲手杀死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女人,也在逼着他和自己的儿女反目成仇。 她要他尝尝曾经简安孤立无援的滋味,要他经历叶西辞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楚。 她没有躲闪,只是在赤裸裸的告诉他,想要得到一个儿子原谅你的机会,就得放弃其他人尊敬你的美好,将自己置身地狱,切切实实的去感受那阴风刮骨痛彻心扉的滋味。 因为那是他欠西辞的,他得先还了累累的血债,才有机会去享用儿子的谅解。 他突然就想起了方笑语刚刚的那句话。她说:“父王,您猜猜,下一个,轮到哪个还债?” 安王恍然大悟。那需要还债的人之中,他也是其中一个。 因为简安的死他也有份,因为西辞的痛苦的幼年是他一手造成。 无论他用多少人的算计来隐藏他的过错,事实就是,他放任李素青害死了简安,他甚至亲自出手想要杀了西辞。 所以,这笔累累血债他也是偿还者。与李素青。与周灵,与叶书成一样,都需要为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父王不舍?”方笑语嗤笑道:“也是,她始终是父王最疼爱的女人。您轻信她的挑拨,擅自定义母妃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您为了她宠妾灭妻,让整个安王府鸡飞狗跳也在所不惜。枕边的温声软语,平日里的柔弱体贴。眼眸中流转的丝丝情意,相比起不会软声细语讨男人欢心的母妃来说,自是有情趣的多。” 方笑语的话讽刺的几乎露骨。若是被外人听了,怕是要骂她一个女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可方笑语骨子里是历经过各种时代的人,历经过封建的保守,也历经过未来的开化,有些话别人说着脸红心跳,可对于她来说,却不算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语言。 所以她并没有觉着话中有什么不妥,而是近乎讽刺的笑道:“不舍也无妨。无论是我还是西辞。都不能左右您的决定。而西辞他也不在意,他从不觉得他还有一个父亲。” 方笑语的话让安王的心骤然一停,血液似乎开始在身体中逆流。他有一种下一刻即将要死去的错觉。 他从不觉得他还有一个父亲。 如此决绝的话,又何尝不是深深的无奈? 因为他那样清楚的记得,有一个孩子,用天真纯洁的双眸,张开怀抱,一脸期待之色的等待着他的拥抱、夸赞和疼爱。可他又忽然想起,从某一个时刻开始,那双天真的眸子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笑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憎恨与怨愤。而近来,憎恨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陌生与平淡。 曾经有多爱,就会有多恨。 而等到再没有了恨。就等于他已经没有了被爱的资格。 哀莫大于心死。 他似乎有些了解了。 所以某一个瞬间,他开始考虑杀了李素青是否真的能得到儿子的原谅,还是一切不过都是方笑语为了报复他曾经的残忍而故意摆出的龙门阵。 崧露见安王似是有一些动摇,立刻心惊胆战的跪下磕头道:“王爷,求王爷饶过夫人性命。夫人也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如今夫人早已知错,求王爷和世子妃饶过夫人。” 崧露无疑是忠心的。否则她就不会回来,大可一走了之。 因为曾经李素青做过的那些事,许多都有着她的参与。李素青为了给叶西乾和叶诗兰谋求一条后路,所以想要用性命跟方笑语做个交易,自然是要拿出诚意的。 而一旦她所做的事暴露给了方笑语或是安王任何一人,作为帮凶的松露很难有好下场。 她若一走了之,或许方笑语和安王懒得找她她也能逃出生天,可她还是回来了,带着李素青留下的那封给简安洗脱冤屈的信,也带着她未知的未来回来了。 “真是个忠仆,李素青那样的人身边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奴才,是她的福分。”方笑语神色微妙的看着崧露,嘴角挂着弧度,神色令人迷惑。 崧露不敢搭话,只死死的低着头,掩饰着她的恐惧。 在他人看来,方笑语方才的那番话更多的像是夸奖,可只有崧露自己知道,她面前的世子妃对她动了杀机。 因为她是帮凶。 她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已不受她的指挥掌控。血液似乎想要透过肌肤狠狠的喷发出来。那种死亡瞬间降临在身体上的恐惧,带动着飘渺的灵魂都不由得开始颤栗。 死亡,触手可及。 “所以,她需要你。”方笑语的话只响在了崧露一个人的耳中,安王丝毫没有听到方笑语对崧露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崧露先是死死的低着头不敢抬起,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的恐惧。而后她突然抬头,眼中全是迷茫,就那样的看着方笑语,似乎像是一块石化的石头。 “父王,笑语告退。”方笑语没有再给安王更多考虑的机会,却也给了他太多的考虑机会。 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得与失。在李素青自然死亡之前,他还有时间做出自己的选择。 虽然,即便他选择了,叶西辞也未必会原谅他。 看着方笑语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小院中,安王心头一片大乱。 渐渐的,他开始有些恼怒。 他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所以从前即便慑于方笑语的武力不敢做得太过,却依旧不肯低头,宁愿无休止的对峙着。 可是他又真的很想要叶西辞的原谅,所以才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低到近乎卑微。 愤怒过后,他又开始哀叹。 他不得不承受着自作自受的滋味,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相比起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而言,在叶西辞的心中,方笑语更有资格成为一个值得信任的亲人。 至少她救过他。至少他爱着她。至少她一直以来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在帮他。包括顶着外界可能会传播的不孝的骂名一次次的顶撞他这个父王。 安王左右为难。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他的心思就已经变了无数遍。 可他还是讨厌方笑语,那种厌恶之心无法轻易抹去。 “轰”的一声巨响,安王被这声音震的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而他抬眼望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却正好看到那颗粗壮的老树倒塌,炸裂,化作粉末吹散在这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安王的惊吓之色难以掩藏。面前的情景对他来说进一步刺激着他本就不算太稳定的心脏。 就见那老树从中间爆开,除了外头一层树皮之外,里头的实木竟已经成了粉末。真真实实的粉末,连一块木疙瘩都没有。 而安王突然想起方笑语曾经朝着树的方向一挥手,他还感觉到了一种飓风一般的压力,恐怕就是那时,方笑语用内力将这棵老树给炸成了粉末。 可是,这需要多么雄浑的内力和多么精准的操控力?树皮完好无损而树干变成粉末,这对安王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可怕。 安王的腿肚子有些打颤,他开始想到,如果方笑语这一掌是落在他身上的话…… 安王觉得脖子有些湿了,衣裳上有种粘粘的感觉,血腥味散发在院子中,这让他有些混乱。 莫非,他已经吓的以为一棵树也会流血也会疼了吗? 他下意识的抹了抹颈间,手掌触碰到了黏腻感,让他有些心绪不宁。他摊开手掌,果然见到手掌中鲜红色的液体。震惊的转过身去,就见那崧露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颈间还有血液流出,堪堪能看到她脖颈处一条巨大的血痕横在那里,异常刺眼。 “所以,她需要你。” “所以,你先去黄泉路上等她。” “不用多久,她就会去找你。” 这是崧露在生命最后一刻,从方笑语的眼中看到的情绪。 安王吓的后退几步,却正好踩上了那老树上断了的枝桠,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PS: 感谢【氤氤】的月票~ 第二百六十九章 对身子好 安王就这样坐在地上发愣,面对着一棵已经化作粉末的老树,还有一具身体还有温热的尸体,他的心胡乱的跳动着,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终归是见过世面的,死上个把人并不能吓到他。真正让他如此恐惧的,是方笑语出手的时机。 老树是在他们谈话完毕之后方笑语离开的时候才碎成粉末的,崧露也是在方笑语离开后才死去的。 明明下手的时机比之爆发时更早,可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这就证明了,方笑语下手时很快,快的让人根本无法察觉。 一个人拥有足够狠辣或是高超的手段并不一定会叫人害怕。可怕的是想一想这些手段若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话,恐怕也就没几人能够再笑的出来了。 他还没有忘记。他也是需要还债的人之一。 安王愣神的功夫不过几个呼吸,暗卫便突然出现在面前,将安王扶起。 安王甚至都来不及觉得失了面子,就听暗卫道:“世子妃对主子并无杀意,故而属下未曾出手。只是,即便属下出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当真如此可怕?”安王心中早已有答案。 “就算是十个属下,也不是对手。”暗卫很有自知之明。 “还有,世子他……”暗卫顿了顿,注意着安王的神色。 “你是想要告诉本王,方笑语所说的,也是他的意思?”安王苦笑。他真的开始考虑起要亲手杀死李素青的可能性了。 毕竟,那个如囚笼的皇宫之中出来的人,对于感情的坚持未必值得期待。 即便他曾经喜欢过李素青,可如今不也还是有了苏红绸? 从头至尾,他们的感情,是最容易是给得失之心的。 方笑语头也不回的迈出那个院子,就仿佛她的身后由一道院门隔开了两条世界。 预想中灵魂的束缚并未曾出现,她知道。崧露应是帮着李素青做了不少的坏事。至少在对待叶西辞的问题上,她绝不清白,否则就不会与自己产生因果。 如果杀人也不算为恶的话,理由大概只有如此。 “都听到了?”方笑语自顾自的说着话。目光望向远方,没有触及到任何一个焦点。 周围是一阵沉默。空气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压抑。 “回去再说。”方笑语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一个人朝着清凉院走去。 她走的很慢,满的足以叫另一个人在她之前回到清凉院。 回了屋子,方笑语如愿的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叶西辞。 他的神情满是严肃。那沉入黑暗的眸子似乎说明他的心情并不足够冷静。 方笑语默默走到他的面前,深深看他几眼,而后坐在他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陪伴着。 她知道,此刻任何的言语,都不足以成为安慰。 “十几年前,我还只有这么大。”叶西辞抬手在自己的面前比划着高低,而后无精打采道:“那时我总是在想,父王究竟为何如此厌恶母妃厌恶我。想了许多年,终是没有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方笑语静静的听着,可叶西辞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母妃还在时,我最怕的便是逢年佳节,京城之中张灯结彩总是热闹非凡。每到节日,母妃怕我寂寞,便带我去街上,给我买许多许多的吃的,还有孩童都喜爱的面具、灯笼,可我从不敢与母妃说。其实我讨厌这热闹的一切。” “即便再好的食物也味同嚼蜡,再有趣的灯笼也照不亮将来的路途。可我最怕的,是看到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父母分开两边。拉着孩童的手,笑声于我而言讽刺又刺耳,仿若整个京城的人都在幸福,而只有我不幸。” “可我不能说,因为母妃同样不幸。” 叶西辞不由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多看得出是苦涩。 方笑语也不打搅。此刻她愿意做一个称职的听众,他知道知道了一切真相的叶西辞,需要将这些深藏在心底的灰暗全都发泄出来。 “母妃死后,就再也无人能够与我庇护。因为怨恨,我便更想知道父王如此待我的缘由,故而我曾倾尽所有去查当年的真相,只是人微言轻,最终还是空手而归。” “说母妃与外男有染,认定我不过是个孽种。原来,这才是他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的缘由……”叶西辞的的冷静似乎再也绷不住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即便被如此对待,即便十几年来一直在躲避着他的追杀,可他一直都是将他当做父亲看待的。 即使怨恨,即使愤怒,即使一身的伤大骂着上天的不公,可他依旧都是将他当做父亲看待的。 他从未曾想过,在那个人的心中,原来他不过是母妃背叛他而来的孽种。所以他无论如何想要靠近他,想要得到他的关注,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他永远冷漠的推开他,甚至想要抹杀他的存在。 不得不说,李素青的计谋不算高明,却胜在管用。她不是空口白话说说而已,而是在简政殇的配合之下,叫父王‘亲眼看到’了母妃背叛他的过程。 就因为李素青的恶意,母妃在这安王府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究竟为何非要选择在母妃的身上? 朝堂里那么多手眼通天的大臣,为何非要挑选周相的孩子下手?他们已经毁了母妃的一生,为何还要如此紧追不放,连最后一点怜悯都抛弃的一干二净? 问题是,他很茫然,他不知道的该如何面对安王。 他曾经如此渴望他的认同,也曾经恨他入骨入髓,可是当有朝一日所有的迫害有了一个缘由,那些曾经无数次狠下的心竟然又有了一丝丝动摇。 不是无缘由的。至少他有了一个恨他的理由。 他知道即使一切都是李素青在背后捣鬼,可是他依旧没有办法轻易原谅他的轻信谗言,没有办法原谅他的不闻不问。 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换做他看到方笑语背叛他,他或许会发疯的将一切觊觎她的人统统毁灭。 他究竟该不该去很那个男人?他憎恨母妃与他是有缘由的,可他害死了母妃一次次企图杀害他也是事实。 他很矛盾。 “你恨他吗?”方笑语仿佛是在问叶西辞,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叶西辞将脸狠狠的埋在手掌中。只有飘散在空气中的声音轻的如同幽灵的呢喃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那就慢慢去想。不必逼迫自己。你要知道,无论你所做的任何选择,无论在外人看来是对是错是善是恶,至少有我陪着你承受。”方笑语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如同初春的微风,有一些暖,有一些凉,还有一些柔柔软软的东西,直击心房。 她说:“你若想要为母妃报仇。即便杀了他也无妨。我可以出手,至少不会叫任何人怀疑到你的身上。可他所做的一切全是被人算计,你若觉得他有情可原,但又心有不甘,我依旧可以出手,至少可以折腾他,为你解气。” 方笑语的劝慰永远这么简单粗暴。什么温言软语的安危,细水长流的陪伴,在她看来,不如直接有效的从根源解决最好。 经历过九十九世轮回。她对于解读人心已经有了一定的能力。他能够看出叶西辞言语与神情中的茫然与挣扎。 就如同安王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或许会想过如果李素青能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多好,至少错误已经铸成,可他却不必再未来的日子去为这个错误而承受煎熬一样。叶西辞或许有同样的感受。 如果永远不知道这样的真相,如果安王也不曾有这样那样的苦衷。 就当他是个狠心的父亲,为了一个宠一个妾而灭妻,为了疼爱一个庶子而要杀一个嫡子。没有苦衷,没有阴谋,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个很辣的恶毒的没有人性的人,至少他可以毫无包袱的去恨他,去怨他。甚至狠下心来杀了他。 可如今,一个真相渐渐大白,却让原本极端绝对的事情变的不上不下。 叶西辞或许有些理解安王看到自己的女人背着他与别的男人做那些暧昧的事情时的愤怒与感受。如果简安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或许接下来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的解决。甚至与安王和好。 可问题在于,简安是无辜的。她不过是被自己最相信的父亲给背叛了。她从未曾想过父亲派来传达口信的那个男人会是一个棋子,陷害她的棋子。她也不曾想过,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欺骗与谎言。 所以,她为了这个算计而付出了一生的代价,而安王同样也被算计的险些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归根究底谁对谁错? 方笑语自己都有些闹不清了。 虽然轻信了李素青的谎言而认定简安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但是她知道,眼睛才是最具备欺骗性的。对方有心算无心,安王与简安被蒙在鼓中,却被安插在了不同的对立面,矛盾必然产生。 如果仅仅如此,方笑语或许并不会同情安王。可真的让他对于是否要报复安王至死产生动摇的,却是安王提及的,至少在他以为简安与别的男人有染而怀了孽种以后,在叶西辞出生之后,他滴血验过亲,他想要证明叶西辞的身份,可是失败了,滴血验亲的后果是事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方笑语不由也动摇了。若是设身处地的去想。叶西辞要是给她抱回个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来给她养,她或许直接就将那孩子丢茶杯里淹死了。 这简直是在挑战一个人的底线。 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好面子的男人身上,又是再这样一个对女子无比苛刻的时代,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还嫁给了他,然后怀上了别人的孽种还得他来养着,明明是个孽障还要占据着他嫡子的地位,让给他的亲生儿子委屈的做着一个卑微的庶子。这事儿放到任何人身上,恐怕也无法冷静对待。 这才是叶西辞茫然无措的原因,也是方笑语犹豫的原因。 因为至少这些年来安王是宠爱李素青的,甚至于在苏红绸之前,他几乎没有过别的女人,这对一个王爷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至少这些年,他对叶西乾和叶诗兰是疼爱的,即便无法给他们嫡子嫡女的身份,却给了他们远超于庶子庶女的宠爱。 他唯独只对简安和叶西辞残忍。残忍的令人无法理解,更无法轻易释怀。 从方笑语的话中,叶西辞知道方笑语是了解他的。她知道他的挣扎,所以才会有这两种选择摆在他面前。 他从前恨不得他死。可现在,他却犹豫了。 方笑语从叶西辞的神色中找到了答案,于是笑道:“你或许只是不甘就如此原谅他的所作所为,那不如就交给我,在不杀他的前提下,我会折腾的他欲仙欲死。直到你解气为止。” 叶西辞有些怔怔的看着方笑语,他不知方笑语所谓的折腾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之所以认定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是因为方笑语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弧度他并非是第一次见到。 “你要如何待他?”叶西辞感觉心情轻松了一些。说真的,他此刻依旧无法原谅安王。即便他只是陷入了某个阴谋之中被人算计了,可却不能就此抹杀他对母妃还有他的残忍。 方笑语想了想,而后调皮一笑道:“他想要我劝说你原谅他,我尽量拖着。”随即她又道:“西辞,你不觉着父王近年来发福的厉害吗?” “嗯?”叶西辞一愣,心想着你不是才嫁进来几个月,前几年的父王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要想活得长久,运动是必不可少的。父王太过富态,对身子不好。不如从明早起,就叫他围着苦行山来回跑上三次,对身子好。”方笑语很认真的琢磨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叶西辞哭笑不得。 “怎么,你不满意?那就在腿上再绑上几个铁疙瘩,甚好,甚好。”方笑语对自己的点子满意极了。 此时刚刚定下心来的安王突然觉得浑身一凉,从头到脚,就像是被冰渣子冷到的感觉袭遍全身,他不由得抱紧了双臂。(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进犯北燕,疑点重重 方笑语向来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做好了决定,她立刻就着人去通知了安王。全然不管安王此刻正一脸的茫然,对于方笑语能想出如此折磨人的法子深表佩服。 自从封王开府之后,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再做这样累人的事了。在宫中时都还有专门教授齐射武功的教习师父,每一个人为了得到父皇的青睐,全都卯足了力气,练得刻苦认真。 可是皇兄的储君之位已定时,他们这些皇子全都被封了王,有雄心壮志的被分到了封地,治理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过着土皇帝的瘾,而如他这般没什么凌云壮志的,就分个闲散的职位,在京城里做着这个闲散王爷倒也快活。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如在宫中时那样勤奋过了。 此时此刻,他想到得到儿子的谅解,于是就被变着花折腾着要他去苦行山跑上三个来回,还要坚持至少两月,不必动脑子去想,也知道这主意定然是那个方笑语想出来的。 可是他不能不做。至少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与之前那种毫无余地的拒绝而言,他看到了希望。 安王心里头将方笑语骂了百八十遍,可却丝毫拿她无法,还必须得听话的真跑苦行山上去苦行一把,谁让自己的儿子就听这个女人的话呢? 安王唉声叹气,脑海中已经想象到了这两个月自己的悲惨日子会是何等模样。看他这已经胖了一圈的身材便可想象了。何况两月之后还有没有别的折腾人的法子等着他还未可知。总之他一点也不相信方笑语的好心。 这一夜,叶西辞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看着床纱到天亮,而方笑语就闭着眼睛陪他清醒到天亮。 第二日一大早,解语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是长公主叫人传话来叫她回去一趟,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皇帝紧急要求方剑璋出征攻打流沙国。 方笑语睡眼惺忪的被吵起来,听到自家老爹要出征的消息,立刻清醒了大半。 穿戴整齐之后。她立刻令人备车,连忙回了将军府一趟。 她去时长公主已经在等她了,同时锦衣也坐在下首,就连皓之也在。 “见过母亲。”方笑语给长公主行了个礼。连忙被长公主招手唤到身前,在她身边坐下,道:“你可算回来了。” “听闻流沙国进犯北燕,皇上要爹爹出征讨伐?”方笑语此时一脸疑惑。 事情似乎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这或许也是长公主急急忙忙将她叫回来的原因所在。 “不错。你爹已经收拾行装,明日便要出发了。”长公主脸上是抹不去的担忧。 “这样快?”方笑语皱眉。就算要出征,也不必急在这一日两日才是。就算流沙国进犯北燕,消息也不可能此刻才传到宫中,为何前几日没有丝毫的动静,突然就要求出征,只给了一日收拾行装的时间? “流沙国突然进犯北燕,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原本你爹三十几万大军驻守北燕,即便他不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危及北燕安慰。何况皇上还屯扎着二十万大军在此。可事情却偏出了预料之外。”长公主神色始终肃穆。 方笑语微微皱起眉角,疑惑道:“若我不曾记错,流沙国不过是靠近大裕与北燕以南处一个小国,一国之人数也不过七十万人,因为其境内风沙漫天,国力也不盛,故而称之为流沙之国。即便他们进犯北燕,能够抽调出的兵力最多也不过十至十五万,而北燕有着至少五十几万的兵力,如何会被十几万人打个措手不及?” 方笑语疑惑的就是这一点。流沙国实在是太小了。比之大承或是大裕,完全就是大饼与芝麻的对比。 这样的流沙国从前一直依附于大承和大裕的庇护之下,每年进贡物资,虽不多。却也表达了依附之意。 总人数不过气十几万人的流沙国突然起兵进犯北燕,这简直就是在直来直去的挑衅大承的威严,它倚仗的是什么?它就不怕大承倾百万大军踏平他小小的流沙国? 更奇怪的是,流沙国这不过十几万的兵力,如何会打的大承五十几万兵士措手不及?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就算大承这边全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五十万人对十万人也有一战之力。何况其中三十五万镇远军,个个都是征战沙场的好手,哪一个手上都沾满着入侵者的鲜血,会被流沙国那群乌合之众打个措手不及? 这是在逗她呢吗? 长公主似乎是早已经猜到方笑语会如此问一般,道:“这便是我觉着奇怪之处。流沙国人口太少,本就难成大事,更遑论从这七十几万人口之中抽调出兵士,最多十几万人。可此次却不同,流沙国同时起兵五十万,倾巢而出,打了北燕守将一个措手不及。何况,镇远军中也不全是你爹的人,梅苍云这些年没少伸手安插他的人。此次急功冒进的守将名叫孙云,就是梅苍云的人。他不听其他守将劝告,一心认为流沙国不过一群乌合之众,顷刻便可打倒,因此贪功冒进,却又小瞧了敌人,被敌将射杀在城门之外,他所带领的十万兵士瞬时乱了方寸,险些全军覆没,若非周安率兵救援,十万大军安能活下一个。只是即便如此,也损失了近半人马。” 方笑语更加疑惑,道:“流沙国哪来的五十万兵马?即便是算上强壮的老人和孩子,流沙国也凑不出五十万兵马,更遑论能打的我大承精兵五十万人措手不及?” 流沙国统共才七十几万人口,就是老弱妇孺都算上,也难能凑出五十万能上阵杀敌的兵来。如此想来,流沙国的背后,当有一个强大的靠山。是这个靠山拨给了与他们兵马,致使他们入侵北燕。 又或者,是周围的小国达成了联盟,共同出兵。一家凑个十几万人,凑着凑着五十万倒也不难。 再或者,是大裕朝搞得鬼?前脚秘密前来大承签署了一份秘密结盟的条约。后头就瞬时横插一刀,趁着他们麻痹大意,想要一举吞下大承百年基业? “何况,流沙国调动五十万大军。怎会一点消息也不曾得到?那些斥候都是死人不成?”方笑语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踏入了一个阴谋之中一样。可又没有多少头绪。 边关战争屡见不鲜,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此事看起来虽有疑点,可却又看不出是针对她或是他爹的疑点,叫她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清楚。 “你爹怀疑军中有内鬼。据他得知。流沙国举兵之后,守将聚集一堂,商讨对敌之策,可每每商讨出的策略,对方总是先一步而知,以至于对抗流沙国进犯一事屡屡受挫。”长公主神色间充满了担忧。 她与方剑璋的夫妻生活十分和睦。这让她多年来冰封起来的内心渐渐开始融化。 她渴望这样平淡的生活已经那样久,甚至于之前在庵堂的日子里,她简直都不敢想象有朝一日真的能拥有一个这样完整的家庭。 她的夫君是将军,是大承的战神。有朝一日会出征,会打仗。会离开她奔赴疆场,这一切她都知道,也有所准备,更有所觉悟。可是这一次,她不知为何,总是莫明的心慌。 “难道是梅苍云梅老狐狸搞的鬼?”方笑语不由怀疑道。 “那确实是只狐狸。若是他察觉到你爹早已洞悉他的阴谋而对他阴奉阳违,难保他不会使出毒计,陷害你爹。”长公主显然也怀疑过梅苍云。 自从她嫁过来镇远将军府,对于方剑璋的一切,她都已经听方笑语提过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将军府看起来是与丞相府坐在一条船上的,可实则却是互为敌对的。 “可他没有能力让流沙国凭空多出四十万大军。”方笑语又觉得不对。她自然也是命人查过梅苍云的,却并未查出他背后有其他国家的支持。 除非他隐藏的很好,甚至能逃脱月司的眼睛。 “莫非是大周?”长公主无不担忧道。 当初为了劝她出嫁。方笑语没少透露一些消息给她。所以当她知道大承已经被大周皇室的血脉浸透了,她简直要惊出一身的冷汗。 她是大承的长公主,自然知道若是大周的阴谋得逞意味着什么。那就等于是对方不费一兵一卒,便夺取了他大承的江山。身为皇室公主,如何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无动于衷。 所以她相信了方笑语,愿意无条件站在她的身边。对抗周灵,对抗叶书成。 所以想到善用阴谋诡计,又国力强盛,兵力雄厚,大周是最可疑的人选。 可若此事是大周的阴谋,他们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往流沙国派遣了五十万大军而不被发觉?是他们太过神通广大?还是北燕的守将之中有人监守自盗投敌叛国? “母亲不必忧虑。事既来之,人则安之。咱们在这里想破了脑袋,总也想不到敌军的心里头去。”方笑语见长公主似乎十分忧虑,不由握紧了她的手道。 “我也只多想不过徒劳。只是自从知道你爹要出发去北燕,我这心里总是跳的厉害。”长公主并未因为方笑语的安慰而松一口气。 方笑语也是觉着浑身的不自在,总觉着事情处处透着古怪蹊跷,却又说不出古怪在哪里。 只是父亲要出征,她又已经出嫁,不可能时时待在将军府。整个将军府里的顶梁柱就是长公主了。 皓之还年幼,虽已经渐渐英武,但毕竟阅历尚浅,还不能挑起将军府的大梁。锦衣又不过是个小女子,自小伺候人,如今虽是姨娘,可毕竟没怎么见过世面。慕仪就更是个还不懂事的孩子。这时候长公主若是垮了,整个将军府就垮了。即便她只是如此担忧,也会让皓之和锦衣也跟着担忧。就看此刻皓之和锦衣那一脸紧绷的神情便可知了。 “爹爹此次出征,就连我也觉着事有蹊跷。虽事情未必是冲着爹爹来的,但流沙国突然出兵之事必然牵涉一些阴谋。只是皇上已经下旨,爹爹总不能抗旨不尊,何况北燕那三十五万镇远军也是爹爹多年来的心血,他绝不会放任不管。”方笑语对方剑璋还是了解的。 他骨子里就是个执拗的书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保家卫国。 无论是身为文官还是武将,就算是毛笔变成了刀枪,最初的本心都是不变的。 所以大承需要他了,他就不会退缩躲在家中安乐度日。哪怕其中惊险重重。 “你爹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劝不了。所以我不劝,任他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只是我却担忧他是否会被人算计了。你知道,大承此时处处是敌。”长公主叹息。 “母亲且安心。我会派人跟着爹爹,随时回报爹爹的一举一动。此事我也会着人盯着,无论事情背后有着什么阴谋,断不会叫那些害人者得逞。”方笑语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她打算派几个月影司的人跟着去,也好有个照应。她也能随时知道期间都发生过些什么,也好以此来做出对应。 “你做事,我安心。”长公主心中虽还担忧,但听了方笑语会找人跟着方剑璋,心中还是一轻。她已经决定,她自己的势力,沿途也定要给方剑璋提供一切的便利。总之这一次在她和方笑语的双重保障下,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她得之不易的幸福! “爹爹明日便要出征,时间紧迫,我便先回去布置一番。母亲莫要太过忧虑,保重身子。”方笑语不欲多留,得知了自家爹爹要出征的事情,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去吧,当心些。”长公主点头。 方笑语简单的与方皓之聊了几句,便离开了镇远将军府。 只是她却没有急着回安王府,而是选择进了宫。 递了牌子,见了皇帝,与皇帝在书房待了有大半个时辰,她这才出宫回了王府。而这半个时辰她究竟与皇帝谈了什么,除了当事两人,谁也不知道。 包括苏万福这个太监总管在内。(未完待续。) PS: 感谢【Yunluo】【发飙的文盲】的平安符~ 第二百七十一章 擂台悄然摆开 当方笑语回到王府的时候,叶西辞已经不在府中了。∽↗,询问了下府里的下人,只知道叶西辞是匆匆忙忙离开的,却不知究竟是为了何时。 叶秋和叶蝉也跟着叶西辞一起离开,而苍蒙结束了他的任务,重新回到了月影司,等待方笑语的下一个命令。 方笑语猜测,能让叶西辞匆忙离开,大约是太子找他有事,故而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吩咐墨痕和丝竹分别派人去调查流沙国、大裕朝、大周朝还有梅苍云的消息。 要组织方剑璋出征已是不可能之事。就如同长公主对于此事总有焦虑一样,她也有种隐隐不详的预感。 将一切吩咐下去,她这才有机会让自己放松下来,只是心中隐隐有不安,故而无法安静的待在房里看几本书,喝几盏茶,所以她选择去园里看看花草树木,给自己寻一份宁静。 梅春水近来忙得不可开交,自从沈善若名声大噪,去沈家医馆求医的人数大增,这让梅春水甚至来王府陪她聊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而叶心柔又与程越相处的不错,有了异性没了人性,方笑语连寻都不必寻,也知道她此刻肯定不在宫中。 小十六叶书晴总想往王府里跑,只可惜皇后娘娘给他寻了教习师父。虽然他的反应总是比别人慢上半拍,但毕竟不是真的傻子,学得慢些而已,但有些东西,身为一个皇子。总是需要去学的。 方笑语发觉,她竟找不出个人来陪她说说话。 自然,她自己就不是个喜欢扎堆人群的人。对于热闹的东西往往退避三舍,只是偶尔也需要热闹一下,这容易让自己的脑子活络起来。 方笑语心不在焉的赏着面前的花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混成一团,却理不出个线头来,没能找到理顺这杂乱无章的思绪的关键。 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方笑语微微侧过半个甚至。却见是孙观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带着一脸的谦卑与讨好,见她转过身来。甚至有着微微的惊吓,而后将一封信递给她道:“世子妃,这是五皇子叫奴才递给世子妃的书信,请过目。” 方笑语淡淡瞥了孙观一眼。这个奴才。从前对待叶西辞也是没有半分尊敬,但是他很懂得看人脸色行事,因为她和叶西辞突然的强硬,叫他恐惧,而因为深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取代福禄在安王心目中的地位,他又开始思考起投靠他的可行性。 方笑语笑着将信接过。他并不在意孙观的人品如何。这些大家族里的奴才,往往都是逢高踩低之辈,除了那些本身对下人十分严格的家主。和在这样的家主手下有话语权的奴才或许会更加懂分寸一些之外,往往就是孙观这种不上不下的地位。才更容易造就随风倒的小人心性。 但是无疑,这样人有时会特别好使。正因为心中有**,有所求,所以才更好控制。 至少,现在的孙观她用的很顺手。 无需他取代福禄在安王心中的地位,只需他将安王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她知道。毕竟他现在还是安王的贴身近侍,在府中的地位也不如想象中的底下。 不过叫她在意的是五皇子此时给她递了信究竟是为了何事? 她之前见过五皇子一面,冰吻的毒已经解了,他整个人都回复了从前的精神,看起来依旧是那个风流不羁潇洒万分的花间浪子,同样常常出没青楼酒肆,同样喜爱吟诗作画,同样叫了姑娘却从不夜宿青楼,同样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当然,也同样的风趣、幽默,受女子喜爱,又是皇子,虽闲散,却依旧是个招蜂引蝶的好身份。 恢复健康的五皇子就像是从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重复着中毒之前的生活,让人摸不着头绪。 特别是给梅贵妃请安的时候,一丝别样的情绪都不曾有,仿佛他根本就不知道梅贵妃的计划,这反倒让梅贵妃更加的忌惮于他。 而当初想要追杀他的江涛中了方笑语的生死符之后只能依托于方笑语大发慈悲给他的临时解药。他不得已的在原来的主子的眼皮子底下被打上了方笑语的记号。而此时,江涛就在暗中听从五皇子的吩咐,实则也是在帮方笑语扫清一些障碍。 前些日子五皇子去了趟望花楼,正好那日方笑语也在,便与之提起,若有事要寻她,可通过孙观给她传信。毕竟一男一女,单独会面会是通信都会遭人诟病,有了孙观这个中间之人,一切也就方便的多了。 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五皇子的信就已经通过孙观传到了她的手上。 方笑语将信拆开,自信的阅读着其中的内容,只是不多时,她的眉头就紧皱在了一起,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几个呼吸间,她的神色又突然严肃起来。 将信读完,体会着五皇子心中的内容,她手掌紧紧一握,将信揉成一团纸球,再一用力,纸球顷刻被内力震成粉末。 这只是方笑语并不想叫他人知道信中的内容,可到了孙观的眼里,就被自动解读成了这是她在震慑他,所以孙观更加的卑微了一些。 “你下去吧。”方笑语语气淡淡的,却愣生生的叫孙观听出了气场听出了压力。 孙观哪敢违逆方笑语的话,立刻躬身离开,毫不拖延。 方笑语折了根树枝拿在手中把玩,想起五皇子信中提到梅贵妃的秘密,心中有些冷笑。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无论它伪装的再好。 五皇子显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意义,所以信中他也提出了他自己的想法。与方笑语不谋而合。 方笑语这才发觉,其实除了他和叶西辞还有她爹和长公主,对于一切真相知道得最多的。就属五皇子了。 甚至于五皇子还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叶西辞极力隐瞒着的秘密。 叶西辞不说,她并不想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所以一直以来,五皇子坚持叶西辞闭口不提,他就得替他隐瞒着这个秘密,而方笑语也从来不问。在此事上倒是没有叫五皇子为难过。 但是,五皇子是否真的值得信任?方笑语却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疑问号。 她清楚的认识到,前世所知道的一切。除了那些天灾**无法更改之外,她这只意外重生一回的小蝴蝶也如愿的扇起了小翅膀,改变了许多的事情。 从前的好人,这一世未必还是好人。从前的坏人。这一世也未必继续是坏人。至少她改变了许多的东西。 比如。梅春水没有成为叶书成的侧妃,没有陷害她,没有放火烧死她,相反,她还嫁给了前世几乎没有过交集的沈善若,与之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比如,她没有嫁给叶书成成为二皇子妃,而是嫁给了前世早死的叶西辞。而卷入到了安王府这个极为复杂的家庭之中。 比如,邱国公府没有如前世一般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邱长期也不会再经历前世颠沛流离人心冷漠的漩涡。 比如,她一步步的看着梅素惜死在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手中。方剑璋也不会同她一样丧身在那一场阴谋的大火中。 一切都改变了。所以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全未可知。 全需要重新审视。 全需要谨慎对待。 但她不能否认的是,如果五皇子值得信任,对他和叶西辞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的。 任何安插的棋子都可能露出马脚,何况是安插在宫中这个不确定的定时炸弹上。可是若是一个皇子能够成为她们的眼线,却比那些小心翼翼生活在黑暗中的棋子要方便的多。 五皇子心中关于梅贵妃的秘密与她之前的怀疑不谋而合。这很好的证实了她的猜测,所以她绝不会再对此事在对那些人心存怜悯。 擂台已经悄然摆开,对方自以为是的认为她依旧被蒙在鼓里。而她也乐见其成的叫对方这样认为。 最后谁输谁赢,未来还没有发生,所以无人能够预测到结局。就看双方博弈之下,谁更胜一筹,谁得天时地利人和,谁会被幸运之神光顾。 谁就取得胜利。 再复杂异常。却又再简单不过。 不过,除了关于梅贵妃的猜测之外,五皇子的心中还给了她一句忠告,或是提醒。 他说,对方定有动作。叫叶西辞小心。 方笑语的眉头始终无法舒展。对方的动作究竟是什么,又是针对谁,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理出个头绪。 是针对叶西辞的?至少五皇子是如此猜测的。亦或是针对她的?那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算计她? 方笑语突然一顿,脑中似闪过一些灵感,她突然抬头看着手中枯瘦的树枝,心道,流沙国入侵北燕,皇上下令她爹出征会否就是这算计的一环?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因为她想不明白如此大费周章还容易暴露自己的计划有什么意义? 方笑语没了继续赏花的心情,便走边想的往回走,却突然碰到了安王满头大汗有些狼狈的身影。 方笑语目光里充满了玩味的幸灾乐祸,安王此时的模样实在是虚弱的有些像将死的病人。除了喘着的粗气和上下起伏着的呼吸证明着他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见过父王。”方笑语微微行礼。 安王看向方笑语的神情异常的复杂,一边是忌惮,一边又是无可奈何,最终所有的怨怒全都化为一声叹息。他看着方笑语的眼睛,只是恶狠狠道:“这是第一日。记住的话。”说着在福禄的陪伴下一瘸一拐的朝着书房走去。 方笑语不知道的是,为了能够得到叶西辞的原谅,尽管百般不愿,但他依旧没有敢无视方笑语这明摆着是折腾人的‘计划’,一大早天还未全亮就已经动身,跑去苦行山下硬生生爬了三个来回。 好在苦行山不算太高,也不算太抖,为了让香客能够方便去枯禅寺上香,枯禅寺的和尚们早已经开辟了一条能够直通山顶却并不陡峭的路。 这条路简直成了安王的救命稻草。正好抓着语言的漏洞,方笑语并没有说过非要选择一条陡峭的山路上山,故而他也就顺着枯禅寺和尚开辟出的道路上山下山了三个来回。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强大的运动量。这对于很久都没有好好运动过的安王来说依旧像是一个灾难。 所以,毫无意外的,他的腿肚子抽筋了。疼的哭爹喊娘却只能憋在心里,那样的滋味当真是无法好生用言语去形容。 因为那山上不仅仅有他,还有许多虔诚的香客。虽然天还未大亮,但已经有许多人上山去上香了。 他之所以选择天还未大亮就去,就是怕天明之后香客太多,而他的狼狈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特别是对他这种好面子的人来说,被所有人当猴子般的围观,简直比杀了他都要难受。 但方笑语成功了,他来来回回终是惹了一些人的注意。而别是他腿还抽筋了,身体和精神上双重的打击叫他苦不堪言。 可这还不算什么。最叫他恨方笑语恨的想要杀了她的事情在于方笑语简直坏的如此明目张胆。 她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会毫无作弊的在苦行山上三个来回。于是她将此事告诉了虚云和尚,然后虚云和尚就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一般的,派了别的小和尚全程监督着他,陪着他一步一步,忠实的走了三个来回。即便是他的腿肚子抽筋了,也难以让对方有所怜悯,依旧眼都不眨的看着他往返三个来回。 安王有一瞬间甚至有了他不要认这个儿子了的想法,还好被他及时的掐灭了。 回来的一路上坐在马车之中,他甚至想着见到方笑语时要如何训斥她的恶毒,只可惜,一切的谩骂与埋怨,在见到方笑语那张脸的时候顺利的偃旗息鼓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方笑语此刻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想想那颗变成粉末洒落了一院子的古树粉末,还有崧露脖子上那道巨大的伤口。 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151107011619410】的月票~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太子亲征,叶西辞陪同 请输入正文方笑语当然能够察觉到安王的窘迫。这也叫她今日一直有些阴郁的心情得意有了一点点好转。 当对待安王的问题转变了视角,与之如何相处的事她就已经了然于心了。 反正现阶段就是可着劲儿的折腾他,一切以叶西辞解气为目的。 福禄眼见着王爷一瘸一拐的要离开,心中很是无奈。今日这才第一日,就已经让久疏于运动的王爷如此狼狈,未来还有两月,他已经可以想象王爷将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有心想劝劝世子妃,毕竟王爷年纪大了,不好如此受累,只是他又不敢,他不确定自己的多事会不会叫世子妃更加变本加厉,最终受苦的也只能是王爷而已。 福禄叹了口气,只能扶着王爷一起离开。他知道,这是王爷欠下的债,而如今,正事还债的时候。 可他心疼王爷。 回房后,方笑语仔细的思考着许多的可能性,想要为流沙国突然的进犯找到一个好的解释。她总觉着在流沙国突然起兵的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没多久,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方笑语下意识抬头,叶西辞正好推门而入。 “回来了。”方笑语笑了笑,并没有起身相迎。她们之间本就不必如此客套。 叶西辞笑着坐在方笑语的旁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将外衣脱下,道:“太子相召,我去东宫走了一遭。” 方笑语了然,看来他猜得并没有错。 “听人说你急匆匆而去,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方笑语没有多想,只是笑道。 可是叶西辞却并没有回答方笑语的话,而是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的脸,似乎要将这眉眼印入眼中,脑海中,心中。骨子里。 方笑语疑惑的对上叶西辞的眼睛,道:“怎么?不认得我了?”说完后自己都笑起来了。 可叶西辞却依旧没有笑容,也没有回答,只是将方笑语一把拉入怀中。让她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明日我便要出征了。” 方笑语的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叶西辞这才松开怀抱,两首按着方笑语的肩膀。笑容温柔道:“太子急招我进宫,说是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兴起五十万大军,朝堂上有人提议,叫太子亲征,随行在方将军左右。我自是要跟着去的。” 方笑语没有说话,脑子里有些混乱。她之前进宫去与皇帝在御书房谈了大半个时辰,就没听说过太子要亲征的。 皇帝隐瞒她此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见方笑语一脸的忧虑之色,叶西辞反倒笑着安慰道:“无需担忧。如今我《天经》也已经小有所成,即便北燕之事再是麻烦。也自保有余。” 方笑语却遥遥头,道:“此事太不寻常。今早母亲召我会将军府,便提起过此事。流沙国一个弹丸小国,竟能兴兵五十万攻打北燕,这实在是太不寻常。我愿还一直想不明白,此事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如今听你所言,竟是要太子亲征,怕这一切,都是针对太子或者是你的阴谋。” 没等叶西辞说话。方笑语又道:“太子亲征一事,究竟是由谁提起?皇上怎就应了?我便不信,皇上会看不出此事的猫腻,且我进宫与他深谈半个时辰。他竟丝毫没有提及此事,他这心中又是打的何种算盘?” 叶西辞沉吟一会儿,回道:“太子亲征一事,原是由御史大夫李动提起,也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响应。即便是太子一派,也有许多人同意此事。是因为想要太子跟着岳丈累积些许军功。他们似乎并不认为流沙国弹丸之地值得放在心上,且认为北燕守将被打得措手不及不过是孙云一人失误累及全军而已。” “太子也便应了?”方笑语微愣。这么明显的问题,就没人看得出来? “太子似乎也有此意,虽此时蹊跷,但却也值得一赌。”叶西辞无奈。他原本就是极力反对此事的。可是太子一脉的群臣响应者众,太子有心有意动,他一人之言实在是难以说服众人。 他一听闻此事便觉事有蹊跷。御史大夫李动原是心想着太子的,提议之初似乎也是为了要太子在军中累积军功与声望。如此,面对二皇子来势汹汹也会有十足的底气与筹码。这件事普遍得到了太子一脉朝臣拥护。 方笑语深皱着眉头,道:“御史大夫何时管起了太子之事?他当真是心向太子?” 方笑语表示怀疑。御史大夫不务正业的跑去撺掇太子出征?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太子可是国之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登基为帝的,只要他不出错,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他就是妥妥的储君,累积个毛线的军功?那军功再大的人还不都得听皇帝的? 再说了,她嫁给了叶西辞,她爹肯定是要支持她的。叶西辞又是心向着太子的,就等于镇远军五十万军士都是太子一派了,就连她手中的十万兵权,还有叶西辞手中的二十万兵权都是心向着他的,他自己何须出征去捣乱? 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本就非比寻常,北燕虽是她镇远军的地盘,奈何她爹前些年对丞相太过放纵,以至于镇远军中也存在着不小的隐患。流沙国的侵犯定有阴谋,北燕之中也是根基摇晃,里外是敌,还得带着太子这个累赘,这无疑是增加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且五皇子信中的提醒,他十分怀疑此次事件是否是朝着叶西辞或就是太子而去的,此次他们自个儿非要朝瓮里钻,是不是傻? 问题是,皇帝竟然同意了? 他这是为了什么!!!他想做什么!!! 方笑语努力的压下心中的不安,稳定着自己的呼吸,这才问道:“明日要同我爹一同出发?” 叶西辞点了点头,道:“只留了一日收拾行装,明日便要启程奔赴北燕。我有预感,此次北燕之行不会太过顺利。不过我答应你,定会活着回来。” “你自是要活着回来。若你和我爹有任何一人有所闪失。拼尽所有,我也要流沙国自此从版图中消失。还有那些背后策划阴谋之人,我同样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为了流沙国七十万百姓的性命着想,你们最好完好无损的回来见我。” 方笑语的内心无比烦躁。说话的语气自然就冲了些。 “好。”叶西辞仅仅是一个字,一个笑容,叫方笑语心中的烦躁稍稍熄了些。 “我去给你收拾行装。你睡一会儿,免得明日没有精神。”方笑语起身将叶西辞的外衣脱下,将他按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而后便开始帮他收拾行囊。 自始至终,方笑语都没有提及太子的安危。对她来说,太子是死是活根本就与她无关。虽然若是太子死了的话,事情会变得异常麻烦。 但她无所谓。她必须保证叶西辞和方剑璋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 除此之外,天塌了都不关她的事。 叶西辞就这么躺着看着方笑语忙碌着为她整理行装,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开来。这种有人关心有人牵挂的感觉真好,至少让他心有所系,就会万分珍惜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无论前方是何种阴谋与诡计。无论那些人想要算计的是谁,无论面对的敌人是流沙国还是别人…… 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因为有人在等他。 叶西辞的心情是愉快的。因为他感觉到了方笑语眼里的关心与担忧。 但是对于方笑语来说,今日发生的一切便不那么愉快了。 将叶西辞的行囊收拾妥当,方笑语立刻叫来了墨痕和丝竹,而后就是沉着一张脸,气场阴沉的可怕。 “小姐……?”丝竹有些心有戚戚,她甚至有些不敢看小姐的表情。 “先去查查御史大夫李动究竟是谁的人,此人提议太子亲征,定然不安好心。”方笑语阴着脸,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这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小姐。奴婢知道此人。之前小姐叫奴婢去查梅贵妃的事,奴婢便查到,这位御史大夫与梅贵妃手下的奴才有着来往。虽不曾见面,也不过是靠着互相传递信息而往来。但许多时候,他身为御史大夫的便利,也叫他在朝堂上旁敲侧击着为丞相说了不少好话。只是他明面上是投靠了太子殿下的,在太子一派的朝臣之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丝竹立刻说道。 “他与梅贵妃的奴才有所往来?”方笑语微微沉吟。她突然想到了方才五皇子的那封信,信上关于梅贵妃的秘密,还有丞相府的一些事。两者之间是否能找出一些关联? 梅贵妃。 梅苍云。 叶书成。 周灵。 李动。 太子。 还有五皇子。 方笑语将所有能连上的人在脑中梳理了一遍,突然一惊道:“莫非,有人想要一箭双雕?” 随即,方笑语的神色越发阴暗起来。 她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还有幕后可能存在的阴谋。 这却让方笑语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有敌人存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什么时候会给你致命一击。 他在暗,你在明。他所处的位置比之你要便利许多,也更容易下手许多。而你却只能跟着他的节奏疲于奔命。这实在是太被动了。 方笑语不喜欢这样的被动,所以她自从听到此事开始,就管不住内心的烦躁之情。 可是,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些预想。虽不知与真相有多少差距,但至少有所头绪。那么,她就势必不能如此坐以待毙,等待对方出手后再行反击。她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以应付对手相继而来的阴谋。 方笑语叫过丝竹,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丝竹连连点头,随机立刻离开去办方笑语吩咐她的事情。 丝竹离开后,眼前只剩下墨痕一人,方笑语示意墨痕靠的近些,道:“此次世子出征,叶蝉势必也要跟着。你心中可担忧?” 墨痕犹豫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她也察觉到了此事或许并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 “叶蝉的武功相较叶秋差了许多,只是比之寻常人,也是难得的高手。只是此事摆明了有人算计,却也不能大意。你还需多提点叶蝉几句。”方笑语自然也不希望叶蝉出事。在她心中,叶蝉已经是墨痕的真命天子了。 墨痕点了点头,心中忧虑浅了些。她知道世子也要出征,小姐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眼看着别人算计。所以她相信小姐,也相信叶蝉会活着回来。 方笑语深吸了口气,道:“多派几个月影司的人跟着,虽这是战场,明刀明枪的来,可影司的杀人手段若是用得好,能低千军万马。还有月司,去叫姬午雅派几个机灵的,懂得变通的。比起混乱的北燕,他们作为斥候是最好不过了。” “还有,沿途叫沧澜海阁的人也多关注着多照料着。你去通知可儿,以任务的形式将此事发下去,若是有人立功,重重有赏。”方笑语想到了任何的可能性。她要保证随时能够知道叶西辞还有方剑璋的消息。 “奴婢明白。”墨痕点头,转身而去。 他知道,这是小姐不相信北燕的守将们。哪怕那守将之中多是镇远军的兵,多是将军一手提拔,可将军前些年对于丞相的误判与放纵,使得镇远军中也是处处隐患。 平日里也便算了。可一旦有战争起,这种乌烟瘴气就会立刻的毁了整个军队的士气与安定,这才是小姐担忧的真正原因。 外人的阴谋诡计不可怕,可怕的自己人背后使刀子。 方笑语清楚的知道一些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的历史。那些战功赫赫的将军,那些保家卫国不惜舍命的士兵,大多都是毁在自己人的无知手中。 他们没有死在那惨烈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同胞的算计中。 什么岳飞,什么杨家将,还有许许多多在史册上恢弘闪耀过的名字,大多都淹没在了自己人的阴谋算计之中。 所以,她不相信任何人的安慰。她只相信自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苏红绸有孕 请输入正文离别总是来的很快。当生命中两个重要的男人将离开京城,奔赴沙场时,方笑语并没有那种女子如泣如诉的肝肠寸断。虽隐隐有些许担忧,但她更加相信,这两个男人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因为他们对她承诺过了。 气氛一度有些沉默。方剑璋与长公主依依不舍的别理,长公主的脸上不难看出忧虑之色。她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总觉得此次出征,让她心神异常不安宁。 而太子妃白婉则是有些担忧,却并不像是他人一般将不安写在脸上,这不是她的性格,她更加需要注意她身为太子妃在外人眼中的气度与架势。 反观方笑语,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她与叶西辞之间,往往一个目光就足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想法。 她叫他活着回来。 他说他一定会活着回来。 而这样的交流之中,没有用到任何一句语言。 远远地望着战马消失在视线之中,方笑语与长公主互看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神色中的谨慎。 她们没有相聚在一起讨论要如何面对事情中隐藏着的疑惑,只是转身,收敛住脸上的笑容,而后各自回府。 这之间,就连皇帝这个一国之君也沦为了配角。 安王远远看着叶西辞离开的身影,心中乱成一团。很显然,连他也隐隐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平凡。 方剑璋是将军,事情又发生在北燕,即便不是流沙国,任何一个国家进犯北燕,作为守护北燕的镇远将军,由他出征都是正常的,说不出什么奇怪之处。 可太子亲征就实在是显得不太正常了。太子作为一国储君,为何非要亲自沙场征伐?即便是要亲征,又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明显有着不寻常之处的战争加入,这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多想几分。 他心中有些担忧。担忧自己都还没有与儿子摒弃前嫌。最后却要永远失去这样的机会。这叫他对于皇帝也有了几分怨言。 安王很想找方笑语谈谈,可是他不确定方笑语会否愿意与他相谈。对于叶西辞的问题,他这个父亲的存在实在是存在着太多的水分,至少叶西辞不愿任他。尽管这是他自找的。 可是他还是担心心中的不安会成为现实。 在那遥远的北燕战场上,定然存在着某种阴谋。 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只是一晃神的工夫,方笑语已经先行离开了。想着如此,安王倒也不急了,他没有立刻回复找方笑语深谈。而是跟着皇帝进了宫。他有话要问皇帝。 回到王府后,方笑语便见苏红绸一脸踌躇的等在前厅,见方笑语来了,便立刻起身给方笑语行了个礼。 “坐吧。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方笑语单刀直入,她现在可没那心思与别人说那些相互客套的话。 “阁主,如今那李素青已是生死不明,那毒,用还是不用?”苏红绸有些迟疑。她原本都打算用了,可却偏偏爆出了李素青被刺一事,这使得她立刻停止了计划。想看看后续发展再做定论。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李素青却始终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叫她疑惑,她究竟该不该再使用那毒药陷害李素青,毕竟要陷害一个不死不活的人,是否能得到预想中的效果,可深觉怀疑。 方笑语也顿了顿。此时李素青的生死无疑就是掌握在她的手中的,何况安王得知了当初的真相,对待叶西辞也有了愧疚,即便不用这样的法子。李素青也再难得以翻身。那毒药似乎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那毒药你暂时收着。李素青如今的模样,犯不着浪费了那等好东西……”方笑语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苏红绸突然捂着嘴干呕起来。 方笑语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动作,就见苏红绸一脸担忧的看着方笑语。脸上挣扎之色不断,身体保持着防备的姿势,但只是很短的时间,这防备便烟消云散。 “你有孕了?”方笑语面无表情的盯着苏红绸的脸,没想到她竟然会怀了安王的孩子。这绝对是计划之外的,但于她而言。却也不算什么值得惊异之事。 她只是好奇苏红绸会打算如何对待这个孩子。因为她很清楚苏红绸来到安王府为侧妃本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师父,为了她能够得到高阶的武功秘籍,也为了她的猜测,猜测她阁主的身份。她想要接近她,为了求她帮助师父寻找到亲人。 所以这个孩子或许也只是个意外。 苏红绸一脸的灰败,最终还是无法隐瞒她有孕的事实。 最近些时日,她已经很少出院子走动了,就是因为她的孕吐还有身体的反应异常的激烈。 她甚至瞒着安王,不允许院子里任何一个丫鬟将她有孕之事透露出去,一是因为她对于安王从未有感情可言,这个孩子的出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是被期待被欢迎的。 或许对于安王来说,多一个子嗣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事,可对于她而言,无疑是一个枷锁。 可是,打掉他,她有无数种法子。可她心有犹豫。 她似乎有些不舍,虽然他的出现确实是一个意外。 二则,她怕方笑语不接受这个孩子而逼她毁去。在她思考她是否想要这个孩子出生得出结论之前,她想要隐瞒住不被任何人知道。 她是因为今日身体反应良好,一早上都没有过激烈的反应,这才选择来见方笑语,却没想到中途还是没能忍住。 她见方笑语神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反倒对一切都不再抱有期望。 “属下不会生下这个孩子。”她的语气中有些犹疑,有些纠结,还有些难过。 或许算不上痛苦,可心口处却有些针刺刺的疼。她不想再多想下去,哪怕再多说一句于她而言似乎都是煎熬。 “今后有何打算?”方笑语没有再说这个孩子的事,而是问起了苏红绸的打算。 苏红绸嫁进安王府为侧妃,这本就是为了对付李素青而来的计划。如今意外的被周贵妃和叶书成横插了一杠子,李素青和叶西乾反倒是狗咬狗起来,苏红绸的作用反倒没有之前想象中那样大了。 按说。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苏红绸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大半。所以她才问苏红绸今后的打算,这直接决定了她要做出何种选择。 苏红绸沉默了很久,最后笑道:“属下会回到沧澜海阁……” “就不想找个知疼知热的人。过些安定的日子?”方笑语问道。 苏红绸苦笑,道:“阁主,属下这身子在就不清白了,又有哪个男人愿意娶我这般的残花败柳。” 这话中充满了苦涩,她继续道:“或许沧澜海阁便是属下的归宿。师父也寻到了亲人。属下再无遗憾,若是阁主但有吩咐,支会属下一番便是。” 她说:“属下舍得,属下与王爷本就无感情可言……”可话到后来,语气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晰了。 是的,她与安王毫无感情可言。一切不过是利用,是欺骗,即便此刻,她也没有觉得安王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甚至她都没有对他擦出任何一点喜欢的火花。 在这个孩子来到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拥有一个孩子这样荒谬的事情。对她来说,她因为有时的经历而无法真心的去喜欢一个男人,男人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肮脏的不堪的恶心的丑陋的怪物罢了。她虽不排斥利用身体去达到一些目的,可每一次近距离的接触那些想要对她有所觊觎的男人,她都会觉得打心底里恶心。 而要生下这些让人恶心的男人的孩子。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所以她从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初次与安王发生那样的关系,她甚至叫了大夫,给她开了避孕的药物,可这事却被安王给察觉到了。 她慌乱地装着委屈说是怕李素青知道了会不喜,这才没有引起安王的怀疑。反倒得了他的怜惜,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那避孕的东西,因为安王找丫鬟看着她。她不敢做得太过而坏了事情。 当时她想,若当真不幸怀上了这个孩子,她又无数种法子可以悄无声息的拿掉她而不被人得知,故而她也就再为去碰过那些药物。 可是事情似乎出了一些微小的偏差。 当她发现她开始嗜睡,开始觉得恶心,开始浑身酸疼。她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妙,所以偷偷出了府,乔装改扮,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去找了大夫瞧过。而事实证明,她的确是怀上了孩子。 这让她瞬间有些愣神。 明明该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选择,拿掉她,而后她继续完成她的任务。即便没有孩子,她依旧可以依靠她的媚术将安王牢牢的抓在手心,让李素青失去一切痛不欲生。 可鬼使神差的,她没能下手。 她甚至麻醉自己,说可以利用这个孩子,让他的离开使李素青百口莫辩,可是心底深处她似乎隐隐明白了,她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 明明是不被期待的孩子,为何她会不舍得下手? 所以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在她的肚子还未大起来之前,她想要尽可能的隐瞒,直到瞒到瞒不下去为止,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这个孩子的去留。 可没想到,今日还是没能瞒得住阁主的眼睛。 苏红绸隐隐的知道了后果,可心中却无比苦涩。舌尖淡淡的干苦与涩感叫她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方笑语历经过的事情何其多,见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她看到苏红绸的表情就知道她定然是不舍得,她甚至可以从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到她的纠结与茫然无措。她能够猜测到苏红绸内心的想法,她明白,她的所有纠结与茫然,所有的不干脆,均是源自于那么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却又切实存在在方方面面的词语---母爱。 “近来这安王府中或许会死上一些人。”方笑语的话顿时顿住。 苏红绸下意识的有些颤抖。 “我从不打算放过李素青那样的人,无论她是作恶多端也好,身不由己也罢。她此刻活着,不过是因为还有些许的利用价值。但死,却是她最终的宿命。”方笑语继续说道,语气平缓的就像是在说一句‘你好’一句‘再见’。 苏红绸不敢动。她不明白方笑语此刻说起李素青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是单纯的诉说对于李素青的厌恶和憎恨,还是再变相的警告她。 “安王府里女人不多,子嗣本就单薄。李素青死了,父王身边也就剩下你一个女人……”方笑语的语气不紧不慢。 可苏红绸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你若觉着累了,倦了,倒也不妨留在这安王府中。没有你,也会有别的女人,父王正值壮年,想要他为母妃或是李素青守着一辈子都不再触碰其他女人,这是不可能的。何况叶西乾也活不长,这府里子嗣如此单薄,倒也需添些喜气。” 方笑语这意思是,苏红绸可以选择留在安王府,生下孩子,不必再去过江湖里刀光剑雨的生活。可是这话落在苏红绸耳朵里就变成了威胁与杀机。 方笑语若知道苏红绸的想法,怕是要吐血三升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似乎就成了心狠手辣的代名词了? “阁主明鉴,属下不敢痴心妄想……”苏红绸连忙表忠心。如果是她自己的话,倒也能看开生死,活得自在。可是她还有师父,此时师父的生死也可以说是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可是方笑语并未等苏红绸说完,便摆摆手道:“你无须如此惧怕我。我不在意父王身边是否有别的女人,也不在意他会不会有别的孩子。只要你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是你可以得到的,什么是你不能触碰的,只要你能安安分分的做个侧妃,你的孩子能安安分分的做个庶子,不去肖想本该属于世子的一切,我便可保你一生荣华,叫你落叶归根。” 苏红绸听了方笑语的话下意识愣怔,随即思绪开始清晰。 阁主这是在提醒她,只要不妄想正妃的身份,只要她的孩子不妄想属于世子的一切,她们就能平安的活在这个王府之中,不必再继续飘零。 苏红绸竟觉得一瞬间轻松无比,像是肩上的担子突然被拿开。 说真的她累了,想要停下歇息了,可她不过是个残花败柳,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在意她的过去。 所以她从不相信男人。 她舍不得这个孩子,想生下她,不是为了安王,而是单纯的她自己舍不得罢了。 她对什么正妃之位毫无兴趣,更不会去肖想让她的孩子争夺什么世子之位。别说她本就无这样的野心,她也不敢与方笑语为敌。 “可有答案了?”方笑语笑问。 “多谢阁主。”这已是作了回答。 “很好,不过有件事,我需要你去做。”方笑语的笑容有些邪恶,让苏红绸打了个冷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陷害叶西乾 苏红绸心底是松了口气的。她只是对这个孩子有一点不舍,或许并没有到爱的深沉的地步。如果方笑语不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也许拿掉他的时候会有些心痛,却也不会痛不欲生不可自拔。但在听到这个孩子得以存活的时候,她还是打心底里松了担子。 所以她对方笑语的命令没有一丁点的反抗,她是江湖人,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和她的孩子。 她虽不知阁主要如何对待叶西乾,但她却知道,被阁主盯上的猎物,断没有逃脱的可能。 “叶西乾可在府中?”苏红绸低声询问。 她的贴身丫鬟柳红回道:“在。因为世子出征一事,他看来开怀不已。” “叶诗兰呢?”苏红绸又问。 “近几日来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除了吃喝之外,几乎不怎么出门。”柳红继续答道。 苏红绸没有出声,似是再想些什么,随即吩咐道:“先回去换身衣裳,你着人看着,王爷回府,立刻告知于我。” “是,夫人。”柳红安静的跟在苏红绸的身后,她是苏红绸的师父安排进来伺候她的,也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送走了苏红绸,方笑语回了自己的屋子。屋子里的摆设没有任何的变动,可却突然变的冷清了不少。 当习惯有人陪伴,再次回到一个人的时候,孤独感席卷而来。 方笑语失笑,明明在嫁来安王府的时候,她一再告诉自己,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轰轰烈烈的爱上叶西辞,有些好感,愿意一起生活,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是叶西辞对她很体贴,无论外头发生的事情再让人疲于奔命,回到这间屋子的时候,看到她的时候。永远都是那样柔和的笑着,让人心中不由一软。 她有些享受那样的时光,享受着对他说‘佛曰欺负娘子是不对的’,他立刻就能领会她言语中的意图。对苍蒙吩咐道:“去买”。而后很准确的买到她喜欢吃的东西来堵住她的嘴。 这是一种相处的奥秘,她和他都乐在其中。 深深的吸了口气,方笑语暗骂自己矫情。不过是短暂的分开些时日,又不是生离死别,用得着如此小女儿作态吗? 方笑语浅笑。拿起之前并没有看完的书,躺在躺椅上继续阅读,只是困意毫无预兆的袭来,只是看了几页,她竟就这么睡着了。 解语进屋后看到的就是方笑语呼吸均匀着睡着的一幕,手中的书本已经自动合上掉在了躺椅的一侧。 解语将书重新放好,找了条毯子给方笑语披上,而后轻手轻脚的出去,随手关好了门。 当方笑语重新起来时,日头已经落了一半。窗外橘红色的光芒洒满了院子,带来了一种梦幻的错觉。 方笑语起身,开门,站在院子里呼吸着外头的空气,整个人神清气爽,虽然她觉着或许夜里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看到方笑语起身了,解语连忙走上来道:“小姐,王爷托人来传话,说您起了之后,去前厅一趟。” 方笑语一愣。心说安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若是找她有事,直接叫她起来就是,安王这人什么时候还这么体贴,等她自动醒来?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安王此刻的状况。为了求得叶西辞的原谅,他对她可不敢像从前那样不假辞色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方笑语一时间没想到安王找她会有何事。她猜测可能跟叶西辞出征有关。 “是那叶西乾闯了大祸了,他险些害的苏侧妃没了孩子。”解语暗自好笑。对于苏红绸,王爷现在可是捧在心尖上疼的。特别是李素青遇刺,又爆出曾做过的恶事,可以说。对于李素青的失望与厌恶,现在他的希望就全寄予在苏红绸的身上了。 可是苏红绸是什么情况,她们这些跟着小姐的人都心知肚明。故而,看到王爷被小姐紧紧的攥在手中,她们心中却暗道活该。 即便王爷被李素青骗了又如何?那就是对姑爷如此狠心手辣的理由了吗? 她们也都是护短的。欺负她们家姑爷,就是王爷也不行! 方笑语的神色倒是古怪,她倒没想到苏红绸倒是个实际行动派,早间刚吩咐她做的事,她午间就给做了。 “苏侧妃没事吧?”方笑语倒是担心苏红绸做得过了真的伤着了孩子,于是问道。 “回小姐,苏侧妃没有大碍,只是‘动了点胎气’。”解语刻意将‘动了点胎气’这几个字放慢了速度,继续道:“今日姑爷出征,那叶西乾似乎开心的很,不仅随口诅咒着姑爷最好别活着回来,还吩咐了奴才去下帖子宴请那些狐朋狗友到府中赴宴。” 解语也不由冷笑,继续道:“王爷进了宫还未回来,院里已经吵吵闹闹,那苏侧妃倒也有法子,只是假意路过,又假意被风吹走了丝帕,接近那叶西辞后,看起来温和,却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叫叶西乾忽然大怒。” 听着解语所言,她自然能想象到,那所谓被风吹走的丝帕,当是苏红绸用内力所致,否则她又如何保证丝帕能正好落在叶西乾的面前。 她这是故意激怒他,引他对她动手。 在外人看来,她态度始终温和有礼,甚至是处于弱势的。因为‘长期被李素青欺压’的恐惧,更容易引起人的同情。 而在她美丽的外表之下,在他人看不到的交锋之中,她始终用言语刺激着叶西乾脆弱敏感的神经。比如他是庶子的事实,比如李素青受伤的真相,比如周贵妃的谎话。无论是哪一种,这都足以叫叶西乾心中有鬼而勃然大怒。 叶西乾的暴怒,苏红绸的温柔隐忍,在这种距离的烘托下,每一个人亲眼看到的东西便具有了欺骗性。 何况苏红绸的媚术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叶西乾这样的人所宴请的,无非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真的家世好涵养好的公子千金们,才不会搭理叶西乾这样无用的庶子,更不会在叶西辞出征这样的节骨眼上跑到人家府里去开宴庆贺,这简直就是在砸场子。 于是情况就是。苏红绸当着所有人的面玩了一手好游戏,不仅引得了叶西乾‘动手推她’,还在其他人的眼睛里留下了叶西乾恃强凌弱的一面。而当时不知为何叶诗兰也在,最重要的是。安王及时回来了。听说叶西乾竟然在这样的时刻在府中设宴宴请狐朋狗友,这让担心叶西辞安危的安王怒火中烧,甩着袖子就要去找叶西乾算账。 而此时,他就恰好看到了叶西乾‘推’苏红绸的那一幕,而苏红绸却委屈的连连后退。叶西乾便咄咄逼人的步步紧逼,眼睛所看到的陷阱立时启动,待苏红绸看到安王的到来后是时候的捂着肚子一晕,一切就等于是尘埃落定了。 从旁观者的口中得知的真相,与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真相一结合,安王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虽然那些狐朋狗友与叶西乾的关系向来不错,可若是安王没有突然出现,他们还能替叶西乾掩饰几分。可是安王却亲眼目睹了最后的那一刻,他们又没有事先串通好了口供,你一言我一语的。每一个人替叶西乾狡辩的故事都不相同,只会将叶西乾的‘罪名’更加坐实了罢了。 而后续就更加清晰了。大夫一瞧,苏侧妃有孕了,只是被叶少爷这么一推,动了胎气,险些流产。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可是府医是她的人,自然得跟着她的意思说话。不行的话去找沈善若来瞧,更好,沈善若说的可比府医严重多了。 而实则就是,苏红绸什么事都没有。她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如何会被一个草包的一推而动了胎气? 从一开始,这就是方笑语指使苏红绸做的。 这样的陷害不能将叶西乾打入地狱,这也不是她的目的,她不过是为了让叶西乾在安王心中的美好形象支离破碎。就如同李素青那样,同时,也是给了苏红绸一个暴露有孕的契机。 安王是个重视子嗣的人。他对叶西辞的所有残忍都源于他们滴血认亲后那不相容的血液。但是,当他知道他被人算计了,当他知道叶西辞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即便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依旧愿意在她面前低下那高傲的头颅,只为了能求得叶西辞的原谅。 这府里不过就叶西辞、叶西乾还有叶诗兰三个孩子。不得不承认,李素青实则是有一手的,至少在这个王府里,她没有让任何女人抢走她的地位,甚至于即便是有通房丫环,也不过一夜风流,绝没有怀上孩子的可能。这就是这个女人炉火纯青的手段。 如今安王在她的算计下如此迷恋苏红绸,若是苏红绸为了他怀了一个孩子,他心中又该是多么喜悦? 特别是叶西辞出征在外,生死都不敢保证。叶西乾又是如此作态,叶诗兰不过是个女子,不能继承家业,这时候,苏红绸的孩子简直就成了他的寄托。 可这个寄托险些被叶西乾毁了。 就如同当年的李素青的一个算计,险些毁了叶西辞一样。 他有多担惊受怕,对叶西辞有多愧疚,对于叶西乾所做的事就有多痛恨。 这就是方笑语指使苏红绸这样做的其中一个原因所在。 而安王不过是顺带的。方笑语的这个看似并不高明的算计,实则真正想要之入瓮的人是叶诗兰。 所以叶诗兰出现在了叶西乾的宴会之上,是因为叶诗兰的桌子上放着叶西乾亲手写的一封信。 笔迹没有差错,语气也是也是叶西乾的语气,叶诗兰对于他的态度越是复杂,就越是想要知道他想说的秘密。 近来的叶诗兰常常做恶梦,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就没有几两肉的身子显得更加骨感,此刻看起来更是阴沉了不少。 她常常突然就阴沉的笑起来了,又常常突然就崩起了脸。许多奴才丫鬟看到她这副样子,都是打心底里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这还不够。 方笑语所做的这一切,可不是为了让她茶饭不思睡不安宁这样简单。 今日她要叶诗兰看到叶西乾推苏红绸的画面只是为了加重叶西乾在她心中的杀性。她要她进一步怀疑叶西乾骨子里的黑暗,即便苏红绸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个敌人。 真正重要的还在这之后。 方笑语来到前厅后,就见安王面前一片碎了的茶杯还有水迹。叶西乾梗着脖子跪在地上,脸上一片的不服气。 叶诗兰安静的站在一侧,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唯独在她进来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而后收回了眼色,愣愣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不为叶西乾辩解,也没有咒骂苏红绸阴险。这一切就仿佛是与她无关一般,只是冷眼看着。 看到方笑语的到来,安王的脸色稍稍平了平。顺着安王的目光,叶西乾也自然看到了方笑语的到来,只是他似乎对于方笑语的敌意颇重,还未等方笑语做什么,他便狠狠的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与挑衅。 方笑语暗道可悲。 周贵妃的一个谎言,让他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从前在外他还懂得忍让与装腔作势,可是近来他却撕下了所有伪装的面皮,整个人都变得高傲气来,仿佛他真的是周贵妃的儿子一般,仿佛他真的是叶书成的哥哥一般。仿佛他真的能够成为安王的继承人一般,仿佛他真的高高在上需叫人仰望一般。 他没有想过那是周贵妃和叶书成为了利用他而说出的谎言。没有去想如果周贵妃真的跟安王有什么不伦的关系只会让他更加危险。 他被美好的画饼冲昏了头,正在一步步走向深渊。 “父王,苏侧妃身子如何?可需请太医来瞧瞧?”方笑语没有理会叶西乾的挑衅,而是温和的,面带关怀的问起了苏红绸的身子。 叶西乾对于方笑语的无视怒火中烧。他觉着这是方笑语对他的蔑视。可是他忘记了,方笑语从来对他都是蔑视的。曾经那一脚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身子无碍,只是动了些胎气。”安王的话有一丝迟疑。不是因为苏红绸的情况不容乐观,而是因为他不知道的如何面对方笑语谈起这个问题。 说直白些,他怕方笑语不接受这个孩子。怕方笑语会以为这个孩子对叶西辞来说是个威胁。所以明明就不是什么错事,可他却有种心虚的感觉,这让他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异常纠结。 他心中清楚。方笑语要是要对苏红绸动手,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猫阿墨】的月票~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别自作多情 安王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再讨厌方笑语,不知不觉的,内心已经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无论是因为知道她武功高强,还是她背后所代表的五十万镇远军的压力,还是来源于皇姐与皇兄的提醒,还有对于西辞的内疚,他就是有点发怵这个完全不安套路出牌的女人,他觉得她是他的克星。 此时此刻,他完全不想要去刻意突出他身为父王的身份,因为他知道她不在意。所以他不能招惹她,否则他的孩子就很难保住。 “苏侧妃无事便好。”方笑语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眼中的真诚完全看不出她对苏红绸的敌意。 安王心有点乱。 方笑语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无论他是质问也好,定罪也好,她前一刻还微笑着给你行礼,下一刻就可能露出狰狞的獠牙,将你的尊严打击的一点也不剩。 他看不清她对于苏红绸的这个孩子是什么态度,所以他的态度反倒要更加谨慎小心。 “发生了何事,我听解语提过一些。只是父王,听闻事发之时有外人在场,父王可是听取了他人的证供?若苏侧妃是不小心摔了,岂非是冤枉了乾弟?”方笑语的话听起来公正无比,可是安王、叶诗兰还有叶西乾却硬生生的在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是个人都知道方笑语和叶西乾之间的关系。因为叶西辞,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天生的敌人。 叶西乾无数次想要冤枉叶西辞,想要夺取世子之位,而方笑语则无数次毫不顾忌对方脸面与尊严的狠狠训斥甚至飞起一脚。 此时叶西乾被苏红绸玩弄于鼓掌之上,方笑语不拍着巴掌嗑着瓜子搬小凳子看好戏就不错了,会为叶西乾说话洗脱罪名? 说出去谁信? 特别是安王和叶诗兰之前已经见识过方笑语的手段,深刻的知道了她对于李素青和叶西乾的厌恶,他们就更加不会相信方笑语话中的悲天悯人是出于真实,他们直接将之理解为幸灾乐祸,亦或是落井下石。 毕竟。她特意提及有他人在场,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安王,这一次,不仅是你亲眼所见。还有那么多人在场,你不会为了包庇就不顾事实,委屈苏红绸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不仅仅是安王和叶诗兰如此想,身为当事人的叶西乾就更加感觉到屈辱。 从前父王是多么的疼爱他,多么放任他。整个王府的宠爱都集于他一身。他虽是庶子。可却得到了远远超过嫡子的一切,除了那个名分。 他讨厌叶西辞是因为叶西辞夺走了他的世子之位,可他面对叶西辞又是高傲的,因为他身上牢牢的系着父王的疼爱,比起叶西辞那个娘死爹不疼的废物要高贵的许多。 可是自从母亲开始与父王对着干的时候开始,父王每每看到他都会想到不识好歹不顾大局的母亲,对他的夸奖与疼爱就渐渐的少了。 直到他知道了他的身世,直到他知道他原来是父王与周贵妃生下的孩子,李素青这个母亲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工具,他心中立时就明白了。为何李素青会不顾及他的处境一再与父王硬碰,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将来。说什么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和叶诗兰找一条后路,其实不过都是借口,是她为自己的背叛所找的借口。 从那时开始,他心中就已经积蓄下了无穷的怒火,那一刻刺伤李素青不过是怒火爆发罢了。 是的,此刻他心中甚至不愿意再将李素青当做母亲。在他心里,那个女人已经成了一个符号,无用的符号,是要被洗刷的耻辱。 他叫了一个傀儡那么多年的母亲。对一个工具尊敬爱戴,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尊贵。 此时的叶西乾早已经被周贵妃许诺的将来冲昏了头脑。他幻想着他是未来皇帝的哥哥,是贵妃的儿子。幻想着在叶书成登基之后,叶西辞只会被他踩在脚下狼狈求饶。他幻想他成为了世子。而后接替父王的地位成为安王。幻想着他走出门去,看到的所有人的目光中都不再有隐晦的轻蔑,而全是惧怕与崇拜。 他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无可自拔,甚至将从前所有的伪装都撕开,而后将赤裸裸的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眼中。他自以为是的迎接着他人的恭维,却完全没有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源于他的幻想。 他不是贵妃的儿子,不是皇子的哥哥。他不知道的是他该为此而感到庆幸,因为一旦他幻想的成了真实,贵妃与王爷有染,给皇帝带了绿帽子,这足以让他们所有人死上千次万次,而后成为他人嘲笑的反面教材。 所以,方笑语的话在叶西乾的耳中讽刺的刺耳,他没有冷静下来想想如何为自己脱罪,反倒狂躁的叫嚣着大喊道:“无需你假好心!此刻你心中定然得意万分。我若坐实了这冤枉,你和叶西辞怕是连梦中都会笑醒!” 方笑语也不生气,只是平淡的,大方的点点头道:“别自作多情,我不过是客套一番罢了。” 方笑语的平静姿态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巴掌,啪啪啪啪的打的叶西乾的脸红了紫,紫了绿,绿了黑,黑了白,变脸过程之迅速,好不精彩。 安王可一点也笑不出来。 受了伤的是他心爱的女子,险些没了的是他亲生的骨肉。而罪魁祸首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孩子,此刻出言讽刺的,是他长子的妻子,他的儿媳。 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个家有多么的混乱。所有人的自成一势,各站半壁江山,遥相对望,互相看鹬蚌相争之戏,东风来了,就去插上一刀,反正谁死谁伤了都无所谓。因为他们虽然身在一个王府之中,却从不将对方当做一家人。 她们是仇人,甚至不是陌生人。 可是安王却偏偏无法发作,因为要追究其原因,他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需要为这王府之中所有的怨恨来买单。 “你觉得此事要如何处置才好?”安王为了转移话题,就这么硬生生的插入了这句并不怎么合时宜的话。 对他来说,安王府是他的,他的决定本来从不需要方笑语来干涉。可是渐渐的。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在李素青一个突然的决定之下,攻守骤然转换,他不得不一步步的低下他的头,交出他的主导地位。这种感觉别提有多憋屈了。 就如他此刻问及方笑语的意见,不是认为方笑语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从她手上接管住这安王府里的一切,只是因为害人者与受害者都是他的孩子,他心里头滴着血,还不得不去处置一个,否则就是对另一个不公平。再加之还有一个复仇者在旁边虎视眈眈,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去平息方笑语和叶西乾之间的火药味,哪怕要他暂时交出一些他从不愿放手的东西。 方笑语却并不买账,只是依旧笑的温柔的如同春日的微风,道:“二者都是父王的孩子。如何处置,全凭父王一人而决。比起臣媳的意见,苏侧妃如何想才是至关重要之事。” 方笑语默默将皮球踢给了苏红绸。而苏红绸此时正‘昏迷不醒’,谁知道她会是什么意见? 方笑语默默的找了个座位坐下,并不看安王和叶西乾的神色与反应,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叶诗兰。看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对面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如同一块木头一般,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目光浑浊而没有焦距。足以证明她的心思此刻并没有放在这个前厅之中。 方笑语缓缓勾起嘴角,眼中闪烁着有趣的光芒。可仔细一看,却又悄然敛下。 安王并没有看到方笑语那一瞬间奇怪的目光,但却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是落在何处的。 看着那沉默着几乎要将自己隐入无形之中的叶诗兰。安王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奇怪的感觉。 他意识到事发到现在,叶诗兰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本不是一件寻常之事。他从来都知道叶西乾和叶诗兰这兄妹二人关系十分融洽,经常腻在一起玩耍,而无论谁有任何事情,另一个人都会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会想尽方法为对方辩护。 即便对方是错的。但因为是兄妹,他们依然会紧紧的站在对方身边,狠狠的为对方辩解。 但是,今日。叶诗兰没有。 他突然想到,似乎李素青遇刺那日,在西乾将一切罪名硬往西辞身上扣的时候,诗兰似乎也是一言不发,只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西乾,而后捂着嘴跑了出去。 他想起方笑语说过刺伤李素青的人是西乾,那么,诗兰是否知道这一切? 安王心中没来由的就恐慌起来。剧烈的心跳根本不受他身体的控制。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不由得捏了捏鼻梁,掩饰着他的疲倦。 “先将人带回院子里,没有本王命令,不许踏出院门一步。剩下的事,待苏侧妃醒来再说。”安王摆摆手,没有了要处置的心情。 他心中还有一点期望,期望苏红绸的温柔依旧能够延续到此刻,看在她孩子无事的份上,能够将事情轻拿轻放。 方笑语没有反对,她就是个看戏的,指使苏红绸陷害叶西乾的目的也从不是为了让安王处置他。 他的目标是叶诗兰,叶西乾不过是个打杂跑龙套的。 叶诗兰也什么都没有说,见到安王摆手,她默默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而后一声不响的离开。没有说话,没有跪安,自始至终都睁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笑语没有急着回清凉院,而是去看了眼苏侧妃。 此时苏红绸的面色有些苍白,紧闭着的双眼和均匀的呼吸似乎在诉说着她的平安。 安王看到方笑语接近苏红绸,神色中写满了担惊受怕。他怕方笑语忽然就下手,他来不及阻止就是一尸两命。 但他又不能明目张胆的阻止方笑语的靠近,否则原本方笑语没有这样的意思,反倒将之惹怒就生起了这样的心思,他就真的是哭诉无门了。 而且他不想将方笑语得罪的太死,否则叶西辞那里就真的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方笑语注意到了安王的紧张,却也不拆穿。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在苏红绸的手上点了几下,此刻假装晕倒的苏红绸自然知道方笑语想要传达给她的意思,借着方笑语的遮挡,闭起的眼珠子透过眼皮滚动了两下,示意她都明白。 方笑语自然不再多待,随即起身离开。她清楚的听到安王突然放松的呼吸,不由得有些好笑。 回到屋子里的叶诗兰阴沉沉的坐在凳子上,整个手肘倚在桌子上,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纸条中的墨迹已经干涸,但内容清晰的映在纸上。 那字条中几个字笔锋硬朗,说不上大家风范,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是属于叶西乾的字迹。上面写着:“牡丹园,有事相谈。” 短短几个字迹像是一柄幽冷的刀刃,划破所有的死寂与沉默。一直都不知道该要如何面对叶西乾的叶诗兰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足足愣了近约盏茶的时间。 而后她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有些事,清清楚楚的问清楚也好,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虽然她心中或许早已有了答案。但是相比起方笑语和叶西乾之间,她想要相信后者。所以她想见他一面,听他亲口说出事实真相。哪怕那真相是虚假的,不真实的,也好过此刻自己躲在屋子里痛苦纠结来的好。 可是,她去了牡丹园之后,却发现他正在宴请那些所谓的酒肉朋友。 她不知道将她叫去那样的地方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她去了之后他却一直都没有搭理她,而是高谈阔论着自己的兴奋,诅咒着叶西辞永远都不要从战场上回来,甚至大言不惭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着他一定会成为父王的继承者,全然不顾他人那惊诧的目光。 她不由觉得厌烦。(未完待续。) PS:  之前一直说我标题书写错误,死都发不上去。搞了半天是我的标题超过字数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哥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这不是她认识的哥哥。○ 虽然她知道她们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知道她们曾经如何陷害过叶西辞而不知悔改,但在她心中,即便他们对待外人再坏再残忍,可是亲人间血脉相连的羁绊不会消失。 就算她们害死了简安害死了叶西辞甚至将来害死了方笑语,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会刺伤母亲,而后又利用此事来陷害叶西辞。 她心目中的哥哥没有如此狠辣。他不会伤害母亲,不会利用她,放弃她,推她出来做替死鬼,只是为了达到他飞黄腾达的目的。 那不是她的哥哥。 她只在那双被利益蒙蔽的眼睛里看到了陌生。 如此,他还找她做什么? 是期待她还没有发现真相,继续利用她,抛弃她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还是威逼利诱她无视母亲的痛苦无视他的残忍站到他的一边,继续与方笑语和叶西辞为敌? 叶诗兰觉得她像个笑话。从前所有的意气风发与飞扬跋扈此刻全都跳出来嘲笑她。所有的美好都是镜花水月,而在那破碎的镜子里,她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脸,和被镜片割碎的泪水。 好苦。好咸。 此刻的叶西乾有多嚣张跋扈,她的心就有多疼。 自从母亲遇刺后,他前去伺候过几次?端过几次茶?倒过几次水?买过几次药?熬过几次夜? 他只是不停的出去应酬,不是今日去这里赴宴。就是明日去那里吟诗作赋。他卖弄着他的才华,却将此刻沉睡在黑暗中的母亲抛下再也不理。 叶诗兰想笑。方笑语的话又浮现在心头。 她冷冷的看着叫了她来却又将她置之不理的那个人,心中又再冰凉几分。 也是。亲生母亲可以刺杀。亲生妹妹可以利用,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亏了她一再的给他寻找借口,死死的不愿相信他会丧心病狂的连自己的生母与妹妹都要陷害,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刻意要坐实了她不安的猜想,一步步让所有人迈入地狱。 “若你当真要知道真相,那还需你的帮忙。” 她突然想起方笑语这样与她说过。可她一直在犹豫。 她默默的看着他像个丑角在众人面前上蹦下跳,她竟然笑了。 最终苏红绸的事情爆发。他依旧没有与她说过叫她来牡丹园的目的何在。甚至于她看出了苏红绸是在故意陷害叶西乾,可她没有开口。 没有证明他的清白,也没有为他求饶。 她承认心中或许有些想要他得到些教训的想法。哪怕他是被苏红绸陷害了也好,冤枉了也罢。只要能让他清醒下来,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做过的一切,哪怕他有一丝的悔悟之心。她都能找到原谅他的理由。可他梗着的脖子和狂躁的神情在告诉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冷静与悔悟。 她顿觉失望透顶。 叶诗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用被子紧紧的裹住身体,似乎想驱散一些冷意。可心中的失望与疲惫致使她沉沉睡去。 一觉到天亮。 她甚至久违的没有再做那个噩梦。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阳光已经撒在了地面上。 她想起她吩咐过下人不要进来打搅她,所以并未有人叫她起来用膳。 丫鬟也知她近来心情不好,故而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叶诗兰沉沉的吸了口气,肚子里响起的叫声似乎在告诉她她还活着的事实。她推开窗。叫了丫鬟摆饭,而后便坐到凳子上发呆。 她似乎察觉到了昨夜她竟然没有做那个噩梦。且是轻松愉快的一觉睡到天亮,这对于近来一直睡的不踏实的她来说,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还不等她细想,手指便触摸到一种涩涩的触感。她低头看去,桌面上一封土黄色的信封就压在她的手掌下,信封上什么也没有书写,就如同昨日她收到的那封来自叶西乾的信一样,叫她心中一跳。 她慢慢的拆开信封,拿出信纸,温柔的展开,看着上头笔锋硬朗的几个大字,脸上虚伪的笑容渐渐凝固,左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掐在手掌之中传来一阵阵痛感。 那信中写着这样几个大字:昨日为何沉默不语吝于相帮?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声声沉重的质问,敲打着叶诗兰已经紧绷的神经。最终纸团被狠狠地撕碎,散落在地上。 而叶诗兰还犹自不解气,狠狠的踩了几脚。 这种语气!这种语气! 每一次他开始跟她咬文嚼字,就代表他这是生气了。 从前她一看到他生气,就害怕的先妥协,虽然她是小的,可他是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安王府的,她的荣辱,她的姻缘,全都掌握在娘家这一边,所以她不敢得罪他,哪怕是亲兄妹,她内心之中也是战战兢兢的。 可现在这又算是什么! 他刺伤了母亲,他企图利用她之后就抛弃她,他得意忘形口不择言,他叫她去见他,可却将她晾在一边。 他自己做下的错事,他自己没有能力为自己的辩解,却偏偏来责怪她不开口相帮? 凭什么!凭什么她被他利用还要像个傻子一样扑上去帮他?她哪里看起来有那么贱,被人利用之后还会心甘情愿的舍己为人成全他们的野心而牺牲自己! 叶诗兰越见阴霾的心情被瞬间点燃,她砸了眼前所有能砸的东西,直到丫鬟吓的敲门这才停下。 看着小姐有些红润的脸色,下人们都沉默不语。小姐心情不爽利的时候,多嘴只会自找苦吃而已。 “绿苑。今日有谁来过?”叶诗兰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冷静。她知道她此刻的神情定然狰狞万分。 她一直是爱美的,尽管已经毁了容貌,可她依旧十分注重自己的仪态。 可是近来她发现自己过分的丑陋。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发脾气。她知道她上了方笑语的当,回应了她的挑拨,可方笑语用的是阳谋,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一个最可能的真相而展开。就算她再厌恶方笑语,再恨她恨的咬牙切齿,叶西乾刺伤母亲的事情也是事实,不容狡辩。 方笑语就是看准了她就算知道了她的用意也依然逃不开挣扎。所以她有恃无恐,而她则备受折磨。 绿苑打了个寒颤,只是因为看到小姐那张隐藏在面纱下的眼睛狰狞的骇人。她不敢犹豫。回道:“回小姐,今日一早少爷的贴身丫鬟庄月来找奴婢拿了个绣样,没坐多久便离开了。再就是王爷身边的孙观来过一趟,说是传王爷的话。叫小姐近来不要随意出去。待一切尘埃落定再谈。” 叶诗兰冷笑。庄月,那可是哥哥的新欢。旧爱被他给割了脖子,新欢自然而然变成了得宠的。 来找绿苑拿绣样?那庄月村妇出身,家里揭不开锅了才被卖到王府做丫鬟,叫她种个地刨个土她还拿手,偏偏对于女红一事一窍不通,她来拿的什么绣样! 还有那孙观,说是来传达父王的旨意。可说到底就是父王也将她与叶西乾凑到了一起。 他不相信她的无辜,不相信她没有参与到此事之中。先有母亲陷害王妃一事。再有哥哥害的苏红绸险些没了孩子的事,对于父王来说,他们二人的两次出手害得他险些失去了两个孩子,自然是动怒的。 而她是她的女儿,她是他的妹妹。他们是一家人,所以就该是一丘之貉,都存着害人的心思。所以她在父王心中失去了信用! 好一个周贵妃!好一个二皇子啊!他们处心积虑的榨干他们最后一丝的价值,成功的叫她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对于此刻的叶诗兰来说,心中恨意的天平骤然发生了倾斜。从前她最恨的人是叶西辞,是方笑语,可现在,她却恨不得周贵妃和叶书成去死! 她闭上眼,狠咬着嘴唇,咬出了血迹,咸腥味在口中散开。叶诗兰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努力的笑的温和,笑的灿烂,笑的柔情似水,可那虚假的假面却越加崩溃的迅速。 一切都掩在那块面纱之下,所以别人看不真切那笑容有多么瘆人,可目光中的冰冷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境。她抓着脸上的面纱,眸子中的寒光骤然闪过,她说:“哥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绿苑只觉从前胸到后背像是起了层冰渣子一样,冷的几乎渗入骨髓。 她在小姐五岁的时候开始伺候,那时候她也不过是十一岁。她看着小姐一点点长大,变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美丽少女,除了厌恶世子之外,她几乎就没有别的烦恼。 可或许就是因为不是在暴风雨中成长,小姐和少爷一样,一路过的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失败,所以挫折来临时,他们比任何人都过早的崩溃。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她印象中的小姐应该是美丽从容的,该是一直笑着的。 可是现在,小姐确实也在笑着,可那笑中,却再也没有了任何情感。 她说:“哥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可绿苑却不知,这最后一次的机会究竟意味着什么。 叶诗兰骤然平静,淡淡道:“替我更衣,我要去看母亲。” 绿苑不敢怠慢,连忙重新帮叶诗兰梳洗打扮。 之后,叶诗兰去了李素青养伤的屋子,在里头一待就是一整日。 她一夜没有睡,只是趴在李素青的床前眯了会儿眼睛。第二日一大早,她顾不上有些散乱的发丝和褶皱的衣裳,一路连走带跑,跑去了叶西乾的院子,嘴角勾着欢喜的笑意,却流着眼泪抓着叶西乾的衣裳大叫:“哥哥,母亲醒来了!” “你说什么?”叶西乾还没有意识到叶诗兰话中的意思,下意识的又问了一遍。 “哥哥,母亲她醒过来了,母亲真的醒来了。”叶诗兰大笑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喜,道:“如此一来,就可知道是谁对母亲下的手了。” 叶西乾大惊失色。他一直以为李素青不会再醒来了,可是没有想到,她伤得如此之重,就连沈善若还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却偏偏在此刻醒了。 他心里有鬼,神色自然也就凝重了几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李素青的伤究竟是拜谁所赐。 如果她醒了,向父王揭发了他的罪行。刺杀母亲,这罪名足够毁了他,叫他声名狼藉。 可他又不能与他人说李素青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更不能提他是周贵妃与父王的私生子,否则被外人知道了,他定然下场更为凄惨。 怎么办?该怎么办? 叶西乾绞尽脑汁想着能过去这一关的可能性,他来回的挪着步子,浑身上下都带着恐惧与不安。 “哥哥,你怎么了?”叶诗兰一脸的担忧,随即犹豫道:“母亲醒了,哥哥不开心吗?” 叶西乾突然打了个冷颤,随即意识到他方才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不寻常。于是打着哈哈道:“自然不是。母亲能够醒来,那是得天眷顾,我自是心喜的。母亲可说了什么?她可说了是谁刺伤了她?” 叶诗兰重新露出微笑,道:“没有。母亲刚刚清醒,只是睁着眼睛愣了一会儿,就又睡下了。府医说母亲大伤未愈,此次定然也是伤了元气,还需静养。此刻她这是疲累了,所以睡了过去,待她醒来之后,开些补药养着,慢慢会没事的。” 叶诗兰露出许久都不曾有的笑容,拉着叶西乾的手道:“待得母亲醒来,我定要问清楚究竟是何人刺伤了母亲,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叶西乾神色有些尴尬,他努力的扯着嘴角绷住表情,让自己尽量不露出马脚,实则心中却恐惧万分。 好在她刚醒来便又睡了过去。可是若是她下次再醒来,他的恶行就再也瞒不住了。 叶西乾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叶诗兰,可他的心却渐渐冰冷。 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直到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哥哥,咱们去看看母亲吧。母亲定然希望你我守在她的床前尽孝。”叶诗兰天真的晃着小脑袋,一点也不掩饰她此刻的开心。 叶西乾深深的看了叶诗兰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显虚伪道:“可父王禁了我的足,没有父王命令,我不能出这个院子。” 叶诗兰的小脸顿时瘪了下去,一脸的不开心,而后道:“那我去求父王,叫父王解了你的禁足,如此,哥哥就能与我一同去照顾母亲了。”(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是补昨天没来得及发的。之前还欠了一章,等会儿就写。所以今晚还有一章。 感谢【x小宝宝x】【anny448899】【快乐老家suv】【pandora26】的月票~ 第二百七十七章 所以你也要杀了我吗 夜深人静,却难得的星星很亮。 整个天空被星星点点占据,美丽的仿佛不似人间。 可惜,有些人的心情注定无法如同想象中的愉快。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那张脸,那张已经被岁月刻画的有些模糊,却始终清晰的脸。 那张脸,正用失望的目光看着他。不哭,不笑,不喊冤,只是那样深深的,深深的看着他。 紧了紧身上黑色的夜行衣,蒙着一半脸的黑色面巾下,是一双冷漠的眼睛。 门悄悄被推开,吱呀声很小,很轻微,并没有惊动守院人的注意。 来人轻声迈步走入屋中,外屋还点着一盏烛火,光亮不大,入眼的视线有些模糊。 来人轻手轻脚的朝着里屋走去,忍着视线的模糊,顺着记忆中的位置来到床边,隐约能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影。 来人看不清床上人的面容,不知她是安详还是痛苦。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只能这么做。 “别怪我。别怪我。是你背叛在先,不是我的错。”来人轻声说道,语气轻柔的几乎像是恋人的低语一般。 “你若真心疼爱我,便该知你活着只会成为我的负累。所以母亲,别怪我。不是我的错。”叶西辞伸手掐住李素青的脖子,使劲用力,他闭着眼,似乎不敢看那凄惨的身影,虽然微弱的烛火叫他根本就看不清那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人的模样。 他只告诉自己用力,再用力,送她离开,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他所做的事就永远都不会暴露,他的秘密就不会被他人得知,他就不必再担惊受怕。 只要她死,只要她死就好! 叶西乾的双手不自觉的又紧了些,他安慰自己,在睡梦中送她离开。这是一种仁慈。 可惜,这样的自我安慰却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喘息中被打断。受到了惊吓的叶西辞骤然加剧了手中的力度。 床上的人脸被掐的通红,继而发紫,她的指甲紧紧的扣住那双掐住她脖子的手。狠狠的将尖利的指甲刺入他的手背。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叶西乾不得不放开了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急剧的咳嗽声。 叶西乾心头大跳,感觉心脏就要从口中蹦出,他意识到他已经无路可退,必须要狠下心来。所以他企图再次掐住那细嫩的脖子。可他的手还没有触及床上的人,屋里突然灯火大亮,几盏烛火全都被点燃,绿苑面无表情的站在灯火之中,面容被烛光照的模糊。 叶西辞这才看到那床上躺着的人长的什么模样。叶诗兰那张痛苦扭曲的脸生生的刺破黑暗出现在他的面前,叫他腿一软,瞬间措手不及。 叶诗兰用手托着脖子用力的咳嗽,方才那强烈的窒息感叫她脑子一片空白。 死亡离的如此之近。可意外的,她却并不恐惧,只是觉得一阵阵的悲凉席卷而来。给了她又一次沉重的打击。 “你终于还是动手了。”叶诗兰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叶西乾,她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可是所有震怒的指责到了嘴边,一切都又变的如此无力起来。 “怎会是你?”叶西乾还在震惊这床上躺着的为何会是叶诗兰而不是李素青,直到他的目光与叶诗兰那毫无感情冰冷刺骨的眸子合在一处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叶诗兰安排的一场阴谋罢了。 而他,因为强烈的恐惧与不安,甚至没有仔细打探清楚具体的情况。便傻的动了手,这才被叶诗兰抓了个正着。 “哥哥以为是谁?是母亲吗?”叶诗兰的眸子里蕴含着几乎能叫人熔铸的讽刺,叶西乾只觉身体都僵硬了几分,被叶诗兰的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 同时。他在思考究竟要如何应付眼前的困境。 他在思考如何给自己寻找退路。 叶诗兰好不容易才舒服了些,方才的窒息得以缓和,重新呼吸到空气的感觉让她有了强烈的活着的感觉。 可是她的心却很冷。 她最终听从了方笑语的话,以这样的方式来试探他的深浅。 所以,她早间兴高采烈的去告诉他母亲醒来的事实,而夜里。他便穿上了夜行衣,带上了蒙面巾,跑到了这间屋子,不是为了探望母亲,不是为了尽孝床前,只是为了杀人灭口,以掩藏他罪恶的行径。 “看到我这张脸,哥哥是不是很失望?不是母亲,哥哥的阴谋就无法得逞了。”叶诗兰话语中的讽刺淡淡的飘在屋子里,融化在烛光中,也落在了叶西乾的心里。 可他不能自乱阵脚,所以他否认道:“诗兰,你可是误会了什么?我如何会对母亲有杀意?” “既如此,你又为何如此装扮,深更半夜跑到母亲养病的屋子里来?”叶诗兰眼中满是戏谑。甚至于她已经渐渐的平息了愤怒。 叶西乾温和的笑了笑,道:“父王将我禁足在院中,即便母亲醒了,我也不能前来看望。这才选在夜里众人都睡了之时偷偷前来探望。” “哦?用这样的法子探望?”叶诗兰拿开自己的手,脖子上一条红色的痕迹暴露在烛火之下,仿佛是对叶西乾的轻蔑与讥讽。 叶西乾沉默了。那道横在叶诗兰脖子上的痕迹似乎在嘲笑着他的狡辩,让他的一切托词看起来都如此的幼稚。 “你从何时开始疑我的?”叶西乾似乎放弃了挣扎,笑容中是几分释然。既然已经暴露了,何必再狡辩? 好在知道的人只有叶诗兰。不算走投无路。 “我原是不想疑你的,因为你是我的亲哥哥,那是你的亲生母亲,我如何会想到你竟会丧心病狂至此,连至亲也不放过!你自以为是的布置了杀人现场,却处处都是漏洞。你想以此来陷害叶西辞,却不知你所有的布置全都在方笑语的意料之中。我该谢她,谢她叫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谢她叫我看清了你的愚蠢还有狠毒,否则我会一直被你蒙在鼓中。被你欺骗,被你利用,被你当做替罪羔羊推出去牺牲,而你和叶书成坐拥渔利。叶西乾。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叶诗兰的语气平缓的没有一丝起伏。这仿佛不是控诉,只是在简单的诉说着一个事实。还是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你何时与那方笑语如此亲近?不信自己的血脉至亲,却听信那个女人的谎言而来算计你的哥哥!”叶西乾一听到方笑语的名字,就恨的咬牙切齿。当听到叶诗兰是听了方笑语的话才怀疑他的,就更是怒不可遏。 他怒方笑语的阴魂不散。怒叶诗兰的不信任,却从不去想,他的所作所为,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对他的信任。 “她的谎言?”叶诗兰冷笑,道:“她所言所语是否谎言你自己心知肚明。你今夜所作所为,早已揭开了真相。” 叶诗兰起身,在叶西乾的面前站定,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目光所及,似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道:“哥哥,你可知,直到今早,我还是对你心怀期待,希望你不会做出错事误人误己。那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今晚不出现,我依然可以说服自己给你找千百个借口。可你叫我失望了。” “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连你的亲生母亲你都不放过?富贵荣华就那样重要?重要的你宁愿遗弃了人性也要紧紧抓着不放?”叶诗兰突然变的愤怒暴躁起来。 不是不在乎,她只是在逼自己不在乎。这样就不会更痛一些。 “她才不是我的母亲,她不过是个用来掩人耳目的工具!他要背叛母妃,背叛皇弟,她会将母妃和皇弟辛苦得来的一切全都葬送!” “如果叫方笑语知道母妃曾做过的一切。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休想有活路可走!”叶西乾怒吼着。 “你真是疯了!那个周贵妃几句谎话就能叫你找不着南北!什么你是他和父王的私生子,什么母亲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工具,这不过都是她骗你为她卖命的鬼话!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若真的与父王越了雷池生下了你,她第一时间就该是杀你灭口!”叶诗兰从来都没有觉着叶西乾如此的愚蠢。尽管这些日子她都已经意识到了她自己也是蠢得可以,可从前在她面前风度翩翩侃侃而谈的哥哥却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为皇上带绿帽子是要灭九族的!她周贵妃有几颗脑袋可以砍?周相就是捅破了天也保不了她!她还有一个儿子,能与太子正面抗衡而不落下风,她可能成为将来坐拥后宫的皇太后,她如何会让一个你毁了她的前程!” 叶诗兰几乎是发泄一般的指着叶西乾的鼻子大骂。她企图能骂醒这个混账东西。让他看看他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愚蠢的蠢事。她希望能叫他意识到他是受到了欺骗与利用,只要他悔过,就还有机会回头。 可是她没有在叶西乾的神情中看到一点悔意。她只看到了愤怒。他突然抓起她的衣领,眼中闪烁着刺眼的寒芒,他问:“你如何会知道这些?” 叶西乾清楚的知道他没有将与周贵妃见面的一切说给叶诗兰听。虽然方才他说漏了嘴喊了母妃与皇弟,可却没有提及详细的过程,所以他对叶诗兰知道一切大为震惊。 叶诗兰却冷笑,神色中带着一丝苦涩,道:“你真以为你们做的一切天衣无缝?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你沾沾自得你身份高贵之时,在你张扬跋扈放纵之时,在你大言不惭叫嚣之时,在你口不择言诅咒叶西辞永远不能活着回来之时!方笑语早已经张好了网,等着你自个儿往里跳!等着你用你的愚蠢毁了你自己!” “你以为她为何要与我说这些?她明知我知晓她的意图,却依然有恃无恐的看着你我跳进她的圈套。她阴谋阳谋玩的出神入化,即便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提线人偶却也不得不随着她的戏本走下去。我们唯一取胜的关键就是你能清醒,可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那个周贵妃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下的去手!”叶诗兰狠狠的给了叶西乾一巴掌。 叶西乾根本就听不下去叶诗兰的劝诫。他满脑子都是暴露了暴露了暴露了,那个不该被人知道的秘密轻易的暴露了。 方笑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如何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该怎么办?会被皇上砍头吗?会身首异处变成孤魂野鬼吗? 他满脑子都是恐惧,而叶诗兰的一巴掌打得他几乎是怒气勃发,他一巴掌甩开叶诗兰的手,大吼着:“她不是我的母亲!她不过是母妃用来掩人耳目的棋子!她不配是我的母亲!” “她是!她是!她是!她就是你的母亲,她就是十月怀胎历经苦难将你生下来的母亲!”叶诗兰也被激起了火气,大吼道:“那么多人亲眼看着你降生,看着你长大,你出生的时候,周贵妃正在宫里享受着皇上的荣宠!你是母亲的亲生儿子,你是母亲呵护着长大的亲生儿子!她给了你所有的疼爱,可你却要杀她!” “她不会骗我!她为何冒着危险来欺骗我?她如此真诚,就是因为心疼我这个儿子!否则她为何要骗我!”叶西乾脑子里一片浆糊,他听不清叶诗兰的肯定,他只相信周贵妃是他的生母,或者说他只愿意相信周贵妃是他的生母,更是因为他想要相信周贵妃是他的生母。 是贵妃,后宫里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而不是一个别人养来利用的工具! 他的身份那样尊贵,丝毫不输于叶西辞。不,是比他更加尊贵,这是李素青不能给他的! 所以他没有错,他绝对没有错!错的是李素青要背叛他,错的是她要将他亲手推下深渊! “因为她知道母亲要背叛她!因为她需要一个人能够帮她除掉母亲!因为她知道她贸然下手定会惹怒了父王,所以才找了你做这个工具!从头至尾,身为棋子的不是母亲而是你!你不过是她们一条听话的狗,是一条被画饼蒙蔽了眼睛的狗!”叶诗兰尽情的发泄着她的不满。她的怒吼,她的谩骂,她的讥讽,都像是一条条无形的鞭子,肆意的抽打着叶西乾的尊严。 所以叶西乾愤怒了,他狠狠的掐住了叶诗兰的脖子,狠狠的用力,再用力。 可叶诗兰却用轻蔑的目光看着他,这让他不由得一松手。 “所以你也要杀了我吗?就像刺伤母亲那般,也要杀我而灭口?”叶诗兰的语气冰冷至极,目光也闪烁着黑色的死寂。 没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 PS:  这月欠下的补完~感谢【Oscar】【14572552】的月票~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只是有些好奇 看着叶诗兰那双冷嘲热讽的眼睛,有那么一瞬叶西乾突然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袭遍全身,似乎身体的每一寸都泛着僵硬,心跳骤然加剧,脸上的神情都无法自由控制。 这不是他的妹妹。他印象中叶诗兰是个没有任何城府,一切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甚至于时常拿着愚蠢当做聪慧的人。跟京城众人眼中的梅春水几乎是同一种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双眼睛里露出过这样寒气袭人的光芒,仿佛能够化作利剑,瞬间刺透他的身体,刺透他的灵魂。 他竟然感觉到了恐惧。 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甚至于多过对方笑语的恐惧。 意识到此事的叶西乾心中五味杂陈。他竟然会对叶诗兰产生恐惧,这就像是一个荒唐的笑话,就算他自己都无法置信。 “若此事暴露,你也休想独善其身。所以闭上嘴,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叶西乾恶狠狠的警告叶诗兰,实则却是为了掩饰他已经慌乱的内心。 “你这是在求我?”叶诗兰脸上写满了不屑,挑起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漠。 而虽是夜深人静,可清凉院中却也依旧灯火通明。 在清凉院的前厅之中,方笑语高坐上首,下头跪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那女子一脸不服气的瞪着方笑语,那狠恶的模样似是要将方笑语吞吃入腹。 可方笑语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几岁,最多不过二十二三,肌肤稍黑,手上还能看到老茧。 这样一个女子。三更半夜身着夜行衣,将李素青养伤的院子外的看守全都打昏了,她可不认为她这是去游玩的。 更有趣的是,叶西乾确实是上了叶诗兰的当,信了她所言李素青清醒的话,半夜里偷偷摸摸的跑去杀人灭口,又被叶诗兰逮了个正着。此刻或许也是进退两难之中。而这个女子与叶西乾一同前往。她负责打昏守卫。叶西乾负责进屋杀人。两人分工明确,看起来关系倒是非比寻常。 方笑语不由有些好笑。 叶西乾那是被美好的画饼冲昏了头,所以才会突然间性格大变。但是这个女人如何会与叶西乾走到一起。这才是她有兴趣要知道的。 叶诗兰与叶西乾在屋里吵得天昏地暗,隔着个院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若不是她叫人处理了,怕是明日整个京城都要传出周贵妃与安王有一腿还生下了个孩子这样的传闻了。 不过她没有进屋去打扰他们吵架。而是找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将这个是叶西乾帮凶的女人给抓了回来。 她想。或许之前躲在李素青院子里,看着安王和叶西乾到了后就张口大叫的第二个凶手,就是这个女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方笑语不急着严刑逼供,只是用颇为有趣的目光盯着那女子看。看的那女子浑身不自在。 “哼!”那女人倒是个硬骨头,只是冷哼,却没有一点想要配合方笑语问话的意思。 方笑语也不恼。而是淡淡的看了墨痕一眼,墨痕立刻站出来道:“庄月。叶西乾的贴身丫鬟,近来取代妙嫦,可是得宠的很。出身农家,家中还有三个弟妹,父母皆在,原本与临镇卖肉的屠夫定有婚约,哪知那屠夫在成亲前出了意外死了,她便一直住在家中。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不得已下,她的父母就将她卖进了王府,签的是死契。又被叶西乾给看重,挑了回去。” 墨痕将这女子的身份一一道来,那女子沉默的低下头去,只咬着唇,默默不言。可那掩藏在眸子下的,是深深的轻视。 “只是,这一切都不过是表面身份,用来骗过他人眼睛的障眼之法。他的真实身份实则是二皇子的宠妾,不过因为身为暗卫,身份不被人知晓罢了。前些日子,二皇子将她赏给了叶西乾,这才编撰了身份,以这等方式留在了叶西乾的身边。” 墨痕不紧不慢的一句‘只是’却让庄月大惊失色。 她是二皇子的暗卫,也得过二皇子的宠幸。只是她的身份敏感,所以并未有人得知此事,即便是同样身为暗卫的其他人也都不知晓个中细节。 这次她得了二皇子的命令,要她待在叶西乾的身边,就是为了挑拨叶西乾对付方笑语和叶西辞。所以她总是低调做事,任劳任怨,加之她表面的身份是农女,也恰巧掩藏住了她手掌厚茧的由来,没有叫人怀疑,还刻意做出了被人轻视的假象。 可是她没想到,她的身份竟然被墨痕一语道破。这让她不由得慌了手脚。不过只是一瞬,她便恢复如初。毕竟是暗卫出身,临场应变之力并不缺乏。 “哈哈!有意思。”听完墨痕的话,方笑语哈哈笑道:“长得如此标致的美人儿,叶书成倒也真舍得。将自己的宠妾送与他人玩弄,还是叶西乾这样的草包,我都替你觉着不值。看来为了取信叶西乾,这位人前温文儒雅的二皇子殿下,倒也真下了本钱。” 方笑语的话中全是讽刺。这才是她了解的叶书成。这才是她了解的那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二皇子殿下。 对于叶书成来说,女人从来都是附加的工具。只要能离那个王座近些,再近些,就算是再亲密的人他都能够舍弃,何况不过是一个宠妾? 她现在就能想象得到,庄月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恐怕也就是身为暗卫,身怀武功,留在叶西乾身边,伺机对她和叶西辞下手比较方便这么廉价了。 前世她身为镇远将军的嫡女,背后五十万大军最为支撑,他娶她,是为了得到镇远军的支持,可用完了。还不是一把火烧成灰烬? 皇位于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为了皇位,他可以用尽手段。哪怕是她这一世如何的羞辱他,如何的扫他的面子,为了这五十万的军权,他依旧可以忍气吞声,甚至不惜冒着颜面扫地的危险在宫宴上当众向皇帝请求赐婚。 叶书成不恨她吗? 不可能。 那就是睚眦必报的人。你曾经如何欺辱他的。他就要你十倍百倍偿还。 只是他懂得进退得失之间的衡量。告诉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提醒自己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警告自己一切的账都可以在将来他登基为帝之后再一一清算。 连一个手握五十万军权的大将军的嫡女他都能烧死。他还在乎一个区区的宠妾? 只是她也确实佩服叶书成的‘能屈能伸’。将自己的女人送到他人的床上,难道他就不觉得自己头上绿光闪闪? 方笑语是真的被逗乐了。看来叶书成对她的怨念当真是不小。 不惜撒谎叶西乾是他的哥哥,不惜将自己的宠妾送到叶西乾的床上,其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让叶西乾来对付她和叶西辞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不过倒是便宜了叶西乾这个蠢货。 “奴婢不懂世子妃此言是何意。奴婢不过是乾公子的丫鬟,不是什么二皇子的宠妾。”庄月咬着牙否认。没有证据,她又死不认账,她就不信这方笑语能将她如何。 “长的不好看。嘴倒是挺硬!”丝竹嗤笑一声,见方笑语没有阻止她,于是她继续道:“就你和你们家二皇子那点道行。还想跟我家小姐玩猫腻,也不照照镜子看你俩足不足斤两!” 丝竹嘴角的笑容看起来异常的刺眼。庄月心中恨得牙痒痒,甚至想要暴起给眼前这个嘴贱的死丫头一顿教训,但关键时刻,理智终是占了上风,她死死的忍住了。 “叶书成能将你轻易送与别人享用,可见他心中丝毫没有你的位置。既如此,你又何苦替他卖命?还要被他人糟蹋。”方笑语的语气带着一点笑意,眸子里映射而出的不是可怜,不是惋惜,而是戏谑。 庄月咬着嘴唇,牙齿都磨的咯咯作响。 这又何尝不是她的心事? 原本身为暗卫,在一群男人中脱颖而出。历经生死磨难,见过悲欢离合,她只用手中的刀掌中的剑,劈开一切混沌,成功的成为了二皇子为数不多的暗卫之一。 剩下的人全都死了,被秘密的处死了。因为二皇子不需要废物,更不需要废物知道他的秘密。所以他们这一批暗卫,就成为几百几千人之中唯独剩下的十几个,听从二皇子的调遣。 她是他们之中唯二的女人。因为有几分姿色,在完成二皇子命令的同时,也被二皇子青眼有加,得以宠幸。 她虽没有正式的名分,却是二皇子府中最为得宠的女人。 她甚至都没有奢望能够从暗中走上前台,没有奢望有朝一日能有一个正式的名分。她只愿依旧还是那默默无闻甚至不被人知道的暗卫,只要能够守在二皇子的身边,一直一直为他出生入死,她就心甘情愿,心满意足了。 可是她却接到了二皇子这样的命令。叫她伪装成丫鬟,进入安王府,侍奉在叶西乾的左右,甚至可以利用美色将他牢牢的抓在手中。 她什么也没说就接受了命令,可心中的苦涩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有多泛滥。 她不惧受伤,不惧死亡。为了二皇子的大业,她宁可粉身碎骨,也要成为对他有用的人。 可是受伤死亡她虽不惧,却唯独这个身子,她想要始终留给他一人。 所以尽管没有名分,尽管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她也依旧心甘情愿的做一个隐在暗中的幽魂,只要二皇子需要的时候能够借由她得到一点温存便足以。 但这一个命令却打碎了她的美梦。她不得不来到叶西乾的身边,诱惑他,勾引他,天知道她被叶西乾压在身下时候觉得多么的恶心,又有多么的想要一刀宰了这头蠢猪! 但每一次想着这是二皇子需要的人,她又默默的收敛起心中的躁动,认命一般的任叶西乾采撷。 方笑语不该捅破这层窗纸的。这只会让她*裸的暴露在人前,变的廉价。 方笑语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好笑道:“真可怜。自古痴情女子看上一个薄情的男人,都可怜的惹人怜爱。” 方笑语捏着庄月的下巴,目光中的探究更像是一种审视,就像是审视一只牲口一般,无情而怜悯。 这让庄月感觉到胸腔一股难言的愤怒瞬间播种、破土、生长而后开花,但最后却只能渐渐凋谢。 她意识到,这个一直让二皇子在意无比的世子妃,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怕的多。她那样天衣无缝的制作了身份,瞒过了所有人,可却瞒不过眼前的这个人。 她心中有股子怨气横亘在身体之中。她觉得方笑语的目光似乎再告诉她,比起对二皇子的熟悉与了解,她远远不如她。 就是这种近乎荒谬的感觉,让她一直以来都十分不喜欢方笑语。 尽管她们之间很少有交集。而她在安王府中又只是个丫鬟,可是在她的心中,方笑语一直都是她的敌人。所以挑拨叶西乾仇恨方笑语是她最愿意做的事。 她知道她的身份瞒不住。对方连她祖宗十八代的身份都查的一干二净,包括她成为暗卫前的身份,这就足以证明,她在他面前近乎赤luo透明,毫无秘密可言。 而现在,她又在挑拨她与二皇子的之间的关系。她又怎会上当! 于是,她正面迎视着方笑语戏谑的目光,冷笑道:“你不必挑拨我与二皇子殿下的关系。他的优秀我比你清楚。为了他,我愿付出一切。” 这就像是正式的宣战。她这个二皇子的宠妾,对二皇子在意的这个人正式的宣战。 “挑拨?不不不。”方笑语却笑了,笑的有些明朗,道:“你们家二皇子的优秀我早已知道了,自不会费心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挑拨你们的亲密。我只是有些好奇,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沉醉在甜言蜜语之中不可自拔。但我没有得到答案。所以你已经无用了,可以去死了。” 说完,方笑语向墨痕示意了一个眼神,随即转身离开。 庄月愣愣的看着方笑语消失的背影。似乎对于她已是一个死人没有丝毫的觉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遇刺? “如何?”方笑语摆弄着桌上晶莹剔透的茶杯。这是皇后命人送来的,说是他国进贡而来,一共十只,其实就是后世的玻璃杯,只是玻璃这东西放在这样的时代,着实是有些吸引眼球的。 他人都是看个新鲜,用处倒是其次,皇后以为方笑语没见过这东西,便命人送了一个过来,也看出皇后对方笑语还是很上心的。毕竟方笑语背后所代表的能量也不容小觑,这对太子来说,是制胜的关键之一。 “拿到了。”丝竹手中拿着一块白中带红丝的玉佩,摇了摇,道:“这玉看起来就十分名贵,倒也有人舍得将这等好物送与她。” “毕竟身为皇子,什么好东西得不到?若一块玉就能收买一颗心,这比买卖可划算得很。”方笑语笑着玉佩笑了笑。 “看来她倒是真喜欢那叶书成喜欢的不可自拔,这玉她一直就贴身带着,若不是咱们安插在叶西乾那里的人总见她玉不离身觉着稀奇,怕还没有这等收获。”墨痕也是笑道。 “那边儿还在闹腾?”方笑语目光撇过窗外,目光似是迷离了一些。 墨痕却摇头道:“也不知他跟叶诗兰说了些什么,叶诗兰似乎没再继续追究,两人便走了。” “小姐,那叶诗兰迟迟不肯动作,咱们难道要一直等着?”丝竹似乎有些不耐烦。 “等着?”方笑语摇头笑道:“我可没那耐性。” “那小姐有法子了?”丝竹眼睛一亮。 “那*草的药性倒是好用,听闻那叶诗兰近来噩梦不断,怕已是箭在弦上,随时可断。是否要再添上一把柴火?”墨痕不得不感叹。姬小路最善用毒,这*草制成香料。本就能够让人心神不宁,而之前小姐见叶诗兰的时候言语中给了她不少暗示。 别看叶诗兰现在还精神,但实则已经饱受噩梦的折磨。一见到她人便知道,若非是有面纱蒙面,恐怕此刻已经颓废的不成样子了。 亲人的背叛,噩梦的困扰,敌人环视在侧虎视眈眈。再加之小姐的挑拨和对未来的压力。足以压垮一个人的意志。 叶诗兰现在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她们缺的,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不就是那最后一把柴火?”方笑语指了指丝竹手中的玉佩。 她抓住庄月可不是为了闹着玩的。因为她需要庄月身上的一件东西。任何东西都可以。只要这东西有人认得出来就好。 好在庄月十分配合,玉佩天天不离身。叶西乾院里许多的人都见过这东西,只是看这玉中有杂色,都以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方笑语却能一眼就认出,这白璧之中带着血丝的玉。可是上好的胭脂血。这东西价值连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佩戴的。庄月表面上出身农家,可农家的女子又如何能有这样好成色的美玉。且若是有了这样的好玉,家里头又怎么会过的紧紧巴巴。还被卖到王府里当丫鬟? 庄月自然也不会啥的总将这玉佩挂在外头给人看。只是她太喜欢送给她这块玉佩的人,所以无人时总是会拿出来看上几眼,常常想那人想的出神。所以被别人见过几次。 这就足以证明,庄月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不仅被私情左右,甚至于太过出神时,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别处投射而来的目光。 这实在是太不尽责。 只是,陷入恋爱中的女子多是啥的,更何况她与叶书成的地位根本无法对等,自然就患得患失。再加之叶书成将她送给了叶西乾,不仅仅要假装他的丫鬟,还得被她当做通房侍妾玩弄,总是想着她在叶书成心中究竟是什么地位,患得患失之心便更重。 叶书成若知道庄月是一个如此不堪重用之人,当初早就当废物一起处死了。 只是方笑语做了回好人好事,帮了他一把,以免他再费心杀庄月灭口。 “小姐不知,那庄月得知小姐要杀她,一脸的震惊,她怕是以为小姐想从她口中探听出叶书成的深浅,还忠心耿耿的咬着牙嘴硬。只可惜,小姐压根就没准备从她口中探听些什么,这落差可让她有口难言。”丝竹想起庄月的神情就觉好笑。 虽然不知道为何小姐对那个二皇子叶书成似乎了如指掌,可是小姐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性子,也难怪那庄月目瞪口呆了。 方笑语将那玻璃杯顶在手指上,竟然用指尖的力道就让那杯子转了起来,而后笑言道:“将庄月的尸首给叶书成送去,他的宠妾,总该有个体面的坟墓。” “小姐可别说笑,以那二皇子的心性,知道她坏了他的事,别说给她个坟墓,不将她拖出去喂狗便是仁慈了。”丝竹不以为然。跟着小姐跟叶书成作对,她对这为二皇子殿下可是了解了不少。 明面上看起来温和有礼人模狗样的,可实则背地里就是个阴险狡诈睚眦必报的主儿。 他对属下从不怜悯。他将所有人都当做一颗棋子,而他自己则是执掌棋盘之人。 某一种层面上来说那叫枭雄本色,只可惜这不是战乱的年代,没有枭雄崛起的份儿! 夜已深,叶诗兰却辗转反复如何都睡不着觉。想起叶西乾那近似疯狂的执念,她就觉着浑身的血液像要冻结成冰一般,透着刺骨的寒。 “宝烛!宝烛!”叶诗兰按着有着股东的脑袋大叫着,丫鬟宝烛立刻进了里屋,一脸担忧道:“小姐又睡不着了?” “头疼的厉害。之前去观月庵求得香烛可还有剩下?”叶诗兰没有起身,只是双手按着太阳穴的地方,脸上全是痛苦之色。 “还剩下两支,奴婢明儿个再去求一些来。小姐近来总是睡不踏实,这香料能够安神养命。多备着些也好。”宝烛一脸的关忧之色。 “先将那两支点上,明日你和丛珠再去观月庵求一些回来。不安下神来,总觉得没有精神。”叶诗兰一脸疲惫。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拿。”宝烛连忙跑去外间,将用丝布包着的香料拿进里屋,用蜡烛上的火苗将之点燃。撒在香炉里。屋子里顿时弥漫出了一股子清新的香味,让人神经不由一放松。 “小姐,香料已经给您点着了。小姐也别胡思乱想,还是好生歇着吧。”宝烛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知道了,你先下去睡吧。”叶诗兰摆摆手,示意宝烛退下。 宝烛也不多言。转身出了屋子关了门,将自己的冷笑隔绝在那扇里屋与外屋之间的门之外。叶诗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叶诗兰从没有怀疑过宝烛会背叛她,宝烛是她十一岁时,母亲给她找来的,也是一直陪着她长大的。她们是她的贴身丫鬟,是她的心腹,但她却忽略了。这世上,人心最是难测。利益与诱惑会让一个人铤而走险,只看这诱惑是否足够大罢了。 宝烛不如绿苑那样忠心耿耿,她只将自己的丫鬟身份当做一个工作。 叶诗兰从前就是个生长在温室之中没见过风浪的柔弱小花,又被李素青和安王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也难怪叶西乾一直都觉着她蠢,好利用。 再加之,叶诗兰的脾气绝算不得好,虽不至于动辄打骂,却也是生气的时候总拿她们骂骂咧咧的,宝烛一直都心存怨恨。 所以,她的背叛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阻碍,水到渠成。 在香料的帮助下,叶诗兰总算是睡着了,只是睡的却并不踏实,噩梦中的场景再次来临。 第二日一早,她自己从梦中惊醒。看看天色,已经亮了大半,只是脑袋的酸疼却没有丝毫减弱,她不得不缓慢的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企图清醒清醒已经混沌的脑子。 绿苑知道小姐近来睡觉总不踏实,连着用膳都食之乏味,常常吃上两口,便放下筷子再不动了,这些日子下来,小姐已经瘦了好多,府医也来看过,说是思虑过多,人才疲惫,开了许多补药,只是依然不见起色。 绿苑端着饭菜进了屋子,就见叶诗兰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握着茶杯,只是茶杯里却不是茶水,而是清水,她有点讨厌茶水那苦涩的味道。 “小姐,吃些东西吧。”绿苑将饭菜递到叶诗兰的眼前,叶诗兰却摆摆手道:“放着吧,我没有胃口。” “小姐,再没胃口也要吃一些,若是小姐的身子被拖垮了,夫人该由谁来照顾?”绿苑心疼叶诗兰一夜之间从无忧无虑的孩子变成了这般模样,要不是夫人出了事,而凶手又还是少爷,小姐何至于受到如此打击? 叶诗兰似是被说中了心事,苦笑道:“也是。那方笑语巴不得母亲早死,父王又被那苏红绸迷的不知南北,这府里,母亲本就只有我与哥哥可以依靠,可叶西乾居然丧心病狂的做出伤害母亲之事。若是我再出了事,母亲又该怎么办?” 叶诗兰这才拿起筷子,夹了几筷子饭菜至碗中,虽没有胃口,却也强迫自己吃了几口。 吃的依旧不多,但至少还是吃了。这让绿苑松了口气。 “绿苑,你跟了我几年了?”此时叶诗兰突然问道。 还不待绿苑回答,叶诗兰便又说道:“从我五岁时你就跟着我,也有十几年了。因着你用着顺手,这些年来,总觉得离不了你,故而也没给你许个人家,让你蹉跎到现在。” “小姐,奴婢不嫁,奴婢就陪着小姐,伺候着小姐。只要小姐还用得着奴婢,奴婢就一直待在您身边。”绿苑不知道为何小姐会突然提起此事,她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也好大不小了,我已经耽误了你这么些年,再不嫁人,就不好嫁了。”叶诗兰笑着摇了摇头,神情中满是疲惫。 “嫁不出去更好,奴婢还不想嫁呢。”绿苑咬着嘴唇,有些委屈。 “傻话。女人这一辈子,也就找个知疼知热的人照顾着。别像母亲一样,最终不过也是个妾,若是失了父王的宠爱,连个保障也没有,累人累子……”叶诗兰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她看着绿苑那一脸的坚定,又笑道:“绿苑,你该成亲了。” “奴婢不嫁人,就陪着小姐!”绿苑咬着牙,眼中坚定之色更浓。 “绿苑,你该成亲了。宝烛她们也是。我会为你们留意着的。”叶诗兰的语气不可违背。 “奴婢不嫁!”绿苑不知为何就一股子邪火梗在胸前,她甚至不敢看小姐的眼睛,就赌气一般的跑了出去。 她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总觉着小姐的话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再加之小姐近来吃饭吃不踏实,睡觉也睡不踏实,整个人受了一圈,每日里都是满脸疲惫的样子,她就更觉不安。 这种时候,正是小姐需要她的时候,她怎能抛下小姐跑去嫁人? 没了她们这些伺候惯了的伺候,换了新的丫鬟,要是她们不懂得小姐的喜好,怠慢了小姐,这岂不是让小姐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绿苑跑出去老远才停下脚步,心里头各种思绪繁杂,窝火的让人暴躁。 她正想转身回去,再求求小姐不要将她嫁出去,至少现在不要,可她刚转身,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一回过头去,就见世子妃带着丫鬟,在园子里散布。 她见方笑语有说有笑神清气爽,再想想自家小姐憔悴的模样,心头暗暗愤怒。 都怪方笑语,若不是她挑拨小姐和少爷的关系,小姐又何至于如此! 她下意识的就躲在了树后,不想要方笑语看到她。 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有什么能力与世子妃对抗。可这不妨碍她讨厌她! 不过她刚欲再次转身离开,就见 【时间来不及了,还差几十个字。我先发了。大家看到这里的时候刷新一下,应该就已经改过来了。抱歉。】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幕后指使者 绿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还能以一副诡异的姿势趴在树后,还好她现在的位置离世子妃还有一段距离,否则恐怕她已经被发现了。 只是她还是觉着不保险,趁着丝竹在殴打那刺客的时候,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让自己尽量发出最小的声音,而后趴在了地上。 丝竹依旧狠狠的踩着刺客的头,将她的脸按在了地上,那用力之巨,让远远趴在地上的绿苑吓的捂住了嘴。 而她之所以知道那刺客是个女人,是因为她身着的虽是一套毫无特点的有些发灰的麻布衣裳,但她刺杀世子妃被发现后被打掉了头巾,一头如秀发如水般倾泻,长及过腰,即便是背对着她的,她也能一眼认出那是个女子身份。 绿苑担心自己趴在此处会不会被偶然路过的其他下人看到,要是被抓了出来,她已经可以肯定,若刺客抵死不认,世子妃一定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小姐指使,即便她再说自己是偶然来到此处,是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切,趴在这里只是为了不引人怀疑,对方也绝对不会相信。因为此刻若是小姐遇刺,恰巧丝竹墨痕趴在那里,她也一定会怀疑是世子妃指使。 绿苑有些懊恼,她有些怨恨自己为何好奇心如此之重,在刺杀之初她明明有机会离开,却偏偏留下来多看了几眼。 她现在就是期待世子妃赶快离开,带着刺客去哪里审问都好,只要赶快离开能让她也平安的回去就好,可看样子对方却一点要离开的打算都没有。 方笑语的受伤成功的激怒了丝竹和墨痕。这是她们身为武婢的失职。 身为月影司出身的暗卫,以武婢的身份待在小姐身边,竟然会让小姐被人划了一刀。幸好这刀伤是在手上,若是划在了什么重要的部位,或是若小姐不会武功,没有成功的躲过那突来的一击,此刻或许已经酿成惨剧了。 这不仅是她们太不谨慎。也是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想到,在王府之中,在这么多人会来往的园子里,刺客竟然就这么下手了。 现在想来。或许刺客就是看准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们会放松警惕,所以才会奇出一招,趁人不备是立时下手,否则若是在无人的小巷,或是其他看起来可能会有埋伏的地方。她们都绝不会如此刻一般放松。 丝竹愤怒了。她不知道她愤怒的是对方的胆大妄为还是她自己的失职,她只知道,她将一切的愤怒都撒在了这个刺客的身上。 甚至于,她一点也不着急询问指使者是谁,在此之前,至少要让她先解气再说。 墨痕迅速的掏出一块干净的丝帕,将方笑语手上的部分狠狠的扎紧,这才一脸寒色的看了眼地上的刺客,而后上前阻止了丝竹进一步的踢打。 丝竹还对墨痕的阻止有些不满,只是墨痕淡淡的一句:“你若打死了她。还如何逼问道指使者是何人?莫非你想要小姐时时处在危险境地?” 丝竹被墨痕说服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起了一身戾气,恶狠狠的瞪了刺客一样,而后退后到方笑语的身边。 墨痕蹲下身子,似乎是在打量这女子的身份。此刻女子鼻青脸肿,要想看清楚这张脸长成个什么模样却是不易。 “是何人指使你来刺杀小姐的?”墨痕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语气轻盈的似乎是在对叶蝉说情话一般,可手指抓着对方头发狠狠抬起的力度却绝不如想象中温柔,对方只觉得头发要被正片的薅下来一般,疼的全身发炸。 刺客似乎对自己的忠心很是满足。只是梗着脖子闭着眼,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可这却让墨痕笑的更加深了一些。 刺客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见墨痕轻轻的拿出一根木签一般粗细的钢针。那是她随身携带的武器,可伤人,可杀人,她用的最为顺手。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这样的武器,她用着远远不如小姐用起来可怕。 但是。对付一个刺客足够了。 墨痕笑意妍妍的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钢针,又温和的对着刺客勾起了嘴角,她说:“这钢针平日里被我用作暗器。只是,小姐曾教过我,这也是逼供的好手段。” 刺客没来由的就打了个寒颤。但她依旧咬着牙没有说话。 “你可知,将这钢针从你的透顶插入,会发生些什么?”墨痕的笑容像足了那深渊之下开着的黑色魔鬼花,美丽妖艳的同时,又散发着浓浓死亡的气息,让人害怕,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此刻咽了咽口水,她开始觉着嗓子已经发干,眼前浮现出那如同筷子一般长短的钢针插入脑袋后的画面,让她不寒而栗。 可墨痕却依旧笑着,笑的如同一个孩童喜欢上了某件有趣的玩具一般,道:“其实我也不曾试过,只是听人说这十分有趣。而平日里抓到的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总不像你一般嘴硬,还不等用出此招,他们便噼里啪啦将一切都说出来了。” “说真的,我有些失望。”墨痕露出一脸遗憾之色,这却让此刻更加瑟瑟发抖。 而墨痕脸上的失望之色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却突然又变的兴奋起来道:“可今日此处,没有别的逼供工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是我,也是毫无办法。恰巧记起身上还带着这东西……”墨痕瞥了眼手中闪着寒光的钢针,笑的阴险道:“不如就此刻试试,也好叫我亲眼瞧瞧受刑者的凄凉,听听受刑者的惨叫。” 说着,墨痕竟然跃跃欲试起来,将钢针对准她的头顶,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针尖与头皮触碰的冰凉触感,身上开始有着像是电流涌过一般的感觉,手脚都麻木的不敢动弹。脸上的伤口似乎变的不那么疼痛了,身体的一切恐惧都留给了头顶上那支足有筷子长短的巨星钢针,心跳总觉着想要停止一般,她感觉到了窒息。 但墨痕显然根本不在意她的恐惧,而是饶有兴致的将钢针来回挪动着位置,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刺下去。 但是她又不是很肯定究竟是哪个位置最有效果。于是一脸求知的转过头去问方笑语道:“小姐,从这里刺下去可好?” 此刻浑身都一凉,从头发丝到脚趾盖,从头到尾都像是浸在冰水里一般。还是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 她用几乎是求救一般的目光看向方笑语,她祈祷方笑语存有怜悯之心,给她一个痛快。 方笑语不耐的看了墨痕一样,冰冷道:“无论从何处刺下去都无妨,若是没有刺对了位置。再来一次便是。这么个大活人,总有你玩腻的时候。” 方笑语的话就像是一桶带着冰渣子的冷水,从头将她淋湿到脚,她这才意识到,若论及狠辣,墨痕远远都比不上方笑语一丝半点。 丫鬟如此毒辣,主子又怎会是个任人宰割的绵羊? 不仅仅是刺客,此刻就连趴在不远处树后头的绿苑也觉得浑身冰冷。她想象了一下那巨大的钢针从她头顶刺入的情景,就只是想着,就觉得很疼。可是她却无法想象到刺入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而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绿苑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她想离开。她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哪怕那钢针刺入的不是她的脑袋,可她依旧觉得周身颤抖的停不下来。 好可怕。世子妃好可怕。 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怕世子妃将刺客一刀了结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杀人者人恒杀之。她明白做出决定前就要有失败被反杀的觉悟。 可是,世子妃明明有顷刻就了结刺客的能力,却放任墨痕一步一步的从身到心的折磨着这个刺客,她才意识到,她不是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农家小院,她生活的地方是安王府,是仅次于皇宫的吃人的地方。 在这里。纷争从未断过。而这王府里原本最大的纷争,就是来源于夫人对世子的迫害。 绿苑突然觉着很害怕。 她惊觉此刻夫人被少爷刺杀生死未知,而少爷又被小姐抓住了把柄连连威胁。 那么,小姐就是最后赢家吗? 绿苑心里狠狠的打了个叉。 不是的。这里最终的赢家是世子妃。她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 由夫人被刺杀一事开始。她洞悉了少爷的所作所为,甚至洞悉了少爷为何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她将一切推测神不知鬼不觉的灌输给了小姐,让小姐与少爷反目,让小姐对少爷失望。甚至于,就连周贵妃与二皇子的算计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成了能被利用的工具。而小姐明明知道或许这就是方笑语为了对付她们一家人的阴谋,但却不得不乖乖的跳入其中成为她手中的一个提线人偶。 因为,少爷确实刺伤了夫人。 因为,少爷确实被骗了。 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也是小姐无法跳脱这个阴谋的现实。 绿苑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姐她会怎样?小姐她会有怎样的未来? 一想起小姐刚刚的话,她就觉得恐惧蚀骨蚀心的向她袭来。 她不想看到小姐也拥有着凄惨的未来。 她不想小姐出事。 而刺客此时并不知道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与她有着同样的恐惧。感觉到钢针针尖冰凉的触感在头皮上来回游动,刺客原本紧闭着的嘴巴狠狠的颤抖着,牙齿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院子里竟能被听的清清楚楚。 而墨痕越是笑的温柔,方笑语越是冷漠的无所谓,刺客的心就越是冰冷,最终她在墨痕手中的钢针刚刚刺破了她头皮一点点的时候,终于崩溃了。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喊着:“我说!我什么都说!” 墨痕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开怀,反而一脸嫌弃的‘切’了一声,似乎对于此刻如此识时务让她不能体会一把刑讯逼供的乐趣而有所不满。 此时丝竹笑嘻嘻的拍了拍墨痕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道:“幕后指使之人比较重要。小姐的安危要放在最前头。不过你也不必失望,待得找到那幕后之人,你就用这钢针,将她插成刺猬就是。” 墨痕这才憋着嘴收起了钢针,对方笑语撒娇一般道:“小姐,待找到那幕后之人,您定要将她交给奴婢。奴婢这钢针可是刚刚着人打造出来的,还未见血呢。” 方笑语无奈的笑了笑,道:“好,都交给你。” 墨痕这才乖乖的闭了嘴。 而后便是丝竹蹲下,与此刻平视,问道:“你可以说了。指使你刺杀小姐的究竟是何人?” “是……是……”刺客似乎有些犹豫。 “说!”墨痕突然大喝一声,将刺客和躲着的绿苑都吓了一跳。 而刺客看到墨痕又从怀里掏出了钢针,吓的连忙摇头道:“我说,我说。是……是诗兰小姐叫奴婢来刺杀世子妃的。” “叶诗兰?”方笑语的眼睛微眯,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可躲在一边的绿苑却吓得险些跳出来反驳。 不是小姐!不是小姐!小姐从来都没有叫人来刺杀世子妃,没有!从来都没有! 绿苑只觉得心跳都要爆炸了。她意识到有人想要陷害小姐,让世子妃去对付小姐。 “叶诗兰?她好大的胆子!竟敢着人来刺杀小姐?莫非她真以为小姐和那李素青做了交易放她一马她就有恃无恐了?”丝竹立刻跳起来大骂道:“小姐,奴婢去将那叶诗兰抓回来,反正王爷现在对世子有愧,若是为了得到世子原谅,死一个女儿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何况,若是小姐想,奴婢有的是法子叫她消失的不知不觉。” “你倒是冷静些,你怎就知道不是这个奴才刻意嫁祸?”墨痕却看起来冷静的多。 绿苑趴在地上点头,心说你说得对,真的是嫁祸,真的是嫁祸! 可丝竹却不怎么愿意听,道:“就算是嫁祸,那个叶诗兰也一定是巴不得小姐遇害的,宁愿杀错不可放过,为了小姐的安危,死上个把人有什么了不得的?” “丝竹!”墨痕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奴婢没有说慌,奴婢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是诗兰小姐命令奴婢对世子妃下手的。诗兰小姐说,只有世子妃死了,少爷的事才能真正被瞒下,否则她就会被世子妃牢牢攥在手中肆意玩弄,这是她决不允许的。奴婢什么都说了,奴婢只求世子妃给奴婢一个痛快!”刺客吓的连连澄清,拍着胸脯保证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似乎有些可信?这府里知道叶西乾之事的人可不多。”这次连墨痕也觉得证言可信了。 绿苑的心狠狠一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这是你们逼我的! “叶诗兰在此刻做出这样的事,是否是知道李素青快不行了?”墨痕猜测着道。 “沈善若曾与我说过,她伤的太重,回天乏术。这些日子以来,不过是靠药物撑着。可她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王府里也不可能就这么供着昂给的药材给一个活死人挥霍。父王如今还念着她从前的那点情谊,可再深的情,总有消磨殆尽的时候,何况她还做出那样的事。”方笑语摇头,似是对李素青觉得可惜似的。 “如此说来,她们这一家子倒也多灾多难。不过说到底也都是自找的,与小姐何干?做错了事的是李素青。伤了人的是叶西乾,她们自个儿做的孽,凭什么要怪罪在小姐的头上?小姐好心要放她一条生路,若不是看在李素青也是一片慈母之心上,若不是看着她也罪不至死的份上,她还能安稳活到如今?哪知她还不知好歹,竟敢派人来刺杀小姐,且是在王府之中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小姐,依奴婢看来,小姐就不该心生怜悯,反正欺负姑爷的事她们都有份,死了哪个也都不冤枉了他们。”丝竹恶狠狠的说道,脸上尽是嫌恶之色。 “此事过后再说,先将人给带回去,务必从她口中问出详细来。如今世子不在府中,我得替他看好了这个家。若是有人当真如此不知好歹,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方笑语目露寒光,随即捂着手上的伤口皱了皱眉头,那块缠着的丝帕早已被鲜血染成红色。 “丝竹,你陪着小姐回去,我去叫大夫给小姐瞧瞧,这伤口不浅,若是不好好瞧瞧,怕往后留了疤。”墨痕说完便走,这样的伤口,府医的能力就足够医治,没必要事事都去找沈善若。 “你们两个。将人给我拖到清凉院去,我要亲自审问。”丝竹脸色不善,指挥着恰巧路过的两个下人道。 两个下人一件这阵仗,立刻吓的上前。也不敢推脱,一人一只胳膊,拖着刺客便跟随在方笑语和丝竹后头走。 见方笑语总算是走了,绿苑却无法松一口气。 她原本以为她不过是恰巧目睹了一起刺杀事件而已,且这刺客的刺杀手段也算不上高明。 起初她还暗暗嘲讽世子妃树敌太多。想叫她死的人大有人在。而她也不过是没有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及时的离开现场,所以才会不得不偷偷摸摸的躲在树后头偷听,还趴在地上沾了一身的泥。 但是,此刻她却完全没有了庆幸却又觉得庆幸。 没有庆幸的是她听到了一个绝不算是好消息的消息,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而值得庆幸的是,她至少听到了最后,知道了有人想要嫁祸小姐,想要引起世子妃与小姐的仇恨,借世子妃的手来害小姐。 她不知道做出这样的事究竟是谁在幕后布局,她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结合昨日夜里发生的种种来联想。她只觉得浑身冰冷至极。 她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躲在原地很久,确定周围没有人来,也确定世子妃没有返回,她这才蹑手蹑脚的从地上起身,顾不得拍掉身上黑乎乎的泥土,而是轻手轻脚的走到方才刺客所在的位置,从冰冷的地上捡起一件东西。 绿苑神色飘忽不定。这东西是方才那两个下人将刺客拖走时从刺客身上掉下来的。若不是那两个下人明显被这阵仗给吓着了,若是由墨痕和丝竹将人拖走,这东西怕就没机会叫她捡着了。 绿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很怕世子妃再杀回个回马枪。本来事情就被别人往小姐的身上牵扯,若是看到她再出现在此地,怕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绿苑将手中的东西放入怀中,而后狂奔着回了院子。 敲了敲门。得到允许,绿苑进了门,迅速的又将门关上,此刻脸上还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叶诗兰依旧不怎么有精神,不过见绿苑泥猴子一般的模样,很是惊讶一番道:“不过是想给你许个人家。你不愿就算了,也不必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绿苑这才发现她自己的狼狈。可她顾不得脸红,而是急迫道:“小姐,出事了。” “出了何事?”叶诗兰似有些漫不经心。到了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事能够再触动她的心弦? 而两个下人一路拖着刺客到了清凉院,那刺客便自己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脸幽怨的对着丝竹大吼:“说好的做做样子呢?你打的也太用力了!” 丝竹这才转身,笑嘻嘻道:“做做样子那能瞒得过那绿苑?叶诗兰蠢是蠢了些,可她的丫鬟却精明着呢,只有假戏真做,才不会叫她看出破绽。苍雯,你演的真不错。” 苍雯狠狠的送给了丝竹一个巨大的白眼,心说那是演的吗?你踢得那么用力,我又不是木头,怎么会不疼! “强词夺理!”苍雯不再理会丝竹,而是对方笑语道:“主上,属下可有出什么纰漏?” “丝竹也就这句说的有理,你演的确实不错。只是若放你就这么回去,苍英该是要心疼了。”方笑语看着苍雯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心道倒是难为她了。丝竹下手也没个轻重,就算是为了取信那绿苑,也不用下这等狠手。 方笑语不由一笑,立刻就知道丝竹这是在报私仇呢。上次和苍英打赌,输出去了十五壶一心酿,心疼的她哇哇叫了好几日这才消停。 打赌斗不过苍英,这就趁着此事明目张胆的报复在了苍蝇喜欢的女人身上。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苍雯的脸难得的一红,叫丝竹看的直乐呵。平日里彪悍的如同爷们似的苍雯大人,也有如此小女子的时候。 苍雯狠狠的瞪了丝竹一眼,目光中的情绪似是在威胁丝竹说,下次千万别落在我手里,否则定然叫你********哭爹喊娘。 丝竹突然就打了个冷颤。 她怎么就忘了小姐那一身的刺杀本事,就让这苍雯给学了个全,且无人能追上她的步伐。 若论影司里谁的刺杀功夫最是了得,苍雯若言第二,觉无人敢说第一。 丝竹看向方笑语。用目光向方笑语求救,可方笑语只当没看到,别过头去问苍雯:“那玉佩可落下了?” “自是落下了的。”苍雯笑着点头。今日这一出戏,不就是看准了绿苑而准备的吗? 绿苑什么时候从叶诗兰那里出来。什么时候会单独出现在什么地方,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而后她们便会随即出现在那里,上演这出刺杀的好戏。 她自始至终都是背对着绿苑的,说话的声音也是尽量的模仿着庄月的。 让绿苑听到她的指证。自然会胡思乱想,特别是昨夜里叶西乾和叶诗兰还大吵了一架,以叶西乾的性子,昨夜险些就没掐死叶诗兰,若不是怕无法自圆其说,李素青这个生他养他的生母他都能下得去手,何况一个他从来都没看得起过的‘便宜’妹妹。 被人得知了秘密,被人抓住了把柄,被人威胁的滋味如何的不好受,叶西乾知道。恐怕叶诗兰心里也清楚。她之所以会威胁叶西乾,不是她真的想求些什么,而是她喜欢看到叶西乾痛苦不安的模样,这会让她有报复的快感。 可是在威胁叶西乾的同时,恐怕叶诗兰也清楚,对叶西乾来说,她已经是个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所以若是有机会能够除掉她,恐怕叶西乾绝不会犹豫,更不要提什么兄妹血脉之情了。 可是若是就这么杀了她。叶西乾会担心外界传闻,也怕她会留有后手。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借她人之手来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人选也就呼之欲出了。 再加之。她将庄月的玉佩可以的落在现场,就是为了叫绿苑拾取的,而庄月此时已经成了一缕幽魂,自是不会再出现在叶西乾的身边,庄月的无故失踪,加之现场落下来的庄月的玉佩。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庄月已经因为刺杀主子而被主子处置了。 “那绿苑已经将玉佩拾走了。奴婢一路跟着她回了叶诗兰的院子,见她慌慌张张的去了叶诗兰的屋子这才回来的。”此时墨痕也走了进来,只是身后根本就没有跟着府医。 小姐的伤用不着府医上手,她们任何一个包扎的水平都不必府医来的差。毕竟是刀口上混饭吃的,身为月影司出身的暗卫,受伤那都是难免的。特别是一开始训练的时候,受伤就跟吃饭一样的简单容易,她们这些人,哪一个都是受着伤走到如今的,这也是得以留在月影司的勋章。 此时丝竹已经去屋里取出了纱布与药水,拉着方笑语的手,将纱布解下,用清水清洗了下伤口,图上姬小路特制的伤药,又重新用白纱布将之包扎严实,这才松了口气。 相较于清凉院里这一片祥和,叶诗兰的院子里却乌云压顶。就算隔着一扇门,丫鬟婆子们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屋子里传来的诡异氛围。所有人不由得走远了些。她们可不想被小姐的怒火牵连。 绿苑将她不小心看到的一切全都跟叶诗兰说了一遍,随即又从怀里掏出那块白中带着血丝的胭脂血玉佩,递到叶诗兰的手边,道:“这东西是那刺客被拖走时,不小心掉出来的,被奴婢捡了去。奴婢见过这东西,是少爷身边的庄月常带在身边的。因为这玉看起来十分名贵,本不是一个丫鬟能够拥有的,当时我还随口问了句。庄月说那是少爷赐给她的。何况奴婢离着那刺客岁有段距离,可那刺客的声音听起来也与庄月有许多相似,故而奴婢怀疑,这刺客就是庄月。” 叶诗兰目光闪烁,盯着手中的玉佩迟迟不说话,只是那目光中的恨意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将玉佩在手中把玩着,神色却游移不定道:“你说这玉佩你曾在庄月身上看到过?” “是,奴婢见过。庄月常带在身上的。奴婢当时随口一问,她说这玉佩对她很重要,不会离身。”绿苑肯定道。 叶诗兰冷笑,又道:“她说这是叶西乾送她的?” “她确实这般说的。”绿苑有些不明白小姐脸上这冷笑的意思。这其中似乎还有着什么别的东西在其中。 “这块玉叫胭脂血,乃是新昌一个玉矿之中发现的稀有玉种。里头的血丝如同墨迹滴入水中一般,晕散的自然优美,乃是难得一见不可复制的宝玉。”叶诗兰似乎对这玉十分了解。 “小姐对这玉佩似乎很熟悉?”绿苑心中犯了嘀咕。 叶诗兰目光冰冷的将玉佩拿在手中,继续道:“这玉是当年新昌进宫到宫中的,只此一块。当年许多后宫的嫔妃也都对这块美玉心爱不已,都求着皇上将这玉赐给她们,可是后来皇上哪个嫔妃也没有赏赐,甚至连皇后娘娘都没有得到,却将之赏赐给了二皇子。这件事叫周贵妃得意不已,皇后娘娘甚至为了周贵妃的得意而大发雷霆。” “所以这块玉是二皇子殿下之物?”绿苑大惊。二皇子殿下的东西如何会出现在庄月的身上?而庄月又为何会谎称这玉佩是少爷所赐? 庄月与二皇子殿下究竟是何关系?而少爷又在从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我曾几次见他戴过。”叶诗兰讽笑道:“从前他还用得着我的时候,倒也不在我面前避讳什么。他甚至许诺,若是我能得了川都刺史于是连的宠爱,就将这稀世宝玉送与我也无妨。” 叶诗兰冷笑之色不减,却恨道:“我本就爱这珠玉宝石,如此罕见的胭脂血,整个大承也就这独一块儿,连后宫里的娘娘都没有,若是能被我得了,只是欣喜的。” “可我后来毁了容貌,对于于是连自然也就没了吸引。一个利用美色的棋子失去了美色,于他而言自然也就没了用处。却不想,这玉辗转之间又落入了我的手中。还是以如此令人讽刺的方式。” 叶诗兰狠狠的将玉佩掷于地上,用力之巨,似是要将她一腔愤怒全都发泄出来一般。玉佩没有完全破碎,却也生出了裂纹。叶诗兰犹自不解气,又狠狠踩上几脚,将玉佩踩了个稀巴烂。 “叶西乾!叶书成!这是你们逼我的!”叶诗兰眼中杀意无限放大,最终定格。(未完待续。) PS:  感谢【唐深深】的平安符~ 第二百八十二章 投名状的觉悟 自那一日叶诗兰发了好大的脾气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一圈。 让人感受最深的是,她开始处处锋芒毕露。 你说她成长乐也好,或是受了刺激也罢,只是他再不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竟然开始主动的去管理一些府中之事,且还做得不错。 方笑语也不去阻止她,自是因为看得出她已是在紧绷着的边缘。府里的那点事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倒也不怕叶诗兰会起什么幺蛾子。 可最直观的的改变却出自于叶西乾。 从前是叶诗兰一直跟在叶西乾的身后,他说什么,她听什么。而如今的叶西乾见到叶诗兰,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竟隐隐有些惧怕之意。 这是叶诗兰的威胁起了作用。毕竟弑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足以叫他名声扫地。而他是周贵妃儿子这样的事可不能随意拿出去乱说,会杀头的。 叶西乾咬着牙,心中满满全是杀机。可他却想不出个法子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叶诗兰,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方笑语在后头虎视眈眈。叶诗兰今日的一切改变,与方笑语都脱不了干系。 且他还隐隐的感觉到了,就脸父王都在盯着他,这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那一夜,叶西乾想要杀李素青灭口的那一夜,安王一切都知道。 自从方笑语与他提起过叶西乾就是弑母的凶手之后,他便一直派人盯着叶西乾的一举一动。所以,他那一夜偷偷的出了院子的事他知道。但却意外的没有阻止。 或许是他心里都认为,一个弑母的凶手已足够让他放弃这个儿子,也或许是想起了方笑语的话。对于自己亲手杀死李素青之事还有犹豫,且不如就借了叶西乾的手来完成这一切。 总就是个自私之人,这一点,安王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后来他想要阻止,却已经被叶诗兰给拦下了。 安王自是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是为了何事而松,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叶西乾咬牙切齿,眼中的怒火与不耐任何人都可以从那双眸子里轻易的看出来。 “你又心虚什么?我不过是想要见二皇子一面。谈谈我之所求。”叶诗兰吃着面前的点心。似乎被点心的味道惊艳到了,于是道:“哥哥你不会在这里头下毒吧?” 叶西乾恨的牙痒痒,心说若不是怕方笑语渔翁得利。你还能活到现在?可他此时有把柄握在叶诗兰的手里,哪还敢说这样露骨的话,于是只是咬着牙道:“你想利用此事去威胁二皇子?你这根本就是找死!” “是不是找死不劳哥哥你费心。你只需将二皇子叫出来,去个人多热闹的地方。我怕他趁人不备对我下手。”叶诗兰却一再坚持。哪怕知道此事一旦闹到了二皇子的面前,想要收场可就不易了。 只是她却并不退缩。庄月刺杀方笑语是为了嫁祸她。可若说此事全是叶西乾指使,她却又不信。那块名贵的胭脂血,那是属于叶书成的东西,他将这样的好东西赏给了庄月这么一个‘农女’。那庄月嫁祸她之事背后有多少叶书成的影子,她心里已经有数。 周贵妃欺骗叶西乾是为了在王府里安插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出了对付方笑语和叶西辞之外。还是冲着安王之位来的。如果叶西乾得到了继承王位的资格,加之他对于是周贵妃的儿子一事深信不疑。就可为叶书成所用。 别看父王只是个闲散王爷,可王爷毕竟是王爷。皇室宗亲的一句支持,就足以让叶书成多一笔筹码。 这一切,叶诗兰全都靠自己想明白了。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个把柄握在她的手中,看似是她占尽了先机,其实不过是将自己架在火盆子上烤。 所谓周贵妃私生子一事若是传了出去,叶西乾固然得不了好,但实则周贵妃和叶书成才是最大的输家。给皇上戴绿帽子?就是周相府或许都会被连根拔起。安王府自然也休想幸免于难。 所以对于这个秘密,若是周贵妃和二皇子知道她已经触及到了真相,最想要除掉她的,就是他们二人。 而庄月嫁祸她的原因是出自于叶西乾还是叶书成,她不敢肯定,但却敢肯定的是,给她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不过安王府里一个小小的庶女,想要与皇子与贵妃对抗,就只能寻求与更强的人的合作。 而现下她所能想到的可以与周贵妃与二皇子对抗的人之中,只有方笑语一个。 可是她和方笑语是敌人。所以她不会天真地认为方笑语旁敲侧击的提点她真相是为了帮她,更不会相信她是因为和母亲的交易而为她着想。 或许方笑语与母亲之间确实是有交易的。这一点,崧露的出现就足以证实。可是她从不相信方笑语是个良善的好人。若真有诚信,她放过她一命,任由她自生自灭就好了。可她如此提点她,她心里清楚,这是她在榨干他最后一丝的剩余价值。也就等于是方笑语在说,放过她可以,因为她是女儿,没有继承王府的资格。但叶西乾却绝不可能。他只有毁灭这一途可走,为了这一条暗不见底的路,首先,她就要他先一步众叛亲离。 而叶西乾却愚蠢的一脚踏了进去。还没等方笑语出招来陷害他,他就被周贵妃的一个谎言彻底的洗了脑,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她知道,方笑语怕是连做梦都能笑醒了。 她脑子里此刻只有报仇这两个字不停地打转。她要叶西乾为刺杀母亲付出代价,也要叶书成和周贵妃为欺骗他们、利用他们之事付出代价! 要想鼓动方笑语对付周贵妃和二皇子,她需要一个投名状。 方笑语不是傻子,不会轻易的就入了她的算计,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候。 而她自信的就是方笑语一开始似乎就与二皇子不对付。虽然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方笑语一直以来都对二皇子抱有敌意一事,京城里早已不是她一个人知道而已。 有人传说这是她在为叶西辞抱不平,说她其实早就看上了叶西辞,于是想用这样的法子来引起叶西辞的注意。因为叶西辞是太子的支持者,而叶书成又对太子之位心存觊觎,所以,她的敌意便可以理解了。 可她却不怎么相信。 通过近些日子的接触。方笑语嫁入安王府虽然时间不长。却足以让她看出些什么。她觉着。这样的女人,不会为了吸引一个男人的注意就去鲁莽的与一个深受皇上宠爱的皇子为敌。特别是她的身份又是镇远将军方剑璋的嫡女。方剑璋坐拥五十万军权,树大招风。能不轻易得罪人的就绝不轻易得罪,方笑语又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为了一个男人将整个镇远将军府填进去?她不会这么做。此事背后定然另有蹊跷。 可她不在意这个蹊跷的真相是什么。她需要的只是方笑语与周贵妃和二皇子的势成水火。 她要借方笑语的手为她也为母亲报仇,尽管她们的一切其实也是毁在了方笑语的手中。但是难得的事。她讨厌方笑语,十分讨厌。异常讨厌,却不恨。方笑语与她们的敌意是因为她们对叶西辞不义在先。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她不甘心。却又甘心。因为胜者为王败者寇而已。她们斗不过方笑语,所以毁灭,人之常情。 相比起方笑语而言。她更恨的简政殇夫妇,尽管他们死的有些奇怪。但实则她从母亲那里知道,简政殇夫妇是被周贵妃给逼死的。 死在同一日,还是一起进的棺材,如此奇异之事却没有在京城里激起一丁点的水花,其中必有蹊跷。 这两个人的后事是叶西辞安排的,可母亲却去祭拜过。那时候她还没有生起背叛之心,还当那两个人是抚养她长大的义父义母,所以对于周贵妃的狠辣,她铭记于心。因为她很清楚,周贵妃的身份是什么。 叶诗兰不知道母亲所说的周贵妃的身份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母亲知道简政殇夫妇死亡的真相,从那时起,她就对周贵妃忌惮不已。但却从不敢背叛。 直到方笑语的出现,让母亲因为某些原因对于棋子的身份彻底的产生了厌恶,也奠定了她想要背叛的想法出现,只是中间却出了些差错,被叶西乾给搅合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而简政殇夫妇已死,她对他们的恨意却无处可发。但周贵妃和叶书成还活着! 简政殇夫妇是效力于周贵妃的,若非如此,他们不会逼迫母亲成为周贵妃的一颗棋子。若然不轻易站队,母亲此刻好说也是封疆大吏的养女,断不会过得如此凄惨。 同时,叶诗兰也心存疑惑。就如同当初他人怀疑过的一般,简政殇为何选择了周贵妃站队? 当时的周贵妃还没有生下叶书成,周相也已经从前朝隐退。没有一个儿子傍身的贵妃,简政殇投靠她的理由是什么? 想一想,若是需要效忠一人而平步青云,皇后和梅贵妃都是很好的人选。 皇后的娘家殷实稳固,又稳坐后位,皇上对皇后不仅仅是夫妻之情,也多了一分尊重。且皇后生下的孩子,那就是嫡子,于皇位而言,有着先天的优势。 而梅贵妃,那是新任丞相梅苍云的女儿,若论朝堂上的势力,或许周相人脉不少,可梅苍云身为新任的丞相,当真会比一个已经退居幕后周相差吗? 而同样是没有孩子,可当时谁也不知道梅贵妃会那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子嗣,若要选择一人投靠,宫里比之周贵妃有出路的人多不胜数,为何简政殇偏偏投靠了弱势的周贵妃? 她觉得,或许一切的秘密都在这个疑问的真相之中。 可惜,她没有从母亲那里得知真相。 不过现在真相于她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此刻她心中被恨意填满。为了复仇,为了报复周贵妃、二皇子还有叶西乾,她可以豁出去一切。她的心中已被魔鬼的阴暗染成了黑色,她只需要那些人付出代价,她不惜所有。 所以,尽管再讨厌方笑语,她依旧需要一张投名状来让方笑语安心。 只要方笑语能够帮她对付周贵妃和叶书成,哪怕是母亲曾经与她的交易,也都可以全数作废。 “你知道他会对你下手你还如此冥顽不灵?”叶西乾不知道叶诗兰想要做什么,可是心中却异常不安。因为眼前的叶诗兰与他从前那个妹妹没有一丝的相同。 “怎么哥哥你这是在关心我的安危吗?我还以为,你巴不得二皇子杀了我。”叶诗兰讽刺的笑了一笑,笑容中没有一点温暖,冷如冰霜,可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苦涩。 若可以,我不想无忧无虑吗?若可以,我不想一生顺遂吗? 可这是谁夺走了我的一切! 叶诗兰冷哼着面对着叶西乾,她说:“我等你的消息。”而后便转身离开。她怕再晚走一步,她会委屈的哭出来。 “小姐……”绿苑见叶诗兰的模样,心疼万分,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走吧,去见方笑语。我要与她做一笔交易。”叶诗兰努力的忍住鼻子的酸涩,愣生生将那泪水给憋了回去。 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特别是面对方笑语时,软弱只会让她一败涂地! 而此时方笑语却计划着拿出些银子购买粮草一事。不用多久,北燕就会受大旱的影响,粮食会颗粒无收。 此刻北燕正在打仗,镇远军三十五万,还有皇帝亲军二十万,所需粮草之多,不可小视。 她已与皇帝谈过大旱之事,所以皇帝会命人调拨尽量多的粮草来支持这场战争,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粮草与水源已是横亘在北燕无是几万大军头上不得不解决的问题了。 先不说镇远军是她爹的军队,就是此次她爹和叶西辞全都去了北燕,这也足够叫她为之担忧。 “小姐,奴婢已经命人运了一万担粮食和水去往北燕,只是,买粮之地离北燕较远,东西又着实不少,怕行路会慢些。若是在京城买粮,定然会引起人的注意,为免节外生枝,奴婢便自作主张从他处买了粮食和水,从当地运往北燕。”墨痕回道。 “你做的很好。京城如今看似平静,却处处波涛暗涌,小心使得万年船,你所思所想也是我只担忧所在。”方笑语鼓励了墨痕。一万担粮食,若是从京城购买,必瞒不住他人眼睛。 “还有小姐,从各地找来的孤儿已经到了沧澜海阁。姬午雅和姬小路已经挑了一些进月司,跟着她们学习机关阵法制毒刺探之事。不过这些孩子还是会跟着其余人一起训练。此事苍雯在负责。”墨痕又道。 “很好,身手灵活的就安排在影司。脑子活泛的,就跟着姬午雅她们留在月司,剩下的不合格的,全都安排去沧澜海阁,至少能保他们衣食无忧。只是,一切都要以忠心为根本,那些脑生反骨的,全都剔出去。” “是,小姐,奴婢会看紧一切。”墨痕自然都明白忠心的重要。 “小姐,叶诗兰求见。”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解语的声音。(未完待续。) ps:感谢【楚秋汉月】的月票和【人一介】的评价票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多么感人肺腑的父女情啊 “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喝茶?”方笑语与叶诗兰大眼瞪小眼已经足足两盏茶的时间了。 从来了之后,叶诗兰就不发一言,面色沉重,神色时而复杂时而纠结的看着方笑语,次次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方笑语特别想甩手走人。 叶诗兰知道沉默也无济于事。她来的时候早已有了觉悟,可是真的要像一个她讨厌的人低头时,那样的滋味却着实不好受。显然她低估了‘退一步’所要承受的压力。 可是箭在弦上,也容不得她再去反悔。 她知道了那些秘密,就等于是握住了周贵妃和为二皇子的把柄,以他们二人的狠辣,不会容许她继续相安无事的活下去威胁他们,所以,不一定什么时候,她可能就暴毙在了某一处,神不知,鬼也不觉,甚至可能连尸首都找不见,她就得从这世上消失。 到了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怕死了。母亲苟延残喘的活着,只剩下一口气,父亲再不如从前那般对她关爱有加,反倒是将苏红绸的孩子当宝贝似的守着,哥哥有如此丧心病狂,罔顾亲人情谊,又有一个方笑语对她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扑出来咬上她一口。 她一夜之间从一个爹爹娘娘亲爱哥哥关心的天之骄女成了个失去所有的可怜人。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活着都成了一种折磨。 她****死气沉沉打不起精神,夜夜被噩梦困扰精神疲乏。她活着比死了都要痛苦。都要难受。 她不惧死,可她不能就这么白死。就算她身为败者失去了一切,她也不能让那些赢家就这么过的痛快过得潇洒。 她要方笑语与叶书成狗咬狗。无论谁输谁赢,对她来说,都是赚来的。 但是,她希望方笑语赢,因为她恨极了周贵妃和叶书成这两个将她们的人生随意玩弄的人。比起方笑语来说,她更希望她们能输得一败涂地。 而或许是一种直觉,她觉得叶书成和周贵妃斗不过方笑语。也许只是她的愿望而已。可她印象里,叶书成总是被方笑语折腾的疲于奔命,这也是叶书成恨方笑语恨到了骨子里的原因所在。 而且她真的有一种直觉。直觉方笑语似乎知道许多事。也许,包括她不知道的那些母亲嘴里曾说过的秘密,对方也知道。 这更加坚定了她要利用方笑语来对付周贵妃和叶书成的决心。 于是她重重的吸气,呼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道:“我想要与你合作。” “合作?”方笑语只是笑的淡淡,似乎并不为之感到惊讶,而后道:“合作什么?” “我要报仇。”叶诗兰不由的咬起了牙。 “嗯。”方笑语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还揉了揉揉脖子,一脸的不耐烦。 “我要向周贵妃和二皇子报仇!”叶诗兰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方笑语却兴致缺缺,盯着叶诗兰的眼睛道:“与我何干?” 叶诗兰暗暗咬牙。她知道方笑语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何况她们本还是敌人,对方确实是没有该为他报仇的义务。可是她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利用了。暂时能与周贵妃和叶书成抗衡的人,她只能想到方笑语一个。 “帮我对付周贵妃和叶书成。我帮你除掉叶西乾。”叶诗兰开出了她的筹码之一。 方笑语却有些好笑的看着叶诗兰,眼中极尽讽刺道:“如果我想,叶西乾早已经死透了无数次了,还用得着你来拿他与我讨价还价?” 叶诗兰一口气憋在心里,别提有多难受。她自然知道这样的条件方笑语不会答应,这不过就是道开胃菜而已。她已经做好了被方笑语奚落的准备,可看到方笑语这样蔑视的神态,她还是觉着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你本就与叶书成有嫌隙,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断不会就此放过你。你总要与他敌对……”叶诗兰点到即止,她知道方笑语想得明白这个道理。 “那就等他出手那一日再说吧。既我早晚要与他对上,你也不妨慢慢等着,若有那么一日,我就顺带帮你将气出了。”方笑语的口气异常的随便,似乎都没有将叶书成放在眼里一般,这让叶诗兰几近抓狂。 要是等得起我会来求你! 她怕的是等不到那一天她就从世间蒸发了! “你要如何才肯帮我?”叶诗兰知道她本身并没有多大的筹码可以打动方笑语。她唯一倚靠的就是方笑语与叶书成之间本就存在的敌对关系。 方笑语说的没错。或许她不来求她,有朝一日,当她和叶书成的矛盾彻底爆发时,总会有一方先倒下,那一方可能是她方笑语,也可能是叶书成,她大可就这么等着结果就是。 可她不能。她没有足够的时间能看到未来。她知道的太多,足以让叶书成和周贵妃对她下死手。她不想到死都没有看到周贵妃和叶书成二人遭到报应,不想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毫无用处。 若是要死。那就得死的有价值。至少她手中的剑,得蹭上一点血去。 方笑语却用好奇的目光看她,笑道:“你既如此说,那就不妨将底线露上一露。你究竟能给我些什么,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否则我凭什么要帮你?又凭什么要为了帮你去和一个贵妃,一个皇子恶斗?” 叶诗兰没有想到方笑语会将话说的如此直白。她抬头时正好对上了方笑语的眼睛,也看到了方笑语眼中的自信与大量。她突然意识到,其实方笑语早就将她看透了,比她自己看的都要透彻。 她算到了她会再来找她。无论她是为了活命也好。会是为了报仇也罢,从一开始,她能够求助的人就只有她方笑语一个。 叶诗兰这才明白。当初方笑语叫她知道事实的真相,不仅仅是为了拆穿叶西乾,也不仅仅是为了挑拨自己和叶西乾的关系,更多的,是她早就算到了这一步。算到了这样的真相二皇子和周贵妃一定不想要让她多嘴,最后她不是被灭口,就是彻底被同化。而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方笑语而言,并没有多少的损失,因为一开始。她就没有将她放在眼中。 她这才知道,她的分量其实一点都不重。从前她自以为自己的很重要,但在他人眼中,她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安王府的小小庶女。还是个仗着父王宠妾灭妻。仗着母亲不知尊卑在外嚣张跋扈的小丑。 叶诗兰不由一笑。或许是在讽刺自己,也或许是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感到苦涩。可她竟然微微的松了口气。 这至少证明,方笑语一开始就是将目标盯准了周贵妃和叶书成的。即便她一开始对她的请求不屑一顾,可却从未否定过会与周贵妃敌对的立场。 看来,这之间果真有许多她不曾知道的真相。但这不重要。她得为这场对决添一抹色彩。 叶诗兰离开的时候,是眼带着笑的。这让绿苑惊诧不已。 她家小姐已经很久都没有发自内心开怀的笑过了。 自从得知了少爷就是杀害夫人的凶手,小姐的脸上就几乎失去了笑容,而伴随而来的。是刻骨铭心的伤痛,还有无处不在的疲倦。 小姐应该是恨世子妃的。可与世子妃谈过之后她却发自真心的笑了。 她们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绿苑迫切的想要知道。因为她担心小姐的安危。担心事情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可她不能问,也没有立场问。她只是一个丫鬟,就只是一个丫鬟而已。 “她当真能狠下这心来?”此时方笑语的身边,墨痕丝竹解语已经齐齐的围着。 解语似乎对叶诗兰的觉悟有所怀疑,毕竟从前的叶诗兰就真的是那种典型的世家小姐恶人版的模范。 说不上有多心狠手辣吧,但做出来的那些事,说迟来的那些话也叫人恨得牙痒痒。 可此时的叶诗兰与从前完全不同。 样子还是那个样子,虽然脸上的纱布一直没有拿开,但那双眸子却证明她就是那个人无疑。可是她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从前稍稍锋芒毕露,也不似从前那样愚蠢莽撞,多了一分思考,多了一分稳重,也多了一些属于她自己的思想。 最重要的是,她的觉悟让人觉着有些可怕。 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会更狠。 她的改变来源于叶西乾对于亲情的亵渎,可到了最后,她一步一步的,也变成了与她厌恶的叶西乾同样的人,甚至是比叶西乾更加可怕的人。 “能不能狠下心肠,咱们看着便是。无论她作何选择,结局都是不变的。”方笑语笑着。她写的剧本,又怎容许演员随意更改剧情? 除非,她们能将剧情改写的更加惊心动魄。 “父王人呢?”方笑语突然想起,于是一问。 “回小姐。王爷去苦行山跑圈去了。”解语语气一本正经。但脸上那憋着笑的模样却出卖了她。 “你们可都着人看紧了,别叫他偷了懒去。”方笑语也觉得好笑。这几日来,她可是将安王折腾的不成人形。别看日子并不长,可安王却已经瘦了一圈了,每天早间天不亮就去苦行山来回三圈,每次回来累得就跟死狗似的。看着他那一副累的连气都喘不利索的模样,她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可惜叶西辞不在,否则定然解气。 虽然叶西辞已经出发去北燕了,不过安王却并没有停下去苦行山跑圈的打算。 叶西辞不在,可方笑语那个混世魔王却还在呢。比起得到西辞的原谅,将这个姑奶奶伺候好了才是正理。 安王嘴里头发苦,嘴唇又干燥的起了皮,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却还不能表露在脸上,最后只能喘喘气继续跑。 近来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他一直在来回地爬山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他爬山的原因所在,可他来来回回每日三趟,却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最可气的是后头跟了个小和尚,一步一步,眼都不眨的跟着他,摆明了是那方笑语找来监视他不准偷懒的。这让他很是无奈。 好不容易今日往返三趟终于爬完了,安王被符箓扶着,感觉嗓子干的都要黏在一起了。使劲儿的咳嗽两声,又灌了近一壶的茶水,他这才感觉好了些,甚至都没有发觉那茶叶并非是王府里那些名贵的茶,而只不过是最平常人家里喝的那种有些发苦的便宜茶叶。 这也是方笑语的意思。 光跑圈有什么意思,还得控制食欲。 于是安王一路坐着马车险些睡着了,好不容易到了王府,刚进门,解语就一脸笑容的站在他院子门前等着,手里头端着一盘子绿了吧唧的糕点,做的倒是挺好看,可安王脸一下子就绿了。比那点心还绿。 安王在心里头为自己默哀了几分,最终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脚步颤抖着往前走。 解语见到安王回来,立刻走上前去,将点心递到安王面前道:“王爷辛苦了。小姐一直念着王爷,说着王爷也该回了,这不,立即着厨房里做了热乎乎刚出炉的点心,叫奴婢给王爷送来。王爷外出累了,该吃些点心歇息歇息,您请用。” 解语的礼仪叫人挑不出毛病,可看安王那上下跳动着的眉头和嘴角,却似乎眼前的解语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鬼一般,散发着令人敬而远之的恶臭。 安王不说话,面色紧着,咬着嘴唇,心中在天人交战。 “王爷,请用。”解语见安王迟迟不动嘴,于是又踏前一步,将点心递的更近些,还不忘来上一句:“这点心可是小姐精心为王爷准备的。” 安王抽动着嘴角,真相一脚将解语给踢出院子去。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都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了,此时发难岂非功亏一篑? 安王不由埋怨自己,当初做的那都是些什么事!若不是他从前太浑,纵使方笑语如何的厉害,也得规矩的叫他一声父王,那还会被拿捏了把柄一再的折腾。 安王认命似的拿起一块点心,塞药丸似的一把塞进嘴里,连嚼也不嚼,一口吞下去。顿时,五脏六腑似乎都沾染上了这浓浓的苦味。 解语见安王吃了,便将一碟子的点心递到福禄手上,道:“这些点心王爷留着慢慢吃。奴婢告退。” 安王叹气,方笑语这就是在死去活来的折腾他。她就是在告诉他,从前你儿子的饭菜里连毒药都加了,给你的点心里加点苦菜又怎么了? 事实上方笑语就是这么想的。何况在点心里加苦菜这点子还是他闺女叶诗兰发明创造的。给她爹尝尝多好,这是多么感人肺腑的父女情啊。(未完待续。) ps:  感谢【发飙的文盲】的平安符和【warmhu】的月票~ 第二百八十四章 和是不和? 华丽的大殿之上,灯火辉煌。舞姬在殿中翩然起舞,衣袂翩翩如同飞舞的蝶,活泼、轻灵。 只是,那大殿之上的人却个个愁眉苦脸,沉默如同瘟疫,瞬间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 方笑语坐在一侧静静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她的旁边是安王,对面是方皓之和长公主。他们互相交流着神色,每一个人眼里都满怀着心事。 可方笑语却轻松惬意得很。 今日的宫宴开的莫名其妙。当宫里来了人去王府里传旨时,除了安王这个王爷,就是方笑语竟也在邀请之列。 从传旨的公公那里探听得知,今日宫宴要宴请的都是各部大臣,根本不带女眷,所以临进宫前方笑语一直在思考,此次她也在宴会之列,究竟是用意何在。 奇怪的是,当方笑语进宫后,立刻就碰到了等在门前的叶心柔。 身为大承的七公主,从前她因为容色总被人轻看,再加之她的母妃也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并不是很得皇帝宠爱。近来因为与她交好,皇帝对她另眼相看,很显然,她已经渐渐超过了其他公主,率先取得了皇帝的青睐。 可是等在宫门处的叶心柔却一直眉头深锁,眸子里没了往日的轻快,神态也再不似平日里的没心没肺,反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焦急不安的等待着方笑语的到来。 她着人去王府找过方笑语,可是当时方笑语已经离开了王府正在前往皇宫的途中。她内心焦急难耐。干脆便自己跑来宫门处等候方笑语。 她将一切都寄托在了方笑语的身上。 当方笑语的马车进入宫门之后,就被叶心柔给拦了下来。 方笑语还心说叶心柔这急脾气总不至于一日不见便想她想的慌,可见叶心柔那丝毫不见松弛的神情。方笑语反倒是疑惑了几分。 而叶心柔一路领着她前去宫宴的会厅,半路上也给她解释了她之所以会如此慌乱的原因。 原因在于从前叶诗兰一直都担心的那个问题---和亲。 与大裕朝的结盟乃是秘密进行,此时的大裕朝皇帝刚回朝不久,与达成联盟之事也只隐在暗中,秘密不发。皆因大裕朝与大承一样,内里都被大周给渗透了,所以一举一动皆要万分谨慎行事。不可露出半点马脚。 虽然奉天帝有意与大承和亲,促进联盟的坚实性,可是八皇子私下里属意八公主。奉天帝自然也不会太过强硬,非要拆散一对鸳鸯。 于是,原本危险的七公主叶心柔,因为八公主与对方八皇子的王八对绿豆。彻底得意脱身。 可今日竟又要旧事重提不成?还是奉天帝突然反悔了?亦或是八皇子又突然移情别恋了叶心柔? 方笑语有些糊涂。可叶心柔也不聪明多少。她只是得了消息说有人意欲要与大承谈判。为两国邦交论,希望能够娶回大承一位公主,而作为交换条件,对方也愿意送来一个公主许配给大承的男儿。 叶心柔知道的消息有限,再深入打听,也不过就只能知道这些东西了。这让叶心柔万分的慌乱。 八妹已经认定了大裕的八皇子,就算要和亲,也定是在大裕朝皇帝再来大承时。嫁到大裕朝去。可这次提出要与大承和亲的似乎并非是大裕朝,而是另有他人。这让她整整一日都精神恍惚,事事做错,就连用个膳也能打碎好几副碗碟,这让她自己都觉着自己不对劲。 方笑语却陷入疑惑之中。 若是提出和亲的不是大裕朝,还有什么国家能够得皇帝如此重视,需要以一个公主的远嫁来平息事态? 可却没有什么头绪。 直到宴会初始,大臣们各自落座,皇帝才姗姗来迟。且他的气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满脸的愁云惨淡,似乎是一块即将爆发的岩浆,这时候谁上去点火谁就死。 歌舞明明轻快活泼,却被这样压抑的氛围衬托的不伦不类。方笑语甚至能够感觉到舞池中那些舞姬的尴尬以及不知所措。 皇帝心里不痛快,身为臣子的,自也不能痛快了。一众人就这么在这种透不过气的氛围之中,硬生生的忍过了一场歌舞,最终皇帝终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挥退了舞姬,这才一脸无奈的开口道:“流沙国入侵北燕已有两个半月,即便是镇远将军前去镇压,也是效果甚微。” 皇帝话音刚落,方笑语就感觉到了一众的目光向自己瞥来。她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一脸平静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是心中却寻思开了。 这样的宫宴为何会请她一个女流来此,大概就是因为北燕的征伐出了问题。最重要的是,那场持续日久的大旱已经来临,携裹着来势汹汹的恶意,彻底打乱了北燕战争的部署。 “昨日朕刚收到战报,流沙国五十万兵马兵临城下,北燕岌岌可危。幸得方剑璋方将军良策,才得以短暂退敌。但一切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如今北燕受大旱影响,粮食几乎颗粒无存。最严重者,莫过于水源枯竭。而城外河流溪水又被流沙国大军包围,甚至对方使用毒计,在井中下毒,北燕粮食水源支撑不了多久便要耗尽。朕虽已命人运送粮食水源至北燕,但远水解不了近火,想要将流沙国彻底打垮,任重而道远。” 皇帝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当初方笑语就与他提过会有大旱之事,他自然也放在了心上。所以,流沙国尽起刀兵之时,他在派出了方剑璋去北燕镇敌的同时,也急运了大批的粮食和水至北燕。可是,这才过了多久。那战报上传来的消息却是北燕战士几乎要到了弹尽粮绝之地。 这让他惊怒万分。 最重要的是,北燕的混乱比之想象的更加严重。方剑璋去了北燕后,顾不得车马劳顿。立刻着手开始整治北燕秩序。可对方似乎是不想方剑璋能够顺利的将北燕统合,开始排出一股一股的兵力,骚扰周边,又派大军守住城门,竟是想要将人困死在城中一般。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北燕粮仓里本就剩下的不是很多的粮食竟然被一把火焚烧殆尽,看守粮仓的却偏偏是他亲自派去的监军。 此时北燕已是混乱不已。方笑语想要整顿北燕,需要大费一番周折。可敌人就像是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般,每每到了关键之处。对方便派人袭扰,以至于错过了许多整顿的机会。 如今粮食被烧,北燕就更是岌岌可危。若再如此下去,恐怕不用等敌人打进城来。他们自己就先拖垮了自己。 而此时方剑璋甚为镇远大将军。背负着整个北燕的生死存亡,却在他坐镇之时被人烧了粮食,这其中所要面临的压力,又何止是一点点而已? 皇帝不是傻瓜,自然能看出粮食突然起火一事定然有所蹊跷。可他远在京城,不知北燕的具体情况,除了干着急以外,他不知还能如何才能保证北燕必然胜利。 皇帝将情况大致的说了一遍。果然几乎是所有的大臣都一脸的愁眉苦脸。就连长公主也不由担忧起了方剑璋的事情。 为将领者,打了胜仗那本是应该的。可一旦战争失败了,无论曾经多么的辉煌,多么的勇武,这都将成为他们永生铭记的耻辱,除非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洗刷这耻辱。别无他法。 “令朕忧虑之事却不止于此。流沙国此次出兵侵犯北燕本就不正常至极,朕怀疑其幕后有他国指使行事。而偏偏西北又来报,说是大周朝对西北也虎视眈眈,近来频繁动作,恐其有诈……”皇帝故意顿了顿,暗中观察着这些朝臣们的神情,随即又道:“而朕今早才接到一道密报。大周于西北战场上射箭一发,箭上系着一张纸条,西北八百里加急将信纸送入宫中……” 皇帝手中突然便出现了一张有着乱七八糟折痕的信纸。很显然,这乱糟糟的折痕就是皇帝看后气愤而将之揉皱所致,后来又将其重新展开,才会有如今的模样。 “敢问陛下,这信中可有说些什么?”此时梅苍云家口询问。他的问话几乎是问出了群臣的心声。 皇帝的脸却又阴沉几分,道:“信中提到,大周使者不日便到大承。届时,将为他们的云王求亲,希望朕能将一公主嫁去大周,为云往侧妃。” 皇帝的语气十分生硬,先不说大周如此狂妄,想要他嫁女不说,竟还是给一个老头子做侧妃,这简直就是对他这个大承的皇帝**裸的蔑视。 而方笑语也适时的皱了皱眉。 若她记得不错,她似乎曾听皇帝提过云王的年岁。已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了,即便在大周身份地位显赫,可却想要迎娶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还是为妾,这如何能叫人无动于衷? 问题是,大周突然提出这种条件的时机似乎有些巧妙。 流沙国突起五十万大军,竟是打的北燕措手不及。先不说流沙国兵力如何,就是他们突然从何处找来的援兵,这已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了。 而叶心柔却坐在方笑语的身边一步不离。即便是她身为公主本不该坐在此处,她还是坚定的依靠着方笑语的身边而坐,这会让她感觉到安全感。 大承没有出嫁适合和亲的公主已经剩下的不多了。八妹有与大裕朝的八皇子这个心上人,以她的脾气,定然是宁死也不会随意改嫁到。七姐身子又不爽利。其他的姐妹,不是已经嫁了,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就是还太小,还是在怀里抱着玩耍的年纪,字不会被许配给人做她人的傀儡。能够促成这顿和亲的,大约也只有她是最为合适的,可她有心上人,并不愿就此被绑上他人的战车,赔上了自己的人生,去取悦她并不喜欢的男人。 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个七老八十的敌国老头子。若真嫁过去,她未来的日子会有何等艰辛与痛苦,光想想便觉得可怕。 “朕犹豫非常。”皇帝沉声道:“朕不愿屈服在大周的淫威之下,可大周的威胁却又如横亘在朕心上的一道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朕纵然恨大周威胁于朕,朕也有心将这封信再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且还给予他们羞辱于朕百倍千倍的呵斥。但大周对西北之地咄咄逼人,又深知此时北燕与流沙国激战正酣,他们威胁朕若不和亲,便举兵攻打西北。故而朕想听听众卿家的意思,这亲,和是不和?” 皇帝的表情看似愤怒,但眼底却一片平静。似乎他心中早有决断,如此询问,不过是想要窥知这些大臣的心思罢了。 方笑语心底开始寻思开了。 皇帝的意思,应当是不愿和亲的。 虽说大周国力强于大承,可毕竟已经敌对多年。 也有话说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特别是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往来,往往可以牺牲一些小的东西,去搏一些大的利益,所以即便皇帝选择和亲,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只看利益是否足够大罢了。 但大周的情况有些不同。 方笑语不得不承认,大周的这种入侵他过的法子九曲十八弯,若是处理的好的,往往也最容易迷惑人,很难被发现。 再加之大周在外一直都是以强硬的姿态对人,这样的强硬姿态恰恰才是真的用来迷惑人的迷障,会让人忽略这样强硬的大周会使用如此迂回且费时间的法子来夺取他国政权的事实,所以多年来,众多国家之中都存在着大周精心安排的棋子,这些棋子甚至有许多都是大周朝王族的嫡系学派后裔。 可也正因为如此,一旦被拆穿,这几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站在皇帝的立场上来说,大周不仅仅在大承安插了如此多的暗棋,甚至于他连自己的老婆儿子都是别人用来算计他的工具,如此奇耻大辱,身为皇者,如何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去? 更何况,皇帝还被自己的枕边人和亲儿子下了毒,直到现在都需用内力强行压制,以保证自己不会变的如同简安一般疯疯癫癫。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皆是源于大周,他又如何能甘心再将一个女儿推入虎口?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亲若是和了,这女儿就等于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除了能暂时拖延与大周彻底决裂的时间之外,毫无用处。 可他还是问了。他想知道,他的臣子们对于此事究竟都存着什么样的心思。这对他将来整顿整个朝堂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160306064659553】【vinson妈】的十点点币~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半年后匪夷所思的天灾 皇帝心里已有了意向,却要以此来试探臣子们的心思。 其实和亲之事自古有之,就是大成本朝也曾有过和亲的公主,虽那时不过是大承刚刚刚开国,根基尚不稳定之时,只是听到的这样的事,难免让人觉得厌恶。 虽都言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身为帝王却最清楚不过,需要用自己的女儿一生的幸福去换取一时的安定,那是为帝者的无能。 无论当时有着什么样的理由,哪怕就真的是不得已,不由己,可那也依旧是无能。 皇帝本就厌恶和亲,只是却仅仅是厌恶而已。 若真到了不得不用和亲来维系家国安定之时,哪怕背上无用的骂名,他也不介意一试。 可大周不行。 当初大裕朝企图用和亲来维持盟友的关系,他内心就有些排斥,想着能否不必和亲便能增进两国关联,却被方笑语阻止,叫他好好看清楚再说。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八女儿,这个从小就以惹祸为乐趣的小家伙竟是与对方的八皇子看对了眼。 八皇子给他的印象其实不错。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出奇的洒脱之气。这种气息不同于伪装出来的风雅,他的洒脱之气,那是自骨子里发出来的,更加近似江湖之人,这叫他有些羡慕。 自小就以帝位为目标,虽坚定不移的朝着此路一去不回头,可曾几何时。身为男儿,哪会没有想过仗剑天涯,一诗一剑一酒的潇洒豪气?不过这样的生活于他而言也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罢了。因为他是皇帝,身系的是整个大承的安危存亡,肩头上的胆子重若万斤。 他只是厌恶和亲罢了,但若两个小家伙是互相看对了眼,他倒是不排斥将小八嫁到大裕去。一则是那八皇子并不参与夺嫡,身为皇子妃,小八也安全。二则也能因此而维系两国之间的良好关系,何乐不为? 再者,他也是亲眼所见奉天帝眼中对于那八皇子的骄傲。还有太子对八皇子散发出来的友善。 所以,方笑语的一个提醒叫他改变了主意。哪怕大裕依旧会提出和亲的要求,他也不会反对。 但还是那句话。大周不行。 这世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叫他点头的机会。可是大周不行。 即便是她的女儿也与大周的某个人看对了眼。他宁愿棒打鸳鸯被女儿怨恨一世。大周也依旧不行! 大周的所作所为,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就是**裸的践踏尊严的行为。 两国交战,无所不用其极。这他能理解,毕竟他也是一国帝王,基本的眼界和心胸总是该有的。 可是,他是帝王之前,还是一个男人。 被自己的枕边人耍的团团转。给她高位,给她宠爱。欢喜她为他生下了儿子和女儿,给予她和孩子最好的爱护,可换来的却是一场盛大的阴谋。 特别是书成那孩子,他自小疼爱到大,除了他对太子寄予厚望之外,所有的儿子之中,除了身子有恙的小十六之外,他最疼爱的就是他。 可她却给他下了毒。他虽是他的儿子,却在为大周的阴谋而算计。 他心痛如绞。 起初怀疑时,他简直有将周相府连根拔起的冲动。女儿与外孙为他国奸细,周相府上上下下又如何洗的干净? 可他还有理智,所以着人详查。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就如方笑语一开始便怀疑,他也不是蠢人,他发现,周相丢失嫡女的时机与简政殇夫妇来京的时机太过巧合。可若是只有这一个疑点,他也不会深想,但周灵突然出现在京城,突然被人调戏,突然被周相府的管家发现,突然回周相府认了亲的时机也都太过巧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件事的背后简直处处透着不寻常。而当时身在局中的周相以及父王,似乎都没有发现简政殇的不对劲。 他欲要与方笑语谈谈。他意识到了方笑语或许知道许多的内幕。 当年是她在西北发现了大周的阴谋。她只说这宫里有内奸,可却并未提及对方是何身份。 当时他不疑有他,以为方笑语的确不知内奸为何人,可现在看来,此事与简政殇夫妇扯上了关系,而简安作为简政殇夫妇的女儿,又是否会真的置身事外? 简安死的蹊跷,如今看来,所谓的争风吃醋而被人害死这样的事实根本站不住脚。而西辞那孩子对于简安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方笑语嫁给西辞,自是要清查此事的。 所以,简安的死,可能是一切的契机。 于是,在流沙国入侵北燕,他派方剑璋出征讨伐的前一日,方笑语进了宫,与他在书房谈了几个时辰。他终于得以理清此事的前因后果,可心中却越发冰凉。 大周好深的算计啊。 或者说,大周人玩这种拐弯抹角的算计简直是炉火纯青。一环套一环,一环再一环,环环相扣,竟是用这样兵不血刃的方式,将一个个国家玩弄于鼓掌之上。 可还好他提前发现了。发现了就有了做好准备的时间。 他这才真正的这样觉得,方笑语或许真的是他的福星,是大承的福星。 他心中早已有了决断,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宫宴,有了此刻的试探。 大周的阴谋,除了方笑语有关的人还有他,大臣们尽皆不知。可这些臣子之中有多少也是大周安插进来的奸细,他却不得而知。 所以,他要试探这些臣子对于此事的意思,进而进一步确定该如何清查这些毒瘤。 “此事看似不过是大周所提出的一个和亲的要求。可事实上却事关重大。”皇帝隐晦的扫过众人一眼,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中,继续道:“大周如此猖狂霸道。竟敢威胁于朕,还要逼着朕将女儿千里迢迢送往大周任人玩弄,实则是欺人太甚!可又事关西北安危,特别是在北燕已起兵戈之时,若与大周开战,必定过分消耗国力,还给了其余周边小国蠢蠢欲动的机会。众位爱卿以为。这亲,该不该和?这仗,又该不该打?” “皇上。臣以为,大周如此咄咄逼人,这是将我大承全不放在眼中。若我大承以公主而乞讨平和,只会叫大周更加轻看我大承。故而。臣觉此事不可为。” 方笑语抬眼望向说话之人。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梅苍云这个老狐狸。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至少梅苍云看到了本质。 今日退一步,往后就要步步都退。一个人一旦有了可以逃跑的心理暗示,往后无论做任何事,他一个所想的就是要逃跑。 这对一人而言尚且是个灾难,于一国而言就更是如此。 梅苍云或许惯会用手段,也或许与她镇远将军府有仇,可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方笑语还是觉得他此言甚有道理。 “梅爱卿所言有理。”皇帝假做沉思状。 可此时又有人开口道:“皇上,梅丞相所言差矣。和亲之事自古有之。若能以此来拖延大周进犯西北之时机,何乐而不为?纵使大周和亲并非出自真心,但此时,北燕与流沙国之战才是主要,待得北燕打了胜仗,再反过手去收拾大周便是,何必在意一时的荣辱得失?” “商大人此言才是差矣。一时荣辱虽不至伤筋动骨,却会叫天下人小瞧了我大承!铮铮铁骨,却惶惶度日,屈膝在大周的淫威之下,叫家国脸面往何处搁?叫陛下的脸面往何处搁?” 方才出言肯定和亲之事的赫然便是吏部尚书商经纬。而出言反驳者,却是太子太傅尚文山。 太子太傅,自然代表的是太子的脸面。太子太傅出言,几乎就等同于是太子在朝堂发出的声音。 和亲之事不是不可为,却不能被人逼迫而为之。虽然大周国力强于大承,可大承毕竟不是那些弱雏般的小国,没有必要非要看大周的脸面行事。 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本就叫人觉得非比寻常。谁都知道流沙国的国力与人口,就是除去老弱病残全都拉去战场,也断凑不到五十万大军与北燕承对峙之姿,这本就叫人怀疑是有他国暗中指使。 而这时,大周却又突然跳了出来,以北燕尽起刀兵之事加以威胁,以西北之地为质,竟敢以此来要挟皇帝和亲。 和亲从不是目的。大周此举,根本就是在打大承的脸,在打皇帝的脸。他这是在**裸的嘲笑大承的孱弱,但实则也是在给叶书成他们制造一些可乘之机。 方笑语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一直闭口不言的叶书成。自从宫宴开始,他竟然瞧都没瞧过自己一眼,这很不寻常。 方笑语自然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的魅力天下无双,所有男人都要臣服在她的脚下。只是叶书成每每见到她,那仇恨以及厌恶的眸子从来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若是目光可以凝成剑气杀人,她大概早就被叶书成给劈碎了。 但是今日,他却没看她。只是带着淡淡的,就如同平日里在人前伪装的那般温和的笑容,平静的看着大臣之间为和亲之事争执,还似乎饶有兴趣? 方笑语手中的酒杯骤然握紧。她突然想起,半年后,京城里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事件。 这起事件虽是天灾,却也一直无法解释清楚究竟是为何而发生的。 而就是这起事件,真正拉开了大承天灾**不断的序幕。 借着这起匪夷所思的事件,叶书成成功的抓住了机会,在各地制造混乱,大肆散播皇帝不仁上天震怒降下天罚的谣言。而真正经历那起事件的京城百姓,许多都对此深信不疑。相互传播下,各地竟然都有了蠢蠢欲动的小动作,而叶书成更是大肆撒钱在各地悄悄募兵,打着反抗大承的旗号,四处肆虐,搜刮百姓以敛更多钱财,其目的不是为了谋反,而是为了关键时刻他挺身而出,打的叛军惶惶不可终日,以此来累积军功和口碑。 甚至于在他的里应外合之下,所谓的叛军竟然出现在了京城的城门外。若不是当初的长公主突然出现,恐怕事态会进一步恶化。 而除了这些小动作,朝堂上叶书成也没闲着。他指使那些没有摆在明面上的棋子请旨,要皇帝下罪己诏,以给天下一个交代,也是为了安抚民心。 而当时的大承,确实是天灾**不断,皇帝不是神仙,自然无法预测灾难的降临,就无法提前做出准备,以至于百姓苦不堪言。 当时的皇帝也以为大承简直就是遭了上天诅咒,信佛之心日重。朝廷上的压力,百姓的反对之声,各地反叛的军队兵临城下,再加之身中剧毒,这叫皇帝几乎已经魔障,最终沉迷于佛法不可自拔,最终被叶书成成了事,不仅仅是他死了,连太子也不曾幸免于难。 方笑语对于前世的印象就戛然而止在皇帝的颓废之中。她没有见过叶书成登上皇位,害死太子。她甚至都没有看到皇帝被毒死,默默死于深宫时脸上的不甘。 可她知道,未来几年之中,除了天灾不可避免,那些让百姓受尽苦难的**,却大多出自于叶书成之手。 而这一切的契机,就是半年后那场匪夷所思的天灾。 方笑语犹豫了。这件事是否要提前告诉皇帝知晓?她怕皇帝对于叶书成依旧存有父子之情,妇人之仁下将这大好时机给浪费了。 方笑语心中另有打算。 她打算好好利用这场天灾,或许能够除掉叶书成也不一定。 于是她默默按下了要与皇帝和盘托出的打算,将此事埋在了心底。 她需要好好筹算一番。如何能够最大限度的利用此事,她需要有一个大体的计划。 而现在,显然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因为这些大臣们,正在为是否该接受大周的威胁,派出公主和亲之事争论不休。却殊不知,他们的一切姿态却都已落在了皇帝的眼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叶心柔的反击 方笑语因为提前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很认真的在谋算能否借由这件事的影响除掉叶书成。√∟頂點小說, 她与叶书成的仇恨早就不是前世他放火烧死她的那点原因了。毕竟前世之所以她死了,那是因为她自己活够了。若不是她纵容着对方去害她,就凭叶书成和梅春水那点道行,还真就难以杀了她。 一开始与叶书成为敌,那是因为看叶书成不顺眼,虽不至于是什么深仇大恨吧,但也不可能隔着那场大火的仇还能愉快的玩耍。 可是到了此刻,讨厌这样的情绪已经成功的升级成了憎恶。不仅仅是作对作习惯了,还因为叶书成与周灵已是货真价实的成了叶西辞的杀母仇人。 同时,方笑语也在思考,前世,半年后的那场天灾成了皇帝噩梦开始的契机。确实对于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只要稍加引导,很容易叫百姓人心惶惶,偏偏朝廷又无法给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所以难免容易被人利用。 这样的时代,人们对于鬼神之说始终心存敬畏。他们一开始未必会相信神鬼,可真到了有事发生,且他们无法依靠自己得到一个有说服力的答案,人们的思想就会下意识的去靠近神鬼之说。而此时一旦有人刻意引导舆论,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所以前世,即便皇帝再如何努力,可已发生的已是事实,无法改变。而叶书成抓住了机会,最终赢得了这场战争。 半年后的那场天灾。之所以被称为匪夷所思,是因为它的原因始终不明。即便前世过了七八年后她死的那一刻,也没有人能够找到那天灾发生的原由。而最可怕的是。那样的灾难,就算提前知晓,也无法可解。即便方笑语能够利用先知来做一些布置,可若说要阻止此事发生,她却根本就做不到。甚至于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场天灾究竟是源于什么。可她知道那天灾过后会发生些什么。所以她在思考,除了思考能否利用此事来除掉叶书成之外。还在思考能否将这场被视为是皇帝不仁天降惩罚的灾难变成一场美事,让百姓对于皇帝更加的拥戴,也为太子登基赢得更多的筹码。 方笑语对于大臣们的争论充耳不闻。快要递到嘴边的酒杯也停在半空。她的目光没有注意任何一个吵得面红耳赤的臣子们,反倒是盯着酒杯发愣,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皇帝面无表情的听着朝臣们吵得面红耳赤,整个宫宴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而他时不时的瞄上方笑语几眼。发现这丫头竟然盯着酒杯在走神。不由得在心中无奈一笑。 这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他以为为了心柔,她定会十分关注事情的走向,没想到对方却根本就一点也不在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早就魂游天外了。 方笑语想事情想的投入,几乎忘记了这是在皇宫大内,皇帝的宴会之上。直到一句怒喝将她从思绪中拉入现实,而因为刚刚的走神。她似乎对于方才发生之时有一些茫然,于是这茫然就直接的表现在了她的脸上。 “尔等竖子。这是要将家国之脸面送与对方鞭打,尔等罪大恶极!”一个白胡子老头怒急拍案。他主张极力反对和亲一事。 “刘大人这话说的好无道理。我等不过是为了西北免遭战火涂炭,为了大承保存国力,缘何就成了刘大人口中所言罪大恶极之人!”另一人看起来年纪大约四十来岁,但面相偏于阴柔,所以看起来有些阴沉。他出口反驳那刘大人之言,任是何人,一个四五十岁的人被人称为竖子,也绝不会感觉到愉快。尽管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大些。 “大周提出此等要求,分明就是为了打陛下脸面,若是应了此次,对方只会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大周国力强于大承,莫非我大承就该对大周言听计从,将此羞辱当做赞美收下不成?!”另一个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官员同样反对和亲。他还正是热血激昂的时候,对于此等丢脸之事自然是极力反对。 “程大人这话,本官不敢苟同。世上本无不可渡之人,凡事当以教化为先。我大承当秉持大国风范,凡事退让一步,定可感化对方。老臣以为,当着人与大周谈判,答应和亲之事,送公主远嫁大周,但同时,大周也需送一公主来我大承,互为质子,以争取和平处之。” 这位老大臣已经六十多岁了,只是身体还算健朗。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却说明岁月已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这位老大臣姓周,与周相府倒是没什么关系。他也是信佛之人,所以出口之言句句以度化为先。 只是,当他对于佛教的理解放到了朝堂之上,却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就连皇帝这个同样信佛之人都是一脸阴沉,显然他对于这位周大人已是不满到了极致。 可这周大人似乎并不怎么会察言观色,见众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他竟还以为是众人被他辩的哑口无言,反倒洋洋自得,继续道:“皇上,老臣以为,七公主生的貌美,又年岁相当,当可当此大任。” 这位周大人此言一出,默默喝酒的叶心柔险些一口噎死。 她本就为了降低她的存在感一直待在方笑语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拿着酒杯发呆,偶尔喝上几口,也算是解解忧愁。 可谁想到,即便如此她还是被人给惦记上了。这还不算,这位周大人此刻一脸的洋洋自得,殊不知叶心柔已经将他恨到了骨子里。 为了让她和亲,这些人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整个京城里谁人不知,她生来相貌平凡。因此受了多少冷言冷语,可到了这老东西的嘴里,她就变成生的貌美了?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此时的叶心柔是真的忍不住了。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指着那周大人的鼻子便大骂道:“周大人若觉得和亲本是应当,是为家国计,本宫自也不介意为大承做出牺牲,只是本宫若独自远嫁大周,难免寂寞,不若就由周大人的女儿和孙女陪着本宫一起。正好那大周皇室本宫人生地不熟。难免有放不开手脚的时候。本宫出嫁,周大人的女儿和孙女就作为陪嫁妾室与本宫一道远嫁,如何?” 叶心柔这话里不带一个脏字。却处处都在骂这个周大人,骂的对方面红耳赤。 叶心柔这话,分明就是在说他周大人的女儿和孙女要共侍一夫,伦常颠倒。且她并没有说明是他的哪一个女儿和孙女。也可听之为是他所有的女儿与孙女。 她这是在威胁这周大人。即便你女儿年岁大了,已出嫁了,她若要她陪嫁,她也一样要答应。谁叫她是公主呢?谁叫你周大人说为国家牺牲也是应该的呢?那好,我将你女儿孙女全都带去,一个不留,你倒是牺牲给我看看! 叶心柔自然知道她不可真的叫已经嫁了人的女子离了自己的丈夫跟着她远嫁去做陪嫁,但她就是这么说了。她就是为了要恶心恶心这个满嘴仁义道德实则肮脏不堪的老东西! 她心有所属,她一颗心全在程越身上。谁想要拆散她和程越,她就敢跟谁拼命! 叶心柔的突然发难实则是坏了规矩的。皇帝还高坐在上,没有得到允许,就公然插言,还辱及大臣,这本是犯忌的事情。 可是皇帝却什么话都没有说。没有出言呵斥,甚至都没有阻止。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叶心柔看了几眼,嘴角偶尔抬起的弧度出卖了他此刻有点愉快的心情。 他这个女儿啊,跟着方笑语时间长久了,倒是牙尖嘴利了不少。 今日这宫宴,臣子并未允许带家眷入宫。所以宫宴上的女子,除了长公主和方笑语,再就是几个年纪已快到了嫁龄的公主。 皇帝本就没打算要和亲,他不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入虎口。是因为他很清楚,大周既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就算是送多少个公主和亲,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除了牺牲女儿的幸福之外,他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大承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如此不对等的交易,他不会做,更不屑做。 他之所以允许几个公主赴宴,不过是给人一种他还在考虑甚至心有意动的假象罢了。他想从此事之上看看这些大臣的反应,看看究竟哪些是值得重用的,哪些又都是心存不轨的。 方笑语险些笑出来。叶心柔此次若不突然出言发难,她几乎都忘记了,这叶心柔从前在后宫里可是个难对付的主儿。 因为长的不好看,就总被二公主叶芙蓉为首的其他几个公主欺负。可以说,她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的母妃身份不高,没有强硬的背景为她保驾护航,而她的容貌又的确不出色,也没有多少被皇帝看中的才华,所以在众多公主中一直都是默默无闻不显于人前的。 她真正为人所知,还是因为叶芙蓉的一句丑八怪叫她在后宫中彻底的出了名。 叶芙蓉是周贵妃所生,周贵妃又有周相在背后撑腰,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公主如何能斗得过叶芙蓉?这叫她的童年充满了辱骂与不甘。 若不是遇见了叶西辞,恐怕她也提不起反抗的勇气。 可最终她还是反抗了。 被逼到极致时,人往往容易失去理智。她的第一次反抗,就是因为被辱及自身与母妃,愤而出手,将地方给打了。且险些将对方毁了容貌。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疯狂的与人厮打,那种浑身上下被愤怒充斥的感觉,即便现在想起来,她依旧记忆尤深。 起初她是害怕的。因为她身份不如其他公主,没有母家的强力支持。且对方被她打的不轻,还差点划伤了脸,对方哭哭啼啼,扬言要去父皇那里告状,她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还曾想过若是父皇怪罪下来,她就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力承担下罪行,绝不能连累母妃。 可是这事最终却不了了之了。 她担惊受怕了十几日,却不见对方再找来,也不见父皇派人来治她的罪,她惶惶不安的心这才松弛了下来。但内心却疑惑不已。 对方为何突然间就平息了动静?难道是不屑与她计较?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此事其实是叶西辞帮他平息的。因为叶西辞深受皇帝的喜爱,再加之皇帝对于叶西辞也心存愧疚,所以对方将状告到了皇帝面前后,是叶西辞将她的遭遇一一提及,这才叫皇帝没有治罪于她,反将对方给狠狠骂了一顿,并且断言此事就此为止,这才没有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可是这次爆发后,叶心柔却尝到了甜头。她开始深深的懂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开始懂得弱肉强食的法则,开始知道其实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再遇上对方的时候,对方眼里虽然全是怨毒,可却再也不敢欺辱于她,反倒绕着路走,她才知道,原来她被人欺负了这么久,全是她自己不够强大所致。 就算她的母妃没有强大的背景身份,可这不是她自暴自弃的理由。 虽然她暂时无法与二公主叶芙蓉抗衡,无法与周贵妃抗衡,可是若是认命了,她就一生都只能活在叶芙蓉的阴影之下,无法解脱。 于是,她开始用暴躁掩饰自己。所有惹过她的人,她都会像一只愤怒的豹子扑上去,与对方拼命。正是这副不要命的架势,让她在众多的公主之中成了一个异类。 而且,叶西辞还教了她武功,虽然就连叶西辞自己的武功都是三脚猫,可对于后宫的公主来说,防身已是足够。 于是,叶心柔成了宫里有名的刺头。就连叶芙蓉见了都头疼不已。虽然依旧讨厌她,可叶芙蓉后来也就慢慢减少了欺负她的次数。 而她却并不满足于用暴力来证明自己的无畏,她开始筹谋别的东西,人情往来,利益驱使,她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势力,这才有了后来遍布宫廷的眼线。 所以,叶心柔的反击其实该是意料之中。只是因为她在方笑语面前从来弱气,所以她的锋芒被忽略了罢了。 而此刻,她锋芒毕露,只是为了守卫她自己的幸福。 “笑语丫头如何看待此事?”皇帝没有训斥叶心柔,却突然看向方笑语,问道。目光深邃。(未完待续。) ps:  感谢【姚小笨】的平安符~ 第二百八十七章 翻脸比翻书都快 像是周大人这样的酸儒,因为年纪大了,平日里在朝堂上,只要不涉及大的问题,大多人都还是让着他的,以至于叫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有足够的斤两去指点江山,仿佛他说的话就是真理,时间长了,怕是连他自己都信了那些鬼话。◇↓, 所以叶心柔如此顶撞他,且还以他的女儿孙女来侮辱他,这简直就叫他气结,一口气没喘上来好一阵咳嗽。 可皇帝似乎并没有安慰的打算,可见这周大人的胡话也实在是惹皇帝厌恶。只见皇帝假做什么都未曾看到一般,反而将目光投放到方笑语的身上,问道:“笑语丫头如何看待此事?” 皇帝的反应叫众位大臣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打算。 他们这才知道,从一开始,皇帝就没有打算向大周低头。就算要和大周开战,就算西北又要面临战火的袭扰,可事关一国之尊严,容不得半分践踏! 何况,大周国力虽强于大承,却也有限。大承毕竟也是大国,何惧大周威胁? 那些方才口口声声支持和亲的大臣们一个个悔得肠子都青了。若是皇上一开始便有了打算,那方才他们的言词就等于是生生的撞在了枪口上。 方笑语没想到皇帝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开始问她的意见。所谓的女子不得干政似乎在她这里没了用处。见众大臣的目光也随着皇帝的目光全都落在她的身上时,方笑语一笑。将手中酒杯放下,道:“皇上,臣女觉得。周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啊。” “嗯?”皇帝一愣,随即皱了眉头,心说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但他又觉得方笑语不像是那种会喜欢和亲的人,特别是事情可能关乎叶心柔,以方笑语与叶心柔的关系,即便不相帮,也不该拖后腿捅刀子才是。 叶心柔更是急的直扯方笑语的袖子。心说说好的要替我想法子呢?怎么到了这时候,你反倒帮起了敌人了? 可方笑语却丝毫不急躁,看着那周大人眼光越来越亮。笑容几乎堆满了满是褶皱的老脸,眼中的洋洋自得重现,她却笑道:“皇上,大周向来野心勃勃。常年侵扰西北。致使西北百姓苦不堪言。” 皇帝点头,这也是让他颇为头疼之事。早在他知道大周的阴谋之前,他就已经对于大周侵扰西北之事烦躁不已。 “可正如周大人所言,世人皆可渡,焉知大周便不行?”方笑语又突然说道。 “嗯?”皇帝总觉着方笑语话里有话。可那位周大人却一点也没听出方笑语话中的讽刺,一个劲儿的点着头,似乎对于方笑语的话十分赞同一般。 商经纬眸子阴霾之色渐深,他就知道这方笑语断不可能如此好说话。就凭她跟七公主的关系,就绝不可能会同意这次和亲。 叶书成低了低眉眼。叫人看不出他的神情,只是指节被握的咯咯作响,好在并未被人发现。 他重新抬起头,似乎已经稳定了情绪,脸上依旧是僵硬的假笑,看起来便惹人厌恶。 他深深看了方笑语一眼,却什么都不曾说,一如既往的沉默着,观察着。 “既周大人有如此悲天悯人之心,皇上,不如就命周大人出使大周,面见大周皇帝,用他的慈悲之心感化这些野心勃勃之辈,叫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再不做危害百姓之事。至于周大人的家眷,不如全都迁往西北,叫他们与西北百姓共存亡之。若周大人办事利落,西北自不会再起刀兵,若是周大人无法感化周帝,大周依旧兵发西北,皇上便下令周大人之家眷不得撤离,要战至哪怕只剩一兵一卒,死守不退,也算是全了周大人一片拳拳之心。” 方笑语一脸崇拜的看着脸色从得意渐渐铁青的周大人,让她身边的叶心柔还有上首的皇帝险些没憋住笑出来。 真狠啊。 皇帝挑了挑眉。他若真如方笑语所说的那样下旨,就等于是将这周大人全家往火坑里推。 大周朝如此野心勃勃的想要一统天下,不惜耗费无数时间,不惜利用皇室嫡系血脉为棋子,所图定然甚大,目标直指天下。而就是这样的大周,又怎么可能会被他人轻易劝服而放弃江山一统的机会? 这周老头若真的去了,别说能不能谈的成,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之说,大周可未必真的会遵守。毕竟于天下而言,大周已经算是国力最为强盛的国家了。 而周老头若是回不来了,他的家人又都在西北,就等于是将他们放在了最危险的第一线。一旦大周进攻西北,且他们还必须死战不退,对于一群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四肢发达的纨绔们来说,这简直就是送死,根本没有第二个结局。 方笑语不过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讥讽周老头。 你不是说世上本无恶人?你不是说世人皆可渡?那好,野心勃勃的周帝算不得恶人,杀了我大承无数百姓的大周人算不得恶人,那你去渡个试试?渡好了,你功高盖世,封侯拜相不在话下,渡不好了,你和你的家人就全都为国捐躯,也算是美事一桩,将来必定名留青史。好了,你去渡吧。 方笑语这几乎就是在**裸的打脸,将这位自以为是的周大人的脸给打的面目全非。 周大人敢这么做吗? 他当然不敢! 除了在自家朝堂上耀武扬威,倚老卖老之外,真若是国家需要他的时候,躲的最严实的就是这种乌合之众! 所以听到方笑语所言,这周大人气的是满脸通红,指着方笑语的鼻子就骂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啊!” 这个女人,她竟三言两语就想叫他全家去送死,这是何其的狠毒! 方笑语却笑道:“谢周大人夸赞。笑语不敢居功。这都是周大人的功劳。周大人能轻而易举一言葬送一位公主的一生,笑语不过是依葫芦画瓢,都是周大人教得好。” 叶心柔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顿时就打破了沉默,一众臣子也都呵呵笑了起来。 有的是觉得方笑语的反击足够解气,这些人大都是反对和亲之人。还有些笑的尴尬。这些大多是知晓了皇帝的心思后后悔自己多嘴的。还有人皮笑肉不笑,就是那些坚定了以和亲来换取短暂和平的酸腐们,他们此刻觉得周大人的尴尬就仿佛是自己亲身体验一般。将方笑语恨个半死。 比如吏部尚书商经纬。 自从商可人自尽后,商经纬简直就是恨方笑语入骨。他再怎么埋怨商可人,也都改变不了她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而自己的女儿被人逼死,他这个做爹的却不能为之报仇。这股子怨恨一直憋在心里。以至于他看到方笑语就想要扑上去撕碎了她那张得意的脸! 这位周大人就一直保持着指着方笑语的姿势,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全了一句话,反倒是脸憋得通红,一副马上就要驾鹤西去的架势,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继续你你你。 皇帝简直都有些不忍心了。眼见着这周老头快要憋死的模样,皇帝深沉的‘嗯’了一声,道:“笑语丫头说得有理。既周爱卿有一片拳拳报国之心,那不如就劳烦周爱卿往大周走上一遭。若爱卿真能渡化那大周皇帝。叫他从此再不妄动刀戈,周爱卿之功绩。定能永载史册,为后人榜样。爱卿,朕等你的好消息。” 皇帝一句话显然是在为方笑语方才所言添火加柴,他话音刚落,周大人便觉一阵寒意袭过,就仿若一盆子凉水从头浇到了脚。 他不是傻子,此时如何还能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这是在敲打他呢,很明显,皇上根本不想要和亲。 无论是心疼女儿还是对于大周的威胁举动而不满,总之,皇上至始至终根本就没有打算过要和亲。 将几位适龄的公主召来参加宫宴不过是为了掩护罢了,皇上的目的一开始就是为了试探他们的心思。而自己却一头撞了进去。 周大人浑身抖如筛糠。方笑语的提议虽看似儿戏,可若皇上开了金口玉言,谁又敢保证它就真的不会成真? 要他出使大周?他素来听闻周帝是个霸道的老头子,近百岁的高龄了还霸着帝位不放,以至于云王和蒙王等几个王爷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了,竟还连个太子之位都没混的上。 放眼各国,哪个国家的太子有七八十岁的高龄的?待到周帝退位了,孙子都能直接继位了。而就这样,那几个七老八十的王爷们还在为一个太子之位机关算计争夺不休。 这样霸道的皇帝,他能劝的动?没被直接拖出去五马分尸那都是佛祖保佑了。 周大人觉着浑身都冷得打颤,他看着皇上那一副似乎很认真的想要他去试试的神情,整个心都凉了个透。他嘴角抽了一抽,颤抖着跪倒在地,很没有节操的就将他之前的话给全盘否决了个一干二净道:“皇上,老臣以为丞相与太子太傅所言有理。大周此举,乃是践踏我大承而来,断然不能够轻易妥协。我大承万世基业,千秋盛名,不能毁在大周的阴谋算计之中。故而,老臣恳请皇上,定要与大周死战到底,决不退让!” “哦?爱卿当真如此以为?”皇帝一脸沉思状,语气里还带着些怀疑。 “皇上,老臣一片真心,绝无虚言。大周狼子野心,我大承泱泱大国,又岂能无端纵容!”周大人掷地有声。没经历过方才的若是见了,还真以为他铮铮铁骨呢。 方笑语挑着眉,一脸的嫌弃。 她现在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不要脸的至高境界。像是这位周大人这般,翻脸比翻书都快的,前头说的后一秒就能若无其事翻供的,这可都是人才。不把他放出去忽悠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费才华啊。 叶心柔就更是一脸的轻蔑。心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呐,就这种人还国之栋梁?要是朝堂上全都是这等货色,这国家还有救吗? 不过方笑语的损招迫使这位周大人改了口倒是好事。且她也意识到了,父皇一开始就不打算和亲,似乎她根本没有必要为了此事而担惊受怕? 此时叶心柔心中更多的是庆幸,还有一种焦急紧迫之感。 她希望程越能尽快的取得功名,有了足够的资本向父皇提亲,将她迎娶回家,也省的她总是担惊受怕。 之前有大裕,如今有大周,谁知道往后还有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国家来打她们这些公主的主意。 只要一日未嫁,那就都是危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身为公主,在享受着比之平民百姓更多的权利地位外,许多时候也要为国家做出牺牲。即便不是和亲,也可能会将姻缘用作拉拢臣子之用。她本已有了觉悟,可她没有想到,会有一日,情根深种,非他不可。 于是她总是患得患失,生怕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她没有足够的时间等他。她想嫁的人是程越,其他的任何人,都不行。 得知了皇帝的心意,众大臣便都不再开口提及和亲之事,一场宫宴的后段倒是‘和乐融融’的结束了。 宴席散了之后,众人皆都准备回府,叶心柔一直拉着方笑语的胳膊,小声道:“你瞧那周大人,一直看着你,恨不得将你吃了一般。看来今日,你将他得罪的不轻。” “半只脚都迈进棺材的老不死,怕他作甚。”方笑语倒不在乎。她得罪的人也不少了,连叶书成这样的皇子她都照骂不误,还怕一个不要脸的老不修? “一开始我还真是担惊受怕不已。若是父王也有心要和亲,我又该如何是好?”叶心柔叹息。还好虚惊一场。 “和亲也无妨。大周威胁皇上要以和亲来换西北安宁,哪怕皇上不得不妥协,心中也定然是有气的。皇上本无心和亲,就算逼不得已,对于那些极力主张和亲之人也定然是心有怨愤。我还想着,若最终不得不以和亲结论,就给皇上出个主意,收了那周大人的孙女为义女,封其为公主,远嫁大周也是不错的主意。”方笑语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走在前头走的很慢的周大人。 只见这周大人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方笑语只看到他拳头忽然紧握,而后缓缓松开,然后大步大步的离开了她的视线,自始至终,再未曾回过一次头。 叶心柔瞬间就笑的前仰后合,默默的给方笑语竖了个大拇指。(未完待续。) ps:  感谢【唐深深】的平安符~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叶书成的脸色很不好看,方笑语每次出风头打的几乎都是他的脸。¥℉頂點小說,周大人本是他的人,却被方笑语驳的瞬间改了口成了众人的笑柄。他虽什么都不说,可心里却老大的不舒服。 没几个人知道周大人已被他收服,周大人年纪大了,不过是想为自己为家族找条后路。可是,他从前在朝堂上因为心直口快而得罪了太子,不得已下,他只能选择与太子对立的他。这一点他知道,可是他不在乎。 有些人,他从不在意他是否是真心臣服。只要于他而言是有利用价值的,他就能用,他就敢用。何况像是周大人这样的人,也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可是却能在朝堂上给他一定的助力。 但是今日,他的脸却被方笑语打的啪啪作响,虽大多人都不知道周大人已经投靠了他,可他自己心里却清楚得很。方笑语每一次打周大人的脸,他都觉得这巴掌是朝着自己的脸糊上去的。 “书成。书成!”周贵妃看着叶书成频频走神,忍不住叫了几声。 叶书成这才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宫宴结束之后,他就来了母妃宫里,只是他心里总惦记着被方笑语打脸的事情,故而母妃刚刚说了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清。 他知道这样不好。他原是个冷静之人,在这个名为皇宫的牢笼里,他一早学会了伪装自己,所以无论他的本性是什么,在外人看来。他都是那个温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 可是,自从遇到方笑语之后,他仿佛就再也冷静不起来了。原本只是个可以利用的将军之女。接近她也不过是为了方剑璋那五十万的兵权,他觉得那个女人与其他女子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些甜言蜜语就能哄的乖乖就范的世家千金,可却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竟几次三番的在她面前吃亏。 重要的是,他不明白,方笑语不过一个将军之女。究竟是哪来的胆子三番四次的羞辱于他?甚至于他不明白,她究竟为何对他充满了敌意? 只是因为他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只是因为她嫁给了叶西辞,所以要帮着太子? 不。不是这样。方笑语一开始就对他存有着很大的敌意。在她还没有真正接触太子之前,在她还没有喜欢上叶西辞之前,她就已经百般万般的看他不顺眼,一次次拒绝他的接触。甚至不留一丝余地的开罪他。 与一个皇子为敌。这本不是个聪明人应该做的事。可这个方笑语却偏偏又不像是个笨人,不仅毫无顾忌的得罪他,还得到了父皇的赏识,如此做派竟然丝毫没有获罪。 叶书成一想起方笑语这个女人就恨得牙痒痒,实在是叫他淡定不下来。 “母妃。”叶书成回了周贵妃一句,只是神色却依旧阴沉。 “你这是怎么了?从宫宴回来,你就一直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可不像你。你难道忘记了母妃与你说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能叫人轻易的看出你的心思。”周贵妃呵斥道。 “母妃。孩儿明白。只是,那方笑语……”叶书成一想起方笑语那张脸。就几乎要忍不住他体内潜伏着的暴力因子,奈何那方笑语还是个武林高手,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还付出了几个高手的代价。 周贵妃听着叶书成提及的宫宴之事,神色也微沉,随即冷笑道:“和亲之事,那是皇上不想做,方笑语不过是察觉了你父皇的心思,顺着来罢了,否则她也未必敢真就在朝臣面前无端放肆。书成,那方笑语不过是女子,就算再得皇上赏识,也左右不了朝局。这一切,都是你父皇的意思。那周大人倚老卖老,说了自己的想法便是,却偏偏要将叶心柔那丫头给扯进去。叶心柔再不济,那也是你父皇的亲生女儿,堂堂的皇家公主,岂轮得到一个三品官儿决定其去处?” 叶书成脸色稍好些。 “你父皇这个人,没什么雄心大略,只想着能守好大承这一亩三分地儿便算了,所以从不侵略他国。可他毕竟是皇帝,一国江山之主,帝王的尊严与血性总是有的。北燕与流沙国之战打的乌烟瘴气,他心里本就有火,大周却在此时落井下石,拿西北为质,来威胁你父皇和亲,难道你父皇会不明白大周这就是在折辱他?”周贵妃冷笑。他一开始就不同意将皇帝逼急了。她这边好不容易有些进展,贸然出手很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节外生枝。可大周那边可不止是她云王一脉而已,还有诸多的王爷也对这皇位虎视眈眈,老爷子又是个霸道的帝王,心里自也有他自个的打算,她的意见,恐怕也没几人会听。 “孩儿也明白这些。只是,那方笑语似乎对孩儿敌意甚重,她若铁了心与孩儿为敌,怕是比太子更难对付。”叶书成有些头疼,一个叶西辞就让太子如虎添翼,这么多年了,他几乎就没在叶西辞手里讨着什么便宜,上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干掉他,却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方笑语给救了,且还因为此事,成就了叶西辞与方笑语这二人的姻缘,他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牙疼。 周贵妃皱眉,道:“她恐怕是洞悉了你的目的。知道你接近她想要娶她都是为了方剑璋的兵权支持,是为了利用她。她一个将门之女,平日里本就有主见的很,否则那梅素惜也不会聪明一世最后却折在她的手里。若知道你不过心存利用,对你有敌意也是难免。” “她若能学着别的世家千金一般的蠢,那该多好。”叶书成咬牙切齿。 周贵妃却冷哼道:“这个方笑语,本宫很不喜欢。本宫在她身上看到了简安的影子。都是那么恣意跋扈,都是那么目中无人。只是这方笑语比之简安更甚,更加锋芒毕露。也更能得罪人。” 周贵妃美目阴沉几分,冷笑道:“不过她比简安聪明,知道你父皇信佛敬佛,所以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叫你父皇给她封了个佛女,将她当菩萨似的供着。如此,即便她得罪了不少人。可若有人要对付他,也得想想皇上的怒火。若非如此,本宫早就着手对付她了。可因着这佛女的身份,却叫本宫投鼠忌器,生怕打草惊蛇惹了你父皇的怀疑,迟迟没有动她。” 周贵妃的语气里不乏遗憾。可叶书成却并不如此乐观。 母妃没有亲眼见过方笑语的功夫。可他见过。 在人毫无察觉之时。瞬间收割一条人命,快的几乎肉眼不可辨。杀完人后竟是神色不变,依旧谈笑风生,可见杀人于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身份上的差距固然可以利用,甚至用的好了,将整个将军府连根拔起也不是问题。可方笑语其人,可怕就可怕在。若是她武功高强到连宫里的禁军也无法胜过她,她大可一人之力逃走。即便朝廷全力通缉,也未必能将之抓获。 或许他可以用将军府甚至叶西辞来威胁她。可若她不受威胁,执意不肯露面,却隐在暗中对他下手,他没有半点把握能逃过她狠辣的报复。 在叶书成的眼中,方笑语根本不是那些为了****扭扭捏捏要生要死的无趣小姐。就算她喜欢叶西辞,甚至爱到不可自拔,可她也绝不是那种会为了叶西辞殉情的人。他更愿意相信她会为叶西辞报仇,将他的仇人一一斩杀殆尽,将京城变成一处腥风血雨之地。 而若是她投了别国,那就更是危险不已。就算他得了这大承的皇位,最后也要为此疲于奔命。 一想到往后都要时时刻刻的活在战战兢兢之中,每一天都担惊受怕,每一刻都如履薄冰,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方笑语这个人,要么不动,要动,就得一击必杀。 所以他明明掌握了叶西辞的秘密,却秘而不宣,不是他心地好要替叶西辞隐瞒,而是因为,他正在考虑,方笑语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就此与他不死不休? 何况,他正在寻找证据。能够证明那个秘密真实性的证据。 “母妃还是暂且不要动她为妙。这个女人,不动则已,动则需一击毙命,否则打蛇不死反被其咬伤,便得不偿失了。”叶书成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仁,继续道:“何况,那方剑璋对她言听计从,叶西辞就更是如此。虽此二人如今不在京城,可若是将她逼急了,指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坏了大事便不好了。” “此事母妃自然知道。如今皇上中了‘忘忧’之毒,却迟迟不见他发病,想来是有高手以内力为他压制毒性。但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除非得到忘忧的解药,否则一个人的内力终究会有穷尽之时。在你父皇毒发之前,不宜轻举妄动。不过那方笑语也得着人监视着,免得她坏了咱们的大事。”周贵妃自然知道轻重缓急,知道什么事最为优先。 叶书成心里却打了个突突,一脸苦笑。 就方笑语那功夫,哪个人能监视的住她?之前派去监视之人,一个不剩的全都被处理掉了,以至于他恭王府的高手损失惨重。 现在一提起是与方笑语有关的任务,那些高手们一个个就跟要奔赴刑场似的,一脸的死气沉沉,一副乌云盖顶的气氛,看得他压抑不已。 “说起来,吏部尚书商经纬与方笑语有杀女之仇,倒是可以一用。”叶书成突然想到。想想每次商经纬看到方笑语时那副欲吃人的神情,他心里便痛快几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商经纬可以利用。 “是那商可人的事?”周贵妃一愣,这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的确如此。那商可人虽是自尽而死,可归根究底,是因为方笑语在庄严寺里狠狠的打了商可人,以至于她无脸见人,这才一死了之。商经纬将一切都推到了方笑语身上,何况他原就与方剑璋不对付,为商可人讨公道时又被方剑璋给狠狠揍了一通,他心里头有气,自然巴不得他们父女两个去死。孩儿觉着,此人倒是可以利用。”叶书成了解前因后果,自然也就明白商经纬的恨。 “此人倒是可再接触一番,关键时刻,或许有用。流沙国那边,有你舅舅坐镇,即便方剑璋是大承的战神,也难以短时间内解决隐患。在此期间,倒不如想法子将方剑璋、叶书成还有太子永远的留在北燕。太子一死,你就是当之无愧的新太子,其余皇子没有人能够与你争锋。而若是方剑璋和叶西辞也死在北燕,那方笑语可就没时间再与你我做对,她该好好的承办那两人的后事才是。”周贵妃微微一笑,竟有些倾城之美。明明已经上了年岁,却依旧保养得极好,皮肤光滑水嫩,白皙透亮,头上丝丝乌发,却找不见半根银白色的影子。 “母妃说的是。此事孩儿自会去办。”叶书成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说到底,方笑语不过是他成为帝王途中一颗大一点的绊脚石罢了。当年他不曾惧怕叶西辞,如今也不该未战先怯,怕了一个女人。 他连太子之位都敢争夺,连给父皇下毒的事也做得,何必怕一个方笑语? “嗯。”周贵妃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叶书成的目光中却混含着复杂的情绪。 叶书成见周贵妃正看着他看得出神,不由一愣道:“母妃近些时日更显年轻了。” 周贵妃却一笑,道:“也是多亏了太医院药师研制的药丸,吃了几粒,只觉着周身都比从前灵活不少,本宫也觉着比之前年轻了几岁。” “是药便有三分毒性,母妃还是要少吃些。”叶书成有些担忧。 周贵妃一笑,却并不在意道:“无妨,那药本宫已叫人查验过,全都是些无毒也无伤的温和之物,否则本宫又如何肯服用。” “母妃验过就好,孩儿便安心了。”叶书成也松了口气。母妃向来谨慎小心,是他多虑了。 而回到王府的方笑语却被安王叫到了书房。 “父王可有话要说?”见安王一直沉默着,方笑语有些不耐烦。他本来就不待见安王,虽说此时他正在努力的悔改,但那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今日宫宴之上,你将那周大人给得罪了。那周大人早已经投靠了二皇子,你打了周大人的脸,就等于是打了二皇子的脸。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安王有些担忧。 方笑语却眯眼看了安王一眼。 他竟然知道周大人是叶书成的人?此事知道的人甚少,因为周大人是秘密投靠叶书成的,并未外传。 看来,这安王爷也不是个纯粹的草包。 “我得不得罪周大人,那位二皇子殿下也终会将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便安之。等他出招。”方笑语淡淡笑道。 “我怕他对付不了你,转而对北燕出手。”安王深深看了方笑语一眼。 方笑语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寒芒。(未完待续。) ps:  感谢【姚小笨】的平安符~ 第二百八十九章 最为宝贵的记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父王心有忧虑?”方笑语看着安王的目光透露出一些揶揄之色。 安王一见方笑语这神情,就知他在想些什么。可他不能动怒,至少现在不是时候。对于他来说,叶西辞元在北燕,离着京城路途遥远,能够得到关于叶西辞的情报,就只能靠方笑语。 何况他知道,西辞虽然武功比之从前高强了不少,可北燕之地毕竟人生地不熟,且若在战场之上,武功高强也未必抵得上战场上厮杀的惨烈。再加之太子这个累赘在侧,也无法尽情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若是要保证安全,还是要方剑璋多加照料。 北燕是方剑璋的地盘,可方剑璋是方笑语她爹! 自从知道叶西辞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这一颗心却更多的扑在了叶西辞的身上。想起来也讽刺,从前他努力引起他的注意,他却不屑一顾。而如今,他想要回头弥补他的错误,他却对他再也没有了一丁点的父子之情。 可是,就算是叶西辞再也不原谅他了,依旧与他保持着如此尴尬的距离,可他还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活着看他的报应,活着接受他的忏悔。 “叶书成那个娃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本王清楚的很。看似和善,实则受不得一点委屈。谁给了他气受,外人面前他笑脸迎人胸襟大度,实则背后定然会狠辣报复。至于周灵,从前我总以为她和气良善,可这些年来她在宫中立足,从一个小小的贵人一路爬至贵妃之位,若无手段,如何可能?你将他们得罪的狠了,你有着皇兄撑腰她们暂且不敢对你出手,可却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咽下这口气去。他们若是将气撒在你爹和西辞的身上,根本防不胜防。” 安王的口气已经十分软化。与从前的安王相比,如此的低声下气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从前他亏欠甚多的儿子。 方笑语闭口不言。她自然知道安王所言都是真的。因为事实上周贵妃与叶书成确实是他口中所言的那种人。 她有着‘佛女’这层身份傍身。为怕打草惊蛇,周贵妃与叶书成未必敢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出手,可是,北燕山高皇帝远。又加之流沙国动乱,个把人若是死在战场之上,做的干净漂亮些,抓不住把柄,你也奈何他不得。 这正是她担忧所在。所以她命令沧澜海阁的人尽量赶往北燕和西北以策支援。未必官多大用处,但至少是一条出路。且月影司也一直在注意着北燕的动向,就算为了确保她爹和叶西辞的安全。 “父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方笑语看着安王的目光有几分迟疑。 “你问。”安王有些疑惑,方笑语为何神情如此凝重。 方笑语深看了安王一眼,道:“父王曾经出使过早州国?” 安王点头,并没有掩饰。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 方笑语却继续问道:“父王曾在出使途中失踪过一段时间,父王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安王一愣,心说这话题怎就轻而易举的被转移了。于是问道:“本王去了何处,很重要?” “很重要。重要到我是否愿意在西辞面前替父王美言。”方笑语很光棍的干脆用了叶西辞做了威胁。 安王不解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沉入到了往事之中。 事实上,他当时在早州国遇险,一度与众人失散。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又重新回归了队伍,他人嘴上不说,实则却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流传。 他因为也可以的模糊了那段消失的时间,使得那段时间他的行迹变得可疑起来。可事实上,那段消失的时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也不似外人怀疑的那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只是因为他出了意外,与队伍走散,随后自己找不着路摸索着乱走时。不小心误入了一个小村庄。 说是村庄,其实不过就只有五六户人家。村子占地不大,只是靠着山峦,倒是能打猎为生。 村里的人很少见生人,但却很热情,并未因为他身着华丽锦服而高看一眼。也没有因为她对于许多常识的匮乏而低看一眼。 村里人热情接待了他,用村子里最好的蔬菜与野兽的肉来招待他。村子里住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即便外出打猎的,也很少有年轻人,多是些四五十岁甚至年纪更大的人。 他从她们口中得知,村子里的青壮年都被朝廷征去当兵了,留下了女人孩子还有父母,守在这小小的村子里,一天一天的盼着自己的儿子孙子回来。 村里的生活并不压抑,虽然思念亲人,却个个乐观的活着。他不知不觉被那样的温暖感染了。 在皇宫这个巨大的牢笼之中,他们就如同是折了翅膀的鸟儿。无论是雄才大略者,还是野心勃勃者,抑或甘于平凡者,最终都逃不开不得已的厮杀。 为争皇位,为出人头地,为得到父皇的赏识,为了能活下去。他们不择手段的想要引起父皇的主意,如同跳梁小丑般卖弄着各自的才华,只是为了得到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的一句夸奖,一个赞同。可殊不知,父皇心里早就有杆秤,他们跳的越欢,却改变不了最终的事实。 他突然的某一瞬对宫里的生活产生了厌烦,竟然生起了永远留在此处,过简简单单的凡人生活这样的念头,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喜欢每一个人都和善的微笑,喜欢孩子伸着脏兮兮的手将一块硬窝头塞到他的手中,而后甜甜的一笑,仿佛整个天空都柔和了几分。 他喜欢老人们往他的碗里夹菜,嘱咐他多吃些饭菜。喜欢山里清澈的流水,哗啦啦的洗涤着已经麻木的心灵。 他突然不想再回到那个肮脏的皇宫之中,不想看到自己母妃恃宠而骄的模样,不想看到所有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阴险,不想看到某些人胆大妄为的放肆。 他想永远留在此处,融入这个村子,融入到这些老人和孩子之中去。可最终,他还是看清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出使早州国的目的,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在这个村庄过寻常百姓的生活。 因为他是皇子。若是在早州国出了事,就算是将整个早州国踏平,父皇也一定会找到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早州国实在是太小了。如果大承愿意,顷刻将其覆灭也不在话下。他不能为一己之私。将寻常百姓卷入是非之中,所以他必须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似乎十分不舍,他们站在村口,远远的看着他离去到再也看不见背影,这才回到村子,继续过那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生活。 或许是许久都没有见过外人了,也或许是难得见到他一个年轻人,他的出现,给村子里的人留下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可村子里的人却给他留下了一生宝贵的记忆。 他将这些记忆牢牢的印刻在脑海中,谁也不告诉,谁问也闭口不提,任凭外人如何猜测,他都缄默不言任留言四起依旧淡定如常。 因为那是一段太过美好的记忆,尽管它再寻常不过,可却是叫他觉着宝贵的财富,他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若是叫外人听了,定会觉得他无聊透顶,可对他这种自小生活在皇宫之中。没有朋友,没有玩伴,甚至连亲情都不过是用来算计的工具的人来说,这样简简单单的幸福却是他求之不得的。 若是今日不是方笑语问起。若不是为了取得叶西辞的原谅,他定然不会将这样的回忆说与他人听。他想方笑语就算是听了这样的解释,怕也会以为他是在说谎,在编故事而选择不信,所以他甚至都做好了被方笑语嘲笑的准备。 他知道。方笑语这个女人,并不会因为他是父王就卖他的面子。之前威胁他时的气势。直到此刻他都还记忆尤深。 哪知方笑语却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竟看的他有些不自在。 方笑语的内心实则是崩溃的。 从前她与叶西辞一次次猜测过安王当年出使早州国时失踪的那段时间究竟是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她们甚至猜想了无数种可能的阴谋论,就是为了将安王与周灵之间的关系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安王出使早州国的时机实在是太微妙了。而他还在早州国失踪过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又与周贵妃交好。无论如何猜测,总觉得安王都该是这阴谋中的一环。 可最终结果就是这个? 迷路走到了一个只有五六户人家的小村庄,与孩子嬉闹,与老人谈心,看山间美景,听流水潺潺,而后一起吃了一顿并不算丰盛的粗茶淡饭,然后就离开了? 方笑语有些懵。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有些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她明白,如果安王将这种极度的平凡当做最宝贵的回忆,那便证明,当年在宫里,他过得其实并不愉快。 想来也是,就他那个蠢的无可救药完全不会看眼色的母妃,就足够他喝上一壶的。 何况,皇家的亲情其实大多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想要找个真正能交心说得上话的人却也是难。 当时身为太子的皇帝其实是个很重亲情的人,至少他对于自己的那些兄弟并不存有杀意,哪怕是与他争夺皇位的兄弟,只要没有用卑劣手段迫害他的,正正当当光明正大的竞争的,即便最后输了,他也愿给予优待。 但是,败就败在他有一个那样的母妃。 当时的母妃与皇后的关系十分恶劣,与其他嫔妃也是势成水火。仗着有几分姿色,仗着父皇一两次的宠爱,他那个母妃,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不过小小一个嫔妃,竟然敢公然顶撞皇后与其他妃嫔,言语不知分寸,又处处得罪人,故而导致了他这个做儿子的也遭了连累,被许多人孤立。 那个皇宫,叫他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他几度想要逃离。可他根本无路可逃。 而那之后不久,在他其实对周灵有那么一丝丝憧憬的时候,先皇却下旨将周灵许配给了太子为侧妃,而他则要与简安结成连理。 年少时的青涩感情其实当不得真。他确实对周灵有几分好感。她人长得美,气质也是不凡,言语间不卑不亢,谈吐优雅有礼,与母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是年少的心有那么几许怦然心动,却被一道圣旨彻底湮灭。 他总是害怕父皇的,圣旨已下,木已成舟,那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心动,瞬时被掐灭在摇篮之中。 而他开始逼着自己接受简安。 他虽与简安不熟稔,也算不得喜欢,可简安毕竟也是貌美的女子,作为他的正妻也算不得委屈。 可他后来遇见了李素青。 他不知道李素青接近他是怀有目的的,所以轻易的上了勾。李素青身上的所有品质,似乎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叫他欢喜的不得了。 也正是因为这份喜欢,这份信任,却让他轻信了李素青那简安背着他偷人的鬼话,叫他相信自己顶着一头绿帽子还得替这对jian夫yin妇养儿子。 所以,他气不过下,在新婚之夜狠狠的折磨了简安,所以他面对叶西辞的亲近,却狠心的推开了他。 方笑语有些默然。安王这样的性子,或多或少的受了他母妃的影响。 当初为了了解叶西辞的出身,她特意着人去查过,对于安王那个母妃,她一直是记忆犹新。 这个女人,在宫里嚣张跋扈,得罪的人不知凡几。她似乎一点也没有自知之明,只要被先皇宠幸过一次,就以为自己已经有了母仪天下的资格,处处树敌,竟然连皇后的脸面她都敢驳了去,当真是个浑人。 安王再这样一个母妃的手底下长大,可想而知。 还不待方笑语继续说什么,外头突然想起了有些凌乱的脚步声。没多久,门就被敲响,管家一脸吃惊的走了进来,见方笑语也在,便道:“王爷,世子妃,皇上到了。” 方笑语和安王同时一愣,互看了一样,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她们刚刚才从宫里参加宫宴回来。这才刚进门不久呢,皇上后脚就到了? 这大半夜的不好好待宫里睡觉,跑安王府里来做什么? 且听管家的话,他衣着朴素,似乎是偷着来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调虎离山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还差两百字,来不及了。先发。小伙伴们十分钟后再来看吧~】 方笑语便与安王一同去见了皇帝。 皇帝似乎对于二人一同前来有些惊讶。他是知道的自己这个皇弟与叶西辞还有方笑语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的。 安王纵容李素青害死了简安,这对叶西辞来说,与杀母之仇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仅仅在于他没有亲自动手罢了。 也许碍着父子的关系,碍着血脉的情分,两人之间尚还可保持着虚以委蛇的关系。虽然叫着父王,虽然名义上还是父子,可骨子里却都很透了对方。 所以,方笑语与他这个皇弟如此平静的一起前来,这叫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中,两人碰了面不打起来,这都是不错的了。 其实他是来找方笑语的,只是此时夜已深了,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不好,即便他从来没有过什么龌龊的心思,且他们之间的年岁足以成为父女了,可深更半夜私下会面,传出去终究对名声有碍。 他本是来询问方笑语计划的,在他决定拒不和亲之前,甚至于在收到大周威胁之前,方笑语就与他说过,西北之地总受大周的侵扰,所以她决定下次大周的士兵再次侵略西北之时,定会送他们一份大礼。可是再细问下来,她却打了马虎,如何也不肯将计划说出,只说如今还不过是个想法,能否实施,能否用在战场之上,还需时间验证。故而他也再没有多问,只信了她,给了她足够的时间。 可如今西北危难之际,大周定然不会干休,北燕流沙国之战耗费了他不少兵力,他刚刚收到消息,流沙国竟然在五十万大军的基础上再次增兵十万。这几乎已经是流沙国人口的总和了,若说这之间没有别的国家干扰,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他原本正在考虑是否要从其他地方调兵过去支援,可是大周威胁一出。西北之地就绝不能再松散行事。流沙国一个区区七十几万人口的小国就能打的北燕狼狈不已,西北面临大周这个国力尤胜大承的野心之国,现有的兵力都未必能够支撑,更加不可能再将兵力调入北燕。 不仅仅是西北,就是其他驻守的兵力也都不能轻易调动了。谁也不知道北燕这一战是否是个调虎离山之计。更加没有人知道,除了流沙国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小国也被成了他人的棋子,对大承用兵。 一旦将兵力调走去支援北燕,若是被其他国家趁虚而入,那边是一场灾难。 所以,他想起了方笑语曾经所言的那个惊喜,想起她说定会给大周军队一份大礼。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方笑语,问清楚这份惊喜的详细事,却又恐宫里隔墙有耳。再加之若是再重新召方笑语进宫难免会引人注意,留方笑语在宫里就更是说不过去。他这才乔装改扮,衣着朴素的偷偷出了宫,来到安王府,面见方笑语,就是想问清楚她是否真有办法面对大周军队而面不改色。 只是,来到安王府,只单独见方笑语毕竟不美,传了出去也不好听,更无法解释。所以他便连安王一同叫了来。如此就算传出去,他也可说是来见皇弟的,不易引人怀疑。 且他觉着,他这个皇弟。虽情感作风上有些不太靠谱,可毕竟身为皇族,当不会出卖国家与敌私通,所以也不担心他是否会将事情透露出去。 不过此刻看两人似乎很融洽的模样,他又觉着讶异不已。莫非两人冰释前嫌了? 皇帝清楚,若是要方笑语与他这个皇弟冰释前嫌。前提必定是西辞能够原谅安王。 可是,杀母之仇当真如此轻易能被原谅吗?自小被数次追杀、陷害,这些也都能轻易原谅吗? 还是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亦或是当年简安之死也藏着另外的一些原委? 他有心想问,却又觉着太过突兀。想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又憋了回去。 他想,西北的战事才最为重要,其余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问也不迟。 “臣女参见皇上。” “见过皇兄。” 方笑语与安王同时给皇帝行礼,皇帝却摆摆手道:“自家人,没那么些规矩。” “皇兄此来,可是有要事?”安王有些疑惑。若真有事,宫宴散了之后将他们留下不就是了?何必要再劳烦皇兄跑上一趟? 他察觉到了皇兄此来恐怕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朕是来找笑语丫头的。”皇帝直言此来的目的。 安王微愣,随即下意识的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没有一丁点惊讶的神色,心中沉思。 虽然他知道方笑语并不简单,也知道她这个佛女的身份对皇兄而言似乎非常重要,可他依旧是低估了这个从来不给他面子的儿媳妇的能力,还有他在皇兄心中的地位。 “你不惊讶?”皇帝也看着方笑语,看她与来时毫无二致的神情,淡定如常的站在那里,脸上还挂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她猜到了他是来找她的,所以她一点也不讶异。 “皇兄既有事要与笑语谈,臣弟回避。”安王虽然心里好奇的要命,想知道皇兄找方笑语究竟是何事。可是他却知道,若是皇兄不想叫他知道,他知道的太多反而不美。于是他立刻懂事的提出告退。 “不必,事关家国安危,关乎大承兴衰,你身为皇族,又是王爷,听听也无妨。”皇帝却似乎并没有瞒着安王的打算。 这是对安王的信任,去也是对他的考验。 安王立刻顿住,而后站在一旁,看着方笑语和皇帝,陷入了沉思。 “笑语丫头,朕找你所为何事,你当心中有数。”皇帝笑眯眯的看向了方笑语,开口道。 方笑语却似乎一点也不怵皇帝的目光,随即笑道:“是关乎西北的战事?” “你果真是聪明人,总能猜中朕的心事。”皇帝也没有被人看穿的着恼,反而道:“朕收到消息。流沙国又增兵十万,北燕岌岌可危。可朕却不能轻易从他处调派兵力去增援北燕,恐中了他人调虎离山之计。” “皇上觉着,流沙国的突然出兵。可是与大周有关?”方笑语却突然有此一问。 皇帝瞬间眯起了眼睛,随即道:“八九不离十。那大周突然发难,时机太过微妙,恐不是临时起意,而是预谋已久。流沙国人口不过七八十万。却能出兵六十万攻打北燕,即便被他胜了,他也该明白,以他区区一个弹丸小国,惹怒大承会承受何种后果。可他偏偏义无反顾出兵,将北燕兵力全部牵制,难保不是为了调虎离山,要朕从他处调兵支援北燕,从而趁虚而入。” “皇上以为,除了流沙国之外。还有其余效果恐也被控制,就是为了动摇我大承江山?”方笑语依旧保持着微小的神情。 “你还有其余想法?”皇帝好奇。 方笑语却摇头,道:“皇上,流沙国突然起兵,恐怕与大周确实是脱不了干系。所以,其余地方军队不可轻动,但是皇上,京城里不是还有不少兵力?京畿卫的那群人不是还未真的见过血么?” “你是要朕将京畿卫派出去支援北燕?”皇帝大惊。 “不可!”不止皇帝,就是安王也是大惊,连忙阻止道:“京畿卫负责拱卫京城安危。如何能离开?若是京畿卫不在,皇兄的安全要如何保证?京城的安危又置于何地?京畿卫绝不可擅离京师!” “皇弟所言有理,京畿卫不可擅离京师,否则恐节外生枝。”皇弟也摇头否定。 “为何不可?”方笑语却一笑。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模样。 安王不知道方笑语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可他绝不能允许京畿卫离开皇城,于是道:“京畿卫自来都是拱卫皇城之用,如何能离开京师?你又焉知大周不是为了让皇兄调离京畿卫反趁虚而入?” 方笑语却笑出了声,道:“父王所言有理。大周阴谋诡计几十年,耍的各国团团转。将各国玩弄于鼓掌,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安王与皇帝皆是一愣,随即异口同声道:“天下?” 方笑语点头,笑道:“欲得天下,首要便是要夺得皇位。为了夺得皇位,他们才费尽心机机关算尽了几十年。皇上,若对方真要调虎离山,您觉着目标该是何处?” 皇帝低眸沉思,而后突然挑眉道:“朕的皇位,那张龙椅?” 皇帝突然就明白了方笑语要他调离京畿卫出京城的目的所在。 想想那些阴谋,他的思路顿时清晰万分。 方笑语说的不错,京畿卫不能留在京城。至少不能留在京城太多人,总要分一半出去,去支援北燕,去支援方剑璋。 皇帝看方笑语的目光越发慈爱。这个女子,若是男儿,恐怕该叫人头疼了。 安王却一头雾水。他不了解大周真正的阴谋所在,不知道大周为了夺取大承江山究竟做了怎样的算计与安排。 所以,方笑语与皇帝的哑谜他听的一知半解,却又不能完全拨开迷雾,只能站在那里,期待着皇兄或是方笑语给他好好讲解一番。 “还有皇上,此时狐狼草原不用,又该何时?”方笑语突然又提起了狐狼草原。 皇帝一笑,道:“本还想等到大周出兵进犯只是,用狐狼草原给其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不过流沙国来势汹汹,与大裕朝的盟约也还不是动用的时候,确实改叫狐狼草原的勇士们露露脸,涨涨军功了。” 安王又一次莫名其妙了。他不明白怎么扯着扯着就又扯到了狐狼草原去了。 看来,他终是于国事了解的太少,这些年做个闲散王爷做的挺愉快,若非是大承有难之时,他怕连这些也懒得去在意。 皇帝却和方笑语一样门清。狐狼草原,这四个字第一次出现在方笑语的面前,就是宝相山庄严寺途中的那一次刺杀。那一次由二皇子指使,梅丞相下令,嫁祸到太子身上的那次刺杀,让狐狼草原彻底进入了方笑语的视线。 而那一次从刺客身上缴获的匕首方笑语还珍而重之的的收藏着。 而之后,他爹‘遇刺’,在府中养伤,由老锤子在床上装死人,而真正的方大将军却偷偷的出了京城。 除了皇上和方笑语之外,没人知道方剑璋究竟去做了什么。 而也就是那一段时间,方大将军只带了少许心腹入了狐狼草原,而后挑动了狐狼草原的内乱,随即以强势姿态收服了狐狼草原为大承所用。 狐狼草原不是国家,虽有首领,可毕竟无法与大国抗衡。 方大将军许诺,狐狼草原依旧为首领所治理,大承不剥夺其管理之权,甚至无需他们进贡,只需对大承俯首称臣即可。这样的条件,再加之方大将军的霸道,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此事一直都未曾对外公布过,所以根本无人知道狐狼草原已是大承属国,此次流沙国来犯的突然,皇帝本没有打算真的用到狐狼草原的兵力,可如今为了请君入瓮,这狐狼草原不用也得用了。 “还有皇上,若是要心无旁骛的对付流沙国,还有一地,需灭之。”方笑语周身突然生气一丝杀意。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安王府穷的都揭不开锅了 “笑语丫头,你可别想轻易转了话去。…頂點小說,关于西北战事,你有何想法,尽可说上一说。”皇帝却再绝口不提兵力之事,而是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话题。 方笑语也不多想。反正她一开始就没有谋反的打算,别说皇帝手里只是握着其他的兵力,就算是告诉他他握住了全天下,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皇上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方笑语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你这丫头,还想瞒着朕?你那沧澜海阁一开始就没有背着朕的打算,朕要知道些消息,莫非还能有多难?”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方笑语,等她主动交代。 “皇上既都知道了,还问臣女做什么?”方笑语就不松口。 皇帝苦笑,他其实有些享受方笑语这种并不算恭敬但自然舒服的相处方式。虽说帝王站在高位,难免意气风发容不得他人不敬,可为帝这么些年,身边全是恭敬谦卑之人,却也难免寂寞。 皇帝被方笑语的‘倔强’闹的哭笑不得,只得道:“少给朕打马虎眼,朕知道你派了沧澜海阁里那些江湖之人去了西北与北燕,可战场不是儿戏,那几个江湖人又能扭转几分战局?面对几十万大军,几人之力终究有限,即便武功再是高强者,却也敌不过人多势众。” “可也总比没有要好得多。”方笑语回了一句。 “你若是个莽撞之人,朕今日便也不来了。可朕知道。你不是。你既将人都派了去,自是有所计划。莫非你还真打算一路瞒着朕不成?”皇帝敲了敲方笑语的脑袋,倒是一副长辈对晚辈的面孔。而非是帝王对臣子的威严,而后又道:“说吧,你这费心建立的沧澜海阁,囊括了小半个江湖,是要打算如何帮朕平乱?” 方笑语却阴险的笑了,笑的皇帝浑身发毛,道:“你为何发笑?” “皇上。江湖人从来自在惯了,除非到了国家危难存亡之际,否则这些江湖人如何愿意与朝廷打交道?不过如今大周都欺上门来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卧榻之畔又岂容他人安睡?事关家国,也关自己,他们自然也要出上一份力,与臣女无关。”方笑语耸耸肩。一脸的认真。 皇帝眯着眼。一脸‘你编,你接着编’的神情看着方笑语,心说你骗鬼呢。江湖人是自由自在惯了,虽也属朝廷管辖,可毕竟风气已成,很难改变。故而他虽身为帝王,拥有整个大承江山,可对于江湖之事。除了一些特别严重的律法须遵守外,不反叛者。他尽量予以自由,不去约束他们的野性。 他自然也知道,江湖人多侠气,虽平日里不愿与朝廷多接触,可却依旧坚守着一定的底线。且在家国为难之时,一些侠之大者,定会奔赴边关,帮着朝廷斩杀贼寇。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过,就算是之前西北频频与大周交锋之时,也有许多江湖人士前往,或战场厮杀,或保护百姓,用实际之行动,来证明他们的侠义之道。 可是,若是方笑语不提,那些江湖侠客又如何知道那些朝堂上的为难事?又如何知道大周欺人太甚,简直欲骑在大承头上耀武扬威? 若说是一两个江湖人去了西北北燕之地也就罢了,整个沧澜海阁几乎出动了大半,说这也是自发的?他可不信。 “笑语丫头,你这是诚心吊朕胃口!莫非你非得要朕下旨你才肯说?”皇帝哭笑不得。这方笑语吊人胃口的本事可谓是一流。 “皇上,臣女若真能帮助西北取得一场大胜,皇上如何奖励臣女啊?”方笑语已经伸着手开始要赏了。 皇帝下意识的皱了眉,板着脸道:“你这是要挟恩要赏?” 安王可是被方笑语的大胆给吓得不轻。他这个做弟弟的都不怎么敢这么跟皇兄说话。除了当初在李素青的事上狠狠的与皇兄顶撞过之外,平日里可是注意分寸的很。 可是,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媳妇似乎根本不将对方当作皇上似的,竟然大摇大摆的要起了赏赐。 安王摇头,这没准就是个惹祸精啊。 于是,他连忙呵斥道:“笑语!不得对皇兄无理!” 方笑语却白了安王一眼,轻松的无视了安王那焦急的神情,反而对皇帝道:“那是自然。” 她没有半点害怕,而是皱着小脸一脸无奈道:“皇上,我安王府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 安王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就连皇帝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想呵斥方笑语胡说些什么!可想着想着,却发现,安王府或许真的要揭不开锅了。 皇帝皱着眉看了安王一眼,心说他这个皇弟,前半生过的太浑,被个李素青牵着鼻子走。就是简安和西辞这件事,就让他对他不满的很。 他强硬的不允许他将李素青扶正,甚至不惜下圣旨来敲定此事,也就那时候,他这个弟弟依旧冥顽不灵,不仅不听他劝告,还三番五次想要加害西辞。 其实他一点也不明白他这弟弟为何如此厌恶西辞。都说虎毒不食子,即便他疼宠李素青宠上了天,可也无需非要西辞去死才是。 也是那时候,他心里有气,干脆就断了对安王府的赏赐。而他这皇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朝堂上也没什么实权,拿到的俸禄终究有限,还得管着一个诺大的安王府开销,定然是吃力的。 所以他从前总是时不时的赏赐些金银财帛给安王府,就是为了减轻他这皇弟的压力。 可他执迷不悟几次三番想要害死西辞,还想要将李素青扶正之后。他一气之下断了赏赐。安王府恐怕就真要坐吃山空了。 虽然西辞外头置了不少产业,银子怕也赚了不少。不过以西辞对他这个皇弟的憎恨,乐意将银子用在公中才怪。 方笑语不用别的。光是一个沧澜海阁她就有大把的银子花都花不完,何况当初因为狐狼草原之事办的漂亮,他赏赐给方剑璋的那些金银珠宝听闻方剑璋全数都给了方笑语,这使得方笑语这丫头年纪虽不大,手上却有着大把的家产。光是方剑璋还有皇姐为她置办的嫁妆,就足够她胡吃海喝一辈子也用不完了。 所以,安王府穷的揭不开锅他倒也信。但这其中却绝不包括方笑语这丫头。 安王也语塞了。 他平日里虽不管府中之事,但却也知道他那点俸禄养不起安王府这一大家子。何况,西乾和诗兰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当初他疼爱李素青,也由着他们,不曾管束,如今皇兄许久不曾赏赐金银。府里的银子怕是真的吃紧了。 怪不得红绸前段日子总是欲言又止。一脸担忧的模样。她正帮着方笑语管着王府,王府里周转不开了,她自然着急。 他也知道西辞那孩子在外头有产业,可从前他根本不在乎,如今在乎了,可怎么还有脸去跟被他伤害了那么久的儿子去伸手要钱? 至于方笑语?她不拿扫帚将他赶出去就已经不错了,还能指望别的? 安王神情有些落寞。知道真相之后,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混账透顶。自然不会去怪西辞不接济公中。何况,叫西辞赚着银子养着自己的杀母仇人和杀母仇人所生的儿女。这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只怨自己无能,做父亲无能,做男人也无能,一次次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把一个狼子野心的女人捧在心尖上疼。且他一把年纪了,却还不做正事,只挂着个闲职,平日里醉生梦死,还以为他有多富有,现如今却让王府里几乎要周转不开了。他感到深深的羞愧,竟是不敢看方笑语那带着些微微讽刺的神情。 他将头低得更低了,心中却有了别的打算。 皇帝奇怪的看了安王一眼,眼中有狐疑之色闪烁。 他自认还是比较了解他这个皇弟的,死要面子,见不得人踩他的面皮,否则定然当场便发怒,就是指着鼻子与人对骂的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听闻方笑语过门时,他都还给了她不少的下马威。可如今再看他,似乎很怕笑语这丫头似的。这才过门了多久,就已经将他这皇弟给治的服服帖帖了? 这战斗力未免也太强了些? 皇帝神情古怪,心想着,这笑语丫头不会是以武力来‘征服’她公公的吧? 皇帝看向安王的神情带了点怜悯。虽然他不知道他这个皇弟态度为何会改变如此之大,可他心里竟不生气,还有点爽利是怎么回事? 他只觉着有一种替西辞那孩子扬眉吐气的感觉,也实在是因为当时他也被安王那被李素青这个女人灌了**汤似的的强硬姿态给气得不轻。 若不是那是他弟弟的家务事,他都想一道圣旨直接将李素青赐死算了。可他虽身为帝王,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真的不好过分插手,否则定会有闲言碎语传播。 何况,当时的安王就跟中了邪术似的,如何劝说都不听,一心以为李素青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其实安王也算是个痴情人了。虽然后来被苏红绸给勾引到手了,可在那之前,他身为堂堂王爷,皇帝的亲弟弟,但整个安王府里却只有一个有位份的女人,这简直都可以算作是奇迹了。 皇帝‘噗嗤’就乐了,却也有了玩笑的心情,道:“好好好,你若能给朕一个惊喜,朕平日里藏着的那些宝贝任你挑拣。” “那就不必挑了,都赏给臣女算了。”方笑语狮子大开口。皇帝险些没站住摔了。 这也太贪心了,这小兔崽子是想要搬空他的内库啊! “你想的美!只准你挑上个五六件,多了不可。”皇帝顿时扳起了脸。 “皇上好小气,至少二十件。”方笑语撅着嘴卖起了萌。她已经把握到了皇帝的性子,知道放肆到什么地步不仅不会惹皇帝厌恶,反倒能增进感情。 安王给方笑语跪了。 他突然意识到,有这么个儿媳妇其实也不错,至少特会赚银子。 皇兄内库里的东西可都是宝贝,个个价值连城,就是一件,卖了都能维持安王府至少一年的开销,她竟然敢要二十件? 安王险些没笑出来,但随即他又想哭了。他突然想到,他与西辞和方笑语的关系似乎很是恶劣,方笑语就算是讹了皇兄二十件宝贝,似乎也没他什么事儿?更不会用在公中? 所以,方笑语这是借着王府穷的揭不开锅了一事为自己谋福利呢? “贪得无厌,八件,不能再多了。”皇帝竟然饶有兴致的与方笑语谈起了价钱。 “十五件,不能再少了。”方笑语死也不松口。 “十件,再多没有。”皇帝斩钉截铁。 “谢皇上赏。”方笑语很没节操的就谢恩了。 皇帝一愣,随即苦笑。这方笑语明显就是冲着十件这个数儿去的,只是故意抬高了价钱,叫他自己说出来。君无戏言,这下子不给也得给了。 皇帝倒也不怎么心疼,反正方笑语嫁给叶西辞也就是他皇家人了,都是一家的,给谁不是给。何况这方笑语还有着逆天的预测将来之能,十件宝贝就能将之绑在大承的战车上,这可是划算的很。 何况,待西辞回来,总能重振他皇家男人的尊严的。 “你这鬼灵精!如今可能说了?”皇帝又拍了拍方笑语的头,这次拍的力道有些重,可方笑语却如同没事人一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方笑语笑着抬头,看着皇帝的眼睛,道:“皇上可听说过姬家?” “姬家?哪个姬家?”皇帝一愣,显然没想明白方笑语话中那个姬家的出处。 “曾经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姬家。曾经被人灭了满门的姬家。”方笑语提醒道。 皇帝想了一想,脑子里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印象。 方笑语也不催,只是默默的站着,等皇帝自己想好了再说。 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皇帝目光这才突然一亮,随即右手突然拍起了左手手掌,道:“莫非是那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机关阵法世家姬家?”(未完待续。) ps:  感谢【x586iang】的10点点币~ 第二百九十二章 要姬家重出江湖 见方笑语点头,皇帝面带疑惑道:“此事朕倒是听人提过,只是当时朝廷之事混乱,朕无心理会,便也听过就算了。●⌒頂點小說,听闻姬家被人灭了满门,无人生还,莫非你找着了姬家机关与阵法的书籍?” 方笑语却摇头道:“当时姬家虽被人灭了满门,但之前姬家有个女儿,因为犯了家规,私自将姬家技艺传给了心爱的男人,被逐出了家门,这才逃过一劫。后来他男人死了,她便想要替姬家报仇,也想重建姬家,故而找到了沧澜海阁,想求一本武功秘籍,好做报仇之用。” 方笑语并没有暴露姬午雅的身份,而是将苏红绸的师父推到了台前。 同是姬家人,唯一不同的是一个逃过了性命,一个被逐出了家门。可是二人对于姬家的情感却是一致的,想要重建姬家的愿望也都相同。 姬午雅如今是她月影司的人,隐在暗中,不能轻易露面,但此时正好苏红绸的师父出现了。同为姬家人,自然心要拧到一块去。姬午雅如今是姬家唯一幸存之人,就等同于是姬家的家主。如此,她将苏红绸的师父重新列入族谱,允许她重归姬家门墙也是轻而易举。 而苏红绸的师父,想要重回姬家的愿望达成,也找到了姬家的幸存者,对于重振姬家之事,自然格外上心。 姬午雅不能露面,她这个外界来说‘唯一’的幸存者自然要扛起重建姬家的大旗,而此次西北战争。这是姬家重新崛起的绝好机会。 “就算姬家还有幸存之人,与西北之战何益?”皇帝问道。 “皇上,许多人都言。机关阵法终究小道,皇上却如何看待?”方笑语没有回答,却反问道。 皇帝沉思一会儿,道:“可大可小。” “皇上英明。”方笑语笑的开心。 “少拍马屁,朕不吃这一套。”皇帝笑道。 “皇上,臣女不是在拍马屁,臣女这是在替姬家讨赏呢。”方笑语却笑道:“姬家如今只剩她一人。如同无根浮萍。她入了我沧澜海阁,其愿望也不过是想有朝一日能够让姬家重见天日。可是姬家已经被灭了,独木难支。想要重振威风,则需吸纳人才来投。她本欲收养一些孤儿,认他们为子女,算是过继。将来若好生教导。姬家就还有再崛起之日。可此法子终究耗时良久。且若是被对姬家心存恶意之人知晓,难保不会趁其弱小将之灭杀在摇篮之中。为此,她需招揽江湖中武功高强之人为家族客卿。可如今姬家不过她一人,无财无权,她又如何能吸引高人投效?可若是姬家在战场之上立了功劳,叫世人亲眼见着姬家的强大之处,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你的意思是,若是西北与大周开战。关键之处就在于这个只剩一人的姬家?”安王恍然大悟。 “不错,西北之战的关键。正是姬家。”方笑语却回答的斩钉截铁道:“机关阵法之类总被那些酸儒们视为旁门左道,可存在即有意义。朝廷本也有精通阵法机关的大臣,可因学艺尚短,能力有限,故而被朝臣们认为不过如此。可做人总不能偏听偏看,只观一人便否定一门技艺。姬家出身江湖,且是百年世家,从祖辈开始,便潜心研究机关阵法,传承至今,也颇有些门道。只是,江湖之人多不愿与朝廷往来,怕受拘束,也怕有颇多身不由己,故而姬家一直立身江湖,且为人低调,不怎么争名,这才没有传的人尽皆知。可是即便如此,姬家在江湖中也颇有名气,只因许多门派家族都曾求过姬家设计护山大阵亦或是祖宗宗祠机关,故而其在江湖之中,许多人也都愿卖上姬家几分薄面。” “可他们却被人灭了门。”安王不以为意。在安王的印象之中,江湖就是混乱的代名词,杀人如同喝水吃饭,若有恩怨,刀剑拳头解决,从不问律法。若不是皇兄一直对江湖多宽容,按照朝廷颁布律例,怕是一半的江湖人都得砍了脑袋。 方笑语却一点也不给安王面子,而是白了他一眼道:“说起来,这姬家被灭满门,还是朝廷的功劳。” 方笑语语带讥讽。 安王扶额,他怎就又忘了这方笑语与他一直都是不对付的,偏嘴贱插什么话! “哦?莫非还有隐情?朕还真是不知。”也不怪皇帝,江湖跟朝廷,除了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就是两个系统。朝廷人做事善手段,而江湖人做事全凭本心,喜怒都挂在脸上。若不是要造反的,他真是懒得多管,将之交给臣下时刻监视着,偶尔回报江湖中的大事也就罢了。姬家被灭之事,他也就是听大臣提过,这才有些印象。 方笑语倒没打算叫皇帝给她们个公道,有些事,不自己动手解决,总归是个心病。故而,方笑语只是将事情发生的大概过程提了一下,倒是叫皇帝和安王唏嘘不已。 “姬家的阵法机关当真如此厉害?”安王还是有些不信。 “父王不是亲身体会过?”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王,让安王没来由的浑身一冷。随即他就想到了前些日子,他跑去苦行山上下三个来回之后,险些累瘫了,没想到,回到王府之后,就在回书房的路上必经的一个园子里,他却来来回回的走了一日,愣是原地打转,如何也出不去。 他与福禄在园子里从清晨转到日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何换了方向走,却总会走回原地。直到日头落了西,他们累的精疲力尽,身心经受了无尽折磨,才终于走了出去,而刚出去没多久,等待他的就是方笑语那‘亲自命人做的点心’伺候。当真是人生最为黑暗的一日。 后来他还一直以为是见了鬼了,好几日不敢从那花园经过。可那园子却是回书房的必经之路,故而他那几日都宿在了别的院子中。 而福禄找了其他丫环奴才去经过那园子。却都未曾发生过这样离奇之事,叫他好一顿惊吓。 安王脸绿了绿,疑道:“那日之事,是你所为?那园子里被你布了机关?” 皇帝好奇极了,而后问道:“何事?” 安王绿着脸将那日见闻说了一遍,叫皇帝憋笑憋得好痛苦。 “果真有如此神奇?”皇帝想笑的同时,心中却也寻思开了。于是问道。 “那日园子里布置的不是机关。是阵法,其实不过就是个迷惑人的东西,但若不知原理。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挣脱。”方笑语回道,继而又道:“皇上,其实宝相山上那便是个天然迷阵,拥有着能够迷惑人的作用。故而才有所谓有缘者可得方丈接见一事。” “这朕知道。只是。宝相山上的迷阵乃是天然形成,非人力所为,即便是庄严寺的方丈大师,也不过是将之稍稍改动,若是叫他亲自布一个如此繁杂庞大的阵法,却是无法做到。”这种事,皇帝早就查过。 宝相山此处,得天地灵气。形成了天然迷阵。这是天道之力,与人无干。 “即便姬家是阵法世家。可若想比拟天然灵阵,却也不现实的很。只是,姬家的阵法机关造诣,也不是工部那位大人的雕虫小技可比的。臣女从那姬家之人口中得知,阵法之道,复杂异常,古来就有钻研者,可成功之人寥寥。而阵法不仅仅只有惑人之阵,也有杀阵,也有战阵,这些,都是姬家人最为擅长的。” 方笑语顿了顿,看了眼皇帝的反应,随即笑道:“皇上想想,若是战场之上,身经百战的士兵突然摆起了战阵,原本一盘散沙顷刻坚如顽石,刀枪不破,亦或是四两拨千斤,杀敌成倍……” “皇上再想想,若是战场之上,敌人突然陷入迷阵,东一头,西一头,全然找不着北,而我军兵士却精通阵法精髓,可随意出入战阵……”方笑语又道。 皇帝瞬间眼前一亮。 若真如此,岂非是等于对方入了我方之瓮,任凭屠戮? “皇上继续想想,若是战场之上,摆上一个巨大的杀阵,其中安置可怕的机关……” 方笑语一步步引诱着。 皇帝此刻已经满脸的惊喜之色,就连安王都变了颜色,一想到方笑语话中的可能,他们甚至都能想象到那战场之上该有何等的残酷。 特别是面对大周,之前西北频频落败,西北的百姓不胜其扰,大周士气每每高涨,他们必然轻敌。而此时西北却突然以机关阵法之术埋伏,再加之方笑语的训练,西北士兵早已不是从前那般孱弱,敌明我暗之下,必然会给侵略的大周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皇帝顿时兴奋了。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大胜在向他招手。 被大周压着打了那么多年,身为帝王,如何能不觉得憋屈?可是,若是无视大周的挑衅,又在对阵之中赢得一场大胜,不仅仅是对他,更是对整个大承的士气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可那姬家真愿将那样可怕的秘技传授给朕的军队?”皇帝大喜之后却又皱起了眉头。他抬头看着方笑语的眼睛,严肃道:“她们又想要朕给些什么?” 方笑语被皇帝那捉摸不透的目光给看的一凛,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淡然与平和道:“皇上,朝廷是朝廷,江湖是江湖。姬家既入了我沧澜海阁的大门,又想要臣女为其重振姬家,就总要付出几分代价。” 方笑语笑了笑,继续道:“要姬家拿出压箱底的手艺恐怕不大可能,即便是皇上强硬下旨,怕是也难。何况如此,原本一桩美事反倒不美了。可平日里那些阵法机关随意拿出一些,也足够叫大周的入侵者喝上一壶了。不过战事所用的银子,包括布阵所耗费的材料,都得由朝廷来支付了。如今姬家穷的叮当响,可没本事大包大揽这些琐碎事。” 皇帝点头,随即又道:“除了银子之外,朕还需付出些什么?” 方笑语却摇头道:“皇上不必付出些什么额外的,不过是费上几滴口水罢了。” 见皇帝神情疑惑,方笑语解释道:“姬家毕竟是江湖中的世家,即便重建,也依旧会是置身江湖之中,与朝廷不会过多往来。故而,向西北军进献阵法机关,那是因为家国有难,匹夫有责,是因为看不得百姓被他国强盗糟蹋,皇上就当她们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便是。战争若能取胜,皇上只需口头上夸上一夸,甚至不必下旨,也不必封赏,只需将这夸赞之言悄无声息的传出去,叫江湖人都知道便可。届时,江湖中人对于如此侠义之举多半生不起什么恶感,而朝廷之人因为皇上的夸赞也会投鼠忌器,不敢轻动姬家。只要给姬家足够的时间,我这个沧澜海阁的阁主也总算是完成了之前的承诺。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你倒打的好算盘。”皇帝眼中尽是对方笑语的赞赏。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觉得撮合了她与叶西辞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若非是太子已经娶妻,有了太子妃,他都想将之许配给自己的儿子了。 可惜,方笑语这样的女子断不可能为人妾室,哪怕是太子也不行。不说她自己性子就刚烈,哪怕就是看在方剑璋的面子上,他也绝不能强迫为之。否则那简直就是对方家的侮辱。 而太子妃又没有做错事情,总不能轻易废了,故而此事只能作罢。 好在,西辞虽不是他的亲儿子,可却是皇室之人,方笑语嫁给西辞,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那是自然。臣女不仅要大周自食恶果,也要趁此次机会……让姬家重出江湖。”方笑语嘴角一钩,笑容竟有些邪气。 “笑语丫头,你可算是朕的福星了。若是此次大承能够力压大周,得一场大胜,朕就再赏你十件宝贝!”皇帝一开心,出手也就大方起来了。 “皇上真好。”方笑语内心里简直笑疯了,心说皇上啊,本姑娘就喜欢你这样的土豪! “还有一事,皇上,若是将来发生了什么神迹,您可千万别惊吓着。”方笑语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再任凭皇帝如何询问这话中的意思她都闭口不谈,只神秘一笑,勾的皇帝的心直痒痒,吊足了胃口。 方笑语冷笑,心道叶书成,你以为只有你会愚弄百姓,本姑娘就不会吗? 你能利用天灾引发‘神迹’指责皇帝无道,难道我就不会同样利用‘神迹’为皇帝歌功颂德? 叶书成,看咱俩谁能玩的过谁! 方笑语邪魅一笑,安王和皇帝瞬时打了个哆嗦。 他们知道,多半是有人要倒霉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x586iang】的10点点币~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叶西乾唯唯诺诺的站在后头,目光偷偷瞥向面前背对着他的人,紧张的搓着双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害怕这个人。 从前是因为他效忠于他。无论是否是出于真心,还是无法,可他对他确实是存有畏惧的。 但是此刻却不大一样。他很清楚的意识到,再站在他的面前,往前的恐惧减少了一些,而更多的,却是担忧与害怕。害怕他对他失望,害怕自己会因为不争气而被放弃,害怕眼见着就要到手的肥肉从眼前飞走。 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是他的弟弟,可却是未来的皇上。他的一切,和那唾手可得的王爷之位将来都需要靠这个人才能得到。 他的身份是见不得人的。虽然是贵妃的儿子,却不能为外人知道,否则一旦传了出去,那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可是这件事却偏偏被人知道了,而他,不敢隐瞒。 叶书成此刻一脸的厌恶,只是因为背对着叶西乾,故而不曾掩饰。 所谓的兄长,所谓贵妃之子,那不过是个笑话。叶西乾确确实实是李素青亲生的儿子,这做不得假,可是为了能够物尽其用,他才与母妃编织了这样一个谎言,本指着他能有大用,却不想这个蠢货如此废物,还未等到要用他的时候,他竟然就将事情给办砸了。 “本王曾三番四次告诫于你,此事万不可为外人道。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你说本王要你何用!要你办一点事情,你就给本王节外生枝。如今那叶诗兰抓了你的把柄在手,你说本王该如何做才好!”叶书成语气火气十足。 “我也不曾想此事会被方笑语得知。而那方笑语又挑拨诗兰与我反目……”叶西乾说不下去了。若不是他临时起意刺杀李素青。导致一切计划混乱不说,还害得他手忙脚乱,难免会有疏漏。 “本王不想听狡辩!如今叶诗兰抓了把柄在手,他要见本王是为了何事,你心里明白。要如何解决此事,你可有章程?”叶书成心情又阴郁几分。凡事只要和方笑语扯上关系,就麻烦得很。 叶西乾顿了顿。似是在艰难的选择些什么一般,最后咬咬牙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说着,他的手横在颈边。做个了横切的动作。 “那可是你的妹妹,你舍得?”叶书成冷笑。 叶西乾目光却逐渐坚定道:“若她安分守己,还可放她一马,可她万不该因此事贪得无厌。这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人。 叶书成目光沉下。拍拍叶西乾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既已有觉悟,就该做的干净漂亮些,不要再被那方笑语抓住错漏,否则,就是本王与母妃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叶西乾已经有了决定。 “嗯。”叶书成的神色这才松弛几分,道:“你既已有决定,今日本王也不妨见见那叶诗兰。也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她的要求,本王暂且全都应了。你做事要麻利一些,别给本王添太多麻烦。” “谢殿下。”叶西乾松了口气,总之叶书成没有太过责怪他就已是万幸。 同时,叶西乾又觉得有些可惜。 本来,看叶诗兰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兄妹的份上,他并没有打算对她如何,相反,若有朝一日他得到安王王位,还可以好生善待她,就将她当做一个妹妹养着也不算什么。 安王府家大业大,也不在意多养一个闲人,无非就是多双筷子罢了。 可偏偏她不知好歹,不仅威胁他,还想要借此威胁二皇子。 这是她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他不想多造杀孽,可她偏要自己撞上鬼门关的墙。 此刻的叶诗兰正在梳妆打扮。 几日下来,她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 她要见二皇子叶书成,且需通过叶西乾的手将之约出。可叶西乾却一直在拖延,直到今日,她才终于得到消息,二皇子肯见她了。 叶诗兰看着镜中的自己。白肤,红唇,一双眉目勾魂摄魄,眼睛灵动有神,却偏偏被那歪斜的鼻子破坏了所有美感。 叶诗兰伸手拿了胭脂,均匀的涂抹在脸上。那镜中冰冷的目光即使她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可怖。 她笑,笑自己的落魄,笑自己其实从未高贵过。 可若是从前,要约见叶书成却也不是甚么难事。因为母亲效忠于周贵妃,而她和叶西乾自一出生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可选择了的路。 叶书成需要她的美貌来为他勾引男人,为他铺平道路。那时候她还没有毁了容貌,于他而言还有用处,所以,他们常常一起出门,参与各府小姐少爷所办的宴席。他与她谈笑风生,就像是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君臣之礼,就像一开始她就不是一个卑微的庶女。 而如今呢?容貌不再,风华逝去。她于他而言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废棋。 他为了陷害方笑语而毁了她的一生,这还不够,他竟还撺掇着她的哥哥亲手害死自己的母亲! 他要她的一生变成一场荒唐的闹剧。可他未免太过自信,就认定了她不敢报复他吗? 叶诗兰冷笑,嘴角咧起,咧起的弧度很大,大到几乎要咧到耳根。可那却不是因为她想笑,而是想要用这样的表情来掩饰她想哭的冲动。 “小姐,您这是何苦?”绿苑看着自家小姐如此伤心入骨的模样,心疼不已。她宁愿小姐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丫头片子,也不愿她瞬间成长成这样令人心疼的样子。 “绿苑。母亲可有好转的迹象?”叶诗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子中那个有些陌生的自己。她现在总有一种神魂脱离躯壳的错觉,就仿佛镜中那人根本不是自己一般。她有些看不透那镜中之人。 绿苑摇摇头,道:“夫人还是那副样子,除了还有呼吸。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就连太医也说不出夫人究竟何时才会醒来……” “绿苑,母亲不会醒了。”叶诗兰却突然说道。 “小姐?”绿苑一惊,不明白小姐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再看看自家小姐那平静的如同木雕一般的神情,她突然感觉到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恐惧彻底的占领了她的身体。 她面前的小姐开始变得模糊,继而渐渐消散。明明她就在眼前,那样完好无损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中浓妆艳抹的自己。可她就是觉着似乎要失去小姐了。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小姐的恐惧,用那副近乎冰冷的面孔极力去掩藏的恐惧。 小姐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少爷还真的要灭小姐的口不成? 小姐是他的亲妹妹,莫非他当真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妹妹也不放过吗? 绿苑突然觉得恐惧。小姐她是因为有着被灭口的觉悟,所以才要见二皇子的吗?她甚至已经有了或许再也回不来了的打算,是要去慷慨赴死吗? 不可以,绝不可以。小姐她还这样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日子没有过。如何能死在这些阴谋者的手中! 绿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张面孔。她关忧的看了叶诗兰一眼,心中却想着,或许此时此刻能够救小姐性命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会没事的。”绿苑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她或许已经意识到了,如今任何的安慰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叶诗兰放下手中精美的胭脂盒,脸上的笑容有着几分僵硬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母亲不会醒了。就算没有叶西乾的丧心病狂。母亲也逃不过一死的下场。方笑语不会放过她,叶西辞更不会放过她。就算她们仁慈放过了母亲。可母亲知道的太多,周贵妃和叶书成也不会放过她。” 叶诗兰眼眶蓄积了泪水,却只在其中打转,迟迟不曾落下。她自嘲一笑,看着镜子中那张已经毫无美感可言的脸,道:“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那些年我跟着母亲,跟着哥哥,以欺负那叶西辞为乐。我恨他占着嫡子之位,我与哥哥却只能屈居为庶,被人瞧不起。” “可如今想来,这又算些什么?与家破人亡相比,那些鸡毛蒜皮都算些什么!”叶诗兰摸着自己歪斜的鼻子,似哭似笑道:“我若早知有今日下场,当年便该任着自己仁慈些,不对那叶西辞如此残忍。我若早知事情会发展到如今地步,就该与那叶西辞为善。或许今日,我还能求那方笑语救救母亲,救救哥哥,救救我自个儿。” “哈哈!哈哈……”叶诗兰突然指着镜子里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大笑道:“可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立场去求那方笑语相帮?她巴不得母亲早死,巴不得我与叶西乾全都去死!她只会隔岸看戏,看我们所有人一步步走向毁灭。她一定很开心,她替叶西辞报了仇了,替王妃报了仇了。母亲如今昏迷不醒,哥哥认贼做母被玩弄于股掌,而我,不过是她的牵线人偶,任她摆布……” “这是报应。这全都是报应。”叶诗兰无力的放下手指,突然平静的将面纱带上,遮住了那张有些扭曲的脸。 她将自嘲的面孔掩藏在面纱之下,嘴角勾起,自言自语道:“既你想看戏,我便配合你好好演一出戏。只希望将来终有一日,那周贵妃和叶书成会毁在你的手中。我就不算白白的做了一回戏子。” “小姐。”恐惧在绿苑心中疯狂滋长。这样的小姐好可怕。那样面如死灰的神态下,却在眼中隐藏着疯狂。 “绿苑,别担心。我会给你找个好去处的。”叶诗兰温和的看了绿苑一眼,在心中默默道。 她不是个温柔的人,从前也不见得是个好主子。她喜怒无常,虽不曾虐待丫鬟,却也时不时会喝骂上几句。 这府里的奴才或许因为父王的关系不敢招惹她,可她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的心中,恐怕也存不下什么好印象。 从前,她对绿苑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可她其实是知道的,绿苑很忠心。她在她五岁时就陪在她身边,一直都近身伺候她,即便从前她一不高兴就迁怒她,拿她出气,她也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 若不是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或许她还不会察觉。有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侯门王府之中,多的是狡诈阴险不择手段,即便是兄弟姐妹,甚至是父母至亲,都有可能是披着良善外衣的饿狼。 当失去一切,她才发现,有那么一个人,一直一直都在关心你,都在祈祷你过得幸福,哪怕这之中存着主仆的差别,身份的鸿沟,可却依然可以成为她暗无天日的心底一抹微弱的光亮。 她还没有失去所有。 知道这些就够了。 所以绿苑,我会将自己置身于方笑语手中的线上,成为被她操控的人偶,只为给你换一个美好的去处。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够争取的。就当报答你这些年一直陪在身边的情谊。 “好了绿苑,去备车吧。二皇子殿下……还等着见我呢。”叶诗兰重新恢复了笑容,只是那笑容之中藏着几分危险的硝烟。 “小姐,非去不可吗?”绿苑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去吧。”叶诗兰摆摆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绿苑见小姐去意已决,只能转身离开。眼泪早已不听话的糊了一脸。 而在叶诗兰准备去见叶书成的时候,方笑语却亲自端着一盘点心,去了安王的书房。 安王如今一见到点心就想吐。哪怕明知是没有加入苦菜的美味点心,他都能看出心理阴影来,当真是被方笑语给折磨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不,一看到方笑语亲手端着点心来访,安王下意识的竟然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一想到还在北燕战场的叶西辞,他就又压下了这个念头。 安王正在纠结这点心他该如何吞下肚去。以往由方笑语的丫鬟送来的点心都那般难以下咽,如今方笑语亲自端来的,可想而知会有多可怕。 可方笑语今日似乎没有与他玩笑的心情,那手中的点心没有加任何奇怪的东西。安王闭着眼咬着牙吃下一口,却意外的发现并非是苦的,而是甜的,这让他觉着奇怪。而后就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方笑语起了杀心在点心里下了毒药了? 过了一会儿也没有毒发的迹象,安王一脸的迷糊,看向方笑语的目光里透着不解。 方笑语却并不提点心的事,而是开门见山道:“父王,可有闲赔笑语出去走走?” 安王的目光顿时更迷惑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看戏,看一场大戏 安王有些忐忑。方笑语如此友好的姿态实在是容不得他多想。 重要的是,他在方笑语平静的神情之中感受到了一些令人恐惧的东西。 说不清,道不明,可就是觉得心中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安王就这样不安着被方笑语带进一家酒楼。 这座酒楼坐落在一个很少会有人经过的巷子,箱子中多是寻常居住的百姓,巷子后头靠着一个很小的河流,河流的对面同样是一家酒楼。 两家酒楼都是同一人所建,经营这两家酒楼也并非是为了赚钱。 这里很隐蔽,鲜少会有人来,来的多的反倒是那些王公大臣或是富可敌国的商人。他们若有任何秘密,需要找个安静人少的地方解决,这里是最好不过的。 酒楼不大,若是人满时也不过是十几桌的地方,可这两座酒楼之中,却从未满员过。 方笑语也是很偶然的时机被叶西辞领着来过。她觉着这地方很有趣。 这座名为醉仙楼的酒楼,通常只接待一个客人。每一个客人来此,大多都会包了整座酒楼,付过银子之后,就连酒楼的小二都会离开,整座酒楼空空如也,是个适合谈秘密的绝佳之地。 自然,酒菜会事先准备妥当,包下酒楼的客人究竟要宴请多少人那就是客人自己的事了,酒楼的老板只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整个酒楼就如同一个秘密会所,掩饰了所有的不该被知道的事情。 今日的醉仙楼,方笑语已经全都包下了。这座酒楼之中,此时只有她和安王两个人。 安王静静的站在方笑语的后头。一双眼睛始终带着疑惑。他不知道的,方笑语带他来这样的地方,就是有什么目的。 安静的时候往往最容易恐惧,特别是那安静的几乎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在京城,如醉仙楼这样的地方是很少有的,能造成如此封闭的环境,只要一种可能。这醉仙楼的老板将这一带全都买下了。即便是普通的民居之中也全都不曾住人。这里。就是个为掩藏秘密而存在的绝佳之地,而特意建造这样的地方,却谁也不知道此间主人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桌上的酒菜丰盛无比。食物的香气随着打开的窗户飘散出去,可惜这香味依旧无人共赏。 “父王,坐。”方笑语先行坐下,酒菜摆放的桌子正靠近窗口。而窗户在进门时被她刚刚打开。还能看到河对面那间醉侠楼全貌。 安王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坐在了方笑语的对面。 他没有开口说话,是因为他在等,等方笑语先开口解他的疑惑。 方笑语端起酒壶,为安王倒了一杯酒。随即又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拿起酒杯对着安王的方向微微举起,做了一个碰杯一般的动作。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安王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今日无比陌生的方笑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僵局。 “父王不饮一杯吗?还是父王怕我在这酒中下毒?”方笑语眼神似有些迷离,拿里头装了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但是,他不觉得方笑语会在此时加害于他,因为他知道,如果她想,她有无数种法子叫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安王叹气,他不知为何,总觉得在方笑语的面前矮了一头。从前他不知道西辞是他亲子时就对方笑语这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儿媳妇抱有着一种焦虑与不安之感。而知道了西辞确是他亲生儿子之后,那种在方笑语面前无端矮上一头的荒谬之感却时时刻刻的困扰着他,叫他每次见到方笑语,都觉着浑身的不自在。 安王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目光灼灼的盯着方笑语,一瞬间竟然有了身为王爷的气势与侵略性。 方笑语却视而不见,只是又为双方倒满了酒杯,随即笑问道:“父王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安王不明白方笑语这问题的意义所在,可他知道,他这个儿媳妇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下一句话,下一个动作,下一个表情究竟所要表达的是什么。与其费心去猜,不如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她早晚会说出她的目的。 所以安王摇了摇头,道:“从前来过一次。” “父王可喜欢这里?”方笑语看了眼窗外,感受着风吹过发丝,吹过脸颊,刚好的柔和,让心都宁静了片刻。 安王掩饰住眸子里的疑惑,继而四处转头,看了看这酒楼的布置,随即道:“看着倒舒服,简洁明朗,不富丽,却静雅。” 见方笑语正看着他笑而不语,他皱了皱眉,又道:“可却诡异的很。” “诡异?”方笑语的笑容有些微妙的奇怪。 “京城乃是繁华之地,如此安静之处,还不够诡异吗?”安王冷笑着看向方笑语,继续道:“此间主人圈出了这样一个地方,供人商谈秘事,他究竟存着何种目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说着,他又深看了方笑语一眼,道:“这样的地方,还是少踏足为妙。” “父王不必担忧这里不够安全,因为建造这醉仙楼的人,是周相。”方笑语摇摇头,又替安王满了此杯。 “周相?”安王一愣,随即迟疑道:“周灵的地盘?” 安王奇怪的看了方笑语一眼,他不明白她带他来周相的地盘是为了什么。 那周相可是周灵的父亲,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他疼爱周灵疼的入骨。或许是因为当年因为疏忽弄丢了女儿,待周灵重回周相府的时候,他是被周相府里的人当宝贝一样的爱着的。 周相的势力,就等同于是周灵的势力,也等同于是叶书成的势力。 叶书成之所以能够隐隐与太子抗衡。就是因为他的背后有周相府作为后盾。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可周灵却是西辞的杀母仇人,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而那日皇兄瞧瞧来了安王府,与方笑语谈过西北之战后,皇兄也将一切都与他说了。包括周灵与叶书成可能是大周安插的奸细一事。 他当时有多震惊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据皇兄所言,找到这残酷的真相的人,就是他面前的方笑语,他一直不喜欢的儿媳妇。 若不是当年她的北燕之行。恐怕直到此刻。他们还依旧被蒙在鼓里,被大周玩弄于鼓掌。 可是,皇帝却没有告诉他周灵可能与简安掉了包的事情。或许是事关重大。也或许是还没有真正的证据,所以皇帝不过是点到即止,只说出了周灵与叶书成的可疑,可这也足以引起安王的震惊。 他不知道简安其实才是周相的女儿。是那个曾经被夺走,改写了他们所有人一生的那个亲生女儿。所以他才会以为周相其实可能与周灵一样,都是背叛国家之人。 也因此,方笑语将他们置身于周相的势力之中,他才觉得不解。 瓮中捉鳖。自投罗网。 他现在脑子里自然就冒出了这两个字。 “你就不怕此处危险?”安王心中不安感瞬间增加不少。他知道方笑语武功高强。若想离开恐怕不难,即便是周相,怕也没那个本事能拦得住她。可他却不一样啊。如果他落在了周相的手上。想逃走谈何容易? “这醉仙楼如今已经更名改姓,与周相没有多少干系了。所以父王大可不必担忧。”方笑语却笑道:“这里如今姓叶。所以今日约父王来此。是想让父王……看一出戏。” “看戏?”安王大惊。但他还没有意识到,方笑语口中的那个‘姓叶’指的是叶西辞,他以为这里的真正主人,是他的皇兄,当今的皇上。 “对,看戏。看一场大戏。”方笑语目光移至窗外,手指指着窗外的小河,河的对岸,那座名为醉侠楼的酒楼之中,一扇窗户突然打开。 安王顺着方笑语的手指向对岸看去,却见二皇子叶书成,如今的恭王殿下立在窗边,侧对着他们,而他的身边,站着自己的儿子叶西乾,他的对面,走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容,可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的女儿,叶诗兰。 “她们怎会在此?”安王蹭的站了起来,看向方笑语的目光带着质问。 方笑语却沉默不语,稳坐于位,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她是真的在看戏。 此刻的安王莫名的这样以为。 醉侠楼之中,叶西乾安安分分的站在叶书成的身边,尽管在那个谎言之中他是哥哥,叶书成才是弟弟,可他却分的清轻重,知道他即便与叶书成是同母异父的兄弟,知道自己的将来定然可以继承安王之位,却依然不能在叶书成的面前放肆。 光明正大的儿子与私生子之间是一道不可跨越的线,而王爷与皇上之间,也有着无法逾越的沟壑。 想要在漩涡之中保住性命,且还要青云直上,就得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而他显然认为自己是聪明人,所以他在叶书成的世界里虽然是哥哥,也是臣子。所以他他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不会真以哥哥自居。 他只要得到安王之位,继承父王的一切,将叶西辞和方笑语踩在脚下就好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世人公布他是周贵妃儿子二皇子哥哥的身份。他只是想要借此而取回被皇帝夺走的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所以,当他不择手段的想要往上爬时,他就有了需要牺牲一些东西的觉悟。所以,虽是临时起意,可他亲手将那柄刀刺进了母亲的肚腹,亲手终结了这个他喊了近二十年母亲之间的那一点羁绊与感情。 而当叶诗兰知道了一切,且成为他的威胁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迷茫。 他看向叶诗兰的目光很平静,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荡起,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前这个本该是她妹妹的人,他已经在那一瞬间,定下了她的死刑。 叶诗兰向叶书成迈步走来,脸上的面纱被风吹起了几丝褶皱。 但她浑然未觉。只是利落的坐在了叶书成的对面,眉眼含笑道:“诗兰见过恭王殿下。” 只是她未行礼,神色也看不出什么恭敬之意。只是那被面纱遮住的恋空下,是自嘲般的笑。 叶书成奇怪的看了叶诗兰一眼,清晰的感觉到了她的身上所出现的变化。 以前的叶诗兰,大大咧咧,傻里傻气。或许她自以为聪明绝顶,实则在外人眼中,也不过就是个仗着安王宠爱而行事无度的卑贱庶女罢了。 若非是李素青用了那么多年已经用顺了手,叶西乾与叶诗兰打生下来身上就刻上了他的标记,且他们生活在安王府,对于帮他除去叶西辞还有用处,他甚至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这样一个人,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周身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非是那双眸子他认得,恐怕他都要怀疑这个叶诗兰是否是别人假扮了。 叶书成一瞬间竟被勾起了兴趣。 究竟是什么致使叶诗兰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难道就只是因为她从方笑语那里知道了杀害李素青的凶手就是她的亲哥哥? 这也是他觉着奇怪的地方。 若是以往的叶诗兰,喜怒皆都表现在脸上。若是她得知自己的亲哥哥刺杀了亲娘,以她的性子,不直接去找叶西乾闹起来才怪。如何会隐忍这般长的时间?且还设计算计叶西乾,叫他自投罗网的去杀李素青灭口,而她却等在其中威胁叶西乾。这实在是不符合叶诗兰的性子。 叶书成眉头紧皱。 难道又是方笑语的手段? 即便是叶诗兰这样的蠢货,也能被她调教成如此模样? 那么,此次她非要见他,是真的存着想要勒索他,威胁他的心思?还是说她是受了方笑语的指使,有话要带给他? 叶书成有一瞬间的混乱。提起方笑语他总是不能平静。几次三番被她羞辱,每每想起那张脸,他都觉得自己的恨意不受控制的迸发出来。 不过他毕竟还是外人眼中那个温文儒雅的二皇子啊。所以他瞬间便平整了心态,将自己的表情控制的完美无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叶诗兰,道:“一段日子不见,诗兰倒是变了许多。”(未完待续。) ps:感谢【x586iang】的10点点币~(www.. ) 第二百九十五章 那诗兰就请求哥哥…… 从前看到叶书成这副虚假的面孔,叶诗兰只是觉得有些惧怕与不舒服罢了。正因为知道他的儒雅不过是伪装,所以才会对那样控制自如的演技感到害怕。可如今再看这张脸,这种几乎是模子刻出来的刻板笑容,她只觉恶心至极。 外界都传她喜欢二皇子,一心想要嫁入二皇子府为妃,只是她是庶女,终究上不得台面,故而一直拖着,仿佛没了下文。 这也确实是他们之间故意做出来的假象,为了给外人这样一个印象罢了,可从头至尾,她都未曾喜欢过这个二皇子殿下。尽管他相貌出众,英俊潇洒,尽管他满腹才学,又是皇子,可是,她曾想过嫁入皇家为某个皇子的皇子妃,但那个人至始至终都不曾与叶书成对上号去。 正因为她一出生就毫无选择的只能效忠周贵妃,只能效忠叶书成,所以她才对这为二皇子的虚伪足够了解。那些外人眼中完美的皇子殿下,其实不过是个虚伪至极之人。 可是,她曾以为她已经足够认识到了这为二皇子殿下的真面目,可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她所知道的一切,不过是那个人的冰山一角罢了。真正的叶书成,她远远不够了解。 如今她不再愿意效忠于他了,所以,她才真正的开始接触到那个可怕的叶书成。他睚眦必报,他不择手段,他明明恨你恨得入骨入髓咬牙切齿,却依然可以在你面前做出最优雅的表情,最完美的笑容。 可她只觉得冰冷。 那根本就不像是个人。 叶诗兰内心深处没来由的生气了一丝惧意,不过很快便被她自嘲的压了下去。 她早就知道。早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她来到这醉侠楼,所要面对的是什么,她早已经有了觉悟。 叶诗兰不动声色的朝着窗外河对面瞥了一眼,她只见到对面敞开的窗户,却看不到人影。 叶诗兰眼中流露出苦涩,随即收敛,只重新换回让人捉摸不透的笑颜。道:“恭王殿下说的是,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那一瞬间,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一个笑意,竟有一种风情万种的魅力。 叶书成竟为此失神了一瞬,这让他分外警觉。 从前貌美的叶诗兰。他一点也看不上,为何今日容貌已毁,一张丑陋的脸掩藏在面纱之下,却让她生出了几分心动? “听西乾说,你想要见本王?”叶书成立刻凝住心神,为了不再被轻易撩拨,连忙道:“若真是如此,派人去恭王府传个话便是,何必非要为难西乾?那可是你的亲哥哥。” 叶诗兰却嘲讽的看了叶西乾一眼,随即转过头看着叶书成道:“正因为他是我的亲哥哥。做妹妹的有事,自是兄长服其劳。人家可是好想念恭王殿下呢,恭王殿下就一点也不想念诗兰吗?” 叶书成眉头越皱越深,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叶诗兰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他了解的那个叶诗兰,与此时面前的这个人,没有一点可以重叠的地方。 可他面前的人又确实是叶诗兰。 叶书成总有一种不安之感。上一个给他这种完全与之前不同印象的人……是方笑语!那个从前如同一块木头,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方大小姐,一夜之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锋芒毕露,咄咄逼人。而此时的叶诗兰。竟给了他一种面对方笑语时的压迫感? 这如何可能? 莫非,方笑语真有如此本事,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将叶诗兰调教成如此模样? “诗兰莫要玩笑。”叶书成的语气有些敷衍。此时他面对叶诗兰已经没有从前那般气定神闲了。 方笑语这个女人。他虽不爱她,她也不爱他,可却时时刻刻的左右着他的心神。哪怕她面前所站着的这个是叶诗兰,可他却有一种在跟方笑语战斗的错觉。 “恭王殿下,诗兰从不玩笑。”叶诗兰却收起了笑容,冷眼瞥了叶西乾一眼。道:“恭王殿下,明人不说暗话,恭王殿下想必也不想与诗兰总纠缠些有的没的,耽误你我的时间。” 叶书成收敛了笑意,眼中换上冷漠之色道:“你倒是痛快,既如此,诗兰不防说说,你想要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叶诗兰却笑道:“恭王殿下何苦戒心如此之重?因为殿下与周贵妃娘娘的计策,诗兰这个不成器的哥哥已经丧心病狂的刺伤了母亲,诗兰觉得好怕,怕有朝一日他也会对我下手,故而诗兰总得未雨绸缪,先找个靠山,保住这条性命。” 叶书成眸中寒意一闪而逝,随即冷笑道:“那你口中的靠山,是方笑语?还是本王?” “自然是王爷。”叶诗兰毫不犹豫道。 “你以为你三言两语便能博得本王信任?”叶书成冷笑之意更甚。 叶诗兰却一点也不着急,而是为自己倒了杯茶,却不饮下,反而道:“殿下当知道,当年母亲究竟对安王妃做了些什么。且那件事,不正是贵妃娘娘指使母亲虽为吗?” 叶书成沉默。 “杀母之仇如何能解?那方笑语是叶西辞的世子妃,夫妻一体,她万不可能接受我的投效。只是我也该谢她的挑拨,叫我明了事实真相,不至于蒙在鼓中任人玩弄,到后来怕是如何死的也是懵懵懂懂。” 叶书成听出了叶诗兰话语中的讽刺,却更安心一些。若是被人如此算计还能面不改色,那这人未免也太过可怕。特别是叶诗兰的性格在那里摆着,一夜之间知道自己亲哥哥刺杀亲娘的现实打击,会变了性子倒也不难理解了。 “所以,你想投效本王?”叶书成目光中全是玩味之意,显然不大相信她的效忠。 李素青要背叛,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她的女儿,如何还能再信? “与其说是投效,不如说是各取所需。”叶诗兰却并不将自己放在卑微的地位。 她清楚,如果是从前的自己,别说与叶书成平起平坐互为利用,就是站在他的面前。她也是卑微到尘埃里的。 一个是皇上宠爱的皇子,虽也不是嫡出而是庶,可毕竟不是她这种王府里卑微的庶女可比的。 皇室的皇子,就算再卑微。也比寻常人高贵。 可如今不同。她很清楚,如果她依旧卑微的放低姿态,只会让他瞧不起而弃如敝履罢了,但她要的不是成为一条听话的狗,而是一颗翻云覆雨下棋的手。 尽管这双手依旧是操控在别人的手中的。可是她已经做了决定。下了决心,有了觉悟。她不再怕什么了。 “各取所需?凭你?”叶书成眼中全是冰冷。他讨厌叶诗兰这个废物竟敢来威胁他。 “殿下应当很讨厌方笑语吧?”叶诗兰冷冷一笑,道:“若是我有着能对付方笑语的法子,恭王殿下可愿意给诗兰一个机会,一个与殿下各取所需的机会?”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叶书成眉一挑,似乎有了点兴趣。对于方笑语,他是真的恨得牙痒痒的,所以若是叶诗兰当真有对付方笑语的法子,却也不是不能暂时饶过她一命。 “殿下,有些事情。说出来可就不灵了。要想对付方笑语,就得出其不意,且一击毙命,任何的迟疑都是致命之毒。殿下可有信任诗兰的胆量?”叶诗兰的语气十分肯定,似乎是对于对付方笑语有着绝对的信心一般,让叶书成都产生了迟疑。 方笑语绝对是他的心腹大患,若是能够除去她而不招惹到自身,那么叶诗兰就有了活着的价值。 而若是她真心投效……此刻的叶诗兰,比之叶西乾更有用处! “那么,你想要本王给你些什么?”叶书成很谨慎。他不相信叶诗兰会毫无条件的帮他。何况刚刚她不是自己也说过。他们之间与其说是投效,不如说是各取所需。 既有所需,自然还是先提出来的好。 “诗兰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所以等待我的会是何种下场。我心知肚明。所以诗兰要挟哥哥,要见殿下一面,不是为了威胁,而是为了寻求庇护。”叶诗兰不疾不徐,继续道:“我不过想要活下去罢了,所以需要殿下的免死牌。可母亲已有反叛之心。殿下必然不会轻信。故而,为了取得殿下的信任,诗兰唯有交出投名状,才能获得活下去的资格。” “所以方笑语便是你的投名状?”叶书成眉眼微抬,竟有了些兴致。 “叶西辞远在北燕,诗兰可没那么大的能力,将手伸到北燕去,而殿下的大敌除了太子与叶西辞外,恐怕就是方笑语了。”叶诗兰答道。 “你有把握?”叶书成问道。 “我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之下,法子总会有,一计不成,我还有二计,二计不成还有三计。为了自己的性命,诗兰可得拿出万分的精神。我还不想死。”叶诗兰目光坚定。 “好,你若真能对付了那方笑语,本王保证,你将会是本王的侧妃,享一世荣华。”叶书成又拿出了那些空头支票来欺骗无知少女。 前世,他就是靠这些甜言蜜语和空头支票征服了许多的女人。比如梅春水这种缺爱的人,格外会对这种虚假的关爱不可自拔。 他以为叶诗兰也是这样的人,故而能够用言语摆平的,他都没放在心上。 “当真?”叶诗兰眼前一亮,做出惊喜和期待的神情,但又瞬间敛下,似乎在强力压抑。 叶书成冷笑。叶诗兰果然还是叶诗兰。即便装的再与从前不同,可以就是那个贪慕虚荣的人,只要给她一点好处,立刻就现出了原型。哪怕她努力的掩饰住刚才的期待与惊喜,但那又如何能逃过他的眼睛? “本王所说的话,从无儿戏。正妃自是不可能,但一个侧妃之位,本王还能许诺。”叶书成面带柔和的笑意,内心却冰冷无情的想,果真是个蠢女人。利用你除掉方笑语之后,本王会送你下去与那方笑语团聚的。 “希望殿下不要欺骗诗兰。只要殿下谨守诺言,诗兰定会忠心耿耿为殿下筹谋。”叶诗兰连忙表决心,脸上那几乎隐藏不住的得意让叶书成更加轻看了她几分。 “那是自然。”叶书成随意敷衍,随即又道:“要对付那方笑语,可并非是容易之事。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叶诗兰却轻挑眉头,笑道:“要对付方笑语,便需先做一件事。” “哦?何事?”叶书成好奇至极。 叶诗兰却不答,而是起身,走到了坐在另一桌的叶西乾身边,道:“哥哥,可愿配合诗兰,帮殿下除去那方笑语?” 叶西乾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看了许多年的妹妹,却觉得万分陌生。 心中总有不安不停滋生,他根本无法从眼前的人身上找到叶诗兰的影子。 他愣怔的瞬间,感觉到来自叶书成那凌厉的目光,他立刻警醒道:“那是自然。为殿下的大业,万死不辞。” 见叶书成欣慰的点头,叶西乾这才松了口气。 “哥哥当真是深明大义。既哥哥愿意配合,那诗兰就请求哥哥,去死吧。”叶诗兰此刻脸上浮现出了奇怪的笑意,只是因为她带着面纱,确不曾被人察觉。 可是她的话却足够叫人惊讶,当叶书成反应过来叶诗兰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叶西乾已经捂着脖子,摔倒在地。 他惊讶的看着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叶诗兰,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把薄薄的小刀,刀上的鲜血滴落在地上,与他脖子处流下的血液融为一体。 他嗬嗬的叫着,却无法说出话来。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感觉体内的血液就像是要冻成冰一般,体温渐渐流逝,眼前只剩下模糊的景象,而后逐渐黑暗。 他甚至都无法问出一句为什么,就已经闭上了眼睛,成为了一具尸体。 叶书成大惊,看向叶诗兰的目光充满了防备。 叶诗兰却浑然未觉,只是冷笑着看着倒在脚下的那具尸体,对着那个曾经应该被她叫做哥哥的人道:“哥哥,我说过,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可你不曾把握住。” 说完,她竟对着叶书成笑了。 笑的让人觉着毛骨悚然。(未完待续。) PS:  感谢【发飙的文盲】的平安符,【momoko520】【x586iang】的10点点币还有【秦碧红】【氤氤】的月票~ 第二百九十六章 凭什么心安理得! 安王在对过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醉侠楼中的人,一双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他看不清对面的人的脸,因为两座酒楼隔着一条河,距离也有那么一点点远,随意无法清晰的捕捉到每一个人的神情。但是,他却可以瞬间就知道对面之人究竟是谁。 或许这就是做父亲的本能,对于自己疼爱了近二十年的孩子,即便再模糊的身影,他也能瞬间确定那是他自己的骨血。 蒙着面纱的叶诗兰,在叶西乾的面前说了些什么,就只见手起刀落,叶西乾瞬间摔倒在地。 他看不到叶诗兰手中的薄刀,看不到叶诗兰那冷漠的叫人恐惧的神情,看不到她看着叶书成那毛骨悚然的笑,甚至也不知道倒下的叶西乾是死是活。可他就是知道,他所担心的事,或许成真了。 安王双手紧紧地按着桌沿,幸好他面前还有一张桌子,能够让他靠着不至于软倒在地。 他觉得周身的血液似乎就像是被抽光一般,一脸的震惊之色还未来得及退去。 “是你做的?”安王目光机械的移动到方笑语的身上,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去面对他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武功高强,实力无双,背景强势,却也善弄心计。她一手导演了梅素惜的死,且是要梅素惜和周子风母子相残。她一手阻碍了叶书成的计划,极尽羞辱却叫叶书成毫无办法。 而如今,她又一手策划了今日之事。借着叶西乾所做的错事,竟然煽动了诗兰彻底与西乾反目。 安王整个身体颤抖着,他很想跑去对面看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竟然无法移动分毫,腿软、颤抖,他迈不开步子。 “你做了什么!你叫诗兰对西乾做了什么!”安王怒吼,一张脸涨成紫色。 “许是杀了吧。”方笑语却语气平淡,似乎对面所发生的事不过是戏里的故事一般。毫无震惊之色,继续道:“父王,我没有逼迫叶诗兰做任何事。我不过是将事实讲给她听,她所做的任何选择。都是出于她自己的真心。” “若无你从中挑拨,她安敢做出这样的事?那是她的亲哥哥!若非是你,她哪来的胆子这般残忍!”安王看向方笑语的目光恨意滔天。 那是他的儿子!那是他的女儿!骨血至亲,一生纠缠,割舍不断的血脉羁绊! 可是。就那样的毁了! 他的亲生女儿杀了他的亲生儿子。 他多希望那不过是方笑语骗他的假话。可是,他却知道,方笑语今日特地将他叫来此处,看的,就是这样一处至亲残杀的戏码! 她这是在报复他!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什么苦行山上来回三次,什么加了苦菜的点心,什么被困于阵法之中。他从前觉得苦难,觉得生不如死的东西,与今日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为何不能?”方笑语却冷笑着。看向安王的目光中全是讽刺道:“这不是安王府的优良传统吗?这不正是你安王爷的血脉特质吗?” 安王却一怔,随即神色中的所有侥幸全都崩溃。 “她不敢?她有什么不敢?你安王爷与李素青生出来的孩子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方笑语不知为何,竟觉着鼻头发酸,眼中似乎正蓄了泪水。 “父王,您不是天真的以为曾经做下的孽债只凭几趟劳苦,几块点心就能全都抹杀殆尽吧?您将西辞当做了什么!您以为这十多年里您与李素青对西辞和母妃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每一个不能安然入睡的夜晚,每一顿不能安心吃下的饭菜,每一次战战兢兢的担惊受怕,每一次如履薄冰的在鬼门关前寻找着回来的路!十几年过去了,你可知他承受了多少煎熬?你可知他几次险死还生?你可知他每日每夜面对着将自己母妃害死的凶手心里有多恨?” 方笑语第一次在安王面前露出了凶狠的神情。却惊的安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您觉得您是受了李素青的蒙骗,受了周灵的算计,所以才做下错事,所以有情可原。可是这一切的罪孽就活该西辞来背负是不是!” “父王。直到此刻,您可曾对母妃有过一丝愧疚?即使想要取得西辞的原谅,那也不过是因为那是你的儿子罢了!可是,他所有美好的回忆您都没有参与过,反而他所有的噩梦与不幸皆是拜您所赐,您凭什么以为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惩罚就能抵消西辞这些年来所受的苦?” 方笑语突然就止不住的流下了泪。明明那些最黑暗的过去她也没有参与过,可她就是觉得不公平! “西辞在知道真相之时几番纠结。他恨你如此心狠手辣,却又不得不站在你的立场上去为你寻找可以被原谅的理由。她狠不下心杀你,我自不会逆了他的意对你动手。可是父王,李素青不能活,叶西乾不能活,叶诗兰也不行!那些害的西辞痛苦不堪的人,还有他们生下来的孽种,他们都不能活!” “你说若非是我挑拨,他们不敢如此残忍。父王,别再自欺欺人了。让我来告诉您,他们的真实面目。您的好儿子,受了周灵与叶书成的挑拨,以为自己是周贵妃与父王您生下的私生子,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平步青云,为了将来继承您安王的王位,为了除掉西辞,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而您的女儿,那可真是个好姑娘,为了给自己的娘亲复仇,即便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也能亲手手刃!” 方笑语的笑容有一些苦涩,目视着安王震惊不减的眸子,嘲讽道:“叶西乾误信了叶诗兰的话想要杀李素青灭口,父王,您可不要说此事您丝毫不知。说到底,父王你也不过是个自私之人罢了。您不想要亲手杀了李素青,便想着借叶西乾的手结束一切。将弑母的罪责推到了叶西乾的身上,您倒是一身干净,依旧是那个痴情的安王爷。” “不是!本王从未曾这样想过!”安王慌忙否认,可那语气却有些心虚没有底气。 他骗不了自己。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虽有只是很短的时间,事后他立刻就想要去阻止,只是当时情况已经被叶诗兰给拦下了,他这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虚伪的安心着。 “父王或许一直在安慰自己。当年的事不是我的错,都是李素青太过狡猾,是简政殇帮着外人祸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一切都是周灵这个他国奸细所设计,我不过是受害者。和简安一样是受害者,所以纵使我有错,也不过是被人利用,我已经在弥补了,所以应当被原谅……” 方笑语揣摩着安王的语气,用嘲讽的声调将安王心中的侥幸一一道出。 安王哑口无言。 “是啊,父王被骗了,那不是父王本心所为,所以罪不至死,应当被谅解。所以我与西辞就照着父王所想。谅解了您。您看,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喝酒用饭,浑身毫发无伤,我与西辞做的也够了吧?” 方笑语冷哼道:“父王可是想知道周灵为何非要置母妃于死地?父王可是想知道,简政殇这样的西北大将为何会效忠于周灵?” “父王坐下吧,我一一与您说明。”方笑语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安王却犹豫半晌。 他很想去对面看看叶西乾怎么了?想去将叶诗兰给救出来。可是他却有一种预感,此刻若不按方笑语的话去做,他只会更加后悔。 “叶西乾是没救了。但叶诗兰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她还有用处,所以,我派人保护着她。凭叶书成手里的酒囊饭袋。还伤不了她。”方笑语似乎是为了让他安心似的,面无表情道。 安王迟疑了几个呼吸,眼见着对面醉侠楼中的叶诗兰与叶书成似乎还在谈些什么,并没有危险的样子。他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 方笑语的泪痕早已干了,她也不过是一时替叶西辞感到委屈罢了。但事情按照她所撰写的剧本一步步走下去,该付出代价的,一个都不会少。 “事情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方笑语端起酒壶,替安王倒了一杯酒。 “久到……周相夫人刚刚为周相生下了嫡女。”方笑语看了一眼安王的神情,见他眼中疑惑颇深。继续道:“正好同年,简政殇夫妇入京参加先皇的宫宴。那时简政殇的夫人已怀有身孕,即将临盆,却千里迢迢不辞辛苦,一路跟着简政殇风雨跋涉入了京城。而就在周相喜得贵女之时,周相府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周相的女儿不见了?”安王自然知道此事。一联想便能猜出几分。 方笑语点头,道:“当时,周相与其夫人急的团团转,先皇震怒,命京畿卫几乎翻遍了京城,也未找出周相嫡女的下落。而实则,当时的周相之女,正是被简政殇夫妇买通了下人,偷偷偷出去的。” 安王大惊。听了方笑语所言,他心中立刻就将一些线索给连了起来。 “莫非……”安王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想。 “简政殇夫妇在参加宫宴之后便启程返回西北。而来时是两人,离开时却已经是四个人。” “多年后,简政殇的女儿简安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生性活泼,极有主见,虽出身将门,却并不粗俗,但却也不是寻常人家扭捏的大小姐,琴棋书画,诗酒品茶她样样都会,同时,武功也不俗,且十分崇拜她身为大将的父亲,立志也要向父亲一样,为家国征战沙场。即便上过战场的女人并不好出嫁,她也浑然不惧,只心中一腔热血,拳拳报国之心。” 安王已经能从方笑语的言语之中勾勒出简安最开始的模样。 “可简政殇夫妇似乎也并不去管束她,不在意外界对简安的言论,无论简安做什么,他们似都不在意,由着她去。” “而另一边,另一个与简安同岁的女孩却被寄养在别人家,每日里被灌输着要为国牺牲的思想,毫无松懈,****被训练着,渐渐的,两个女子慢慢长大。而后,又出现了第三个女孩。”方笑语突然停下。 “李素青。”安王沉下了眸子。 他知道李素青是简安的妹妹。所以当初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李素青竟然会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简安。 且最重要的是,当时他亲眼所见与简安谈笑亲密的那个男人,据崧露所言,那是简政殇为了配合李素青而派来的。 一切只有简安与他两人被蒙在鼓里。而另两个人却联手演戏,一手促成了他对简安的误会,也就此拉开了他与简安还有叶西辞争斗的序幕。 他如何能想到,亲生父亲与妹妹会联合起来陷害简安。即便他知道了真相,却也一直都想不明白。直到此刻,他才找到了一些线索。 可这太残酷了! “李素青是简政殇的养女,当是个孤儿,被简政殇捡来,养在外头,同周灵一样,接受着洗脑一般的训练,只是与周灵不同,周灵所学,是为将来进宫而用。而李素青所学的,是如何勾引男人的本事,是如何利用男人的喜好,牢牢的抓住男人的心。不如说,李素青一开始,就是个用美人计来勾搭男人的棋子。” 方笑语的语气中有不屑,却也有可怜。若不是被简政殇毁了,李素青也不至于此。哪怕是个孤儿,也未必不能活的比现在体面。 安王却脸带尴尬。 他如何能听不出来,方笑语口中那杯勾引的男人就是指他自己? “渐渐的,李素青开始怨恨简安。凭什么都是女儿,简安能住那样大的房子,能吃那样丰盛的美味,能得到父母的宠爱,能自由自在的过她自己想过的日子,可她却只能住着破烂的房子,吃着简陋的食物,每日里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根本得不到父母的关爱,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这份怨恨,变成了扭曲的恶毒。” “可是不止是李素青,就连周灵也是如此。她同样记恨简安,虽然她很清楚,就是他们一家人毁了简安的一生,却依然忍不住妒意,并将嫉妒化作了恨。” “时光飞快流失,三个孩子都长大了。于是,周灵入了京,在周相府的管家面前演了一出被纨绔调戏的戏,撕了衣袖,露出了胎记,被管家发现,领回周相府,滴血验亲,最终证明了自己是周相府失踪的大小姐,成功的回到了相府嫡女的身份之上。而周相因为愧疚,一切都由着她,即便她想要进宫为妃,周相也不曾阻止。最终,她被先皇许配给太子,成为太子侧妃,如今成了周贵妃,艳冠后宫。而简安,却跟着简政殇夫妇一起来京,最后被许配了父王为正妃。”(未完待续。) PS:  感谢【发飙的文盲】的平安符和【楠楠0亚男】的10点点币~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二者择其一 “所以,你想说的是,简安才是周相的嫡女,而周贵妃是……”安王内心一片混乱。尽管他已经知道了他对简安的一切误解都是源于李素青的算计,源于周灵的陷害,可是他却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周灵就如此憎恨简安?为何李素青要刻意接近他来陷害她的姐姐?为何身为简安亲生父亲的简政殇一定要配合着去坑害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就算再忠心耿耿,也没有必要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冒着让自己断子绝孙的后果来帮助周贵妃。 但凡偷笑,总该有所求。要么为名,要么为利,要么就为家族长远做打算。 可简政殇的算作所为,却不符合任何一点。 他交出了兵权,得以让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室,成为他的安王妃。就算他不喜她,可只要不做错事,他也不会将事情闹得太僵,大不了就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罢了,但简安依旧还会是他的安王妃。 可是,他却派来了他的养女来勾引他,而后陷害他的亲生女儿。这实在是太不合逻辑了。 要知道他只有简安一个亲生女儿啊。李素青是收养的,周灵名义上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没有儿子,唯简安一人是他的骨血至亲,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他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来? 可是,若一切都如方笑语所言一般,那便解释的通了。 几十年前,周相的女儿被偷龙转凤,从一个天之骄女,变作了一个莽夫的女儿。 简政殇虽是西北大将,可也就止步于此了。他没有儿子。就连继承者都找不到,只能交出兵权,在京城里苟延残喘。 而周相,尽管后来退了,可他在朝堂上的影响却不容忽视。即便是梅苍云取代了丞相之位,短时间内相与周相抗衡却也是不可能的。 作为周相的嫡女,本来所有的富贵荣耀。所有的才子佳人的目光都应该集结在简安的身上。可是。简政殇夺走了属于简安的一切。 名利、地位、荣宠还有父母的疼爱。让一个冒牌货占据了她的身份二十几年,还被陷害的连命都丢了。 安王的心有些乱。 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简安,可事到如今听到这样的真相。却依旧对她起了怜悯之心。 这样残酷的事实,就便是他,怕也要崩溃了。而简安呢?当她的拳拳报国之心却被一个他国奸细利用,该是何种心情?而她知道自己认贼作父认贼为母之时。又是何种心情? 他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方笑语方才说这里是周相的势力。却不必担忧。怪不得他说这里此刻姓叶。他原以为这里其实是在皇兄的掌控之中,可他现在才知道,这个‘叶’,恐怕是叶西辞的叶。 “周相都知道了?”安王沉默半晌。突然问道。 “自是知道了,且悔恨不已。帮着害死自己亲生女儿的仇人善后,帮着欺负自己亲外孙的敌人撑腰。这样的滋味。他怕已经是悔不当初了。”方笑语回道。 “周相会为简安报仇?”安王苦笑。若说报仇,他这个糊涂蛋如何能脱的了干系?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方笑语替周相回答了。 对于给简安报仇一事,除了叶西辞,心中恨意最深的,恐怕就是周相了。 周相曾经对周灵多宠爱,如今就对她有多恨。他曾经多支持叶书成,如今就多想亲手毁了他。 他没有将事情闹开,那是为了她的计划,不去打草惊蛇。可是如今再面对叶书成还有周灵的时候,天知道他究竟忍的有多痛苦。 听着杀女仇人撒娇的叫着他父亲,听着叶书成那个孽种虚伪的喊他外祖父,他就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了他们两个的嘴! 当然,安王在他心中同样不可饶恕。哪怕他被算计了,哪怕他也是受了人的挑拨,但是简安的悲剧,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安王苦笑。他早该想到。周相那样的人,爱女如珠如宝,如今听闻爱女惨死,外孙过的如此悲惨,他不恨不气才怪。 “西辞何时知道了真相?”安王底下眉眼,心痛如绞。他对这个儿子亏欠太深。 他早就知道西辞一直都在调查他母妃死亡的真相。他也从未组织过他去了解这段真相。因为连他自己也以为这不过是女人间争风吃醋的战争罢了。 他不知道的李素青的目的,只为她想要被扶正,又气不过替他出气,又因为一直误会简安偷人,误会西辞是简安与那个男人生下的孽种,所以不闻不问。 如果他肯用心核实,如果他再坚持调查一番,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西辞他本该是王府世子,是周相的外孙。在京城之中本该呼风唤雨潇洒自在。 可他却经历了何种残酷的人生? 他突然觉着方笑语说的对。他凭什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该被原谅?他又凭什么资格去求得他的原谅? 自己身在宫闱,却享有皇子的权利与地位,只因厌恶勾心斗角,便自怨自艾,对一农家生活有几分向往,可于西辞的遭遇比起来,他实在是太过幸福美满了。 至少皇兄不是赶尽杀绝之人,至少父皇也曾给过他好脸色。可西辞呢?曾经险些生不出来,生出来了又遭受着那样无情的冷待。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中毒而死而无能为力,倔强的活在那个如同牢笼一般的安王府之中忍受着三番五次的陷害。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厌恶,甚至追杀,那个孩子心里的伤口又该有多深? 就连方笑语都为他觉得不值得,那他自己呢?原谅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他如何能过的去那道坎儿? “就在我去了西北而他前往早州国之时。”方笑语并不隐瞒。 安王杀不得。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也因为他确实也有那么一点点情有可原。 可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饶恕。所以她要他知道一切真相。要他一生都活在自责之中。她要他永远背负这个罪恶的十字架,一生一世都对叶西辞忏悔他的罪过! 安王一双大手捂住了脸,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他没有忘记,当叶西辞去早州国查探简安之死的真相时,他曾派过不止一人去刺杀他,企图叫他永远的留在外头,永远不能再踏进安王府的大门。 他一直在想着为叶西乾铺路。用叶西辞的性命去成全他最喜欢的儿子的前程!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没有再回来……当他今日知道真相后该如何自处? “你打算如何对待诗兰?”安王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就如同踩在云朵之上一般,眼前有些模糊,脑袋也昏昏沉沉。 “叶诗兰不能活。”方笑语无情的开口。 “就不能放她一命?李素青的罪过。她却是无辜的。”安王用手撑着头,有气无力道。 “她无辜?据我所知,她可没少帮着李素青出谋划策如何陷害西辞。”方笑语冷笑。 安王哑口无言,总觉着自己都开始无法说服自己了。 方笑语看着安王这痛苦的模样。却突然笑了起来,道:“想要我放过叶诗兰也非是不可以……” 安王有些茫然的抬头。目光正对向方笑语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方笑语依旧冷笑着,说道:“叶诗兰是李素青的女儿,李素青是周灵的棋子,周灵是大周的奸细。里通外国,罪同谋反,抄家灭族也不为过。父王是皇室中人。皇上的亲弟弟,灭族自是不可能。可抄家却未必。” 安王一凛。他竟忘记了,谋反叛国之罪,即便他是王爷,也难逃其咎。 他突然想起皇兄看他时那思索的目光,还有时不时试探的言语。当时他不懂,可如今再想来,皇兄怕是看他如此宠爱李素青,且当年他出使早州国之时还使用过一段时间,而他却含糊其辞将真相隐藏起来,回去后又与周灵关系不错,所以在怀疑他是否也知道此事,且参与其中…… 安王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 “李素青死了就死了,与她有关之人,无论是她的儿子还是女儿,都不能活下去。即便我放过她们,皇上也会动手。周灵与叶书成多年来将皇上瞒的好苦,一次次被玩弄于鼓掌,帝王之尊严如何能这般践踏!李素青是周灵的狗,必定难逃罪责,叶西乾和叶诗兰乃是李素青十月怀胎亲生下来的,父王以为他们能独善其身?”方笑语哼道。 安王沉默了。 “李素青母子死了,事情便可到此为止。父王是皇上的兄弟,李素青他们却是西辞的杀母仇人,断不可能与周灵之流为伍,我是西辞的世子妃,自是站在西辞一边的,安王府中有没有别的多余的女人。事情止步于此,苏红绸就还能活,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还能活。可若是再叫安王府继续牵连进去,父王可思虑妥当了,当真愿意为了一个叶诗兰……而放弃苏侧妃肚子里那个孩子?”方笑语的笑容充满了邪气,道:“父王,那或许是个儿子也不一定……” 安王几乎要崩溃了。 他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本身其实也算痴情。当初对叶西辞残忍是因为他以为叶西辞不是他的儿子,是他被带了绿帽子。可是他也确实是对叶西乾和叶诗兰疼爱有加,完全不在意他们是庶出的身份,细心教导,要什么给什么,将之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疼。 就如同他如今知道叶西辞确是他亲生之后,哪怕如此死要面子的人依旧愿意在方笑语面前低头,只为了希望方笑语能够再叶西辞面前替他美言几句便可知了。 苏红绸有孕之后,他开心的不得了。一面体贴入微的派人照顾着,一面又担惊受怕的害怕方笑语会对这个孩子不利,故而他更加不敢逆了方笑语的意,无论方笑语如何整治他,他都咬牙忍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竟还牵涉到了叛国之罪。 安王心乱如麻。若是皇兄执意要要治罪,红绸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真未必能保住。可若是将李素青摘出安王府之外,或许还能平息事态。 皇兄疼爱西辞,这人尽皆知。皇兄倚重方笑语,这也是摆在明面上的。皇兄向来对兄弟仁慈,即便是当年与他争夺储君之位而失败的兄弟,他也不曾斩尽杀绝,只要他没有参与周灵的叛国之案,想来也不会有事。但红绸却危险的很。 如果皇兄执意要肃清他的后院,活着皇兄要替西辞铲除威胁,那么红绸和孩子就一个都别想逃得了。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苏红绸和孩子的命其实是掌握在方笑语手中的。 或许皇兄知道红绸不过是个民女,与周灵的叛国案没有半分干系,可他却可能会为了西辞铲除威胁而执意斩杀她们母子。 能够打消这种威胁的人只有方笑语。 西辞听她的,皇兄也会因为她佛女的身份和预测将来之能而给她几分薄面。而只要红绸和孩子不去争夺属于西辞的一切,他也相信方笑语有那个能力压制苏红绸的野心。 放弃叶诗兰,则苏红绸和孩子活。放过叶诗兰,则可能苏红绸和孩子死。 如何选择,这确实是两难。可他却已经很清楚的意识到了,或许他心里一开始就有了答案。 沉默,或许并不一定只是无言以对。沉默,也可能是已经有了答案,做出了选择。 安王面露几分不忍,目光望向窗外对面小河畔的酒楼之上,却瞬间狠咬着唇别过了脸。 他的心在滴血。可他无能为力。 他知道今日的一切都是方笑语对他的报复。 不得不看的戏,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死去的人,不得不做出的痛苦抉择,不得不背负的罪孽。 好一个方笑语。她的报复,比死都可怕。 “她会如何?”安王依旧别着脸,声音嘶哑的问道。 “父王继续看便是。”方笑语神色复杂的看向窗外。 她知道叶诗兰的结局。因为那是她一手引导出的剧情。可是她也确实心中复杂。即便是如叶诗兰那样的人,当被逼到绝路,也会有她善的一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若非是她知道自己的结局,恐怕也不会想起绿苑的好来。可正因为她失去了一切,那个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人,才更显得难能可贵。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用她自己,在最后的最后,为绿苑换一个好去处。这是她这一生,最为真挚的情感了吧。(未完待续。) ps:感谢【氤氤】的月票~(www..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凤喜栖梧桐,而雀向往凤凰 “有件事,需要父王去做。︽頂點小說,”方笑语没有理会安王的难过。她在等安王的回答。 本来她另有安排,但是,如果此事由安王去做,效果会好的多。 “何事?”安王无精打采。他需要时间去消化那些复杂的消息。他一天所知道的事情,竟比往年虚度的那些年华的总和都要多。 同时,他也不由得恨起了周灵。虽不及简安的经历那样波折坎坷,可说到底自己也是一开始就成了他人的棋子,被人牵着鼻子走,甚至因此险些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当知道这一切都是阴谋之时,他心中的愧疚和怨恨几乎是同样多的。 方笑语朱唇轻启,面带笑容,只是眼中的寒意却不加掩饰。 安王只是沉默一会儿,却意外的并没有拒绝。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有再与方笑语说话,只转身而去。 醉侠楼之中,叶书成对于叶诗兰的戒备已达最高,他从来没有想过从前那个被他一直瞧不起的蠢货叶诗兰竟会变成面前这个完全陌生的模样。 叶书成的心似乎狠狠跳动了几下,竟是开始埋怨方笑语当初竟然就那么将叶诗兰的容貌给毁了。 他本属意叫叶诗兰跟着于是连。于是连是川都刺史,又是父皇死忠。只是他好女色的毛病倒是个致命的弱点。 他难得看上了叶诗兰,所以他也有意将叶诗兰嫁去川都给于是连做妾,可一切的计划却偏偏被方笑语给毁了。 如今容貌尽失。鼻子歪歪扭扭的叶诗兰如何还能入得了于是连的眼睛? 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在于是连面前挑拨几句,所以曾隐晦的告诉于是连,叶诗兰的容貌是被方笑语给毁了的。但是于是连原本还暴怒的姿态在听到方笑语的名字时却瞬间平静了下来。且言明。若是如此,定然是这叶诗兰做错了事情,他们之间有缘无分,便罢了吧。 叶书成自然是不甘的,但却也没有再多说,免得被于是连察觉到心思,也不想惹得于是连不快。 如今能争取一个父皇的死忠支持。这于他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叶诗兰而搞砸了。 且他也明白了,于是连毕竟是父皇的死忠。对于方笑语就定然不会陌生。父皇倚重方笑语,于是连必定是知道的,自然也会给方笑语几分薄面,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得罪了方笑语。 且在他们这些死忠的眼中。方笑语这样能够预测将来的能力实在是太过神圣了。对于方笑语编出来那个牺牲十年寿命来预测大承危难的做法也是佩服至极。 叶书成自己不信罢了。可事实上方笑语也确实是预测了许多的事情。虽然他一直没有找到原理,可他实在是不能相信方笑语会是什么真的佛女。 或者不如说是他不想要相信。如果方笑语真的是佛女,真是上天派下来保佑大承的,那么方笑语如此敌视他,岂不是说明了他注定会与皇位失之交臂? 他宁愿相信人定胜天,也绝不愿将命运与输赢寄托在所谓的老天爷身上。他本就不是长房嫡子,又没有一个做皇后的娘,所有的一切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筹谋了那么多年,算计了那么多年。又怎能轻易言弃! 叶诗兰容貌毁了,就已经入不了于是连的眼,这颗棋子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了大用,所以他才指使叶西乾榨干她最后一分利用价值,而后将她推出来做替死鬼。谁知道半路上却出了李素青背叛,叶西乾杀母这样的事,又偏偏在方笑语的挑拨下让叶诗兰知道了真相。 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他意料之外的。 叶西乾下定了决心将叶诗兰灭口,他只需随意应付几句罢了,之后等叶西乾的消息便是。 可没有想到,叶诗兰却出乎意料的将叶西乾一刀抹杀。 此时,叶西乾的尸首还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液延伸至脚底,脏了他的鞋子。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幸好开着窗户,那味道还能散出去一些。 叶诗兰转过身来,看着他,笑容毛骨悚然。叶书成却不愿承认,那一瞬间,他几乎有一种被猎物盯上的错觉,身体冰凉,他不承认那叫做恐惧。 见叶诗兰一步步朝他走来,他的戒备之意瞬间增加。只是叶诗兰却扔掉了手中那块薄薄的刀片,重新走回她身前,在他面前站住。 叶诗兰的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嘲讽,目光越过突然出现在叶书成身前,持剑指着他的侍女,道:“是诗兰放肆了。只是恭王殿下,如叶西乾那般的废物,没有活着的必要。相反,他的死却可帮助殿下为方笑语增加一个敌人。且这个敌人,即便是方笑语,也不能轻易应对,否则叶西辞便不会隐忍多年不发。” “哦?你指的,可是安王?”叶书成依旧没有放松防备,只是却挥退挡在他身前的侍女,道。 “正是我父王。”叶诗兰冷笑,继续道:“无论叶西乾做了什么,父王对他的宠爱却做不得半分虚假。即便叶西乾是庶子,我母亲不过是个侧妃,可多年来,父王对王妃不假辞色,对叶西辞几次下手,不过都是为了这个他最爱的儿子铺平继承安王府的道路。” 叶书成点头。 这一点他相信。 安王虽然是被他们欺骗了,可是也正因为如此,他恨叶西辞却疼爱叶西乾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安王眼中,叶西辞是简安与别的男人苟且生出的孽种。为了保住脸面,他不能公开简安的无耻,不能将叶西辞不是他儿子的事实说与外人听,于是只能任由这个‘孽种’坐着他安王世子的宝座。他的亲生儿子叶西乾,亲生女儿叶诗兰却成了人人眼中卑微的庶子。 哪怕叶西辞再不得安王宠爱,他却依然是名义上的嫡子。是安王世子。而叶西乾哪怕得到了安王全部的爱,却依然是卑贱的庶子,无法从叶西辞手中夺取世子之位。 而安王却不知道,叶西辞是他真正的儿子,是亲生的,与叶西乾一样。这些年他受李素青挑拨数次想要杀害的,是他的骨血至亲。 可是。安王的不知情却可以利用。 如果,叶西乾被方笑语杀了……安王会怎么想? 如果一切都被叶诗兰亲眼所见,安王还会怀疑? 或许安王绝不会想到叶西乾这个儿子是死在他亲生女儿的手里的。若是如此。他就能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叫安王彻底仇恨方笑语,借安王的手,将方笑语与叶西辞彻底除掉。 叶书成深深的看了叶诗兰一眼。笑道:“看来。你倒是恨方笑语不浅。” “莫非我还要感激她不成?”叶诗兰冷笑。 “可她毕竟‘好心’告知你事实真相,叫你明白杀母仇人究竟是何人,你不该感激她?”叶书成的语气中带着试探。他话是这样说的,可那意思叶诗兰听得明白,他在说,方笑语叫她明白了他叶书成才是她真正的杀母仇人,未必安着好心。但因为毕竟是他们欺骗叶西乾在先,难道她就不恨他吗? “殿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凤凰喜爱栖于梧桐。可即便不过是个麻雀,也总有希望成为凤凰的时候。”叶诗兰的话说的似乎模棱两可,可意思却很清晰。她要往上爬,哪怕只是为了虚假的名声,她也不在意。 她失去了赖以骄傲的容貌,变成了个鼻子歪了的丑八怪。她是安王庶女,不是嫡出,也难嫁出个好人家。如今失了容貌,就更不要提将来了。所以她才不惜威胁叶西乾也执意要见叶书成,就是为了在叶书成这里找到一处容身之处。 “你就不恨本王?”叶书成神色微动。 “怨过。”叶诗兰却毫不掩藏内心想法,而是继续道:“我曾怨过殿下,为何要说那样的谎话来欺骗叶西乾,以至于叫他丧心病狂到要弑杀亲母!那段时日我总是痛苦不已,将自己关在房里,满脑子都是阴沉的心思,见着了谁都觉着他对我心存恶意。那方笑语又不停挑拨我与叶西乾的兄妹之情,甚至不惜将一切告知于我。我一面听了她的话对叶西乾痛恨至极,可一面却又想明白了,殿下与贵妃娘娘或许确实是对叶西乾说了谎话,其目的怕就是为了叫叶西乾信心膨胀,**疯长,而后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的去除掉叶西辞和方笑语,为他自己,也为殿下踢开这块绊脚石。” 叶书成没有否认。 “容诗兰问殿下一句,殿下欺骗叶西乾之时,可曾命令那叶西乾去杀了母亲?”叶诗兰眼中瞬间闪过的希翼没有逃过叶书成的眼睛。于是他心里寻思开了,道:“不曾。那时,本王甚至都不知道李素青欲要背叛本王与母妃。故而西乾恰巧得知此事,虽做了弑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却是对本王忠心耿耿一片真心,故而也不曾怪罪。” “那便好。”叶诗兰似乎松了口气,道:“如此,殿下也不算是诗兰的杀母仇人。如今诗兰已为母报了仇,自也可为自己打算一番了。” 叶诗兰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一般,看着叶书成道:“殿下,诗兰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非要成为殿下的恭王妃。若是从前,诗兰或许还敢想想,可如今这副模样,却早已失去了如此奢望的资格。” 叶书成心道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叶诗兰却继续道:“可诗兰如今美貌不再,又不过是个庶女,若不为自己打算,恐也无人会看得上诗兰这可怕的容貌。母亲至今昏迷未醒,诗兰心中有数,她怕是醒不过来了。即便是醒来,方笑语也不会放过她。杀母之仇,断无和解的可能。方笑语既嫁了叶西辞为妻,叶西辞的仇她自然感同身受,否则诗兰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下场。父王又移情苏红绸那个狐狸精,更是对她百般宠爱,如今那苏红绸还身怀有孕,父王自然就更不在意母亲这个人老珠黄的半死之人。本唯一能依靠的哥哥却是杀母凶手,诗兰已经走投无路,只能为自个儿做一番打算。故而,若是能帮殿下除掉叶西辞与方笑语,诗兰只求殿下履行诺言,封诗兰一侧妃便可。诗兰也不求殿下宠爱,也不会扰乱殿下的后院,相反,还可以帮着将来的王妃,帮着殿下做一些力所可及之事。诗兰只要一生富贵,再不求其他,以殿下之能,绝非难事。” 叶书成沉吟半晌,却觉叶诗兰说的却也有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素青已经废了,安王又移情那苏红绸。叶诗兰在安王府里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 她自然恨杀害李素青的凶手,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生母。所以当得知凶手是叶西乾时,尽管那是他的亲哥哥,她却依旧狠下心来动手了结了他。 她的心态恐怕已经扭曲。说不恨他怕也不可能,只是她却很清楚的知道,若不放下这段仇恨,利用此事为自己争取些利益,她就再无容身之处可栖了。 安王府不可能养着她一辈子。安王如此好脸面之人,如何能叫外人看安王府的笑话。而叶诗兰容貌已毁,又是庶女,想要嫁出去何其困难?最好的结局怕就是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一生了。 就算嫁入寻常百姓之家,怕其夫也会不喜那张丑陋的脸。若有人肯娶她为妻,必定是寒门之人,为了攀附安王府而委屈自己。可嫁与这样的人又有何幸福可言? 所以她想要把握住机会,利用除掉方笑语和叶西辞为饵,叫他许她一个侧妃之位,至少还体面些,富贵荣华不在话下。 叶书成抬眼忘了叶诗兰一眼。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谁说她愚蠢的?不过是没被逼到绝路罢了。 叶书成笑了笑,心中已有了决定。 他不妨就利用叶诗兰,先除掉方笑语和叶西辞。要让安王痛恨方笑语,叶诗兰的存在必不可少。只有她亲口证实叶西乾是死在方笑语手中的,安王才会相信。 至于之后?给她一个侧妃之位也无妨。真进了他的恭王府,他有的是机会叫她神不知过不觉的暴毙,也不会有人怀疑是什么。 “既你已有打算,不防放手去做。本王应你,若你真能除掉方笑语,本王侧妃之位,便是你的。”叶书成阴测测的笑了。只是这笑来得快去的也快,即便是叶诗兰都未曾捕捉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诬陷 叶诗兰乖巧的跟在叶书成的身后,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高兴的神情。尽管叶书成答应她会给她一个侧妃之位,可她却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愚蠢,会相信这种敷衍的假话。 叶诗兰很清楚,叶书成绝不会留她在身边。哪怕暂时的敷衍她,也不过是想要利用她除去方笑语罢了。 在叶书成的心里,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有一个丑八怪占据着嫔妃的位子,只会让外人笑话而已。 他现在需要父王这个皇室之人为她说话,或许还能忍忍,可一旦他真的登上了皇位,她就会成为他迫切想要除掉的污点。 皇室之人最不可信。就连一直宠爱母亲父王还有一直都当着好儿子的哥哥都变了,她还会再相信叶书成这种将她的一切都毁了的罪魁祸首? 所以她没有迷茫,没有犹豫。哪怕叶书成开出的条件足够让人心动,可她已经不会再动摇了。 叶书成似乎对叶诗兰的提议十分满意,于是叫自己的侍女去将叶西乾的尸首带上,他要带着叶诗兰去安王府寻找安王,他要装作一个怜香惜玉之人,在恰巧看到叶诗兰背着叶西乾的尸首艰难的求救时将她救下。他要配合着叶诗兰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方笑语的身上。他要安王将方笑语恨之入骨。 叶诗兰故意将自己弄得狼狈,发丝有些杂乱,衣裳被勾出一个破洞,身上沾染着些血液,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的跟在叶书成的身后,身旁是叶书成的侍女一路扛着已经死去多时的叶西乾。 这一组合。无疑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醉侠楼的血液已经被擦拭干净,即便是主人家再去查看,也与从前毫无不同。 他们不能让人知道叶西乾是死在醉侠楼的,否则一旦有心人去查,保不准会查到那时候他们正与叶西乾在一起,如此就不能将罪责扣在方笑语的头上。 一路上叶书成不忘多次提醒叶诗兰好好酝酿情绪,务必不能让安王察觉出破绽。叶诗兰也答应的好好的。所以一直都跟在后头。低着头,酝酿着眼泪。 叶书成对叶诗兰的态度十分满意,正想着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讲述他巧遇叶诗兰施以援手之事。却突然被一声马儿嘶吼的声音给打断。他抬起头方才看到,他前头不远处一个马夫驾着一辆马车拦在那里。不久,马车上就掀开一块帘子,露出了一个人头。 “诗兰?”马车里的人语气有些疑惑。听起来似乎是不大确定一般的语调。 叶诗兰闻声抬头,眼里的眼泪不断的滴落。就如那止不住的闸子一般,眼里全是茫然无措。 叶书成一愣,随即发现那马车上的人正是安王,他似乎是刚刚外出回来。脸上有几分疲惫,可能是车夫看到了叶诗兰,与他提了一下。他这才停下马车探出头来张望。 叶书成心下一喜,暗道机会来了。 这里可比安王府的位置要好多了。这里人潮涌动。一路都有许多人围观,若是叶诗兰在众人面前说出方笑语是如何杀死叶西乾的,可想而知,不仅仅是安王,恐怕外界也会传出诸多对方笑语不利的言论。 于是叶书成转过头去,给叶诗兰使了个眼色。叶诗兰一脸会意,连忙茫然的抬头去看那马车上的人,待见到那是她的父王时,她一下子就狂奔了过去,扑在安王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安王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却很好的掩饰住了。他只得耐着性子问道:“哭什么,可是哪个欺负你了,跟父王说,父王给你做主。” 叶诗兰哭的更大声了,安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叶书成见叶诗兰演的动情,于是走上前去,将叶西乾的尸首放下,正好能让安王看到叶西乾的脸。 那张沾满了血的脸,此刻却异常清晰的印刻在安王的眼中。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叶诗兰一眼,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又如何能想象到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儿子竟然会是死在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儿手中。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一疼,可一想起方笑语的那些话,为了苏红绸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就只能咬牙压下心中的不忍,而后做满脸震惊状,看着叶西乾的尸首,愣怔道:“西……乾……?” 叶书成见安王注意到了叶西乾的存在,于是悲痛着一张脸,走上前去,先给安王行了个晚辈礼,而后沉声道:“王叔,还请节哀。” 安王不可置信的指着叶西乾的尸体,一脸悲痛道:“书成,这是怎么一回事?西乾他怎会……?” 叶书成内心一乐,脸上却是沉痛,道:“王叔,我也不知事情经过究竟如何。只是回来时的路上遇见了诗兰,见她满身血污,一瘸一拐,身后背着西乾,血滴了一路,震惊下连忙着人上去询问,才听诗兰提起。” “究竟发生了什么?西乾为何会死!”安王暴怒大喝道。周边围着的人群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开了。 “诗兰,你说!你哥哥如何会死!说啊!”安王盛怒下不顾叶诗兰也是一身的血迹,反而用力摇晃道。 叶诗兰只是大声的哭,扑在安王怀里哭。实则她是再想究竟要如何说才是。最一开始的计划里,她不应该在此处遇见父王。可是父王却出现了。 她怕计划有变,也只是以哭泣来拖延着时间,脑子里开始想象该如何回答才好,哪知叶书成见她迟迟不曾开口,于是说道:“听诗兰提起过,西乾似乎是被方笑语给……” “你说什么!”叶书成的话点到为止,可听到的人却全都能猜出来叶书成话里的意思。 叶西乾被方笑语给杀了。 这就是叶书成想要表达的意思。 可许多人一瞬间就信了。 寻常百姓或许不知道安王府里的那点龌龊事,可是这在官僚一级之中却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安王宠妾灭妻,放任着李侧妃将王妃给害死,又极度疼爱李素青所出的叶西乾和叶诗兰。反倒是对原配所出的叶西辞几次迫害。这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叶西辞有多恨叶西乾,设身处地去想,倒也不难理解。 而方笑语本就是个脾气直来直去的人,又是出身将门,总有着几分武将的急脾气。她嫁给了叶西辞,自然就等于是一同接过了叶西辞的仇恨。 当初方剑璋当街给了李素青好几巴掌,就是因为李素青竟然买通沧澜海阁的人刺杀方笑语。险些成功了。而方笑语醒来后。自也是憋着一股子气,接着方剑璋打李素青的间口,干脆有冤抱冤有仇报仇。一脚将叶西乾踢出了内伤。 从那时就能看出,方笑语是十分厌恶叶西乾的。所以如今说她杀了叶西乾,倒也不是不能相信。 “王叔息怒,这一切。我不过也是从诗兰妹妹那里听来的,可若说的详细些。便无能为力了。”叶书成装模作样的叹息,也是他会演戏,已是让许多人信了他的话。 “诗兰,你可是亲眼所见那方笑语杀死了西乾?你倒是说话啊!”安王抓着叶诗兰的肩膀。手指用力的掐着,让叶诗兰感觉到了疼。 她知道自己再不说话便说不过去了,虽然与之前的计划不同。可她必须要糊弄过去,而后还不影响之后的计划。所以她本来打算先含糊着糊弄过去。却在刚欲说话时一眼瞥见了站在离着她有些远处的方笑语身上,她立刻就明白了,父王出现在此处,恰巧碰到他们,应该是方笑语算计好的。 于是她心里便有了数,先是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说出的经过也是断断续续,让人听不大明白。 “诗兰!”叶书成没想到叶诗兰竟如此没用,连个戏都不会演。眼见着周围人的耐性就要被消磨殆尽,他不得不低喝一声。 叶诗兰似乎相似受了惊吓一般,连忙往安往怀里缩,安王自然的察觉到了叶诗兰那一瞬间的颤抖。围观的众人也有不少人察觉到了叶诗兰的小动作。 “诗兰,你大胆的将真相说出来,不必惧怕任何人。父王答应你,无论是谁害了西辞,父王绝不放过他!父王一定会为你哥哥报仇,所以不要怕,将你知道的都说给父王听,父王为你做主。”安王低声安抚,他的声音似乎有着一种抚慰人心的能力,竟然叶诗兰的颤抖少了一些。 “诗兰,不要怕。告诉父王,究竟是谁杀了你哥哥?又为何要杀你哥哥?”安王轻声安抚,希望叶诗兰能够将一切真相说出。 叶诗兰似乎平静了一些,却还是紧紧的抓着安王的袖子,怯生生的看了叶书成一眼,吓的又往安往怀里缩了一缩,哽咽着道:“是……是……” “是方笑语对不对?”叶书成目光一寒,逼问道。 “真是那方笑语?”安王的语气有些阴沉,仿佛她说出方笑语的名字下一秒他就会去将方笑语碎尸万段一样。 叶诗兰浑身颤抖了抖,带着哭腔,随即大哭道:“是二皇子!是二皇子杀了哥哥!哥哥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二皇子就将他杀了。他还想杀我,若非是刚好有人经过,女儿就见不到父王了。父王,救救诗兰,诗兰还不想死。诗兰不想死!” 叶诗兰的话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任是谁都没有想到叶诗兰口中那个杀了叶西乾的人竟然是二皇子叶书成。 安王勃然大怒,可叶书成却被叶诗兰突然的反口给打懵了,站在原地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愣愣的不可思议的看着叶诗兰,一时间哑口无言。 “叶书成!诗兰所言可都是真的?”安王的脸色黑得如同墨汁。指着叶书成的手指还在颤抖。 安王的怒吼终于让叶书成反应过来叶诗兰究竟说了些什么,此刻他的震惊多过于气恼,她不明白叶诗兰为何突然反口? 如果这是叶诗兰的报复,他也无话可说。可为了那所谓的李素青的仇恨,就放弃一马平川的未来,选择一条思路,值得吗?她就不会后悔吗? “叶诗兰!你胡说些什么!你明明说是方笑语杀害了叶西乾,为何在王叔面前却要说谎诬陷本王!”叶书成意识到自己被叶诗兰给耍了,自然是暴怒无比。他无视了安王要吃人一般的目光,恶狠狠的盯向叶诗兰。 “我没有说谎!前些日子,哥哥说他不小心知道了一些殿下的秘密,说若是用此事与殿下谈谈,或许世子之位不日便是他的。我因也希望哥哥能够成为世子,那我的身份也将水涨船高,故而并未阻止哥哥。今日哥哥与我说起,要去见殿下,我一心好奇之下,便偷偷跟着去了。我一直都躲在暗中,哥哥与殿下说了他意外得知的秘密,威胁殿下要帮他得到世子之位,除去那叶西辞。殿下答应的好好的,就在哥哥放松警惕之时,他的侍女却一刀下去,将哥哥给杀了。我恐惧下不小心闹出了声响,被殿下发现,欲要杀之灭口,若非是刚好有人经过,怕是已经没命再见到父王了。“ 叶诗兰摸着眼泪,梨花带雨的,面纱也被泪水打湿,继续道:“殿下命我将一切都推到方笑语的身上,言若我听话,便饶我一命。他命我在父王面前挑拨方笑语与父王的仇恨,借父王之手除去方笑语。父王,可是女儿好怕,二皇子殿下尚有用得着女儿的地方,女儿这才能保住性命,可若是女儿听话挑拨父王与方笑语反目成仇之后,定然是被人灭口的下场!” “女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定会如同哥哥一般被人杀了灭口。父王,女儿不想死。”叶诗兰一脸的情真意切,那害怕的神情也是恰到好处。 安王的目光中似乎写着相信。他相信了叶诗兰所说的话。 叶书成大怒,理智瞬间被淹没,他一把揪起叶诗兰的衣领,将叶诗兰整个提起,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两人要抱在一起一般,质问道:“可是那方笑语叫你来陷害本王?” “殿下饶命,殿下不要杀我。我不会将那秘密说出去的,求殿下……”叶诗兰拼命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的众人都心存不忍,却也有许多人就站在原地猜测,二皇子不为人知不惜杀人灭口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直到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叶诗兰一把推开叶书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又一把跌倒在安王的怀里。 她手指着叶书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众人终于看清,那叶诗兰的腹部,正插着一把匕首。她双眼无神的看向叶书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街道一瞬间寂静。(未完待续。) ps:感谢【发飙的文盲】的平安符和【sukibobo】的月票~ 第三百章 欲要谋反 若说街上围观的众人此刻是震惊的,那么叶书成此刻就是实打实的懵了。 刚刚那一瞬间,他为何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叶诗兰提起,后来叶诗兰又为何腹部中刀一副濒死之相,就算他一开始想不明白,此刻却也明白了。 原本叶诗兰的突然反口他确实惊讶,可也不过如此而已,事实上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叶诗兰反口的可能,所以心中反倒冷静。他的急迫原本只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要看看叶诗兰是否是真心想要投靠,还是阴奉阳违,实则是为了李素青报仇。 但他没有想到,叶诗兰竟然那么狠,即便是连自己都能伤害。又有谁能想到,刚刚他质问的一瞬间,她就是自己将那把匕首刺进腹中,只是因为他与她离得太近,她又大叫着乞求饶命,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却在隐蔽之处,她不慌不忙的给了自己一刀,而后用力推开他,作出一副是他在杀人灭口的假象。 偏偏不巧的是,他一只手拎着叶诗兰的衣领,另一只手却瞬间被叶诗兰抓住,硬按在了胸前。用身体一遮挡,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叶书成脸色绿如青竹,一张脸阴霾着如同狂风暴雨降临。 他本不是个冲动之人,他之所以提起了叶诗兰,实则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就那么远远的站在那里,他甚至能够看到她脸上阴森的笑意。 那时他就知道了,叶诗兰早已经被方笑语洗了脑子,她会突然反口,就是受了方笑语的指使,想要引起他与安王之间的仇恨。 叶诗兰那个对付方笑语的提议。实则就是方笑语为他准备的下场。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不愿意此刻与安王为敌,故而他假意生气,将叶诗兰从地上提起,就是为了近距离与她说上一句话,叫她考虑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可是没想到,这叶诗兰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话都还未来得及出口,她就大叫着救命,而后眉不皱眼不眨的插了自己一刀。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如果叶诗兰豁出去这条命,此刻这一算计当真是妙到极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在他拉起她的时候出的事。 外人总归是看个热闹。没有察觉叶诗兰的小动作。再加之她之前亲口指证了他,别人也不会怀疑她闲来无事来一出自尽的戏码来冤枉他。再者叶诗兰口中那个他不惜杀叶西乾灭口也要保留的秘密,这足以让这些不明真相的围观之人认定是他为了怕叶诗兰说出那个秘密所以才情急之下灭口。如此,就连他为何会傻到当街杀人的事也有了解释。 叶书成咬着牙,用力到嘴里已经充满了血腥味。 上当了!上了方笑语的当!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引他入套的陷阱。 叶西乾刺伤李素青是个导火索,被方笑语很好的利用。她将真相告诉了叶诗兰,挑拨叶诗兰与叶西乾的关系。甚至这之间或许还做了不少的小动作,否则以叶诗兰的性子。未必就能如此果决的杀了叶西乾。 而叶诗兰要见她也不过是一计。之所以要通过叶西乾的手,就是为了让叶诗兰能够亲手手刃叶西乾,而后利用他急切的想要除掉方笑语的心思,将他引入瓮中。 代价是叶诗兰的命。 叶书成脸色深沉的可怕。他敢肯定,这样的计划一定是方笑语想出来的,凭叶诗兰,她根本没有这种谋算的能力。 他唯一对叶诗兰刮目相看的就是她真的能豁出命来陷害他,也不知道方笑语究竟是给她灌了什么*药。 可叶书成不知道的却是,这个计划,自一开始,就是叶诗兰自己想出来的。 方笑语确实打算利用叶西乾刺伤李素青之事来挑拨叶诗兰和叶西乾的关系,但是最开始,她根本没有想过那么深远。 叶诗兰与叶西乾反目成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不介意多花些时间来布局,将他们的嫌隙收为己用,可是叶诗兰却因为此事一夜长大。 她预感到自己活不长久,预感到此事被叶书成知道之后定然会杀他灭口。特别是在她利用苍雯假扮庄月去行刺她自己还刻意留下了那块胭脂血的玉佩后,叶诗兰就更加坚信叶书成给她的时间不会太久。 就连方笑语都低估了叶诗兰对于周贵妃和叶书成的仇恨。相比起她这个在幕后布局之人和叶西乾这个亲自动手之人,叶诗兰更恨的,是将她们的人生玩弄于鼓掌束缚着无法脱身的罪魁祸首。 她想看到周贵妃和叶书成的下场,就如同自己这悲哀的人生一般,她想看到仇人比她更加凄惨。 可她的仇人却是贵妃,是皇子,凭她自己无力抗拒,且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故而那****去了她的清凉院,用她自己的命,换她去对付叶书成和周灵,也为绿苑换得一个好的去处。 她答应了。所以有了今日这一幕。这所有的所有,全都是叶诗兰凭着那股子恨意自己想出来的。甚至于她已经无惧于死亡,宁愿利用自己的性命,换的叶书成在世人眼中儒雅形象的崩塌。 叶诗兰甚至很清楚,即便她死在叶书成的手里,可叶书成身为皇子,顶多挨几句骂,罚几年俸禄,或是被关上个一两月,不会伤筋动骨。可是她却知道,只要叫他的形象有损,方笑语就绝不会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她用性命铺就的那条复仇之路,方笑语会替她走下去。 她知道她不会为了她而作什么,与叶书成为敌,也不过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罢了。可她不在意。 谁复的仇,谁杀的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叶书成和周贵妃不会有好下场。 “诗兰!”安王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在外人看来,他怕是被叶书成敢当街动手杀人而惊住了。但实则他却是因为叶诗兰的受伤而震惊。 他虽不是顶聪明的人,却也知道些叶书成的为人。善于伪装,睚眦必报。人前儒雅潇洒风度翩翩,人后却心狠手辣果断从容。 这样一个人,他很少会在这么多人前表现出憎恶的情感,即便已经气到七窍冒火,可却依旧会装作大度包容之态。事后再算账罢了。 故而。他觉得,叶书成绝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杀诗兰灭口。再加之他从方笑语口中所探听到的那些话,他已经猜到。这一切或可能都是自己这个女儿与方笑语商量好了的。 与叶书成同样震惊的是,他也不相信自己这个女儿竟会听了方笑语的话,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舍弃。 他实在是低估了叶西乾刺杀李素青这件事对叶诗兰的影响。这足以让她性情大变。 安王只觉浑身发冷,如同寒冬腊月光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般。冷的让他连动一动都觉得困难无比。 可他却必须要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剩下的那两个。他再也不能失去了。 “诗兰……诗兰!”安王的这两声叫的情真意切。叶诗兰毕竟是他宠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可他却被逼着不得不作出选择。所以最终他选择了自私,选择了苏红绸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叶书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街杀人!”安王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泪水在眼中盘旋不去。若非是大周的阴谋,若非是简政殇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会有如今的伤痛! “王叔这可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气不过诗兰妹妹信口胡言砌词诬陷于我罢了。诗兰妹妹受此伤害,与本王无关。”叶书成话中带着那么一点点威胁。他在告诉众人。他是皇上亲封的恭王爷,是皇上宠爱的儿子。而叶诗兰不过一王府庶女罢了,死也就死了。 不是叶书成太过自大。只是叶诗兰宁愿用她自己一命也要诬陷他,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他再怎么解释,也都难以取信于人。故而他干脆摆开了架势,先用身份镇住众人,之后的事在另想办法罢了。此时此刻,脱身最为重要。 “好!你说得好!你二皇子的命是命,本王女儿的命便如草芥!你做的真好啊!你不愧是皇兄的好儿子!”安王气的几乎语无伦次。 而叶诗兰却惨笑一声,抓着安王的袖子,指甲的力度透过衣袖,刺痛的安王的手臂。她留着泪,虚弱的哭道:“父王,女儿不想死。” “诗兰你挺住,父王这就带你去寻御医,你不会有事。父王还等着看你出嫁呢。”安王此刻是动了真心想要救叶诗兰。这一刻,什么苏红绸,什么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方笑语通通都见鬼去吧!他只想救叶诗兰,救自己的女儿,哪怕之后被皇兄责怪,也好过将来后悔万分。 叶诗兰感受到了安王对她的关心,心中划过一丝暖意。这是她自从知道叶西乾刺杀了母亲之后,唯一感受到的温暖了。 好温暖,好安心。即便此刻死去,也不是那样痛苦了。 “父王,二皇子他……欲要谋反!”叶诗兰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大喊道。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彻底炸响在了每一个的人心上。 许多人将目光投射在叶书成的身上,心想着他不惜杀人灭口也要隐藏的秘密难道就是谋反之事?若真如此,倒也不难解释,他为何会拼着众目睽睽之下也要灭杀叶诗兰了。 还有的人撒腿便跑。这些人很清醒的知道,无论二皇子是否欲要谋反,这都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够听的。 一旦被这位二皇子殿下记住了脸,若是事后要一一灭口,他们如何能与皇子相斗? 叶书成的脸已经绿成了葱芯。他没想到叶诗兰会这么狠,一张口就污蔑他要谋反。 即便父皇再疼爱他,那也是帝王。一旦涉及到谋反,就算是亲生儿子未必不会照杀不误。历史上因为谋反被废被杀被圈禁的皇子还少吗? 叶诗兰红口白牙,只凭这一人之词未必能将他如何,可坏就坏在他本来就是心虚的。 她的母妃是大周安插在大承的棋子,他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虽然他一直看似顺服,但实则对于大周不满已久,也想过虚以委蛇,最后谋夺大周皇位,可他这微妙的身份一旦暴露,等待他的就只有灭顶之灾。 他经不起查。 若是叶诗兰的话引起了父皇的怀疑,开始彻查他的一切,那么许多事根本就瞒不住便要暴露了。 叶书成恨叶诗兰入骨!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方才解恨! “当真!”安王大惊。这自然是装的。关于叶书成的身份,他早已从皇兄那里听过了。就算是前因后果,之前方笑语也都一一解释给他听过。 但是,他不知道方笑语究竟想要如何将这场戏接下去。故而他也不曾表现的太多,只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叶书成的神情充满了防备。 “王叔莫要听他人胡言乱语!”叶书成心中就跟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今日所发生之事,当真是防不胜防。 “父王,女儿怕是不行了。可女儿不甘心就这样死了……父王,二皇子欲要谋反……证据……证据被哥哥藏在……” 叶诗兰没有说完,便一倒头昏死过去。 众人心道,这还真是死过去的刚刚好啊。只差一句话,便能知道那已经死去的叶西乾究竟将二皇子谋反的证据藏在何处,却偏偏她再也无法说出口去。 某有人看向叶书成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样。叶书成的周围,诡异的空出了一大圈的地方,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生怕下一刻便被他拔刀灭口。 叶书成有口难辩,但他尚算理智,此刻已经在想着要如何为自己证明清白了。 “诗兰!诗兰!”安王痛苦的嘶吼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王叔节哀。”叶书成语气阴沉的开口道。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更像是嘲讽。 安王慢慢的抬头,目光中血丝清晰可见。他的每一个眼神都是仇恨,就那样阴测测的盯着叶书成看,半晌后才道出一句:“叶书成!此事,本王与你没玩!”说着便抱起叶诗兰上了马车,又名车夫将叶西乾的尸首也抬上马车,驱车离开。 叶书成站在原地,神色几度变幻,最终狠握拳头,一拳砸在了空处。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嘴里始终念着三个字:“方笑语!”(未完待续。) ps:感谢【x586iang】的10点点币和【xxiou001】的月票~ 第三百零一章 惊世骇俗的石少爷 “方笑语!方笑语!方笑语!”叶书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他不明白,为何她就这么恨他,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可是此时的方笑语早已经没了踪影,即便他大叫着一切都是方笑语的阴谋,外人又如何会信? 方笑语和李素青母女不合,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甚至于方笑语与安王也不对付,这些在京城里并非是什么秘密。特别是她嫁给叶西辞之后,这就更是人尽皆知了。 他们不会相信与方笑语有仇怨的叶诗兰和安王会帮着她陷害他,所以方笑语就利用从前那些流言蜚语成功的将自己摘了出去。 “王爷,属下去杀了那方笑语!”叶书成身边的侍女眼中寒光闪闪。对于将自己主子害到如此地步之人,唯有鲜血能洗刷这份耻辱。 叶书成却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心说你要有那能力能杀了方笑语,我还会在这大街上受辱?方笑语或许巴不得他拍人过去,正好趁机将他身边的人全都一网打尽! “先回王府再说!”叶书成急忙忙的离开,也顾不得那么多人的指指点点。 谋反这样的罪名,放在他身上可大可小。 若是父王信了叶诗兰的话,要彻底清查他的根底的话,即便他此刻没有什么谋反之心,却也是经不起调查的。只因为他的身世很不干净。而若是父皇不相信叶诗兰的话,或许也不过是喝骂几句,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是叶书成很担忧。他担忧的不是叶诗兰突然的污蔑,他担忧的是方笑语会趁机落井下石。 他必须尽早想法子将一切都遮掩住,在父皇彻查之前,该抓的该杀的全都料理妥当了,他才能再无后顾之忧。 方笑语对叶书成之后会做些什么布置已经没了兴趣。她没有打算就靠叶诗兰一张嘴,就能将黑白全都说颠倒了,更没有指望皇帝会治叶书成的罪。 即便皇帝知道了叶书成的身份,知道了周灵的算计。知道了大周的阴谋,可是如今大承还没有强到可以与大周相抗衡的地步,所以并不宜展开全面战争。 只是放任西北与大周对抗,这是因为大周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袭扰西北。即便西北强硬起来,大周也不会起疑。 现在大周还不知道他们布置的两个棋子已经被皇帝给发现了。所以,若是聪明的,就该好好利用这敌在明我在暗的优势,来尽量的误导大周。 叶诗兰今日的这一招苦肉计。并不是为了让皇帝清查叶书成。此时此刻,皇帝对于叶书成的身份了如指掌,不查也清清楚楚。叶诗兰的这一计,为的是瓦解叶书成在民间的民生名望,彻底的揭开它那张虚假的面皮,让他露出真实的内里。 叶诗兰今日的这一计划,实则是为了方笑语接下来的计划打先锋,做头阵。方笑语已经有了隐隐的计划,她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叶书成曾经用过的法子。将他的野心彻底粉碎。 方笑语满意的笑了。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在外逛了一圈,方笑语才动身返回安王府。她懒的回去听安王的哭丧与后悔,故而刻意放慢了脚步,一路步行着回去。 她身边没有带任何人,这已经是她的习惯,反正也没几人能伤的到她,故而墨痕丝竹她们也就由着她去了。 “混账东西!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孽障!免得再为我将军府丢人现眼!给老子站住!你个小兔崽子!” “老爷息怒,老爷快息怒。司徒他还小,不懂事。老爷慢慢教就是。” “他还小?他还不懂事?都多大的人了,科举不考,战场不去,书不爱读。武不爱练,一个大男人偏学那些小家子气的舞姬跳什么舞?哪有男人跑去跳舞的?我老石这辈子的英明就毁在这个不孝的孽障手上了!” “孩儿就是爱跳舞,就是不爱那些骑射武功不爱咬文嚼字,那又如何?” “还那又如何?你放开我,今天我不宰了这个小兔崽子我就不姓石!” “反正父亲的爵位有大哥继承,孩儿也不想着跟大哥争。就做些自己喜爱的事情有何不可?” “你说的倒轻巧。你若做些正事,我何至于为你操心至此!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多大了?你可知自己是什么身份?堂堂将军的嫡子,跑去跟那些低贱的舞姬为伍!你穿的那是什么!戴的又是什么!你哪里还有一点男子汉的模样!我老石这辈子征战沙场就没怵过一个敌人,一辈子刀山血海打下来的名声,就是为了给你帮着老子败坏的吗?你叫人瞧瞧!瞧瞧!你都跳的是些什么!扭腰扭胯,跟个水蛇一般,你不嫌丢人老子还嫌这张脸没处搁呢!” “小兔崽子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跟着老子回去,脱了你那身低贱的衣裳,给老子好好的学学文治武功,将来要么入朝为官,要么沙场为武,趁早死了那劳什子的跳舞的心思!” “我不!我就是要跳舞,我就是喜欢跳舞,就算父亲您阻止,我也绝不退让!” “反了你个小兔崽子了!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呢吗?如今这是在大街上,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父亲若是不大声嚷嚷,孩儿又如何会给将军府丢脸?” “阿柳你别拦着我,看我不打死这个小畜生!” “老爷,你消消气,咱回去再收拾他。如今这是在大街上,叫人听了去多不好?” “都是你生的好儿子!他都不嫌丢人,老子怕个什么!若是脸都丢出去能换这个孽障清醒,老子这张脸就豁出去不要了!你放开我,我打死这个小畜生!” “司徒你乖,先跟娘回去。你跟你爹道声不是,认个错,待你爹气消了再说。” “我不!我没错!我不过是喜爱跳舞,何错之有?” “你个混账东西!有哪个男人去学女人卖弄风骚的?就是正经人家的大小姐都不去做这等有失身份的事,你个堂堂七尺男儿,竟堕落至厮!” “………………” 方笑语听的有些发愣,却也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条巷子。平日里算是偏僻少有人来的,但却并非是真的罕无人烟之地。 这一整条巷子只有几户人家,其中最大的一户便是当朝石将军,唯一一个手握兵权数量能与她家方大将军比肩的将军。 听闻这石将军平日里并不是个特别暴躁之人。虽不免有武将的彪悍的气质,但却并不是个什么大老粗,平日里也鲜少能看到他暴怒的模样。如今他气急攻心,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至于他为何如此气愤?她刚刚也听明白了一些。总结起来就是,这位石将军的小儿子。同是正妻柳氏所出。大儿子英勇果敢,已继承了其父的勇武,小小年纪就曾跟着石将军上过战场,且第一次上阵就斩下了三颗人头,那时他才十三岁。 石将军的二儿子乃是庶子,虽没有继承他的武力,却立志从文,埋头苦读,只为了能考上科举,当朝为臣。靠自己挣出一个锦绣前程来。 唯独这个小儿子,平日里不学无数,文不成来武不就,却偏偏还没偶一颗想要努力的心。但唯独他却对舞蹈有着强烈的喜爱。 这个世界并不是个很开放的世界。对于男子舞者来说,方笑语已经司空见惯了。她第一世生活的世界里,世界级的舞蹈名家,有太多的男子。但是对于这样一个时代来说,舞姬本身就是低贱的职业,大多为舞姬者,不是自小家穷。被送进教舞司之类的机构学习舞蹈贴补家用,就是罪人之女被下罪发配,而后被各家买卖成为舞姬的。 当然也有世家千金也舞得一支好舞,可也鲜少有人在人前卖弄。更没有以此为职业者,就更别提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男人跳舞的先例。所以说,这位石司徒石小少爷的梦想在这样一个时代是足够惊世骇俗的,也难怪会将石将军险些气的吐血。 石司徒一路的跑,石将军一路的追,柳氏在后头两边劝着和。可父子两人都是头倔驴,谁也不肯先妥协。 石将军认为跳舞乃是低贱的职业,就算他也起身草莽,可多年来战场上杀伐果断勇武不退,将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努力拼出来的前程,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让自己的后代有足够的好日子可过吗? 可是他这个儿子却越活越回去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跑去和舞姬厮混一处,竟学着那些舞姬扭腰摆胯的,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可石司徒却不这么认为。他觉着他上头有大哥继承父亲的衣钵,又有二哥从文进入朝堂为官,他已不指望继承爵位,二不指望名留青史。他就是喜欢跳个舞,又怎么了? 父子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得柳氏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当然也是不赞同自己儿子去跳什么舞的,堂堂男儿如何能去学那些低贱女子搔首弄姿的架势。可她却是疼儿子的,不希望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真的被他家老爷一气之下拍个半死可如何是好。 方笑语听得入神,就没有离开,却被正好逃出巷子的石司徒给撞了个正着。 方笑语武功不错,自不会被一个武功平平的人给撞倒,反倒是石司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眉头皱在一起,显然是摔得不轻。 这么一跌的工夫,石将军就已经追了上来。一把将地上的石司徒给扯起,扬起巴掌就准备下手。 柳氏连忙抱住石将军的胳膊,连胜求情道:“老爷,当着外人的面,给司徒留些脸面可好?” 石将军原本想说你看他这个模样像是想要脸的样子吗,可在见到柳氏那乞求的神情之后,还是不由得心软了些,终是没有将这一巴掌拍下去,默默的收回了手。 这时候,他才发现,刚刚帮他挡住了他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兔崽子的人竟然会是方笑语。 “笑语见过石将军。”方笑语连忙给石将军见了个晚辈礼。按说方笑语是安王世子妃,若论身份,比石将军还高,反倒是石将军见了她还得见礼。不过像是石将军这样的人,没必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礼而得罪,她也不在意这个。 “原是方家侄女。快别多礼。我与你爹同朝为将,私交甚笃。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情谊,都是兄弟,方家侄女叫声伯父便是。”石将军也有那么点抹不开面子。 他其实挺喜欢方笑语的,一开始他还有过是否要与方家联姻的心思。但最后方笑语被皇上许配给了叶西辞,他也就熄了这个心思。 不过他与方剑璋确实私交不错。特别是近段日子,两人相聊甚欢,称兄道弟都不为过。 不过再好的交情,被看到自家这等丑事也终归是觉着别扭。特别是被方笑语这个丫头撞见自己儿子如此不成器,他当真是觉着老脸都没处搁了。 “石伯父,笑语也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恰巧路过此地,听到了些,一时好奇便驻足于此,还望伯父勿怪。”方笑语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人家的家丑,自己的听到了,总也有几分尴尬。 “哪里的话。是我家这小子不成器。我这张老脸呐,怕是往后也没处搁了。”石将军老脸一红,随即又无奈的叹气。 “都是你的错!你若非挡在前头,我又何至于被父亲捉了?”石司徒被石将军牢牢的箍在手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于是便将气撒在了方笑语的身上。 方笑语淡淡的看了石司徒一样,随即嘴角一勾,石司徒原本恶狠狠的神情顿时散去,竟是吓的直往石将军身后缩。 太可怕了。那简直就是杀气啊! 石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自然也察觉到了方笑语身上的气势,心中却对方笑语高看一分。这样的杀气,可不是随意装一装就能有的。若没有杀过人,断不可能有如此气势。 方笑语身上的气势,石将军觉得很亲切很熟悉。就像是面对同样的武将一般,那是战场上练出来的杀伐之气。 “石伯父,若是你不嫌弃,将石少爷交给笑语如何?保管帮您将他管的服服帖帖的。”方笑语见石司徒一直恶狠狠的等着她,于是心中一动,随即对石将军言道。 “哦?”石将军愣了愣,随即竟有些心动。他从方剑璋那里知道他这个女儿了不得,且他也听说过一些方笑语的事迹。若是真能帮他将这混账儿子管束好了,倒也未必不能试试。 “父亲,不要将我交给她!她会杀了我的!”石司徒惊讶万分,吓的直摆手。 方笑语却笑了笑,而后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石司徒立刻就瞪大了眼睛,随即默默不再出声了。 石将军一看自己儿子突然变的乖巧,奇怪不已。心里也有了试试的打算。(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石将军对于方笑语的提议竟然还有些心动。也是因为跟方剑璋待的久了,听方剑璋句句不离自己的闺女,将个方笑语给夸到了天上,故而石将军虽然没有与方笑语正面的接触太多,但是对其还是有着一定的好感的。 再者,也是石将军对石司徒这个小儿子当真是没法子了。他在战场上一往无前,杀人斩头如同无物,可回到家里头,对于儿子女儿的管教,却并不是太上手,不过靠着威严来震慑,可有时候,你越是威严,孩子就越是反抗,石司徒这臭小子就是个极典型的例子。 死马当作活马医。石将军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 对于石司徒这个小儿子,石将军是能用的法子都用了。连打带骂,威胁要与之断绝父子关系的事他都干过,可这小子老实也知老实这一阵子,过不了几日,又开始故技重施,平日里躲在屋里学着舞姬扭来扭去的他也看不到,当真是头疼的都要炸了。 绝不能让这小子再这么混账下去,就算不为他这张老脸,也得为儿子女儿想想。若是家里头出了个正事不干偏爱跳舞的儿子,自己的大儿子将来领兵如何能叫兵将服从?二儿子朝堂上如何立足?女儿在夫家还有何脸面可言? “既方家侄女如此说,我老石就将这小子交给你管教。不用给我面子,他若不听话,打骂都随你,只要你能绝了他跳舞的心思,就是揍得他半死不活,本将也认了!”石将军说到最后简直都要痛心疾首了。家丑外扬,自己的儿子还得靠着别人管教。可若是真能管教妥了,他也认了,无非就是丢点面子,相比起他这张老脸,孩子们的将来更加重要。 “既如此,就请石少爷明日一早去醉仙楼候着。”方笑语笑着看了石司徒一眼。看的石司徒心里头毛毛的。 “侄女放心,明儿个老子亲自看着这小兔崽子。他若是敢不去,老子扒了他的皮!”石将军一提到石司徒的问题,暴躁脾气就上来了。揪着石司徒的耳朵。连番保证道。 唯独柳氏在后头看的干着急。她心里总觉得将儿子交给别人家的女儿调教似乎有些不妥,且这方笑语也不过是娃娃一个,比自己儿子才大了三岁,她能有个什么本事将如此顽劣的司徒给掰回正道去? 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这个儿子,也确实是惯的不知好歹了。一点也不为兄弟姐妹着想。现在还不过是兴趣。若是再不干涉,指不准将来他就将自己卖了去当舞姬去。 男舞姬……想想都渗的慌。一个大男人穿着女人的衣裳,露着肚脐,扭来扭去,这可真是臊死人了! “既如此,笑语先告辞了。”方笑语没有再停留,而是离开返回安王府。 她本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她之所以要帮着石将军调教石司徒,就是为了拉拢石将军。 这个时代的人,性格都十分鲜明。坏的大多能坏到骨子里。善良的,那也是真温厚。 石将军这种一直在军中打拼的,看中的就是义气。谁对他有仇的,那是拼死也得将仇给报了。可若是对她有恩的,那也是能记挂一辈子的。 不同于战场上救他性命的战友与兄弟,她的出手,等于是救了他的儿子,也是救了他全家人不受人诟病。 不过所谓叫石司徒绝了跳舞的心思一事,他倒是没想过。她历经百世,思想开放的紧。对于男子跳舞这种事可没什么瞧不起的。 有梦想是好事,只是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没有男子跳舞的先例罢了。而女子的舞蹈又多柔美为主,着重展现女子优美的身段。再加上这个时代的舞姬身份低微,大多都是被官商之家买卖拿来取乐的,故而衣着也相对暴露。这样的舞蹈,其实并不适合男人来跳。但是没有男人跳舞的先例,石司徒也只能跟着那些舞姬的动作来模仿,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别人没见过,但她却见过啊。男人跳舞这种事,放在她第一世时简直就是烂大街的事情。何况她曾经从事过艺术类的工作,也与一些男性舞者有过交流。所以,收拾一个石司徒简直轻而易举。 而且,她心里隐隐的有一个计划。帮助石司徒完成他的梦想,也借机拉拢了石将军。最重要的是,石司徒这个人,完全可以为她的计划锦上添花。 方笑语一路上考虑着要如何调教石司徒,想着想着,自己已经走回了安王府。 府里的气氛并不是太好。安王回来时一脸悲伤与愤怒,叶诗兰和叶西乾又是这样被抬回来的,府里的丫鬟奴才哪还敢放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连话都不敢多说。 方笑语回府时,门房上的下人还曾提醒过她,说王爷现在在气头上,叫她小心一些。 方笑语点头,却不以为意。她当然知道安王在气头上。引起这气儿来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她方笑语呢吗? 方笑语没有回清凉院,而是径直去了安王的院子。 叶西乾的尸首就被安置在此处,叶诗兰也没了气息。安王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般,整个身子都佝偻了一些。 苏红绸陪在他身边安慰他。只是安王此刻似乎并不是很有应付苏红绸的心情,也只是沉默着不说话罢了。 沈善若摇着头从房里走出来,见方笑语来了,打了声招呼道:“没救了。我来时便已经断了气,便是神仙也无法子救她。” “知道了,你先回吧。过些日子,我去找春水说说话。”方笑语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沈善若知道此刻安王心情不好,也没多说,也不多待,抱着药箱子便离开了。 其实府医早就断定叶诗兰没气儿了,只是安王不愿相信,愣是要将沈善若找来再看一遍。 别看沈善若年纪轻轻,可医术高明已闻名京城。当初的瘟疫若不是他,还不知要肆虐到何时。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对他的医术佩服不已。故而不死心的安王非要将沈善若叫来再看看他才肯接受现实。 “这不是父王自个儿选择的路?此时父王这副模样是做给谁看呢?”方笑语没有去体会安王丧子丧女的心情,而是嘲讽道。 “本王后悔了。”安王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怒火中烧,只是声音略微疲惫道。 “这世上医者千千万。可即便是神仙在世,也没听过有卖后悔药的医馆。”方笑语看着床上一动不动已经没了气息的叶诗兰。 她腹部的刀已经被拔出来了,伤口也包扎过,可人已经没气了。包扎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未免夜长梦多,父王准备一番,后日便将两人下葬吧。”方笑语不是在商量,而是再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如此快?”安王眉头紧皱。 “待到叶书成反应过来,效果该大打折扣了。”方笑语笑道:“父王待会儿便进宫告状吧。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皇兄不会治叶书成的罪。既知他的身份。便可加以利用,若是此时处置了他,得不偿失。”安王也不是傻子,自然会想事情的后果。 “我知道。皇上也知道。所以将事情闹大不是为了叫皇上治叶书成的罪,而是要将风声传出去。此计唯一的目的,就是粉碎叶书成往日里在民间刷出来的好威望。不用多久,大承将有大事发生,为了这件事,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必不可少的。”方笑语没有解释清楚。这些事就连皇帝都没有完全知道。她自然也不会与安王细说。 安王沉默。心中该苦涩万分。 自己女儿的性命,就这么没有了。到头来,他连一个明白都得不到。 可是该怨谁? 怨方笑语计划了一切?可作出选择的,明明就是他自己。 到头来,他还真就是一个失败的不能再失败的父亲,三个孩子,他个个都辜负了。 安王没有在这个时候闹别扭发脾气。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就这么白死了,所以他听了方笑语的话,立刻便进宫哭诉。 皇帝自然也很配合,甚至召集了几个权臣。在御书房里激烈的讨论着。 转眼间两日已过。到了叶西乾和叶诗兰下葬的日子。 对于叶书成为保守秘密杀叶诗兰灭口之事,民间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有许多亲眼见证了此事发生的百姓作证,事情越传越玄,还有鼻子有眼的。叶书成这两日可是难熬的很。 可是他没有时间对阻挡外界的留言,他需要尽快的将一些尾巴处理干净,以免被皇帝查出端倪。可惜,皇帝听了安王的供述,又找来了几家目睹此事的公子小姐作证,一时大怒。不仅下旨禁了叶书成的足,言道查明真相后方才会放他出来,为了安抚安王,他又下旨周贵妃教子不严,罚写经文百遍,在宫中闭门思过,不得随意走动。 事情似乎开始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外头关于叶书成杀了叶诗兰的言论越来越激进,甚至于各种叶书成不利的传言纷至沓来,一时间京城里流言蜚语混乱之极。 “近来京城流言不断,本王总觉得事有蹊跷。那叶书成平日里最善伪装,就算本王着人去散布流言,可也没有想过会到如此地步。”安王总觉得心中有隐隐不安。 “没什么可奇怪的。当日之事,几十双眼睛看着了,他想要澄清,也是无力。可他从来都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这些流言蜚语,一部分是咱们传出去的,一部分是百姓们传来传去扭曲了意思的。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派人传出去的。”方笑语似乎对事情的发展了如指掌。即便外头的传言已经失控,她却丝毫都不着急。 “他自己传出去的?这又是为何?”安王一愣,百思不得其解。 “有些事已成定局,他越是解释,就越是解释不清楚。所谓越描越黑,大抵如此。既如此,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顺着外头的流言将计就计,派人出去大肆传播于他不利的言论,传的种类多了,百姓听得久了,总会厌烦。且从前温文儒雅的二皇子殿下,如今竟有这样多的恶行,父王觉着百姓会如何想?”方笑语冷笑。 安王顺着方笑语的思路去想。 还不等安王想透彻了,方笑语继续道:“百姓会不会怀疑这些是否是二皇子的对手所为?否则为何这么多恶事从前未曾发现,如今却一同爆发出来,时机如此微妙,如何能不多想?到时候,百姓若认定了此事是有人故意所为,心中自然会凡事皆疑,即便是再有人说当日他叶书成为了灭口而杀了人,百姓也会下意识便怀疑一番,或许还会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听了方笑语的解释,安王恍然大悟。 这招破而后立果真是要比辩解厉害得多。 世人根本就愿意同情弱者。那日叶书成杀了诗兰,诗兰就是弱者,再加之众多人亲眼所见,自然会向着诗兰这个弱者来指责叶书成。 可若是恶意的流言蜚语太多,百姓便会思考是否是有人为了陷害叶书成所为。到时候,叶书成在百姓的心中就成了弱者,而那些原本的苦主反倒成了迫害叶书成的人。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方笑语冷笑不已。这是叶书成喜欢用的招数。她前世就领教过。所以一开始流言开始把控不住越传越凶猛时,她就已猜到是怎么一回事。着了人一查,果真如此,她反倒一点也不着急了。 此时叶西乾和叶诗兰的尸首已被运往皇陵埋葬。原本的宾客全都交给管家去招待,安王以悲痛过度为由,并没有再现身。 原本这种事,安王不在应该由苏红绸这个侧妃来处理的,但苏红绸怀了身孕,安王不让她出来,安心养胎。而身为世子妃的方笑语可以点也没有兴趣为了叶西乾的死而去招待宾客。外头的宾客大多也都知道这安王府里嫡庶一系的那点龌龊事,自也不会见怪了,于是安王与方笑语便出现在了此处。 安王的心情当真是复杂的难以言说,人生大起大落如此,骤喜骤悲,若非是没病没灾康康健健,恐怕就要被惊死了。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未完待续。) PS:  感谢【x586iang】的十点点币和【金玉滿堂】【随风飞逝的云】的月票~ 第三百零三章 从今后,只有叶无念 【今天回来睡了一觉,睡过头了。○时间有些不够用,还差三百字,我先发了吧。后头还用------代着,十分钟后再来替换,大家等几分钟再来看吧。抱歉。】 这是一张陌生至极的脸,他从前从未见过。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能从那张脸上的细微表情与小动作中立刻察觉到,这是他人生之中最为熟悉的人之一。 “没有死。没有死就好。”安王激动的竟有些语无伦次。一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狠狠的抱住对方,脸上的神情从疑惑到震惊到兴奋到送了一口气,那样丰富的表情变化,与从前人们所认识的安王有着太多的不同。 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安王如今总算是体会到了这样的感情。 方笑语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她竟会为眼前的一幕感到嫉妒。 安王此人,不是无情,只是分对谁动情。 他可以将李素青捧在手心上宠爱,却对简安残忍至极。他可以给叶西乾和叶诗兰最多的疼爱,却对叶西辞不屑一顾。 同样是骨血至亲,他若能将这些爱分出一点点给叶西辞,叶西辞就不至于留下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美丽回忆的童年。 感受到有目光投射到她的身上,方笑语抬头看着那个正默默注视她的人。两人就这么对看着,谁也不曾先开口。 最先打破沉默的反而是绿苑。 身为叶诗兰的丫鬟,她对于方笑语的感情也是复杂得很。叶诗兰讨厌方笑语。她作为她的丫鬟自然也不会对方笑语喜欢的起来,可是,虽然叶诗兰的下场是方笑语一手导演。可到如今,叶诗兰却真真实实的活了下来,这却又是她感激方笑语之处。 她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对着方笑语跪下,默默的磕了几个头,眼含着泪水,那神色中的感激已说明了一切。 活下去就好。小姐能活下去就好。 方笑语没有回应绿苑的感激。但是她对绿苑的印象却很不错。 只是她是个忠仆。对叶诗兰一开始忠心耿耿。在世人都以为叶诗兰已经死了,死在了叶书成手中时,她也如此认为。即便方笑语与她说过叶诗兰的愿望,告诉她叶诗兰以她一条命来换她一个好前程好去时,她沉默着谢恩,回头却一条白绫。险些一死了结自己。 若不是恰好被人给救了。她险些就死了。事后知道叶诗兰没有死的时候,主仆俩抱着头痛哭,眼都哭肿了大半。 叶诗兰见绿苑的行为,也只是撇着头去冷哼,但却也没有出声阻止。绿苑磕过几个头后站了起来,又默默立在了叶诗兰的身后。 此时的叶诗兰易了容,这是为了不容易被人发现。 在外人眼中,叶诗兰已经死了。丧礼都已经办过。和叶西乾一样,已经被葬在了皇陵之中皇室成员的外围。 庶子庶女无法葬入主陵。他们只能葬在离主陵较远的外围,但毕竟也是皇室之人,故而陵墓依旧属于皇陵范围之内,下葬的规格也大有讲究,不会太过奢华。 方笑语是在下葬之前将她救活过来的。从一开始,叶诗兰的伤是真的,人却没死,只是吃了方笑语从姬小路那里拿来的一种药物,有假死之功效,即便是医术高超如沈善若,也都看不出其中蹊跷端倪。 在下葬之前,棺材之中的叶诗兰是她本人,每一个来送葬的人都能从还未盖起的棺材之中看到叶诗兰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直到要盖棺下葬前,方笑语才给她用了解药,叫她醒来,为她易了容,又在棺木中放入了同等重量的衣物石块,钉上棺木,放入皇陵之中,从此后,叶诗兰这个人就再也不存在了。 方笑语看着叶诗兰那有些别扭的神情,却不生气,冷笑道:“你恨我?” 叶诗兰恶狠狠的瞅了方笑语一眼,嗤道:“莫非我该感激你?” 安王大急,生怕叶诗兰再一次惹怒了方笑语,若是逼得她对她动手,凭他这微末的三脚猫功夫可保护不了她的周全。 方笑语却笑道:“不稀罕你的感激。对我来说,叶诗兰已经死了。之所以放你一命,一则是我与李素青所做的那一笔交易。她献上她的命,来换你活下去,虽我厌恶她至极,可也不防成全她一片母爱之心。” 叶诗兰沉默了,神情有几分落寞。 她知道,放过她已是仁慈,想要救出母亲,是不可能了。何况,母亲如今一直昏迷不醒,她也无法将她带走。 “再则,虽你是李素青的女儿,叶西乾的妹妹,从前也没少嘲讽欺负我家西辞。但念在你年幼无知,又不曾真的亲手害过西辞,所以饶你一次。作为代价,从你手中夺走你的身份,夺走你的富贵荣华,从今往后,你不再是王爷的女儿,哪怕是从前你最厌恶的王府庶女你都将望尘莫及。你唯一拥有的,就只剩下绿苑这个丫鬟,和给你的一千两银子,从今后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永不要再回来。“ “叶诗兰已经死了。你只是无根的浮萍,散落的飞花,天下之大,何处都能是你的家,唯京城不行,唯安王府不行。” 方笑语的语气淡淡的。是否要放过叶诗兰,她也一度犹豫。 叶诗兰其人,没少跟着李素青欺负叶西辞。跟着那样一个娘,有着那样一个哥哥,再加上安王亲身示范,这样的环境下,叶诗兰能当个好人那就是见了鬼了。 可是,欺负归欺负,嘲讽归嘲讽,但至少叶诗兰并没有像李素青和叶西乾做的那么过,几次三番暗害。招招指人性命。 当然,她并不觉得叶诗兰就是个好人了。之所以她没有亲自动手,但那是因为李素青和叶西乾把坏事都抢着做了。用不着她这个最小的来动手。就凭她知道自己的娘和哥哥都做了什么却一点也不反对这一点来说,叶诗兰与他们也都是一丘之貉。 可是她另有打算。 杀了叶诗兰固然解气,可是留下的后患也不小。 就算李素青做的事暴露了,让安王对她厌恶不已,可叶诗兰毕竟是安王曾经那样疼爱的女儿。 叶西乾死了,叶诗兰若还死了,安王的心里必定会留下疙瘩。 可是安王暂时不能杀。有他在。叶西辞接任安王府才能变得名正言顺。 叶西乾这个祸害已经被叶诗兰亲手杀了,那么留下叶诗兰,就当是卖了安王一个面子也不错。 叶诗兰杀不杀都无妨。自一开始,她就没将叶诗兰当做对手过。若是放过叶诗兰这个小人物而牵制住安王,倒也是个划算的买卖。 所以想来想去,她还是放过了叶诗兰。但却要她离开京城。从此以后不能再踏入京城半步。无论她以后做什么都无妨,但若是再不死心依旧要蹦跶,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叶诗兰注视着方笑语的目光,自嘲一笑,道:“方笑语,我曾以为,我是真的恨你。可事到如今却发现,我已经恨不动了。” 叶诗兰的笑容有些苦涩。道:“发生了太多的事,叫我一时间措手不及。原本我被很好的保护着。什么阴暗的东西都尽量不被我看到。可是失去了父王的宠爱,失去了母亲的庇佑,失去了哥哥的爱护,我才发现,原来从前是我太过天真,以为人生中就只有叶西辞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嫡出之位,却看不到,在那座安王府的外头,还有太多的敌人虎视眈眈。我一直都生活在别人的虎口之下却不自知,得意洋洋的向同样生活在别人虎口下叶西辞炫耀着自己的优越……” “我不会感激你。尽管你并没有对我赶尽杀绝,但我依旧不会感激你。我还是会恨你,恨你恨的再也不想见到你,恨你恨的要离你远远的,哪怕一点点接触都要难受好一段日子。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也不再是安王爷的庶女叶诗兰。从此后,我叫叶无念,只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百姓。” 叶诗兰如释重负一般的笑了,连她自己都觉着,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或许她已经抛开了从前的稚嫩,长大了,成熟了,也懂事了。 她之所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痛恨方笑语,是因为刺伤李素青的人不是方笑语,而是叶西乾,而叶西乾这样丧心病狂的行为背后也不是方笑语指使的,而是出于叶书成与周贵妃的谎言。 方笑语顶多就是借由这件事挑拨了她与叶西乾的关系罢了,可是即便方笑语不挑拨,当她知道真相时,该痛恨的还是会痛恨。所以,她一点也不后悔杀了叶西乾,尽管那是她的亲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可是在叶西乾地位心里,她和母亲却早就已经形同陌路人了。 而她自己也亲身体会了一次身负杀母之仇的滋味,越是如此,她才越是了解了,当年安王妃被害之后,叶西辞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很疼,很痛,喘不过气来。心中暴戾的情感压抑不住,常常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每一次看到仇人出现在眼前,却还要压抑住愤怒装作毫不在乎,这样的感觉几乎要让她崩溃。 原来,这些年叶西辞见到他们一家人都是这样的感觉。十几年了,十几年过去了他是怎么忍得住不扑上来撕碎她们的? 她突然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感觉方笑语这样的报复已经是很仁慈的了。 觉得自己的敌人仁慈,这无疑是个天大的笑话。可是,她却笑不出来了。 这样也好,从此后远离这些是是非非。虽然失去了家人,可还有绿苑陪着她。 她有手有脚,还有方笑语给了她一千两银子傍身。今后虽不能再想从前那般花钱大手大脚,不能再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要据为己有,可是能活着已经是一件再幸运不过的事了,她也没有资格去强求更多的东西。 她朝着安王的方向一跪,膝盖跪地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安王连忙想要将她扶起来,她却坚持跪着,给安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每一磕都能听见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她含着泪道:“父王,这是诗兰最后一次叫您父王。请原谅女儿不孝,往后不能随侍在父王左右,不能再孝敬父王。可是诗兰会永远记得父王对女儿的疼爱,无论身在何处,都会为父王祈福,望父王长命百岁。” 叶诗兰没有等安王的反应,站起身来就拉着绿苑离开。她不能停留,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生出不舍之心。 她是叶无念,从今后也只是叶无念。就在刚才,叶诗兰在最后对着安王的那一拜下,彻底灰飞烟灭。 “诗兰……”安王的呼唤就停止在嘴边。他也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局。诗兰能活下去,已是最好的结局。 安王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又默默缩了回去。 目视着叶诗兰的马车越走越远,安王的心空落落的有些难过。 “虽然不知缘由,可本王还是要谢你,放过了诗兰一命。”安王的语气中多了几分释然与解脱。 或许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活在这世界的某一处,他还是会感到安心。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努力过,一点也不丢人 “给我站好了!保持姿势,不许乱动!” “平衡!平衡知道吗!” “不许嬉皮笑脸!不许龇牙咧嘴!保持微笑!” “今日若还是无法在上头来去自如,便不许吃饭!” 醉仙楼旁的民居之中,院子里被钉上了一排木桩。木桩从院门处开始,一直转着圈的铺满了整个院子,每一根木桩之间都留下了一人粗的空隙,木桩很细,钉在地上又刻意做的松垮,所以人站在木桩上,就会有一种随时会摔下来的感觉。 而此时木桩之上,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单脚站立着,另一只脚抬在半空,双手抱胸,一副随时可能会摔下来的模样。 他的神情中满是悲愤,看向站在院子中的某人的目光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看什么看!给我站稳了!”站在院中的人丝毫没有被木桩上的人的目光吓到,反倒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挑着眉喊道。 木桩上的人被喊的一个激灵,最终也不得不收回那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继续被惨无人道的折磨着,有口难言,有苦难说。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用午膳了。”解语在厨房里忙完了,连围裙都没有脱下,便来到方笑语的身边道。 “就在这廊下摆饭吧。你和丝竹与我一同用饭,摆三双碗筷来。”方笑语想了想,道。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解语同情的看了木桩上的人一眼,而后立刻小跑着去端饭菜去了。 这里平日里没有人居住,小姐此时正做的事又不想为外人知道,故而只带了她和丝竹两个丫鬟,就是墨痕,都被小姐打发着去与叶蝉玩去了。 没多久,解语便将饭菜一一摆上,方笑语坐在饭桌前,正对着院子里的木桩。还有木桩上的人,笑容温和。 解语和丝竹分别坐在两边,只等方笑语开口,她们便能用饭了。 木桩上站的摇摇晃晃的石司徒一见解语摆了饭。立刻松了口气,往地下一跳,眼见着饭菜,眼里都冒了光。 “饿死了,终于可以用饭了。”石司徒大步来到桌前。一屁股就坐在了方笑语的对面,只是见着眼前没有碗筷,于是一脸疑惑的看向解语。 解语不动声色的别过脸去,假装没有看到他眼里的希翼。而丝竹只顾着自己吃,哪还管石司徒是不是饿着。 “我的碗筷呢?”石司徒一脸纯真的看着方笑语,企图用他如小鹿般纯良的目光来打动方笑语。 哪知方笑语却无动于衷,只是拿起自己的碗筷,夹了些饭菜到自己的碗中,而后一脸嫌弃的看着石司徒,沉声道:“连个木桩都站不稳。还想要用饭?给我回去站着去!何时站得稳了,何时吃饭,若是今日依旧无法达到我的要求,那你就一直饿着,干脆连明日的饭也不要吃了。” “什么?不许吃饭?”石司徒立刻就炸了毛了,指着方笑语的鼻子就怒道:“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我今日不过刚到,这样难的事,哪会那样容易做到?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若是不吃饱了饭,哪有力气去做你说的那些事情!” 石司徒话音刚落。就觉着手背上一阵疼痛,低眼一看,原是丝竹拿筷子敲了他的手背,于是恼火道:“你做什么!” 丝竹一脸冷冰冰的模样。眼中冒着寒光道:“对小姐说话客气些。若是再有下次,我就剁了你的爪子!” “你!”石司徒心中悲愤,却苦摄于丝竹的胁迫。 他虽一早听过方笑语的大名,但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里。何况他一心都只有跳舞,根本也不在意其他的。 若不是那一日方笑语向自家老爹提议代替管束他,他们之间或许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他当然是反对的。他一个大男人,又没做错事,何须方笑语一个比他大了两三岁的娃娃来教? 可是方笑语附在他耳边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偃旗息鼓,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她说“你不是想要跳舞吗?” 仅仅一句话,他却有些心动。 如果方笑语能够让父亲接受自己跳舞的喜好,那委屈委屈被方笑语管束下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说,在石司徒的心中,他为了梦想已经算是豁出去了。可没想到,本以为方笑语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报复他的指责,却不想,他如月到了醉仙楼的第一日,方笑语就只问了他对于跳舞的看法,随即便命他围着这院子跑上五十圈。 这房子看来虽是民居,可内里一点也不狭小。整个院子十分宽敞,围着跑上五十圈,险些没将他累成死狗。 到了第二日,方笑语没有亲自到,只是派了一个叫丝竹的丫鬟来看着他,在院子的地上画了许多奇怪的圈圈,每一个小圈中都摆了一块占圆圈一般大小的石子。那丝竹就一直看着他,要求他快速的来回在这些圈圈中移动,要求脚步必须不能猜中圆圈的线,更不能踩到圈圈的外头。 刚开始还只是顺着直线的圆圈走,只要能快速通过,虽然会耗费一点时间,但一日下来,他也已经习惯了。 到了第三天,方笑语依旧没到。不过他知道今日安王府里要出殡,也没多想。来的依旧是这个丝竹,而要做的事也还是在圆圈中行走。 可这一次,圆圈的位置却变了,每一个圆圈中都用颜料谢了数字。而圆圈也都是互相错开的,有一些数字也都是打乱的。 丝竹会随口说出一个数字,他必须用最快的反应踩中圆圈中的数字,还需要避开不要踩到小石块,更不能出界,天知道他摔了多少次,才跟上了丝竹的节奏。 昨个儿回去,他觉着全身就像是散了架子一般,哪儿都疼哪儿都难受。特别是屁股都要被摔成两半了,光是被那石子儿硌得,腿上身上都乌青了一大片。 今日是第四天,方笑语来了。于是又带来了新的折磨人的招数。满院子里不知何时被钉上了这种摇摇晃晃的木桩,每一根木桩都细的很,大约也只能容纳一个脚尖踩在上头。 再加上,木桩是摇晃的。一站上去,一个把握不好就会摔下来。 可是,满院子密密麻麻的木桩,一旦摔了,必定会磕到另一个木桩之上。想想都觉着疼。 而且木桩下的地面之上被铺上了更加密密麻麻的石子,这简直就是要命的节奏。 偏方笑语还一个劲儿的打击他。他每一次不由自主的摇晃,都不会被骂个狗血喷头。大男人的自尊心在这些谩骂之下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间,终于可以用饭了。可方笑语这个女人,竟然不准备他的碗筷,明摆着是不让他吃饭。于是他立刻就炸毛了。 只可惜,这毛儿还没成功炸起来,就被丝竹那一筷子给打灭了。他突然想起来那两日里,每一次他觉着所做的事都是无用功而发脾气时,这个丝竹就是一脸‘一再多说一句我就剁了你’的神情。哪怕他再不服气,最后却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收拾的********。 所以,此时看到丝竹用这种满含杀气的目光看着他,他内心的恐惧就没来由的汹涌而至,刚刚的那点怒意早就不知道被吹散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别闹出这副委屈的样子!你该知道你选择的路是条多艰难的路。路上密布了多少荆棘多少阻碍,你若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就给我趁早死了跳舞这条心!”见石司徒一脸的愤懑,方笑语放下碗筷,一脸冷漠道:“觉着我对你严厉了?觉着被一个只比你大上三岁的女人管教着尊严受到了践踏?” “天真!”方笑语突然大喝一声,道:“你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明日能够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想要完成心中理想,不做出任何牺牲,这样好的事情,你想的倒是美好!多余的话我不想说。更懒得说。现在给我回到桩子上去!我只给你三日,三日之后,若是你还不能在这桩子上来去自如,那么,你给我滚回你将军府去,以后听石将军的安排乖乖的做个好孩子。若是心有不甘。就算累死,摔死,都给我把任务完成了!” “连做不好事不吃饭饿着这样的觉悟都没有,还跳什么舞!给我滚上去!”方笑语一拍桌子,吓的石司徒直缩脖子。 虽然心里头满是不服气,可是想着不能让方笑语这么个女娃娃就将自己给看扁了,石司徒咬着牙,重重的‘哼’了一声,最后还是重新走回院中,爬上了桩子,走一步摇晃一步,却怎么也不能好好的站稳了。 方笑语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重新端起碗筷开始用饭。 “小姐,做这些事当真有用处吗?”解语也不大明白小姐让石公子做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虽然石公子一个大男人喜爱跳舞确实是有些惊世骇俗,可她一点也不明白小姐做的这些东西跟石公子喜爱跳舞有什么关系。 “你如今看着似是浪费年华,可待他真能按我所言完成所有要求时,你便能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凤凰涅槃,什么是真正的脱胎换骨。”方笑语言语中满是自信。 “可小姐,石将军将石公子交给您,可是为了打消石公子跳舞的念头的。可您倒是反其道而行,若是将军知道了,该埋怨小姐骗他了。”解语心有顾虑。那毕竟是石将军啊。石将军的手中握着跟将军一样的兵权,若是得罪了,那可是不美。 方笑语却不以为然,笑笑道:“如他这般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长辈越是严加管束,他就越是听不进去,越是要跟长辈对着干。且喜好这东西,半点也不由己。他自己莫非不知跳舞一事会叫他被世人嘲笑诟病吗?他莫非不知他的选择会给家人带来何种压力吗?可他喜欢,他自个儿也控制不住,越是压抑这样的情感,那欲望反倒是更加疯狂滋长。” 方笑语笑着指了指那木桩上左右摇摆着像是要掉下去的石司徒道:“堵不如疏。他既喜欢,叫他去做便是。既无法阻止他的念想,那就不妨想想如何改变世人对舞者的看法。凡事叫他自己去尝试了,无论将来是否成功,抑或失败,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至少不会为曾经没有尝试过的事而悔恨万分。” “可若是失败了……?”解语听的一知半解的。 “那也是他活该。谁叫他非得有着这样惊世骇俗的理想?谁叫他生在了这样严格的时代?谁叫他非得是石将军的儿子而非是躲在深山老林中隐居的世外高人之子?”方笑语的话看似无情,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人有时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所以有些碍于规矩无法去做的事,你反抗与不反抗,结局或许截然不同,也或许殊途同归,可说到底,这也是你的命。 就像是女子在嫁人前可能都不知道丈夫长的何种模样,人品如何。就比如,若是生在她开始存在的年代,石司徒可能就不必担忧世人的目光,可以放心的去做他想做的事,甚至可能会名满世界,而不是在这样一个年代,一个小小的理想就如同奢望一般,根本不由己。 这都是命。无论你反抗还是不反抗,结果有多少个,都可以被叫做是命。 “他此刻正为自个儿的理想努力着,所以即便失败了也不丢人。比起那些只会嘴上说说,却永远因为这样那样的借口而轻言放弃的人,他石司徒至少为命运抗争过,一点也不丢人。”方笑语并不讨厌石司徒,尽管这两天她可没少打击他。 石司徒听到了方笑语的话,他毕竟是还是将军的儿子,也不是一点武力也没有的,虽然功夫平平常常叫人笑话是虎符犬子,可防个身的本事还是有的。 且方笑语也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所以她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落在了石司徒的耳中。 方笑语的话,就像是一汪极清的水,洗刷着他心底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父亲的喝骂,母亲的叹息,哥哥姐姐的指责,外人的嘲笑…… 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只是有了自己的喜好,却偏要被全天下的人否定,这样的无助与绝望,不亲身体会过永远都不知其中滋味。 他之所以还在这里听方笑语的话做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是因为至少方笑语没有与她说过一个大男人跳舞有多低贱多丢人这样的话。虽然他不知道方笑语叫他做的事对于跳舞而言有什么意义,可是这份不否定,已是让他欣慰不已了。 而今日,听到方笑语的这一番话,他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了底气,更有了无穷的勇气。 或许有朝一日,他依然无法做喜爱的事,无法改变世人对他的态度。可是至少他试着努力过了,而不是因为困难就放弃不提。所以,哪怕将来有朝一日他还是泯灭于众人,做着那些无趣至极的事情,可想起今日为理想所做的抗争,他便无悔! 石司徒突然觉得内心敞亮多了。他偷偷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难得的笑了笑,而后又开始与这些摇晃的木头桩子作斗争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 观察人世百态 今个儿方笑语给他放了一日的假,叫他在京城里多看一看,看一看百姓的生活状态,看一看京城的风土人情。 他虽长在京城,可除了平日里吃喝玩乐外加跳跳舞外,对于京城各处的风貌,恐怕还不如那些常年往来京城的人了解得多。 方笑语说过一句话,灵感来源于生活。说实在的他有些一知半解,可鉴于当时方笑语与解语所说的那段话,他还是决定听话,静下心来好好的将京城走上一走。 方笑语叫他在木桩子上来去自如,她给了他三日时日,他却费了整整五日才做到,为此,方笑语可没少打击他,可偏偏他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凡顶嘴的,那就是拳头伺候,比他老子都狠。 石司徒抻了抻腰,觉得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了,不动还好,一动,连骨头都泛着疼。 看时间还早,石司徒却已经早早出了门,在自家府邸处围着跑了几圈,出了一身的汗,算是热身。而后回府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带着些银票还有散碎银两,按着脖子便出了门。 “老爷,司徒近来回府时每每疲惫之态,那方笑语都叫他做了些什么?”柳氏有些担忧自己的儿子。虽说这小子不成器,可从前都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的,自从去了方笑语那里,每日里满脸疲惫一身负累般的模样回来,有时连饭都没用倒头就睡,有时却又大碗大碗的白米饭,一人就能吃下四五碗去,叫她看了有些心惊胆战。 石将军哈哈一笑,道:“我也问过这小兔崽子都做了些什么,毕竟我虽听那方剑璋提过他这闺女本事的很,可如何本事却一概不知。你可知那小子说什么?” “司徒都说些什么?”柳氏好奇不已,看自家老爷这副模样,当是开心多过生气,莫非还真有进展不成? “那小子可是将笑语那丫头给数落惨了。说是半点也不看我老石的面子。天天逼着他训练各种奇怪的东西。”石将军眯着眼一笑。 “奇怪的东西?”柳氏哪懂这些,越听越是迷糊。 “嗯,说是在地上画几个圈儿,里头摆上石子。写上数字,外头有人念着数字,叫他飞快的对应起圈中的数字,而后踩踏上去,还不能碰上石子。还有什么在摇晃的只能踮起一只脚尖的木桩之上来去自如之类。”石将军神情看上去十分愉悦。 柳氏越听越糊涂。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学来有何用?” 石将军却大笑一声,道:“你们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别看这些东西奇奇怪怪,可其实哪个都是锻炼人反应的绝好招数。你莫非没有察觉,司徒这几日走路步子都轻了不少?” 石将军不愧是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大将军,一听石司徒提起方笑语那些稀奇古怪的招数立刻就知道这是方笑语在锻炼他儿子的反应与灵活的。 只不过,方笑语锻炼石司徒是为了将来他跳舞会跳的更加自然有利,是为了石司徒练舞所用,可是到了石司徒的嘴里。他就开始忽悠他爹这是方笑语在教他练武。 练舞与练武,别看读出来是一样的,别看只不过一字之差,可意思却差着十万八千里路呢。 不过石将军也没怀疑石司徒的话,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来说,对方的脚步是否比之从前轻盈,姿态是否较之从前挺拔,一看就能看的出。 何况,石司徒可是他儿子,天天见。日日见,有什么变化,哪怕只是一丁点,也难逃过他的眼睛。 柳氏狠狠的白了石将军一眼。道:“你口中的方笑语可也是女人,有本事你当着小辈的面再说一句头发长见识短的话来听听?” “哈哈哈哈我老石可不敢在那丫头前儿个说这话。你是不知,那方剑璋可是与我老石一般手握五十万兵权的大将,碰上他家闺女,还不是怂的直缩脖子?”石将军狠狠的嘲笑了方剑璋一番。他可记得清楚,方剑璋那家伙每每提起笑语那丫头。不是骄傲夸赞,就是直缩脖子。想起他家闺女的彪悍,连这个久经沙场的大将都发怵。 “那丫头有这般厉害?”柳氏还有些不信。 在她心中,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能做些什么?就算是将军的女儿又如何?他家司徒还是将军的儿子呢,不照样废的如此得天独厚? 何况她家老爷她知道,轻易可不是个喜欢夸人的人,特别是在武学之上,那可是从不服输的主儿,别看他跟方剑璋关系不错,可比起武来,照样不服输,撸起袖子光着膀子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有,就是输了嘴上也不愿承认,死活非得拉着人家再比一场,他能这么夸赞方笑语那丫头,那可真是难得的紧。 石将军却摇着头苦笑道:“你可别小瞧了这个女娃娃,看起来人畜无害,内里头可凶戾着呢。先别说那方剑璋见天的见了我就夸他家闺女有能耐,还记得先前儿个我与他切磋,都是输多赢少。” “老爷还说这些年那方将军本事大了不少。”柳氏点头。 “十几年前,我俩曾为正副将,一同战场上杀过敌。那时候校场上我与他比拼,他实力远远不及我。我这人天生力大,正面碰撞,鲜少输人。这些年来我虽都在京城,只皇上有需用时才会领兵出征,可功夫底子从未落下。可不过短短几年光阴,再切磋时,那方老鬼却已超过我甚多。”石将军的情绪有些落寞。 “老爷也还正壮年,可不比那方将军差些。”柳氏察觉到石将军的落寞,连忙安慰道。实则在她心中,确实也是任何人都比不得自家老爷的。 石将军却洒然一笑,摆摆手道:“你别安慰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与年岁无关,也非是我老石已经老了,打不动了。而是那方剑璋命好,生了个好女儿。” “这与那丫头又有何干系?”柳氏一愣。 “那方老鬼练的武功可是比我老石高出不止一筹。那方老鬼也没瞒着,就直说那是他闺女教他的,还曾提过,他在笑语丫头手上过不去三招。且这还是切磋之下。若是生死相搏。恐怕只一招,他便得陪阎王爷喝茶去喽。”石将军还有点幸灾乐祸。方剑璋打不过自个儿闺女,说出去多丢人呐。 不过想想自己连方剑璋都打不过,一张脸顿时讪讪。 “这样厉害?”柳氏大惊。她听过外界关于方笑语武功高强的传闻。可大多传的都是方笑语师承方剑璋,虎父虎女,那是方剑璋教的好,那丫头自己也算争气。可真实竟是那方剑璋的武功是方笑语教的?那方笑语的武功又是从何学来? “你还别不信。那丫头神秘着呢。从前我也觉得是方老鬼在夸大事实,就是为了显摆他自己的闺女有能耐。可前几****一见她,心中便信了几分。”石将军说不上是感叹还是什么,只是继续道:“你可知,我竟看不出她深浅。” “她若武功比你高强,老爷你自是看不透的。”柳氏已信了几分。 石将军却摇头,道:“你说的对也不对。她武功定然在我老石之上,这一点,别说是方剑璋说过,就是皇上也都知道。可我看不透她,不是她功夫多高强。而是在我眼中,她就像是个丝毫没有功夫的寻常人。脚步虽不虚浮,却也不是多有力,身上看不出任何练武的迹象,就如同那些只知道琴棋书画的千金小姐一般,柔柔弱弱的身段,若不是那双眼颇为有神,定然叫人误会她是个没有练过武功之人。” “可她却实实在在的练过武功,亲眼瞧见的还不止一人。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石将军神色有些凝重。 “莫非她……?”柳氏眼睛睁的老大,似乎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道:“她才多大年岁?” “你也吓着了是不是?”石将军感叹道:“这样的情形。我还只在传说中听过。只有武功练至返璞归真时,方才能彻底掩藏住周身气息,不被人察觉分毫。江湖上不是没有武功臻至返璞归真的老怪。可那些老怪,个个都是七老八十的年岁。不用几年,或许一只脚就得迈进棺材板儿里,到了这样的境界倒也不算吓人,且江湖中那些大门大派大多都有些传承至久的武功秘籍,比咱们朝廷这些野路子出身的练武者要少走许多弯路,可即便如此。想要达到这般境界,也需漫长岁月打熬。可方笑语这娃娃才几岁?统共不过十七八,比咱们家司徒也大不上两三岁,可看看司徒是什么模样?人笑语丫头又是什么模样?” “要不是那日见她瞬间暴露的杀气,我原也以为她是个良善柔弱的千金小姐,就算方老鬼曾如何夸她能干,可毕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又能厉害到哪儿去?那可一瞬,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杀气,那绝不是没有杀过人的人能有的气势。那种杀气我老石熟悉的很,但凡上过战场的,杀过敌人头的,就是这种杀伐之气。我都怀疑,那方老鬼是不是曾偷偷领着她上过战场,否则她为何会有军中人特有的气势?”石将军对方笑语很是欣赏。要是早见到了,没准他就利用与方剑璋那老鬼熟识的便利,先给自家儿子定个亲了。 不过想想,自家儿子已有妻室,总不能将这方笑语拉过来做妾。庶子更是不行,那方笑语毕竟是镇远将军府的嫡女,又没病没灾的,如何能许配给庶子?至于小的这个,年岁还不如方笑语大,他倒是不在乎女子年纪大上几岁,可看自家儿子这阴阳怪气的毛病,他哪还好意思开这个口。 柳氏也是惊讶不已。没想到方笑语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夫,怪不得深得皇上宠爱,还亲自下旨将她许配给安王世子。 再瞧瞧自从她嫁过去之后安王府里发生的那些事,看似都与她无关,但难免叫人多想。想来,即便是后院争斗,这也不是个善茬儿。 也难怪,自身武功高强,身份又显赫,如何会甘愿被别人欺了去? “你就等着瞧,咱们这个儿子,从前浑是浑了些,可若是他肯听那笑语丫头的话,顺着笑语丫头的意好好的训练,保不准将来咱们将军府里就又能多出一个英雄豪杰来。”石将军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至少石司徒这几日再没有穿过那些露着肚脐大腿的下贱衣裳扭来扭去的丢人现眼,也没有再梗着脖子跟他对着干。这是好现象。 不知能保持多久,可比起之前让他操碎了心恨不得掐死他回炉重造的儿子来说,现在这个,他已经万分满意了。 石司徒自然不知道他家爹娘可是为了他操碎了心,也不知道他在他爹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从无可救药上升了一截,变成了孺子可教,朽木可雕,烂泥可扶。此时的石司徒,先去了趟医馆,叫医馆的大夫给他从头到脚好好的按了一按,直到浑身舒畅,这才一脸舒坦的走出医馆,抬头感受着阳光洒下的温暖,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之后石司徒开始有些茫然。方笑语叫他去观察京城里的各型各色的人,可究竟要如何观察,观察完了又该怎样,他却完全摸不着头绪。 方笑语只是给了他一个课题,叫他自己去思去想去感受。嘴上说的玄玄乎乎的,可却处处都是模棱两可摸不着头脑。 石司徒开始漫无目的的在京城里闲逛起来。每每遇到一些事情,哪怕是很小的事情,他都会驻足观看,但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一路溜达到了城西,石司徒依旧是一脸的茫然之状。走到一半,肚子开始咕咕作响,石司徒摸了摸肚皮,又朝着四周转着看了看,寻了家酒楼,叫了些酒菜,寻着上了二楼,找了张桌子坐下。可惜靠窗的位置被人占了,否则看看窗外风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哈哈哈哈,那个小屁孩算得了什么,子风少爷可是将军府的大少爷,将来是要继承方将军衣钵的。” “是极是极。来,咱们干一杯。” 石司徒的酒菜还没上来,就听到窗口位置一阵哄笑。他抬眼看了一眼,就见一人被四五个流里流气的人围在中间,极尽阿谀奉承,一群人一脸狗腿子般的假笑,看着让人厌恶。 石司徒心中有些厌烦,想下楼去换个环境,可对方的一句话却突然叫他停了下来。(未完待续。) PS:  感谢【陌刀军】的月票~ 第三百零六章 刀疤与羊角辫 “客官,您的酒菜,请慢用。” 酒菜端了上来,石司徒也懒得挪步了。这座酒楼位于城西,又是间并不算大的酒楼,来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人,真正 身份显赫者反倒不屑与这些人同屋吃酒,故而即便换了位子,也未必能清净了,不如早些吃完喝完了,赶快走人才是正理。 石司徒为自己倒了杯酒,夹了大块的牛肉吃了一口,立刻 露出满足的神情。 他石司徒就这点好,虽然出身不差,可却没那些达官贵人傲气的毛病。自家老爹是将军,战场上来去自如,风雨难阻,环境差些的时候,蹲泥地里埋伏上个几天几夜也不带动的。有时候粮草告急,就是地头上偶尔经过的老鼠长虫都吃,可没那么些娇贵的毛病。 他虽然没上过战场,人也不见得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可自小就被这么教育的,反倒是一点也不排斥这样的地方。 哪里都一样,有贵人就有贱人,贵贱之分,也不过是一线而已。 真有权有钱的未必不贱,那些身份地位的也未必没有高贵的品格。 石司徒突然意识到,方笑语叫他在京城中多走动,多看,多观察,多思考,会不会就是要他去理解这些东西的含义?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不安贵贱划分,只看事情经过。 同一件事,每个人会有不同的理解。每个人会有不同的选择。而这些纷纷扰扰离离合合的背后,或许就是方笑语口中所谓的灵感来源? 石司徒突然觉得有趣起来,原本在京城里瞎转悠却一无所获的怨气此刻也消散的差不多了。想通了一些事。再看向这有些简陋的酒楼,听着这些三教九流之人的聒噪似乎也不那么叫人不耐烦了。 他惊觉自己心态的转变,不过是一块肉,一口酒,竟会让他生出这样多的感想,实在是有些神奇。 石司徒开始有些兴致了,一边吃着酒菜。一边看着这酒楼里来来往往的过客。看他们的衣着打扮,有过往的行商,衣着虽有几分华丽。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市侩之气。他倒是没有看不起这些商人,比起他想要做的事,在人们的眼中,这些商人比之舞姬要高贵不少。 还有些风尘仆仆的侠客。腰中别一把宝刀或是宝剑。也有的将武器放在桌上,一脚踩着凳子,豪迈的大口肉大口酒,说话要粗声粗气,却并不惹人厌恶。 江湖上豪迈的侠士不少,虽大多人都不爱到京城里晃悠,可毕竟总有例外。这些人多是些不爱受门派束缚的草莽之人,来京城也不过是接些能糊口的活计。比如官府的通缉榜上那些罪大恶极的罪人。每杀一个,一头来见。便能领取不少的银两。许多江湖侠客若是手头紧了,就来京城里瞧瞧,榜上都有些什么人,若是将来行走江湖遇上了,又是力所能杀的,便顺手做了,赚些银子吃酒。 自然也有专门做赏金猎人的人,这些人可不仅仅是江湖人,就是出身朝廷甚至达官贵族家喜爱舞刀弄枪向往刺激客卿之类也是会给自己找些事做,赚赚银子的。 除了这些人之外,这里还聚集了京城里一些下三流的人,比方说偷偷摸摸贼眉鼠眼的三只手,比方说接了银子给人做向导的跑腿,比如出卖信息为生的百事通,比如摆摊子算命的伪半仙儿,还有些做小摊小贩生意的寻常百姓。 这酒楼地处繁华之地,装饰虽不富丽堂皇,客流却着实不若。在这种地方,也是最容易听到一些有趣的信息的。这里的人天南海北什么都能说,不仅仅是京城的有趣事,就是京城外头的城镇,甚至是别国的风土人情,也会有那些几国之间来往跑商的商人带回来当做笑谈说与人挺。 石司徒不是第一次来这种看起来有些寒酸的小酒楼,可如此热闹的,却是第一次来。 他进来时临近晌午,人还不多,不过没多久,陆陆续续的就已经来了好几桌,整个二楼几乎都被排满了,有的甚至不拘小节的拼上了桌。 或许是看他衣着华丽,不像是常来这种地方的人,还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是见他神情并无不妥,这注意没多久便从他身上移开了。 “这位兄弟,楼里没了座位,可容我二人在此落座?”石司徒刚灌了半杯酒,便见有二人要与他拼桌,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父女。他们神温和,似是在等他的同意,却并没有先坐下。 江湖人也不是不懂规矩。他们知道 有些达官贵人不稀罕与他们做桌用饭,石司徒又穿着的不像是个穷酸的,故而才有此一问。否则行走江湖,大多人都会行个方便,吃个饭而已,没必要因此而怒了对方。 “二位请。”石司徒倒没什么意见。 这二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惹人厌恶的人。男子看起来四十几岁,头发剃得很短,脸上还有一块刀疤,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憨厚,倒不像是个穷凶极恶的模样。 小姑娘扎着两条羊角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似乎十分好奇。她扯着男子的衣角,躲在男子身后,还向她扮了个鬼脸。 男子也不说什么,只是对他说了声抱歉,脸上一脸无奈之,很显然这小姑娘也是个调皮的,如此也不止一次了,男子该是习惯了。 得了石司徒的同意,男子便与小姑娘坐在石司徒的一侧,却并未落坐在对面,以免挡了石司徒的视线。 石司徒不由得对二人生了些好感。这是个懂事的人。 见客人落座,伙计忙上前道:“客官要用些什么?” 男子倒也豪气。将手中一柄弯刀往桌上一放,道:“来五斤牛肉,再上些小菜。将你们这里最好的酒给我来上两坛子。先这些,若不够再叫。” “好嘞客官您稍等,五斤牛肉,下酒的小菜,咱们店里的招牌那可是远近闻名的烧刀子,烈的很,客官您可别喝得太急了。”店小二立马笑着下去布菜。石司徒不动声的看了这男子一眼,心道倒是个吃货,五斤牛肉。这怎么吃得完。 不过又不是他付银子,自然也不会为他人操这份闲心。他就默默地夹着眼前的菜,喝着杯里的酒,目光不由得就朝着那靠窗口的位子看去。 那靠窗的桌上依旧是那几个看起来一副狗腿相人六子围着一个锦衣公子阿谀奉承。那世间的好话都被这几个人硬生生的套在那个锦衣公子的身上。一个个喝的醉醺醺的,说话的声音大的出奇,也不知隐藏,倒是与这店里的江湖气格格不入,叫不少人皱了眉头。 石司徒还隐隐的记得那些狗腿子似乎称那锦衣公子为子风公子,且还提及了什么将军府,倒叫他有些在意。 这京城里将军府虽有好几家,但若说真的能让人一下子联想起来的。也就是他们家和方笑语家的镇远将军府了。 他努力的回想着哪个将军家里有个叫子风的少爷,可他从前专注于跳舞。对于外界之事倒不怎么在意,故而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 “子风少爷当真是英明神武,没说的,这将军府将来定是少爷的囊中之物!”一个狗腿子谄媚道,那脸上的神情卑贱的叫人恶心。 另一个立马接道:“那可还用你说?子风少爷可是将军府的大少爷!向来长子继承家业,那方将军要是哪天死了,镇远将军府还不是都是少爷的?” “话不可这样说,我这毕竟不是亲生的,隔着肚皮呢。下头还有个方皓之,那可是我那个将军老子捧在手心里的疼的,哪轮的到我来继承家业?”那被称为子风的锦衣少年喝的满脸通红,被人夸的飘飘然不已,明明心里头高兴的要命,脸上都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嘴上却否认道。 “公子此言差矣,公子虽不是方将军亲生,可既已过继,入了方家族谱,那就是方家的人了。何况公子的母亲可曾是那方将军明媒正娶的嫡夫人,公子也算是嫡出了,怎的就不能继承家业了?”其中一人突然说道,这人看起来与那些二六子不大相同,穿着倒是得体,衣着虽不锦绣华丽却也是富裕人家的装扮,身上没那些流里流气,只是那双眼睛总是滴溜溜的转,有种让人不舒服的阴险。 “陈冲说的对,那小娃娃能做些什么?哪及的上公子万一?若那娃娃听话便是,若是不然……”此时另一人接话道,说完了还哼哼两声。 石司徒眼一眯,哪还不知道 这个所谓的子风公子是谁。京城里姓方的将军还能是哪个?又有哪个将军过继了个别人的野种到自家的族谱上去的? 除了方笑语的老子,镇远将军府方剑璋之外,可还能有外人? 别看石司徒嘴上总是抱怨方笑语,也没少诅咒她嫁不出去,虽然她已经嫁出去了。可是鉴于那日方笑语的那一番话,他的心中其实是很感激方笑语的。 这是第一个没有否认他价值的人。哪怕她的不否则都是用讥讽、大骂甚至动手的方式来表达的,虽然他一次次被他折腾的腰酸背疼腿抽筋,虽然他总是看着她们吃饭吃的香甜自己却捞不着一口,可他对于方笑语却依旧心存感激。 这个周子风他听过,虽然他没记住他的名字。他就是听自家老子提过,镇远将军方剑璋似乎从前经li 过什么危难,被丞相给救了,于是为了报恩,就纳了丞相家那个死活非得跟个商人成亲最后被负了之后带着个拖油瓶子的女儿为妾。 他经常听他家老子感叹,说这位方大将军也是个浑的。就算是要报丞相大恩,这报恩的法子有无数种,偏找了这么个贱人变着法子的作践他的儿女,他竟然还碍于恩情而不管不问。 石司徒记得不是很清楚,当时也不是很有兴趣。这年头,大门大户的后院里不幸的人多了去了,他哪有那闲工夫去管别人的破事?何况当时他还小呢,对谁凄惨了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只是上次见了方笑语之后,他倒是有点怀疑起这些个传言了。就这么个可怕的女人会被一个没有武功的夫人欺负了好几年? 石司徒打死都不信。 这方笑语多可怕啊。一个眼神就能叫他胆战心惊,身上那杀气不知道 是杀过多少人才能沾染上的。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亲眼见过方笑语出手,可是他却被丝竹给折腾的哭爹喊娘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滋味,别提有多**了。 身为丫鬟的都这般厉害?被这丫鬟盲目崇拜着的主子还能差哪儿去? 他一直觉着,那梅素惜要是敢欺负她,不被她一拳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就已经是那方笑语留手了。梅素惜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能欺负的了方笑语? 传言不可信啊。他如此感叹。 可今日看来,却也未必了。否则梅素惜的儿子,与方将军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还几次三番想要迫害方笑语和她弟弟,方将军为何还要将他过继到名下? 难道是方将军还记挂着丞相的恩情?可这对方笑语多不公平? 石司徒开始给方笑语打抱不平。他当然不知道 周子风的过继那是方笑语的主意,也不了解方笑语的计划,此时再看这周子风跟着一群流里流气的混账东西厮混在一起,还觊觎着将军府的家业,听这话还想对付方将军的嫡子,这可如何能忍? 不过他也不是个冲动之人。他老子虽然是将军,但身为儿子,他却是武功烂的一塌糊涂,茫然上前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也不知会否打草惊蛇,所以他面无表情,依旧吃着酒菜,心里头却想着回去定要与方笑语说说今日所见之事,叫她一定要提防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子风少爷,免得着了对方的道。 他也知道 镇远将军府里现在有长公主坐镇,可毕竟方笑语姐弟也不是长公主亲生所出,长公主是否真心对待二人也是不知。未完待续。 ps:  感谢xxiou001ly9295sukibobo的月票 ps:因为我每次回来的比较晚,写完了后几乎都是卡着点的,有时候还不一定能写完,所以大多是先发了的,但是有错别字。不过发完之后我会修改一下错别字,然后再替换上去,所以想要看不是错别字版本的,大家可以等我发完之后十到二十分钟后再来看,那时候我一般就修改完了替换上新的了。这么麻烦抱歉 --╯蓝√√ 第三百零七章 生活中无处不在的节奏 【这一章我本来想写八千字,但是没控制好时间,才写了七千五百来字。但我觉得还是写足八千字的好,所有后头的五百字我先用-------代着,写完了来替换。大家也可以先看着,等看到最后再刷新一下差不多我也写完换上去了。当然,错别字还没来得及改,要是大家能等的话,最好等二十分钟后再看。】 石司徒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开始替方笑语操碎了心,只是对周子风这个不知感恩的混账东西万分的厌恶,就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不顺眼,眼睛眯着,里头都冒着寒光。 “青天白日的在人前就胡言乱语,这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石司徒正恶意的诅咒着周子风的时候,只见与他同桌的那个小姑娘嘟囔着嘴道。 “怕不是以为这里鲜有达官显贵来此,这才没了防备?”刀疤男人也憨憨的笑着。 “我看他这是喝多了,口无遮拦。”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摇头晃脑的说道,眼里的鄙夷丝毫不掩饰。 石司徒默默的点了头,不过却也对看了两人一眼。连个还不足他腰的娃娃都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反倒是周子风这么大的人了,心里头有野心有坏心也就罢了,竟然就在酒楼里大方的谈论此事,当真是无言以对。 刀疤男子说的有理,他怕就是以为这酒楼位于城西,与镇远将军府和安王府离着都远,再加之酒楼里多是些三教九流之人,显贵人家不屑于来此,这才不怕有人听了传出去? 若是他真有心镇远将军府的家业,这些龌事儿不是该藏着窝着严严实实的断不能说给人听吗?这才喝了一点儿酒,被人说了几句奉承的话,就已经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了? 刀疤男子与小女孩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两张桌子离着也有些距离,故而他们的话周子风并没有听到。且他喝了不少酒,哪还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与听力。于是呵呵傻笑着继续道:“这将军府里,最难对付的……可不是那个方皓之。那方皓之也就是个娃娃,不必放在眼中,反倒是他那个姐姐……” 周子风说着说着干呕了几声。他拍拍胸前。将恶心之意压下去,继续道:“那个方笑语,简直是阴魂不散!若有她在上头压着,将军府就落不到我手里。” “子风公子,那方大小姐不是早就嫁出去了。那手还能再伸回娘家不成?”其中一人疑惑道。 “怎么不能!”周子风一脸愤懑,哼哼着道:“那个女人心大着呢。她虽嫁出去了,可却把长公主给弄进来了。现在长公主把那方皓之当自己儿子一般的疼,还不都是那方笑语在作怪?奈何……咳咳……奈何那叶西辞还什么都听她的,就是我家那位大将军,也都被她管的死死的!她要是不死……呵呵,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当家做主?” 周子风显然是喝大了,什么东西都往外说,一边说还一边傻笑,只是提起方笑语时那一脸的怨毒却掩饰不了。 从她拿正式过继一事来威胁他杀死自己的母亲时开始。他就恨不得将方笑语千刀万剐! 他一直认为杀死梅素惜不是他的错。那都是方笑语逼的。他受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受够了被人当做野种嘲笑的日子。虽然生活在镇远将军府,方剑璋看起来也对他不错,可是每一次出门时看到他人脸上那些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的嘲讽,他就觉得心像是被一刀一刀的剜开一样,疼到麻木。 当一个低贱的商人的儿子又不是他愿意的!如果当初母亲不是非要跟着一个贱籍商人成亲而是选择那些门当户对的才俊豪杰,他此刻也就该是堂堂正正的大少爷,何至于被方笑语捏住了命脉威胁? 他并没有意识到,当初方笑语的威胁其实压根就没有叫他去杀梅素惜的意思。虽然方笑语讨厌他们母子俩,却也觉得叫儿子去杀亲母实在是有违**。可谁知道他自己就硬生生的脑补出了她所谓的威胁。干脆利落的毒死了梅素惜,倒是叫方笑语都震惊不已。 可无论是不是误会,梅素惜已死已是事实。是由周子风亲手所杀也已是事实。无论是不是周子风扭曲了方笑语的意思,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根本无解。 不过好在方笑语也没打算跟他和解。就算不是为了别的,在她重生前那段时间,这个阴狠毒辣的东西三番五次的欲要害她还有方皓之,甚至还亲手设计过方慕仪,企图除掉锦衣这几件事,就足够他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哦?子风少爷可有把握?”这时那个眼神阴霾之人突然问道。 “呵呵。陈冲,你还不了解我?我必是有绝对的把握除掉他们姐弟,且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去。”周子风自信的拍着胸脯。 “子风少爷已有了打算?”那人一副好奇的神色。 周子风倒也不全傻,还知道有些事不能说,于是摆摆手傻笑道:“呵呵,嘿嘿,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嘿嘿。” 众人虽都好奇他究竟是有什么法子对付方笑语,但看已经无法从他身上打探到什么,倒也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笑道:“喝酒,吃菜。来,干了这杯!” “干!好酒!” 众人相继一口灌下一杯酒,唯独那眼神有些阴森之人借着酒杯的遮挡眯了眯眼,心道,这周子风这般说定是有什么打算,该是提醒主子注意些了。 没错,这人名叫姬洛,正是月影司月司里负责城西这块儿情报的人,被方笑语派来接近周子风,也是在就近监视他。 石司徒不知道周子风的那点花花肠子方笑语早就有了对策,也自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这周子风还能真改邪归正了。 正所谓狗改不了****,周子风这个人,一开始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有那么一个娘言传身教,这孩子早就被养废了。除非有个人能耐心的纠正他身上的错处,好好教育他重新做人,或许还有机会将他引向正途。 只可惜,方笑语却没那闲功夫好为人师。她自己这边要照顾好了都不容易,谁还管一个仇人的儿子是否能成长成五四好青年去? 正因为石司徒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不清楚方笑语对于周子风一事的游刃有余,此时正眯发着一双眼。恨不得眼神能够凝为实质,将那周子风万箭穿心射成刺猬。 “这位兄台,可是不舒服?”刀疤男子见石司徒的神情有异,于是略关心的问道。 石司徒这才反应过来他旁边还坐着两个人呢,而后笑笑道:“无事。只是绝对前边儿太吵,影响胃口。” “这倒是。”刀疤男子深以为然。 “实在聒噪。”小女孩补充道。 刀疤男子看着小女孩笑笑,脸上尽是宠溺。 石司徒有些羡慕。这是多么温馨的父女情啊。他老子就从来都没有对他这么温柔的笑过。 当然他也知道他老子不擅长温柔,他甚至不敢想象他老子要是真的温柔起来该有多吓人。 “客官,您的酒来了。上好的烧刀子,客官请慢用。”小二拎了足足两坛子烧酒,揭开封泥,一股子酒香扑鼻而来,闻起来竟是一点也不冲。若只是闻味道,丝毫感觉不出这坛子酒竟是那烈的烧嘴的烧刀子。 石司徒也被那酒香味给吸引住了。别看他年岁不大。可是从四岁开始他老子就诱拐他喝酒,为这事儿,他娘没少收拾他们父子。 只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嘛,哪能随便就听了女人的话?特别是关于喝酒这事儿,哪个男人不喝酒的? 四岁就变成了酒鬼,只不过他老子也有分寸,不给他喝太烈的酒,怕烧坏了嗓子,所以一直以来。他喝得都是味道比较温和的酒。烈酒倒也喝过两次,只不过容易醉,两次都是被人抬着回去的,被他老子好一番嘲笑。 “小兄弟若不介意。不如一同尝尝这酒如何?”刀疤男子见石司徒的神情,爽朗一笑,丝毫不介意将坛中酒与他人分享。 “这……如何好意思。”石司徒摸着脖子笑了笑。他也不是没银子叫一坛子烧刀子。只是他在思考后果。 今日这里他谁也不认识,要是喝了就倒一觉睡过去,谁能送他回去? “出门在外的,哪有那么多规矩?江湖人好交朋友。今日能同一桌吃饭那就是缘分,小兄弟何必拘礼?自然,若是小兄弟嫌弃我二人的就不够高贵,那在下也无话可说了。”刀疤男子性子看起来是个爽朗无比的人,脸上的刀疤丝毫遮掩不住憨厚的笑意。 “大哥可是折煞我了。既是大哥相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石司徒见对方如此好爽,心中的豪迈之气顿起,觉着自己也有了江湖人那种大开大合的霸气,于是连忙道。 “这才对嘛。小兄弟看起来并非江湖中人,我是个粗人,还怕小兄弟不屑与我共饮呢。”刀疤男子将酒倒满,又让小二又拿了一个大碗,同样将酒斟满道:“小兄弟喝酒未免太小家子气。这肉啊,还是大口的吃才香,酒是大碗的喝才过瘾。” 石司徒神色颇有些无奈道:“不瞒大哥,喝些温和的酒便罢了,这烈酒,我只是喝上一点,那就是倒头便睡。前几次都被人抬着回去,此次小弟独自出门,这楼里又没有相熟的朋友,若是醉倒了,怕是要在此过夜了。” “哦?”刀疤男子一愣,随即笑道:“若是小兄弟信得过我,不防告知小兄弟的府邸,若是兄弟喝醉了,我将你送回家去便是。” 石司徒也不疑有他,便道:“既如此,还劳烦大哥,若我当真醉的不省人事,还请大哥送我到醉仙楼,那里自会有人接应。” 石司徒也不傻,没有将自己的真正住址暴露。醉仙楼那里平时没人,这几日方笑语完全包了醉仙楼,他不知道那醉仙楼其实是方笑语从周相那里接过的产业,还以为是方笑语银子多了没处花,可以包下醉仙楼为了折腾他所用。 就算对方有什么企图,到了醉仙楼,有方笑语在,对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他就是这么信任方笑语的能力,尽管到现在他也没发觉他已经快被洗脑了。 “醉仙楼?”刀疤男子记住了名字。而后道:“小兄弟放心,醉仙楼,我记住了。”说罢,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道:“说起来,还不知小兄弟的名字。我叫屠洪征,行走江湖,倒是居无定所,走到哪里。哪里都可为家。” “我叫程悠悠。”此时正吃着饭的小女孩突然插嘴道。而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对着石司徒眨了下眼睛。 不是一个姓?难道小丫头是跟着母亲姓的? 石司徒也没有多想。这个世道又不是没有入赘女婿的,没准当初这个刀疤男子就是如此呢? “我叫石司徒。大哥叫我司徒便是。”石司徒本能的觉得这两人不是坏人,但却也长了个心眼儿,不会就真对一个刚认识的人就掏心掏肺了。 “来小兄弟。相逢是缘,咱们满饮此碗!”那屠洪征豪迈的一口干了,石司徒眉毛跳了跳,最后还是捏了鼻子也干了。 一碗酒下去,石司徒觉着嗓子火辣辣的疼。果然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烧刀子,当真是烈的呛喉。但却喝的刺激,回味无穷。 但是让石司徒有些惊讶的是,那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竟也是个海量的酒鬼,一大碗的烧刀子,一个最多不过十岁的娃娃,竟能一口气喝了而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石司徒觉着嗓子有些难受,不由得咳了两声,脸上的表情皱成了一团。 那屠洪征却大笑着拍了拍石司徒的肩膀,道:“小兄弟不必勉强,慢慢喝就是。初尝这滋味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大哥见笑了。”石司徒脸有些红。也不知是不好意思了,还是被那烈酒顶的。 “哈哈小兄弟别觉着不好意思。哥哥我当年第一次喝酒那还不如你呢。当时还说这世人怎的都爱喝这么呛这么难喝的东西,还嫌弃的紧。不过稍长大些,自己反倒喜爱上了。”屠洪征一点也不介意说出自己的糗事。这让石司徒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两人聊的十分投契,天南海北,有趣的,好玩的,没什么不可说的。 这屠洪征显然是走过许多地方的,肚子里的故事也多的很。跟石司徒讲了些各地的奇闻轶事。不仅将石司徒的好奇心勾了起来,还成功的吸引了其他桌子的注意,也都秉神凝气的听着,时不时还有叫好声,屠洪征俨然都成了个说书先生。 石司徒听了是大开眼界,几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心生向往。 这一日,石司徒喝了很多的酒,几乎从来都没喝的这么饱过,自然的,他也不负所望的躺下了。 屠洪征一手牵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一边付了银子,然后将石司徒扛在了肩上。 因为石司徒醉的人事不知,他的那份酒菜钱还是屠洪征帮他付的。 “去何处?”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刀疤男子。 “先将小兄弟送去醉仙楼,然后咱们再在城里打听打听,如何才能得到那样东西。你这身子不能再拖了。”刀疤男子温和笑道。 “是我拖累了你。这些年为了给我找药,三山五湖的跑,一天安稳日子都没过上。”小女孩神情有些失落。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刀疤男子一脸蕴怒道:“这些事都是我爱做的,没人逼我。我跟你走了这么多地方,见识了那么多人,倒是开了眼界,从未觉得苦过。” “可我这身子坚持不了多久了。若是……”小女孩面露不忍。 “不许说这般不吉利的话!不是说了皇宫之内就有那神药。若真能得了,你就有救了。”刀疤男子看着小女孩,笑容尽量温柔,将那苦涩之意牢牢的藏住不让她看出来。 “可是皇宫大内戒备森严,又岂是你我能闯的?”小女孩眉头紧皱,道:“我不想你冒险。你我这功夫,或许连宫门都进不去便被拿下杀了,你何苦白白去送死?” “不试试如何能知?叫我眼睁睁看着你一天天虚弱下去,我又如何能忍心?”刀疤男子摇头,死活都不愿放弃。 小女孩还欲再说些什么,可刀疤男子却制止住了道:“悠悠,你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 “哎!”小女孩叹息。她知道她劝不了他。罢了,大不了就一起死了。 再睁开眼,看到的是红木的床梁。 石司徒使劲揉着脑袋,他直到现在还觉着头疼欲裂。就像是要炸开一般。 四处瞥了瞥眼前的环境,有点陌生。他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虽十好几岁了,放在这样的年代当爹的都有了,可他毕竟是被石将军和柳氏好好的保护着。并没怎么见过世面。乍一到了陌生的环境,难免有些紧张。 手脚都松着,没有被绑住,看来应该不像是绑架。石司徒努力回忆着他最后的记忆,慢慢的,一些画面重新回到空白的脑袋,他终于记起了些什么。 他记得他最后是在城西的一家酒楼和一个刀疤男子还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喝酒。他记得刀疤男子讲了许多有趣的各地奇闻。他记得那小女孩虽长的甜甜的很可爱,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且饭量也大的要命,她与刀疤男子两人就真的愣是吃下去五斤牛肉。连个肉丝儿都不带剩的。 之后怎么着来着? 石司徒有些迷糊。 似乎他就是那之后便喝醉过去的,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后来的记忆。 石司徒揉了揉手腕,掀开被子,穿上鞋袜衣裤,活动了下手脚。 还有力气,应该是没被下药。没有绑住手脚,还能自由活动,绑架的可能性也低了些。 屋子里虽简单,可却规整干净,也不像是用来绑架的地方。石司徒心跳有些快。目光就放在了那扇紧关的门上。 他怀疑这门会不会打不开。如此,即便不绑住手脚不下药,他也无法逃脱了。 石司徒深呼吸,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轻轻的将门往里拉了一拉,却不想这门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 “你鬼鬼祟祟的做些什么?”突然从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声音,石司徒吓的一蹦老高,还以为自己见了鬼了。 这身影明明是从身后发出来的,而他还没有离开房门,他的身后就是他待着的这间屋子。哪来的女人? 可是他又愣了愣,觉着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石司徒因此吓了一跳,顿时转过身去,见一个女子就那么坐在房间另一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一脸看傻子一般的表情看着他,他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他将门彻底拉开,看到了外头的全貌,他瞬即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只见外头的院子里转着圈一院子的木头桩子,不是醉仙楼他训练的地方还能是哪里?这也难怪方笑语会在房间里吓他一跳。 这也怪不得他不认得这房间。虽说一直都在这里训练,可他从未进过房间,一直都在院子里跳圈圈跑木桩,对房间里的陈设一无所知,也难怪他会感到陌生。 “我怎会在此处?”石司徒睁着无辜的小眼睛看着方笑语问。 “你问我?我还不曾问你为何会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扛回来,你倒是先问我?”方笑语一脸嫌弃。 “扛回来?”石司徒脑补着被人扛着回来摔地上的画面,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是何人送我回来的?”石司徒想起了那个叫屠洪征的刀疤男子还有那个灵气十足的小女孩,急忙问道。 “一个大汉和一个小姑娘。”方笑语随口回道,而后又道:“我给你一日假期,叫你去京城里多走走,多看看,多体验一下风俗民情,你就给我跑去酒楼喝的酩酊大醉而后被人扛回来?” 看到了方笑语的面色不善,石司徒缩了缩脖子。 说实话他有些怕方笑语,皆因为方笑语对他几乎就没有好脸色。 他知道方笑语这是为他好,否则说不出之前的那番话来。可是他无数次想,这好意莫非就不能用温和的一点的方式来表达? “走个木桩也要五日,你天赋本就不如人,多少年来武功稀松平常,喝酒的功夫倒见长?”方笑语面无表情,拉着一张面瘫脸,当真是给足了石司徒压力。 她其实并未生气。放他一天假是为了让他这几天紧绷的神经可以放松些。正所谓劳逸结合。逼得太紧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这一天他究竟要如何度过,那是他的事,她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只要能放松了心态,别说喝的酩酊大醉。就是出去揍了哪个纨绔子弟她都不在意。 她这样是为了在石司徒心中留下一些威严的印象。 石司徒低着头,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玩的过了头。一大早就出去漫无目的的乱逛,逛的他有些心烦气躁,到了午时饿了便随意找了家酒楼用饭,谁想会认识了那刀疤男子。两人相聊甚欢,一下子就忘记了他原来的目的,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太忘我,最后就成了这副样子。 他也自觉有亏。毕竟方笑语是在帮他,可他却似乎太大意了。这样的不好。 于是他无话狡辩,只能低着头沉默着。 “坐吧。”方笑语指了指她旁边的椅子,示意石司徒坐下,而后道:“说说吧,你出去走这一遭,都看到了些什么。又有何感想?” “呃……”石司徒有些哑然。该怎么说呢?他一路漫无目的,多小的事也驻足观看,可说到底都看出了些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怎么?你别告诉我说你从昨夜便开始喝酒,喝到现在才被人送回来?”方笑语眉一挑,石司徒心就一跳。 太吓人了。这架势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啊。 “我……我不过随意走了走……”石司徒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第一次觉得放了假还不如在木桩上训练的好,这让他要说些什么? “随意走了走总也该看了些什么,你又不是瞎子。”方笑语依旧绷着脸,其实心里正在暗笑。看把这小子吓成这样子,怎么感觉挺有趣呢? “我一早出了门。先去了趟医馆,见到各色各样的病人,每个人所患病痛都不相同,看到坐堂的大夫坐的笔直。重复着乏味的动作,却一直面带笑容,似是怕给病人带来压力。看到了抓药的小童动作娴熟却又小心翼翼的核对药材是否有错……”石司徒硬着头皮说道。 “嗯,不错。还有呢?”方笑语继续问道。 这也行? 石司徒愣了愣,似是得到了鼓励一般,继续道:“我看到街上摆摊的小贩。卖着不同的东西,对待买卖的客人态度也不相同……” “哦?比如呢?”方笑语似乎还颇有兴趣。 “比如……比如……”石司徒偷偷看了方笑语几眼,确定她真的不是在生气的边缘,这才继续说道:“比如城西的一条街上有一个卖梨的老人,若有人买他的梨子,他定然先挑个大水灵的给人家,收银子时也是小心放好,从不细数。他的摊子摆在一间酒楼的门边上,每有客人从酒楼出来想买他的梨子,他都会先问客人是否吃过蟹子,若有的,他便会提醒客人,梨子卖去后要过些时候再吃,否则会出事故。” “可还有?”方笑语又问。 “还有他对面有一个卖包子的摊位,主人家是对夫妻,丈夫包包子妻子拿去蒸来卖。他们生意很是红火,小半个时辰就能卖出上百个包子,夫妻俩相互扶持,听说想要赚了银子买家铺子,将来开间包子铺,也好给儿子留些家当。”石司徒说着面上就带了笑。 他恨羡慕这种相濡以沫的情感。 “还有什么?”方笑语却不想就此放过他。 “卖包子的旁边有一个卖醋的女子。听说那醋是自家酿的,刻意摆在了包子摊儿的旁边,如此,吃包子的客人可能就会去她那儿买上一碟醋。是个聪明的女子。” “街的尽头有一对夫妻见天的吵架,买卖东西时也是心不在焉,即便客人去了也是爱搭不理,故而生意松散的很,少有人光顾。” “城西有一间酒楼,里头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买货卖货的商人,行走江湖的侠客,摆摊做买卖的小贩,贩卖情报的地老鼠,打摆子算卦的半仙儿,还有些阿谀奉承的二六子。” 说道‘阿谀奉承的二六子’时,石司徒的神情明显带着厌恶。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雌雄双煞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自从方笑语从他面前离开后,石司徒就像是疯魔了一般,每天都要去街上走一走看一看。【ㄨ】这一次,他不仅仅是看那些活在这个京城里的百姓,他还要注意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因为方笑语要他根据他看到的,编一支舞,条给她看。 这是他开始跟着方笑语训练之后方笑语第一次给他提出的有关跳舞的要求。前些日子被折腾的太惨,每日回到将军府,感觉骨头都是脆的,像是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能让他散架一般,通常是沾了床倒头就睡,根本就无暇去想跳舞的事。 可是,就在昨日,方笑语提出要他编一支舞,根据那些百姓生活的状态来编一支舞。 方笑语的一番话无疑让他思考良久。他从前进入了一个误区,总觉得跳舞就是一种纯粹展现身体美感的东西。他喜欢是喜欢,可为什么喜欢,又喜欢着什么,他却根本没有想过。 舞蹈的美只是在于身体吗?只在于身子柔软,扭来扭去就可以了吗? 石司徒陷入了思考。 方笑语说,这个世界处处都是灵感,生活中无处不是节奏。如果是放在从前,他大概会嗤之以鼻,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停下脚步去认认真真的观察一个人,观察一个动作,观察一段人生。 舞蹈并非只是肤浅的有钱人的玩具,不是那些贱籍的舞姬取悦权贵者的玩物。之所以所有人都以为跳舞是低贱的,那是因为他们都陷入了一种误区,以一个权贵者的眼光去俯视那些挣扎着努力着却无法出头的人们。因为他们无法尝试,于是便开始否认。这是作为一个人高高在上的神仙思维,可是即便是天庭上的神仙,也是会跳舞的。 神仙难道还不比人间这些权贵们尊贵吗?神仙都能跳舞,为何他就不能?神仙都做的事,为何轮到他们就成了低贱? 这些话都是通过方笑语的口中知道的,所谓神仙。这世上究竟存不存在,谁也不知道。可是皇上说方笑语是佛女,她预言了大承的几次灾难那也是真的,既如此。她愿意相信,代佛祖守护大承的人,她定是知道神仙的存在的,或许她还亲眼见过神仙。【ㄨ】 她说神仙会跳舞,会跳优美的舞。那么就一定是这样。 石司徒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一切。他站立在街道的中央,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去记录着每一个人生活的状态。 店门前小二的吆喝,每一个吆喝都不相同。有的直接了断,有的甚至能编成唱词,听着颇为有趣。 大街上摊贩们劳碌的身影似乎变得鲜活起来。剁肉的屠夫,擀面下面盛面的摊主,挑选果子的买者,雕刻木雕的手艺人,代人写信的落魄书生,吟诗作赋的风流才子。涂脂抹粉的青楼女子,大腹便便的有钱商人…… 每一个人,他从前尊敬的,羡慕的,不屑的,所有的人世百态都集中在这一条小小的街道之上。 而这不过只是京城里千百条街道的其中一条而已。而在大承的其他州县,甚至在大裕,在大周,在无数数不清的效果之中,这样的人生百态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上演着。 无数年月。或许一成不变,或许每天都在变,可不变的是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 吃饭、睡觉、买卖、读书、种地、科考。 每个人怀揣着不同的梦想,每个人都爱为了自己为了家族而拼尽一切。 他突然陷入了一种很玄妙的境界。仿佛他身在云端,俯瞰着整个世界。看着渺小的人们为了生活拼命的努力,那一瞬间,万千渺小的小小人类却突然变的无限高大起来。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变成了语言。他们一抬手,一回眸,仿佛都变成了一段流畅的舞蹈。 这样的感觉玄妙无比。当这种奇怪的感觉退去后,连石司徒自己都觉得吃惊。 他立刻回到了醉仙楼,他想要静下心来将方才那种感觉牢牢的记住。 他回到那个满是木桩的院子,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些微微的不同。 周围依旧是许多摇晃的木桩,只是围着木桩的圆圈中心,被摆上一面硕大无比的大鼓。 鼓被横着安放在了地上,安放大鼓的位置原本矗立的木桩全都被拆了下来,但是大鼓周围的木桩却还保留着,三层木桩的外围又被竖着安放了几面大鼓,只是那鼓的大小比起中间那面略有不如。 木桩上放着几条铁链,手掌般粗细,铁链的尾端被系上了两根毛笔。每一面竖鼓前方的木桩上都摆上了一个砚台,里头有磨好的墨。 石司徒不明白为何短短一夜,这里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而这些鼓与木桩交错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他来不及多思考,他怕再多想,之前那种玄妙万分的感觉会烟消云散。所以他只是多看了两眼,便闭上眼睛,回想着在街上看到的一切。而后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扭动起来。 方笑语此时正坐在屋内听墨痕的回报。她知道石司徒来了,但却没打算理他。 墨痕前些日子被她放了假。她的意思是要墨痕好好放松下心情,待到叶西辞回来之后,他就打算将墨痕和叶蝉的婚事给办了。 墨痕的年纪不小了。虽然她用着顺手,去也没有绑住她一辈子的心思。何况叶蝉就跟在叶西辞的身边,就算两人成了亲,依旧是如现在这般贴身伺候她,只是不会再住在她的院子,到时候给他俩在安王府边上置办个宅子,倒也没什么差距。 如今轮到丝竹出去放大假了,墨痕便回了她身边伺候,丝竹走时墨痕还玩笑着说叫她快找个可心的人儿,到时候叫小姐做主呢,只换来丝竹你狠狠的拧了她的腰一下,随即怕她反击,一溜烟儿的就逃了。 “如何?可查清楚了那两人的来历?”方笑语抿了口茶,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在口中弥漫,她顿时舒爽的眯起了眼睛。 “奴婢连夜去查过。那两人倒还真有些来历。”墨痕连忙点头。 “意料之中。他们送石司徒回来时我便看出来了,两人武功底子不弱。当是个江湖老油条了。只是那小姑娘看似精神奕奕,可浑身上下却有着一股子死气。这是病入膏肓的征兆,恐怕将不久于人世。”方笑语一眼就看出了那小丫头的问题。 “小姐说的不错,这两人在江湖上也已经不少年头了。因为杀过不少的人。还曾灭了一家满门十六口,凶名在外,人成为雌雄双煞。”墨痕一副感叹的语气。 “雌雄双煞?”方笑语一愣,随即道:“那小丫头不是那刀疤男子的女儿?” “不是。”墨痕摇头,继续道:“他们二人是夫妻。” “夫妻?”方笑语的神色很诡异。她一直以为这两人是妇女。爹爹带着女儿四处求医什么的,感情竟然不是父女而是夫妻? “难道是萝莉控?”方笑语抽了抽嘴角,小声嘀咕道:“真邪恶啊。” “小姐,什么是萝莉控?”墨痕一脸的茫然,她根本就听不懂方笑语在说的什么。 “嗯,就是……喜欢年纪很小的小丫头……?”方笑语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墨痕解释才最容易被听懂,因为她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十二三岁订婚甚至成婚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可都是小萝莉啊。那岂不是说这个世界上大多的男子其实都是萝莉控? 方笑语不由的看了一眼自己白嫩的小手,还有那尚没有发育完全的胸。然后不得不叹口气。某种意义上,叶西辞看上的也是个萝莉啊。 叶西辞喜欢她的时候,她也都还尚未及笄呢,可不是萝莉是什么? 墨痕看着自家小姐的神情,扑哧一笑,而后道:“小姐,那女子才不是什么小丫头,已经三十七岁了,只是因为她的病,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这也是那刀疤男子一路带着她四处求医的原因。” “三十七岁?”方笑语沉思开了。她这是侏儒症?还是因为药物之类的东西造成的? “听你方才所言。他们曾灭了一家十六口,莫非是罪大恶极之人?”方笑语又问道。 墨痕神色复杂的摇摇头,开口道:“并非如此,那十六口人该死!” “哦?莫不是还有隐情?说来听听。”方笑语倒有些好奇了。 “是。小姐。”墨痕开始将她调查来的东西一一说给方笑语听道:“那小丫头名叫程悠悠,是一个小家族程家的嫡出小姐,那家族里的人原本是得罪了什么仇人,被人灭了满门,他们侥幸逃脱,后来便隐姓埋名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落了脚。” 墨痕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继续道:“这家人原本性南宫,小姐听到这个姓,可曾想到些什么?” “姓南宫?还被人灭了满门?”方笑语没想到墨痕会有此一问,于是想了想,道:“难道是毒医南宫家?”语气还有些不确定。 墨痕却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毒医南宫家。” 方笑语恍然大悟,她甚至已经能够猜到那程悠悠长不大的原因。也大约能理解了这雌雄双煞为何会灭了这程家十六口人。 毒医南宫家。在江湖中可谓是威名赫赫。他们擅医术,也擅用毒,一个个都是用医用毒的高手,在江湖中绝对算是被人敬畏的存在。 南宫家对外开了不少医馆,既给人看病,也出售毒药。无论是有什么大病大灾,还是想要与人解决恩怨,南宫家都是极好的选择。 虽然也用毒,但他们却不怎么被人厌恶,毕竟也医治过大大小小的病症,且生于江湖,接待的自然不乏各门派或是家族的大佬,所以为了能病有所医,江湖人士对待南宫家都异常客气。南宫家也低调行事,和善待人,让人抓不出一丁点的把柄。 但是,南宫家表面是大善人,背后里却个个都是岳不群那个级别的伪君子。 那些年,江湖中不乏一些势力的新一代天才失踪。每每有人外出历练,最后安全回到门派的却少了许多。 当时有人怀疑过此事,因为失踪不见踪影的天才俊杰实在不在少数,若说是都出了意外,他们自己听着都假,于是各门派也为此而展开了调查。 事实证明,这些天才们都是被魔门的人抓住杀了,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减少正道人士的数量,特别是新晋一代代表的是各门派的未来,趁他们还未成长便将之扼杀于摇篮,于魔门而言,这是一箭双雕的大好事。 于是,魔门的这一行为彻底惹怒了江湖正道,几大门派联合起来,欲要攻打魔门讨个公道。 于是,正魔大战就此爆发。 魔门人行事向来乖张,事实上这些正派弟子根本就不是魔门的人杀的,可是魔门之人平素也是杀人无数,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被他们看到顺手解决了的?他们又不知道对方的长相,也不知道名字,只是正道人士这么说了,他们也就顺手接过了这口锅,莫名其妙的就背在了身上。 正道各大门派的精英子弟死了那么些,如何肯善罢甘休?一场场大战打的是如火如荼,而魔门又是个不擅长讲道理的地方,你想打,老子陪你打就是,于是明明是个误会,却打的不可开交,正魔两道死伤惨重。 因为都伤了元气,正魔两道最后不得不暂时罢手,各自休养生息。 但问题就出在了那之后。 有一日,桐山派的一个失踪了很久的精英子弟却突然回来了。 他整个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头发变的稀稀疏疏,脸都烂了几块,整个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肤,话都说不利索了,整个声音沙哑的不细听根本听不出说的什么。 桐山派的人全都懵了,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像是怪物一般的人会是他们门派里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师兄。 不仅仅如此,这个人变的比原来矮了许多,就像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没有人敢认他。可他却能说出他之前任何的事情,哪怕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他也能说出来。 而他的母亲也在桐山派,还是个长老,母子连心,她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就是他自己的儿子,于是母子俩抱头痛哭。 也就是在那那一刻,毒医南宫家的残忍阴谋彻底大白于天下。(未完待续。) PS:  感谢【535898】的平安符~ 第三百零九章 毒医南宫家毁灭的序幕 南宫家原本并不被成为毒医。虽然他们擅长用毒,更擅长医治,但江湖上的人提起他们,只一个南宫家就能代表一切。 但是,自从桐山派新一代的大师兄以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姿态回到桐山派之后,毒医南宫家的名号自此响彻江湖。 除了那些隐世不出的高人之外,江湖中的家族与门派那个不希望扬名?南宫家便做到了。即便他们从前名声就不错,但是力压江湖所有门派,成为真正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家族,这却是近百年来的第一次。 原因无他,是因为在那副善良的面孔之下,藏着的是比魔鬼还要狠辣的心。 桐山派新一代的大师兄名叫刘朴臣,是桐山派长老刘鸣泰和李莉的儿子。两人三十几岁才有了这个儿子,自小娇生惯养,恰逢这个儿子也有几分练武资质,所以在新一代中力压所有后来者,位居大师兄之位。 两年前,刘朴臣带领一对精英弟子外出历练,中途分成三队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约了时间会和,但约定时间已到,刘朴臣带领的那一队弟子却不见踪影,两队人马在原地等了十天,都分开两队沿着大师兄失踪的方向搜查,却一无所获,直到一人在一处草丛中发现了刘朴臣的兵器,几人大骇,连忙回了桐山派求救。 因为刘朴臣是桐山派两位长老的儿子,又是新一代的大师兄,对于门派的意义颇为重要,再加之刘朴臣武功不弱,就算是带出去参加各种武林聚会也不会给他们丢脸,门派对于刘朴臣的失踪万分的紧张,派下大量人手下山调查,但却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没过多久,江湖中许多门派都有大量弟子失踪,导致各门派人心惶惶。南宫家也在此列,因为南宫家主的庶出儿子也是外出历练之际再也没有回来。 那个庶出儿子乃是南宫家主的心头爱。南宫家主勃然大怒,出动大量人手四处打探,最后探明,乃是魔门之人大肆杀戮正道弟子。这才导致各门派弟子大量失踪,实则已经遭人毒手。 正是因为南宫家的这一言论,导致了正魔两道开启了为期几年的屠杀,两方皆都损失惨重,不得不霸占各自生息。 原本江湖因为这场惨烈的正魔之战而伤痕累累满目疮痍。也因此获得了短暂的平静,即便是江湖仇杀也都比之从前少了许多。 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被认定是已经被魔门所杀的桐山派新一代大师兄刘朴臣,竟然回来了。还是以这样如同怪物般的姿态回来了,江湖中顿时热闹不已。 而刘朴臣的回归却是南宫家末日的开端。 回到桐山派后,刘朴臣其实已经奄奄一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讲述了这几年里他的遭遇。 原来,当年出去历练之时,他做主分为三队,由三个武功高强之人各自带一队弟子分头历练,而后约好了时间在某一处汇合。 与其他两队分开后。刘朴臣带领的一队弟子半路上遇见了同样是出门历练的南宫家弟子。 南宫家向来与人为善,江湖中哪个门派没有受过南宫家的恩惠? 对于常年伴随伤病的江湖人士而言,南宫家这种个个医术高明的人没有人不愿意与他们拉近关系,因为这很可能就代表着能多出一条命来。所以刘朴臣也不例外,在遇见南宫家的人之后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同行一起历练。 前几日还好,两方相处都十分愉快。他们若是不小心受了伤,南宫家之人从不吝啬给其医治,甚至上好的伤药都不用他们付一分银子,为人豪爽的不像话。只是若是路上遇上了什么药材。南宫家大多会收取了,若是他们得了好药材,南宫家的人多也会用银子或伤药购买或交换。 这导致了刘朴臣这一队人对于南宫家的人的好感蹭蹭往上冒,根本一点防备也没有。 于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们露宿在外,南宫家之人守夜的时候,阴险狡猾的狼终于露出了它凶狠的獠牙。 他们忘记了南宫家除了医人之外也擅用毒,一包小小的软骨散,就让刘朴臣他们浑身疲软不能动弹。 待他们发现自己的处境时。已经晚了。 南宫家的人没有杀他们,而是将他们完全打昏,套在麻袋里头扛回了南宫家。待他再次醒来时,已是身在无间地狱,开启了长达两年的残酷折磨。 外人只知南宫家乐善好施又与人为善,可谁也不知道,这个家族究竟有多么的病态与残忍。 刘朴臣也是在饱受折磨的这两年里才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来,南宫家的人全都是近亲成亲,亲兄妹成亲的都是大把大把。 他们说这是为了保留最纯正的南宫家血脉,所以即便成亲了,再与其他男子苟合也都是允许的。 也就是说,南宫家的人,根本就无伦常可言。父亲与女儿,哥哥与妹妹,姐姐与弟弟,母亲与儿子,更不要说那些什么堂兄弟表姐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都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南宫家不在乎这些孩子是谁的,他们在乎的是这些孩子有着南宫家纯正的血脉。 而南宫家的人也不是什么乐善好施救人一命的好人,他们个个都是没有心没有情毒辣残忍的畜生! 这些年来,他们大量的抓捕江湖各门各派的武功高强之人,为的,就是要将他们关起来,将他们当作小白鼠,试验品,给他们用各种各样的药和毒,将他们彻底变为药人。 只不过,因为研究并没有进展,被试验的药人大多都活不长。他们的皮肤会慢慢的溃烂,头发会越来越稀疏,一抓就能薅下来一大把,身体会越见萎缩,五脏六腑就像是绞在一起一样,疼痛难忍。 亲眼看着同门的师兄弟还有各门派的精英弟子们从原本的玉树临风美丽多娇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刘朴臣的心都在滴血。 可是他无能为力。因为他也是这些可怜人中的一个。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已经没了人形,却能看到手臂之上皮肤干裂,卷起。能感受到身体与心灵上的疼痛。 他每天被灌下不同的药汁,每一次喝完了那些药之后他就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一般的疼。可惜他的手脚被绑着,他连自我了断的能力都没有。 同门被抓来的师兄弟们相继熬不住死去,他的心也开始越来越麻木。眼中的神采也渐渐失去。 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那满心的仇恨,还有要揭穿南宫家险恶阴谋的决心。 他麻木的看着,强忍着疼痛撑着,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大仇得报。 他看到死去的同门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全都被拖了出去。听到看守的人提起要将这些人全都扔到乱葬岗去,他突然就想起离南宫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山谷,山谷深不可测,那里被当做乱葬岗,不知名姓的尸首数不胜数。 他突然有了一种期望,或许,他能够逃过一命,能够活着出去将南宫家的阴谋公布于世。于是他开始假装虚弱,直到又一次被灌下药汁之后,他屏息装死。最终被南宫家的看守一路拖着丢进了山谷之中的乱葬岗。 还好他不是真的死了,虽然身体已经破破烂烂,但南宫家实验药人的目的也是为了造就更强的武力,甚至若是成功了,或许他们就会成为南宫家的狗,一生为他们征战,悍不畏死,甚至最后没有了神智,容貌又毁了,谁也看不出他们是谁。即便最后被指使着去伤害自己的亲人与门派或许也只能照做。这比之死都要难受。 也因此,他虽然喝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汁,但武功并没有失去,反而更加高强了一些。只是每种药物不同,药力在身体里互相冲撞,内力根本不稳定,甚至偶尔会有要撑爆身体的感觉,每一刻都徘徊在生死边缘。 幸运的是被扔下山谷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并没有太多不适。这让他在下落时牢牢的抓住了谷壁上一颗粗壮的小树,而后顺着山壁的凹凸,一点一点爬下了山谷,最后落在一堆腐烂的尸体之上。 他不敢演着山谷再爬上去,因为他怕再碰上南宫家的人,那就再也无路可逃了。他忍着身体的不适,开始沿着山谷寻找其他出路。 或许是老天可看不过南宫家的所作所为,他跌跌撞撞的在山谷的另一边找到了出口不说,还碰到了两个与他一样装死得以逃脱之人。 一男一女,男的是泰阿派的门人,女的是冰怜宫的圣女,都是被南宫家半路掳来的。有的和他一样,是‘偶遇’南宫派历练的门人,同行后遭了暗算,而那个女子,则是被南宫家主的弟弟一掌打昏了直接抗走的。 女子入了魔掌,后果可想而知。贞节不保已是好的,被吃干抹净后就被扔到了药人司,开始了无尽的折磨。 说到此那女子无疑是咬牙切齿的痛恨。那次被南宫家主的弟弟轻薄之后,她便怀了孩子,可尽管这孩子一点也不是她期待的,但要成为一个母亲,那样的感觉十分微妙。 她被灌下无数药汁,被极尽折磨,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化成一摊血水,伤心痛恨的同时又有着几分解脱。 原本的她冰清玉洁美丽似仙子,江湖里觊觎她美貌的豪侠多不胜数。可如今她却变成了一副老妪的模样,肌肤不再水嫩光滑,反变的干巴巴皱起,就像是鸡皮一般,她自己看了都恶心。 她心中恨意极深,装死逃脱,却遇见了那泰阿派的男子,两人一直在谷中寻找出路,却一无所获,一年多的时间,两人相依为命,暗生情愫,明知自己如鬼一般的模样,可同是天涯沦落人,心灵间互相有了依靠,便一同生活在谷中,靠一些野果和野兔之类冲击,一边寻找这山谷是否有其他出口。 直到刘朴臣找到他们之时,他们才刚刚挖开被封堵住的出口,但是他们一直犹豫是否要从这谷中出去。 他们当然渴望自由,渴望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可他们如今这副模样,要如何去面对那些曾经熟悉他们的人?他们会不会被当做怪物一般恐惧甚至杀害? 他们已经意识到,天下之大,原来他们早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处。这叫他们绝望。 可是刘朴臣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依靠恨意支撑着活了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口将南宫家的阴谋散布于世。若非如此,他早就想法子自我了断了。 他日夜咒骂,时时诅咒,可不仅仅没有丝毫用处,还被割了舌头,从此后再不能说话。 他忍辱偷生,苟延残喘的活着,只为仇恨! 哪怕世人将他当做怪物恐惧,因为害怕而将他打杀也无妨。在死之前,他也要将南宫家的狼子野心昭告于天下,叫世人看看这个与人为善的伪君子南宫家是如何祸乱江湖残害同道的。 他只愿他能死在自己的桐山派上,能死的不那么窝囊。他只愿南宫家的阴谋被世人所知,再不能做这种畜生不如之事。他只愿江湖同道再不受这畜生家族的迫害,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见踪影叫门派之人担忧。他只愿用这一身残躯,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为自己的同门报仇雪恨。他只愿自己化成厉鬼也要睁大了眼看着,看南宫家如何走向灭亡! 刘朴臣无一丝犹豫的迈步走向那个已经阔别了两年的世界。他要回桐山派,如论如何也要回到桐山派揭穿南宫家的阴谋! 那一男一女似乎也被刘朴臣的恨意感染,想起曾经受过的那些苦难折磨,想起曾亲眼看着无数武林同道惨死于那间小小的密室之中,想起自己曾失去的孩子,她们身上爆发出了滔天的恨意。 他们坚定了信念,离开那个峡谷,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到原来的门派,也因此,拉开了南宫家毁灭的序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就此从江湖中除名!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当人们发现南宫家正以一种畸形的姿态慢慢侵蚀着江湖的时候,所有人沸腾了。 无论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是真的感觉到了危机感的,每一个人对于南宫家都各自怀了心思。 如果说江湖中有武林盟主,各大门派为了一些事情做得方便,可能会推举一人到台前来坐这个位子,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期待有人用抢的来取得这样的地位。 武林盟主是大家一起推选出来的,除了名声,他是要为江湖各门派各家族站在明面上负责的。 但是,南宫家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们想要强抢到这个位子,然后以一种君临的姿态强势的出现在各大门派家族的面前。而他们的底气,就是这尚未试验完成的药人。 一旦可以通过药物强行的提升一个人的修为并且让这个人为他们所用,就等于南宫家的壮大无可阻挡。 江湖是个大宝库,有一名不闻的废物,就有耀眼无比的天才。各门各派,倾尽资源培养出来的天才,其实等于是在给南宫家输送战斗机器。 这些药人尚在实验中,可一旦成功,这就等于是南宫家在江湖中有着无与伦比的话语权。 不服?杀了。 江湖中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不服,没有实力就只有被践踏的份儿。 他们没打算与任何人商量,他们需要的是命令,需要的是号令整个江湖的秘密武器。 试想有朝一日,他带着各门各派的精英强势镇压所有门派,让他们的精英用绝对的武力来对付自己从前的亲人、朋友甚至师门长辈,他们每一个人都痛苦万分,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朋,自己的弟子成为别人手中杀戮的工具…… 南宫家是够狠,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为了遮掩他们掳劫了各门派精英的事实。南宫家主甚至可以牺牲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那个失踪了被怀疑是被魔门所杀的庶出儿子,就是被南宫家主舍弃的棋子,被带到了药人司,与那些失踪的江湖同道一起。成为药人这一残酷实验中的一员。 刘朴臣曾见过这位南宫公子,当初他就被关在和他同一间屋子里。那个屋子里同时有着十几个人,这样的屋子大约有十几间,他不过是个百人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他看着那位南宫公子与他们承受着同样的痛苦,可是最让他觉着不寒而栗的。是那南宫公子的态度。 没有丝毫的怨恨,任何的药物他都没有犹豫的自己灌下去。他就像是个一个虔诚的邪教教徒,对于南宫家的所作所为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他被洗脑的很厉害,即便是他头发开始脱落,皮肤开始皴裂,身体开始萎缩,直到他渐渐虚弱,他依旧如同一个木偶一般,忠实的执行着南宫家交给他的任务。 他是他们所在的那间屋子里唯一不用绑住手脚的人,因为即便给他机会。他也不会跑。他认为这是在为南宫家做贡献,哪怕是死亡,那也是他这个家主儿子应该有的价值。 作为家主的儿子,他必须以身作则。他没有逃跑的资格,否则如何震慑家族的其他人? 也是因为与这个南宫少爷的闲谈,他才知道,南宫家的伦常竟混乱至厮。 他们这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究竟是哪个。他们可能是他们的母亲与家族中的任何人生下来的,只不过对外他们会有一个‘合法合理’的父亲。 南宫家的所有孩子,都是为了保证南宫家最为纯正的血脉。为此。他们与父辈的关系可能是父子,也可能是兄弟。 南宫家,就是一个如此混乱之地。 当然,这样畸形的传承却从未被江湖人发现。是因为他们也懂得隐藏。他们挑出一些人,作为外围,与其他女子成亲,生子,一起生活,就像是外界寻常夫妻一般。这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察觉到南宫家的异常。 这些与其他女子成亲的南宫家人,他们被誉为是为南宫家牺牲的人,因为与别的女子成亲,生子,分薄了南宫家的血脉,等于是将自己在南宫家的地位给牺牲掉了。 他们和他们的子女会作为外围活着,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南宫家的核心,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掩人耳目,迷惑江湖各派。 而南宫家的人,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了近乎洗脑一般的为家族牺牲的思想,故而才会出现像是南宫少爷这般,明明成了牺牲品,成了被舍弃的棋子,成了被试验的药人,可能永远都无法有再见天日的一天,可能明日就会因为药物的排斥而彻底的死去,但他并不觉得勉强,反而觉得这是荣耀,是勋章,是为家族而牺牲的伟人。 这让刘朴臣不寒而栗。 他知道,这位南宫少爷之所以与他说起这些,是因为这漫长的试验过程太过寂寞。而他们不过是将死的试验品。他从没有想过他们能活着出去的可能。若真有那一日,定是药人的试验成功了,他会成为南宫家忠实的杀戮机器,不会再有自己的思想,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一切标签,他只能成为这些药人中的一个,永远为南宫家开疆扩土。 刘朴臣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冷,即便是熬过了两年,装死逃生,人不人鬼不鬼的回到这片生养他的土地,可他依旧没有安心感,依旧生活在那两年的地狱之中,任如何挣扎也爬不出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慢慢流逝,感觉到体内肆虐的各种药力正在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憋着一股气,憋着那段刻入骨髓的仇恨,在一个讲义气的好心人的帮助下才得以不引起人的注意,一路回到桐山派。可是他在那人马车中躲藏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他或许命不久矣了。 他只是一再的告诉自己,死了或许也是种解脱。死了就不必再看这肮脏丑陋的皮囊,不必再担心他人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眼光,不必担心再受到药力在体内肆虐的痛苦。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就可以什么都不必再去承受,更不会让门派因为他而就此蒙羞。 他不惧死。两年如同炼狱般的折磨,每一天过得都比死还要痛苦。对他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但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要活着回到桐山派,将自己的遭遇,将那些死的不明白的武林同道的遭遇,将南宫家畜生不如的行径和狼子野心昭告于天下,他才能死的明目。 他手脚已经萎缩的不成样子。头发稀疏的剩下可能还不足千根,皮肤溃烂,连眼珠子都是血红色,舌头被割了说不了话,可他愣生生用那几乎拿不动东西的手,将自己的遭遇写在了纸上,让桐山派的所有人都能看到。 那字体歪歪斜斜,早不似当年的风采。 他虽出身江湖,除了练武天赋不错,文才也是一等一的好。他写的一手好字。吟的一口好诗,门派里的女弟子想要与他结成伴侣的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可两年。仅仅只有两年,他却变成了一个让人避之不及的丑陋怪物。 还好,虽然门人见了他有些害怕,但得知真相之后却个个义愤填膺,没有人因为他现在的模样而谩骂他,躲着他,嫌恶他。而是每一个人,都愤怒的憋着一口气要为他报仇。 即便是那些娇滴滴甚至没有真的行走过江湖,一直都在门派里学武的胆子小的小师妹们。看着他这副人鬼不如的模样,也只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趴在他的病床边大骂南宫家的人猪狗不如。 刘朴臣是笑着的。这个地方果然是他的家。 即便从前也与师兄弟们有过嫌隙甚至怨恨,可在此刻。哪怕是与他不睦的师弟们也都愤怒的要为他报仇。这让他满目疮痍的心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刘朴臣回到桐山派后的第二十七天,终究敌不过体内肆虐的药力,最终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遗憾,却又有太多遗憾。 他最好的青春,最意气风发的年华,就这样被南宫家强硬的扼杀在那间狭小的密室之中。 他所有的梦想与展望。注定已经无法再去由他亲手打拼而实现。 他有太多的遗憾,有太多的不舍与不甘,有太多想做而没能去做的事,可他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等着死去。 可他又觉得无憾。 他从南宫家那个名为地狱的牢笼中逃了出来。尽管无法再活下去,可他回家了。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家,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地方。 他看到了父母的痛苦,看到了师父的担忧,看到了师门长辈和师兄弟们的愤怒。 这些明明都是负面的情绪,此刻他却觉得很开心,很温暖。 这久违了的光芒,是他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南宫家时唯一渴望的东西。 它们太过美好,美好的叫他贪恋。这是他值得珍惜永生永世的宝物。 刘朴臣微笑着,流着眼泪,静静的死在了自己的门派,自己的屋子,自己的床上。这或许是他一生,最为幸福的时刻,也最为孤独的时刻。 桐山派愤怒了。 上到掌门长老,中到弟子,下到看山门的,扫大街的,食堂里做饭的,他们全都愤怒了。 他们的大师兄,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师兄,竟以如此窝囊的姿态死去了。 大师兄不憋屈吗?憋屈!即便大师兄不憋屈,他们憋屈!即便大师兄不怨恨,他们怨恨! 凭什么他们桐山派的大师兄要被南宫家折磨至此?凭什么他们那样温和没有架子的大师兄就得这么憋屈的死去? 每一个人,都传阅了大师兄费尽力气写下的那几张写着他在南宫家遭遇,写着南宫家狼子野心的纸。这张纸上,每一个歪歪扭扭的字,每一滴已经干涸的泪痕,都如同是大师兄的血泪,是大师兄的不甘,是大师兄的怨恨! 也是他们的耻辱! 报仇!报仇!报仇! 将南宫家的阴谋粉碎,将南宫家的人一一杀光! 那群畜生不该活在这世上! 大师兄已经含恨而死,若是再放任下去,不知道又该有多少武林同道会再遭了他们的毒手! 凭什么大师兄死了他们却能活着?凭什么那么优秀的大师兄不得不死,南宫家的畜生们却还能活的逍遥? 报仇!报仇!报仇! 他们要杀光南宫家的人,要祭奠大师兄的在天之灵!他们要砍下南宫家所有人的脑袋,放到大师兄的灵位前,这才能叫大师兄死的瞑目,安心投胎。 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桐山派达到了空前的团结。 因为刘朴臣的遭遇,刘朴臣的死,将桐山派这个超级大派的怒火彻底点燃。 特别是刘朴臣的父母。他们身为父母,失去三十多岁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儿子。他们作为桐山派的长老,却保护不了他们的门人。 这样的煎熬,这样的仇恨,这样无解的怨毒!除非用鲜血洗刷,用人头祭奠,用整个南宫家的覆灭方能结束! 而愤怒的何止是桐山派? 泰阿派,冰怜宫中的人同样愤怒。他们的弟子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她们的冰清玉洁美丽无双的圣女竟被折磨成了一个佝偻的老妪! 三派都是江湖中数的上名号的大派,这样的哑巴亏就没有咽下去的道理! 于是三家同时昭告江湖,不惜一切代价,与南宫家不死不休! 而如果以为这只是桐山派、泰阿派、冰怜宫与南宫家的的战争那就错了。这场战争,席卷了整个江湖,让江湖几乎所有叫得上叫不上名号的门派倾巢出动,围剿南宫家。 不仅仅是正道,就连魔门都参与了。 正魔两道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联手了。 因为,正魔两道同样也有弟子被南宫家抓走实验药人。更因为,正魔两道一年多的大战,起因就是因为南宫家! 这场正魔之战让正魔两道死伤惨重,而一切却都因为南宫家的挑拨! 南宫家的所作所为,已经越过了所有人的底线。就算那些没有弟子失踪,没有参与正魔大战的门派也没有袖手旁观。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南宫家不灭,今后谁也不知道这些噩梦会不会发生在他们自己或自己门人的身上。 于是,浩浩荡荡的这场讨伐南宫家的圣战就此拉开帷幕。毒医南宫家的名号彻底响彻江湖! 可惜,不是流芳百年的美名,而是遗臭万年的恶名。 南宫家,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不得不接受了全江湖人的屠杀,最终,短短不过一个月零十天,南宫家在各地的人员被屠杀一空。 毒医南宫家,就此从江湖中除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漏网之鱼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征讨南宫家的行动无疑是轰轰烈烈的,整个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南宫家的所作所为,在桐山派、冰怜宫和泰阿派三大派的操纵下传遍了江湖。故而,即便是身在外头的南宫家之人也没有逃过江湖人士的追杀。从兴盛到灭亡,短短一月左右,南宫家的盛世便落下了帷幕。”墨痕说道。 “但是,还有漏网之鱼?”方笑语道。其实南宫家那么大,人那么多,有两条漏网之鱼也没什么稀奇。 “是。只是这漏网之鱼也算是好本事,愣生生的从众多江湖豪杰手中保住了性命,改名换姓,偷偷摸摸的搬到不引人注意的小村子落脚。他们知道南宫家一部分财富的藏匿之地,待风声过后,偷偷的将之取出,不过六人,四男二女,就这么悄悄的生活在村子里。村子里的人善良淳朴,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他们也算是口齿伶俐,几句话就博得了村里人的同情,自此安心的待在那村子中休养生息。”墨痕恨的牙痒痒,可惜不是亲手斩杀的这帮子畜生。 “按说整个江湖联手屠杀南宫家余孽,即便他们躲在鸟不拉屎的小村庄,也难逃过他人窥探。”方笑语可一点也不小瞧江湖人士的情报能力。她的许多情报都来自于沧澜海阁。 每个门派的门人几乎是遍布大江南北的,更何况整个江湖的人都参与了对南宫家的屠杀。 墨痕不得不感叹道:“小姐说的没错。南宫家的余孽,即便是在屠杀之处逃了性命,事后也难免被寻了出来杀了。许多南宫家在外的弟子都是因此而惨遭杀手。但这些人却不同,他们甚至都没有被人怀疑过。” “没被人怀疑过?”方笑语觉得像是抓住了什么,心中突然闪过一点灵感,于是道:“药人?” 墨痕点头,道:“就是那些药人。虽然变的人不人鬼不鬼,甚至都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但是南宫家的密室中还有许多人活着。那些活着的人大多有自己的门派,所以虽然变成了那副怪物般的模样。却还有容身之处。但也有少部分原本是没有门派的独行之人。他们被南宫家抓了之后与这些门派子弟一样,被当成了实验药人的工具。被各大门派解救之后,他们意识到以现在这样的姿态可能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行走江湖,甚至许多人都意识到。他们的生命在流逝,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有的人归隐山林静静等死,有的人则被某些门派带走,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处。但还有些人不愿意加入任何门派。因为南宫家一事叫他们再也无法相信任何的门派与家族,最后独自离开。而这些南宫家的余孽,便是借着药人的身份,成功的逃过一劫。” “刘朴臣曾经提过的那个被南宫家主当做弃子投入药人司的庶出儿子死了没有?”方笑语恍然大悟。 “没有,逃走的那些南宫家余孽之中就有那南宫家主最疼爱的庶子。与他一同的,还有五个一样被当做药人研究的南宫家子嗣,他们隐姓埋名,落脚于不知名的小村庄,而后开始蛰伏,企图报仇。”墨痕继续说道:“南宫家的人不愧是伪君子。一个个戏做的漂亮,一张口便是一出戏,将淳朴的村民们玩弄于股掌。即便是这些少有人至的村子,也都曾听闻过江湖中轰动一时的讨伐南宫家的大事,这些事虽离他们有些遥远,但也从不同人的口中听过一些经过。” 墨痕不由皱了邹眉,道:“淳朴的村民当然知道这南宫家似乎是犯了大忌才被人灭了满门,也听说过了一些受害之人被害的人不人鬼不鬼,所以当南宫家余孽来到他们村庄的时候,他们立刻就想起了这些传闻。一问之下。那南宫家的余孽们当场便承认了他们就是幸存的药人。村民们自然生了同情之心,便接纳了他们。南宫家余孽自此化为程姓,躲藏在村子里。” “作为伪君子,南宫家之人颇有心得。为了取信于村民。他们经常帮助村民做一些事,哪怕是挑水砍柴的事他们也不嫌累,一步一步的取得了村民的好感。” “村民们大都纯朴,虽一开始也会为他们的模样感到害怕,可感受到他们的诚心,慢慢也就放下了所有戒备。” “且那村子背靠大山。山中有狼,有时候会下山肆虐村庄,村子里自然也有猎人,但若是狼群太多,他们便躲在地窖之中,等狼群肆虐过离开之后再出来。但是,南宫家余孽来了之后,村里的人再也不必担忧山中之狼。这些余孽可是出身武林世家,无论是医术还是毒术,甚至是武功都绝对不弱。区区两三只狼根本无法威胁他们。故而,若真有狼下山,他们都会主动站出来保护村民击杀恶狼,由此,他们就更加得到村民的喜爱。” “但最重要的,却是他们擅长医术。身在那样的村庄,离群索居,去趟城里也要走不少的路,谁家要是有个病痛的,大多都是忍忍就过去了。若是病得厉害了,可能都走不到城里,人便死了。村子里谁有个病有个灾的,只能寄希望于有赤脚郎中能够恰巧来此,买些药物防着便不错了。可南宫家的人个个都是医毒双绝,即便是大病也有医治之力,何况是些小病小痛,一副药便能解决,于是他们也会帮着有灾病的村民看病,不收一文钱,只道是谁若是山上采了草药,他们会出银子买下。如此,他们就更得村里人敬爱了。” “南宫家的余孽们便如此在村中住下,一晃几年岁月,‘程家’突然就多了几个孩子。他们谎称那孩子是外头收养来的,实则却是他们南宫家的四男二女苟合生出来的。”墨痕一脸恶心的神情。 “果真是毫无伦常可言。”方笑语也摇摇头。 “他们虽都是药人的失败品,已经是那副可怕的模样,可生出来的孩子却不是怪物的样子,除了体内也有药力肆虐,他们与寻常婴儿没什么不同,不过十分容易夭折。这些孩子全都是纯正的南宫家血脉,所以他们特别看重,想尽一切办法让这几个孩子能够平安活下去,但他们却发现。即便没有夭折,可是这些孩子却只能长到十二三岁的左右的个子,而后再也不会再长高。” “因为体内的药力破坏了身体,所以停止了生长?”方笑语了然。那个程悠悠怕也就是如此了。 墨痕点头,继续道:“可他们没有放弃研究,于是牺牲掉一个孩子,开始继续了当年南宫家关于药人的研究。他们在屋子里挖了地道,将研究之所深藏在了地下。可是实验失败了。而与此同时。那些长大的孩子也开始互相交配,继续生下孩子,继续实验药人。” 墨痕只能用交配来形容这些事情,在她眼中,南宫家的人已经不配叫做人,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方笑语也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 “渐渐的,他们开始不满足于现有的状况,于是,村子里一个傻子失踪了。这件事热闹了一阵子,但对方是个傻子。村民们便猜测,可能他不小心进了山却迷路了,也派了人上山寻找,可却一无所获,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之后,村子里失踪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村民们人心惶惶,可谁也没有将这些事与‘程家’这个积善之家联系起来。就在那一年,程悠悠出生了。” “程悠悠对于南宫家而言是个特别的孩子,她出生之后。身体里竟然没有任何药力。也就是说,南宫家族人身体中所蕴含的药力,即便是生出了下一代,药力也会继承到婴儿的身体之中。破坏孩子的身体。但程悠悠却是唯一的例外。” “她一出生,体内就不存在任何的药力,与一个普通的孩子没有任何不同。她本可以摆脱药力肆虐身体的痛苦,如一个寻常人一般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可她依然没有逃过这一难。” “除了身体中没有药力之外,她还有一处不同。那便是无论给她灌下多少稀奇古怪的药汁,她都不会有任何感觉。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将所有的药汁完美的吸收,且她练武的资质非同一般,任何招式只看上几次便能清晰的记住且熟练的运用。” “程悠悠的出现,无疑让南宫家的人欣喜万分,他们觉得药人的实验已经完成了大半。只要弄清楚程悠悠体内的秘密,药人实验便会有飞速的进展。” “但是,程悠悠却心有怨恨。她对于南宫家的所作所为觉得十分恶心,更加怨恨她自己的出生,觉得她浑身上下脏的要命,于是越加孤僻。” “可或许就是命运。程悠悠在十七岁那年,认识了屠洪征。然后就此坠入****之中不可自拔。她开始听他的话,要喜爱自己。听他的话,让自己开心。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之后人都变得活泼了不少。” 墨痕也是感叹,没有经历过****,谁也不知其中滋味,她想起叶蝉,不由露出笑容,继续道:“奴婢派人去了程悠悠生活的村子查探过,据幸存的村民说起,自从与村长家的孙子屠洪征认识又相爱后,程悠悠整个人都开朗起来了。从前见了人也不说话,后来却会主动的与村民招呼,比从前热情了不少。且程悠悠又是出身于程家,大善之家,村长也对程悠悠颇为喜爱,本就打算做主,若是程悠悠真喜欢自家孙儿,他就去程家提亲。” “但是,谁也不曾想到,程家的秘密被人不小心发现了。一条狗扒开了土层,露出了许多森森白骨,村民们一挖之下,不仅挖出了白骨,还有一些不成人形的腐尸,那姿态,与程家人初来村子的姿态一模一样。” “村民们自然有了怀疑。也正是这些怀疑,让村子承受了灭顶之灾。”墨痕咬牙切齿,对于南宫家的恶劣印象简直不能更多。 “南宫家要杀人灭口?”方笑语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雌雄双煞要灭了程家十六口。 墨痕表情沉重的点点头,道:“程家从刚来村子的六人,互相苟合生下子嗣,已经累积了不少人口。可是他们还在做药人的实验,许多孩子死在了这些实验之中,最终,加上程悠悠,只剩下十七人。程家灭杀村民十分突然,又似乎意料之中。许多村民在看到那些腐尸时就意识到不对,连夜收拾东西离开。但程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守住了村口,不让任何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那些想要离开的村民不得不退返回去,而胆子大的便上了山,找了个地方躲着。” “所有村民都无法离开村庄,而程家又没有开始屠杀,村民们便越是害怕。” “南宫家是准备将全村的人抓了做药人实验?”方笑语一惊。不得不佩服南宫家的丧心病狂。否则她再想不出南宫家堵住村口不让人离开却又不赶紧杀人灭口的用意所在。 “南宫家人口不多,可胜在个个武功高强。村民们不敢轻举妄动。当然也有不信邪往外冲企图打出去的,但无一例外,全都被以残忍的方式杀了,还将他们的尸首挂在村口,来震慑村民。” 程悠悠与屠洪征的感情第一次起了裂痕。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痛恨南宫家,没有人知道南宫这个姓氏在她看来有多恶心。 她人生第一次找到了存在的意义,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幸福是什么滋味。可这一切,却硬生生被南宫家给毁了。 “程悠悠是南宫家的人,自然也精通医术和毒术。她曾在村子所靠的山上找到过一株奇怪的植物,含有剧毒,可却无色无味,当时她想要用手去摘,却被突然来了一只野兔将其中一株毒草吃了下去,没一会儿便断了气,可她竟一点也没有发现这株草竟然含有剧毒。她曾小心翼翼将毒草摘下,藏在了房中。没想到,此次派上了用场。” “程悠悠要将南宫家的人……”墨痕手掌在脖子处横了一下,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土龙根 程悠悠想要毒死所有南宫家的人显然不是一日两日了。▲∴,或许她心里隐隐有了这样的想法,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去做。就从她偷偷的藏起了那株满含剧毒的植物而没有交给家族时起,她心中的杀意就已经隐之不去了。 最开始,她连自己的存在都想要抹去。她觉得自己的出身太过肮脏不堪,即便只是这么活着,呼吸着,都是一种罪过。 她从来不爱自己,也没有办法去爱这个肮脏的自己。 如果没有屠洪征的出现,这样的挣扎或许还会再长一些,直到南宫家耗尽她最后一丝对活着的向往,她准备拉着所有南宫家的人一同奔赴黄泉。 她藏起毒草的时候是出于本能,可当她试图解释这种本能的时候,那便是杀机。 只是她没有想到,当时出于本能而被藏起的毒草,在这一日却派上了用场。 程悠悠不得不承认,对于村子里的人,她的喜爱胜于对家族的千万倍。至少村子里的人良善纯真,没有花花心思,对于她这种生性孤僻不爱说话的人却也依旧关心喜爱。 只是她不善与人交流罢了。但以往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她却全都放在心里。 或许是控制住了全村的人,南宫家的这些余孽们彻底的放松了警惕。 程悠悠是南宫家的后代,而且还是颇为特殊的存在,对于南宫家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所以南宫家之人从未防备过程悠悠,再加之村子已经早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他们也没有往细处去想。 甚至于他们都不知道程悠悠与屠洪征已经互为爱慕。如果不是那只狗突然扒出了尸骨,村长就已经去程家提亲了。 可也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对程悠悠才没有任何防备。 南宫家的人将村民当做实验的工具。开始在他们身上测验药人的可能性。却不知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最为看重的后代,却正在酝酿着一起真正意义上的灭门计划。 那株毒草无色无味,看上去就与普通的杂草无异,就连程悠悠这种医术毒术皆为一绝的天才来说,都没有察觉到它竟然含有如此剧烈的毒素。所以,程悠悠心中有着几分把握。偷偷的将这毒草挤出来的汁液滴在了饭菜之中。 这样的死状对于南宫家之人来说已经太过仁慈。他们恶事做尽伦常丧失,光是祸害了那么多江湖中人,就足该他们死上千次万次。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们警觉了一世。却因为这一时的大意而丢了性命。 南宫家,自此后真正意义上的在江湖除名了。因为,程悠悠也喝下了毒药。 她并不觉得事到如今,在南宫家对村民们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的现在。她还有跟屠洪征在一起的机会。 不仅仅是无数村民遭到屠戮。就连屠洪征的爷爷,也被害死了。 杀亲之仇,他不亲手送她一程就已是仁慈了,怎么可能还会再喜欢她这个有着‘程’姓的魔鬼家族的人。 她亲口喝下下了毒的汤水,心中无悲无喜。如果不是遇见屠洪征,她这颗心早八百年便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回到最初而已,可不知为何,她却感觉到了疼痛。 程悠悠惨笑。 一个人一旦陷入爱中。那颗心,早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可一切都结束了。随着程家的灭亡。随着南宫这个姓氏彻底的湮灭于世间。只要她死了,南宫家这次,就是彻彻底底的毁灭了。 当屠洪征找到她的时候,程悠悠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不能动了。那毒草果真毒的狠,即便是她这种灌了各种药汁都没有反应的人,此刻也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 屠洪征本是来找程悠悠报仇的。 爷爷死了,是被程家的人给害死的。他喜欢的女人的家族,杀了那么多将他当做亲人般疼爱的村民,他的愤怒已经无法阻止。 他没有自大到以为凭自己那点子三脚猫的本事就能杀的了程家的人,不如说,与其说他是来报仇的,不如说他是来求死的。 可他迈进程家的大门,却无一人阻止。他疑惑着踏进那个魔鬼一般的家族,却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人,每一个人都没了呼吸,就像是睡着一般,死状竟还有些安详,他认得这些人,这些都是程家的人,从前他们也没少打过交道。 他正疑惑为何程家人会都死了,却发现程悠悠一脸痛苦的倒在不远处,他甚至忘记了憎恶,本能的就跑过去抱起程悠悠,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却又瞬间缩回手,记起了那些累累的血债。 程悠悠看似孤僻,却是个敏感的人。特别是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常常患得患失,理不清心中思绪。 屠洪征的这一缩手,几乎是抽走了她所有活着的勇气。那些疼痛似乎已经不是疼痛了,她只想要快一点闭上眼睛,快一点停止呼吸,哪怕再是不舍,再是留恋,可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价值。 她竟还笑得出来,一双纯净不含丝毫杂质的眸子中没有一点点的欺骗。她对他说:“对不起。”她对他说:“我已经替爷爷报仇了。” 他这才知道,程家人的死竟都是程悠悠所为。他这才知道,因为喜欢他,程悠悠付出了什么。 她是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去毁灭生养她的家族?而他,却对她存着恨意,不敢去正视心中对她的喜爱。 屠洪征突然觉得自己将要失去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极力想要抓住那些将要流逝的,可感受着怀里的人的体温正在慢慢变冷,他的心。就如同被钻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那些寒意一瞬间涌遍全身,他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 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当程悠悠苏醒的时候。那些幸存下来的村民虽面现复杂,却也没有仇恨她的意思。 他们都从屠洪征那里知道了事情真相,知道是程悠悠毒死了所有程家人,将他们给解救出来,也为那些已经死去的村民报了仇。 可是,程悠悠虽还活着,却已经与从前不同了。 她的身体开始日渐变小。那些从前灌下的药汁,当时没有什么反应,但药力却隐藏在身体之中。而这一次的毒。让所有的药力全都开使在体内肆虐。她的眼睛越来越明亮,甚至皮肤都要比之从前光滑,她没有像当年那些药人一样头发脱落皮肤皴裂,反倒是反其道而行。整个人越来越美丽越来越有魅力。但却没有逃脱身体萎缩的命运。 刚开始只不过是比从前矮一点点,不仔细看甚至都不会发觉,可是几年过去,她的身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虽然看着健康,可体内的生机正在被药力破坏,她的寿命在慢慢减少。 屠洪征与她生活在一起,自然不可能看不到她日渐的变化。他忧心忡忡。却无计可施,只好带着她离开村子。走过大江南北寻医问药。可始终不见好转。 他们曾在香菱一代寻到过一个神医,医治百病不在话下,据说祖上是宫里的御医,只是后来犯了什么事儿被贬斥回乡。而那位御医的家乡便在香菱,他的后代也继承了他的医术,在香菱开了医馆。给百姓治病,他们从来都只收一点点药钱,若是病的太重却医治不起的,他们也都同意先赊欠着,待以后赚到了银子再慢慢还,深受当地百姓的爱戴。 屠洪征带着南宫家近些年来积聚的财富,将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银票,而后带着程悠悠拜访了这位神医。 当神医得知程悠悠是当年被南宫家迫害的人的后代之后,立刻来了兴趣。为程悠悠诊治后,神医眉头紧皱。他惊讶于程悠悠体内那驳杂的药力,想要将这些药力全都引出体外,根本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除非…… 除非找到能够净化身体的圣药土龙根。 这种药是真正存在的,并非是传说。所谓土龙根,就是上万年的老树根系上长出来的一块瘤子一样的东西。直接咬起来有些味苦,之后便会感觉到一丝甘甜。 土龙根的药力不适宜做任何的处理,最好的就是直接生吃下去。它能够净化身体内的杂质,在江湖中是人人求而不得的圣药。土龙根的年岁越长,药力也就越强,对于程悠悠体内如此复杂的状况,至少得三万年以上的土龙根才有希望能够将这些药力尽数排去,否则,程悠悠的状况只会越来越差越来越差,再继续下去,她的身体缩无可缩的时候,那就再也回天乏术了。 可是,土龙根这东西,虽不是传说中的东西,不是世间不存在的东西,可也是万分稀少的。上万年的老树才能生出那么一两个土龙根,许多甚至空长万年却根本没有生出一个土龙根,要寻到三万年以上的土龙根何其不易? 重要的是,程悠悠已经等不了了。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再这么慢慢悠悠的耗下去。程悠悠的身高已经缩成了十三四岁的模样了。一眼看去,就像是个小孩子一般,根本无法叫人猜出她现在的年岁。 好在她没有像之前那些药人一样变的人不人鬼不鬼,这是唯一叫她安慰的地方。 她其实不怕死,可她怕他伤心。所以一直抱着希望,与他走遍大江南北去寻找土龙根的下落。 终于,两年多以后,他们打听到,似乎皇宫里就有一株四万年的老树结出的土龙根,被皇帝珍而重之的锁在内库之中。 他们二人突然有了希望,却又无限趋于绝望。 希望的是土龙根终于有了下落。绝望的是这下落正是在皇宫大内。这个如同龙潭虎穴一般的地方,凭他们夫妻二人根本无法安全的闯入皇宫,盗走土龙根。 这样的希望来的太过于残酷。可是屠洪征却不愿意放弃。 这是唯一救程悠悠的法子。他已经走投无路,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了。 就算那个深宫大院是个龙潭虎穴,是刀山火海,哪怕十死无生,他也要试一试。若是不行,那就死在一起,做一对同命鸳鸯也好,反正他没有打算独自苟活。 “这消息倒是来得快。所以,他们夫妻二人此次来京,其实是为了皇宫里那块土龙根?”方笑语倒也惊讶。惊讶这两人胆子真大,三脚猫的功夫就敢闯深宫大内? 别说现在皇帝和他的暗卫全都练了她给的功法,武功与之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京畿卫被周成钱串子几人训练的实力大涨,哪怕是原来那队世家纨绔们组成的小队都已经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就算是放在从前,所有人的功夫都没有见长的时候,以二人之力去强闯皇宫,在皇帝的宝库中夺走土龙根安全逃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皇宫大内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强闯的,那皇帝的脑袋早就不可能安稳的待在脖子上了。 “奴婢将他二人的消息传回了沧澜海阁,由可儿发布任务,设了奖赏,若是能得到此二人的消息,便可得到奖赏,于是正好当年他们去求见的神医因为想要源源不断的上好药材加入了沧澜海阁,正好他知道这夫妻二人正听他的话寻找万年土龙根,便与上头说了,可儿飞鸽传书给奴婢,奴婢这才知道他二人此次来京,恐怕就是冲着皇宫里那块四万年的土龙根而去的。”墨痕解释道。 “四万年的土龙根,简直就是天材地宝。别说是他们,就连我都眼馋。”方笑语失笑道:“虽是救人心切,可想要从皇帝手中抠出这等宝贝,难上加难。” “小姐,他二人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只是不知他二人与石少爷是什么关系?感情又有多深厚?若是石少爷知道二人得死讯……会否对小姐的计划有闪失?”墨痕有些担忧。因为她知道小姐要石少爷做的是什么事。 “我曾问过他。似乎也不过是那日酒楼里第一次见。”方笑语摇头。不过是个拼桌的情谊,再深厚又能深厚到哪儿去? “那便好。”墨痕松了口气。近来她总是从丝竹那里听到石少爷的名字。她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些什么,可是更多的却是叹息。 石少爷就算再不成器,可毕竟是石将军的嫡子。而丝竹,却只是个丫鬟。石将军怎么可能会让石少爷娶一个丫鬟为妻?若是做妾,她却很清楚,丝竹十分崇拜小姐,她一直都在学着小姐的行事作风,做妾一事,断不可能。 她看着自家小姐,欲言又止。可最终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她只希望丝竹能够少受些伤害。至于石少爷…… 她能做的也仅仅只有只叹息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weixuansuoai】【随风飞逝的云】【f凤媚】的月票~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以刚克柔 “丝竹的事未必没有办法,你也不必太过忧心。》頂點小說,”墨痕正想着心事,哪知方笑语却突然道。 墨痕的手不自然的抓了抓衣角,她没有想到,小姐已经将她的心事给看穿了,于是只能低着头小声道:“小姐看出来了?” “那丫头这两日反常得很,我又不是瞎子,自是看在眼中的。”方笑语叹气。即便是她,想要撮合成丝竹和石司徒这一对也是不容易。而且最重要的反倒不是石将军那里,最重要的是,石司徒是否看得上丝竹? 任何感情都不能一厢情愿。她也不可能因为丝竹喜欢石司徒就逼迫石司徒也一定要喜欢丝竹。 本来身份上就是不对等的。一个是大将军的嫡子,虽可能不会继承石将军府,可终究也是石将军嫡子。只要石司徒肯用用功,肯努努力,无论将来他是要进朝堂还是要上战场,有石将军为其铺路,一切都不会太困难。 可丝竹不过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更无身家背景。被她寻了来后,如今又以丫鬟的身份待在她身边。这样的身世背景,想要博得石将军的喜爱,简直就是个难如登天的事情。 特别是石司徒喜欢跳舞,可以说在石将军心里,石司徒这个爱好简直就是不务正业,是贱籍的舞姬才会做的事,如今若是再要娶一个丫鬟为正妻,不被气得吐血才怪。 但是,若是用心设计一番。倒也未必不可能。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丝竹有没有能力让石司徒喜欢上她? 不是方笑语轻看丝竹,对于她这种思想开放的人来说,身份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可是这几天丝竹的表现她也看在眼里。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将石司徒给折腾惨了。怕是现在石司徒心里对于丝竹的印象都要与母老虎划等号了。她还挺担心石司徒会将丝竹当做洪水猛兽一般的惧怕。 若是两人两情相悦,她倒还能插得上手帮帮忙,但若是丝竹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她可就没什么办法了。总不能拿剑逼着石司徒非得娶丝竹为妻不可吧?她也没有那么不讲理。 “也是丝竹太过自不量力了,小姐别怪她。”墨痕生怕方笑语怪罪丝竹,若是将她调回月影司,甚至远远的发配道沧澜海阁去。她有些于心不忍。因为再也没有比她这个一起伺候小姐的人更清楚丝竹对于小姐有多么的崇敬。 “感情之事本就无丝毫理智可言。若是爱上了,就明知是错也无可奈何。”方笑语摇头,继续道:“我倒不怕她爱上谁。若是她喜欢,别说是个将军的儿子,就是皇子我也有法子成全了她。只是,那石司徒对她可有意?” “这……”墨痕顿了顿。她倒是不怀疑小姐的话。一切只看小姐做与不做罢了。但石少爷是否看得上丝竹。即便是小姐也说不好,她又如何能知? 只是看石少爷见丝竹的神色,她总觉得惧怕多过于喜爱,这也是她不看好丝竹的原因之一。 “她若只是一时兴起便也罢了,不必我做些什么,她自己也会腻了去,久而久之,该忘的也就忘了。可她若真的上了心。你倒也不妨与她说,若是石司徒也欢喜她。非她不娶,我就能想法子成全了她们。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不如就此忘了,也好过徒增心伤。”方笑语一直觉得感情的事是很麻烦的事。特别是这个时代的感情,所谓夫妻间的交流与爱意还敌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就是一个对女人万分苛刻的时代,虽然还不至于门不能出脸不能露连男女见面都不行,但骨子里的封建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这是个男人治天下的时代,女人只能沦为附庸。所以即便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比起爱与不爱,是不是门当户对更重要,有没有身份背景更重要,能不能获得利益更重要,会不会被人嘲笑更重要。 爱情,那从来都只是顺带的。两个走在一起的男女,若是恰好有了感情,那是幸运,若是没有,也不过就是熬一辈子罢了。 而女人比男人更加不幸的是,若是女子有了什么过错,又或是不讨丈夫喜爱,丈夫可能一纸休书自此斩断关系,而男人就是再混账,再无耻,女人也没有休夫的权利,只能忍着屈辱,要么熬,要么死。 墨痕诧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她没想到自家小姐在意的不过是石公子喜不喜欢丝竹的问题。就仿佛石将军的反对其实微不足道一样,这倒是叫她生出了一丝希望。 相处了这段时间,她还是衷心希望丝竹能够幸福。 “奴婢会将小姐的话转达给丝竹的。”墨痕站在一旁有些出神。摊上一个鬼点子多的小姐,也是好事。 “待西辞回来,我便将你和叶蝉的事儿给办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既找着了喜欢的人,不如就早早的定下来。嫁衣绣的如何?”方笑语笑了笑,那种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要嫁出去了的感觉,有些微妙。 “小姐~”墨痕一跺脚,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真是越来越有小女儿的姿态了。想起一开始一副面瘫的模样,方笑语不得不感叹,果真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即便是如此不苟言笑的墨痕,如今也有了小女儿的羞涩了。这让她有一种时间过得飞快的感觉。 “好了,不逗你了。我要你查的那件事可有消息?”方笑语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 墨痕心中也有些沉重,摇头道:“奴婢已经按照小姐所言一一查过,只是暂时还没有头绪。那位二皇子殿下藏得够严实,也足够谨慎。奴婢已经派人日日监视,只是暂时还未有收获。” “意料之中。他若是不够谨慎。随时都有脑袋搬家的危险,他自然不能大意。不过此事你还是要多盯着些。”方笑语却不着急,她太了解叶书成了。他做的那些事,在前世,可是瞒过了所有人,愣生生的逼死了不少与他为敌的人。 他若不谨慎,他就不是叶书成了。 “不过,若是在叶书成那里找不到突破口,不妨去查查那个人。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方笑语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开口道。 “他们二人……不可能会勾结吧……?”墨痕一愣。 “为何不能?”方笑语却笑问道。 “他们……不该是敌人吗?”墨痕有些迷糊。一个云王的血脉,一个蒙王的血脉。两方本是争斗的立场,云王和蒙王更是为了太子之位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的血脉躲藏在大承,各自为政,互为竞争。甚至关键时捅刀子也毫不含糊。这样的人会联手吗?又或者,他们之间还真有利益往来不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敌人或朋友?不过利益二字罢了。”方笑语冷笑道:“云王与蒙王虽为太子之位争夺不休,可他们毕竟都是大周之人,为大局着想,暂时勾结也非是不能。先乱了大承,事后再各凭本事的事也未必没有,何况。他们上头还有个无论如何也要把持朝政死不退位的老皇帝。你说那位老皇帝是想看着大承入了大周的版块?还是乐意看两个儿子的后代打得你死我活却误了大事?” 墨痕眉头紧皱。是了,她忘记了他们其实来自同一个地方。这野心勃勃的大周布下如此阵仗。又怎会允许两方为私怨而坏了大事?若是短暂的联合能取得大胜,他们未必就不能暂时摒弃前嫌互相合作。 “奴婢立刻便去监视那人,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墨痕立刻便领会了方笑语话中的意思,并且忠实的执行。 只是她还没有离开,外头竟然响起了打鼓一般的声音。 墨痕与方笑语对看一眼,而后不确定道:“石公子?” “出去瞧瞧便知。”方笑语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朝着外头努了努嘴。 墨痕也好奇的紧。石司徒现在可是丝竹的心上人,故而她也比较上心。 在得到了方笑语的同意之后,她立刻跑上前去将门打开,诺大的院子就这么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横鼓、木桩、铁链、毛笔、竖鼓…… 院子中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在瞳孔之中。还有那鼓上正在扭动身体的人。 “小姐,石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墨痕一头黑线。她看得出来,石公子这是在跳舞,可……怎么说呢……就是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方笑语没有接话,只是皱着眉,且越皱越紧。 石司徒正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之内。现在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些大街上来往的人群。那些人的动作、语言,似乎变成了一幅画面,而他,正在跟着这些画面跳着舞。 他完全沉浸其中,却没有发现,方笑语站在不远处,正失望的摇着头。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石司徒才从那种奇妙的感觉之中清醒过来。他一停下舞动,一眼就看到方笑语抱着胳膊,一脸阴霾的站在门边,他本能的就觉得有些不妙。 方笑语见石司徒的目光看向了自己,于是从门中走出,严肃的看着有些紧张的石司徒,沉声道:“这就是你交给我的答卷?狗屁不通!” 石司徒一下子涨红了脸。他还以为自己跳的很好,至少刚刚那种感觉他很享受。可是看方笑语的神情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她说自己跳的舞狗屁不通,这无疑是非常严重的否定。 石司徒看着方笑语的身影,却一脸的悲愤。他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要被如此否定? “怎么?觉得委屈?”方笑语面色不善,最后指着石司徒道:“你是女人吗?” “什么?”石司徒被方笑语严厉的口气给惊到了,竟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怎么?连回答我的勇气都没有?告诉我,你是女人吗!”方笑语又一次喝道。 “你才是女人!本少爷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容你如此羞辱!”石司徒被方笑语呵斥的满面通红,一气之下梗着脖子指着方笑语大骂道。 “我本来就是女人,用不着你提醒!”方笑语一句话险些没将石司徒给气吐血,但随后方笑语却又道:“既不是女人,你在那儿扭扭捏捏是要作甚!” 石司徒却不知要如何回答。 方笑语叹了口气,放柔了语气,道:“女子柔美,生性身体便柔软,那些扭来扭去的舞,无不是为了展现女子身段而成。可你是男人,身体僵硬,却有着独有的阳刚之气,你不能将思想局限于女子的身上,而是要找到属于你自己独特的魅力。” 石司徒愣愣的听着方笑语的话,却有些茫然。 这也怨不得他。这个世界就没有男人跳舞的先例。他怎么会喜欢上跳舞,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明明他自己也知道一个大男人学女人扭来扭去,不仅扭不出那些舞姬的美感,反而还不伦不类,徒惹人笑话而已,可他却就是喜欢,没有理由。 方笑语没有否认他的喜好,这让他十分开心。可她口中那些展现男子的魅力之类的话,他却没有任何头绪。 “要如何做?”石司徒脱口问出。他实在是不知道方笑语那所谓的他自身男子的魅力是些什么。 方笑语叹了口气,道:“你当这世界只有水而没有火?你当这世上只有绕指柔而没有百炼钢?女子舞动皆是柔美,那是因为她们的身体柔软,能将这种柔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可你看看你这身子,骨骼僵硬,跳起来就与那牵线人偶一般,哪有半点柔美之意?” “那我又有何法子?”石司徒还不甘心被说的这么一无是处。身体僵硬又不是他愿意的。 “既无法表现出柔美,那就换个角度,以刚克柔,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方笑语瞅了他两眼,随即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今日便叫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舞。” 说着,方笑语一跃跳上木桩,脚尖轻点,整个人飞身而起,潇洒飘逸。 当她落入中间的大鼓之上时,一身红衣飞扬,竟是让石司徒有些看的痴了。 “墨痕,琵琶。”方笑语看着墨痕道。 墨痕立即点头,回房抱出一把琵琶,坐在阆中的石登山,手指飞快拨动,悠扬的曲子响起,石司徒竟在这从未听过的曲子里听出了一丝杀伐之意。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起了他爹当初给他讲的那些战场上的故事,一瞬间,他竟有种热血沸腾之感。(未完待续。) ps:  感谢【星尘缘】的月票~ 第三百一十四章 脱!给我脱! 琴弦弹拨出的美妙音节,带着强烈的节奏感。不同于以往听到的柔美音符,反倒是有种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感。 鼓点卡着音乐响起,石司徒目瞪口呆的看着大鼓上肆意舞动的人,红衣翩翩,如同剑一般的凌厉之气扑面而来。 看不出任何柔美的感觉,与之前见过的所有舞姬的所谓‘舞’没有一点点的相似之感。不妖娆,不柔美,不像是水一般潺潺流过,却似烈火焚烧,灼入心间。 鼓与琵琶完美合一,鼓上翩翩起舞的人仿佛有着无穷的生命。脑子里浮现的不是风花雪月,不是愁肠入骨,而是肆意奔放,宁折不弯的豪情。 那些年幼时爱听的故事一一闪现于脑海之中。父亲讲述的那些金戈铁马,热血厮杀,幼小的自己听不够的英雄歃血,马革裹尸。他几乎要忘记了,曾几何时,他还虎头虎脑的时候,总是瞪着大眼睛听父亲将那些战场上的兄弟情谊,将战场上的惨烈厮杀。虽然故事中总有许多人死去,也有许多人活着,虽然故事的结局或许远不算是美妙,可他依旧听得津津有味,瞪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拍着胸脯学着父亲的模样说着将来一定要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誓言。 可这些誓言终究输给了时间。不过是几年的光景,待他开始慢慢长大,那些故事就只成了故事,他却再也没有了听的热情。 他不想再做英雄,不想学父亲一样上了战场,不想认识那些生死与共能将后背安心相交的兄弟,也不想亲眼看着这些兄弟死在面前而无能为力。 最终,大哥继承了父亲故事中的一切投入战场,二哥立志在朝堂上博一个出身,唯独是他,一开始沉迷于玩乐,后来反倒是由玩乐时眼看着的舞姬身上找到了跳舞的爱好。 他并不后悔有了这样一个在外人眼中几乎是不务正业自甘下贱的爱好,否则今日就看不到这支震撼人心的舞。 这与他之前看过的所有舞蹈没有半分相似。自始至终都充满着斗志昂扬,不免让人热血沸腾。 原来舞还可以这样跳。原来所谓的以刚克柔是这个意思。原来跳舞并不是一件那些舞姬扭来扭去展现着身体柔美就可以一概而论的事情。原来,跳舞也可以如此热血沸腾! 石司徒仿佛从这一支舞上看到了他未来要走的道路,看到了自己生存的意义。 这样一支舞。若是在将士出征前谓以壮行又当如何?可不比几句慷慨激昂的话更加震慑人心? 这样一支舞,若再朝廷祭天祭祖时舞起又当如何?不比几句空泛的愿望来的更加激昂飞扬? 舞蹈也可代替语言。这就是方笑语所说的,要改变外人对于跳舞的认知,叫人不必再提起跳舞时,只想起那些有钱人府里豢养的舞姬。而是想起那些或激昂或柔美的故事,想起那个高贵的跳舞的人。 石司徒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看着方笑语的目光如同看到了日月星辰。 可这却不算完。 方笑语的动作大开大合,绝难与‘女人似水’这样的话画上等号。可是,那支舞的动作却也算不得粗狂,只能用一种叫做气势的东西来形容他们眼中看到的。 琴声越来越快,鼓的声音也越来越密集。方笑语脚下的每一个动作,鼓声每一个响起的时机都与墨痕手中的琵琶声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而正在石司徒目瞪口呆的沉浸在享受之中的时候,琵琶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只剩下突然放慢的大鼓的声音。‘咚!咚!’的敲击在心上,让心跳跟着一起鼓动。 方笑语的动作完全没有停止,她的身子突然后仰,整个头几乎都要弯到了地上,此刻女子身段的柔美却展现无疑。 但不仅仅是如此。后弯腰的同时,她的脚尖突然抬起,勾起木桩上的锁链,向天一抛,锁链落下时正好被她握在了手里。 琵琶声在此时重新想起,只是再没有了之前的杀伐之气。反倒透出一种水乡小巷里的沧桑柔美。 锁链在方笑语的手中仿佛是一条没有重量的丝带,扣在两端的毛笔在方笑语的挥舞中准确的沾中了砚台里的墨汁。 方笑语依旧站在最中央横放的大鼓之上,脚下时不时的敲出一些鼓点,配合着琵琶柔美的音调。而锁链在她的手中起伏、舞动。木桩后的竖鼓之上却被毛笔书写满了笔走龙蛇的字迹。 四面鼓,四首诗。每一面鼓上的字体都不相同。 诗只提在了鼓的下方,中间留出了一大面的空白。 石司徒只觉到此时这舞已是惊为天人,但不想一切依旧没有结束。 琵琶的声音突然又变的激昂起来,方笑语脚下依旧没有停止舞动,不仅分心在鼓上题字。还要配合着琴音踩下鼓点。 随着琴声越来越激烈,方笑语手手中的锁链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声巨大的鼓响,是方笑语换下了细的锁链,换上了粗的铁链,而铁链的两端,帮着两支大号的毛笔。毛笔沾上了墨汁,被方笑语一甩手,整个毛笔在四周的竖鼓的空白处溅上了一滩巨大的墨迹,完全破坏了下方题诗的美感。 但方笑语仿佛是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只是手握着铁链几个来回,那些溅下墨迹几笔便成了一个大字“天”! 一字写完,方笑语转而朝向另一面竖鼓,在题诗之上的空白处又写下了第二个大字“佑”,而后是第三面鼓,第三个字“大”,再便是第四面鼓第四个字“承”。 “天”“佑”“大”“承” 天佑大承! 石司徒眼睛锃亮,突然发出了难以名状的光芒。整颗心噗通的跳着,他甚至能感受到这种跳动的力度。 不知为何,体内的鲜血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竟有着蠢蠢欲动期待。期待自己也站在那面大鼓之上,舞动属于自己的魅力。不再是那些模仿舞姬而来的不伦不类,他已知道自己从前的极限在何处。因为世上没有男子跳舞的先例,所以他的眼界,他的目光就只局限在那些女子所跳的柔美的舞蹈之上,但是今日。就在此刻,方笑语却结结实实的给他上了一课,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他的路在何方。他的舞之道该通往何处! 他就不信若是这支舞是他所跳,还会被人贴上下贱的标签。他就不信当他写下“天佑大承”四个字,就没有一个人会为此而热血沸腾! 跳舞不是低贱的事业,他可以用自己的身体,诠释出最为热情勃发的希望。 无论是那些翻手为云的将军。还是即将远赴战场的将士。无论是高坐庙堂的天子,还是那些生活在底层每日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的贫苦百姓。 他都要用他的舞,给他们希望。 石司徒紧紧的握着拳头。因为太过兴奋而浑身颤抖。 琴声渐渐平息,鼓声也落下最后一响。那面大鼓之上,方笑语今日特意着了最为明艳的红衣,跳出了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热情如火。 一个女子尚能舞出如此的大气磅礴,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为何便做不得? 这一刻,石司徒的心前所未有的敞亮。 方笑语脚尖轻踮,整个人飞身而下。甚至他都没有踩上木桩,人已经来到了石司徒的身边。 石司徒此时的目光里全是崇拜。盲目的崇拜。仿佛折腾了他这么些日子的被他称为魔鬼的人,此刻突然就变成了九天下凡的仙女。 不知为何,石司徒就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这种心路通畅的感觉从未曾有过。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方笑语给他的。 “如何,看出了什么?”方笑语一支舞下来却脸不红气不喘,对于武功高强的她来说,就跟从院子走到屋子里一般,没有什么不同。 她在意的,是石司徒究竟看懂了这支舞没有。这不仅仅是单纯的扭动身体便能做到的事。舞蹈。与音乐一样,除了美好,除了看着顺眼听着顺耳,除了能让人身心愉悦之外。所谓创意,却是不可缺少的。 千篇一律的事情大家早都看腻了。你当那些有钱的商人和有权的官老爷府邸里养着的舞姬,他们每次看的是她们那几乎没有特色的水蛇腰不成?他们看的,从来都是这些舞姬漂亮的脸蛋,只此而已。 可她要教给石司徒的,却是如何抓住人的眼球。 石司徒想的没错。这支舞。她一开始就是为了石司徒而准备的。 朝廷每一年都有祭天大典,是帝王群臣亲自向上天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不可谓不隆重。 而今年的祭天大典,就在那场不可思议的灾难的之后,当人们无可避免的必须承受这种天灾之后,心有余悸,患得患失,石司徒的这一舞,无疑让人目瞪口呆。 到时候她再发挥一下神棍的本事,忽悠上几句,她不仅要整个大承都知道她‘佛女’的身份,她还要借此彻底除掉叶书成! 所以,石司徒对她的计划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没有碰见石司徒之前,她只是想好了要利用那场灾难而已。可是那日亲耳听到石将军与石司徒的争吵,亲眼看见石司徒对于跳舞的喜爱,她便突然生出了这个心思,想要借着帮助石司徒完成梦想,又了了石将军一桩心思,更重要的是为她的计划锦上添花,当真是做梦都梦不来的好事。 能得到石将军的友谊,还能借此除掉叶书成,又让皇帝坚定了她佛女的身份,那么对她来说,对镇远将军府来说,对安王府来说,这都是一层保障。 “道。”石司徒脱口而出。 “道?”方笑语嘴角一勾,挑眉道:“何解?” “我看到了将来的道路。心中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石司徒觉得自己词穷了,这些词语根本就无法形容他此时的感受。 内心清明,头脑通畅。简直是说不出的舒畅。 “你若真看到了属于将来的道路,那便证明给我看。”方笑语邪笑道:“脱!” “什么?”石司徒神色中烙上了茫然二字,看着方笑语,整个人都呆愣愣的。 “听不懂人话?叫你脱!”方笑语故意沉下了脸。 “脱什么?”石司徒依旧迷糊。 “你说脱什么?”方笑语一个白眼翻过去,就见石司徒眼中的茫然渐渐散开,取而代之的一脸的惊悚,道:“脱衣裳?” “知道了还不脱?”方笑语似乎不太有耐心。 “方笑语!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本少爷不是个随便之人!”石司徒突然一跳跳出去老远,双手捂着胸,一脸良家妇女看见采花大盗的表情,缩着肩膀道:“你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 方笑语第一次有一种特想一巴掌将这人拍成肉泥的冲动,只是冷着脸盯着石司徒道:“我管你是不是随便的人?总之今日就随便一下吧。给我脱!” 石司徒一脸痛心疾首,仿佛晚节不保似的,那种生无可恋叫人看着都心疼。 方笑语此刻在他心中,已经是不再是魔鬼这么简单了。还是个有着采花大盗灵魂的魔鬼。 “不脱?不脱就滚回去。”方笑语懒得搭理他。一个小屁孩,还没有她大,她会对他有兴趣? 石司徒哭丧着脸,却似乎很怕方笑语以‘滚回去’这三个字来威胁他,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将外衣解开,露出了白色的里衣。 “继续脱。”方笑语无情的开口。 石司徒一副死了娘的神情又将里衣给脱了,露出一副还算有些壮硕的胸膛。 石司徒似乎是想开了,心说脱就脱呗,最后干脆不用方笑语威胁,自己就要脱裤子。 “你做什么?”方笑语皱了皱眉。 “脱啊。”石司徒一副小鹿般纯洁无辜的眼神看着方笑语,仿佛是在说,不是你让我脱的吗? 【刚刚字数统计了下,竟然还差四十来字,跟我写文的软件数怎么差了这么多。时间来不及了。先发。我随后补上。三分钟就行。大家看完刷新一下就出来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叶西辞回京 石司徒在舞蹈上实则是有天赋的。她方才跳的那支舞,虽趋于大气,可毕竟还是以女子的角度去诠释的,与那种真正的阳刚之气还是有着一些差别的。但石司徒却能举一反三,从中找出他自己的风格来。虽然还有些拘谨,不够放得开,但思路却已经十分清晰了。 若是石司徒只是依样画葫芦照着她的动作学下来倒也没什么,可短短的时间内能将她的那支舞做了一些改动,改动的更具男人的血气,又不失欣赏性,这却是不容易了。 “小姐,石公子于舞蹈一途还是有天分的。”墨痕看着石司徒在大鼓上摸索,已经渐渐的形成了一套自己的风格。特别是她此刻并没有用琵琶给他伴奏,只凭着鼓点的节奏自己在舞动,更是要难上不少。 “确实如此。他身子比一般男子要软一些,虽从前走弯了路,可毕竟学过一些,几年的练习也不是毫无用处的。”方笑语承认,至少从前他只知道扭来扭去模仿寻常舞姬的时候,虽路子偏了,可毕竟对身体已经打磨过,这就使得他真的跳起舞来,比别的男人更加有那种刚柔并济的力量。 “只是……”墨痕虽夸了石司徒,但最终还是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道:“小姐,石公子这字儿写的……也太难看了……” 刚刚下桩前,方笑语特意将那四面竖鼓给翻了个个儿,将另一面没有写字的鼓面反过来对准了那面横鼓。 石司徒一边改进着方笑语刚刚的那支舞的动作,让它更加适合他自己来跳,一边又学着方笑语甩起铁链,在鼓面上写字。 以他的水平,题诗什么的,稍微有点难,毕竟是铁链拴着毛笔,要写那些小字,需要一定的功底。这些他回去之后会慢慢练习。今日是为了尝试,所以他试着在鼓面上先写上‘天佑大承’四个大字看看效果。 但是,不得不说,这出来的效果实在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歪歪扭扭不说。‘天佑大承’四个字中,除了‘天’和‘大’这两个笔画简单的字还能勉强认出来之外,‘佑’和‘承’字已经完全变成了抽象派代表作,即便是拉来全大承的文官来,也未必认得出这是写了些什么。 老实说。石司徒虽然从前不务正业了点,可也毕竟等于是名门出身,石将军别看是个武将,但一手龙飞凤舞的草书却是京城里闻名的。石司徒自小就被石将军教着习武读书,虽然习武比不过他大哥,读书比不过他二哥,但规规矩矩的字儿还是写的出来的,虽没有什么太大的特点,却也清秀。 但是可惜,此时的他是站在大鼓上。跳着舞,甩着锁链。这样写字所用的力度与技巧跟在桌面上写字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本就武功平平,甩着沉重的锁链写字,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第一次能写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毕竟不是还有两个字最少能看的懂吗? 方笑语扶了扶额,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石司徒那如同螃蟹抓过的字迹,最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他还有的日子去练。墨痕,离祭天大典还有几月的时间。这些日子,你与丝竹轮流看着他练,务必要在祭天大典来临之前,叫他至少将‘天佑大承’这四个字给我练的像模像样些。我可没那时间陪着他耗费。” “是。小姐,奴婢会好好看着石公子,一定叫他在祭天大典前,将这字练好。”说着,墨痕那一脸的阴笑就出现在那张好看的脸上。 石司徒正跳着舞,却突然觉着背后一冷。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方笑语,却见方笑语与墨痕两个人笑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石司徒顿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石司徒被方笑语和墨痕笑的浑身发冷,就连正在跳着的动作都几次出错。他对于方笑语真是太有信心了,他十分相信,方笑语这个人,就是有变着花的折腾他的本事。 这种漏洞百出的舞步最终因为一声大喊大叫而停下了。 丝竹喘着粗气,一把将门推开,直接以飞奔的姿态跑到了方笑语面前,满脸的喜气,道:“小姐,好事,大好事。” “何事将你给乐成这副模样?”方笑语很少见丝竹如此兴奋,虽然她这个人比起墨痕本就活泼不少,但也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小姐听了后定然比奴婢还乐。”丝竹顿时笑嘻嘻的指着外头的方向道:“小姐,世子回来了。” “什么?”方笑语以为她听错了。 “小姐听得不错,世子他回来了。”丝竹满脸带笑的看着自家小姐,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她可是知道的,小姐一定很想姑爷。别看小姐平日里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但偶尔看着姑爷送她的首饰,还是会发呆。 “你说世子回来了?”方笑语有些发愣。 叶西辞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出去多久?北燕那边的战争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打完。 流沙国的这次侵略必定是蓄谋已久,否则凭一个人口总数不过七十万的小国敢跟大承这种大国对抗?这其中必然有大周的影子。 大周以此威胁大承和亲。皇帝刚刚拒绝了才多久?西北那边的战争都没有开始,北燕就完事儿了? 方笑语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于是问道:“我爹也回了?” 丝竹却摇摇头道:“将军似乎并未回京。北燕那边的消息实在是有些混乱,即便是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也是一天一个样儿,战局千变万化,但我方似乎处于下风,一直被流沙国压着打,即便是将军和世子去了北燕,一时半会儿也难以下手。世子回京之事,奴婢并未接到消息,只是方才在城门口儿,奴婢亲眼见着世子回京了。” “你亲眼所见?”方笑语皱了皱眉,总觉着叶西辞这次回京会有事发生。 “奴婢亲眼所见,还与世子说了话。世子受了些伤。不过并没有大碍,只是似乎北燕那里出了些岔子,将军派世子先行回京与皇上禀报。世子说,他进了宫后再回府。”丝竹脸上也多了些忧虑。 世子能平安回来她自是开心的。虽受了些伤。但性命无碍已是幸事,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什么时候丢了性命也是没准。但方才小姐的神情中全是忧虑,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担忧起来。 “丝竹,备马。我要进宫。”方笑语最终决定要进宫一趟。 叶西辞回来她固然高兴。可是她爹竟然还留在北燕,叶西辞这么快回来,必定是有事需要他尽快回来禀报皇帝。本来一封信就能搞定的事情非要叶西辞快马加鞭回京,当是非同小可之事。她需要亲自去听一听。 “小姐,奴婢马上就去。”丝竹立刻离开备马。 “墨痕,你在这里看着石公子练武,在我回来之前,派人去问问北燕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方笑语吩咐道。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查。”墨痕脸色也有些僵硬。 方笑语快马加鞭赶到皇宫,宫门的守卫认得她。更认得她身上那块可随时进宫的腰牌,故而连问都没问,便放了行。 一路到了御书房外,苏万福和夏公公在门外守着,脸色也是忧虑居多。 见方笑语到来,苏万福立刻打起了精神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颇有些勉强道:“世子妃,您总算是到了。” 方笑语一愣,随即道:“苏公公知道我要来?” 苏万福将方笑语拉到一边,小声道:“世子进宫后。皇上就派人去安王府里去请王爷和世子妃进宫。只是,世子妃不在府中,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去了何处,这才耽搁了。皇上派了老奴在此处等着。若是世子妃进宫,便由老奴带着世子妃去见皇上。” 方笑语脸色有些阴沉。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叶西辞带回来的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否则问完了话直接放回去得了,没必要叫了她和安王爷一同进宫。 “苏公公,皇上和西辞可在里头?”方笑语指了指御书房的位子,问道。 苏万福摇了摇头。道:“世子妃,皇上和世子正在朝上。诸位大臣也都到了。皇上有命,若是世子妃到了,就由老奴领着世子妃上朝觐见。” “在朝上?”方笑语深吸了口气。这事儿还惊动了朝臣?看来不是小事。可为何要召她觐见? 关于战争之事,这已是国事的范畴。自古女子不得干政,皇帝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参与到一些国事之上? 皇帝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还请苏公公带路。”方笑语知道苏万福知道的事也是有限。若真是大事,也没必要非要跟一个太监总管细说。何况事情还惊动了诸多大臣,恐怕要费上一番周折了。 她现在只希望这事儿不要跟她老爹有什么太大的干系,否则…… “世子妃请跟老奴来。”苏万福也没有多透露些什么,只是在前头领路。 “世子妃请稍候,奴婢这就去禀报皇上。”苏万福与方笑语在朝堂前停了下来。 “苏公公去吧。”方笑语笑着点头,而后在外头静静地候着。 没过多久,苏万福便出来说皇上召见,方笑语深呼吸,压下心中不安,迈步步入朝堂。 她的到来,让朝臣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朝中的这些大臣,看向她的目光都十分复杂。有的担忧,有的冷笑,更有如商经纬这样的,直接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这让方笑语心中烦躁不已。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神情威严。叶西辞一身带血的站在堂下,见她来了,先是看他一眼,随即苦笑连连。方笑语的心又沉了一些。 “臣女给皇上请安。”方笑语静静的站在堂下,没有与叶西辞过多交流。她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还是少说话,先将事情弄清楚再发言最好。 安王一脸忧虑的看了方笑语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看了看龙椅上面色严肃的皇上,他还是将话憋进了肚里,站在那里默不出声。 “笑语丫头起来吧。”皇帝的语气还算祥和。方笑语稍稍松了口气。 “谢皇上。”方笑语站了起来,眼角余光偷瞥了叶西辞一眼,却见叶西辞一直都在看她。 “笑语丫头,你可知,朕叫你来,是为何事?”皇帝的语气有些高深莫测。 “臣女不知。”方笑语摇头。她确实不知。就是进宫这件事,那也是因为丝竹在城门口见到了叶西辞回来。 她是从醉仙楼直接进的宫,根本没有回安王府,所以直到刚才才从苏万福口里得知皇帝曾派人去安王府召她进宫一事。 皇帝突然叹息一声,随即脸色有些沉重道:“西辞刚刚回宫,带来了方爱卿的口信,说是北燕战事吃紧,已损失了将近三十万大军。粮草迟迟不到,又逢旱事,而流沙国大军压境,越战越勇,已是有兵尽粮绝之危。方爱卿欲孤注一掷,伏击对方大将,但此事十分危险,下属将士阻拦不成,方爱卿却执意不听,带领五万军士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方笑语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不知所踪是什么意思?好好个活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何况还是带着五万将士。 “就是不知所踪。方爱卿原意是要带军伏击对方大将,可事实是,对方大将已兵临城下,可方爱卿却再没有出现,也没有回城,完全失去了联络。”皇帝看着方笑语的神情,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连同五万将士?”方笑语却问道。 “连同五万将士。”皇帝点头道:“西辞回京便是为了此事。北燕凭白失踪五万将士,使得战事越发吃紧。太子坐镇北燕,这才使得军心没有涣散。事实上,朕也收到百里加急,已有人上书告发方爱卿,说他刚愎自用,甚至失职,导致粮草被烧。说他此次失去踪迹,是为逃避责任所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偷袭动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方笑语的神色绝算不上好看。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他爹一定是出事了。 自从从军一来,从最底层的小兵一路摸爬滚打成了将军,对于战场之事,没有人会比他爹更加的谨慎小心,也更加的懂得‘命令’的重要性。 从皇帝的话来看,他爹‘不小心’知道了对方大将的下落,想要在他与城下的敌军会和之前先行设伏,将对方大将彻底的留下,所以带领精兵五万擅自出城,甚至不管太子的强烈反对,一味自负,最终带着五万将士离开,但却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故事乍一听似乎是他爹对于自己太过自信导致了功败垂成,害死了五万将士,又或者是他爹做了逃兵,做了叛徒,带着五万将士消失了。可仔细想来却是漏洞百出。 首先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是所谓太子的强烈反对,是她家方大将军的不管不顾。 太子虽是储君,是未来的皇上,可现在毕竟还只是太子而已。 此次太子随军出征,无论是梅贵妃的阴谋也好,亦或是皇帝的算计也好,又或者是太子自己想累积军功希望在军中能够拥有话语权也好,可他的身份也只是‘随军’而已。 不是将军,不是监军,根本没有任何的指挥权,充其量就是个去看热闹镀金的,他以什么立场来‘强烈反对’? 她家方大将军才是真正的大将军,整个北燕就是他的阵地,整个镇远军就是他的手脚臂膀,他就是北燕的最高指挥官,他的话就是当之无愧的军令,他要去伏击一个人,别说亲自动手,就算是吩咐手下任何一何人前去都不会是问题,可太子竟然会‘强烈反对’?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温室花朵,竟然在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面前瞎指挥? 她方笑语第一个就不信。 虽然对于此次太子随军出征一事她一直就埋怨太子是个拖油瓶。可以太子的为人,不该自己插嘴的事他绝不会瞎摆太子的架子。 他自己再清楚不过,在叶书成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险境下,方剑璋的五十万镇远军的支持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在军中有了话语权。地位才会更加稳固,而对于他一个战场菜鸟来说,快速在战场累积军功让将士对他有好感的最好办法就是无条件支持方剑璋的行动。 方剑璋是鲁莽之人吗?不,绝不是。否则他不会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位置。 对于一个书生而言,骨子里的傲气绝不能弃。即便是太子也一样。身为北燕守将,身为镇远军的大将军,即便面对的是太子,未来的储君,也绝不会任由一个外行人来瞎指挥他的军队,因为他深知这样只会让他的将士置身于险境之中。 何况他们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叶西辞。 先不说叶西辞是她爹的乘龙快婿,他还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而叶西辞这个人绝不是个冲动之人,不会任由太子夺了他爹的权利,因为他明白,外行人指挥内行人。这是战争的大忌。 太子既要累积军功,就绝不能得罪她爹,否则就是跟五十万镇远军过不去。一旦惹怒了她爹,致使他爹投靠了叶书成,或者干脆中立,两不相帮,对于太子的地位来说是一个绝大的打击。 何况,北燕被梅苍云这个老狐狸安插了不少棋子。从她爹和叶西辞出发到北燕才多长时间,能不能先将北燕的内患解决都是个问题,这个时候太子和他爹又怎么会闹这样的别扭甚至反目成仇? 这其中定然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发生。而她爹的失踪。其中全是蹊跷。 可是最令方笑语不安的,是他明明就派了月影司的人一路跟着,但北燕方面却并没有传来有用的消息,反倒都是些乱七八糟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混乱丝竹的视线。 如果她爹失踪了,那么月影司的人又去了哪里?这么大的事为何却无一人传书禀报?北燕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爹又是不是真的失踪了? 可如果是假的,皇帝收到的奏报岂非是欺君? 太子没这个胆子。她爹那种老顽固更不会欺君罔上。 皇帝一直注意着方笑语的神情,他眼见着方笑语在听完他的话之后神色飞快的变幻着,皱眉、不解、疑惑甚至杀机,可就是没有舒展过。他直觉上觉得方笑语并不知道此事。甚至于比他都要对此感到疑惑。 不错,他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他觉得幕后有一个推手,一直在引导此事。可奇怪的是,这布局并不严密,也不牢靠,反倒漏洞百出,极容易让人起疑。既如此,布下此计又有何意义? 再者说,方剑璋身经百战,对于该如何处置城下的流沙国军队定然有着自己的一套想法。身为北燕的最高指挥官,别说伏击对方一个大将,就是拉着全城的军队出去和对方混战那也是他的权力。在这方面,他从来都没有限制他的临阵指挥权。仅仅是带着五万将士去伏击对方大将,太子为何会强烈反对?这与他印象里的儿子实在是太过不同。 可是,这个结论不仅仅是他收到的折子上如此写着,跟西辞这孩子所言也都全部吻合。甚至于西辞的话里,对于方剑璋的孤注一掷是也颇有怨言,明显可以听出他对方剑璋有所不满。虽然他觉着这不满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其中。 这大概也是叶西辞始终不敢面对方笑语的原因之一。毕竟无论怎么说,方剑璋也是他的岳丈,而他却似乎站在了方剑璋的对立面,这会让方笑语如何想? 皇帝的神色明灭不定,却并未催促方笑语做出解答。 方笑语万分复杂的看了叶西辞一眼,随后对皇帝道:“请皇上允许臣女问西辞几个问题。” “你问吧。”皇帝摆手,并不阻止。 方笑语这才将脸转过,对着叶西辞,不在意叶西辞那欲言又止的态度,问道:“西辞,我爹带着五万将士离开时你可在场?” “我在。”叶西辞点头,随即道:“我一直都跟在方将军的身边,帮他处理一些琐事。方将军也有意提拔。从不吝啬指教。可是,有一日,方将军突然收到一封密报,对方大将要经过一条近路。与北燕城下的流沙国大军会合。那大将亲自护送着粮草前来,方将军便起了伏击他夺取粮草的心思。”此刻朝堂之上,叶西辞不方便叫岳父,只能以将军称之。 叶西辞也不等方笑语仔细问,便一口气说道:“初到北燕。时局异常混乱。军队连连惨败于敌军之手,士气大落,又有人趁乱动摇军心,哄抬物价,整个北燕,内患还忧于外敌。我与方将军到达之时,方将军便已有决断,面对城外大军挑衅,纹丝不乱,拒不出战。而是着手整顿内城,平息物价哄抬,将一群不义商贩斩杀,杀鸡儆猴,迅速的压下了城中的不安因素。而后制定新的规章,将城内的流言疏散,再借一场大胜来稳定军心。” 方笑语点头。这么做无疑是正确的。虽然流沙国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可比起与流沙国战场厮杀,更重要的却是平息内患,免得激战正酣时。自己人在背后捅上一刀,到时,那可就不是疼的问题了,更可能的情况是伤筋动骨。反倒给了敌军黄雀在后渔翁得利的机会。 这些事情对他爹来说根本不是难题。每一场战争背后都面临着诸多的恐惧,城中难免流言四起。身为一个将军,要懂得如何疏散流言甚至利用流言,更要懂得如何稳定军心,也平定百姓的恐惧心理。 何况她家方大将军是书生出身,若不是被梅苍云算计。恐怕早就入朝成了文官,对于这些事,看似复杂,却难不倒他。 叶西辞注意着方笑语的神情似乎并没有生气,于是继续道:“好不容易城中的恐慌被将军压下,可适逢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原本粮仓中的粮食被一场大火给吞噬殆尽,将军一直存有疑虑,觉得此事定然是人有心而为之。原本将军心中也有了头绪,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却也没有发难。当务之急,是如何等到朝廷拨下的粮食到来,但粮食却迟迟不到。” “粮仓被烧,城中存量已经不多。除去军队所需,百姓也需口粮。外头大军临城,呈包围之势,迟迟不退,定是敌军知道北燕城中粮仓被毁,想要困死城中军队。将军甚至调动了城中商人拿出存粮,至少要让将士们能吃得上饭,才有力气打仗。可远水解不了近火,城中存量有限,根本无法支撑太久。而对方又阴险狡猾,不仅围城想要困死北燕将士,还在水源中下毒。干旱时候,无粮无水,城中将士百姓险些撑不下去。” 叶西辞的话叫方笑语眉头紧皱。大旱才是北燕最大的敌人。这场大旱不是起于北燕,可北燕毕竟也遭了连累。适逢战争之时,双方征战,自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对方有心困死北燕城,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叫对方断粮断水。 粮仓被烧是不是流沙国的主意,那个内鬼又是何人先不谈,城中水源也就那一处,通向城外,若是在源头处下毒,此计虽毒辣,却不失为一个绝好的取胜手段。 方笑语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道:“我事先叫人运了十万旦粮食与水送往北燕,就是怕北燕城中断粮断水,莫非你们没有收到?” 叶西辞却摇头道:“收到了。也多亏了你那十万旦粮食与水,才能叫将士多支撑些日子。可十万旦粮食却也撑不了多久。毕竟将士几十万,还有数百万百姓,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饿死渴死而不管不问。那些粮食与水没坚持几日就见了底。” 叶西辞神色有些悲愤,道:“将军鼓励将士要坚持住,说朝廷的粮食不日便到,可是左等右等,却怎么也不见粮食的到来,将士们怨声载道,百姓中也开始蔓延着消极情绪。迫不得已下,将军得知敌军大将会带着粮食抄近路与敌军会和,将军才不顾一切要伏击对方,就是为了能夺下对方的粮食与水,暂时解了北燕城的困局。” “可他却再也没有回来?”方笑语神色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太子知此事太过冒险,坚持反对,可将军哪还听得进去。他说他绝不能让将士和百姓死在这种不甘之境下,就算冒险,也要一试。于是不顾太子与其他守将的反对,带着五万大军,从密道出城,可却再也没有回来。” 叶西辞神色有些困倦,继续道:“我曾偷偷出城查看过,一路上虽有大军行进的痕迹,可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且这些行军痕迹在某一处突然断了,就如同五万大军凭空消失一般,根本无从寻觅踪迹。而对方大将却毫发无损的与城外敌军会和,安营扎寨,粮草充裕,并未有被洗劫的痕迹。此事太过蹊跷,将军究竟去了何处,太子动了不少人手追查却毫无消息。” 叶西辞的脸色有些灰败。去北燕这短短的时日,却让他觉得比从前任何的日子过得都累。 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内忧未平,外患叫嚣。时时刻刻神经紧绷,随时防备着对方攻城。那种日子,当真是难熬的紧。 “那你为何突然回京?”方笑语的语气有些发冷。 “是将军临行前吩咐我回来的。他叫我问问皇上,为何朝廷迟迟不肯拨粮草净水?可是要将北燕几十万大军数百万百姓放弃?”叶西辞的话中充满了愤怒。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叶西辞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朕已拨下百万旦粮食与水送往北燕,算算时间,也早该到了,你们竟是没有见到?”皇帝拍桌大怒。此刻他如何还会想不到,这粮食定然是在途中出了问题。 数百万百姓,几十万将士。若是北燕因此沦陷,百姓因此而死伤,将士因此而丧命,那幕后之人合该千刀万剐! “哪有什么粮食与水?若真有百万粮草,将军何至于冒此凶险?”叶西辞紧握着拳头,手指甲盖儿狠狠的刺进肉中,鲜血随着指缝流出。 方笑语连忙从怀中抽了手帕,将叶西辞手中的伤口系好,而后心疼道:“苦了你了。” 叶西辞摇头,神色中满是愧疚。可这样愧疚的神情持续了还不到一个呼吸,就被一双白皙的小手掐住了脖子,点上了穴道,根本无法动弹。 他无法顺畅的呼吸,只能疑惑的的看着面前一脸寒霜的方笑语。 对方脸上全无表情,哪还看得出她对他的关心。她趁着帮他包扎时他放松了防备,竟然出手偷袭他? 为什么!(未完待续。) PS:  修改了下错别字。还发现竟然复制过程中少复制了一句话这是为什么?现在已经改动替换完毕,小伙伴们可以正常观看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三不医,三定医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方笑语你做什么!” “笑语丫头……”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从前与叶西辞最不对付的安王。他可是亲眼见着方笑语与叶西辞之前在安王府中是如何秀恩爱的,这突然之间当着朝堂这么多人的面儿就动起手来,实在是让安王大为惊愕。 而皇帝也是一脸的意想不到之色。 方笑语动手动的很突然。前一刻还是为叶西辞受伤担忧的神情,下一刻就能掐着他的脖子一脸冷若冰霜。 皇帝的眉头紧皱,而后又慢慢舒缓。他觉得方笑语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其中必是有什么缘由。 他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这种奇怪的感觉源于叶西辞。 在叶西辞进宫后,一开始他是在御书房里见的他。当时他粗略的听叶西辞讲过一些北燕发生之事,当时叶西辞的态度并不是如刚才那般,充满了义愤不甘和对方剑璋的担忧。 不如说,当初他的态度,更多的是倾向于对方剑璋的不满。正因为有了叶西辞的说辞与态度,再加之他收到的奏报也确实与叶西辞所言有几分吻合,所以他才会召集大臣,朝上商讨。 上了朝后,叶书成对于方剑璋的不满有所收敛,再一次陈述的所谓事实比之在御书房中温和不少,至少态度是如此。当时他以为方剑璋毕竟是他的岳丈,当着众臣的面儿总不好说的太过,否则怕会有微词传出,他并未在意。 但,方才方笑语所问与他的回答却与之前的陈述有着本质的差别。 叶西辞回答方笑语问题的时候,采取的态度根本就是为方剑璋打抱不平而将一切怪罪在朝廷身上的态度,与在御书房里对方剑璋不满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他听到叶西辞的说辞心中十分不适,对叶西辞的好印象要缩减大半。毕竟比起方剑璋这个外人,他更愿意相信他自小疼爱到大的叶西辞,他也了解叶西辞的为人,不该是个如此反复无常的小人。但他也没有往别处去想,直到方笑语突然偷袭动手,他方察觉到不对,故而此刻他还算是镇定。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他早已平静了心态,等着方笑语给他解释。 “为……何……”叶西辞被方笑语掐着脖子,脚尖都已经隐隐离了地面,整张脸涨的通红,也只能断断续续的面前说出这两个字。 他不明白方笑语为何会突然对他动手。他不相信方笑语会想要杀他。【ㄨ】 “为何?”方笑语目光如刀的扫了叶西辞一眼。冷笑道:“这正是我想要问你的。说,叶西辞在何处?” 方笑语的话叫安王和朝臣甚至是高堂之上坐着的皇帝都大惊失色。他们极容易理解方笑语这句话的意义何在,故而才觉不可思议。 “我……不明白……你……我就是……叶西……辞……笑语你……”叶西辞只觉喘不过气,两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但众人却听明白了他的话。他在说,他不明白方笑语所说的话是何意。他说他就是叶西辞。 可回答他的却是方笑语更加用力的掐紧了他的脖子,神色越发冰冷,目光越发锐利道:“不要装作你与我十分熟悉的样子。叶西辞的手腕处有一颗极小的痣,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你的痣呢?” 众人恍然大悟。 这个假冒的叶西辞。无论是相貌,声音,还是一举一动,都与真的叶西辞极为相似,想必是下了功夫的模仿的。但是,毕竟不是叶西辞本人,总会有些疏漏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比如叶西辞手腕靠近手背的地方有一颗十分小的痣,若不细看难以发觉。但方笑语是叶西辞的娘子,两人生活在一起,同塌而眠。同桌用膳,对于对方最是了解不过。这个假冒之人即便装的再像,可那细微的差别却逃不过方笑语的眼睛。 手腕处那颗小小的痣,成了对方致命的疏漏。他以为他装得很好。所以也没有去防备方笑语,因为若是他对方笑语有所戒备,必定会被察觉。 但是他没想到,方笑语一开始就对他存了疑惑,只是吃不准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才没有拆穿。更是借着他刺破手掌为他包扎的间隙,彻底确认了那小小的疏漏,从而一举偷袭擒获了对方。 那假冒之人一脸的懊恼之色,却隐藏在那涨红的脸色之下。他没有想到他骗过了皇帝,骗过了朝臣,甚至骗过了叶西辞的亲爹,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输在了方笑语的手中。 可他却完全没有办法脱身。因为怕暴露自己的可疑之处,他不敢对方笑语过多防备,怕被怀疑,却因此被方笑语一举偷袭得手,不仅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感觉到了死一般的窒息,且还点了他的穴道,叫他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他深知落在方笑语手中绝难有好下场,他深深的看了方笑语一眼,神色一凝,竟是欲要咬舌自尽。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的那点心思几乎都写在了眼里,方笑语如何能叫他得逞?那掐着他脖子的手一松,又瞬间捏住了他的下巴,稍一用力,就将之卸了下来。让他根本无法自尽。 假叶西辞脸上全是怨毒之色,看向方笑语的目光几乎就要将之生吞活剥。可方笑语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神色平淡道:“别这么急着死,我还有许多事要问你。” 假叶西辞做了个‘呸’的动作,那神色仿佛是在说他绝不会透露任何消息让她知道。 方笑语目光淡定,似乎一点也不为此而焦急,反倒是对着高堂上的皇帝躬身道:“皇上,接下来或许会发生一些血腥之事,若是皇上与众位大人会有不适,臣女愿带他下去审问。” “无妨,你问便是。朕也很想知道,这个胆大妄为的混账东西究竟将西辞如何了!”皇帝在清楚真相之后异常的愤怒。他知道自己被人给利用了,也险些出了丑。 最重要的是,叶西辞究竟哪里去了?是生是死?对于有人冒充他之事他又是否知道些什么? 方笑语与皇帝行了个礼,便转过身去,看着一脸死灰的假冒叶西辞。却笑了。 这笑,无声,却叫人毛骨悚然。 假叶西辞原本以为,在自己的夫君和父亲生死不明之时。方笑语一定会焦急万分,甚至会忍不住对他动粗,只为问出叶西辞与方剑璋的所在。 所以,他反而不着急了。他要看着方笑语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就是得不到准确的消息时的懊恼与不甘,这反倒会叫他心中好受一些。也忘记一些轻易被人拆穿的丢人现眼。 但是事实与他所想的似乎有些出入。方笑语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的急迫之色。与之相反的,是一脸的淡然,就仿佛叶西辞与方剑璋于她而言不过是陌生人一般,是生是死全然与她无关。 他甚至有一种奇妙的错觉,觉得方笑语将他当做了一个玩具。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折磨他,其余的都不重要。 明明方笑语还什么都没错。他却已经觉得身上长满了刺,浑身疼痛难忍。 方笑语伸出白皙的手,手指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耳边,轻轻柔柔的。就仿佛是爱人间的抚摸一般。可脸上的疼痛却在清晰的提醒着他,他已经落入了方笑语的手中,他已经输了。 “没有易容的痕迹,足以见得这张脸确实是属于你的。可耳后却有刀疤,这却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方笑语似是在自言自语,只是听在假叶西辞的耳中,神情却不由得一崩。 方笑语似是没有看到他神色的变幻一般,轻启朱唇道:“这是狂谷医仙独孤隼的手段。”说着,迎向了一脸惊骇的假叶西辞的眼睛,笑道:“你换了脸?” 方笑语的话。让朝臣炸了锅。有些听过狂谷医仙独孤隼名号的人一脸的恍然大悟,还有不少根本没有听过独孤隼这个名字,更不知道狂谷医仙这个名号的大臣们一脸的茫然,小声问道:“这脸还能换?换了不就死了?” 很显然。方笑语的话实在是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这脸都是父母给的,打娘胎里生出来就注定了是那个样子,竟然还能换的? 你若说是易容倒也罢了,毕竟也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他们多多少少也都听过,还不会觉得有多惊讶。但方笑语方才所言。对方明明就没有易过容,这张脸似乎是真的,但也似乎是被人动了刀子给换成了一副与叶西辞一样的面孔? 他们实在是无法理解。 皇帝也是一脸的‘原来如此’。他正想说如果对方易了容,在御书房近距离接触之时,很容易被他发现端倪,但事实上却是他一点也没有看出任何不对之处。可如果这是狂谷医仙独孤隼的手笔,那道也容易释然了。 这狂谷医仙独孤隼可是个奇人,现年大约已有四十几岁,一身好医术源于家传。但年少时独孤家被仇人灭门,他是被另一个仇人给救走养大的。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个救走他的人虽也是独孤家的仇人,但仇恨却不算太大,无非是她娘当初惹下的情债,最后这人没争过他爹,被他爹抱了美人归,自此后这人与独孤家就各种不对付。只要是独孤家的事,他都不厌其烦的胡插一脚,意在要将独孤家的大事全都搅黄了。 可谁想,独孤家竟会遭此横祸,被人灭了满门。虽然与独孤隼他爹因为一个女人而成仇,可这人对他娘倒也一往情深。 独孤隼毕竟是那人生下的子嗣,虽然是跟独孤情那个老东西生的,可他的体内毕竟有他喜欢的女人的一半血脉。 独孤家被人灭了,独孤隼他娘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此人来的晚了,没能救下心爱的女子,就只来得及将心爱女子的儿子救下了。于是从今往后,独孤隼便跟着那人,一路流浪,天地为家。而那人也冒险回了趟独孤家老宅,在残垣断瓦下找出了独孤家祖宗所著的医书,交给了独孤隼自个儿研究,最终还真被他给研究了出来,拥有了一身不俗的医术。 但或许是经历了灭门惨祸,这独孤隼的脾性也是一等一的难缠。他与那救他出来的人亦师亦友亦如父,但最终独孤家的仇人还是找到了他,救他养他的人为了保护他身死,自此后独孤隼的脾气就更是怪异。 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后来独孤隼落脚于狂谷上山,那时他已经武功高强,医术更是精湛。他时常开谷给人治病,一年只治十人。且有三不医三定医。 一不医,独孤家仇人岭南孙家之人不医。 二不医,看不顺眼之人不医。 三不医,拿不出银子的人不医。 找他医治的人非富即贵。他没有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不愿意去可怜世上可怜不过来的可怜人。 他的家族被灭,恩人被杀之后,他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与你讲道理。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有钱有权才是硬道理。他发誓再也不会被人逼迫的如此狼狈,他要用自己的能力,将仇人尽数诛杀。 所以,又有了三定医。 一定医,岭南孙家的仇人定医。 二定医,凡能诛杀岭南孙家之人者定医。 这所谓的诛杀的定义是,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无论对方是武功高强还是手无缚鸡之力,无论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满手鲜血之人还是无辜之人,只要是岭南孙家的人,哪怕是个刚出生的婴孩儿,哪怕是个小不点的幼子,哪怕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只要提着他们的人头来见,他便定会出手医治,无论是如何难以医治的病症,他都会跟进到底,直到彻底治愈。 而三定医便是他看着顺眼的人定医。正好与那三不医的第二条形成了鲜明的一致。 狂谷医仙的大名,许多人都听过。而他最为人乐道的能力,便是能够将一张脸换成另一张完全不同的脸而保证人不死。 对于方笑语而言,这样的能力不算太新鲜。这个世界的人不曾听过见过,便倚为神迹。可对方笑语而言,这不过就是在脸上动动手术而已。前九十几世,她见过的整容者多的都数不过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自导自演,杀人灭口 当今世上,能给人换脸的,方笑语只知道 独孤隼一人。所以在明知道 眼前之人绝不可能是叶西辞的时候,方笑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独孤隼。 而看假叶西辞的神情,她的猜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错误。这张脸被人动过刀子,改变成了叶西辞的模样。只是,独孤隼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却还需事后去查。 若他只是拿钱办事,没有涉入此事太深的话,她也不欲对独孤隼出手。而若是独孤隼明知幕后者的阴谋而心甘情愿相帮,那就休怪她辣手无情了。 江湖上每天都在死人。 虽然她方笑语出身朝廷之家,但也不介意 在江湖中大开杀戒。 方笑语自始至终无视了假叶西辞眼中的惊惧,而是继xu 道:“你换了这张脸至少一年以上,之前应当都躲在暗中,或许在观察着西辞的一举一动。你识得我,也知我武功高强,但凡你对我稍有防备,难免会被我怀疑。至少有人与你说过我的事情。但你在城门口与丝竹说过话,就足以证明,你知道 丝竹是我的丫头,若是身在北燕,断不可能如此自然。故而你当是京城人士,又或者在京城定居多年。” “冒充叶西辞,总该有个理由,有个目的。我与西辞当不认得你,所以你身后必有指使之人。你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将西辞和我爹的所在说出来,指出指使你假冒西辞的幕后之人。要么,我折磨你。直到你开口,或者死了。” 方笑语一点也不掩饰她想要折磨这假冒货的心思。她的淡定实则是装出来的,事关他爹和他男人的生死安危。他没那么多心思去与一个棋子耗费时间。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出焦急来,一旦她将急迫都写在脸上,只会助长这假冒之人的嚣张气焰。 其实方笑语甚至都没有奢望能从这个人嘴里问到些什么。这个人,连脸都换了,就等于是他舍弃掉了从前的自己,以叶西辞的脸存在 于世间。而他的真假一暴露。立刻 便想要咬舌自尽,她怀疑,这很可能是个死士。 死士。之所以称之为死士,是因为他们早已经不在意生死。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做到他不方便做的事,哪怕失手被擒,他们宁愿自尽也不愿意供出自己的主人。这样的死士。京城里的高官贵族家里。谁都会养上几个。 方笑语只是在问,可假叶西辞却拒不回答,只是梗着脖子冷笑,似乎十分欣赏方笑语的不安。 方笑语却依旧笑的如同超然世外的仙人道:“你当真不说?” 假叶西辞只是呸了一声,冷哼着盯着方笑语,目光中充满了嘲讽。 方笑语笑容没有收敛,反倒是笑得更深了,只是这笑容却看不到一丝的和善。假叶西辞却从中看到了魔鬼般的冷冽。 方笑语素手握住假叶西辞的手掌,将之抬起。送到眼前,手指在对方的手指间来回摩挲,最后只轻轻一抬,甚至没有任何声音,假叶西辞便感觉到一股子冷飕飕的痛感。低眼望去,他的一片指甲被方笑语直接掀起,鲜血透过那还连着指甲根的甲片瞬间流出,染红了整个指间。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那刺骨的疼痛。十指连心,这样的疼痛简直比直接捅他一刀还要强烈。 可他却突然发现 他说不了话了。 他意识到方笑语刚刚似乎十分快速的点了他的哑**,而这动作快的几乎没有被朝堂上的任何人发觉。 “说!叶西辞和我爹究竟在何处?”方笑语作出一副逼问的姿态。这让假叶西辞感到毛骨悚然。 她亲手点了他的哑**,就是为了不让他说话,可她却当着众人的面,作出一副哪怕折磨他致死也要从他口中问出详情的模样,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又准备 要做什么? 假叶西辞不肯开口,方笑语的笑容就越发绵柔,似乎带着针一般,只看一眼就觉得浑身颤抖。 咔嚓,一声细微的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声音的声响,他的另一片指甲也被瞬间掀起,鲜血滴落在地上,开出了一朵血红的小花。 假叶西辞准备 张嘴,但嗓子里连啊啊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方笑语一片一片将他双手的指甲全都拔了,然后装作一副意外 的模样突然说道:“怎么?你终于肯说了?” 假叶西辞死命的摇头,但他的动作被方笑语的身体遮挡的无法看见全貌,方笑语只要稍一误导,皱着眉轻声说:“嗯?你只说给我一人听?”说完便将耳朵靠过来,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真的对她说了什么大秘密一般。 方笑语皱了皱眉头,而后舒展开来,目光看向假叶西辞道:“我说到做到。你的家人我自会保全,只要你将幕后主使还有西辞和我爹的行踪说出来,就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了你的家人威胁于你。” 假叶西辞心中感到一阵颤栗。他确实有父母,只是关系并不是很好。当年因为家穷,他被父母买给了人做工,每天被打的皮开肉绽,这都还嫌他偷懒不努力干活儿。他也是被逼得急了,将那管事的一推就给推到了台阶的尖儿上,没想到管事就那么死了。他惹上了人命官司,本是要被秋后问斩的,可在牢里时,却被人给救了。 那人说要他效忠于他,他便能叫他活下去。他为了活命,病急乱投医,自然是什么条件都答**g 的。自此之后,他便开始了死士的训练 。他们活着目的就是为了主子分忧解难,即便他有父母在世,可那敢情早就淡的与不存在 无异了,哪还会因为什么顾忌家人的安危而被威胁假冒叶西辞? 他做这些事完全是出于他的自愿。他唯一这样做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想报恩而已。 可方笑语却似乎根本就不管事实如何。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导自演着就让人认为他为了自己被抓走的家人而不敢背叛主人。而又因为她的承诺而冒险背叛了主人。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试探。 方笑语不知道 幕后之人是谁,所以她要通过这场自导自演来观察朝堂上每个人的神情,看是否会露出破绽。 他想要拆穿方笑语的谎言,可数他却无法做出动作,更无法开口说话。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笑语自言自语,一个人演完了两个人的戏份。就是为了诈出他的主子究竟是谁。 他使劲的使着眼,企图能够叫他想让他看到的那个人能够警惕,但是方笑语的身子恰好遮住了那个人的视线。他的所有眼皆都被隔绝在方笑语的冷笑之外,让他无法传达。 叶书成的脸很不自然。这种不自然之中还带着一些迷惑。他深深的盯着方笑语的背影看,却始终无法确定在那道背影的前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假叶西辞不是他指使的。但他却怀疑是她母妃的手笔。 因为他曾在母妃的寝宫桌案上看到过一封信。信中似乎提到过狂谷医仙独孤隼的一些事情。 那信中所言,似乎母妃着人去调查过独孤隼的来历,而那封信就是调查之后传回宫来的回信。 他原本没怎么在意,当刚刚听方笑语提起独孤隼时,他突然涌上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而后立刻 就想到了那封他不小心看到的信。 如果此事是母妃做的,那就与他做的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母妃真的拿了这个假叶西辞的家人威胁,那么这个人未必就不会出卖母妃。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但现在是在朝堂。众目睽睽之下,他有心杀了此人灭口。却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公然动手,否则就是心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方笑语一脸认真的附耳到假叶西辞面前,似乎真的听到了假叶西辞在说话一般,脸上变幻着各种神情,还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而后转头看了叶书成一眼,那神所蕴含的意义十分微妙。 而叶书成心中咯噔一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暗自埋怨母妃做这样的事善后并不周全,还全程都瞒着他,以至于叫他如此被动。 他怕这个假叶西辞当真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连忙插嘴道:“既是假冒之人,如此胆大妄为,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焉能听之任之,被其误导?” “他既敢如此胆大妄为,必然是知道 些什么。他这样的喽啰不过是幕后之人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俗语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他深知自己被擒,活不了多久,与其被杀人灭口,不如将一切真相都说出来,或许将来有一日,还能有人为他报了仇,送他的主子一同下黄泉去与他团聚。” 方笑语看叶书成的目光十分有趣,玩味居多,还隐隐透着一些讥讽之意,这让叶书成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持续加重。 方笑语转过头去,重新背对着叶书成,叫他看不清假叶西辞的动作。而后又小声道:“既你如此配合,我自当完成对你的诺言,救出你的家人好好安顿。” 说完,方笑语微不可查的抬起手,衣袖拂过假叶西辞的脸颊,就好似起身时不小心碰到的一般,动作一气呵成,神情自然,转过身对皇帝道:“皇上,此人说了,此事他只能私下里说,不可在朝堂上言。他怕说了不该说的,被人屠了全家,杀人灭口。” “哦?就连朕都不能说?”皇帝眉头皱在一堆。 “回皇上,他的意思并非如此。他的家人被幕后主使挟持以做要挟,他不能反抗,只能听命行事。臣女方才自作主张答**g 他若是肯开口,说的又是实情,便救出他的家人,同时求皇上赦免他的罪过,他这才肯开口。望皇上先赦免其死罪。”方笑语躬身道,仿佛那假叶西辞已经打定主意要弃暗投明一般。 “朕准了。”皇帝冷着一张脸,但却并没有呵斥方笑语的自作主张。对于惩治一个棋子而言,他更想知道 这棋子背后究竟是哪个棋手在下棋。 “多谢皇上。”方笑语一脸兴奋的转过身去对着假叶西辞道:“你方才也听见了,皇上已经赦免你的死罪,也应了会救出你的家人。你还不坦白从宽?” 假叶西辞咿咿呀呀想要开口,刚说出几个字,惊讶的发现 他的哑**竟已被解了。他疑惑至极,却突然想到方才方笑语的衣袖划过他的面前,当是那时她悄无声息又迅速的为他解了哑**。 假叶西辞骇然。这方笑语的功夫果然邪乎,出手之快,在场这么多人却没有人能够发觉他出手的时机。 不过他已经能说话了,自然想要提醒二皇子不要上了方笑语的当。他是受命于周贵妃,但却不知道 二皇子对此事一无所知,还以为此事二皇子也了然于胸,这才怕二皇子听信了方笑语的自导自演露出了马脚。 他想要开口否定,于是大叫道:“皇上容禀,此事是……” 他话音还未落下全幕,却突然顿住,而后吐出一大口血,喉咙疼痛难忍,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开始发抖,五脏六腑被灼烧一般的痛苦,可他不能动,直到直挺挺的倒地不起,彻底的没了声息。 方笑语却反应很快。假叶西辞出了问题之时她立刻 便着手要为他输送内力保其性命。可最终却慢了一步,那假冒叶西辞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方笑语懊恼的狠狠的跺了跺脚,一张脸阴沉的能沉出墨汁来。 这当然是装出来的。 此人是她杀的,在她假意为他驱毒疗伤时,其实是暗自解开了他身上的**道,如此便不会被人查出把柄来。可在外人眼中,她的所作所为,却是为了能够得知幕后主使,所以才尽li 救治。 而假叶西辞的死,被人认为是事先在他体内下了毒。若是有了想要背叛主人的心思,便会被杀人灭口。 如此一来,方笑语之前所做的铺垫反倒是更加可信了。 隐藏在方笑语愤nu 面孔之下的冷笑。而隐藏在那纠结的眉眼下的叶书成的心,却沉了一沉。未完待续。 --╯蓝√√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去! 且安王或许明白一些方笑语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他曾听方笑语说过当年发生过的事。 他预感到,或许有些人已经等不及要开始布局了,所以才会发生流沙国进犯北燕之事,将方剑璋调离京城,甚至要太子一起去北燕,战场上刀剑无眼,若太子死在北燕,天高皇帝远的,救也救之不及了,还可能将没有保护好太子的罪过推到方剑璋的身上。 而京城里还剩下何人能够阻挡接下来所要面临的风暴? 若是一切都是大周的阴谋,那么他有预感,或许不用多久,西北之战也该开启了。到时候,何人出战才最好?石将军怕是也难留在京城了。 将所有人都支开,周灵和叶书成究竟想做什么? 从前的安王从来都没有兴趣介入所谓的夺嫡之争。无论叶西辞是否向着太子,也无论叶书成与太子之前要如何打的你死我活,事情不涉及到他的王位,他根本没有想要参与的心思。 他知道叶西辞与太子走的近,也知道叶西乾和叶诗兰与叶书成来往甚密,可他不想插手,所以即便叶书成也时常来安王府拜访,也会有意无意的提及他与周灵当年的那点情谊,但他一直都没有松过口。 身在皇室,也经历过夺嫡,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走过老路的人更清楚夺嫡的残酷。 为了那座高高在上的龙椅,为了那个天下之主的身份,再亲密的人都可能会刀剑相向,再深的情谊也可能会顷刻间尘埃。 当年他不是没有争过,只是争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跳出来招蜂引蝶,而是在暗中筹谋,当得知帝位无望时便果断收手,所以在他人眼中,他就像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对皇位不感兴趣。安于做一个闲散王爷。 事实上他也确实对帝位不感兴趣,当年若非是他的母妃逼他争这个皇位,他宁愿做个纨绔王爷,左右逢源。也好过****身在杀局之中提心吊胆。 但是如今不同了。无论他是否愿意介入夺嫡之争,他都必须介入了。 不说周灵与叶书成乃是大周的奸细,即便不是,当年她们如此算计他,算计的他险些亲手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算计的叶西乾大胆弑母,算计的叶诗兰亲手杀兄,算计的他险些家破人亡,如今还敢拿着他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周灵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他的四个孩子死了一个,另一个假死远走,苏红绸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不好多说,唯独剩下的那个,他们竟还不放过,一再威逼。 这是他这个当爹的被小瞧了啊。 安王眼中神色明灭不定。他知道方笑语这场自导自演是为了什么。所以他或许也该做些什么了。 “此人已死,一眼便知是被人灭了口。如今西辞和方将军下落不明,此事皇兄可有何打算?”安王不动声色的看了叶书成一眼,却见叶书成一脸阴沉的似乎在想些什么,竟没有发现他的目光。 “北燕定然是出了岔子,否则断不会有人敢假冒西辞愚弄朝堂。”皇帝的面色严肃的叫人害怕,目光看向已经死透了的假叶西辞,沉声道:“此人之前所言,与朕收到的奏报惊人的相似,朕这才险些上了他的当。不过既已证实此人有假。恐怕给朕上书奏报之人也不可再信。诸位爱卿,有谁愿往北燕走上一遭?” “皇上,老臣愿往。”叫人意料之外的,却是梅苍云站了出来。 方笑语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机。随即敛下。 “皇兄,不可。”安王却立刻站出来阻止道:“梅丞相乃是当朝丞相,要辅佐皇兄处理国事,焉能轻易离开京城?且北燕此刻危机重重,丞相一介文臣,岂非危险?” 梅苍云低着头。眼中寒芒一闪而逝。他没有想到,阻止他的竟然会是那个平日里不问事的闲散王爷安王。 梅苍云有心想要驳斥安王,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安王所言本就没错,他一介文臣,去了北燕又有什么用?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着别的打算的,可外人不知,他若太热心此事,难免惹人怀疑。 皇帝深以为然,神色微妙的看了梅苍云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又将目光落向了一脸冷笑的方笑语。 这梅苍云打的好主意啊。北燕的外敌不出所料就是大周在背后下棋,可是北燕的内乱,却少不了他梅老狐狸那只大手的操控。 在这种兵临城下的时候,竟然还不忘夺权,这梅老狐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方笑语想,他恐怕是从他爹的态度中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了。或许还没有证据证明她们已经知道了他当年的阴谋,可是老狐狸的本色,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镇远军放在方剑璋手中,哪如放在他手中来的让人安心? 他这是打算亲自去夺了北燕的军权不成? “皇上,安王此言有理。梅丞相乃是朝廷不可或缺的栋梁,岂能轻易涉险?老臣一身皮糙肉厚,不若就让老臣走上一趟吧。”石将军也站了出来,附和了安王的提议。 他虽然没有完全了解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他近来与方剑璋走的也挺近,还是察觉到了方剑璋对待丞相似乎并不如从前那般尊敬,反倒有些隐隐的怨气。 他本还以为那是他的错觉。但就在刚刚安王站出来阻止梅苍云去北燕时,他清楚的看到了方笑语眼中那闪烁的寒芒。 方笑语对丞相抱有杀意。 为什么?难道丞相不是对方剑璋有恩?既如此,她的女儿为何会对丞相起了杀机。 再结合他之前的怀疑,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镇远将军府与丞相府之间定然发生了某种不愉快。且很可能是与当年方剑璋弃文从武之事有关。 因为以方剑璋的个性,若不是大仇,他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产生敌意。当年他为了报恩,连梅素惜那个破鞋都收了,还将她扶了正,连梅素惜带着的拖油瓶子都一并接收了不说,他自己的儿女受了欺负迫害。碍于恩情他竟都忍下不做声,还有什么能让他一夜之间对丞相的态度如此天壤之别? 他跟方剑璋关系不错,最重要的是自己那小儿子司徒在方笑语的调教下可是比从前靠谱多了,他心中也要感激。再加之他是将军,上战场如同家常便饭,若能相帮,他自不吝啬伸出援手。 可方笑语却立即阻止道:“皇上,万万不可。” “为何?”出声质问的反倒是石将军。他心说我这是在帮你。你却为何先跳出来阻止? “皇上,石将军,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背后定然有着大周的手笔。皇上刚拒绝了大周和亲,难保大周一气之下便拿西北百姓来撒气。如今我爹去了北燕,其他几位将军也分别镇守不同疆域,如今朝廷能够阻止大周进犯的将军就只有石将军一人。若是西北战争开启,石将军定然要奔赴西北杀敌,若是石将军此次去了北燕,难保大周不趁此发难。皆是,西北何人守护?皇上将军万不可上了大周的调虎离山之计。”方笑语也没有办法。石将军身经百战,若是有他去北燕相助,事情定然容易得多。但是,她却不得不防这是否是大周的调虎离山之计。 石将军是整个大承唯一能和她爹拥有相同军权的大将,且此时身在京城,能够撑起西北大战的将领就只有石将军一个。 若是石将军去了北燕,一旦被大周得知,那么大周很可能就会趁此机会攻打西北,若没有能震慑敌人的大将在。那将是西北的灾难。 “可在朝的大臣大多都是文臣,北燕形式如今扑朔迷离,若贸然前去,与送死无异。其余武将又各自镇守在外。若老臣不去,还有何人能去?”石将军有些担忧。 北燕幸亏有方剑璋镇守,多年来百姓才得以有安宁可言。方剑璋是大承的战神,与他一样,是守护大承的门神,若是方剑璋就这么死在北燕。亦或是被人陷害,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们这些武将之间大多都有着心心相惜之感,即便不是在同一个战场上杀敌,目的却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所以在他们彼此心中,他们都是兄弟!一起守护家园的兄弟! “我去。”此时一个铿锵的声音响彻众人心间,就见方笑语一脸的肃然,带着几乎如同一尊战神一般的威严站在堂下,周身战意勃发,声音铿锵有力,不容质疑。 “笑语丫头,你可万不能太过逞能。战场之上与平日不用,纵使你武功再是高强,也难保不会受伤殒命。”皇帝眼前一亮。他虽这样说,但其实他还是很欣赏方笑语的。至少这个时候,他敢揽下此事。 大承也不是没有女子上战场的先例。西辞的母妃简安不就曾上过战场吗? 对皇帝来说,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是否相信方笑语。如果方笑语有丝毫背叛之心,此次就是最好的脱离大承的机会。 “皇上,臣女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加认真过。北燕之事突然被隔绝,定是发生了大事。北燕战场上的那两个男人,一个是臣女的父亲,一个是臣女的男人,何况还有太子殿下也在北燕涉险,再也拖不得了。”方笑语面色坚定,继续道:“我镇远将军府的麻烦,就由我镇远将军府亲手解决。笑语虽是女子,却也未尝没有一颗爱国之心。无论流沙国起兵几十万进犯,臣女都要将他们哪来的打回哪去儿!求皇上允许臣女亲去北燕,寻找父亲和西辞,也请皇上给予臣女临阵决断之权,臣女定然会将父亲,西辞和太子殿下安然带回京城!” 虽许多人心中对于女子上战场心有不屑,可听着方笑语的一番话,至少片刻的热血沸腾他们都感受到了。 一个女子尚且有面对困境的迎难而上的决心与坚定,他们堂堂七尺男儿之身,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梅苍云脸色铁青。他对方笑语十分忌惮。 二皇子几次被方笑语闹的灰头土脸,他曾经也因为梅春水而调查过方笑语,所得到的一切资料都叫人捉摸不透。可越是如此,他心中忌惮之意就越甚。 方笑语若去北燕,难免就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他原本想要亲去,顺便将镇远军彻底渗透,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要借此除去方剑璋,但是没想到从来不问朝事的安王竟然跳出来反对他。 安王是叶西辞的亲爹,虽然外界都传他们父子不和甚至刀剑相向,甚至都恨不得能宰了对方,可耳听为虚,眼见才是真实。当年还有传方笑语是个木头大小姐,如今又如何? “皇上,大承可没有女子出征的先例啊。”梅苍云看似随口一提,实则就是表达了反对的态度。 “这可未必。据老臣所知,安王爷的正妃未出嫁前在西北就已经数次上过战场,杀敌无数了。”石将军的声音突然幽幽的响起,声音中还有着一丝嘲讽之意。 “皇上,女子上战场成何体统!岂非叫人笑话我大承无人?”此时商经纬却又蹦了出来。他一直深恨方笑语逼死了她的女儿商可人,原本就和方剑璋不是很对付,此刻就更是不遗余力的与方笑语作对。 方笑语眼一眯,目光落在商经纬的身上,带着深深的深意。 她分明看到商经纬跳出来之前与叶书成交换了个眼色。如此说来,或许叶书成已经找过商经纬了? 这种事并不出乎方笑语的意料之外。俗语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商经纬恨她逼死了商可人,叶书成更是深恨她无数次坏了他的好事,为了对付她,去拉拢同样与他有仇的人,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商经纬从前总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明面上不介入任何的势力之争,实则背地里却是效忠梅苍云这个老狐狸。而梅苍云如今对方笑语甚是忌惮,暂时与叶书成联合对付他也不是什么奇事。 而且商经纬如今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事都不为过。 “巾帼不让须眉!有心,有力,纵是女子也可为我大承征战天下!那些因此看不起我大承的宵小,若是败在一女子手中,岂非更加无颜见人?”石将军冷哼一声,最烦那些因为私人恩仇就置家国安危于不顾小人了! “石将军说的轻巧!方剑璋去了北燕,带着五万大军不知所踪,谁知道他是否通敌叛国了也未可知。如今她方笑语的爹和夫君全都不见了踪影,若再放他离去,安知不是放虎归山!”商经纬冷哼一声,竟是干脆给方剑璋和叶西辞安了个叛国的罪名。 “商经纬,若想为你女儿报仇,尽管冲着我来便是。但若你再敢侮辱家父与西辞半句,就休怪我不客气!”方笑语心中杀机大盛! “你要如何不客气!”商经纬竟是丝毫不怕,直言顶撞道。(未完待续。) PS:  感谢【无聊的猫76】的月票~ 第三百二十章 信任 【话说有些卡文了。一直在想后续的情节,所以写的断断续续的这一章。写到现在竟然还差几乎七百字。请小伙伴们半个小时后再看吧。我梳理一下思绪,以保证后头的内容不被打乱了。抱歉,大家见谅。半个小时后我来替换正常章节。】 “皇上,商大人说的再多,也不过是欲报私仇罢了。若是商大人有法子平了流沙国之乱,那便叫商大人战场是扬一回威便是。若是不能,就请商大人闭嘴,休要再惹人厌恶!”商经纬与方笑语正剑拔弩张,却是一直站在人后的方皓之站了出来。 明明还是个娃娃,但是因为长公主的疏通,已经在京畿卫站稳了手脚,此刻已经是京畿卫的一个小队长了,且今日朝事与镇远将军方剑璋有关,故而方皓之也得以上得朝堂议事。 此刻听了商经纬污蔑他爹叛国投敌,他如何还能忍得住? 他爹为国守了半辈子的北燕,如今可能出了事下落不明,甚至可能被人害了,却还有自己人在后头捅刀子,把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污蔑为一个通敌叛国的小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个毛头小子……”商经纬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训斥,脸皮早是青一块红一块了。他深觉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刚欲训斥,甚至手指都已经指向了方皓之的鼻子,却突觉脸上一阵火辣,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极为响亮的巴掌声。 方笑语就这样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几个人看清她的动作,可商经纬却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众人皆是一副意外之色。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方笑语是如何出手的。若不是方笑语自己做出了一副‘脏了我的手’的姿态,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讲商经纬爱的这一巴掌算在方笑语的头上。 “商大人嘴巴放干净些。否则,笑语不介意帮商大人好好洗洗干净。”方笑语眸中寒光诈闪,却面带微笑道:“用血。” 商经纬浑身都发毛了。不仅仅是方笑语用这样可怕的目光看着他,更重要的是让他想起了当年宝相山上,他被方剑璋给胖揍一顿的屈辱。 他明明是去给女儿讨回公道的,可方剑璋却仗着功夫好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狠狠的将他揍了一顿,让他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那一次屈辱,朝上许多大臣都亲眼所见,而如今又是这样。甚至比之前更过,他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子给生生的打了一巴掌,且还是当着皇上还有众大臣的面儿。 “皇上,父亲绝不可能会通敌叛国,臣敢以人头担保。求皇上允许姐姐前去北燕查明真相。臣自愿留在京城为质。若父亲与姐姐当真背叛大承,我镇远将军府所有人的脑袋,皇上尽管摘去!”方皓之的话掷地有声。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父亲会背叛国家。 即便当初对于父亲对他不管不问任由梅素惜母子迫害一事颇有怨言,但他也从不怀疑父亲对于国家的忠心。 寒窗苦读十载岁月,是为封侯拜相,为民谋福祉,为国谋福利。而后弃笔从武战场杀伐,是为保国家长久安宁,保百姓性命无忧。 说得好听那叫忠心耿耿,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书呆子。浑身的书生意气,就如同是被洗脑了一般。 方笑语也不得不承认,方剑璋是真的爱国的,对于大承的归属感,那是她不能理解的感情。 别看她刚才说什么‘虽身为女子,却未必没有爱国之心’,但实则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去他的爱国之心!她历经九十九世,九十九个国家,她该爱哪个去? 对她来说,国家就是个符号。只是她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而已。国家若待她不薄。她自然也愿诚心以待。可若是国家亏待了她,她分分钟叛国毫无压力。 世界那么大,她随便滚去哪里安身不能过一辈子? 皇帝要是敢相信商经纬的话,给她爹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她就敢拖家带口的叛去大周。谁怕谁来着? 好在皇帝也不是个昏庸无道的昏君,会被商经纬这种明显带着私人恩怨的挑拨给冲昏头脑。他想相信方笑语,方皓之有如此信誓旦旦的立下誓言,故而他没有多考虑,便点头道:“石爱卿所言有理。虽是女子,但若能为大承驱除敌人。那便是我大承的英雄,无关男女,无关老幼,朕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说着,皇帝将目光放在了方笑语的身上,道:“既笑语丫头你说了镇远将军府的麻烦你们镇远将军府自己解决,朕便信你一次,允你北燕一行,许你临阵决断之权,允许你在找到方爱卿之前接手他的军务,直到此战结束。但笑语丫头,朕不能给你太多的兵力,只能许你五万京畿卫,押送五十万担粮草前去北燕支援。无论你用任何法子,务必将流沙国大军给朕狠狠的打回去!” “臣女遵旨。”方笑语伏地而拜,神情郑重。 石将军还有方皓之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意。 安王目光只在方笑语身上停留一瞬,随即心中暗想道:西辞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带他回来! 一场奇怪的危机似乎便这样解决了,而前方是否还拥有着更大的危机,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 方笑语闭上眼,手掌紧握成拳。她预感到北燕的事绝不寻常,连月影司都没有传回来有用的消息,甚至她爹失踪他还是从皇帝口中得知的,这让她感觉到十分的不安。 所以她要亲自去一趟北燕。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得亲自去弄清楚真相。她要去将她生命中两个重要的男人亲自带回来。 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方笑语谢恩接旨,收下了苏万福托盘中的圣旨与尚方宝剑,此刻的她,将会成为北燕临时的最高指挥者,拥有临阵决断之权,拥有先斩后奏之权!无论北燕究竟栖息着什么魑魅魍魉,她都要一一将之斩尽杀绝! 方笑语收起圣旨和尚方宝剑,刚刚退回堂下,外头却一阵骚乱。 皇帝眉头紧皱的看向外头,大怒道:“何事喧哗!” 京畿卫统领立刻上殿来报道:“启禀皇上。有人擅闯宫门,现已被擒下,请皇上定夺。” “擅闯宫门?”皇帝脸色有些难看,道:“可知对方何人?” “只知是一男一女。其中似乎还有个孩子。”京畿卫统领沈峥沉声道:“属下立刻去查清二人身份,请皇上定夺此二人该如何处置。” “嗯。”皇帝面色不善的点了点头,随即道:“先押入死牢,待退朝后再审。”随即摆摆手叫沈峥退下。 “是。”沈峥干脆利落的退出大殿,外头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方笑语眼珠一转。随即想起了那两个将石司徒送去醉仙楼的雌雄双煞。 一男一女,其中还有个孩子。擅闯皇宫被擒。一切与雌雄双煞都十分符合。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她知道雌雄双煞这两人擅闯皇宫的原因,是为了那颗万年土龙根给程悠悠治病。但他们应当知道皇宫大内是如何的险地,就算有了万全准备都难以成功,何况还如此仓促。 方笑语不知道的是,不是屠洪征和程悠悠沉不住气,而是程悠悠的病再也拖不下去了。 就在今日,程悠悠又犯了病。整个人个头不仅又矮了些,且全身疼痛难忍还呕出一大口血来。 他们当然知道擅闯皇宫偷药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也知道准备的越长,他们能够逃出的机会就越大。但时间不等人,他们根本就拖不起了。 他们需要尽快拿到万年土龙根,利用土龙根强大的药性将程悠悠体内驳杂的药力全部驱除,才有可能保住程悠悠的性命。 方笑语眼珠子转了转,心里似乎有了什么主意,只是现在不好说出来,故而这才沉默着没有说话。 然后皇帝又与朝臣商讨了几件大事。这才退了朝。此间皇帝也没有命她退下,故而她只能跟着其他大臣一起站在堂下,直到皇帝宣布退朝。 众大臣依次离开,也有些大臣与方笑语说了几句话才走。 商经纬一副死了娘的愤恨表情瞪着方笑语。那目光仿佛是要将她生吞下去一般,但摄于方笑语武力高强,最终还是理智压制住了冲动,这才没有酿成被揍成猪头的后果。 方皓之乖巧的站在方笑语的身边,神色中全是信任,道:“姐你放心去北燕帮助父亲。京城之事不必担忧。” “我知道,有长公主在,我也安心不少。总之你自己要小心行事,万不可着了他人的道儿。等我回来。”方笑语虽不太放心将方皓之独自留在京城,但她不能带着方皓之一起去北燕,否则就实在是太引人怀疑了。好在有长公主坐镇镇远将军府,她还能安心一些。 长公主若是厉害起来,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嗯。”方皓之狠狠的点了点头。他对方笑语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从方笑语那日从天而降救他出池塘时起,姐姐在他心中就与无所不能挂上了等号。 所以,他敢赌上自己的脑袋和整个镇远将军府的将来,就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姐姐,一定能将北燕之事解决,一定能将父亲和姐夫平安寻回。 “世子妃,皇上叫您去御书房一叙。”此时苏万福去而复返,看方笑语与方皓之说完了话便上前道。 “皓之你先回吧。还请苏公公带路。”方笑语笑着道。 “世子妃,皇上说若方公子也在,便一同去吧。”苏万福却没有动身,而是拦下欲离开的方皓之,说道。 “哦?”方笑语眉一皱,与方皓之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惑。 “那便一起去吧。”想不明白,方笑语也不再想下去。无论皇帝想做什么,待会儿去了御书房,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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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是他的错,可因为他是江山之主,最后也变成了他的错。 在他享受着无人可以超越的权利滋味的同时,他也是一个巨大的靶子,让所有人将箭头的方向指向了他。 可这一世那些事情都还没发生过。无论是百年难遇的大雪,还是瘟疫,是旱灾,她早都一一提醒过,朝廷也因此做出了反应,将损失减少到最低,至少百姓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怨言,皇帝的压力与前世根本没有可比性。 即便他信佛,但理智尚存,她不相信皇帝会因此给她如此惊人的权利。这不符合一个帝王的行事准则。 那他究竟为何如此大方?竟然连兵权这种所有人都巴不得牢牢攥在手里的好东西都不吝啬交给她一个女子? 方笑语不理解,干脆也懒得去理解了。什么事情都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她心底始终都有着一丝戒备,从不敢放松警惕。 说到底,她对皇室之人的所谓人心并不太敢相信啊。 方皓之小小年纪,人虽比同龄人心性成熟些,但始终还是个孩子,面对皇帝给他画下的那么大一张大饼,高兴的合不拢嘴,手里头捧着那块虎符。珍惜的就像是绝世的宝物一般,爱不释手。眼里闪烁着一种名为感动的东西,轻而易举的就让皇帝将他的‘忠心’给带了出来,且他自己一点也没有发觉。还以誓死效忠为荣。 方笑语也没打算真的去矫正他的心态,只是事后多少还是要提点一番,叫他长点心才好。 她当然希望皇帝还是前世她知道的那个皇帝,至少她不想与一整个朝廷为敌。 “如今北燕形势不明,耽搁一日可能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朕将此事委与你二人。你们便回去收拾一番,尽早上路吧。”皇帝这是下逐客令了。 方笑语并没有退下,只是对着皇帝又道:“皇上,臣女有一事,还望皇上答应。” “何事?”皇帝一愣,一脸迷惑。方笑语脸上的神色看着怎么有些奇怪呢。 “臣女请皇上将那擅闯宫门的二人交与臣女处置。”方笑语这是想要救出雌雄双煞了。 “你认得那二人?”皇帝皱了皱眉头,没有想到方笑语提及的竟是此事。 若是方笑语不提他险些忘记了。朝堂上,沈峥回报有人擅闯宫门时,他因为更加在意的朝堂大事,故而只是将其二人押入死牢。原寻思着找个时间拉出去砍了就算了,可现在看来,方笑语似乎对他们两人有些兴趣? 为何呢?不过是在朝堂上听沈峥提了一提,她为何会对两个陌生人产生了兴趣?莫非他们真的认得? “前些日子偶然见过一次,觉得有趣,便着人去查了查,得到了些有趣的情报。今日沈统领朝堂上提及那擅闯宫门的二人乃是一男一女,其中还有个孩子,我便猜到定是此二人。这才想求皇上网开一面,放过他二人一条生路。”方笑语没有提及石司徒。虽然她也并没有瞒着皇帝的打算。但她此刻并不想暴露她和石司徒究竟是在做些什么。有些事,越是神秘,揭开谜底的时候就越是震撼。所以这件事,方笑语根本就没有打算让皇帝知道任何细节。 “哦?他二人是何人?竟会叫你亲自来跟朕求情?听你的话。你似乎一早便知他们二人要闯宫门?”皇帝也觉得有些兴趣了。方笑语有兴趣的人,从来都是很有趣的人,这二人能叫方笑语给他们求情,且她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这二人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二人乃是江湖中顶有名气的雌雄双煞,曾经屠戮一家十六口人。四处游历求医,此次来京城,是看上了皇上身边的一件东西。”方笑语说着突然狡黠的一笑,道:“皇上,臣女也想跟皇上求了这件东西。” “什么东西?”皇帝看着方笑语这笑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方笑语开口就是一句:“臣女想求皇上手里那块万年土龙根。” “你要何物?”皇帝一双眼瞪得老大,心说你这丫头还真能狮子大开口啊。万年土龙根有多珍贵?皇宫里也就那么一块。这等宝贝,已是稀世珍宝的等级了,你倒真好意思开口! “万年土龙根呐。”方笑语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皇帝。 皇帝特想一个茶杯摔过去说上一句滚蛋,你当万年土龙根是地里的大白菜不成? 方笑语一看皇帝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舍得。其实也难怪他不舍得,别看他是皇帝,拥有天下奇珍,可万年土龙根这东西异常珍稀,而且极少,又是个能治病救人的好东西,也难怪他不舍得了。 万年的老树底下才能长出这么一块土龙根,且还不是所有的万年老树都长的出来的。 何况,要想取得土龙根,就需将老树连根拔起,一般的老树已经存活万年,在百姓心里,那都是成了精的,谁敢随意拔了它?谁又舍得轻易拔了它? 就是皇宫里这块,那还是因为某个村子里遭了灾,已无法住人,而这颗万年老树却是乡亲们的情怀,舍不得就将它丢在那个被废弃的荒村里孤独生长,这才想要将它移栽去别处,进而发现了土龙根。便剪了下来。当地的村民将之卖给了商人换钱,而商人为了取得皇商的资格,就将这四万年以上的土龙根进贡给了宫里,最后被皇帝毫不犹豫的贪墨进了自己的内库。而那棵老树。却因为土龙根被剪,渐渐枯死了。 方笑语却不气馁,也不着急,而是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皇上,臣女也不白要您的。臣女用别的东西来换如何?” “哦?你要用何物来与朕换取这万年土龙根?”皇帝反倒有些好奇了。能跟万年土龙根同等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啊。方笑语拥有者沧澜海阁这样的势力。往年里在江湖中也搜罗了不少珍宝,说不准她手里的东西就更好呢? “忘忧之毒的解药如何?”方笑语语出惊人。皇帝手里抓着的奏折都被他一个不慎折成了两半。 忘忧之毒啊。 这真是他的心头大患! 如今他虽然用内力压制着不让其毒发,可是他也发现了,这毒太过凶猛,他控制起来越发的力不从心了。 前几日清晨醒来,他竟然有短暂的头脑空白。记不起任何的东西,就连自己是谁似乎都变的异常的模糊。看着眼前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奏折,他竟然会生起‘这是什么东西’的疑问。 这样的异常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的记忆便回到了身体,可是每每想起那种头脑一片空白的感觉。他都会由衷的有一种心惊胆战之感。 当年的简安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忘记自己的吗? 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不认识自己的丈夫,即便是她的仇人她也记不得了。 可若是一辈子都记不得也就算了,或许会痛苦,却也仅此而已罢了。但忘忧之毒最为霸道的,却是会让人不断的忘记又不断的想起。 若非亲身经历,你永远都不会了解这种近乎绝望的感受。 皇帝紧紧的盯着方笑语。难道忘忧的解药已经被她找到了? 可她却要用这解药与他谈条件来获得更大的利益吗? 皇帝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道:“你有忘忧的解药?” “没有。”方笑语摇头。 皇帝眉头皱的更深了。 但方笑语并没有让皇帝多想下去,而是继续道:“雌雄双煞之中的那个长的像孩子一样的女子名叫程悠悠,是当年毒医南宫家漏网的余孽所生出的后代。雌雄双煞所屠杀的那一十六口人。全都是当年南宫家余孽的后代。” 皇帝心中一惊。 南宫家余孽啊。此事他太有印象了。 江湖和朝廷其实是两个系统。朝廷的戒律森严,不可轻易杀人,否则可能会被问斩,但江湖却一直杀戮不断。 这样两种不同的生存方式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直到他接手帝位之时。他也没有真的想要企图去改变这样的格局。因为必定会无比困难。搞不好还会引起强烈反弹,导致江湖与朝廷发生纷争。 所以,即便江湖人多桀骜不驯,杀人如同家常便饭,但朝廷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江湖人不做的太过,不会威胁到朝廷的统治。朝廷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任由双方如此互不干扰下去。 只是江湖依旧是大承的一部分,他们必须要听朝廷的统治,这是不能逾越的底线。 当年南宫家的事闹得很大,他自然也是高度关注了的。原本江湖中事他不愿轻易插手,但南宫家抓了各门派精英炼制药人一事影响实在太过恶劣,且当初被抓的人之中也有朝廷几位官员的子侄辈,因为向往江湖人的仗剑逍遥,几人结伴跑去闯荡江湖,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南宫家炼制药人的事被拆穿后,朝廷这里自也是关注了的,而后一查下便发现,那些死了的药人之中就有那几个失踪的官员子侄,人都已经腐烂不堪,甚至有的已经化成白骨,但身上的衣物与饰品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当初有太多人去了南宫家附近那处山崖寻人,可惜尸首堆叠在一起,人又面目全非,好多已经都不可辨认了。 后来毒医南宫家在短短一月之间被人连根拔起,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余孽活了下来,且繁衍了后代。 “她之所以长的像个孩子……?”皇帝心有疑惑道。 方笑语点头,道:“因为她也是药人的受害者之一。她虽是南宫家余孽所生后代,可南宫家之人却也没有放过她。毒医南宫家,那都是些没有天理伦常,没有是非善恶的人。家族的兄弟姐妹也可苟合,甚至父女母子乱来的也不在少数。当初几个余孽便是借着药人的身份逃脱屠杀,隐居山村,化姓为‘程’,继续躲在地下进行着药人的研究。起初不过是用他们自己的子嗣来试验,可后来他们已经不满足于此,开始残杀村人。而程悠悠与村民屠洪征相爱,为了救村子里的人,她便毒死了所有南宫家的人。” 方笑语继续说道:“在南宫家被灭门之前,就有传言,南宫家医毒双绝,不仅医术高超,毒术也是世所罕见。当初他们放言正在试图破解世上那些最难解的剧毒,其中就有忘忧之毒。只是后来南宫家捕捉其余门派精英炼制药人一事泄露之后,引起江湖中人公愤,被强势屠杀,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南宫家之人并未死绝,所以为了炼制药人,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对各种剧毒的研究。程悠悠对南宫家而言有些特殊,所以被南宫家之人倾全力培养,医毒都堪称大师。虽然暂时没有找到忘忧的解药,但是皇上,若是给她些时间,她却未必研究不出。” 方笑语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么多年都未有进展,如今又要等多久?”皇帝对此却并不乐观。 方笑语却摇头道:“皇上,程悠悠一直对身为南宫家之人感到耻辱,自不愿意继承南宫家未完成之事。且她药力缠身,命不久矣,这些年来一直与屠洪征一同走遍天下寻医救治,也没有心力去管那忘忧之事。” “那又有何用?”皇帝叹息。 “皇上,程悠悠需要万年土龙根救命。若是皇上能将万年土龙根赐予他们,她们定然会感激不尽。若是趁此留下他们研制忘忧解药,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却大有可为。牺牲一株对皇上而言并不多重要的药材,来换取能够解毒的可能性。皇上,难道不值得一赌吗?” 方笑语要救雌雄双煞可不仅仅是为皇帝解毒着想。她还想招揽他们,让他们为她效力。特别是程悠悠医术高超,若能在安王府里当个府医…… 沈善若现在名气大了,且还有沈家医馆要管,偶尔还要进宫给贵人看病,实在是不能为她一人所用。但程悠悠却可以。 何况雌雄双煞武功也不俗,留着看个院子也是不错。 皇帝也不是个扭捏的人,他立刻就拿了主意。 土龙根虽好,但于他而言就是一株药材而已。但雌雄双煞却是他救命的希望。 换了! 皇帝当机立断。(未完待续。) PS:  感谢【氤氤】的月票和平安符~ 第三百二十二章 揭开尘封的记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世子妃再造之恩,我夫妻没齿难忘。【ㄨ】”屠洪征与程悠悠骑着马跟在后头,眼中全是喜色与感激。 他们二人原本进京是为了去皇宫偷取万年土龙根的。他们本不会如此鲁莽行事,也制定好了计划,甚至想着是否能够用什么法子蒙混进宫,比如假扮成侍卫丫鬟之类的,至少不会有勇无谋的擅闯宫门。 可是程悠悠却突然发了病。 都说医不自医,可这些年若非是程悠悠精通医术,恐怕不必去找什么万年土龙根,她就早已香消玉殒不存于世了。 近来她的病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渐渐的支撑起来便格外费事。每一次发病都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稍有不慎,他们夫妻便会天人永隔。 他们是实在没法子了,这才贸然去闯了宫。青天白日的,他们早已预料到此事断不可能成功。不如说,他们其实一开始便存了死志,就是抱着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念头,这才决绝的闯了宫门。 当时他们被宫里的侍卫打伤,就连肋骨都断了几根。分别被压在死牢不同的牢房之中,心中充满了绝望。那种即便死也不能在一起的绝望深深地啃噬着他们彼此,一颗心几乎要化作死灰。 可是谁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够绝处逢生。 他们被狱卒带离死牢时,以为是上路的时辰到了。心中默默希望对方能在黄泉路等着自己,即便是不能死在一起,但至少投胎转世的时候能做个伴儿,或许上天怜悯,来世他们能投胎在一处地方,再续前缘。 但被告知他们已经自由时,那种甚至是有些荒谬的感觉他至今难忘。然后他们被带到了安王府,见到了方笑语。从方笑语手中接过那块万年土龙根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 得到了。有救了。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愿望,却觉得如天堑一般难以逾越。可如今万年土龙根就这么放在眼前。他们却不敢相信了。 “我帮你们不过举手之劳,且也有着我的目的,你们不必道谢,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方笑语骑着马走在前头。随即说道:“你若谢,就该谢谢石司徒。若非是你们在酒楼偶遇,又送他回了醉仙楼,我也不会认得你二人。” “我也确实不曾想到一次偶遇竟会改写了我夫妻的命运。石小兄弟自是要谢,可世子妃对我夫妻二人确恩同再造。即便世子妃有吩咐,我夫妻二人也不敢忘恩负义。从此后,听凭世子妃差遣,刀山火海,我夫妻二人万死不辞。”屠洪征却并不会不知好歹。就算方笑语有要求才会救他们又如何?他们本就是陌生人,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救下对方。这世上任何事都有利益牵扯,他们夫妻有利用价值,入了方笑语的眼,所以得到了万年土龙根,救了性命。这本就是再公平不过的事情了。 没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人依旧好好的活着来得重要,更没有什么比爱人一直在身边值得感动。 他们不在乎方笑语要利用他们。这是得到万年土龙根的代价。方笑语救了他们的命,那她就是他们的恩人,值得豁出性命报恩的恩人。 “说起来,石大哥你们二人竟是夫妻而非是父女,实在叫人意外。亏得我还一直想着,石大哥这模样能生出如此标致的闺女,大嫂定然是个美人胚子……”石司徒一脸窘迫,夫妻和父女,这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虽说程悠悠因为药力肆虐的关系变得小了。会认错也怪不得他。可一想起他先入为主的判定,依旧觉得尴尬不已。 “说起来,你如何会出现在此处?”方笑语一脸嫌弃的看着尴尬之色还未退去的石司徒,就想不明白他不好好的待在京城练他的舞。跑她这来凑什么热闹? 石司徒却嘿嘿笑了两声,道:“这几****练着那舞,时常有种力不从心之感。动作都可一一做出,可却总觉着差了些什么,连我自己都感觉到生硬的很。后来经丝竹一句点拨这才想通透了。那舞刚柔并济,捉人眼球倒是尚可。但我未曾真正上过战场,却跳不出那些忠烈的魂。所以我决定要跟着你一同去北燕,要用这双眼亲眼去看看战场上厮杀的惨烈,为这支舞找到魂魄。” 石司徒目光无比坚定。他自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极限在何处。 从前是因为走不出‘跳舞就是展现身段的柔美’这种误区,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男子跳舞的先例,所欲他是开创者,他觉得身上已经隐隐的有了一些什么责任。 这样的感觉很模糊,但他确确实实是感觉到了。所以他一直希望能将这支舞练好练好再练好,到了祭天大典那一日,他定要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所以他一直逼迫自己,但他却有了渐渐不支的感觉。 他能清晰的察觉到他的舞与当初方笑语在他面前跳的那支,虽然动作、神态有诸多相似,但却有着天壤之别。 这之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就好似方笑语将这支舞给跳活了,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一个身段,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多余,每一次的舞动都带着一种难言的气质。 刚柔并济,但却杀伐果断!就如同一个身在战场的将军,带领着千军万马,举手投足间威霸凌厉,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方笑语跳舞,你就觉着眼前那个身着红衣舞动着的人不是什么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不是安王府的安王世子妃,她就是一个将军,挥斥方遒,翻云覆雨,万军敌阵中娶对方大将首级的豪迈与霸气。 即便是最后挥舞着铁链上的毛笔,书写诗词,书写‘天佑大承’四个大字时,也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秀气,而是笔走龙蛇的大气恢弘。 你明明知道她就是个女人,你也没有觉得能有如此气势的就一定非得是男人。可是那种叫人血脉喷张的热血,却是许多男人也未必能做得到的。 他输了。输在气势。 可无论他如何在脑中想象战争的惨烈,如何一次次的将他小时候从父亲嘴里听到的那些热血沸腾的故事在脑中描摹,可却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那种身临其境之感。 他一直很困惑。他不知道究竟输在了哪里,不明白他与方笑语之间的差别在何处。他心中也有不服气。想着当兵打仗的事他如何会输给一个女人?可事实上却是他就是输了。没有任何的借口,输了就是输了。 所以他一直在怀疑方笑语是上过战场的。所谓从前京城里大名鼎鼎的方家木头小姐,恐怕就是方笑语为了掩饰自己偷上战场而制造的假象吧。 不得不说,石司徒真的想太多了。方笑语确实上过战场。还当过将军,真正战场上斩过敌人头颅,真正将后背交给了一群信任的兄弟,也成为了他人可以信任的存在。她亲眼见过国家的兴荣,却也透过那虚假的幕布看到了国家的衰亡。那种发自灵魂的气势。其实是那一世用鲜血与泪累积而成的,光靠着想象,靠着模拟,永远不可能达到那样的程度。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她成为将军的那段岁月,已经被深深的埋在心底最深处。她甚至有些不想想起这段过往,因为这段过往给她留下的,是一快不可磨灭的伤疤。 但是她却不得不想起。 如今她重新穿上了战甲,重新拿起了钢枪,那仿佛已经过了无数岁月的过往。穿透了数不清的迷雾,又硬生生的在她心底跳出,血淋淋的展现在她面前。 “将军,待战争结束,你要请我们十几万兄弟吃顿好的,这话可还作数?” “自是作数的。本将军何时骗过你们?” “可将军,你的薪俸才多少?十几万兄弟,岂不是要吃穷了你?” “你替本将军忧这个心作甚?待到战争结束,皇上定然有所封赏,犒赏三军。到时候,本将军得到的银子,全给你们这群吃货买吃的去!” “将军可真大方!” “将军万岁!将军万岁!将军万岁……” “方笑语,你休想赶我回去。我爹已经同意了。他叫我跟着你好好学些东西。不求我在战场上立什么功劳,却也不能丢了他身为将军的一世英名。”石司徒似乎生怕方笑语将他赶回去似的,脸上神情倔强,却死死的跟在方笑语后头。他打定了主意,即便方笑语真的要赶他回去,他就是赖着。也一定要跟着去。 石司徒的话将方笑语从那段已经被封印的记忆中挣脱出来。不知为何,再想起那些日子,那些人,即便她的神经已经被凝练的坚实无比,却依旧会有一种鼻头泛酸的感觉。 在那个无尽轮回没有尽头的岁月里,她活够了甚至给别人制造机会弄死她自己的岁月里,在那段她对未来没有一丝一毫期待只想草草过往一百世去当神仙的岁月里……那一世,是她唯一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在活着的一世。那一世,是她唯一不想要那么窝囊死去的一世。那一世,也是让她真正意义上再也不敢轻易与人接触的一世。 “太久了啊。过得太久了。你们这些兔崽子,都好好的转世轮回了没有?都好好的活在了另一世了没有?都忘记我了没有……”方笑语感觉视线变的模糊起来,连忙用手拭去了还没有流下的泪水。 石司徒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皱了皱眉小脸道:“喂!方笑语,你没事吧?就算我要跟着你上战场,你也不必感动的哭出来吧?我不会拖你的后腿,你真的不必这样担心。” 石司徒有些手忙脚乱。他就没见过这样的方笑语啊。如此母老虎一般的方笑语,竟然也会有哭的时候? 可他似乎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言语,不过是跟着她上一次战场,亲眼看看那些将士战场上的英姿,她用不着哭出来吧?他这得是多不受她待见? 石司徒默默无语两眼泪,却再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你既要去我也不拦着你。只是北燕此时动荡,你不可随意乱闯,凡事也不可轻易自作主张。你的一举一动,必须要听从我的指挥,否则我就将你留在北燕,你一辈子都不必再回京城了!”方笑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做恶狠狠状恐吓石司徒。 石司徒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也知道方笑语可能心情不好,这时候惹恼了她绝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于是哪还敢说半个不字,就差指天发誓,违者天打雷劈了。 恐吓完了石司徒,方笑语这才笑着对程悠悠说道:“知道你是南宫家唯一的血脉之人并不多,可却也难保走漏了消息。南宫家当年所犯之事太大,影响也太过恶劣,一旦有人知道南宫家还有后人存活,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二人。你们伤还未完好便带你们去北燕我也是身不由己。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雨欲来,我不放心将你们留在京城。正好你们懂医术又懂毒术,或许还派的上用场。” 说着,方笑语顿了顿,又小声道:“忘忧之事事关重大。此次去北燕,我会先寻了地方安顿你们。你们暂时什么也不必做,只好好研制忘忧的解药。若是此事成功,可算是一大功劳。” “世子妃放宽心,我夫妻二人定然尽快研制出忘忧之毒的解药。功劳与否不必再提,我二人已是世子妃的属下,世子妃有事吩咐便是。”程悠悠如今是无病一身轻。虽然这些年身体被那些驳杂的药力祸害的不轻,且她已经无法再恢复从前的样子,只能以这孩子般的身体活着,可是能够与自己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们原本就出生在一个小村子,若不是出了南宫家这种事,他们怕是会安心在村子里度过一生,所以什么功名利禄于他们而言皆如尘土,不提也罢。 方笑语点点头,他很满意屠洪征与程悠悠夫妻二人的态度。 “还有你们,这次是代表姬家与我一同出征北燕,你们有的擅长阵法,有的擅长机关,有的擅长用毒,有的擅长情报。这一次,你们不是单纯为个人而战,而是要为了姬午雅,重建机关世家姬家的一世威名!这一次,就让流沙国与大周看一看,姬家的能力!” 方笑语鼓舞道。 她要在流沙国与西北之战中,彻底恢复机关阵法世家姬家的威望!(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至北燕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屠洪征夫妇在效忠方笑语之前绝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在朝廷之中与千百个世家千金一样,看来平凡,但实则在江湖中却拥有着整个沧澜海阁的支配权。 出身江湖的人绝不会小看沧澜海阁的底蕴。 虽然沧澜海阁在江湖中出现的时间并不长久,不如老牌的门派有着足够深厚的时间累积,但是沧澜海阁所拥有的能量却绝不是任何一个门派能够轻易忽视的。 高级的武功秘籍就跟大白菜似的泛滥,拥有的刺杀手段也是叫人胆战心惊寒气四溢。 他们就曾听说过有些门派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抢夺沧澜海阁的功法,但是结局不仅是败兴而归,最后更是被人刺杀了十几个精英弟子,每一个都是门派的基石,都是他们大力培养振兴门派的栋梁,可一夜之间,在不同的地方,他们死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之下。 听闻最后是那个门派的掌门亲自前去沧澜海阁跟可儿副阁主道歉,这才免去了一劫。 当然那个门派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用武力来解决争端。只可惜,沧澜海阁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势力,他们异常强势,更是霸道非凡。你要战,我便战,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跟你说,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偏偏沧澜海阁里的高阶武功就跟白菜似的,为了得到这些更加高端的武功,江湖中已经有不少名闻天下的侠客加入了沧澜海阁,隐隐有着能够挑战各大顶级门派的能力。 但是沧澜海阁的人似乎又异常好说话。说明白些那就是吃软不吃硬。各大门派若是以礼相待,可儿副阁主就异常的温和,可若是想要以多欺少,想要来硬的,没说的,奉陪到底。故而各门派其实都不愿意跟这种疯子闹得太僵,只要沧澜海阁不蚕食他们的地盘,不与他们为敌,宁愿交个朋友。也好过短兵相接。 他们当初也想过投靠沧澜海阁,也希望沧澜海阁能够拿出能治愈程悠悠的良药,但是很可惜,万年土龙根十分稀少。本就罕见,而武功突破时需要顶级药材的辅助,所以,即便是有万年土龙根,沧澜海阁也绝不会将之交给他们。因为他们的利用价值与万年土龙根相比。根本可有可无。而他们却不能暴露程悠悠是南宫家后代这件事,故而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强求,依旧四处求医,寻找能够救治程悠悠的方法。 没有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却还是要依靠沧澜海阁实现了愿望。 而方笑语,竟然会是沧澜海阁那个从未露面的神秘阁主,当真是不可思议。 而就在今日,他竟然听到了机关阵法世家姬家的消息。 十几年流落江湖,关于姬家的传闻如何能没有听过?即便姬家已经被人灭了门。但曾经的辉煌却不可磨灭,即便到了今日,还有许多门派都依旧沿用着姬家所布置的护山大阵。姬家虽已灭亡,但那些强大的机关,那些难以攻破的阵法,却成了姬家切切实实存在的证明。 他本以为姬家已经被灭了门,没有幸存者了。可今日却看到了十几人? 他们当初究竟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屠洪征并没有想到这些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姬家血脉,如今的姬家血脉就只剩下姬午雅和姬纤尘两人了。剩下的都是她收养的孤儿,或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他们加入月影司。在月司里跟着姬午雅她们学习一切能学到的能力,而后作为姬家的养子养女,背负着要将姬家之名恢复到鼎盛的责任,开启他们的征程。 “丝竹。你和司徒留下,等着后续五万将士与粮草同行。我要先行赶往北燕,当务之急是要将我爹和西辞找出来,我会沿途留下记号,丝竹你带着五万将士根据我留下的记号行事,万不可冲动行事。”方笑语准备将丝竹和石司徒留下。他要带着屠洪征与程悠悠夫妇先行去北燕探探虚实。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准备周全,这些粮草,绝不会在半路出现任何问题,否则奴婢提头来见!”丝竹拍着胸脯保证。她知道这批粮草对于北燕的意义。 此时北燕正干旱。无论方将军和世子是否出了问题,但北燕将士的形式绝不会乐观。 若是之前朝廷拨下的那一百万担粮草没有送达北燕而是在半路出了问题,那么,在幕后下棋之人就绝不会真的放任这五十万担粮食水源安全到达北燕。 他们可能会在半路动手。 这才是小姐将她留在这里的原因。 虽然她的武功比不得小姐的万分之一,但却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对付些鼠辈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影司的人已经藏在暗中。 那些人,可都是暗杀界的祖宗。 谁若敢来劫粮,保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批粮食无比重要,定要安全到达北燕。墨痕已去筹备另外一百万担粮食,也会尽快运往北燕,你好好看着这五万京畿卫,叫他们在路上也见见血。免得到了北燕,被战场上的惨烈吓破了胆。”方笑语其实不大相信这五万京畿卫。 听着似乎人也不少,可一直待在京城里耀武扬威,根本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这些还都是菜鸟。 别看都是当兵的,京城里的兵与战场上的兵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说着,丝竹又指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石司徒道:“别皱着个脸像是委屈了你似的。就你这半吊子的功夫,跟着小姐就只能是个累赘!这次你就跟在本姑娘身边,好好看着本姑娘如何大发神威,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无胆鼠辈全都变成死老鼠!” 石司徒叹息,他就怕丝竹,就是方笑语都没让他觉着这么可怕过,主要是方笑语很少揍她,都是由丝竹代劳动的手。 他也知道方笑语现在有正事要做,且那没有消息的是她爹和夫君,怕是急的要命了。他也便善解人意的没再多事,默认了会跟在丝竹身边。他其实也想要为这批粮草尽一份心力。 布置好了一切,方笑语这才手拉着缰绳。对着身后的屠洪征程悠悠夫妇还有月影司的人道:“你们跟着我,快马加鞭,尽快赶到北燕。” 说完‘驾’的一声,她身下的马已经窜了出去。而身后的雌雄双煞和月影司众人也跟着快马飞奔。 望着方笑语离去的背影,丝竹这才扯了扯石司徒道:“你跟紧了我,咱们回去与京畿卫会和。” 石司徒点了点头,策马跟在了丝竹后头。 方笑语当真是快马加鞭,一路几乎很少休息。终于到达了北燕。 此时她出现在北燕一个很小的城镇之中。 来往的人皆都行色匆匆。街上冷冷清清的,做买卖的人也少的可怜。原本有些摊位此刻全都空着,城镇中弥漫着肃冷与萧条的气味。 方笑语没有急着再赶路,而是让月影司的人各自潜伏,而她带着屠洪征和程悠悠慢悠悠的在街上闲逛。 “世子妃,此处虽离战场还有些远,但却已经人心惶惶,似乎北燕军出师不利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北燕。百姓都心生不安呐。”屠洪征看着有些萧条的街道,皱着眉道。 他曾经来过北燕,这里一开始热闹非凡。摆着摊位的小贩从街的这头排到那头,虽是地处边关,可百姓生活一片和谐,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时刻会遭遇外敌来犯的危机感。 但这才多久,这里却已经凋零成这般模样了。 “咱们已经身在北燕,就不要叫我世子妃了,以后就叫小姐吧。”方笑语提醒屠洪征不要暴露了她的身份,而后继续道:“这里离战场还有些距离,只是消息却并不闭塞。流沙国挥兵五十万进犯北燕,怕是临着战场的城镇中已有不少人举家外逃了。消息走漏并非什么大惊小怪之事。” “只是如此看来,北燕战场的形式并不乐观。难道你们不曾注意到,这大街上萧条之色除了担忧受到战争波及之外,还因为干旱。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卖了。”方笑语的语气有些沉重。 她自小其实是出生在北燕的。他爹方剑璋娶了北燕女子,也就是她娘奚雨涵,她和弟弟方皓之其实都是生在北燕,后来才移居京城的。 这个城镇她小时候来过,虽然记忆已经有那么一点模糊,但有些建筑她还隐隐的记得些轮廓。 “天灾加上人祸。苦的,还是百姓。”屠洪征默默感叹。他原本就是再朴实无华的村民,一生都在村子里成长。吃着自己种的庄稼蔬果,用石头砖瓦亲手盖起属于自己的家。他们这样平凡的老百姓,最怕的就是那些天灾人祸。严重的时候足以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所以,他能对这些受了灾的百姓感同身受。 “若我记得不错,这附近有一家煜记酒楼,已经开了八十几年了。手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也不知还在不在。去寻了坐上一会儿,看能不能听到些有趣的消息。”方笑语深知得到情报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在酒楼听八卦。 月影司的人已经被她打发去收集消息了。暂时她闲着没事做,不如也亲自去听听八卦,或许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准。 “小姐曾来过北燕?”屠洪征一愣。自来到北燕,他一直都跟在方笑语身后,所以知道她绝没有事先调查过,但她却知道这附近应该有座煜记酒楼,于是这才好奇一问。 方笑语却笑着摇摇头道:“我娘便是土生土长的北燕人。我爹镇守北燕二十几年,我便是自小生在这里的。只是大了些后便去了京城,已经近十年都没有回过这里了。” 屠洪征这才想起方将军原本就是北燕的守将,只是临时被皇帝调回京城而已。按说这里本应该是方将军的地盘,可既如此,又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方笑语没再多言,往前走了不到百步,便发现了那家煜记酒楼的招牌。 ‘煜记酒楼’四个大字,端端正正的挂在那里,一眼便能看到的绝好位置,从风水上说,是个招财的格局。 她离开北燕的时候,这煜记酒楼的少东家似乎是个美貌的女子,年纪比她大上个七八岁的样子,年纪轻轻已经接手了这座酒楼,还时不时的能想些新的花样,这才保着酒楼的生意兴旺红火。 虽是个女子,却并不柔弱,反倒坚强的很。父亲早死,家中叔伯觊觎她们的财产,可着劲儿的为难她们母女。可这个看起来弱弱气气的小女子,却硬生生咬着牙撑起了这座煜记酒楼,硬是没让她的叔伯婶婶们的阴谋得逞。 只是不知如今这酒楼是否还是她当家呢? 方笑语一步迈进了酒楼,诺大的厅堂映入眼帘。 这酒楼外头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可一进来,内部的装潢却与记忆中已经没有半点相似。 一楼的客人不多,零零散散的两三桌,一桌上最多两个人,一碟花生,一碟牛肉,差不多就已经是最好的菜色了。 方笑语带着屠洪征程悠悠去了二楼。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多人吃酒喝茶都喜欢往二楼跑,且最喜欢靠着窗的位子。一上了二楼,果真客人多了一些。大约有七八桌的样子。最少的是一人,最多的竟有七八人。只可惜靠窗的位子已经被人占了,方笑语只能找了个角落坐下。 “三位客官吃些什么?”小二手脚利索的前来询问。 “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好吃的?”方笑语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小二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出了三人中占主导地位的就是方笑语。原本他看到一男一女一个孩子一同前来,还以为是一家三口。可近前了看却又觉得不像。那男子和孩子明显看那女子的目光带着些崇敬。 小二也不是多事的人,于是道:“客官,因为咱们这里遭了灾,米面粮食倒是紧缺,咱们小店剩下的也有限,故而价钱贵些,反倒是牛羊肉还多些,故而价钱还在米面之下。酒都是从前存下的好酒,只是今年粮食颗粒无收,再酿也得这天灾过去了再说,故而价格总要提上一些的。三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捡着酒菜随意给我们上些,价钱不是问题。”方笑语带了足够多的银子,所以倒不在意价钱。虽然百姓都受了灾,许多人已经都吃不上粮了,可她也不会跟自己的嘴和肚子过不去,饿死了自己多不划算? “好嘞,几位客官稍等。”小二兴高采烈的下去备酒菜了。天灾人祸时期,这样的客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总得好好招待着。(未完待续。) PS:  感谢【星尘缘】【吾梦之彼岸】【随风飞逝的云】的月票和【东亭枫】的平安符~ PS:今晚我卷的新剧开播,好想快点看到熟肉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 惊人的真相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若说饭菜,上的倒也快,没多大工夫,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几碟小菜。 方笑语吃的心不在焉,她一心多用,一直注意着二楼这七八桌人的谈话。 “这仗也打得有些日子了,可却一点起色也没有。”其中一桌只有三人的客人中的一人说道。 这人身着的衣饰有些华丽,一看便是有钱人家。桌上的饭菜有米有面,有菜有肉,虽没到丰盛的地步,可放在现在的北燕,这绝对已经算是吃得好的了。 “可不是说?”另一人也是无奈的摇摇头,一脸的灰败道:“我家就在边城,如今被流沙国兵临城下,可守城的将领无能,那边已经没法待下去了。战争刚起我就带着家人离了城,暂时住在这里,这里离战场远些,受到的波及也小些。” “哎,这北燕怕是没法待了。那流沙国不过是个弹丸小国,却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是倾巢出动来进犯北燕。如今逃到这里,也不过是想再看看这里是否还有得救,否则,我怕是要带着我家婆娘和儿子离开北燕,去他处重头再来了。”一人摇头,看神色间对这里还颇有些不舍。 “故土难离啊。我家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生意遍布北燕,若是去了他处,就当真是要重头再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方将军回来,本以为小小流沙国翻手可灭,却不想,守城的将领竟与方将军闹了不合。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仗着方将军不在北燕,竟是拉了一帮子人企图夺了将军的权,如今听闻方将军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也不知将军是否安好。” “险些忘了你最是崇敬方将军,如今大敌当前,他们竟还有那闲心思内乱。”说话之人摇了摇头。 “方将军才去了京城多久?怎的北燕就被人乱成了这副模样?都怪将军错信了丞相,留下那么个祸害,竟是架空了将军多年来的经营!如今将军去向不明。也不知是生是死,着实叫人担忧。”那个异常崇拜方剑璋的人恨的咬牙切齿,显然,方剑璋对丞相的纵然。许多人都清楚,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当初方剑璋听调暂时回了京城时,他还不知道梅苍云是个什么嘴脸,故而也没有防备,将北燕留给了梅苍云布置的棋子管理。 后来他知道了梅苍云这老狐狸的布局。连忙传信自己的心腹,将军中的权利全都收回。他也以为事情已在他控制之内,可没想到,当初他的纵容早已让梅苍云将棋子遍布了北燕,待他再想处理之时,为时已晚,就连他的心腹都已经背叛了他。 可以说,方剑璋能有今日,成也梅苍云,败也梅苍云。 这人看来是真的很担心方剑璋。他年幼时有投军的打算,可无奈生了一场大病,上战场的梦想便破碎了。后来,父母倾尽家财为他请了神医,将他的病治好了,可身子却一直都有些虚弱,根本无法负荷战场上惨烈的厮杀。再加之父母强烈反对,事情便不了了之,最终他继承了父亲的留下的商会,继续经商。 但是他对方剑璋的崇敬却丝毫没有减少。 每有战争之时。听到方将军大胜而归的消息,他就跟自己上了战场一样,兴奋的手舞足蹈。此次北燕之战刚一打响,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离开边城。是因为他相信即便方将军如今身在京城,但若听说北燕有难,必将返回北燕,继续征战沙场,将那些入侵者统统都赶出大承的疆土。 可没想到的是,天灾大旱。加上当初信任丞相留下的隐患,方将军回是回来了,在自己的军队里,在自己的地盘上,却处处被人掣肘,最后竟是去向不明了。 他的父母看情势不妙,逼着他早一步离开边城,暂时来了这座小城避难。可他时时关注着北燕战场的消息,但时至今日,却依旧没有方将军的下落。 这让他沮丧不已。心中早已经将丞相那老东西骂了千遍不止。 “方将军如此勇猛过人,为何却冲动的提出去埋伏敌方大将?”另一人一脸不解。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有许多人都说,方将军这是带着五万将士另起炉灶,躲在暗中伺机而动。还有人说方将军投靠了敌军,所以那‘被埋伏’的大将才会安然无恙的抵达北燕城下。 反正方将军失踪了。什么传闻都有,不利的传言更是满天飞。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哪接触得到那些朝廷命官层次的东西,只能被动的从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传言里去寻找能够说服自己的去相信。 方笑语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从这几人的谈话中她得到了一些消息。 第一,这三人中有一人十分崇拜她家方大将军。 第二,她爹确实是失踪了。这一点,那个假叶西辞似乎并没有说谎。 第三,她爹来了北燕之后,这里似乎已经变了模样。原本的镇远军中被丞相留下的棋子架空,她爹的失踪,恐怕就是糟了这些人的暗算。 第四,北燕已经有了许多对她爹不利的流言。当然,她家方大将军镇守北燕多年,威名赫赫,人称战神,百姓中多还是以信任为主。但三人成虎,流言一旦爆发,就总会有人相信,而若是她爹再不出现,也没有人替他澄清,早晚有一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美好的名声也难保被这些污秽之人的手段给抹黑了。到时候再想白回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但是,同时她也生出了几点疑惑。 其一,丞相的势力当真有如此庞大,轻而易举就能架空整个镇远军,让这个她家方大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势力全都背叛? 其二,丞相选择在此时发难究竟有何目的? 若是北燕城破,敌军大举肆虐,百姓被残杀,她家方大将军身为北燕最高守将,固然脱不了干系,可只要有心人一查,就能知道其中猫腻,到时只会将丞相府也连累进去,这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第三。丞相当真有如此大的能量?竟能将北燕之事瞒的滴水不漏,就连皇上都险些被骗了? 第四,既都瞒住了,那那个假叶西辞又是谁的人?他假扮叶西辞有什么目的?又为何将她爹失踪的消息带回京城? 方笑语觉得有些乱。他总觉得这其中有几条线不能很好的联系在一起。可短时间内她又把握不住这些错乱线头的方向。 而她的思考。最终被一句话给打断了。 那桌谈论的三人自没有想到他们口中的方将军的嫡女会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桌子上,此时一人神情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是否该说下去一般,最终还是咬咬牙,将声音放到最低。然后招呼着其他两人附耳过去,小声道:“其实,方将军不是埋伏敌方大将时失踪的,其中另有隐情。” “哦?是何隐情?”另两人竖着耳朵想听下文。特别是那个十分崇拜方剑璋的商人。 说话之人神色有些愤慨,但他还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并没有提高声音,反倒是更加压低的声音道:“其实,方将军带领五万将士为先锋,出城迎敌,敌方大将根本不是对手。被方将军打的连连后退,可就在那时,敌军突然增援,方将军当机立断,不再恋战,而是指挥将士回城。可是……”这人咬了咬牙,手中攥着的茶杯都险些被他撞倒在地。 “可是如何?”另两人都大急,想听下文。 这人也不卖关子,而是愤怒道:“可是守城的将领拒不开城门,硬生生将方将军和五万大军关在了城门之外!” “什么?”那个崇拜方剑璋的商人拍桌而起。怒道:“对方援军已至,五万大军如何对抗数十万敌军?守城之将竟敢拒不开城门,他是存心想要害死方将军!” 另一人却冷静的多,只是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说这惊人真相的人道:“你如何能知这些事情?” 另一人却做咬牙之状道:“我婆娘的弟弟就是方将军所带五万将士的其中一人。当日方将军被关在城门外。以五万之师对抗对方数十万大军,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才得以离开。为了能将方将军救出虎口,五万大军死伤几乎死伤殆尽,方剑璋虽逃了,可却也身受重伤。” “那你婆娘的弟弟如今何处?”另一人还是有些不信。北燕的守将竟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但他却隐隐知道,对方的小舅子确实是镇守北燕的兵,也因为如此,他们家在边城倒也有几分话语权。 “死了。”说话之人目光阴冷,道:“我那小舅子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因为崇拜方将军,非要当了兵,被分配到方将军账下时别提多开心了,回来嚷嚷的整个边城都知道我家出了个将军亲信。方剑璋回京之时,那小子就留在了军中,此次将军回来,出城迎战之时,我那小舅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斗志满满。光是杀敌首级就足有六颗。可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我那小舅子为救方将军,替方将军挨了三刀,亲眼见着将军逃出敌军包围,这才力竭晕了过去。战场上尸横遍野,他倒在一堆尸体之中,最后反倒逃了一劫。两军暂时休战,收拾战场,抬了尸体回去安葬,他这才想法子逃了出去,最先想到的就是先回了家,将此事告知家中之人,也是为了叫我们尽快逃命,免得他们这些将军亲信会受了迫害,我这才带着家人连夜出城,先来了此处躲避。” 此人说完后,双拳紧握,最后沉声道:“可我那小舅子却留了下来,他说他要去寻了方将军回来,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还未等他真的去寻方将军,却因伤重感染大病一场,已是回天乏术……” 三人同时沉默了。 “此事你既瞒了许久,为何此刻却要说了出来?”那个崇拜方剑璋的商人却突然问道。 那人回说:“我一直都万分犹豫。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担惊受怕的怕被人害了灭口。初来此处时也是尽量躲在屋里不出,等了许久都没有消息,这才安心不少。可不久之后,外界就传出了方将军刚愎自负,不顾太子反对,非要出阵埋伏敌军大将的传言,我便知,当初的真相必然是被守城的军将给瞒下了。之后我发现,边城之中,守卫加重,已是只许进不许出了。” “这种事,如何能瞒的下?”另一人咬牙切齿,对于此人说出的事实是震惊不已。若这些话都是真的,就等于是北燕如今的守将亲手残害了方将军以及五万将士的性命! 该死! 可那人却苦笑一声道:“我樊进不是什么英雄,自小就胆小怕事。会耍些小聪明,人前人后倒也吃得开,就是没什么出息,从小就没有什么大志向,混吃等死就是最大的愿想。当初为了出人头地,我入赘袁家,娶了现在的婆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日子过得也舒坦了,就没什么大志了。袁家二老一直生不出儿子,只有我婆娘一个女儿,这才要招婿入赘,只是我入赘之后没多久,二老竟又怀上了,在才有了我那小舅子。我那小舅子自小就是个神童,文武双全,跟我这种没出息的人不能比。他明明就能继承家业,当个衣食无忧的土财主,却偏偏向往战场,崇拜方将军,一心只想入伍。你们大概听过,我袁家有个几岁的孩子,豆丁大小的时候就替方将军解决了一桩难题,被方将军破格录取,成了方将军的军师。只是将军不许他上战场,他心痒难耐的很,一心盼着长大。可他还未长大,将军便回了京城。如今听说方将军要回北燕打仗,可乐坏了我那小舅子。他说他现在长大了,能上战场了,还能与自己最崇敬的方将军一同上阵杀敌,人生再无遗憾……” 樊进絮絮叨叨的说着,另外两人便沉默的听着。 “即便知道了此事,咱们又能为方将军做些什么?”几人死死握着拳头,心中被不甘充满。 如今他们被迫离开边城,栖身于这座北燕郊外的小城,家里的生意耽误着,每日里过的提心吊胆的,他们就真的不恨吗? 流沙国虽起兵五十万进犯。可北燕原本也有五十几万大军镇守,为何会一败涂地? 如果,如果方将军没有被迫害的话……!!! “我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人。自己过的好了也就罢了。若不是在今日,若不是身在此处,我怕是会将这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也绝不与人轻易提及。只是……”樊进说着,目光竟是越过同桌的二人,落在了方笑语的方向,与方笑语的目光正好对上。 他认得她? 这是方笑语的第一反应。 方笑语笑着站起,问道:“你的妻弟……可是叫袁树?” “方大小姐还记得?”樊进同样站了起来,恭敬的拱手道。 “记得。如何会不记得?与我差不多的年岁,那脑子却好使的很,并书背得滚瓜烂熟,还能越过纸上,真正用于战场。” 方笑语印象中却有此人。那个叫袁树的孩子,还是一脸肉嘟嘟的奶娃娃,可是却是北燕有名的神童。当初不知道自家老爹如何找到这么个人的,总之带回来后,当真是惊为天人的好智慧。他的点子,可是帮着她家方大将军打了好几场胜仗了。 没想到,如今会在这里在听到这个人的消息。可他却已经死了,实在令人惋惜。(未完待续。) PS:  写着写着又多写了五百字。险些忘了字数刹不住车了。感谢【pujj】的月票及【泡泡5553】的10点点币~ 第三百二十五章 默默的爱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樊进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方笑语。 对于这个方大小姐,他一直印象深刻。 怎么说呢?在方大小姐跟着方将军进京时,她不过还是个娃娃。方将军是那种比较平易近人的性格,对待边城的百姓都十分友好。大家也都喜欢他,若是大街上遇上了,百姓都会主动与他打招呼,也喜欢送一些瓜果蔬菜给他,这代表着百姓对于这位镇守北燕的大将军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而他很喜欢方将军的地方在于,百姓给他的瓜果蔬菜他并不拒绝,都谢着收下,而若是看到百姓有什么难题隐忧,他便会想法子尽量帮助。 方将军是个有些书生气的将军,会为一些在其他官员眼里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发怒,会为了百姓训斥那些行为不端的士兵。 听人说起过别的地方镇守的官员大多都会收受他人的贿赂而给予优待,但方将军却从不碰那些东西,反而处事公平,百姓少有怨言。 而这位方大小姐之所以让他记得清楚,是因为这位方大小姐实在是太木了。 北燕这里有一些独有的节日,比如每年的六月中旬,北燕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说是仪式,其实不过是北燕的百姓齐聚边城。那一日,大家会穿着最为华丽的衣裳,画了美美的妆容,抛弃掉一切的烦忧与不愉快,齐聚在大街上,一起猜谜,一起吟诗作赋,一起吃喝玩乐。唯独这一日,没有忧愁,没有痛苦,每一个人尽情的发泄,过了那一日之后,再去想生活中的不容易。 这样的日子,其实是上上一代的将军想出来的。那时候北燕穷困,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再加之有邻国常来骚扰。就让北燕这样的穷苦之地更加雪上加霜。 上上代将军是个富家子弟,家中父亲兄长似乎都在朝为官,只有他从了军。可是他镇守的地方如此穷困,百姓似乎对活着没有半分期待一般。与其说是人,不如更像是行尸走肉。有外敌来犯时,就是自己手下的兵都是一副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反抗的模样,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可是让这位将军吃够了苦。 于是。热血的将军脑袋一热,干脆就自己陶银子在边城之地办了一场小型的祭祀仪式,之所以选在那一日,是因为北燕似乎有个传说,传说这里是一个神仙的飞升之地。而这祭祀仪式就是为了乞求神仙保佑北燕百姓的安宁。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个噱头。先不说有没有神仙真的飞升过,即便是有,他们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与人家神仙有个什么关系?人家干啥要保佑他们?但这一切并不重要,将军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调动起北燕百姓的情绪。【ㄨ】 事实上,将军也算是成功了。虽然一开始没想过这所谓的祭祀仪式竟会有那么多人参与,险些酿成踩踏事故,还好士兵疏散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祸。但这个传统便被保留了下来,直到后来再有将军接手北燕,这样的活动也一直都延伸下来,只不过已经不再是将军自掏腰包,而是北燕的商人们一起凑银子,因为商人们在这其中看到了商机。 渐渐的,这祭祀活动越传越远。每年六月中,有许多人都会从他处赶来,参与狂欢,这也让商人们赚的盆满钵满。规模便越办越大。 后来,方将军到了北燕从军,一步一步从小兵爬到将军的地位,北燕的百姓都很喜欢他。 遥想当年,方将军还是个小兵的时候,每到了祭祀活动之日。方将军便被当时的将军指派到大街上维持秩序,那时候,方将军就与许多商人百姓打成一团,大家相互都熟稔的人。再到后来,方将军步步高升,成了真正镇守北燕的将军,但却一直平易近人,从前与之聊得来的百姓,依旧还是有说有笑,从没有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颐指气使。 方将军成亲的时候,许多熟悉的商人百姓都曾去过祝贺,那时候他还不是将军。后来方大小姐出生了,街坊邻居的还有许多人抱过她,连连夸她长的水灵,将来绝对会出落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可是后来,方大小姐不负所望的长的清秀灵动,可那也只是相貌罢了,偏偏性格木讷,不爱说话,不爱出门,就算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她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懒的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了。 那时他并没有见过方大小姐其人。直到有一年,又一次的六月祭祀,将军与民同乐,带着方大小姐,抱着还是婴儿的方小少爷,到街上与百姓一同猜谜。方将军因是书生出身,文采斐然,那谜题一道一道,根本就难不住他。为此,方将军还得了一大堆的奖品,全都送给了百姓。也就是那时,木讷的方大小姐一直冷着脸站在方将军的身后,仿佛街上再热闹的景象也与她无关一般。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方大小姐其人。那时的方大小姐还是个孩子。 可让他对方大小姐印象加重,那还得归功于他那个神童小舅子。 他那个小舅子人小鬼大,自小就聪慧。别看也是个娃娃,可性格意外的早熟。 不想继承家业,不惜将家业全都推给他这个外人,也要立志从军,异常崇拜方将军,所以熟读兵书,自小立下志愿,终有一日,要上战场,与方将军一同杀敌。 当时家里人全都当做玩笑,也没往心中去。可没过多久,方将军却上了门。 他们一家人在当地虽是有些名望,可毕竟不过是商人。商人在这样的世道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大家都心知肚明。故而方将军亲自登门,实在是叫他们受宠若惊。 更加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方将军登门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袁树,他那个自小就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小舅子。 那时方将军说起袁树为了他解决了一个久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为他奠定了一场胜仗,他们都觉着像是听故事一般。而后,方将军提出要破格将袁树带入军中,为他账下军师,他们一家人犹豫不已。还是将军保证在他成年之前绝不让他上战场厮杀,只留在他身边出任军师。家人这才同意了。 之后,袁树便开始频繁的往来于军营和家中。因为方将军的保护,他没有正式入了军伍,但每一个主意。每一次胜仗,只要有他的功劳,方将军都一一记着,待他将来成人,真正加入军营之后再一同赏赐。 也因为袁树。他们一家人在边城过的也算是如意。来往的商客对他们都挺客气,就算是兵将也都对袁树这小子夸赞不已,且直言心服。 而那之后,某一日,他小舅子突然语出惊人,当着家族里所有人的面儿立下誓言,将来定要战场杀敌,步步高升,取得足够的地位,然后去跟方将军提亲。要娶方大小姐为妻。 他直到此时依旧还记得家人面面相觑的尴尬。他们心目中对于方大小姐的唯一印象就是木讷、冷漠。说的难听些就是摆了张死人脸。 可他小舅子似乎就认准了方大小姐,从此后更加励精图治,在军中替方将军出了许多主意,威望也越来越高。 可过了段日子,方将军突然就接到圣旨,被调到了京城。 方将军的家人自然也都一同跟着去了京城。 其后,方将军的家人便定居在京城,只有方将军会回到北燕,继续镇守疆土,偶尔回一次京看看家人。但却再也没有带着家人回到北燕。 他小舅子为此闷闷不乐,却并未放弃希望,一心要出人头地,好有能力娶方大小姐为妻。 直到前些日子。有传言方大小姐成亲了,似乎是嫁给了一个什么王爷的儿子,他小舅子一连几日关在房里,军营也不去了,门也不出,他们一家人都忧心不已。 几天后。他小舅子终于出了房门,一脸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模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可却比从前沉默寡言了许多。 直到流沙国起兵进犯,方将军回到北燕,再直至方将军被人陷害于城门之外,重伤遁逃。一切听起来都像是发生在昨日一般。 直到他小舅子重伤感染身亡之前,笑着看着窗外,嘴里说着“我总算是为你做了一件事”而后闭上了眼。家人都以为这是他对方将军说的,只有他觉得,这句话,袁树似乎是透过了重重时空,说给方大小姐听的。 “我总算是为你做了一件事。救了方将军。所以死而无憾。” 樊进觉得鼻头发酸。对于他这种得过且过,娶了现在的妻子都是为了能衣食无忧的人来说,这样不求回报的付出,让他觉得有些神圣,却又有些傻。 樊进不由得看了眼面前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方笑语。这位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摆着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的方大小姐似乎已经变得不同了。 唯一没有变的,是那张脸。那张有些好看的脸。虽然是长开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改变,但脸的轮廓还在,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小舅子朝思暮想都想要娶回家的人。 所以,那些从袁树口中得知的真相,那些被北燕守军完全封锁了的真相,那些原本他准备带进棺材里也不会说的真相,在看到方笑语的那张脸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忍耐着不去开口。 从方笑语上楼的那一刻开始樊进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樊进犹豫了很久,那些从袁树口中听到的真相是否应该跟方笑语提起?若是说了,会不会连累了家人不得安宁?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 无论是因为什么,方笑语一个女子敢于亲身至北燕,对他来说,这是一个足够勇敢的女子。 他突然想起袁树临死之前提过,说跟在方将军身边的那个人似乎就是方大小姐如今的夫君。他说那是一个长的有些好看的男子,只是不大爱笑,也不太爱说话,但架子不大,不会因为是王爷之子便目中无人。 袁树说,那个安王世子性格有些冷,可却不难说话,每每提及方大小姐的时候,便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袁树说,他长得好,身世好,似乎也很爱方大小姐,所以他输得不冤,却从不后悔喜欢上那个人。 樊进的眼里溢着些悲伤。 或许在方大小姐的眼中,袁树不过是个曾经出现在生命中的过客。她不知道有一个人从幼时起便喜欢她,努力的往上爬就是为了有资格娶她。不知道她成亲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时,他有多么痛苦。不知道他在见到了自己的情敌,确认了他是爱她的的时候,他心甘情愿的认了输。 袁树没有与方将军提过他对于方小姐的爱,所以今日他也不会提。 如果方大小姐与那个安王世子过的足够幸福圆满,他又何必让袁树成为她的负担? 可是不知为何,在从方笑语口中听到袁树的名字的时候,在得知方笑语记得袁树这个人的时候,他心里头没来由的觉得安慰。 至少!至少在这个人的心中,袁树不是个无关紧要连名字也不必记住的人。 真是太好了呢。袁树。 “原来真的是他。原来他已不在了。”方笑语有些忧伤。她的记忆中有这个人,但印象也就仅仅停留在肤浅的表面。 她不知道那个人默默喜欢了她很多年,不知道因为她的成亲而让他难过了好些日子,不知道他见到叶西辞时心中的酸涩,不知道他临死时最后想起的人,其实是她。 可她就是觉得很难过。这种感觉来的十分奇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那种难过却是实实在在的。 樊进没有说话。他看到了方笑语那难过的神情,心中又安慰几分。 “你既认得我,想来也知道我来北燕的目的。可能详细与我说说你从袁树那里听来的消息么?”方笑语强行压下那种忧伤的情绪。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找到她爹和叶西辞的下落。 如果袁树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或许他们就都还活着。 时间就是生命。他们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未完待续。) PS:  感谢【奶油小惜】的月票~ 第三百二十六章 杀意大盛 之后,方笑语便唤了店家,在三楼安排了一间厢间,将三个商人全都请了进去。 毕竟隔墙有耳。三人之前交谈声音很小,方笑语能听见只是因为她武功高强,五感灵敏,再加之三人的桌子离方笑语的桌子也近些,所以她听到了所有他们的谈话。 但这并不表示其余六七桌客人之中就没有五感与她同样灵敏之人,有些事,能不要打草惊蛇就不要轻举妄动。 其余两人还有些扭捏。毕竟第一次接触这种世子妃级别的人,心中反而忐忑不已。但是那个十分崇拜方剑璋的商人得知方笑语就是他崇敬的方将军的嫡女时,眼中全是兴奋之色。 这个可是他最尊敬的人的女儿。活的! 几人落座,樊进开始向方笑语说明他所知道的消息。 “那之后你便再也未曾回过边城?”方笑语问道。 樊进摇头,道:“我曾回过几次,但却都未曾进城,只是在城外不远处查看了一番,而后便返回这里。” “你可有注意到些什么?”方笑语心继续问道。 樊进眉头紧皱,脸色并不好看。他抬头目视着方笑语的脸,沉重道:“我曾在城外驻足过不短时间,发现,城外守卫比之从前森严。且来往行人只能进城,却从未见过出城者。” “边城百姓如此之多,如何可能没有出城者?”另两人皱了眉头。 “或许该说,并非是没有出城之人,只能说是没有出城的活人。”樊进拿着茶水的手抖了抖,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 “这是何意?莫非你要说想要出城的都被杀了不成?”屠洪征一脸愕然。 “我不知城里究竟发生过些什么。只是袁树死后,我带着全家老小连夜出了城。那之后。我将家小安排在此处,吩咐他们轻易不要外出,待躲过了风头再说。那段时间,家里人担惊受怕,日子过得死气沉沉,我便独自出去想要打探些消息。我重新回了边城城门外,见着城门守卫比之从前多了一些。我便躲在远处一直注意着。却只见进城的人。却从未见到一个活人从城里头出来。我便寻思着怕是边城守将想要隐瞒些什么,封了城门。”樊进讲的话断断续续,如同流水账一般。他将自己在城门外观察到的全都说给了方笑语听。就是希望能对方笑语有些帮助。 “后来,我在夜里见过几个穿着军服的军爷抬了些草席出城,全都选在夜里。因为隔得远,草席里都是些什么我看不大清楚。我远远的跟着。但不敢靠近,直待到那些军爷全都离开了。见四下无人了我才敢上前。”樊进说着脸色越发苍白,继续道:“那些军爷将台出来的草席全都挖了个坑埋了,埋在嫌少有人出没的山林之中,我悄悄挖开看了一眼。全都是尸体,被砍的不成模样,有些连脸都烂了。根本看不出模样来。只是看穿着打扮,似乎像是山贼的行头。” “山贼?若是杀了山贼。那可是诺大的功绩。朝廷上近几年都有悬赏放出,各地的山贼若有人能够剿灭,都是有赏银可拿的。若是边城的守卫能拿下了山贼,为何不砍了脑袋去官府领赏?反倒是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拿草席裹着抬出城外找个偏僻之地埋了了事?”程悠悠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她和屠洪征就曾经做过不少次的赏金猎人,靠着朝廷官榜上的悬赏信息,斩获了不少人头拿去领银子,这些年她与屠洪征走遍大江南北寻医治病,有时候手头上紧巴了,就去接个悬赏,赚点银子,而后继续寻医。所以她对朝廷悬赏之事有着几分了解。 北燕虽是边疆之地,以守城武将为尊,但官府却是有的,否则民生该如何发展?总不能靠一群打仗的大老爷们去做那些琐碎的事情,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怕是连耐心都欠奉。 所以,北燕必定是有朝廷命官的。那就代表山贼的悬赏在北燕同样有效。 可是守卫们却宁愿半夜三更乌七八黑的时候将尸体偷偷抬出城外草草埋了,也不愿去领赏银,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樊进苦笑,道:“我原以为那真的山贼被杀了,也不曾多想,可随后的几日里,隔上个一两日便会在深夜里抬出几具尸体,身着的都是山贼的衣裳,我便有了怀疑。” 说着,樊进竟露出一丝愤恨之意,咬着牙道:“北燕虽有山峦,山上也有山贼出没,可因为边城里有几十万的将士,山贼根本不敢轻易涉足边城。就是进城都要战战兢兢怕被人认了出来,就更不要提在边城肆虐劫掠了。可几日下来,边城中却抬出了至少十几具尸首。我原本只是觉着不对,直到有一日,我再次挖开埋尸之地,看到一具面目全非穿着山贼样式的衣裳的尸体时,我直觉浑身上下冰凉刺骨,吓得我赶紧将尸首重新掩埋,而后迅速逃离的城外,回到了这里。” “那具尸首有何不同?”方笑语立刻想到了些什么。 樊进咬着嘴唇,眉头都在颤抖抽搐。 “那具尸首,我认得。”樊进等了很久才再次开口,道:“虽那张脸已被砍的面目全非,浑身上些血肉模糊。那身山贼制式的衣裳已经被血沾满,可我还是认出了那具尸首。他是我认得的人,是个米商,就住在城南一座有些年头的老宅子里。他们家世代居住在北燕,经历过那段穷苦的岁月,便有组训留下,若是将来家族里出了能够从军或是科举的后代,哪怕是关了家族的生意,也定要送他们入官场,光耀门楣。所以,那米老头家的孙子要从军时,谁也没有反对,米老头反倒高兴的到处与人说他们家出了个有出息的,比他强,比他儿子也强。没想到……” 樊进摇了摇头。还是一脸后怕之色。 方笑语神色沉下道:“那米商的孙子……可是我爹带出城去的五万精兵之一?” 樊进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他那孙子与我小舅子关系不错。都是跟着方将军出城迎敌的好汉子。只是出了那事之后,袁树装死逃过一劫,好容易逃了出来,就只来得及回家提醒我们便死了,我与家人害怕受牵连,连夜逃了。也没想着要去提醒别的人。所以当我看到米老头的石首时。才会怕的腿都软了,自此再没敢接近边城城门一步。” “北燕的守将在杀人灭口?”屠洪征倒吸一口凉气。 五万士兵被自己人在背后捅了刀子,被坑死在城门之外。而他们的家人却还要被残忍杀害灭口?这些人还有没有一丁点儿人性! “既那尸首已被砍的面目全非,你又如何能认出他就是那个你认得的米商?”方笑语感到奇怪。 既能认出来,就代表那尸首应该有什么特征。 果不其然,樊进开始比划着他自己的手说:“那米老头有六根手指头。是天生的。但是年轻时候曾经沉迷赌博,最后输了被人砍了一指。被砍的是他的右手大拇指。所以他的右手没有大拇指,但却有两根小指。且他的手腕处有两颗痣,一上一下,一颗红一颗黑。十分显眼,一眼便能看出。那米老头曾还玩笑着说,他虽长了张平凡的脸。老了后一脸褶子也未必能叫人记得住,可若是一看到他那只右手。怕是全边城的人都知道他是米老头了。” 说着,樊进怕方笑语不信,继续道:“六指的人不是没有,我就见过两个。可既有六指,还断了一根大拇指,多了一根小指,手腕处一红一黑一上一下两颗痣,同样出现在了第二人身上的可能小之又小。我敢肯定,那定是米老头无疑。” 方笑语沉默着。 她曾经就生活在边城,所以对于边城的地形还有些印象。 边城有两个城门。一个就是樊进所说的那个城门,平日里客商的进出,百姓的进出,全都是从此门而过。若是有粮草运来,也是要打此门进去。 而另一个城门,则是大承与他国的交界之处。那里有一片诺大的战场,此刻正被人兵临城下。 两个城门,一前一后,距离的路途是一整个边城的距离。 而这个时代的战争都有着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战争过后,双方必须尽量收拾战场,抬走各自国家的士兵的尸首。 因为大量尸体堆砌在城门之外,容易引起疫病,一旦尸体腐臭,可能会造成各种传染疾病的爆发。 所以,在处理己方尸首时,双方是免战的。就像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之类不成文的规矩一样,收拾尸体时,对方绝不可趁虚而战,否则将视为没有任何信用可言,那么,往后此国对战任何国家的征伐时,对方国家会默认可以用任何手段来对付此国。所以即便许多人都想无视规矩打一场痛快的屠杀仗,但他们皆是有心无胆,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哪国敢于主动打破这不成文的规矩。 而袁树,就是依靠被人收拾尸首的机会得以重新回城,而另一个城门之外有能够掩埋尸体的林子,那些没有家人或是缺胳膊少腿认不出人样来的尸首,全都被安葬在此处。 袁树趁着人不备的时候借着一堆尸体的隐藏得意逃出生天,他心中恐怕已经猜到此事的严重性,知道守将若是要隐藏陷害方将军的罪行,那就必须要所有知情人和涉事人全都闭嘴。 袁树自小聪慧,许多事都能透过当前一步而联想到后来的许多步。他就是怕此事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这才逃回城去,通知家人离开。可是他本来就受了不小的伤,在战场上还帮着方剑璋挡了三剑,能逃回城去怕已是强弩之末了。再加之混在一堆死人之中,尸体腐烂发臭,将他的伤口感染了,所以最终却没能救得回来,便不甘的死去了。 事实证明,袁树的担忧绝不是杞人忧天。虽然不知道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若樊进所说的他见到的那具被伪装成山贼的尸体真的就是那个同样从了军的五万将士中其中一人的爷爷,那么很可能就代表,北燕的守将为了将坑害五万将士的罪责隐瞒下去,很可能会处理掉所有与之有关的人。包括那五万将士的家人。 樊进就是想到了此处,所以才会吓的跑了回来再不前去。他们一家是因为跑得早,所以才逃过一劫。若是他们没将之当做一回事,不舍得在边城的家业不肯离去的话,此刻那洞中裹在草席之下,穿着山贼的衣裳被枉杀的人之中,或许就有他的妻儿,他的岳父岳母,还有他自己。 “五万将士已死,却连他们的家人都不放过?”屠洪征彻底怒了。五万将士枉死,本就叫人怒发冲冠,而这五万将士,哪一个还没几个家人?父母,妻儿,兄弟叔伯,若是所有的家人还要被杀人灭口,这些将士在天有灵,如何还能往生极乐! 方笑语虽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心中杀意已是大盛。 他的父亲和夫君被自己守护的国家给背叛了。被他自己的兵给背叛了! 这种痛苦她感同身受!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断断续续有些破碎的画面。满目的鲜血,被血迹遮掩的几乎看不清楚面目的人,拿着枪的女将军,面前一个个倒下的人,那些再也听不到的脏话,还有,一颗被女将军亲手斩下的人头,和可以想象的,那颗被人斩下的自己的人头。 方笑语的手开始忍不住的颤抖。那些曾经如同噩梦一样的场景猝不及防的再次出现在面前,她的心,就如同被钢针狠狠的刺入,又狠狠的拔出。鲜血淋漓。 她爹损失了五万将士,才让他逃出生天。这一切的一切,与她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多么的相似? 那此刻她爹会不会如同从前的她一样痛苦不堪伤心欲绝? 会不会一蹶不振甚至是想不开做了傻事? 镇远军对她爹来说有多重要,她再清楚不过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她也再清楚不过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什么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是了,我险些忘记了。袁树临去之前留下了一封书信。这书信写的很急,怕是他已知道命不久矣,说若是流沙国之战结束,方将军没有回来,就拿着这封信去京城,亲手交到安王府的世子妃手中。他说的当就是方小姐无疑了。”樊进感觉到方笑语此刻周身的冷凝,突然想起了此事道。 “哦?信在何处?”方笑语一愣,随即问道。 “信我没有放在身上。我这便回去取来。”樊进连忙起身,这就要下楼回去取信。 方笑语没有阻止,眼看着他离开,又吩咐屠洪征道:“你在后头跟着他,保证他的安全。” 屠洪征一言不发的跟上,另两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不知该做些什么,反倒有些尴尬。 方笑语注意到了二人的不自在,笑着问道:“你们二人家都住边城?” 二人没想到方笑语会突然与他们闲聊起来,都点点头。 “如今北燕乱象已起,这战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还不定,你们有何打算?”方笑语笑着问道,只是那神色却总让人觉着有所图似的。 只是二人听了方笑语的问题后都一脸愁容,根本没有在意她的脸色,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那所谓的‘有所图谋’之色,而是叹着气道:“我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家中世世代代都居于北燕,根底都在这边城之中。若是远离北燕,必定要重头再来,心中也颇为不舍,可战争不知何日终结,却也耗之不起,当真是……” 他们看似还风光,穿着锦衣绸缎,吃着米面粮食,人前似乎风光对人,实则他们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他们的根在边城,生意全都在边城。如今边城许进不许出,且被大军兵临城下,如何还能回去? 先不说继续待在边城是否会面临城破之危,即便大军将敌军阻挡在外,可北燕干旱无粮一事已不是人力可解决的。届时留在城中,不是被饿死渴死,就是要被边城守军没收家中钱粮以充军粮。这种特殊时刻,即便守军如此做了,也没人会怪他们,而他们这些商人们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其实他们与樊进一样,待在这边郊小城之中也是活的胆战心惊。不知何时边城城破,流沙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的烧杀抢掠。若真有那一日,这边郊小城也就不安全了。 他们也不过是心中还有侥幸,希望边城的守军们给力些,能将这些入侵者通通打回去。虽然这些时日终是要损失的,可也总比去了他处为无根飘萍来的好些。 他们三人今日在这酒楼之中本不是为玩乐而来。其实他们与方笑语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打探消息。觉得累了才在此处落脚歇上一歇,却不巧碰到了另外两人,又是彼此熟悉之人,这便凑了一桌。 “正好我需要些人为我做事。若你们愿意,便拿着我的手令去京城镇远将军府寻了长公主,她看到我的手信便知如何安置你们。当然,若是你们故土难离,不愿离开北燕,就当我什么都未曾说过。我总会还你们一个安定太平的北燕。”方笑语有心想要将两人收归己用。她心中有些计划,需要几个商人来完成。可是若是用月影司或是沧澜海阁之人虽不是不行,但并非商人出身,一些习惯动作上未必能不露出破绽。 她的那些敌人们呐,都精明得要死。一个一个的布起局来总是横跨十几二十年,不好对付的很,所以既是要破局,也总该找些漏洞小的人来完成。 面前这二人,本都是商人出身,扮演一个商人那是本色演出,不容易被人怀疑。且她不会告诉他们她要做些什么,只需要按照她所说的去过新的生活就是了,对方也难以抓到破绽。 这样的人不难找,可难得的是现在眼前有两个现成的。且其中一个还是她家方大将军的崇拜者,想必做事会更加尽心。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说实话他们有些心动。 方笑语是镇远将军方剑璋的嫡女,安王世子的世子妃,上头有长公主罩着,皇上也是万分看重她,否则不会叫她一个女子只身前来北燕。若是抱上了这条大腿,往后他们家族就等于是有了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可是他们又有所犹豫。 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 他们不相信方笑语这样的人物会只是寻找两个普通的商人来提拔,不求任何回报,又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她需要他们,必然是因为他们有利用价值。 是不是值得为了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而将自己陷入险境,他们有些犹豫不决。 “不必急着答应。我还会在北燕待上些时日,在我回京之前给我答复便是。”方笑语没有强求,也给足了宽限的时日。 两人皆都松了口气。 樊进一路小跑着回家,翻箱倒柜的将之前那封信找了出来,郑而重之的放入怀中,又一路小跑着回到煜记酒楼,噔噔噔的跑上了三楼厢间,进门后还不忘往门外看了看,见没什么可疑之人,这才缩回了脑袋,将门关紧。 他从怀中取出那封信,将之交到方笑语手中。 一封信薄薄的,却似有千斤之重。 将信封撕开,方笑语取出一张纤薄的纸,展开信笺,里头短短几句话将当时她爹来到北燕后如何带领五万精兵出城迎敌,如何斩敌头无数,如何被关在城门之外无法进城,如何逃出生天杀出一条血路写的清清楚楚。 其中,袁树还写到,他在死人堆里昏迷过去,事后醒来时依旧装死不动,在敌军撤退之时,他曾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话。 说话的是敌军两位将军,话语只有短短两句。 “我流沙国已如君所愿出兵攻打北燕,那位贵妃娘娘是否也该完成许诺?” “那是自然。将军恭候好事到来便是。” 方笑语一脸的迷惑。 袁树听到的这两句话透露出一个信息。这两个将军并非是一国的。否则另一个人不会说‘我流沙国如君所愿出兵攻打北燕’而直接说‘我’便是。 当时她就有怀疑,在流沙国背后怂恿之人当是大周无疑。大承与大裕已经秘密签订了同盟协议,大裕应当不会突然间出尔反尔起兵攻打大承。而大周又是公认的野心勃勃之辈,且此事又在大周威胁大承和亲的当口发生,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怀疑。 但是叫方笑语在意的是那个‘贵妃娘娘’。究竟是哪个贵妃娘娘? 因为当初安王妃简安之死的事,她对大周很是去了解了一番。而因为如此,她也得知,大周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 那里山林居多,所以对训练军队有着十分强大的好处。他们的武功也高强的很,至少对比大承江湖里那些势力,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这一切,都源于大周的开国皇帝。 大周那个开国皇帝的来历很奇怪,至今为止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当初他莫名其妙就出现了,又是文治武功样样出彩,武功也是高强无比。 后来,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开创了大周王朝,仅凭一人之力,招兵买马,收买人心,愣是让他将大周的前身大旗国彻底推翻,他自己黄袍加身做了帝王。 而后,大周开始了他的兴盛之路。 大周的开国皇帝活了一百一十多岁,直到他死,才将自己的皇帝之位交了出去。那时候,他的大儿子都已经八十几岁临近九十了,垂垂老矣,眼见着走路都能被风吹了去一般,所以,这位开国皇帝在死之前,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已经接近七十岁的皇太孙。 因为这位开国皇帝武功高强,内力雄厚,往后的几任皇室成员都受了恩惠,修炼了开国皇帝留下的武功秘籍之后,个个长命百岁。故而,大周就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皇帝死死霸着皇位不撒手,太子太孙清一色的老头子。 每一任皇帝年岁都很大,甚至曾经有一任皇帝竟然活了一百四十几岁,生生的熬死了他的太子儿子,熬死了他的太孙孙子,好不容易剩下的后代,却被人给害死了,最后不得不由他的兄弟家的后代接任了皇位。 所以即便到了这一代,皇帝一百多岁了,云王和蒙王这两个储君之位最有力的争夺者都已经七老八十了。 而不仅仅如此。大周还是个异常重男轻女的国家。男子就是天,女子只是尘埃。女人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取悦男人,还有传宗接代。 别看皇宫里的皇后妃子一个不少,她们也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那也不过是外人眼中的风光无限罢了。即便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是这个国家母仪天下的皇后,但是论及地位,还不如一个三四品的大臣。 那些三品以上的臣子,见到后宫的皇后嫔妃还有公主,是不需要行礼的。相反,若是大臣家族的实力不容小觑,甚至还有嫔妃给大臣行礼的先例。 而在大周,男人的朝堂,女子绝没有任何参与的可能。女子可以是被利用的工具,比如周贵妃周灵这种被派往大承做奸细做棋子,但绝不可能像是她方笑语这种,得到别人的尊重。 大周的皇帝能够容忍后宫争宠,相互踩着尸体得到更高的位份,不如说,皇帝也希望看到这些有趣的戏份,但是涉及到****之争,后宫禁绝参与。一旦被发现,不仅仅是后宫的这位嫔妃要被处死,甚至连她的儿子也要被废掉。 可以说,大周的皇帝就是个老种马。什么最多?孩子最多。他的女人多不胜数,他的儿子女儿多的他自己都认不出来哪个是哪个。所以才会有将嫡系血脉派出去做探子做奸细这样的奢侈之举,对于大周的皇帝来说,少几个儿女没准儿是为他大周的后宫减负了。 所以方笑语才会觉得两人谈话中这个‘贵妃娘娘’有些奇怪。 若此次流沙国的进犯背后真的是大周的影子的话,那么无疑这个‘贵妃娘娘’已经触及到了国事的程度,这该是大周皇帝的大忌。 可若不是大周的话,能够轻易起兵五十万,后又增兵十几万的国家还能有哪个? 难道真的是大裕朝贼喊捉贼,一边说着大周对大裕有着致命威胁要联盟抗敌,一面又暗中支持流沙国对北燕起兵? 方笑语闭上眼,搜索着脑中存留的关于前世的记忆。在那些记忆中,大裕朝与大承确实是结了联盟不假,且在她死之前,却没有大裕对大承用兵的印象。 方笑语不由得有些烦躁。 她知道这一世她的重生已经改变了许多的东西。就比如,前世就不曾有过流沙国起兵的事情,但这一世流沙国却成了桎梏北燕的一个大敌。 无论流沙国的背后究竟站着谁,当务之急,是要先将流沙国的这群人全都打回娘胎里去! 如此想着,方笑语又将信封拿起,将封口处对着桌面倒了倒,果然里头滑出了一块玉佩。这块玉佩通体漆黑,与其说是一块,不如说是半块。这半块漆黑的玉的一边有着像是齿轮一般的凹凸,玉佩的横面上有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团火,红色的,但旁边似乎还有着一个发白的图案有所缺失,只能隐隐看到与这团火交融的几条发白的线。 方笑语一下子就能看出,这玉佩上的图案绝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后来有人用独特的技艺刻上去的,而这块玉很可能还有另一半,那几条白色的线,还有红色的火苗上缺失的几条红色的线,应该是在与另一半组合完成之后才会显示出一个完整的图案。 据袁树在信中所说,这块玉佩是那个大将退走后不小心掉落的。他眼疾手快的将之藏在怀里,总觉得或许会派上用场。 方笑语将玉佩仔细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想着一个将军,即便是上战场也佩戴着这块玉佩,或许代表了这块玉佩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她将玉佩完整的收好,决定事后着重查上一查,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方笑语将信重新折好,而后收进了怀中。她刚要对樊进表示感谢,却突然目光一冷,大喝一声:“什么人!”手中的茶杯盖子就被她顺手甩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煜如烟 方笑语的暗器准头向来是不错的。茶杯盖儿顺手丢了出去,透过纸糊的窗户,砸在了窗外那人的手上,就听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了的声音,还伴随着轻微的流水声。 对方似乎并没有逃的打算,只是捂着手腕跪坐在地上疼的直咬牙,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程悠悠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开门就将那人制服住,揪着衣领子就将人给顺进了屋子里。 三个商人睁大了眼面面相觑,他们的在意点竟然是程悠悠这么小的年纪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被程悠悠扯进屋里的是个女子,穿着的不算朴素,且身材凹凸有致,就是脸上已经有了风尘仆仆的感觉,让方笑语第一眼见了就想起曾经魔教教主那一世在大漠的简陋客栈里看到的老板娘,美丽诱惑,野性无双。 北燕此地本就民风彪悍,女子更是如此,从不介意抛头露面。 此刻这女子半跪坐在地上,轻皱的眉头反倒更加显示出几分美艳来,倒是让三个商人都看傻了眼,一副猪哥相,目光猥琐不已。 这个时代男人的通病,见着个美人儿就走不动路了。唯一对此女视而不见的,就只有屠洪征一人。他心里就只有程悠悠,哪怕她以后都只能保持着这般孩子一般的面貌身形,就算一辈子都无法再行夫妻之事,他眼里心里也只装得下这一人。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在门外偷听?”程悠悠用有些稚嫩的童声质问这女子,女子诧异的看了程悠悠一眼。而后目光看向方笑语,轻声道:“妾身是这‘煜记酒楼’的当家,名唤煜如烟。像是客官这般豪爽的客人,北燕如今已不多见了。本想送壶上好的秋果酿给几位客人尝尝,但见客官似乎有要事相商,便在门外候着,想等客官谈好了事情再进来,却不想被客官误会……” 方笑语瞅了眼被她用茶杯盖子砸出一个窟窿的纸窗户,那窗外的地上还有酒水洒在外头。一阵阵酒香飘过来,有着果酒独特的香味,好闻的很。 方笑语心中冷笑。这人在外头听了一会儿了。从一上来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外头的不妥。她刚刚的茶杯盖儿丢出去,那是收了手的,否则若是她想要对方的命,此刻这如花似的美人儿怕是要香消玉殒了。 “原是误会。”方笑语笑着摆摆手。示意程悠悠放开煜如烟。而后道:“倒是糟蹋了店家的一壶好酒。” “不碍事的。”煜如烟见方笑语似乎不打算再追究下去,这才起身拍了拍衣裳上头溅上的酒水,笑道:“是妾身鲁莽了,叫客人误会是妾身的不是。如今北燕粮食紧缺,连口粮都不多了,更不要提酿酒了。好在妾身前些年酿了些果酒埋在地下,客人难得来上一次,还请给妾身个薄面。叫妾身尽尽地主之谊。” “那便多谢店家了。”方笑语的笑容如沐春风般的温和,一眼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一般。若是第一次见她。定然会相信了这份假象,以为她是个和气好糊弄的人。 “那客人稍待,妾身再去换上一壶果酒,再送客人几碟小菜,权作给客人们赔罪了。”煜如烟说着便要离开。方笑语示意程悠悠不必阻拦,待煜如烟下了楼,方笑语的脸色才突然冷肃起来,但也只持续了一瞬,便又恢复了笑意,开始招呼起了那三个商人。 “袁树的信对我十分重要,此次我承了袁家这份情。若你愿意,可持我手书进京,我自会安顿好你们一家,叫你们再无后顾之忧。”方笑语隔着衣裳拍拍怀中的信笺,对于袁树的救命之恩,她也总要知恩图报。 樊进大喜,看神色似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选择将此事说出来,纯粹是因为他看到了方笑语。又觉得袁树替方将军挡了三刀,惨死在阴谋之下,实在是叫人愤怒与不甘,便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将一切说给了方笑语听。 他其实内心里也在打鼓。方大小姐毕竟只是个女人。连方将军都着了对方的道儿,方笑语又能做些什么? 他有所听闻,方笑语武功似乎很高强,尽得方将军真传,可战争不是儿戏,以一人之力,又如何对抗对方几十万大军?何况还得防备着自己人后背里的刺刀。 只是他一个商人,能做到的有限。他不像他小舅子一样喜欢方大小姐,崇敬方大将军,所以可以为他们付出一切,即便是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就是个小人物,靠着入赘经营着家里的生意。如今边城封城,连生意都做不得,只能窝在这边郊小城里躲一日是一日。 他是个自私的人,虽然一开始也就是凭着一股子气就将这种敏感的事说了,也没想着能得到什么好处。但真的听到了方大小姐的许诺,他却还是忍不住喜上心来。 袁树可算是方将军的救命恩人。袁家又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为了救方将军而没了命,方大小姐往后对他们家自是会多照顾着。 他们家的生意都在边城,他们一家窝在这边郊小城里,也不过是还抱着侥幸之心。可如今能将在京城里站住脚,可不比窝在北燕这小地方要好得多? 没准将来袁家的生意还能在他手上发扬光大,他在袁家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所以樊进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点头答应了,且不停的谢方笑语的照顾,满脸的喜色根本遮掩不住,眼角眉梢全是笑。 此时煜如烟亲自端着一壶果酒还有几碟小菜上了楼,进门前还敲了敲房门,在得到方笑语允许之后。这才进了屋,笑道:“这酒是用几种果子和花朵酿制而成,在地下埋了三年。酒香浓郁,平日里妾身都舍不得拿来送人。不过今日是妾身的不是,叫客人误会了,故而就以此酒向客人赔罪。” 说着亲自端着酒壶来到方笑语面前。 她看得出,这些人里就属方笑语身份最高。 那三个商人她见过,也不是第一次来煜记酒楼了,可方笑语却不是这些商人之流。她身上流露出的气质,那是上位者才有的气势,是平日里累积起来的。可不是那些暴发户随意就能伪装的气质。 煜如烟站在方笑语的一侧,将酒壶的盖子掀了起来,正对着方笑语的方向,道:“客人您闻上一闻。这酒香您可喜欢?” 方笑语眼睛眯了一眯。做出一副迷醉的神态,笑着说道:“好酒,果真是好酒。酒香纯粹,酒水清澈,这是什么果子所酿?” “客人是外地来的吧?”煜如烟笑着盖上了盖子,轻轻顺时针摇了摇酒壶,而后将方笑语面前的杯子斟满,笑道:“这种果子叫酒浆果。长的圆溜溜的,乳白色。一口咬下去浓浓的酸涩之味。若是直接拿来吃了,怕是要酸掉了大牙,可若是与其花朵一同酿酒,酿出来的酒酒香四溢,口感柔和,半点也不觉得烧口,特别适宜女子饮用。” “原是酒浆果。”方笑语笑着点点头,嘴角微勾道:“小时候吃过,那味道又酸又涩极难形容,从此后我便再也不沾这东西。就是见了果实都觉着酸的牙疼,却不想那小小的果子难吃得很,酿出酒来却有如此温润的口感和浓郁的果香。” 方笑语轻轻闻了一闻,又抿了一小口,露出享受的神情,随即将一杯酒满饮而尽。看的程悠悠与屠洪征焦急不已。 若是这个煜如烟在酒里下毒了可如何是好? 这个煜如烟来历不明,还躲在门外偷听他们谈话,这样的人端来的酒,如何敢喝? 方笑语却似乎浑不在意,仿佛一点也不怕煜如烟下毒一般。刚刚煜如烟进门之前,她趁人不备早就已经事先吃下了一颗从姬小路那里拿来的解毒丹。 何况,她也不是对毒物一无所知,倒也不怕这煜如烟起了什么坏心思。不如说,她现在很想知道煜如烟究竟起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哦?客人曾来过北燕?”煜如烟一副惊奇的模样笑道:“这酒浆果乃是北燕独有,别处是生不出这果子的,所以若是客人不曾到过北燕,怕是吃不到这东西。且这果子如此酸涩难以入口,怕也不会有人特意从北燕之地将之带入他处。” “幼时曾在此待过些时日。如今故地重游,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方笑语微微叹息,她指的是北燕的干旱与流沙国进犯后北燕城的惨状。 “谁说不是呢。如今北燕动荡,到处都是人心惶惶,有能力的,全都逃难去了,也就剩下些故土难离的,还存着侥幸,期盼着有朝一日,那流沙国大军快快退去,这干旱也能得以缓解。”煜如烟一脸的忧愁,显然因为北燕的这些破事,她这煜记酒楼也是经营的艰难。平日里这个时间酒楼里几乎都是满座的,可如今,却那么寥寥几桌,怕是连本钱都赚不回来了。且来的客人也就点几道小菜,都是些便宜的。此时北燕如此模样,怕也没有多少银子会挥霍在这些吃喝玩乐上了。 所以说方笑语今日这一桌算是难得的贵客了。 “这位客人可找着了住处?”煜如烟突然问道。 “刚进城不久,还未留意去处。”方笑语笑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叫煜如烟给其他几人也一一倒上,道:“你们也尝尝,这酒味道是极好的。只是有些太过温润,怕是不合你们这些男人的口味。” 屠洪征和程悠悠对视了一眼,将这果酒送到鼻尖处闻了一闻。程悠悠摇摇头,示意其中没有做过手脚。 众人见程悠悠的神色,这才安心饮下此杯。 煜如烟假意没有看到众人的防备,而是热心的对方笑语道:“既客人还不曾有住处,不如就在此歇下吧。咱们煜记酒楼也留人住宿,对面的煜记客栈也是妾身的产业。” “哦?既如此,便麻烦店家给准备几间客房,我也有些乏了,想早些歇着了。”方笑语眉梢眼角露出一丝疲色,用手指按了按额头。 “既如此,妾身这就去准备。”煜如烟很识相的走开,程悠悠亲自看着她下楼离开,朝着方笑语点了点头。 “既世子妃累了,我等也不打搅了。若是小姐有何吩咐,直言便是。”说着,樊进将他的住处写了下来,交到了屠洪征的手中,而后便告辞了。 其他两个商人也不好多待,也起身想要离开。只是到了门口处,两人对视一眼,却又转了回来,而后一同向方笑语行礼道:“方小姐,我二人愿效忠小姐,还望小姐提拔。” 方笑语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几乎完美的弧度,仿佛一开始便知道他们二人一定会答应一般,笑道:“既如此,你们收拾好家当便到此处找我,我写好了手书,你们带着进京,去镇远将军府,将之亲手交给长公主,她自会安排你们去处。” 两人相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色。 长公主这个级别的人物若是从前的他们如何有机会能见? 那可是皇上的亲姐姐,是真正的皇家之人。 二人连忙告谢,随后行礼退下,回去收拾细软去了。 屠洪征似乎有些犹疑,语气不定道:“小姐,这几人当真可以信任?” “谁知道呢?”方笑语却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你们去传我的令,叫姬家的人分别去查查这三人,还有那个袁树是否是当年的袁树?对了,那个煜如烟也要查个清楚。我总觉得此人颇为有趣。”方笑语喝着桌上的果酒吩咐道。饮尽了一杯还不忘将那酒壶的盖子打开,凑到鼻间闻上一闻,而后笑了起来。 屠洪征与程悠悠面面相觑,不知道小姐究竟觉得这煜如烟有趣在哪里。他们两个怎么看这个女人都实在是太可疑。但方笑语的命令他们不会拒绝,所以也只是点了点头,各自退了出去。 “那么,煜如烟,你会给我何种惊喜呢?”方笑语嘴角上扬,可目光却越发冷凝。(未完待续。) ps:  感谢【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和【啊紮】的10点点币~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夜会煜如烟 夜里睡不着,方笑语点着烛火开着窗户望向远方。 她才刚来北燕,却似乎就已经有人等着她了一般,实在是不能不说有趣。 煜如烟是谁的人?她在房门外偷听又是为了什么?包括她后来的举动,这都让方笑语觉得此次的北燕之行不会如此简单。 正好随便找了一家酒楼,又正好听到了她最想听到的消息。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方笑语揉了揉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心中却已经想了很多。 整件事有一个很大的疑点,从她在京城时就一直在想,但直到此刻,她却依旧拿不准背后隐藏的真相。 方剑璋与叶西辞同时失踪了,而太子坐镇边城。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叶西辞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来,他是帮太子与叶书成周旋的主力,叶书成恨叶西辞入骨,所以才会有几次三番的暗害。 而她家方大将军,因为她嫁给了叶西辞的关系,就等于是连带着五十万镇远军绑在了太子的战车上。 那便奇怪的很了。太子有什么理由自断臂膀,去陷害方剑璋和叶西辞两人? 若是太子也在边城之中,他如何能容忍守城兵将如此肆无忌惮的坑害他的人?且边城之中如今许进不许出,就等于是除了守城的兵将之外,连官府也与之同流合污了吗? 若是,此事有些难办。若不是,此事更难办。 如果官府不与守城兵将同流合污,就代表官府已经被军兵压制了。且太子的安危也着实叫人担忧。他要是执意要为叶西辞和她家大将军报仇,恐怕双拳难敌四手,很可能已经被软禁,只是因为他是太子,皇帝的亲儿子,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或许那些守将还不敢公然连太子都杀。 可若是他与守将是一伙儿的,那他就是想死了。 方笑语深深的叹息。她家方大将军和叶大世子究竟在何处呢?是生是死?可还坚持的住? 想起叶西辞,她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假冒叶西辞的人。 他的出现很有意思。 一开始。她以为这人应该是叶书成的手笔,所以在朝堂上,她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其实就是为了试探叶书成的反应。 但是,叶书成的反应却反而叫她有些摸不清底细了。 叶书成是心虚的。所以才会有那些表情与举动。但是,以她对叶书成的了解,她又觉得叶书成那心虚的反应之中还带着一些疑惑。 她大胆猜测一番,或许叶书成并不知道这假冒叶西辞的事情,但是,他却认为此事是周贵妃或是他恭王府的幕僚做的。所以他才会觉得疑惑,因为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但思前想后,他又觉得这手笔又确实是应该与他有关。 可这却更加有趣了。 如果此事不是叶书成做的,而是周贵妃或是他恭王府的幕僚所为。那又有何必要非要瞒着叶书成? 说到底她一直猜测流沙国的突然起兵与大周脱不了干系。事实上刚接到消息之后,她立刻就着人去查了流沙国的动向,查到此事与一个人有关。 这个人,在整件事情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们曾猜测周灵就是早州国当年那个逃妃生下的孩子。当年早州国发生的一切,不过就是一个阴谋一个布局,一个叫那个女人逃往大承,而后嫁给简政殇的布局。 简政殇为西北大将,在西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简政殇却放弃了西北的兵权,将之交给了朝廷,而后去了京城。做了一个闲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简政殇是不能生孩子吗?外界虽有这样的传闻,但她命人深查了一番,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迹象。西北有名的大夫都没有过给简政殇看过此病的记忆。且当时简政殇住着的府邸之中也有府医,却没有任何这样的说法流传出来。 如果是那个女人不能生下儿子,娶个小妾继续生不就得了?这个时代的男人,传宗接代的观念胜于一切,让自己断子绝孙,只为了宠爱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方笑语冷笑。她绝不相信简政殇是个如此痴情之人。 那问题就来了。当年那个女人生下的其实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周灵是一个,与周相府的嫡小姐简安掉了包,那男孩儿又去了哪里? 夭折了?这说法太可疑。所以她便顺着此事查了一查。得知,当年的那个男孩儿是另外送去别处养着的。长大后,他回到了早州国,回到了他的父亲身边。 可是前些日子,早州国出了件事,朝堂中有名的才子傅昭仪一夜间暴毙。 这个傅昭仪的出现很有些奇怪,来历倒是有,说什么是个贫苦的书生之家,父亲科考了三次均都落榜,倒是将那点家底都败的差不多了。这傅昭仪自小便继承父亲意志,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可无奈家中落魄,连生计都有问题,又谈何安心读书? 为了贴补家用,这傅昭仪常常出门卖些个字画为生,偶尔还帮人代写家书。也是他运气好遇了贵人,似乎是早州国一个挺大的官,因为喜欢他的书画,便引为门下,助他科考,最后成功拔得头筹,自此入了朝堂。 这傅昭仪也是个有本事的,并非是只懂得耍嘴皮子的花架子。自从为官之后,倒是屡屡提出建议,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可就在不久前,这傅昭仪却死了,且死的有些莫名其妙。据说他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傅昭仪死后没多久,流沙国便起兵五十万攻打北燕,这个时机抓的也未免太妙。 而后,月司的人曾潜入这傅昭仪的家中,发现,傅昭仪的老父老母因为儿子的死皆都卧床不能说话,甚至因为无人照顾,二老皆都饿死在家中,死相凄惨,若非是邻居帮忙办了场简单的后事。怕两人就该臭在屋子里了。 月司的人觉着其中有鬼,便扒了两位老人的坟墓,发现那坟中空空如也,根本无人在其中。而他们所居住之地的后山有一块小田。那地早已荒废几年,无人耕种,但月司之人却发现那里的土地有被翻过的痕迹,于是扒开了土,在其中发现了三具尸首。皆都是被一刀抹了脖子毙命。其中两句尸首为老人,一男一女,因为还能看到白发与破旧染血的衣物。而另一具尸首乃是年轻男性,怀疑此人才是真正的傅昭仪,而如今的傅昭仪,是那个男孩儿假冒的。恐怕傅昭仪的父母也是如此。 早州国传来了消息后,方笑语便觉着此事或许已经有了眉目,可她依旧没有将人撤离,留下几人继续查探关于那个傅昭仪的消息,而另外又派人开始深挖周贵妃的根底。看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 于是,她又发现了一件更加让人觉着有趣的事。 方笑语梳理着脑海里关于事件的信息,企图将之做一个整理。只是她的梳理却还是被打断了。被门外那轻微的敲门声打断的。 “进来。”方笑语有些懊恼,刚刚她似乎隐隐抓到了些什么,可惜却被这敲门声给闹的荡然无踪。 不过她大约知道来人是谁,所以也没有将懊恼摆在脸上,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而后,门便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一双眼观察着四周。见似乎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将目光投向坐在对面正一脸笑意看着她的方笑语。 “怎么,这房间是店家给准备的,店家反倒是忧心我在此做了什么手脚不成?”方笑语的眼轻微的眯了一眯。随即目光与对面的女子相对。 “事关重大,妾身总要小心些。”对面的女子似乎没有想到方笑语会如此淡定,随即也露出一抹笑意。 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明明都给她看了那样东西,可她却没有露出任何焦急之色。 方笑语却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道:“那店家可发现了什么埋伏没有?可需咱们换个地方再谈?” “世子妃说笑了,是妾身太过谨慎。妾身给世子妃陪个不是。”煜如烟开始仔细打量起方笑语来。白日里人多,她不敢看的太惹眼,此刻借着月光伴着烛火,她总算是看清楚了方笑语的模样。 方笑语浅浅的看了煜如烟两眼,但目光却错开了她而是看向了她手中的酒壶。 “得知世子妃喜欢这果酒,妾身便又送上来一壶。不知世子妃可愿与妾身把酒谈欢?”煜如烟将酒壶放在了桌上,隔着一张桌子与方笑语相对,目光中全是探究。 “店家有请,在下自是客随主便。”方笑语笑着看了煜如烟一眼,只是这一眼却让煜如烟骤然心跳加快,有一种被狼盯上了一般的恐惧漫布全身,这明亮的月色似乎已经不再美丽,反倒是有着一种致命的渲染力,让人望而生畏。 而那月光下,窗台边的方笑语,却依旧那样笑着,与月光融为一色,叫人心颤不已。 煜如烟别开了目光,心有些砰砰跳。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待宰的猎物,只要说错一句话,只要一个不合时宜的举动,顷刻就会被咬断脖子,命丧于此。 面前的这位世子妃是猫,而她是鼠。除了在猫的爪子下拼命的挣扎,她没有任何退路。 自从她踏进这个屋子时起,她的性命就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而她明明知道,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迈出了这一步。 “你真的是方小姐?镇远将军方剑璋的嫡女方笑语?”煜如烟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怀疑。 方笑语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那装着果酒的酒壶打开,闻了闻那酒的香味,而后却将那壶盖丢了,换上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煜如烟也倒了一杯,道:“酒是好酒,只是内藏乾坤。煜姑娘若是不将话说清楚些,这酒,饮了怕也无味了,岂非糟蹋了佳酿?” 煜如烟看着方笑语将酒杯在面前晃来晃去,深吸一口气道:“今日几位在房中的谈话我都听的清晰。只是,我还是想要听姑娘亲口回上一句,你可真是方将军的嫡女方笑语?” “是,又如何?”方笑语饮了口酒,笑着答了。 “是安王世子妃方笑语?”煜如烟却倔强的又问一遍。 “如假包换,可要验身?”方笑语一口将酒饮尽,脸上露出逗弄一般的神情,倒是让长了她好几岁的煜如烟双颊都红了。 这目光……当真是…… 满满的挑逗。 煜如烟心知被人掌握了主动,于是想要扳回一城,做出一个自认魅惑的动作,眯着眼对着方笑语道:“如何验?” “可要我脱了衣裳叫煜姑娘验个清楚?”方笑语对此视而不见,活了九十九世的老怪物的撩妹手段岂是一个寻常女子可比? 说着她作势就要解开自己的衣带。 煜如烟一见这场面,心知自己想要在方笑语的面前拿到主动权怕是不容易了,干脆紧了紧衣裳,开口道:“我知道方将军和世子的下落。” 方笑语听了这话,松开了假意要解衣带的手。而后重新将酒壶的盖子拿起,就见上头赫然贴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几两句话,那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妾身知晓方将军下落。” 这壶盖儿是白日里煜如烟端上来的果酒壶上的盖子,当时煜如烟刻意站在了她的身旁,掀开了酒壶,装作叫她闻闻酒香的模样,实则就是将这盖子的内里放到她眼前叫她看。她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这两句话。 所以当煜如烟提出在此留宿时她没有拒绝,甚至遣开了雌雄双煞,深夜里独自待在屋子里不睡,就是为了等待煜如烟的到来。 煜如烟是敌是友尚且不知。她是否真的知道她爹和叶西辞的所在也还未清楚。但是,任何的可能都不能放过,哪怕明知是阴谋,哪怕知道是龙潭虎**,她也不惧闯上一闯。 她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挺有信心的。 “那么煜姑娘,我爹和西辞……现在何处?”方笑语的笑容突然就收敛了起来,反倒是目光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盯住了面前的佳人。 煜如烟身体瞬间紧绷。她有一种下一刻或许就会死亡的感觉。 当真可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终相见 “将军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煜如烟说完似乎就没有了再说下去的打算。 方笑语皱了皱眉,她有些摸不清煜如烟的要求了。 无论她是不是真的知道她爹的下落,还是说有什么要求,那此时话已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无论什么要求也总该提出来了吧?莫非她还要跟自己比耐性不成? “嗯。”方笑语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她想要将主动权我在自己手里,所以她并不上当,也不表现出急切。既然煜如烟跳了出来,主动接触了自己,那就总有目的,也总有松口的时候。 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烛火摇曳的昏黄灯火和窗外皎洁的月色相辉映。 煜如烟果真不够气定神闲,时不时的朝着方笑语瞅上两眼,而方笑语能够感觉到煜如烟投来的目光,但却没有看她,而是侧着身子,看向窗外的月亮。 月光将她的身影照亮,一双眼忽闪忽闪的就像是纯真的孩童看到了美丽的花朵,让煜如烟有一瞬间的失神。 方笑语分明听到了呼吸急促的声音,而对面那个女子似乎在咬着牙犹豫着,最后闭上了眼狠狠的吸了口气,双手撑着桌子道:“只要你能证明你是真正的方笑语,我便带你去将军的藏身之处。” 方笑语微不不可查的低下了眼,随即转过身来,看着煜如烟的眼睛,笑道:“我若是假的。挟持了你叫你带我去便是了。” “你若是假的,即便是杀了我,我也绝不会透露方将军所在。”煜如烟咬了咬嘴唇。能够看的出,她面对方笑语的时候,心中存着恐惧。 方笑语越是气定神闲,她就越是担惊受怕。但此时交涉已经开始,她必须确认她心中所想,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那你需要我如何证明?”方笑语耸耸肩,道:“若只凭我红口白牙一人之词。要如何才能取信于你?” 煜如烟悄无声息的退后了一步,却没有接上话。 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看着煜如烟,道:“你既主动现身与我相见。就足以证明,你认出了我,至少是认出了我的相貌。我不记得与你见过,你又是如何确认我就是你要找的方笑语?仅凭那个樊进的一番话?” 煜如烟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纸叠的规规整整。因是从怀里掏出的,此时还带着些人体的温度。 煜如烟将纸摊开,推到方笑语的面前,方笑语接过纸看去,就见那纸上画着一个女子,眉目像极了她。不如说,话中的女子就是她无疑。 再看这画的笔法,分明有他家方大将军有几分相似。只是几处落笔似乎有些颤抖,她怀疑是因为她家方大将军受伤所致。 “这画是他给你的?”方笑语抬头看了煜如烟一眼。问道。 “将军托我要了笔墨纸砚,画了这幅画,交与我手中,言若有一日他们被困死在北燕无法再回去,便叫我跑上一趟京城,将这里发生的事全都告诉方大小姐。将军怕我不认得方小姐的相貌,便画了这幅画便于我辨认。”煜如烟见方笑语看着这幅画的目光,似乎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怀念一般的笑容,很短暂,但却叫她胆子又大了几分。于是她继续道:“今日在酒楼中见到你,我便留了心。虽不敢信你亲身来了北燕,可你的相貌与那画中人当真是极像。故而这才在门外偷听了你们的谈话,也听到那个商人称呼你为方小姐……” “我爹此刻可还安全?”方笑语没有急着询问她爹的下落。她知道煜如烟还不信任她,所以退而求其次,先问伤势。 “将军受伤颇重,但此时已无性命之忧。我怕人多眼杂不敢去寻大夫医治,只得买些药物带去,任将军等人自己治伤。还好将军身边还有军医在,此时已无大碍,但却也需静养。”煜如烟说着开始吞吞吐吐,看向方笑语的目光中有几分犹疑。 方笑语佯作不见,从身上摸出一片小小的叶子,递给煜如烟道:“你若知他们身在何处最好。你既不信我,那便将这东西拿去交给我爹,他若见了,便知这是何物,定会叫你带我去与他相见。如此,你便不会再怀疑我的真假。” 煜如烟一脸茫然的拿起桌上的叶子,心说一片树叶而已,便能辨人真假?她有些不信。可真的将这叶子拿在手中,她却发现,这叶子虽然很轻,看起来也十分逼真,可却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叶子,而是一种类似金属一般的触感,滑滑的,薄薄的,与肉眼看上去的叶子的纹理全不相同。 “此物便能证明你的身份?”煜如烟怀疑的看了看方笑语。 “这叶子是我亲手所做,普天之下断没有他人能做的出来。我爹认得,世子也认得,无论是谁,给他看了,便能证明我的身份。” 方笑语笑了笑。她身上有许多这种叶子,确实是她亲手所做,即便用它伤人,事后也定然回收,所以没有多少人能够模仿这叶子的纹理,这是她惯用的暗器。 这叶子里头藏了字,不明白的不会看明白,明白的自然能明白。所以方笑语没有打算跟煜如烟解释这叶子里头暗藏的玄机,只是拿出一片叶子交给煜如烟,叫她带去给那位‘方大将军’看一眼便是。 别说煜如烟怀疑她的真实性,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彻底的相信煜如烟就是她们这一边的人。 北燕的事情发生的很诡异,她也得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才是。 “既如此,就请方小姐在此处等候,若将军证实此物,我自会带大小姐前去见将军一面。”煜如烟将叶子贴身收着。转身欲要离开。在离开时,她一直都防备着身后的,她怕方笑语有诈。会要了她的性命。 但事实证实她确实是想多了,直到她下了楼,进了自己的屋子,也没有人对她出过手。 “主上,她的话,有几分可信?”此时房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此人一身的黑衣,如同一个影子般出现在了方笑语的身后。 可方笑语却一点也不惊讶。而是望着窗外道:“有几分可信,稍后便知。” “可用我跟着她?”身后的人影开口问道。 “不必,我自有打算。”方笑语摇摇头。随即转过身去,面对着那影子般的人道:“苍蒙,你的功夫越来越俊了。” “都是主上恩典,苍蒙感激不尽。”原来此人便是苍蒙。只是几个月不见。功夫却越来越好了。如今他整个人隐藏在暗处,很难被人发现。这是个做刺客的绝佳好料子。 原本叶西辞要出征北燕时,方笑语本打算叫苍蒙跟着。只是后来她又有了别的事要苍蒙去办,于是便又调了两个影司的人跟着,苍蒙便留在了京城。 这次她出发来北燕,就叫了苍蒙一路跟随,白日里她便隐藏在暗处,夜里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也留在了屋子里。 煜如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屋里还隐藏了另一个人。且方笑语故意开着半截窗户,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就显得她格外的耀眼,屋里的烛火也只点了两盏,有些角落还黑乎乎的一片,更加不容易叫人看到苍蒙的存在。 苍蒙这个人,性子不如苍英那般沉闷,有时说说笑笑的半句话还能气死个人,但唯独对方笑语,他是打心眼里尊敬。虽然过着如今这样的日子,可是他能活下来,有衣有食,还能学到高强的武功和保命的手段,这是他从前从未奢望过的生活。 若是谁想要害方笑语,他即便是拼了命也绝不会放过对方。 这一次,他是主动要求跟着方笑语一同来北燕的。无论发生任何事,他也绝不会离开方笑语半步,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害她。 “苍蒙,别这么沉闷。你该知道,我不喜欢你们对我太过客气疏离。”方笑语笑着起了身,也不等苍蒙再说些什么,披上件衣裳,便出了房门。 苍蒙默默的在她身后消失,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但是方笑语却知道,此刻苍蒙就在她不远处保护着她。 煜如烟在房里待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刚刚与方笑语的见面中冷静了下来。她重新拿出那片小小的叶子,放在手中来来回回的看,最里头念叨着:“就这片小小的叶子就能证明她是真的方笑语?” 神色中还带着怀疑,但煜如烟已经将叶子重新收起。 她拎起桌上的包袱,里头放着干粮,能坚持两三日的饭量。包袱旁还有一个挺大的饭盒,里头装着饭菜还有烈酒。 这烈酒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消毒的。身在那样的环境之中,时刻都要小心谨慎。里头的人全都受着伤,若是没被人砍死却感染致死,那未免也太冤枉了些。 这些饭菜酒水是她一开始就准备好的,为了不引人怀疑,她亲手做的饭菜,从不敢假他人之手。 她怕人发现她的行踪,所以等到夜里大多人都睡着了才敢出门,一路上弯弯绕绕,故意绕了许多路,这才钻进深山处,找到一块大石头,在此停了下来。 煜如烟就静静的站在石头边,看似是在看风景一般,等了近小半个时辰,这才重新拿起包袱饭盒,在石头下的泥土里一阵摸索,没多久,那石头竟然发出一阵被拖动一般的声音,可一眼看去,大石却依旧纹丝不动的杵在那里,但煜如烟已经没了踪影。 煜如烟点了个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只能勉强照亮前方的路。但她似乎已经不止一次走过这里,已经非常熟悉了,故而也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听到了声音,石洞中的几人全都戒备起来,吹灭了烛火,默默隐在暗中。 直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着昏黄的火光。他们看到煜如烟将火折子靠近自己的脸,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孔,众人这才都渐渐息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起来。 待确定来的人是煜如烟之后,这才有人重新拿火折子将烛火点燃,整个石洞顿时明亮了起来。 煜如烟鼻头有些发酸,看着石洞中这些满身鲜血缺胳膊断腿的人,她觉得心寒无比。 这些人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缘何沦落到这般下场? 若是战场上杀敌所致,即便伤了。残了,那也依旧是荣耀。可却被自己的国家自己兵害成了这般模样,怎能不叫人心酸? “煜丫头又来了?这半夜三更的。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倒是我们这些人给你添麻烦了。”此时,石洞的深处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这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不仅仅是受伤所致。更是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消极。 “将军何必说这些丧气话?此次战败并非是将军之过。将军切莫要再折磨自己。”煜如烟眼里都含了泪。 眼前这个人,就是曾经名动北燕的战神。她小时候就仰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只要有他在,北燕就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的。 她崇拜他,他是她艰难生活中鼓励着她勇敢活下去的勇气。 她们煜家的主家就在边城,她自小也是生活在边城的。还小的时候有外敌入侵,那是她记事以来头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 来敌很强,百姓恐慌。她一路上又因为贪玩而与父母走散,吓的站在路中间哇哇大哭。这时候。一身战甲,战甲上还染着血的方将军来到他的面前,一脸慈意的蹲在她的面前,问她为何要哭?当知道她与父母走散了之后,问了她的家在何处,便领着她,亲自将她送回了家中。 这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却在年幼的她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从此,她便崇拜那个身上沾着敌人鲜血的将军,立志长大了也要亲上战场杀敌。 只可惜,后来父母双亡,她小小年纪就要为了保证家业而奔波,上战场杀敌这样的理想早就抛到脑后去了。且她也没听过女子上战场的传闻,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没有想到,她与这位心目中的英雄的缘分,竟是落在了这样的时候。 她进山踩草药做药膳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方将军等人,还险些被灭了口。还好将军听了她的说法,想起了曾经的那件事,而后她就将他们藏在了这个石洞中。 这个石洞是她为了保住家业只身来这边郊小城时不小心找到的。不知是谁挖了这个地方,似乎荒废了好久,所以她幼时起就将这里当做她的秘密基地,将寻来的好东西全都藏在了这里。不想此次派上了用场。 方剑璋只叹息,似乎没将煜如烟的安慰放在心上。 煜如烟看着方剑璋如此痛苦,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只是她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片叶子放在了方剑璋的手心,而后只默默看他。 方剑璋感受到了手中冰凉的触感,目光瞥向那片叶子,突然就激动起来,抓着煜如烟的肩膀问道:“这是何处得来的?” “从方大小姐手中要来的。”煜如烟声音异常沉稳。看方将军这举动,怕那方大小姐就是真的无疑了。 方剑璋一脸茫然。 “方大小姐为了寻将军,亲身来了北燕。我见了她,从她手中要来了信物。若是信物不假,我便将方小姐带来此处与将军相见。”煜如烟只期待方大小姐作为方将军的女儿,能够安慰的了方将军心中的痛苦。 “不必。我已经来了。”哪知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这样一句话,这让所有人如临大敌。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他们竟没有一人发现?哪怕是都受了伤,也不该如此大意才对。 煜如烟浑身一个激灵瞬间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就这昏黄的灯火,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正是方笑语无疑。(未完待续。) ps:  字数是够了的,但是后面还有一两百字,我先发了,等会儿替换上。大家看完了刷新一下差不多了就。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叶西辞重伤 在来北燕之前,方笑语曾无数次的想过,她与方剑璋的再一次会面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说真的此时此刻的场景,与她脑海中最坏的打算相比已经好的太多了。至少方大将军依旧活着,没有缺胳膊没有断腿,没有少鼻子也没有少眼。即便受了伤,可还能医治,治好了之后依旧活蹦乱跳。 可是她却又莫明的心疼,因为从那双眼睛之中,她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煜如烟没有想到身后竟然会跟着人,且还不止一个。她来的时候七弯八绕,走了好远的路才绕到这里。时不时的也回头看过,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跟在后头,她这才放心的进入了石洞。且那石头外头被她布了一层阵法,多多少少能隐藏些踪迹。虽然她也知道,那阵法就是她根据一本残缺的阵法书籍上的阵图依样画葫芦布下的,几乎是阵法之中最简单的几种之一了,简陋的很。因为那本书后头的大阵,即便有阵图,她都跟看天书一样,根本看不明白。而那本阵法书籍,就是当初找到这石洞时,洞中唯一存留的东西。究竟是谁留下的,此时已不可考。 没想到,即便如此,她还是轻而易举的被人跟着找到了此处,而她竟然没有发觉一点的不对之处。 煜如烟有些丧气,却也有些欣慰。丧气的是她武功不行,阵法上更是没有天赋,仅凭自学,这些年来完全没有摸着什么头绪。此情此景便是证明。而欣慰的是跟着她的幸好是方笑语。看方将军的神情,这是真的无误了。而方笑语是方将军的女儿,总不会害自己的父亲。所以将军等人算是安全了。 方剑璋没有想到方笑语会亲自来北燕。他们遭遇背叛,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剩下这么几个伤的伤残的残,能不能逃过敌人的追捕都是问题。 他一直很自责,不仅仅是对于这五万忠于他的将士的惨死而自责,也是因为没有保护好叶西辞而自责。 他的女儿刚嫁人不久,夫妻生活也是和睦。可皇上一纸诏书下来,叶西辞不得不跟着他来到北燕,面对如今所面对的一切。 如果他们回不去了。如果他们最终没有逃过追杀,留下笑语一人,将来要如何生活? 将军府幸好还有长公主扶持着。虽说将来长公主可能还会改嫁,但几年的功夫也足够皓之长大些能撑起一片天了。可安王府里那个安王爷是个什么货色他还能不清楚?笑语一人面对他。且还不能改嫁。这会有多么的痛苦? 他已经有了会死在北燕的觉悟,所以庆幸遇到了煜如烟,还能够借由她送去口信。无论如何,他也要让笑语知道北燕发生的真相,不能让她丧父丧的莫名其妙,不能让她白白的守了寡。 但是,她却来了。一个女子,千里迢迢来到北燕。不必想也知道她是做什么来了。可是他却无颜面对她。 震惊过后他便别过了眼睛。他没有脸去面对她,一个如此落魄有如丧家之犬的父亲。无法面对千里迢迢来寻她的女儿。 “这些时日,多谢煜姑娘的照料。”方笑语是真心感激。将这些人藏在此处,对于一个平民来说,是要担着多大的风险她知道。一个姑娘家,隔上两三日便三更半夜的跑到深山之中,这看似简单的事,但其实并不简单。 即便北燕民风彪悍,女子无谓抛头露面。可夜里偷偷摸摸的进山,若被人知道了,怕也会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于嫁人不利。 且这煜如烟原是订了婚的,可未婚夫卧病在床,本就有传言说她克夫,若是再被人传出去深夜里拿着东西入山,还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再者煜如烟面对她时,她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和焦虑,但是即便面对那样的自己,她也没有轻易将这些人的下落说出口,就凭她对她爹这些人的用心,就值得她由衷的感谢。 “不过是送些饭菜这些小事,我也不曾做过些什么,当不得谢。”煜如烟连忙摇头摆手。她发现平日里面对客人时的游刃有余在这对父女面前似乎全都乱了方寸。 “足够了。”方笑语走近了方剑璋的面前,对他那逃避的目光没来由的就是一阵邪火外冒。可是还不等她开口,眼角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人。他默默的坐在墙角边,正照料着一个伤员。 方笑语不由皱眉,试探道:“太子殿下?” 那人手一顿,随即苦笑。 见过如此落魄狼狈的太子殿下吗? 可他就是啊。 随军来到北燕,原本是父皇希望他能顺便捞些军功,巩固住他太子的地位。什么御史提议,什么梅贵妃推波助澜,这一切也不过是正中了父皇的下怀,正好给了他可以随军的借口。 当初来北燕前,他去御书房见父皇。父皇语重心长的跟他说,京城或许会有变故,所以要他跟着方将军来北燕,一则是避过风头,再则是若能立下些军功,在军队中露露脸,能讨得了将士的爱戴,对他将来登基必然有着十足的好处。 他从未上过战场,可男儿总有些热血沸腾的时候,他还深觉有趣,毫不犹豫的应了,且还带着兴奋之情来到了北燕。 可北燕比他想象中要混乱。 原本以为北燕就是方将军的地盘,他们在此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可没有想到,北燕会混乱至厮。好不容易压下了粮价,平息了内乱,外头流沙国几十万大军却压境,死死守住城门。甚至那些人还抓了不少去外头经商的客商百姓,威胁他们打开城门受死,否则隔一段时间便残忍杀害一人。恶行累累令人发指。 他一个热血上头,便没忍得住,亲自上了城门叫嚣。却险些被人一箭射成刺猬,若非是将军拉了他一把,他或许能被那支箭矢刺个透穿。 他太子当惯了,何曾遇到过这般险境?可这危险没能浇息了他的怒火,反倒是让他的愤怒越烧越旺几乎控制不住。 于是,他便闯了大祸。执意要带兵出城,杀对方个片甲不留。 可是方将军反对。说对方人数占优,且北燕大旱,粮草无收。朝廷的粮草支援迟迟不到,军心本就不稳,此时强行出城应战实为不智。 可他执意不听,非要命令方将军出战。可惜方将军并不听他指挥。只沉默不语。 他与将军置了气。且还放出了狠话,即便西辞劝过他,在这北燕之地方将军才是大将军,才是北燕的最高指挥者,即便是太子也不能随意发号施令,但他听不进去,还一度斥责方将军懦弱,不敢应战。 这让北燕的军心更加动摇。 而方将军始终无动于衷。 可后来。朝廷的粮草迟迟不到,北燕几近断水断粮。流沙国那群卑鄙无耻的家伙在水源处下了毒。致使那本就不多快要干涸的水也不能碰了。 将士们饿着肚子坚守城门,百姓甚至挨着饿,将家中能吃的东西全都送到了军营外,说他们还能坚持,但守城的兵将吃饱了才能打仗。他当真是深受触动。 有一日,方将军接到线报,说是对方大将会从一条小路经过,运送粮草援军。北燕城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将军这才铤而走险,欲要半路埋伏,劫了对方的粮草。 他听了热血沸腾,非要跟着出征,将军原本不答应,但坳不过他,最终同意了。 他们带着一万大军深夜里从地道出城,埋伏在那敌方大将会经过的路边,可左等右等,对方迟迟不来,直至等到快要天明,对方也没有出现。 将军欲要前去刺探,可最终糟了埋伏,但幸好逃了出来。此时将军便知那情报定是出了问题的,还可能是对方一开始就散布的假情报。 但是,事情有些奇怪。敌方的埋伏也只那一处,将军逃离时也没有再遭到追击。 将军觉得此事有诈,欲趁着天还未亮,先从地道回城再说。一路无惊无险的回了边城,方将军还未想好此事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对方大将便又开始叫嚣城门。 而正在此时,大裕朝似乎出兵袭扰了敌军后方,让敌军损失了近万人。敌方大将连忙派兵支援,城门处留下的敌军不足六万。 将军立刻看到了战机,便亲点五万大军出城迎战。本来就将敌方杀了个片甲不留,可谁知那些被调走的援军又全都回来了,顷刻间五万大军面对的是数十万的兵马,渐渐不支,故而方将军连忙下令回城。 可最让人愤怒的事却发生了。守城兵将一脸落井下石的模样,拒不打开城门,嘴上还说着什么若此刻打开城门,叫敌军混入城内,滥杀无辜百姓该如何? 他当时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可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将士一个个被敌军杀害,他身为储君,未来的帝王却感觉到自己如此的渺小。 将军自然知道他这是被人背叛了。所以才当断即断,即刻下令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路是如何逃出来的,直到此刻他想起来都还觉得异常的模糊。只知道无数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为了他这个不中用的太子挡刀挡枪。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面前逝去,他才知道从前自以为轻松赚取军功的想法是多么的可耻。 若不是为了救他这个太子,或许那些原本为他挡住致命一击的士兵就能活下去,可现在,他们却埋骨在那片战场,而他这个无用之人得以苟活了下来。 那一战,他们全都受了重伤。可是没人觉得身体有多疼,疼的是心,寒的也是心。 若是朝廷的粮草能够及时到达,百姓就不用饿着肚子将家中的食物送给将士,将士就不用饿着肚子无精打采的守着城门。而方将军也不用病急乱投医的要去劫粮,却正好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布置。 现在想来,回城之后,那所谓的大裕朝偷袭恐怕也是他们自导自演。而方将军带领的这五万将士几乎全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恐怕城中那些人早就将人选好了,就是为了借着这一击彻底将方将军的心腹一网打尽。 一切都是阴谋。 或许城中的某些人,早就与流沙国勾结了也说不定。 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后,顺着将军记忆中一些无人的小路进了山,从山上绕了回来,一路上又死了好多人,只剩他们几个,翻过了山到了这边郊小城附近,遇到了煜如烟煜姑娘,这才得以保全一命。 这可怕的经历到了此刻他也不敢细想。他怕越是想越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怒意。这是他当太子以来第一次下了决心,若有朝一日他活着回到京城,他定要将这些叛徒斩尽杀绝!以慰这五万将士的在天之灵! 太子苦笑的样子全都落在了方笑语眼里。那些说着太子坐镇边城的人难道说的都是假话?还是说,那群叛军找人易容成了太子,就是为了糊弄朝廷? 方笑语不及多想,目光向下,却突然看到那躺在地上,身上包扎的就跟个木乃伊似的那个人的脸,分明就是叶西辞。 方笑语顿时就炸了毛。 叶西辞伤的很重,一看便能看得出。整个石洞中,除了几个缺胳膊短腿的,就属叶西辞包扎的最厚实。 方笑语连忙跑到了叶西辞的身边,为他把了把脉,脉象有些紊乱,伤势严重,但无性命之忧。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方剑璋低着头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觉得,这次五万将士的死都是他这个做将军的无能。若不是他当年放任丞相插手军务,若不是他没有及时发现这些人的背叛,就不会有这五万将士的白白牺牲。 而叶西辞,他一开始就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家中一堆的烂摊子还想要娶自己的女儿,不喜欢他看起来有些阴沉的模样。 就是这次来北燕,他也不怎么待见他。可最危险的时候,他奋力搏杀,救了许多条人命。而在他险些被敌方大将刺中时,也说他一把将他推开,替他承受了那一枪。 若不是他喜欢笑语,他又何苦如此?可他却保护不了他最心爱的女儿的夫君! “救他。”方笑语没有接方剑璋的话,而是对着身后一路跟来的程悠悠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自责 “救他。无论如何,救活他。”方笑语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隐藏在强装的镇定之下。 程悠悠知道,地上躺着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方笑语的夫君,安王世子叶西辞。 她不敢耽搁,连忙上前查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道:“伤的很重,但有我在就死不了。只是这洞里阴暗潮湿,不适宜养伤,需得给他换个地方。”程悠悠一边解开包扎的布,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些药丸,捏碎了敷在叶西辞的伤口之上,继续道:“我带的药物不够,需得下山一趟。” “他现在可能挪动身子?”方笑语四周打量了一番这个石洞。地方不算很大,人多了也有些拥挤。再加之现在这里伤员不少,若是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造成感染。 “当心些便没什么问题。”程悠悠回道。 “那好,你下山多带些药物,多备一些,这里伤员不少。”说完随即又对屠洪征道:“你与她一起下山,顺便备些干净衣物带上来。” 两人领命离去。方笑语又问煜如烟道:“煜姑娘可知道城里可有宅子出售?宅子要大些宽敞些的,至少要足够这些人住下。地处最好隐蔽些的,不要那些繁华地段吵闹不休的。” 煜如烟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说起来还真有那么处宅子,位于城中一个胡同内,三进制的屋子,后头还有个大花园。原本是城里一个一个有名的员外张员外的屋子,只是北燕爆发战乱之后,他便将这宅子给卖了,说是要去京城里投奔亲戚避祸逃命去了。这宅子便空了下来。他似乎是托了熟人帮他留意着。若是有买家,就出手了。只是这宅子不小,价格也不便宜,如今北燕这处境,怕也没人能买卖的起。” “煜姑娘也看过那宅子?”方笑语有些心动。 煜如烟点头,道:“曾看过几眼。我原是想盘了再开一间客栈的,正好安静。客人歇息的也能安心些。只可惜要价太昂贵。实在是买不起。不过那宅子位置不错,因为在胡同的最里头,来往行人也不多。倒是个养伤的好去处。” “如此甚好。银子不是问题。”方笑语这才露出笑容道:“还要麻烦煜姑娘出面将这宅子买下。我与我爹他们在北燕不会待的待久,不过是暂时住下,待我们离了北燕回京,那宅子便送与姑娘了。” “不不不。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我如何能收下如此大礼?”煜如烟暗暗咋舌。那方子价钱不菲,可不是几百几千两银子就能定下的。如此大方的将宅子送人,可见这位方大小姐可是个有钱的主儿。 不过那么大的礼她可不敢要,说到底一开始救方将军。她也不是为了报酬去的。 “煜姑娘不必推脱。这宅子既买了,不住人也就荒废了。我常年也不来北燕几次,与其留着积攒灰尘。不如留给煜姑娘做些买卖。只是下次若我再来,煜姑娘可不要收我的银子才好。”方笑语笑了笑。对一栋宅子她可不怎么在意。 “这……”煜如烟犹豫着。 “就这样定下了。煜姑娘的救命之恩,可比那宅子值钱的多了。”方笑语对着煜如烟笑了笑,而后蹲在叶西辞的身边,利用体内的内力替他温养着经脉。 她的《地经》近来又有小成,且《地经》与《天经》相辅相成,他体内的内力与叶西辞修炼《天经》修炼出的内力交融在一起,会让叶西辞的伤势恢复的更快一些。 果不其然,原本完全没有醒来的叶西辞舒服的动了动身子,眼睛有些艰难的眯着,想要挣开,却似乎废了许多得力气般,随即又闭上了。 过了许久,他似乎才适应了这样的烛光,睁开眼直愣愣的看着上方,随即狠狠的眨了眨眼。 他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幻觉,身体上的疼痛来的剧烈,一度叫他认为自己是快要死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他看到的是一双眼睛,带着微微的笑意,温和的看着他。那双眼睛的主人,有着一张美丽的脸,那张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面孔,此刻正与他的目光相对。 叶西辞自嘲的笑了笑,心说老天对我也算不薄,虽然前半生活的憋憋屈屈冤冤枉枉的,可毕竟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可以全心全意让他去爱的女人。虽然这好日子过的无比的短暂,短暂到刚刚成亲不过几个月他可能就要死了。可他却不怎么后悔。他救了岳父,救了他心爱的女人的父亲,能守住她的亲人,总算是值得了的吧。 “你醒了。”面前的人的笑容越来越大,那声音听着也好熟悉。与记忆中的人何其的相似?叶西辞突然就舍不得死了。他想到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他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他已经有了牵绊。 如果他死在这里,她会不会为她心痛难过? 他不想去猜这种可能性,他宁愿迎着她的笑容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家,也不愿去猜测她是否会为自己的死而伤心难过。 叶西辞想起方笑语曾经说过,若是他死在北燕,就拿流沙国七十万百姓的性命去给他陪葬。叶西辞笑笑,努力的想要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声音虚弱的笑道:“为了流沙国七十万百姓的性命着想,我也得活着回去。”说着露出一抹苦笑。 只是真的能活着回去吗?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方笑语发自内心的笑了,旋即又立刻沉下了脸道:“他们竟敢伤你如此之深。我会为你报仇的。” 叶西辞以为自己又幻听了。这几****一直发着高烧,浑浑噩噩时醒时昏,心中大概也知道他们正在逃亡中,梦里全都是五万将士被人屠戮的血腥。 他绝不会想到方笑语会来北燕。即便是来了,也未必找得到他们。所以。当他听到方笑语的声音时,只当是路经了鬼门关,见到了幻觉。 可是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耳边响起一般。那声音的情绪,提起流沙国时候的冰冷,都与记忆中的方笑语一模一样。 叶西辞突然就被自己的想法给惊醒了。脑袋里的混沌渐渐散去。而后整个脑子都清醒了许多。 他狠狠的眨了眨眼,再重新睁开,发现面前的那张脸真实的一点也不似虚幻。就仿佛伸出手来就能触碰的到一般。他不由自主的就抬起了手想要摸一摸那张脸,只可惜动作的幅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方笑语看着眼前迷糊劲儿还没过去的叶西辞。觉得这样的他很是有些好玩,于是露出一脸坏笑。整个人扶在她的耳边,‘呼~’轻轻的吹了口气,顿时叫叶西辞一个精灵浑身就像是被电流浇了一遍般,顿时紧了紧肩膀。 “笑……语……?”叶西辞语气里游移着太多的不确定。目光中的茫然真是有意思极了。 “你叫我?”方笑语忽然勾了勾嘴角,伸出手去将他凌乱的发丝整理整齐,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笑语?”叶西辞蹭的一声做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撕裂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看一双眼睛明亮无比,就那样灼灼的盯着方笑语,仿佛面前的一切如此令人不可置信。 “给我躺好!你可是不知自己伤得有多重?若伤口再次裂开,你这条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阴暗的石洞中了!”方笑语连忙将叶西辞给重新按躺下。叶西辞突然傻愣愣的笑了,笑的如同一个得到了玩具的孩子,这叫石洞中的人都惊的快要掉了下巴。 凭白的看了两人秀恩爱不说,叶西辞这位安王世子在来北燕这么长时间以来,见他笑过的次数都有限,更不要说这样开心纯真的笑容了。 有些人已经默默的开始想着要不要回去娶房媳妇儿也享受一下这温情的乐趣,还有些已经成了亲的,已经开始想念家里的妻子与儿子了。 叶西辞重新躺好,军医立刻重新为他包扎上干净的布。只是叶西辞的手牢牢的抓着方笑语的手腕不松,似乎生怕这是幻觉,一松手就会回到现实一般,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还有些扭曲,那是因为伤口太深疼的。 方剑璋一直坐在角落默默的看着两人,偶尔也会露出会心的笑容,只是更多的还是心如死灰般的了无生趣。 他的眼中没有了光彩,不似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甚至不似那个成为将军前还渺小却心怀抱负的书生。 即便是得知他当做恩人对待的梅丞相并不是他的恩人反而是害得他险些丧命的罪魁祸首时,他也不过是气愤是难过,却从未曾绝望。 方笑语看着如此模样的方剑璋,心中越觉憋闷的慌。 她气愤他如此一蹶不振,可对此却又感同身受。 方笑语欲要拿开叶西辞的手,叶西辞下意识的抓的更紧了些,不过随即又一松,他似乎已经彻底清醒,看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方笑语弹了弹叶西辞的额头,微微笑道:“我不会离开。” “去吧。”叶西辞虽然这些日子都在昏迷,可也有清醒的时候,知道五大大军的覆没,身为将军的方剑璋一定是最痛苦的。 方笑语站了起来,默默走到方剑璋的面前,也不顾衣裳会不会沾上泥土,就那么豪迈的一屁股坐在了方剑璋的前头,与他四目相对。 方剑璋看着眼前的方笑语有一瞬间的失神。看似一个坐下的动作,他却看到了军中人一般的豪迈。 战争时候,趴在某一处几日里不能随意乱动都是正常的。没有食物的时候,就是老鼠虫子也一样抓起来吃。 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热血男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行军打仗的时候,哪有凳子椅子拿给你做,谁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谈笑风生。 他可以肯定他这个女儿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可她方才的举动,就像是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条,没有半丝女儿家的扭捏,甚至是寻常百姓的稳重,那种不拘小节的模样,就像是他带着的兵,打完了一场胜仗,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架着火堆,放一口锅,煮上一锅肉汤,大家坐在一起边喝便吹牛打屁。竟会叫他觉得万分的怀念。 “你没有话想要对我说?”方笑语的神色看不清喜怒。是真正的面无表情,一个抬眼,一个勾嘴的动作都没有,纯粹的,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这让他下意识的就别过了目光,低声沙哑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他,反连累他受伤……” 他说的自然是叶西辞。这是他面对方笑语最为愧疚的地方。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方笑语语气平缓的开口,道:“他不会后悔救了你。你为你是我爹。因为你是北燕的镇远将军,是大承的战神,是北燕百姓的希望。如果你觉得我实在怨恨你让他受了伤,你未免太小看了我,也太小看了他。” 方剑璋微微发愣着抬起头,看到方笑语的神情认真中带着些许的愤怒,他心中茫然了几分。 “为何低着头不说话?你是北燕的战神,是我方笑语心目中的英雄,你该抬头挺胸永远无惧的看着前方,可为何你现在却是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方笑语说话的语速很慢,就仿佛这不是质问而是寻常的交谈一般。 方剑璋的头越发的低到胸口,用细弱蚊蝇般的声音道:“我不是英雄,也不是什么战神,只是个罪人。” “你犯了何罪?屠杀百姓?通敌叛国?谋反欺君?大承刑律上的哪一条哪一款?可用抄家灭族?可用夷三族?可用诛九族?你说出来,我再决定是否跟你同患难共生死。”方笑语胸中憋闷。 这次的事,他爹最大的错误就是从前误信了丞相。除此之外,哪一点是他的错需要他这般自责到心如死灰? “你不懂。”方剑璋苦笑,眼里竟然含了泪,道:“五万将士的性命……生生的葬送在了我的手中!这份罪孽,你如何能懂!”(未完待续。) ps:感谢【唐深深】【楚秋汉月】的香囊和【剑气凌天1】的10点点币~ 第三百三十三章 魂归何处 “我懂!”方笑语的面色有些苍白,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曾经熟悉至极的脸。 她曾用了整整一世来怨恨,这些面孔每日每夜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从此后她变的更加冷漠,不再与任何人过多接触,如此,再失去时便不会如此痛彻心扉。 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那些痛苦与不甘,可原来没有。那些过往不过是隐藏在了她内心的最深处,不再轻易浮现罢了,却并未消失。而几百年后的今日,在这一世,她的父亲,与她尝到了几乎是同样的痛苦滋味。 方剑璋哪知道方笑语曾历经过那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只当方笑语是在安慰他,所以他摇着头,根本无法将这些安慰之言听进心里去。 “你不懂。他们一个一个在我面前死去,可身为将军,我却丝毫无能为力。”方剑璋老泪纵横的紧握着拳头,狠狠的锤着坚硬的土地,到手上擦出了伤口也不停下,而是几乎癫狂着一般哭着道:“我救不了他们的命,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可他们是我带的兵,却最终葬送在了我的愚蠢之下!是我对不起他们!” 方笑语没有阻止方剑璋那近乎自残的行为,是因为她知道阻止根本无用。他不过是在发泄他的愤怒,他找不到敌人,无法为那些人报仇,所以就伤害自己,企图让心中的愧疚能够减少一些。 她懂。她真的都懂。那种无能为力,那种痛彻心扉。那种被自己人背叛的愤怒,她经历过,所以真的都懂啊。 可是说不出口。因为她无法再去形容一遍当时的惨烈。只要去触碰那样的片段,心脏就会像是被活活剖开一样,鲜血直流。 “将军,说句大实话,你初来军营时,我霍老三看不起你!一个娘们儿,不在家里绣花养孩子。跑到这苦寒之地当什么将军?身体单薄的要命,风一吹就没了,我们营的哥几个可没一个是服你的。不过将军你是这个!没想到身子板看起来薄。上了战场杀敌还真是不要命的主儿,兄弟我服你了,你就是咱们的将军!谁再敢看不起将军,我霍老三第一个冲上去抽他大嘴巴子!” 方笑语紧握着拳头。手心中传来的痛感勉强能让她保持清醒。 不要想起!不要再想起!那些过去的事情。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起! 方剑璋不知道他的话他的神态会让方笑语想起从前的事情,他手忙脚乱的抓起身旁的一沓纸,上头歪歪扭扭的写着许多的名字。有的名字下头标注着一些注释,上头有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些什么人。而有的就单单只有一个名字,甚至有的名字都不过是外号而已,下头没有任何的注解。 “我想记下他们的名字。至少叫他们去的安心,魂魄能有所依。可我绞尽脑汁的想。却只能记得这些!就这有这些!五万人因我而死,我却只记得这寥寥数百个名字,我甚至不知他们家在何方?家中还有何人?抚恤的银子该发往何处?我不知要如何为他们立碑,也找不到他们的尸骨,我这个做将军的还有什么用!” 方剑璋将这些写满名字的纸狠狠的抱在怀中,仿佛这些纸上有着他珍而重之的这些兵的灵魂,他不忍放手。 “将军,这是这些年来我攒下的银子,原是打算留着给儿子上学堂用的。只是家里遭了灾,听同乡的商人说我那妻儿去外村投靠亲戚去了。如今看来我是回不去了。将军若能活着回京,就劳将军将这些银子给我那妻儿寄去,我是个粗人,死而无憾,可至少得让我那儿子上得起学堂,将来也不必像我这个没用的爹一样,只能当个小兵打生打死,这么些年了也没升个官儿当当……” 方笑语手指都握的咯咯作响。越是不想想起,那些过去就越像是病毒一样,肆虐着她所有的记忆。 “我该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该如何才能赎的清这份罪孽?若是无法为他们讨个公道,他们九泉之下如何才能瞑目?”方剑璋人生第一次如此放肆的痛哭。他忍的太久了。 自从从那个战场上逃出来,他一路上就这么沉默寡言。他将所有痛苦憋在心里,从来不宣之于口。 一路上死的死伤的伤,逃出了几百人,然后死的就只剩下了二十几人。 每一个人的抱怨他都听在心上,每一个人的愤怒他都感同身受,每一个人的怨恨都让他心情更加沉重。他们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却从未有一人埋怨过他这个不中用的将军,反倒一个一个的安慰他,大骂着那群不开城门的人的无耻,骂着流沙国士兵的卑鄙。可唯独,唯独对他万分包容,不曾有一句怨言。 可他却过不了自己这关! 那边城之中本该都是他的兵!跟他们都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战场上一同杀敌打出来的情谊!可是因为他!因为他错信了梅苍云那个老狐狸!让他将手伸进了镇远军伸进了北燕!才害的这五万将士丧命魂魄无归!他才是罪魁祸首! 可为何所有人都不责怪他! “将军,你得活着。活着回到京城,活着去看看那些人阴谋得逞后的嘴脸!咱们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错不在将军,在那淮王丧了良心,贪墨了军资将咱们身上的盔甲兵刃全都换成了如此劣质一砍就断的废品!怪那淮王压着粮草迟迟不肯送来!他这是要白白葬送我三十万大军,他这就是想要逼死将军的家族来铲除异己!所以将军,活着回去,别让那淮王看了将军的笑话。若是将军一定要死,那也不该死在此处!将军若觉着对不起这三十万大军,就活着回去为兄弟们报仇!将军。我霍老三代死去的兄弟们求你了,活着回去!有朝一日,亲手手刃了淮王!咱们三十万弟兄不投胎。就在黄泉路上等着将军,等着将军能宰了淮王那王八蛋,咱们一起过奈何桥。下辈子,我霍老三还做将军的兵!那三十万死去的弟兄还做将军的马前卒,跟着将军一起驰骋沙场,杀他娘的敌人!斩他娘的脑袋!” 方笑语仿佛在方剑璋的癫狂之中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曾几何时,她是将军世家的嫡女。那个朝代。女子是允许当兵为官的,所以她在父亲死后很自然的继承了将军之位,亲自披上戎装。擦亮了银枪,独自一人去了战场。 一开始,所有的兵都不服她,因为她是个女人。即便是个允许女子为官为将的时代。可是真的拿起银枪奔赴战场的女人却少之又少。 若不是她们家没有儿子。或许她也不会来。比起在战场上打生打死,一身血污,在家中吟诗作画嫁个风流才子岂不是更加享受? 可她来了。因为若是无人肯来,她父亲戎马一生换来的爵位就要被收回去,所以不得已,她来了。 她并不是个很善言谈的人,何况轮回几十世,早就变得麻木不仁。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所以一开始,她不过是机械的上战场。机械的杀人。因为她武功高强,斩敌无数,那些看不起她的大老爷们们竟然全都开始听她的指挥了。 无论哪个时代的人,崇拜的总是英雄。 尽管她看似柔弱纤薄,尽管她是个女子,可若是展现出了不输于男儿的能力,他们也不会小肚鸡肠的死不承认,相反,他们会因为你是女子而更加尊重你。 她在战场待了四年,手中掌管着三十万兵马。此期间她杀敌无数,屡立军功,得到了皇帝的嘉奖,她的家族在京中也是风头一时无两的皇帝宠儿。 可也因为木秀于林,家族中人得罪了淮王,皇帝的亲儿子,一个道貌岸然卑鄙无耻的纨绔子弟。 他看上了她的妹妹,要要了她的身子却还扬言绝不给她名分,说她的家族配不上他,即便给个通房都是抬举了她们。 这个淮王本就是好色又无耻之徒,当年她还在京时就在打她的主意,只是那时她的父亲尚在,又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他不敢轻举妄动。可到了她父亲战死沙场之时,他又开始步步相逼,想要纳她为妾。 她自是不愿,故而一再推脱,之所以只身前来战场杀敌,也有躲避淮王骚扰的意思。 没想到,这淮王小肚鸡肠,竟还惦记着她不曾给他面子,这才拿着她的家族开刀。 但是,她在战场上也是屡立军功,这才让淮王不敢做的太明显。 可这无疑是又在打淮王的脸,于是他心生一计,仗着皇帝的喜爱,又哭着喊着说他要浪子回头做些实事,于是要来了兵甲的监制一职,竟悄悄的买通了所有人,贪墨了朝廷拨下来的银两,将原本坚韧的兵甲换成了一砍就碎的残次品。 穿着这样的废品上战场,情况可想而知。三十万大军,面对敌方十二万大军,竟全军覆没,败的惨不忍睹。 天子震怒,急下七道圣旨招他回宫认罪。而他的兵,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却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计之中,唯独剩下不到四万的兵力,穿着已经被砍成破烂的盔甲,手中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被围困在一座小城之中,无水无粮。而她寄了加急快件回京,要求皇上调粮增援,可皇帝却将此任务交给了淮王。 淮王自是假意运送,实则不过是运了些石头做做样子。粮草迟迟不到,剩下的两万多将士光饿死的就有几百人。剩下的人,全都是被敌军所杀的。他们本着与其饿死,不如跟对方拼了多杀一个是一个的心思冲了出去,却尽数死在了敌军的兵刃之下。 而霍老三,替她挡下了无数刀剑,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然后为他们报仇!他们拼了全力送她逃了出去,三十万大军就只剩下她一人!只一人! 那时的她很茫然,就如同现在的方剑璋一般。自责,不甘,痛恨,杀意,然后心如死灰。 她在战场四年,与这些士兵打成一片。原本麻木的心渐渐被热血占据,她感觉到自己像是找回了曾经努力生活着的自己。 可是短短四年,一切如镜花水月,来得快,消散得更快。三十万人为她打开的心门,就因为淮王一人,用这三十万人的血泪,狠狠的关上了。 她痛恨自己,若非是她惹上了淮王,这三十万大军何至于要被如此报复?就因为她是他们的将军,所以,他们替她这个将军死在了这片战场。 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中,而是被自己人,被自己守护的国家背叛了。 可这些兵啊,他们明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自己,可却没有一人责怪他。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刀剑,怕她想不开随他们去了,就激将自己等到杀了淮王之后再死。他们明白,淮王是皇帝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这样容易杀掉?甚至是穷其她一生也未必能够亲手手刃淮王。 他们只是想让她活着,活下去。就如同这三十万大军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一般,替他们活下去。 可是她是个缺心眼儿,所以没有办法舔着脸苟活于世。可他答应过霍老三,等宰了淮王那个王八蛋后再去黄泉路上与他们会面。 所以,她只身回了京,面见皇帝认罪,认下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罪过,而待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时,她瞬间出手,直接捏碎了淮王的喉咙。 她直到现在还记得淮王临死时惊恐的神情,那双瞪大的眼睛看着她没有怨恨,只有恐惧。当他意识到他要死了时,他已经死了。 杀了皇帝的儿子,绝不可能能够活下去。她是有了这样的觉悟才回的京。 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甚至她的家族也要惨遭连累。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是曾经麻木的时光里她唯一的一次冲动,也是她唯一一次,从不后悔自己的冲动。 她记得她被打入死牢,宣旨的太监拿着圣旨叽叽呱呱的罗列了她好些罪大恶极的罪名。她不反驳,也不想反驳,因为反驳根本无用。她提醒过皇帝,这次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罪责在于淮王的私心报复,可皇帝却压下此事,甚至拿她的家族相威胁,叫她认下此事,他便饶了她的家族。 正合她意。所以她同意了。 她只记得行刑那日,她对天发下诅咒,诅咒这个国家十年内而亡,皇室之人无一人可得好死,全都暴尸荒野,任人欣赏死后惨状。 而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有印象的,是脑袋与身体分离的那一瞬,可若说出是何样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 方笑语不知道的是,行刑之后,她的头颅被挂在了城墙上受日晒风吹,尸体被裹着席子,扔到了山野边喂狗。 可没过多久,她的头颅便不见了,尸首也不见了。 那之后的七年后,他所在的国家国破家亡,皇室无一幸存,皆被乱刀砍死曝尸荒野。 原来,当年的三十万大军中有一人幸存,他侥幸活了下来,却在之后听闻他的将军亲手手刃了淮王,被下令斩杀,头颅高挂城墙,以警示天下。 他突然就放声大笑起来,而后失声痛哭。痛哭过后,他默默离开,去了另一个国家,而后混入朝堂,利用他的头脑,得到对方皇帝的赏识,只用了短短七年,便攻破了那个曾经罪恶的母国,让方笑语的诅咒彻底的灵验。 而方笑语,再醒来时,已是另一世。也就自然没有在黄泉路上再见到那三十万兄弟。只是重新轮回之后,那几十年内,她都无法对此事耿耿于怀,于是便对人更加冷漠。特别是对皇室之人,她没有半分好感。 她曾一直在想,那些兄弟如今身在何处?是投胎转世了?还是真的在黄泉路上默默等她? 那些冤死的亡魂得以解脱了吗?他们如今魂归了何处?可还有机会再见上一面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屠国 【还差一百来字。我想先去个WC来着。时间来不及了先发,等个十分钟再来替换。大家等会儿再看吧。抱歉。】 “有酒吗?”方笑语就那样坐在泥地上,听着方剑璋的怨恨,然后回想起自己的怨恨。 何其相似?就仿佛曾经的过往在眼前重现一遍,只是不同的是,此时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这一切发生过后剩下的狼藉。 “有。有!”煜如烟连忙从食盒中拿出那一小坛烈酒,原本是拿来消毒用的,只是因为刚刚程悠悠的诊治,这样的土法子便不需拿来用了。 她将酒递给方笑语,只是原本不是用来喝的,所以没有带着酒杯或是碗。不过方笑语也不在意,一把揽过酒坛,撕掉上头盖着的红布,举着酒坛就狠狠灌了一口。 “好酒。好烈的酒。”那就如同刀子般割过喉咙,方笑语不禁闭上了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酒的烈度,她这才睁开眼,将酒坛子拎到方剑璋的面前,也不说话,只是在他面前晃了晃。 方剑璋并不接酒,也不抬头,更不去看方笑语,只是紧紧握着那些写满了名字的纸张,整颗心被愧疚填满。 不知为何,在他看到方笑语的那一刻,整颗心莫名的有些松弛。一****提心吊胆,生怕剩下的这二十几人也都活不下去,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没有任何脱困的手段,也没有能够替他们讨回公道的法子,他的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座高山,看不到任何的出路。 可是方笑语来了。在几乎绝望的时候,看到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去信任的人,这样的轻松,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可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那铺天盖地的愧疚就如同潮水般蜂拥而至,原本没有心思细想的东西,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思绪。 方剑璋很想痛快的大哭一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在他手中白白葬送了五万将士,他的心就算是铁打的,也该化了。 方笑语再次将酒坛子往前递了递,可方剑璋依旧不接。只自顾自的自责。 方笑语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拍拍衣裳站了起来,一坛子烈酒在手中翻了个个儿,烈如刀刃的就从坛中流出,哗啦哗啦的浇了方剑璋一身。 方剑璋似是没有想到方笑语会将酒浇在他的头上。身上的伤口沾上了烈酒,变的火辣辣的疼,可他没有起身,没有动作,只是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方笑语,那眸子中带着些迷茫。 方笑语将酒坛子一掷,哐当碎成好几瓣。心中的无名火越烧越旺,目光冷漠的看着方剑璋道:“做出这副死了全家的模样给谁看呢?” 方笑语的话放在这个时代足够惊世骇俗。先不说这话说出来多不吉利,就是一个女儿的身份对着父亲说出这样的话,严重些的给扣个大逆不道的帽子也是有的。 方剑璋的心没来由的一颤。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冷漠,像极了他刚回京时的见到的那个方笑语。 他在北燕待了几年,难得回去一次,可面对的是女儿的昏迷,是儿子险些命丧荷花池,是醒来后的女儿对他爱搭不理甚至是满口的讥讽。那样陌生,离他越来越远。 方笑语鼻子发酸,努力的压下那些突然肆虐起来的记忆,指着方剑璋道:“你可知京城里是如何看待你的?他们说你带着五万将士消失无踪,是以为你不满太子指手画脚所以独自离去。可能叛了他国。他们说你这个大承的战神打了败仗不愿受到责难故而畏罪潜逃了!开什么玩笑!你方大将军在北燕兢兢业业的守着城门,驱逐外敌,保护百姓!到头来一次失败就可以将你所有的功劳全都抹杀殆尽!” “你可知我出门时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目光?那些百姓眼里的不信任就像是一把把钢刀刺过来!他们在无声的问我,为什么你的父亲要打败仗?为什么要丢下北燕的百姓消失无踪?他们不曾考虑过你可能是出了事。甚至是死在了战场之上!他们眼里只有成功,不能接受失败。只要败了一次,你就是他们眼中的罪人!” “是爹连累了你们。”方剑璋听了方笑语的话内心更是愧疚无比。若非自己没用,何至于让家人遭受这样的白眼?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方笑语突然对着方剑璋怒吼,吓了洞中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 方剑璋别过了脸去。 “爹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保家卫国到最后,却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你犯了什么罪?没有通敌叛国。没有欺君谋反,难道你像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那样是带着五万将士逃了不成?他们死在了那片战场之上,无愧于他们坚守的荣耀!战败了,死绝了那也不是他们的错!错在于那些进犯大承的人!错在于那些拒不开城门的人!凭什么他们犯下的过错却要无罪的人替他们承受煎熬?你是他们的将军,你都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你要他们如何坚持下去!” 方笑语手指着那些受伤颇重的士兵,五万人,到最后只剩下了这二十几个。而她也看过,这二十几个人里,光是重伤的就有六人,还有一人被砍断了一只手臂,也只是草草的包扎一番,他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无比。剩下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有轻有重,但都是一副疲惫无比的样子。 “爹,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有什么用?若是你哭死在这里就能让那五万将士活过来,我就陪你一起哭死在这里!”方笑语蹲下身子,掰过方剑璋的脑袋正对着她,道:“将军的责任,仅仅是打一场胜仗而已吗?你看看他们,看看他们的模样,你忍心让他们刚刚经历过背叛之痛后还要背负着逃兵的罪名见不得人的活着吗?” 方剑璋抬起头,透过方笑语的一侧,看着那些疲惫的身影,那些愤怒的不甘的目光,心中的恨意直要冲破天际! “报仇!为我五万英魂报仇!”方剑璋喃喃自语,像是坚定了目标。像是为自己打气。即便这条复仇的路有多困难,他终有一日,必须要为这五万英魂讨回一个公道! 他们死的太冤了! 他想起将士们聚在一起时,还笑着谈论着。若是谁此次死在战场上,那就由活着的人为他们倒上一碗酒,一口干了,他们就是死也要再多咒死一个敌人。 他们怕死吗?怕! 那为什么还要上战场? 因为父母!因为妻儿!因为自己一腔热血!因为自己生活着的这个国家! 他们置生死于肚外,战场上挥舞着刀枪斩杀敌人。在上战场之前。每一个人都做好了会死在敌人刀下的觉悟,可没有告诉过他们,有朝一日他们会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报仇!活着为他们报仇! 就算倾尽所有,就算失去一切,也要将那些叛徒,将那些罪人亲手手刃! 方笑语突然就笑了,这一笑,就像是冰封化开,露出里面娇美的花朵,让人心生希望。 她紧紧握着方剑璋的手。她说:“来北燕之前,母亲与我说,要我一定要找到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方剑璋想起长公主的温柔,神色突然就融化了一些。 “她要我告诉你,若你还活着,那就活着回去见她。若你死了,她替你守一辈子。这一生,她生是我方家的人。死是我方家的鬼。你会是她最后一个男人,所以她会替你守好将军府,你不必由后顾之忧。” 方剑璋张嘴欲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温柔的笑脸。那个本该是大承长公主的人,在面对他时,也不过是个渴望夫妻和睦相扶相守的小女人而已。 可他知道,她绝不是懦弱的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子。在他不在的时候,正是她用她的肩膀,支撑着将军府这片天。 “商经纬那老匹夫冤枉你通敌叛国。皓之压了脑袋换了我来北燕寻你。锦衣姨娘说,她和慕仪会一直等着你回来,皇上说他信任你不会做对不起他对不起大承的事。” “还有那么多人信任着你,他们远比那些背叛你诅咒你希望你不得好死的人来的真心,你为什么还要输给那些渣滓?”方笑语默默站了起来,走到每一个伤员的身边,一边用内力帮他们疗伤,一边说道:“爹,是时候,该反击了。” 方剑璋流着眼泪,却觉得心中有了温度,不再是冰冷到让人窒息的绝望。他擦了擦泪水,而后又皱了眉头,叹息道:“如今我手边只剩下这些老弱残兵,该如何反击?” “将军!即便咱们只剩下老弱病残,可血尚热,魂不灭,就算是最后全死绝了,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将军,下令吧!” “将军,咱们杀回去!” “将军……” “胡闹!就算杀回去也不过是叫你们白白送死罢了!仇要报,你们也得给我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有朝一日,我手刃了那些叛徒,为那五万兄弟报仇雪恨!”方剑璋怒喝一声,众人顿时冷静了下来。 “爹你能振作起来便好。”方笑语笑着拍了拍自家老爹的肩膀,突然笑道:“你当你闺女我来北燕是来踏青的?” “你?”方剑璋有些懵,难道她还能带兵来不成?皇上怎么可能会将兵权给一个女子? 方笑语冷笑一声,突然收敛了脸上的所有笑容,沉声道:“苍蒙。” “主上有何吩咐?”苍蒙从一开始就静静的站在角落,若不是他说话,许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拿着这个,去狐狼草原,就说传圣旨,让狐狼草原集结所有兵马,去攻打流沙国。只要流沙国一日不退兵,就一日打下去,直到他们退兵为止……”方笑语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又道:“这样未免太过无趣。他们既想玩儿,那我就陪他们玩个狠的。你拿着令牌和圣旨,告诉狐狼草原的人,出兵给我端了流沙国的老窝。不接受投降,不问男女老幼,给我屠城!” 方笑语的话音刚落,方剑璋蹭的就站了起来。他看向方笑语的神情皆是担忧。而煜如烟干脆吓的就站起来了。 屠城? 不如说方笑语下的命令是屠国! 男女老幼,无论是否无辜,一律杀无赦!这得是多狠的心才能下了这样的命令? “是觉得我太多心狠?”方笑语冷笑。 “可……可流沙国也有无辜之人……”煜如烟结结巴巴的似乎有些害怕。 “是。哪一国总有好人与坏人,有罪有应得之人,也有无辜之人。”方笑语并不否认这样的说法。 “那你为何……”煜如烟狠狠咽了口口水,她觉着自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方笑语却笑了,只是那笑容太过冰冷,比哭都难看道:“可我大承的百姓也很无辜,我那死去的五万将士更加无辜!” 方笑语目光落在煜如烟的身上,继续道:“战争里从没有绝对的对错。谁胜了,谁就能书写历史。我五万大军败了,全军覆没,可我大承还没有败。他们敢攻上门来屠杀我北燕的百姓,我就敢攻上门去杀光他流沙国的平民。他们敢阴谋诡计置我五万将士于死地,我就敢将他们所有的人全都赶尽杀绝!是他们先一步挑起战争,我不过被动应战而已,他们要怪,就怪他们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大周的走狗。可不巧,我方笑语偏生练了一身的打狗棍法正愁无处可使呢。” “是,属下这就去办。”苍蒙拿着令牌就要离开。 “等等。”方笑语突然叫道。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神龙卫 “屠城之事毕竟有伤天和,这命令不该由你来下。”方剑璋从不天真的认为敌国的百姓还叫做百姓。对他来说,敌国的人只有投降成为俘虏的时候才有资格叫他手下留情。 在北燕城待了这么些年,见惯了战争,见惯了生死,亲眼看着大承死去的百姓千千万,那种愤怒累积越多,便会对敌人越来越麻木。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上战场,眼里能够装下的只有那些死去的尸首,他一个书生初次上战场,被那漫天的血腥气的熏的呕吐不止。 可没有办法,敌人来了,你就要迎战。因为你是守护这座城池的兵,身后有着万千百姓的安危荣辱。你的失败可能导致这些百姓成为对方的俘虏,被人侮辱,被人打骂。也可能意味着国破家亡,敌人会慢慢的蚕食掉你生存的这个国度。 他用了半年多,上了三次战场才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而曾有一次,他们追着败逃的敌人一路,最终将军下令屠城。 当时的景象若是现在来看,或许已没什么了。可在当时的他来说,无疑是惊天动地的惨烈,甚至于他开始质疑将军的命令,与煜如烟一样,认为这些百姓都是无辜的。 可是将军与他说了这样一段话,他说:“你觉得他们可怜可惜,谁又来心疼我大承的惨死的无辜百姓?若是这些人不出兵进犯,我又何至于牺牲这些兄弟去与他们拼命?做出了决定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也好。我也好,将军也好,士兵也罢。我们不过都是战争的棋子,不过都是被那些当权者摆布的卒子。你以为我就不难受?我每日每夜里梦到无数惨死的冤魂来向我索命,梦到无数双手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何要赶尽杀绝!可我又能如何?莫非还要为了敌国的百姓亲眼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惨遭屠戮不成?你若下不起狠心,若觉得战争残酷的无法忍受,那边回去,回你的朝堂去,捧着书本。说着为何不教化为先的风凉话,写完了折子递上去奏我一本滥杀无辜,本将军受着!若是还要站在沙场之上。还要保护你身后这些寻常百姓,那就收起你酸儒的那一套,拿起刀枪,战场上多砍上几颗敌人的脑袋。比什么都要重要!” 当时的自己身为一个小兵。根本不入将军的眼。可他的质疑偶然被将军听到,将军却耐着性子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 战争中没有对错,只有胜利与失败,只有成王与败寇。 他不知如何反驳,因为看到身后那些百姓的愤怒与绝望,可怜与悲凉,那些为敌人道出的可惜,为敌人露出的不忍。就像是对那些信任着他们依靠着他们的自己国家的百姓的一种背叛。 如今,他已能像是当年的将军一般‘冷血’。也可以亲口下令屠杀一座城池的所有百姓。只要敢进犯大承者,他对他们没有半分的怜悯。 如今的流沙国也一样。所以他并不反对方笑语那所谓屠国的命令,特别是在他亲眼看着五万将士惨死的情况之下,他丝毫没有觉着这个命令有多冷血。 不仅仅是他,那剩下的二十几个受伤的兄弟也都不曾认为这命令有什么不对。相反,他们巴不得对方都死绝了,从此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流沙国的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他们之所以惊讶,不在于方笑语下了屠城的命令,而在于这个命令是方笑语下的。 方剑璋很清楚这样的命令说起来容易,可一旦真的亲眼见到那屠城的惨状,心中必会留下挥之不去的阴霾。 当他亲口下了第一个屠城的命令后,他终于体会到了曾经将军所说的那些话的含义。 夜里无数次被噩梦惊醒,总觉得身边全是因为他的命令而死去的人的魂魄。他们露着狰狞的神情,一双带着仇恨与不甘的眼,就那样挥之不去的留在他的身边,成为一道道枷锁。 即便他在此之前已经在战场上杀过无数的敌军,甚至从什么都不是的小小士兵一路平步青云成为了新的将军,可屠城之后,听着对方百姓的惨叫声,他依然有一种震慑了心灵的痛感。 所以至少,至少这样的命令该由他亲口说出,而不是他的女儿。他知道方笑语并未上过战场,那看似轻而易举说出口的‘屠城’二字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分量,她或许还不能理解它的沉重。 “命令自谁的口中说出又有何干系?爹,这五万大军的牺牲,我与你感同身受。我无法与你说明原因,可你相信我,我与你一样,迫切的想要为他们报仇雪恨!血债需用血来偿,流沙国只是第一个。还有边城之中那些叛徒,还有背后指使一切的大周,还有那些隐在幕后下棋的罪魁祸首,我会一个个,一个个的,送他们去给地下那五万兄弟赔罪!”方笑语将这五万人与曾经的三十万人重合了。 若是他们死在了战场之上,是为了家国天下,为自己一腔热血而死,她不会怨怪任何人,哪怕是在战场上杀死他们的敌人。因为战争之中,除了龙椅上坐着的那两个人,所有的棋子都无法用对错去衡量。你的兄弟死了,他们也有兄弟死在战场上。各为其主,无甚对错。 可他们虽也是死在了敌人的手中,可起因却是因为自己人的背叛。 这样的死法,对他们而言是侮辱! 无论是曾经她手下的三十万大军,还是如今她爹手下的这五万大军。他们是一样的。一样死都不能瞑目! “会很痛苦。”方剑璋沉声说道。 “我知道。”方笑语坚定的回答。 我曾体会过那样的痛苦。在我还是将军的时候。在我手下还有三十万兄弟的时候。 他们陪我走过了那段最难熬的岁月。所以我无所畏惧! 方剑璋突然就笑了。这是他方剑璋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 虽然不知她为何而下了屠城的命令。不知道她感同身受的原由所在,可是她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为五万将士报仇的希望。 这是他方剑璋的女儿!是他生命的延续!她为这五万兄弟报了仇。就等于是他亲手为这五万兄弟报了仇没有区别! 如今他庆幸有这样的女儿。 “可还有酒?”方剑璋笑着问煜如烟,煜如烟摇摇头道:“没了。我只带了方才那一坛酒……我这就下山再买些回来,将军总算是笑了,是值得庆贺的事情。”说着,煜如烟立刻小跑着离开,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所谓对于方笑语屠城命令的恐惧,早就淹没在了方将军重新振作的喜悦之中了。 “煜姑娘已经离开了。爹你故意支开煜姑娘,可是有话要与我说?”方笑语同样也高兴自家老爹能够重新振作,于是笑说道。 方剑璋重新坐在了地上。拍拍他对面的地面,示意方笑语也坐下。方笑语也不扭捏,刚刚拍干净的衣裳也不去管它会不会重新脏掉,豪迈的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太子似乎也被方笑语的屠城命令给惊了个不轻。可震惊过后。他却从方剑璋的振作之中重新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是的。他是太子。是国之储君。是未来的皇上。 这些事他从前都知道,却从不知道这些称号,这些头衔,这些权利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重量。 从前与叶书成争,与其他皇子斗,为的不过是保住太子的身份,因为他知道皇家之中亲情淡薄,为争皇位。无所不用其极。他本是太子,若是在这夺嫡之争中输了。未来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他无数次的争无数次的斗,都只是为了将来能活下去,能活得更好,仅此而已。即便嘴上说着为百姓谋福祉,却也不过是在他过得好的前提下所给出的那一点点施舍。 可是这一次的北燕之行,让他学到了很多,经历的更多。 他亲眼看到了北燕百姓在外敌来犯时的恐惧,还有在断粮时宁愿将自己的口娘拿出来慰军的可爱。 他亲眼看到了平日里插科打诨黄段子荤笑话一段一段的说着的老兵们,在某一日上了战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是太子,不必与民同样疾苦。可他却因为好玩儿而与那些士兵打在一处。所以也亲眼看到了从前身在太子之位上永远也看不到的东西。 那一封歪歪扭扭却琐碎冗长的家书。那一块块省吃俭用留着给父母妻儿生活用的银子。那一首首不知是哪个地方代表着家乡的小调。那一个个做好了觉悟踏上战场的保家卫国的英雄…… 如果他不来北燕,他永远都不知道战场上的残酷还有百姓真正的疾苦。虽然他此次险死还生,历尽磨难,可却让他真正的成长起来了。 他知道身为储君该为百姓做些什么。将来坐上了那张龙椅,又能为百姓做些什么。 他庆幸这一趟北燕之行,让他永远都不会做一个偏听偏信的昏君! 在方笑语说着京城百姓怀疑方将军叛逃这样的话时,他真的有些难过。比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都叫人难过。 他一路跟着,被无数人爱着,保护着,亲身经历着,才知这一路有多不容易。而他们明明拼尽了全力,甚至付出了生命,却被人如此误解与陷害! 他感觉无比的愤怒。 太子也欲起身坐到方剑璋的身边,却见叶西辞也挣扎想要起来。他们互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他立刻将叶西辞扶起,扶着他坐到了方笑语的身边,正好倚着墙壁,不至于叫他摔倒。 而那些受了伤的士兵也都慢慢的挪动着,挪到了方剑璋或是方笑语的身后,围成一圈。 方剑璋神色严肃了些,问道:“即便是狐狼草原全力出兵攻破流沙国还不够,若是逼的对方近四十几万大军狗急跳墙,可能会拼死攻打边城城门。如今缺水断粮,守城兵将已是难以支撑,对方吃饱喝足,我方绝不可能是对手。” 方剑璋算了算,流沙国这近六十万的兵力应该都是大周支援的。其中有流沙国本土多少兵力不得而知,但若算起,至少要预估流沙国还存在着至少二十万的兵马。 这一点,若狐狼草原倾尽全力,攻打流沙国并不成问题。 而流沙国起先起兵五十万,后来又增援十万,加起来足有六十万兵马。北燕这么长时间也不是毫无作为的,至少也消耗了对方十几万的兵马,虽然北燕的兵将损失更重。 就当流沙国还剩四十万兵马,若知道狐狼草原攻打流沙国难保不撤兵回去增援。而若这些兵将都是大周人,不在乎流沙国的死活,也难保他们会趁此进宫北燕。 北燕的情况实在是不容再乱了,那些守城的叛徒的死活姑且不论,他现在最怕的是守城将士之中有人通敌叛国,开了城门迎流沙国士兵进城,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朝廷可曾拨下过粮草?”太子突然想起了此事。若非是粮草迟迟不到,他们也不会被人有机可趁做了布局。 “朝廷原本拨下了粮草,可却在路上不见了。此事怕有人故意为之,至少可以肯定,在本国之中,有人并不希望这场战争胜利。甚至很有可能对方想要以此事将爹你还有太子殿下一同留在北燕。”方笑语将事情说了,他也不希望北燕的将士怨恨皇帝没有拨粮。 “是叶书成?”太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书成。 方笑语却耸耸肩,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次朝廷又下拨粮草一百万担,我让丝竹跟着五万京畿卫一同运送粮草,以保粮草安全。另外,我已让墨痕从别处又运粮一百万担,不日就能赶到。”方笑语这也是在按众人的心。 “皇上派出了五万京畿卫?那京城安危该如何……莫非皇上要出动神龙卫?”方剑璋大惊。 “神龙卫?”方笑语疑惑不已。她从未听过神龙卫这个词。 她知道大承绝不可能如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只有两三百万的军队,这与一个人口大国而言,武装力量未免也太少了些。可她却并不知道剩下的那些隐藏的力量是什么来头。 神龙卫?莫非这就是大承真正的底牌?光听这名字似乎就挺厉害的样子。(未完待续。) ps:  感谢【阿散井恋护】【旖姝】【fairy1983】的月票~ 第三百三十六章 进入边城,守卫算计 “我不过也是听闻,却从未见过其真容。只知道,皇室的背后有着一支可怕的军队,名唤神龙卫。他们直属于皇室,只听皇上调遣。事实上,这支军队的来龙去脉,外界根本毫无信息可查,历代的大将军都知道这个传闻,但却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方剑璋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觉着这神龙卫的存在,或许就是为了震慑武将所用。每一任将军上任,无论你镇守何方,都会从不同的地方听到关于神龙卫的传说。但神龙卫是否真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谜。 “若是要出动神龙卫,足以证明京城中的形式已经混乱至极。父皇将京畿卫调来北燕,京城的防卫便要比之从前空虚。如今风雨欲来,父皇可还安好?”太子心中微惊。他是太子,未来的皇上,自然知道神龙卫存在。事实上,神龙卫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大约五十万人,但这五十万人之中,每一个人都能顶十个人用。他们平日里潜伏在京城的任何地方,可能是某个摊贩里卖梨子的,可能是某个酒馆里跑堂的小二。这些人,一直潜伏在京中,注意着京城的一举一动,每一个消息。这样的人大约有一万多人。还有一些潜伏在军队之中,看起来只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兵,他们分散在许多将军的军队之中,注意着将军的动向,是否有谋反的意图等等等等的消息,这样的人大约有十几万。还有一些被派往各地,搜寻各种珍宝以充盈国库。他们会征伐一些弱小的国家。将这些小国纳入大承版图,这样的人大约有二十万。还有十几万人就留在京城,在皇宫中潜伏。听后父皇的吩咐,随时可出征。 这些人,是一代一代经过精挑细选,受过强度的训练,一千人之中选一人而挑选出来的。他们有自己的聚集地,并不为外人所知。他们也不会提起他们的身份,即便是死了。也无法作为普通的士兵为外人所知。 神龙卫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整个大承的珍宝,是大承最为强大的底牌。轻易绝不可能动用。 事实上,大承已经许久没有将神龙卫用作自己国内了,即便是他这个太子,也只见过其中一些人一面而已。 太子的话无疑是证实了神龙卫的存在。方笑语皱了皱眉头。既然大承皇室有如此强大的神龙卫在。前世的叶书成究竟是如何毒杀皇帝的? 还是说,她的重生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原本不存在的东西突然出现了? “神龙卫只听皇上一任调遣?”方笑语疑惑便问了出来。 太子点头,道:“即便我是储君,也无权调动神龙卫。” “那若是皇室操戈,他们是否会站位?”方笑语所说的话按说无礼至极,但她实在是太好奇了。若是不将此事问个明白,将来这个神龙卫或许会是个阻碍。 一人独斗一军?别闹了。来上十万只苍蝇她都斗不过,何况是人。 太子听了方笑语的问题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是她又觉得方笑语不会问这种无用的问题,定然是有什么含义在的,于是回道:“不会。皇室之中如何争斗,他们都不会插手。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他们只会听从皇帝的命令,无论皇帝是谁,只要是叶家子孙便足够了。” 方笑语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世叶书成能得手。 她死的时候,皇帝已经病的不轻,那时候他已经中了毒,离死不远了。可神龙卫不会插手皇家的争斗,所以叶书成才得了手。 不过,皇帝若是知道是谁下的毒手,明明可以命令神龙卫杀掉此人,但他却没有动手。 是因为一直没有查到凶手的真实身份?还是查到了,但因为那是他的儿子所以便放过了他? 方笑语比较倾向于第一种可能。她不相信皇帝会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即便那是他的儿子,可若是要害他而夺取江山,即便是父子可以狠心下杀手。叶书成能做初一,皇帝就能做十五,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 不过,前世她死的时候皇帝还活着,虽然身体已经与日不如一日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在那之后已经动用过神龙卫,还是叶书成找到了别的替死鬼替罪,她便不得而知了。 既如此,神龙卫这边也不可不防。因为不知道会否被人利用而对她的计划形成阻碍。 “五万京畿卫虽可暂解燃眉之急,可对方有四十万大军,边城守将也未必可用,我方依旧是处在弱势。”叶西辞有些虚弱的开口道。 方剑璋与太子的脸又沉了下去。 不错,对方还有四十几万兵马,即便有狐狼草原奇袭流沙国的老窝,可他们依旧不是流沙国剩余兵力的对手。 至于边城之中还有多少人是能用的,他们已经完全无法相信任何一人了。 在这种敌军兵临城下的危难时刻,那些人还只顾着勾心斗角,五万对战兵力就如此轻易的牺牲掉了,剩下的这些人,谁是通敌叛国的叛徒都不值得大惊小怪。 “此事还需太子殿下出马。”方笑语却冷笑一通。她既来了,又怎能不想好出路?就凭五万没见过血的京畿卫来对抗对方的几十万大军?即便她武功高强手段通天,也没办法将这五万的菜鸟一夜之间变成高手。 所以,狐狼草原牵制住流沙国的老窝,还需有一个盟友袭击这四十万敌军的的后方。 而北燕与哪个国家靠的最近? 答案呼之欲出。 “我?”逃亡的这段日子,太子再也摆不起储君的架子。他与剩下的这二十几个将士称兄道弟,从不以‘本宫’相称。他觉得这样的称呼会无形中拉开他与众人的距离。 难得都同生共死过了。他很珍惜这段一起活下来的情谊。 “上次奉天帝来我大承。是为缔结两国交好的盟约。如今北燕已经摇摇欲坠,这个盟约此时不用更待何时?”方笑语想想,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在瞒下去了。再过两三个月。大裕皇帝将会再次前来大承,正式将盟约摆在台面上商讨,顺便会让他们的八皇子前来迎娶大承的八公主。双方和亲,以证亲近。有了之前那段时间的缓冲,以奉天帝的能耐,怕是也足够将大裕朝的隐患暂时镇压下去了。 何况,她还卖了八皇子一个好。她给八皇子的武功。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货色。若是连出兵镇压流沙国都做不到,那这份盟约的可信度可就十分值得怀疑了。 太子突然眼前一亮。他险些将大裕朝给忘记了。 他们都深受大周所害,所以双方结盟是势在必得。如今北燕境况危急。且京城也不太平。盟友的作用便要发挥在此时才对。 “大裕的奉天帝与他们的太子和八皇子都见过太子殿下,故而此事只有劳烦太子殿下亲自跑一趟,为北燕拉来这个盟友的支援。不过太子殿下安心,我便派人一路护送着太子殿下前往大裕朝。护送之人都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武功高强。手段超群,定不会叫太子殿下受到危险。”方笑语向太子保证道。 “此事我亲自去上一趟最为妥贴,我明日便出发,无论如何都要像奉天帝请求出兵支援。”太子胸口里憋着一股子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此时有了能够报仇雪恨的机会,他哪会错过? 若是放到从前,他或许还会推脱。可如今经历过这些不公的事,他如何还能坐得住? “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这是皇上的手书。太子殿下持此物便能请奉天帝出手相助。”方笑语将来时皇帝给的手书递到了太子的手上。太子将之放在胸前藏好。他受的伤不中重,这些日子有劳煜如烟带来的伤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日收拾一番,他便出发。 “至于爹和西辞,你们先留在这里养伤。待煜姑娘将那宅子买下,你们便去那宅子里养着,我留下几个人,在那宅子内再布置些阵法与机关,你们就安心的待在此处,等候那五万京畿卫的会合。”方笑语这次带了不少月司的人来。月司里的人都是跟着姬午雅学习了阵法与机关的好手,都是将来姬家的精英,布置几个宅子里的阵法就跟用饭喝水一般简单。 “你呢?”叶西辞一脸担忧道。他此刻身受重伤,能做的不多。他也知道方笑语的性格,绝不可能就此坐以待毙。 “我要去边城一趟。”方笑语笑道。 “不可!边城之中危险重重,你独自一人,安能冒险?”方剑璋第一个不同意。边城如今是什么状况,就算他不清楚,却也能想象的到。 “爹,西辞,你们不必担忧。以我的武功,我若想逃,没人能留下我。”方笑语对自己还有着基本上的信心。 但方剑璋却死活也不松口,摇着头道:“不行,绝对不行!” “爹,边城已经封了城门,百姓不许出只许进。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必须要去弄清楚才好制定计划。”方笑语苦口婆心的劝。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我才是将军,一切我说了算。”方剑璋实在是不安心让方笑语一个人进城。他虽然受了伤,却不是不能动了,也不是废了,何至于要女儿替他去冒险? “爹,临来北燕之前,皇上已经下旨,此次我便是北燕的最高指挥者。拥有临阵决断先斩后奏之权。所以爹,你现在得听我的。”方笑语将皇帝赐下的令牌在面前晃了晃,一脸奸笑。 方剑璋被狠狠的噎了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寻思着皇上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将代表如朕亲临的牌子就这么赐给了笑语这丫头。 这丫头何曾上过战场?若是中突出了岔子该如何是好? 可牌子就在方笑语手中握着呢。“如朕亲临”四个字,杀伤力实在太大。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于是就见方剑璋一脸幽怨的看着方笑语,仿佛父亲与女儿的身份调了个个儿一般,让太子和其他士兵不由得笑了出来。 方笑语也不能太驳了自家老爹的面子。于是扯了扯方剑璋的手指头,带着些撒娇的口气道:“爹,你女儿我青出于蓝,您老该高兴才是。你看咱们镇远将军府一门忠良,不仅爹您能征善战,你闺女我巾帼不让须眉,皓之也能独当一面替皇上分忧了。咱们将来定然能让慕仪嫁个好人家。” 方剑璋哭笑不得,敢情他镇远将军府一门忠烈,男女老少皆都是可器用之辈。就是为了让慕仪嫁个好人家?那怕是慕仪该是整个大承最幸福的庶女了。嫡女上战场打仗,为了给庶女许个好人家,锦衣该感动的哭了。 太子也被方笑语给逗笑了。他看着叶西辞也咧着嘴眼中带着笑,心中不由更加清明几分。他默默看着叶西辞。内心道:“西辞。你们一家人的情谊,我叶书昀记住了。只要你们不负我,我便一生不负你们。我对天起誓!” “爹你可还记得袁树?”方笑语原本的笑容蒙上一层阴霾。 方剑璋的脸也沉了下来,一脸悲伤道:“记得,他可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天才,只可惜,战场上为我挡了三刀,已经……” “当时袁树还活着。不过是晕了过去,后来他借着回收尸首时逃进了城。给家人留下了战场上五万大军兵败的真相,而后因为感染才死去了。”方笑语将从樊进那里听到的全都说给了方剑璋听。 “原来如此。苦了他了。”方剑璋满面悲伤。 他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孩子,与笑语差不多的年纪,眼睛有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睿智。 他帮他解决了一个一直萦绕在心的难题,所以他亲手提拔他入了军营,先做他的军师,将老凭他立下的功劳也足可让他平步青云。 可他却为了救他而死去了。 即便是侥幸逃过了一命,他也没有就此隐姓埋名安稳度日,而是要揭发那战场上的兵败的真相。 “袁树的家人听了袁树的话,提早离开,躲进了这座小城。可那五万兄弟的家眷,很可能正在被边城的守卫屠杀。樊进曾经躲在城门外,亲眼见着守城士兵三更半夜抬着几具尸体去林子中掩埋。尸体上都穿着着山贼的衣裳,可樊进认出,其中一人,是他所认识的一个米商,也是死去的五万兄弟中其中一人的祖父。”方笑语是想要告诉方剑璋,此刻边城中恐怕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混账东西欺人太甚!人已经被他们给害死了,却连他们的家人也不放过!我方剑璋与他们势不两立!”方剑璋听后大怒。 这五万将士可以说已经是他的逆鳞了,人死为大,害死了人还不够,竟还要连亲人也斩尽杀绝,他们这是诚心让那五万弟兄在天之灵死不瞑目啊! “爹你和西辞身上都有伤,就是动一动都疼,与其逞强,不如赶快将伤养好,再去与我会合。太子殿下又要去往大裕请求发兵,其他兄弟也都有伤在身,何况他们的身份,去了也无用。此时此地,最适合去边城查探的只有我。我早去一日,或可多救一人,爹你总不会愿意眼睁睁看着那些死去的兄弟无法瞑目吧?”方笑语知道,要劝她家方大将军松口就只能用那五万将士来打感情牌。她不能慢悠悠的等着他们伤愈在一同行动。他们的伤太重,需要静养,而边城之中正在发生着些什么却不得而知。 她也担心边城守卫真的在杀人灭口,也担心会不会有人通敌卖国将城门打开放流沙国的士兵残杀百姓。 她自认从不是个多么好的人,从前努力的不主动作恶,只是为了那莫须有的神仙之位。只是这一世,她对那神不神仙已经无所谓了。可她也不是个冷血的人。经历过战争,才知道被战争践踏的百姓有多么的可悲可怜。且若是变成百姓被大量屠戮,就算那些叛徒才是罪魁祸首,他爹身为北燕的大将军也难免被人诟病。 她可不想带着污点回京。这一次,她要将那些利用此事而牟利的那群棋手们。通通一网打尽。 慢慢的。慢慢的。 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布置一切。 这一次,她要做猫,好好的戏耍这群见不得人的老鼠! 方剑璋果然犹豫了。他不忍心让方笑语独自涉险。可他如今这模样,别说有所作为了,即便是动武都有些勉强。但那些兄弟的家眷真的等不起了。 “爹。”方笑语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神情从坚决到松动。她笑了笑,她知道自己成功了。成功的说服了他。 “好,爹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爹,保护好自己。没有什么是比你的性命更加重要的。”方剑璋咬咬牙,最终松了口。 “我不会让自己深处险地。那些人想杀我,他们还不配!”方笑语冷笑。 惹火了她。她就隐在暗处,将那些守将一个个全都暗杀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她足可成为暗杀的祖宗。影司那群小兔崽子们的暗杀手段。可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等我。”叶西辞没有说别的。不说那些小心谨慎的嘱咐,不去想是否会到来的生死离别。他只说了这两个字,‘等我’。仅仅两个字,方笑语已经明白那两个字中包涵了多少的情谊。 “我等你。尽快养好伤,帮我杀人去。”方笑语笑着将叶西辞重新扶着躺下,他的伤很重,不能保持这样的坐姿太长时间。 “好。”叶西辞闭上眼,手掌紧紧握着方笑语的小手。 方笑语没有抽开手。如今天色正暗。她也不能现在就出发。至少要等到煜如烟买了宅子,将这些人全都安置到宅子里去。布下阵法机关,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她才会离开。 她是个很现实的人。北燕的百姓,大承的存亡,比起叶西辞和方剑璋的死活,她一定会选择后者。 只有她自己过得游刃有余时她才有心思去关心不相干的人。这不是冷血,这是生活的智慧。 她又不是圣母。 商讨完一切,方笑语就留在这石洞中,守在叶西辞的身边睡着了。 这一夜,方笑语睡的很香。虽然叶西辞和方剑璋都受了伤,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在来北燕的那一路上,她总是睡不踏实,无论生死,她都能逼自己去接受,可最怕的却是生死不知,这样一路提心吊胆着,当真是难受的紧。 这一夜,方剑璋一夜无眠。心中思绪纷杂,百味尽尝。 损失了五万大军的愧疚和为这五万大军报仇的喜悦与期望混杂在一起,他完全没有了想要入睡的心情。 这一夜,太子逼自己要好好歇息,明日他便要启程去大裕求援。他的成败,直接关系到方笑语在边城之中能够布置的计划,所以他堂堂太子之身,绝不能成为这一计划的累赘。 吃下流沙国这四十万大军! 这是他们每一个人,此刻心中最想要达成的目的! 一夜顷刻而过,当天已大亮,石洞中却依旧漆黑如昨。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方笑语甚至倚在墙角睡的香甜,直到屠洪征和程悠悠二人带着大量的药物还有干净衣物回来,这才将方笑语惊醒。 苍蒙已经连夜启程前往狐狼草原。煜如烟买了酒回来,发现人都睡着了,便独自离去,去办买宅子的事情。 她对此事十分上心,天一亮便去了那员外的好友处,道明来意,最终讨价还价,用了两千一百两银子将那宅子买了下来。 原本那人还想要再提些价钱,可煜如烟却死不松口,言道北燕如今这副模样,敌军何时打来都不知道,这宅子若是再放些时候,指不定就不值钱了,这才魄得那人松口。 若非是兵乱时期,这样大的宅子,是绝不可能用这样的价钱就能买的下的。 宅子买下了,煜如烟又雇了些人,将宅子里里外外的草草打扫了一遍,花去了几乎整日的时间。临近夜里,她这才重新上了山,将宅子的地契房契都交给方笑语,并告知那宅子已经可以住人了,方将军可随时搬进去住下。 方笑语没有手下房契地契,便直接送给了煜如烟。正好屠洪征和月影司的崽子们都在。便扶着重伤的士兵下山,住到了宅子之中。 月司的人开始布置机关阵法,并告知每一个人正确的出入方式。方笑语嘱咐他们在伤愈前尽量不要出门。免得横生枝节,不久后她便离开,独自启程前往边城。 不过叶西辞不太放心他的安危,便只留下了几个影司的杀手,剩下的人全都遣去暗中跟着方笑语,程悠悠留下为他们治伤,而屠洪征便化作随从跟着方笑语进城。 方笑语走了一半路。便发现了月影司的人悄悄的跟在身后,她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干脆就将虽有人集合起来。乔装改扮,扮作她的家丁,而她女扮男装,化作商人。买了些货物带着。企图蒙混进城。 边城周边十分萧条,原本每日里进出城门的百姓无数,可此刻城门处却冷清得很,只有一两个行人正在进城,却不曾发现有人从城中出来。足以见得,樊进所言不虚,怕是边城城门已经从城里头给封死了。 边城百姓无数,每日里只许进不许出。长久下来,不可能不发现其中的问题。有了问题就必定会有冲突,这让方笑语忧心不已。 方笑语骑着一匹白马,白马看起来有些瘦弱,她化作男子骑在马上,临近城门的转眼间,身上的贵气已然荡然无存,只能从那张脸上从那道身姿上感觉到浓浓的市侩之气。 在如此兵荒马乱的时候,还敢来边城售货,足见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且那市侩的眼神之中还能看出她刻意假装的高贵,叫人一样便看出这个是满身铜臭的暴发户,还想骑着白马装白马王子,只可惜,怎么看怎么猥琐不堪。 屠洪征被方笑语这突然的转变给惊的连连称奇。 什么叫演技?这就叫演技! 顷刻之间从一人转变成另一人,不仅仅是相貌做了手脚,就是气质都完全不相同。他从此刻这个‘商人’的身上看不到一丁点世子妃将军嫡女的贵气,就仿佛这个人就是个扎到了银子堆里多年的商人,染上了一身的市侩气儿,让人看了忍不住皱眉的那种人。 ‘他’的腰身都有些佝偻,人虽不胖,但却还带着些病态,微微的咳着。 且不止是方笑语一人如此,她身后跟着的这些出身月影司的人,在接近城门的一瞬间,全都变了气质,变的就像是一群商人家养的狗腿子,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大摇大摆痞里痞气。 屠洪征暗暗咋舌。这群人,可是个个都比戏台上的戏子们演的好多了。若不是戏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他都觉着这是十分好的夸奖了。 他自知自己演不出那样的气质来,干脆也不做伪装,就当自己是这商人请来的一个打手,一愣冷冰冰的跟在方笑语的身后,做足了一个武林高手的模样。 这个世界有一种工作,叫做保镖。一般都是镖局的人开的业务,委托者可以选择保护货物或是保护人,一般的押镖者,都是这么一副严肃的模样,倒也不惹人怀疑。 没多久,方笑语几人便来到了城门处。 “站住!你们是何人?”守城的守卫倒是尽心尽力,无论是谁,都要问上这么一问。 方笑语立刻笑呵呵的凑上去,一副讨好的模样道:“军爷,咱们都是从外头来的商人,想要进城去贩卖货物的,还请军爷行个方便。”说完,便塞了一张银票到那守卫的手中。 大承的银票,最低以一百两起,上头还有千两万两的。守卫一见手中是张银票,脸色立刻好了不少,和颜悦色问道:“北燕城中乱的很,流沙国大军还兵临城下,又是恰逢大旱,这货物哪儿不能卖,偏到这苦地来卖,你们也不怕赔了本钱?” “军爷哪儿的话。正因为北燕恰逢大旱,怕是粮草已经尽了,这才运了些好存放的食物来,怕是想要买的人可不少呢。”方笑语那副猥琐的样子当真是表现的淋漓尽致,导致这守卫与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竟没有发现她是个女的。 守卫一直镇守北燕,北燕的女子就已经够彪悍的不像是寻常人家千金小姐那般淑女了,可即便如此,也没人会把这样猥琐市侩的一个人往女人身上去想。 “哦?是食物?”守卫眼前大亮。 北燕这里其实并非是没有粮食了。当初朝廷运了一百万担粮食来,半路被他们的人给劫了,其中五十万担自然就落入了那幕后之人的腰包,剩下的五十万担作为他们这些守军的口粮。 但其实,好东西都在守将那里存着呢。他们这些小兵,也就能喝口稀粥,毕竟大旱,粮食还都要省着些用。 如今一个傻不拉几的商人在这个当口想发国难财,运了些粮食来卖,反正进了城也就出不来了,没准就得死在里头了,这些东西,不要白不要。 守卫眼珠子提溜乱转,似乎在想什么鬼主意,只是脸上却不表现出来,而是颇有些苦口婆心的道:“如今城里不太平,看在你孝敬的这些银子的份上,我便提醒你一句,这些货物,拿块布子好生遮盖着,免得被人瞧见了,保准儿不等你卖了便被哄抢一空了。” “多谢军爷的提点。”方笑语大喜,说着又向着这守卫手中塞了两张银票。 守卫连忙将银票收入袖中,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心中却想着这是个钱多人傻的白痴,若是不昧下这些粮食,简直是连天都看不过去了。 “你既如此懂事,军爷我便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提点你几句。进了城后,先往城南走,那里有条柳树胡同,进去了,最后一间门,那里住着军爷认识的人。他是个米粮商,你就去找他,将货物卖给他,倒是省了四处找买家的麻烦。”守卫装作一副帮忙的模样,方笑语却犹豫道:“军爷,您认识的那人,给出的价格如何?” 时时不忘了价钱,果真是商人的作风! 守卫暗自鄙夷了方笑语一番,但却装作热情的姿态拍着胸脯道:“那人平日里虽抠门了些,不过你就报军爷我的名字,保管他不敢坑你,总会给你个满意的价钱。” 方笑语大喜。 “不过……”守卫又故作犹豫。 “不过什么?”方笑语表现的很紧张。 “不过他多多少少总要压下价钱的,你也总得叫他赚上一些不是?”守卫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多谢军爷提点。”方笑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好,你便进去吧。记住,柳树胡同,最后一间宅子,进去便是。”守卫摆摆手让方笑语等人赶快进去,却在方笑语等人进城后露出一脸奸诈的笑容。(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八千三百字,懒得分段,就一起发了吧。 感谢【小女龙龙】【前途一片】的月票~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小舅舅?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刚一入城,方笑语就感觉到了城中压抑的气氛。 首先,街道上人很少,只有行色匆匆的十几个人,这对于一座城池来说,实在是一件诡异非常的事。 街边几乎没有摊贩,那些街道旁的店铺也有许多都是关着门的。民户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即便偶尔传来一些孩子的哭闹声也会马上止住。 她所在的地方,街中间一滩浅浅的血迹,看起来应当有些时日了,只是一直都没有人洗刷干净,故而还能看到一点点痕迹。 方笑语皱眉,这里与她小时候生活过的北燕完全不同,犹如一座死城,若是半夜站在路中间,静的会以为是闹了鬼。 “少爷,这城中有些不对劲,小心为妙。”屠洪征实在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不过还好他记得方笑语现在是女扮男装,所以还没忘记叫她‘少爷’而不是‘小姐’。 方笑语点点头。如此诡异的场景,一样便知道肯定是有问题的。 “先去刚刚守卫说的那个柳树胡同瞧一瞧,想法子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慢慢查吧。”方笑语转身向城南走去,她自然看到了那守卫贪婪的杀机,甚至还感觉到了他眼中的怜悯,她就明白。城里定然是事态严重,且那守卫恐怕是想要黑吃黑,吃下她手中这几车粮食了。 这些粮食都是从煜如烟的家族中凑出来的。等那五万京畿卫到了,再从朝廷的拨粮中扣除就是。她就是知道若是带着别的货物进城,未必能成,但若是北燕现在最为紧缺的粮食,那十有**能钓上几条小鱼。 也好在现在人不多,她带着的这几车货物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但是,越向城南走。人便开始渐渐多了起来,摆摊子的小贩,开铺子的商人。虽然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忧色,可至少像是一个城池该有的景色了。 也不出所料的,方笑语一行便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方笑语早就准备了布匹,将这几车粮食全都盖上了。没人知道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但却不妨碍她成为众人的目光。 方笑语从这些目光中看到了怜悯。似乎她不该来这个地方一般,甚至有几个人就当着她的面摇摇头,道上两句可惜。 方笑语也没有急着去弄清楚这些百姓神色中隐藏着什么故事,而是先如那守卫所说,找到了柳树胡同,走到了最里头,敲响了最里头的那扇门。 等的并不算太久,便有人前来开门。开门的是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眼睛眯眯着。看起来慵懒无比,仿佛没有睡醒。 “你们找谁?”年轻人打了个哈欠,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方笑语又恢复了那副市侩的模样,笑眯眯道:“这位小哥,本少爷是经守卫大人介绍来此,是想做些买卖的。” 那年轻人淡淡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又伸出头来看了看方笑语身后跟着的粮车,道:“既如此,进来吧。”说着,侧了侧身,给方笑语等人让开了一条路。 “那就劳烦小哥找人将这些粮食看住了。我与你家老爷若是谈妥了,小哥便将这些粮食搬进去吧。”方笑语依旧保持者笑眯眯的模样。商人见了生意总是要眉开眼笑的,特别是这种要钱不要命的商人。 小哥敷衍的‘嗯’了一声,道:“那你们进去吧。” 方笑语进屋后,年轻小哥一脸冷漠的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连忙命人将粮食全都搬进了屋子,而后关上了的大门,将门从里头紧紧锁住。 而方笑语进了院子后,如愿的看到了守卫的那个‘朋友’。这位朋友倒是热情,将她迎入屋内,即便是她带的保镖随从也都一一请进了院子。 他东聊西扯,开始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直到那年轻小哥进了院子,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图穷匕见,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人。这些人躲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只听那位‘朋友’的一声令下,便全都冒了出来,将方笑语与众人团团围住。 “唐老爷,这是何意?”方笑语反倒收起了猥琐市侩的姿态,摇身一变倒成了个温润如玉的佳公子。 对方神色一凝,随即又冷笑道:“于少爷认为呢?” 方笑语方才介绍时,隐去了真实身份,反而说自己姓于,实际上就是方笑语倒着念,所以叫做于啸方。 “少爷我这人天生愚笨,书读的少,总是看不明白时势,若唐老爷不嫌麻烦,可否指教一番?”在方笑语身上,唐老爷看不到丝毫的紧张,这总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的那几车粮食,实在是太叫人眼馋。”此时反倒是那年轻人开了口。此刻的年轻人目光虽依旧慵懒,但却冒着凶光,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你们如此作为,就不怕守卫大人怪罪下来?”屠洪征冷哼一声。 “哈哈哈哈哈!”众人却哄然大笑,看着屠洪征等人的目光充满了讥讽和怜悯道:“若不是那位守卫大人的意思,我们又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屠洪征眼一瞪,随即就要动手,却被方笑语拦住。而后方笑语又看向那位唐老爷道:“你们吃下了本少爷的货物,又准备将本少爷等人如何?是放?是杀?” 那唐老爷险些笑岔了气,指着方笑语的鼻子道:“好一个天真的大少爷。进了整个门,还想活着回去?” “这么说,就是要杀了?”方笑语突然笑了。 “管杀管埋。至少不会叫你们成为无主的孤魂,还不谢过我等的慷慨?哈哈哈哈哈哈!”唐老爷等人见方笑语这些人已是瓮中之鳖,放肆大笑道。 但他们却没有看到方笑语那突然变的柔和的目光。 “我这人见不得血,所以总想跟人好好说话。可偏偏总有人不配合,也是无奈。既你们都已做了决定……”方笑语反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了唐老爷等人,伸手指着唐老爷和那个目光慵懒的年轻人,随即又道:“除了这两人。其余的都杀了吧。正愁没有地方落脚,本少爷觉着此处就不错。” 方笑语话音刚落,就见屠洪征和那些‘家丁’们全都动了。而只是须臾片刻,除了那位唐老爷和年轻人,所有人已经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唐老爷和那年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得瘫了。没有想到他们几十个人。须臾之间,就被十几个人给杀的片甲不留。 他们这才知道,这是踢到了铁板之上。 想来也是,北燕如今这般的状况都还敢来贩货,若是没点能耐,又怎么可能? 别说是唐老爷等人,就是屠洪征都心有余悸。短短两三个呼吸,人就都死光了。而他是第一个出手的。却没抢到一个人头。 这些月影司的人个个都是可怕的紧。杀人手段干净利落。手中的刀剑都未出鞘,只一个薄薄的刀片。便收割了所有人的性命。 屠洪征心中暗惊。看向方笑语的目光越加敬畏。 这些人尚且如此厉害,那亲手调教了这些人的方笑语又该如何可怕?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唐老爷何曾见过这等阵势?他仗着城门口那个守卫在边城之中耀武扬威,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也不过是那个守卫的亲叔叔,武功手段皆是不俗。可若是与这些人比起来,对方就如同稚孩儿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将这两人绑起来,问问清楚这北燕城的情况。姬玄姬午,你们两个在这院子外布置一套阵法,免得人随意闯了进来。 “主上,这些粮食该如何安放?”此刻姬玄姬午立刻就去着手阵法上的事情,而影司的苍鹭却突然上前问道。 “你心思一向细腻,此事便交给你去去办。你先去查查总共有多少粮食,留下咱们自己的口粮,再拿出一部分,就说是本少爷的家母信佛,见不得百姓疾苦,就免费放粮,能救多少就是多少吧。”方笑语带来的粮食不多,也就十几车而已。就这些,还是煜如烟的家族跟另两个要好的家族一起凑出来的,所以她不可能所限量放粮。但是,墨痕从别处运来的那一百万担粮食无需多久就能到达,到时她倒是可以再慷慨一番。再加上朝廷拨下的一百万担粮食也在途中,暂时可以供应军队的用度,所以她自己贴钱购买的粮食原就是为了北燕的百姓准备的。 “属下这便去办。”苍鹭干劲满满。 方笑语之所以要将此事交给她办,是因为她知道苍鹭对于灾民的同情之心感同身受。 当初苍鹭还是个瘦不拉几的小姑娘,因为家乡遭了蝗灾,跟父母和一个弟弟举家离乡,跟着灾民一路北上。 路途遥远,人心又难测,她那不足两岁的弟弟生生的饿死了,母亲也没有幸免于难。好不容易到了城下,又被人关在城门外不让进城,她爹身体本就虚弱,还没等进城就吐血而亡。剩她一人,孤苦伶仃。好在有好心人见他们进不了城,便施米施粮,她总算是活了下来。后来知府放了她们入城,给了他们一块肮脏的落脚之处,她便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虽不至于饿死,却也是面黄肌瘦,没个人形。 那之后整整两年,她一顿饱饭都没吃过,一路乞讨着想要进京,所以离开了那个简陋的容身之处,只身上路。 究竟是为何想要入京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牢牢的记着曾经母亲的话,说她的家原来在京城,父母兄弟都是。但是因为跟了父亲,家中不同意,便要断了父母亲情。她拜别父母毅然跟着父亲离开,本来日子过得也不算穷苦。谁料家中竟遭了灾,一家人死的死绝的绝,只剩她一人。 好不容易乞讨到了京城,她被人骗了,被卖到了青楼。老鸨子非要她接客,她死活不从,险些被打死的时候,被人买了下来,而后带到了月影司,训练成为了杀手。 虽说为杀手,可她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在月影司,她吃得好,穿得好,虽然训练艰苦了些,危险了些,可比之从前那样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不过了。且主上对他们很好,手把手的教她们练习武功与杀伐之道,出任务时总是嘱咐她们,比起任务,优先保命。 她很感激。 正因为如此,她对于受灾的百姓总是心存怜悯。此次方笑语将这一切交给她,也是为了让她能够安心一些。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方笑语带着屠洪征出了门。她需要先去了解一下边城的状况。为何城南有人而城东和城中地域之内却如死城。 走出柳树胡同,方笑语便奔着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走去。 她一路来只用了几块肉干啃了个干馒头,嘴里干巴巴的,想喝点汤汤水水的东西。 她寻了个靠边的桌子坐下,叫了两碗馄饨,随即开始向老板打听北燕的状况。 卖馄饨的老板也没藏着掖着,反而道:“小兄弟是来北燕做买卖的?” “是啊。只是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似乎太过冷清了些。”方笑语笑着回了。 许是她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让老板觉得亲切,于是老板也不排外,而是热情的提醒道:“小兄弟你不该来。” “这是为何?”方笑语疑惑问道。 老板一边将馄饨下了锅一边道:“哎,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城里如今已被封死了,滴水不漏,进的来了,就出不去了。”说完,老板左右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他这才又说道:“小兄弟进城时可看到那街上的一滩血迹了?” 方笑语立刻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滩淡淡的血迹,于是点点头。 卖馄饨的老汉叹息道:“那都是死去的百姓的血。自从方将军兵败后,这城里的守军就跟疯了一样,杀了不少的人。”说着,老汉又故意往方笑语身前凑了凑,小声道:“听说全都是方将军心腹的家眷,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呦。” 老汉摇了摇头,似乎心情有些悲凉。可此时此刻,各人自扫门前雪,即便是心中觉得愤怒可惜,却也不敢公然跟守军对着干。 方笑语还探听到,因为守军的军营在城东处,而官府在城中,所以那里的人越来越少,都不敢出门,只把自己锁在家中,怕遭了无妄之灾。而城南城北,这里除了固定的守军之外,倒还安全些,所以这里的人才会比城东城中多一些。 不一会儿馄饨就煮好了。方笑语发现这馄饨竟不是面皮做的,而是一种绿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刚欲询问,就听远处一阵惨叫,还伴随着哭闹声传出很远。方笑语站起来看了一眼,随即目光一顿,口里喃喃自语道:“小舅……舅……?”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亲人相见,哭笑不得 “小舅……舅……?” 方笑语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实在是不怪她,她都已经近十年没有见过这位小舅舅了。 十年前,她还是那副死活无所谓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样子。这个小舅舅是她亲娘奚雨涵的弟弟,不过并非亲生,而是刚出生不久就被扔下了,被她外祖父给捡了回去,抚养长大。 后来他们进京后,外祖父一家也就来过京城一次。因为路途遥远,出门不便,所以父女两人便常年没能见面。 那一次,外祖父带着小舅舅来京,去将军府里小住,大约住了半月,便启程返回北燕。因为外祖母病了,大舅舅就留在北燕照看,他们也不敢耽搁太长时间。 具体那半月如何过得,她不太清楚,因为她一直都懒得理人,多数都是待在自己房里的,所以直到他们离开,她也没叫过这个小舅舅一声。 就算这次要来北燕,她都没想起过外祖父一家的事,实在是因为她的记忆里关于这一家人的记忆少之又少。 只记得外祖母已经离世了,就在她娘死之后不久。家中应该还剩下外祖父,大舅舅和大舅母,他们好像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男孩儿年纪比他大两岁,女孩年纪比她小一岁。但她印象里没有这两人如今的样子。 也是,她离开京城的时候那俩孩子也不大,这么多年过去了。男的女的都总该出落成大姑娘和大小伙子了。那之后再也没见过他们的自己,也难怪无法想象他们的样子。 而小舅舅因为有些憨直,听母亲说小时候总被人叫做傻子。但他其实并不傻。只是太憨厚,看起来像个傻子。 而且这个人很喜欢笑,母亲的印象中都很少看过他生气,所以虽然一开始她没有想起来,但那长相她依稀还记得,只是不太敢确定。 此时这个长的很像她小舅舅的人正在跟穿着守军服饰的人拉扯,从她的方向看过去。此时他已经转了过去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守军一脚踢在他身上,他抱着头惨叫着。 声音里带着哭腔。好像还嘀嘀咕咕些什么,但是听不太清晰。 方笑语也不管这人是不是真的是她的小舅舅,连忙吩咐旁边的屠洪征道:“去,拦住他们!” 屠洪征听到了方才方笑语那句不大确定的‘小舅舅’。心里寻思着这可能是小姐的亲人。于是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去拦住了还在踢打地上那人的守军。 守军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但奈何这个人点子硬,他打不过,于是便撂下了一句狠话,说是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然后灰溜溜的逃了。 方笑语见那人一直趴在地上不起来,看来是被踢的伤重了些。于是连忙跑了过去,将那人扶起坐在地上。她仔细的看了又看,最终还是颇为不确定的试着叫了一声道:“小舅舅?” 那男子听到方笑语的话愣了一愣,仔细的看了方笑语一眼,疑惑道:“你是谁?” “你可是叫奚临川?有个哥哥叫奚临舟?有个姐姐叫奚雨涵?父亲叫奚望?”方笑语连着一串问题叫男子愣了半晌,最后突然戒备起来道:“你究竟是何人?难道是他们派来的?” “他们?”方笑语暗自压下疑惑,解释道:“小舅舅,我是笑语,方笑语。你该见过我的,你再细看看。” 奚临川对方笑语这三个字还是印象深刻的,但是他无法将面前之人与方笑语这三字联系起来,因为面前这个人明明是个男子。 “你究竟是谁?为何冒充笑语?我们家笑语是女子,可你是男的!”奚临川果真不负憨直之名,有啥说啥。 方笑语一头黑线,险些忘记了她如今正女扮男装。于是道:“小舅舅,我真的是笑语,如今正是女扮男装,怕节外生枝,这才这副打扮。” 奚临川仔细看了方笑语几眼,正当方笑语以为他认出她来了的时候,就见奚临川对着她身后大喊:“爹,爹!你快来看啊,这人说她是笑语!” 方笑语被奚临川这一突然的大喊吓了一跳,心中别提多想再将他按在地上踢上两脚来解恨了。不过她也顺着奚临川大喊的方向望了一眼,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正一边擦着汗,一边小跑着往她们这里来。 方笑语一眼就认出了这确实是她的外祖父奚望。 虽然头发全都白了,可脸还是那张脸,除了多些皱纹,其余的都还没有变化。 奚临川见奚望来了,立马起身跑到奚望身边,扶住了他的胳膊怕他摔倒。一边扶着,一边说道:“爹,这人说她是笑语那丫头,我有些拿不准,你来瞧瞧。” 奚望这才朝着方笑语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即立马激动起来,道:“你真是笑语丫头?真是笑语丫头?” 奚望问了两遍,可见他觉得方笑语会出现在北燕是多么的不可思议。特别是现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堂堂镇远将军府的大小姐,安王府的世子妃,不在京中享福,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爹?她还真是笑语啊?可我咋总觉着不像呢?”奚临川听到了奚望的肯定,却依旧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方笑语哭笑不得,道:“小舅舅,你我近十年来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奚临川却依旧一副‘你骗不到我’的架势,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是笑语那丫头!当年咱们父子进京时,笑语那丫头对我爱搭不理的,如今多年过去,他如何还会对我笑?” 奚临川这憨傻劲儿上来了,就爱钻牛角尖。 其实也不怪他。当年的方笑语对他的态度当真是差的不得了。 当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对他没兴趣。于是就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可是正因为如此,这无视比之态度恶劣讥讽嘲笑看不起更加的伤人。 奚临川是捡来的孩子,这一点他一开始就知道。奚望从最初就没打算瞒着他,所以待他长大,他就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他,甚至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能预见他的亲生父母,若愿意跟着他们回去,他也不拦着。只记得多回来看看他们就好。 但奚临川不愧是个憨直的人,对他来说,亲生父母太过陌生,记忆里甚至一点他们的影子都没有。不记得长相。不记得声音。甚至都不知道还有‘亲生父母’这个东西的存在。他只知道,将他养大的是眼前这个父亲。他将被遗弃的自己抱了回来,当作亲生儿子一般的抚养。若不是他,自己或许早就死在那不知何处的遗弃之地了,如何还能有今日好衣好食的自己?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吃穿用度从来不差于两个哥哥姐姐。她们是亲生的,而他是捡来的,但父亲却都一视同仁。从未曾亏待过他。所以他认定了这北燕的奚家就是他的家,眼前的老汉就是他的亲爹。其他人全都得靠边站,他的亲生父母就是当朝皇帝皇后,告诉他他才是太子,他也不走。 他得好生照看着他爹,将来给他养老送终。这是做儿子的该做的事,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一样。 但是,心中也不可能半分自卑也没有。在起初刚刚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他特别怕哥哥姐姐会排斥他,会将他当做外人。可事实证明,大家该干啥干啥,压根就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这才安心下来。 后来,姐姐一家跟着姐夫上了京过好日子,他是真心为姐姐高兴。 有一次,他和父亲千里迢迢的去了京城,住到了镇远将军府中,他被那大的不像话的宅子给惊的目瞪口呆。 姐姐和姐夫对他们都十分热情,可唯独笑语这丫头,比起从前更加冷漠了。 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笑语这丫头是个什么性子。在北燕时就是这么一副木头的样子,别的家的小姐全都三三两两的出去踏青春游,可笑语这丫头却自己待在房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可即便知道她性子如此,却难免还会多心。 会不会是她进了京后过的富裕了,会看不起他们这些穷亲戚了?会不会是知道了他不是她的亲舅舅,所以不爱搭理他? 反正因为方笑语的无视,他进京那半月过的确实不怎么愉快。虽然姐姐一再安慰他,说笑语这丫头就这样,对谁都是如此,即便是对她这个母亲也是这么副拉开距离的模样,叫他别多心。可姐姐越是如此安慰,他就越是多想。 这些年来没再见过面,这事儿他也忘的差不多了。但一提起方笑语这个名字,他立刻就想起了当初的冷眼冷面,心里死都不相信如今这个热情的还主动跟他打招呼的人会是那个木头方笑语? 方笑语都要哭了。好吧,这又是当年的自己做下的孽。要不是当时她那谁都不理的性子,怎么会叫这个小舅舅就记住了她的冷面这么长时间?以至于她现在都改了,对方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架势。 “先不说这个了。”方笑语连忙转移话题道:“外祖父你缘何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小舅舅又为何与守军起了冲突?” 方笑语不得不转移话题,她怕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天都要黑了。 奚望左右看了看,似乎生怕隔墙有耳,而后小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笑语你为何来了北燕?如今这里兵荒马乱,你一个姑娘家怎可轻易犯险?剑璋是如何当这个爹的!怎么能让你……” 奚望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他知道方剑璋在城门外兵败的消息,甚至已经知道了他被人陷害拒不开城门的事情,否则他们也不会因此而遭受无妄之灾。于是他问方笑语道:“你是来北燕找你爹的?” 方笑语点点头,又摇摇头。 奚望万分不解。 “你可找着了落脚的地方?”奚望有些苦涩,自己的外孙女来了,本该在家中好酒好菜的接待,可如今他们一家东躲西藏的,哪还敢回那个家? 他更加不敢跟方笑语多待,生怕连累了她。若是知道她与他们是一家人,上头那些混蛋不会放过她的。 方笑语刚欲回答,就听‘咕咕咕咕’的声音响起,拖着长音,在此时听的异常的清晰。 方笑语看向了那声音发出的方向,就见奚临川和奚望两人捂着肚子满脸通红,似乎在自己多年未见的亲人面前如此很没面子似的。 方笑语扑哧一声就笑了,拉起两人往那馄饨摊儿上走去。 奚望和奚临川在后头拉着方笑语的袖子,似是要她不要破费。而方笑语却笑着回扯了扯,将两人领到馄饨摊儿前,叫他们坐下,跟卖馄饨的老板说:“再来两碗馄饨。” 老板应了声好,立刻又下了两碗馄饨,而方笑语和屠洪征那两碗还没动过的馄饨,就先推给了奚望和奚临川。 二人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腹中实在饥饿,架不住肚子直打鼓,最后抱起碗,呼哧呼哧就将一碗馄饨连汤带水给吃了个精光。 “别急别急,不够再叫。”方笑语看奚临川噎着了,心中也有些泛酸。在她们去了京城的时候,奚家虽不算是什么豪门望族,日子过得也是舒坦的紧,没想到短短几年的工夫,竟已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而事实上,在方剑璋兵败之前,奚家依旧是大门大户,特别是因为他们是方大将军妻室的母家,这在北燕得到了许多人的尊重。 但从天堂跌落地狱只需一夜之间。为了掩盖陷害方剑璋的事实,所有死去的那五万将士的家眷,还有与方剑璋关系十分要好的人,全都成了对方肃清的对象。 而奚家,身为方夫人的母家,自也是难逃干系。 没多久,两碗馄饨下好了,方笑语又将之推给二人,二人也不客气,一口一口吃下。 突然间,奚望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般,筷子抬到嘴边,却迟迟不下口,一双眼老泪纵横。奚临川几乎将脸都埋进了碗里,但不是因为他吃的急,而是因为他在遮挡他的眼泪。 方笑语也没了再吃的心情。何况这馄饨不是用面皮儿包的,而是用一种能吃的树叶,剁碎了和起来的,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外公,小舅舅,若是吃饱了,你们就跟我来。”说着,方笑语放了一块碎银子在馄饨摊上,说了句‘不必找了’,便领着两人朝着刚刚抢过来的落脚宅院走去。 她有预感,似乎她这个外祖父和小舅舅,知道不少的事情。(未完待续。) ps:  感谢【随风飞逝的云】【月影清霜】【我是天堂的树】的月票,【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和【小妖霖铃】的20点点币~ 第三百三十九章 神秘报信人 奚望和奚临川一路跟着方笑语朝着柳树胡同的最里头走去,越走他们就越心惊胆战。 柳树胡同在北燕也算是鼎鼎有名了,虽然一打眼看起来是条没什么特别的胡同,可里头住的大多都是有名望有权利的人。 通常都是那些豪门望族置办的私宅,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时才会拿来用。 这几乎就是条不成文的规矩,柳树胡同这里,因为牵扯的人员有些强大,所以很少有敢在这里头捣乱的。 乍一看方笑语领着他们朝着胡同里走,短短的路程,奚望和奚临川心头已经百转千回了好几道弯了,甚至都怀疑这方笑语是不是假冒的,就是为了领着他们去隐秘的地方秘密处决掉。 也是两人被人追杀的怕了。这些时日,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没有人比他们自己体会得更深。 从富裕之家,到一文不剩,两个人省吃俭用,一顿一顿饿着肚子,攒下的银钱全都投在了那件事上,可到头来即便如此,却也没有任何的作用,银子就跟打了水漂没什么不同。可他们还不能不做,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他们也不想放弃。 战战兢兢的跟着方笑语走到了最里头,两人吓的连大气儿也不敢喘。 方笑语敲门的声音就如同一面大鼓,敲在他们的心里,门每响一下,他们的心跳就跟着剧烈的蹦上一下,所有的紧张清晰的写在了脸上。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女子,见是方笑语回来了,立刻恭敬的将方笑语请了进去。 两人忐忑的跟着进了院子,忐忑的立在方笑语身后。双手紧张的都出了汗,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们的害怕。 “外公,小舅舅,咱们进屋谈。”方笑语将两人带到了屋子里,叫人给他们沏了茶,待他们稍稍冷静这才问道:“外公,你们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奚望与奚临川默默对望一眼。紧张的问方笑语道:“这里是……?” 方笑语笑了笑。回道:“刚抢来的住处。” “抢……抢来的……?”两人面面相觑。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北燕如此混乱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怕大难临头。全都夹着尾巴做人,这方笑语胆大包天的一个姑娘家敢亲来北燕寻父不说,一上来就抢人家住处?还是柳树胡同这种达官贵人的私宅聚集地?也不怕人家来报复? “这里很安全,外公跟小舅舅不必怕有人上门闹事。”方笑语给他们下了个定心丸。 希望与奚临川用眼神交流着。方笑语也不急着催促他们,只耐心等候。 可是两人似乎迟迟下不定决心。 方笑语也是无奈。这两人如今简直如同惊弓之鸟。想要叫他们平复下来,怕也需要些时候。 方笑语没有催促,而是起身离开,留下他两人相互商议着。而她则是寻了间屋子。将这一身男装换下,重新换回了女子的打扮,这才又出现在奚望与奚临川面前。 方笑语的女子打扮让两人瞬时就认出了她。两人这才安心不少,不再胡思乱想。 奚望犹豫了一番。在奚临川的催促下这才开了口道:“笑语,你大舅舅他……” “大舅舅如何了?”方笑语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刚刚她就在疑惑,为何小舅舅出现了,大舅舅却不见踪影? 看两人这一身脏兮兮的衣裳,蓬头垢面的,一身狼狈,还饿着肚子,就知道他们如今过的定然不容易。 “你大舅舅被人给抓了。”奚望多日来的坚强突然就瞬间瓦解了,自从大儿子被人给抓了,他想尽了法子,却依然没有办法救出他们。家里的银子全都拿来打点了,可他们一家身为方剑璋妻室的母家,身份非同小可,没有人敢轻易的触这个霉头。 原本的家也不敢回去,因为他们一家人都在被私下里通缉,一旦被守卫抓了,就全都完了。他们东躲西藏,还要为救儿子而费心,奚望的头发就是这几日间全白的。 “大舅舅被抓了?被何人所抓?”方笑语心头一紧,她已经估算到恐怕是受了他爹的无妄之灾。不过她随即又想起什么般,突然问道:“大舅母和代儿曦儿呢?” 奚望神情失落,一脸痛苦道:“你大舅母因为临舟被抓,大病一场,还在城郊的土地庙后头躲着。我出来是因为临川买药迟迟不归,有些担心,所以才留了曦儿和代儿在庙里伺候着你舅母,自己出来寻临川……” “我与那守卫起了冲突,正是因为买了药出来后因为太急不小心撞上了他,好在他似乎并未认出我来,我又及时抱住了头遮住了脸,否则若是被他瞧了出来,恐怕我也得被抓了关起来了。”奚临川还适时‘嘶’了一声,说话太过用力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很。 “来人!”方笑语狠狠皱了眉头,想来大舅母的状况不会很好,于是立马叫了人来。 屠洪征原本就守在外头,听方笑语叫他,立刻便进了屋子。 “你带着我小舅舅去趟城郊的土地庙,将我大舅母一家接到此处来,小心些,别撞见守卫。”方笑语连忙吩咐道。 屠洪征立刻领命,奚临川似乎也很担心大嫂的安危,连忙站起来跟在了屠洪征的后头。 “外公,你仔细与我说说,大舅舅被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尽量详细些,他为何被抓,你们又为何而东躲西藏,指使要抓你们的究竟是何人,越详细越好。或许我有法子救大舅舅出来。但前提是外公你不可瞒我。”大舅舅是肯定要救的。虽说因为她之前性格的关系,跟她娘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密切,可她毕竟不是什么重生穿越的,而是真的从娘胎里生出来的,只不过是带着前头那几十世的记忆而已。血脉亲情。她又不是石头,总是有的。若是面对自己娘亲的兄弟而见死不救,这也未免太冷血了些。 奚望一听方笑语说有法子救他儿子,立刻目光希翼的望向方笑语,可也仅仅是几个呼吸而已,他又失望的低下了头。 抓走临舟的是北燕的守将,北燕城里最大的官儿。笑语一个女儿家。她能有什么办法? 何况,笑语可是方剑璋的女儿,比起他们这一家子。那守将更想杀的必定是笑语,他不想连累的剑璋连女儿也失去了。 何况,这是他的亲外孙女儿啊。他的宝贝女儿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珍宝。 “外公,时间紧迫。对方抓了大舅舅还不知道会如何折磨他。早一些救出来,就少受些罪。反正你们也已经走投无路了,就当做死马做活马医,试上一试又能如何?”方笑语一看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无论是心疼她也好,不相信她能救人也好。这些世俗的想法吧并不适用于她的身上。 奚望深深的叹了口气,恐怕也是听进了方笑语的话,于是说道:“你大舅舅是被这里的守军抓走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你爹带着五万大军兵败的消息。他们想要隐瞒住,所以……” 奚望的目光突然就变得坚定道:“笑语。你与外公说实话,你此次来北燕,是否是为了寻你爹而来?” 方笑语点点头。这是她一开始的目的,不过却不是现在的目的。 他爹已经找到了,下一步,是彻底解决北燕这场荒唐的闹剧! “笑语,你听外公说。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相信你爹他并没有做过任何违心的事。无论外头如何传闻,无论那些议论的话有多难听,你是他的女儿,你一定要相信他,他从未做过被判北燕背叛大承背叛百姓的事。” 奚望紧紧的握着拳头,严肃的看着方笑语的眼睛,继续道:“他没有通敌叛国,也没有做什么逃兵,他好好的尽了做将军的责任,没有放弃北燕的百姓,没有放弃大承的任何一块疆土。他出征杀敌,他上了战场,他被自己人背叛被关在城门外五万大军尽数覆没不是他的错。是那些人的错,是他们背叛了大承背叛了百姓背叛了你爹,无论你听到任何关于你爹不好的议论,都不要相信。你要相信他是整个天下最好的将军,最好的父亲,他不会叛国做逃兵丢下你与皓之不管。相信他!一定要相信他!”奚望的话有一些语无伦次,但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对于方剑璋的信任。 方笑语点点头。于是奚望便继续说道:“你爹的兵败是一场阴谋。我听闻了消息,是城中守将背叛了你爹,他下令拒不开城门,使得你爹带着五万大军被迫在城门外迎战几十万敌军。从那之后不久,城门就被封锁,只许人进,不许人出。而守卫开始肆无忌惮的残杀百姓,我听闻,这些百姓家中都有人从军,所以便怀疑恐怕守卫是为了杀人灭口,这才提早带着家人逃了。” “但是,我们逃的时候已经晚了,城门已经封锁,根本无法出城,于是只能东躲西藏,逃到如今。而你大舅舅是因为去买吃食被守卫认了出来,当街就被抓走了。那之后,你舅母便病了,大夫说若不是救的及时,恐怕就死过去了。这些日子,我一直与你小舅舅四处打点,想探听到你大舅舅被关在何处,究竟是死是活,可却丝毫没有进展。” 奚望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 他一共就三个孩子,临舟和雨涵是他亲生的,临川是捡来的,可却被他当做亲生儿子来养。他就指望着三个孩子给他养老送终。可雨涵去了京城后,竟是水土不服,最后没坚持住,没了命。若是临舟再出了事,他就要两次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残忍,这叫他如何是好? “外公,你是如何知道城外发生的事?若是守将有意隐瞒,你们很难得知真相。”这才是方笑语的疑惑所在。她外公一家能提前安全的逃了,足以见得他们对于真相的知道的时机还是比较及时的。可为何他们能够知道城外发生的事?战场离着居住的地方有些距离,光听声音,不可能听得到。难道是守军之中有人说漏了嘴? 奚望却皱了皱眉回答道:“此事说来也怪。那****在家中与老友下棋,突然一支箭矢直接从外头钉进了屋柱之上。箭上绑着一张布条,布条上写着你爹兵败的真相,提醒我带着家人尽快离开边城,逃得越远越好,最好是上京投奔将军府。” 很明显奚望也觉得那布条实在是有些可疑。但是当时已经有了方剑璋带着五万将士失踪这一传闻传了出来,虽然与布条上所写的实在是相差太远,但他为人谨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故而虽然心中还半信半疑带着不小的疑惑,但还是按照布条上所写的去做了。 只不过他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城门已关,有守卫把守,别说是人,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也没有法子,只得带着家人藏了起来。 “布条?那就是有人通风报信?”方笑语想了一想,又问道:“可知那布条出自何人之手?” 奚望摇头。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想这放箭报信之人究竟是何人。这个人可以说是他们全家的恩人,若非是他,他们一家恐怕早就被人抓了个全乎。那奚家恐怕就要灭门了。 “那布条外公可还带在身上?”方笑语突然问道。 奚望忙点了点头,从腰带中间抽出一块折了好几层的布条。布条不大,大约一根筷子那么长,字体有些潦草,但是却能叫人看的懂。 布条上用几句话解释了方剑璋‘失踪’的原因,并且提醒要尽快带着家人离开,否则会有危险。落款处有一个半月的标记,方笑语认得出,这记号乃是月影司中月司所用的标记。 难道这布条是月影司的人射的? 他们查出了奚望一家是她娘的母家,查到了奚望是他的外祖父,又不方便露面,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提醒他们? 可方笑语总觉得哪里不对。不对的地方在于这个字迹。 月影司的人全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每一个人的字迹她都记的十分清楚。可布条上的这个记号确实是月司的标记不假,但字体她却十分陌生。 “我离开时,除了这块布条,连那箭也带着,不过被我藏在了土地庙……”此时,奚望又说道。(未完待续。) ps:感谢【唐深深】的平安符和【小妖霖铃】的平安符外加30点点币~ 第三百四十章 夜探守将府 “外公你继续说。”方笑语暂时不去想那神秘报信人的身份。虽然她对那字体不熟悉,可是也难保就不是月影司在北燕的探子做的。 但是此事确实让她有些在意。她派去跟着叶西辞还有她爹的人全都没了动静,但却会发来两人安全无事的消息。 若是从前她还未觉得有什么,可她亲自来了之后却发现事情当真是蹊跷得很。 “你大舅舅被抓后,我便带着一家老小东躲西藏,日子过得虽艰难了些,但却也不是活不下去。说来我总觉得奇怪,每到出了什么事时,似乎总有运气降临,每每都有贵人帮忙……”奚望回忆起之前逃亡的日子,其实也发生过了几次挺危险的状况,可每次都有人恰好相帮。说是恰好,但他总觉得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 方笑语捏着下巴思考。 确实,若是如同他外公所言,那么这些贵人出现的时机也太过恰巧了。 比如,银钱被路过的三只手给偷走了,甚至于连奚望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不见了,可事后却有人沿路找了过来,说是看到了小偷偷了他的钱袋,便路见不平的给夺回来了。 比如银子都拿来打点他大舅舅被抓一事了,一家人东躲西藏,饱一顿饿一顿的,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他小舅舅徘徊在门前的酒楼竟然搞出了什么开业庆典的活动,可免费领取一些吃食。 比如,他们一家逃到了土地庙,原本土地庙中栖息了不少乞丐,见他们占了地方,心中不高兴,便想要逞凶,却被突然路过借宿的一个侠士给胖揍了一顿,打的哭爹喊娘,夹着尾巴就逃了。 再比如。她大舅母病倒之后,没有银子抓药,却偏偏一个善人路过土地庙祭拜,不仅放了吃食。还有银子,说是要破财消灾,供奉给土地爷的。不管土地庙之中还有没有其他人,理都不理,放下吃食银子。象征性的拜上一拜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银子自然就便宜了他外公一家,小舅舅能够去药房抓药,也是多赖了这些银子。而食物,外公全都留给了代儿和曦儿两个孩子,再加上大舅母病了,也要存些吃的,外公和小舅舅都没碰,这才觉得腹中饥饿。 若只是一次两次倒也罢了,还可以用凑巧来解释,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每到一家人几乎过不去了的时候。就总会有各种身份的贵人前来帮忙,虽说看起来似乎与他们一家都毫无干系,可即便是奚望自己也觉得事情未免太过蹊跷了。 方笑语猜测,在这北燕城中,有一个,至少是一个心向着奚家的人存在。他预知到了危险,所以写了布条,用箭射到了奚府的门柱上,给他外公报了信。 不仅如此,或许他还一直都注意着外公一家的动向。且一旦发生了什么事,他就会出手相助。 暂时看来,这个人应该是朋友而非敌人。 当然,再未查清事情真相之前。任何可能都不能忽略。但有了这个神秘人在,至少有了一点点线索。 “那外公可知大舅舅被抓后被关在了何处?”方笑语有些担心大舅舅的安危。如果对方铁了心是要杀人灭口来掩饰她家方大将军兵败和五万将士死亡的真相,那么他大舅舅现在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大舅母之所以一病不起,怕也是想到了此处,心急绝望之下才会如此。 奚望却摇摇头,道:“我散了全部家财。四处托关系打探,可到底也没有探听到你大舅舅被关在了何处。我那几个老友听了觉得你大舅舅怕是已经被杀了,可我依旧不死心,总觉着你大舅舅或许命大还活着呢?一日不见尸首,我心一日难安,却也怀一日只希望,可……” 或许最后换来的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罢了。但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就这么去死,总要试上一试才会甘心啊。 若可以,他宁愿代儿子去死。反正他一把年纪了,半只脚都迈进了棺材。老伴儿也去了多年了,孩子都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他也该无憾了。 可临舟还正值壮年,儿子闺女都还未定亲,若是不能亲眼见着孩子们成亲生子,只是多大的遗憾? “那外公可知这边城之中最有可能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都有哪些?”方笑语总要去试上一试的。想来以她和带来的人的功夫,若是小心些,去谈停下消息还是不难的。 “官府地牢或是守将府之类……”奚望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了顿,随即一脸惊吓的望向方笑语,紧张道:“笑语你想做什么?你万不可乱来!你大舅舅若是就此死了,那也是命,是我奚家命不好,可你不能出了事。你爹如今生死不明,我不能让他的女儿也葬送在这吃人的北燕城!” “外公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涉险。不过也要了解一些虚实,才好制定计划。”方笑语自然不会告诉奚望她真的打算夜探守将府的。即便没有她大舅舅的事,这守将府她也是要去一趟的,这事儿在她来边城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那守将府是边城守将所居住的府邸,只有边城的最高指挥者才有权居住。 守将府从一开始就是她爹所居的地方,虽然她们一家在边城另有住处,但若是一旦有战事爆发,她爹就会住在守将府中处理战争要事,就连他们这些家眷也不能轻易靠近。 如今,她爹被陷害,五万大军损失的只剩二十几人,且人又不在边城,守将府中按说该是无人居住才对。但是看外公这意思,守将府之中现在正住着别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陷害她爹的那个拒不开城门的守将。 她记得她小时候去过守将府一次,对那里的地形有点印象,只是印象不太深了。不过她已经决定晚些时候去守将府走上一遭,但她不会将此事告诉奚望,免得他担心并且阻拦。 “外公你先去歇着吧,待我的人将大舅母和曦儿代儿带来,我再去叫外公出来。这些日子外公受苦了,大舅舅也是遭了我爹一事的连累,此事便由我来想法子。外公安心歇着,这里很安全。”方笑语连忙叫了人去收拾屋子,然后让人将奚望带下去歇着。 可奚望却总是担心方笑语冲动,一再嘱咐。 “外公你无须担忧。我不过是派人去查查大舅舅是否还活着,活着的话又关押在何处罢了。待我爹伤好了,他会来北燕城与我会和,这段时间,我会尽量调查大舅舅的生死。若他活着。我总会想法子将他救出来,若是死了,待我爹到了,他会为大舅舅报仇的。”方笑语根本就没打算等她爹到来。 她爹养伤需要不少时间,她怎么可能等得及? 她必须尽快解决了北燕的事然后回京。 皇帝既然都察觉到了京城也不太平,她又怎么能安心的待在北燕这里磨蹭? “你找到你爹了?”奚望依旧担心,却突然一愣,随即一脸期待道。 方笑语点点头,笑道:“虽然受了些伤,但他并无大碍。好好养养就是了。他还会再回来的,以大承战神的身份。” 奚望突然就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对方剑璋这个女婿其实很满意。虽然女儿认识他时他还落魄,可他却喜欢方剑璋骨子里的书生气。 他们这种人啊,总是喜欢读书人。自小就认定了读书能光耀门楣。虽然方剑璋是个武将,虽然他还落魄不堪,但毕竟是读书人出身,他总相信,他的落魄不过是一时的,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够一鸣惊人。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确实不错。方剑璋一路一步步爬上了将军之位。被北燕的百姓视为战神,他奚家也因此与有荣焉。 此次知道方剑璋被人所害后,他心中颇觉难过。虽然女儿死得早,虽然他已经续了两任妻子了。可是他心中却从未忘记雨涵,每年都会给远在北燕的他们写信,然后送去礼物。 他希望他能活着,活着回去就好。不用报仇,不用雪恨,只要能够活下来。就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还好。他还活着。 奚望突然就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也没有再坚持,顺从着跟着休息了。他也确实是太累了,从那之后,他几乎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若不是从前底子好,恐怕熬都将他熬死了。 奚望离开后,方笑语立刻就叫了姬玄进来,开口便问:“你们可有联络到月影司在边城留下的人?” 姬玄却摇了摇头道:“属下已经留下了记号,但是还未有月影司的兄弟找上门来。” “你看看这个,可能看出些什么?”方笑语将从奚望那里得来的那块神秘人通风报信的布条拿出来给姬玄看了一眼。 姬玄仔细的看了一遍,随即眉头微皱,道:“这记号确实是月司的记号,可这布条上的字迹似乎故意写的潦草,恐怕是为了掩盖字体所为。只是若是月司的兄弟所写,又何必如此?” “这字迹你可熟悉?”方笑语问道。 “月司之人的字迹我们每一个人都烂熟于心,互相都颇为熟悉。可这字迹属下却从未见过。”姬玄摇头。 “果然如此。”方笑语点头,看来不是她记岔了,这个人的字迹,确实陌生得很。 “尽快查清那些跟着我爹和西辞来北燕的人都去了哪里。”方笑语还算平静的说道。 姬玄有些紧张的看了方笑语一眼,不知道主上这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按说,月影司的兄弟跟着将军和世子来了北燕,就该尽力保将军和世子安全。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将军世子重伤,可月影司的兄弟却没了消息。 若是换做那些豪门望族里养着的死士,这样的情况便是严重失职,即便是最后他们活了下来,多半也不会有好下场。 可主上对他们都还不错,看这样子似乎也没有到怒不可遏的地步。但无论如何,月影司兄弟的死活都必须得到证实。 “主上,他们……”姬玄欲言又止。跟着来北燕的一个月司的人是他喜欢的人,他有心为他求情几句,却又开不了口。 他们这些人,要么是孤儿,要么是身怀仇恨之人,又或是漂泊无依之人。能够被主上收留,授以武功,让他们有生活与报仇的能力,这份恩情,无异于再造之恩。即便是他喜欢的女人,做错了事也必须要受到惩罚。他只希望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而非是因为背叛,否则,就连他也无法开口为她求生。 “行了,你不必说了。我不是在怪他们,只是想要知道他们发生了何事。你不必忧虑我会杀鸡儆猴,训练你们花了我多少代价,你舍得他们死,我都不舍得。只要不背叛,即便任务失败了也没什么,下次戴罪立功便是。”方笑语对月影司这些人可算是惯的很,与别家的死士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这些人都是她的后盾,她的底牌,动不动就处死的,就好像训练死士不花银子似的。她可穷,舍不得那些银子都打了水漂。 姬玄从心底松了口气,脸上也重新焕发出笑容。来北燕之前他就担心。无论结果如何,将军世子失踪,这对于月影司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失踪这样的消息算是什么?好好两个人,才多大点的北燕城,怎么就失踪了? “你去吧。”方笑语摆摆手,姬玄便离开了,无论是为了主上还是喜欢的女人,他做事格外卖力。 方笑语却重新换上一套轻便的衣裳,独自离开了院子,并且命令若是屠洪征带着大舅母他们回来了,就先让她们歇着,等她回来再作打算。 而方笑语的目标就是守将府。 此刻还是白天,她并没有急着进入守将府之中,只是在不远处观察着守将府的门前。她发现,守将府门前只有两人把手,但这两人却不是普通的守将。 他们站的并不笔直,不像是军种出来的人。但这两人的站位,还有一些小动作,皆表明了二人的防备很重。 守将府在北燕城立了多年,也没见出什么问题,这二人若是寻常守将,根本不必如此紧张防备。 难道这守将府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方笑语在远处站了很久,终于见到有一人入了府中。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方笑语摸到了后墙处,轻轻一提脚尖一个翻身,人已经轻松的落到了院中。 她首要寻找的,当然就是守将府的牢房。这里本是为了看押战场上俘虏的敌军重要人物而存在的。 如果他大舅舅还没死,就很可能是对方故意留下的。或许是将来用作威胁她爹所用,也或许有什么别的原由,总之她大舅舅还活着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未完待续。) PS:  感谢【华如桃李】【氤氤】的月票和【剑气凌天1】【风筝1985】的10点点币~ 第三百四十一章 记忆中的地图 她对守将府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地牢。因为守将府乃是将军平日里办公的地方,所以即便是身为将军的家眷也很少有机会来这个地方玩耍。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年纪还小,但心智早已非是孩童可比。闲极无聊时随意走动下,竟误入了地牢。 看守的士兵见她是将军的爱女,自然不敢阻拦。但看她小小年纪便跑来地牢这种地方,也不敢就这样放她一个人过去,故而便默默的跟在了她身后。 当时,地牢里关着一个敌国的王爷,这个人性格乖戾,虽未引起战争,却奉献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他以寻常身份入城,打的是做买卖的旗号。北燕这里临近许多国家,所以时常有几方的商人互为通商,从自己的国家贩卖些特产去别的国家,再回去时通常能赚的盆满钵满,而城池因为有守军,也鲜少有独自之人敢闹事。 这个王爷出身在一个中型国家,名叫风国。风国宫廷里十分混乱,皇帝又是个好女色之人,后宫美女如云嫔妃众多,那些阴谋手段自然也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这王爷是其中一个妃子所生,但这妃子是个娴静如水不喜争斗的人,这样的人在那样吃人的环境中无异于羊入虎口。 结果显而易见,妃子被人冤杀,死相异常惨烈,留下这么个儿子,又因为有那么一个娘,在宫中饱受欺凌。 皇帝女人多孩子更多,哪个是哪个的他或许都分不大清楚,自然也不会对他存着什么爱惜或愧疚之心。可这个孩子自小就异常懂事,无论遭遇什么,总是以笑脸相待。即便面对别人的欺凌,他也依旧淡然微笑,而那时脸上的身上疼痛的伤口就如同最大的讽刺,嘲笑着所有人。 但若是以为这个孩子是个温柔善良懂事的孩子,那便大错特错了,平日里越是脾气好到几乎不会生气。总是满脸带着笑以温和示人的人,一旦发起狠来,那就是变态级别的。 这个孩子,在所有人面前装着无辜。而后利用八年的时间,将那些欺负过他的皇子公主,以各种手段给整死了,却意外的没有任何人怀疑到他的头上去。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得到了皇帝的宠爱。将他留在身边,亲自养着,这是别的皇子根本就没有过的待遇。 而不久后,他封了王。封王的那日,他大婚,娶的是名门之女。但是这个王爷,因为那名门之女幼时对他的一个轻蔑的眼光,就一直记着仇。 他请求皇帝赐婚,如愿的娶到了此人,可她娶她却非因为喜爱她。而是为了将她绑在他的身边,以便折辱他。 所以新婚之夜,他便当着她的面,睡了她的丫鬟,强迫她听着他们合欢的声音,两人脱得一丝不挂****相见,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明白,洞房花烛之夜,他宁愿与他的丫鬟苟合,也不要她。 女人自是一气之下要回娘家。可这王爷如何会让他如愿? 在她的挣扎之下,他亲手掐死了她,剥了她的皮,命人制成了一盏宫灯。就挂在他的房里,而吓蒙了的丫鬟被威胁着,不得不装扮作自己的小姐,瞒天过海,让所有人以为小姐还活着,如此。竟装了几年也未曾被发现。 随着年岁的增长,此王爷心胸越来越狭隘,也越来越看不透他。他平日里以温和的面目示人,谁都说他温润如玉,但府里的丫鬟和奴才却一直在失踪。全是因为伺候的有所怠慢,而被他以各种残忍手段杀害。 不知他究竟为何突然离开皇宫,又跑到了北燕边城。只知道当初他扮作商人,相貌又普通的紧。通关的文牒他也随身携带着,里头的身份齐全,根本无法让人将他与王爷想到一处。 但是,在他来到北燕之后,边城开始发生了恐怖的连续杀人案。每一个死者的死相都不相同,但却全都死的凄惨,官府查验之下发现,这些死者上到官府小吏,下到摆摊卖菜的老太太,他们之间的关联性几乎等于无,这让官府头疼的紧。 后来破案的契机还是因为一个孩子。他作案的时候被这孩子给看见了,这孩子也精明,愣是捂着嘴巴没出一声,这才将此人抓捕归案。 后来经查实,这些死者全是他在假装商人期间嘲笑过他或是与他有过冲突之人,有的只是因为一个目光,就被残忍的杀死,而后当垃圾一般的弃尸于现场。 鉴于此事的恶劣,朝廷下了公文,秋后处斩。而他作为危险犯人,被关押在守将府的牢房之中。 毕竟是王爷,虽要处斩,却也要与那风国支会一声。可风国的人死都不愿相信儒雅懂事的王爷会干出这样的事,唯独描述死相时,那些默默死去的皇子与公主的事才被扒了出来,而那个一直假冒她家小姐的丫鬟早就受不了了,却不敢反抗,只能继续装聋作哑。而如今王爷被抓,这大好的机会,她自然便坦白了。 此事引起了那女子家族震怒,又因为他害人众多,被痛打落水狗,最后成了弃子。皇帝对外称没有这个儿子,将之逐出风国,对于他做的恶事概不负责,而听到这个消息的王爷,在守将府的地牢之中,形状疯癫,却拒说一句话,只是时常独自在嘀咕些什么,而后在方笑语误闯地牢的那一日,当着她的面儿,突然磕掉了他的牙齿,满嘴鲜血的对着她呵呵大笑,而后又开始薅自己的头发,拔自己的指甲,疯狂的自残。 方笑语倒是淡定如常,可一直跟着她的地牢守卫却吓得瘫坐在地,屁滚尿流的跑出去叫人了,连方笑语还待在地牢与那王爷面对面看着都忘记了。 方笑语记得,她当时的行为也是诡异的很。她没有觉得有多恶心,却冷冷的看了地上那被那个王爷磕掉的带血的牙齿,然后突然对着他笑了,还说了一句:“真美丽,就如同那些死在你手中的人一般,美丽的残忍。” 当时的方笑语只是想起了无数个轮回之前,她身为警察时遇到过的一个犯人,跟这个王爷很相似的状况。都是属于那种异常强大却又异常脆弱的人。这样的人,喜欢折磨别人,更喜欢折磨自己。一旦碰到他人的恶意,就会异常敏感。甚至于对方或许只是平常的看了他一眼。他就会自动脑补出对方对他的不屑。 他唯一与曾经的那个犯人不同的是,他是男人,而那个犯人是个女子。他们两人甚至采取了很一致的做法,用自残来掩饰心中的恐惧。 当初那女子将自己剃成了秃子。一头秀丽的长发被她亲手剪断,面对同事的审问时。又亲手戳瞎了自己的眼睛。 而这个王爷,他做的更彻底。他将自己残害的体无完肤。 可是,他对方笑语的那句话有了反应。那句“美丽的残忍”似乎戳中了他的心事,他开始呵呵笑起来。因为牙齿没了,他的笑都让人觉着漏风,而在守卫领着人回来之前,他从手臂中抠出了一件东西,塞在了她的手中。 他竟将那东西缝在了手臂的皮肤之中。 而后,她被带离了牢房,甚至所有人都以为她受到了惊吓。排着队的安慰她。 他被处斩那日,异常的平静。与之前的疯癫不同,安静叫人压抑。 那日,方笑语也去看了,远远的站在人群后,他看不到她的身影。 当刽子手举起了大刀,等着一声令下挥刀斩头的时候,他却突然又开始仰天大笑起来,而后开始使劲儿的用头去磕眼前的地面,直到鲜血淋漓。 当时他的样子十分疯癫。吓坏了在场许多百姓。但是最后官府依旧下令,砍下了他的脑袋。 方笑语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件事,发生在很久以前,又是在她心灵封闭的时候。所以渐渐的,随着她的长大,就将此事忘的差不多了。 若非是今日要去地牢查探,她或许还是不会回忆起与那个王爷之间奇怪的关联。 美丽的残忍。 这其实是在她做警察的那一世,那个女犯人交代的虐杀死者的原因。她说,既然都要死。为何不死的美丽一些?美丽到残忍,却叫人心动。 所以她每一次杀人,都会布置一个一眼看上去特别美丽的死亡现场,甚至有的警察步入那个杀人现场的一开始却根本无法跟‘残忍杀人’四个字联系起来。 如今看来,这变态也是有共通点的。理由都一样的中二。 方笑语眉头皱了起来。如今她想了起来,自然就记起了在她独自面对他的时候,在守卫回来之前,他将一件东西交到了她的手里。 而那,似乎是一张地图。画在了一张牛皮纸上,又用一些奇怪的药汁浸泡过,使其不会褪色。 她不知道他为何将这地图交给自己,且从头至尾,除了那漏风的呵呵笑,他没有跟她再说过任何一句话。只是看到自己将地图收了起来,没有告诉蜂拥而至的守卫,他的眼底瞬间的闪过一丝笑意。 这笑究竟代表着什么她不得而知,但她记得,当初她看了一眼那地图之后便失了兴致,而后将之埋在了这守卫府中将军办公的书房后院的角落。 那张地图究竟代表着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她现在却有了一点探究的兴趣。 她想着,从地牢确认了她大舅舅是否被关押其中之后,不防去那个地方走上一趟,看看那地图还在不在了。 顺着那稍微有些模糊的记忆,她一路小心的摸到了地牢所在之处。地牢的外头有两名守卫,里头还有两人。他们站的笔直,只是偶尔会捂着嘴打个哈欠。 方笑语的动作很快,瞬时间就打昏了两人,而后进入牢房之中时又打昏了另外两个。如此,整个地牢就都尽皆在她眼底,一览无余。 方笑语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裳,轻衣简装,头发只是简单地扎了个马尾,一眼下去,很容易被看做是个男人。 她的到来,让地牢中的囚犯全都注意到了。 方笑语数了数,关有囚犯的牢房有七个,每一个里头皆都关着一个人。 方笑语慢慢的走了过去,观察着那些囚衣与满脸血污下是否有着熟悉的面孔。 每一个犯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友善,恐怕是将她当做了这守将府的一员。 这七个犯人之中,有三人是此次流沙国中重要的人。还有一人是大周的官员。另外三人却意外的全都是她的熟人。除了他大舅舅奚临舟之外,竟还有两人,一个名叫周安,是她爹的心腹,在北燕之中最为信任的人,从前她见过他,长的斯斯文文,打起架来却异常豪迈,军中的人总是开玩笑的叫他斯文败类,而他自己对于这个称号可是不满的很,但是也耐不过兄弟们如此调侃他,顶多就是被提及了这个外号后炸炸毛而已。 这个周安,从方剑璋来到北燕接手与流沙国之战时就不在。后来,方剑璋被关在城门外不得入城,险死还生拼杀出一条血路离开,疲惫之时,就总是在想着此人的死活。且内心挣扎无比。 当时他问过,周安为何不在,但是被告知他临时外出办事未归,这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他并没有太过在意。但事发后他却疑惑的很,他不知道的周安是真的外出办事恰好不在了,还是他出卖了他,无颜面见他。 如今真相大白,周安被关在了地牢之中。且一身囚衣全都被染成了血色,可见其受了不少的折磨。 而另一人名叫槐南,他爷爷最喜欢坐在院子里那颗老槐树下下棋,故而就给孙子起了名字叫槐南。他也是她爹的心腹,虽不足以像周安那般信任,却也是他手下一把好手,手中可是沾了不少敌人的鲜血。 牢房之中有些昏暗,摇曳的烛火更是让人看不清方笑语的脸。再加之方笑语离开北燕多年未归,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从前还抱过她的周安和槐南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而她此次的目标,大舅舅奚临舟,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只草草扫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未完待续。) PS:  昨天七点多回来,饭都没吃,一觉睡到大天亮,更新的事都忘在了脑后。以后再补吧,尽量在月底前补上。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你长得太丑,看着闹心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看到方笑语出现的时候,几个人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们以为方笑语是守将府的人不假,可却没怎么明白为何她要将其他守卫给打昏。但也正因为只是打昏而不是杀死,更叫他们认为这是如今的守将又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故而最初的愣怔之后,他们也没给方笑语什么好脸色。 特别是周安,那脸色本就因为被严刑拷打而显得苍白没有血色,如今在这昏黄的烛火之下,脸色更加惨白的吓人。 方笑语一下子就认出了周安和槐南,但是她并没有急着和两人打招呼,而是先在七个牢房之中寻找她大舅舅的身影,当确认她大舅舅确实被关在此处之后,他这才明显的松了口气。 虽然看起来精神萎靡,可似乎没有太严重的伤势,人也好好的活着,与周安和槐南两人的状况相比,要精神的多了。 但奚临舟毕竟不是如周安槐南这样的军人,所以精神力不如两人,整个人显得软塌塌的,低着头,供着身子,缩在角落之中,没有多少反应。 她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周安和槐南的身上。两人似乎也发现了她的目光,故而脸色更差。 槐南只是冷哼着不愿和她再多说废话,而周安却一脸愤怒,只不过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再劝,也不必再做这些无用功的事。我周安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卑劣小人。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想杀便杀,要我背叛将军,痴人说梦!” 方笑语没有说话。很显然周安将她当做了敌人。也很显然,此次的事情,周安知道些什么,也因为知道些什么而被关押在此处。 这个关押他的人应该就是此次北燕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当然或许他也只是京中某些人的一条狗而已,但至少在北燕,是他一手导演了五万大军的惨死,所以此人在方笑语的眼中,已是一个死人。 幕后之人要杀。冲锋陷阵的走狗也没有放过的价值。 “还与他啰嗦什么?”槐南只是冷哼。很明显他和周安是一样的想法,否则就不会被人关在此处极尽折磨。 方笑语没有靠的太近,所以无法探知他两人究竟伤的多深,可看两人的说话都要喘上两句的样子,却也能猜测一二。 方笑语走上前去,站到了周安的牢房门前,隔着一条条木头,能够轻易看出那身上的血污,几乎将囚服沾染成暗红色。 “怎么?又想要严刑逼供?来呀!我周安若是眨一下眼睛,我就不是个爷们儿!”周安整个就是一副想站起来扑到门前掐死方笑语的架势。可惜,他的双手双脚被铁链锁着,只是前进几步,就再难够得到方笑语。 “周叔,是我。”方笑语的一句话让周安愣了一愣。 周叔? 周安有些发愣,心说这又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见严刑逼供不成,于是改了法子,玩起了认亲记? 方笑语踮了掂牢门上拴着的铁链,只是用力一扯,那铁链就跟豆腐块似的轻易被扯断。这一举动也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牢门被打开,方笑语进入牢房之中,不顾周安的戒备,又用同样的法子将周安手脚上拴着的链子全都扯开。周安瞬间恢复了自由。 但周安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站在一角,选了一个最容易冲出去的角度,防备的盯着方笑语。 “周叔,是我,笑语。多年不见。不曾想再见面时却是这么一副场景。”方笑语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她这其实是在努力的平复周安的怀疑。毕竟是在敌人的宅子里,若是他大喊大叫引了人来可就不好了。 但她忘记了她从前是个什么德性,她越是表现的有亲和力,就越让周安怀疑。 周安当然知道‘笑语’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大小姐嘛,还是个不爱搭理人的木头大小姐嘛。 当初将军还未进京时,这个大小姐可是让人头疼的紧。无论怎么逗她,她都没什么反应。用吃的,用玩的,他想跟这位大小姐亲近一下,反倒显得他像是个幼稚的孩子,而对方是个成熟的大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更别说这么亲热的叫他周叔了。从前她连一声‘喂’都没叫过。 周安明显比之从前更加防备的姿态让方笑语很受伤。好吧回想起从前的自己,她也觉得有点自作自受的味道在里头。如今她可算是亲身感受到了从前的自己在别人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了。 方笑语也懒得在这里证明身份,出了牢门又用同样的法子将槐南救了出来。 不过,反倒是槐南的神情若有所思,盯着方笑语的脸看了很久,脸上的神情也不如之前那般冰冷,似乎反倒有些相信了她的话。 只不过,他也没有急着表态,而是沉默了下来。 周安与槐南其实是意外收获,她此次来探地牢的目的是为了他大舅舅奚临舟。 早在方笑语扯断了周安与槐南手脚上的链子时起,奚临舟就开始有了反应。他一直盯着方笑语的脸看,神情几次变化都没有逃过方笑语的眼睛。 方笑语将牢门拴着的链子扯掉,走到奚临舟的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脉搏,除了有些惊吓外,没有什么大碍,一些小伤很容易治愈,不算什么大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抓他来的人并没有像对待周安槐南一样,用链子拴住他的手脚,所以此刻奚临舟盯着方笑语,脸上的神色有些迟疑道:“笑……语……?” 毕竟过了许多年了,方笑语的脸再不像小时候那样肉嘟嘟的,一时间他有点不敢确认。 “大舅舅,外公和小舅舅在家中等着你,你可能走动?”方笑语扶了他一把。可奚临舟却险些摔了。 这一摔让奚临舟有些尴尬。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大伤,不过是被关起来这些日子。精神有些萎靡,腿吓的发软罢了。 抓他来的人根本就没怎么理过他,除了定时有人送饭,甚至都没人来审问他。 他大概也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被抓的。也曾在内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若是有人要他背叛方剑璋,他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能做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 虽然妹妹死的早,可他一直都当方剑璋是妹夫。就算不为了方剑璋。他也不能因为他而让笑语和皓之失去父亲。 但是他似乎想多了,对方根本就没搭理他。除了一开始被关在官府的牢房之中半途被转移到这里之外,他就一直被丢在这里,而后便没有而后了。 本来都已抱着会死在这牢房里的觉悟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让他见到了方笑语。 虽然一时没敢认,但从近处细看,那模子,那轮廓,与他记忆中的笑语十分相似。 “无妨。我能走能动,不会拖你后腿。”奚临舟可不想变成方笑语的累赘,一个姑娘家的摸着黑找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因为他连累的她被抓被杀,他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妹夫? “那好,大舅舅你先等一等。”说着,方笑语又对着周安和槐南道:“周叔,南叔,你们的伤可有大碍?能否走动?” “你真的是笑语?”周安还是不能将从前的木头跟如今面前这个人对上等号,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这点小伤不碍事。还难不倒我。” “那你们跟着我,若是中途被人发现了,便找个地方躲好,一切交给我来解决。”方笑语知道。这地牢之中之所以守卫如此稀少,恐怕正是因为关着周安和槐南的关系。有些事是不能被人知道的。除了几个心腹之外,对方即便害了她爹,可却依旧要用一个借口来忽悠百姓与那些只能被动听从命令的小兵。 否则城中就不会有她爹带着五万大军失踪之类的传言了。 周安点头,槐南跟在后头扶着奚临舟也点了点头。 方笑语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大摇大摆的走实在是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其实府门外虽然只有两个守卫。但门内守卫却森严的很。特别是如今这位‘位高权重’的守将大人,可是意外的怕死。 不过此次方笑语是来救人的,而不是杀人的,所以他的脑袋暂时还能留得住。只有无后顾之忧后,她才能安心下手。何况,如此轻易的杀了他也太便宜了她。这个人,很适合留给她立威之用。 方笑语打定主意悄悄摸摸的先将人给救了,不过牢房里的其他人似乎就不怎么满意了。 见方笑语带着三人便走,突然就有一个人在身后大喊道:“还请壮士将我等一起救出。” 方笑语顿了顿,却没转头,心道你他妈才是壮士,你们全家都是壮士!老子是女的!女的!有没扮男装,你们瞎是不是! 也不怪方笑语如此暴躁。她虽身着黑衣,也就简单的扎了个马尾,可这衣裳的款式明显就是女子的衣裳,叫她壮士几个意思! 方笑语的沉默让对方沉下了脸,不等方笑语作出决定,就立刻威胁道:“你若见死不救,我便大喊有人劫狱。看若是守卫来了,你们还如何逃得掉!” 方笑语气着气着就乐了,心说没见过求人还这么横的,于是笑着转过身来,看着那说话之人,目光瞬间软了下来。 周安和槐南以为方笑语真要救人,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裳,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这人是敌人,不能救。不过方笑语却摆了摆手,走到那叫嚣之人的牢门前,将链子扯断,而后问道:“你是何人?” “还有他们。”此人似乎对威胁了方笑语还成功一事很是得意,也不回答方笑语的问题,而是指着另两个人,对方笑语命令道。 方笑语也不生气,而是照了他的话将两人也救了出来,甚至他连那大周的官员也救了,而后又回到那叫嚣之人的面前,又一次问道:“你是何人?” “我?我是流沙国的靳大将军的弟弟,靳无疆。”此人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十分自豪。 在流沙国,靳家是大族,几乎所有的兵权全都握在靳家的手中,也难怪他嚣张跋扈管了,有些看不清现实。 “流沙国?靳家?”方笑语笑了笑,又问向其余三人道:“你们也是流沙国之人?” 另两人也骄傲的点头。而那大周官员竟也隐瞒着身份,假冒着流沙国之人,希望能与这三个流沙国人一同被放出去,所以也点点头。 “流沙国啊。”方笑语叹息一声,突然看着那嚣张跋扈的靳无疆笑了,道:“你可知我此时最厌恶的是何人?” 靳无疆愣了愣,随即神色变了几变,且身子还下意识的退后了一些。 “看来你知道。流沙国的人,都该死。”方笑语却猛一步向前,一手掐住了那靳无疆的脖子,一边恶狠狠道:“进犯我大承就算了,还敢陷害我爹?还敢伤我夫君?还敢威胁我?” 靳无疆感觉到一阵窒息,喘不过气来,但脑子还清醒,心说进犯大承和威胁你认就认了,陷害你爹和伤你夫君老子什么时候干过?话说你爹和你夫君是哪个? “你放心,你不过是先走一步。无论是靳家,还是流沙国,他们所有人都会去十八层地狱陪你。能有这么多人陪你一起死,你也算是个人物。”方笑语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流沙国三个字,简直比大周给他的印象还恶劣。 靳无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被方笑语给扭断了脖子,另三个人吓的缩在角落,有心想跑吧,可周安和槐南就跟两座大山似的卡在后头,根本没有逃跑的出路。 “不……不要杀我……我是万家的大少爷,你……你可以拿我做俘虏,威胁……威胁流沙国退兵……” 这位万家的大少本是跟着靳无疆来赚取军功的,哪知道被北燕的守卫轻而易举的就抓了。 万家在流沙国也是大家,流沙国威远侯爷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本来跟着靳家来捞点军功不是什么大事,可惜,草包就是草包,来得快,被抓的也快。 方笑语冷笑,道:“俘虏?不需要!你流沙国一国我都屠了,要你这个俘虏去跟阎王爷讨价还价不成?” 说着,一拳轰碎了对方的脏腑,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软成了一滩烂泥。 而另一个流沙国的人吓的都尿了裤子,方笑语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杀你,不需要理由,你长的太丑了,看着闹心。”说罢,一刀抹了对方脖子。 唯独剩下那个大周的官员见势不妙,大喊道:“我……我不是流沙国的人。我……我是大周的大理寺少卿,我……” 只可惜,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方笑语给彻底的了结了。 “大周?更该死!比流沙国还该死!”方笑语赌气似的踢了对方两脚。不过心中却想着,这大周的大理寺少卿也未免太年轻了,而且胆子好小。 但其实那人想说的是,他是大理寺少卿的侄子,但很可惜,他话没说完就被方笑语心急火燎的给灭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PS:  感谢【氤氤】【风流小飘飘】的月票和【momoko520】【剑气凌天1】的10点点币~ 第三百四十三章 偷听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周安、槐南和奚临舟三人看向方笑语的目光很不寻常,也不知是被方笑语这豪迈的杀人速度给吓着了还是怎么的,三人突然就想起了方才方笑语就跟扯面条似的扯链子的力道。 周安与槐南最有发言权,这两个大老爷们可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人,功夫自然也不弱。可那锁住他们的铁链他们却无法只凭自身的力气挣开,否则那牢房又如何能关的主他们? 周安神色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心说这位大小姐这些年却是改变了不少。不仅仅是对人的态度,就是武功上也是让人望尘莫及了。 最重要的是,死掉的那四人,他们自称是流沙国靳家和万家的少爷,甚至是大周的大理寺少卿什么的,且不说他们这话是真还是假,被关在这守将府的地牢之中,无不都是重要人物。 这四人不是将军命人关押的,那就代表是那个陷害将军的人关起来的,这足以证明这几人对他而言十分重要。可如今却被方笑语轻易的杀了,若是让对方知道了,此事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方笑语其实很希望对方说话算话大叫一叫的,如此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说出“你叫吧,你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这句经典台词来。 不过想想如今的状况,她也就打消了给对方大喊大叫的机会。 这四个人的死其实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靳家和万家的少爷,大周的大理寺少卿,如此重要的身份,抓了不仅可以威胁对方。也可以将之当做俘虏,给朝廷一个交代。否则北燕的守军什么事都做不成,朝廷震怒,说不定会将他们治罪。 所以方笑语猜测,这几人大概对那位罪魁祸首有着一定的意义。既如此,他们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只有他们死了,对方才会觉得肉痛。 至于这几人是谁?对对方有什么意义? ****屁事! 不理会三人的惊讶。方笑语一路带着他们七弯八绕的。竟是没有与任何一波守卫撞上,直到翻了墙出了守将府,周安都觉得他们脱险的竟然如此简单。 被关在那地牢里大半年。从最开始还会想着如何出去提醒将军,到后来渐渐存了死志,他几乎已经放弃了能够出去的希望。 守将府原本是将军的守将府,如今却住了他人。他在牢里听了守卫说起过将军重回北燕指挥与流沙国的战争。他一度心存希望,将军重回守将府时。或许清查地牢的时候就能发现他和槐南的所在,可到最后,他们却没有看到任何与将军有关的人出现在面前。 后来,抓他的人逼他背叛将军。甚至为了动摇他,说出了将军‘失踪’的事实,并且利诱他。只要按照他们所说的话去做,不仅会放了他。还会给他荣华富贵,比起作为将军的一条狗来的有头有脸的多。 当时他意识到,或许将军真的被这群畜生所害了。 被自己一手创立的军队背叛,这样的滋味,为将者,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品尝。 可即便将军或许已经死了,他与槐南却依然不愿意为了求生而背弃将军,所以紧咬着牙关,无论被如何的严刑逼问,他也死不开口。 他绝不让诋毁将军的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将军无论生死,都该死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卑鄙无耻的逃兵与叛国者。 “周叔,南叔,你们可认得柳树胡同的路该如何走?”方笑语将几人带离守将府,走的稍远些,这才停下脚步问道。 周安与槐南皆都点了点头。柳树胡同在北燕边城还是很有名气的。就是周安在柳树胡同还有一处私宅,是他与军中几个弟兄共同花银子买下的,也是为了能在北燕有个落脚的地方。 方笑语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好。麻烦周叔南叔带着我大舅舅去柳树胡同最里头那间宅子。有人开门后,将这支发簪交给他,告诉他是我让你们去的,他们便会为你们治伤。你们先安心待在那里,等我回来再说。” “笑语你不与我们一同回去?”奚临舟紧张的抓住了方笑语的衣袖。 如今北燕城如此混乱,到处都是敌人,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奔波。 且奚临舟并不知道方笑语已经找到了方剑璋,还以为方剑璋已经出了事,以为方笑语既来了,怕已经知道了方剑璋下落不明事,心中怕也不平静,还要冒险来救他这个没用的大舅舅,心中万分不忍。 “大小姐,你想要做些什么?”周安与槐南一同皱了眉。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越快越好。既然你们已经安全了,我也再无后顾之忧。周叔南叔大舅舅,你们不必担心,凭我的功夫,这北燕城里还没人能留得下我。”方笑语望着守将府的方向若有所思,随即看向三人又道:“虽已逃了出来,但难保节外生枝,你们尽快去柳树胡同躲避。我去去便回。周叔南叔,我还有许多事想要请教二位,到时还望周叔与南叔直言相告。” 周安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想想方笑语的功夫似乎比他高强多了,就算他坚持要一同,也不过累赘罢了,便也熄了拖后腿的心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方笑语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重新折返回了守将府。 她一路摸索着到了办公用的书房周围,因为当初被她埋了的那张地图就被她埋在书房的后院。想要挖出那张地图,就必须路径书房。 书房周围的守卫明显的多了很多,几波守卫来回的巡视,方笑语都敏锐的避过了,最后落在书房的房顶上。 书房里还亮着烛火。透过瓦片还能看到微弱的光亮。屋子里头隐隐有争吵声,听声音是两个男人,方笑语隐隐能听出什么百姓什么大罪之类的词语。 方笑语悄声的落在屋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她揭开几篇砖瓦,那烛光就透过瓦片直射了出来。 房里有两个男人,一个端坐在椅子上,另一人立于其下。双手紧握成拳。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看。 “罗大人稍安勿躁,何必如此激动?”椅子上坐着的那人一脸阴霾,似乎对于面前站着的这位被其称为罗大人的人失去了耐性。 “你说的倒是轻巧!如今北燕乱象已生。若是再如此下去,你叫本官如何跟朝廷交代?”这位罗大人一脸的愤怒,似乎对于椅子上的那位不满已久。 “罗大人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本将敢这样做,自是背后有人支持着。何况当初罗大人似也没有反对,如今却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了本将的身上不成?”椅子上的人挪了挪屁股。欢乐歌舒服的姿势坐着。 “梁将军,当初是你拿刀架在本官脖子上逼本官做出选择。本官自来北燕上任,与方将军并不熟悉,自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熟悉之人而送了性命。可是梁将军。当初你只说要陷害方将军,却并不曾说过会屠杀百姓!这些时日以来,死在守军手中的百姓何止千百?梁将军。百姓何辜?”罗大人一脸的愤慨。为了活命,他不得已选择了对方将军陷害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这位梁将军遮掩这等丑事,可是,他治下的百姓却一再被杀,短短几十日的时间,死了已有至少上百人了。再如此下去,北燕非要引起民变不可! “罗大人,死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心知肚明。若是方剑璋被关在城门任其送死一事败露,百姓定然哗变。本将这也是防范于未然,何错之有?”梁将军完全不在意这些百姓的死活。 “梁将军,你背后之人究竟是何人?”罗大人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个梁薄背后究竟站着哪路神仙。 这人名字起的是真不错。梁薄,凉薄。他是方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却也是头不抬眼不眨就能送他的恩人去死的小人。 若不是方将军提拔,他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方笑语在屋顶上静静地听着,配合着两人的对话,方笑语立刻就认出了两人的身份。 那椅子上坐着的那个,名叫梁薄,他爹的心腹之一。不过这也就是场面上的身份,事实上他是梅苍云安插在她爹身边的棋子。 这件事,恐怕是当初她与皓之屡受梅素惜迫害,可她爹却总是接到喜庆的家书时便对他有所怀疑了。 那位罗大人将他将军,他也确实是将军,只是与她家方大将军这种正三品的大将军比起来,凉薄虽是将军,却也不过是个副将,品级上完全无法与她爹相提并论。 而那位罗大人,起初她不是很有印象,可刚刚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来,他似乎曾经听过这位罗大人被调往北燕的消息。 这位罗大人,若她没有记错,应该出自是京城文安侯罗家。 罗家属于外姓侯,且不世袭,因祖辈有功,这才封了侯爵。但是这爵位也不过是叫一声好听罢了,罗侯爷也不过就挂了个闲职,每日里栽花养鱼为乐,人也不是个喜争强好胜之人。 不过,罗侯爷的嫡次子乃是太常寺少卿,正四品,算是罗家数得上号的人物。而这位罗大人印象里应该叫罗良,那位太常寺少卿罗大人是他叔叔。他也一直亲近这个叔叔,在他叔叔的安排下,来北燕出任官员其实还不到七个月,也难怪他说他与她爹不熟悉。 梁薄本是梅丞相安插在她爹身边的棋子,他对她爹的陷害,如今看来更像是受到了丞相的指使,可是方笑语却总觉得那里有些违和,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梅苍云那种猴精猴精的老狐狸,突然在这种严峻的时刻故意害死她爹究竟要做些什么? 若放在平时,你死我活,为了夺取镇远军,什么手段都不为过。特别是梅苍云这种不惜布局几十年来达到目的的老贼,若是真要陷害她爹,总该想的出更加合理更加不易让人怀疑到他身上的伎俩。可是如今这一切说起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出自他的手笔,任何一个人不用动大脑子就能联想到他的身上。 隐忍了那么些年,布局了那么些年,却突然将自己,将丞相府暴露在众人面前,这样做对他而言可有半分好处? 方笑语怀疑此事绝非表面看到的如此简单。但是,此事梅苍云绝不能置身事外。 如今他们已被拉入局中。无论是真的卑鄙无耻,还是被人做了靶子,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得按着敌人给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接触到那个阴谋的核心为止。 “我身后自然站着丞相大人。得罪了丞相大人会是何种后果,罗大人该比我清楚。罗大人也不该希望因为你的愚蠢而连累了你那位太常寺少卿的叔叔吧?”梁薄似乎吃准了这位罗良罗大人的软肋。 他自小就与叔叔亲近,那位太常寺少卿的叔叔向来是他崇敬的人。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叔叔一样为罗家撑起一片天,而不是因为一个空泛的爵位,却毫无话语权,被人看之不起。 但亲身为官之后他才知道肩上担子的重量。 为父母官者,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他来北燕时,叔叔一再叮嘱,万不可跟北燕的守将对着干。他们手中有兵权,杀个人放个火,只要不是大事,哑巴亏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但是这个哑巴亏真是吃大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好色,贪财,胆子也不大,可是每当他眼睁睁看着北燕从繁荣到萧条,百姓从乐观到绝望。每日每夜,梦里都是那些被屠杀而死的百姓流着血泪的脸。 他们的亲人当了兵保家卫国,却换来被关在了城门外任敌军屠杀的后果,而身为家人,不仅不知道自己亲人所受的不公,却还要被杀人灭口,即便他这个自认足够冷血之人也觉心寒。 重要的是,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战事总有结束的一日,一旦朝廷插手,查下来,他所犯之罪足够被满门抄斩了! 陷害将军,隐瞒不报,屠杀百姓,置家国安危于不顾!文安侯府得有多少颗脑袋才能承受得下这样的罪行! 不行!不能再跟着这个梁薄一条路走到黑。 他必须要想办法将自己摘出去,最不济也要戴罪立功,不能连累文安侯福的人掉了脑袋!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ps:感谢【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和【momoko520】的10点点币~ 第三百四十四章 奇怪的王爷,奇怪的举动 “罗大人,本将奉劝你一句,万不可拿你罗家人的性命冒险。只要你老老实实听从本将安排,自有你的富贵和荣华可享,可若是你做了不该做的,到时可别怪本将翻脸无情!”梁薄似是看透了罗良的内心一般,半威胁半利诱着继续道:“若罗大人你肯听话,本将保证,事成之后,你那位大理寺少卿的叔叔便能平步青云,你罗家文安侯的爵位也可世袭罔替,罗大人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为文安侯府着想。” 罗良面现挣扎,咬着牙看着梁薄,随即一叹息道:“希望梁将军说话算话,你后头那人真能让我文安侯府再进一步。” “那是自然。”梁薄一脸真诚的笑容,可内心却冰冷无比。这个罗良,用完之后,还是解决了为妙。 罗良转身离开书房,神情似乎很挣扎,可内心却坚韧如铁。 他看似为了文安侯府的将来选择了妥协,可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实则他内心坚定无比,他必须想法子将自己摘出去,否则,文安侯府不仅不会得到任何的进步,只会因此而陷入万劫不复。 可是,他要如何做才好? 如今城门已封闭,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又该如何向外头通风报信? 罗良陷入了苦思,可脚步却没有半分迟疑。他不能让梁薄看出任何破绽,对于他自己的性命,家族的命运,他看的比什么都重。 方笑语趴在屋顶,看着罗良走出屋去,甚至看到了罗良那紧绷的身体与我出了梁薄视线之后那紧握的拳头,她不由咧嘴笑了。 这个人。有利用的价值。 不仅如此,由此人,或许还可控制那太常寺少卿罗敷罗大人。 罗良走后,梁薄的笑意隐藏,目光开始变的冷凝,望向罗良那已经离去的背影,眼中酝酿着的不是什么荣华富贵平步青云的承诺。而是实实在在的杀意。 或许他也注意到了罗良内心的变化与想法。所以他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亲近之意,反而带着嗜血般的残忍。 对于梁薄这样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人而言,杀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方笑语透过那瓦片大小的小洞看向梁薄。却没有露出任何杀意来,因为她知道,对于梁薄这种上过战场杀过无数人的人来说,一丁点来者不善的杀意都有可能让他警觉。 她将瓦片草草的该在那小洞上。掩住了屋里投来的烛光。随即她轻盈的如同夜里的微风,只一瞬便调下屋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书房的后院种了许多花花草草,虽然夜里看着不如白日清晰,可方笑语却依旧能够如履平地的在这后院里穿梭。 守将府里没有任何的丫鬟奴才,只有不断巡逻在书房周围的守卫。 梁薄知道他正在做的事是要掉脑袋的事。可他早就没有了退路。这守将府里有些秘密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否则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家人。就断没有任何活路可走。 方笑语并不知道梁薄心中所想,但她却意识到。梁薄此人,或许还有更多的秘密可供挖掘。 但这却是以后的事了。今晚救了人已经达到了目的,又找到了罗良这个可以利用的人选,如今再将那张她亲手埋下的地图挖走,今夜就算是个丰收之夜了。 方笑语努力回想着当年她埋地图的方位,她隐约记得当初她将那地图埋在后头的墙角处,只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后院里的花花草草都已经换了不少,那地图是否已被人发觉,她也没有信心。 不过她还是按照自己那有些模糊的记忆开始寻找起来,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埋图之处。 可惜手边没有工具,方笑语也懒得再跑一趟,于是干脆用手指叉开泥土,用力一抓,那已经多年未曾动过的坚硬的泥块瞬间被抓成了粉末。 当年她埋地图埋的很深,所以再挖起来也有些费力气,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总算是叫她找到了那个小小的罐子,罐子已经看不出图案,罐身全被泥土掩盖着。方笑语将那罐子紧紧握在手中,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守将府,朝着柳树胡同走去。 因为是深夜,路上基本上没有什么行人,夜幕漆黑,一丁点小小的声音都能被无限的扩大。 方笑语走到柳树胡同的出口,还能看到最后那个院子里亮着的灯火。她想着周安他们应该已经安全的到了,这便快步走了过去。 她轻轻的敲了三声门,里头便有了动静。开门的是苍鹭,她一直为了施粮之事忙活,见是主上回来了,立刻将人请进屋后,又随手关上了门。 “我大舅舅他们可回来了?”方笑语问道。 “回主上,已经回来了,此时正由姬佑给他们疗伤。”苍鹭回道。 “我离开这段时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方笑语又问。 苍鹭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废弃的猪圈道:“倒是来了位自称是城门守卫的人。” “城门守卫?”方笑语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张脸。 “正是那位‘好心指点’小姐的守卫。”苍鹭冷笑。这位守卫安的究竟是什么心,就算以前不知道,来了这间宅子后,怕是再笨的也该明白了。 “他人呢?”方笑语有些好笑,想黑吃黑,却踢了铁板,这人怕是在北燕耀武扬威惯了,做事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 “猪圈里绑着呢。小姐可要见他?”苍鹭冷笑,她绑他的时候可没少做手脚,这位守将大人此时恐怕不好受。 “明日再说吧。”方笑语有心多折腾折腾这个敢打她主意的守卫大人,干脆摆摆手就进了屋子,只留下那简陋的猪圈里,被风吹的瑟瑟发抖的守卫大人。 此时,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外头的轻甲已经被苍鹭给扒了,又拿抹布堵上了他的嘴,双手向后绑在了猪圈的圈门上,此时别提有多凄惨了。 方笑语进屋的时候堂上坐着他的外公,此时正与她大舅舅相拥着抱头而泣,小舅舅奚临川站在身后,眼中也闪着弟弟泪光。还有一男一女也从身后抱着奚临舟。哽咽声听的清晰。 见方笑语回来,几人这才放开,奚望一脸老泪纵横的上前。千言万语的感谢却总结不出一句话。 “大舅舅回来就好,外公该高兴,哭什么。大舅母如何?可好些了?”方笑语笑着扶外公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而后看着那两个有些拘谨的孩子,拍拍旁边的凳子笑道:“表哥表妹。你们也坐。” 被方笑语叫了表哥和表妹,两人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身份相差太大,她们一直犹豫着该如何与方笑语打招呼。 方笑语离开北燕的时候。他们也都还小,当时的方剑璋虽然已是大将军了,但他们时常见面。似乎也并不觉得这大将军就如何的高贵不可攀了。 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一切似乎都变得物是人非了。距离离的远了。感觉就连亲情都淡薄了不少。 何况,方笑语本就是个不爱与人相处的性子,她还小的时候,他们其实都不爱与她玩儿,因为他们很不喜欢方笑语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就算她离开了,他们也没有什么不舍得感觉,没想到今日他们一家绝望之时,现身相救的,恰恰是这个他们已经快要忘记了的亲人。 “代儿曦儿,听笑语丫头的话,坐下吧。”奚望见儿子平安无事回来,又能一家团圆,心情不错,整个人都慈祥了许多。 见到祖父发话了,他们这才敢坐下,临坐前分别小声的的叫了一声表妹和表姐。 “你大舅母的病没什么大碍,方才已经有人去给她看过了,往后只要好生养着,不会出什么岔子。再加之如今临舟已经平安回来了,她的病好的就更快些。”奚望满脸带笑,越是看方笑语越是喜欢。 “表妹,还要谢你救了父亲母亲,表哥无以为报……”奚代生性似乎有些腼腆,说话的声音不大,看起来也不太善于表达,但他目光中的感激却没有半分虚假。 他一夜之间险些家破人亡,这样的煎熬未曾经历过,永远不知道有多绝望与可怕。而方笑语,就像是一个救人于水火的神仙,突然从天而降,将被抓走生死不知的父亲完好的救了出来,又找了大夫为病重的母亲医治,给了四处躲藏风餐露宿的他们一个容身之处。 “表哥何必说这些客气话,一家人何用分的如此清楚?我的母亲是你的姑姑,我就你们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方笑语倒是有些惭愧。真说起来,她娘进京后没过几天好日子便去了,之后他和皓之又生活在梅素惜的阴影之中,似乎就从未曾跟他们联系过。而此次他们遭此横祸,说穿了也是受了她爹的连累。虽说事情真追究起来她爹也是受害者,可这世上对对错错哪能真的分的那么清楚?若是他们真心要怪罪,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他们却没有提过一句抱怨,这让她心中觉得暖暖的,很舒心。 “夜也深了,外公你们快去歇着吧。北燕如今不太平,还指不准会发生些什么。不过这里暂时还安全,你们就安心住下。平日里尽量少出门,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吩咐苍鹭他们去做便是。”方笑语看出了每个人脸上的疲累之色,于是说道。 奚望也坚持,他来得早,还睡了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可临舟刚从牢里出来,这些日子怕是吓的不轻,代儿和曦儿两个孩子也是连日的睡不踏实,也算是苦了他们了。何况,两人因为这些事,定亲的人家都没了动静,怕是这两个孩子心里也不好受。 将几人安排好,方笑语独自回了房。她关上了房门,打开了窗,夜风吹在脸上,让她觉得很舒服。 她将手边的罐子打开,罐子封口处的泥土落了一桌子。方笑语也不在意,将罐身倒过来摇了几下,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就卡在了罐口处。 方笑语将牛皮纸扯了出来,轻轻打开,摊在桌子上,这才认真的观察着这张地图中显示的地形。 地形有些错综复杂,在十几条线的中间画了一个黑色的叉叉。从地图上看,那地方似乎临近一座山峰,但那地图的中心位置究竟藏着什么,却并没有标注清楚。 地图不大,折起来也就巴掌大小,且牛皮纸被磨的很薄,当年那个王爷就是将它藏在了自己的皮肤之中。 她还记得很清楚,他磕掉了自己的牙,拔了头发,满嘴是血的呵呵笑着,然后就当着她的面,用手指将皮肤划开,从里头抽出了这一张薄薄的牛皮纸,然后塞在了她的手中。 当时她为什么没有与人提起她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许是那时候的她从不与人亲近,没什么可倾诉的人,也或许是她想起了曾经抓捕过的那个同样自残过的女犯人。总之,她隐瞒下了这件事,偷偷的收起了地图。但她对地图中究竟画着什么,地图上的方位又藏了些什么秘密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只是草草看了几眼,便将它随手埋在了后花园。 但此时记忆一旦重新回到了脑海,曾经的画面就此汹涌而至。她突然记起,当年在守卫回来之前,那王爷似乎对他说了些什么,只是因为他的牙齿全都磕掉了,说话说不清晰,她听的不怎么清楚。 但她有预感,王爷对她说的那句话,对于这张地图而言,恐怕十分重要。 而那王爷又为何要将地图塞入她的手中,却也是至今未曾解开的谜题。 方笑语突然就很想要找到这块地图的秘密。如果这是藏宝图的话……以后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可多着呢。 何况她再想起那个王爷的时候,总有一种错过了什么的不舒服的感觉。现在想来,她总觉得那个王爷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且他真正开始自残的时候,似乎就是她进了地牢以后。 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未完待续。) ps:感谢【pujj】的月票~ 第三百四十五章 随便一抓都是条大鱼 方笑语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误入地牢时见到那风国王爷时的画面。 那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还有那初见她时惊讶却又迅速掩盖住的愕然。 就好像……就好像,他认得她一般。 梦里,王爷张开满口鲜血的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就在方笑语以为她要看清楚王爷的嘴型时,外头传来一阵惨烈的大叫。方笑语愣生生的就被这叫声给惊醒了,王爷的唇形究竟表达了什么,也自然淹没在那已经醒来的梦中。 方笑语心情莫明的就不爽起来,对那个没事瞎叫唤的不知道是谁充满了怨念。 她稍作整理一番,随即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叫声还在继续,方笑语的怨念就越积越深。 “外头是谁吵闹不休?”方笑语遇上了正在记粮册的苍鹭。苍鹭一见是主上起来了,于是连忙回道:“主上,是那个被绑在猪圈里的守卫大人。”她还特意的加重了‘大人’二字的语气。 “怎的?他被猪给拱了?”方笑语恶意的猜测着。 苍鹭失笑,心说那猪圈早就被废弃了,又哪来的猪。不过是一早上姬午去审问他,刚摘了塞在嘴里的抹布,他就开始大喊大叫。 姬午这人有些恶趣味,就喜欢看人在他面前做那些无用的挣扎,于是一直蹲对方面前,就跟看猴子似的看着他叫,已经叫了好一会儿了。 “这倒不是。不过是姬午在动用‘私刑’罢了。”苍鹭想想浑身都发冷。姬午这个人啊,恶趣味实在是叫人接受不能。 方笑语神色莫明的精彩。月影司一开始那几十号子人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只有后来加入的人才会由一开始那批人来调教,所以作为第一批‘老人’的姬午,他在接受训练的过程之中究竟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恶趣味,她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喜欢挠人脚心。 看起来不是什么致命的恶趣味,但是只有被挠过的人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滋味。而那姬午还丧心病狂的研制出了许多用来挠脚心的‘秘密武器’,可以说。在月影司,即便是那些身处于暗中杀伐果断的影司杀手,见到姬午都要退避三舍。 这家伙不仅仅有着这种‘特别’的恶趣味,还异常记仇。谁不小心惹了他,指不准三更半夜就被他摸到了屋子里动用‘私刑’,叫众人苦不堪言。还偏偏他出身月司,跟姬午雅学了一身的阵法本事,且是个行事谨慎的逗比。作案之前还不忘先布个阵法,如此,即便对方发觉,想破阵而逃也是不容易。 此手段屡屡得手,姬午一时间简直成了月影司的祸害,人见人躲的怪物。 可姬午似乎以此为乐,屡劝不改,最后被姬午雅胖揍了一顿,这才收敛一番。 如今不能对着自己人动用手段,难得遇上个自动送上门来的。姬午简直乐的不得了。 只不过那位可怜的城门守卫大人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大晚上的不仅被人扒了衣裳裤子堵着嘴绑着手,在漏风的猪圈里喝了一晚上夹杂着骚臭味的西北风,好不容易累的快天亮才睡着,刚打了个盹儿才多久?就被眼前这个神经病挠了一早上的脚心。 他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酷刑’,简直比死都难受。 可正主儿迟迟不出来,对面这个也是什么也不问,一早上挠他脚心挠的不亦乐乎,为了减轻身体上的痛苦,他就只能大喊大叫来发泄,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过对方还真是体贴。就愣是听着这自己都烦躁的鬼哭狼嚎毫不为其所动。 方笑语翻了个白眼,自己这都是找了些什么奇葩? 摇摇头叹息声不断,方笑语听这鬼叫声听的烦躁无比,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去了那猪圈的外头,叫停了姬午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最后叫他将人带到院子出,她要亲自审问。 守卫一听到方笑语的声音简直如蒙大赦,险些没有痛哭流涕,心中的反抗之心都少了不少。 姬午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方笑语的命令他从不敢违背,于是依依不舍的停了手,拎着这守卫的衣领子,将其提到了方笑语的面前。 守卫看着面前的方笑语,简单的扎了个马尾,但却还能看出是个女子模样。他压根就没将眼前的方笑语与之前那个市侩猥琐的商人联系到一起去。虽然他总觉得方笑语长的似乎有点熟悉。 “名字。”方笑语面带微笑。这是审问犯人的基本功啊,要表露出亲切,让对方对你毫无防备。 当然,也有靠着恐吓来审问的方式,不过方大小姐自认自己是个温柔善良美丽大方仁慈的人,所以要用微笑感化对方。 守卫看着方笑语有些发愣。 真的很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可却想不起来。于是他没有回答方笑语的问题,反倒提问道:“你是何人?” “守卫大人,这么快便认不得人家了?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人家好伤心啊。”方笑语突然就转变了自己的气质,以那副市侩猥琐的姿态,说出了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话。姬午在后头听的浑身打颤,看向方笑语的目光简直带着敬畏。 主上这是打算恶心死对方啊! 方笑语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亲自说一次,还真不知道自己可以将语气用的这样恶心,看来,自己还是有当老鸨子的天赋的嘛。 但是,不管方笑语与姬午是什么心情,这守卫却是一下子就想起了为何方笑语会叫他如此熟悉。 原来她就是昨日那个进城的市侩商人? 面容确实有些相似,这大概也是他觉得对方熟悉的原因,可气质却全不相同。一个猥琐,一个亲和,他没有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将气质如此自如的转换。 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心知自己果然是踢到了铁板。 他见对方运来的是粮食,所以生了贪婪之心,想要吃下这一批粮食。所以才装作好心提醒,给他们介绍了这个宅子。宅子里原本住着的是他的人,这样的事也不只做过一次了,鲜少有失手的时候。但没想到终日打雁,最后却被雁子啄瞎了眼。 被抓时他就知道自己踢了铁板,但却并没有觉得这一切是个猥琐市侩的商人的手段,顶多是他的下人厉害。但今日见了对方这神乎其技的变脸能力,他知道,或许这个他一开始就没看得起的‘商人’,才是这些人之中最可怕的存在。 “你们想要做什么?若是我出了事,我叔叔不会善罢甘休!”守卫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脱险。因为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子,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会摄于他叔叔的威名而放他一马,至于以后的事,他得先安全了才有资格再论。 “你叔叔是哪个?”方笑语一脸的求知欲,睁着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不知道的会以为这就是个无知少女,哪知道切开全都是黑的。 “我叔叔他……他可是在梁将军手下做事,若是杀了我,他定会为我报仇的!”守卫恐吓道。 “报仇?会派人来抓我吗?会找人来杀我吗?”方笑语露出一脸无辜之色,神色中还带着点犹豫。 守卫拼命的点头。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企图让对方感到害怕,从而放了他。 哪知道他遇上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就见眼前的这个女子突然就睁大了眼,好像十分开心的样子,兴奋道:“真的?似乎很有趣很刺激的样子!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被人追杀过呢,好想试上一试。” 守卫泪流满面!不是这样的大兄弟,不是,大姐姐。被人追杀一点都不好玩,要东躲西藏,还可能被人一刀宰了,不是必要的时候真的不需要冒险去试这种无聊的东西。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大家相安无事团结友爱好好过日子不是更好? “你还没告诉我你姓甚名谁?本姑娘刀下从不斩无名之鬼!”方笑语此刻就像是个找到好玩具的小孩子,表现出的模样就是那种寻求刺激的脑残大小姐似的。 守卫都要哭了。心说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更不敢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好吗! “你是哑巴?”方笑语歪歪头,一脸无趣道:“哑巴有什么意思?干脆剁了喂狗算了。” 方笑语这话是看着姬午说的,但守卫简直要吓的尿裤子了。 大兄弟!我不是哑巴啊!刚还说了话呢! 他算看出来了,对方这就是耍着他玩呢,而且看这表现的自然度。显然他已经不是被耍戏的第一人了。 守卫哪还敢缄默不言,于是就跟滚豆子似的一口气道:“我叫刀琛,家住城东守将府西边不远处的望舒街,家中还有一老母,一妻一儿一妹,叔叔是梁将军麾下队长,名为刀因……” 刀琛这话说的结结巴巴,他一直在看方笑语,生怕对方再来个一时兴起,就真的将他拖出去剁了喂狗了。可是不看还好,越看就越肝颤。 只因为此时的方笑语脸上,那笑容实在是太过不怀好意,他心里怕怕的。 方笑语带着一脸‘和善’的笑意看向刀琛,问道:“你叔叔在那位梁将军心中地位如何?” 刀琛胆战心惊的回答道:“叔叔他……颇受……颇受梁将军赏识……” “那,你在你叔叔心中地位又当如何?”方笑语笑的更灿烂了些,刀琛觉得自己吓的尿都憋回去了。 “叔叔他……他没有儿子……待我如……如亲子般疼爱……疼爱……”刀琛暗骂自己找死,没事为何要招惹这么一群奇怪的人?还有,眼前这个女子为何要问他叔叔在梁将军心中的地位?难道…… 刀琛心中隐隐有些猜想。对方如今看来,绝不可能是什么贩卖粮食的商人。他们伪装进城定有目的,可究竟是何目的? 难道,是冲着梁将军去的? “很好。”方笑语的嘴角向上咧着,笑道:“那就说出联系你叔叔的法子,你亲笔写上一封求救信,就说你被绑了,性命垂危,要你叔叔亲自拿着银子来赎。他若不来,就等着给你收尸。他若带了别人来,就等着给你全家收尸。耍花样的不是好孩子,万不要忘记提醒你叔叔,本小姐自小就喜欢听话的孩子。” 方笑语心情不错,随便抓一个都能抓到关键人物。 别看这个守卫似乎不大起眼,但是她一开始就认定了这人身份不简单。 倒不是她能掐会算,而是如今北燕城这样的状况,守城门之人若非是心腹,断不敢将这样的任务随便交代下去。 这必定是那位梁薄梁将军能信任的人,所以才会派他守住城门。 不过如今看来,那位梁将军信任的未必就是刀琛这个小角色,反而是他叔叔刀因。 若是能够好好利用这个人,或许…… 方笑语不顾旁人,自顾自笑的邪恶无比,却将刀琛给吓得六神无主。 这笑容太邪恶了,总觉得这一次他可是将他叔叔给坑惨了。 方笑语摆摆手叫姬午将刀琛带下去写信,而她自己换了身寻常女子的装扮出了门。 罗良越想心中就越发不安。这个梁薄梁将军总说他背后有人,且是当朝丞相梅苍云梅丞相。 他确实听过一些镇远将军与梅丞相的传闻,先不说传闻真假,他一开始就觉得这梅苍云不安好心。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外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的破绽,身为当事者的方剑璋却身在朦胧之中,以至于险些酿成大祸。 丞相这个人,他曾听叔叔提过,老狐狸一个,看起来精明却谦逊,实则内里头黑着呢。 梁薄如今做的事,掉一百次脑袋也足够了。他罗家在京城里虽也算勋贵,可毕竟不过末尾之流。那文安侯的名号叫着好听,可不过挂个闲职,又非世袭罔替,外头人都指不定怎么看他罗家沉寂的笑话呢。 不能帮家族更进一步已是惭愧,可若是因他而将家族陷入万劫不复,这罪名他万万担当不起。 他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最终深吸一口气,朝着城门走去。 他尽量让脚步变的沉稳,不给人紧张心虚的印象,因此没有注意四周,一下子撞到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有些柔弱,被撞倒在地龇牙咧嘴,手都擦伤了一小块儿。罗良心中有心事,自是没有心思去管那女子如何,一脸紧绷的迈步离去,看那方向,竟真是城门处。 他要出城。(未完待续。) PS:  感谢【氤氤】的月票~ 第三百四十六章 出城被阻,书房来客 罗良一路上紧张的要命。他也知道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冒险,但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自从方剑璋被挡在城门外重伤杀出一条血路,此时他是否还活着都是个问题,而梁薄当心病狂的开始处理那五万将士的家眷,除了那些不在北燕的家眷幸免于难,这些时日来,北燕已经死了不少的百姓。 甚至各种传言开始甚嚣尘上,究竟是如何传出去的,连他都不怎么清楚。 也有百姓因此而击鼓鸣冤,而无一例外的,全都被武力镇压。 在如今这个出不了城的边城,百姓的数量就算再多,也无法与武力强横的士兵斗争。强硬的下场就只会是身死,已经有几十个百姓为此为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他同情百姓,可却更害怕罗家从此万劫不复。无论梁薄的背后站着哪个,与之合作,听从指挥的后果那就是与虎谋皮,罗家若深陷其中就断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他也事先做了些准备。但是这些准备是否有用,他一点信心也没有。 而梁薄占据了守将府,不仅仅是为了夺取北燕的兵权,他似乎有什么更加在意的事,所以他总感觉他有些遮遮掩掩。 出城,然后将这里的事情传出去,叫朝廷派兵来解决,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最好的撇清他撇清罗家的方法。为此,他甚至带上了他收集的罪证,想要要梁薄等人一网打尽。 若是时间允许,他或许还会再三考量,寻找一个适合的时机。但是,此刻他意识到。梁薄其实一直在放着他,若是事情尘埃落定,恐怕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罗良也做了些准备,带上了两个心腹,将证据藏在鞋袜之中,而后怀里带上了一封要外出公干的材料,就是为了以防他人怀疑。 他努力的保持着与平时一样的姿态。尽量不让人看出他的紧张。但身体自然的反应却依旧让他有些绷直。 “站住!城门已封,任何人不得出城!”今日的守卫刀琛突然缺了席,无奈只好让另一个人顶上。此人也算是梁薄的心腹家的子侄。故而神态都倨傲得很。 “混账东西!朝廷发下文书,要本官外出办事,若是耽搁了大事,上头怪罪下来。你们这些小小守卫可能负责?”罗良其实紧张得不得了,于是口气就格外的冲了些。若不如此,他觉得就会隐藏不住紧张。 “这……”这守卫定睛一看,这不是边城的父母官大老爷又是何人?虽然他自己是梁将军心腹的侄子辈,平时里对着百姓耀武扬威也就算了。面对官府的人,能礼让还是要礼让三分的,何况这还是官老爷本人呢。 守卫立刻就犯了难。 上头给的命令是要阻止任何人出城。但这位官老爷和梁将军那可是一伙儿的。这究竟是该阻止还是不阻止? 若是不阻止,要是坏了事他担待不起。可若是阻止了。万一惹得这位官老爷不高兴了去梁将军那告他一状,她岂不是完蛋了? “还不快给本官让开!”罗良大怒吼道。 守卫被罗良突然的怒吼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让开了一身的位置,低着头就要恭请罗良过去。 “站住!” 可就在此时,身后却突然一道声音拦住了罗良的步伐。 罗良下意识一个激灵,整个后背都要湿透了。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那个在他面前一直高高在上还拿罗家来威胁他的梁薄梁将军! “罗大人这是要去何处?”梁薄眼中闪烁着寒光,看向罗良的神情中全是冷笑。 “梁将军,可巧。”罗良努力的压着声音中的颤抖,装作不经意巧遇的模样,转过身去面对着梁薄,笑道:“莫非梁将军也要出城办事?” “罗大人,如今城中戒严,任何人不得外出,本将似乎与大人提过吧?罗大人公然违抗本将的命令,可是不将本将放在眼中?”梁薄的眸子里溢满了杀机。他一直派人跟着罗良,就是怕他会坏了事。昨夜他虽然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却无法再取得他的信任。 “梁将军何出此言?本官出城,也不过是朝廷发下了公文,要尽早处理罢了,否则若是耽搁了,朝廷怪罪下来,梁将军叫本官如何交代?”罗良心中暗恨,他也已经想到了恐怕梁薄自昨日后就一直派人盯着他。 他早就对他起疑了。何况即便是不起疑,将来他也一定会被杀了灭口。 “公文?”梁薄冷笑,阴森森道:“罗大人倒是勤奋,朝廷的公文已经耽搁了那么些时日,早不处理,晚不处理,却偏在今日要出城处理?哼!罗大人当本将是傻子不成?” 罗良面色一变,眼中全是阴霾之色,道:“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将军在怀疑本官还有其他目的不成?” “是不是有其他目的,搜一搜罗大人的身不就知道了?”梁薄狞笑,看向罗良的目光已经不怀任何好意。 “简直欺人太甚!”罗良大怒,道:“梁将军这是要羞辱本官?” 罗良看似硬气,实则惧怕的不得了。他与梁薄之间的武力差距有天地之别,而对方是武将,可调动军队,若是真闹起来,他绝对是处于吃亏的位置。 特别是梁薄封锁边城,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虽杀他一个朝廷命官会有些麻烦,但却也不是没有借口可找。 他现在很危险。性命翻手被人握于鼓掌,却无脱身之法,关键时他身上确实带着梁薄这些时日来在北燕的罪证。他为了能够不引人注意,特地用微写的技术将罪证浓缩在两张薄薄的纸上,否则那么一堆的证据,根本无法在身上隐藏。 虽然他将之藏了起来,可若是对方搜身。难保不会搜到这证据所在。到时,他就是百口莫辩,只能任人屠戮了。 梁薄绝不会放过他这个企图背叛他的人。 罗良心跳都加快了,他只能用强硬来表达着他的不满,但梁薄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退却,而是目光越发冷漠道:“罗大人,本将一点也不希望对罗大人动粗。所以还望罗大人能够配合一二。莫叫本将为难。” 说着,梁薄就招呼身后的心腹强行将罗良架住,而后上下其手的在他身上摸索了一圈儿。 “将军。搜到了这个。”其中一人从罗良怀里搜出了一张帛纸,梁薄打开之后,发现还真是朝廷发下的公文,虽然已有些时日了。但罗良一直都没有将之处理妥当。 而这公文上的内容来看,也确实需要他出城才能完成。但梁薄依旧没有打消对罗良的怀疑。 两个心腹在罗良身上搜了一圈儿,最后只能回禀梁薄道:“将军,没有找到他物。” “本来就没什么他物!梁将军未免也太过草木皆兵了。边城已经掌握在将军手中,将军还怕本官能翻起什么滔天巨浪不成?”罗亮的语气刻意装的有些不满。实则他在心中松了口气。 “这些琐事,罗大人随意委派个人去办不就成了?何须劳烦罗大人亲自出马?”梁薄的语气松弛了些。 罗良心中一顿,随即道:“本官若是委派个下人去做。梁将军,守卫会放他出城吗?” 梁薄一噎。心中因为罗亮的顶撞而有所恼怒,但却也再没说什么。 罗良以为梁薄疑心已去,道:“如此,梁将军可否放行,让本官出城去处理些公务?” “慢着!”梁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反倒越发漆黑如墨,最后冷哼道:“不是还有些地方并未检查吗?”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罗良的鞋子。 罗良看到梁薄的目光,眼皮子一条,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但他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脸上还带着被人羞辱的愤怒道:“梁将军,查也查过了,验也验过了,本官清白与否,一目了然。然梁将军却再三质疑,莫非将军当真是有意羞辱于我?” “查!”梁薄不想与罗良多说废话,恶狠狠的吐出一个‘查’字,他的心腹立刻便动起了手。 罗良心中一片冰冷。他自己再清楚不过,那罪证就被他藏在鞋中。虽然薄薄的两张纸穿上鞋后因为被袜子隔绝而感觉不到,但他亲自放入鞋中的证据他却心知肚明。 罗良几乎要绝望了。可想而知,当梁薄从他身上搜出罪证,他就已经再辩无可辩。而或许,下一刻就是他殒命之时,罗良不禁一阵悲凉。 不仅是他。或许他也要连累的罗家跟着遭罪了。 他不由闭上了眼。这无非就是一个等死的过程。 但想象中的后续没有发生,他的鞋袜被脱之后,对方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的别的东西。 梁薄疑惑的看着罗良,心说难道真的冤枉他了不成?只不过罗良一直闭着眼,在梁薄眼中,这似乎就成了罗良无声的控诉。 罗良心中也疑惑,他明明就藏好了,为何最后却凭空不翼而飞? “梁将军查过了,可还需本官脱光了让将军查个彻底?”罗良的语气反而平静下来。搜不到罪证,梁薄就没有办法因此而杀他,他就还有余力跟对方周旋。 “城中戒严,任何人不可出城。虽罗大人有公务在身,但为避免流沙国的奸细将城中状况流出,还望罗大人稍加忍耐。”梁薄心中也疑惑着,怀疑是不是自己疑心太重,真的冤枉了罗良。 罗良本不足为虑,可他叔叔罗敷可是太常寺少卿,对主子倒是有些用处。 何况,文安侯罗家虽是个花架子,可也毕竟是侯爷,还有利用价值。 罗良心中叹息,就算没有从他身上搜到什么东西,可梁薄的怀疑不会如此轻易被打消的。他既有怀疑,又如何会放他出城? 罗良越想,心中越悲凉。虽然被调到了北燕这种边陲之地,可是在此熬上两年,有他叔叔罗敷在朝中打点,调回京之人指日可待。到时候,他就是京官了。可谁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打乱了他所有的设想,还可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既如此,还请梁将军早日成事。这些公文上头既然交代了下来,本官总不能视而不见。”说完,罗良越过梁薄的身侧,大步的离开。 梁薄不动声色的望着罗良的背影,神色间若有所思。他的神情几经变换,最终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再纠缠下去。 而背对着梁薄离开的罗良,此时双手放在腹部前,紧握成拳,青筋暴跳,脸上的神色是憋屈,是恐惧,也是无奈。万般思绪糅杂,他此刻的心境复杂无比。 罗良没了法子,只能暂且回府。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他亲手藏在鞋中的那两张薄薄的纸究竟去了何处? 他开始思索一路上发生的事。从将纸片放入鞋中开始,慢慢追溯,一直到在城门处被梁薄搜身,他终于发现这其中唯一的意外可能就是那个被他撞倒在地的少女。 难道,是那个少女偷了他的‘罪证’? 罗良拍着脑袋纠结不已。就算可以将这嫌疑锁定在那女子身上,可是因为他心中焦急,走得匆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楚那女子究竟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边城这样大,女子多的是,这叫他如何去找? 况且,若真是那女子偷了罪状,那那女子究竟是敌是友?她为何要偷那两张纸? 她不相信那女子只是单纯的三只手而已。若是为了偷取钱财,他身上的钱袋,怀里的公文,什么不能偷?偏去他鞋底偷两张带着脚臭味的纸张? 罗良一路心神不宁的回了家,一回去就直奔书房而去。 他需要捋一捋这其中的关联,以方便日后他要如何行动才是。 可他刚一进书房,关上房门,准备坐在那把太师椅上闭目想想将来,却骤然发现那太师椅上竟然坐着个人! 他的府中,守卫不少,对方是如何进来的?且还悄无声息的进了他的书房,坐在椅子上大摇大摆的等着他回来。 而罗良定睛一看,那椅子上坐着的人分明就是刚刚被他撞到的的女子无疑! 他虽不记得那女子的脸,可他却记得那女子身上那身衣裳。(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神秘少女和一条后路 罗良虽不知道来人究竟是谁,却也知道对方或许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而对方对于他的回来并无一丝意外,却饶有兴致的盯着墙上的一幅书画看的仔细。 “你是何人?”罗良一日间经历的起起伏伏,叫他心境都要变的波澜不惊了,此时面对这陌生少女,竟也能心平气和的与之对谈。 少女却只是勾起了嘴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反而问道:“这幅书画……可是罗大人亲笔所书?” 罗良一愣,随即顺着少女的目光望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这一生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写写画画。这幅字是他最满意的作品,这才将之挂在了书房之中。没想到对方不请自来,却对这字画有了兴致。 “罗大人莫非不惊讶?”本以为少女会与他继续谈论字画的问题,可不想少女却突然话锋一转。 罗成有些难以招架。这女子深知如何谈话之道,也知道如何将节奏把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才故意引起了他的话头,却又刻意避而不谈,谈论其他。 可看这少女的模样,最多不过二十,还可能更小,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已无一丝稚嫩之色,仿若久经沙场的老将,不动声色中带动着他的思绪。 他惊觉正在被一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女娃娃牵着鼻子走。 罗良沉默着。他怎么可能不惊讶?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心此刻却有些冷,之前还在猜测那偷他罪证的姑娘或许只是个寻常的惯偷,或许一切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但回到书房,看到这姑娘大摇大摆的坐在他的太师椅上,他就知道,眼前的一切已经彻底的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姑娘究竟是何人?”罗良有些丧气。把柄握在了对方手中。若是对方将那两页薄薄的纸摆在梁薄的案头上,那他还有可能幸免于难否? 梁薄是个什么人,这些日子来他再是清楚不过了。 忘恩负义,刚愎自用。从前在方将军面前装孙子。如今陷害了方将军,他自己成了这边城里的老大。百姓他敢杀,朝廷命官他敢威胁,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城门口没有抓到他出卖他的证据。可若是这姑娘将证据送到他手头上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姑娘并不是与梁薄一路的,她偷了他的东西,如今却又瞒过了所有府内的侍卫,泰然自若的坐在了他的椅子上。她难道还能是来蹭饭的不成? 对方手中握着他的把柄,摆明了是来威胁而他的。而这姑娘无论是谁的人,有什么目的,真找到了他,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前有梁薄这匹狼,后头又来一头虎,四面环敌,进一步是万劫不复,退一步是悬崖万丈,莫非罗家就注定要毁在他手中不成? “我是何人。罗大人不防猜上一猜。”少女笑意漾在嘴边,手中如同变戏法一般,突然就出现了两张薄薄的纸。 不仅如此,这少女还刻意将这两张纸摊开,饶有兴致的念起了上头的内容。 罗良那一瞬间心如死灰。 可叫人意外的,这少女随后的举动并非是拿这罪证来威胁罗良,而是当着罗良的面,手不过轻轻一颤,这纸张便化作粉末,落在女子脚边。 罗良有些懵。拿不准这少女的举动是何含义,只能道:“姑娘何须戏耍本官?你拿着从本官身上偷来的东西,亲自来了本官的府上,莫非不是来威胁本官的?可既如此。姑娘这又是何意?” 少女却咯咯的笑了,拍了拍手中的纸灰,慢慢的起身,随即罗良只感觉到一道残影,眼前已经没有了那少女的踪迹。 罗良大惊,不由得近前两步想要看个究竟。却感受到颈间一丝冰凉,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的嗅觉变得异常的敏感。 罗良忽的就顿住了,哪还敢再往前一步。他心惊胆战的看着颈间那一柄薄薄的小刀,不必伸手去摸,只那一丝凉飕飕的疼痛之感就让他明白,那血腥味源于自己的脖子,和那只拿着刀片的柔嫩小手。 罗良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因为越是紧张,颈间传来的刺痛就越厉害。 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是来杀他的,可此时他心中却想,若是对方杀了他而能够撇清罗家,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事实证明罗良又一次错了。对方根本就是个不安套路出牌的人,他只觉得颈间的刀刃突然离开了他的皮肤,没有了那冰凉的触感,整个紧绷的身体都开始放松下来。 那拿着刀的手从他颈间收回,当罗良松了口气时,就见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坐回了那把太师椅上。 罗良心惊万分。 虽然只是一间小小的书房,两人面对面的距离也不过就几步之远,可正因为如此,对方的移动在他眼中却只留一道残影,翻手间对方的武器就能抵住了他的喉咙。 对方似乎并没有杀意,可若是对方一开始就想要他的命,他甚至可能连喊人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成了对方的刀下亡魂。 罗良不敢再轻易开口说话,更不要提他一开始打算的趁机喊人将对方捉拿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只是强装镇定,与对方对视,想知道对方这一系列举动的意义。 “本座只是想告诉你,于本作而言,根本无需用那两张纸来作为威胁。若本座要取你性命,翻手之间,你绝难逃脱,想必罗大人方才已经领教过了。”少女朱唇轻启,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是冷酷,可却莫名的叫人心寒。特别是此时她正拿在手中把玩的匕首,薄如蝉翼,闪着幽冷的寒光,那刀刃上却不见一丝血迹,明明刚刚这少女才用这把匕首划破了他的脖子。 罗良只能点头。他知道对方所言并无虚假。能力相差太多,武功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对方若想杀他,一瞬便可。 但罗良却又皱了皱眉,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个让他比较在意的字眼。 本座? 方才这姑娘自称本座? 这是江湖中人才有的称呼,通常只有那些门派的长老或是掌门级的人物。亦或是修为强大的散修会如此称呼自己。这般说来,这姑娘是江湖人士? “敢问姑娘出自何门何派?”罗良小心询问。当然他也没有期待对方真的能告诉他。 少女果然无视了他的问话,反倒是掏出了一张字条,扔给罗良。冷漠问道:“仔细瞧瞧,这字条可是出自于你手?” 罗良的身体比脑子更快的接住了这张字条,摊开一看,随即他的脸色就变了。 “你将他们如何了?”罗良心跳加速,思绪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了。 这张字条既然落在了这少女手中。那么那一家人很可能就已经遭了毒手了。 罗良不禁有些丧气。那一家人,就是他为自己,为罗家留下的一条后路。即便将来朝廷问罪下来,他不得已只能用被威胁来替自己开脱,可若是这一家人能站出来,他至少有把握能够保住罗家不受牵连。 可如今看来,一切再无希望了。 罗良只能苦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当时他意气风发的来到北燕,虽然没想过要做出什么丰功伟绩来,但只要平平安安的熬过了这几年。将来他回京就会是一路平步青云。 但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他来时何曾想到,这一次的天罗地网,是他自己愚蠢的一头扎了进来。 而如今,再想退出,谈何容易? “本座有一事想不明白。罗大人既与那梁薄同流合污,又何必用此物来提醒那奚望一家?若是被梁薄知道此事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你以为以他心性,他会放你生路?”少女注意着罗良的每一个表情。他的紧张。惧怕,动摇,颓然清晰的在她眼中一一上演。 罗良这才明白,为何他一进门。对方却只盯着墙上那幅字看。之前他还以为对方是真心的夸赞,现在想来,或许只是因为墙上这幅字与这布条上的字迹十分相似。虽然他稍作了改动,就是为了怕人看出来是他所为,但是,那改动中却也留下了属于他的自己独特的书写习惯。 若是对字画没有了解。怕是不能轻易看出。但是显然对方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对此道颇有了解,竟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细微的相似之处。 要知,草书与草书绝不相同。并非是只要字迹潦草就一概而论。 每一个人的书写习惯,笔锋的停顿皆有所不同,无论他如何掩饰,底子在那里摆着,只要拉一个书法大家来瞧瞧,轻而易举就能看出两幅字出自同一人之手。这就是他为自己留下的后路。 一旦有一日事发,拒开城门将大将军拦于城外置其重伤或身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一旦上头追究下来,重则灭九族,中则夷三族,轻则满门抄斩。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将军死活的问题。在与敌国战争的关键时期,不仅不能帮助国家抵御外敌,反倒将能抵御外敌的将军给陷害致死,若往深处想,这罪名几乎可与叛国等同。若是有人再从中操作一番,通敌叛国的罪名就没跑了。到时候,可不是他一个人以死谢罪就能划下句点的,罗家至少得死上一大批人,才能安抚民心,给方家一个交代。也为了不寒了其他武将的心,梁薄是头一个,而作为北燕的父母官,他难逃其责,难辞其咎。 所以他留下了后手。给奚家通风报信,在梁薄准备杀人灭口之前,以这样的方式来通知奚家逃跑。 如今方将军生死不明,却也没有人能够证明他已经死了。若是他命大,五万大军的覆灭,他必定要报此仇。 届时,他可以将此事说出,毕竟他并没有参与将方将军拒之门外一事。他虽是北燕的父母官,可却没有上战场的能力,更没有进入军营重地的资格。 他不过是被梁薄威胁,帮助他封锁此事,可无论多小的事,一旦上了梁薄的船,就难以脱身了。 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打算。他有觉悟,或许自己这颗脑袋在脖子上待的时间不会太久,但至少不能让罗家牵涉其中。所以,如果对方感念他救了奚家,或许会感恩的将罗家从此事上摘出去。 所以,提醒奚望逃离不过是他为自己留下的后路,可没想到奚望一家逃是逃了,却逃得晚了,没能逃出城去。而奚家东躲西藏,一路困难重重,他也都着人跟着,一一帮着化解了。可是奚家的老大奚临舟却被守军给抓了。他有心想救,却也无能为力。 他不能轻动,否则便会暴露自己。 救奚家不过是为了罗家的将来着想,可不代表他就会为奚家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奚家只要还在边城一日,这条后路是否会变成一条宽敞的金光大道就是未知之数,所以他无法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奚家。这才是让他真正着急想要想法子摆脱梁薄的原因所在。 罗家已经是人才凋零。若非是他祖父曾经立过大功,被封了这么个爵位,以罗家那群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纨绔,早就淹没于京城众多显贵之中了。 好在他叔叔争气,被皇上亲封为太常寺少卿,虽然只是个四品官儿,在京城里多如狗的权贵之中也不算什么,可对于衰落的罗家而言,这却是唯一的擎天柱了。 本以为奚家是一条后路,不想却被人堵死了。而他企图出城通风报信的目的也达不成了。 虽然此次梁薄没有抓到他背叛的把柄,可以后必定会更加防备于他。他再想有什么举动,都会第一时间落于对方眼中。他已无路可走。 罗良突然一顿,心里头想着,梁薄必是命人监视着他,所以今日城门口才会如此‘偶遇’。但若是如此,这姑娘出现在他的书房之中,那监视之人可知道? 若是知道,梁薄必然会有动作。若是不知…… 罗良心里寻思开了。若是这女子的武功能够避过监视之人,或许还有机会…… 罗良看向少女的目光突然就带着无比的热切。(未完待续。) PS:  感谢【氤氤】的月票~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两个选择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方将军英雄一世,他的家人不该遭此横祸。”这是罗良的真心话,只是并非是他给奚望通风报信的最主要原因而已。 奚望一家或许已经遭了横祸,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他看向少女的目光却变的热切不已。 对方拿到了他背叛梁薄的证据,但却并没有向梁薄告发他。虽然这少女未必是他的朋友,也可能是想要利用他,但他同样可以试着反过来利用对方,将消息传递出去。 一旦朝廷知道了北燕这里的状况,必然会采取动作。到时候他争取配合,或许就能不连累罗家跟着梁薄和他幕后之人一起遭殃。 只是,要如何利用对方却是要还好想一想。 少女干笑两声,笑声中是浓浓的不信任。 对方或许并没有完全丧了良心,却也绝不是个为了外人牺牲自己的烂好人。 “姑娘今日此来,总该有个目的。姑娘想要本官做些什么?”罗良心中很清楚。偷了他的东西,又跑到他的府上来威胁他,甚至连刀子都动了,这绝不可能是对方的一时兴起。 “我一直在等罗大人。”少女却勾起嘴角一笑,笑容中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等我?”罗良有些发愣。他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于是皱眉道:“等我什么?” “等罗大人的一纸投名状。”少女很清楚罗良并不想要将自己绑在梁薄的战车上。五路梁薄的目的是什么,又将那张大饼画的多圆多可口,但他心底冷静无比,知道什么是可以做。什么不可以。知道跟着梁薄一条路走到黑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投名状?”罗良神色闪烁几分,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僵硬。对方什么来路都不知道,他要交上怎样一份投名状才能让对方满意? 重要的是,对方是敌是友? 罗良正思考着要如何回答少女,既不能惹怒对方,又要给自己留下余地。 可还不等他想出些什么,就听外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而下一刻。有个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大人,刀队长求见。” “不见!”罗良的语气不是太好。本来就因为这些乱七八糟又离奇诡异的事而焦头烂额,这时候他哪有时间去应付这些小喽啰? 下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老爷心情不好。自不会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刚准备去回了对方,却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了一声‘且慢’,且这声音有点不像是大人的声音。 “外头那个刀队长可是叫刀因?”少女突然问道。那喊住下人的声音也是她发出的。 罗良点头。这个刀因是近些年升上来的。一开始只是个战场上几经生死摸爬滚打的小兵,可突然却受到了梁薄的赏识。自此后就跟在他身后,就像根尾巴似的,替他完成许多他不方便亲手去做甚至是不想亲手去做的事情,算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 “叫他进来。”少女突然命令道。 罗良刚欲反驳‘你凭什么指挥本官’。但想想他现在的处境,似乎已经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不回避?”罗良吩咐了门口等着的下人之后,目色奇怪的看着少女。见她一点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心中立刻打起了鼓。心说她该不会要向那刀因告状吧? 刀因乃是梁薄手底下信任的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这女子要见他的目的是什么。 少女却暗叹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就想找一下这个刀因的麻烦,没想到这才多大一会儿,人就已经自投罗网来了。 罗良与少女心中所想完全不同,少女是对对方自己送上门来感到兴奋,罗良却是担心刀因前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没过多久,刀因便被下人领着来到了书房。刚一进屋,就见罗良站在那里,椅子上反倒是坐了个女子,心下奇怪,也便脱口而出道:“罗大人有客人?” “不是什么重要客人,刀大人来寻本官有何贵干?”罗良话都出了口才觉不妥。自己的把柄还在对方手中握着呢,此时若是激怒了对方,就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不过他见少女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心中倒也松了口气。 刀因却因为少女的存在而闭口不言,反而问道:“这位是……?” 罗良一顿,方才发觉两人对峙了半天,他竟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遑论来历了。 “你便是刀因?刀琛的叔叔?”少女饶有兴致的看向面带不善的刀因,想起了那个被关在猪圈里吹了一晚上风又被姬午挠了一清早脚心的倒霉蛋刀琛,神情不由有几分揶揄。 刀因没有想到竟然会从一个陌生人这里听到自己侄子的名字,又正巧他得知自己的侄子今日竟然没有去城门处换班,也联络不上。跟熟悉的人打听了一圈儿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回府后又收到了一封侄子亲手所书的求救信,这让他不得不担惊受怕起来。 他一直没有儿子,所以就将刀琛这个侄子当亲儿子一般的疼爱,尽管他不学无术,他也不能放弃他,给他安排差事,让他在梁将军面前露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梁将军信了他,将守城的任务交给了他,可刀琛这小子却突然失踪了。 刀因心中焦急不已,奈何却又不敢声张。那求救信上明确写明,若是他不带着银子亲自去赎,就要给刀琛收尸,若是敢带了他人一块儿去,就给阿琛的全家收尸。 刀因当然气愤对方敢如此威胁他,可却不敢真拿刀琛和一家人的安危玩笑,于是他琢磨着请罗良罗大人帮个忙,暗中找人盯着,由他去拖住那个胆敢绑架他侄子的罪魁祸首。而罗大人可以趁机救人,也或许将对方一网打尽。 所以他来了。来找罗大人商谈。 但是,进展似乎并不顺利。不曾想罗大人这里竟然会多出一个姑娘,且还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而罗良却只能站着,这姑娘究竟什么来头? 再者说了,若是无关之人又如何会问起刀琛?于是刀因脸色唳的就沉了下去。语气中带着杀伐之意道:“你是何人?如何认得我侄儿刀琛?” “你侄儿是个很有趣的人。目前正在本座府上做客。本座本想着哪一日也邀刀队长入府一叙,却不想缘分所致,今日倒是提前见上了。 刀因一听。瞳孔骤然一缩,手中的大刀已经出鞘,脸上神色冰冷疏离,眼见着就要扑上去将对方就地斩杀。 只可惜。对面的女子依旧笑意盈盈,似乎刀因的杀意本不存在一般。丝毫无法影响她分毫。 “刀队长莫要冲动,你侄子倒是活的好好的,就是心情有些不美,他正等着你这个做叔叔的脚踏七彩祥云。如天神降临一般救他出去呢。”方笑语稳坐钓鱼台。她对罗良和这个刀因很感兴趣。她很想知道双方在两个不同的选择之间会更倾向于哪一种。 “阿琛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他若有得罪姑娘之处,我替他向姑娘谢罪,还望姑娘高抬贵手。放他回去,刀某感激不尽。”刀因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刀琛又做了什么事。得罪了这个女子,这才惨遭横祸,被人绑了去, 因为他的关系,刀琛向来做事缺乏考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由他给他擦屁股了。 “他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想吃下我手中那批粮食。只是没有那么大的嘴,最终却崩了牙。”方笑语笑了笑,有些有趣的看向阴晴不定的刀因道:“本座受了如此重的惊吓,刀大人企图一句话就抹平一切,未免太天真了些。” “你想要什么补偿?不防开个价钱。”刀因心情郁结。但是又不能放着亲侄子的死活不管不问。 这些年来他倒是攒了些银子,虽不算多,倒也能拿出一些。当务之急是先让对方放了刀琛再说,有些账,以后可以慢慢算。 “银子本座多得是,倒是不稀罕你那一星半点。”方笑语摇头。 “那你想要些什么?”刀因异常烦躁。不要银子,那最后对方无论开出的条件是什么,都代表对方是个不怎么好对付的人。 能用金银解决的问题都不算是个问题。就怕对方无欲无求,这才难办。 方笑语却勾了个兰花指,随即笑道:“本座想要刀大人做出一个选择。” “选择?”刀因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一向很准确,只见方笑语笑着拿起书桌上还未干的毛笔,蘸了些墨汁,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 一边是忠诚,一边是亲情。 四个字,两两相对。每一个都有如千斤重压,压在了刀因的心上。 他不笨,所以知道这忠诚二字应该是指代梁薄梁大人,而亲情却毫无疑问的是指向刀琛的。 一边是对他有恩提拔他之人,一边是他视作亲生儿子对待的亲侄子,若是两方必须要选出一个的话,他应该要如何选择才好? 刀因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开始怀疑这个女子不会是梁将军找来试探他的吧? 若是他选择了侄子,就等于是放弃了梁将军,然后他会受到梁将军怎样的对待呢?他的家人又真能幸免于难吗? 可若选择了梁将军,对方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他的侄子,他有些不敢赌。 “背叛梁薄,你侄子便可留下一命,我甚至可以放他回去与家人团聚。或者放弃刀琛,你依旧是梁薄手下的得力干将,不过一个不争气的侄子,死了也就死了。他不是还有妻儿么?不仇断子绝孙,也是他的造化了。”方笑语笑眯眯的看着刀因。刀因越是纠结,越是愤怒,方笑语笑的就越是开心,越是肆无忌惮。 真当她爹是那么好欺负的么?当初他们在城楼上如何高高在上的以戏耍的姿态将她爹拒之门外,她就要让他们尝尝这些失去些什么的难受滋味。 刀因是梁薄身边的人,深受梁薄信任,所以他对方笑语有利用价值,才有被方笑语耍着玩的资格。若是换了无用之人,他早已是她的刀下亡魂了。她可没兴趣与敌人多费唇舌。 罗良从进了屋子就一直是发懵的。特别是刀因来了之后,他反倒像是成了个可有可无的人,被两人轻而易举的边缘化,只能看着两人隔着他这个大活人两两对峙。 “你想要对梁将军做些什么?”刀因心头滴血。两个选择都太残酷,他一个也不想选。 “谁知道呢?或许心情不好时随手宰了,或许心情愉快时便顺手耍着玩玩。而本座心情如何,还要看刀大人该如何选择。”方笑语看出刀因内心的挣扎与犹豫。 梁薄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效忠他,不曾背叛。可对于没有亲儿的刀因来说,刀琛或许就是他刀家唯一的香火传承了,若是刀琛死了,留下孤儿寡母,还不知是否会被对方灭口,他刀家就几乎是走到尽头了。 一方是天大的恩情,一方是家族的兴衰,无论他选择了哪个,这一生都必须要活在愧疚之中不可自拔。 对方够狠,这比一开始就一刀杀了任何一方都来的令人痛苦。 可方笑语似乎不过是在玩儿一般,不等刀因想出个结果,却自顾自道:“其实本座劝你不如放弃你那不堪造就的侄子。说来他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就算再是当个宝贝一样的疼着,可毕竟不是自己的种儿。若是想要个继承香火的,随意去乞丐堆里过继个孩子到自己名下,都比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侄子要懂得感恩。如何?刀大人可愿考虑考虑本座的话,坚定不移的跟随在梁薄的身边,宁愿亲眼看着自己的侄子被杀也决不背叛,想来梁薄就算是铁石做的心肠,也该感动的无以复加了。且他今后定会对你加倍信任,他身后又有着京中的靠山,将来你刀大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锦衣玉食不在话下。人前显贵,人后荣耀,何必为了个不争气的侄子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刀因听了方笑语的‘提议’,却反倒迷糊了。这个少女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一会儿那他侄子的命威胁他背叛梁将军,一会儿又建议他坚定不移的跟着梁将军,他越来越怀疑这个少女是不是梁将军找来试探他的,一时间倒是为难不已,不知该如何选择。 多做多错。若是选错了队,他的一切,从前所有的努力就都要化作泡影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心中的天平骤然倾斜! 这几日来,刀因做事总是时常走神,心不在焉,一些不该犯的小错误却频频出现,终于还是让梁薄上了心。【ㄨ】 刀因做事一直很勤快,也能完美的完成他所吩咐的事情,所以梁薄对刀因一直很满意。且刀因一直很疼爱他的侄子,他只要许诺出一点点好处,对方就对他感恩戴德,做事更加勤快。 这几日,梁薄的心情不是很好。他对罗良始终是怀着起疑的心态,可却抓不到任何的把柄。他无法像杀平民一样随意对待一位朝廷官员,太惹眼不说,若是闹将起来,也会让他的属下们军心不稳。 原本他就烦躁的要命,特别是接到京城来的书信,说是皇上已经派了钦差来北燕。边城如今的状况如何,别人不知,他作为罪魁祸首却心如明镜般。就是这种时候,刀因却频频犯错,这叫他狠狠的拧着眉,不由得呵斥出了声。 刀因被梁薄这一呵给惊得不轻,本来就手忙脚乱,如今手边的文件更是掉了一地。 “你这几日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梁薄感觉到了刀因的不正常,强自压下心中的火气,问道。 刀因嗫嗫嚅嚅,似乎怎么也说不清楚,就连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梁薄顿时心一软,道:“我知你能力,若心中无事,断不会如此错漏百出。当初我提拔你为我所用,便是看重你处事不惊的定力,若当真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不防与本将说说。” 刀因低着头,脸上的神色有几分羞愧,可却隐藏在低垂的眉眼里,没有落在梁薄的眼中。 他心中有着浓浓的负罪感,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开口道:“将军,末将……” 话还未说完,外头便响起了叩门之声。一个士兵手中托着一个小巧的盒子,还有一封像是信封一样的东西走了进来,反倒是先看了刀因一眼,随即对梁薄一拜道:“禀将军。门外有人放下了这个盒子和一封信,说是给刀队长的……” 刀因心头一跳,看了梁薄一眼,见对方点了头,这才接过了盒子还有信封。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拿着盒子的手都有些颤抖。轻轻的将盒盖打开,两根带血的手指映入眼眸之中,他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将盛放手指的盒子放在桌上,刀因又颤抖着打开了那封信,信中寥寥几字,书写着:不听话的下场便是逐渐失去一切。 刀因狠狠的闭上了眼,任由手中的信纸滑落。脸上的纠结,身体的颤抖出卖着他此时的心情。【ㄨ】 梁薄坐在藤椅上,自然一眼扫到了那盒子中的手指。不由得皱起眉头,起身将刀因掉落在地上的信纸捡了起来,一字一字看清后问道:“是何人留下了此物?” 那送信来的士兵回道:“回将军,是个孩童。” “孩童?”梁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最初的震惊过后,刀因终于缓过了神儿,随即一把跪在地上,膝盖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哭诉道:“将军……将军,末将的侄儿……阿琛他……他……” 刀因的声音几经哽咽,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但梁薄却还是从这些破碎断续的语言之中理清了事情的真相。 “你的侄儿是何时不见踪影的?”梁薄心中有些焦躁。事情一堆一堆的,实在是让人烦躁。且他最近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之感,无法平心静气的处理事情。越是到了关键时刻,他就越慌乱。别看他平时一副冷面阎王的架势。实则陷害一手提拔他的方剑璋,又为灭口而屠杀百姓一事足够让人觉得压力倍增。 他总会有担惊受怕的时候,怕朝廷察觉了蛛丝马迹派人来平乱,怕方剑璋大难不死回来报仇。 没有多少人比他更清楚方剑璋的可怕。这种可怕就像是一种天赋与才能,在战场之上才能显现,杀伐果决之心与私下判若两人。 而他作为方剑璋的心腹。却因为荣华富贵,因为他如今的主子给他画下的美味大饼而选择了背叛。 他害怕一切超出他的掌控,因为调动起北燕几十万的守军背叛方剑璋,他用了一些看似简单却异常实用的法子。几十万的兵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方剑璋的‘失败’不过是计划之中的事。 一旦有人拆穿,轻则流言四起,重则会发生暴乱,北燕几乎就是在自取灭亡。 可这就是他背后的主子希望发生的事,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为了怕连累家人,他一句都没有与家人提起过。而他的妻儿老母全都身在京城,在他背后主子的手中握着,他也不敢不照做。可是或许在他的妻子眼中,他依旧是那个战功赫赫的丈夫,在儿子眼中他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在父母的眼中,他是善良乖巧的儿子。他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不知道他忘恩负义的害死了自己的恩人,不知道他为了未来一路青云,毫不手软的斩杀百姓。 将来有一日,他们知道了真相,或许会失望,或许也会认同。他无法猜测亲人会如何作想,可他却很怕他们鄙夷自己,唾弃自己,仇恨自己。 但已无退路。做了的事,即便是丧心病狂,即便是丧尽了良心,也要做到底。 因为那些利益实在是太过诱人。 他越是担心事情败露,就越是睡不踏实,这些日子里疑神疑鬼,看谁都像是叛徒。 或许是因为自己就是叛徒,相由心生,便觉得所有人都与他一样的肮脏不堪。所以他怀疑罗良,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刀因在内,他都曾有过怀疑。 但是没有想到,刀因的侄子竟然被人给绑了。而北燕边城明明就在他的掌控之中,对方却能轻而易举的将城门守卫给绑了,还大摇大摆的写信威胁刀因,叫他背叛他,否则就杀了刀琛,叫他刀家断子绝孙这般阴狠。 梁薄对于刀因的家中事了解的很。 刀因和媳妇儿成亲多年也没下出个蛋来。小妾也娶回去过几房,可没一个肚子争气的。众人都怀疑或许是刀因的那个地方出了问题,无法孕育子嗣,可刀因找了不少大夫检查过。却并未发现什么问题。连带着他的妻妾也都查了,全都未曾发现什么不妥,这叫刀因十分沮丧。 刀家子嗣一向单薄,他还有个哥哥,也不过就生了刀琛这么一个儿子。还有个早夭的女儿。因此,这刀琛几乎就是刀家的一根独苗了,被刀因当做亲子般疼爱,要什么给什么,从不拒绝。 他当初提拔他,刀琛就被他算计在内。因为刀因疼爱刀琛,所以给予刀琛一些实在的好处,也是一种收买刀因之心的好法子。 也因为如此,他深知刀琛对于刀因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对方似乎也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干脆果断的从刀琛开始下手。企图离间他与刀因之间的关系。 但是,刀因这个人,他基本上还是相信的。虽然曾经多疑,也怀疑过他的忠诚,但是他对于刀因有着知遇之恩,对方也感恩,一直兢兢业业为他办事,从不曾有疏漏,他便将这种怀疑压了下去。 如今看来,对方因为不满刀因的拒绝。竟然切了刀琛的两根手指作为警告。而那信中的内容,乍一看下有些意味不明,实则却是赤裸裸的威胁,若是再不肯下定决心。刀琛会逐渐失去身上所有的东西。 如今还只是两根手指。可手指头有十根。其余鼻子眼睛嘴巴耳朵,脑袋手臂腿脚躯干,对方正是要利用这样慢慢折磨的方式,摧毁刀因对自己的忠诚。 好狠的手段,好狠的心呐。 “将军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一生铭记在心。曾对天起誓,终其一生,都要跟随将军,绝不背叛。即便阿琛这孩子受了如此苦楚,就算末将这个做叔叔的对不起他。他若是被人害死了,那就当是他的命。可末将不甘,绝不能原谅杀害阿琛的凶徒。还请将军派兵挨家挨户搜查,若能救出阿琛,末将感恩在心。若不能,至少也为阿琛报了此仇!”刀因说着,脸上就已经只剩下了狰狞。 梁薄心中一暖。 对方送来了刀琛的两根手指,就足以证明刀因并没有受对方威胁而选择背叛他。正因为知道刀琛对于刀因的意义所在,所以他没有怀疑刀因会拿刀琛的性命来在他面前演戏。 家族传承对于一个男人的意义他再清楚不过。若是刀琛死了,刀因又生不出孩子,刀家的香火可就要断了,而刀琛家的娘子不过是给他生了个女儿,一个女娃娃是没有资格继承刀家香火的。 “你且放心,本将这便派人去查,无论生死,也定会给你个交代!”梁薄心中也憋着一口气。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起这样的幺蛾子,就足以证明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担忧并非是杞人忧天,或许是朝廷,或许是方剑璋,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这两日可有陌生人进城?”梁薄问道。 “这……”刀因拭去了泪水,还依旧有些哽咽道:“倒是有些进城的商人来贩卖物资,不过,几日里这样的商人也有个两三波,莫非是这些人……?” “本将接到京城来信,说是皇上对北燕一事已起了疑心,派了钦差过来……”梁薄有些头疼。 一开始他接到书信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特别是看到钦差的人选时,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皇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会让一个女子领兵前来支援,且这女子还不是别人,乃是方剑璋的嫡女,那个从前开始就一直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也不爱说话,做人处事就跟个木头似的方大小姐方笑语。 他一直没怎么注意京城的动向,所以并不知道方笑语那翻天覆地的改变。他印象中的方大小姐一直都是个木头,人人提了人人都要叹口气的木头美人儿。 或许是京城的形势也很危机,皇上派不出多余的人手来了,于是就将方笑语给派来了,可她一个女子能做些什么?除了来送死之外,他找不到任何她能够起到的作用。 “那阿琛之事……是钦差大人所为?”刀因如此说着,可他心里透亮明白着呢,根本不是什么钦差动的手,动手的是个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口一个本座,怎么看都像是个江湖人士,气质上都带着一些江湖气。 他见过不少的江湖人,那女子给人的感觉,与那些江湖人十分相似。 除非那女子就是钦差大臣的人……可,这可能吗? “倒也未必。”梁薄却否认了,道:“朝廷此次派下来的钦差是个女人,方剑璋方大将军的嫡女,有名的木头美人方笑语。她率京畿卫五万,沿途护送粮食前来北燕,当不会这样快就到。本将倒是忧心,此次之事,会否是方剑璋所为?” 梁薄是真的担心。越是知道方剑璋的能力,他就越是担心方剑璋的反扑。 “方将军?”刀因惊呼,随即道:“可方将军不是已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方剑璋虽被拒之城外,损了五万大军,可却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没有人见到他的尸首,便不能有人敢断言他就真的死了。五万将士的损失,他若活着,这账,就定会算在本将的头上。你身为本将的心腹,会从你下手,也是意料中事。”梁薄的眉眼都要皱到了一起。 “这……”刀因一脸的震惊,但却不是因为梁薄对方剑璋反击的怀疑,而是因为梁薄之前提到的,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是个女人这一情报。 抓了阿琛来威胁他的人可不就是个女人?她大摇大摆的坐在罗良书房的太师椅上,三言两语将他耍的团团转,他曾一度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梁将军找人来试探他,他也没有因此而答应要背叛梁将军,一则是他真的感恩梁将军的知遇之恩,二则也是他不敢肯定这女人的来路。她若是梁将军的人,他的犹豫则会是致命之毒。 那女人似乎也没有急着催他,便放了他回来。也是对方有恃无恐,知道他也不会轻易出卖她的存在,毕竟刀琛还在她手上绑着呢。 可如今听梁将军这么一提,刀因立刻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钦差是个女子,那威胁他的也是个女子。钦差是方将军的嫡女,年岁不算大,那威胁他的女子年岁也不大。 他不知道那女子是否是钦差本人,还是不过是个巧合而已。但刀因心中却动摇了。 若是钦差到了,还抓了刀琛来威胁他,就足以证明,钦差对北燕之事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钦差代表的是朝廷,是皇上。若是北燕之事暴露了,除非将钦差永远的留在边城,否则,一旦暴露,那就是灭九族的死罪。 可若那女子就是钦差,以她的武功,何人能留得下她? 刀因心中的天平,骤然倾斜! 背叛与忠诚,于他这种心智不坚的人而言,不过是筹码足不足够的差别而已。(未完待续。) PS:  感谢【momoko520】的10点点币~ 第三百五十章 残酷而美丽的尸体 刀因隐约猜出了威胁他的那个女子的身份可能就是梁将军口中朝廷派来的那个女钦差。他虽然不能确定,但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发生了歪斜。 不错,提拔之恩是很重要,若是可以,他不希望自己有背叛梁将军的一日。哪怕他知道梁将军的为人,知道他所做的事并非是正确的事,可是因为他对他有恩,他还是坚定的站在了他的身边,为他去做一把锋利的刀,只是为了报恩,也为了将来的一家人的荣华显贵。 因为,梁将军背后之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惑,让他即便铤而走险,也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可如今,事情出现了一些偏差。原本应该还在路上的钦差很可能已经快马加鞭,丢下五万大军,先行来到了北燕,混入了边城,且开始在这座城池之中搅动风云。 而他,还有梁将军,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如果只是听到名字,即便传闻中再过可怕的人物,他也都不会轻易妥协。但是那个女人……她若就是钦差,那么,以她的手段,梁将军取胜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那个人,手段太过诡异了。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用一片树叶,轻而易举的就将一个在门外偷听的奸细钉死在了墙上。 战场上百步穿杨的神迹他也不是没有看过,可之用一片薄薄的树叶,隔着百步将人钉死在坚硬的石墙上?他曾以为是见了鬼。 可即便见识过这等手段,他也没有想要背叛梁将军,却因为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心中有了动摇。 他不想背叛的原因是他很自信,即便对方武功高强。可毕竟不过一人,而北燕,却有几十万将士。双拳难敌四手,独木难支,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是求了梁将军将侄子救出去,将来对付那女人,他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可如果对方是钦差…… 刀因不敢想象。 是钦差就定会拥有圣旨。北燕的将士不过是听从命令罢了。却并没有想要叛国。皇权对于他的约束与压迫是压倒性的。只要皇上一张圣旨。他们立刻就能变成乱臣贼子,想要将功赎罪撇清自己的定然不在少数。 何况,从梁将军的话来说。这次前来的钦差乃是方将军的嫡女。那可是方将军的嫡女啊,军中的将士有多少人都认得这个大小姐,他们这种靠着一些小手段暂时蒙蔽了众人的把戏,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查出了真相,那就真的是灭九族的死罪了。即便是梁将军背后的那人,恐怕也只有弃车保帅的份儿,是否值得拿一家老小的性命,拿家族覆灭的危机来赌这一次腾飞显赫的机会。他犹豫不决。 背叛不过是因为筹码足不足够。他不为钱财地位而背叛,可却不能不为家人的生死而考虑。他做了那么多,坚定的跟在梁将军的背后。不就是为了一朝荣耀加身,能够摆脱这边陲小兵的身份。带领家人能够走进那座皇城,成为显赫之人吗? 可再美好的画饼,总得有命去享用才行。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何况,他的侄子,如今刀家唯一能传承香火的人还在对方手里头绑着,这两根手指,就像是一根针,狠狠的刺在他心头。 “无论对手是谁,你既是本将的得力干将,本将自不会让你刀家断了香火传承。此人既如此猖狂跋扈,本将定会叫她有来无回!”梁薄以为刀因那苍白的神色是因为心系侄儿而难过,为了能让刀因更加忠诚的效忠与他,他自是连忙保证。 何况他对自己有信心,手握重兵的人,又怎会怕几个孤家寡人? 此时的梁薄心中,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方剑璋,他一开始就没想过方笑语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蹦哒出个什么花儿来。 “多谢将军,末将感激不尽。”刀因立刻做出一脸感激的神色,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 梁薄立刻下令全程搜查,挨家挨户的搜,而搜查的指挥权他就大大方方的交给了刀因。 这也是收买人心的一个好手段。兵,我出了,指挥权,我也给了你了。若是搜不到人,你总不会在将此事赖到本将军的身上,你看,本将已经仁至义尽了。 刀因感恩戴德的离开,但实则他心里却清楚的很,梁将军心中必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关心他的侄子。 梁将军是个什么人,跟了他那么多年,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他若是个有人味儿的人,就不会出卖一手提拔培养了他的方将军,还亲手将他关在了城门外,去面对敌军几十万人马的蹂躏摧残。 想想梁将军的为人,刀因突然就觉得没有那么内疚了。 随后的两天,刀因便开始带兵挨家挨户的搜查,声势浩大,却明显就是做给人看的。 当然,他很清楚侄子现在的处境,所以他心头焦急,搜查的进度也快了许多。 柳树胡同,这里是北燕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里头的宅子多是些有名望的人置办的私宅,所以他也不敢搜查的太过。 而他很清楚,柳树胡同最里头的那件宅子其实是他侄子的私产,所以搜查之时,他只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见出来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便回去了。 一天之后,边成里突然传出了几则奇怪的留言。 一种,是说方剑璋被自己的心腹所害,战死城门之外。他的几大心腹被梁薄关押在守将府中,饱受酷刑折磨。 另一种,是说朝廷探知了北燕的处境,拨下粮草饮水,却在半路被梁薄的军队所劫,将这些粮草占为己有而分毫不分给百姓,就是为了让百姓腹中饥饿没有力气反抗,待到流沙国大军攻城之时便可顺理成章而被屠杀。 还有一种是说朝廷的钦差已经来到北燕。将会彻查北燕城种种不法之事,且已放出风声,必定要将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亲手斩杀,以证国法,以报家仇! 而这些留言中却又夹杂了一个看起来不太起眼的流言。梁薄梁副将得心腹刀因,他的侄子被人所擒,为了救出侄子。此时。刀因已经背叛了梁薄,反投了敌方。 这一传闻,虽传播的不如前几个广泛。却是让刀因好一番胆战心惊,连忙备下厚礼,去了守将府,一个劲儿表忠心。 而就在那时。第二封信寄到。信纸上大大方方的写着要刀因杀害梁薄的要求,且一点也不怕给梁薄给看到。因为这封信就这个被人送到了守将府。梁薄的书案上。 梁薄的脸色阴沉不定,看向刀因也有着几分防备。而刀因苦笑,脸上却坚定没有半分纠结,一把夺过那书信。将之撕成了碎片,洒落一地。 只是他离开时的脸色却疲惫无比,带着浓重的忧伤。仿佛天塌了一般的无助,这让梁薄有些动容。 随后几日。刀因似乎是避嫌一般,根本不出现在梁薄的面前,即便是手头上的工作,都交给了他人处理。 人不在身边,自然就无法完成那信中要求亲自杀他,梁薄对于刀因的忠心已经开始逐渐相信。 所以,梁薄便将刀因叫到了守将府,决定再试探最后一次,便委以他重任。 但是还未等他真的开始试探,外头却有士兵来报,说是门外被人摆上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且盒子上贴着一封书信,写明了要刀因亲启。刀因的脸色顿时黑如紫墨。 上一次的盒子和一封注明他亲启的信,那里头盛着他侄子的两根手指,而这一次,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汗毛倒竖。 梁薄的脸色也是变了几变。他看了刀因好几眼,就只见刀因脸色苍白无血色,身体还有些不自然的颤抖,额头上冒出了一些细微的汗珠,嘴巴张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 梁薄轻叹,他知道刀因这是被吓着了。 战场上纵横几个来回而面不改色的人,在面对家族断子绝孙这样的打击时,依旧脆弱如孩童,让人不忍直视。 梁薄最终命人将盒子全都抬了进来。他发现,这些盒子确实大小不一,有的不过拳头大小,而有的,却如桌椅般长短。 刀因眼中都充了血,即便还没有打开盒子,没有看到盒子里放着的究竟是何物,可那盒子一抬上来就散发出的浓重的血腥味却似乎在帮他确认着什么,这让刀因一时间觉得反胃不已,顾不得这是身在梁薄的守将府中,扶着椅子就大声的呕吐起来。 梁薄却不怪罪。他能理解刀因的感情。若是此刻有人将他的儿子的尸首送到他面前,他或许也会像他一样的不堪。 而他,即便死了儿子还可以再生,但刀因至今无法生出孩子来,兄长又已经死了,传宗接代的重任就交给了刀琛这个侄儿。 可如今看来,刀琛已是凶多吉少。 长痛不如短痛。早痛晚痛终究是个痛。所以,梁薄无视了刀因脸上的乞求之意,果断的将那些盒子全都打开,露出了里头那些血淋淋的残骸。 那拳头大的盒子里盛着两只眼珠子。旁边的盒子里是一对耳朵,再旁边的是一个鼻子,而后是两瓣嘴唇。下头那个像石凳那么大的盒子里是一个人头,眼耳口鼻已经被削平了,只能看出一团血肉模糊来,若不是那上头长着的已经被鲜血浸透而变得干巴巴有些发黑的头发,他甚至无法看出来那是一个人头。 再下头摆着四个长方形的盒子,里头分别是被折成了三四段的手臂和腿脚,手掌之上,每一个手指头和脚趾头都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又整齐的摆放好。 中间的盒子是最大,打开后,除去手脚和人头后剩下的部分全都放在这里。就连衣裳玉佩都整齐的摆在原本应该是脑袋所在的位置。几个盒子摆放在一起,就如同一幅残酷而美丽的画,虽血腥,却并不觉得肮脏,反倒是有一种十分诡异的美丽。 这让梁薄觉得毛骨悚然。 战场上的尸体他见的多了,即便是被砍的手脚乱飞,脑袋搬家的也不少,却从没有任何一具尸首让他觉得‘美丽’。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即便他久经沙场,面对这样的场面,他也觉得汗毛倒立,仿若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般。 这是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就像是一段尘封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突然苏醒,他一瞬间惊觉,这样的画面似乎曾在何处看到过。 风国的那个王爷。那个在达成犯下了几起连环杀人案的风国王爷,他每一次处理尸体的手段都很诡异,却又让人觉得这些尸体有一种近乎暴戾的美感。 只是,那风国王爷的手段显然比起眼前的这个粗糙了不少。 眼前这几个盒子中装着的人体零件,全都被处理过。除了那血肉模糊的脑袋之外,其余的部分几乎看不到任何血迹,就仿佛被撕碎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布偶一样。甚至,尸首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手脚上的筋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就如同枯竭的河流,定格在那白的发光的手臂之上。 梁薄无法形容这具尸体给他的震撼,但是刀因却因此狂吐起来。直吐到胃里都泛了酸水,干呕着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为止,他才目光呆滞的坐在一堆的呕吐物里,愣愣的看着盒子里或血腥或美丽的尸体。 刀因的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就像是人临死前的挣扎一般,伸出的手臂在半空中乱抓乱挥,人却越来越退后,仿佛是要离那几个盒子远一些,再远一些。 看到刀因这几乎崩溃的模样,梁薄心中泛起一分不忍,连忙将盒子盖了起来,阻隔了刀因那呆滞的目光与盒子中尸首的‘碰撞’。 “人已经看不出模样了,未必是你的侄子。”梁薄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可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若不是这个人忠心耿耿待他,或许他的侄子不会死。 “是他。是阿琛。那身衣裳,是他娘子亲手为他缝制的。那块玉佩,是我从一个商人手中夺来的。阿琛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是曾经为了救他女儿与野狗搏斗留下的。是他,不会错。他真的……”话还未说完,刀因又开始扶着地干呕起来。 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实则不过是未到伤心时罢了。(未完待续。) ps:昨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导致上吐下泻,根本没办法码字。欠的这一章月底前会找时间补上。感谢【幻月绫舞】的月票和【问酉】的10点点币~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全都可为她所用! 刀因就那样坐在地上,一双眼呆滞无神,目光似乎是落在那已经盖上了的盒子之上,可是眸子中却看不到任何的波动。 梁薄却并没有时间去暗卫刀因的丧侄之痛,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危机感。 刀琛的尸体,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风国王爷在大承犯下的罪行。至于那个王爷为何不在风国而是来了大承,又刻意犯下了如此重罪,无人得知,无论如何严刑逼供,那王爷都只字不提,只一个劲儿的笑,笑起来让人觉着汗毛倒竖。他在地牢中自残,被斩时又用力的拿脑袋撞击地面,那笑声诡异的能吓哭顽皮的孩子。 而他就那么死了,似乎他来到大承犯下那等罪行的目的就此被埋入尘埃之中。但是,他却发现了一些事情。 当年那风国王爷行刑之时,他无意间看到了一些事情,让他确定了风国王爷来到大承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在关押风国王爷的牢房之中找到了那王爷藏下的一张地图,地图显示的位置是一座山,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这件事,他放在了心上,却一直没有任何的进展。直到那个人找到了他,许下了诱人的承诺,也为他解开了那幅奇怪的地图之谜。 这张地图所画的地方,百年之前就已经改头换面。原本的山峰不再,而在那地图上显示埋宝的地方却盖起了一座守将府,也是北燕的这座守将府,他现在身处的这座守将府。 当年的风国王爷恐怕就是知道了此事才来到大承,甚至他曾怀疑过,那王爷故意犯下这等罪行。实则就是为了能够被关押在这座守将府之中。 地图上的位置被守将府掩盖,若这是宝藏,就代表这座守将府的某一处,镇压着大量的财富。 可是,守将府只有北燕的最高指挥者才能入住,只要方剑璋在一日,他都没有办法安心将宝藏的地点寻到。 好在最后方剑璋被调回了京城。他作为北燕的四大副将之一。便有机会在守将府办公。 但是。副将有四人,而守将府的秘密却不能被其他人得知,所以他关押了周安和槐南。又设计害死了孙云,对外宣称周安和槐南两人被方剑璋调离去做秘密任务去了,这才能够独住在守将府,挖掘那地图的秘密。 可是。方剑璋却回来了。他一回来,他自然就要让出这座守将府给他这个真正的镇远大将军来住。可是。地图的秘密他已经挖掘出了大半,甚至已经找到了那埋藏宝藏的地点,只是那里布置着大量的机关,他一时间不得而入罢了。 方剑璋若是重回守将府。就必然会发现这个秘密,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所以他一面虚以委蛇,一面又听了那人的吩咐。利用北燕将士对于方剑璋的盲目信任,布下了那个局。然后企图将方剑璋坑死在城门外。 而这段期间,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解开宝藏的机关,但却不怎么有进展。为了掩人耳目,他刻意减少了守将府大量的守备力量,即便是天牢,也不过是派了两个心腹去看守。因为那宝藏所在之地离地牢十分之近,想来当年那风国王爷故意被抓进守将府的地牢,也是为了寻找那藏宝图所记录的藏宝之地所在。 但是没有想到,报复来的这般突然。因为守卫稀少,竟然有人大摇大摆的劫狱,将周安等人救了出去,而关押的其他人却全都命丧黄泉。 但他没有声张,而是默默压下了这些消息。他之所以会怀疑此事是方剑璋所为,就是因为周安与槐南被救了出去。 这本来是他准备的一张筹码。若是方剑璋有朝一日活着回来了,又或者方家人有了什么动作,他就拿周安槐南还有奚临舟等人的性命威胁方剑璋,作为爱兵如子的大将军,想必他不介意委曲求全。 但是,这些人却被人救走了。 他原本就担心宝藏的秘密是否流出,忐忑几日对方没有后续的行动,他刚刚准备松一口气,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而对方为何要将刀琛的尸体摆放的如同那风国王爷作案一般不可考究,但他意识到,或许他的心腹之中出了叛徒,将守将府的秘密告诉了对方。 而对方这是在对他发出警告。以刀琛如此惨烈的死亡来提醒他,他的所作所为,他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或许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究竟是谁出卖了他?究竟是谁暴露了守将府的秘密? 梁薄看了一眼刀因,自己先行摇了摇头。 不是他。他此时的悲痛不似作假。何况,刀因不会用刀琛的性命来做这一出戏。他应该是可以信任的。那究竟是谁? 张氏兄弟?舒风?刘师?罗良?还是什么别的人? 梁薄有些头疼。 正在梁薄苦思背叛者的名单时,那边呆滞了很久的刀因却突然站了起来。 只是,或许是起身的太猛,他有些踉跄的又一次摔倒在地。自己吐出来的呕吐物抹了一身,到处都是酸臭的味道,与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有之前梁薄叫人点燃的竹香的味道混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极度难闻的味道。 “你先回去歇上几日,将你侄儿的身后事办一办,何时想通了,你便回来,本将需要你。”梁薄安慰道。 他现在确实很需要刀因。 因为宝藏的泄露开始让他疑神疑鬼,似乎身边的那些所谓心腹已经不值得完全信任,特别是他自己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更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更是觉得谁看起来都值得怀疑。 唯独刀因。因为不肯背叛他,因为要维护他,不惜害死了自己的侄儿,那个刀家唯一能传承香火的刀琛,这样的付出足以让他相信刀因对他是无比忠诚的。 故而他说起话来便体贴了许多。从前很少表露的善意。此时毫不吝啬的堆砌在刀因的身上。 刀因却站着发愣,似乎没有听到梁薄的话,双眼无神的望着那些盒子,突然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你便甘心如此放过那幕后之人?他送来刀琛的尸首,甚至连条全尸都不肯留下,你就甘心让杀侄仇人如此逍遥下去?”梁薄正在激起刀因的仇恨。他越是恨意滔天,就越容易为他所用。 “报仇。报仇。报仇……”刀因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神采。脸上的肌肉因为仇恨而变得扭曲。 “报仇!报仇!报仇!报仇!”刀因越说越激动。最后猛的锤下一拳,那他扶着的桌子应声而碎。 “求将军为阿琛报仇!”刀因一把跪在梁薄的身前,用力的磕着头。额头上片刻间就现出了青紫。 梁薄满意的笑了笑,也不顾刀因身上那一堆呕吐的脏污,双手扶肩的将刀因扶了起来,道:“你之仇便是本将之仇。本将定会将那凶徒寻出,由你亲手就地正法!” “多谢将军。末将感激不尽。末将告退。”刀因的神色开始恢复正常。似乎是因为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你暂且回去。这些尸首。本将会命仵作将之接驳完好,再给你送去,到时便叫他入土为安吧。”梁薄一脸伤心道。 刀因满脸感激,摇摇晃晃的出了守将府的大门。一回去便一头扎进了屋子里,大半日都没有再出现过。 而梁薄只顾着担忧宝藏秘密的泄露还有身边的叛徒,却没有留意刀因离开守将府后与之前一脸颓然不同的寒意。 回了府后。刀因将自己关在房中半日,他没有做别的。只是坐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任由整个身体软踏踏的倚在上头,而后千万种思绪不停歇的飘过,最后化作一声颓然。 他突然起身,打开屋门,脸上不由自主的又换上了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他没有带任何人,只独自朝着柳树胡同走去。那里的最尽头,本是刀琛置办的私人宅子。 他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刀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迈入屋中,一扇门关闭,隔绝了他与外头的世界。 而此时,刀因的对面正站着一个女人还有两个男人。 女人自不必说,非方笑语莫属。而刀因看到方笑语身后的两个男人,神情顿时一滞。 本应该在守将府地牢中关押着的人,此时大摇大摆脸上还带着愤怒的盯着他看。 他当然熟悉这两个人,因为当初亲手将他们诱至守将府的人,就是他这个梁薄梁将军的得力心腹。 梁薄与这二人一样都是方将军的心腹,这二人也断没有想到梁薄会背叛方将军,软禁他二人。如今逃出生天,在看到他这个‘罪人’,自是怒不可遏。 “两位将军,别来无恙。”刀因口中发苦。落得如今这等地步,里外不是人,不是自找又是什么? “托你的福,我二人福大命大,还死不了。”周安与槐南对他焉能有好脸色,若不是方笑语正在他们身前拦着,恐怕二人早就扑上去将他撕碎个稀巴烂了。 刀因苦笑。他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方笑语的阵营之中的。他是梁薄的心腹,为了梁薄背叛了方将军,为了梁薄背叛了大承,却又因为贪生怕死,因为怕连累家人而背叛了梁薄。 如此善变之人,于任何人而言,用了都是大忌。 如今他已不奢望将来能够飞黄腾达光耀门楣,为今之计,是如何在这场幕后之人与钦差大人的交战之中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他始终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 他可以视金钱如粪土,视名望如敝履,可面对家族的传承,面对性命攸关,他却依旧卑微的选择了妥协。 “我已按你所说去做了,何时能放了阿琛?”刀因如今只想先救出刀琛再说。 “你做的很好,每一表情,每一个动作,都真实到极致。相比起军人,你更适合做一个戏子。”方笑语却笑道。那话语在刀因耳中是极尽侮辱之意,可偏偏方笑语说起来就像是毫不吝啬的夸奖。 而事实上,方笑语也确实是在夸奖他。对她而言,戏子不是什么肮脏见不得人的职业,相比起那些人前显赫富贵,背后一肚子腌臜的人来说,戏子的内心可要纯白无暇的多。 可刀因却感觉到了无比的憋屈。 那一日得知了方笑语钦差的身份,他心中的天平发生了倾斜。原本以为对梁薄忠心耿耿的心,在那一刻亲手被他打的支离破碎。 他开始配合方笑语演戏。那些强硬的搜查每家每户,那些搜查时粗暴的手段,看似是一个叔叔为了寻找已经失踪的侄子焦急不已,但实则是为了在百姓心中埋下对于梁薄这个代将军的强烈不满。 包括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也都是他和罗良罗大人相互传出去的,一切都在于挑唆民众对于梁薄的反抗意识。 这些流言,不会那么快就见效,可是随着大旱肆虐,粮食越来越匮乏,只要在关键时刻稍微一煽风点火,就可能会造成燎原之势。 而方笑语过几日却要开始施粥济粮,梁薄这个暂代的北燕最高指挥者的刻薄寡恩与方笑语这个真正的最高指挥者的和善好施相比,哪一个更得民心,一目了然。 而他同样得到了命令,假装阿琛已被杀死,而他,扮演一个誓死也不背叛梁薄的忠诚的狗,取得梁薄的信任,跟在他的身边,然后等待她下一步的命令。 他本不想冒险,可却别无选择。阿琛的两根手指是她给他的警告,他再也不敢拿着阿琛的性命与方笑语去赌一次善良。 可听对方的意思,他在守将府里演的那出戏,竟是分毫不落的落在了对方眼里吗? 他可以想到,当时,或许这个女人就躲在守将府中的某一处,用玩味的神情看着他与梁薄的表演,或许神色里还充满了讽刺与鄙夷。 而守将府里的侍卫,包括他自己还有梁薄,没有任何人发现在那周围还有着另一个人,另一双眼睛,全程在注视着他们的虚伪,如同看一场漏洞百出的大戏。 刀因的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梁薄斗不过她。无论拥有在强大的势力支持,可若是对方武力无敌,拼着北燕大乱将梁薄击杀,简直轻而易举。而只要对方的强大武力再加上哪怕一点点的头脑,几个可用之人,就能将这个自以为是的梁将军彻底击垮。 民心不可用,将士不可用。 一旦百姓受够了梁薄的欺压,一旦将士知道了方将军重伤逃遁的真相…… 梁薄顿时就会变成孤家寡人。 而方笑语,却掌握了所有。 民心,将士的效忠,还有为方将军报仇的仇恨以及被欺骗而成为帮凶的内疚……全都可以为她所用! 而如何证实梁薄所说的一切皆为谎言……那周安与槐南二人不是正站在方大钦差的身后吗? 何况,方笑语还有最后也是最实用的一道杀手锏,镇远大将军方剑璋本人,他还活着!活的好好的!(未完待续。) ps:感谢【问酉】的20点点币~ 第三百五十二章 怀疑 “将军,城门处来报,说是近来城下总有人鬼鬼祟祟往来探查,可需要派人将他们抓来审问?”刀因此时似乎已经从失侄之痛中缓和了过来,给刀琛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之后不过两日,刀因就重新回到了梁薄的身边,尽心尽力的帮着梁薄处理边城中的琐事。 刀因此刻是梁薄最为信任的人,故而将城中重任全都委派给了他,而他自己则********全都扑在了守将府下的宝藏之上。 只是,一直以来都不曾有什么进展,而他怀疑身边出了叛徒之后,更是将所有的心腹全都调走,开始一人独自琢磨这宝藏的事情,整个边城,刀因几乎已经可以用一手遮天来形容了也不为过。 可刀因却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他现在不过是个正在将功赎罪的‘罪人’。他的性命,家人的未来,全部都掌握在了方笑语的手上,所以,取得梁薄信任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北燕所有重要的事一点不落的全都送到了方笑语的耳朵里。 这一场由刀琛假死而得以顺利进行的无间道,被刀因玩的很溜,至今为止没有被梁薄发现一丝可疑之处。 而他今日却久违的打扰了梁薄。他知道梁薄在做什么,因为他现在是梁薄唯一能相信的人,所以他尽量不去打扰梁薄破解宝藏机关,他还打着黄雀在后的心思,想利用这个宝藏作为将功折罪的筹码,希望这个秘密能够打动方笑语,让他真的能够摆脱北燕与流沙国这场战争的影响,安全的退出这场必死的战争。 但是,城楼下的徘徊的那些人,看到的可不止他一双眼睛。若是他隐瞒不报,将来梁薄从他人的口中听到这些,必然会追究他的责任,也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他今日出现在此处。就是为了将这件事含混过去的。 刀因见梁薄皱了皱眉头,随即问他:“可知城楼下的都是些什么人?” 刀因早已想好了要如何说,故而并没有一点迟疑道:“那些人身着的都是流沙国的战甲,当是流沙国的斥候。” 梁薄剑眉微敛。道:“这群东西看来并不信任本将!若非是那位大人下令,本将早就出兵平了这些蠢货,焉能叫他们如此放肆的在本将跟前儿蹦跶。罢了,随他们去吧,等到那位大人下了新的命令。再作打算也好。命人看紧城门,也不必与那些人计较,只要不危害边城,随他们折腾。” 梁薄这话分明是与流沙国之人有所勾结。这些刀因作为梁薄的心腹,一开始就清楚的很,也主动与方笑语交代过,所以方笑语才敢大摇大摆的派人在城外出没。而只要他几句引导,就可以将嫌疑全都算在流沙国的头上,想来现在梁薄心系宝藏,也没那心思与这群在他看来也蹦跶不多久的蚂蚱计较。 “是。末将亲自着人看着,不会叫他们危及边城。”刀因记下,而后便要告退,却被梁薄叫住,道:“你且稍待,你来看。” 说着,将手中的一张奇怪的图纸递给刀因来看。 刀因敛下眼中的瞬间而逝的异色,接过图纸,随即皱了眉头道:“将军,这是……” “那藏宝之地的机关十分诡异。本将对机关之术也曾粗略的了解过一些,只可惜,终究是不曾精通,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如今本将身边有了奸细。本将也难以分辨何人是人,何人是鬼。此刻本将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一人,你来看看,能否为本将解惑?” 梁薄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原本他身边的心腹都知道宝藏一事,他也许诺过,若真有宝藏。自然也会分他们两成。若是这宝藏是真,往后就算不再混迹朝堂疆场,也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神仙日子,这些人自然也都异常的积极。 但是自从方笑语将‘刀琛’的尸首送到守将府那一刻开始,梁薄对所有人产生了怀疑,这些日子已经不敢轻易叫他人靠近那宝藏所在之地,只能以别的理由将人全都打发去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算是给自己争取时间来破译宝藏的机关。 “本将根据记忆将那宝藏入口的机关大致画了下来,也曾找人瞧过,却一无所获。本将知你识得的能人异士不少,你若能替本将解开其中之谜,本将重重有赏。” 梁薄也是心焦,朝廷的钦差或许不日就要到了,而方剑璋又隐藏在暗处蠢蠢欲动。若是时间足够,他也不想冒着宝藏被他人发现的危险去求助他人,但是北燕之事,朝廷是早晚要插手的,就算如今这个女钦差方笑语方大小姐再是无用,可朝廷上能顶事儿官员何其多,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最让他不安的是方剑璋的反扑。五万大军的仇恨,被陷害险些致死的怨怒,方剑璋这一怒,必定需牵连甚广。而或许就在不久的某一日,他就会与方剑璋正面对上,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他必须要尽早的得到宝藏,而后尽快的退出北燕,如此,有他身后那位大人周旋,方剑璋的怒火也就不会波及到他的身上了。 刀因眼珠子转了几转,随即一脸迟疑道:“将军,若是将此物于他人见了,会否泄露了宝藏之事?” 梁薄满意的看了刀因一眼,很受用刀因为了他的利益考虑,于是笑道:“无妨,本将将这机关的样式改了一些,你只说是偶然得了本奇书,只是却不怎么看得明白便是。” “末将晓得了。”刀因将画轴收了起来。可心中却一点要去求助他人的心思都没有。他知道方笑语的存在之后,自然也就知道了方笑语身边有着许多的奇人异士,刀琛那座宅子里被人布下了精妙的阵法与机关,在宅子易主之后,他第一次去时,许是方笑语想给他个警告,故而没有提醒他,就让他独自闯进了院子之中。那真是一段奇妙到再也不想再经历一遍的经历。他在院子里整整转了三个时辰,就愣是原地徘徊了三个时辰。从院子到屋子之间短短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他却从天亮转到天黑,最后还是方笑语着了人将他领了出来。他这才算是得了解脱。 他对这阵法一道很是惊奇,也意识到若是将这些阵法运用到战场之上,对方没有防备之下,必定会血流成河。 这也是他真正下定决心投靠方笑语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有了这些机关与阵法。再加上皇上的手令与将士的配合,流沙国那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镇远军的对手。 事实上北燕与流沙国之战一直在失败,并非是镇远军太弱,而是因为梁薄一直在给对方放水。 他每一次坑死的都是与他意见不合的人,而他自己的部下却鲜少有战死的。这一次若非是方将军来的太快。出手也太快,也许他还不会轻易的就使出陷害方将军的手段。这样的手段太过阴损,后遗之症也大,一旦秘密泄露,他将面对的,可能是北燕几十万镇远军的讨伐。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不如此做,那宝藏的秘密必定会被方将军得知,届时,或许就没他梁薄什么事儿了。所以。他必须要铤而走险。 但他一定想不到,风水轮流转,最终还是要转会该转的地方。方将军没有得知的秘密,会由他的女儿亲手解开。 刀因不动声色的将画轴贴身放好,随即又与梁薄讨论了一下北燕的杂事,这才告退。 而刀因出了守将府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一直到傍晚也没有出来。 城楼上的士兵对城楼下那些鬼鬼祟祟穿梭的人视而不见,但是却随时做好了备战的准备,一旦对方轻举妄动。他们将能够立刻将对方射杀。 但是上头下了命令,即便是将士们心中再是不解,却也无法违抗军令。 事实上,自从流沙国的战争爆发。将士们的心中存着大量的疑惑。每一次出战都是点到即止,明明并非不敌,可上头却下令不可乘胜追击,反倒要示敌以弱。 后来,孙云将军与梁薄将军闹了不合,孙将军一气之下带兵出战。但却因贪功冒进而战死沙场,还损失了近十万的将士,这叫周安周将军勃然大怒。 可雷声大雨点小,此时过后,大家都觉得周将军定然会严责此事时,周将军却和槐南将军一同不见了踪影,只有梁将军放出话来,二位将军去秘密完成朝廷下发的重要人物,暂时不能出现,所以其他三位将军的部下,就全都由梁将军一人指挥。 原本大家也觉得没什么。梁将军与周将军槐将军一样都是方将军的心腹干将,左膀右臂的存在,除了孙将军是梅丞相提拔起来的这种人尽皆知的以外,其余三位将军都是方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忠诚本不由质疑。 但是,渐渐的,军中有些奇怪的传闻传了出来。一开始是源于孙将军的队伍,而后渐渐扩大,对于梁将军的疑虑也渐渐的原来越大。 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却让所有流言尽皆平息了。 “老赵,我总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其中一个千人队的队长对另一人道。 另一人粗暴的灌了口水,大大咧咧道:“能有个什么不对?咱们不都是亲耳听将军说了?难不成那将军还能是假的不成?” 这个被称为老赵的人叫赵三,家中排名第三,于是爹妈很接地气儿的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赵三,说是名字简单,好养活。而事实上这货也确实好养活,一路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一把子力气壮如笨牛,就是脑子省事儿,从不动弹,太过复杂的事从来不考虑,一把子蛮力闯天下,却偏偏被他从一个憨傻的伙头兵,一路斩将杀敌,做到了千人队队长的位子。 而这赵三对面的人瘦的就跟竹竿似的,若是哪日不修边幅起来,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干尸,头发永远乱糟糟的就跟草垛似的,但是一双眼睛却有凶光。 此人善于算计,鬼点子多,战场上杀敌不一定非要蛮力,有时候动脑子更是能坑死对方无数的人。不过此人力气虽不如赵三,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杀起人来狠辣决绝,对自己也够豁的出去。他这个千人队队长的位置,愣是自己几次险死还生,硬生生挣回来的,所即便此人其貌不扬,却无人敢找他的晦气。奇怪的是,偏偏是这么一个人,与他关系最好的恰恰是赵三这头不讲理只讲拳头的蛮牛。 “袖子,你心里是不是有事儿?”赵三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即便是不擅长动脑子的赵三也看出了他这几日里心事重重。 “老赵我告诉你不准再叫我袖子,否则老子真跟你翻脸!”这个被赵三叫做袖子的人原名孙秀,名字秀秀气气的,刚来军营时,人也长得秀气。说白了叫小白脸,所以军营里这群老油子便开玩笑的说他是不是有断袖之癖,最后取了‘秀’字谐音,叫他袖子。 而袖子本人对这名字却是怨念万分,谁叫了都得炸毛的追究一番,可是没什么用,该叫的还是这么叫,而敢这么叫的,武力值都高的下人,他还未必揍得过对方,最后也就这么着了。 不过孙秀没有在这件事上太过追究,而是心事重重道:“我总觉着最近的事儿都透着一股子蹊跷。咱们虽都亲眼见了将军,也亲耳听了将军的计划,可我总觉着这不是将军的做事手段。且近来发生的事颇为怪异,我完全猜不到将军这样做的目的,就算将军打算将流沙国人一网打尽,可以将军的性子,可真会牺牲五万弟兄来换流沙国那个弹丸小国的覆灭?” “可咱们亲耳听将军说的。”赵三眉头紧皱。他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虽然一开始听到这个计划时,心里头总有些不舒服。毕竟五万兄弟的性命,虽说大家都是自愿的,可终归是同袍,如何忍心。 可大丈夫做事也不能婆婆妈妈,五万人换七十万人的性命,也值了,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 孙秀沉默了。 正因为他亲耳听到的,亲眼看到的,所以才一直默不作声到现在。(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有人想要见你们 孙秀心中总有不安,但曾与几个要好之人提过,却都被认为是他多想,难免杞人忧天。他也以为是他近来身子有些虚浮,许是当年受伤的后遗症又发作,这才叫他心内狂躁不安,开始胡思乱想。今日又在赵三这里听到了同样的话,即便他心中这种不安越发强烈,却也只能认为是他思虑过多,自找苦恼罢了。 孙秀拍了拍脑袋,想要将心中不安甩开,就见赵三手里捧着杯茶,笑着看他,道:“袖子,你说将军此时可开始攻打那流沙国了?不过区区几十万人的小国,竟也敢来咱们大承撒野,还真是老虎不发挥,他将咱们大承当做病猫来看待了。要我说,将军就该灭了他丫的!叫他们不知好歹!” 赵三这人,力气蛮,脑子也蛮。在他心里,打仗本就是个力气活,动个毛的脑子!战场上一站,武器亮出来,冲出去,砍死一个是一个。而对他来说,接受对方投降本就是一件很傻的事。投什么降?全弄死不就得了?一开始引起战争的,难道不该做好这样的觉悟? 所以,方将军说起那个计划时,他虽为五万兄弟的逝去而难过,但却觉得若是趁此机会灭了流沙国,将流沙国彻底纳入大承的版图,该是一件多么热血沸腾的事情! 孙秀却笑着摇了摇头。真的要灭一国,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即便大承这边面对流沙国这弹丸小国乃是压倒性的优势,也难以覆灭其国,因为朝堂上总会有那些打着教化为先,口口声声说着灭国太没有人性,上书接受投降。而后安全将他们送回原处,得了一句口头上的效忠,待到对方好了伤疤忘了疼时,再次进犯,循环往复。 可以说,他一直认为,真正于各边关百姓有阻碍之人从来不是那些入侵的外敌。而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本国文官。武将拼了性命拿到的胜利。在他们眼中似乎一文不值,几句空泛的‘良善’,便可抹杀死伤无数兵士好不容易俘虏敌人的功劳。 将军有了要灭流沙国的打算。可是一切却还要偷偷摸摸的进行。先不说京里头那些高坐朝堂的上人,就是将军一手保护着的北燕百姓也有不少有其余的声音。 赵三看到孙秀的摇头,就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原本捧着茶水的手不由握紧。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何尝不知,就算他们杀敌再勇猛。也敌不过京中那几张没用的只会聒噪的嘴。 赵三顿觉心中不爽利。军中不能喝酒,他就只能以茶代酒。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喜欢的就是那些烈的割嗓子的烈酒,这些苦了吧唧的茶水。也不知道那些文人雅士怎么就那么爱喝,在他看来,还不如白开水喝的有味道! “如今流沙国退居外围。围而不攻,分明就是在消耗咱们的战力。大旱已至。粮草紧缺,水源又不可碰,长此以往,他们不需费一兵一卒便可围死咱们。可为了给将军争取时间,咱们又只能与他们耗下去,这样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孙秀很不喜欢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 粮食不是没有了,却并不多,从前吃的都是干货,如今却只能顿顿喝粥,那熬粥的水都还是些不干不净的混浊发黄的井水,可北燕城里如今唯一能喝的水就是那口由百姓自家打出来的井里冒出来的带着黄浊的一股子泥沙味儿的水了。 而流沙国呢?因为离北燕很近,自然也遭到了大旱的波及,只是并不严重。再加之流沙国人口稀少,但资源却比较丰富,这些年皇室储备的财富足以支撑下这一场战争。至少是在知道大承的支援不会到达北燕的情况下。 边城里的百姓饿的面黄肌瘦,从前种的老树上的树皮就被剥去了好几层,唯独家中还能藏着点粮食的,大概也就是以前那些商贾巨富了,可如今人心浮动的时候,又不能强硬的命令他们将粮食都交出来,否则一旦引起反弹,很容易就造成内讧,给流沙国造成可乘之机。 何况,流沙国的起兵实在是太突然了。在这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流沙国这种总人口不过几十万的弹丸小国竟然有这个魄力敢跟大承叫板,所以未曾严加防备。如今城中是否还混着流沙国的奸细都未可知,他们实在是有些束手束脚。 所以,这最直接导致的情况就是城里头的人饿成了竹竿,而城外的敌人却吃香的喝辣的,虽然退居外围,却时不时过来挑衅一下,有时候还带着人跑到城楼下头‘安营扎寨’,大白天的好酒好肉米饭馒头,那砸吧嘴的声音都能穿到住民区里去。而他们明知道对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偏偏还得惯着他们,陪着他们折腾自己。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拖住这些人,让这些人无法快速回防。他们想要困死没有粮草的北燕,而北燕又何尝不是在拖着他们,想要听到将军覆灭流沙国的好消息? 赵三拿手搅拌着茶杯里劣质的茶叶渣子,这茶之所以苦了吧唧的,就是因为不是什么上好的香茶,而是那种到处都是沫子的茶渣子。 身在战场上,军营里,除了那些上官,谁还喝得起什么龙井什么观音什么红袍的?还不如灌口水来的舒爽。 “这些日子,老子都快要憋死了。流沙国那群乌合之众,没完没了的挑衅老子的耐性,要不是梁将军下令不得出战,老子早就一锤子将他们脑袋砸出花儿来了!”赵三呸了一口,将杯中的茶叶沫子全都倒在地上,还拿脚踩了两脚,不耐烦道:“啊啊啊啊啊!真是浑身不舒坦!连个酒都没得喝,馋死老子了!” 北燕大旱之后,粮食都不够吃,更不要提拿来酿酒了。而原本家家户户存的那几坛子酒,为了换口吃的。早就到了那些无良商人的口袋里了。 军营中又禁止饮酒,这些日子可是馋的赵三直跳脚,对于一个酒鬼来说,在军营里不能碰酒,得了休息的日子,回了家,也只能喝几口白开水。 孙秀哭笑不得。他是个爱饮茶的。对酒之一物。倒并非不可无,实在是不大能理解赵三这没酒喝时心痒难耐的感觉。不过他还是笑道:“再忍上些日子吧。待将军将流沙国攻破,抢了他们的金银美酒粮食。到时还能不叫你喝个够?” 赵三也呵呵的笑了。想想那一手抱着金银,一手捧着酒坛子的美妙,倒叫他越发期待起来。 “哎,将军不能带咱们前去。怕打草惊蛇,让这五十万大军回援而乱了布局。只是。狐狼草原之人天生性子野,是否真能完美的听从将军吩咐,我总是有些担忧。”孙秀以往没少跟狐狼草原的人打交道。他一直觉得狐狼草原的人都有点毛病。说好听点吧,那叫信仰。说不好听些吧,那就是死脑筋,一根直肠子通到底。而且一个个神神叨叨的。就连他们那边的武功路数也是让人厌恶的紧,特别是隐藏的能力。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方将军的死忠,所以之前方将军秘密离京,收复狐狼草原时,他们俩可都是跟着去了的。 用时不算长,可过程实在是太复杂,如今他听到狐狼草原四个字就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此次将军却必须用到狐狼草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两人就这个闲来无事的聊着,一边看着城楼下偶尔攒动的几颗人头,一边坐在城楼的角落里说着话,那脸上的神情无聊的至极。 两人聊着一半,刀因慢慢悠悠的上了城楼,看了看城楼的远方,那里还能依稀看到敌军扎营那处,离着不断的距离,两方就这样遥遥对望。 赵三和孙秀看到了刀因的出现,却不怎么想搭理他。他们一直觉得跟刀因说不上什么话,说起来,他们两个一个是周安将军下头的千人队长,一个是槐南将军下头的千人队长,而周安将军和槐南将军关系又一直非常要好,跟方将军也是最早的,深得将军重用。而相反,周安将军和槐南将军跟梁薄将军还有孙云将军的关系却一直不温不火。 孙云将军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来历,知道他是梅丞相安插在镇远军中的钉子,甚至于梅丞相一开始就没打算遮掩,完全是因为他知道方将军感念他的恩情,对他所做之事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他们早就对孙云将军不满已久,只是碍于方将军一直都由着他,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可是这次,将军还未回来,孙云将军就跟梁薄将军闹了不和。且自家里闹闹也就算了,竟还一气之下受了梁将军的挑拨,跑去出战,又因贪功冒进而战死了,还连累了十万兄弟埋骨沙场。虽说死者已矣,活人也不好说什么,可大家心里都是恨着孙将军的,只是不宣之于口罢了。 而梁薄梁将军,不知道为什么,孙秀很不喜欢他。周将军和槐将军对他似乎也不热情,两方也就这么疏离着交流。除了上战场需要合作时,或许交流还多些,平日里见了,也就大眼瞪小眼,有时几句客套的问候,就各自离开。 按说战场上打出来的情谊,真正的肩并肩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感情,即便曾经大吵大闹过,打一仗,互相帮衬着,你救救我,我救救你,这感情就出来了。但梁将军与周将军槐将军却一直都不亲近。连带着几位将军手底下的这些兵互看对方也都不怎么顺眼。 底层的小兵就算了,接触不到那么高的层面,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反倒能打成一片。可到了百人队千人队队长这样的级别,就等于是站好了队,从来都是跟着上头的将军走。周将军与槐将军关系好,所以他跟赵三还有其他两位将军底下的队长们关系都不错,而周将军和槐将军与梁将军的关系不温不火,连带着他们看刀因这种梁将军手底下的心腹都带着一种无来由的厌恶。 且刀因是后来被梁将军提拔上来的,晋升的速度飞快,手段也高,马屁的功夫练就的炉火纯青,对梁将军那也是忠心的紧。可跟他们却不怎么谈得来,一向都是独来独往的多,即便有交流,也是跟梁将军手下那几个队长交流,其余人,几乎都是被他无视居多。 可是今日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因为孙秀和赵三分明见那刀因来了城楼上之后,先是看了眼远方安营扎寨的流沙国军营,随即一脸含笑的看着他们两个,眼中表达出来的竟然全是善意? 孙秀顿时就打了个寒颤。 无事献殷勤,准没什么好事儿。孙秀一瞬间都想转身离开了,也就赵三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一脸不爽利的瞪着刀因,仿佛下一刻刀因要是敢说出什么阴阳怪气儿的话,他立刻就能一锤子锤死他一样。 刀因自然注意到了孙秀与赵三对他的敌意。也是他以往的性格作祟。他起身与最底层,一开始就很不喜欢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且他跟随梁薄的时候就知道梁薄与其余三位将军不合,为了讨梁薄的欢心,他自然也要坚定立场。有一半的傲慢不这些人来往都是做给梁薄看的。 但是他很清楚,若论及对方将军的忠心,梁薄就是拍马也赶不上这几人。从前他效忠梁薄,所以要与他们拉开距离,如今他效忠的是方笑语,那么这些方将军的得力干将们,他就必须要与他们缓和关系。 何况,这也是方笑语的要求。 “两位队长似乎对刀某不太友善?”刀因也有些尴尬,对方这防狼一般目光实在是让他没办法假装关系好到自然开口。 “刀队长多虑了。”孙秀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赵三干脆就用冷哼一声作为了回答。 “两位队长可有空闲?明日刀某在府中设宴,想请两位队长赏脸。”刀因的态度已经放低了很多。 “不必了。”可惜,孙秀和赵三却不怎么买账。赵三心直口快,直接便拒绝了。 刀因却不放弃,而是眯了眯眼,随即笑道:“两位队长还请务必前去一叙。有人想要见你们。” 刀因说完,便转身离开,甚至都没有给二人再拒绝的机会。 “他这是什么意思?”赵三厌恶的呸了一口,狠狠的瞪了瞪刀因离去的背影。 孙秀摸着下巴也看着刀因的背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ps:感谢【f凤媚】的平安符和【yh书迷】的10点点币~ 第三百五十四章 鸿门宴 就在主持人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名中年秃头男子希望他再顶一手价格直接顶到五点五亿的时候,那中年秃头男子却是突然举起了手,说了一句话让主持人都愣住了。:.xnb. “我弃拍!”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没有人明白他弃拍的目的是什么吗,如果只是单纯的定价格的话那很明显没有必要说一句他弃拍,这样肯定会为自己带来报复。 林风微微一愣,莫非是自己碰到和自己之前一样性质的的顶价了? “弃拍?”主持人虽然失望了一下,不过还是本着职业的精神说道:“弃拍是每一个拍主的权利,现在五亿一千万一次,五亿一千万两次。” 主持人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不过依旧没有人顶价,所以他只能一锤定音:“五亿一千万,成交,最终的成交方是我们的建方房地产公司的林董林董事长,我们恭喜他!”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虽然这一块拍品不是整个拍会价格最高的一个,但作为压轴的拍品被林风给拍去,这本人就应该获得尊重,原因也很简单,这是拍会的行规,拍的压轴拍品的人理应获得这样的掌声。 “林董,恭喜你,不过之前也没见你对青铜器感兴趣呀?”竹竿没有说什么,李秘书却是有一些好奇,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天天都待在林风的身边,对于林风喜好古风这件事情他也是清楚,只是之前林风交出的古玩也都是一些小物件,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 林风笑了笑:“只是好奇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买回来看看,这柄剑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就值这个价格,甚至我还捡了一个大漏,走吧,拍会结束了就去签合同,然后我们还有四十亿的款项没收回来呢,哈哈!” 由于都是后台现场交易,所以拍会结束之后林风就来到了拍会的后台,负责这场拍会的是天启拍行的一个管理,林风在签合同的时候向他透露了自己想要见一见天启拍行的老板谈一谈合作洽谈的事情。 林风本来以为那管理会答应自己,毕竟这样的一个小拍行如果能有一个大公司的合作,将会对他们的项目有着很大的帮助,但林风没想到那管理竟然婉言的拒绝了自己。 林风也没有强求,只不过听莫天行说这天启拍行的老板和自己有的一拼,心里面难免会有一些不舒服。 毕竟自己是作弊用了夺予之手了,自然能够比别人出色很多,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和自己差不多,那自己还要这夺予之手有个什么用? 这让林风想起了鉴宝大赛上的水清寒,那是自己唯一佩服的人,不过可惜的是水清寒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让自己能够找到水清寒,林风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说服水清寒跟自己说一下关于自己这一类人的事情。 “林董,我们老板性格比较怪癖,自从开了拍行之后就很少抛头露面了,商务合作洽谈的事情也几乎都是我在打理,所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林董见谅@!”天启拍行的管理在合同上印上了天启拍行的印章之后,将那青铜剑交给了林风:“还有这柄青铜剑,我们老板说不管价格多少,但是只有有缘人可以得到,看来林董就是有缘人了,在这里先恭喜林董了。” 这句话,林风自然没有放在心里面,这是作为商人的一个技巧,尤其是古玩这一行里面,你说一件古玩的成本也就那么一点,邀不了多少,可是为什么可以出那么高的价格? 还不是因为兴趣喜好?以为信仰?因为历史? 所以关于有缘人这种扯淡的说法在林风的眼里面看来只不过是一种营销的手段而已,如果他不跟自己这么说的话,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就买了一把剑回去,心里面能好受吗? 不过在古玩这一行里面也不能抱怨价格有多高,毕竟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拿到了用木质包装包装好的青铜剑之后,林风便走出了后台,这个时候刘老板也已经签好了合同,只见他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林董,不好意思了,临时接到莫董打来的电话让我拍下这块地,说是你要用到,因为拍会已经开始了我已经来不及通知您了,所以就直接拍下了,你看我们找个地方转移一下合同就好了。” 林风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这样,莫小念这妮子就会给自己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不过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莫小念虽然一直呆在家里面,但在家里面的莫小念也可以说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就比如说这一次,如果没有莫小念帮自己拍下这块地的话帧及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找到合适的绿色生态用地,这样对于自己的项目来说就有一些耽误时间了,一个项目拖的越久就会对公司的利润造成损失。 和刘老板签完合同转移了第一块绿色生态建筑用地的归属权之后,林风便找到了那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吴老板,按照自己和吴老板的约定,这八十亿的成交价格里面有自己的四十亿。 吴老板看见林风过来,脸上的笑意全无,这事放在谁的身上估计都是这样,毕竟好好的八十亿就要送给别人四十亿,如果是林风而且还是不可逆的话,林风也不会多高兴。 不过那吴老板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他毁约的话,林风完全有能力整的他秦家荡产;现在交出这四十亿,说不定以后有好事的话自己还能够捞到。 想到这里,那吴老板便爽快地说道:“林老板,嘿嘿,我刚刚和他们的工作人员已经交易完成了,这张卡里面有六十亿,还有那二十亿就当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希望林老板能多带带我!” 林风惊讶的看着王老板,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王老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本来说好的是一人分一半,也就是四十亿,这家伙倒是挺自觉,把他的那四十亿又分了一半出来孝敬自己,要知道这二十亿对于谁来说可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像王老板这样的铁公鸡,他竟然会愿意拿出二十亿出来。 不过对于这样的赠礼,林风自然是不会不好意思了,理所当然的接下来了。 旁边的李秘书和竹竿都爱十分的惊讶林风竟然可以将这一次活动的收益提高这么多,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在项目开始之前就已经盈利了八十亿,这简直就是一种神话。 晚上回道怡情别苑的时候,刚进门莫小念就送给了林风一个拥抱:“某人今天赚的有点多啊,是不是有分红啊?” “切,我不知道要干多久,才能把这么多的股份全部都偿还完呢!”林风将莫小念抱到了外面的摇椅上:“你今天股市收益怎么样?我听公司里的几个懂事最近都是愁眉苦脸了,问清楚了原因之后才知道他们是故事亏了,说是最近股市动荡的额比较多!” “那是他们傻!”莫小念翻了翻白眼:“股市的钱虽然好赚,但总会陷进去,很多人都避免不了陷进去,所以往往都是在股市里面倾家荡产,但你见过愁眉苦脸过吗?” “你是忘了股市动荡你受到损失的时候!:”林风捏了捏莫小念的小鼻子,他还记得自己刚搬来没多久的时候,莫小念就因为一次故事的动荡和自己闹了好几天,那时候林风完全不知道莫小念是因为什么和自己闹的,还墨明棋妙了好几天,后来莫天行才告诉自己,如果股市动荡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招惹莫小念,否则的话后果是严重的。 不过刚说到这,林风就看到莫小念的脸上开始躁动起来,这是莫小念要发怒的迹象,早就已经把莫小念的脾气摸的差不多的林风这个时候赶紧说道:“嘿嘿,乖宝贝不激动哈,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无论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我要吃你!”莫小念恶狠狠的说道。 林风坏坏的一笑,直接将莫小念给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嘿嘿,你要吃我啊,你要吃我就早说啊,我现在就让你吃了我好不好!” “混蛋,混蛋你快放我下来,你个坏蛋!”莫小念惊呼一声:“你个坏蛋,我今天亲戚来了不准这样。” “没事,偶尔闯一闯红灯也是可以的嘛!”林风坏笑着直接将莫小念扔到了柔软的大**上:“嘿嘿,晚餐开始之前,你就是开胃菜。” ……………… 第二天,林风**满面的来到了公司,绿色生态项目组的项目经理已经在会议室等着林风了,林风将昨天从刘老板那里交易来的第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图纸和资料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开始以这一块建筑用地从新设计,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动工。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也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林风在天启拍行举行的一次拍会上打击了隆盛房地产公司,让对方以八十亿的价格买走了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又以低价收购了堆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事情,林风的威信再一次上升了一个高度。(www.. ) 第三百五十五章 若是方将军死了呢? “梁将军即便再好,可我等已有效忠之人,只能遗憾推拒了。”孙秀心中疑惑越深。如果刀因的身后站着梁薄,他就实在是不太能理解梁薄的用心。 虽然此时方将军和周将军槐将军都不在,确实是个拉拢他人的好时机,可是一上来就用威胁的法子,外头还布下了不少的埋伏,这是准备将他们留在这里的节奏吗? 可是刀因是发了请柬的,给了他们一夜的时间准备,且也无法保证那简陋的请柬是否被他们给了他人看过。 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他宴请了各队队长,但各队队长却没能出得了这个大门,或被杀死,或被软禁,事情传了出去,梁薄要如何善后? 他们可不是一两个人,大不了借口去出任务了,或许也不会有人怀疑。可是十几人同时失踪,刀因必然是最大的嫌疑,即便是北燕的军营之中也是派系林立,事情闹大了,说不定会引起哗变,除了给北燕更加的雪上加霜外,他看不出任何的好处。 可若只是试图拉拢倒无妨,成与不成都不过是一试而已。即便是周将军,也曾经试图拉拢过别的将军旗下的队长。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都默许了这样的规则,倒也无所谓,反正到头来,四大副将之中,除了孙云将军之外,所有人都是唯方将军马首是瞻的。 “孙队长何必将话说死了?或许不久的将来,孙队长会改变主意也说不上。”刀因颇为有兴致的看了孙秀一眼,而孙秀直视着刀因的目光,却总觉得他那神色之中藏着些别的意味。 “刀队长说笑了。说起来,无论梁将军与周将军。都是效忠方将军,在哪位将军旗下,又有何分别?”孙秀虽还闹不清刀因或者说梁薄的打算,但他很坚定,他是周安周将军的兵,除了方将军之外,他就只效忠周将军这唯一一个副将。何况。他一点也不喜欢梁薄。如今还只是周将军外出任务,他暂时待在梁薄手下,就已觉得浑身不舒坦。若是未来都要依靠这么一个不喜欢的人生存,这日子未免也太难过了些。 “那若是方将军死了呢?”到因一句话简直达到了惊世骇俗的效果。他这话一出口,十几位队长一同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狠狠的瞪着他,刀因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十几匹饿狼盯上了的猎物。充满了危机感。 特别是赵三,一言不合,拳头顿时就抡了上来,偏这家伙一把子力气就如同一头蛮牛。平日里上战场,一柄方天画戟横扫千军无往不利。而今日,他手中虽未有武器。可谁不知他年幼时就遇到一个游方和尚,传了他一套拳法。一拳下去,即便是最坚硬的岩石也能被他碎成渣渣,何况他一个大活人? 再加之对方是含怒出手,若非他一开始就有所准备,在里头穿了薄甲,恐怕能被对方一拳打吐了血。 “你若再敢口无遮拦,咒方将军死,就别怪某家砸烂了你的脑袋!”赵三是那种典型的崇拜英雄型的人物。当初来北燕从军,那就是冲着北燕军队的勇猛而来的。 他武力不弱,吃下去的饭全都化作了身体的能量,一拳下去,只要找对了要害,打死几个敌军不在话下,所以很快便得以晋升。 他当初是希望能够分在方将军帐下的,哪怕就是先做个牵马的小将也无妨,可是他却因为得罪了人,被分成了火头军,天天守着锅碗瓢盆转,上阵杀敌的机会几乎没有,就被原本的队长给彻底雪藏在那一堆的粮食之中。 之所以后来跟了槐南将军的帐下,是因为槐南将军发现了他的窘境,而在确认他真的有能力时,将他从火头军之中解放出来,他这才得以重新回到战场,杀敌立功,靠军功一步步爬上了现在千人队长的位子。所以他对槐南将军是怀着感恩之心的。 但是,崇拜方将军的心却丝毫没有减少。每一次方将军打了胜仗,每一次他俘虏了敌方的大将,每一次他攻破了敌人的城池,每一次他赢得百姓的欢呼,每一次他得了朝廷的封赏,每一次他被人叫做大承的战神,他都觉得体内的热血开始沸腾! 从军之初,他不是为了平步青云,不是为了累积军功,不是为了手握重兵,却一直都相当将军,当一个方将军那样被人敬仰的将军。 在没有从军之前,他一直相当个侠士,一双拳头闯江湖,专门惩恶扬善,将自己的名头传遍整个江湖。 说白了他是个喜欢虚荣的人,但获得虚荣的手段却有底线。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想要的一切,却不会嫉妒那些已经远远将他甩在身后的人物,相反,他还崇拜那些比他强的人。 方将军是他们镇远军的大将军,无人可取代!也是他赵三崇拜的人,更是他赵三想要超越的人。这样在他心中占有着重要地位的人,刀因竟然口口声声咒将军去死? 刀因似乎也被赵三的一拳打出了火气,他揉了揉被捶地发疼的胸口,目现寒光道:“赵队长好大的火气!” “刀队长最好不要再说这样的玩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此时众队长大多与赵三同一条心。即便是平日里嫌弃赵三脑子一根筋有些看他不爽的人也是如此。 他们是镇远军的精锐,无往不胜,锐不可挡!这一次,若非是将军有了打算,下了命令,他们也不会憋屈的窝在边城之中看着流沙国那群乌合之众在底下耀武扬威。 可正因为方将军是他们的将军,是他们效忠的人,所以即便一开始对这个计划并不怎么赞同或者抱有疑惑,可他们还是听从了将军的命令,听从梁薄的指挥。可没想到,结果是流沙国越来越猖狂,而我方却连连后退示弱。他们心里再不爽,却知军令如山,梁薄无论说了什么,他们都只有服从的份儿,但那只限于军令! 他们都知道四大副将在暗暗争夺北燕守将之位。方将军是一定会回到京城的。即便他依旧是北燕的大将军,却不会再长期坐镇于此,必然要从副将之中选出一个。暂时管理镇远军。 所以他们对四大副将争夺将军之位并不大惊小怪。但每一个人都该有一个底线,在这个底线之内,任施手段。谁有本事谁有能力谁就带领他们,他们也服从强者,不会反抗。但不代表这个人就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敢公然咒骂方将军。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 唯独那个苏刘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暗惊。而后默默的思考着他究竟要如何站队才好。 原本他是孙云将军的人,可孙云将军已经战死。北燕这里就只剩下周、梁、槐三大副将。他必须要依靠一个人为靠山,将来才好一步步向上爬。他娶了当地豪绅的女儿,为的也不过是他们家的财富能给自己带来便利。 他是个懂得要如何钻营的人,所以此次周、槐二位将军不在。刀队长宴请众队长时,他就已经猜测到可能是梁将军想要拉拢各位队长了。 但同时他也很清楚,众位队长大多是忠心之人。一旦效忠了一位副将,只要对方不放弃他们。他们也很难背叛。 当兵的大多都这德性。他们虽也想累积军功获得名利与权力,可却更在意那些所谓的忠义,所谓的兄弟情谊。但这在他看来,全是狗屁! 就算战场上一同经历生死又如何?将来能为你带来什么?除了老去时一些无用的回忆,于自己,于自己的家族没有半点用处。 男人,就得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何况孙将军已死,他改投他人也不是什么错事,无非是要在梁、周、槐三位将军中选择一人罢了。 如今周、槐二位将军不在,边城由梁将军一手遮天,他此时不投更待何时?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北燕,是大承的北燕。可镇远军,却是方剑璋的镇远军。 他们这些人,无论平日里在地下投效哪位副将,最终都是方将军的兵。方将军的命令凌驾于除了圣旨的一切之上。 若是平日里,刀因即便再受梁将军重用,也绝不敢拿方将军玩笑,但偏偏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却处处透着诡异。 首先,是刀因莫名其妙的突然宴请。他们一开始都认为这是梁将军拉拢他人的手段,即便对方不愿,恐怕也不会怎么着,顶多就是用利诱,来撕开每一个人贪婪的底线。 但他又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因为外头埋伏着人。虽然有多少人不得而知,但他们确实都能感觉到外头有埋伏。不只是他,其他队长也应该早就发现了。 而他又有一种感觉,感觉外头的这些埋伏,是刀因刻意暴露给他们看的。若是如此,这似乎就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威胁。 但因为本来他就有投靠梁薄的打算,所以倒也无所谓。 刀因也一点都没有遮掩他的目的,在一开始的‘拐弯抹角’被赵三打断之后,他异常果断的将今日宴请众人的目的说了出来,且话中隐隐带着威胁。就似乎是……一开始他就确定所有人都会同意一般。他自始至终的神色都平静如常。且还敢说出‘若是方将军死了呢’这样大逆的话来,他突然就有一种感觉…… 方将军,会不会真的死了? 他想起了城门外的那场惨烈之战,五万将士顷刻间被几十万大军抹杀,而方将军重伤逃遁,从此后不知去向。 这本是方将军布下的一个局。一个以他被自己人背叛,陷害于城下不得不重伤突围,不知所踪的戏。目的,一则是为了让敌军相信,方将军已不足为虑,北燕城必定军心尽失。二则是为了迷惑将军京中的敌人,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后将军在暗中图谋。 而事实上,将军不过是假意被背叛,实则‘重伤’逃遁后,会秘密前往狐狼草原,与草原人会合,而后直攻流沙国大本营,是为了将流沙国这个祸害彻底铲除,还给了他京中的敌人一个错觉,一个他已不足为虑的错觉。 当时他们都不曾细想过,只是觉得将军的这个计划有些疯狂。虽然用五万人换取七十万人加五十万大军的覆没相当值得,但一想起要五万将士因此而死去,众人都有犹豫。 但是最后让众人都接受了这个计划的原因,是因为方将军手中有一份皇上的手谕,上头印着皇上的私印。 大家也明白,这手谕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毕竟葬送五万大军,即便是为了换取更多敌人的性命,但于皇上而言,也难免会遭人诟病。特别是朝堂上那些酸儒,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又要已死相劝,劝皇上收回成命之类,所以,他们确认了那份手谕之后,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反对了。 军令如山,皇命如天。 所以,有了方将军被关在城门下以五万大军对抗几十万大军的惨烈,有了方将军、太子、安王世子重伤而逃的结局。而他们,就假意是背叛了将军的叛徒,反正只要将军成功了,这罪名立刻就能被洗刷干净。 但,方将军真的是‘假意’重伤吗? 如果……如果一切其实都是真的…… 苏刘有些不敢想下去了。他看着刀因那一脸自信的神态,再看看外头院子里那‘隐藏’在暗处的埋伏,心中有一种惊世骇俗的猜测。 他们……会不会无意中成为了别人的棋子?亲自参与了一出陷害方将军的好戏? 如今想来,当初他们听到这个计划时,那死去的五万大军似乎并不在现场。当时因为这个计划太过疯狂,谁都不曾注意到这些细节,连他自己也是。 不不不,或许是他没注意到而已,大家应该都在。但……又似乎真的都不在…… 苏刘惊起了一身的冷汗。摆在身侧的拳头中全都湿了。 可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他却开始细想今后的出路。 若是方将军真的不在了,那周将军和槐将军就真的是去处理秘密军务了吗?会不会也已经被梁将军暗害了?而且以时间而言,他们的‘失踪’还在方将军之前。 方将军从京城回到北燕时,两位将军就被告知出去秘密执行军务了,方将军至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二人…… 梁将军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 等到掌握了镇远将军的大权,即便将来确认方将军已经死了,也完全可以推测说是计划失败,本不关梁将军的事。周安和槐南两位将军也是如此。就说是任务失败,战死了,谁也说不出什么。就算是朝廷派人下来细查,也查不到梁将军的头上。因为当初方将军提议布局时,几十万大军在场,任何人都能作证。 好简陋的法子,却异常的管用。 那他是不是应该趁此机会,尽快投效,好在梁将军心中留下个好印象才好?(未完待续。) ps:感谢【蜜柑不甜】的10点点币~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真相背后往往是极致的残酷 刀因敏锐的注意到了苏刘的小神态,心中已经有数。 这个人他有印象。聪明是有,可惜都是些小聪明。这样的人能用,但不能信,但梁薄之前对他还算客气,原因就是因为他妻子的母家实在是太富有,取得了此人的支持,就等于是有了银子的支持。 在孙云还没有死之前,梁薄就已经有了要拉拢他的心思。但是,这个人很油滑。当时的孙云是梅苍云丞相的人,军中人人皆知,而苏刘被分在了孙云旗下后,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位置,硬是生生用银子砸出了一个百人队长的职位。 他大约也有心投靠丞相,毕竟梅丞相乃是百官之首,皇上一人之下,朝堂上呼风唤雨,若是能入了丞相的眼,将来登云之上不在话下。 只可惜,孙云被梁薄给算计死了,丞相那头又迟迟没有任何举动,苏刘大约也是明白了,若是没有孙云的举荐,凭他一个小小的百人队长,且还是用银子砸出来的百人队长,是根本就入不了丞相的眼的。他的丈人虽有钱,可到底也不过是北燕这里的富户罢了。若是放到京城,比他们家富有的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于是,他开始放弃丞相那条线,又开始频频向梁薄示好。梁薄也不过是端着架子等着苏刘主动贴上门去罢了,否则他堂堂的北燕副将,死乞白赖的去‘求’一个百人队长效忠,未免也太掉份儿。 但随即大旱便至,家家户户为粮食水源发愁。苏刘似乎是看到了‘商机’,亲自说服他老丈人给军队捐了一批粮食。因此他在士兵之中倒是硬生生的刷出了点影响力。 梁薄在等待苏刘的主动投效,而苏刘也在待价而沽。 没有人知道梁薄做了什么。所以在众人心中,北燕的副将有三位,除了梁薄之外,还有周安和槐南两位将军,在三位副将之上,还有着大承战神方剑璋方大将军。 若是将来方将军被调回京,三位副将之间必有一番你争我夺,究竟鹿死谁手,其实尚未可知。所以苏刘并不急着投效哪一人。而是在暗中默默观察,究竟投靠哪一方得到的利益能够最大价值化。 但是,方才他的那句‘无心之言’似乎让他想到了什么,所以此刻看苏刘这眼珠子提溜乱转,刀因心中也就有数了。 “众位队长还是莫要在执迷不悟了,俗语有言,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宴请几位队长,刀某一片真诚。莫非众位队长不曾感受的到?”刀因脸色变得也快,原本还因为赵三一言不合就动手而颇为恼火的神色,却在被众人相继拒绝后立刻变为了一脸虚伪到极致的假笑。 他这炉火纯青的变脸功夫反倒叫几位队长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今日的刀因与往常相较,实在是太奇怪了。这种撕开了脸皮将骨子里所有的肮脏与黑暗暴露出来的感觉。让人觉得他比之寻常可怕了千万倍。 “话不投机半句多。刀队长还是免开尊口,孙某告辞。”孙秀一点也不想听刀因再说下去。他与苏刘一样,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何况。他原本就觉得事有蹊跷,只是无论与谁说起。对方都说他是杞人忧天,如今看来。他的直觉并非有错,或许事情还会比之他原本所想要更加恶劣的多。 他必须要尽快离开此处,因为他心中不安越发的重。虽然已提早做了些防备,可毕竟还是身在他人的地盘上,难保不会出了差错。 孙秀抱拳后便走,转身潇洒无比,毫不迟疑。可刀因怎会给他离开的机会?孙秀一脚都没迈出房门,就听‘哐当’一声,那房门处突然被一道巨大的铁墙给拦了下来。 孙秀大惊,连忙后退。众队长也察觉到刀因似乎真的要无视其他而将他们留在此处,连忙合为一处,背贴着背,防备起来。 但这似乎正中了刀因的下怀,只见刀因挪开桌上一个小巧的茶壶,就听咔嚓一声,一个巨大的铁笼从天而降,恰巧将所有人关在了笼子中央。 铁笼撞到地面,将地面都砸出了几丝裂纹,一时间尘土飞扬。 赵三怒急,利用其强大的握力企图将铁笼掰弯,但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那铁笼都纹丝不动,一点损伤的迹象也没有。 “赵队长不必再白费力气。这铁笼可是用风国特有的寒铁所铸,坚硬无比,人力不可折损。赵队长还是省下那把子力气,好好想想刀某的提议。效忠梁将军,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财富名利翻手即来,有何不好?”刀因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就像是看牲畜一样的看着这些平日里意气风发的队长们,眼中露出讽刺的笑意,如同一把利刃,生生的切割着他们忍耐的底线。 “刀队长,你就不怕将军回来治你的罪?”其中槐南旗下一位千人队长名叫庄寒,大声怒斥道。 “将军?你指哪个将军?若你指的是你的槐南槐将军,那么很遗憾,他此刻正在守将府的地牢里关着,被严刑折磨着。当然,你们的周将军也是。”刀因一脸讥讽的看向庄寒,随即又颇有含义的看了孙秀一眼。 “你说什么!你们将槐将军如何了!”赵三一听立刻就炸了。方才刀因不过是一句疑似诅咒方将军的话,他都能炸了毛的跟刀因拼命,此刻对他有恩的槐南将军却被告知被关在守将府的地牢里饱受折磨,他如何还能冷静的下来? 赵三这一炸,就开始疯狂的踢打铁笼,只可惜,除了发出‘咣咣’的声音之外,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你们如何敢!如何敢!”庄寒也是一脸冷意。他倒是信了刀因的话,因为刀因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谎话。 如果槐将军和周将军不是被梁薄给害了而是真的去执行秘密军务了,那么迟早会回来。刀因撒这样的谎根本毫无意义,即便骗得了他们的投效。待到二位将军回来了,一切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他所做的一切就会成为无用功。 而若他不是说谎,二位将军真的被梁薄所害关在地牢之中……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刀因敢如此猖狂的囚禁的他们! “梁将军要扫清障碍,周安和槐南两位将军便是不得不铲除的绊脚石。有了两位将军在,梁将军想要一统镇远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设身处地去想,若换做几位队长,又会如何选择?”刀因灌了口茶,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而后剥了个果子填进嘴里。顿时香甜的汁液溢满口腔,刀因不由得笑了。 众人看他这副恶心的模样,都恨不能上去一刀劈了他,可奈何此刻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巨大的铁笼,他们纵有滔天的怨恨,却也无处发泄。 “方将军不会放过你们的!”庄寒此刻还没有发现之前刀因话中的玄机。所以得知周安和槐南两位将军其实已经被梁薄所关押,他所有的希望就都寄托在了方将军的身上。他期待方将军的计划完成,大胜而归之后会发现周、槐两位将军已经出了事。只要方将军起了疑,以两位将军在方将军心中的地位。方将军必将严查到底!届时,梁薄将会为此付出残酷的代价! “方将军?哪个方将军?让我想想……”刀因先是一脸疑惑,随即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道:“莫非庄队长说的,是方剑璋方将军?” 庄寒一愣。刀因这副架势。似乎是完全不惧方将军一般? 庄寒总觉得似乎是哪里出了错,可却叫他理不清头绪。特别是在如今这副境地,他就更不能够清晰的思考问题症结。 孙秀眉一皱。心中不安越发强烈。 刀因似乎很欣赏他们这样不安的神情,随即又笑道:“你们竟还期待方将军回来救你们出火海?众位队长不是亲眼所见。方将军在城门外以五万大军对战敌军数十万,重伤逃遁。可能已经不治而亡了呢?” “那不过是方将军的计策而已!”赵三这个脑回路简单无比的莽夫,即便是此刻都没有察觉到刀因话中的隐藏的可怕讯息。 “计策?”刀因拍拍手,笑着道:“不错,是计策。不过不是方将军的计策,而是梁薄梁将军的计策。” “你此言何意?”庄寒大惊。 刀因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开始弓着身狂笑起来,那笑声原本震人耳膜,可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听不到声音,可刀因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消失,而他此刻眼中含着泪,显然已经笑出了眼泪来。 似乎是笑的够了,刀因突然间敛住了笑容,一张脸冷漠无比,随即拍手两声,左侧的侧间中走出了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此人身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不知该该如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们分明看到那从侧间出来的人长着一张与方将军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身上的气势都如此相似。他们一瞬间都以为这是将军回来了,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叫他们大跌眼镜,只见那位‘方将军’竟低下了头躬下了身,对着刀因便是一拜。 此时众位队长的心中绝难找出一个形容词来表述此刻的心情。眼前的‘方将军’无论相貌,神态,还有那微不可查的小动作都与方将军一模一样,而他一开口,就连声音也是十分相似。 “易容术?”孙秀顿时想到了什么,拍着脑袋,一脸的惊愕还停留在脸上。 竟然是易容术?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易容术这东西,甚至于他自己还亲自见过两次。只是没有这般的惟妙惟肖罢了。 可是,一个人的脸可以伪装,气质与习惯也可以伪装吗? 他想起听到将军计划的那一日,他之所以从未怀疑那个方将军是假的,是因为对方的气质、声音、相貌都与真的方将军一般无二,最重要的是,一些方将军平日里说话的小特点,还有一些小习惯小动作对方全都知道,并且就如同真的方将军一样,将这些习惯动作‘无意识’的做出来…… 原来,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吗? 是了,是了……他们因为太过熟悉方将军而从未曾怀疑过。可是熟悉方将军的何止是他们?梁薄身为方将军的心腹,比之他们更加熟悉方将军的一举一动,或许比方将军自己都要熟悉他自己。 孙秀突然不敢往下想。 那日城门前的惨烈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将军率五万大军出城迎战,将对方打的屁滚尿流,我方士气大振。可对方来了增援,将军不敌,于是下令撤军回城。但是!城门牢牢的关住没有打开! 将军愤怒的怒吼着守城的兵将,可所有人都一脸冷漠的当做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五万大军被对方屠戮殆尽,所有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却没有人良心发现的去打开那扇城门。 那是当然的。因为那是一个局,一个方将军亲手布下的局。一个为了迷惑敌军的局!一个为了抹杀流沙国而不得不牺牲五万将士而布下的局! 或许将军没有看到城门之上那一脸冷漠的将士们,在被城墙遮掩着的身体下,手掌紧握成拳,指甲刺破肌肤流出血液,牙齿紧咬着,嘴唇被咬出了腥红。 他们也不忍,他们也不舍,他们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五万弟兄就这么死去!可是,没办法,军令如山!这是将军亲手布下的局,这是皇上亲手手谕下的圣旨。他们就算再难过也要看下去,演下去,无情下去,冷漠下去! 可是他们被骗了吗? 他们突然想起了城楼下方将军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那原来不是演技,而是真的为他们的背叛而感到愤怒感到痛心。原来那五万兄弟们绝望的仇视都是真的,他们从骨子里鄙视他们这些背叛了将军的小人! 可不是这样的!他们没有背叛!是将军亲口说的啊!他们亲耳听到,亲眼所见,是将军亲口与他们说出了这个布局的啊! 此时,就连赵三也明白了刀因话中的玄机。若是从前还不懂,但看到这个和方将军长得一模一样的冒牌货,所有答案都已经浮出了水面。特别是这个冒牌货此刻正尽心尽力的表演着当初‘方将军’和他们说过的那些话,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上了当!上了梁薄这个小人的当! 他们亲手,葬送了五万弟兄的性命!亲手,将方将军送上死路!还……还天真的期待着将军大胜而归的那一日! “梁薄!我要杀了你!”赵三愤怒的狂吼,怨气冲破天际!(未完待续。) ps:  感谢【小妖霖铃】【楚秋汉月】的平安符和【书友111015184136091】【金玉滿堂】【楚秋汉月】【氤氤】的月票~ 第三百五十七章 忠诚,是背叛的代价不足够 震天的怒吼声让刀因皱着眉头掏了掏耳朵,脸上的神情更多的是不耐。 整个铁笼之中,拳打脚踢之声不绝于耳,哐哐哐哐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 可苏刘却自始至终安静的站在笼子的后方,看着赵三个孙秀等人那几乎绝望的狂暴,他却平静得很。 他比任何人都要早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越是心思重的人,听到了这样的故事,反倒不觉得有什么。 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感到悲伤与绝望,无论是方将军的死,还是五万大军的死,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无法让她晋升,却也不会少一块肉。那些兄弟之前家国大义,远不如他自己平步青云扶摇而上来的重要。 他也很崇拜方将军,但也仅限于此而已。口头上说着尊敬的话,心里也或许会有某一个时刻,某一个角落会有柔软的部分,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关乎于未来的选择。 就比如现在。在愤怒绝望恨不得杀了梁薄为方将军报仇和投效梁薄以搏一个更好的前程这两个选项之中,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结局已定。愤怒咆哮又有什么用?不如选择一个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选项。难道还要他为一个可能已经死了的将军去殉葬不成? 但是,苏刘却并没有开口。因为他清楚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在这个笼子里,存在着十几个方将军的死忠。如果他现在开口背叛方将军而投效梁将军,恐怕第=他就是第一个被这群人愤怒撕碎的人。 所以,即便是背叛。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他如今就在等这个时机。 刀因见这些人如此愤怒,反倒不急,他命人搬来一个香炉,在炉中点上一炷香,而后笑道:“我给众位队长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若有愿意投向梁将军者,刀某立刻放他出来,好酒好菜的款待。可若是这柱香烧完了。众位队长依旧无法抉择。刀某便视众位队长执迷不悟,不肯接受梁将军好意。到时,众位队长可别怪刀某施以手段。刀某也是无法。毕竟,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若不对众位队长动粗,于梁将军那里。刀某不好交代。” “我呸!”赵三大怒,指着刀因的鼻子就大骂道:“你与那梁薄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就算将军都不在了,就算我们这些人今日全都命丧再次,可你最好记着,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你若认为你们的阴谋能成真,便大错特错了!” 刀因却好笑的一咧嘴,冷哼道:“可事实上。若非此刻刀某特意相告,你们这些莽夫。可有谁注意到了梁将军的计划?” 赵三顿时哑火。 是,他们这么多人,可却没有一人注意到这是一个阴谋! 明明现在想起来,这阴谋一点也不高明。不过一个简简单单的易容术,就将所有人蒙在鼓中。 他们事先将方将军和五万大军调开,剩下的事,不过就是一出简陋至极的闹剧。而梁薄是方将军的心腹,方将军定然不会怀疑他的忠诚,所以,调虎离山之计用起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恨的是他们竟然就凭一双肉眼所见,便信了那个冒牌货。因为那些小习惯小动作没有差别,就觉得那人定是将军无疑。可他们却忽略了,梁薄在方将军身边多年,人和习惯与语气早就了然于胸。只要提早让那冒牌货注意,想骗过他们又有何难? 赵三满脸的懊悔,看向孙秀的目光中充满了歉然。 “若我肯将你的疑虑放在心上,或许……” 孙秀却双拳紧握,随即松开,而后狠狠的吐了口气。 他多希望那些忧虑真的是他杞人忧天?可最终,那些不详的预感却都变作了真实。 刀因不紧不慢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吃着瓜果,似乎以前也不着急道:“诸位队长慢慢想,好好的想,刀某不急。若是有哪位队长想通了理开了就开口,刀某自然会放你们出去。” 时间似乎变的异常的缓慢,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却让众人觉得像是过了好几月般,备受煎熬。 自责、痛悔、愤怒、怨恨。乃至于最后慢慢绝望。他们突然发现,能够救他们出苦海的人似乎已经不存在了,而能够裁决梁薄的人,也都不存在了。 那要怎么办?等着朝廷派人下来查吗?可梁薄不可能坐以待毙。何况,就如刀因所言,即便朝廷派了人来查,可将军被拒城门外一事本是将军自己做的提议,尽管这个将军是假的,可除了他们之外,别人却全都不知。到时几十万士兵异口同声,全都可以为梁薄作证。 且还有那张所谓的皇上手谕在…… 等等?皇上的手谕? 孙秀眼一眯,心中有了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于是问道:“皇上那张手谕莫非也是伪造的?” 刀因突然欣赏的看了孙秀一眼,却也不吝啬作答,道:“不,那张手谕并非伪造,至少皇上的私印可没几人敢于作假。” 孙秀大惊!若皇上的手谕是真,那将军被陷害一事,皇上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那张手谕从何而来?为何会落在那冒牌货的手中? 且梁薄那个混账,若是背后无人指使,他断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可幕后指使他的又是哪个? 莫非……莫非是皇上觉得将军功高盖主,所以才…… 孙秀简直不敢再想下去。若事实真是如他猜想一般,那也未免太叫人寒心。 虽然他清楚,自古以来,武将,特别是功劳甚高的武将都难有好下场。不是被政敌陷害。就是被皇帝猜忌,到头来,他们苦苦打下一场场胜仗,一步步踏着尸山血海来回于人间与黄泉之间,最后得到的,却是被自己信赖的国家,效忠的君王无情抹杀的下场。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着一批批的人前赴后继的奔赴战场。无论是因为家穷为了省粮食而从军。还是身怀理想抱负而从军,可一旦站到战场上,生与死都是对等的。 即便生前身份再显赫。皮相再美好,事后也不过是一具满身血污的尸首。 站上那个战场,他们就无法再为自己负责,性命都交给了老天。交给了运气。可即便大家都知道这道理,可每当打下一场胜仗。守护了身后的家国百姓,他们都是打心眼里高兴。 所以,他们这些别人眼中的莽夫,不惧战死沙场。不惧死无全尸,能在战场上多杀一个敌人,多保护一个百姓。他们都觉得值得。可他们最怕的就是没有死在那片荣耀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计之中! 如果皇上只是因为怕方将军功高盖主就指使梁薄做下了此事。他只会感到绝望。 多年间为之忠诚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君王?多年间守护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孙秀捂着胸口。感觉多年前那里受过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明明伤口已经愈合,虽然留下了后遗症,叫他变成了如今这副骨瘦如柴的鬼样子,可他依旧没有后悔曾经那样拼命的去杀敌,哪怕险些死了,哪怕还要承受后遗症所带来的痛苦,可他依旧固执的留在军中,因为他以那样的自己为荣。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出于皇帝之手,如果是皇帝想要抹杀方将军的存在,他会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怀疑为这样一个帝王为这样的国家效忠是不是值得! 胸口的痛感袭来。他知道这是他的心理作用。 当年他左胸中过一支毒箭,虽然军医已经为他处理了,但毒素却无法清除干净,虽不致命,却也破坏着他的身体,让他由原来那样一个清秀的书生模样,变成了如今这副枯瘦的邋遢鬼。 “袖子,你怎么了?”赵三察觉到了孙秀的痛苦。他看到他一直捂着胸口,以为他的后遗症又犯了,连忙扶住他,关心的问道。 孙秀却直摇头。 那不过是他的猜想。他不想现在说出来。他不想所有人与他一样的绝望。 刀因看到孙秀有些痛苦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由孙秀刚刚问到的问题联想下去,他或许已经猜到了他的担忧。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无所谓的神情,但心中却感叹孙秀想得未免太多。 皇上已经派了钦差彻查此事,又怎么可能会是梁薄幕后之…… 刀因顿时顿住了。 梁薄的身后有一个京中的贵人撑腰。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也曾怀疑过对方究竟是谁,可却并没有想出个结果来。 梁薄说他身后的那人是梅苍云梅丞相,可他却不怎么相信。若他身后的支持者真的是梅丞相,他又为何要设计害死孙云? 毕竟,孙云是梅丞相的人,人尽皆知。若为图大事,两人联合,岂不是更有保障? 就算是要铲除与自己争夺利益的人,也该等到那利益真的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再说。面对方将军这样强大的人,事先剪除了队友,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而他从没有怀疑过皇帝。毕竟,皇上已经派下了钦差前来彻查此事。但是刚刚他突然想到,即便派了钦差,也未必就代表此事不是皇上所为。 北燕出了如此大事,皇上要是对此不闻不问反倒可疑。派人彻查那是必定的。可他为何拍了一个女子来查?且还是方将军的女儿?这是否是另有目的? 比如,利用梁薄,将方将军这个女儿也留在北燕? 刀因越想越心惊。可是方笑语的能力却又是实打实他亲眼见过的。即便是派一个男子前来,也未必能做的比她更好。所以或许皇上真的是因为她有能力所以才命她前来也说不定。 刀因的神色变化却都被苏刘看在了眼中。 他也与孙秀一样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而他看刀因那一副眯着眼思考的神情,却误会了这是他默认了孙秀的猜想。 他不由感叹,伴君如伴虎,果真是半点也马虎不得啊。这也让他心中得以警觉,告诫自己往后做事说话要慎之又慎,万不可重蹈方将军的覆辙。 此时在苏刘心中,梁薄梁将军已经与之前有了不同。之前的梁将军在他心中是叛逆者,是出卖方将军的小人,只是他不在乎,也愿意跟随这个小人,只要能向上爬。但是现在,梁将军在他心中却又成了真理。因为梁将军是皇上安插在北燕的代言人。 他认为方将军功高盖主已经被皇上所不容,所以才有了如今的下场。虽然手段并不光明,做的事也不光彩,但在这个君权凌驾于一切的地方,只要是皇上的意愿,他就是对的。 他不过是个投靠了皇上而已。如此想来,连那一丁点的愧疚都已不必再有。 于是他立刻便开了口道:“刀队长,末将愿为梁将军马前卒,刀山火海不惧,死生荣辱不移!” 苏刘就隔着笼子跪下了。 刀因却似乎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但依旧面露欣喜道:“苏队长识时务者为俊杰,刀某期待与苏队长共事。”说着拍起了手掌,但目光却朝其他人撇了一撇。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若敢背叛将军,我活撕了你!”赵三一件苏刘这没骨气的小人样,立刻怒目而视。 他原本就不喜欢苏刘这种太善钻营的人,可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他不能因为他不喜欢就去弄死对方。可此时这种不喜已经化作了厌恶和怨怒。明知道对方害了周将军槐将军,甚至害了方将军,可他为了活命竟然就这么跪地求饶宣誓效忠? 赵三说着就要扑上去殴打苏刘。可他的拳头还没落在苏刘的身上,却听那边庄寒来了一句:“我也效忠。” 赵三立刻就愣住了? 庄寒明明就那样忠心于槐将军,为何会这样轻易就背叛了? “庄寒你!”赵三愤怒的脸都扭曲了,可那拳头却迟迟落不下去。 他只感觉一阵悲哀。 原来所谓的忠诚,不过是背叛的代价不足够而已吗?一旦危及到性命,背叛便疯狂而至。 那人人眼中对槐将军最忠心的庄寒,竟然就这么的成了对方的狗! 还真是讽刺。(未完待续。) ps:感谢【风筝1985】的10点点币~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大……小姐……? 赵三顿觉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连庄寒都背叛了,这世上还有几人能够相信? 他无力的放下拳头,只是冷笑。 他不会背叛槐将军,更不会背叛方将军。哪怕今日死在这里,他不屑做这样的小人。 反正他脑子笨性子直,小时候就被村里人叫做傻大个。读书不好,干农活到时一把子力气。村里考了举人的读书人看不起他,父母也觉得他难成大器,却也不逼他一定要优秀过别的人。他要从军时,父母甚至哭着抓着他不想让他走,因为他不懂得逢迎,不懂得婉转,做事不用脑子太直接,容易被人利用,所以父母觉得或许没多久他就会死在战场上,所以他们说即便没出息也好,不能光宗耀祖荣耀门楣也好,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他还是坚持离开。 他是性子直,是不懂变通,是不会逢迎,所以才会在刚刚立下军功时得罪了人,被分到了火头营,天天围着食材转。但他遇上了贵人,才得以有今日的地位,写信回家报平安时,父母才会抬起头跟别人炫耀他的儿子是镇远军里的千人队长。 他绝不背叛将军,绝不! 即便所有人都背叛了,他死也不背叛! “是爷们的现在就杀了老子!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但想要我背叛将军,休想!”赵三冷哼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他就是在等死,摆明了一副要杀就杀要砍就砍的姿态。 可孙秀却觉得庄寒并不是一个会背叛槐南将军的人。事实上,庄寒与槐将军是同乡,槐将军也一直很照顾这个同乡。且庄寒此人也有一股子拼劲,一点也不给槐将军丢份儿。他坐到现在这个位子,用时比他们都短。固然有槐将军照顾的成分在,可却没有人不服他的。 庄寒一直感激槐将军。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如果说槐将军的部下之中谁最不可能背叛,庄寒是第一个。赵三顶多排第二。 果然,孙秀刚这样想,庄寒便继续道:“要我效忠梁将军并非不可,但有条件。梁将军不得伤害槐将军和周将军性命。否则,即便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赵三顿时眼睛亮了,那神情之中又重新焕发出生机。 庄寒没有背叛,他只是想救将军而已。只要他有这份心。哪怕他真的投靠了梁薄,哪怕他们真要从此为敌,他也是开心的。 “倒也并非不可。”刀因却轻易给庄寒许了诺道:“此事刀某现在便可答应庄队长。槐将军不肯合作,所以庄队长若是提出要放了槐将军,刀某却是不敢应承,但若只是保住槐将军性命,刀某可以与庄队长保证。” “我庄寒,发誓效忠梁将军,绝不背叛。”庄寒松了口气,可眸子中却无半分欣喜之意。 这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无力改变一切的耻辱。 似乎是因为庄寒的起头,在知道真相之前的那几个队长纷纷发誓效忠,却再无一人提出与庄寒同样的条件。赵三看他们的目光阴狠的简直想要生撕了他们。 刀因再三确认,只有五人选择投效梁薄后,说话算话,当即将他们放了出来。赵三等没有选择背叛的人想要趁此机会逃脱牢笼,却被分立在两边的下人一脚给踢了回去。 赵三等人大惊。却想不明白梁薄哪来的这些下人,一个个武功可怕的要命,要知道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即便此刻受困于人,可也不是三两个三脚猫功夫的下人能够对付的。可是刚刚那些下人动手时。他们却根本无法反应。 太快了。即便脑子里告诉自己要躲开,可身体却跟不上。 孙秀脸色更差了些。他误会了这些人是皇上派给梁薄的大内侍卫。如此。厉害那是理所当然的。 选择投效梁薄的五人分别立于刀因身前,低着头。弓着身,一副听君之命的模样,让刀因笑的更为肆无忌惮道:“几位队长肯效忠梁将军,那日后与刀某便是同僚了。可刀某向来有个毛病,就是疑心颇重,总觉得几位之中或许有人不过是做做样子,心中却另有打算。” 说着,刀因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五人,最后落在了庄寒的身上。 庄寒心中愤怒,却无处发泄,只能紧握着拳头,手指的骨节咯咯作响。 “所以刀某有个提议。为了证明几位队长是真心投效梁将军,就请五位队长拿起刀剑,杀了他们。”刀因的手指指向那不为所动死也不肯背叛的十几人。 笼中的十几人顿时变了脸色。 刀因却仿佛没有看到几人的脸色,而是笑着继续说道:“若论武力,几位或许难分伯仲。可如今这些人置身笼中,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君宰割。刀某给你们机会,证明对梁将军的忠心。只要杀了他们,就能证明你等乃是真心投效。从此后,必被梁将军倚为心腹。几位队长,还不动手?” 刀因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拿着刀剑,分别交给五人。 而五人皆都有了一些犹豫,但除了庄寒之外,每一个都接了兵器,朝着铁笼走去。 “庄队长……”刀因见庄寒站在原地脸色几番变换,却始终不肯接过兵器,于是威胁道:“莫非,庄队长不顾及槐将军性命了?” 一听到槐将军三字,庄寒微不可查的颤抖了几下。他缓慢的伸出手,握住眼前的宝剑。那寒光凛冽的兵刃尚未沾血,却仿佛刺透的是他自己的心。 “庄寒,动手吧。你若能保住槐将军性命,我赵三一条命给你又何妨!”赵三却似乎看中了庄寒的忧郁,拍着胸脯豪迈道。 他自己没那个本事忍辱负重。因为他这性子,若是出去了,定然会冲动的对刀因动手。他装不了孙子,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脾气,所以他也佩服庄寒。为了能救槐将军的命,忍受屈辱,认贼为主。他并不会看不起他。相反,他觉得对方很了不起! 庄寒手握着剑。一步一步靠近铁笼。手自始至终都在颤抖,脸上的神情万分的犹豫。嘴唇上殷红的血迹显示出了他的挣扎。 赵三往前两步,将孙秀推到了后头。他那壮硕的胸膛紧贴着铁笼,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顿时让庄寒的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庄寒,动手!记住,一定要救出槐将军和周将军!忍辱负重,苟且偷生都无所谓。一定要救出将军!”赵三并不惧怕生死。每一次上阵杀敌,都是抱着必死的觉悟。一开始还会恐惧,但久而久之,当杀人成了习惯,死亡也就变的不那么可怕了。 庄寒眼中蓄着泪水,剑刃已经贴到了赵三的胸膛。但是他无法再向前一步,无法将手中的剑送入赵三的胸膛,无法亲手杀死一同上阵杀敌的兄弟。 他下不了手! “动手!”赵三怒吼。他知道此刻的庄寒比他还要痛苦。可是,这是救两位将军唯一的方法,这是取信于刀因唯一的方法! 赵三的怒吼声让庄寒的手不由一抖。那锋利的剑刃划开了赵三的衣裳,庄寒连忙退了一步。而后眼中逐渐坚定,似乎是有了什么决定。只听他大叫一声,剑身一转,突然间朝着刀因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 刀因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却丝毫不退,就站在原地,一脸讥讽的看着被愤怒扭曲了脸的庄寒。 而在庄寒的剑就要碰到刀因的时候,却听‘砰’的一声,一个人倒飞出去,身体直接砸在了铁笼之上。 庄寒顿时吐了口血。捂着肚子几乎站不起身来。 “早知你要如此。”刀因眼中全是冷漠。他身前的一个仆人恭敬的退了下去。 庄寒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眼中流下泪水,心中只有对槐将军的愧疚。他拍打着地面。用哽咽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不停重复着:“槐将军,庄寒对不起你!我下不了手!” 其余四人被庄寒转而刺杀刀因这一举动给惊的愣住。一时间没来得及对笼中几人下手。原本心中还有动摇的人,在看到了刀因身边这些仆人强大的武力之后,也渐渐熄了这个心思。 他们看着手中的兵器,渐渐下定了决心。就算心中不愿,可为了活下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铁笼中的人几乎绝望,可却没有一人再求饶,只视死如归,对自己的信念坚信不疑。 苏刘是其中最没有犹豫的人。他双手提着手中的刀,走到一个千人队长的面前,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了下去。不过那队长却也不是吃素的,见苏刘的刀落下时,他连忙左移一步,苏刘的刀刚好砍在空处。 那刀因为太大,想要砍中笼中的人却有些难度。对方不是木偶而是活着的人,会动,会躲,他不是一刀刺在空处,就是砍在了那坚硬的铁笼之上。但任谁都看得出,苏刘是真的下了狠心,每一刀都异常用力。他是真的抱着要杀人的心态在挥动手中的兵器。铁笼中的几位队长尽皆都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杀意。 其他三人也开始有样学样,但笼中的队长们却并非是死人,而是极力的躲闪着。 如果是庄寒,为了能救出槐将军和周将军,他们或许还会安静的站着,给他杀也无妨。但面对这几个叛徒,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他们取信于刀因和梁薄的投名状。 “都住手吧。”几人砍了几次也没有杀死一人。此时刀因却开口阻止了。 几人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老实的站在了刀因的身前。一脸谦卑。 赵三等人对刀因怒目而视,只可惜目光不能杀人。而他们又身在笼中。若是此时能够出去,他定要亲手手刃了刀因这个叛徒! 可几人刚这样想,身前的铁笼却突然拔地而起,升上了半空。而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的赵三他们有着短暂的愣怔。 随即他们一起朝着刀因扑了过去,速度之快,出手之狠辣,比之战场上对待敌军更加恐怖。 但很可惜,刀因敢放他们出来,自然是有恃无恐。 十几人,没有一人碰到过刀因哪怕一片衣角,反倒是一个两个三个的尽皆被打飞出去,几人甚至叠在了一起,位于最底下的赵三即便是壮如蛮牛,也差点被几个人的重量压的吐血。 门外依旧被一面铁墙堵的严严实实。逃跑毫无希望,而刀因身边又有如此厉害的仆人保护,他们这些久经战场杀人如麻的老兵,在对方手中甚至不是一合之敌。 处境已濒临绝望,每一个人心中都沉重的快要窒息。 刀因一脸冷漠的站在这群厉害的仆人之后,冷笑着瞥了几人一眼,如同在俯视一群丧家之犬。只有投靠梁薄的四人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有这群恐怖的仆人在,他们根本毫无取胜的希望。 赵三等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怒视着那几个挡在刀因身前的仆人,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似是自暴自弃一般,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而后所有人都嘲讽的盯着刀因看,似乎是想将这张脸死死的印在脑海之中,将来死都不放过他! 刀因冷哼一声,手一挥,冷道:“给我拿下!” 那些厉害的仆人立刻便四散而去,速度快的几乎肉眼无法反应。而当众人都反应过来之后,原本几乎以为必死无疑的赵三等人却懵了。 而比赵三等人更懵的却是苏刘等背叛的四人,此刻他们被那些仆人拎小鸡一样的拎在手中,而后腹部被狠狠一膝盖顶的几乎要吐出来,就连疼痛都来不及感受,就已经趴在了地上,而后脖子后头一把把钢刀压着,他们还能感觉到刀刃冰凉的触感。 “???”赵三和孙秀等人全都是一副惊愕的模样,反应过来后却觉得更茫然了。 刀因这都是唱的那一出?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还不等几人想出结果,身后的铁墙骤然搬开,露出了外头微微有些刺眼的光。 赵三等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连问题都不知该从何问起。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一脸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刀因躬下身子,退到了后头,而那侧间的门缓缓打开,里头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孙秀看着这个打扮朴素简单,却难掩一身贵气的女人,脸上疑惑之色渐深。而后犹豫着不敢肯定的开口道:“大……小姐……?”(未完待续。) ps:感谢【橙花】【星空喵咪】的月票~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可疑人选 孙秀并不太敢确认。他其实没见过方笑语几次。在他从军的时候,年纪也不大,但当时的方笑语不过才几岁,再加之军营之中并不许女人孩子进入,所以他没怎么有机会见到方将军的妻儿。但是他之所以觉得面前之人是方笑语,是因为他曾经在守将府的书房内看到过一幅画。画中是三个孩子,还有两个女子,一个是将军的夫人奚雨涵,另一人看打扮似乎像是夫人的丫鬟。园中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玩耍,而另一个看起来大一些的女孩安静的坐在石凳上,安静的看着众人,仿佛与世格格不入。 他当时很在意那幅画,因为那画中人实在是惟妙惟肖,且将军将它挂在书房之内,必然是因为这画对他十分重要。 那安静坐着的女子,相貌与眼前的女子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上看来大些。但想想他看到那幅画时已是几年前,女子长大了,出落成了大姑娘也是理所当然。 当时的将军指着画上的男孩与他们说,这是他镇远将军府未来的继承人,很显然,将军对原配妇人所出的小少爷十分看重。而那女子便是将军的嫡女,只是将军总是头疼的说起,这位大小姐实在是太过冷淡,不仅仅是对外人如此,即便亲生父母,也是一付爱搭不理的模样。 方笑语见孙秀似乎认出了他,倒也有些奇怪。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孙秀其人的印象。她还在北燕那会儿,不过才丁点大的孩子,虽不能进入军营,但却也见过几个她爹的心腹。 若是按年岁算,当年的孙秀也不过十几岁,应当还在前线挣扎着累积军功。根本不曾有现在这样的地位。若是如此,能够识得她,似乎另有缘由。 她不知道她爹将那副画像珍惜的挂在守将府的书房。画中的女子不过是个几岁的娃娃,如今她已成人。模样总有几分改变。她若是知道孙秀是根据那画中她小时候的模样猜测的,或许也只会感叹,这些古人们看画猜人的本事当真是天赋所致,至少她每每看到那些所谓的通缉令之类的画像,永远都与那人真实的相貌对不上号去。 方笑语顺势坐在了刀因原本所坐的位子上,而刀因则恭敬的立于身后。神色中再没有方才的一丝嚣张。自始至终,他都像是一个忠实的仆人,安静的跟在方笑语的身后。一言不发。 “来人,给庄队长治伤。”方笑语轻轻摆了摆手,就见之前武力强大的那些保护着刀因不受伤害的仆人中站出一人,恭敬的将对方抬到一侧,开始帮助其包扎伤口,喂其服用昂贵的药材研制而成的药丸,不过短短几分的时间,庄寒就已经觉得身上的伤口已没有方才那般疼痛,不由睁大了眼睛。 这样的治愈能力,若是能放在战场之上。会少死无数的弟兄。 “这位……可是大小姐?”孙秀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方笑语,也不知刀因突然变脸的原因是否是因为这位神似大小姐之人。 “孙队长认得我?”方笑语对这几位队长十分满意。来边城之前,她没有想到整个镇远军背叛她爹的原因。毕竟镇远军是他爹一手造就。若说人心难测,难保有居心叵测的叛徒,这她信,可是几十万的镇远军一同背叛,她却无法相信其中没有缘由。 当他连哄带吓的让刀因背叛了梁薄之后,她也就自然而然的了解了其中的缘由。 老实说。这计策实在是太过简陋,且漏洞也极大。除非有人事后帮着擦屁股,否则仅凭梁薄自己这小儿科的计策,将来被查出来的可能性无限的接近于最大。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却也是最容易实行的计划。 要让几十万人背叛他们的将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除掉方剑璋。由梁薄来接掌北燕的军权,那道所谓的皇上手谕可谓是功不可没。 君权至上的年代。皇帝的命令几乎可以不需要任何的逻辑与理由。只要是帝王想做的,圣旨一下,普天之下的臣民唯服从一路可走。 何况,有了狐狼草原的效忠,灭掉流沙国并非不可行,所以梁薄这简陋的计策却也是最容易实施的。 北燕大旱,粮食水源不够,对方兵临城下。方剑璋回到北燕之前,梁薄所用的对策不过是示敌以弱。 都是有血性的汉子,一次次被流沙国那群乌合之众欺上门来却不能反击。再加之孙云被梁薄算计损失了十万大军,众将士一个个的憋着口气,一听到‘方剑璋’的屠国计划,再加之有皇上手谕存在,众将士哪还会细想,巴不得现在就冲出去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而梁薄也不是毫无准备。他的易容术十分精湛,只要找到一个身材、个头都与方剑璋十分契合的人,为他易容成方剑璋的模样,或许这个人已经准备了好久,他已经连方剑璋的气质都渐渐模仿出了三分,再加之一些方剑璋的细小动作与习惯,要骗过一些人不是难事。 这件事,漏洞的部分其实是在事后,一旦有人反省过来,很可能就会暴露计划。所以,皇上的手谕是必须的。 而那手谕之上虽然盖的是皇上的私印,但是,军中总有那么些老人,对于皇上的各种印鉴都是了如指掌的。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假传圣旨,历国历代都有着一套辨别的方法。而那私印必定是真,所以才能骗过这么多人。 所以可能性有两个。一是这手谕就是皇上本人下的,他是真的想要借此除掉方剑璋。二是某个能够接近皇上的人趁皇上没有注意,偷偷盖上去的。 这样的人并不多。首先此人必须要在京城,且能频繁出入皇宫。很有可能他本来就是住在宫中。 即便是身为皇子皇女,能够接触皇帝私印的也少有人在。太子算一个,且还必须是在某一个时间段内才能够接触到。因为太子住在东宫,虽也是在皇宫大内之中,但他想见皇帝也需求见。而皇帝也不会将私印随意带在身上。所以。太子的可能微乎其微。 况且,太子自己身在北燕。城外一战,他自己都险些没了命。若不是那五万将士知道他的身份。拼死护他,此刻太子已薨的消息早该传到京城了。 其次是那些贴身伺候皇帝的人。比如苏万福,比如夏公公。作为********,皇帝的印鉴明日里都是由苏万福来保管的。如果是苏万福要假冒圣旨,有的是机会。但是,苏万福是个人精,他肯定知道假传圣旨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是********,只需对皇帝一人负责。夺嫡之争他根本不必参与在内,只要对夺嫡的几位皇子一视同仁。或者适当的讨好,他不费吹灰就能赢得几位皇子的好感。 何况以他的年纪,皇帝有正值壮年,待到皇帝退了位,他自己也该放下一切好好歇着了。太监又无儿女,唯独夏公公这个干儿子,即便要为他打算,也没有必要冒着杀头掉脑袋的危险去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 再者就是后宫的嫔妃们。有时皇帝会在几位娘娘的寝宫里处理一些事情。玉玺与私印都有可能会被带过去。 这就有些有意思了。 在方笑语的心中,能做这样的事的娘娘们到有那么几个,且也有足够的动机。 比如。周贵妃。 身为大周的奸细,他有着足够的理由想要害死自家老爹。虽然她爹镇守的是北燕,与大周隔着不短的距离。可真正的战神,无论去到何处,依旧能横扫千军。若是她爹被皇帝调往西北,绝对会是大周那些常常骚扰西北的流军的噩梦。 再比如,梅贵妃。 她是梅苍云的女儿,帮自己的父亲对付一个绊脚石,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她只是一个女子,想凭自己的能力除掉她家方大将军,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家方大将军不知不觉的死在战场上。 可是这太难了。且很容易事后出纰漏。所以如果是梅贵妃所为,必定需要准备好一个替死鬼。 所以。与她有勾结的御史大夫提议太子跟着一起来北燕。如此,陷害她爹的理由便可以扯上夺嫡。 而事实上。梅苍云想要暗中掌控镇远军。而周子风也想将镇远将军府据为己有。 无论是哪一个目的,方剑璋都是障碍。 所以,还需要一个人的‘配合’。 因为,如果太子死在北燕,皇帝必然要大怒。这时候梅贵妃再推出去一个替死鬼,便可能隐藏下梅苍云这老狐狸想要夺权的真正目的。 方笑语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五皇子啊。这个被梅贵妃亲手所害而没了母亲的皇子,却在多年后忍辱负重认贼做母,只是为了能够手刃仇人。 五皇子从未曾将梅贵妃当做母妃来看,自然的,梅贵妃也不会将五皇子当作儿子。将五皇子寄养在名下,不过是因为她多年无所出,所以必须有个子嗣,能够为他在宫中赢得不衰败的地位。 但是,如今梅贵妃有孕,她就更不需要一个被自己害死的人的儿子来分薄她自己子嗣的地位。 何况或许她自己也察觉了,五皇子对她的态度始终不亲密。她之所以多年不孕,也是因为五皇子暗中给她下了药。再加上心中有鬼,她就更不愿意接触五皇子。 上一次那蹩脚的陷害周贵妃的计划,她不就是想要牺牲五皇子来实施吗? 这两个人是最有可能也最有动机做下此事的人。但是,方笑语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嫌疑之人。 那个大名鼎鼎的户部尚书家的坑爹小能手娘娘,前些日子刚刚被封了妃,称为梁妃。 这个人,虽没有背后的家族支持,却仅凭着自己,便让皇帝十分宠爱她。而皇帝明明知道这个梁妃总是变着花儿的想法子陷害她自己的爹,可却一直将她留在身边,极尽宠爱。 这位梁妃娘娘,平日在宫中倒是安分守己,也不拉帮结派,也不随意陷害他人,当然也不会轻易被人陷害。这是个有手段的人,可偏偏她表现的很乖巧,除了时不时的坑个爹,她让皇帝觉得跟她在一起十分舒服,故而也常常宠幸。 本来北燕之事,与她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她与娘家不合人人皆知,因为户部尚书梁大人对她们母女一直不好,平日里还要受姐姐妹妹的欺辱,这位梁妃娘娘虽然依旧以姓冠了名号,但是对于这个姓,她可是一点也不喜欢。 所以就算是出了事,大家心中恐怕也会将她和户部尚书家完全分开。何况她在宫中取得如此地位与荣宠,当真是完全没有借用过户部尚书府中任何的资源与人脉。而且不得不说,这位被坑了无数次的梁大人,不给这位梁妃娘娘设几道阻碍已经是不错的了。 而方笑语之所以怀疑这位坑爹小能手的梁妃娘娘也有动机参与此事,是因为,梁薄,是那位户部尚书梁大人的同族。关系倒是已经隔了很远了,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交往。梁大人能坐到户部尚书这样的位子,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上关系的。他对自己的女儿都如此刻薄,更遑论不知道已经隔了几辈子的所谓同族。 梁薄出入京时,也不是没想过要投靠那位户部尚书大人。只可惜,人家眼高于顶,根本就看不起他这样的穷亲戚,所以脸面都没见着,就被赶了出去。 梁薄之所以从军,就是因为想要争一口气给那位户部尚书看看,纵然你朝堂之中地位不可动摇,老子也要用军功,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追上你,然后总有一天,这被人轰出去的耻辱也要你亲自尝一尝! 这些年来,梁薄从来未曾跟那位户部尚书梁大人联系过。他也当自己就没这个同族。自然那位户部尚书梁大人更是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存在。 即便知道北燕有个梁副将,他也没有跟自己的同族联系到一起去过。 但是,这两位梁大人没有联系,但宫里那位梁妃娘娘却未必不想他们适当的联系一下。(未完待续。) ps:话说翻了一下,以前我把太监总管写成了苏万春好像,但后来全用苏万福了。大家就当他的名字就是苏万福。前头那个苏万春,我以后重新读一下再改吧。还有坑爹小能手梁妃娘娘,我忘记了以前是不是写过他们家的姓。要是写过了,你们无视一下。同样以后再改。他们家就姓梁了。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顶锅盖逃跑) 第三百六十章 狐狼草原出兵 究竟是谁在操控着北燕的一切,看似已经露出了真容,实则却依旧迷雾重重。 这些日子方笑语倒也没闲着。虽然身在北燕,不能出城,但是有刀因这个钉子的存在,她对于北燕之外的事也了如指掌。 她让刀因专程去注意了一些事情,也得到了一些结论。基本上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什么人,她心中有数,只不过那个人根本没有亲自动手,他在利用一些棋子,来扰乱所有人的视线。包括她所‘推理’出的一切,可能也是那个人希望她这样想的。 如果知道了幕后之人的身份,那么,要推算出他这样做的原因反倒不难了。问题就在于,在这件事情上,有多少个人或被利用着,或心甘情愿的参与到其中。 “真是对不住几位队长了。北燕出了这样的大事,守城的大将竟被陷害拒之城门之外,导致几万大军覆没,此事朝廷上万分关注。本座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查清事实真相,该严惩的严惩,该赏赐的赏赐。但本座却不知几位队长之中,不,当是整个镇远军之中,何人可信?何人不可信?既如此,本座也就只能出此下策,来试一试诸位队长的真心假意了。”方笑语并没有先回答孙秀的问题,而是将此次的试探直言不讳给众人听。 孙秀神色越发疑惑。他注意到这女子刚刚自称本座? 这是江湖人惯用的称呼。莫非此人是江湖侠士?是他弄错了而已? “你究竟是何人?还不快放开我等!”苏刘还没有从这巨大的变化中缓过劲儿来,直到方笑语直言方才不过是试探,他这才清醒过来。立刻叫道。 “聒噪。掌嘴。”方笑语嫌弃的皱了皱眉,只是那下令的语气中一丁点起伏的情绪都没有。仿佛她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棵草,一块石头,微不足道的不值得她浪费情绪。 刀因二话不说,从方笑语身后走上前去,站到了苏刘的面前。摆摆手示意后头的人将压在苏刘脖子上的刀拿开,一手揪起苏刘的衣领。另一只手哐哐就是几巴掌。那声音清脆的每一个人都仿佛能通过这啪啪声来感受到脸颊的疼痛,可想而知,刀因是真的用了不小的力气。 “刀队长……”苏刘眼神有些茫然。他几乎都要忘记了方才不可一世的刀因刀队长在这个女人出现后那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从前的那点聪明脑子终于回归了身体,他突然意识到。刀因应该是背叛了梁将军。而此次他导演的这一出戏,根本就是为了分清究竟何人会加入到梁将军的阵营,而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苏刘有些不敢相信。刀因是梁将军一手提拔出来的,整个北燕谁不知道,刀因对梁薄忠心耿耿,是梁薄养的一条听话的好狗。他为梁薄出了许多的主意,也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今日这一出试探的好戏,他一开始就没有怀疑,因为他打从内心里认定。刀因绝不可能背叛梁薄。 “竟敢对钦差大人不敬,苏队长好胆识。”刀因冷笑。 在自己的侄子被抓之前,他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站到梁将军的对立面,去对付这个一手提拔了他的恩人? 不是没有罪恶感。只是,在所谓的恩情和家人的安危,家族的传承相比,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钦差大人?一个女人是钦差大人?”苏刘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一个女子。何德何能能成为钦差大人? 自古以来,女子不是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针织女红琴棋书画吗?什么时候大承竟然会让一个女人做了钦差? “苏队长这话。莫名叫本座不快。”方笑语一脸认真。 刀因立刻一哆嗦,连忙躬身道:“属下明白。”随即大手一挥,又是哐哐两嘴巴子,且力度比之方才更甚,将苏刘的牙都抽掉了一颗,一嘴的血污从嘴角流下,众人见刀因只因为方笑语的一句话便毫不留情,立刻浑身发抖起来。 钦差啊。北燕的事,终于引来了钦差。 他们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对钦差是个女子这样的事情而惊讶,他们只知道,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事,可朝廷却早就已经派了钦差来彻查了。 孙秀的重点却有些跑偏。他们这些当事之人都蒙在鼓里的事,北燕严禁外出,事情根本无法外传,那京城里的皇上是如何知道这件事并且早就派了钦差来此的? 再者,这个长的莫名像方将军家的大小姐的‘钦差大人’,明明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却自称是‘本座’,那她究竟是朝廷的人还是江湖中人? “那敢问这位钦差大人,方才刀队长的话中,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赵三却不管其他。他要知道,这个钦差大人口中的试探究竟是指什么?方将军是因为被害而拒之城门之外是真还是假?梁薄骗了他们是真还是假?周安将军与槐南将军被关在地牢之中而非是之行秘密军务又是真还是假? 他已经被弄糊涂了。 因为原本那些话是刀因说的,而刀因又是梁薄的心腹,所以他信了。可看现在这架势,似乎是在告诉他们,刀因背叛了梁薄。 “本座收到消息,今日,狐狼草原对流沙国发动奇袭,此刻战况怕已不可收拾。” 方笑语笑着说道。此时此刻,狐狼草原开始进攻流沙国的事,北燕还不曾收到消息。狐狼草原刚刚出兵,若无意外,此刻就在对流沙国进行屠杀了。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定好的时间。往后的每一步,在来边城之前,她都曾推演过。也制定了几个方案。她有独特的方法传递消息,所以狐狼草原的动向,今日一早便放在了她的书桌之上。 “什么?那果然……方将军他成功了?”赵三大喜。孙秀也愣了愣。若是如此。岂不是代表他们根本没有被骗,方将军真的带着狐狼草原的人去屠国去了? “屠杀流沙国的命令是本座下的,不过歪打正着罢了。”方笑语的话却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 赵三一脸的不信任。本来女钦差什么的,对他这种大男子主义的人来说,就有些不可信。 “你真是钦差?”赵三的表情完全出卖了他的心理活动。 刀因刚准备怒斥,却被方笑语摆了摆手阻止了。 方笑语却只是笑了笑道:“赵队长这份疑心,若是用在对的时候。或许便不会有今日这些烂摊子要本座来收拾。” 赵三竟然红了红脸,有些尴尬。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看着方笑语的眼睛,心里总是有那么点发虚。 方笑语却并不跟他深谈,而是对着侧门处说了一声:“两位将军,出来吧。” 话音刚落。那侧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这一次,从里头走出了两个众人熟悉万分的人。 “周将军!”“槐将军!” 看到两位本来在守将府地牢里关着的将军出现在他们面前,众人大喜,说着便围到了两位将军身边,有的甚至喜极而泣。 “哭个屁啊!男子汉大丈夫,哭的像个娘们似的,别说你是老子带出来的兵!”庄寒不顾自己的伤势,一下子窜到众人前头。见眼前是活生生的槐将军,他顿时喜极而泣,却被槐南踹了一脚屁股大骂了一顿。 唯独苏刘等选择了投靠梁薄的无人。内心苦涩无比。 他们没有想到这会是刀因布下的一个局。若只是单纯的投靠梁薄倒也罢了,毕竟一开始他们也都不知道梁薄做过的这些事。可是刀因偏偏弄了一出要他们杀死其他几人的戏码。庄寒成功的通过了考验,虽然一脚被踢成了‘重伤’,但看来对方也是手下留情了。而他们这些认真在执行者刀因‘命令’的人,不用说,自然就成了出局者。 军中最忌讳出卖同袍的小人。如果刀因说的那些事梁薄都做过。那么此次,他们就已经被划归到了梁薄一类人中去了。 可偏偏。这个所谓的钦差大人手下有着这么一群武功奇高的下人。此时苏刘已经开始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了。 赵三满脸欣喜的确认了他家槐将军还活着的事实,看向方笑语的目光不由柔和了几分,乐道:“原来你还真是钦差啊?” “赵三你个浑人,不得对大小姐无理!”槐南一巴掌拍在了赵三的后脑勺上,竟然让毫无防备的赵三猛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刀因怀里,幸好刀因一掌把他推了出去,要不就赵三这傻大个,就头蠢牛一样,被压这一下子还不得去上半条命去? “大小姐?”赵三一脸茫然。而孙秀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个人,真的是大小姐?方将军家的那个木头大小姐? “这几个人如何处置?”周安看向眼珠子正咕噜咕噜乱转的苏刘,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原本就看他这种爱钻营的人不顺眼,如今果不其然,于是第一个背叛的,就是这样的小人! “钦差大人饶命!末将……末将不过是假意投靠那梁薄,是为了忍辱负重为方将军报仇,并非真心背叛。”苏刘砰的一声狠狠的磕了个头,脸上的神情之真挚,仿佛他说的全都是事实一般。 若非在场之人都是些人精,保不准就被这个人善变的嘴脸给骗了。 “我呸!你方才下手可是处处杀机步步杀招,可不见你手下留情过。”此时那个方才苏刘提刀要砍的千人队长立刻一脸鄙视嘲讽,看向苏刘的神色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那不过是为了演给刀队长看的。末将如何会真的对战友下手?”苏刘一点也不尴尬的反驳道,仿佛他心中完全五鬼,语气神色坦然无比。 “你还要不要脸?”方笑语一脸嫌弃,最后化作一声感叹道:“真是个人才啊。”说罢摇了摇头。 方笑语其实是想说,这个苏刘真可惜生错了时代。这要是生到她一开始所在的现代社会,绝对是一个能拿影帝的好苗子。 几个队长被方笑语这一句‘夸赞’给逗笑了。心里也踏实了几分。只要方笑语这位钦差大人不相信苏刘的鬼话,那么苏刘就算是说破天去,也不过是浪费口水罢了。 “先带下去,他们还有用。”方笑语命人将几人捆绑的结结实实,然后拖下去看押好了。这些人,实在是杀鸡儆猴最好不过的人选了。且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 “大小姐……呃,钦差大人,狐狼草原真的出兵流沙国?”赵三一想起让他们憋屈了大半年的流沙国血流成河的场景,心下不由振奋。 “我与他们约好,今日出兵。此时他们恐怕以至流沙国国境,或是已开始发兵攻打流沙国。”方笑语对苍蒙的能力有信心。苍蒙是她教过的人里,少有的对杀人几乎有着一种恐怖的天赋的人。他有仇人,所以拼命的练习她交给他的杀人手段。学成之后,他单刀一人便手刃了仇人,自此后安心的待在月影司替她办事。 这大概是她给他发布的第一个十分重要的命令,她相信,苍蒙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可若是消息传到边城,那流沙国大军必然回去支援?咱们要不要……”赵三一听到要打仗了,眼珠子都亮起来了。这大半年都要憋出鸟来了,一想到能痛痛快快的大打一场,他就感觉从前懈怠的那些力气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不可轻举妄动。”庄寒却持反对意见,道:“如今我军缺水少粮,军心又极不稳定,贸然出战,难免造成巨大损失。应先派斥候留意对方一举一动。咱们要战,就必然要将内乱先行解决,否则……” 庄寒神色不动声色的落在了刀因的身上。刀因冷着脸也不说话,他知道,在这些人里,他于方笑语而言是最没有信用的。毕竟他以前是梁薄的人,而后又轻易背叛了梁薄。而这些人,却都是至死也不肯背叛方将军的人,在方笑语的心中,分量自然就更重。(未完待续。) ps:感谢【球心】【幻月绫舞】【橙花】【懵喵喵】的月票和【云之彩水中月】的10点点币~ 第三百六十一章 钦差大人驾到 “我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方笑语自然发现了刀因的尴尬,但却没那心思要去帮他解决那尴尬。【ㄨ】 无论刀因背叛梁薄的原因是什么,可他当初帮着梁薄一起陷害她家方大将军却是不争的事实。因为他还有用,所以可以留着他帮着处理一些事情,可要得到她的信任,却不可能。 “五万大军并未进入边城,只托人运来了粮草,末将已将粮草安置妥当。”刀因却不敢显露心中不满,只得恭敬回道。 “五万大军是……?”孙秀几人有些疑惑。没有梁薄的命令,北燕的军队绝不可能擅自出征。而方将军所带领的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当时可是他们亲眼见着的,既如此,又何处来了五万大军? 方笑语却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铺开一张地图,这地图中记录着北燕、大裕还有周边一些小国的地形,是曾经损失了不少斥候才最终绘制完毕的。 方笑语拿起手边的毛笔,蘸上朱砂,在地图的某一个位置画了一个圈。 “你们看,这里是狐狼草原,而这里,是流沙国。如今狐狼草原已经出兵,无论流沙国是否会被灭国,但一定会遭遇巨大的折损。流沙国人力不过七十几万,能抽调出的战斗力最多不过二十万,且能力参差不齐。此次进犯北燕,共出动六十万大军,即便有大周背后支援,但大周的目的不在北燕,而是西北,故而,这些兵力,必然不是大周的绝顶战力,甚至可能不过是敷衍了事的炮灰。”方笑语将狐狼草原到流沙国之间的那条线画了一个×。 众人点头。流沙国能够出兵六十万,这不可能是流沙国自己的战力。但是,即便要利用流沙国牵制北燕,对方也绝不可能派出自己的最高战力,来帮助这个一开始就一定会失败的小国。 “这六十万的将士之中,或许还有流沙国本国那可以上战场的二十万战士。即便那二十万人留守流沙国,凭借狐狼草原,也可让对方战力大损。届时,流沙国想要保住自己的江山,就必定需要在此处的流沙国将士回援。”方笑语又在地图上,将流沙国与如今正在不远处驻扎的四十几万流沙国兵力用一条线连接了起来。 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狐狼草原会失败。即便不能将流沙国之人屠杀殆尽,但至少可以给流沙国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甚至可以让他们就此一蹶不振。 而周边小国之间互相吞并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不是每一个小国都有资格有胆量来挑衅泱泱大国。但是,若是某个小国已到了虚弱至极的边缘,必定会有无数的小白兔化身饿狼,将这块蛋糕分食殆尽。 所以,狐狼草原是否真的屠国并不重要。流沙国,注定只有灭亡这一个下场,区别只在于灭亡在谁的手上而已。 何况,流沙国的二十万战力与狐狼草原这种野蛮军团的战力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就从战斗本能,战斗技巧,战斗的狠辣程度上,流沙国的人都完败。狐狼草原的一个战士至少能顶对方两到三人。何况流沙国里还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而狐狼草原之人外出作战,没有累赘,结果一目了然。 最重要的是,此次出兵,事关于狐狼草原的圣物是否会回归到他们自己的手中。为了那颗夜明珠能够回到狐狼草原的狐狼雕像之上,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奋力厮杀。 “流沙国退兵,北燕危机即刻解除,可若真叫他们回援,于吃下流沙国而言,未免太过可惜。”赵三一直对流沙国颇有怨念,若是真能屠了流沙国一国,他必定第一个自告奋勇。 “他们无法回援。”方笑语却突然说道。 众人一愣,随即孙秀想到刀因方才提到的五万大军,莫非,大小姐是想用这五万大军来狙击对方四十万兵马?这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以少胜多的战役并非没有,可这样的战役,无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才有很小的机会发生。 如今,边城所有的兵力掌握在梁薄的手中。狐狼草原可能已经起兵,只消消息传到这里,对方一定会回去支援,除非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将梁薄解决掉,否则北燕这里根本不会出兵。毕竟军令如山。 等等!军令如山? 孙秀顿时想到了一个险些被他忘记的重要身份。 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方将军家的嫡出大小姐,还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既然是钦差大人,就总该有圣旨在手,或许,可以调动北燕大军。 孙秀顿时振奋不已。 但实际上,孙秀只猜对了一小部分。方笑语又重新蘸上了一点朱砂,在地图上属于大裕朝的部分画了一个圈,道:“大裕前些日子已经秘密与我大承结盟,共同抗衡大周。在我来边城之时,太子已经启程前往大裕请求出兵。一旦对方应下,那待外头那四十万流沙国兵将撤退回援之后,由大裕朝出兵,将他们拦在此处。” 众人一听大喜。他们没人知道大承与大裕已经偷偷结盟。甚至于此时,就算是京城之中,也不过是皇帝、太子还有她和叶西辞知道而已。 这些镇守边关的士兵,是没有资格知道这些隐秘之事的。何况他们还听说过大裕朝的皇帝跟咱们大承的皇帝似乎有点不对付。咱们这位皇帝对那个奉天帝可是怨念的不得了,曾经有传闻,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表示了对奉天帝的不满。 他们能听到的传闻都有限,可却都有两方帝王互看不顺眼的印象,所以自始至终,谁都没有想过,大裕可能会出兵支援大承。 但此刻他们却相信了,因为方笑语没有必要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任何一种情报的不准确,很可能就会给战争带来完全无法预料的枝节,甚至可能导致功败垂成的结果。 如果大裕不肯发兵,那四十万流沙国将士必定能够回援,如此,流沙国可能得救不说,或许狐狼草原的兵力也得栽在对方手中。 “那便太好了。若是大裕朝肯出兵拦下这四十万人,我北燕将士与大裕朝便可两面夹击,将流沙国这四十万人堵在中间。即便是全歼,也并非不可能。”周安大喜。他虽早就被方笑语救了出来,可是却并没有听过方笑语提起具体的计划。所以今日听到方笑语如此解释,他与这些队长们一样,都惊喜万分。 “并非是两面夹击,而是三方狙击。”方笑语笑着在边城与大裕朝相连的那条线的中间部分又画了一个三角,而后道:“这里的地形十分适合埋伏,在此处事先埋伏下一批人,待到大裕朝出兵伏击对方尾部,他们必定还会沿原路往回逃亡。而他们或许仗着几国之间有约定,一但越界,则视为对对方国家的挑衅,或许还期待着大裕朝不会因为追击他们而与我大承交恶,所以会重新返回我大承的国界处。而此时,这里埋伏的人便有了用处。” “一旦对方突遭袭击,一场大战之后疲惫至极。而原路退回后,大裕朝若因为不想与大承交恶而放弃追击,对方松一口气之后或许会因为安定而松懈,届时,埋伏在此的大军若是突然袭杀,也必可折损对方大量人马。”槐南立刻明白了方笑语所谓三方狙击的意思。 “我临来北燕之前,皇上调拨给我五万京畿卫一同前来。他们一路运粮草而耽搁些时日,而我便快马加鞭早来几日。如今,粮食以至,北燕的百姓与士兵短时间内不必再为挨饿而发愁,且我已经着人在他处也购买了一百万担粮草,不日便可到达北燕。”此时方笑语却突然岔开话题。 众人一听大喜。 北燕缺水少粮,这是他们的心头病。他们跟梁薄不是一路的,所以并不知道当初朝廷运送的那批粮草,已经被梁薄身后那个幕后之人派人劫了,被梁薄秘密藏了一些。 北燕的百姓饿的面黄肌瘦,豪商巨贾家中或许还藏着一些粮草与水源,但他们绝不会轻易将这些粮草与百姓分享。而北燕还面临着来自于梅丞相的内乱,为了避免城内造成内乱,他们也不能相逼太紧。 这些日子以来,百姓吃土的,啃树皮的比比皆是,因为北燕封城,他们还不能逃往他处,几乎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像之前方笑语在外头吃的那种用馄饨,就是用那些吃不死人的树皮树汁做成。那卖馄饨的老伯原本家中种了一排的果树,可惜逢了大旱,果子没了收成,果树也都干死,他只能利用那些果树,巧手将之做成了馄饨,还能卖几个小钱,或许来年干旱退去了,他还能再重新开始。 “而运送粮草的五万京畿卫虽已至北燕,但他们不会进城。他们会去到这里,埋伏下来……”方笑语没有再说下去,可对方却已明白。 方笑语的手中的笔指向了之前的那个三角形,就代表,方笑语已经计划好了,利用五万京畿卫,在此处埋伏流沙国的残兵。 但是,众人却有疑虑。 京畿卫虽是护卫京城的兵,论起身份地位体面都比他们要高些,可若讲求作战的能力,他们的水平,可不是京畿卫那种待在京城里还没断奶的小娃娃能比的。 埋伏在此处也是十分重要的,若是因为对方实力不够而失败了,那战局可能会因此而发生巨大的变化。 有人怀疑京畿卫的实力,自然便要事先提出,至少要做好两份准备。 但方笑语却不怎么担心。 她之所以将京畿卫调去埋伏而不是让京畿卫进城与镇远军并肩作战,然后反调作战经验丰富的镇远军前去埋伏,一则是因为当时她根本就不知道北燕城里发生了什么,关于她爹的这一场战争之中究竟藏着多少隐情。具体说来就是她不相信镇远军,所以宁愿用京畿卫这群菜鸟也不愿意将重要的计划交到一群可能是叛徒的人手中去。 二来,是因为,京畿卫的那群兵,虽然作战能力远远比不上镇远军这种常年在外,出征就跟喝水吃饭一样队伍,但是,京畿卫里这群人,却是周成钱串子他们手把手训练出来的。 而周成他们可算是她的‘得力弟子’了,从她手中学到的各种隐蔽、刺探、暗杀、丛林作战等等之类的本事,可不是上阵杀敌乱砍一番那般简单的。 没有见过血,即便是再本事,上了战场也不过是个菜鸟。而京城那种地方,想要让他们见识到例如北燕或西北那种惨烈的战事,并且让他们参与其中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周成他们另辟蹊径,教给他们的,反而是那些利用巧劲能够完成关键大事的本事。 就比如在地图中端的这个位置,方剑璋对这里十分熟悉。参照方剑璋对地形的描述,方笑语立刻便制定出了一系列的作战计划。 她利用以往轮回各种世界而累积的知识,顷刻间便拟定了作战的事宜,并且将一切都解释给了方剑璋和叶西辞听。到时候,究竟该如何利用这五万京畿卫从周成等人身上学到的能力来作战,对于方剑璋这样一位久经战场的大将而言,并非难事。 所以方笑语便细心地给对方解释了她的作战计划,这也是为了给这些人足够的信心。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些人关注的重点似乎有些偏差,相较于作战的成功与否,他们此刻一脸说愣也愣,但却似乎惊喜大过于愣怔的神情看向她,然后所有人的脸色由惊转喜道:“方将军他……还活着……?” 方笑语自己也愣了愣,随即心中也是微微欣慰。这些人的神情,是真的为此而高兴,这至少证明了她爹在镇远军中的威望远远大过于一切。同时也证明了,那一次无情的背叛,真的是事出有因。或许因此,她爹便不用再为了被信任的人背叛而感到无助与绝望。 不过方笑语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她一开始说太子去大裕朝搬救兵的时候,没一个人有反应。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大裕朝会出兵拦截这一个关键之上,对于太子的死活他们似乎压根就没注意到。 而太子当时是跟着她家方大将军一起杀出重围的,太子还活着,就等于她家方大将军还活着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但这些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太子’这两个字,而是满脑子的‘大裕与大承结盟’。此次她提起了她爹带兵埋伏之事,这群人反倒反应过度,将埋伏的事一一抛在脑后,注意力又全都落在他们的方将军还活着这一点上。 “自是活着。我一来北燕,便幸运的找到了我爹。此次,他和西辞会率领五万京畿卫在此处埋伏,但以五万人,不可能全歼对方。所以下一步,便是……”方笑语突然笑了。 众人看着方笑语的笑容,不自觉的觉得天气似乎有些凉了下来。 “刀因,去告诉梁薄,就说……钦差大人驾到,要夺他的兵权。”(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后来,他们都死了 “钦差大人驾到,末将有失远迎。”梁薄就站在军营的前头,摆开了阵势,权作迎接钦差的架势。神情不算谦卑,却也不倨傲,就如同一个规规矩矩保家卫国的将军,有着军人独有的傲气,却并非自负到自作聪明的小人。 若是没有事先查清楚北燕的事情,保不准就会被他这一副冷静至极的架势给迷惑了。若不是眼前明晃晃的刀刃排成了两排,方笑语简直都要相信这真的是迎接她的最高规格了。 “钦差大人,为何止步不前?”梁薄做疑惑状,心中的恶意被深深的隐藏在不易发觉的地方,而看向方笑语的目光就如同周安槐南一样,亲切而又不失热情。 就仿佛,他现在依旧是方剑璋得力心腹一般。 “梁将军,莫非……这是为迎接本钦差而准备的……仪式?”方笑语一脸玩味至极的表情。看着眼前两排明晃晃的大刀,拿着刀的士兵穿着锃亮的铠甲,露出一脸杀气腾腾的神情。而站在他们身前的这位梁将军却是一脸的亲和,与身后的刀阵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真有趣。这真的很有趣。 没有瞧不起她是个女子,倒是给了她高规格的待遇。她不禁都有些感动了。 “钦差大人请勿见怪。军营重地,向来不许女子进入,即便是钦差大人驾到,可末将毕竟也要顾及军中将士的态度。不过,军中之人,向来崇拜英雄,若是钦差大人能闯过这刀阵,末将就在营中,迎接大人大驾。”说罢,梁薄笑着给方笑语让了个路。他的身后,恭敬的站着的刀因,此刻露出了怜悯的神情。 对梁薄。 “哦?原来军中将士的态度凌驾于皇权之上……本钦差可算是长了见识了。”方笑语用调笑的语气说出这种扣大帽子的话,刀阵中的士兵立刻皱紧了眉头,有几个人甚至将手中的大刀握的更紧了些。 不过,方笑语并没有给梁薄反驳的机会,而是打断他刚要开口的话,问道:“这军营重地如此险象环生,若本钦差进去了,会不会就再也出不去了?” “钦差大人何出此言?”梁薄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问道。 方笑语却突然捂了捂胳膊,一副担惊受怕的神情道:“可是,梁将军露出一脸想要杀人灭口的神情,本钦差有些害怕呢。” 刀因险些没憋住笑。他看着方笑语那一副小鹿般纯真无辜的眼睛,还有那微微颤抖着神色中充满了防备惧怕的神情,不由一笑,心道你会害怕?这里所有人都是羔羊,唯独她一只饿狼,如同狼王一般存在的人,竟会惧怕手无缚鸡之力的绵羊不成? 梁薄没有想到,方笑语会这样直接的点出他的目的。 是的,他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这个所谓的钦差大臣。他印象里的方笑语不过是个不与人交往的榆木疙瘩,就算进京之后变了性子,可狗改不了****,她又能变到哪儿去? 但是,听到刀因的急报,说是钦差大人找上了他,许诺他背叛他之后就留他一条活路,他心中也微微有些惊讶。 这个没被他放在眼里的钦差大人,竟然早早的就到了北燕,一直隐忍至今才露出眉目。而且她的手段也算得上残忍,为了让刀因背叛他,竟然将刀因的侄子刀琛分尸,而后送到刀因的面前,以瓦解他的精神。而此刻,他又以让刀因活下来这样的条件诱惑刀因背叛他。只可惜,她不知道刀琛对与刀因来说意味着什么。若是不杀刀琛,或许刀因还有可能背叛,可刀琛一死,栓系在刀因心上的绳子就再也没有了意义。反而对方会激起他内心深处最强烈的仇恨。 所以,刀因前脚假装害怕而答应了对方出卖他的条件,后脚就将对方的计划告诉了他,并嘱咐他要小心。 他承认,他对这位木头大小姐有些刮目相看了。女人若是发起狠来,比起他们男人一点也不逊色。 恐怕这位大小姐已经知道了方剑璋乃是他所害,虽然他未必知道具体详细的过程,但是为父报仇的心叫她过早的暴露了心思,这才会种下败局。 他想将这位钦差大臣留在这里,虽然事后向朝廷解释需要费些脑子,但总比被这位钦差大小姐搅了局才好。 军营重地可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那个战场,更没有女人生存的空间。女人,就该乖乖的回去相夫教子,不要妄想做着能够凌驾于男人之上的美梦! “钦差大人真会说笑。末将岂敢。”梁薄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可却一点也没有命令这些刀手让开的打算。 方笑语似乎也玩够了,瞬间收起了那瑟瑟发抖的好笑模样,反倒是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走上前去,走到那些刀斧手的面前,柔声道:“你们也都是如梁将军一般想法?” 可没有人回答。所有人沉默着,然后寸步不让。 方笑语却不失望,反倒是笑容更深了些继续道:“你们这些人,吃着大承的粮食,穿着大承的兵甲,却不肯听朝廷的命令?” 没有任何人的表情发生动摇。方笑语简直要感动的哭了。 镇远军中,果然都是些硬骨头啊。 可惜,她不喜欢。 所以,她要明明确确的告诉他们她不喜欢。于是她笑道:“说来,本钦差总有那么个毛病,一向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从前在京城时,那些不肯好好听话的孩子,总是让本钦差内心躁狂,所以最后,他们都死了。” 众人听的直抽嘴角。这究竟是炫耀还是恐吓?莫非这位钦差大人想用这样不痛不痒的话来威胁他们? 他们可都是久经沙场的人,性子无比坚韧,若是想用这样小儿科的言语他威胁他们,那她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方笑语见到这群刀斧手的神情,失望的摇了摇头,继续道:“你们若以为这是本钦差说来做以威胁你们的,大可安心。本钦差向来不喜欢威胁别人。本钦差不过是在说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罢了。” 说完,方笑语露出了这辈子可能最为柔和带有善意的笑容对众人道:“如此,你们可愿让开,放本钦差进去?” 梁薄与刀因嘴角各自挂上了讽刺的笑。只不过他们二人所针对的人却不相同罢了。 而那些刀斧手全部都是梁薄的心腹,先不说一个钦差与梁薄之间的命令谁更重要,即便知道他是方剑璋的女儿,这些人也不会轻易让开。 所以,方笑语也没有真的寄希望于他们识时务。她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先礼后兵罢了。 “听话让开的,网开一面,不肯听话的……你们可找好了为你们收尸之人?”方笑语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无害的笑容,即便偶尔那看似威胁的表情,在对方看来也不过是她的在虚张声势罢了。 方笑语深深的叹息,那眉眼中全是同情。她再也不开口劝说,而是默默的走向那群摆开了架势的刀斧手,面带微笑,就如同与熟人打着招呼一般,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而奇怪的是,方笑语每走一步,眼见着那长刀就要落在她的头上,可最后关头却全都停住,在那交叉的刀刃之下,给方笑语留下了足够走过的空隙。 梁薄大怒。他特意找的都是相对信得过的人,就算其中不乏一两个叛徒,可所有人最后都临阵退缩,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可这种奇怪并没有坚持太久,随着一声声‘砰砰’的响声,在方笑语走过最后一人架着的长刀之后,所有人就如同商量好了一般,纷纷倒地不起。那土黄色的大门前,军营与外界隔着一扇小小的木栏杆,方笑语迈步而入,但这些刀斧手的时间却全部停留在这扇木栏杆之外。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倒下的刀斧手表情平静安逸,只有那么两三个人眼中有着惊恐。 他们死的太过轻易,手中的长刀甚至都没有碰到对方,就被对方手中一把薄薄的小刀取走了性命。 所有人眼中,方笑语不过是直直的走过了这段布满长刀的险路,可事实上却没人发现,方笑语所走的并不是直线,只是因为她的移动太过迅速,让人看不清晰她的偏移罢了。再加之两侧的刀斧手遮掩,落在梁薄和刀因的眼中,就如同是这些刀斧手主动停下了动作,以如此方式迎接方笑语的到来一般。 但是,当欢迎仪式结束,所有的热闹都会落幕,所以这些仪式里珍贵的道具,也难免会有损毁的时候。 方笑语迈入军营的分界线。站在另一端,转身面对着一脸惊愕的梁薄,路出牙齿甜甜一笑,道:“你看,我就说过,本钦差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梁薄的震撼可想而知。他能够理解眼前发生的状况。无非是对手太强大,他准备的那些人全部都不是对方一合之敌,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就已经被对方毙了命。 地面被浸成血红色,鲜血沿着一条歪歪扭扭的线经过他的脚下,染湿了他的鞋子。 他理解,他的杀人计划失败了。即便他准备了这么多人,即便他将那些方剑璋的死忠调离营门处,即便他在这门前堂而皇之的备下了几十个刀斧手,即便他在营中还藏着不少的埋伏。 但是,第一步他失败了。 他是理解的,理解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却也不理解,不理解这些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这个人,真的是方剑璋的嫡女方笑语吗? 曾经不过是个不苟言笑的木头人,永远一张死人脸,即便是出现在众人面前也没有半分的改变。 他印象中从未有学过武功的方大小姐,为何会如此厉害?而她方才那般平静穿过刀林剑雨,随手杀死了他几十人,而他,就在这里,就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甚至看不出对方如何出的手,如何这般迅速的解决了这么多人。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即便是方剑璋本人来了,能够毫发无伤的解决了这些人,却也绝难做到这般不动声色的就将所有人一一杀死。 而看这些人的伤口,每一个人都是被一刀抹了脖子死去的,甚至于所有人的伤口几乎都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同一种高度,同一种宽度,就连长度都惊人的相识。这是一个人类能够做到的吗? 梁薄不得不承认,他内心的某一处似乎进入了一种叫做惧怕的东西。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头,是为了掩饰手指停不下的颤抖。 还好,还有刀因在背后不动声色的搀扶着他,以至于没有叫他出丑。可是,他依旧能够感觉的到,身后的刀因,也因此而瑟瑟发抖。 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杀鸡儆猴?用来震慑军营里的其他人?还是特意做给他看的,就是为了恐吓他,告诉他,她爹的仇她迟早要报了? 梁薄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他毫不怀疑,若是对方想要杀他,他根本就抵挡不住她的任何一招杀招。即便他能指挥的了镇远军,可对方要铁了心的杀他,就算镇远军再厉害,也来不及保护他的性命。 梁薄不禁觉得有些事超出了他的掌控。这叫他非常不安。 “梁将军,你怎么了?莫非是身子不适?可要去歇息一下?可要叫军医给将军瞧瞧?”方笑语似乎十分欣赏梁薄这种从胜券在握到心虚恐惧的转变过程,于是露出一脸关心的神色,笑道:“梁将军若是身子不适,不防歇着。虽然本钦差还期待着梁将军能够尽尽地主之谊,带本钦差在这军营里逛逛,不过本钦差向来是个良善大度的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将军累垮了身子。毕竟,将军就算是要死,也该死在战场上。这是为将者的本分,就如同那对抗流沙国之战而死去的几十万将士一样,他们定不会愿意看到梁将军这样的猛将,死于区区病痛。” 方笑语的话叫梁薄铁青了脸色。这种当着他的面,若无其事的讨论着他该怎么死亡的悠闲,他很清楚,这是方笑语对他的挑衅。也是影射了方剑璋被关在城门外,那五万大军的死亡。 她是来报仇的。 无关是不是钦差的身份。她就是来报仇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梁将军,你不动手吗? “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梁将军……” “大人,末将并无大碍。末将带您去营中转转。”见方笑语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梁薄连忙堵住方笑语的话。 他一点也不想听对方喋喋不休的讨论他的死法,所以转能借由带路而转移她的话题。 方笑语似乎说的有些意犹未尽,一脸的不开心,不过最后还是点点头道:“既如此,梁将军带路吧。” 梁薄趁着方笑语不注意,连忙掴了掴身旁的刀因,小声道:“事情有些不对。这个方笑语颇有些邪乎,咱们的准备怕是不够。你立刻回去,调集所有信得过的人,在军营里外埋伏妥当,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她留在北燕。不能由着她坏了大人的事。” “是,将军,末将这便去办。”刀因恭敬的退开,而方笑语就似乎是没有看见他的离开一般。 见方笑语没有对刀因的离开做出反应,梁薄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走到了方笑语的前头,开始为方笑语介绍着军营中的一切。而方笑语就如同一个好奇娃娃一般,认真的听着梁薄的介绍,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四周有任何的不妥。反倒是梁薄犹豫了。 他原本就做了几手准备,不仅仅是营外设置了刀斧手,营内他也设下了埋伏,只待他一声令下,众人便群起而出。 方笑语乃是钦差之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军营里的这些兵都是方剑璋一手带出来的。但认得她方大小姐的却不多。再加之即便见过的,也都十来年了,如今女大十八变。方笑语的轮廓虽还能看出一些从前的影子,但整张脸都较之以往清秀精致多了,若不特意提起,怕没几人能立刻就认出她来。 待到她被乱剑砍死,即便有人认出来了,也是后悔晚矣。比起让方笑语搅了他的局,他更加倾向于让方笑语就先死在这里。 但是。他却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仅仅是方才营门前方笑语不紧不慢挥手便杀了他几十个人,更在于他一直搞不明白的一个问题。 她是一个人来的。 明明是朝廷赐封的钦差大人。身边却没有带着任何人,一个人来了军营。 如果她知道她爹的兵败是他的一场阴谋,如果她此来就是为了她爹平凡或是报仇。如果杀了刀琛分尸又送到守将府是一个警告,如果方才那几十个刀斧手的毙命是一种威胁。那她就不会不清楚,这个军营,这些将士,虽然名为镇远军,虽然是方剑璋一手带出来的,可事到如今,这军营里早就是他说了算了。不会有人念及她是方剑璋的女儿就对她手下留情,他更不会因为他曾经还叫她一声大小姐便网开一面。 这个军营,这支名为镇远军的军队。宇此刻的她而言,无异于是龙潭虎穴,可她为何就敢独自前来?她就不怕他坏了她的性命? 她究竟是太傻?还是因为有恃无恐? 见识了营门外她展露的武功。他已不信对方会是个傻子。何况,傻子会懂得用刀琛来威胁刀因吗?可这里是军队,几十万的士兵,她一个人,就算武功再好,难道还能同几十万人为敌不成? 还是她想用自己的性命来换的朝廷的重视? 这更是荒谬!既然他要她死在这里。就不会让这消息轻易的传到京城里去。 梁薄犹豫不决间,方笑语就已经走到了他派人埋伏的地方。只是她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防备。也不知道是信任他在军营里不敢动手,还是对她自己的武功太过自信。 “梁将军,梁将军!” 梁薄被方笑语的两声召唤叫醒,脸上的神色还保持着犹豫。不过他的反应也是快,只不过瞬间,便完美的变了脸色,换上了虚伪的假笑。 “钦差大人有何吩咐?”梁薄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一只手背在身后,手指微微弯曲,正犹豫着是否该下令对方放箭。 “梁将军脸色苍白,怕是病的不轻。趁着本钦差还有兴致,梁将军,你不下令动手吗?”方笑语一脸有趣的看着梁薄,梁薄心中的预感越加不妙。听这意思,对方已经发现了他的埋伏,可对方却是一脸觉得有趣的神情,莫非她就那么有信心能从乱箭之下毫发无伤的脱身? “钦差大人何出此言?”梁薄犹豫再三,却最终没有比划出那个代表着攻击的手势。他决定遵从他的直觉,因为这种直觉在战场上曾几次三番救过他的性命。 “梁将军,怒未免也太叫本钦差失望了。亏得本钦差单枪匹马独自前来,三番五次露出周身破绽,怎的就不能叫将军放心大胆的刺杀本钦差一回?梁将军,为将者,需有勇有谋。可光有谋,却没有勇,那便是诸葛亮在世,也是无用了。将军,你未免也太胆小了些。”方笑语一副教训的口气,叫梁薄沉了脸色。 打击报复!赤裸裸的打击报复! 而让梁薄万分在意的,却是方笑语口中那个叫什么诸葛亮的人,诸葛亮是谁?从未曾听过啊。 梁薄很清楚,自己的计划早就被对方察觉到了。此时他也不得不感叹,虎父无犬女,这位方大小姐,也不是传闻中那个无知的木头疙瘩。这个人,每走一步,都是带有强烈的目的性的。就比如今日,她聪慧也好,瞎猫碰上死耗子也罢,但是至少她现在的每一步动作,都是为了打击他,威胁他,逼迫他动手。 她想引他先出手,然后顺手解决掉。到时候自己就是违抗圣旨,妄想截杀钦差,将来她就算杀了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这个女人。她是为了杀他而来。 他毕竟是北燕的副将,方剑璋不在,周安槐南不在。他就是暂代的北燕最高指挥者。就算他有罪,也要交给朝廷交给皇上发落,她却不能够轻易动用私刑。 但是她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父亲和夫君就此死的不明不白,不甘心就这么压着他回去,最后还可能被人救出去。她想现在就杀了他给她的父亲和夫君报仇,所以,她一直在引起他的怒火。在引诱他先行出手,到时候。即便她杀了他,也可以用不得已作为解释。而届时再往他头上扣几顶罪大恶极的帽子,想必皇上也不会为了一个罪人而处置她。 好深的算计啊。不仅能名正言顺的杀了他,还间接的杀鸡儆猴。 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所以才敢单枪匹马,如今更是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的点出了他的预谋。 她期待着他跟她撕破脸皮,那自己是否该如了她的意,就在此处跟她彻底清算这段恩恩怨怨? “梁将军,你若是此刻不动手,怕是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动手了。将军可考虑清楚了?”方笑语咧起的嘴角似乎是印证了梁薄心中所想。看着对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嘲讽,梁薄咬咬牙。最终做出了决定,于是大喊一声道:“射箭!” 随着梁薄的话音落下的,是几百支带着火星的箭头。方笑语歪着头‘嗯’了一声。拖了长长的音,然后笑容瞬间消失在那张看起来纯良无害的脸上。那一瞬间的神情变化,眸子从清澈到黑寂,只是短短一瞬间,梁薄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然后,梁薄感觉自己的眼睛出了差错。明明是漫天的箭矢朝着方笑语所在的位置一同坠落。但奇怪的是,那箭却似乎刻意绕着方笑语走一般。有些落在了她的身侧,而有一些,在接近她身边的时候,愣生生的停在了她的面前,无法进去分毫,也没有掉落。箭身上似乎隐隐能够看到一些气息流转,方笑语竟是用内力愣生生的让这些箭停在她的身前,而后飞速的旋转不曾掉落。 梁薄刚觉不好,就见方笑语的笑容越发诡异起来,随即这些箭矢就如同有着生命一般,竟然齐齐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方向反射毁去,且那射回去的弧度里带着疾劲的风声,然后便是一阵阵惨叫与闷哼,那些射箭的箭手边只剩下三三两两,其余人全都或躺着或趴着早就没了气息。 梁薄甚感惊惧。他此刻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人有多么的可怕。 即便在营门处,方笑语展示了她的武功高强,但实则他除了有些在意之外,却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北燕这里,常年都是战场。除了他们这些从军之人外,每年都会有些江湖人士,因厌恶敌国三番五次欺辱百姓,所以便自愿上战场杀敌,尽自己一份心力。 这样的人,方剑璋还在时,多半是以礼相待的。但是,这些人通常自由洒脱惯了,不擅长与人合作,各自打各自的,所以根本不适宜将他们安排在其他队伍之中,所以方剑璋便想了个法子,将这些江湖人士安排在一队,将他们派往战事不那么吃紧的地方去,让他们自由发挥。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每一个队伍都有他们独特的合作方式,这些不受拘束的江湖人若是贸然加了进去,可能会影响整个队伍的发挥。 而他,见识了太多在江湖中颇有名望,武功人品都是一流的人,但到了战场之上,面对千军万马,一个人的武力再强大,终归是有限制的。 那些人,一开始信誓旦旦的说着狠话,但最后却遍体鳞伤而归,甚至有许多人,就这么死在了战场上,反倒是那些他们以前从未看得起过得无名小卒,却从那修罗战场上活着回来了。 所以,梁薄一直看不起江湖人。他明白在单打独斗之时,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未必能打得过一个初出江湖的高级菜鸟。但在战场上,几十万几百万人之战时,就算是武林盟主来了,在如何击退敌人,如何活着回来这一事上,他们或许还比不上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年的卒子。 隔行如隔山。所以他不怕方笑语,即便她武功再高强,他都能用人堆堆死她。 但是,就在此刻,他却清楚地意识到了,这里不是战场。这里只是军营而已,却不是战场。 战场与这里隔着一道巨大的逞强,将千军万马掩埋在外。而军营之中,只要不是群起而攻之,于方笑语而言,就如同单打独斗无甚相同。 而因为方笑语的身份,他不敢让那些方剑璋的死忠见到她,否则很可能就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所以,他将那些方剑璋的死忠都调离到内营,可以找了人去训话。军令如山,训话完毕之前,他们无法前来。而他的人便埋伏在几处地方,务必要在方笑语见到方剑璋的那些死忠之前,将她的存在彻底的抹杀。 他一直觉得方笑语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明明有着钦差的身份却不大张旗鼓的来军营叫所有人拜见,反倒是为了威胁他,恐吓他而叫刀因偷偷的只告诉他一人她来了,来报仇了。这就给了他从容布置的时间。 而他之所以选择用火箭,就是为了在射死她的时候顺道毁了她的容貌,到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死的人究竟是谁,那些方剑璋的死忠就更加不会认得出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会是他们誓死效忠的那个人的亲生女儿。 而他大可以装作不知道有钦差这回事。反正方笑语没有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北燕城,反倒是偷偷摸摸的来,偷偷摸摸的死,到时候有这么多人作证,证明从类都没有一个说过有钦差驾到这一回事,谁又能治得了他的罪? 但他太低估的了方笑语的能力。她不是傻子,所以她只身前来并非是因为痴傻,而是因为胜券在握,是因为成竹在胸。她算准了他无法伤的了她,她算准了自己一定会毫发无伤的破解掉他一切的伏击。 而他刚刚看到了什么?这个方笑语,竟然能够以内力控制这些箭矢,从而将原本射向她的箭反射回去,几乎让他埋伏的箭手全军覆没! 他何时见过这样邪门的武功?从前江湖人见了不少,厉害有名望的江湖人更是没少见,就算是武功特别发达的大周高手他也见过,但何时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 这个方笑语,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这样可怕的功夫?若是方剑璋有她方才那本事,又如何能被他害的险些没了命?(未完待续。) ps:发泄【千羽千语】的平安符,【凌天1号】的10点点币和【xxiou001】的月票~ 第三百六十四章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才歪 方笑语十分欣赏梁薄那受惊吓的表情。 对于这些见惯了生死的人来说,她还生怕死亡无法吓到他们。就如同她在一世一世的死亡与重生中变得麻木一样,这些当兵的,没上一次战场,就等于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渐渐的将鬼门关当做一个寻常之地,慢慢的将杀人与被杀化为麻木。 但显然,梁薄还没有达到那样的境界。 他习惯了杀人,无论是战场上挥舞着大刀的敌人,还是战场下那些不听他指挥的所谓同袍。 他有野心,所以连提拔他的恩人也可以陷害。如果可以,他希望方剑璋能够死在城门下,而不是重伤逃走。 但是,同时他也是个怕死的人。 上战场时没有办法,进一步,杀死敌人,那还有活着的可能,还有累积军功向上爬的可能,但退一步,那就是逃兵,逃兵,那是死罪。 所以他杀敌比谁都勇猛,是因为他真的很怕死。 而退下了战场,陷害了方剑璋,囚禁了周安槐南,整个北燕都在他一人的掌控之下。他一面满足于这样的虚荣,一面又想着从中抽身而退。所以,当确认了刀因是值得信任的人,他便将北燕的一切都交给刀因来处置,而他自己,就开始专心的去研究那守将府下神秘的宝藏。 直到刀因将他叫了出来,告诉她钦差驾到。告诉他他一个千人队长没有资格迎接钦差,需要副将亲自出马,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地面之上。 而他不喜欢钦差大人是方剑璋的女儿。因为他会心虚,面对对方时会怕对方看出他的心虚。 毕竟是朝廷的钦差啊。若是中间出了差错,让对方知道了前因后果,带她回去,随便编些借口,他也无法再轻易脱罪。再者说了,那位大人会不会拼尽全力救他。也都还是个未知之数。他还没有天真到将一切的生死苦乐全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所以他需要这个宝藏,有了这个宝藏。他就有了别的退路。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醉心于破解宝藏的这段时间,他所信任的刀因,却已经将他所有的计划全都透露给了他最不想要透露的人。 包括今日的埋伏。无需她方笑语自己一一去发现。有了刀因的提醒,这些埋伏就如同儿戏一般,全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方笑语蹲下身去,捡起地上一根还燃着点点火星的箭矢。剑的上头抱着一块油布,布上的火星已经快要熄灭。 箭尖插在坚硬的土地上,因为插的不深,所以还摇摇晃晃。当方笑语将它拔出来时,甚至都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 方笑语灵巧的动着手指,那根还带着火星的箭在她手中快速的转动着。 梁薄看着这一幕。看着箭在她手中转一圈,便觉得心跳加快一些。 方笑语每向他走近一步,他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这种猎人与猎物间角色的转换。让梁薄十分的不适应。 “梁将军……”方笑语勾起了唇角,目光却望向了梁薄的身后。 梁薄似乎注意到了方笑语的目光,也听到了混乱的脚步声,回过头去,就见刀因带着人朝着他跑来。 梁薄顿时就一喜。他没有想到刀因的速度竟然这样快。 此时,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倚重于刀因。因为那种在猎人手中待宰的猎物的感受,他方才清清楚楚的体会到了。 但是。现在他不怕了。因为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 梁薄刚准备下令叫刀因带人抵在前头,而自己躲在人群中叫方笑语找不到他的位置,但是又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打算,就见方笑语的身后,也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仔细看着,那分明就是被他以‘训话’为由调开的方剑璋的那群死忠。 梁薄心想着,绝不能给这群人认出方笑语的机会。好在此刻的方笑语是背对着众人的,所以他灵机一动,大喊道:“此人竟然擅闯军营,杀我同袍,还不给本将拿下她!” 梁薄不由得感叹着自己的机智。军中人,有时候将所谓的兄弟、同袍的情谊看得更重些。只要轻轻的一挑唆,对方就容易热血上头。只要有一人带着,其他人也会群情激奋。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朝堂上的文官总是嘲笑他们这些武将是莽夫的原因之一。 但是,梁薄注定要失望了。 所有的人安静的站在原地,没有想象中的群情激奋,没有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甚至没有任何嘈杂的交流声,场面有一种几乎可以算作是恐怖的沉寂。 “刀因,还不快给本将拿下她,就地正法!”梁薄意识到了这种不对劲,想着怪不得方笑语敢只身前来,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猜测着她究竟是什么时候与那些方剑璋的死忠取得了联系,却想不出个头绪来。 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刀因带来的这些人身上。只要杀了方笑语,他就能想法子将这些人绑到一条船上。 刺杀朝廷命官,还是皇上亲封的钦差。再加上当时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方剑璋被关在城门外而无动于衷,管他们是不是受了他的欺骗,到时候不过是谁的嘴更加利一些罢了,他总有办法让他们不得不跟他拴在同一条绳儿上。 所以,为了他自己着想,方笑语今天必须死,还必须死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所以他当机立断的下令,要刀因务必杀死方笑语。 而他自己……不敢出手! 刀因就如同出生而不怕虎的牛犊,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方笑语的可怕。恭敬的领命,而后抽出腰间的长刀,神色凛然。 梁薄心中紧张。他不知道刀因和身后的这些人是否会是方笑语的对手。毕竟方才方笑语给了他十分不妙的感觉。 但他此时哪有心思再去管刀因他们的死活。就算不能杀了她,也要拖住她,给他从容离开的时间。 脖子上凉凉的触感,让梁薄顿时清醒了。心里头所想还没有跟得上眼前所发生的节奏,他以为方笑语的武功已经厉害到了能顷刻在人群之中抓到他的地步。 可再睁开眼仔细看看周围,却发现他依然在人群之中,而方笑语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手中拿着一支箭,微微的勾起嘴角。而唯一不同的是。那支箭上的火星已经完全熄灭了。 那此刻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又是谁?难道这群人里有人背叛了他? 那其他人呢?为何不乱剑砍死这个叛徒? “孙队长,城楼上战况如何?”此时却是方笑语开口询问。 孙秀对方笑语的到来一点也不感到惊奇,从一开始,这就是他们一起都商量好了的。包括梁薄选择这样的截杀方式。那都是因为刀因的建议。 让钦差大臣死在军营之后,以此来要挟所有人不得不绑上他们的战车。刀因是如此建议的,而梁薄想想是个不错的法子,于是同意了。 可事实上,他们从柳树胡同回去之后,早就将知道的一切都与自己手下的兵说清楚了。尽管虽有人群情激奋,扬言要替方将军报仇,但是他们全都压下了。 梁薄这个小人,要有他独特的接受惩罚的方式。 比如……让他也亲自尝尝……那样的滋味! “前方接到消息。狐狼草原倾兵攻打流沙国,流沙国此刻以血流成河。城门外驻扎的乱兵已经回城支援,却在途径大裕朝周围时被伏击。死伤近十几万。” “很好,继续注意着这群流沙国乱军的消息。我叫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如何?”方笑语继续问道,目光却瞥了一眼那一脸震惊的梁薄。 “已备好了十二架投石器,还有火箭若干。只是,那铁珠烧铸时日尚短,数量不多。只有几万颗。”此时在刀因带来的队伍中间,有两人自人群中走出。站到了另一方孙秀等人的前头。 所有人见到二人时,立刻行礼大叫道:“见过二位将军。” “周安!槐南!原来是你们!”梁薄原本没有将这二人放在眼中。他将他们囚禁在守将府的地牢中囚而不杀,就是为了防备有朝一日方剑璋活着回来,可以用这二人当做威胁的筹码。但是谁想到,那一夜,这两人包括奚临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守将府。而他将守卫全都调往书房周围,就是为了怕有人发现宝藏的秘密,反倒是地牢之中就安排了几个人,最终让这两人逃了。 “梁薄,若非是大小姐不允,你此刻早就人头落地了。你可知我二人做梦都想将你千刀万剐!”周安咬牙切齿。这些被囚禁的时日,每一日的酷刑折磨,他都深深的记在心里。 那样的伤,他没少受。以前打起仗来,伤的几乎濒死的情况都是常事。疼痛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了习惯。但是唯独这一次,疼的他几乎难以忍受。尽管伤口已经在渐渐愈合,但那种锥心之中他仿佛此刻还能清晰的感受到。 若他没有大意,若他防备着梁薄,他就不会被囚禁。而若是他没有被囚禁,梁薄坑害将军的计划就不会轻易完成。就算他们都被骗了,至少,至少他还可以和将军同生共死! 是梁薄,险些让他身后这些忠义之士都变成罪该万死的叛徒!梁薄之罪,罄竹难书! “你囚禁我二人也便罢了,可你万不该害了方将军!”槐南看向梁薄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将死之人。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将死之人。 这个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善人。若是梁薄只是通敌叛国,她或许心中未必就有那么大的气。但梁薄所害的人力,偏偏就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夫君。这个仇,简直大到不共戴天了。 若非是她幸运的找到了将军。确认了将军平安无事,恐怕,此刻她就不是这样一步步耍着梁薄逗趣。而是直接大开杀戒了。 “你之罪,罪该万死!”赵三在孙秀身旁,扛着一柄方天画戟,穿着铠甲,威风凛凛,龇牙咧嘴,凶神恶煞。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去,将梁薄剁成七十八块一样。眼含凶气。 “哼!”梁薄冷哼一声,而后小心的转过头去,让架在脖子上的刀不会真的将他给切成两段。而后,他的眸中映出了一个人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激动,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是麻木的,如同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直直的望着远方,而并不看向他。 “你竟然背叛我!为何!”梁薄心中被满满的愤怒所占据。他知道他的身边有叛徒,从刀琛的尸首被以那样的方式送到了守将府时,他就知道他的身边必然有人出卖了他。出卖了宝藏的消息。 但是,他从未想过这个出卖他的人会是刀因。因为这个人为了不背叛他,眼睁睁看着他视如亲儿的侄子被人分了尸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唯一信任的毫无保留的人就是刀因了。但他竟然就是亲手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个叛徒! “将军,对不住了。为了阿琛的性命,为了刀家的香火传承,末将不得不做此选择。”刀因神色中终于有了些波动。 他一直对于出卖梁薄的事是有内疚的。但是也仅仅是内疚罢了。 如果对方拿他自己的性命作威胁,他不会背叛。可事关刀家的传承,他又能自私的为了自己的恩情而让刀家断子绝孙吗? 他做不到!否则九泉之下无颜再见列祖列宗。 梁薄大笑。那笑容中带着阴狠,若非此时刀架在脖子上。他一定亲自出手栽了刀因这个叛徒! “梁将军,你可千万莫要怪罪刀队长,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才歪,你不就是这样背叛了方将军?刀队长也不过是太过崇敬于你,照着将军你的所作所为现学现卖罢了。”赵三撇着嘴,一脸的幸灾乐祸。槐南在前头摇了摇头,心说怎么从前就没发现,这头蛮牛若是损起人来,当真是能将人给气个半死。没见此刻无论是梁薄还是刀因,都阴着个脸,没一个有好脸色的吗? “梁将军,如何?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如何?”方笑语将手中的箭一折为二,而后扔在了梁薄的身前,他的前头,原本那些围着的人群也都悄悄的退后,不愿与他站在一起。他脖子上架着一把大刀,身旁站着面无表情的刀因。身前一条直直的路,路的那头,是一脸嘲讽的方笑语。 “我爹当初在城楼之下,看着紧闭的城门,望着城楼上所有人的冷漠,心中是何种痛不欲生的滋味,梁将军可有体会到一二?”方笑语的目光由笑着变作阴冷。 梁薄本能的觉得身后一阵风吹过,被汗水浸湿的后背感觉到了一阵阵阴风。 不仅仅是梁薄,就算是孙秀赵三他们,还有身后被骗了的所有将士,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那五万将士被抛弃的绝望,侥幸活下来的那十几二十人冲天的怨恨,梁将军,你可有了些许感受?”方笑语突然笑了,只是笑的有些苍凉道:“不止如此,那被你设计的孙云带着全军覆没的十万将士的怨愤,那因为你与流沙国大将勾结而死在战场上毫不知情的将士们的愤怒,那些因为你的私心而死去的百姓的绝望,那因为你劫走了朝廷拨下的粮草而饿死的人们的痛苦,你可都体会到一些了?” “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死,该死几次才能平息这些冤魂的愤怒!”方笑语冷漠的看着脸色一变再变的梁薄,心中没有任何悲悯。 纵然他曾经是个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的英雄。可是当英雄走到了末路,当英雄被世俗的欲望蒙蔽了双眼,当英雄残杀了太多的无辜,他就已经不是英雄了。 曾经美誉不过是过眼云烟,哪怕它的名字再伟大,也洗刷不了那些无辜之人的怨恨。 “就算我该死又如何?此刻我依旧是朝廷亲封的北燕副将,即便要问罪。也要押解进京,由皇上亲自下令治罪。就算你是钦差大臣,你也无权杀我!”梁薄已经没有了能够再翻转的希望。所以眼下,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活着进京。到时候,或许还有机会,那位大人会救他出来。 再者,方笑语来北燕是解决问题来的。治他得罪不过是顺带。在北燕的事完美解决之前,他顶多就是被囚禁在守将府中。若是他能趁此机会破解宝藏的玄机,或许不用到京城。他就可以逃走,再想办法东山再起。 方笑语却笑得怜悯。道:“你还在期待你的那位大人能够救你于水火?真是天真的无可救药!你莫非还没有发现,北燕的事情不过是你的那位大人设下的一个陷阱,一个陷害某个人的陷阱。你不过是这个陷阱里随手可舍弃的棋子,死一千个也不足惜。而对方设下这个陷阱的理由……可能真的是再幼稚不过了。” 方笑语的笑容很冷。冷的几乎要结成寒冰。 不仅仅是梁薄,她爹,西辞,太子,还有她自己,包括皇帝,都被人算计其中做了一回棋子。目的,不过是为了一个人。一个或许必须要死一回的人。 方笑语从周安的手中接过一把剑,踏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梁薄的面前,笑道:“不仅是你,就算是我。也不过是被那人利用的棋子。可我偏偏不喜欢做别人的棋子。这一生,要么做下棋的人,要么做毁棋的人,所以今日,不防让我先毁掉他的一颗棋子。” 说着,方笑语捏住了梁薄的下巴。又在他脸上拍了两下,然后才拔出手中的剑。架在梁薄的脖子上,而后示意刀因收回手中的刀,这才道:“这把剑,是皇上的贴身佩剑。如今它在我的手中,就如同尚方宝剑一般的作用。临来北燕之前,我特意向皇上要了一些权力,比如临阵决断之权,比如先斩后奏之权……” 梁薄的眼睛瞬间睁大,心中被不妙两字占据的满满。 “你可明白这些权力的含义?你可知尚方宝剑代表着什么?”方笑语笑着,将剑又往梁薄的脖子上靠了靠,继续道:“这代表着,无论你是不是北燕的副将,无论你有着什么样的身份,我要杀你,也不过是一句话一挥手的事情。皇上不会过问,因为这是他下的圣旨,因为君无戏言,就算他觉得不舍,就算他认为不妥,只要你的罪证确凿,我就能当场斩杀了你,而皇上也只能认了。何况你险些害死太子,害死他最喜欢的儿子,恐怕我此时杀了你,他只会认为我做事果断牢靠,为他解了忧烦省了心思。” 梁薄无言以对。他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这样信任方笑语,不仅仅让一个女子出任钦差大臣,竟还将贴身的佩剑赠与她,又授她临机决断先斩后奏的权利。若不是知道方笑语的身份,他都要以为这个女儿是皇帝的私生女了。 梁薄不甘心。那宝藏的秘密他马上就要破解出来了,却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 也是他傻。明明自己就轻易背叛了方剑璋,却还天真的相信会有永远不背叛他的人。 这是报应。不是老天给的,是方剑璋给的报应! “要杀便杀吧。”梁薄闭上眼,他找不到退路。因为他不相信方笑语会放过他。若是换了身份设身处地去想,方笑语要敢害死他的亲人,他定要将她千刀万剐。那如今也一样。 方剑璋没有死,却并不代表他没有害他。所以,在方笑语眼里,他是她的仇人,她是来报仇的。 同时,刀因的心绪也是起伏不定。他终究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他一直以为,抓了刀琛来威胁他,那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那个时候,从梁薄的身边渗透是最快最便捷的法子。 哪怕是最后这样不大张旗鼓出现,他也以为这是方笑语为了留下一条退路而做的打算,因为虽然周安等人看起来并没有背叛,但是若是疑心重的人,也未必就此便相信了他们不过是被骗而已。 但原来不是这样。这些看起来并没什么大用的手段,原来从一开始就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她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要梁薄也尝尝方将军曾经体会过的滋味。 所以她抓了刀琛来威胁他。又叫他配合着做了一出他宁愿侄子被杀也决不背叛的戏。又将‘刀琛的尸体’送到他的梁薄的面前,叫他演绎出痛不欲生的戏…… 从一开始,她就在制造一个让梁薄信任他的局。因为能够传承刀家香火的人死了。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曾背叛梁薄,又造出了梁薄身边有奸细的假象,如此一来,处处疑心的梁薄就会发现他身边有着一个对他无比忠诚的自己存在。 而就在今日,当梁薄被方笑语逼到绝路时,他的出现。会让梁薄下意识的便产生依赖,而那种以为得救后松一口气时的背叛。会让家让人体会到绝望。 所以方笑语会说,方将军在城楼下的绝望与痛不欲生他体会到了吗?他可以可以肯定,他体会到了。 梁薄当时看着他时的目光,就如同那日在城楼下。方将军望着城楼上所有人的目光一样,愤怒,痛苦,怨恨,绝望! 刀因终于意识到,他在方笑语的心中,自始至终都与梁薄是同一类人。无论他们的背叛是否是出于同一种目的,但他们都是一样的小人,也是一样可以被利用后又舍弃的人。 他与周安槐南这种被囚禁了毫不知情的人不同。也与孙秀赵三庄寒这种从头到尾都是被欺骗了的人不一样。 他是那种明明知道梁薄的一切计划却依旧选择了忠于梁薄的人,所以他背叛了方将军,也背叛了大承。而他又是个为了香火传承而选择了妥协的人。所以他又背叛了梁薄。 或许,在这位钦差大人的眼中,他还不如梁薄至少从始而终。而他却还在妄想着能重新站回原来的位子,去为这位心狠手辣的钦差大人卖命。 太天真了啊。 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方笑语似乎没有看到刀因那复杂至极的神色,见梁薄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却将手中尚方宝剑收回。归于鞘中。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白为何方笑语不动手。反而退了回去。 方笑语却笑了笑,也不怕梁薄逃走,而是背对着梁薄道:“你的家人可知道你此刻在做些什么?他们可知道你所犯下的罪行,是要抄家灭族的死罪?” 梁薄原本正酝酿着如何偷袭反击,却被方笑语一句话惊的冷汗淋漓。 “与她们……无关……”梁薄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随即又沉寂下去。 他何时也这么天真了?哪有那所谓的‘无关’?一旦他的事发,那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即便父母妻儿全不知他在这北燕城究竟做了什么,却必须要陪着他一起共赴黄泉。 梁薄突然疑惑起来。他究竟为了什么而选择了今天这条道路? 是了,因为他心急着要给京城里那位户部尚书一点颜色瞧瞧,以洗刷他被他看不起的耻辱。 他在北燕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爬上了副将的位子,而后下一步便是那镇守北燕的大将军之位。 方剑璋迟早要被调回京城。所以,大将军的位子便会落在他、周安、槐南还有孙云其中一人的身上。 周安是方剑璋最为信任的人,而槐南却又没有争夺的野心,可他与周安交好,必然是心向着周安的。而孙云是梅苍云的人,方剑璋又总是念着梅苍云的恩情,如此一来,无论是周安还是孙云,哪怕最后是槐南,也轮不到他这个半尴不尬的人。 永远做一个副将,如何能够给那个同族的户部尚书以颜色! 所以,听了那个人的许诺,冲动最终战胜了理智。于是,便有了后来所有种种…… 那父母呢?妻子呢?儿子呢?他当时为何从来没有考虑过? 自己犯下的罪孽,却要全家人来跟着一同承受吗? “后悔了?”方笑语转过身来,重新走回梁薄的身边,甚至可以露出了破绽,等着看梁薄会不会突然袭击她。 但是梁薄似乎沉浸在悔意中,根本的无视了她。 “如果我说,只要你死,我便放过他们,你可愿为了他们……杀了你自己?”方笑语神色认真,似乎并非只是说了一个玩笑。 “你说什么?”梁薄似乎没有听清。 “用你的死,换你全家人的平安。这是一桩划算的买卖。但是,若是如此,你的家族得以保全,却无法用此事牵连户部尚书梁大人,也就表示,你的仇恨,便永远都没有得报的希望。但你也可以选择顽抗到底,如此,你欺君罔上,你陷害忠良,你通敌叛国,你的罪状,我可以为你罗列千百条,足以让你诛灭九族。梁大人与你是同族,自也算在九族之内,因为,你便可以利用你自己和你家人的死,来拖着那位户部尚书梁大人一起下地狱。你被欺辱的仇,也算是报了。虽然,可能你无法亲眼见到。” 方笑语为梁薄出了一个选择题。 一是用自己的性命救妻儿父母的命。 二是用他和全家人的甚至虽有族人的命,来换户部尚书梁大人的一条命。 关于曾经被轻看,被赶出户部尚书府这样的耻辱。在梁薄的心中,究竟是亲人的命更重要,还是仇恨更重要,梁薄陷入了两难。 但这样的两难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梁薄的神色便由挣扎恢复了淡然。 他抬起头,第一次敢目视着方笑语的眼睛,沉默的几个呼吸,突然问道:“若我死,你当真可放过我的家人?” “当真。”方笑语点头。 “你能发誓?不,你是他的女儿,我该信你的承诺。”梁薄原本打算要方笑语发誓,却自己意识到对方发不发誓又能如何?就算她发了毒誓,最后她依然可以借他人之手置自己家人于死地。如此,不仅誓言像个笑话,还可能惹得方笑语不喜。不如就试着信她一回。反正他也没有后路可退了。 方笑语笑了,心中却嘲讽着。那个被你亲手背叛了的人,如今你却要相信他的品格? 多么的讽刺。(未完待续。) ps:这一章八千字。懒得分段,就一起发了吧。感谢【pujj】的月票~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为将者的宿命是死在战场上 城楼之上,方笑语与梁薄并排站着,城楼的那一头,隐隐的还能看到对方驻扎的营帐。 乍一看之下,也许会有人认为是梁薄带着方笑语视察城楼,因为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罪人。没有被绑起来,没有人看押,他就站在方笑语的身边,只不同的是,方笑语的目光看向远方,而梁薄在身旁默默的注视着方笑语。 梁薄有一瞬间在思考逃脱的可能性。也许是方笑语太过自信,所以放心的将自己放在他的身边,这也给了他可能逃跑的机会。但是他又很快的否认了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他能够逃了,可他的家人却逃不了。她就是看准了他不敢逃,因为有他的家人作为威胁,所以才会这样放心的不捆绑自己。如果他逃了,他的父母妻儿会帮他付出代价。 梁薄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一个为了小小仇怨而轻而易举背叛恩人的人,在生死关头,却依然放不下已经很久没有再见的父亲母亲,妻子与儿子。他甚至想念原本关系并不算太好的弟弟,想念那个小时候粘着自己,长大后却与自己无比疏远的妹妹……还有邻居家吃的一嘴油腻的孩子,和那条见了他就叫的大黄狗。 自从从老家搬入了京城,成了原本村里人羡慕的‘人上人’,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曾经在那个小小村落之中,活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自己。 他们是梁氏一族的分支。与主家不同,他们的先祖因为犯了错,所以并不受主家待见。除了是同族之外。他与那位户部尚书根本就没什么交情。如今想来,就算对方看不起他又如何?就算受到了侮辱又如何? 抛弃掉这一段恩怨,他得到如今的地位,也没有借助他户部尚书的任何一点的帮助,他的地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真刀真枪。一颗人头一颗人头累积起来的。 他为什么要在意那点小小的羞辱?不过是一次被赶出门的经历而已,再熬上几年。他早晚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军,到时候,他站在朝堂上也会如同那位户部尚书大人一样的昂首挺胸。他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可以用自己的地位来恨恨的抽那位梁大人的脸! 明明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却因为自己那廉价的执念,让一切毁于一旦! 他原本是要让父母过好日子的,原本是要让妻儿为他而骄傲的,却因为一念之差,却只能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堪堪保住性命。 而他们是否真能保住性命,还要看这位方大小姐是否说话算话。 “你不杀我吗?”梁薄此刻只求速死。这样一点一点煎熬的滋味,比直接杀了他都要残酷。 “你就那么想死?”方笑语却不看他,目光依然直视着远方那个只能看到一个黑点的营帐。 “我不想死,可却不得不死。只有我死。我的父母、兄弟、妻儿才能活。这是你亲口与我说的。”梁薄完全猜不到方笑语下一步会如何走。原本这就是个报复性很强的人,什么杀刀琛,什么送尸首。这样麻烦的事,却只是为了打造一个让他全心相信的人,然后再尝尝被这个人背叛的滋味。 她原本根本不必这样麻烦,只要事先解除了孙秀赵三他们,又救出了周安和槐南,再加之钦差的身份和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她几乎就已经立于不败了。 方笑语笑了笑,指着前方流沙国的营帐。问道:“你猜,他们为何不攻占城门?对方强而我方弱,你应当为他们造出了如此假象,可如今他们却紧守阵地,并不像前些日子那般城下叫嚣,这是为何?” “因为狐狼草原进攻流沙国,他们要回援。”梁薄面无表情道。 “可这些军队,并非是流沙国的军队,他们属于大周,来到此处的目的是为了骚扰我大承边境,他们怎会在意一个小小流沙国的死活?”方笑语却笑了。 “狐狼草原的人定会回国支援,去除那些人,剩下的大周军队也就二十几万人,他们深知仅凭这些人马,不可能与我大承交战而胜之,与其被人逐个击破,不如同进同退。”梁薄知道,方笑语一定早就知道这些答案,而她为什么还要再问他一遍,他不知道,但却不能不回答。 “是啊,所以他们留下一座空营,却如一根刺一般,扎在我北燕心尖上。这让我有些生气。”方笑语收回目光,不再去注意那些营帐,反而转过身来对梁薄道:“大周已经与西北开战,这一次,石将军或许会送给大周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咱们北燕也不能甘于人后,所以,本钦差也同样要送给大周一份大礼。梁将军,托你的吉言,流沙国很快便不复存在了。而大裕朝出兵拦截,这些残兵已经死伤十几万人。他们一定会再逃回来,届时,还请梁将军看一场好戏。” 梁薄眉头跳了跳,却不想接方笑语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身为北燕的副将,在方剑璋、周安和槐南都不在的时候,他就是名符其实的北燕最高指挥者。但却因为沉迷于破解宝藏玄机,而对北燕的战事不闻不问,一切都交给了刀因去处理。 他知道狐狼草原攻打流沙国,因为刀因已经与他说了。这样的事瞒不住,也没必要去瞒着,但起初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他猜测方剑璋终究是活着逃出去了,所以在暂时没有退路的时候,只能求助于狐狼草原,却恰巧与他欺骗镇远军将士的话出奇的一致了。 所以他感觉到了紧迫,就更加想要挖出宝藏。而后抽身而退。却没有想到,让狐狼草原攻打流沙国的人不是方剑璋,而是他的女儿。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钦差大人方笑语。 而他更没有想到,大裕朝会参与其中。明明皇上与大裕朝的皇帝如此的水火不容,竟也会有联合结盟的一天。 他直到方才听到这个消息,到此刻依旧没有从震惊中回复过来。 这个方大小姐,究竟是如何说服了大裕朝出兵的?他完全想象不到。 “报!流沙国残兵被大裕伏击,退回我朝边境,大裕停止追击。却在返回中路遭受不明军队袭击,死伤惨重。” 在梁薄还在消化大裕出兵一事时。却有斥候发来前方战况。 “不明军队?”梁薄百想不明,下意识脱口而出问道:“可知对方乃是何人?” 斥候并不知道方才军营中发生的事情,自然还以为梁薄才是镇远军的指挥者,于是恭敬回答道:“回将军。那些军队行止有素,神出鬼没……”说着,他犹豫的看了一眼梁薄,又道:“许是末将看差了……” “说!”梁薄不耐烦的喝到。 “是。末将看,那指挥军队的人似乎是……是……” “是谁!”梁薄皱眉。 “是……方将军。”斥候说出这个名字时还有些犹豫。因为他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人与方将军十分相似,但却并没有看清晰正面,对方就已经退去了。 “你可确定?”梁薄大惊,不由自主的看了身边的方笑语一眼。却见对方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梁薄心中顿时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松一口气。 “末将……不是很确定。末将只远远见了那人一面,且他们似乎发现了末将的存在,却并不抓也不杀。而是放末将离开……”斥候也是心惊不已。对方的感知十分敏锐,不止一人发现了他的存在,但是,对方却并没有有所行动,而是放任他躲在暗处,从容离开。 “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梁薄只想仰天大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方笑语不急着杀他。她就是在等这一则消息。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他苦心要坑害的那位方大将军。如今已是安全活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半路上阻截了逃回来的流沙国残兵。 让狐狼草原攻打流沙国,迫使流沙国的将士回援,然后让大裕朝半路伏击,迫使他们再退回大承境内。 前有狼后有虎,他们却不得不按照方笑语计划的路线来行进。 大裕朝是与大承大周一样富饶强大国家,远不是区区流沙国和四十万兵力就能对抗的。所以他们不会与大裕朝殊死顽抗,因为这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 而他们一旦退回大承国界,大裕朝顾忌大承的想法,或许不会再追击,可这一切也不过是方笑语为他们设计的退路而已。因为在大承的国界之内,除了这边城的城墙上,竟然还埋伏着另一支军队。他们由大承的战神方剑璋带领,要伏杀几万人不在话下。 梁薄突然想到,京中传来的消息称,皇上拨了五万京畿卫给方笑语,让她带兵前来北燕。但他却只见到了方笑语其人,那五万京畿卫此刻却下落不明。 那支神秘军队绝不可能是镇远军。就算他再不主事,这军营中若是有五万大军调离,也定然会传到他的耳中。所以,那支神秘军队,定然是那五万京畿卫无疑。 但是,从斥候的回报中他可以听出来,对方伏击了流沙国的残兵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安然撤退了。明明以那样的能力,又是方剑璋亲自带队,面对流沙国残兵兵荒马乱之时,为何就轻易撤退了? 只是为了保住兵力不失? 不对。战争之中,折损人马这是人之常情,身为一个百战百胜的大将军,不会天真到害怕手下的兵死伤便放敌人从容离去。定然是有什么理由的。 他沉思半晌,却突然看向了方笑语。 莫非……?她想将这些人重新引回此处? 为什么?为什么能在半路就伏杀至少一半的人却不这样做,偏要将这些残兵引回城墙下? “梁将军。这一战,便是你的埋骨之处。今夜,还请梁将军好生歇息。明日,或许会有一场大战,需要将军……拼尽全力。”方笑语用这样一句话为梁薄的疑惑作了解释。 梁薄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方笑语。莫非只是因为要他去死,所以就将二十几万人重新赶了回来? 莫非,她要他一人独自面对二十万人? 梁薄最终苦笑。果真是报应。他设计方剑璋与五万大军面对五十万的敌军,死伤殆尽。如今,方剑璋的女儿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他一人独对二十万人…… 这确实是一场注定的送死之行。可是他却不能不听。因为他得为他的家族着想。 “末将听命。”梁薄终于还是低下了头。认了命。 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是他最好的归宿。 第二日一早,梁薄就已经换好了他最心爱的铠甲。这身战甲。已经陪伴他无数个念头了。仔细想想,这战甲好像是他第一次斩首敌方大将,奠定了一场战争的胜利,于是方将军奖励他的。 那之后。他就珍而重之的穿着它,一路陪伴自己在战场上厮杀。它就如同是他最信任的伙伴,已经无数次的救过他的性命。 而如今,它却要陪着他埋骨在城下那片战场之上了。 难得的,昨夜他睡得无比踏实。明明明日就要赴死了,但却没有多少恐惧。就如同往常上阵杀敌一般,每一次都抱着会死的觉悟上阵,活下来时就感到由衷的兴奋。 “梁将军,可准备妥当了?”此时的方笑语。也身着一声明亮的战甲,只是那战甲看起来并不冗沉,穿上之后。反倒是让她有了一身经过不让须眉的之感。 “大小姐,流沙国善使骑兵,而我北燕却多步兵,你要小心。”梁薄第一次叫了方笑语大小姐,而非是钦差大人。 昨夜他睡得踏实,却也做了梦。梦见最开始从军的时候。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第一次上战场差点吓得尿了裤子的小兵。一路攀爬一路晋升,成了镇远军的四个副将之一。回顾起前半生,他突然觉得很充实。其实那些被人羞辱被人看不起的小小怨愤早就不那么重要了,可偏偏他没有认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一念之差,满盘皆输。 “梁将军,为将者的宿命,即便要死,也要死在那片战场之上。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因为于你而言,有着更好的归宿。你之罪,罪不容恕,即便我网开一面放你一马,即便让你安全的回到京城,你也依然无活路可走。而我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且睚眦必报的人,你害我爹,害我夫君,让我险些失去了他们,所以我不会放过你。在我眼中,你唯死一路可走。但这么杀了你,未免也太可惜了。你曾经,毕竟是百姓心中的护她们周全的英雄。英雄即便陌路,也该有属于他的葬身之处。你是军人,军人,就该死在战场之上。所以梁将军,安心上路吧。你的家人,只会以为你是为大承而战死沙场。他们不会知道你做过什么错事,不会知道你曾走错了路,他们会以为你生是英杰死为鬼雄。他们会继续以你为傲。去吧。”方笑语眼中没有怜悯,却也没有仇恨。 仇,已经报了。只要梁薄战死在沙场,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至于他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死,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死,这都不重要。 梁薄突然觉得鼻头发酸。 军人的宿命,就该是死在沙场之上。 这是什么歪理!比起死在沙场之上,他更加喜欢荣耀一世后死在那个儿孙环绕的病床之上。 可这都是他自找的啊! 梁薄面对着方笑语,躬下身,却什么都没说,以沉默来做别。 他转身,却见他的几个心腹也身着战甲,似乎在等着他。而他们身后,刀因默默的站着,神色中已是决然。 “你们这是做什么?”梁薄眼里突然就有了泪水。 “陪将军一同赴死!”既然大喊道。 梁薄这才真正的生出了悔意。这些对他而言无比珍贵的财富就这么被他随手丢弃了。而那些根本不重要的东西,却如梦魇般缠了他多年。 自己怎么会如此愚蠢?他明明已经有了再多的财富与地位都换不回来的东西! 梁薄突然就看到了后头的刀因。他面无表情的站在众人的后头,身着战甲。手握横刀,一副随时要出征的架势。 “你……”梁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刀因。他恨他的背叛,可他却又没有资格与立场去控诉这样的背叛。 赵三说的对,上梁不正下梁才歪。他们两个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将军,为了阿琛的性命和刀家的香火传承,末将不得不背叛将军。末将不求将军原谅。但至少愿与将军一同赴死。求将军成全!”刀因弯下腰,手指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大刀。生怕梁薄说出一个不字。 他是自愿赴死的。在确认刀琛安全之后,他安排了家人的将来,便决定与梁薄一同死在战场之上。 他不为他的背叛找借口。无论为了什么,背叛就是背叛。任何的借口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只想尽自己能尽的最后一分力,能做到哪里就是哪里。 梁薄想要开口回绝。既然投效了方笑语,能够保住性命,又何必赴死。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刀因握着刀的苍白指节,拒绝的话却无法说出口。 他苦笑了笑,最终叹息道:“罢了。随你。”说罢擦过他的胳膊,下了城楼。 “末将,领命!”刀因骤然挺直了身子,跟在了梁薄的身后。 城楼下。是空旷的战场。那二十万流沙国残兵虽然被一路赶了回来,却并没有继续攻打北燕,而是在营地中休养生息。 但是奇怪的是。方笑语也没有趁对方疲惫就主动进攻,那一夜,原本该两方对垒的战场上安静如斯。 “大小姐,若是梁薄选择了用全族的性命来换户部尚书梁大人的命,你真的会成全他,让梁氏一族因他而被屠戮?”周安不知何时来到了方笑语的身边。看着城门下站着人几人,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他们背叛了方将军。所以罪该万死。可真到了这时候,他又不免觉得悲凉。 “怎么会?那未必户部尚书大人虽让我觉得不喜,但他与我无冤无仇,我又何苦害了他性命?”方笑语摇了摇头,笑道:“我不过是想要看看,看看梁薄要如何选择,看看亲情与仇恨于他而言孰轻孰重?他那般轻易的便背叛了我爹,我以为他会更加自私一些,不想,他终究还是有些人性的。” “所以,即便他选择了全族陪他赴死,最终也不过是死他一人而已?”周安似是松了口气。他其实不希望大小姐真的是个心狠手辣可以将任何无辜之人都拿来算计的人。 方笑语却摇头道:“不,他若选择了用全族人的性命来换取户部尚书一命,那他的父母、妻儿、兄弟,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周安一愣,就见方笑语继续道:“能养出如此没有人性的儿子,他的父母我信不过。与这样如同畜生般的兄长生活多年,他的兄弟姐妹我信不过。一个如此丧尽天良的人教出来的后代,他的妻儿我信不过。” 周安愣愣的看着方笑语的目光中的冷漠,听她继续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方家,我安王府会因为这一时的心软而惨遭横祸。拥有仇恨的人很可怕,他们能克服一切的困苦,承受人间所有的苦难,只是为了能够大仇得报。我不想镇远将军府和安王府成为别人仇恨的目标,所以唯有将一切的危险扼杀在未发生之时。” 周安沉默了。他知道方笑语说的没错。拥有仇恨的人很可怕,他已经见识了太多太多。 远的不提,就说近的。近在眼前的这个人,为了报复梁薄对于将军的背叛,不也做了许多在他人看来不太理解的事? 而梁薄筹谋那样长的时间,最终却还是功亏一篑,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甘心’赴死。 “还好,他做了正确的选择。他选择了还有良知的自己。他一个人死,他的家人就都能活。他会以一个英雄的名义死去。死在那个宿命的战场之上,死在敌军的手里。他为这场战争立下了汗马功劳,流沙国残兵的全军覆没他功不可没。他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都会以为他是个战死沙场的忠烈之士。没有了仇恨。他们就再也不会是我的威胁。我这双手,也不必再多沾上几滴鲜血。”方笑语似乎真的打算放过梁薄的嫁人了。 她不是杀人魔头,也不愿多造杀孽。但是为了自己能活的更好,为了家人能活得更好,她也不介意双手再多沾些血腥。否则,这一世,她努力让麻木的自己活过来。就没有了意义。 “敌军并未进攻,大小姐莫非要梁薄他们几个去敌军的营帐中自投罗网?”周安连忙转移了话题。不过却也是真的有些疑问。 从方才开始。梁薄等人就站在城门之外,一副门神的架势,傲然立在原地。 可是,他们的面前只有一片空旷。对方似乎并没有缓过神来。根本就没有要攻打边城的意思。 也是,毕竟敌军损兵折将,需要休养生息。但是,这明明是最好的进攻时机,大小姐却巍然不动,也不下令主动进攻,甚至不派斥候去收集情报。只派了梁薄几人站在城楼下,这是打着什么主意? “不必那般麻烦。无需多久,他们会自己送上门来的。”方笑语神秘一笑。周安总觉得对方可能要倒大楣了。但这种想法为什么会出现他却拿捏不准。明明他觉得方笑语这是浪费了一个大好的进攻时机。 周安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见对面只能看到一个黑点的营帐处似乎起了冲天的火光。而在北燕这些人看不见的营地之中,所有人都混乱的四下奔逃。可却总有人不小心陷入一些坑洞之中。原本安全的营地,一夜之间似乎变成了能够吞噬人类的恶魔,各种机关层出不穷,走一处一个坑,迈一步一支箭,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就突然着了火。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却已经在火星中燃成了灰烬。 所有人混乱的向外逃窜,他们要尽快的逃出这座可怕的营地。去任何地方都好,哪怕再回去与大裕的士兵打上一仗也好,他们再也不想待在这个无比可怕的地狱。 方笑语弯着嘴角看着那发出火光的地方,眼中却无悲无喜。 流沙国的人命也是人命,但大承百姓的命也是人命。 战争是对方先挑起的。所以就算死再多的人,也是死无足惜。 流沙国被屠了全国,狐狼草原的人为了那颗夜明珠圣物重归他们之手定然会拼了命的杀人。因为她所下的命令,只要流沙国的版图消失,那颗夜明珠便是他们的。若是流沙国还存在,还能休养生息,还能东山再起,那就不算是成功了。所以,狐狼草原的人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这是他们侵犯大承的代价。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竟然鬼迷心窍的敢于跟着大周来侵略大承,莫非他们真的以为到时候大周的人退去,流沙国还能安然无恙的矗立在大承的周边? 而不仅仅是流沙国。大周支援的这四十万人,她也要一个不落的吃下。否则,镇远军损失的那几十万人的债,该找谁来还! 而这群人最蠢的,是因为赶着回去支援流沙国,而连营帐都没有收回。在那座空着的营帐里,原本住着很多很多杀了大承百姓与将士的刽子手。而她将他们全都引了回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好好尝尝,这种渺小而无力的滋味。 那座营帐被她很好地利用了。她让月司的人在其中设置了各种机关。因为时间尚短,所以机关布置的少了些,不过对付这些残兵剩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的目标,不在于在营帐中杀死所有人。毕竟二十几万人,总有大量逃出来的。且营帐中的机关胜在出其不意,一旦人有了戒备,就不如一开始这样好使了。 而前有狐狼,后有追兵,这群流沙国的残兵已经是四面楚歌,不得不背水一战了。 所以,真正的好戏还在这里。 她不仅要这些残兵全都死在北燕的城楼之下,还要借此杀鸡儆猴,让周边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的小国中国大国们都看清楚了,想明白了,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去承受大承的怒火! “敌军的营帐发生了何事?”周安见对面火光冲天,立刻惊道。 “周叔不必大惊小怪,不过是趁他们离开时在里头做了些手脚罢了。”方笑语看着周安笑了一笑。周安顿时无言。 这两天他可算是见识到了,这位大小姐手底下当真全是奇能异士。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些奇人异事对大小姐似乎是敬重有加,这叫他完全看不明白了。 进京的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叫一块木头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来了。”方笑语嘴角勾起适当的弧度,敏锐的听觉已经能够听到远处战马的马蹄声。 周安经由方笑语的提醒,这才仔细听了听,果真马蹄声越加的进了。 城楼下的梁薄等人也是神经紧绷,手中的兵器握的更加的紧了。这种以几人对抗几十万人的事情,自古从未有之。但他们此刻却在亲身经历。 反正都要死在这里,怎么死的也无所谓了。能多杀一个敌人就多杀一个,杀多了那也是赚了。 就这样静静的等着对方的靠近,当对方的铁骑出现在战场上时,反倒是对方先愣了愣。 “一二三四五。” 一共五个人,站在城楼下头莫非是在等他们? 此时对方反倒犹豫了。 这是北燕又有什么计谋了不成?难道是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骑马立于军前的将军愣了愣,无法果断的作出决定。 他们算是被这一路的变故给吓怕了。 北燕被他们压着打了这么久,何时出了这么一个怪才,竟然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未完待续。) ps:这一章也八千字,不分段一起发了吧。这样之前断更那两章就补上了。最后,感谢【yafei】【前途一片】【cailm】【梅子~~~】的月票~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费一兵一卒就获胜的战争 战场上出现了百年难遇的诡异状况,自古以来的战争中,就从来没有见过对战两方隔着一个战场大眼瞪小眼的状况。 敌军唯恐那是他们的诡计,迟迟不敢进攻,也是被之前连番的变故给吓怕了,再加之领军的将军乃是流沙国之人,真正善战的大将军大周才不舍得派来送死,于是对方的脑子里现在还有些转不过弯。 说起来就从没见过两方打仗,对方就派五个人出战的。所有人都在城楼上看热闹,找五个门神站在那里撑门面? 而己方还有许多人根本不了解方笑语的作战计划,让她如此乱来的控制着整个战场的走向,是因为她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手里有着可临阵决断的圣旨和皇上的佩剑。再加上一点点被骗后险些害了方将军的人愧疚,所以这些人也就由着方笑语乱来了。当然,也有周安和槐南这两位副将作保的原因,虽然即便是周安和槐南也没有真正了解方笑语在这片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战场上究竟做了些什么。 梁薄等五人抓紧了手中的兵器,却并没有轻举妄动。这是方笑语要求的,要他先按兵不动,看着对方的惨状,然后趁机多杀几个。他虽满脑子浆糊,但想想反正都要死了,方笑语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能保住家人的命,他这条命也就随他折腾了。但他却依旧紧张了。 战场上的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所以每一次上战场,就跟喝水吃饭一般,连生死的窘迫感都没有了。但是这次以五人的阵容独对十万大军,他却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第一次上战场那样,心会扑通扑通乱跳,额头上会冒出汗珠,手心都已经湿透了,可不知为什么,却有那么一点点的兴奋? 梁薄觉得自己都有些不正常了。 而城楼上,槐南皱着眉头看着一直畏缩不前的流沙国残兵道:“大小姐,他们若一直犹豫不肯上前,或许咱们该主动进攻?” 槐南觉得这是好机会。 对方被三次伏击,四十万人损失了大半,这些人,若是凭借北燕的兵力,要全部拿下不是难事。 “他们没有选择。”方笑语却摇头,神秘一笑。 果然,流沙国的军中,众人的恐慌情绪已经弥漫到了最高。短短两日,先是被大裕朝横插一杠子损失了十几万人,他们从没有想过此事大裕会插手,而且一出手就是三十几万大军,且个个训练有素。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军队十分擅长军阵,各种军阵变化所发挥出的力量是平时的至少几倍。这叫他们措手不及。 无法之下只能原路返回,可谁知又遭遇不明军队袭击。 这支不明军队不知从何处而来,人数不少,但却并不一起行动。若是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他们就是仗着人数多也能将对方压死。但是他们却偏不,而是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你完全不知道他们会在哪个方向出现,悄无声息的就杀掉一人,一旦被发现就立刻远遁,若是出兵追击,对方立刻就集合大军阻拦,然后反复重复着各种袭杀、撤退、阻拦的路子,实在是叫人恶心却又毫无办法。 而且带队的两人武功出奇的可怕,他作为这次进犯北燕的主将,自然认得这大承的战神方剑璋,而另一个他也有印象,是什么身份他也只是有着粗略的了解,但了解的并不全面。当初方剑璋的五万大军被他们虐杀时,这个人就在,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而此次近距离感受,他便很快发现,论单人的实力,这个人比之那位大承战神更加可怕。走的是江湖中的路子,武功大开大合,且内力极深,一出手必是沾染几条人命,已经杀了他们不少的人。 最让人恶心的是那些人中还有个纯粹看热闹的,拍着手的给这群来历不明的家伙加油打气,那声音他听了就头疼。看这人似乎功夫平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有心将这人先杀了了事,至少解解气,可偏偏这人身边跟着一个十分可怕的女人,武功似乎只在那位安王世子之下,但出手比之任何人都狠辣。她贴身保护着那个担负起给对方加油打气职责的傻子,他们的人根本无法近身就已经成了一具具尸体。 他当然也不得不佩服对方选择的埋伏之地,岩石、几人高的杂草、树木的分布,都很好的隐藏了对方的踪迹。而这些人分工也十分明确,几万人近前阻拦,剩下的人趁乱收割人命。他们的功夫都十分诡异,似乎天生为刺杀而存在。若是大承有这样的一支队伍,潜入别国,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而这些人之中,似乎有些人的手段还有些生疏,甚至更可气的是,他就亲眼见着一个当着他们的面教学怎么刺杀他们的方法与诀窍,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但是这些人却不赶尽杀绝,因为他们人数占优,或许对方也知道能阻拦的时间有限,所以一见他们反应过来组好阵势,对方就果断的撤退,然后完全不见踪影。 当时他就明白了,自己这已经是被人刻意的堵截了。而国家正在遭受狐狼草原的屠杀,即便他想要救援,却也迈不过大裕朝这个坎儿去。 前有悬崖,后有追兵,最可怕的其实是他们的队伍中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 因为这支队伍并不是他们流沙国自己的队伍,其中的大半都是大周支援的。当收到流沙国被狐狼草原屠杀的消息,他们流沙国的将士自然是想要离开回援自己的国家的,但大周的士兵却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生死。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皇上为何会执意要与大周合流去招惹大承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即便大周比之大承更加的富饶强势,但这么多年来也不过是常常骚扰一下西北,却始终不敢与大承全面开战。他觉得皇上的选择十分的不明智。将来战争结束,大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毕竟他们家大业大,大承也不一定会为此而与其撕破脸撸袖子就打,但他们流沙国这样的小国,总人口加起来都不如对方的军队人数多,却要承受大承最可怕的报复,这又是何必? 但是,大周却开出了一个不好让人拒绝的筹码。 事后,大周支援流沙国的这些兵力,可以全部留在流沙国,甚至替换上流沙国的国籍,从此成为他们的人。 凭空多出来六十万的兵将,都是能随时上战场打仗的。有了这六十万人,流沙国在周围一带完全可以完虐那些从前半斤八两或是惹不起的小国。渐渐扩大地盘,积累人口,最后即便是大承,怕也不敢随意出手。毕竟,六十万的军队,再加上本国能凑齐的近二十万人,这样的战力,就算是那些上国也得掂量掂量。 唯独有些不安的是这六十万人值不值得信任,会不会是大周要吞并流沙国的阴谋?但是,这张美丽的大饼却还是打动了皇上,他没能经受的住这颗甜美的果子的诱惑,最终卷入了这场大周与大承的战争之中成了炮灰。 将军不由有些后悔。人呐,就是不该贪心。他们此刻已经穷途末路了。 狐狼草原的凶狠他是知道的。他们既然出兵了,以流沙国的战力,怕是凶多吉少。而他如今剩下了不过十几万人,要如何与北燕几十万的兵将去斗?何况身后还有大裕朝三十万人虎视眈眈,中路还有一支奇诡的队伍隐藏在暗处。 而最可怕的是今早的营帐之中,那突然而出现的无数机关,让他们更是措手不及。 明明昨夜已经安然无事的歇息了一夜,在他们周身疲累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原本安全的营帐内却变成了由陷阱组成的地狱。 直到此刻他都还有些懵。那些坑洞是什么时候挖的?那些箭矢是从什么地方射过来的?那些大火是怎么突然燃烧起来的?那些人就这么死在他的面前,场面之惨烈,无法用语言来叙述。 所以他犹豫了。他惊觉他们的行动似乎被人给操纵了。 原本因为边城里有内应,所以这仗他们打得很轻松。他们自己人算计自己人,就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的灭了对方二十多万人。 而与骁勇善战的镇远军比起来,他身后的这些兵力虽然数量上占优,但凭作战能力,却远远不如。他一开始就做好了会损失至少一半人马的准备,没想到却赢得那样轻松,还险些将那位大承的战神也永远的留在这片战场上。这让他自信心膨胀至极。 听到狐狼草原出兵攻打流沙国的时候,他坚持要回援,因为他明白国家没了,他就算拿下了北燕也没有意义。对方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丝毫没有行动,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也不追击。 他本以为是北燕的奸细起了作用,没想到半路上却受到了大裕朝的狙击。 有人请动了大裕朝出手,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大裕朝这三十万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一露面就果断出手,干脆利落,连听他们解释都不肯。 他们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逼他退回大承境内。 然后他们又受到了那只诡异队伍的袭击,迫使他不得不逃回营帐,而那支队伍却消失无踪。 再然后,原本最为普通的营帐里突然就布满了陷阱,算是给了他一个承受不起的惊喜。他无法之下,只能带着剩余的人来到这片战场之前,被迫与北燕守军一战。 但对方却派了五个人出战? 要说这没有阴谋,叫他怎么能相信? 说实在的他有些打退堂鼓,但是,却由不得他从容的选择了。因为身后,那支诡异的队伍再次出现,但却只远远的吊着,没有出手的打算,似乎只是为了堵住他们的退路,不让他们逃离。 他瞬间就黑了脸,心中渐渐有一种绝望开始滋生。 “将军?”槐南突然兴奋的伸出头去,想要看清楚远方,脸上的惊喜开始放大,声音都出现了颤抖。 “将军?在何处?”周安也伸着脖子往远处看,却只能看到一个个黑点。 槐南的视力出奇的好,能凭肉眼看到很远的方向。这与他练习的武功有关,所以因为这视力,槐南的箭术可是人人服气。 不过毕竟离得远,槐南也不能看清楚方剑璋的面部,但是那一身装扮,即便模糊,他却能迅速的就认出来,那就是方将军。毕竟,他也跟了他很久,只凭一些模糊的身影他也能分辨出对方来。 “原来是将军堵在后头,怪不得大小姐说由不得他们选择。”周安松了口气。此刻战争的胜利远比不过将军安然的活着更让他在意。 可槐南却皱了皱眉,疑惑道:“但将军只有五万人马,对方却有十几万,若是他们铁了心突围,还有逃脱的可能,比起与我镇远军一战,生还的机会较大。” “不错,况且,临死前的反扑才是最为可怕的,即便有将军带队,京畿卫那群人,毕竟对于战争还不够熟悉……”周安也有了担忧,他就差直接指出京畿卫都是一群战争菜鸟了。 “底下那群残兵只能看到后头黑压压的一片人,但究竟有多少人马,他们却不清楚。但是,若是大裕朝的几位大将也在呢?”方笑语笑了笑,算是回答了周安和槐南的疑惑。 “若无圣旨,贸然让大裕朝几十万人进入我大承国界,他们若是心怀不轨……”周安担忧不已。 “要三十万大军进入我大承国界自然不行,但若只是几位领兵的将军与我爹在一处,你说,他们会如何想?”方笑语手指着下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流沙国残兵们,不由笑了。 “大裕与大承结盟,而大裕出兵三十万……”槐南暗自嘀咕,最后眼睛一亮道:“他们会以为大裕的军队也在后头,三十五万人对十万啊……” 大裕朝那些将军就是为了给对方留下他们带兵堵在后头的印象的。实则却不过只是几个将军来了而已。 这位大小姐啊,真是奇思妙想不断,耍着对方玩的真的够欢实。 “周叔南叔,你们见识过不费一兵一卒就获胜的战争吗?”方笑语的笑容带着点阴森的味道。 “不,不对,至少得死五个。” 听了方笑语的话,众人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城楼下站着的那五个将死之人。 总觉得……有点可怜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阵法的妙用 流沙国的阵营之中,将军焦头烂额。 前方三十万,后方三十万,六十万大军夹击,让他们这十万人的处境变的相当不妙。 而对方却只摆开了阵势,但不进攻。明明顷刻间就能让他们土崩瓦解,却偏偏像是猫捉耗子一般,只玩不吃,这种无声的煎熬最是磨人。 而最可怕的是,队伍中又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虽然他只是隐隐听到一两句,但他相信并非是他的错觉,有人说出了‘要不行便投降吧’这样的话。 虽然这样的思想还没有传遍全军,但是在这样绝望的状况中,消极是会传染的。 一旦所有人认定了只有投降一路可走,‘不想战斗’的念头就会像是瘟疫一样,侵蚀掉每一个人的斗志。 可偏偏他不想投降。 如果是之前,为了保住这十万大军,即便是降了,他也认了。可是如今,对方是摧毁他家乡的人,如果流沙国从此不复存在,就等于他再没有了容身之处。他的亲人,他的爱人,他的朋友,他认识的不认识的那些百姓,甚至已经死去的列祖列宗,就此都离他远去了。他如何能够跟这样的仇人做出投降这样丢人的举动? “横竖都是一死,他们竟还在犹豫?”赵三第一次在城楼上头欣赏对方的惨状。即便战争还未开始,即便没有在战场上那样清楚地看到缺胳膊断腿血肉模糊的死人,但此刻他却比任何一个时候的自己都更加能感受到对方传达过来的绝望。 这种感受相当奇妙。他甚至想着,这是永远在战场上拼杀的人无法感受到的畅快。 侵犯自己家国的敌人已是强弩之末,虽然活着,却已等同于死了。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样绝望的境地,死亡已是最快的解脱方式。 “若换做是我,对方只摆出五个人的阵势,我也会犹豫不前。”孙秀苦笑。这未免也太惊人了。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战争,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位方大小姐,你说他是内行吧,她偏不走真刀真枪实战的路子。可你说他是外行吧,她又偏偏不浪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的就将这群嚣张的敌人给磨损殆尽。 这样的战争方式,别说是他,就是把那些已经在棺材里安息了多少年的老将军们挖出来,恐怕也会觉得叹为观止。 而他与其他人最为好奇的相同,他们都想知道,流沙国的营帐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袖子,庄寒,你说,他们是会前进还是后退?”赵三一脸贱笑的问道,两旁的孙秀和庄寒等几个千人队长全都好奇的看着赵三,因为他们从前从来未曾见过笑的这么贱这么猥琐的蛮牛。 “进也是死,退也是死,我觉得他们自裁还快一些。”庄寒面无表情的看着下头,并不因为对方到了穷途末路就感到怜悯。 怜悯这群罪人,那么他们死去的那些兄弟还有无辜的百姓又该由谁来怜悯? “废话!”赵三无语的摇摇脑袋。 “或许,他们还可以选择向左右突围,那里树草丛生,便于躲避,若是牺牲掉后头那些累赘,或许还能逃出去一两个。就如同……”说到此处,孙秀却闭了口。他本想说就如同当时的方将军一样,若是只拼着十几二十人能逃出重围,倒也不是没有拼一拼的价值。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再次去提起的事情。他们虽然被世人称为莽夫,只会打架杀人,可梁薄如此简单漏洞百出的计策却轻而易举的在他们之中完成的近乎完美。 如果大小姐没有到北燕。如果她没有威胁刀因叛变,这些事情是不是就会如梁薄所像那样,以一个几乎荒唐的结局而收尾? 就如同响应孙秀的话,底下的队伍确实开始了移动,没有后退,也不会向前,反而是朝着左侧狂奔而去。 孙秀愣愣的看着对方这么给面子,又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也绝有些尴尬。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 他此刻大概就是人们传说中的乌鸦嘴了,好的不灵坏的灵,对方竟然如此听话,他从前叫他们去死他们怎么就不听一听呢? 有心想说两句缓和下尴尬气氛,但眼见着对方已经有许多人消失在左侧的丛林之中,他的脸色千变万化。 他心说这里是沙漠该有多好?偏种那么多的树做什么?可是想来想去,很久以前,北燕这里确实临近着沙漠,而且时常遭受沙暴的侵害,后来,北燕的百姓就开始在城外载重各种树木,久而久之,这里便有了一片树林。 再到后来,这片树林已经没有多少人时常打理了,但它们却似乎顽强的扎根在了这片土地,树丛不仅没有枯萎,反倒越长越茂。这片树丛一直往外走,那里离大裕很近,而大裕朝见树木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沙暴,于是他们也开始了种树这样的措施,于是树林越种越大,此刻的这一片交联的土地,已经与原本的荒芜完全不同了。 可惜的是,后来的北燕百姓越来越穷困,出于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所以到后来,这片树林也就没有再被继续扩大下去。直到现在,这里的地形也发生了改变,土质也不似从前松软稀松,倒是也能种植一些从前无法种植的农作物了。 而后,这片树林就被他们和大裕两国利用起来,给敌方设下陷阱。 但是,这种陷阱是很低级的,只要有所防备,大多数人都可以避过,但毕竟聊胜于无。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这是片沙漠,一望无际,却什么都能在眼皮子底下。 但看方笑语却似乎并不着急,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对方撤走,也不下令追击,知道:“他们逃不了。”而后便继续看着。 奇怪的是,就连方将军率领的那五万大军也没有出动,不仅如此,反而还后退了。 任是孙秀善谋算也算不明白方笑语的打算。原本可以一个不落的斩杀或俘虏,但放任不管的话,会逃出去几个也未可知。 但是,他的想法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他就发现,有些人竟然不与前头的残兵一起逃走,反倒一波一波的扯着嗓子大喊他们要投降。 赵三那叫一个失望啊,瘪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很显然,他对于对方投降一事很不满。他想看他们全部被歼灭在这片战场之上,这才足够解恨。 但他也知道,对方投降,这样会尽可能的少损失一些我方的将士,所以也只是失望而已,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而后就见后头方将军那里派人将投降的那近一万人全都绑了起来,由那五万京畿卫负责看押。 而这五万京畿卫的前头,石司徒跨马站在方剑璋的身边,远远还能看见城墙上已经成了个黑点的方笑语,却觉得从未有一个女子,如同她一般的潇洒。让他心生仰慕。 他又看了看跟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子,心想着:“嗯,你也很好。” 而后就见丝竹被石司徒这有些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罕见的红起了脸,让石司徒笑的一脸贱兮兮的,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成。 近一万人的投降,险些没把将军气死。剩下的残兵因为这一万人的投降而而越发动摇起来,而树林中一些低级的陷阱也让分外的烦躁。 走了近一天一夜的路程,这片树林终于还是让他走到了尽头。看到前方光亮的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死而逃生的庆幸,不是想要东山再起杀敌报仇的兴奋,而是疑惑。满满的疑惑。 对方为什么不追?他们一路虽遇到了一些低级陷阱,可却折损了很少的人,几乎就走的十分平实,没有遇到追兵,没有遇到堵截,一切就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溜达一样,平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他的心中总有些不安,却早不到不安的缘由。他猜想到对方将他们引回边城的城墙下必定是有目的的,可究竟是什么目的他却左右都猜想不透。 不过,找到出路的兴奋终究还是压过了心底的疑惑,他下令大军全速前进,先离开边城的范围再说,到时候他可以去投靠大周,然后再找机会,为流沙国的所有人报仇! 边城的城楼之上,几个人就这么搬了张椅子坐着眯了一会儿。距离流沙国残兵逃跑已经一天一夜,可方笑语却不派兵追击,反倒在城楼上睡起了大觉。 众人都憋着股疑惑劲儿,却也不好开口相问。唯独赵三胆子大,性子也自由,代众人问出了疑惑,可方笑语却只笑着说了一句:“等着看便是。”于是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等待未知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每一个人的精神都有些颓废,但因为实在是太好奇方笑语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尽管方笑语说过可以回去歇着,他们却都坚持在这城楼上,想看看最后究竟会如何发展。 最煎熬的当属梁薄五人。带着随时会战死沙场的觉悟,以五人面对对方十几万人马,但最后就只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向着左方的树林逃了。他一时间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得扯着嗓子向方笑语轻视,却得到了方笑语极为简单的两字回答:“等着。” 于是,他们等了一天一夜,最后干脆坐到了城门口,吃着干粮,就着一壶临行酒,无精打采的等着一个未知。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他听到了脚步声。且人很多,他立刻就警觉起来,并且向城楼上的方笑语发出了警报。 而方笑语何等敏锐的感知,她比梁薄更早一步的听到了脚步声,而后便掀开了身上周安给她盖的毯子,起身向下而忘。 城楼上的人都被方笑语的动作给惊的清醒了些,也开始向方笑语所看向的地方望去,就见一群人慌慌张张的从树林中鱼贯而出,而后东张西望,慌张的感受着眼前的景象,宛如一盘散沙。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又回来了?”赵三虽兴奋,却摸不着头脑。 “他们似乎也很疑惑。”庄寒指着下头散乱的队伍,也难得的露出了疑问之色。 “大小姐,这莫非就是……”周安与槐南在刀琛那间柳树胡同的宅子里住过几日,自然也就接触到了一些人一些事。他们此刻心里头多少猜想到了一些,但还是难免其中震撼。 方笑语却点了点头,不屑道:“他们想逃,就由着他们逃,我不追,也不赶,因为他们迟早会自个儿转回来。他们当姬家的阵法是什么?别说是十万大军,就是再来一百万,照样能将他们困死在这片战场上。” 方笑语对姬家的阵法很有信心。阵法世家果然名不虚传。 流沙国残兵如今正在经历的这一切,放到未来,有人叫做鬼打墙,但其实不过是姬午姬玄等人布置一套阵法罢了。可是费了她不少力气,毕竟,要在北燕守军的眼皮子底下布置下这样庞大的阵法,当初的刀因可是功不可没。而梁薄以为是流沙国不放心他而派人侦查而已,就此不管不问,也是巨大的功劳。 “阵法?”赵三挠挠脑袋,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 阵法他当然听过,但他一直以为那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说通明点就是他不信那玩意儿。 当然也就从来都没有将所谓阵法与打仗联系起来。 打仗要是就靠个阵法就能赢,那还要他们这些将领干什么? 但是,当自己亲眼目睹阵法的可怕,他就知道,阵法这东西,其实是个很好的辅助。就比如现在,对方兜兜转转又自己转回来了。他们不用出兵,不用追击,就在城头上睡个觉,对方就又回来自投罗网了,好方便啊。 赵三心里的震惊越来越深。果然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就不能过早的下结论。这个阵法,若是运用得当,会是很好的战争辅助。 但是,阵法一道用在一个奇字。只要阵法渐渐普及起来,作用虽有,却定不会如今日这般强大到出乎意料。 他甚至能够预料,今日之后,阵法会渐渐的被各国所重视。将来的战争,或许处处都要见到阵法的影子。 赵三顿时就拉下了脸。那岂不是说往后他也可能陷入到别人的阵法中? 而若是要他也学习阵法这么复杂的东西…… 杀了他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接受投降 【时间来不及了,还差一百来字,大家等个五到十分钟再来刷新一遍吧。马上就写完。】 “大小姐,这阵法……可容易学?”赵三吞吞吐吐的,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阵法一道,复杂的很,易学难精。”方笑语回答道。要学一些简易的小阵不难,但若是遇上大阵,脑子不好使可不行。光是推演,就足以耗死无数的脑细胞。 赵三耷拉着脸,有点幽怨。他最怕的就是动脑子,可偏偏这又是个太费脑子的事儿。 他不由叹息,什么时候开始,打仗也成了一个技术活儿? “赵队长,麻烦去给我备上一份笔墨纸砚。”方笑语笑了笑,暗说赵三想得太多。阵法虽然厉害,局限性也大,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够布置阵法的。何况学习阵法也很挑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轻易上手的,阵法一道,就算将来会利用在战争上,也不过是那少数人之间的战斗,战争的精髓,最终还是勇猛无前真刀真枪的对决。 就比如这一场战争,她看似没用一兵一卒就将对方耍的团团转,但这都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再加之将阵法用于战争乃是第一次,对方根本就没有想到。出其不意之下才有现在的结果。但是,往后若是在想要复制这一战的成功,那可能性微乎其微。 赵三也不再自找打击,倒是乖乖的命人下去备笔墨纸砚去了。他有些好奇,大小姐要笔墨纸砚做什么?难道又有了什么有趣的鬼点子? 与城楼上方笑语等人的悠闲姿态不同,城楼下的残兵们却几乎已经被磨光了耐心与棱角。 这两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诡异,他们与北燕守将这种猎人与猎物的角色突然互换,让人猝不及防。 经历了连番的埋伏、厮杀,他们已经疲惫不堪。在树林中又因为急于逃命,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一直在摸索着逃跑。好不容易看到了出路,所有人都有一种逃出生天的轻松,可老天似乎就是不放过他们,兴奋化作哀叹,脸上高兴的神情瞬间萎靡,他们的灵魂都开始战栗。 就如同仙神的游戏,他们逃不过神仙的手掌,所以竟然兜兜转转的,又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认知。他们明明一路上都在直走,甚至中途做了记号,一路下来也并没有再看见自己作的记号,但偏偏却一直在原地打转。 所有人的心上都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就如同被影子吞噬的人,丧失了所有的勇气与决心。 想要投降。因为没有了胜利的希望,为什么还不投降! 这些残兵剩将之中大部分都是大周人,他们对于那弱小的流沙国没有任何的归属感。若不是皇上命令,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千里跋涉,跑到这种地方去给一个弹丸小国指挥。 流沙国灭与不灭,他们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也不会有将军那种无法与仇人妥协的障碍。 这个将军很无能。这是他们此刻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城楼上的方笑语拿过毛笔,在一张有些发黄的纸上写写画画,只不过几个呼吸,一张诙谐逗趣的画作便大功告成。 众人都心生好奇,于是连忙凑过去看上一眼,可看到纸上的内容时,所有人的脸色都精彩万分。 方笑语的蔫坏在他们心中又有了新的提升。 “箭。”方笑语边将纸叠好,一面伸手接过后头递过来的长箭,三下五下将纸条绑在箭上,然后又从槐南的手中接过那把沉重的弓,轻松的就将弓拉开,瞄准了下方将军所站的位置,手一松,那箭就如同一道流光,瞬间就射了出去。 槐南对于方笑语的力气颇为惊叹。这张弓,是他寻常所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拉得开的。即便是军中这些大老爷们,也未必能拉开这张弓,可方笑语这一箭射的却似乎异常的轻松。 最为可怕的是,在城楼上与流沙国残兵之间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若没有大力气和准头的,很难将箭射到那群残兵之中去。 但是,看底下那群残兵败将们的突然的惊呼声,证明和方笑语这一箭,无论是力道和准头,都无可挑剔。 而那样远的距离,箭还沿着将军的肩膀擦了过去,可想而知这道箭射出去的力道有多大。 将军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吓了一跳,好在他作战经验还算不错,下意识的就偏了下身子,箭沿着他的肩膀擦过,正好射在了他身后那人的喉咙之上。 将军大怒,却也意识到这会对方的挑衅。且他刚刚似乎隐隐看到了箭尾处似乎绑着什么东西,他立刻转身将箭尾处绑着的纸条拆下来,粗暴的打开,而后额头上、手臂上青筋乍现,显然是气得不轻。 将军狠狠的将纸扔在地上,不解气的还踩上了两脚,看着那纸上一只栩栩如生的乌龟,却用一种很特殊的画法呈现在眼前,那乌龟眼神中的轻蔑,伸着舌头做着鬼脸,将军就觉得气血上涌,仿佛看到了对方赤裸裸的嘲笑着他的狼狈。 方笑语很调皮的在纸上画了一只萌萌的乌龟,且还用很现代的画法给这个乌龟画了个Q版。一张脸上轻蔑与嘲笑都生动无比,这种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刺激,让对方将军险些气死过去半条命去。 对方的将军忍无可忍,脸上的表情狰狞的如同恶鬼,他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吼道:“给我杀过去!”而后带着头的就开始向前冲。 后头的人虽然有很多都想要投降了,可此时骑虎难下,他们也不能公然违抗将军的命令,否则也是一死的下场。已经被气疯了的将军早已毫无理智可言,任何背叛他,违抗他命令的人他都会先一步将之斩杀,免得他们乱了军心。 “大小姐是为了挑衅他们,引他们进攻?”周安早在看到那幅画中萌萌的乌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方笑语的用意。 见这样的画送给对方看,不是挑衅他们,还能是为了什么? “他们似乎上钩了。”方笑语来了精神,死死的盯着那些正朝着城楼冲过来的这群人。然后她很不厚道的勾起了嘴角。 似乎是在配合方笑语这神秘的表情,就见战场上突然的瞬息万变,砰砰哐哐声音不绝于耳。 那些冲在前头的人毫无预兆的踩了个空,然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洞中,一群人叠人,摔得众人七荤八素,坑里人满了,后头的人却刹车不及,干脆的又摔了一批人。 好不容易停下了脚步没有掉坑里的人小心翼翼的张望着四周,他们开始不敢轻举妄动好了。 这几个洞,让他们想起了一天之前,在营帐之中发生的那些惨案,此时更是给那些心智动摇的人又一次狠狠的打击。 但是,这样的打击似乎并不让方笑语满足。方笑语笑着看着城下十万人的狼狈,随即又道:“火箭。” 然后便有人将带着火星的箭递给了方笑语,方笑语接过,轻松无比的拉开长弓,将箭头对准了那些坑中叠成罗汉的敌军们,冷酷的松开了手指,火箭在空中留下一道破风声,而后稳稳的射在了其中一个洞中。 洞口立刻便被引燃,里头的人哇哇的大叫着,铠甲被烧的通红,皮肉变的焦黑,惨叫声划破天际,让人有一种颤栗的情绪疯狂滋长。 这时,还没被烧着的洞里的人才发现,这洞里头油乎乎湿漉漉的,再一闻身上,竟然全是火油的味道。怪不得那洞口如此容易引燃,他们似乎看到了死神正在向他们招手。 他们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人太多,速度实在是如同龟爬,而方笑语却完全不给他们机会,蹭的又接过三支火箭,同时拉弓上弦,分别对准了三个不同的坑洞。 手指一松,又是无数的惨叫冲天而起,战场上大火弥漫,一个坑连着一个坑,那些摔入坑中的人难有幸存之人。 周安槐南他们似乎看到有趣的事物,也开始摩拳擦掌起来。每个人都拿来了一张弓,箭上的火星跳跃着,奏出了胜利的凯歌。 而那些及时止住脚步的残兵们终于怕了,再也不敢超前冲,反而大叫着往后跑。但是,一声什么东西洒落在地的巨大声响之后,后退的那群残兵突然就像是在上演木偶戏般,动作滑稽的摔成了一片。 细看之后他们发现,地上竟然被撒上了无数的圆形铁球,小小的,形状也不那么规则,但是很显然,因为如此,踩在上头就会有一种十分硌脚的感觉,且铁珠子是会到处滚动的,一个稳重不及,就会一屁股摔在地上,那时候,屁股可就真的是遭了秧。 身上的铠甲能护住身体重要的部位,可屁股之类的部位却依旧脆弱得很。狠狠的摔倒在地,坐了一屁股的铁蛋子,这种感觉,就跟太监进宫后被割了宝贝一般,疼的撕心裂肺。 而梁薄等五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想到,这种陷阱竟然让对方自己就损失了几千几万人。而直到此刻,他们五人竟然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梁薄看着不远处摔得一片哀嚎的敌军,跟身旁的四人对了对颜色,就顺着方笑语曾经说过的安全的路径绕过去,对着那群摔倒铁蛋蛋上疼的直不起腰来的残兵举刀就杀。 瞬间,他们杀敌的数量轻而易举的就超过了往前的数年。 “这就是大小姐叫咱们准备铁珠子的原因?”赵三目瞪口呆的看着混乱的城下,对方那凄惨的模样让赵三都起了恻隐之心。 “真可怜。”赵三摇摇头,但神色中哪看得出半点他可怜人家的样子来? 方笑语有些遗憾道:“原本这些珠子是为他们的骑兵准备的,谁知道对方逃跑的时候竟然弃了战马,导致她只能将之用来对付步兵。 效果比原来设想的好些,他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毕竟对方人数不少,并非是所有人都中了招的。但他们的心中早已被埋下了深深的恐惧,有些人就站在战场上大喊着投降,可惜,方笑语一句‘不接受投降’,粉碎了他们所有的侥幸。 那群一开始投降后被京畿卫绑了的一万多人,在看到其他人这惨烈的模样之后,开始庆幸他们投降的早,否则拖延下去,就是如今这种‘不接受投降’的下场。这一切,不过是看对方心情罢了。 方笑语的那句‘不接受投降’传出了很远很远,几乎每一个流沙国的残兵们都能听得到。这句话所伴随的绝望远远不是众人想象的那般寻常。方笑语的话,就如同一个魔咒,诅咒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于是,许多人崩溃了。 还能闻到战场上烧烤皮肉的焦糊味,还能看到那五个门神突然杀出来,随意的收割着人命。 他们想要拼了,于是殊死反抗,可五人愿战越勇,虽受了不轻的伤,却完全不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们神情狰狞,出招狠辣,每一招都是一击必杀,而后全不做停留,转手就是一条人命。 他们杀的起劲,流沙国的残兵们虽有想逃的念头,可却知被这五人逮着之后会是什么下场,于是一群人迅速的达成了协议,一起出手,想要将这五人射杀在此处。 终究是悍勇架不住人多。梁薄等五人用尽了全力,每一任杀敌都足有上百人,那些因为铁珠子倒在地上而暂时爬不起来的人,都将人头慷慨的送给了他们。 但他们也知道即便如此,也难以与几万人周旋。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地黄旗和单方面的屠杀 恐怖,突如其来。 这片他们待了大半年的土地上,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 他们就待在前方不远处的营帐里,每日有斥候注意着对方的动向,有任何消息都会及时得到回报,可是对方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做了这么多手脚,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若不是将军也战死了,他们几乎都要以为将军是敌方的奸细了。 不解的何止只有他们,即便是北燕城中,对此战况发懵的也大有人在。即便是梁薄死之前,他都不明白方笑语究竟是何时在他眼皮子底下挖得洞,倒的火油。问及刀因,刀因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每日里城楼下晃荡的几个脑袋那都是方笑语的人,但是也只是看着他们在下头来来回回罢了,却从未见到他们挖过坑。 再者说了,下头的土地坚硬无比,这坑,岂是那么好挖的?何况坑里还倒了火油,这些小动作,他们一概都没有发现。 那些挖好的坑也就罢了,毕竟是事前可以先做好的陷阱,他们没有注意到,其实跟刀因的配合还有梁薄的不管不问有着很大的关系。 但这地底下突然出现的手臂就实在是叫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方才还大战过一场的战场,这不然不可能是事先挖好的地洞,否则他们每走一步都很有可能如之前那些人一般陷入洞中,然后被对方一支火箭了结了性命。 那这些手臂是从何处出现的?他们又是人是鬼? 若是人,如何能够隐藏在地底下,然后破开坚硬的泥土,瞬间将他们也拉入地底? 可若是鬼,莫非对方连鬼都能趋势不成? 有些东西,千万莫涉及鬼神,一旦涉及鬼神,人们的是思想便不能理智的看待事情。 先不说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就算是有,方笑语也没那个本事去指使他们。之所以地底下有手伸出来,不过是她教给了这些人一套有趣的武功,名叫地黄旗。这套地黄旗源于一套名叫《五行旗》的武功残本,其中功法分为五部,分别是《天行道》《地黄旗》《风之陵》《火焰心》和《雷龙破》。其中,《天行道》和《雷龙破》已经失传,《火焰心》只有一半,很容易练出岔子来。在她还是魔教教主的那一世,魔教之中很多人都试图攻克《五行旗》这套有点邪门的功夫,但大多都失败了。因为《火焰心》只有一半,练了之后没有后续的功法,修为大多止步不前,而有些胆子大的试图自己弥补《火焰心》的缺陷,反而导致了走火入魔。后来大多数人也就不敢再碰了。 如果练全了《五行旗》全套,这毫无疑问,是一套厉害绝顶的绝学功法,只可惜,《五行旗》中,最厉害的三门功法全都失传,剩下的,《风之陵》异常难学,只有《地黄旗》相对简单些。所以那一世的魔教之中,懂得《地黄旗》的教众多不胜数。 这并不是一套多么难的武功,有练武才能的人,只要抓住诀窍,少则几月,多则半年,就能练成。 而这套功法,早在方剑璋去秘密收服狐狼草原的时候,方笑语就将之给了他,要他拣几个信得过的人,偷偷传授了。 实际上,她也是到了北燕,收服的刀因之后才想起来这么一出,一问之下,竟然有近千人学过这套功法,并且还取得了不俗的进展。 之前战场上的那些大坑,固然有月影司的功劳,但这些人实际上也被秘密派出去帮忙了。 这近千人,全都是方剑璋的比较信任的人,他们平日里混在军队中,看似普通,实则却只听从方剑璋一个人的调配。 这件事,四大副将其实都知道。所以在要陷害方剑璋的时候,梁薄才事先想办法利用方剑璋之名将这几千人全部调离军营。待他们完成任务回来时,已经接到了方将军兵败的消息,却也没有太怀疑梁薄,只是觉着将军会败给流沙国这种乌合之众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其中有不少人都在秘密调查这件事,想必是觉得有可疑。知道了这件事的方笑语自然就率先与这些人接触,对于方剑璋的遭遇他们痛心不已,于是异常的配合方笑语的计划。特别是得知方笑语是方将军的女儿,他们更是生不出排斥之心,何况方笑语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方将军没有死,只是在养伤罢了。这对于他们而言,当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当看到地底下伸出的手将对方也拉入地下,周安槐南等人立刻就知道了这是方笑语利用了修习过《地黄旗》的那些人,给对方造成的不安假象。他们自己也会这套功法,当初方将军将之传授给他们的时候,他们为这样诡异的功法而震惊不已。而据方将军所言,这套功法是他女儿为他寻来的,看来果然不假。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流沙国残兵早就已经乱成一团,且到了互相间赤裸裸的防备的地步。 这其实是将军的锅,且他还背定了这个锅。 这些人,除开流沙国剩下的不知道多少人,大多人都是大周出身。当然,被大周皇帝派来此处,基本上也就是起着炮灰的作用。这些人从军时间大多都很短,且并不算太有天赋,可大周什么最多?人啊。区区几十万的炮灰他们还是出的起的,所以才有了这些人如今的狼狈下场。 若是换一个指挥有度的将军,计算最后依旧会被算计,依旧会失败,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各自为战。 难以相信,一支军队在遇事的时候不是先整合队伍,而是混乱至极,甚至自己人踩自己人就死了好几个,当真是一群废物。 流沙国的将军才能平平,又管不住大周的兵,一开始借用别人的力量,就已经为此刻埋下了败因。 近千个修炼了《地黄旗》的人,悄无声息的在地下游走,时不时的伸个手拽下去几个敌人,然后瞬间一刀抹了脖子。 极致的混乱之后终于有了清醒的人,他们拿起刀剑,开始向地下这些手伸出来的地方猛的刺下去。 沙土中渐渐的出现了殷红色,但是死的人大多都是被拽下去的流沙国士兵。 这近千人听从了方笑语的话,都给自己穿上了薄薄的蚕甲,这种战甲十分轻便,而寻常刀剑难入,稀有,珍贵,就算是整个军营之中也不到百套,而京畿卫此次带来的物资里,除了粮食和水之外,还有一千套蚕甲,皇帝也算是下了本钱了。 而方笑语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将《地黄旗》这套功法献给朝廷。 这对方笑语而言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地黄旗》对她而言无甚大用,她一点也不心疼。能用一套无用的功法换取一千套蚕甲,已经是极为划算的买卖了。 如果皇帝要的是《五行旗》整套,他还未必舍得这样的绝学。但是单一的《地黄旗》,作用十分有限。 按照方笑语的说法,当敌方意识到要反击时,可能会将手中的兵器刺向地面,所以,那些被拉下去的敌军可以作为挡箭牌,再加之蚕甲的保护,能尽量的减少死伤。 但是,同时方笑语也下了命令,一旦敌方反应过来,他们就立刻撤退。 这些人见识过了方笑语的手段,自然也不会自作主张的非要留下。所以伤了几个人之后,他们全部撤退到安全的敌方,敌人根本无从寻找他们的踪迹。 一段时间的沉寂,叫慌乱的流沙国残兵松了口气。但是他们也不能完全放松精神,因为根本不知道北燕这边还有什么邪乎的招数等着他们。他们的精神已经十分疲惫。逃跑时又是一天一夜没有歇息,刚转回来就遭受了敌人猛烈地攻击,又累又饿又渴之下,他们终于体会到了北燕守军和百姓前些日子究竟是过的什么日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粮食也早已经被北燕劫走了。 有了朝廷拨下来的物资,再加之从流沙国这里抢夺而来的粮食和水,北燕的饥饿与干渴已经得以解决。再加之墨痕运送的百万石粮食还在途中,马上就能到达。且流沙国的那些财富与粮食,除去狐狼草原和大裕朝能分得一些之外,剩下的也会全都归大承所有。所以短时间内,北燕再不用为粮食和水而发愁。而在方笑语的记忆之中,这场干旱来的并不是太长,只要干旱过去,北燕这里就能重新‘活’过来。 绝望的情绪悄无声息的在敌军中蔓延。若是近看,便能发现,这些人大多数已经无精打采,甚至有些人后背已经佝偻下来了,如同一个自暴自弃的老人。 但是,毫无办法! 方笑语的‘不接受投降’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几乎压垮了那些死里逃生的残兵。 但是他们知道,对方绝不会放过他们。就如同他们之前雄纠纠气昂昂的跑来北燕的城门下叫嚣一般。因为梁薄这颗棋子,他们异常的嚣张跋扈,可如今风水轮流转,依旧是在同一片战场上,他们之间的角色悄然互换。 求生,就像是一个梦,虚无缥缈。 突然,后头方剑璋带领的军队开始后撤,这让剩下的残兵心中不安甚重。随着一人大喊‘不好快逃’,所有人都有如受了惊的兔子,一时间队形更加散乱,场面实在是有趣的不知该如何形容。 而这时才有人看到城墙之上,对方似乎架起了什么东西。再细一看,竟然是大型的投石机器,这让对方更加绝望了。 随着方笑语的一声令下,重若千斤的大石以飞快的速度破空而去,砸在地面上,砸在坑洞里,砸在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之上,也砸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大石不断的砸出去,收割着一条条人命。因为场面混乱,没有秩序,原本有可能能够逃脱的也大多死在了巨石之下。有些人被砸成了肉饼,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直到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十几万人,除去一万左右的人投降,剩下的死了大半。此时不过是无人统计罢了,若是有人清算一下,此刻还活着的已经不足两万人。 但是,方笑语却下令停止了投石。 “这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周安感叹,这场仗,打得他自己都有些懵。若是要汇报战功,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书写那些战功册子。 大小姐,外加一群奇人异事。他们左右了一场战争的胜负,但细想想却似乎跟他们镇远军没多大关系。 除了带领京畿卫的方将军,还有那一千个修炼了《地黄旗》的将军亲卫,剩下的就与他们没多少关系了。 狐狼草原有着覆灭流沙国的功绩。大裕朝完美的做到了盟友该做的。京畿卫首次出战,但表现不俗,那群懂得阵法和陷阱的奇人异事更是功不可没。而大小姐幕后指挥,所有的结果都在她意料之中。周安不禁觉得有点挫败,却又有些高兴。 最后这一场战争,真的就如同方笑语所说的,不费一兵一卒,竟然就将对方几十万人全歼在这里。 而城楼下头还剩下的那点人,根本不足为虑,他随便带一支队伍,就能将他们全部杀光。这就是精英与废柴的区别。 但是,事情到此却并没有结束。 方笑语下令停止投石,并非是因为他要放过下面这不足两万人,而是另有计划。 她让赵三将镇远军的战旗树在城头,这表明了,剩下的事他不打算再插手了。 当初她就与她爹说好了。一旦她在城头树下战旗,就代表剩下的事完全由他和京畿卫自行处理。 实际上,就是留了一批人给方剑璋解恨的。 这次的北燕之行,无论是方剑璋还是叶西辞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太子更是。如今有机会有冤抱冤有仇报仇,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看到了战旗飘扬的方剑璋,冷着脸下令道:“你们,去将剩下的人杀光,否则,你们一起死。” 方剑璋话音刚落,那些原本还庆幸早早投降了的那一万人全都变了脸色。(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战争的落幕 左右一场战争胜利的决定性因素是什么? 在方笑语看来,是源于一个将军该有的狠心。 如果将军太过‘仁义道德’,将每一个生命都看的太过重要,那么这场仗怕是就没法打了。 可是,让自己心狠,是一个漫长的适应过程。一个人第一次杀人时会感觉万分的不适,会患得患失,会觉得恐惧恶心,可再杀第二个人时,就已经没有多大感觉了。 人类是一种可以配合各种环境而进化的神奇物种,方笑语已经在很久很久以前便适应了这种心狠,所以,即便因为她的命令而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她却已不会觉得不适。 但是,这种淡定,在别人看来,却是一种极为恐怖的天赋。因为在他人的意识里,她是个女子,大家闺秀,平日里大门不出,平日里即便是笑都不能露齿。他们不会知道她曾经看过也经历过太多的杀戮,不会知道她曾一度看淡了生死。他们只会觉得这个女子或许特别的心狠,也或许是太过的坚韧,明明是第一次上战场,却能头不抬眼不眨的下着一个个送人去死的命令,即便对方是他们的敌人。 可即便是敌人,在第一次站在这种决定他人命运的位置时,能够下令屠杀一国几十万人,这绝不是任何一个人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但是,惧怕过后就是敬畏。特别是在方笑语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一场战争时,再多的恶意都会被这种干脆果断所掩埋,留在这些将士心中的,就只剩下了浓浓的敬畏。 这也是方笑语所需要的。 这一世她不是将军,或许将来她也不会再有机会上战场去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但是,她需要将她的存在感深深的留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哪怕这种存在感是以恐怖的方式印刻在他们心中的也无所谓。她要让他们知道,即便是他们的方大将军不在,镇远军也轮不到别的阿猫阿狗来带领。 梁薄的事并不算个例,因为她家方大将军早年的糊涂,此时的镇远军中还遗留着许多的隐患。可以说,梁薄虽然算计死了一个孙云,但是梅苍云留下的棋子却绝非只有孙云一个。 所以,在她离开北燕之前,她需要清除这些棋子,让镇远军真真正正的只属于她方家。 其实,方笑语很想要真刀真枪的上去和对方打一场。她手握住银枪都觉得身体里的热血开始沸腾不止。 但是,理智最终让她平息了这样的念想。她还没有忘记她的身份。她是皇上心中的佛女,能够与‘佛祖’沟通本就是一件让人敬畏的事,若是她再文武双全,加之还能领兵作战,这样的价值,恐怕会让皇帝坐立不安了。 所以她选择了一种看似取巧的做法,让这场战争的胜利看起来更加像是一种运气。如此一来,许多人也就能够放心了。 帝王多疑啊。虽然皇帝看起来并不怀疑他们,但是她却不能不小心。 所以,她谨记着她的身份,也记得镇远军中谁的命令才是最大的。所以,她将这场战争结束的契机留给了方剑璋,这个镇远军真正的最高指挥者。 说起来方剑璋自己都觉得惊奇。在方笑语找到他们,并且决定先一步来边城探虚实之时,他的心中担忧大过一切。 就算他明白她的强大,可武功再高,面对一场战争时,总是力不从心的。 叶西辞也同样担忧,奈何身子却不争气,伤得太重,即便跟着来了也是累赘。所以,这些日子里,两人无比的配合程悠悠的治疗,目的只是想要尽快养好伤,然后去找方笑语,保护她的安全。 但是此刻看来,这位方大小姐过的倒是滋润,不声不响的竟然在战场上做了这么多动作。 特别是方剑璋,他的感受是很直观的。 这片战场,他再为熟悉不过。他在这里迎接了一批又一批的敌人,也打跑了一批又一批的敌人。这里一花一草一树一木他都熟的不能再熟,但今日面对这样多的变故,他依旧觉得震撼。 特别是那练过《地黄旗》的千人一同出手时,他近距离观看的效果就更是震撼不已。 从前,他从未利用过《地黄旗》来左右战争,是因为那时候的战争根本就不需要将这样的能力暴露在更加可怕的敌人面前。但是今日,他亲眼所见了《地黄旗》的可怕,如果每一支军队中所有有练武才能的人都学了,这将是一支无比可怕的队伍。 所以皇帝才会舍得用一千套蚕甲来换取《地黄旗》的秘籍。方笑语并没有拒绝,一是因为《地黄旗》于她而言并非多么重要,二是她也不想就因为一部《地黄旗》的秘籍而与皇帝生出嫌隙。 皇帝看来对她多宽容,但实则这种包容是建立在对方高高在上的基础上的。首先他是皇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拥有者大承的江山,所以他才有足够的资格施舍给任何人以包容。 为帝者的心态绝不是下头的人能够轻易猜度的。她曾在过去的某一世做过女皇,虽然她自己做的厌烦,可当时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握的心态她此刻都还记得。所以她懂得如何把握皇帝得底线,才能够与之相处的游刃有余。 方剑璋看到城楼上竖起的战旗,便依之前说好的,由他来亲手结束这场闹剧般的战争。 想起方笑语曾经拖月司的人跟他说了幕后之人引起这场战争的可能动机,方剑璋就觉心中发寒,且那愤怒几乎要冲破天际。 就因为那种原因,他镇远军死伤几十万。若是为了家国的安定而战,所有人都悍不畏死,可若是因为那样无聊至极的原因而死,几十万将士都将死不瞑目。 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团火儿,所以他将这火气彻底的撒在了流沙国这群残兵身上。于是他下令,命令那投降的一万俘虏,与战场上还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决一生死。 一天前还是队友,一天后互相残杀。 尽管这一万的俘虏对于方剑璋的命令万分的不愿,可他们却知道,听话,还有机会能活,不听话,却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最后一场厮杀上演,主角却是流沙国的这群残兵。他们宁愿退居幕后看着他们狗咬狗互相厮杀,直到一场战争彻底落下帷幕。而那被俘虏的一万人却无一人活了下来。 真正开始厮杀之后,谁是队友,谁是敌人根本分辨不清。他们本是来自同一支队伍,不同的是有人投降了,有人誓死顽抗。但无疑的,他们都是被方剑璋玩弄于鼓掌的小白鼠。 从一开始,方剑璋就不打算接受任何的投降。这恰巧与方笑语的想法不谋而合。而之所以一开始接受了这一万人的投降,就是为了最后让他们自相残杀的。 分不清敌友,也没有时间去让他们分清,所以为了活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掉对方。 于是,战场上不足三万人的混杀,就此拉开序幕。而待到落幕时,已没有一个活人。 大裕朝的几位将军自始至终都跟在方剑璋的身边,亲眼目睹了这父女二人对于这场战争强硬的态度。 无论胜利的手段是什么,无论是真刀真枪的厮杀还是利用机关陷阱的巧劲,他们最为在意的,却是这父女二人对于‘不接受投降’这一件事从头至尾的贯彻。 不接受投降,所以流沙国彻底的消亡。不接受投降,所以这些人一个也没有活下来。 他们想起出征前皇上命他们好好的观察这场战争,他们还不以为意。一场再为寻常不过的战争,面对的还是流沙国的乌合之众,有什么好观察的?何况,他们与方剑璋都算是熟人了,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因为他们皇上的恶趣味,每年他们都要向大承挑衅一下,距离北燕近的他们最先面对的就是方剑璋。但是,他们只挑衅,却不引起战争。对方似乎也知道他们皇帝的恶趣味,干脆也就爱搭不理。 他们之间的这点孽缘都已经持续了许多年了,还有什么需要刻意去观察的? 但此刻他却明白了。皇上要他们观察的人或许从来不是方剑璋,而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方笑语。 他猜得不错,奉天帝自从上次从大承回去,就对方笑语有着很大的兴趣。他刻意派人去查过沧澜海阁,发现这个沧澜海阁虽然不过是个江湖组织,但崛起的飞快,且他们拥有的高等武功秘籍就像是天上白掉下来似的,实在是叫人眼馋。 但是,他好歹是一国皇帝,总也不至于因为眼馋就去明抢,且见过方笑语之后他就看出来了,这个人可不是个什么好说话的人。 真要是闹僵了,她一个人躲起来专门针对他大裕朝的人进行刺杀,那可是一件让人十分头疼的事,何况她还是叶皇跟前的红人。他得考虑是否要因为一个方笑语而与大承不欢而散。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既然都结盟了,仗也帮你们打了,来几本武功秘籍不算过分吧? 方笑语此刻还不知道太子已经帮他卖出去了好几本武功秘籍了,否则大概也只能鄙视鄙视这位奉天帝。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她本就不缺秘籍,脑子里那些一般般的武功随便扔给吕奉天几本,还不把他们乐的屁颠屁颠的? 当初她不就是这么打发八皇子的? 随着最后一人的倒下,战争就此落下了帷幕。剩下的,就是京畿卫的五万人开始打扫战场,而方剑璋带着叶西辞石司徒他们正式迈入了边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镇远军的所有人都不敢目视方剑璋。 虽然是他们上当受骗了,可说到底会上当受骗也是因为他们蠢,这不能成为险些害死方剑璋的理由。 他们全都单膝跪下,跪了一片,低着头,满心的忏悔。但方剑璋此刻的心情却意外的好。 不同于损失了五万大军后的落寞,此时此刻,方剑璋的心情激动中透着点酸。 这些人依旧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并没有背叛他,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一想到此,那些曾经的自暴自弃就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任何的错误都无所谓,人这一生终是要犯上几次错误才能得到成长。只要他们的初心不变,一切的苦难都就是值得的。 何况,被梁薄欺骗何止他们?他自己不也是轻信了这个叛徒?只要他警醒一点,就不会被梁薄牵着鼻子走耍的团团转。 不过,这也是一次警醒,往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一定不会轻易再被骗过去了。 “都起来吧。”方剑璋道。 “请将军责罚!”众人一同喊道。 “每人十军棍,一天十人,轮换着打。”方剑璋也没有推辞。他这肚子火儿虽然去了大半,但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没有一点惩罚,也实在说不过去。 十军棍不算多,这些皮糙肉厚的家伙也就是疼一阵子就过去了,但却能起到很好的警示作用。 大裕朝的几位将军已经返回,战场又恢复如初。五万京畿卫在拦截途中死伤近五千,但五万人面对二十几万人,死伤不过几千,已经算是很好的战绩了。 这一次的胜利,在京畿卫的历史上,足以成为一个定好的功绩。这群生在京城而几乎没有见过血的队伍,第一次奔赴边疆战场,就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而京畿卫中多的是公子哥儿,经过此次一战,身上却多了些血性。一个个的人看起来都精神多了。 而方笑语这些日子却一直躲在守将府里不出门。军营里自那之后就再没去过,将士们想要见见她都无从见起。 而方笑语与叶西辞此刻正站在那埋藏宝藏的地方,那里的机关颇有些繁复,即便是姬家最擅长机关的那几个,都研究了几日,才刚刚研究出一点头绪来。 “这宝藏为何会在守将府下?”叶西辞疑惑。当初建立守将府时,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有着一个宝藏? “刀因提及过,说梁薄曾在地牢中得到过一张地图,似乎就是寻找到这处宝藏的地图,是当初那个风国王爷被处决前留下的。他曾经也给了我一张地图,我看过,与梁薄得到的地图并不相同,所以,也许是那位王爷故意的?”方笑语也迷惑不解,所以才更有兴趣。(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温家有女,越国往事 “主上,这机关应是一个字谜,可又似乎毫无逻辑可言。”姬玄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答案。按说一般的字谜总有逻辑可循,可这上头的字谜却真的是个谜。 不仅仅是字谜难以猜测,就是这字似乎也很古老。 几天来,机关的破解进度十分缓慢,而方笑语待在房里和叶西辞研究那张风国王爷给她的地图。 从地图上看,她手中的这张地图与梁薄的到的那张地图毫无关联可言。而梁薄很幸运的得知地图上原本的遗迹就在守将府的位置,这也是他通过多方打探才确定的消息。 机关的破解并非是她擅长的,好在他带了不少月司的机关阵法好手前来,一起琢磨着,倒也并非是毫无进展可言。 可今日一早,姬玄便前来禀报,机关的破解只剩下了最后一关。 这是一道七连环的机关,只不过布置机关的人在每一环之中都加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梁薄研究了许久,破解出了三环,而梁薄死后已经有近十日,姬玄他们才将剩下的四环机关解开,可最后一环中的谜题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头绪。 方笑语将宝藏的机关交给月司之后,她自己就没怎么再过问。这些日子,苍鹭负责开仓放粮,忙的不亦乐乎,方笑语偶尔有时间就打扮的低调些去帮帮小忙。 墨痕三日前带着百万石粮草抵达,见到大批的粮食入城,城里的百姓欢呼雀跃,一扫往日的死气沉沉。甚至有些百姓还主动前来帮忙维持秩序,北燕的风貌一夜间改善。 石司徒跟丝竹的感情似乎以为这一次同行而迅速升温,可是丝竹却连日来唉声叹气,心情似乎并不明媚。 身份的差距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鸿沟摆在他们的面前,这让丝竹完全没有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心情。 当姬玄拿着那谜题的谜面来找方笑语汇报时,方笑语险些忘记了那宝藏的存在。实际上她不是很在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本就是白来的东西,能拿到固然是好,拿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到底宝藏之事也不过是梁薄自己脑补出来的,这机关之下究竟是不是宝藏,这还有待商榷。 但是,在看过那谜面的字迹时,方笑语却愣住,许久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最先察觉到方笑语的失态的是叶西辞,在他的印象中,方笑语很少当着别人的面儿发愣。在外人面前,她要时时表现的游刃有余,不能让人发现她的弱点,但此时姬玄就在面前,她却愣怔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且一脸的惊讶,这让他不自觉的对那所谓的谜题有了些兴趣。 他接过方笑语手中的那张纸,纸上的字迹是在那机关上拓印下来的。字迹十分古老,并非是现今大承流通的字体。他博览群书,勉强认得这种文字似乎是七百年前越国的文字。只是后来越国被陈国覆灭后,这种文字也逐渐的淡出了历史的轨迹。只有在一些古老的文献上头才能发现这种文字存在的痕迹,但所留下的资料却也十分稀少。 他仔细看着纸上的文字,勉强能够读出字面的内容。 内容很简单,不过四个字:温家有女。 “温家有女?”叶西辞仔细的琢磨着这句话,想着想着眉头就紧锁在了一起。 “这就是最后一道机关的谜面?”叶西辞心中一动。 姬玄不敢怠慢他这位姑爷,于是点头道:“这字面太过简单,我等试过许多答案,却全不正确。若是再错上几次,那几关便要自行毁灭了,难保不会伤到里头的宝藏。” 姬玄根本想不出这字谜的答案。他们试过了许多种可能性,无论简单化还是复杂化的解答都一一尝试,但却次次都是错的。 叶西辞琢磨开了。这谜面‘温家有女’,最先叫人反应的应该是一个人物。可是这世上姓温的人多了去了,这要如何才能下手猜测? 但是,却并非是没有提示。这中文字乃是已经灭国七百年的越过文字,七百年前的越过之中,会不会有一个很有名气的温家之人,是个女儿? 但越过的文献记载已经十分稀少,只知道,越过的皇帝自作孽,亲手断送了自己的江山,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却已经少有记录了。 “去查查七百年前,越过是否有一个姓温的女子,她应当盛名在外……”叶西辞也有些头疼。他倒是没有特意的去注意过越过的消息,但是当时看到的史书上不过寥寥几笔,故而觉得奇怪,这才看了两眼。 越过国的覆灭似乎全都源于他的敌国之中有一个十分可怕的谋士。这个谋士凭空出现,迅速的取得了陈国皇帝的信赖,仅用了几年的时间,便叫越国国破家亡。之后,又助陈国一统其余几个小国,彻底称霸天下,因其功勋卓著,这个谋士凭此功绩被封为外姓王,人称定邦王,意为定国安邦,也预示着他受到皇帝的百般信赖。 越国的历史似乎在某一个地方断了层,没有过多的记录,曾经如何的繁华,后来如何的衰败,为何会短短几年间便国破家亡,史书上不过寥寥几句。 但是,他没有看到,却并不意味着不会有野史的存在。所以,他要姬玄去查一查,或许会有收获也说不定。 方笑语却始终愣着不发一言。直到叶西辞命令姬玄去查找越国姓温的女子,她这才有所反应,问道:“七百年前,有过一个越国?” 方笑语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前世活够了的时候什么都没兴趣,自然不会闲极无聊去翻查历史,每日里只是坐吃等死,人生过的死气沉沉。今世重生,她的所有目标都在大承、大周、大裕之类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上,虽然知道几百年前似乎有个国家一统了江山,但是,这江山一统不过持续了不到两百年,便又一次分崩离析。而所谓的大承大裕大周,不过都是当初的陈国各自分裂后产生的国家,一步步发展至今,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但是,她不知道那个曾一统江山的国家叫做陈国。而在它一统江山之前的某个被覆灭的国家叫越国。 叶西辞一愣,不太明白方笑语的神色怎会透着如此的复杂难言,但还是回答道:“我曾无意翻阅史书时见过,据说七百年前,十数国家林立,与如今差不离。越国算是这十数个国家之中比较强势的存在。但却不知为何,短短几年,便被陈国攻打,此后国破家亡,似乎皇室之人无一人有好下场,陈国斩草除根的十分彻底。” “可知越国是何时灭亡的?”方笑语的语气之中竟然有几分颤抖。 叶西辞强忍着疑惑,想了想道:“这我却记不大清楚了,只是有些印象,似乎史书上提及过,乃是越国历五百二十四年亦或是五百二十五年,我记得不大清楚。” “越国历五百二十四年……”方笑语心中似有着什么被触动了,又一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你脸色不太好,要不不要多想,先去歇着。”叶西辞担忧的看着方笑语,他从未见过方笑语如此失态。 但是,方笑语不提,他也不愿主动问及。她想告诉他的,总会说出来,不想说的,他也不想逼问。 方笑语见叶西辞一脸忧色,心中一暖,只稍一犹豫,最终还是拉住了叶西辞的手,吞吞吐吐道:“西辞,你可还记得我与你提过,我做过一些似乎能预见将来的梦境?” 叶西辞一愣之后便点头,他自然是记得的。他记得方笑语说梦中的他早早的死去了,而梦中的她却嫁给了叶书成,而后被一把大火烧死在二皇子府。 一开始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结合曾经发生过的,她似乎真的能预见一些将来,所以他反倒也没什么不信的了。 世上的怪事千千万,可只要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其他的又有什么所谓? 可是此刻方笑语再与他提及到这个梦,他有预感,接下来听到的,或许会是一个更加离奇的故事。 果不其然,方笑语沉默一阵,似乎是在梳理事件的脉络,考虑如何开口。沉默过后,她皱着眉头看着叶西辞说道:“我曾经做过这样一个梦,梦中,我生在一个名为越国的国家,乃是将军世家的嫡出小姐。梦中的我,家中没有男子,不得不肩负起这个家族的使命,成为一个将军。” “梦中的你……是个将军?”叶西辞手中的茶杯稍稍的洒出了一些水,似乎在表达着他的惊讶。 方笑语点头。 “出征打过仗?”叶西辞又问, 方笑语继续点头。 叶西辞才恍然大悟,为何他会觉得方笑语在面对战争的时候竟然异常的平静。即便他经历过大风大浪,即便她武功绝世轻功盖顶,可是一个人在初次面对战争的时候,要么是兴奋,要么是紧张,要么是惧怕,这是最为正常不过的反应。可方笑语却全然没有。只是出奇的冷静,且对于战争中的生死有着异常清晰的觉悟。 “梦中的那个你……后来如何了?”叶西辞也有些好奇,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本能的觉得之后发生的事或许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所以问及之时,语气中稍显犹豫。 方笑语似乎也没打算瞒着,她不能说出她无数次转世轮回的事情,但是借着所谓的梦境,却可以让叶西辞知道她的一些过去。 方笑语难得的有了几分低落,道:“梦中的我,自小练武,从不敢懈怠,因为总有人在我面前说起,身为家中嫡女,要肩负起传承家族的责任,要为家族的兴荣拼尽全力。因为家中没有兄弟,但为了保住家族的爵位,即便是上战场这样危险的事也要扛在肩上。再加之京城里一些人叫人讨厌,我便拿起银枪,穿上战袍,奔赴战场,一去就是几年。” 叶西辞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方笑语的神态上便可看出,之后发生的事,或许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从起初上战场时被那些兵油子看不起,到后来他们个个心服口服,我不过用了几年时间,便将这些人治理得服服贴贴。”方笑语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似乎语气中还有那么些得意儿在其中,但她很快的又沉下了脸去,幽幽道:“可是家族中有人得罪了权贵,我又与那淮王有些嫌隙,淮王生性狠辣,又睚眦必报,再加之贪婪成性,竟在战甲与战刀上动了手脚,给将士们的军需所用全都是残次货色。几十万大军,竟然惨败,全军覆没……” 方笑语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好在这是在叶西辞面前,她不惧露出如此软弱丑陋的一面。她的怨恨,她的愤怒,随着她手下的将士一个一个赴死,而重新溢满胸腔。 “我自战场上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唯一的目的,就是给他们报仇。皇上连下几道金牌催我回京,我自知必死,却也正合我意。”方笑语笑着流下眼泪,她唯一一次冷静的冲动,她从未曾后悔过。 “你杀了淮王?”叶西辞已经猜想到梦中的方笑语会选择什么样的行动来结束这种滔天的怨恨。若是此事换作是他,或许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此次五万大军得惨死,就似乎是在他心中烙下了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那些人,奋力的拼杀,为他们这些所谓的人上人挡箭挡枪,为他们付出一切,最后却落得了惨死在自己人手中的下场。那样的怨恨,他亲身体会过,所以能够明白梦中的方笑语的切身之痛。 方笑语笑着点了点头,似乎一吐为快后轻松了许多道:“还是当着皇帝的面儿。”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结果呢?”叶西辞已经能够想象,却还是不自觉的就问出了口。 “结果……”方笑语笑了笑,手掌横在喉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被人砍了脑袋挂在城墙上示众了。” 方笑语说的轻松,叶西辞却听得心酸。 “梦中你被砍了脑袋是何年何月你可记得?”叶西辞突然问道。 方笑语想了想,道:“似乎是越国历……五百一十八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英姿绝代,柴昭其人 “若是你梦中的越过与七百年前的越过是同一个,就说明,梦中的那个你死后不过七年,越过便灭亡了。”叶西辞算了算,依旧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世上当真有这样巧合的事吗?还是说,方笑语的这个梦,其实有着别的含义。 “梦中的我死之前,诅咒越国不过十年而亡,皇室所有人尽皆不得好死……”方笑语不必再说下去,叶西辞就已经明白了方笑语的担忧。 叶西辞陷入了沉思。 叶西辞很清楚自己,他是个并没有什么神佛信仰的人。但是,他却并不一味否认神佛的存在。 事实上,这世上有没有神佛他不知道,但以往确实也发生过一些看起来有些奇妙的事件。比如很早之前他路过一个算命的摊子,那算命先生就皱着眉头拦下了他,说他有血光之灾,且教给了他化解灾厄的法子,但却只收了他一文钱。说收取报仇这是规矩,但也知道他能给的有限,所以并没有为难他。 当初他确实也没多少银子傍身,母妃留下的东西需要变卖,且他也不好出手。而府里头发下的月银,到了他的手中已经所剩无几了。 李素青掌管着后院的一切,银钱方面,她更多的是向着她自己的亲生儿女,所以他该得的银子,被扣来扣去,最后几乎大半都落在了叶西乾和叶诗兰的手中。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有了血光之灾,且按照那算命先生的提点,也幸运的躲过了一劫。不过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再见过那位算命先生。 他有想过,这位算命先生会不会是认得他又知道些内幕,所以刻意提点他,但因为后来再也没有见到那位算命先生,他也不敢肯定究竟是哪一种原因。 事实上,有些佛寺道观里的得道高人似乎确实能够看到人们的一些未来。至少他们已经提点过许多人,且都应了真。但若是像皇上那样奉献出自己的信仰,他却似乎做不到。只是因为不了解,所以倒也不否认这些东西可能会存在,不过自己敬而远之罢了。 但是,方笑语跟他说过那个梦境之后,他反倒是有些相信了。 这并非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盲目的相信,是因为方笑语所说的某些未来是真的在某一个时间里真实发生了的。 不仅仅是他得救了,还有邱国公府的灾难也化解了。甚至于她给太子的那份名单,其中所书写的某些大臣在将来的某一段时间内会遭遇的困境,已经有许多都已经灵验了。 这样精确地情报,涉及的还是未曾发生过的事,这绝不是猜的蒙的这样的解释可以说的过去的。 所以,如果方笑语的话是真的,那就等于是七百年前的越国之中,可能真的有过一个‘她’真实存在过。 于是,叶西辞命人搬来了史书,包括一些野史,开始细心查找起来。 除了越国之外,还有陈国攻打越国的那一段历史。 据史料记载,越国历五百一十八年,发生了许多事,但全都是一笔带过,最多也不过寥寥数句。 史书中称,那一年,一位将军当着朝堂上所有人的面击杀了一位王爷,那位王爷是皇帝的亲生儿子,被当堂捏碎了喉骨,惹得龙颜大怒,下令将那位将军砍头,而后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 但是,不知为何,那位将军究竟是何人,被击杀的究竟是皇帝的哪一个儿子,封号是什么,却全部没有记载。 而似乎就是从那之后,越国的军队几次犯下重错,皇帝的脾气也越加暴躁。之后不过是一些小事件,直到七年后,陈国攻打越国,将皇室所有人乱刀砍死,彻底斩草除根。此后,陈国吞并越国国土,开始踏上了一统天下的征程。 而越国的历史到此刻彻底断了。叶西辞又开始翻阅陈国的史书。其中记载,陈国从前的国力并不如越国雄厚。特别是越*队的勇猛,一直都深深让陈国头痛。 但是,越国历五百一十八年,善战的温家军就此被皇帝逼上绝路,不仅损失了大量的人马,就连将军本人都被皇帝砍了脑袋,其原因没有官方正式的说法,但私下里有人传言,是因为兵败的原因在于淮王私吞了武器监造的银子,用残次品代替正常军需,导致了三十万大军面对对方十二万大军却几乎全军覆没。 皇帝为了包庇自己的儿子,将将军当做了替罪羊,不仅砍了脑袋,死后脑袋还要挂在城楼中示众,就此惹起了民怨。 不仅后来真相在百姓中疯传,这也使得其他将军感到心寒,最后爆发了不少的隐患。 这些东西在陈国的史书中均有详细记载。 叶西辞感到很奇怪。 关于越国的历史,一些事情不过含糊其辞随意糊弄过去了。而这些历史反倒是在陈国的史书中有着较为详细的记载。 最让叶西辞在意的是史书中所提及的一个重要的提示,‘善战的温家军被皇帝逼上了绝路’。 也就是说,七百年前的越国之中,有一支军队,它的将领应当姓温,这与镇远军的将领是镇远大将军是一个道理。 再结合姬玄拿来的那最后一道机关上题面‘温家有女’来看。这所谓的温家女很可能就是当年温家军中之人。 “你可记得梦中身处于越国的那个‘你’姓甚名谁?”叶西辞心中已有猜测。 “姓温,温英姿。”方笑语毫不犹豫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世,她姓温,是温家的嫡女,无兄弟,却有姐妹,她扛上了家族振兴的责任,上了战场,接替了将军之位,成了那支队伍的指挥者。 那一世的越国,允许女人为官为将,但是,真正当了官的女人却很少。且男子大多看不起女子为官,认为女子扭扭捏捏难成大事,孤儿即便为官,也总会有人各种刁难。 好在那一世她是将军,能刁难她的除了淮王这样的皇亲国戚,其他人就是想要给她个下马威看看也要看他们是不是打得过自己,再加之她在边关生活了几年,除了军营里手下的那些兵,她也没怎么有机会接触他人。 似乎是一出生就被寄予了什么什么责任一般,别的姐妹起的名字都是小家碧玉一般,唯独她,取名英姿,意喻为英姿卓绝,除了有美好的寄望外,似乎从那一刻起,就奠定了她将来继承将军之位的事实。 温家有女,英姿绝代。 这是曾经她手下那群兵油子们玩笑时说过的话。 他们说,她长的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在家里得宠的,吃饭睡觉都有人伺候,娇气的或许连衣裳都不会自己穿。 当时的她刚刚去军营,军营里这群老油条们全都看她不顺眼。他们在战场上殊死拼杀,朝廷却派了个唇红齿白的娇小姐来做他们的头儿,也难怪他们不给她好脸色。 当时出于讽刺,营里便流传了这样一句话,温家有女,英姿绝代。 这绝不是一句夸奖的话,更多的是讽刺。只是后来,她用战场上无比拼命的架势,彻底的挽回了她在这群人心中的认知。 从一开始的讽刺挖苦,到了后来的真心服从。这句‘温家有女,英姿绝代’反倒成了真真正正夸奖的话,在三十万大军中彻底流传。 所以,方笑语在看到姬玄从最后一道机关上拓印下来的那句‘温家有女’,她立刻便能对出它的下一句。 那是那一世她的名字。 英姿。 温英姿。 “若是如此,恐怕这宝藏还与你有关。”叶西辞沉吟道。当然,他指的是方笑语梦中的那个她。 “恐怕就是如此。若这宝藏当真与我有关,这谜面的下一句……”方笑语顿了顿,随即道:“温家有女,英姿绝代。这是梦中,温家军中曾经流传的一句话。” 叶西辞点了点头,用笔记下这句话,而后又拿起一本似乎像是传记一样的书籍看了起来。 这本书很有意思,原来的书册已经不可考究,这书册是重新抄录的版本,但里头记载的内容却十分有趣。 书中记载,越国历五百一十八年,温家军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其理由,源于当朝淮王睚眦必报贪财好色,故而刻意打击将军,又贪墨监造银两,以次充好,将残次的兵甲送上战场,导致温家军大败亏输,几乎没有活口。 将军是个女子,姓温,名英姿,如同她的名字一般耀眼,她确实是个英姿卓绝的人物。 她带领温家军屡立奇功,虽是女子,却刚猛异常,战场上杀敌毫不心慈手软。温家军之人从起初的排斥,到后来的心服口服,短短不过几年,已是彻底归心。 但因为淮王,温家军无一活口。将军被皇帝连下几道金牌斥令她回京领罪,将军独自赴京,认下罪责,在众人松懈之时,当场击杀了淮王,替温家军三十万人报了仇。‘ 但结局却是将军被砍了脑袋,人头挂于城墙,以示其众。 将军死不瞑目,临死之前怨声诅咒越国十年内而亡,皇室之人不得好死,其怨气冲破天地,引得百姓闻之惊悚。 其后七年,越国越加腐朽,皇帝刚愎自用,脾气暴躁,远贤臣,近小人,使得越国国运不再,其后被陈国攻入城下,越国就此而亡。 而帮助陈国攻下越过的功臣,便是后来被陈国皇帝封为定邦王的外姓王柴昭。 这本书册的著作者便是柴昭,其中大多讲述的是关于当初温家军全军覆没,温英姿被斩首,包括后来陈国攻打越国,将温英姿临死前诅咒应验之事。 可见这著书之人,对于此事也有着强烈的执念。而原因,后头也写得清清楚楚。 原来,柴昭便是当初温家军里的一员。 他内向木讷,即便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却始终难改这木讷的性格,总被同队的人取笑像是个大姑娘。 当初温家军身着劣质的铠甲武器,死伤大半,只逃出去一小部分,最后也都死在了敌人的兵刃之下。 当初温家军打算与她们同生共死,并且自责于因为她而连累的温家军被淮王惦记,才造成了此结果,让将军痛苦万分。 但他们其实无一人怪罪将军。因为将军从未做错过什么,一切都是淮王从总作梗。 为了送将军逃离,他们一个个的挡在将军身前,替她挨刀挨剑,他们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他们只希望将军能够活着回京,将他们的份儿,也一并活回来。 而柴昭,当时就是为了掩护温英姿而死。 但是,他却并没有死成,只是因为重伤而昏迷了。当他醒来时,百姓正自发的帮助打扫战场,将尸首一一埋葬。而就是那时,他被正在打扫战场的百姓给救了。 他一直都在那位百姓家中养伤。因为温家军全军覆没,最后连收尸的人也没有,百姓这才自发的想要将尸首都处理了,也不比让这些英魂魂魄无依。 没想到,却还有一人活着,百姓感激他们保卫家国,因此也悉心照料,他的伤虽然恢复的缓慢,但性命已是无忧。 他心痛于战友全都死了,也四处询问可否找到一个身着战甲的女子的尸首,却一无所获。 没过多久,他听人说,温家军活着回了京城。他心中稍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其后便传来将军在朝堂领罪后,趁人不备,一举击杀了当朝皇子淮王,被皇帝下令斩首的消息。’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心中五味杂陈,头痛欲裂。 他既开心,又伤怀。将军为了给他们报仇,不惜自身,不惜家族,亲手手刃了淮王这个罪魁祸首。身为那三十万人中的一人,有这样一个将军,他觉得何其幸运?但将军却因此而被斩首示众,挂在城头任风吹日晒雨淋,难以瞑目。 当他赶到京城时,事已落幕,再难挽回。可他不能让将军的尸首再这样饱受摧残。于是他忍着痛养好了伤,想法子将将军的头颅与尸首偷了出来,另寻他处安葬。 他从当日观看行刑的百姓口中得知了将军对越国的诅咒,于是他毅然决然的背叛了生养他的国家,一步迈入了敌国,用尽手段,一步步向上爬,终于在七年后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带兵攻打越国,将越国皇室的所有人全都斩杀殆尽,为将军报了仇。(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跨越七百年 此外,书册中还有一则有趣的记载。 据柴昭的意思,他与陈国皇帝之间与其说是君臣,更多的,不如说是一场交易。 他在陈国步步为营,一步步爬上高位,只是为了给温英姿报仇。但是,皇帝毕竟不是个只会被人利用的傻子。 在重用柴昭之前,他必然要查清楚柴昭的一切,包括他的出身,他的过往,甚至是他的目的。自然而然的,他本是越国人之事根本就无法隐瞒,且他也没有打算隐瞒。 他有法子让陈国开疆扩土,且陈国的皇帝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所以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正式会见却更像是一个开门见山的谈判。 最终,他向陈国皇帝坦言了他的目的,二人达成了一种独有的默契。 陈国皇帝利用他的智慧而一统天下,而他则利用陈国来达到覆灭越国的目的。 他牢牢的急着将军的诅咒,逼迫自己定要在十年之内将让越国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过去。他无时无刻的不在逼迫自己,时间越是紧迫,他心中的信念就越发的坚定。 在温家军覆没之前,那个充满着回忆的军营之中,没有人知道他拥有着可以翻覆一个国家的能力,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做到这么可怕的事。但是,三十万人惨死,温英姿被斩首之后,他突然就性情大变。复仇的信念碾压了所有的懦弱。他不惜亲手制造着更多的杀戮,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温英姿报仇。 这个在军营之中他甚至都没有与之有更多交流的将军,却成了他今后所有行动的唯一动力。 让越国十年之内而亡,让他亲手斩杀所有越国皇室之人,将越国皇宫的所有财宝为温英姿陪葬,然后,让越国皇帝的头颅在温英姿的坟前永世忏悔。 他用一个国家来为温英姿铸造坟墓,而代价是帮助陈国一统天下。 这本是一个疯狂的决定。不论是柴昭还是陈国皇帝,似乎都在用疯狂做一个赌注。 他们都是赌徒,用自己的毕生来赌一个可能。 柴昭奉献了他的智慧与能力,要一个越国为他的将军陪葬,而陈国皇帝竟然也有胆子相信他的疯狂,哪怕一开始不过是口头上的空口白话,但这个野心勃勃的帝王用越国的所有宝藏赌了一个一统天下的可能。 事实上,书册中没有记载的是,柴昭与陈国皇帝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虽是相互利用,却也生出了一种奇特的友情。陈国皇帝选择相信柴昭的能力,陪他疯了一把,而越过真正的覆灭之后,柴昭为温英姿大仇得报,也感恩于陈国皇帝的信任,奉献了他所有能够奉献的能力。 他不求任何的回报,因为一整个越国的财富已是足够丰厚的回报,他为陈国皇帝所出的每一个计谋,都是为了报恩。可皇帝却并没有亏待他,给了他足够的信任,也给了他足够的地位。 陈国一统天下之后,陈国皇帝封柴昭为定邦王。这个外姓王爷的封号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封号而已。这不是闲散的称谓,所谓定邦王,拥有者可怕的实权。 当时一度有皇亲国戚担心定邦王权力太胜会生出反叛之心来,毕竟这个看似柔弱的定邦王,在面对越国的时候,其狠辣的手段让人心惊。 但陈国的皇帝有着与他的野心足够匹配的胸襟,他认为柴昭为了一个带领过他几年的将军就能付出一切,只要能得到他的忠诚,他就绝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而事实上,陈国最终也没有得到柴昭的忠诚,但却得到了他的感激。如果没有陈国皇帝陪她孤注一掷的赌一把,凭他自己一人,绝无可能对抗一个像是越国这样的庞然大物。 他太过渺小,在一个国家的面前会轻易的被碾压殆尽。三十万人这样庞大的数字也会毁在一个小小的王爷手中,生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王者面前根本就一文不值。 他生于越国,也死于越国。在那个他一心要守卫的疆土背叛他的那一日,那个在军中腼腆内向且木讷的柴昭就已经死在了那片战场之上。 他要替温英姿报仇,是因为将军自一开始就没有抛弃他们,哪怕她活着回到了京城,只要低下头颅就能够苟活,但她没有。她用最惨烈的方式宣泄了她的愤怒,用那个害死了三十万大军的罪魁祸首的性命,换得了三十万将士黄泉路上走的平静。 他的执着,不是因为他对温英姿有着什么特殊的感情,相反,在军中时,他也不过是与温英姿说过几句话而已。他甚至都不知道温英姿是否还记得他,但是,被自己深爱的国家背叛之后,有一个人能够宁死也要给他们报仇,这就像是一种救赎,让他能觉得自己曾经的赴死并非是没有意义的。尽管他知道,温将军并不是只为他一人而这般决绝。 但无所谓,因为他是那三十万人之中的一个。这就足够了。 那之后,他一生都记得温英姿的模样,记得他银枪亮甲风姿绝代,记得她屹立在战场上那柔弱又高大的背影。 越国覆灭后,他找到了自己的喜欢的人,与她成亲,生子,组建了美满的家庭。他一生都未纳妾,与妻子感情甚好,生有三儿一女。他将自己的故事讲给儿女听,告诉儿女,要记住温将军,不要忘记,因为他不知道若是那个身影自他这里成为终结,这个世上还会不会有一个人再记得那个英姿绝代的女子。 温将军被斩首后,他听闻她的家人对她万分的怨恨,认为是她让家族背负了皇室的厌恶与打压,是她连累了家族遭受了本不该遭受的困境,他异常的愤怒。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生不出儿子,何至于让一个女子背负如此坎坷的命运,要在战场上拼命厮杀,时时有可能死去,就是为了给所谓的家族保住那可笑的地位。 若不是她的妹妹被淮王看上了,还扬言绝不会给她身份,将军又何至于与淮王结下这样大的仇怨。 三十万将士为此而付出了性命,将军为此不惜一死,可作为她的家人,却只有无尽的抱怨,却并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将军,那些年他们哪来那样平静安稳的日子可过? 他带兵攻打越国的那一日,没有刻意找过其他的温家人。她们是死是活,她们是不是逃离了,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以后,他也没有打听过他们的下落,更不想要知道他们是否或好或坏的生活在某一个角落。因为没有温家军的温家,没有资格让他惦记。 定邦王柴昭,活到一百零五岁而亡。死的时候儿孙满堂,也没有什么遗憾,很安详。 陈国的史书里,对于定邦王柴昭有着详细的记载。这个男人,是陈国一统天下最大的功臣,也是陈国皇帝最为相信的大臣。他的智慧与才能,他与皇帝之间的信任,都在史书上立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为他这一笔作为衬托的,是越国的家破人亡,是越国皇室所有人凄惨的死相。 但是后世关于定邦王柴昭其人,他的传奇一生固然值得人回味,但是有许多人更加有兴趣的是,当年他搜刮越国皇室所有的财富为温英姿陪葬,但这些财富究竟被他藏在了何处?却成了许多人有兴趣的宝藏。 叶西辞怀疑,守将府中这个疑似宝藏的地点,会不会就是当初柴昭搜刮的越国宝藏的藏匿地。 “你对柴昭其人可有印象?”叶西辞问道。他现在已经相信,方笑语梦中那个温英姿,与柴昭书册中所说的那位温将军很可能就是同一人。 “柴昭……”方笑语努力的回忆着这个名字。那已经是几世以前的记忆了,有一些她记得很清楚,有一些却已经遗忘在不知何处。 但是柴昭这个名字,她却还有印象。印象也不算太过深刻,只是隐隐还记得他的模样。 “大姑娘……”方笑语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这是柴昭在军中时,大伙儿为他起的外号。 他性格有些内向,木讷的很。读过书,脑子也好使,只是似乎不大擅长与人交流。 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慢悠悠的,说话也是,做事也是,但是人缘不差,因为读过书,肚子里有墨水,军中的将士们要给家人写个家书什么的,大多都是找他。 在军中,没读过书的大老粗比比皆是,但是他们却都很尊敬读书人。别看在朝堂上,文臣与武将总是互不对付看不顺眼,但实则,武将讨厌的,不过是那些酸儒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但对于知识本身,都还是存着敬畏的。 柴昭虽然读过书,人相比起那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粗长的也清秀些,但却并非是那种白面书生的感觉,他长的很高,模样偏向英朗,只是性格与那模样却不怎么相符合,但不会给人讨厌的感觉。 在三十万大军覆没之前,方笑语,不,应该是温英姿对于柴昭的印象也就仅此而已。但是,温英姿永远不会忘记的是,就如同霍老三那些人一样,他用自己的性命,替她挡下了致命的伤害。为了让她活着回去,他们前赴后继的用自己作为人墙,为她铺就了一条逃生的路。 他死前没有与他说什么话,没有遗言要交代,没有家人要代为照顾,因为他几乎是当场就死亡了的,她连一句说谢谢的机会都没有。 方笑语就这么笑着,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叶西辞也不劝,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原来……原来还有人活了下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成亲,生子,儿孙满堂。真的……太好了……”方笑语第一次觉得发自内心的释然与辛酸。 被无数次的轮回磨平了棱角,对于生活几乎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那时候的自己,却在这三十万大军之中找到了活着的激情。可是,这样的幸福也太过短暂。 越是依赖于这样的羁绊,在失去的时候才会越痛苦。她明明可以带着这些人的份儿活下去,哪怕苟延残喘,哪怕如丧家之犬,可是他们用性命换来了她的存活,她本该带着感恩的心活着,活着,活着到自然死去。 可是,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她没有办法背负着三十万人的性命苟活于世。她没有办法在为这个肮脏不已的皇室效命,她没有办法背负着本不该是她是那三十万人的罪责而苟且偷生。 最重要的是,当她再一次见到淮王,尽管她已经努力的让自己忍耐忍耐再忍耐,可是那滔天的怒火与怨恨却根本无法隐藏。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哪怕因此而惹怒了帝王,哪怕因此而连累了家族,哪怕因此而性命不保!杀了他! 这样想着,她就动手了。 不是冲动,相反,那时候她异常的冷静。她想清楚了一切的后果,得到的答案却是遵从本心。 她的本心就是杀了他为我三十万将士报仇!有一个皇子为她陪葬,虽然不值,她也认了。 “若你的梦境跨越了七百年的真实,是否证明,那或许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梦境,而是你的前世今生?”叶西辞提出了这样的可能。 一个梦,影射了七百年的过去。 真实的越国。真实的陈国。真实的柴昭。真实的温英姿。 梦中的一切都能从史书中找到记载。或许记载的并不是太详尽,可无论是名字、经历都惊人的相似,难道真的只是个巧合而已吗? 方笑语却一愣。 叶西辞说的不错,那就是她无数个前世中的一个。她记忆深处甚至都不想要再去触碰的真实。但是,她却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一直以为,她所轮回的世界是无数个奇怪的平行世界所组成。因为她的那些前世实在是五花八门精彩万分。 古代的,现代的,科技的,修仙的。各种各样的世界她都经历过,完全不能将之放在一个平行的世界里去联想。 但是,这一世重生在此处,却让她与那一世横跨了七百年的时间。 让她在意的是,越国与大承,其实是同一个世界。 那么,其他那几十次轮回,会不会也与现在是同一个世界,只是不同的时间点而已? 难道,她一直都在同一个平行世界里转圈圈而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发了 【来不及了,还差一百来字。先发,五到十分钟大家再刷新一次来看吧,抱歉】 这或许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或许无关紧要。但方笑语却明白,无论重要与否,凭自己去想象的答案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既然想不明白,心大的她干脆就不去想。有一个人在那场残酷的战争中活了下来,娶妻生子,然后活到了很久很久以后自然的老死,这一个事实,比之任何的宝藏都要来的重要。 “不如,亲自去瞧瞧?”方笑语的好奇心被成功的引了起来。一个可能与前世有关的宝藏,先不论能不能找到财宝,其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足够叫人有兴趣了。何况它还郑重其事的设置了机关,她很好奇,这机关之下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叶西辞见方笑语终于有了笑容,且这笑容一点也不像是勉强做出来宽慰他的,他就知道,无论那个梦境是前生也好,抑或真的只是一场梦也罢,只要柴昭活的好好的,对他而言就已经是最大的财富了。 方笑语就是这么一个人,对待敌人可以辣手无情,就算对待自己也能狠下心肠,但是那些被她放在了心上的人若是出了事,她立刻就会化作护短小能手,来宣示她的存在。 何况,叶西辞对这个宝藏也很感兴趣。特别是知道这可能与自己的娘子有关,尽管它神奇的跨越了七百年的时间,但他还是想看一看,想亲自确认一番,这里究竟是不是柴昭所建立的与温英姿有关的地方。 于是,合上书本,二人立刻便动了身。 说是动身,其实也不过就是几步路而已。姬玄等人依旧在卖力的破解机关,他已经从史书中找到了越国关于温姓女子的线索,知道七百年前的越国有过一个名为温英姿的将军,但也仅限如此而已,她根本不知道这句‘温家有女’之后,究竟该对上一句什么话才能解开谜面。 错误的答案已经太多次,若是再猜测错误,机关很可能会自动损毁,之后再想要打开机关,及更加难上加难了。 这可为难坏了姬玄这帮子人。 好在方笑语和叶西辞及时赶到,替姬玄解了围。当方笑语亲手在那道谜面的后面写上‘英姿绝代’四个字,那扇大门,终于掀开了一丝缝隙,而后轰然的打开,露出了里头漆黑的甬道。 方笑语与叶西辞互看一眼,双双点了点头,决定进去看看里头究竟有什么。只是他们也万分的小心,怕里头设置了什么机关,若是一不小心伤了碰了,那便不值得了。 但是里头的景象却完全出乎了方笑语与叶西辞的意料。 二人站在原地,看着里头那令人心颤的景象,心中震撼不已。 他们原以为这里头会是些漆黑的小路,或者是一些房间,用来盛放财宝之类的东西再好不过了。可当二人踏入密室的那一刻,却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漆黑的甬道下是十七层世子铺就的阶梯,而沿着阶梯往下走,走到尽头,肉眼看到的是一眼无际的空旷,周围只有几颗花草还顽强的生活着,而远处,竟然是一座几人高的小山,山下还有一座茅草屋,草屋的前头,种着一排的花草。 方笑语十分惊讶,这个密道在地底埋了无数个念头,如果真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与前世的温英姿有关,那恐怕至少已经有七百年了,可深埋在地底七百年,竟然还有花草顽强的生长着,绽放着,这简直就如同一个奇迹。 “这些花……从未曾见过。”叶西辞蹲在地上,将茅草屋前的花朵捧在鼻尖闻了一闻,花香很淡,但闻起来却很舒服。但这些花草的样子,他却完全没有见过。 “红颜花。”方笑语笑着说出了花朵的名字,而后道:“曾经越国的山坡上开遍了这样的花,那是温英姿最喜欢的花。” 叶西辞一愣,随即道:“如此说来,这里真的有可能是与温英姿有关的地方?” 不仅仅是那句‘温家有女,英姿绝代’,还有温英姿最喜欢的花朵,说这里与温英姿无关,连他自己都不信。 方笑语沉默着,四处打量着,透过屋前的花海,隐隐看到了一块石碑。 她走上前去,将石碑前的杂草拨开,露出了石碑上有几分刚劲的文字,只是这石碑似乎是经历了岁月的侵蚀,碑上的字已经有些淡了,但还是能隐隐的看出上面用七百年前越国的文字书写着‘温家将英姿之墓’和‘柴昭立’等字样。 方笑语双手抚摸着那块被沧桑写满的石碑,上头的字迹淡淡的,却深深的印刻在她的心里。 此时叶西辞已经到了方笑语的身后,也同样看到了碑上的文字,通过这几个字,他几乎已经能够肯定这里是柴昭为温英姿立碑所在。 他帮着方笑语除去碑前的杂草,将墓碑完整的现于人前,但却在除草的时候踩到了什东西,他只听到一声脆脆的,像是什么东西被踩碎的声音,拨开草丛一看,竟然是一具已经快要风化的尸骨,头骨的部分朝着墓碑的方向,而骨头似乎用什么东西处理过,即便已经历经无数个年头,尸骨却依然保存完好,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磨损而已。 叶西辞与方笑语微微惊讶,这具尸骨被用特殊的手段处理过,所以历经百年而不腐坏。 如果这个墓是柴昭当年为温英姿所立,那温英姿墓前的骸骨却又是哪个? “这会不会是……”叶西辞眉头微皱。 “淮王?”方笑语接过话来。若说前世的温英姿最恨的究竟是谁,那就非是淮王莫属了。 如果不是淮王,三十万大军不会全军覆没。如果不是淮王,温英姿也就不会被皇帝砍头。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需要在她的的坟头忏悔,那就非是淮王莫属了。 “不,不是淮王。”但是方笑语却又很快的否认了她的猜测。 前世淮王是被她用力捏碎了喉骨而死,而这具尸骨之上,却并没有这样的伤痕。他的喉骨完好,根本没有被捏碎的痕迹,也不像是后天人为接上去的,所以这具尸首应该并非是淮王的尸首。 何况,前世淮王死在柴昭带兵攻打越国的七年前,等到柴昭找到他的尸首,那尸体早就腐化了,即便用一些手段来保持尸骨的模样,也不可能保存完美到这个样子。 这至少是刚死不久就被人削去了皮肉,又用特殊的药汁浸泡,才能将尸骨保存完好,当初的越国与陈国,皆都有这样的手段。且这些手段多是用于罪人身上的。将尸骨做成标本一般,永久的保存下去。若是恨意深的,并不会将尸骨埋葬,而是永远的放在身边,当做一个玩具般欣赏,也是为了让对方事后也不安宁,实则是一种十分恶毒的法子。 “你来看。”方笑语正猜测着这具尸骨的身份,此时叶西辞却突然揪了揪她的袖子,扯着她上前道:“你看这节指骨之上带着一枚戒子。” 方笑语这才发现,尸骨的右手食指上带着一枚戒指,戒指松松垮垮的扣在指骨上,或许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上头已经被泥土覆盖了大半。 但方笑语还是愣了。 这枚戒指,她曾经见过。七百年前的越国,这枚戒指就戴在一个人的手指上,且这枚戒指有着无比特殊的含义。 “我知道这具尸骨的身份了。”方笑语一见到戒指,立刻便猜出了尸骨的身份。这并不难猜。 叶西辞露出疑问之色,方笑语道:“她是大越国的皇帝,荀谌。” 越国的皇帝? “亲自下令斩杀温英姿的越国皇帝?”叶西辞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若说温英姿最恨的人,确实非淮王莫属。但是,若是论及柴昭最恨的人,恐怕淮王这个纨绔王爷远不如皇帝来的有分量。 淮王如此混账,也是仰仗于他身后有皇帝撑腰。就比如私吞监造银钱,以次充好一事为例,哪怕皇帝事先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儿子如此混账,不止私吞银钱,害的三十万大军埋骨边疆,害的边疆百姓死伤无数,害的战事失利险些被敌国趁虚而入,但事后温英姿与皇帝提及此事时,皇帝并非是龙颜大怒要厉惩元凶,反倒是逼迫温英姿认下罪责,甚至不惜拿温英姿的家族来要挟。 淮王被温英姿当场击杀,皇帝二话不说便下令将温英姿斩首,这份果决,若是能用在正处,越国怎至于十年内而亡。 对柴昭而言,淮王害死了三十万温家军,却被皇帝包庇。他敬重的将军蒙受不白之冤被皇帝斩首。 一切的一切,皇帝才是罪魁祸首。若是有一人要为温英姿的死请罪,那这个人非皇帝莫属。 于是,他帮着温英姿完成了誓言,越国十年内而亡,皇室之人不得好死。他亲手斩杀了所有皇室成员,将皇帝的遗骨带走,剥皮抽筋血肉剔骨,又将他的尸首浸泡在特制的药汁之中保存着,就是为了让他生生世世都跪在温英姿的墓前忏悔,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柴昭的恨意滔天,所以他曾经敬重的皇帝变成了他最仇恨的人,且用实际行动完成了对皇帝的报复。 方笑语的心中微暖。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将一国踏为平地,将一国之君杀死为她陪葬,这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有多困难却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柴昭从那场战争中活了下来,他明明可以抛弃掉过去,以后只为自己努力的活着。但是他不,他为她报了仇,用自己的能力帮她完成了临死前的诅咒。还为她收了尸,为她建了墓,他做的已经足够多。 叶西辞拍了拍方笑语的肩膀。 方笑语回了叶西辞一个笑容。 可就在方笑语对着叶西辞笑了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叶西辞的身后,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 方笑语越过叶西辞,将那处杂草拨开,发现那里竟然有一排的尸骨,头颅的方向都是朝着温英姿的坟墓的,尸骨同样被处理过,那样的姿态似乎是对着那墓碑扣头一般。 “这些又是什么人?”叶西辞透过方笑语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这排尸骨。 方笑语目光看向其中一具损毁最为严重的尸骨,他的喉骨处碎成一片一片,若是没有猜错,这个人应当就是淮王的尸首。之所以损毁的最为严重,是因为在处理尸骨的时候,淮王的尸首已经白骨化,无法做的就像是刚死的尸骨处理后那般完美。 但是,此人也特别有心。哪怕这具尸骨的喉骨被被捏碎,处理尸体之人还是将那些碎片一片片的用心处理过,然后按照原来的样子摆放在此处。 方笑语还发现,每一具尸骨的某一个部位,都留着一件东西,有的是戒指,有的是玉佩,还有一些是衣物的残片,似乎像是在介绍着这些尸骨的身份。 其中,被她怀疑是淮王的这具尸首身上留着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紫色宝石,宝石散发着的紫光已经有些暗淡,但方笑语却一眼就认出了这块宝石。当初,这块宝石是淮王妃从自己的母国带来的嫁妆。这宝石晶莹剔透,却散发着紫光,到了夜里,那光芒会变的十分柔和,特别美丽。 淮王妃给这块宝石命名为紫麒麟,淮王因为要借助淮王妃母国之名,所以时常佩戴着这块宝石招摇过市,越国从上官到百姓,没有人不知道淮王拥有着这么一块宝石的。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盒子内的书册 时隔七百年的发泄,尽管人都死了那么些年了,但方笑语却依旧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当年的怨恨太深,以至于这成了一种阴影,也是从那一世之后,她更加封闭了内心,不愿意与任何人牵扯上较深的干系,就是为了杜绝再一次面对这种不得不看着重要的人死去的悲哀。 此时她是真的觉得松了口气,感觉积压在心头关于那一世的阴霾全都驱散了,尽管无力去救那些人,尽管也没有完成诺言在黄泉路上再见到那些人,但他们大仇得报,应该也可以安心的去投胎转世了。 也或许,她往后见到的人之中就有那三十万将士,只是转世之后变了声音,变了模样,彼此再也认不出对方罢了。但无妨,至少那一世的牵扯并非是没有意义的,她依旧为成为他们的将军而感到骄傲。 然后,前世的怨气得以抒发,心结解开后,方笑语就很认真的盯着那块写有‘温将军英姿之墓’的墓碑,更加认真的考虑着要不要挖一下坟,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宝贝。 七百年后的自己站在七百年前的自己的墓前考虑着要不要掘坟取宝,也亏得方笑语心大,但即便如此,她依旧觉得心情有点微妙。 而叶西辞竟然很快就理解了方笑语此刻心中所想,一时间竟不知道是阻止为上还是跟着一起挖宝的好。 挖人坟墓其实是件很不道德的事,但若是自己挖自己的坟,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方笑语其实就是觉着有点可惜。要是当年越国灭亡后的宝藏全都藏在坟里陪葬,那未免也太可惜了。重要的是,自己毕竟还活着不是?虽然已经换了身份换了名字,由温英姿成了方笑语,可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自己。看到自己的坟墓竖在这里,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好。 “要不,掘开瞧瞧?”方笑语用目光来征求叶西辞的意见。 好奇!好奇心十分旺盛! 里头会不会有当初温英姿的尸首?会不会有越国的宝藏?还是不过是个衣冠冢而已?那种得到财宝的喜悦甚至不如这些好奇心来的急迫。 而叶西辞十分能够理解方笑语的感受。他虽不信神佛,可却不敢拍着胸脯说神佛是不存在的。特别是知道自己的娘子有着梦中梦见前世今生的能力,此刻又站在了很可能是自己娘子前世的身份的坟墓之前,里头究竟有着什么,他既期待,又觉得有些可怕,心中可算是五味杂陈。 “光是这枚戒子和这块宝石就已经是价值连城,何况那些越国皇室身上或多或少的都留着些财富,还是算了……?”叶西辞说出的话乃是疑问句。他无法掩饰他的好奇心,可又觉得挖了自己娘子的坟似乎不是太好,虽然他的娘子还活蹦乱跳的。 叶西辞猜测之前那一排的人骨恐怕都是越国皇室的人。他们的头颅都朝着温英姿墓碑的方向,只是骨头都有些脆了,也看不出是跪是躺。不过头骨的方向看来是脸朝着地的,所以他猜测当初柴昭将越国皇室的那些重要成员杀了后全都运来了此处,然后让他们跪着朝向温英姿的墓,当做忏悔。而因为他对皇帝那深沉的恨意,所以只有皇帝是被摆放在墓前跪拜的。 而每一具尸骨上都留有一两个宝物,放到现在,拿出任何一件都能卖出天价。七百年前的越国留下的资料十分稀少,那些可传承的东西则更少。这些珠宝不仅成色很好,价值奇高,便是拿来研究七百年前的越国也是一些很好的线索。特别是那个从越国皇帝指骨上扒下来的戒子,听方笑语的意思,这可是象征着皇权的凭证。 叶西辞猜测,柴昭之所以留下这些东西与尸骨一起,就是为了证明这些人的身份。所以,那象征皇权的戒子戴在越国皇帝的手上,而这块昂贵的紫色宝石放在了这个疑似当初淮王的人的身上。 光是这几个人身上的这一两件宝物,其价值就已经能够抵得上他那间盛世红妆里几年的收入了,这坟扒不扒其实无所谓,那些越国的财富他不能说完全不心动,但是比起方笑语而言却也算不上什么。 这里若是任何一个人的坟墓他都能头不抬眼不眨心不跳的掘开取宝,但是事关自己喜欢的人,他反倒有点下不去手。 “可你莫非不好奇,此人的身份是否当真是我的前世?”方笑语还不死心。 这肯定是她的前世。无论是温英姿这个名字,还是柴昭其人,是那场战争,还是越国与陈国。它们无一不在证明着七百年前的温家之女其实就是眼前站着的这个眼里冒着小星星的……某人…… 被方笑语这么一说,叶西辞噎了一噎。 他好奇啊!他怎么会不好奇? 取了个妻子能语言将来也就算了,此刻还亲眼见到了她前世的坟墓,这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说是有些害怕吧,也有一点。因为不知道证明了此人是方笑语的前世后会不会对现在的方笑语有所影响。若是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可心里头那旺盛的好奇心作祟,他又很想知道里面躺着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虽然可能也就是一堆长的差不离的骸骨,根本辨别不出模样来。 但,想知道! “破坟之事先放着,不如在四周前看看再说不迟。”叶西辞说不出口,不如就先转移了话题。 这坟墓的旁边是一间茅草屋,静静的坐落在一边,屋前被花草铺满。 他们来到这里时,只顾着观察那温英姿的坟墓,却并没有进屋一瞧。此时倒是个好时机,他迈步入内,里头的摆设十分简单,但这些简单的摆设之上却已经落满了灰尘。 一张简单的书桌上放着几本书,手一碰,书页便破碎了。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盒子,盒子被灰尘落满,已经难看到原来的颜色,捏着鼻子将盒子上的灰尘拂去,露出了十分繁复的纹路。一把精巧的锁锁在盒子上,看起来并不是轻易能够用武力打开的。 因为这种锁倒也并不是没有见过,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机关锁,若是不将这锁顺序解开,哪怕你想要用武力破开,里头的东西也会瞬间被机关销毁。 方笑语的注意力却被这茅草屋前这一片红颜花海给吸引了。 这种红颜花,现在几乎已经不存在了,至少她在这一世轮回了两次,却从未见过这红颜花现世。 这种红颜花,七百年前在越国简直就是烂大街的东西。它有着不小的药用价值,能治病,能解毒,但因为越国漫山遍野都是这种花,所以财富价值反倒不高。 这花的颜色有很多种,每一种颜色的话,它的药用价值都不同。红色能解毒,白色的能入药,还有黄色的能止血,粉色的可养颜。还有一种纯黑色的,乃是剧毒。明明是同一种花,作用却是千奇百怪。 方笑语正考虑着要不要将这片花田给连根拔起打包回去。 虽然她不知道这些话如何能够在地底存活,且看这花的年纪,似乎也不过只有几十年的样子,但按说红颜花十分娇嫩,没有人好生照料,很难开的如此茂盛。 方笑语正想着如何将这些花都带走,那头茅草屋中,叶西辞却叫了她一声。 她起身往茅草屋走去,而叶西辞也手拿着一只盒子冲他招手。 “这是……?”方笑语看了眼盒子,却没什么印象,至少这不是她前世的东西,应该是柴昭留下的。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在盒子上的锁上时,神色却顿了一顿。 叶西辞没有看到方笑语神色中的停顿,只是说道:“这屋子里遍布灰尘,显然许久未曾有人打扫过。只是这尘埃的厚度看来,也绝不可能是七百年未曾打扫的模样,且这茅草屋有过翻新的痕迹,不过看来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 “屋子外头的红颜花也有几十年的年份了,即便红颜花再是顽强,也不可能在地底无人照料的情况下生长七百年依旧如此娇艳。这里,至少几十年前有人来过。”这是方笑语得出的结论,却与叶西辞的结论不谋而合。 “桌上的书册一碰便碎,但这盒子除了掩盖上灰尘之外,却并无损毁,且这做工,明明是大承的手艺,这至少证明,几十年前,有人来过这里,并且留下了这个盒子。”叶西辞推测道。 外头的尸骨藏得并不严实,很容易被发现。尸骨上有着价值奇高的财宝,但却无人动过,至少说明对方并非是为钱财而来。 且那温英姿的坟墓前,泥土已经十分硬了,并没有被翻过的痕迹,证明对方应该也没有掘坟取宝。 找到了这样奇怪的地方,没有取走宝藏,反倒种了一堆的花草,然后留下了一只盒子,这实在是不能不叫人多思量几分。 “只是,盒子上这把锁却有些古老,且带着机关,若是强行打开,只会毁了里头的东西。”叶西辞皱眉。他对于机关这类的东西实在是不怎么有办法。只是这里头的东西是什么,是否重要也不清楚,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东西交给月影司的人来破解。毕竟事关重大。 但叶西辞的担忧似乎是多余的。只见方笑语从叶西辞的手中接过盒子,手指在锁上摆弄了两下,笑道:“这锁是越国工匠的手艺,如今看来,至少已经有七百年的历史了。”方笑语目光复杂。 “你认得这锁?”叶西辞注意到了方笑语的目光,问道。 方笑语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我的东西。”随即她又摇了摇头,继续道:“不,应该说,这锁是温英姿的东西。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什,当年温英姿的父亲送给她的生辰之礼。后来温英姿奔赴战场,也带着这锁,不过在三十万大军惨死逃亡之时不知丢到了何处。” 方笑语再看到这锁还觉得有些怀念。虽然她根本就不明白一个女孩子的生辰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送上一把锁来当做生辰礼物。不过这锁很有趣,所以她也就一直戴在身上,闲极无聊是就拿出来把玩一番,倒也跟了她有些年头。 说着,方笑语轻巧的将锁的形状改变,一番叶西辞看不懂的摆弄之后,就听‘咔嚓’一声响,那锁便从木盒上脱落了下来,落在了方笑语的掌心。 叶西辞盯着方笑语的动作看了很久,愣是没有发现这锁打开的原理是什么,就觉着方笑语似乎在胡乱的摆弄,而后这锁莫名其妙的就打开了。 不过这些根本不是重点,锁的原理也并不重要。当这锁脱落之后,方笑语顺手就将盒子给打开了。只是她也算是小心谨慎,打开盒子时,她故意将盒子翻了个面,盒子口处对着外头,免得其中有什么机关而中了道。 不过,方笑语显然是多虑了。盒子中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机关,只是里头放了一本册子,册子的封皮之上空空如也,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叶西辞谨慎的将里头的书册取了出来。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里头的书册就像是桌子上放着的那几本书一样,轻轻一碰就碎成了齑粉。 但这书册显然被很好的保护过,里头的书页并非是用寻常的纸张书写,反倒是一种很薄的如同皮质一般的东西,字迹用的墨汁竟还清晰如新。 “这似乎是什么皮子做成的?”叶西辞将书册左右打量,然后才翻开书页仔细 这并非是一本书,而是一本笔记。里头记录了一些说是很有趣但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之事。 叶西辞脸上的神情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他只觉得就像是在读一个神话故事一般,脸色不定的看了一眼方笑语。 方笑语对那书册中的内容十分好奇。若不然叶西辞的神情不会如此多变。不过她并未着急抢来一看,而是等叶西辞看完了,将书册递给他,她才开始阅读其中的内容。 然后叶西辞就发现,此刻方笑语脸上的神情与他方才如出一辙。(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一切只为七百年后这一瞬间 书册中的记载实在是让人摆不出平静的神情,方笑语终于能够体会到别人听说她是佛女,拥有能够预言未来的本事时该有多么的震惊。 “这当真……不是神话传说?”方笑语有些不自信的看了叶西辞,却得到了叶西辞同样无法言说的反应。 有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开始的惊讶过后,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觉得没什么了。可一旦这样神奇的故事再从别人身上看到听到,那种震撼,并不亚于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时的反应。 也不怪方笑语与叶西辞这般神情,这本笔记中记录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本笔记的主人就是柴昭,从七百年前温英姿死后,柴昭得以存活时,他便开始记录这本笔记。 当然,并非是事无巨细,任何鸡毛蒜皮的事都要一一记录,只是关于他如何存活,如何被救,如何听闻温英姿斩杀了淮王后被斩首,如何投效了敌国一步步取得陈国皇帝信任步步为营覆灭越国为温英姿报仇,如何娶妻生子之类的大事,却都记载的很清楚。 据笔记中所言,柴昭原本打算将越国覆灭后的一些事记下,待到他死的时候,一把火烧给温英姿,也算是用他的眼,替温英姿,替那三十万兄弟看过这个世界。 但是,他的后代觉着这是自己的父亲值得纪念的东西,所以并没有按照他之前所言一把火烧掉。反倒成了定邦王府的传家之物,一直被供奉在祠堂。 但是,真正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在这之后,柴昭再一睁眼,苏醒在一百多年后,他自己的后代身上。 当他在祠堂看到自己的笔记,那种震撼,他用了许久才缓和过来,然后接受了自己带着记忆轮回转世的事实。 而后,他将自己新生这一世的大事同样记录在这本笔记之上,而后当他自然死去,又一次重生在一百年后自己的后代身上。 与方笑语不同的是,虽然柴昭也是从娘胎里带着记忆重新出生的,但是,他转世的身份却永远都是柴家的后人,与方笑语这天南地北各种古代现代休闲科技的世界轮回了个遍不同,柴昭似乎就像是被束缚在了柴家,永远无法摆脱柴家人的身份。 方笑语也曾经想过,既然她能轮回九十九世,那这世上或许并不只有她一个特别之人。起初轮回的那几世,她一直都有些战战兢兢,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和她一样,不知道被人察觉到了之后会不会成为小白鼠,被人抓了研究。但她一直都没有碰到同道中人,也或许碰到了,但对方掩饰得很好没有被她发现,渐渐的,对于这件事,她也就放下了,不再多想。 却不想,第九十九世,还是重生后的第九十九世,她竟然意外的发现了和她一样能够轮回转世且带着记忆的人,这个人,还是她从前某一世的部下,且根据笔记记载,他的轮回似乎还与她有关,这却是让方笑语的内心无比复杂。 根据这笔记中所记载,柴昭几乎是每隔百年便会重生为自己的后人。一开始重生后,他一直想不明白会什么会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可是,之后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曾经死去的三十万兄弟,他们没有转世投胎,却一直等候在黄泉路上。他在奈何桥边见到他们,却听他们说起一百几十年过去,他们却并没有见到将军自奈何桥经过。明明死去的魂魄都要经过这里,喝下孟婆汤,转世投胎。可他们一直等一直等,却没有等到将军。 即便当年将军真的活着回京,活到自然老死,百年过去了,又不是妖怪,也该寿终正寝了。可他们却没有见过将军的魂魄。 而奇怪的是,若这三十万人真的等在奈何桥边,为何他当初以定邦王的身份在一百零五岁死去之时也没有见到过他们?反倒是一百多年后他重生在自己的家族之中,成为定邦王柴昭的后人,却见到了他们? 梦醒之后,他冷汗涔涔,独自坐在床上很久很久,直到有人敲响了门他才回过神来。 他开始怀疑那些属于柴昭的记忆是不是错觉,又或者会不会是他中了邪被鬼上了身?于是,他开始调查关于百年前越国与陈国的历史,调查温英姿和柴昭这个人,得到的答案却与他记忆中的片段几乎完全的一致。 他慢慢的开始接受他很可能是转世投胎却忘了喝孟婆汤的事实。但是,他却根本就没有经过奈何桥的记忆,这让他混乱不堪。 虽然带着柴昭的记忆重生了,得到了新生的机会,他十分珍惜。所以,他并没有企图改变什么,安心的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新生。除了根据记忆中的片段找到了当年他为温英姿所建的坟墓,时常去拜上一拜之外,他就这样平凡的直到老死。 而后,中间一百年的空白他完全不记得,又一次重生在了一百年之后。 两三次的重生,已经叫他习惯到麻木。他总觉得自己的重生应该有着什么意义,却完全抓不到头绪。他只是习惯的将一些发生的大事记录在那本笔记之上,他怕时间太久,书册会变得不好安放会变得脆弱,于是每一次百年后的重生,他都要将那本笔记重新抄写一遍。原来的笔记就留在了柴家的祠堂,而每百年抄写一次的笔记就被他藏在温英姿墓前的茅草屋中,用柴昭记忆中在战场上捡到的温英姿常带在身上的锁锁在木盒之中。 温英姿死后的两百年左右,陈国灭亡,柴家为了适应当时的乱世,便分成了几个分支,分别投靠了不同的国家。但是关于柴昭笔记中的事,柴家却几乎无人不知。因为那本笔记很神奇,他会在百年后莫名的增加一些内容,且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内容是如何增加到笔记之上的,所以被柴家人认定为是祖宗显灵。 其实这与祖宗显灵倒也相似,毕竟里头的内容却是都是‘柴昭’所书。 而这期间,温英姿的坟墓险些被盗了。幸亏柴昭发现的及时,将盗墓的人给杀了。那之后,柴昭便将温英姿的坟墓给迁移到了地底,且留下了几张地图,留在柴家,以方便他下一个百年重生时,还能找到温英姿的坟墓所在。 所以这里才会有这样的景象,这里的茅草屋,这里的红颜花,这里的温英姿的坟墓,还有这本笔记,全都是转世后的柴昭留下的。 笔记里还记载着,柴昭此后总是做梦,每一次都梦到那三十万死去的兄弟,他们顽固的等在奈何桥边,只是为了确认他们的温将军还会不会路经此处。 他在梦里与这些亡灵交流,将这些亡灵的坚持牢牢的记在心里,写在纸上,他想着,或许总有一日,这会派上用场,于是在根本不知道为何要记载的时候,却已经动笔写下了他们的几百年间在奈何桥边等待的辛苦。 方笑语的泊头有些发酸。如果笔记中所书写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等于是那三十万大军在奈何桥边等了她七百年。 她还记得他们临死前与她说,如果她一定要死,也不该是死在这个肮脏的战场上,如果一定要死,也该在死前活着为他们报仇。他们说他们会在黄泉路上等着她,等她为他们报仇雪恨的好消息,等着再一次跟随她征战沙场。他说他们来世还做她的兵,继续忠心的跟随着她。 他们信守了承诺,一直在奈何桥边等着她,而反倒是她背弃了诺言而没有出现。 方笑语继续翻看着笔记,却发现,后面没有了记载。 在第五个百年之后,笔记中的内容戛然而止。而在柴昭的记录之中,她找到了再没有记录的理由。 柴昭在笔记中写道,他觉得他快死了,他已经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因为同样死亡将要来临的滋味,他已经尝过许多次,见怪不怪到将要麻木了。他期待着或许下一次醒来会在百年之后,然后他依旧是柴家的子孙,这样一次一次,看不到尽头是何处。 他并没有觉得厌烦,也不觉得有趣。他始终想不明白究竟为何他会一次次重生在自己的家族之中。 可是,他死前却又一次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很多,他需要时间来梳理,于是,原本老朽的身体重新恢复了力气,变的精神奕奕。 他想,这大概是回光返照,不算什么好兆头。 但是,在他昏沉的时候,那梦中的一切却又那么真实。 他看到了无数个轮回时记忆中那有些遥远的几百年前,那时候他还是战场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内向,木讷,不善言辞,明明并不是油头粉面,却被军中的兄弟们给起了个‘大姑娘’的外号,且反对毫无效果。 当时的他在军中不算最为出色的,可以说是泯灭于众人。一开始温将军来的时候,众人因为她是女子而多有不屑,可他却不怎么讨厌她,不如说,他根本觉得无所谓,反正事不关己,就算是赶走了这个女将军,他自己也做不成大将军,听谁的命令不是听?男的女的又有什么所谓? 后来,众人都敬重将军,他却觉得还好。他佩服将军在战场上的勇猛,可要说有多敬重,他却不怎么有体会。 那一场战争的失败,淮王虽然是罪魁祸首,但祸及三十万大军,实则温将军也有着一部分的责任,因为淮王就是针对温将军,才会对他们穷追不舍的迫害。但是他们都不曾怪过将军。 他为温将军挡刀剑,不是因为有多忠心耿耿,只是许多的兄弟为救将军逃离都牺牲了性命,他热血上头的不自觉就这么做了,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他甚至还有心思想过这值不值得。 他真正对将军觉得钦佩与敬重,是在他被救活之后。当他听到将军不顾性命的当着朝堂上所有人的面出手斩杀了淮王替他们报了仇时,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作为下属,对自己的将军敬若神明般的感情。 所以,当他看到皇帝将将军的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的时候,他才会前所未有的愤怒。所以,当他找到将军那被野兽啃食的尸首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个念头。 帮将军实现她的诅咒。灭掉越国,为将军,为三十万兄弟,也为自己报仇。哪怕要背叛自己的国家,哪怕要亲手毁灭自己出生成长的家乡,哪怕要永远背负着自己同胞的指责与怨恨,也要让这个腐朽不堪的王朝付出代价! 于是他毅然的投奔了敌国,成了一个出卖国家的叛徒。他不停的压榨自己,逼迫自己要在十年内完成覆灭越国的任务。 时隔几百年之后,柴昭在将死前的梦中回顾了那一世的自己,而后,他心中突然就多出了一些领悟,似乎凭空的便知道了自己究竟为何要几次三番的重生在百年后。 为了将这一段时间的空白填补上,为了告诉将来某个时间,将军的转世能够看到这些,听到这些,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莫明的,他也知道了,以后的百年,他不会再重生了。此后,他会以一个真正的魂魄姿态走过黄泉路,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记从前的一切,重新投胎成别的人,再与柴家无关,再与柴昭无关,也再与温将军无关。 他有些遗憾。 并不是他贪恋这几乎永无终结的生命,只是遗憾造化弄人,却偏偏让他没有办法与转世后的温将军见上一面。 于是,梦中,她劝说了那三十万兄弟投胎转世去了,告诉他们将军会在下个百年轮回转世,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再与将军相识。 最终,三十万亡灵终归放下了执念,消失在坚守了几百年的奈何桥边。至于百年之后他们是否会以别的身份与将军的转世相识,那就不是他能够知道的了。 在最后的回光返照里,他拥有着无比轻快的身体,沉疴尽去,于是,他和家人交代了一番,便独自来到这温将军的墓旁,就在这里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果然,在方笑语作为镇远将军嫡女的这一世。柴昭的笔记上变为了一片空白。 方笑语的心情有些沉重。如果这笔记上记载的并非是神话故事而是事实,岂非是说柴昭的一世世轮回,还有那三十万大军在奈何桥边的空等,就全是为了这一刻她出现在此处,看到手中笔记的这一瞬间? 这样的感情,未免也太过沉重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棺中之物,震撼人心 “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当真不是有人设下的陷阱?”叶西辞倒不是怀疑柴昭有没有轮回转世的问题,有了方笑语的预知梦在先,即便真有这样的事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他怀疑的是为何属于温英姿的坟墓却恰巧被他们被发现了? 七百年后的方笑语,如何巧合的找到了七百年前温英姿的坟墓,还知道了柴昭身上所发生的这些奇怪的事,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还是冥冥中真有注定一说? 也不怪叶西辞会怀疑。毕竟这里的存在方笑语其实是从刀因的口中得知的。而发现这里的人又是梁薄,说起来都是他们的敌人。他怕这会不会是梁薄背后的那个人有什么阴谋,故意设了套儿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方笑语也这样想过,只是她本能的觉得应该不是什么陷阱。 如果是陷阱,首先必要的要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有人知道温英姿其人是她七百年前的前世,也知道温英姿的账下有一个叫做柴昭的人。 而前世今生之事,她从未与人提起过。即便是叶西辞和方剑璋知道些什么,也都是被她以‘梦中’发生的事情搪塞过去的。 将梦中的事变为现实来引她入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为如果她所说的当真是个梦,那么这一切的布置就都没有了意义,她也绝不会上当。可若不是梦,是现实,那谁又能知道她心中那些现实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说实话,若非是叶西辞自史书中找到了关于柴昭的记载,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这个人。 即便到现在,她对他的模样依旧感觉有些模糊。 柴昭不过是七百年前她帐下的一个兵,没有什么过于深刻的交集,他只是那三十万人中的一人,她也只能勉强的记得他的模样,记得这个名字,但若是更深层次的挖掘下去,她根本一无所知。 连自己都快要不记得的事,反倒是敌人更清楚?而且还设下了这样一个局来引诱她入瓮中? 她觉得可能性不大。 可若这本笔记上所记载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却又如同一块大石积压在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袭上心头。 “按照笔记中所记载,柴昭回光返照后,便独自来了此处,直到生命终结,那他的遗体又在何处?”方笑语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其他的尸首。 若是柴昭最后独自死在此处,那么除了那些越国皇族的成员之外,应该还有一具属于转世后的柴昭的尸首才对。 难道因为时间太久而风化了? 若说是七百年前柴昭的尸首她还能信一信,可转世后的柴昭,死后不过才百年,怎么也不至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那柴昭的尸首又在何处? 叶西辞目光盯向屋外,那个竖立着墓碑的坟墓,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道:“总不会他将自己与温英姿的尸首合葬在一处了?” 叶西辞一想到此心里就很不舒服,虽然知道温英姿不是方笑语,就算两者有着前世今生的关联,可毕竟不是同一人。可是一想到自己娘子的前世跟别的男人合葬在一起,他这心里头就各种不痛快。 方笑语却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柴昭又不是喜欢她,没事儿跟她合葬在一块儿做什么? 再者说了,就算柴昭真将他自己跟温英姿的尸首合葬在一个墓中,但是难道柴昭还懂得分身之术不成?否则挖坑简单,自己躺进去后谁来填的这个坑? 又不是梁祝化蝶,总不至于是那个坟坑自己就合上了吧? “那就挖开瞧瞧?”方笑语始终是有些在意坟墓中是否存放了温英姿的尸首,所以一直想要打开看看。何况自己挖自己得坟,似乎也并不算是什么不道德吧? 叶西辞犹豫良久,终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随意挖人坟墓并不好,可他真的很在意柴昭是不是将他自己跟方笑语的前世合葬在了一起。 如果是,说不得他就得做回恶人,将两人分开埋了。 能跟笑语合葬在一块儿的就只能是他自己!管他前世还是今生,反正他不能接受别的男人染指他的娘子,得知笑语梦中曾经嫁给过叶书成,他听到后就想将叶书成切成八十八块扔了喂狗! 那个阴沉虚伪的东西,怎么配得上他喜欢的人?且抱得美人归就算了,竟然不好好对待,还一把火烧死了她?天知道他当时多想一把火将恭王府烧成渣渣! 两人行动力倒也过得去,说干就干,就便是没有挖掘的工具,但是面对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区区一个坟墓如何能难得倒他们? 相反,没有工具她们挖的更快,方笑语一掌下去,坟包立刻就裂开一条缝隙,将坟包迁开,处理掉底下的泥土,他们很快就看到土里的棺材。 两人合力将棺材抬了出来,却发现那棺材的旁边似乎还有东西。继续将泥土掀开,赫然发现那棺材旁竟然还有着另外一个棺材。 此时的叶西辞脸色分外精彩,原本英朗的脸颊上带上了一点阴霾。 两具棺材,这岂不是说柴昭真的将他自己和温英姿埋在了一起? 难道柴昭喜欢温英姿?这就连方笑语都找不到答案。 反正她是温英姿的时候可从来都没发现过柴昭喜欢她。 可此时的两个棺材就摆在眼前,叶西辞与方笑语大眼瞪小眼,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最后,还是方笑语打破了沉默道:“西辞,你莫非没有发现这棺木有些不对?” 叶西辞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两个棺材,皱眉皱眉道:“棺木保存的也太过完好,哪里像是经过了七百年岁月的腐蚀?” 两个棺木保持着最完好的模样,除了上头一些泥土已经遮盖了纹饰,整个棺材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埋入地下不久一般。 七百年的岁月,普通的棺木如何可能保存的这样完好? “这似乎并非是普通的木头所制成,有点像是当年漆轮国盛产的铁木,十分坚硬,水火难侵,当年只有身份十分显赫之人才能定做到用铁木制成的棺木。”方笑语对铁木有些了解,但却并没有真的用过,别说她当年是被砍了脑袋尸首分家根本没能入葬,就算是她能入土为安,以她当年不过一个将军的身份,也没有资格用这样的东西做棺材。 但是,重要的并不仅仅是是没有腐朽的棺木,还有一件更加令人在意的事,这棺材之中没有尸臭味,反倒是散发着一股子奇怪的香味。 两人互看了一眼,而后默契的一同屏住了呼吸,然后叶西辞将方笑语揽在身后,他自己则走上前去,一掌将一口棺材的棺盖儿给拍了开去,而后里头金光闪闪的几乎要晃花了叶西辞的眼。 叶西辞奇怪的看了这口被打开的棺材一眼,心中莫明的松了口气。因为里头放着的并非是什么尸体,而是一堆亮闪闪的黄金宝石,满满的一棺材,即便是平日里财大气粗惯了的叶西辞都勾直了眼,心里默默换算着这些东西究竟能价值几何。 这些金银珠宝保存的十分完好,甚至连色泽都不曾退去。 铁木确实有着将金银保存新鲜的作用,曾经就有人用铁木的树皮来擦拭金银之物,往往擦拭完之后金银都会变得更加明亮。 方笑语走上前来,从棺材里头拿出一支金钗,仔细瞧了两眼,疑惑道:“这支金钗,似乎是当年越国太后最为心爱之物,常常戴在头上。据说这是先皇临幸她时送与她的,她珍而重之的保存着,先皇驾崩后,新皇登基,无论皇帝再给她多么名贵的珠宝首饰,她却一直将此物带着,我曾亲眼见过几次。” 这支金钗的图案是雀儿衔珠,是当年越国的先皇命人打造的,独一无二的图案,其中就是暗含了太后的名字,雀珠。所以方笑语一看,脑海里便有了这金钗的模样。 “还有这个,贤王妃珍若明珠的镯子,据说这镯子能养人,当初贤王妃年已过五十,可模样看起来却如同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深受贤王宠爱。而外界传言,贤王妃平日里几乎从不刻意保养自己,只是这镯子从不离身的带着,便有此作用,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还有这个,这是越国皇帝的佩剑,其中剑鞘之上镶嵌的这一枚玉魂,就抵得上当年越国两年的税银。” “还有这个……这个……全都是值钱的物什。看来,史书中记载,当年柴昭率兵攻打越国之后,将所有越国值钱的宝物全都带走给温英姿陪葬并非是虚言。这应该就是那些宝物的一部分。”光是棺材里这些宝贝,方笑语有印象的就有好多件。其中还有一件竟然是她温家的东西,还是传家之物,一柄镶满了宝石的匕首,竟然都在其中,想来,当初柴昭可是连温家都没怎么放过。 城破那日,温家人早不知躲哪儿去了,但府里头的宝贝,他能拿到的,一件也没给他们留下。 而这把匕首,是温家的传家宝,平日里安放在何处,只有家主和家中重要的栋梁才能知道。而温家的家主死了,剩下的方笑语又被砍了头,反倒是这传家之物,剩下的温家人根本不知道放在了何处,所以逃走时也没能带走,反倒是被柴昭给地毯式搜索给搜到了。 “如此看来,那陈国皇帝倒也是个有雄心胆略之辈,明知柴昭原是越国人,却有胆子启用他,明知越国财富不知几何,为了能够让柴昭帮他一统天下,也轻易便放弃了,任由柴昭收取。只可惜,子孙后代不争气,好好的陈国,竟是不到两百年,便已经灭亡了。”叶西辞反倒是替陈国皇帝叹息。 他自己就是个不怎么有野心不怎么贪婪的人,可看到这些宝物时,心中竟也有着几分悸动。何况,这些宝物价值连城,就是收入国库,也能大大的增强国力,但是,陈国皇帝却坚守了和柴昭的约定,让柴昭独自带着这些财富隐藏在不知何处。这若是换一个帝王,光是手下的有能的谋士拥有着几乎与国相当的财富,这就足够叫人坐立不安寝食不宁了。 “整个越国的财富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或许这下头还有别的宝贝,只是不曾被挖掘出来。”方笑语很愉快的就决定了这些宝物的归属。她是一定要全都带走的。 说起来,这些宝贝虽然都是柴昭找来的,但是给温英姿陪葬的东西,其实就等于是她的一样,谁让她就是温英姿呢?只不过是七百年后温英姿的转世罢了。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拿自己的东西,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同时,她也很清楚,七百年前的越国国力是如何的强盛,国库中究竟有多少银子,绝不是这小小的一口棺材就能全都放下的。 她也看出来了,这口棺材中的宝贝全都是特别值钱的,可那些普通的宝贝呢? 不说别的,就是最基本的金银,她就没有看到一锭。 越国不可能没有金银,这些金银,不是被柴昭用掉了,就是藏在了什么地方,于是他们决定,等打开另一口棺材,看过里头的东西之后就再继续深挖一下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因为上一口棺材中放满了各种宝贝,随便一个拿出去都能叫普通人花上几辈子也花不完。所以,在打开这口棺材的时候,叶西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算里头的东西再贵重,大概也不能叫他惊讶了。 可事实上,当棺材的盖子被拍飞,露出里面的真面目时,叶西辞还是被震撼了。 棺材里头躺着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如同活生生的人般的死人。 里头的人表情安详,紧闭着双眼,比起寻常的女子有一点点黑,似乎是被晒出来的,脸色却有些苍白。 她的脖子处有缝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由此推断,她生前必然是身首分家了的,只是后来又被人将头颅与尸首缝合在了一起。 尸首历经几百年的时间而不腐坏,显然做过特殊的处理。给人以强烈的震撼。 可这些却并不是震惊叶西辞的理由,他的惊讶,他的震撼,来自于棺木中这具尸体的相貌。分明和方笑语长的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霜王萧入 见到棺木中躺着的这具尸首,叶西辞的震惊表现在脸上,而方笑语的震惊却深埋在心中。 九十九世的轮回,其实每一世她的面貌都不曾改变。她带着这张脸,成为过无数人,经历过无数事。 她曾在镜中看到过自己的面容,曾在水面的倒影中看过自己的面容,甚至在他人的眼眸中看到过自己的面容,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一个在棺木中,一个在棺木外,隔着最远也最近的距离,看到生的自己和死的自己。 这样的感觉无法言说,方笑语只能愣愣的看着棺木中本该早已化作枯骨的自己,还以如此栩栩如生的面容保存完好着。 “这是……你?不,是温英姿?”叶西辞看着棺木中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再看向面前这个鲜活的或在她生命中的人,一时间,竟将两人给重合了。 除了点头,方笑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柴昭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将温英姿的尸首保存完好的,他不清楚。 或许只是对于敬重的人的一种思念,可因为柴昭的一念之间,才让两个本来根本无法交集的躯壳跨越了七百年的时间,以这样一种方式彼此相见。 而她们,有着同一个灵魂。这个灵魂曾在棺中那具躯体上死去,又在别的身体里一次又一次的活过来,直到此刻她成为方笑语。 “像,太像了。”叶西辞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语言去表达这种震撼。棺中的尸首明明已经死去,可却如同活着般,看不出任何死相。唯独那苍白的脸,像是身受重伤的人,疲惫后睡着了,甚至可能她正在做着一个梦,一个或美或噩的梦,不知为何,叶西辞看着这张脸,竟会有着一种心酸的情绪爬上心头。 叶西辞越过那棺木中的尸首,见她的身旁放着一张卷轴,他小心翼翼的将卷轴拿起,轻轻展开,卷轴便呈现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这是一幅画,一幅人物画。画中的女子身着铠甲,手拿银枪,跨于战马之上,身后是千军万马,只可惜除了这女子的容貌栩栩如生,身后的千军万马全都看不清面容。但即便是如此,叶西辞依旧能从这幅画中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气势直扑面门。 画中女子与方笑语相同的面貌,看其打扮,便知那就是七百年前的温英姿无疑。但,温英姿与方笑语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气质却全然不同。 或许是环境造就了人的性格,温英姿看上去比方笑语更加霸道更加利落,而方笑语仅仅是偶尔会露出这样的气势,但平日里却尽皆都隐藏了她的霸道,表现的仅仅像是一个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将门之女罢了。 这样的气势,在剿灭流沙国残兵之时,城楼上的方笑语就如同一个常年征战的将军,没有任何的生疏。但可惜的是,她掩藏住了战场上厮杀的狠辣,用取巧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场战争,让他没有见识到真正的温英姿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霸气,叫人有些遗憾。 方笑语叹息,这一次的北燕之行,收获有些大的离谱。除了赢了战争,除了得到了无数的财宝,还能见到七百年前的自己,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甚至不敢去想的。虽然这个自己是以一具尸体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的,可这依旧叫她既惊也喜。 下意识的,她就想要去触碰一下棺木中的‘自己’。她的手抚摸上她的脸庞,感觉到的只是刺骨的冰冷。而那冰冷也仅仅只维持了一瞬间,棺木中的尸首便开始消散,最终消失做了天地间无数的尘埃。 方笑语的手就那样顿在半空中,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阻止也无力阻止。 眼中是无比的震惊,当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便用力的想要抓住那些飘散于空中的粉末,可最后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归于尘土。 按说这具尸首被柴昭着人处理过,所以才能保存七百年漫长的岁月而不朽。既然七百年了依旧完好的保存着,它本不该就这样化作尘埃消失不见。但方笑语亲眼见到七百年前的她再也不复存在,心中竟还有些微微的失落。 因为是同一个人,本该死生不复相见,可命运突然发生了一些意外,让两人跨越了七百年的岁月面对着面,所以上天要修正这个意外,她们再也无法触碰彼此。 方笑语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心中却也清明不少。虽然觉得温英姿保存的这样完好的尸首消失不见了有些可惜,但七百年前温英姿心中的那些阴霾,在七百年后的自己身上终于烟消云散了。 已经没有了什么恨,因为仇人已经付出了代价。虽然她没能够亲眼看到越国的覆灭,没能亲眼看着越过皇族授首,但是历史的轨迹无法欺骗她,柴昭确确实实的为她,也为那三十万的将士们报了仇。 而七百年前她没有亲眼看到的,在七百年后以这样的方式让她知道了答案,所以作为曾经的温英姿,她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突然觉得身体轻灵了许多,仿佛一块心魔就此消散,整个人神清气爽,再不复之前的沉闷。 而她也能够坦然的再去面对那一世的所有情绪,不会再因为提及此事而觉得痛苦内疚不能自已,她作为将军的使命完成了,那些人,那些在奈何桥上等了她几百年的人,那些一次次轮回转世束缚于柴家的人,他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归宿与去处。从此后,他们不必在纠结于那一世死的如此凄惨,他们会投胎转世成各自不相干的人,重新过与她无关的生活。 这就足够了。 方笑语在这一刻抬头望天,却根本无法阻止眼泪流下。索性就不再阻止,反正这里只有她和叶西辞两个人,也不必害怕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叶西辞在这一刻选择默默的站在她的身边,牵住她的手,等她将一切发泄完,她还是他的方笑语,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既然尸首已经化作尘埃,便重新立一个衣冠冢,也好叫她有个去处。”叶西辞静静的等待方笑语哭完,看着棺木中剩下的那一身衣裳,于是提议道。 方笑语点头,但却并未上前道:“立衣冠冢之事就劳你动手。我怕若是由我来触碰,怕是这身衣裳也留不下了。” 方笑语并不知道温英姿的尸首消失会不会是因为她的关系,但小心无错事,她也不想温英姿这一世,什么都没有留下。 叶西辞点头,这样的要求他不会拒绝。不要说温英姿与方笑语有着剪不断的牵连,就算是凭着温英姿有着一张与方笑语同样的脸,他就不忍让她就这样什么也不能留下。至少……至少也该立下一个衣冠冢,给其一个归处。 叶西辞说着便来到原本摆放棺材的坑洞前,在给温英姿立衣冠冢之前,他要先确定这洞中是否还埋有其他的宝藏。 用方笑语的话说,作为温英姿的转世,她现在正活蹦乱跳的活的很滋润,这些所谓的陪葬她又不在阴曹地府,也没办法作为鬼器来享用,与其在地底下埋着,不如挖出来让她物尽其用。 反正七百年前的越国皇族她一个看着顺眼的也没有,用他们的东西,她一点都不觉得有何不妥。 方笑语已经想着如何将那一棺材的珠宝全都秘密运回京城去,往后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谁也不会嫌自己的小金库充实过头了,反倒是多多益善才对。 方笑语猜测的果然不错,越国当初乃是大国,与陈国相当,所拥有的财富可不是一星半点,除了另一口棺材之中的那些,挖开坟坑下头的泥头,里头竟然还规规整整的放了十几口棺木,打开一两口来看,里头全都是金银锭,还有厚厚的一大摞银票,铺了半口棺材。可惜,那银票乃是越国的钱庄发行的,到现在都几百年过去了,当初的钱庄早就不知道关门大吉了几百年了,这些银票已经如同废纸一样,连收藏的价值都没有。 这让方笑语有些心疼。这可都是钱呐。不过想想其他的收获,半个棺材的银票损失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十几口棺木中,除了金银锭和银票之外,还有一些寻常的衣物首饰。布料和衣裳经过几百年的时间,一碰都碎了,早已不能再穿,但一些饰品除了光泽暗淡之外,却都还完好的保存着。 方笑语决定全都带走!带走! 就在方笑语轻点着收获,而叶西辞在重新为温英姿立衣冠冢之时,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句怒吼道:“住手!” 方笑语与叶西辞立刻就绷紧了神经,转头看向了身后说话之人。 因为看到温英姿的尸首的震惊还有找到财宝的喜悦,他们竟然大意了,连身后有人接近都没有察觉。方笑语在心中反思自己的大意过错,并且告诫自己,下次绝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但同时,她又皱起了眉头。 外头姬玄他们是如何看守的?竟然有人溜了进来却没有人发出警报? 按说姬玄他们那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本不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若是如此,此人很可能是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在此处了。 那么,这人是如何近来的?是有别的通路?还是他也是猜对了谜题解开了机关从正门进来的? 若是后者,这人该如何知道‘温家有女’的下一句是什么的? 方笑语对此人防备甚重,对方很显然也是如此。看到她们挖出了温英姿的尸体,对方似乎十分气愤,那脸都要皱在一起去了。 但是,方笑语却没有时间去看对方气愤不气愤,她看着对方的这张脸,露出了沉重的神色。 “你们是何人?为何竟要做掘人坟墓这样的恶事?”对方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很显然他不喜欢方笑语她们挖人坟墓的事情。但他只是情急之下的呵斥,此时他连方笑语和叶西辞的长相都不曾看清。 方笑语却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不善道:“霜王殿下不好好的在大周待着,无事跑来我大承做什么来了?”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大周的霜王萧入。 这个看起来似乎对于皇位并不热衷的人,这个比云王和蒙王小了几十岁的王爷,此刻竟然会离开大周国土,跑到这里来,实在是不能不叫人多想。 “你认得本王?”霜王没想到一个照面对方就将他认出来了,可惜他却因为距离远些,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这样的距离,连说话都得用喊的,可对方似乎说起话来十分轻松,他推测对方武功高强。 当他走近方笑语的面前时,第一眼就看到了被挖出来的棺材。他的眉一挑,心中说不出的不悦。刚要指着方笑语和叶西辞责问,却突然像是被定身术给定住了一般,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方笑语疑惑的看着对方突然停下了脚步也停下了要喝骂的话,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一脸的茫然。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突然间时间静止了一般,对方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正走着,突然就顿了下来,脸上还保持着惊讶的神色,胳膊微微抬着,似乎被定住了不能动弹。 但方笑语很清楚,她虽然武功高强,脑子里也有不少乱七八糟的武功秘籍,但是关于时间静止这种修仙世界里才有的东西,她现在可没本事施展出来。 那对方这究竟是个什么眼神?莫非大周的霜王殿下原来是个智障? 方笑语其实从未见过霜王,只是从月影司那里查到的消息里看过他的画像。 这个时代的画像都很粗糙,好在方笑语教了月影司的众人如何素描,故而,月影司里这帮子人画出来的画像,相似度都十分可怕,技术牢牢的领先于这个世界。 先不说霜王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大承,而且竟然没有被人发现,月影司根本没有报告过此事,且她派去霜王身边的人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但霜王站在她面前已是事实。 不过,这个霜王似乎有点……嗯,不正常…… “像,真是太像了。”霜王看着方笑语愣了老大一会儿,终于是缓过了神儿,不过他缓过精神后说的第一句话,却如此让人捉摸不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吾名无心,是何目的? 方笑语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将霜王留在这里。关于投胎转世的秘密,无论是她的,还是柴昭的,她都不想被不相干的人知道而节外生枝。 虽然一开始她打算着利用霜王,挤掉云王和蒙王,让她的人和霜王生下的儿子继承王位,然后在神不知过不觉的除掉霜王,来达到控制大周的目的,也为此准备计划了很久,但她没有想到霜王竟然会偷偷的来了北燕,计划似乎出现了一些未知的错漏。 萧入似乎是感受到了方笑语的杀意,神色顿了顿,随即便摆了摆手道:“且慢动手。本王母家姓柴。” 萧入的一句话反倒叫方笑语愣了愣。霜王的母家姓柴?与柴昭有什么关系? 还不等方笑语问话,萧入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道:“本王自小便听母妃说过,柴家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奇怪的传说,那本祖上传下来的笔记,每隔百年,就会多上一些内容,且字迹与祖上一般,完全相同,即便是当世的书法大家也辨别不出其中差别。” 方笑语没有说话,但却皱了皱眉。 这些东西曾经记载在了柴昭的笔记之中,而这本笔记此刻还握在她的手中。而盛放笔记的木盒已经有些年头,其上头的那把锁更是七百年前属于她的东西。那锁没有近年被打开的痕迹,所以她开锁时,能够感觉到这锁已经有些钝了。 如果萧入并不是事先看过这本笔记,如何会知道这些事情? “还年幼的本王向来对这些神鬼之事颇有兴趣,虽然自小生在皇宫不能随意外出,却还是想尽了法子调查此事。”萧入说着,又看了方笑语两眼,不得不再次感叹道实在是太像了。但见方笑语始终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他也只能收起这些感叹继续道:“本王曾经去柴家偷偷的瞧过,那本柴家祖上的笔记已经陈旧不堪,柴家人只得将那本笔记拆开,一页一页的重新装裱,方得以继续保存。而笔记中的内容十分有趣,每隔百年,便会多出一些记载,这些记载,多是那百年间发生的大事,且记载之人依旧自称柴昭。” 萧入一直在注意着方笑语的神情,但看对方始终无动于衷,于是只得继续道:“柴家家主的书房中一直都挂着一幅画,画中人似乎是柴家祖上柴昭一直敬重的将军,在柴昭曾经获封定邦王前,效忠之人。与姑娘一般模样。” 萧入佩服方笑语的定力,也不管她是真的无动于衷还是只是装腔作势,只自顾自道:“据笔记中说书,柴昭每百年一次轮回,直到百年之前最后一次记载,在下一个百年,那位温将军便会转世轮回,今日却又正巧被本王瞧见了与那画中人一般模样的姑娘,可算是缘分?” “无论笔记中所书是真是假,于霜王殿下而言又有何意义?”方笑语却突然笑道。 “确实无甚意义,也不过是满足了本王的好奇之心罢了。本王自小便对此事颇有兴趣,几十年过去了,原本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传说罢了,如今却亲眼验证其存在,叫本王兴奋不已。姑娘当真是那位温将军的转世?”萧入一副好奇的模样,神色中充满了坦然无害。 “霜王殿下说笑了。鬼神之事,向来传说多过真实。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哪会这般巧合的落在你我身上?”方笑语却不承认了。因为她拿不准霜王的目的。 一国王爷,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别国而无人得知,若说他是大摇大摆来旅游的,她可不信。 “这有何惊奇?鬼神之事向来有之,虽无稽之传言甚多,却难保不会有真实发生。柴家自来便有传言,总不至是柴家历代都有那顽皮之人做出的闹剧不成?”萧入似乎真的相信方笑语就是那温英姿的转世,其表现的也是那种单纯的好奇与见猎心喜,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甚至于他的身体很放松,丝毫不见得紧张之感。他没有防备方笑语和叶西辞这两个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人,反倒是让方笑语冷笑。 “殿下还未曾回答,为何殿下不在大周好好的待着,却跑来我大承作甚?”方笑语并不理会霜王突然的热情。这个人,虽然平日里表现的很是无害,但身在皇族,又有几个真的无害的? 他也拥有着大周皇位的继承权,且不如说,他继承的可能比之云王和蒙王更加的大,因为他的年纪摆在那里,与云王和蒙王七老八十不同,他还正值壮年,若是成为了皇帝,可以用有大把的时间来坐稳皇位。 可偏偏他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安于现状的闲人,悠闲的坐着他的闲散王爷,安心淡然的看着云王与蒙王为皇位挣得不可开交。而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除了他自己,又有谁能知道? “本王方才已经说过,不过好奇罢了。”萧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甚是无辜。 方笑语却冷哼了一声,随即笑道:“都说霜王殿下安然清闲,不愿将自己置身水深火热之中,乐得做一个悠闲的王爷,但看来传言毕竟有误。霜王殿下,你平日里便是以这副无辜的嘴脸来骗得云王与蒙王的安心吗?” 方笑语的话让萧入眼一眯,虽然脸上还保持着无辜单纯的模样,但心中却已经起了杀机。 “你想杀我?”方笑语对待杀意的感应十分强大,萧入杀机刚起,她便已经很清楚的感应到了,随即她笑道:“正好,你想杀我,我也想杀你,不如你我试试,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暗器更快?” 萧入神色一顿,随即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表情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素昧平生,也无仇怨,何必生死相对?何况,姑娘可是有两人,本王却只有一人,即便出手快过了姑娘,却也难保被姑娘身后之人制服,这般亏本的买卖,本王可是不做。” “哦?莫非那后头藏着的人不打算出手?那敢情好,我还怕是霜王殿下打算扮猪吃虎,先叫我二人放松警惕,而后出手偷袭呢。”方笑语变脸更是快,明明是拆穿对方的话,偏偏还用一副感激涕零的语气说出来,叫霜王一肚子的怨气都憋在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最重要的是,对方竟然发现了那个人的存在。 暗中藏着的那人也是一惊,然后意识到隐藏的位置已经被对方发现了,脸色顿时一黑。 他对方笑语一点也不陌生,但此时此刻,他依旧觉得他低估了对方的本事。 “怎么。还不打算出来?是要叫本座亲自出手请你?”方笑语又换上了‘本座’这个称呼,实则是在告诉对方。她自称本座的时候,通常是将自己当做江湖人来看待的。而江湖人做事向来狂放不羁,任何事情都可能会发生,就算是杀个人放个火也不过是凭心情罢了。对于江湖人而言,朝廷的律法有的是空子可钻,要弄死个别国的王爷也就跟玩儿似的。 何况,大周与大承的关系如此紧张,此时西北那里还正干着架呢,这时候弄死对方一个皇位继承人,指不准皇帝做梦都能笑醒了。 萧入终于收起了那副笑哈哈的模样,整个气质顿时就变了个样。再不是装疯卖傻的傻王爷,那股子气势,并不比任何一个王爷要逊色。 甚至于方笑语反而更喜欢这个气势惊人的霜王,方才那种伪装,实在是叫人想要付诸暴力。 藏在暗处那人似乎确认了方笑语真的知道了他的藏身之处,因为他发现方笑语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盯着他看。虽然两人之间隔着遮断之物,但方笑语就像是能够看到他的存在一般,神情带着自信带着玩味,似乎他就是个在垂死挣扎的猎物,一切都不过是无用之功。 而不仅仅是方笑语,她身后那位安王世子也是如此。他由此推断,二人武功完全在他之上,不可力敌。 无奈,他最终还是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一抹苦笑。 “见过安王世子与……世子妃。”语气有些轻佻,显然他也并不会去敬重一个自己的敌人。 “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是傅……” “无心。叫我无心。”方笑语话都还未说完,此人立刻拦断道。 “无心?无心也无情,倒是个好名字。”方笑语冷笑,继续道:“你我虽是第一次相见,但暗中却已交手了不少次了。可我始终把握不住你的目的。” 那无心笑了笑,似乎并不把方笑语的‘谦虚’放在心上。即便真的猜不出他的目的,可他们之间的交锋他却也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你是周贵妃的哥哥,本该是国舅爷呢。可你的身份又实在是太过敏感,想必周贵妃也不敢公然的认下你这个哥哥。”方笑语说道此处顿了顿,注意着这个自称无心之人的神情,随即继续道:“你本该是大周的奸细,无论是在早州国也好,又或是挑起流沙国与大承的战争也好,你看似是在为大周做事,但却又似乎有着别的目的。我是很好奇,既然挑起了流沙国与大承的战争,就该为了大周消耗流沙国与我大承的国力才是,可你却并非如此打算,暗中怕是做过了不少手脚了吧?” “哦?世子妃觉着我做了什么手脚?”无心嘴角微抬,脸上却没有太多惊讶的神情。 “我爹被困在城门之外,以五万人对抗几十万大军,本很难有生存的希望,但你却救了他。”方笑语的话一出口,对方就紧皱了眉头。 “虽是危难时刻,怕也顾不得记着许多,但我爹却记得清楚,你混在人群之中,至少替他抵挡了四次致命的攻击。虽然你每一次都假做是不小心,可对于战斗的行家而言,你的行为绝非只是单单的不小心可以解释的。”方笑语起初听到方剑璋提起此事时也是惊讶万分。她原本一直以为周灵这一对兄妹都是大周的奸细,自小已经被洗了脑的存在。即便实际上大周对她们并没有给过他们任何的好处反倒只懂得索取,但他们却依旧忠实的为大周行动着。 比如周灵。她已经是大承的贵妃了,他的儿子甚至有了继承皇权的资格。此时若是换做是她,她绝不会为了一个根本没有给过她任何好处甚至是将她原本该有的地位荣耀剥夺殆尽却还一味的利用她的大周去考虑,反倒是会安安心心的做她的贵妃娘娘,想法子将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然后她就安心的享受将来皇太后的荣耀。 但周灵却不是如此。 她确实是想要将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但却不是为了做皇太后,而是为了大周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大承的国土。 说起来,她身上虽然流着云王的血脉,可说到底已经并非是直系了。她何苦要如此为大周卖命?不如跟叶书成学学,他虽然看来也是在为大周卖命,但实则他不过是想利用大周帮他夺得皇位而已。而一旦他真的成了皇帝,以他的心性,绝不会甘心受大周摆布,他必然已经准备了后路。 “世子妃多虑了,我又怎会可以帮衬自己的敌人?”无心却不承认。 “所以我才会觉着奇怪。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方笑语并非是在问,也并不期望对方能够给她回答。 果然,无心只是站着却不说话。 “还有这一次,流沙国的残兵在树林之中绕了一天一夜,又饿又渴,士气低下,这其中怕也有你不小的功劳。”方笑语冷笑着盯着无心看了一会儿道:“看来你的阵法造诣并不比我的人差,初一进入林中,你就已经察觉到了阵法的存在。你刻意领着流沙国那群人转圈圈,走的都还是布有机关陷阱之处,一路上尽可能的折损他们的人数,又打击着他们的精神。而你鼓励他们即刻就能走出去,那慷概激昂的说辞,就连我都险些要被感动了。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深,你越是给他们画下美味的大饼,当他们发现那未来的尽头连一粒芝麻都没有的时候,就会越来越绝望。而你,悄悄的躲在林子里却并没有与他们一同出现,所以他们都死绝了,而你还活着。”(未完待续。) ps:  感谢【楚秋汉月】【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 第三百八十章 做个交易 无心反倒是不说话了。 他之前考虑过,树林里的一切很可能会被对方监视,但是他多多少少抱了些侥幸心理,最终还是这样做了。 当初救方剑璋,是因为他知道方笑语根本就没有来北燕。所以他也不怕方笑语真的察觉到些什么,而等到方剑璋回京,哪怕他记得这件事,有些事已成定局,也无所谓是否会被察觉了。 说起来,他这是第一次真正的面对面与方笑语见面。虽然从前他远远的见过她一面,但当时他并没有看出这个女子究竟有着什么本事让那个人如此推崇。 但是,那个人不止一次的提醒他,若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必定会吃了大亏。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服,但却也没有再小看她。他很清楚,那个人在京中潜伏了这样久都没有被发现,其能力远不是叶书成那个蠢货可比的。 但是这一次,当他见识到了方笑语的手段,他便有了新的想法。 这场战争因为什么而输已经不重要,反正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不仅如此,正如方笑语所言,他还暗中推波助澜了一把。 方笑语或许取了巧,但有什么所谓?所谓成王败寇,输了的人再怎么叫嚣也不过是那点不值一文的不甘心罢了。 最重要的是,他在方笑语的身上看到了他成功的可能性。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如何,接下来是要真刀真枪的打上一架,直到一方死为止?还是霜王殿下坦诚一些,说出来此处的目的,或许大家还能和平共处一些时日。”方笑语手指一搓,手中突然就出现了几片金叶子。那叶子仿若真实,连脉络都能看的清晰。 萧入顿时进入了防备状态,由此可以看出,萧入的武功定然也不弱,与外界传闻的那个闲散王爷也有着不少出处。不知为何,方笑语突然就想起了五皇子。那个人,也是用纨绔的外表来掩饰他的内在。除了他并没有争雄皇位的野心之外,他的行为模式,与这位霜王殿下十分相似。 五皇子的伪装,是因为要掩饰他效忠太子的事实,再者,他要为自己的母妃报仇,可他势单力薄,又不是皇帝最喜爱的皇子,就只能徐徐图之,先将自己隐藏起来。 而萧入,为的却是那张晃瞎了无数人眼睛的龙椅。 这不是什么错事,相反,能够成功就代表那是真理。方笑语喜欢聪明的人,无论对方用了什么手段,无论对方的行为她喜不喜欢,她都不会低看了那些成功者。包括叶书成在内,她从来不曾轻看过。只不过叶书成与她是敌人,是一把火烧死她的凶手,她要与他为敌,自然是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绊子缺德就拼命的给对方使。仅此而已。 如果萧入打定了主意要与她对着干,她也不介意干一回黑白无常的活儿。虽然失去了萧入这个可利用对象有些可惜,从前的那些布置也都打了水漂,但比起多一个给自己使绊子的人,她更加倾向于在对方下绊子前先弄死对方就近挖坑埋了省事儿。 “要不要……与我做个交易?”此时那无心却突然开口道。横亘在方笑语与萧入之间的杀意突然就消散了。 “说说也无妨。”方笑语似乎对这个交易很感兴趣。不如说她是对无心这个人的目的很感兴趣。 “既是要交易,就不必如此剑拔弩张。世子妃,不请我二人进去坐坐?”无心感觉到了萧入的紧张,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武功比之他强上一大截的人释放出来的杀气。别看他此刻似乎并没有受影响,但实则背后已被冷汗浸湿了。 方笑语这样的杀气,他平生第二次感觉到。 第一次,是面对大周那位死死霸着帝位不放的皇帝。虽然他们是亲人,可相处之间却完全感受不到亲人间的热情,相反,他们就像是死板的主子和奴才,他的话你全都要听,他的命令你要无条件的遵从。不在乎你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孙子,只要违背了他,他眨眼间就能命人将之拖出去砍了。 那只大种马,平日里别的没有,就儿子女儿多,多的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了。明明百岁的人了,此时最小的女儿才刚出生不足三个月。 对他来说,死上几个儿女根本就不疼不痒。死一个他能再生十个,他的子嗣于他而言,不过是显示他强大的工具。他不仅对他的子女毫无感情,相反,若是有哪个子女威胁到了他的皇位,他会毫不犹豫的将之斩杀。 他之所以要装作无心帝位的闲散王爷,不是怕了云王和蒙王这些实力根深蒂固的对手。他的一切无害,都是演给那位皇帝看的。 而又一次,他在一个比她小了几十岁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与那位皇帝大人的霸道不同,这个女子身上的杀气更加润物细无声。一开始你甚至都不能发觉到这杀意的存在,无疑对方将一切掩饰的很好。可一旦你轻举妄动,你就会立刻感受到这种杀意锁定你时的那种恐怖。 仿佛下一刻就要死了。 “既如此,便屋里谈吧。希望你这笔交易,能叫你我都得到双赢。”方笑语侧了个身,示意二人可以过去了。 萧入明显害怕方笑语使诈,一直紧绷着身体,可无心却自始至终安心的很,方笑语可以肯定,他的身体无比的放松,看不出任何的防备。 是因为相信她不会言而无信?不,方笑语反倒觉得,对方是认为自己想杀他轻而易举,不需使任何的诈,所以才会如此放松的经过她的身边,将后背赤裸裸的面对着她,不加防备。 屋里头满布灰尘,无奈下几人只好搬了凳子坐在了屋外。 外头是温英姿已经空了的坟墓,除了那口已看不到尸首的棺木之外,剩下的十几口棺材中放着足可敌国的金银财富,亏得几人还能闲下心来,坐在这一堆的珠宝旁边闲聊。 “说吧,你想与我们谈的交易是什么?”叶西辞此刻微敛着眉头道。他实在是摸不清楚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当初城门外血战,此人身为对方的大将,却连接‘不小心’救了方剑璋几次,就连他也被他救过一次,故而他一直将此事藏在心头。 那时情况虽然危急,但是他却还是注意到了。这个人所救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方剑璋,一个是他,全都是与笑语有关的人,而太子几经危险,当时他甚至就在太子不远处,但他却似乎毫无援手之意,这更加不得不叫他多想。 所以方才察觉到暗中藏有他人,而这个藏着的人竟然是他时,他才会毫无动作。因为,不仅仅是笑语想要知道对方的目的,就连他也想。 “帮你们找出幕后之人,毁掉他。”无心面无表情的说道。仿佛那幕后之人只是一只阿猫阿狗,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哦?你这是要临阵倒戈?”方笑语有些好笑。即便对方不帮她找,她也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哪个。 “那世子妃接不接受无心的投诚?”无心似乎看准了方笑语一定会答应一般,一脸的淡然。 “投诚?这倒叫我有些犹豫了。你这投诚来的蹊跷,我想信,却不敢信啊。”方笑语一脸‘我怕怕’的模样,反倒叫萧入险些笑出声来。 关于无心这个人,他身为大周皇族,自然听过此人的传言。云王的血脉,虽然已经几经周转,算不得直系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无论是云王还是蒙王,对于子孙后代的控制都是相当出色的。 即便自小就失去了该有的地位与荣宠,化身平凡之人,流落异国他乡,或许过着小人物过的日子,或许强行被变的凄惨,但是他们对于大周的忠心,简直达到了可怕的地步。 但这个人除外。 明明身上流着一部分云王的血脉,但是他却根本不向着云王,不如说,他对于云王此人异常的痛恨。 与他的妹妹不同,周灵即便成为了大承的贵妃娘娘,却依旧对大周忠心耿耿,这源于自小的教育,但是对于无心来说,他一开始就没有与父母生活在一起,且他懂事的早,在那些养大他的人想要给他洗脑的时候,他早就拥有了自己独立思考的意识与能力,所以那些人越是想要给他灌输忠心于大周不惜性命这样的思想,他就越加抵触,甚至生出了反效果,不仅没有如愿的让他对大周报以忠诚,反倒是让他的内心渐渐的滋生起了要将抛弃他利用他的云王彻底打垮的心思。 就见他给自己起了‘无心’这个名字便可见一般。他曾经换过很多的名字,因为要适应不同的身份,他杀一人,取代他成为那个人,然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大周一统天下而铺路。 至少在那些企图利用他的人的眼中是如此。但是却没人知道,他虽然表面完成着他的任务,实则暗地里策划了不少事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云王复仇。 所以他给自己起名叫‘无心’,没有姓,只有名。无心无情无牵无挂,他不会再为那些所谓的‘亲人’而效命。从今后,他只为自己的活着。 萧入苦笑。他与无心也不过是利益捆绑在一起罢了。 而无心选择他的原因,是因为能够争夺皇位的有力人选除了云王和蒙王之外就只有他可能性大一些。再加之,这些皇位争夺者之中,唯独他没有使用那些将自己的子女派出去为奸细的法子,有时候,子嗣不多也是好的,至少他舍不得用他的嫡系血脉干这种下人才会做的事。 而此时,无心似乎发现了更好的合作者。即便是跟他合作的时候,他也没有给过他多么期待的神色。但或许无心认为他掩藏得很好,却依旧被他察觉到了他对于此次合作的期待。 而察觉到的不只是他,还有方笑语和叶西辞。所以,这个谈判的主动权,其实是落在了方笑语的手中。 萧入决定坐山观虎斗。 大承会发生什么,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是想得到皇位,但却与那些野心家们不同,他对一统天下并不热衷。 特别是知道了柴昭帮陈国皇帝一统了天下,但这天下也不过才维持了不到两百年,他就更没那个热情用自己的全部人生去打一个给子孙后代败坏的江山。 与其如此,不如就保持如今的模样。几大国互相牵制,却又互相成长,谁也奈何不得谁,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偏偏大承的叶皇和大裕的奉天帝似乎都是个安于现状的帝王,对于开疆扩土实在是不怎么热衷。从头到尾,就只是大周自己在那儿瞎兴奋独自蹦跶,他自己看着都觉尴尬。 如果方笑语能够说服叶皇支持他上位,而他也可以和叶皇签订互不干扰的协议。从此后,他可以保证大周再也不会侵扰西北,大家和睦共处,岂非更妙? 萧入觉得,有跟方笑语做交易的价值。 而且,最好是能从方笑语这里拿到一部分财宝。 萧入心里清楚,这些财宝落到方笑语手里,再想夺回去怕是不大可能了。除非他能力敌方笑语与叶西辞二人。若是无心与他们的交易达成,恐怕他就拥有了三个敌人。与其如此,还不如同样与他们合作,用这些财宝若能换来皇位,倒也不亏。 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他一个也打不过。 “世子妃,我是很认真的。”无心并不似玩笑的神情。 “我也不曾与你玩笑。”方笑语却丝毫不落下风。 就在两人沉默的对峙着的时候,方笑语却突然问了一句:“那位煜如烟煜姑娘,也是你的人?” 无心愣了愣,深深的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眼中似乎有笑意溢出,心中一动,最终还是决定坦然道:“是。” 很简单的回答,叶西辞却一愣,随即了然。 怪不得。如此就能说得通了。 当初方笑语独自来到边城后,他与方剑璋等人安心养伤,期间就曾猜测过,那位煜姑娘是否有诈。 那么巧他们经过的地方,就有一个独自上山的姑娘将他们救了。虽说这位煜姑娘说着很崇拜方将军的话,但经历过背叛的他们,心里难免会多想。 “那张纸条也是你让她递给我的?”方笑语指的是煜如烟放在茶壶盖上的那句不要相信樊进等人的纸条。 “是。”无心也不否认。 “那这块玉佩呢?”方笑语将那块所谓袁树捡来的玉佩拿出来,放在了手心。 “是我刻意留下的。”无心承认的痛快。(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那个人的目的 无心的承认,无疑会让事情变的明朗许多。 方笑语一直认为,这世上会发生的巧合有许多,但过犹不及。 以五万人对抗几十万大军,只是受了些伤就安全的突围而出,固然是因为那片战场她爹十分熟悉,但只凭地形的熟悉就能在几十万大军手上逃得性命,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最让方笑语觉得怀疑的是,方剑璋、叶西辞、太子,这些她迫切想要他们安全的人就真的全都安全的逃了出来,用五万大军的死,生生的为他们的逃离撕开了一道口子。 方剑璋和叶西辞也就罢了,毕竟都武功高强,一个能顶几十个用,再加之从她手中学到的武功,倒也还算说得过去。 可太子就很有问题了。 太子自幼也习过武,但只通不精,只能算是花拳绣腿。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在面对千军万马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时,能够逃出生天的机会有多少? “若是以那人的心思,趁机除掉我爹和太子,应该于他大大的有利。可你却偏偏刻意放过了他们,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那人的意思?”方笑语要确定这是无心单独的想法,还是那个人一开始就无意要要了他爹的命。这事关乎将来她究竟要如何处置那个人。 “他自然是希望能够借由此次机会将方将军永远的留在北燕,当然,若是能将太子也除去,再将一切都推在方将军的身上,那便更加妙。到时,就连世子妃也要受到方将军的牵连,无暇他顾,更能够给他布局的时机。”无心似乎并没有要给对方打掩护的意思,甚至不吝啬于将对方的计划和盘托出。不过那就是交易之后的事情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将底牌拿出来,于是道:“但我却并不这样认为。” “哦?愿闻其详。”方笑语的神色中看不出此时心中所想。叶西辞就更是干脆的闭目养神去了,谁也无法从他的神情中察觉到任何的情绪。 “那个人对世子妃十分推崇甚至是有些惧怕。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事,只是说话做事间,对于世子妃的回避异常明显。若是能够不与世子妃为敌,他怕也不愿冒险,只可惜,方将军活着对他十分不利,且他还应许了一人,要除掉一些人,所以不得不做。”无心冷笑。 那个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些年他隐藏的甚好,曾经的某一些阴谋丝毫没有被人所察觉,所以他开始有些松懈了。 但是,自从认识了方笑语之后,他莫名的在处理跟方笑语有关的事时都异常的谨慎。 因为他对她熟悉,所以知道她有多可怕。特别是当她豁出去一切时,没有人能阻止她。 这本是那个人对他说过的话。他一再的叮嘱他一定不要小看了方笑语,所以即便没有与方笑语正式会面过,但被那人念叨的,他丝毫不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有任何的大意。 也因此,在他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有了别的打算。 方笑语一定不会知道,让他改变主意放过方剑璋和叶西辞的契机,就是在京城时他远远的看过她一眼。那时候,方笑语远远的站在闹市街上,随手一颗果核,便将一位侯爷的马车给掀了个人仰马翻。 那侯爷不是个什么好鸟,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当初也不过是如平常一般在闹市纵马,闹的行人鸡飞狗跳,他却以此为乐,笑的颇为大声。 当时方笑语就站在那马车前头,眼见着那马车就要撞上了她,她却不闪不避,将刚刚吃完的一颗桃核轻轻一掷,就见对方的拉车的马扬着蹄子嘶鸣不已,而她的丫鬟在后头悄悄的切断了马车的绳索,这马吃痛下到处乱窜,还一蹄子将马车给踢翻,最后流着血倒在了马车上,将那侯爷压了个半死,场面十分有趣。 他远远的看到了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而她似乎也没有刻意掩饰,她甚至不在意这侯爷会时候找她报仇,大大方方当着众人的面将果核射向马匹。他事后曾去查验过,那匹马的颈间出鲜血淋漓,但其中却并没有凶器。最后他在离着马倒下的不远处找到了那枚带血的果核。原来方笑语看似不经意的这一射,竟是用一颗桃核将那马的颈间洞穿,令人咋舌。 而事发当时他在不远处看得清晰,方笑语射出果核时轻描淡写,就像是寻常的丢弃了吃完了果子一般,看不到任何的杀意。但是此事造成的后果却是那位侯爷被濒死的马踢倒了马车,摔得七荤八素,而后又被已死的马压在了身上,压得都吐了血。再加之那马车破碎后的碎木还扎在了他的胳膊上,脸上也被碎木划出了好几道血痕。虽然事后并没有大碍,只需休养些时日便可,但却给这位侯爷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直到现在他看见马匹之类的牲畜都还不太敢靠近。 当然,这事也还有后续。对方毕竟是侯爷,被方笑语害的险些给废了,对方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但可惜,侯爷虽是侯爷,却也仅此而已。他虽是皇家之人,但皇帝似乎并没有要包庇他的意思,何况方笑语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身后又有个方大将军做靠山。对方再怎么叫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位侯爷却不打算就此息事宁人,时常来找镇远将军府的碴儿,就算是方皓之那里,他也指使者自己的狗腿子百般刁难。 此事究竟是谁为方笑语出得气不得而知。反正那之后,侯府里起了一场大火,倒是没烧死人,却将那侯府的宝库给烧了个着,而且,似乎是藏在侯府书房里的一些关于侯爷不利的证据全都不翼而飞,自此后,那侯爷见了方笑语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有多远滚多远,心里就算是有再大的火儿,该忍着的还是得忍着。 这件事他全程关注到底。对于方笑语也有了些认识。 首先,方笑语的武功很高强。就像是外界传言的那样,尤其是暗器的功夫,出神入化。 要用一颗桃核将一匹马给洞穿,这可不是听起来那般容易的事。没有绝顶的暗器功夫,绝做不到如此轻描淡写。 他是亲眼所见的,所以感受更深。 但是,真正让他对方笑语刮目相看的原因却在于之后那侯府被烧一事。当时,他因为那个人总在他面前念叨着方笑语不好对付,于是也是心生兴趣,想要去瞧瞧她如何的不好对付。 当日,他便见识到了方笑语对付那侯爷的手段。他想着,若不是京城里不好公然杀人,再加之那侯爷也是皇族之人,她这才可以留手,否则,以她的能力,击杀一个纨绔侯爷绝非是难事。 而之后,他想要看看方笑语要如何解决得罪一个皇族的困境,所以一直都在监视着方笑语还有镇远将军府的动静。 但是,首先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对于她的宽容已经达到了很可怕的地步。像是方笑语这种大马路上公然让一个侯爷洋相尽出还叫其伤重不得不休养几月这样的事,皇帝却是连问都不问,完全就是一副小孩子的事小孩子自己解决去的态度。 问题是,方笑语确实还可以算是个孩子,可那侯爷已经年近约三十了,又是皇族身份,却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所有的苦闷都得默默咽进肚子里,也难怪他会觉得不忿。 而之后,他命人几次三番找镇远将军府的碴儿,方笑语却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反击,直到外人都以为方笑语是怕了对方了,一夜之间,对方的府邸宝库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藏匿的罪证也全都不翼而飞。 无心曾想过,或者说他确定,这事儿一定是方笑语做的。但是她是如何做的,他到现在也不清楚。 他一直监视着镇远将军和方笑语的行动,侯府着火那晚,镇远将军府中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外出过。至少他没有发觉过。所以他猜测,要么是方笑语的武功已经高强到完全可以瞒过他的地步,要么就是方笑语本身有着别的势力,那么要派些人去做这些事也就不难了。 而若是第一种,就代表他的监视可能已经暴露了,而第二种可能,就代表方笑语绝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的简单。 侯府走水一事,京城里许多人都怀疑是方笑语所为,但是没有任何人有证据证明此事与方笑语或者镇远将军府有关。 最为让人觉得有趣的是皇帝的反应。他不仅没有责怪方笑语,反倒赐下了宝贝安抚她‘被惊吓’一事,而后下旨严厉的斥责那侯爷的妻子没有好好管理后院,以至于让侯府损失惨重,而后象征性的赏了那侯爷一点银子也就了事了,实则上这些银子还不够那侯爷宝库中两三件宝贝加起来的总和。 皇帝的态度似乎十分明显的偏向于方笑语,让人看了反倒觉得方笑语才是皇族,而那侯爷不过是大街上买一斤梨子白送的,这叫许多人都看清楚了方笑语在皇帝面前有多得宠,暗暗吩咐自己的后代没事儿就别招惹方笑语,免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再加上,从梅素惜的事儿后,方剑璋简直就是个护犊子狂魔,谁招惹了他闺女,他一定会找机会跟他好生交流一番。 而方剑璋虽是将军,但可是读书人出身。所以就出现了那种你跟他拼拳头时他跟你讲道理,且还当着皇帝的面来讲这个道理,而你要跟他讲道理后,他背着皇帝又开始跟你抡拳头。因此已经不少人吃了这个肚子里有墨水的大将军的亏,有苦都无处诉去。 从那之后,无心就觉得那个人或许说的对,这个女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却能将皇帝吃得死死的,本身的武力又出众,背后的靠山更是不好惹。 而最让他担忧的其实是她那个‘佛女’的身份。无论是真的也好,还是装神弄鬼糊弄百姓也好,但因为有枯禅寺的虚云大师还有皇帝亲口承认,实际上京城里已经有了许多默默支持她的人,其中还不乏有许多家世显赫之人。 她自己有没有察觉到此时无心不清楚,因为自始至终,方笑语都还没有表现出要利用这些信徒的眉目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佛女’的身份却是个很大的变数。因为大承皇帝信佛的关系,整个大承信佛教的人不知凡几。 而在大承,佛道并不对立,相反,两家的关系还都不错。现在甚至都有了道家的人也对方笑语表达了善意,这叫人不得不防。 于是,他在方笑语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机会。实现他自己目的的机会。 所以,他要说服方笑语跟自己合作,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于是继续道:“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方将军若是死在北燕,固然对于那人有着足够的好处,可他既然忌惮于你,就该明白,一旦方将军真的是在了此处,你必定会将事情一查到底,以你拥有的势力,想要查清楚北燕究竟发生了何事怕也不难,届时,只会让你疯狂的为方将军还有世子爷报仇。不仅仅是你,若是太子也死在了战场上,以你们皇帝对太子的喜爱,又怎会查清事情的真相?” “但那人应当早就准备好了后路。我爹与西辞若是不在了,不仅可以将太子的事嫁祸给他们二人,也能顺势除掉我在皇上心中的信任。而若是查出我爹是冤枉的,又可借机将此事推到梅苍云的头上。反正镇远军中已经渗透了不少他的人,他是否也有着要取代我爹获得镇远军军权的目的,不过是一张嘴而已,说的巧妙些,就算冤枉了他,也能让皇上对其生出戒心。若是梅苍云出了事,那是就合了那个人的意了,这也是她最想要达成的目的不是?而太子的死却完全可以推到叶书成的头上,这位急功近利却被玩弄于鼓掌的二皇子殿下,莫非不是最好的替罪羊?” 方笑语说着冷笑道:“叶书成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被那个他最信任的人背叛。我说的可对?”(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他想要的…… “看来,即便不需与我交易,世子妃对那人的身份也已了如指掌。反倒是我的筹码有些上不得台面了。”对于方笑语对那个人身份的了解,在无心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他隐隐有着一种感觉,以方笑语的势力,要查清楚那人才是他最该防备的人是早晚的事,但意料之外的却是方笑语对那人的计划似乎已经了如指掌了。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知道那件事?若是知道,他也就没有多大的筹码可以打动她了,可若是不知道,那就还有机会谈一谈。 “可看你的神色,却似乎并不担忧我拒绝你的交易。我可否认为,你还有着比那人身份更加有用的底牌还未摊开?或许我们可以进一步谈谈交易的可能。” 无心太淡定了,对于她已经了解到了那人身份的事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那就证明他还有着别的筹码来与自己交易,她也很期待这交易的内容。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无心笑道:“即便世子妃已经洞悉那人的身份,但我却依旧可以成为一颗十分有用的棋子,那人并不知晓我心中所图,也不知我与世子妃做了交易。以我的身份,他必然会信我,而我,便可以为世子妃得到想拥有的一切情报。” “若只是如此,用别的法子无妨,我又何必在对方身边安插一个连我自己都信不过的钉子?”方笑语大大方方的表明了她信不过无心。 就在前一刻,她们之间还是敌对的关系。她们一个代表大承,一个代表大周,双方之间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然后对方突然伸出手来要握手言和,这样的‘盟约’之间有多少的可信度,别说是她,就是对方怕也是嗤之以鼻的。 “世子妃信不过我?”无心的笑容看似苦涩,但实则全是演出来的。 “我应该信得过你?”方笑语一句反问,对方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若是几句交谈就能化敌为友,不过空口白话对方就对他信任有加,恐怕就该轮到他迟疑了。 无心似乎看出了方笑语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干脆也不再磨叽,而是说道:“既如此,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世子妃还是给个准话儿,若我拿得出能叫世子妃心动的东西,世子妃是否能够兑现诺言,与我完成此番交易?” “在回答之前,我必须要确定一番。你想要与我交易的筹码是什么?或者我问的再清楚些,你不惜背叛那人,与我交易,你想要的是什么?”方笑语不会傻傻的就答应对方的交易,有些事必须要先问清楚了。丑话先说在前头,将来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 无心一愣,他以为方笑语应当已经猜测到了他的目的。 方笑语确实有几番猜测,但也只是猜测而已。她又不是无心肚子里的蛔虫,若是她自己理解错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无心却并没什么可隐瞒的,而是一脸阴沉道:“不过是作为一颗棋子,对执棋者的反击罢了。” 说着,他苦笑一声道:“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为他人棋子的滋味,世子妃怕是不能体会。但我能!一出生便与父母分开,与一群残暴冷漠的人一起生活。他们口中称呼我为少主,可神态间的倨傲,却似乎并不把我这个少主放在眼中。可他们又可知,我又何尝稀罕做这个少主?” 无心冷笑,他的童年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称作美好回忆的片段,每日每夜里,听到的都是关于要如何为了大周一统天下而行动,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五岁那年,我偷偷跑出去,在街上遇到了一对父子,那小子看来也不过与我年岁相当,却赖在他父亲的怀里,指着街上卖冰糖葫芦的商贩,哭着闹着非得要两串他才肯离去。我一面冷笑他不过是个小屁孩,多大的年纪了还在父母怀中撒娇,我说我看不起这样的废物,他与我完全不能相比。但实则心中有个声音在摧毁着我所有的理智,他说我不过是嫉妒,嫉妒那孩子有父母陪伴,嫉妒他无忧无虑不必背上任何沉重的负担。我嫉妒他的,都是我没有的,所以那个自命清高的我,才是他人眼里最为可悲的那种人。”无心的语气平淡,似乎并非是在说自己的故事,可他眸子中的波动却无法掩饰他此时的心情。 这是他开始记恨大周,记恨云王的开端。即便从前他就十分厌恶那些跟在屁股后头喊着少主的那些人,也厌烦他们给他灌输为了大周而牺牲的论调,但是,年幼的他却并没有对大周产生恨意,顶多是就厌烦罢了。可那对再为平凡不过的父子,在他面前买了一串再为普通不过的糖葫芦,却让他第一次对大周对云王产生了无法动摇的滔天之恨。 “当时我想着就此逃了也好,就不用再被那群人日夜唠叨,不必被人当做犯人一般守着,不用被他们逼的那样紧迫,就连独自在院中玩上几颗石子也要被人一顿喝骂,骂自己浪费了光阴,骂自己不将大周一统天下的大业放在心上。但最终我还是被人抓了回去。抓回了那个院子,那间屋子,面对着一大摞的书册,还有面无表情的先生。”无心的笑容越来越冷,继续道:“他们说我贪玩不学好,所以拿戒尺狠狠的打我的掌心,他们日日逼我对天起誓,要为了大周的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们越是逼迫我,我就越是恨,他们越是叫我为了大周付出一切,我就越是想要倾尽一切毁了他们!” 方笑语沉默着。她能理解无心的恨,却不能体会。换做是任何一人,从一出生开始就作为一颗棋子而存活着,他的每一次成长,都是为了大周,他的所有童年都是为了云王。他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家乡,没有见过云王这个亲人,却被逼着做了无数年自己不喜欢的事。 不能玩耍,那叫不务正业。不能发呆,那叫浪费光阴。似乎自己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为了另一个人的安逸而付出,压榨了自己的童年与青春,压榨了心中所有的美好,压榨了对于亲情仅剩的那一点向往,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作一个听话的机器。这样的滋味,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第一次见到母亲,是十一岁,那一年,我也见到了自己的妹妹。听到要见母亲的前一日,我忐忑的一夜没有睡着,想着母亲会与我说些什么?是否会因为见到我而感到开心?是否会问及我过得好不好?我想着想着,天便亮了。我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奕奕,不想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会为我忧心。我想,她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才十几年都不见我,我想,因为都是别人的棋子,许多事她都没办法自己做主。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扮演一个听话孝顺的孩子,待到有一日,我有了足够的能力,就毁了云王,毁了大周,然后将母亲从云王的手中夺回来,带着她隐姓埋名,去过平凡的生活。” 无心的拳头捏的紧紧的,似乎所有的恨都攥在了掌心,想要捏碎它,可那恨却顽固的扎根于心中,抹灭不掉。 他说:“那一日,我终于见到了思念已久的母亲,看到她的面容,我开心的想着,与我梦中的母亲虽不一样,但都是那样的温柔。我一看到她,便觉得她就是我的母亲,哪怕无需任何人提及,我也知道,她就是她。” “我忐忑的捏着衣角,想着她会不会也思念了我多年?见到我会不会突然拥抱我,诉说她的想念?可她看着我无悲无喜,不过是与我那先生问了我这些年学问如何?可能当起大用?待得到了先生肯定的回答,她便对我说,有一个任务需要我去完成,或许会危及性命,但这是我的责任,该是我为大周奉献的时候了。”无心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以为自己释然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当想起那时的光景,他的心中就存不下任何的光明。 “自始至终,她不过是像一个外人般为我布置了九死一生的任务,然后指着身旁的女子对我说,这个人是你的妹妹,将来她会成为周相的嫡女,皇帝的妃嫔,你要拼尽一切帮她。” “那时我就想,好的,我会拼尽一切的毁了她,来回报你的生养之恩。”无心的嘴角勾起,脸上却是冷意。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乖儿子,她的要求他全力去完成,哪怕是危险的任务,他也能完美的做到最好。 在外人眼中,他是个好棋子。听话,懂事,有能力。上头布置下来的所有任务都能极快的完成,鲜少会出纰漏。 但他们不知道,掩藏在他听话乖巧的外表之下的,是一颗发誓用尽何人方法也一定要毁了他们的决心。 那一日,母亲说了那一句话后,便带着他的妹妹离开,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一句关心他的话,不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仿佛他们之间不过是个陌生人,没有一丝母子间的联系。 那一日,他如愿的去完成母亲交给他的任务,那是他第一次尝试了杀人,也第一次了解到了险些被杀的滋味,他深深的记得那样的心惊胆战,骨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他拖着一身疲惫与伤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所有人都夸他做的好,而后便开始探讨后续该如何进行,却没有人关心他身上那道极深的伤口,没有人关心他只是努力的让自己不晕死过去。 他深深的记住了那些人的笑容,而后便没了知觉。 或许是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最终还是被救活了。可他却对这些口口声声叫着他少主却没有给过他一丝尊重的人彻底绝望了。 初尝了杀人的滋味,他告诉自己,将来这样的险死还生的任务还有许多。为了下一次能够更加干脆利落的除掉敌人,必须让自己习惯杀人。 而那些人,虽然不尊重他,但却也似乎并不防备他。所以他们被他一刀刺进身体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是惊愕。 他们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愕然之后反而愤怒的想要反杀他,可他一直都在防备着,自然不会给他们反杀的机会,所以那一夜,他逐个击杀了所有陪伴了他十几年的人。 唯有一人,在被他一刀刺入身体时神情不是愕然,反而面带微笑,且是那种欣慰的笑容。他说,作为一个见不得人的工具,对自己要狠,对敌人也要狠。 他说,他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杀意,但他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过。他说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并且期待着这一日什么时候会来临,又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临。 那个人,是教他学问的先生。也是原本他最为讨厌的人。因为那人古板、固执、不近人情,每一次惩罚他惩罚的最狠的人就是他。 但是那最后一刻,他教给了他最后的东西。他说,若是觉得不甘心,那就努力爬上去!是个棋子也没关系,是个杀人工具也无所谓,低下头,变的卑微,踩着他人的尸骨,亲近能让自己爬上去的人,学会让别人对你不防备的技巧,而后在关键时刻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迎头一击,然后,自己坐在那个最高的位子上去玩弄他人的人生。 曾经是棋子没有关系。只要最后做了下棋的人,那那些过往都不过会变成你成功路上的光环。 没有人会嘲笑你。他们只会觉得你的人生充满了传奇的色彩。 当那位先生闭上眼的时候,他承认,他的内心有着近乎可怕的波动。他认真的思考了先生的话,得到的答案是先生说的有道理。 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去做这些事,在摸索中理清自己的想要的。可是他现在也一把年纪了,却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或许无数人都在争夺那份荣耀,但他不想要。 他想要看到的,不是别人在他脚下称臣时的卑微,而是想要看到那些他们追逐了一生,不断算计,不断杀戮也要夺取的东西在眼前被他亲手摧毁后他们的凄惨与狼狈。这比他自己高高在上要更加让人觉得痛快与解恨。 所以,他早就有了目标,并且不惜为此继续卑微的隐忍。 直到他看到他想要的结局的那一天!(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方笑语回京,邪教兴盛 当方笑语进入他的视线,他有一种感觉,或许这个人可以利用,帮他完成他一直想要完成的事情,还可以将自己隐藏起来,不必做这个出头鸟。即便失败了,也有可能东山再起,若是成功了,他就顺势归隐,从此后与大周脱离关系,去过他自己想过的生活。 或许说出来没有人信,比起那些轰轰烈烈的人生,他不过是个想成为一个泯灭于人群的最寻常的百姓。 所以,他将他知道的那个秘密说给了方笑语听。 他在赌一个可能,一个亲手完成多年前他对母亲的承诺的可能。 他要亲手毁了她寄予厚望的女儿,让大周兵不血刃拿下大承国土的目的成为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这就是他对母亲,对那些利用他,放弃他的亲人的报复。 听到无心口中的那个秘密,方笑语的神情十分值得回味。惊讶有之,却也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慨。 若这个秘密是真的,那么一切都有可能说的通了。原本她最为疑惑的就是为什么周贵妃要将叶书成放到风口浪尖上,且还算计了他一把,明明是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儿子,难道还不及大周的任务来得重要?但听了无心之言,这些疑惑如今也就得到了解释。 不得不说,无心的这个秘密来的十分及时,这对于她未来的布置也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听完了这个秘密,她原本的计划要全部推翻重新布置,但是她却一点也不生气,皆因为这个秘密的存在比之她原来的计划更加有利也更加有趣。 方笑语不由得看了无心一眼,道:“这件事,光凭空口白话毫无意义,你既用来与我交易,那么能够证明此事真实发生过的证据你应该也准备妥当了吧?” “这是自然。何况,即便我没有证据,世子妃也可以制造出一个证据。想必这对世子妃而言,并非难事。”无心笑道。 方笑语笑着点头,算是承认了,随即又皱眉疑惑道:“按说你什么都不必做,我早晚要与那人清算几笔账,你只要隐在幕后隔岸观火,看我俩斗的你死我活便是,你又何必站出来参与其中?” “因为我有求于你。”无心却似乎已经猜测到了方笑语会问这个问题,连神情都不曾变,便回答道。 “说说看。”方笑语知道,接下来就是谈判的时间了。她从他手中得到有利于自己的情报,而她必定也要付出一些对方想要的东西。 无心看了眼身边,霜王已经不在了,同样的,原本方笑语身边的叶西辞也不在了,这二人中间就开始与他们一样谈论起了能够合作的可能性,于是进了屋子详谈去了。而他与方笑语也谈判的十分愉快,看方笑语的样子,是有着想要和他交易的意愿的。于是深深的呼吸,他随即道:“我要带走一个人。” 方笑语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要带走一个人?那带走便是了?莫不是他还想要带走皇帝的女人什么的?不是这么刺激吧? “你要带走何人?”方笑语犯着嘀咕,要是无心想带走的真的是特别难办的人,那这交易可不可做还得另做打算。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我知道你们皇帝已经派兵攻打早州国,也知道早州国的皇室已经被俘虏,将要被带往京城处置。我只想带走其中一人,这于世子妃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无心看着方笑语的神情有点担忧。为表诚意,他已经先将那个秘密说了,若是对方事后赖账,他也无法。 “你要救你爹?”方笑语猜测,若论能让他上心的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直系亲人。 但无心却摇头否认道:“不,我要救的是九皇子。” “九皇子?”方笑语有些发愣,脑子里并没有关于这位九皇子的印象。 似是看出了方笑语的疑惑,无心解释道:“他现今不过才十四岁,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之人。” 尽管并非是一母所生,但是九皇子却十分依赖他,也愿意向着他说话。尽管许多皇子都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愿意承认他的却不多。再加之他还有任务在身,根本无法公开自己的身份,所以其他人也就理所当然的将他当做一个下人来使唤。即便他有着朝臣的身份,表面上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但私下里冷嘲热讽就没有断过。唯独九皇子,在他还十一岁的时候见了他,那时他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便与他交好,后来他也从别人那里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却并未疏远他,反倒越发与他亲近。 九皇子对皇位并没有什么妄想。他上头有八个哥哥,怎么也轮不到他,再加上他的母家家世也不显赫,坐上皇位的机会小之又小。 如今,方皓之带兵攻打早州,他早就收到了消息。这也是他急于与方笑语接触的原因之一。他想要救下九皇子,至于其他人,他没有那心思,也没那义务。 “就只是如此?”方笑语倒并未觉得无心的要求有多过分,相反,简直太简单了。早州国已经被方皓之带兵拿下了,皇族所有人全都被俘虏,再也无法翻出什么风浪来了。这时候别说是救一个九皇子,就是他真的要求释放早州国的皇帝,她都有法子将事情办成了。 无心所说的那个秘密实在是太重要了。就单单这一条情报,就值得她花费些力气将这人暂时拉拢住。 “若是可以,我还想带走另一人,只是这人,怕是有些麻烦。”无心也不知道方笑语会不会觉得他得寸进尺,但若是可以,他倒是愿意为他求上一求。 “说说。”方笑语面无表情,无心看不出她的心思。 “鸿胪寺卿李大人的嫡女,李韵。”从无心口中又出现了一个让方笑语有点发懵的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让她多多少少有些熟悉,想了一会儿,她终于想起了李韵这个人。 若说起来,这李韵与她有点不对付,因为她与商可人乃是极好的朋友,可以说是最要好也不为过。当初她暴揍商可人之后,那李韵每一次看见她,那眼神都是斜着的。若是目光能够诅咒人,她怕都要变成筛子了。商可人自尽之后,那李韵就更是变本加厉。有她出席的的宴请李韵一律推了。她不敢跟自己对着干,也怕会为自己的父亲带来麻烦,但并不妨碍她讨厌她,用一句话来形容,我打不过你我还躲不起吗? 这无心什么时候跟李韵勾搭到一起了? 无心被方笑语那眼神盯得发毛,于是解释道:“之前我曾带九皇子去过京城,他对那李韵一见倾心。” 方笑语哭笑不得,这么遥远的关系都能牵扯上,那也算是缘分了,于是问道:“那李韵可见过九皇子?对他可有心思?” “不知。”无心的回答很光棍儿。 方笑语几个白眼过去,最后道:“这我不能答应,若是你那九皇子有本事叫李韵瞧上了他非他不嫁,我倒是可以从中运作一番。若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也恕我无能为力。” 她总不能帮着九皇子强抢民女吧? 无心倒也不勉强道:“世子妃有心便好。”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方笑语突然说道,她看着无心的目光有些捉摸不透。 可无心却并不惊讶。他既对方笑语有了心思,自然便会对她身边的人和事做过调查,所以他立刻就猜测出了方笑语说的那个人是谁。 若论及扭曲的心思,他们确实很相似。但却也有着本质的不同。 所以无心只是苦笑,却并不接话。 方笑语也没有跟打算跟无心讨论那个与他相似的人究竟有多相似,只是伸出了手掌,对着无心道:“交易成立,合作愉快。” 无心也伸出手掌与方笑语的掌心相碰,终于松了口气道:“我何时可以见到九皇子?又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会立刻派人飞鸽传书,叫皓之好生对待那九皇子,必不叫他受了苦去。反正他也要被押往京城,你先行一步,待他进京便可与你相见。”方笑语没打算在这件事上跟无心玩猫腻。 “那我又需要付出些什么?”无心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虽然他用一个秘密作为交换,但是要让九皇子安全进京,甚至在李韵的事情上要方笑语费心,就得拿出自己的诚意。 方笑语想了想,道:“你方才说,叶书成在京中派人四处散播皇上不好的传言?” “不错。若算起来,这些流言怕已经开始流传了。”无心点头。 方笑语笑了笑。这事儿她熟啊,前世叶书成没少干这事儿,那些手段她闭着眼都能背下来。于是她笑道:“你现在便先一步回京,加入他们,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无心皱了皱眉,皇帝怕现在都头疼得要命了,巴不得将那幕后之人五马分尸,可这位世子妃竟然还要他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无心不得不怀疑,这方笑语不会是打算顺便坑死他吧? “你这胆子却也不大。且安心便是,只要将来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要再与大周有所交集,我对自己人还是很大方的。即便被皇上查了出来,我也可以说你是听了我的吩咐做了一回我方的奸细,皇上不会处置你的。”方笑语说的也是实话。只要无心别算计她,她也就懒的赶尽杀绝。 “好,我听你的。”无心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两人交易的十分愉快,之后便是大约制定了简单的计划,无心便先行离开了。而无心离开没多久,叶西辞与霜王萧入也出了屋子。 看霜王的神情,两人似乎也谈的十分愉快。叶西辞答应将柴昭留下的当年越国的宝藏分一半给萧入,并且适当的助其打败云王和蒙王得到帝位,而萧入这则立下字据,只要他活着一日,只要大承不主动侵犯大周,大周便永不入侵大承。 他是一个对扩张势力没有兴趣的人,愿意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过自己的日子,至于子孙后代的事,子孙后代去操心就好。用一个本来就不打算入侵的承诺,换取越国当年一半的财宝还有大承的支持,这可是极为划算的买卖。 而交易谈好之后,霜王带着方笑语与叶西辞去了那几人高的小土山,在那之中,他们看到了柴昭的坟墓。 那是萧入刚来时为柴昭立下的,毕竟是她母亲的先祖,他也不忍他连个栖身的墓地都没有,便简易的将之埋葬了。 因为他也算是半个柴家后代,所以对柴家先祖还是有着敬意的,这也是他没有挖开温英姿的坟墓获取财宝的原因。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发怵,轮回转世这种惊世骇俗之事都能发生,若是他挖了温英姿的坟,谁知道那柴昭会不会从地底爬出来掐死他? 如今这样多好,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当年越国的一半财宝,有了这些财富,他也有了与云王蒙王交手的底气。 萧入是偷偷摸摸的到了北燕,而后却大大方方的回到了大周。谁也不知道他来北燕做了些什么,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他曾离开过大周。 命人清点了收获,方笑语这才松了口气。 方剑璋已经带人去流沙国清点战后的财富,狐狼草原得到了夜明珠,心满意足的带着战利品回到了故土。大裕朝做到了盟友该做的事,也没有吃亏,奉天帝已经传信会派人护送太子回北燕。 方笑语命墨痕继续留在北燕监督放粮一事,而她得了大笔财富,更是阔绰的大手一挥,又命人在别处买了大批的粮食运往北燕。 叶西辞要留在北燕等待太子而后一起回京,而方笑语则带着石司徒和丝竹连夜快马加鞭的回了京城。 但是,刚入京城,方笑语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而是简单的做了易容后,先去了趟枯禅寺,找到了虚云和尚。 而恰巧的是,虚云和尚正在接待道教的几位道长,其中还有几位尼姑庵的师太,几人脸色沉重,似乎心有忧事。 听到方笑语求见时,虚云和尚心中一喜,连忙叫小和尚将方笑语带来。 原来,京中最近出了个邪教,不仅仅耍了小把戏大肆吸引教众,还传言说皇帝不仁,天地震怒,加之各地出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直指上天对皇帝不满。 愚昧的百姓已有许多被洗了脑。皇帝震怒,下令京畿卫捉捕造谣生事之人。但流言的传播多是经过百姓之口,却也不好滥杀,否则必将引起众怒。 这几日,皇帝几次召见虚云大师等几位得道高僧,但却始终拿不出个章程来遏制此事。 方笑语听后却镇静的很,虚云大师等人立刻便知道方笑语心中已有章程,连忙询问。可方笑语却神秘一笑,而后说出了令几位大师目瞪口呆的预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神棍身份的真正作用 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因为方笑语所说的那些话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方笑语与他们提及的,便是不久后便会发生的那起奇怪的大事件。拿起事件,影响巨大,当年对于皇帝的统治也因此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有人说是天罚,也有人说是皇帝无道,以至于天怒人怨。再配合上叶书成的那些小动作,皇帝焦头烂额的同时,也让叶书成真正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当年的叶西辞很聪明,聪明的并不会将自己推到前头去成为靶子,他只是扮演了一个默默做事的好孩子,不仅仅会温柔的安慰已经精疲力尽的父皇,也懂得避嫌,将一些大事的主动权推到了太子的手中。 皇帝自然不可能没有怀疑过叶书成是否对皇位有心。他虽被这些天灾闹的精神疲惫,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但却并不昏庸,只是由此他开始考察几个儿子的心性。 太子是没有让他失望的,他的心里更加倾向于他一直喜欢的儿子继承他的皇位,但是他又觉得对叶书成有那么一丝亏欠,明明也是个有能力的孩子,就是因为他并非嫡出,所以早早的失去了继承的可能。 可是叶书成却任劳任怨,一点也不曾抱怨,即便外头有着替他说话的声音,他也都婉然推拒,将一切能够露脸的机会让给太子。 皇帝觉得他是个好儿子,将来也会是个好臣子,只要他能尽心辅佐太子,以太子的良善,必不会亏了自己的兄弟。但也因此而越发对他愧疚,在其他方面就开始尽力的对他补偿。 当时叶心柔在宫中的势力,就是因此而被皇帝交给了叶书成。除了想要弥补心中亏欠之外,他这也是防着太子会不会因为权势而冲昏头脑,以至于要对兄弟斩尽杀绝,所以也留给了几个儿子能够保命的东西。 其中,以叶书成得到的最多。 其实当初的方笑语也不曾知道的是,皇帝甚至将神龙卫都分给了叶书成一百人。 别看只有一百人,可这一百人完全不是那些普通的侍卫能比。 神龙卫是什么样的存在,前世的方笑语连听都未听过。而她知道神龙卫这三个字,还是在北燕从自家大将军口中才得知的,又经过太子的补充才有了那么一些片面的了解。但这些了解也就只限于那一点点而已。神龙卫依旧神秘非常。 但是,从虚云和尚等人口中,方笑语了解到,即便事情已经闹到了这样的地步,但皇帝也不过是命京畿卫抓捕那些造谣生事的人,神龙卫不见头不见尾,完全没有踪迹可寻。 是皇帝觉得这样的事情还够不上神龙卫插手?还是有什么别的苦衷,不能随意出动神龙卫? 以她从太子那里得知到的片面来看,若是神龙卫出手,雷厉风行,早就可以将事情压下,不会传出太远。但是,皇帝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那么很有可能,神龙卫的出动,即便连皇帝都要慎之又慎。 又或者说,皇帝还没有真正的意识到如今出现的这小规模邪教的恐怖。若是放任其发展,不必多久,便可席卷整个大承,到时候给皇帝造成的压迫绝不是三言两语便可说的清的。 前世的方笑语一直认为,老天对于叶书成这个人是有着偏爱的,他想要皇位,上天就给他制造各种夺取皇位的契机。 老实说,皇帝虽算不上是个什么太伟大的千古帝王,却也能算是一个好皇帝。没夜里批阅奏章到天明,天还不亮就要上朝、议事,从不曾懈怠过。对于后宫,尽量雨露均沾,碰上了贪官污吏,赏罚分明。对法百姓也是尽心尽力。可就是这么一位皇帝,却莫名的因为天灾这样的事情而走向末路,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而这些天灾,给叶书成引起的人祸打了掩护,让百姓被蒙蔽了双眼,也因此让皇帝没有察觉到他这个儿子的狼子野心。 但是方笑语却知道,这些看起来似乎还能压制的声音,只是因为一点点的疏忽大意,就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如果她没有后续的计划,而就这么听之任之这些邪教猖狂下去,皇帝或许还会走上前世的老路,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精力憔悴,而后死在这些各怀鬼胎的某一个人的手中,皇权旁落。 方笑语原本大可以什么都不必去管去问,就如同前世那样,听之任之,只要不招惹到她,她就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是,放任叶书成完成他的计划,只会让镇远将军府和安王府彻底走入死路。 叶书成觊觎那五十万镇远军,所以不会撇开镇远将军府不闻不问,他还会如同前世那般来招惹她,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可能就会重蹈覆辙的死在他的手上。而以叶书成和叶西辞的关系,水火不容,生死以对,若是叶书成坐上了皇位,先不管天下百姓是苦是难,就是他和叶西辞也绝没有好日子过。 所以这一世她不打算沉默,她打算将计就计,对方用多么激烈的手段来诋毁皇帝,她就用同样的手段将对方打痛打残。 这才是她事先给自己弄了个佛女的身份真正的用意所在。她就是在为这一天而准备,她之所以没有可以拉拢信徒,没有借此敛财甚至拥权,就是因为没有必要,会有人给她准备好足够的舞台,那之后,不必她做什么,就会有人蜂拥而至的信仰她,拥戴她。到了那一日,就算皇帝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企图,都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神棍的身份不能用一辈子。前世她死在了重生那时的十年后。未来的大承还有什么变故,她已经没有办法知道了。但是这一世她并不打算只活十年,所以必须要为今后的人生来做打算。 所以,很早前她就打算利用之后那件匪夷所思的天灾,彻底的巩固住她在皇帝心中不可动摇的地位。 但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而要说服其他人站在自己这边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是没有利益纠葛的团体,很难维持下去,而如果只是用利益交结起来的团体,又实在是不可信,不可用。 所以,如果叶书成按照前世那样缓慢的去进行,他还得另想他法,但这一世,她这个小小蝴蝶扇了扇翅膀,许多事得到了改变。 皇帝没有再信任叶书成是个温良恭俭的好孩子,他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他有着足够的防备。而前世并没有出现在她身边的蒙王一脉的奸细,这一世却蹦跶的很欢实。 因为这小小的改变,这一世,同样是利用天灾掩饰人祸,可规模却比从前大了许多。再加之她让无心去将事情闹的越大越好,这邪教的兴起便成了一个意外之喜。 若只是叶书成单独的动作,想要说服这些得道高人们可不容易,但是若是对方是以邪教的方式出现,又进一步的压榨了佛道二教的生存空间,那可就不同了。 无心的推动很成功,他也听从了方笑语的吩咐,将邪教的矛头不仅仅指向皇帝,同时也指向了佛道二教。 这些邪教一开始兴起于一些小把戏。比如滴水成冰,比如语言一些将来会发生的小事,这其实都是方笑语交给无心的。说起来不过是一些化学反应外加上自己记忆中的一些对她无用的小事罢了,却能让这邪教更上层楼。 而这些邪教成员尝到了甜头,便开始膨胀,无心也控制着不去打击这种膨胀,反倒变本加厉的鼓励他们的膨胀,用一种众人都能听懂的话来说,这叫捧杀。于是,膨胀的邪教成员们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便开始挑衅佛道二教的威信。 佛教与道教,自古以来便存在,具体要到追溯到什么时候已经不可考了。他们拥有着数不清的教众,拥有着千百年来的底蕴,岂是一个刚刚兴起且目的不纯的小小邪教能够挑衅的? 但是,这些邪教之人本就是叶书成为了达到污蔑皇帝的目的而建立起来的,又有无心这样的人来引导他们朝着一个偏斜的地方跑,就导致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邪教从一开始隐于众人道大规模扩散,再到能够挑衅佛道二教,一路高歌猛进,神佛难挡。 打击几个邪教之人不难,难的是百姓被洗了脑,然后成了他们的一员。皇帝不能无底线的屠杀,否则必会引起民怨与恐慌,可若是放任不管,就只会让对方更加变本加厉,这才头疼。 而佛道二教被如此挑衅,就必须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名誉。可如何维护也是个头疼的事。 杀人吧,不妥。毕竟他们打着不杀生的教义行事,若是自打嘴巴,这对名誉的损害也是十分严重的。特别是佛教,简直进退两难。 可不杀吧,换你你天天看着一群惹人厌恶的邪恶之徒在你面前蹦跶你心里能好受? 几位得道高人可是为此伤透了脑筋,也难怪就算是平日里不怎么往来的几个人都齐聚了枯禅寺来商讨如何对待邪教大大事。 而之所以选在此处,是因为虚云大师深得皇帝信任,能够帮他们跟皇族牵扯,这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皇族的影响力才是最大的,多了这样一个盟友总比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拿出一个章程来来彻底解决此事。 暂时的压制是有的,可治标不治本。不能将邪教一网打尽,只怕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但如果方笑语所说的事是真的,将来的某一日真的会发生这样匪夷所思之事,那若是好好运作一番,绝对会给这些抹黑皇帝抹黑佛道两教的混账东西一个巨大的打击。 但,方笑语所言是否是真?那种听起来就像远古的神话故事般的事情当真会发生吗?这才是他们犹豫不决的原因。 “方施主,并非是贫尼不信任施主,只是此事听起来颇有些玄奇……”净华庵的妙方师太犹豫着开口。这种事她不能不询问清楚。若是她当真按照方笑语所言布置了,可到时却什么都没发生,这绝对是对净华庵毁灭性的打击。 既然妙方师太先站出来做了这个恶人,其他人自然也就顺着这话表达了犹豫之意。 方笑语还真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此事。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半月近两个月后,而且因为此事太过诡异,连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原理,所以没有发生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证据的。于是她只得苦笑道:“几位大师、师太、道长,我也知此事太过玄奇,也拿不出能证明此事定会发生的证据,只是我平日里那些梦境大多都变为了现实,所以此事不得不防。” 说着,她又笑道:“我知几位大师的疑虑,其实大可不必。大师们按照我所言准备便是,若是发生了,自然能让世人看看佛道二教乃是被天地认可的正教,皇上乃是被天道眷顾的天子。而若是什么都未曾发生也罢了,咱自个儿制造些事情不就成了?此事不烦几位大师操心,交与笑语便是,只是希望几位大师能够配合笑语,恐怕两月之后,几位大师的寺观怕是要人潮汹涌了。” 虚云一看方笑语这贼笑,就知她心中早已有了万全的计划。 这些人之中,他与方笑语认得的最早,也是最开始帮着方笑语忽悠皇帝的人。他隐隐有感应,这方笑语身上自有仙缘,且方笑语预知的那些未来皆都成了真。但所谓佛门代言之类的话,还不都是为了忽悠皇帝用的? 但他并不后悔。即便是出家之人不打诳语,可若是这诳语能够帮助百姓帮助世人免遭荼害,他并不畏惧。 正所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他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圣人,却也愿尽绵薄之力,为他生活的这片土地,为信任他的皇帝做一些事情。 哪怕需要他说一些善意的谎言。 “你既如此说,怕已有了计划,可能够详尽的说上一说?”虚云和尚的笑容中满是信任。 可方笑语却觉得背后一冷。 她有点发怵啊。每一次看到虚云和尚露出这样‘和善’的笑容,她都有一种会被他坑死的预感。 天知道因为他总是胡编神话故事,她在皇帝的心中都已经成了什么妖魔鬼怪了。此时一件虚云这‘咱俩是一队’的笑容,她就有种想溜之大吉的冲动。 但看其他几位大师一脸求知的模样,她却只能压下想逃跑的心思,故作镇定道:“那是自然。”(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方笑语进宫,忘忧毒解 方笑语将自己的打算与几位大师和道长一一商讨,定下了各自负责的区域,这才将虚云和尚叫到一边,然后就这么盯着虚云和尚看,却不说话。 虚云被方笑语看的发毛,不去对上方笑语那锐利的目光,假装看天边的风景,但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方笑语那越来越眯的眼睛就像是盯着待宰的猎物般盯着他看。 最终,虚云败给了方笑语这无声的控诉,只得目光四处乱转,嘴上说着:“施主为何这样看着贫僧?” 贫僧你妹!方笑语内心里抓狂,嘴上却恶狠狠道:“虚云大师,在我离开之前,我想知道,我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大师可又和皇上说过些什么天兵天将大战魔头的故事?” 方笑语一见虚云和尚那笑容,就觉得一阵发虚。每一次看到皇帝看着他那寄予了厚望的目光,她都想回来拆了枯禅寺。奈何这虚云和尚还是个逻辑严密的逗比,每一次编的故事几乎很少有错漏之处让人可抓,一个宏伟的故事背景跃然纸上。 天界的广阔瑰丽,神魔之间的对立,佛道间有竞争也有合作,甚至还具体到了一些感人肺腑的人物。方笑语一直都觉得,虚云和尚他就不该去当和尚,实在是太浪费他那创作才能,要是去当个作家,保准火遍了大江南北。 她马上就要进宫见皇帝了。所以再见到皇帝之前最好是可以与虚云先将话题对好了,免得从皇帝嘴里又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她若接不下话去,要是被皇帝怀疑那可就不美了。 虚云这个大和尚已经不是第一次坑她了,她这是已经被坑出了经验来了。 “即便是神魔,也是需要歇息的。贫僧可什么都未曾与皇上提过。”虚云和尚目光飘忽。 方笑语一脸怀疑,但见这和尚怕也不会承认,干脆也不胡乱猜测,而是道:“此次我先行回京,西辞和太子他们随后便至。北燕虽为边陲,但也盛产好酒。原是想着给大师你带上几坛子的,如今看来,大师是看不上那苦寒之地的烈酒。既如此便算了,这些酒就留着给皇上犒赏三军之用吧。” 虚云和尚好酒啊,一听到‘酒’字,眼珠子都亮起来了。 不过方笑语这就是纯粹的胡编乱造了。她确实让叶西辞带些好酒回来,只不过数量不多,也就那么四五坛子,尝尝鲜便罢了。北燕如今正受干旱肆虐,连水都告急,哪有多余的粮食酿酒?她带回来的那几坛子酒,还是从那边有钱的商户家里高价买来的,但也只有那区区几坛子而已。 本来就是带回来送给虚云的,不过为了诈一诈这个老狐狸,要怎么说还不是她说了算? 老狐狸果然上了勾,若不是还惦记着自己是得道高僧的形象,恐怕此刻连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方施主,贫僧真的未曾和皇上说过多余之事。”虚云和尚干笑两声,只是这笑声总觉得有那么点心虚。 方笑语冷笑道:“和尚,你每一次叫我方施主,都是心虚之时。” 虚云和尚看着方笑语那鄙视的神情,又开始别过头去默默的看风景。 方笑语懒得在跟虚云和尚扯皮,干脆转身就走,她要先进宫一趟,还要去趟将军府见一见长公主,这枯禅寺,之后再来不迟。 见方笑语这就要下山,虚云和尚望眼欲穿的在后头喊道:“那酒!酒!” 这次,轮到方笑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没过多久,便消失在苦行山下。 这次方笑语没有立刻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拿着京畿卫的牌子进的宫,临离开北燕时,他就找了个京畿卫之人换到了这块牌子,而后又做了些别的布置。 这次京畿卫死伤了近五千人,她也要为此跟皇上做些报告,毕竟京畿卫之人家都在京城,其中不乏有些权贵子弟在里头,为了将影响降到最低,也要事先做些准备。 对于皇帝而言,京畿卫死伤不过才五千这已经是一件足够难得的事情了,毕竟对手几十万人,他原本做着可能都死绝了的心理准备才将京畿卫这五万人派给方笑语的,没想到方笑语倒是心疼他们,没有让他们独自去面对几十万大兵,而是充分的利用了他们近来所学的,让他们取得了一场大胜。 不要看京畿卫这群人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太过伟大的大事,可是对于一帮战争菜鸟而言,这样的军功,足以让他们今后平步青云,甚至于对自己的家族而言也是有着难以预估的好处的。 方笑语进宫的时候,皇帝正召集群臣在商讨着什么。方笑语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外头等候群臣离开时才让苏万福进去禀报。 起初苏万福根本没认出她来,还是方笑语主动给苏万福暴露了些线索,苏万福这才推测出来的。 看到方笑语易容进宫,他就猜测可能有些事不宜暴露,所以聪明如苏万福立刻便进了书房,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 皇帝不动声色的听完,将苏万福打发出去,而后继续与群臣商讨要事,只是在商讨无果之后,他便下令群臣回去想好了,明日再继续商讨。 有几个聪明的大臣已经猜到皇帝恐怕有什么事急着去做,于是也不纠缠,果断了离开了,之后,方笑语便被苏万福请进了书房。 “臣女参见皇上。”方笑语只是微微行了个躬身礼。也是皇帝允许她可以见君不拜。 皇帝捂着嘴咳了两声,刻意压着手掌不让人看到,随即盯着下头此刻正女扮男装的方笑语道:“你这丫头,这身装扮便急急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要与朕说?” 说着他自己就笑了,又道:“前些日子,朕已经收到了你的急报,北燕之事你做的很好,方爱卿也不曾叫朕失望。你那弟弟做事也是个稳妥的,你们方家满门,叫朕很满意。” 皇帝虽这么说着,但神色却并不怎么好,脸色有些苍白,又一直倚靠在椅子上,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在方笑语正在观察皇帝的时候,皇帝却还在说着:“西北战事升级,幸好有石爱卿坐镇。姬家那群人做的不错,那阵法出其不意之下,倒是叫大周损失惨重。朕已下旨,待方爱卿处理完了流沙国之事,就将北燕交给他的副将周安,让他尽快去西北与石爱卿会和,两大战神齐至西北,朕就不信,还赢不了区区一个大周!” 皇帝的语速越发急促,时不时的还伴随着一些咳嗽。方笑语敏锐的察觉到了皇帝刚刚手指那一抹,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血丝。 皇帝这中毒已深,若是不快些得到解药,怕就算是用精纯的内力来压制,恐怕也压制不了多久了。 “对了,朕方才说道哪儿了?”皇帝的神情有那么一丝迷惑。方笑语的心开始下沉,这种健忘的毛病已经开始显露了。此刻还只是偶尔忘记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若是任由这情况继续严重下去,就会如同当年的简安一样,什么都不记得,然后某一天又突然全部想起,再到不记得,再想起,如此往复,生不如死。 “皇上下旨要调家父去西北帮助石将军。”方笑语提醒道。 “是了是了。朕正说着呢。”皇帝叹了口气,精神有些萎靡道:“近来朕总是觉着疲乏,身子都使不上劲儿。奈何北燕流沙国猖狂,西北又有战事,京中邪教肆虐流言飞起,朕越发觉着力不从心了。笑语丫头,太子可还安全?朕当初不过是想叫他出去避避风头,在军中露个脸,谁想到,就连方爱卿也被人算计的险些丢了性命……”皇帝不停的唉声叹气,似乎最近这些破事确实是叫他操碎了心。 本就中了毒,还要如此操心国事,又得提防着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的阴谋诡计,他觉着身体越来越跟不上了。 他会问太子是否安全,这是已经在考虑要将太子扶上帝位了吧? “皇上,京城中的邪教,臣女回京时已经听闻,也已有了法子应对,还望皇上龙体为重,不必过多忧虑。只是皇上,这邪教兴起的契机,皇上可曾查清了?”方笑语注意着皇帝的神情,却看他依旧唉声叹气,脸上适时的出现了心痛的神情。 看来他已经知道,邪教的背后有着叶书成的影子。 但是,他是否知道,从头到尾,叶书成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卖力的做着别人的棋子? “他若能就此罢手,朕还能网开一面。就算他是大周的奸细,身体中毕竟还留着朕的血,朕哪怕软禁他一生,却还能保他一命。可为何他就是不能体会朕的良苦用心,非要逼朕处置了他?”皇帝曾经是真的疼爱叶书成的。这个孩子乖巧懂事,几乎从来不用他操心,对待兄弟姐妹也是温和有礼,外头的名声也是甚好,百姓口中提及的都是他如何温文儒雅如何可堪造就,却又谦虚谨慎从不自大狂傲,除了太子以外,他是真的对他寄予厚望的。虽不能将皇位留给他,却也准备封他一个王爷,给他一片封地。只要他能够好好的辅佐太子,他就能给他一世的荣宠。 可为何他却偏偏辜负了他? 就算他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恭谦有礼,就算他野心勃勃想要争夺帝位他都能够忍受,可他无法忍受的是,他竟然会是大周钉在大承的一颗钉子。 可以想见,若是他得了帝位,这大承往后是该姓叶还是姓萧?大承还会不会存在?会不会就此并入大周,成为一个过去? “皇上,此次北燕之行,臣女得知了一个秘密。”方笑语突然道。 “秘密?”皇帝眉一挑,笑道:“每次笑语丫头你知道了什么秘密,都总是能叫朕胆战心惊。说吧,这次又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 皇帝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方笑语将那个秘密说出来时,皇帝还是不负众望的目瞪口呆了。 “什么?他竟然……”皇帝觉着口干舌燥,心中烦闷不已。 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反转的消息又是另一回事。 原本皇帝已经觉得自己挺坚强了,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击,他更觉疲惫了。 皇帝最直接的反应便是咳个不停,鲜血大口大口的往外吐。 方笑语连忙上前将皇帝扶起,用内功温养皇帝的身体,压制肆虐的毒素,而后她叫了苏万福进来,要苏万福立刻去准备圣宫山上那种极清澈甘甜的天然泉水,她记得宫中备着许多。然后她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从瓶中倒出一粒很大的丹药,道:“皇上先忍一忍,待苏公公拿来了圣宫山的泉水,将这粒药在水中化开,皇上服下去,就无事了。” 因为方笑语内力极为精纯雄厚,有了她的帮助,皇帝总算是舒服了些。他看着方笑语手中那粒巨大的丹药,药丸中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香,也是问道:“这是什么药?对朕的毒当真有帮助?” “皇上,这就是忘忧的解药。”方笑语一句话令皇帝眼睛一亮。 “那程悠悠果真研制出了忘忧的解药?”皇帝暗松了口气。当初要是将程悠悠和屠洪征给斩了,岂不是断了自己的生路? 不过,他倒是一点都没有怀疑方笑语是否会图谋不轨,当苏万福将泉水放入碗中端上来,看着药丸在水中化开,随即立刻一口将碗中的药喝了个精光。 待苏万福出去了,方笑语摇头,道:“说来惭愧,这解药并非是程悠悠研制的,而是从大周的霜王萧入那里得到的。” “霜王萧入?”皇帝神色一闪,随即道:“你见过了大周的霜王?” 方笑语点了点头,随即将两人的交易说给了皇帝听,但是却省下了财宝和柴昭的事。 “这解药,就是交易的一部分。臣女觉着,皇上此刻最需要的怕就是这颗药丸,故而,这是最为快捷的得到解药的途径。”方笑语道。 皇帝听了后点头道:“比起能够解毒,与那霜王的交易却是不亏。何况他若真有心争夺帝位,又能实现承诺永不侵犯我大承,帮他一帮又何妨?” 皇帝看着方笑语慈爱的笑了。 方笑语也以笑容相待,但心中却很清楚,方才皇帝的神情有些奇怪。恐怕他早就知道霜王曾经自北燕离开回大周。 若她隐瞒下此事,恐怕就会被皇帝猜疑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栽赃陷害,引蛇出洞 药汤一喝下去,皇帝就感觉五脏六腑灼烧般的疼痛,但这种感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渐渐的,身体开始被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包围,异常的舒服。 皇帝对方笑语能够找来解药十分欣慰,但他也得知萧入曾经出入过北燕的消息。如此敏感的时候,大周的王爷却跑来了北燕,若说这只是个巧合,难免叫人不能相信。 所以他才看似随口一问,本想着慢慢试探看看方笑语是否知道萧入曾在北燕出现过的事情,没想到方笑语倒是半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直接便将她见过萧入,甚至与她达成了协议之事给说了出来,皇帝顿时安下心来。 “这药效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发挥作用,皇上可需先去歇着?”方笑语见皇帝的脸色依旧苍白,提议道。 “无妨,朕也歇不住,不如听你说说北燕的来龙去脉。”皇帝摆摆手。近来他睡得不好,又万事操劳,身子有些抵不住了。不过此时已经吃了解药,待毒一解,他就能慢慢恢复状态。 方笑语捡着有意思的事跟皇帝说了,随即又道:“皇上,依臣女看,还得委屈您再装上些时日。那给皇上下毒的人必然不知您已经服用过解药,若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怕是会用此事来威胁皇上。皇上不如就将计就计,继续以虚弱之态迷惑这些心怀鬼胎之人,必要时,或能给他们一个不小的惊喜。” “你这鬼丫头就是鬼点子多,西辞都要被你带坏了。朕也这般觉得,故而此事除了你还有朕,谁也不要说出去。”皇帝万分同意。对方给他下毒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毒死他?若是如此,直接下个砒霜鹤顶红的剧毒不就行了?何必要用忘忧这样可以算作是慢性的毒药? 他早就想过,或许对方就是为了将来以此来威胁他。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或许他就会选择妥协,这也是对方打着的主意。比如想要得到解药就下令禅让皇位之类的,到时他会给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笑语遵命。”方笑语邪恶的笑了笑,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卷帛,递到皇帝手中道:“这是萧入立下的字据,里头有他的掌纹与私印。不过,权利动人心,难保他将来真的当了皇帝会撕毁盟约,皇上也要另做打算。这字据由皇上保管最为妥当,笑语就不费这个心死了。” “你做的不错,简直都要当得朕的左膀右臂了。”皇帝不吝夸赞之语,不过方笑语也没太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些应酬的话而已,她还没天真到觉得自己在皇帝心中会有跟那些朝臣一样的位置。 皇帝见方笑语不曾接话,于是也不再深谈,而是转而问道:“此次北燕之行,你有何打算?” “皇上,臣女可是个记仇之人。我爹险些被人给害了,西辞重伤差一点便离我而去,到时臣女又成孤女又做寡妇的,这也太过凄惨。对方这可是要将臣女赶尽杀绝啊,若不狠狠回击,臣女这口气憋着不出,会憋出病来的。”方笑语一脸可怜相,泫然欲泣,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但皇帝却哭笑不得。 他这可不是第一回认识方笑语了,自然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别看如今柔弱的就跟水似的,保不准心里已经拿起大刀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了。 既在他面前露出这般模样,就足以证明她是真的怒了想要回击了,但因为对方的身份实在是有些阻碍,所以才这般‘打动’他,想拿到他应许回击的权利。 不过他被方笑语这副模样闹的有些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皆因此时的方笑语根本不是身着女子装束,反倒是一副男人打扮,却闹出这般的‘梨花带雨’来,看着颇叫人有些不适。 “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做?”皇帝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毒解了,心情自然就好了许多。原本不得不做的后事布置,此时就已经完全没有了必要。他还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坐好些年,将一些隐患完全解除之后,将一个完好的江山平平稳稳的交到自己的儿子手中。 方笑语假意低着头捏着下巴想了想,而后突然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总之,先将丞相府满门抄斩了吧。” 皇帝一口茶险些被喷出来。 将丞相府满门抄斩?你可知那是多少人命? 再者说了,没个由头能说斩就斩吗?丞相那可是文官之首,下头有多少门生自不必说,若是贸然杀了,都可能引起朝廷动乱,更别说是要满门抄斩了。 皇帝皱着眉头,心说这丫头报复心也太强。他始终没有忘记当初在将军府中听到的方笑语和方剑璋的对话,就是那时候,他知道了方笑语拥有着能够预言将来的能力,是佛祖在人间的使者,也是在那时候,他知道了当年方剑璋从军之事有着何等猫腻,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被方剑璋当做恩人对待的梅苍云梅丞相。 方笑语会恨梅苍云,那也是人之常情。她和弟妹都还年幼,便被那梅素惜百般折辱陷害,孩子的心最是敏感脆弱,也最是记仇,所以难怪她一直忘不掉。再者说,那梅素惜取代了她的生母成了将军府的主母,恐怕在年幼的方笑语心中,怕是将生母的死也推到了梅素惜身上吧。 “你这丫头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将丞相一家满门抄斩是何等大事?若是不能服众,怕是会动摇国本,导致文臣人心惶惶,你叫朕如何收场?”皇帝也不忍苛责方笑语。对于丞相的事他命人秘密去查探过,最后得出的结果与方笑语所言差不了多少。但心疼这孩子归心疼,他也不能拿自己的江山来开玩笑。 “皇上,丞相所犯的罪行,难道还不足以被抄家灭族吗?”方笑语却一脸无辜道:“作为文官之首,擅自插手军中事物,我爹固然有责任,不该放任他乱来,可若是他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何要将手深入军中?且还是在天高皇帝的远的北燕军中?” 皇帝眉一皱,方笑语却继续道:“此次流沙国之事本就来的蹊跷,其中固然是大周在背后怂恿,可梅丞相身上却未必就干净了。” 说着,方笑语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这玉佩便是她从樊进手中得到的那块,也是被无心确认了是他刻意‘掉下’的那块玉佩,指正的,是那位倒霉的流沙国将军与无心那关于某位‘贵妃娘娘’的对话。 “这是?”皇帝接过玉佩上下翻看,却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方笑语却道:“此玉佩,乃是当初一名叫袁树的小将,在掩护我爹逃走后昏迷在战场,偶然听到对方两名大将的对话,其中提到过一句‘贵妃娘娘’。这玉佩似乎与那贵妃娘娘有关。” 说着,方笑语开始将樊进所说的关于袁树的故事添油加醋的给皇帝编了一遍,随即道:“皇上可以看见,这玉佩明明并不完整,还有一块能与之对应的玉佩,应该就在那位‘贵妃娘娘’手中。” “莫非是周灵?”皇帝眯着眼,神色可怕。若提起贵妃娘娘,他第一个就会想到周灵。因为周灵就是大周的奸细,也是那个将军的妹妹啊。 “非也,皇上,臣女进宫时碰巧瞧见了一位皇子。”方笑语神秘道。 “皇子?”皇帝被方笑语这跳的有些发懵。 “并非是皇上所想的二皇子,乃是五皇子殿下。”方笑语给皇帝解惑道。 皇帝更懵了,心说能说明白些吗? “臣女碰巧在五皇子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块玉佩。”方笑语笃定到。 “你所言可都是真的?”皇帝神色沉了下去。 “臣女岂敢胡言乱语,编排皇子?”方笑语一脸认真,心中却笑说这当然是真的,真的可不能再真了,因为那块玉佩,就是她亲手交到了五皇子的手中。 五皇子是谁?那可是养在梅贵妃的膝下的,就算梅贵妃再不喜欢他,也不能随意将他推出去送到别人的名下。 而五皇子一心想要报仇,有陷害梅贵妃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方笑语只是稍微那么一提,五皇子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方笑语的提议,将玉佩大摇大摆的挂在了身上。 “臣女曾着人旁敲侧击问过五皇子,据五皇子所言,这玉佩乃是梅贵妃娘娘前些日子亲手送给五皇子的,说是这玉能够养人,再加之玫贵妃如今坏了龙种,将来难免会对五皇子厚此薄彼,希望到时候五皇子能够稍加忍耐,这就算是赔罪了。”方笑语编的就跟真的似的。 “她倒是实诚!”皇帝冷哼。 “梅丞相一直都想要得到镇远军的军权,他是丞相,又是文官之首,知道皇上不喜欢文臣与武将相交甚密,更不可能允许一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臣还能得到军权。可因为家父糊涂,前些年很是助长了丞相的威风,以至于镇远军中已经有了不少丞相布下的棋子。就算他不能明着将兵权夺到手中,可若是我爹死了,他便能名正言顺的扶持他自己的棋子坐上这镇远将军之位,毕竟,我爹的四位副将之中,那位孙副将可就是丞相的人。” 方笑语叹了口气,又道:“此次北燕军中,我爹受了心腹蒙骗,险些葬身城门之外,周副将与槐副将被孙副将欺骗而被软禁在守将府之中,若非是梁薄梁副将洞察了先机,不得已用计将孙云骗出城外应战,又设计其死在了敌方手中,怕是北燕城都要被连累的送了他人了。” 说着,方笑语还一脸遗憾的感叹道:“只可惜,连累了与孙云一同出战的十万将士。为了骗过孙云,梁副将不得已出此下策,也是为了保住北燕疆土不失。可他一直愧疚于心,此次大战,他主动出征,杀至最后一人不退,最终战死沙场,令人唏嘘。” 方笑语的神情灰暗,似乎真的多么的痛心疾首一般。在她口中,梁薄成了拯救北燕的大英雄。他坑死了孙云,不过却并不是因为权力,而是因为他洞悉了孙云阴谋所以不得不做会这么做。虽然会连累了十万兄弟战死沙场,可为了保证大承疆土不失,即便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罪孽,他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而同时,想要坑害方剑璋也不是梁薄的主意,而是他的下属之中有梅苍云的人,所以才欺骗了他,以至于他险些害死了他的方将军,他异常懊悔,觉得自己不配为方剑璋心腹,自责之下,只能选择拼命杀敌,最终战死沙场。 听听,多么感人肺腑的故事啊。梁薄在方笑语的描述下,已经与那个忘恩负义陷害提拔他的将军,又通敌叛国,险些将北燕带向覆灭的罪人没有半点关联。相反,他是英雄,忍辱负重,即便是背负罪孽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只为这一腔的报国热忱。 皇帝明知道方笑语这是在胡说,却也没有阻止,只是哭笑不得的倚在椅子上,听着方笑语天花乱坠的编故事,还听得津津有味。 或许梅苍云从未想过要通敌叛国,但他想要插手军权之事却是千真万确的。何况他布局几十年,像是方剑璋这种被他害了却还感恩戴德的人不知凡几,他如此苦心经营,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有着什么样的野心?有想要做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本就已经是一国丞相文臣之首,朝堂之中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若是再往上一步,那可就是他那把龙椅他这个皇位了,莫非这梅苍云还想谋反当个皇帝玩玩不成? 帝王向来是多疑的。只是带兵打仗的将领自古以来都被怀疑是要谋反而枉杀都不在少数,何况还是一个把握着朝廷命脉的丞相?他要得到军权,即便是再开明包容的皇帝也难免会心存疑虑。 如此,最好的法子,就是将这些不安定的因素彻底的扼杀在萌芽之处。也难怪皇帝明知道方笑语是在编故事,可却还是听的津津有味了。 至于丞相府的结局? 为了引蛇出洞,也不得不委屈一下梅苍云这老狐狸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二选一,救命啊 “哎,近来皇上的精神越来越差了。朝上几次都咳的厉害,是在叫人心忧。” “可不是?我去问了苏公公皇上龙体可有恙,苏公公嘴上说着不妨事,可那脸色却是忧虑不已。” “听闻太子即刻便要回京了。此次出征北燕,虽过程坎坷,可结果却是好的。有了这军功傍身,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只是,怕有人不愿意让太子活着回来。” “嘘。李大人你不要命了。当心隔墙有耳。” “说了又如何?谁不知皇上近来精神恍惚都是被那兴起的邪教给闹得。外头尽是流传着皇上不好的流言蜚语,那邪教打着什么心思,谁不知道?” “你就少说几句吧。太子有那安王世子护送,不会有失,只是此次丞相怕是要遭大难了。” “张大人可是听了什么传言?” “就是,张大人若是知道些什么,倒是也跟咱们说说。老夫记得,张大人似乎有个亲戚就在北燕?” “哎,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话,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出自我口,入几位大人的耳,便不要再传出去了吧?” “这是自然,我等几人嘴巴严得很,定不会胡乱出去嚼舌根子。” 这位张大人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四周,见没有丞相的心腹在,于是便小声道:“我听到过一个消息,这次流沙国进犯北燕,乃是大周在后头指挥布局。” “这些我等早就清楚了。那流沙国不过区区几十万人口,凭它自己之能,如何敢跟我大承叫嚣,此事背后必然蹊跷。再加之之前大周放下话来,要咱们皇上挑出一个公主去大周和亲,事情可不就一步了然了?”一人说道。 张大人也不恼,只是摇了摇头,让几人将脑袋都靠过来,于是更加小声道:“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大周是流沙国背后的靠山,可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北燕军却几次三番失利,损失了几十万人,那可都是丞相惹出爱的祸。” “此话怎讲?”众人一惊。 张大人神秘道:“当初皇上派那安王世子去北燕,我心中还看不起她一个女人。不过,且不说能力如何,此次倒真是叫她将事儿给查了个清楚。方将军哪是如京中传言一般做了逃兵?他是被自己的心腹陷害,关在了城门之外,以五万大军直对对方近五十万人,能逃出去就已是万幸了。此次听闻,那陷害方将军的心腹,实则是丞相的人。” “丞相他……?”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一人问道:“那丞相不是对方将军有恩?往前儿在众人跟前儿,方将军对丞相可是礼敬有加,就连丞相那个女儿都娶回去做了正房,一个低贱的商人的儿子都替人养着,听说还因此险些害死他自己的骨肉。方将军对丞相如此忠诚,丞相为何要致他于死地?” “我也听闻丞相曾对方将军有恩,为何此时又要反目成仇?” 张大人得意一笑,道:“你们不知,当年方将军弃笔从军就是拜那丞相所赐。这些年,方将军将丞相当做恩人以待,那还想到他曾经的苦难全是丞相一手策划。此次丞相想要夺取镇远军军权,想将他派去的人推上将军之位,不仅蒙骗软禁了方将军几位副将,还险些害死了方将军。若非是那方大小姐去的巧,将人给救了出来,恐怕这镇远军此刻就已经不姓方而改姓梅了。” “竟是如此?”几人惊讶。 张大人见这些人的神情,不由冷笑道:“这次方大小姐似是抓住了梅丞相把柄,不仅查清了方将军逃兵一事的真相,还找到了丞相通敌叛国的证据。前些日子,方大小姐进宫面圣,一出来就有传闻说方大小姐气愤难当,求皇上为方将军做主,并且建议皇上灭了丞相府满门呢。” “当真?”几人叽叽呱呱的琢磨开了,有人忧心道:“这方大小姐还真不是个善茬儿,一个女子,张口闭口就要灭人满门,戾气未免也太重了。” “刘大人此言差矣。若此事真是丞相所为,便等于是丞相险些害的那方大小姐成了孤女与寡妇,焉能不气?那方大小姐娘亲死的早,又被丞相的女儿被虐待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方将军回头是岸,又嫁了个好人家,一夕之间却全都被丞相害死了,换做是你,你当如何做?”其中另一人表示不同意刘大人对方笑语的偏见。都害的人家破人亡了还不反击?换作是他,恐怕他现在要建议的就不是让丞相满门抄斩而是诛灭九族了。 “那方大小姐如何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可是惹得长公主大怒,放出话来要与丞相决不干休啊。”张大人适时的缩了缩脖子。 长公主在他们心中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可比。皇上对长公主万分敬重。再加上长公主带发出家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却险些被丞相给害死在那战场之上,其后还掩盖消息,企图往方剑璋身上泼脏水。这时候,长公主若是毫无反应,那才是奇了怪了。 其余几人也是同情丞相。 若只是方笑语一人之言,为了朝堂稳定,皇上还不定会如何做,说不得随意罚上两个替罪羊也就揭过去了。虽说通敌叛国该诛灭九族,可丞相毕竟是丞相,朝堂中经营多年,怎会一点准备也没有。 可若是长公主发了话,此事可就玄乎了。 以长公主那刚烈的性子,即便是皇上将此事轻拿轻放,长公主也绝对会与丞相府不死不休。 事情牵扯上长公主,这事儿可就变了味儿了。 最重要的是,近来京城里邪教盛行,外头不利于皇上的言论满天乱飞,若是事情传了出去,丞相通敌叛国都不严惩,难免会让百姓对朝廷更加失望。 众人叹息。有几人已经对方笑语提高了警惕。 此事既是方笑语查到的,又是方笑语建议了皇上将丞相府满门抄斩,其狠辣之心可见一斑。而若是方笑语不提,长公主一直待在京城,又如何能够知道北燕之事?长公主大怒,必然是方笑语从中运作。而他们甚至都开始怀疑这邪教之事是否与方笑语有关了。因为这邪教兴起的时机未免也太好了,若无邪教,丞相或许还有翻身之机,可如今皇上被邪教闹的焦头烂额,最不想听到的,恐怕就是有关于颠覆他的江山的事情。而通敌叛国实在是太恶劣了,丞相这是撞到了枪口上。 像几位大人这样的谈话还有许多,丞相通敌叛国险些败了北燕之事莫明的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而颇为有趣的是,此事却不是方笑语传出去的。这之中还有着另一双手,想要在方笑语的眼皮子底下翻云覆雨。 而方笑语却默认了对方这样的做法。既不反击,也不回应,而是每日里家中坐,梳理着各地飞回来的消息。 “小姐,这些日子,外头关于小姐的流言可不少,有人在刻意煽风点火,说小姐毒辣心肠,欲要致将军的恩人梅丞相一家于死地。还说……”解语欲言又止。 “还说什么?”方笑语连眼都没眨,愉快的享用着解语的手艺,她出去这段日子,解语做饭的本事真是越来约好了。若是不当丫鬟,去开个酒楼,保管人满为患。 “还说丞相通敌叛国的那些流言都是因为小姐记恨梅夫人,所以刻意陷害丞相的。”解语万分不忿。当初小姐和少爷被梅素惜那个坏女人给害的几次都险些没了,就算是刻意报复又如何?何况小姐才没有那么心胸狭窄,若不是有了计划,如何会仅凭对梅素惜的恨意而敢开口在皇上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那皇上也不是傻子不是?就算小姐编了瞎话,难道皇上会看不出来吗? 外头那些骂小姐的,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解语恶狠狠的想道。 “行了,看把你给气的。你家小姐心胸广阔,能包容世界任何的恶意,从不自寻烦恼,顶多就是报复回去。你看你家小姐现在吃的好睡的好,解语包的包子一下子能吃三大个,就该知道,小姐我可没将这些流言放在眼中。你呀,也就少操外人的心思,先想法子满足你你小姐我的口腹之欲才是正事。”方笑语拍了拍解语的脑袋。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爱胡乱的操心。跟了她那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她家小姐从来就是个不爱吃亏的性子不成? “小姐心胸广阔,可奴婢可小心眼了,谁要是敢说小姐坏话,奴婢天天扎小人儿诅咒他!”解语也是笑了。 叶西辞不在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叫方笑语是小姐而不是世子妃。而方笑语也喜欢她自己的丫头叫自己小姐,听着舒服些。 “好好好,你就将他们全都诅咒的半身不遂,然后残着废着看你家小姐我混的风生水起,气死他们!”方笑语对解语的觉悟十分欣赏啊。 “不愧是小姐,想的就是比解语周到。”解语眼冒崇拜的小星星。 这丫头自从被方剑璋分派给了方笑语,一路上就跟着学坏了。 “丞相府那里什么反应?”方笑语突然问道。 解语答道:“小姐,丞相府中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您说,他们会不会有诈?” “无妨,叫苍英多盯着些,有什么事就及时回报。你去将叶蝉叫来,我有事要跟他说。”方笑语往自己嘴里捏了粒葡萄,心满意足的靠着摇椅晒起了太阳。 解语连忙离开,随即没过多久,叶蝉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跟在叶蝉身后的还有叶秋。这次她回来,留了几个月影司的人跟着叶西辞和太子,有把程悠悠和屠洪征留给了方剑璋让他带去西北,然后她就带着其余人回来了。 这一次北燕之事虽然妥善解决了,可她也损失了不少人手。一开始派去北燕的那几个月影司的人全都死了,为此,姬玄和姬午等人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毕竟其中还有着他喜欢的人。 方笑语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索性就什么都不做,将疗伤圣药都交给了时间,然后她想了想,有些事也不必再耽搁,该办的也都办了吧。 叶蝉老远的就看到了方笑语坐在那儿吃葡萄,于是连忙跑了过去,跟方笑语行了个礼。 这里虽是内院,按说男子不该随意入内,不过在安王府却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是因为谁都知道,多勇猛的男人闯了进去,给无法伤害到方笑语一根汗毛。 武功高清就这好处啊,就算是被劫匪绑去了,寻常的女子必会被人怀疑了清白,而轮到方笑语,恐怕对方都要担心劫匪死了没有?又是怎么个凄惨的死法? 这就是方大小姐在京城人们心中的印象。 某一种意义上的高不可攀。 “主母叫叶蝉来可是有事?”叶蝉恭恭敬敬的立在那里,低着头,看起来是不敢造次,实则那余光完全就落在了方笑语手边那盘子葡萄上。 这个时节可不是吃葡萄的好时节,但方笑语吃的又岂会是寻常的葡萄,那必然是极好极甜的那种。 方笑语如此敏锐的感知又怎么会看不出叶蝉的目光正看向哪里。不仅如此,站在叶蝉身边的叶秋也是一副‘我不认得你’的神情。 方笑语暗自好笑,怎就忘了这叶蝉是个不知不扣的吃货呢? 于是方笑语眼珠子提溜乱转,随即邪笑道:“想吃?” 叶蝉愣了愣,看向方笑语,终于确定了他家主母这是在跟他说话呢,于是点了点头。 “若是赏你一坛好酒,亦或是这串葡萄,你选择哪个?”方笑语摆摆手,解语拎着一壶酒回来。一开盖子,酒香浓郁。 叶蝉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似是在思考,只是思考的不是要选择哪个,而是方笑语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智商永远都没有办法跟主母相提并论,所以想不出他就不想,干脆道:“葡萄。” 他也不是不爱喝酒,只是相比起酒来,他更喜欢食物。 “那这罐子上等的香茶与葡萄……”方笑语又摆摆手,解语拿了罐茶叶来。这茶叶可是极品,皇上赏赐的,许多大臣家里都没有的。 可叶蝉依旧毫不犹豫道:“葡萄。” “那若是墨痕和这葡萄之中任选一个……”方笑语又问道。 “葡萄。”叶蝉这完全就是秃噜嘴说习惯了,一说完他就感觉到了不对,还感觉到了杀气,再看向方笑语,主母大人正用和善的目光看他。 他刚想解释,却发现主母已经到了他跟前,啪啪两声,就给自己点了穴,然后阴沉道:“我家墨痕竟然不敌一串葡萄?” 叶蝉大呼冤枉啊,但方笑语却不停,随即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串葡萄,那就赏你了。叶秋你跟我走,就叫他在这里待着好生享用这美味。” 说着,方笑语带着叶秋和解语就离开了。生下叶蝉一人,动也不能动,看着那串葡萄,知道三更半夜也没人给他解穴。 而后,安王府里想起了鬼哭狼嚎般的‘救命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雕虫小技 “救命啊!属下知错了。属下对墨痕一片真心,怎是一串葡萄可比?主母行行好,放过属下一马,属下真的知错了……”叶蝉此刻泪流满面,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就是嘴秃噜了说错了话,也不必这样惩罚他吧? 他此刻已经不在内院,而是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下人给搬到了外院,主母这心地善良的还将那放着葡萄的桌子也一同搬了出来,就放在他面前,几乎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偏偏因为他被点了穴,如何也够不到。 一晚上保持着一个姿势,胳膊脖子都酸疼不已,又因为没用晚饭,肚子也咕咕叫个不停。眼前吧就有一串葡萄,可偏偏看得见吃不着,周围黑灯瞎火儿的,大家都去睡了,偏留着他一个人,还有一盏烛火,在这漫漫长夜里吹着冷风,冻得瑟瑟发抖来检讨自己的罪行。 这一刻,叶蝉万分想念叶西辞。这个主子虽然也时不时的整个人,下令不让吃饭什么的,可至少从来没有点过他的穴道,让他站在外头吹冷风。 叶蝉抱着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的心态在外头叫唤着,周围住着的丫鬟下人们全被闹的睡不好,但宁愿在被窝里待着失眠也绝不出门,因为叶蝉被搬出来的时候他们都知道,叶蝉说错了话,被世子妃给罚了,并且世子妃下令,什么时候天泛亮了,什么再给他解穴,在这期间,任何人不得给他任何帮助,又岂是不能给他送吃的。 自从王爷不管事了,他们谁都清楚,这安王府里其实已经是安王妃说了算了。好好个李侧妃现在还昏迷不醒,外头人各种猜测,但他们却都知道,无论李侧妃为何落到这个下场,都跟世子妃脱不了干系。 西乾少爷和诗兰小姐被恭王殿下给杀了,这其中有多少猫腻,也不是无人推测过,只是大家都知道,王爷哑了火儿,虽然明面上是苏侧妃管着后院儿,但苏侧妃却是以世子妃马首是瞻,整个安王府早就换了主人。曾经在府中被人嘲讽瞧不起的世子爷如今可是意气风发。 世子妃的话就是安王府中的圣旨,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叶蝉就跟主子对着干。而且世子妃这惩罚方式也是因人而异,对叶蝉来说,此时此刻的下场已经足够凄惨了。 算了,叫就叫吧,反正也就一晚,明儿个清早也就解脱了。 众人无奈的想着,努力的让自己在这鬼哭狼嚎声中能再睡上一会儿。 而叶蝉却叫的嗓子都哑了也没见个人,突然一阵风刮过,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奈何点着穴呢,完全不能动弹,别提有多难受了。 “叶秋,给老子出来!你都看了大半夜的热闹了,笑够了没有!”叶蝉幽怨的白着眼珠子想要看向身后,但身体构造不允许他如此任性。 叶秋终于是没憋住笑,在叶蝉眼珠子都要转瞎了的时候,从身后的大树后走了出来,而后对叶蝉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嘲笑。 “叶秋你个臭小子!还是不是兄弟!你还笑?还不快帮我解开穴道!”叶蝉在心里诅咒了叶秋一万八千遍。 叶秋却耸耸肩膀,一脸无能为力道:“主母点穴的手法与常人不同,除了主母以外,旁人解不开的。” “那你快去求求主母,叫主母放了我吧。我现在已经快要饿死了。”似乎是刻意配合叶蝉的话,话音刚落,叶秋就听到了‘咕咕咕’的声音,叶蝉老脸一红。 “这三更半夜的,主母早就睡下了,内院里上了锁,我又如何能进的去?你就忍忍吧,待天亮了,主母自会为你解开穴道,你顺带着用早膳就是了。”叶秋努力的忍着笑,只是这忍了还不如不忍,他此刻那神情比起方才肆无忌惮的嘲笑他时还让人想一拳揍过去! 但叶蝉也知道叶秋说的对,只能叹口气认命道:“那你将那串葡萄拿来我吃。”叶蝉眼珠子转来转去,示意叶秋将葡萄拿到眼前喂他。 虽说葡萄不能当饭吃,可总算也是吃的不是?多少可以慰劳慰劳他这饱受苦难的肚子。 叶秋同情的看了叶蝉一眼,此刻的叶蝉一只手臂还向前伸着,于是他走到叶蝉面前,将他的另一条手臂也掰弯了保持着向前伸的姿势,而后走到桌边,将防着葡萄的盘子拿起又走回来,端端正正的放在了叶蝉的两条手臂上,而后语重心长的拍拍叶蝉的肩膀道:“夜深了,大家都睡了,你就别再叫了,省些力气,免得清早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说完便迈着‘风骚’的步伐离开了。 叶蝉愣愣的看着手臂上端着的这一盘子葡萄,再听着叶秋离开的脚步声,突然就炸了大吼道:“叶秋你个混蛋!老子跟你没完!” 但他的控诉却只换来叶秋‘哈哈哈哈’的大笑声,而后重新归于沉寂。 待得第二日清早方笑语起来时,叶蝉依旧保持着这‘迷人’的姿态立在此处,此时丫鬟下人们都早已起来开始工作了,唯独叶蝉还像是一个雕塑一般,捧着一盘葡萄,站姿优美。 方笑语被叶蝉这造型给弄得愣了一愣,随即笑着对叶蝉说道:“你就这么喜欢这串葡萄?即便是点了你的穴道你都舍不得扔了它?那不如待墨痕回来我与她说说,叫她另选个好人家嫁了,你就跟这串葡萄成亲算了。” 叶蝉哭丧着脸,眼睛里满是无辜道:“主母您就不要再与属下说玩笑话了,属下知错了。求主母就帮属下解了穴道,属下都快要饿死了。” 方笑语‘噗’的一声就笑出来了。这个叶蝉的重点永远都是吃的不成? 想想也是罚的足够了,于是她将他的穴道点开,而后道:“快去洗漱用饭,之后你和叶秋跟我出去一趟。” 叶蝉如蒙大赦,感觉身体能动之后,就差泪流满面了。 因为手臂酸疼,上头的盘子不小心被他给掀翻了,但他眼疾手快,竟然在盘子落地前一脚又给它踢了上来,然后手掌牢牢的拖住了盘子和里头的葡萄。 叶蝉边嘀嘀咕咕,边将那葡萄往嘴里塞,直到感觉到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这才有了吃到东西的实感。 “好吃,太好吃了!不枉我为了你受了一夜的风吹雨淋。”叶蝉默默无语两眼泪。 好不容易吃饱了饭,叶蝉再也不敢怠慢,老老实实的跟叶秋一起,跟在方笑语的身后出了门。 “主母,咱们这是要去何处?”可惜叶蝉是个闲不住的,什么事儿不问清楚了他浑身难受,真是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成为暗卫的,而叶西辞竟然也不一脚踹了这个大嘴巴。 “我听说近来京城了邪教盛行,即便是酒楼了用个膳也能见到那些传教之人,可是真的?”方笑语用了几日的时间来了解这个邪教。 “是真的。主母,这邪教之人可是猖狂的人。别人若是做了坏事都是藏着掖着怕被官府抓了,可这邪教之人做事却是肆无忌惮,全然不怕官府的追捕,不仅如此,因为邪教已吸纳了许多百姓入教,官府即便抓人也不敢太过用力,就怕引起百姓的众怒,当真是难办。”叶蝉对此事清楚的人,这人虽是个吃货,又是个闲不住的,但办事儿效率却还说的过去。 他曾经就躲在各种地方调查过此事,已经见过许多次官府被百姓那‘和善’的目光逼迫的如同羔羊一般的情景。 “走吧,就近寻个酒楼去瞧瞧,看咱们运气如何,能不能遇上这邪教之人?”方笑语对邪教的模式已经很清楚了,利用各种看起来如同神迹的小手段来欺骗无知百姓,然后利用动摇的百姓来传播于皇帝不利的流言。 他们不仅仅是靠偶尔所谓的神迹来吸引百姓投靠,而是将那些小手段分别的交给一些值得信任的人,让他们走街串巷,融入人群之中,有时候甚至会单独的对某一个百姓‘用法’,如此,愚昧百姓会认为他是特别的被选中的人,心中更易动摇。 而一旦拉拢了大批百姓入教,就能够更好的牵制朝廷和各宗教的清洗,让皇帝投鼠忌器。 而后再配合各地人为引发的一些混乱,就会让那些动摇之人认为果真是皇帝不仁,天降大怒,从而对朝廷失去信心,乃至于暴乱。 届时,叶书成或许就会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了。而在他成为救世主之前,他自然会继续扮演好好臣弟的角色,表面上是以太子马首是瞻,而其实却是将太子推到风头浪尖之上。 能够与太子争夺帝位的就只有他。有了周相府的支持,再加上各地的民愿,或许到时候他无需激烈的手段,就能兵不血刃的拿下那张龙椅的使用权利。 方笑语一踏进酒楼,便能感觉到里头不同寻常的气氛,楼下寥寥几个人坐着喝闷酒,偶尔还能听到一些骂骂咧咧的声音,骂的都是那些怂恿百姓入邪教的妖人,但他们不过寻常之人,除了自己不被洗脑,却也无能为力。 而二楼上传来了热闹的声音,类似于欢呼、惊叹,让方笑语不由一笑,=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主母,多半是那些妖人又在糊弄愚民了。咱们来的还真是时候。”叶蝉对这些声音并不陌生,他见过许多次,那些人,总是被一些小把戏给耍的团团转,还真将那些妖人当做是神仙来对待了。 不过,他们的那些小把戏也是神奇,他曾经试图破解过,却徒劳无功。 “那就上去瞧瞧,这些神仙中人究竟有些什么本事。”方笑语说着就上了楼,此时楼上已经围了许多的人,有寻常的百姓,也有富商巨贾,甚至还有些达官贵人都在场。他们神色各异,却又似乎被那装神弄鬼之人的把戏吸引,于是一面装作毫不在意,另一面却时不时的拿目光往那妖人所在之处瞅。 方笑语找了个离那妖人稍近些的桌子,随后点了两个小菜,叫了两壶好酒,就叫了叶蝉和叶秋二人也坐下,他开始观察那妖人的手段。 看了一会儿,方笑语就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位妖人怕是后来的,那手段还新颖得很,当初都是她教了无心的一些小魔术,拿来糊弄无知百姓最是方便了。 其实,就是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手中突然出现了各种物品,这在方笑语的前世那都是最基本的魔术手法,可放在这样的时代那是何等的惊世骇俗?也难怪所有人的眼睛都离不开这妖人的表演,有些看神色似乎对那妖人已起了崇拜的心思。 “主母,您可能看出他这是如何耍的手段?”叶蝉再次败退下来,对自己的智慧已经完全不抱期待了。他只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神迹,因为他觉得有神迹的是自家主母,这些乱七八糟的妖人如何能跟自家主母相提并论?所以肯定是假的! 方笑语若是知道叶蝉对他这毫无理由的盲目崇拜,定会夸奖这孩子有前途,孺子可教。 叶蝉问完了就一副求知的看向方笑语,似乎万分期待着方笑语能为她答疑解惑。而方笑语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无奈,她当然知道,她自己手把手教给无心的东西她自己如何可能会不明白其中原理? 方笑语自然而然边点头了,叶蝉果然一脸崇拜问道:“那主母可能做到?” 方笑语笑着将头上一根银钗取下,而后伸开双手,让叶蝉与叶秋检查。两人摇头,都承认她的手中并没有东西,可随即方笑语的手突然就在叶蝉的脸颊便划了一圈儿,随即手中便多了一根银钗。 叶蝉睁大了双眼仔细的看,也没看出主母手中的银钗究竟是如何变出来的,于是心中更加疑惑。而叶秋自觉已经十分投入的观看着主母的每一个动作,但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 方笑语将银钗重新插回头上,随即手在半空中又是一转,竟然凭空就多出来了一个酒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仙酿,冲突 方笑语并没有因此而收手,而是将酒杯往原来的桌子上一扔,就被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它原主人的面前,而叫人惊叹的是,原本无酒的杯子里此时有满满一杯美酒摇晃,酒香四溢。 “这……当真是神迹不成?”原本几个不相信那邪教妖人的百姓此刻心中也动摇起来。他们不相信这些妖人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人就是近来京城里盛行起来的邪教之人。他们说皇上的坏话,穿各种于朝廷不利的流言,他们企图分裂这个正在兴盛的国家,这些人全都是不能信之人,不仅如此,他们其心可诛。 百姓是有愚昧不错,但却也有明白人。有人相信了所谓的神迹而入了教,可有人却更加相信自己生活的土地和头顶的君王。 因为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幸福,没有觉得痛苦,虽然偶有挫折,但有衣穿,有食吃,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们已经什么都不缺了,所以他们觉得皇上并不欠他们什么。 但是此刻看到方笑语竟也会这所谓的神迹,不免一阵动摇。他们都是知道方笑语的人,知道这位镇远将军府的大小姐,安王世子的世子妃乃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是皇上昭告天下承认的佛女,是佛祖留在大承的使者,得天眷顾,得佛祖点拨,是为大承江山千秋万代传承保驾护航的人,这在他们心中,与神仙无异,至少也是那些得道高僧一个级别的人物,甚至要高于他们。 因为那些得道高僧平日里大多都只在寺院之中吃斋念佛,寻常人要见一面也难,而方笑语却是活生生存在于他们面前的,这位在京城里大名鼎鼎的安王妃,有时候闲极无聊会带着丫鬟跑到菜市场去买些瓜果蔬菜。他们有好些人经常能在大街小巷见过她,所以觉得甚为亲切。 其实方笑语不知道的是,此时京城中其实已经有很多人都开始信奉她了。当然不是因为也将之当做什么教派的教祖来看待,而是将她当做了佛祖在人间的使者来看待。 这样的时代,人们对于神鬼之事总是抱着敬畏的。方笑语预言过几次灾害,也等于是间接的救了不少人,虚云大师曾公然夸过她,赞她是有大福缘大气运之人,且与佛有缘,更与仙有缘。而皇帝曾昭告天下,承认方笑语这‘佛女’的身份,就等于是官方都有了认证。 在许多百姓心里,皇上是天子,天子的话就是最正确的,对于皇权的敬畏,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大多数人的心中。所以皇上都承认的‘半仙’,自然就有许多人信奉。 再加上方笑语在众人的心中有一种不畏强权的印象。虽然称不上多伟大,但至少她从来没有给过二皇子面子,二皇子几次被方笑语驳了脸面一事,不仅仅是达官贵人之中,就是百姓之中也多有听闻。 而原本被他们不屑一顾的妖人手段,此次经由朝廷官方认证的佛女来实施,似乎就带了一种无形中的说服力。 很巧的是,方笑语取走酒杯的那个人就是个皇权的死忠派,外头邪教再怎么指责皇帝无道,他都嗤之以鼻,因为皇帝信佛,他便也渐渐信了佛,此刻他认出了方笑语这个佛女的身份,再看看眼前还轻微晃着的美酒,此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但心中却一阵纠结。 他是不吃荤不喝酒的,之前这酒杯是用来装茶水的,他来此也是为了等待虚云大师的到来,因为有传言说虚云大师有要事要说与百姓知道,所以一大早他就跑来这附近的酒楼占个位置,免得到时候虚云大师到了之后他却无缘一见。 但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佛女,而且还见识到了这出神入化般的手段。 最终,此人咬咬牙,心中默念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还是没忍住,一口气将杯中酒喝了个精光。 他想着,佛女都不介意饮酒,他只是为了沾沾佛女的光,佛祖应当不会怪罪吧。 叶蝉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光景,而是奇异的看着方笑语的手,却愣是没看出这些东西究竟是何时到的她的手里的,于是崇拜的问道:“主母,你这是如何做到的?能不能教教属下?”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待回去教你。”方笑语这就算是应下了,叶蝉一阵兴奋。等到他学会了这些把戏,他就能去跟别的暗卫炫耀了。 看叶秋似乎也有些跃跃欲试,方笑语笑着应了。 方笑语的小把戏成功的吸引了大多数的人,特别是那个酒杯中凭空出现的美酒,实在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方笑语手中出现那个杯子的时候,杯子是空的,因为方笑语曾经将杯子倒过来过,大家都看的真真切切的,里头的确是没有酒的。可是酒杯重新回到主人面前时,里面却已经出现了美酒,倒得满满当当的,且酒香如此浓郁,绝不可能是错觉。 但他们并没有见到方笑语有倒酒的动作,她身边那两个人也不曾动手过,那这杯美酒究竟是如何来的?莫非是天降仙酿不成? 特别是那酒杯的主人,他没有看到方笑语倒酒的动作,也确定肯定不是自己原来就有的,因为他的酒杯里原本装的是茶,可他喝下去的却是地地道道的美酒。 此时认出方笑语身份的一些人已经开始羡慕那个将就一口喝下的幸运之人,一杯仙酿就这么给喝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这其实也是方笑语反而目的。这杯酒,她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变出来让人喝了就算了的。在一开始叶蝉问她这些手段她会不会的时候她既已经想好了要利用此事达到一些目的。所以,她趁人不备在指甲中刮了一些药粉。这药粉是出自程悠悠之手,吃了对人的体质能够大大的提高,且没有毒副作用。这其实是当年毒医南宫家家传的秘药,是不外传的,都是留给南宫家自己人服用的。有许多人撑过了药人的实验,就是因为服用过增强自身的药物。 而程悠悠就是毒医南宫家的后代,对于南宫家的一些医药典籍还有毒物都十分有研究,所以基于她已经效忠了方笑语,所以将一些方笑语可能用得到的药物和毒物都制作了一些,给方笑语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方才喝酒那人也是幸运,酒杯中的酒被兑上了这种能增强体质精神的药物,喝下之后,顿时觉得浑身有利,整个人都清醒精神了许多,于是立刻大喜,脱口而出道:“莫非真是仙酿?为何我觉得周身有力,精神奕奕?” 也难怪此人如此震惊,近些时日来,他总是茶饭不思,困顿不已,常常没有精神,就连行房事都提不起劲儿来。 他看了大夫,大夫说他没什么病症,只是随着季节的变化,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过两个月,差不多就能恢复精神了。但是这种病怏怏的感觉却让人十分难受。 说真的,他今日想来见见虚云大师,就是想求了平安符随身带着,他很怕自己刚到壮年却已如老年迟暮。 却不想,方笑语的一杯酒,竟是叫他重新恢复了精神,且见效极快。 其中有几个与此人相识之人见了他突然神采飞扬的模样,眼睛顿时一亮。此人近来是什么模样他们还是清楚的,平日里见个面打个招呼都是有气无力的,若非是知道他这是身子不舒服,怕是要以为他赚了大钱便不认人了。 而此时这人神情满是兴奋,眸子都重新散发了神采,这立竿见影的效果,不由让人心动。 这是必然的。毕竟是方笑语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变出酒杯时她就已经想好了计划。也是因为看到此人精神恹恹,连黑眼圈都这般明显了,所以才选择了此人。 方笑语并不是很精通医术,却也略懂一二。她当然看得出这人患的就是季节病,以前她也经历过这状况,所以突发奇想的,就借由此人来扩大她自己的影响力。 “我见你精神恹恹,便在酒中做了些手脚,权当缘分一场,送你一场造化。”方笑语笑着对那人说道。 那人立刻兴奋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方笑语的酒让他有了精神,他感觉到自己已经陷入瓶颈近一年的武功似乎有了突破的迹象。 此人乃是个商人,平时贩卖些茶叶什么的,倒是好大一份家业。幼时被劫匪绑过,用来威胁他的家人,还险些送了性命,所以死里逃生之后他便寻了武师学了功夫。 他练的功法不过是些下九流的功法,胜在勤奋,再加之家中银钱不缺,后来实在是无法进步之后便花大价钱买了套武功秘籍。 说来有趣,他这秘籍还是在沧澜海阁买的,不是什么高级秘籍,不过是一般的东西,有银子就能买到。但怎么说也比他之前修炼的武功要好上十倍,他已经很满意了。那些高阶武功秘籍他连想都不敢想,因为就是江湖中那些名门大派也得排着队还未必得的到。 不过,他的天赋不佳,武功练了大半年快一年了,也始终难以突破瓶颈,不想,此时竟因为一杯酒而使瓶颈有了松动。 方笑语也是察觉到了他的内力十分熟悉,像是她脑海中一种普通武功的效果,便顺手帮了他一把。再加上此人点的菜都是素菜,酒杯中装着的竟然是茶,所以她猜测,此人怕是个信佛之人。既如此,不如装神弄鬼做回神棍,事后这些在场的人里但凡有一两个帮着宣传的,对她的名声也有好处。 这就是钱多人傻……不对,有钱任性的好处。 这种提升人体质精神的药物若是拿到药房中去卖,怕是要卖出天价了。但方笑语手中有很多,且原料其实不是多值钱的东西,至少对于刚刚得了一大半越国宝藏的方笑语来说是在算不得什么,所以随便浪费在一个路人身上也不算什么舍不得的事。 可方笑语小小的一个举动确实让这酒楼里一大半的人红了眼睛。 仙酿啊!能治百病啊!能增强内力啊!得到佛女开光了的啊! 于是无数人脑洞乱飞,胡乱的就脑补出了无数感天动地的神话故事,再看向那个喝了酒的商人的目光都像是狼见了羊一般的‘深情’。 方笑语绝没有想到,今日的事会传的越来越广,配合着之后那件大事件,安王府里简直被人踏破了门槛。各家达官贵人的夫人们带着家里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愿望,拼了命的往安王府里递帖子。不是要求方笑语赴宴的,就是要去府里串门的,害的方笑语拉着叶西辞跑出去游山玩水了一段时间,就是为了避风头。 而此时的方笑语还没有意识到将来的麻烦,她只是端庄典雅的坐在那里保持着微笑,让人看起来既威严又亲切,忍不住让人想要膜拜。 没错,此时的方笑语又拿出了自己影后的演技,立时的改变了自己的气质。 见方笑语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此刻正在传教的邪教妖人不高兴了。他的脸色阴沉的如同锅底的灰,白里透着红啊,红里透着黑。 特别是原本几乎因为他的把戏已经动摇了的几个人,因为方笑语的关系目光全都被吸引到了别处,让他卖力了那么长时间的成果功亏一篑,也难怪他的脸色黑的精彩黑的漂亮。 而方笑语还特别体贴的送了个挑衅的目光回去,立刻让这人心中怒气要冲破胸腔。 “这位朋友,你是哪一道哪一堂的人?可知此处是本香主的地盘?” 这位邪教妖人忍不住开口了。 此人名叫香阳,原是个街边玩杂耍的,后来入了教,又因为会来事,很快便得以高升。他在教中的地位是个香主。所谓香主,就是新人入了教后要先上香拜祭神明。而他则是负责这一事的十二个香主之一。手下能掌管的人数也不过二十来个,但至少也是个小头目。 香主上头还有堂主,堂主之上乃是道主,而后是教主,其后是道祖。分工明确,阶级清晰。 这个酒楼周围的方圆地带便是香阳负责的区域,所以方笑语突然的捣乱才会叫他动怒。 他并不知道方笑语的身份,不知道她就是人们心中的‘佛女’。他以为方笑语是刚刚入教的新人,不懂规矩来跟他抢地盘来了,所以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也让她知道直到香主的威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神棍忽悠人的本事 其实这邪教内部的结构与后世的传销组织有些相似。成员对于地盘的意识十分强烈。因为一旦拉拢了他人入教,作为中间人,他是有着足够的好处可以拿的。 这种教派式的组织容易出现死忠,大多数的人是为了逃辟现实亦或是想要得到长足的好处才会进入其中。 在这样的年代,一旦又跟神鬼扯上了关系,事情就会变得异常复杂。 香主在教中个位置算不上多重要,可手下至少也管着二三十人。十二个香主都在为了拉拢教众而拼尽全力,因为一旦拉拢的教众得到了堂主甚至道主的肯定,香主就能得到为数不菲的好处。 这种好处,有的是能够治病的药物,有的是金银财帛,也有的是生杀夺予的权利,甚至对方还会许下空头支票,一旦叶氏皇朝被推翻,他们这些顺应天意的人就等于有着从龙之功。 这样的泼天之功,身为最底层的百姓,从前连想都不敢想,但如今却离自己触手可及。再加之相信了对方能够沟通天地仙神的能力,会认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将来若能成功,必然会得天之眷顾,从此一路平顺,富贵荣耀。 所以,十二个香主之间的竞争十分激烈。 香阳原本就是个玩杂耍的,饱一顿饥一顿,日子过得极不安定,且因为身份地位,又是个靠卖手艺为生的活计,也常常被人羞辱却还要忍着不能还手,这样的屈辱承受的多了,心理就会渐渐开始扭曲。长久以来,香阳成了一个极度仇富之人。特别是对于那些弄权者,有着强烈的憎恨。 一开始还只不过是看那些欺男霸女的恶少或是任性的大小姐不顺眼,可渐渐的,即便是心地良善之人,只要有银子有权利,他都会抱持着愤恨的心情,所以当有一日,邪教突然兴起,打着皇帝不仁的旗号,甚至有传闻要推翻叶氏皇朝,重分大承江山,香阳立刻就被吸引了。 他顺利的入了教,甚至短短的时间内就成了香主。他外出拉人的时候十分卖力,嘴皮子功夫也耍的利索。重要的是,他原是做杂耍的,对于一些小把戏上手也是快的很,所以一路晋升为香主,他还真是全凭自个儿的本事。 这片地方一直都是他拉拢教众的地方。当然,不是每一次都需他亲自出手,他手下里那二三十个人若是能拉了别人入教,他作为香主也是能分得一部分好处的。 自从入教以来,他赚的银子比几年杂耍攒来的银子都多,过的也比从前滋润的多了,且手下管着二三十号儿的人,虚荣也得到了满足。别看他仇视弄权者,但那也只不过是因为他是被弄权者玩弄的那一个,所以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是酸的。可若有一****自己也成了个弄权者,翻手之间可以玩弄他人的命运,他只会认为是他的虔诚感动了上天,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所以,方笑语这个陌生的‘新人’此刻在他的地盘上抢夺他的客源,这就叫他十分抵触了。 特别方笑语还是个女子,特别是拥有美貌的女子。光是这一副皮囊,就足够吸引许多的人了。 如果在自己的地盘上却被其他的新人崛起了,这叫他面子上往哪儿搁? “你又是哪一堂哪一道的?在询问他人时难道不该先自报家门?”方笑语稳稳的坐着不动,脸上的神色都没有任何的意外,似乎一开始就已经料到了对方的询问一般。 “我乃是十二香主之一,香阳是也。”对方似乎对这个身份感到十分的自豪。他当然不会因此就满足,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堂主甚至道主,手中掌管大多教众的生死大权,成为令人仰望的存在。 “原还是个能管事儿的。”方笑语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如此你说的话怕也是有些价值的。”说着便一咧嘴,那香阳竟没有任何缘由的就觉着浑身一颤,如置冰窖。 “你究竟是何人?”香阳不知为何打了退堂鼓。说到底原本也不过就是个做杂耍活计的,在入教之前就根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面对有钱有权的人也只能低头装孙子。虽说入教后弄了个小头目当着,可一直在做的事也不过是走街串巷做些小把戏糊弄无知百姓罢了,他的骨子里始终是自卑的,面对着上位者的气势,本能的就会退缩。 何况方笑语的经历复杂,气质也相对独特些,哪怕平日里她刻意收敛了身上的霸气,却始终能够影响到像是香阳这种本身就胆怯自卑之人。 “你不认得我?”方笑语觉着有些好笑,于是刻意逗弄他道:“我是那天上的神仙下凡,专治你们这些妖魔鬼怪,你还不束手就擒?” 香阳皱着眉头,心说这女子比他还能忽悠人呢?这是当人是傻子还是怎么的?这种天仙下凡的鬼话对方究竟是如何能够毫无羞意的说出口的? 可香阳这般想,别人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此时这酒楼的人之中大部分都是认得方笑语的。因为这酒楼离安王府和镇远将军府都近,所以方笑语也常来,有许多人都见过她。再加上方笑语好歹也是京城里的大红人了,光是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有她这个‘佛女’的身份,都足以叫许多人都识得她。 此时算是方笑语第一次公开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她自己是神仙下凡。这再配合着拥有枯禅寺和朝廷两大官方认证的佛女身份,尽管方笑语是以开玩笑的心态说出这些话的,但却依旧有许多人都信以为真,以为方笑语就真的是承认了她不凡的身份,这让一开始就有些信任她的人更是兴奋不已。 特别是刚刚喝了酒后身体得到了极大改善的那位仁兄,此刻看着方笑语的神色极尽虔诚,就差跪下顶礼膜拜了,那一双眼睛带着水雾,对于上天的恩赐心怀感激。 香阳及时的发现了这些人奇异的反应,心中更加疑惑不解。 怎么对方说出这样明显像是神棍一样的话,这些人却都似信以为真一般,根本不曾觉得这话中有什么不对似的? 而此时他原本极力拉拢的一人道:“你连她都不认得,还说自己是天命眷顾之人?”说完后,那脸上的怀疑神色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 他不由就开始想想象起方笑语的身份,猜测着莫非这女子还是什么得道高人不成?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的,就敢出来妖言惑众。是哪个给了你胆量,竟然动摇大承江山稳固的?若因你等妖言而致使朝堂动荡,百姓流离,你可愿万死以赎罪过?你身后的主子是想要谋反不成?”方笑语的神情中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冷不丁的叫人听出了丝丝寒气。 在场众人皆是一凛,顿时觉着气氛与方才全然不同了。 而他们从方笑语短短的几句话中听出了些问题。 其一,方笑语这个正宗的佛女发话了,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为了动摇国本而存在的妖人。 别看这些邪教之人曾公开的侮辱过佛道两教,也有两教中人站出辟谣,但收效甚微,是因为许多并无信仰的人,他们对于鬼神虽然敬畏,却并不相信佛道两教真的能够沟通神佛,赐予人光明。 但是,方笑语是个异类。这其实归功于皇帝的宣传做的好。皇帝联合虚云大师,将方笑语给推到了前台,曾经皇帝就曾下旨昭告天下,关于之前那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关于那场死伤众多的瘟疫,都是因为方笑语的预言才能及时得以阻止,救了无数人命。 京城里的百姓,因为这些事件而得救的不在少数,他们等于是受过方笑语的恩惠,而方笑语,无论是不是佛女,首先就是他们的恩人。而方笑语究竟如何能准确的预知到大雪与瘟疫的,这却又不得不叫他们猜测。 稍稍的引导可能就会让人相信一些编造出来的谎言,何况,方笑语也确实是提前预知了灾难的发生,只不过预知的方法与她自己所说的有些差异罢了。 再加上方才那位商人奇特的经历,还有方笑语那更加纯属的手段。无论凭空变出东西来是不是真的,自己亲眼所见的不可思议,总是比耳听来的更加有说服力。 其二,从方笑语的话中,他们自行想象出了一种加入邪教之后的惩罚,那就是万死以赎其罪。而万死恕罪是个什么意思? 首先,一个人也就能死一次,之后那就是下辈子的事了。虽然传言中有地府的存在,也有轮回转世一说,可同样的,传闻中也有十八层地狱,也有仙道人道畜生道之类的传言流传。 方笑语是佛女,虽不曾出家,却是佛门留在事件的使者,而偏偏佛教对于轮回一说有着比较完善的体系说明。 若要万死恕罪,这不由让他们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惩罚。那便是所谓的十八层地狱,以及畜生道的轮回。 这万死要怎么死,还不是神仙说了算?要是惹怒了神仙,下场会如何可想而知? 其次,方笑语刻意点了一句,她无形中给在场的众人心中种下了一个语言种子,种子的内容告诉他们,邪教背后的那个道祖,恐怕是想要谋反了。 乍一听之下,似乎没什么。邪教专程跟朝廷跟皇帝作对,本来就有反叛的迹象,只是没人这么露骨的说出来罢了。但是,方笑语捅破了这层沙纸,将来再爆出这邪教与叶书成有关时,众人会立刻想到方笑语今日的话,无形中对民众的动摇的心有着拨乱反正的作用。 当然还不止如此。此时也就该几位得道高僧和道长出马了。 不得不说,虚云和尚忽悠皇帝的那套神魔大战的说法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坑惨了她,但此时却意外的有用。 邪教为何而存在?又为何总是与朝廷为敌与皇上为敌? 这个起源可就远了。 这要追溯到仙界,关系到神魔大战。 皇帝信佛,身为帝王,自然得到天之眷顾,就等于是佛教在人间的一个分支。佛祖慈悲,自然是希望世人皆能幸福。但魔头却不同。 自古正魔不两立。佛门道门等乃是正派仙神,与凶残的魔头势不两立,自然是争斗不休。 皇权代表正道,那与皇权为敌的邪教自然就是魔头扶植起来的势力。方笑语甚至都没有要完全否认对方也会些神仙手段的事实,就是要把对方塑造成魔头在人间的使者,而后进一步让大家知道邪教的丑恶面目。 这是前提。 佛道二教还有朝廷受了这么久的气,若不是因为那些愚昧百姓,他们也不会如此被动。而此刻就是反击的时候了。 之后几天,以虚云大师为首的几位得道高僧、师太还有道长,就会在接近自己寺庙道观所在的范围内开始宣扬仙界神魔大战之事。并且指出这邪教乃是魔道在人间留下的使者,为的就是毁灭人间乐土,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收集死难者怨气,而后用来对付正道所用。 这些人们心中的得道高人清一色都是同样说辞,本就能糊弄一部分人,此时,皇上再下一道诏书,就言佛祖托梦,命他紧守君王之责,定要挽救多数良善百姓。以请求的口吻要求大家远离邪教,不要做魔头的帮凶,此时邪教的地位必然更加动摇。 而关键的部分就是方笑语所知道的那个在前世发生了的匪夷所思的大事件。只要等到那个事件发生,再配合她事先的布置,邪教必然不会再有任何生存的空间。而借由邪教,她还可以彻底的将叶书成的存在抹去。顺便给那位蒙王的奸细一个足以让他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烟雾弹。 “世子妃,那些入教之人会如何?”有一人忧心忡忡。他的亲人中便有一人入了这邪教。还不停的怂恿家中人也都入教。被他说得,已有几人都心动了,这叫他着实无法。此次来酒楼,就是想见见这些传教之人,看清他们的把戏。若是能够拆穿更好,如此才能叫那些人浪子回头。 “被魔道洗脑,被妖人蒙骗,动摇国运,其罪当永世不得超生。他们被魔头利用,若不及时悔悟……”方笑语摇了摇头,痛心疾首的模样,彻底发挥了她神棍的本质,将那问话之人吓的浑身哆嗦。 永世不得超生,这可是多严重的罪责啊。 而香阳却皱了眉头,他觉得方笑语妖言惑众,就是个神棍,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一开始其实也在妖言惑众,且是个实打实的神棍。(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佛祖显灵 【今天有事,写的晚了。还差一百来字,为了全勤先发。大家等个两三分钟刷新一下再看吧。抱歉。】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他们从方笑语的话中听到了一个新鲜的词儿---魔头。 这些邪教之人原是被魔头给控制住了吗? 顿时,原本还在香阳周边的一些人唰唰唰的向后退,香阳的身边立刻便出现了一片空当。 方笑语趁着众人慌乱的间隙问身旁的叶蝉道:“这些邪教妖人就这么公然在酒楼中传教,莫非就没人管管?” 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都没有看到官府中人前来抓人。就算不敢做得太过,抓牢里关着总不是什么问题吧? “今日的确奇怪。往日里,京畿卫早就来抓人了,只是每次都会遭遇抵抗。不过,近来大理寺人满为患,打又打不得,杀又杀不得,只关着人,还得管他们饭吃,大理寺卿已经跟皇上哭诉过多次了。” 叶蝉在疑惑为何京畿卫今日出现的这样慢,而酒楼外头,京畿卫的某一个小队长却在对面密切关注着酒楼里的状况。 他之所以不进去抓人,就是因为他看到了方笑语进入酒楼的画面。此人与侍卫统领沈峥有着一点亲戚关系,能够混到京畿卫里当个小队长,除了他有能力之外,沈峥的提拔也是至关重要的。他曾从沈峥那里接到过警告,所以知道方笑语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他平日里捣鼓了个小册子,册子里记着的都是谁谁谁是什么背景,谁谁谁绝对不能得罪。而方笑语,就是那册子里的一员。 此人也姓沈,名叫沈华,这一片他就负责带队抓邪教妖人。大理寺那帮人,审案还有两把刷子,但论及抓人,京畿卫那就是祖师爷。 京畿卫轮流在大街上溜达,看到传教的就抓起来再说,这两日,他抓人抓的手都软了,实在是厌烦的不得了。偏偏其中还有许多原本是寻常百姓,稍用点力吧,就会被那些邪教妖人煽风点火。而这些邪教妖人似乎一点也不怕被抓了,还大有‘你快来抓我啊’的趋势,他怀疑,恐怕借此生事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今日例行巡视,他一眼就看到了方笑语带着两人进了酒楼,在一楼问了店小二,也知道二楼里果然有着妖人在传教,这心里一乐,觉着必定是有好戏看了。这才带着人退了出去,跑对面关注着酒楼里的动静,还派了个手下脱了这身京畿卫的队服,换了寻常衣裳去对面楼里看看虚实。 但他绝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个手下,此时还被方笑语那一手凭空出酒治人病痛的本事震撼着,沈华交给他的任务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跟方笑语球上一点仙酿,好治愈他老娘的病。 “你们休要听她胡言乱语!什么被魔头利用,什么永世不得超生,不过都是哄人的假话!入我教者,便能入了神仙法眼,从此后永世得以享极乐,绝不是这等妖人可比!”香阳一脸阴沉的卖力将妖人的脏水往方笑语的身上泼,却见并无几人回应,反倒是周围之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这叫他心中好不痛快。 实则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方笑语那凭空一手他倒是不奇怪,毕竟他自己也会,可那酒竟然将人的病给治好了,且是立即见效,这就叫他有些捉摸不定了。 他猜想那病人是否是方笑语事先找好的托儿?因为这一手他也时常用,今日他还找了两个刚入教不久的人来配合他传教,此刻正坚定不移的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呢。 香阳心中清楚,对方这是来捣乱来了。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他都得坚定的站在对方的对立面,忠心的拥护自己的教派。这是争夺信徒的大战,所以即便此刻方笑语略胜一筹,他也要翻了这个局,至少要让对方的华丽外衣彻底黯淡下去,否则什么魔道信徒,入教后永世不得超生之类的言论被人给信了传了出去,对教派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所以,他坚定了这是个谁声音大谁获胜的战争,在方笑语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他想要通过大声呵斥来打破对方淡然无谓的表象。若是对方与他对骂,无疑于一个女子的形象是有损的。若是对方依旧装淡然,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他对自己骂人的本事还是很有自信的。 不过就是互相忽悠罢了。而教中曾经教授过忽悠人的技巧,他马上便能派上用场了。 可他话刚出口,迎面就是一句震的耳膜生疼的‘住口’。这句话出自对面那女子之口,可叫他惊讶的竟然是男子的声音。 而不仅仅是他,原本嘈杂的人群也渐渐熄了声音,所有人都一副或惊或喜的模样看着方笑语,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而方笑语却又开始发挥她影后的演技,一副佛祖上了身一般的慈悲敢透体而出,怒目看向那愣怔的香阳,威严道:“大胆妖人!竟敢亵渎神明!尔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随着方笑语话音一落,外头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没有征兆的转变,一声巨大的惊雷声将众人吓的手脚发软,几乎站不住脚。有些曾经动摇过的心虚之人已经吓的坐在了地上,一股子尿骚味让方笑语跳了跳眉头。 其实方笑语也下了一跳。她是想利用她的演技演出一种被佛祖附身的效果,届时,他就多付出几包药粉,让酒楼里的人都提提精神提提体质,到时候,众人必然就将这事儿当做是佛祖的恩赐了。 可谓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方笑语就是有着这种打算的。 可谁想到老天爷竟然这个给力,她话刚说出口,天空就是一道惊雷。明明方才还晴好的天儿,瞬间就变了脸色。 而这道雷可不在方笑语的计算之中,虽然它出现的极为及时,可毫无准备的方笑语也被吓了一大跳,现在心里头还蹦蹦乱跳呢。只是她掩饰得好,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而那些注意到她雷打不动的淡然的人,自然而然的就将之当做了是方笑语的操控。 气质突变,声音又变成了男人的,还能操控雷电,这些人无形之中就想到了皇上之前的诏书,关于方笑语乃是佛女一事的那些话,一时间肃然起敬。 香阳被那声惊雷吓的腿一软,再也无法淡定了。那些哄骗人的小把戏可以练习,莫非这招引雷电的本事也能练不成? 若说是意外,他是不信的。他们这一楼,他自己就靠着窗边。之所以选择这么一个位置,就是为了如果有京畿卫来抓人,他也能顺着窗子逃走。 刚刚的惊雷之前,外头天气万里无云,晴空当照,可就在那女子怒斥她的那一瞬间,风云忽变,电闪雷鸣,却偏偏没有下雨。 而且,这惊雷出现的时机也太及时了。就在方笑语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似乎是为了响应方笑语的话一般,雷声平地而起。 那些酒楼中的人还知道这可能是邪教妖人惹得佛祖动怒了,所以才降下惊雷。他们不会认为此刻无论神情、气质、声音都与方笑语毫无二致的人,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安王世子妃。他们只会认为方笑语这佛女的身份是真的,她真的能够沟通天地,沟通佛祖,因为对邪教的猖狂不满而与佛祖取得了联系,于是佛祖动怒,这才显灵。 佛之一怒,惊天动地。 他们以为自己有幸看到了佛祖降世,于是大惊后又是大喜。 可大街上那些行人却不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突然风云激变惊雷落下,不少人吓的脚一软,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坐在大街上,心惊肉跳不已。 皇帝在宫中批阅着奏折,却忽然惊雷一响,他被这么一吓之间,手一抖,毛笔上的墨迹沿着奏折里的内容划出了一大块。 皇帝心惊的同时,立刻叫了苏万福来,吩咐下去要钦天监查清楚方才的惊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为还不知道方笑语此时恰好引起了一番骚动,皇帝两指架着鼻梁,叹气不已。 皇帝无疑是最怕这种莫明的状况的。从他登基开始,大承的天灾发生了一次又一次。从前还好,隔山一段时间才会发生一次,且是他还能用付过来的小天灾,百姓中似乎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声音。 可是这两年间,天灾似乎发生的越发频繁了。起初那场百年不遇的大雪,若是方笑语未曾提醒他,可想着京城里要冻死多少的百姓。 且大雪封门,出行不便,又要饿死多少的百姓? 现在是关键时候,大承刚刚有着稳定发展的迹象,若是被人钻了空子以至朝堂动荡,他将来下去了又该如何面对他叶家的列祖列宗? 而如今邪教妖人胡言乱语,动摇民心就已经叫他自顾不暇了,若是再来个天灾,怕是就坐实了他是个昏君天地不容的传言了。 就算真的不当这个皇帝了他也不觉可惜。可想着大好的江山要拱手相让给一群敌人,这叫他如何甘心? 他若有朝一日需让出皇位,那也得让给他自己选出来的储君,让给能带领大承走向国泰民安的贤君,而不是那些被人当作棋子的所谓儿子! 另一边酒楼之中,出现了短暂而诡异的沉默。香阳被吓的不敢动弹,原本心中计划着反击方笑语的事早就不知被抛到了何处。 那被沈华命令来看看动静的京畿卫此时心中却越发的信仰方笑语了。但是他还知道他的身份,于是趁着众人都在发愣的时候,连忙下楼,去对面跟沈华报告了酒楼中所发生的事。 此人的说辞实在是有些叫人不敢相信。什么方笑语被佛祖附身,怒斥邪教妖人什么的,他有些无法想象。 当初沈峥只是告诉了他方笑语在皇上心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叫他不能轻易得罪此人,可是却从来没有说过她佛女身份的真假。 原本他以为方笑语是皇上刻意制造出来的佛女,只是为了利用她来完成什么目的,再加上他是不信奉神佛的,所以对此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是,根据他方才所听到的,事情似乎过于玄奇了。就算是皇上亲临,也没那本事可以操纵雷电吧? 自己小弟话说的肯定,还说酒楼里的人都是亲眼所见的,可以任他去问,他就觉着撒这样得慌似乎没有意义,那莫非方笑语还真是天神下凡不成? 沈华想着,就觉着有些事还是亲自去瞧瞧的好。他有点后悔方才为何不自己过去而是命了别人? 想着,沈华连衣裳也懒得换,连忙起身朝着酒楼跑过去。 待拨开人群上了二楼,他看到方笑语依旧神色淡然的站在一方,她的周围没有任何人敢靠前,就是叶蝉和叶秋都被惊的不轻,此时默默退后了几步。 而那邪教妖人,双手扶着桌角,能看到他的腿明显的打着哆嗦,看向方笑语的目光闪烁不定,似是不敢直面她。 其余人在离开两人的一段距离之内围着看,此时地上还躺着两个吓的尿了裤子的。 难道方笑语被佛祖附身一事真的是真? 似乎是听到了沈华心中的疑问,此时方笑语转过头去,眼中重新恢复了慈悲,用低沉的男声道:“我佛慈悲,自会保佑良善之人死后入得极乐,那些助纣为虐之人,当千刀万剐加身,罪责轻者,投入畜生道反省,罪责重者,当魂飞魄散,消逝于世间。”说完后,便微微一笑,随即闭上眼睛。 而此时,方笑语身上的气质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与商经纬的面对面 方笑语是从窗户跳出去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将酒楼中的事传出去的,导致方笑语还在跟沈华说吩咐着要好好对待香阳的时候,酒楼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一开始的不敢靠近,神情中全是敬畏,再到一点点推进,然后就像是狼看见小绵羊一般的神情,方笑语这才感觉到不妙。 当过演员的她知道粉丝有多疯狂。而她现在的处境,就与从前被影迷包围似乎走不掉的时候几乎如出一辙。 看见神迹这样的事可不是常有的,所以百姓的热情久久不退,方笑语无法之下只得叹气,最后不得不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最后用上了轻功这才逃脱的。 可怜叶蝉也叶秋这对难兄难弟,因为跑的不及时,被群众抓了个正着,尽管两人武功不弱,却又不能将这些百姓都打飞了,否则对主母的名声有碍,可若不动用武功,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冲出重围,这实在是叫两人哭笑不得。 方笑语一个人很没义气的开溜,留下了叶秋和叶蝉面对热情的百姓,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方笑语又很快将这种愧疚抛诸脑后,因为她遇到了一个人。 方笑语暗叹流年不利。说实在的,她是真不想见这个人。她倒是不怕他,但是有些烦他。这人每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栽赃陷害,现在整个朝堂就没人不知道他俩是死对头的。 而究其原因,这得追溯到一个女人的身上。这个女人叫商可人,面前这位不速之客的亲生女儿。 两人的冤仇起源于商可人的死,不,或许还要更早一些,早到当初商可人想栽赃她时被她一脚踹翻的那个瞬间。早到他去找她爹理论时又被她家方大将军给一顿痛揍的那个时候。 从前的商经纬与她家大将军之间虽有嫌隙,但大家还能保持住那张脸皮,谁也不肯先撕破,而到了商可人死了之后,她家大将军又是一副护犊子的姿态,两家人这表面的和平可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商经纬的丧女之痛。可说到底,是商可人先招惹的她,就因为看上了叶书成,所以就对她对梅春水这般敌视,可她从来没问过她是不是也看得上叶书成这种货色啊? 你冤枉我,我痛揍你。方笑语觉得这很公平。对方的冤枉若是成了真,作为杀死梅春水的凶手,她要承受丞相府多么惨烈的报复?而她只是拆穿她之后打了她一顿罢了,多么的善解人意,多么的慈悲为怀对方怎么就感受不到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没事儿弹弹琴作作画,干嘛非跟自个儿过不去非得一根绳子吊死? 方笑语一直觉得,这仇,他背的有点冤啊。 但商经纬却不这么觉得。自己的女儿硬生生被逼死了,还是被自己看不顺眼的方剑璋的女儿逼死了。这不仅仅是丧女之痛而已,还涉及到他觉得自己输给了方剑璋的面子问题。 于是,这嫌隙越来越大,现在几乎要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 而真正将这种矛盾彻底撕扯开来的一件事,这也是商经纬对方笑语恨不得食其肉拆其骨真正开端,却源于他的儿子,商子歌。 这是他的三儿子,是他与原配妇人所出。这个儿子天生就不喜读书,却总喜欢舞刀弄枪,这叫他们夫妻头痛不已。 无法子之下,商经纬就只能将之送进了京畿卫,寻思着若他能高升做个天子近侍,倒也不枉他一番苦心。 本来,京畿卫负责拱卫京师,只要不遇上谋反这样的大事,基本是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可偏偏皇上下令,调拨五万京畿卫跟随方笑语出征北燕。 当初商经纬就异常反对方笑语去北燕,还一个劲儿的王方剑璋身上泼脏水,想让方剑璋背上个叛逃的罪名,必要时甚至可以栽赃他谋反。可没想到石老头竟然站出来帮方笑语说话,北燕之行就此尘埃落定。 他本来觉得没什么,哪知道立刻便接到了自己的儿子要跟着方笑语去北燕的消息,这顿时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本来战场之事就瞬息万变,谁也不知下一刻谁死谁活。 战场上未知太多,他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他自己清楚,在京城里耀耀武扬扬威也就罢了,真跑去真刀真枪的打一场仗,能活下来的几率少之又少。 更何况带队的人可是方笑语。她前脚还在朝堂上冤枉她爹通敌叛国,看方笑语那目光简直是要将他撕碎了喂狗一般,这次逮着机会,还不得将他儿子往死里整? 商经纬以己度人,就觉得方笑语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报复机会,因为如果换作是他,他就绝不会对自己的敌人客气。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同意自己的儿子跟着方笑语去战场,但又不可能扭转皇上的圣旨,于是只好想法子将自己的儿子给摘出来,至少叫他远离方笑语这个煞星。 没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竟然还真想着去北燕做一番大事,无论他如何规劝,儿子始终是坚持要去北燕。他一气之下,将儿子给关了起来,京畿卫那边也着人请了假,就说他身体不舒服,不能前去北燕。 京畿卫里那些人也都知道两家是个什么关系。对于商经纬的那点小算盘心里头通透着呢,但是他们也能理解商大人的苦心,所以并不为难,默认了换别的人去,将商子歌留在京城。 可谁知道,临出行的那日,商子歌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偷偷的逃了出来,一路快马狂奔,追上了走了还不远的队伍,最终他就这么跟着去了北燕。 当商经纬发现商子歌不见了时,商经纬已走了大半日了。为此商经纬只能祈祷方笑语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会因为对他的不惜而伤害他儿子的性命。 但他的祈祷最终却让他失望了。 京畿卫首次出战便取得了大胜,五万人对几十万人,只损失了不到五千人,这真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对于京畿卫这帮子没真正打过仗的菜鸟来说,这一次的军工足以让他们荣耀好一阵子,而这些荣耀之中本该有他儿子的份儿。 但没想到,商经纬却等来了他儿子战死沙场的消息。 皇上劝他要看开,大肆夸奖了他儿子如何英勇,如何奋不顾身拼命杀敌,如何为北燕之战得胜利付出了多大的功劳,可是面对一个已死的儿子,和再也不能承受这些赞美的尸首,他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方笑语!他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 她明明年纪不大,自己的岁数都够着能做他爹了,可偏偏却被她算计的死了女儿又死儿子。 夫人在家中哭的几乎断了气儿,歇斯底里的埋怨他将两家的关系闹得太僵,所以才让方笑语对歌儿下了手。 一会又说要杀了方笑语替儿子报仇,自己去厨房里拎了把菜刀就要出门,还好被他给拦下了,这几****都得着人好好的看着她,免得她失心疯了又中了方笑语的道儿。 “原来是商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方笑语会遇上商经纬这叫他一愣,很显然,对方那如修罗一般含怒的面孔,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找她聊人生聊理想的。 “如此你可满足了?”商经纬的声音嘶哑无力,一句话间仿佛就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商大人指什么?”方笑语一脸茫然之态。 “方笑语,此刻你还装什么糊涂?是我小瞧了你,你比你爹厉害得多。你爹自认是正人君子,从不牵连无辜,可他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女儿,手段毒辣的叫人心寒!”商经纬目光微红,如一头嗜血的恶兽,若是可以,他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将方笑语撕的粉碎。 但他还在忍耐,忍着自己最后一丝理智不失。 他知道,方笑语此刻是北燕之战取胜的英雄。为救父救夫千里迢迢奔赴战场,只要传出去,那就是个可歌可泣的巾帼英雄。若是此刻他杀了方笑语,对于他的家族而言,不异于一场灾难。 就不提方笑语在皇上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光是长公主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所以他忍耐忍耐再忍耐,忍着那一根弦不断,忍着那一丝理智不失。他会报仇,但不是现在。他无数次这样的告诉自己,可最终还是没忍住想要与方笑语面对面的论出个长短来! 自己的儿子!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儿子! “你若有什么手段就冲着我来!子歌何等无辜?方笑语,你借北燕之战来报私仇,你就不会觉着良心不安吗?”商经纬一双眼狠狠的瞪着方笑语,那眸子中是噬骨的仇恨。 方笑语却‘噗’的笑出了声,且那神色间带着无比令人刺痛的嘲讽。她慢慢走到商经纬的面前,似乎也不怕他会突然出手伤了她。她眼中映着的那个双目通红的人,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你笑什么?”商经纬狠狠的推了方笑语一把。但方笑语却只是微微退后两步,却并没有站立不稳的迹象。 随即,方笑语又重新迈步上前,几乎贴着商经纬的脸,嗤笑道:“我一直以为商大人是个人物,却不想竟也如此天真无知。” 见商经纬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她,方笑语反倒别开了目光,看向别处道:“商大人,你可知仇人相见是怎样的情景?就比如你以为我杀了你的女儿和儿子,所以恨不得吃我之肉喝我之血拆我之骨。你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看着我魂魄飞灰湮灭,或许这才能稍解你心头之恨,是也不是?” 商经纬眉一皱,不明白方笑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因为方笑语的神色唳的转变,那眸子中的阴冷几乎叫人打寒。她靠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幸亏周围人不多,且两人谈话时也找了个无人的胡同,否则还指不准能被人传出什么事来。 可是,商经纬没有任何的庆幸,只觉遍体生寒。方笑语就那样沉着一双眸子,用空洞无神眼珠子盯着他,嘴角的细微的抬起,满是嘲讽道:“商大人,我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希望你死无全尸,希望你商家永世不得安宁!” 方笑语突然笑了,手指轻轻抚摸袖口的针脚,自顾自说着:“商大人觉着我狠毒?那就对了。你是我的敌人,我对你仁慈岂不是个傻子?在你女儿企图将梅春水坠崖一事栽赃于我的时候,在你几次三番与我做对的时候,在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想将我爹说成是通敌叛国的罪人的时候,你可想过对我仁慈?” “我爹若是通敌叛国,那便是诛九族的罪过。到时候不止是我爹,连同我,连同皓之,连同慕仪,连我方家满门,一个也休想活命。你三言两语见就要将我将军府送上末路,若得了机会,我安能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方笑语说着便冷笑起来,随即一脸好奇道:“商大人,我爹究竟与你有何仇怨?是杀了你爹娘灭了你满门?还是我家奴才睡了你夫人?你何至于这般急迫的要置我将军府于死地?” 商经纬险些没气出病来。她家奴才睡了他夫人这样的话一个女子也说得出口?偏偏他还无法动弹。因为此刻的方笑语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即便是他也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她想杀了他。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或许与他有着同样的顾虑,可她对他的杀意却是实实在在做不得假的。 “我也不曾想你儿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跟着我去北燕,不得不说,商子歌其人,比起他老子有能耐有担待的多。”方笑语说完用颇值得玩味的目光看向商经纬道:“我也舍不得如此英俊潇洒的有为之人只能埋骨在那片沙场之上。可刀剑无眼,战场上之事瞬息万变,又不不是神仙,如何能算到?何况,又不能因为他是你商大人的儿子便区别对待,毕竟京畿卫之中,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到处都是,给谁行了方便,别人心里也都不是滋味不是?” “是你杀了他!”商经纬怒吼,他想要扑上去掐死方笑语。 “商大人误会了。我方笑语一向公私分明。商子歌也是战死沙场的英雄,容不得人亵渎。商大人就算是信不过我,也该信你儿子这荣耀挣得是光明正大的。”方笑语摇头否认道。 “是你杀了他!”商经纬似乎认准了是方笑语害死了他的儿子,嘶哑的坚持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与方笑语有仇的神秘人 方笑语叹了口气,似乎对于商经纬的固执颇为无奈道:“商大人你还真是执拗,商子歌的死与我无关,就算你要怨恨,也该怨恨那来犯的流沙国还有指使流沙国来犯的幕后之人。不过商大人可安心,那流沙国已经覆灭,一个都不会剩下,至于那幕后之人……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虽不喜欢商大人,对商子歌也没有多少了解,可他毕竟是跟着我去的北燕,我会替他报仇的。” “是你杀了他!”商经纬听到方笑语的话,不知道为何,身体内的怒气更甚。这种说着风凉话的语气与态度,这不就是在嘲讽他死了儿子女儿是活该吗? 方笑语无奈,心说商大人你是复读机不成? 他不想跟一个脑补偏执的人再多言,所以摇摇头后,干脆从商经纬的面前走过,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商经纬见方笑语要走,立刻握住了方笑语的手腕,那力度之大,几乎要将方笑语的手腕给捏碎。 可方笑语并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神情,只是眯着眼转过头,另一只手轻轻的覆在商经纬那握着她手腕的手指上,轻轻一按,就听到指骨碎裂的声音传出。商经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而紧皱眉头,原本充满力度的手也松缓的耷拉下来,却依旧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方笑语,直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将那种滔天的怨恨送进方笑语的骨子里,让她每日每夜都被梦魇缠绕,让她吃不好睡不好总觉得有冤魂在四周环伺。他明知这一切都不可能,却还是固执的瞪着她,似是想透过那双眸子去看到她未来惨烈的下场。 “男女授受不亲啊商大人。”方笑语捏断了商经纬的指骨,而后冷笑着道:“幸好此处偏僻,无人看到,否则商大人该如何跟您的夫人以及儿女交代?您都一大把年纪了,老牛还惦记着嫩草不成?”方笑语就是有那种一开口就将商经纬气个半死的本事。且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名声被坏了,每一次说出来的话都是些这个年代的女子羞于启齿的话,却也是最有效能够打击人的话。 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那些自命风流的才子们,除了家中妻妾,青楼也是常常会去的地方。招了妓子在他们眼中似乎也不是什么不雅的事,相反,做几首诗,画两幅画,这就成了风雅,不仅不会被人唾弃,反倒是被人称作是风流才子,流传甚远。 但有些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 若是传出去了商经纬再打方笑语的主意,固然对方笑语得名声有碍,可对于商经纬而言却更加不利。 不要忘记了,方笑语在京城人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印象? 武功高强,毫不吃亏,做事不太去想后果,看谁不顺眼就揍谁。她连二皇子都敢得罪,她连丞相都敢作对,他身后有方剑璋和长公主撑腰,叶西辞对她又是言听计从。这样的人,别说商经纬不过是吏部尚书,他就是个王爷方笑语也敢照揍。 而方笑语捏碎了商经纬的指骨,她大可对外称是商经纬想要对她无礼,而后就被她给揍了,这样的传言要真传出去了,怕不会有人怀疑方笑语是不是被商经纬给怎么了,他们不怀疑商经纬有没有被方笑语给怎么了就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方笑语之所以弄伤他,就是为了防着这一手。死了儿子又死了女儿的人,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可方笑语很清楚,她虽然巴不得商经纬去死,可对方毕竟是吏部尚书,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想毫无所觉的弄死一个朝廷大员,所要承受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而商经纬又待在京城里不出去,想半路找个人弄死他也难。 她倒是有点想对他的家人打打主意,但商子歌确实不是她杀的。在北燕那段时间她忙的很,哪有那闲工夫去找一个商子歌的麻烦。 此次传出来商子歌战死沙场,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早已经预想过商经纬再遇见她时会是个什么反应,虽然这锅他背的冤枉些,但她也没打算缠着非要跟商经纬解释清楚。 他爱信信,不信拉倒。反正商经纬此人她也不惧,且或许借由此事还会有些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于是,方笑语一脸悲悯道:“商大人,我知你丧子心痛,可也不能不讲道理随便就将你儿子的死赖在我的头上。我这个人一向好脾气,这一次便算了,若再有下次,说不得商大人你就得****夜夜的看着你剩下的儿女,小心哪日出门不利出了岔子,那可就不妙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商经纬第一次觉得人生充满了绝望。 自己的儿子女儿被人生生逼死了,他去找皇上告状,皇上不过一两句安慰之言,事情便不了了之了,全没有要处置方笑语的意思。可若靠自己报仇,他又不是这方笑语的对手。 他要想着家族的兴衰荣辱不得不投鼠忌器,可对方却大咧咧的拿他的家族他的儿女来要挟他。他如何会看不出,这个方笑语从一开始便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他从前想的不错,方笑语此人,比之方剑璋难对付的多。方剑璋自恃是读书人,所以做事总留些分寸,且他又是个太重义气之人,凡事留上三分,其实也是在为他自己留后路。 可方笑语不同,这是个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人,是个你如何惹了我我就十倍百倍报复回去的人。她相信斩草不除根会祸患无穷,所以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时候更不会给敌人留后路。 商经纬突然就有些恍惚。一开始,他究竟为何会总是跟方剑璋过不去的?不过一些小恩小怨,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演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的? 而到此刻,他已经死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难道他还要再亲眼看着剩下的儿女、亲人都折在方笑语手中才肯干休吗? 他看着方笑语离开时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的轻松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的怨怒越积越深,越累越大,几乎有着要冲破身体抑制不住的趋势。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不要去管什么家族,不要去管自己的身份,不要去管对方有多可怕,冲出去!杀了她!用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杀了她! 他几乎就要听从心中的那些呐喊,刚刚迈出脚步,却听不知何处突然一声:“想报仇吗?” 商经纬立刻惊醒过来,此刻已经一头冷汗。他惊讶于方才险些被方笑语给气的不顾一切出手了,却也立刻就意识到了他方才的状态有多危险。 他险些着了方笑语的道儿。她故意激怒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奋不顾身出手,到时候,她就算是反击,也都是自然而然的了。而如果她故意再将他往人多的地方带,叫更多人亲眼看到他出手的画面,可想而知,将会发生多么可怕的后果。 他此时终于意识到了,方笑语之前身上所散发的杀意不是玩笑,她是真的想杀了他。但是她和他一样都有顾虑,因为他们身上都有着不好下手的身份与背景。 所以她一直忍着没有动手,却用那种毫不在意加上威胁的态度来激起他心底的愤怒。她想激他先出手,到时候就算是失手杀了他,她也能找到理由为自己脱罪。 商经纬心底生寒。这个方笑语才多大的年纪?心思怎会如此毒辣?她面对自己这个比他大上一大轮的人,却并不觉得局促与不安,还能一步步的引诱着自己走上毁灭之途。 也是,若不是个心思深沉城府颇深的人,如何能够将皇上迷的团团转? 想清楚了一切的商经纬突然就想起了方才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只顾着想事情听的不是很清楚,一记起来,他立刻就在四周打量起来,企图找到那声音来自何处。 “商大人,想报仇吗?”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听起来有些飘渺,就似不在人间一般,也不知是否是他的幻觉。 “谁?给我出来!”商经纬目光立即恢复了锐利。他意识到方才他的狼狈,被一个小姑娘给逼迫的哑口无言的狼狈已经硬生生的被别人给看了去。但是,他不想追究那些叫他丢面子的事,他在意的,是对方嬉笑一般的语气。 “商大人,你想报仇吗?”那声音再一次出现,此刻却伴随着那声音的主人全都落入了商经纬的眼中。 “是你?”商经纬眉一皱,却没有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我。商大人会惊讶也是人之常情。”此时出现在商经纬面前的那人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商大人的遭遇,我都一清二楚。那方笑语如此欺人太甚,商大人莫非甘心就这样被她压在头上摆布?” “你与那方笑语有仇?”商经纬听到对方的话,突然就笑了,道。 “何以见得?”那人却依旧保持者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你说的那些话,莫非不是在挑拨我与那方笑语的仇恨?”商经纬冷笑。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就算是吧。可若是商大人与那方笑语无仇无怨,我又能挑拨了谁去?” “你来找我,究竟有何目的,不妨直说。”商经纬眯起了眼,有些不耐道。 “我来找商大人的目的,商大人应该清楚才是。我只问商大人一句话,可想要为自己的儿子与女儿报仇?”那人的声音似有无限的迷惑,让商经纬的心跳顿时加快。 “自然是想,做梦都在想,无时无刻不在想!”商经纬面前浮现出方笑语那没心没肺的笑容,心中更痛。 “既如此,我能帮商大人报仇,商大人可愿赌上一把?”此时那人的笑容终于换了模样,再不是那种如沐春风的笑容,反倒从中看出了阴险,以及……狠毒。 “你要如何帮我报仇?”商经纬不可否认,他确实心动了。虽然还没有听到对方的计划,但是,他对方笑语暂时毫无办法。如果有人能够帮他除掉方笑语,他倒不介意试上一试。 只是,这个人能信吗?可信吗? 此时那人见商经纬有些松动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商大人可是想好了,若是听了我的计划,那便是上了我的船,可就再也容不得你退出了。若是被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商大人,你得相信我,我会做的比方笑语更绝更毒更狠。我可以给商大人些时间仔细想想清楚。事关重大,商大人也不想一步踏错满盘皆输是不是?” 商经纬本能的有些不好的直觉,不过很快被能够给儿子女儿报仇的心思压了过去,于是冷笑道:“为了给子歌和可人报仇,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商经纬不敢做的?” 对方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扑哧的就笑出了声,随即歪着脑袋,似乎在认真的打量着商经纬,而后笑道:“若是我叫你背叛皇上,你也能做到?” 听了这人的话,商经纬下意识的皱眉,随即大骇,盯着对方的脸色复杂的无法具体说出一种情绪来。 惊讶、恐惧、思索等等情绪表现在同一张脸上,让这张脸显得有些扭曲。 “你看,这不就将商大人给吓着了?”对面的人好似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商经纬的反应,随即哈哈笑道:“商大人放心,不会叫你做通敌叛国这些要灭九族的事。我要针对的人是方笑语,其余的,再说吧。” 商经纬这才松了口气。说真的,对方若真的是要叫他做通敌叛国的事,他是不做的。他固然是想为儿女报仇,可若是为此要牵连整个家族,那是不值得的。 他就算是拼了,也有自己的底线。否则方才他大可和方笑语拼命,就没必要自己憋屈的想死。 听到对方的目标是方笑语,他长长松了口气。 方笑语,再如何神通广大,总不会和一国之兴衰连上干系。至于那些所谓佛女的事,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坚定了这是方笑语耍的把戏就是为了迷惑皇上的。皇上上了当,无知百姓上了当,可他却不会着了这个女人的道。 什么佛女!什么神仙!她若真是神仙,还会在人间受苦?(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流言飞起,大事件之前 方笑语不知道她离开后有一个神秘人与商经纬有过接触,更不知道此人就是针对她而来,此刻她正着人收拾屋子,因她刚回府便听管家说收到信件,叶西辞后日便能回京。 方笑语满脸带着笑,谁都能看出来她心情不错。 一来是叶西辞回来了,她就不觉得闷了。二来,叶西辞回来,代表着太子也要回来了。 此次北燕事件,他爹固然是最大的受害者,可同样是受害者的还有太子。 京城里传言方剑璋带领五万将士失踪,可能是投靠了敌国,而原因便是与太子不合。方剑璋不见踪影,太子坐镇北燕,流言传的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在去北燕之前,京城里的百姓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不善。 她曾经与方剑璋说过的话不是谎话,自从流言飞起之后,明明事情都没有得到证实,但这些轻易就被流言挑拨的百姓每每看到他们,似乎真的是看到了大承的罪人一般,眼神中的怨恨毒辣体现的如此露骨。 而曾经皓之就被一个激进的百姓拿烂菜叶子扔了一脸,对方的咒骂此刻还言犹在耳。 而她从北燕回来之后,外头有了别的传言。流沙国之战打赢了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捷报传到京城,百姓竞相欢呼,她又成了这场战争的英雄。 百姓从来都是盲目的。随着各种流通的真的假的情报,他们随意的转换着内心的喜恶。当流言不利于她时,他们尽情的喝骂、诅咒,仿佛世间最恶毒的言语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罪恶。他们会觉得你对不起他们,会觉得你辜负了他们的期待,可事实上在漫长的人生里,他们从来都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他们没有为你的人生花过一分银子,没有为你的人生做出过任何的贡献,却在你失败的时候做出委屈的嘴脸,仿佛你伤害了他的身伤害了他的心,仿佛你就是十恶不赦就该被千刀万剐。 而如今,流言中的你是正面的,是对你有利的,你又成了英雄,被千人敬仰被万人膜拜,似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国为民,哪怕你再自私也是无私,你伤害再多的人也是身不由己是情非得已。 他们浑然忘记了几个月前还在讨伐着你的罪恶,忘记了他们此刻称为英雄的那个人的家人曾被那样无礼的对待过。 方笑语冷笑。这些年来,她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什么不为恶便成仙?说白了这是哪里的规矩她都不知道,而从前那么多个前世,她却紧紧的遵守着这个规矩,从不主动去伤害任何人。每一次都不过是被动反击,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从前她对成仙执着,所以觉着多做善事也好。如今她算看明白了,去他的神仙!这个遥远的几乎触摸不到的词语,却生生的捆绑了她九十九世。 所以这一世她得活出点不一样来。她原本可以因为预知某些天灾而提前部署救下大多数的百姓,只要让皇帝下旨强行让他们遵从命令,至少可以保证大家都能活下来。 但是,经过这次他爹被陷害一事,她反倒是想明白了。百姓的死活与她何干?自己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在自己和自己身边之人过的幸福的时候,可以适当的施舍你的善良,可若是自己都过的潦倒穷困,谁要做圣人去拯救世人? 他的父亲曾被传言投靠了敌国又或是做了逃兵,他的弟弟因此被人用烂菜叶子糊了一脸。锦衣带着慕仪出府买东西时被人指指点点,她走在路上都有无数个人投来嫌恶与嘲讽的目光。 对于这些人,她何必作践自己非得将他们的生死扛在肩上? 所以这一次她不强求。信她的,必然就会按她所说的去做,最终定能获救留下性命。而不信他的,喜欢跟她对着干的,觉着她是女人所以话不可信的,随他们去。他们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她言尽于此,剩下的能死能活全看天意。 方笑语又一次压下了想将两月后那个大事件说给皇上听的冲动。 说出来,于她的利益不符,所能造成的轰动也有限。 她太明白,她能够预知的灾害,从她重生那一刻开始,仅仅只有十年。那是她前世嫁给叶书成的十年,之后她会被一把火烧死在二皇子府,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再也不会知道。 就算皇上信她,那十年后呢?当她再也无法预知未来所发生的事,皇帝还会一如既往的信任她重用她吗? 她必须要为自己的未来铺好道路,哪怕十年后她再也没有了预知灾难的能力,却也要让皇帝相信,让国民相信,她确实是被天道眷顾的。她是与仙佛有缘的。即便她的使命完成了,却依然可以成为一个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只要供着就好了,因为他们不敢去尝试破坏这个吉祥物的后果。因为谁也不知道当她失去了预言灾难的能力后,她会不会依旧是那个可以带给大承江山幸运的人。 这才是她的目的。 她不在意在皇帝面前做个花瓶,只要这个花瓶能存在下来便好,只要这个花瓶能够被人用心的呵护保养就好。所以,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让世人看到她的与众不同,是让世人对她心存敬畏。 雪灾、瘟疫、干旱不过是开胃小菜,那个至今为止她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大事件,才是她真正能够利用,将自己的名字深深的印刻在每一个人心中的关键所在。 为了自己的将来,为了镇远将军府和安王府的将来,就算她明白此时向皇帝坦白能救更多的人,可她却不打算这么做了。 方笑语在园子里浇着花,叶蝉与叶秋这对难兄难弟终于挤开人群一路逃了回来。 他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求见方笑语,而方笑语似乎想起了自己不太讲义气的一路先行开溜,想想还是叫了两人进来。 方笑语再看到两人的时候,首先面对的就是两双幽怨的眼睛。不仅仅是叶蝉,就连叶秋也不例外的用受了伤的小狗一般的眼神看向她,这让她心里生出了那么一点罪恶感。 此刻两人绝对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乱糟糟的头发,被撕了两个大口子的衣裳,叶蝉满口的埋怨,说着自己的头发丝儿被薅下来一缕的血泪史。 方笑语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罪恶深重的人,于是许诺了叶蝉一堆吃的,这才让这孩子闭了嘴。 不过说起来,这俩人回来的也太晚了。就算是被人群围着,也不至于此刻才回来。 不过,叶秋替方笑语解了疑惑。 他压了压有些乱的头发,这才说道:“酒楼之事越传越远,人群越围越多,我们不得脱身,又不敢对百姓用粗,只得缓慢的后退。幸得后来虚云大师到来,说是要开讲佛法,许是因为主母在酒楼上的事太过玄奇,叫人对佛道起了些兴趣,所以听到虚云大师开讲佛法,便一股脑的散了。我与叶蝉这才得以脱身。” 此时叶蝉偷偷的看了方笑语两眼,似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他那扭扭捏捏的样子看的方笑语一阵别扭,只得道:“想说什么便说,留着那媚眼跟墨痕抛去。” 叶蝉竟然刷的一下子红了脸。这让叶秋都惊奇不已。这没心没肺的东西竟然还会脸红? “主母,您之前凭空变出酒来可真是神迹?”叶蝉眼冒小星星,一副万分崇拜的模样。 “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方笑语摇头。 “属下不信,主母既是佛女,必然是有法力的。那定然是主母用法力所致。”叶蝉肯定道。 方笑语哭笑不得,心说你戏挺多啊。在这之前,他明明就不怎么信这世上有鬼神之力,怎么她也没做什么,就悄无声息的将他给洗脑了呢? “都说了是些小把戏罢了,你若是勤加练习,也能做到。”方笑语可不能承认自己有什么法力。说着的时候倒是过瘾了,但是容易引起问题。一旦事情传了出去,传到皇帝耳朵里,哪天召她进宫,突然来一句‘你不是有法力吗?来,施展一个给朕瞧瞧’,到时候她去哪儿哭去? “当真?属下也能学?”叶蝉的一脸希翼的看着方笑语,方笑语这才发现,这臭小子哪里是被洗了脑,他一开始就是因为想学,可又怕她不教,这才想着先拍马屁,将她哄高兴了没准就教了他了。 “无非是手快罢了。”方笑语手腕一转,手中突然就多出了一把匕首,叶蝉摸摸自己身上,他常用的那把匕首早已经没了踪影。 叶蝉疑惑着,怎么觉着跟神偷门的路数有那么点相似呢? 其实要这么说也没错。两者最重要的核心都是手要快。只不过神偷门是偷东西,而她这是变魔术罢了,但是,这些把戏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学习起来比那些不练武的人要方便。 没有练过武功的人,即便手再快也有限,也许骗骗同样没有练过武的人还好些,若是遇上武功高强之辈,哪怕事先不知道原理,也能轻松的看清楚其中的破绽与玄机。 此时方笑语故意将速度放慢了,叶蝉终于看清楚了其中的奥妙,顿时惊叹不已。随即就像是得了有趣的玩具似的,自顾自的在一边儿玩起来了。 剩下叶秋比之叶蝉稳重得多,依旧稳稳的站着,不曾乱动。 “再过一日,西辞就要回京了。不过或许你见不到他了,我打算派你去做一件事。”方笑语皱着眉想了一想,终究还是有了决定。 “主母请吩咐。”叶秋立刻正了脸色。 “我打算派你去风国一趟,帮我查一个人。”方笑语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脸来。 “主母要查何人?”叶秋问道。 “一个王爷。许多年前,他曾独身去了北燕,最后却犯下了几起凶残的杀人案,被关押在守将府的大牢之中。那之后,他被风国逐出门庭,最后被处斩了。”方笑语所说的就是在北燕守将府之中见到的那个王爷。当时他给了她一张地图,那地图本是缝在他的皮肤之中的,他硬是扯断了线,从皮肤里将地图抠了出来。 她一直觉得那王爷看她的目光很奇怪。只是之前年纪小,她也没有太在意,再加上又是那么个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所以当时她就也没再追究此事。 可是这一次在守将府中发现了柴昭为温英姿留下的坟墓,在那里他还得知了大周霜王萧入的母家竟然就姓柴,这让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王爷见到他时的样子,与萧入刚看见他时的模样有那么点相似。 说起来,那王爷也死了很久了,事到如今再查起来也未必就有什么意义,只是他近日里总是想起那个蓬头垢面对着她笑的诡异的脸,最终还是想要将事情查个清楚明白。 “我要你查清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母家。我更想知道他当年为何要只身去往北燕。”方笑语吩咐道。 “属下明白。属下何时动身?”叶秋不知道主母为何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风国王爷如此上心,但做属下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清楚得很,所以也绝不多问。 “今日便歇着吧,明日你就动身。我会让苍蒙与你一路,你们早去早回。若是查到那是最好,若是查不到也便算了。注意安全。”方笑语可不舍得折了苍蒙和叶秋这样的好手。要培养出这样的人可不容易,而那风国的王爷却不过是她一点好奇罢了。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顺其自然吧。 “是,属下定不辜负主母嘱托。”叶秋恭敬道。他在月影司训练的那段日子,每多待一日,对于方笑语的敬畏就多一点。 叶秋与叶蝉离开后,方笑语却闲不下来,他在府中迎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臣女叩见皇上。”方笑语心里琢磨着,皇帝来此怕是因为早间酒楼之事。 果不其然,皇帝笑了笑道:“笑语丫头,起来吧。不请朕进去坐坐?”皇帝丝毫没有提及要见安王,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他是来见方笑语的。 “皇上请。”方笑语连忙将皇帝请了进来,并且心中开始想着要如何跟皇帝解释之前酒楼中发生的事。 事实上,酒楼中发生的事倒是没什么。从一开始,她会前去酒楼,会遇到邪教妖人传教,这都是事先算计好的。就算是拆穿那邪教妖人的手段,收拢民心,那也都是早已有了腹稿的。 包括后来虚云大师的出现,还有妙方大师等得道高人在几乎同一时间在京城不同的地方开坛讲道,这也都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虚云大师他们要讲的,除了佛法道法之外,在讲道结束之时,都会统一提到佛祖道祖托梦,今有妖孽祸乱朝纲,大兴邪教,并且会预言妖孽不除,必有天罚。 一个两个人说或许还有人存疑,可若是所有排的上号的得道高人统一了口径都这么说,恐怕造成的影响是空前的。 而这时候皇帝若是再下一封诏书,也提及此事,百姓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恰巧她刚刚在酒楼上演了一出神迹,一传十十传百之下,对于邪教的打击必然是巨大的。 这些都是大事件发生之前所必须要做的铺垫,等到大事件发生,众人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众位大师和皇帝口中的天罚。那些活下来的人会认为是他们的纵容才导致了天罚的产生,会认为他们是亵渎了神明所以才会遭到责罚。 而前世,这个大事件是叶书成用来攻击皇帝的借口,换到今生,由皇帝首先来预言这大事件的发生,将一切的罪过都推到邪教的头上,此后就算是再发生任何事,百姓也会想想此事的影响力,对于朝廷对于皇帝的信任必会更上层楼。 但,坏就坏在了那道惊雷之上。那道巨大的雷电一开始根本就不在她的计算之中。 她也不知道为何那道惊雷就那么巧合的在那个时间响起,即便是刻意算计,怕也不能如此准确。 且最重要的是,若只是一道雷,还可说是巧合。可打雷之前天气万里无云,太阳高高挂着,哪有一丁点要下雨的趋势?可突然间便是一道惊雷,吓坏了京中百姓。而这雷仅仅这一道而已,事后也没有下过雨。她假装佛祖附身,沈华将香阳等人抓走之后天空又突然放晴,一切的天气变化,都似乎是在配合着她的一举一动般,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巧合过头了。可若说不是巧合,但又真的不是她的筹划。 这种事,皇帝很快便能查清来龙去脉,可唯独这雷电,她没有办法解释。 承认与她有关吧,就怕之后皇帝会再提出更多可怕的要求,若是她不能完成,从前那点谋划就都打了水漂了。可若是不承认吧,她自己都觉着有些假。她就怕皇帝认为她藏私,简直里外不是人。 “朕听闻,今日佛祖再次降临我大承,可是真的?”皇帝的语气还算平静,但神情出卖了他。 方笑语只得笑着点头道:“是真。只是,连臣女也不曾想到,佛祖竟会为一邪教而大怒,亲自降世……” 方笑语说的有点心虚。这若是放在小说里简直就是中二病晚期。可在这个迷信神佛的时代,特别是在一个佛祖的粉丝面前,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能激起对方的兴趣了。 果不其然,皇帝那一脸铁杆粉丝的模样让方笑语有些哭笑不得。 “如此看来,佛祖还是眷顾我大承的。笑语丫头,朕下一步该如何做才好?”皇帝虽未曾亲眼看到佛祖降世,但那道惊雷他确实切身感受到了,此刻那被划了好长一道墨痕的奏折还在他案前摆着呢。再加上他之前在将军府曾经见过一次方笑语被佛祖附身的模样,所以并未怀疑。 事后他着人去查过,他的人回报说那惊雷与方笑语有关,这叫他一惊。听了那人详细回报此前的来龙去脉,皇帝甚觉惊喜。 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只是对于方笑语这佛女的身份更加信任了一些。 从前还只是因为方笑语能够预言一些天灾,再加上他自己梦中也梦到过佛祖提及方笑语,所以才对她信任。可如今,许多人亲眼见着,佛祖一怒,惊雷降世,而佛祖离开,天气便又重归晴好,他可不认为一个假的佛女能够拥有操纵天气的本事。 皇帝现在的想法就是捡到宝了。那么多的国家,为何偏偏方笑语就出生在了大承?那岂不是说,大承一开始便是有佛祖眷顾的?看来,他的信仰也非是完全没有收获。就此,他对佛祖便更加虔诚了一些。 方笑语见皇帝没有问她那惊雷的事,不由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于是也绝口不提这个话题,而是道:“皇上,虚云大师等人此刻怕是已经将神魔大战,邪教乃是魔道散布在人间的棋子一事与信徒提及了。” “不错,朕已收到了消息,此事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百姓因此而慌乱不已,若是不及时处置,怕是会引起恐慌,造成大乱。”皇帝就是为此才来找方笑语的。 这种恐慌可大可小。若是不及时疏导,恐怕等不到往后,就要大乱了。 “所以皇上是时候该发下那道诏书了。不过,诏书的内容要稍作改动。”方笑语一笑。 “如何改动?”皇帝问道。 方笑语笑了笑,而后说道:“虽今早酒楼中之事是在臣女意料之外,可皇上不妨加以利用。便说,佛祖感念苍生疾苦,不忍百姓颠沛流离,于是托臣女之身与皇上面见,言两月之后,若邪教不除,便会天降神罚。只是佛祖不忍百姓因魔道之人而遭难,慈悲为怀,特给了皇上几番提点。” 皇帝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噱头。 方笑语在众人面前展现神迹,这是许多人都看着了的,若是他再提起佛祖降世之说,怕是众人都会信了。 再者,他诏书中的内容与虚云大师他们所言佛祖托梦如出一辙,无形中便加重了可信的程度。 方笑语之所以这样建议,其实就是为了让皇帝的诏书中出现她的名字,哪怕只是以一个佛祖降世时所用的‘容器’的身份也无妨,她要加大她在大众心中的认知度。要让她的名字出现在人们心中时立刻就会与佛祖联想到一起。 这个容器当着一点也不憋屈。在世人心中,能够成为佛祖的容器,必是有大气运大福缘加身之人才可。否则大承那么多人,就算是得道高僧都不知凡几,为何佛祖偏偏选中了她? 一旦百姓有了这样的印象,方笑语的未来就有了一定的保证。 没有一个国家会轻易的迫害一个得到上天眷顾的人。特别是这个人还居住在你的国土之上,为你带来幸运。 只要她不做出什么通敌叛国的事情来,皇帝就会将她当菩萨似的供起来。而这,就是方笑语的目的。 在这样的时代,再也没有什么大树会比皇权更加的粗壮了。 之后的谈话反倒都是些细节,待到皇上离开后,方笑语这才算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皇帝离开后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转道去见了安王,兄弟两个也不知谈了些什么,只知道皇帝离开时,心情似乎不错。而之后安王也是满脸带笑,夜里就在苏红绸的屋里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叶秋便和苍蒙离开,去了风国。 方笑语一觉睡得舒坦,到了午间才起来。 解语见她累了,倒也不打搅她,时常盯着,准备的饭菜一直在锅里热着。 外头已经热闹翻了天,王府的门前总有看热闹的百姓,且越聚越多,府里收到的帖子也是一张张的,一会儿这家的夫人要宴请,一会儿那家的女儿要拜访,解语全都给压下了,说一切的事都待世子妃醒了再说。 一夜之间,京城里传言满天飞,方笑语俨然成了天女下凡般的神仙中人,那些在酒楼中亲眼看着方笑语是如何制造神迹,如何挥手间治愈他人病痛的,又如何被佛祖附身的,又是如何操纵惊雷的,传的是神乎其神,方笑语自己听了都以为在听神话故事。 特别是那个喝了方笑语‘变’出来的美酒的商人,更是亲自现身说法,有认得他的,见了他精神的模样与之前全然不同,更加觉得传言可信了几分。 百姓是最容易被舆论引导的。于是在传言愈演愈烈之后,那些被虚云大师等人的神魔大战天降神罚论吓到的百姓,隐隐的都开始期待方笑语能够有什么除魔卫道的本事。 而此时,皇帝下诏,说是听闻昨日方笑语之事,便召见,之后,佛祖怜世间疾苦,不忍百姓遭难,特借方笑语之身与之会面,给了他一些提点。 诏书中内容冗长,但是语言却简易的很。因为不是每个百姓都会咬文嚼字,所以几乎就是用大白话来书写。 论及诏书中的内容,总结起来有以下几点。 一,皇帝昨夜亲自见了借方笑语之身降世的佛祖,得到了佛祖的提点。 二,佛祖言,世间邪教兴盛,乃是源于仙界神魔大战之中魔道被正道重创,于是便起了邪心,在人间布道,企图引起各国大乱,致使朝堂动荡,家国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借此收集世间怨气,以求早日恢复。 三,邪教之人乃是受了魔道蛊惑,早已被仙人锁定。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时回头却还为时不晚。若是执迷不悟,便要受到天罚,且死后灵魂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难,永世不得轮回,甚至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四,天罚降下的时间约为两个月后。至于天罚究竟是什么内容,佛曰:不可说。 五,若是信我佛者,便得生路。待到天罚降下之日,百姓可到指定的某些地点避难。若是不听不信之人,生死自负。 而后便是一些避难的地点,其中都详细的注明了避难的流程。 灾难还未开始,京城里便人心惶惶,但是,皇帝的一纸诏书,将这所谓天罚的恐慌降到了最低。 而一些人还注意到了诏书之中皇帝提及过他是借着方笑语之身与佛祖见面的,昨日亲眼见过方笑语施展神迹的人便开始互相传播,最后竟是奇迹的安抚了不少人的慌乱之心。 而方笑语的名字,就真正开始在京城中变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诏书下达之后,原本猖狂的邪教开始销声匿迹,原本随处可见的传教之人竟是一个也看不到了。而香阳成了那邪教妖人的反面代表,众人在赞颂方笑语能够引发神迹的同时,香阳作为引发神怒的罪魁祸首也是好好的在京城里出了名,只是这名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就算是关在大理寺的大牢里,都能听到他被吓的动弹不得的英武传说。 不过好在他被沈华带走的时候,方笑语吩咐过要将他单独关押,这才免去了他被人惨无人道的围观的下场,但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受到狱卒每一次给他送水送饭时那看怪物般的目光,这种未知叫他恐惧不已。 说到底一个玩杂耍的,靠着乡亲们给几个铜板混混日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又没有什么丰富的知识,一开始觉得方笑语是个神棍不过是因为方笑语的那些把戏他自己就会,自然不会心存敬畏。 可那道雷电算是劈到他心里去了。一想到对方可能真的是神仙之流,能操纵风火雷电,他就吓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一眯过眼去,梦里就是方笑语那庄严含怒的神情,明明是女子的身子,却是男子的声音,随手一点,他就被那雷劈成了渣子,于是他立刻就被惊醒了,直到此时还浑浑噩噩的无法睡去。 他饭吃不下,干渴了只能喝点水。觉又睡不好,短短一夜的工夫,他后脑处就被熬出了一撮白头发。 香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被神仙给盯上了,天地之大,他可还有容身之处?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怕,在这空旷的牢房之中,安静的落针可闻。他一个人蹲坐在角落,脑袋狠狠的埋进膝盖,心中充满了恐惧。 而此时,牢门突然被打开,隔着那木头笼子,香阳抬头看到了狱卒那有些嘲讽的神情,心中一阵不舒服。 他重新将头埋下,不想去理会狱卒对他的讽刺,可那狱卒冷笑了两声之后便道:“有人来看你了。” 香阳一愣。他无亲无故的,此时又逢牢狱之灾,还会有什么人来看他?(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给你一条活路 “是你?”香阳看到眼前来看他的人,神情中的茫然还没有全部退去。 这个人,是导致了他此刻被关在大牢的罪魁祸首,虽然入了牢房之后,狱卒也没有大骂他欺负他,饭菜不曾少,水也管饱喝,可是从狱卒那里时常听到的外头的消息,却让他一点也无法庆幸起来。 他是被方笑语给吓着了,因为他坚信操纵天雷的人不可能会是个凡人,甚至于到了牢中之后,他都不知道方笑语真正的身份,还是从狱卒的那些嘲讽的话中他才窥得了一丝玄机。 于是,一夜间,他开始疯狂的想着各种后果,甚至于他已经想象到方笑语之所以在那个时间去了那间酒楼或许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冲着他去的。特别是借由他被捕,突然就出现了神魔大战的传言,这让他颤抖着不知道自己未来究竟会拥有什么样的下场。 而现在,那个女人来见他了。自然不可能只是来看他笑话的。他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对方身为世子妃,哪怕是动动手指也能轻易的捏死他,而现在却出现在这肮脏的地牢之中,就是为了来见他。 “你很意外?”方笑语一点也不在意地牢里潮湿肮脏的空气,这样的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了,何况,那些精彩纷呈的前世之中,更加肮脏不堪的环境她也待过,这里是单人牢房,已经算是地牢中比较干净的地方了。 香阳没有说话。他当然意外,可此刻又觉得不是那么意外了。 最坏的情况都已经发生了,接下来,就算是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小人这才知道您的身份,还望世子妃宽宏大量……”香阳没什么不甘的神情。曾经全国各地跑着演杂耍,一场下来也就几个小钱,勉强管了温饱,后来他辗转来到京城,每一次表演完了,银子倒是比从前多了些,可要承受的压力却倍增。 京城是个遍地金银的地方,也是达官贵人多如狗的地方,哪怕是街上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人,都可能会是某个大世家的公子小姐,至少也是个豪族家中的奴才。 那时候他才发现,他虽是自由之身,也勉强能管得了温饱,但其实比起来,还不如一个豪门大族的奴才来的金贵。 他要在京城里扎住脚跟,就必然要受无数的委屈。有时候夜里自己就会化身成诅咒一切的恶鬼,咒骂着那些高高在上将他当作蝼蚁的人。 所以,当这个悄然兴起的邪教出现的时候,他很容易便被忽悠了进去。实际上他自己也明白,这教派怕不是什么好教,可是想想,能改善自己的生活与地位,哪怕就是最后凄惨,好歹也过过了人上人的日子。 所以,他传教异常的卖力,当自己靠自己的本事成了十二香主之一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虽然压在他头上的还有堂主还有道主,可那却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他手底下的人对他言听计从,每拉一个人入教就能获得不菲的好处,这一度让他沉迷于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对堂主对道主便更加地向往。 但是,还没有等他的野心膨胀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时候,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让他彻底的清醒了。 一梦醒来,他依旧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不同的是,从前的他还有一份能自力更生的本事,如今身陷牢狱,却连曾一度厌恶的杂耍都开始变的让人怀念起来。 他发现自己或许钻了牛角尖,非要赖在这繁华的京师不肯离开。实际上,虽然各地都有这种从不体会疾苦的人上人,可他从前一路辗转各地时,只要小心,懂得变通,就能安全的表演之后再从容的离开。 可他被京城的繁华迷花了眼。当他踏入这个繁华的都城时,心中似乎有个声音总在蛊惑着他。告诉他,一定要在这里站住脚跟。 到头来,这几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梦醒了,他依旧是那个两手空空孑然一身的人。他还是要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仰望,还是要低下那本就不高贵的头颅。 与从前没什么不同。不同的是此刻他失去了自由。 “你这态度转变的倒是快。这就是你们常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方笑语还以为对方能够嘴硬一下,虽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头目,可也毕竟是头目不是?故事里的反派不是常常咬着牙硬撑,不动大刑死也不松口的吗?这香阳倒是识时务,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了。 “民不与官斗。小人只是想活命罢了。”香阳心中忐忑。 按说邪教近来如此猖狂,竟还都有大言不惭放出话来要推翻叶家江山的。他这种好歹算个头目的人被抓了,下场通常都会凄惨无比。他对自己有着很清醒的意识,他很可能会是被杀了儆猴的鸡。 但是,他看到了那条生路。虽然路上荆棘密布,甚至路的那一头究竟是什么也看不到,但至少比起后头的死路来说,让他有了一种希望。 这位在京城里大名鼎鼎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安王世子妃,她亲身入地牢来找他,定然是又想要他去做的事。 她不可能只是来嘲讽他的,因为他的身份根本就不配。 即便是皇上的亲儿子她都敢毫不犹豫的得罪,又怎会在意一个小人物的死活? 当他昨夜真正听到狱卒细数了这位安王世子妃的胆大言行之后,他竟然还有那么点佩服。 不是所有人都敢跟皇子对着干的,特别是这个皇子还有着继承皇位的可能性,虽然这种很小。 不过再一想这位安王世子妃的身家背景,却又觉得这不算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了。他要是也有个拥有五十万军权的爹,恐怕他也会这个张扬。 方笑语倒是对香阳有些刮目相看了。在酒楼的时候,这就像是个被人逼的发了狂的小人物,不自量力的企图对抗他根本无法对抗的力量。 但是仅仅一夜,他竟然就自我反省到了这种地步,然后清醒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甚至已开始就没有期待着那个邪教能够给他任何的救援。 他对自己的是棋子的身份有着清楚的认知,所以知道自己在地方心中的价值。他知道对方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所以要自己寻求生路。 “你既想要生路,我就给你一条生路,就看你是否把握得住了。”方笑语喜欢香阳这样的聪明人。这种挣扎在底层的小人物的心境,对于上层人的恐惧与渴望,还夹杂着深深的怨恨,她虽然没有真正的经历过那样的过程,但是却看过不少这样的人。 为了能活命,他会使尽浑身解数,像一条疯狗一样追着对方紧咬不放,为的,仅仅是能够回到最初那个被她弃如敝屣的身份。 “世子妃有何吩咐?”香阳认命了,却也不认命。 他想出去,从这个阴暗潮湿的大牢中出去。想呼吸新鲜的空气,想看到形形色色与他无关的人。 他想走出这个牢笼,想离那个可以夺走他性命的铡刀越远越好。哪怕出去之后依旧要回归成一个玩杂耍的,靠乡里乡亲的施舍几分银钱来填饱肚子。但他已开始想念那样的风吹日晒却自由无忧的日子。 方笑语对香阳的反应十分满意。所以她提出了她的要求。 可香阳却倒吸一口冷气,对于方笑语话语中的那些后果,他还没有答应,就已觉得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一个人究竟能够狠辣成什么模样? 他以前却没有一个强烈的清晰的认知。 但此刻看着面前这个衣着光鲜容颜亮丽的女子,他却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惧怕。 一句话间便能埋葬一个家族,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可能因此而丧命,但是,对方连眼睛都没眨过。 “怎么?你不愿意?”方笑语的话如同幽冥中的恶鬼,狠狠的灼烧着香阳的理智。 “小人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哪怕听从世子妃的话这样指正,怕也不会有人相信。”香阳有一些想要拒绝,可是一想到拒绝之后的后果,他又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为了救别人一家的性命,用自己的命去换?值得吗? 最重要的是,对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可能他就会死在一个阴冷无比的角落之中,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这才想起来,原来他无亲无故啊。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此刻外头因为几位大师和皇上的圣旨而人心惶惶,急需一个人来平息这种恐慌。邪教之人乃是魔道的傀儡,此事已在百姓心中牢牢扎根,一旦天罚降临,所有人都会对邪教之人恨之入骨,届时你们就算是勉强保住一命,也会时时刻刻活在他人的仇恨甚至追杀之中。可你不同。” 方笑语说着看了香阳一眼,见他眼中的挣扎之色渐退,继续添上一把火道:“我可让你成为那个回头是岸的人。让百姓见到你幡然悔悟后得到上天的原谅,让你成为这个教派之中唯一一个得意存活的人,到时候,百姓便不会再怨恨于你,反倒是会感激你的幡然悔悟让天罚降临的小了一些,救了许多人的命。届时,我再给你换上一个身份,给你一笔足以让你一生无忧的银子,你远远的离开京城,去任何地方都好,总能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辈子。” 香阳心动了。 他一开始入教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那么多。甚至他都没有觉得教派有能够推翻叶氏皇朝的可能性。他只是需要一个容身之处,想要拥有一个能满足他虚荣的身份,所以没有考虑清楚后果,便脑子一热的加入了。 可现在后果显然而易见的摆在了他的面前。那些叫嚣着要推翻叶家天下的人,身为皇帝,如何能够容忍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存在? 无论使用任何的方法,皇帝一定会对他们的教派斩尽杀绝。 无关狠不狠毒,这事关一个皇帝的尊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以,即便他能够从牢中逃出来,将来也是寸步难行。 既如此,不如答应了方笑语的条件为自己博这唯一一条生路。 “世子妃真能保小人性命无忧?”香阳再三确定道。 “你还不值得我欺骗。”方笑语的话听起来有些伤人,却是事实。 香阳听到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反倒是更信了几分。 如果按照方笑语的话来做,他就会彻底出现在京城百姓的视线中。对方应该不会冒着被百姓怀疑的危险而对他一个小人物下手,所以他活下来的机会很大,很大。 咬咬牙,香阳最终有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又睁开,心中仿佛下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对方笑语道:“小人明白了。小人会按照世子妃的吩咐行事。近来京城里出现的猖狂邪教,其幕后之人乃是当朝丞相,梅苍云。” 香阳说出了这句话,似乎松了口气。 开弓已无回头箭。剩下的,已经身不由己了。 “哦?原来京中邪教的教祖竟是丞相大人?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方笑语一脸惊讶。 香阳咬着牙看着方笑语,心说女子都是如此善于伪装不成?明明是她指使他将一切都推到丞相的头上,如今却装作第一次听说此事的模样,这眉眼间哪还有一点此事是她一手策划的样子? 她就这么恨梅丞相不成?竟不惜用这样的手段,来置梅丞相一家老小于死地? 这种教派若是牵扯上了朝廷大员,皇帝必然勃然大怒。特别是丞相乃是文官之首,权倾朝堂,皇上更加不可能放心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时时的觊觎着他的皇位。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若他是皇帝,他就一定会这么做。就算不杀,也绝不会再如从前般信任。这位世子妃殿下,分明是想将梅丞相往死路上推!(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成为众矢之的的梅丞相 京城中风声鹤唳,而朝堂的风向也开始慢慢的改变了。 丞相一党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反倒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脸上清晰的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外头传言方笑语将流沙国入侵北燕,而镇远军屡屡失败的责任推给了孙云还有几个丞相安插在其他三位副将身边的几个队长,这已经是摆明了要将北燕之前失利的责任扣在丞相的头上了,所以即便是丞相的派别之中,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知道丞相与方剑璋之间真相的人沉默以待,因为他们很简单的就能想到,无论北燕之事是不是丞相的错,方笑语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丞相彻底的拖下水,为的就是给她爹方剑璋报仇。甚至于他们还怀疑方笑语的这种举动会不会是方剑璋在背后指使,只是委托了方笑语出面做这个恶人而已,他自己躲去了西北,于此,对他的名声也不会有太大的打击。 而不知真相者认为方剑璋以及他的镇远将军府就是一群白眼狼,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丞相施以援手,他不仅不思报答,反而恩将仇报。纵容着方笑语害死了丞相之女梅素惜,打压周子风,如今竟又陷害丞相背上叛国的罪名,这就是摆明了要置丞相于死地。 但无论外界如何传言,于方笑语而言都不重要。此刻的方笑语正在等待叶西辞回家。 牢里的香阳突然‘坦白’了一切,称他有一次不小心偷听堂主与道主的谈话,得知教派背后是由丞相大人撑腰的,他不敢声张,只默默退去。但此时听闻大承因为邪教将会有天罚降临,又得知邪教之人事后会下十八层地狱。他亲眼所见佛女引发神迹,亲眼所见佛祖借方笑语之身降临,亲自被佛祖训斥,亲眼目睹惊雷炸响,他越想越怕,随即决定回头是岸。说白了就是争取宽大处理。 于是,丞相梅苍云的罪名除了通敌叛国之外扰乱军营之外,又加了条建立邪教企图谋反。 这些罪名无论哪一条拿出来都是要命的死罪,虽然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只要百姓中流传不休,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就是不信任的种子萌芽之时,哪怕此刻皇上不处置他,早晚有一日这些矛盾还是要爆发的。 丞相府里这些日子愁云惨淡,虽然对外界的传言没有任何的反应,可没一个人心头都笼罩了一片阴云。 梅苍云立于书桌前,手中执笔,轻蘸点墨,在透白的纸上写下一个‘忍’字,随即撕毁。 他的目光灼灼煞人,脸色阴沉,握笔的手指青筋乍显,手指还有些颤抖,足以见得他此刻并不如表面显得平静。 梅苍云有着自己的担心。 虽然从未想过要谋反,但他的手绝不干净。他利用几十年光阴,亲手制造着一起起冤案,促成了许多人的家破人亡,而后再亲自现身救下他们,指点迷津,所以几十年来,他的手眼遍布朝廷。 他无意谋反,也不想推翻叶家江山,可是他喜欢权力,享受这种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滋味。他想要掌控朝堂,暗中扶持一股连皇帝都不得不忌惮的势力,但是,他不打算将之现于人前,而是放在那阴影之下,若有朝一日他丞相府终究要遭帝王猜忌,此庞大的势力也可让帝王投鼠忌器。 所以他很怕皇帝要彻查他的一切,即便他已经做的难以察觉,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否大意的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被皇帝查出端倪。 因为他很清楚,皇帝的身后还有着神龙卫这个神秘的组织存在。他们才是最最难以对付的。 梅苍云并不知道,早在方笑语重生之际,皇帝便已经在镇远将军府中‘不小心’听到了方笑语与方剑璋的对话。方笑语故布此局,就是为了让皇帝知道梅苍云的真面目。 曾经的皇帝很信任梅苍云,比起周相在朝堂中那令人忌惮的势力,皇帝更加相信梅苍云对他的忠心。 但是,方笑语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假冒了一次佛祖显灵。皇帝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着人去查了,其结果叫人震惊。 各地大大小小的官员,上至朝廷二三品大员,下至一个七品芝麻官家的师爷甚至府衙里的捕头,军中的将官,大牢中的狱卒等等等等。皇帝竟是不知,这梅苍云梅丞相这些年来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事。 而只要皇帝起疑,肯去查证,许多事便不会再是秘密。特别是对于神龙卫来说,挖出这些秘密,就跟厨子随手做了一道小菜一般,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可言。 梅苍云的隐藏势力中究竟囊括了哪些人,一份详细的名单早就已经落在了皇帝的手中。其中包括方剑璋这个镇远大将军还有商经纬这个吏部尚书也都在皇帝的视线之内。 方剑璋是最早抽身而后投入皇帝这一方的人,所以才能得到皇弟的信任,可是商经纬之流却没这么幸运。他们根本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早就落在了皇帝的眼中。 而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之事,虽然幕后另有主使,可方笑语却不打算打草惊蛇。既然对方处心积虑不惜引起战争也要做到那件事,方笑语寻思着不防帮他们一把,先将梅苍云这个害了他爹还让她爹帮他数钱的老狐狸除去,再慢慢对付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罪魁祸首。或许因此还能麻痹这幕后之人,到时给他致命一击。 所以,方笑语亲手制作了梅丞相在北燕与流沙国之战中重要的地位,用来坐实了他通敌叛国的罪名。 方笑语并没有什么愧疚,虽然北燕之事并不是丞相在背后指使,可这老狐狸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绝不光彩。 他已经开始怀疑方剑璋是否已经从别处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所以同样的宁可杀错,他也想要借此机会将方剑璋留在北燕。 甚至于京城里开始传言方剑璋失踪可能是做了逃兵,可能是投靠了敌国的时候,他还曾想过亲赴北燕,亲手解决这个隐患。如不是方笑语主动请缨而真的让梅苍云去了北燕,方剑璋的死活能否保障就只能全凭运气了。 方笑语这是阳谋,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隐瞒皇帝,而皇帝因为方剑璋私下里竟然笼络了如此多的人才,也开始怀疑他是否是心存不轨,所以也想要借此机会将这个隐患除去,所以他配合了方笑语的计划,没有拆穿,而是认同,甚至是他亲自吩咐属下在外传出了关于梅苍云可能是北燕与流沙国之战真正的幕后之人的传言,足以见得皇帝也同样想要打压甚至除去梅苍云。 而证据不仅仅是这些。他还与无心合作,将邪教之事也推到了梅苍云的头上。而证据,自有无心去处理。 同时,叶西辞回京这代表着太子也要回京了。而太子与叶西辞全程参与了北燕之事,所以方笑语所说的话百姓若还有疑的话,那么由太子这个大承的储君所说出来的话,恐怕会给梅苍云最为致命的一击。 别忘了,梅苍云一开始是支持二皇子叶书成的。虽然是心怀鬼胎各有算计,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是站了队的。梅苍云怎么就不跟太子心怀鬼胎满怀算计呢?无论他心里有什么想法,在太子和叶书成之间,梅苍云选择了叶书成,这就是最大的错。有机会的话,太子绝不会吝啬这个除掉梅苍云的机会。特别是梅苍云还是当朝的丞相,他的影响力,若是站在了叶书成的一边,对太子是十分不利的。 所以,太子很干脆的就同意了方笑语的计划,利用北燕的战事来除掉他最大的对手的倚仗。 何况此次北燕之行,太子可是憋了一肚子火儿。堂堂大承储君,竟然被人关在了城门之外不让进,害得他险些死在敌军之手,后来又跟着方剑璋逃命,狼狈不堪,从前总是养尊处优的太子何尝受过这样的苦? 这种苦难,虽然让太子的心态发生了变化,甚至是成长了,但是这不代表太子就没有脾气。 怎么说都是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被人如此算计,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幕后之人暂时不好对付,但是他可以拿别人开刀。反正梅苍云摆明了是跟他为敌的,狠狠的打击敌人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于是,太子回京,一场让梅苍云意想不到的噩梦悄然来临。 而此时的梅苍云集合了梅家的嫡系,正在商讨如何应付方笑语的污蔑。意见始终无法达到完全的统一,这让梅苍云的脸色绿的如同饭菜里的葱芯,阴着的脸就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没还似的。 一晃十天已过,京中的空气变得难以捉摸,各家的人似乎都开始销声匿迹了,就算是原本祸害京师的纨绔们似乎也都老实了许多。恐怕是已经被家中人警告过了,免得这些坑爹的给家族带来什么麻烦。特别是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刻。 而十日之中,丞相曾三次被召进宫去,每一次出宫,丞相的脸色都漆黑如墨。 皇帝没有拿出那些致命的证据,只是说这些时日总有人上书弹劾丞相,大大小小的弹劾奏折几乎铺满了皇帝的书案。 这些弹劾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有的罗列了丞相近些年的各种罪责,上到买官卖官,下到纵容奴才白吃白喝白拿百姓的东西,似乎再小在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拿出来添加到梅苍云的罪责中去。 更有甚者,一个一开始就与梅苍云不对付的御史大夫,竟然上书弹劾丞相府的奴才调戏了城中一个商人的庶女,另一个奴才逛了青楼却不给银子,还有一个丫鬟当街抢夺另一位大人府中的一个丫鬟已经付了银子的首饰。 没事找事。 即便是方笑语看了也觉得这是鸡蛋里挑骨头,什么都往梅苍云头上扣。虽然奴才仗势欺人丞相也有责任,却也不至于要状告到皇上面前去。但这位御史大夫就这个干了,这不仅让皇上气个半死,又将梅苍云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整张奏折就直接摔在了梅苍云的脸上,奏折的边角还划破了梅苍云的眼角,留下了一个细小的口子。没有流血,但已泛殷红。 所以梅苍云这几日的心情阴云密布,几乎下一秒便是狂风暴雨。 而他也隐隐感觉到了,皇上对他的态度似乎已有了不满。 这不是个好兆头,他想,或许皇上也已经受了外界传言的影响,对他有着一些怀疑了。 若是不及时想办法制止,恐怕丞相府就真的被方笑语给拖垮了。 他没寻思着方笑语竟然这么狠,对付他一个还不够,竟是想连整个丞相府都拖下水,甚至于可能整个梅氏一族都要被连累。 他太了解方剑璋了。这样的招数,方剑璋想不出来。诬赖他通敌叛国一事他也做不出来。 此刻就连梅苍云都觉得,方剑璋这是不想面对这样的事情,所以才躲到了******石将军打仗去了。但他却错估了方剑璋,因为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方剑璋更愤恨梅苍云的戏弄。 玩弄他的人生,卖了他还蛊惑着要他帮着数钱。他感恩戴德恨不得当神仙供着的恩人,却是破坏了他整个人生的罪魁祸首。 越是重情义的人,在得知被背叛时,那种痛才越是撕心裂肺。 方笑语骨子里就有着读书人的执拗,所以为了报恩,他甚至能亏待自己的亲生儿女,也能接手别人用过的破鞋,养着别人的便宜儿子,甚至允许他在镇远军中安插棋子。但一旦得知自己被背叛了,这种恨就会越壮越大,直至对方彻底毁灭。 而另一边,商经纬又来到了那个遇见神秘人的小巷。 经过思考,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商大人考虑的如何?”神秘人如期而至,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仿佛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你想要我做什么?”商经纬的话已经做出了回答。 他也曾仔细考虑过,因为对方来找他,他绝不信是因为要做善事为他儿子报仇。 凡事总有代价,对方代价恐怕也不低。 他甚至和家里人商量过,但没想到反倒是他的夫人对于此事异常的上心,硬生生的劝服了他。 他知道,他的夫人已经不正常了。儿子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她心中现在全是对方笑语的仇恨。只要能杀了方笑语报仇,就算要他下十八层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商经纬不忍心再看着夫人这样下去。所以他决定赌一把,与这神秘人合作,除掉方笑语!(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帮方笑语除掉梅苍云! “接下来,我要如何做?”商经纬沉声问道。既上了对方的船,总要拿出自己的诚意。何况他也不相信对方会什么也不让他做,只坐收渔利。 那神秘人却一笑,道:“接下来商大人要做的事,就是在方笑语在朝堂上指正梅丞相时,你要做到看起来不偏不倚,实际上却要让梅苍云在劫难逃。”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助方笑语除掉梅丞相,却要让皇上觉得我不曾有任何偏帮?”商经纬立刻就明白了神秘人话中的意思。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除掉梅丞相? 他立刻想到,自己明面上是中立者,但实际上却是暗中效忠梅丞相的。与方剑璋一样,他也是属于被梅丞相算计的一人,在方剑璋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一次意外,他也了解到了其中的猫腻。 所以,他对梅苍云已没有了从前的忠心,他甚至很能理解方剑璋心中的愤恨,理解他想除掉梅丞相的心思。但是,此事自有方剑璋去做,他隐在幕后渔翁得利便好。但既然神秘人提出了要求,他就必须要仔细的想一想,往后究竟该如何处理他与丞相府的关系。 现在大多人还不知道他其实是丞相的人,但丞相府里却有不少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比如梅苍云,比如他的夫人余美玉,再比如梅家的那些嫡系。 如果方笑语铁了心要除掉丞相府,他就怕那些人最后会将他供了出来,如此,他的身份可就尴尬了,甚至于很可能会让皇上猜忌他。 如今外头传的丞相的罪名是通敌叛国之类,全是能满门抄斩诛灭九族之类的大罪。他这几日也注意到了皇上对梅丞相似乎已有不满。 未必全信,毕竟是一国之丞相,可即便只是怀疑,也都代表着梅丞相自此之后已经再不是障碍了。 对于谋反这样的罪名。皇上的不信任就已经是最毒的毒药,足以让梅丞相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心思全都落空。 除非他真的谋反。 可他敢吗?又能吗? 不说别人,即便他看方笑语再不顺眼,再想杀之而后快,她也绝不能否认方笑语的强大。正是因为对方剑璋熟悉,他才能更清楚的体会到方笑语与方剑璋之间致命的不同。因为方笑语绝不会留下祸根。 也就是说。梅家一家都完了。梅丞相被绊倒,至少也是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且以方笑语的心思,就便是丞相府中那些忠仆也是决计不能留下的。 剩下的就是能够置丞相于死地的证据。 商经纬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他在想,方笑语手中究竟有何证据,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传出梅苍云要谋反的流言? “你与梅苍云有仇?”商经纬有些好奇的看了神秘人一眼。 “无冤无仇。”神秘人笑着回答,脸上看不出任何与梅苍云有关的波动。 “那为何要帮着方笑语除掉梅丞相?若是联合梅丞相去除掉方笑语……”机会岂不是更大?商经纬心中想着。 “你为何会这样想?”此时反倒是神秘人反问了商经纬一句。 商经纬一愣,没有立即领会神秘人话中的意思,下意识开口道:“丞相毕竟是丞相,权倾朝野,门生无数。若是联合丞相的势力,对方即便再强大,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而方笑语不过一人……” 神秘人此刻却嘲讽道:“你真以为要除掉梅苍云的是方笑语?” “莫非不是?”商经纬有些糊涂了。 方笑语对梅苍云的仇视完全有理有据有动机。光是梅苍云曾经差点害死了方剑璋又利用方剑璋一事,就足以成为她出手的理由。何况当年她被梅素惜几次三番迫害,虽梅素惜已经死了,可这一切的仇恨却不会轻易消散。 可如今听这神秘人的意思,此事虽然是方笑语在外头吸引目光,难道真正实施此事却另有其人? 神秘人此事却冷哼一声道:“商大人,若是此次不与我合作,恐怕商大人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了。” 神秘人的话让商经纬眉一挑,心跳不由加快。 神秘人也没指望商经纬做出什么惊吓的表情来,而是继续道:“方笑语即便再想除掉梅苍云,可梅苍云毕竟是当朝丞相。若是没有皇帝的默许,你以为他真的可以在皇城轻而易举除掉一个权倾朝野的权臣?” 商经纬一惊,随即道:“你的意思是,要除掉梅丞相的是皇上?方笑语不过是皇上摆在明面上给人看的傀儡?” “傀儡?”神秘人讽笑道:“要除掉梅苍云的是皇帝不错,可你若是小看了这方笑语,以为她单纯的只是一个傀儡,那商大人你就大错特错了。不要小看你任何一个敌人,尤其是那些表面上看起来柔弱的女人。她们一旦发起疯来,论及破坏毁灭之力,比起男子还要更甚。” 商经纬注意到那神秘人在说这句话时嘴角那一抹嘲讽,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他所说的那些后果一般。但他聪明的选择了没有问。 “这个方笑语可比皇帝难对付多了。皇帝虽是皇帝,可毕竟也不过是被关在那座皇宫里的鸟儿,下头的人说什么他信什么,若是臣子奴才有意欺瞒,他也不过就是个睁眼瞎,很容易利用。可那方笑语不同。这个人……” 神秘人说着就停了下来,表情中还有些许迷茫,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方笑语这个人。 印象中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所以可以料敌先机。可她究竟是如何将每一个都看透了的,却让人无从猜测。 商经纬看着神秘人收住了口,但却并没有催促。 神秘人没有就着原本的话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道:“你以为方笑语针对梅苍云就是因为仇恨?那你也未免太小看了这个女人。她这是在震慑,也是在警告,甚至是在宣战。” “震慑?警告?宣战?”商经纬沉默下来,开始思考神秘人话中的玄机。 “莫非,方笑语除掉梅丞相是为了警告恭王殿下?”商经纬突然想到,外界一直传言她与二皇子不合。他也确实看到了几次方笑语驳叶书成面子,莫非是叶书成做了什么事,所以方笑语才杀鸡儆猴就是敲打叶书成? “恭王殿下?”神秘人一脸的讽刺道:“那个叶书成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身世耀武扬威的废物罢了。若他不是皇帝的儿子,他连方笑语一根手指头都斗不过。” 商经纬神色微转。这位神秘人似乎对二皇子叶书成很是不喜欢啊。 “你以为那方笑语有多在乎叶书成?这不过是个仗着身份所以不方便斩草除根罢了。方笑语真正在震慑警告的是周相。”神秘人继续说道。 “周相?”商经纬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周相啊。叶书成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周相。虽然早就已经退了,可是门生却遍布朝堂,他的影响力,即便是在梅苍云这个现任丞相的冲击下也丝毫没有减退。 叶书成虽是皇上的儿子,可在争储这件事上,皇上的心思是放在太子身上的。可即便如此,外界也认为叶书成这个二皇子依旧有争夺储君的能力,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有周相这么个外祖父。 且因为当年梅贵妃曾经丢失过,使得周相以及其夫人对这个女儿心存愧疚,重新寻回女儿之后,更是将这个女儿溺爱到了骨子里。 可以说,周相支持叶书成不是因为叶书成是他的外孙,而是因为周灵是叶书成的娘。 如此说来,方笑语这是在拿梅丞相一家的性命来向周相宣战? 既然我连现任丞相都能斩尽杀绝,何况你一个过了气的? 此时的商经纬不得不感叹方笑语的大胆。即便是身后有方剑璋这个镇远将军为后盾,可方剑璋毕竟不是什么一方诸侯,而是皇上的臣子。他是手握五十万兵权,连朝廷也投鼠忌器。可他却不可能轻易调动这五十万的镇远军来做他自己的私事。 他要是敢将镇远军随意调动,那皇上就正好有了借口处置他。到时候企图谋反的罪名恐怕就落在了方剑璋的头上了。 作为一个女子,竟然独自挑战两代文官之首的权威。若是史书上肯记录,由一个女子亲手将当朝丞相满门送入地府,这也是个不得了的可流传千古的事件了。 而他要对付的,就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了。 神秘人见商经纬一副恍然大悟之态,知道他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若此事方笑语听了二人的谈话,必定要笑出声来。 什么对付梅苍云是为了震慑警告周相,这不过是这神秘人自己的一手脑补出来的罢了。 周相表面上是叶书成的外祖父,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知道周灵取代了简安的身份冒充他的女儿还怂恿着他亲手害了自己的女儿,周相夫妻俩对于周灵那可谓是恨之入骨。 若非是方笑语还需要他们隐藏在后方,周相早就跟周灵和叶书成翻脸了。 此时的周相,可不再是叶书成的外祖父,他是叶西辞和她的外祖父。 周相,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这也足以见得,这神秘人自以为很了解方笑语了,可真正的方笑语却是他永远的猜不透的。 因为,没有人知道方笑语那精彩纷呈的轮回经历,即便是叶西辞她也没有说得明白,只是以梦境为托词,向叶西辞透露了一些他的不同而已。 除了叶西辞和方剑璋,即便是方皓之都完全不了解她,又更遑论是别的人。 商经纬以为他已经了解了一些内幕,寻思着恐怕真是叶书成做了什么让方笑语生气的事,所以才借北燕的由头来陷害梅苍云,来警告叶书成,震慑周相。而这又正好如了皇上的意思,皆大欢喜,只可怜了梅丞相沦为了那个为儆猴而杀的鸡,何其可怜。 可商经纬却又疑惑了,皇上究竟为何要除掉梅丞相?只因为外头这些传言? 商经纬不信。若是一国帝王仅因为怀疑便要除掉一国丞相,那大承的官员最后恐怕就要被皇上杀光了。 他疑惑,所以他便问了出来。 神秘人斜着眼瞥了商经纬一眼,随即说道:“商大人,你以为梅苍云做过的那些事皇帝都不知道?” 商经纬一愣,随即大骇道:“既如此,那我岂不是……?” “那是当然。商大人私下里投靠了梅苍云一事,皇上心里头清楚着呢。所以我才要你帮着方笑语除掉梅苍云,表现出大公无私的模样来,让皇帝瞧瞧,即便你是丞相一党,可若涉及到家国安定,证据确凿,你便会抛弃一切,之位稳固皇权,不让奸人得逞。如此,才能叫皇帝看清你忠君爱国的面目。而从前的一切,事后你不妨制造些机会,让皇帝知道,你与方剑璋一样,都了解到了当年获救的内幕,所以你才会反叛了梅苍云,如此,皇帝才敢安心用你啊。”神秘人给商经纬指了条明路。 此时的商经纬心依旧砰砰乱跳。他没有想到,他投靠丞相这样的事竟然一开始就被皇上知道了。 如此说来,皇上已经掌握了梅丞相这几十年处心积虑的制造冤案,又帮助这些人指点迷津,从而得到这些人的感激的全部过程。这也难怪皇上会猜忌梅丞相。 你做这么多的事有什么目的?已经是文官之首了你还想要什么?丞相之后,难道你还想做皇帝不成? 一旦皇上这样怀疑,那就是梅丞相的死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此时商经纬突然想起一事,于是道:“梅丞相若是难以幸免,那宫中的梅贵妃会如何?她此时怀着龙种,皇上莫不是也要将梅贵妃处死?” 神秘人却冷笑,说道:“她怀的可不是什么龙种。” 商经纬大惊,难道梅贵妃给皇上带了绿帽子,跟别人有了孩子?若是如此,那也难怪皇上会坚定了要杀梅丞相的心。 神秘人不知道商经纬心中所想,而是继续冷笑道:“梅倾城被人喂了药,这一生都休想有自己的孩子。她现在怀着的所谓龙种,不过是一种药力的假象罢了。这孩子,生不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叶西辞回府 商经纬感觉这一天知道的消息比一年的都多。他知道了皇上已经洞悉了梅苍云的一切,也知道了梅可倾怀着的所谓龙种竟然是被人下了药后的假象。 可听人说,梅可倾对于这个孩子可是宝贝的很,即便每次出去散个步,也都是一堆的人前呼后拥,生怕被人给害了去。别人送的补品和安胎药她丝毫不动,反倒是要心腹亲自抓药亲自熬药,且还是当着她的面在她的寝宫里熬,她觉得没有问题才会喝下去。 而她身边跟着的嬷嬷全都是相府里带出来的,大多都是些精通药理的好手,别人那是休想近身的。 若是她知道自己怀着的龙种只是被人下了药根本生不出来,她何至于防的如此严密?待到孩子要生下来的时候,她拿什么变出一个孩子来?那还不如趁着现在还看不出来的时候,利用这个一定生不下来的孩子先陷害一个对手,不拘是谁都行,至少让这个假孩子发挥一点应该有的功用。 而且,知道梅可倾怀了龙种之后,相府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那段时候,梅丞相出门都是满脸带笑的,一看就是心情好的不得了。 原本丞相还想要与二皇子合作,助二皇子登基,然后凭借从龙之功而巩固相府的地位,可梅贵妃有孕之后,丞相的心便出现了动摇。 他当然想让自己的外孙坐上皇帝的宝座,这才是相府地位稳固的不二之选。虽然孩子还没生出来,可皇上正值壮年,只要没病没灾的,还能在皇位上再做上二三十年都没有问题,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外孙也长大了,也有了能够争夺帝位的资本了,到时候再经过他的支持,就算打败太子与二皇子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二皇子之所以能够跟太子分庭抗礼,无非是背后有周相支持。周相不过是一个退了前丞相,便让叶书成有了夺嫡的本事,他一个现任丞相,再经过二三十年的累积,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周相有本事? 但是他也没有立马就跟二皇子闹翻,只是将心思全都压在心里头不说罢了。因为他不知道的自己的女儿生下的究竟会是皇子还是公主。 若是皇子,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公主,那就还得靠二皇子来巩固相府的地位。 他在站位上已经得罪了太子,所以也只有二皇子这一个选择了。 商经纬怎么看丞相那喜悦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他对神秘人所说的话十分的疑惑。难道假龙种之事梅贵妃与梅丞相是不知道的?那究竟是何人给梅贵妃下了药?让她出现怀了龙种的假象又有什么意义? 商经纬看了神秘人一眼,但神色却没有太大的波动。波动全都在心里,他在想,像是这个神秘人这样的身份,他如何会对丞相府的事知道的那样清楚?按说以他的身份,根本就接触不到那些秘密。 梅贵妃有孕是假的这种事也就罢了,丞相处心积虑的布局了那么多年,起初就是皇上都蒙在鼓里,他又是如何知道的?且他还知道皇上已经洞悉了梅丞相的布局一事,足以见得,此人在宫中,在各大臣的府中似乎都拥有着不少的眼线。 商经纬一凛,心想着自己的府中会不会也有着这神秘人的眼线?看来回去时要做一番清洗了。 “今日叶西辞便会回京,太子与他一路。所以也就这一两日了,皇上一定会召见太子询问北燕发生之事的经过,而太子不会放过这个除掉对手的好机会。而为了堵悠悠众口,皇帝一定会在朝堂上,当着众大臣的面儿公开审问梅苍云。而那时候,就是你该表态的时候了。”神秘人再一次嘱咐了商经纬,随即便离开了。 商经纬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神色却突然阴沉了下来。 对方说他的目标是方笑语,所做的一切也都只为了除掉方笑语,可是他越想越觉着不对,似乎自己上了一条难以下来的贼船,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神秘人问他,若是他要他对付皇上,他又该如何选择? 商经纬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却又不知这种忧虑究竟因何而来。 “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吧。”商经纬默默想着,也转身离开了这条小巷,就如同从来也没有来过一般。 而此时的安王府中也热闹了许多,因为叶西辞回来了,叶蝉开始咋咋呼呼的细数主母是如何欺负他的种种事项,还一脸可怜兮兮的要叶西辞替他做主。 叶西辞是个很好说话的主子,也是个心疼属下的主子,所以对于叶蝉对方笑语的控诉,叶西辞毫不犹豫的决定要替他做主。于是,此时的院子里,一脸风尘仆仆的叶西辞与一脸愁苦的叶蝉出现了以下对话。 “主子,你点我穴做什么?”叶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前一秒还笑容温煦这一秒笑容更温柔的主子。 “为你做主啊。”叶西辞一脸认真。 “为属下做主你去点主母的穴去啊!”叶蝉一脸悲愤。 “今儿个就好好的在这反省,待晚些时候再来给你解穴。”叶西辞无动于衷,说完了就按耐不住想要见方笑语的心,头也不回的进了内院。 叶蝉一脸哭丧的模样,看着远去的主子大喊:“主子,属下不敢了,主子,属下表演神迹给你看啊。主子你回来啊!主子你还不如主母呢,主母好歹还给串葡萄!主子,属下真的不敢了啊!救命啊!” 顿时,一阵鬼哭狼嚎声响彻院子。 可院子里来往的下人都无比的淡定。这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好在现在是白天,比起大半夜的鬼哭狼嚎,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叶西辞一进内院,立刻加快了步子朝着房里走去。打开房门,叫了声‘笑语’,却不见有人答应,他甚觉奇怪。 仔细看看,方笑语似乎并不在房中,就连长跟着笑语的几个丫鬟也不在,顿时心里头一阵失落。 他临回来时特地命人送了信,所以笑语不可能不知道他今日回京。回府时没看她在门前等,就寻思着恐怕是在院里给他准备什么惊喜。他想着一开房门就能看到她那张淡无波澜的眸子会突然出现一抹狡黠的笑,期待着她跟他说‘回来就好’,他想着她或许会给他一个拥抱,不用多炽烈,只是那种淡淡的温馨就已经足够。 成亲的时日虽然不长,可他却已经喜欢上了这种生活。那是他从前从不敢想的温馨,觉得身边有一个人记挂着你,你就会拥有着无穷的勇气。 但此刻他却有一种微微的失落。似乎自己如此期待看到她,她却并不期待看到自己一般,竟然在他回府的日子竟还出门去了。 他深吸了口气,也知道自家娘子是个什么性子。跟那些在家里相夫教子以男子为天的女子不同,笑语可是个颇有主见的人。 想想也就算了,也不是有多难过,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想回京之后马上见到她,哪怕十只十几二十日不见,也让他甚是想念。 他将外衣脱下,想先去洗个澡,却发现洗澡的热水已经打好了,此刻还冒着温度。水里头有一丝细微的香味,很好闻,他闻着跟当初在温英姿的墓前发现的那种红颜花的香味十分相似。 他曾听方笑语说过红颜花的功用,不同的颜色竟有不同的作用,也是十分神奇。他闻着水中的香气,记忆中红颜花不同颜色之间气味有着十分细小的差别。而他修炼《天经》,五感也是异常灵敏,所以他已经闻出了水中这种香味,对应的作用是消除人的疲劳,放松精神。 叶西辞笑了笑,原本的那点失落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他想着原本方笑语应该是在为他准备热水,但是或许临时有什么急事不得不离开,这才不在房中。 叶西辞脱了全身的衣裳,泡进了热水之中。 说起来,这池子还是笑语一定要建造的,说是在桶中泡澡实在是蜷缩的难受,于是就花重金建了这个池子,还刻意建在了自己屋子旁的另一间屋子,两个屋子打通了,安了一扇门,如此,往后泡澡时就方便多了。 用笑语的话说,这池子就得建在自己的院子里,免得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想进去泡泡。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这整个安王府里,能够用这池子的人不过是他父王和苏红绸两人。笑语针对的就是他的父王,可见她对父王这气儿还没消。 不过,想到笑语是为了他打抱不平,他心里又觉着甚是踏实安心。 叶西辞安心的泡着澡,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因为旅途劳累,他差一点在池子里睡着了。 待他醒来,觉着已经泡的差不多了,于是起身,一转头就见方笑语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站在他身后,一脸诡异莫测的笑容打量着他的全身,而他此刻,什么都没穿着。 “你回来了?”叶西辞见到方笑语脸上的冷漠顿时就化开了,还不等方笑语说什么,一把拉过她,往自己怀里塞,只可惜,方笑语身上的衣裳太繁琐,不小心勾了,而他脚下又踩到了一片花瓣打了滑,造成的后果就是他拽着方笑语一起摔进了池子,顿时两只栩栩如生的落汤鸡就这么粉墨登场了。 “叶西辞,我杀了你!”方笑语拍了拍脸上的水珠,头发因为湿了已经歪歪扭扭,唯一插着的一根玉簪已经掉入水中。身上的衣裳湿了个透,她为叶西辞拿着的干净衣裳也已经光荣牺牲了。 方笑语一气之下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了叶西辞的屁股上,让原本还含情脉脉准备转头看她的叶西辞噗通一声又一次栽倒在水中,然后方笑语就很不厚道的笑了。 叶西辞从水里爬出来,见方笑语穿着衣裳鞋子却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也是没忍住开怀大笑起来。于是,外头的丫鬟们完全不明白,世子和世子妃这两个神经病没事儿在屋里头究竟是在笑个啥子,只能一脸疑惑不解的继续干活去了。 两人笑的够了,这才从池子里出来,方笑语赶快喊了解语,叫她再去准备两套干净的衣裳,两人换了这才回了房。 刚迈入房间,一阵浓郁的香气便飘了过来,叶西辞看着屋子里一桌子的菜,碗筷也都已经摆放好了。 两人落座,解语为叶西辞盛了碗汤,而后笑着道:“世子,这一桌子菜可是小姐一早便起来亲自下厨做的,都是世子喜欢的菜色。光是这汤,就已经煲了两个多时辰了。您尝尝。” 叶西辞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刚刚回来方笑语不在屋子里,原是在厨房里为他亲手做饭呢。顿时间眼前这热乎乎的一桌子菜都显得温馨起来。 他拿着勺子舀了口汤,那属于海味的气息浓郁的几乎要将舌头给咬了下来。再看看那碗中,虾子、蟹肉、干贝等等食材安静的躺在其中,味道层次分明,一点也驳杂。 因为京城不靠海,所以海味十分难得。但是从前他是不吃虾子之类的海味的,总觉得长的怪怪的,有些下不去口。不过后来,方笑语亲自为他做过几道用海味做的菜,他本着自己娘子亲手做的菜,就算是毒药也要吃下去的心思,痛苦的张开了嘴,连嚼都不嚼,直接就吞了下去。 但是,他却发现味道是真的很好,这才开始慢慢的试着去细嚼慢咽,没想到后来反倒吃馋了。 “解语,你下下去吧。饭菜厨房里还有,你跟丝竹他们也去吃一些,这里不用你来了。”方笑语见叶西辞很喜欢,这才将解语打发下去。 解语也知道小姐和姑爷肯定是有悄悄话要说的,所以笑了笑,赶忙的出去连着房门一起关上了。 “你亲手为我做的?”叶西辞看着方笑语的目光极尽温柔。 “可喜欢?”方笑语回以同样的温柔。(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色鬼! 【发烧还没好利索,打字有些慢了。还差一百字左右,大家等个五分钟再刷新一下来看好不好?我马上就搞定它,然后就来替换。】 “你亲手备下的,自是极喜欢的。”叶西辞将一桌子菜吃的干干净净,用实际行动表示着他的喜欢,方笑语就看着他吃,偶尔自己也吃几口,聊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两人用完了膳,解语这才命人将一切收拾妥当,屋里顿时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见四下无人了,叶西辞这才拉着方笑语的小手坐到床边,肉麻兮兮的说了一句:“我想你。” 方笑语倒是极爱听叶西辞说那些情话,倒不是因为情话说的熟溜,懂得讨女子欢心,相反,每一次说情话时,叶西辞都显得十分笨拙。 方笑语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在认识她之前,他唯一接触最多的女子就是他的母妃简安。而当时他的处境十分不妙,与母妃二人光是要在这安王府里平安的活下去都显得极为不易,母妃死后更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光是活命都已经叫他精疲力尽,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想什么情情爱爱的事? 方笑语是以那样的姿态闯入他的视线。不仅拯救了他的性命,同时也拯救了那颗几乎如同死灰的心。他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喜欢,第一次体会到了去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滋味。 可是,听太子说,女孩子是要懂得去哄的。这可是难坏了他。他嘴不笨,可却从未曾用这张嘴说过什么情话,所以即便已经成亲了这么久,他说过的情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且每一次都有些结结巴巴,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这一次北燕之行,险些折在战场上,当自己身受重伤快要死了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最大的遗憾竟是没有跟方笑语说过一句完整的能够讨她开心的情话。 天知道在北燕见到方笑语的时候他又多开心。当时浑浑噩噩还在重伤之中,听到她的声音都觉得是最好的止痛良药,一如当年她从天而降,从背叛他的属下手中救下了他,成就了这一段缘分。 所以,这句“我想你”恐怕是他说过最简单也最熟溜的情话了,几乎就是脱口而出,没有觉得丝毫的别扭。 可即便如此,方笑语依旧在这短短的三个字间听出了一丝笨拙的感觉,却胜在真实。 当初选择嫁给他,是因为自己并不讨厌他。虽然也不觉得有多喜欢到惊天动地,可觉着既然早晚要嫁,与其嫁给一个不知是谁的人,做着相夫教子的事情,不如就选一个看着不厌烦的,还有那么点喜欢的人凑合着过就是了。 但是,叶西辞对她是极好的,从细节中的点滴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他的重要,慢慢的,她开始很喜欢这种喜欢与被喜欢的,依赖与被依赖的感觉,真正的觉得跟他在一起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并且不希望就这样结束。 她开始因为习惯而奢求永远。 这是一件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九十九世的轮回,除了一开始自己还意气风发的想要过好每一辈子的那几世之外,后头的几十世她都是孤独终老的。即便是有些时候她因为所处的时代不得不出嫁,却从未在有过心动的感觉,只微妙的维持着所谓的婚姻,丈夫小妾通房一大堆,自己连个醋都不会吃,还主动帮着纳妾,正好让这些小狐狸精帮着分散所谓丈夫的注意力,不要再来找她,她乐的清闲。 这是她久违了的心动,不因为惊心动魄的过程,而只是平平淡淡的在一起,就觉着这样一生就很好。 听到叶西辞出事的时候,她表现的很冷静,可她自己却知道,那颗淡无波澜的心却已经开始动摇。她会忍不住去想如果他真的死了,自己要怎么办,最终却无法得到结论。 不想他死。希望他活着。依旧如同从前那般疼她爱她,给她他能给的一切。她喜欢这种被人呵护着当做宝贝的感觉,也愿意和这个人执手直到白发苍苍,愿意与他埋葬在同一座坟墓,原意用余下的所有时间来与他相处,即便成仙,即便入魔,即便带着记忆再活一事又一事,都想找到他,等待他,听他说笨拙的情话,看他偶尔调戏自己后却先不好意思而红了脸,看他狼吞虎咽的吃下自己亲手做的饭菜,然后用极尽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似乎要将他的身影印刻到骨子里。 临离开北燕之前,叶西辞问她。如果真有前世今生,如果真有来世,他想要再遇见她,找到她,问她是否会忘记他,是否也会将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凝缩成梦境,伴随着他,就如同她梦到与叶书成前世的那份孽债一样,将他的喜欢也源源不断的让来世的她知道。 她说,她不会忘记他。 她轮回了九十九世,拥有九十九世的记忆,所以这一世哪怕结束了,她也会牢牢的记住他的模样,记住这个在最后的最后让他心动的男人。 而此时此刻,两人之间不过是如同千万个家庭的男男女女中最不起眼的平淡相处,却是两人最为喜欢的相处模式。 “我想你。一直想马上见到你。你有没有也这样想着我?”叶西辞说完了果然老脸一红,顿时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矫情?可事实上这却又是他最真实的感受。 在北燕,他亲眼见到了可能是方笑语前世的温英姿的坟墓,甚至亲眼见到了温英姿的尸首,静静的躺在棺木之中,那张与方笑语一模一样的脸,却叫他复杂难言。 他惊叹那张脸经过了七百年的风霜却依旧美丽,却无法想象方笑语躺在棺木中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时他突然就有了一种急迫感,还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希望方笑语只被他一个人拥有,再也不能被其他人惦记。 他羡慕柴昭,也有一些嫉妒柴昭。虽然他知道柴昭对温英姿的感觉从来不是爱情,却依然羡慕他每隔百年都能再以原来的身份重活一次,用来守护与她的那些点点滴滴,哪怕两人永生永世都不能相见,可他的生命之中满满的全是她。 他轻易的就相信了那关于七百年前温英姿可能是方笑语前世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不如说,他其实是想要相信,想要相信有前世今生,想要自己的执念能够在来世再来世甚至往后每一个来世都能指引他找到她。哪怕对方不记得他也好,过着再与他无关的生活也好,他想守护她,一直到他此刻还无法想象的感到腻烦的那一天。 “不想。”方笑语故意拉下脸,作冷漠状,可眼睛里却带着笑意,轻松的出卖了她。 “真的?”叶西辞笑着,而后便开始脱下方笑语的外衣,却被方笑语一巴掌将他的咸猪手拍了下去。 “青天白日的,世子爷莫不是打算要调戏良家妇女?”方笑语斜了叶西辞一眼。 叶西辞一脸委屈,捂着心口道:“这位良家妇女莫不是不想对在下负责?” “负责?”方笑语挑眉。 “方才你可是将人家的身子给看光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你让人家可如何做人啊。你得对我负责一辈子。”叶西辞那表情,仿佛方笑语就是个霸王硬上弓的纨绔子弟,把那黄花大闺女怎么着了一样,方笑语险些没被笑吐了。 好在她定力不错,愣生生的忍住了,随即瞥了叶西辞一眼,似乎在认真考虑一般,而后道:“你说的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那好吧,谁叫本姑娘心地良善,不忍看你一辈子嫁不出去,就勉强收了你,做个……嗯,就做个暖床的吧。”那语气,那神态,简直豪爽的像个爷们。 叶西辞顿时就被逗乐了,连忙笑眯了眼道:“愿为娘子服务。”说完了速度了的脱了鞋袜,人就跟猴子似的,哧溜的就钻上了床,而后拍拍他身边空着的位置,示意方笑语也上来。 “做什么?”方笑语看看外边的天色,是大白天无误,并非是自己眼瞎。 “暖床啊。”叶西辞调皮道。 “暖完了你就下去吧。”方笑语不为之所动。 “一起暖啊。”叶西辞拉过方笑语的手,一使劲儿就往自己怀里拽。 “色鬼!”方笑语翻着白眼鄙视叶西辞。叶西辞却笑哈哈的就愉快的接受了这色鬼的设定。 两人倒也没做什么孩童不宜的事,只是躺在床上,方笑语枕着叶西辞的手臂,两人就聊了起来。 “你不用进宫见皇上?”方笑语问道。叶西辞刚回京就回了安王府,并没有进宫,只是要太子一人回了宫。 “不必,太子说我也累了,他会与皇上说,叫我歇一日明日再进宫就是。”叶西辞这时候就很喜欢太子的这种体贴。太子知道他想见方笑语,干脆就顺手卖个人情,将叶西辞打发了回来。方笑语之所以当时不在屋子里,就是没想到叶西辞会这么快回来,所以在厨房里忙着做菜煲汤呢。 叶西辞说着继续道:“那些越国宝藏我已经命人秘密的运回来了,对了,我倒是忘记了,这一次,在流沙国的战利品之中找到了个好东西,特地带回来送你的。” 说着,叶西辞起身下床,在桌上拿起一个红色的绸布,将之打开,露出了里头的物什。 “总觉着与你很配。如何,可喜欢?”叶西辞将手中的绸布拿开,将里头水绿色的玉簪放在方笑语的手中,问道。 方笑语看了眼手中的玉簪,神色由喜专惊,最后开始认真的打量起来。 这玉簪硬要说起来,其实是那种奶绿色,看起来十分舒服。也能够看出来,这玉是天然打磨而成,不仅仅雕工了得,说起来,这形态更加像是根据天然的纹饰来雕刻的。 而玉簪的纹饰并不是什么花鸟鱼虫,也没有多高贵华丽,只是看起来清清淡淡简简单单,却极为美丽。 而最让人惊奇的是,这玉簪的纹饰竟然是一只蜜瓜。 就是那种能够吃的蜜瓜,一支完整的蜜瓜,纹理清晰,被切下来的一块还带着种子,斜刻在一边,栩栩如生,看着都叫人食欲大动。 最叫方笑语惊讶的是,这蜜瓜玉簪前世她见过,还知道里头藏着一个秘密。 “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方笑语看起来似乎很喜欢。 “流沙国被狐狼草原覆灭之后,其中搜刮的财宝给了狐狼草原一部分,大裕朝一部分,剩下的都要登记造册,上报朝廷,等待皇上处置。当时我一眼便看到了这玉簪,觉着与你很配,便顺手拿了过来。”叶西辞解释道。 流沙国虽然不大,也不算多富裕,可毕竟也是一个国家,多年的累积,总还是有那么点能拿的出手的东西的。 流沙国这些战利品虽要登记造册待皇上处置,可他只是拿个一两件真品倒也没人会说什么。特别是此次北燕之战他总也是有功劳的,不会有人阻止他。 他一眼就看上了这玉簪,不仅仅是玉质独特珍贵,也因为这发簪的纹饰有些特别,他从未见过用蜜瓜来做发簪的纹饰的。 方笑语不得不感叹叶西辞真是会挑东西。流沙国那么多的战利品他不要,偏就挑了这么一根发簪回来送她。 这发簪本身就十分珍贵。玉簪整体呈奶黄色,蜜瓜的皮带着一点墨绿,切下的那一块带着奶色的橘黄,种子的部分是奶白。这种奶色的玉本就珍贵,何况还是同一块玉中带着三四种天然的色彩,甚至纹路也十分清晰。雕刻师本身并没有破坏它特有的纹路,而是根据天然的纹路选择雕刻了这一支蜜瓜玉簪。 ----------------------------------------------------------------------------------(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地府令 叶西辞不理解这发簪的价值为何会如方笑语所言那样大,因为他在那么多的宝物之中偏偏只挑了这支玉簪也只是因为这玉簪制作的十分精致,又是用罕见的奶玉制作而成,所以才才将它带了回来。≥, 方笑语也不急着解释。而是将发簪在手中转了一圈,随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瑕疵之上,轻轻用手指摸了摸,随即一掰,虽未断,却听到了很细小的裂开的声音。 这种声音并不像是用力掰断时留下的声音,而是那种本来就有瑕疵,只是将之打开一样的声音。 方笑语顺着裂开的纹路,用她特制的叶片暗器在纹路中划了几道,发簪底部就被彻底的断开成了两节。 而此时叶西辞亲眼见着,这发簪的簪子的部分竟然是空的,里头有一根像是针一样的东西,比寻常的绣花针粗一些,但很长。方笑语将针抽出之后,就见那针上刻着三个‘大’字,地府令。 “地府令?”叶西辞拿过长针仔细看了看,并没有觉着这针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用力折了一折,细长的针竟然纹丝不动。 要知道,他修习《天经》,内力的累积已经快要不下于方笑语了。《天经》不愧是级别高的绝学武学,即便是个废物学起来也要比一般的习武者要厉害,何况叶西辞还是个特别适合习武之人,天赋连方笑语都嫉妒。 但就是这么厉害的内力,竟然还折不断一根针? 这么想着,叶西辞似乎被激起了不服输的劲头,眼见着要再加力,非得跟这根针死杠到底了,却被方笑语将针给夺了过来。 叶西辞看了方笑语一眼,方笑语笑着解释道:“这针据说是曾用一块天外陨石制作而成,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你若真用全力,它必定会被折断,那可就失了此物的价值了。” 叶西辞这才想到,方笑语似乎曾说过,这发簪的价值比起整个流沙国的财富都要珍贵得多,如今看来,这珍贵的恐怕不是发簪本身,而是发簪里头的这根针了。 “这针有何用处?上头还刻了字,莫非有什么含义?”叶西辞猜测着,难道是什么神医留下的传承什么的? 不过,叶西辞其实还真猜对了一半。这针当初确实是一个神医打造的。只是这个神医可不是个救苦救难的人,而是个杀人如麻的杀手。 “地府令,曾经是一个极度可怕的杀手组织的宗主令牌,那杀手组织便称为‘地府’。它的创始者乃是个医术极高的神医,只可惜,他不爱救人偏爱杀人,明明有着妙手回春的本事,却偏爱做杀人买命的勾当。他表面上答应了治病救人,但实则总在病人身上做手脚,企图控制那些病人,最后惹得天怒人怨,几十号高手一同追杀围攻,将他逼下悬崖。只不过,此人武功也不差,落崖时虽然重伤,却并未死去,这之后,他销声匿迹于江湖,人人都以为他死了,却不想他隐姓埋名创立了地府,开始了各种收取银子替人暗杀的勾当。”方笑语解释着,却也不得不感叹道:“此人虽性格古怪,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也是号人物。当初一起围攻追杀他的那些高手,被他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一个个全都阴死了。因为他,因为地府,当时的江湖人心惶惶,生怕无缘无故便遭到了暗杀。” “我却从未听过这个组织。”叶西辞摇头,按说这个组织如此强大,他应该有所耳闻才是。 方笑语却笑道:“你没听过那是正常的,这个组织乃是一百多年前的组织,而神医萧然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 说完,方笑语继续道:“地府的总部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尽管江湖人几番查找,也没有任何的线索。平日里,地府就像是一个神话一个传说,没有人见过其真容。可是,它却真真实实的存在在人们的头顶上虎视眈眈,不仅仅是江湖,就算是朝廷也忌惮不已。因为除了那些有名的江湖高手,即便是朝廷命官也有不少是死在地府的杀手手中的。” “如此可怕?”叶西辞感叹。 方笑语继续道:“只是,地府横行江湖几十年后,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就像是从来都未曾存在过一般。实际上,当时的神医萧然,也就是地府的创始者,他遭遇了自己最信任的弟子的背叛,最后跟他的弟子同归于尽。” 叶西辞咋舌,这孩子也是倒霉。 “萧然一生有两个弟子,全都跟他姓,一个叫萧处机,一个叫萧杏华。萧处机为人阴损,尽得萧然真传,而另一个弟子萧杏华乃是个女子,为人和善,虽有手段,却并不如同她师父一般张扬,且乐于与人为善。萧处机心思深沉,城府极深,平日里对萧然尊敬到骨子里,实则却总想着要从萧然手中接过地府大权,所以两师徒看似貌合实则神离。两个弟子都是萧然从小捡来的,所以他以为对二人的教育十分成功,并不曾想到萧处机于心计狠毒之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最后被萧处机偷袭,死不瞑目。但他在死之前却也将萧处机重伤。” “所以萧处机死后,萧杏华就成了地府唯一的继承之人?”叶西辞推断道。 方笑语点点头,随即道:“萧然一生没有娶妻,更不曾有子嗣,唯独对两个弟子倾力培养。他死的时候,年岁已经不小,本就已经在考虑地府的继承人该由哪个弟子来继承,只可惜,萧然虽有这心思,却从来不说。他年岁虽已大,可因为武功不弱,加之又是神医,平日里极注重调养,所以看起来还能活不少的年头,萧处机怕是等不及了,这才做下这样的事,最后反倒便宜了萧杏华。” “萧杏华倒也是个有手段的人,本来她对地府并不存觊觎之心,可师父和师兄都死了,地府必须有人来接管,于是她便扛起了这个责任,成了地府的真正宗主。之后,她实施了一系列的举措,禁止地府的杀手再滥杀无辜,反倒是制作了一套完善的管理体系,虽然依旧做着买命杀人的活儿,但却只是收钱杀人,且杀的大多是些与买主怨恨极深几乎无可化解的仇人,而且每一起命案都做得极像是意外,所以外界才会认为,地府已经销声匿迹再也不现身于世。”方笑语解释道。 “如此隐秘之事,你从何处看来的?”叶西辞疑惑。地府若是依旧存在,按说江湖中应该还有他们的传说才是,可他却从未听过任何关于地府的传闻。而若是地府已经没有传闻了,方笑语又是如何得知的? “不是从何处看来的。”方笑语摇头,而后解释道:“地府据说在几十年前遭遇了什么变故,之后便遣散了。可是,地府的杀手却并没有散去,而是隐藏在某一个地方,悄悄的积蓄实力,等待着他们的宗主再次出现。” “等待宗主再次出现?”叶西辞一愣,道:“他们的宗主莫非失踪了?” 方笑语又一次点了点头道:“自萧杏华之后,地府换了两任的宗主,后来似乎出了什么变故,地府犹如一盘散沙,最后一任宗主也是个女子,似乎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出意外,她想出了一个法子,那便是,这根由神医萧然亲手打造出的神针落在了谁的手里,谁就是地府的主人。也就是说,地府之中不看别的,就看这根针,只要是拿着这根针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是他们的宗主,能够调用地府的势力。” 叶西辞瞪大了眼,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的将这东西给拿回来了。 “可你如何知道它隐藏在这支玉簪之中?”叶西辞觉得方笑语真的都要成神棍了,拥有着方半仙的资质。 “那就要追溯到我的那个梦中了。就是我嫁给叶书成的那个梦中,在我被叶书成放火烧死的两年前,曾有一个人得到了这支玉簪。当时那人并不知玉簪的来历,只是觉着这玉簪精致典雅,所以才掏银子买了回去,本是想送给他娘子的,谁知半路遇上了小贼,被小贼给偷了去,虽然最后追了回来,可这一来一回之前,这玉簪便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块一块的。那人这才发现了藏于其中的长针。” 说着说着,方笑语笑了,道:“说来也巧,那人也是大夫,看到这针就觉着亲切,所以便留下了。后来有一次他要去大周拜访老友,谁知半路上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最后误打误撞的去了地府的老巢,差一点被杀,要不是他带着那根针,又被地府的人给认了出来,他恐怕就回不来了。不过因祸得福,有那根针在手,他不仅没有性命之忧,还白得了一个恐怖的杀手组织的效忠,从此后在江湖中可是混的风生水起,人人闻风丧胆。” 方笑语之所以这样清楚,还是因为这个人她认得,医术不错,以前叶书成找他瞧过病。而且那玉簪原本她也看上了,只是晚了一步掏钱所以被对方得了去。不过以当时她那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一支玉簪而已,别说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就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以强欺弱去抢人家的东西,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但之后地府重新闻名江湖,她听到了此人成为地府之主的传言之后才知道她曾经离这个杀手组织一步之遥。 “原来如此。”叶西辞皱眉。看来,这是方笑语前世发生的事,只是这一世改变了,这个地府令竟然回落到了他们的手中。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惊道:“如此说来,此时这地府令在你的手中,你岂不是成了……?” 方笑语笑了笑道:“不错,地府令落到了咱们的手中,只要去大周寻到地府的隐藏之地,就能成为地府的主人。” “地府隐藏在大周?”叶西辞才注意到这一点。 方笑语点头道:“神医萧然本就是大周人,地府也是在大周江湖中鼎鼎闻名。虽他们也接别的国家的任务,但大多还是在本土活动。我虽有月影司和沧澜海阁在手,但是想要他们在大周扎根却有些不容易。若是能收服地府,让他们成为我在大周的钉子,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且手上的筹码多了,才能更好的跟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纠缠,否则怕是什么时候被人给卖了也不知道。” “嗯,说的也是。看来需寻个时候,咱们得去大周走上一趟。”叶西辞深知没有势力的苦楚,所以对于白来的势力是不要白不要。何况,他之前答应了霜王萧入要想办法帮他夺得帝位,有这样一个组织在手,能做得到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方笑语也是兴致勃勃,道:“待梅苍云的事落下帷幕,咱们便动身去一趟大周,也正好借此来麻痹那个幕后之人。” 两个人谈笑间就愉快的决定了地府的归属,心里也是高兴,一眨眼的功夫就白得了一个如此规模的组织,这也是天大的幸运。 他们的敌人不少,手段越多越好,势力越大越好,这才会让自己更安全,也更有话语权。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总觉着时间过得飞快,眨眼的功夫夜就黑了,两人用完了晚膳,干脆就熄灭了烛火,去做那些孩童不宜的事情了。 而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透,方笑语就被外头的女高音一嗓子给吼了起来。眼看着叶西辞还睡着,知道他为了早日回京风尘仆仆的所以累了,便也没叫他,给他盖好了被子,她这才穿了衣裳洗漱一番出去见那位将狮吼功练到极致的女高音去了。 方笑语刚出去,叶西辞便睁开了眼,而且是一脸的遗憾之色。他还以为方笑语出去前能亲他一口呢,没想到这女子这么不解风情! 叶西辞怨念着,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容,而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既睡不着了,干脆便起身洗漱穿衣,他昨日刚回京便回了安王府,今日该进宫去面圣了。 而方笑语一出了门就见七公主叶心柔一脸惊喜的朝她身上扑,她身子一侧,叶心柔便亲密的跟她身后的房门来了一次爱的接触。那声音之大,让在屋里穿衣的叶西辞都吓了一跳。 叶心柔捂着鼻子幽怨的看向了想笑却憋着没笑的方笑语,狠狠的朝着她竖了根手指头。 说起来,这还是方笑语教她的,没想到如今就被她完美的用在了方笑语的身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试探与后手 “找我有事?”方笑语自动屏蔽了叶心柔的鄙视。 “想你不行吗?”叶心柔捂着鼻子,鼻尖处还微微发红,显然方才是真撞到了,没有丝毫作假。 “你还是想你的程越去吧。”方笑语撇撇嘴,对叶心柔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予以了更深层次的鄙视。 叶心柔小脸一红,或许自己也察觉到了,自从跟程越有了进展之后,来安王府的次数也逐渐减少了许多。她当然知道方笑语不可能真的生她的气,所以做了个鬼脸,表示了歉意,而后说道:“这次来找你还真的是有事。” “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方笑语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你看这个。”叶心柔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块牌子递给方笑语,方笑语看了牌之后眸子一凝,顿时露出疑惑之色道:“一字杀的牌子?” “嗯。”叶心柔点头。 “这牌子你哪儿得来的?”方笑语问道。 叶心柔将牌子放在桌上,回道:“母后给的。” “皇后娘娘给的?”方笑语有些意外,一字杀乃是太子的暗卫,皇后给叶心柔这么一块一字杀的身份令牌又是什么意思? 叶心柔似乎看出了方笑语的疑惑,回答道:“母后跟我说,一字杀里有叛徒,她已经隐隐有了眉目,只是,这个人在一字杀里的地位不低,而且母后和太子哥哥不想打草惊蛇,故而暂时留着没动。不过,太子哥哥已经将此人派出去,表面说是要完成一件困难的任务,实则是将他支开。” “这与我又有何干系?”方笑语皱眉。 “母后知道你掌管着整个沧澜海阁,又知我与你相处不错,便叫我来求求你,想让你重新训练一字杀,将他们的能力提升上去,到时候就不怕其他人心怀鬼胎了。”叶心柔如此说着,脸上的神色却渐渐沉重。 “你怎的这副神情?”方笑语见叶心柔吞吞吐吐的,于是笑问道。 叶心柔犹豫了半晌,对着方笑语是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咬咬牙道:“笑语,我觉着,你得答应母后,但又不能真的插手一字杀的事情。一字杀是太子哥哥的暗卫,向来神秘,就算太子哥哥和母后信任你,也绝不会让你对一字杀了如指掌。即便真的将一字杀的暗卫交到你的手上,我寻思着恐怕也不是全部,可能只是一部分。待这部分人跟你学了本事后再教给其他的暗卫,如此才能保证一字杀的神秘。你万万不能在一字杀中做手脚。我怀疑母后另有安排,你若是在一字杀中安插自己的眼线,被母后察觉到了,恐怕会让太子哥哥对你不再信任。得不偿失。” 叶心柔知道这样提醒方笑语或许会对母后的试探不利,她想,方笑语也能想到这一点。可是,太子哥哥是未来的皇上,一字杀将来就是皇上的暗卫,若能在其中安插棋子,对方笑语来说实在是太过有利了,她怕方笑语会抵不住诱惑铤而走险。 当然,母后是不是存心试探她并不知道,只是觉着将太子暗卫交给方笑语去训练,这实在是有些太过奇怪了。如果方笑语有一点点的不臣之心,对太子哥哥来说都是万分不利的。他们应该不会冒险才是。 她是相信笑语的,可是母后却不一定了。 方笑语看着叶心柔笑了笑,心中倒是一暖。随即又在心中暗暗冷笑。 她当然能看出其中的玄机,也不得不感叹,生于宫廷的人都擅长算计。皇后未必就是不信任她,只是关于太子一事,她得更加谨慎罢了。 或者说,她已经太过得到皇帝的信任了,这种信任的程度让皇后都有些不解了。如果她真的心想着太子还好,若是她临时反水投靠了叶书成那一边,对太子而言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所以,她才托叶心柔送来了这块一字杀的牌子,提出了让她重新训练一字杀的要求。其实这不过是她的一点算计,一箭双雕而已。 她表面上是在表达对她的信任,你看,连一字杀我都放心让你来训练,足见我将你当做自己人,没有防备,你若有心,就该对我感恩戴德,好好辅佐太子。而之所以找叶心柔来提及此事,也是这个目的。找一个跟自己关系好的,自己的信任的人来说,会容易叫人忽略她此种举动背后隐藏着的真正目的。 如果她有别的心思,在一字杀中安插一些手段收买一些人应该是最好的捷径了。而一字杀交到她的手中,就是在光明正大的露出破绽与空子来让她钻。一旦她真的这么做了,恐怕皇后与太子对待她就是另一番嘴脸了。甚至皇后可能还会想法子除掉她。 说不上什么生气,事关太子能否顺利登基,所以适当的试探并非不可接受。但实则她确实很不喜欢对方这样的自作聪明。所以更加懒得去给他们训练什么暗卫,所以摆摆手道:“近来因为大周探子的事忙的很,没什么时间帮助太子殿下训练暗卫,这样吧,待我送太子殿下一套高级武学,一字杀的暗卫学了,怕也不比我亲手训练的要差了。”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那差的倒是多了。她身上那些手段,岂是一套高级武学能囊括的。太子暗卫要是与他的月影司相比,连提鞋都不配。这就是这个武功并不发达的时代的悲哀,即便皇室倾力培养的暗卫,也绝不可能能与她这种有着超级丰富武学和知识储备的人训练出来的人相提并论。 何况,给太子的武学,她也绝不会选择什么太好的,一般般的打发了就行了。太子有没有人用,甚至他的死活又与她有何干系? 叶心柔点头,高级武学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殊不知沧澜海阁之中,还有多少武林中的高手拼命的做任务,就是为了能从中换取一套高级武学。 方笑语手中有这东西,足以让一字杀的实力提升一大截,且并没有真的沾染一字杀的事务,所以也就不用被母后猜忌了。 但她也明白,方笑语很讨厌这种自作聪明,实际上母后这次的试探,是彻底的失去了方笑语对她的真心实意。 她或许依旧会帮着太子哥哥,但也只是看在西辞哥哥的份上,这种主动的尽心尽力与被动的应付之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这话她不能真的对母后说。 母后在宫中待了半辈子,勾心斗角都成了习惯。她不是不能理解母后对谁都抱持着戒心这样的心态,只是若是换了别人还好,笑语的话,恐怕她根本就不买母后的帐。 可以说,她现在还支持太子哥哥,是因为西辞哥哥支持太子哥哥。若是有朝一日,太子哥哥对西辞哥哥不再信任,起了别的心思,她相信,笑语一定还有另外的手段。 父皇的儿子可不止太子哥哥和叶书成这两个。至少书晴这孩子虽然还小,对笑语却十分依赖,笑语对他也是好的不得了。 她曾怀疑过,小十六是不是方笑语寻找的可以代替太子哥哥登基为帝的替代品。太子哥哥若是一如既往的对西辞哥哥好或许也就罢了,若是不然,恐怕夺嫡之争中,他会多出一个可怕的对手。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而笑语这个人,一向叫人猜不透。 她不过是有这种怀疑罢了,可即便如此,可能性依旧存在。 但她不会说。 只要笑语她不想着谋反,不想推翻叶家的天下,她要支持谁都可以。 叶心柔很明白,第一次改变了她灰暗的人生的人是西辞哥哥,而真正改变了她的人,是方笑语。 或许不过是教她画了个装扮,可却让她找回了自信,又帮着她提升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还帮着她和程越的姻缘出谋划策,甚至西辞哥哥还为程越的将来悄悄铺了路。一旦科考结束,只要程越能拿个好成绩,未来便是平步青云,想要娶她也就容易的多了。 这种种的种种她都十分感恩。如果要她在方笑语和太子哥哥之间选择一个,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方笑语。 前提是,方笑语不会谋反。 事实上,她与小十六的关系也十分亲密。 平日里,方笑语不进宫的时候,小十六吵着嚷着要见方笑语,最后都是她带着他玩儿的。父皇似乎将这个他最心疼的儿子交给了她来看顾。 而近来她发现,比起一开始的慢半拍,小十六最近要聪明的多了。许多难懂的知识一点便通,且也不像是之前那样唯唯诺诺慢慢腾腾,反倒是开朗了不少,有时也会与她侃侃而谈。 这种变化对于她这个时常与书晴在一起玩的人而言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似乎方笑语在有意的培养着小十六,让他成为一个聪慧的人。 这与一开始被称为是傻子的小十六实在是有着太多的不同。最让她心惊的是,这种侃侃而谈,这种聪慧只是偶尔显露的,其他的大多时候,他依旧像是个无忧无虑什么心机都没有的纯真孩童,仿佛那些偶尔一现的聪慧都是她的错觉一般。 不怪她会怀疑,是因为她比较敏感。自小因为长得不好看,母亲的身份也不高,更没有强大的家世支持,所以她在宫中的处境十分不好。被人欺负那是家常便饭,常常躲在角落里独自****伤口。 而书晴,他身为十六皇子,却被人叫做是傻子,姑且不追究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但这种时常被人指指点点的痛苦她深有体会。 而那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隐藏自己。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凶狠的人,学了半吊子的功夫却敢跟欺负她的人拼命,久而久之将那些喜欢欺负她的人吓退,她这才有片刻的清净可享。 那么,小十六会不会也是在装傻而已? 身为被父皇疼爱的儿子,虽然排行十六,前头十五个哥哥,似乎皇位与他无关,可事实上父皇真正疼爱的儿子除了太子哥哥和叶书成之外,就只有小十六。 平日里的普通疼爱是不作数的,或许给他们一生荣华不成为题,可在夺嫡一事上,他们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但是小十六却不一样,父皇十分疼爱他,也心疼他,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与其他皇子是不同的。 她想,方笑语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小十六对她亲近的时候也从不推拒。 事实上能看得出,方笑语对于其他皇子从来都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即便是太子哥哥,他们之间也有着完全不可逾越的隔膜。他们之间就真的像是君臣一般,紧守着这种距离绝不逾越,这看似是正常的,其实却是代表着方笑语对太子哥哥根本就没拿出一星半点的真心。或者说,方笑语与太子哥哥之间的距离比之她跟叶书成之间的距离都要更大。 笑语她只是讨厌叶书成罢了,但他们面对面的时候虽然是敌对,可方笑语却是拿出了真心的厌恶去面对他。懒得虚以委蛇,懒得阳奉阴违,该打打该骂骂,对方是不是皇子根本就不重要。 对她也是。她虽然是公主,可在方笑语眼里这公主的身份或许一文都不值。她们的相处间根本看不到身份带来的压抑,就像是再为寻常不过的一对老友,打打闹闹的,融洽得很。 就算是和小十六在一起,方笑语也没有任何将他当做皇子的感觉,反倒像是姐姐对弟弟一般,跟她对方皓之的感觉没什么不同。 而小十六也十分依赖方笑语,对她比对自己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更加亲近。 唯独对太子哥哥,太机械,太保守,从不逾越。 叶心柔有些担心。担心有一天她猜测中的这些事情会成真。她只希望母后和太子哥哥千万不要做傻事自毁长城,放着好好的盟友不要非要树立起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 她不傻,相反,能在宫中各处安插耳目眼线,她还聪明得很。方笑语走的每一步棋都是在取信于父皇。不论是要方将军将军权重新交给父皇,还是所谓的佛女身份,还有之后的大周奸细一事,不遗余力的为父皇寻找解药,给父皇武功,甚至是陷害梅丞相,其实都是在取悦父皇,让父皇对她信任有加。 从一开始,她就不在乎母后如何想。父皇正值壮年,还能在皇位上坐很久,而真到了不得不退位的时候,小十六已经长大了。或许,到时候父皇还会再有新的儿子,方笑语有的是时间去寻找去培养对她自己有利的皇子,来取代任何一个人的地位。 叶心柔偷偷瞥了方笑语一眼,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 她希望像现在一样不要变。可她知道,这些事并不取决于方笑语,而取决于太子哥哥和母后。 无论如何,她需要做的,不是去太子哥哥那里告密,而是要与小十六拉近关系。 叶心柔感叹,太子哥哥,希望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总要有人做坏人 “这武功秘籍你回宫时一并带回去,也不必跟皇后娘娘多说什么,只说我近来有些事要做,抽不出时间来,叫皇后娘娘找个信任的人,根据这秘籍上的功夫教,一字杀的实力自会提升上一截。”方笑语见叶心柔在想什么似乎很认真,于是说道。 叶心柔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点头道:“我知道怎么说,绝不会叫母后怨怪猜忌你。” 叶心柔似乎已经看透了方笑语的心思。方笑语也不解释,只是点头默认了她的做法。 “还有一事……”叶心柔犹豫一番,又道:“笑语,你打算将丞相府连根拔起吗?” “嗯?”方笑语顿了顿,不太明白叶心柔这神情的意义,道:“怎么,丞相府里有你想要保住的人?” 叶心柔摇头道:“这倒不是,只是近来外头传的厉害,说是你有意陷害梅丞相,就是为了报私怨,借此将整个丞相府连根拔起……我觉着你应该有更重要的目的,只是,若是任传言传下去,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难保不会对你生出戒心来。” 叶心柔算是真心的为方笑语考虑的,虽然她的耳目遍布整个皇宫,可是对于父皇身边的事,她很难打听的真切。 父皇已经知道了她的势力,虽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头就如明镜一样。平日里无伤大雅的事被她探到也就罢了,若真是重要之事,她顶多就能探到些假消息,还是父皇刻意卖给她的假消息。 梅丞相近来一直窝在丞相府中不出,除了上朝之外,很少外出。而且他被父皇大骂了几顿之后,就是上朝都请了好几日的病假。 父皇也是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否有处置梅丞相的心思。 所以她有些担心。 梅丞相毕竟是一朝的丞相,文官之首,权倾朝野,又是多年的经营,恐怕势力不若,父皇就算是真心的想要除掉他,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而父皇如今按兵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若是丞相的势力没有根除干净,留下了星火,将来对方笑语恐怕会异常的不利。 再加之京城中传闻的方笑语故意陷害梅丞相一事,也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这明显就是有人在针对方笑语,这叫她不得不担忧方笑语的处境。 “那些消息就是皇上传出去的。”方笑语却笃定道。 “啊?如此说来,父皇对你……岂不是……”叶心柔大惊。父皇传出这样的消息,这岂不是说他刻意在陷害方笑语? 父皇不是对笑语十分信任吗?为何又要这样做? “总要有人来做这个坏人。梅苍云势力遍布朝野,想要将之一网打尽极难,总会有那么几条漏网之鱼。何况,若是要将丞相的势力连根拔起也不现实,否则真追究起来,朝廷事务怕是要陷入瘫痪了。可梅苍云又不能不除,不仅仅是因为他做错了事,肖想了他不该想的,其实也是在蒙蔽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的眼睛。” 方笑语说着笑了笑,继续道:“我不过是被推倒台前的傀儡,看似此事是由我一手策划推动,可实则皇上想要除去梅苍云已经很久了。这次北燕之事已是最好的契机,何况那幕后之人已经为梅苍云的覆灭铺好了路,我和皇上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要怪就怪梅苍云做了不该做的事,触了皇上的逆鳞,否则就凭他的身份,叫他苟延残喘的活着也未尝不可,至少保住了一条命。” “可他做的事实在是太叫父皇忌惮了,也难怪会落得如此下场。”叶心柔叹息,随即又紧皱了眉头道:“这个结果,是那个人一早就算计好的吗?” 方笑语却笑了笑道:“他做了那么多事,牵连了那么多人,所谓的目的也不过是如此而已。他心中有仇怨,埋藏的很深,即便入骨髓,下地狱,依旧想要梅苍云付出代价。既如此,不如成全了他,叫他高兴高兴。人在最兴奋的时候,往往也是最容易放松的时候。他有账要跟梅苍云清算,我又何尝没有账要跟他清算?” 方笑语冷笑。 北燕之事看似结束了,但其实还不算完。对方为了对付梅苍云而选择将他们全都作为棋子来布局,可却从未问过她是否愿意成为他的棋子。 她家大将军和西辞还活着这是幸事,可若是死了呢?若是死在了城门下,死在了流沙国几十万人的刀枪之下,这笔账,她又该找谁来算? 还有那莫名被陷害关在城外不能入城最后力战而死的五万将士。这笔笔血仇,她又该找谁来清算? 她能理解对方仇恨的心情,可是若有仇恨,自己去报便是,缘何要拉了别人下水。 五万将士只剩下十几二十人,再加之之前战场上死去的战事,包括被梁薄阴死的孙云和那全军覆没的十万大军,这些人以为自己马革裹尸乃是荣耀,但其实却不过是满足他人私欲的一件工具罢了。 那些死去的将士们,英魂又可能真的安息? 经历了前世柴昭他们的事情后,方笑语对于这种拿着几十万人性命来开玩笑的人没有任何的好感。甚至如果可以,她甚至愿意将这些幕后里翻云覆雨的人亲手送入地狱。 叶心柔叹息,小脸都皱在了一起道:“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他对丞相府的恨意为何会那么深。丞相府大大小小加起来几十上百口,莫非他就不怕冤魂索命?” 叶心柔觉着自己以前的日子就过得够苦了。堂堂公主还要被人欺负的如同丧家之犬般苟延残喘,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她深有体会。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想过要将欺负自己的人斩尽杀绝,说到底,要下一个斩尽杀绝的命令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真要去实施,她还未必有这样的魄力。 能让对方真的下了血本要斩草除根,他跟丞相之间该是得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叶心柔如此感叹了一句,方笑语却笑道:“他想要报仇我能理解,就凭梅苍云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他就是真的灭了整个丞相府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牵扯到其他人,还连累了我镇远军几十万人丧生,就是为了满足他一己私欲。他既做得初一,我便能做十五,他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完这盘棋,那我就叫他瞧瞧,真正的珍珑棋局究竟有多难破解,看看棋手与棋子间的博弈最终能鹿死谁手!” “笑语你一定要赢。我很不喜欢他。”叶心柔点了点头。她对那幕后之人真是半点好感也欠奉。从前是如此,现在就更是。 “我不会输。至少不会输给他。”方笑语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目光透过半开的窗户似乎看到了很远很远。 另一边,叶西辞一进宫便被皇帝召进了御书房。 此时皇帝正在询问叶西辞关于北燕发生的事,任何的细节都不放过。 而叶西辞侃侃而谈,皇帝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所说的细节,基本上与方笑语和太子所说的吻合,也与方剑璋奏折上的内容有不少重合。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其实一开始就已经在一起对过答案了。 他们将一切的事都推到了梅苍云这个丞相的头上。从他们的指证中,丞相梅苍云似乎渐渐成了一个野心勃勃之人,他不满足于朝堂上的人脉,觉得没有武将效忠就不算是真正的权倾朝野。所以他早就开始布局,操纵科举,陷害方剑璋,而后再假装一副救世主的面孔出现,给方剑璋指一条所谓的明路。 方笑语也不负所望的从了军,甚至他运气好,实力也不错,短短几年便有了巨大的提升,更是一步一步稳步的爬上了将军之位,杀敌勇猛被视为大承的战神。 可是,梅苍云很清楚这些人的感激都是怎么来的。他心里其实是心虚的。即便方剑璋如何的感激他,军权在别人的手中始终不如握在自己手里来的安心。 可他是丞相,在朝堂上已经占了文官之首这样的位子,皇帝绝不会允许一个文官去插手武将的事情,更加不会允许文臣与武将有多亲密的交集。 帝王皆多疑啊。梅苍云这种走一步算几步的人,自然知道如何保持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所以,军权之事只能徐徐图之。 他在镇远军安插棋子,借着方剑璋对他的信任与感激肆无忌惮的拉帮结派,企图将方剑璋孤立,其目的为何,只要稍加猜测便不难明白。 梅苍云的罪过,一开始就被安排好了。不仅仅是方笑语想公报私仇,梅苍云的一举一动,实在是犯了天子的大忌。 或许在当初在将军府听到她刻意说给他听的话的时候,皇帝对于梅苍云的容忍就已经出现了不可弥补的裂缝。 曾经的信任分崩离析,只是梅苍云做的那些筹划,就足以让心胸宽阔的帝王都生起寒意来。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江山稳固。皇帝自然也希望。所以梅苍云所做的那些事,就等于是在老虎的身上拔毛,狮子的头顶上拉屎,这让皇帝实在是无法找到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放过他。 特别是后来皇帝中毒,感觉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必须要尽快的解决掉朝中的各种隐患,才能安心的将一个完整的江山交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手里。 虽然现在多已经解了,可原本的那些布局不会变,曾下定的决心也不会变。梅苍云的死,已经是不可避免了。差别只在于皇帝是否愿意给梅苍云一个体面地死法。 叶西辞的叙述,在细节上并不如太子叙述的仔细,因为在战场上他替方剑璋挡了伤昏迷之后,那些逃亡的过程他其实是不怎么记得的,只是隐隐有些半梦半醒之间的记忆,可若要仔细去想,又会忘得差不多了。 而这一部分,便由太子来补充。当时是如何的狼狈,几次的险死还生,逃亡时恐惧与不甘,身为太子,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个比宫廷里的尔虞我诈更加简单粗暴毫无道理可讲的世界,对于太子的冲击,足以让他的心态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 而这种改变是让皇帝欣慰的。 身为储君,绝不能只是狂霸酷炫拽这么这么简单就成的。虽然太子的地位极高,可是要如何御使臣下,他必须有一套自己的心得。 这便是帝王心术。没有什么经验可谈,一切的经验都必须亲自去试验才能的到结果。 而等到皇帝老去,不能再继续坐拥皇位的那一天,那些跟随着他一个王朝的老臣也势必会老去。届时,朝廷会是年轻人的天下。 太子必须学会如何去使用他手下的大臣,学会如何分配对每一个人的荣宠。这是他想要成为帝王必须要做的第一步。 现在的太子让皇帝还算满意。但这不够。 实际上,太子手下的那批人,有好大一部分都是靠着方笑语预言的灾难而聚拢在他身边的。可这种效忠并不长久。 方笑语给他起了个头,如何去完善,那就是太子这个未来帝王的任务了。 当初皇帝派太子跟着方剑璋一起去北燕,除了有叫他避风头的意思,还希望他能够多学多看,顺便在北燕赚点军功回来。 虽然过程曲折,任务倒是勉强完成了。但是,这还不够。 他们的敌人异常的狡猾。混迹在京城多年,隐藏的是滴水不漏。若不是方笑语偶然察觉到了,恐怕最后被人轻而易举的篡了江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丢掉的这个皇位。 不得不说,大周的计谋简单,却又十分难以完成。这个奸细,需要忍得住寂寞,时时刻刻生活在小心谨慎之中,也因为如此,此人的神经异常坚韧,很难有事情真正的能够让他动摇。 不过,做得多错的就多。北燕之事,是这个人最大的败笔。他让方笑语彻底地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而且是不死不休绝无和谈的可能。 对于这个让她差点成了孤女和寡妇的人,方笑语恨不得拖他出去砍他两个时辰,然后再鞭尸两个时辰。即便如此,也难解她心头痛恨!(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上朝 似乎只是为了印证梅苍云的罪行,在叶西辞和太子回京的第三天,皇帝上朝,命令文武百官必须全部到场,哪怕是那些请了病假的,只要没死过去的,就是抬着来也要上朝。 而同时,由苏万福苏公公亲自来安王府传的旨意,要方笑语着诰命服上殿,指正梅苍云的罪行。 按说作为安王世子妃,她有专属的朝服,不能逾越。只是皇帝又给她封了个一品诰命,发下了朝服,方笑语几乎就没怎么穿过。这一次,皇帝搞得似乎挺正式的,圣旨里专程要她着朝服上殿。 方笑语是必须要到的。因为一开始指正梅苍云的种种罪行都是由方笑语起的头儿,对于此事,外界也是分外关注。事情还未落幕,就已经有无数的猜测与传闻,向着方笑语和梅苍云的都有,各自都不服对方,时不时的也发生一些争吵。只是当事人未曾出面,众人再吵再闹也左右不了结果。 方笑语穿戴整齐,觉着浑身都不自在。一品的诰命服可谓是华丽非常,只是越华丽的东西便越重,压得她浑身上下不得劲。 因为叶西辞与安王也同样要上朝,故而三人是一同去的。安王独自一辆马车,方笑语与叶西辞一辆马车。 虽说有诰命在身,但女子临朝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等到方笑语迈步入大殿之上时,成功的吸引了众朝臣的目光。 不得不说,方笑语若是打扮起来确实气势非凡,本来底子就在,美貌上虽不至倾国倾城,却也是个美人胚子,再加之曾经经历过许多上位者的轮回,身上自有一种霸气,平日里穿的随便些或许还不觉得,可诰命服这样的衣裳,从设计到制作,繁复冗杂,却也华丽雍容。 方笑语的到来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人对她微微点头以示交好之意,自然也有人冷哼对她不屑一顾。 其中当属商经纬的神情最是狰狞。 这个一手逼死了他的女儿又亲手害死了他的儿子的恶毒女人,他恨不得将对方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也无法发泄他的愤怒与怨恨。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身着华丽的朝服,与他站在同一个朝堂之上,却丝毫无能为力。 商经纬死死的用怨恨的目光盯着方笑语,心中对儿子女儿发誓,终有一日,他定要为他们报仇雪恨,让方笑语付出代价! 这不由又让他想起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这个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却又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自己报仇有望。否则单凭他自己的本事,很难对方笑语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方笑语自然是华丽丽的无视了商经纬的那张死鱼脸,一路跟着领她进来的公公,来到了事先为她安排好的位置。 而她若向前看去,又正好能看到丞相梅苍云那张毫无波澜起伏的面孔,他正看着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若非是方笑语见过大世面,恐怕会被梅苍云给盯得发毛发怵。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身为文官之首,梅苍云可谓是这个朝堂之中除了皇帝之外最有话语权的人物,只可惜,今日他却必须要忐忑的等待着皇帝给他安排好的结局。 方笑语并未理会众人对她或好奇或不屑的刺探,只是目光正对向梅苍云投来的目光,送给他一个微笑以作挑衅。 梅苍云眼眯了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怕是已经对方笑语有了杀心。 可方笑语却也不是吃素的。若论杀气,她一个混过江湖上过战场的人,折在她手中的人都不知凡几,又如何会怕一个外强中干的老头子? 所以她毫不退缩的与对方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杀伐。 见方笑语一点也不怵他,梅苍云皱起眉头转过脸去。他站在第一排,没有与任何人交谈,只是一脸谁欠了他银子没还一样的神情,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皇上临朝,众臣叩拜!”此时苏万福一声喊,皇帝身着龙袍头戴皇冠,威严无比的坐上了龙椅,而后用锐利的目光扫过下头的每一个人。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所有朝臣皆都跪下,口呼道。 “众卿平身。”皇位平淡的开口,方笑语发现他的气息并不如刚上朝时那般威严,此刻反倒渐渐露出疲态。 方笑语立刻想到,恐怕叶书成和那个幕后之人还不知道皇帝身中的‘忘忧’之毒已经解了。皇帝似乎也没想着这么快就揭穿他健康的事实,而是配合着她所说的,继续假装身体有恙,来麻痹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大多数朝臣都已经察觉到了皇帝脸上的疲态。明明才刚上朝,话都没说上两句,竟是已经显露出疲惫来了,看来近来皇上的身体的确是有恙,传言未必空穴来风。 忠臣脸上都是浓浓的担忧,而奸臣却也有着他们自己的心思。 “谢皇上。”朝臣这才哗啦的一片全都站了起来。 苏万福站在皇帝的身边,目光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方笑语的所在。虽然朝臣不少,可方笑语实在是太显眼了,就如同万绿丛中一点红,轻易的便抓住了人的眼球。 苏万福见方笑语也看向了她。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打过招呼了,却也不敢再有更多的动作。 “今日朝堂上,朕有一件大事要说。在朕提起此事之前,众爱卿可有什么本要奏?”皇帝更像是在调众人的胃口。 而后便是冗长的各种军国大事,上到干系国家安危的大事,下到鸡毛蒜皮的小事,朝臣们开始一一奏本。 “启奏圣上,臣有本要奏。”此时突然有一人出列,大声道。 “哦?陈爱卿有何事要奏?不妨说来听听。”皇帝眯了眯眼,似乎也想知道这个陈诚究竟要说些什么。 “禀圣上,臣要参安王与世子一本。”这个叫陈诚的人一开始便将矛头指向了安王府。 安王沉着脸,叶西辞挑了挑眉,但并未说什么,似乎对于此人的指控全不在意。 “陈爱卿因何要参安王与世子,详细道来。”皇帝掩饰住嘴角的那抹讽刺与冷笑,问道。 “启禀皇上,臣参安王与世子管教不严,指使世子妃公然污蔑丞相清白,请皇上责罚其二人。 方笑语嘴角一勾,心里头寻思着哎呦喂,这还是朝着她来的呢。被一个言御史如此惦记,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这人名叫陈诚,乃是当朝的言御史。 何谓言御史?其实就是御史的某一种分支。他们负责先行看管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而且从中寻找到重要的并报给皇上。 言御史与普通御史大夫一样,有着闻风上奏的权利,且因为他们几乎掌管着奏折的走向,所以倒也被许多大臣忌惮或是讨好。 陈诚向来是个听风就是雨的性子。他的好坏没有办法评论,可是论及上朝奏事,他似乎‘兢兢业业’的恪守着言御史该做该说的,几乎叫人找不出麻烦。 方笑语冷笑,不愧是梅苍云啊,这个时候搬出一个如此能言会道的人,他这是准备先倒打一耙,将罪名安在他的身上。 “哦?梅爱卿可也是如此认为?”皇帝神色玩味的看了梅苍云一眼。看起来他是在问及丞相的意见,实则却已让无数朝臣心惊。 皇上发怒了,梅苍云当朝丞相与方笑语这个安王世子妃的战争算是彻底的拉开了帷幕! “皇上,老臣的确冤枉。”梅苍云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因为他的年纪,让许多人都对其产生了同情,可这却是方笑语最不想要看到的。 “既如此,安王世子妃。”皇帝似是想了一想,而后将目光投向一身正式朝服的方笑语道。 “臣女在。”方笑语出列,站在中间。 “梅爱卿说你刻意散播谣言污蔑他,你可有解释?”皇帝看起来面无表情,但从面相上完全看不出他心中对谁有所偏向。 方笑语却不骄不躁道:“皇上,谣言并非臣女所传,可外头传言中的那些,却是千真万确!” 方笑语的话引起一片哗然。 这就要开始了吗?文官之首的堂堂丞相大人,与方笑语这个世子妃的对决,究竟会以谁的胜利谁的失败而结束? “你又有何说头?”皇上面色不改,只问道。 “回禀皇上,臣女已经查明,流沙国进犯北燕之事,乃是丞相一手推动。丞相为一己私欲,便不顾北燕百姓的安危,引动镇远军中叛乱,利用易容之术,谎报军机,欺骗众将士,以至于众将士中了奸计,险些将镇远将军迫害,丞相所作所为,斩杀千遍也罪有应得,还请皇上为家父做主,也恳请皇上严查此事,莫要寒了武将之心啊。”方笑语一脸悲痛,那种险些就失去了父亲和丈夫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竟然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方笑语的脸上,叫人措手不及,连番感叹此女子演技至高,令人叹为观止。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皇帝皱眉。 方笑语似乎意料到了,于是拿出几张纸卷,交给苏万福,由苏万福呈到皇帝面前,而后才道:“臣女孤身入北燕,幸运遇到重伤逃亡的家父与太子,这才将其救下,询问缘由,得知家父被亲信背叛,带领五万将士出城迎战,可无奈对方援军以至,家父明白其不敌对方几十万大军,故而下令收兵回城,岂料却被守将拒之门外,以至于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逃出虎口者不过一二十人。其中,太子殿下也在其中,皇上大可询问太子殿下,臣女没有半分胡言。” 说着,方笑语继续道:“事后,臣女潜入边城,接触了罗大人,得知下令不需开城门之人乃是家父心腹梁薄梁大人。臣女本以为是梁副将背叛了家父,于是暗中搜集证据,发现周安周副将和槐南槐副将被关押在守将府地牢之中,反倒是梁副将暂时掌管了镇远军,且威胁罗大人配合。事后经臣女查探,方知,原来梁副将与镇远军众将士都曾接到过家父的命令,言及时家父下令不准开城门,假意背叛,麻痹敌军,家父再冲出重围,暗中联系狐狼草原,一举端了流沙国老巢。可臣女曾救下家父,家父从未提及此事。且太子殿下也可作证,此命令并非是家父所下。于是经过臣女查探,梁副将乃是中了他手下一些队长的蛊惑,将易容成家父的冒牌货当做了家父,不曾有疑,这才上了当,险些酿成错事。梁副将心中愧疚,在与流沙国之战中拼死杀敌,最终血染沙场。而经臣女查实,蛊惑梁副将的几个队长皆都是听命于梅丞相,这才做下此事。臣女呈上的纸卷中,有这几个队长的供词,他们供认不讳,是梅丞相想要夺取镇远军军权,这才命令他们趁此机会与流沙国来犯之敌里应外合,置家父于死地,届时再除掉三位副将,便可安插棋子,暗中掌控镇远军。不仅如此,之前贪功冒进,令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孙云孙副将也是梅丞相提拔。臣女怀疑他是有意如此,令镇远军损失惨重,动摇军心。丞相所图,必然甚大。” -----------------------------------------------------------------------------------------------------------------------------------------------------------------------------------------------------------------------------------------------------------【差一百来自,大家看完刷新一下,就改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上朝 似乎只是为了印证梅苍云的罪行,在叶西辞和太子回京的第三天,皇帝上朝,命令文武百官必须全部到场,哪怕是那些请了病假的,只要没死过去的,就是抬着来也要上朝。 而同时,由苏万福苏公公亲自来安王府传的旨意,要方笑语着诰命服上殿,指正梅苍云的罪行。 按说作为安王世子妃,她有专属的朝服,不能逾越。只是皇帝又给她封了个一品诰命,下了朝服,方笑语几乎就没怎么穿过。这一次,皇帝搞得似乎挺正式的,圣旨里专程要她着朝服上殿。 方笑语是必须要到的。因为一开始指正梅苍云的种种罪行都是由方笑语起的头儿,对于此事,外界也是分外关注。事情还未落幕,就已经有无数的猜测与传闻,向着方笑语和梅苍云的都有,各自都不服对方,时不时的也生一些争吵。只是当事人未曾出面,众人再吵再闹也左右不了结果。 方笑语穿戴整齐,觉着浑身都不自在。一品的诰命服可谓是华丽非常,只是越华丽的东西便越重,压得她浑身上下不得劲。 因为叶西辞与安王也同样要上朝,故而三人是一同去的。安王独自一辆马车,方笑语与叶西辞一辆马车。 虽说有诰命在身,但女子临朝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等到方笑语迈步入大殿之上时,成功的吸引了众朝臣的目光。 不得不说,方笑语若是打扮起来确实气势非凡,本来底子就在,美貌上虽不至倾国倾城,却也是个美人胚子,再加之曾经经历过许多上位者的轮回,身上自有一种霸气,平日里穿的随便些或许还不觉得,可诰命服这样的衣裳,从设计到制作,繁复冗杂,却也华丽雍容。 方笑语的到来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人对她微微点头以示交好之意,自然也有人冷哼对她不屑一顾。 其中当属商经纬的神情最是狰狞。 这个一手逼死了他的女儿又亲手害死了他的儿子的恶毒女人,他恨不得将对方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也无法泄他的愤怒与怨恨。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身着华丽的朝服,与他站在同一个朝堂之上,却丝毫无能为力。 商经纬死死的用怨恨的目光盯着方笑语,心中对儿子女儿誓,终有一日,他定要为他们报仇雪恨,让方笑语付出代价! 这不由又让他想起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这个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却又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自己报仇有望。否则单凭他自己的本事,很难对方笑语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方笑语自然是华丽丽的无视了商经纬的那张死鱼脸,一路跟着领她进来的公公,来到了事先为她安排好的位置。 而她若向前看去,又正好能看到丞相梅苍云那张毫无波澜起伏的面孔,他正看着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若非是方笑语见过大世面,恐怕会被梅苍云给盯得毛怵。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身为文官之,梅苍云可谓是这个朝堂之中除了皇帝之外最有话语权的人物,只可惜,今日他却必须要忐忑的等待着皇帝给他安排好的结局。 方笑语并未理会众人对她或好奇或不屑的刺探,只是目光正对向梅苍云投来的目光,送给他一个微笑以作挑衅。 梅苍云眼眯了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怕是已经对方笑语有了杀心。 可方笑语却也不是吃素的。若论杀气,她一个混过江湖上过战场的人,折在她手中的人都不知凡几,又如何会怕一个外强中干的老头子? 所以她毫不退缩的与对方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杀伐。 见方笑语一点也不怵他,梅苍云皱起眉头转过脸去。他站在第一排,没有与任何人交谈,只是一脸谁欠了他银子没还一样的神情,浑身上下散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皇上临朝,众臣叩拜!”此时苏万福一声喊,皇帝身着龙袍头戴皇冠,威严无比的坐上了龙椅,而后用锐利的目光扫过下头的每一个人。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所有朝臣皆都跪下,口呼道。 “众卿平身。”皇位平淡的开口,方笑语现他的气息并不如刚上朝时那般威严,此刻反倒渐渐露出疲态。 方笑语立刻想到,恐怕叶书成和那个幕后之人还不知道皇帝身中的‘忘忧’之毒已经解了。皇帝似乎也没想着这么快就揭穿他健康的事实,而是配合着她所说的,继续假装身体有恙,来麻痹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大多数朝臣都已经察觉到了皇帝脸上的疲态。明明才刚上朝,话都没说上两句,竟是已经显露出疲惫来了,看来近来皇上的身体的确是有恙,传言未必空穴来风。 忠臣脸上都是浓浓的担忧,而奸臣却也有着他们自己的心思。 “谢皇上。”朝臣这才哗啦的一片全都站了起来。 苏万福站在皇帝的身边,目光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方笑语的所在。虽然朝臣不少,可方笑语实在是太显眼了,就如同万绿丛中一点红,轻易的便抓住了人的眼球。 苏万福见方笑语也看向了她。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打过招呼了,却也不敢再有更多的动作。 “今日朝堂上,朕有一件大事要说。在朕提起此事之前,众爱卿可有什么本要奏?”皇帝更像是在调众人的胃口。 而后便是冗长的各种军国大事,上到干系国家安危的大事,下到鸡毛蒜皮的小事,朝臣们开始一一奏本。 “启奏圣上,臣有本要奏。”此时突然有一人出列,大声道。 “哦?陈爱卿有何事要奏?不妨说来听听。”皇帝眯了眯眼,似乎也想知道这个陈诚究竟要说些什么。 “禀圣上,臣要参安王与世子一本。”这个叫陈诚的人一开始便将矛头指向了安王府。 安王沉着脸,叶西辞挑了挑眉,但并未说什么,似乎对于此人的指控全不在意。 “陈爱卿因何要参安王与世子,详细道来。”皇帝掩饰住嘴角的那抹讽刺与冷笑,问道。 “启禀皇上,臣参安王与世子管教不严,指使世子妃公然污蔑丞相清白,请皇上责罚其二人。 方笑语嘴角一勾,心里头寻思着哎呦喂,这还是朝着她来的呢。被一个言御史如此惦记,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这人名叫陈诚,乃是当朝的言御史。 何谓言御史?其实就是御史的某一种分支。他们负责先行看管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而且从中寻找到重要的并报给皇上。 言御史与普通御史大夫一样,有着闻风上奏的权利,且因为他们几乎掌管着奏折的走向,所以倒也被许多大臣忌惮或是讨好。 陈诚向来是个听风就是雨的性子。他的好坏没有办法评论,可是论及上朝奏事,他似乎‘兢兢业业’的恪守着言御史该做该说的,几乎叫人找不出麻烦。 方笑语冷笑,不愧是梅苍云啊,这个时候搬出一个如此能言会道的人,他这是准备先倒打一耙,将罪名安在他的身上。 “哦?梅爱卿可也是如此认为?”皇帝神色玩味的看了梅苍云一眼。看起来他是在问及丞相的意见,实则却已让无数朝臣心惊。 皇上怒了,梅苍云当朝丞相与方笑语这个安王世子妃的战争算是彻底的拉开了帷幕! “皇上,老臣的确冤枉。”梅苍云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因为他的年纪,让许多人都对其产生了同情,可这却是方笑语最不想要看到的。 “既如此,安王世子妃。”皇帝似是想了一想,而后将目光投向一身正式朝服的方笑语道。 “臣女在。”方笑语出列,站在中间。 “梅爱卿说你刻意散播谣言污蔑他,你可有解释?”皇帝看起来面无表情,但从面相上完全看不出他心中对谁有所偏向。 方笑语却不骄不躁道:“皇上,谣言并非臣女所传,可外头传言中的那些,却是千真万确!” 方笑语的话引起一片哗然。 这就要开始了吗?文官之的堂堂丞相大人,与方笑语这个世子妃的对决,究竟会以谁的胜利谁的失败而结束? “你又有何说头?”皇上面色不改,只问道。 “回禀皇上,臣女已经查明,流沙国进犯北燕之事,乃是丞相一手推动。丞相为一己私欲,便不顾北燕百姓的安危,引动镇远军中叛乱,利用易容之术,谎报军机,欺骗众将士,以至于众将士中了奸计,险些将镇远将军迫害,丞相所作所为,斩杀千遍也罪有应得,还请皇上为家父做主,也恳请皇上严查此事,莫要寒了武将之心啊。”方笑语一脸悲痛,那种险些就失去了父亲和丈夫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竟然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方笑语的脸上,叫人措手不及,连番感叹此女子演技至高,令人叹为观止。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皇帝皱眉。 方笑语似乎意料到了,于是拿出几张纸卷,交给苏万福,由苏万福呈到皇帝面前,而后才道:“臣女孤身入北燕,幸运遇到重伤逃亡的家父与太子,这才将其救下,询问缘由,得知家父被亲信背叛,带领五万将士出城迎战,可无奈对方援军以至,家父明白其不敌对方几十万大军,故而下令收兵回城,岂料却被守将拒之门外,以至于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逃出虎口者不过一二十人。其中,太子殿下也在其中,皇上大可询问太子殿下,臣女没有半分胡言。” 说着,方笑语继续道:“事后,臣女潜入边城,接触了罗大人,得知下令不需开城门之人乃是家父心腹梁薄梁大人。臣女本以为是梁副将背叛了家父,于是暗中搜集证据,现周安周副将和槐南槐副将被关押在守将府地牢之中,反倒是梁副将暂时掌管了镇远军,且威胁罗大人配合。事后经臣女查探,方知,原来梁副将与镇远军众将士都曾接到过家父的命令,言及时家父下令不准开城门,假意背叛,麻痹敌军,家父再冲出重围,暗中联系狐狼草原,一举端了流沙国老巢。可臣女曾救下家父,家父从未提及此事。且太子殿下也可作证,此命令并非是家父所下。于是经过臣女查探,梁副将乃是中了他手下一些队长的蛊惑,将易容成家父的冒牌货当做了家父,不曾有疑,这才上了当,险些酿成错事。梁副将心中愧疚,在与流沙国之战中拼死杀敌,最终血染沙场。而经臣女查实,蛊惑梁副将的几个队长皆都是听命于梅丞相,这才做下此事。臣女呈上的纸卷中,有这几个队长的供词,他们供认不讳,是梅丞相想要夺取镇远军军权,这才命令他们趁此机会与流沙国来犯之敌里应外合,置家父于死地,届时再除掉三位副将,便可安插棋子,暗中掌控镇远军。不仅如此,之前贪功冒进,令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孙云孙副将也是梅丞相提拔。臣女怀疑他是有意如此,令镇远军损失惨重,动摇军心。丞相所图,必然甚大。” -----------------------------------------------------------------------------------------------------------------------------------------------------------------------------------------------------------------------------------------------------------【差一百来自,大家看完刷新一下,就改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配合他一把 方笑语当然听出了梅苍云话中隐藏着的不怀好意。可她却也不急着争辩,也没有一丁点对于梅素惜之事旧事重提的打算。 她很清楚,如果她重提梅素惜之事,那便是中了梅苍云的圈套。她越是急于撇清,外人就会越觉得她此地无银,会怀疑她是为了报当初梅素惜欺辱她的仇恨,所以刻意针对梅丞相。 所以方笑语丝毫不接梅苍云的话茬,反倒是冷静的听着梅苍云的辩解,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如此反倒叫众人对她高看了两分。 梅苍云见方笑语不上当,心中也是微沉。从前他从未将方笑语放在眼中,虽然他在京中也搅起了不少风云,可以他所站的高度,整个朝堂都几乎掌控在他的手中,方笑语还不够资格被他放在眼中。即便当初商经纬因为方笑语而失去了女儿,可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商经纬不过是颗棋子罢了,与他手中掌握着的那些人脉一样,都是被他算计了之后还帮他数钱的傻子,根本不值得他为此忧心。 商经纬是,方剑璋也是。否则他也不会任他在镇远军中安插自己的棋子,方剑璋以为那是报恩,相信了他不会图谋不轨,可对他而言,镇远军是块肥肉,他是众多对此眼馋的狼中的一个。只是他占了恩人的名分,所以方剑璋对他并不防备,否则也不会铁桶一块其他势力根本暗插不进眼线的镇远军却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是没想到这个傻子有个聪明之极的女儿,她看穿了他的布局与谋划,甚至利用这件事反过来设计他,让他丞相府一家陷入了被满门抄斩的恐慌。 这怨他没早日看清真正的敌人究竟是谁。没想到一路下来,不仅没有利用流沙国之战除掉方剑璋,反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更强大的敌人。 可是,他承认他有推波助澜,但也仅仅是推波助澜而已。事情不是因他而起,也不是因他而终,从头到尾,他不过是个在其中稍稍推了一把,他没有通敌叛国,也没有下令将方剑璋关在城门外,他所有心利用此事来掌控镇远军,却并非是此事的罪魁祸首。 但方笑语却准备了所谓证言。将他安插在镇远军的那些棋子全都揪了出来,一一逼其画了押,做了供,用来在此时指证他。 那些证词中虽有真实,但大部分都是假的。说什么与流沙国私自通敌,出卖北燕的情报,让流沙国对镇远军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什么指使下属诱骗周安和槐南两位副将,将之关押,又蛊惑梁薄,让其上了当,险些害死了方剑璋。最后梁薄因为愧疚,执意战死沙场,说的梁薄多么的有情有义,仿佛他就是个没人性的恶人。 但事实上,对于方剑璋出事一事,他知之甚少。虽然他安插的孙云成了方剑璋的副将,可是后来,方剑璋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防备着孙云,这才叫他察觉到了方剑璋恐怕已经知道了他当初落难的真相。 不过因为方剑璋一直在京城,北燕之事还有他筹划的余地。可没想到,孙云一早就被梁薄设计,贸然出战,导致兵败,还连带着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而他得到消息后,甚至连是谁设计了孙云都难以调查。 真正引起这场战争的幕后黑手将北燕之事捂得严严实实,就是皇上都没有办法将事情清查,派过去查探的人全都被人给半路杀了,这也是皇上对此事颇为窝火的原因所在。 可是没想到,方笑语一个女子,竟然将事给办成了。 起初听到消息时,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方剑璋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并且猜测若此事是方剑璋筹划,恐怕最终的目的就是冲着他来的。 而事实上,方笑语回京后确实就开始向丞相府开刀向他开刀,所以在如此被动的这一刻,他仍旧怀疑此事可能是方剑璋与方笑语联手给他下的圈套。 “方笑语,老夫究竟与你有何冤仇,你竟要如此处心积虑想要置我丞相府满门于死地?老夫自问从未招惹你,甚至当年救过方剑璋,方才有他今日,你为何要恩将仇报,为何要咄咄相逼!”梅苍云面含愤恨,眸中带着失望,声音处能听出嘶哑,似乎自己一念之差,这善心造出了一个白眼狼,这种愤怒,这种不甘,这种心凉,从那张布满沧桑的老脸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 即便是方笑语这种演技上已经炉火纯青的人也不得不感叹这老狐狸的心机。这种细节处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眉眼中表达出来的能力,没个几十年累积却也难以达到。 “丞相大人,笑语自问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从未曾刻意针对丞相大人,甚至于因为丞相大人对家父有恩,故而一开始从未将北燕之事的幕后之人与丞相大人联系起来。笑语也很震惊,大人救过家父的命,又对家父有着指点之恩,甚至于家父能有今日,丞相也没少相帮,因此家父对丞相大人感恩戴德,甚至允许大人在镇远军中安插耳目。可大人未免也太过贪婪,一个孙副将还不满足,竟还想取代家父来暗中掌控镇远军。家父能有今日,丞相大人指点提拔之恩固然功不可没,可却也是真刀真枪战场上厮杀凭功劳平步青云成为大承战将!北燕乃是大承门户,连通大裕皇朝,经不起半分动荡。身为北燕守将,身系大承百姓的安危,身系家国之荣辱,不能因丞相大人于家父有恩就允许大人插手军事,有何不妥?大人因被家父拒绝,便生出杀心,不顾北燕百姓的生死,联合流沙国大举进犯,致使死伤无数,笑语也想问问丞相,北燕的无辜百姓,还有那战死沙场的几十万将士又与大人有何仇怨?大人为一己之私妄动刀戈时,又可曾想过,若北燕兵败,流沙国长驱直入,大承的尊严又将被置于何地?” 方笑语的反击掷地有声,每一句话都在解释着北燕之事发生的因由。 从方笑语的话中,众大臣们已经捋出了一条连贯的线。 当初方剑璋落难,是丞相所救。弃笔从戎去北燕从军,也是丞相的指点。方剑璋不负所望,一步一步靠军功成为了北燕大将,一手带出了镇远军,手握五十万兵权,为大承镇守北燕,看守门户,不让来犯之敌踏入大承境内一步,也深受皇上信任。 因为丞相曾救过方剑璋一命,故而丞相想要插手镇远军之事,方剑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在镇远军中安插了一些耳目,并且方剑璋对丞相也是感恩戴德,若是丞相有命,能做到的就绝不推脱。 但是,身为大将,该有自己的底线。虽允许梅苍云在镇远军中安插耳目,却不能允许他过多的干涉镇远军的军务。 丞相或是见方剑璋对他言听计从,便生起贪婪之心,只是几个耳目已不足以满足他的胃口,正好孙云已经成为副将,将来方剑璋被调回京城,必要有一个副将接替他北燕守将的位置,成为镇远军的二号人物。 但,方剑璋最信任的人并不是孙云,而是另有其人。再加之孙云是梅苍云安插在镇远军中的人,想要得到方剑璋的提拔就更是无望,所以梅丞相才对方剑璋起了杀心,不惜与流沙国里通外合,其目的,就是要为此而除掉方剑璋,而后换上他的人,如此他便能不知不觉的掌控镇远军的指挥权。 方笑语一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一回京就针对梅苍云,完全没有说和的可能,甚至一开始就找齐了证据,就是为了今日朝会将梅苍云置于死地。 众人开始猜测,以方笑语的手段,仅仅只是将镇远军中梅苍云安插的耳目找出,并叫他们供出了事情真相画了押还不足以真的将梅苍云这个当朝丞相扳倒,方笑语必然还有后手。 而一些聪明的朝臣,已经从方笑语给出的故事中察觉到了其中最为可怕的危机。一旦处理不好,足以成为梅苍云的末路。 那就是,梅苍云为何非要掌控镇远军? 身为当朝丞相,已是百官之首。文官集团几乎就在他的掌控之内,丞相一党遍布朝野。 而军权,乃是皇上最不能容忍的逆鳞。一个掌控了文官集团,权倾朝野的丞相,还不满足,竟然将手伸到了北燕,想要取代大承的战神,彻底控制镇远军,其目的就是为了什么? 已经是丞相了还不满足,难道他还想造反不成? 联系到外头丞相想要谋反的流言,众臣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方笑语,却见方笑语一脸愤怒的看着梅苍云,但嘴角却有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这个小女子很可怕。她的愤怒都是装出来的,只是在皇上所在的方向,不可能看出她的这抹冷笑,只能看到她的愤怒与仇恨,还有那份为国为民的大义凛然。 她是真的要置梅苍云于死地,而不仅仅只是扳倒他而已。 这是众臣心中突然冒出的感觉。 还不等他们多想,方笑语又是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似乎是努力的压制住了怒气的模样,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众人的目光。 她转过脸去,面对着皇上,沉声道:“皇上,笑语虽是一介女流,自小也被家父教育,要忠君爱国,不可做背叛大承的事情。臣女一直谨记在心,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北燕之行,臣女原只是想要寻到家父与西辞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臣女不相信一直教育臣女要忠君爱国的父亲会做一个逃兵。更不相信他会背叛他一心效忠的国家,成为一个叛徒。” 方笑语说话的速度保持的很平稳,这些话说出来,众人仿佛在其中见到了一个为国为民死而后已的大将军的形象跃然纸上。 “臣女去了北燕,恰巧落脚之处的掌柜偶然救下了家父一行人,这才从家父口中得知了他‘失踪’的真相。臣女孤身混入北燕,查实证据,也得到了罗良罗大人的帮助,这才得知,北燕城大封城门,许进不许出,许多百姓惨遭灭口,特别是与家父一同被关在城门外的那五万将士的家眷,已经死伤无数。而梁薄梁副将还以为这是家父的计策,皆因丞相安插的这些耳目已经遍布镇远军,他们故意调开家父,而后着人冒充顶替,提出了假意背叛的计策。从一开始,家父被关在城门外,五万将士死伤殆尽,将士家眷惨遭屠戮之事,梁副将与镇远军地位将士们皆以为是家父的谋划,认真的执行着,假扮着背叛者的身份,甚至与流沙国的对战中刻意不出全力,都是为了执行那个假冒的大将军提出的计划。却不想,他们不过是被人欺骗,成了梅丞相想要除去家父的帮凶。” “臣女在得知丞相便是此战的罪魁祸首之时,心中也是万分的不敢相信。家父原本对丞相之恩铭记五内,几次与臣女提及,若是丞相府之人有事,能帮则帮,算是报恩。臣女不曾想到丞相会想要置家父于死地,怕是有人刻意陷害,故而在北燕时几番查证,可矛头都指向丞相不假。臣女帮助梁将军守住城门,又拖太子殿下去大裕朝结盟,命属下去寻求狐狼草原的帮助,一句覆灭流沙国,将进犯北燕的敌人全歼于城门之外,这其中,梁副将配合臣女,将丞相安插在镇远军的耳目全都揪了出来,分别拷问,得出的供词几乎相同,臣女这才敢肯定,此事乃是丞相大人所为。” “臣女此言没有半分作假。除开皇上手中的这些供词,臣女还将这些做供之人全部押解进京,皇上可亲自审问。” 方笑语冷静的陈述着她在北燕的‘亲身经历’,而当初那些选择背叛而投靠梁薄的队长她之所以没有当场斩杀,也就是为着今日。 她先一步离开北燕回京,后头叶西辞就将这些人全部都押解进京。这些人已经被她的手段吓怕了,做出的供状全都是按照她的要求所说的。 事实上,北燕之事与梅苍云关系不大,虽然他心思不纯,但却并不是这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 但是,他却是那个幕后之人的目标。那个人,引起了北燕与流沙国的战争,目的就是为了想让她去查,然后将丞相给查了出来。 所以,她就如他所愿,配合他一把。(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竟然是你? 梅苍云眉头紧皱,心里头想着究竟要如何摆脱此事对他的影响。但是他也很清楚,无论结果如何,即便他保住了丞相府无事,保住了丞相的地位,可再要皇上向从前那样信任他已是不可能了。 所谓裂缝,并非是一定要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的,只要有一点点的怀疑,这条缝隙就会越来越大,终有一日会破碎成一块一块。最重要的是,他心虚。他虽没有任何通敌叛国的想法,可是将手伸入了北燕,在镇远军中安插耳目,这一点他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特别是此时方笑语将他安插在镇远军的人全都找了出来,全部押解进京,现在又全都在带入了这大殿之上,看着皇上那阴沉如墨的脸色,梅苍云心跳一跳一跳的。 “梅爱卿,你可还有话说?”皇帝的脸色一变再变后突然又恢复了平静,此刻短短的一句话,情绪没有一点点起伏,可正因如此,才叫梅苍云感到心惊肉跳。 当了那么多年的丞相,对皇上的喜怒了如指掌。正因为如此,才能叫皇上对他万分信任。但是,苦心经营的一切,却因为方笑语放出的流言而毁于一旦。 梅苍云正在挣扎。是全盘否认此事,还是应该承认下来。因为他不知道皇上究竟了解了多少,又信任了多少。 若是从前,皇上对他万分信任,乍一听到流言下恐怕还会怀疑几分,可如今,他却并不敢笃定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因为方笑语的横空出世。 佛祖在人间的使者,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不下于无稽之谈,可对皇上这种信佛的人来说却完全不同。重要的是,他虽不信方笑语真的会是什么佛女,却无法解释她事先预知灾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恕罪。老臣确实在镇远军中安插了棋子,只因老臣一时糊涂,想着若是如此,便能叫家族长盛不衰。可请皇上信任老臣,老臣纵使做了错事,却从未曾想过背叛皇上,背叛大承!”梅苍云跪地痛哭流涕。 最终他还是承认了这件事。因为他想着恐怕也瞒不住皇上。方笑语回京已有一段时日,外头传闻她找到了证据指证他通敌叛国也有了不少日子,可皇上确实找过他,也骂了他,但却迟迟不治他的罪,只是大骂他几顿,而是留在了今日朝堂之上让方笑语公开指正他。 他想,这么长时间,皇上肯定去调查了他的事,他留在镇远军的眼线不少,皇上身后又拥有神龙卫,想瞒恐怕也瞒不住。既如此,不如就大方的承认了,顶多就是被皇上猜疑,总比否认之后被皇上拆穿,最后连累家族的好。 “梅苍云,你身为丞相,也是朕的老臣了,朕自问待你不薄,可你都做了什么!”皇帝目光锐利的扫过跪在地上不起的梅苍云,手中方笑语递上的供状一股脑的全都扔到了梅苍云的面前。 “皇上恕罪。老臣一时糊涂,可老臣当真不曾有谋反之心,请皇上明鉴啊。”梅苍云几乎趴在了地上,他对自己也够狠,磕头磕的额上淤青,对于插手镇远军之事表明了良好的认罪态度,却一再的否认通敌叛国的指认。 “皇上,梅丞相他说谎!他身为当朝丞相,却插手军务,只是为了家族更加兴盛?他已是百官之首,皇上对他信任有加,只要他不谋反,梅家何愁不兴?可他却擅自插手军政,莫非是不信任皇上?”方笑语冷笑着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但目光阴狠的梅苍云,继续说道:“何况,据臣女所查,丞相大人不仅仅插手军务,还曾与狐狼草原有过接触。在狐狼草原归顺大承之前,丞相大人曾帮助狐狼草原的刺客隐藏在宝相山中。当初太子遇刺,那狐狼草原的刺客便是丞相藏匿在宝相山中几人,此事臣女曾听已经死去的梅春水提过。此次臣女回京,曾遇邪教之人在酒楼中传教,京畿卫沈华沈大人已经将之抓捕,经过审问,那妖人乃是邪教十二香主之一,他因亲眼目睹佛祖显灵,恐惧之下对罪行供认不讳,其中,他的证词中曾提及,曾不小心听到堂主与道主的对话,言及邪教背后的主使乃是当朝丞相梅苍云梅大人。臣女听闻后,恐邪教妖人冤枉梅丞相,便亲自着人抓捕那香主口中的堂主与道主,经过审讯,两人对此事亦是供认不讳。” 方笑语一声冷哼,继续道:“梅丞相不仅私下与流沙国有着紧密联系,又曾藏匿狐狼草原的刺客,指使其刺杀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当时情景,皇上亲自在场,当知臣女所言并无添油加醋。而梅丞相明知皇上痛恨,却依旧插手军务,如今又建立邪教,四处传道,怂恿百姓对朝廷怨恨,又大加贬低佛道两教,危言耸听,制造恐慌,其究竟是何等居心,请皇上明察。” 方笑语话音一落,朝堂上顿时一片的吸气声。 众人心中都对方笑语有些另眼相看了。这个女子,要说狠,那可是真狠啊。不仅将流沙国之战的过错全都安在了梅丞相的头上,如此,一开始镇远军的几次战败就完全将方剑璋给洗了个透白。方剑璋身为北燕大将,战争的失败不仅他没有过错,反倒还成了受害者。再加之这方笑语倒也有几分本事,一趟北燕下去,还真将这仗给打赢了,虽然他们觉得大部分功劳还是在北燕的几位副将身上,觉得方笑语不过是幸运,这才捞了一大票的功劳,但不得不说,方笑语这步棋走的很妙,否则镇远军在方剑璋前去北燕之前的几次败仗,哪怕不是方剑璋指挥,身为大将军,也必须要负起责任来。可被方笑语这么一搅合,方剑璋一点罪责没有,反倒是皇上可能还得奖励以安慰军心。 可怜了梅丞相倒了大霉,要将这口黑锅背到死了。特别是他亲口承认了插手军务之事,这可是皇上最痛恨的。只这一点,就彻底的转移了镇远军曾几次战败的话题,事情就这么一笔带过了。皇上没有再提,此事几乎就是过去了,不仅不用惩罚,因为后来将功折罪,不仅赢得了与流沙国的战争,还一举将流沙国的老窝给端了,这么大的功劳,最后就全是方笑语和方剑璋的了。 而将北燕之战的过错推给了梅苍云还不够,为了将之一网打尽,这邪教的问题竟也推给了梅苍云。 若说这邪教真是梅苍云建立的,他们还真是有些不信。 建立邪教总该有原因,梅苍云做这样的事又有什么意义?一旦被人给抓到了把柄,他一家老小绝难有一个存活的。何况,幕后主使这样大的事情,什么堂主和道主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说出来,还恰巧被一个香主给听到了,而这个香主又恰巧是方笑语给抓住的,和一切一切的巧合,听起来都带着一种浓浓的刻意。 但是,不用什么实质的证据,只要将邪教往梅苍云身上一推就行了。因为他们更加没有证据证明这邪教的幕后主使并不是梅苍云。 方笑语至少还抓了个香主堂主道主,有这些人的证词在,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可信度。可梅苍云又该怎么证实自己是无辜的? 也抓个邪教妖人证明他不是幕后的教祖?要是真有邪教妖人为他作证,恐怕就更是坐实了他是幕后教祖的罪名。而若是无人作证,却又无法证明方笑语的话是故意陷害。梅苍云这一次恐怕是遇上对手了。 梅苍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反驳道:“皇上,老臣如何可能是那邪教妖人背后的教祖?老臣满门忠烈,从不敢对皇上有任何的不忠不臣之心。这邪教妖人横行京城,妖言惑众,老臣怨恨他们都尚且不及,又如何会与他们同流合污?那方笑语分明是要冤枉老臣,所谓香主堂主道主也不过是她一人之言。谁又知是否是她自个儿寻了人,指使那些人来冤枉老臣!” 说着,梅苍云一脸怨怒的对皇帝道:“皇上,这方笑语如此看不得老臣,竟用此等手段来陷害老臣,她才是真的拥有不臣之心,想将忠心耿耿的老臣除去,进而迷惑圣上,请皇上莫要上了这个女子的当啊!” 梅苍云满脸的悲愤,那种愤怒就像是由心而发,额头上都布满了青筋,脸憋的通红,一个劲儿的磕头。 方笑语却冷笑,道:“梅丞相,你莫非以为皇上是个昏君不成?皇上英明神武,如何可能会被一个小小女子迷惑?若非我所言皆是真实,皇上又怎会轻易怀疑一个忠心的臣子?丞相大人,皇上为何不怀疑殿上的其他大臣?” “你这是强词夺理!”梅苍云一张扭曲阴狠的脸正对着方笑语,他特别想就这么扑上去掐死这个信口雌黄的女人! 方笑语却无视了梅苍云的怨毒,而是拱手对皇帝道:“皇上,臣女并非无端指责丞相大人。若非是证据确凿,臣女如何敢一言断定一国丞相的罪行?可臣女不仅仅是得到了邪教妖人的供词,还得到了另一人的作供,此人丞相大人十分熟悉,也断不可能被臣女收买,只是,此人偶然知晓此事,看不得丞相大人竟是有谋逆之心,所以几番挣扎,还是与臣女提了此事。此人只是要求事情真相大白后,皇上能留他一条性命。臣女也愿意替他向皇上求情,他肯大义灭亲,已是难得。求皇上赦免此人罪行。” “哦?笑语丫头还有证人?将他带上来,朕亲自审问。只要他对大承忠心耿耿,朕便赦他无罪。”皇帝沉着一张脸,看向梅苍云的目光带着杀意。 “臣女谢过皇上。”方笑语朗声道。 随即,夏公公将方笑语口中那人带上朝堂。 此人第一次上得朝堂心中还有些紧张,以他的身份,平日里是没有资格面圣的,更没有资格上朝。他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身份,却依旧是个白身,并无官职在身。 他接受了方笑语的条件,上朝指正梅丞相,在门外等候宣召的时候,他心中依旧在挣扎动摇,可最终,他还是坚定了心中所想,按着方笑语所说的话,来到了这里。 “草民方子风,叩见皇上,吾皇万岁。”来人跪下,不敢抬头。 “是你?”此时轮到梅苍云惊诧了。他万万没想到,最后来指证他的人竟然是他。 “堂下何人?”皇帝沉声问道。 “回皇上,草民名为方子风,乃是过继给方将军的义子。草民的母亲乃是梅氏,曾是方将军的第二任妻子。草民原名周子风。”周子风不敢抬头,说话间也有些颤颤巍巍。 “方爱卿的第二任妻子?”皇帝皱眉道:“若朕所记不错,方爱卿的第二任妻子乃是梅丞相之女,如此说来,你岂非是梅丞相的外孙?” “回皇上。草民的确是梅丞相的外孙。”周子风将头埋的更低。 “哦?”皇帝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道:“你既是梅丞相的外孙,又为何要站出来指证自己的外公?” “皇上,草民先是大承的臣民,而后才是梅丞相的外孙。”周子风大义凛然。 “嗯,你很不错。”皇帝似乎对周子风的回答很是满意,夸赞了两句,于是又问道:“你要如何指证梅丞相?” 周子风听到皇帝的夸奖,心中大喜,于是道:“回皇上,草民曾无意间得知外祖……梅丞相接见邪教妖人,于是好奇之下便躲在暗处偷听。梅丞相与那妖人商议,要制造上天对皇上不满的神迹,怂恿百姓与朝廷对立,且丞相还拉起了一支叛军,待到适合的时候,便举旗谋反,还欲要利用此事打击佛道两教,他们已有了详细计划。”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步步算计 面对梅苍云的愤怒,周子风本能的有些恐惧。原本跪在地上,可膝盖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 他其实也不想的。虽然他对梅苍云这个外公一直都有着一些怨恨,明明是亲人却非要撇清关系,就因为母亲嫁给了父亲这个商人,就不认母亲这个女儿了,以至于他总是被人指指点点,嘲笑他是个低贱的商人的孽种。 可是,也只是一点点怨恨罢了。他并没有想着要毁灭丞相府,毁灭自己的外公,确切的说,他从来不敢想以他的身份可以对梅苍云这个丞相大人有什么伤害。 在他为了方家大少爷的地位亲手毒死自己的亲生母亲时,他唯独想着的,是怎么利用梅丞相这个外祖父来掌控镇远将军府。但是,他太天真了。 他虽然瞒过了梅丞相母亲之死的真相,可是却逃不过方笑语的掌控。 本来毒杀亲母这样的事就是被方笑语给逼的。母亲的死他也全都推到了方笑语的身上。他想着先得到方家大少爷的身份,摆脱卑贱的商人之子的名声,然后在徐徐图之,将镇远将军府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想着早晚有一日要为母亲报仇,他会让方笑语在他面前再也无法仰视他,而是卑微的匍匐在他的脚下,求着他原谅她。他深信不疑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并且成功就在不久的将来。 可是,他太小看了方笑语。 先是长公主嫁了过来,让他原本的计划全都落空。长公主这个人,比之方笑语要难对付的多,毕竟是一国的公主,且是皇上都礼敬三分的长姐,他不敢就这么当着长公主的面放肆。何况长公主对方皓之异常的疼爱,如同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一般,对他却不冷不热,就算他有心讨好,却也不过是碰了一鼻子灰罢了。 那时候,他将自己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与长公主虚以委蛇之上,对于方笑语反倒是松懈了。可谁想到,原来他的一举一动,每一次与人的聚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想着什么,全都被对方一一看在眼里。她就像是能够预言一切的神仙,不声不响的将他心中的那点阴暗全都看的清清楚楚。反而是他,就如同一个自耍自玩的小丑,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其实却一直被人抓住了命脉,连性命都不由自己。 当方笑语提出要他上朝作证,将梅丞相的‘罪行’公开于世时,他本能是想要拒绝的。他与方笑语是敌人,可梅丞相却是他的外公。尽管这个外公一直无视他的存在,可因为母亲的死,他已经取得了外公的信任,只要将来继续虚以委蛇,就能得到外公的支持,他何必非要帮着方笑语除去自己的靠山? 可是,一切根本不由他选择。当方笑语将他之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一一指出给自己听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完全不由自主的颤抖,仿佛自己是方笑语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平时再是凶戾,可却依旧是个可悲的提线木偶。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在方笑语的掌控之中。 而方笑语想要除掉他实在是太过容易。如果从前他还有自信战胜她,那么现在他却再也没有了这种妄想。 他想活着。 好不容易摆脱了商人之子这个低贱的身份,他不想再回到过去。 而方笑语许诺他,虽然无法让他继承镇远将军府的一切,但可以一直保留着他方家大少爷的身份,然后给他一笔足以荣华富贵一生的财富,让他过的自在无忧,再也不会被人轻看。 他心动了。 在对夺取镇远将军府失去了希望的时候,退而求其次,他想要至少快活无忧的过完一生。所以他选择了方笑语的诱惑,站在了今日的朝堂之上。 虽然这样会对不起自己的外公,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是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着,这有什么错? 何况,这个外公在之前一直对他不闻不问,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不过是互相利用的陌生人罢了。他选择让自己活得舒适,他不觉得这是错。 所以,他的目光渐渐坚定。 今日他站在这里,已经将梅苍云这个外祖父得罪了,开弓已无回头箭,他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挑选的路走下去。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 “皇上,当初草民不敢离得太近,所以许多事并未听个全乎,可是却也知道了不少事情。草民躲在暗中,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因怕被灭口,一直捂着嘴,到那邪教妖人离开,方才敢回去。之后草民一直都很怕,不敢将此事说与任何人听。可却又忧心外祖……梅丞相真的要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草民也是怕被连累,这才找到了世子妃,将此事说了……”周子风缩了缩脖子,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顿住了。但实则,这不过是他刻意为之。 先前他大义凛然的说着自己先是大承的臣民才是梅苍云的外孙,是为了证明他的忠心。但他很清楚,皇上虽然夸了他,但实则心中一定认为他太过虚假,有些话他们未必全都相信。所以他此刻又装作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众人知道了他指正梅苍云其实是为了怕被连累。毕竟,一旦查出梅丞相通敌叛国的罪行,那几乎是要灭九族的。而他身为梅苍云的外孙,也绝难幸免于难,所以害怕之下才选择背叛梅苍云,这个理由实在是很能站住脚了,也容易被相信。 他既然已经决定站出来指证梅苍云,自然要将戏演好。现在他的小命都握在方笑语的手中,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事实上,他指证梅苍云的那些罪证全都是方笑语编出来的。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外公与邪教妖人会面,就更不可能听到什么通敌叛国的罪证。这一切的一切都始于方笑语自编自导的戏本,他不过是个方笑语雇来演戏的戏子。 但是,当初他的母亲因为执意要嫁给一个商人,被梅丞相威胁要断绝父女关系。之后,梅丞相对他们也确实是不闻不问,京城里谁都知道。虽然梅丞相私下里还是心疼母亲,偷偷的帮过,可表面上却是坐实了失望心痛再不联络的戏。 但是,母亲死后,他出入丞相府之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许多人都曾看到过,外头也有传言说是梅丞相心疼外孙丧父又丧母,终究心软,允许他进门。所以,他会出现在丞相府,听到丞相与邪教妖人的谈话倒也不显得不可思议。 这一切都是方笑语算计好的。包括那些所谓的证据,也做得就跟真的似的。哪怕事后再去调查,也难以推翻。 方笑语将一切都处理好了,他就算是有心想帮也无能为力。一旦梅丞相朕的被方笑语扳倒,而他不肯听她的命令,必然也会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他梅丞相外孙这个身份,就是她对他下手的最好理由。 所以他只能配合她。为了保住自己,他只能对不起外公了。 “当初偷听他们谈话的内容,草民怕忘记了,便全都记了下来。皇上大可派人去查,草民绝不敢欺君罔上。”周子风将头埋得很低,整个身子掩住了跳得厉害的眼皮,还有双手的颤抖。 包括他要呈上的这张纸,上头记录的内容,也都是方笑语安排好了的。甚至于这纸上写着的东西,虽是他的笔记,却不是他亲笔书写。方笑语找人模仿了他的笔记,在很早前便写下了这张纸,所以纸上的墨迹并不新,可以看出有些时日了,就不会被人怀疑是感刚刚写下的。 他惊讶于方笑语已经连这一步都算到了,就足以证明,他想要对付梅丞相的心思并非是一日两日了。可最让他诧异的是,之上曾写着,丞相与邪教妖人提及,他们偷偷的组织了一支叛军,就是为了待到朝廷遭受诟病的时候让他们顺势反叛,以搅乱这摊浑水。方笑语告诉他,他可以大胆的说出要皇上自己去查,那就等于是可能这支叛军真的存在。莫非方笑语为了除掉梅丞相,还真的组织了一直叛军不成? 毕竟,梅丞相与邪教妖人的勾结全都是假的,是方笑语编出来的,那这支叛军就必然不是梅丞相自己偷偷建立的。这方笑语莫非真如此神通广大,不惜如此的麻烦,只为了将丞相扳倒? “叛军呐……”皇帝看着周子风呈上来的纸张,上头那叛军两个字异常的刺眼,让皇帝的眼睛眯起了危险的弧度,看向梅苍云的眼睛里全是锋锐与杀机。 “朕确实要好好查查。若是当真有此事,梅苍云,你便罪该万死!可若是你信口开河,冤枉当朝丞相,后果你也该清楚。”说着,皇帝颇有深意的看了周子风一样,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了方笑语身上。 方笑语的脸上始终是几乎无情的冷静。 她并不担心皇帝真的去查。 莫说皇帝跟她是一伙儿的,即便不是,她也不怕皇帝去查。 这支叛军是真实存在着的,他们正隐藏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只是不同的是,这支叛军的主人并非是梅苍云,而是叶书成。 前世,叶书成没少利用这支叛军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甚至于里应外合,放叛军打到了京城城门外,这种事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当初若不是长公主突然站出来,叶书成恐怕就成功的成为了赶走叛军的英雄。这支叛军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在乎,建立叛军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将他自己的地位与能力衬托的高高在上罢了。 如果按照前世的时间,叛军此时已经成功集结了,只是还并未开始活动罢了。他们在等待他们幕后的主子的命令,甚至于这叛军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正是他们对抗着的大承的二皇子殿下。只有叛军的几个小头目才知道他们的主子究竟是谁,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所以,这一世,此时此刻,方笑语将这叛军先一步拿来用了。这顶叛国的帽子,就先扣在梅苍云的头上,至于叶书成……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也快了。 “皇上,老臣从未见过什么邪教妖人,也未曾说过这些大逆不道之言。这些所谓的证据,不过都是方笑语的栽赃陷害罢了,老臣冤枉。千古奇冤啊!”梅苍云只能否认。 本来他就没干过,何况若是坐实了罪名,他一家老小就都完了。 “诸位爱卿都是如何想的?不妨也说说,让朕听听。”随即,皇帝点了下头的一个大臣道:“刘爱卿,你对于此事如何看待?” 那被皇帝称为刘爱卿的人叫刘炳,乃是坚定的丞相派,于是振振有词道:“回皇上,臣觉得此事颇有蹊跷。若是丞相真与那邪教妖人有所来往,又岂会不找个隐蔽之处再谈这样敏感的话题?哪是这样容易被人给偷听了去?故而臣以为,世子妃指责丞相的罪证有失真实。” 皇帝面无表情,又问另一人道:“李爱卿如何看待?” “回皇上,臣同意刘大人之言,恐怕此事另有蹊跷。”这位李大人也站在了丞相的一边。 “罗爱卿又有何看法?”皇帝这次又点了一人。 那被点到的罗大人站出来道:“皇上,臣以为,空穴来风事必有因,有些事,还需谨慎查探才是。”说完,他又顿了顿道:“只是,世子妃提及的北燕边城的罗大人当是微臣的侄子罗良,微臣曾也接到过罗良的书信,对于北燕之事吞吞吐吐说不清楚,却又觉得他话中有话。只是当时微臣并不知北燕会发生如此大事,故而未曾在意,如今看来,此事必定是早就有迹可循了。” 这位罗大人却是站在了方笑语一边。虽然看起来挺公正,但他的言语间,还是偏向于方笑语多一点。 方笑语笑了。这是意料中事。这位罗大人就是太常寺少卿罗敷,北燕那位罗良罗大人的叔叔。 北燕封城的那段时间,百姓可没少死。虽然是迫于梁薄的威胁,可身为北燕的父母官,发生如此大事,他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这种责任,轻则贬官,重则杀头都有可能,而且可能会连累到罗敷这个叔叔。他们文安侯府本已式微,若是再牵扯到其中,怕是真的要没落了。 而方笑语肯主动为罗良开脱,这位太常寺少卿罗敷大人可是求之不得,他又如何会跟方笑语对着干?(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满门抄斩 【不行了,今天收拾的晚,回来的时间不够,还差四百来字。老规矩,后头先用----代着,五到十分钟左右大家刷新个再看。一会儿就来替换。抱歉。】 可皇帝似乎并没有放过文武百官的打算,关于梅苍云的事,他几乎一一的问过所有人。 众臣自然是不相信方笑语区区一个女子真能扳倒权倾朝野的丞相。对他们来说,方笑语能将梅苍云逼迫到这种程度已非易事,可若真的凭这些完全可以伪造的证据让丞相府满门遭难,不是他们小看方笑语,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所以,那些坚定的丞相派自然是百般为梅苍云开脱,开脱之余还不忘记要提起方笑语刻意诬陷的可能性,企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皇帝上眼药,若是最后能治了方笑语罪那是最好,最差也要先帮丞相将通敌叛国意欲谋反的罪名给洗干净了。 而有一些并未投靠梅苍云的中立派则是明哲保身,他们同样不相信方笑语以一己之力能够扳倒梅苍云,所以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方笑语就得罪梅苍云。 还有一拨则是更加坚定地反丞相派,对于方笑语指控梅苍云的罪行给予了无比的赞同。 “商爱卿,你对此事可有见解?”皇帝最后看向商经纬,目光中似乎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神色。 商经纬早就预料到皇上会问他。不仅仅是因为皇上将重要的朝臣都问了个遍,事先听过那神秘人的提醒之后,他很快就发现了,皇上一开始问到的,大多都是丞相的人脉。 如果他不知道皇上对梅丞相的事情了如指掌,或许他也会如同那些丞相一党一样,想尽法子为梅苍云洗白,可他听神秘人提过,梅丞相所做的那些事,自以为隐秘罢了,实则早就暴露在了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此时为梅苍云说话的,之后恐怕都是皇上要着重怀疑的人。而他表面中立,实则是丞相一派之事,皇上定然也都知道,所以他只是稍微想了一想,便回道:“回皇上,臣觉着,此事必要严查一番,才能再下结论。若丞相实在冤枉,便要还丞相清白,若是他当真通敌叛国,也要严惩不贷。臣虽与方笑语不合,可唯独一事臣与她一样,半分不可妥协。事关家国大事,任何背叛者都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商经纬这话,说了跟没说没多少区别。这种看似中立实则废话的话,众人全都当做他没说一样。 但是,他在最后重点表达了不能姑息通敌叛国之事,也算是间接的跟皇帝表了忠心。重点是,皇帝见他一个丞相派的中坚力量却像是要反水一般,自然便不会轻易的将他划归在丞相一派。 从那神秘人处听来的,此次方笑语指证梅苍云一事,从一开始其实就有了结果。而在知道结局走向的时候,若是还一根筋的跟着丞相走,其结局就是惹怒了帝王,他商家就会跟着遭殃。 否则,就凭着方笑语害死了他的儿子和女儿,他就绝不会和方笑语拴在一条绳儿上。可方笑语与皇上站在了一起,他就只能选择皇上的阵营,否则他会和梅苍云一样死的很惨。 皇帝似乎对他的选择并无意外。实际上不只是皇帝,就是梅苍云也不觉得意外。 商经纬虽然是他的人,可表面上却是中立的立场。此时若是他急于为他开脱,只会叫皇上猜忌罢了。与其如此,不如依旧保持他中立的立场,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也就罢了。商经纬会这样说,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是他绝不会想到,在他眼里忠心耿耿的商经纬会在那神秘人的警告下,彻底的背叛了他。 皇帝并没有因为朝臣的回答而动怒,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脸色有些发青的梅苍云,沉声道:“梅丞相,你说,这些年来,朕待你如何?” “皇上待老臣不薄。”梅苍云的身体不禁开始颤抖。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此时此刻,他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关键,知道皇上刻意问过满朝文武,其实并不是尊重他们的意见,而是借机看清楚,究竟是谁跟他坐在一条船上,如此,将这船打翻了,他最轻也要伤筋动骨。而那些帮着他说话的人,恐怕也已经失去了皇上的信任。 “待你不薄?你既知朕待你不薄,却为何要做出此等事来,你是算准了朕不敢杀你?”皇帝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导致了文武百官,除了方笑语外,几乎人人低着头不敢抬起。 “皇上明鉴!老臣对大承,对皇上之心日月可鉴,问心无愧!望皇上能给臣一个清白,严惩那些企图冤枉老臣的心怀鬼胎之人!”梅苍云清楚,无论皇上说什么,他是万万不能应下的,否则就坐实了他的罪名,对方完全可以不用靠他的证词,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不费吹灰之力。 “好一个日月可鉴!好一个问心无愧!梅爱卿,那你就给朕解释解释,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说着,皇上厉词喝骂,而后将手中的卷帛扔了下去,直接扔在了梅苍云的脖子处,而后‘砰’的落了地,发出一丝细小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 梅苍云被皇帝突然的喝骂声给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拾起面前的卷帛,只看了一眼,便浑身僵硬,额头上沁出了细汗,整个手抖个不停,感觉那卷帛已被捏的褶皱,随时可能掉在地上一般。 梅苍云的心跳骤然加快,企图想出脱罪的法子,但大脑始终一片空白,融合不起任何有效的方法来为自己的辩解。于是他只能支支吾吾,我我我了半晌,却也没有说出一个真正站的住脚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他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的大殿之上寒气逼人,几乎让他要崩溃了。 别想逃,也逃不了,因为这卷帛上写着的,全都是那些已经投靠了他的人的姓名,又是因为什么而非要对他死心塌地。 看到卷帛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他就知道,他的事早就已经全部败露,而皇上之所以不整治他,就是为了等待今日,来将效忠他的人全都一股脑的吊出来,而后再给予严厉的打击。 “老臣……老臣不……不知……”梅苍云难得的结巴了一下,与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完全搭不上边儿去。 “你不知?”皇帝眉一挑,随即厉声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还敢说你不知?梅苍云,这些年里朕信任你倚重你,倒是将你惯着惯着惯出了个异心来!你口口声声说笑语丫头是在冤枉你,那你倒是给朕好好解释一番,这卷帛上写着的都是些什么!” “老臣惶恐。”梅苍云被皇帝的大喝吓的缩了缩脖子,同时心惊不已,不知道皇上究竟是如何将他的老底给查了出来的。明明平日里他都有好好的注重防御,所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被人这样容易的查出了老底。 “你惶恐?不,你不惶恐,该惶恐的是朕!若不是查出了端倪,你还打算愚弄朕到什么时候?亏得朕对你信任有加,将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都交给你来统管,你倒是好,不声不响的就背着朕做出了此等大事,朕真是惊喜的很呐!”皇帝咬着牙说出的话,让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梅苍云!你给朕解释解释,你是如何制造了一起起的冤假错案?又是如何以慈悲的姿态出现在这些人面前的?你何德何能叫他们对你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这朝堂上有多少你的人脉?还没资格上朝的那些人中又有多少人受过你的恩惠?这些年来,你处心积虑的布局,让整个大承遍布了受你恩惠之人,你这是有何打算?是要逼着朕退了给你让位是不是!一朝丞相的身份已不足以满足你,下一步就该是如何名正言顺的坐上这张龙椅了是不是!”皇帝猛的一拍桌子,回荡在朝堂上的声音久久的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皇帝的话,让忠心的臣子面面相觑,但那些心里有鬼的,却是将头埋的更低了。 他们如何还听不出,皇上这话中有话,指的就是梅丞相一党遍布朝野之事。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谁触谁死,于是一开始为梅苍云说尽了好话,将所有错误都推给了方笑语的众大臣们,却如同商量好的一般,竟是再没一个人肯为梅苍云出头。 他们心中无比忐忑,他们知道皇上最讨厌拉帮结派,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干脆就将他们全都处置了,到时候找谁哭去都来不及。 同时,他们也心惊不已。原来一开始皇上就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能让梅苍云吓成这副模样,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包括方笑语的指证,恐怕也是有着皇上的意思在里头。梅苍云已经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是他将方笑语的所有指控全部撤销,也难以抵挡帝王生出的疑心。 于是那些反丞相派的人个顶个的高兴,仿佛中了大奖也难以抵得过如今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而那些支持丞相一党的人却连哭都哭不出来,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遭殃了。 “皇上息怒。皇上恕罪。”殿上的文武百官再也没有敢站着的,除了方笑语,全都跪了下去高喊道。 “你们叫朕如何息怒!”皇帝锐利的目光扫过下头的每一个人,随即脸色阴沉如墨道:“多少年来,你们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拉帮结派,当朕是瞎子,是聋子!你们联起手来败坏朕的江山,朕还不能气,不能怒,是不是反倒要感谢你们跟朕阳奉阴违虚以委蛇!是不是还得笑脸相迎的将这张龙椅送给你们来坐!” “微臣惶恐。”众人又齐声道,头磕的砰砰作响! 皇帝没有因此便真的熄了怒意,只是冷笑着看着下头的文武百官,目光锋利敏锐,似乎任何的心怀鬼胎都逃不过他的那双火眼金睛道:“原本笑语丫头来找朕说梅丞相通敌叛国朕还不信。朕派了许多人去查,本意是要为梅爱卿洗刷冤屈,还他清白!可是梅苍云,你好啊,你是真的好!若是朕不去查,恐要被你蒙在鼓里,让真相石沉大海!朕不查不知,一查可真是惊讶万分,朕都不知梅爱卿你竟有这等本事,竟是将世人耍的团团转,还要心甘情愿为你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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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死牢中的梅苍云精神恹恹,看起来十分疲累,原本精致的衣裳已经有了些褶皱。狱卒倒是不曾为难,他依旧穿着那日上朝被剥了官服后里头的那件衣裳,不过几日下来,也不能洗个澡,已经隐隐有了些味道。 丞相府的重要人士全都关在同一处,并不分男女老幼,梅苍云的夫人余美玉,还有一些嫡出和庶出的儿女全都缩在一排,浑身上下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梅苍云单独缩在一个角落,眼中混浊无光,似乎已经对人世绝望了一般,低着头,目光没有焦距。一些散落的发丝更显得他的落魄,手上和脚上绑着的铁链垂在地上,稍稍一动,便是叮叮当当的声响。 面前一碗白米饭,几碟素菜,很少见到肉丁,连油花都没有几滴,这对于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的丞相府众人来说,无异于猪食一般难以下咽。 可梅苍云就将那碗白米饭捧在手里,碟子里的素菜盖在白米之上,吃下的每一口都带着苦涩。 可他知道,即便如此,已是看在他曾是当朝丞相的份上,别的死囚犯人连这些素菜也未必能吃上新鲜的,有时候到了嘴里,味道都已经馊了。 梅苍云无法想象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一个明明不曾放在心上的方笑语,却成了送他最后一路的人。早知如此,他就该一开始先下手为强,而不是如此被动的接受命运,看着原本视为蝼蚁的人在他面前笑的如此放肆。 可他更加惊讶皇上查到的那些名字。他明明已经很好的隐藏了,因为对皇上熟悉,他甚至刻意针对皇上的性格设置了各种掩人耳目的真相,可没有想到,最终依旧是真相大白,他实在是太小看皇上的情报能力了。 当那些证据放在眼前,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是,他从未有通敌叛国以及谋权篡位的心思,可他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一生的布局都是为了让丞相府的脚跟站得更稳,稳到即便是帝王要打压也要思索三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却也叫他百口莫辩。 而让他心酸的是,皇上一开始就已经怀疑了他,甚至早就想要除掉他,可他却依旧在他面前装作无事,依旧如从前般百般信任他,给了他足够自我膨胀的错觉,才落到今日这等下场。 梅苍云觉得不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整个丞相府要跟着他遭殃。而他聪明一世,却因大意而输给了一个丫头片子,这叫他心中万分的不忿。 梅苍云将饭食放下,手掌紧握,那劣质的木筷在他手中应声而断。 而此时,牢门的铁链发出沉闷的声响,丞相府的所有人几乎一同抬头,而后看到一个身着锦衣之人站在牢门外,狱卒点头哈腰的站在前头,手中的铁链锁已经被他打开了。 那锦衣之人入得牢中,似乎并不在意牢里那酸馊的气味。他只是同情的看了梅苍云一眼,开口道:“几日不见,丞相大人瘦了不少。” “你来做什么?看老夫的笑话?”梅苍云冷笑。此人在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可不认为对方是来救他的。 君无戏言啊。都已经下旨将丞相府满门抄斩,皇上是绝不会朝令夕改落人口实的。 “丞相大人好大的怨气。不过,本王也能理解丞相的不甘。只是,丞相大人即便是怨恨,这怨气也不该朝着本王来撒。冤有头债有主,丞相大人你的仇人,可是那个方笑语才是。”来人神色微闪,笑容里是说不出的伪善。 “这死牢里乌烟瘴气,怨气太重,怕脏了恭王殿下的眼,若王爷无事,便请回吧。”梅苍云眼都不抬。从一开始他就很不喜欢叶书成这个人。他看似温文儒雅,可骨子里是彻骨的冷漠。 他表面上是对着你笑,其实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想要利用你的时候,虽不热情,却能让你感受到他的真心,但实则这真心却是被他一层层伪装,而后拿来骗人的工具罢了。 他曾经一度怀疑这个人根本没有心。他从前对他礼贤下士,说着要娶春水为侧妃,可他心中很清楚,叶书成所为的,不过是他身为文官之首的人脉。 他不喜欢春水,可却依旧能为了他的支持许诺出侧妃之位,就如同他不喜欢方笑语,却为了方剑璋手中的五十万镇远军而执意要娶方笑语为妻。 只是他遇上了个不走寻常路的女子,对于他二皇子妃的身份根本不屑一顾,即便如此善于伪装的叶书成,依旧被方笑语几次三分驳了面子,在外头经营的好形象顷刻间崩塌不复。 现在,他只是一个阶下囚罢了,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押赴刑场,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儿一刀被砍了脑袋,连个全尸都留不下。而叶书成这个时候来死牢见他,他不相信对方只是来叙旧的。 “丞相莫非没有怨恨?莫非不会觉得不甘?那方笑语不过一介女流,如何能有扳倒当朝丞相的本事?这一切,不过都是方剑璋在身后为他出谋划策,实则他早就知道了丞相当年所做之事,也知道了他当年的惨遇都是丞相大人一手造成,所以才借方笑语这个女儿的手,将丞相置于死地。”叶书成的音调带着种奇怪的节奏,充满了蛊惑性。 “王爷究竟想说些什么,不妨开门见山的说清楚。老夫如今不过阶下之囚,听不懂殿下那些弯弯绕绕。”可惜,梅苍云是只老狐狸,不会轻易上当。 叶书成眸子中闪过一抹寒意,只是顷刻便遮掩了去,而后道:“既然丞相大人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本王也就不怕直说了。丞相府满门抄斩是父皇下的命令,本王即便想救大人出这死牢也是有心无力。但是,梅贵妃因为身怀龙种而没有被治罪。她肚子里怀着的那个,也有丞相大人一半的血脉。本王可以替丞相大人好生护她周全,至少敢保她一生无忧,也不会被牵扯进丞相府与方笑语还有父皇的争斗中去,丞相大人觉着本王的这个条件可足够?” 梅苍云眼前浮现出女儿梅可倾的脸。她小小年纪便进了宫,一路风雨一路荆棘的爬上了贵妃之位,没少害人,也没少被害,原本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在皇宫这个大染缸中挣扎求存,最终变成了那皇城砖瓦中的一块。 她无数次承宠,但肚子不争气,多年来未曾生下个一男半女,还不得不养着被她自己害死的女人生下的儿子。他身为父亲,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希望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如此,才能让她在后宫里生存下去,才算是有了一个保障与依靠。 她好不容易如愿,多年后苦尽甘来,腹中怀了被她视如珍宝的小生命。可她运气不好,偏遇上了丞相府被满门抄斩这样的事情,即便皇上因为她怀着龙种暂时不动她,可却可以想见,她今后在宫中的生活必定充满坎坷。 所以,叶书成的提议他心动了。他明知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整个丞相府都跟着他倒霉,他已经无法再为宫中的女儿提供任何的便利了。而有着一个罪臣的父亲,在人前人后也必然会被人讥讽耻笑。 但愿她能生出个皇子,哪怕已经注定了没有再争夺皇位的可能,但至少能给女儿个依靠,让她平平顺顺的过完一生。 “如今我不过是个阶下之囚,身无分文,也无外物,二皇子提出这样诱惑的条件,又想从老夫这里得到些什么?”梅苍云沉声问道。 “丞相大人爽快,本王就喜欢与丞相这样的爽快人合作。既如此,本王也就不矫情了。本王知道,丞相大人在镇远军安插的耳目绝不可能只有方笑语查出来的那几人,那些藏得深的,恐怕即便方笑语乃是天神下凡,也未必能寻到他们的踪迹。本王不要别的,只要那些人投效本王,本王便履行承诺,保梅贵妃一生无忧。”叶书成笑着提出了直接条件。 但他看到梅苍云的神色几经变换之后,慢悠悠的又扔出了个重磅炸弹,道:“忘记告诉丞相大人了,梅可倾现如今已不是贵妃了。就在丞相大人被打入死牢之后,梅贵妃便被父皇贬为贵人。这还是父皇看在她怀着龙种的份上,否则她连个贵人的身份也留不下。” 梅苍云听后咬了咬牙,身后的余氏已是心疼的掉下泪来。 可叶书成却并不打算给梅苍云思考的机会,而是继续道:“何况,那方剑璋对丞相大人恨之入骨。方笑语摆明了是在为方剑璋报当年被迫害的仇恨。诬陷丞相大人通敌叛国意欲谋反便罢了,还要将丞相府一门皆都斩草除根。丞相大人觉着以那方笑语的狠辣,她可会放过梅贵妃?不,现在应该叫她梅贵人了。” 叶书成的话,几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先崩溃的是余美玉,这个梅苍云的妻子,也是一个手段了得女子,只可惜她已经老了,与正年轻气盛的方笑语相比,已是完全没了赢的可能。 老妻的崩溃痛哭似乎哭在了梅苍云的心中,他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又似是松了口气般微微叹息,而后道:“我手中掌握着的所有人脉都可以给你。那些被皇上查处了出来的已是无用,可即便是皇上,也不可能将每一个人都查个清楚。那些依旧隐藏在幕后的人,我可以叫他们全都投效于你。只是,恭王殿下最好说话算话,不要忘记你于我的承诺,保可倾母子一生安乐,否则,;老夫即便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殿下!” 梅苍云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也不敢托大,只以‘我’自称。只是说道梅可倾之时,父爱压过了一切,让他再次的强硬起来。 “梅可倾一介女流,要杀要救不过在本王的一念之间。丞相府已是这等光景,即便她怀的是个儿子,也早已没有了与本王争夺皇位的可能,本王还不屑于为难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叶书成仗着身高仰视着梅苍云,继续道:“只要丞相大人将本王需要的东西交出来,本王救下梅贵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好,有恭王殿下这句话,老夫便可无牵无挂的离开了。至于殿下想要的东西,于老夫而言已不过是无用之物,就算给了殿下也无妨。只是,老夫还有一个请求。”梅苍云神色突然变的阴沉无比,整个人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死气。 “丞相大人请说。”叶书成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立刻舒展开来,道:“若是本王能做到的,倒也不介意试上一试。” “老夫的要求很简单。若殿下有朝一日能够登基为帝,还望殿下将那镇远将军府还有安王府满门送去阴间与老夫作伴!”梅苍云恨意滔天。 “本王应了。”叶书成笑着。梅苍云的要求何尝又不是正中他下怀? 没有人比他更恨方笑语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另一笔交易 叶书成走后,梅苍云坐在阴暗的角落中想了很多。 他是不喜欢叶书成,觉得他太阴暗,也未必真的能够兑现承诺,保住女儿母子一生无忧,可此时他沦落于此,已经没有办法了。 相信他,或许还有希望,再差,也差不过现在了。 “老爷,您真信他会兑现承诺?”余氏此时冷静下来,眼中有了忧思。她不是个寻常的愚蠢妇人,能够在梅苍云什么都没有时嫁给他,又在他权倾朝野时依旧能够坐稳正妻的宝座,她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可是,再有手段的人,如今沦为阶下之囚,不知何时身首就要分家,也终会恐慌的。 “我不信。”梅苍云面无表情道。 “那老爷还……”余氏皱眉。 “至少他与那方笑语是有仇的。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想方笑语死。咱们全家是没希望了,那就不如帮他一把,至少让他在面对女个女娃的时候,多些手段也好。”梅苍云有些自嘲。曾几何时,他意气风华,觉得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如今,他却只能在这冰冷潮湿的死牢之中,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的身上。 “但愿,他能有用些,叫我能早日在阴曹地府中见到她。”梅苍云下嘴唇被咬出了血迹。对于方笑语的恨,让他的理智反倒渐渐回来了。 啪啪啪。 空洞的牢房之外响起了拍手掌的声音。梅苍云惊讶的抬头,却见一人就站在不远处,正对着牢中的他,笑的诡异。 梅苍云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此人究竟是何时站在那里的。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竟然是你?你也是来看老夫笑话的?”梅苍云的脸色阴沉如墨,眼中的情绪透着一股子疯狂。 好啊,真是好啊。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在看他的笑话,就仿佛他是杂耍人手中的猴子,只能博人一笑罢了。 什么时候,他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竟然落到了如此下场? 全都怪那个方笑语!她该死! “丞相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没有想到,丞相大人即便落得如此地步,竟还是这样受人尊敬,连当朝皇子都不惜屈身来这阴冷的死牢中探望。”来人啪啪的拍着手掌,脸上的笑容不知是讽刺还是可怜,反正是叫梅苍云感到万分的厌恶。 “恭王殿下来此是与老夫做交易的,你又是来作甚的?”梅苍云似乎不想搭理对方,这只会让对方更加的看他的笑话罢了。 “丞相大人不愧是丞相大人,我以为,大人见到我来此会感到讶异,却不想,丞相大人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淡然。”来人似乎对梅苍云这样的态度有些好奇。 “讶异?”梅苍云顿了顿,随即讽笑道:“现在即便有人告诉老夫,说方笑语是皇上的私生女,老夫都不会觉得讶异。” 梅苍云依旧坐在阴暗的角落,抱膝低头,将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那声音飘飘忽忽的,如同一个游荡的幽魂。 “私生女?”来人愣了愣,随即笑道:“你若不说,我还不觉得,如今看来,倒真有那么几分像。” “你来此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梅苍云冷笑。 对方却摆摆手道:“当然不是。我来此本是有笔交易要跟丞相大人提及,只是不想来晚一步,却看到了一场好戏。” “哼!”梅苍云冷哼,却不接话。 “丞相大人是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了二皇子身上?”来人笑了笑,似乎对于梅苍云的做法十分不屑。 “是又如何?”梅苍云恨的咬牙切齿。心说你当我想不成? 对方却放声大笑。笑的梅苍云青筋暴跳,内心的浮躁不由分说涌上心头。 “你笑什么?”梅苍云努力压下心头的躁动,短短四个字对方都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来人却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直到笑的脸都有些僵了,对方才停下,而后有些怜悯的看向了阴影中的梅苍云道:“丞相府都落得这般结局了,丞相大人莫非还以为那些人还会对你忠心耿耿?死了的主人便不是主人了,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最好的法子就是寻一个新的主人。” 梅苍云却突然笑了,而后讥讽道:“你也是来逼老夫交出那些人脉的?” “不不不,丞相大人那些人脉在何处,都有哪些,我都一清二楚。我对那群乌合之众没有任何兴趣。我来此,是想跟丞相大人做另一笔交易的,丞相大人可有兴趣听我说说?”来人摇摇头,言语中对梅苍云所谓的人脉根本不屑一顾。于他而言,似乎那些人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废物,若真有用,丞相府还会落得今日下场? “另一笔交易?”梅苍云皱眉,冷笑道:“没想到老夫一个阶下之囚,倒是叫不少人惦记。老夫为何要与你做交易?” “丞相大人先别忙着拒绝,不妨听听我的条件。”来人似乎对一切成竹在胸,根本就不怕梅苍云不答应。 “你是说真的?”听了神秘来人的话,梅苍云惊讶的几乎合不拢嘴。这是他被打入死牢之后,第一次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不,这或许已经不能算是惊讶了,甚至是惊惧。 “丞相大人可知你的仇人是谁?”神秘来人笑问道。 “方笑语!”梅苍云看着神秘来人,咬牙切齿道。 神秘人却诡异的笑了,随即透露了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道:“方笑语啊,她只不过是个执行者罢了,真正想要丞相府满门性命的另有人在。且这个人,丞相大人该比谁都熟悉。” “你是说皇上?”梅苍云脸色阴沉了些。 “就丞相大人做过的那些事,皇上想要杀你都是天经地义的。我所说的可不是皇上,而是另一个人,一个丞相大人万分熟悉却又意想不到的人。”神秘来人的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究竟是何人?”梅苍云声音嘶哑,那怒吼看起来都有些无力。 “……”神秘人轻声的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这叫牢中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什么?是他?”梅苍云的双手就顿在空中,随即眼中浮现的怒火像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方笑语之所以要诬陷丞相大人通敌叛国,也无非是想要引蛇出洞罢了。那个人,一手策划了北燕与流沙国的战争,害的方剑璋与叶西辞险些死去,方笑语比你更恨他,所以干脆将计就计,用丞相府满门来引出那人。”神秘人的话让所有人惊讶不已,没想到事情竟然会牵扯出这样的枝节。 “不妨再透露个消息给丞相大人,也算是我合作的诚意了。”说着,神秘人继续道:“丞相大人以为梅贵妃腹中的孩子真能平安的生下来?” “你在威胁老夫?”梅苍云怒目圆睁,心中却泛起深深的无力。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如今他落魄了,谁都要来踩他一脚。若是换了从前,谁敢这般威胁他,他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可现在…… 看看手腕脚腕上的锁链,他闭上眼,只能深深的叹息,却毫无办法。 “丞相大人想多了,何须我来威胁?梅贵妃的孩子本就生不下来。”神秘人冷笑。 “你这是何意?”梅苍云皱了皱眉,见对方似乎真的不是在以女儿和外孙的性命威胁他,心中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梅贵妃进宫多年,又承宠无数,却始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丞相大人以为她不过是气运不佳而已?不不不,她早已被五皇子下了绝孕的药,此生都不可能拥有她自己的孩子。”神秘人道。 “不可能,可倾现在正怀着龙种……”梅苍云双目圆睁,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过是被人下了另一种药罢了,这种药物,会让人的身体看起来像是有孕一般,甚至连孕吐等等妊娠的反应都几乎相同。可真到了十月怀胎要诞下子嗣之日,便是那有孕之人一命呜呼之时。”神秘人的话实在是太叫人惊讶。 “怎么可能?怎会……”余氏几乎要晕厥过去。 神秘人却根本不管她的死活,而是继续道:“要生产那日,梅贵妃诞下的必定是一滩血肉,这种药物,不过是透支了活人的精气。原本就不会有孩子,那圆鼓鼓的肚子里怀着的,是催命的阎罗。” 梅苍云双拳紧紧握住,苍老的手背处能看到条条青筋。他的脸色苍白,嘴唇泛着青紫,那凶恶的神情让整张脸变的扭曲不已。 “可是太医明明……”余氏还兀自不信,心中还抱着期待。 “太医自然是被收买了的。想必这并不难理解,丞相大人也没少做这样的事,不是吗?”神秘人摇摇头,眼中充满了怜悯。 “是你!是你给可倾下的药?”梅苍云踉跄着站起来,就要扑上去,可惜,一条条木栏将两人之间阻隔在两端。 “丞相大人不要误会,梅贵妃的厄运,我深表同情怜惜。不过没有做过的事,我也不愿揽在身上。给梅贵妃下药之人,便是我方才所说的那个人。是丞相大人真正的仇人。还有,丞相大人以为梅贵妃为何要几次三番与太子作对?又为何要让效忠于她的人提议太子亲征北燕?并非是她想要铲除太子这个威胁为自己的儿子铺路,而是那人威胁她,威胁她若不听从吩咐,便除掉整个丞相府,除掉丞相大人。梅贵妃那是被他吓怕了,才会自己钻进了这场阴谋之中。听到了这样令人惋惜的故事,丞相大人还能忍得下去?” “你以为我会信你?”梅苍云咬牙。实则他已经信了,可却依旧要嘴硬一番。只是因为他不甘而已。只是不甘……而已…… “信不信由你。实则即便是没有丞相大人的配合,我依旧可以达到目的,不过是多费些事罢了。哦,忘了告诉丞相大人,商经纬商大人已经投效于我,如此,会否让丞相大人对我的条件心动?”神秘人笑嘻嘻的叫人厌恶。可梅苍云却别无选择。 “你想要我做什么?”梅苍云深深吸了口气,一下子似乎老了好几岁。 “附耳过来。”神秘人面色突然严肃起来。 梅苍云没有反驳,任凭神秘人在他耳边说着那些要求。 “真是好算计啊,如此一来,便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之计。不仅仅遂了你的意,还除去了那个人,今后你便可在这大承王朝翻云覆雨了。”梅苍云冷笑。 “是又如何?丞相大人命不久矣,莫非还要为皇上尽忠不成?只要丞相大人应了我的要求,我答应过的事就必会完成。莫非这样的条件还是无法打动大人?”神秘人无视了梅苍云的讥讽。他根本就不在乎一个将死之人对他的看法。他只要能够除去碍事之人就够了。当然,第一个,就是他。 “好,老夫答应你。”梅苍云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那个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了。且对于那个想要害死他一家人的幕后真凶,他有着足够滔天的恨意。 他恨方笑语,可更恨那个人。如果不是她,他依旧是文武百官之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可是因为他,他却要身首异处,连累家人都活不下去。 “丞相大人是个聪明人,这叫我十分欣慰。”见梅苍云妥协,神秘人笑的开怀。他早就知道了梅苍云不可能拒绝如此诱人的条件,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交易失败这样的结局。 “你需要老夫做些什么?”梅苍云冷漠道。 “先咬出那个人吧。”神秘人回以同样的冷漠。 等到梅苍云短暂的挣扎过后,那神秘人就只留给他了一个背影而已。 “老爷……”余氏泪眼朦胧。她不明白丞相府为何突然间便多灾多难起来。可她瞬间便想起了那神秘人所说的话,对于那个幕后操控一切,想要将丞相府除之而后快的真凶,她从心底迸发出了滔天的怨毒。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一个人,哪怕是害得她们如此下场的方笑语,她也只是恨而已。 “老爷,我要他死!”余氏一想起那多灾多难的女儿,心中便一阵刺痛。再看看这牢中坐着的已经心如死灰的儿孙们,她的心更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是谁想要害他? 短短四日,上书状告梅苍云的折子数不胜数,苏万福帮着皇帝一条一条的陈列,最后合起来竟有大大小小的罪名七十余条。 当然,这七十余条的罪名也包括了丞相府的家奴所做的恶事,一条管教不严仗势欺人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而正好应了那些老话,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曾经盛极一时的丞相府,如今只剩下一个华丽的府门,府中的丫鬟仆人尽皆遣散,与主人纠缠较深的仆人也全都问了罪。嫡系庶系不论,所有梅家之人全部压入死牢,今日便要问斩。似乎早已经感觉到了这丞相府中滔天的怨气,百姓路过时都要绕着走。 京城里各种流言不断,故事已经衍生出了几十种天马行空的过程。而最叫人奇怪的是,朝廷审理梅苍云通敌叛国一案,时间非常短暂,几乎将罗列的罪名一一宣读之后,甚至都不给人辩解的时间,便草草的治了梅苍云的大罪,满门皆都要斩首,且还是推于问斩台斩首示众,连个全尸都不留。 这其实是一件很不寻常之事,梅苍云好说也曾是一国丞相,即便治了罪,身为帝王,为了外界不传他刻薄寡恩这样的传言,多会选择给那些重臣或贵人一个体面的死法。 即便丞相府要满门处死,也大可保留全尸,也不必要放在问斩台这样的地方,让所有京城的百姓都看的清清楚楚,可偏偏皇帝就这么做了。 而在梅苍云被关入死牢到问斩的几天里,梅苍云似乎也认了命般,并没有喊冤,甚至他一直是沉默的,除了有两个人去看过他之外,再就没有任何的外人与他交流过。他甚至一日里只要几碗水,再就是除了吃饭的时候会有反应之外,平时都是缩在角落,隐于阴影之中,连话都不说一句。 问斩台上,前前后后跪着整整两排人,每一个人都面如死灰,目光呆滞没有焦点,仿佛早对一切都感到绝望了。 身旁站着四个刽子手,每人手中一把大刀。那刀看起来异常锋利,刀刃处溢出的寒芒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时辰将到。人犯梅苍云,临行刑前,可还有话说?”监斩官面无表情的念着所有犯人临斩前都要说的话,梅苍云抬头用浑浊的双眼看了监斩官一眼,突然便笑了。 监斩官脸色并不好看。皇上突然将这个任务交到了他的手中究竟透露着什么意思,他这两日一直在思考。 大承的官位体系里本就有监斩官的职务。监斩官位于大理寺,其官职与大理寺卿只差一级。所有被朝廷除以极刑者,亦或被斩首示众者,都由专门的监斩官来执行。 监斩官设两人,轮流监斩,平常是不会轻易换人的。可是,梅苍云问罪后,皇上却将他派了来,亲自监斩,这却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商经纬脸色有些阴沉,梅苍云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觉着有些慌乱。皇上派他亲自来监斩,其中是否有皇上的试探,她也不太清楚。 虽然梅苍云要死了,可他就是有一种心慌感始终伴随着挥之不去,这让他握着斩首令的手不受控制的有些发抖。 而就在梅苍云还跪在斩首台上等候问斩的时候,方笑语却待在安王府里不出,反倒是在院子里折腾起了花草。 “你不去看看他的下场?”叶西辞站在方笑语的身后,递过一只装满了水的水壶。 方笑语接过,在面前的花草上浇了一圈儿,道:“一个将死的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 “我有种预感。梅苍云这脑袋砍的恐怕不会平静。”叶西辞将方笑语圈入怀中,继续道:“他可是当朝丞相,如何会一点布置都没有。” “他人头都要落地了,若有什么布置,也不过就这早晚之间,咱们慢慢等,总能等到结果。”方笑语很显然是同意叶西辞的说法的。 梅苍云实在是太平静了。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梅苍云苦心经营那么多年,难道就真甘心就此死去?即便是皇上下令他不敢不从,她却也不会相信他会就此沉默认命。 “梅春水近来可来找过你?”叶西辞突然问道。他当然知道丞相府满门遭难,但却有一人逃脱,那就是之前假死嫁给沈善若的梅春水。 之前梅春水时不时的还会找方笑语聊聊家常,因着沈善若医术高超,方笑语也想着有这么个人可用是最好,所以一直都与梅春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梅春水虽然失去了丞相府孙小姐的地位,但人却比从前开朗了许多。平日里在沈家医馆帮着沈善若打打下手,夫妻二人过的倒是和睦。 “已经好几日没见着人了。”方笑语摇摇头,继续道:“也难为她了。她虽嘴上总说着恨丞相府里的每一个人,但实则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的那点怨恨又何尝不是希望得到亲人的关爱?如今我将她丞相府满门送上绝路,她想要躲着我也是应当的。不过沈善若昨个儿来过,与我解释了许多,他这也是怕我误会梅春水恨我,怕我连梅春水也不放过。” 方笑语苦笑。 她与梅春水的关系本来就复杂得很。 前世梅春水入了二皇子府为侧妃,信了叶书成的甜言蜜语,因为嫉妒,一直想着要如何害她。再加上她的不作为,导致了对方以为她示弱,就更加的变本加厉。 这一世重活而来,原本她是打算将梅春水解决掉的,只是最后梅春水早早的看穿了叶书成的本质,反倒对他没了兴致。而她也看到了梅春水的另一面,前世完全不曾了解甚至听都没听过的另一面,所以她也改了主意,寻思着既然不再有交集,所为杀身之仇也便算了吧。 不仅如此,梅春水嫁给了沈善若,反倒是对她有点言听计从的意思,她也就没再在意。 可说到底,对方也是丞相府里出来的,还是嫡出的孙小姐,虽然怨恨梅苍云等人利用她,可到底是血脉亲情,又怎会完全不在意。 方笑语知道,或许她和梅春水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从前不算太亲密,可却也有说有笑,可因为丞相府的覆灭,恐怕今后会越来越疏远的。 每次上一看到她就会想到她是害死丞相府所有人的凶手,就算没兴趣为丞相府报仇了,再见恐怕也尴尬。 “你也不要失落。”叶西辞不知该如何劝。梅春水这样的事,实在是不好处理。 方笑语却摇头道:“没什么可失落的。我与她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在我决定要利用整个丞相府来引蛇出洞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后果。” 叶西辞将头埋入方笑语的肩膀,双臂从后头搂着方笑语的腰,算作是安慰。 而此时的恭王府中,叶书成还因为得到了梅苍云隐藏的人脉而兴奋不已。他原本打算要去问斩台看看梅苍云一家是如何人头落地的。但想想毕竟是与梅苍云做了交易,此时落井下石似乎有些不厚道,故而便留在了王府之中,面前放着一壶酒,有些微醺的自斟自饮。 他相信,梅苍云的这些势力定然会让他的实力增长一大截。虽然暂时父皇查得紧,可只要过了这段风头,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人脉就会成为他争夺皇位的有力底牌。 一这样想着,叶书成心中就生起了豪气万丈的豪迈。一种离万人之上一步之遥的兴奋瞬间充斥了全身。 而此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没过多久,门被敲的哐哐作响。 “王爷,不好了!王爷!”门外的下人呼吸急促,伴随着慌乱的音调。 “进来。”叶书成皱着眉头将外头的下人叫了进来问道:“发生何事了如此慌乱?” “王爷,不好了王爷。”下人偷偷看了叶书成一眼,随即犹豫一番,见叶书成已经面露不耐,这才说道:“属下方才去问斩台看了,丞相大人一家已经人头落地了。”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何必大惊小怪?”叶书成冷哼一声,对于属下扰了自己的兴致一事十分不满。 “可是王爷,丞相临死之前,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下人焦急万分,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他知道自己说了之后王爷定然会勃然大怒,所以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他说了什么?”叶书成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不知道梅苍云临死前会说些什么才会让他的属下如此慌乱焦急。 “这……丞相他……他在临问斩前突然供出,说……说……” “他究竟说了什么!”叶书成完全不耐烦属下如此磨磨唧唧。 “丞相对自己做过的事供认不讳,还……还交代,他并非是幕后主谋,主使者另有其人。”下人最终还是说道。 叶书成心中一个咯噔,他仿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 “他可说过谁是那幕后主使者?”叶书成心跳的有些快。 “是……是王爷。”下人低下了头不敢抬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叶书成勃然大怒,一掌拍向桌子,桌上的酒壶应声而倒,壶中美酒洒了一身。 “王爷,那梅丞相临死前便是如此说的。他是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儿说的,还说他已经留了证据,只要皇上去查,一切便会真相大白。”下人越说声音越小,可是若是不提,待会儿皇上要是召王爷进宫,王爷却被蒙在鼓里,定然是对王爷极其不利的。所以,虽然知道王爷会生起,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丞相说的有鼻子有眼,问斩台下围着的百姓尽皆哗然,若是传了出去,定会对王爷的声誉影响甚重。那监斩之人乃是商经纬商大人,他听了梅丞相的话,不等梅丞相说完拿出证据便立即下令将丞相处斩,反倒叫底下的百姓认为这是朝廷要包庇王爷这个皇子,灭了丞相的口。本来丞相府的覆灭,传言全都是方笑语的错,可如今矛头全都转向了王爷。属下知道事关重大,便立刻回来禀报王爷。事情不知何时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王爷还是早做打算,免得被人给算计了。” 叶书成脑子有些乱。他前脚和梅苍云做了交易,梅苍云给了他还未曝光的人脉,来换取她的女儿梅可倾一生无忧,按说他不应该突然反口来算计他才是。可是,这种事偏偏还就发生了。 他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方笑语。不仅仅是一直以来方笑语总是在与他作对,就算是单论动机,方笑语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梅苍云的反口,原本外头都传是方笑语陷害丞相府矛头现在全都转向了他。如果百姓相信了梅苍云临死前所言,以为这通敌叛国谋权篡位的事真的是他指使,就会相信此次丞相府的灾难恐怕另有玄机,一旦流言甚嚣尘上,对他而言无异于一场灾难。 而商经纬急于处斩梅苍云,又似乎有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这样的举动无疑会让百姓更加疑惑,进而进一步猜测,最后会演变成什么,后果难以估计。 而方笑语借此事成功将自己摘出去,背这口黑锅的反而成了他。所以方笑语是最有动机的。手段她也不缺。 但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如果此事真是方笑语筹谋,她是如何叫梅苍云临时改口的? 丞相府满门不可幸免。他梅家就剩下了梅可倾一个血脉。连梅可倾的死活都不顾了,反而来诬陷他?若是没有打动他的条件,以梅苍云这个老狐狸的心思,如何肯听从方笑语的吩咐? 何况,丞相府的灾难旧书拜方笑语所赐,按说梅苍云恨她都来不及,如何会帮她? 还有商经纬,他的儿子女儿都死在了方笑语手中,夫人因为打击太大这时候否有些神神叨叨了。这样的杀子之仇,他就更不可能会帮着方笑语洗白她自己。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方笑语何德何能能够让他帮助她? 可是,若不是方笑语,那又是谁?除了方笑语之外,还有谁想要害他? 难道是太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那就为我赴汤蹈火吧 叶书成神色阴晴不定,脑海中闪过许多人的模样,那些都是有可能会害他的人,可到头来他也无法确定究竟是谁指使了梅苍云来害他。 他确实有意于皇位,也有过篡位的打算,毕竟他很清楚,在父皇心中,皇位的最佳继承人是太子而不是他。他若想要夺得帝位,要么就等太子犯错,要么就等太子死,否则很难轮得到他。可他又不想就此认命,不愿坐以待毙,所以,他做了几手准备,最后逼宫篡位是不得已时才能用的下策。 但是,北燕之事虽与他有关,但结果却并非是按照他想象所进行的。方笑语会去北燕就更是一个意外,幕后仿佛有着一双大手悄然的操控着一切,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喜。 “王爷……”下人见叶书成正在发愣,轻轻的叫了一声,也不敢太大声,生怕会被责骂。 “你下去吧,让本王静静。”叶书成脑子有些乱,挥手打发了下人,随即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将下人叫住道:“等等,去给本王备车,本王要进宫。” “遵命。”下人不敢怠慢,立刻下去备马车。 叶书成来回的踱着步子,心中梳理着发生的一切,也推想着问斩台上发生的事要是传到宫里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又会引发何种后果。 叶书成进了宫后并没有求见皇帝,而是去了周贵妃的宫中,此时的周贵妃正倚在榻上,贴身的丫鬟正在给她剥着荔枝。 周贵妃双眼有些迷离,似乎在想这些什么,听到丫鬟通传叶书成求见,这才恢复了平日里干脆利落的模样,将叶书成给叫了进来。 “儿臣叩见母妃。”叶书成连忙给周贵妃行了礼。 “书成你来了,快来坐,母妃剥荔枝给你吃。这荔枝还是你父皇叫人送来的,说是奉天帝叫人捎来给你父皇尝鲜的,你父皇只吃了几颗,剩下的全都分发了后宫,母妃这里得的最多,连皇后也都只得了一篮罢了。”周贵妃似乎对于能赢过皇后很是得意。皇后与皇上的感情向来和睦,可就因为太和睦了,反倒是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新鲜感。 作为在宫中能够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几人之一,她因为拥有父亲周相的支持,故而被皇上倚仗更多,而梅可倾那个贱人,虽然也有梅苍云这个现任的丞相做后台,可惜肚子不争气,多少年来也没下出一个蛋来,反而是最没有威胁的。 后宫里母凭子贵,哪怕你没有一个儿子做后盾,至少也得生个女儿,还可能拉来个有能力的驸马帮衬一番,否则无儿无女,将来鬓白色陨年老色衰,待到引以为豪的容貌逝去了,也就只能孤零零的聊度残生罢了。 特别是后宫里的女人原本都是情敌,等将来新帝登基,总有一人要成为太后,到时候,面对曾经的敌人,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特别是梅可倾在宫里得罪了那么多人,早晚有她的好果子吃。 皇上这还是念旧情的,毕竟曾伺候过他一场,梅苍云一家犯了大事,也不过是削去了她贵妃的位子,贬为贵人罢了。可笑那梅可倾至今还抱着侥幸,将一切都寄托在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却不会想到,她怀的,也不过是一道催命符罢了。 有些福气,有些人,根本无福消受。 “母妃,现在不是吃荔枝的时候。大事不妙了,还请母妃给儿臣拿个主意。”叶书成哪还有心思吃什么荔枝。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个母妃真能给自己拿出什么好主意来,可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他当局者迷,或许母妃旁观者反倒能看清些什么呢? “发生了何事叫你如此慌乱?母妃不是教导过你,身为皇子,就该有皇子的气势,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临危不乱,泰山崩于顶也要面不改色,你可是将母妃的话全都忘到了脑后?”周贵妃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悦。 “是儿臣的错,母妃不要生气。”叶书成也知道女人都是用来哄得。虽然他对母妃的话嗤之以鼻,却也要装作虚心的模样。否则难过的还是自己,没准还得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 “好了,母妃也不是怪你。发生了何事?你这孩子母妃知道,若非大事你断不会如此急迫。”周贵妃脸色好看了许多。 叶书成有些不耐烦,心说你明知是急迫之事还非得先数落我一顿,若真有急事,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但叶书成肯定不会说出来,否则又要耽误不知多少时间。 “母妃,儿臣听下人说,那梅苍云临死之前,诬陷是儿臣只是他做下那些错事,说儿臣才是幕后主使。若是此事传到了父皇那里,恐怕……”叶书成焦急。若是给他时间,他或许也能靠自己摆平。可现在时间不等人,一旦这话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临时叫他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何况,北燕之事本就是母妃一手策划。 听了叶书成的话,周灵只是眯了眯眼,却似乎并不在意道:“此事母妃已经知道了。” “那母妃可有何要教儿臣的?”叶书成心中一喜。母妃平日里看起来就是个爱吃醋的深宫妇人罢了,仗着周相这个爹在朝中的势力,在宫中也有着那么几分耀武扬威。可他却知道,母妃是个十分懂得隐忍之人。身为大周的奸细,从一出生便被人灌输着要为大周死而后已的想法,到了如今,这种顺从都已经刻到了骨子里。为了大周的大业,她即便身为大承的皇妃,却依旧兢兢业业的帮着大周做内应,甚至企图给他洗脑,叫他也为大周所用。 这绝不是个普通的女子能让做到的。能够如此隐忍,目标如此坚定,虽然他对于大周嗤之以鼻,不过是表面顺从罢了,可却也有几分佩服母妃的坚韧。 “书成,母妃一直是喜欢你的。”周贵妃却并不接叶书成的话茬,而是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儿臣清楚,母妃一直对儿臣很好。”叶书成也不能相逼,于是只能敷衍道。 周贵妃面露欣慰之色,伸手从盘中捏起一粒已经剥好的荔枝放入口中,任由荔枝的清香弥漫在空中,那种美味让她颇为享受。 “我儿可要也吃一颗?”周贵妃又捏起一粒荔枝,递到叶书成的面前。 叶书成本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还是接过荔枝,直接扔到嘴里,胡乱嚼了几口,吐出里头的核,面色并不好看。 “书成,母妃一直都觉着你是个好孩子,聪慧,懂事,懂得伪装,更懂得隐忍,还能讨你父皇欢心。若不是太子生在了皇后的肚子里,凭本事,你任何地方都比太子优秀。若是这大承江山的龙椅由你来坐,母妃相信,你定能做的比你父皇更好。母妃身份特殊,这些年来也苦了你了。可母妃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命已如此,半分不由己。”周贵妃的话似是在愧疚一般,这让叶书成沉默了。 说实话,除了是大周的奸细之外,母妃任何地方都很好。疼他爱他,给他最好的。 可是,他是大承的皇子,离这张龙椅如此之近。虽然母妃总说她是大周的人,身为她的儿子,她也该为大周的大业而出一份力。可想不起不知道差了几辈子的大周,大承二皇子的身份对他更加有利。 但是,他也没有拒绝母妃。就如同大周想要利用他兵不血刃的拿下大承一样,他又何尝不是想借大周的力量打败太子,夺取那个皇位! 他和云王各自心怀鬼胎,最后究竟谁赢谁输,那得等皇位到了他手里以后再决定。 “母妃何必说这样的话,儿臣是母妃的孩子,为母妃做些什么是儿臣心甘情愿的,母妃切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要折煞儿臣?”叶书成连忙表自己的孝心。他还需要母妃为媒介,借助大周的力量。所以现在的他不能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你能这样想,母妃感到欣慰。”周贵妃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了,随即道:“书成,你真的不怪母妃拖累了你?” “母妃若是再说这样的话,儿臣可要生气了。做儿子的为母亲付出,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叶书成板起脸,假意生气的模样。 “好好好,母妃再也不跟我儿说这样的话了。书成,母妃想求你件事。”周贵妃顿了顿,随即说道。 “说什么求与不求,母妃有事但凭吩咐就是,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儿臣也为母妃做到。”叶书成说的正气凛然,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母妃就他一个儿子,绝不会让他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不过是嘴上说说便能宽母妃的心,何乐而不为? “我儿乖,母妃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母妃只求你,能为了母妃……认下这通敌叛国的罪吗?”周贵妃伸出手掌抚摸着叶书成的脸,她微笑着,脸上写满了慈爱。叶书成险些都要被她温柔的抚摸给打动了,却听她突然间话音一转,声音冷硬而无情,原本抚摸着他的脸的手突然就狠狠的捏了他一下,尖利的指甲划得他的脸生疼。 叶书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首先感到的是周贵妃的手划过他的脸的疼痛,反倒是那突然转变的语气与态度,愣生生的让叶书成有些懵。 而那种疼痛如同有人在他脸上狠狠打了几巴掌,这种疼痛反倒让他清醒过来。再想起方才听到的,他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感觉。 自己的母妃,疼自己爱自己的的母妃,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他认下通敌叛国的罪行?母妃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哪怕自己是皇子,是父皇喜爱的儿子。哪怕他是贵妃之子,是前丞相之外孙。只要坐实了通敌叛国的罪行,从此与皇位无缘是小,恐怕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而自己若是真的出了事,母妃难道以为她还能安心的在宫里头做她的贵妃娘娘? 芙蓉已经死于瘟疫,如果连他也出了事,她还能有什么依靠?背负着罪人之母的罪名,她就是不死,下场也会凄惨无比,甚至比梅可倾都不如。 “母妃在说什么?儿臣方才不曾听清楚。”叶书成脸色变了几变。 “我儿不是说过愿为母妃赴汤蹈火吗?莫非那些话都是欺哄母妃的不成?”周贵妃一脸委屈心酸之色,这让叶书成的眉角都不由抽了抽。 “母妃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母妃莫非不知,一旦坐实了通敌叛国之罪,是要灭九族的!”叶书成几乎是嘶吼出这句话来的。他觉得眼前的母妃十分陌生,就如同第一次见到一般。他意识到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否则母妃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哪怕是玩笑也不会。 “你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不会灭你九族的,否则岂不是连他自己都要斩了?他顶多不过是一气之下治你个大罪,毒酒一杯,白绫一条,匕首一把,还能留你个全尸。”周贵妃面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一如曾经她疼爱他时那样的温婉柔和。可此刻的叶书成却觉得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快要无力为继。 这不是他的母妃,她的母妃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把母妃如何了?”叶书成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指着眼前的周贵妃,目光中全是防备。 “傻孩子,我自然是你的母妃啊。”周贵妃露出一种就像是面对小孩子时哭笑不得的神情道:“母妃也不想让你死,你虽不是母妃亲生,可母妃养你这许多年,就算是养了一条狗,也该有些感情了。可是,你毕竟不是母妃亲生,也不是你父皇的孩子,所以母妃不能让你占了真正的二皇子该有的地位,不得已只能牺牲掉你了。书成,你要相信,母妃也是心痛的。”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假冒母妃?真的母妃被你藏在了何处!”叶书成整个脸色都是惊讶,他完全听不明白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真的母妃被藏在了何处?还是已经被杀了?眼前这个究竟是什么人?如何能够轻易的混入宫中,还悄无声息的假冒了母妃?难道这宫里的丫鬟太监没有一人发现有任何的不妥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苦肉计 叶书成的疑问化作怒吼,却又被对面站着的‘母妃’那略显诡异的笑容给惊的汗毛乍起,顿时便失了声音。 他意识到必须要先找到真正的母妃,确认她的死活。 可对方却根本就不在意叶书成究竟在想些什么,反倒是对于他的惊他的怒他的恐惧都感到由衷的兴奋。 叶书成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眼中全是防备的看着对方,却见对方转过了身,慢悠悠的走到了原本的妆台边,从狭小的抽屉中取出一把短剑,目光眯着,来回在叶书成和短剑之间流连。 叶书成顿时一惊,寻思着莫非对方想要杀他灭口,再谎称他畏罪自尽? 叶书成想着就要往外跑,却听到一声闷哼,还有一种什么东西划开布匹刺入肉中的声音,顿时让他头皮发炸。当他转过身去,就发现,眼前的这个‘母妃’竟然用那短剑将自己的衣裳划了几道口子,又一刀刺向自己的肩膀,此刻已经疼的倒在了地上。 叶书成脑子是懵的。那张脸实在是太像自己的母妃,那一瞬间他开始天人交战,不知是应该立刻逃走为好,还是应该马上上前救治。 但是,对方为他做了选择。 只见‘周贵妃’狰狞着神情,一只手捂住肩膀,短剑还插在上头,人却已经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慢慢的正走向他。 叶书成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嘴唇都有些麻麻的发干。可是,此时对面的这个与母妃一模一样的人,正在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她,嘴角的勾起让人觉着毛骨悚然。 叶书成突然觉得迈不开腿,身上酥酥麻麻的,有一种使不上力的感觉。她突然就想起了方才自己吃了一颗荔枝,莫非是那荔枝有问题,被下了药? 叶书成想要拔腿就跑,可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差着那么一个拳头。 “书成,母妃是喜欢你的。你一直都是好孩子,要你为母妃牺牲自己,母妃也很心痛。你要原谅母妃,母妃也不想的。”周贵妃突然抱住叶书成,将他揽进怀中,甚至不顾肩膀上的短剑还插在那里,连疼痛也没有让她变幻了表情。 “为何?”叶书成下意识便问了出来,‘母妃’身上那浓烈的香气让他不喜。 “书成你别怪母妃。因为母妃有着比你更加重要的人,所以只能放弃你。母妃也是情非得已的。”周贵妃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冬日里的霜雪,冷入骨髓。 叶书成的心就像是被什么被灼伤了一般,生起了难言的愤怒。他想要狠狠的推开这个假的母妃,却被对方发现了意图,在他推离之前,对方便抓着他的手,覆上了她肩膀上的那柄短剑的剑柄。正好他推开对方的那一瞬间,那短剑被他握在了手中,随着力度狠狠的拔了出来。 顿时鲜血便溅了一脸。 周贵妃捂着肩膀,连连后退,脸上的神情由诡异变为惊恐,直到退到墙角,再也退无可退,这才惊吓着抱着双臂,像一只受伤的动物,温顺的令人心疼。 而叶书成手中还握着这把短剑,剑上脸上身上都是殷红的鲜血。 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伤害自己,更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的极端。可是,此时对方的神情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机械的转过头去,就正好看到了身后站着的那个人。 明黄色的龙袍都未曾换下,脸上虽写着风霜,但更多的却是沉着与锐利。那是一种久居高位的霸气,无人能够模仿。 可是此刻这个人却脸色阴沉的看着他,或者说是看着他手中的短剑还有身上喷溅的鲜血。他立刻意识到,这个假的母妃竟然在陷害他,陷害他成为一个弑母的罪人! “父王,不,您听儿臣解释……”叶书成心中顿时一慌,手中的短剑没有握住,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还不等皇帝说些什么,那边原本缩在墙角满脸恐惧的周贵妃却突然有了力气般,一路跪着爬着来到皇帝面前,抓住皇帝的衣角,虚弱的哭道:“皇上,您别怪书成。书成这孩子不过是一时之气,并非有意要伤害臣妾的。都怪臣妾听说了那梅丞相临死前之言,惊吓之后便说了他几句。他也是一时气愤,这才误伤臣妾。他是臣妾的儿子……如何会伤害自己的娘亲?” 周贵妃声泪俱下,肩膀处还往外渗着血。可是,她此刻就只是一个疼爱孩子的娘,为了给叶书成求情,甚至顾不得伤口的严重。 但是,叶书成却觉得愤怒。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对方拿短剑刺伤了自己,又假装是被他所刺。对方看似句句都在为他开脱,可实际上却是句句都在为他铺一条死路。 特别是那句‘他是臣妾的儿子’,从这假冒货口中说出来,竟是有着几分迟疑。 他突然想起对方曾说过,说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起初他只以为是对方刻意这样说了来打击他动摇他的,可如今看来,对方莫不是要在此事上做文章? 可自己若不是她的儿子,只要与父皇滴血验亲就能真相大白。若对方想在此事上做手脚,就足以证明今日之事本就是预谋已久了。 所以父皇的出现也断断不会是偶然。怎么可能这样巧,父皇出现的如此及时,正好亲眼看到他将短剑从这假冒母妃的身上拔出来的那一幕? 这必定是已经设计好了的。父皇可能是被对方故意引来的。 可若是如此,对方如何会知道今日他会进宫?难道她算准了丞相会咬出他来?对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如何能算得这样准确? 除非…… 除非梅苍云临死前的那一幕就是对方的谋划。真正与梅苍云做了交易的就是这个假母妃。 梅苍云临死前的反口,就是为了将他引入宫中。而对方便用这样的苦肉计来算计他,就是为了…… 叶书成几乎不敢想象。若是弑母的罪名传了出去,他今生都与皇位绝对的无缘了。任何一个国家的百姓,都不可能容忍一个弑母者来统管他们。 虽然历届的帝王未必都干净了,可有些事,偷偷摸摸的做了也就做了,没人看到,没人知道,真相也可就此隐匿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可一旦摊到台面上说,就等于是公开被审判。 不会有人再对你宽容,也不会有人再给你机会。 完了。失去了一切。这就是唯一的结果了。 所以,不能让对方的阴谋得逞。 叶书成立刻变得清醒了许多,于是同样也转身拉住了皇帝的衣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道:“父皇明鉴,儿臣又怎会做出弑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这分明是她自作自演,用来陷害儿臣的!” 叶书成一脸惊惧之色。他发现他的身体已经能够动了。 “书成你……”周贵妃就像是第一天认识叶书成一般,看着叶书成已经开始冷静并且渐渐冷漠的脸,那伤心欲绝看起来叫人怜惜。 皇帝的眼微微眯起,对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似乎并不觉得讶异。 方笑语早就提醒过他。这母子之前早晚有一场大戏,很可能就是互相残杀。甚至于原因他也已经知道了一二,所以今日底下的奴才说周灵病重,想叫他来看看他时,他心里就已经有数,知道对方必然要起幺蛾子了。 只是没想到,这母子俩倒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竟然玩的这么大,搞出了一处弑母的戏码。 皇帝突然之间就来了兴致。他有些期待对方究竟要如何将这出戏演下去了。 皇帝想着,既然已经参与其中,不妨就帮着这两人将这出戏演下去,正好瞧瞧是个什么结局。 “还不快叫太医!”皇帝皱着眉,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的模样,而那地上趴着的周贵妃眼中却闪过一丝寒芒。 自己身为贵妃,陪伴他也不知多少年了,可如今自己重伤,鲜血直流,如此柔弱的倒在他的脚边,他却不曾将自己扶起,不将自己抱去床上躺好,只是轻轻一句叫太医就将她给打发了,即便她一开始对他就没有真心,此刻也觉心寒不已。 可她却不能叫他看出她的心寒,只能继续装作虚弱道:“皇上……臣妾……臣妾怕是撑不住了。臣妾临去前……想要……想要求皇上一事……望皇上念在臣妾相陪多年的份上……答应臣妾……否则,否则臣妾死不瞑目……” “你说。”皇帝一副被感动的模样,蹲下身去,将周灵扶了起来,实则心中却在冷哼。 不过是肩膀上插了一剑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伤,装的这般要死要活的,是想用苦肉计来让他放过叶书成? 若是从前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或许他就中计了,可惜,如今他什么都明白着呢,又如何会被这样拙劣的演技给蒙蔽? 这叶书成若是敢狠下心来将短剑插入周灵的心脏,恐怕他还真会犹豫一番。只是舍不得性命,却又将他当傻子一般的耍,他又岂会上当? “臣妾……臣妾求皇上……放过书成……他不过是……是一时糊涂……罢了,并非有意要伤害臣妾……”周灵似乎意识都开始朦胧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求着皇帝放过叶书成,若是没有刚才经历过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叶书成看到这般场景,怕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只可惜,叶书成还没有那么健忘,他还没有忘记就是这个口口声声为他求情的母妃亲手刺伤了她自己嫁祸给他,也没有忘记她说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所以他没有半分的感动,只觉得彻骨的心寒。 一夜之间,天地都似乎变了。这让他如置梦中。 “她伤得如此之重,还在为你求情,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皇帝现在抱着周灵都觉得恶心。一想到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却是自己的敌人刻意安插进来的探子,他就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当枕边的女人与他同床异梦,当流着他血脉的儿子反倒成了别人害他的工具。这种心痛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体会到。而痛苦过后就是滔天的愤怒。 “父皇,儿臣是什么样的人父皇当清楚才是。儿臣自幼饱读诗书,圣贤之道乃是先生一直以来教导儿臣的。儿臣绝不可能做出弑母这等恶事!父皇,这个人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母妃,是她自己刺伤了肩膀,又趁着儿臣恍惚之际拉过儿臣的手放在那短剑之上。儿臣被这一事闹的有些发懵,下意识便将对方推了开去,却正好被父皇撞见。”叶书成知道,不能再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更不能让她就这么蒙骗了父皇,否则父皇一怒,他绝不会有好下场,于是连忙解释道。 “父皇,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母妃。真正的母妃又如何可能会做出陷害儿臣的事来?她定是易容蒙骗父皇蒙骗儿臣,父皇可万不能信了她的话。若是父皇不信,可查查她的脸,是否是易了容的假货!”叶书成到现在还以为这个周贵妃不过是恶人易容来陷害他的。虽然也不见得有多孝顺,可他却一直都没有去联想这是真正的周贵妃这一可能。 他觉得母妃没有陷害他的动机。母妃就他一个能帮他稳住地位的儿子,这时候害死自己,于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皇帝似乎因为叶书成的话对怀中的周贵妃疑惑了一下,说着双手就还真的抚摸过她的脸,却什么异样也没有察觉到。 周贵妃因为叶书成的话和皇帝的举动沉下了脸,梨花带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的气息。 自己的儿子想杀自己,还冤枉自己是冒牌货。自己的夫君不信任自己,自己都快死了,却依旧如此冷淡。 若是换了心气高的,恐怕气都气死了。可还好周灵对这两人都并无喜欢,这才能在他们面前保持着模样,没有爆发。 “你说她是易容的假货,可朕方才已经看了,她脸上并没有易容的痕迹。你又如何解释?”皇上一脸失望的看向叶书成,看的叶书成胆战心惊。 “怎么可能?这如何可能?”叶书成摇着头脑子里乱成一片,嘴里喃喃着:“母妃如何可能会害我?”(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滴血验亲 叶书成脑子里乱糟糟的乱成一团浆糊。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母妃会害他这样的结果。如果对方不是易容,莫非是本来就和母妃长得极像不成?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做过。”叶书成渐渐平复慌乱,神情严肃道。他希望父皇能够相信他,他从未曾如今日一般那样期待亲人的信任。 “你二人之中,总有一人满口谎言,你们说,朕该信哪个?”皇帝的神情叫人看不出他究竟相信哪一个多一些,一时间,叶书成与周灵二人皆都心中忐忑。 “皇上,放过书成……”周灵倚在皇帝怀中,越发虚弱。 “贵妃娘娘,您何必再为他求情!为了掩饰真相,他不惜亲手刺杀养育他多年的您,您又何必还为他遮掩?”此时一直伺候在周贵妃身边的一个丫鬟满脸悲愤的指着叶书成道。 叶书成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甚。 与他预想的一样,似乎对方想要陷害他,而且很有可能是以身世来陷害他。 “风荷你闭嘴!”周贵妃不知哪来的力气,连忙呵斥这丫鬟,话音刚落就不停的咳嗽,伤口的鲜血因为她猛一用力又开始流个不停。 “怎么?这之中还有何隐情不成?”皇帝皱眉,那威严压的这个叫风荷的丫头连忙低了头,不敢直视。 “风荷不许说!”周贵妃连忙阻止。叶书成脸色阴沉。 “你说。不许有半分隐瞒,否则朕便治你死罪!”皇帝明显看出了周灵与这丫头风荷一唱一合,但却并不拆穿,反倒是给她制造了非说不可的机会与场合。 “皇上恕罪。”风荷连忙磕头求饶,而后小心翼翼的看了周贵妃一样,就见周贵妃似是觉得大局已定无法更改,默默别过头去,流下一滴泪水。 “皇上,奴婢有罪。奴婢早就知道贵妃娘娘可能会有危险,却还是听从了娘娘的吩咐没有留下。娘娘他是对二皇子殿下有情,不信他会伤害她,可没想到,为了隐瞒真相,殿下他竟如此丧心病狂,真想要杀了娘娘!”风荷鼻涕一把泪一把,看起来是个对周贵妃忠心耿耿的丫头。 “你胡说些什么!”叶书成脸色阴沉的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想也能想清楚,这丫头这时候跳出来,说的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奴婢没有胡说!”风荷却倔强的看着叶书成,神色间带着些害怕,但见到周贵妃那副惨状,似乎又下定了决心一般,继续道:“奴婢没有胡说。这本不是奴婢该知道的事,可最终还是被奴婢知道了。若非是娘娘因得知真相而苦恼不已,那一日喝的烂醉如泥,奴婢还不能听到娘娘的酒醉之言。” 说着,风荷愤怒的看向叶书成道:“殿下,就算您不是娘娘亲生之子,可娘娘养育您多年,给您最好的一切,疼爱您如同亲生,您又怎能下得去手,来伤害娘娘?” “妖言惑众!你们一个个的,突然间全都反了口来陷害本王,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叶书成肺都要气炸了。果然,对方口中这个不是亲生实在是太恶毒了。一旦确认了他不是龙子,却窃据了皇子的地位那么些年,可想而知他的下场会有多凄惨。 “父皇,这丫头信口胡言之语如何能当真?儿臣自小便在宫中,如何能被人掉了包去?父皇可还记得,父皇曾说过,这么些儿子之中,儿臣其实最像您。儿臣是父皇的孩子,又岂是他人一面之词便可否定的?”叶书成动之以情。他还记得父皇曾经特别喜欢他。除了太子是他钦定的皇位继承人,还有小十六天生有些缺陷之外,最受父皇倚重的就是他。 他相信父皇能够识破奸人诡计,可心中却又着实不安。父皇今日的态度异常冷淡,无论是对这个假母妃还是对自己,都是一副严厉的样子。 他有一种事情完全脱离掌控的不安,可却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出了错。 母妃变成这副样子是从何时开始的?明明前两****还进宫见了母妃,母妃完全都没有任何的异样,就如同从前一样,对他极为关心。 “殿下自然是自小便在宫中。只是殿下刚出生时,就被人给掉了包。贵妃娘娘自始至终都不知,她养育了多年,疼爱了多年的儿子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当年为娘娘接生的嬷嬷早就已经死了,娘娘宫中的丫鬟也都因为各种理由不是死了就是离开了。宫里这样的事也常有发生,所以娘娘也不怎么在意。可就在前不久,娘娘却接到了一封匿名的书信。” 风荷当然不能让叶书成因为几句话就勾起了皇上的感动,于是连忙打断道:“那书信中写着,娘娘当日生产,确实是生了个儿子,只是当时娘娘的儿子被接生的嬷嬷给掉了包,换成了别人的儿子,而娘娘的儿子被人偷偷的送出了宫,不知流落在了何处。” “这些可是真的?”皇帝看了眼怀中受伤却始终没昏过去的周灵,淡淡的问道。 周灵装作痛苦的样子,眼角的泪如同豆子一般哗啦啦的往下落,她委屈的说道:“臣妾本不愿相信,书成是臣妾一手带大一手教导的,他是臣妾的儿子,是臣妾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只是一封书信,如何能让臣妾就此抛弃多年的母子之情?可臣妾却又始终在意,若书成真的不是臣妾的孩子,臣妾与皇上的孩儿若真的流落在外又该如何?臣妾好怕,却又心存着侥幸,始终不敢与皇上提起,便私下里着人去查。” 如此说着,周灵闭上了眼,似乎在强忍着眼泪。 “娘娘着人去查了当年的事,这才意识到,当年的那些人早就已经不在了。接生的嬷嬷在那不久之后便突然横死,因那嬷嬷本就有些病痛,倒也不曾引起人的怀疑。可越查下去,就发现,当年伺候娘娘生产的那些丫鬟奴才竟是一个都不在了。都是在二皇子降生后不久,不是意外死了,便是年纪到了打发出宫了。娘娘又着人去寻找那些被放出宫的宫女们,只可惜,那些人在出宫之后不久,也全都或病死,或意外而亡,竟是一个也没有活下来……” 风荷见周贵妃已是伤心的有气无力,这便替周贵妃说了下去。 “娘娘始终在犹豫,拿不定主意。可今日梅丞相问斩之前,竟然说了那幕后主使乃是二皇子殿下。娘娘吓坏了,连忙着人去叫殿下进宫。娘娘本意是要与殿下问个清楚,若殿下是冤枉的,那就算是拼尽所有,娘娘也决定要为殿下洗脱罪名,还殿下清白。可若丞相之言全都是真的,娘娘也准备劝殿下及早收手,而后去跟皇上请罪,请求皇上能够饶了殿下一命。娘娘明知道单独与殿下见面空有危险,奴婢也不放心娘娘一人,可娘娘坚持殿下是他的儿子,即便不是她亲生,却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绝不会比之亲娘感情要差些,所以命令奴婢外出候着不可进入屋子中。可谁想,殿下竟还是辜负了娘娘的一片爱子之心,竟是不顾娘娘多年养育之恩,要杀娘娘灭口。“ 说完,风荷凄厉的瞪向叶书成,怨恨道:“殿下,即便今日皇上要治奴婢个大不敬之罪,奴婢也定要问问殿下,娘娘她何曾对不起殿下?明知殿下可能不是亲子,明知道贼人偷换了真正的二皇子可能是有阴谋,却依然相信殿下的为人,相信殿下不会辜负她的期待,不会成为伤害皇上和娘娘的恶人,可您为何要如此丧心病狂?莫非您就不顾念皇上和娘娘多年的养育之恩吗?” 风荷一时间状若疯癫,若非是叶书成知道这些事根本就不是他做的,但见风荷的模样,怕是也要为这忠心的丫头而感动了。 可此时的叶书成只有惊惧,这种自己最信任的人突然之间开始设计自己的绝望,他算是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 特别是看到皇帝那带着心疑的目光,叶书成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 “父皇,您莫非真要信这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的一面之词?您真的怀疑儿臣不是您的亲生儿子?父皇,是否亲子,儿臣愿与您滴血认亲,请您亲眼看着,儿臣对父皇,对母妃,对大承的江山从来不曾有任何的背叛。儿臣是冤枉的,儿臣不曾做过梅苍云临死前说过的那些恶事,也不曾刺伤母妃,更不会是什么来历不明的野种。只要能够还儿臣清白,儿臣愿付出一切代价,哪怕下一刻立即身死,也无怨无悔。父皇,请鉴儿臣之心!”叶书成‘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膝盖与地面接触时的声音听着就让人觉着很疼。可他却毫不在意,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过,只是狠狠的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之上,直到额上已经泛起了淤青。 “书成,朕一直以来都十分看重于你,你聪慧,儒雅,人也孝顺,懂得讨朕的欢心,朕布置的学问你也都能很好的完成。你对兄弟友睦,对父母孝顺,对师长恭敬,朕已是不是第一次听到人夸你,每一次听到那些赞美之言,朕都由衷的开心。只是,我皇室的血脉不可儿戏。今日你与你母妃各执一词,朕不曾见到经过,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你们一个是朕的枕边人,一个是流着朕血脉的儿子,真不能轻易凭喜好便断定你二人所言真假。既然你们的争执再与你是否是朕的血脉,那就滴血认亲吧。朕亲眼看着,若事实证明你真不是朕的亲子,你真的为掩藏真相而企图刺杀你的母妃,那就休怪朕铁面无情。可若是证明你身上确实流着朕的血脉,是你母妃和这个丫头诬陷于你,朕也绝不会轻饶了这两人。如何,你可愿向朕证明的身份?”皇帝一段话先是表达了对叶书成的喜爱,随即又摆出了铁面无私的架势,一切都凭滴血认亲的结果来证明。 “父皇,儿臣愿证明自己。”叶书成不相信自己会是别人狸猫换太子后的结果。从小到大,他就是以大承二皇子的身份长大的。虽然中途出了些偏差,这个大承二皇子身上还有一部分大周云王的血脉。他也确实与大周合作,意在夺取皇位,可说到底,他心中还是认可自己是大周二皇子的身份多一些,与大周的合作不过是利用他们得到皇位罢了。 但若说他不知道是谁生下来的野种,是被人调了包的,他却是不信。 这其中的漏洞太大了。即便是当时刚生产,可孩子生下来后连接生的嬷嬷加当时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不在了,以母妃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其中的反常。 “好,朕也信你不会欺瞒朕。苏万福,去备一碗清水。”皇帝的话中吐露出的更多的是对叶书成的信任,这叫叶书成心中欣慰了几分。只是他还是会觉着不安,因为他觉得对方既然布下此局,怎会一点准备也没有。 可是,对方要如何准备才好?当着父皇的面儿,准备水的是父皇的心腹苏万福,以苏万福对父皇的忠诚,不可能会被别人收买来害他。除非是父皇默许的。 想到此,叶书成心惊不已,却又摇摇头,甩开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父皇怎么会用这样的法子来陷害他?就算父皇不喜他,要杀要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以如此的方式收场,不仅仅是他没有好下场,就连父皇的名声也要受到打击。 皇宫大内之中,轻易叫人调包了龙子,这要是穿了出去,皇家的脸面要往何处搁? 不等叶书成胡思乱想。没过多久,苏万福便端着一只玉碗放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叫人找了一把匕首,在拇指处划了一道细小的伤口,只够挤出两滴血液罢了。随即,苏万福又将这玉碗端到了叶书成的面前,同时递给他的还有刚刚那把匕首。 叶书成怀着忐忑将手指划破,一滴血液迅速的融入碗中。 一时间,空气似是凝滞了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狗咬狗是这个局崩溃的开端 没有相融! 这样的结果于叶书成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两滴血液泾渭分明,互不侵犯,完全没有融合到一处。 杯中飘荡着的两抹殷红,就如同是催命的鬼,让叶书成连言语的能力都失去了。 叶书成意识到了他此刻的危险。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皇室的血脉不纯正,这种事即便是说出去,也会对皇室的名誉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害。 叶书成心乱如麻。 父皇阴沉的目光,母后那看似无奈却透露出的狡诈,他觉着自己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此时此刻此地,他没有一个盟友可以帮助他。 可笑他从前对此没有任何觉悟。因为二皇子这个身份,因为有一个可以与皇后分庭抗礼的母妃,因为有一个前丞相的外公,所以他可以不用顾虑其他,安心的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 他曾嘲笑过太子,说他不过就是仗着早出生了几年,又幸运的生在了皇后的肚子罢了,若论能力,论头脑,他完全不能与自己相比,可就因为运气好,所以才能站在他的上头俯视他。 但他现在却觉得自己很愚蠢。太子确实是因为生的好生的早,可自己又何尝不是? 如果他不是皇子,如果他的母妃不是贵妃,如果他的外公不曾做过丞相有着极宽广的人脉,如果他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他又能与谁争去? 这一刻,自己的母妃背叛了自己,父皇的神情中透露着不信任。还有谁?还能有谁可以帮的了他? 奇怪的是,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从未因为他是皇子而给过他好脸色,甚至于第一次见面似乎就对他抱有着不小的敌意。 他一直觉得那女子不知好歹,总想着有朝一日当他得到天下,都要看看这女人是否会为了生存而向他求饶。 可是此刻,他却想起了她。他想着若是事情换做是她,她又会要如何处理?又能怎样渡过难关? 叶书成摇摇头,他甚至有些嘲讽自己了,自己好说也是堂堂二皇子,莫非还要一个女人来教他如何做人不成? “父皇,这水定是有问题的。里头定是被加了什么东西,这才叫儿臣与父皇的血液不能相容。父皇,儿臣请求重验一番,否则儿臣死也不瞑目!”叶书成只能如此,用近乎耍赖的方法来拖延时间。心中不得不说却是是藏着侥幸,可他自己也明白,这侥幸的可能性究竟是有多微弱。 他现在想着的是事后要如若为自己打算。对方或是有备而来,而他只是被动接受抵挡,早已是落了下风。 但是,还有机会。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恭王殿下,这水是老奴亲手所盛,丝毫不假他人之手,莫非殿下以为是老奴要陷害殿下不成?”苏万福心中有些不快。他身为太监总管,跟在皇上身边已经几十年了。他一向都对皇上忠心耿耿,只要不是皇上吩咐的,他绝不会私下里做出这样的事。何况事关皇家血脉,他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又如何可能用这样抹黑皇上的法子来陷害皇子? “苏万福跟了朕几十年了,朕信他不敢胡作妄为来愚弄朕。”皇帝静静的看着叶书成,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万福听到皇帝的话,心中一阵感激。 而叶书成却心寒无比。 你信一个奴才不会愚弄你,却不信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儿子。 就算是养了一只猫一条狗,二十几年了,难道还不及跟一个太监的感情? 叶书成苦涩。 他早该知道帝王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为了一张龙椅便可打得你死我活,又何况其他?他与太子之间不就是最真实的写照吗?所以此时他竟然还可笑的相信什么亲情不成? “书成,你快跟皇上认个罪,求皇上原谅。即便你不是母后亲生,可你与母后这些年的母子之情,又岂是如此轻易便能抹去的?”周贵妃此时像是昏迷过后又悠悠转醒,挣扎着要起身,想要跪下给叶书成求情,可是又被皇帝按了下去,重新跌在了皇帝的怀里。 只可惜,皇帝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反倒是下手的力度极重,疼的周贵妃龇牙咧嘴。若是方笑语此刻在定能看出,皇帝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何须你在这里假惺惺?我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做了手脚,想要剥夺我与父皇的父子名分。你若真是母后,我也只能认了有你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母后!”叶书成突然之间反而冷静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像是周贵妃所言那样真的低头认错。一旦低头,不是你做的也会被默认为是你做的,那就真的是再如何洗都洗不干净了。 所以,他必须要为自己争取话语权。无论今日的结果如何,他必须要在父皇的心中种下一棵怀疑的种子。 “书成,你怎么能如此说……”周贵妃顿时伤心欲绝,眼泪不要银子似的往下掉,当真是让人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可叶书成却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冷漠的看着对方做戏的脸,冷笑道:“父皇,儿臣或许已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可即便是无用之功,儿臣也要说清楚。梅丞相临死前咬下儿臣一口究竟有何目的,儿臣从前或许不知,可现在却也想清楚了三四分。父皇,儿臣可对天起誓,绝不曾做过背叛大承背叛父皇之事,否则定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着,叶书成顿了顿,神色复杂的看向了还在假装柔弱的周贵妃道:“母后,你不惜刺伤自己也要诬陷儿臣,为的不就是此时儿臣百口莫辩的这一幕?若是如此,母后您成功了。可是母后,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身为大承帝王的皇妃,就该有大承皇妃的责任与尊严。无论生你者是谁,养你者又是谁,你始终是大承的周贵妃娘娘。母妃,跟大周那些不三不四之人断了吧。那群上不得台面的老鼠,只会在背后里耍着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就凭这些乌合之众也想要颠覆大承,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你……你胡说些什么!”周灵大惊。他没想到叶书成竟然狗急了跳墙,将大周那些事全都说了出来。 周灵以为皇帝还不知道大周的阴谋呢,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耍手段,先是害死了简安,夺取了简安的地位与身份,其后又在宫里头翻云覆雨,这一次更是一手策划了北燕与流沙国的对立,顺便以此为契机,让大周找到了与大承兵戎相见的借口。且这借口还是大承自个儿送上门来的。因为西北之战,真正挑起战争的,其实是大承。 这是对大周的反击。石将军和方剑璋两大战神联手共抗大周,这是皇帝的底气。但反过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大周的打算。他们只是希望有一个理由能够对大承开战而不引起其他大国的反扑而已。所以大承先打响这一战,反倒是如了大周那老皇帝的意。 但这些事是她做的不假,却是只能藏在暗中的。一旦拿到台面上说,给了皇帝提醒,打草惊蛇,那么,许多的计划就全都被打乱了。 她只顾着让叶书成给那个人让位,却忘记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会难过会心痛,也会反扑,会心寒,更会报复。 你想要我的命,我又何必还为你赴汤蹈火? 即便是母妃又如何?母妃的陷害才更加令人寒心! 所以叶书成干脆趁着机会都说了。这并不仅仅只是泄愤,他还有自己的考量。他这是在加重皇帝心里的怀疑,给自己争取时间。 “儿臣是否胡言,母妃心知肚明。母妃敢说流沙国胆敢进犯北燕这之中没有母妃的命令?若不是母妃下令,舅舅又如何会放着早州国的官位不要,反倒去了流沙国这个弹丸小国?” 叶书成冷笑,不给周贵妃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母妃,回头是岸,切莫沉沦苦海之中不可自拔。今日,即便儿臣无法证明自己,无法在作为大承的二皇子继续活下去,可儿臣心中坦坦荡荡,绝不为强权所屈。母妃一切……当好自为之。” 叶书成深深的叹了口气,再不多言语,只是默默的跪在一边,认命似的等候发落。 “皇上,您万不可听他一面之词而疑了臣妾啊。”周贵妃吓的赶紧撇清自己,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拉伤了肩膀上的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皇帝似乎不知道该听谁的,脸上自始至终带着疑惑与不耐,可实则心中却冷笑不已。 他本以为,今日之事,周灵刻意着人引了他来,是为了演一出苦肉计,以此来达到叫他放过叶书成的目的。 但是,事情发展下去,他渐渐地看出了不对劲。 周灵说是叶书成刺伤了他,目的是为了掩盖他不是真的皇子这一惊天的真相。而叶书成说这是周灵自导自演,是因为周灵与大周勾结,而他虽作为儿子却无法苟同,周灵因怕他多说,故而才自残以陷害他,顺便叫他丢了皇子的地位与身份,换一个听话的人。 皇帝忍住不笑,可心中却又笑的停不下来。 很早以前方笑语就提醒过他,早晚有一日,这母子俩一定会上演一出狗咬狗的大戏。当初北燕之战爆发,方笑语就觉着有诈,后来,突然出现了个假冒的叶西辞,矛头似乎全都指向了叶书成,可方笑语因着对叶书成的了解,从那日朝堂之上解读出了叶书成的神情似乎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所以她便猜测此时可能是周灵所为却没有告诉叶书成。 当初谁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按说周灵的每一步计划都应该是为了帮助叶书成夺得储君之位,但她却坑了叶书成一把,故意弄出了一个冒牌的叶西辞,刻意让方笑语察觉到,似乎是有意的想将方笑语往北燕处引。 当初方笑语主动请缨去北燕,也是有着以身为饵,想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的打算。直到在北燕,方笑语在那温英姿的墓前看到了无心,听无心讲了一个秘密。 她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周灵要这样做,为什么她不帮着自己的儿子反倒要坑他,一切,全都在那个秘密之中。 当方笑语这丫头将一切的真相告诉他时,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冷笑。 这些人,不惜几十年布下一个又一个的大局,为了他大承江山这一亩三分地儿可谓是煞费苦心。就连他身为帝王,都快要忍不住为这些人而感动了。 费了那么些脑子,与这个勾心,与那个斗角,人都一把年纪了,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却偏要为大周那个老不死的皇帝的野心而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皇帝看了眼怀中“柔弱”的周灵,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冷漠。他心说这周灵若是肯将这心思都花在宫斗上,恐怕皇后的位置现在都不保了。 同时,他也为那大周的老不死皇帝而心惊。 多年的布局,就是为了兵不血刃的拿下大承的皇位。若不是方笑语心血来潮去了趟西北,见到了那树屋上的老者,是不是他还要被蒙在鼓里,直到自己中毒身亡,自己心爱的儿女被一个一个害死,自己的江山落在狼子野心的贼人手里,而他就成了亡了这大承江山的千古罪人。他要如何去面对黄泉之中的列祖列宗? 而他又如何能想象到,自己的枕边人,流着自己血脉的儿子竟会是一直在算计他的罪魁祸首? 当年简政殇携有孕的妻子入京,宫中大宴,周相丢女,简政殇夫妇携子回西北,直至交出兵权被调回京,周相找到嫡女,周灵入宫,简安嫁与安王,安王纳李素青为侧妃,简安中毒身死,李素青是简政殇的养女…… 这一系列的事看似毫无关联,却有一条无形的线全都将之牵扯在一起。 这就是一个局。从周相丢了嫡女开始,就是这个局的开端。简政殇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来布这个局。他不急不躁,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谁也没有怀疑他有任何的问题。而直至今日,这些问题开始全都集中爆发了出来。 而今日周贵妃和叶书成的狗咬狗,是这个局崩溃的开端。(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有心者便可发现,近来的京城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离着众得道高人预言的‘大灾难’还有些时日,可京城里已经弥漫起了恐慌的气氛。 相信者,人心惶惶,不信者,对此嗤之以鼻。只是那日皇帝亲下诏书之后,左右摇摆之人却也不在少数。 此时,众得道高人们口中的避难之地已经有人拖家带口的前去占了位子,还有些信佛之人也已早早的便住在了佛寺之中,****诵经祈福。 有担忧者,自然也就有不将此当回事的人,他们一直觉得皇帝那是危言耸听,若真有大灾发生,那些神仙决定的事,凡人又岂会知道? 所以他们根本不在意外界的风声鹤唳,该如何生活便如何生活,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因为几大高人与皇帝的诏书,再加之那一日在酒楼亲眼看到‘佛祖降临’的人不遗余力的宣传,邪教妖人们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从前一些小把戏,就能糊弄不少人,如今这把戏耍的再神,也没有人搭理他们,甚至有了主动报官的百姓。他们虽不知双方口中所言究竟谁真谁假,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邪教妖人真的是魔族在人间布下的棋子,那么,帮助魔族就可能是助纣为虐。 所以,邪教妖人们如今一出去传道,身边顿时就会空处一大块位置,都是被吓着的百姓,大家都已经不愿意接近他们了。 而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之内,又连接的发生了不少事,比如丞相满门被斩,但被斩杀前有人劫狱,可惜的是没救出梅苍云来,只是打伤了官兵,救出了两个不怎么重要的人。 梅苍云如期被斩首,圆滚滚的脑袋落地,死不瞑目。或许是不甘心,所以在死前供出了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二皇子叶书成,这一下子京城里顿时又炸开了锅。 只是事情事关皇上亲子,众人对二皇子是否会受到惩罚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人都说官官相护,官尚且都如此,何况乃是龙子龙孙? 众人都觉着或许这些事其实皇上早就知道,只是为了掩饰,这才推出了梅丞相一家,不过就是个替罪羔羊。 梅丞相满门被灭,家产被抄,其实就是皇上做给方剑璋和方笑语看的,也是做给满朝的武将看的,只是为了不寒武将之心,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一切罪责。 而大家这么怀疑却也不是没有根据的。至少那一日刑场之上,商经纬在听到梅苍云大呼幕后主使者乃是二皇子之后,本该立即停止行刑,审问清楚,可他却反其道而行,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根本不听梅丞相将话说完,立刻便下令将梅苍云斩杀。 梅苍云死后的几日,宫里一直没有传出皇上对二皇子处置的风声,百姓们失望的同时,却也渐渐的将此抛之脑后,不过偶尔提及的饭后谈资。 可只有少数人知道,二皇子叶书成确实是出了变故的。 二皇子被软禁了。连同周贵妃也被皇上禁足在了宫中,不得传召不许外出,不许人探望,直到查清真相为止。 周贵妃与二皇子这对母子究竟为何会被软禁,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但二人被软禁的消息却还是在一些人之中传开了,只是皇上下令不许多言,所以消息一直被压制着罢了。 可没过两日,就有了叶书成不是皇上亲子,而是周贵妃生产时被人狸猫换太子了这样的消息瞬间传遍了贵族阶层。 于是,叶书成被软禁的这几日来,没有一日来看过他。 皇上下令不许人探望周贵妃,但却并未言及不许来看望他,但他被软禁在恭王府已经好几日了,他却是连只苍蝇都没见着。 叶书成满心的苦涩。 果然是墙倒众人推啊。曾经拼了命的在他面前晃悠的所谓朋友,到了如今,竟是瞬间便视他如洪水猛兽。 他要出门去,外头有侍卫拦着。个个侍卫都是宫里的好手,就凭他的本事,绝无可能硬闯。 叶书成心急如焚。滴血认亲他与父皇的血液不曾相容,不管是母妃使了什么手段也好,亦或是他真的是被人调了包的冒牌货也好,如今他已经不在意了。为今之计他迫切需要做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哪怕是从这如同牢笼的恭王府中逃出去,亡命天涯也好,隐姓埋名也罢,他甚至都没有时间思考是否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在性命面前,一切都是虚的。 只是,他的人全都被宫中的侍卫控制了,他自己的武功又不足以从这些侍卫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原本还指望那些经常围着他转的所谓朋友能有一个也好,或许能够帮帮他,可最终却是多日来,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就如同他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 叶书成心中烦躁,出又出不去,在这里待着又难免胡思乱想。他狠狠的踢了桌子一脚,可惜的是没将桌子踢倒,自己的脚却震的发疼。 “前方何人?来人止步!”叶书成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被外头侍卫的声音吵醒,他才意识到可能是有人来了。 叶书成心中有些高兴,不知是何人顶着如此大的压力来看望他。他默默的决定,若是将来有机会东山再起,他会好好的对待此人。 所以,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注视著面前的那扇门,并猜想着那门打开之后究竟会是谁站在门外。 吱呀的声音响起,门缓缓打开。当来人的面貌完全暴露在叶书成的视线之中时,原本忐忑的期待却瞬间落入冰点。 “你来做什么?送本王上路么?”叶书成注意到对方手中拎着一壶酒,另一只手上拿着两个酒杯,下意识的就认为这酒是毒酒,可能是父皇已经做了决定,要将他处死了。 到了此时此刻,他竟不再那么紧张了。他本是要争夺天下的人,对于生死,应早就看得开了。一旦争夺储君之位失败,最后太子登基,可以想象,他绝不可能有好日子可过。即便太子仁厚,也绝不可能会让他这个三番五次害他的人活着,区别只在于找到的杀人借口是否能够欺骗世人罢了。 就权当是成王败寇的下场,命一条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来人一脚迈入屋子之内,还左右打量了这屋子一番,神情复杂到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王爷就是这样待客的?”此人开口,眼中看不出悲喜。 “本王都落到这般下场了,还有资格待什么客?你要坐便坐,想站着,本王也不拦着。”叶书成的语气并不怎么好听。就算看淡了生死,可在原本的极度期待之中等到的却是绝望,对于这个给他送来绝望的人,他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王爷还真是冷淡啊。明明曾经还想娶人家做王妃呢。”来人并不在意叶书成会给她什么表情,却也不介意在他落魄的时候稍稍落井下石一番。 叶书成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儿,在此人的言语之下全都爆发开来。 只是他并没有多暴躁,反倒是压制住了想要杀人的冲动,面带不屑的对来人说:“方笑语,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本王究竟是做了什么错事,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本王作对?” 方笑语本待说些什么,可叶书成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愤怒道:“你想说本王要娶你为妻并不是喜爱你只是为了那镇远军的五十万兵权?那有什么不对!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些成了亲的女子哪个还由得自己选择姻缘?本王或许不爱你,也或是为了那五十万军权不得不娶你,可娶了你为妃,本王依旧可以好好待你,给你最好的,给你最奢华的,让你一世无忧。待得本王有朝一日得了皇位,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你还有何不满?” 叶书成一直觉得方笑语是个怪胎,就算不满意这段联姻,大不了拒绝就是了,有什么必要要三番五次的与他作对? 得罪一个皇子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特别是一个有资格竞争皇位的皇子,难道她就不曾想过,若有朝一日太子失败了而他成功了,将他得罪死了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他原本以为方笑语之所以将他得罪透了是因为要以此来表示对太子的忠诚。无论是什么人,皆是忌讳两面三刀之人,将他得罪死了,就等于是在取悦太子。这样说的话却也说得过去。 可渐渐的,他发现事实似乎并非如此。方笑语与太子,从来没有过谄媚,反倒是一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姿态,哪怕太子与叶西辞那样铁的关系,方笑语也不曾真的对太子亲近了。 这样的态度,如何可能会是他猜想的那样,就是为了取悦太子开心? 方笑语却似乎因为叶书成的话愣了一愣,随即面色十分古怪的看向叶书成,将叶书成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王爷可相信前世今生?”方笑语却突然问道,这叫叶书成感到莫名其妙。 “又想卖弄你佛女的身份?你这一套,骗骗别人也就罢了,想要欺哄本王?做梦!”叶书成不屑冷哼道。 方笑语却笑了笑,将手中酒壶放下,而后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感叹道:“此地果然还是原来的模样,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与记忆中完全相同。” 叶书成皱紧了眉头,不知道方笑语神神叨叨的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方笑语也没指望着他能理解,反而笑道:“王爷,若当时我真的肯认命嫁与你为妃,你真的会待我好,给我一生无忧,让我母仪天下吗?” 叶书成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他觉着方笑语今日很不对劲。 太温柔了。 没错,此时的方笑语本绝与温柔挂不上边儿,可在叶书成的记忆之中,这已经是方笑语面对他时最温柔的姿态了。 原本不是不屑,便是讥讽,或者是陷害,反正每次见到他都是阴阳怪气儿的,让人看了极不舒服。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是因为他就要被赐死了,可怜他,所以才给他好脸色看? “那是自然。” 极其敷衍的回答。是他已经说的连自己都要信了的谎话。 “可前世,王爷却不是这么做的。”方笑语的声音带着几分缥缈的味道,继续道:“前世,我嫁你为二皇子妃,镇远军也都为你所用,帮你夺天下,为你尽心尽力,可你却与梅春水狼狈为奸,一把火将我烧死在二皇子府中。可幸苍天怜悯,让我一梦回到今日,王爷你用同样的招数,同样的甜言蜜语,同样美好的许诺来求亲,在我看来,就如同是一场闹剧,王爷无需再自欺欺人,我也不会再傻的一头栽进去无可自拔。” “王爷不是一直都不明白我为何要几次三番与王爷为敌吗?若我说是我恨,王爷信吗?”方笑语这段话说出来却是面无表情。就如同在说一个刚刚听来的故事,与自己无关,不过是闲来传的八卦一样。 可是,叶书成却觉得浑身泛着冷。 他不能肯定这世上是否有前世今生这一说,可方笑语的话却真的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 在方笑语的话中,他听到了一个故事。 皇子为了兵权而欲娶少女,少女也相信了皇子的许诺而愿意出嫁。出嫁之后,她帮他打理皇子府,娘家的势力全都为皇子所用。皇子也甜言蜜语答应绝不负她,最后却依旧过河拆桥,将少女置之死地。少女一口怨气不散,穿越了时空的阻隔重生回到了现在,自然是看皇子百般不顺万般怨恨…… 不得不说,叶书成想象力也是挺丰富的,当然这也要多亏了方笑语的引导。 方笑语所说的那些话也不算错,只不过,少女对皇子一往情深,帮他管理后院,帮她夺取天下,被害死后怨恨不散之类的全都是方笑语胡说八道罢了。 前世的她,别说是帮他管理后院了,就是二皇子府被大火烧了她也懒的倒水施救。就算是家里的银子全被耗子啃了,她也能安安心心淡淡然然的看耗子被撑死。 但是叶书成却纠结了。 方笑语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是一个许多人都信奉鬼神的时代,就算有这样的经历,似乎也并不是不可以接受。 而且,他此时有些心虚。他确实从来没想过要让方笑语成为皇后,在他真正夺取了镇远军兵权之后,方家的人,最好都死绝了才好。 因为他是这么想的,所以方笑语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那心虚的位置。 何况,若真是如她所言,那么,她一直都跟自己过不去这件事就有了很好的解释。 顺便的,能预言天灾人祸的本事也就有了解释。 前世经历过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章 狸猫换太子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叶书成竟然很快的就信了方笑语的话,心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 如果方笑语所言是真的,似乎这仇报的挺有道理,尽管复仇的对象是自己实在不是一件什么愉快的事,可若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比如他此刻就很想要跟自己的母妃好好的算一算这笔账,若是明知必死,也希望能有重活一次的机会,看清母妃的真面目,再也不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上。并且,她那个‘被调了包’的儿子,他一样也不会放过。 可似乎已经没有机会了。 叶书成看着方笑语拿来的那壶酒,认定了其中有着一触必死的剧毒。 “报仇?”方笑语愣了愣,随即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道:“你信了?” “你在耍弄我?”叶书成眉一皱,也不知道方笑语嘴里头说出的话究竟哪句是真的,这个女人,他一开始就看不透。 “随王爷怎么想。”方笑语干脆闭嘴,就是不解释清楚。看叶书成这种纠结,让她觉得特别解气。 她其实并不怎么恨叶书成。前世这家伙能弄死自己,她自己也得负大部分的责任。但是不顺眼那是肯定的了,所以对方要是被人给弄死了,她一定坐一边嗑着瓜子鼓掌。 不过,此刻她却并不准备眼睁睁的看着叶书成去死,虽然她也不会去救他。但是总要让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死也得死得瞑目不是? 主要是幕后那人实在是太讨厌了。若是论及厌恶的程度,叶书成连给对方提鞋都不配。 “出去!”叶书成真的是不想再见到方笑语这个人,每一次见到她,准没好事发生,要么是被气得半死,要么是被卖了还无能为力,总之每一次见到她,就没有过美好的回忆。一次都没有。 “王爷莫非不想知道自己输在了何处?也不想知道那个将取代你二皇子之位的‘正主儿’又是何人?”方笑语很随意的给了叶书成一个白眼,完全无视了对方叫她出去的那两个字,随即就放出了让对方无法拒绝的情报。 “果然都是你做的?母妃如何会与你合作?”叶书成脸色大变。就知道这事儿跟方笑语脱不了干系。从梅苍云临时反口时他就怀疑对方,只是不明白本应恨方笑语入骨的梅苍云为何会听她的话来害自己罢了。 方笑语却遥遥头,淡定的说道:“我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可没那本事指挥的动云王的人。陷害你的人不是我,可却又在我的意料之中。” “什么意思?”叶书成有些糊涂。但不知为何,本能的却先相信了方笑语的话几分。 “我此来,就是要王爷能死的明白些。你本就已经没有可能再东山再起,想要你死的不仅仅是周贵妃与那个真皇子,还有皇上,还有我,都不想你活。”方笑语倒是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自己的心思。 “还有太子和叶西辞也不想我活?”叶书成冷笑。 “太子想不想要你活与我何干?”方笑语撇撇嘴,反正她被之前皇后的试探闹的有点腻味。 叶书成眉一挑,似乎是想看清楚方笑语的真心,可惜对方就跟老僧入定似的,表情面瘫到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多余的情绪来。 “父皇为何想要我死?”叶书成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方笑语却看了叶书成一眼,嗤笑道:“你还真以为你与周贵妃与大周勾结一事皇上还蒙在鼓里?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周贵妃的身份?你以为他不知道自己中的毒究竟是从何而来?你以为这些年你们做的事真的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你们是何时知道这些的?”叶书成脸色变了几变。他以为在母妃寝宫里时刻意戳穿了母妃与大周勾结之事会让父皇大惊,而后彻查母妃,这也算是为他出了口气,却不想,原来父皇一切都知道。怪不得父皇看着他和母妃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拆台时神情那般冷漠,原是父皇早就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的好戏了。 “从我开始怀疑安王妃之死时开始。”方笑语并未隐瞒。 “原来你们连这些都已知晓了。”叶书成苦笑。自己当真是那杂耍人手里的猴子,觉着自己是山大王,却原来不过是被人绑着链条还自以为是的傻子。 “纸是包不住火的,缺的不过是有心人。皇上早就知道你与周贵妃的身份,但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他的儿子,所以他一再犹豫,哪怕明知你与大周之人有所勾结,可却依旧不忍心下手处置自己的血脉。直到……”方笑语突然诡异的笑了。 叶书成的心成功的被方笑语提起。他没有发声,只等待着方笑语接下来的话。 “直到在大周,我遇到一个人。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方笑语有些神秘的勾起了嘴角,而后继续道:“他说他叫无心。” “无心?”叶书成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所谓的无心究竟是哪一个人。 “他告诉我,当年简政殇夫妇偷走了周相的嫡女,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冒充周相的女儿,好混入宫中为妃,只要诞下麟儿,将来就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以周相在朝中的地位,这么大的后台,恐怕即便不是皇后,也能与皇后所生的嫡子分庭抗礼。事实上她确实成功了,周灵成功的被周相府的管家寻回,在滴血验亲时做些手脚,轻易便蒙蔽了周相,使得周相夫妇以为寻回了女儿,心中愧疚之下,周灵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周相夫妇都会尽力做到,何况不过是想要进宫为妃罢了。” “周相以为女儿想进宫是因为穷日子过怕了,所以才想要得到这母仪天下的位子。即便她无法成为皇后,但她可以尽力成为太后。但周相却万万想不到,周灵想要进宫的目的却并非是贪恋富贵荣华,而是为了大周打算,想要诞下龙子,助其登上皇位,兵不血刃的将大承的江山划入大周的版图,我说的可对?”方笑语之所以说这些,是为了告诉叶书成,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叫他大可不必抱有侥幸。 果然,叶书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内心却已经惊讶万分。至少方笑语所言的这些,与他所知道已经相差无几。 方笑语透过叶书成脸上的平静看到了他的内心,于是继续道:“下头这些,便是你不知道的。” 叶书成心内一凛。 “周贵妃一定告诉了你,你的身上,除了流着皇上的血脉之外,还流着一部分大周云王的血脉。”方笑语冷笑。那点稀薄的云王血脉怎及得上纯正的皇帝血脉。 叶书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所想与方笑语差不多,对那点云王血脉一点也不稀罕。他放着好好的大承大皇子不做,偏去给云王做狗,若不是为了利用他们,他傻了也不至于算不清这笔账。 “大周那个老种马皇帝,一生别的没有,就是儿女一抓一大把。他拥有的女人多不胜数,儿女更是多的怕连他自己也认不出谁是谁来。儿女多了,宫里头就乱,反正谁都看着那皇位是个事儿,如此,不如物尽其用,将这些废物全都利用起来。”方笑语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她虽没见过大周的种马皇帝,但却对此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叶书成脸色不是很好看。方笑语看似说的是大周的事,但其实是连他也一起骂进去了。 “在这么多的皇子之中,云王萧景,蒙王萧出,还有霜王萧入是最有可能夺得帝位的人选。只是霜王萧入似乎对于夺嫡一事并不怎么热衷,所以真正在为此争夺不休的,只有云王萧景和蒙王萧出。” “作为云王落下的棋子,王爷你自小便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从周贵妃取代安王妃的地位成为周相嫡女的那一刻开始,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是云王手中的棋。” 方笑语话音刚落,叶书成便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其实很厌恶自己的这种不上不下不七不八的身份,可是事已至此他必须要接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利用完对方之后,设法甩掉对方。因为他明白,与大周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太子太强大了,尽管他一直认为太子样样不如他。可太子的身后有皇后撑腰,有父皇的疼爱与保驾护航,有叶西辞这样的人为他打算,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可是,下棋之人却并不止云王一个。周贵妃作为云王安插在宫中的奸细,这大承之中,蒙王的棋子也早在这京城中布局。若是稍有大意,可能最后便会功败垂成。而若是蒙王得到了皇位,作为云王一脉之人,最后都绝难有好下场。周贵妃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要早做准备。” “可究竟要如何防范蒙王一脉的威胁?苦思冥想之下,周贵妃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方笑语说着看了叶书成一眼,见叶书成如意料之中的变了脸色,这才冷笑着一字一顿继续道:“狸-猫-换-太-子。” “周贵妃想到自己是如何取代了简安的地位,故而干脆如法炮制,将当年简政殇夫妇在京城里做的事又重新做了一遍。”方笑语说着顿了顿。 “莫非,她将蒙王的血脉……”叶书成脸色无比阴沉。原来自己竟然从头到尾就是个被推到台前挡风遮雨的棋子,他与这个争,与那个斗,到头来原来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 叶书成很想仰天大笑。笑自己如此痴蠢,竟被人给算计了一生去。 “王爷很聪明,一提便明白。当时周贵妃恰巧查到了蒙王安插的奸细所在,也正巧,那人刚刚抱了蒙王的血脉来养。当时他不过是个婴孩,也是刚刚出生便离开了父母,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就这么被当做了争夺天下的工具,成为了京城中某一户人家的儿子。”方笑语叹息。其实他真的觉得这些孩子很可怜。一出生就被人利用,以他们原本的身份,其实可以过锦衣玉食权倾天下的好日子,但最后却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那个蒙王的血脉……”叶书成脸色苍白如纸。他如何还听不明白方笑语话中的意思。 “不错,那个蒙王的血脉,就是王爷你。”方笑语的话重若千斤,压在叶书成的头上,让他喘不过起来。 “当时的周贵妃已是皇上的宠妃,手上有大把的人可以使唤。所以她用了些法子,成功的瞒过了别人,将他自己刚刚生出来的儿子与那个抱来的蒙王血脉给调换了。” “她是想着,将自己的血脉送入蒙王安插的棋子手中,让他们养大他,教育他,拼命的助他成事,但同时,她也安插了自己的人在那个孩子身边,从一开始便告诉他他的身份,如此,他虽然名义上是蒙王的人,但其实却是利用蒙王的人脉与势力帮助云王成事。而真正的蒙王一脉的那个孩子,也就是王爷你,则被抱进了宫中,由周贵妃亲自抚养长大。自小就给你灌输要为大周鞠躬尽瘁的思想,不停的提醒你你身上流着云王的血脉。如此,当你将她当做亲生母亲来爱戴时,她便可一箭双雕,无论是你还是那个被调了包的真正的二皇子成了事,最后都会是云王一脉的胜利。”方笑语说着也不得不佩服周灵竟然想出了如此麻烦的计划。就如同当年简政殇夫妇所做的一样,这些事虽有风险,可做的好了,收获也会是巨大的。 “既如此,她为何此时来害我?她大可等到……”她大可等到我登上帝位……叶书成说着说着却说不下去了。 “周贵妃或许已经意识到你不过是在利用大周来夺取皇位而已,一旦让你真的得了帝位,你就会成为第二个皇上,绝不会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出,来让大周做这个得利的渔翁。与其如此,不如放弃你,让那个真正的二皇子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说着,方笑语继续道:“你以为当初朝堂上那个假冒的叶西辞是哪儿来的?那是你那个好母妃亲手安排。她认定了我对西辞熟悉,即便是再细小的差别也一定能分辨的出。她刻意将我引向北燕,又命梁薄制造了那出将我爹关在城门外的戏,让你舅舅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爹助其逃走,都是为了让我将梅苍云咬出来,而后要梅苍云将你咬出来。” “她就不怕你不上当?”叶书成默然,只能苦笑。 “她当然不怕。因为我与梅苍云有仇啊。我爹当年之事就是他所害,梅素惜曾经在将军府中又几次三番害过我和皓之,若有机会,我怎会放过他?” 说完,方笑语又冷笑道:“你母妃当年宫中的宫女太监,还有那接生的嬷嬷,之所以全不在了,那就是你母妃亲自下了灭口的命令。而皇上之所以不会放过你,就是因为如此。你既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大周蒙王的血脉。若是从前,他还会为了你身上流着他的血而犹豫和怜悯,如今,他连唯一放过你的理由都没有了。而你之所以得到今天的下场,全都是因为你那个母妃。你以为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人,却偏偏是捅刀子捅的最深最狠的那一个。”(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死了这条心吧 叶书成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这背后竟还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方笑语的话他不是没有怀疑,只是他却相信自己的母妃做得出这种事来。自小就被当做探子来养,反倒是简安这个被偷来的孩子被当做简家的亲生女儿来抚养,而母妃却只能在日复一日的各种教导中度过。 母妃因此而厌恶简安,认为是简安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父母与关爱。可是,她又不能挣脱自己的命运,所以依旧兢兢业业的做着她大周的棋子。 当初简政殇夫妇如何偷走了周相的嫡女,而后用自己的孩子代替,母妃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即便母妃真的将他与别的孩子调了包,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而真的让他不得不相信的是,在寝宫之中,母妃是亲口所言他不是她的孩子,滴血认亲的结果,他与父皇的血液也不能相融,难道这还不能够说明些什么吗? “那她的亲生孩儿现在又在何处?”叶书成心中突然就涌起了强烈的不甘心。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夜之间便成了别人的,失去了所有不说,就连性命也都不由自己掌握了。 自己还能活多久?他不清楚,可至少死也得死个明白,不能叫旁人白白的安心过了好日子。 “王爷想知道?”方笑语笑了笑。 “想。”叶书成也不扭捏了。他想知道,而且是十分的想知道。虽然他与方笑语如今这种俯视与仰视的关系叫他不喜,可跟那个宿命中的敌人相比,与方笑语的那点仇怨根本就不值一提。 “王爷附耳过来。”方笑语倒并没有打算隐瞒。本来今日来到目的就是要将真相说给叶书成听。说是她落井下石也好,说是她恶趣味也罢,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躲在幕后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要笑大家一起笑嘛。 叶书成不知道方笑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有些犹豫,怕方笑语这是打着什么主意,可转念一想,自己都落到这般天地了,保不住什么时候小命都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叶书成突然意识到,虽然他从前恨方笑语恨的不得了,但其实内心之中对她是存着那么一点惧意的。 方笑语朱唇轻启,声音却小的只够叶书成一个人听到。 不出方笑语所料,当叶书成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整个人都愣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原来是他。”叶书成的脸色几次变换,惊愕,愤怒,冷漠,怨恨,只道一声叹息:“原来是他!” 亏得我从前还对他看不上眼,觉得对方与自己可有任何的可比之处?可如今想来,在他高傲的俯视着他的时候,他也曾这样不屑的看待自己的吧? 不过是一颗用完便可舍弃的棋子,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高傲?不过是一个用来木秀于林等人来摧的工具,还真以为自己是高贵的皇室血脉不成? 那个人,一定是这样想着,然后假做卑微的看着他一步步从神坛跌下。 叶书成突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曾经受过那么多的委屈,他也没有过任何的自暴自弃,为了这个皇位,他一生都在算计。 从懂事起,母妃就告诉他,他是皇子,身上有着龙子必须要负的责任。一开始他年纪小,会问母妃,那龙子该负的责任是什么,母妃笑着说,是要坐稳江山,指点设计,为民谋福祉。 他到现在还记得母妃摸着他的脸,眼中满是慈爱的对他说:“我儿将来会是一个好皇帝。” 他听了母妃的话,从蹒跚学步时便坚定了要做皇帝的信念。他疑惑时问母妃,上头还有太子哥哥怎么办?难道这天下需要两个皇帝? 母妃依旧笑容如春风般温暖的说着可怕的话,她说:“太子算什么东西,如此低贱的血脉如何能与我儿相比?” 如今想来才觉可怕,母妃眼中那慈爱的目光看起来不带一丝虚假,他真的从那目光中感受到了期待与爱护,可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母妃才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戏子,轻而易举的玩弄着所有人的真情。 父皇信她,所以给她宠爱,给她地位,给她生出的孩子别的皇子所没有的疼宠。而他信她,所以相信着她绝不会害自己,没有一点点的防备,却轻易被玩弄到这般下场。 “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叶书成突然面色古怪的看向了方笑语。他的脑中突然有了一种疑问。 如果是她。如果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会不会让那些人的算计全都落空? 因为,你看她什么都知道啊。即便对方以为隐秘的消息,对她而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便洞悉了,还能有这闲暇来看他的笑话。 “你若指的是他敌人的身份,那的确是早的很了。”方笑语神色也冷了几分。当她知道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敌人的时候,她的心情也绝不比叶书成要好上半分。 “你为何要将这些话说与我听?”叶书成有些好奇方笑语的目的。若说她就是来落井下石的,他还有些不信。他不信她会这样无聊,只是来看一场他的笑话。 “就当做是曾经夫妻一场,让王爷死个明白?”方笑语用出的是疑问的语气。 叶书成顿时一噎。 他是越发搞不明白方笑语这个人了。 她之前所言的那些前世今生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按说,若真没有过那些前生,身为一个女子,当不会说这样的话来刺激他。这不仅仅是一些无用的言辞罢了,这也涉及到了她自己的人名节问题。就算她不稀罕外界的评价,可也不在乎叶西辞会如何看吗? 若是这些话落到了叶西辞的耳中,她就不怕惹得那叶西辞不快? 可若当真发生过那样惨痛的前世,她真的是一口怨气不散而重生回此刻的复仇恶鬼,她又如何做到这样平静的与他交谈? 设身处地去想。若他是她口中的前世,一颗心扑给了对方,却被对方残忍的除之而后快,那份恨意甚至可以重开时空的阻隔,当再见到他的时候,怕是会忍不住冲上来与他拼命吧? 特别是对方的武功比之自己高强的不知多少,若是单打独斗,虽不愿承认,他会被对方揍个半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王爷又信了?你还真有趣。”方笑语冷不丁又是一句。 叶书成咬着牙,却不想再接她的话了。 方笑语见也逗的他差不多了,故而再不提什么前世今生的话题,反而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随即道:“恭王殿下,与我做笔交易如何?” “交易?”叶书成防备的看着方笑语,总觉得从方笑语嘴里说出来的所谓交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帮王爷报仇如何?”方笑语开门见山。她相信叶书成会喜欢她的提议。 “如何报仇?”叶书成皱着眉问。 方笑语想了想,随即道:“这个人实在是有些讨厌,即便是王爷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不及他万一。” 叶书成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厌恶的地位?” 方笑语给了叶书成一个‘你很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继续道:“自小父母就教育过我,对于讨厌的人,若不能躲着,就最好弄死了事。我一直嫌弃我家方大将军实在是太粗鲁了,如今看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所以还是弄死算了。” 叶书成一头黑线。倒也觉得这种话像是一个武夫说出来的。 不过只有方笑语清楚,她爹妈从来就没说过这样的话。什么小时候教育过她,她小时候压根就不理人的好吗? “条件。”叶书成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掉馅饼的事可不常有,何况还是方笑语扔下来的馅饼。 “嗯……”方笑语摸着下巴,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道:“反正王爷以后怕是用不着了。与其将来全都便宜了那个人,不如王爷将这些年来积攒的那些金银珠宝全都送与我得了。” 方笑语的眼睛冒着小星星,金光闪闪那种。 “你方大小姐还缺银子?”叶书成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方笑语竟然还是个猜谜。问题是对方也是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他这些年积攒的全部财富啊。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方笑语叹息。原本得了越国的宝藏,她心里还高兴的要命,将来算是不缺银子花了。可是前些日子,叶西辞送了她一直蜜瓜发簪,里头的那块地府令可是叫她眼馋的很。 地府是杀手组织,要人办事,钱财可是少不了的。何况此时的地府已经不如百年前的繁盛了,想要它们能再起作用,怕是要投入不少的银钱。 重要的是,地府可是身在大周,而大周却也是她极力想要插足的地方。 朝廷的水太深,有皇帝与霜王自己玩去。可是,对于江湖,她却是眼馋的紧。 如今大承的江湖已经在沧澜海阁的掌握之内,虽然江湖中依旧是门派林立,但是沧澜海阁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发言权。 但是,沧澜海阁在皇帝等有心人的眼中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她将目标放在了大周的江湖,还有大裕的江湖之中她也打算慢慢渗透。 本来,江湖中想要新崛起一个势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她大可以那脑海中那些高级的武功秘籍来换取别人的效忠,就如同沧澜海阁一样。可是如此一来,有心人一看便能知道,这些事与她有关。 她想要悄无声息的渗入大周和大裕的江湖,不仅要瞒过当地人,连皇帝她也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也是在为她留下后路。 皇帝暂时看来对她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可若是将来太子登基可就不一定了。 太子虽然和叶西辞关系不错,可这仅限于是皇子与世子之间,可一旦关系转换到了君臣,会如何可就不得而知了。 就算太子始终如一,可她不相信的事皇后啊。 太子一旦登记,皇后就成了太后。要是皇后有了什么别的心思,天天在太子边上吹耳头风,换位思考一下,是亲娘重要呢,还是一个臣子重要? 说起来,方笑语就是不相信帝王的信誉而已。 所以,她需要给自己留下更多退路。 “你若能救我出去,我便将手中所有的势力与钱财全都赠与你。”叶书成心动了。可是他还想得到更多的筹码。他相信,以方笑语的能力,或许能救得了他。 “那就算了。”方笑语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叶书成大急,连忙发誓道:“我可以对天起誓,逃出生天之后绝不会再与你为敌,否则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方笑语或是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不必了。”方笑语没有丝毫动摇。 对天起誓?老天要是真有用,世上哪还来这么多恶人? 上辈子他娶她的时候也对天发誓,什么一世一世对你好,什么恶毒就赌咒什么,最后放起火来还不是雷厉风行干脆果断? 像是叶书成这种人,说谎都已成了一种天生的技能,或许连他自己都能被自己骗过去。相信了这样的人,怕是最后会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银子而已,她大可以慢慢赚。何况,叶书成藏银子的地方她就知道好几个呢,不行她不会去偷吗?反正又不是没偷过。 “你真不愿救我?”叶书成心中沉了几分。 方笑语却嗤笑道:“王爷,你怕是忘了,咱们俩也是敌人呢。” 叶书成笑不出来了。 方才方笑语与他谈的十分投契,他险些忘记了这个女人往前见了他都是什么态度了。 “可若是我不答应,那些银子你也休想得到。”叶书成在做最后的努力。 方笑语摇头,道:“无所谓。王爷不愿给,最后也都是那个人的。待我弄死了那个人,一样都是我的。” 叶书成叹气。他是真没办法了。来的要是个柔弱的人,他还能劫持一番,没准能逃了出去。可方笑语…… 叶书成连忙掐灭了这危险的想法。他还没忘记自家的武婢被方笑语一刀抹了脖子的惨状。当时他还是二皇子呢,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之一,方笑语姑且都没将他当回事。若换了现在,恐怕对方挥手灭了他他也是白死了。 “劝王爷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皇上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座府邸。我之亦然。”方笑语说完便要转头离开。 “且慢。”就在方笑语一只脚都买出了屋子,叶书成最终还是叫住了她。 而方笑语也如他所意的停住了脚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章 成交 叶书成很舍不得手中的钱财与势力,毕竟是这么多年积攒起来的,而在积攒的过程中,他甚至不惜脏了双手,也做了不少在外人看来是错误甚至不可原谅的事。但是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拼尽全力。 先不说势力,只说他手中的钱财,或许连他自己也无法在不清算的情况下知道究竟有多少。若是将它交给方笑语,这是一笔足以让一个穷人瞬间巨富的财富。 但是,不舍归不舍,他却很清楚,方笑语那是吃定了他。而事实上她说的也没错,除非他真的能够逃出生天,否则他的一切都会是那个人的。这些东西他从来都没有瞒着母妃,所以母妃对他的大部分势力都是心知肚明的。当然,他也有隐瞒着的秘密势力,这不过是身为一个以帝王为目标的人天性中的怀疑罢了。 方笑语一只脚迈出了门外,另一只脚还留在门内。她知道叶书成一定会叫住她,因为他没有选择。 或许他不会将所有的金钱全都送给她,但是能得到一部分也好。至少前世身为二皇子妃的她很清楚,叶书成私下里究竟敛了多少财富。 “王爷还有事?”方笑语转过身时已是一脸茫然与疑惑。 只是,叶书成虽然不是很了解方笑语,却也能一眼辨出此时方笑语那拙劣的演技。 “或许,你我之间还可以谈谈。”叶书成深吸了口气,不得已做了妥协。 方笑语听后干脆果断的收回了迈出去的脚,重新返回屋中,在桌边坐了下来,一脸期待道:“谈什么?” 叶书成突然间很想将这个女人扔出去。能不能收敛一下这跃跃欲试的表情?这种他的银子已经换了主人的得意,实在是叫他憋屈的要命。 叶书成也坐了下来,原想给自己倒杯酒,却在给方笑语的杯子也斟满了酒后突然想起了这酒可能是有毒的,于是那倒酒的手就这么尴尬的顿在半空,不得已下只能咳嗽两声来掩饰尴尬。 “王爷怕这酒有毒?”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看了叶书成一样,似乎特别享受这种叶书成惊慌的模样,随手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叶书成下意识去阻止,却见方笑语喝下酒后依旧活蹦乱跳的,面色还越发红润,这才想起,自己跟方笑语似乎有点过节,按说她死了他绝对会拍手称快,自己阻止个什么劲儿? 不过,他依旧给自己找了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他觉得现阶段能够让那个人的计划付之一炬的人只有方笑语而已。 叶书成为了掩饰这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想要我手中所有的财富倒也非是不可。” “条件。”方笑语开门见山。 “不会要你去做太过艰难的事情。我的财富,我的势力,全都可以给你。只是,若是此次我能够逃得一命,这些东西自然就还是我的,可若是我无法幸免,我会给你书信一封,你将它拿给特定的人看,他们自然会全都听从你的。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将来有朝一日,那个人输在你的手中,我要他的人头,摆在我的坟前,以作装饰。” 叶书成的神情十分严肃,不似之前,还带着些玩笑的气氛。 他是时候对自己的处境有了自觉了。 他虽然还抱着侥幸之心想着能够逃脱的可能性,可他自己恐怕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极其的微弱。 而如果今日放她离开,那今后是否还有人能够来这里看他都是未知,若是那个人或者周贵妃想要对他动手了,他的处境十分的被动,随时可能丢了性命也说不准。所以他在赌,赌自己真的活不了时,还有一个人能够替他报仇。 “王爷还真是好雅兴,竟喜欢人头来做装饰。”方笑语啧啧啧的摇头,表示叶书成那么血腥,人家小女子好怕怕啊。就在叶书成都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方笑语一脸的’害怕‘突然转为平淡,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道:“成交。” 叶书成松了口气。他知道,对方既然是真的皇子,将来就是死,那也是得葬在皇陵的。哪怕不能葬在皇陵深处,可皇陵的外围也有专门安葬罪人的地方,就是为了皇家的骨血不会散落在外,哪怕他是罪孽深重之人,也有葬入皇陵的资格。 而他,身为一个冒牌货,甚至身上流着敌人的血脉,他与大承的皇族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自然也无法葬在皇陵。 可他不甘心。对方轻而易举毁了他的一切,用了二十年布局,轻松的将他的成果揽在他自己的怀中。即便如此,他还想享受皇族的尊荣? 他要让他知道,即便是今日,他已落魄至此,依旧比他要高贵。 叶书成重新给方笑语倒上一杯美酒,将酒杯递到方笑语的面前,阴沉的笑说:“既如此,你我便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为了合作的足够愉快,方大小姐,你最好祈祷我能够安然渡过此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人多总是力量大些。”说着,便将酒杯递出去,示意与方笑语碰杯。 方笑语眼角飞快的划过一丝讥讽,随即道:“可若是为了我的利益着想,我怕是要期待王爷此梦此想不能成真了。”说罢也将酒杯递上前去,就在两只酒杯将要碰到一处时,她冷笑着将手松开,而那叶书成竟也在同一时刻松开了手,两只酒杯落地,瞬间碎成几块,美酒洒了一地,酒香还弥漫在空气中,可方笑语与叶书成两人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方才谈合作时的和睦,反倒是目光中闪烁着各自的算计。 方笑语目色古怪的看了地上两只已经碎在一处的酒杯,随即笑着转身离开。 而待方笑语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眼前,叶书成嘴角的笑容骤然收敛,神色闪烁不定,最后化做一番冷笑。 “方笑语啊方笑语,本王如何不知,与你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本王已经别无他法,活,那是最好,死,你也是本王最后的希望。只是……”叶书成将脚边的酒杯碎片粗鲁的踢开,自言自语道:“恐怕那叶西辞还不曾与你说过,他穷尽一切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真到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但愿你还能再笑的出来。” 叶书成叹息,随即又阴险笑道:“本王是不会告诉你真相的。那个人虽然是本王的敌人,可你方笑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离开恭王府的方笑语鼻子发痒,瞬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方笑语将手中的书信搁入怀中,嘀嘀咕咕道:“一定是叶书成那个混蛋又骂我了。”随即越走越远,彻底消失在了恭王府的府门前。 迅速的回了安王府,方笑语回了院子关起门来,将怀中叶书成的亲笔书信拿了出来。 将信拆开,里头足有好几页的纸,每张纸上用墨汁写的满满的字,记录的都是叶书成这些年来所积攒的财富所在还有他的势力。 方笑语冷笑。其实叶书成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一开始就将他自己的势力与财富的所在地全都写了出来。他是预料到了若他身死,他所有的一切一定会被周贵妃全部送给那个夺走了他一切的人。 自己辛辛苦苦一步步积攒的实力,却给敌人做了嫁衣裳,换做了谁都是不甘的。如果今日她不曾前去看他,或许他就会想法子将这封信交给皇帝。 这信中的内容不可能让他将功折罪,这只会让皇帝更加坚定要杀他之心。所以一开始,他应该就已经有了觉悟。若是真的毫无法子了,最后那一刻,这封信一定会落入皇帝手中。 只是,她去了,所以他顺着她的条件将这封信给了自己。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对付那个人,所以干脆借她之手,来达到报复那个人的目的。且自己若是插手,也避免了这些势力落在那个人的手中。而这封信只要不落在皇帝手里,他就还有机会为自己的性命争取一回。成功失败暂且不论,但至少这已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方笑语将手中的信纸一页一页研读仔细。这信是叶书成亲笔所写不假,而且是几日前就已经写好了的。恐怕他刚被软禁那会儿他就已经做了准备。 信纸上的笔迹她很熟悉,毕竟前世两人也算是一起生活过不少年头,虽然那夫妻做的有名无实,谁也没对方当做自己的另一半来看待。 方笑语将看完的信纸一页一页的扣在桌面上摆放整齐,而后才开始看下一页,直到最后一页时,方笑语的神情突然一变,随即目光变的古怪无比。 她发现,这一页纸上写着的,竟然是叶书成在大周所做的布局。 这让方笑语觉着很奇怪。 虽然前头几张纸上将叶书成在大承的势力分布写的很详细很清楚,甚至连哪些人对他忠心耿耿哪些人或许会有其他想法之类的细节都写些十分详尽,但是这些势力始终没有让方笑语变过一点脸色。 叶书成的势力,前世她知道的八九不离十,可唯独后头这张纸上写着的关于他在大周布置的势力,虽然简洁,却让她觉着十分重要。 可以这么说。若是但从这几张纸上所写来看,叶书成的布局方向似乎更多的倾向于大周而不是大承。 明明他是大承的二皇子,要争夺的也是大承的皇位,可他偏偏在大周布局的仔细,难道是真的只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他君临天下之后大周对他的挟制? 方笑语摇了摇头,本能的觉得不对。以她对叶书成的了解,他所做的这些事似乎并不应该是只为一时打算而已,更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像是……像是为了长远而布局。 方笑语的神情有些微妙。莫非,叶书成并非是只想成为大承的皇帝而已?他难道还在觊觎着比大承更加富裕更加宽广的土地? 他不仅仅只是在利用大周在帮他夺取皇位,还想透过此来算计大周的帝位? 方笑语捏着下巴想了想。 确实。若是今日叶书成没有被周贵妃给算计,或许就还真有可能他就是这么想的。 周贵妃那是因为出其不意罢了,他没想到梅苍云会突然咬出他来,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成为周贵妃想要除掉他而将那个亲生儿子接回宫来的好借口。 若非是没有怀疑周贵妃这个母妃会害他,若是今日真让他逃出生天,那么,叶书成就算是凭借在大周的那些布局,也能够混的风生水起。 而信上所言,叶书成在大周的一切布局全都是瞒着周贵妃的。 叶书成虽不算是个多孝顺的人,可是却也没有真的防着自己的亲娘。而之所以这些布局全都瞒着周贵妃,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母妃对于大周简直是忠心耿耿。 明明这一生都没有踏足过大周的土地,明明从来都没有见过与她有着血脉关联的大周云王,可是或许是幼时被洗了脑,她一直都带着对大周这个国度的忠心,在扮演着大承皇妃的角色。 皇帝与她的夫妻之前她不在意。即便皇帝如何宠幸她,她都没有过丝毫的感动。儿子身为大承的皇子她也不在意,她不去为了儿子的权力地位争取,而是为了大周一统天下的大业在努力的帮助儿子夺得皇位。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讽刺的事吗? 叶书成对周贵妃的这种忠心一直都是不理解的。利用、背叛,这种将她一开始美好的人生全部毁灭,却将之训练成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难道她都不会感到心痛与怨恨吗? 至少在叶书成的心中,当他第一次听母妃提起要为大周一统天下的大业奉献时,他觉得那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放着好好的大承皇子不做,去给一个压根就没见过的什么云王去争夺皇位? 他又不是有病! 大承虽不如大周富饶宽广,却也只是差一点点而已。有皇位他不做,偏去做一只狗,一个别人根本就没有在异国的棋子,他又不是傻子? 什么云王的血脉!哪有大承皇族的血脉纯正?如果一定要为了什么而忠心而奉献,他不去忠心自己的国家,不为自己的皇位而奉献,却要帮一个从没见过的亲人而放弃自己的利益? 他其实很想说,母妃你是不是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从太子那里顺的 方笑语将最后那页纸上的内容牢牢的记在脑中,随即开始思考接手这些势力的可能性。 叶书成看似妥协了,可事实上他心里是都还打着其他算盘,谁也不知道。这些纸上写着的内容是真实的吗?叶书成有没有在其中布下什么陷阱?如果她什么都不怀疑,就这么按照信中所写的去接手对方的势力,对方会不会就等着瓮中捉鳖,想让她自投罗网? 至于前几页纸上写着的那些大承的势力,有猫腻的倒是不多。前世她也了解一些,与现在所看到的没有太多的不同。 “笑语,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方笑语正捏着那几张纸思考,外头却传来了叶西辞的声音。 门打开的同时,叶西辞就拎着两个盒子一脸愉快之色,似乎手中拿着的真是什么宝贝一般,献宝一样的放在了桌上,而后推到了方笑语的面前。 方笑语将手中的信纸放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一只木盒,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打开瞧瞧,喜不喜欢?”叶西辞卖了个关子。 方笑语向叶西辞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停止。当木盒开启,露出里头的东西时,方笑语原本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有了改变。 “你这是从何处找来的?”方笑语惊喜的问道。 “从太子那里顺来的。”叶西辞颇有些不怀好意的转了转眼珠子,开心的神色掩都掩不住。 方笑语小心翼翼的将盒子中一株不起眼的小草拿起,万分心爱的捧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有了这东西,想要突破就再简单不过了。我一直着人寻着,却一直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没想到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中。”方笑语对此爱不释手。 “这地狱草长在阴冷潮湿之地,又是几十年才开一次花。若不等到花开后再摘下,则为剧毒,若是等到花谢了再采摘又毫无用处,实在是不容易得到。这次看到这东西实属意外,好在太子倒是慷慨,知道你武功高强,可突破却更难,这才叫我将这东西拿来给你用,如何,这东西可能够成功的让你突破《地经》第六层?”叶西辞对此了解得很清楚。地狱草听名字很可怕,但实际上却是很好用的宝贝,它的主要功用就是梳理人的经脉,帮助突破武功的瓶颈。 到了方笑语这种境界,想要突破便十分困难。《地经》尚且是强大的武功还如此,那些寻常武功甚至很难练至方笑语这样的地步。 “这地狱草确实是好东西,不仅仅能够梳理经脉,还能防止走火入魔。”方笑语眼睛都没有离开过这株看似不起眼的小草。但最终她还是犹豫了一番,随即将它递给叶西辞道:“这地狱草对于你修炼的《天经》功效更甚,正好你的《天经》已经练到了第四层瓶颈,若是用了这株地狱草,突破桎梏不成问题,而且借住其中的药力,或许突破到第五层中期也不在话下,不过是需要些其他的药材辅助。东西府里都有,马上便可配制出药汤,你立刻用了吧。” 方笑语确实有些舍不得,有了这株地狱草,她能够稳稳的突破第六层,到达《地经》的第七层,到时候,就是放眼整个江湖,怕也无人能够与她比拼功法。到时候,她支配江湖的目的也能达成的轻松一些。 但是,地狱草虽生长在至阴致寒的地方,却对阳刚系的功法有着大效用,能发挥出更多的药力。 偏偏叶西辞所练的《天经》就是阳系功法,武功的等级能够最大程度的改造身体,待到功力大成,延年益寿也不是问题。虽然比不得曾经轮回过的修真世界那么夸张,可是待到武功练到极致,能多活上二三十年都是轻而易举的。 她的《地经》还可以寻找柔和的药材来用,虽然武功到了这个等级,再想寻找突破的药材已经十分艰难,但她知道不少的消息,还可以一一尝试,但叶西辞的《天经》对于突破药材的要求可是高的不像话,但是像地狱草这种顶级的药材,却可以让他无惊无险的成功突破。 叶西辞心里暖暖的,有一个人时常为自己着想,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叫人留恋。 这在从前几乎是他不敢想象与奢望的。 修炼了《天经》之后,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越是到了后头,想要突破就越困难。实际上方笑语已经在第六层耽搁了许久了。就是因为一直都没有找到能够让她安全突破的药材,无法制作药汤,所以才会一直压制着。 这次太子得了这地狱草被他给看见了,他可是高兴的要命,就算是给他再多的金银财富高官厚禄他都不会眨一眨眼,却因为这一株小小的药草而失态了。 “你不必管我,我这《天经》不过才练至第四层,用这地狱草突破有些暴殄天物了。你就安心用着,至于我这里,天下何其大,天材地宝虽然不多却一定还有,再寻就是了。你的武功越高强也就越安全,我才放心。”叶西辞摇摇头,还是准备将地狱草留给方笑语用。 方笑语有些犹豫了。今后要面对的敌人可能是大周,而大周就是以武功而显得强大。大周皇室之人个个都是武功高手,那么,那个人是否也是隐藏的武功高手也还有待观察。 她当然自信自己所练的武功乃是当世一绝。因为这个时代的武功基本还处于一种低等的阶段。相对的,大周皇室的武功也算是这个世界里顶尖的功法了,只不过与她的《地经》还有叶西辞修炼的《天经》根本没有可比之处罢了。 方笑语犹豫的间隙一眼瞥到了另一个盒子,这盒子乃是一块朽木雕出来的,与他们的身份而言,实在是太过不相称。何况,按叶西辞所言,这些东西都是从太子那里顺来的,也就是东宫的东西,东宫的东西,哪怕是盛放用的盒子,也不该是朽木所雕。 方笑语好奇的拿起这块朽木雕刻的盒子,在上头轻轻捏了一捏,这盒子立马被捏下来一小块,而后变成有些湿润的木渣。 突然,方笑语脸色变了变,将盒子拿起来,放在鼻尖处闻了闻,一种淡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若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随即方笑语的神色顿时古怪起来。 叶西辞以为是方笑语在疑惑他为何会拿回来一个朽木的盒子,于是解释道:“你可不要看这盒子廉价,里头的东西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打开看看。” 方笑语听话的将盒子打开,顿时一颗圆圆的,蓝色却带着透明的珠子映入眼中。 “蛟珠?”方笑语微微惊讶。 叶西辞点点头,道:“这东西一共就两颗,太子宝贝的很。不过这次叶书成出了岔子,太子心里头高兴,就打开宝库任由我随意选上一件宝贝,我就顺带着将这蛟珠和地狱草给顺回来了。” 叶西辞对自己顺到了宝贝开心不已,还都是能够用得上的宝贝。若是自己去寻,指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寻得到,能在太子宝库里顺两件东西,这都是常事嘛,不要在意。 “不是太子送的,是你顺来的?”方笑语面色微妙,有点想笑,又有点哭笑不得。 “太子叫我自己选喜欢的,我选了一套当年陈国流传下来的字画,准备送与岳父的。不过我看这两样东西都是用得着的,就顺手拿回来了。太子是知道的,也没说什么,就是罚了我两杯烈酒,不过都被我逼出体外了。”叶西辞对太子的惩罚表示不屑。若是从前,那样烈的酒一杯下去他怕是就醉过去了,可现在练了《天经》,逼酒之类的小事不过是随手而已。 此刻东宫内,太子脸色阴沉,太子妃白婉给太子端来了一碗醒酒汤,看着太子喝下去,才笑着叫人收拾桌子。 “太子这是气着了还是乐着了?”白婉对太子是否真的生气一看便知。于是笑问道。 “你呀,就不能配合本宫一次?”太子被白婉这语气给逗乐了,于是笑着嗔道:“西辞这小子就是狡诈,不仅顺走了本宫不少的好东西,就连那唯二的两颗蛟珠他也不放过,说是这东西美丽,娘子定然喜欢。这家伙自从成了亲,可是被这位方大小姐吃得死死的。” 说完了,太子自己就笑了道:“不过如此也好,他能对方笑语如此痴心,表示他是个重情之人。都说帝王从来都是孤家寡人,可是本宫却不想做那样的帝王。能有个可信的人在身边,那是本宫的福气。” “太子对叶世子的好,世子都记在心里呢。世子是重情义的人,这些年来与太子情同兄弟,必不会背叛太子。”白婉温婉道。 “本宫倒是不担心西辞会背叛本宫,本宫是怕母后做了多余的事,惹恼了那方笑语。”太子摇摇头,说道:“你可别小看那方笑语是个女子,但此人神乎邪乎,就是本宫也看不透彻。只是暂时来看,她对大承没有恶毒心思,按父皇所说,她反倒是上天派来保佑大承江山之人。本宫倒是不怎么信那神佛的一套,只是,她拖西辞交给本宫的东西,上头所说的也都一一应验了,为此,到也叫本宫拉拢了不少朝臣。本宫知道,他们是因为本宫能够‘预言’他们身上即将发生的灾难,又敬又畏,这才投靠了本宫,可即便如此,却也叫是给本宫带来了巨大的好处。本宫向来都要卖上那方笑语三分薄面,再加之她既嫁了西辞,因着西辞的关系,心中也是向着本宫的。可母妃对她多有忌惮,本宫就怕母妃自作主张真的将她给惹恼了,若是投靠了别的皇子,那就麻烦了。” 太子这样说定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事实上,皇后倒也没有做什么太过的事情,只是他自以为是的试探实在是让方笑语感觉有些腻味。 其实方笑语也能够理解皇后的处境与想法。但是这种事确实让她不喜,但也不至于就为这么点事儿就跟太子反目成仇。 实际上,太子做的已经不错了,至少至今为止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但是也正如叶心柔所想,小十六叶书晴的确是她的另一条后路。 她并不太希望真的走到那一步,因为她怕麻烦。太子若能始终如一,就算靠着他和叶西辞的关系,她也会帮他。但若是皇后真的做出了什么威胁到她的事情,她也不介意用另一种法子来惩罚她。 就算小十六和太子是兄弟,那又如何? 白婉诺诺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皇后是她的母后,她向来温婉可人,背后里诟病长辈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于是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算了,待本宫寻了机会与母后说说,母后不是个听不进意见之人。今日那株地狱草和那颗蛟珠,就当是本宫给那方笑语道个歉吧。”太子说着倒也不介意了。之前母后做的事,他其实也跟西辞解释了。西辞笑说不会有什么问题,说方笑语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虽然他十分怀疑叶西辞的话的真假,不过却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一想起叶西辞,太子又一次愤恨的拍着桌子道:“叶西辞这个混蛋,跟本宫喝酒竟然还用武功作弊,害的本宫现在头还晕晕呼呼,他却活蹦乱跳的回去取悦他娘子去了!本宫要跟他绝交!绝交!” 看太子说着眼睛都迷糊了,白婉笑着给太子披了件衣裳道:“太子先去睡一会吧。今儿晚上臣妾包饺子给太子吃。” 太子这个饺子控一听有饺子吃,立马眼珠子亮了起来,原本那有点醉醺醺的模样早就不知抛到了哪里,眼睛亮晶晶的问:“什么馅的?” “太子想吃什么馅的臣妾就包什么馅的。”白婉捂着嘴笑。太子一时看得呆了。 而安王府中,太子口中那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叶西辞同志,正瞪大着眼睛盯着方笑语手中那个朽木盒子,一时间连喘息声都粗重了几分。 太子正为那颗蛟珠肉疼,可他却浑然不知,其实真正之前的宝物,并不是那颗蛟珠,而是这个装着蛟珠的盒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叶书成死了? 蛟珠这种东西,并非是传说中什么蛟龙所吐出的珠子,它其实是一种三角形的贝类里头产出的珍珠的一种,为蓝色,但透明,能够透过珠子看到阳光折射出的光点,这在女子中十分受到喜爱。 叶西辞拿来的这颗蛟珠个头很大,而且圆的十分和谐,没有半点瑕疵。 蛟珠本就珍贵,即便是有银子也未必能买的来,因为那种贝类只长在深海,需要专门的人下海采摘,且并非是每一个贝中都能产出蛟珠,即便产出,也是大小参差不齐,所以这颗蛟珠的就显得尤为珍贵。 大多数的人都喜欢将蛟珠镶嵌在饰品之上,会显得雍容而不臃肿,若是谁家的小姐夫人得了一颗,带出去都能炫耀许久来。 但方笑语却知道,蛟珠还有一种功用,那便是美白肌肤,若将之研成粉末来用,功效反倒锐减。 蛟珠绝不可与其他珍珠相提并论。能够发挥出蛟珠最大效果的使用方法,便是将之放在水中浸泡,最好是用稍稍冰寒一些的高山泉水,效果最佳。 只是,大多是的小姐夫人们千金之躯,尤为怕寒,所以即便知道这蛟珠的功用,去也不敢轻易使用。 当初有个巨贾家的千金,面目倒是清秀,就是肌肤不够白,相对而言还有些黑,受尽了人们的嘲笑。当初那巨贾不知从何处得来一颗蛟珠,珠子比方笑语手手中这颗还要大一些,知道了它的功用后,那小姐喜出望外,特意带着随从,去高山深处寻了一块寒潭,将珠子泡入潭水之中,而她自己也下了水,只是一次,那肌肤就真的白了几分。那小姐喜不自禁,为了能够获得美丽,也是心急,连续浸泡了几日,白是白了不少,可寒气入体,人也都险些没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调养过来。 对于不懂得武功的人来说,寒泉本身就是个可怕的东西。特别是那些本来就体寒的女子,若是贸然浸泡,极易伤身。但是对于方笑语这种内力雄厚的人来说,抵御寒潭的冰冷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所以这蛟珠几乎就是为了她准备的一样。 毕竟是女子嘛,就算没有那些温柔似水小鸟依人,但对于美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的。 但是,最让方笑语惊喜的却并不是这颗蛟珠。 蛟珠只能让人肌肤白皙,在方笑语的眼中,其实还比不过一开始的地狱草。但是,蛟珠对于保存它的容器极其挑剔。金属容易叫他凋败,玉石容易让灵气流失,因为蛟珠也是养玉的好东西,一旦接触玉石久了,其中的灵气就会被玉石吸个一干二净,最后化作粉末。唯一能够完整保存蛟珠的东西就是木头。且效果最好的便是朽木。朽木中凋败腐朽的气息对于蛟珠而言没有任何的侵略性,所以保存蛟珠的时候,里头的灵气完全不会被浪费掉。 当初采摘这蛟珠的人怕是对此很了解,这才找了块朽木来盛放这颗蛟珠。 “你说这蛟珠太子有两颗?”方笑语眼珠子都亮起来了。 “顺走一颗太子或许还不会说什么,可若是还打着另一颗的主意……”叶西辞摇头。太子有两颗不假,但这蛟珠十分名贵,他这是当着太子的面‘顺’的,太子也是有意成全所以才不阻止,可若是还觊觎另一颗,怕是就有些贪得无厌了。 “蛟珠什么的无所谓,太子东宫中的那颗蛟珠也是用这种朽木的盒子盛放的?” 方笑语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这个盒子。 叶西辞点头,道:“听闻蛟珠对于盛放的容器极其挑剔,只有朽木所造的盒子最易保存。” 很显然,叶西辞也是知道这常识的。 “什么时候,得找个借口将这盒子给换回来。”方笑语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叶西辞一头雾水,问道:“你对这朽木盒子似乎十分在意。” 方笑语嘴角咧开一抹弧度,道:“当然在意,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块朽木而已。”叶西辞不知道方笑语因为一块腐朽的木头激动个什么劲儿。 方笑语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随即向着叶西辞招了招手道:“你来闻闻。” 叶西辞接过盒子,放在鼻尖处仔细的闻了闻,随即发出了一声轻咦,眉头皱了皱道:“似乎有股子淡淡的香气。” 这也让叶西辞发觉到了这木头的不寻常。虽然是朽木的模样,其本身也确实很脆,轻轻一捏就很容易将其捏碎,可若是寻常朽木,是断断不会发出这种香气的。 朽木的味道他闻过,一种木头独有的味道,再加上酸涩腐朽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有点一言难尽。但此朽木却有一种很淡很柔和的清香气味,若一定要说的话,便是平日里那些女眷很喜欢点的一种果木香的味道。 叶西辞心中顿时跳出了一个名字。随即眼睛都睁大了,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他讶异的看向方笑语,口舌都有些干燥,而后不确定的问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帝阳木?” “就是帝阳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此等神物。用它来盛放蛟珠,简直是对它的侮辱。”方笑语也是感叹不已。 帝阳木,传说中的圣药。 当然,之所以称之为传说中的,并不是因为它只存在于传说,没有人真的见过其真容,而是因为它万分难得,且几位稀少特殊,所以才用此说法。 有传说言,这世上的只有一颗帝阳树,生长在万米高的雪山之上。那雪山终年积雪,又总是刮着妖风,许多人都想要挑战这座雪山,但往往铩羽而归,还有许多人永远的埋骨在了那堆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之中。 而人们唯一知道的一颗帝阳树,就生长在这万米雪山的最巅峰处,犹如一颗神树,在终年的白雪之中,发出嫩绿的枝桠,开出白色的小花,结出黄色的果实。 但是,这帝阳树有点邪门,若是将花朵从树上摘下,立刻就会凋谢。若是将果实从树上摘下,瞬间便会失去水分变成干巴巴的硬果子,再好的牙口都咬不动。而若是将它的枝桠或是木头砍下,瞬间就会腐朽,变成一截朽木。但是它本身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其实就是它生长出的果实一样的香气。 不过这也只是传说罢了。 三十几年前,江湖中出现过一节帝阳树的树枝,大约人的胳膊那么长,已经出现,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江湖中为此物出手的豪杰不知凡几,最后结果也是异常惨烈。当年传言得到帝阳树树枝的那个人,一家满门都因此被江湖中那些争夺帝阳木的人给杀害。此人隐姓埋名,用那节帝阳树的树枝修炼武功,突破后事半功倍,最后重出江湖后,将当年杀害他家人的仇人满门灭绝。只不过因为此人经历坎坷,故而性情也大变,沉浸在仇恨中不可自拔,最后性情大变,成了个杀人魔头。那之后,他被人联手截杀,此时才终于落幕。 而帝阳木,就是有这种威力。他对于人们修炼武功来说绝对是事半功倍。 帝阳树是药材,帝阳木即便腐朽,也有着寻常药材难以企及的功效与能力。 当初一节胳膊长的细小树枝尚且引起了江湖厮杀,如今她手中这个盒子,有两个巴掌那般大,重要的是,厚度十分可观。 可惜,里头被人给抠空了,否则这么大的帝阳木,别说让他突破《地经》第六层达到第七层,便是突破七层达到八层时,她也不必再担心寻不到帮助突破的药材了。 若是这块帝阳木在她手中的事传了出去,哪怕她是朝廷中人,哪怕他是大将军的嫡女,是安王世子的世子妃,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也绝对会有不少人会铤而走险,试图从她手中夺取帝阳木。 这还只是其中一块而已。若是东宫中太子宝库中的另一颗蛟珠也是用帝阳木盛放的,那她可就发财了。 若有两块这般大小的帝阳木,她有信心将《地经》练至圆满也不会再缺药材了。 这一世的《地经》被她改造过,比之原来还要再厉害一些,需要的药材的药力也就更强一些。若还是上一世的《地经》,这两块帝阳木怕是撑到叶西辞的《天经》练到第八层都没有问题。 可想而知,方笑语再见到这个盒子时是何等的激动。想要喜怒不显于色的她,却会因此而露出狂喜的神情,这还是叶西辞第一次见到方笑语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是得想个法子,这宝贝不能落在他人手中。”叶西辞也意识到自己的无意之举究竟撞了什么大运,得到了多可怕的宝贝,而后他立刻就开始想着怎么将太子手里的另一块帝阳木也给忽悠回来了。 反正太子的武功也就是花拳绣腿,自小跟先生学了,但身为帝王,又不需要去闯荡江湖,自然也就没怎么下功夫。 太子自己肯定是用不上的。帝阳木这么强大的药力,太子这种超级菜鸟若是用了,怕还会出了岔子。若是给了别人用,他还真舍不得,那还不如给笑语用呢。所以此时的叶西辞已经将那块帝阳木当成自家的东西了。 作为回报,尽量帮太子铲除敌人就是了。 “有了这东西,这地狱草我就用不上了,正好拿来为你突破。哎呀,太子真是慷慨大方啊。”方笑语喜笑颜开。因为这帝阳木的关系,她和叶西辞究竟谁先突破反倒有了两全其美之策。 叶西辞见方笑语这眼冒小星星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他想着,若是太子知道他失去了什么,恐怕会肉疼的哭出来了。 嘛,不过算了。还是娘子比较重要嘛。叶西辞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我现在就叫人去给你配制药汤,到时候你外服内用,很快就能突破《天经》第四层,达到第五层中期也不在话下。我会为你护法,不会叫人来打扰你的。”方笑语说着就要叫解语进来,只是话还未出口,外头的门就被人敲响,而后是丝竹的声音响起道:“小姐,出事了。” “进来。”方笑语眉一挑,待丝竹进屋之后便问:“出了何事?” 丝竹犹豫一番,随即道:“叶书成死了。” “死了?”叶西辞一愣,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直以来他一直为敌的人就这么死了?而且死的这么儿戏? 他当然知道叶书成被周贵妃陷害的事。就这件事,太子还高兴的不得了,说不用等他们出手,对方首先就先狗咬狗打起来了。也是因为这事儿,太子一高兴,就允许他在宝库中挑一件东西,他这才有机会将地狱草和帝阳木顺回来。 可是,叶书成毕竟不是寻常的阿猫阿狗,他在朝中布局这么多年,要说单单只是周贵妃这一次的陷害就能让他功败垂成再无翻身之日,他还是有些不信。 有时候,最了解你的,或许是你的敌人。 作为叶书成最想杀之而后快的人,叶西辞这些年与叶书成的敌对,可以说对他已经十分了解了。 叶书成死了,这叫他有些懵。 丝竹似乎已经想到了世子会是这番反应,于是点头道:“的确是死了,而且还死的很惨。” “他是如何死的?”叶西辞问道。 “中毒。”丝竹目光闪烁着看了方笑语一眼。 方笑语冷笑道:“你是说,他是被我拿去的那壶酒毒死的?” 丝竹点了点头,叶西辞眉头又皱了起来,问道:“你去见过他?” “嗯。”方笑语并不否认,反而将桌上的信纸拿给他看。 “这是……?”叶西辞将纸上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完,脸上惊讶之色不减道:“这是他多年来暗中隐藏的势力?” “我跟他做了笔交易。他给了我这个。”方笑语将她和叶书成的交易内容说给了叶西辞听。她并不打算隐瞒叶西辞,因为她相信他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你刚刚回来,他便被毒死了,还恰巧是被你送过去的酒毒死的?莫非有人要刻意陷害你?”叶西辞并没有问方笑语拿去的酒中有没有毒。以他对方笑语的了解,那酒定然是无毒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陷害方笑语。 “恐怕是了。”方笑语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冷笑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章 冷宫是个好地方啊 “是谁?”叶西辞神色阴沉。他的娘子,他疼都来不及,竟然还有人敢陷害她? 叶书成虽然是个假冒的二皇子,但到底是皇上养了多年的。别说这件事还没有真正的下定论,就算是罪证确凿了,没有皇上的命令,私自处置了皇子,哪怕是个假的,天家一怒,也绝不是笑语能吃得消的。 当然,看方笑语这镇定,叶西辞知道她定然是能想出法子来化解的,但是却要有不少的麻烦。 “丝竹,可掌握了他的行踪?”方笑语淡淡问了一句,目光还放在手中的信纸上头。 丝竹眼睛一亮,随即笑道:“小姐您猜到了,已经掌握了他的所在,要奴婢如何做?” 方笑语和丝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西辞哪还会听不明白。 “你是说,这是他有意为之?”叶西辞冷哼,他果然看那个混蛋不顺眼。 “不过,他究竟是如何逃脱的?”方笑语摸了摸鼻子,似乎对于他逃脱的方法十分感兴趣。 看似走投无路,但却又暗中布下‘死局’,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仅逃脱了自己,而且还顺带的坑了她一把。怪不得他交东西交的那叫一个果断干脆,原来是另有打算。 不过,要在大内侍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侍卫之中,有他的人…… “奴婢听小姐的命令一直在恭王府外找人看着。其间,一个身着大内侍卫官服的人曾经离开过恭王府,咱们的人为防万一,悄悄跟了过去。此人离开后不多久,就传出了叶书成被毒杀的消息。”丝竹对方笑语一直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见自家小姐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那崇敬之前就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个叶书成,还真是阴魂不散!”叶西辞一脸的嫌恶。都为敌多少年了,听到这个名字都厌恶的要命,更不要提他竟然还敢陷害自家娘子。 “看来咱们的恭王殿下不舍得这些银子就这么飞了,倒也是煞费苦心。”方笑语苦笑,随即道:“我原本琢磨着,他若是有那本事保命,只要他将来再也不寻我的麻烦,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算了。” 说着,方笑语似乎颇为遗憾道:“只不过如今看来,我与他终不能和睦共处。任何试图跟本姑娘抢银子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得……” 丝竹一个劲儿的点头,小姐说的都是对的,小姐说的不是对的也是对的。何况银子是个好东西,不能便宜了别人,这是真理。 叶西辞苦笑着摇摇头,心说叶书成若是听了她这不要脸的言论,怕是要气死过去了。本来银子就是人家的,跟人家抢银子的不正是你自己吗? 不过,娘子说的都是对的,娘子的话即便错了也是对的。叶西辞这么坚信着,于是也只能为叶书成这倒霉孩子默哀一把了。 “小姐,那叶书成自以为逃出生天,自以为天高任鸟飞,可实际上,他的一切行动都在咱们的掌握之内。如何?可要奴婢……送他一程?”丝竹舔了舔舌头,眼中全是残忍之色。 别人不知道,可她自己可没忘记。她出身月影司,乃是影司的绝顶杀手。不过是以武婢的身份近身伺候小姐罢了,可不代表她真是个无用的丫鬟,也不代表她这一身本事都废了。 即便换作现在,她依旧是月影司最强的杀手之一,能力绝不在苍雯苍英苍蒙等人之下。相反,因为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受小姐亲自指点,能力还犹有过之。 这位二皇子殿下,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先是觊觎将军府的军权,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要娶小姐为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他也配!后来被小姐拒绝了,就三番五次的找小姐的麻烦,二皇子又如何?他早该死了! 丝竹心里已经判了叶书成的死刑。但其实叶书成也很冤。 虽然丝竹所说的都是事实,可真说叶书成是癞蛤蟆吧,却又有失偏颇。 照正里说,人叶书成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身为皇子,乃是天子的后代,甚至是能够跟太子分庭抗礼的人,母亲虽不是皇后,却也是贵妃,身后还有周相府的支持,甚至于与现任丞相梅苍云虽然是互相利用,可至少梅苍云还是选择了与他合作,朝中投效他的大臣更是不少。 且他容貌出众,真真是那些千金小姐们争破头都想要嫁出去的存在,即便是叶西辞的相貌已是英俊,却也不及叶书成多矣。 如果不是这倒霉孩子在上一世作死,这一世就算方笑语不想嫁给一个算计她的人,但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因为麻烦。 但是前世有仇啊,虽然这仇就跟闹着玩似的。但是看着算计完了自己又一把火将自己烧了的人出现在面前,是不是应该发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美德,顺便将对方坑死? 所以这不是她的错啊。就算前世她是有意纵容着别人弄死自己的,但是要动手害人可不是她逼着对方去做的。要是真的懂得感恩,真的有情有义,她光纵容有个屁用? 就拿叶西辞来说。她也不去防备,也纵容一下,叶西辞会像叶书成一样一把火烧了她吗? 再说三番五次找她麻烦的事。其实丝竹说的有些不对,虽然叶书成也找了她的麻烦,但是印象中,她找对方麻烦的时候更多。咳咳,顺手嘛,这麻烦不找白不找。 叶西辞没有说话,他不想替方笑语做决定,所以只等着她自己决定。 在他心中,他是有那么点嫉妒叶书成的。自己的娘子,梦里头怎么就被这头猪给拱了?拱就拱了,还不好好的对待着,他竟然还敢放火! 他之所以还能这么淡定,是因为知道那不过是个梦罢了,虽然有了柴昭的事,他觉着这梦可能会是方笑语的前世,可毕竟这一世从身到心,方笑语都是属于他的。没被那头猪再拱一次,他心里还是有点得意。觉得自己拯救了一朵娇嫩的小花落入猪口。 本来就因为太子的事儿跟叶书成不对付,如今还可能有夺妻之恨,这就不能忍了。这还不死留着做什么? 所以,他是期待方笑语能够狠下心来杀了叶书成的。否则他总有些担心那梦中的‘她’对‘他’还有情,下不了手,他会嫉妒得发狂。 他已经默默下定决心。若是方笑语准备放过叶书成,他也不会说什么,可他一定会找机会斩草除根,绝不能让叶书成活下去。 “不是你要去送他一程……”方笑语面无表情的开口。叶西辞顿觉有些失望。 “那就这么放过他?”丝竹都觉着不甘心。 “放过他?”方笑语却讶异的抬头,一脸无辜道:“怎么会呢?明明是周贵妃想要送他一程……” 丝竹顿时眼睛大亮,笑着拍手道:“奴婢明白了。小姐对此事一无所知。他是被周贵妃找人害死的。奴婢立马就去办。” 说完了,丝竹便转身离开了。她得去做点杀人灭口的事,替周贵妃,送这位恭王殿下一程。 丝竹明白了,叶西辞自然也明白了。不知为何,方笑语对叶书成杀伐果断毫不留恋,叶西辞心里头就跟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小子,叫你跟我抢!哼哼!娘子还是我的! 叶西辞那笑容溢满了整张脸,知道的他那是开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什么毛病呢。至少此刻方笑语正一脸嫌弃的看着正傻笑的自家相公,很想跟人说她不认识他来着。 似乎是感觉到了方笑语的目光,叶西辞立刻收敛了那笑容,而后假装看风景的样子说道:“今天的月亮很美,和你一样美。” 方笑语摆着一副嫌弃脸,心说外头太阳都还未落山呢,你是哪儿看来的月亮? 或许是也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叶西辞连忙别过脸咳了两声,而后转移话题道:“那叶书成的陷害你要如何解决?若是叫皇上知道叶书成未死,丝竹就未必好下手了。” 方笑语笑了笑道:“不不不,恭王殿下已经死了。尸首都在呢,做不了假。” “可若是对方做些手脚,世人便会认为是你带着毒酒毒死了叶书成。”叶西辞想知道方笑语有什么化解之法。 “别急啊,我有法子。”方笑语神秘的一笑,让叶西辞来了兴趣。 “解语,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方笑语将手中从叶书成那里得来的信纸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挑了些不怎么重要的势力,而后肉疼的舍弃了一部分财富,在解语拿来的信纸上唰唰唰唰几笔,一封似模似样的‘恭王’笔记就这么诞生了。 叶西辞在后头看着,默默勾起嘴角,他简直都要忘记了,他这个娘子,可是个出了名的会模仿别人笔迹的好手。不仅模仿极像,而且还擅长许多他从未见过的字体以及画技,曾让他叹为观止。 “如何?像不像是叶书成的笔迹?”方笑语献宝似的递到叶西辞的手中,等着叶西辞的点评。 “一模一样。”叶西辞感叹。若非是墨迹较新,怕是叫人难以分辨。 但是,墨迹新根本不是问题。完全可以说是叶书成刚写不久。毕竟,方笑语就是今日去的恭王府,也是刚刚才回府不久。墨迹新些,反倒是更加容易骗过人去。 而且,方笑语很聪明的,不仅仅是将叶书成的死推给了周贵妃,还做出了叶书成已经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的假象,用这一封伪造的信笺,将周贵妃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信中,方笑语将许多人都牵涉了进去,一旦这封信曝光,不必说,这信中提到的一些人,知道他们的灾难都是周贵妃所为,定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至于这封信哪来的?这还不好说?叶书成明知必死,因为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他知道有人会杀他灭口,所以才提前写下书信一封,将这些年来周贵妃所做的恶事全都记录下来,又恰巧只有方笑语去看过他,这才将信交给了方笑语。 字迹是叶书成的无疑,何况了解方笑语的人一定知道,除非她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知道叶书成是她杀的,否则她怎么会傻到用自己送过去的酒来毒杀叶书成?而若真是她做的,她也就不会否认了,既然否认了,那说不得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至于周贵妃是否真的做过信中所说的那些恶事?管他呢!做过也好,没做过也好,直接推周贵妃身上不就好了?谁让她最近犯霉运,她不背锅谁背锅? 怕真犯人跳出来反驳?不可能!但凡做了恶事而不宣扬的,那定然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此时有个人替他们背了黑锅,他们高兴都来不及。他们不仅不会站出来替她解围,而且还会拼尽全力的踩上两脚,务必将之踩死为止。 叶西辞顿时就乐了。没想到一开始让人担忧不已的陷害,竟这么容易就破解了。 皇上是站在他们这边儿的。让周贵妃陷害叶书成得逞,坐山观虎斗,这都是皇上最愿意看到的事。别说叶书成不是他儿子,就算是,敢这么害他那也是不能留的。 所以,方笑语其实并不怕叶书成的陷害。因为皇帝是向着她的。这封信的目的,不过是为叶书成的‘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也是做给外人看的。她就是要让周贵妃尝尝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滋味。 想将那个人领进宫取代叶书成的位置?不好意思,本姑娘不同意。你们就继续做着见不得人的老鼠的勾当,一生都不要再肖想什么荣华富贵和权势地位了。 而且方笑语还聪明的舍弃了一些叶书成交给她的势力与财富,这才会显得事情更加的真实。皇帝要是拿了好处,那还不得更加卖力的替她掩饰? 想一想那个人在背后气的跳脚的模样,方笑语就觉得心头舒爽。 虽然暂时还不能将他怎么着,因为她必须得等他犯了大错才能跳出来,否则不能置对方于死地,光捡着小错不依不饶,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会打草惊蛇。但是,她可以先拿周贵妃下手嘛。 那可是他亲娘啊。本以为可以顺势母子团圆,共同为坑害大承而不懈努力?太天真了少女,怎么可能就这么叫你得逞? 冷宫是个好地方啊,天这么热,贵妃娘娘您不进去凉快凉快?(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逃亡与追杀 幽冷的雨扑棱棱棱的下,原本还是青天白日,晴空万里,连云彩都没有,可换瞬间就是暴雨倾盆,翻脸比之翻书都要快上几分。 叶书成抹了抹脸上的泥泞,脚下沾满泥土的鞋子已经湿透,脚上一种被什么缠上了的感觉,既沉重,又叫人觉得恶心。 逃出京城已经两日,此时天已经黑透,眼睛目视不到很远的距离,和着与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得亏从前积攒的人脉帮了他大忙,宫中的侍卫卖了它个大面子,用他的心腹假死代替他逃了出来。本来以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可真的到了逃亡才知道,一切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换下了大内侍卫的官服,用事先准备好的银子买了一套粗布衣裳。那衣裳穿着真是难受的紧,感觉浑身的皮肤都被磨的生疼。 从前在宫里享受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何曾像如今这样狼狈过?但好在自己逃了出来,虽然暂时可能需要销声匿迹一段时日,可只要活着,将来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谁知事情竟会出了变故,他自以为假死之事做的隐蔽,可没想到终是没逃过某些人的眼睛。出了京城时还好,逃出去半天之后,正在他优哉游哉的计划着将来要去何处定居,如何东山再起时,后头却来了追兵。 那追兵见了他二话不说拔刀就砍,一个不察之下,他的手臂被砍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那力道之大,带着赤裸裸的杀意,一点余地也没有留下。 他立刻就感觉到对方是动真格的,他们是真的想要杀他。 当时他还没有跟心腹会合,因为他的事,他的那些属下也全都被人盯得死死的,不敢轻举妄动,光是救他出来就已经不易,再带他出逃也需万分谨慎。可谁知还没等到他跟属下会合,就等来了对方的截杀。 他已经猜测了无数次究竟是谁想要杀他灭口,一开始被追兵砍了一刀之后他苍白着脸色也问过究竟是谁派他下的手,可对方沉默不语,只是刀刀致命,力求置他于死地。 他提过母妃的名字,提过那个人的名字,也提过父皇的名字,甚至最后太子、叶西辞等等与他有仇的人,他都一一提起,注意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但最后却一无所获。 对方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回答,脸色都不曾变过一变,只是机械的挥舞着武器,每一刀都带着致命的杀机。 直到他提起方笑语的名字,对方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随即又恢复至原来的样子。对方或许以为很隐蔽,可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如此看来,来杀他的人就是方笑语无疑了。 以为他会这么认为? 叶书成冷哼,一个被训练的几乎没有感情的杀手,提及任何人时都没有反应,却偏偏提到方笑语,他却神色有异。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就信了,可他是谁?宫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岂会被如此幼稚的引导给迷了眼睛? 方笑语训练的人他可不是没见过。不说别人,就是她身边那几个武婢,也是个顶个的高手。她们的执行能力极强,对于方笑语的任务命令听从的干脆果断,且绝不会在这种小儿科的事情上露馅,给方笑语带来任何可能的麻烦。 这个人刻意在他提起方笑语时变换神色,摆明了就是想让他相信此事是方笑语所为。如此,杀了他那是最好,若是侥幸叫他逃了,他们也可以将追杀他的脏水泼在方笑语的身上。加入自己真有一日可以东山再起,指不住就会为了今日之事报仇,到时候他与方笑语为恶,却让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于世,隐藏在背地里嘲笑自己的愚蠢。 叶书成拼尽了吃奶的劲儿,才侥幸从那杀手手中逃了,可是那追杀之人阴魂不散,紧紧的坠在后头,就仿佛是玩弄老鼠的猫,只追不杀,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手中明晃晃还带着血丝的大刀却让他不敢有一丝分心,只能拼命的奔逃。 如今已经两日了,白昼黑夜交替,重新归于黑暗,而叶书成却口干舌燥,腹中饥饿难耐,眼皮子耷拉着似是要随时睡着一般。 可他的精神却高度紧张,虽然两日几乎都没有合眼,虽然此时后头已经看不到追杀者的身影,可是他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不知道这是否是那追杀者刻意为了叫他放松警惕而布下的假象。 与心腹约定的会和地点越来越远,虽然他心中焦急,可是却丝毫没有办法。他不敢放松精神,生怕一旦松懈下来,他就会控制不住的睡着,最后被人剁了喂狗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偏偏天公还不作美,今日一早就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天空中雷电交加,雨水夹杂着透骨的寒意打在脸上,微微有些疼,却也有些麻木。 叶书成在这大雨天里一刻不停的奔逃,尽管后头早已经看不到那追杀者的影子,可他却不敢停下。 独自咕咕作响,叶书成实在是走不动了,爬上这个山坡,翻过前头那个村庄,在走一段路程,他还能转回去与心腹会合。一路上虽渴虽累虽饿,但他还没有忘记沿途留下记号,以方便他总是不去会合时心腹前来寻找他。 两天两夜,纵是意志再坚强之人也会疲惫,何况叶书成这种从前里养尊处优没受过苦的人,这对他已经算是极限了。 身体原来越沉重,脚下就像是灌了铅一样难以迈动。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肌肤上,一种黏黏腻腻的感觉让他极不舒服。但是,已经在打架的上下眼皮已经容不得他再去思考那么多。叶书成觉得,他或许已经到了极限了。 或许,这样睡去也好吧。就算是死了,也是在毫无知觉时被人杀了的,至少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痛苦。 睡吧,睡吧,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引诱他,诱惑他放弃逃亡,放弃挣扎,就如同原本该有的结局一样,死去就好了。 脚步快要卖不动了,叶书成不由得越来越消极。突然间在前头的小坡上看到了一座破庙,破庙勉强还有个松松垮垮的门遮挡着风雨,他顿时眼前一亮。 顾不得身后的杀机,他需要休息。否则即便不被人杀死,最终也会精神疲累而死。 叶书成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见到追杀者的身影,于是他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向着那破庙而去。 庙里头没有火烛,头上倒也有片瓦遮身。进入庙中,迎面就是一座巨大的佛像,通身用廉价的石头雕刻而成。佛祖拈花而坐,神情庄严肃穆,只是一些残破的瓦片与杂草覆盖在头上身上,显得有些落魄。 破庙虽然破旧,但似乎还有人拜祭,虽未有烛火,可地上还有些零星的生火的痕迹,仿佛之前有人在此落脚过,且刚走不久。借着这微弱的火光,叶书成再看那佛祖石像,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他已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他很渴很饿,腹中咕咕的叫个不停。好在这破庙似乎还有人来拜祭,佛像前的断了一截的石桌之上,除了有已经燃尽的香灰之外,还有一碟大小不一,看起来并不是很美味的野果。 无酒无肉,可这于如今的叶书成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也不管佛祖是否会怪罪他偷取贡品食用,叶书成只知道,他现在若想要活着就必须要吃些东西压压肚子,而后再睡上一觉,否则等那杀手追了上来,哪怕他再警觉,没有力气也是死路一条。 叶书成也顾不得脏与不脏了,拿起碟子中一颗青绿色的野果就往嘴里塞。只是刚塞进口中,便被他尽数吐了出来。 又酸又涩,还带着点苦味。可以说他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样难吃的果子。 他下意识的想要将果子扔掉,但想起自己的处境,他又收回了已经举起的手,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中的果子,咬着牙闭着眼一口气咬了下去,痛苦的咀嚼着,而后艰难的吞咽下去。 叶书成有种想哭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若是痛哭流涕的会叫人笑话,可再看自己这狼狈的处境,鼻子却又忍不住发酸。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找那些让他失去一切的人报仇!活下去然后夺回本属于自己的所有! 什么周贵妃,什么二皇子,什么皇帝太子叶西辞,什么方笑语!全都去死!统统给我去死! 叶书成的恨意滔天,那恨蒙蔽了心,蒙蔽了味觉,让这酸涩微苦的果子都变的没有了味道。 将果子囫囵吃下几个,又将剩下的果子擦好,撕下一块衣摆,将之包好,放入怀中,留待以后再用。 地上的柴堆还没有燃烧殆尽,只可惜火光已经十分微弱。他想要在填些干草取取暖,将湿透的衣裳烤干,可他刚将破庙中的干草抱来一些,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瞬间变了脸色。 他将干草全都抱起放,而后爬上了那佛像的供桌,从供桌绕到佛像的身后,那里有着一段十分狭窄的空当,堪堪能够侧身躺下一个人。 叶书成将干草全都铺在了佛像后头,铺了厚厚的一层,而后小心翼翼的爬下供桌,而后将地上柴堆上的火星子彻底熄灭,破庙中顿时漆黑不见五指。 他重新爬回佛像的后头,艰难的躺在甘草上,试了试自己的身子完全隐藏在了佛像后头不会被人看到后,这才放心的躺下,眼皮子迷迷糊糊的打架,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他睡得很浅,稍有一点动静便会醒来,但他实在是太累了,确定了没有追兵之后又瞬间睡去。 身上的衣裳湿漉漉的让他觉得有些冷,睡梦中便缩在一团。可他不敢生火取暖,因为他想到身后还有杀手追杀他,若是让杀手看到了破庙中亮着火光,他便有暴露的危险。 而佛像很大,能够隐藏住身形。若是对方没有追来,或是追来后离开,在这里躲着不容易被发现。 第二日一早,叶书成是被公鸡打鸣的声音吵醒的。那鸡叫声很小,他自己甚至都不能确认他听到的鸡鸣声是否是幻觉。可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有意识还有直觉,他就感到无比的庆幸。 还活着,自己还活着。 虽然这两日两夜就像是一个噩梦,可他至少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迎着照射在脸上的一抹光,叶书成还记得自己的处境,所以并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他只能小心的起身,却因为蜷缩了一晚,再加上湿气缠身,一时间没撑住又倒了下去,一头磕在佛像的背部,都磕出了血来,虽然血迹很淡。 叶书成揉了揉有些刺痛的伤口,却在触及到额头时发现额头很烫,似乎是因为穿着被雨水淋透的衣裳在这种地方睡了一觉,染了些寒气。 叶书成脸色难看至极。若是拖着这样疲惫还带着病的身子,根本就无法逃出太远。若是被那追杀之人找到,他必死无疑。 他心知必须要想想办法,最好是能够找大夫瞧上一瞧。可他如今又被追杀,根本不敢相信别人,这让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叶书成偷偷的将脑袋伸出去瞧了瞧。外头的风雨似乎已经停了,即便从那破瓦中透过的光来看,似乎正是晴好的天气。他在考虑是否应该趁着天气好尽快赶路,想法子与心腹会合。 做了决定的叶书成立刻便要从佛像后走出来,可此时,破庙的门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吓的叶书成立刻又缩了回去。 而就在叶书成缩回去的当口,那门就被推开了。叶书成躲在后头似乎听到了膝盖跪地的声音,还有置放贡品的声音,还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但散发着劣质的香火味道。 随后,一个脆生生的男孩子的声音响起道:“佛祖保佑,保佑我娘亲的能够寻回爹爹尸骨,保佑奶奶的病能够尽早痊愈。若是佛祖能够显灵,就算是收走我的寿命,我也心甘情愿。求佛祖保佑。求佛祖保佑。”(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食物的命运 叶书成防备的又缩了缩,虽然能够听出这声音似乎是个孩子的声音,非常稚嫩,而那口吻中的焦急又不像是作假。但是,经历人生大起大落之后的他变的更加谨慎小心,所以并没有暴露身形。 那小男孩儿似乎也并没有发现叶书成的存在,求神拜佛一番之后,便离开了。 随后,破庙中恢复了安静,连一只飞虫飞过的声音都没有。 叶书成谨小慎微的伸出个脑袋来看了看,而后才小心的爬下供桌,先是去门边瞧了瞧,随后又回到佛像周围,一眼便看到供桌之上摆放着一碟野果子还有一碟像是花蜜一样的东西。 叶西辞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蘸了一点放在口中,顿时一种甜甜的味道充斥在口中,他这才觉得那野果的酸涩苦味稍稍有了缓解。 碟子中的果子与昨夜的几乎没什么不同,看起来应当就是那小男孩放置的。虽然果子味道并不怎么样,可叶书成也不得不承认,多亏有那些野果裹腹,否则他怕是要饿死在这破庙里了。 叶书成不敢在外头待的太久,虽有心立刻去寻找部下会合,可这破庙还偶有人来祭拜,他又怕撞上了别人,暴露了行踪,故而他决定再在这里待上一日看看情形再作打算。 身上的衣裳还没有完全变干,他忍着胳膊上的伤和此刻正发着烧的疲软无力,重新又爬回了佛像后头,将衣衫脱下,放在干草上自然晾干。 怀中原本准备的银票都已经皱在了一起,凑成了一球。他此刻总算是感觉到了光有银子却没有衣裳与食物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但这些银票暂时是他的立身根本,将来会逃到哪儿去还不知道,可至少这些银票是整个大承通用的,甚至于钱庄本身就很有实力,即便是大裕与大周这些国家,也能够流通。 他不得不将粘在一起的这些银票一张一张的慢慢分开,像衣裳一样也放在干草上晾干。 银子他有了,最好是能够买些干净的衣裳和吃食,外加药品,也好以备不时之需。可他不敢贸然露面,所以方才他就有了想让那在佛像前祈祷的小孩子帮着跑一次腿的想法。 一是他自己不能露面,再则,小孩子天真单纯,也比较好骗。只要给些好处,很容易便能忽悠着为自己做事。 只是他谨慎些方才没有露面,也不知那孩子还会不会再来。 只是那追杀者一直没有出现,他这才相信,应该是暂时甩掉了那个杀手。他之所以决定再在这里再待一天,也是因为考虑到对方要追杀他,一定会以为他急着跑得远些不会在这里多做停留,即便要追,可能也会追过去,而他可以趁机往回跑,看能不能回归正确的轨道,与自己的部下会合。 整整一个白天,破庙里没有一人来过,叶书成不敢出去,只能躲在佛像后头,在那有限的空间之内小心的活动。 衣裳总算是干了,虽然还有些潮湿,银票也都重新晒干,虽然有些皱皱巴巴,但还不影响使用。 叶书成有些昏昏欲睡,很早便进入了梦乡。虽然这地方不怎么舒服,但至少可以躲风遮雨,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决定,若是明早那孩子还来,他便出去试探一番,然后让这孩子帮忙买些药品食物衣裳,他也好方便赶路。到时候给这孩子留下一些银钱,也算是了结了这段缘分。 迷迷糊糊睡着间,他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因为睡的很浅,他立刻便睁开了眼,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深夜漆黑的破庙之中,破旧的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这种感觉叫人极不舒服,甚至毛骨悚然。 叶书成甚至汗毛都竖起来了,可理智依旧压制住恐惧的冲动,一动不动的躲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不用多久,破庙里亮起了昏黄的烛光,蜡烛似乎只有一根,所以能见度不高,甚至都很难看清人的脸。但是叶书成却记得这个声音,这分明就是晨间那个带着野果和花蜜来拜祭佛祖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只是似乎有些疲惫道:“佛祖慈悲,求佛祖救救奶奶。奶奶她快要撑不住了。” “奶奶她一生信佛,荤腥不沾,****诵经,乃是佛祖的忠实信徒。爷爷当兵打仗死的早,奶奶一手拉扯着爹爹长大,看他娶亲生子,过的幸福安乐,从未抱怨过自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爹爹被恶人打死,还将尸骨挂在门前受风吹雨淋,娘她为了让爹爹入土为安,四处托人求人。这个家再也经不住任何的苦难了。是我没用,身为家中男人,却无法帮爹爹伸冤,无法帮娘亲要回爹爹尸骨,无法救治奶奶的病。若是佛祖能够显灵,我愿折寿十年二十年,哪怕明日便将这条命要了去,也绝无怨言。求佛祖开恩,帮帮奶奶吧。” 小男孩不过七八岁,可看起来却有些成熟。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家中原本虽非贫困,可爹爹被害之后,日子也是原来越窘迫。恶人不会因为爹爹已死就放过这个家,他甚至看上了娘亲的美色,想要折辱娘亲委身于她,还不肯给个名分,只当是那****可用来发泄的妓子,否则便要将爹爹的尸骨毁去,叫爹爹永生永世都不得入土为安,魂魄漂泊无依。 “你奶奶得了什么病?”此时昏暗的破庙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声音,小男孩先是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得生疼,随即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着前头的佛像直磕头道:“真是佛祖显灵?佛祖慈悲,求佛祖救救奶奶,舅舅娘亲。求佛祖慈悲。”说着就使劲儿的磕着头,那额头触底的闷声让人觉着沉重。 “你奶奶得的是何种症状,你可知道?”叶书成虽然不耐烦,却也没有表露出这种情绪。 “知道知道,家中曾请过大夫,大夫说这病其实可治,就是麻烦些,不过需要许多的银子。娘亲也就是因此,才对那恶人犹豫不决。娘亲那是被银子给逼的。求佛祖赐予一个无需太多金钱便可治愈奶奶的良方,小子感激不尽。”孩子还小,叶书成有没有露面,只是一道声音与之交流,因为环境关系,声音还带着回声,像极了鬼神之说里的那些神仙的描述。 “既是银子能够解决的便不算什么问题。我佛慈悲,发下宏愿普度众生。今日已晚,你便回吧。明日一早,你再来此,自有那救治你奶奶的法子。”叶书成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得装神弄鬼。看着这些信众那虔诚激动的神情,他才知道方笑语这个神棍究竟不知不觉间收买了多少人心。 “谢佛祖。谢佛祖。若娘亲回还,奶奶得救,小子必来还愿。”小男孩庄重的磕了几个响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家中奶奶还需人照顾。待明日一早,他必定还来。 等到小男孩走了,叶书成这才显出身形,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压在了供桌上那个残破的香炉下头。 第二日一早,小男孩便来了破庙,他一直在外头徘徊,也不知昨日是真的佛祖显灵还是自己在做梦呢,于是怀着忐忑之心,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徘徊了近半个时辰,小男孩还是没有抵住救治奶奶的希望,推开了破庙的大门。 推门进去时,借着外头刚刚有些发亮的天色,他竟然发现庙中还有一日。那人跪在佛像的前头,似乎在乞求着什么。 见到小男孩进来,叶书成转过身去皱起了眉头,但却没有说话,神色中充满着警惕。 小男孩虽奇怪这人究竟是何处来的,可看他穿着的也不过是普通的衣裳,倒也没有多想,于是走到他面前,在他身边跪下,虔诚的叩头道:“佛祖慈悲,求赐小子救治奶奶之法。” 他给佛像拜了三拜,却再也没有听到似昨夜佛祖显灵一般的声音,顿时失望不已,他偷偷抬头想要看佛像一眼,却又有些胆怯,只敢将目光移到供桌上一点点。 可就是这么一眼,他分明瞥到了那供桌上的香炉之下压着一张纸,这纸的样式并不陌生,分明就是一张银票。 他连忙起身将银票抽了出来,抱在怀中,而后又一次重重磕头,感激道:“感谢佛祖。感谢佛祖。待家中度过劫难,小子定回来仔细打扫庙宇,将来若有能力,定要重塑佛祖金身。” 他激动的抱着银票就想要离开,却见方才身边那人脸色不善的看向他。他微微有些尴尬,但却下意识的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银票。这是他的救命钱,就算有人抢夺,他也绝不放手。 所谓见面分一半,世间一直有这样的规矩。算不得什么真理,且多在乞丐中流传。可是独吞这银票,小男孩似也觉着有些不厚道,可他急需银子,所以并不想妥协,只能抱歉道:“这银子对我有大用,不能给你。” “你就是昨夜里佛祖托梦所言的那个急需银子救治亲人的小子?”叶书成故作惊讶的问道。 “佛祖托梦?”小男孩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怀疑之色。他怀疑这人是想要骗他的银票。 “这银子便是我压在香炉之下的。昨夜佛祖如梦,说是有人急需银子救命,叫我来此处压下一百两银票。能助人为善乃是天大的功绩,且也说了我的银子帮助之人也能帮我一把。那人便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叶书成露出怀疑之色,却是激起了那小男孩的好胜之心。 男孩子嘛,都是喜欢争强好胜的,何况是山间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这银子是你的?”小男孩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道:“这银子我真的急需,不能还你。若当真是佛祖托梦,叔叔也确实有事需要我效劳,还请明言。” “我需要些干净的衣裳,还有食物与水,还需要些治疗伤寒的和刀伤的药物,你可能帮我寻来?”叶书成顺势提出了自己的所需。 小男孩垮着脸。这些东西倒是不难寻,可都是需要银子的。真的将这些东西备齐了,手中的银子也不剩多少了,那如何能救治奶奶和娘亲? 叶书成却仿佛看出了小男孩心中所想,于是从怀中又掏出两张银票来,递到小男孩的手中道:“银子之事无需你操心。我此刻正被仇人追杀,不方便出面。你就拿着这些银票去置办我所说的那些东西。若银子有剩下,那便全是你的了,相信这些银子足以救治你的亲人了。” 小男孩下意识的就接过了叶书成手中的银票,再与自己手中的对比一番,发现果然都是一样的。就连那似乎浸过水的褶皱都十分相似。当下再也没有怀疑,而是对着叶书成深深的躬下了身道:“大恩不言谢,叔叔所需之物,我立刻便去准备。” “嗯,去吧。”叶书成故作高深。但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有了衣裳食物与药物,总算是让他有了些安全感。而且对方是小孩子,还是天真懵懂的年纪,又为了家人奔波,应不是心恶之人,所以应该不会出卖他的行踪。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住性命,哪还管身上的银票是否花了。 花了再赚。这些年他秘密培养的势力也不是吃素的。他虽落魄了,可势力还在,银子还在,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只要活着。 叶书成长长的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再在佛像前多留。虽然不舒服,但他依旧躲在佛像后头,敏锐的注意着庙外的动静。 可叶书成不知道的是,他自以为暂时安全了,可天意偏喜爱弄人。就在不远处的某一个地方,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感情的盯着他所在的破庙。 小男孩的离开,以及他叶书成躲在庙中之事,对方早已掌握了全部动向。 他就像是个一只盯准了猎物的狼,在不远处观察着他的食物,玩弄着他的食物。 而食物,终逃不过被吞吃的命运。(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叫她别忘了承诺,为我报仇 “大叔?大叔?”男孩推开门后不见叶书成的身影,脸上多了几分茫然。 “莫非离开了?”将带来的换洗衣物食物药物都放在角落的干草上,大大的包袱几乎要压的他弯了腰。 “大叔?大叔你在吗?”男孩脸上带着几分茫然之色,而后跌跌撞撞的爬到了供桌之上,绕到了佛像后头。 这佛像后头能藏人他是知道的。还小一些的时候,他经常与村里的几个孩子在这里捉迷藏,他就曾藏在这里过。 不过,此时的佛像后头除了铺了一层厚厚的草之外,并没有发现那个给他银票的大叔的身影。 男孩不由的担心起来。 他还记得,大叔似乎曾说过,他正在被人追杀,所以不能随意出去。并且大叔给了她那么多银子,就是为了买这些衣裳吃食的,一定是极为需要才会如此。而且昨日来时他注意到,大叔的胳膊用一块布料扎的紧紧的,但依旧能够看到上头暗红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迹。 他虽年纪小,可是早就见过血腥了。自己的爹爹被人打死之后,他对于那些肮脏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此时大叔却不在,他这是去了何处?是已经不需要自己带来的衣物和吃食了,还是被仇家找到出事了? 男孩正犹豫不决该怎么办时,破庙的大门突然被踢开,沉重的木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看这样子,应该是整个门都被踢倒了时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男孩顿时就吓的缩了起来。好在他现在躲在佛像后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大门被踢破之后,男孩不敢露出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是隐隐能够听到什么东西在地上拖着的声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男孩吓得脸色苍白。 “呃……”叶书成咳嗽了几声,将嘴里的血和碎掉的牙吐了出来,脸上的神情阴暗的如同从天而降的魔神。可惜,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今却被人踩着脑袋,不得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你的命还真大,如此都还不死。”这时,有另一人的声音响起,光听那语气,这话就绝不是什么夸奖,更像是讽刺。 “呸!就你这拳脚,就跟挠痒痒似的,怎么可能打的死本王?”叶书成咬着牙,却顶撞道。 杀手哼了一声,随即就是狠下一脚,直接踢在了叶书成的肚子上,冷道:“到了这等下场,竟还做着你恭王爷的春秋大梦呢。恭王爷早就已经死了,而且不是你亲手杀死的吗?皇上都已经验过尸首了,王爷甚至已经下葬了。此刻在我面前狼狈如一条野狗的人,不过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将来也会是个没有身份的死人。” “我那位母妃定是欢喜透了吧,除去了碍眼的假儿子,马上便可迎接她的真儿子回宫享受母子团圆的幸福,所以我这个冒牌货,就绝不能存在于世间是不是?”叶书成眼中冒着怒火,想着自己今时今日的狼狈全是拜自己这个好母妃所赐,他就恨不得回到京城,回到宫中,撕烂那个女人的伪善面孔! “闭嘴!你不过一个连乞丐都不如的将死之人,哪有什么资格唤她做母妃!”杀手眼中竟透露出一种怀念之色,这让叶书成以为他看错了。 想到周灵的身份,叶书成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于是他惨笑着问道:“你喜欢她?” “胡说什么!”杀手似乎被说中了心事,瞬即暴怒,一脚将叶书成踢出去老远。 叶书成觉得浑身似要散架了一般,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的疼。可想要尝试着爬起身,可却又无力的倒下。 可随即,他便看到了角落处堆放的包袱。他可以肯定,他被这杀手抓到之前,这里是没有包袱的,那么很可能便是那孩子来过这里。 而后他又不经意的扫到了佛像前的供桌上,竟有几个很小的脚印。 他立即就想到可能是那孩子躲在了佛像之后。 叶书成心思转了几转。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预感今日他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可是,即便是他要死,也绝不能让那些害的他一无所有的人过得逍遥。所以转念间他已有了决定,趁着那杀手被他言中心事微微愣神的一瞬间,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印,藏在了那干草之下,然后为了让杀手不会注意到佛像之后藏着的小男孩,他忍着身体的剧痛,重新走回了杀手的身边,故意用讥讽的语气道:“你是个懦夫!” “你说什么!”那杀手似乎被叶书成激怒了,又是飞起一脚,叶书成就重重的摔在了那之前被踢倒的门上,几乎动不了。 但,他的目的达到了。 此时的杀手背对着佛像,便不容易注意到佛像后的孩子。 并不是他善良,为了救一个孩子而牺牲自己,而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杀手就是为他而来,他已经追杀了他好几日了,虽然也有过短暂甩掉他的时候,但最后却终是没有逃脱这个人的毒手。 如今,他落入对方手中,既是那个人派人来杀他,就不会轻易的让他逃走。何况他现在全身是伤,痛的几乎无法起身,也没有什么力气逃了。 但至少,他要让他的部下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死在了谁的手中。所以,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这个孩子,他要他活着将这一切都告诉他的部下。 叶书成知道,他需要进一步的吸引杀手的注意,还需要从杀手的口中套出更多的情报给这个孩子听,于是他用手用力的抹去嘴角的血迹,惨着一张脸,苍白无力道:“你还说你不是懦夫?这荒郊野地,只你我二人,你既喜欢她,却还不敢承认,不是懦夫是什么!” “你再说一遍!”杀手彻底被叶书成激怒,一把提起叶书成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目光带凶,整张脸几乎扭曲的有些可怕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你就杀!本来你就是来杀我的,莫非还能期待你高抬贵手大发慈悲?”叶书成面露不屑,‘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而后继续道:“她为了进宫为妃放弃了一切,想必你这种没用的废物她也看不上几眼。在她眼中,大周才是她为之奉献的一切,云王才是她唯一的信仰。而你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要多少有多少,她又怎么会看得上你?又怎么会看得起你?哈哈哈哈!” 叶书成大笑两声便开始剧烈的咳嗽。 他见杀手脸色阴沉难看,随即又讽笑道:“怎么?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你一开始追杀,便刻意做成是那方笑语要杀我的假象,是因为你防着我可逃脱的可能,想要嫁祸于她。正因我与她之间嫌隙颇深,她便正好是帮着你们背上罪名的替死之羊。而如今你毫不掩饰,是因为你知我重伤难逃,必死无疑。你的主子是谁,已经全都写在了脸上,即便如此,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喜欢她,你爱她,可她是皇帝的女人,是大周派入宫中的奸细,任你如何喜爱她,最后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见叶书成说这样的话,大汉眯着眼残忍的一笑。他当然知道叶书成是故意在激怒他,或许只是为了求一个少被折磨,求一个速死罢了。 “你越是想死,我便越不能叫你死的那样容易。”大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的一条伤疤更加显得狰狞不已。他揪着叶书成的头发,重重的将叶书成的头磕在了地上,可他手上还留有了余地,不至于让叶书成就这么容易便死了。 “不错,我是喜欢她。从她还未进宫时便喜欢她!”杀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随即又冷下了脸恶狠狠道:“可她执意要进宫为妃,哪怕我再三恳求。荣华富贵就这样重要?大周一统天下的大业就这样重要?我与他多年的感情,还敌不过这一场镜花水月?” “可我喜欢她。我爱她!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哪怕这条命也在所不惜!她是贵妃,我无法企及的身份,那我就成为她手中的刀,披荆斩棘,为她除去一切障碍!”杀手目光中似有温柔闪过。 叶书成冷着眼,他早已无法被这样的痴傻打动。 可那杀手却又瞬间激动了起来,揪起叶书成的头发似乎越来越用力,而后瞪着眼恶狠狠道:“可是你竟敢如此对她!因为你的那封信,害的她被打入冷宫,受尽人情冷暖。若是不杀你,她所受的屈辱与苦难我该算到谁的头上!” 叶书成原本冷着的脸瞬间一愣,随即他意识到刚刚这杀手似乎说了周灵被打入了冷宫,是因为一封信? “没想到你跟那方笑语之间的嫌隙全是装出来的,你竟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于她手,她还就真的将那信交给了皇帝,没有私吞了去。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报复了她对你的背叛,又让真正的二皇子还无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皇帝的面前!你当真是好手段啊!”杀手越看叶书成越不顺眼,原本就将叶书成的脸按在地上,此时是越发的用力了。 可叶书成却已经感觉不到痛,只感觉到了由衷的兴奋,还有彻骨的寒意。 方笑语啊。她不愧是方笑语。 当初他假死出逃,除了想要等以后东山再起外,也顺带着坑了那方笑语一把。 他将她送来的酒中下了毒,而后他的死士易容成了他的模样被毒杀身亡。 验尸的仵作与看守的侍卫都有他的人,所以他的逃离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当初方笑语的到来,逼着他将他的势力不得已的全都所在全都给她交代了。 但是,方笑语并不知道,要能够支配他的势力,除了他的亲笔信之外,没有他专有的玉印是没有用的。何况,只要他还活着,他的势力便不可能会听从别人的命令,即便方笑语真的想要接手他的势力,也不过是碰了一鼻子灰而已。 除非他死了。 当初他就与自己的心腹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身死,凶手不是方笑语,那便将他所有的势力与人脉全都交给方笑语来处置。只要方笑语肯遵守约定,那他们就必须要无条件的听从她的命令。 而若是他死在了方笑语的手中,则一切作罢。到时,便将这些势力尽数解散,也绝不能落在那个人的手中。 没想到,在他将死之时,竟还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他没想到方笑语会将那封信交给皇帝,就是用来换取周灵被打入冷宫,如此,那个人若是想以二皇子的身份回到皇宫,取代他的地位,就难上加难了。 此时,她才真的有些佩服方笑语。因为他看得出方笑语十分清醒。她并不贪恋他的势力,也或许根本没将他那点势力放在眼中。可无论是哪一种,这方笑语都不简单。 用他的暗中势力来拉拢皇帝,这就使得那封信的作用有了最大的发挥。她也可能隐藏了其中一些她用得着的东西,可无论如何,她必须舍弃一些什么,才能换取这样的结果。 再想想方笑语给自己树立了一个‘佛女’的身份,他从前还不怎么在意,如今看来,这身份究竟能够拉拢多少人为他所用,就看那小男孩的表现他也能想象一二了。 叶书成暗道自己傻。这么些年了,明明知道父皇信佛,他怎么就没想着从此处入手呢? 若是一开始便造出他是‘佛子’的假象,恐怕即便是太子受宠,即便是皇后的支持,这储君之位落在谁手还尤未可知。 他恨呐。恨自己不够聪明,恨自己没有防备周灵这个母妃,恨自己没有真正正视方笑语的作用,甚至恨自己前世为什么会做出烧死方笑语这样的事。虽然他还不知道方笑语口中那些关于前世的事是真是假,可他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这些事都是真的。 不过,在他死之前,得知方笑语已经小小的为他收了点利息,他还是很开心。再也没有什么比敌人过得不好更值得开心的事了。 而冷宫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从前,周灵陷害了不知多少嫔妃被打入冷宫,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她自己接受报应了。 奇怪的,叶书成对于方笑语原来的那点恨意,因为她将周灵弄到冷宫去了,反倒消失的一干二净。 叶书成突然就笑了出来,且越笑声音越大,越笑就越痛快。他没有办法转过脸去面对着杀手的暴怒,却大笑着说道:“那是她的报应!” “闭嘴!”杀手放开了叶书成的头发,却又是两脚踢在了他的胸腹之处,叶书成几乎蜷缩成虾米,却依旧笑的诡异无比道:“你们斗不过她的。无论是周灵还是她的儿子,在她的面前,都如蝼蚁一般弱小。她会一点一点侵蚀掉她的所有,她会笑着看他们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慢慢失去一切。她根本就没有将你们放在眼中,你们的存在,也不过是她闲时用来打发无聊的消遣罢了。” 叶书成笑的牙齿都露出来了,可牙上全是殷红的血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嘲笑世人的恶鬼。 “你回去告诉她,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她们母子。即便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多年来,我对她已有感情,怎舍得独自奔赴黄泉?既然她是我的母妃,就让她带着儿子下地狱来陪我!”叶书成呵呵的笑,声音有些嘶哑,反倒增添了一副恐怖之感。 杀手几次变了脸色。因为此时叶书成的样子真的很恐怖。他瞪着硕大无比的眼睛,眸中没有任何的焦距。他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看着他,如同一个恶鬼盯上了柔弱的猎物。即便他是做杀人这个买卖的,可却依旧为这个在他手中柔弱无比的废物的目光感到发怵。 而叶书成,却已经停止了呼吸。他被这杀手打的五脏六腑已经破碎。他之所以还能坚持这么久,说这么多话,完全就是卡着一口气咽不下去而已。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坑了方笑语一把。他故意将她说的有多可怕,故意说得就像是方笑语会是她们机关算尽却一切失败的诅咒一样,就是为了让他们多跟方笑语发生冲突,逼着方笑语不得不与他们为敌。 杀手厌恶的又踢了叶书成几脚,将叶书成的尸体踢的翻了个身,脸朝着地,如此,他即便死不瞑目,杀手也不用再看他那双恐怖的眼睛。 又在叶书成的身上刺了两刀,确定了叶书成是真的死了,他这才冷哼着扫了眼破庙,随即迈步离开,消失在山坡之下。 他可以回去给主子交代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留下。 就在杀手离开没多久,一行人顺着山坡追到了破庙之中。直到在破庙外的墙上发现了记号,其中一人才道:“看来主子来过这个破庙。” “进去看看。”另三个人点点头,迈入了庙中。 此时,庙门前有一具趴在地上断了呼吸的尸体,穿着粗布衣裳,身上有刀伤。几人厌恶的将那尸体踢开,想要找到庙中是否有主子留下的记号。 几人正在寻找的时候,突然一人怒吼一声,带其他三人看向那人时,顿时看到了那人怀中的尸首。 那人死时狠狠的瞪着眼睛不曾闭上,再看那模样,虽然脸上全是灰,却依然能够看的出,这分明是他们主子的模样。 几人顿时红了眼睛,随即一个个大怒不已,大喊着是谁杀了主子,全都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躲在佛像后的男孩紧紧的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他原本看那杀手离开了很久也没有再回来,就准备从佛像后出来,赶快跑了离开,谁知刚走出庙门,就看到不远处又有人来,再走定然会碰上这几人,而他不知道这几人会不会是那杀手的同伙儿。于是他又飞快的重新藏在了佛像的背后,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发出声音来引人注意。 可似乎上天就喜欢跟人开玩笑。人越是想要低调,就越是会引人注意。男孩在惊吓的时候下意识的往里缩着身体,可因为佛像后空间狭小,男孩的捂着嘴的胳膊不小心就碰到了那佛像的背部,发出了一声很小的很沉闷的声响。 若是换了叶书成,可能还真不一定会注意到。可来的这四人是叶书成的部下,且都是心腹,他们的武功皆都不弱,又是在这样空旷的破庙中,这一点点的声音很清晰的就被他们给听个正着。 “谁!”其中一人喝道! 男孩流着眼泪双手捂着嘴,无论如何也不敢出去。 可在这群武功高强的人眼中,这样的弱小的孩子哪会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角落的包袱,也注意到了叶书成曾看到的供桌上的小泥脚印子,随后一人轻松一跳便上了供桌,寻找了一番,而后在佛像后头找到了缩在一起吓的直流眼泪的男孩儿。 其中一人将男孩拎小鸡儿似的拎了出来,又将他狠狠的摔下了供桌。男孩疼的一声闷哼,可他根本不敢喊疼,只是默默流着眼泪,惊吓着,嘴里嘀咕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抱着叶书成尸首的人似乎是另外三人的头儿,他看到男孩这副模样,就知道,这男孩躲在佛像后头,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否则他不可能恐惧之后说出这样不打自招的话。 此人阻止了那个恶狠狠瞪着男孩的人,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将叶书成的尸首放在地上,小心为他合上了双眼,而后又来到男孩面前,笑着问道:“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男孩却完全没有因为他的笑就失去恐惧,而是下意识的退后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说!”那将男孩从佛像后拎出来的人十分不耐烦,一脸恶狠狠的朝着小男孩怒吼道。 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越哭声音越大,越哭越止不住眼泪。 “哭什么哭!说!将你看到的全都说出来!否则就将你剁碎了扔出去喂狼!”恶狠狠的人依旧恶狠狠,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孩子就有所怜悯。 “吴越,你少说几句。”那看起来是头儿的人瞪了那人一眼,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对着男孩儿问道:“乖,孩子,哥哥们不是坏人。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被这人的笑容感染了,男孩慢慢的停止了哭声,虽然还有些哽咽,但还是说道:“吴藏锋。” “呦,跟你还是本家。”其中另一人掴了掴那吴越,只是那吴越却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告诉哥哥,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看到了?这个哥哥是如何死的?”头儿依旧笑眯眯的,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与那边那个叫吴越的完全不一样。 男孩止住的哽咽,此刻突然又爆发了出来,突然间放声大哭道:“大叔他,大叔他死了吗?” “大叔?”几个人一愣,随即理解了男孩口中的大叔就是已经成为了尸体的叶书成,立即神色微妙。 主子不过才二十几岁,这男孩看起来也有十岁了,怎么就成了大叔了? “告诉哥哥,这位哥……大叔是如何死的?”头儿强忍住怒气,他必须问到主子的死因。他们要为主子报仇。 “是被一个人打死的。”小男孩哽咽着回答。 “是谁?”几人眼中都冒着杀气,将男孩吓的连连后退。 “不要怕,告诉哥哥,是谁杀了大叔?”头儿用柔和的笑容诱导着男孩将一切都说出来。 “一个中年男子。大叔说,似乎他是谁派来杀他的。大叔叫那个人是什么周灵还是母妃的。”小男孩有些混乱,但还是断断续续的将叶书成与那个杀手间的对话全都大约说了一遍。 “周贵妃,我等与你势不两立!”此时那吴越已经面含煞气,若是周灵在他面前,他绝对会上去撕碎了他。 可这其中倒也有冷静之人,这人疑惑道:“会不会是他人有意设下的局?就为了咱们与周贵妃互为厮杀,他们好从中渔利?” “你指太子?或是方笑语?”头儿似乎也有思考。 “方笑语……?”此时那叫吴藏锋的小男孩听到这个名字,嘴里嘀咕了几声。 “怎么?你知道这个方笑语?”吴越阴着脸。 小男孩往那头儿的身后躲了躲,随即道:“我躲在佛像后,似乎听大叔提到过这个名字。” “哦?你可还能想起什么?”众人眼睛一亮。 “大叔说,那人似乎刻意嫁祸那个叫方笑语的人……”小男孩又将叶书成临死前的提了,还将叶书成的诅咒一同提了。几人陷入沉思。 小男孩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到一个草堆下头掏出了一个玉印,递给几人道:“这是那位大叔被人踢开时藏在草堆下的。大叔好像还说了声‘叫她记住承诺,替我报仇’之类的话,我听不太明白。” 小男孩神色中露出悲伤,大叔给了他银票,让他能够救奶奶和娘亲,但他却只能看着大叔被杀而无能为力。 “如此看来,主子口中的承诺,很可能便是当初他用那封信与方笑语交换的承诺。”吴越皱了皱眉。 “这个玉印,是主子刻意藏起来的。他说出那句话,莫非是刻意说给这孩子听的?主子知道这孩子藏在佛像后,又知必死无疑,这才有意从那杀手口中套出真相,就是为了让这孩子将话传达给咱们。”另一人也说道。 头儿沉了沉声,看了眼手中的玉印。这块玉印,在他们的眼中无异于皇帝的玉玺,是调动主子所有势力的圣旨一般的存在。 “主子将玉印藏起,又说出了那样的话,是想告诉咱们,将这玉印送给方笑语?”头儿不是很肯定。 “那岂不是太便宜那方笑语了?”吴越心中不满。 “可凭咱们几个,如何能与那周贵妃斗?她是贵妃,虽然被打入冷宫,可势力尚在。且主子的势力并未瞒着周贵妃,若不送给方笑语,咱们能保住多少还未可知。且不要忘了,周贵妃背后还有大周的介入,还有周相的支持。”其实谁都不舍得,可不舍得能有什么法子? “这……”吴越脸色不好看,却也无话可说。 他们都是叶书成的人,所以才知道,周贵妃有着什么能量。在主子出事之前,他们深知没有任何人是对周贵妃有敌意的,这也是主子猝不及防下中招的最大原因。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好了,就按主子说的办吧。主子从前说过,若他不幸身死,若凶手不是方笑语,便将一切势力全都交给方笑语。何况,如今能跟周贵妃抗衡,除了那方笑语,我也想不出还有何人了。连太子也不行。”头儿斩钉截铁。就因为是叶书成的心腹,所以才对几次让主子吃瘪的人有所了解。 你越查,就越会觉得这个人成迷。看似一切都是别人的,却又觉得这个别人都是她的。这只是打个比喻,可他就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不过是一个将军的女儿,不过是叶西辞的世子妃而已。就算方剑璋有五十万军权,可那也是方剑璋的,方笑语作为一个女流之辈,那五十万兵士可未必就看得起她,所以于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而言,根本没多少帮助。 安王府就更不要说了。当初叶西辞在安王府里是什么地位?就算是方笑语嫁过去了,靠武力将安王压服不敢再随意欺负叶西辞,可到底安王府本身就没什么势力,也算不上什么后台。 但是,这个方笑语究竟从何处弄来那么多的认为她效命,她究竟又有什么魅力让人为她效命? 头儿苦笑。不说别的,功夫高就是最好的魅力啊。对于那些江湖人士来说,武功高绝就如同朝廷中人向往高官厚禄一样,根本就无法拒绝。 所以她才能一手建立起沧澜海阁,将大承的江湖掌握在手中。 头儿默默叹息。主子已经死了,他查到的这些消息也都可以烂在肚子里了。以后,可能方笑语就是他的主子了。可无所谓,只要方笑语能为主子报仇,就算臣服于她又如何? 周灵!杀了主子的仇,我一定要和你清算清楚!(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藏锋?苍锋!一切都是套路! “这孩子该怎么办?”吴越压下了对于主子之死的怨气。事实上当初的逃亡计划,他们就知道事情未必能够瞒过有心人之眼。特别是那个方笑语,猴精猴精的,根本无法以常理推断。 外界传她是什么佛女,有未卜先知之能。他们也不说有多相信吧,但心里终究是发怵的。 因为他们也是被盯得紧的,所以在主子被软禁后,他们立刻便出了京城,留下了之前主子在宫内拉拢的人脉来传递消息。而他们则一直躲着不露面,等到其他人的目光都被主子的‘死’吸引之后,他们在暗中接应逃出来的主子。 原本他们以为,最先发现主子是假死的人一定会是方笑语,但没想到周贵妃竟然赶尽杀绝,一点也不顾念主子与她多年的母子之情,主子刚逃出京城来,她就派了人一路追杀。且听这个叫吴藏锋的孩子所言,那杀手还是周贵妃的旧相好的,对她死心塌地。 派出这样的人来,这不就是摆明了要主子的命?而且他们不相信这孩子这么大点会骗他们。主要是若非是主子提起,这孩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京中密事?还知道周贵妃、方笑语等人的存在? 只是,这孩子如主子所料,完成了他传递消息给他们的使命,但后续要如何处理这孩子,却让他有些为难了。 “主子的消息若是透露了出去……要不……”吴越面色阴沉,狠下心来在脖子处做了个一抹的动作,吓的这孩子一蹦蹦出老远,吓的大叫着‘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而后就想着要逃出破庙。 可怜这小短腿,如何能是武林高手的对手,刚跑出几步远,就被吴越给重新拎了回来。 “还想跑?”吴越眯着眼,浑身杀意迸发,但却被那头儿拦了下来。 “头儿,为何拦着我?”吴越皱眉,心中有些不爽。 头儿叹息一声,摇摇头道:“算了,主子都没了,传不传出去又有何妨?也不过是个孩子,也算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不至于叫主子死的神鬼不知。放了他吧。” 吴越这才收了手,想想也是,主子都没了,还有什么可灭口的?真传出去更好,也让世人都知道知道那周贵妃是个什么货色! “还不快滚!”吴越眼一瞪,吓的这孩子连忙一缩,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你就别吓唬他了。”头儿瞪了吴越一样,随即笑着对这孩子说:“这个哥哥本来就凶,你不必理他。你是坡下那村子里的人?” 小男孩胆怯的点了点头。 “那就回去吧,这事儿就烂在肚子里,说了出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头儿继续说道。 “嗯。”小男孩抽噎着回答。 “去吧。”头儿摸了摸男孩的头,让出一身的距离让小男孩离开。小男孩原本还有些防备,走两步回一次头,见几人没有追来,然后就开始撒丫子的跑,中途摔了好几次,看起来就疼,直到身影再也看不见。 几人没有再去理会这个男孩的事情,而是商量着先将叶书成的尸首找个地方埋了,将来再做处理,总不能就这么放在这里等着腐烂发臭。 这么想着,那吴越便背起叶书成的尸首,几人也离开了破庙,而后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叶书成逃离京城之后其实走得不远,一开始被那杀手追杀了两天,又在破庙里待了两三天,短短的路程,若是骑马,一日时间足够回京。 几人走后,那破庙不远处的村子里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人到中年,身材不算魁梧,但却也硬朗,脸上有一道伤疤,身上别着一把大刀,整张脸都是凶神恶煞。 村里人见了他全都避着走,这中年人也不理会,在村中找了个破屋,进去后很久都没有出来。 “他进了那屋子,藏锋他不会……?”有好心的大婶面露忧色,其余人脸色也都不好看。可他们全都不敢进去,因为那中年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子。 “哎,藏锋那孩子也是命苦,爹爹被那恶人打死了,娘亲为了能让他爹入土为安,不惜委身恶人,最后自尽而死,奶奶一气之下病倒了,没用多久也死了,好好个孩子,就这么成了孤儿。”村民们不禁感叹。 “听闻他两年之前被人带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谁知前几****又回来了。”村民们叹息。尽管怜惜,但谁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出火海。 中年人推开屋门,那房子从外头看虽破旧,里头却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子里一个看起来九、十岁的孩子坐在硬木板简单铺就的床上,一双眼明亮有神,见他进来没有丝毫的害怕。 “我还以为那些人会一刀杀了你灭口。”这中年人笑了笑,随即站在了那孩子的身侧。 “我都这样弱小了,他们也好意思?”那孩子一脸的不屑。 “这些人,都是用变态的法子训练出来的,有几个是有人性的?”中年人不以为然。刚看那吴越便知道,从头到尾脾气暴躁的很。除了他们主子被杀了之外,若非是眼前的孩子对他们而言有些用处,恐怕话都不说,一刀就宰了。 “你不也是?”男孩瞥了这中年人一眼。 “这不一样。将军虽也严厉,却从不伤属下性命。将军曾与我有恩,我自愿成为将军的死士,什么时候,任何事情,只要是将军需要的,我都不惜性命以博。”中年人此时哪还有杀了叶书成时的戾气,此刻看起来,不说慈眉善目,但也绝不像是一个嗜杀之人。 事实上,这中年人手中沾染的鲜血还真不少。他当年为了博功名从军,但可惜他太小看了战争的残酷,一上战场,简直快要被吓尿了裤子。敌人挥着刀砍过来,他明明知道该躲避,可这腿脚却完全不听使唤。 那一战,是将军救了他,可即便如此,脸上还是被砍了一刀,一个巨大狰狞的刀痕从此后就再也没有消退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生的印记。 之后,他反倒是开了窍一般,上阵杀敌虽然还是挺废,可再也不像是第一次那般,连逃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他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军功也累积了无数。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成为了将军的暗卫,并且立志为死士,甘愿为将军付出性命。 “哼。”男孩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 这中年人看出男孩没有恶意,只是可能因为家庭的遭遇,所以对人总是有着一种距离感。他有意要与这男孩好好相处,故而笑着说道:“你这演的可是不错,轻而易举将这些人蒙蔽,这是天生的才能?还是后天所练?” “连这样的本事都没有,如何能为主子效力?”男孩提起‘主子’时,眼中竟有一抹柔和划过,这让中年人不禁生了好奇之心。 “不过你这演技也是不俗。若是事先不知你是何人派来,怕是真有人信了你喜欢周灵那老女人。”男孩撇撇嘴。 中年人却笑着摇摇头,道:“那样的庸脂俗粉,也就皇上看得上,如何能入了我的法眼?” 男孩翻了个白眼,心里头倒是同意的很。虽然他压根就没见过那位周贵妃长的什么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中年人这才想起他似乎还不知道着男孩的名字。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成为了别人的暗卫,恐怕其中经历的艰辛,远非常人可以理解。 “你不是躲在暗处听到了?”男孩依旧一副冷冷的神情。 “吴藏锋?”中年人愣了愣,随即道:“这是你的真名?我还以为你随口说说的。” 男孩突然沉下脸来,眼色暗了暗道:“这是我从前的名字。”随即他又恢复了原来冷漠的模样道:“如今我叫苍锋。只听主子一人的命令。” “我叫卢杰,乃是方将军的暗卫。大小姐命令我今后要与你一同行动,还叫我有空多跟你学学。本还以为你是个多厉害的人,没想到见了面才知道你竟是个孩子。”卢杰摇了摇头。他也就是这次才刚刚跟个苍锋第一次合作,原本以为大小姐叫他多学着些的人应该是个厉害的武林高手,可没想到会是个刚刚十岁的小孩子,这叫他有些失望。 他没见过这孩子出过手,破庙之中更是演的像是个吓尿了裤子的小屁孩儿,所以让他跟一个孩子多学着些,他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是个孩子,也能秒杀了你。”男孩一脸的高冷,随即瞥了瞥似乎不以为意的卢杰一眼,道:“不信?” “不信。”斩钉截铁。 卢杰并非是看不起人的人,只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就算是打娘胎里开始练武,也不至于能赢了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何况还是秒杀? 反正吹牛不用缴税,由得他去又如何?卢杰笑了笑,看起来似乎是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让你三招,尽全力出手。”苍锋本来也不想跟一个小小暗卫一般见识,若非是看在这个人是主子她老子看中的人,他连教他的兴趣都没有。 可想到临来之前主子跟他说过,这个人是方将军的心腹,真正能为方将军去死的人,想叫他训练他一番,让他的能力翻上几个翻儿再回去,最终还是妥协了。 “让我三招?你不怕你就没了?”卢杰愣了一愣,随即乐了。 苍锋一个白眼飘过去,卢杰倒是被激起了好胜之心,说着‘我要出手了’,然后便一招攻向前面的苍锋。 “出手之前还要先打个招呼?你这种人放在月影司,连半个时辰都活不下来。”苍锋冷哼,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对方的袭击。 他答应过让对方三招,故而没有出手。 苍锋轻易的躲过自己的攻击,这让卢杰微微诧异,但想着对方可是大小姐派来的人,又觉得这点本事总该是理所当然的。 苍锋说话算话,说让三招就让三招。三招过后,卢杰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极强的剑气在眼前划过,他的头发丝儿被断了好几根,而后,一把长剑就指着他的咽喉,让他觉着自己只要一动,立刻就是身死的下场。 “好强。”卢杰咽了咽口水,嘴巴发干。 “浑身都是破绽。短短四招之间,我若要杀你,你至少已经死了二十几次了。”苍锋收回手中的宝剑,随即剑轻松入鞘,而后被他重新放回了床上。 若是之前苍锋说这样的话,卢杰绝对会嗤之以鼻,但自己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之后,他却再也做不出任何反驳的言论与举动。 很强,这个人很强。 自己出招时还没发现,因为对方只是在躲避而已。可是到了对方出手的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恐惧,那剑尖已经抵在了咽喉之上。 虽然是后知后觉,但直到现在,他依旧觉得惊惧。如果对方要杀他,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这才知道,对方根本一句大话也没有说过。在破庙之中,哪怕吴越等人真要杀他灭口,他也能轻松的将对方几人斩杀。 卢杰不由心惊。大小姐手下全是这样厉害的高手吗?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能够挥剑挥出剑气,天知道江湖上多少几十岁的老头子了穷尽一生也没有领悟到剑气的门槛。 这样的人对大小姐死心塌地,那大小姐又该有多厉害? 亏得将军来信说要他跟着大小姐训练,他还自恃年长有些抹不开面子。但现在,他巴不得大小姐使劲的训练他。 其实这也是卢杰想岔了。方笑语手中虽有高级的武功秘籍、层出不穷的杀人手段,可要让一个才训练了一年多的人就能使用剑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苍锋是个天才。真正的练武天才。 当初他是被一个小门派的掌门带走的,只可惜,这小门派武功实在是不咋地,大大的耽误了这孩子的发展。 后来,沧澜海阁崛起江湖,那门派的掌门想要求一本高级功法,偏被发现了这孩子乃是天纵之资,这才被留下,而后送到了方笑语手中。 方笑语一见这孩子,真是喜上心来。他的练武资质好的简直不像话。教他什么,会的十分快,而后还能举一反三,简直就是个练武奇才。 方笑语一直以为,叶西辞的练武资质就高的不像话,没想到这还有个更可怕的。叶西辞真的练就高级武功秘籍时已经不小了,身体比之孩子僵硬的多了。可这孩子却不同,完完全全的璞玉原石,只要好好教导,将来绝对能够纵横江湖罕见敌手。 所以,这苍锋,其实是方笑语的秘密武器。这个孩子,她将来打算将之放到大周的江湖,好好的去搅动一下风云。(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公然秀恩爱 一大早起来,方笑语心情格外的不错,饭都多吃下了一碗。 周贵妃成功的被她弄进了冷宫,整个后宫的娘娘们见了她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从叶心柔传出来的话说,在得知周贵妃被打入冷宫之后,许多娘娘们都言她虽不是皇上的新宠,但却胜过新宠百倍。一个个约束手下绝对不能与她为敌,还有些连礼物都备好了,准备跟她套套近乎。 方笑语是打算来者不拒的。她毕竟不是什么真的娘娘,而宫里那些,再次她也是皇上的女人,跟这种人打好关系,总是没差的。 而周贵妃暂时的落马,心中最为不平静的一个人就当属皇后了。原本她犯傻,非要来试探方笑语,惹得方笑语对她的举动腻味不已,顺带着连太子也看不太顺眼了几分。 也许是太子与她提过,也许是被周灵的冷宫行给刺激了,她倒是也准备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方笑语倒也没打算跟皇后撕破脸,至少暂时来说太子的举动还是深得人心的。只不过她才不信皇后心中便对她信任了,不仅不可能,此时恐怕对她更加忌惮了。 “你心情不错?”叶西辞给方笑语舀了碗汤,每日一清早起来,只要见到方笑语在他身边,他就觉得这一日的好心情都有了保障。 “这几日收礼物都受到手软了。这些东西,拿出去换银子可是能换了不少去。”方笑语嘴角都是弯的。她发现做一个有追求的财迷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就因为这个?”叶西辞弯着眼,一脸的不信。这礼物已经收了多少日了,从前也没见她这样高兴过。 “叶书成死了算不算?”方笑语眉开眼笑。她虽然不算太恨叶书成,但也绝算不上喜欢的。她不止一次算计他,他也不止一次的算计自己,就算没有深仇大恨,但互为看不顺眼却是一定的。 这一次,他假死逃遁前还不忘陷害她一把,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干脆找人弄死他。 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称叶书成死前都还被苍锋那小屁孩蒙在鼓里,被卖了还帮人数钱数的欢实,她这心里就一阵的痛快。 算计我不是?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她之所以派苍锋去,就是因为苍锋是个孩子,即便是叶书成这样多心的人,面对一个才十岁的孩童,也难免会放下戒心。何况,叶书成前往破庙时的那碟苦涩的野果,代表着早在他来到之前,这孩子既已经在了,这才叫他放松警惕。 说起来,那碟野果还是苍锋的恶趣味。附近明明就有甜果子,但他偏偏挑那些又涩又苦的摆在供桌上,其实也是在恶心叶书成而已。 一开始卢杰的追杀,不是他不小心放走了叶书成,而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将他一路引致那破庙之中。 那个破庙,早就被坡下的村民们废弃了。村民一同出银子在村子里头盖了间新庙,重新砌了佛像,坡上那个破庙很早就存在了,只是路不好走,一些老人诚心拜佛的有好多人都摔着了,村里人这才寻思着在村里建个新庙,方便老人上香。 而苍锋早早的就来到破庙候着,就等着卢杰一路将叶书成引了过来。 当初叶书成在猜测究竟是谁派人杀他时,卢杰之所以在他提起方笑语的时候刻意露出破绽,就是因为他从方笑语这里得知叶书成是个多疑之人,你越是表现的直白,他想的就越多。这样做其实是让叶书成将方才有排除在外,至少暂时在他心里打上一个疑点。 而后就是不紧不慢的坠在后头跟着,既不急着杀,也不会轻易放过,就是为了打击他的精神,再加之身体的疲累,回致使他精神紧绷。 而适时的‘跟丢’会让叶书成有了侥幸心理,又累又渴又饿的情况下,前头突然出现一个破庙,这就像是沙漠中遇上了绿洲,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而杀手没有追来,或许可以暂时在此处歇息一下,一旦这种侥幸心理占据了所有的理智,这样的结果就已是意料之中了。 方笑语笑着,心想着,她将自己的很多手段都一一交给了苍锋。苍锋年纪虽小,但却是练武的好料子。再加上他少时有仇怨在身,虽然已经报了仇,但却比之同龄的孩子要成熟稳重得多。这是一个好杀手必备的条件。 孩子的身份本身就可以迷惑许多人。但是,孩子的问题也多。比如会静不下心来总想要玩耍,会突然多谋一些事情好奇。再加上他们的阅历不够,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所以任务的途中很容易出问题。 她至今为止训练的孩子绝不止是苍锋一个,但是,真正能够出师独当一面的却唯此一人而已。 她教他的是最上等的武功,只比她修炼的《地经》还有叶西辞修炼的《天经》稍差一筹而已。 他需要磨练。所以除掉叶书成只不过是顺带的一环。她本是要他去大周的江湖闯上一闯,做出点成绩来才有脸来见她。 不过第一战,苍锋做的很好。至少叶书成到死都不知道他托付的那个孩子其实才是这次追杀他的真正主角,同样的,叶西辞的那些暗卫们,也成功的被他的演技骗到,将仇恨全都放在了周灵和那个人的头上。 “叶书成死了?”叶西辞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带笑,眉眼间全是弯弯的弧度,恐怕只有当初娶了方笑语的时候才露出过这样的兴奋的神情。 方笑语斜着眼看叶西辞,这家伙吃醋吃的莫名其妙。都跟他说了梦中的自己被叶书成给一把火烧死了,用脑子想她怎么还可能会喜欢一个一把火将自己烧成灰的渣男? “今日不用上朝,不如出去走走?”叶西辞那笑容灿烂的让人发瘆。 “你不去见太子了?”方笑语哭笑不得。 “太子哪有娘子重要?”叶西辞正直脸。 方笑语真想丢给他一记白眼,但是心里又有那么点得意。本来就是嘛,太子算老几,哪有本姑娘重要? “那用完膳便走吧。”方笑语没有反对。叶西辞其实对她很好,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她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小姑娘,怕早就感动的稀里哗啦泪流满面了。 何况别人家的娘子,一天到晚的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一边要担起管家之责,一边还要注意着自家相公没有没总往别的小狐狸精那里跑,累都累死了。 叶西辞却就是这点不错,丝毫没有想要纳妾的意思。即便这事儿安王曾经跟他提过,他上手一个白眼甩过去,转头就走。而且特别体贴的随手就将他老子给卖了。 可想而知,安王爷这个多管闲事的最后被她如何整治的哭爹喊娘,最后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也曾有女子想要投怀送抱,叶西辞见她根本一点吃醋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心里不是滋味了。就这一张满脸正直的脸,还装什么采花大盗呢,一边幽怨的看着她,一边答应了那女子纳她为妾好了,见她依旧无动于衷,一气之下就拉着那女子回了房,且作势要脱对方衣裳。哪知道那衣裳脱得还没没过肩膀呢,里衣都纹丝不动,可叶西辞自己却不干了,一句‘滚’就将那女子打发了。然后跑到她的屋子外头蹲了半个时辰也没敢敲门。 事实上,以叶西辞的身份,将来一个安王爷没跑了。从前还有叶西乾这个安王真正喜欢的儿子做对手,再加之他在安王府的低位,和外头克妻的传言,京城里的待嫁闺中的小姐们真是听了叶西辞三个字都能吓哭了。 可后来,她利用李素青刺杀她那回事帮叶西辞将克妻的坏名声洗白了,再加之叶西乾又被叶诗兰给一刀抹了脖子,整个安王府可就他一个继承人了,他又得皇上喜欢,想要王安王府里钻的小姐们可就多了去了。 上次那女子,就是她宴请各家小姐夫人时出了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在府里当着她的面就敢公然勾搭叶西辞。她心里不是一点醋也不吃,只是笃定了叶西辞没那么饥不择食,连那种货色都不嫌弃,所以才没反应。谁知叶西辞这醋坛子打翻了以为自己不在乎他,就跑去跟那女人假意你侬我侬企图让她生气,谁知还没等她生气呢,他自己倒先受不了了,赶走了那女人,就跑自己房门口蹲着,一脸的委屈,她都不忍心责怪他了。 其实叶西辞也觉得自己很冤。跟别人家的娘子动不动就打翻醋坛子来说,自家这个娘子就跟个木头似的。大街上多少怀春的女人跟他抛媚眼,自家娘子竟然还能笑着戏说他挺优秀,还能勾搭不少良家妇女等等等等,他心里听的老不是滋味了。 何况,方笑语总是一副很了解叶书成的样子,也难免让他多想。 本想趁着那个自投罗网的蠢女人在的时候让自家娘子吃吃醋,哪知道方笑语她连个反应都没,可是让叶西辞伤透了玻璃心。 一气之下,他就拉着那女人进房了,可是,他却下不去手啊。 那女子说实在的并不丑陋,长的还算清秀,若不是她主动勾搭他,还是当着方笑语的面儿这么做,或许他也不会那么厌恶她。 只是,他没办法跟别的女人做出那些事来,因为无论如何,脑子里总是闪过方笑语的脸,所以一直以来,他根本连纳妾的欲望都没有。 将那女人赶走后,他就想去看看方笑语是不是生气了,可又不是太敢敲门,怕见到的是娘子一副满不在乎的脸,所以干脆就蹲门外蹲了半个时辰。 还是解语看不下去了,偷偷告诉他,小姐回来心情就不好,还说要做个布偶扎小人扎死他,他这才知道娘子其实也是吃醋了的,只是面皮薄,没好意思表现出来罢了。 而后,兴高采烈的叶西辞就进屋给娘子道歉去了,还满脸笑嘻嘻的闹的方笑语莫名其妙的。 其实方笑语相信叶西辞没那么没眼光会看上那个女人,所以才没吃醋,但解语她算是为了自家小姐操碎了心啊。看姑爷一脸可怜兮兮的在门外蹲着,她这是心疼啊,所以才撒谎说小姐心情不好,要扎小人儿什么的。叶西辞这傻孩子就还真信了,屁颠屁颠的就去哄娘子去了。 叶西辞这个人,你看他是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那也得分跟谁在一起。他跟方笑语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是判若两人,眼角带笑,看起来温柔的很,可惜一出门,立马就恢复了一张苦瓜脸。所以太子曾经说过,自从方笑语出现,叶西辞就被方笑语吃的死死的,偏这个犯贱的还甘之如饴,这让太子这个跟他多年兄弟的人都不免吃醋了。 两人慢悠悠的用完了早膳,便一起出了门去。一开始两人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就在大街上瞎转悠,看上了什么,方笑语负责拿走,叶西辞负责给银子。 因为是二人世界,不想有丫鬟下人的跟在后头扫兴,所以就导致了方笑语买的东西,就全都劳烦叶西辞一力扛着。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无论放在哪个世界,无论放在哪个时代,对于逛大街都是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的。 就比如方笑语,他的前几世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爱死不死的德性,整个人都如同一个迟暮的老太太,浑身上下散发着消极的气息。而这一世决定要改变自己,前几世没做过的事他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兴致。 就如同逛街这种事,从第一世开始,方笑语就对这种大多女人都爱做的事没有半点兴趣。但是今日,难得有叶西辞这个人形拖拉机,所以她也干脆就买买买个够,反正她银子多,不用多久,叶书成的那些银子也都会改名姓方了。 两人逛着逛着,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间,肚子都开始咕咕作响。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用膳,两人便找了家酒楼,点了一桌子好菜,你给我夹一口,我给你夹一口的,旁若无人的秀起了恩爱。 今日一天都要陪方笑语逛街,所以之前买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都托小二送去了安王府。 而酒楼外头的大街上,四个人站在楼下,透过二楼的窗户看到叶西辞和方笑语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其中一人脸色难看道:“亏得咱们找了她这么久,他们两个竟然……哼!真是不知羞耻!” “吴越!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管得住!”头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吴越说道:“你早晚有一天会折在你这张嘴上!你记住,管好了你的嘴巴,这个人,可能以后就是咱们的主子了。” “哼!”吴越脸色难看的撇过头去,他知道头儿说的是对的,可他就是看方笑语不顺眼。(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叶书成手底下的几个傻子 四人也不敢打扮的太显眼,一个个的换了最寻常不过的衣裳,尽量让自己融于人群,他们知道这闹市之上接触方笑语实在是容易被有心人发现,所以决定慢慢的跟着,待找个安静之处,再与其接触,共同商讨为主子报仇的大计。 但是,谁知道这方笑语与叶西辞两人秀恩爱还秀上瘾了,明明这午膳早都用完了八辈子了,可两人偏偏就这么不慌不忙的点了壶茶,坐那儿就不动了。 人在上头聊得开怀,自己四人就跟个傻子一样再下头眼巴巴的看着。因为一进京,他们一开始就是要甩开各种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线,乔装改扮之后,先是去了安王府求见,却被告知方笑语和叶西辞出门去了。他们虽着急,可却也没有办法,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找。但功夫不付有心人,却叫他们真的找着了。 他们一路跟着两人,亲眼见证了女人在买东西这方面究竟有多大的热情,而后看着他俩进入酒楼,旁若无人的秀着恩爱,他们的这股子火气真是蹭蹭蹭往上冒。 他们主子历经艰辛最后却死在了恶人手中,反倒是看这个方笑语,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可是,他们之中的头儿是很清醒的。他非常清晰的认知到,他们的主子与方笑语其实还是有仇的。当初主子跟方笑语做交易,所以大家还能和睦共处。可是主子假死之后,就等同于是从前的交易一笔作废。何况主子还坑了这方笑语一把。 换个记仇的,若是听到主子死去的消息,怕是要开怀大笑了。 而他现在最头疼的,并不是方笑语在这里和叶西辞秀恩爱没完没了,而是她们秀完了恩爱,能否看在主子与她曾经交易一场的份上,依旧完成帮主子报仇的诺言。 这个女人是逼不得的,他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或是一天到晚只知道哭哭哭的千金小姐。这个人不仅背景可怕的吓人,功夫吓人。 他永远忘不了主子第一次吃了她的亏后,命他调查方笑语的所有资料。资料中显示,这个方笑语根本没有什么不同,除了突然从什么都不在意的木头变的锋芒毕露,她如何拥有如此高绝的武功,却完全查不到。就仿佛,她的武功是凭空就这么出现的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当初,他打算进一步的试探一下对方,可谁知道,他连与方笑语对垒的资格都没有,而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三拳两脚就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当时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个废物了,那样悬殊的心理落差,实在是打击的他差一点一蹶不振。 主子是怪物,下人也是怪物。 这就是他对方笑语最大的感受。 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想与这个怪物为敌,但很可惜,主子气她让他丢了脸面想要报复,而方笑语对主子似乎也是深仇大恨一般,随手扫一扫主子的面皮简直就像家常便饭。 那时他就知道,或许他不得不与她为敌了。 但是,没有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转折。被他视为最大的敌人的方笑语都还没有出手,主子竟然先被自己的母妃给陷害了。 而他现在,却需要这个曾被他视为大敌的人出手,为主子报仇。 人生是何等的唏嘘。 “他们两个有完没完了!”吴越脸都气绿了。一个破酒楼一壶破茶,他安王府什么东西没有,至于就赖在里头没完没了吗? 他们几个从进京开始就只吃过一点东西垫垫肚子,其余时候都是在甩掉眼线和寻找方笑语中度过的。 到了此时,他们又累又饿,心情还格外烦躁,本以为找着方笑语,赶快把事儿说完了办完了也好松口气定下心,可对方似乎知道他们在外头等一样,就是不出来,而且看起来有说有笑,一会儿我为你倒杯茶,一会儿你为我别别秀发什么的,看得他真是火冒三丈,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现在是咱们有求于人,耐着性子慢慢等吧。”头儿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他也烦呐。特别是主子被人杀了他们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尽快的帮主子报仇。可惜他自己的力量根本做不到,而其他主子的势力,此刻还听不听主子的都是两说。毕竟他们的敌人可是周贵妃。 咕~咕~ 头儿刚说完,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而就像是肚饿也传染一般,他的肚子刚叫了两声,随后其余三人便像是约好了似的也开始咕咕的叫个不停。 “你们谁去买些吃的,剩下的继续在这里看着。”头儿的脸有些发红,在自己部下的面前失态,可是丢人丢的不轻,好在其他人也还不到哪儿去,所以勉强冲淡了他的难为情。 “我去吧。”其中一人饿的有些受不了了,便主动请缨道。 “快去快回。”头儿摆摆手,他饿的也有些受不了了。 而此时酒楼之上,叶西辞与方笑语却是有说有笑。 叶西辞很享受和方笑语单独出来约会的悠闲时光,一边美滋滋的看着方笑语,一边慵懒道:“楼下那几个人跟了咱们很久了。” “嗯,我早便察觉到了,应该是叶书成手底下的几个傻子。”方笑语为叶西辞倒了杯茶,神情毫无所动。 就凭这几人三脚猫的本事,连她家丫鬟都不如,还想跟踪她? 早八辈子就发现了这几个跟屁虫,只是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罢了。因为这几人身上没有杀气,所以跟踪她应该不是为了刺杀来的。之所以到酒楼后旁若无人的秀恩爱,也是为了找机会看清楚这几人的模样。不过当她看到这几人时,就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 这几个人可是最早跟着叶书成的几人之四,是叶书成的暗卫,功夫不咋地,但胜在忠心耿耿。这一世她还没见过几人,但上一世,她对他们不可谓不熟悉。 “这么看来,他们找你应该是想求你帮叶书成报仇?”叶西辞来了兴致。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特别是知道叶书成这傻子被自家娘子卖了还要帮自己数钱,这种敌对多年的人被踩在脚下的感觉真是叫人神清气爽啊。 方笑语看着叶西辞那笑的毫不掩饰的神情,当真是哭笑不得。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吃醋的本事也是一身一身的? 叶书成死了,按说最高兴就应该是太子。但太子还算清醒,知道叶书成以这样的方式退场,或许已经无法再成为他的敌人,但这之后必定有一个更加可怕的敌人,也就是那位真正的二皇子在隐藏在幕后,觊觎着他的一切。 可叶西辞哪管这些啊。那个人的身份究竟是谁他已经知道了。他隐在幕后固然可怕,可现在真正在暗的其实是他们,而对方早已经暴露了还浑然不知,这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所以这个人的存在,远没有比叶书成死翘翘了更加让他开心。 “也许他们是来杀我为叶书成报仇的呢?”方笑语挑着眉笑了笑。 “就凭他们?”叶西辞面露不屑。叶书成的心腹暗卫要是都这么蠢,天下早太平了。 “你不打算见他们?”叶西辞看着几人可怜兮兮的在下头啃包子,不由一笑。 方笑语慵懒的伸了伸腰,笑道:“见是要见的,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叫他们再等等。虽然我对叶书成的银子还是很觊觎的,但早晚都是我的,何必急于一时?” 叶西辞笑了。自家娘子要是整起人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武功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底下那四人之前究竟说了什么他们又怎么可能听不清。 想要求人,还想摆大爷的架子?谁给他们的自信? 别说他家娘子是世子妃,就是个普通人,也远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诟病的。 特别是那个叫吴越的,很拽啊。他身为安王世子,都没这么拽过! “你困不困?困了就趴桌子上睡一会儿。”叶西辞突然一脸正直道。 “好主意。要不你也睡会儿?”反正这时包厢,也不怕人打扰。 于是两人贼笑着就趴桌上打盹去了。 底下四人那叫一个望眼欲穿,寻思着吃饱喝足了你们也该出来了吧,谁知刚这么想,就见两人的脑袋消失在了窗边。 这下子可叫四人来了精神,盯着酒楼的大门连眼都不敢眨。可是左等右等,左看右盼,就是没人出来。 “他们人呢?”吴越有些傻眼,难道在他们四双眼睛一刻不眨的情况下,也能叫他们溜了?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吴越,你去棋社的楼上瞧瞧,他们俩还在不在。”头儿沉着脸说道。 方笑语和叶西辞所在的酒楼对面是一家棋社,里头文人雅士不少,实在不是他们擅长应付的,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宁愿在楼下等着,也没去棋社里坐会儿歇息一下。 可是,方笑语和叶西辞原本就坐在窗边,突然就不见了踪影,人也没从大门里出来,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对方发现了他们,所以故意躲着他们?所以无奈之下,他还是叫吴越去棋社的楼上看看,那里正对着原本方笑语与叶西辞所在的厢房,甚至是一览无余。 吴越这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能乖乖的去了棋社。 一进门,就被一堆的人盯着看,实在是他这着装打扮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文雅之人,大家都好奇得紧。不过看他一脸死了娘的样子,众人也不愿去触这个眉头,只是看了几眼,便回过头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棋社中时不时响起落子的声音,这种声音放在文人雅士心中,那都是高雅之事,可放在吴越这里,只会让他更加烦躁罢了。 一路上也有人邀请他一同下棋,只可惜,他连围棋的规则都看不明白,如何落子,如何进攻,这种事他就如同睁眼瞎一般,自然是不耐烦的拒绝了。 好不容易包了三楼的一件棋室,关起门来,吴越便走到窗口处,往对面的酒楼中望去。 这不望倒还好,一望险些没将他鼻子给气歪了。他心头的烦躁如同将要喷发的山火,努力的压抑着想要冲到对面将二人暴打一顿的冲动,最后一脚踢了棋桌,气冲冲的离开了棋社。 吴越回来的时候,脸色还是黑不溜丢的,整个人都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怎么?”其中一人被吴越这暴虐的气息给吓了一跳。这个吴越平日里脾气虽不怎么好,也容易暴躁,但是将他气成这副样子的倒也少见。 “那方笑语是否已经离开了?”头儿也觉得吴越的神情不对劲,但还是问道。 “离开?”吴越眼露凶光,喘气声粗重而又断断续续,显然是气的重了道:“那两个人,竟然就那么趴在桌上睡着呢!” “睡着了?”几人不约而同的讶异。 按说那酒楼的厢房再是豪华,可毕竟是用膳的桌子,有身份的人谁会就这么趴桌上睡觉? 若是困了,这里离安王府也不远,离镇远将军府也不愿,多走几步回去歇着不好吗? 头儿苦笑,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了,那方笑语一定是发现了他们几人一直在后头跟着,所以才用这样的法子戏耍他们吊着他们,就是为了看他们几人的笑话。 头儿苦笑。按说他该生气的,可却又气不出来。若他想得没错,可能方笑语连他们是何许人也也都知道了。 他们能去调查方笑语的资料,方笑语那样的人,一心跟主子过不去,又怎么会不去调查主子的资料? 一旦调查主子,他们这些主子的得力心腹必定逃不出方笑语的手掌心,恐怕祖宗十八代的信息也都被扒的一清二楚了,能认出他们来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 可是,他的心情却又沉了下去。 方笑语用这样的方式戏耍他们,就足以证明主子假死后坑了她一把的仇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哪怕她不知道主子已经死了,可看到他们出现在这里,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对方都绝不会让他们轻易达到。何况他们的目的还是求她为主子报仇。 甚至于也有可能他已经知道了主子死去的消息,甚至知道他死在了何人手中,只是她并没有出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用主子的玉印来换取她为主子报仇。 如果是以前,他觉着用玉印来换取一个承诺会很容易,但现在,他却不敢肯定了。 毕竟这个方笑语做事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怎么喜好怎么来。事到如今,她或许已经吃定了他们。 头儿唉声叹气,突然觉得自己命好苦。(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是要归隐山林还是要皈依佛门? “她一定是发现了咱们。”头儿唉声叹气。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难道还要再等后头再接触,用他们的耐心去感化对方不成? “所以她带着咱们兜圈子,就是为了戏耍咱们?”吴越感觉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体内冲天的怒火了,说着就要往酒楼里闯。 头儿吓了一跳连忙阻止,却又被另两人阻止了。 “你们做什么?他脾气不好,胡闹就算了,你们两个怎么也学着他?要是惹恼了那方笑语,你真当那女人是个善茬子不会杀人不成?”头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头儿,你也看到了,对方明知道咱们的存在,明摆着在逗咱们玩儿。要是一直这么等下去,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消气,肯认认真真的听咱们讲话?让吴越试探一下也好,至少可以打破此时的僵局。”其中一人无奈道。 “可此处是闹市,若是与那方笑语发生了冲突,千百双眼睛盯着咱们,岂非打草惊蛇叫那些人知道了咱们的打算?”头儿还是担忧无比。 “头儿你这是当局者迷。他们知道了又如何?不如说咱们巴不得他们知道。那方笑语会不会接受主子的玉印替主子报仇还是两说,可是只要那些人看到咱们跟方笑语接触了,不论那方笑语答不答应,总会叫对方心惊胆战。如此,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半。只要对方一日对方笑语不放心,就总会想着法子千方百计的要害她。都被人如此迫害了,那方笑语莫非是泥捏的不成?她定然是要报复回去的。到时候无论她答不答应替主子报仇,可最后主子大仇得报那是一定的,结果如此,其他的还有什么重要?” 这两人说的对,是他太过身在局中有些犹豫不决了。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二皇子残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只考虑着要秘密接触方笑语,偷偷摸摸的达成协作,用主子的势力来换取方笑语的帮助,却忘记了,主子假死前可是坑了那方笑语一把,方笑语会不会帮主子报仇都是两说。如此,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就在这显眼的闹市,在这些眼线的注视之下,做出与方笑语接触的假象,哪怕是迷惑了敌人也好过一点进展也没有。 敌人本来就忌惮方笑语,若是知道主子的那些势力也全都归了方笑语统管,无论最后方笑语接没接,对方一定会胡思乱想以为方笑语接下了这个烂摊子。最终的结果只有敌对一条路走。只要对方害过方笑语一次,那最后的结果会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会将方笑语推到他们敌对的位置上,让方笑语对他们必杀。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这个方法极容易引起方笑语的反感,甚至于最后连带着对他们也不放过。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命都是主子的,能给主子报仇,一切就都不重要,哪怕是被方笑语给宰了,他们也甘之如饴。 就在头儿这一愣神的工夫,吴越就已经进入了酒楼里头,来到了方笑语与叶西辞的厢房之外。他这一肚子的邪火儿没处撒,行事自然就更加无所顾忌,一把踢开了厢房的大门,气冲冲的就要兴师问罪。 吴越一脚将门踢开,趴在桌子上打盹的方笑语与叶西辞头不抬眼不眨,就跟方才的事没有发生一般,仿佛那门还没有被粗暴的对待。 被无视的滋味是最容易引起人怒火的,他快步走到方笑语和叶西辞的桌子前,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道要直接开口求她为主子报仇?可谁见过求人还求的这么拽过? 或者直接命令?难道报仇还要强买强卖? 一时间吴越尴尬的立在桌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几次犹犹豫豫,却依旧没能开口。 “何方妖孽?青天白日的扰人清梦。”方笑语和叶西辞自然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么大一只人型生物,何况方才门被踢的那么响,不是聋子的大概都听到了。但她依旧没有抬眼看他,只是睁开眼,目光正好与叶西辞相对,她笑了笑,声音慵懒,如同没睡醒一般的开口道。 吴越一口老血真想吐方笑语脸上,他心说你也知道这是青天白日的,哪个吃饱了撑的的不待在府里歇息片跑到酒楼来睡觉的。 这里是酒楼,卖酒卖饭的地方,不是客栈,这还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睡着了,你当你还是什么正常人! 正在吴越尴尬的想一头扎进洞里的时候,头儿几人也终于赶到了,他们一进门便看见吴越一脸铁青的站在桌子边,如同是学堂里被先生打了手掌罚站的学生,而方笑语和叶西辞两人分别用手撑着脑袋,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互相的看着。 头儿突然为吴越感到悲哀。站那么近看他俩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是一种什么体验?头儿有点不能想象。 头儿连忙咳嗽了两声,是想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哪知道方笑语一句话叫他千言万语都憋在了肚子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尴尬的快要与吴越齐平了。 方笑语似是打了个哈欠,却一点也不显得难看,反而那慵懒的姿态还显现出了一种淡淡的媚态。 她说:“怎么?这年头扰人清梦的也要组团来?一个不够来四个,你们这是不打算叫人清闲了是不是?” 配合着方笑语的话,叶西辞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瞪得他们尴尬无比。 若是敌人也就罢了,直接开打就是。打的过最好,打不过也没办法。可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这种不上不下七上八下的感觉真是难受的要命。 “方小姐。”头儿犹豫着开口。却被叶西辞一眼给打断道:“叫世子妃。” “呃……世子妃,小人有事相求。”头儿觉得自己快要哭了。这叶西辞还真是个醋坛子了,就这也要宣示主权?他又不敢跟她抢。 何况,方笑语这种女人谁敢要她?又有几人能驾驭得住的?若是一句话说的不合心意,没准就是啪啪一顿暴打,悲剧的是你还打不过她。 “有事相求?”方笑语呵呵笑了两声,这才道:“你们几个不去陪你们主子浪迹天涯去,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头儿心中暗惊,心说果然这方笑语知道他们的身份。 但开弓已无回头箭,事到如今,除了方笑语外,他还真的无法想象还有什么人能够跟周贵妃抗衡。他总不能直接进宫去见皇上,要皇上为一个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人报仇去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头儿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走上前去,替换了原本吴越站着的位置,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印,放在桌上,推到了方笑语的面前,沉重道:“这是要指挥主子的势力所必须要用的玉印。有了这枚玉印,只要是忠于主子的人,都会无条件听从持有玉印之人的命令。” “怎么?这是要给我的?”方笑语毫无惊喜可言,只是拿起玉印左看看,右看看,神情显得颇为无聊。 她当然知道指挥叶书成的势力需要这枚玉印。而当初她只提出要叶书成告知他那些势力的所在而从来不提玉印的事,是因为这玉印她很熟悉,完全就可以自己仿造一枚。反正玉印上也没有什么防伪标识,只要仿造的像,连玉玺她都未必仿造不出来,何况不过是个玉印? 不过现在拿到了真的,假的也就用不着了。但要说有多惊喜,真不至于。 方笑语将玉印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就递给了叶西辞。 叶西辞也是看了几眼,非常平静的说了句:“玉是好玉,拿去当铺能换好些银子呢。” 叶西辞的一句话险些没将一众人噎死,头儿心中悲愤的要命,可却不敢表现出来。 “这是主子的命令,要小人将玉印交给方……世子妃,希望世子妃不要忘记承诺,将来替他报仇。”他原本想说‘方小姐’来着,谁知道被叶西辞那么一瞪,下意识的就换成了‘世子妃’的称呼。 方笑语却笑了,道:“怎么着,你们主子这是打算归隐山林还是皈依佛门,他不带你们玩了?” 说完还不等几人回答,方笑语又眯起了眼,周身有杀气蔓延,道:“他不是又打的什么好主意,打算等我与那个人两败俱伤,他再跳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吧?他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还真当我方笑语是他家的老妈子,要伺候他衣食住行不成?” 说完,方笑语对手中的玉印没有丝毫的留恋,直接扔给了那个头儿,而后不屑道:“我从与他做交易,那是看上了他的银子,他还当真以为我稀罕他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势力?他假死逃遁,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万不该他竟然还想坑我一把。” 方笑语此时突然抬头,目光与头儿的目光相对,头儿看着方笑语眼中的笑意,竟是没来由的打了个突突,连反驳的话都没能出口。 “是我带去的酒毒死了他?我若想杀他,还用得着这么麻烦?一巴掌就能将他脑袋拍碎了,红的白的洒一地,可不比毒死美丽的多?我之所以不找他清算这笔账,是看在他至少给了我一个将周灵扳倒的机会,可他若真以为我方笑语是个笑面菩萨好说话的很,他怕是打错算盘了。你们不防回去告诉他,这笔账,总有跟他清算的时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早晚摘了他的脑袋!” 方笑语的冷笑挂在嘴角,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 主子被人这么说他自然气愤,可更多的却是苦涩。方笑语还不知道主子已经被杀了的消息,还以为主子想要继续利用她,然后再坑她一把,殊不知,主子早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做这样的事了。 头儿能理解方笑语恨主子的心情,任是谁被莫名其妙坑上一把,心情也绝不会舒坦了。可他能理解,吴越却见不得别人这样说他的主子,叫嚣着‘不准对主子无理’,这就要上前跟方笑语争论。且似乎是想用武力来据理力争。 只可惜,吴越的武功太菜了,实在是提不起方笑语和叶西辞这两个武林高手的兴致,不过叶西辞自从成了亲,那可是京城里有名的护妻狂魔。明知道自家娘子比他还厉害用不着人保护,但是能自己出手解决的,就绝不能累着娘子,于是叶西辞护妻模式启动,众人只觉眼一花,吴越带着他的大刀一路千山万水从这间厢房,直接穿越到了对过那件厢房,将人原本呼朋唤友吟诗作对的一桌子好菜给砸了个稀巴烂,顺带着连桌子也塌成了好几块。 叶西辞的出手令众人措手不及。而让头儿这几人心惊的是,叶西辞的武力似乎比他查到的更加高强一些。 这也是肯定的。一整株的地狱草做成的药汤,整个人在里头泡着,跑的骨头都要酥了,再加上方笑语在后头用内力引导他的内力循环,他的实力提升的不是一点半点,一举突破了《天经》的第四层,达到了第五层后期。比原本预计的第五层中期都还要高上一个小境界。 此时那被吴越这风骚的一摔摔出了火气的对过那桌的客人可是气得不轻,说着就要来找打人者理论。 你说你们打人玩儿的就在自己厢房里玩就好,干什么非得无辜殃及池鱼? 不过当他们看到对面房里的人是叶西辞和方笑语的时候,立马就蔫了。 不行啊,他们可是文人,文人都很温柔的,哪里打的过这两个京城里有名的高手?好说这次没伤着人,也就这么算了吧。否则下次摔的就不定是那个了。 于是几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又退了回去。 不过,方笑语和叶西辞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凭空的扰了人的兴致,总该跟人说声对不住。于是方笑语又给对方点了一桌子大菜,叫平日里没有那么多钱挥霍的几人彻底明白了这些达官贵人们过的都是什么样奢靡的生活。 毁了一桌子菜,但又得了更好的一桌,也算是赚了。只可怜了吴越,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呢,现在还昏着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给你们三个月 “方……世子妃,吴越他脾气暴躁心直口快,冒犯了世子妃,还请世子妃放他一马。”头儿心里担心的不得了,若是按照吴越的脾气,人没事他早回来了,可是到现在都没动静,怕是刚刚叶西辞那一掌将他伤的不轻。 伤还是好的,他现在只希望对方能手下留情,别把人打死了就好。 “你叫什么名字?”方笑语懒的跟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子计较,于是好奇问道。 “属下穆轻歌。”头儿满脸的无奈。于是将所有的怨气全都撒在了周贵妃的头上。 “穆轻歌?哦。”说着就没了后话。 穆轻歌这一口气憋的。这就完了?没有什么感想?不问问他武功怎么样?不问问他主子的势力分布?就没点感想跟鼓励?这就完事儿了? 后头两个也是一脸的懵,怎么个意思?这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你们几个来找我,是叶书成就起了什么馊主意?她还真打算在后头躲着最后才出来收割胜利果实?”方笑语一脸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穆轻歌几人,那表情翻译过来就是‘你逗我呢。’ 穆轻歌神色一暗,随即沉声道:“主子他已经……不在了。” “他去哪儿了?”叶西辞没心没肺的插问了一句,险些没将穆轻歌给噎死。 他去哪儿了?你说去哪儿了?要不是人死了,他吃饱了撑的吗跑这里找罪受! “主子他……被人害死了……”穆轻歌心情沉重。叶书成被人害死是一回事,如今他处处出于被动又是一回事。 “他又死了?”方笑语一脸的鄙夷之色,好像在说着‘今天你吃了吗’一样的轻松。 穆轻歌觉得自己的忍耐力真心的是得到了锻炼,搁以往他早就爆发了。 “这次他又准备死后去哪儿快活呢?”方笑语完全就是一副‘死了?骗鬼去!他之前都死一次了还不是特么的活蹦乱跳’的表情。大大的眼睛里就表达出了两个字‘不信’。 得了,主子的锅。要不是主子坑了方笑语这么一把,这方笑语也不至于不依不饶没完没了。 她若是不知道主子已死的消息,这副态度倒也正常。 穆轻歌也不想啊,可是要得到眼前这个人的帮助,就别想留着什么尊严。于是他噗通一下就跪下了,沉重道:“世子妃,还请看在您与主子多年的情谊,请帮主子报仇。”说着狠狠的磕了两个头。 “等等,你跟他还有情谊?”叶西辞假做吃错了。 “有啊。”方笑语丝毫不以为意,淡定道:“我跟他互相陷害拆台都多少年了,拆的可欢乐了。” 叶西辞险些没笑出来。心说你连梦里的都算上了吧。 穆轻歌的脸也是一抽一抽的,心说这人靠谱不靠谱啊? “求世子妃给主子报仇。”穆轻歌又磕了两个头,后头那两个所不情愿,但也没法子。头儿都妥协了,他们难道还要让头儿的牺牲白费吗? “不干。”方笑语挥挥手,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什么?”跟心中想的不一样,穆轻歌一阵失神发愣。 “你当我傻呢,你说他死了就死了,要是你骗我该怎么办?”方笑语开始走向了胡搅蛮缠的不归路。 “世子妃,主子他是真的不在了。若非如此,属下如何会拿主子的性命玩笑?”穆轻歌大急。 方笑语一脸无辜道:“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呃……”穆轻歌想死的心都有了。 传闻中方家大小姐的霸气呢?现在衣服无辜纯良天真无邪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穆轻歌本还有所保留,可看方笑语油盐不进的模样,最后咬咬牙还是道:“世子妃,只要您为主子报仇,我等百死不悔。此玉印可调动主子的所有势力,属下愿意义为世子妃收服。”这其实就算是彻底效忠了。 “不稀罕。”方笑语撇撇嘴。 穆轻歌连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此时,穆轻歌后头的一人却突然说道:“世子妃,只要您为主子报仇,主子以往攒下的所有银子就都是您的。” “咦?”方笑语突然就来了兴致一般,听到银子俩字眼睛突然就是一亮道:“他都攒了多少银子?” 此人见方笑语似乎被说动了,于是道:“属下没有数过,又是分散在各地,可那金银绝不在少数。” “那好吧,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就顺手帮他把仇报了吧。”方笑语笑着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虽然方笑语答应了让人松一口气,可是穆轻歌心中却是又气又恼又无奈。主子这么多年聚集起来的势力,原都是为了争夺皇位而准备的,可到头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便罢,竟还敌不过那些铜臭。 “你们主子真死了?”方笑语似是不相信最后再确认了一遍。 众人点头。 “被谁杀的?”方笑语终于问起。 “周贵妃。都是周贵妃那个贱人做的!”穆轻歌等几人一提起周贵妃来便咬牙切齿,神情狰狞,恨不得生吃其肉和气血剁其骨。 “周灵?”方笑语一愣,随即道:“她现在正冷宫里待着呢,你们还想要我如何替你主子报仇?” “要她死!他的儿子也要死!”穆轻歌神色阴沉,眸子中全是仇恨。 看得出来,这几个人对叶书成算是忠心耿耿。叶书成都死了,他们没有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反倒是坚定的为叶书成报仇,甚至不惜对她这个叶书成的敌人下跪,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叶书成怎么死的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自然也就知道叶书成是真的死了。卢杰杀人时可没少用力气,叶书成那纯粹是被他一脚一脚踢死的。死相非常痛苦。 不过,这些人对叶书成越是忠心耿耿,就越是不能重用。可以用,却不可信。他们几个就已经被她排除在了嫡系心腹这个行列之外。 方笑语心中早就有了定计,所以反倒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叶书成的势力他势在必得,特别是那些在大周的布置,她实在是太眼馋了。所以才有了她找人刻意伪装是周灵下手杀了叶书成的假象,就是为了让他的部下们对她不至于太反感而阴奉阳违。 这样多好,仇人是周灵和他的儿子,而她,则成了他们的救世主。 以前跟叶书成有仇又如何?至少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可以为叶书成报仇了。 于是方笑语一副默不在乎的模样摆摆手道:“什么啊,原来是周灵和那个人下的手,你早说嘛,反正我早晚都要弄死他们,早说了或许我直接就答应了呢?” 众人一阵无语。穆轻歌更是一张生无可恋脸。 早说早就答应了?这种事还是去骗骗小孩子罢了。没有那些银子引诱,你会出手帮忙? 方笑语对这些人的反应还是满意的。至少这证明了她的戏没有白演。 之前的不信任是为了让对方知道她不知道叶书成已经死了的事,拒绝也是在以退为进。而她之所以对金银表现出了难得的热情,就是为了让对方认为她真正对叶书成的势力感兴趣的只有银子,这会遮掩住他觊觎叶书成在大周的那些布置的事实。 别看只是这么一胡搅蛮缠罢了,可胡搅蛮缠之后却可以让对方忽略许多她的野心与觊觎,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而替叶书成报仇一事,倒是无所谓。周灵和那个人早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无他,只要有她存在一天,他们想要掌控朝廷就没那么容易。 论行军打仗,他们家有方大将军这个大承战神,大周想要越雷池一步,那得看她家方大将军同不同意。论阴谋诡计,首先你得有一个阴谋和诡计。若在暗中,敌明我暗,好好操作,未必不能成事。可惜周灵和那个她真正的儿子还不知道,他们的一切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既然如此,我要你们去办一件事。”方笑语此时收起了那轻佻的胡搅蛮缠,整个人严肃了许多,此时的穆轻歌等人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方大小姐的霸气。 “请世子妃吩咐。”穆轻歌等人不敢怠慢。 说着,方笑语便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上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 她将这张纸递给了穆轻歌,而后道:“这些人,都是背叛了叶书成的人,你们从此刻开始,一一将他们除去。” 穆轻歌接过纸张,神情凛然。他看看手中的纸,再看看方笑语,也不知道该信任她还是不该信她。 “他们的罪状,你们可以自己去查。但是,我只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若是这些人还有一人活着,那么替叶书成报仇之事便就此作罢。”方笑语一副爱信不信的架势,让穆轻歌等人也是毫无办法。 这张纸上写着的都是背叛主子的人? 确实,这里头有很多名字他都认识。而且这些人都分布在各地,平日里甚至许多人见都没有互相见过面。可方笑语是怎么知道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与叶书成原本可是敌人,敌人身边的事,务必要全部掌握才好。” 穆轻歌那一脸的问号都写在脸上了,方笑语自然看得到,于是她这也算是解释道:“我原还挺开心他身边潜藏着这么多的白眼狼,还准备在他被自己人坑死的时候出面嘲笑他一番,没想到他这么废,还没等被这些人算计,竟然先输给了周灵那个贱人。也罢,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好说也是为了银子去的,总也得付出点什么。这些人全都是曾经做过对不起叶书成的事,至于这些事该不该死,就由你们自己去判断。记住,你们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内,只要这些人中还有一人活着,那你们就自己玩去,不必再回来找我。” 方笑语面色冷凝,但心里头却在大笑。这些人啊,固然是有一些做过对不起叶书成的事的,可却也有一部分是她上辈子看着特别不顺眼却又懒得去弄死的人。 难得现在多了这么多的跑腿的,不好好用上一用如何对得起自己?何况这些人她是不能信的,一个效忠叶书成死心塌地的人,哪怕是为了替叶书成报仇不得不效忠自己,这种人也远没有自己人用着舒坦。 所以,得给他们找点事儿做,让他们不要来妨碍自己。 穆轻歌不知道方笑语的心思,只觉得手中这张纸似有千斤之重。这么多的人都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反倒是方笑语这个原本的敌人却将一切都掌握了? 穆轻歌此时看方笑语的神色已经是凝重不已了。就算原本有还有一丝怠慢之心,此刻也不敢再造次了。 替主子报仇才是大事。而他自己的荣辱根本算不上是个事儿。 “属下遵命。”穆轻歌将纸张叠好放入怀中,也算是代替后头那两个和还在昏迷着的吴越答应了此事。 将纸张放好后,穆轻歌这才将那玉印重新拿出,放在了方笑语面前的桌子上。他相信,虽然方笑语的目的是为了银子,可是既然都已经答应了替主子报仇,那他就不会再拒绝主子的势力。 他现在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虽然他不怎么喜欢方笑语,虽然方笑语是主子曾经的敌人,但至少并没有使用过太过明显的阴招。也或许是她自信根本不需要玩阴的,自信主子不是她的对手,但这不重要,这些势力与其落在周灵和他的儿子手中,那么还不如全都交给方笑语。 他不会在这其中用任何的手段。主子死了,这些势力对他而言根本就毫无意义。就算他抓在手中不放,主子也不会再活过来。若是能用这些无用之物换取主子在天瞑目,那么一切都值得。 所以,他不会自己找死去触方笑语的眉头,也不会阳奉阴违的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他们早就没有了退路。他为今所有的愿望,就是亲眼看着周灵和他的儿子会得到什么凄惨的下场! 见方笑语这次收起了玉印,穆轻歌这才松了口气,而后道:“属下告退”。这才带着其他人,搀扶着还在昏迷着的吴越离开了酒楼,不见踪影。 而穆轻歌等人刚刚跟方笑语接触,就早有消息传到了有心人的眼中。 此时那个人接到穆轻歌与方笑语接触的消息,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避难所 送走了穆轻歌几人,方笑语与叶西辞便离开酒楼,去粮行买了些粮食储备起来。 此时,离着那场离奇的大灾难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几大佛寺、庵堂、道观纷纷的展开了迎接京城百姓的准备。 粮食的储备,还有修建一些简易的临时住所,几大主持道长和师太们忙得不可开交。 真正的道观寺庙大多都建在京城之外,因为他们占地面积较广阔,在京城内有些不便,且将寺庙道观置于大山之上会凭空增加一些神秘感,所以京城外几座不远的大山上几乎都有这些宗教的影子。 唯独庵堂,京城之中就有好多家。 这个世界,真正剃发出家的女子相对而言还是不多。许多人被情所困,被家族所累,心累了倦了,想要逃避了,大多会选择一个庵堂带发出家。 可事实上,带发出家并不算是真的遁入空门,因为这些人多有反复,随时可能会还俗回归尘世,就如同之前的长公主一样。 她们不是真的看破红尘,想要与青灯古佛常伴一生,而是将庵堂当做一个逃避之所,若事有转机,那便还俗回家,若是没有转机,便在庵堂辗转一生,自怜自艾。 师太们大多是真的心向佛祖的,三千烦恼丝斩尽,一生前缘尽弃,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女子信徒虽多,但若想同佛寺里的排着队出家的男子相比,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于是,师太们也得生活,也需香油钱来维持庵堂的发展,于是不得不妥协,对于那些来庵堂避难的人,也就凑合着接受了。 而这种人多以世家小姐夫人居多。通常都是些坏了名声的嫡出,亦或是被排挤陷害的庶出,再或是不得宠的夫人之类,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为了生活已是拼尽全力,哪有时间做那些纠缠不休的事? 前世大事件降临那日,大多数身在京城的庵堂都遭了难,死伤虽不多,但因为这个事件的发生与起因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故而京城中也是人心惶惶,持续了足有几年才渐渐平息下来。 其实说起来,之后的大事件的发生却是叫人震撼无比,但真正的死伤人数相较这个事件本身的影响来说却并不算多。但它给人造成的沉重阴影却久久的挥之不去。 而大事件之中,整个京城大多数地方被波及,却有几个地方幸免于难。 一个是皇宫。皇帝的御书房与上朝的朝堂,一个是地牢,里头的犯人全都安然无恙。还有几个庵堂,里头几乎都有高人坐镇,幸免于难,还有一个斩将台,这里原是专门斩杀反叛的武将之处。只要是获了罪的武将斩首,全都要在这斩将台上处斩。这斩将台死伤不少武将,怨气冲天,每每经过此处,都觉寒气外露,行人皆是行走匆匆,不愿在此多停留一步。 而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安王府。 前世的方笑语与安王府并没有多少关系,所以倒也没怎么在意。但这件事知道还是知道的。 就连她的镇远将军府都遭了灾,当初的二皇子府也没幸免于难,好在几乎没死多少人,所以造成的影响倒也不大。但是,安王府所在之地却安然无恙。 前世那个时候,叶西辞都死八百年了,反倒是便宜了安王和李素青叶西乾叶诗兰他们,在那次大灾难之后,就有传言说安王府那里是个宝地,甚至有不少人都开始觊觎安王府这块地盘,只不过,那安王再不济也是个王爷,也是皇帝的兄弟,没有多少人敢造次罢了。 她还记得,当初许多人都传言安王府的人有福,住在一块宝地之上,大难不死必定福泽绵延,然后那李素青就冒出来说什么是因为叶西辞这个扫把星不在了的缘故,所以上天才眷顾她们。那时候叶西辞都已经死了很久了,但李素青这个女人却依旧不肯放过他,极尽的破坏叶西辞和简安的名声,将皇帝不允许安王将她扶正的怨气全都撒在了叶西辞和简安这两个死人身上。 而民众是愚昧的,三人成虎,留言多了,不信的也都信了,于是叶西辞这个本该是安王府正牌世子的人却被李素青传出去的留言无限的妖魔化了,整个京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叶西辞是个扫把星,会克死亲人,叶西辞几乎是死都不得安宁。 但是,这一世不同了。叶西辞被方笑语救了,免于一死,还真正的将安王府的大权握在了手中。虽然现在安王府的当家人依旧是安王,可是在安王知道他自己冤枉了叶西辞险些将他的亲儿子给害死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对这个家的掌控权。 安王现在在府里就跟个孙子似的,叶西辞说啥就是啥,反正能哄着的尽量哄着,有不同意见时,那也得温和的提出来,要是强硬一点,叶西辞立马甩袖子离开,懒得跟他沟通。而叶西辞被叶诗兰一刀宰了,叶诗兰又隐姓埋名离开了京城。除了苏红绸那边的那个小生命,安王可就剩下叶西辞一个成功活到这么大的儿子了,且这个儿子还差点被他自己给弄死,这愧疚的代价可是不菲。 安王现在在安王府里可没啥人权可言。凡事都得听叶西辞的,要是敢顶嘴,就直接上方笑语伺候。这夫妻俩人将这位父王大人可是收拾的服服帖帖,苏红绸又是方笑语的人,自然是向着方笑语的,安王在府里简直孤立无援。 不过,他倒是挺心甘情愿。府里头没地位不要紧,在朝堂上他倒是越来越强势了。 原本不过挂了个散职,做着他的闲散王爷,几乎不管实事儿,但现在为了儿子,却也开使逐渐崭露锋芒。 因为是皇帝的兄弟,当年争皇位时安王又没有表现出来,所以在皇帝的眼中,这是个一开始就没跟他争过的弟弟,除了他从前总欺负叶西辞让皇帝不喜,如今幡然悔悟,皇帝自然是愿意多多重用的。朝堂上的人开始渐渐发觉,安王似乎已经与从前的颓废慢慢不同了。 而这一世,叶西辞活着,方笑语嫁到了安王府。若是还同上一世一样,安王府在那场大事件里幸免于难,无疑可以让方笑语的神棍之名更加用事实说话的传到大江南北,这可是好事儿,得好好利用。 于是,从很久前,方笑语就从各地采购了不少的粮食、被褥等等,还叫人缝制了简易的帐篷,这可是比修建临时安身的住所要方便的多。 方笑语决定要好好利用此事,将她自己打造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神棍,也将安王府里的所有人都打造成的天地眷顾的幸运之人。 而今日大张旗鼓的买粮,这是做给京城之人看的。 但是不得不说,虽然还有对那所谓的大灾难怀疑的人在,但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来面对这件事的。特别是当日酒楼之中的那些人将所谓的‘佛祖降世’传得神乎其神,就差一点就传成了方笑语是天上神仙下凡了,所以许多人半信半疑,可也有许多人坚信不疑。所以,那些道观、佛寺、庵堂等等被皇帝在诏书中提及的地方,此刻全都人满为患,反而大街上冷清不少,且弥漫着肃杀之气。 方笑语雇了不少的裁缝,从很早就开始缝制帐篷,此时家中已经堆积了不少。对于这帐篷的出现,可是令裁缝们激动不已。这种出行时完全可以装在包裹之中的简易住所,若是放在江湖之中,那些以天为被以地为炉的大侠们恐怕会争着抢着要买,这至少可以保证大热天的可以不用在野外喂蚊子了,也可以省下不少的住客栈的费用。 他们在此看到了商机,并且对发明了这帐篷的方笑语崇拜不已。 不过,方笑语不允许他们将这东西拿出去卖,至少在大事件来临之前不许。若是及早的暴露,会让她的神棍道路上失去不少的惊喜。 帐篷这东西,前几世没少住过,简单方便易于携带,其实不用费多少脑子就能制作出来。但是在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东西的这个时代,帐篷这种随身住所简直就是带给人无限的惊喜。 “从这里开始划开,一路上可以摆放近百顶帐篷,一个帐篷之中勉强挤挤可住四五人……”方笑语在府中划出了一块空地,这块空地原本种着李素青喜欢的花草,后来被叶西辞全都拔光了,也没有再用上,再加上原本李素青、叶西乾和叶诗兰的院子现在全都空着,也可以收容一些百姓。 “我怕是他们即便信了,也会全部去往那几座寺庙道观,未必会信任你来府中躲避。”叶西辞也不敢肯定。因为他自己听到这个大事件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心中都还存着疑,又何况是那些百姓? “来不来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反正哪里可避灾躲难我已经告诉了他们,要选择去何处也是他们的自由。”方笑语才懒得管百姓信不信任她。对她来说,话撂在那里放着,你爱信信不信拉倒,难道她还得做回活菩萨拯救世人于疾苦之中? “那一日,真的会发生那匪夷所思的灾难?它又为何会发生?”叶西辞百思不得其解。不怪他迷惑,从方笑语的叙述来说,这灾难发生的莫名其妙,且完全找不到原因。就像是一场真正的天罚,像是天地要毁灭一些东西似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战栗感。 好在死的人似乎不算多,这还叫人有些安慰。 方笑语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梦中便是这样发生的,直到现在我也无法想象出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大事,这件事的起因也是完全没有头绪。” 方笑语没有骗人。 前世这件事发生之后,对于皇帝的公信力几乎有着致命的打击。再加之叶书成在后头扇阴风点鬼火,没事就制造点舆论出来,压得皇帝几乎喘不过气起来。 民众要求皇帝解释,可皇帝自己还傻眼儿着呢,他又怎么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造成的后果就是皇帝越来越不被民众信任,而后叶书成又在事件中刷足了好感,博得了大多数百姓的喜爱。 如果不是这次的大灾难,恐怕皇帝本还能坚持几年。可大灾难过后,百姓开始怀疑是不是上天对皇帝不满才降下惩罚,又逢多地起势谋反,皇帝一天比一天压力大,身体都几乎被拖垮了。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有个立志于往死里坑爹的熊儿子觊觎着他的身份他的皇位,以导致皇帝压力过大身体越来越吃不消,且精神上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对于佛教的信仰几乎狂热到了魔怔的地步。 可以说,若是没有她的捣乱,恐怕叶书成还能像上一世一样,渐渐的走向那张龙椅,并且将之据为己有。 但是,有一件事让方笑语百思不得其解。上一世,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跳出来取代叶书成的身份。 按理说,周贵妃既然换了孩子,在最后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应当是属意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得这个天下的。但那个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的行动。 直到她死的时候,叶书成几乎都要成功了,虽然后续是什么她已经死了不得而知,可这中间有无数将叶书成和那个人的身份调换回来的时机,周灵却全都没有把握。而后到了后来,虽然她已经不知道后头发生了什么,可就时机上而言,却已经失去了让两人身份物归原主的最好机会。 难道周贵妃不想让她自己的亲儿子做皇帝吗?还是说她知道叶书成这皇帝做不久,所以才不暴露那个人的身份,让他以蒙王后裔的身份活在敌人之中,就是为了让其掌控蒙王一脉的势力? 或者,周贵妃其实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大承的皇位落入谁手,她真正觊觎的,其实是大周的江山? 她准备将大周的皇位抢夺给自己的儿子? 方笑语不得不怀疑,周灵有没有能力布下这样的大局。毕竟,蒙王也不是吃素的,何况上头还有个老种马皇帝。(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周子风死 就在方笑语和叶西辞在为大灾难那一日做准备的时候,一个人却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安王府的门前,浑身鲜血淋漓,且奄奄一息。 待门房的下人将此事报告给安王的时候,那人已经等不及没了呼吸。 当安王见到这个已经断绝呼吸的人的面容时,悚然一惊,心中万千种想法充斥心头,随即摆手叫人去通知方笑语,前来认尸体。 这具尸首还是个熟人。虽然安王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与此人有所接触,但是却久仰大名。 方笑语接到下人的汇报,与叶西辞一同出现,随即便发现了那鲜血淋漓,整张脸都被血染成红色的尸首,随即有些不确定道:“周子风?” 周子风。梅素惜与那商人所生的儿子。当初梅素惜将那商人杀了后,便带着儿子离开,直到方剑璋为报恩纳她为妾,她才带着周子风一同去了镇远将军府。 而他现在应该叫做方子风,因为他已经被方剑璋过继,成为了方府的大少爷。 “他如何会在这里?”方笑语皱了皱眉,没想要到周子风竟然会死在安王府的门前。 “回世子妃的话,小人们原本守着这大门,这位公子突然跌跌撞撞的摔倒在门前,小人前去搀扶,发现这位公子满身鲜血,且已经奄奄一息。当时小人发现,这位公子似乎在被人追杀。一个黑衣男子一路尾随而来,见这位公子倒在门前,而后便转身离开了。”守门的小厮知道事大,连忙恭敬的回答道。 “你可见到了那黑衣人的面容?”方笑语问道。 “不曾。那黑衣人面带斗笠,看不清面容,只知那身形匀称,似是男子。”小厮回答。 “他倒在门前时人可还活着?”方笑语继续问道。 “确是活着。”小厮不敢撒谎。 方笑语想了想,于是又问道:“那他临死前可曾说过什么?” “有。他曾说过一句,丞相府余孽。只是短短一句后,便撒手而去,呼吸断绝。”小厮心中微凛,却不敢撒谎。 “丞相府余孽?”叶西辞在旁嘀咕了一句,随即对方笑语道:“听闻丞相府被满门抄斩那日,曾有人劫狱,只是劫狱并未成功,只救下了几个并不重要的人物。莫非是他们所为?”叶西辞头头是道的分析,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他嘴角隐晦的笑意。 无论杀周子风的人是谁,但他很清楚,周子风是早晚都要死的。 他看了眼方笑语,心道,笑语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一个野种窃据她方家大公子之位的。特别是周子风还是梅素惜的儿子,曾经没少迫害笑语和皓之。 但是,因为当初他还有用,所以笑语留了他一命,并且许诺可以给他方姓,让他摆脱商人之子的低贱身份,只需要他对她言听计从,于是才有了当日朝堂之上,他对梅苍云梅丞相的指正。 身为梅苍云的亲外孙,却亲手将自己的外祖父推入深渊,这样的小人,并不被人高看一眼。况且,还没几个人知道,这个人何止是为了富贵荣华身份地位就出卖自己的外公?这个人曾为了方笑语一句承诺,就亲手送自己的母亲归了西。 这是个实打实的卑鄙小人,不值得任何人对其有任何的同情。对于方笑语来说,此人很早以前就已经被她列上了必杀名单,只是她还没有抽出手来罢了。 “丞相府余孽为何要杀他?莫非是因为那日朝上他现身指证那梅苍云,故而被那余孽怀恨在心?”安王在旁默默的考虑着,既然丞相府有余孽逃脱,并且将那周子风给杀害,且手段十分毒辣,恐怕就是在为那日周子风出庭指证梅苍云而怀恨在心。 周子风乃是梅苍云的亲外孙,虽然他对他并无什么感情可言,帮助他出谋划策也是为了能够控制镇远将军府而已,可毕竟身上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液,却因为虚荣而背叛了梅苍云,那些余孽恨他也是理所当然。 可问题是,这些余孽所恨的,绝不会只有周子风一人而已。最重要的那个亲手将梅苍云送入地狱的人,他们既要报仇,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自己的儿子,会不会也成为他们的报复对象?他着实有些担忧。 那些人根本就是亡命之徒。他们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一旦他们坚定了要为梅苍云报仇的决心,方笑语和西辞就绝对无法置身事外。 “恐怕就是如此了。”方笑语冷笑,对着身旁的守门小厮道:“你现在立刻去一趟镇远将军府,告诉长公主,周子风被人杀了,叫人到王府来将尸体带回去,并且准备后事。”方笑语的脸色不见半分悲伤,随口便说出了命令。小厮不敢怠慢,立刻便动身前去镇远将军府。 跟着小厮一起回来的是将军府的管家,他身后带着几个下人,将周子风的尸体抬着先送回了将军府。 “世子妃可还有何吩咐?”老管家对方笑语敬畏道。 “将之厚葬了吧,就葬在她娘的坟边。咱们将军府也不差那几个银子,将他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的,也让天下人知道,他是被丞相府的余孽杀死的。”方笑语轻描淡写的就决定了周子风的归处。 管家心头暗凛,暗道不愧是大小姐,心思倒也是难以揣摩且狠辣的很。那梅素惜乃是被周子风给毒死的,死前必然怨恨极深。自己的儿子为了荣华富贵而亲手弑母,即便是梅素惜这样的人恐怕也难以理解那周子风的狠毒。 这个世界的人都信灵魂之事,大多人一定会认为梅素惜死后也会怨恨缠身,难以超度。若是将周子风葬在梅素惜的旁边,周子风怕是连死也难以安宁了。 “还有,你去跟长公主说,下令全国通缉丞相府余孽,生死不论!我将军府的少爷,哪是几个漏网之鱼可以说杀便杀的!”方笑语冷哼。 管家领命而去,周子风的尸体也被抬走了,恐怕下葬也就这两日了。而安王在一旁看着方笑语‘气愤难当’,心中却是对此人更加的忌惮了几分。 她并没有过多的隐藏对周子风的厌恶,尽管她说着什么‘我方家的少爷岂是几个欲孽说杀便能杀的’,可她的脸色却好的很,那满脸的笑容哪还有一点生气的模样?仿佛嘴上说着一套,脸上的神情却表达着对那些杀死周子风的相府余孽赞赏一般,充满了诡异。 安王心中一凛,突然就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充斥心头。他突然间很想问问方笑语,周子风的死,会不会一开始就是她自己所为,只不过推给了相府余孽而已? 安王对方笑语有着一定的了解,关于方笑语的过去,他都派人去查过,也仔细的分析过。 在一开始,方笑语还是京城里有名的美人木头的时候,所有人对她的印象几乎就是冷漠、不合群、无法与人好好相处,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无论对方的身份有多可怕,在这一点上,任何人在她的面前都是一视同仁的。就算是他老子方剑璋也难让她露出在意的神情。 而据他所查,当初的方笑语在镇远将军府里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 那个时候,方剑璋远征在外不在京城,将军府里由梅素惜一手把持,周子风耀武扬威。身为嫡女的方笑语和身为嫡子的方皓之一次次被迫害,光是性命之危便经历过好几次,就更不用提那庶女和小妾的处境了。 按如今方笑语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她没理由对周子风这个曾三番五次迫害她的人心慈手软,不仅不取其性命,反倒是许诺荣华富贵,许诺他方府大少爷的身份,这与方笑语的性格并不相符。 如果有人认为方笑语是个好人的话恐怕就大错特错了。即便是他这个父王,在方笑语的眼里也不过是个随手可收拾的人罢了,那么相似周子风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允许他的身份压在方皓之这个她疼爱的弟弟的上头而无动于衷? 当初梅苍云被指通敌叛国,朝堂上周子风前来作证,那时候他恍然大悟,方笑语迟迟不处置周子风,还给他身份荣耀地位的原因,恐怕就是为了这一日,用他来指正梅苍云,所以才提早布下这枚棋子。 而梅苍云被满门抄斩后,周子风越发的意气风发,尽管京城里大多人都不喜欢他这样的小人,但他本人对此却没有一个良好的认知,行事越发无所顾忌起来。 而方笑语,却对此听之任之,从不插手管束。 而就在众人快要将周子风忘掉的时候,周子风却突然死了,且还是死在了安王府的门前,这叫他不得不多想一番。 安王的话就在嘴边,却迟迟无法问出口。他对方笑语一直有所忌惮,实在是那日方笑语在他面前杀人无形给他造成的惊骇太大,他对她始终存着一丝戒备和惧怕。 无论这件事是否是方笑语所为,周子风死了,却是帮着她除去了眼中钉,让方家的血脉重新回归正统。且如此一来,外界没有人会传言她无法容人,因为周子风是死在相府余孽手中的。 这是周子风临死前亲口说的,他倒是不怎么怀疑守门的小厮会在此事上欺骗他,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安王看了方笑语一眼,见他虽然一脸的悲痛,但眸子里却没有丝毫的悲伤,不如说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这证明,方笑语对周子风的死是很满意的。 周子风死在安王府门口的事,许多百姓都亲眼见着了,甚至也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一个黑衣斗笠的人一路追着周子风,见他倒在安王府的门前,被小厮所救,这才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于是,京城便流言四起,各种版本的猜测甚嚣尘上。而得到众人最多认同的一版流言就是那黑衣人便是当时有人劫狱截走的丞相府余孽。丞相死后,余孽立志为丞相报仇,所以与丞相满门抄斩有关的人恐怕都是此人下手的对象。而周子风之所以是第一个,是因为他身为梅丞相的外孙,却亲手指认梅丞相的罪行,将梅丞相送上了断头台。这样不仁不义之人,自然是被相府余孽怀恨在心的。 而他之所以不一刀了结了周子风,还一路坠在后头看着周子风倒在安王府前,恐怕也是存了警告的意思。 他在警告方笑语,周子风只是开始,后头的账,他会一一的前来讨还。 周子风倒在安王府前,分明是这个凶手的挑衅。对方笑语赤裸裸的挑衅。 于是,闲来无事的京城百姓们开始期待着此事的后续,期待着这相府余孽会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方笑语这个武林高手头上动土。 可是,此后,这个黑衣带着斗笠的人却像是就此消失了一样,接连几日过去了,方笑语依旧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甚至于她就像是故意的露出破绽一样,每日里都去大街上溜达几圈,就像是在以自身为饵,等着钓那条大鱼上钩。而大鱼似乎知道这是个陷阱,所以按兵不动,迟迟不肯出手。 事情就此陷入了僵持。 而京城的百姓们忘性也快,见那相府余孽就此消失无踪,渐渐的也失去了对于此事的热情。 而与此同时,另一件事却困扰着他们不得不谨慎对待。距离方笑语所说的那次大灾难,日子已经近在眼前,寥寥不远了。 而这几日里,几大佛寺道观的高人们对此似乎十分重视,平日里千金难得一见的高人们此刻纷纷现身,说服百姓前去佛寺道观避难。而皇上也是连着下了几道诏书,大街小巷贴的遍地都是,无非也是要百姓前去指定地点避难。 京城里再次人心惶惶,整个大承都处于风雨飘摇的境地。 而大周等一些周边的国家,听到风声的更是对此虎视眈眈,就等着趁大承虚弱之机,好浑水摸鱼。 终于,在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时,他们迎来了方笑语口中真正的大灾难日。 而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大灾难,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震撼与恐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大灾难之日 不知不觉,日子飞快的过去。一开始还不觉得,此时意识到时,竟然已经到了方笑语所预言的那个会发生‘天罚’的日子。 邪教妖人依旧猖獗,只是百姓中却也鲜少有再心动者。即便还有人被蛊惑,却也没有几人会如从前一般,轻易便入了邪教,成为教众中的一员。 他们都在忌惮,若是当真有天罚降世,又该如何是好? 左右不过这么点日子,不如就待到那日,看看是否真有传说中的天罚降临,再去决定是否入教也好,于是邪教妖人在京中的日子并不是太好过,却又被无心严格地控制住不流向京城外头。 尽管皇上连下过几道诏书提及天罚之事,尽管各位高人也都在说服民众去城外避难,可这世上有信神鬼者,自也有对此嗤之以鼻之人。 不过,即便是对天罚一事不信者,真到了传说中天降惩罚的那一日,心中也难免有一些紧张难言的情绪,一时间常常走神者不在少数。 而大多数人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纷纷出了城外,去各寺庙道观避难,反倒是在城里的几个庵堂还有安王府的避难处人却不多,但相对却也拥挤不已。 皇宫自也是避难之所,只不过,皇宫大内又岂是寻常百姓可随意进入的?若是此时有人想要借混乱刺杀皇上或者各位娘娘,这责任任是谁也难以担待的起。 不过,皇帝依旧开了朝阳门,在内城与外城之间留出了一块空地,允许部分百姓在此避难,但实际上就是皇帝本身,也是紧张无比,包括城外的那些得道高人们,也难免会忐忑。 方笑语的预言太过匪夷所思,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原因还能爆发出那样的破坏力。可方笑语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前世,确实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事情为何发生,是否真正牵涉到鬼神一说,连她自己都一头雾水。 若是她活着的第一世,你与她谈论鬼神,她或许会嗤之以鼻。可转世轮回一说本就玄奇,她自己又是亲身经历,且轮回百世间,她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倒也对此不怀疑了。 可是今日所要发生之事,她也只是知道一个结果罢了,其余,即便是她已经历经一世,却也没有任何头绪。特别是前世发生此事后的几年之内,完全无人能够寻找出这个事件发生的理由,只知道它给大承带来的损失无可计数。 所有人严阵以待,前一晚吓的睡不着觉的人不计其数。 都说天降答案,事先必有预兆,可是一大早起来,在无数人凝重的神情之中,外头一切如常。 阳光依旧温暖,丝丝微风拂面,沁人心脾,不冷不热,实在是个出游的好天气。可惜京城里的大部分百姓全都聚集在城外或是安王府与庵堂之内,凝重的气氛没有半丝出游的轻松惬意。 一大早,天还泛着鱼肚白,整个京城就笼罩在了肃杀的气氛之内,每一个人都拿出了与天争命的气势,哪怕吓的双腿发软甚至站立不起,却依旧透露着对于生命的渴望与追求。 方笑语如往常一样起身、用膳、穿戴整齐,只是衣着比起以往略显随意一些。她微微出神的望着天际,知道距离那场灾难还有些时辰。 前世的这一天,京城里的所有人都如往常一样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可突然间,灾难降临,甚至有人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丢了性命。 府中容纳百姓的院落内已渐有喧哗声传出,许多人开始怀疑方笑语所谓的预言是否就是一场哗众取宠的笑话而已。有人甚至咒骂她戏耍了整个京城的百姓,那难听的脏话入了耳都觉恶心。 对于这样的人,方笑语向来是不惜忍耐的。对她而言,老娘救你们那是心善,可那毕竟不是职责,也不是义务。你爱信信不信滚,最简单的道理,她不喜欢听人在她面前瞎叫唤。 于是,府中的侍卫有了事儿做,一个一个口舌不干净的尽皆被丢出了门外,而后大门紧闭,他们再也没有了进入安王府的机会。 这些人,要么就去寻找新的避难之所,要么,就回家坐着,赌一次自己会幸免于难的机会。 清晨、晌午,一直到了午间天最热的时候,灾难依旧没有降临,怀疑方笑语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他们似乎开始考虑是否要离开王府,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的时候,突然间,天色开始飞快的阴暗下来,几乎只是半盏茶的时间,原本明亮的天空被漆黑遮盖,哪怕是离着不过一步之距的人,也难以看清对方的长相。 人们顿时开始恐慌,这种日月被吞噬,天地陷入黑暗一般的恐惧感,让他们已经忘记了一切,只记得方笑语曾言的那些,主张邪教气焰后,天地降下惩罚的预言传说。 佛寺道观之中的百姓亦是吓的不轻,有那还算淡定的也是双腿发软,有些不争气的已经尿了裤子,顿时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可是因为太过恐惧,竟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这一点。 虚云和尚早就从方笑语那里听到了今日会发生之事,所以还算淡定,可即便如此,却也难掩心惊。他下令寺院里的小和尚去避难之处为百姓送上烛火,免得吓坏了他们,小和尚也是领命而却,可最后却发现,那蜡烛根本就无法真正的点燃。 或者说,蜡烛点燃后会迅速的熄灭,哪怕周围根本没有一丝风的存在,却依旧如此。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各处,道观、寺庙、庵堂、皇宫、甚至地牢之中,全都是漆黑不见五指的模样。唯独没有事先准备烛火的,只有安王府。 因为前世方笑语曾经经历过那场大灾难,所以她知道朱火是无法点燃的。 此时此刻,这里没有一点风的痕迹,可却并不觉得灼热,即便是这么多人糊在一起,也不觉得拥挤粘腻,可越是如此,却越发的加速了人们心中的恐惧。 往常很少会有没有风的天气,哪怕热的人难以入睡没了胃口,但也多多少有一点点风划过,似乎在告诉着人们你还活着。 但此刻,丝毫感觉不到风的存在。又是在这样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下,这种恐惧会被无限放大,而后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混乱。 这样的事,反应早就有所预料,所以也安排了人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这就是那大灾难?”叶西辞心里也难免发毛。活着这么大,还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景象,明明原本晴空万里,却突然之间昼夜交替,光明瞬间被黑暗淹没。 “不,这不过是个开端罢了。”方笑语沉重的点点头。不怪乎这些人会害怕。上一世,她自己前身经历过,哪怕是早就看透了生死,甚至已经活腻了,可临到了这样骤然的巨变发生,心中也难免会生出一丝恐惧。 叶西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外头,门没有关,夜色与房间融为一体,虽然看不到门的所在,看不到门外的景色,但叶西辞却知道,此时的外头,就如同一个择人而噬的深渊魔物,张着狰狞的大口,正在吞噬着整个京城之人的恐惧。 门外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砰的敲门声,这让所有人都悚然一惊。随即就有哭喊声,仔细听去,似是在求救。 原来,这些人本是那些不信天罚之说的百姓,待到天色突然墨黑一片时,便想起了方笑语的预言,于是连跑带爬的想要进王府避难,可惜王府大门紧闭。 原本的混乱经过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渐渐平复了心绪,甚至那些人还开始帮着王府中人安慰身边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其他百姓。 但是,一切并未结束。半个时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黑夜渐渐退去,天空开始变为灰色,渐渐又变为暗黄,就如同被砂石刮过后染上的颜色,透着一种难言的压力。 “该起风了。”方笑语闭上眼,深吸口气,口中说着的话声音小的几乎挺不清晰。 而方笑语话音刚落,外头突然就卷起了狂风,那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就像是万鬼哭嚎,呜呜的叫的人心颤。 京城内时不时的响起几声惨叫,从王府处向天空望去,竟发现诱惑人在空中翻飞,如同断了线的纷争,飘摇不定。 不是什么仙人降世,也不是魔头临朝。这些在空中‘飞’着的人,大多是不信任方笑语的预言,不信鬼神之说,顽固的非要留守家中的寻常百姓。 狂风将某些‘人’掀起,送入空中,飞得老高,最后却又跌落泥土,摔的血肉模糊,京城之中,血腥气弥漫天际,如同末日降临,带给人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绝望。 狂风越来越大,掀起了一座座屋顶,吹飞了一块块瓦片。可奇怪的是,安王府之中,除了那些帐篷被刮的有些不稳之外,却并未有人被吹飞天上,也唯有一人死伤。 狂风也持续了半个时辰,同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差,而后骤然而止。 之后,半盏茶之内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但虽有人依旧惊魂不定。待到众人以为这灾难已然过去,准备欢呼自己听过了天地的惩罚时,大地开始剧烈的晃动,虽有人都猝不及防几个趔趄,有些甚至摔倒在地,脸先着了地,鼻血唰唰唰的往外流,鼻子都摔歪了不少。 奇怪的是,大地只是剧烈的摇晃着,但房屋却并未倒塌,地面也未曾裂开,同样准时准点,半个时辰停止,而后便是鸟禽冲天飞起,乌压压一片遮住了天空,顿时,又如同之前白昼变为黑夜,好在人们历经过一次,心里有了准备,倒不如之前那样可怕了。 不过,这样的心安不过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而后那乌压压的鸟禽竟然发出了几乎像是惨死时的鸣叫一样的恐怖叫声,随即朝着同一个方向,同一面墙壁撞击而去,顿时鲜血羽毛漫天飘散,诡异而又凄烈的美丽着,其震撼让人久久不能言语。 “抓好。”方笑语不忘记提醒叶西辞。接下来的,才是这次大灾难之中最为恐怖的力量。只知道,这种力量绝非人力可为。不知是否与鬼神有关,但最起码也是来自大自然的力量。而人类,还做不到这一点。 叶西辞下意识的就抓住了方笑语一只手,另一只手扶着墙壁,心中忐忑。 从方笑语的口中,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根本无法自语言中体会到那种恐怖的等级。 天上的羽毛还未完全落地,却突然间间朝着某一个方向卷起,与落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球状的物体。那物体就悬浮在半空,似乎是旋风将羽毛吹起一样,但周围却依旧感觉不到任何风的痕迹。 “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 一种蜜蜂聚集在一起时发生的那种声音响起,空中的气旋就如同被挤压过一样,开始呈现出不稳定的律动,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一声炸响,响彻天地,巨大的气流划过每一个人的脸,再是膀大腰圆的大汉也被这气旋刮的飞出去老远,一堆人撞在一起,压也压死几个了。 而更加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京城,除了方笑语所说的那几个庵堂、地牢、皇宫还有安王府之外,竟然几乎被夷为平地。 结实的房屋变成了碎石,且还是那种十分细小如沙粒一般的碎石。所有的一切都几乎被毁灭,京城顿时空旷的让人心惊胆战。 而庵堂、皇宫、地牢、安王府。这几个建筑就在这一望无际的京城土地上孤独的矗立着,若是有人能从天空一眼望去,绝对会对此情景心生寒意。 而此时,身在这几处的避难的百姓,除去受伤和死去的,竟是同时失去了声音失去了动作,就如同被定格一般,嘴微微张着,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特别是安王府。(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夷为平地 安王府中这些百姓感受的最为深刻。 虽然他们此刻正在府中,难以完全了解真正发生了什么,可只是眼前的景象,就足以吓得他们半晌说不出话来。 前世的安王府确实幸免于难,但并不是说安王府就完全没有遭受破坏。事实上,灾难一过,只是安王府上下根本没有人死亡而已,但府门早就不知道被炸到了哪儿去,围墙破败的七七八八,大部分的房顶全都被吹没了,里头的人也是灰头土脸的就跟刚挖过煤似的。 但是,比起那些都已经碎成了石块的房屋,安王府这绝对算是坚挺了的,至少还保留了一个房子应该有的形状。 这一世也差不多,那风球炸开的时候,响声如同狼嚎,而后府门被整个掀开,原本避难的百姓被炸飞的绝不止几人而已。好在方笑语一开始就有所准备,她不仅准备了人接应,还将一些墙面全都用棉布包过,力求这些人摔的时候会不那么疼。 此时的安王府也是废了一小半,但是跟安王府比起来,它旁边的几家人家更是倒霉,那个房子一开始就连渣都没剩下。明明都在一起,明明都是并排,可左右的房子全都倒塌了,就偏偏安王府还坚强的矗立着。 一开始的恐慌之后,几乎所有人全都愣住,张着的嘴能塞下两个鸡蛋,但他们浑然不觉。 或许此时无人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又任何人都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在那个大门不知所踪的地方,在那些围墙倒塌一半的视线之内,他们看到的景象实在是太过骇人。 一马平川。真正的一马平川。 或许用这个词来形容此时的景象并不怎么合适。与其说是一马平川,不如说是整个京城被抹为了平地。 这些百姓在京城里活了大半辈子,别说自己亲眼所见,就是祖祖辈辈也都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景象。 原本繁华的城市突然变成了镜花水月,轻轻一戳便消失无踪。那门外一片平坦,熟悉的房屋不见了,只余一堆碎石,不均匀的铺在地面之上。 有些人当场就吓的崩溃大哭,有些人本能的感到幸运能够躲过一劫,还有些胆子大的,将头探出府外想要看看外面的景象,可入眼的震撼却让他们自己首先承受不住了。 不仅仅是安王府的周边,而是整个京城,只有那么几个零星的建筑矗立在那里摇摇欲坠,剩下的,一眼望去全是空旷。 他们傻眼了。 他们的家呢?他们的房屋呢?屋外虽千篇一律但却熟悉的景象呢? 那些花儿呢?杂草呢?树木呢?那些鸟兽都去了哪里? 地上除了瓦砾,所有东西都被淹没在那之下,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血迹,有鸟禽撞墙后留下的,也有人被卷上天空又重重摔下时留下的。 他们以为看到了末日。 而这时有人已经开始发现,自己竟然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那巨大的爆炸声,让许多人失去了听力,或许将来还会恢复,也或许这一生便只能作为一个聋子而生存下去。 渐渐的有哭闹声响起,然后各种混乱的声音糅杂在一起,让人心中无法平静。 他们突然就感到后怕。 这里的人,许多人都是不相信鬼神一说的,也不相信方笑语那所谓的天罚预言。他们大多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为防万一’才来避难的,可现在想想,幸好来了,若是他们不信邪的非要留在家中,此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那地上斑驳的血迹或许能够给他们答案,可这却是他们并不想要的答案。 不仅仅是安王府中的百姓,庵堂中的,地牢中的,皇宫中的,此刻他们全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京城外的几座山中,那些避难的百姓感受到的倒并没有城中的百姓那样深刻。 此次的灾难并没有波及城外,除了天黑,除了风起,他们没有亲眼见到那人被吹上天去有多么的恐怖,也没有近距离的看到万鸟一同撞墙血肉模糊的可怕景象。哪怕后来的风旋,他们也只是远远的看到一点而已,甚至后来的爆炸,就像是在京城之内与之外拉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结界,爆炸并没有波及到城外一点一滴,就那么恰好的将京城之内夷为了平地,而京城外哪怕一步,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但只有这些,也足以令人感到恐惧感到焦虑感到颤栗。可他们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被夷为平地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 而京城之内的百姓,心情可就复杂难言的多了。特别是安王府里避难的百姓们,此时满脑子都是天人交战。 对于自己失去家园的绝望,对侥幸活下来的庆幸,对未来的生活的担忧,还有对方笑语这个佛女的敬畏,一时间他们根本无法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而此时的皇宫之内,皇帝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之相。为帝为君多年,哪怕是自己身中剧毒性命受到威胁,他也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呆滞的时候。 他早就从方笑语的口中听过一些大概,但是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严重。 当天气骤黑的时候,他还能够保持镇定,毕竟他也是九五之尊一国之君,什么大事没经历过?这昼夜迅速交替虽然奇怪,但因为提前已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觉得如何,基本上还算是淡定的。 可随后的狂风,却让他心中有了强烈的不妙预感。而虽身在皇宫之中,但天上飞着活人这样的事,也是叫他担忧不已。 之后的地动山摇,让他的龙椅都倒塌了,一国之君竟然重重摔倒在地,可那时他早已没有心情顾忌是否丢脸了。 再然后万鸟齐齐撞击硬物而死,那些鸟禽的尸体还落在地上,皇宫的墙上,鲜血被溅了一路,几乎没有干净的地方。 这种景象绝对是可怖的。即便是帝王,还有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亦或是杀人如麻的怪物,在看到这副情景之后也是吓的双腿发软,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力气。 而那一场像是爆炸一样的尾声,更是吓的他们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当皇帝走出御书房的大门,看着门外那一望无际的空旷,他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神情来迎接这些骇然。 皇帝的脸色并不好,苍白中带着一点点的红润,只是这红润并不健康。 可皇帝根本感受不到身体的变化,他只是惊骇与庆幸,惊骇于这天罚竟如此恐怖,也庆幸幸好有方笑语这么个怪胎提前预言了此事,提前做了些准备,否则在他们一无所知的状况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想而知,百姓会对他这个皇帝如何的评价。 昏君。惹怒上苍,降罚于百姓。不需要有证据证明是他为君不仁,只是这件事的结果,就足以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一番,恐怕叶氏的江山都要拱手让给别人了。 “慕仪别怕,娘在呢。” 此时的安王府中,锦衣拍着正哭的凶的方慕仪,脸上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她一个大人尚且吓的面无血色,何况一个几岁的孩子。 就连自诩为小男子汉,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撑起镇远将军府这片天的方皓之都是泪眼朦胧,此刻被长公主抱在了怀中不停的拍打着的他的后背。 长公主吓的腿都哆嗦了,人根本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此时此刻,她哪还有心思管什么颜面不颜面,当初方笑语将她们接来安王府的时候,她对此事还并不是太在意,其实也是没想到会这样的严重。她自觉皇宫里出身,多少年来历经无数,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能做到处变不惊。可这一串儿的事情发生后,她跌倒在地就没爬起来过。不是不想,是腿脚根本就不听使唤。 此刻没有人觉得长公主丢脸,因为他们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再看那安王爷,现在都还在墙角缩着呢。倒不是他怕成了这副模样,他那是被爆炸的气流给掀飞在墙上的,浑身疼的跟要散架似的,根本爬不起来。 而方笑语和叶西辞正大眼瞪小眼,显然也是惊魂未定。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那乱糟糟的头发,乌漆抹黑的脸,堪比丐帮六袋长老的造型,却完全笑不出来。 此刻两人一个斜躺着,一个半趴着,这姿势也是销魂的很。可谁也没心情嘲笑谁,大家都很惨,没有一个是能保住形象的。 其实一开始方笑语还有些忐忑。虽然记忆中上一世安王府确实是幸免于难的,可是这一世的历史被她改变了不少。安王府是否还能像前世一样成为避难之所她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 在大灾难降临之前,她还在担忧着会不会出现差错。而此刻发现自己最重要的那些人全都活了下来,至少是先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她就有点羡慕还在西北征战的自家老爹。无知者无畏啊,根本没有经历过的人完全无法体会那种吓破胆的感觉有多恐怖。 前世她侥幸活了下来,可惜镇远将军府被夷成了渣渣。好在这灾难死伤的人数不多,将军府里也就死了几个仆人,倒没有太大的损失,很快便东山再起。但当时的感觉,直到现在,方笑语都没有真正忘记。 “这灾难可过去了?”叶西辞发现自己说话都带着颤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竟然也是被吓的手脚发软,他自己都觉着很丢人。但同时他心里又很清楚,哪怕换作任何一个人,亲眼见识到了这种几乎不属于人为的力量,怕也不会比他好到哪儿去。 方笑语顶着一头鸟窝一样的发型,点点头道:“过去了。” 是的,过去了。 前世的灾难就是到此为止,虽然所有人人心惶惶都害怕之后还会发生更多可怕的事,但是从此以后,那灾难却并没有再发生过一次。至少直到她死的时候是如此。 “不知外头如何了?”叶西辞到此时还心有余悸,同时也担心外头的百姓究竟如何了,是否有死伤。 他们待得这间屋子里有个密室。原本是打算若是安王府也遭了难,至少可以将身边的人送入密室躲上一躲。至于外头的百姓,人数太多,他们也实在是无心一一管束。 听天由命,各认倒霉吧。叶西辞虽有不忍,却也没有因为怜悯而坏了自己的打算。 不过,方笑语的话还是得到了印证,总算是没有一人死亡的活了下来。 皓之、慕仪、长公主、锦衣、安王等等等等,这些人除了浑身上下有些狼狈之外,至少没有受什么不可治愈的伤势。 “恐怕,整个京城都已被夷为平地了。”方笑语想起前世的景象,叹息着摇了摇头。 众人还觉不可思议。京城有多大?整个京城被夷为平地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简直叫他们无法想象。 同时,他们开始怀疑这巨大的爆炸究竟是如何而来。 首先,这爆炸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可怕了,只这一点,就不可能是人为完成的。至少这个世界还没有那种火枪火炮原子弹之类的东西,唯独能够发出一些星火的就是那爆竹之中或许会加一些些轻微的火药之类的粉末,其余能够用到大量火药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何况,若是引爆了大规模的火药,整个城市定然会充斥着那种呛死人不偿命的气息。但是,离爆炸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之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闻到了这种难闻的味道。 这爆炸更加像是一种自然能力。可往前一千年往后一千年也都没听过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大自然之力是否真的这样可怕,他们根本无法完全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至于天罚之说,骗骗百姓骗骗皇帝还差不多,可方笑语却不会自己将自己也骗进去。这世上是否有神仙她不知道,可若说这是天罚她是不信的。因为那些所谓天罚的流言从一开始就是她编造的,哪会那么巧合,老天还真配合着她来了个所谓的天罚? 她要真有这指挥老天爷的本事,她早就成玉皇大帝了,还用轮回百世消磨时间?(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灾后,奏折 想不清楚原因,几人干脆便不想。重新拾掇干净,方笑语发现还好柜子里的衣裳等物品都还完好的保存着。 说起来上一世大灾难日后,许多人幸免于难,可是那场爆炸的之后,虽然不要命,可很多活下来的人,身上的衣裳全都被炸没了。可以想象,满大街光着屁股的男人女人,这于这样保守的世界而言,有多么的难以置信。因此被人看了身子羞愤自尽的都有不少。 好在这一世,大多人选择了避难,小部分人如今死活都不知道,方笑语也懒得去替他们操这份心。 将家人安顿好,他们暂时就只能住在安王府中。两个孩子受了惊吓,长公主和锦衣各自带回去哄了。安王也要为王府的重建事宜做些准备,而叶西辞准备进宫瞧瞧太子和皇帝是否安然无恙,方笑语则去避难之地看望百姓。 事后一切似乎都回归了平静,可每一个人心中却再难平静。那些受着伤的人神情萎靡,有的家人陪在身边,却泪眼朦胧。 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茫然交杂在一起,似乎在他们的眼中,看不到以往的热情了。 “这些人虽无伤亡,受伤的却不少。再加之有受了惊吓的,一时间缓不过来,就劳你多费神,药物府中还有些储备,你尽量救治他们。”方笑语看到沈善若已经在救治伤患了,于是说道。 “你放心吧,这些人大多是轻伤,不碍事。只是那爆炸声响巨大,有些人伤了耳朵,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痊愈。”沈善若也是心有余悸,到此刻心还砰砰直跳,只是身为医者,他不好放着伤病人不管,这才在灾难一结束时便着手救助。 “尽力吧。咱们能帮的,也就仅此而已。”方笑语叹息。这一次的大灾难可是吃了她不少银子,原本在叶书成那里坑来的银子,怕是能用去一半。 但是,这却会给她带来无穷的名声,也会让她尽得人心,所以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它的好处将来才会一一显现。 “春水呢?怎么不见她影子?”方笑语随口问道。 “春水她去了静心庵。”沈善若回答着,余光瞥见方笑语的神情,连忙解释道:“她也是怕那些庵堂里没有大夫,所以才与我分开。并不是……” 方笑语摆摆手,露出无所谓的笑容道:“无妨,她这样想也是对的。何况梅丞相的事刚发生不久,我与她见了也是尴尬。不如晾晾,以后会好的。” 沈善若连忙点头。 方笑语没有再打扰沈善若救人,只是吩咐着下人多抱了些被褥,又见着哪些帐篷损坏了,换上几顶新的,总得让这些人有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一路上有些人认出了方笑语,连忙起身,即便是拖着伤病,也是在旁人的搀扶下来到方笑语面前,然后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一个个神情激动,目光虔诚,就跟被洗了脑一样,就开始叩拜。 今日之后,方笑语佛女之名才算是真正的坐实了,很少有人怀疑。 方笑语知道今日之后定会为自己带来浩大的名气,可直到此时她才清晰地感觉到这名气的实质。这足以为她,为安王府,为镇远将军府拉起一道难以攻破的屏障,只要她不死,他们就会是安全的。 特别是在信奉佛祖的皇帝眼中,以往的那些小小的累积加起来,也绝不会比这一次如此直观明显亲眼所见来的清晰透彻。 之后,过去了两天,皇宫中已经开始恢复了往常的秩序。而史官提笔疾书,在记录历史的纸张上称此次灾变为大灾难日,原因是邪教肆虐,妄图动摇江山,惹天之怒,降下惩罚。 从前,那些因为大灾难而攻击皇帝昏庸无能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反倒在史官的书写下成了皇帝的功绩。 正是因为皇帝知人善用,得天地垂惜,故派下佛女,以此为媒介,提醒皇帝,这才让大多百姓幸免于难,保住性命。 之后,大承各地发现了无数的神迹,一夜之间出现的碑文,一座看起来已经有些破败但却供奉着佛祖的庙中出现的经文,打鱼的渔夫从鱼腹中剖出的刻有赞美皇帝的玉片,井口中发出的微弱荧光等等等等,并没有直接的夸赞皇帝的功绩,可若是有知识有文化之人一瞧,却并不难理解其中的含义。何况方笑语也派了人做‘托儿’,就算别人没有发现,他们也会引导着别人发现。 一时间,各地之中,皇帝的声望一时无两。 原本因为灾后重建这个问题头疼的皇帝,在接到各地的奏报时,简直笑的合不拢嘴。 而京城里就沉寂多了。 整整五日,那些原本去了城外寺庙道观避难的百姓竟然没有回来。京城里依旧是废墟一片,光是清理这些残破的瓦砾便要动用不少人手,浪费不少时间。 而偏偏那些人却缩在了寺庙道观中,死都不回来。 其实这就是个适应的过程。那些人虽然没有经历身在京城之人所经历的那些恐怖,而光是凭着昼夜交替大风飞起万鸟寻死这样可怕的事,也足够叫他们吓破了胆。 他们害怕事后还会有灾难发生,觉着佛寺道观之中有神仙保佑,所以在惊吓还未平复的时候,他们不愿回到那个事发的中心城中,而是在佛寺道观中跪拜祈祷。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没有持续几日,差不多七日左右,便有百姓陆陆续续下山。 此时,大灾难再未发生过,他们等了这么久,也能安心几分,再则,佛寺毕竟拥挤,又担心家中状况,便起了下山的心思。 可是真当他们回到京城之后,面对着对面一马平川的土地,面对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空旷,却大多数愣在了原地,而后放声大哭。 家,没有了。 无需进城,他们也知道,他们的家园已经随着那场大灾变而成为了一片废墟。 诺大的京城也就那么三三两两的建筑半废着矗立着,此时的皇宫看起来才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 而这些,还都是皇宫遭到了一部分破坏之后显示出来的的景象,可却依旧让他们震撼。 说来奇怪,从前就住在京城之中,皇宫脚下,每天面对着巨大的宫门,一进城就能看到皇宫高大的耸立在那里,但也许是因为看习惯了,他们并没有觉得这皇宫有多壮观。 毕竟没有资格进入宫中,只能看到巨大的红墙,会如此想也不足为奇。 可如今,皇宫周围没有任何的遮挡,整个京城的房子全都塌了,就显着皇宫高大的立着,给人以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去磨蹭,因为家园需要重建。 所有人动起手来,清理废墟倒也快,只是几日,就被清理了大半。此时有百姓庆幸避难时将家财随身带着,所以才不至于往后无路可走,但是那些富商巨贾却是欲哭无泪。 他们自然也带了钱财,可是一些粮食等等不好处理的更无法携带的隐形财产,他们却只能放在家中。 待他们回来,整个京城都废成了一片,哪里还能分辨出哪一处是自己的家?即便找着了,虽然还有些藏在地窖之类隐蔽地方的东西还在,但相比起来,损失的却也不少了。 重建京城,光靠百姓自己的财物肯定是行不通的,于是朝廷就必须要拨款,从外地运送木头、石块等建筑所需。很快的,皇帝就发现,国库的银子已经飞速的离他而去了,这让他心疼不已。 好在方笑语支援了些,但也杯水车薪。不过这时候当初为了陷害周贵妃而忍痛让出去的那些属于叶书成的势力中的银子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不要小看叶书成的财富。这些年来,他疯狂敛财,不仅仅是在大承,他的手伸向了无数周边国家。为了给自己争夺皇位提供银钱支持,叶书成积累的财富加在一起怕是都要比国库丰盈了。 但是,方笑语私留下了大半,只是捡了几个于她而言不怎么有用的小势力将之报给了皇帝,但即便如此,也大大的减轻了皇帝的压力。 大灾变过去后整整一个月,皇帝才从繁忙中抽出时间来,将方笑语叫入了宫中。 这是大灾变后方笑语第一次进宫,之前她也在忙着安抚灾民,而后就是为了重建镇远将军府和重新修建安王府之事奔波。 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忙碌,一时间倒也没顾得上那些客不客气的事。 当方笑语再次出现在御书房门前的时候,苏万福已经在门外久候多时了。此时他再见到方笑语,那感觉与从前完全不同。 若是从前他还念着自己是********,心下还有几分高傲,此刻他却将自己放的很卑微,面对方笑语时那身子躬的更低了。 佛女啊。若是他觉得从前那些预言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现在呢? 这次的大灾变,险些没将他吓出病来。他年岁已经不小了,还历经了如此可怕之事,大灾变之****还能撑着随在皇上身后,可那之后的第二日,他就病倒了,整整休养了四天,这才缓过来。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管他是不是大内太监总管,可终究也不过是个奴才。所以即便方笑语不过是个看起来普通至极的千金小姐,他也对她恭敬不已。而如今,她成功的预言了这次大灾变,提早让京城百姓避难,又为皇上出谋划策将影响降至最低,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功绩,早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够怠慢的了。 何况他也有私心。 方笑语既是佛女,能够沟通九天神佛,那与她打好关系,对自己总是有好处的。 而至少到现在看来,方笑语对他的示好似乎并不排斥。 “苏公公近来可好?”方笑语已就如从前那样打着招呼。别看苏万福只是个奴才,可他是贴身伺候皇帝的。许多事,阎王好管,小鬼难缠,跟苏万福处好关系不是什么错事。 “好好,拖世子妃的福,老奴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苏万福直到现在想起依旧觉得胆战心惊。宫中虽然也是避难之所,可却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安全的。许多宫殿被夷为平地,当时那些宫殿中的人死伤了不少。 若不是方笑语提醒,那一****可能会在自己的居所之中。而他的居所,早就成了一滩瓦砾。 “世子妃,皇上正在御书房等您,老奴带您过去。”苏万福神态更加谦卑了些。 “有劳公公。”方笑语笑着点头,而后跟在了苏万福身后。 御书房中,皇帝正在看着各地传来的奏折。虽然大灾变只发生在京城,但它对于各地的影响却不能忽视。 一开始的几天,皇帝为此焦头烂额。好在方笑语也做了些准备,在各地将事情的坏影响降到了最低,这才没有发生大的暴乱。 “笑语丫头来了?”皇帝一见到方笑语就眉开眼笑。不得不说,他真的觉着方笑语是他的福星,自从不小心在将军府听到了方笑语得佛祖提点之事,他一路历经各种乱七八糟的难事,最后解决几乎都有方笑语的影子。 “皇上这是怎么了?一副想笑又不笑,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方笑语倒也学会了打趣。重要的是打趣的还是九五之尊当朝皇帝。 “你个丫头片子,又来打趣朕是不是?”皇帝哑然失笑。现在敢跟他这么说话的人可不多了。但是他却觉得亲切的很。 “皇上召臣女来可是有事?”方笑语笑了笑,随即问道。 “说起来,近来大承各地可是热闹的紧。如你所言,大灾变之后,各种魑魅魍魉尽皆跳了出来。好在他们蹦跶的再欢,也难成大事。”皇帝笑着,将手中的几张奏折甩给了方笑语。 方笑语自然是稳稳的接住了,而后便打开奏折读了起来。 这不读还不知道,一读,她这神色就万分古怪起来。 皇帝见方笑语这神色,心中也是了然。他当初看这奏折的时候先是给气得半死,可看到奏折的后半段,神情却也如方笑语一般古怪。 真是没想到,他在任的期间,什么事都叫他遇见了,还真是有趣的很。(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反叛者瞬间即灭 大灾过后必有混乱。这不仅仅是针对大承,针对皇帝一人。历朝历代,任何的灾难过后都会有不和谐的声音传出。哪怕皇帝是个真正的明君,也总会有那心怀鬼胎的人会利用灾难的后果来提出对皇帝的质疑。 从一开始,有人会反叛就在方笑语的意料之中。一个国家,再如何和平,都不会只有一个声音,区别只在于对方是否有机会提出另一种声音。 前世的大灾难,皇帝几乎被逼上了绝路,虽然没被逼着退位,却也几乎失尽了民心。 叶书成的布置是个导火索,他的人假意反叛,再由他出手制止,无形中消弭一场战乱,让百姓免于战争之苦,这样的功绩,比起皇帝昏庸造成天怒人怨而言,实在是再美不过的筹码了。 但是,除了叶书成之外,全国各地也有大大小小好几股势力都露出了反态,虽然最后没几个能成事儿的,可那段时间,大承上下十分混乱。 而不仅仅是那些盯着皇位的阴谋者,那些心怀鬼胎的别的国家也没少下心思,皇帝腹背受敌四面楚歌,情形便越来越糟,直到叶书成如愿以偿。 但是这一世,因为之前那些诏书的原因,京城的百姓大部分都听话的去了各处避难,除了那些躲在佛寺道观或是皇宫等地的难民之外,还有一些因为害怕,早在方笑语预言的大灾难日之前便举家搬离京城,去别处投亲戚去了,自然也是幸免于难的。 而虽然京城几乎被夷为平地,但是相对于京城大量的人口来说,死伤人数实在是已经很少了,再加之大灾难之前,皇帝下过诏书,说过是得到了佛祖点拨,且又将灾难的原因推给了邪教和那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神魔大战,所以即便大多数人失去了家园,却很少有怨恨皇帝的人,相反,在方笑语的偷换概念下,皇帝反倒是成了救世主。 而就是为了防着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早在大灾难之前,方笑语就已经派了不少人去往全国各地制造所谓的神迹,而后又寻找了不少的说书人,将大灾难是上天为了惩罚邪教被魔族利用祸害大承江山而降下惩罚,皇帝用真龙之气保住了大多百姓这样的故事改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版本,传播到了各地。 热血版的,励志版的,悲情版的,愤怒版的。管它是什么版本,但其结果都是大肆宣扬皇帝、佛道两教还有方笑语自己的功绩的。只是方笑语深谙语言知道,编出来的故事本身听着就好听,容易引起人的共鸣,曾经干过作家这行业的某人自觉忽悠忽悠迷信的人民群众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而方笑语的这种布置,无形中为皇帝消除了不少的隐患。 就比如此刻方笑语手中拿着的这几本奏折,都是从各地的父母官手上递上来的。几大城镇中,因为听闻京城的灾难,加之有心人的挑拨,渐渐已有不寻常之事发生,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有人公然起兵谋反,宣扬皇帝无德无道,被上苍唾弃,反害其民等等诸如此类,一时间风头正盛。 而另一些别有心思者也将主意打在了教派之上,一夜之间,大大小小的教派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时候都是会让当权者头疼的问题。因为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就是国破家亡,还要背上千古骂名,被载入史册之中遗臭万年。 皇帝当然也担心。当初京城一个邪教就叫他头疼不已,而全国各地若都是如此,绝对是一个难易度过的巨大危机。 但是,这危机却有了转机。 这些奏折,一开始无不把事情写的严重之重,当然不排除有官吏想要以此邀功,但只要这种事真的发生了,那么解决起来必然要费无数的工夫才能摆平。 但是,他们的奏折末尾却又几乎同样的写着,这些反叛的叛军,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各种教派,几乎几日之间,几竟是被寻常百姓给灭的干干净净。 这绝对是很不寻常的事情。要知道,叛军之所以是叛军,必然是要集结军队的。哪怕这些军队也都是百姓临时凑来的,或是某些家族的家将,但毕竟集结成军,战力就绝不是等闲的普通民众可比。 但就是这些叛军,在宣扬皇帝无德的时候,在大肆收拢百姓的时候,却遭到了无情的反抗,而百姓对他们的仇视几乎达到了可怕的地步,全城的百姓竟然齐心协力联合起来,将那些叛军和教会灭的干干净净。 这样的展开绝对是方笑语的功劳。就是因为方笑语那极尽煽情极尽危言耸听极尽吓唬人的各种故事,短短时间内就像是给民众洗了脑似的。 那些百姓虽然都没有亲身亲经过京城的这场灾难,无法最深切的体会那种恐惧,但是方笑语自信可以制造恐惧。 民众们闲来无事不就是喜欢去个茶馆酒楼里喝喝茶饮饮酒,约上三五好友,听听小曲,听说书人说上几个千篇一律的故事,这对于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报纸杂志没有各种游戏娱乐的古代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消遣了。 所以方笑语就充分的利用了这一点。编成故事,写成歌曲,哪儿人多,就在哪儿说在哪儿唱,务必做到只要你不是躲到深山老林里隐居避世都能听到这些故事这些歌的程度。听得多了看得多了,无形之中就会被洗脑了,何况各地也有流言,京城各处的状况,灾难的程度,只要在京城里有亲戚朋友的,大多会接到一封报平安的书信。有了这些真正经历过的人的证实,他们就是不信也得信了。再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就变成了皇帝没有身在江湖,可江湖里到处都是他的传说的地步。 那些心怀鬼胎打着别的主意的人,他们的阴谋还没开始,就迅速的消弭于无形。 而最让人想哭的是那些企图利用京城这次灾难来渗透大承的别国,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如意算盘竟怎么都打不响。 这样的情况甚至出乎了皇帝所料,也难怪皇帝的心情真是舒爽的不得了,看着方笑语那目光里全是慈爱。 好在他选择的是与她交好而非打压。不说别的,就说她这脑袋瓜子,里头尽是些奇思妙想,常常不按常理出牌。若是为敌,她那些鬼点子馊主意要是全用来对付他,他怕是要烦死了。 “笑语丫头这次做的不错,想要什么,朕赏你。”皇帝倒是大方豪迈,张口就许下了重赏的承诺。 可方笑语却一脸嫌弃道:“皇上,臣女喜欢金银珠宝啊,可是如今京城需要重建,百废待兴,国库里还有银子可赏臣女的么?” 皇帝的脸顿时拉了下去。他竟然忘记了,他在昨个儿还在为国库里的银子离他而去而感到肉疼。 别说将来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就是现在,他也实在是无法豪迈的赏赐方笑语金银了。说起来,京城重建事宜,方笑语还捐了不少的银子呢。 皇帝立刻就苦了脸,可怜兮兮道:“就不能换点别的?比如官位爵位什么的?要不朕封你个公主当当?” 若是外人在,听了皇帝这话,恐怕要气死了。金银珠宝算个什么?跟官位爵位公主相比,金银珠宝算个屁啊! 可是偏偏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堂堂帝王,竟然拿不出赏赐的银子,还得跟人商量着要不要换个官位什么的,有这么刺激人的吗? “不要。”方笑语拒绝的斩钉截铁。 这个世界虽说没有明令禁止女人当官封爵,但是满朝堂的男人,她才懒的去瞎搀和。至于公主的名号,有个啥用啊?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若说是身份地位或是被人尊敬,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 安王世子妃这称号吧,怎么说也算是半个皇家人了,再加上她拳头大,也没几个敢跟她叫板的,公不公主的有什么用? 说起来,她似乎还是个郡主吧?封号是什么来着?德善?管他呢。 “公主你都不满意?要银子没有。”皇帝这是干脆耍起赖来了。 方笑语送上了万分鄙视的目光,皇帝假装在看风景的样子。 最终还是以方笑语的妥协为结局,谁让对方是皇帝呢。说真的,什么官位爵位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没有真金白银来的实用。她还打算在大周的江湖多投入一些,不过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那皇上就随便赏皓之个官儿当当吧。”方笑语退而求其次。 皇帝面皮直抽抽,也就是面前站着方笑语,否则早就叫人拖出去打个几十大板再说,实在是太气人了!他的官位爵位公主的封号竟然还敌不过那些铜臭味的银子? 不过想想皇帝自己也蔫了。银子是个好东西啊,他现在也是急需这些铜臭。 “好吧,待朕回头想想改给皓之个什么官儿当当,想好了再着人通知你。”皇帝摆摆手,表示不想跟方笑语这种没有追求的人一般见识。 “谢皇上赏。”方笑语一脸的幽怨,脑门上就差写上‘我要银子’这四个大字了。 “如今京城百姓个个死气沉沉,长此以往下去,朕怕会出乱子。”皇帝假装没看见,特别自然的就转移了话题。 方笑语特想送给皇帝一个巨大的白眼,但对方好歹是皇帝,她还是要收敛一些的。于是就顺着皇帝的话题,也自然的假装自己啥都没提过一般道:“家园被毁,会死气沉沉也是无奈。且他们还怕上天依旧对他们感到不满,将来还会降下如何可怕的天罚,也是提心吊胆,睡都睡不踏实。此时百姓急需一些激励,得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得上天眷顾的。哪怕做错了事,只要知错便该,皇上就能护得他们安危。皇上,这是个收拢人心的绝好机会。” “你可是有了主意?”皇帝眼睛一亮。他特别喜欢方笑语时不时蹦出来的鬼主意,通常都是对他有好处的。 方笑语神秘一笑:“皇上,昨夜臣女又梦到了佛祖,佛祖告诉臣女,这不仅仅是皇上收拢人心的好时机,也是佛门收集信仰的好时机。” 方笑语自然不用为皇帝解释何为收集信仰。说起来,这还有赖于虚云和尚三五不时的编个故事来忽悠皇帝。一会儿神魔大战,一会儿仙界大势,反正故事格局还挺大,虚云和尚也是个绝好的说书人,一个故事讲的皇帝热血沸腾,还一环扣一环,鲜少有疏漏错漏之处,以至于皇帝对于如此恢弘的世界压根就没怀疑这都是虚云和尚编出来的。 方笑语虽然对虚云和尚编故事坑她的事情深恶痛绝,但此时此刻,这编故事的好处倒也显现出来了,至少不用她在多费唇舌去圆谎,所以她说起谎话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就跟真的似的。 但是皇帝信啊。他本就信佛。信佛的人自然是相信佛祖是存在的。虚云和尚又是大承有名的得道高僧,他说的故事又如此完整如此恢弘,听起来也不像是作假。而方笑语曾被佛祖附身这种事可是他亲眼所见,即便后来想来想去也曾怀疑过会不会是方笑语在他面前演戏,可直到那次酒楼中,方笑语再次被佛祖‘附身’,伴随而来的那一道惊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方笑语若是演戏还能操纵九天雷霆。那还演个什么?直接说她是神仙算了! 再加上这一次的大灾难,预言的分毫不差,就连时辰都差不多,发生的过程也差不多,几乎没有偏差,这叫他更加相信方笑语是受到了佛祖的提醒,来助他渡过此劫的。所以,方笑语现在就是说她已经五百岁了他恐怕也会信。 “那要如何做?朕需如何配合?”皇帝一听方笑语又做梦了,心中立刻就高兴了。 “皇上,臣女需要一面大鼓,还有几条粗铁链。”方笑语提出了要求,且会心一笑。 他想,是时候该石司徒出场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西北大捷,将军回京 解语如同木头般守在门前,院子周围布下了不少的护卫,都是小姐的心腹,出身月影司,对小姐绝对的忠诚。 此时,方笑语正浸泡在帝阳木所制的药液之中,她盘膝坐在药液之中,运气吸收着药液中的药力,力求突破《地经》第八层。 帝阳木的功效实在是强大,那一块帝阳木仅仅只用了一半,效果却抵得上普通药液的几十倍。 人的身体其实是身份脆弱的。武功这种东西,最开始出自何处,又是何人所研究出来的此事已不可考。但是,想要让脆弱的身体变的强大,经脉变的强韧,这却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武功,能够最大程度的激发人体的潜力,但是,依靠人体本身来突破,却是难上加难。 不是说不能,只是会很危险。如果找不到适合自己的武功突破的药材,想要强行靠自身突破瓶颈,十个里头能死九个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一开始的地境界还有可能,可是随着武功越来越高,身体确实比之没有修炼武功时更加强壮,但是,想要突破却变的异常困难。 好在,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一些药性特别强的药材,能够助人突破,否则以《地经》的等级,她就是修炼到八十岁,也未必能有多少进步。 好的药材实在是难找,江湖之中,那些能够住人突破的药材几乎被炒出了天价,即便如此,还是有价无市。甚至有许多江湖人士为了能够踢破瓶颈,不惜只身范险,去那些深山老林里自己寻找药材,自然有满意而归者,但却也有不少人死在其中。所以,若是谁有上好的练功药材出售,只一株,便可让寻常人一夜之间发家致富。 而得到帝阳木实在是幸运的不得了。 那蛟珠被她研磨成了粉末,利用独家秘法,制成了能够美白肌肤的绝好护肤品,然后由叶西辞带着去了东宫,将之献给了太子。 太子家那位太子妃,虽是温婉端庄,看起来鲜少为什么而露出情绪,但毕竟是女人,是女人就难以经受的住美丽的诱惑。太子位了哄老婆开心,倒也没有多想,用叶西辞手中已经制作成成品的蛟珠交换,将另一颗蛟珠也送给了叶西辞。 叶西辞自然是不会推辞,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盛放蛟珠的那个盒子而来,蛟珠的存在,反倒是对他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有了两块帝阳木,方笑语连将《地经》修炼到第九层的药材都不必再担心了。 方笑语呼吸的十分缓慢,但那帝阳木所制作的药液却在慢慢的减少却也是事实。 帝阳木的药性太强了,她原本以为能突破第七层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却连接触碰到了第八层的瓶颈。 其实,这也有赖方笑语前世修炼过《地经》,对这套功法相当的熟悉,所以这一世才会在这样的年纪武功就突飞猛进。 而前世,真正的《地经》其实有十二层。这一世,她在修炼的时候对功法做了改动,摒除了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将这套功法尽量的精简,反倒是威力更加强大了。 而被她修改过的《地经》只留下了九层,一旦她突破了九层,就是将功法修炼至大成,威力绝伦,几乎可以横扫江湖了。 药液渐渐由土黄色变成了清水一样的透明色,这代表药液中的药力几乎全部被她吸收,一滴都没有浪费。 第八层突破后,她还有时间巩固了一下境界,虽还不全稳定,却已无大碍。她这才从浴池中起身,命人换了一池清水,洗净身子,走出了房门。 方笑语一出屋子,解语先是松了口气。武功练至后来,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所以她才会紧张兮兮的一直守在门口,周围又布下了众多月影司的人看着。 现在府里并不清闲,百姓重建家园的过程中,每到夜里,还是会来到安王府的帐篷里休息。吵是吵了点,但是对方笑语的名声有好处,大家也就能忍则忍了。 苍雯见方笑语出来,心中暗凛。主子给她的感觉真是越来越像普通人了。一般人练武,总会有武者的一些特点在无意中显露。比如,步伐相对轻快,身子灵活等等,这些东西,除非刻意,很难隐藏。而刻意这种事却很难保持长久,谁也不会一辈子都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过日子,岂非累得慌。 但是,真正的武功高强者,却能够收敛自己的契机,完全的融入普通人之中,哪怕刻意观察,也难以察觉到她们的不同。 如果不是知道主子的武功有多可怕,就此时看来,她一定以为主子一点武功都没有。这可是扮猪吃老虎的最有利条件。 “小姐,可饿了?奴婢去做些吃的给小姐填填肚子。”解语连忙迎上去。 “不必。我闭关之时可有什么事发生过?”方笑语摆摆手,而后问道。 “有。小姐突破这几日,西北传来消息,西北之战大捷,石将军和方将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解语连忙说道。 “哦?西北打了胜仗?”方笑语心头一喜。她家方大将军和石将军要回来了,那那个祭天的事情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可不是?石将军神勇,后又得了咱们将军相助,再加之姬家那些人一个个卯足了劲头,那些机关陷阱层出不穷,可是将大周那些入侵者给收拾的不轻。而且听说大周邻国的大月过对大周开战了,所以他们也没时间再咬着咱们西北不放,于是便退兵了。”解语显然已经将事情都查清楚了,就是为了方笑语问起时她能够答得出来。她不像是丝竹和墨痕那样,有着可怕的武功,能够随行在小姐身边保护,所以她只能尽力做到让小姐在王府中时能够轻松些。 “对了小姐,叶秋回来了。”解语说着突然想了起来,于是又提醒道。 “他人呢?”方笑语问。 “他陪着世子进宫了。”解语回道。 方笑语点点头,道:“他若回来了,就叫他来见我。” “知道了小姐。”解语点点头,而后便去准备吃的了。 苍雯一直站在后头,方笑语没有想起她,她就不说话。 “跟苍英的婚事什么时候办了?”方笑语没有问别的,反倒是想打趣她道。 苍雯没想到主子一开口就问这样的问题,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神情有些不自然道:“主子,属下还没答应要嫁给他。” 可惜,她的脸色早已经出卖了她。她跟苍英的关系一直很好,苍英喜欢她,她当然知道,事实上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这层窗户纸似破不破的状态。 而且他们身为月影司的刺客,没有主子的吩咐,也是不能随意成亲的。 不过今日主子这么问,看来是并不反对他们两人在一起,无形中她也是松了口气。 “苍英可是一表人才,人又长的不错,我听苍蒙说,新进月影司的那几个小姑娘可都看着苍英是个事儿,其中也不乏主动示好的。你可得抓紧了,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方笑语见苍雯这脸色也是觉着有趣。平日里多杀伐果断的一个女子啊,但涉及恋爱问题依旧不过是个羞涩的小女生罢了。 苍雯的脸立刻就垮了下去。 她当然感觉到了压力。近来月影司的几个人小姑娘那真是胆大心细,完全是一副不将苍英追到手誓不罢休的架势。为此她还跟苍英吃了老久的醋,还好苍英对那些女人视而不见,一心都扑在了她的身上。她也是觉得甜蜜不已。 方笑语对苍英这人还是放心的,当初苍蒙说过,在算计安王的时候,苏红绸还心血来潮的调戏了苍英一把,可惜那木头对待女人的问题上,除了对苍雯,对其他人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不解风情的很。 “石司徒近来训练的如何?”方笑语这才将话题摆正了说。 苍雯立刻收起了那一点羞涩,回道:“还好,虽然人看起来不是太靠谱,但是对于舞者一事却十分上心。为了跳好那支舞,对于属下交给他的那些功法学的倒也认真。”苍雯算是给了个正面评价。 对于石司徒而言,在世人完全不接受男人跳舞的情况下,想要继续这个爱好,方笑语给他提供的这条路就已经是唯一的出路了。为此,他十分珍惜这一次的机会。 为了看清楚战场的凶恶,当初他执意要跟着方笑语去北燕。可惜,方笑语在北燕并没有真正的让他看到一场真刀真枪你来我往的战争,而是利用一些手段,进行了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后来回京,他又想要去西北看看真正的战争找找灵感,于是又孤身一人去了西北。在那里,他真的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与北燕那场近乎儿戏的所谓战争相比,西北的战争更加的血腥残酷的许多。死的人不仅仅只有敌人,还有自己人。前一刻还在与之交谈的人,后一刻可能就成了一具尸首。更有甚者,一些人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无法保存下来。 他没有在西北多待,便快马加鞭的回了京城,然后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琢磨着如何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那种厮杀的惨烈与悲壮全都融入到自己的舞蹈之中。 在屋子里关了三天,石司徒就找到了方笑语,希望方笑语能够教他一些速成的武功,因为在自己排练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的武功根本不足以支撑起这一场舞蹈。只是到了中途,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不仅气喘吁吁,且那粗壮的铁链的重量压得他手臂酸疼不已,有时候竟是无法甩开铁链到四周的鼓面上,更遑论要在鼓面上题字了。 所以方笑语就将石司徒直接扔给了苍雯,让苍雯着手去教他。苍雯在影司,绝对是排列前几的存在,且别看她是女子,但是对于力道的掌握,大多的男子都不及她。 “在石将军和我爹回京之前,他能否真正坚持下将那支舞跳完?”方笑语最在意的是这个。要是当日,石司徒将舞跳砸了,不仅仅是他一辈子都被再想跳舞了,就是对她和皇帝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毕竟,这一次的祭天大典,她就是为了她,也为了皇帝收买人心的。石司徒能否安然的完成这一支舞,事关重大。 “他现在已经能够完整的跳完一整支舞了,只是身体不够强壮,所以跳的不是太流畅。方将军和石将军回京是前两日的事,若是快马加鞭,也许十几日,若是还有大军跟随,怕是要等一月以上,应该来得及。”苍雯算了算,她要是再对石司徒严厉些,应该还能压榨一下他的潜力。 苍雯对此事也是挺上心的。这不仅仅是主子交代下来的。她也看出来了,石司徒和丝竹之间总是眉来眼去的,似乎有那么点意思,所以无形中,她也将石司徒当做了自己人看待。丝竹毕竟也是出身影司,丝竹看上的男人,她怎么也不能怠慢了。 至于所谓的身份之差,她倒是不怎么在意。有主子在,什么样的身份诧异都不是问题。若主子觉得不行,早就想法子将他们二人分开了,既是什么都没说,就代表主子心中有数,且事有可为。 “这事儿你多看这些,这几日的功夫,可不能叫他出了岔子。这事儿皇上也在意的很,若是完成的好了,他与丝竹之事便不是问题了。你回去告诉他,这一次,他不仅仅要在所有京城百姓面前跳这支舞,他还得当着他老子的面儿,给他老子一个惊喜。”方笑语突然就笑了。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出,石将军看到他儿子那充满了阳刚之力的舞蹈时会有多么的震惊。 当初石将军将石司徒交给她管教是为了让他死了跳舞这个心思。可谁想到,她不仅没有劝说石司徒死心,还帮着石司徒将舞蹈技术精进了。 相信,这一次,石司徒一定会给京城百姓,给皇帝,给他老子石将军一个难以忘怀的惊喜。(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仙乐仙舞 方剑璋和石将军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回京。难得打了场大胜仗,还是从大周手中拿下的这一句,他们本打算犒赏三军,跟将士们好好的乐呵几日。 但是,一则消息传入西北,让这个两个久经战场的大将军瞬间愣了,而后便是一阵寒气从头浇到脚。 京城没了? 或许这样说并不妥当,可他们听到的消息就是整个京城的房屋全都成了废墟,唯独剩下了安王府等极少的几座建筑,且都还在灾难的肆虐下摇摇欲坠。 而石府和镇远将军府全都不在了,一片废墟连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于是两位将军听到这样的消息,那还有什么心思犒赏三军,连忙加急上奏请求回京。 西北刚刚大胜,皇帝心里高兴,自然而然的也就不会不答应这样的小事,且还在圣旨上提及他们的家人全都安好,让他们不必费心,可即便如此,两人也是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的回到了京城。 他们来到京城外时,天还黑着,大约再有半个时辰左右天便会出现亮色,若是放在平常时候,京城的大门都还未打开,但此时此刻,京城哪还有什么大门的存在? 皇帝也想过先将城墙修葺起来,这也是为了防止外敌滋扰,不过,整个京城的废墟,要运往城外,实在是件足够麻烦的事,若是建起了城墙,怕是更加阻碍进度。于是,皇帝一挥手,将神龙卫给派了出去日夜巡逻,防止宵小,而城中百姓就加快重建家园的速度,力求尽快将京城恢复原貌。 迎接两位将军的便是一队十人队的神龙卫小队。他们对于方剑璋和石将军的相貌早就了然于心,所以见到二人,丝毫不觉意外。 “咚咚!咚咚!咚咚!” 人们还在简陋的帐篷中沉睡,老人孩子最是容易睡不好觉,常常夜里要起身几次方能再次睡着。 好不容易进入梦乡的人们被这‘咚咚’声吵得无法再安然谁去,一个个迷糊着眼睛,浑浊的眸子里还带着懵,嘴里已经脱口而出了抱怨。 特别是家园被毁,每一个人都心情沉重。亲身经历了可怕的大灾难,虽然逃过一劫乃是顶好的气运了,可心中却始终沉重着喘不过气来。家中的老人、孩子、女人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小小的帐篷就支在瓦砾之上,歇息起来也是硌得身子生疼。 越是坏运气,越是容易产生暴戾。 而天还未亮,就被这‘咚咚’的如同敲鼓的声音吵醒,也难怪大多人口中皆是抱怨了。 可抱怨归抱怨,他们此时也算是被那日的大灾难惊出了病,如今一听到这些不正常的声音就本能的觉着害怕。为了弄清楚这‘咚咚’的声音究竟是何处发出的,有那胆子大的便开始起身想要去看个明白。 而‘咚咚’声响的时候,方剑璋与石将军也刚刚到达京城。就像是为了他们凯旋而奏起的战歌一般,这鼓声竟让他们生出了一种豪气。 二位将军觉着甚是奇怪。明明他们连这是不是鼓声也没闹明白,却偏偏都有这样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实在是不寻常。 二人在神龙卫的带领下来到了那发出声响的地方,此时天色依旧是暗黑的,只是稍稍露出一点鱼肚白。百姓接连被‘咚咚’声吸引,直觉的走上那依旧破败的街道,目光望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发现前方竟然不知不觉的出现了一座高台,台上一面像是大鼓一样的东西,散发着有蓝色的荧光。 这让众人都觉着万分惊奇。 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光芒?就如同是神迹一般。 光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种奇怪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竟是将所有还在京城的百姓全都吸引了过来。 天空渐渐泛起了亮色,高台上的景象开始显现于人们眼前。 而站在最前方的石将军愕然的发现,那高台上,一面莲花状的大鼓摆于其上,莲花的花瓣栩栩如生,鼓面隐藏在花瓣之下,竟有种此花开于天上的美丽。 而莲花大鼓的四周,摆放着十几面只够一人站立的小鼓,鼓的周围雕刻着同样栩栩如生的荷叶,一个男子,身着白衣,脚步轻盈的游走在这些小鼓之上,手中一对大大的鼓锤,每走过一面小鼓,便会在小鼓上头立着的中鼓上敲击一下。每一次的敲击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感,这种节奏感似乎莫明的能够配合人心跳的频率,让人生出一种代入感,仿佛是身临其境一般,每一个人心中为之热血的东西都各不相同。 这样的场面,众人何尝见过?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那踏鼓而行的究竟是何人,又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他们更加好奇的是,这座高台,这面大鼓,究竟是何时出现在此处的,他们为何没有任何一丝的察觉?莫非,这也是天降神迹不成? 方剑璋的反应还好些,从见到这鼓声的真面目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这定然是自家闺女干的好事。放眼天下,能时不时冒出些天马行空的鬼点子的,除了她家闺女,就不作他人想。 京城会遭难的事他早就听方笑语提过,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这样的严重。但此时此刻,见到眼前景象,他反倒是将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而最惊讶的就属石将军和其夫人了。一大早被吵醒,原本还满腹抱怨,却又看到了那面发着光的大鼓,以为是天降神迹,可待天亮,却发现这神迹之上,有着自己儿子的身影,这感觉,实在是无法用言语说的清楚的。 方笑语躲在人群中注意着百姓的神情,他们的惊讶,他们的错愕,他们的不可思议,对方笑语而言,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至于那面大鼓,那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巨大莲花花瓣上,不仅被她上了好看的颜色,看起来真是无比,还被她在上头刷了一层荧光草的汁液。这种草,长在深海之中,陆地见不到。它在夜晚能够在海水中发出淡淡的幽蓝色光芒,研成汁液,是透明无色的液体,刷在花瓣上,会让花瓣发出细细的荧光,看起来十分美丽。 这荧光草还是沧澜海阁帮她收集到的,寻常百姓哪见过这个,所以也没几个人会往这上头去想。 石司徒长发飘飘,如同天上谪仙,手中的鼓棒也是方笑语特意做了设计的,并非是普通的木棒而已,而是被她做成了像是魔法棒一样的形状,看着都带仙气儿。 高台也是被装饰过的,以方笑语这种历经百世的眼光,将这些东西弄得仙气缥缈还不简单?但是落在百姓眼中,这就真的是太神奇了。 随着天色渐渐亮起,阳光在身后扯出一道金光,突然,有几人从天而降,众人惊讶中望去,却是皇帝和皇后分别被叶西辞和方笑语带着,自高台下飞上了高台之上,坐在了龙椅凤座之上。 百姓齐齐叩拜下去,口呼万岁千岁,不顾膝下石子的锋利,因为刚刚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这人都还会飞的。 百姓也听过江湖,也知道江湖里的侠客们可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但是,中途飞上高台,不借用任何的落脚点,直接从天而降的,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于是,被大灾难吓出了病的百姓们就自动脑补出了皇帝受神仙庇护这样的故事,且说服的自己都相信了。 “邪教覆灭,西北大捷。京城虽遭受灾难,可一切已经过去。朕,得天提点,得佛祖慈悲,与百姓度过一难,朕心中感激上苍,叫我大承百姓得此重生!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朕信,所以朕相信百姓将来的日子会过的越来越好。”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皇帝摆摆手,继续道:“如今,朕的两位大将打了胜仗凯旋而归,朕自是有重赏。只是,方爱卿的女儿,也是大承的佛女方笑语,昨夜得佛祖入梦,传授上界仙乐仙舞,以慰我大承战神凯旋。今日,便由两位爱卿之子之女,为两位爱卿献曲献舞,咱们大承百姓有幸见此仙舞,听此仙曲,必定仙福永享,平安喜乐。” “叩谢上苍!吾皇万岁!叩谢上苍!吾皇万岁!” 百姓兴奋了。之前方笑语得佛祖指点,助他们逃过天罚一劫,如今她又得佛祖入梦,竟让他们有幸能够聆听仙曲,目睹仙舞,这是何其荣幸。 渐渐的,在皇帝的蛊惑言语之中,似乎许多人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神仙赐福这样的平日里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信的东西。 而石将军一听自家儿子要跳舞了,一张脸真是阴沉的能滴出墨来。想到自家的孽子在台上搔首弄姿,仙舞又如何?这叫他如何再见人? 一时间,石将军看方剑璋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怨念。 他将儿子交给方笑语管束,就是为了让她劝司徒那小子死了跳舞的心思,没想到,方笑语这丫头不仅仅没有劝说,反倒是助纣为虐了! 可高台上的人却不管他如何作响,方笑语立于台边,手中抱着一把古琴,手指轻盈的挑动,如高山流水般清澈空灵的音色顿时响彻了整个京城。 灰暗的废墟之中,成千上万的百姓立于下方,浑浊的目光中没有往日的热情,他们需要一些东西来洗涤心灵。 叶西辞手中的玉萧转了两圈,配合着方笑语的琴声,仿佛将众人带入了那飘渺的仙境,所有人顿时听的痴了,即便是皇帝,也是面带惊讶,随即闭上眼睛,忘情的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美好。 大承的音乐并不发达,如同舞蹈一般。弹琴的姑娘弹来弹去也不过是那么几首曲子,听也都听的烦了。 但方笑语不一样,她是个活过了许多年头的老怪物,从前那几世,经典的曲子数不胜数,就算是一些太过现代的不能用在这个世界,可是那些含着浓浓古韵的曲子她知道的也不在少数。随便拿出一首来弹奏,也能瞬间抓住众人的心。 所有人都被这空灵的乐声俘虏,深深的沉浸在这样一种美妙之中无法自拔。可是,那美妙的音乐却突然如同惊梦般戛然而止,还带着长长的颤音,似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打破了这种美妙的意境。 每一个人都被这金戈交错的声音惊的回过了神来,方笑语的琴音是融入了内力的,所以即便很远的地方,百姓们哪怕看不清楚,却也能听的清晰。 而这美妙的乐音声戛然而止后,在众人惊魂未定的神情之中,又一次响起了那将众人吵醒的‘咚咚’声。 高台之上,石司徒白衣翩翩,手中的鼓锤发出震彻人心的力量。 而那声音响过几次之后,石司徒突然将手中的鼓锤扔下了高台,随即他脚下的大鼓发出沉闷的踩踏声。 咚咚!咚咚!咚咚! 在这不间断的鼓声中,石司徒轻巧的挽起了飘逸的长发,一身白衣被他用力的撕开,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肤。身上似乎抹着什么,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亮。 台下不少女子顿时捂住了眼睛。一个男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脱了衣裳,这实在是太羞人了。 可石司徒的这一举动,包括他的肉身,却没有一点点情色的意味在其中,反倒是透着一种阳刚的美感,给人以力量。 石将军首先便愣了。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天佑大承! 这样的舞蹈很新鲜,完全不似平日里贵族宴会上那些卑贱的舞女所跳的那般。 实际上,大承的音乐虽然并不发达,但那些被弹奏烂了的曲子刚出世时,也有不少惊为天人者。与舞蹈几乎卑贱的地位不同,音乐虽然并不发达,但却并不乏曲乐大家存在,与诗词歌赋一样,为人称道。唯独舞蹈并没有自成体系,流传于世的所谓‘舞’,除了舞女穿着暴露的衣裳在那里扭啊扭,一首曲子从开始扭到结束之外,几乎没有别的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与其说那些达官贵人们是在看舞,不如说是在借着所谓的‘舞’,在看那些舞女美丽的躯体罢了。 这样的东西,无法被‘艺术’这个圈子接受,所以一直以来,除了那些自甘堕落亦或是被迫堕落的女子之外,根本很难有人对舞蹈抱有什么热情。 谁知偏偏出了石司徒这么一个奇葩。 但此时此刻,方笑语手中弹奏出的绝美乐音之后,石司徒脚下的大鼓发出的咚咚声,却完美的承袭了原本方笑语那戛然而止的乐声,一点也不会给人断层感。俗称不出戏。 曲子的挑选,每一个舞蹈动作的设计,方笑语都一次一次的反复验证过。她不能让这次难得的机会因为一些低级的错误而浪费掉。 石司徒很努力,因为他知道这关系着他将来是否能够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但是,舞蹈的难度很大。 站在鼓面上舞蹈,你的每一个脚步都会让鼓发出声音,只要有一个多余的声音,整个节奏便会被彻底的打乱。 看似只是在鼓上行走罢了,可行走也需要有一定的规律,行走的节奏,大鼓发出的声响,高低,强弱,全部都有着严格的规定。 这面大鼓,在皇帝命人制作出来之后,方笑语便直接拿给了石司徒,让他日夜不停的在这鼓上练习。为了保密,为了不被人察觉到保持神秘感,方笑语特意将大鼓送出了京城,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供石司徒练习。而苍雯和丝竹几乎是不离身的跟在石司徒身边,各种压榨他的潜能,才逼着他赶在今日完成这支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舞蹈。 身影沐浴在初晨的阳光下,皮肤上抹着的金色散发出柔和的光,仿若佛门罗汉,可却又有着本质的不同。 虽然上身未着片衣,可却完全没有给人不雅观的印象,哪怕一开始捂住了眼睛的女子,也忘记了羞涩,反而沉浸到了这种力量散发的美丽之上,挪不开眼。 石司徒脚下未乱,原本有些沉闷的鼓点声,在方笑语的古琴与叶西辞的箫声的衬托下,反而焕发了光彩。 脚尖勾起一条铁链,那铁链原本是横放在鼓面上的。若是换做了从前的石司徒,这样的粗的铁链他根本就无法挥舞。但此刻不同,铁链在他的手中轻易的挥甩着,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而这时候,在前头观看的众人才发现,这铁链的前端竟然绑着一支巨大的毛笔。 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纷纷诧异不已,就连石将军也皱着眉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隐隐约约也能猜想到会不会是要用这铁链上绑着的毛笔题字作画之类,可是想想自家儿子那难以入眼的字迹与画作,他便摇摇头打消了这样的猜想。 可是,众人想象中的题字作画并未出现,石司徒脚下猛力一踩,那大鼓发出了震耳的声音,那巨大的鼓声就如同是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一声令下,金戈厮杀之声不绝。而鼓音一落,方笑语手中的琵琶奏出了十面埋伏。一瞬间,众人的心都跟紧张起来。 琴音伴随鼓音,仿佛带人进入了一片杀伐之中,亲身感受着能够沸腾血液的紧张感。而渐渐的,方笑语的琴音开始变的舒缓起来,让原本绷紧了神经的众人开始放松了身体。 方笑语偷偷的跟叶西辞打了个眼色,叶西辞立马心领神会,箫声再次悠扬的吹起,上一刻的金戈铁马不复存在,这一刻似是柔情万种,箫声中竟是带着一股子柔肠万断的萧瑟之感。 而石司徒接到了方笑语的眼神,也立刻将手中的铁链一甩,那链子竟是朝着高台下百姓站立的地方飞了过去。 百姓们立刻吓的东倒西歪,那铁链伸出去的地方自然而然的被避让出了一块空隙。 原本众人以为这是石司徒失误了,却不想,那正对着高台上的石司徒的前方突然伸出一块白绸,与那铁链紧紧的缠绕在一起,而后,人群之中忽然一人飞身而起,配合着此人,天空竟是洒下了五彩缤纷的花瓣。 众人被这突发之事给震惊的愣了一愣,随后就见那自人群中飞身而出之人一身如同天空一般蓝色的衣裳,手中一条白色的绸子与铁链缠绕在一起,而石司徒在高台上猛一用力,那铁链回到石司徒的手中,带着那白绸子和如同九天飞仙的仙女一起拉向了高台。 下头先是惊疑声,随即渐渐便有了欢呼。这种新鲜的体验,他们从前从未见到过,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而有些有心人一看便发现了那蓝衣女子,竟然是方笑语身边一直跟着的一个武婢,好像是叫丝竹还是什么的,一时间神色各不相同。 就在众人疑惑这女子飞身而来究竟是要做什么时,就见那女子轻盈转身,不动声色的推开了险些将她抱住的石司徒,手腕翻飞间,那与铁链缠在一起的白绸已被她轻松的抽出。 叶西辞的箫声未停,丝竹却绕着那白绸在鼓面上以脚尖着地忘情的旋转着。 宽大的蓝衣随着风起舞,手中的的白绸绕着她的身体,给灰霾的天空带去了一丝颜色。 石司徒笑着看向丝竹,神色中全是温柔,随即配合着丝竹的舞步,两人忘情的在鼓面上起舞。 台下的石将军神色有些古怪,他也不想多想,但他隐隐的觉着自己的儿子似乎…… 可对方只是个丫鬟。他倒不是非得多么看重门当户对,只是,但凡差的不太多的,他也就随着去了。可一个丫鬟……这是奴身啊。难道将来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奴婢,生个孩子还得给方笑语为奴不成? 思绪被连续的鼓声给打断,他重新望向高台,发现这紧密却不杂乱的鼓声竟是那丝竹操纵着柔软的绸子砸在那中鼓之上发出的声响。 石将军骇然。方笑语这丫头是个怪物,就是她的奴婢也是个怪物不成? 那绸布一看便知,与普通绸布无异,柔软、丝滑,若非是武功极其高强,内力极其深厚,断不可能用绸布敲击鼓面还能发出这样大的声响。 他自问他也能做到,不过却会很勉强,不可能发出如此匀称的节奏,且他多大的年纪了,方笑语的丫头又是才多大的年纪?这又如何能相提并论? 鼓声如雨般砸向天空,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丝竹翻飞着手中的两条绸子,身子向后一压,她整个人都倾斜在鼓面上,竟完全没有要摔倒的迹象,而此时她一只手操纵着一条绸缎,双手左右开弓,一手挥舞着一条绸子,蘸向了大鼓边的小鼓上放着的墨汁,随即一心二用,分别在左右两边的中鼓上作画。 那画看起来有些意义不明,也许是离着远的关系,根本看不出究竟画了什么。而此时石司徒也是脸色一变,那笑容看起来足够的宠溺,随即也挥舞着手中的铁链,将小鼓上放着的像是水一般的东西直接甩向了丝竹所作的画作之上。 顿时,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根本看不出画了什么的画作上,因为这些水的关系,突然变了样子,花鸟虫鱼,竹林深山,湖面上泛着小舟的吹箫人,还有那九天之上与吹箫人相视而笑的仙女。这竟是一副如此美丽的图画,可谁能想到,之前却只是那墨黑黑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模样。 听到下头的惊疑声,石司徒心中颇有些得意。为了能够练好这幅画,丝竹可没少下功夫。他练舞时有多辛苦,丝竹所付出的努力丝毫不遑多让。 而那些被他洒在画上的水,其实是一种植物的汁液与泉水兑成的,它能够让墨色晕开,加重画作的立体感。方笑语也是前世见有人用过,所以才想起了这一出。 而百姓的惊讶还不会完结。此时高台之上,丝竹依旧用两条绸布换了方向,又在另外两面鼓面上书写。一面鼓写着承天之幸,另一面鼓写着国泰民安。最后一笔落下,皇帝竟是带头叫了好。 方笑语的这次舞蹈,他虽知道些内幕,却也未见过全貌。只知道需要大鼓,需要铁链毛笔,最后在鼓面上吟诗作画,却也仅此而已。他万万没有想到,方笑语会给他呈现出了一出这样令人难忘的震撼之舞。 丝竹笔画刚落,便开始绕着石司徒转圈,脚下的舞步轻盈的如同在天上飘着的白云,阳刚的美与柔和的美完美的融合为一体。 石司徒的目光柔和,仿若看着的是人间至宝。他一手揽过丝竹的腰,另一只手挥舞着巨大的铁链,用上头绑着的毛笔蘸下了墨,随后在剩下的那一面空白的大鼓上,写下了刚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天佑大承! 随即,他脚下的鼓点停止不动,而方笑语手中的琵琶又重新换回了古琴,似是接着石司徒与丝竹的鼓点,奏响了新的乐音。 琴声舒缓而悠扬,仿若是流水声。而石司徒就这么揽着丝竹的腰,一把甩开铁链,带着丝竹飘然远去,留下了一片错愕的百姓。 方笑语险些没忍住笑。 石司徒的功夫实在是不怎么样,要他飞身而起还带着丝竹这么个大活人,他已经很努力了但可惜就是做不到。所以最后,看似是他带着丝竹飘然远去,但那不过是假象罢了,事实上其实是丝竹运用轻功带着他飘然远去才对。 不过,这两人倒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但百姓们很茫然啊。 这就走了?去哪了?回天上了吗? 一大早被吵起来,看了一支震撼人心的仙舞,听了好几首震撼人心的仙乐。然后呢?他们连舞者的身份都不知道,他们这就走了? 但是,这样的茫然也就持续了一小会儿而已,当他们看到了鼓面上正对着他们的那四个大字---天佑大承。不知为何,他们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浓浓的自豪感。 身为大承人的自豪。被天地眷顾的自豪。有幸聆听仙乐观赏仙舞的自豪。 那些大裕大周的,他们可有这个荣幸? 此时的百姓们一点也不怀疑这乐曲和舞都是来自仙界,他们有的人已经快要在这片土地生活过近百年了,何曾看到过这样的舞蹈? 原来舞还可以这么跳!原来舞并非是低贱的东西,只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低贱的人在跳,所以他们才对此有所误解。 这舞来自天上,是神仙们常看的舞。既然神仙都在跳,自然就不是什么低贱之物。 石将军还愣愣的看着上头那‘天佑大承’四个字。他有些不敢置信,这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写的?还是用那么一条粗大的铁链拴着毛笔写的?竟是这般笔走龙蛇气势恢宏! 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之前没被他气死就算是不错了,何况他那个儿子一直以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尤其在作画写字的事情上没有丝毫的才能。如今竟能写出这样好看的字儿来?什么时候练的?谁教的?难道是方笑语? 可是可能吗?这字体自成一格,他自问从未曾见过,不客气的说,这字已经有了大家风范。 方笑语才多大的年纪?不仅仅能够书画自成一体,竟还能在短短时间内将他儿子这棵朽木给研磨成珍珠不成? 其实这就是石将军对石司徒有点太吹毛求疵了。其实石司徒的字并不算难看,只是没有什么特点而已。 石将军是武将,喜欢大开大合的东西,就是写字,那也是龙飞凤舞,大气的很,可偏偏石司徒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一心琢磨什么跳舞之事,就连写个字作个画,那字迹都偏婉约。 说白了点,那字迹有些像是女子书写。 不过,石司徒却并不娘。男子汉气概他有,也不会阴阳怪气的装娘炮,但在石将军眼中,他还不如一开始就投成个姑娘,反倒叫他省了心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逃跑 有时候不得不让人感叹,艺术的魅力真的是无穷无尽的。不过是一场为了收买人心的秀,但却会给原本灰霾的天空带来色彩,会给绝望的人们带来希望。 无论这希望是来自于舞蹈本身,还是因为方笑语的谎言,可是成果却是喜人的。原本一副行尸走肉状的百姓们,如今却开朗了不少,就连原本缓慢的重建进度也开始加快了起来。 而大承其他城镇也有许多人听到了这些传言之后,怀着朝圣的心情赶往京城,甚至有不少留下帮忙重建事宜,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进展。 而离着那一日的天佑大承的舞蹈,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一年时间里,京城里竟然难得的平静起来,那些一直幺蛾子不断的人纷纷收住了手,没有再继续闹下去,每一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在京城重建完成之前,他们暂时的放弃了阴谋诡计,让一切步入正轨才是。 但是,看似平静的京城却也有着不平静潜伏在其中。 首先,当属是石司徒过的最为滋润。原本被人们认为是低贱的舞蹈,因为他那一日的一鸣惊人,让舞蹈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虽然一开始皇帝就说了这舞蹈乃是仙界之舞,是方笑语受佛祖托梦习得,又教给了石司徒,但是人们却不管这些,只道石司徒一介凡人,却能将仙舞跳的如此出众,已是十分难得了。 于是,那些舞者纷纷翻了身,除了舞姬这样的奴籍之外,整个京城里涌现了大批想要学习舞蹈的人,他们都想拜石司徒为师,其中不乏一些达官显贵的家人,无论男女皆有,这让石司徒痛并快乐着。 其实当日他与丝竹离开后,心中已经做好了会被他爹狠揍一顿的准备。毕竟他没有如他爹的意放弃跳舞,反倒是在全京城人面前跳了个够。 但是难得的是,那一日与石将军见面后,他却并没有被石将军责怪。他只是和石将军面对面坐了一个晚上,看着石将军面色古怪目光复杂的就这么盯了他一晚上,这比起被拿着皮鞭追着打都要让他感到恐怖。 但石将军最终还是妥协了,说只要他不再跳从前那些搔首弄姿的舞,说只要将来的舞都能像那一日所跳的那样充满了男子汉的阳刚之气,那他便允许他继续跳下去,不再继续阻挠。 石司徒得到了自己父母的肯定,开心的几日都没睡踏实,半梦里都能被笑醒了。 而后,石司徒突然就在京城里名声大噪了,连带着丝竹与他便开始被称作是金童玉女。 石将军算是为此愁白了头,他见过丝竹几次,对她到没有太多什么印象,但她是方笑语的奴婢这件事,石将军始终是无法释怀。 自己怎么也是堂堂大将军,娶一个奴籍的儿媳妇,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为此,石将军去找过方笑语谈过,离开时倒是笑着走的。 原来,他得知丝竹并非奴籍,在官府的案籍中,也没有过丝竹卖身为奴的凭契。他从方笑语这里得知丝竹是她一开始救下并训练的,但是却并没有让她们签字画押卖身为奴。她是为她做事不假,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属下却并非奴婢,只是丝竹崇拜她,甘愿待在她身边成为丫鬟而已。 而丝竹原本身家清白,只是家人遭了横祸死于非命。她教丝竹武功,助她报仇,而丝竹留在她身边帮着他,一切都不过是自愿罢了。 如果石将军愿意接受丝竹成为将军府的儿媳,那么丝竹可以立刻从她身边离开,不会有任何阻碍,且因为那支舞是石司徒与丝竹一起完成的,所以关于名声之类的事倒也不必在意,至少虽然有不少人知道丝竹是她的奴婢,但却并没有人觉得她哪里和石司徒不配。所谓的身份差异,因为方笑语佛女的身份已经被大部分人肯定了,所以身为佛女的丫鬟,似乎并不丢人,甚至在有些人眼中,石司徒若是没有跳过那支仙舞,怕是还配不上佛女身边的丫鬟呢。 总之,原本愁煞了当事人的事反倒是水到渠成便轻松的解决了。半年后,石司徒和丝竹,墨痕和叶蝉选择在同一日成了亲,方笑语自又是一番准备,可是给丝竹和墨痕长了不少脸。 成亲后,丝竹依旧常常往方笑语那儿跑,只是身为将军的儿媳,便不能再待在她身边伺候了,方笑语倒也没有再重新去找一个,因为墨痕是嫁给叶蝉的,所以以后她依旧可以在她身边伺候,她寻常也不喜欢什么都依赖下人,所以丫鬟有了解语墨痕就好了,没必要再添新的。 石司徒在京城中开了一家舞馆,专门教授人跳舞,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舞馆的名号迅速的响彻京城,而后又朝着京城之外蔓延。 这些事在方笑语的意料之中,却是石司徒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他原本哪还敢想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成为引领一种风尚的领军人。对于彻底改变了舞蹈的地位,在这个往后越来越发达的圈子里,石司徒的名字是会被人永生铭记的。 而第二件事便是,京城里的邪教彻底销声匿迹了。就像是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一样,自大灾难后,京城的百姓惊觉他们再也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邪教的影子。于是就有传言说,那邪教之人全都遭了报应,在大灾难日的当日,已经被天罚覆灭,再也不存在了。而因为邪教妖人确实再也没有在京城出现过,所以这样的传言受到了许多人的信任,开始添油加醋的编了无数个版本,流向了整个大承。 而事实上,那些邪教妖人确实都死绝了,不过不是什么上天开眼降下天罚所致,而是那之后,无心找了个理由将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而后将他们全都杀了。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无心这个道主会背叛他们。叶书成这个教祖都死了很久了,但他的身份知道的人却不多。虽然梅苍云处斩那天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儿提过,但是依旧有很多人都不相信,叶书成这个皇子会是一手建立起邪教对抗自己叶氏江山的人。 邪教的消失让京城平静了很久,而就在此时,宫中发生了一件事。 梅贵妃梅可倾,因为家族被满门抄斩,受了很大的打击,变的神情恍惚,而后不知怎的,她竟然知道了自己腹中的孩子根本不可能生的下来,一开始就是服用了药物所致,以至于她打击太深,竟是开始疯疯癫癫起来。 皇帝懒得搭理他,所以下令不见她,失去了贵妃的光环,沦为了贵人,这还是看在他‘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可如今连孩子都是假的,一时间梅可倾觉得天都塌了。 而身为梅贵妃时,她害了多少人?又得罪了多少人?如今落魄,自然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梅可倾每日过的都如同煎熬。 于是,有一日,梅可倾从她的寝宫内消失了。下人们遍寻不着,急得团团转,最后,却从冷宫处传来消息,称梅贵人去了冷宫,见到周贵妃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还用灯油烫伤了周贵妃的脸。 而周贵妃因为剧痛,推了梅贵人一把,梅贵人便摔在了地上,头磕在了桌沿上,就这么去了。 一时间,宫里头八卦迭起。有人猜测,梅贵人腹中的假孩子可能是周贵妃做的手脚,所以梅贵人才会怒急之下去了冷宫企图与周贵妃算账。谁知道周贵妃也不是吃素的,又被伤了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梅贵人给杀了。 于是,在冷宫待了大半年的周贵妃周灵,又一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周相一听自己的女儿在冷宫中受苦就算了还破了相,心疼不已,于是立刻进宫求见皇上。 他跟皇帝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周相离开后,皇帝在御书房砸了一个杯子,随后便下旨,让周灵搬出冷宫,降为妃,其余照旧。 不知不觉,周灵竟然脱出冷宫,有机会东山再起了。 但是,因为她的脸被灯油灼烧,留下了不小的伤疤,宫内太医束手无策,于是这些日子里,周灵就像是认定了沈善若一般,一直都命令沈善若给她治伤。 沈善若叫苦不迭,一方面他知道周灵乃是方笑语的仇人,他可不想得罪方笑语这个恩人,一方面又碍于周相的压力不得不进宫为周妃诊治。两头不是人的沈善若最后去找了方笑语商量,但方笑语显然并没有在意周灵的回归,告诉沈善若,先将她的伤治好一半,让她高兴高兴,等到周灵完全信任他之后,就使劲拖着,没事儿还可以给她的脸上加点料。 对付敌人嘛,不一定非要硬碰硬死磕,有时候走点弯路效果更加显著。 谁让沈善若的医术这样高明呢?周灵明知道沈善若和方笑语走得近,可是面对那张脸能够痊愈的诱惑,她依旧选择了妥协。 而此时的方笑语和叶西辞,却已经坐在了去往大周的马车。 两人跟着一个去往大周经商的商队一同,一路上倒是低调得很,即便是商队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两人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安王世子和世子妃。 不要小看了方笑语的名声。石司徒凭借一舞在京城中风头正盛,可若是跟方笑语比起来,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大灾难之日后,京城百姓对她一直都存在着一种敬畏感。 能够沟通仙神,能够预言灾难。若不是她的预言,那一日大家都没有前去避难的话,京城为变成什么样子?又会死伤多少人?他们不敢想象。 就算除去这一点,石司徒跳舞那一日,人们也无法忘记方笑语手中的古琴与琵琶奏出的美妙仙乐。那一日之后,大承各地的音律大家们纷纷来到京城,求见方笑语,想要得到一些指点,这让方笑语叫苦不迭。最后被问得烦了,干脆抛出去了几张乐谱,任由那些人自己琢磨去,这才清闲了几日。 但这清闲却没有持续多少日,在京城已经重建了大半的时候,那些达官贵人及其家眷开始疯狂的拜访她。递帖子的,送礼的,求见的,总之安王府的大门前就没空着过。 方笑语被这些人闹的是不厌其烦,可又不能将所有人都得罪了。闭门谢客了几次,可这些人的耐心倒是真的不错,没完没了到让方笑语都想要杀人了。 拜访她的大多都是信了佛的或是刚刚信佛的人,他们都知道方笑语是佛女,能够沟通佛祖,哪怕是皇上都没这能力,于是想要求得上天保佑的人,对于方笑语简直热情的不得了。 甚至还有一些新府建成,怕风水不好,想找方笑语去瞧瞧的,给的好处真是叫方笑语几次都心动了。 而长公主又开始催促方笑语赶紧为叶西辞生个孩子。方笑语无奈摇头,她不是不想生,只是不能生。 现在这个阶段,敌人还隐藏在幕后。无论是因为谁的关系,这个敌人早已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之后,要与对手交锋的时间不会间隔太长,要是现在怀了孩子,将来难道要拖着个大肚子跟敌人斗吗? 反正她还年轻,也不急在这一时,所以跟叶西辞商量了之后,便决定等着将敌人消灭之后再去造个小人儿玩玩,而且那个时候她的身体也能发育完全了,即便生了孩子,也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安王其实也很想抱孙子,但可惜,在方笑语这里,安王是没有话语权的。 而被这些人闹的烦了,方笑语便决定跟叶西辞俩人逃跑了。 当然,皇帝是知道他们的去处的,也知道他们此去大概的目的。 不过,方笑语只告诉了皇帝她们要去大周,顺便看看能不能帮帮霜王萧入争夺一下皇位。相反,月影司还有地府的消息便被她很好的隐瞒了。 这是她的底牌,可不想什么都告诉皇帝知道。毕竟皇帝现在对她好,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再者说了,皇帝终是会死的,将来太子登基,谁又敢保证太子就一定会如同皇帝一样对她好?就算太子也不会变,那太子的儿子呢?他儿子的儿子呢?别忘了,后头还有一个对她忌惮无比的皇后存在。 没有节外生枝固然是她所愿,但她却不会傻乎乎的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帝王的善变之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 他说他想劫个色 路上走了二十几天,连大承的国门都没有走出去,毕竟是跟随的商队,要运送货物,不能够快马加鞭,所以慢些在所难免。 好在方笑语与叶西辞倒也不急着赶路,就这么跟着商队一路边走边看看风景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商队的条件并不简陋,运送的货物都是出自京城集古斋,那是一家专门贩卖有些历史价值的瓷器古画之类的店面,在京城里极负盛名,店主是个很风趣却博览群书的老者,背景也是深厚不已,听闻他出自荣王府的旁支,也姓叶,算是半个皇家之人。 在大灾难日之前,集古斋里所有的宝贝全都被店主藏进了皇宫,所以东西倒是没损坏多少,只是那建筑却是连个轮廓也看不见了。 京城中渐渐趋于稳定,于是,大周那边似乎有生意到,有人专门点名买了一堆名人字画还有一些上好的瓷器玉器,所以便由旗下的商队专门运送。方笑语和叶西辞便一路跟着来了。 店主是知道方笑语与叶西辞的身份的,皇帝和荣王打了招呼,荣王又跟店主提过,所以方笑语和叶西辞此时正做江湖人的打扮,一路跟着商队一同前往大周。 只是,商队里的人可不知两人身份,所以倒是没有那些前倨后恭的模样,他们只知道这两人是店主的亲戚,所以才接受他们一同跟着。而之前大灾难时,他们正外出运送货物,才刚回来不久,自然也就没有见过方笑语与叶西辞大出风头的模样。 行程接近一个月,商队一路都走得很顺畅,时至晌午,车队这才停下,而后开始生火做饭。 随行带着的食物大多都是些大饼肉干,因为天气关系,新鲜食物无法长时间保存,这一个月来,方笑语可算是体会到了嘴里淡出个鸟来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条件如此,她也不会去闹什么大小姐脾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希望能够尽快去往大周,找家酒楼吃顿好的,也好安慰安慰她这已经快忘记了美味是什么东西的肚子。 “公子,小姐,先喝碗肉汤吧。”商队的领头人是个脾气有点暴躁的人,对谁都是一副冰块脸,不苟言笑,且嘴巴有些贱,倒不是专门针对谁,他自己有时候也能反省反省,可下次该嘴贱时依旧嘴贱。商队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反倒是副队是个老好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很难见到他生气的样子。在商队里人缘极好,看起来像个笑面菩萨。 副队名叫孙庄,原本是个读书人,连着考了三次科举皆是名落孙山,他也知道自己或许不是读书的料,人到中年,他也就没再坚持,反倒是找了份活计,勉强能养活自己还有老婆孩子。 一开始来商队的时候,反倒是总被人笑话,毕竟是读书人,本该是做老爷的命,可惜这位不争气,没那个命,反倒是成了个跑堂的。不过孙庄倒是一直看得开,自认有什么本事干什么活计,自己没本事考个状元,难道还要一再的坚持到八十岁,而后连累妻儿供养着他当个废物不成?靠自己的本事赚银子,他不觉得丢人,现在这活计挺好,虽然常常要离家去远方运货,可东家银子给的不少,自己的妻子儿子也能过点好日子,不必再穿着缝缝补补三五年的破衣裳,不必再担忧儿子上不起学堂大字不识。他已经很满足了。 “多谢。”方笑语和叶西辞接过孙庄盛的满满一碗肉汤,轻轻喝了一口,脸色不变。 这一个月,她都已经习惯了。刚开始还好,食物可以保存的时候还能吃点好的,可惜到了后来,吃的都是些没味道的东西。 这肉汤就是那肉干兑水熬出来的,稍稍有一点点咸味,但因为没有其他调料,味道实在是算不上美味。 “现在也就剩下这点东西,爱吃不吃。” 商队的队长名叫柳中元,听起来是个挺文雅的名字,乍一听还以为是个书生,可惜,文不对题,文雅的名字下头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看起来肌肉十分发达,与他一对比,无论是叶西辞还是孙庄,都显得有些娇小玲珑了。 方笑语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儿,别说他们才跟着商队走了一个月,就是他们商队一起走了几年的同伴,该嘴贱时他依旧顽固的嘴贱着。反倒是商队里的人知道他就有个嘴贱的毛病,一时间不呛个人心里头就不舒服,但是他没有坏心眼儿,做人做事倒也实在,所以并不怎么惹人厌。 方笑语和叶西辞笑着摇摇头,这话吧,这一个月来他们已经听了六七次了。反正说完这句也就没有什么下文了,然后他自己喝口肉汤都露出一脸嫌弃的神情,前后的反差萌倒是让方笑语看他挺顺眼的。 其实他们平时也不这样。只是这一次出门在外的,竟然疏忽大意的将原本准备好的调料全都落在了京城,这才导致他们啃了一路没有味道的大饼与肉干,当真是心酸不已。 “他就这脾气,你们别见怪。”孙庄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艰难的咽下了一口肉干,神情有些痛苦。虽是送货的,可平日里东家算大方的,他们就算外出风吹日晒也很少会吃这种没有味道的食物。 叶西辞摇了摇头,道:“怎会,倒是我们打扰了。” “不会不会,咱们平日里运货,一出去可能就是一年多,每次看着相同的人,也没什么话说了。难得有生面孔加入,一路上倒是有乐趣的多了。”孙庄连忙摆手。 “公子小姐此行可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孙庄随口一问。这两人看打扮像是江湖人,且这位公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剑,在这个时候去大周,会让你容易让他联想到大周正要举行的武林大会。 叶西辞点点头道:“咱们大承这边儿,江湖中风平浪静,倒是有些无趣了,正好听闻大周要举行武林大会,选出盟主,一时兴致,便想去瞧瞧。” “这也难怪,大周的江湖以往从来都是一盘散沙,这次江湖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绝世魔头,听说已经杀了不少各门派的正道人士了,所以这些门派才想着联合起来剿灭魔道。可若是各自为战,未必是那人的对手,便想出了武林大会一事,想要联合起来,引那魔头现世,将那魔头及其门派一网打尽。”孙庄也是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遗憾什么。 “孙大哥对此事似乎很了解?”方笑语笑着问道。 孙庄也回以微笑道:“先前我们商队刚刚去了颍州运货会来,你们知道,颍州多江湖人,还有不少门派都在此处扎根。在颍州时,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大周将要举行武林大会之事,听说,咱们大承江湖中有不少门派也会去参加武林大会。比如秦王楼,虎鹤派,九州门,沧澜海阁,还有近来江湖中重新崛起的姬家等等,都已经准备启程前往大周了。” “那魔头之事,孙大哥知道多少?”方笑语好奇问道。她虽然已经知道了大概,但有时候这些跑商之人听到的小道消息更多更详细。 孙庄却皱着眉摇了摇头道:“我听到的倒也不多。只是听说那魔头似乎出身魔教。你们想必也知道,大周江湖中,魔教自来便是一盘散沙,可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这么一个妖孽,仅仅用了不到一年,便将如同一盘散沙的魔教重新给整合到了一处。且这魔头残忍嗜杀,听闻他一开始专挑小孩子下手,后来又开始猎杀各大门派长老。他的武功突飞猛进,又开始公然挑衅各大门派掌门宗主,偏他武功高强,已经有了不少门派掌门败于他手,甚至被他废了修为,门派自此失了支柱,摇摇欲坠,甚至被人吞并。” “也难怪会引起武林人士的忌惮与反弹。”叶西辞点点头。这样的人其实很危险,因为他本身内心中并没有底线,且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公子与小姐既是要前往大周,可要万事小心。”孙庄犹自不放心道。 “他们自己要去找死,你偏做的什么好人!哼!”孙庄刚刚嘱咐完了,那柳中元突然就横插了一句。 方笑语与叶西辞苦笑,这个人这张嘴啊,有时恨不得撕烂了他,可他偏偏又似乎很懂得适可而止,说完就停,好像你跟他计较吧,就是为人不大度一样。 “队长!”孙庄嗔怪的扯了扯柳中元的袖子。 “扯什么扯!我难道说的不对?你瞧瞧他们二人,瘦弱的就跟个猴子似的,还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我跟你们说,前头那条路多有盗匪出没,你们自己小心着些吧,若真是被盗匪给堵了,我们会优先保护货物完好,至于你们的死活,才懒得管你们!”柳中元一直觉得叶西辞看起来虽然挺冷的,但也就是个花花架子,那方笑语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身上看不到一点点会武功的样子,以为装模作样的拿把剑装大侠就是武林高手了?简直天真! 其实柳中元特别讨厌这些跟着商队一起走的所谓公子小姐。原因还得追究到很久以前,也是他还没有成为队长,做着副队的时候,也是个世族少爷带着一个看起来倾国倾城的侍女跟着他们商队前往大月国。 因为那少爷家里有权有势,又是托了荣王的关系,他们尽管不喜欢,但却不得不带着,没想到在刚进大月国国境的时候,那侍女被一个纨绔给看上了。 那少爷自是不愿自己的侍女被别人抢了去,反抗也反抗过了,奈何带着的侍卫全都被对方给杀了,最后连那少爷都没有幸免于难。 本来这事儿跟他们商队没关系,将少爷护送到大月,他们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谁知道还是遭了无妄之灾。在他们回去之后,那世家死了少爷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他们不敢找大月国那纨绔报仇,就把气撒在他们商队头上。当时的队长活生生的被折磨致死,而他也几乎去了半条命。也是因为如此,他后来才顺势当了队长,但是对于那些要跟随商队一同出行的少爷小姐,特别是走关系被塞进来的那种,尤其的厌恶。 此时的叶西辞还有方笑语,就让他想起了那个让他备受折磨的少爷和侍女,所以这一路上他才会冷言冷语就没有停过。 “怎么?前方还有路匪出没?”方笑语没有理会柳中元的鄙夷,而是问道。 孙庄点了点头,道:“过了前头,就要到江湖的地界了,江湖人做事狂放不羁,有行侠仗义的侠客自然也就有抢夺钱财的盗匪。那块儿比较乱,经常有匪类拦路打劫商队,所以商队每次经过大多都要出些银子,破财免灾。” “原来如此。”方笑语点头。 “吃完了就赶快回马车里,尽快出发。”柳中元对方笑语的无视恨恨不已。 方笑语也不跟他对着干,很听话的就和叶西辞钻进马车中,而后闭目养神。 人都说曹操是世上跑的最快的人,毕竟说曹操曹操就到嘛。 本来,这条路上虽然常有盗匪出没,但却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的。可惜,也不知道是柳中元的乌鸦嘴还是方笑语运气不佳,偏偏没走多久,就被‘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了’。 柳中元虽然嘴贱了些,但还是很负责任的,与那匪盗头子好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出了一笔银子,总算是这事儿就过去了。 本来嘛,盗匪里杀人越货者虽然不少,但是大多也都是懂得细水长流的。有些商队在这里都已经走了很多次了,每次杀了还可能得罪人,毕竟这些商队后头很可能会有可怕的后台,与其如此,还不如每一次都收上一大笔银子,多来往几次,也抵得上这一车货物了。 幸运的是,这次的盗匪算是个熟面孔,也收过柳中元不少银子了,自然是一手拿钱一手放人。 本来好好的就要走着,也不知那盗匪突然就发了什么羊癫疯,看到方笑语和叶西辞坐着的马车,却突然大喊一声‘站住’,又将队伍拦下了。 柳中元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当年的历史又重演,再来个红颜祸水什么的,这次他可是队长,这俩人要是死半路上,绝对是他来背这个罪名。 柳中元一时间想掐死方笑语和叶西辞俩人的心都有了。 那盗匪头子粗暴的拉开了车帘,就正好对上了方笑语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于是盗匪头子嘴角一挑,那笑容猥琐的让方笑语都想吐。 “是个好货色,看来本寨主不仅要劫财,说不得还要劫个色了。”盗匪头子一脸淫笑。 方笑语一愣,随即却比他笑的更加灿烂,而后转头看着叶西辞,手指却指着盗匪头子道:“夫君,他说他想劫个色。”(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娘子,他竟然觊觎为夫的美貌 “夫君,他说他想劫个色。”方笑语的脸色实在是太过无辜了。不是恐惧,不是嫌恶,只是那种很单纯的很单纯的茫然,还有茫然之后的……惊喜? 柳中元简直都要哭了。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足够倒霉,当年的少爷和侍女成了他的心病,而如今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借着店主名义塞进来的公子小姐,怕是又要害死他了。而且这次或许根本不用回去受到这两人家里人的惩罚,恐怕干脆就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对方可是盗匪啊! 柳中元觉得脑仁儿有些微微发疼,自古红颜多祸水,古人果然诚不欺我。这群人可是盗匪啊,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活计,他到底为什么会期待这些人真的能大方的放他们一条活路去? 他一早就该想到的,他一开始就该将这女子放车轱辘下头躲着,离开这里再放出来的。可此时都这样了,再这样想又有什么用? 叶西辞的神色瞬间就变了,他先是阴沉下了脸,随即一脸思索之色,而后问那盗匪头道:“是你想要劫色?” 就在柳中元以为叶西辞要跟盗匪头子拼命的时候,叶西辞却突然转了神色,翻脸比翻书都快道:“嗯,不错,眼光不错。” 这时候懵的可就不是盗匪头子一个了,整个商队的人都是一张问号脸。 你们是两口子吗?是两口子吗! 若是自己的女人被人惦记上了,无论是口头上的,还是动手动脚了,身为男子,不是该怒发冲冠为红颜吗?这怎么就夸上了? 众人立刻就换回了鄙夷脸。 尤其柳中元。虽然他心里是拒绝被连累的,但是不得不说,这位公子,还不如当初那位莽撞的少爷呢,至少身为一个男人,他敢于为自己的侍女出头,敢于跟一个他敌不过的人纠缠。 可再看这位呢?盗匪看上了自己的妻子,他竟然说对方眼光不错? 此时就算是孙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亏得一路上他还多加照顾这两位,却没想到这位公子竟是这样的没有出息没有担当。 叶西辞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脸色。事实上从他的角度,也只能看到在盗匪后头不远处站着的孙庄和柳中元,还有一两个商队人员的脸色,就连盗匪脸上都写满了不屑。 可叶西辞没有在这上头有什么反应,而是一脸悲悯的看着那盗匪头子,语重心长道:“我不是在骗你,而是在救你,你还是赶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盗匪头子以为是叶西辞怕了,服软了,所以才这样说话,也是一脸的鄙夷。 原本吧,他真的是想打劫点钱财就走的,这商队在这条路上通过也是不止一次了,细水长流嘛,就算他读书少也还是懂得的。 但是,他就不该看到这辆马车。 要知道,跟随商队的马车里,大多都是坐着某家的小姐的。这么长时间也没开开荤了,他这也是一时兴起,这才喝住了商队,拦下了马车。也确实从中见到了一个妞儿,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小白脸。 盗匪头子露出yin邪的笑容,并没有注意到叶西辞那语气带着何等的悲悯,只以为这是这公子哥被他吓怕了,于是道:“别急啊。虽然本债主不好这一口儿,不过咱们的二寨主可是最喜欢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了,待会儿,待本寨主好好享用了你的娘子,你以后就跟着咱们的二寨主,以后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柳中元都快吐出来了,感情这山寨里还有那断袖的?难为他们一直以来都能安全从这里通过,只交些钱财便罢,原是他们的姿色不够那二寨主喜欢的? 谢天谢地。可喜可贺。 虽然这样想对这为公子有些失礼,但他确实会为自己入不了对方的眼而感到庆幸。再加之方才那公子的表现,他反倒是不怎么同情他了。 只是可惜了这位小娘子,所嫁非人,竟是找了这么个男人,也算是瞎了眼了。 可更让柳中元等人瞎眼的还在后头,就见那盗匪头子邪笑着说完方才的话,那公子却突然往后缩了缩,双手抱住胸前,一脸的惊吓,扯着那小姐的衣裳,语气却耐人寻味道:“娘子,他竟然觊觎为夫的美貌!” 众人眼珠子都要掉上一地了,这是怎么个展开?难道这二人是男的扮女装,女的扮男装不成? 什么叫‘娘子,他竟然觊觎为夫的美色’?这话难道不是该女子说出口才是? 只见那公子说完,女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中寒芒乍逝,随即邪魅(?)一笑道:“你们竟敢跟本姑娘抢男人?” ‘咚!’ 像是什么摔倒的声音,随即有人顺手扶了把车上的货物,这才重新稳稳的站好。 众人都要疯了。这俩人是怎么回事?按不按常理出牌?还能不能愉快的劫色了? 你说你们面对盗匪劫财劫色,好歹是不是该露出点恐惧担忧什么的情绪?就算你不恐惧你不忧虑就罢了,这种跃跃欲试还巴不得对方赶快来劫他们的激动神色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这跟预想中的反应不一样啊! 盗匪头子有些蒙圈,最后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娘子别急,本寨主也会好好疼爱你的。将来你们夫妻就在咱们山寨里过日子,还有的是机会相见,你说可不是?” 盗匪头子这话说的有点心虚。虽然是打家劫舍的必备台词,可是被打劫的人不配合,这戏演着可真别扭啊。 哪知他这样说却完全吓不到对面的两人,他话音刚落,抬头就见到这两人,女的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男的一脸‘我可怜你’的模样,让他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这男的劝他离开时的模样,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似乎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你们山寨就在这山上?”方笑语没有理会这盗匪头子的动摇,而是突然问道。 盗匪头子被这两人奇怪的反应闹的有点转不过弯来,于是下意识的就点了头。 “你们山上有多少人?”方笑语继续问道。 “一百来……你问这个做什么?”盗匪头子下意识的就想回答,但半路上反应了过来,而后就凶神恶煞的朝着方笑语吼了一句,然后就一副要拉方笑语下车抢回去当压寨夫人的样子。 方笑语倒也不反抗,顺势就跟着下了马车,连带着一起下来的还有一直在方笑语身后一点要出头的意思都没有的叶西辞。 盗匪头子见方笑语并不抵抗,暂时忘记了自己那不详的预感,刚准备调戏调戏他未来的压寨夫人摸摸对方小脸吃点豆腐时,那方笑语却突然两根手指截住了对方的淫手,脸色先是古怪,最后叹息,而后一脸义正言辞道:“我娘自小就教过我,自己的夫君要牢牢地抓在手中,不能让其他的小骚狐狸觊觎。奈何姑娘我又是个好孩子,打小就遵从我娘的教诲,自个儿夫君的美色从来都只能由我自个儿欣赏。你们这些人,想要劫色本姑娘我也就忍了,竟还敢打本姑娘夫君的主意?你们是多久没有死过了?嫌活腻味了不成?” “啊?”盗匪头子有些磨不过弯来。这女人是生气了? 自己要劫色,她的夫君不站出来阻止时她都不生气,偏偏这时候为了这个生气了? 你说这姑娘小小年纪她娘究竟都教了她些什么?这未免也太过奇葩了。 可若是她娘奚雨涵此时还在,恐怕要大呼冤枉了。这孩子小时候都不愿跟人说话的,就算跟父母都是疏远至极,能跟她聊上两句就算不错了,谁特么有那闲工夫教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没等盗匪头子自己反应过来,他就感到一阵的窒息感,随即他发现,一只白皙的玉手竟掐住了他的脖子,还将他抬了起来,脚都离了地。 甚至还没有等到那窒息的的感觉传遍全身,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姑娘好大的力气’随即就已经被掐断了脖子,没了生息。 这突如其来的翻转让所有人都懵了,商队之人自不用说,盗匪们却茫然无措了起来。问题是一句话的功夫,自家老大就被人干掉了啊,还是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不懂功夫的小娘子干掉的,这叫人如何能相信。 于是待得反应过来,一个个大吼着冲上去要为老大报仇,却被方笑语三两下踢的堆叠在一起,而后方笑语只是抽出叶西辞手中的佩剑,一剑刺下去,竟是将这几个打劫的匪徒刺了个通心透。 而这么来来回回两三次,这让人闻风丧胆的盗匪竟然翻手间就被灭了个干净。 灭杀完了,方笑语还不忘拍拍手,一副嫌弃的模样,随即又恢复一脸温和,看向叶西辞道:“夫君无需忧心,你娘子我可是小气的很,绝不愿意跟任何骚狐狸分享自己的男人,无论这骚狐狸是男是女,都不行。” 好嘛,多霸气! 众人不由心想道。这是男女拿错戏本了吧? 叶西辞却无奈的叹可口气,看着这一地的尸体,摇头道:“都说让你们快逃了,怎么就不听劝?”此时叶西辞在后头暗戳戳的捅了一把刀,众人都神色古怪不已。 原来,这公子的话是这个意思?不是胆怯,不是没有担当,而是知道自家娘子的武力值和杀人不眨眼的手段,所以他在可怜这群自己撞上来的倒霉蛋儿? 柳中元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了,敢情这两位真的不是什么普通人,还真是武林高手不成? 柳中元突然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想起一路上他的冷嘲热讽,要是对方要跟他一般见识,恐怕他的下场早就跟这群倒霉盗匪没什么两样了吧? 他此时哪还能看不出来,对方这可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啊。虽然看起来像是普通人罢了,但若你真的将之当做普通人看待,恐怕就要吃亏了。 普通人能随手掐断一个壮汉的脖子?普通人能头不抬眼不眨一剑刺死这么多的人? 他自己也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在身,再加上他听人说过,这看起来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于江湖人来说只有两种。一种是真正的普通人,没有武功,与寻常百姓无异。而另一种,则是功夫太过高强,完全能够凭自己的意愿来隐藏修为。 要知道,前者虽然遍地都是,可后者却难得一见。就算是那些混迹江湖的老油条,百八十岁的也没有达到这种成就的一抓一大把。 可眼前这个女子才多大年纪?看起来还不满双十,究竟是哪家的人物,竟练得如此高深的功夫?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敢出来闯荡江湖。 柳中元算是蔫吧了,此时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盗匪都死了,按说应该可以启程离开了。但这条路,将来算是不能再走了,否则这盗匪头子山寨里的人知道了他们的老大死在自己商队的手里,以后难免不会报仇。 “那个……”柳中元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想起一路上自己的态度如此恶劣,他就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于是使了个眼色给孙庄。 孙庄也知道队长这是尴尬着呢,于是也不推辞,而是小心翼翼的来到方笑语和叶西辞的面前,道:“公子,小姐,接下来……” “这些盗匪,经常打家劫舍,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不计其数,又有多少姑娘和……汉子被他们糟蹋了怕也不可数了。既然这些人都死了,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一锅炖了算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俩去去就回。” 说完了,方笑语与叶西辞两人飞身而去,这轻功惊的商队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简直都会飞了。”商队其中一人咽咽口水道。 “真的是武林高手。”另一人附和道。 “你们说,他们此去大周,不是要去争当武林盟主的吧?”一人突然提出了个乍一听不可思议的可能。 但是,仔细想了想,众人却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高强,即便是是去争个武林盟主当当,似乎也没什么让人惊讶的? 难道,他们这是捎带了未来的武林盟主一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笑语和叶西辞已经走远了,他们却不敢真的独自离开,只能乖乖的在这里等着。趁这工夫,几人连忙将这些盗匪的尸首抬到了不显眼的地方,随便挖了点坑,就地掩埋了。 而方笑语说了去去就回就去去就回,没过多久,两人便回来了,身上纤尘不染,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去杀人的。 众人都热情的围了上去,方笑语大手一挥,道:“找几个人,去山寨把财宝都抬走,扔了多可惜。” 于是,一堆人就更热情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 几大势力 “掌柜的,来一间天字号客房。”叶西辞顺手递过了一锭金子。 掌柜的眉开眼笑,一看这二位就是出手大方阔绰的豪客,脸色自然就多了些喜色。 “这位客官,天字号客房也用不上一锭金子。”掌柜的并没有要找零的意思,江湖人多是这样,一般一出手就定了,大多无需找零。但他们可能会有其他的要求,所以掌柜正在等待这要求的内容。 “不必找了,叫人准备一桌饭菜,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叶西辞笑着道,掌柜的自然的就将那金子收了起来。 “客官请稍等,饭菜是给您送到房里还是在大堂用膳?”掌柜的笑眯眯的问道。 “在大堂就好。”叶西辞道。 掌柜的命人将二人的行礼送进客房,随即吩咐厨房里准备饭菜。 此时叶西辞和方笑语正坐在桌边望着客栈里的一切。 这里生意很好,大堂十分宽敞,摆着大约二十几个桌子,热闹而喧嚣,看起来客人都是些江湖人士,或三两人,或独自一人,大多叫上几碟小菜,切上几斤牛肉,配着美酒,神情自在享受。 方笑语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与那些朝廷城镇的拘谨不同,江湖人向来豪放,爱就爱恨就恨,打人杀人的事也是全凭心情,这叫她有些怀念这样的感觉。 “客官,您的酒菜。”掌柜的亲自端了酒来,随即便坐在了叶西辞的旁边。 掌柜的名叫许三,在这里开店已经二十多年了。别看他不过是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掌柜的,可武功却不弱,无论是方笑语还是叶西辞,都能轻易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势。 但是,叶西辞和方笑语两人却如同寻常人一般,看不出任何学了武功的迹象。 不过,掌柜的一双眼睛生的甚是明亮,虽然二人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但二人的气质却不普通。 在江湖上混的,最忌讳的就是狗眼看人低,有时候你张狂无度,却没有足够的实力来维持这种张狂,下场往往会很凄惨。 掌柜的也是从年少轻狂走过来的,年轻时一心想当名满江湖的大侠,行侠仗义,被世人敬仰。也曾离家出去独闯江湖,可惜处处碰壁,最后就熄了这当大侠的心思,继承了家里的小酒馆,一直做到现在,成了鹿城里最大的客栈,每日里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他也是个会看眼色懂得人心的,所以也网络了不少人脉。 别看他只是个掌柜的,可却认识不少江湖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也曾与大门派的掌教把酒言欢,所以江湖人倒也给他三分薄面,很少会在他的客栈中乱来。 许三自认有一双火眼晶晶。叶西辞和方笑语这两人,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男人气度不凡,女子却神态慵懒的跟在男人的后头,但他却一点也不会对那女人大意。 他有一种感觉,那女人比那男人要危险得多。 这种感觉没有理由,但却曾经救过他无数次性命。也因为对于危险有着强烈的感知,所以他每每都能避开险境,才能活的更长久。 来这里住店的人很多,尤其是近一个月,不仅仅是许多江湖人蜂拥至鹿城,其中还不乏其他国家的江湖人来凑热闹。 没办法,谁叫这武林大会就在鹿城举办呢? 掌柜的心里有数,恐怕这二位也是冲着舞林大会来的,所问的问题怕也大多是关于武林大会的,所以掌柜的一点也不惊讶这二人的出手大方,毕竟在这里开了二十几年的客栈,什么人没见过呢? “二位客官想要问些什么?”掌柜的不等二人询问便主动开口。 “掌柜的在这里住了许多年?”叶西辞没有先问武林大会的问题,而是像是拉家常般与掌柜的先聊了起来。 “是啊,二十几年,快要三十年了。自小就跟家父家母来到鹿城,也曾出去闯荡过几年,只是一事无成,便又回了这里。”掌柜的也不隐瞒,这鹿城中很多人都知道他的事,稍一打听就能全部了解清楚,所以他也不介意亲自说出来给人听。 “近来一直这么多人?”方笑语突然开口道,看神色是好奇无比。 “两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掌柜的却笑道。 “不错,我们来自大裕,听闻大周江湖这边要开武林大会选出盟主共同讨伐魔头,于是便想着来瞧瞧热闹。”方笑语点点头道,不过她却隐瞒了来自大承之事,故意说是来自大裕朝。 “这就难怪了。这一个多月来,各国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江湖人士,就是这客栈里就住着不少外地来的侠士。离着武林大会还有半个月,这鹿城里可是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掌柜的笑着说道,随即又问道:“二位莫非也是来争这个武林盟主的?” “掌柜的说笑了,我们统共就两人,如何争得过那些底蕴丰厚的门派?不过是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又是个闲不住的,这就跟着来看看热闹,毕竟我们大裕朝那里的江湖可是平静得很,也无趣得很。”方笑语摇摇头,掌柜的倒是没有怀疑。他这一问也就是带着些玩笑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没觉着这两人有争夺武林盟主的资格,何况大周的武林盟主,又怎么会轻易的被别国人给争了去,恐怕整个大周的江湖人士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二人初来乍到,对此地也不熟悉,掌柜的可否说说这鹿城可有什么特色或有意思的事发生?还有都有哪些势力会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叶西辞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了回来。 掌柜的笑笑道:“若说起这鹿城的特色,那便不得不说酒鬼泉的酒了。” “酒鬼泉?”叶西辞一愣。 “这酒鬼泉是从五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也不知源头是何处。泉中流出的虽然是水,淡而无味,但喝了却能叫人醉倒。曾经鹿城里有一个有名的酒鬼,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可是他只喝了酒鬼泉里的泉水一口,便醉的不省人事,睡了两天才起来。所以这处泉眼便被称为是酒鬼泉,吸引了不少好酒之人前来挑战,最后皆是铩羽而归。”掌柜的侃侃而谈,他自己就是被那泉水放倒的人之一,只微微一小口,他整整睡了三天三夜才起来,家里人一开始以为他这是醉死了,要不是还有呼吸,也找了大夫来瞧过说是无事,家里人怕是要担心死了。 “这倒有趣,待武林大会之后去瞧瞧也好。”方笑语对此倒是颇有兴趣。她准备无论如何带些这个泉水回去,送给虚云和尚,看看他是否守得住不会醉倒。 “至于有哪些势力参与武林大会,这位姑娘倒是问对人了。这里是鹿城最大的客栈,江湖人士来了鹿城,只要是不缺银子的,大多会选择住在此处。一个月前,已经有不少武林人士来到了鹿城,比如龙门,大苍茫山,如月派,点仓楼,风雨堂,水玉楼,漠天派,沐王府等等势力都已经集结到了鹿城,这几个势力如今都在咱们客栈里住着呢。”掌柜的笑着解释道,而后继续道:“别国势力来的也不少,大承的虎鹤派,沧澜海阁,九州门,秦王楼,姬家,柳家还有一些小势力联盟,大裕朝的锦城春秀楼,乱杀流王阁,三门城,望月派,大月朝的红袖城,还有风国皇室等等都派了人来。” “龙门?莫不是朝廷扶持的势力?”方笑语疑惑道。 “不是,这龙门已经有了五十多年的历史底蕴,龙门的现任门主名叫龙王,不是什么外号,他姓龙,名王,实力深不可测。龙门不仅仅不是朝廷势力,且与朝廷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微妙。听说,龙王的未婚妻被某一个王爷给糟蹋了,龙王一怒之下,将那王爷杀了鞭尸,最后惹怒了朝廷,皇帝派兵讨伐,最后却是两败俱伤,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但从此后,龙王却十分仇视朝廷之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两位若是朝廷之人,哪怕不是大周人,见了龙王也要离得远远的,免遭牵连。”掌柜的好心提醒道。 “你们大周的江湖对朝廷似乎并不是很友善?”方笑语与叶西辞来的时候四处转了一圈,从这里人的言谈与态度上看,他们似乎对朝廷多有不屑。 “咱们大周的皇帝野心勃勃,从不喜有人不在他掌控之内,奈何无论哪一朝,江湖与朝廷都是分封而治,自古以来都习惯了不被约束,自是对朝廷敬而远之。奈何,皇帝似乎对江湖觊觎已久,几次三番插手江湖之事,已引得江湖人甚是不满,再加之之前龙王一事,这让江湖人对朝廷更加的厌恶。”掌柜的用词看起来对皇帝也是不怎么尊敬。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人,在鹿城都住了近三十年了,早已经与江湖的种种融为一体。心自然是向着江湖的。 “所以这次武林大会,也邀请了大承的势力参与?我曾听闻,大周与大承的战争刚刚结束,若不是大月朝突然对大周起兵,恐怕这仗还有的打。”方笑语只是假作好奇的问道。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大裕朝的人,所以也是以一个第三方势力,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心态去问的。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不仅仅是打了仗,大周还没占着什么便宜。往前都是大周一直在袭扰大承西北,鲜少输过,不过这次大承似是下了狠心,打起仗来简直不要命。之前提过的大承姬家,似乎也在战争中起到了巨大的用处。你们大裕朝与大承似乎都一样,朝廷与江湖的关系好像还挺融洽?”掌柜的不太能理解大裕和大承的朝廷与江湖之间是如何平衡关系的。但看大周,这二者之间冲突不断,仅差一个导火索,怕是就要打起来了。 “我们大裕朝与大承差不多少,江湖人虽也狂放不羁,却不会去挑衅朝廷权威,皇帝也不会过多插手江湖之事,所以还算是相安无事。”方笑语笑着说道。 掌柜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们大周这个老皇帝,若是肯安安心心的管着他的朝廷事,不要插手江湖该多好?” 方笑语笑而不语,叶西辞却问道:“听闻大月朝已经对大周开战,可听掌柜的方才所言,那大月朝似乎也有势力前来参加武林大会?他们难道不怕会被群起而攻之?” 掌柜的却笑了笑道:“她们怕是知道大周朝廷和江湖的关系紧张,这才敢前来。” “掌柜的可知大月朝为何突然与大周开战?大月朝国力不如大周,与大周开战,败多胜少,这又是何苦?”方笑语挺有兴趣,于是问道。 “说起来,还是我们这个老皇帝好色所致。那大月朝的皇帝是个女子,大月朝的朝廷命官一水儿的全是女人,也不知这老皇帝究竟是对大月国的女皇做了些什么,突然就惹怒了那女皇,拼着撕破脸皮也要跟大周开战。”掌柜的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他们老皇帝是个老种马,世人皆知。讨厌他的人自然也将之当做了厌恶他的一点。 “你们也别小看了这大月国。他们虽是女子掌政,可气性却不小。若是真得罪了女人,她们发起疯来可比男人可怕得多。大月国国力虽然不如大周强大,可这些女子上了战场个个不要性命,常常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大周与大月开战不久,可死在战场上的将士却不少。”掌柜的的语气竟还有些尊敬这些与自己国家打仗的女子。此事也从侧面看出了,江湖人对于这个老皇帝,对于朝廷究竟是有多么的厌恶与不屑,竟是宁愿给敌人加油打气,也要对朝廷对皇帝冷嘲热讽。 “这次来到鹿城的是红袖城的城主,也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只是这女子手段相当狠辣,性情也无常,听闻死在她手中的男子不计其数。有传言他曾被始乱终弃,所以异常怨恨男人。”掌柜的突然又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痛恨朝廷的男人和痛恨男人的女人 似乎是印证了掌柜的的话,他话音刚落,就见那红袖城的女城主带着一群女子从外头走了进来,面容冷峻,神情清高,那种傲气是发自骨子里的。身后清一水儿女子,穿着有些类似铠甲一般的衣裳,只是衣裳上头点缀着一些花纹,看起来给人不那么冷硬的印象,可惜,她们的神色瞬间就出卖了他们的性格,一个个拉着脸,看人的目光都是斜着的,即便个个长得美貌,却也让人难以生出疼爱之心。 这女城主走过时不动声色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便转过脸去,神色清冷,嘴角微弯的弧度似是有不屑直射而来。 于这女城主而言,方笑语这样的女人不过都是自甘堕落而已,尽管这才是第一次相见,尽管她的心中甚至对方笑语都没有留下多少印象,但是这些依附着男人而生存的女人,根本不配入了她的眼。 方笑语被她这神色闹的微微撇嘴,她这没招谁没惹谁的,竟是莫名其妙的就被一个老女人鄙夷了一番。 这女城主看起来也有三十几岁了,脸上岁月的痕迹已有了一些显现,只是她的身段极美,带着成熟女人的诱惑,倒是另一番滋味了。 按掌柜的所说,这女子曾被始乱终弃过,所以痛恨天下男子,总觉得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在她手中的男人更是不计其数,无论那些男人是否是始乱终弃的之辈,只要被她给瞧上的,就难有好下场。 大月国国力虽然不如大周,可毕竟也是个不小的国家,能够在一个国家之内坐到一城之主的位子,没有手段,不懂狠辣,如何能成? 而这种天生强势的女子其实很难找到真正心仪的男人,特别是在这个女子全都娇小可爱小鸟依人才是美的时代,强势的女人会被男人敬而远之。 或许有人一开始对她有兴趣,那是因为存了征服的欲望。越是强势越是难以搞定的女子,就越想试试让她躺进他怀里的虚荣感。可若是要过日子,这种女子却又并不是个合适的成亲对象。 她们凡事要强,不懂的妥协,对于那些在其他男人看来三妻四妾正常的事情,在她们眼中那就是背叛与不负责任。或许她们不会挑衅律法与千百年来的规矩,但她们有足够的手段将那些小狐狸精玩弄致死。 这样的女子娶回家里就是个祸害。当年那口口声声要与她白头偕老地老天荒的男人,最后却是这样对她说的。 某一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女城主与方笑语的性格有一些接近,只是方笑语并没有那么极端。但是,占有欲,这却是方笑语并不否认的东西。 所以那女城主会被从前素未谋面的方笑语给吸引的目光,却又看到她依偎在一个男人身边时而感到不屑。 她们之间或许再不会有交缠,也许这一面之后再也不会有别的交集的可能,但是,很显然,方笑语小看了那些心思极端的人,虽然只一眼,但那女城主却似乎记住了方笑语的存在。 方笑语并没有在意那女城主不屑的一撇,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脸上是似笑非笑的古怪神色,其实就是个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那女城主出门去做了什么不得而知,而此时回来,又是一副高傲冷凝的架势,虽引得不少人围观,却没有人敢上前去与这朵带刺的玫瑰说上一句话。 女城主名为李秀林,乃是大月国李家的嫡女。李家世代效忠于皇室,故而李秀林很是得大月女皇的赏识。 别看她来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可目的究竟为何还有待观察,只是作为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为数不多的皇室之人,李秀林的高傲几乎完美的诠释了朝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可是,凡事必有例外,不会每一个人都尊敬她,也不会每一个人都厌恶她。虽然她的身份、性格让她与周围格格不入,来打鹿城十几天了,也没有人敢去寻她的晦气,但是偏偏今日就像是她的灾难日一般,她遇上了她本最不该遇上的人。 这世上从不乏高傲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儿。李秀林的高傲在于她的身份与能力,而另一个人的高傲却是长久的高高在上所培养出来的气势,排山倒海,连绵不绝,只是看一眼,就有着无尽的压力扑面而来。 其实这个东西说起来虽有些飘渺,可是在习武之人的眼中,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东西。 就如同大臣见到皇帝时,会被其高高在上的身份和高贵的气质所压服,江湖虽是不同的体系,可说到底是一样的道理。 “这下子麻烦了。说是这二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这客栈可能要重建了。”掌柜的唉声叹气,却看不到丝毫恐惧。说实在的他在鹿城开了二十多年的客栈,因为接待的大多都是江湖人士,所以客栈被毁坏过不知多少次了。 他本身并没有立下不得在客栈中打斗的规矩,只是言明打斗不可波及无辜之人,且若是客栈一桌一椅有任何损坏,十倍赔偿。因为掌柜的人脉深厚,所以江湖人士多是给几番薄面的,再加之这要求太费银子,所以能不在客栈中动手的,大家能忍都忍了,去外头打死打活也没人管束。 但是,李秀林是什么人?那么是大月朝红袖城的女城主,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土皇帝。而此时与她对峙之人,在江湖中也是鼎鼎大名,可以说他是大周江湖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都不为过。 此时二人,一个站在阶梯之上,一个站在阶梯之下,两人看起来都没有要互相承让的打算。 “他们还真能动手不成?”方笑语的意思,在这客栈之中,难道不是多少要给掌柜的几分面子? “这可难说。”掌柜的却似乎并不在意这客栈会不会被毁,反倒是一副兴致盎然的神色道:“若是他人也就算了,只是这两人……”掌柜的摇摇头。 这番对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不仅仅是一些江湖独行侠,就是一些有名气的势力也有驻足观看的。 “让开。”李秀林秀眉微蹙,冷冷开口道。 “滚!”对面之人毫不示弱,气势逼人。 方笑语静静的看着两方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嘴角始终挂着无害的笑容,可心中却乐的看热闹。 “没想到大名鼎鼎闻于江湖的龙王,竟是这般不解风情之人。”此时邻桌有人悄悄开口,看起来似乎是站到了李秀林的这一方去。 方笑语笑着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一见面,却是互相仇视各不相让。 龙王厌恶朝廷之人,李秀林厌恶男人,偏偏龙王就是男人,而李秀林是城主,自然就是朝廷势力。 仇恨这个东西,毫无道理可言,就比如李秀林因为一个抛弃她的男人而对无数无辜的男人下手,而龙王因为自己的女人被某个王爷糟蹋了而对朝廷心怀怨恨。各有理由,却又毫无道理。 “掌柜的不阻止?”方笑语随口问道。 掌柜的摇头,道:“我这把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年轻人的折腾。何况,两位都不是小气之人,即便客栈毁了,还能再建,可若是我人都没了,可不是亏了?” “掌柜的倒是想得开。”方笑语颇为同意的笑了笑。 “习惯了而已。”掌柜的立马笑言。 几人再不言,而是继续看戏。 此时,李秀林的神色越发冷凝,阴测测的看着阶梯上的龙王道:“莫非龙王想要试试本城主的功夫?” “你指的是床上的功夫?”龙王神色间没有半丝淫邪,这话说出来口气也没不曾阴阳怪气,就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与他自己没有半分牵扯。 “无耻!”李秀林对对这样的话向来难以忍受。当初那男人海誓山盟,表示一定会八抬大轿娶她为妻,此生此世只爱她一人疼她一人,她付出真心,收起满身的刺,做好了要嫁给他一辈子为了他相夫教子看管门庭的觉悟,在还未成亲之际,就将一个女子一生最为宝贵的东西交给了他。可他却轻易食言,前一分钟还在跟他海誓山盟,后一分钟便可抱着别的女子在身下承欢。 她怀了他的孩子,所以要他娶她,他却一再推脱,最后被她撞见他与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时,他却破罐子破摔,当着无数人面儿,怒斥她是个不要脸的不检点的女人。说她主动勾引他,甚至不惜下药将他迷晕,做了那苟且之事,又以清白相威胁他必须娶她。 因为此事,她被世人指指点点,想要找他理论,对方竟全不顾忌她腹中还怀着他的骨肉,竟然狠狠将她推开,以至于孩子没了,那之后,她恨透了世上所有的男人,也厌恶嘲讽所有将自己一生寄托于男人喜怒哀乐之下的女人。 所有看上他的男人最后都免不了一死,哪怕那男人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对她动了心,也丝毫无法打动她的铁石心肠。 自从被那个男人始乱终弃后,她颓废了很久。痛苦着腹中的生命还未出世便已死去,却又庆幸着这个孩子的死去。 愧疚,痛苦,怨恨,每日每夜无休无止的折磨着她,使得她的心性发生了惊天的变化。借着这股子怨恨,卡住几年都未曾松动的瓶颈被冲开,没有使用任何帮助进阶的药材,全凭自身冲开了瓶颈,却险些走火入魔。 自此后,她就变的阴沉的多了,比起从前,说的话少了,神情性子都冷的人难以接近。她会对男人产生厌恶,不仅仅是那个抛弃了她的男人,是对任何男人都充满了杀意,哪怕是她自己的父亲都不敢轻易接近她,兄弟更是对她敬而远之。 她找到了那个男人,开膛破肚剥皮剔骨,将这个死相凄惨的男人挂在她红袖城的城门口示众,而那一日,正是她第一天接任红袖城的城主之位。 从此后,她在大月国彻底扬名。只是这名声却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因为大月国的女皇赏识她,重用她,虽然大多数人都恨不得对她敬而远之,可却依旧无法拿他如何。 那之后,在红袖城死去的男子不计其数,以至于渐渐的,红袖城几乎成了一座女儿城,已经很少有男人出没。而那些被男子害的人生毁掉了的女子,听闻了红袖城以及城主的传说,纷纷赶往红袖城,最后大多定居在了此处。 所以,在红袖城,不仅仅是李秀林这个城主痛恨男人,许多居住于城中的女子同样的痛恨男人。 就比如此时李秀林身后跟着的这些容貌出众的但却形似机器的女子,她们大多都是被男人伤害过,最后被李秀林救下或是为其报仇了仇后自愿跟随的人。 所以,李秀林几乎听不得人开这样的玩笑,哪怕对方并没有那些yin邪的意思。 而龙王本身并不是个花花肠子的男人,相反,他还很痴情。自己的未婚妻与他自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幼时家中突遭变故,父母双亡,龙王几乎是在未婚妻的家中度过了一整个童年。 未婚妻幼时是个小胖墩,脸上身上都肉肉的,喜欢吃甜甜的霜糖,笑容甜美可爱,即便总是被人笑话是个小胖子,可龙王依旧很喜欢她。并且将这种喜欢默默的藏在了心底,发誓将来定要出人头地,而后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求亲,娶她为妻。 女孩的父母也很喜欢龙王,喜欢他懂事乖巧,喜欢他会主动帮着他们做事,从来不耍小孩子脾气,但也因此而心疼他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这才让这孩子如此早熟。 但他们知道龙王的心意,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同样也很喜欢这傻小子时,可见其成的便应下了这桩婚事。却不想,待到他真的有能力风风光光娶她过门时,他喜爱的那个女子却被那纨绔王爷给糟蹋了,最后她自尽而死,留下一封血书,他恨的满目充血,不过一切手刃了那个王爷,也自此得罪了朝廷。 有时候,他总是在想,他宁愿他喜爱的女子没有女大十八变变的美丽清秀,他宁愿她还是而是那个胖嘟嘟的小胖墩,除了他没有人喜欢她,那样,他就能独占她,和他一起过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所以,朝廷的人都该死!无论她是不是大周的朝廷,他们都该死! 龙王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李秀林蹙着眉头丝毫不让。 方笑语默默的看着两人暗中的气势交锋,心下感叹,两个心态极端的人碰到一起,就如同火星撞了地球,真打起来,没准儿还真能打出火气来,最终两败俱伤也不一定。 而最终,众人担心的事却并没有发生。不是二人顾全大局不肯动手,就在两人几乎要同时出手的时候,外头的一声惨叫声将二人的气势尽数压了下去。 惨叫,哭啼。当众人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从哭啼的人那里听闻,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出现了,不仅如此,还抓走了一个孩子,那哭啼的妇人便是那孩子的母亲。 众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么多武林高手的眼皮子底下,这魔头倒是胆子大,竟然当众掳了孩子绝尘而去。实在是气煞人也!(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判官 “这里有一行字。”正在武林人士因为孩子在眼皮子底下被掳走而愤怒之时,却有人在客栈的墙上看到了一行似是刀刻的小字。 方笑语和叶西辞自然也不会错过热闹,上前看了两眼,那小字虽是刻上去的,却刚劲有力,留下这行小字的人,有着不俗的书法造诣。 而那行小字却让众人疑惑了。 “今日前来,于此一游,顺路救人于水火,勿想勿念勿寻,来日登门造访。---判官” 这行小字的意思,更多的像是一种调侃与挑衅。而以字面来解读的话,此人掳走那孩子还是为了救人?且听他的意思,将来还会亲自登门造访,那造访的又是何人?难道是那孩子的父母? 当有人抱着疑惑想要再次询问那孩子母亲之时,却发现那妇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去往何处了。 “判官。好独特的名字。江湖中有这一号人存在?”方笑语看着这行小字,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那掌柜的站在方笑语身后,听到方笑语的问题,摇摇头道:“近些年来,江湖中声名赫赫之辈里从未有过这一号人。初出茅庐的青年才俊虽不少,但大多我也都听过,这判官是何许人也?” 说完了,掌柜的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脸色突然间便大变。 “怎的?掌柜的可是不舒服?”叶西辞看了掌柜的一眼,很显然,他这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才有的反应。 “近些年来,倒是没有听过判官这样的名字扬名江湖,但若是提起百年前,江湖中却是有过判官的传说。只是,事已百年,即便当初的判官还活着,如今也该不在人世了。莫非是他的后代传人?”掌柜的自己都没有见过那判官的手段,只是从一些古老的典籍中窥得了一丝判官的可怕之处,这个人,不,他们并不是一个人,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轰动武林,但是,却一夜之间突然销声匿迹,从此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而时隔近百年,莫非当年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的判官再一次重出江湖了吗? “掌柜的似乎对这个判官很是忌惮,可方便与我等说说?”此时不仅仅是方笑语和叶西辞就近听到了掌柜的话,一些站在附近不远处的武林人士也听的清清楚楚。有些年纪大些的,曾亲自经历过判官的恐怖,而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对于已经埋没于历史之中的势力,根本就和睁眼瞎一样,无从了解。 所以,当掌柜的这样问起来时,众人瞪大了眼睛眼巴巴的望着掌柜的,希望能从掌柜的的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其中就包括了龙门的门主龙王,还有大月国红袖城的城主李秀林。这两个前脚还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敌对者,被这掳走孩子的判官一打岔,也就熄了动武的心思,只是依旧彼此看不顺眼,谁也不愿意示弱搭理对方罢了。 一群人围在客栈的大堂里,掌柜的坐在中间,几大门派的重要人物围了一圈又一圈,而方笑语和叶西辞就坐在掌柜的身边,与那些大势力的首领平起平坐。那些人以为方笑语他们是掌柜的的亲戚亦或是朋友,所以也就没有计较。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查清楚这判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是任由别人在他们一群武林高手面前当众掳走一个孩子,事情说了出去,恐怕老脸都要丢尽了。 “掌柜的,你知道判官的身份?”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口询问。 掌柜的却摇摇头,思考了片刻,似是组织了下语言,这才说道:“这判官是何身份,又是何人,我确实不知。只是一时想起了些传言,故而才会失态。只是,这留下字迹的判官与传说中的判官是否是同一人,或者说是相同的势力,这却是不得而知了。” “无妨,掌柜的知道多少,且说来听听。”龙王沉着声开口,李秀林冷哼一声。 掌柜的点了点头,而后道:“说起判官,诸位最先会想到些什么?” 听到掌柜的这一问,大多数人都愣了一愣,随即人群中有人小声道:“阎王?” 掌柜的并没有看清说话的人是谁,但还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若是提起阎王,诸位又会想到什么?” “阎王?判官?阴曹地府?”方笑语皱了皱眉。 掌柜的赞赏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点头道:“在座之人不知有多少人曾听过这样的传闻,百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支神秘的势力,这势力在短短时间内暗杀了不少人,其中不乏闻名江湖的老人,也有初出茅庐的新人,甚至还有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只要付得起银子,就是皇帝他们都敢去刺杀。事实上,他们也确实这样做过,只是,皇宫大内,毕竟不是山野小舍,高手无数,戒备森严,皇帝身边更是跟着无数暗卫,很难下手。当时,这支势力收了银子要取皇帝的性命,所以,他们有人潜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地,最终找到了皇帝所在,进行了暗杀。可惜,刺杀最终失败了,他们损失了十九人,逃了两人,但却给皇帝带来了不易治愈的重伤。当时这件事在江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险死还生后,皇帝勃然大怒,下令挨家挨户搜索,也要将那杀手寻出,凌迟处死,可惜,最后事情无疾而终。而此后,这个势力的大名响彻大周。” 掌柜的也不过是讲了一些开头和结果,但是竟然听的众人热血沸腾。特别是龙王,竟是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之色,甚至颇为遗憾为什么狗皇帝的命这么大,竟是没被一刀给宰了。 事实上,百年前,现在的老皇帝还是个小屁孩,龙王与朝廷的仇恨本不关上一任皇帝的事,不过被朝廷夺去了所爱的龙王哪还管那么多,他本就是迁怒于朝廷,哪还愿意费心去跟人讲道理。 “掌柜的,这势力,叫什么名字?”几个听的热血沸腾的路人甲连忙问道。 “杀手组织,地府。”还没等掌柜的开口,方笑语反倒是先一步说出了这组织的名字。 “地府?”下头开始哗然。有些听过这名字的,也有完全没听过的,所以立时就讨论开了。 “你知道?”掌柜的惊讶不已。这地府的存在就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虽然曾经闻名于江湖,但是经历过那一段的老一辈人对地府这个组织讳莫如深,所以导致了后来的新一代根本就没听过大名鼎鼎的地府之名。 可方笑语才多大岁数?满打满算也不过双十,她如何会知道‘地府’这个神秘组织的存在? 掌柜的不由多看了方笑语几眼,虽然他依旧看不出她的底细,可第一眼见她时,他就觉得这二人不像是普通人,很特别。可是,无论如何观察,他二人的脚步,言行,一举一动,看起来都不像是个修炼了高深武功之人,而他们的年纪,也很难叫他相信他们之所以看起来像是普通人是因为武功太过高强可以随意隐藏气势所致。 掌柜的惊讶,其他一些人也讶异的看向方笑语。 方笑语却并没有否认,而是道:“我曾在家中翻看过一本野记,里面便记述了一些百年前赫赫有名的江湖组织,特别是一些做过惊天动地大事的势力,他都给出了一些详细的记录。” “我记得,那本野记中记载,百年前的江湖,各大势力林立,江湖中一片欣欣向荣,却也暗藏杀机。而就在那时,凭空出现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名为‘地府’。地府的府主名为萧然,是个能医百病的神医,可惜,比起治病救人,他更喜欢杀人。曾有传闻,萧然其实出身于皇室,不过只是旁支,深受嫡系欺辱,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亦或是被人冤枉了,这才被乱棍打至重伤,而后逐出了皇家族谱,听闻他那一系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皇室嘛,兄弟阋墙,父子反目都是常事,何况一支不起眼的支脉,即便是死绝了,怕也不会被当权者放在眼中。但事实上就是那一件事,让萧然性情大变。他有奇遇,学得了一身了不得的医术,却并没有医者仁心,反倒利用这医术做起了杀手的勾当。当然,这也不过是传说罢了,毕竟没有经历过百年前的事情,即便书中写的详细,可毕竟只是一人之言,难免会有偏颇。但‘地府’成立之后,江湖中曾掀起过血雨腥风。因为地府做事从不问对错,不问出身,不问任何与委托者与目标相关之事,他们收钱杀人,收多少银子全屏杀手自己高兴。至少,在萧然还是府主的时候,地府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靠着血腥与杀戮,最终走到了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的地步。” “可是,他却养了一只白眼狼。他的弟子萧处机觊觎府主之位,等不及他自己隐退,便想要夺位,最终与萧然同归于尽,反倒是便宜了萧然的另一个弟子萧杏华。” “后来呢?”此时一人开口问道,听声音是个女子,方笑语看过去,发现那女子带着面纱,朝着她微微一笑。 “咦?那女子不就是沧澜海阁的可儿副阁主?” “你认得她?” “我认得她,可她却不认得我。我也是曾跟随师姐去了大承时,听闻沧澜海阁中有着无数的武功秘籍,所以便想去求上一本。那时候就远远的看过可儿副阁主一面。” “那你求了什么秘籍?” “什么都没求到。沧澜海阁的任务实在是太难,我与师姐使劲了浑身解数,还险些死在大承,最后依旧没有能够得到那高级武学,实在是颇为遗憾。” “哦?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若是提起沧澜海阁在大承江湖中的地位,可比肩龙门在大周江湖中的地位,你说厉不厉害?” “那这女子还只是副阁主?她们阁主岂不是更厉害?” “听闻她们阁主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就是大承本地人也都未曾见过一次,每一次都是由可儿副阁主出面,那阁主可是神秘的很。” 此时下头传来了这样的对话声。可儿也只是转过头去看了那说话的两人一样,给了对方一个微笑,就让对方那两人的心扑通乱跳,险些飘出去。 这可儿副阁主的气质,当真是九天仙女入凡间般脱尘。 “后来?后来,地府倒是换过两任府主,但最后却突然销声匿迹,自此再也没有出现在江湖,渐渐的,地府的存在似乎被人遗忘了。朝廷被地府大开大合的杀进去,险些死了皇帝,自然是对此事讳莫如深不愿提起,而江湖中被地府的杀手杀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某一段时间,‘地府’的大名就如同妖魔鬼怪一般,能止小儿啼哭,各大门派更是对地府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待到地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时,恐怕不少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方笑语说道。 “既然地府如此可怕,他为何会突然消失于江湖?”龙王不解。 方笑语却摇头道:“不知。恐怕除了地府之人,谁也不知。外头有不少的传言,有说是地府的余孽被朝廷给剿灭了,也有说是地府之中发生了内讧,最后全都同归于尽了。还有说地府的杀手在任务的时候踢了铁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连锅端了斩尽杀绝。可是,这些也不过只是传言罢了,没有亲眼所见,哪怕只是耳闻,也不过都是猜测而已。” “这么说来,此次掳走孩子的这个自称是判官的人与‘地府’有关?可他们之间的关联在何处?”李秀林冷哼。 掌柜的却接过话头说道:“地府的府主,被外界称为阎王,而阎王之下,有五方大帝,分别以东西南北中为号,五方大帝之下有十八位判官,这十八个判官各有专精,但若是联合起来,实力比之五方大帝也不遑多让。而十八位判官之下,有着一百零八个小鬼,每一个小鬼都是霸绝一方的杀手,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不计其数。” “所以这次这个掳走了孩子的人,若他真的与地府有关,那他很可能就是那十八位判官之一?”龙王皱眉。 掌柜的点点,随即又摇摇头道:“这只不过是猜测罢了,可能此人与地府没有丝毫关联,不过是正巧撞了名号。” 他不敢肯定。(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难怪老的快 “可按方才这位姑娘所言,地府行事向来无忌,收钱杀人,不问是非对错。可今日掳走孩童的这个人,他留下只言片语,暗指是在救人。那妇人此时已不知去处,她既急着离开,恐怕此间也未必没有隐情。如此说来,此判官似还是个正义之士?应当与地府并无关联吧?”龙王抓住了方笑语话间的关键。 “这……恐怕是吧……”掌柜的摇头,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但方笑语却摇头道:“这却也未必。” “哦?难道此间还另有说法?”问话之人乃是可儿。 方笑语笑了笑,随即道:“在野记中看到关于地府的消息,它引起了我的兴趣,所以又特别去查了一查当年地府做过的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据我所知,地府的杀手有上百人,如何聚在一处的倒未可知,但有过记载的,至少有一百二十几人,未被人所知者还不知凡几。当年的地府,光是覆灭的门派就足有五个之多,这并非是杀了门派中重要人物而已,而是整个门派鸡犬不留,彻底从江湖除名。不仅如此,还有朝廷重臣也有被灭门者,朝廷对于地府的忌惮,乃是空前的。诸位或许没有听过地府之名,这是因为老一辈人对这个组织讳莫如深,若是诸位不信,不防回去问问门派中的老人,即便未曾亲身经历过地府的可怕,但也一定听闻过地府令人闻风丧胆的传说。” “你说来说去依旧没有解释判官与地府的关系,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李秀林冷冷的瞥了方笑语一眼,神情高傲,语气轻蔑道。 龙王刚想为方笑语出言反驳李秀林一番,但他话还未出口,就见方笑语冷笑一声,同样冷冷回望李秀林一眼,沉声道:“爱听就听,不听就滚。都一把年纪了,脾气还是如此暴躁,难怪老得快!” 方笑语一句话如同施了魔咒,原本还算喧闹的酒楼瞬间鸦雀无声。 随即,就是一声爆笑,带动了无数人开始开怀大笑。 龙王憋的很难受。虽然他因为李秀林是朝廷中人而对她感到厌恶,但一个女子,被人当众说老得快,算是打脸打的比较严重了。他讨厌李秀林,所以方笑语的反驳他听着解气,却又觉得自己也笑出来未免没有风度。可是他确实忍的很难受,所以肩膀还有微微的抖动,出卖着他此时的心情。 李秀林的脸色阴沉的如同蘸着酱的大葱,绿里头带黑,精彩纷呈。 想她堂堂红袖城的城主,在大月国也算是一方豪强了。她武功不弱,家世又显赫,还深受女王的信任与重用。 在大月国,人们要么敬她,要么怕她。在红袖城中,她就是天地日月,无人敢忤逆她的命令。即便到了大周,大家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轻易招惹她,没想到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是的废物,竟敢当众打她的脸,骂她是老女人。 “你找死!”李秀林气急攻心之下拔出腰间弯刀,就要砍向方笑语。但是,她的刀根本就碰不到方笑语的一片衣角,叶西辞只是坐着不动,手中的长剑却也指向了她的咽喉。 “你若再敢多言一句,就等着你大月国的女王来替你收尸。”叶西辞某种寒光瘆人,气氛竟一时间凝重不已。 那一瞬间,李秀林感到了死亡的恐惧。众人也都瞪大了双眼,脸上的惊讶丝毫来不及掩饰。 他们以为不过不懂武功的普通人,竟会是一个如此可怕的高手。 他只是坐着,双脚、身体没有挪动分毫,身边还坐着其他的武林人士,可他什么时候拔的剑,什么时候出的手,他们竟然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龙王眉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也看走了眼,不过心性已经足够沉稳,只短短几个呼吸便能平静下来。 他早该想到,敢公然跟红袖城的城主叫板,不是无知者无畏,便是根本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他开始以为是前者,把那二人当做了掌柜的的亲戚,所以还小看了几分,没想到,他纵横江湖近三十载,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而能让他看走了眼的,就足以证明对方的武功在他之上,否则根本无法隐匿自己的气息,即便是他,也是刚刚能做到收敛习武的痕迹而已,而对方显然已经十分纯熟。 不过,这依旧叫他心惊。心惊于对方的年纪。 这两人,年纪再大也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到了能够将习武之气收放自如的程度,这世上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点也大意马虎不得。 且这次武林大会召开在即,从各国赶往大周的江湖之人数不胜数,谁也不知道其中是否就藏着什么可怕的人物。 比如,那个来自沧澜海阁的可儿,他就有些看不透。还有大裕朝那个锦城春秀楼的楼主,他也看不透。 听闻,沧澜海阁在大承是不次于他龙门在大周江湖地位的存在。且这个沧澜海阁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诸多高级功法,吸引了无数人为她们卖命。且一切都是由副阁主可儿出面,那阁主却是神秘难得一见,无形中给了人威慑与牵制,若是为敌,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 还有那锦城春秀楼,据他所知,锦城春秀楼乃是个青楼,且楼主不是个女子,而是个男子,总是带着一副白色的面具,遮了半张脸,传言说是因为烧伤见不得人,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这个楼主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恐怕与他不相上下了,且此人身上总觉得有股子邪气,可能是天生就是这样的气质,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何况,就算除去这几人,那个自称判官的人也叫他无比在意。 虽然孩子被掳走之时他不在外头,可客栈外往来的武林人士不在少数,就算是出其不意,想要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将孩子抢走,还来得及刻下那一句话,而后翩然远去,这可不是什么三脚猫的花拳绣腿能够做到的。 如此看来,这次的武林大会,恐怕会热闹非凡了。 李秀林被叶西辞用剑指着,那剑刃锋利的寒气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特别是在那些狂热的崇拜着她的属下面前如此丢脸,李秀林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扭曲的更显丑陋。 “你也只会躲在男人背后,不过是一个被臭男人圈养的宠物罢了,我为你感到可怜。”李秀林咬着牙企图用言语扳回一成,可话音刚落,就觉着肩膀上一阵刺痛,随即整个脚步不听指唤的后退,而后狠狠的撞在了门上。 众人不明白她这是演的哪一出,可她自己清楚,她根本动不了,就像是被钉在了门上一般,随即剧烈的疼痛袭遍全身,她用力向前迈出一步,再转头,便发现那木门之上,一根足有筷子般长短的细针插在其上,深深的没入木门,针的另一头还挂着血珠,滴在了地上,点出了一滴红梅。 众人都快要麻木了。本以为那男子拔尖便足够快了,没想到这女子更快,他们根本都没有见到她什么时候出的手,待到发现时,那李秀林都已经被那长针刺透肩膀,钉在了木门之上。想想便可知,这是何等的力度? “竟敢无视我家夫君的话。都说了再多言就等着收尸,你这是看出了我家夫君脾气好不忍心对女子动手所以才变本加厉不成?”方笑语叹气,一副我为我家夫君出口气的架势。 众人一头黑线,心说你家夫君差一点就将她给捅死了,这也叫不忍心对女子动手? 哪知方笑语根本就假装看不见周围人那无语至极的脸色,而是冷哼道:“何况,你又不是什么倾国美人,何德何能叫这么多武林前辈陪你浪费时间?” “不错,你若想听,那便坐下,闭嘴,好好的听着,若不想,门在那里,你请便。”龙王突然觉着自己很欣赏这两个还不知道姓名的小友。人的思想其实是很主观的,龙王讨厌李秀林,所以欺负李秀林的人就是朋友。多么简单粗暴的道理,龙王觉着并没有什么不好。 李秀林呲着牙咧着嘴,本来还有些韵味的一张脸,如今狰狞遍布。 可是,她却不敢再动手了。这两人实在是太诡异了。 虽然她脾气不好,可却不傻。到了此时此刻,她怎么会还看不明白,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江湖菜鸟,这两人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虎。只是她自己傻的一头撞上去找虐而已! 李秀林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却不得不深深的压抑隐藏着。她狠狠的瞪了方笑语一眼,眼中全是阴毒,随即捂着肩膀,踢了大门一脚,随即愤恨离去。 “无聊之人已离开,这位姑娘可否继续说说这‘地府’之事?”龙王此时的态度便平和多了,不见高高在上,反倒将方笑语和叶西辞二人当做平辈之人论交,虽然两人的年纪比之他来要小上不少。 “那是自然,叫各位武林同仁取笑了。”方笑语点点头,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哪里哪里。”众人也客气的抱拳道。 江湖中,实力高强的才是最大的。虽然方笑语与叶西辞二人年纪不大,但刚刚却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且恐怕他们还是这些人之中武功最高的也说不定。 方笑语也没再客气,而是继续道:“我之前曾经说过,地府的构成,府主外号阎王,旗下有五方大帝,以东西南北中为号,众人都称其为帝座。再下有十八位判官,之后是一百零八个小鬼。小鬼收下的属下被称之为冤魂,以为阴魂不散。” 众人点头。之前方笑语大概的提过这个构成。 方笑语见没有人插话,于是便继续道:“但据我所知,地府原本是没有十八判官的。” “没有十八判官?”龙王疑惑。 方笑语点头,道:“萧然创立地府,为阎王,其下五方大帝分别为东帝座付云起,西帝座冷秋霜,南帝座苗仁普,北帝座汤碧灵,还有中帝座高晓怀。五方大帝直接统领一百零八位小鬼,这是‘地府’一开始的势力分布。而小鬼手下的杀手大多是些初出茅庐的新人,在得到五方大帝认同之前并不算是真正的地府杀手。” “那那十八个判官又是何处而来?”此时说话之人乃是龙王颇为忌惮的那个锦城春秀楼的楼主,一张面具遮着半张脸,却显得有些妖媚。 这个词本是很难用在男子身上的,但此时他给方笑语的感觉就是如此。妖媚。鬼魅。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 不过,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方笑语按下不再去想,而是解释道:“这十八位判官原本是十八个结义兄弟姐妹,十三个男子,五个女子。他们姓氏不同,年纪不同,武功高低不同,却情同兄弟兄妹。这十八人乃是一个组织,只有十八人,惩奸除恶,手上沾染了不少恶人的鲜血。” “这十八人武功高强,原本是地府接手的目标。阎王萧然原本以为这会是个很容易完成的任务,却不想,他们派去了十八人分别截杀这十八个结义兄弟,最后全军覆没,一个也没有再回来过。此事引起了五方大帝之一北帝座汤碧灵的注意,最后由汤碧灵亲自出手追杀,最终也只是让这十八人重伤而逃,却没有能够取其姓名。汤碧灵的失败,让阎王萧然又怒又喜,怒的是地府要杀的人竟然连帝座出手都没能成功,喜的是,若是这十八人能够加入地府,便能够将地府的实力再次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但是,地府的行事作风与这十八人的信念格格不入。地府只为钱财,不问对错。可这是把人却是惩奸除恶的侠义之辈,所以,最后萧然想了个法子。在地府之中设下了十八判官,来拉拢这十八人,交给这十八人的任务目标,都是犯下过重罪而逍遥法外之人。这十八人本就专杀罪人,原本还要自己一一去查,如今有了地府帮助他们寻找罪人,倒是省下了不少时间,再加之萧然不知道许诺了什么别的条件,这十八人最终加入了地府,成为了五方大帝之下,一百零八小鬼之上的十八判官。”(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沐王府 “如此说来,这个判官与地府的十八判官或许真有关联。”龙王眉头微皱,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色颇有些复杂。 “但愿只是撞了名号,若真是地府重出江湖,恐怕往后就再无太平日子可过了。”掌柜的也是担忧不已。也是没办法,虽然没有亲自经历过地府的可怕,但是,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些文字记载,就已经将地府太过妖魔化了。 而如此可怕的一个杀手组织,曾经闻名江湖,无人敢缨其锋芒,最后却淡出武林,后世之人几乎很少有人知晓,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觉得这个地府的不简单,否则它又凭什么让世人避而不谈。 “可是,这个判官选在此时掳走这个孩子,当真是意外不成?他会不会也是冲着这次的武林大会来的?”其中一人问道。 “也有可能。我真的担忧的是这个判官会不会与那魔教的魔头有什么关联?若此判官真是地府中的十八判官之一,以地府的性质,若与魔教联手……”龙王尽管很欣赏百年前将皇帝刺成重伤的地府杀手,但是,那也毕竟是百年前了。百年的时间,足以让物是人非沧桑变化,当初的老人或许已经全都死了,而新的这些人,又是什么样的心思什么样的作风,谁也不知道。 而判官出现的时机又是这么的微妙,恰巧赶到武林大会召开之际,又是可以出现在这么多的武林同道面前,几乎是作秀一般的秀了一把来去自如,又留下了如雷贯耳的名号,这真的只是巧合不成? “当务之急该如何做才好?咱们这么多人面前,让他抢了孩子迅速远遁,却丝毫阻拦不住,若是传了出去,可不是老脸都丢尽了?”沐王府的长老脸色阴沉。与龙王他们不同,当时龙王等人至少还是在客栈内的,外头人来人往龙蛇混杂,寻常谁也不会去注意一个不起眼的人在做些什么。但是,他却不同,当时他可就在门外,是亲眼看着吧判官将那妇人打伤,将孩子抢夺之后嚣张离去,而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慢了半拍,再想追逐,连对方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若是说了出去,绝对会笑掉江湖同道的大牙。亏他是沐王府的长老,竟是让一个毛头小子在自己面前来去如飞,而他丝毫没有办法。 “沐老可看清楚了那判官的长相?”龙王突然想到当时沐老就在门外,应该亲眼见到了判官的身影,于是问道。 “不曾。”沐老无奈摇头,道:“那人装扮与寻常人无异,也是突然出手抢夺孩子,之后便迅速远遁而去,老夫只来得及看清他的背影,只知道,此人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的年纪。是个男子。其余就……” 沐老面露惭愧之色。 “男轻男子,却能够在沐老的眼皮子底下将孩子夺走,又从容离开,且还能神不知该不觉的刻下那行小字,看来,他的武功绝不弱于沐老。现今的年轻人都如此可怕不成?”龙王说着目光就落在了方笑语和叶西辞的身上。 沐老也是唏嘘不已,从前不觉得,可今日里他才感受到,自己是真的老了。 方笑语有些奇怪的看着龙王与沐老的交流。倒也怨不得她觉着奇怪,因为这沐老乃是沐王府的七大长老之一,而沐王府,听名字就知道,那是属于朝廷的势力。 沐王府的府主乃是沐王,当今的王爷,老皇帝的孙子,因为沐王的老子死的早,所以作为嫡长子,萧京便继承了他老子的沐王之位。 虽是皇孙,但是对皇位倒是没什么兴趣,事实上他老子对皇位也是一点念想也没有的,反倒是一心想要混迹江湖,做个人人敬重的大侠,只可惜,他有能力网罗不少的江湖高手,但自己的武功实在是拿不出手,却偏喜欢和江湖人称兄道弟呼朋唤友。 不过,海边走多了,湿鞋是难免,遇人不淑的老沐王就挂在了人心险恶之上,死的不明不白的,而且连凶手是谁都查不出来。而沐王也就萧京和萧近两个儿子,萧京乃是嫡长子,萧近是嫡次子,不过两人的性格近乎是两个极端。 长子萧京与他爹一样,对朝廷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而是喜欢行走江湖,结交朋友。嫡次子萧近却是个野心家,对皇位有着某种野心,哪怕跟自己长一辈的云王蒙王竞争,也是丝毫不惧。 后来,嫡次子萧近分府出去,另外开府,且倒是很讨老皇帝的喜爱,只是他的能力与底蕴,比起为了皇位斗了几十年的云王和蒙王等人来说却是还不足一晒。 而沐王府,就由嫡长子萧京继承。他不参与朝廷中事,更不涉足夺嫡之争,反倒是继承了他老子在江湖中的人脉,混的倒是风生水起。沐王府在江湖中的地位倒也是不容小觑。 就算萧京并不参与朝廷中事,可萧京乃是皇子皇孙却是不争的事实,有着夺嫡的条件也是不可否认之事。 以龙王对朝廷的痛恨,哪怕不是大周朝廷之人他也男优好脸色,但看李秀林便知。红袖城虽是朝廷势力,可毕竟是大月朝廷的势力,与大周不仅不相干,且此刻还是对立的,但就因为挂着朝廷势力的立场,龙王与李秀林的初次见面就是剑拔弩张。 但看龙王方才对这个沐老的态度,却温和的很,这实在是叫方笑语觉着有些奇怪。 掌柜的似乎是看出了方笑语的疑惑,趁着众人在讨论那年轻判官的时候小声对她说道:“这位爷是沐王府的七大长老之一,姓沐,叫沐阳,乃是沐王府府主萧京的父亲年轻时闯荡江湖拉拢的高手。只是后来老沐王被人害了,却找不到凶手,于是他的嫡长子萧京便继承了沐王之位,在江湖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而七大长老都是老沐王留下的人脉,在老沐王死了之后也没有离开,而是辅佐新的沐王巩固了沐王府在江湖中的地位。” 方笑语点点头,关于沐王府的事,她也知道一些。要来大周,自然是要将大周的江湖势力稍作一番调查,只是有些事并没有外坊间流传,所以她也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但这个掌柜的似乎并不简单,也许是在这繁华的鹿城开了二十几年的客栈,听到的消息已是不亚于那些情报组织了,但看他对大周及周边国家的了解,他也绝不是个简单的客栈掌柜的而已。 “当年的老沐王还在世时,对龙王有过恩情,且龙王的未婚妻被那纨绔王爷给糟蹋了之后,龙王击杀那王爷得罪了朝廷,也是沐王府帮着他一路逃过了朝廷的暗算。”掌柜的继续说道。 “哦?”方笑语皱了皱眉。这老沐王是真心想帮龙王还是另有目的?毕竟当时龙王击杀的纨绔王爷,严格说起来还是他的兄弟,帮着杀了自己兄弟的人逃脱,老沐王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想想一旦被老皇帝知道自己的儿子帮着杀害了另一个儿子的凶手逃脱,心里会如何想?会不会一气之下将气撒在沐王府的身上? 他有自己的家业,有自己的家世,有妻子,有儿子,那么又为何要帮助一个与自己关系并不大的人而去冒险? “说起这老沐王,那就是老好人一个。虽是皇家出身,却并没有贵族高高在上的傲慢,对朝廷之事也是毫无兴趣,一心就想在江湖中混出点儿名堂。老皇帝也知道他那点兴趣,索性儿子女儿多的是,这样的废物也懒得管束了。在老皇帝眼里,无法为他开疆扩土的都是废物,于是,老沐王几乎就这样淡出了老皇帝的视线,只顶着个王爷的名头没有被削去,但也再不得老皇帝喜欢。老沐王在江湖中闯荡多年,老皇帝几乎从不闻不问。即便是老沐王身死,老皇帝也只是象征着派人随意的查上一查,没查到什么便不了了之了。” “而老沐王又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物,好打抱不平,倒是在江湖中博了个每君子的名号。”掌柜的继续说道。 “那纨绔王爷害了龙王的未婚妻之后,龙王大怒,放出话来必要取其性命以慰未婚之妻在天之灵,沐王便劝过龙王,要小心行事,免遭了暗算。老沐王对自己的兄弟做下如此恶事心痛不已,虽然因此而让龙王痛恨朝廷之人也迁怒了老沐王,但在龙王险些走投无路之际,还是出手相救。所以,龙王虽然痛恨朝廷,甚至痛恨朝廷势力之中的每一个人,但沐王府却是个例外。龙王也懂得感恩,故而对沐王府的几大长老一只以礼相待,以晚辈身份自居。且老沐王的嫡长子继承沐王之位后,之所以在江湖中一路走得顺畅,也是龙王疏通的结果。可以说,沐王府真正崛起于江湖,除了沐王萧京也有些能耐之外,大多都是凭了龙王对于沐王府的感恩之心。”掌柜的倒是很欣赏龙王这种爱憎分明的态度,虽然也有迁怒所有朝廷中人的事发生,可至少他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对于老沐王的恩情,一直在用实际行动来报恩。 不过,龙王虽然很喜欢萧京,却并不喜欢老沐王的嫡次子萧近。这个萧近实在是太过野心勃勃了,也十分看不起在江湖中混迹的长兄萧京。兄弟俩的关系一直不是很融洽。 不过,正因为没有多少交集,利益冲突不在一个平面,所以倒也不曾撕破脸皮闹的你死我活。 萧近主动放弃继承沐王之位的可能,独自出去重新开府,变着花样的讨老皇帝开心,看似被老皇帝重用,实则却是一直都被云王和蒙王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反倒是萧京对二人没有任何的阻碍,所以他无论在江湖中混的多么风生水起,都丝毫引不起云王和蒙王的兴趣。 不过,听闻霜王萧入对萧京倒是很有兴趣。同样是一个不务正业不喜欢争权夺利的王爷,有共同语言倒也不难理解。 “老沐王是如何死的?”方笑语好奇一问。 “不知道。”掌柜的摇摇头道:“有一日被人抬到了沐王府的门前,待到几大长老闻讯而回时已是回天乏术了。奇怪的是,老沐王浑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外伤,除开了脖颈处有两个针眼之外,大夫根本查不出究竟何处是致命伤。后来,还是老沐王的嫡长子萧京发现,老沐王的耳后被插了一根细如牛毛的短针。断针的针尾刺进了皮肤之中,又被头发遮掩住,所以大夫才无法察觉。但究竟是何人对老沐王下手,又是为何非要杀他,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 而后插针?脖颈处两个针痕? 方笑语眉头仅仅皱在一起。 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死法啊。 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这种死法。 “可有中毒痕迹?”方笑语问道。 “没有。浑身上下完好无损,体内没有损伤,也没有中过毒物的痕迹,除了耳后的针之外,脖颈处那两个针痕也并不是致命伤。即便是耳后的那根没入皮肤的短针也不是真正杀死老沐王的原因。可以说,老沐王的死因,至今都是一个谜。而沐王萧京一直以来都想要弄清楚自己的父亲的死因,曾悬赏江湖,若有人能够知道老沐王的死因,或是知道谁是凶手,哪怕只是线索,也重重有赏,可以在沐王府的宝库中任选两样东西带走,无论是什么。而龙王也同意了沐王的悬赏,并且也加上了两株上好的药材为注,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掌柜的摇摇头。他其实也很眼馋沐王和龙王的悬赏,可惜他对于老沐王的死因真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这种死因呢? 方笑语皱着眉头想啊想却始终想不起来。她听到老沐王的死因时真的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她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大师姐降成小师妹 “老沐王的尸首在何处?”方笑语突然便问道,让掌柜的愣了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道奇怪的神色道:“老沐王的尸首被沐王用白玉寒冰床保存完好,安放在皇陵。怎么,莫非你知道老沐王的死因?” 掌柜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问话的声音有些大了,立即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特别是闻及两人的对话中有‘老沐王’三个字,让这位方才还在跟龙王等人探讨判官身份的沐阳沐老立刻就像是触电了点般,一双眼圆睁睁的看向方笑语,神色中满是期盼,还有一丝寒芒。 老沐王的事开不得半点玩笑,所以若是方笑语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方才说,你知道老沐王的死因?”沐老一步就窜到了方笑语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说,老沐王是如何死去的?又是何人所为?你若有半句虚言,休怪老夫……” “沐老!” 沐阳还未将话说囫囵,龙王立刻便喝一声,阻止了他将话说下去。 沐阳被龙王这一喝,突然清醒过来,再看向方笑语,就见这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容极为鬼魅,而后用一种看物件儿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眼中满是嘲弄。 沐阳顿时打了个冷颤。他情急之下竟忘了眼前的女子武功并不在他之下。若是好生商量着或许没什么,可若是用上了威胁,方才那红袖城的城主就是下场。 纵然沐王府在江湖中的地位不低,事后也可以动用全府之力来追杀这二人。可是他却更清楚,如果对方执意要将自己留在此处,即便是龙王在场,也未必能保得住他。 再者说,他与这女子无冤无仇,将来恐怕还需这女子帮助查清楚老沐王的死因。而这女子的年纪就足以证明她不可能是杀死老沐王的凶手,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结仇。 反应过来的沐阳倒也不是个扭捏之人,虽然一把年纪了,倒也没有因此而小看这方笑语这个年岁小他几轮的女娃娃,当即抱拳道:“这位姑娘对不住,老夫因挂心老王爷死因,一时情急,说了错话,还望姑娘不计前嫌,告知老夫老王爷死因,若老王爷大仇能够得报,老夫愿负荆请罪,任凭姑娘责罚。” 不得不说,沐阳的态度真的算是不错了。通常情况下,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即便是真的错了,碍于颜面,肯道歉的也不多,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武林同道的面。 方笑语也不会得理不饶人。事实上沐阳的威胁之言也没有真的说出口就被龙王喝止了。而且,沐阳之所以认错认的这样痛快,恐怕也是因为龙王对她的态度所决定。若她不过是弱小之辈,哪怕真的只是这掌柜的的子侄辈,以对方的身份,怕也不会认错认的这般干脆。 “听闻沐王萧京就在鹿城,沐王府的分部也在鹿城,小女子与夫君欲求见沐王,不知可方便?”方笑语没有立即就答应沐阳,但是她确实心里头有些想法需要去验证,所以她趁势就提出了要求见沐王的要求。 这个时候沐阳哪有不答应之理?虽然不清楚方笑语要见沐王的原因,但事关老王爷之死,就连王爷也是万分在意,多年来宁愿用白玉寒冰床保存下老王爷的尸首,也不让老王爷入土,就是因为不甘心老王爷死的不明不白的,怨气冲天,死后无法入极乐轮回。所以,王爷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追查当年老王爷的行迹,企图寻找出能够杀死老王爷的凶手的线索。 “夫人与这位公子年纪轻轻武功便冠绝武林,王爷乃是爱才之人,定然十分愿意与公子夫人畅谈,此间事了,老夫与王爷在沐王府恭候大驾。”沐阳的话说的很漂亮,也没有提过要去求问沐王之后再做回答,而是直接替沐王应下了此事。这样从侧面证明了,这个沐老在沐王府的地位绝对是相对超然的。 七大长老在沐王府有着不俗的话语权。且沐王对此事是乐见其成的。 “多谢沐老牵线搭桥。”方笑语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态度自然也是随和无比。 两人之间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之前的不愉快一般,全没有之前那短暂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如此说来,还不知这位公子还有夫人的身份?敢问二位高姓大名?”沐老此时才想起来,这两人对于地府与判官之事侃侃而谈,所见所闻极其丰富。而武功也是高强的不像话,至少红袖城那个泼辣的娘们儿完全不是这二人的一合之敌。但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出自何处,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难道也是为了武林盟主来的?他们却一概不知。 “我二人出身大裕朝,倒是没有什么门派,但却拜了同一个师父。师父的来历,恕我二人不能透露,不过倒是还有上三两功夫。只是平日里师父不允许随意动用武功,加之我大裕朝的江湖风平浪静无趣得很,又听闻大周要召开武林大会共同讨伐魔头,于是好奇之下,便与夫君偷偷溜了出来,见识见识,看看热闹。”方笑语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简直一流,且神色间那些古灵精怪也是无比的逼真,让人生不出怀疑之心。 “两位是师兄妹?”沧澜海阁的可儿副阁主笑着问了一句,神色间的揶揄之色没有人注意到。 “也可以这么说,他的师父是我爹,我自小就跟着我爹学武,也算是我爹的半个徒弟了。原本明明该我是师姐,可谁知道他被我爹收为弟子后,仗着年纪比我大,就成了我的师兄。后来我一气之下就嫁给了他,如此一来,他就是我的夫君,夫君自然要听娘子的话。”方笑语说完后冷哼一声,那目光却瞥在叶西辞的身上,充满了挑衅的一撩。 叶西辞一脸无奈却又温柔的看向方笑语,像足了一个让着喜欢的女子的温柔男人,反倒是让众人都生出了羡慕之感。特别是龙王,看着叶西辞与方笑语二人,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妻。同样的青梅竹马,同样一起长大。他们之间也曾这样你哼一声我笑一下,感情和睦的不得了。只可惜…… 龙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见叶西辞温润的笑着,不由得就开口说了一句:“你要好好的保护她……”随即又意识到这话本不该自己来说。 “我会的。”叶西辞却郑重的点头。 方笑语眼珠子转了两圈,而后一只手拍在了叶西辞的肩膀,一脸严肃道:“夫君,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众人哭笑不得。方笑语这个不服气由师姐降级的小师妹的形象跃然眼前,众人都不由自主的认为之前她教训红袖城城主时的霸气完全就是装出来的。她的本质还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罢了。 “可有幸知道两位的姓名?”此时那带了半截面具的男子突然问道。方笑语一见到这人说话,身上不由自主就是一阵恶寒。没有理由。 “我叫叶词,这是我的娘子,叫做方嫣然。”叶西辞宠溺的拍着方笑语的头,神情自然的编了个假名就将众人给打发了。 “叶公子,方姑娘。”众人都朝着二人打招呼。 江湖里倒是没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女子嫁人之后要随夫姓,只能自称为叶方氏之类的,通常大家各叫各的,舒服自然多了。 朝廷那边怪规矩多,女子抛头露面似乎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了一样,可在江湖中却恰恰相反,许多大门派的掌教都是女子,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所以看到方笑语武功如此高强众人除了惊讶之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方姑娘,方才你提及那地府判官,想来是对地府做过些调查的。不知,方姑娘可有法子查清楚那判官的来历?”龙王对方笑语十分客气。一般没有门派但武功却比他都高强的人,他们的那个师父,怕是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也说不定。且方才这方姑娘也说过,他父亲的门派不能透露,就足以说明,可能他们还是有门派的,只是门派戒规森严,不许随意打着门派的旗号出去耀武扬威。一般这样的门派,都是至少百年甚至可能千年的隐世门派也说不定,所以就算不结交,也没必要得罪。能给彼此留下好印象又何乐而不为? “不知几位是否派人去寻找过那位被打伤的妇人?”方笑语问道。 龙王点了点头道:“我已派门人去追踪那妇人的行踪。” “那妇人是关键。无论判官夺走孩子是如他所言做了善事还是另有目的,只要追踪到那妇人的行踪,查清楚那孩子究竟是否是她亲生,若不是又是从何处而来?顺藤摸瓜查出那孩子的底细,就有可能查到那判官的去处。”方笑语道。 众人点头,他们自然也想过这事儿,只是相比起孩子的身份,他们更加在意是否是地府又要重出江湖了。 那些没听过地府的存在的人,可能心中的恐惧并不如那些老人来的强烈。他们之中,有些人甚至亲自经历过地府威震江湖时那段血雨腥风的可怕。这次陪着自家小辈来参加武林大会,原本也就是为了让自家小辈长长见识罢了,免得他们一天到晚眼珠子长到头顶上去了,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闲来无事就为门派惹下滔天大祸。 他们本没想到武林大会会与他们有多深的瓜葛与牵扯,但是今日听过了地府的消息,又得知地府可能会重现江湖,这彻底的掀开了他们的心中尘封的前尘旧事,心情可想而知。 他们不约而同的生出了赶快将此事报告给门派的心思,虽然不知道此判官是否是彼判官,可地府重出江湖一事,门派必须要事先做好准备,免得因为无知而被冲击的一蹶不振。特别是百年前曾经受到过地府光顾的门派,谁也不知道如今的地府与百年前的人是否还有关联,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依旧拿百年前的恩怨来对门派再次下手。 一个武林大会,此时竟然变的再也不如原本单纯。原本不过是对付一个魔门,就算魔门的魔头武功高强,可是这么多门派联手,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地府’却不一样。这群人是杀手,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毫不起眼,可能就安静的走在你的身边,亦或一脸平静的与你擦身而过。在你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上手就给你一刀抡你一锤,根本就防不胜防。 地府的名声太可怕了。这江湖中从来不缺杀手组织。在地府销声匿迹的百年时间里,江湖中崛起又消失的杀手组织何止十几个,可却从没有一个如同地府一般,给人如此可怕的人压迫感。 尽管因为前人的缄口不言,后人知道地府者寥寥无几,可不可否认的是,地府给百年前的江湖留下的伤疤,直到今时今日也没有完全被抹去。 受伤者依旧留着伤疤,而后恐惧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而究其原因,是因为别的杀手组织就缺少一个如同萧然一般的变态首领。这个医术超绝的神医,却完全没有医者仁心的自觉。明明是救死抚生的大夫,却偏偏做了个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且他不止自己做,还致力于培养新的杀手,一代一代传承。若不是他徒弟夺权同归于尽,萧杏华接手地府后又没有萧然那样变态,恐怕地府的恐惧能够传到这个时代也不会消失。 “那判官说过,他会再次登门拜访,只要看好了那妇人,或许能够直接擒下那判官也不一定。”方笑语说的轻松,可众人的神色却不轻松。 这个判官要是与地府没有关系倒好了,无论那孩子怎么样,也就是一件抢夺孩子的事件而已。可若是擒下那判官,发现他确实与地府有关,那会不会因此而得罪了地府?会不会地府重出江湖之后就拿他们的门派开刀? 既然将地府说的那样可怕,那么谁会勇敢的站出来做这个第一个挑衅地府的英雄?(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你们自己玩去吧 左右都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逞英雄的事大多都喜欢让别人去做。 虽然不知道如今的地府是否还有百年前那般可怕,但是只要想着是一件如此麻烦的事,一个个的都生起了退却之心。 原本有不少势力都是冲着这个武林盟主的宝座来的,即便真的当上了武林盟主也未必所有人都会听从你的吩咐,可是有了这个名头,总会是个很响亮的招牌,叫出去也好听。 但是,如今可能地府重出江湖,而以那位方嫣然方夫人所言,这地府是个行事相对张扬的组织,就看百年前他们做过的大事,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 从朝廷,到江湖,将整个大周搞得腥风血雨,即便是平日在江湖里名望甚重的老人们,此刻也都沉默寡言,似乎不愿再想起这些事情。 而作为武林盟主,若换做从前,那是声望,是名誉。可放到现在,会不会成为地府的靶子?谁也不愿意去试上一试。 方笑语甚至都没有想到,这些原本对武林盟主之位有着势在必得之心的组织,竟然有了大半都打了退堂鼓。 不过,依旧有那野心之辈存有侥幸之心,想着地府或许不再如百年前那样可怕,想着地府或许不会以武林盟主为目标。毕竟盟主这样的身份实在是太诱人了,即便要面对魔教的挑衅,可却依旧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总之,先查清楚那妇人与孩子的关系,再谈其他吧。”龙王连忙打着圆场道。 身为大周武林的领军人物之一,龙王也是发怵地府的作风的,哪怕只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可从传说中那些后果来看,光是听着,他就觉着头疼。 但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只是示弱。毕竟除了大周武林中的同道之外,此刻还有来自大承和大裕朝的江湖人士在场,他也不希望大周的武林给人楼下胆小怕事的印象。 所谓的招子大了,丢不起那人。说的怕就是他们现在的状况了。 “叶公子还有方姑娘事后可有什么打算?”龙王随口转移着话题。 叶西辞摇摇头道:“我与夫人不过是为了瞧个热闹所以才偷跑了出来。就是想见识见识武林大会的盛况,之后便要回大裕朝了。否则若是耽搁时间太长,被师父抓了回去……” 叶西辞还配合着自己的话打了个寒颤,似是很惧怕自己的师父兼岳父一般。恐怕方剑璋也绝想不到有朝一日,真的会让他这个女儿女婿怕他一遭,哪怕是假的,是演出来的。 众人了然,倒也愉悦不少。如此厉害的功夫,换做在江湖中也是能横扫一方了,可也还是有着克星压制着,不知为何,众人都觉着心中舒服不少。 “距武林大会还有些时日。两位倒是可在这鹿城好好玩上几日。不过,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是为了对付魔教魔头,还望武林大会那日,若是魔头出现,二位能够出手相帮。”龙王连忙说道。话里头有着几分客气。 “那是自然。”叶西辞点头,算是答应了。 又互相招呼了几句,各大势力各自散去。掌柜的颇不自在的坐着不动,他此刻被方笑语盯得浑身发毛。 “掌柜的可愿到房中与我夫妻二人聊聊?我二人初来乍到,许多不懂的事情,还需请教掌柜的。”方笑语的目光平静而慵懒,但掌柜的却就是在其中发现了不容置疑的命令,为了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掌柜的也算是能屈能伸,笑着就应下了。 此时在天字号房,叶西辞倚在窗边晒着太阳,方笑语坐在椅子上,手里头拿了本书,也不看,就像是看玩具一样的盯着对面的掌柜的。 掌柜的觉得自己置身于极地寒冰之中,被那目光瞪着,似乎连身上的血液都不流通了一般,浑身上下无一处自在的。 终于,被方笑语看的心怦怦跳的掌柜的忍不住开口,结结巴巴的说道:“夫人,书拿倒了。” 方笑语看了眼手中的书,那些倒着的字体依旧不影响她阅读,只是她也没什么心思读书,拿本书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给这个半路上想坑她一把的掌柜的一点心理压力。 “掌柜的刻意引起沐王府长老的注意,这是意欲何为?”方笑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很浅,眼睛看起来笑眯眯的,但却有凶戾之气暗藏其中。 “夫人……在说什么……”掌柜的眼珠子不由自主的转了转,别开了目光。 “掌柜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方笑语将手中的书放在腿上,随即身子前倾,神色骤然转冷,寒声道:“所以这是你们打算给本座一个下马威?以用来显示你们对叶书成的忠诚?” 方笑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掌柜的自然也不能再装傻,连忙躬身道:“属下不敢。求主上责罚。” “怎么,觉着我初来乍到,念着你们是地头蛇,又是法不责众,所以不敢罚你?”方笑语的声音冷若冰霜,神色却平静无比。 “属下……不敢……”掌柜的咬着牙,心里头却别提有多后悔了。 他们其实都是二皇子留在大周的势力。这其中,有像他一样原本就是大周人,也有从大承安排在大周落脚之人,身份形形色色,没有什么特定的关联,所以也不容易被人怀疑。 要说这为二皇子,当真不是个吃素的料。他方一懂事,就从周灵那里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身体中留着一部分大周皇室的血脉,所以必须要为大周一统江山所付出一切。 但他从不甘心被人利用。五岁时就已经开始收拢自己的心腹,而后秘密得在大周布局。这其中,就包括许三的这家龙灵客栈,还有在江湖中已经拥有了一定地位的点仓楼,全都是叶书成在大周安排的棋子。 这些棋子,除了叶书成与其心腹,其他人完全不得而知。包括周贵妃,以及那个真正的二皇子也全不知情。 叶书成将此事的保密工作做的十分完善。纵然是前世与其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方笑语,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皇权之路,却也不知道他竟然几岁时就在大周安排了这样的后路。 大周的老皇帝是个多疑之人,想要在朝廷中安插棋子,不是不能,只是极为不易,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 叶书成也试过,可惜大多被揪了出来,只有极少数几人还顽强的存活着,只是轻易也不敢跟叶书成联络,至今还没有发挥一个探子该有的作用。 于是,叶书成就加大了在江湖中的布局。 且隐瞒住了他身边的所有人,哪怕是连他的母妃周灵都对此一无所知。 而大周的这些人,也只听从叶书成的吩咐。叶书成专门设置了与这些人联络之人,对于其他人的命令拒不听从。 至于他是用什么手段让这些人效忠的,恐怕只有他自己和这些效忠他的人才最清楚了。 掌柜的原本就出身大周,很早就跟随父母来到了鹿城,家中经营着一间小酒馆,卖些家酿的小酒来维持生活,日子过得倒也并不拮据。 只是,他有着一个江湖梦,以为自己是天地的主角,便一心想要闯出个名堂来,只是在江湖中碰壁碰得多了,棱角也就被磨平了不少。 而就是在他最为回信的时候,有人给了他帮助。 当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不过是个几岁的娃娃时,他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可是当得知自己的主子的身份时,他又觉着这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争夺皇位需要付出无限的时间,他知道即便到自己死去或许也不能看着主子一统天下,但他可以为自己的儿孙留下后路,所以他便回到了鹿城,这个大周城镇中最为江湖气儿的地方,将家中的酒馆儿一步步发展成了鹿城最大的客栈,四处结交江湖侠士,也为主子探听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消息。 可是,噩耗突然传来。 前些日子,传出了主子被人杀死的消息,为此,他们龙灵客栈与点仓楼几乎全乱了分寸。后来,就有之前负责联络他们的人称,会有一个女子前来接手他们的势力,一切都保持不变,只是将效忠的忠心从原主子那里转移到这女子身上便是。 刚听到这样的命令,他们都是极为不服气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点仓楼的那些些都是如此。 原本,主子年纪小,但是身份特殊,跟着他还有盼头。可如今,不仅仅换了个比原主子年纪更小的,还是个女子,叫他们如何能够心甘情愿付出忠心? 于是,听闻新主子要来大周时,他们就联合起来商量了一番,反叛倒不至于,但也要给这位小姑娘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什么货色都能命令的。 所以,计算着这位新主子可能要到的时间,这几日里他一直都亲自在堂前看着,之所以亲自接待这二人,也是因为他认出了方笑语这个新主子的面貌。 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收到了新主子的画像,所以那面目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脑海。 方才突然可以大声说话引起沐王府沐老的注意,其实也是他突然想出来的,倒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想借着沐老的身份与能力来挫挫她的锐气,可谁知这女子年纪不大,气势倒凌厉,只是一个目光,竟就将沐老原本的威胁之言给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虽然有龙王的关系在里头,可若是这位新主子没有实力,龙王爷不会为她出头不是? 其实,在他刚刻意引起沐老的注意后,他就有些后悔了。当时是一时脑子抽了,就这么做了,可想想她之前刚刚将那红袖城的城主给一针钉在了大门上,这实力若是要找他的麻烦,他这不是自己送上去找死吗? 再加之他突然间就想起了那老沐王之死似乎是与针有关,偏偏自己这位新主子就是用针的,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他当然知道新主子这年纪不可能是杀死老沐王的凶手,但长辈呢?若真的有关联,或许会直接得罪了沐王府也说不定。 这新主子未必就怕了沐王府,但是凭白招惹仇敌,还是由他招致的,恐怕事后算总账,他得死上一千八百回了,还会连累自己的后人与家族。 所以现在他姿态放得很低,什么下马威什么不服气的,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说到底原主子能将自己的仇恨交托给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女子,就足以见得这女子不简单了吧?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同样武功看不出深浅的男子护着。 “不敢?我就瞧着你们胆子大的很。原本我就不想趟叶书成这趟浑水,若不是想着你们对我的计划也算是有点用处,他叶书成的死活和冤仇有与我何干?你们还真当我稀罕他那点势力?既是不服气,我便允了你们各自为战,不必听从我的命令,你们各做各的,谁若能帮叶书成报了仇,也算你们主仆一场的缘分了。若是报不了仇,那也无妨,人都死了,还想着那点仇怨做什么。你可以走了,顺带告诉点仓楼那群人,本座就不陪你们疯了,你们自己玩去吧。”方笑语一脸无所谓的重新拿起手中的书,这次终于没有再拿倒了。 虽然方笑语说的无所谓,且这无所谓还逼真无比,但掌柜的可就不能真的当做无所谓了。 他们原本的行动本就是建立在原主子的计划之上的。别看他们现在过得挺滋润的一样,其实却不然。至少点仓楼已经被人怀疑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传言流传于江湖。 为了不连累龙灵客栈一并被怀疑。他与点仓楼已经很久没有再联络了。即便武林大会要在鹿城举办,点仓楼也来了,可却并没有住在他的客栈,而是另寻了一间别的客栈住着。 这个时候,新主子要是真的不管他们了,或是之后将他们的老底掀出来,他们再想在大周立足,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 朝廷江湖两头得罪,他们还能何去何从? “求主上恕罪,是属下一时糊涂做下做事,属下任凭主上责罚,还请主上不要弃我等而去。”许三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让自己嘴贱,如何?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掌柜的叹息,当下属的就不要跟主子对着干,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容易伤身又伤心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点仓楼,流言蹊跷 对于这种事,方笑语几乎是被试百灵。 叶书成死了之后,他的这些人特别需要一个给他们安排接下来目标的人。特别是之前叶书成那几个暗卫按照她的要求去杀名单上的叛徒,给了他们一月之期,一月后再回来,几个人是心服口服。 他们当然也按照名单上的人去查过他们做的事,但得到的结果无非是证明名单上这些名字根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所以,他们听从命令杀了人之后对于方笑语也有着强烈的忌惮,但想想却又觉得,有这样的手段,给主子报仇才更加的容易成功。 于是,那之后他们非常配合方笑语,无论方笑语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们都会尽力的去完成,而大周这边的布置,也是有赖了他们几个的疏通,所以才让大周这里的人对于她这个新主人没有太强烈的排斥,有也顶多就是给点下马威,证明下自己的存在感而已。无伤大雅。 方笑语若是真的撂桃子不干了,这些人可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的。若是没有点仓楼发生的那些事,或许他们将错就错自己独立了也说不定。可惜,就像是老天都在给她帮忙一般,偏偏在她来大周前不久这个节骨眼儿上,点仓楼偏偏出了问题。 要如何解决?点仓楼的几位大佬们可是为难的抓破了头。朝廷那边怀疑他们,江湖这边儿也对他们指指点点,他们现在简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可是伤透了脑筋。 这个时候,方笑语若是撒手不管,她自己倒乐得轻松了,可点仓楼那里却要陷入为难之中,而且谁也不知道方笑语一气之下会不会再落井下石一番,所以与其气跑了新主子,还不如和往常一样,听命令做事,轻松自在,也不用费脑子。 重要的是,听谁的不是听?能得到实际的好处才是真的,其余的,一切皆是浮云。 “说说吧,点仓楼是怎么回事?”方笑语适可而止,倒不是真的要撒手不管。她可是眼馋叶书成在大周的布置很久了。 要知道,想在江湖中建立一个有话语权的阻止可不是猫抓耗子那样简单,一般情况下,除了像她建立沧澜海阁一样拥有许多高阶功法来收买人心,又拥有能保得住这些功法的绝对武力,那些一步一步从小势力扩充壮大,最终才能在江湖中争夺话语权的组织,哪一个建立起来不需要长久的时间还有实力和运气? 点仓楼是叶书成五岁时便建立起的组织,就是为了在大周的江湖插入一颗棋子。如今都过去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地位,却偏偏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却传出了那种流言,也难怪点仓楼里氛围一片凝重。 而方笑语自然是听到过那些流言,所以才敢这样威胁他们。她这是算准了对方不敢跟她撕破脸,必然会选择妥协,何况此次之事也确实是许三做的不厚道,他就更加没有必要跟自己对着干了,有这样的结果不过是意料之中的。 “大约半个月前,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则流言。流言的内容是关于点仓楼的,所以在江湖中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许三神色肃然,整个眉眼皱在一起,担忧道:“流言中道,点仓楼是朝廷安插在江湖中的棋子,他们是朝廷建立,而后用来钳制江湖发展的一步棋。点仓楼自然是不会承认,可是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人多嘴杂,三人成虎,慢慢的,这种流言开始被大多数江湖人所接受。哪怕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大家也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与之多言。” “短短半月,点仓楼几乎被人给孤立了。江湖人本就不喜朝廷,老皇帝野心勃勃,几次想要插手江湖事宜,不过都被挡了回去。再加之龙王未婚妻被那纨绔王爷糟蹋之后,朝廷强硬的处理方式更是引起了人们的反感。唯一能够维系江湖与朝廷联系的老沐王也惨死,朝廷与江湖就只差撕破脸正面杀伐了。又是到了武林大会这样的微妙的时机,点仓楼被爆出是朝廷安插在江湖的棋子,自是难免叫人多想。” “近些日子以来,点仓楼无论走到何处都总是被人指指点点,甚至有那脾气暴躁的,会直接去挑衅点仓楼的弟子。弟子们年轻气盛,难免受不了委屈,最终就会爆发,不是将人打伤,就是打人致死,加之有心人煽风点火,点仓楼的日子很不好过。” “而原本点仓楼在江湖中地位甚高,可此时却是不尴不尬的杵着,做什么都能被有心人解读出不安好心来。点仓楼一方为了怕连累了我龙灵客栈也遭孤立,已经许久都未曾与我联系了,即便是来鹿城参加武林大会,也避嫌一般的选择了其他客栈入住。” “流言猛于虎。再这样下去,恐怕点仓楼的布置就废了。”许三难免有些兔死狗烹之感。如果点仓楼兢兢业业的在江湖中立足,就是为了主子的大业,可如今,会不会出了些许问题后就被抛弃甚至出卖?毕竟成大业者,心狠手辣是必不可少的。 方笑语听过点仓楼的流言,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后来便着人去查了查这留言的出处,得出的结论,恐怕此事与朝廷和那老皇帝脱不了干系。 点仓楼是否暴露了,她不知道。或许是,也或许只是皇帝随便挑了个倒霉蛋儿可以将之树立成江湖公敌,但是,这样做必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什么目的才对。 所以,方笑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在大周肆虐,甚至逼的大周武林不得不召开武林大会共同讨伐的那个魔教魔头,他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方笑语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优点,也可以说是一个缺点。那就是她想象力丰富。同一时期发生的一些事,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也容易被人忽略,但她就是能脑洞大开的将这些事往一起联想一下。只要能找到任何的共通处,哪怕只是乱猜的也无妨,找人查一查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或许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所以,方笑语很自然的就把那魔教魔头和点仓楼的事跟那老皇帝关联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能编出一个很好的故事,于是,她有了接下去该何去何从的腹稿。 “你们有没有追查过流言是从何处开始传播的?”方笑语没有说出结论,而是问道。 许三点头,道:“查过。可是,传出流言的不过是个江湖散人,无门无派,无亲无故,待点仓楼的人找到他时,他就已经被人一掌废了心脉,死透了。” 许三的神情并不好看。 “所以就有人看到了点仓楼的人击杀那个散人的过程?并且传了出去?”方笑语见许三方才那能阴沉出墨来的脸色,于是猜了一下。 “主上如何得知?”许三说完了就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主子既然知道了点仓楼的流言,当然也可能听过点仓楼杀人灭口的传言,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过方笑语还真没听过这什么杀人灭口的流言,她只是以自己的立场推测了一下。 既然要陷害点仓楼,就不能留下破绽。那个传播谣言的人必然是要灭口的。而单纯的灭口,杜绝点仓楼在这个传播流言之人的身上找到突破的契机,这是一种方法。将传播流言者灭口后嫁祸点仓楼又是另一种方法。 以大周这个老皇帝的阴沉心思,恐怕后者的可能性颇大,所以她才这样说,没想到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属下暗中着人查过,恐怕这流言来的蹊跷,竟是与皇室有关。所以,属下与点仓楼那边儿全都不敢轻举妄动,还望主上给个章程,我等该何去何从?”许三目光灼灼的看着方笑语,眸子里都是希翼。 “去,叫人备笔墨纸砚。”方笑语没有说出解决的方法,反倒是有了想写字儿的乐趣。 许三虽然不知道自家这个新主子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长了心眼,绝不会跳出来跟主子作对,于是立刻吩咐了小二去拿笔墨纸砚,而后静静的看着主子在那白白的纸上点上了墨汁。 收墨,搁笔。方笑语将桌上的宣纸拿起,晾干了墨汁,递给许三,而后却朝着正在窗户边晒太阳的叶西辞道:“点仓楼那里,就烦你跑上一趟了。” 叶西辞转过身来,笑着点头。方笑语放下了十二万个心。 “这……主上,点仓楼如今一直被人盯着不放,若是叶公子与点仓楼之人会面,恐怕会让其余武林人士……”许三考虑着说出了可能会有的后果。 “无妨,我此刻是大裕朝之人,不会长久的待在大周,与何人有所来往都是无伤大雅的。不过,为了大家见面不尴尬,还是找个理由为好。”叶西辞摆摆手,继续说道:“我听闻,点仓楼在半年前得到了一本风玄子的诗集?” 许三点头:“确是如此。那风玄子游历各国,才华出众,结交了不少文采斐然之辈。他将自己与好友的诗词集成一册,手抄了十本,而后散于各处,受到了不少文人追捧。即便是江湖中人,也有不少钦慕他才华之人,那些酒楼酒肆之中,更是不乏将他的诗词编成曲调传唱之人。算是文人中于诗词一道之首了。” “如此正好。我与娘子是背着师父偷跑出来的。师父这个人,脾气暴躁为人严厉,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先揍一顿,揍个半死不活再说其他。为了平息师父的愤怒,得知师父最喜诗词一道,又听闻点仓楼的掌门手中就有一本风玄子亲手所写的诗集,所以才冒昧拜见,想要从掌门手中换得那本诗集,来讨好师父。”叶西辞一瞬间就编出来了一个故事。而点仓楼的掌门拥有一本风玄子诗集之事,还是他上楼之前,听隔壁桌上闲聊的两个人谈及的,所以也就现学现卖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如此,我先将此事传出去,将叶公子与点仓楼会见之事做的自然些。只是,若是有人对二位师父之事存有怀疑……”许三太知道这些江湖之人的个性了。他们要是豪爽起来,那是真豪爽,可若是疑心起来,比起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都要难对付。 一个江湖人,还脾气暴躁,竟然喜欢诗词?听起来是不是挺别扭的?要是他们疑心起来叫叶公子证明一下,这可怎么是好? “这不是难事。待会儿我写上几首诗词,你背下来。若是有人怀疑,问及父亲如何喜爱诗词,你就将这些选上两首背给他们听,就说是父亲写的。若是还不信,就叫他们自己查去。”方笑语心说这还不简单。论起本姑娘轮回近百世,听过的诗词名句能塞满一箩筐。平日里不喜抄袭,所以从来不拿来占为己用。不过特殊时候特殊对待,用不上最好,用上了,也就用上了吧。 “主上还会写诗?”许三一乐,险些将‘若是抄了别人的,被查出来可就不好了’这样的话脱口而出。但他幸运的扫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那‘和善’的目光,愣生生的就将这话给憋了回去。 闭嘴吧。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许三这样告诫自己。 为了掩饰尴尬,许三趁着方笑语在‘写诗’的时候看了眼方才从主上手中接过的宣纸。只一眼,他的神情就古怪了起来。 “主上……这……这当真可以……?”许三有些不信。 “你就照着之上所写的去做,西辞你去见点仓楼之人时也将这些说给他们听听。”方笑语却对此颇有信心。 “确实,若真的是那位,怕这事儿还有缓和的余地。只是,咱们都知道,点仓楼可不是那位的势力,他会就此承认?若是他公然否认,点仓楼的地位就更加岌岌可危了。”许三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位爷。 “他不会。替我准备一张拜帖,我要去见见沐王。”方笑语笑了。 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可又有什么关系?(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 老沐王的尸首 【其实字数够4000字了,但是我还有两句话没写完,时间不够了,先----代一下。大家看完后刷新一下,就改过来了。抱歉】 “沐王府重地,闲人免入。”门前的看守一张冰块脸尽职尽责的拦住了方笑语的去路。虽然这里不过是沐王府在鹿城的分府,可是因为沐王一直都住在此处,这里反倒更像是真正的沐王府,京城里那个才是个摆设。 “劳烦两位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方嫣然求见。”方笑语没有为难门前看守,而是耐心的等候着。 “烦请稍候。”这二人也不仗势低看了他人。这里终是江湖的地界儿,能人辈出,且一个个个性无比,哪怕只是个穿着肮脏的乞丐,都可能是丐帮的重要人物。 也没叫方笑语等候多久,竟是那沐老亲自前来迎接。一见到方笑语,他立刻便满脸笑容,领着方笑语就往府中而去,道:“方姑娘到访,我沐王府蓬荜生辉,沐王此时正在前厅迎接方姑娘大驾。” 沐老将姿态放的很低。此时正是需要方笑语的时候,且对于一个强者,他们始终是心存敬畏的。 “有劳。”方笑语笑笑,也不提及些别的什么,只是安静的跟在沐阳的后头,被他一路领着来到前厅。 此时,前厅之中已经备好了酒菜,沐王坐在案前,对着方笑语一笑,道:“江湖人没那么多的规矩,在下萧京,已经等候姑娘多时了。” “沐王客气,叫嫣然受宠若惊。”方笑语顺势在另一案台前坐下。 沐阳亦在别的案台前落座,与沐王一同招待方笑语。 “听闻方姑娘可能有父王死因的线索。”沐王知道,他本该客套两句。但是一想到多年来寻找线索却无疾而终,如今终于有可能知道父王的死因了,他就无法掩饰焦急之心。 “王爷倒是直来直去,那嫣然也就不卖关子了。从龙灵客栈掌柜的那边儿听来的消息,我确实对老沐王的死因有些头绪,只是王爷,恕嫣然丑话要说在前头,我对老沐王之死不过有些猜测罢了,这猜测是否就是真相,那得我亲眼见过老沐王的尸首方可知道。”方笑语此时也就不跟沐王墨迹了。事实上,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猜测需要得到证实,所以老沐王的尸首她必须亲眼所见才能下言论。 沐王犹豫了。 “王爷,嫣然没有要逼迫王爷的意思。若是王爷不愿嫣然检查老沐王的尸首,那此事作罢便是。嫣然知道老沐王的尸首保存在皇陵,还未入土为安,但若是王爷想要查清楚老沐王的死因,还请王爷费些精力,将老沐王的尸首运送来鹿城。嫣然可等待老沐王尸首到达那日再来拜访。”方笑语说着便要告辞。 “等等!”沐王见方笑语要走,连忙将之叫住。他也不知道是否该信任这个女子,毕竟他对对方一无所知,只是凭借一些猜测他可能知道父王死因罢了。可她是否真的有这能力解开父王的死因之谜,他却并不抱太大的期待。 “王爷还有事?”方笑语顿住脚步,却未转身。 “方姑娘有几分把握?”沐王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咬牙问道。 “只是有几分猜测罢了,半分把握也无。若是猜的对了,老沐王的死因我便了然于心。若是错了,那便没有半分进展。只是,无论对错,都只能建立在亲眼瞧过老沐王尸首的基础上。就看王爷愿不愿赌这一分可能而已。”方笑语并没有将话说死,留有不小的余地。 “方姑娘,还恕本王先礼后兵,要将话说清楚。父王对本王十分重要,即便父王身死,他的尸首也绝不是任何人可以亵渎的。姑娘要见父王尸首,本王可以答应,无论姑娘的猜测是对是错,本王断不会追究,只是,还请姑娘想清楚,不要耍弄本王的一片孝心。”沐王失望过太多次了。他追寻老沐王的死因,见过很多人,听过很多的传闻,但是却一次次的失望,他有些累了。 “王爷,我也不是那种闲极无聊之人,不会拿王爷的一片孝心开这样的玩笑。我的话说否值得信任,还请后头那位躲着的人来作个证,如何?”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盯着堂前的一面屏风,屏风看似寻常,可后头还有一人的气息,以方笑语的武功,如何会感觉不到。 甚至于这种气息她还音乐有些熟悉,所以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这……”沐王没有想到方笑语已经注意到了屏风后之人。他原本就是在接见此人,而此人也是在听了这位方姑娘求见后,执意要在此处摆上一块屏风,他身居其后,一路观察着这个方姑娘的一举一动。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此时一声叹息,屏风后的人一脸苦笑的走了出来,看向方笑语的神情皆是无奈。 “我就知道是你。”方笑语嘴角勾起。 “你何时来了大周,竟是也不通知老朋友一声。”此人假做抱怨。 “我此来注定是不安好心,告诉你作甚?”方笑语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 “你们认得?”沐王有点懵,连带着沐阳也是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自是认得。之前险些折在了大承,可不就是拜这位姑娘所赐。”屏风后之人无奈的摇摇头。 “这……”沐王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答应她。将尸首给她看。”此时这人突然说道。沐王微微诧异的看向了此人。 “还是霜王爽快,既如此,待老沐王的尸首运来鹿城,再请王爷去龙灵客栈寻我便是。”方笑语‘含情脉脉’的看了霜王萧入一眼,萧入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这个女人有毒。碰不得。 “还请方姑娘留步。”沐王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霜王,于是叫住方笑语道:“不瞒方姑娘,父王的尸首就在鹿城,就在府中。” 此时倒是轮到方笑语诧异了,于是她直接问道:“可我听闻老沐王的尸首安放在皇陵……” “皇陵中的尸首是假的。父王的尸首一直都被本王秘密藏在府中。”沐王神色间有着愧疚。 多年来,他为了查清楚父王的死因,一直没能让父王入土为安。可是大周这里也有着它独特的迷信,迷信冤死之人若不能昭雪,死后无法入轮回,还会被怨气所控制,化身厉鬼,不能再转世投胎,一生都要漂泊无依,甚至魂飞魄散。 所以,他一直用白玉寒冰床保存着父王的尸首,又用阳刚之物镇压,一直拖到了今日。 “既如此,可否让我见见老王爷的尸首?”方笑语疑惑的神色只不过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冷静。 “方姑娘跟我来。”沐王看了霜王萧入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前头带路,左转右拐的,将方笑语带到一处密室之中。 刚一入密室,一阵冷气扑面而来。空旷的密室中只放着一具用寒冰做的棺椁,里头躺着的人面色安详,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惨死的模样。 “这就是老沐王?”方笑语近些看了看棺中的尸首,皱了皱眉。 “这就是父王。方姑娘可看出了些什么?”沐王神色紧张的盯着方笑语问道。 “还请王爷将冰棺打开,并允我验尸。”方笑语对这老王爷可没什么仰慕之情,于她而言,这不过就是具保存完好的尸体罢了。 沐王似有不忍,却最终压下了这种不忍,对身旁的沐老道:“沐老,烦请开棺。” 沐阳点了点头,一掌推出,那冰棺便露出一丝缝隙,整个密室瞬间被寒气笼罩。 他抬起冰棺的盖子安放在一处,此刻老沐王的尸首便暴露在方笑语的面前。 “失礼了。”方笑语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手已经摸到了老沐王的脖颈处与耳后。 或许是因为被冰棺封存住尸首的关系,老沐王浑身上下的皮肤苍白如血,所以显得脖颈处和耳后的针痕十分明显。 “如何,方姑娘可看出了父王的死因?”沐王紧盯着方笑语的动作,方笑语的手每换一处安放,他的心就跟着缩紧一分。 方笑语没有回答沐王的问题,只是脸色却并不太好看,眉头舒展不开,似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一般。 手从冰棺中收回,方笑语只是想了一想,便问沐王道:“有些问题,还请沐王能够如实回答。” “你问。”沐王的心被揪紧,却还故作镇定道。 “请问王爷,当初老王爷的尸首是何人所验?”方笑语问道。 “宫里头的请来的仵作。”沐王有些疑惑。 “他当时验尸之时王爷可在场?”方笑语又问。 “在。”沐王肯定的回答。 “他都验了何处?”方笑语继续问道。 “身体上下都验了。”沐王的回答越来越犹豫。他不知道方笑语为何要这样问。 方笑语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当时为何不让老王爷入土为安?反倒是选择了用白玉寒冰床和这冰棺将老王爷的尸首封存?” “这……自然是想要查清父王的死因,不让父王死不瞑目……”沐王奇怪的看了霜王一眼,眼中的疑惑似是在问萧入这个方嫣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笑语却摇摇头,道:“不如我问的更加清楚点一点吧。将老王爷的尸首用白玉寒冰床封存起来这个主意,是何人提出的?” 沐王一愣,下意识便道:“是皇上……” 而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怪异起来。除了方笑语。 这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方姑娘,老王爷的尸首可是有什么蹊跷?”此时沐老焦急的走到方笑语身侧,问道。 “蹊跷大着呢。”方笑语却冷笑,随即又看向沐王道:“王爷,老沐王的死因我多少有了些头绪。” “当真?快说来与本王听!”沐王大喜。没想到对方真的能知道父王的死因,也不枉他打扰了父王的安宁。 方笑语却皱了皱眉,而后摇头。 沐王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有些事要先说在前头。想要了解老沐王的死因,恐怕要亵渎老王爷的尸首了。”方笑语叹息。 “什么?”沐王大惊,随即怒道:“你想要做些什么!” “取舍皆在王爷一念之间。老沐王的死因,若是我没有看错,恐怕……”方笑语语气中却有了怜悯。 “要如何做?”反倒是霜王萧入先问道。 “不可!万不可亵渎父王尸首!”沐王连忙将整个身体倾侧在冰棺上头,遮挡住了老沐王的尸首,不让方笑语轻举妄动。 “可你莫非不想知道你父王的死因?”萧入神色严肃。 “可……”沐王犹豫道:“若是方姑娘知道父王死因,还请告知,本王感激不尽,根本无需亵渎父王尸首……” “王爷为何对此事如此排斥?”方笑语问道。 “为何?”沐王一愣,随即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何能轻易破坏?何况,若是父王尸身被坏,就再无法轮回转世,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你这是听谁说的?”方笑语一脸嫌弃。转世轮回的事,难道还有比她更加拥有发言权的人吗? 都轮回了近百世了,都可以开个讲座好好讨论一下轮回的课程了,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尸首损毁了之后就无法轮回的。 按这说法,那些经过司法解剖的人全都成孤魂野鬼了? 闹着玩呢吧你! “自古就是这样传闻的。”沐王还理直气壮。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千花万叶针 “如果王爷不想老王爷的死因被外人得知,最好就由王爷心腹之人动手。”方笑语叫住了准备叫人来给老沐王剃头发的沐王。此时的沐王根本还不知道,等一下他看到的会是多么骇人的场面。 “王爷,还是我来吧。”沐老从一开始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龙灵客栈时,若是老王爷的死因寻常普通,这位方姑娘也就不必非要求见王爷不可了。 而方才,她又执意要验看老王爷的尸首,他就知道,恐怕这位方姑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且这结果必然不会是王爷愿意听到看到的。 可是,他们不能犹豫,就算结果再怎么骇人听闻,他们也不能满足于做一个睁眼瞎,眼睁睁看着老王爷死不瞑目却找不到原因。就算结果再残忍,他们也需要去面对,而后为老王爷报仇。 “麻烦沐老了。”沐王自是信任沐老的,既然沐老自告奋勇,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方姑娘,还请指点老夫如何下手。”沐老将剃刀拿在手中,手指不由的有些颤抖。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此时他面对的,就是那份未知。 方笑语点点头,道:“沐老小心不要划伤老王爷的头皮,只要将头发全都剃了便可。” 沐阳镇定了下心神,便开始沿着方笑语所指的方向开始剃头。 只是剃了一小半,沐阳的脸色就已经苍白的有些吓人,但他什么也没说,依旧拿着剃刀手中不停,故而站在对面的沐王和霜王明明很好奇沐老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神色,却依旧忍着没有发问。 他们在等。等沐阳将手中的事做完。 沐阳颤抖着的手终于停止,在老沐王的头发全都被剃下来的那一刻,沐阳的左手突然间紧紧的握住了他的右手,而众人发现,他的右手正不听使唤的颤抖,配合着他惨白的脸色,叫人万分担忧。 “沐老,你可是身体不适?”沐王担忧者上前扶住沐阳,而后余光不小心的瞥了冰棺里的老沐王一眼,随即眼睛瞪着,嘴巴也张开,似是看到什么惊悚恐怖的事情,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一直一直的发愣。 霜王萧入的好奇心被引了起来,连忙也走到了那冰棺的前头,在看到老沐王脑袋的样子时,反应几乎与沐王如出一辙。 “这……怎会……?”萧入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他可以想象,这样的伤口,在死前是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为何会这样?父王他……父王他得罪了何人?竟要遭受如此酷刑!”沐王双眼充血,神情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低哑的嘶吼着,却连惊讶的话语都觉得苍白无力。 “这是什么兵器,竟会造成这般惨象?”萧入都已不忍再看。 “千花万叶针。这种兵器,二位王爷可曾听说过?”方笑语面无表情的爆出了凶器的名字,这使得几人更加的惊异莫名。 “千花万叶针?兵器谱排名第九,暗器谱上排名第一的千花万叶针?惊门的独门暗器?”沐阳此时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比之他看到了老沐王的尸首时还要讶异几分。 方笑语点头。 “怎么可能?惊门在四十几年前就被灭门了,千花万叶针这种阴毒的暗器已经被摧毁了,如何可能会是杀死老王爷的凶器?”沐老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惊门,这是一个亦正亦邪的门派,你说他是魔教吧,他们行事却并不如魔教那般阴毒,可你若说它是名门正派吧,他们的作风又与正派人士格格不入。 当时的惊门是个十分善使暗器的门派,创立门派的掌门人当年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他自己研制出了千花万叶针这样的可怕的暗器,随即在江湖中拥有了赫赫威名。 但是,惊门只在江湖中存在了五十三年,便如同流星一般转瞬即逝。就是因为当初江湖中死于千花万叶针的人不在少数,唯独不同的是,惊门的门主用千花万叶针所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但是,即便是该死之人,惊门的可怕依旧为江湖忌惮。原因只在于那些被惊门门主杀死的人之中,大部分的死者都是比惊门所有人都要厉害的存在。 越阶杀人。 这样的情况在江湖中其实并不多见。身体能够承受住什么样的捶打,自然而然的就会突破原本的桎梏得到提升。而面对那些本来就比自己厉害的人,要么拼死一搏,要么望风而逃,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可是轻松斩杀却并不容易。 但是,惊门门主手中拥有着这种阴毒无比又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杀器。千花万叶针,其实是由几百根或几千根细如牛毛的细针所组成。这种针,比头发丝都还要细,打造十分不易,只有惊门的门主自己有这种手艺制作这种暗器。可即便如此,惊门门主手中也只有完整的千花万叶针不过三套。 若说起千花万叶针,其实跟方笑语记忆中的暴雨梨花针差不了多少。都是数量众多,又细如牛毛,因为是群攻杀伤性的武器,一直以来,无论是武功再高强的人,对这样的暗器也是忌惮不已。包括她自己。 只是,千花万叶针却并不如暴雨梨花针用起来那样方便。 暴雨梨花针随带随用,无差别攻击,准头全靠使用者来把握,而千花万叶针却有些麻烦。惊门门主虽然能够打造细如发丝的细针,可却对于那盛放细针的针筒始终毫无头绪。 他做过几次实验,不是不等他拉动机关就发针,要么就是机关突然间就不好使了。一直以来几百几千次的尝试,却始终没有找到能够方便携带千花万叶针的方法。 最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将针筒做成了一个像是头盔一样的东西,与其说它是暗器,不如说它更像是刑具。 而这种完全能够完美操纵的针筒,需要扣在人们的头顶,紧贴着头皮,一旦按下机关,百千根针会顺着头皮直接射向体内,且因为那针细如牛毛,不易被发觉,用头发遮挡住,若不解剖尸首查看体内,几乎找不到死因。 但是,惊门在四十几年前就被仇人寻仇给灭了门。千花万叶针被搜寻出来之后,被仇人当着江湖人士的面儿给毁了个干净。从此以后,江湖中再也没有了惊门的余孽,也再没有听过千花万叶针的消息。没想到四十几年后,竟然让他们看到了千花万叶针的庐山真面目,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件让人惊讶万分的事情。 “这种暗器已经被毁,按说不该还有留存。若是老王爷的死与千花万叶针有关,那么,究竟是当年还有惊门的余孽活了下来?还是有人得到了千花万叶针,用来对付老王爷,就是为了掩藏身份?”沐阳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这次算是最为惊异的一次了。当年他为了查不出老王爷的死因而内疚,随即便留在了沐王府辅佐新的沐王。但是,老王爷的死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挥之不去,拔之不除,他后半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在入土前能够知道杀害了老王爷的凶手,并且为老王爷报仇。 但是,今日得知真相,他却有些茫然了。 惊门已经被灭,计算还有余孽,可天地之大,对方若是想藏,又如何能寻的到? “父王在江湖中一向与人为善,不仅仗义豪言,鲜少得罪他人。即便父王有什么做的不妥,江湖寻仇,打杀了就是,何必用这样阴险毒辣的方式来置父王于死地?”沐王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别说对方可能根本寻不到,就是寻到了,对方拥有千花万叶针,他们如何是敌手? 难道父王的仇就这么一笔过去不报了吗? 不,绝不能任由凶手逍遥于世!否则父王如何能够瞑目! “方姑娘如何知道父王是中了千花万叶针而亡的?”沐王的脸色焦急中带着仇恨。 “王爷是在怀疑我?”方笑语却笑了笑。 “不不不。方姑娘误会本王了。本王如何会怀疑方姑娘的清白。且不说若方姑娘是凶手,根本没有必要来告知本王父皇的死因,就说方姑娘的年纪,也绝不可能是杀死父王的元凶。”沐王连忙摆手,随即一脸恳求道:“只是,方姑娘在所有人都不知父王死因之时便能看出父王是死于千花万叶针,本王便想着,方姑娘是否对千花万叶针或是使用千花万叶针的人有着一些了解。求方姑娘如实告诉本王,若是本王能够为父王报仇,方姑娘就是本王是沐王府的恩人,从此后,只要方姑娘但有所求,沐王府皆会全力以赴。” 沐王的神色认真无比。相比起其他,父王的仇恨比什么都要重要。哪怕是让他放弃沐王之位,哪怕是让沐王府从此后在江湖除名,他也要找到杀死父王的凶手,为父王报此血海深仇! “恐怕王爷未必想知道真相。”方笑语叹息,微不可查的看了霜王萧入一眼。就见霜王萧入也是皱着眉头,一脸震惊,神色中有莫明的寒芒划过,看向老沐王的尸首眼中全是痛意。 “此话怎讲?方姑娘是否知道些什么?”沐阳也是激动万分,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惧去闯一闯。当初若是没有老王爷相救,他还有他的家人就全都死在仇人手中了。 他发誓一生都要守护老沐王的安危,一生都要守护沐王府的荣耀。可事实却是老沐王被杀害之后,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毫无头绪而无能为力。这叫他感到愧疚。 方笑语却并没有提及他猜测中的那些事,而是说道:“我之所以怀疑老王爷是死于千花万叶针,乃是因为听到龙灵客栈的掌柜的提及过老王爷的死因蹊跷。” “脖颈处的两道针痕,可能是凶手在活捉老王爷时,从此处往他的身体中注射了一些麻醉之类的药液。而待到老王爷浑身疲软之时,就将那千花万叶针的针筒扣在老王爷的头皮之上,按动机关,整盒细如牛毛的细针便从头皮之中射入身体。老王爷会活生生的感受到被千百根针刺入身体的痛苦,而后活活疼痛而死。而而后的那根稍粗一些的针,可能是用来镇冤魂所用。” “镇冤魂?”沐王的脸色苍白如纸。一想到自己的父王竟是被如此残忍的折磨而死,他就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漏听了方笑语的每一句话。因为那很可能就有着寻找杀死父王凶手的线索。 “此事我听过。据我所知,这种镇冤魂的说法,起源于风国。说是含冤而死之人极容易化作厉鬼报复,所以为了杜绝死者化成厉鬼寻找他报复,就用麻叶,桑土还有马尿混合起来,用一根针沾上汁液,插入人的耳后,是为了镇住死者的魂魄所用。”萧入算是个多动的王爷,虽然也有着夺皇位的野心,但表面上要装作洒脱不羁,所以倒也游历了不少国家。 风国,他没有亲自去过,但是却在杂记中看到过一些风国的传统。 就像是各国都有各自安葬死人的传统一样,风国人对于冤死之人会化作厉鬼报复一事十分迷信。 “风国?那个弹丸小国?”沐王有些发愣。他倒是听过风国的名字,但是对于他们的风俗人情却全不了解。 “就是那个小国。”萧入点头。 “如此说来,杀死父王的凶手可能是一个风国之人?”沐王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对于凶手的杀意,竟然让方笑语这个见惯了生死杀气的人都感觉到了一阵不舒服。 “就算不是,可能也与风国人有所关联。这是个很好的线索,可以顺藤摸瓜的查下去。”沐阳此刻的杀意一点也不比沐王低。他就站在方笑语的身边,所以方笑语感觉到的最为直接。 “风国……我记得这次的武林大会,风国皇室也来了鹿城,似乎有参与之意……会不会……?”萧入突然想起了风国皇室已经决定要参加武林大会之事。 像风国这样的小国,很少会来掺和大国之事。但是风国皇室却来了。 真的只是巧合?(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有谁看见了? “可是风国人为何要杀了老王爷?老王爷与风国根本没有联系。那些年我一直跟在老王爷左右,也从未曾见过老王爷与任何风国人有半分的牵扯。”模样仔细回忆了当初跟着老沐王闯荡江湖的那段时间,确实么有过任何与风国有关的记忆。 “风国人这三个大字不会正大光明的写在脑门上,你们不知道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何况,你们也不要太过本末倒置了。虽然老王爷的死可能与风国人有关,但却并不代表,真正想要老王爷死的那个人就一定是风国人。”方笑语摇摇头。这才不过提起了一个风国的习俗,这两人就已经有了迁怒所有风国人的打算了。 可事实上,风国不可能联合起来就只为了杀老沐王一个人,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风国人又不是傻子,可未必会做。 若是论起对老沐王抱有杀意的,大周本国人才更有可能。 而且,杀人的人未必就是真想要老沐王死的人,也可能他不过只是一个傀儡呢?也许他只是碰巧看到了老沐王的尸首,所以习惯了顺手就插了根针来镇冤魂呢? 这世上可能性那么多。非要钻牛角尖的将矛头对准了风国人,最后走错了路浪费了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可若是不查风国,线索就断了。”沐王觉得有些头疼。千万个乱糟糟的线头缠绕在一起,他根本找不出一点头绪。 “怎么会断了?当年惊门是被谁灭了门,又是为了什么被灭门,这就是一条线索。”此时反倒是霜王萧入开口道。他的神色间似乎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却偏又不说出口。 方笑语微不可查的瞥了萧入一眼,萧入敏锐的察觉到了方笑语嘴边的讽笑,这叫他的心情顿时跌入深渊,再难好起来。 “传闻中,惊门是被仇人给灭了满门,且灭了惊门满门之人,还当着众江湖同道的面儿,将千花万叶针给销毁了。”沐阳回忆了一下有关于惊门的传说。因为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联,他当初并没有特别的去注意惊门的消息。何况惊门被灭时,他还没有跟随老王爷,又陷入自身的困境,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 不过,当时惊门的事闹得很大。毕竟千花万叶针这种可怕的武器,即便是即便是众人再忌惮,也觉得销毁了甚是可惜。但是灭了惊门满门的人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种可怕的暗器落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对这暗器一点也不觊觎,得到了手反而不要,而是要销毁它。 之后,惊门之人全都被灭杀殆尽。自此后江湖再也没有出现有关惊门与千花万叶针的传言。随着时间流逝,他也就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没想到,困扰了他那么久的老王爷被杀一案,竟然兜兜转转的回到了惊门这里。 “销毁了?”方笑语冷笑,道:“在何处销毁了?谁看见了?” 沐阳一愣,下意识回道:“据说当时有许多武林同道亲眼看着那人将千花万叶针毁去……” “沐老可曾亲眼看到?”方笑语问。 沐阳犹豫着摇了摇头。 “那沐老是如何知道那人将千花万叶针毁去的?”方笑语又问。 “这……江湖上都这么传……”沐阳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他也已经察觉到了其中可能暗藏的猫腻。 “江湖上都这么传。可究竟是谁先传出了这样的消息?沐老,沐王爷,你们二人所结识的武林同道之中可有人亲眼见到此事?”方笑语摇了摇头。她不否认,她其实是在引导这两人的思绪,就看萧入拉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了他钱一样,就知道,萧入必定也是知道些什么的。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阴沉。 “那我换一种问法。当初惊门覆灭,传言中是他们的仇人杀上门去,整个惊门鸡犬不留,无一活口。那么,他们的仇人又是谁?如何得罪了他们才引致了杀身之祸?当年的惊门在江湖中威名赫赫,虽是新晋势力,底蕴不深,可也让江湖中众多门派投鼠忌器。”方笑语冷笑了着继续说道:“你们别忘了,当初江湖中人为何忌惮惊门?因为千花万叶针?可是,当年死在惊门门主手中的高手双手都数不过来,且大多都是比之惊门门主武功更加高强之辈。这就足以证明,惊门门主的武力绝对不弱,再配合着千花万叶针,所以才能在江湖中所向披靡。” “当年的江湖各派就不忌惮惊门吗?不,他们忌惮,可却不敢轻易下手。但此时偏偏有了一个人或一个组织,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将惊门从江湖中除名。他们出手快狠,毫不留情面,到了后来,惊门之人都死绝了,是否有仇,死无对证,连个审问的人都没有。如此可怕的组织一夕覆灭,作为断送了惊门生机的存在,这个人或者组织应该一鸣惊人,在江湖中足以拥有赫赫威名。那么我问沐老与王爷,覆灭了惊门的所谓仇人,是何人?或是何组织?此时可依旧活跃在江湖之中?” 沐阳和沐王都愣了愣。他们似乎是忽略了这件事。 “我只记得,当初惊门覆灭后,江湖中无数传言流传。关于惊门的仇人,有人说是丰州的羽千门,也有人说是别国的门派。” 沐老想了想,继续道:“四十几年前的江湖,与现在还有些不同。那时候皇上还刚刚登上皇位不久,急需稳固朝堂势力,所以江湖中事根本无心插手,那时的江湖比之现在还要繁荣几分。而不仅仅是大周,大裕,大承等等国家的江湖人士与大周的江湖同道经常齐聚,探讨武功,结伴冒险,比比皆是。只是现在,皇上欲要插手江湖事,加之对他国的虎视眈眈,就连江湖之中也起了变化,大家的来往便少了很多。” “惊门被灭时,我也不过是个少年,当时还没有跟随老王爷,且家中遭了难,除了听过传闻之外,也没有用心去探听过原因始末。只知道,后来江湖中流传最多的版本,说是惊门得罪了一个隐世门派,这个门派的人平时并不外出走动,即便出山,也是低调行走江湖,绝少与人发生冲突。而惊门仗着手中有千花万叶针,对谁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惹怒了这个隐世门派之人。后来,这人带着门人下山,将惊门覆灭,让其彻底在江湖中除名,之后就回到了门派之中,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 “惊门被灭后,江湖中风声鹤唳了一段时间,个门派家族之人都约束自己的晚辈,不要轻易得罪了别人,为家中惹来杀身之祸。因为当时,隐世门派虽少,但是却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他们虽然很少高调行走江湖,但是一些门派的掌门也是认识不少隐世门派的才俊的,所以,这个传言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怀疑,传的久了似乎就成了事实。” “那隐世门派之人将千花万叶针这种凶残的武器当着众人的面儿毁去,而后便回到了隐世门派之中,再也没有过他的传言。不过,也有传言说惊门的覆灭是丰州羽千门所为,可是我觉得可能太小。羽千门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小门派,其掌门的武功连王爷都不如,如何可能是整个惊门的对手?但是既有传言,所以羽千门那段时间并不太平,后来也是莫明的被灭了门,只是凶手是谁,却不得而知。” 沐阳回忆了一下自己脑海中关于惊门被灭一事的信息,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那就是,他的认知,从一开始就像是被人引导着一般,认定了传言中的那些事就是真实发生的事。但事实上,他确实没有亲眼见过惊门被那所谓隐世门派之人所灭的过程,也没有见过千花万叶针被毁掉的过程,更加没有看到看到传言中任何一个起眼的不起眼的细节所发生的过程。甚至于,他所认识的老友之中,曾一起谈及过此事也有过几次,但仔细回想起来,似乎从来没有人说过亲眼所见过一些事实,而大多都是听到传言是这样的,所以就认定了事实是这样的。 那么,事实真是如此吗? 惊门真的得罪了隐世门派,所以才被灭了门?怎么得罪的?这么大的事为何江湖中一点传言也没有流传出来? 何况现在想想,隐世门派的人大多低调,因为他们的门规族训就是这样。这样的门人,会是一个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人吗? 事实上,他也与一些隐世门派的长老或是才俊有着一定的联系。据他所知,隐世门派的门人,到了一定的程度,都会被赶下山自己历练。 不能依靠门派或家族的名号在外头耀武扬威。受了委屈,遭到追捧,全都是自己的事,家族不会轻易过问。哪怕是死在了外头,只要是正常死亡,门派甚至都不会出手干预的。正因为如此,隐世门派才会如此强大。他们的门人子弟,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以及隐忍,能力更是出众的不像话。 但是,看看惊门事件中的这个‘仇人’是如何做的? 他出身隐世门派,所以应该是独自出来历练,即便有同伴,最多不过三五人,这是隐世门派的规矩。 然后,他中途受了什么委屈。给他这个委屈受的,应该就是惊门之人。 所以,这个人他爆发了。他决定要报仇。所以杀上了惊门,以绝对的碾压之势,将惊门杀的鸡犬不留。然后,他得到了千花万叶针,于是,当着江湖中人的面儿将之毁去,从容的回到了隐世门派。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漏洞是何其的多。 首先,传言中,这位隐世门派的仇人可是带了门派的人一同去覆灭惊门的。所以隐世门派出手,惊门的覆灭就是理所当然顺利成章的了。 可是,这却有很大的问题。 隐世门派,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会拉帮结派为一个独自下来历练的弟子去其他别的门派。哪怕就真的是错在惊门,但只要不是惊门穷追不舍得理不饶人,伤害了门派的荣誉或是将那人残忍杀害,身为隐世门派,就不可能会帮着一个弟子下山去灭人满门。 如果隐世门派都跟普通江湖寻仇一样打了小的来老的,那他们就不配为什么隐世门派了。 隐世门派这种东西就像是一个招牌。他们的门人子弟比别人都厉害一些,但是,他们不轻易插手江湖纷争,所以江湖各派也不得轻易对隐世门派下手。这是千百年来不成文的规矩。 所以,惊门被那个‘仇人’带着门派之人下手铲除,这本就该是个不存在的论证。 何况,千花万叶针。这可是兵器谱排名第九,暗器谱排名第一的暗器,即便惊门的门主还没有真正的完善这一武器,但就已经让人物风丧胆不已了。 这样的武器,即便是隐世门派,也定然会眼馋不已。没有理由明明得到了,不偷偷摸摸的拿回去邀功,反倒要当着众人的面毁去。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 先别说就如这位方姑娘所言,‘当着众人的面儿’也不过是传言中的罢了,有谁真的亲眼看到已经都不可考了。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是有人看到了,那被那个人销毁的千花万叶针就一定是真的千花万叶针吗? 惊门门主的手中有三套千花万叶针。每一套的针筒都不相同,这其实是惊门门主在实验什么样的针筒才能最大的发挥千花万叶针的攻击性。假设在这个前提下,制造三个跟真的千花万叶针的针筒一样的赝品,似乎并不难吧? 或者只装模作样的毁坏一套真品,剩下的两套全用赝品代替,恐怕也无人敢在这样的人面前叫嚣着要验看完整的三套千花万叶针是不是真的被毁了吧? 沐王很显然也想到这些。对于一个身在皇家的人来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过是成长过程中自备的技能。如何引导一个人的思维,如何让别人跟着你设定好的戏本来走,他自己想做的话就能做的到。 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年来,他身在局中,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象过。(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千八百万的不嫌多,百八十万的不嫌少 【依旧是字数够了,但我还差两句结尾。时间不够了。大家看完后刷新一下。不刷新也不影响阅读。就两句收尾的话。】 “总之,王爷此事暂时不宜声张,免得打草惊蛇节外生枝。待我再去查查当年惊门灭门一事,看能否寻到些蛛丝马迹再说。”沐老已经感觉到此事恐怕并不寻常。既然有人刻意带动流言,操纵人的思维,那就绝对不仅仅只是江湖寻仇那样简单。 此事有一查的价值。 “也好,沐老先去查查于惊门有关的事情,再小的事也不要放过。本王则想法子与风国皇室接触,旁敲侧击,看能否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沐王点了点头。 “惊门之事不可明察。要查,也只能暗中进行,不能叫任何人知道你们在查有关于惊门的事。”萧入连忙嘱咐沐老。 沐王疑惑的皱了皱眉,道:“王叔,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萧入眯了眯眼,随即看向方笑语,见方笑语一副两耳不闻之态,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我要与这位方姑娘单独谈谈,事后,我会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与你听。” 沐王不知道他这位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王叔与这位方姑娘之间有什么猫腻,但他知道,此时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所以点了点头道:“本王曾对外悬赏,若是有父王死因的线索,便允诺可在王府宝库中任选两件宝物。方姑娘不仅带来了线索,更是帮助本王查清了父王的死因,故而,本王言之有信,就请王叔带方姑娘去宝库走一趟了。” “我知道了。”霜王点点头,随即不忘嘱咐沐王道:“此时暂时不要外传,待听了我的话之后,再由你来决定要如何选择。” 沐王面上皆是疑惑。看萧入神情如此认真,实属罕见,心中便沉重几分。 但他还是点了头,同意等萧入的解释再决定要如何走下一步棋。 方笑语跟在萧入的身后,一路上畅通无阻。 萧入对沐王府的宝库在何处显然是万分熟悉的。这也说明了他常来,并且与沐王这个侄子还算是关系不错。 “你不是要与我单独聊聊?可一路却一句话也不说,还是说,你只是想要拖延时辰,不想告诉沐王爷老沐王死亡的真相?”方笑语自从之前在北燕见过萧入之后,两人也算是熟悉了。 “你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了吧?”萧入叹气。这个女子太聪明。聪明的什么奇怪的事情似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 “看你的神情,八九不离十了。”方笑语笑了笑。 “叶西辞呢?他没有陪你来?”萧入不想跟她探讨太深入的话题,一定会被她带到沟里去,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怎么,你想他了?上一次见面,你俩谈的倒是投契,还想再续前缘?”方笑语笑着调戏道。 “怎的什么话到了你的口中就变了滋味呢?这一次来到大周,也不跟老朋友打个招呼,若不是有人告诉我你们到了,怕我还蒙在鼓里。你不要告诉我,这次来大周的目的就真的只是为了参加一个武林大会而已?”萧入明显的不信。 “霜王殿下,我只想问一句,在北燕时的约定还作不作数?”方笑语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其实这短短的一句问话就等于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自然是作数的。”萧入心里明镜似的。方笑语话中所表达的意思,他清楚的透透的。 “如此便好,如此,我便能放开手脚去帮你谋划这一场富贵。但是霜王殿下也要记得。承诺是用来遵守的,而非是用来违背的。我帮你对付云王和蒙王,全力助你登上那个位子,但你所答应的那些,我一样也不会少收你的。”方笑语的笑容很纯真。萧入却觉得这就像是个无底洞,看似美好,一头扎进去,你就出不来了。 这洞不仅无底,还带着刀。 “我一直都是个喜欢偏安一隅的人。”萧入认真道。 “那就好。我们大承的皇帝陛下也是如此。”说着,就又再一次的确定了盟约的内容。 “说起来,有件事想要你帮忙。”方笑语突然想起自己还带着任务来的。 “你说。”萧入一愣,心说你个魔女竟还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你可知道点仓楼?”方笑语寻思着点仓楼在江湖中还是很有名气的,就算萧入志不在江湖,也应该听过才是。 “点仓楼鼎鼎大名,自是听过的。”萧入点头。 “你这语气听着像是在幸灾乐祸。我得考虑一下,是否需要你帮这个忙了。”方笑语一个白眼甩过去。 “别别别,难得你方大小姐也有要人帮忙的时候,本王可是期待的很。怎么,这点仓楼是你的势力?”方笑语一提起点仓楼三个字,萧入就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叶书成留下的烂摊子,被我接收了。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再废的人多少也能有些用处。”方笑语这语气似乎是很看不起点仓楼一样。这便是她故意为之。 点仓楼在大周江湖的地位还是不错的,说着是废,可毕竟也是一流势力。 方笑语点名了这是叶书成留下的势力。而已萧入的能量,自然已经知道叶书成已经死亡的消息,再加之她这不屑的语气,凭空中就会让人想象,点仓楼这样的一流势力都是废的,那么她自己的势力又会有多可怕? 说白了就是心理战术。对方也未必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他只要一天不能确定,就只能一天都是提心吊胆,无形中会给自己营造一个很强很强的印象。只要对方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也就得掂量掂量是否会自己有着别的影响。 她和萧入从家国这一方面来说毕竟还是敌人。只是不同的是,她们大承的皇帝没有野心,而大周朝除了萧入这个有利争夺皇位的候选人是没有野心甘心偏安一隅当个小皇帝之外,云王也好,蒙王也好,都继承了这老皇帝的野心勃勃,实在是没有联盟的条件啊。 “点仓楼是朝廷鹰犬的传言可不是我传出去的。”萧入连忙澄清。 “我知道。若很是你使的坏,此刻你的一双眼至少有一只是紫色的。”方笑语嘴角勾着,像个纯真的小姑娘。 可惜,这话说出来让人一点也不能跟纯真联系起来。 说白了,就是打你个熊猫眼呗?当本王被见过熊猫吗? 萧入下意识的捂了眼睛,心中腹诽着,这么暴力的女人,那个叶西辞怎么驾驭得住! 一言不合被打残了怎么办! 真是个英勇的男人啊。萧入破天荒的在心里默默的夸了叶西辞一番。 “你想要我做什么?”萧入连忙转移话题。 “之后会有传言,说点仓楼是你霜王萧入闲来无事时建起来玩玩儿的,正好以往点仓楼倒也不曾过多插手江湖事务,没什么可叫人怀疑的,只要你出口澄清,事情便好办的多了。何况,我想你也需要在江湖中有着一些耳目来帮你打探事情。可惜,太和门太小了,暂时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点仓楼却不同,比起刚刚起步的太和门,能帮你太多。”方笑语诱惑道。 “听起来似乎很诱人,可点仓楼终究是你的势力,我敢全信吗?”萧入不是三岁孩童,将对方的势力据为己用可以,可若是付出信任,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何须全信?只要加以利用就是了。说到底,这点仓楼就连我也是第一次接触。他们的原主子叶书成已经死了,既是投靠了我,就得听我的命令行事。而我注定不会在大周待的太久,早晚要回我自己的国家去。至于点仓楼,只要不是过河拆桥,给他们一些生存空间,其他的,就随你怎么用了。说起来,霜王殿下你可是无奈赚不赔的。”方笑语对点仓楼其实没多大兴趣。本来就是叶书成的势力,都这样了竟还不老实要给她个下马威? 她当初眼馋叶书成在大周的布置,就是看准了这些布置对霜王萧入还是很有用的,她需要帮萧入夺得皇位,点仓楼就是个不错的筹码。 而论及在大周的布置,叶书成的筹划永远都不如自己人用起来方便值得信任。 所以,她的月影司其实很早就已经潜伏在大周的各处,最重要的是,论及势力,她手中有一个不输于任何门派的势力。 百年前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地府。就在她来到大周的这一刻,会彻底的重出江湖,再创地府的赫赫威名。 曾经的辉煌昙花一现。如今重新出发,有着地府百年前的底蕴,再加之她手中拥有的无数个世界里先进的杀人手段。百年后的地府,注定了要比百年前萧然带领的地府更加的可怕,更加的令人颤栗。 而拥有地府在手的人,还会在乎一个点仓楼? 叶书成的那些势力,原本就是为了他争夺皇位而准备的,所以此时用来收买萧入是最好不过的。她一点也不心疼。 “你这是将点仓楼送给我了?”萧入还真是被方笑语的大手笔给惊住了。 那可是点仓楼啊。就算现在在江湖中处境有些微妙,但却并非无药可救。就比如按照方笑语方才说得,只要他默认点仓楼是他闲来无事的游戏之作,以他在外界的名声,大家都知道他跟沐王差不多,虽是皇子,却对争夺皇位没有兴趣,所以点仓楼打上了他的名字,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虽然肯定不如从前自在就是了。 但对方一出手就送给他了?这么一份大礼,说实在的,他有些不敢收啊。 “你可以这么想。”方笑语点头就算是同意了。 “这么大方?”萧入心中警惕。方笑语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会出手这般阔绰? 不信! 脑门上就差写上这两个大字了。 他是有多大的魅力让对方甩手就送给他一个一流的江湖势力? “别太自作多情,论相貌,你平平,论身材,你也平平,论才华,好吧,也是平平,你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让我对你刮目相看。若是我自己一手建立的组织,哪怕再小,也舍不得送你。可这是叶书成的东西,我用着也不放心,又是相隔两国,我也懒得时常注意着。解散了也怪可惜的,送你算了。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姑娘这么穷,你不送点银子花花?”方笑语最终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就知道。 萧入扶额。像是方笑语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舍得真的将这样一个一流势力拱手送人?必定是要换取些什么的。 其实说起来,一点银子换取一个一流势力值不值? 值!是真值! 但是他怎么就这么不想给钱呢? 萧入一想起来当初在温英姿的墓里头方笑语得到了多少财宝,那心就疼的滴血啊。虽然叶西辞做主送给了他一些作为争夺皇位的筹码,可一想到那些真正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方笑语给抬走了,他一想起来就觉着呼吸都要困难起来了。 那可是整个大越国的财宝啊。当年他母家的先祖柴昭带领陈国军队灭了大越国,将整个越国的财宝全都搜刮了为温英姿陪葬,何等的豪气,何等的霸道! 然后,那方笑语拿走宝藏的时候可比柴昭霸道多了! 一想到好不容易得到的银子又要交出去一部分,萧入就觉得他的心在滴血。 “你想要多少?”萧入目光灼灼的盯着方笑语,似乎方笑语要是敢狮子大开口,他就要扑上去玩命一般。 “千八百万儿的不嫌多,百八十万的不嫌少。你看着给吧。”方笑语拥有着自动忽略怨念的技能。 萧入险些没被自己的左脚绊右脚摔个跟头。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两个‘柴\’ “到了。”萧入一路领着方笑语来到沐王府的宝库,利索的让守卫开了门,边说道:“不要小看这沐王府不过是设在鹿城的分府,实则,真正的好东西全都在此处。反倒是京城里的沐王府倒像是个摆设。” 从这一点上来看,沐王其实是真的有意常驻在江湖发展,否则没有人会放弃京城那样繁华的地方,反倒跑到江湖之地去驻扎,特别是对于对皇位有野心的人来说,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的行为,最起码也要两头兼顾才是。 方笑语放眼看去,金银不少,几个大箱子就那么摆放着,箱口没有封住,金银珠宝堆了几大箱子,看起来十分耀眼。 其余各种宝贝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看起来收拾宝库的人恐怕有点强迫症,一排架子摆了一圈,每一个架子之间严丝合缝,紧紧的挨着,大小一样,形状相同,反倒为这架子上的宝物增色不少。 “你不要总是盯着那几锭金子不放,这宝库之中,这些金银是最没有价值的。对于你们这些练武之人而言,真正的宝物都在这里。”萧入见方笑语目光几次流连在那堆金锭之上,暗叹这女人真是没有追求,连忙将她叫道一边,指着另一处暗门,用手中玉牌按在凹槽之上,随即暗门打开,露出了门内的景色。 “这里都是花费了无数年月收集到的武功秘籍、帮助突破的上等药材,还有一些疗伤的丹药等等难得一见的宝物,即便是以沐王府在江湖中的地位,想要收集到这些也是极为不容易的。对你而言,最值钱的都在这里,那些金银,只要你想要,还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你可不要如此短视。”萧入恨铁不成钢。刚刚才在自己那里顺走了一把软剑,这次目光就放在那一堆金银珠宝上了吗?难道女子真的都无法抵抗得住金银珠宝的诱惑?若是这方笑语也是如此,他觉得他会对她有些失望。 方笑语看了眼眼前的宝贝,随即神色古怪道:“你真的是沐王的王叔?” “嗯?”萧入一愣,不明白方笑语这没头没脑的又是说的哪一出。 “按说你们是亲人,你该帮着他尽量保住他的财富才是,若是我能被一堆金银锭而打发了,你该偷着乐也不为过。怎么反倒是想要将这宝库里最好的东西都叫我带走一般,实际上,沐王从前得罪过你?”方笑语笑着打趣道。 萧入恍然一阵,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是此事反倒是由方笑语这个受益者提出来的,这感觉就微妙了许多。 萧入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当皇帝了。总觉得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就将自己给卖了。 还是方笑语这个女人有毒?在她面前,他似乎总是找不到自己应该有的身份立场。事实上最多的还是受到了母亲先祖柴昭的影响,特别是方笑语跟柴昭留下的画像中的温英姿实在是太过相像,所以他会有一种在跟温英姿见面跟温英姿对话的错觉。 而温英姿这个女子,他不见其面,但一直对她抱有敬畏。 在柴昭的记载之中,这是个英勇果决不畏强权的女子。因为家中没有能担起重任的男儿,所以她披上戎装,扛起刀枪奔赴战场,在一群看不起她的男人之中,她一步一步,一刀一剑的用手中的兵器和敌人的头颅来证明自己的强大,最终让一群大老爷们闭上了嘴,从心底服从她,敬重她,愿意为了她而生而死。 萧入还记得,年纪还小的时候,他看到先祖记载里的温英姿单人匹马入京,卸下刀枪,上得金殿,在群臣环伺,众人指责之中,在皇帝威严的怒视之下,她面无表情的立于殿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将害死她手下将士的罪魁祸首击杀时的震撼。 也忘不了温英姿被判斩首,头颅腾空,鲜血飞溅。头颅被高挂城墙示众,可那轻蔑的眸子却像是看透了万古的兴衰荣辱,始终不肯闭上。 温英姿击杀皇子,被斩首示众,一切的一切柴昭其实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当他回到越国,越国却到处都是属于温英姿的传说。 百姓中流传的真相,还有当日朝上被温英姿的视死如归所震撼的大臣,从他们的口中,柴昭几乎轻易的便还原了事实的经过与真相,并于那一刻,真正的对自己所效忠的将军感到骄傲,且万死不悔。 不得不说,柴昭的文笔十分老练。虽是武将出身,却有着不俗的文字功底。他的记录,哪怕只是记录,也依旧充满了煽动性。 萧入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看到那段文字,对于温英姿这三个字的向往。无关于****,无关于崇拜,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见一见那时的温英姿,看着她凭自己的能力坐稳了将军的宝座,看着她为自己的将士报仇雪恨不惜一命,看着她失去了身体的头颅高挂在城墙,眼神却依旧轻蔑的看着这个国家一步步走向灭亡。 所以,温英姿几乎是一种情结。让他对于女子的强大有着最开始的认知。再加之柴昭记载中那些不可思议的轮回转世,这让他幼小的心中就埋下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影子。 所以,在温英姿的墓前看到方笑语的时候,他惊讶于这个女子与那幅画像中的温英姿是何等的相像,以至于不知不觉的就被这个方笑语牵着鼻子走也都完全没有发现,而后就莫名其妙的与叶西辞达成了盟约。其实直到他离开北燕回到大周的路上,他还一直觉得恍惚,就像是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不真实感一直萦绕在心,一度叫他认为是不是自己对于温英姿的执念让他幻想出了一个与温英姿长的一模一样的方笑语。 所以,回到大周后,他立刻便派人着重盯着大承那边儿的消息,真正的目标自然还是方笑语。所以也知道了大承的京城发生的那场震撼的天灾,知道方笑语的预言,包括事后的所有发展,他都知道。 而他之所以会来到鹿城,会住在沐王府,就是因为听到属下的回报,说方笑语与叶西辞已经来到了大周,所以他才会放下手中的事,来到鹿城,企图与方笑语见一面,探听一下她此来的目的。 说实话,萧入对于方笑语有着一种特别的感官,这种感官源于温英姿,但也因为这种感官,他很忌惮方笑语。 如果她是朋友还好,若是敌人。他觉得,以他的心理,或许未战便先输了。所以他一直在选择成为方笑语的朋友。 或许潜意识里,他选择的是成为温英姿的朋友。 在他心里。方笑语与温英姿是同一个人,只是温英姿转世投胎后成了方笑语。这并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毕竟有着先祖柴昭的笔记,他已经在心中建设了好些年,早已能够平静的接受这样的事实。 而温英姿是那么要强决绝的一个人。为了心中的信念,她能抛弃一切。包括她的国家,她的家族,她的性命。 所以,他绝不想看到一个跟温英姿重合的方笑语。那对他而言完全不可想象的惊悚。 或许也因为如此,他在面对方笑语的时候不自觉的便放低了姿态。 “你若是就喜金银珠宝,倒是如了我那小王侄的意,我也不阻拦。”萧入干脆做了个‘请’的姿势。 “殿下一片心意,我也不能不识好歹不是?就这两个吧。”方笑语甜甜一笑,随即手指就指向了自己看中的两件东西。 萧入顺着方笑语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一副浮夸的于心不忍状,捂着半边脸,心中默念:“小京啊,王叔对不住你。” “怎么?”方笑语还一脸无辜的瞪着纯洁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看着萧入。 “真是好眼光。”萧入叹息自己引狼入室。 “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自信的。”方笑语十分自豪。 “你还真是专挑贵的不选对的啊!”萧入都替萧京心疼。 查江虎的虎骨,还有七星牡丹。 一种死药用价值奇高的泡酒良药,一种是毒性极强的变种花草。 整个宝库里大概就属这几种最值钱了,一下子被挑走了两件,他怕他侄儿知道后会肉疼的哭晕过去。 而他的王叔,就是害的他失去两件值钱的宝贝的罪魁祸首……这件事一定要瞒过去。一定。 萧入在心中默默的将自己摘了出去,只安慰自己是方笑语这厮眼光太好。真的不关自己的事。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我会告诉沐王,多亏了霜王殿下,才能得到这两件宝贝的。”方笑语一脸感激之态。 “别啊姑奶奶,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既不能拿着东西闭上嘴就走吗?”萧入顿时有了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那怎么行,从沐王这里得了好处,总得聊表感激。”方笑语很认真的说道。 “要不,那箱子金锭也送你?”萧入不确定的带着疑问道。 “甚好甚好。”方笑语来者不拒。 萧入一脸冷漠,总觉得自己从今往后就是个废人了。 被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子牵着鼻子走,将来就是当了皇帝,恐怕也是没用的皇帝。 于是,萧入擅自进入了自我废弃模式。 “可怜的孩子。”方笑语在心中感叹,手中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下,瞬间就将自己选择的两件东西用盒子盛好,抱在了怀中。 “你打算将事实真相说给沐王听?”方笑语此时收起了轻佻,神情变的严肃起来。 萧入因为方笑语的话低了低眼,随即也同样严肃道:“你实话与我说,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方笑语想了想,随即笑道:“我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一切不过都是基于我单方面的猜测。当年惊门的覆灭,不是什么隐世门派所为,应该与你们皇家脱不开关系吧?” “真的只是猜测?”萧入却没有笑。 方笑语却点了点头道:“当年,你们老皇帝登基才不久,急需巩固朝堂,在外人看来,他并没有什么心思与精力去插手江湖中事。这也是几十年来,很少有人怀疑朝廷的原因所在。” 萧入静静的看着方笑语,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朝堂之事复杂万分,皇家之人的心思更是难以预测。你们老皇帝是个野心勃勃的帝王,一直以来,他都想要一统天下,成为真正的唯一的帝王。但他却又不是鲁莽之辈,知道大周国力虽强,可若是强硬的发动战争,最后只会两败俱伤,或许会被别的国家渔翁得利。重要的是,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总都怕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所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好的结果,若是引起了所有大小国家的反弹,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人群起而攻之。” “大周再强大,也不过就是一国罢了。单论起来,或许比哪一个王朝都要强大,可若是与天下为敌,亦不过一蝼蚁而已。所以,他甚至不惜几十年布局,将自己的血脉散于各个王朝之中,企图用兵不血刃的方法拿下整个天下的所有权。” 方笑语说着,神色中到还有几分欣赏之意。她不喜欢这老皇帝罢了,但是却不能否认,这个老皇帝是个狠角色。有勇,有谋,有耐心,也有武力。不过可惜运气差了几分。 “这样的人,最见不得有除了他之外的第二种声音。对别的王朝尚是如此,那对于自己的江山,他又如何能忍受有一群桀骜不驯狂放不羁的所谓江湖人对他不屑一顾?” 听着方笑语的话,萧入神色复杂。而方笑语则冷笑着继续道:“叶书成五岁时便知道瞒着他的母妃与父皇在大周安插下了点仓楼这样的势力。对于一个五岁的娃娃而言,许多娇气的都还未断了奶,整日的念着父亲母亲要这个要那个,可年幼的叶书成从周贵妃那里知道自己的身份时,却已经开始为将来反夺取大周而布局。” “皇家之人的心思不可猜啊。身上流着蒙王血脉的大承皇子,尽管血脉早已不纯正,可依旧是个满口利牙的狼,何况刚刚得到皇位,野心勃勃却又意气风发的老皇帝?” “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扶持几个家族,灭杀几个门派,做得漂亮些,外人都会以为这不过是寻常的江湖厮杀而已。与朝廷那些繁杂的规矩比起来,江湖里头,自在不也就自在在这些杀伐由心上吗?”方笑语笑了。 江湖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就算这一世她没有真正的生于江湖,可是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却是个真真正正响当当的魔教教主。在江湖打拼了一辈子,生在江湖中,死于江湖中,一生一世都没有脱开江湖的束缚。 成也江湖,败也江湖。生也江湖,死也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并不是说说而已。 江湖里没有规矩,杀伐由心,可却又有太多的无奈。一旦进入,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束缚着,没有退路。 “惊门的覆灭,是因为老皇帝想要得到千花万叶针?”方笑语讥讽的看着萧入。 萧入苦笑道:“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惊门覆灭之时,我还没有出生。但惊门的覆灭确实与皇家脱不得干系。而当年将惊门的覆灭的人,是父皇的弟弟,一个私生子,在宫中活的仅仅比一个下人体面些。除了有两个奴才伺候着,他再也没有半分主子该有的一切。他的母亲是个民女,街上被皇祖父看中而临幸,不过那之后也就没有之后了。后来那民女死了,留下一个孩子,滴血验亲后被带回了皇宫。但皇祖父却再也没有见过他,只给了他两个奴才伺候着,任其自生自灭。他在宫中没有任何的势力与背景,又不得皇祖父宠爱。而萧家的皇宫里头,唯独龙子龙孙多的数不过来,谁又会去在意他一个民女生的贱种?后来,皇祖父死了,父皇登基,大多的龙种都封了王侯,却唯独他没有任何人搭理,依旧过的艰难。可是,父皇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去灭了惊门满门,带回千花万叶针。若是做到了,那就给他应有的体面,承认他是皇祖父真正的龙子,允许他的母亲的名字入皇家族谱,而封其为太妃。” “那个人一直都想得到别人的承认,特别是想要母亲能够得到应有的荣誉,哪怕生前不行,至少死后也该被厚葬,所以在皇宫中,再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没有逃跑,没有离开,就是为此。所以,他听话的计划着如何能将惊门灭门,带回千花万叶针。他收拾行囊,告别了心爱的姑娘,许诺待他完成了任务,就回来娶她为妻。” “后来呢?”方笑语问道。 “后来?”萧入冷笑:“后来,惊门真的被灭了,千花万叶针却‘当着众人的面儿’销毁了。那个人原以为可以带着千花万叶针回宫,恢复自己的地位,让母亲死后能有荣耀加身,让心爱的姑娘能坐着八抬大轿进了他的门,成为他的妻子。但回去后,他却发现,心爱的姑娘已经嫁做了他人妇,成了他的皇嫂。” “承诺没有得到兑现,反倒是被软禁起来。伺候的奴仆丫鬟多了,可能够走动的范围却小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夜一夜的承宠,还总有多嘴的奴才‘不经意’的说漏了嘴。久而久之,他都已经麻木了。”萧入的神色有些悲悯,也有些难过。 做这种事情的人是他的父皇,背弃承诺,抢夺别人的妻子,还软尽自己的兄弟,不杀,不伤,只一夜夜的用宠幸那女子来刺激着那个人的神经。 所以…… “他疯了。”萧入面无表情道。 “他还活着?”方笑语又问,神情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活着。”萧入肯定的回道。 “那她心爱的女子也还活着?”方笑语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似是那缥缈的虚空。 “活着。”萧入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 “所以,千花万叶针真的是在皇帝的手中?也就是说……”方笑语低下了眼睑。 “王兄的死,可能与父皇有关。”萧入没有逃避,而是看着方笑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句话。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如实的将一切都说给沐王听?”方笑语似乎是第一天才认识萧入一般。随即想想,他们之间,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萧入犹豫了几个呼吸,最终还是点了头。 方笑语叹息:“你就不怕沐王恨上了你?” “父皇是我的父皇,却也是王兄的父皇。无论父皇为何要做下这样的事,都非是我所愿。小京是个冷静的孩子,他不会迁怒于我。”萧入顿了顿,还是选择相信萧京。 方笑语深深的看了萧入一眼,随即只化作一声叹息。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场面一时寂静。方笑语疑惑的抬头看向萧入,问道。 “你从何时开始怀疑王兄的死与父皇有关?”萧入神色复杂的看向了方笑语,企图从她的脸上寻找到心中想要知道的答案。 “从我知道老沐王是死于千花万叶针时。”方笑语并未隐瞒。 “那么多人都查不出王兄的死因,为何你却一眼便知王兄是死于千花万叶针?”萧入疑惑不已。 方笑语却苦笑了笑,道:“或许真是天意如此。在来大周之前,我刚好听过与老沐王死状相同的一桩命案。” “嗯?”萧入发愣。 方笑语想起之前叶秋从风国回来后,与他说了在风国的见闻。 当初她派叶秋去风国查一查当年在大承北燕犯下几桩命案最后被问斩的王爷的具体细节,于是叶秋连夜便出发了。 待到叶秋回来,就给他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当年的那个王爷,在风国可谓是大名鼎鼎,因为这是第一个被王室逐出王廷的王爷。 那个王爷的出身算是平凡了。母家姓柴,乃是风国一个不算大的小家族,不过十分美貌,被皇帝一眼看中,带进宫中后第一夜便承了宠,第二日便被封为禧妃,可谓是一步登天。 只是,这位禧妃娘娘却是个十分冷淡之人,对谁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即便是面对皇帝,那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架势。渐渐的,失了新鲜感的皇帝自然有了新宠。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帝却也没有降了这位禧妃娘娘的身份。 只不过,后来这位禧妃娘娘却被削了位份,打入了冷宫,究竟是为何,众说纷纭。最多的也最被人认为是真实的的传言是说这位禧妃娘娘谋害了皇帝新宠的那位妃子的龙子,且还是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谋害的,所以那位妃子当场便吓死过去,再加之失了孩子身体虚弱,就一命呜呼了。 那位妃子的娘家倒是个大家族,皇帝朝堂上需要他们的支持,所以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将这位禧妃娘娘削了位份,打入了冷宫。 相传,原本是要赐死的,只是当时查出她怀了身孕,故而便从轻发落。 外界关于那位王爷有着很多的传言。有人传说他出身式微,在宫中得不到任何的尊重,被当做下人一样对待。也有传这王爷深受皇帝喜爱,常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传言多不胜数,这一度让叶秋头疼不已。但最终叶秋却幸运的遇到了当年冷宫里伺候的一个已经发还回家的老宫女,他从那老宫女口中得知,当年的禧妃被打入冷宫,但她腹中还怀着一个小生命。皇帝不忍心,便不杀她,只叫她在冷宫中静思己过。 但是,碍于那被害死皇子的妃嫔家族中的压力,皇帝虽然一开始还惦记着禧妃肚子里的孩子,可渐渐的,却不再过问了。 或许和禧妃那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有关,皇帝曾偷偷装成了小太监去冷宫中看望了禧妃一回,可结果却是,禧妃耷拉着一张死人脸,将皇帝给气走了。从此后,皇帝再没有过问过禧妃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所以,那个王爷是在冷宫中出生的,也是由禧妃一手带大的。 王爷虽然在冷宫长大,但被打入冷宫的是禧妃却不是他,所以他可以随意出入冷宫,只是他没有地方住,所以到了夜间还是要回到冷宫歇息罢了。 而就是某一次,皇帝在路上遇见了已经长大的王爷,看到王爷的面目与他有几分相似,却又实在记不得自己的儿子或兄弟中有这个人,所以才叫了身边伺候的老太监去查,他这才知道这个被他不闻不问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母亲或许罪大恶极,可孩子是无辜的。所以王爷顺理成章得到了自己应该得到的地位与尊崇。虽然母亲是罪妃,可是或许是出于愧疚,皇帝对王爷很好,哪怕当年的被谋害了皇子的妃子的家族施压,也不妨碍皇帝疼爱他。 但皇帝不知道的是,王爷自小在冷宫长大,尝遍人间冷暖,还天天守着那么一个就跟行尸走肉一般的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态早就扭曲的不成样子。 他表面上是乖孩子,懂得讨皇帝欢心,私下里却是个几位危险的人物。 他总是可以在冷宫的院墙边待上一天,看着叶子飘落,看着蜘蛛结网,看着蚂蚁在墙角排成一线,看着黄蜂落在肩头也不去扶开。 他脸上总是带着迷人的笑容,许多丫鬟们想尽了法子想爬他的床,做一做当主子的命。王爷似乎也总是很温柔,来者不拒,可那些被他宠幸过的女子,最后全都不见了踪影。 冷宫的院墙边总有被踩死的蚂蚁,被折成两半的黄蜂,被拔了腿的蜘蛛,用落叶裹着,摆放的整整齐齐,像是什么仪式一般。 那宫女记得清楚。王爷虽然搬出了冷宫,却还经常回来看看他的母妃。而有一次,常妃的狗不小心跑进了冷宫,宫里头鸡飞狗跳的找,却始终不见这狗的踪影。后来,冷宫的宫女寻着了狗给常妃送了回去,哪知道常妃知道这狗是在冷宫中禧妃的院里找回来的,便嫌弃的说这狗定然也是沾了禧妃的穷酸气,她才不要,顺手就将狗扔了出去。 这事儿本来似乎也就算完了。一个任性的妃子,被皇上惯坏了罢了。但是,之后的才是这常妃的噩梦。 狗被扔掉的第一夜,平安无事。而从第二夜开始,常妃的宫里就开始发生奇怪的事情。 先是狗的四肢被切了下来,与常妃院里一个宫女的头缝在了一起,摆放在了常妃早膳的汤中,吓的常妃一病好几日。 而后是狗的内脏被挖了出来,扔进了院里常打水的水井之中。 再然后是将狗的血与花瓣研合,做成了胭脂,不知道买通了谁放在了常妃的梳妆台上。常妃抹了狗血做的胭脂,肌肤敏感的起了一堆的红疙瘩。 然后,痊愈的常妃有一日突然发现他的儿子正在玩耍的球上裹着一层毛皮一样的东西。拿过去一看,她自然立刻就看出了这毛皮的毛色与自己曾经所养的狗的毛色是一模一样的,她吓的立刻丢掉了球,将自己的儿子狠狠的抱在怀中瑟瑟发抖。 然后风平浪静了一段时日,就在常妃已经事情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她的不满三岁的女儿兴冲冲的拿着两个眼珠子去见她,还以为是名贵的珠宝,要讨母妃欢心,便怀着要母妃夸奖的心思来献宝,却将常妃吓的赶紧命人将眼珠子扔了出去,且因为语气太过严重,将小公主吓着了,从此后活泼的小公主开始变的不爱说话了。 常妃早就意识到有人要害她。可却不知凶徒是哪个。也告诉了皇帝,皇帝命人查了许久,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常妃吓的战战兢兢草木皆兵,最终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人也变的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总是说着什么‘还有一个头,什么时候来?’之类的话,但最终也没能等到那个头送到她的身边。 宫里有传是常妃院里闹了鬼,可能是常妃以往害死的人的冤魂来找她报仇,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宫女也以为是这样,每次路过常妃宫苑前时还总觉得毛骨悚然。 直到有一日,她去给禧妃送过冬的衣物,看到禧妃手中抱着一只已经风干了的狗头,只有一个头,没有眼睛,眼珠子处空空荡荡的一个洞。 禧妃看到她时笑的很诡异,说这个头是他的儿子送给她的礼物,她很喜欢,还问她喜不喜欢,宫女勉强的保持住身上的颤抖和脸上的恐惧,说了一句‘真好看’而后落荒而逃。 她这才知道,常妃的狗被王爷给杀了,常妃宫里一夜一夜的恐怖,全都是王爷的杰作。 那之后,宫女想尽了法子想要离开冷宫,最后干脆用在宫里攒了一辈子的银子,买通了人,把她放在了年纪大了遣还出宫的宫女之中,干脆出了宫。 后来就听说了王爷在大承犯下了几起十分残忍的杀人案,被大承叛了死罪。而风国皇室为了不牵连到自己,便下令将王爷逐出皇室,就当没有这么一个人。 叶秋听了十分震惊。 杀狗之事十分平常,就连杀人也未必是罪,何况是一条狗。 但是,用如此凶残的方法将狗杀害,又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去吓唬常妃,难道只是因为常妃曾对她母妃的一句不敬? 他事后去查过王爷与常妃的仇怨纠葛,却发现他们之间原本几乎都没有交集,那导致王爷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的常妃的导火索又在何处? 叶秋觉得,这个王爷很不寻常。重要的是,这个王爷的母家姓柴,听说是千百年前大陈国柴家的分支,后来陈国灭亡,家国动荡,柴家也分为了几支,分散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地域。 禧妃姓柴,王爷身上也流着柴家的血液。这才是让方笑语真正对这个王爷有兴趣的最重要的关键。 风国的王爷母家姓柴。萧入的母妃也姓柴。这两个柴之间,除了柴昭之外,还会不会有别的关联? 方笑语看了萧入一眼,不过这一眼很隐蔽,萧入没有发现。(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一双大手 因为王爷与柴家有关,所以让方笑语对他的兴趣成倍的增加。但是,有一点却让她十分在意。似乎有人刻意的在混淆这个王爷的各种传闻,否则即便王爷在他国做下十恶不赦的大罪,也不至于他的成长过程会有这么多的版本流传在外。若说是无人刻意制造了这些流言并一一传播,方笑语是不信的。 而后,便是那具与老王爷的尸首十分相似的尸首,尸首的主人来自于叶秋不久前刚刚询问的那个老宫女。 叶秋敏锐的发觉,似乎有人刻意引导着他追查到王爷当年所做的那些事,引导着他接近那些真相。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寻找到了曾在冷宫中服侍的老宫女,而在得到他想要知道的一切之后,那老宫女便被灭了口。种种的一切,就像是有着一双无形的大手牵引着知道这些故事。 所以,叶秋一度不知道该如何跟方笑语汇报他所查到的。这种别人故意暴露给他看的真相,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与缘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老宫女的死因便是脖子上的两根针痕,仵作验尸说是从此处扎入的针上可能涂上了麻醉之类的药物,耳后一根针是风国的习俗,也就是所谓的镇冤魂。 既然是镇冤魂,那本身就证明了此人的死是冤死的。再加之对方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老宫女,且还是出宫很久的那一种,所以也没有什么忌讳。仵作剖开了尸首,发现老宫女的体内密密麻麻的竟然有着成百上千根针,死状恐怖的令人咋舌。 而凶手的手法很巧妙,尸体上竟然看不出一点伤痕,成百上千根针刺入体内,怎么可能没有相对的针刺的痕迹,所以,仵作从针的分布,还有方向上来判断,将老宫女的头发剃了之后,就发现那头皮上是密密麻麻发红发黑的针眼。当时仵作自己就吐了出来。 这些针分布在体内,没有特殊的武器根本不可能会形成这种模样,因此,在听了叶秋的描述之后,她便查阅了不少典籍,终于让她查到了几十年前,大周有着一个门派就善用一种千百根细如牛毛的发针来杀人的暗器,名叫千花万叶针。而方笑语还发现,这种针的原理,与她记忆中的暴雨梨花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刚听到许三讲述老沐王死因的时候,她只是听着有些耳熟,那种淡淡的熟悉感,却始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处接触过这种所谓的死法。直到许三因为想给她个下马威,故意在沐老的面前大声提及她可能知道老沐王死亡的原因时,她才突然将老沐王与风国的王爷联系了起来,想到了叶秋所提起的那个老宫女的死状。 她之所以坚持要亲眼看到老沐王的尸首就是因为要确认自己的猜测。 而事实上,她的猜测也确实应验了。 而她之所以怀疑老沐王的死与大周的老皇帝有关,是因为老沐王的尸首直到此刻依旧在冰棺中保持完好。 如果老沐王的尸首没有在白玉寒冰床上保存,事后也没有被沐王掉包又放在冰棺中保存。如果老沐王入土为安,早晚有一日,尸体要腐臭而后化骨。 血肉可以腐化,成为滋养土地的养料。可身体中的那些细针却不会。一旦有人看到了老沐王的尸首,看到了他的骨头之中塞满了细针,那么,老沐王的死因很容易就会被猜测出来,也就很容易让人注意到千花万叶针,注意到惊门,从而注意到惊门在四十几年前是如何覆灭的。 就像是萧入不经意间知道了当年老皇帝诱使他的私生子弟弟去灭了惊门,带回了千花万叶针,可却被过河拆桥,不仅没有兑现承诺,还抢了那人的心爱的女子。这种事,毕竟不可能瞒过虽有人,一旦被有心人知道了,某些计划就会横生波折。 所以验过老沐王的尸体后方笑语问过沐王,当初提出要将老沐王的尸首放在白玉寒冰床上保存的人是谁。 而沐王回答是老皇帝。 如此种种,再加上方笑语那没事儿就喜欢天马行空一下的‘胡思乱想’,事情似乎就并不难猜了。 而萧入的承认,就更是证明了她的猜测没有错误。 虽然她此刻想起来,叶秋在风国的经历,带回来的种种线索,又与大周老沐王之间产生了牵连,这一切是否只是个单纯的巧合,她对此保持着怀疑。 “原来如此。”萧入听了方笑语讲述了叶秋在风国所见到的那具老宫女的尸体,因为当时的仵作已经解剖了尸首验尸,所以如此相似的死状,方笑语会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萧入却很难有实感。 当他知道老沐王的死很可能与自己的父皇有关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老沐王是他的王兄,虽然他出生的晚些,年纪与王兄的儿子差不多大小,但他们是兄弟的事实却无可辩驳。 这些年来,萧京一直都在寻找杀死王兄的凶手,哪怕换来一次一次的失望,可十几年如一日,他都不曾放弃过。 他也一直都在帮着萧京寻找各种可能的线索,但他真的没有想过王兄的死会真的跟父皇有关。 父皇有许多许多的儿子和女儿,年纪大的如云王和蒙王这些七老八十的,年纪小些的如他这般二三四十岁的都有不少。因为大周皇室传承的武功比之一般江湖门派的要厉害些,强身健体不在话下,所及即便父皇近百岁了,夜御几女也不成问题。孩子还是不停的生,他算是小的,可比他更小的也大有人在。就是此时,他都还有好几个刚生出来的弟弟妹妹,兄弟姐妹之间的年纪差距足有八九十岁都是寻常。 所以,父皇对子女其实并不疼爱。所有的子女于他而言全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为了他的江山社稷,他可以随意的牺牲任何一个他‘疼爱’的儿女。更何况那些孙子孙女数不胜数,他怕是脸面容都记不得几个。 但是,这种赤裸裸的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哪怕平日里你心中再是清楚明白不过,也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接受了这样的现状,但其实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所以他现在说不清心中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是愤怒还是难过。 老沐王。他的王兄。他是个正直的老好人。 这样的人,生于皇家,是他的不幸。 或许是他聪明,不愿意介入到皇子夺嫡的漩涡中去,也或许是他真的洒脱,对那些勾心斗角不屑一顾。他明明远离了皇庭,远离了那些厮杀与纠缠,以为自己纵情江湖,做个仗剑天涯的大侠,就能摆脱掉那些身为皇家之人的枷锁。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无论怎么躲,怎么逃,怎么将自己摘出去走得远远的,却总有人不放过他,最终他还是死在了皇权的倾轧之下,成了他自己亲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他现在总是想着,王兄是否知道自己的死其实是他的好父皇一手促成?或许只是为了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希望他知道,能看清了这些所谓亲人的嘴脸。他又希望他不知道,因为那对一个老好人来说会是一个多么痛苦的打击。 “殿下还是小心的好,你们那位老皇帝可是为了权利江山六亲不认的主儿。与你们的老皇帝相比,我们大承那位可算是个大善人了。”方笑语冷笑。 萧入想笑却笑不出来。 自己的父皇能够牺牲掉沐王兄,自然也可以牺牲云王、蒙王甚至是他。他要防着的,不仅仅是来自外界的一切压力,还有自己的亲人时不时的可能在背后所捅的刀子。 那刀子锋利无比,可流出的血,却是冷的。 “但是,不可否认,你们的老皇帝是个做枭雄的料儿。冷酷无情,任何人都可以利用。所谓妻子、儿女、朝臣、百姓,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也可以眉不皱眼不眨的推出去送死。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只要能扩充自己的疆土,无一不可弃,无一不可舍。”方笑语的语气中并没有鄙夷。如果只是单论帝王而言,这样的人才是最合适的。可惜,这不是乱世,没有他发挥的空间。 “你似乎很欣赏他?”萧入看着方笑语的神色复杂无比。 “我讨厌他。十分讨厌他。讨厌的恨不得他下一刻就立刻被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方笑语冷笑,继续道:“虽然我讨厌他,但却不代表我不欣赏他作为的帝王的智慧与忍耐。” 萧入皱眉。 “我厌恶他,是因为我与他没有相同的目标,没有他的野心勃勃,没有他的雄心万丈,没有他为了江山可以放弃一切的魄力。如果我是他,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之上,如果我拥有者与他一样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 方笑语抬头,看着萧入的眼睛道:“或许,我会做的比他更加残忍更加霸道更加不可一世更加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忤逆我。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的父皇,他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完成这句话的意义。这一场战争,无关正义,只论输赢。” “我该庆幸,你没有争夺天下的野心。否则,谁能挡的住你?”萧入苦笑。他确实庆幸,因为方笑语除了性格上的某一些点霸道一些之外,她对权利一事根本嗤之以鼻,否则,凭她的武功,凭她的那些未卜先知的本事,凭她层出不穷的手段,谁能够拦得住她的步伐? 这个天下,女子为皇者虽然很少,但却不是没有。方笑语若是想,首先就有了一个能够稳步迈进的背景。 大月朝的皇帝,不就是个女子吗? 但是萧入不明白。方笑语不是没有野心,只是她厌烦了。 如果曾经的某一世她没有做过女皇,没有体会过做皇帝的那种无奈,她怕也会对争权夺利有些兴趣的。但是,一想到那些批不完的奏折,上不完的朝堂,听不完的唠叨,操不完的心,她这一颗争权夺利的心就被她果断的掐死在摇篮之中了。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打死她都不再干了。 当皇帝有什么好?做的好了那是你应该做的,做的不好了就全都是你的错。当年方笑语做女王的时候,面对底下一群叽叽喳喳就跟麻雀儿似的大臣,还有那些永不知足的百姓,她真的很想大喊一声,去你的,我是你妈啊! 可惜,当皇帝的,连这种话也不能说,否则会被大臣弹劾,动不动以死相荐。百姓们若听了,这被害妄想症就止不住了啊。要不就是皇帝陛下是不是不要我们了?皇帝陛下是不是嫌弃我们了?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然后就抗个议,谋个反,烦都被这些人给烦死了。 当个明君未必能流传千古,但要是当个暴君,恭喜你,以后千百年你就等着被骂吧。 方笑语算是当皇帝当怕了,并且十分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什么都这么想不开,非得去找这份气受。 不过,各人都有各人的苦衷。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的心思都是不同的,也说不出谁对谁错来。 她是对皇位没兴趣了,但既然别人有,也不妨碍她过日子。 说实话,要是大周的皇帝不是野心太大,总是打大承的主意,他就是再残忍又关她什么事? 可是她爹可是大承的战神,虽然名义上是驻守北燕的守将,但实际上现在调入京城,以后就是哪儿有战争,皇帝指哪儿他就得打哪儿。 而大裕朝的奉天帝,贱是贱了点儿,但却没有到处打仗的心思,顶多就是跟她们老叶家的皇帝斗个嘴,没事儿送点东西来刺激刺激对手,事情也就过去了。 其他国家国力不如大承,想打仗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胆子跟魄力。唯独大周,没完没了,阴魂不散。还偏偏就不发动大型战争,西北那块儿一年里来挑衅上两回,简直烦人透顶。 她家大将军的命很金贵的。与其总是被耍着玩,不如一次性解决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我知道你的一切 接下来的几日里,日子似乎风平浪静不少。 方笑语从沐王府出来后就再没有理会过老沐王的事。凶手是谁,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萧入究竟有没有将老沐王之死的猜测与沐王提过不得而知,只知道几日下来,沐王府平静的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传出老沐王的死因已经有了眉目,也没有针对风国做任何的举动,甚至于她也找人盯着风国皇室的一举一动,以为沐王会想尽法子与风国皇室先接触一下,但却发现这几日里根本就没有人与风国皇室联系过,沐王似乎十分沉得住气。 判官的事似乎也不了了之了,除了点仓楼传闻是霜王萧入闲来无事建起来玩玩的势力之外,江湖还没有真的风雨欲来的样子。 反倒是叶西辞这几日快要被人给烦死了。上次叫他去与点仓楼接触,事情还算顺利,也确实将那本诗集拿了回来,可惜回来的时候因为那诗集就在手里拿着,被一个大苍茫山的弟子给看着了。偏这人之前与叶西辞有过几面之缘,也说过几句话,最惨的是这人还偏偏是个诗词狂人,见到叶西辞手中的诗集那可是兴奋的以为找到了知己,拉着叶西辞大聊诗词歌赋,回来的时候,叶西辞觉着自己瞬间老了几十岁,身心疲乏,倒头就睡,第二日天刚亮,那大苍茫山的弟子就又来拜访,叶西辞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方笑语哭笑不得,却又表示爱莫能助。她最怕的就是这种人,你说你不会诗词吧,他会兴奋的担负起老师的指责,慷慨的拍着胸脯表示我可以教你。你若是说你会吧,很好,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拜你为师吧。于是又是一番纠缠。 叶西辞就体会到了第二种苦楚。 原本他还敷衍着说这诗集是为了师父求取的,自己于诗词一道并不精通,于是对方兴高采烈的跟他说‘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被说的烦了的叶西辞干脆时不时的将方笑语抄给他的那些名句丢出去一两首,于是对方又惊为天人,干脆死活非要拜他为师,而且就跟个虎皮膏药似的,死缠烂打紧追不放,叶西辞有时候会阴暗的想要不要找个地方将这货杀了埋了算了,但又不可能真为了这么点事儿就杀人害命,这几日里真是过得万分煎熬,特别想念大承的时候那种安宁无人打扰的氛围。 偏方笑语还幸灾乐祸,每一次那人来拜访他,她不仅不帮忙推脱,还笑得贼奸诈,叶西辞觉着心好累。 “叶夫人,又有人送信来了。”客栈的店小二不过是寻常人,根本不知道方笑语其实才是这家龙灵客栈真正的主人。只是掌柜的都对这位叶夫人礼敬有加,作为一个合格的店小二自然是要学会看眼色,更要会做事的,所以他对方笑语一直都十分客气。 方笑语眉头狠狠的皱在一处,随即开了门,接过小二手中的信,而后道:“劳烦小哥去准备几个小菜,温一壶好酒。” “好的叶夫人。请问夫人是要在房中用饭?还是在厅中?”店小二接过方笑语打赏的碎银,脸上是喜悦的笑容。这几日这位叶夫人接到过好几封信了,每一次看过信之后,叶夫人都会打赏他几个小钱儿。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是比起他在这客栈里工作一个月的数目都还要多些,所以店小二就算是不冲着掌柜的对叶夫人的恭敬,他自己也会对这位叶夫人恭敬的。 混口饭吃的人,何时会和银子过不去? “就在厅中吧。”方笑语笑着道。 “好的夫人,请您稍等,小的这就叫厨房去备上酒菜。待准备妥了,小的再上来叫夫人下去用饭。”说着,小二就准备下楼去厨房里准备了。 “等等。”方笑语却叫住了店小二。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小二一点也不会觉得不耐烦。这位叶夫人武功高强,几日里有许多武林高手都轮着拜访。但即便如此,叶夫人也一点倨傲都不曾有,好说话的很,出手又大方,他们几个小二都很喜欢这位夫人,也愿意为这位夫人做事。 “今日这封信,又是从何处得来?”方笑语想了想还是问了。 “回夫人,今日这封信是一个孩子拿着送来的,小的也多嘴问了两句,只是那孩子说是一个长得有些可怕的叔叔说是将这信送给夫人,就给她买糖串儿吃,她就帮着送来了。但他不认得那叔叔是谁,只知道那叔叔脸上似乎是用针缝的一块儿一块儿的,给她买了糖串儿后就走了。”小二想着,这送信人究竟是在信中写了什么?已经送了好几封信了,可每封信送来的方式都不同。 第一次,这信由一支飞镖送进了厅中,钉在了掌柜的所坐的那张桌子上。第二次他去收饭钱时,就大摇大摆的放在饭桌上,上头还扣着银子。第三次,是被一把飞刀钉在门板上的,不知道是何时钉上去的,一大早他起来开门做生意时发现那信就在木门板上钉的死死的,费了他好大的力气才拔出来。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所以他才会看到那送信的小女孩儿时,多嘴问了那么几句。不过看样子,送信之人根本没打算让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每一次都用不同的法子将信送来。 信里头写了什么他作为一个店小二自然是不知的,之所以知道这四封信是同一人送来的,是因为信封之上同样什么都没写,只写着方嫣然亲启。而后底下画了一朵不知道是什么花的图案,看起来挺好看,但他从来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小花。 而每一次这位叶夫人看到信后的神情都十分古怪,每每问及他这封信的由来时,眼中都闪烁着寒芒,那种压力,一开始他险些吓的摔了,这都第四次了,他才堪堪习惯一点点。 “你去吧。”方笑语摆摆手,将店小二打发了,可紧皱的眉头却依然无法舒展。 方笑语将信粗暴的拆开,没有一点温柔的气息,将里头的信纸展评,而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好想早日见到你。” 只有这么七个字。一张信纸上用好看的字体写着‘好想早日见到你’这七个大字,下头还画了一朵花,红颜花。 第一封信时,里头只有三个字:好想你。 第二封信时,里头多了四个字:我一直在注视你。 第三封信时,里头写着:我知道你的一切。 而后这第四封信:好想早日见到你。 方笑语不明白无缘无故为何会收到这种像是变态跟踪狂一样的信笺,只是这个时代的人做事大多还是直来直去的,三五不时的写封意义不明的信变着花儿的用各种方式寄给自己,这实在是太让人想不明白了。 而这内容看似像是一个爱慕着她的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写信给她也似乎只是一种求爱的方式,但方笑语却从不这样想。 杀意。 明明就是这么几个看起来表达爱慕的字句,但方笑语却隐隐从中感到了杀意。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叶西辞的恶作剧,但是叶西辞眉目之间表现出来的茫然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且他对于这封信实在是在意的不得了,总以为自己又有情敌想要跟自己抢老婆了,于是这信刚到方笑语手里的时候,叶西辞去追查过信的来源,但却没有什么头绪。 许多人都看着那信被绑在飞镖的一头儿,插在了掌柜的正坐着的桌子上,那之后谁也没碰,掌柜的立刻就将信拿给了方笑语。而究竟是谁将信射进来的,谁也没有看到。 让方笑语注意到的地方有两个。 一个,是上头写着的收信人的名字是‘方嫣然’而非是‘方笑语’。这也就说明,这个人至少是知道她现在的名字是方嫣然,叶词的夫人,而不是大承的安王世子妃。 当然,也很可能这个人知道她是方笑语,但他在配合她,没有拆穿她,而是就利用方嫣然这个名字与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方笑语觉得,这个人知道她本名与真实身份的可能性很大,否则第三封信里的那句‘我知道你的一切’听起来就有那么些讽刺了。 其次,是信封下头和信纸里面那个一模一样的花朵图案。来自于红颜花的花朵,是方笑语还是温英姿的时候最喜欢的花,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小花是红颜花。但这个人写了这几句意义不明的话,又画上了一朵红颜花,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又是什么? 方笑语觉得,自己的身边总是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看似都是不同的事情,可冥冥中却又似乎有一张网将一切都网罗其中。 那么,这个声称一直在注视着她,知道她的一切的人,他究竟都注视到了自己的什么?又都知道些什么? 不知为何,方笑语突然就想起了叶秋的那次风国之行。 被引导着知道了王爷的一切,包括成长的过程,那之后,老宫女离奇的死亡,一切的指向,都像是有人想要她知道些什么而刻意所为。 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的事情又是否与风国之事有所关联? 方笑语眉头紧皱。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她十分不喜欢。 方笑语正在想着事情时,被敲门声惊扰,回过了神来。 “进来。”方笑语没有问门外的是谁。因为这敲门的声音乃是月影司独有的暗号。 方笑语话音刚落,门外一个小二打扮的人进了屋子,而后将门关好。 “主子,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小二’开口道,神色不卑不亢,却又带着对方笑语的崇敬。 “这么多的字我也懒得看,你与我说说吧。”方笑语将‘小二’给她的资料放在桌上,捏捏太阳穴,淡淡道。 “是,主子。据属下所查,霜王萧入的出身确实与主子所猜测的一般无二。”‘小二’说着,就给方笑语解释道:“霜王萧入的身世不算多复杂,却又很复杂。明面上,他是老皇帝老来得子来的儿子,因为年纪与老皇帝的孙子都差不多大了,外界也有传言说其实他是老皇帝抢了他儿子的妻子,生出来的孩子,还挂在了他儿子的名下,名义上是他的孙子。” “还真是复杂。”方笑语摇摇头。一开始她听到的关于霜王萧入的传言就是这个,所以一度她一直以为霜王萧入其实是老皇帝的孙子而不是儿子。 “这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那人与老皇帝不合,且老皇帝杀了他全家,所以老皇帝那些年纪小的儿子,大多都被传成了是他强要了儿子的女人生下来的。反正萧家也就皇子皇孙多不胜数,是儿子是孙子,他怕是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了。外头的百姓对皇帝的印象大多都是强硬、霸道、好色、多子。一个个传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皇室也从来未曾认真澄清过,所以许多百姓都以为这是真的,直到现在都还有不少人以为霜王其实是皇帝的孙子而非是儿子。”‘小二’也是摇头不已。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老皇帝的儿子女儿加起来上百个,孙子更是如此,仿佛大周的皇室那就是个巨大的种马圈子,一个个的生孩子特别起劲,可论起管教,则是任其自生自灭。 皇子的成长过程中,死上几个几十个都是常事,反正皇帝龙精虎猛,孩子死了再生,他对儿女不会亲自管教,也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儿女对其亦然。 “实际上,霜王的母妃嫁给老皇帝为妃几十年,也没有生出个一儿半女来,直到许多年间,人们以为她是身体有恙再也无法有孕的时候,她却突然怀上了。而后便生下了霜王。” “老皇帝对霜王不算多喜爱,却也没有真的不管不顾。也许是老皇帝十分宠爱霜王的母亲,爱屋及乌之下,霜王自然的便具备了与云王和蒙王争夺皇位的资格。只是霜王萧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底蕴不足,又没有大家族支持,虽然母亲出身柴家,但柴家与那些纵横朝堂的大族相比,却依旧不足够。所以干脆他就做出一副对皇位全不感兴趣的态度,蒙蔽了云王蒙王等几个对皇位有争夺之心的王爷,反倒给他自己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生路。” “不过……”‘小二’偷偷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道:“不过,这也只是霜王表面上表现出来给人看的一面罢了。实则……主子猜测的,与事实已是十之八九。” 方笑语笑了笑。 果然如此。(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假冒 挥退了月影司的部下,方笑语陷入了沉思。 萧入的背景,她本来并不在意。说到底也就是个别国的皇子罢了,只要他不会像是老皇帝一样的野心勃勃,总想着吞并他国一统天下,他就算是玉皇大帝的儿子她也没兴趣。 不过,现在却不同了。 自从听到了萧入提起惊门覆灭的真相,她就一直在想。这些按说老皇帝绝不愿意提起的隐秘事,他究竟是从何处听来的? 是他和叶心柔一样都在宫中有着密布的眼线?还是另有渠道? 萧入提起老皇帝时的神情实在是太过古怪了。那种古怪要用一个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才比较贴切,她都想不出来。 可如今一切都有了解释。 那么,就能好好利用! 方笑语手一震,将萧入的那些资料还有那封不知是何人所写的信一起,震成了粉末,飘散在屋子里。 武林大会只差三日便要举行了,偏偏在武林大会的前夕收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他怕写这封信的人不是要在武林大会上搞事儿然后赖在她的头上吧? 方笑语又开始脑洞大开了。 “叶夫人,酒菜已经备好。请下楼用饭。”此时小二来的很及时,及时的刹住了方笑语的胡思乱想。 方笑语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发饰,打开门走了出去,却见小二迟迟不肯离去。 “有事?”方笑语疑惑的问了一句。 “叶夫人……叶公子他回来了……就在楼下……”小二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叶西辞回来了?就在楼下? 不是常有的事吗?缘何要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吞吞吐吐? 见小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干脆她也不问了,左右也就一个楼梯的距离,自己下去瞧瞧不就是了? 店小二跟在方笑语的后头,神色起伏不定。 他不是不能说,是不敢说啊。要是让这位武功高强的叶夫人知道叶公子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个女人,且还亲密的很,这位叶夫人会不会一气之下一掌拍死他? “叶公子武功高强,不曾想过当个武林盟主玩玩儿?”一个女子巧笑嫣然,与从前的模样哪有一点相似? “我这功夫便不拿出来献丑了。江湖之中,能人无数,何况做武林盟主也不见得真的有多好。”叶西辞温文儒雅的笑着,却并没有拒绝那女子几乎攀到了他的身上的动作。 “叶公子心高志远,自是不在乎这区区的武林盟主之位的。”女子轻笑,神色中充满了媚态。 叶西辞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 女子见这位叶公子并不像是寻常表现出来的那般不近人情,整个人就离的更近了一些,朱唇微动,在叶西辞的耳边巧笑道:“叶公子,我美吗?” “美,自是美的。”叶西辞不看那女子,却也任由她在他身上动手动脚而不阻止,一时间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那,我与你的方姑娘相比,谁更美一些?”女子眼中有流光闪过,面颊红润,似是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有多羞人一般。 叶西辞这才转过头来看了这女子一眼,笑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谁是天?谁是地?”女子不肯善罢甘休。 “她是天上日月星辰,而你,不过萤火之微。”叶西辞一句话说出来让那女子的气质瞬间暴增,一把宝剑瞬间就抵在了叶西辞的喉间。 可叶西辞却依旧满面笑容,一开始便巍然不动,任凭那女子如何的嚣张,他都稳如一块顽石。 “你说谁是萤火?”女子气急,身上的杀意散开,让原本还有几桌在用膳的人全都躲的远远的,怕触了眉头,遭池鱼之殃。 方笑语刚一下楼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前头这两个人如入无人的上演着一出不解风情和气急败坏的戏码。 方笑语就静静的站在身后,而店小二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就在方笑语的后头徘徊着。 方笑语看了背对着他而坐的叶西辞一眼,又看了一眼正拿剑指着叶西辞的那个女子一眼,眼中没有嫉恨与愤怒,全是讽笑。 她默默招来了店小二,在店小二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只见店小二原本还有些惊吓的神情顿时变作了疑惑不解,随即一步一回头的离去,做自己的活计去了。 “笑语,你来了。”此时,叶西辞似乎发现了方笑语就站在他身后。他抬手一扶,女子手中那指着他喉咙的剑轻描淡写的被挥开。看着他似乎没用什么力度,但实则那一挥手力大无穷,女子根本无法拿住那把剑,眼睁睁看着剑从自己手中脱落,插入了旁边的木门之上。 “你!”女子气的咬牙切齿。 “怎么?红袖城的美人城主,是想要与本姑娘共侍一夫吗?”方笑语狠狠的瞪了叶西辞一眼,随即就换了一副笑脸,看向了这位报复方式与众不同的李秀林李城主,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脸都憋红了,也觉着甚是有趣。 “若是,你当如何?”突然,李秀林就这么冷静了下来,而后笑的有些阴沉的看着方笑语道:“叶公子这等英雄人物,有美人倾心乃是平常事。若是公子喜欢,我愿委身做小,夫人可愿成全?” “哦?我家夫君这般惹人喜爱?做夫人的我这心里头还有些开心呢。不过,我家夫君惹得美人倾心便罢,你个人老珠黄的老太太又在此自作多情个什么?”方笑语一副疑惑不解状。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轻叹,不愧是方姑娘,这嘴巴就是毒的很。李秀林年纪虽比她大上不少,可风韵犹存,一点也不显老态,哪至于被说成个人老珠黄的老太太? 不过想起这位李城主跑人家方姑娘眼皮子底下勾引人家丈夫,会被如此打击到也算是活该了。 叶西辞只是站在那里笑,笑容很温和,带着一股子清爽的特质。 “你说我是老太太?”李秀林简直要疯了。这个女人,总是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引起她的杀意。 “滚出去!”叶西辞此时终于说了话,还不等李秀林的冷笑声响起,她整个人就直接飞了出去,没有砸坏任何一张桌椅,顺着势就飞出了客栈的大门,半死不活的躺在大街上哼哼唧唧。一口血沾染了衣襟,李秀林意识到,对方竟然真的对她动了杀机。 她的伤,没有个两三年恐怕难以痊愈。这还是在找到了各种疗伤的天材地宝之后才有的预估。 “怎么,********的滋味可是可口的不得了?”方笑语根本不在乎李秀林的死活,而是目光微眯着看着眼前的叶西辞。 “是她主动勾引我,我不过是想瞧瞧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叶西辞开口解释着。 “哼!”方笑语也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冷哼一声,干脆扭头就走。 叶西辞陪着笑的追出去,费了诸多口舌,这才将方笑语给哄得笑了。 “回去再收拾你,你给我小……呃!”方笑语走在前头,心气儿还没顺过来,想说你小心些,回去再收拾你,但话还未说完,就觉着后脑处一阵剧痛,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起来。 “西辞,你……”方笑语痛苦的抱着头倒下,叶西辞连忙将方笑语扶着,让她倚在他的怀中,而后温柔的摸着方笑语的脸,小心翼翼的似是怕弄伤了她一般,道:“笑语,你别怪我。” 叶西辞抱着方笑语,飞快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而此时的龙灵客栈中,李秀林已经被红袖城的人带回去了。她伤得如此之重,恐怕武林大会是无缘参加了。且她一直以来也没少得罪人,所以为怕仇家找上门来而她却无力应对,她立刻便命属下带着她赶快离开大周,回到大月的红袖城养伤。 李秀林此来,就像是一个笑话。一开始便与龙门的龙王冲突,若不是那判官抢了孩童,恐怕她第一个就会被龙王给扔出去。 放在江湖中,李秀林的功夫不算弱,可是与龙王比起来,却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龙门能够在龙王的带领下,成为大周江湖中的龙头之一,甚至不弱于那些底蕴深厚的门派,足以见得这龙王是有着真功夫的,或许还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定。 李秀林即便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只要龙王认真了,也难以在他手中过下十招去。 这就是差距。 李秀林被叶词叶公子给扔了出去,受了重伤一事,不到盏茶的功夫便飞速的传遍了鹿城的每一个角落。 红袖城的李城主,一时间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而此时却有一人皱着眉头迈入了龙灵客栈的大门,众人见他进来,一个个好奇的目光望着他的身后,似乎是在寻找这什么? “叶公子,您没把叶夫人追回来?”小二随口问了一句,随即便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懊恼不已。 “嗯?”叶西辞愣了愣,心说这是什么意思?再看众人的目光都带着些或可怜或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就更疑惑了。 “叶公子,这桌子菜您还用么?或是给您重新热一热送到房里?”店小二连忙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多嘴,指着桌子上还未动过筷子的菜问道。 “这菜……是嫣然叫的?”叶西辞以为是方笑语给他点的菜,知道他出去办事回来怕他饿了,所以心里还是暖暖的。 “我说叶兄,你也是不厚道。男人嘛,三妻四妾也属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也得留几分面子给自己的娘子,怎还当着她的面儿跟别的女人纠缠不休?还是李秀林那种货色,也难怪弟妹不开心了。”此时一个跟叶西辞关系还不错的龙门长老笑着走出来拍拍叶西辞的肩膀道。 “???”叶西辞满脑子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叶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女人嘛,都是水做的,哄哄就是了。何况也是你不对在先,她就算是闹些小脾气,你忍忍也就是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你不将她哄回来,反倒是自己先回来了,你就不怕她之后没完没了的跟你闹?”此时这人又说道。显然是不赞同叶西辞自己回来,将方笑语扔在外头不管不顾。 叶西辞脑子里乱成一滩浆糊,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看众人暧昧的神色,再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教,叶西辞终于忍不住了将几人打断道:“几位老哥,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什么当着嫣然的面儿勾搭女子?什么惹嫣然生气了不去将她追回来?我方才才从鹿鼎书院回来,何时勾搭过什么女人?” “嗯?”听叶西辞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愣了。他们刚刚明明亲眼看着那红袖城的城主主动投怀送抱,还被那方姑娘看了个正着。 其实他们倒没觉着李秀林是真看上了叶词,以李秀林在外头的名声,大家多能看出来,她这就是为了故意刺激方嫣然而做的报复。只可惜,她的等级太低,根本无法让叶西辞对她产生一丁点的心动,所以最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而已。 但是,女子的心思向来多变。即便是方嫣然知道自己的夫君对那个红袖城城主没什么心思,可之前毕竟亲眼看着两人又是摸又是抱的,心里头不痛快那是自然的,哄两句就好了,他们也没觉得能闹起来。 但是,叶词一个人回来了。这事儿就办的不对了。 这女人未必愿意跟你闹,但你连哄都不愿哄,那事儿可就大了。没事儿都能跟你吵起来,还别说多多少少是有点儿事儿的。 但听叶词的意思,他刚刚根本就没有跟红袖城城主有过什么?也没有见到方嫣然跑出去?他刚从鹿鼎书院回来?那么刚刚的那个叶词究竟是谁? 众人开始意识到事情似乎出乎了他们的意料。难道方才那个叶词是个假冒的?他们就眼睁睁的让一个假冒货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演了这么一出戏? 叶西辞从众人的话中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还没有等他们说完,已经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一路上问着有没有人见过方笑语,沿着众人的目击,一路追了出去,正好看到了被那假冒货打晕时,方笑语刻意留下的一支发簪。(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 你忘记了我? 叶西辞的脸色阴沉无比。这还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方笑语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一个近乎无敌的存在。从她现身救了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喜欢上了这个完全不柔弱,不需要他来保护的女子。有她在,他可以一切都那么安心。甚至于被别人劫走了他要担心的反倒是劫匪的生死。 但是,这次不一样。 不知他觉着劫走了方笑语的人有多厉害,而是因为那个人是冒充了他,所以才会让笑语放松了警惕。若非是如此,以笑语的警觉与武功,很难有人能够正面的对抗还将她掳走。 手中的金簪是笑语的东西毋庸置疑,因为笑语所用的饰物都是特别定制的。不仅仅只是装饰所用的饰品,她身上的每一件饰物都是一个武器。 比如手中的金簪,其实就是一把小剑。 这样的东西很难有复制,且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叶西辞心中着急。如果对方是正面冲突将笑语掳走,他一点也不担心。想要跟笑语比武功的人至今为止还未出生。但是就怕对方是在笑语放松警惕时出手偷袭,如此,他怕笑语会受伤。 叶西辞沿着这里可以走的方向寻了一日,直到天色已经黑了,却再也没有找到任何笑语留下的痕迹。 既然留下了金簪,为何却没有再留下些别的线索?这叫叶西辞越来越担忧。 月影司的人全都被他派了出去,连同龙灵客栈还有点仓楼也在全力寻找方笑语的踪影。不仅如此,大苍茫山、龙门、沐王府还有霜王萧入等各自都派了人搜寻,但却丝毫没有寻到一丁点有用的线索。 似乎那个假冒叶西辞和方笑语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还没有消息?”萧入也是万分紧张。方笑语对他来说可是重要的很。不仅仅他夺取皇位的希望在方笑语手中,还因为方笑语是温英姿的转世,他不希望自己母亲的先祖守护者的那个人就这样消失或是出事。 叶西辞摇头。脸上再看不到任何笑容。 是他大意了。一直以来,他太过相信方笑语是无人可以敌对的,所以才放松了警惕。他忘记了,就像是方笑语是他的弱点一样,或许自己也是她的弱点。 “但愿她能平安无事。否则……”叶西辞神色中闪过的杀机让萧入心惊。 他一直都小看了叶西辞。这个一直默默的守在方笑语身后,被遮掩住光芒的男子,不是他无能,而是他甘愿做一个这样的人。 叶西辞从不觉得躲在女人的后头有多么的懦弱而无耻。于他而言,无论是他保护方笑语,还是方笑语保护他,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们相互喜欢,相互扶持,不需要多么的惊天动地,哪怕平平凡凡,依然可以过得很幸福。 他们互相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不需要将口号喊的世人皆知,只要他们拥有这样的默契就好了。 叶西辞曾对太子说过,有夫人的保护其实让他很安心,而需要的时候,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包括性命。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谁厉害一点,谁说了算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们自己乐在其中就好了。 但是,这不代表叶西辞就是个没用的只能躲在女人身后的小白脸。 或许从前历经苦难,总拥有者世子的身份,可却没有实权。但现在不一样了。安王自觉愧疚,所以安王府的一切现在几乎都由他说了算。而方笑语给了他《天经》这样的绝世武功,他再也不是从前被一个李素青苦苦逼迫到绝路的便宜世子。 因为方笑语很强,也很强势,所以他安心的做跟在她背后默默守护着她,也被她保护的人。但是如果有任何人敢于伤害方笑语哪怕一根汗毛,他都会与那人不死不休! 没有人比方笑语重要。什么身份、地位、未来。什么家国、天下、苍生,都不如方笑语的一颦一笑一个嗔怒一个回眸来的重要。 “冷静,冷静些。那可是方笑语,没人能伤害的了她。你要对她有足够的信心。”萧入突然意识到,这个叶西辞也是个怪物。他们都是属于那种很极端的人,一旦重要的东西被伤害了,就敢跟所有人玩命的那种人。 这样的杀气他不是没有感受过。他曾经就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过这种杀意。如同尸山血海里杀伐一般的气息,会让你的心跳都紊乱的不听使唤。 方笑语是在大周失踪的,是在鹿城失踪的,他真的很怕她若是出了一点岔子,眼前这个人会直接屠了大周所有的百信。 像是叶西辞和方笑语这样的人,要杀人都是成片成片的死,就算最后能镇压了,也绝对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或许是萧入的安慰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别的原因,叶西辞浑身上下暴戾的气息骤然隐藏,再也寻不出丝毫,但这却让萧入觉得这个人更加的可怕了。 找了这么两个盟友,不知是对是错啊。萧入突然有一瞬的动摇。 不过这种动摇立刻就被他给掐灭在摇篮之中。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必须要这么做。为了他……和她。 “还有劳殿下继续寻找,我回一趟客栈,看笑语是否回来了。”叶西辞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 萧入也不阻止。 在他心情奇差的这个时候还肯跟他打个招呼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触这个人的眉头。 当叶西辞回到龙灵客栈的时候,厅堂里依旧灯火如昼。一些武林人士已经睡下了,但有些跟叶西辞还有方笑语关系还不错的人还没有歇下,正动用自己的关系帮忙寻找方笑语的下落。 叶西辞刚踏入客栈,店小二连忙迎了上去道:“叶公子,叶夫人还未曾回来。” 叶西辞深吸了口气,眼中担忧之色更甚。 他有些累了,可却不可歇着。他觉着笑语可能出了什么事,否则不可能到现在也不与他联络。 是因为真的受了伤?还是没有与他联络的条件。 如果笑语现在完好无损,按说不应该没有任何的消息才对。他不会让自己这般担忧。这才是最让他担忧的。 店小二也面带忧色。他真的挺喜欢叶夫人这样的客人的,出手大方任由和蔼可亲容易相处,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店小二就看不起他,每次问话也都是很有礼貌的叫他小哥。他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尊重。 但是,这样的叶夫人现在却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这如何能叫人不担忧。 白天里还好好的给叶夫人送了封信,可转眼就眼睁睁看着那冒牌货不知将叶夫人带去了何处……等等! 冒牌货? 店小二心中有什么闪过,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当时他是跟在叶夫人后头下楼的,叶夫人看到了那冒牌货与那红袖城的城主又搂又抱的,但却似乎并没怎么动怒。反而跟他说了一句话…… 对了! 当时他不知道那个叶公子是个冒牌货,还觉着叶夫人的话有些奇怪。所以转身便忘记了,之后也没想起。 但,若那个叶公子真的是个冒牌货,那叶夫人的那句话是否代表……她是知道那人是假冒叶公子的? “叶公子。”店小二觉得这事儿不能忽视,于是连忙又转回身去,叫住了想要继续去寻找的叶西辞。 叶西辞不知店小二叫住他为何,不过还是下意识的便停顿了一下脚步。 店小二追上去,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这才对叶西辞道:“叶公子,今早叶夫人跟小的说过一句话,只是当时小的觉得有些奇怪,后来便忘记了。只是,若是那人是假冒叶公子之人,叶夫人的话似乎……” “她说了什么?”叶西辞眼睛一亮。现在任何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叶夫人说……”店小二将方笑语说的话与叶西辞说了,之后便忐忑的看着叶西辞,也不知道是否于叶夫人失踪一事有用处。 “这是她亲口所说?”叶西辞神色骤然变了变。 “确是叶夫人亲口所言。小的原还寻思着,既然公子就在跟前儿,夫人与小的说这个做什么?何不亲口与公子说更好?如今想来,或许夫人早就发现了那人不是公子,所以……”店小二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有几分靠谱。但既然是叶夫人吩咐他跟叶公子说这句话,当是有意义的才是。无论如何,他将话带到最好。 “我知道了。此事谢过你了。若是能找回笑语,你当是首功。”叶西辞的神色似乎舒展了不少。 “若能帮上忙是最好不过。小的也不想叶夫人出事。”店小二松了口气。 听了方笑语叫店小二传达给他的话,叶西辞比之方才冷静了不少。他并没有歇着,而是转身没入夜色,不知去了何处。 夜渐渐深了。方笑语挣扎着睁开眼,发现手脚都被帮着,浑身酸软无力。 “你醒了。”一道声音响起在漆黑之中,方笑语努力的看了眼对方,却只能看到墨黑的一片,堪堪能显出一个影子。 “你是何人?”方笑语皱着眉头问道,声音虚弱如蚊蝇。 “你忘记了我?”那人听声音便是个男子,只是声音有些阴沉,也不知是刻意的还是天生的。 这个声音,她没有印象。 方笑语努力的想,也没有想到自己何时听过这声音。 “我该记得你?”方笑语冷笑。 方笑语的话让对方沉默了半晌,而后屋子里突然亮起了烛火。 烛火的微光照着那个人的脸,方笑语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样子。 “你准备顶着一张西辞的脸与我交谈?却企图我记得你?”方笑语看着这张与叶西辞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看到叶西辞时的那种心动。 纵然脸装的再像,气质也完全不同。 这个人,已经尽量的收敛了他的阴柔,但是,方笑语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他。 无需去观察面貌的与气质相不相似,知道是李秀林为了报复她而刻意的勾引叶西辞,换做了真的叶西辞,他绝不可能会让李秀林几乎缠在他的身上东摸一把,西摸一把。 叶西辞知道她不喜欢别的女人触碰他的身体,所以一直都很节制。曾经为了引她吃醋,连自动投怀送抱的都拉进房里了,最后还不是赶跑了后在自己房门外头坐了半个时辰? 叶西辞是个很在乎她感受的人。她在感情上的某些‘任性霸道’,叶西辞不仅不会觉得厌恶,还偷着乐的很。 他确实喜欢看她吃醋,但却不会故意的做出这种当着外人落她的脸面这样的事。 现在整个鹿城有几个人不知道李秀林得罪了她,叶西辞就算是饥不择食的去逛青楼,都不会考虑李秀林这个女人。 这无关对方长的美不美,无关对方是什么身份。哪怕她是倾国倾城的西施貂蝉,在叶西辞的眼里也不如她来的重要。 这是她对自己的自信。 所以,当看到李秀林几乎贴在了叶西辞身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那个人是假的。 但是她没有拆穿。首先她想知道对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假冒叶西辞是为了什么? 凡事总有目的,总不会是跟她开玩笑的。 再者,他扮演叶西辞的时候难道就不担心叶西辞突然回来?还是叶西辞出了什么事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这也是刻意将计就计的原因所在。 她必须要确保叶西辞的安全,然后查清这个人的目的。 所以,她托店小二给叶西辞带了句话。 她当时并不确定叶西辞是否是安全的,所以她要深入敌阵去查探。但如果叶西辞是安全的,假冒货不过是与他打了个时间差,那么,她托店小二带给他的那句话,叶西辞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她二人的默契。 “你在试图激怒我?”对方顶着一张与叶西辞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笑了笑,似乎在嘲笑方笑语的天真。 “你还用我来激怒?”方笑语早就发现了,即便这个人装的再淡然,但她问他是谁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怒火被她敏锐的察觉到了。 难道,他真的是她所认识的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你喜欢这张脸? 这种明显想要激怒他的话反倒让这人冷静了下来,脸上重新换上了温和的笑容。只是这温和在方笑语看来,有点阴险。 “你给我吃了什么?”方笑语盯着自己的身体,酸软无力,根本连劲儿都不能使,就更别提要动用武功了。 “我知你武功高强,为了怕你反抗,只能喂你吃了些特别的东西。”眼前顶着叶西辞的脸的冒牌货看着方笑语,眼睛中似有光亮。 “我好想你。我知道你的一切。我一直都想面对面再见见你。”假叶西辞用手抚摸着方笑语的脸,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件重要的宝贝,眼睛里的温柔看得人有些发瘆。 “那几封信果然是你所写。”方笑语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这个人劫了她过来,却又不伤害她,且每一次看她的目光都温柔的吓人,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多想。 而且,她敏锐的注意到了这假叶西辞方才所说的话中的那个‘再’字。他说,我一直都想面对面‘再’见见你。 这是否说明了,她们曾经面对面的见过面? “如今见到了,作何感想?”方笑语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是如何的危险,反倒是语气中带着那么几分好奇,真心的想听听对方的感想一样。 “你让我有些失望。”假叶西辞摇头,面色中有些不愉。 “失望?我还以为你见了我之后会更加喜欢我。”方笑语反倒是有些失望的语气。 “你是何等特别的女子,本该孤傲清冷,不为任何人而折腰,却偏偏为了一个男人,连如此简陋的伪装都不曾看破,轻易被我掳来,实在令人惋惜。”假叶西辞脸上的失望不是假的,但是他依旧对方笑语小心翼翼,像是呵护着怕被碰坏的瓷娃娃,神色中竟多出了几分复杂。 方笑语愣了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该是这样的形象?” 假叶西辞似乎对于方笑语露出这样惊讶的神情觉得甚为有趣,随即道:“他配不上你。” “难道你配得上?”方笑语如同听了个笑话。 “我也配不上。”哪知男子如此说道,神色中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他认真的审视了自己,得出了他配不上她的结论。 “所以,你不敢以真面目视我?”方笑语觉得这个人十分有趣。他对她表现出来的小心翼翼与呵护,与叶西辞的那种关于****的呵护有着本质的不同。 方笑语觉得,她似乎更加像是他的玩具,特别心爱的那种。只要损坏了一点点,都是一件令人痛彻心扉的事情。 但是,她想不起她究竟在何处见过他。在他的身上她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但对方却似乎已经认识她了很久,久到熟悉不已的地步。 这种感觉,让方笑语觉着十分怪异。 “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你。一直都在看着你。看着你一点一点的长大,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你让我欣喜,也让我失望。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再见到你,哪怕你不记得我。”假叶西辞的神色间含着极致的温柔。 方笑语皱眉,心说这人难道是她爹的情敌?透过她看到了她娘? “这就是你将我掳来此处的目的?”方笑语哭笑不得。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能遇上传说中的中二病变态。她一直以为,自己身在这样的时代,跟这个词儿几乎已经绝缘了。但事实证明,中二病哪个时代都存在,无非是叫法不同罢了。而她也没有一味的去否认他的所谓‘喜欢’,因为她很明白,有些事,做了不仅是无用功,可能还会进一步刺激到对方脆弱的神经。 你永远也无法用中三的知识去感化一个中二病患者。这个道理,她很早以前就知道。 “你不喜欢这里?”假叶西辞眉头皱在一起,似乎有些困扰。 方笑语四下看看周围,无非一个破庙,连个佛像都没有,只剩下个底座,还缺了半块。没有贡品,只有一只上香的炉子,里面一些已经凝成固态的香灰,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 “鹿城还有这样的地方?还是这里已经是在鹿城之外了?”方笑语好奇着问了一句。 “你且安心,这里还是鹿城。我还要带着你去参加武林大会,不能离鹿城太远。”假叶西辞笑着说道。 “你要带我去参加武林大会?”方笑语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就不怕别人认出了我?” “你不去,我又如何能威胁的了那叶西辞?”假叶西辞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浑然不觉这话中那样的杀气腾腾。 方笑语疑惑了。难道这人不是对她有执念,而是对叶西辞有执念?抓她来是为了让叶西辞担心? 方笑语瞬间就脑补了一处男男相爱相杀的大戏。脑补完了才觉得拿自己的男人脑补这样的事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不可否认的是,方笑语对这个假冒的叶西辞更有兴趣了。 “你想如何威胁她?逼他卖身给你?”方笑语玩笑着说了一句。却换来了那假冒货一阵奇怪的目光。 “真不知你这小脑袋瓜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我可非断袖之人,收起你的胡思乱想。”假叶西辞竟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很懂。”方笑语心内腹诽,随即又道:“你不打算叫我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男人愣了愣,随即有些开心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风紫。” “疯子?”方笑语一顿,随即笑道:“这名字倒贴切。” 男人的脸色黑了黑,显然是理解了方笑语为何发笑的原因,手里头不知何时拿出了把剪刀,自个儿在那里开开合合的拿着剪子玩儿,那剪刀发出的咔嚓声就像是对方笑语的威胁。 “你打算杀我?”方笑语眼睛一亮。 “不杀。”男人赌气般的摇摇头,而后目光灼灼的盯着方笑语的脸,笑着道:“不能杀。若杀了,就破坏了这张美丽的脸。这是属于我的。” 哦,原来是个变态。 方笑语在心中为这个风紫下了定论。 “你喜欢这张脸?”方笑语艰难的抬起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道。 男人兴奋的点了点头,仿佛是看到了世上最美丽的宝石,如同一个孩子见到心爱的玩具,竟是有些挪不开眼。 “想要这张脸?”方笑语曾经某一世心理专家的素质派上了用场。 男人对这张脸很迷恋。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可以将这张脸皮剥下来,如此,便可一直带在身上,常常都能看到。”方笑语一点也不嫌自己的话恶心,分毫没有觉得她嘴里所说的那张脸皮现在还顽强的长在自己的脸上,竟然就兴冲冲的为对方出谋划策起来。那神态,眼中的兴奋的光芒,仿佛她自己也是个猎奇的变态,让这顶着叶西辞的脸的男人迷恋不已,眼中仿佛有星星那般明亮。 “你就不怕我真的动手?”男人又有些疑惑的看着方笑语,似乎想看出方笑语神色中隐藏着的紧张与惧怕。 “你说这张脸美丽,我欢喜还来不及。美丽的东西总是叫人向往,想要亲手握住,想要占为己有。可活着的美丽无法永久的保存,除非……”方笑语故意顿了顿。 “除非什么?”男人就像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看向方笑语的目光比之从前还更要明亮几分。 方笑语只是笑了笑,却偏开了话题不说,吊足了对方的胃口,而后转移了别的话题道:“你就不能换一副面孔?你顶着这张西辞的脸,总是叫我有些不自在。” “你就这么喜欢他?”男人似乎吃醋了。 “喜欢。”方笑语毫不犹豫的说着。 “为何?他有什么好?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不过是个没用的男人罢了。”假叶西辞一副诋毁情敌的语气。 “可我就是喜欢他。他英勇神武也好,废物无用也罢,我就是喜欢他。”方笑语的笑容在对方看起来有些刺眼。 “你在故意气我。”男子眉一挑,似乎看穿了方笑语的意图。 方笑语点点头,没有任何被拆穿的尴尬道:“是啊。” “所以,其实你并没有那样喜欢他,不过是为了叫我气你是不是?”男子目光有些无辜的看着方笑语的脸,神色中竟还有那么点点委屈。 “我若说是,你可信?”方笑语挑衅似的看回去。 “那我就去杀了他。”男子赌气的冷哼。 “若你做得到,请便。”方笑语无丝毫忧心。 “你就不担忧他的死活?”男子有点气急败坏了。 方笑语摇头,面带怜悯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当叶西辞的《天经》是白练的? “可我有你在手上,他投鼠忌器,怕我伤了你,或许会引颈待戮,不敢反抗。”男子有些得意,随即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走到方笑语的面前,捏住了方笑语的脸颊,随即笑道:“若他不在意你的死活,执意要杀我,你会如何?” “坐着看热闹。”方笑语头不抬眼不眨,对男子口中的如果一点也不担心。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男子松开手,站了起来,只是脸色却不是很好。显然,方笑语油盐不进的性子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个女子,从她这么点大的的时候他就在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从被人欺负的弱小嫡女,成长成为了人人惧怕的存在。他一边像是父亲看着女儿成长的那种心态心存欣慰,一边又为了一些事情失望不已。 这个女子一点也不乖。但却乖戾。不喜欢听别人的意见,喜欢按自己的直觉做事。可奇怪的是,她所做的事往往歪打正着,给她带来不菲的好处。 不过想想她的身份,一切似乎又都理所当然了。 “风情这种事,要解给自己的男人看。别的人,可无福消受。”方笑语不动声色又插了一刀。让男人此刻更加想弄死叶西辞了。 “你就好好的待着,待我带你去武林大会上走一遭,你会见到你心爱的男人痛苦无助的模样。恐怕你会对他失望。”男人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方笑语连忙叫住他。对方也配合的停住了脚步。 “你就不能叫我看看你的脸?”方笑语好奇啊。这人真实的模样究竟长啥样?顶着这张叶西辞的脸在她面前晃荡,这实在是太出戏了,她无法集中精神。 “你想看?”男人似乎很开心方笑语的好奇心如此旺盛。 方笑语乖孩子一样的点头。 “想知道我的模样?”男人露出得意的笑容。 “嗯。”方笑语不否认。 男人的嘚瑟脸一闪而逝,随即冷哼道:“就不叫你看。我要你一直想着我,待到后日,武林大会之上,你会一生都记住我的脸。不,是生生世世,我都要你记得我的脸。” “切,无趣。”方笑语撇过脸一脸的无聊,那男子笑着哼着小曲儿走了出去,身影没在了黑夜之中。 待感觉到那男人是真的走了,方笑语才收起脸上虚假的笑容。伸了伸懒腰,拍了拍手臂肩膀,活动了下发酸的脖子,而后站了起来,走向了大门处,看着漆黑一片的门外,却并没有离开这个破庙的打算。 烛光微弱,衬托着有些可怖的氛围。 不过,方笑语早就过了怕鬼的年纪了,自然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担惊受怕。 来回走了几圈,感觉身体恢复了最好的平衡,方笑语活动了下手腕,嘴角噙着冷笑,暗道:“蚀骨软筋散,拿这种东西对付我,倒是下了不少本钱。” 可惜,《地经》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野鸡功法可比。《地经》的强大,一般的毒物都无法侵身,何况蚀骨软筋散这种不过是让人没有力气的药而已。轻松就能将药力逼出体外。 方笑语冷笑着过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个人,对她很熟悉。他看起来似是在吃叶西辞的醋,可她在他身上感觉不到爱意。而是一种极为强烈的占有欲。 他说他喜欢这张脸,所以她顺着他说可以将脸皮剥下来贴身保存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 她看的出来,他心动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全都是为了你啊 这一夜,方笑语并没有感到焦躁。虽然敌人的身份还不明了,但是她多多少少有些头绪了。 之所以还不离开,是因为她想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对方真的是看中了她这张脸,就没有必要非得带着她去武林大会露个脸,这只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这种擅自掳劫女子的人,在江湖中最为让人不齿。无论他的理由是什么,都可能会坏了这女子的名节。 好在这里不是朝廷那块儿的地界儿,否则无论她的武功高不高强,只要有了被人掳走的事实,只需一夜,就会闹得人尽皆知,而后第二日还指不定能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出来。比如她已经被坏了贞操,比如她已经不干净了,比如叶西辞带了绿帽子……这还都算是平常的,要知道,流言杀人才是真的不用刀,仅凭一张张嘴,就足以让一个人千疮百孔。 第二日男人再来的时候,方笑语已经倚在原来的地方假装虚弱。 男人拎着几个纸包,而后蹲在方笑语的面前,道:“饿了你一夜,本以为今日你再见了我会客气些,不想还是这半死不活的架势。” 方笑语笑着看了眼男人怀里的纸包道:“就算我对你再是爱搭不理,你还不是一大早的就将吃的拿来了?你犯贱?” “你这张嘴啊,真是得理不饶人。”男人似乎拿方笑语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妥协了,将怀中的纸包打开,里头是热乎乎的肉包子,还有一只烧鸡。 “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腻?”方笑语拿起一个肉包子就咬了一口。虽然按说身上不是很有力气,但是寻常活动下手脚还是做得到的,只是难以动用武功而已。 “你可以选择不吃。我只是怕你饿坏了,破坏了这张美丽的脸。”男人撇过头去,像是小孩子生气了一般。 方笑语动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随即疑惑道:“这张脸哪里美丽了?既不倾国亦不倾城,不过是张再寻常不过的脸,就算划花了似乎也不可惜。”说着就用指甲在脸上比划着,好似下一秒就真的是要将这张脸划成一道道似的。 “住手!”男人果真万分紧张,连忙将方笑语的手拍开,就好像方笑语用指甲比划着的不是她自己的脸,而是男人的脸一般。 方笑语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调笑着道:“你今日这身打扮,比昨日顺眼了许多。” “因为不是你男人的脸?”男人冷哼。 “你没有西辞的气质,就算顶着那张脸也不好看。”方笑语毫不客气的刺激着对方。 “虽说要带你去武林大会,可不代表我真的没有脾气。你若再说我比不过那个小白脸,当心我真的跟你翻脸!”男人恶狠狠道。 “你倒是翻一个试试。我想看。”方笑语兴致勃勃。 “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男人气急。这个女人怎么一点女子的矜持都没有?若是他没记错,她此刻是被他掳劫至此的吧?难道一个正常女子的反应不该是害怕忧虑恐惧的浑身发抖,求着他不要伤害她吗?可是他为什么觉着这主动权反倒是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中,而他这个劫匪,却偏偏总在被一个被劫者调戏? “喂,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方笑语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不可以。”男人就这么看着方笑语吃的津津有味,脸上露出有趣的神色。 “哦,那我问了。你不会是准备将我带到青楼里去接客吧?我跟你说,我可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姑娘,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方笑语一脸认真。 “嗯?”男人愣了一愣,随即问道:“为何这样问?” “你不就是个开青楼的?光天化日之下,掳劫良家女子,不是逼良为娼是什么?”方笑语一副开青楼的都这德行的口气,让对面的男人瞬间沉下了脸。 “你如何知道我是个开青楼的?”男人神色疑惑不定的看着方笑语,等着方笑语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方笑语伸出了油乎乎的手,指着那男子身上的一块玉佩道:“因为我见过这个啊。” 男子恍然大悟,他习惯的将这东西带上了,却不想露了马脚。 “你不惊讶?”男子越发看不够方笑语这个人是怎么想的。 方笑语抬头看着男子一眼,随即又咬了一口包子,口齿不清道:“惊讶啊,所以比平时多吃了两个包子呢。” 说完,见男子目光依旧连连在她身上,他放下被吃了一半的包子,冷笑道:“我也很好奇,锦城春秀楼的楼主何时干起了劫匪的买卖?我还想着,莫非你锦城春秀楼里的姑娘,全都是这么来的?” 男人呵呵的笑着,一副玩味的目光看向方笑语,道:“我若说是,你怕不怕?” 方笑语顿了顿,似乎在认真思考。眉头一会儿紧皱,一会儿舒展,神色几次变换,最终败下阵来道:“我这容貌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可是比起那些庸脂俗粉来还是略胜一筹的。即便去了你锦城春秀楼,做个花魁还是绰绰有余的。” “怎么你对我的锦城春秀楼有这般了解?你可不要小看了我楼中的女子,他们一个个可都是才女,最不济也是容姿出色,未必就比你差了。”男子似乎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将方笑语拐去锦城春秀楼里当花魁的可能性。 方笑语却一副不屑的神态,摇了摇手道:“不不不,这不可能。你可是忘记了?论武功,你锦城春秀楼里那群花拳绣腿的废物可不及我一根手指。当花魁有如后宫勾心斗角,为了争夺顶点,手段层出不穷。美貌才华在我之上者,我可以掐死她,那我不就是第一了?” “你若真有这争强好胜的性子,这些年来也就不会被一个梅素惜欺辱的无安身之地。以你之能,即便是争夺天下也不在话下,却偏偏敢于安逸,不仅嫁了人,还一点争取之心都不曾有。”男人的语气更多的像是抱怨。 “你很了解我?”方笑语眯了眯眼。这个人,突然间给了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熟悉在哪里呢?她却又临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知道你的一切。”男人对此感到自豪。 “一切?比如?”方笑语开始套话。 “我知道你想要从我口中问出一些事情。”男人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模样道:“可是,我也不怕你知道些什么。” 说着,男人就像是邀功一样道:“你以为,北燕与流沙国的战争是如何发生的?” “嗯?”方笑语一愣。北燕与流沙国之战不是周灵的布置吗?其实就是为了借她的手除掉梅苍云梅丞相的同时,也将叶书成拉下马,将大承二皇子的身份名正言顺的还给那个人。那个周灵的亲生儿子。 可听这人再提起流沙国之战,似乎一切都与他有关联? 难道一切不是周灵的主意?那么无心是在骗她? “我就喜欢看你这种一切脱离掌控后疑惑无奈的神情。”男子似乎对于方笑语的犹豫很是欣赏,于是笑着道:“那确实是你们周贵妃的谋划不错。只不过,是我引导她有了这样的谋划。包括那个无心,也不过是我的棋子罢了。” 方笑语不说话。 “心中有恨的人最是容易被误导。那个无心,恨透了大周,恨透了周灵,恨透了那些利用他的人。所以,他想要毁掉他们,其间可操作的东西便太多了。而你们那位周贵妃又十分倚仗她的哥哥,会被引入瓮中再是容易不过。所以就有了北燕与流沙国的那场战争。” “包括方将军被陷害于城门之外,你以为无心为何会救他?因为那是我的要求。”男子看向方笑语,神色温柔道:“那是你的父亲,虽纵容了梅素惜那样的蠢夫人为难与你,但毕竟是你的父亲,所以我不杀他。” “不过,我原想着将那叶西辞留在北燕。那样一个男人,如何能够配得上你?不过怕你生气,最后还是放了他一马。你不谢谢我?”男子像极了那种后头摇着尾巴跟主人邀功的大型犬。 “目的。你引发北燕与流沙国之战,总该有个目的。”方笑语算是被这些人弄糊涂了。虽说她有着前世先知的金手指,可是架不住这一个两个的心里头那点阴沉的心思。 每个人都心怀鬼胎,一环扣一环的布置着一个一个的陷阱。她就算是神仙下凡怕也有心无力了。 她猜出了北燕之战是周灵的布局,却没有想到这之间竟然还横插着一个锦城春秀楼的楼主是最后BOSS。 而锦城春秀楼是大裕朝的组织,这一切,与奉天帝又是否有所关联? “还不是为了你!”男子冷哼一声,神色间越发古怪。 “为了我?”方笑语一头雾水。心说大哥你谁?认识都不认识,你为了我个毛线球啊! “若是不将你引至北燕,你恐怕一生都不会再记得我。”男子面露委屈之色。 方笑语无语问苍天。 这都什么跟什么?你就是引我到了北燕,我不还是压根就没想起你是哪根儿葱? “我想你故地重游之后,一定会想起曾经发生过的往事。会想起我与你的初次见面,想起你我之间虽短暂但意义深长的相遇。”男子看着方笑语的目光满是期望。而后继续道:“果然,你想起了我,找到了我送你的东西,我就想着,我早就该早些引起去北燕走上一趟。可是,早些时候你总是忍气吞声,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在意,恐怕我就是将整个大承覆灭了,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所以,我一直一直注视着你,亲眼看着你身上发生的一切,亲眼见证了你的崛起。我很开心,我想,或许是时候了。正巧那无心心中有恨,周灵又心怀鬼胎,我便成全了他们,暗中帮他们顺利的完成了这次的布局,也成功将你引至北燕,成功让你想起了我。” 男子看向方笑语的目光带着侵略性。并非是想要与她做什么男女之事,只是这男子似乎将他与方笑语之间的关系擅自提升到了一种‘圣洁’的高度,这让方笑语浑身都不自在。 果然是个变态。 这是方笑语对这个男人一直以来的印象。 但是,她没有忽略男人话中的一些细节。 他说,她们曾在北燕见过面,且还应该是小时候的事,联系后来他提起了梅素惜,那么,他可能在北燕见过她的时候,应该就是她家方大将军还未进京,还在驻守北燕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的她年纪还小,且还是那种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即便与父母的关系也很僵硬的时候。那时候,她们短暂的见过一面。但可能她没将他当做一回事。 而且,他还提到了一个细节。当时他给过她什么东西。而后来,流沙国与北燕的战争爆发,她被引至了北燕,且还找到了那件东西。 他说他为了见到她,为了让她想起他所以才将着周灵的计就计,引起了北燕之战。而北燕之战解决的很顺利,会不会也是他在其中运作了些什么? 他到底是谁?他们何时见过面?他又何时送了东西给她? 方笑语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她回忆着去了北燕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那时候,有什么东西是她失而复得的? 突然,方笑语脑海中闪过一张脸。随即想起她们之间的相遇,方笑语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些许惊讶。 “你想起了什么?”男子兴奋的等着方笑语的回答。 方笑语却没有说话,而是左看看右看看,盯着男子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在摇头。 “那给你个提示。你之所以能够找回对于我的记忆,多亏了那位梁薄梁副将。他以为他效忠的是他们的二皇子,却不知,那个‘二皇子’自始至终都是我假扮的。”男子见方笑语迟迟想不出答案,于是又‘好心’的给了方笑语提示。 “梁薄啊……”方笑语叹息。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所想的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但是,终还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的。 这个人……真的这么大方? 呃,似乎重点错了。 方笑语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重新对上了男子期盼的目光。(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武林大会 一大早,整个鹿城便开始热闹起来。之前很少外出走动的武林人士也全都出了门,共同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今天是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地址选在了鹿城城外一处平坦的废墟之上。这废墟原本是白雅山庄的所在地,占地面积广阔,十分适合用来召开大型的活动。 后来白雅山庄搬迁去了新野城,这块儿地方便空了出去。 这里紧挨着鹿城,虽然在城外,却与鹿城的城池相邻。只不过它在鹿城的后头,所以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到达。 承办武林大会的组织是鹿鼎书院。一个看起来再是平常普通不过的书院。教书育人,不分年纪,只要有好学之心,交上一定的银子,便能学到想要的知识。 老一辈闯江湖的人大多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年纪到了变扛着把刀剑,离开家门,外出历练,自己建立名声,到了真需要识字儿的时候,各大学院里收的都是小孩子,大多是为了让这些孩子能够科考,将来光耀门楣之用。 且当时,江湖的地界儿中很少有书院存在。江湖人对此不屑一顾,书院里的老学究更是看不起这些粗鄙的江湖人,就如同朝廷与江湖的对立一般,无解。 直到二十几年前,鹿城来了一批学问人,在鹿城安家之后,买下了一间大宅子,重新动土,将宅子改造成了书院的样式,正式挂了牌子‘鹿鼎书院’开始营业。 之所以说是营业,是因为鹿鼎书院明码标价,且各方面的人才都有,你想学什么,按照标价上的给银子,先生保你出师,并且不限制年纪。 一开始,大家都不相信这样的书院能教出些什么,大多数人观望着,生意也比较惨淡。 后来,还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老江湖,武林里头有名的大老粗。学识什么的与他无缘,也常常被那些有学问的小江湖们称之为武夫。 这种在朝廷中由文臣称呼武将用的称呼,一开始的用意绝不是什么好话。而今江湖中再不似从前全是一些大字儿不识的文盲组成,老江湖们顿觉自己已经落伍了,有那么几个不甘心的就交了几两银子,进了鹿鼎书院,一连着几个月都没有在江湖中出现,外界甚至有传言他们已经被仇家杀死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里,尸体或许都腐坏了。 不过,这样的流言在几个月后便被啪啪的打了脸。这几个人,面目焕然一新,出口成章,文绉绉的,让人疑惑不已。 几个月的工夫自然不可能让一个粗人真的变成雅人。何况知识这样的东西,无穷无尽,想要全部掌握,也绝不现实。就算给他个十几二十年的也做不到,何况不过短短几个月。 但是,只能说,鹿鼎书院的先生特别会划重点。他们所教授的知识,全都是根据学生的家庭背景、江湖地位,再加上一些自己的意愿,将知识浓缩为精华,而后教授给他们的。 据那些老江湖回忆,先生们授课的花样千奇百怪,但无疑却能让人用特别的方式记住那些本应该死记硬背的东西,如此学习起来既有趣味性,也不会让人生出厌烦来。 而且最有趣的是,鹿鼎书院里的先生都是全才,竟然还会教授武功,且他们几个老江湖联合起来都不是一位先生的对手。而且,那些先生都很年轻。 再多的东西,都签了保密协议,所以不能说。但仅从老江湖们透露出的这些东西来看,这鹿鼎书院确实极为不凡。 于是,更多的人慕名而来。原本惨淡的生意开始大热起来。 慢慢的,书院开始在鹿城真正的站稳了脚跟。一直持续到如今。 现在的江湖人,不像从前,学识一点都不差。老一辈人吃亏在学问低上,所以到了下一代时,自己的遗憾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再尝一遍,所以各种教书先生往家里请,不过能学多少就看小辈的悟性与意志了。 不过更多的就近的门派更加愿意将孩子送往鹿鼎书院。因为不必自己操心,书院里的先生就能帮你处理好一切。多半回到家的小辈们改头换面,学识、礼仪分毫不差,有时武功还能精进不少,于是家里的长辈可算是乐开了花,一传十十传百,最后鹿鼎书院的名声就更大了。 所以,这个时候,鹿鼎书院的学生依旧还留下不少。包吃包住,又根据需要学习的东西分成了不同的院派,由不同的先生教授。 而因为成功率相当的高,所以也有别的城镇的人不远千里前来求学。即便是朝廷那边的人也都有那么几个,可见鹿鼎书院的名气有多厉害。 而这次召开武林大会,总该需要个主持者。可这么多的武林同道,何人才有资格做这个主持者? 若是随便选择一个门派,有资格被选上的门派,其实应该算是武林盟主的有力争夺者了。而主办武林大会,似乎又有些讨巧,无形中对其余的人有些不公平。 所以,几个大门派的宗主集合起来商量了很久,觉得鹿鼎书院在江湖中名声很好,又不参与那些争权夺利之事,只是收了银子教学生,对他们又没有威胁,还能服众。那么不如就将武林大会放在鹿城举办。由鹿鼎书院牵头,他们只作为参与者前去便是。 于是,跟鹿鼎书院的院长那么一合计,院长说成啊,给银子就行。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此时白雅山庄的旧址已经被清理过了。原本白雅山庄搬迁至新野城之后,这里就荒废了。因为白雅山庄没有明确的说过要放弃这里,所以也不怎么有人敢随意霸占此处。 武林大会定下在鹿城举办时,鹿鼎书院就开始选择召开武林大会的地址。选来选去,也就白雅山庄的旧址这里合适。宽敞是足够宽敞了,将武林同道们安排在此也全不是问题。再加之这里算是在城外,只要将原本的山庄废墟拆除清理一遍,哪怕山庄本身的宽阔并不足够,也可以利用城外的空地再多安排些人入驻。 于是,鹿鼎书院便派了人去了趟新野城,跟白雅山庄的庄主打了招呼。这地便拿来用了。 白雅山庄在江湖人心中的印象就是钱多。山庄的庄主就姓白,名傅之。手上的生意不少,赚银子也别有一套。之所以搬迁至新野城,是因为新野城更加有商机。他离开鹿城之后,这里的山庄旧址早就废弃了。他一开始就不怎么在乎是否有别人占领。但是因为也没有明说,所以再加之白雅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不怎么有人敢触这个眉头,所以这地方干脆就空闲下来了。 这次鹿鼎书院找上门去,白庄主大手一挥,大方的就将鹿城的山庄旧址送给了鹿鼎书院。所以此时鹿鼎书院选择这里举办武林大会,其实是在自家的地盘上。 原本的山庄被拆除了一些,留下了一大片的空地,而留下的几间大宅子是为了给路程远的武林同道安身之用。自然的,生活所需之物自备,书院概不负责。又不是老妈子。 底下规规整整的设置了几个区域,每一个门派的代表都划分了区域而坐。还有一些散人,也就是那些没有门派的江湖自由人,大多被分到了一区,以武功的强弱程度分别排好先后。 各区还按照不同的国家,分排在了一起。比如沧澜海阁,就在大承区的最前端,姬家紧随在后,其次是柳家等等。 而大周区,龙门、大苍茫山等地排在最前头。大裕区域与大承并排着,像是锦城春秀楼这样的组织,也可排到前列。一是大裕朝来的门派并不多,二是锦城春秀楼虽是青楼,可却没人敢小看他们楼里的这些姑娘。个个身手奇好,面貌又是上乘。虽是青楼,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打这些姑娘的主意的。 在大裕朝,锦城春秀楼是江湖组织,也是青楼。手下里自然有那些武功平平,相貌也寻常的普通妓子,但也有被楼主风紫选出来特别培养的美人儿才女们。这些人,都是他手里的宝贝,每每出手,效果必定不凡。而这些人之中,许多人还是处子之身,因为还没有人有资格享用他们。所以这些被选出来的女子,也是大裕朝的江湖之中,许多家族门派的少爷公子们极力想要娶到手的。 此时人们发现,锦城春秀楼的楼主已经到了,穿着一身紫衣,带着半边面具,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寒气息。而他身后的女子们也都带着面具,坐在他的后头,唯独有一个女子,坐在他的身边,动也不动。 众人猜测,这恐怕是风楼主自己留下的女子。 但因为也戴着面具,众人看不清她的模样,也不知是美是丑,是否倾国倾城? 叶西辞面色沉重的坐在散人区的最前头。他的武功已经得到了许多人的证实,自是有这分能耐的。 他的身边坐着霜王萧入,因为是朝廷之人,算不上个门派,所以不会另开一席。不过原本鹿鼎书院为他安排在了沐王府的席位之中,他自己拒绝了,就跑来和叶西辞坐在了一处。 他坐着的位置,原本是为方笑语准备的。 此时的叶西辞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什么武林大会。他一直都环视着会场,想看看是否会有方笑语的影子,但暂时却一无所获。 “方姑娘还未找到?”此时是龙王走了过来,坐在了叶西辞的一侧问道。 叶西辞摇头。后头隐隐还能听到有人在议论他。 “听说娘子都被人掳去了,他竟还有心思参加什么武林大会。看来他这娘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而已。” “谁说不是?若换做了我,怕是连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踏实,还管什么武林大会?莫非他还想争当武林盟主不成?” 议论声有同情,却也有幸灾乐祸。他不是银子,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这些日子以来,交了不少的朋友,却也难免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结下一些仇家。 好在没有生死大仇,无非就是一些风凉话罢了。 他当然没有心思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别说是武林盟主,就是天下之主他也没有兴趣。整个天下加起来,也没有方笑语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来的重要。 但是,他想起了店小二跟他说过的话。 “叶公子,说起来,叶夫人曾与小的说过一句话,当时小的觉得有些奇怪,事后却忘记了。但此时想来,或许这话是叶夫人说给叶公子您听的。”店小二一副恍然大悟之状。 “嫣然留下的话?她说了什么?”叶西辞兴奋不已。他最怕的就是方笑语什么都没有留下。她既然能够让店小二留下留言,那么很可能就会有她失踪的线索。 “当时小的跟在叶夫人后头下了楼,就见叶公子与那红袖城的城主纠缠在一起。那位李城主几乎整个人都缠在了叶公子的身上,小的还担心叶夫人是否会大发雷霆将小店给拆了。”店小二有些不好意的挠挠头,人家夫妻可能婚变,他却还在担心客栈是否会遭到损坏,似乎有些不厚道。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只是,看叶夫人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多愤怒,这时候夫人便招了小的上前,在小的耳边说了句话。” “叶夫人说,叫小的之后见到叶公子,就与叶公子说‘在武林大会等我’。当时小的觉着奇怪。叶公子就在跟前儿,有什么话夫人亲自与公子说了就是,何必要小的转达。之后,小的以为是叶夫人生气了,所以才不愿与公子亲口说,但当时公子追了出去,小的以为公子哄了夫人之后事情就过去了,夫人有话也会亲口与公子说清楚,于是便没有多想,去做事去了。如今想来,那叶公子既是假的,可能是叶夫人一开始便察觉到了此事,所以才会叫小的转达这句话给真的叶公子听。只是,一切都是小的的猜测,小的也不知夫人话中是否存着这般意思。” 店小二说完忐忑的看着叶西辞。他不知道的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也很可能叶夫人真的只是生了假叶公子的气,说了句气话。未必就真的有用了。可他依旧希望这是叶夫人留下的信息。 叶西辞听了这话,眉头舒展了不少。 店小二无法确定,但他却一听就知道,这一定是笑语留给他的信息。她的失踪,可能是她故意为之。 总之,一切等到武林大会上再做分晓。(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 你们泡妞为啥折腾纯洁如斯的我啊? “蒙诸位江湖同道看得起,这一届武林大会便由我鹿鼎书院牵头主办。在下乃是鹿鼎书院院长,琼志杨。”琼志杨的一番话令会场突然安静下来。 每一个人都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申请,开始变的严肃,变的认真。 “武林人士向来自由惯了,不惯有人管束。此次之所以要选出武林盟主,便是因为要讨伐魔教魔头,还我武林一个朗朗清平。”琼志杨很会调动人的情绪,一些惯用的开场白之后,便开始讲述那些魔教魔头所做的坏事。语调慷慨激昂,疾徐有度,将底下这群江湖同道说的是热血沸腾。 特别是那些跟着长辈来见世面的江湖小虾米们,一个个红着脸,握着拳头,眉头紧皱,破口大骂,仿佛是下一秒魔头若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就要冲上去拼命一样。 底下的长辈也不阻止。年轻人嘛,热血冲头的事那是常事。以往嘱咐他们要稳重那是因为他们要自己出门历练,才能成长,稳重不是坏事。不过如今有他们陪着,大约也不会因为冲动而坏了什么事,也就由着他们了。 会愤怒,会冲动,会因为魔头所做的事而感到不齿,这代表他们还有正义感,还有救。 方笑语安静的坐在风紫的身边,看着会场上的人怒气冲天,急着要讨伐魔头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这个世界的江湖,跟那些武侠小说里的有着本质的差别。那些武侠小说里的魔头通常都是好人,反倒是大喊着要匡扶正义的正派人士一个比一个龌龊不要脸。 不过,现实不是小说。真的好人有几个愿意将自己叫做魔教的? 就是她当魔教教主那一世,那也是因为这个魔教是世袭的。她是原魔教教主的女儿,生下来就带着这个名号,你就算是做多少好事,外界也依然会传你是魔头,所以她这叫自暴自弃了,魔教就魔教吧,反正我不主动去招惹你,你也别来招惹我,大家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烦谁,相安无事好好过日子就得了。 可是偏偏有人不让他好过。当时的武林盟主那是多急着要功勋啊,隔三差五的就跑去骚扰她一番,非得逼着她跟他比武,这不是吃饱了撑的? 方笑语表示她真的留手了,可还是一不小心将武林盟主给戳死了。于是,江湖所谓的正道人士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一个个摩拳擦掌,非要来讨伐魔头,最后无奈之下,她干脆将那几个挑事儿的全灭了,其他人见打不过她,灰溜溜的逃走了。反倒是那些真正看的清楚明白的正道人士的门派火种大多数保留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得清楚,她虽然是魔教教主,可约束着魔教几乎不干那些太坏的事,杀人放火的事虽有,可正道人士也没少杀不是,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埋汰谁。 不过到了今日,大周江湖中出现的这个魔教,可真是没人冤枉了他。杀人放火无所不作,且每次杀人都将现场弄的极其残忍。 而听风紫说,将魔教一统的这个人,名字叫楚忆。来历什么的不清楚,不过一出现在江湖,便立刻扬名。 不是因为做了什么好事,而是他专挑小孩子下手,而后是妇人,最后开始不满足于此,就开始挑衅各大门派,然后开始对各大门派中的弟子下手。 外头也有过将之各种神化的传言。但许多传言都不尽实,一位夸大他所做所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罢了。 但是,却也不能否认他的能力。 他害了这么多各门派的弟子,却每一次都能在各大派长老和掌门的追捕下逃生。除了武功比较高强之外,会因为他有一门特别擅长逃跑的功夫。 说是轻功也没什么错,不过却也有别于一般的轻功。总是,此时十分棘手。但是,他又不懂得见好就收,一次次挑衅各大派的威严,最后惹得所有门派几乎都对他深恶痛绝,于是决定召开武林大会,选出一个盟主,专门对付魔教,跟魔教有关之事,全由盟主指挥,在座的这些门派,要尽力的支持盟主讨伐魔教的事业。 大周突然整合起来的这个魔教,可不止是只有楚忆一个人而已。魔教由来已久,百年前就层在江湖中声名赫赫。只是魔教之人太过猖狂,所做之事也是天怒人怨,所以早在百年前就有武林正道人士将之剿灭。 此后过了百年,正道人士一直都在打压魔教的崛起。虽还有不同的魔头分散各地,但只要有人人做出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正道人士便会联合起来将之绞杀。 于是,魔教的分裂持续到了今日。而今日武林,虽然正道人士依存,可多为一盘散沙,再加之老皇帝几次三番想将手伸到江湖中来,导致了各大派如临大敌,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管别的事,这也给了楚忆时间与空间,竟是叫他悄无声息的就将魔教给整合到了一处,而他便成了魔教教主。 说实话方笑语有点不爽。这个楚忆顶着魔教教主的名头为恶,她这职业病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 她自己曾经也是魔教教主啊,但你看她多单纯多善良,多纯洁不做作,跟外面的妖艳贱货很不一样好吗?身为一个魔教教主,要洁身自好,不能让人看扁了。但再看这个楚忆。你说你在江湖搅风搅雨也就算了,你竟然还专挑孩子下手?孩子完了是妇人,妇人完了就是各大派的新人。 欺软怕硬啊这是! 有本事光明正大去各大门派找掌门单挑去,你灭了其他门派都无妨,也算是符合魔教教主这个名头了,但是孩子妇人何辜? 好吧,这事儿楚忆后来也干过。再好吧,方笑语承认,她只是单纯的很讨厌楚忆这个人而已。 “此次武林大会,以武会友,哪个武功高强,哪个便是武林盟主。”琼志杨待到底下安静了一些才又说道。 下面的人没什么反应。大家都知道的事儿。这种讨伐魔头的事儿,比的就是武功高低。而且,武林盟主只在讨伐魔教和各魔头的时候作数,若是想靠着武林盟主的头衔擅自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这是万万不能的。 “但,此次武林大会,各位武林同道皆是为了讨伐魔头贡献力量,故而,点到即止,不可伤人性命。若两方的确有解不开的仇恨,在得到了双方门派掌门的许可下,可以申请生死之战。无论谁输谁赢,在武林大会举办期间,不可寻仇。事后离开鹿城,还请自便。”琼志杨是怕有人将这里当成是解决仇恨的地方,好好一届武林大会会就这么毁在了这些人手里。 不要小看这些江湖人士的破坏力。你别看他们平时见面似乎相安无事似的,但是在江湖里行走,谁还没有那个两三个仇人?生死大仇的都大有人在。只是碍于各自所在的门派,所以人前不能太放肆没有规矩了。若是寻个没人的犄角旮旯,瞬间就是打生打死的结局。 “在下尹志高,来自漠天派,有何人上台指教?”此时漠天派带了头儿上台。 尹志高乃是漠天派掌门的二弟子,无论不弱,甚至比起大师兄来都不遑多让。当然,他们这些弟子辈儿的上台比武并不是觉得自己就真的能当武林盟主了,他们多是在为了师父开路, 武林盟主,必定是出自各大派的掌门,最不济也得是长老。又或许,是某个武功力压群雄的散人之类。这些小辈弟子,基本没戏。 “小女子如月派苑如玉,还请尹师兄指教。”此时反倒是大周江湖里唯一一个能够在一群大男人里打出赫赫名声的女子门派如月派的大师姐上了场。 比武台的下头,如月派的掌门辛如月蒙着一块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隐隐能看出笑意。 这个已经年过四十的女人,还犹如十七八的少女一般,不见老态。 在江湖中,人们最为佩服如月派的并不是以一介女子在群狼环视的江湖中打出一片天来,而是辛如月的保养之道。 这个女子,四十几岁皮肤不见丝毫松弛,眉眼如画,盈盈一笑如同海棠绽放,实在是美的不可方物。 苑如玉是她自小收养的义女。之所以没有跟着她姓辛,是因为苑如玉被她收养时已经知道她自己父母的幸事。 对辛如月来说,姓什么不重要,反正苑如玉父母双亡,即便不跟着她姓辛,也不妨碍她敬重她,视她为再生父母。 反对于尹志高来说,此事便有些尴尬了。 苑如玉很美,虽然不及如月派的掌门辛如月,但不可否认的是,苑如玉的美,更像是一抹阳光。她脸上总是常常挂着笑容,见了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而他能感觉到,这种笑容,不是那种覆上了伪装的假兮兮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江湖上很多人都想娶到苑如玉,但很少有人能入了她的法眼。 而尹志高之所以觉着尴尬,并非是因为他自己喜欢苑如玉,而是因为他的大师兄,十分的喜欢苑如玉。 几乎是一见倾心,自此后满眼里满心里全是这个女人的影子,时不时的就将自己拉过去,巴拉巴拉一顿说,说的全是苑如玉的好。 说她美的清丽脱俗,一颦一笑犹如仙女。 说实话,因为被大师兄天天的洗脑,他现在有些怕见到这个美的清丽脱俗的女子。何况还要跟她比武? 那他这是该赢还是该输?若是不小心打伤了他,大师兄还不得跟他拼命去? 就看此时大师兄在下头如狼似虎般的瞪着他,他就觉着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其实是知道的,师父对武林盟主没多大兴趣。第一个之所以他上,就是为了抛砖引玉,其实就是走个过场的。 他是真的不想跟这个苑如玉打,不仅仅是因为大师兄疯狂的迷恋此人,还因为他家师父,漠天派的掌门,看上了人家如月派的掌门辛如月。 他其实知道的不算太清楚,但也隐隐听过,师父跟辛掌门似乎有过那么一段过往。不过后来因为师父在外头又有了别的女人,辛掌门一气之下便离开了,自此后,任师傅再怎么求怎么说,对方对师父都是爱搭不理的。 但是,辛掌门的心里有师父,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当初师父被仇家打伤,几乎救不过来了,辛掌门得知此事后,也不顾从前对师父是什么态度,独自一人去了漠天派的山门,将还不容易得来的一颗疗伤圣药给师父喂了下去。 若不是那颗圣药,师父恐怕活不到如今。而那疗伤圣药,世间可能仅此一颗。辛掌门得到这颗圣药,险些丢了性命。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用,可知道师父受伤后,想都不想,就将圣药给师父服了下去。 师父当年年少轻狂,经受不住女人的诱惑,所以才背着辛掌门在外头又有了别的女子,只是那女子不是个好东西,本就是师父的仇家刻意安排在师父身边的奸细。师父之所以身受重伤,也是因为没有防备这个女人。 经此一事后,师父恍然大悟,悟透了对自己好的人只有辛掌门一个,于是想要重归旧好。 按说郎有情妾有意,不必说出口,光是看行动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什么误会的说开了就好,有什么对不起的赶紧道个歉然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要有一个师娘了他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偏偏这个师娘又开始闹别扭了。死活不愿留在漠天派,师父的道歉也拒不接受。可是虽然回到了如月派,但师父和辛掌门每一次见面时的眉来眼去他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于是,尹志高茫然了,不知所措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下头的师父和大师兄,但得到的却是两枚巨大的白眼。 尹志高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拜错师门了?他心说你们两个泡妞的为什么要来折腾纯洁如斯的我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风紫 , 王爷 尹志高顿时一脸的生无可恋。 打吧,得罪了师父师兄,还有可能得罪了师娘和师嫂。可不打吧,漠天派的脸面往哪儿搁? 因为你们要追人家姑娘,所以就放水认输?是不是太不把武林大会当个事儿看?难道讨伐魔头还不及追个女人重要吗? 尹志高觉得人生真是无趣,但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弃权,而是对着对面笑容满面的苑如玉道:“苑姑娘,请多指教。” “尹师兄要让着人家哦。”苑如玉朝着尹志高眨了眨眼,就见下头的大师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于是,尹志高小心的出手了。 之所以说是小心的出手了,是因为尹志高真的很小心。每一个动作都软绵绵的,每一次就要打到对方时,他就会强行收回招式,这么一场比武下来,尹志高觉得自己内伤都要憋出来了。偏偏苑如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同样的,苑如玉对他大师兄也有那么点意思,所以接受他放水接受的理所当然。 最终,两人的战斗以苑如玉将尹志高打飞出去作为结局。但是,没什么人鼓掌,下头一排冷漠脸,顶多几个和漠天派或如月派交好的人露出一脸心知肚明的笑容。 主要是这俩人打的实在是太假了。 有时候苑如玉的招式都还没打在尹志高的身上,尹志高已经迫不及待的飞出去了。 这是糊弄傻小子吗?你要认输你就快点认。谁不知道你师父跟辛如月那点往事?谁不知道你大师兄喜欢人如月派的大师姐?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大家理解你嘛,就算你直接认输大家也会觉得没什么,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嘛。但是你们俩这是比的哪门子的武?就算是要放水,至少先等人碰着你了你再飞好吗? 众人只希望你俩赶紧下去吧。 尹志高哭丧着脸‘受伤’认输,下头师父和大师兄一脸欣慰。尹志高一瞬间又萌发了是不是该叛师的念头。这门派还有没有前途!还有没有! 尹志高下了台,苑如玉用目光感谢了尹志高的放水,临走时,苑如玉还悄悄的跟尹志高说,会想法子制造师父和漠天派掌门见面的机会,争取将这俩人的事儿办了。 尹志高安慰自己,这假打总算是没有白费吧,也算是为了师父和师娘的幸福生活添砖加瓦了吧。 可是越想越不甘心,最后默默的决定大师兄前几日得到了一把宝剑不错,自己都这么帮着他未来的夫人了,占为己有不过分吧? 于是被‘抬’着下去的尹志高回到漠天派的区域之后,盯着大师兄看的不怀好意,将他大师兄吓的心惊肉跳的。 二师弟这眼神就跟狼盯上猎物了一样,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二师弟看上了他?可他不是断袖啊。 若是被尹志高知道大师兄心中所想,大概又会被气出个好歹来。 “小女子如月派苑如玉,还有哪位师兄师弟上前指教?”苑如玉站在台上,依旧是爽朗明媚的笑容,可惜底下一片儿的狼,盯着人姑娘眼都直了。 “风雨堂萧邱丽请苑师姐指教。”此时又上来了一位姑娘,是风雨堂近来颇有名气的新人。因为亲手斩杀了一个大名鼎鼎的采花贼,名声崛起于江湖。 萧邱丽练的是掌法,一双肉掌威力无穷,虽然是女子,可是打起架来却是个不要命的人,因为那股子狠辣劲儿,故而被风雨堂的掌门看重,最近被提为了重点培养对象。获得了修炼风雨堂三大绝学之一的呼风掌的机会。此时正是意气风发想要搏出个名头的时候。 不过,萧邱丽并不是苑如玉的对手。若是呼风掌被她练成,且修为超过五成,或许还有机会,可惜,苑如玉修炼的是如月派的明月经,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内功心法。十分难于修炼,可一旦练成,威力无穷。 苑如玉是辛如月手把手教出来的,与萧邱丽的半路出家不同,学习绝学的时间,修炼的长短,资源的倾斜全都不同,虽是初出茅庐已经能够打败很多年岁比她长的江湖前辈,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对上苑如玉这种级别的高手,她还远远不够资格。就更不要说武功是苑如玉几倍却放水‘被打伤’的漠天派二师兄尹志高了。 萧邱丽意气风发的出战,却被苑如玉轻松打败,此时心中的落寞可想而知。风雨堂的掌门亲自安慰,但有多少用处就不得而知了。 像是萧邱丽这种一开始没有怎么经历过失败便获得了名气的人,第一次的失败往往就是一道坎儿。迈过去了,往后便是通天大道,至少那颗心得到了打磨。而若是迈不过去,则一切皆休,可能就是从此后一蹶不振,淡出于江湖。 苑如玉蝉联两次成功,叫辛如月感到欣慰。虽然第一次是尹志高放了水,可这一次却是她名正言顺靠自己的武力取得的胜利。 辛如月不怕苑如玉会输,她一开始就没有对当武林盟主有什么期待,来到这里也就是走个过场,支持支持讨伐魔头的行动,更多的,她是想带着徒弟们来见见世面。 赢了,能增长信心。输了,能看清自己的极限。这对没有怎么见过世面的弟子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将来她们毕竟是要独自外出历练的,门派能够罩着她们一时,但能够在江湖立足的基本条件依旧是自身的强大。 这一点,身为女子的辛如月尤其明白。 她在尽是男人的江湖中打拼下一个不弱的门派,此间的艰辛,只有她自己清楚。 “在下秦王楼秦书保,请姑娘指教。”此时又有另一人上台。 方笑语坐在风紫的身边,假装一个被喂下了‘蚀骨软筋散’而不能大幅度动弹的人,甚至于风紫害怕她会求救,干脆给她吃下了一种暂时会哑不能说话的药物。 方笑语一直没有反抗,也没有拆穿,她只是很想知道风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说着什么为了她的话,可是当她知道风紫的真正身份时,那种震撼依旧让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在大裕朝建立了锦城春秀楼是什么目的?一直盯着她不放又是什么目的? 这个时候来参加武林大会,假装叶西辞将她掳走,还要带着她来到会场,他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方笑语很想知道,所以她没有离开,而是将计就计,陪着她在这里装哑巴。 此时台上的比武开始热闹起来,秦王楼的秦书保,那是秦王楼楼主的亲生儿子。原本是个私生子,母亲早死,奈何秦楼主的大妇虽是正妻,但一直生不出儿子,于是也不反对秦楼主将这个私生子接回来当儿子养。 那大妇算是明理之人了,并不曾苛待这秦书保,甚至于在得知自己的丈夫外头有一个私生子之前,她都不知道还有秦书保的娘亲这个人存在,所以说起来,两人也没什么大的仇恨,相处还算融洽。反倒是秦楼主里外不是人,遭老婆白眼,被儿子怨恨,日子过的苦兮兮的,喝着酒诉着苦,常跟他喝酒的人都被他诉苦诉哭了,再也不想跟他喝酒了。 秦王楼乃是大承的门派,此前秦王楼的楼主就在沧澜海阁里换了一本高级武功桃花扇。这武功乃是要用扇子为武器,才能将功力发挥至极致,这与秦王楼这种上上下下都注重风流潇洒的做派倒是极为配合。所以可儿才会给了秦楼主这套武功。此时已是被秦书保用的极为流利了。 苑如玉三十招内败下阵来,但她自己已经很满意了。秦书保的武功路数很奇怪,使用的武器竟还是扇子这种很少人会用的东西。她看得出来,秦书保使用的扇子,就跟寻常扇子无半丝不同,并不是特别定制而成。 用一把脆弱的扇子来当武器,还将她逼的如此狼狈,她是输的心服口服。 秦书保心中也有些得意。这套桃花扇,乍一听起来像是女孩子用的功法,一开始他还极为抗拒。但是真正练过之后才知这功法的可怕。 用他爹的说法就是,沧澜海阁出品,必属精品。沧澜海阁至今为止‘送’出去几十套功法,无一套不是精品中的精品。这也是为何沧澜海阁出现在江湖的时间那样短暂,但崛起却如此迅速的原因之一。 那个神秘的楼主从不曾露面,可仅仅是副阁主可儿,就已是要让人仰望了。而她们手中握有大量的高级功法,这为整个大承江湖所觊觎。但是,没有人敢明着抢夺,只能乖乖的完成沧澜海阁发布下来的任务,凭着任务积分来兑换功法。 曾经有人不信邪,所以想要付诸武力抢夺,结果显而易见。能让整个江湖所有人老老实实的去做任务换功法,那些想要抢夺功法的人是何下场,还需多言吗? “你无声无息的建立了沧澜海阁,又拿出这么多的高级功法出来,是因为你是温英姿的转世,所以知道她的那些功法全本是不是?”风紫的眼睛里隐含着兴奋,可惜遮挡在面具下让人看不清晰。 “你对温英姿究竟是有多执着?一个从来都未曾见过的七百年前的人物,至于叫你迷恋至此?”方笑语翻了个白眼,心中想着。 这个人,简直就是温英姿的脑残粉。 他的母亲是柴家人,虽然只是其中一脉,但是柴昭的一些东西都有流传,包括当年温英姿的画像。 她的母妃因为暗害龙子而被打入冷宫,风紫自出生开始,就一直住在那个冷冷的院墙之内。 他虽然可以走出冷宫,但是却没有朋友。因为他是冷宫弃妃之子,别人都嫌晦气,从不与他玩耍,可以说,他的童年是孤独的,寂寞的。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没错,风紫就是王爷,风国的那个王爷,曾在大承犯下重罪而被斩首的王爷。 他本该已经死了,可他却还活着。他告诉方笑语,他其实是偷偷调换了一个狱卒的身份,将那个身材体征与自己有九分相似的狱卒易容成他的样子,而他自己则易容成了狱卒。 被斩首的自然是狱卒。所以,当时被斩首时,那个王爷才会又疯又闹,磕头磕出血来也浑然不知。 外人都以为王爷是个疯子,但其实,那是狱卒发现自己变成了将死之人而做的反抗。 而他,则假装成狱卒看着这一切,逃脱性命。 怪不得后来那狱卒暴病死了,其实是王爷要离开,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而算起来,那王爷年岁应该不小了,但现在看起来却始终是个青年的模样。 王爷离开北燕之后,便去了大裕朝,一手建立起了锦城春秀楼。可他并没有放弃对于大承的向往。因为那里有着一个叫他十分在意的小姑娘。 王爷第一次见到方笑语的时候,方笑语还小。冷着一张脸,仿佛万年的寒冰不化,给人一种极为疏离的感觉。 但是,她见到他时,说了话。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那些尸体很美丽,就像艺术品一般,这让王爷觉着这个姑娘很特别。 他给了姑娘一张地图,地图里头是温英姿之墓的地形大概。他从手臂中撕开皮肉取出的地图,交到了小姑娘手中,以为她会吓的扔掉,却没想到她平静的揣入怀中,没有告诉任何人。当时他就对方笑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方笑语原本以为那个王爷之所以会塞给他一张地图,还总是对着她傻笑,是因为她心理学家的知识起了作用,曾经当刑警办案的经验起了作用,所以才会让王爷做出那样的举动。但实际上,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开始,王爷就对那些什么暗示一点兴趣也没有。真正让他对她另眼看待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王爷第一眼便觉得,这个小姑娘与他娘亲所画的那个传说中的温英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小时候孤独,没有朋友,一直在冷宫长大。母妃是柴家的女子,对于温英姿这个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经常看到母亲提笔作画,画中的女子眉目如画,明亮耀眼。身着一身铠甲,手握银枪,英姿飒飒的跨于马上。那女子的面目、威严、气质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中。 他在冷宫中,是听着母妃讲述柴家的历史长大的。知道了温英姿的过往,他就更加向往。 柴家的人对温英姿都有着一种特别的感情。接受了自己的先祖每隔百年便会重生一次这样的事实,温英姿就像是一个信仰,印刻在每一个柴家人的心里。 而他们这些柴家人的孩子,哪怕不姓柴,只要看过了温英姿的事迹,知道了柴家的历史,大多都会对温英姿抱有一种好奇。 而他的好奇,尤为强烈。 而他不知道,好奇,就是沦陷的开始。(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毫无怜惜 秦书保的守擂仅仅只持续了一场就被人给打了下去,出手的人来自锦城春秀楼,是贴身伺候风紫的几人之一,名为绣球。这名字颇为奇怪,只是她幼时爹娘给起的,她便一直没有改过。 方笑语知道,她喜欢风紫。 至于为什么知道的?看她每次看自己的眼神儿,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浓浓的醋味儿,带着杀意的醋味儿。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锦城春秀楼的这些女子,常年跟在疯子的身边,所以大多都喜欢风紫。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更多的是由于盲目崇拜而进化成的喜欢。 就犹如柴家后人对先祖笔记里的那个女子。就犹如风紫对于温英姿。 绣球的武功很刁钻。哪怕是方笑语经历过更加高级的江湖,见识过比之厉害百倍的武功,她依然这样觉得。 这种刁钻体现在……她喜欢攻人下三路。 男人们为此头疼不已,而女人们……则是鄙视她。 方笑语看的明白。绣球的出战是风紫的授意,可她却一直都想不通,风紫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为此,她装了两天的虚弱无力,这第三天连哑巴都装上了,但风紫的所作所为依旧让她云里雾里。 秦书保并不为失败而感到丢人,只是被女子攻击下三路而显得有些狼狈,这将他原本的风流潇洒的形象打击的有点严重,难免脸色有几分无奈。 而他知道自己是大承人,就算是最后武功惊人守得了擂台,到最后,大周的江湖也轮不到一个大承的人带领。何况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和大苍茫山与龙门这些实力的要人相比,实在是有点弱了。 他修习的武功桃花扇虽然是从沧澜海阁里得到的,但是,他练习的时间尚短,何况方笑语也不可能将最顶尖的那些功法拿出去送人增加别人的力量与自己对抗,所以那几十本所谓的高级功法,其实也只是方笑语以前当魔教教主那个时代里再寻常不过的东西罢了。 方笑语可不会做教会了徒弟却饿死师父的傻事,但是,大承的江湖有些死气沉沉,且修炼的功法始终不如大周来的高明也是事实。她拿出去的几十本功法其实也就是堪堪弥补了跟大周江湖的差距而已。 秦书保上台的目的其实就是露露脸而已。在大周的江湖里头刷刷人气,对于秦王楼而言没有任何的坏处。 可以说,来自别国的那些势力来到大周,参加这武林大会,大部分的人都是为了刷脸刷存在感,权当是为了大周本土这些大门大派探探路,算是抛砖引玉了。 秦书保下了台便坐在了秦楼主的身边,除了神色间还有几分哭笑不得,倒是不见恼怒。 如绣球这般专攻人下三路的手段江湖里并不是没有,也不怎么受待见,但是说实在的,生死相搏时谁还管这够不够光明正大会不会太过猥琐?能保命的手段就是好手段,只是由女子来施展稍显怪异罢了。 方笑语的眼不由得眯了起来。 这绣球的武功很刁钻,方笑语看出来了。但是,这刁钻的攻击套路之中却有种隐隐的熟悉感。就仿佛…… “你看出来些什么?”风紫的问话打断了方笑语的思考。方笑语瞪了他一眼,随即别过头去。 真是个别扭的女人。 风紫暗暗在心里头嘀咕,随即又道:“那你继续看着。” 方笑语眉头紧皱,总觉得风紫要有什么阴谋。他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给起的,当真是个疯子。 其实他还是风国王爷时不叫这名儿,后来王爷被‘问斩’之后,他就抛弃了原有的名字,以‘风’为姓氏,摇身一变成了大裕朝锦城春秀楼的楼主风紫。 他去北燕杀人是为了温英姿的坟墓,而留下地图是因为她长的很像温英姿。可逃脱一死之后他为什么不回风国而是选择去了大裕朝,还开了青楼,这就叫人有些想不通了。 台上的绣球带着一张只能遮住一只眼的小面具,却显得这姑娘有了几分神秘感,再加之武功不弱,路数还如此刁钻,倒是叫江湖同道们记住了她不少,自然而然的,锦城春秀楼的大名也是渐渐为人所知。 原本许多人因为锦城春秀楼是个青楼而有几分看不起,可现在却多都收起了这样的态度。 江湖是个自由的地方,却又有着强烈束缚着自身的法则。 拳头为上。谁的武功高强,谁就能得到尊重与惧怕。与朝廷不同,即便对方是女子,也依旧如此。 江湖上有几分名气的女子不少,可是能混到顶层的却不多。终究是男子的天下,就算江湖中比朝廷那边儿少了些对女子的轻看,但是这种歧视与打压却依旧存在。 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绣球在大裕朝的江湖之中可谓是家喻户晓。明明长着一张明丽少女的脸,但做起事来可谓是阴险非常。曾经有人想要拿银子买她的第一夜,却硬生生的被这女人踢的生活不能自理,俗称……蛋儿碎了。 不想那人家中大有来头,嫡子被废,如何肯干休,集了人就欺上门来要找人算账,还嚷嚷着要锦城春秀楼将绣球交出来,他定要让绣球受尽折辱而死。可是之后……便没有之后了。 这家人最终去了哪里不得而知。总之突然间就从时间消失了。外界有着各种传言,但没人知道,风紫轻轻松松就杀了他们全家剁碎了当花肥去了。 猜测猜到绣球这里,因此绣球与锦城春秀楼就此名声大噪。 “请叶词叶公子上来一战!” 正在方笑语猜测风紫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下一秒绣球的话便回荡在了整个白雅山庄之内。 底下尽皆哗然。这还是此次武林大会第一次见到擂主主动邀战的情况。 且这个来自锦城春秀楼的女子,她主动邀战的对象还是前些日子才声名远播的叶词叶公子。 这位连龙门与大苍茫山等门派的掌门与长老都推崇备至的叶公子,谁人不知他近两日来心情差的很。 因为他的娘子丢了。 此时的叶公子明显的就是一个刺儿头,谁碰炸谁。偏有人不知死活的要现在挑战他,实在是勇气可嘉。 受伤的狮子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会随时跟你拼命。 但是,发现挑战他的是个女子的时候,底下不少人都是露出了会心一笑。 他们显然是误会了绣球对叶西辞有意思,所以才借着比武一事与叶公子接触。正好叶公子的娘子被逮人掳劫,生死都还未知,再寻一个小的也不是什么错事。 方笑语与叶西辞都不约而同的的挑了眉,尽管离着如此近的距离而不知,但动作的出奇的默契。 叶西辞并没有心思比武。他对武林盟主一点兴趣也没有。一开始他与方笑语来到大周,参加武林大会,就是为了见识见识这盛况罢了。 且他现在担忧方笑语的安危,哪有什么时间去与别的女子纠缠?即便方笑语留下了话来,叫他在武林大会上等他,可是他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找寻她的影子,但却一无所获。 “怎么,叶公子不敢上来?莫不是怕了我这个小女子?”绣球的神色间全是挑衅。赤luo裸的挑衅。 叶西辞有些不耐。 他根本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在唱的哪一出儿。 “她这是在找死。”方笑语冷冷的哼了一声,虽然没有出声,但风紫就是知道她哼了一声。 对于护短这件事,方笑语和叶西辞是一样的。但凡别人别说自家这位的不好,更不要说还是当着这么多江湖人的面儿如此挑衅他的威严。 “叶公子,你不是离了你家娘子便一事无成吧?”绣球对叶西辞的敌意真的是莫名其妙。至少在外人来看是如此。许多人苦笑着摇头,心说姑娘,追男人不是这么追的。就跟女人得哄一样,男人也得顺。 人本来丢了娘子心里头就着急,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只会让人厌恶你,哪能追得到手呢? 不少人都在嘀咕这姑娘是不是傻?还是青楼里出来的女子都是这样头发长见识短? “聒噪。该出手狠狠的教训一番。”方笑语心中微冷。 而就像是听到了方笑语的话一般,原本无动于衷的叶西辞终于站了起来,脚一踏便飞上高台,动作潇洒自如一气呵成,仅仅是个上台的动作便能看出其轻功的优劣来。 “好俊俏的轻功,叶公子可要怜惜人家。”绣球眼球一缩,随即又调笑道。只是眼中没有半分挑逗之意,却偏偏说着轻浮至极的话。 叶西辞瞅了绣球一眼,眼中无悲无喜,仿佛对方就不是个女人,他对她生不起一丁点的兴趣。 无趣得很。连笑语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所以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此话果然不假。 叶西辞的神情刺痛了绣球。她在大裕朝时,虽然名声是个青楼女子,却是惹得许多俊杰都对她垂涎不已。 她有美色,有智慧,有高强的武功,也算是有背景,许多人向楼主提亲,但楼主始终都将他们的提亲拒之门外。 她也对那些俊杰毫无意思。她喜欢楼主。许多人都知道。 楼主也知道。 可楼主始终没有正面的答应或拒绝,所以她看着楼主时常常目带幽怨。 而这一次,当楼主将方笑语劫了来后,对其百般依从,脸上常常都挂着笑,这叫她羡慕嫉妒不已。 可她不敢当着楼主的面儿敌视方笑语,于是,跟方笑语有着夫妻之名的叶西辞就成了她发泄的对象。 叶西辞被这女人瞪得莫名其妙。他一点也不记得何时惹了这个女人。 要说来大周后他唯一惹到的女人就是那个大月朝红袖城的城主李秀林了。难道这女人跟那个人是一伙儿? 可大裕朝的青楼女子如何跟大月朝的一城之主扯上了关系? “要打便打,不打了便罢。”叶西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摆明了给绣球先出手的机会。 绣球被叶西辞的态度激怒,一出手就是狠招,且是冲着叶西辞的下体攻击的。 不得不说,绣球的功法套路当真是不负刁钻之名,且这女人也大胆的很,真是对着任何的男人也不怯场。 可叶西辞却全不把这幼稚的攻击看在眼里。 不是他说大话。即便他真正开始习武的时间尚短,但是因为功法比之这些人好上太多,所以进步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他甚至敢放出大话。在场的所有人之中,除了方笑语他暂时还打不过,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即便是龙王亲自出手,能在他手中走过五十招就算是龙王的厉害了。 于是,接下来,众人就看到了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点到即止,自然不会杀人。可是不代表他叶西辞就真的是好招惹的。 无论这个女人为何平白无故的仇视他,但是敢在他面前说方笑语的不是。打死她都是轻的。 绣球最大的错误就是和叶西辞打斗时将自己对方笑语的怨气全都说了出来。可这听在叶西辞的耳中就是在侮辱自家娘子。于是,惨不忍睹的一幕出现了。 哪管绣球是不是女子,是不是美丽的女子,就如同当初他险些一剑刺死李秀林一样,对于方笑语之外的女人,她无丝毫怜惜。 这个女人,何德何能敢跟他的笑语相提并论?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罢了,还想侮辱他的女人? 台下头捂眼的都好几个了。他们不得不感叹,这位叶公子当真是不解风情的很。即便此时心情不爽快,即便不喜对方的挑衅,可对方毕竟是女子,就不能让着些? 这拳拳到肉,腿腿生风。无论绣球攻向哪一路,对方都好像知道她接下来的动作一样,妹妹干净利索的就是一拳一掌一腿一脚,那绣球此时哪还有刚刚打败秦书保时的意气风发?此刻狼狈的模样配着那充满怒火的眼神,当真是凄惨至极。 再一次被打飞出去,绣球艰难的爬起。 这个男人,完全就没有一丝一毫怜她是个女子之意。 她其实也知道,对方现在就在气头儿上。只是她小小的挑衅就让他如此待她,若是知道了他家娘子是他们抓走的,恐怕现在就能捏断她的脖子。 她气这个男人如此对她不假,可也真的是忌惮他的武功。 不亲自与他过招就不知这种无力。(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夫君,揍他”“遵命,娘子” 绣球突然想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方笑语的武功究竟有多可怕。 这两日,她只记着嫉妒方笑语了,却并没有考虑其他。虽然楼主从很早以前就在注意着方笑语的一举一动,但是因为他们本身并没有接触,她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抵触。但是,从楼主将方笑语掳来后,每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会精心的整理衣饰妆容,会对这个女人百般的体贴,甚至于对方根本没有给过他几个好脸色,楼主也不曾生气。 她嫉妒的有时候甚至想趁着楼主不在的时候掐死这个情敌,可是她又不敢,因为怕此后留在楼主身边的资格也失去了。 直到此时此刻,她与叶西辞近距离的交战,被压着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她才突然间开始考虑,楼主能够将方笑语掳劫而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传闻中,方笑语与叶西辞一样厉害,不,或许还犹有过之。叶西辞还未动用武器,就让她再无还手之机,若是他认真想要取她性命,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 而楼主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比她绰绰有余,但与叶西辞还有着很大的差距。虽然楼主也能赢她,但绝不会赢的如此轻松惬意。那么,传说中至少与叶西辞一样可怕的方笑语,怎么会被楼主给掳劫? 是因为楼主冒充了叶西辞,所以那方笑语大意了? 不知为何,绣球心中竟然有种强烈的不安袭遍全身。这使得原本就被叶西辞压着打的她此刻更是狼狈不堪。 “你这个小白脸夫君也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风紫脸上挂着笑,可眼里却毫无笑意。叶西辞的强大超出他的预料,显然他很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里,若是正面对决,他绝不是敌手。 “怜香惜玉也要分是何人。他在乎的香玉有我一个便够了,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享受到他的怜惜。”方笑语没有说出口,可心中却是如此想着,对叶西辞的反应就越是喜欢几分。 “还不认输?”叶西辞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这个叫绣球的女人,有点不正常。 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都已经受伤,连站立都摇摇晃晃了,为何非还要死撑着不可认输? 但是绣球却艰难的爬起,摇晃着站在场中。她不能认输,至少不能让楼主看她不起。若是可以,她为了楼主甚至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哪怕今日会被叶西辞给打死,她也不能丢了锦城春秀楼的脸,不能丢了楼主的脸。 “我还未输。”绣球倔强的看着叶西辞,半步也不肯后退。 方笑语颇为玩味的看了风紫一眼,就见风紫眉头褶皱成一条线,随即舒展道:“下来吧。” “我还能……” 风紫的话清晰的传入绣球的耳中,那坚持着不肯退让的绣球眸子一缩,便想要反驳。 “下来。”风紫的语气很平静,可绣球却打了个冷颤。 楼主这样的语气,通常代表着楼主心中起了杀意。 绣球觉着有些委屈,却又不敢反驳风紫的命令,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声‘我认输’,随即走下高台,重新回到了风紫的身后。 此时绣球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在与叶西辞的对战中被打出来的。她贬低方笑语的那些话,让叶西辞对她丝毫无一丝怜惜,每一掌每一拳都是实打实的。这还是规定不能杀人,所以他并未使用武器,否则若是生死之战,绣球连求救的机会都不会有,就会直接被他击杀。 这就是高手的底气。 可不管怎么说,输了就是输了。对于绣球来说,原本就不喜欢方笑语,这下子连对叶西辞的怨气也要发泄到方笑语的身上了。 叶西辞静静的站在高台上,也不自报姓名,也不说请谁指教。他只是静静的站着,目光在会场之中流连。 然后,叶西辞的目光就落在了方笑语的身上。 此时的方笑语虽然带着面具,全身都包的严严实实的就跟个粽子似的,但叶西辞就是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感觉,觉得那个人就是他寻找了两日的方笑语。 再想到这个疑似笑语的人竟然是坐在锦城春秀楼的队伍之中,联想到之前那个绣球似乎对他怨气很深的模样,叶西辞就越想越觉着可疑。 他险些就要走下台去亲自验证一下,可此时却有人飞上了擂台,要挑战他。 叶西辞并没有想象中的恼羞成怒,只是想要赶快解决了眼前的敌人,而后赶紧去确认下头坐在锦城春秀楼楼主身旁的人会不会是他要找的人,所以他比之跟绣球比武时更加的卖力了一些,结果就是对手同样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那表情简直像是要哭了的模样。 于是,此人下了台后,反倒是没人敢上去了。 叶西辞只想尽快确认风紫身边的那个女子是不是他的笑语,可刚要迈步下去,又有一人飞身而出,直接落在他的面前,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叶西辞有些不耐,可神色却认真了不少。不是因为对手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此刻飞身而上的,竟然就是那锦城春秀楼的楼主,疑似方笑语身边的那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男子。 叶西辞本就怀疑他了,对方还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来。此时叶西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敷衍,竟是主动向着这面具男子攻去。 叶西辞的攻势猛烈,面具男子便只能被动防守,甚至难以反击。 可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面具男竟然开始渐渐的占据了上风,反倒是叶西辞,频频失误,几次都险些被对方打伤,可却又不尽全力的模样。 而叶西辞心中甚是无奈。要打败眼前的人并不是难事,他有这样的底气。可是对方明知打不过自己,就开始耍起了无赖,竟然承认了方笑语此刻正在他手中,如同叶西辞一开始猜测的那样,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女子便是方笑语。 且这面具人还‘好心’的告诉他,方笑语中了他的蚀骨软筋散,根本连动作都只能软绵绵的完成,武功什么的,根本无法施展。 而此刻,方笑语的身边正坐着绣球,两人贴得很近,就好像关系不错似的,实则绣球正挟持着方笑语,而面具男子则威胁叶西辞不得用全力与他对敌。 叶西辞担忧方笑语的安危,所以处处受制,只能且战且退,在外人看来,这是完全落入了下风。 “你对我抱有杀意?”方笑语面无表情的脸藏在面具之下,小声地说道。 绣球冷哼一声算是默认,随即又惊讶万分的看向方笑语道:“你能说话?” “你们楼主究竟打得什么算盘?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他为何要来参加武林大会?又为何非要掳劫我而来?我一直都在观察,可惜风紫是个绝好的戏子,偏将一切藏得滴水不漏。”方笑语轻笑一声,随即又道:“你叫绣球是吧?你喜欢风紫?所以才敌视我,所以才刻意挑衅西辞。不如你现在将风紫的计划说来我听听,我便不会再在这里碍你的眼,你也不必再忧虑我会抢走你的楼主。如何?” 方笑语的声音带着迷惑性,可惜现在的绣球完全沉浸在惊愕之中,根本没有被迷惑。 她只是瞪着一双眼,神情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就算一只眼睛隐藏在微小的面具之下,依旧将那惊愕的神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绣球此刻的心有些乱。心中无数种想法天人交战着,让她的头脑有些空白。 楼主明明给这个方笑语服用了蚀骨软筋散,为何她此刻正用力的握着她的手,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掰断?为何她明明被下了暂时变哑的药物,此刻竟然能够说话? 难道是楼主不舍得,所以并没有用药? 确实,蚀骨软筋散虽是能够让人难以剧烈行动的药,可毕竟还是毒药的一种,用多了会伤了根本。 只是,楼主怕伤了这方笑语,所以用量极为讲究,不会对身体造成过多的损害。 可是此刻,方笑语哪有一点中了蚀骨软筋散的模样?难道真是楼主不忍心所以才没有下药? 可是若是如此的话,此时武林大会人多眼杂,放任方笑语乱来可能会功亏一篑。何况,之前方笑语一直都在装哑巴,若真是楼主没有下药,她也没必要如此认真,她需要做给谁看呢? 可若不是楼主心软,难道一开始,这蚀骨软筋散就对方笑语没有用处?或是她看出了什么,所以将药偷换掉了? 但事实真相若真是这样,岂不是说,在楼主一开始假扮叶西辞掳劫她的时候,她就在扮演着被绑架的角色? 她的目的呢?是否会对楼主不利? 此刻绣球很害怕。对方笑语这个人莫明的有些恐惧。 无论是她用了什么手段将楼主迷的五迷三道不舍下药,还是她一开始便是刻意被俘假意虚弱,这个人都让她由衷的感觉到害怕。 若是前者还好说。可若是后者,她便是抱着可能会牺牲名节的觉悟在做这件事吗?因为就算楼主是正人君子不会碰她,可外界定会猜疑她被绑走三天,还是被一个男人绑走了,再深究一些,是被一个开青楼的男人绑走的,外界会如何想她?她就敢保证那叶西辞不会胡思乱想进而怀疑她的贞节是否被毁吗? “你很危险。所以为了楼主着想,决不能让你活着。哪怕楼主因此而怪罪,这罪名,我绣球一人担下,也不能叫你有害了楼主的机会。”绣球满眼满心全是风紫。为了风紫,她可以去做一切。刀山火海,地狱天国,她都不惧。 她知道楼主对方笑语是特别的,虽然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这种特别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方笑语这个女人太危险,放任不管的话,楼主早晚要吃大亏。 所以,她要替楼主杀了她。哪怕之后楼主会怪罪她,甚至杀了她,那也好过楼主被这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好。 所以,在绣球话音未落时,手中兵器已经亮出了寒芒。有那眼尖的就发现在锦城春秀楼的队伍之中,两个女子似乎打了起来。 兵刃相见。 或者不如说,是那个方才被叶词叶公子打败的名叫绣球的女子手中正亮出兵刃朝着眼前不过半人之隔的另一个女子狠狠的刺了过去。 而另一个女子依旧稳稳的坐着,身子朝着前方的擂台,左手轻轻一抬,竟是轻而易举的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那绣球手中的兵器。任绣球如何使力,却始终无法将兵刃从那两根手指中拔出来。 “还不给我上!”绣球心中大骇的同时竟没有忘记锦城春秀楼来的可并不只是她一个人。身后坐着的这些人,全都是楼主的心腹,且大多对楼主都有爱慕之情。 平日里楼主对每个人都很温柔,她也有吃味的时候。可此时关系到楼主的安危,哪还有吃醋的心思,于是连忙喊道:“此人想要杀楼主,给我杀了她!” 原本还有些犹疑的众人听了绣球的话,立刻恍然。一开始她们还以为是绣球吃了这位方姑娘的醋,所以才处处针对,甚至不惜动了杀心。可经绣球这么一提醒,她们恍然惊觉被喂了蚀骨软筋散的方笑语竟然能够徒手夹住绣球的兵器,这实在是太不寻常。 几人想了想,杀了她倒是不敢,可先制服她却是必要的。 可是,方笑语却完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中。同样的坐着,同样的不曾挪动地方,却轻松的将锦城春秀楼的所有上前的女子的招数尽数破解,且还能用内力将她们全都震伤。 台上叶西辞被风紫威胁,所以处处受制,打的无比憋屈,可台下却比台上精彩的多了,因为锦城春秀楼内斗了。 他们楼主还在台上比着武,台下的自己人却已经打成了一团,且现在除了那个一开始坐在风紫身边的女子之外,所有人都不能动弹,趴在地上想要起身却几次失败。 方笑语下手的很有分寸。这些人只是伤了,却不会死。 这是方笑语对绣球也是对风紫的惩罚。 因为,方笑语也是很护短的。 台下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台上两人的注意。见到眼前发生的一幕,风紫难掩的震惊,而叶西辞却看着站在台下的这个人,看着她一歪头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他突然就笑了。 而方笑语除去了面具,不再假装虚弱。她无视了风紫的震惊,对着台上的叶西辞笑着道:“夫君,揍他。” “遵命,娘子。”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叶西辞现在很开心。 所以,可能锦城春秀楼的这个楼主,要倒霉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六章 旁若无人的秀着恩爱 方笑语的意外出现,显然让叶西辞的状态恢复到了最佳。本来就是因为风紫的威胁才频频失手,此刻再也没有了顾虑,面对一个敢冒充他绑架他娘子的坏人,叶西辞丝毫没有想要留手的意思。 风紫知道他的武功跟叶西辞有差距,但实际上打起来,且是在对方已无顾虑的时候打起来,他才体会到了方才绣球的憋屈。 他的某些武功,许多都来自于温英姿的坟墓。当年他去北燕做了一回杀人狂魔,为的就是寻找柴家先祖柴昭为温英姿所建立的坟墓。 当真以为温英姿的坟墓是自然沉入地底的?这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之所以被掩藏住了真容,是因为柴家的某一任先祖怕温英姿的坟墓被人打搅了,所以才会将之搬迁到了地底,而那些所谓的地图,也不过是记录了一个大概的地点,是那一任先祖为了柴昭扫墓而记录的。可谁知后来北燕竟然在温英姿之墓上头建了守将府,柴家的人无法再靠近,而那任先祖死后,事情才渐渐沉寂下去,到了后来,知道者便甚少了。 而他自幼在冷宫长大,为了解除烦闷,他不得不靠着母妃带着的柴家先祖纪事来打发时间,而母妃于作画一道有着不错的根底,她常常模仿柴昭的画,除了花鸟虫鱼,便是那幅温英姿的模样。也是自小培养出了兴趣,他才会对温英姿这个活在柴家所有人记忆中的女将军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 当年他在北燕所杀的‘寻常百姓’,其实都是各国的探子潜入其中的。大多都是些想对北燕不利之人,大周人占了大多数。 方剑璋是否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不知道,但是他一来到北燕,立刻便被这些人注意到了。他们有的相互传递消息,有的则是暗自找人跟着他,可惜全都被他察觉,所以他便将那些人全都宰了,又刻意将尸首残害的惨不忍睹,就是为了杀鸡儆猴,也是刻意被抓,为了被关进守将府内的地牢,方便寻找温英姿的坟墓。 虽是皇子,可是因为自小并没有得到父皇的承认,又是在冷宫这样的地方长大,且那被她母妃害的失去了龙子又一命呜呼的妃子的家族也不肯安静的放过他们,他与母妃一路过的也很凶险,却也因此而学会了生存之道。 撬个门锁之类的事情根本难不倒他,所以在守将府的地牢时,他轻而易举的便能离开地牢,去查探温英姿之墓的所在。而温英姿之墓又恰恰在地牢附近,所以他找到那里并没有废了多大的力气。 最先得到好处的人并不是方笑语,也不是萧入。而是最早找到温英姿坟墓的他。他自然不会对温英姿这个他在意的人不敬,所以从未有过想要挖掘坟墓的打算,哪怕真正的越国宝藏全都埋藏在坟墓之中,他也没有贪婪。 但是,柴家先祖柴昭在最后的时日中,几乎就是在温英姿的坟墓前度过的。或许是需要解闷,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七百年前的温英姿所使用的武功全都被柴昭分门别类的放在一只盒子之中,还做了许多防止书页腐朽的处理。 他没有觊觎那些宝藏,却唯独拿走了这些武功秘籍。他的许多武功都是学自温英姿,是比这个世界的武学等级高出许多的。他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就算不是最好的,却也可以傲视群雄,站在江湖的顶端了,却没想到,今日与叶西辞的对打,却让他更多感到的是无力。 他不会觉得大承这种武功比大裕与大周都要落后的地方会有如此高等级的功法,在沧澜海阁出现之前,大承的江湖简直就没眼看。大裕朝虽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毕竟还有他暂时扎根于此,他对温英姿的武功还是很有信心的。大周不必说,乃是所有国家之中武功最为发达的,特别是皇宫大内,因为萧家先祖的关系,武功都是最高等的,所以老皇帝强身健体活了一百多岁也不死。 而大承,其实是最弱的。朝廷那里那不如江湖,区区一个安王府如何能够让叶西辞拥有如此可怕的武功?何况当初叶西辞在安王府过的是什么鬼日子他还是知道的,他就更不会相信,安王和他那个李侧妃会让叶西辞学习到如此可怕的武功,然后对付他们? 大承江湖的崛起,原因在于沧澜海阁的建立。这个突然出现在江湖上的组织,不是门派,不是家族,更多的就应该称之为组织。 那里歌舞升平,可以说是江湖人士的销金窟,无论粗鲁之人还是雅士,都能在沧澜海阁里找到乐趣。江湖人也爱去,哪怕只是坐着喝个小酒,听个小曲,消磨时间罢了。 但更多人知道,沧澜海阁是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变强大的机会。 每一个人都对沧澜海阁的来历好奇不已。这个名为可儿的副阁主,总是带着一副面纱,挥手就是一本高级功法。这种在别的门派足以成为镇派之宝的功法,在沧澜海阁之中却似乎不要银子随手可变出来一般。 而当初他一听到沧澜海阁的大名,便也隐姓埋名的去查看过。 沧澜海阁的高阶功法全都需要做任务来兑换。任务难度有高有低,稀奇百怪,得到的积分也不相同,用积分可以兑换自己看得上的功法,引得江湖上那些人为此趋之若鹜,即便是有些底蕴的名门大派甚至隐世家族都对此觊觎不已。 但没有人敢硬抢。因为有前车之鉴在默默提醒着他们。 当时他对沧澜海阁也同样好奇不已。而他不知为何,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沧澜海阁会不会与方笑语有关。 不是他能掐会算,而是他怀疑是不是温英姿还留有其他的武功秘籍他没有找到。 当初他将地图交给还年幼的方笑语,暗中默默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哪知道这个女娃子不按常理出牌,从他人手中得到了一张看起来就像是藏宝图的地图,她竟然不害怕,说收下就收下,甚至不在意他刚刚从手臂中抠出来的,上头还带着血,就默默的藏了起来。 他以为她会对地图上的东西有兴趣,会去寻找,再不济也是将之交给方剑璋,说明他给她地图时的情况,可谁想到这小娃娃完全猜不透心思,转眼就将地图埋在了守将府书房后的花园里,自此再没挖出来过。 那之后很多年,他都在留意方笑语一举一动。但这个女子哪怕渐渐长大,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跟父母都有着绝对的距离感,自己的亲弟弟也是冷眼以待。没有朋友,没有玩的好的圈子,仿佛这就是个透明人,自一开始就是虚构的一般,根本不存在。 而当沧澜海阁崛起江湖后,他却在猜测,会不会当初的方笑语已经将那地图记在了心中,所以埋在后院里再也不动不是她对那些宝藏不感兴趣,只是她偷偷的其实已经找到了温英姿坟墓的所在,并且拿到了温英姿的武功秘籍,所以才会有沧澜海阁源源不断的高阶功法。 之后他也易容重新潜入过北燕的守将府,与梁薄的接触其实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而他重新踏入温英姿之墓的所在,却发现里头几乎没有被动过,就是那间柴昭所建的小屋,也依旧布满了灰尘。各种摆设丝毫没有被碰过的痕迹,也没有脚印,更找不到有人来过的踪迹。 所以,他才策划了北燕与流沙国的那场战争,就是为了将方笑语引至北燕,引导她寻找到温英姿的坟墓。 而他怀疑沧澜海阁与方笑语有关的另一件事,就是几乎在同一时期,京城有名的木头方大小姐突然开窍了,不仅锋芒毕露的解决了家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同时还突然变的武功高强。 而据他一直以来对于方笑语的关注,自然也查过方剑璋的那些本事。方笑语突然的能耐,似乎与方剑璋关系不大,反倒是那之后,方剑璋也突然厉害起来了,他反倒觉得可能方剑璋的变强是方笑语的功劳。 事实证明他猜测的很对。 直到现在为止,他依旧不敢确认方笑语是不是温英姿的转世。说实话,他对转世一说总有些奇怪的感觉。虽然有柴家先祖百年一转世的传说,但他曾经怀疑过,这是不是柴家人故弄玄虚。柴昭的笔记中每百年多出来的内容,会不会其实是柴家的后人所为,为了某种目的。 直到他遇到了方笑语。这个长相与温英姿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 之所以说只有七八分相似,是因为当时的方笑语年纪还小,堪堪只能看出一些温英姿长大后的模子。 长的像温英姿的女子得到了温英姿的传承,也算是某种缘分。他一直固执的如此认为着,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在意的那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女子变为现实。 所以,即便现在看到方笑语与温英姿这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容颜,他也在找着各种借口说服自己方笑语只是长得很像温英姿罢了。 可借口始终是借口。他在否认方笑语是温英姿转世的同时,实则也在期待着。 这才有了他掳劫方笑语之后,除了给她下了药外,再也不曾粗鲁的对待过,反倒是对其十分体贴温和,一点绑匪的自觉都没有。 是因为对于方笑语的那张脸,风紫一点也凶不起来。但是,他对此很向往,想要那张脸。所以在方笑语提出可以将这张脸皮剥下来随身带着时,他竟罕见的心动了。 但是,思来想去,下不了手。 今日带着方笑语来到武林大会,原本是想让方笑语看一出戏。顺便挑衅一下叶西辞。可没想到计划倒是不错,方笑语这里竟然出了岔子。 风紫心里头万分的不愉快。这个叶西辞就这么重要?既然装了这么些天,为何不继续装下去? “你骗我?”风紫被叶西辞一脚踢下高台,可却不去找叶西辞报仇,反倒是一脸受伤的看向方笑语,神情复杂的可写出一本书来。 方笑语心里简直要生出罪恶感来了,一个年纪大的可以当他爹的人,依旧保持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就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用特别委屈特别受伤的目光看着你。不得不说,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不过这种罪恶感瞬间就被方笑语给掐灭了。 “你一个绑匪还觉得委屈了?”方笑语暗自摇摇头,心说同情一个变态是不是有毛病? 风紫顿时被方笑语这话给噎着了。想来想去似乎也对。自己是将人掳劫而去的,还给人下了药,可不是请人家去做客的,对方骗他也是理所当然。 风紫没有发现,他已经开始自动的为方笑语寻找借口了。 风紫不知为何,突然情绪便有些低落。他心里清楚,他不是爱上了方笑语,只是想起她与温英姿之间可能有关联,就觉得他们之间其实不该成为敌人。 可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让对方厌恶他了,风紫突然有些苦恼。 方笑语看着风紫突然间就苦恼起来了,也是对这个人心足像海底针的男人有些无言以对。 有时候脑残粉是很可怕的。因为太偏执。 叶西辞将风紫踢下擂台之后,丝毫没有要守擂的意思,撂下一句让其他人重新比过的话,随即他自己也跳下高台,瞬间就移到了方笑语的身边,狠狠的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左右看着,神色紧张道:“有没有受伤?” 很好,问的第一句话是有没有受伤而不是有没有失节,这重要的信任关卡,叶西辞没有叫她失望。 如果他第一句问的是风紫有没有将她怎么样,她或许对于叶西辞的所有爱意都会渐渐消失殆尽。 方笑语瞬间就笑了。 不愧是她方笑语的夫君嘛。她开始为上一次叶西辞感染风寒时叫他多喝点热水一事反省了一下。 呼啸的破空声想起,似乎是为了刻意打扰这俩人当众谈情说爱顺带虐狗,伴随着风紫大喝的那句‘退下’,方笑语连头都未转,一手格开了近在咫尺的短剑,顺手扯过那拿着武器向她刺来之人的胳膊,稍一用力,人们便听到了像是骨头脱臼一般的声音。而后对方手中的短剑轻松的落到了方笑语的手中,而方笑语丝毫没有一丝迟疑,一刀从对方手背上刺下,瞬间刺穿了对方的手掌,将袭杀者的手钉在了椅子上。 那种兵器入肉的声音,竟听的人有些打颤。可这却不是终结,方笑语随即一脚,踢在了对方的下巴上,看着的人不由得一抖肩,想想都觉着疼。 问题是,那被方笑语踢碎了下巴的刺杀者,手掌原本还被她自己的短剑钉在了椅子上,此刻随着方笑语的一脚,刺杀者飞出去老远,而那锋利无比的短剑就像是剃猪肉似的,将对方的手掌直接撕成了两半。 “绣球……” 风紫来不及阻止,一切已发生。绣球的刺杀,方笑语的反杀,不过一瞬之间。 他知道,绣球废了。 而反观方笑语和叶西辞,依旧旁若无人的秀着恩爱。(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 魔头楚忆 绣球的刺杀太过突然,而方笑语的反杀又太过果断,毫不拖沓。 从刚开始绣球对方笑语产生杀机,锦城春秀楼的所有人全都被方笑语撂倒在地,虽然爬不起来,但是性命无碍。这是她看在这两日风紫并没有为难她,且又是温英姿脑残粉的份上刻意留手了。但是这却不代表方笑语就是个仁慈的人,可以容忍别人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杀她而无动于衷。 特别是在她和叶西辞秀恩爱的时候,作为一个合格的观众,难道不应该一边凉快去,擅自加的什么戏? 不得不说,绣球对于风紫的执着已经到了一种根深蒂固的地步。就算她嫉妒方笑语的时候,也顶多是看方笑语不顺眼罢了,并没有想要杀了方笑语的想法,当然也是顾及到风紫不会允许她擅自胡乱做主。 但是,在知道方笑语是故意被风紫绑架,这两日也是刻意在假装虚弱的时候,她却对方笑语产生了杀机。 她本能的觉得方笑语会为风紫带来不可预估的灾难,所以宁愿她深爱的楼主恨她,也要帮他杀掉这个可能存在的隐患。 所以,哪怕她受伤极深,浑身疼痛不已,被方笑语的内力震伤了肺腑,但却依旧咬着牙起身,趁着方笑语与叶西辞秀恩爱的时候,等待时机,趁其不备一击必杀。 她的时机选择的并不差,所以待到她出手的时候,连风紫都来不及阻止,也只能大喊一声‘退下’而来不及救援。 可惜,方笑语平日里表现的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却并非真是如此的性格。在这种人群齐聚的地方,敌友都有,她又怎么可能完全卸下防备,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前? 绣球的再次刺杀确实出乎方笑语的意料之外,可是,当一切已发生后,方笑语最大的优点便是不会妇人之仁,不会磨蹭,那一瞬间,绣球的杀意足以让方笑语反生出杀机,而后一举废了她。 此时的绣球,手掌被切了一半,鲜血淋漓。下巴被踢碎了,她连说话都困难。可她依旧含情脉脉的看着风紫,眼中闪烁着的竟然是歉意。 没有能够杀掉方笑语,为他除掉隐患的歉意。 风紫的内心是无比复杂的。 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童年,他的生长过程,造就了如今他喜怒无常的性格。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杀过什么人,也记得自己最初创立锦城春秀楼的目的是什么。 他知道绣球喜欢他,可他从不给出回应。他对每一个人都温柔,实则也是对每一个人都无情。 这些人,只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而作为工具的人却对他产生感情,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可以欣喜的,却让他万分的困扰。 他曾经不屑的想过,即便这些人全都为他去死了,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疼。可事到如今,他却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忍。 当然只是一点点而已。 即便是养一只猫一条狗,养的时间长了,也该生出一点留恋。他当然恼怒绣球的自作主张,甚至他可以肯定的说,若是绣球真的伤到了方笑语,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杀死,甚至碎尸万段。 但她没能伤到方笑语一丝一毫,反倒是自身伤的极重。偏偏理由他大概也想得到,自然也就生出了一分不忍。 当然,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你自一开始便在骗我?你没有中蚀骨软筋散的毒,你的虚弱无力全都是欺骗我的障眼法?”风紫别过了头,不再去看奄奄一息的绣球。他始终在意的是方笑语对他的欺骗。 方笑语只是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容,笑容中不掺杂任何的怨恨或是欣喜。 “你从何时发现我是假的?”风紫一想,便立刻就能想到,既然方笑语一开始便是假意中毒,那自然是一开始便发现了他是假的叶西辞。 “从李秀林几乎缠在你身上时。”方笑语回答了他。 风紫一愣。他觉着自己表现其实不错,一直都很淡定,坐怀不乱,应该能够体现叶西辞对她的在意。他甚至将她和李秀林比作了日月与萤火,没见那李秀林恼羞成怒的恨不得劈了他了事? 但没有想到,他最初演戏的一开始,竟然就被方笑语给拆穿了。 他不懂,究竟是何时何处露出了破绽。 “西辞他很清楚,我不喜欢有任何别的女人触碰他的身体,更不要提对方几乎缠在了他的身上。如果你是真的西辞,当时的红袖城城主就已经是红袖城的死城主了。”方笑语大发慈悲的为茫然的风紫解释了缘由。 风紫觉着不可思议。 这意思是,方笑语很愉快的承认了自己善妒的事实? 风紫毕竟还是这个世界的风紫,曾经是王爷,如今好歹也是个楼主。他童年虽艰辛,可年岁稍长的时候还算是名利双收。 在他的眼中,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之事。哪怕是方笑语的爹,那个人人称赞情义无双的方大将军,府里头不还是有两房小妾呢吗?就算是后来梅素惜扶了正,可依旧不可磨灭曾经是妾的事实,似乎也没见那方笑语对此有什么异议,还积极的帮着方剑璋将长公主取回了镇远将军府。怎么轮到她这里就双重标准了呢? 可惜,方笑语就是这么的不讲理,就是这么的双标。 她一开始无所谓嫁给谁的时候,并不在意未来的夫君找多少小妾。她没觉得自己会爱上谁,尽心尽责的做一个管着后院的正妻,名不副实的占据着正统的地位,至于其他的小骚狐狸,谁爱爬她相公的床就自己爬去,她并不想阻拦。只要对方不来招惹她。 但是偏偏她遇上了叶西辞。 前世叶西辞死的早,她对他没有多少了解。今世这两个人有了接触,有了羁绊,叶西辞对于第一次有人关心他甚是感动,而她也十分的享受着叶西辞几乎盲目的宠爱。于是俩人一拍即合,日子过的还挺滋润。 这时候,她最开始的感情洁癖便不听话的跑出来刷存在感了。 方笑语是这种人。她不在乎自己喜欢的人过去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有没有与别人睡过,这也算是方笑语一开始作为现代人的开放思维吧。但是,一旦与她确认了关系,且是她真的在乎的。那很好,不管你以前有几个前任,睡了几个姑娘,从此刻开始,就将那些全部忘掉。让它随风去吧。反正以后不准随便碰别的女子,也不准别的女子吃他的豆腐。从今后,他的身心就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想找小妾?可以,看我不以大妇的身份名正言顺的玩死她!想和别的女子亲亲我我?分分钟灭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她不抵触。毕竟人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学的,就如同真理一般,没人觉得不对。就是她爹方剑璋也没觉得纳几房小妾有什么不对。即便是长公主这样身份显赫的女子,对于他将军府里有锦衣这房妾室也是见怪不怪,没有任何的抵触。 但方笑语不行。 方笑语的思想便是,我能对你从一而终,你就必须也得对我忠诚不渝。我都能忍住不去偷汉子,你凭什么要去******? 叶西辞很清楚方笑语的心思。你看他每一次跟别的女子说话时她都毫不在意,可不代表她就能允许更进一步的行为。而叶西辞恰恰对于方笑语的这股子醋劲儿特别的满意。 在叶西辞看来,这后院里女人打来打去斗得你死我活,归根究底就是女人太多了。你就找一个,你看她跟谁斗去?总不能自己跟自己抢男人不是? 当初要不是李素青勾引了他爹,他爹即便是不喜欢母妃,也不至于如此对待,顶多就是叫她独守空房罢了,看在是先皇赐婚的份上,也能以礼相待。 奈何不住李素青总是吹耳边风说他母妃的坏话,就连他那个假外公也是设计母妃的元凶之一,否则那位安王爷又怎会怀疑母妃在外头偷汉子?又怎会怀疑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何况他试过啊。试过找别的女人。可惜下不了手,满脑子都是方笑语的脸。所以他认定了方笑语一人,就对方笑语不许他找别的女子时的那股子醋劲儿格外的喜欢。 在外人看来就是妻管严,犯贱。 就比如此刻的风紫,看着方笑语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些传出去就会被攻击为妒妇的话,话里头还带着对叶西辞的威胁,可这位叶西辞叶公子,此刻正呵呵的笑着,一脸满足。 这是犯贱啊。 风紫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了叶西辞,突然觉得他输给叶西辞也不算冤。不过他又突然意识到,他对方笑语的喜欢与叶西辞对方笑语的喜欢根本就是两回事,似乎并不能混为一谈。 “这个人……怎么一回事?他为何要抓你?”叶西辞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他之前甚至从来都没有将掳走方笑语的人联想到锦城春秀楼之上。 一个是大承的安王世子妃,一个是大裕朝开青楼的,这两人之间能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此时此刻却偏偏联系上了。 方笑语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叶西辞解释了,于是悄悄的在叶西辞的耳边道:“这就是我儿时在守将府中遇到的风国王爷。应该是温英姿的脑残粉。” “脑残粉儿?”叶西辞有些懵。脑残粉是什么东西? 方笑语有些困难的给她解释了一番。而之所以困难,是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偶像这种东西,所以不太好形容。于是她就干脆拿出了青楼里那些卖艺不卖身的所谓‘大家’作比喻,那些吹捧与追捧的人,勉强也算是半个脑残粉了吧。 叶西辞似懂非懂,但是他却听明白了。这个疯子喜欢温英姿。那就是情敌喽? 于是叶西辞看向风紫的目光不善中带着防备。 方笑语哭笑不得。 她能感觉到,风紫很喜欢温英姿,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憧憬,向往更加贴切。但却不是爱。 风紫面对她的时候极为温柔,还喜欢撒娇,但却感受不到爱意。 其实方笑语是知道的,且是风紫自己告诉她的。风紫有喜欢的人,是一个长的很清秀的姑娘,总是素面朝天,算不上漂亮,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风紫对那姑娘几乎是一见钟情的。就在那姑娘买鸡蛋的时候,被他一眼瞥到,自此万劫不复。 也幸亏那姑娘,才让风紫的变态型人格得到了一部分治愈。若是叫他按着小时候的方向发展,武林中一定会再出现一个大魔头。 可惜这姑娘生来就有疾,看过不少大夫,也无法治愈。听闻是娘胎了伤了元气,无药可医。大夫断定她活不过二十五,这倔强的姑娘偏活到二十六才死。 那姑娘死后,风紫再也没有找过任何一个女人。他悄悄为女子立了碑,靠着女子死前两人简单甚至可以叫做简陋的婚礼的回忆而撑到了今日。 知道这故事之后,方笑语断定自己是安全的,在清白上。所以,她很庆幸,自己又不用造孽为世间多制造一个太监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台上依旧打得火热。因为风紫和叶西辞的乱入又乱出,原本的弟子辈干脆便歇了菜,直接轮到那些掌门长老级人物开始正式的争夺武林盟主之位。 就在方笑语想要跟叶西辞解释一下风紫和那女子的故事的时候,一声大笑响彻了整个白雅山庄。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这笑声,张狂而放肆。就是傻子都能从中听出深沉的不屑。 会场中的人全都皱了眉头,有些人的脸色都已经沉了下去。 这里头,有不少人是与楚忆这个魔头对打过的,可惜,哪怕技高一筹,最后也依旧被这个魔头给逃了。 不得不说,这魔头能逼的他们正道人士召开武林大会,也算是有一把刷子了。但是,这么多武林同道在场,这魔头竟还敢大摇大摆的出面挑衅,这分明是不将他们放在眼中啊! “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打的软绵绵的,是准备将来选出了武林盟主,来给本教主挠痒痒吗?哈哈哈哈!”魔头楚忆张扬的从天而降,身后跟着一批造型千奇百怪的非主流魔头们,方笑语表示压力有点大。 “还挺张狂啊。”方笑语默默的白了这群非主流一眼,却并没有打算做这个出头鸟。 从魔头楚忆身上散发的气势,方笑语感觉到,他比之龙门的龙王还要厉害一筹。 而这个人,却比龙王年轻太多。 “不要轻举妄动,只看着就好。这就是我想要你看的一场好戏。”此时风紫却轻声开口,用只有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着方笑语与叶西辞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 此为开端 “魔头放肆!当着众多武林同道的面儿,你竟还敢现身!” “你杀人无数,作恶多端,残害多少无辜性命,也不怕天收了你!” “小子胆大妄为,我等岂能饶你!” 楚忆这赤裸裸的蔑视,使得在场的武林人士纷纷觉得丢了脸面,叫一个魔头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张狂无度,无论是出于江湖道义,亦或是自个儿的面子,都是一件叫人羞愧之事。 “哈哈哈哈!本教主便是魔头又如何?杀人无数又如何?既是被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如此称呼,不当真做些天怒人怨之事岂非辜负了你等?”楚忆狂狂喝一声,仰天大笑,竟是硬生生的听出了几分豪气。 “他说的好有道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才是。”方笑语盯着前方狂笑的楚忆,突然觉得其实人家说的真的没错,特别的符合人设。既是魔教教主,既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干些天地不容的事儿不是很正常? “你可别轻易被他说服了。”风紫哭笑不得,心说这方笑语的脑回路倒也是清奇。虽然身为魔头,做坏事挺理所当然的,但是不代表他就是对的呀。 “这就是你要我看的好戏?”方笑语此时才反应过来,似乎之前风紫说过,他带她来武林大会,就是为了想让她看一出戏。而方才楚忆出现时他又说了,这便是他想要她看的好戏。 风紫点了点头,却并未多做解释。只留下方笑语自己一个劲儿的胡思乱想,除了想出了这魔头长的还不错之外,完全不明白风紫如此重视他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武功不弱,这是从气势上感觉出来的。若是她没有猜错,恐怕这魔头的武功比之龙王还要强上两分。可这却不是他应该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他是比龙王都厉害那么一点,但首先龙王并非是江湖第一人。其次,即便是龙王一人打不过他,难道还不能群殴不成? 这里是武林大会。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便是对付这个楚忆魔头。别说什么江湖道义以多打少胜之不武,正道人士斩杀妖邪从来不需讲什么武林道义。 这楚忆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脑袋被驴踢过的低能儿,他应当能想到会被群起而攻之这样的下场。可即便如此,他还敢出现在这里,要么是傻,要么是有所倚仗。 而方笑语觉着第一种不靠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性。 而不论此时人群中的方笑语如何想象他的,楚忆却根本就不知道方笑语的存在,反而是对着那几个江湖泰斗级的人物道:“你们这些人,做起事来磨磨唧唧,说是要斩妖除魔卫道,实则不过是向江湖人炫耀你们的强大罢了。所谓的武林大会既是为了斩杀本教主而召开,如今本教主就站在此处,你们不防杀一个试试。若是能将本教主留在此处,倒省了这争夺劳什子武林盟主的时辰。” 众人一听顿时大怒。 “且你们不防一起上,看看本教主以一敌百,可尚有余力?”楚忆冷哼一声,斜着眼挑衅着所有的武林人士。 “哎呦,挺嚣张啊。”方笑语摇摇头,却站在人群中连动都不想动一下。总觉得这一次楚忆的出现有着什么阴谋。 “那便一起上吧。********,速战速决。”如此说着,龙王带头向着楚忆攻去。因为龙王的话,众人似乎都被带动了情绪,各种杀招不要命的朝着楚忆和那群非主流魔教之人轰去。 方笑语敏锐的注意到了楚忆嘴角轻微的抽搐。她想着,或许此刻楚忆的内心是崩溃的。这个龙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按说这些正道人士好面子,怕人说他们胜之不武,定然不会出现这种‘以多欺少’的局面,顶多就是车轮战而已。单独面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惧。他所修炼的焕魔大法,是一种十分可怕的魔功,修炼起来极其不易,且十分容易走火入魔。 练功时,需要大量的人血作为补充,才能够保证实力得到稳步的提升而不会崩溃肉身。他曾走错一步之差,险些走火入魔经脉尽废,要不是他手中拥有着纯阳丹这等疗伤圣药,恐怕这一辈子就废了。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休养了近半年才勉强痊愈。 那之后,练功时需要的鲜血更是成倍的增长,且鲜血的质量也有着严格的要求。 一开始他专挑孩子下手,是因为孩子的血液纯净无比,几乎不含杂质,于练功最为有效。后来,她发现一些特殊体质的少女鲜血比之孩子的鲜血还要更加的有用。 最开始的他修炼焕魔大法是为了报仇,为了给被人残忍杀害的家人报仇。为此他不惜双手沾血,冒着危险修炼狠毒的魔功,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斩杀仇人报仇。 他本不是恶人,也不愿多造杀孽。可焕魔大法的修炼,急需人血才能练成,箭已开弓,断无回头之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可渐渐的,魔功大成,他双手沾染鲜血无数,已然是数不清楚了。再加之魔功扰乱心智,此时此刻,他对杀人取血一事已是再无感觉,甚至可以说是觉得理所当然。 后不后悔。此时已被魔功污染之人早已没有了回答的资格。如今的楚忆,是真正的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江湖正道之士没有冤枉了他,他自己也没觉得自己应该否认。 正魔不两立。既然正道欲要杀我而后快,我便万千荆棘,徒手杀开一条血路。 他常说那些正道人士不过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小人。说着为国为民的大话,实则也不过是打着正道的幌子,讲面皮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今次他不得不来此。可是,这里这么多的江湖人士,个个自诩正道,必然是极端的仇视他这样的魔教之人。 他需要挑衅这些人,却又要为自己找到一条可以全身而退的后路。她之所以一开始便如此张狂,也不过是他的策略,想要借由这些正道人士好面子的本质,先行杜绝他们群起攻之的可能。所以才欲擒故纵以退为进,一边让人看到了他的狂妄,一边又用言语挤兑,企图封锁他们群殴的可能性。 但是,这个龙王却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一点也不介意他人说他是以多欺少,竟是顺着他的话,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 且他的每一个招式都是杀招,威力巨大无匹,出手招招狠辣,不愧是做事果决的龙门龙王,当真是名不虚传。 好在有其余魔教之人帮他顶住其他人的压力,他才能在龙王与几大江湖宗师的联手之中自保。 楚忆的目光不由得朝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随即便移开了目光。这一眼瞥的很隐蔽,却没有逃过一直没有出手在后方看热闹的方笑语等人的眼睛。 “他似乎并没有他自以为的那般厉害,却敢挑衅江湖群雄,他凭的是什么?”方笑语自言自语道。 “你当他想来?你当他就是个如此鲁莽张狂的草包?他这是不得不来此,不得不激起这些江湖人士的不满甚至仇恨,因为只能如此,才能完成那人交给他的任务。”风紫冷哼一声,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内幕的。 “你似乎知道些别人所不知道的内情?”叶西辞依旧没有好眼色的看了风紫一眼,对于潜在的情敌,他能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已经是很不错了。 “为何要说给你个小白脸听?”风紫傲娇的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 叶西辞翻了个白眼,心说有做小白脸的潜质,至少证明了长得好看,你羡慕不来的。 “你真知道些什么就说出来,否则别怪我将你锦城春秀楼的人全都留在这鹿城。”方笑语‘恶狠狠’的威胁。 “你若想知道,便是不用威胁我,我也会说给你听。”风紫的态度十分温和,哪有方才对待叶西辞那般恶劣。 方笑语默默抽了抽嘴角,心说你这个疯子能有点节操吗?这态度转变的未免也有点太快了。 “其实,即便你不问,我也要提醒你。之所以将你掳了去,就是怕你今日会冲动的与他们一道围攻这魔头,这不过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这等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做了就是亏本的买卖。”风紫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张,递给方笑语道:“这个给你,想来今后你也用得上。这个魔头,与此物也有些关联,看了这个,你会想到些什么?” 方笑语接过风紫手中的纸张,倒也不怕风紫会在纸上做什么手脚。他若想伤害她,这两日里有的是机会,根本没有必要做那么多麻烦事来。 她将纸张展开,看了眼纸上的内容,整个人顿时就顿了一顿,随即看向风紫道:“这是……千叶万花针的图纸?” 风紫点了点头。 “就是当初惊门门主所使用的那个?可那不是叫千花万叶针吗?怎么名字略有不同?”方笑语的眼睛是亮的。 这千花万叶针与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相似,只是当初的暴雨梨花针乃是蜀中唐门的绝顶暗器,她虽略有耳闻,却并没有真正的见识过那暴雨梨花针的构造。 但是此刻,千花万叶针的图纸就在她手中。从那细如牛毛的小针的打造方法,还有那机关的研制,一代一代的研究,虽然惊门门主当年没有真正的完成那种收发随心的千花万叶针,可却有人在他之后将这技术补齐了。 “千花万叶针这样没有品味的名字有什么好?还是略作修改之后听着舒服。”风紫不屑的撇嘴。 方笑语扶着额,心说就是将‘花’和‘叶’这俩字掉了个个儿,它能变的有品味到哪儿去? 何况,听着还不如千花万叶针听着好听呢! “这楚忆魔头莫非与这千花万叶针有关?”方笑语想到刚刚风紫的问题。看到这个东西,会先想到什么?方笑语想了想,他最先想到的却是老沐王之死。 她虽从前就听过千花万叶针的大名,却从未亲眼见过。而他真正第一次接触到千花万叶针,就是从老沐王的尸首上发现的。 “说起此物,我最先想起的便是老沐王之死。”方笑语回道。 “不错,此事正是开端。”风紫竟是有些赞赏的看了方笑语一眼。这个人的思维很跳跃,若是说起千花万叶针,其实许多人首先会想起的就应该是曾经一度被覆灭的惊门。 虽然自惊门往下查,倒也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可若要说起楚忆这个人,还有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老沐王之死便是真正的开端。 “莫非老沐王是这楚忆杀的?不,不可能,年纪对不上。”方笑语摇头,楚忆的年纪,不可能是杀害老沐王的凶手。 “老沐王之死,沐王一直在追查凶手的下落。你实话与我说,老沐王之死,与你风国有多少关联?”方笑语皱着眉,总觉得风紫在其中扮演着一些奇怪的角色。 “老沐王之死,与风国毫无干系。唯一的干系,或许就是……第一个发现老沐王尸首的人,就是风国人。”风紫没有逃避这个问题,而是大大方方回答道:“老沐王死于千花万叶针,这件事,风国的一些人早就知道。当初第一个发现老沐王尸首的便是风国人,老沐王而后那根镇冤魂的针,也是那个发现了他尸首的风国人为他刺入体内的。” “风国一直有传言,说冤死的魂魄无法转世投胎,会受无尽苦楚,魂魄流于世间,花开花谢缘生缘灭,始终不被人知,直到魂飞魄散之日,再不复于世间。那老沐王死相如此凄惨,又被弃于荒郊野外,任野狗啃食,一看便知是冤死的鬼。那风国人于心不忍,又从老沐王的尸首之上发现了沐王府的令牌,他这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老沐王的尸首送回了沐王府门前,却并未现身,只待那沐王府之人将尸首抬了进去,他这才离开。” “此人是风国皇室之人?”方笑语如此猜测,风紫对此事了解的这般清楚,即便发现老沐王尸首的是风国之人,可风国比起大周大承这样的国家虽被叫做弹丸小国,可人也不少,除非是皇室之人,风紫知道此事的可能性才最大。 风紫没有否认。(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萧近的谋算 “发现老沐王尸首的那个人,现在何处?”方笑语眼珠子转了转,已经有七八分想明白了为何风国和风紫会牵扯到了这件事情当中。 “死了。被杀死老沐王的真凶给杀了。”风紫的声音微沉。 他虽然冷血无情,可对待风国皇室,多多少少还是有所眷恋的。儿时父皇虽然没怎么管过他,可重新相遇时,他给了他最好的。即便明知他犯了很多的错误,他也一直都护着他。无论父皇的维护是因为愧疚或是爱,这份情,他是领的。 后来,他在北燕杀人被捕,父皇宣布将他逐出皇室,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他不恨他,因为这是一开始他就跟父皇说好的,这也是为了保护风国不受大承责难。 之后,他再也没有以真实面目回过风国,每次回去,必定是易了容的。而他就定居在了大裕,一心发展着锦城春秀楼,还有收集方笑语有关的情报。 “灭口?”叶西辞也很容易想到了这个结果。 风紫点头,随即冷笑道:“将老沐王的尸首送回沐王府,本是本着叫死者落叶归根不会死后无依的心思,却也是他做的最蠢的一件事。” 风紫的脸色并不好看,继续道:“老沐王的尸首被运回宫之后,自由仵作查验伤口。千花万叶针,乃是从头顶射入,表皮没有伤口,偏是那根用来镇冤魂的针,暴露了送尸人是风国人的事实。以那凶手阴毒的心思,他断不会放任此事节外生枝,所以没用多久,便找到了他,将之杀了灭口。” “所以你才会介入此事?风国皇室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身份?”方笑语问道。 “那人是我风国皇室之人,血脉无比纯正。其实一开始,皇爷爷是想将皇位给他来继承,是他自己将皇位拱手相让,才让父皇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子。父皇感恩于他,一直以来都与他关系甚笃,两人一起喝茶下棋把酒吟诗,本就是兄弟,却又更像是知己。可是某一日,突然传来噩耗,皇叔死了,死在了宫里,死在了父皇给他安排的寝殿之内。外界又开始疯狂传言,这是父皇猜忌了皇叔,这才下的手。可父皇没有做过他自己最清楚,所以多年来,一直都在查找杀害皇叔的凶手,就如同沐王一直在追杀老沐王的死因一样,从未放弃过。”可以看出来,风紫或许不是个好人,但对他的父皇倒是敬重。 “能够潜入皇宫杀人,且还杀的神不知鬼不觉,风国没有这般武功高强之人,所以父皇便开始怀疑是别国人所做。正巧想起之前皇叔与他提过路遇尸首,并将之送回沐王府一事,所以父皇便觉着皇叔的死或许与此事有关。而一开始,父皇怀疑是沐王府之人所为,故而花了不少代价去查证,可是越是深查,就越是发现,此事并不如表面一般简单。”风紫的目光冰冷无比,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容。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你们查到了杀死老沐王的真正凶手?”方笑语摇头,如此看来,这一切,都是风国皇室替那个死去的亲人报仇的一部分。 风紫点头,随即道:“能够查到此事,还有赖这个魔头楚忆。若非是他,我们也不会顺藤摸瓜,将一切都查的清楚明白。” “楚忆这个大魔头,是有人刻意制造出来的?”方笑语哪还能不懂得风紫话中隐藏的信息。 “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风紫重新恢复了笑容,而后道:“知道老沐王死因的人可不止一个,沐王萧京虽然被蒙在谷里,且一直在追查老沐王的真正死因,可对方掩饰的好,且他身在局中,倒也没有看的清楚。但这世上从来不缺清醒之人,也或许是那个人心思深沉,善于算计,所以更加容易发现其中的猫腻,所以,他的哥哥懵然无知时,老沐王的次子萧近却已经一切都了然于胸了。” “次子萧近?”方笑语一愣,随即道:“那个放弃了沐王府单独出去开府的萧近?野心勃勃想要争夺皇位的萧近?” 听到此,方笑语突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若事实真相是如此,那一切就全都关联起来了。 “世人都被他给骗了。或许他真的野心勃勃,也确实对皇位有所执着,可是与此相比,他的父王被人给杀了,这才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风紫开始为方笑语解释道:“萧近一直以来与老沐王的感情最好,虽然他总是一副冷冰冰城府极深的样子,可是却最为崇拜老沐王。他一开始对权利有所渴望,是源于他幼时一次阴谋。当时的老沐王虽对朝堂之事从不插手,也明确了不想要争夺皇位的心思,可以就有人不放过他,阴谋算计陷害,险些将老沐王给折腾个半死。自那之后,萧近便对权力极度渴求,与老沐王和他哥哥的淡然相比,他看起来更加善于筹谋算计,更加有城府,但出发点却是为了保护沐王府在不受人挟制。他多年来的努力全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的父皇,为了他的兄长,所以他隐藏住感情,表面上与萧京关系并不融洽,可事实上他们兄弟都异常在乎对方。” “老沐王身死之后,萧近搬出了沐王府,独自开府,开始左右逢源,几乎掩藏不住他那觊觎江山社稷的心思,开始用各种方法讨老皇帝欢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真凶。而这个名为楚忆的魔头,便是他一手制造出来的,就是为了给那真凶狠狠一击。”风紫显然是与萧近有合作的,所以才会对他的一切如此清楚。 一个要为自己的父王报仇,一个要为死去的皇叔出气。两人一拍即合,这才有了今日楚忆现身如此张狂的这一幕。 “这个魔头,是萧近所培养的。他原本身负血海深仇,为了报仇,不惜双手沾血,学习魔功,如今神智都已被魔功干扰,再不复从前的本心,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杀人魔头。但是,他对萧近还有用,所以不能叫他轻易死了。我知道你来了大周,知道你要参与武林大会,便想着如何阻止你出手。因为我了解你,所以知道楚忆绝不会是你的对手。你若出手,或许还不等萧近的计划实行,楚忆便会死在你的手上,如此,萧近的所有筹谋就全都泡了汤了。”风紫苦笑。 “所以你才想要掳劫我,给我下药,叫我不能动不能用武不能说话,如此便不能出手。而西辞因为担忧的生死,自然不会对什么斩妖除魔有兴趣。而之所以带我来武林大会,叫我看到这一出戏,是因为你知道,此事对我也是有利的。只要我知道缘由,应该就能明白你与萧近的苦心,不去阻止你们报仇?”方笑语将一切都理顺了。 风紫只能点头,他也确实是如此想的,于是说道:“你若想将萧入捧上地位,云王萧景,蒙王萧出都不是最大的对手,萧入真正的敌人,是他那个名义上的父皇,占着皇位死不撒手的老皇帝才是他真正的要放手一搏的敌人。” “萧近知道了老皇帝才是杀死老沐王的凶手?”方笑语虽然这么问,但答案她早已经肯定。 拐了十八道弯儿,制造出了楚忆这个滥杀无辜的大魔头,四处挑衅江湖人士,不就是为了给那个人制造一大批的敌人吗? 何况,有些事,原因起自江湖,所以结束于江湖也不错。萧近就是因为知道了一切,才会觉得那真凶更加的可恶。 “自己的祖父杀了自己的父亲,为的,不过是想要通过老沐王的死来染指江湖。萧京虽继承了沐王之位,可却什么都不知道,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而因为老沐王对龙王有恩,这些年来,龙王一直都很照顾沐王府,照顾萧京,也因为如此,沐王府才能在江湖中有这如此地位。老皇帝的筹谋已经实现了一半,拉拢住龙王,不断的在江湖中一步步向上爬,最终达到控制住整个江湖的目的。到时候,只要将萧京扶持为傀儡,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像杀了他儿子一样再杀一个孙子,找一个忠于自己的人代替萧京掌管沐王府便是。” 风紫冷哼:“为了沐王府今日的地位,老沐王不得不死。只有他死,才能让龙王觉得愧疚,才会让萧京为了替父报仇不断的累积势力与地位。他不放心江湖不在他的掌控之内,若是死一个儿子就能完成这一切,于他而言,再值得不过了。” “帝王家的感情,大多扭曲的不忍目睹。这大周朝尤为甚。老皇帝野心太大,只要是为自己的野心做铺垫,他什么都舍得放弃,什么都能放弃。亲儿子算什么?”方笑语神色冷凝。 她一直很讨厌这种赤裸裸的扭曲。特别是这些连最亲的人都能随时利用抛弃的人,她实在是欣赏不来。 偏偏大周的老皇帝就是这副德性,所以她一开始就很不喜欢他。 “萧入可知道此事?”方笑语的神色微沉。若是萧入也参与其中,她就要考虑是否该换个人来扶持了。 “他是否真的知道此事我不清楚,但他没有参与其中。此事事关重大,萧近若非是与我有着共同的目的,他连我也不会告诉。萧入毕竟是还是皇储的有力争夺者,虽然他总是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以萧近的城府与心思,恐怕早就怀疑他定不简单。”风紫猜测道。 “萧近要如何叫这么多的武林同道知道这魔头楚忆是老皇帝安排的人?”叶西辞突然问道。 风紫狠狠的瞪了叶西辞好几个大白眼,见方笑语用‘和善’的目光看着他,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道:“萧近安排了人,等打一会儿,会有人站出来拆穿这楚忆的身份,楚忆也会配合,务必要引起这些人的怒火,所以,待会儿免不得要死上几个人。” 风紫说着便看向方笑语,见方笑语没有什么反应,自己都奇怪自己为何就松了口气。 “所以萧近是打算放弃楚忆,用他的命来平息江湖同道的怒火,再转移问题的关键,将仇恨引致朝廷身上?”方笑语觉得有些不划算啊。若是要引起这些江湖人的怒火,楚忆活着逃走才是最好的结果。 且最好是能重创他,却被他逃了,这才会让这些武林人士感到非常的不甘心,想要杀之而后快,又怨怒自己的竟然放跑了这魔头,如此,才会越想越不甘越想越不甘,最后一迁怒,将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朝廷身上,才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萧近的谋算。 “萧近自然是希望楚忆能逃得掉,但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这么多人,几乎集结了江湖之中最为精英的一批人,单凭楚忆的武功,单打独斗尚有胜算,若是以一敌百敌千,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求死路。楚忆,救不了。”风紫都觉得楚忆必死无疑。毕竟这么多人,其中还有龙门大苍茫山等名门大派的众多高手,凭楚忆的本事再大,也难逃脱性命。 当然,除非……出手。 风紫悄悄的看向了方笑语和叶西辞。 除非这两人出手,否则楚忆必死。 “看我做什么?”方笑语瞅了风紫一眼。 “若你能出手的话……”风紫特别‘含情脉脉’的看向了方笑语。 方笑语却冷笑一声,嗤笑道:“我为何要出手?” “你若想将萧入捧上皇位,楚忆活着,对你也更有利一些。”风紫道。 方笑语却不以为然:“那楚忆是萧近的人,而萧近同样有着争夺帝位的野心。我帮了他,固然也能得到不少的好处,也能叫萧入少走些弯路,可说到底还是在资敌。将萧近喂的强大了,将来再与我为敌,与其如此,不如照我自己的方式去做,或许反而更简单些。” “我可以帮你拖住那萧近,甚至可以为你除掉他。”风紫却有些兴奋的看着方笑语说。 “为何?于你而言有何好处?”方笑语皱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 出手 方笑语始终觉得风紫对她未免也太热情了,现在都已经开始打包提供铲除威胁业务了吗? 何况,他跟萧近合作,难道单纯的只是为了给他的王叔报仇? 说实话,方笑语不怎么信。 风紫这个人,从叶秋去风国得到的情报,这绝不是个‘正常人’三字可以描述的人。他在冷宫的时候,基本上人格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扭曲,所以他总是虐杀一些动物昆虫,还用叶子盖住尸体,就像是某一种庄严而神圣的仪式。 而且,当初他吓唬那妃子的方式也十分极端,就看他讲什么狗头与人的肢节缝合到一起吓人,将狗的眼珠子拿给那妃子的女儿当宝石玩儿,就足以见得,这就是个变态。 你说他对温英姿有兴趣,她相信。可是,对温英姿的兴趣就会让他如此? 与萧近的合作,或许是各自的仇恨一拍即合,但是谁敢保证这其中就没有他的谋算? 就像她想要捧萧入上位一样,难保他不是打着同样的心思,想要将萧近捧上皇位,成为他的傀儡,让他间接的将大周的天下收入囊中。 可是他却说,他可以帮他阻碍甚至除掉萧近,这可信吗?要么真如他所言,他是真心帮她,为了让她能够心想事成。要么他在骗她,企图麻痹她,而有着后续的谋算。 “因为你是特别的。帮你,我心甘情愿。”风紫的眼中满含柔情。 方笑语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这个时候还挑拨离间呢,看叶西辞吃醋的表情就那么有趣? 方笑语刚想要嘲讽一句,就听一声巨响,白雅山庄原本留下的几间住人的宅子竟然炸开了一间。 声音爆响,朕的耳朵极为不舒服,原本围攻楚忆的人全都下意识的一顿,这给了楚忆喘息的机会。 “本教主在这白雅山庄之地埋下了无数火药,若你们想死,本教主倒是乐意奉陪到底!”楚忆暗自松了口气。之前听闻这些武林人士要召开武林大会讨伐他时,他就已经在想能够活下来的对策,所以他提早来到鹿城,观察了地形,发现这白雅山庄的旧址十分适合召开武林大会所用。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否真的会选在这里,但他也做了几手准备,还是在这里买下了一些炸药,就是为了震慑这些群情激奋的武林人士。 所以他出场的张狂,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力,而后派手下去那些宅子处潜伏着,就是为了在他势弱时引爆火药,为他解除危机。 而事实上他确实是成功了,原本已经有些不支的他,此刻得到了喘息机会,但是,这些人更想杀他了,因为那引爆的火药引起了连锁爆炸,炸死了不少江湖人士。他的那些手下自是更加难以存活。 “好大的手笔。可他如何将这些火药运来白雅山庄?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火药埋在宅子里?”方笑语也被发生的一切吸引。楚忆的话她自然也听的清晰。可是,疑点太大了。 火药已经爆炸,所以真实性不容置疑,可能够引爆几间宅子的火药又岂是小分量? 这个世界的火药威力并不大,要引起这样的爆炸范围,只能以数量来堆砌。可是,鹿城不是其他,这里每日里有许多江湖人士往来,也有各门派的不少眼线安插在各处,特别是武林大会要在鹿城召开的消息放出去之后更是如此,那楚忆究竟是如何将数量庞大的火药运送至白雅山庄埋好却不被任何人发现的? 他难道还会隐身不成? “要么是这些人之中有着魔教的内奸,要么……”风紫沉了沉眼色,道。 “要么,白雅山庄一开始便有问题。”此时却是叶西辞接过话头,继续道:“如果这些火药是白雅山庄撤离时自己的埋下的……” “你是说,白傅之很可能与魔教勾结?”方笑语顿了顿。 “不过是种可能性罢了,但是如此想,比想象那楚忆如何神通广大瞒过众人眼睛做下此事要容易得多。”叶西辞只是觉得问题出在白雅山庄身上便好解释了,也可以解释为何白傅之如此轻易地便将这旧的白雅山庄送给了鹿鼎书院。 “也可能是鹿鼎书院的人做的。”风紫见叶西辞抢了他的话,于是更像是抬杠一样道。 “不可能。”叶西辞摇头。 “为何不可能?这武林大会是由鹿鼎书院主办,这白雅山庄旧址都是由鹿鼎书院着手改造。拆除了各种建筑,抹平了废墟,却偏偏留下了那带着火药的宅子?怎么想都是万分可疑。”风紫不依不饶。 那些之前睡在宅子里的武林人士要是知道自己睡在一堆火药之上,恐怕魂儿都能吓掉半个。 “白雅山庄之前将鹿城旧址送给了鹿鼎书院,此次之后,无论如何,鹿鼎书院都会背上嫌疑。”叶西辞却道:“之前鹿鼎书院在江湖中也算是名声赫赫,且它的声明十分正面,即便主办了武林大会,也不过是涨了些声望罢了。帮助魔教中人,根本得不偿失。不仅会让他们多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挥霍殆尽,还可能引起那些死去的人的门派或家族的敌视,得与失全说不通。” “也许是苦肉计呢?”风紫狠狠的瞪了叶西辞一眼,而后看向了方笑语。她想知道方笑语会认同谁的观点。 “嗯,看来这白雅山庄很可能有问题。未必是白傅之,也可能是白雅山庄的其他人所做,但白傅之的可疑最大。”方笑语华丽丽的无视了风紫那无辜的小眼神。 方笑语向来不惯着这人。一把年纪了,都能当她爹了,卖的哪门子的萌?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白傅之的问题了。他竟然勾结了魔教,莫非他与萧近也有合作?还是只是单纯的接触了魔教之人?”风紫很没有节操的就改口了。 叶西辞哭笑不得,心说你还有没有点自我? 在风紫的胡搅蛮缠下,白雅山庄就莫名背上了这口黑锅,原因只是因为方笑语她们的‘猜测’,都还未经查实,却被风紫说的就跟坐实了似的。 “若真是白雅山庄有问题,那就太好了。”方笑语突然就兴奋起来了。 “嗯?这是怎么的说法?”风紫和叶西辞尽皆是一愣。 “白雅山庄有的是银子啊。若是从前,总不能抢人家的。可若白傅之真与魔教勾结残害武林同道……那银子就都是我的了!”方笑语眼睛都快要冒光了。 风紫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个方笑语,竟然惦记着人家的银子是个事儿?这是得多财迷才会第一时间就想着这个? 叶西辞听了这解释反倒是见怪不怪了。不是第一次了,愣着愣着就习惯了。 “还请叶公子与方姑娘出手相助。”方笑语他们聊得正欢,也不知道就被谁给逮着了,围攻楚忆的人群中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个声音。 那楚忆实在是太难对付。他身上的轻功实在是太诡异了,若不是他们这么多人封锁了他逃走的路径,恐怕早就被他逃了。 而偏偏他们发现,原本寄予厚望的叶词和方嫣然夫妇竟然还在和锦城春秀楼的那个戴着面具的楼主解决私人恩怨呢。他心说死人恩怨何时不能解决?反正锦城春秀楼就在大裕朝立着呢,同为大裕朝之人,你们回去慢慢解决不就成了?此刻难道不是斩杀魔头最为重要吗? 但是想想两人的武功,他也不好指责,只能如此说,就是为了逼着两人出手共同对付魔头。 “是谁突然出声吓人一跳?打死他!”风紫冷哼着。 “就来。”方笑语低声说了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们两个不用出手,在后头摆个姿势摸鱼就好,正好,我得叫楚忆活着离开这里。”方笑语冷笑。 不管萧近有着什么打算,既然要跟萧入争皇位,那免不了就是敌人。 但即使是敌人,也不妨碍暂时合作。 所以,就见方笑语冲天而起,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到了楚忆面前,将楚忆那焕魔大法的攻击给轻而易举化解。 众人都有些发愣。这个魔头发起疯来对别人狠最自己也狠,他拼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强行使用焕魔大法的奥义,可这奥义他却根本还没有完全掌握。如果强行突破,没有药材辅助,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是八成,城下的一成九是身死的下场,而只有短短的零点一成才可能成功。 魔教的功法大多嗜血,残忍,焕魔大法更是如此。 萧近将焕魔大法交给楚忆的时候,这功法本就是残缺不全的。萧近倒是提前与他说了练成的后果,但是急于报仇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楚忆根本别无选择。 而他大仇得报后,很想就此摆脱萧近的奴役,但是,萧近一开始便给他服用了九星七叶草的毒药,让他不得不受困于他。 而九星七叶草,是沐王府的药师培育的一种杂交的毒草,与其说杂交,其实不如说是嫁接。将七种九星毒草的叶子嫁接在一个根茎之上,培育出来的草药,拥有着七种交接的剧毒。而这九星七叶草究竟是哪七种草药,却得看那药师心血来潮又找到了哪种毒草。 且剧毒是交叉的,单一的解药未必能解毒,反而可能加重毒性,所以他一直以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靠着萧近给的暂时压制毒素的丹药支撑着,不得不继续听命于萧近,不敢背叛。 否则,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拥有着魔教的效忠,又何惧萧近一个小小的皇孙。 如果不是被毒药威胁,他今日不会来此,明知是个必死的结局,可为了那微薄的生还希望,他却不得不拼上一拼。 但是,这些人太无耻了,一拥而上就算了,还各种夹缝里偷袭。他不仅要面对那些招式凌厉的攻击,还要防备那些小人的暗中出手。 爆炸固然让他得到了喘息,但是后路被人封退,哪怕他轻功绝顶,也难以找到退路,只能拼死一搏了。 他刚刚原本打算以伤换伤,拼着自己重伤,不管其他人的攻击,就专门对付龙王一个人。若是能把龙王斩杀,其他人必定人心大乱,他就有逃走的可能性。 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女子突然出手,轻松将他的最强一击化解,且还一掌击伤了他。 可怕。 这是他对这个女子的第一印象。与其他人龇牙咧嘴的狰狞不同,这个女子面对他的最强一击,竟是轻描淡写的化解,嘴角还挂着戏谑的笑,就像是对他的嘲讽,嘲讽他的自不量力。 方笑语也是没办法,她看穿了楚忆的企图。 如果说,楚忆打算斩杀的人不是龙王,而是别人,或许她还不会出手,就让楚忆的计策得逞,或许也能放跑了他。 但是龙王不行。 萧近的计策是为了让江湖人仇视老皇帝,引起两方的战争。这一场战争,龙王才是真的主力。 不仅仅是他在江湖中的声望,也不仅仅是他的武功高强,还因为他一开始就对朝廷有着化解不了的仇恨。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对付朝廷必定更加有利。 何况,萧近恐怕也有着将一切目标对准老皇帝的谋划,龙王这个有力的助手,如何能让他死在楚忆这个魔头的手中? 方笑语一点也不可怜楚忆。虽然楚忆确实也很可怜。为仇恨蒙蔽而落到如此下场,与虎谋皮反遭抛弃,或许就应了那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那又如何?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她的同情心能有多少?分的过来吗? 大周只是一个过客。她要将萧入捧上皇位,是为了大承的安定。老皇帝才是真正的敌人,所以她会想要救楚忆逃脱,不是因为觉着他可怜,而是因为最为一颗棋子,他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 其实他一点都不可怜。至少那些他为了练魔功而杀死孩子与少女不会觉得他可怜。(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逃走 任何的功法都有着自己的克星。而方笑语的地经,就偏偏完美的克制着焕魔大法的发挥。 楚忆发现,自从他修炼焕魔大法之后,第一次在人前觉得这般无力。就像是天空压着大地,没有一丁点的还手之力。 而其他原本联手阻击楚忆的江湖人士却发现,自从方笑语出手后,几乎就没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 他们几个人联手都没有将楚忆留下,这方笑语一出手,却将楚忆重创,这就是差距。 特别是龙王,他深知自己方才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如果楚忆拼着受伤而只对他一人下手,或许大家能够将他留下,可自己却必死无疑,最不济也是身受重伤,难以治愈。 可以说,这位方嫣然方姑娘救了他的命。 这份情,他不能不领。这个恩,将来总要报。 方笑语与楚忆的对打似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方笑语几乎是压着楚忆打,对方根本就没有多少出手的机会。 但是,他们却发现,楚忆的眼睛已经泛起了血丝,头发就像是自带风效一般吹起,他的整个气场变的不同起来。 “是你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楚忆双眼泛红,竟是想要强行突破。为了对抗方笑语,他要拼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楚忆疯狂的怒吼,身体似乎承受着难以名状的痛苦。身上的衣裳一鼓一鼓,仿佛下一秒就要撑破一般。 方笑语的神色越来越冷。 这焕魔大法……不仅是残缺不全的,且还是被人改动过的。而改动它的人…… 方笑语神色逐渐认真起来,她的手自腰间一抹,寒光逼人。 “软剑?这位方姑娘竟然善使软剑?”龙王一愣,随即自言自语道。 众所周知,软剑并非十分容易精通的武器,因为它的柔软,比起寻常宝剑来,想要精通,就要难上一些。 江湖上很少有使用软剑的人,至少在大周,这二三十年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使用软剑出彩的江湖人物。即便追溯到以前,能够叫得上名号的怕也只有那么两三个。而且无一人将软剑使用到极致。 寒光一闪,方笑语竟然凭空消失在原本所站立的位置,楚忆正在突破的关键时刻,根本无法分心他用,只是周围似乎被一股罡风围绕,寻常人很难近身。 不见其人,却见剑光。 当人们意识到方笑语所在的时候,首先发现的就是那缭绕的上百道剑光,每一道都折射出骇人的寒意,人们只见楚忆身前的那些罡风在剑光的肆虐下竟然渐渐瓦解,而后便是楚忆身上喷溅的血液,还有他更加萎靡的不振的姿态。 以一人之力绝对的碾压。 人们这才意识到他们原本就高估的这个女子的武功,其实是被他们被低估了。 楚忆第一次离死亡如此的接近,即便是家人被杀害时,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鬼门关离自己这般的近距离。 他仿佛看到了青面獠牙的鬼差,手拿着一条锁链,等待着他死后拘走他的魂魄。 眼前仿佛闪过许多的脸。那些被他杀害的的孩子与女子,从前他从来不曾记得他们的模样,而这一刻那些脸却仿佛刀刻一般,在眼前一一闪过。每一张脸都带着扭曲与狰狞。那些被他放干了血液的无辜者们,此刻都化身为凄厉的鬼,准备着向他征讨一切的孽债。 如果不来就好了。 如果当初能够忍住仇恨的侵袭,不去修炼这残缺的焕魔大法,而是忍住恨意,徐徐图之,将来也不是没有希望替家人报仇。 但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太过自信自己可以抵住魔功侵袭心智,但最终,他依旧输给了心中的魔鬼。 从他的手沾上第一个孩子的鲜血开始,他就输的一塌糊涂。 死了就死了吧。 楚忆突然间就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报应,他这是到了该还以报应的时候了。 “一会儿,我刻意露出破绽,你就攻击那边那个孩子,趁我去救援时迅速逃离,不要回头。” 楚忆恍惚间以为这是勾魂使者在与他说话,可想想这话中的内容,似乎又有什么不对。 他蓦然清醒过来,惊疑不定的看向了正打得他自暴自弃的这个女子,不知她这是何意。 一面出手将他打成重伤,一面又要故意露出破绽放他逃走,他实在是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女人。 可他还是本能的相信了。因为对方如果要杀他,根本无需这样麻烦,挥手之间而已。 于是,他心中突然就升起了求生的希望。 如果能活,谁都不想死。 他艰难的抵挡着方笑语的攻击,心中却突然出现了一种感觉,感觉此刻眼前的女子根本未尽全力,从一开始,就是在配合他的程度,用稍微比他高出那么一点点的实力来对付他。 他感觉,如果对方全力出手,以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连十招都接不下。而此刻,他已经与这女子过了百招,还活着。足见对方是故意留了手。 为什么呢?这女子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救他? 难道,那萧近并没有放弃他,而是早就安排了人在这其中,就是为了接应他逃走? 容不得他多想,女子口中的破绽已经出现。有了女子的提醒,他自然不会错过机会,目光迅速的锁定了前方不远处的站着的一个看起来十来岁出头的孩童,掌力带着浑厚的内力,朝着孩童攻了过去。 而那孩童似乎是吓傻了一般,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方笑语眉一皱,口呼一声“糟了”,而后强行收手转身,朝着那孩子扑了过去,将孩童扑倒在地,避开了那邪恶的一掌。 可也因为如此,方笑语的攻击强行收回,使得魔头楚忆趁此机会拼命奔逃,哪怕是龙王几人已经反应过来欲要追赶,可始终敌不过楚忆那高超的轻功,只能顺着他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意识’到这是楚忆计谋的瞬间,方笑语拔下头上的发簪,用力的射了出去,那发簪精准无比的插中了楚忆的肩膀,让他的遁走的速度慢了一些,可最终还是被他给逃了。 叶西辞三两下将那众多的非主流魔教之人给斩杀了大半,场中武林人士顿时压力大减。 而方笑语看着身下的那个孩子,轻声问道:“吓着了吧,可有受伤?”这让那些原本有些怨念方笑语放走了楚忆这个魔头的人顿时熄了怒火。 总不能看着一个孩子要惨遭毒手而见死不救。这真的怨不得方姑娘,是那楚忆太卑鄙狡猾。 “方姑娘可曾受伤?”此时大苍茫山的掌门柳仙来到方笑语身后,将那孩子扶起,问道。 “多谢柳掌门,我无碍的。”方笑语笑着道谢,并摇了摇头。 “孩子你可受伤了?”柳仙见方笑语的确无事,又转过来问眼前的孩童道。 孩童摇了摇头,似乎还有些惊吓。 “不要怕,那魔头已经遁走,不会再伤害你。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何会在此处?”柳仙有些怀疑,这孩子究竟是哪里凭空蹦出来的?之前根本没有见过。 那孩子仿佛还惊魂未定,顿了很久,这才颤抖着开口道:“我叫吴藏锋,原本是在鹿鼎书院跟着先生学习。因为先生要来主持武林大会,便想带着我来见见世面。我一时兴奋好奇,没有听先生的劝不能乱跑,这才……” 孩子的话刚刚说完,就见那鹿鼎书院院长琼志杨一脸惊吓的跑了过来,一到眼前,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但谁都听得出来,他虽是在骂这孩童,但实则句句都是关心。 “多谢这位女侠救了我这弟子。这孩子自小就聪慧,又是爹娘早死,孤苦无依,我便收留了他,当做关门弟子般培养。此次本是想带他来见见世面,可不想他竟乱跑,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若非女侠相救,他怕就没命了。”琼志杨连番感谢。能看得出,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无妨,院长也不要责怪这孩子。这个年纪,正是好奇心胜的时候,见到如此场面,活泼些也是人之常情。那魔头逃了,或许是他阳寿未尽命不该绝。天意罢了。”柳仙其实心中担忧的要死,可依旧安抚这这孩子,怕给他造成惊吓。 这就是真正的正派人士的心胸,与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完全不同。 “是我大意了。不曾想他竟会对一个孩子出手,未曾防备。”方笑语假惺惺的反省着。无人怀疑是她故意放走了楚忆,因为楚忆的重伤全是拜的方笑语所赐。 若她们是一伙的,方笑语根本就不会出手重伤那魔头,直接放走就是了,而以方笑语和叶西辞的武功,想要离开恐怕在场之人也无一人能够留下她们。 “柳掌门,这武林大会可还要继续?”方笑语此时问道。 柳仙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泄气道:“若是方才能留下那魔头,这武林大会不开也罢。可如今他逃了,虽有龙王等人追去了,可那魔头轻功实在是古怪,未必会有收获,这武林大会恐怕还需再办下去。好在此次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重创了那魔头,也斩杀了不少魔教教众,可惜我方也伤亡不少。” 柳仙叹息着,自己这头儿也死了不少人,光是那场爆炸,就炸死了许多武林同道。 “这却是我鹿鼎书院的不是了。当初白庄主大方的将白雅山庄这旧址送与我鹿鼎书院,我便想着,留下几间宅子留待各位侠士居住。却不曾想,竟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了火药。”琼志杨心下自责,随即脸色阴沉道:“莫非是我鹿鼎书院出了内奸?否则自得了白雅山庄之后,我一直派人日夜坚守,如何会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准备?” 柳仙原本还怀疑是不是鹿鼎书院里头出了奸细,此时听琼志杨这么一说,他反倒是对琼志杨的怀疑淡了几分。 而他的心中,如同之前方笑语他们所猜测一般,白雅山庄的嫌疑反而加重了几分。 白傅之啊。 柳仙在心中叹气,这次之后,无论是鹿鼎书院还是白雅山庄,他都得好好的查上一查,看一看他们之中究竟是谁在跟魔教有所勾结! 方笑语的神色微闪,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琼志杨紧紧的搂着那孩子的肩膀,生怕他再胡乱跑再惹下什么事来就不好收场了。 没过多久,龙王等人便回转了。可惜两手空空,并未见什么战利品,当下众人已是心中有数。 “那魔头轻功实在是太过诡异,几次追上他,却又被他给逃了,当真是滑不溜秋,就跟只泥鳅似的。”龙王摇头。 “算了,既已经逃了,再多想也无用。不如将武林盟主选出,之后便着重查找那魔头的下落。那魔头被方姑娘击成重伤,未必逃的远,咱们先派门下弟子四处搜索着,若是发现了其踪迹,先不要轻举妄动,立刻回报我等,我等再联手,务必将其斩杀。”柳仙当即说道。 “也好,那魔头受伤不轻,即便逃得一命,想要彻底恢复,怕也需许多时日,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继续为非作歹了,也给了我等足够的时日布置。”龙王点头附和。 “呃……呃啊……” 方笑语刚欲说些什么,身后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方笑语转过头去,就看到风紫双手紧紧的按压着头部,脸上遮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听声音似乎痛苦万分。 风紫的异样也引起了柳仙和龙王等人的注意。 方笑语眸中寒光一闪,随即恢复了往日模样,对着龙王和柳仙抱拳道:“柳掌门,龙门主,这武林大会我与夫君便不再参加了。我与这锦城春秀楼的风楼主有着几分恩怨,此刻,怕要离开去解决一番。” 柳仙和龙王对视一眼,知道此前就是这个锦城春秀楼的风楼主假冒叶公子将方姑娘掳走,所以恩怨大着呢,随即都点头道:“如此,便不留方姑娘了。若是方姑娘与叶公子有闲,不妨去我大苍茫山做客,柳某,扫榻以待。” “我龙门亦是如此。”龙王也和善道。 “事后自当与夫君一一拜访,告辞。”方笑语笑着应下。 “告辞,恕不远送。” 方笑语没有理会那还受着伤奄奄一息的绣球与锦城春秀楼的其他人,与叶西辞对了个眼神,随即一人拖着风紫的一只胳膊,运起轻功,离开了此处。 而在无人的角落,琼志杨看向方笑语离开的方向,神色有着几分玩味。 “帝座,此人武功高强,不得不防。” “无妨,他不会对咱们起什么歹意。” “帝座如何这般肯定?若是……还是尽早除去为妙。” 此时那被称作‘帝座’之人微微眯了眼,看向琼志杨道:“琼志杨,你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好。至于阎君之事,你还没有资格插手。” “帝座,是属下无理了。”此刻琼志杨态度恭敬,口称帝座的那个人,分明就是那个被方笑语救了的十岁孩童,吴藏锋。 “不要露出破绽。那柳仙已经怀疑此次火药乃是鹿鼎书院所为。这件事,务必要去查探清楚。若是白雅山庄刻意所为,就提白傅之的头来见我。”吴藏锋面无表情道。 “属下遵命。”琼志杨越发恭敬,心中却也惊涛骇浪般翻滚。 方才他提起那方嫣然之时,帝座说,阎君之事轮不到他来插手。 此话包含意义重大。能被帝座称之为阎君的,除了阎王还可能有他人? 莫非,那方嫣然就是阎王? 这武功确实足够能够撑起阎王之名。 “若此事与白雅山庄无干,切忌滥杀无辜。若白傅之并不无辜,记得将白雅山庄的银子全都收拾回来。阎君喜欢。”此时吴藏锋又补充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糊你一脸 身体就像是有着数万的虫子撕咬般的疼痛。这种疼痛对于风紫来说,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别看他在外人面前潇洒如谪仙,可每个月几乎要有这么两三次,要承受这种难以言喻的疼痛。 本来计算时间的话,这种疼痛还需两日才能发作,可不知为何,竟然提前了两日。若不是方笑语与叶西辞将他架走,他恐怕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本来的样子了。 咬着牙强忍着不叫出来,这样的疼痛,尽管已经有几年了,他依旧没有能够适应。 “他这是……”叶西辞看着都替风紫难受。尽管他很讨厌他,可此时看他这副疼痛难忍的模样,心中也有几分可怜。而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此时的风紫,浑身上下变了一副模样,看起来有些骇人。 “练功出了岔子。”方笑语皱着眉道。此刻的脸色不是很好,眼中的寒意也越来越深。 “他的脸……”叶西辞惊讶,此时的风紫,整张脸几乎扭曲的有些丑陋,原本被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因为疼痛的挣扎而使得面具掉落,露出了那半张脸上,全是歪歪曲曲缝合的痕迹,一块儿一块儿的,像是各种同同颜色的皮肤拼接起来的一般,有些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美感? 叶西辞有些奇怪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确实是这样觉得的。明明该是一张丑陋的脸,可看起来却并不难看,反而有一种残缺的美感。那种缝合的痕迹并不对称,反倒让人觉得有种残缺美。 方笑语深深吸了口气,走到强忍着痛苦的风紫面前,出手在他身上点了两个穴道,随即以内力替他化解的体内的紊乱的气机。 大约过了盏茶时候,风紫终于觉得疼痛退去。扭曲的脸色渐渐舒展,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谢了。”他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不忙着谢,我有话要问你。”方笑语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风紫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总觉得此刻正蹲在他面前替他疗伤的人下一刻就会暴走撕了他丢出去喂狼。 “你问。”风紫小眼神无辜的很。 可惜,再无辜的眼神也没有办法打动发怒中的方笑语。只见方笑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随即问道:“你修炼了换血经?” 风紫听了方笑语的问题,随即发起愣来,就在方笑语快要失去耐心准备用武力让他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间神色大变,眉眼间全是激动兴奋道:“你知道换血经?” “如此说来,你真的修炼了换血经?你的脸,是因为换血经修炼的过程中出了岔子,所以才会变成这副模样?”方笑语见风紫的反应就已经确定了一切。 风紫点了点头,见方笑语的脸色不太好看,于是虚弱的笑道:“你别忧心,我这已经是老毛病了。每月都要发作个两三次,我已习惯了。” “忧心?”方笑语一挑眉,一双好看的眼阴云密布,她盯着风紫的脸,两手握成拳头握出了声音,阴测测道:“本姑娘第一次自创的武功被你炼成这副德性,我还忧心?我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 方笑语直接就发飙了。 风紫被方笑语揪着衣领子直接甩了出去,这还不够,竟是还想继续付诸暴力,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你还真打啊。”风紫完全被方笑语给‘扔’懵了,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就被丢出去甩了个狗吃屎,这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 “不打你留着你过年吗!”说着方笑语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叶西辞被这俩人一追一逃闹的一愣一愣的。事实上,风紫此刻也是一愣一愣的。他被打的莫名其妙,叶西辞看戏看的也莫名其妙。只有方笑语清楚,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风紫所练的那本换血经,其实是她曾经是魔教教主的时候,自创出来的。 这本不是一部魔教功法,虽然名字叫做换血经,听起来似乎挺可怕的,但是这部武功,乃是根正苗红的正派武功,练至大成,能够让人的身体变的有活力,更加年轻,深受女子喜爱。她们魔教的女人几乎人人都练,就是男人也难抵住诱惑。 所谓换血,其实就是可以增加身体的活性,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身体的‘年轻’。 这本功法是她十七岁时,阴差阳错自创出来的。原本是想要自创一本威力强大的魔功,哪知道无心插柳,捣鼓出了这么一本意料之外的产物。 但毕竟是自己的自创的第一本武功,有着十分难得的纪念意义,所以一直以来,她脑子里记录了曾经看过的无数武功秘籍,但这本换血经依旧让她牢牢谨记着。就是她自己也都一直在练。 她的地经此刻能有如此成就,也亏了早先时候以换血经打底,让身体一直都保持着最健康的状态。再加之年纪小,骨骼尚未定型,练起功来事半功倍。 但是,就是这么一本根正苗红的正派功法,愣生生的让风紫练出了邪派的风韵来。不仅内力运行的轨迹乱七八糟,导致五脏六腑收到了严重的破坏,他的脸几乎就是毁在了逆行的换血经之下。 现在那缝缝补补般的脸,是因为他原本的那半张脸皮几乎已经溃烂,他是寻了别的脸皮,一块一块重新缝合在这张脸上的。且这样的手段,可不是随便一个大夫就能做到的。 当初店小二说过,她收到的最后那封信,是一个孩子送来的。而那孩子提起过,是一个面部缝了许多线,显得一块一块的叔叔让他送过来的,看来是风紫错不了。 被方笑语追的狼狈不已的风紫觉着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前头还耗费不少内力救了他,后脚就是一顿暴打,他现在极为佩服叶西辞怎么能跟这种喜怒无常的人过的下去的! 但是逃着逃着,风紫却突然顿住了脚步,随即开始自言自语,而后就在方笑语追上他准备继续打他的时候,他突然眼睛都亮了的转过身,直视着方笑语,惊喜道:“你说这换血经是你自创的武功?你果然是温英姿的转世?” 方笑语准备抡死他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实在是风紫此刻的神情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才好。 若是要直观的形容他此刻的神情,那就像是脑残粉见到了偶像,全身上下散发着惊喜到哭的气息。方笑语简直都要不忍心下手了。 “你是温英姿?你真是温英姿是不是?”风紫的眼睛越来越亮,说着竟抓起了方笑语的手腕,摇晃着问:“你是温英姿的转世,你没骗我?” “我温你妹!”方笑语一把甩开风紫的手,而后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踢出去了几个人的距离。 风紫捂着肚子,艰难的爬起来,可是脸上竟还带着方才的惊喜不曾退去。他看向方笑语,就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的宝物,眼中的神采熠熠生辉。 他依旧想要起身去方笑语的身边,但人还没起来,就被一个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顿时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缓过来,看向那砸了他脑袋的东西,那赫然是个两个手掌那般大的果子,硬壳的,还带着几片叶子,是一种味道很甜的野果,里头的果肉被许多人拿来酿酒,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这东西随处可见,并不怎么珍贵。 风紫心里头诅咒着这个该死的果子,险些没将他砸出脑震荡来。于是恶狠狠的将果子踹到了一边,随即有一个果子砸到了他的脸上。 风紫顿时怒了。他恶狠狠地瞪向那个拿着果子砸他的罪魁祸首,可惜对方根本无视他‘和善’的目光,随手又从树上又摘下一个果子。 “叶西辞!”风紫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可对方就那么面无表情的将果子放在手中颠来颠去,还时不时的做出瞄准的动作,赤裸裸的威胁! 叶西辞冷笑。敢觊觎他的娘子,砸死你都没商量! 他才不管这疯子喜欢的是温英姿还是方笑语,于他而言,这俩人都是同一个人。特别是看过了柴昭的笔记,甚至亲眼见到了棺木中尸身保存完好的温英姿,那张与方笑语一模一样的脸,在他面前风化消失,她早已经将温英姿与方笑语融为了一体。 温英姿是七百年前的方笑语。方笑语是温英姿的转世。 他们有着同一张脸,同一个灵魂。唯独不同的是,换了名字。 风紫喜欢温英姿,那就是在跟他抢娘子。但凡是情敌的,他下手从不手软。 特别是刚刚这个疯子竟然敢握住他娘子的手腕?这是当着他的面都掩不住那龌龊的心思啊。他扔个果子过去那都是仁慈了,没扔飞刀那疯子就该偷着乐了。 叶西辞掂着手上的果子,对自己的准头儿很有信心。一旦这疯子再敢对方笑语对手动脚,反正树上野果子还多的是,他不介意多扔几个,砸的他生活不能自理。 方笑语隔老远就闻到了好大的醋味儿,不由乐的一笑。之前因为风紫将她的换血经练成这么一副德性的愤怒顿时消褪了不少。 说起来,练功出了岔子,最直接承受后果的还是风紫,本来就够惨的了,她就不再去计较他将换血经练成邪功的仇了。 方笑语趁着风紫又一次被叶西辞以野果砸倒在地的时候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风紫的衣领,又将他拎到了一颗粗大的树墩儿上坐好,问道:“那楚忆所修炼的焕魔大法是谁给他的?” “萧近给他的。萧近得到的时候那功法就是残缺的,他也事先跟楚忆说过练此功法的弊端,但楚忆报仇心切,终还是没能抵得过快速提升实力的诱惑。”风紫摸着被果子砸的生疼的脑袋回答道。 “那萧近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焕魔大法的秘籍?”方笑语继续问道。 “不知。”风紫摇头。 “不知?”方笑语嘴角一勾,目光中那邪恶几乎要透体而出凝为实质,看的风紫不自觉的就觉得发冷。 “我真的不知。”风紫目光有几分闪烁。 “你不知?”方笑语冷哼,随即给叶西辞使了个眼神儿,叶西辞将手中的果子丢给方笑语,又顺手从树上摘了一个。 “你要做什么?”风紫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做什么?”方笑语哼哼两声,而后一掌托着那果子,直接按在了风紫的脸上,边按还边恶狠狠道:“我叫你不知道!你再说你不知道!我好好的换血经你给炼成了邪功我不跟你计较了,还将我的剑典改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成了彻彻底底的魔功!我叫你不知道!你再说你不知道试一试!” 风紫发誓,在他漫长的人生里,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暴力的女人。当年在冷宫时,他一直觉得他的母妃就有那么点儿神神叨叨,可那是自己的母妃,他也说不了什么,甚至在漫长的相处之中,他渐渐的也沾上了母妃的一些神经质,对他往后做人做事有着深远的影响。 甚至他知道自己的从不是什么好人,一言不合的时候也会挥手杀人,至今为止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其中无辜不无辜的都有,他不替自己找借口辩解。 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觉得给对方一个痛快也是一种仁慈。所以,但凡是跟他有仇的,他杀人之后从不会让他们死的轻松,而那些无仇无怨的,通常一剑抹了脖子就不再去管。 可是,这喜欢拿果子糊人脸是个什么毛病?且他们夫妻俩怎么一个德行?难道七百年前的温英姿也有这嗜好不成? “你这些功法都是从何处而来?”方笑语的声音飘飘忽忽的,而风紫此刻正被果子糊了一脸,看不到方笑语的表情。 “在温英姿坟墓旁的屋子中得的。”方笑语仁慈的没有堵住风紫的嘴,所以让他得以能够说话。 “是柴昭留下的?”方笑语又问。 “应当是。”风紫回答。 叶西辞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对温英姿如此执着,当真是源于柴家的血统啊。柴家人因为柴昭的洗脑,当真是对温英姿有着与众不同的感情。 风紫和萧入不是唯一,其实柴家经历了七百年的历史,出现了许许多多对温英姿其人感兴趣的后辈。 这也怨不得他们,其实一切都是柴昭留下的因果。这口锅,还就得柴昭来背。 叶西辞现在觉得柴昭一点也不可爱,凭空给他制造出了多少的情敌!(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不会离开你 【依旧字数够了,但还有两句话没写完,几十到一百字左右,刷不刷新都行。大家看完刷新一下吧。】 原本对柴昭的那点感动,几乎都要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别看他现在似乎很淡定,还能砸两个果子报报他这两日心急火燎的仇。但是在得知方笑语被人掳走之初,内心是何等的担忧与害怕,此刻他依旧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方笑语让店小二传达给他的信息,他怕是要做出一些可怕的事。只要能够找到她,确认她的安危,他不惜做任何危险的决定。 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发生她离开他身边的事情,那种看不清前路,不知她去处的恐怖,仿佛一日之间,将他所有的幸福都归结为一场梦境。好像一切又回到了认识他之前。他还是那个在王府里挣扎求存的人,没有信得过的亲人在旁,身边处处都是杀机。即便是与太子交好,可君臣之间注定了不可能有纯粹的友谊。 每日每夜孤独难免,甚至是不敢熟睡,深怕危险不知何时就出现在身边,随时可能就要了他的命。 得到方笑语是他的幸运。 他不知道方笑语是否如他喜欢她那般的喜欢自己,可是自从遇见了她,他的内心再不如从前般冰冷,不用惧怕饭菜里会不会被人下了毒,不用担心夜里会不会有人来暗杀他。 能好好的吃一顿饭,睡一个饱觉,这于他从前的人生来说根本是无比奢侈的事。 可是此刻他却全都能够安心。因为她是值得他信任的人。 这种感觉,很无端,没有来由,或许只是在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自己就武断的这样认为了,可是他信任她,愿意在他面前放下防备。 他无法想象,没有了她的日子会有多么灰暗。会像从前一样,再也没有了信任别人的勇气与能力,会将认识她后所有好的改变全部抹杀。 与她在一起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一种依赖。没有她,人生会变得晦暗不明。 叶西辞就这么看着正用果子糊了风紫一脸的方笑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感受着他还在身边的喜悦。 不自觉的,他就松了一口气。 从在武林大会上重新遇见她,经历了绣球的挑衅,风紫的威胁,他重新见到她后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那魔头楚忆又蹦出来唧唧歪歪。打退了魔头,应付了武林同道,直到现在,他才能安下心来看着她,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有些庆幸。庆幸她武功高强,又是一个如此彪悍的女子,若是如寻常大小姐那般柔弱,或许此刻他就已经再也见不到她了。 方笑语点了风紫的穴道,又找了条树藤将他五花大绑,这才拍了拍手,松了口气。 这个人,暂时不能放走,或许能够从他嘴里套出许多有用的信息。特别是他与萧近的合作,远比他所说的更加深入。 而她开始对萧近有些兴趣了。 这个人,与他的哥哥完全是两个极端。他比他哥哥聪明,更懂得朝廷中的生存之道。 有野心不是坏事。而他的野心,是可以利用的。 方笑语定下了未来的小方向,突然察觉到有人似乎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顺着那目光的方向看去,就见叶西辞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眼中竟然带着一些让人心悸的忧伤。 忧伤? 这是她很少从叶西辞身上看到的情绪。即便是从前生活的那样艰难,他也都咬牙坚持着,从来没有妥协过,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忧伤。 他为什么会觉得忧伤? 看着他的眼,她竟然会觉得心颤。 仿佛天空正在失去颜色,仿佛星星正在熄灭光芒。仿佛有这么坚定不移的东西正在动摇…… 她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叶西辞。 方笑语意识到,原来潜移默化中,她已经这样喜欢他。 也许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生死相依,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的百结愁肠,只是生活中平平淡淡的相处,熬过一些时日,彼此间的依赖与习惯就会成为本身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回客栈吧。”方笑语走过去,主动牵起叶西辞的手,两人转过身,只留下一道背影。 “喂!喂!你俩放开我再走!”风紫发着愣看着两人就真的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有点崩溃。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不管他了? 好歹先解了穴松了绑再走不行吗? 这叫他可怎么办?等夜深了莫非要在这里坐着喂狼? “喂!方笑语!你放开我!救命啊!”风紫连哭的心都有了。如何他如何叫,对方都像是无视他一般,越走越远,只留下了互相牵着手的背影,临走前还得秀个恩爱虐他一波儿。 “别叫了。从现在开始,你归我了。”风紫有气无力的喊着,喊着喊着就发现不远处走来一人,还没等他看出对方什么身份时,对方就一掌拍在他后颈处,他顿时就晕了过去。 回到了龙灵客栈,这里的客人少了很多。大部分都还在白雅山庄的旧址参加武林大会,客栈里便显得冷清了许多。 倒是清净,省的闹腾得慌,方笑语反对此刻的宁静颇为欢喜。 许三眼睁睁看着方笑语与叶西辞手牵着手回来,那神色别提有多猥琐了。 毕竟这样的时代,男女大街上一路手牵手回来,放在有心人口里那都叫有伤风化。 但方笑语是什么人?百世轮回那是白轮的?这点流言蜚语都不能淡定岂不是白活了这么些年? 而叶西辞,方笑语肯牵着他的手,他比谁都乐呵呢。从前在京城里各种流言蜚语不断,什么克妻,什么废物,还有猜测他其实是安王私生子的,到头来他不依旧是活的好好的? 两人没有在大堂多做停留,便直接回了房。 房间里焚着清新的果香,桌上还摆着两本诗集,是方笑语用来打发时间用的。走前的茶水已经冷了,屋子里似乎还留着之前方笑语离开前的模样。 “这次……叫你担心了。”方笑语有些愧疚。发现楼下的叶西辞是假冒的时候,她瞬间就起了将计就计的心思,当时真的叶西辞不在,她也不可能跟他商量,所以才留了言让店小二转达,谁想那店小二没能领会她的意思,白叫叶西辞找了他一整日。 她能想象这一整日他会如何的担惊受怕,这非是她所愿。可事实已经发生了,再多的语言其实也不过是那后炮罢了。 叶西辞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没有说话,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她的身上。 “我只是……”方笑语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她真的很不喜欢看到叶西辞脸上那种忧虑与悲伤的神情。她宁愿看他像从前一样摆着一张冰块脸,而后回家的时候就只对着他一个人露出笑容。 她心目中的叶西辞不该是那些伤春悲秋的病怏怏的公子哥儿,他应该是那个她撒娇的时候肯温柔的笑着给她买好吃的‘冤大头’,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就坑了太子两株帝阳木的‘腹黑男’。 方笑语的话音还未落,就觉着手腕处出来一阵疼痛,随即整个身子被按在了一个胸膛之中。 叶西辞用力的抱着她,很用力很用力,就像是想要将她揉碎了融入骨血,就像是生怕她下一刻会消失在空气中。 他能感觉到那抱着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方笑语原本要说的话顿时被咽回了肚子里。 那些抱歉的话无法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句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从她口里说出来的话。 “我不会离开你。”她说。 叶西辞的手臂有那么一刻一松,随即又将她抱的更紧。 “我不会离开你。”她推开他的怀抱,扶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我不会离开你。 这是承诺。也是我最想说的话。 叶西辞心中有些酸涩。这样的承诺,比起任何的名利地位,比起天下万物都要来得重要。 可是,这句话的时限呢?这个承诺又能维持多久的时间? 叶西辞闭上眼,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原本不愿去回想的事情。他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恰巧的避开了方笑语想要拉住他的手。 因为他心虚啊。心中藏着那个秘密,能不能一生一世都只是个秘密不暴露在人前? 之前叶书成窥探到了那个秘密,如今叶书成虽死,可难保将来还会不会有别的人再用这样的秘密来威胁他。 一旦秘密暴露,即便他不想,却势必要伤害到最喜欢的这个人。那个时候,就算他如何乞求,她也会离开他吧。 那个女子愿意与这样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 所以才更想要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所以才想要更加的喜欢她,把将来没有资格再与她在一起的自己的那一份连同现在全部都给她。 不想分开。永远都不想与她分开。 因为是他,他才能是现在最开心的自己。 “我不会离开你。”方笑语又一次重复,不顾叶西辞下意识收回的手,强行上前拉过,放在了她的手心处,而后紧握。 “从此刻开始,这双手你要握紧,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你放开。”方笑语笑着握紧他的手,那手有些冰冷,她要捂热它。 “或许有一日,你会厌恶这双手,想要迫不及待的甩开,会觉得这双手无比的肮脏,会后悔曾经被这双手紧紧的握住。” 叶西辞顿了顿,随即便后悔了。 他不该说这样的话。这只会让她更加怀疑他,疏远他。 “或许会有那么一日。”方笑语认真的看着叶西辞,而后点头,继续道:“待有一日,你觉得我早已没有了新鲜感,不想与人老珠黄的女人再过下去了。待有一日,你不肯再如现在这般毫无缘由的宠我疼我了。待有一日,你看厌了这张脸,觉得这个人再也没有了能够让你喜欢的所有,我会毫不犹豫放开你的手,不会卑微的乞求你不要抛弃我,不会自不量力的死不肯放手。到了那一日,或许就是时限到了,你我的缘分尽了。可在那一日之前,我不会离开你。” 叶西辞竟然被方笑语这带着淡淡威胁的表白给打动了。 这个女人,从来不会说什么肉麻的情话。 女子的娇羞在她身上看不到,偶尔的撒撒娇还顺带着小粉拳的威胁。她不会给他端茶递水像是个奴婢似的伺候人,不会眼含媚态,使劲浑身解数的魅惑她。不会防着他去接触别的女人,甚至不防着丫鬟爬他的床,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的魅力,也相信他的眼光与定力,更是因为她觉得,能够随意变心的男人,不要也罢。 他喜欢她一切的不合常理,却也有想要听她说说情话的时候。可是有时候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她说出那些肉麻的情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明明那些千金小姐取悦夫君时,再肉麻的话都是稀松平常。 可是这一刻,他内心的喜悦无可替代。他喜欢的这个女子,用他自己的方式给了他承诺。 尽管他依旧还是会担忧,还是会觉得那一日到来的时候或许他们依旧要分开。可是这一刻,他是实实在在的开心着,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便漾开。心中前所未有的温暖,穿透了所有的严寒,让他有了无尽的勇气。 叶西辞想哭,却笑着。他的手抚过她的脸,说着:“糟糕,恐怕不会有那么一日。如此说来,你岂非要跟着我一辈子?” 方笑语咧开嘴,露出了笑容道:“如此,甚好。”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下手就不能轻些? “笑语,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叶西辞神色间多了几分疑惑。 “嗯?”方笑语一愣。 “那个疯子……”叶西辞此刻总算想起了被他家娘子五花大绑成粽子的风紫,似乎被他们遗忘在了某一处。 “哦~”方笑语恍然大悟,随即又摆摆手道:“算了,苍锋会将他捡回去的。” 此刻正被关在小黑屋的风紫阿嚏一声,而后就是喷嚏不断。风紫被绑着手无法乱动,嘴里恶狠狠地嘟囔着:“是哪个在惦记我?啊……阿嚏!” 叶西辞替风紫默哀了两个呼吸,随即将之抛之脑后。他扳过方笑语的肩膀,揽住她的腰,随即唇与唇相碰,彼此感受着那抹柔软,一番面对面的表白之后,二人竟都有些情不自禁的沉醉在彼此的怀抱之中。 “你的手在做什么?此刻青天白日,夫君不老实。”方笑语瞥了眼正在解她衣带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娘子是在说我……白日宣淫?”叶西辞根本没有停下那宽衣解带的手,一边扯开爱人的衣襟,一面调笑道:“娘子你会报官吗?” 方笑语被叶西辞那伸进衣襟中的手掐的直痒痒,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她也开始将手伸进叶西辞的怀中,三两下就将他的外衣剥落,而后靠着叶西辞的耳边轻声道:“夫君你这是在玩火自焚,如此,可别怪我非礼你。” 叶西辞听着方笑语的调笑之语,顿时松开了手,将方笑语微微推开,自己后退了一步。 正当方笑语发愣着他的举动时,他竟然自己退后到了床铺前,靠后一倒,直接倒在了床铺上,双手张来,一脸从容就义之态道:“来吧。” 方笑语哭笑不得。这视死如归的神色叫她怎么还下得去手? 笑着走上前去,整个人爬到了床上,翻身压在了叶西辞的身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即道:“夫君真乖。” 叶西辞被方笑语挑逗的几乎要把持不住,一个翻身就将方笑语反压在了身下,刚想要继续脱她的衣裳,外头的门‘砰砰砰’被敲响,而后是店小二那熟悉的声音道:“叶公子,叶夫人,饭菜已经备妥,楼下有人想要求见二位。” 叶西辞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憋着气又哭笑不得的模样,叫方笑语仰倒在床上笑的停不下来。 “辞了他!”叶西辞气呼呼的说道。这人实在是太不会看气氛了!人夫妻俩大白天的关着门必然是有要事要做,关键时候来捣的哪门子的乱! “你跟个店小二置的什么气?要怨,就怨下头那个要见我俩的人。”方笑语看在店小二兢兢业业还帮她传话的份上,轻松的就帮他将仇恨转移到了那个想见他们的人的身上。 而此时,他们都还不知道找他们的那个人是何许人也。 “说的也是。”叶西辞很认真的点了头,楼下那个等着他俩的人没来由的觉得鼻子有些发痒,总觉着想要打喷嚏的模样。 气氛都被破坏了,此时倒也没有那什么的心情了。两人从床上爬起来,重新穿好衣裳,替对方整理了发饰,这才打开门,一同走了出去。 求见的人就坐在风紫曾经假冒叶西辞的那张桌子前,看样子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的黑衣,面无表情的坐着,坐的笔直,一动不动。 “你认得?”叶西辞看了方笑语一眼,眼中有些疑惑。 方笑语更加疑惑的摇了摇头道:“我以为你认得。” “见过两位。”对方见二人下了楼,依旧面无表情的站起,向两人抱了拳道:“在下等候两位多时。” “有事?”叶西辞目光隐隐带着不善。就是这个人啊,关键时刻打扰了他跟他家娘子亲热,嗯,长的马马虎虎,就是一脸谁欠了钱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此时的叶西辞心里,就根本没有了善恶的概念。难得他家娘子如此含蓄的表了白,接下来就是该做些造小人儿的事了,你跳出来捣什么乱! 此人似乎发现了叶西辞的敌意,还以为是对方已经猜出了他的来历,并且内心之中明显是对他抱持着拒绝的态度,此时原本就没有多少的热情就更加的黯淡了一些。 “在下景隆,有些要事,想要与二位谈谈。”景隆依旧抱持着应有的姿态,虽然他也觉得此次交谈或许并不会太愉快。但只要有一线的希望,他就想为了主子试上一试。 武林大会之上,这位方姑娘的武功他亲眼所见,着实是可怕。那楚忆就算是他要对付也要费些力气,可在这个女子手中,就如砍瓜切菜一般,简单的如同无物。 “那就谈吧。”方笑语神色淡淡的。一般陌生人来找她准没好事,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这里不大方便,可否厢间里一谈?”景隆提早将厢间都订好了,似乎认准了方笑语他们一定会与他交谈一般,也不知他这是哪来的信心。 方笑语倒是无所谓,叶西辞也没有拒绝,两人随即就跟随这景隆去了包房。 厢间之中已经摆了饭,温热的茶水还泛着热气,茶香与酒香混合在一起,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你想谈些什么?”方笑语开门见山,丝毫不见拖沓。 “二位就不想知道,在下是替何人来见二位的?”景隆好奇的多看了方笑语两眼。这个女子年纪不大,即便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恐怕也不至于如此可怕才是。可她的可怕偏偏是无法反驳的,他亲眼所见,容不得虚假。 “你总会说的。”方笑语喝了口茶,享受的眯了眯眼。 “此次求见两位,是有事相求。”景隆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道。 “何事?又有何好处?”叶西辞冷着脸问。他到现在还记着对方破坏了他的好事的仇恨。 “还请方姑娘与叶公子,放弃霜王萧入,改为支持我家公子。”这景隆倒是真.开门见山,一点前幕都不准备,干脆果断亮明来意。 “嗯?”方笑语与叶西辞对视了一眼,倒是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致,随即问道:“你家公子是哪个?” “我家公子,名为萧近。”景隆瞬间就看出了方笑语与叶西辞这两个人绝不是喜欢磨磨唧唧旁敲侧击的人。像这种特别有主意的人,与他们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敞开了说,开门见山的说,不拐弯抹角的说。或许如此,还能获得他们的一分好感。 方笑语掩着嘴笑了笑,随即道:“原来是那魔头的饲主。” 说完了,她好似真的在考虑一般,而后又道:“你家主子心思城府极深,否则也不会就这么讨了老皇帝的欢心。从风紫那里,我也听了些传闻,他倒是好手段。” “方姑娘过奖了。”景隆淡淡笑道。 “你以为我是在夸他?”方笑语却有些好笑的看向了对面的人,看着对面之人成功的变了脸色,她这才继续道:“聪明的人容易在乱世活下去,可同样的,聪明人的也未必讨人喜欢。他为了给老沐王报仇,不惜制造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又利用魔头,挑动整个江湖与朝廷的对抗。这之中要死多少人,会死多少人,他可计算过?” 说着,方笑语笑了笑,神情中多了两分嘲讽道:“何况事情走到这一步,他究竟是有几分想为老沐王报仇,又有几分是为了那张龙椅,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以为方姑娘不是那些眼界短浅的姑娘家,却原来是我看错了。”景隆抬了抬眉,显然心情并不是很爽利。对方似乎很看不起他家主子,其实也是因为对方所言有几分是对的,所以听起来才格外的讨厌。 “很拙劣的激将之法。可惜姑娘我不吃这一套。他就算要挑动天下****,也与我无关。我若要阻他,就不会故意放走楚忆那魔头。不过顺水推舟帮他一把,他应当不会天真的以为那魔头的一条烂命就是我递给他的投名状吧?”方笑语冷笑。 支持萧入,还是支持萧近。这是一个很难选的问题吗? 像萧近这样的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就算搭进去天下人的命,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或许他跟老沐王的关系确实很好,为了报仇可以牺牲一切,但是同样的,这种能够眨眼间牺牲一切的人,她可不敢与之合作。那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她要捧出一个大周新的帝王,是因为要大承平安喜乐。可萧近那样的人,一旦达到目的,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了别的心思。 可萧入不同。她在一开始与他合作之初,就已经做了准备。 哪怕萧入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装的,那也无妨,将来就算他做了帝王出尔反尔对大承用兵,她也有足够的防备让他付出代价。 可转投萧近一方,她之前的所有准备都会变成无用之功。还要重新制定计划,或许敌人的名单里还要再加上一个萧入,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大周的皇帝之位最终落在了谁的手里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既不想争夺天下,也不想垂帘听政。只要大周的皇帝能够安静如鸡不要再打大承的主意,要是告诉她老皇帝洗心革面放下屠刀了,她都可以去保护老皇帝的帝位不受影响。 她就是这么一个任性的女子。 “我收回方才的的话。方姑娘才是真正的目光长远。”景隆随即苦笑:“放走了楚忆,将江湖人对朝廷的怨气酝酿至最大,势必会如我家公子所想,引起朝廷与江湖之间更加不可化解的冤仇。而这一切就全都是我家公子的主意,即便将来事情暴露了,所有的怨恨也都是由我家公子承受,方姑娘届时摇身一变,再与此事无关。” 景隆倒是看得明白,随即他眼一眯,身上一股子狠戾的气息爆发,直直的盯着方笑语,阴冷道:“只是我此刻反倒要忧虑,方姑娘为了萧入打算,会不会放出消息,出卖我家公子,只是为了渔翁得利?” “你想的倒也不差。若是到了需要的时候,恐怕这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原本我还没怎么想到这一出,此刻倒要谢你提醒了我。”方笑语一副感谢的模样,看的景隆青筋暴跳,真想顺手一刀宰了这个女人了事。 “那我是不是该在此处杀人灭口?”说罢,景隆手中的弯刀就已经贴在了方笑语的脖子上。 方笑语看了眼脖子上的刀,很无奈的跟叶西辞对视了一眼。 叶西辞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一个人要是想死了,你是救不了的。哪怕你跟他说破了天去的道理,他依旧只是听不下去,固执的甚至偏执的走向那一条寻死之路。 方笑语叹息:“此刻,我倒是有些可怜那沐王了。” 景隆眉一皱,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有半分的惧意,似乎他的刀是萝卜刻出来的,不具备杀伤力一般。而他更加在意的,是这个女子所说的话。 这与沐王又有什么干系? 他还是知道的。虽然外界都传他家主子与沐王兄弟之间关系并不和睦,但他却知道,主子与沐王的关系之所以不和睦,是因为主子要为老沐王报仇,所以才刻意疏远他的兄长,甚至没有告诉沐王老沐王真正死去的原因,和杀他的凶手究竟是谁,就是怕皇帝从沐王的态度上察觉到端倪,反而露出破绽。 所以这些年来,主子与沐王很少往来,即便见了面,也是别别扭扭的状态,这反倒叫皇帝觉得主子是个可用之人,而对其多了几分赏识。 外人都以为主子与沐王的关系极差。可这女人却说可怜了沐王,这又是何意? “先前丧父,之后可能又丧弟,人生大起大落,他可经得住这打击?”方笑语说的轻描淡写,可景隆听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人莫非还想要杀主子不成? 景隆分神的这一空当,酿成了大祸。当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亲眼看着那只拿着弯刀贴在方笑语脖子上的手离开了他的胳膊,鲜血喷了方笑语一脸,而方笑语十分嫌弃的抹着脸上的血,抱怨道:“下手就不能轻些?这衣裳又废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就是这么任性 “下手就不能轻些?这衣裳又废了。”方笑语一脸的遗憾,仿佛一条人命还没有一件衣裳值钱。 其实人命确实也不值钱。从前方笑语还想着当神仙的时候,虽不主动杀人,被动反击也是不少的,杀个把人真不是什么问题。如今她看开了,对神仙没有执念了,就更加不会压抑自己。 经历过不少杀戮的世界,就算是杀人也都可以习惯。不说当初轮回修仙世界的时候几乎天天都是活在杀戮里的,就是那些宅斗宫斗的院子里,手上的血也沾的不少。 不是杀戮成性,只是有时候逼不得已。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即便是活够了的人,被人设计了陷害了弄死了,这心里也会不痛快。 此时此刻,眼前的景隆是敌人,敌人的命不值钱,哪比得上自己花银子买来的衣裳? 何况动不动就动刀动枪,这是病,得治。 一只紧握着弯刀的手,其中一个指头断了,只有四只手指。 这景隆,曾被人称作景四指。当年他才十几岁的时候,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名声。肯拼命,但不大喜欢用脑子,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人切了一根手指,就这,还是有人给他求情才有的恩典。 为他求情的人,就是萧近。所以他感恩,以后就跟在了萧近的身边。 萧近是个有城府的人,也不想养着个不动脑子只动手的莽夫,可又舍不得这人的一股子狠劲儿,所以倒也废了时间来调教他。 之后,这人啊,倒是变的稳重多了,只是骨子里的狠辣,却始终没怎么退去。这不喜欢动脑子的毛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过的。 此时的景隆便是证据。如果是萧近的命令,他断不会命令景隆如此鲁莽。擅自动刀兵的结果,景隆已经尝到了这苦涩的滋味。 对于一个练武者来说,失去一只手,还是一只惯用的手,几乎就等于失去了生命没什么不同。 “下次注意。”叶西辞一脸抱歉,用自己的袖子替方笑语擦了擦脸,却反倒将脸上的血迹擦得更花了些。 在方笑语‘温柔’的目光中,叶西辞叫了小二打了盆水来,店小二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聪明的选择了当做没看到,人就退了出去。 当然还是要跟掌柜的说一声,不过,掌柜的哪敢去管方笑语的闲事,于是只吩咐了店小二去做自己的事,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方笑语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整个人精神多了。衣服暂时也不能换,血点子也就由着它不管了。 景隆捂着断手,人已经退至窗边。他一开始选择了这件厢房,就是看中了这窗户的位置。因为他知道方笑语武功高强,所以也给自己选择了退路。方便有需要的时候跳窗逃走。 方笑语根本没有阻止他的移动,而是拿起桌上的那只断手,将手指头掰开,把那把弯刀给取了出来,在手中把玩了许久,而后道:“这弯刀不是凡品,应该是出自徐老怪之手,我便收下了。” 徐老怪是个铸剑疯子,真名叫什么已无人知道,恐怕他自己都忘了。因为他铸造武器时就像个疯子,本身脾气也足够古怪,虽然外人都叫他徐老怪。 徐老怪的武器,在江湖中很抢手。不仅仅是大周,就是大承大裕大月等等包括一些小国,他在江湖人士的圈子里可是鼎鼎有名。 这柄弯刀,形如圆月,刀背山还有一些细刺,不仅仅用来杀人,还是割头的好物件儿。 景隆此时强忍着疼痛,虽然移到了窗边,却不敢轻易打破窗户逃走,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的逃走的速度与方笑语出刀的速度究竟谁的更快。 方才叶西辞出剑的速度根本叫他反应不及,否则即便是他走神了,也不可能毫无反应的被人切下手臂。此时他终于知道,他与这两人的武功差着天与地的距离,可惜后悔已晚。 方笑语将弯刀反复在手中把玩,又随口道:“我不知风紫究竟与你说了些什么,才叫你做出今日这等举动。他总说他对我了解甚深,因为他已经关注了我许多念头。那他总该知道,我向来不喜被人威胁。一个两次是情趣,多了就是藐视,可偏偏总有人觉得威胁是个省事省力的好法子,你们倒是过足了嘴瘾,可我杀人杀的也累了。所以,这样不好。” 景隆嘴角抽了抽。他记得那疯子的确提醒过他,面对方笑语的时候,最好不要冲动,更不要说出威胁之语,否则恐怕就是原本能够成事,最后也成不了事了。 可是,他没当回事。 确切的说,他始终是对她抱有着一些藐视的。即便他在武林大会亲眼见识过了方笑语的武功,也承认恐怕自己不是对手。可他始终抱着打不过但想走也不难的心思在行动。 因为轻视,所以自食恶果。如今想来,他其实是被方笑语和叶西辞这种蔑视的姿态给挑起了怒火的。 她故意在他面前说主子的不是,或许是她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他易怒的性格?或是以前听说过他? 他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因为主子很严肃的跟他分析过他这种性格会很容易给对方造成打击他的机会。 他也有意识的想要改变,这些年来,他已经很严格的要求自己,但是骨子里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的过来的,就算他事前告诉自己要稳重,但是被人这么一激,依旧是破了功。 且他是那种从根本上看不起女子的人,被方笑语藐视的后果,就是动怒,然后自食恶果。 方笑语的气机一直锁定着景隆,这使得景隆浑身上下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别看这只是一种气势,但是,多年来风里火里险死还生的直觉告诉他,只要他敢动一下,就是身首异处的结果。 “过来。”方笑语淡淡的笑着,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杀意,只有平静,可身上的杀机却让景隆完全不敢大意。 “过来。”方笑语的语气稍重了一些。 景隆只觉得从头到脚,就像是要被挤爆了一般,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他看到方笑语似乎还没有要杀他的意思,最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又走上前,坐在了方笑语的对面。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家公子叫你来见我的真正目的了。”方笑语眼睛微眯着,看起来是在笑,但在景隆眼里,那就是威胁。妥妥的威胁。 “不是我家公子叫我来的。是我想要为我家公子拉拢你,所以才擅自前来见你……”景隆额头都见了细汗。 “哦?如此说来,是你为你家公子惹来了杀身之祸了?”方笑语嘴一咧,目光冷冽。 景隆‘噗’的吐出一口血,只是短短的几句话间,再一次的交锋以他迅速落败而完结。 他本想试着反抗方笑语杀机的锁定,但却惹得方笑语的不快,被她以内力重创。 “你杀不了我家公子。”景隆目光阴沉,神情却有些萎靡。 “这世上,还没有我方笑语杀不了的人。”方笑语话中透露的是强大的自信。 “只不过,我没有打算杀了萧近。我还要靠他来对付老皇帝。还要靠他来挑动江湖与朝廷的纷争。我顶多给他加上一把火,将他的利用价值压榨至最后一分。”萧近的存在其实是一个意外。她一开始来大周的时候,计划里根本就没有大周什么事情。甚至于那武林大会也都是因为闲来无事想凑凑热闹才决定参加的。帮萧入除去敌人,那本是以后的事情。但没想到,因为许三的一个下马威,让她接触到了老沐王的死,从而知道了许多大周朝廷的秘辛,从而将她原本的计划给全部打乱重排。 而萧近对老皇帝的复仇,却将一切的脚步加快了。 其实从知道老沐王的死因开始,到从萧入口中了解到杀死老沐王的真正原因和凶手,她就有了想要挑起朝廷与江湖对立的打算。 大周的朝廷与江湖关系实在是紧张,与大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大承的江湖虽然也与朝廷是分开的,但是因为皇帝并没有强行插手江湖事,所以江湖与朝廷的关系还算融洽。而毕竟都是大承的疆土,即便是江湖人士狂放不羁,却也知道,他们生活的那片土地是大承的国土,归帝王管辖。皇帝不强行插手江湖事宜,给他们足够的自由已是恩典了,若是再不识好歹,只会造成两败俱伤。 何况,江湖人士的武功再高强,可毕竟还是一盘散沙。而朝廷的军队动辄就是几十几百万,若是惹得皇帝发兵讨檄,最后的结果只有被覆灭一途。 所以,江湖人默认还是归朝廷管理,只是江湖中行事放宽了许多。如此你好我好大家好,各过各的,却又彼此相依,也是不错的选择。 虽然知道皇帝定然也时刻的监视着江湖的一举一动,甚至也安插了人在江湖中,但只要皇帝没有要收服江湖的举动与心思,一切就都好说。大家都是默认了的。 但是大周不同。 原本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江湖几百年前就自成体系,甚至在有了王朝之前其实就有江湖,各大国家统一,分裂,国号换了一个又一个,皇帝换了一波又一波,可江湖始终是那个江湖,这已经成了不成文的习惯。 如果大周的老皇帝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就像是大承的皇帝一样看得开,或许江湖还能成为大周的助力。 就像是大承或大裕朝的江湖之中也从不乏爱国之人。每当家国受到外来者侵袭,许多江湖人士便会挺身而出,奔赴战场,杀敌报国。 江湖虽与朝廷是不同体系,可爱国之心却不分阵营。所以像是北燕西北这些常年都有战争的地方,在朝廷军队驻扎之地,每当爆发战争,都会见到许多的江湖人士前来帮忙。且是无偿的。 这个时候,军队与江湖人是有着一定默契的。他们明白他们此刻是同一阵营,哪怕内里老死不相往来,但面对外敌时,他们的心是一致对外的。 但大周不是。 因为老皇帝的野心与独断,导致了江湖人对朝廷异常的反感。 特别是龙王未婚妻之事发生之后,将朝廷与江湖的嫌隙分裂到了最大。 若是朝廷出点什么事儿,江湖人简直都要拍手叫好。朝廷上要是有了喜事,江湖人就跟死了娘似的不开心。 更不要提像大承一样帮着军队守家卫国。但看大周与大月朝发生了战争,前线打的如火如荼。虽然大月朝国力不如大周,但是女人要是小心眼起来,那可是要玩命的。大月朝的国君乃是女子,还被大周的老皇帝给看上想要纳之为妾。都是一国之君,谁比谁高贵?谁又比谁低贱?哪怕老皇帝想娶大月国君为后,那可能都是侮辱,何况还只是纳人为妾? 何况人家大月朝的国君年轻貌美,瞎了眼的才会嫁给一个百岁的老头子,再加之老皇帝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瞬间就将这大月国的娘子军们的怒火给点燃了。 即便是国力不如,也不妨碍人家跟你拼命。在大月朝不要命的打法下,大周的边境也不好过。 而且那大月朝的女子也不是个鲁莽之辈,听闻她已经派人去联系大承和大裕以及一些经常被大周欺辱的小国,准备前后夹击,也尝一尝以多欺少的滋味,所以老皇帝最近的压力也不小,才会凭白让萧近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不少事情。 但即便如此,江湖里就跟没事儿发生一样。 边境危急?干老子屁事!你老皇帝惹的祸自己擦屁股去! 别说没有人赶往边境帮着对敌打仗,若说是有去的,恐怕也是去为大月国的娘子军们加油打气的。 没办法,老皇帝的野心勃勃太招人厌,江湖人又不买他的账。不去帮着大月国捣乱就已经是爱国了,想要他们帮忙?没问题呀,只要帝王旗换个姓氏,或许就行了。 就是这么任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一切,才刚刚开始 “你若杀我,我家公子定会知道,你也难以走出大周。”景隆眼珠子转了转,虽知道这也是威胁之语,难免还会引得对方不快,但此时他已经由不得多想,过多的流血,即便是他武功不弱,却也已经有昏昏欲沉之感。 对方的杀机是实质的,不会因为他只是一个跑腿的就会放过他。此时他已无退路,所以只能拿主子的名声来震慑对方。 “你倒是提醒了我。若是就这么杀了,实在可惜。”方笑语笑了笑,随即将杀机隐藏,景隆终于觉着浑身一松,仿若在冰山火海里走了一遭,满头大汗不止。 景隆忍着倦意看着方笑语,却只见对方的笑容。眼中没有丝毫杀气,更多的是平淡与温和。仿佛在告诉他,他可以自由的离开这里。 小心翼翼的防备,他退到窗边,当着方笑语的面,谨小慎微的打开了窗户,而后飞速的从窗户上跳了下去,不管那一只断手还摆在桌子上,也不管他的弯刀此刻还握在方笑语的手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突然让人他离开,但是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当务之急是要先脱险为先。 离开龙灵客栈的厢间,身上虽然受着伤,摔下楼去身体的剧痛也没有让他真的放弃求生,本以为此次能够逃得性命,回去后提醒主子要防备方笑语这个女人,却忽然听到楼上一声大喊:“拦住他!” 随即他便被人双脚一拌,周身不稳,摔倒在地,随后便被人擒获,紧紧的箍着剩下的那只胳膊,被按在了地上。 而后他隐隐看到方笑语也自窗户调下,瞬间来到他的身边,出手狠辣,一掌便打在他的身上,他顿时昏了过去。 帮着方笑语拦住景隆的乃是可儿,方笑语故意在窗户边大喊,可儿自然要配合,随即当着众人的面将景隆制服,由方笑语一掌将其打昏,为的是叫他不能多说废话。 与可儿等人一同回来的还有龙王等人,武林大会结束后,由大苍茫山的柳仙担任了武林盟主,龙王成了副盟主,不仅仅要对付魔教,此刻还多了与朝廷周旋的责任。 对于与朝廷为敌,龙王是十分积极的。纵然他也知道,以一己之力与朝廷抗衡,或许就会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但是,老皇帝已经迫之不及,将手伸入江湖,不仅仅是想要一统江湖,甚至不惜制造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消耗他们各门派的实力,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险些被全军覆灭。 楚忆此人,除了对孩子女子下手,后来也杀害了不少各大门派的弟子,甚至长老也有死在其手中者。若是寻常江湖仇怨,哪怕是正道与魔道的交锋,那也只是江湖中事,与他人无关。正魔大战已经持续了无数念头,即便仇深似海,可江湖恩怨江湖解决,也轮不到朝廷插手。 可是如今,为了觊觎江湖,老皇帝亲手扶持起了魔教,教唆他们杀害正道人士,消耗他们的实力,事情便不再是单纯的江湖纷争。 朝廷想要吞掉江湖,江湖势必要自保。绝不能让老皇帝的野心得逞。故而,从楚忆的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开始,朝廷与江湖的纷争便不可避免。 为此,龙王原本并没有多少想要出头的心思瞬间发生了改变。 仇恨不会消失。未婚妻被糟蹋寻死的旧怨与朝廷扶持魔头的新仇一块儿算,他当然不让要出一份心力。无论是为了江湖的发展还是自己的仇恨,他都不能退缩。 而之所以让大苍茫山的柳仙掌门成为武林盟主,龙王也有自己的打算。 光靠他的龙门,想要与朝廷为敌,不现实。所以,他要尽量的拉拢更多的盟友。 一个武林盟主之位不足道哉。若是能够将大苍茫山绑在对抗朝廷的大船上,别说一个盟主,就是将他龙门都吞并了,他都不会觉得可惜。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让老皇帝付出一些代价! “多谢可儿姑娘相助。”方笑语朝着可儿笑了一笑,保持着一定的生疏感,不叫他人看出她们之间的关系。 “举手之劳。”可儿同样回以了方笑语一个甜美的笑容,随即道:“此人与方姑娘有仇?” “此前倒也不认得,今日突然前来拜访,说是替他家主子拉拢我为之效力。我这人闲云野鹤惯了,可不愿为什么势力出生入死,便拒绝了。哪想此人翻脸比翻书都快,随即便出手偷袭,被我斩断了手臂。不过一不注意被他跳窗逃了。刚欲追捕,便见几位回来,这才出声求助。”方笑语半真半假的说着。 “哦?可知此人是何人派来的?”龙王皱了皱眉头。这种人江湖里从来不缺,他还没建立龙门的时候,在江湖中刚刚打出了些许名气,便有不少势力派人前来拉拢。有的态度还和善些,即便拒绝,也不强求。可有些,一言不合便要动手。这样的人,他杀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见怪不怪了。这位方姑娘和叶公子,从前并未怎么听过二人的大名,但之前客栈之中打退红袖城城主李秀林,而后武林大会之上又力敌魔头楚忆,将之击成重伤,故此扬名,会有人用这般手段拉拢,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似乎是朝廷之人。不过他的主子究竟是哪个还没问清楚,我便拒绝了,随即他就动了手,说什么若不能效忠,便要尽早除去。若非是我不曾大意,恐怕还真着了他的道儿。”方笑语摇头。 “不过,嫣然打伤他时从他身上扯下了这个。几位可知这是哪家势力的令牌?”叶西辞此时从方笑语的身后走来,手中拿着一块雕刻精美的令牌。 “哦?叶公子,可否拿来我瞧瞧?”龙王此时伸出手道。 叶西辞没有推辞,将那令牌递到了龙王手中。就见龙王仔细看了看那令牌,随即面色深沉道:“这是云王府的牌子。只能是云王的心腹才能拥有。看来此人乃是云王派来拉拢两位的,恐怕,武林大会之事,那云王已经收到了消息。” 龙王的脸色不好看。云王这个人,跟他老子一样霸道,龙王十分不喜欢他。 当初他与朝廷为敌时,几次被云王坏了好事,否则他曾经差一点便要刺杀了那老皇帝。若不是云王搅局,他也不会受伤,休养了整整大半年才痊愈。 云王此人,还曾经想要拉拢他,哪怕老皇帝下令要他死,那云王也敢私藏他。只是他拒绝了,那云王恼羞成怒,便下了狠手,所以对于云王的作风,他清楚得很。 受伤痊愈之后,他收集了不少云王的资料,越是了解的深,就越知道这个人十分不好对付。 如今,这云王又旧态复萌,企图用同样的方法拉拢武功高强的方嫣然,对方不同意,自是抱着宁可扼杀也不能叫她与他为敌的心态来做事。他一点也不怀疑。 何况,这块令牌也确实是云王的心腹才能拥有的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 “云王?”方笑语假意惊讶道:“云王欲要拉拢我夫妻所为何事?莫非要我俩帮他争夺天下不成?” “这些皇子,向来喜欢拉拢能人异士。虽未必真能派上用场,可手下能用之人多些,总归心里头踏实。他和蒙王乃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两人都在不遗余力的拉拢能者,倒也不足为奇。”龙王摇头道。 “拉拢不成就杀了,免得被对手拉拢了去。这些皇家之人,视人命如草芥,早已不是稀奇事了。”可儿可附和着龙王道。 “武林大会之事也不过刚刚发生,那云王立即便能派人前来拉拢,如此看来,这朝廷在江湖中安插了不少的眼线。恐怕武林大会之上,那些武林同道之中,就有不少内奸。”方笑语语气沉重道。 这块云王府的令牌可不是景隆的东西。景隆是代表萧近来的,当然,这其中还有没有其他的原由那得另外去查,但所谓云王府的拉拢,却根本没哟其事。 这令牌是萧入曾经送给她的,是他的人杀了一个云王的心腹得到的,给她也是抱着或许会有用出的心思,没想到被方笑语用在了今天。 她出声求助,到可儿擒下景隆,再到她一掌将景隆打昏,就是为了防止景隆说话,方才,她已经悄悄的点了景隆的哑穴,且这点穴手法十分独特,不是她亲手,绝无法解开,故而即便是景隆醒了,也绝不会多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之前之所以放景隆逃走,就是因为她已经听出了外头龙王等人的脚步声,这对于武功高强的方笑语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让景隆被可儿制服,是为了告诉龙王他们,朝廷已经开始行动了。武林大会上的事刚刚发生,云王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这就无形中加重了江湖的压力,使得他们对于朝廷之事必须拥有紧迫感。 而之所以将景隆的存在嫁祸给云王,是因为她此刻还不打算将萧近暴露。因为不清楚他到底做了多少准备,且这个人很有利用价值。如果他做得够好,或许不用她再出手,就能除掉老皇帝。与其将他暴露在人前,那还不如先挑动江湖与与云王的关系。特别是现在还身在大承的那位真正的二皇子殿下,他是云王一方的人,所以方笑语不介意先公报私仇一番。 “朝廷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这是欺我江湖无人!”龙王虽拥有了不少的江湖阅历,可是一旦涉及到未婚妻的大仇,难免便容易被冲昏了头。且之前白雅山庄旧址的火药爆炸,死伤了不少江湖人士,而楚忆在武林大会之时,也差一点便拼着受伤而杀了他,此刻他的心中早已被阴沉所占据,方笑语稍一挑衅,他便对朝廷的仇恨更加深刻。 事后再想起来,他或许会冷静一些看待问题。但是,方笑语没打算给他冷静的时间。 景隆的出现不过是意外,所以她利用了他,先嫁祸给了云王。 但这还不足够,还需要尽快有下一步的动作。 于是,仅仅过了两天,一场轰动江湖的大事件发生了。 白雅山庄一夜之间被人血洗,鸡犬不留,而白傅之的尸首之上,放着一封信,其中是白傅之亲手所写,这些年他如何与魔教勾结,借白雅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偷偷摸摸的效忠朝廷,支援魔教银两等等事,桩桩件件都写得清清楚楚,而人们这才知道,白雅山庄之所以有那么多的银子,其实一开始朝廷资助了他们许多,知道他们扩大规模,赚取了更多的银子,又将之反馈回朝廷。白傅之,就是皇帝安插在江湖中的一个重要棋子。 可真正叫人在意却并是如此。尽管有些不可思议,但白雅山庄旧址被埋了火药,炸死了不少武林同道之后,就又不少人怀疑白雅山庄在其中扮演了什么位置。有人认为是白傅之早就埋了火药在山庄之中,包括楚忆的出现,还有武林大会召开的地点,都是一开始被人算计在其中的。也有人怀疑是鹿鼎书院的嫌疑,可不可否认的是,白傅之已经重新的出现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真正叫人在意的,是白傅之这封认罪信的下头,白傅之的手背之上,被人用刀刻下了两个大字:判官。 地府的大名又一次敲击着众人的心。 而此时的江湖中人,却不知此时的地府究竟是以什么姿态重新出现在江湖中的。 他到底是心想着江湖的?还是朝廷? 以白雅山庄,特别是白傅之的下场来看,地府虽是杀手组织,却似乎是站在江湖这一边的,否则他没有必要曝光了白傅之朝廷走狗的身份,并且帮助江湖除去这一个毒瘤。 但是,也有人担心这是朝廷的苦肉计。将计就计,安插一个被大家认为是‘英雄’的组织在他们之中,若是着了道,恐怕会是江湖的灭顶之灾。 因为地府这个名号,对一些老人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噩梦。 而此时,地府重出江湖,给他们带来的,是新一轮的震撼。 一切,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鹿鼎书院,阎君身份 白雅山庄被灭之后,江湖中先后几个小型的门派或是家族也惨遭毒手,事后无一例外,主事人的尸体上都放着一封‘认罪书’,而尸体的周围,不限于什么地方,总会出现血淋淋的‘判官’二字。 一时间,江湖中风起云涌。而一提起‘地府’二字,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 特别是那些本身就不干净的,每日每夜里睡不好觉,吃不下饭,生怕下一秒,地府的杀手就会出现在面前,收割他们的性命。 而那些没有与朝廷和魔教有所勾结的门派,他们也担心这一切会不会是朝廷的阴谋。 因为,那些被覆灭的组织,虽然现场都留有‘认罪书’,可说到底,整个门派鸡犬不留,就是只活着的蚂蚁都看不到,死无对证,认罪书里的那些罪行是不是真的谁又知道? 如果是有心人故意伪造,是为了某一种目的呢? 本来现在江湖与朝廷的关系就有些剑拔弩张,可即便是常被人称为莽夫的江湖人,却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没有智商。 朝廷一再逼迫,他们被动反击,这没什么问题,可是,如果是被人当了枪使,那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白雅山庄覆灭后的第三天,原本被可儿可方笑语抓获打伤的‘云王府心腹’景隆不声不响的死了。 一开始,龙王和柳仙等人想要审问此人,但此人虽醒了,但却神情萎靡,且对谁也不肯开口说话。众门派轮流审问,也没有任何结果。 后来,轮到了沧澜海阁,可儿同样没能从他口中逼问出关于云王的一切。但是那之后,原本总想着反抗的景隆却平静了下来。 之后又有别的江湖人士用了不同的方法,却始终没有撬开景隆的嘴。方笑语不动声色的点了他的哑穴,外表上几乎看不出不同。 而某日的一晚,景隆从半睡半醒中睁开眼,神色间除了悲伤,亦还有解脱。 第二日,龙王等人接到消息,这个景隆,咬断了舌头,已经死了。 死前的景隆并没有多么的痛苦,不仅如此,他面对这看不到的远方,自言自语道:“主子,属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惜,谁也没有听见。 景隆死后,江湖中又发生了几起灭门事件,被灭的门派家族多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但接二连三的灭门事件给江湖带来的恶劣影响,却是深远的。 白雅山庄灭门的第十五天,人们的目光已经渐渐从方笑语的身上转移到了‘地府’和‘判官’身上之后,方笑语与叶西辞打着为师父寻找古籍的借口,来到了鹿鼎书院。 鹿鼎书院就源于鹿鼎城中,靠近城中心,是个好地段。门前看起来与平常的府邸没有多少不同,除了府门梁上的那块鹿鼎书院的牌匾,一眼看去,完全看不出多少书香气息。 进入书院,里头看起来要比外门豪华的太多,毕竟来求学者大多都是各门派的天之骄子,即便不如朝廷那边的纨绔们喜欢摆阔喜好奢华,但鹿鼎书院依旧想的长远,这也是吸引‘顾客’的一种手段,叫他们知道,书院虽教书育人,却也不是腐朽之辈,也懂得尊重他们的地位。 此时的鹿鼎书院,留下的学生已经不多。因为之前的武林大会,大部分的学生全都被遣散回了各自家中,美其名曰放假。只留下了几个路途遥远不好回家的,三三两两的正认真看着书或练着武。 书院分为几个大院,每一个大院所教授的东西都是不同的。文武皆有,甚至于琴棋书画诗酒品茶也都有专门的先生教授。 方笑语与叶西辞的到来,成功的吸引了几个正在读书的学生的注意。 他们大多出身江湖,甚至是大门派大家族,对于江湖中发生的一些事,并非是毫无所觉。 方笑语在武林大会上力压魔头楚忆之事,他们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但传闻早已传遍了江湖。而两人大大方方的住在龙灵客栈,平日里倒也不是蒙面之辈,故而对其二人感兴趣的人有时会到龙灵客栈中喝上两杯小酒,看看江湖中新出现的这一对夫妻究竟是何方神圣,竟一夜扬名。 这些学生之中便有好奇心重者,曾偷偷见过两人,此时自然也就认出了两人身份。 听到学生禀报,院长琼志杨亲自现身相迎,表面上感激着方笑语对他‘关门弟子’的救命之恩,心中却在猜测这二人来书院究竟有何目的。 自从那日从帝座口中所透露出的信息,他实在是惊讶的不行。只是帝座没有明说,他也不敢明问。 他原本才是这鹿鼎书院新任的二十三判官之一。当初的十八判官早就死的死退的退,如今的而二十三判官之中,有当初十八判官的后代,也有他这种新加入的新人。只是凭借着武功的高低与对‘地府’的贡献,他才能在这鹿鼎书院之中担任院长,其实也就是二十三判官之首。 二十三判官之上有五方大帝,但当初地府突然沉寂,五方大帝几乎全部失踪,如今,除了那位年仅十来岁的新任东帝座吴藏锋之外,剩下的四方大帝之位全都空着。 在这之前,他们二十三判官也曾觊觎过帝座之位,但谁也不能叫谁心服口服,最后便干脆一直僵持着,将五方大帝之位全都空着。再加之,地府的‘地府令’丢失,没有地府令,谁也无法坐上阎王的宝座。 可前些时日,书院中突然来了两个人。这两人一个乃是壮汉,脸上还有道可怖的刀疤,一个不过是个孩子,看起来顶多十一二的年岁。 他们本以为这两人是前来求学的,却不想二人似乎知道鹿鼎书院的秘密,开门见山的便想要见主事之人,并且在见到他的时候,直接阐明了来意,说是要接手地府大权,成为新的东帝座。 最叫人不可思议的是,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不是那个大汉,而是那个十来岁的孩子。他神情冷库,面对他们的人没有丝毫的惧怕,仿佛是大象面对蚂蚁时的淡然。 他们自然不可能叫一个孩子给下了去。何况,地府自从几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之后,他们隐藏在鹿城,开了这间鹿鼎书院,就是为了藏身,也是偷偷的在对江湖进行着观察,暗中积蓄实力。 地府原本有祖训。持有地府令者,无论是谁,他就是阎王,可以全权掌控地府。因为地府令的丢失,他们这些新的判官也争了斗了这么些年了,谁也没能说服谁,此时一个巴掌大的娃娃跑过来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头儿,他们这些一把年纪的成年人,如何可能妥协? 但是,也是那一日,他们见识了什么叫做神鬼莫测的武功。一个年仅十岁的娃娃,内力之雄厚叫人心惊。而他们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还从没见过十岁就能使出剑气的高手。 要知道,即便是那些胡子花白的老江湖,穷极一生,也未必能练出剑气。可一个十岁的娃娃却能,且轻轻松松的将他们全部打败,这给他们的内心带来的震撼,完全不是任何肤浅的语言可以形容的。 这只证明了两件事。一是这个孩子天资绝顶,乃是练武奇才。而是他学习的功法绝对是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的顶级功法。 而这个孩子,可能两样全都占全了。 当时他们就动摇了。 这个孩子,知道他们‘地府’的存在,且知道他们几十年来用鹿鼎书院这个名字来掩藏身份。这是江湖中大多数的势力都不知道的事。他们也自认藏得很好,不可能被人察觉。 但这孩子轻轻松松就找了来,甚至没有试探。干脆果断毫不拖泥带水的用武力证明了他的资格。他们这些判官突然意识到,既然他们二十二人谁也无法说服谁坐上帝座的宝座,可地府需要发展,就必须要有一个领头人。否则这些年来,地府也不用隐藏的如此深,从不敢随便暴露他们的存在。因为百年前的地府,可是没少得罪各大势力。那些拥有了百年以上底蕴的势力,大部分的老人们都忘不了当初地府肆虐江湖时的惨状。一旦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却暴露了,很可能会引来江湖与朝廷两大阵营的绞杀所以他们才一直当着孙子,将自己藏在这小小的鹿城之中。 可如果有一个拥有着高绝武力的人来领导他们,可能事情就会完全不同了。重要的是,这个轻松打败了他们的人仅仅只有十岁出头,实在是太年轻。而年轻,就代表着未来不可限量。 于是,二十二判官之中出现了两极分化的不同言论。一种是如他这般所想,希望能够接受这个孩子,让他带领他们重出江湖。一种,是觉得只有死人才能遵守秘密,倾向于将这二人杀之灭口的另一派。 于是,又是谁也说不服不了谁,于是激进派自己出手了。 激进派有十三人,他们全力动手,各种暗杀手段,使尽浑身解数,可最后都尽数被这孩子瓦解。不仅如此,之后的一夜之内,这十三人,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下,叫人在他们枕边放上了一片铜叶子。 这十三人惊惧异常。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是杀手,即便一直在隐藏自己的身份,但吃饭的手艺还没有落下。而他们平日里就已经足够惊醒,哪怕微小的声音也能够让他们察觉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出手反击。 可是,十三人,每人的枕边都有一片铜叶子,却没有一人知道这片叶子是如何放在他们枕边的。若是细想起来,实在是用惊骇欲绝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一夜过去,当那孩子手持着一片银叶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面露轻蔑时,那十三人全都没有了反对的声音,彻底的心服口服了。 而他们也相信,这个孩子应该对他们没有恶意,否则以这样的本事,就是悄无声息的将他们二十二判官全都抹杀也不过是挥手间的事,更何况那些差他们久矣的小鬼们了。 从那之后,这个十岁的孩子成功的坐上了东帝座之位。他们才知道,他叫吴藏锋。而那个和他一起来的大汉叫卢杰,他加入了判官之中,成为了第二十三判官。 但是,即便吴藏锋的武功与暗杀的能力都如此出类拔萃,可以‘地府’的规矩,没有地府令,就没有资格成为阎王。 他们本以为这位新晋的东帝座会对此不满,却不想,他告诉他们说,持有地府令的阎君不用多久就会驾临大周,早晚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这才明白。这位新晋的十岁的东帝座不过是帮人打前哨的,原来,真正的阎王早就已经出现了。 他们也曾旁敲侧击着问过帝座,阎君是何等人也,帝座虽没有明说,却也提过,今时今日的阎君,是一对夫妇,不分彼此。至于武功强弱,杀人的手段,帝座说过,他的本事,全都是阎君亲手教出来的。 武林大会之上,帝座的反应就叫他怀疑这为方嫣然方姑娘是否就是帝座口中的阎君。且这位方姑娘与叶公子也确实是一对夫妻。 这怀疑绕了他无数日子,可武林大会之后,这二人却并没有与他们有过任何的联系,所以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没想到,今日,他们还是来了。 琼志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试探。若对方真是他们的阎君,胡乱揣测上意难免会惹人不快。而若不是,他还怕暴露了地府的所在,让人怀疑。 “二位今日来此,可是有何指教?”琼志杨心里头有点发慌,只能先用客套话进行试探。 他不敢将二人得罪死了,因为他记得帝座曾言,只要阎君肯教他们个一招半式,就能叫他们获益匪浅,实力必定突飞猛进。哪怕他们是天生废物,阎君也有法子叫他们发光发热,何况他们这些人,好说也是杀手界的祖宗级人物。 “吴藏锋,可在?”方笑语笑着问了一句。琼志杨先是愣了愣,随即道:“在,这小子此刻正在读书,两位若是想见他,我去将他叫来便是。他也该谢谢他的救命恩人。” 此刻的琼志杨,因为不能确认方笑语和叶西辞的身份,所以还是在以吴藏锋的师父的省份说话。正巧他也不知这二人是否如他所想就是阎君,所以干脆就直接去问帝座就好。 他有预感,若此二人当真是阎君,此次来鹿鼎书院,必定是来确认身份来了。 也就是说,他们‘地府’这一次,恐怕真的要重新崛起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判官齐聚 吴藏锋蹦蹦跳跳就出来了,倒是符合十几岁的模样,脸上带着笑容,还有一点点羞涩,一点点生疏,即便对面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却依旧躲在琼志杨的后头,偷偷摸摸的伸出脑袋看上方笑语与叶西辞两眼。 这与苍锋原本的模样没有一丝相同,倒也是难为他了。 因为家庭的原因,苍锋小小年纪便早熟得很,之后,被那门派掌门带走之后,一心想要亲手报仇,所以练武就格外卖力。 其实若非是那小门派的武功并不适合他练,以他的武学天赋,即便是那掌门需要高阶功法,恐怕也不舍得将这么一个练武奇才拱手相让。 只能说他们与苍锋没有缘分。 虽然因为高级功法而放弃了苍锋,与沧澜海阁做了交换,但那小门派以往对苍锋倒也不错,也不算对不起他,所以那之后,可儿倒也多给了那门派一些好处,就当是苍锋在门派那段时间以来的馈赠吧。 之后,方笑语亲手制定了修炼计划,找了最好的老师去教导他。因为苍锋的武学天赋实在是好的不像话,若非方笑语拥有着前几世练武的惊艳,少走很多弯路,否则若是她与苍锋一同练武一同进步,方笑语可以肯定,她绝不会是苍锋的对手。 这个孩子,是被武学之神眷顾的人,仅仅十岁便能修炼出剑气,这种天赋,即便是这一世的方笑语都做不到。 他与别的手下是不同的,方笑语很清楚这一点。强者,就该有强者的待遇,将之当做一个平凡的下属,这实在是太浪费了。 所以,方笑语也曾亲手教导过苍锋许多次,在他临来到大周之前,她不仅仅委任了他叶书成的任务,还收了他做了干弟弟。 这个干弟弟和周子风那种货色可是完全的不同。他虽姓吴,可却被整个方家承认。他没有继承方家一切的资格,但却可以说是方家的自己人。 何况以苍锋的本事,要靠自己挣出一个方家也不算很难。年纪轻轻,资质又是上等,再加上方笑语的亲自教导,沧澜海阁不遗余力的药材支持,方笑语手中那些顶级的武功身法,可以说,苍锋仅仅十岁,就已经站在了无数人的肩膀之上。 他的将来,只会无比的辉煌。只要他不中途身死,整个江湖都会在他的手中颤抖。 所以,方笑语才会将他派来大周。 大承的江湖,有沧澜海阁就够了。事实上可儿做的相当的不错,没有什么纰漏。当初将重任交给可儿时,就是方笑语自己,也都没有想到她会上手如此之快。 且一开始,可儿并不足以然方笑语无安全信任她,但经过这些时间以来的观察,这可儿似乎十分进入自己的角色,将沧澜海阁操持的很好。比她原来的样子更好。 如此一来,将苍锋派去给可儿打下手实在是太过屈才了。 苍锋是个王牌,比之可儿更有前途的太多。既然如此人才,就该委以重用,那不如,将大周的江湖也掌握在手中。不必一统江湖,但至少要将江湖中发生的事控制在眼皮子底下。她相信,苍锋虽然年幼,可他有足够的潜力与实力,留在身边太过浪费。 但是,要加重一个人的归属感,只是给予人力物力财力还不够。普通的属下,普通对待也没什么,可是如苍锋这般的人才,一旦有一****一飞冲天,拥有者冠绝武林的实力,难保不会对他寄人篱下之事心生嫌隙。毕竟,最开始教他武功帮他报仇的人并非是沧澜海阁,这种归属感,与墨痕丝竹他们是完全不同的。 既然如此,十几岁的孩子,最缺的是什么? 苍锋他早早的失去了亲人,即便被人所救,带回门派,可因为功法与自身冲突,所以被并没有真正的发挥出实力被人另眼相看。门派对他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还没有来得及让他生出非这里不可的归属感,就被交换给了沧澜海阁,所以无论是门派还是沧澜海阁,在苍锋的心中,都仅仅代表一个容身之处罢了。 他会感谢,会感激。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而若要与他永久的联系在一起,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他最想要的。 他失去了亲人,自此后只能孤身一人,那方笑语就给他亲人。 无关乎什么利不利用。苍锋可以在将军府里找到家的感觉,可以得到她一切的支持甚至疼爱。这些,与方皓之得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方皓之是她方笑语的亲弟弟,心中难免会有一点偏颇,而苍锋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不去与方皓之相争,如此,他与方皓之所得到的,也不过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而差一点点,与什么都没有相比,于他而言,已是太过奢侈。 苍锋是感激方笑语的,在她允许他叫她姐姐的时候,在她亲手教导他武功,告诉他何为生存之道,教给他行走江湖所必备的知识,告诉他受了委屈要先自己承受,实在承受不过的时候可以去找她撒娇的时候,他是真的感激这个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一直都在帮助他的姐姐。 他没有天真的以为如果自己没有利用价值还能得到这样的爱护,可他也没有钻牛角尖。他知道,他必是有什么让她看得上的东西,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他。而她也没有遮遮掩掩,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他的武学天赋好的让人嫉妒,若是浪费,实在是暴殄天物。 他知道她这是在拉拢他。可那些疼爱也不是假的。有利用价值本身,其实也是一件幸福的事。至少他的利用价值是交付在一个真心疼爱他也帮助他的人手上,而不是那些只知道无限索取利用他的人手上。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也感谢这样的相遇。 她是他的姐姐,虽然身体里没有留着相同的血液。但他愿意为了他去做一切的事情,也愿意为了将军府里那些第一次见他时或好奇,或友善,却没有排斥他的人去付出。 他有了新的家。这就足够了。 此时当着外人的面,也不知会否隔墙有耳,苍锋自然还是以那个平日出现在他人面前的吴藏锋的性格行事。最初的‘生疏’后,只是聊了几句,他与方笑语这个救命恩人就已经混得熟了。 混的熟了,自然是要带着恩人去自己的房里深聊,正好方笑语也‘有意指导他的功课’,于是便顺理成章的跟着进了院子里头。 当然,她去的自然不是苍锋平日里歇息的房间,而是这鹿鼎书院的秘密之地,建在地底下,里头有着不少机关,甚至不乏阵法。若是胡乱走,怕是没几人有那么些条命成功到达他们聚集的地方。 方笑语和叶西辞是跟着苍锋后头进去的,苍锋每走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两人都飞快的记在了脑子里。此时他们也很小心,机关所在之处,空间并不宽裕,若是中了机关暗算,即便武功高强,也有可能会受伤。 到达了目的地,方笑语才发现,这鹿鼎书院的地底下真是别有洞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地方虽不算太宽敞,却也不拥挤。而这里,各种设施都十分完善。不仅仅拥有储存金银财宝、各种武器的暗门,其中也储备了不少的粮食和饮水,就是为了若有一日鹿鼎书院暴露或遭了难,这地底之处也可以算作是一个隐藏的好地方。 苍锋拉着方笑语的手,随手就将她暗在了那个象征着阎王宝座的位子上,随即又扯过叶西辞,叫了声姐夫,让他坐在了方笑语的旁边。 没人的时候,苍锋还是习惯冷着一张脸。不是他要装酷,也不是他面瘫,只是家中遭难的那段时日,他已经习惯了如此,后来,即便大仇报了,也难以在人前露出笑容。除非是演戏,比如他现在那个琼志杨关门弟子的身份,就是个并不阴郁的寻常孩童的设定。 虽然是习惯,苍锋被没有给叶西辞多少笑容,但一声‘姐夫’就足以让叶西辞心里听着舒坦。 这孩子刚走的时候还害羞呢,别说叫他姐夫,连话都不爱多说,顶多点个头表示表示也就算了。没想到才来大周不久,整个人就放得开的多了。 当初方笑语被风紫劫走之后,在店小二还没有转达方笑语的留言之前。他就来了一趟鹿鼎书院。当时他还没有和苍锋真正接上头儿,不过是去勘察地形的。若非是那店小二及时转达了方笑语的留言,他恐怕当夜就要行使阎王的身份,在大周搅起一些风雨了。 至于那时候,地府会不会暴露,会不会被仇家围剿,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因为,没有任何事比起找到方笑语更加的重要。 恐怕也是看到了他的焦急,苍锋对他的印象更好了几分,才肯开口叫这声姐夫。虽然当时没有暴露,但其实得知方笑语被掳走之后,苍锋也没少出力寻找方笑语的下落。 而拥有了地府的情报网,再加上本身也是月影司的人,可儿等这些沧澜海阁的人也都认得他,他将网撒开之后比之叶西辞更早的找到了方笑语的下落,在得知方笑语是假装被人掳走的时候,他聪明的选择了暗中监视,没有轻举妄动。甚至也没有将这消息告诉叶西辞,就是为了想要观察一下叶西辞对方笑语的喜欢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鹿城是他的地盘,想在鹿城搞风搞雨,就凭风紫还有锦城春秀楼的那群女人,还嫩得很。 但虽然是方笑语故意被掳走的,可风紫假冒姐夫劫走姐姐的事却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所以,但姐姐姐夫去秀恩爱的时候,被五花大绑的风紫就成功地落到了他的手里。 虽然姐姐事先有言,不能杀。但不能杀不代表不能折磨。连他姐姐的主意都敢打,折腾不死他! “姐姐,那锦城春秀楼的楼主还在底下绑着呢,姐姐要不要见见他?”苍锋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目光却柔和许多。 “你没杀了他吧?”方笑语见苍锋嘴角一闪而逝的冷笑,突然替风紫默哀了两三秒。 她这才想起来。她其实真的是对苍锋寄予了厚望,所以,不仅仅是上等的武功,还有许多杀人的本事,隐藏的本事,甚至是逼供的本事,她都是倾囊相授的。 如此说来,风紫他……现在还活着吧…… 而后苍锋用诡异的神色回应了她。他说:“活的好好的,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 不知为何,方笑语听了后觉得风紫现在过得一定很不好。 他当然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但是,没有伤口不代表活的舒坦。她还记得,她教给苍锋的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不伤人的法子都有些那个啥…… 比如,挠人脚心,比如,一根一根的拔头发,比如,用夹子夹耳朵,比如,拿狗尾巴草在鼻孔周围摇晃,比如,让他吃奇臭无比却对人体没有害处的食物等等等等。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只有亲自承受过之后才会知道,这滋味究竟有多么的销魂。 “那算了,再多晾他几日再说。”方笑语不知为何,为风紫默哀的同时竟还有点幸灾乐祸。在反观叶西辞,嘴角都咧到耳根去了,知道情敌过得不好,他真是太开心了。 虽然这几日方笑语已经跟他解释了风紫是有喜欢的人的,虽然死了,虽然他也不拒绝别的女子的投怀送抱,但是在风紫的心里,那个死去的女子是他的正妻,谁也不能取代她的地位。 所以,叶西辞其实是有些安心的。虽然不知道那个疯子是不是还打他家娘子的主意,但是,就凭他家娘子这身份,这相貌,这地位,这能力,要是连个名分都不给,哪来的竞争力? 要方笑语去当妾?侮辱谁呢! 就在方笑语与叶西辞幸灾乐祸的当口,琼志杨已经将二十三判官全都聚齐了。 他们一进来,就看到方笑语和叶西辞坐在原本只有阎王才有资格坐的位置上,他们就心知肚明,是帝座口中的阎君夫妇到了。 但是,再看看这两人的年纪,和外表看不出一点点学了武功的样子,他们的脸上又尽是怀疑。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并没有出现在当日的武林大会上,而是有了别的任务,所以并不知道方笑语与叶西辞的厉害之处。但是,像是琼志杨这些当日在场的人,亲眼见识过方笑语是如何打的那楚忆无法还手的,却都明白,轻看这两个人会是什么下场。 当日的帝座就是前车之鉴。若是还不肯吸取教训,以貌取人,以年级取人,恐怕依旧会是那一夜被人将铜叶子放入枕边后,那啪啪打脸的疼痛。 琼志杨打了个哆嗦。他还记得与他要好的某一个人,被吓的连续两晚上没睡好觉。一点点声响就能惊醒他。而这种惊醒,没了往日的从容,更多的是惊吓。 他们沉寂的太久了,久到江湖里几乎都没有了他们的传说。 虽然地府之名是那些百年势力里的老江湖们还不可磨灭的噩梦,但是这些新人之中,却已经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了。 他突然觉得人血沸腾。 阎王再出世,带领着他们。或许,是地府真正该重出江湖的时候了。 有了帝座,有了阎君。江湖必定还会为他们地府的存在而颤抖!(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 随便刺杀 很显然,那些曾经栽在过苍锋手里的人,虽然比琼志杨反应的稍慢了些,但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以貌取人,以年纪取人,这其实也是常事了。如今看起来这对阎君夫妇年纪虽然也不大,可是比起帝座来,已经算是成年人了。 只不过,他们也确实惊讶于这对阎君夫妇的年纪。 在‘地府’里,他们二十三判官之中,年纪最小的也有二十五岁,最大的甚至都四十好几了。而唯一凌驾于他们二十三判官之上的这位五方大帝之一,东帝座吴藏锋,竟只有十岁出头。 如今又来了一对年纪轻轻的夫妇,论起地位还要在东帝座之上,看来,他们地府的年纪也会越来越年轻,实力却丝毫不见下降,不得不感叹,这个江湖,真的渐渐就成了年轻人的天下。 各大派的底蕴虽然还握在老一辈的手上,但慢慢的,年轻人开始越来越多的在江湖中扬名。无论是实力,还是名声,已有不少人取代了老一辈人在人们心中绝对不可动摇的地位,甚至一些江湖中新成名的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于去挑战那些成名已久的老一辈高手。输了,那叫敢于进取,不丢人,赢了,自然是各种荣耀加身,甚至取代老一辈的地位,成为江湖中闪耀的新星。 他们有些人年纪大了,就算心里头是不服输的,可始终是敌不过岁月的侵蚀,无论是反应,还是速度,都有些跟不上身体了。 当然,自然也有一些老江湖的地位是巍然不动的,即便七八九十岁了,可依旧老当益壮。可那些无一不是练习的功法十分高等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资格学习的。 就比如皇宫里那位。他的缺点很多,既独断,又好色,且还无情无义六亲不认,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皇家的武功比之大部分江湖门派的武功都要高等的太多。 而最不可思议的是,这老皇帝其实真的是自私到了一定的地步。他所修炼的武功,乃是皇家所有武功典籍里最为强大的,而其它的任何人,哪怕学到的也是远超于普通江湖门派的高等武学,但那本最可怕最厉害的武功秘籍,却只有老皇帝一人能练。其他人,即便是多大的功劳,也无法窥见其一分。 他能理解老皇帝的意思,无非就是怕有人能够超越他,所以才藏着掖着,将最好的自己抱在怀里不给任何人看。可这对于一个独行侠而言或许没什么,可是于一个大势力而言,这就是作死。 什么人愿意真心的效忠一个如此心胸狭窄自私独断的人? 即便是效忠,那也是被武力震慑,被地位压制着不得已而已。若是一朝有翻身的机会,那老皇帝无非就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即使如今还没有到了那一步,但看看老皇帝身边的那些人,无论是儿子女儿还是孙子孙女,有几个在意他死活的?留在他身边的不是觊觎他皇位的,就是想要报仇的。当个一家之长混到这种地步,也是前无古人了。 “拜见阎君。”二十三判官恭敬的躬身。 虽然依然有不少人对于方笑语和叶西辞二人是否有成为阎王的实力感到怀疑。但是,正如之前所言,有了之前苍锋的教训,即便心中存疑,但至少面子上要先做足,不能给人留下太过不好的印象。 杀手不同于其他,当杀手的人大多数心里头其实是有些扭曲的。他们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症结所在。而他们这些寻常杀手都是如此,能力远在他们之上的阎君会不会也很记仇?这是他们不敢挑战的。因为他们还记得,当初的帝座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铜叶子放在他们枕边的,而他们也记得,帝座说过,他的本事,是阎君手把手教出来的。 再加之,‘地府’曾有明文规定,得地府令者,就是阎王。哪怕对方没有丝毫的武功修为,他也是阎王。只不过,那时候,无武功傍身的阎王或许就会成为他们判官或是大帝的傀儡。而若是阎王有足够的势力领导他们,于地府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方笑语的手中,一根长针在指尖转动着,虽然针很小,但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地府令’三个字,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他们地府曾经丢失的‘圣物’,这是属于第一代阎王萧然的东西,他们这些地府里的嫡系传承的后代们全都认得此物。即便是后来加入的人,自然也是要被科普一些地府曾经的辉煌事迹以及必须要掌握的常识。 “诸位免礼吧。”方笑语倒是有些惊讶这些人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她阎王的地位,也不知道是手里这根针的约束作用太大,还是苍锋的威严已经到了某一种地步,总之不必她浪费口舌这一点,倒是让她很满意。 但是,身为一个组织的首领,虽然下属的强大能够震慑人心是好事,但也不能将所有的事全都推出去,而自己只享受成功的果实。这样的关系太不牢靠,也无法给下头的人更多的信心。 要立威,也要施恩。正所谓恩威并施,才更容易掌控人心。 所以,方笑语将地府令收起,随即起身,走到这二十三判官的身前,神情淡然无波,只是嘴角略微勾起,含着丝丝笑意道:“从你们的眼中,本座看到了不信任。” “阎君恕罪……”琼志杨心头一跳。他可是亲眼看到过这个女子高绝的武功,即便她没有地府令在手,也绝不能怀疑她有这个能力将他们这里所有的人全都除去。 或许,即便是帝座都无法在她手中坚持太久。 不过琼志杨的话还未落,便被方笑语挥手阻断了。见方笑语似乎并未生气,只是又重新走回了阎君座位前,似笑非笑道:“倒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夫妇二人年纪不算大,看起来又与寻常人无二,难免叫诸位怀疑。这都无妨。” 说着,方笑语用目光安抚了苍锋的怒火,随即又对着那二十三判官道:“从明日开始,你们二十三人可用尽任何手段,来刺杀我……和他。”说着,方笑语的手指又指向了叶西辞,继续道:“记住,是可以用任何手段。为期十日。十日之内,你们的刺杀无需留手,但不可留下任何与地府相关的线索。若是刺杀成功,这根针就是成功杀掉我和夫君任何一人的奖赏。自此后,阎王之位,就留给这个人来坐。若是失败,我也不罚你们,只是自此之后,我不想在你们任何一人的脸上,再看到丝毫对我还有夫君的怀疑。” “苍锋,你记住,若是他们之中有任何人能够成功刺杀我二人,你都不可寻仇,不仅如此,还要尽力辅佐他们接掌地府。你可明白?”方笑语为了打消这些人的顾虑,又对苍锋嘱咐道。 “苍锋明白。只要姐姐高兴。”苍锋依旧是面无表情,连一点在意的意思也没有。他对方笑语可是有信心的很。这二十三人,放到江湖上那也算是一等势力,可惜,在方笑语的面前,根本不够看。 二十三人面面相觑,心中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曾几何时,他们中有十几个人,在帝座出现之后,私自进行了刺杀。可惜,全都被轻松化解。那也好在是帝座没跟他们计较,顶多是就在枕头边上放片铜叶子吓唬他们一下而已。没想到,终于迎来了新的阎君,这阎君还特别的自信满满,主动就提出了他们可以随便刺杀的提议。可是为什么他们心里一点也不开心呢? 什么成功杀掉阎君就能取代其地位成为新的阎君。不说这话有几分真实,即便真的能取代又能如何?他们的能力他们清楚,如果真的能带领地府重新威震江湖,他们也就不会隐姓埋名了几十年,直到今日也依旧隐藏着自己去当个教书先生了。 何况看看帝座那满不在乎的神情,还有那时不时隐晦的怜悯扫过他们的脸,他们就觉得阎君这提议完全就是个坑,早就挖好了的坑,等着他们往里跳的坑。 “你们谁要刺杀就自己刺杀去,我就不瞎掺和了。”此时正在其他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二十三判官之中走出一人,明白的表明了自己不参与的决心。他对方笑语那是一百二十个服气,不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来验证阎君的实力。 “见过大小姐。”此人便是前不久才成为第二十三判官的卢杰。原本是方剑璋手底下的兵,后来因为被方剑璋所救,自愿成为他的暗卫,且是死士那一种。虽然方剑璋从来没有叫他做过什么需要赴汤蹈火以命相赔的事情,但他自己心里头已经认定,他是可以为了将军拼命的人,即便是死,也决死无悔。 后来,他被方剑璋派过来跟着方笑语学本事。虽开始还不服气,可仅仅是因为跟着苍锋外出一次任务,就已是心服口服。 苍锋小小年纪尚且如此可怕,但能将一个十岁的娃娃训练成这样一个武学怪物,大小姐岂非是更可怕? 说起来,叶书成就是死在他手中的,他倒是亲手过了把弄死皇子的瘾。之后就跟着苍锋来到了大周。而苍锋一来大周,就直奔这鹿鼎书院而来。顺理成章的,便成为了这杀手组织‘地府’的一份子。 以苍锋的本事,成为五方大帝之首倒是没什么不服气的,不过他自己的功夫虽也不算弱,可说到底,成为五方大帝之一倒是差了些,所以便加入了判官,成为了地府的第二十三位判官。 今日大小姐出现在这里,他还是很开心的。他对将军忠心耿耿,对于将军的女儿能有这番本事,心中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怀疑。 别说大小姐有这能力,就是没这本事,他也会无条件的支持大小姐。大不了他和苍锋保着大小姐就是了。 不过,虽未亲眼见识过大小姐究竟是如何的强大,但想想苍锋的的可怕,他就觉得可以想象的到大小姐的能力有多可怕。 “杰叔不必多礼,您与我爹是兄弟,您就是我的长辈。若是被我爹见了我生受您这一礼,他回去定要骂死我的。”方笑语没有上前,只是一抬手,卢杰就觉得有一股难以反抗的力气将他给扶了起来,心中不免震惊。 而此时,方笑语露了这么一手,瞬间的内力雄厚与气场便被底下其余二十二判官给察觉了,感到惊骇的顿时一抓一大把。 “规矩还是要守的。”卢杰憨憨的笑了两声,随即问道:“将……老爷可还好?” “杰叔放心,我爹健壮着呢。”方笑语笑了笑答。 “那就好,那就好。”卢杰看起来心情不错,随即便站到了苍锋的身边,这是一种表态,与方笑语亲近的表态。说起来本来就是一边的,跟这剩余这二十二判官的亲热程度本质上就不同。 “诸位若是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办吧。过了今夜,你们任何时候任何手段都可以用上,务必要以击杀我与夫君为先。至于你们谁有能耐从我手中拿走这块地府令,成为新的阎君,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若无异议,就来说说今日要做的事。明日的事,待明日再议。” 在二十二判官的‘平静’下,方笑语这才继续说道:“苍锋,白雅山庄的覆灭是你们做的?” 苍锋摇了摇头道:“不是。虽然我有意调查白雅山庄的底细,而事实证明白雅山庄与白傅之也确实不如明面上那么干净,但我没有下手,白雅山庄就已经覆灭了。” “如此说来,是有人抢先你们一步下了手,还将这覆灭白雅山庄的帽子扣在了地府的头上?”方笑语皱了皱眉。她其实早就有过这种感觉。 白雅山庄覆灭的第十五天,她们才来到这里。在此之前,她根本就没有跟苍锋取得过任何的联系。 白雅山庄之后,连续被灭了几个小型势力,无一例外,死者身边的某一处一定会被刻上‘判官’二字。 而之所以让她觉得有所怀疑,是因为死者身边的‘判官’二字总是血淋淋的,看起来挺有压迫感,但这并不符合苍锋的审美。 而且,在前世,地府是被别的人给继承的,那时候的地府在后来也是重出了江湖的,但每一次判官留下杀名,全都没有这种故意做出来的血淋淋的效果,让人觉着很低级。 所以,方笑语曾经有过疑惑。但她忍住了与苍锋的往来,反而是等待着,等待着众人的目光被地府的大名吸引离开之后,她才展开了行动。(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章 杀人嫁祸 苍锋无奈的点头。 其实这事儿办的还真是让人憋屈。武林大会之后,白雅山庄旧址的火药爆炸,让江湖中许多人都将嫌疑扣在了鹿鼎书院的头上。这些日子,他们被人盯得死死的,稍有轻举妄动,恐就有暴露地府存在的可能,所以他们做事都要尽量低调,就是去调查,也要万分的小心,生怕露出了破绽,给地府带来大难。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别人抢了先,不仅仅杀了人,还被扣了顶大帽子,导致了地府突然间名声大噪,一时间他们做事就需要更加的小心谨慎。 “不止是白雅山庄,就是之后那些被灭门的中小势力,没有一个是咱们地府所为。因为武林大会上被炸死了不少人,鹿鼎书院此时与白雅山庄都是头等的嫌疑。虽然白雅山庄被灭,白傅之身旁被放上了认罪书,可也有不少人怀疑,是否是有人杀人嫁祸,这矛头就差没有直接指向鹿鼎书院了。”苍锋做事很小心,别看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但经历过磨难的孩子大多敏感细腻,不笑不是因为装酷扮冷,只是失去了笑的能力,亦或是习惯了用冷漠伪装自己。 他很清楚此时鹿鼎书院的危机在何处,所以一开始,他虽然怀疑是白雅山庄那边出了问题,但并没有轻举妄动,也不曾上门问罪,只是悄悄的查探着一切与白雅山庄有关的消息。他必须要等到一切确定了才会行动。毕竟,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地府的东帝座,仅在阎王之下,可他却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恶人。他的家人曾经遭过难,所以他很清楚那种无端端害的人家破人亡的事情究竟是有多么的恶劣。 所以杀人之前,必须要有一个理由。不是为了向别人解释,而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 所以,在对白雅山庄下手之前,他是查清楚了白雅山庄这些年来私下做了多少恶事才有了今天,再动手时,便不会觉得有多少愧疚。 但是,还没有等他动手,一夜之间,白雅山庄就先被别人灭了门。而且这杀人凶手的名号还扣在了他们地府的头上。 除去了朝廷的看门狗,灭杀了勾结魔教的恶人,这名声听起来其实不坏,反倒在江湖这边儿挺受人爱戴喜欢,可这事儿发生了,就是叫他觉着憋屈。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海绵之上,软软的,却瞬间给你反弹回来,这滋味儿,别提有多难受了。 “大小姐,这是有人故意往咱们头上扣帽子呢。眼看着似乎还是个好名声,可若真是好名声,人怎么可能会往咱头上扣?自己还不巴巴的就揽身上了?那凶手杀人嫁祸,必定是没安好心。”卢杰你别看他是个粗人,可人粗理不粗。他或许不懂什么太山路十八转的阴谋诡计,但他却明白。若是这事儿放在军营里,什么都一目了然。这年头,当兵的打仗博的就是军功,谁要是砍下了敌人的脑袋,都巴不得赶紧系裤腰带上,巴不得虽有人都看着这个脑袋是自己砍的。这时候,要是别人看了敌人头非推给你,强行算在你身上,那么,那个人不是有毛病,就是这人头有毛病。 “被人捷足先登,还扣了屎盆子。就算我明白你小心无大错,但这都半个月了,你们总该查清楚了这屎盆子究竟是谁在往你们头上扣。若是这么长的时日,连这些都还查不到,这地府干脆趁早散了了事,多没意思。”方笑语能理解苍锋的谨慎,说实在的她很喜欢苍锋这样的谨慎。但是,谨慎是好事,可谨慎过了头,事事畏首畏尾那就无趣了。 离白雅山庄被灭已经整整半个月,要是连对方是谁都还不清楚,那她就真要怀疑地府的行事能力,怀疑是否该在这么没有前途的组织里投入太多的经历了。 “姐姐别气,那杀人嫁祸之人是查出来了,只是……”苍锋特别害怕方笑语生气,好不容易得到的家人,即便相处依旧还有些生疏,可他都万分珍惜。若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好而被嫌弃,他会痛苦万分。 “只是?”方笑语对着苍锋笑了笑,示意自己并不曾生气。 苍锋看着方笑语的笑容,心中的忐忑平息了些,随即道:“只是,这杀人嫁祸之人,与姐姐还有些干系,故而,若不问过姐姐,我不敢妄动。” “与我有关?”方笑语和叶西辞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但没过几个呼吸,又仿佛恍然大悟般,眼中尽是了然。 显然,二人是猜出了些什么,才会这般。 果不其然,那苍锋随后便道:“冒充地府之名杀人灭门的人,全都是那个霜王萧入派人所为。这霜王与姐姐姐夫似乎关系甚笃,一时间我也不敢轻易出手,怕坏了姐姐的大事。” 苍锋如此说着,但此时却也明白了,姐姐姐夫如今这反应,看来也是不知此事。这就证明,这个霜王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是姐姐或是姐夫出的主意,而是他自己在有意这么做。 方笑语与叶西辞心道果然。 不愧是皇子,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再是无欲无求再是清新寡淡,可说到底,毕竟是那个大染缸里头出身的,没一个是干净的,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萧近为了替父报仇,所以亲手制造了楚忆这个魔头,不管制造这个魔头的过程中会死去多少无辜的生命,会破坏多少幸福的家庭,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因为他很清楚,他的敌人有多么的强大。他无法靠自己的实力与势力将敌人打垮,所以他就利用整个江湖的力量来对抗这个庞然大物。 而萧近起了这个头儿,成功的让楚忆在武林大会上又一次挑衅了江湖中人,成功的引起了江湖人的怒火。 而这之后,萧入便将计就计,利用萧近的计划,冒用地府的名义,将一些中小势力灭门,又将这些血案,全都扣在了地府的头上,让江湖人以为这些都是地府的判官所为。而被灭门的那些势力,也确实做过了那些认罪书里的事,如此,他们会被看作是朝廷的走狗,是朝廷安插在江湖图谋不轨之用。 江湖与朝廷的关系如此紧张,特别是从龙王未婚妻事件开始,几乎就等同于是公开撕破了脸皮一样。而魔头楚忆的为非作歹,再到武林大会上的挑衅,被炸死的武林同道,罪魁祸首的白雅山庄,到最后,暴露出楚忆是朝廷培养用来坑害江湖人士的。再到‘地府’大肆杀戮朝廷安插在江湖里的那些势力……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是一面倒的屠杀,但其实却暴露了朝廷染指江湖的野心。也暴露了这些年来,实在这些人手中的江湖同道何其之多,这更是引起了江湖人士的同仇敌忾。 而事实上,老皇帝虽有心染指江湖,也确实安插了不少棋子在江湖之中。但这些事情的源头,无论是魔头楚忆的出现,武林大会上的挑衅,还是那炸死多少武林同道的火药,甚至是并不干净的白雅山庄,其实与老皇帝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们虽都是同为朝廷阵营,可阵营之中也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魔头是萧近制造的,白雅山庄原本是邕王扶持的势力,只是被萧近给利用了。杀人灭门的是萧入,不关地府的事,可却有太多人对于那些被灭门的势力所谓的认罪书而气的怒火中烧。 到头来,江湖里的人,所有的愤怒与一腔热血,都完全被这几个他们几乎没有看得起的朝廷之人给耍的团团转。 当然这里,也不乏方笑语与叶西辞的添油加醋。 不过,萧入大概也没有想到地府会是方笑语的势力,否则他大可随便找个什么组织,挂个或许大家都没听过的名儿用就是了。没有必要在这种节骨眼上去得罪方笑语,这实属不智。 但是,这也怪不得萧入。 对于方笑语而言,萧入充其量也就是个盟友。将点仓楼暴露给他还是看着点仓楼是叶书成留下的势力的缘故,对于地府这样的势力,她是决计不会跟萧入面前多嘴的。 地府可以成为一张底牌。特别是这种杀手组织,神龙见首不见尾,会出去随便跟未来还可能成为敌人的人交老底儿,这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萧入虽然说过他并没有多大的野心,没有一统天下的野望,但未来的事,谁知道呢?有些人生性纯朴,可是,将他放在染缸里泡上几年,再是淳朴的白色,也会被染出别的颜色来。 地府的存在,是一个震慑。假如有朝一日,萧入成了皇帝,撕毁了协议,开始染指大承的江山。那地府的人会告诉他,什么叫做日夜不能寐的恐怖。 只是还没到那一天,没想到萧入就先将地府给得罪了。虽然看在方笑语的面儿上不会对他如何,可凡事别有那么一天。要是有朝一日萧入得罪了方笑语,那么地府的报复恐怕会更加激烈一些。 正所谓新仇旧账一块儿算嘛。 萧入此时听着下人的回报,对手下那些人的办事效率倒是有些欣慰。别看他这些年来似乎经常不务正业,吃喝玩乐的事没少做,正经的朝廷事一件儿没管,但那只是表面上。事实上,他也是养了不少可用之人,关键时候,倒是不缺几个跑腿的。 此次冒了地府之名实灭门之时,他也不是毫无担忧的。地府毕竟是真实存在的势力,虽然一直隐匿不出,可上次龙灵客栈门前那个劫走孩子后还留字的‘判官’,或许正证明了地府已经重出江湖。 他也怕被地府的人找上门来报复,但一则他对自己的手下还有些信心,二来,经过方笑语当时在龙灵客栈的那一番解说,恰好大部分的江湖名人全都在场,或许借用地府之名能够给人带来不小的震撼。 何况,他这也是在帮地府扬名不是?扬的也算是好名儿,那群杀人不眨眼的不会真的来找他的麻烦吧? 离白雅山庄的覆灭已经半个月了,也没个人来刺杀他,萧入心里头总算是稍微踏实了点儿。 当然,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百年前威震江湖,几十年前却销声匿迹的地府会与方笑语有什么关系。何况,方笑语是大承人,来大周都是头一回,再加上这年纪,当不会与地府有什么牵扯吧? 他若是知道,那‘地府’里曾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王之位现在已经落在了方笑语手里,他一定离这个组织有多远走多远? 杀人嫁祸?冒名顶替?他也得有那胆子才行。就算不知道地府有多么可怕,可他知道方笑语有多可怕就够了! 当初他为了查探方笑语的信息,死了多少手下?现在想起来都是痛啊!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他有多幸运。如果地府的信任阎君不是方笑语,那么此刻,就凭他所做的那些事,他早就成了一具尸首,用来加深朝廷与江湖的对立了。 萧入总觉得今天鼻子发痒,想要打喷嚏,也不知是谁在惦记他。当他将鸽子腿上的纸筒卸下,打开,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时,却收起了笑容,脸上开始变的犹疑不定起来。 最终,他将那纸筒损毁,原本的字迹全都燃烧在火焰之中。 他眼中明灭不定的犹豫着,打开窗,看向了远方。 他在面临一个选择。一个十分艰难的选择。 而正在萧入正陷入那艰难的选择时,此时在鹿鼎山庄,方笑语正提笔书写着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方笑语才搁笔。随即将刚刚写完的一封书信放入纸封中封好,随即交给卢杰道:“杰叔,这封信,你收好,明日便启程,回大承,将这封信亲手交给我爹或长公主,告诉他们,要他们务必亲手交给皇上。皇上看了之后,他会明白我的意思。届时他只需按照信上的内容去做便是。我与西辞会在里里应外合,配合他行事。” “放心吧大小姐,此时我定然给你办妥了。”卢杰一听说能回去见将军了,心里头是由衷的高兴,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这些东西,是一些初级的功法,你们几个全都练熟了。待到能够轻松发挥出这些功法的实力,我再教你们更高级的。”方笑语随手甩出的是脑子里记载的一些打底的功法,对她来说真心没什么意思,但却是这些‘望眼欲穿’的判官们急需的。 二十二人顿时抢着分着看了。二十二人,二十二份不同的功法,适合每一个人所练的武功,能够给每一个人都打上一份好底子。如此,将来学习更加顶尖的功法,才不会显得力不从心。 而这种在他们眼中绝对是中上级别的功法,在这位新阎君的眼中,竟然只是初级? 他们现在开始相信了。相信帝座曾经所说的,只要阎君肯教他们一招半式,必定是受用无穷。(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梦话里出现的女人 这一夜,方笑语与叶西辞留宿在了鹿鼎书院,对外说是要抄录一些已经绝版的书籍,而事实上这一夜方笑语的房中烛火也确实彻夜未熄,方笑语与叶西辞手抄了两本佛经,这都是为了巩固大承那头被她忽悠着成为她信徒的人准备的,偶发发些小礼物,即便只是一点银子就可以买来的经书,但你自己手抄一份再送给他们,他们就会认为这是你的心意,就会更加死心塌地的去信奉你。 说白了就是偶像与粉丝文化的古代版。粉丝能为了一张偶像签名兴奋半天,一样的道理。 ‘佛女’亲手所抄写的经书,哪是外头那些随意可买到的经书可比? 所以从很久以前,方笑语闲时就会手抄一些经书存着,将来留作赠送所用。特别是那些达官贵人家里的老太太们,他们要是信奉起你来,当真是什么代价都愿意去付。 你的一首诗,一幅画,哪怕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可能被她们当真,并且忠实地实行,而只要在不害她们的基础上,他们的‘购买’里实在是惊人。 而方笑语却很清楚,这些事不能跟银子扯上关系,否则会显得庸俗,无形中拉低自己的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她要的,是人脉。 这些后院里的女人们,无论年纪大小,都不能小看了。有时候一句枕边风,一个来自于长辈的请求,只要不是太为难的事,大多数的达官贵人们是不会拒绝的。 如此,就等于是她无形中拉拢了许多的人,这对于她也好,将军府也好,都是稳赚不赔的大好事。而她所付出的,无非就是浪费些时辰抄两本书,刻两个木雕,或是寻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送给这些人,比起那些金银珠宝来说,她们更加喜欢这种用心的小礼物。 如此消磨一夜光景,对于方笑语与叶西辞这种武功高强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以他们的武功,即便三四日不眠也不会太损害身体。 而这一夜的烛光落在别的人眼里,倒也信了他们是在为他们的‘师父’抄写书籍。毕竟,现在江湖中有几个人不知道他俩是偷跑来大周,后头还要面临被师父抓回去处罚的危险。为此,抄几本书来‘买通’师父也是人之常情。 方笑语是一夜不眠,可萧入却是彻夜难眠。 他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觉,心里头就像是生出了两个小人儿来吵嘴架。两个观念完全不同的小人在脑子里叽叽喳喳,谁都企图说服他,可谁说的似乎都有道理,让他一时间根本就拿不定主意。 若是按照信鸽带来的纸条上所写行事,确实能够将水搅浑,让他有更多的机会在这淌混水里摸着大鱼。可是,如此做,却也让他彻底的得罪了那个人。 一个,是对他无比重要的人。他的话,他其实不想违背。而另一个,是让他发怵的人,一想到某一个念头很可能会将她推入到敌对的阵营之中,他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阻止他做出这些事来。 或许是一种预感,让他无法想象他真的这么做了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 是将未来赌在那个人的身上?还是靠自己博出一条路来? 他犹疑不定。 就在如此的纠结之中,他们迎来了第二日的朝阳。 方笑语搁了笔,将已经睡着了的叶西辞身上的衣裳又往上移了移,随即熄灭了烛火。 许是方笑语的脚步声惊心了熟睡的人,叶西辞迷糊着一双眼,看着方笑语熄灭烛火的动作,不由会心一笑。 他很享受每日醒来时,或在身边熟睡,或已经为他备好的当日要穿的衣裳的那道倩影。明明曾经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并叫他做出防备的姿态来,可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他就能熟睡到人事不省。那是一种安心感,无人能取代。 方笑语被风紫掳走的那两日,他几乎睡不着觉,每每稍有一点迷糊着想要睡去,却因为一片叶子被风的打在窗上这样微小的声音就会被惊醒,然后便是彻夜的不能寐。 “我吵醒你了?”方笑语笑着将已经滑落的衣裳拾起来叠好,随即问道:“想吃些什么?叫苍锋去准备。” “随意吃些什么都好。”叶西辞倒是不挑食。小时候有什么东西,只要是没被下毒的都是能吃的。他的那点对食物的追求,还是因为娶了方笑语之后被培养出来的。 方笑语叫人去备了些包子米粥,两人安静的在房里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 饭桌上,叶西辞似是无意间提到:“我准备去一趟天都城,恐怕要离开你几日。” “嗯,去吧。”方笑语笑着应道。 “你不问我去做什么?”叶西辞惊讶于方笑语的态度。至少也该问上一句原由也好啊。 不用想,猜不透方笑语心思的牛角尖病,此刻他又犯了。 方笑语捏着下巴装名侦探,假做思考一番,随即笑着道:“去忽悠蒙王?” 叶西辞一愣,随即那神情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这是真的能掐会算不成?竟然真的猜中了他心中的打算。这打算他都没跟人提过,且也不过是临时起意,怎么她就这么不费气力的都猜中了呢? 这么想着,这疑问就都写在了脸上。 “你如何知道的?”叶西辞看着方笑语那一脸‘我猜对了吧’的得意,终是没忍住好奇问出了口。 方笑语指了指趴在桌上睡着后被脸被毛笔压出来一条硕大的痕迹的叶西辞道:“你说梦话的时候都说出来了。” “不可能!我从不说梦话!”叶西辞打死都不信自己还会有说梦话的时候。 “你都睡着了,如何知道你是否说过梦话?” 方笑语一句话就将叶西辞问愣了。 想想也是,自小到大,他所生长的环境,爹不疼娘早逝,谁来告诉他他梦中的时候会不会说些什么?何况那时候连梦都不敢做,做了梦代表睡得熟了,可从前哪来的奢侈让他能够熟睡? 方笑语憋笑憋的很难受。见叶西辞那一脸茫然的神情,她心说这种混乱逻辑还不分分钟忽悠的你怀疑人生? “那……我从前梦中可还说过别的梦话?”叶西辞有点纠结,如果自己真有说梦话的习惯,每睡着一次就说点什么,难保不会说些引人发笑的话来,那岂不是都被笑语给听了去? 叶西辞顿时觉得人生充满了恶意。 方笑语险些没憋死自己,心说我怎会知道你说些什么?本就从没听他说过梦话,她方才说的一切都是骗他的。 她之所以知道叶西辞要去天都城的目的,那是因为她曾不小心看过叶西辞叫人整理了当初周灵如何狸猫换太子,包括叶书成之死,还有真正的二皇子的生活状态。再加之,那些纸张中还夹杂着蒙王与云王的详细资料,特别是蒙王那张资料中被着重用朱砂圈了红圈。 以她和叶西辞的默契,她瞬间就想到了叶西辞的打算。只是叶西辞没有跟她提过,她也没有主动提起,之后便是风紫假冒叶西辞掳了她,叶西辞四处寻找,哪还有心思说这事儿?也就耽搁下来了。 今日叶西辞一提要去天都城一趟,她立即就想到了此事,这才一句便点破了他的打算。 而叶西辞不知道方笑语也看过了那些资料,自然就会对方笑语的神机妙算好奇不已。 不过,方笑语也没打算现在就解释了缘由给他听,反倒是装模作样道:“我想想啊。嗯,你经常说的梦话里总会出现一个女子。” “女子?”叶西辞皱眉。 “嗯。”方笑语点点头,随即小脸一皱道:“那个女子啊,一个鼻子两只眼,长头发,双眼皮儿,如花似玉,倾国倾城。这怎么听着都不像是我呢?你不是移情别恋,做了那负心之人吧?” 叶西辞听她说的如此没有正经,顿时便知道她是在与自己玩笑,于是坏笑着道:“那可说不准。” “你老实说了吧,外头养着几个小狐狸呢?我也好心里有个数,想想怎么杀了做个狐皮围脖。阿米豆腐,哎呀杀生不好,不好。”方笑语摇头晃脑的,仿佛还很纠结似的。 叶西辞被她逗的一乐,道:“若天上真有佛祖,也定要被你气死了。” “不要企图转移话题。”方笑语腰一叉,眼一瞪。 叶西辞也模仿着之前方笑语的神情,手托着下巴假意思考了一会儿,随即道:“哎,既被你知道了也是无法,为夫只能坦白交代了。这人若是动情啊,那是管也管不住,阻也阻不了。我这里也只能对娘子说声对不住,梦里那女子啊,可是我此生最爱,心中怕是装不下别的女子了。” “这是表白?”方笑语眼一眨,原本的佯作凶狠的神情立刻就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扑楞楞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凑到叶西辞的面前,左看右看,最后拍着他的肩膀,满意的点点头道:“嗯,不愧是我方笑语的夫君,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我所言之人可未必是你。”叶西辞也扑棱棱的眨了眨眼。 “怎么可能?你看看,一只鼻子两只眼,长头发,双眼皮儿,貌美如花的,除了本小姐,还有哪个能有如此的相貌?”方笑语还自恋的撩了撩头发。 叶西辞苦笑,心说这一个鼻子两只眼,长头发双眼皮儿的女子一抓一把呢。莫非这世上还真有哪个女子长着两个鼻子四只眼不成?不是长头发的那是尼姑。他还没那么重的口味,去纠缠一个出家人呢。 “此次去天都城,恐怕最短也要一个月。这鹿城此刻颇为混乱,你自己在此要多加小心。”叶西辞有些放心不下。虽然明知道‘不放心’这种事本不该用在自家娘子身上,但真要离别了,却依旧会有这样的感情汹涌而出,连他自己都觉着有些矫情。 但方笑语喜欢这种担忧,有人关心自己总是会叫人心情舒畅的,于是她笑着道:“听闻天都城十里桂香的桂花糕与桂花酿好吃的紧,记得带些回来。” “好。”叶西辞微微笑着,勾起的嘴角是最温柔的弧度。 “对了,带着这个。”方笑语自怀中掏出了一只戒指,为叶西辞戴在了手中。 “这是?”叶西辞有些好奇的看着手中这有些奇怪的东西问道。 这个时代并没有戒指这种东西,那些成了亲还要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传说也都不存在。倒是有钱人会带着扳指,不过扳指的造型就十分平常,毫无创意可言了。 叶西辞是知道戒指这种东西的,但他手指头上带着的这个,造型有些奇特,乃是一直浴火的凤凰。 “别小看这只戒指。里头带着十八种机关。关键时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这玩意儿是姬午雅刚刚打造出来的,一共两个,你带一个,我带一个。若是有了危险,可别忘记要用。”方笑语一边帮着叶西辞演示这戒指的十八种用处,一边将自己那个在叶西辞眼前晃了晃,而后递给叶西辞道:“我帮带上。” 叶西辞接过戒指,小心的戴在了方笑语的手上。 他其实并对互戴戒指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感叹这戒指做工精细,且这小小的戒指,竟然内含乾坤,竟有十八种妙用。 方笑语本来就是个浑身都是暗器的主儿,头上的发簪、耳环、手镯等等,全都是暗器或是毒药。就连身上的腰带都是一把软剑。别说鞋子里也都暗藏着寒芒,说要是面对他时稍有轻敌,那就是死的下场。 这次她自己设计了这戒指的功用,利用姬家的机关之术,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了这个。被看东西小,可里头的杀机却不小。姬午雅为了做这一对儿戒指,险些没将头发都熬白了,总算是将这东西完成了。 正好叶西辞要去天都城,蒙王也不是省油的货色,多一份保险,总归是好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 跟着阎君有肉吃 吃过了些东西,方笑语与叶西辞没有打算多留,便离开了鹿鼎书院。 走的时候,怀里抱着一摞的书,看起来有十几本,有手抄本,也有原本,两人的神情看来还是挺满足的。 琼志杨和苍锋自然又是一番感激救命之恩,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鹿鼎书院的前头,正对着一条街道。街道不是鹿城最繁华之地,但每日来往之人却不少。 此时时间不算太晚,日头刚刚出来不久,街上行人不算太多。方笑语与叶西辞肩并着肩,书本大多都放在了叶西辞的怀里头抱着。走过街道时神情自然,悠然自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鹿鼎书院里头那几个抻着脖子在往外偷看的人,脸上无一例外全都染上了疑惑。 直到方笑语与叶西辞越走越远,连背影都看不着了的时候,他们才有人走了出来,在门前的石板街上来回的扫视着,脸上的神情从疑惑到很疑惑,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化开。 “似乎不管用了。”另一人拍着这人的肩膀,脸上的疑惑之色比起这人要淡一些,却始终还是疑惑着的。而后两人便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看着,眼里的迷茫之色一直没有退去。 “她方才确实走过此处?”一人想着是不是自己看错或看漏了什么,可另一个人毫不犹豫的点头却让他再找不到什么借口。 自己这能力,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说着他想自己上去走一遍,可脚步刚迈出去,还未落地,书院的门就被推了一下,卢杰背着包裹,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俩人问了句:“你俩做啥呢?” 两人肩膀耸了耸,倒也不好开口。这卢杰明显是跟着帝座来的,而帝座叫阎君是姐姐,他们都是一伙儿的。所以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卢杰急着回去见方剑璋,所以倒也没有多想,昨日大小姐说了啥他都快忘记了,就记着自己要回大承给将军送信,所以昨夜里连夜就将行李收拾好了,天这不才刚亮,他就迫不及待的要出发了。 当然,他是和苍锋一起来的书院,虽然苍锋成了地府的东帝座,而他也加入判官,成了第二十三位判官,但外人不知道,都以为苍锋是琼志杨的关门弟子,而卢杰是苍锋的家仆或是门客,是跟着苍锋,陪着他求学来的。所以即便要先回大承一趟,表面功夫也得做足。于是面对着这俩总盯着地面看的‘先生’,卢杰抱拳道:“家中有事,要先回去些时日,我家少爷就拜托几位先生多多照看,在下不日便能返回。若我家少爷学问大有长进,老爷必定开怀,届时必有重谢,还望几位先生多多费心。” “哪里哪里。我鹿鼎书院打开门来做生意,教学生,既受了银子,就得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令公子聪慧好学,能被院长收为关门弟子,将来必定前程远大。”两人也知道卢杰这是为回去找个理由,所以马上便配合道。 “如此多谢先生,在下去去便回。”卢杰一脸感激,招呼一声,随即便走。 只是没走几步,就听‘噗通’和‘哎呀’两声,随即就是卢杰破口大骂的声音。 两位先生互看一眼,连忙上前,将掉入坑中的卢杰拉了上去,一边斜眼四十五度望天,另一个转头假意看风景。直到被卢杰盯得浑身发毛,一人才开口道:“哎呀是哪个混账东西,竟在书院外头挖了个坑?” 另一个也开始附和着将那挖坑的埋汰着,卢杰翻了个白眼,拍拍摔得疼了的屁股,说了声‘算了,在下还需赶路’,随即转身便走。 他实在是不想成为大街上群众们围观的猴子。 何况,摔坑里之后他就知道了,这坑肯定那俩货挖出来的。整个二十三判官里,个人都有个人擅长的东西,比如刚才那两个,一个特别擅长挖陷阱,哪怕是坚硬的石道,他也能在短时间内挖出一个坑来,最神奇却不是他挖陷阱本身的技能,而是挖完了陷阱之后,他能将周围隐藏的跟没挖陷阱之前一模一样。 就比如刚刚书院门前的那个坑儿,他之所以会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是因为他一点也看不出那里被挖了个坑。那里临近街道,一条石路坚硬无比,且这石头本身的硬度,就是用工具都难以挖开。何况,就算挖开,事后再无论如何遮掩,总会有蛛丝马迹。骗骗普通人还尚可,一般练武之人眼力都好的不得了,很容易看出破绽。 但方才那人不一样。他叫龚衍,算是地府里头的嫡系,当年那十八判官之中龚行烈的后人。继承了先祖一身制造陷阱的本事,可谓是出神入化,坑死了不少人。 他几乎是过目不忘,对于地形等等一系列的小细节特别的敏感,也因为如此,事后隐藏陷阱的时候,他几乎是强迫症一般的,必须将那陷阱隐藏的跟挖陷阱前几乎一模一样。 但也因为如此,他的陷阱才会特别难缠。 方才那个坑,一看就知道是龚衍挖出来的,除了他,也没人能将那陷阱掩藏的分毫没有差错。 如果他猜得不错,恐怕这坑儿是为了招呼大小姐用的,只是不知怎么的,大小姐没上当,却反倒被他给赶上了。 大小姐说十日之内,二十三判官可以随意击杀她。当然,刚刚从大小姐手里得了好处,也知道了大小姐是真有能耐的,肯定不能下杀招。但肯定有那不服气的想试上一试,所以趁着大小姐昨夜里歇在书院中,连夜挖了个坑儿,还布置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应该就是想看看大小姐是否能够化解掉坑里的危机。而坑里头并没有设置什么机关,没有任何杀机,只有单单一个坑,掉进去也只是会摔疼了些,这也是证明他们对大小姐还是有些服气的。 要知道,当初他与苍锋来的时候,可没这待遇。那是几个判官集体出动,手段尽出,若不是苍锋尽得大小姐真传,恐怕还真能着了道去。至少他自己清楚自己的本事。战场上大开大合你来我往的战争他擅长,但这些隐藏在细小处的凛冽杀机却并不是他擅长应对的。当初若不是跟在苍锋身边,由着他们来刺杀自己,恐怕能躲过两三次也逃不过四五次。 地府的杀人手段层出不穷,千奇百怪,虽然还敌不过苍锋,但对付个一般武林人士,就跟切菜似的容易。 方才龚衍身边的另一个,名叫苏舫,在地府里,机关之术已是不可小觑,哪怕是再小的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物什,都能给他变成杀人的机关。就方才的环境中,他若是出手,至少那坑里就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真到那时候他掉下去,就算不死都能去了半条命去。 合着他倒霉,提大小姐挨了这么一摔,他也没什么报复的念头,毕竟将来还要一起共事,让他们彻底服气了,那也是好事。 卢杰猜出了他们得打算,无非就是想试试阎君是否真的是能够避过他们得手段。 可事实上,方笑语一经过门前,就发现有俩人一直暗中窥视着她,再到门前时,她立马发现了细微的不同,踏上那陷阱的时候,她是用上了轻功,看似是这么走了过去,其实在陷阱的范围内,她的脚根本没有着地,只是离着地面很细微的距离,踏过去的。但是从远处看,就像是她平静走过的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这样的手段自然也瞒不过叶西辞。 若是方笑语发现了陷阱绕着走,或是直接轻功飞过去,龚衍都不至于觉着奇怪。阎君嘛,能坐上阎王宝座,被帝座如此效忠的人,有这些本事也是应该。特别是昨个儿还得到了阎君所赐的功法,他心中其实早就服气了几分。之所以还挖这个陷阱,就是想试着给阎君的下马威,看看自己的本事,可没想到,阎君夫妇再平常不过的打陷阱处走了过去。一瞬间叫他觉着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挖过这陷阱一样,还恍惚了一阵子。 明知道定然是因为有什么手段才会如此,但方才他就是不服气的差一点自己上去走一圈儿瞧瞧了,好在卢杰出现的及时,帮着摔了这么一跤,让他知道自己的陷阱还是好用的。至少卢杰的武功不差于他们,但却轻松的着了道,他心里总算是有些安慰了。 “看来阎君的确是发现了这陷阱所在。不是我吹牛,我这陷阱布置着,就算其他人都经过,也未必看得出来,如此,阎君是真本事我是信了的。只是,阎君给了咱们十日,这十日,咱们到底要不要去刺杀阎君?”龚衍有些不想干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其实从昨日阎君随手就发出去二十二份武功秘籍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刺杀的后果,定然是大败亏输。 首先,能有这些武功秘籍在手的人,你说她自己功夫差了,这谁能信?而她如此自信满满的放言他们可以随意刺杀,不拘着任何手段,若不是对自己有着强大的信心,怎么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现在正考虑着,要如何将阎君给他的秘籍好好的深入研究一番,那些刺杀的事儿,他还真有些没兴趣了。 “刺杀的事儿,该做的还是得做啊。”苏舫笑了笑,也是一脸无奈。 “你莫非还真要跟着他们搅合?”其实里头总有那么两个刺儿头不服气想试试。当初帝座的事儿就是如此,他们的脾气,几十年了也没变过。 “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你以为凭阎君的本事,想收服咱们还需用如此麻烦的法子?就看帝座的强大,只要阎君肯费些时日,想要练出一批比咱们厉害的杀手能有多难?恐怕是阎君不知何处得了地府令,为了省事实力,这才派了帝座来收服咱们。也就咱们自己还沉浸在百年前地府的为名之中沾沾自得。可别忘了,百年前纵横江湖,叫其腥风血雨的那些人,可不是咱们。咱们就跟孙子似的藏着,装着教书先生,还得被一群小屁孩儿闹的头疼,若是再不正视,恐怕渐渐的连戾气都该没了。” 苏舫说着,声音又小了些道:“我觉着,阎君或许是需要咱们去刺杀她的,或许是阎君另有什么打算,否则何必特意命令咱们不准暴露任何与地府有关的讯息?” “你这脑子好使,倒是具体给我分析分析。你别看咱们二十二人一直没怎么闹过,可私下里毕竟还是谁都不服输的。要不是都知道自个儿是个什么本事,知道自己撑不起这地府的天,这些年来,早就为阎王的位子争得你死我活了。现在相安无事,背地里也没少使过手段,只是谁都不服谁。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这么厉害的阎君带着,咱们可得比那些人看的长远些,讨了阎君的欢心,才能得了好处。”龚衍其实是个特别不爱动脑子的人。他不笨,就是懒的转动那点思维。争过五方大帝的位子,不过没成功。 他们地府的结构其实有点复杂,毕竟隐藏了几十年,一代代传下去,到了他们这儿,没有经历过百年前的盛世,却活在了前辈的传说之中。而百年前的第一代阎王萧然与弟子同归于尽,到了后来两代,阎君和五方大帝集体失踪,十八判官倒是还剩下那么两个,可惜地府在江湖中结怨太深,只凭几个人,可不敢随意出去显摆自己的身份。 后来成了亲生了子,有的就此隐世不出,有的教着后代让他们继承地府的遗志。一代代传下去,地府在江湖中消失了几十年,到头来年轻一辈的儿的江湖新星们全都再没听过他们的大名,可他们还不能随意出去闯荡江湖,毕竟百年前被地府祸害的势力可不少。仇深似海的更是多如过江之卿。 到了他们这一辈,野心不是没有,可惜没有支持这野心的实力。百年前的前辈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地府的传承留下的都不多了。什么都会一点儿,会的很杂,最后干脆每人都学着不同的东西,专攻某一种能力。 比如他,就是专攻陷阱之术。 可现在的阎君,可是顺手就丢出了二十二种不同的功法,还分别对应着每一个人的属性。这足以代表阎君手中定然有更加强大的功法。早就想出去纵情江湖的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帝座说过,跟着阎君有肉吃。他想吃肉。(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艰难的抉择 方笑语很早便发现有人跟着她。距离叶西辞离开已经有两天,地府那群人倒是有耐心,除了书院门口那个试探性的陷阱之后,竟然整整两日都没有一个人来刺杀她。 但是,她还是发现,有人一直在跟着她。从那日从鹿鼎书院回来的路上,就有人悄悄的坠在她的后头,只是却一直都不现身。 方笑语很少待在屋子里,常常在厅中找个座位,一坐便是一早上,手里头拿本书,抄抄写写,要么就是点上一杯香茶,闻着茶香,看着窗外发呆。 看起来是常常走神的状态,但实际上,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她的眼中。若是谁以为她真的是在出神而对她不利的话,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暗中注视着她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方笑语一开始还以为是地府的人想要伺机下手,正在观察着是否有机会。但后来想想,地府的这些判官们跟踪别人要都是这种水平,干脆关门大吉算了。 叶西辞走后,方笑语时常无聊的发困。给大承传递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回信,她暂时也不想轻举妄动。本来指望着地府那几个不服气的来刺杀她找些刺激,没想到对方倒是沉得住气,就是不动手。一日一日的坐在这里呆愣着看风景,方笑语有些无聊的叹了口气。 武林大会结束后,许多门派都已经带着人离开了鹿城,回到自己的门派。接下来就是要回去商量着要如何对抗朝廷伸长了的手,能够保住江湖独特的地位与自由。 而柳仙带着大苍茫山的众人,外加龙王带领的龙门众人,如月派、风雨堂等重要人物全都留下,一起商量着对抗朝廷的大计。 大承的几个门派,包括姬家已经全部启程返回大承,却偏偏可儿留下了。并不是方笑语的命令,而是大周的这些门派,为了提升自家弟子的修为,想要从可儿手中兑换大量的高等级武功还有帮助突破的药材,而数量之大,即便是可儿也不敢轻易的答应,所以她遣离了其他的人,自己单独留在了大周。 此刻方笑语正在书写的,就是要兑换给大周这些门派的武功秘籍。 好在轮回的时间长了,脑子也比别人好使些,虽算不上过目不忘,但从前记住的东西都还没有忘记。 也幸好做魔教教主的那一世,她喜欢阅览各种武功秘籍,而且还时不时的借助其他武功秘籍来自创适合自己的武功。她这一世所修炼的《地经》,就是被她修改过的,更加适合她自己修炼的功法,为了自创武功所看过的那些武功心法还有口诀,此时还清晰的都记在脑子里,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可儿做生意很有一套,至于用这些秘籍能够从大周的这些门派中得到什么好处,就全权交给可儿处理就是。 各大派离开后,龙灵客栈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大堂中稀稀疏疏的坐着那么三四桌,每桌最多也就两三人,让大堂显得有些空旷。 方笑语霸占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一边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一心二用的看着窗外道:“你已经跟了我许多天了,就不打算出来见见我?” 她既然看向窗外,就当然的知道,那个人的确切所在。 此时蹲在窗外头假装买栗子的某个人突然一顿,随即握了握拳,手掌上的疼痛还未能消失。但她知道,她已经暴露了。而自从武林大会之后,她再也不敢小觑这个曾经轻松被‘欺骗’抓走的女人。 绣球放下手中的栗子,随即几步走到窗边。她与方笑语隔着一堵墙,但因为窗户是打开的,所以她们正面对着面。 “你的伤,痊愈了?”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绣球的手掌,那里,被短剑切开的手掌正包着白白的布,没有染上鲜血,显然已经开始结痂了。 这还有赖于锦城春秀楼的疗伤药,常跟着风紫的女子之中,曾有一个世代行医的家庭出来的女子,只可惜,家中出了事故,死的死伤的伤,她也因为一些原因而不得不沦落风尘,幸好被风紫给发现,并买下她的卖身契后带在了身边。平日里她就是随行的大夫,谁若是有个伤有个病,几乎都是靠她来帮着医治。 所幸她医术还不错,以绣球的伤势,若是不好好医治,恐有性命之危。而她那只手,若不是救治的及时,这时候早就废了。 现在还有治愈的希望,那都已经算是幸运了。 “你将楼主如何了?”绣球面无表情,目光却锐利。她很担心。武林大会那一日,楼主被方笑语带走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楼主。 当时她受着重伤,想追也力不从心,虽有楼里的其他姐妹去追过,但她们的轻功如何能够追的上方笑语与叶西辞二人联手。 即便他们两个还带着一个人,依旧是轻松的甩掉了所有的追踪者,自那之后,楼主就像是从世间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踪影。 她醒来后,得知楼主失踪了,又是愤怒又是自责。若不是她挑衅了方笑语,恐怕楼主也不会吃那么些苦头。 但是现在,自责已经无用,关键的是要找到楼主的行踪。楼里的姐妹有提议直接来找方笑语要人的,可却被她给否决了。 她就是因为太冲动激怒了这个人,所以才沦落到现在这般下场。她的手虽还有治愈的希望,可她的武功废了,被眼前之人的那一脚给废了。 所以,她才一直偷偷跟着方笑语。一则是怕轻举妄动更加激怒了她而使得楼主受苦,再则,她也带着侥幸想要看看能不能跟着方笑语找到楼主的下落。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方笑语的敏锐。 她现在没有武功在身,还想着或许没有武者的气息,方笑语不会太过敏感,没想到,她的那些小算盘最终还是被对方看了个透彻。 “谁知道呢。”方笑语笑着抿了口茶,没有否认风紫在她的手中,也没有承认过多的东西,只是一脸古怪的看向绣球道:“拖着这么重的伤跟了我几日,你对风紫倒是一往情深,可人家是否将你放在眼里过?” “这不重要。楼里的姐妹大多都喜欢楼主,没有人妄想过能得到楼主的爱,我爱我的,与楼主无关。”绣球远不如她所说的这样洒脱,但她所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风紫虽然年纪挺大,可是人长得很年轻。他除了将她自创的武功练出了岔子,其他的可以说都很完美。至少在这些女人面前是如此。 修长的身材,狭长的眼。一张面具遮住那有瑕疵的半边脸,露在外头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些深邃。 再加上,他虽然开了青楼,但跟在他身边的这些姑娘都不用被逼着接客,这对于沦落风尘的这些女子而言,风紫就像是一个避风港口,温暖而温馨。 尽管她们其实很清楚,能得到如今的生活,是因为她们对他还有着利用价值。但这不妨碍她们偷偷的爱慕着这个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有时候神神叨叨的,总是特别在意远在大承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的消息,但即便如此,她们依然偷偷的崇拜着他,并对于能够跟在他的身边照顾他而感到自豪。 “哦。”方笑语态度冷淡的哦了一声,随即继续低头写字。 “之前是我挑衅你在先,你可以随意处置于我,只要你放了楼主,这条命你可以随时拿走。”绣球是真的可以为风紫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但这却并不能打动方笑语。 方笑语不为所动的写着好看的字,看也不看她希翼的神情,只是淡淡道:“风紫可比你要值钱的多了。你回吧。他暂时还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他是聪明人,至少这脑袋还能好好的安放在他这脖子上。” 方笑语暂时没有要杀风紫的打算。当然,风紫也还有利用价值。再加之他对她也不算太有恶意,最起码看在他是温英姿脑残粉儿的面子上,她还真不舍得一刀杀了了事。 不过,自那日后,她也再没看见过风紫,但她知道,风紫现在还无性命之危,顶多就是被苍锋当小白鼠一般试验他从她这里学来的逼供手段而已,还是不见伤不见血的那种,根本无需担心,苍锋做事一向心中有数。 方笑语很不负责任的替苍锋开脱起来。风紫现在确实无性命之危,只不过过得有点凄惨罢了,每天的小日子过得都倍儿销魂。 “可是……”绣球如何能轻信方笑语的话。 “滚!否则就替他收尸。”方笑语斜瞥了绣球一眼,绣球顿时就觉着自己是一只乖巧柔和的小兔子,正面对着一只饿狼。 若是她有能力,她很想逼迫方笑语交出楼主来,可惜,她现在废人一个,而且她再也不敢随意挑衅方笑语了,她怕她将气撒在楼主的身上。 想来,她既然说了楼主无事,楼主现在应该还活的好好的。她虽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咬咬牙,转身离开了。 她会找人继续盯着方笑语,但却不会再像武林大会上那么冲动了。只要能将楼主救出来,就算方笑语如何为难她都无妨。 “怎么,心情不太好?对一个废人也需你动气?”绣球离开不久,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前停下了脚步,而后远远的盯着方笑语。而此时门外走来另一人,带着一顶硕大的帽子,让人看不清脸,穿着的也是略显粗糙的布衣,是很寻常的走江湖的装扮,且这种装扮,大多都是出自沙漠地带的江湖人士,这样的打扮能够很好地抵御风沙。 “我不对她动气,莫不是要对你动气才更好些?”方笑语斜着眼看他,看得他心里头突突直跳。 “果然是心情不佳,大老远的就能嗅到你身上的杀气。”这人呵呵笑着,却不曾将草帽脱下。 “你是属狗的?”方笑语习惯性的斜眼看他,随即又冷笑道:“还是说……你做了什么自觉亏心的事?” 对方心内一跳,闪烁的眼神隐藏在了帽子之下,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的想法。 “你这话听着怪吓人的。”这人心虚着笑了两声,心不在焉着道:“你知道我这人向来胆小,可经不起你这么吓。” 方笑语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搁下了手中的笔,身子朝旁边微微一倾,脸瞬间贴着他的脸很近,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你确实胆子‘小’,敢冒充地府杀人嫁祸,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胆子比你还要‘小’的人了。” 对方听方笑语这么一说,身上瞬即一僵,而后阴晴不定的看着眼前越来越冷漠的方笑语,心中那两个谁也不服输的小人儿又开始了激烈的战争。 他看了方笑语很久,久到方笑语都喝了整整一满杯的茶,他这才左右看了看,随即道:“我有些事想与你谈谈,但这里人多嘴杂……” 方笑语眉一挑,笑容又恢复了温和,那一瞬间的转变让帽子下的那张脸变了变颜色,随即轻叹一声。 “掌柜的,楼上的厢间可还有剩下?”方笑语随手招呼了下正记着账的许三。 “有的,方姑娘需要?”许三心说就是没有也得有啊,整个客栈都是你的,谁敢跟你抢厢房? “待会儿送些酒菜上去。”说着,方笑语已经起身,朝着楼上而去。桌子上那些已经写好的字也没有动,许三会知道帮她收起来的。 默默的跟在方笑语的身后,此刻他的心中依旧在做着拼死挣扎。 明明已经有了决断才会来找她,可此刻,他的心依旧乱如麻线。 关上了门,方笑语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窗前的那张椅子上,逆着光线,看向面前带着帽子的那个人,抱着手臂道:“穿成这副模样,你这是准备去西域的万花宫当采花大盗?” 方笑语的话里带着些讽刺。 万花宫,在大周与大月的交界处,那里的人几乎全都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不是他们神秘,只是那里风沙太大,若是不好好的裹周全了,出门就能吃一嘴的沙子。 “你这张嘴,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对方无奈的苦笑,随即将那硕大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不笑清秀,笑起来也清秀的脸。 “不如霜王殿下胆子大。如今江湖人如此仇视朝廷的情况下,也敢只身留在鹿城,还光明正大的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溜达。你这胆气,不当个皇帝玩玩儿,都对不起你这张脸。”方笑语有点阴阳怪气儿。 萧入苦笑。他知道这是方笑语心里有气呢。他叫人冒充地府杀人之事做的很隐秘,也没有跟方笑语打过招呼。即便是地府都没有事后找他算账,没想到还是没能瞒得过这个女子的火眼金睛。 他一直都很奇怪,那些十分隐秘之事,她究竟都是从何处得知的?即便她才第一次来到大周,却已经将许多的事情都看的明明白白了。难道是叶书成的那些棋子发挥了作用? 萧入总觉得不是。 “咱俩就不能好好说话?”萧入是真的拿这个人没有办法。打吧,打不过。用身份打压?人跟你压根不在一个国家,你那点身份压谁去? 何况,人家在大承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京城百姓信奉的佛女,镇国大将军的嫡女,长公主都视之为亲生,还是安王世子妃,达官贵人跟她关系亲密的多了去了,就连皇子都被她玩死一个,还有一个贵妃现在还在冷宫里喝西北风呢。 而他,不过就是一个皇子而已,且这皇子的身份…… 萧入想到此,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你还打算跟我好好说话?这么一会儿子,就开始闹脸子给我瞧,你是真以为我方笑语混到这一世来,就没了温英姿的脾气是不是?”方笑语一个冷笑甩出去,萧入顿时就觉得自己蔫吧了。 听方笑语提起温英姿,萧入的脸色稍稍变了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我的错。你就别阴阳怪气儿的顶巴我了,有什么气儿你就直接朝着我撒,我生受着不反抗可还好?”萧入呵呵的笑了两声。 方笑语顿时甩过去一个白眼,道:“别跟我这嬉皮笑脸的,通常敢在我面前嬉皮笑脸的人,除了西辞之外,都被我打了。” 萧入瞬间觉得浑身都疼,特别是脸。 方笑语也懒得跟他再扯皮,而是瞬间又恢复了冷漠道:“怎么霜王殿下不忙着去灭门,反倒搁这儿跟我说笑,莫非杀人的事儿也需要歇一歇再动手?” “好好好我错了,你就别在这埋汰我了。”萧入顿时觉得憋屈得慌,这女子要是记起仇来,还真是海枯石烂也不忘。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门在那边儿。”方笑语立即收起了嘲讽的神情,开始公事公办起来了。 好嘛,我嘴贱!萧入想哭的心都有了。 “因为那魔头的事,我都要成了过街老鼠了,人人喊着要打。”萧入哭丧着一张脸,若不是还有事不能离开,他真不爱在这儿受这委屈,不仅仅是他,就连沐王府这几日也不好过。 就算沐王兄从前多么的远朝廷,亲江湖,可那魔头是朝廷一手培养,用来牵制江湖滥杀无辜的事儿一暴露出来,还是难免的成了众矢之的,沐王府现在死气沉沉一片,办丧事儿都没有这么阴郁过。 方笑语倒是能理解沐王府的处境。毕竟出身朝廷,还是皇族,就算多年来几乎扎根江湖了,可终归是流着皇族萧家的血脉。 当日武林大会之上,魔头楚忆逃了,随后就如萧近所想,有人‘不小心’暴露出了楚忆这魔头的身份,自此引得江湖同仇敌忾,一同对抗朝廷。特别是那被火药炸死的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在那摆着,更加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心,稍有人煽风点火,情势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而当日就身在会场的沐王府众人和萧入可算是倒了八辈的血霉了。楚忆逃了,这俩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者就成了别人转移的目标,险些没被这些武林人士拆骨吃肉,就是刚刚情势有所好转的点仓楼也成了众人排斥的目标,差那么一点就全都留在那里回不来了。 要不是关键时候他暴露了老沐王是死在皇帝手中一事,恐怕他和沐王府众人谁都难以逃出。 而这些武林人士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念及老皇帝六亲不认心狠手辣,再想着沐王恐怕比他们更加憎恨皇帝,这才放过了他们一命。就这,还是在龙王求情的情况下。 自然,一开始这些人不相信他的话,这还是他将老沐王的死因真相大白的功劳算在了方笑语的头上,加之方笑语之前大战魔头楚忆,若不是那魔头卑鄙对一个孩子下手,方笑语救援才不小心让那魔头逃了,众人对于方笑语的那道看似纤弱的身影尽皆崇敬不已。 所以他们暂时相信了萧入的话,准备问过方笑语后再做决定。那随后的几日,一直有人监视着萧入和沐王府的一举一动。后来龙王等人真的问过方笑语老沐王的死因并得到证实之后,那些监视之人才都退去。 萧入是松了口气的。但沐王根本笑不出来。当初萧入与他谈过,他隐隐也应该猜出了老沐王之死的原因,可毕竟没有证实过,所以他还心存侥幸。 虽然因为父王的关系,他与那个皇祖父一点也不亲近,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所以那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敬爱的父王会死在自己的祖父手中。 父子尔虞我诈,亲人相厌相杀。就算他一开始就看惯了宫中的黑暗,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种黑暗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父王都已经逃离那个皇宫远远的,不争夺名利,不仗势欺人,不以自己是皇子而高人一等,心心念念心系着江湖,做一个寻常的江湖人。他们都如此卑微的退出了皇位的争夺,怎么就偏有人死都不放过他们呢? 沐王觉着这几日身子越来越差,心神恍惚,人也变的焦虑。 而让他如此的,正是方笑语所揭开的真相,是萧入告诉他的真相。 父王的死只是为了皇祖父染指江湖的一步棋?其实死的是谁也无所谓是不是? 而父王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死在了这样的理由之上,这让沐王心底的黑暗开始不听使唤的迸发而出。 他想要报仇。给父王报仇! 那些人,为了皇位,为了江山而害死了他最亲的人,那他就夺了他们的江山,再亲手摧毁这个江山! 如此,父王的在天之灵会不会觉得欣慰一些? “你还是小心沐王为好。心神受损的人,最易坏事。”方笑语很显然已经知道了沐王的一些细小的转变。她为老沐王验看尸首,可不是只是为了两株区区的药材而已,她顺便在沐王府中留下了一些东西。 萧入顿了顿,终是没有出口反驳。 皇家人的心思,没人能看的透彻。即便沐王府几乎远离了朝廷而融入了江湖,可沐王兄的死是个变故,可以催发怨恨的滋长,让人变成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魔。 “近来江湖中已经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被灭了门,下一步,你又打算杀了哪个?”方笑语看着窗外,只用余光扫了扫萧入的神情,却见萧入一脸复杂的看着她,毫不避讳。 “你何时知道这些人都是我派人下的手?”萧入没有再遮遮掩掩,而是平静的看向方笑语道:“江湖中人人都以为是地府重出江湖,恐惧者有之,怀疑者也有之,可却没人怀疑过,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你此刻还能好好的活着与我说话,那是地府之人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你真以为地府沉寂了几十年,就变成了没有牙的老虎?”方笑语嘲笑萧入,随即道:“他们不过是看在你替他们长了威风的面子上,暂时不与你计较罢了。但是萧入,我劝你还是适可而止。据我所得到的消息,地府近来是真的要重出江湖了。与你这种打打闹闹的小家子气不同,他们,正在酝酿一个大计划。” “这你也清楚?你连地府的行踪也掌握了?”萧入暗自惊心,随即又一喜道:“那,他们可否为我所用?” “你若有心,不妨自己去试上一试,只是死活不论,我可不会动用我自己的势力,去跟一个杀手组织硬碰,而且还是为了救你。这大周的皇子也不少,即便是没了你,总还有别人。”方笑语叹气,这些皇家之人,怎么就这么贪心不足呢? “就比如,叶西辞的离开,就是为了去寻找那个‘别人’?”萧入目光颇为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想起那日鸽子带来的消息,他心中挣扎不已。 “你倒也聪明。所以今日你来找我,是因为想要试探我的心意与决定?还是打算结束你我的同盟,今后各自为战?”方笑语突然就有些好奇萧入的决定了。 她可不是闲着无事只顾着抄佛经的傻大姐,对于萧入这种所谓的盟友,她需要的情报则更加详细。 萧入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的很。所以,他的犹豫不决,他的挣扎,她也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不表露出来而已。 萧入需要做一个选择,一个于他而言有些艰难的选择。而方笑语何尝不是也要做一个选择?只是她这个选择,是要依靠着萧入的最终的决定才能作数的。 “叶西辞去天都城,是要助谁成事?”萧入低着头,眼色隐藏在了睫毛之下。 方笑语轻轻挑着眉,轻哼一声,道:“霜王殿下不要搞错了一件事,在这大周,我与西辞要助他登上皇位之人,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萧入皱着眉头,看着她。 “不信?”方笑语眼角一挑。 萧入似乎有些疑惑。 “爱信不信。”方笑语偏不解释,自己想去。 “为何?若论身份、地位、父皇的宠爱,远在我之上的可不止一人,为何偏偏选中了我?”萧入不知为何,明明没有任何证据,却偏信了一些。 “因为你好欺负。”方笑语一句话险些没让萧入吐出一口血来。 “我该用何种神情来表达我此刻的感受?”萧入哭笑不得。 “我说的是大实话。身份、地位、你们老皇帝的宠爱算什么?你们萧家皇室一个个的都是玩阴谋诡计六亲不认的好手,随时卖个队友就跟喝了口水用了顿膳一般简单,既如此,自是要选个好欺负的,少受气那份闲气。等你想过河拆桥的时候,我还能送你一份大礼。”方笑语理所当然的语气真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潜在暴力冲动。 萧入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确实有,可他也听出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方笑语这是话里有话啊。 除了在‘讲述一个事实’之外,他更多听出来的,是威胁。 那张纸上的内容蓦然的出现在脑海,而之后方笑语的话也在耳边盘旋。他此刻看着方笑语,要在这一瞬间,做出一个最后的决定。这关系着他的将来。 成与败。都赌在这一念之间。 沉默了许久,萧入终于舒了口气。他已经有了最终的决定。 “前两日,我收到一封飞鸽传书。有人叫我暴露你的身份,刺杀柳仙与龙王,推在你的身上,将水搅浑,越浑越好,最好引动大周与大承的战争……”萧入说到此处,心中一片清明。他既然说了,就代表不会这么做。也就代表他要违背了那个人的意思。 他很尊敬他,不想违背他的心意。可他也不想一念之差将方笑语推给敌人。无论是因为她是柴家先祖敬重的那个女将军,还是因为她是今世武功高强的将女之女,或许两方都有,他不想尝试与她为敌的滋味。 柴昭记载中的那个温将军,那个性子,真逼急了,绝对是个不死不休的主儿。 他不想成为七百年前那个被温英姿当着满殿大臣与皇帝的面,捏碎了喉骨的雍王的后继者。 前车之鉴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四章 身世,颤栗 萧入为自己做了最后的决定而感到轻松。事实上无论他选择了什么,一旦下定决心,就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他不能有丝毫松懈。 就像他一开始并不想要当皇帝。作为一个皇子,固然没有得到父皇特别的宠爱,可是也许是老来得子吧,相比起其他皇子而言,他过的不算很差。 但是渐渐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离他远去。除了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之外,他也必须为了母妃的将来搏上一搏。 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对他并不在意的兄弟们开始防备他。原本只要无忧无虑的长大的他,开始一次次经历各种危险。 那个皇宫里从来不乏凶险,他已经亲身体会过。而有一日,当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一切,已经根本不由他自己掌控。 各种流言蜚语开始传遍每一个角落。外头关于他的传言,不是因为别人,而是他自己所为,比如那个老皇帝抢了自己的儿子的女人生下了他之类的传言,真真假假,恐怕除了他这种当事人之外,谁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他厌倦这样的生活,但却感觉到了危机感,不得不拼命的往外闯出一条生路。 成为皇帝非他所愿,可他却不得不卷入那个争夺皇位的漩涡之中。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和她。 他能理解那个人飞鸽传书中的那些计划。搅浑了水,才能摸到更大的鱼。 如果不是他曾经花过心思去了解过方笑语,就连他也认为,照着信中的内容去做,挑起大承与大周的战争,消耗老皇帝的实力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最终,心中的不安胜过了一瞬间的冲动,他在翻来覆去的思考与犹豫之后,站在了这里,选择了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而违背了他的筹划。 他希望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在用这千钧一刻的坚定去赌一个未来。 方笑语这才露出了真实而不虚伪的笑容。在萧入真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也如是。 如果萧入做了另一个选择,她以前所有的计划就会全部推翻重来。 她要帮助萧入得到皇位,不说一蹴而就,但至少要为他扫清大部分的障碍。可若是萧入有了别的心思,她就不得不放弃这个绝好的人选而另择他人。毕竟,她插手大周的皇位之争,也不过是为了给大承带来一份安定。因为萧入是个没有太多野心的人,所以才能成为她帮助的对象。否则,大周的皇子那么多,她大可以重新选择一个听话的,也好过与虎谋皮。 如今萧入做了选择,至少到现在为止叫她很满意,所以即便对于萧入冒着地府之名杀人灭门还有气,但因为对方并不知道地府与她的关系,所以她们还能愉快的合作下去。 “突然有些想吃飘香斋的烤鸽子了。”方笑语露出一口大白牙,似乎已经闻到了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的味道。 “你笑的有些瘆人。”萧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西辞总说我笑的很好看。你就不如他懂得欣赏。”方笑语不忘自卖自夸一番,萧入知道,闭嘴让她自我沉醉是最好的方法。 方笑语咧着嘴笑,目光望向窗外的某个方向,隔着龙灵客栈两条街道,那里有间酒楼,酒鬼鸭与蜂蜜鸽子是他们拿手的招牌菜。 “飘香斋的烤鸽子,味道清淡而不油腻,鸽子都是选用上好的兰陵信鸽,那些鸽子往往都曾肩负着某些使命,从这一头飞到那一头,往复不知多少回,传递了不知多少信息。因为常常跑动,肉质紧而且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培养出这样一只信鸽不知要用多久的时间,故而价钱也是贵的离谱。”方笑语一瞬间开启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模式。 信鸽这种东西,培养起来就要费不少时间,谁会败家的拿信鸽来炒菜? 就算飘香斋的幕后主子是谦王妃,家里多金,也不会败家的将信鸽拿来烤了,还弄成招牌菜。 萧入越听,浑身就越冷。明明这天气还没到飘雪的时候,却感觉就像是埋在了冰窟窿里似的,一阵一阵的抽疼。 他再不经世事也该知道方笑语话中有话。她特别提起信鸽是为何,他不信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他刚刚还说收到过一封飞鸽传书,对方转眼就想吃考信鸽了。他要是不往一起联想一下,哪对得起他这聪明的脑子。 萧入刚想说些什么,厢间的门就被敲响。方笑语没换姿势,只是轻轻说了句‘进来’,店小二便四五成群,一人手中端着两盘菜进了屋子。 待到菜摆满了桌子,酒倒进了杯子,店小二们已经离开了厢间,掌柜的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道大菜放在了桌子的最中间,盘子上还扣着一个用银子做成的铁盘,让人看不出里头放了些什么。 掌柜的说了句‘慢用’便离开,厢间的周围不许任何人靠近。方笑语此时终于起了身,亲手将中间那道大菜上扣着的银盘子拿开,露出了里头的东西。一只小小的蜂蜜烤鸽子,色泽金黄诱人,看起来便顶顶的叫人食欲大增。 萧入却瞬间觉得恶心。即便平日里他对烤乳鸽之类的食物也颇为喜爱,但此刻却只觉着胃里头往外泛着酸。 明明只是一只鸽子而已,没有下毒,也没有加了什么奇怪的作料,飘出来的香味叫人食欲大增,跟飘香斋的蜂蜜鸽子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可他就是觉着一阵一阵的犯着恶心,想要将这鸽子顺着窗户扔出去,眼不见为净。 “你不想吃?”方笑语眼中闪烁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在萧入的眼中令人发寒。 “你早就知道……”萧入说着顿了顿,后头的话却说不下去了。 自己刚刚放飞不久的信鸽,此刻却成了餐盘中的美味,这种浑身上下所有的一切包括灵魂都暴露在人前的羞耻感与恐惧,让他在此刻哑然而不知所言。 餐盘中与普通鸽子别无二样的成品,就算是眼神再好的人也无法从它光秃秃的身子上看出它生前的模样。 但,方笑语想让他看出来,所以那盘中用各种蔬菜水果雕刻出来的栩栩如生的鸽子就这么落入他的眼中。鸽子腿上的信筒也被完美的还原,还有那鸽子脖子上的一撮蓝色的羽毛,都被完全雕刻出来,他想不认得都不行。 “我这个人向来想的太多,特别是与人为盟时,最见不得的,就是背弃盟约背后给我插刀子的小人。”方笑语笑着拿起碗筷,夹起一块鸽肉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的酥烂口感,让她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萧入直到此刻才真正的感叹到那抹真正被猎人盯住的猎物般的胆寒。 他每一次见到方笑语,对方总是没个正经的模样,话里或许是玩笑,或许带着那么点威胁,但也仅此而已。真正的警告他,威慑他,这还是第一次。 用这样的直接而粗暴的方式。在信鸽成了她的口中餐的同时,他仿佛看到了曾险些一招棋错的自己,如同这只鸽子一般,被抹杀,被吞食,连残渣都不剩。 “霜王殿下,你可是叫我紧张了许久,生怕节外生了枝,费时费力,最重要的是麻烦。”方笑语自顾自的就吃起了饭菜,食不言寝不语在她身上完全就得不到一点点的体现。 “说起来,帮你算计着其他人,帮你离那张龙椅更近些,我倒也没得了什么好处,还得费心费力四处奔波,到处跟人虚以委蛇,还得防着别人的算计。你说我图个啥?”方笑语还一脸的委屈了起来。 “这个时候要是再被自己帮着的人背后插上一刀,我怕我这幼小脆弱的心灵遭受到毁灭般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再不肯相信人间有真情真爱,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方笑语这委屈的语气,可惜吃菜喝酒的动作就没停过,若不是萧入都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说话的语气与姿态,恐怕会错乱了思绪。 萧入不言不语,只以一种复杂到了极致的神色看向方笑语,窗外的光透过屋子,洒落了一地,那个看起来娇小纤弱的女子,却用最平常的姿态,说着那些极度可怕的言语。 方笑语看着萧入这么出神的盯着她看,一口喝掉了杯中的美酒,放下碗筷,对着萧入笑的迷人道:“霜王殿下也不必担忧,看在那个人是你亲生父亲的份儿上,看在你母妃是柴昭后人的份上,我允许他们犯上一两次自以为是的错误。西辞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他们还能活着迎接你登上皇位的那一日到来。只是,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尽管对长辈不好过多管束,但你总还是要提醒他们,年轻人的脾气向来暴躁,耐心也还需磨练,就算我对柴昭的后人容忍的限度比别的人要大些,也终归是有极限的。” 方笑语的语气不快不慢,像是私塾里教书先生念着圣人留下的书册。可这一刻,萧入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凛冽杀机扑面而来,和着阳光下笑着的这张美丽的脸,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中。 他没有忽略方笑语的话,更不会忽略那话中所包含的内容。 她说,看在那是他亲生父亲的份儿上,所以他知道,她已经知悉了他所有的身世。她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加了解他。 好在,这种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事情在许多年前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这一次才会比之前那次更加快速的缓过气儿来。他庆幸自己现在竟然还拥有着思考的能力。 如此能抗下打击,或许正证明了他适合成为一个皇帝。 “你何时知悉了我的身世?”萧入不尴不尬的笑了一笑,却连自己都发现,他这笑容比哭都要难看。 “那日在沐王府中听你讲述了惊门灭门的真相,我便猜出了几分,着人去查上一查,虽外界流传着不少关于你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但依旧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方笑语才不会告诉他,一开始怀疑他的身世完全是因为她想象力丰富猜的,就算是刚刚所说的那些话,其实也不过是在诈他罢了。 不得不说,那两个人将这秘密保护的很好。再加之他们自己放出去的各种版本的关于萧入的身世流言,即便有人怀疑些什么,查来查去恐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除非拥有决定性的证据,否则一切都可以推给流言来解释。 而所谓的决定性证据,就是方笑语自己,都找不到。 别看她刚刚说的挺吓人,但其实只要萧入打定了主意否认,或者确实是她猜错了,那么最终要面临尴尬的人其实是她。 但是,萧入对于她的认定起了很大的作用。其中七百年前她身为温英姿时的孤注一掷与决绝深远的影响了他。 再加之那只倒霉的被活捉后烤了的信鸽也成了方笑语的帮凶,进一步的冲击着萧入刚刚作出决定后稍稍松懈的内心。 而他身世的秘密是他心中最大也是埋藏最深的秘密。 他叫着龙椅上那个高高在上的老人为父皇,其实却是他的母妃与别人生下的孩子。 他依然拥有着皇族萧家的血脉,只是身上流着的,却不是他口口声声叫着父皇的那个人的血,而是那个被看不起,被欺骗,被夺走了心爱的女人,被逼成了疯子的那个私生子的血脉。 他是老皇帝的兄弟,却没有得到应得的身份地位。他处心积虑灭了惊门,回去时却不得不面对最心爱的姑娘成为别人的妻子的怨恨。 人人以为他疯了,可是谁也没有他清楚。他很清醒,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醒,比任何时候的自己都要清醒。 装疯卖傻是为了要苟延残喘留下这条命。而不惧生死的他不甘心被那个人玩弄于鼓掌之上,所以在许多许多年后,在他松懈的时候,与他最心爱的女人偷偷见面,留下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老皇帝的老年得子,不过是被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而那个外人眼中清秀潇洒不羁的霜王殿下,他之所以要得到皇位,也只不过是要为自己的亲生父母出了这一口恶气。(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章 你活着,我就活着 有一段时日,他很迷茫。在宫中生活了这么长的时候,每一个人见了他都要叫上一声皇子,他虽年纪还小,可却知道,自己是皇上的儿子,只有皇上的儿子才能被叫做皇子。 那个时候的他连争夺皇位的概念都不曾有,只是从小被母妃强行的灌输了许多许多的知识,但母妃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没有让他去讨父皇的欢心,也没有让他去跟兄弟争夺那张龙椅。 他只是以一个皇子的身份活在那个透不过气的宫闱之中,偶尔夜里宿在母妃宫里头,醒来时会看到母亲偷偷的叹气或是流泪。 当时,他以为是自己太不听话,所以惹得母妃生气了,伤心了,所以他会告诉自己,要变得更加优秀,学习起来也就格外的卖力。 也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吧,他得到了父皇更多的关注,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渐渐越来越多次的经历一些‘意外’。 见到母妃与别人偷偷会面是在他八岁那年,当时他心中的气愤直到此刻想起来依旧记忆犹新。 他不敢说,不敢想,甚至夜里都睡不好觉,生怕说了梦话被丫鬟奴才听了去,给母妃惹下诺大的祸端。 宫里的妃嫔多的数不过来,父皇又是个好色贪心的,新人源源不断的往宫里送,他随时可能会多出无数个弟弟妹妹。像母妃这样年轻的美人,哪一个不是夜夜在宫里头盼望着父皇的宠幸。 可宫里那么多人,父皇就是一夜宠一个,都得轮上一年半载,何况朝中有大事时,父皇连夜批阅奏折,有时候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几天几夜,没个歇息的时候,就更不要提去后宫的次数了。 尽管当时他还只是个几岁的娃娃,可宫里头的男女,这个年纪时,对于男女之事已经有专门的嬷嬷教导了。他用着仅有的对于这些事情的微小认知,找尽了无数的借口替母妃开脱,同时,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背着父皇给父皇戴绿帽子,这样的事,一旦被发现,以父皇的狠辣,母妃和那个男人,包括他恐怕都脱不了干系,难免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即便他是父皇亲生的儿子,可每每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被带了绿帽子,以父皇的性子,如何能忍? 父皇有那么多的孩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如果杀了他就能眼不见为净,他相信父皇绝对不可能下不去手。 他担惊受怕的,将这个秘密守了五年。 十三岁那年,父皇说他年纪也不小了,该给他择个好人家的贵女来做他的皇子妃。也是那一年,他被封为霜王,能够独立出去开府。 因为母妃的事,他对女子有着本能的一些抵触,所以对待选妃之事,他一直都不热心。但他也没有拒绝,因为他不想惹得父皇不快。他怕牵连出母妃的事来,最后会变得不可收场。 不过,那亲最终还是没有定成。那年大周发生了一些事,朝堂上下死气沉沉,谁也没有那个心思再去提婚娶之事,所以这事儿也就暂时放下了。那之后,他开始装作花天酒地,时不时去跟人吟个诗作个赋,没事儿时去青楼花船上听花魁弹唱个小曲儿,对于朝堂上的事越发不上心,对于争夺皇位之事也没了多大兴趣。 他不想引起任何一个人过多的关注。因为他心虚。 一旦他成了别人的威胁,就难免有人要对付他。到时候或许还会连累着身边的人都成了目标,母妃偷偷跟别的男人幽会之事或许就会被人发现,最后他们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他的肆意放纵也确实叫许多人对他轻看了几分,甚至不再关注。母妃自然也能发现自己的儿子变了个模样,越发的烂泥扶不上墙,也曾找他谈过,怒其不争,哭得眼睛通红,又是打又是骂,却也只看到自己儿子冷漠的目光。 就在母妃骂他是扶不起的烂泥时,他所有的委屈全都爆发了。明明是你有了别的男人,明明是你在背着父皇偷汉子,明明为了你才掩藏住所有的才能,做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王爷,怎么到了最后,所有的错都成了我的? 他就是这么吼着,发泄着,然后眼睁睁看着他的母妃愣怔了不说话,随即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那时候他觉着真腻味。这些个女人,一个个的出了事就知道掉金豆子,从不从思要如何解决事情。 哭有什么用?哭能做到些什么?能让事情回到没有发生的时候吗?能让事情隐瞒住所有人都不会暴露吗? 他越发冷漠的目光或许是让母妃感到了害怕,所以那之后的某一日,母妃悄悄的带着他去见了一个人。那个母妃一直背着父皇与之有染的人。 那男人看见他时,一双剑目,身姿挺拔,头发梳的分毫不乱,衣着虽不华丽,可却也整整齐齐。 他看着他,伸手摸上了他的脸,而后那个虽挺拔却掩不住沧桑的人,哭的像个孩子。 他当时就懵了。他甚至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意义。莫非还想着要靠眼泪来获得他的同情与怜悯,让他答应他继续跟自己的母妃纠缠不休不成? 他疏离的甩开了他的手,退后几步,眼中的冷漠之色更甚。 而那个男人,只是用慈祥又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对他的疏远丝毫不气。 母妃偷偷的在旁边抹着眼泪,然后就在他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她对他说:“小入,这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只觉着昏天暗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原来不仅仅是他看到了母妃与别的男人有染,原来连自己的出生都是这个男人的孽种吗! 他不相信,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大周皇室的孩子一出生,宫里头就有专门的人滴血验亲。身上是否留着萧家的血脉,皇室萧家有独特的方法能够印证。 如果他是这个男人的孽种,不是父皇的孩子,当初就该验出来了,母妃又如何能够逃脱的掉而平安的活到今日?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母妃和父皇的亲生儿子,母妃与别的男人有染,必定是因为父皇的女人太多,深宫寂寞难耐,所以才一时走错了路。却不想,今日,此时此地此刻,他在自己的母妃口中,听到了这样的真相。 一瞬间,天地旋转,他只觉着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整个身体都僵持发麻,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或许是他的样子太过错愕,呆呆愣愣的没有反应将母妃吓坏了,母妃抱着他哭了一通之后,这才原原本本的跟他讲述了他与那个男人的故事。 他也是这时候才明白,为何出生时皇室的查验并没有让他露馅儿。他是这个男人的亲生儿子不假,可他也是皇室之人。因为这个男人,他也是皇族萧家的血脉,是父皇的兄弟。 只不过,他是个私生子,母家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没有好的家世,没有好的背景,就是那么被皇祖父看上了,之后就被抛下不管不问,只留下了这么个孩子。 皇家的血脉不能随意流落在外,除非是有利用价值时不得不这么做。所以,作为私生子的他回到了皇宫,却只得了三两个伺候的人,可谁也不愿意承认他是他们的亲人。 在皇宫里,就算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公主都未必能过上好日子,又何况一个私生子?进了宫后,皇祖父几乎便没怎么管过他,其他的皇子公主又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如何会看得起他? 直到皇祖父死了,父皇继位。而后便是父皇给了他选择,叫他去覆灭惊门,得到千花万叶针后就给他应得的地位与荣耀,甚至可以将她的母亲的灵位摆入皇族祠堂,甚至可以为他赐婚,让他娶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他带着满心的欢喜去了。不顾惊门的人是否无辜,不顾抢夺他人的东西还灭人满门是不是罪恶。他满脑子满心都是完成任务回去后得到自己应该有的一切,能够让母亲地下有知能够安心,能够看心爱的女子盖上大红的盖头,身着凤冠霞帔,坐着八抬大轿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夫妻俩白头偕老,共赴此生。 但回到天都城后,一切都变了。 心爱的女人真的穿上了凤凰霞帔,盖上了大红盖头,可她要嫁的人却不是他,而是那个许诺要给他一切的人。 他不喜欢她,却要从他手中抢走她。不是因为他与他有冤有仇,不过是为了看他痛不欲生的表情,而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想这么做而已。 没有任何的理由,只是他想,所以一切发生了。他如愿的看到了他的痛不欲生,无视着他的谩骂诅咒,不杀了他,甚至都不处置他,还留他在皇宫里待着,****叫他看着他与他心爱的女子在他的身边走过。 他享受着他的痛苦,享受着所有人匍匐在他脚下的快感。所以他夺走了本就贫瘠的他唯一拥有的,也夺走了他的希望。 而那个姑娘,就是母妃。他喜欢的男人她无法嫁他,哪怕是他私生子的身份也吓退不了她,哪怕他一无所有也推不开她,可最终,却败在了另一个人无耻的威胁之下。 他威胁着母妃如果不嫁给他为妃,就在这个男人回来的时候将他凌迟处死,而他是皇帝,对方只不过是个无人所知的私生子,随意一个理由就能要了他的命。母妃不敢真的赌,所以她妥协了。 为了他妥协了。 他特意选择了那男人回来的那一日纳妃,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他人妇。 那一日,成了那个男人一生都抹不去的噩梦。可也是那一日,让他原本毫无争夺之心毫无波澜的内心起了变化。 那之后没多久,他就疯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毫无精神的眉眼,无精打采的神色,苍白无血色的脸,脏兮兮的破烂衣服,一双已经磨的没了鞋尖的露着脚指头的破鞋。还有随意就能捡起掉在地上已经脏掉了的食物往嘴里塞的傻气。 这个疯子,成了皇宫里独特的风景。 而成亲那一夜,母妃本以为他或许会活不下去,所以做好了如果他死了,就找个理由假死,而后去他们从前约定的地方自尽下去陪他的觉悟。 她不是不想反抗的轰轰烈烈,却终究顾忌着柴家的安危。 她想,她死后再去求他原谅,告诉他她的身不由己。可没想到,他疯了,却坚韧的活了下来。 那之后许多年里,她一直时不时的被皇帝宠幸着,不说有多宠爱,却始终没被忘记,所以过得不算太好,却也不差。 她始终没有生下过一儿半女,外头都说她肚子不争气,她自己似乎也很着急的模样,其实却是谁都没有她清楚,她一直都在偷偷服用避孕的药物。就是因为不想生下除了他外任何一个人的孩子。 一个人的时候,她喜欢将下人都遣出去,自己就待在院子里愣愣的看着月亮。她总会换上一件枣红色的衣裳,端着酒杯,像是在与什么人喝一杯交杯酒,而后流着眼泪,也不说话,喝的酩酊大醉。 外人都当她是想念皇上了,当她是嫉妒皇上一直宠幸着的那些新人,可没人知道,那是属于她和他的时候,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全是他的身影。 “既然你活着,我就不能死。历经过诸多苦难,你依然不放弃的活着,就算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也愿这般默默守着你。就算他再如何折磨我,只要你能活着,就足够了。没人能够夺走的我的性命。无论是那些勾心斗角的妃嫔,还是他!我的命只属于你一人,你活着,我就活着,你死了,我会亲手结束这条命。永生永世,我只爱你一人。” 她曾自言自语对着月亮独酌。而多年后他想起她时,心中总有不甘,所以破天荒的,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他悄悄的潜入了她的寝宫,她的院子,而后便听到了那伤心到极致的自言自语。他顿时心如刀绞。 两人的误会便是在那一日解除的。 他知道她嫁给了皇帝不是自愿,不是贪图荣华富贵,而是为了让他活着。他既心痛,又内疚。 然后,她有了他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六章 以命一赌 最初,当知道自己的腹中拥有了一条小生命,且这条生命是和自己最爱的男人所拥有的,她既喜又悲。 他心甘情愿的为这个男人生下孩子,所以与他共同拥有着一个感情的结晶,这叫她喜上心来。可她也知道,这个孩子,在这个皇宫大院之内,他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一旦被皇帝知道这孩子的来历,等待她们的,只能是死亡的下场。 所以,原本从来不会主动讨皇帝开心的妃子突然对皇帝上了心,每次皇帝来了都不冷不热的人,也开始隐晦的讨皇帝的欢心。 最终,她平安无事的生下了孩子,在孩子要出生的这段时间里,她和他再也没有见过面。 不是不想念,只是要为这个孩子着想,不能叫人抓到丝毫的把柄。同时,她开始异常的谨慎小心起来,一草一木,一抹气味,都能叫她高度的紧张。 因为她明白,这里是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即便是没有她与他的事情,单凭她怀了龙种,就足以引起许多女人的愤恨。 在皇宫里,没有来得及生下来就死去的孩子多不胜数,哪怕皇帝有那么多的女人,那么多的孩子,可那些死去的小生命则更多。 萧入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还记得,自己的亲生父亲曾告诉他,他出生之后没多久,为了刺激他,皇帝抱着还是婴儿的他去了他居住的地方。 那里荒草丛生,皇帝命人不许打扫,所以灰尘满布,特别是夜里,点上昏黄的烛光,除了历经百年的沧桑之外,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间鬼屋,冷清而萧索。 皇帝来的时候他正蓬头垢面的蹲在地上逗弄一只虫子。他武功不弱,五感灵敏,故而早就听到了脚步声,所以一直都在装疯卖傻,一刻都不松懈。 皇帝身着龙袍,巨大的五爪金龙在明黄色的绸缎上显得威严无比,可于他而言全是讽刺。 皇帝就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的嘲讽如同实质,刺入心脏,令血液也变得寒冷。 他不抬头,继续的捏着地上昆虫的一只细腿不让它逃走,一边傻呵呵的笑着,仿佛一切的不愉快都已被他遗忘。 然后,他听见了孩子的哭啼声。那是他还没有来的及见上一面的他的亲生儿子,此刻正被皇帝包在怀中,放声的大哭着。 他认得出那是自己的儿子,因为那包着孩子的襁褓上的针线走的十分独特,他认得,那是她的独门绝活儿。 他自己的孩子,被仇人抱在怀中。仇人神情轻蔑,嘴角挂着世上最恶毒的笑容,他说:“皇弟,你来瞧瞧,这是我与她的孩子。” 无人看的到他紧握的双拳用力的几乎要将手骨捏碎。没人看到他紧咬的嘴唇已经溢出了丝丝殷虹。 “曾与你海誓山盟的女人早已投入了他人的怀抱,在他人的身下辗转承欢,怀胎十月辛苦生下他人的孩子。而你,只能在这阴暗潮湿的院落之内,看着她与朕恩爱,独自成为一个疯子。皇弟,你悔是不悔?”皇帝的脸顷刻放大在他的面前,神情全是挑衅。这个人,一举手一投足仿佛都是邪恶堆砌而成。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恨他,为何要如此针对他。 可他不能问。因为他是疯子。 且他已经不在意这么多了。无论当初他为何要偏他,利用他,又如此折磨他,事到如今,就算知道了前因后果,又有什么意义? 事情还能变回从前吗?还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吗? 都这么多年了。他愤怒,他怨恨,他怒气冲天,他诅咒一切。该有的气,该折磨的自己,早就够了。 如今他在意的是他喜爱的女人也一如既往的爱着他,尽管她嫁给了被人,生下的孩子也要管别人叫做父皇。但她心里每一寸的缝隙都属于自己,这孩子的身上流着的也是他的血脉,无法改变。 但是,他不能肯定皇帝带着他的儿子来见他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单纯的为了刺激他?或是他怀疑了什么,所以来试探他? 他不敢深想,却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他赌了一把。用这个孩子赌了一把。 皇帝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怀里头抱着这幼小的生命。他的神色算不上慈爱,却也有片刻的温柔,只是这温柔出自几分真心,却难以考量。 皇帝将孩子递给他,脸上是晦暗不定的神色,他说:“皇弟,你不抱抱他吗?这可是娟儿的孩子。” 那个时候,他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眼中似有茫然,却顺手将孩子抱了过来,而后深深的盯着这孩子的眉眼,想要将他的模样看的仔细。 这是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与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没有任何的关系。他是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 他似是看不够似的,越看这孩子越讨人喜欢。可突然一阵警兆传来,虽未抬头,他却感觉到了皇帝意味深长的目光。 所以他下意识的便感觉到危险。不仅仅是自己,他的孩子甚至是她也都时时刻刻的处在了危险之中。于是,千钧一发之际,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似是很喜欢这乖巧的孩子,抱在手中不肯撒手,只是抬起头,愣呵呵的看着皇帝问:“这是给我的?这是给我的?” 说着将孩子揉进怀中,用了不少力气,叫怀中的婴儿哭的声嘶力竭。他疼在心里,却不表现在脸上。 皇帝狐疑的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的,他是朕的,是朕和娟儿的孩子。来,将他给我。”说着就要伸手去抱回他怀中的孩子。 “不是给我的?”他退后一步,就像是孩子没有得到玩具时那般一脸的不高兴,撅着嘴,将孩子单手托在手中,疯疯癫癫道:“不行!这就是我的!是我的!他比这虫子好玩的多了!我要他陪我玩儿!” “皇弟不许胡闹,快些将皇儿交还于朕!”皇帝欺身一步,做抢夺的姿态。 “不可不可!这是我的!这是我的!”他作势要哭一般,大吼大叫道:“不是我的还留着作甚!不给你!什么都不给你!就不给你!” 说着,他将怀中抱着的孩子狠狠的托起,而后又狠狠的扔向了前方。 他在赌,在赌皇帝一定会救他。赌他今日前来此处,不过是想借着娟儿生下的孩子来刺激他,而并非是真的知道了他与娟儿的藕断丝连。 他不能让他怀疑他们。否则不仅是孩子活不下去,娟儿的下场也必定凄惨,还可能连累了娟儿的母家,他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亲手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扔了出去,并且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结果。他希望皇帝会接住这个孩子,并且洗刷对他的怀疑,今后能见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培养。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过多的想法。唯一所想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喜爱的女人能够完完好好的在这个牢笼里生活下去。 幸好,他赌对了。 皇帝没想到他真的会将孩子扔了出去。神情没有一丝悲悯,反倒是扔掉了差一点被人抢走的玩具时的得意,而后他什么也不管的蹲在地上,重新去找那只已经不知道跑到了何处去的虫子了。 眼见着孩子就要落地,若是不阻止,这孩子必死无疑。 事实上,他来到这里,也是心血来潮。他并没有得到这个人再与娟儿有染的消息,只是对娟儿突然对他的热情感到怀疑罢了。 他曾开门见山的质问过她,她也不否认她依旧不想原谅他。可却也坦白曾在路上见到了这个男人一次,只是对方已经认不得她了,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都再没有了从前的悸动与默契。 她确实是为了那个男人不死才嫁给了他,即便现在也是。只是,事已成定局,她不如为柴家想想,也算是为柴家付出一点心意。 皇帝是个很多疑的人,所以他不全信,这才有了这一出试探的好戏。可眼看着这孩子就要摔在地上殒命,而这个男人根本毫不在乎的模样,却让皇帝勉强信了这孩子与他无关。 所以,皇帝及时出手抱住了孩子。 他没有再与他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吩咐了外头的奴才好好的看着他,便带着孩子消失在视线之内。 院子中的男人依旧傻乎乎的抓着虫子玩儿,可谁也看不到那层皮肉下裹着的内心之中,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 他险些就忍不住冲出去救人了。 他知道,一旦他冲出去,一切的伪装都会毁于一旦。他这么在乎这个孩子,以皇帝那多疑的心思,他怎会容忍这孩子再活在这世上。 可是,他又不够真的心狠,不能眼睁睁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孩子这么摔死了。 娟儿怀上这个孩子不容易。多年来服用避孕的药物已经破坏了她的身体,让她很难生出孩子来了。没想到,或许是上天垂怜,就那么一次,老天还是给了他一个后继之人。 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她往后再想有孕几乎是不可能了。所以,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也是她唯一的孩子。他不忍心为了保全自己,而让这个孩子来付出代价。 方才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会死的觉悟。而若是他死了,她恐怕也不会独活。皇帝也绝不会允许一个不是他的龙种的孽种活着在他面前晃荡,所以他们一家三口,几乎是必死的结局。 但是,他并不怎么后悔。一家三口若能在地府团员,怕也不是坏事。 可最终,皇帝终是没有真的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死去。他救了他的孩子,也让他真的松了口气。 那之后,孩子慢慢的长大,模样清秀,人也文雅而懂礼节。虽然他不怎么常跟宫里的孩子一起玩耍,却也有那么两个交好的,偶尔会来串个门,童年倒算是愉快。 直到萧入八岁那年,他看到了自己的母妃与别的男人有染,他默默守着这个秘密,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将这个秘密整整守了五年,人也变的浮躁的多了,若非如此,恐怕他的母妃也不会骂她,也不会引得他的委屈瞬间爆发,也就不会真的亲眼见到了他所谓的亲生父亲。 萧入用了很久来消化这个消息。 他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皇帝弟弟的儿子。 他的‘父皇’与‘父王’之间发生的那些过往,让他幼小的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 怪不得从小母妃就给他灌输各种各样的知识。不仅仅是那些琴棋书画刀枪棍棒,还有许多从柴家流传下来的奇特典籍他也都一一阅读过。 七百年前大越与大陈的强盛,处于当时那个时代的温英姿与柴昭,所会的东西,远不是两国灭亡后,那些已经失传的东西可比。 他自小聪慧。母妃总是要他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所以他以为母妃是有意那个太后之位,想让他能够争夺帝位,给她带来荣宠。 他虽对皇位不感兴趣,可是为了母妃,他也愿意尽力一试。因为母妃是这个史上最好的人,她疼爱他,保护他,无惧风雨,无惧严寒。哪怕是任何人想要欺辱他,母妃都敢于去跟对方拼命。 所以,他也想做个能保护母妃的好孩子。于是,虽然母妃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要求过,但他的学习更加刻苦,让自己表现的更加优秀,甚至曾想方设法的想要引起父皇的注意,一切,都是为了让母妃能有一日,真的梦想成真。 但八岁那年,一切的梦想都破坏了。 即便屡次遭遇‘意外’也不曾让他退缩过,可真的看到那个男人与母妃抱在一处亲吻时,他再也没有了优秀的勇气。 而这一刻,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所谓的父皇是多么的卑鄙无耻,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历经了多么可怕的苦难。他突然茫然了。 他该怎么做? 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继续当他的皇子殿下?还是将这一刻的耻辱深深的刻在心中,夺取皇位,为父亲母亲报仇?(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七章 刺杀失败,判官再现? 萧入这就发起了愣来,就连方笑语的手在他面前摆了许久都没有察觉到。 方笑语还以为是她的威胁将他吓住了,又觉得皇家的人就算胆子再小也不至于被这种威胁吓的不敢动弹了。怕是想到了什么往事,便也就不再管她,自顾自的吃吃喝喝起来。 外头传来的叫卖声倒是多了几分平日里过日子的气息。自从来到大周之后,方笑语一直觉得过的有点不真实。这里是她久离了的江湖,许多许多年都没有真的再感受到这些浓郁的江湖气息,所以一时间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可她却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不像是在朝中那样的压抑,身边围着的男人女人都精通着算计,所想所做所思,一切都要细细计算过,看看得失才会去做,少了些人味儿。 而江湖里,杀戮虽多,也未必什么人都跟你讲道理,但大多数人不拘小节,豪爽得紧,跟他们相处时,反倒是能放松下来。 方笑语都有点不想回去了。 目光透过窗外,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吵闹的声音反倒能让心情宁静下来。 阳光温暖的恰到好处,照在脸颊上,觉着浑身都不禁暖了几分。 可是,大周的天气就跟大姑娘翻脸似的,说变就变。这里本来就时不时的刮些风沙,虽不及与西北边界处的风沙来的突然,一年里却也常常刮上几次。这里还算是好的,天都城那边因为靠近大月朝,气温的变化更是无常,此刻正在赶路的叶西辞,已经换上了厚厚的棉衣,因为半路上,下雪了。 好在对大周的天气有所了解,所以来的时候便备下了四季的衣裳。原本他离开时还没打算带着冬衣,可方笑语说天都城的天气一天一个样,前一天还温暖如春,可能只隔上一两日便会飘雪飞霜。大周的人都习惯了这样的变化,所以还没有什么,可他们这样的外来人,没有习惯这里变天的节奏,所以常常准备有所不足,飘雪的日子里还穿着单衣的外来人也是有不少的。冻坏了也只能怨自己倒霉,遇上了这样的天气。 鹿城这里倒是没有飘雪,但天空阴阴沉沉的,看似是要下雨或是要下沙,这谁也说不出个准儿来。明明前一刻阳光还温暖的喜人,下一刻可能就是狂风暴雪。 她运气好,来大周的这些日子,虽也经历了几次天气的变化,却始终没有赶上那些大的风沙雨雪,可看此刻的天空这般阴沉,她有预感,待会儿怕是要被隔在这里了。 好在她一直都住在龙灵客栈,不用出门,只不过萧入想要回沐王府去,怕是要困难些了。 “霜王殿下,你也该回魂儿了。这天气眼看着就要变,你还是趁着未变时快走几步回去才是。”方笑语将陷入沉思中的萧入拉回了神。 萧入想着自己方才一直沉浸在回忆里,这要是方笑语有心害他,这时间,大概都够他被剁成人肉包子了。 再看向窗外,天色果然阴沉了下来,还能听到外头的摊贩收拾东西声音,想来是这些人要回家躲雨或风沙了。 萧入起身,走到窗边,伸着头往外看了看,却突然感到一阵危险,身体本能的感应到了某些警兆,所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恰好躲过了自窗外直直插进来的一把剑,只是伤了锁骨处的一些皮肤,划出了一道血痕,没有性命之危。 方笑语也是反应迅速,在萧入躲过拿把剑正放松之时,将手边的桌子朝着萧入一推,顿时整个桌子的力量直接拍在了萧入的身上,将他撞倒在地,五脏六腑都感觉到了像是移位一般的疼痛。 他刚想抱怨,那撞了他的桌子却顷刻在他面前被切成几段,自窗外跳进来的黑衣人蒙面之人,跳过就在窗边的方笑语,却直冲着他杀过来,步步杀招,毫不掩饰的自己的杀意。 萧入一瞬间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方笑语找人做的,就是为了报复他的自作主张,顺便威胁他。但这样的想法很短暂,便被他给抛之脑后。他见到的,就是方笑语那张紧皱眉头的脸,还有冷漠如冰霜的目光,和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 她在对方的武器险些要削掉他的脑袋的时候,就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对方的手骨似乎被方笑语给捏碎了。 但是,敌人是专业的杀手,一击不成,却并未远退。在方笑语捏住他手骨的时候,他竟是提前预知到了一般,在那之前就将手中的武器一甩,顿时武器落入了另一只手中,而后片刻不曾停滞的挥剑向他削过来,就仿佛那只被扭断的手不是他的,没有痛觉一般,动作一气呵成。 好在,他并非是半点武功都没有的,他的亲生父亲就是个武功极为高强的人,且练的不是什么皇室流传的功夫。他很小的时候,父亲便教他练武,只是他的武学天分不高,学不到父亲的全部。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会上那么几招的。以前对付一些无伤大雅的敌人倒也应付得来,他还一度以为自己的功夫不错来着,没想到,真的与高手过招时他才发现,他根本完全跟不上对方的动作,就连被动的防御与躲避都力不从心。 而且,因为今日要来见的是方笑语,所以他没让侍卫跟着。他以为方笑语不会对他不利,至少不会杀他。而谁要是想在方笑语的面前杀了他倒也不容易,所以是只身一人前来。 若不是方笑语反应及时,即便第一击他勉强躲过了,后头也绝不会逃脱被杀的命运。 而对方无视手臂的断裂也要取他性命,有方笑语的牵制,和他那点不入流的功夫,这才堪堪躲过那一击,不过头上的玉冠却被削了个正着,一头黑发散乱的披落在肩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玉冠掉落在地碎成了几块,而一撮黑发静静的散在玉冠旁。方才若是他再慢上一点,此刻在地上躺着的就该是他的脑袋了。 而方笑语却也没闲着,方才也幸亏是她捏着杀手的胳膊将他往后扥了扥,否则那刀尖必然会划过他的脸或是喉咙。 而还不待萧入回神,又是一声‘咔嚓’的声响,方笑语直接便将对方的胳膊给扥了下来,那种肉被撕裂的声音异常清晰的传入萧入的耳朵,可见方笑语所用的力气如何之大。 不过,这杀手倒是武功不弱,且杀人手段异常刁钻。他似乎精通许多的手段,也是个懂得取舍之人,见有方笑语在场似乎杀不了萧入,他便丢下那条手臂,闪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可惜,这次不会恰好有可儿和龙王等人路过,终是叫这人逃了。 方笑语脸色阴沉的可怕。她伸出头去,往窗外看了看。这里是三楼,若那杀手是从街道上飞身而上,她一定会有所察觉。但她却没有。这代表着刺客一开始便在这附近埋伏。 而当时,那把差点刺死萧入的剑是从上头被人拿着直插进来的,而刺客也是从窗户外头的上头跳进来的。也就是说,当时的刺客,是在屋顶埋伏的。 方笑语看了看一开始惊魂未定,却又马上镇定下来的萧入,点了点头。至少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被吓尿了的草包。 “伤重不重?”方笑语看着萧入脸上还有锁骨处的两道剑痕问道。 死不了人是肯定的。方笑语倒也懂些医术,这还是看的出来的。 “方才那刺客究竟是何人派来的?”萧入皱着眉头,愁绪怎么也化不开。他倒是不担心是江湖人想对付他,他身边的侍卫倒也不是吃素的。但他担心的,是这杀手出自地府,是因为前些日子他杀人嫁祸之事来找他算账来了。 他是没亲身经历地府的可怕,但是叫方笑语说的这般可怕,他也是有点惴惴的,心中不安。 方笑语的功夫,那千钧一发的反应,方才他可是最近距离的接触到了。就这样的反应,若非是为了救他,绝不会被那刺客给逃了的。因为那刺客根本从头到尾都不是方笑语的对手。 方笑语没有回答,而是拿起那条血淋淋的属于刺客的手臂左右翻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标记之类的东西,然后他又开始检查那把剑,款式也是极为普通的那种,似乎并没有留下杀手的标记。 萧入看在眼中,心中有些松缓。听闻地府的杀手杀人后必定留下标记,如此猖狂,不将人放在眼中,这才是江湖人人谈之色变的原因所在。 百年前的地府,尽管没有亲眼所见,可从为数不多的一些典籍或笔记中,几个甚至叫不出名号的叙述者口中可以窥见,当时的地府是如何的名震江湖,甚至能止小儿夜哭。 但这个人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标记,所以应当不是地府之人做的吧?或是经过几十年的沉寂,他们已经偷偷的改了习惯? 他更倾向于前一种。 因为,他真的不太想面对地府那种够疯狂的杀手组织无休止的刺杀。毕竟方笑语不可能十二个时辰跟在他身边片刻不离。而杀手,不是最会寻找目标落单的时机下手吗?凭他身边那几个侍卫,似乎无法面对一个庞然大物的组织的出手刺杀。 萧入一时间脸都苦成苦菜了。即便不是地府,被杀手刺客给盯上了的感觉似乎也并不怎么有趣啊。 或许是萧入的祈祷感动了上天,就在他稍稍松了口气,真的只是稍稍松了一点点气的时候,方笑语不声不响的踢翻了一块桌子的残骸,而后指着桌子边角的某个部分给他看,上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刚劲有力的两个大字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萧入顿时毁的肠子都青了。 终究是小看了江湖人。以为地府几十年不出,所以才借着他们的名声来挑拨江湖与朝廷的关系。以为不会有人知道,但先是瞒不过方笑语的眼睛,被她粗暴的用一只信鸽给威胁了,如今又被以为不会跟他计较的杀手刺杀了。 多少时间了,地府都没有行动,偏偏等到他稍稍安心的时候,对方突然就出手了。 这些杀手,不仅仅懂得杀人的手段,对于人心的把握也是极为精准的。 只是,他们忽略了方笑语的存在。也或许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也或许是情报工作没有做好,对方笑语轻了敌,导致的结果就是没杀掉任务目标,反倒折了一条手臂。 萧入此刻觉得那‘判官’两字异常刺眼,同时,心中也多了几分不安。 杀手组织向来难缠啊。他正想着要不要回京城去躲上一些时日。这鹿城现在步步惊心,江湖人对他这个朝廷的王爷没有好感,杀手组织又盯上了他,还损失了一只名贵的信鸽,当真是流年不利。 方笑语将萧入的反应全都收入眼中。同时心中对方才那人也起了些怀疑。 她能将对方的手骨捏碎,将他的手臂拽了下来,足以证明她很清楚,那不是地府的人。 如果是地府的人动手,就应该是朝着她来,而不是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招招都想要萧入的命。 对方的杀意是实打实的,但是他也极为擅长隐藏。就算他事先隐藏在屋顶企图偷袭,可若有杀意发出,她没理由感受不到。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他对萧入是没有杀意的,或者他有着能够完美控制杀机的方法。 而对方的武功路子也很奇怪,古怪刁钻,极难下手。别看他刺杀萧入时的动作很简单,但却需要快速的反应和极强的心理素质。 不是所有人都能对自己的手骨被捏碎而眉不皱眼不眨的。但是对方就能做到。 他在她捏碎他手骨的一刹那,另一只手丝毫没有停滞的就接替了原本杀人的动作,就算有她拉着,可萧入丝毫没有武功没有去躲那一击的话,萧入也是不死也要重伤的结局。 这实在是叫人感觉太意外了。 这样的功夫,即便是来到大周后,她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对方并没有留下什么能证明身份的标记。这桌子上‘判官’两个字,是她之前用桌子撞开萧入的时候,瞬间刻下的。 杀手跑了,身份暂时还需去查,可这并不妨碍她利用这个杀手,给萧入上点眼药。 皇族的人,都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不时刻提醒他他的处境,难保他以后还会不会起什么幺蛾子。 既然有人要刺杀他,那不妨就让地府接下了这个荣誉,反正这些日子里来,地府也没少在萧入这里沾个光,混个为江湖爱江湖的好名声。不介意再多一个。(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八章 接近萧昙 那天,还是方笑语着人将萧入送了回去。这孩子外出不带侍卫,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也算是胆子大的离谱的了。 十来天后,方笑语收到了叶西辞的信,信中说他到了天都城后,寻了一处离着云王府比较近的客栈落脚。从前她为了应付江湖人给他写的那些诗词倒是派上了用场,他借着这些诗词打入了一群喜爱附庸风雅的纨绔公子小姐的内部,见天的参加各种诗会,收获到不是没有,至少,他现在认识了云王的小孙子,这小子很得云王喜爱,从他开始下手最好不过。 天都城乃是大周的京城,各种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云集。老皇帝虽然武功高强,可外头人尽皆知,他还是个喜好诗词书画的人,所以各家的公子小姐难免也会向着皇帝靠近,一群男男女女,也不知是真的喜爱文雅还是做给别人看的,总是隔上个十天半月的便举办一些诗会歌会,倒是不怎么拘着身份,真要是能拿出好诗好词的,倒也能结交到一些真的喜爱诗词歌赋的公子小姐们。 叶西辞是男子,且年纪算来也不大,若是肚子里有墨水儿,能吸引到那些小公子的结交,也能得到那些小姐们的青睐。 虽说是去忽悠蒙王的,但他没有打算直接去找蒙王,而是打算先从云王这里入手,曲线的接近蒙王。 无论是云王还是蒙王,好东西没从老皇帝那里继承多少,偏就这多疑的性子可是一点没落的全都学了个通透,叶西辞起初自然是要调查清楚了才能行动,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 他打听到云王的小孙子二十有一,名叫萧昙,云王本希望他能够学习武功,将来在马上立功劳,所以寻了不少教习先生来教他武功骑射,可惜这小子就是个不喜习武的性子,射箭能射到了人也射不到靶子,骑个马中间能摔下去好几回。云王算是对他绝望了,干脆也不管他了,由着他的性子来。没想到这小子却是个天生适合学文的。纸上的功夫是一套一套的,不仅写得一手好字,吟诗作赋更是天都城里有了名的。他还善谈小曲,跟京城里的曲艺大家莫风华乃是忘年之交。 不仅仅是诗词曲赋,还有文章作的也是一绝。没想到他在武功方面没有天赋,反倒是将技能全都点在了文学上。 他是云王的小孙子,所以很得云王喜爱。不过现在就不是了,前不久,云王的某个儿子在外头有搞大了一姑娘的肚子,孩子刚生出来不久,还不满半个月,所以萧昙这小孙子的位子也得让出来给这最小的孙子让路了。 不过,他虽得宠,但终不是云王眼中该继承云王府甚至是将来大统的人物。云王最喜欢的,是他的大孙子萧遇,萧遇和萧昙都是出自他最喜欢的嫡次子所生的孩子。一开始便尽力教导,大孙子出生时,云王甚至亲自手把手的教他,可见他对萧遇的喜爱。 云王心里也清楚,他父皇已经年近过百,身体还硬朗着,他也都七老八十了,虽然学着武功,倒不显得有多老迈,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的模样,但年纪在那里摆着,他也不好骗自己。 大周的皇位传承向来奇特,因为皇室的功法好,历来的皇帝年纪都不小。特别是父皇都百岁高龄了,但看起来依旧健壮。也因为如此,大周的太子之位几十年了都没有定下,虽然依着现在来看,太子之位十有八九会在他和蒙王二者其一身上尘埃落定,可是他却丝毫不敢大意。 父皇要是再活个几十年,孙子辈儿重孙子辈儿都要长起来了,到时候会不会多出一些有力的竞争对手谁也不知道,他需早做打算。所以,他一直很看重培养儿子和孙子,特别是孙子辈儿的孩子,除了他最喜欢的萧遇,对其他孙子他也是从没有缺少过关注。 儿子的年纪也都大了,可能将来就要步了他的后尘了。等到父皇再活个几十年,就算他上位了,也快百岁了,能在皇位上坐多久?特别是父皇身体健壮,可是一点儿要让位的趋势都没有,等到真的要定太子那天,恐怕就能直接定到他儿子孙子的身上,没准儿他一当就得弄个太上皇当当。甚至是他会不会活的比父皇更长他都没有把握。 说实在的虽已习惯了却也心里急迫。他与蒙王争了半辈子,还不就是为了那张龙椅?可父皇这老不死的偏霸着权利不肯松手,他不知道几次诅咒这老东西赶紧驾鹤西去,可惜老东西不为所动,依旧活蹦乱跳的,到现在还能夜御几女,还能源源不断的生出孩子来! 他们皇族萧家,可能是一代代都是这么传下来的,于血脉亲情并不怎么看重。父皇虽然相对倚重他和蒙王,但无非是利用他们帮他治理江山,可他有几分将他们当做是儿子,他心里自己有数。 他对儿孙虽然也喜爱,但这喜爱是建立在儿孙优秀更够继承他衣钵,帮他争取到那张龙椅的前提之下。 若是萧遇不是个能干的孩子,而是个废柴,他分分钟任他自生自灭。而谁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错误,就是萧遇自己也认为是理所当然。 所以,为了不被抛弃放弃,他一直都很努力的压榨自己。好在天赋够了,稍一努力便有所成就。 萧遇是全能型的人才,文治武功样样不差,也难怪会被云王捧在手心里。 而云王的意思,是希望萧昙能够在马上建立功勋,如此,将来便可辅佐他的哥哥,巩固大周江山不朽。 他早晚也是会死的,这他早有觉悟,所以他必定要将子孙后代培养出来,否则将来蒙王做了皇帝,他这一脉还能有好日子过? 争了几十年,斗了几十年,早就打出火气来了,不赶尽杀绝已是仁慈,还能留着他们一家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 设身处地去想,他要是做了皇帝,同样不会放过蒙王那一脉。 可惜这小孙子偏不喜武功,那天赋之差能气死一群的武教先生。他心里头也不爽得紧,寻思着虽喜爱这嫡次子,连带着也喜爱嫡次子生下的儿子,可若是这个小孙子是个废物,他也没心思再在他身上下功夫。 不过好在小孙子也没叫他太失望,武功上没什么成就,可在文学上的造诣却是颇深。 别看似乎也就是吟个诗作个对,写写文章画画书画,似乎没什么大用,可是事儿不是这么算的,他这小孙子算是入了那些文臣的眼,一个个的看他都亲切的跟他们亲孙子似的,也算是意外之喜。 说到底,朝堂上还是由文臣掌握的,武将虽能定国安邦,但因为人数不多,所以在朝堂上并不占优。 萧昙那小子能得到文官集团的喜爱,这比他原本打算让他亲近武官的计划并不差在何处,所以他也就任由他自个儿爱干啥干啥去了。 于是,云王的放任,让萧昙欣喜不已,从那往后,萧昙参加各种诗会更是频繁。天都城里的喜好文学的就没一个不认得他的,从另一种层面上讲,他的名声比之他的哥哥萧遇都还要高上半筹,这也导致了萧昙与萧遇的关系有些微妙。 虽是一母所生,可也正因如此,竞争的就越发激烈。萧昙暂时还没有露出争夺皇位的野心,但萧遇的野心却已经写在了脸上了。 说起竞争,他们的父亲也是一样。他们的父亲是祖父的嫡次子,上头还有个嫡长子。可惜,嫡长子平日里看起来憨厚,却娶了个不可小觑的夫人,愣是将一个憨人培养的异常强悍,即便嫡次子聪慧灵敏,却也没甩开了他,反形成了竞争趋势。 云王曾不止一次感叹,若是叫聪慧机敏的嫡次子娶了嫡长子那个不可小觑的夫人,他们生出的儿子,怕是要聪明顶天了。好在嫡次子的夫人倒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云王倒也算是满意这门亲事的。 叶西辞拿到了云王府的一些调查资料后就一直在研究着,所以他决定先从云王府这里入手。而他所寻到的人,自然就是这个喜爱诗词文学的萧昙。 他经常出门,容易遇到。且哪里有诗会文会,一点也不愁找不着他。 叶西辞选择了离着云王府较近的客栈,也是为了监视萧昙的行踪。 萧昙最喜欢去的除了诗会文会之外,便是离着云王府不远的一家叫做翡翠馆的酒楼。那里的翡翠鱼做的可谓是一绝,虽然价格昂贵,味道却是一点也不叫你觉得钱花多了亏的慌。 叶西辞选择的接触萧昙的地点就在这翡翠馆里。 这翡翠馆的馆主是个女子,曲艺大家莫风华的弟子。长的虽不算多美丽,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因为,这女子来自异域,长的就像是方笑语从前见过的那些外国人。眉眼与大周人有着明显的不同,他们的轮廓更深,显得更加立体。这样的人在大周也很少能见到。所以喜欢来翡翠馆的人,除了是想要吃美味的翡翠鱼之外,更多的也是想来见见这位异域美女的馆主。 而这馆主很早前便跟了曲艺大家莫风华学习,原本的名字有些长有些古怪,所以便取了个能融入大周的名字,叫绫清。她最擅长的就是古琴。而她手中有一把几百年前的名琴龙啸,所以弹出的琴声比起那些潺潺细语来,更多了几分杀伐。 但是,这种杀伐配上她独特的相貌,反倒显得异常合适。 绫清馆主每隔十日便会在翡翠馆里待上一天,这一天,前往翡翠馆里消费的客人便可听到绫清馆主或美妙或大气杀伐的琴音。 客人不可随意打扰馆主的演奏,但是,演奏完毕的空当里,若是有客人能够为那些曲子配上好词,或是有那擅长作曲的客人能够为绫清提供让她看得上眼的调子,绫清不仅会当场为他演奏,一日的消费还可全免。 要知道,翡翠馆里的一条鱼,能值黄金。这鱼都是产自异域的鱼,有的比人还长,若不是绫清在异域还有些势力,寻常人可弄不到这样的好东西,还能公开贩售。 叶西辞得到这个信息之后,立刻就想起了方笑语曾给他抄了不少的诗词曲赋。虽他自己也能作上几首诗,但比起方笑语给他的那些,却实在是上不得什么台面了。 那也是理所当然。方笑语给他的,那可都是近百世轮回之中,那些有名的诗词大家的成名之作,随便拿出一个,都能震上人一震。若不是她觉得随意抄袭人的诗词不太好,她大可自己拿了散播出去,保准能叫那些所谓的文学大家们瞠目结舌。 能作出一首两首的名诗名词不算什么,可随便拿出一首都能震人,那可就不一般了。 翡翠馆的存在倒是正如叶西辞的意,他临去前整理了一些曲谱,这都是临走时方笑语给他的。为了应付这个翡翠馆的馆主,方笑语也没少下功夫,她将一些名曲的曲谱写好,挑选了几首与这位绫清馆主相合的曲子,将它交给了叶西辞,让他带着,就是为了能让他真的拔了头筹,先让这位异域美女刮目相看。 临走前,方笑语还玩笑似的说,叫他回来的时候可千万别带着这位异域美人回来叫她姐姐,她向来对长的比她好看的女人不喜欢,叶西辞哭笑不得摸摸她的头,笑着说了句‘别闹’,倒是将两人都逗乐了。 叶西辞没打算从诗词那里下手。诗词这东西,你得留着让萧昙出风头。 别看萧昙已经二十有一了,可家里头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一问起来,大家这才知道,这位萧昙公子,对人家绫清馆主可是觊觎多时了。 他喜欢去翡翠馆不是因为喜欢那里的吃食,也不是因为想要听曲子,他这是看中了人家美人儿,去看这位绫清馆主的。 也不知是真的想娶了人家娇妻美眷,还是想纳她为妾。按说绫清馆主这身份,虽是曲艺大家莫风华的弟子,但终究上不得云王府的台面。不过,萧昙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若是他真的看中了人家,运作一番,却也不是没有机会。 将来最少也是个王妃。就是不知这绫清馆主看不看得上这个身份。(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不惯着她 翡翠馆里不多时已经坐满了人,大多都是些贵人家的小姐公子,彼此多都相识,人多的时候就拼个桌子的情况都是常有的。 叶西辞很早便来占了座位,馆主绫清还未现身,他就坐在那里,点上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今天的人异常的多,因为绫清对外放出了消息,若是有哪位公子或是小姐能够为她谱出一首曲子,能入了她的眼,便能有请这位才子或才女入内间一叙,往后便能成为这翡翠馆的坐上之宾,不仅吃用费用全免,还可随时见到馆主绫清,邀请绫清去各种诗文会友的场合,作为他的女伴。 这样的条件可是叫不少人都心动不已。不仅仅是男子,即便是女子都动心不已。 男子看中的多是绫清的异域之美,且这种美在大周几乎不怎么重复。本就腹有诗书,再兼之琴曲相合,这样的美人多有自己的气质,能够吸引附庸风雅之辈争相抢夺。 而女子看中的,大多是绫清的身份。她虽是异域之人,可也是曲艺大家莫风华的弟子。 莫风华向来收徒严谨,若非是当真天赋卓绝,即便是高门贵户,她也是不假辞色。 多少贵族小姐挤破了脑袋想成为她的弟子,可惜,一直以来,莫风华只收了两个徒弟,大弟子是个男子,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农家小子,可是对曲艺有着异常的天赋。哪怕是生活中的小物件儿,他也能用此奏出美妙的乐音。 莫风华遇到他时,正听他用路边的野草吹奏她所谱写的曲子。 作为曲艺大家,已经有不少名曲传世。她的曲子,可谓是家喻户晓。哪怕是农家子弟,也多是听过几首的,哪怕不是她亲自演奏,可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里卖曲儿的手艺人那里,也偶尔听得到。 而这农家小子便对曲艺有着狂热的爱好,可惜不过是普通的农家人,也没有进学的本钱,只得自娱自乐。那****随手拔下路边一颗野草的叶子,放在嘴边吹起了他只偶尔听过一次便记下了的曲子,偏巧也幸运的就遇上了写这首曲子的人,于是,曲子的作者爱才心起,便收了他做弟子。哪想到,这小子也争气,短短不过两年间,他就将莫风华所教授的东西一一融会贯通,还创出了自己的风格,让他音公子的大名远扬,不止是在大周,就是大承大裕那里也经常能够听到音公子的大名。甚至于他还经常出去游历各国,寻求新的突破,可以说,他的才能,让莫风华几乎是笑眯了眼。 能够教出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好学生,是每个老师的夙愿。莫风华算是捡到了宝了。 而在音公子名满大周之后的第三年,莫风华又收下了第二个弟子。便是绫清。 当初的绫清还算是异域之中一护不错的人家,家中世代行商,足迹遍布五湖四海,与许多国家都有贸易往来。 不过,就如同商人之家惯有的狗血情节,银子多了,是非也就多了,觊觎的人也就多了。于是,绫清的父亲被亲戚陷害,险些丢了诺大的家业不说,还差点得罪了贵人。 当时的莫风华正在异域游历,这是她的习惯。她不喜欢长时间待在同一个地方,为了能够见识更多的风景,寻找更多的灵感,她经常去各国行走,大到城镇,小到乡间,甚至是名山大川森林湖泊,哪里都不能阻止她的脚步。 而她游历异域之时,就遇见了狼狈的绫清。得知绫清的家中事后,她便出手帮了忙。 正好当时她被异域贵人请到府中演奏,且她的演奏十分得贵人喜爱,于是便有了些许交情。而遇到绫清时,绫清正在抚琴自哀,琴音中充满了萧瑟与绝望,也因此吸引了莫风华的驻足,这才帮她解决了家中事。 那之前,绫清就对乐曲一道十分喜爱,因着家中银子不缺,倒也找过曲艺先生学过。只是,普通的曲艺先生才能有限,她所能学到的不多。正好莫风华帮了她的忙,她又恰巧知道了莫风华是远近闻名的曲艺大家,于是便请求莫风华收她为徒。莫风华也喜爱她的才能,从此后,她便改名绫清,离乡背井,跟着莫风华来到大周,学习古琴的弹奏。 她几乎已经在大周安定下来,最近有着想将家族举家迁移至大周的打算。 异域实在是太小了,尽管家中有着生意,可是每年所赚的银子还不如她在这里开上一家翡翠馆来的多。 他是想着将父母兄弟姐妹全都接来大周,至于在异域的生意,就给大伯一家管着。正好,翡翠馆里那些异域才有的美味食材所需不少,她还能照顾一下家里的生意。 但是,大周这里不比异域规矩少,且大周几乎是天下之中国力最为雄厚的国家,要想在这里好好的生活,她就必须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 她的师父莫风华确实算是个小靠山,可她毕竟不过也只是个空有虚名的曲艺大家罢了,贵人们给她面子的时候,她便是曲艺大家,贵人们若是驳她的面子,她就什么都不是。这件事,不仅绫清明白,就是莫风华自己也清楚的很。 翡翠馆里渐渐的坐满了人,几人拼上一桌也有许多人根本找不见座位。 叶西辞的那一桌上只他一人,许多人来问过能否拼桌一坐,都被叶西辞给已有人占下了为由给拒绝了。 终于,功夫还是不负有心人,叶西辞要等的人还是到了,只是并非只他一人,在萧昙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只不过却做了男子的装扮,但忘记掩饰的耳洞的痕迹依旧不声不响的出卖了她。 “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迟迟不动身,咱们怎会连个座位都占不到。”那女子一脸的埋怨。好不容易能够出一趟门,就这,还是她功课做得好了,母亲才允许她跟着哥哥出来,去云王府里玩上几日。今日听闻翡翠馆里有大热闹可看,吵着闹着希望表哥能带她出去看看,没想到,临要出门了,这萧昙却出了岔子,被父王找去谈什么事情,一谈就是许久,等到事情谈完了再来时,这里已经都要将人挤成肉饼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咱们再找找,或许还有座位也说不准。”萧昙可不想跟她闹起来,这位爷可是个祖宗,他的表妹,在家里时就是个霸王,将她家中一群姑娘小子吃的死死的,谁也不敢得罪她。明明是年纪最小的,可偏偏‘当家做主’不是靠人让着她,而是刁蛮任性动拳头打出来的,算是他家中一霸。 前两日,表妹跟着表哥表姐去府上玩儿,顺带住上两日,没想到,这假小子性格干脆带到他们云王府去了,可算是将云王府大大小小的人给折腾够呛。除了祖父能叫她怕上一怕之外,就算是看到父亲,她都能大大咧咧撒娇卖萌的带过去,转眼间又恢复小霸王的架子。 今日翡翠馆里的大事,他可是志在必得的。他看上绫清可不止一日两日了。这女子,相貌与大周的寻常女子完全不同,在遇上她之前,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会喜爱这一挂,可如今,他也算是为此着了迷。每每有绫清到翡翠馆的日子,他几乎是次次不落的去,就是为了去看这位他牵肠挂肚惦记着的美人的。 说起来,绫清其人,单看相貌,其实也算不得多美丽,甚至比起许多大周的大家闺秀们都还稍有不如。可是,她却给人一种他人无法模仿的风韵。 也可能跟她是异域人有关吧,性子相对豪放些,丝毫看不出大周女子一般的扭扭捏捏,但又不是跟她表妹一般的那种假小子模样。若是非要用一种词语来形容的话,或许该叫做性感?或是魅惑?但却又丝毫不给人风骚不检点的感觉。 找了一圈,两人给挤的眼冒金星,终于让他们在最前排找到了叶西辞的那张桌子。 放眼一圈儿望去,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人,唯独这张桌子上只有一人,自斟自饮,悠然自得,萧昙不由得多看了叶西辞几眼。 “表哥,你快瞧,这里还有位子。”小表妹拉着萧昙的衣角,兴奋的几乎都要蹦起来了。 萧昙无奈的摇头叹息,最终被小表妹拉着走上前去,还不待他说话,小表妹就抢先指着叶西辞道:“喂,说的就是你,这桌子本姑……本少爷要了,你快快离开吧。” 叶西辞拿眼角瞥了这人一眼,一眼便认出这是个女子所扮,再加之她自己都差点说漏了嘴,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但是吧,叶西辞就是这么样一个人。他就是不爱理这些刁蛮成性的人的怪毛病。能在他面前刁蛮任性的人,除了方笑语之外,其余的人一概他都不接受。 方笑语在他面前刁蛮那叫可爱,别的人那叫神经病。方笑语在他面前任性那叫情趣,别的人那叫不可理喻。方笑语在他面前霸道那叫有个性,其他人那叫矫情。 总之,在叶西辞的这个情人眼里,方笑语就是那个西施。反正方笑语做什么都是对的,是好的,是可爱的,反之,别人在他面前耍一点脾气,他都懒得惯着。 这个位子,本来就是他为了接近萧昙才留着的。要是这女子方才说得是拼个座位,让他们也能坐下,他会笑着应了。可没想到竟还有那不要面皮的,自己来的晚了,还要赶走别人,抢占座位,他会给她好脸色才是怪事。 于是,叶西辞充分的发挥了在方笑语那里学到的东西,那便是无视。生气或许还会让对方得意,可若是无视,便百分百的会让对方气的牙痒痒。 “喂!你听到没有!叫你让开,本少爷要坐在这里。”小表妹似乎还没有发现叶西辞对他的不耐烦,依旧叫嚣着。 此时小表妹的声音已经引起了其余几桌的注意力。许多人也对小表妹这无理取闹的态度不满,但因为事不关己,倒也没有几人愿意为叶西辞出头。 还有些跟萧昙相熟的人本想着跟萧昙打个招呼,没想到一看到小表妹也在,虽然扮了男子装扮,但还是有不少熟人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是谁,于是连忙缩了回去,不再言语。 可见,萧昙这个小表妹,简直就是个人见人怕的小魔头。她的威名,不仅仅局限在她自己的家中还有云王府里,甚至是整个京城的贵人圈子里,都知道这么一号人。 这可是个狠人,曾经家中的庶妹不过因为跟她顶了一句嘴,她就一巴掌上去,险些将庶妹的嘴给打歪了。而当时她的庶妹才不过五岁,她也才十一,这么小下手便如此狠毒,且一点也不怕人知道,还为此洋洋自得的,这也算是头一号了。 可就这么一个人,却很会讨她父亲母亲的欢心,愣是没受一点惩罚,还险些让那五岁的庶妹再捞一顿打,也算是个有能耐的。 “滚。”叶西辞的这个字说的再是平静不过,就像是陈述了一个再平常不了的事实,一点点戾气也不带着,可听在耳中就是如此的刺耳。 小表妹气的险些暴走,撸着袖子就要上去和叶西辞拼命,幸好被萧昙及时拉住了,否则叶西辞才不在意对方是不是个女子,该动手时就绝不含糊。 他长这么大,难道在女子手中吃的亏还少吗? 李素青害的他家破人亡,母妃惨死,父王冷漠,好好的世子却当的如此窝囊,要不是简政殇娶了那个女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将母妃从周相府里偷走,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笑语曾经说过,人这一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委屈自己。憋屈了,难受了是自己的,别人看着你的痛苦潦倒拍着手叫好。 说的好听了叫懂得隐忍,可懂得隐忍的前提是隐忍之后真的有报仇的机会。要是忍来忍去,最终将自己委屈到死,对方依旧在某个地方逍遥快活,那不如就付出点代价,先让对方也跟自己一样痛苦,最起码解恨。 叶西辞深以为然。 萧昙敏锐的察觉到了叶西辞眼中浓浓的不屑。他抓不准叶西辞的身份,所以连忙拉住了小表妹,用眼神制止住了她的暴走,随即上前抱拳对叶西辞道:“这位公子莫要见怪,我这表弟脾气向来古怪,小孩子心性,但人却不坏,还望公子莫要跟她计较。” 叶西辞深深看了萧昙一眼,随即平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这位公子,这里可还有他人要到?若是无人,不知可否拼个座位?在下感激不尽。”萧昙神态语气都十分温和,并未因为叶西辞对他表妹的态度而感到不快。不如说,他还有点高兴。他这个表妹,简直就是个不讲理的霸王,性子也确实有点惹人厌,不过看在她是他表妹的份上,他也不好说什么。如今有人能叫她吃瘪,他看着可欢乐了。 萧昙的请求正中了叶西辞下怀,于是他假意的考虑了两个呼吸,随即‘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多谢兄台。”萧昙连忙拉着小表妹坐下了,而他对叶西辞的称呼也已经从‘这位公子’变成了‘兄台’,亲近了不少。(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章 刁蛮任性 萧昙拉着小表妹坐下后,小表妹还犹自不服气,连着瞪了叶西辞好几眼。奈何叶西辞也不跟她吵,明明看见了也假装没看见,这叫小表妹的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又是因为是萧昙阻止她将事情闹大的,所以怨气都撒到了萧昙的身上,可着没人的时候掐了萧昙好几下,将萧昙都掐出了火气,可惜小表妹似乎不大会看气氛,也或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萧昙时不时皱起的眉头。 叶西辞不动声色的看了萧昙两眼,恰遇上了萧昙看过来的同样好奇的目光,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叶西辞连忙看了那小表妹一眼,随即向萧昙示意。萧昙以为小表妹私下里掐着他的模样被叶西辞看了个正着,也是尴尬的一笑。 “这位兄台如何称呼?”萧昙被小表妹闹得烦了,不想跟她说话,于是便向身边的叶西辞问道。 “叶词。”叶西辞淡淡的回答,没有什么不耐烦,也没有因为被云王喜爱的孙子搭话而感到兴奋。 “我叫萧昙,相识便是有缘,叶兄也是为了绫清馆主而来?”萧昙不知道为何,总觉着眼前的人会成为他的对手,这种感觉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他自己都不由的想着是否是因为对方太多淡定才会令他产生了错觉? “听人说过这天都城里翡翠馆里有一绝。本是想着尝尝这为世人称道的翡翠鱼是何等滋味,不想恰逢其会遇上了这等事,故而来看个热闹。”叶西辞本就是冲着萧昙来的,所以总不能真的高冷的一句话也不多说。能跟萧昙聊起来便是成功的第一步,此刻是萧昙主动搭话,比其他想法子找话跟对方说,这样显得自然的多了。 不得不说,这事儿还真得谢谢这位小‘表弟’,若不是他无理取闹在先,他还未必能这么快便跟萧昙搭上话头儿。 “叶兄不是大周人?”萧昙并没有见过叶西辞这个人,可他身上的气质也是顶顶的大户人家出来的气质。何况,能进入这翡翠馆的人,一般人可是做不到的,至少他得有很多很多的银子,才有底气在这里独占一桌自斟自饮。 可是,大周贵族圈子里那些人家的公子小姐他大多都认得,即便不怎么聊得来的,也大多知道对方的模样长相。即便是那些被人瞧不起的商人之家,他也是如数家珍,却从来没有见过叶西辞这么一号人。于是他猜测,要么叶西辞是来自别的城镇,要么便是别国之人。所以才有此一问。 叶西辞只是微微一愣,这是做给萧昙看的,随即大方的笑应道:“萧兄如何知道的?” 萧昙见叶西辞的反应便心中有数道:“我这也是猜的,因着没怎么在京城见到过叶兄。” 叶西辞点头,道:“我来自大裕朝,平日里师父管得严,这才跟着小师妹偷跑了出来。前些日子鹿城举办了武林大会,这才想着去看看热闹。只是武林大会出了岔子,师妹便留在了鹿城。” “叶兄来天都城可是有事?”萧昙心想着若非如此,怎就丢下师妹一个人来了? “逃难来了。”叶西辞顿了顿,脸上似乎还挂着些微的尴尬。 “逃难?”这会儿轮到萧昙惊讶了。 “我和师妹是偷着跑出来的,没跟师父说过这事儿。师父管的又极为严格,平日里是不准弟子随意下山走动的。如今师父杀上门来,我便只能先跑一步,来避避风头。”叶西辞有点不好意思。 萧昙哭笑不得,竟是被自己的师父追着逃到天都城来避难了,这师父该是有多可怕? “如此说来,叶兄的师妹……?”丢下师妹自己逃难来了没有问题吗? “师妹是师父的女儿,平日里师父疼她都来不及,如何会惩罚?故而师妹便没有跟着,帮着我拖住师父,为我留下逃难的时间。”叶西辞提起‘师妹’的时候,目光渐渐便柔和了下来。 这也不怕他去查的,反正鹿城也留下了他和‘师妹’的传说。 不知为何,萧昙注意到了叶西辞眼中的温柔,心下竟然莫明的松了口气。很显然,在他心中,叶西辞与那个在鹿城帮着她拖住师父的小师妹之间,是有着故事的。 想着想着,萧昙的这种喜悦就表现在了脸上,叶西辞心下疑惑,便一脸不明白的望着正笑的有些奇怪的萧昙。萧昙注视到了叶西辞的目光,尴尬的咳了两声,却掩饰不住方才的失态。 “所以叶兄还未曾见过绫清馆主真容?”萧昙连忙转移话题。 “今日还是第一次到。只是听闻这位绫清馆主有着异域之美,与咱们相貌不大一样,这才好奇心重,想看看热闹。”叶西辞摇头。虽然他对这位绫清姑娘有所了解,远比这些因为她的气质美貌而聚集起来的人更多,可说起相貌,他也只是见过下头的人草草的一张画像,真人倒是无缘得见。 绫清的这种异域美,对于叶西辞还是有着一定冲击的。虽然大承偶尔也有异域之人停留,但他却从未见到过异域的女子长的何等模样。 反倒是方笑语对此见怪不怪。前世的时候,外国人满大街都是,真心没什么新鲜感了。比这位绫清馆主长的美貌十几倍的外国人她也是常见,所以绫清并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她的特质。 萧昙松了口气。连见都没见过,总该不是冲着俘获芳心来的。 “萧兄似乎……”叶西辞突然一脸贼笑的看了萧昙几眼,似乎是看出了他内心的紧张。 萧昙本能的想要否认,却又突然反应过来。整个京城,知道他看上绫清的可不止一两个,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爱或许太过,可他确实是喜欢绫清这样的气质,这让他觉得很新鲜,与大周的女子都不相同。 当然,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真的娶绫清为妻,云王最疼爱的孙子之一,就是婚事也很难自己做决定。 若是个不被喜爱的庶孙或许也就罢了,可偏偏他的父亲就十分得祖父喜爱,轮到他们这一辈儿,更是如此。 绫清是异域之人,又是商人起家,就算他喜欢她,也顶多纳个妾罢了。想要他明媒正娶她为正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曲艺大家莫风华的弟子,也没这么大的脸面能够让他的云王祖父松口。 他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对获取绫清的芳心倒也不抱几分期待。 好好的女子,有几人愿意随意做人妾室的?何况绫清现在的状况,靠着这日进斗金的翡翠馆,倚着莫风华弟子的身份,就算不嫁个大户人家为正妻,她自己就更过得很好。 别看绫清年岁已经不小了,换做大周这里,这个年纪不说嫁人,孩子都能满地走了。不过似乎听闻异域之人不怎么管这个,若是遇上喜欢的,十二三岁便嫁的也有,若是没遇上喜欢的,七老八十再嫁的也有。对于异域如此奇怪的文化,他也是觉着有趣不已。 萧昙和叶西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完全将小表妹给冷落在一旁。 小表妹此时脸上的神色能敌得过葱芯的绿,眼中布满阴霾,看向叶西辞和萧昙的目光简直像是要吃人一般。 “哼!你们这些臭男人,见到美人儿便走不动路了,一个个道貌岸然,还装什么君子!”小表妹的声音没有刻意压制,他本就是说给叶西辞和萧昙听的。可惜,这里这么多人,他这一句话,可几乎将在场的所有男人得罪了个遍。萧昙就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好几个不善的目光扫过,心中也是无语至极。 也怨不得没人愿意跟这熊孩子一块儿出来,就是她自己的哥哥姐姐都是对她头疼得要命。说话做事从不想后果,怎么喜欢怎么来,至今为止得罪过的人,恐怕都能绕云王府几圈了。 “表弟!慎言!”萧昙连忙瞪了小表妹一眼,倒是与叶西辞那蔑视的一眼重合到一处,看着格外的刺眼了些。 小表妹心里头暗暗不爽利。心说萧昙你这坏人,身为表哥,竟然帮着外人来欺负她。想她在府中纵横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等委屈?即便是她做错了事,父母都舍不得骂她打她,还得隔三差五的哄着她。没想到今日高高兴兴的出门来,本想着好好热闹热闹,没想到就碰上了个一开始就不拿正眼瞧她的人,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吹胡子瞪眼。她自认还算美貌,莫非对方就一点也不心动不成? 随即她又想起自己现在正扮着男子的装扮,对方或许将她当做了男人,所以才对她瞧不上眼?这倒是有可能的。 不过,想起总是被这个叫叶词的坏蛋如此无视,她这心里头憋着的火儿就蹭蹭蹭往上冒,此刻虽有的不快全都写在了脸上。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熊孩子真是直率的一点创意都没有。 叶西辞的藐视,萧昙的呵斥,这让小表妹觉得十分下不来台,于是她这小性子又冒出来了,沉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了她八万钱似的,冷冰冰道:“表哥如此帮着一个才见面的外人欺负表弟,知道的还道是表哥喜欢广交好友,不知的,还以为表哥与这个谁谁谁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表哥你不会是个断袖吧?” 小表妹一时间嘴快的忘了把门,什么解气什么就往外说,可是听到了萧昙的耳朵里,就怎么都显得刺耳难听。 这年头,有着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人满大街都是,倒也没多少人就真的瞧不起了这些人,但终归这些嗜好在一些有心人的眼里是上不得台面的。 若他本就有断袖之嫌也就罢了,或许别人也不过那么一说。可他这个表妹会不知道他是不是个断袖?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说的这么大声,这岂不是明摆着要下他的脸? 就算他本不是个如何看重脸面排场的人,可至少也还是有着云王的孙子的骄傲,怎可被人如此侮辱了还笑眯眯的一笑带过? 因着知道这小表妹是个什么性子,所以往日里能让便让,这也是看在了母亲的份儿上,所以尽管他不愿,却拗不过她使小性子,最后还是由他带着她出来玩耍,可没想到,她这性子在府里使使就算了,到了外头,谁管你是哪个?他就真不怕为云王府招惹祸端不成? 萧昙越想越生气,越看这小表妹就越是厌恶,合着那小表妹却一点也没察觉到她话中的不妥,干脆直接的捧着一张得意洋洋的脸,嘚瑟的看着他和叶词,眼里满是报复的快感。 于是,在叶西辞动手前,萧昙先动了手。几乎是本能的甩了她一巴掌,且这巴掌根本没有控制力道,险些将小表妹甩出座位去。 这一巴掌的响声在这吵闹的环境中竟然丝毫没有被遮掩,顿时原本热闹的翡翠馆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安静。虽然这安静持续的时间很短,很短。 小表妹捂着脸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萧昙。似乎她没有意识到萧昙是真的敢打她的。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云王府里的人之所以让着她,是因为看在了萧昙母亲的份上儿,不欲跟她多做计较罢了,却并非是因为怕了她。 说到底,她的家世,摆在云王府面前有算个球球?云王这种争夺皇位有利的种子选手,几乎可算作是老皇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能与之争锋的也就蒙王还能名正言顺些,以云王的性子,他会怕了谁?作为云王最宠爱的孙子,萧昙又需要怕了谁? 小表妹这种人,典型的就是拿着别人对她的容忍,当做了她不要脸的资本。这样的人,一旦别人不打算再惯着她了,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其实萧昙自己也没想到,他这含怒的一巴掌竟打的那么重,此时小表妹的脸都要肿起来了。脸上是有些心疼的神情,可心下里却有点爽,这感觉连萧昙自己都觉着神奇。向来能让他生气的人不多,这个小表妹算一个。不过将人脸都打肿了还觉得解气,可见他平时究竟有多厌恶她。 而小表妹其实心里明白,这巴掌打也就白打了。萧昙是云王宠爱的小孙子,她不能拿他如何,所以,他将被打的气全都扣在了叶西辞的头上。 无妄之灾。又是无妄之灾。(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一章 绫清的谋算 叶西辞与萧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表妹自个儿坐在旁边,倒是学乖巧了不少。 许是萧昙这一巴掌将她打醒了,也许是她觉着在这么多人面前继续闹下去也只会让自己没脸,总之小表妹终于安静了下来,这叫萧昙都讶异不已。 这就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主儿。因着母亲出自宁音侯府,宁音侯又是十分得宠的名将,故而宁音侯府的姑娘们性子大多刚烈而非柔弱。 小表妹的娘亲是母亲的庶妹,嫁的是当时名噪一时的探花郎。以她庶女的身份,本也是攀不上这样的好亲的,只是她聪明就聪明在懂得投资,在那探花郎还未取得功名落魄时便私下与之定了终身。 结果情郎不负所望夺了探花之名,多少富贵千金眼巴巴的想要嫁给他,偏入不了这位探花郎的眼。而探花郎似乎又是为了回应心爱的女子的感情,在面圣被皇上问及婚嫁之事时,当场就向皇上请求赐婚,娶的,就是宁音侯府的这位庶女,这事儿当时热闹了好久。 结果,小表妹出生之后,也不知道为何就能得了这夫妻俩的喜爱,即使将家中闹的鸡飞狗跳却依然可心儿的护着,将之养成了一个刁蛮任性毫不讲道理的魔女。 此时小表妹的安静实在是叫人心慌。萧昙其实很不擅长对付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没心没肺,就算是不要了矜持,豁出了脸皮,她依旧能闹的自己丢人的同时还能连带着你也没好日子过。 他那一巴掌下去后,除了心中竟有点暗爽之外,却也怕她闹起个没完,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他的脸皮。特别是今日绫清姑娘也会到场,若是因此不欢而散,那便无趣了。 不过,这熊孩子此刻如此安静,反倒叫他生出了几分心慌。总觉着这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这熊孩子指不准正在酝酿什么大招呢。 不过萧昙也不能就这么去问。这熊孩子会真心回答他才怪。他与叶西辞说着话,私下里也很注意着这位小表妹的一举一动,但小表妹始终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哭不闹也不胡乱插嘴,在他目光瞥向她时,她竟还能还给她一个歉意的眼神,这叫萧昙寒毛都炸起来了。 小表妹是刁蛮任性不假,但却不是真的傻。这个人十分懂得看人脸色行事,否则也不会将府里嫡庶的孩子欺负了个遍,却偏偏还能讨得父母的欢心,让父母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且去了云王府后,依旧不改魔女本色,但同样讨得了萧昙的母亲的喜欢。 小表妹看出了萧昙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才不再继续胡闹下去。就算她再闹的凶,最后吃亏的依旧是她自己。 她的父亲当年确实是探花郎,这些年来也是深得皇家看重,可说到底也只是如此而已。 父亲是要倚重云王生存的,这一点她必须清楚。而萧昙表哥是云王最喜欢的几个孙子之一,平日里小打小闹无妨,长辈也不会将一些小矛盾放在眼里,但若是事情闹大了,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外人罢了,父亲往后在云王面前的地位会非常尴尬。 事实上,当时她气不过嘴快了些,说了那话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可是要面子的本性叫她无法坦率的表现出后悔,所以她看着萧昙的那种纠结,就被萧昙理解成了她嘚瑟的示威。所以直接后果就是被扇了一巴掌,脸此刻依旧红肿着,但她却不能再有别的反应。 她怕萧昙,因为她顾忌云王。但是这个叶词他却不怕。 一个别朝来逃难的,听他方才所言的那些,感觉他似乎是出身江湖,若非如此,平常不会用‘小师妹’这种称呼。 同时,不仅仅是萧昙发现了他与‘小师妹’的暧昧,她也发现了,所以这位平日里咋呼惯了的小表妹内心开始冷笑起来。 “敢叫我符心菲吃瘪的人,还没一个能不付出代价活的自在的。既然本姑娘丢了脸,你就别想置身事外!”小表妹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已经将叶西辞恨了个透彻。 这熊孩子恨人向来是不讲道理。她才不管明明是她嘴贱没教养惹出来的祸端,最终却把自己摘的干净,反倒将错误全都扣在了别人的头上。 叶西辞算是躺着也中枪了,这无妄之灾来的莫名其妙。 说到底符心菲是哪根葱,叶西辞根本就不在乎。他要接近的是萧昙,其他的人趁早滚一边儿站。可谁会料到这个熊孩子会如此记仇,且报仇的方式也是如此特别。 入馆时,若是带有曲作的人都会将曲子交给门口负责收曲子的下人。这些曲子会由这几个下人一一分门别类,而后送到绫清的手中。 此时该来的人差不多都到了,下人抱着一摞的曲谱敲响了绫清的房门。而后绫清开始一张一张的查看,往往扫上两眼,这曲子如何便心中有数。即便不好拿主意的,手边的古琴上弹奏两声也差不多了然于心了。 而这些曲谱之上都写了名字,下人们为了方便,还标注了这些曲子的作者是出自何门何户,这样,绫清查看曲子的时候,对于谱曲者的身份也是第一时间了然于心。 查看曲谱需要些时间,所以绫清倒也不好就这么将所有人撂在大厅里头不管不问,故而她吩咐下去,每一桌上都来一条上好的翡翠鱼,再准备一些小菜,温两壶好酒,大家吃着喝着打发下时间。 待到翡翠鱼上了桌,即便是叶西辞这种对食物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期待的人来说,竟也是被那飘出来的香味吸引,不免多吃了几口。边吃他还边想着,如此美味,若是笑语在,怕是要乐疯了她。 此时翡翠馆顶层的某间房内,绫清将底下大厅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她一边飞快的筛选着丫鬟早已经挑选了一遍的曲谱,一边时不时的往下头看两眼,将整个翡翠馆内的状况全都看在眼中。 自然,她也看到了最前排的萧昙方才打人的举动。 她不由得多看了萧昙两眼,随即从手中那叠厚厚的曲谱中找到了萧昙的名字,而后便开始在手边的古琴上弹拨了几声。 “小姐,依着奴婢看,这位萧昙萧公子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他方才连女人都打,会不会……”绫清的小丫鬟摇着头,神情似有纠结。 “桂圆,萧公子是何样的人物,我自是看得清楚。若是他方才忍了下去,我倒要轻看他几分了。”绫清笑着摇了摇头。 小丫鬟名叫桂圆,十分接地气儿的名字,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这丫头圆乎乎的,且最爱吃桂圆,所以绫清干脆就帮她取了这个名字。 以绫清的的眼力和对翡翠馆的掌控,自然不会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发现不了符心菲的女子身份。且她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符心菲,哪怕她扮着男儿的身份,但在熟悉的人眼中,这些伪装都是不折不扣的无用之功。 而偏巧绫清就认得这符心菲。曾经是名噪一时的探花郎的女儿,母亲不过是宁音侯府的庶女,却得了一桩嫡女也未必能有的好姻缘。 这位探花郎虽不是个专情的人,府里的姨娘跟通房没有七八个也有三五个,庶子庶女也不少,但是对待这位来自宁音侯府的庶女夫人倒是真心的好。 府里的姨娘若是能老老实实的踏实做人,一切都好说。可若是谁敢在他面前嚼夫人的舌根子或是阴谋陷害的,如今通常都没有好下场,直接就被他给处置了。 他对夫人的宠也算是天都城里出了名儿的。故而,这位夫人也就难免的生出了几分张狂之心。 当初她在焦人苑里教人习乐,这位夫人见了她可没少冷嘲热讽,就差说她是个抛头露面的乐女,上不得台面了。 当时叫她下不来台的仇她可还记着,如今萧昙一巴掌扇了她姑娘的脸,反倒叫她生出了几分释怀。 “小姐,您既是觉着萧公子不错,还有必要一份份用心挑选这些曲子么?直接宣布萧公子获胜不就是了。”桂圆看着这一摞的曲谱,觉着头都大了。这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何况,奴婢觉着,萧公子看小姐的眼神本就有些不对,想来是萧公子对小姐也有那么几分意思。既是郎有情妾有意,那又何必如此麻烦,直接与萧公子摊开了说不就是了?”桂圆深知自家小姐的打算,且萧昙萧公子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他也是希望小姐能如愿的。 哪知绫清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即便是郎有情妾有意,但要促成此事又谈何容易?” 桂圆一听也是嘟起了嘴,心知小姐担忧的是什么。 “萧公子出身云王府,乃是云王爷最疼爱几个孙子之一,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富贵大户的人家也未必高攀得起,我一个异域之人,还是商家出身,如今也仅仅有着这翡翠馆还能稍拿得出手。又如何能去高攀那样的人物?”绫清叹了口气,语气中的落寞可想而知。 “可小姐是喜欢萧公子的吧?”桂圆还犹自不服气。虽然她知道小姐说的是对的,可是她就是见不得自家小姐被轻看也自轻。 绫清没有回话,心中却并不赞同。 她并不喜欢萧昙,或者说她并不喜欢任何人。她喜欢的只是萧昙的身份,偏他的身份却是她最最不可逾越的障碍。 她身为一个异域来的人,虽然在大周已经落地生根,可思想始终是与大周的女子不同。 在异域,生活要更加残酷直接一些。哪怕她的家族生意做得很大,比起那些穷困的平民要好上不知多少,可不是贵族,终归与蝼蚁无疑。 在她们异域,贵族是不可逾越的阶级。即便他们的家族有些名气,但要覆灭,却也在贵族的一念之间。 贵族阶层就如同大周的皇帝,一言可定生死,一语可决哀乐。他们这些贵族,哪懂得她们平民的战战兢兢。 每时每刻如履薄冰的活着,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可能导致贵族阶层突然的不喜,而后,便是整个家族都可能因此而衰败。 所以,她渴望自己也成为贵族中的一员。但是,这些东西,是她的师父莫风华无法给她的。 这些年,她游离在这京城之中,每日里看着这些达官贵人们是如何无忧的生活着的,而她看似是曲艺大家的徒弟,也被外人称道,可他们却始终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来评价自己,仿佛自己就是个物件儿,就算她将自己定位的再清高,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她自个儿孤芳自赏。而异域人就是异域人,弹琴的就是弹琴的,永远也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哪怕是一个贵人府里的姨娘都能给自己脸色看,这种事情,她很早就受够了! 以前她还可以按部就班的慢慢累积人脉,而后再作打算。可是,渐渐的,她的年纪长了,若是再不为自己谋求出路,将来恐怕就更难了。 她异域之人虽不在乎何时成亲,可大周人却是在乎的。一个老姑娘,将来想要嫁个好人家,难上加难。 可是,她的身份就注定了不会有多么好的人家愿意娶一个异域人为正妻。古老腐朽的思想即便是束缚不住那些男人的身体,可却能束缚住他们家中的老人的反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他们常说的话。而叫一个外族之人掌管家中后院,就是那些男人自己,恐怕也有顾虑。 而她想要迅速的融入贵族的圈子里,最好的方法就是嫁给贵族。哪怕不是为正妻,哪怕是为妾也无妨。 所以萧昙便入了她的眼。 他是云王最喜爱的几个孙子之一,据她所知的消息,在云王府里,除了他的哥哥萧遇之外,云王最喜欢的就是他。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便是成为他的妾室,身份也要比之一般的贵人要高些。 而且,云王是最有可能得到皇位的人,而云王的年岁也在那里摆着,到时候他一死,必定是向着他喜欢的后代倾斜的。如此,萧昙也有可能会入主东宫,成为太子。 她可以帮他对付萧遇。她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最不济萧昙也是个王爷,她也可能会成为王府的侧妃。 只要她懂得进退,会做人做事,会讨好主母,会伺候好萧昙,以她异域人的身份,对主母也没有什么威胁,她相信他可以在云王府里过的如鱼得水。 她要将家族之人全都迁入大周,为了能够活得好,成为贵族是必须要为之的事情。 而萧昙,就是个很好的目标。 最重要的是,萧昙也有几分喜欢她。这是她的优势。(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 心态的转变 绫清终是放不下萧昙的优秀。论起家世、才华、相貌,萧昙样样不缺,又有着喜欢她这种先天的优势,她还是想努力着试试,或许,她真的有机会进入云王府,哪怕只是以妾室的身份,但却同样能给自己,给自己的家族带来庇佑。 绫清将其他的曲谱全都摔在了桌子上,唯独留下了两张。 一张,乃是萧昙为她所作,曲中甚至能感觉到一份心意。这是基于在知道萧昙对她有意思的前提下,绫清对这曲子很是喜欢。 但若是论起曲子的惊艳程度,萧昙的曲子却比之另一张曲谱差了不少。那首名为《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曲子,简单、大方,不需要繁杂的技巧,所有的精华都在于曲子的本身。 如果她舍弃这首曲子而选择萧昙的,就是身为一个在音律上有所造诣的人本身,她自己这关就过不去。何况未免显得有些急躁,容易被人看出她的心思。 可她又实在是不想放过这个与萧昙进一步拉近关系的机会。这让他觉得为难。 “小姐,外头的宾客都等的急了,您这是发的什么愣呀。”桂圆看着自家小姐目光在两张纸上流连,却始终拿不定主意,于是着急道。 绫清苦笑。她未免也太患得患失了。实在不行,就等下一次也好,反正萧昙是有几分喜欢她的,只要在他的新鲜感还没有散去之前再找机会不就好了? 于是,她咬咬牙,还是放下了萧昙的那首曲子,目光之中竟还有几分不舍。 小丫头桂圆伸着脑袋凑上去看了两眼,于是翻着白眼道:“小姐若是舍不得萧公子的曲子,那便两个都选了就是。正好这首《高山流水觅知音》就是那位和萧公子同一桌的叶公子所写,那叶公子又是大裕朝的人,早晚要回去的。再加之两人坐在一块儿,这会儿子关系还算不错,小姐一同见了又有何不可?” 桂圆的一句话可算是说到了绫清的心坎上了。之前他也不是没这么想过,只是觉着如此未免叫人诟病,这才犹豫不决。 “小姐方前只不过说是挑选能叫小姐看得上眼的曲子,可没说要挑几个。如今有两首曲子叫小姐犹豫不决,故而小姐爱才心切,不忍放弃其中任何一首,于是决定两位公子都见上一见,似乎并无不妥?”桂圆扑闪着小眼睛,一副理所当然之态。 真要这么说起来其实也没错。只是她们俩谁都清楚,绫清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即便是萧昙萧公子的曲子写得再差,绫清也是想要见他的。而叶西辞的曲子便是再好,那也是个不得已顺带的。 “如此,倒也有个说头。”绫清颇有些开心的点了点头,又将萧昙的曲子拿在手中,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不多时,楼上响起了断断续续的琴音,萧昙一听便能从零碎的琴音中找到自己所写的曲子的旋律,心中不免高兴。 这一高兴,心情就全都写在了脸上。 叶西辞一直注意着萧昙的神情,见他满脸是笑,于是道:“看萧兄如此开心,莫非,方才的曲子乃是萧兄所作?” 萧昙倒也没有想要掩饰自己的兴奋,于是笑着点头道:“方才确实隐隐听到了些。” “那可是要恭喜萧兄,早日抱得美人归了。”叶西辞带着善意的揶揄了萧昙一句,倒是叫萧昙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兄就不失望吗?”萧昙反问道。在这天都城里,想要打绫清主意的人可不止他一个。毕竟是个美人,又带着异域之人独有的野性,若是能征服这样的女子,倒也是成就一件。 叶西辞却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并不善音律之道,方前递过去的曲子,那还是我那小师妹所作。我来此也不过是凑个热闹,便是那绫清馆主长的何等模样都不清楚,又有何可失望的?” 叶西辞的神情中倒没有一丝的嫉妒,这一点,萧昙自信自己的眼力并不会看错。这位叶词叶兄,当真只是其恰逢其会的凑个热闹罢了。他甚至直言不讳那曲子都非自己所作,而是拿了小师妹的曲子凑个数儿,若真是为了绫清而来,要么自己精心准备,要么绝口不提曲子的来源。反正她的小师妹此刻似乎还在鹿城,不到天都城来,谁又知道他用了她的曲子去见别的女子? 足以见得,这位叶兄对绫清怕是没有那等意思。也证明了他那小师妹在他心中怕是分量不轻,否则也不会每每提起她,他的神色总会温柔几分。 萧昙倒是有点想跟这个人交个朋友了。 “哼!原以为还是个才子,没想到却是个冒牌货。拿着师妹的曲子堂而皇之的讨好别的女子,你那师妹若是知道了,怕是要跟你恩断义绝!”符心菲这管不住嘴的毛病又开始犯了。 “表弟!”萧昙狠狠的瞪了符心菲一眼。符心菲这会儿倒是学的怪了,没有再蹬鼻子上脸,反倒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我这表弟就是这个性子,叶兄别放在心上。”萧昙颇为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 今日本就是他们坐了人家占好的位子,这是得了便宜,却反倒几次三番的落人家脸,若是那脾气大的,就是发了火儿赶他们走他们也没话说。 他看得出,这位叶兄未必就是个脾气温和的。至少她这表妹一开始犯浑的时候,他可是一点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或许是初来天都城为人要谨慎些,也或许怕不经意冲撞了贵人,以一个江湖人的脾气,能忍到现在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若是表妹再这么闹下去,指不准就将人给惹火了,会发生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 因为他从叶西辞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学了武功的痕迹,可偏偏以叶西辞提到的那些来推测,他应该是来自大裕朝某个隐世门派。他的师父是他那个小师妹的父亲,他又对那小师妹有几分意思。而他的门派中似乎不允许随意下山走动,他与小师妹是闷得慌了,这才偷跑下山的,原是为了来大周参加武林大会的,可武林大会又出了问题,后头师父又追了上来。所以留下身为师父女儿不会受到惩罚的小师妹拦住师父去路,他自己跑来了天都城避难,企图让小师妹劝劝师父,等师父消了气儿才回来。 这是他从叶西辞那短短的言语中推测而来的事情。未必全如他所想,却也应该有几分真实。而他之所以猜测叶西辞来自隐世门派,是因为大多数的隐世门派都不许弟子随意下山,而且惩罚也是相对严重。 若只是骂上几句打上两巴掌,叶西辞也没有必要还要逃到天都城避难,大可跟着师父回去便是。最大的可能便是师父的惩罚严厉,所以才寄希望于师妹能够让师父消气,他这才好回去少受惩罚。 而以他猜测叶西辞的来历,既是出身江湖,又可能是隐世门派的弟子,怎么可能半分武功都没有? 像是隐世门派,哪怕就是普通的江湖门派,没有一定习武天赋的又怎么可能入了门?师父又怎么可能会允许他觊觎自己的女儿?他跟他小师妹之间暧昧不已,又敢拉着小师妹单独下山,恐怕是他们的关系已经隐隐的被上头给承认了。若是如此,这位叶兄的天赋可能是好的可怕,才会让师父将自己的女儿交托于他,所以不会武功的情况可能性不大,而最大的可能就是武功已经强大到能够随时隐藏住自己的气息了。 这样的话可就有些可怕了。 没有人比他清楚学武的难度。尽管他在文学一方面成就斐然,可对于武学,他一直没有天赋。 不是不想学,只是学起来异常的困难,在有天赋的人的眼中,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他上手却十分困难。 也因为如此,他才知道那些武功厉害的人的强大,他也曾很羡慕自己的哥哥,不仅文学上有所造诣,武学一道也是分毫不差。可惜他却偏科严重,将所有的才能都点在了文学上。武学却是一事无成。 如此想着,他倒是想要找机会跟这位叶兄探讨一下可有那种速成的武功可供他学习的,否则以他的身份,出门不带侍卫都是危险重重。因为祖父的关系,这天都城里可是有不少敌人对他虎视眈眈。 比如,蒙王府的那位。 萧昙欲要跟叶西辞拉近些关系,所以想要不动声色的找个话题聊开了,才好顺便问问他住在何处。可刚欲开口,场内便是一阵欢呼,原是绫清馆主抱着琴,千呼万唤始出来。 萧昙只好先压下与叶西辞拉近关系的机会,转而将目光移向了前方舞台之上的绫清身上。 只见绫清遮着面纱,着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衣,白衣上简单的画着一支竹子,更叫她多了几分风骨。 绫清坐定,将孤琴放于身前,素手揭下面纱,盈盈一笑道:“叫诸位公子小姐久等。诸位能来,我这翡翠馆里蓬荜生辉。” 绫清大大方方,底下也报以善意的笑容。 “诸位才子才女为绫清所作的曲子,因时间有限,绫清也只能大意上看上两眼,挑选合绫清胃口的曲子演奏。不过,这可不代表诸位的曲子就作的不好。待今日过后,绫清会回去仔细品读各位才子才女的佳作,还请各位不要怨怪绫清难以抉择。”绫清倒是先把话放在那里,一边指出自己的时间不够,只能草草看上几眼,选出合适自己的。又说了这并不是大家的曲子不好,待有时间了我再一一回去仔细看看,你们就原谅我吧。 如此说话,看似结果不变,但其实却安抚了那些曲子没有被选上的人,让他们心中有一点侥幸。或许只是时间有限而错过了呢?或许不是我的曲子就差给了别人呢? 这是一种十分会做人的说法。叶西辞已经给绫清下了定义。 绫清见下头的气氛还算不错,于是便继续道:“这一次,倒是叫绫清有着几分纠结。虽时间短暂,却偏被绫清发现了两首都十分喜爱的曲子,一时间爱不释手,又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故而,今日绫清要将这两首曲子一一弹奏,先前的条件,便对这两位公子全都作数。” 众人一听,立刻便左右看了起来,心中惴惴,也不知好运是否会落在自家,成为这位绫清馆主的入幕之宾。 绫清不再多话,开始一一弹奏。首先她弹的便是萧昙的曲子。 琴曲舒缓悠扬,却带了一丝悲凉,似乎在诉说着不得已,不由衷,反正这种感觉让人有些压抑,一些容易感动的女子竟是还有听琴曲都听哭了的,叫她身旁的男子颇有些措手不及。 萧昙乃是大才,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精。故而,写一首曲子于他而言并非难事,且带有强烈的他自己的风格。 绫清都还没有公布这曲子的作者,底下却有不少人已经听出了这曲子恐怕就是萧昙所作。 以萧昙在文坛之中的地位,就是那些大家们也都赞赏不已,他们一个个的再是嫉妒却也说不出什么不服气的话来,未免显得小心眼。 绫清一曲完,眼中竟带着泪花。如此景象难得一见,竟是叫底下不少人看的痴了。 就是萧昙也有一瞬间的愣怔。 “此曲令绫清柔肠寸断,仿若是曲中那个求而不得的人……罢了,不提了,若再说下去,绫清怕是要哭了。”绫清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大方得体。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难怪就算是萧昙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唯独叶西辞对此毫无反应。 他承认绫清美是美的,也确实带着一种野性的魅惑。可惜,他不爱这一挂。哪怕心中没有被方笑语占据的慢满满的,他也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 单纯的喜好问题罢了。 反倒是符心菲,对上头搔首弄姿的绫清一点兴趣也没有。于她而言,绫清说白了就是个弹琴的,长着一张异于常人的漂亮脸蛋儿,就将那些臭男人全都迷的团团转,她是真的看不出这女人有哪点好。 不过她也对叶西辞产生了些兴趣。这个人竟对那绫清没有丝毫的迷恋之态。 是他伪装的太好?还是真的不在意?她竟有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恨倒是真恨的牙痒痒的,但是一有事情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似乎恨也就没有那么的恨了。 很奇怪的心态。 而此时符心菲还没有意识到她心态的转变。(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章 方剑璋来信,符心菲坏笑 叶西辞虽然对绫清本身并不太感兴趣,却也难免多看了她几眼。 此时绫清的作态在他眼中十分有趣。那因曲子而感动流下的一行清泪,其中究竟是有多少真的成分在,恐怕只有绫清自己才最清楚。 萧昙的曲子确实写的不错,即便是不同曲音的人也总能听出好坏来。只不过,这曲子确实伤感有余,但是否至于叫人泪流不止,却也难说。 台子下这么多人,被这一曲给听哭了的不过只有两三个女子,且多是些多愁善感喜无病呻吟作柔弱态的女子,可绫清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是这种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小女子作态,反倒多出几分大气。他竟也能哭成这般模样,倒是叫人心奇不已。 何况,方才萧昙的曲子他也听过了,比之自己拿出去的曲子可是差了不少。他虽不知自家娘子怎么就有这等本事写出那样的曲子来,可他这等对音律并无兴趣之人也能听出其中的空灵之意,又何况是绫清这样的人? 会让叶西辞有如此感觉也是自然的。方笑语那可是动用了前世听过的名曲,任何一首都能轻易秒杀这些平常之作。 如此曲子,即便是萧昙有大才,也难以平起而论,可却会让绫清觉着难以取舍? 叶西辞嘴角微微勾起。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最大的可能便是证明了那绫清对萧昙也是有些想法的。 如此倒真是落花流水皆有意,若是之后不发生些什么,反倒叫人觉着奇怪了。 叶西辞出身于王府,虽幼时过的不怎么如意,但是对于一些贵族的规矩还是清楚的。 以萧昙的身份,特别是云王又对他如此宠爱,想要娶绫清为妻那是不可能的。即便萧昙不在乎绫清的身份,可是云王府却不可能不在乎。 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庶女都不可能配得上萧昙这样的嫡子嫡孙,又何况绫清这等身份?还是异域之人,光是这一条,便几乎绝了萧昙娶她入门的心思。 何况,萧昙也未必是真的爱他爱的非她不可。他自己应该很清楚他自己的身份代表着什么,应该也有了觉悟将来的妻子会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嫡出千金。他喜欢绫清,大约也是喜欢一种感觉。或许也想得到她,征服她,但即便如愿以偿,绫清能够进入云王府,身份顶多一个妾而已。 而同样的,绫清在天都城混迹多年,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规矩。但她依旧对萧昙有意,这说明了,她已经有了成为一个妾的觉悟。 如此想来,他此刻反倒成了一个顺带的。即便他拿出来的曲子胜过萧昙一筹,但在绫清的眼里,恐怕他就成了那个碍事儿的存在。 也怨不得她一首曲子竟是谈的心不在焉的,还时不时的往他这桌上看来。外人都觉得她这是在看向曲子的作者,但叶西辞却很敏锐的感觉到,绫清的目光,大多都放在了萧昙的身上。 这是个不容小觑的女人。他在天都城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却始终游刃有余的吊着虽有男人的胃口。她不清高,也不放荡,不冷漠,也不热情。她始终保持着最得当的距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目色着他的猎物。 叶西辞当然不会提醒萧昙绫清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说到底,以萧昙身世,他们本就是敌人。敌人过的不开心了,他应该感到高兴。何况萧昙也未必就不知道绫清究竟打着什么样的心思。 这些皇族里出身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即便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萧入,不也懂得借地府之名杀人嫁祸挑拨离间吗? 萧昙此刻看起来是个醉心文学,又渴望抱得美人归的寻常人罢了,但谁也不敢保证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就没有要跟他的哥哥一争长短的心思。毕竟,那个皇位太过吸引人,否则也不会让云王和蒙王都七老八十的人了,竟然还是不肯放手让自己享享清福,而是为此你争我斗个不可开交,谁也不让着谁。 “叶兄这首曲子胜过我良多,叫我不得不甘拜下风。”这倒是萧昙的大实话。两首曲子一听便能听出差距来,他的曲子是柔肠寸断,而叶西辞的曲子却是豁达、自由,如同天空中的云,高洁而美好,如同徐徐吹来的微风,舒适而温柔,如同潺潺流过的溪水,清冽而甘甜。 萧昙不禁对叶西辞口中那个小师妹有了些兴趣。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是能写出这样的曲子来? 无关其他,萧昙只是单纯的想要见见这个人。出于对于文学与音乐的喜爱,就如同此曲的名字一般,高山流水觅知音。 这世上,知音太难得了。 而此时此刻,那个叶西辞口中的‘小师妹’,正在应付着来自于地府的刺杀。 手段千奇百怪,层出不穷,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无论地府这些人使尽了多少手段,却始终被方笑语给一一化解。 如今的鹿城,谁不知道,那方嫣然方姑娘不知如何得罪了人,连着两天里竟然有好几拨刺杀的人寻上了她。有时候即使是在客栈大厅里吃着饭呢,都有人突然前来袭杀,甚至还有下毒的。不仅仅是方笑语这里危机四伏,害的其他人也是忧心不已,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找上了门来。 有那好事的还几人一起凑起来研究过,这位方姑娘为何会连着被刺杀这么多次。而后就有人觉着会不会是武林大会之上,这位方姑娘力压楚忆那个魔头,坏了朝廷大事,所以朝廷那边才派人来刺杀她。再加之龙王柳仙等人也是遇上过两三次的刺杀,这样的猜测便越发的被大众认同。 而也因为如此,江湖人便越加的反感朝廷的做派。 冲突,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演越烈。 而方笑语,明知道大众猜测的一切都是不对的,但她却绝口不提真相如何。 其一是不能暴露了她与地府的关系。再者,当初允许地府的二十三判官在十日内可随意此时她,其实也是抱着这种目的的。 虽说在武林大会之上她与楚忆的对敌大多是在演戏,可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她真的是力压楚忆后却不小心将他放走的。之后爆出了楚忆乃是朝廷那边儿培养出来祸害江湖的,人们自然同仇敌忾,对朝廷更加厌恶。 但是,江湖与朝廷爆发了冲突,而朝廷短时间内不可能将全江湖人全都除去,为此,可能需要寻找一个发泄的对象。那么,什么人还有比这位力压魔头将魔头打成重伤的人更加合适吗? 方笑语有着想利用此事更进一步挑起江湖与朝廷敌对的心思,所以一面震慑判官的同时,也可利用此事来达到让人猜忌朝廷的目的,这也是一开始她提出地府判官可以不拘手段随意刺杀他却决不允许留下任何与地府有关的线索的真实目的。 地府那里也有不少聪明人存在,慢慢的也就理解了方笑语的意思,于是,这两日,他们的刺杀几乎以着密集的方式,接连不断的上演。 而虽然方笑语没有要求,但他们自行领会到了方笑语的目的,所以也派出了几个人去刺杀龙王、柳仙等人,自然,他们是留了手的,保证不会真的重伤对方,又不会被对方擒获,这也是需要一定的技巧的。 好在,这一切都是苍锋亲自监督执行的,若是有什么问题,他也能及时补救。再加之派些人煽风点火,因此,龙王、柳仙等人的刺杀也如同方笑语被刺杀一样,让朝廷背上了这口黑锅。 而就在此时,方笑语却受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大承的信。 信寄出的地点就在北燕,寄信人的身份是方剑璋。 方笑语有些疑惑。按说她叫卢杰前去送信才不过几日,就算卢杰快马加鞭,也应该还在路上,她家老爹怎么会这么快就给他回了信? 方笑语疑惑的拆开信封,将里头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随即眉头便皱了起来。 按信中所写,方剑璋此时就在北燕,就在边城之中。当初她与叶西辞前脚刚出发前往大周,方剑璋便被皇帝给派来了大周,说是让他先在大周待着,若是她与叶西辞需要的时候,正好可以向方剑璋求援。 石将军被留在了京城待命。而在她们出发至一半的路程时,方剑璋也启程了。不仅仅是方剑璋,这次还有其他的人随着方剑璋一起来的北燕。 之前是不知道她们具体落脚在了哪里。正好她让卢杰去京城送信,此去京城,又正好要路过北燕。得知方剑璋就在北燕,卢杰干脆就将信交给了方剑璋,所以方剑璋才知道了她此时正在何处落脚,也便给了她回信。 而那封信,本来她是想要交给皇帝的,方剑璋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连同她的信,外加他自己又写了一封将事情说了清楚,让卢杰带着,一路继续往京城而去。 而方剑璋的意思,是叫她在不引人注意的时候回一趟北燕,他们见一面,再商量一下今后的事情。 方笑语将信纸震碎,随即唤来了许三。 那之后没多久,方嫣然传说中的父亲闪亮登场,一来就高调现身,随即逼问叶西辞的下落。 叶西辞这几日不在方笑语身边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了,甚至还怀疑过他去了何处。如今他的师父前来抓人了,自然就从方笑语的口中得出了他跑出去逃难了的真相。 这叫不少人哭笑不得。 方笑语化身的方嫣然乃是叶词师父的亲生女儿。虽然被那混小子拐带下山了,但怎么说也是亲生女儿,哪舍得责怪半句?所以所有的错就全都落在了叶词这个臭小子身上。 光看这位‘师父’吹胡子瞪眼的火爆脾气,众人突然就理解了叶西辞为什么要逃跑。若真是落在这么个人手里,可想而知,苦难的日子就没个尽头了。 而方嫣然虽是这位暴脾气的高手的亲生女儿,可总不能真跟自己的爹较劲,无奈之下,被这位‘亲爹’追着好几里地,逃命似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如此,方嫣然在鹿城的消失也就有了理由,大家不会太过怀疑这其中的有什么别的猫腻。 而此时方嫣然恢复了方笑语的身份,除去了身上的伪装,正在赶往北燕。 方嫣然暂时离开了鹿城,而天都城中的叶词也已经成功的与萧昙拉上了线。 那一日翡翠馆内一曲,他与萧昙皆被绫清请入了房中。在众多人的羡慕嫉妒以及恨之下,两人成了绫清馆主的入幕之宾。 当时小表妹符心菲还想着要跟着萧昙一块儿进去呢,却被小丫鬟桂圆死死的拦着,言道小姐只请了萧公子与叶公子两人,其他闲人请止步于此,险些没将符心菲给气个半死。 但是小丫鬟桂圆坚持的拦着符心菲不让进房,哪怕是符心菲胡搅蛮缠大吼大闹也没叫她退让半路,最后叫她闹得烦了,还是萧昙出面,让符心菲自己先回去。 符心菲自然是捞了一肚子的气受。特别是以她这样的身份,竟被一个弹琴的这般羞辱,这叫她缓不过这口气儿来。 不过她知道她今日已经惹得萧昙不快,倒也没再坚持,气鼓鼓的一个人走了,之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而后又是莫名其妙的将气儿撒到了叶西辞的头上。 全都是那个叫叶词的的错,要不是他,她就不会惹表哥生气,要不是他,她就不会被一个弹琴的的丫鬟羞辱。她全然不顾事情的逻辑如何,反正就都是叶词的错就对了。 特别是想起那个叶词看向她的哪一样充满了挑衅与轻蔑,符心菲这胸口就鼓胀胀的疼。 回到云王府后发了一通的脾气,茶盏杯盏摔了不少,丫鬟下人又打又骂,到头来也没将她这气儿给消了。最后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她开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不只又想了什么馊主意,于是叫来了下人,吩咐道:“你们马上去鹿城一趟,查一个叫叶词的人,他应该来自大裕朝,有一个小师妹,之前参加过武林大会。去给我查清楚他小师妹落脚之处,我有用处。” 下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而符心菲却一脸坏笑道:“哼!叶词,你给本姑娘等着!若是叫你好过,如何消本姑娘这一腔气愤!”(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 回北燕,遇熟人,盲目的崇拜 方笑语踏入边城时,边城的守卫还算森严。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要接受盘查,且要留下入城人的信息。 方笑语摘下沙斗笠时,守城的小兵认出了她。 当时对抗流沙国那一战,小兵将方笑语的身影牢牢的记在了心中。这是方将军的千金,她的容貌,几乎所有的边城守将全都记得。 自然,方笑语进城的消息便早一步传到了守将府中。 当方笑语进入守将府的大门,远远便有一个影子横冲直撞的向她扑来。她看出了对方没有分毫的恶念,故而并没有躲开,扎扎实实的被人扑了个满怀。 方笑语牢牢的接住了那扑过来的人,小心叫那人不会摔倒,眼中倒也生了几分好奇,好奇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随着那人扑来后,相继有人从屋中走出,再一看,那不是她家方大将军又能是谁? 周安槐南站在方剑璋的旁边,而方剑璋的另一边却是一个女子,定睛看去,竟是已经许久不曾见的七公主叶心柔。 方笑语拉着依在他身边的人的小手,三两步走上前去,跟几人一一问好,轮到叶心柔时,方笑语反倒疑惑道:“七公主如何来了边城?” “怎么,我就不能来?”叶心柔掐着腰,满脸带笑,在方笑语的面前,她还真摆不起公主的架子。她总能和方笑语合的来,就如同方笑语第一次见她时就完全不曾摄于她公主的身份,不仅威逼还利诱,叫她帮着她做事,而她对于自己的容貌的不自信,以及想要改变的迫切,竟还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说起来,当时她们第一个算计的,似乎还是宰相府的梅春水。 “你来也就罢了,好歹也有三两武功傍身,可你怎么将十六皇子也带来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就由着你胡闹?”方笑语哭笑不得的看着一直拉着她袖子的十六皇子叶书晴,也是惊奇万分。她是万没有想到小十六会跟着叶心柔跑到北燕来的。 “这你可怨不得我。谁叫你和西辞哥哥一走便是好长时候,小十六吵着要和方姐姐玩儿,偏你又不在安王府中。小十六闹得凶了,非要去找你,正好长公主派了人要送个物件儿给方将军,我便得了父皇母后的允许,带着小十六跟着长公主的人一路来了北燕。哪想到即便到了北燕却也不见你和西辞哥哥的人,又不敢叫小十六乱跑,只能待在这守将府里,等着方将军能寻到你的踪迹。”叶心柔还一脸的委屈呢,方笑语倒也是有手段的,竟是要小十六如此想她念她,朝着闹着非要找她,可是将她折腾个不轻。 父皇母后也不知是发的什么疯,竟是同意了她带着小十六来北燕,还专程找了人,一路护送,平安无事的抵达。在来到北燕之前,她自己都觉得此事颇为不可思议。 在父皇和母后心中莫非已经信任笑语到了如此程度?她一个正得宠的公主带着一个一直得宠的皇子,千里迢迢跑来北燕之地玩耍都不加阻止,可见是对方将军与笑语有着一定信心才能做下的决定。 父皇便算了,可是母后对笑语一直都是心存防备的,如今如此果断的答应,这又是为的哪般? “这些日子,小十六可是将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惨了,你若再不出现,难保小十六不会趁着夜里咱们都睡着了的时候偷跑出去找你。到时候若是将小十六给弄丢了,父皇母后回去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叶心柔抱怨着,小十六叶书晴就站在方笑语的身边,拉着方笑语的衣袖柔和的笑着。 他不傻,只是有时候会比起人的反应慢上半拍。这也算是一种残疾了,所以自小到大,他没少为此被人嘲笑讥讽过。 方姐姐对他好,所以他也喜欢和方姐姐一起玩儿。因为方姐姐不会看不起他,还会讲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给他听,也教他很多从前他学不到的知识。 心柔姐姐也对他好,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的笑容,几乎只对他们真心的洋溢。 皇宫实在是无聊无趣的紧,没有人真心与他玩耍,只有心柔姐姐陪着他,可是心柔姐姐也不是无事可做,所以能陪他的时间也是有限。 父皇日理万机,忙的脱不开身。他与其他皇子又玩不到一块儿去。听闻方姐姐一直不在京城,他就突然萌发了想要出宫出城去找方姐姐的想法,且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 一开始他不敢跟父皇提起。因为即便外人眼中他就是个傻子,但他自己也清楚皇城中的规矩。特别是他这样的皇子,还是年幼的皇子,根本没有资格随意走动。哪怕将来独自出宫开府,想要随意离开京城也是不易。 但他最终没有承受得住想要除去看看的诱惑,怀着忐忑的心思跟父皇说了,不想父皇考虑了一会儿后竟应下了。还找了心柔姐姐带着他一块儿出去,就算是出了京城的门儿,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不要说心柔姐姐惊叹了一路,显然她也没想到父皇会放心叫他们俩就这么离开皇宫离开京城远赴北燕。 “好了,你一路车马劳顿,先进去洗把脸,再同公主和十六皇子畅聊。我和你周叔叔和槐叔叔还有事要办,待你今日歇息一日,明儿个到书房来见我。”方剑璋见方笑语脸上露出了疲态,于是说道。 说起来,他比七公主和十六皇子更加震惊。十六皇子还小,七公主又是女子,皇上皇后倒也放心将他们单独放出来。若是半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或是出了半点差池,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不过人都来了总不能再将他们撵回去,别说君臣有别,就是作为一个寻常人,也会担心这两人的安危。 好在两位贵人都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十六皇子虽然每天都来问是否找到了方姐姐,可却也没有再给他填什么别的麻烦。 总的来说,十六皇子其实算是他闺女调教出来的,做事倒也有分寸。你看他似乎楞乎乎的,可仔细看来,却又似大智若愚,叫人看不透彻。 不过,只要对自己对自己的闺女没有恶意便好,他相信以笑语的行事自会有自己的打算,他也不打算过多的干涉,由着她去吧。 笑语向来是有主见的孩子。她做的那些事,别人在这个年纪可干不出来。 比如,她就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忽悠皇上,还真让皇上将她当佛女供着,这事儿她刚说出来的时候谁能信?可如今再看看这结果……算了,他可不跟自己过不去,凭白找罪受罢了。 “啊,笑语你一路赶回来,必定是累了。要不你先进去歇着?反正你也不急着要走,咱们聊天的机会多的是。”经方剑璋这么一说,叶心柔也发现了方笑语眉宇中的倦怠,连忙道。 说着又拉过小十六道:“小十六,先放开方姐姐叫方姐姐歇一歇好不好?方姐姐一路车马劳顿,又困又倦,若是熬下去,那是要变成黄脸婆了,到时候西辞哥哥不喜欢方姐姐了可如何是好?” 方笑语哭笑不得。这个七公主,还真将小十六当懵懂孩子来哄啊? 谁知小十六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握起了小拳头,恶狠狠道:“他敢!他要是敢不喜欢方姐姐,我就不喜欢他!” “噗!”方笑语愣是没憋住笑,被小十六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乐了。 叶书晴见方笑语笑了,他也觉得开心,于是便拉着方笑语的手,又推又拽的将方笑语往房里拉,边拉还边说:“方姐姐快去歇着,歇好了就来陪书晴玩儿。” 方笑语倒也真的觉得有些困了,正值此时已到傍晚,故而也没有推辞,跟她家方大将军和周安槐南打了个招呼,便去睡上了一觉。 七公主和小十六的房间就在她房间的隔壁,见方笑语去歇着了,他们玩了一天也觉得困了不少,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也去歇着了。 这一夜,方笑语倒是睡的很熟。这觉也补回来了大半的精力。 之前在鹿城,她不能睡得很死。虽然知道地府的那群判官们不会真的伤害她,可为了保住阎君的地位与尊严,她一点也不敢怠慢。 化解判官的刺杀,叫他们心服口服,以后在地府之中,她才会真的拥有身为阎君的威严。故而这些日子她睡得都并不踏实,任何一点轻微的声响都能将她惊醒,并作出防御。 除了地府之外,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有心人会借此生事。所以,判官们不会伤害她,却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所以在鹿城的这段时日,她几乎就没有真正的好好休息过。 此刻身在边城的守将府,这里都是自己人。自家方大将军更是坐镇于此,旁边还是叶心柔和小十六,她一点也不用在意会有人对他不利。何况守将府里到处是高手,还有她安排的月影司的人守在暗处,她实在是不用担忧有人能害的了她。 她反倒是有点担心叶西辞。这个人没有她在身边,就会睡不踏实。除非她守着他,他才能毫无防备的睡去,否则离了她,他就会变回原本那个敏感多疑的叶西辞,时刻防备着是否会有李素青和安王安排的杀机,可以说,从简安死去之后,叶西辞没有一日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他独自去了天都城,而她还有别的事所以没有跟去。她已经可以想象,独自在外的叶西辞可能又要睡不踏实了。 好在多年来已成了习惯,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不过一两个月,他们就会再见面的。 方笑语打了个懒,浑身上下的骨头肌肉都觉放松了不少。前后左右动了动脖子,方笑语终于扫清了所有的昏胀,浑身舒爽。 待到方笑语出了院子,去了饭厅时,叶心柔和小十六已经全都到了,她家方大将军自然也在,周安和槐南倒是不在,他们的身份,暂时还不适合跟公主皇子一道用膳。 “爹,公主,小十六,你们起的这么早?”方笑语也就随口一说。 “都日上三竿了,这还叫起得早?”方剑璋笑着回了一句。 “你们都还未用早膳?”方笑语还有点不好意思。她起的确实是有些晚。主要是睡的踏实,睡的熟了,便没注意时间。叶心柔和小十六又不叫人吵醒她,所以她也就睡到了这个时候。 “七公主和十六皇子坚持要等你一起用膳,我便一路陪着饿着。”方剑璋看起来是在抱怨,但脸上的笑容可是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皇子公主都如此为她着想,这可是千金都换不来的没事。皇家的人锦衣玉食,大多都养出了刁蛮的性子,无论皇子公主,个个眼睛长到了天上,即便太子看着温和,可相处间可是建立在‘君臣’这个等级制下的。 他是储君,其他人是臣子。在这个基础上,他可以与你交好,可以给你荣宠,但决不允许你逾越。即便他看起来和叶西辞如此要好,可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叶西辞拎的清自然最好,所以他们才担心,最好不要有那一天。 不是因为他们不相信人间有真情。只是皇家人的心思都太难揣摩,太子又高高在上惯了,能不去触及那条线,最好就不要触及。 但他看得出来,七公主和十六皇子是真心的在为自己的女儿着想。也或许是因为七公主和十六皇子都经历过被人踩在尘埃里的痛楚,所以为人处世时便少了几分高高在上。也或许是自己的女儿间接的改变了他们人生,所以他们才会真心相待。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他该感到高兴。 “笑语,这次回来,还会走吗?”叶心柔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问道。 按说这绝不是一个公主应有的姿态,但是很奇怪的,即便方剑璋也在,但她就是觉着可以不用守着宫里那些规规条条,能活的自由些,所以便露出了本相。 这也算是被方笑语带坏了。从前她的吃相可没有如此不羁。 同样的,小十六也是如此。 “还得回去一趟。”方笑语点了点头,随即看了叶心柔和小十六一眼,继续道:“你们若是不急着回京,不如就跟我一起回鹿城玩玩?” “好啊好啊!要去,一定要去!”叶心柔顿时眼前一亮。 “书晴也要去!”小十六紧随其后,好像生怕方笑语将他落下一样。 “笑语,公主与十六皇子的安全……”方剑璋有些担心。 “无妨,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得了他们。”方笑语话间是强大的自信。 “方姐姐好厉害!”在叶书晴眼里,方笑语的自信被他无限的拔高了。反正方笑语在他心中本来就是最厉害的,再厉害一点也是应该的。 盲目的崇拜。 此时的小十六对于方笑语便是如此的态度。(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五章 长公主的事 用完了早膳,方笑语和方剑璋去了书房,而叶心柔带着还沉浸在可以跟着方笑语去鹿城的喜悦中的叶书晴玩去了。 此时的叶书晴还在高兴头儿上,所以即便不是方笑语陪着他玩儿,倒也不像从前那么不情不愿。叶心柔也是暗暗的兴奋,从前哪有机会能够离开京城,更不要提还要去别国看看,认得方笑语后,她的生活当真是有了极大的改变,从从前一直被人叫做丑八怪,被嫌弃,被孤立,到现在人人艳羡,此刻想想,就还如一场梦一般,云里雾中。 方笑语来到书房,发现书房的格局较从前有了比较大的改变,这是因为方剑璋往后只会听皇帝调令来北燕,平时不会待在这里,而方剑璋不在的时候,掌控北燕全局的是周安,这书房自然便是按着周安喜欢的格局来布置。 “原来如此,短短时日,大周倒是发生了不少事情。我这里也隐隐有所耳闻,还着了人去调查,想着是否有可乘之机可以利用,不想这里头倒是你的杰作。”方剑璋听了方笑语说了大周发生的事。这件事闹的也不小,近来江湖人和朝廷那边闹得很不愉快,冲突也发生了不少。特别是龙王柳仙等人遭遇刺杀这件事,可是将龙门和大苍茫山等等这些江湖标志性的门派给惹怒了。 这些刺杀事件,除了地府之外,也有着萧近那边儿的作用。地府出手是为了挑拨这些江湖门派与朝廷继续碰撞,而萧近着人干的那些事就更是如此。何况本来这一切就是他挑的头儿。 “我这也算是将计就计。起因是老沐王的儿子为他爹报仇,我不过是加了一把火罢了。朝廷与江湖的冲突,必定要死不少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若说丝毫不愧疚,那不可能。只不过,比起我大承百姓受苦,还是他大周人自相残杀来的好。现在是大月朝在对大周用兵,老皇帝抽不出手来对付江湖人,等他能够压制大月朝的兵力,有了精力,这之间的冲突就只能更加惨烈。”方笑语苦笑。可她也没办法。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可以有照顾到所有人的办法,所以她只能选择对大承有利的条件。 “所以你向皇上建议,同意大月朝的求援,一起对大周用兵?”方剑璋看过方笑语的信,自然知道方笑语的打算。 方笑语点头,道:“大周的老皇帝恐怕也没想到他这色心一起竟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恐怕一开始他也没有想到大月朝能对他造成什么损失。只可惜,他低估了女子的狠辣。大月朝那位女皇也不是省油的灯,老皇帝如此羞辱她,她如何肯善罢甘休?且那些女子打起仗来个个不要命。我虽一直待在鹿城,但也叫月司的人去查过,大周与大月的边境,战争的惨烈难以形容。大月朝的皇帝虽是女子,可却丝毫不拖泥带水,行事果决狠辣,她手底下的兵,无论男女,个个骁勇善战。大周一开始轻敌,可是被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别看大周国力雄厚,可也因此,他们手底的下的兵,站的高了,也容易懈怠。大月朝那些女人们,可是好好的给他们上了宝贵的一课。也因为大月朝的难缠,才使得老皇帝无暇分心,江湖这里才能闹的那么欢实。既如此,不如就给他加上一把火。大月朝国力较弱,即便凭着一开始的勇猛无匹略占上风,可实力到底是摆在那里的,她们坚持不了多久,总有被大周击溃的一天。但是,咱们大承和大裕的国力虽也不及大周,可却相差不多。再加之与大裕朝的结盟,再加上大月朝那些不畏死的女子军团,联起手来,倒也能给大周这老皇帝喝上一壶。说到底是大周先觊觎我大承还有大裕为先,咱们见缝插针的去参上一脚却也算不上失了道义。凭着咱们的军队如今脱胎换骨的实力,也是时候叫大周看看这急了还咬人的兔子有多凶猛了。等过几****回鹿城,继续挑拨江湖人与朝廷的敌意,咱们里应外合,叫他内外都起了火,闹的他焦头烂额,我倒要看看这老皇帝要如何快刀乱麻的解决这些麻烦。”方笑语冷笑。要么不干,要么就干次大的。反正不是我先惹你的,反倒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略大承边境,还将奸细都渗透到了皇宫里,我反击不过分吧? 为了免除将来的麻烦,不如将事情彻底解决。你喜欢战争,我就给你战争。这一次,不仅仅给你外来的战争,你们内部也好好战一战才好。不仅仅是江湖和朝廷,就是他们几个皇子王爷之间也给我好好的打起来。这次不仅要你们看戏,也要让你们尝尝亲自参与这场戏的滋味。这就是方笑语的目的。 总被人算计绝不是什么美妙的滋味。方笑语这个自己卷进纷争里的人都觉着烦人,可想而知皇帝此时的心情会好到哪里去。 皇帝可是她以后遮阴的大树,要抱的最粗的大腿。为皇帝分忧解难,那就是对自己未来的投资。这一点,方笑语清楚,所以她此时正在做着帮皇帝分忧的事情。 何况,就算她不主动参与到这件事上来,她也逃不了清闲。别说她爹是大承的战神,哪里有战争就要往哪里去,根据地还是北燕这个邻近大周的地方,就算除去方剑璋的原因,有些人也早一步就开始算计她,逼着她卷进这场纷争之中。 既然如此,要么就彻底撒手不玩儿,要玩儿,那就玩个大的。免得让那些阿猫阿狗都以为她方笑语是好算计的。一个个争着抢着在她面前演戏。烦人的很。 “你既有计较那是最好。想来皇上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北燕这里就要时刻准备备战了。”方剑璋倒也了解皇帝的心性。 要是没有叶书成那一段,他或许还能优柔寡断一番,可惜,叶书成这件事彻底的将皇帝的怒火挑起,何况周灵他们竟然还胆大妄为的给皇帝下毒。时刻面临死亡的恐惧,放在一个帝王身上,这个后果绝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起的。如果不是当初方笑语提起西北森林中那个树屋老者武功高强,叫皇帝抓了给他用内力压制毒素,又传授了皇帝一套武功秘籍,让他练了双管齐下,他身上的毒一旦爆发,那就是第二个简安的下场。 忘忧这种毒,一般不会让人轻易死去,却生不如死。断断续续没完没了的忘记、想起,再忘记。生命里所有重要的人,正在做的所有重要的事,曾经的喜怒哀乐,美好的或痛悔的记忆全都会慢慢消失,这种感觉,怎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即便是简安那样要强的女子,都曾痛苦的希望能够死去。可想而知,这毒的毒性是多么的狠毒。 再加上,自己的儿子身上却流着一半敌人的血脉,被自己的枕边人蒙在鼓里欺骗的感受。这种背叛,正因为是君王,所以才会更加愤怒。 大周的手段确实很高明也很有耐心。但是,一旦暴露了,那就是一条导火索。哪怕平时觉着忍忍耐耐的便过去了的人,恐怕也会被挑起无边怒火。 连血脉都被染指了,能不生气吗?能不怨恨吗? 可以说,皇帝现在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儿,想给大周那个老皇帝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而现在,大周的老皇子自己作死惹怒了大月朝的女皇,方笑语又配合了萧近挑起了江湖与朝廷的对立,叶西辞在天都城运作着让云王和蒙王的王府中起火。再加之老皇帝身边还有一个为报父仇不择手段的萧近环伺在侧。此刻,在江湖中立足的沐王府处境虽尴尬,但也因此会刺激到沐王可能会做出平时他绝不会做的事。 最重要的是,老皇帝还有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隐在暗处。 萧入的亲生父亲,明明是皇子却过着寄人篱下般的日子,被利用完就丢弃,被抢走了最喜爱的女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叫着仇人父皇。这份愤怒,这份滔天的怨恨,方笑语相信,只要给他机会,他绝不介意给老皇帝送上最致命的一击。 如此种种顶好的条件摆在面前,皇帝要是不善加利用,那他也不会将大承的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条了。 不仅仅是方笑语相信皇帝一定会同意出兵,方剑璋也几乎肯定,所以在看到方笑语的那封信的时候,北燕已经做好了出战的准备。 说起来方剑璋竟然还有些兴奋。从前都是大周侵扰大承,他们被动反击,如今算起来,还是第一次,他们可能要主动攻打大周。 大承的这位皇帝不是个野心勃勃之辈,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多少开疆扩土的意愿。他似乎只愿意将大承这一亩三分地治理好便算了,从未想过要主动侵扰别国。 但是这一次,他要破例了。 大周欺人太甚,躲不了,那就打!谁怕谁! 北燕的这群将士们一听说可能要主动出击攻打大周,一个个兴奋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北燕这里的战争,虽然大多是应付一些流窜的小国的侵扰,不如西北与大周敌对的那么直接。但是,自从上次大周借兵给流沙国,指使流沙国入侵北燕后,他们一个个的算是憋屈到姥姥家了。 这一次对大周用兵,主力在西北,但是,北燕这里也要调兵去西北支援,之后,无论是石将军还是方剑璋全都要远赴西北主持这场战争,可见皇帝对这场战争的重视。 不过这却是后话了。 “若是皇上同意出兵大周,必定要从北燕这里调兵支援西北。想来此事是我提起,爹你定是逃不了这大将军的责任了。不过,咱们北燕这里也要做好防备,免得被人占了可乘之机,悔之莫及。”方笑语也有些担心。北燕这里靠近大裕朝。虽说上次跟大裕的奉天帝谈的好好的。但是皇帝吗,性情善变,谁知道会不会哪天一早醒来就突然反悔了。这样的神经病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好在奉天帝以往的作风还不错,虽然总是贱贱的喜欢显摆,但却从未有过真的侵略别人的前科,总算还让人有些安心。 “这一点你放心,你周叔和槐叔会继续坐镇北燕,这里的安危应当不成问题。何况,我这次来北燕,皇上给我调了一队神龙卫。有他们暗藏在北燕,我也能安心的去西北打这一场仗。”方剑璋深以为然。 “神龙卫?”方笑语一愣。怪不得昨日进城时她感觉到了好几股强大的气息,她昨日临睡前还让月司的人去调查清楚,若是神龙卫倒是就好解释了。 只是,神龙卫在历代皇帝那里都是非国家有大难不出,可在这一代皇帝的手中,却已经被用过很多次了。 说起来也是,皇帝的儿子都被敌人渗透了,还留着这个神秘势力不用能下崽儿不成? “也好,正好近来姬家得了一本古机关术的秘籍,还原了一个挺厉害的机关。到时我就传授给周叔他们。以防万一之用。”方笑语为了保险,谨慎又谨慎。 “如此甚好。”方剑璋高兴的点点头。姬家那些阵法机关可是叫他叹为观止。也是自家闺女有能耐让这样的能人效忠。 不过说着说着,方剑璋却又犹犹豫豫,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又有顾虑。 “爹?”方笑语看出了方剑璋的欲言又止,一脸茫然。她家方大将军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笑语,你可急着回鹿城?”方剑璋咬咬牙,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不算很急。鹿城那里暂时有萧入在。他不会不做事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挑起的战争就这么平静熄火了。何况苍锋也在鹿城,我离开些时日不成问题。”方笑语答道。 “那……那你可否回一趟京城?”方剑璋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随即脸上也有些尴尬。 “爹,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方笑语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如此扭捏作态的方剑璋可是不多见。 方剑璋看了方笑语一眼,吞吞吐吐道:“其实是你母亲的事。” “母亲?”方笑语一愣,随即意识到方剑璋说的应该是长公主的事。她现在就这一个母亲。如果方剑璋说的是她的生母,那么就应该说是你娘的事。 母亲跟娘。这两个称呼,其实生疏远近一目了然。 “母亲怎么了?”方笑语疑惑。长公主这么大的来头,她能发生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六章 越是珍惜就越是恐惧 站在京城的城门前,方笑语竟然会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其实她与叶西辞离开京城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只是江湖与朝廷之间的氛围有着巨大的差距,所以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城门的守卫早已对名满京城的方笑语的模样记得清晰。谁不知镇远将军府家的那位大小姐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皇上对她的宠爱简直不分时间场合,再加之京城发生的那次大事件,叫大家实实在在的记住了这个‘佛女’的模样。即便是那些常年混迹京城,简直算得上小霸王一般的纨绔子弟,家中的大人都一再的嘱咐万不可惹了这位安王世子妃。 说起来方笑语也算是个人物。寻常被人熟知的那些女子,要么靠娘家,要么靠夫家,即便是名满京城,大多也是靠才气。偏这女子不同,娘家不靠,夫家不靠,人家靠神仙靠佛祖,依旧混的是风生水起。 别小看了神棍,方笑语此时在京城中拥有的信奉者可以排满京城一大圈了。且越是那些富贵人家,就越是怕死,就越喜欢跟方笑语这样的人物拉扯关系。 守城的士兵见到方笑语时还愣了愣,他本以为方笑语还在京城里,毕竟离大事件过去这段时间以来,她的传说在京城里就没断过。安王府家的大门前****有送请柬的,只是都被下人拦了回去。 当初方笑语也算是被这阵仗给吓跑的。 安王府里找不到人,镇远将军府那里也颇为热闹,本来方大将军娶了长公主,就挣足了话题性,再加之一个可能与神仙沟通的‘佛女’的存在,镇远将军府里的姑娘们可算是抢手的紧。 方剑璋不是个滥情之人,府中除了长公主之外,也就只有锦衣一个妾室。儿子只有方皓之,周子风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公子当初还被刺杀了。 姑娘除了已经出嫁的方笑语,就只剩下一个方慕仪,现在还老大点大,想着求亲的人就已经踏破了门槛。从前锦衣是谁谁记得?不过是主母去了时抬举了自己的丫鬟做了个姨娘,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还被当时的主母梅素惜给折腾的胆战心惊的,如今的锦衣出趟门,想着与之交好的多了去了。 僧多粥少,狼多肉少。将军府里就剩方慕仪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好几户的人家抢着想娶,自然待遇也就不同了。 好在锦衣做事倒也周到,并不去抢主母的风头,长公主这样有教养的女子,也不会跟锦衣这种妾室一般见识,所以府中,主母与妾室的相处还算愉快。 慕仪是养在锦衣身下的,所以虽然称呼依旧是‘姨娘’,可长公主却并没有灌输‘姨娘不是娘,是半个下人’这样的思想给慕仪。 她不需要。她是长公主,也是镇远将军府的主母。是方剑璋明媒正娶的妻子,没必要跟妾室过多计较。 何况,慕仪虽是庶女,可如今的镇远将军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就凭慕仪叫她一声母亲,就凭慕仪是方笑语的妹妹,她就不愁嫁,反倒能挑挑拣拣一桩好姻缘。所以作为慕仪亲娘的锦衣也算是乐开了花,就更加不愿意在府中搅风搅雨,宁愿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反正将军和主母不会亏待了她,也能看着女儿找个好人家嫁了,她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虽说家宅安宁,可长公主近来过的却也不甚如意。 她原以为自己的要求不高,能够找个可心的,疼她的人嫁了,过一个寻常女人过的日子,再如何也好过当初在庵堂里带发修行时的悲苦。 方笑语来撮合她和方剑璋的时候,她这心里有着期待,也有着害怕。甚至于平平安安的嫁为人妇,坐在花轿之上,她还觉着恍如梦中,那般不真实。 曾有一次失败的婚姻,被心爱的男子如此对待,她却只能从自己的身上寻找错误,这种感觉,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当她嫁入镇远将军府,感受着方剑璋的疼爱,感受着方皓之还有方笑语的亲近,感受着方慕仪的敬重,她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很多,足够了。 但有些事,终归不是自己说释然便能释然的。 她很珍惜这样的生活,她知道此生可能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疼爱皓之如同亲生,并不会因为那是方剑璋的原配妇人所出就有所懈怠。方皓之也亲近她,敬重她,与她之间并没有那种隔阂感,她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从前的那些不快。 可,终究有人替她记得。 京城里的贵妇人们,时不时的办个宴会酒会,大家都凑在一起聚上一聚,这样的事常有。身为镇远将军的夫人,就算她贵为长公主,却也不能随意驳了众夫人的面子。 她要替将军经营好将军府的名声,要展现将军府的威严与随和,这其中的把握要拿捏得恰当。 这一点,她出身自皇宫,还是孩童时便有专门的姑姑教导,她有自信自己做的绝不会比任何人差。 每每出席宴会,她都将一切把握的恰到好处。而众夫人虽也碍着她是长公主而尊敬她的身份,面上从来不提什么,可私下里却也流传出了不少有关她的传言。 终是生不出孩子惹出的祸。与女子而言,无法有孕,这当真是个抹不掉的污点。 妹妹宴席间,各家的夫人领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打扮的或华贵艳丽,或清丽淡雅,想着其他夫人介绍自家的女儿时那种自豪感与她而言异常的扎眼。 她们即便也带着庶女,但大多数的庶女都是嫡女的陪衬,更不要提那些那些生下了嫡子,且无比优秀的听人夸赞时,那脸上说不出的喜悦。 她把皓之当做亲子对待,可皓之却毕竟不是亲子。她想要摒弃一切闲言碎语对皓之好,可外头总有流言蜚语来提醒她她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人。 每每出席宴会,她能带来的就只有庶女方慕仪。可慕仪还小,并不适合参加这些宴会,所以每次她一个人前去赴宴,总能收获到那些明里暗里的怜悯目光,甚至还有那露骨的嘲讽。 长公主的身份毕竟不能压过所有。皇弟要拉拢前朝的大臣,她作为皇姐,自不能拖皇弟的后腿。所以面对那些阴阳怪气的人,她唯有忍耐。 她确实嫁过一次人,确实被那男人始乱终弃嫌弃是个下不出蛋的鸡,也确实身患有疾,无法亲身体验一个生命自体内诞生的美好。 她甚至开始心慌意乱,常常走神,总害怕着方剑璋与从前的驸马一样,终是嫌弃她无法孕育子嗣,无法为方家开枝散叶,最终如同寻常女子嫁了人过日子的微薄冤枉依旧要成为奢望。 她整夜整夜的梦到过去。从满心欢喜的招了驸马,听驸马甜言蜜语的给她承诺,却最终将她所有的幸福打的粉碎,到在庵堂里一日一日心如死灰的绝望,醒来时看到方剑璋不在身边,她就会涌出一种无助来。再听着外头的闲言碎语,她便会对自己越发的不自信,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止都止不住。 可有些宴请往来,她又无法拒绝。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已经是镇远将军的妻子。作为妻子,无法为夫君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已经便是不合格了,若是还无法为他处理好后院儿的事,那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难道要将军觉着自己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供着不成? 或许是思虑过甚,她一下子病了几天。从前方剑璋还在京城的时候,因为还有着依靠,又怕在他面前露出马脚,所以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但待方剑璋离开京城去往北燕时,她松了口气的情况下,却又觉着心里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现在都有些害怕去赴宴了。每一次赴宴时总能感觉到一些怜悯或讽刺的目光。而她本来可以带着方笑语去赴宴,可惜方笑语不在京城,她也是无法。 “公主,要么奴婢就将今日的宴请退了吧?公主大病初愈,还需修养,应也没人能说得出什么。”长公主身边的姑姑颇为心疼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长公主,神色间的忧虑掩藏不住。 “罢了,就算是推脱的了一时,还能推的了一世不成?”长公主摇头,一脸自嘲道:“我得了这无药可治的病,自一开始便知道会有今日。即便推了今日,日后那孩子也不会来,我总不能将自己关在这将军府里一生一世都不见人。” “公主,或许咱们再请名医瞧瞧,不放弃,就总还有希望,许是那些大夫的医术还不到家呢?不是说,高手都出自民间,要么,咱们再试试,或许老天垂怜,就有了呢?”姑姑心疼的看着眼前憔悴的长公主,明知自己话中的那些希望是如此的渺茫,可她却只能如此安慰。 长公主笑着摇摇头道:“不,姑姑,关于有孕之事,过了这么些年,我早就看开了许多。当年被驸马如此对待,我仗着长公主的身份叫驸马全家流放,算是出了口恶气,可外头谁人不知,终是我下不出蛋来惹的祸。” “公主……” 长公主摆了摆手,示意姑姑不必可怜她,继续道:“当初入了庵堂修行,每日每夜里自怜自艾,也怨过老天不公,也怨过驸马薄情,甚至怨过自己没用,长不会出一个能生孩子的肚子。多少次想就这么减了头发就此青灯古佛一世算了,甚至绝望时也想过一死了之。可终是不甘心啊。” “****念经礼佛也没消了我这一身的不甘。无法有孕已是定局,我便想着,这一世,若能是个寻常女子,不是公主,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盯着,做个再寻常不过的农家妇人,即便是生不出孩子来,我也能过继一个,当亲生的养着。也没那么多人笑我嘲我,顶多是被婆家说上两句不是。可惜,我生在帝王家,一举一动都那般扎眼,整个大承的人都看着我被驸马嫌弃,私下里嘲笑我空有着公主的身份却连个完整的女人都不是的有岂会少了?” “笑语来撮合我与将军时,我这心里既期待,又害怕。我想着,反正我这肚子不争气的事儿在京城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将军他一开始便清楚,若还愿娶我,当不会再嫌我不能为方家传宗接代吧?到时我一定对将军的孩子呵护着如同掌上明珠心中瑰宝,哪怕他们不是我所出,只要他们愿意叫我一声母亲,那便够了。”长公主鼻头微酸。怎么可能不期待自己的孩子?可她不能生啊。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拥有现在的一切,她真的很珍惜了。 “大小姐与大少爷不是对公主亲近的很嘛,公主别再胡思乱想,伤了心神。”姑姑越发疼惜公主,安慰道。 “是,笑语、皓之还有慕仪都不排斥我,也愿亲近我,我待他们如亲生,觉着有了他们也是我的幸运。”长公主说着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神情又落寞了下去道:“我有心不在意,可外头的流言蜚语当真是伤人。近来,将军不在身边,我就越发的爱胡思乱想。将军会不会厌了我?会不会也嫌弃我生不出孩子来?他会不会在外头又找了别的女子,渐渐的就将我冷落了?我明知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可总听着外头那些恶意的流言,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公主的情况,将军一早都知道。将军不会厌弃公主的。”姑姑心疼的抱紧了长公主。 “可我这情况,当年成亲前不也与驸马说过吗?驸马说着不嫌弃的话,给了我世上最美妙的承诺,可结果又如何?”长公主发现自己的双手竟有些颤抖。当年的驸马给了她太多的伤害,知道现在她以为她早就释怀了,却原来并没有。 她与驸马成亲前并没有瞒着她不能生孩子的事。她不想对自己喜欢的人隐瞒,最终成为仇人,所以她忍着害怕将一切都说给了他听。他笑着,极尽温柔的安慰她,只是不容易生出孩子,却未必就真的生不出,别怕,或许有奇迹发生呢? 她当时以为,那个人,一定是上天赏赐给他的救赎。她以为,那一定是她唯一一次的爱情。可最终,当确认了她真的生不出孩子的时候,外头的女人,冷酷的巴掌,将一切都敲碎了。 她现在很怕。怕将军也如同驸马那样对待她。 她越是珍惜现下的所有,就越是害怕残忍的失去。 她再也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七章 暴发户 “罢了,说这么多做什么。姑姑,替我整理妆容,免得叫其他夫人等得急了,倒说是本宫的不是了。”长公主强作精神,手指在眼角周围按上几下,企图掩去疲惫之色。 “是,公主。”姑姑有心再劝,却又怕触及到公主的伤心之事,叫公主更加焦虑,只得住了嘴,开始替公主整理发髻,又在公主的脸上涂了一层胭脂,掩盖那苍白之色。 不多时,妆容已经打理完毕,若不近处看,倒也看不出长公主精神不佳来。再加之长公主本身的气质雍容华贵,即便是不着富丽的衣饰,依旧有着强大的难以撼动的气场。 对着镜子仔细将头上珠花簪紧,长公主起身,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换上了叫人辨不出真假的笑容来。 “姑姑,马车可是备好了?”长公主开口,一时间看不出方才的颓废。 “回公主的话,已经备下了。”公公立在公主的后头,为公主拂去衣裳上头的褶皱。 “那便走吧。”长公主面无表情,一路出了府,上了马车,坐在车里闭着目,养起了精神。 “公主,可用叫慕仪小姐陪着公主一块儿去?”姑姑问了声。 “不必了,慕仪还小,这种应酬的场合不宜多沾染。待大些再说吧。”长公主摇了摇头。 那些宴会时间虽不长,却不比后宫里头众嫔妃争宠要轻松些。各府的夫人小姐们聚在一处,难免有所攀比,且几人结成一堆,阴阳怪气的挤兑人的也不在少数,她实在是不想叫慕仪接触这样无趣的事。 何况,她已经十分疲惫,也难有心思再照顾年幼的慕仪,若是出了任何一点差错,她又要如何跟将军交代? “哎,若是大小姐在便好了。若由着大小姐陪着公主,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乱嚼口舌!”姑姑也上了车,陪在长公主身旁。 在姑姑心中,方笑语这个大小姐可算是神通广大,不仅将公主从庵堂里请了回来,促成了公主与将军的姻缘,其本人更是能顶上传说中的奇女子了。 她能不能沟通神佛她不知道,可就凭着她能让陛下如此信任她,就已是叫不少人只能仰望了。 在她心中,若是方笑语能够陪在长公主身边,不说外头那些充满了恶意的流言蜚语是否能平息,至少那些宴会之上阴阳怪气儿的人的嘴巴却是能够扎实的堵上她们的。 这位大小姐从就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听姑姑提起方笑语,长公主稍愣了一愣。随即想到方笑语那个强硬的性格,怕是能将那些在面前闹脸子给她看,还有那些乱嚼舌头的妇人整治的老老实实的。 方笑语就是这么个人。即便她贵为长公主,她面对她时也不曾有丝毫的怯懦。谈吐间如同平起平坐之人,却又掌握好了分寸,叫人不至于厌恶她,造成了反向效果。 她确实很喜欢笑语这孩子,也觉着将她虽与京城里其他人家家里的大家闺秀不同,可将军府中有着这么一位与众不同的大小姐,也是件叫人十分安心的事。 是了,这孩子如今不再京城。她要去做什么,倒也没有瞒着她,所以她知道,此刻她一定还在大周,计划着帮助皇弟对付那些萧家皇族的人。 这些都是大事,她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断不会为了自己这点蝇头小事而去这孩子召回来。 她不仅是大承尊贵的长公主,也是笑语这孩子的母亲。做母亲的,不能为孩子遮风挡雨便罢了,哪还能耽误孩子的正事? 长公主笑着摇头,苦笑着道:“笑语这孩子才是咱们将军府里头最忙的。明明是女子,却做着男子也未必做到的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将军能够少些忧虑。也是苦了这几个孩子自小没了娘,将军从前又不着调,远赴北燕便不顾府中事,叫这几个孩子受了丞相府里那位的委屈。如今我便帮着将军看顾好这个家,倦是倦了些,可与庵堂中那些无望的日子比起来,我该知足了。” “走吧,去鲁国公府。”长公主吩咐了下外头的车夫,马车便摇摇晃晃的行驶了。 从镇远将军府到鲁国公府距离倒是不远,长公主眯着眼,想要利用任何的时间来养足了精神,否则,恐怕到时又是一场硬仗。 鲁国公乃是世袭的国公之位,从大承开国时便一直承袭至今。历代的鲁国公,要么善文,要么从武,大多都是顶顶天才的人物。 如今的鲁国公与方剑璋差不多的岁数,上头的老国公刚刚让了位子,携了三两个不安分的好友出去周游列国去了,新的这位鲁国公乃是老国公的庶子。倒不是他有什么手段能赢过嫡子,而是老国公的嫡子两年前便因病死了,嫡次子又是个不着调的,天天出去花天酒地,青楼的妓子是见天的往外头的别院里领。将家里头的正妻气出了病来,直到现在还卧床不起。 鲁国公一门自开国便是大承的国之栋梁,能够一直承袭爵位至今,除了皇上的恩典之外,也是他们国公府的后代争气。到了这一代,嫡长子自小便身患有疾,虽然人不错,才华也横溢,可到底是敌不过天命,拖了几十年,终是撒手而去。这还是老国公遍寻名医,名贵药材就跟不要银子似的供着,这才能拖到这般年龄才去了。也因此,鲁国公府的快要被拖成了空架子,要不是皇帝怜老国公一片爱子之心,赏下了不少金银还有药材,恐怕国公府此刻已经穷的叮当响了。 偏一个嫡次子又是个不省心的,光是逛青楼玩花魁作出去的银子就不知凡几。越是没本事的,花钱还大手大脚。京城里但凡有些追求与才华的人,谁愿意与他做朋友?与他厮混在一起的,大多是些酒肉之徒,狐朋狗友。 多次劝阻不成,老国公气的险些憋过气儿去。再加之嫡长子终是拗不过天意撒手而去,老国公一气之下,也算是心灰意冷的,将鲁国公之位传给了颇有才华的庶子,也就是现在的鲁国公。 老国公也是无法,眼见着嫡次子烂泥扶不上墙,难道一门忠烈的国公府要败在他手中不成? 嫡长子的死亡也叫他心灰意冷,便如此破罐子破摔了,没想到这个庶子倒是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方叫他安慰不少。 可惜,那位嫡次子不服气也闹了几次,被气头上的老国公拿着祖传的金棍子追了两条街,差点没将他的腿打断了,这才叫他安分了些时日。 如今这位鲁国公,倒也是个能人,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东郊那里临近七个小国联盟,便是由他派人镇守东郊,算是除了石将军还有方剑璋之外,另一股不小的势力。 而鲁国公一门最聪明的就是并不亲自掌握兵权。就如同曾经方笑语叫方剑璋做的那样,将兵权全都交回到皇帝手中,只在有战争的时候,由皇帝亲手赐予兵权的临时使用权。如此,皇帝放心了,但实则那些一直跟随着他们的兵,心中的将军依旧不变。是个聪明至极的方法。 鲁国公府如今虽不掌握兵权,可东郊处的将领全都是他们提拔的人。 这一次,七国联盟中出了个战争狂人,不仅在联盟内部掀起了战争,还企图侵扰东郊,叫东郊的将领给强硬的打了回去,还趁势扶植了别人做皇帝,将版图纳入大承之下,成为了大承的附属国。 皇帝虽然是个没有开疆扩土野心的人,可自家的江山版图扩大了也算是值得高兴的事,于是,这位东郊将领此次所作所为,当真是算是大功一件了。 加之皇帝有心要对大周用兵,故而,这种强大的将领自是要多多拉拢的。 这小将是鲁国公举荐之人,故而调他回京领赏接风洗尘的任务便被皇帝交与了鲁国公府。 可是,东郊那里的人虽不及北燕和西北之地的人彪悍,可是因为东郊颇有些穷山恶水的意思,故而刁民也出的多。 那小将是土生土长的东郊人,没从军事,十三岁便娶了一房媳妇,媳妇比他大上一岁,算是东郊那穷困的地方里稍显富裕的人家。 其实就是个暴发户,女方的爹爹商人起身,在外头跑了几年商,攒了一些银钱,便回了东郊大肆购买房地。 而小将与那商人家自小订的娃娃亲,总不能就这么推脱了,故而那小将十三岁时欲要从军前,就与那暴发户家的女儿成了亲。那一年,那女子十四岁,已是露出了刻薄的本质。 如今,这小将已成青年,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倒也没有抛弃掉等了他多年的糟糠之妻。可惜这女子不是太能拿得出手,这次进京,这暴发户本态便是暴露无遗。 皇帝为拉拢小将,欲要赏赐三两美人与他为妾,小将倒也没有拒绝,便笑着领了旨意。 不过,这位暴发户正妻可算是打破了醋坛子。 她本就生的不美丽,再加之东郊穷山恶水的,女子保养之术如何比得上京城里的美人儿水灵? 皇帝赏了小将三个美妾,个个生的标志。女子虽为正妻,可却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论及美貌,她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三个小狐狸精的。 可是,这是皇上赏赐的,她没胆子拒绝,再加之她那个相公都已经将妾室收下了,这两天正与这三个没人关上门你侬我侬呢,她还能说什么? 只是,无法拒绝却不代表她心中没有怨念,她不敢冲着皇上发这个火儿,就将气撒在了长公主的头上。 当然也不会做得太过,毕竟对方是皇上的长姐,是大承的长公主。不过她家相公如今正得皇上重用,就是皇后娘娘都亲自接见了她,言语中不乏招揽之意,故而她寻思着,只要做的不太过分,以皇上对他家相公的招揽之心,当也不会轻易治她的罪。所以这些日子她四处参加宴会,与各府夫人交好,却是对长公主时不时的阴阳怪气一番,见长公主吃瘪,她就觉着心里头舒爽,总算是解了些皇帝送来三个小狐狸精的愤怒。 这些事,那位小将知不知道还是两说,但长公主算是烦透了这个没有教养的暴发户女人。若不是她顾及大局,不愿给她的皇弟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她是真想那大嘴巴子抽死这个混账东西。 但是因为她本来就对自己的不完整比较自卑。当年驸马之事出了之后,也给皇家的声誉带来了抹不去的污点。所以如今她是能低调就低调,不愿因自己的问题就影响到皇弟,给他治理国家带来难处,这才强忍着怒意不肯发作。 今日这个宴会,乃是鲁国公府人亲自操办的,那暴发户自然不可能不去。故而才叫长公主头疼不已。 其实鲁国公夫人多多少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办了这个宴会,想要叫两人能够摒弃前嫌,不要闹得太僵。因为鲁国公的这位夫人可是听说过镇远将军府的那位大小姐可是个不好惹的人。她在皇上面前那是实实在在的红人,再加之外头传的她神乎其神,有说她是神仙下凡来救助苍生的,也有说她乃是佛祖的代言人,保佑大承安宁的。真假先不说吧,可皇上信这一套,她就不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何况,之前长公主带发出家,在庵堂里过了那么些年,皇上本就对这个长姐有所愧疚,如今就更是加倍的对她好。跟长公主过不去,那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惜这个暴发户看不清形势,也是之前一直都在东郊,根本不了解京城的格局。在这么下去,她定会为她的相公惹下无边祸患。 而她那个相公是个人才,又是他鲁国公府提携,自然身上打的事鲁国公府的标签。要是被长公主和皇上误会这些事是他鲁国公府授意那暴发户所为,那可真的是千古奇冤了。 不如说,他们其实很想要亲近镇远将军方剑璋,因为方剑璋在皇上心中,那才是真正的大承战神。 有了长公主,有了方笑语,镇远将军府就等于是在京城里屹立不倒。 她傻了才会去得罪这样的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 莫非这鲁国公府换了新主人? 马车一路行驶至鲁国公府,竟是没人发现后头跟了个人。 方笑语这刚刚进城,刚准备回一趟将军府,路上就遇上了自家的马车。 即便是府中,马车也是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的。主母的,将军的,嫡子嫡女的,庶子庶女的,每一个人都要按照规格来使用府中的车马。 方笑语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主母才能乘坐的马车,且因为将军府如今的主母乃是当朝的长公主,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车马的规格自然也与寻常不同。 大承也就那么一个长公主,如今又是自家人,方笑语要是连这个也认不得,反倒是有趣了。 她此次回京,就是为了长公主而来。 虽然她一直都在掩饰,但是她的不对劲却早已经落在了方剑璋的眼里。 临出京时,长公主如同平日一样,为他收拾行装,亲自动身给他送行,殷切的叮嘱他要安全的回来,一切都似是最平平无奇的夫妻间的对话与反应,但方剑璋还是在那平静的表面之下看到了她脆弱的本质。 这件事他一直都放在心上,所以即便启程去了北燕,依旧叫人盯紧了京城中的动向,特别会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人,也就知道了长公主这些不对劲究竟是出自于何方。 方剑璋也不敢肯定就一定是如此,可算来算去,孩子的原因是最能够影响长公主言行的事情了。 他倒是无所谓,无论长公主能不能生下孩子,于他而言都不算是多严重的事。若是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也能用心去疼爱呵护他们。若是生不下孩子,他还有笑语、皓之和慕仪,已经足够了。 实际上当初方笑语所说的那些‘不能生更好’的话也不过是算是另类的安了长公主的心。无论长公主能不能生,对于方笑语和方皓之的威胁也都不大。 皓之已经长大了,渐渐的接手将军府的事那是理所当然的。就算长公主又生下了嫡子,一个奶娃娃能对皓之和她有什么威胁? 何况,长公主的孩子,就凭着他母亲是长公主的身份,将来的身份也不会低了,就算是不继承镇远将军府,有的是好前程瞪着他去一一踏平。所以说,长公主就算是有了亲生的孩儿,于长大的皓之而言却也没有太大的纠葛,何况她方笑语也不是吃素的,保住自己的弟弟得到应有的东西的本事,她自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方剑璋意识到,长公主可能是为流言蜚语所伤。毕竟当年屈身庵堂时,那事情就闹的不小,想看皇家热闹的人也不在少数。 身为大承身份最尊贵的几个女人之一,一切看起来都完美的无懈可击,偏偏是得了这个时代里女人最不能身患的病症之一,长公主看似强大的内心深处,其实却被伤的遍体鳞伤,脆弱不堪。 可是,方剑璋也清楚。这种事情,无论他如何许诺,如何说不在意,都会让这个脆弱却逞强的女子想到之前的那一段婚姻,想到曾经也海枯石烂说着永不变心的话的驸马。 承诺最是廉价。 像是方剑璋这样的人,习惯了大开大合大来大往的方式,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的安下这个女子的心。 于是,他就想起了方笑语。 整个将军府,能够给长公主解开心结的,唯有方笑语一人。 锦衣不行,她只是个妾室,去跟主母安慰这样的事情,只会被当做是妾室对正室的挑衅。慕仪还是个半点大的孩子,她能明白个什么?皓之是男子,即便心中有数也不该他来说,听起来就像是幸灾乐祸。何况一个大男人如何开的了这个口? 唯有笑语,已经出嫁了,自然是懂得这些事的,何况她又是个有主意的,应当能规劝一番。所以他这才跟方笑语开了口,明知道她在鹿城还有事情要办,却依旧请求她回来京城一趟。 他说出这样的话时也是有着几分愧疚的。毕竟笑语这孩子从小没了亲娘,即便长公主是她亲手撮合的姻缘,但毕竟不是亲生。叫她去安慰继母,若是个敏感的孩子恐怕会觉得委屈。 虽然方剑璋觉着方笑语不是个这么矫情的人,但心中依旧有愧,这才吞吞吐吐不好开口。 不过方笑语倒觉得无所谓。她自小的时候娘亲死了,而当时她还是个不愿意接近别人的‘旁观者’,除了血脉上的亲近感,她对于奚雨涵这个母亲,其实并不算太了解。 之后撮合自家老爹和长公主成亲,其实是打着长公主的身份能够给将军府带来庇佑的主意。再加之前世她也算是了解一些长公主的为人,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决定。 既然生米都煮成了熟饭,事情都早就定下来了,她自然就希望家宅能够安宁和睦。这个时候,任何想要挑起将军府不幸的人,就全是敌人,要狠狠打倒的那些敌人。 其实方笑语觉着这些事本来都不是什么事儿,凭着皇帝对他这个姐姐的敬重与愧疚,,任何敢欺负他姐的人,分分钟就灭了他们。 想也知道定然是长公主顾忌大局,再兼之心头的自卑,所以才会委屈了自己。 方笑语冷笑。长公主会委屈了自己,可她却不会。若有那不知死活的,就是事情闹僵起来又如何?她方笑语怕过谁来? 方笑语一入京,那消息悄无声息的便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皇帝自然知道方笑语出京是为了什么,如今悄无声息的回来了,且还不进宫觐见,也不知他这是打得什么主意,自然得叫人一路回报方笑语的行踪。 听到线报说方笑语一直跟着长姐的车马去了鲁国公府,皇帝立刻便心知肚明,恐怕这是去替自家长姐撑场子的。 皇帝太了解自己的姐姐,近来的流言蜚语他也不是没听到,可他该用什么立场去安慰长姐,他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而他也太了解方笑语,知道方笑语若真是为了此事回来,事情差不多就能解决掉一大半。到时候,他就给她们当个有利后盾,一切便顺势而解。 许是想要给长公主更多的时间歇息,姑姑刻意跟车夫说放缓些速度,慢慢的走,所以她们这一路倒也走了些时候。 她们到的时候,鲁国公府门前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还有些夫人小姐也是刚到,一个个就如同选美一般从车里头下来,昂着头就跟只高傲的凤凰似的。夫人们出席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比拼身份,比拼架子。而小辈的小姐们出席这等场合,通常都是为了扩充人脉,外加吸引那些优秀的公子们的注意而来的。 只是那些男子们不与女眷待在一块儿,但都凑在一个府里头,总是能耽量着瞧瞧有没有可心儿的,将来婚嫁时心里也有个数。 长公主叫姑姑给她整理好衣襟,掩去神色中的倦意,恢复了雍容的身段与从容的笑意。这一刻,她依旧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尊贵女子,气场之强大,叫许多人不得不为她让出了路来。 纵观众人的反应,羡慕仰慕者有之,可表面恭敬内里头蔑视的也有。甚至有那不懂得表情管理的,就差将那嘲笑挂在眉眼边儿上,生怕人瞧不见一般。 比如那个一直以来叫长公主头疼不已的暴发户,自从跟着他相公来到京城之后,真是对什么都感到新鲜,整日整日里的外出,回来时必定是买了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的神情永远是沾沾自得,偏着他相公现在被皇帝看重,所以人也不好驳她的面子。 再加上那小将乃是鲁国公府提携的,此次进京没有住处,为了显示亲近,便宿在了鲁国公府中。 这暴发户见天的在鲁国公府众人面前晃荡,倒也是膈应人不浅。 鲁国公夫人尤为甚。 这位鲁国公府人虽也是庶女出身,但到底出自书香世家,自小家教严谨,是真的看不惯这暴发户的作态。 无奈她相公如今正是得意时,她也不想为府里头带来麻烦,所以也就任由着她去了。反正不用多久,她们还要启程回去东郊,人过些需时日,总能得个清净。 可是这暴发户似乎真没将自己当做外人,非说是借住在国公府里头怪不好意思的,主动请缨要来门前头帮着迎客。 国公夫人魏氏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但架不住对方不要脸根本不会看人脸色,还兴高彩烈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跟个青楼老鸨子似的在门前头晃荡,魏氏是气的险些没咬碎了牙。 无奈怕她再闹出什么事来,魏氏只能亲自跟着。小辈们做事怕不牢靠,她只能亲自跟着去门前看着,要是她闹出什么事来还能第一时间补救。 说实在的,自从东来进京后,这个暴发户可是没少得罪人。连带着他鲁国公府都遭诟病。最可怕的是,她竟然还敢明着暗着的嘲笑长公主,魏氏可是被她惊出了一声冷汗。 若非如此,恐怕也就没有今日的宴会了。这本就是她想要跟长公主拉近关系,撇清这暴发户所作所为与他鲁国公府无关才有的。 她是真怕这脑子有病的东西再给他们惹上什么麻烦。 得亏老爷子不在,否则以老爷子那脾气,不得拿棍子将这暴发户打了出去才怪。 眼见着长公主的车驾停在门前,魏氏便想着要亲自迎接,可没想到她这思虑间就慢了一步,只见那暴发户率先迎了上去,表面上看似恭敬道:“原是长公主大驾光临,臣妾恭迎。” 还不等长公主嫌弃的表情露出来,这暴发户又‘不经意’冷笑道:“长公主殿下又是一人前来?也该带府里的姑娘们出来见识见识。” 长公主忍着一鞋底子拍过去的冲动,不想跟她多作见识,想着直接进府。哪知道这暴发户就是横在前头不让路,还做的就跟是无意的一般。若是此时闹起来,反倒是显得长公主没有道理,仗着身份欺压人一般。 魏氏在后头一脸的生无可恋。她觉着就算是出身书香世家,有着良好的教养,在面对这个暴发户的时候,都是无意义的。至少她此刻特别想要一巴掌拍死这个脑残。 魏氏知道,要是再任由着这女人这么闹下去,她们跟长公主这梁子怕就是结下了。本来她在里头招呼客人就是,如今还得亲自出门看着她闹,魏氏真是被这种滚刀肉闹的不胜其烦。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于是魏氏连忙迎上前来,跟长公主见了礼,客气的请长公主进府。不过,那脑残暴发户却不依不饶,似乎对镇远将军府的小姐们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话里话外全是拿此事来挤兑,话里话外的投射出长公主没姑娘可带的寓意来,惹得不少夫人围在外头不远不近的瞧着热闹。 方笑语在后头跟着,见了这一幕,终是知道了为何长公主这心头会胡思乱想了。有这么个苍蝇总在你耳边嗡嗡嗡的乱叫,尽管你不想跟苍蝇一般见识,但总归是膈应人的。 于是,方笑语整理了一下衣裳发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走上前去,拉住了长公主的手道:“母亲可等等我。不带您这样的,竟还将那赌注当真了,真叫着我一路跑着来的,险些来不及了。” 长公主乍一被握住手,还在发愣。尽管觉着说话的人声音好熟悉,却没敢往那处去想。 笑语这孩子此时应当还在大周做正事,如何能出现在京城?还出现在此处?怕是自己被这暴发户气得糊涂了,这才产生了幻觉。 可是,眼里头映着的这张熟悉至极的脸却又似乎不像是假的,所以便导致了长公主瞬间呆滞的盯着方笑语一直看,又一脸的不可置信。 “母亲怎么了?如何这样看着我?莫非母亲还不相信,凭着笑语的功夫,腿脚绝不在车驾之下?笑语与母亲不过前后脚,看来,母亲与笑语打赌,可是输定了的。”方笑语那叫一个乖巧,跟外头传言的彪悍哪里有一点相似。 而长公主看着方笑语一直在给她使眼色,笑着摸摸方笑语的头,看似无奈的说了句:“你呀。”心中却没来由的觉得酸酸的,又暖暖的。 这孩子是来给她解围的。 别看方笑语对长公主态度极为柔和,但面对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方笑语对待这个暴发户可就没那么好的态度了。 她一边放开握着的长公主的手,一边回身,目光锐利的看向暴发户,嘴角却挂着笑意,道:“这位是个什么来头?素来听闻鲁国公夫人良善温和大方得体,如今这是哪儿来新人,从前不曾见过呢?莫非,这鲁国公府……换了新主人?” 暴发户被方笑语这目光盯得浑身发寒。她不太了解这位安王世子妃,所以也就将之当做一个寻常人看待,却不想,这人年纪不大,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竟是比起东郊那些战场上摸爬的人都要强大。 这叫她一时语塞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九章 随手卖人情 方笑语这话就已经算是说的很不客气了。一则她是小辈,鲁国公夫人乃是长辈,理应给予尊重,再则她这么个说法其实也算是在对鲁国公府表达自己的不满。 要宴请人的是你,人来了你就这么对待人家? 帖子是你发的吧?人是你非要请的吧?怎么着人家尊重你给你面子,你却找个脑残在门前找碴儿,还不允许她生个气? 要说心里头一点不舒服没有那是骗人的,魏氏心里头也堵得慌。方笑语的年纪要小她太多,在自家门口被人这么数落着,面子上定然不会好过。 但是,又是她理亏在先。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挺委屈的,毕竟谁知道这个暴发户如此不会看眼色。你说你没事儿里头待着吃点点心喝点茶多好,跑出来现眼做什么? 长公主到了自家门口,受了这种待遇。赶上那气性大的,恐怕早就甩了脸子走了。这事儿要是一传出去,明早一准儿的,她家相公能被皇上骂的狗血喷头。 连皇上的姐姐也敢欺负,这是多大的脸多大的胆子啊?这暴发户还真以为她男人如今正受皇上赏识,她就能站到长公主的头上放肆了? 而方笑语,就看着人叫长公主一声母亲,就算事情传到哪里,也没有骂她的道理。这可是在为自己的母亲解围出气,就算二人并未有血缘关系,那也可以成为一段佳话了。 最重要的是,身份在那摆着。 魏氏很清楚。你看她吧,说的好听是鲁国公府人。国公夫人啊,传出去多好听的称呼,可她还没忘记自家里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摆平呢。 她嫁来鲁国公府的时候可没想到还有成为这里女主人的一天。她是庶女,嫁的又是庶子,上头嫡子压在头上,八辈子轮得到他们夫妻俩做主? 可也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她与相公没想过会有执掌鲁国公府的一天,最后却阴差阳错的真的将这份幸运砸到了他们头上,所以他们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错,又被打回原形。 像是国公府这样的家世,若非是特殊情况,如何轮得到庶子当家?何况,他们那位二哥虽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但是好好的嫡子,却没能得到爵位,你当他真的甘心? 他那是被老爷子拿棍子追了几条街打怕了,所以才安生了那么一会儿。若是他们出了任何一点事情,对方就会像是饥饿的野狗一样扑上来,夺走他们好不容易拥有的。 而方笑语,你别看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可那身份就不低。 她爹是手握几十万兵权的大将军便不说了,她夫家乃是皇族也不说了,就是她自己,先是被皇上封了个德善郡主,之后便是一品诰命的身份叫京里多少的夫人瞧红了眼。 一品诰命可不是说来就来的。要么是夫家对朝廷有着巨大的功劳,要么就是其本人对朝廷有着巨大的功劳。 大承开国以来,你以为一品诰命有多少? 现如今京城里那些夫人老夫人的不知凡几,可就是二三品的也不多。但这位安王世子妃在十几岁的年纪里就将一切都得到了。 一开始不服气的有多少?外头各种酸言酸语的又有多少?可京城里一场大灾过去,得益于这位方大小姐,叫许多人保住了性命,特别是那些在安王府里避难的人,更是对她佛女的身份深信不疑。一夜之间,她靠着这场天灾打消了所有人的妒忌与不服气,如今的京城里,提起她方大小姐的大名,多少人不是冷眼秽语,反倒是想要去她那里求一卷手抄的佛经或是珠链之类的物件儿,得了之后还开心的戴着总不摘下来,比佛寺里高僧开过光的东西都要抢手。 也难怪。京城如今还未恢复从前的繁华,残垣断壁都还剩下一些。看看这个景象,再想想那一日的恐怖,这些人的态度倒也是不难理解了。 魏氏虽是国公夫人,可却不敢真的和方笑语闹翻了。她家老太太现在就是这位方大小姐的忠实信徒,她要真敢跟对方翻脸,待她家老太太回过神来,不一鞋底子拍死她才怪。老爷子又是个惧内的,待他回来,发现他们惹了老太太生气了,以老爷子的脾气,她都为自己的相公和自己感到悲哀。 再者,人年纪虽小,可官儿大啊。一品诰命,别说她,就是她家老太太见了按理说也得先行礼。反正今天这个亏她是吃定了。但是她不恨长公主,不恨方笑语,就恨那个没长脑子更没眼力见儿的暴发户。 “世子妃说笑了。今日是我的不是,叫长公主受了委屈。可世子妃当也看得出来,我鲁国公府并无羞辱长公主之心。世子妃与长公主既已到了,还请给我家老夫人两分薄面,就别跟她计较了吧。”魏氏只得暗暗陪着小心,那白眼子翻的特别有节奏感,看向那个暴发户的目光简直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倒是叫长公主心里的气儿消了不少。 这事儿不是鲁国公府授意的就好,她还不那么生气。主要是这暴发户得罪的也不止是她一个,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里,烦她的能扎着堆排鲁国公府一圈儿。 再加之方笑语的出现让她的心情莫明的平静下来,一早的忧虑都消除了不少。压在心上的担子骤一松驰,她险些站不稳当。 好在方笑语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不知为何,覆上方笑语那有些冰凉的手背,她这心,却觉得暖烘烘的。 魏氏见长公主似乎没有嫉恨她的样子,私下里也是松了口气,连忙将两人迎了进去,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那暴发户一眼,随即再不看她,一路领着两人到了百花园。 “世子妃近来繁忙,我家老太太几次发帖子想请世子妃一聚,只是都没了音讯。今日世子妃肯赏脸,老太太定是要高兴的紧了。”魏氏这意思,一则是表达了她鲁国公府交好之心,也是借着抱怨的口吻,淡化方才的尴尬。 “倒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是了。”对方给了笑脸,方笑语总不能伸手去打,何况其实她也挺喜欢这个庶女出身的国公夫人。虽是庶女,但家教却是个好的。且有良善之心,常常去城门处放粥给那些食不裹腹的人填饱肚子,在京城的圈子里,口碑倒是不错。于是她笑着说道:“说起来也惭愧。前些日子,去我那府上求经的人实在是太多,手上又没有足够的经书,故而便打了个懒,将人都拦在了门外,我便偷偷摸摸的去了城外的枯禅寺住了些时日。一则是再抄些经书,做一些佛珠手链,又由枯禅寺的高僧们日夜诵经念佛,养在佛像之下。前两日母亲托人来说,夫人这里要宴请咱们观赏一株奇花,母亲知我喜好这些,于是便叫了我来。我寻思着,正好佛经还有佛珠也养的差不多了,又记着贵府的老夫人似是常年吃斋念佛,便想着顺手带来一卷佛经与珠链,送与老夫人,可保平安顺遂。不过今日一早我回了将军府,一时口快,这牛皮就吹了出去,说是便是腿脚也比那马车跑得快,母亲不信,便打了个赌,虽是马车先到,可我这也不过前后脚,夫人说说,可算是我赢了?” 方笑语说这么多的话,魏氏哪能看不出她这态度,于是连忙捂着嘴笑说:“长公主殿下,要我说呀,都说虎父无犬女,当真是一点也不假。恐怕世子妃是让着公主,这才落了马车半步,否则以世子妃那俊俏的功夫,如何会比不过一匹马?我看呐,公主便承认了就是,世子妃可厉害的紧。” “可不是这么说的?”长公主脸上挂上了真心的笑容道:“她爹从前还在我跟前儿个夸她,说笑语这孩子功夫俊俏,连他都比不上。当时我还都不信,哪有这么快就徒弟胜过了老师傅的?如今我却是信了,至少论起轻功,就是我家将军怕也要甘拜下风。” 魏氏看出来了,长公主与方笑语虽然并无血缘之亲,但关系却不错。但看方笑语出现之后,长公主一脸的轻松惬意,便能瞧出一两分来。所以她也不怕可着劲儿的夸赞方笑语,哪怕话里话外是长公主的赌打得输了,可见长公主脸上的笑意,就知道长公主此刻的心情是愉快的。 总算没被那暴发户真给连累了。 “公主也别嫌我贪心,方才听世子妃说,带了手抄的经书与佛珠,可是真的?”魏氏笑着将话题一转。 “倒是带了一卷。”方笑语也笑着回了。 “那敢情好。我家老太太怕是要笑弯了嘴。世子妃可能还不知,我家老太太如今可是世子妃的信奉者,连梦里头都想要得到世子妃手抄的经书。她若知道如今心愿得偿,估摸着能乐的多吃下两碗饭去。”魏氏也不算说谎。虽然有隐晦的奉承的意思,但她家老太太也确实是方笑语的信奉者。而方笑语手抄的经书流出来的那样少,老太太也没得着一卷,这都快成了老太太的心病了。 她倒是不大能理解老太太这种虔诚的心理,不过,为人子女的,看着长辈开心便好,自然也是真心的为老太太高兴的。 “哦?原是如此?”方笑语假装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于是自怀中将一卷经书和一条手链取了出来,递到魏氏的手中,跟她眨了眨道:“既如此,这卷经书与手链,就由夫人亲手交给老夫人便是。就说是夫人为老夫人求来的。这经书乃是我一笔一划亲手抄写,手串上的佛珠也是我亲自串起来的,又养在佛像之下,日日承受香火信仰。老夫人若知道夫人如此为她着想,定是会记着夫人的好的。”方笑语光明正大的就卖出去一个人情。 她其实是知道的。曾经鲁国公府的老夫人给她下了不少帖子,只是当时她手头上也没有现成的经书之类的礼物,再加之想要宴请她的人太多,她就跟叶西辞直接溜了。下头的人知道她不在府中,却又不能随便跟人乱提,所以也就以闭门谢客为由,将所有的帖子挡了回去。 这一次,她本是带了一包袱的经书和手串回来的。经书是她亲手抄的不假,当然也有叶西辞抄的,手串也是她一颗珠子一颗珠子串起来的,只是,养在枯禅寺的佛像下是胡说的,它们也只是养在了她在大周随便买的一个佛像下头,熏了一段时间的香罢了。不过,糊弄糊弄人倒也足够了。 她本来准备直接回将军府的,可半路遇上了家里的马车,就一路跟着。刚刚现身时,她顺手将包袱扔在了长公主的马车上,而只抽了一本经书一串手串,就当做给老夫人的礼物了。 现在京城里的人,想要她手抄经书的人多的是。不一定都是信奉者,只是她名声在外,许多人认为,只要是她亲手所做的东西,都有保平安的功效。所以她从前写的几幅字画的几幅画,现在全都被炒出了高价。 所以她现在一点也不缺银子。没钱花了的时候,卖点东西,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何况,前些日子那个刺杀萧入的人被她伪装成了地府下的手,萧入都已经不相信身边的人能挡住那些千奇百怪的刺杀了,于是非得叫她派几个得力的人保护他。这不,她顺手就忽悠的让萧入将灭白雅山庄得来的财富双手奉上。 现在,她又是一个小富婆了。 方笑语知道魏氏夫妻都是庶子出身,老太太虽然并不讨厌他们,但爵位就这么给了庶子,心里头没有一点不痛快也是不可能的。 但奈何嫡子确实是个败家玩意儿,老太太也说不出话来,庶子虽当了家,但对她这个母亲倒是也孝顺,于是这事儿也就定下来了。 只是那之后,也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怎么的,老太太渐渐的也就不爱出面了,见天的在小佛堂里烧香礼佛。 方笑语的这点礼物,放在外人眼里或许不值当什么。可放在虔诚的信奉者眼里,那就是无价之宝。 所以,方笑语随手卖的这个人情,魏氏是很感激的。 如果老太太承了她这份心意,将来她们夫妻在这鲁国公府里就是真正的名正言顺了。哪怕二哥再来闹,他们也不惧。(未完待续。) 第五百章 单刀直入 能得到方笑语亲手抄录的佛经,且还能以她的名义交给老太太,魏氏心中甚喜。她已能想象到老太太拿到这卷佛经时满眼带笑的模样。 老太太常年吃斋念佛,外头花花绿绿的世界鲜少能有叫她感兴趣的东西。每年府中添置新的物件儿,老太太就连珠花首饰也不要几件,只做上两件朴素的新衣,大约也就是全部了。她们这些做儿媳的,换着花样的想讨老太太欢心,可惜,老太太似是无欲无求一般,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老爷子曾提过,大哥自小身体就不好,叫老太太操碎了心。也是那时候,大哥有一次差一点便过去了,老太太衣不解带的亲手看护着,几天几夜不曾合眼。后来,大哥的病情暂时压了下去,老太太便素衣素面去佛寺中拜佛祈求,也或许是真的佛祖保佑,也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带老太太回府时,大哥的烧退了,还能下床了,叫老太太心里头压着这口气总算能出了,那之后,老太太便一直吃斋念佛,对佛祖虔诚不已。 不过即便如此,日常生活,出门玩乐也总是有的。可两年前大哥去了之后,老太太几乎就腻在了佛堂里,很少再出门了。即使是在府里头逛逛,这次数也是少得可怜。唯一能叫老太太出门的事,大约也就是去哪个佛寺烧烧香,或是哪位得道高僧讲佛,老太太才会出门去听听,一回来就又回到佛堂,拿起佛珠就开始念经。 到大事件之前,京城里一直都在传言说要降下天罚。而别是眼前这位安王世子妃被外头传的神乎其神,什么佛祖上身,什么挥手间招来惊雷,什么预言灾难的。老太太起初听了,还不屑的斥责其实哗众取宠装神弄鬼。 京城里虽也有不少不信那些传言的,可无奈各大佛寺道观庵堂齐齐上阵,就连皇上都下了圣旨要百姓避难,大事件那日,老太太虽不信这世子妃真能沟通神佛,可或许是抱着死就死了还能早日去地下见到儿子的心思,将他们全家人都打发到了皇宫,她自个儿却非要去安王府中避难。 家里人几番劝阻,她皆是不听,无奈,她们全都执意与老太太一同留在安王府中。可老太太那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威胁,非要让她们要么去佛寺,要么去皇宫,只有她一人留在安王府,实在是拗不过老太太,无法之下,大嫂也以死相逼,这才说服了老太太叫她留下,其余人都去宫中。 那日大事件过后,京城一片狼藉,随即开始重建。可也是那日之后,老太太对这位安王世子妃是服气的不行。家里头刚刚重建完成,刷着的新漆味道都还未散去,老太太便四处收集与这位安王世子妃有关的东西,俨然成了她忠实的信奉者。 魏氏曾经极其不理解,说到底这位方大小姐年纪也不大,虽外头都传她是神仙转世,皇上又是亲自发声赞她为佛女,又因为亲眼见过那日大事件时的恐怖,她心里头也是有些敬畏的,但也远达不到信奉的地步。可老太太与大嫂就跟着了魔似的,谁的话也不听,可若是用方笑语来劝她们,反倒能叫她们思考。 家里人寻思着,信就信吧,若是信奉方笑语能够叫他们走出大哥死去的阴影,能叫她们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希望,倒也不是坏事。 于是,府里头也曾发过不少份的帖子,希望能够请这位大事件之后便名满京城的方大小姐来府中做客,只是帖子却一直石沉大海,不曾有音讯。 那之后,甚至于方笑语本人都几乎没有再在人前露过面,所以这事儿也就渐渐熄了。 不过,渐渐的从安王府里也流出过一些方笑语有关的物件儿,其中她手抄的经书最是受欢迎。一出现便被人哄抢一空,老太太如此想要得到一卷,却与之无缘,这一直都让老太太十分不甘。 他们也都一直留意着是否还有别的东西能拿来讨老太太的欢心,奈何与这位方大小姐有关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安王府中又闭门谢客,甚至于安王世子都没有上朝,外头渐渐也有了各种传言,但始终没能证实,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太太难得对什么东西十分想要,她想讨老太太欢心,也坐实了国公夫人的位子,希望二哥再来闹的时候能让老太太为大局想站在她这一方,她一直都想亲自去安王府求上一卷经书,可惜安王府依旧是闭门拒客,她也不能硬闯。 “如此便谢过公主与世子妃。两位请在园中稍待片刻,待人来齐了,我再带诸位去赏那朵奇花。”魏氏将长公主与方笑语领到了百花园,此时已经有不少夫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堆说话。 园中百花齐放,许多这个季节本不该盛开的花朵竟也开的艳丽,一时间看着这些迎风绽放的花朵,叫人心情都舒坦了不少。 魏氏出身书香世家,有个对植物特别熟悉喜欢的爹。她自小耳濡目染,尤其喜爱各种或艳丽或清雅的花朵,且也是培育花朵的一把好手。即便是濒死的植物落到她手中,大多都能被重新养活过来。所以虽然她是庶女出身,但良好的家教与这养花爱花的能力,倒是叫不少人对她生不出恶感来。 再加之鲁国公府的情况,京城里谁人不知。嫡子一共两个,一个已经死了,总不能空置了国公的位子,嫡次子的模样……算了,谁都不爱提这个废物。与其让这样的人坐上了鲁国公的位子,还不如就将之让于庶子,至少这个庶子除了庶子的身份之外,其余的都还很好。所以,上流的圈子里很容易便接受了这位庶女出身的国公夫人。 见长公主到了,不少夫人领着家中的小姐前来问安,连带着看到了长公主身边的方笑语,许多人一时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会在此处。 想要交好方笑语的夫人多了去了,可以把年纪了,还要折节相交,似乎脸面上又挂不太住,故而各府的小姐纷纷被推上前台,各种热情的叫方笑语有些吃不消。 方笑语自己也觉得有些恍惚。想起不久前,她还是京城里有名的木头大小姐,同龄的小姐公子们眼中的她大约就跟个雕像似的,也不爱理人,也不常出门,没有谈得来的朋友闺蜜,没有看得上的才子才女,如今这才过去多久,一切似乎就都变了个模样。 应付了一圈儿的小姐们的问候,方笑语总算是能喘口气儿了。她离开人群,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欣赏着一种红黄相间的小花,难得的能够松上一口气。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方笑语连忙笑着回头,见是长公主一脸笑意的向她走来,脸上也挂上了几许疲惫,想来也是应付了各路夫人们的问候之后溜出来的。 “怎么不与那些小姐们一块儿玩儿,偏躲到这角落里唉声叹气?”长公主看到方笑语毫不掩饰的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由乐出了声。很少能看到如此不够从容的方笑语,她这个女儿,跟别家的小姐们有着本质的不同,却又说不出具体不同在何处。大约是心态的问题? 方笑语当然松了口气。说起来她这加起来都几千岁的人了,看待那些老头老太太都觉得他们跟孩童时的,别说还要跟一帮子真孩子一块儿玩儿,真是浑身的不自在。 “我跟她们真是玩不到一块去,游湖、垂钓,吟诗作赋,明里暗里的挤兑别人,拉帮结派凑在一堆,当真是无趣的紧。”方笑语摇头,随即道:“何况,跟她们处在一块儿,要么就被问我究竟是不是神仙转世,要么就问成了亲后西辞待我好是不好。这话叫我该如何回她们才好?” 长公主被方笑语此刻的窘态闹的乐不可支,自己脑子里想想方笑语与一群天真烂漫的小姐公子们在一处的模样,也觉得实在是难为了她。 “此次回京,可是有要事?”在长公主心中,能让方笑语千里迢迢从大周赶回来,应当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她回京不立刻进宫见皇弟反倒先来给她解围,她心中感动是一回事,却也担心皇弟会怪罪她。 “是爹叫我回来的。”方笑语回道。 “将军?难道是北燕出了什么事?”长公主立刻大急。现在,方剑璋可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她是真心的想要和他白头偕老的,所以当真是见不得他有一点的闪失。 “母亲别急。爹说母亲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又觉着放任下去,恐怕会让您胡思乱想,最后可别伤了身子又伤了心。锦衣姨娘的立场不好与母亲说这话,慕仪又是个孩子,皓之就更不合适了,想来想去,能劝解母亲的就只有我一人,故而爹就将我给派了回来。”方笑语几乎就是将方剑璋的那点心思全都直白的说给长公主听了。要是这还不能让她想开些,那么就算她说再多,也未必能劝的了钻了牛角尖的人。 “你是……专程为了我回来的?”长公主似乎并没有想到原本被她想的很严重的回京事件竟然是因为她,她此刻心中酸涩、膨胀、又温暖的一塌糊涂。 “可不是,日夜兼程,就是那宝马都要累死半条命了。”方笑语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路上也不小心着些,跑这么急做什么?累不累?要不要先回府歇一会儿?”长公主摸着方笑语的头,是打心眼里的怜惜。她的眼力还不差,自然能看得出方笑语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恐怕她之前说与她打赌一事,也是给自己这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找个正规的借口。 “无碍的,待宴会过后再歇着也是一样的。且我在京城待不了几日,大周那边儿还有些事需要我亲自去办。”方笑语确实没准备在京城长待。大周那边朝廷与江湖的敌对,她要亲自去看着。而且她怕她不在的时候,萧入那些人又起什么幺蛾子,反再节外生枝。 “既有重要的是,还回来做什么?这里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还需你放下正事回来。”长公主此时已经隐隐有些愧疚了。 按说她身处的身份真不至于如此小心谨慎,可或许是还没有完全走出从前那段失败的婚姻所带给她的阴影,她嫁入镇远将军府后看似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可是却也一直太过于谨慎的与他们相处,其实大家都发现了,可却又不能说。总不能当着面的问她究竟在怕什么,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易碎的茶具一般。 “可是爹她不放心母亲啊。这是爹对母亲的疼爱,做女儿的,总得给爹个面子不是?”方笑语调皮的眨了眨眼,语气倒是轻松自在。 “将军……”长公主心中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方笑语连忙伸手将她眼角的泪痕拭去,小声的说道:“母亲可别哭,这可是还在外头呢。当着外人的面儿哭花了脸,明日京里头又该有什么奇怪的传言了。母亲若是感动,等咱们待会儿回将军府去,母亲就回房拿被子蒙着头哭去,待回到西北时,我会告诉爹,母亲可是为此感动的泪流满面。” 敢这么跟长公主说话的也是不多。何况方笑语劝慰别人的时候向来单刀直入,一点也不墨迹。 说到底,就是个害怕重蹈覆辙的故事。如今一方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那个辙子已经被擦去无数次了,新的这道车辙通往的路,是明媚的前方,根本不需要为这些事而忧虑焦心。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没个正经。”长公主羞的一张脸通红,为了掩饰这此刻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心情,是抬起手,就在方笑语的脑袋上印了个脑瓜崩。 “好疼啊。”方笑语笑着揉揉脑袋。 “弄疼你了?”长公主连忙想要给方笑语揉揉,却见方笑语那笑的揶揄的模样立刻知道她又上当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章 母亲的任务就是……当一回神棍…… 被方笑语这么单刀直入的这么一说,长公主心里头舒坦的多了。虽然不能说已经完全解开了心结,但是比起跟她讲大道理,这种直球一球的效果要好的多了。 因为大道理她都懂,自从知道她不能有孕开始,这样的安慰已经不知道出自多少人的口了。就是身边的姑姑就何止安慰过她一次,可该胡思乱想的时候,依旧没少胡思乱想。 方笑语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一点也不墨迹。反正话说到这里了,你爱听不听爱信不信。想多了伤的是自己的身,而且也怪变不了什么,所以想它有什么意义? 而长公主很好的接收到了方笑语给出的信息,这比身边人安抚她千遍万遍都管用。 长公主这心头一舒坦,整个精神都显得饱满了不少。 她也不再去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反倒是拉过方笑语,看了看四周没人,小声与她说:“听闻近来皇上有意要将周灵的那个亲生儿子接进宫去,恢复他的身份。” 方笑语一愣,随即冷笑道:“也是时候了。想必这事儿他们已经筹划良久了。周灵最后陷害叶书成一把,不就是想要将自己亲生的儿子重新接回宫里,顶替掉叶书成的身份?若是他甘愿在外头待着,周灵也就不必要跟叶书成撕破脸皮了。” “只是近来,皇上在朝上屡屡的打瞌睡,精神不振,神情萎靡,似乎太医院那里也有些传闻,说皇上身体不太好。皇上心里恐怕也清楚,所以才想着趁此时机将那人接回宫中。宫里最近也发生了不少事,那些人恐怕也是等不及了。若是等着皇上的病情爆发他们还没有得到想要的,这事儿就不太好办了。”长公主面上也有忧虑。她是知道的,皇弟不过是在装病。但是,宫里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有?若是一个不慎,皇弟真的着了那些人的道该如何是好? “母亲且安心就是。皇上心中有数。何况,我也派了人进宫去保护皇上,他是用毒用药的高手,不会叫人有可乘之机对皇上下手的。何况,皇上心知肚明那些人的心思,又如何会不更加小心谨慎行事?”方笑语心中有数。她派去宫里头的人,明面上有屠洪征夫妇,私下里有姬有道,那是姬小路的亲传。姬小路可是月司里头的一朵奇葩,对于各种毒药解药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也多亏了她,她身上才常备着各种解毒药物还有稀奇古怪的毒药。别说,关键时刻还真是能派上用场。 “那个人若是此刻被接回宫中,对你的计划可会有影响?”长公主知道一些大概,却并不知道方笑语的具体计划。她只知道,背后的敌人是哪一个,方笑语很清楚。对方在演戏,她也一样在陪着对方演戏。或许对方会以为一切都还在他的计划之中,但实则,方笑语已经洞悉了大部分的阴谋,只等着那人自投罗网罢了。 “没什么大的影响。这一日,从叶书成被陷害开始我便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们如此沉不住气,会选在我不在京城的时候迅速的动手。不过无妨,他们想要成事,也得经过一番筹谋,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叫我将大周的事处理好。”方笑语去大周的计划也是经过计算的。且在京城这里,她并没有放任不管。这里有着她留下的无数后手。 “真没想到,真正难以对付的竟然是那个人。”长公主摇头。起初听到事情的真相时,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方一步步就像是计算好了一样。从很久很久以前,便开始为这一日而打算。 不过,她也是挺佩服自己这个便宜女儿。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儿,在对方处心积虑算计她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将计就计,顺便就将对方的计划摸了个透底。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就好像方笑语有着能够看透一切阴谋的能力一般,对方如何处心积虑,最终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她坚信,她们不会输。 “周灵此人,一开始便不足为惧。她能胜过安王妃,是因为安王妃并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会算计自己。她当然也想不到,她真正的父母还被仇人蒙在鼓里,做了害她的帮凶。不过旁观者清,只要看出了周灵的不对劲,她的一切阴谋也都不攻自破了。”方笑语摇头,却又冷笑道:“只是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周灵会有那么深的心思,在进宫承宠的时候就已经高瞻远瞩的打算算计蒙王的血脉。不过,她还是小看了被她弃之如敝履的叶书成。或许她也没有想到叶书成瞒着她也有着别的打算。不愧是她从小养出来的,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恶心。” “不过,叶书成一死,也就给了对方回归的借口。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不怕他回来,就怕他不想回来。只有他回归了原位,这场戏才能更好的演下去。他自己为自己制造的这条死路,就算哭着,他也得给我走完了!”方笑语这语气里显然还是带着几分生气的。 这个人,一开始就算计了她。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将她拉下水。 虽然一开始她就已经起了怀疑,可是依旧还是叫她莫名觉得有些气愤。 “最近那个人频频接触周相府的人,恐怕是想着打感情牌。而且,他私下里派人接触了不少朝中大臣,也要防着他有什么别的心思。”长公主显然一天也没有放松方笑语说过的那些值得注意的事。哪怕她为着流言蜚语焦心时,也还是叫心腹的下人时刻的盯着京里的动向。 “周相那里我倒是不担心。如今最恨周灵和那位即将回归的二皇子殿下的人,恐怕就属周相夫妇莫属了。认贼为子那么多年,还几乎间接的帮着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又几次三番帮着叶书成陷害他们的亲外孙。这种事,光是想想都觉着愧疚不已,当看到罪魁祸首还想着在自己面前装神弄鬼的演着好女儿好外孙的时候,想想都知道周相心中的怨恨会有多强烈。我反倒是怕周相控制不住情绪节外生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方笑语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周相和其夫人在知道女儿被人掉包的真相后,一面愧疚的想死,一面又想着该让害死他们女儿的人先死,故而如今不动声色继续与那些人虚以委蛇,就是为了给女儿报仇,给外孙出气。 周相是不会倒戈的。 如果周灵只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与害得他们丢失了女儿的人没有关系,或许多年的养育与关爱,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最后恐怕也会生出感情不忍下手。可偏偏,周灵是简政殇夫妇的亲生女儿,为了让她长大后冒认周相府的千金,他们偷走了他的亲生女儿,让本来的相府千金过着西北风沙漫天的日子,最后还被加害至死,这个仇,以周相的脾气,绝不可能咽的下去。 “你可别小看了周相。他能纵横朝堂多年,成为文官之首,城府之深非同一般。你可别被他的假象给骗了。他可不是什么下棋饮茶弄孙为乐的小老头儿而已。”长公主和周相的感情极好。当初在宫中时,周相对她就十分好,若不是后来她因为驸马之事去了庵堂,否则也不会那么长时间都不曾联系。 “我可不敢小看他。”方笑语笑了笑,她自然清楚。自古伴君如伴虎,周相伴了老虎那么多年,岂是等闲之辈? “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商经纬。这个人,掌管着吏部如此重要之地。再加之他与我又有不共戴天之仇。母亲信不信,那个人,绝不会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他一定会找上商经纬商大人,只是,需要他做些什么,那可就不知了。”方笑语嘴角斜弯着,她几乎可以肯定,商经纬这么个现成的人不用,就不是那个人的作风了。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与商经纬有着杀子杀女的大仇,且这位商大人几次三番在她这里吃瘪,曾经还被她家方大将军揍成过猪头,若是想要报仇,与那个人联合是最好的最方便的捷径。 何况,商经纬身为吏部尚书,将来必定是要站队的。 从前,有着能够与太子争夺储位可能的人只有叶书成,而如今叶书成死了,平衡自然就被打破了。 可是,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取代叶书成的人出现了呢? 他是周贵妃的亲生儿子,只是被调了包,在外头受了不少苦,如此一来,便能得到众人的同情。 同时,他又是周相得亲外孙。与叶书成当年一样,有着周相府的支持,这才是他最大的倚仗。 他取代了叶书成的一切,包括身份,包括地位。而那些从前支持叶书成的人会不会继续转而支持他? 按常理说当是不会。毕竟,若是没有他,叶书成也就不会失去一切,最后还死的如此憋屈。那些支持叶书成的大臣可能恨对方恨的牙痒痒,毕竟因为这个人,他们多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可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明白的。 他们从前支持叶书成,就注定是与太子为敌。在太子眼里,这些人就跟要唆使着叶书成谋朝篡位的叛徒没什么不同。 叶书成死了,就等于是他们失败了没有两样。而失败者的下场向来能好到哪去?能保住一条命就是幸运了,还指望着太子登基之后能够重用他们?怕是不让他们‘暴毙’家中就算是不错了。 能活是会想死?能再登高一步,谁愿意被打落尘埃?如今出现了一个可以取代叶书成跟太子争位的人,语气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前主子打抱不平,还不如投靠了这个新主子博一条出路。 方笑语已经可以肯定。那个人回宫后,绝不会老老实实的当他的二皇子。太子真正的敌人,是这个人才对。 而商经纬,从前虽然看起来是中立的立场,没有投靠任何一方皇子。但是,他注定无法在太子身边待下去。因为太子身边有叶西辞在。 而叶西辞又是个京城闻名的疼老婆的。老婆说啥就是啥,老婆看不顺眼的一律都是渣渣。 以商经纬跟方笑语的关系,只要有叶西辞在太子身边一天,他都休想能融入太子的圈子之中,甚至会被穿多少小鞋儿他都不敢去想。 所以,他只有另投他人一条路可走。 所以,那个人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商经纬吏部尚书的身份,对那个人而言也是万分的重要,所以他们两个一拍即合的可能性就跟第二天皇帝一定会上朝一样的大。 “你说的不错。我一直都派人盯着商经纬,他为了给儿子女儿报仇,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长公主点头。 “意料之中。”方笑语知道,她跟商经纬和好的机会渺茫无比。所以商经纬一开始就在她的敌人名单之中,是最不意外的反派。 “我还能做些什么?”长公主很想要为自己的皇弟出一份心力。当年的事,她让皇家蒙羞,这叫她一直都十分愧疚。 方笑语想了想,随即点头道:“可以。” 长公主眼前一亮。 “自古这耳边风最是好使。前朝的事有皇上顶着,何况我们安王府里那位安王爷,为了能得到他儿子的原谅,近来可是勤快多了。前朝的事母亲不必插手,免得被人诟病。既如此,不如就从后院里下手。”方笑语笑的有点阴险。 “你呀,他好说也是你的公公,见着他也得好好的叫声父王,别没大没小的被人说你不孝。”长公主一想到安王曾经对叶西辞做的事,她就有点不想帮他说话了。她发誓,她刚才的那些话全是为了怕方笑语被人诟病才说的,跟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表面功夫我也是会做的。至于真心实意的叫他父王?哼,等西辞原谅他的那天再提吧。”方笑语撇撇嘴。 长公主无奈的苦笑。 “不提这个了。今日之后,母亲的任务就是……当一回神棍。”方笑语目光阴险,嘴角勾起,看的长公主浑身不自在,泛着冷气儿。 “神……棍……?”长公主表情有点僵。(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 鲁国公府的示好 听了方笑语的话,长公主的表情在惊愕、茫然、奇怪而后僵硬之间来了一个完美的过度。 叫她当神棍? 她堂堂长公主,皇帝的姐姐,去当神棍? 显然,长公主误会了方笑语话中这神棍的意思。 此刻在长公主的心里,已经刻画出了她穿着道袍,手中拿着一个写着‘叶半仙’的招牌,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正在一本正经的忽悠人的画面。 有点不敢想象,却又偏偏想象出了画面。长公主此刻脑子里有些乱,于是便将疑惑的神情投向了方笑语。 “母亲在想些什么?”方笑语亲眼见着长公主那一连串的神情变化,有些疑惑。当个神棍而已,有这么只得值得震惊? 很显然,方笑语心中神棍的解释与长公主心中的解释出现了一定的偏差。 “你要我去当……神棍……?”长公主想确定一下是否是因为自己听错了。 “临时做一把神棍忽悠忽悠那些人罢了。”方笑语还没有意识到长公主心里头的凌乱。 长公主愣了一愣,随即表情有些僵硬道:“需要我穿着道袍拿着招牌易容成男子……那种……?” 此时倒是轮到方笑语发愣了。 穿着道袍,拿着招牌,易容成男子? 方笑语在脑中脑补一下这画面,似乎有点美丽啊。 她此时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于是这情绪就都表现在了脸上道:“母亲想什么呢?您可是长公主,如何能去做那样的事?” 听了方笑语的话,长公主莫名的松了口气,于是又好奇的问道:“那‘神棍’是……” 方笑语没忍住乐出了声,但随即又将声音放低道:“自是去忽悠这些各府后院里夫人们的。” 长公主总算是长出了口气。是跟这些夫人打交道就好,若是叫她做半仙的装扮去忽悠别人,她还真未必能够胜任。毕竟她已经习惯了与这些夫人们接触。这个时代的女子不都是如此?没嫁人前,跟着母亲去参加各种聚会,就是为了多识得些人,为将来嫁人搭桥铺路。等到了年纪,将自己嫁出去,管家,生子,而后便是带着自家院里的姑娘们四处参加宴会,就是为了姑娘们的婚事铺路搭桥。等到了老了,成了老夫人了,往佛堂里那么一钻,要么就窝在府里,连门都不怎么出了。除了等着儿女媳妇儿小辈们来给她请安,剩下的也就是等死了。 像是方笑语这样,活的如此自在逍遥的人可不多。且这样的人生于一个女子而言,除了方笑语之外,外人几乎难以复制。 长公主深深看了方笑语一眼,她其实是有些羡慕这个女儿的。 她有着能与得到的所匹配的实力,所以才能超越那些流言蜚语做一个自在的自己。且她也找到了能够无条件疼爱她的那个人,她的人生,几乎是被所有女子所羡慕的。哪怕是外头那些说着她不务正业恶语相向的那些人,谁又能保她们心中并不是因为嫉妒和羡慕,所以才会用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她? 不过,听了方笑语解释了要她如何成为一个神棍的计划之后,她竟然骨子里燃起了一种热血沸腾。这是她从前在皇宫之中承受别人的跪拜,后来出宫委身庵堂被人指指点点时从来都没有过的一种感情。 明明知道这种做法有些胡闹,可是这种私下里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里商量计划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瞬间回到了还是少女的时候。虽然知道自己是公主,一出生就带着使命,将来或许也无法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依旧有着少女的活力,每天里蹦蹦跳跳无忧无虑,似乎那些沉重的将来都还离她很远一样。 “有你佛女的名声在外,这计划到未必不能成事。只是,咱们要拉拢的人可不少,总不会每个府中都会发生一些事情能叫咱们提前提醒了她们……”长公主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这个世界上虽然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不幸,但不可能全如她所愿,所有的不幸扎堆的降临到她们需要他们不幸的人身边。她们毕竟不是神仙。 方笑语方法也是简单得很。就如同早先她给太子的提议一样,利用一些她知道的将来会发生的一些事,用此来忽悠那些人,让他们敬畏她们,以达到震慑的目的。而且,帮助他们预言了灾难,还会收获到感激。这种交叉着鬼神之力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感激,也让他们很难真的生出与之敌对的心思。 只是这一次,方笑语需要长公主去做的不仅仅是预言灾难,还可以预言喜事。将历史上本就会发生的一些大喜之事占为自己的功劳。就说他们将有大难,但是她帮他们化解了,自然就是因祸得福。反正她方笑语如今在京城的名声玄乎其玄神乎其神,就是发生什么事也都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了。特别是大事件之后,那些方笑语的信奉者真是恨不得将她所有的好全都说给人听。俨然一副脑残粉的架势。 “若没有事情,那就制造一些事情。事关大承江山稳固,做出一些牺牲也是必要的。”方笑语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先别说真的不可能每家每户都来一次不幸给她利用,就是真的有,她也记不住那么多的事。 前世她是个什么德行她还没忘。对外头的所有事情都丝毫不感兴趣。她所记住的那些,全都是前世闹的很大的事,那种即便她宅在府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总有丫鬟下人私底下八卦时能被她听到的大事。 她的记忆力虽然不差,却没有达到过耳不忘的地步,所以,指望着各府意外发生什么事给她利用这是不现实的。所以有时候,就算是风平浪静万里无云的时候,也可以由她们制造一些事端。 自导自演而已。这种事方笑语十分拿手。保管将戏本写的滴水不漏,不会轻易叫人察觉到破绽的。就如同当时叶书成的死,此刻就不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吗? 叶书成的那些忠心的属下,如今可是恨周灵,恨那个真正的二皇子,恨大周恨的牙疼。只要能为叶书成报仇,他们可是卖力的很,即便是曾经身为叶书成敌人的方笑语的命令,他们也都能完美的执行。 “你打算……?”长公主心里头一惊,本能的有点排斥。这里头只要走错了一步,事情的严重性会超乎想象。且她也不愿意凭白的伤人性命。 “自然不能做的太过。看起来严重些也就是了,但不能真的伤人性命。这些事,我手底下的人都擅长的很,母亲倒是不必亲手去做。母亲要做的,只是配合他们,假装无意的去给这些夫人们提个醒,多的话也不用说,事情更是不用做,点到即止,叫他们半迷糊着,效果可比亲力亲为要好得多。”方笑语提醒道。 长公主的表情十分古怪。 方笑语口中的‘神棍’是个什么设定她算是清楚了,可是她怎么总觉着方笑语对这事儿异常的熟悉呢?莫非她还经常做那些神棍的事? 那那些佛女啊能与神仙沟通啊能预言未来之类的事情是否也是她忽悠出来的? 长公主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又顷刻将这些疑惑掐死在摇篮之中。 她觉得不可能,至少方笑语是有真本事的。因为那些佛祖上身、天降惊雷、将京城毁于一旦的巨大风球、还有那些预言全都一一实现了,而这些事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 一个女子的声音怎会忽然变作男音?身上的气质又如何会前后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别?人力如何能够怒斥一声便能操控九天惊雷?又如何能够凝聚如此巨大的风球,让整个京城的建筑顷刻间化为齑粉? 这些事,除非是翻山倒海翻云覆雨的神仙降临,寻常人类如何能够做得到? 正因为这些人力无法做到却又难以解释的事,所以方笑语才会有着许多的信奉者。他们亲眼所见,却也找不出如何能够作假的可能,所以只能相信,方笑语这个佛女其实是货真价实的。 “你既有计划,我配合着你便是。”长公主也算是接受了这种方法。只要不伤人性命,制造一点无伤大雅的意外倒也没什么。毕竟此事不是胡闹,真的是事关大承皇族的传承。即便她不愿多造事端,但为了叶家着想,她也不得不全力配合。 方笑语没有再多说下去,因为她发现有人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原本她敢跟长公主明目张胆的讨论这样的事,也是因为她强大的感知力让她确定附近并没有人隐藏。 如今稍有一点脚步声,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觉,故而她隐秘的给长公主打了个眼色,假意在谈论这些花园里的小花,因此并未引起人的注意。 来人是魏氏的儿媳妇,深得魏氏喜爱,故而这样重要的日子,她也是允许了儿媳帮着她一起招待客人。 长公主与方笑语一直在角落里交谈着什么,所以魏氏的儿媳原本怕她们有要事商谈所以并不敢轻易打扰。 魏氏去了小佛堂给老夫人送经书与手串,所以离开了,或许也是存了想要考验儿媳妇的心思,故而暂时这百花园里的事就交到了儿媳苗氏的手中。 苗氏虽不是第一次帮衬着婆婆接待各府的夫人,但如今婆婆不在,她单独一人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忐忑。 “臣妾见过公主,见过世子妃。”苗氏有些腼腆的跟长公主和方笑语打招呼。 “免礼。我若记得不错,你是魏夫人的儿媳?”长公主笑着问道。 “回公主,臣妾是婆婆的大儿媳。”苗氏有些紧张。 “你不必紧张,我与笑语在这里赏赏花,说会儿子话,落得个清静,倒不是你们招待不周。”长公主见苗氏面对她有点小紧张,不由安慰道。 苗氏偷眼见着长公主说着‘落个清静’时,那神色不由有些僵硬,目光又似有似无的看向了那个暴发户,心中一片了然。 怪不得长公主躲到角落里来了。就看着那暴发户嫣然一副自己是女主人一样的架势,看着就心烦。 苗氏可是烦死这个暴发户了,从她来了之后,这府里就没安生过。若不是皇上明确的表达了想要重用她相公的意思,她们鲁国公府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放肆的地方。 只是这暴发户确实惹人厌,从前她出门,大多人都对她很热情,如今见了面都觉得尴尬,说开了找着了缘由,就是这暴发户见天的作死,得罪了不少人,使得他们这小一辈儿的也受牵连,都闹起了别扭。 也不怪这苗氏如此,说到底她现在也就跟方笑语差不了几岁的年纪,成亲前都还是个孩子,一群姑娘们腻在一起玩儿,虽也有拉帮结伙被排斥的时候,但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天真活泼,各府的关系还算是处得不错的。 如今因为她已经成了亲,与那些没成亲的也不好太一起玩了,再加之这暴发户闹的,她跟从前玩得好的姑娘们关系都生疏了不少。 说起来,苗氏也为这暴发户的相公感到冤的慌。她那个相公名叫袁东来,相貌端正,为人沉稳。处世虽有些圆滑,但却并不算是什么缺点。打仗又是一把好手,做事果断干脆,就连公公都说他是个人才,将来必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成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好好一个人,偏娶了这么个东西,也是上辈子作恶多端了不成?弄了这么个丧门星的女人进家门。 这袁东来都还没有定居京城,就已经被这败家娘们将人给得罪尽了,而袁东来近日里一直都在宫中与皇上商讨东郊七国换主之事,故而也没有回来,此时知不知道他这个暴发户的娘子给他惹下了众多的敌人都还不一定呢。 “公主与世子妃若是不嫌弃,不如过去尝尝臣妾亲手制的香茶?那些闲人,不必理会就是。”苗氏这话说的也是有讲究的。正因为她是晚辈,所以有些话可以当做是年轻人不懂事,想来长公主也不会怪罪她。而她又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也是厌恶那个暴发户的。其实也是间接的表明了鲁国公府的态度。因为她的相公是鲁国公的嫡长子,这个时候她作为长媳所说出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在传达婆婆魏氏的意思。 “哦?你还会制茶?”长公主接收到了苗氏话中的意思,自然也是笑着回应。 “不过是些拿不出手的小兴趣,叫公主和世子妃见笑了。”苗氏注意到长公主的神色有所缓和,就知道是她接受了鲁国公府的示好,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她的表现,也不知会不会叫婆婆满意。(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无知者无畏 但见苗氏沏茶的手法,便知她极为专业。 七芯茶,是用了七种味道相合的花朵的花芯部位晒干后做成。这种茶香味清淡雅致,不苦,微甜,是那些小姐夫人们最爱的茶之一。 只是,调配七芯茶的方法并不容易,再加之七芯茶的七种花朵也不固定是什么,就看那制茶人是否能够将七种花朵的香味以最好的比例调配,对于沏茶的人的手艺有着很高的要求。 而苗氏此刻在做的这道工序叫做甩茶,是沏泡七芯茶独有的工序。将已经泡过一盏茶的茶水倒掉,而后将被已经浸湿的花朵放在一张干净的沙网之中,在桌上反复敲打十几次。敲打的动作要规范,力度都是有所讲究的。苗氏此时的动作正证明了她对泡茶一事颇有研究。 经过敲打过后的花茶,香味会更加的浓郁。将敲打过的花茶取出,重新放入茶壶。此时的茶壶最好选用琉璃茶壶。用清冽的山泉水,冷水来泡最好,能够将花茶的香味最大程度的激发出来。 通常擅长泡茶的人,手中拥有的七星茶都是自己所制作。因为喜欢什么样的味道,自己的水平能够将味道发挥到什么程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这茶,清冽甘甜,还带着一种淡淡的米香?好手艺。”长公主不吝夸赞。她其实也是喝茶的一把好手,茶水一入口,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侵入口腔,随即口感开始变得温和。重要的是,她立刻便品尝出了这茶水中带有一种十分清淡,淡到不仔细去品几乎都要忽略的米香味。 “公主果真是大家。臣妾在制作这七芯茶的时候,将七种花朵,与天香米放在一起炒制过一番,又在第一道茶水浸泡时,用的是煮过天香米的水来泡,使得七芯茶中沾染上了天香米的香味。天香米产自灵丘,那里的大米香味淡一些,但是却十分适合酿酒与泡茶。天香米的香味,与七种花草的香味完美的融合在一处,不仅味道淡雅留香,也有着较好的养生之效。”苗氏提起泡茶一道,款款而谈,少了几分羞涩与不自在。 她平日里也就这么个爱好。花园里婆婆中了许多的花草,很多都可以拿来泡茶。花朵的盛开毕竟有时,盛开过后便要凋谢,若是任由它们落入泥土化作春泥,未免太过可惜,所以她便常常的研究一些好喝的花茶,既叫这些美丽的精灵有了去处,也能够借此保养身体。 茶之一道的学问何其深奥,她不过才学了个皮毛而已。但即便如此,却也在京城同龄的圈子里小有几分名气了。 说起来,以她的家世能够加入鲁国公府,还真得多亏她这一手泡茶的本事。鲁国公府上下,上到老夫人老爷子,中到公公婆婆,下到她的夫君,皆都是爱茶之人。当初夫君娶她入门,还是婆婆听了她善茶又擅长制作药膳的名头才考虑了她。哪知道她与夫君见过一面后,彼此都觉着不错,这亲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错,当真是好手艺。”方笑语也尝到这茶水中淡淡的米香,味道很别致,于是笑道:“苗姐姐,这茶可是苗姐姐亲手所制?” 苗氏比方笑语大上几岁,只是差别不是太多。方笑语叫她一声苗姐姐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苗氏却有些发愣起来。 主要是方笑语的名头在京城里太大了,大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虽也算是同龄一代的人,可每次提起她来,总觉得跟她们不是同一个年纪的。明明比她小,却总有种比她大的错觉。 最主要的是,方笑语说起来那可是一品诰命,又是德善郡主,听说,皇上真的将德善郡赏赐给了她做封地,只是她懒的自己去管理,于是派了别人去罢了。 方笑语这种看起来有点高不可攀一样的人,竟然主动开口叫她苗姐姐。说是受宠若惊也对,但其实更多的是没反应过来,还带着点惊吓。 “苗姐姐?”方笑语见苗氏没理她,于是又叫了两声。 “啊……啊?哦……回世子妃的话,这茶确实是臣妾亲手所制。”苗氏发现自己竟然愣神了,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回道。 “苗姐姐比我也大不了两岁,何必叫的这般生疏?我叫你苗姐姐,你就叫我笑语就好。我这人不擅长与人聊天,所以外人看来我比较沉闷,其实我这是不好意思主动凑上去与你们说话。所以若是你们天生开朗的,就多找我聊一聊,若是有人先来寻了我玩儿,我便能假装一开始便与你们很熟,悄悄的就混入你们之中了。”方笑语这么说,叫人对她有了不少好感。许多从前见识过方笑语木头时期的模样的小姐们都开始恍然大悟,敢情那时候她之所以不理人,不是高傲拿架子,原是害羞不成? 方笑语这话一出,立刻就叫原本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那些一直记着从前寻过方笑语一块玩儿却被拒绝了的小姐们也渐渐放开了心结。 “这……”苗氏还有些犹豫,看到方笑语脸上的神情还算是真挚,最后只得笑了笑道:“既如此,我便叫你笑语了。” “甚好甚好。”方笑语笑的很开怀,还多多少少带了点不好意思,显得有些脸红。这叫众人看了之后更是对她有所改观。 实际上,方笑语脸红是真的不是装的,只不过跟大家想来的那种交到朋友的羞涩不同,方笑语这是被自己明明心理年纪一大把还装无知小姑娘的样子给羞的。 “苗姐姐,这七芯茶苗姐姐那可还有?”方笑语这是找着机会跟人家亲近。将来她要拉拢更多的人,就不能总以一种高冷的姿态俯视别人。被人敬畏只是一时的,胡萝卜加大枣才是王道。 既要让他们敬畏你,也要让他们喜欢你。 这就是方笑语现在要做的。 “嗯,我制了不少,还有一些。”苗氏点头。 “既如此,可否送我一些?这茶的味道甚合我的口味,我喝不太惯那些苦味的,外头卖的那些花茶,味道又怪怪的。”方笑语脸不红心不跳的装着天真少女那一套,其实心里头羞的都想要钻地缝里去了。 为人处世这种东西,还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仅要有脑子,还得脸皮跟得上才行。 苗氏心里头高兴不已。先不说方笑语这是明显的在交好她,就是有人夸赞她制的茶好喝,也足够叫她开心不已了。于是她连忙点头道:“我当是什么难事?你若喜欢,待会儿离开时我给你带上两罐儿回去,你若喜欢就跟我说,喝完了,我再去采些花来再做就是了。” “那敢情好,往后我要喝的茶,苗姐姐干脆就包圆儿了算了。作为回报,改天送两坛我自家酿的果酒给苗姐姐尝尝。”方笑语打算再去鹿城的时候搬一些酒鬼泉里的泉水回来酿酒,解解枯禅寺里那位大和尚的酒瘾。 “那我可就期待着了。”苗氏笑的开心不已。 “苗姐姐可不能厚此薄彼,世子妃那里送了,莫就不打算也送咱们点儿?咱们也不要那三罐两罐的,给咱们各包上半罐回去尝尝鲜也好啊。”见方笑语真的没有外头传言的那么冷漠,众人也就放的开了。 “好好好,都给都给。你们啊,这是想要吃穷了我不成?”苗氏渐渐也放的开了,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着各人聊了起来。 方笑语皱了皱眉头。看向了方才说话那人。发现那人竟还是个熟人,李家小姐李韵。曾经商可人的闺中密友,好的几乎穿一条裤子。 自从商可人自尽之后,这李韵哪一次见了她不是一张死了娘一样的脸。这一次,可这一次,她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戾气少了不少。 此时李韵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方笑语看。眼中倒也没有了从前的怨恨,但也并不友善。反正她这目光看的方笑语很不自在,她仿佛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强烈的求知欲? “这茶如此清冽可口,也难怪你们这些小辈争着抢着要。看来,我也得厚着脸皮要上些,否则可就被分没了。”长公主放下茶杯,杯中的茶水依旧透明中带着一点点的乳白色。 “公主能喜欢,这是臣妾的荣幸。”苗氏受宠若惊。 她虽然是鲁国公的儿媳,论起身份来也不差,但始终是无法跟长公主相提并论的。他的相公如今在朝中也得了一个闲职,所以她口称臣妾也没什么不对。可以他相公的资历,即便有身为鲁国公的公公帮衬着,想要真正的位列朝堂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但是,若是能让长公主欢心了,恐怕以后的路就能平坦得多。 而方笑语已经抛出了橄榄枝,只要她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交好方笑语,其实比起走长公主这条线更有用。 因为她曾听公公婆婆不止一次提过,这位安王世子妃在皇上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这可不是后宫里那些为了争宠使劲手段的女人么,可能今日受宠,明日就会被厌弃。 而方笑语,只要皇上还信佛一日,她的地位就牢不可破。 何况,她现在还算是长公主的女儿。 气氛由此倒是还算不错,并没怎么发生长公主来之前担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唯一那阵儿让她不平静的府门前的不快,也在方笑语的突然出现之后烟消云散。 可是,似乎就是有人不想叫她舒坦了,好不容易放晴的心情,被某个人的一句话彻底拉入了谷底。 而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觉着自己表现的真是太好了,看着长公主渐渐拉长的脸色,她竟还暗自幸灾乐祸着。 “公主原来喜欢这种口味。臣妾也喜欢这茶,喝起来回味绵长,口齿留香。听说这茶还有养生之效,这茶中有一味地心子,听闻有着保胎之效,常用来泡茶喝,也能养精补肾,还能增加有孕的机律,难怪长公主如此喜爱。” 这句话一出口,场面出奇的安静。每个人都面面相觑的看着说话的这个人,不知道她究竟是哪根弦搭错了,竟如此口不择言。 从前隐晦的挤兑一下,人公主不跟你计较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将公主的痛处说的如此直白,这不是逼着人长公主跟你翻脸吗? 长公主在暴发户话音未落的时候便紧紧的抓紧了茶杯,那骨节分明甚至能看到青筋的手背,此刻看起来就像是要化作利爪撕碎眼前这个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戳中了长公主痛处做得实在是漂亮的蠢货。 方笑语淡淡看了那暴发户一眼,眼中倒是没有表现出凶戾的情绪。她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她一眼,摇摇头自语道:“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这声音笑的那暴发户甚至都没听见,可坐在她身边的苗氏却听了个清楚。 “世子妃也多用些,好给世子生个大胖小子,世子定会更加疼爱世子妃,免得叫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小狐狸乘了时机。”暴发户似乎越发没有遮拦了,讽刺完了长公主,又开始将苗头对向了在府门前让她吃瘪的方笑语。 这段时间足够她了解一些东西了。自然对于方笑语的身份也有着几分头绪。 只不过,她问的那些人不知道是跟她有仇还是存心想看她的笑话,所以那些真正重要的事,一点也没跟她说。而她就只知道方笑语算是京城里很有名的人物,知道一些大体的过往,比如从前被继母欺负,后来反击回去,又如何嫁给了叶西辞之类的事,可是皇上如何会重用她,京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一律都不清楚。 所以她才敢开口讽刺。不仅讽刺了长公主生不出孩子来的急切,还讽刺了方笑语嫁给叶西辞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怀上个肚子。又提起什么不三不四的骚狐狸,也算是在抱怨皇帝赐给他相公那么些妾室的事情。 苗氏手拿着茶杯盖儿,紧紧的握着,努力的说服自己不将这茶杯盖儿扔出去砸死那个暴发户! 她这口无遮拦的无言乱语,倒霉的是她鲁国公府! 最重要的是,这茶是她泡的,制茶的花是她选的,也是她今日要拿出来招待客人的。地心子确实有那暴发户所说的功效,可它的功效却远不止如此。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任何映射长公主生不出孩子来的意思! 本来她们这里进展的好好的,被这暴发户一搅合,要是叫长公主和方笑语认为是她故意拿出这种东西来,就是为了映射长公主,那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苗氏是又急又气,连杀人的心都有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惊动老夫人 苗氏心中的忐忑可想而知。陪着婆婆出席过各种宴会,自家也办了不少,还从未遇上这样的状况。那暴发户不知死活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露骨的讽刺长公主,这个罪过,她是真怕莫名被拖下水,还得帮着这暴发户背这口黑锅的。 其他夫人小姐的也没想到这暴发户竟这般胆大妄为,一时间都打量着心思,定要离这傻子远些,那些坐在她身边的夫人们也都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点位置,生怕跟她扯上关系。 其实这些夫人们,身为正妻,与这暴发户一样,都是厌恶自家相公拥有这么多妾室的。何况还是皇上赏赐的,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明明气的恨的要死,却只能咬着牙和着血泪往肚里吞。 暴发户的怨气倒是可以理解的,但你不能傻的自暴自弃不管不顾口无遮拦不是? 你是不敢拒绝皇上,也不敢跟皇上闹别扭,难道就能跟长公主撕破脸?难道她认为嫁出去的长公主就是泼出去的水,自此后就跟皇家没关系了不成? 李家那位小姐李韵,从那暴发户口出无状之时就一直在盯着方笑语的反应,却并没有如愿看到方笑语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 这暴发户可不止是讽刺了长公主,同样也嘲讽了她方笑语成亲这么久也没怀上个孩子,隐隐的就是将她往长公主那病上挂钩。 女子最重名节不假,可就算是清清白白的人家里出的好姑娘,若是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也是要被人送上无数的白眼的。就看长公主明明身为皇上的长姐,拥有如此尊贵的身份,都还差一点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便知若是肚子不争气,要受人多少冷嘲热讽。 李韵就不相信,被人如此讥嘲,她方笑语就不生气。 而事实上方笑语还就真不生气。她可是上上下下的检查过,浑身上下健康的很,半点毛病都没有。要生个孩子也不就是十个月的事儿?只是她现在有敌人环伺在侧,再加之她年纪也还不大,所以才不觉着急迫。再者说,这决定可是她和叶西辞一同商量着决定的,所以也不担心叶西辞会对她有什么抱怨。 至于安王?谁管他!这个人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 方笑语如此心平气和的喝着茶,与长公主那几乎暴露在脸上的煞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叫李韵有点看不懂方笑语这个人了。 按说长公主嫁入镇远将军府,那就是方笑语的母亲了。就算关系不融洽的,如今出门在外为客,母亲被人给嘲弄了,做女儿的也不该没有一丝愤怒,否则岂不是落人口舌? 难道方笑语还会怕了这个暴发户不成? 李韵不相信。想当初可人的父亲身为吏部尚书,如此家世也不被方笑语放在眼里,一打一踢全不留手,若非如此,可人怎会觉得无颜见人而自寻短见? 就算这暴发户的相公此时正得皇上重用,可毕竟也不过是个小将罢了。皇上就算心中有气,也不会跟一个手握几十万兵权的大将军计较这样的事,何况对方还维护了皇室的尊严。 “这茶多喝对身体有益。长公主与世子妃多用些。”暴发户似乎没有发现周围诡异的安静,依旧一副挑衅的神色看向了长公主。 就算是以着长公主良好的素质与家教,被人当众戳了心窝子,揭开血淋淋的伤疤,这也是基本上无法忍耐的事情。所以,长公主几欲拍案而起,却被已经站起来的方笑语给不动声色的拦下了。 长公主脸色红润,却不是健康的红润,而是被气的。又见是方笑语拦下了她的爆发,这才努力的压下心头的气血,隐隐还觉得有些委屈。 方笑语给了长公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又坐回了原处。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过暴发户一个字,甚至没有给过她一个带有情绪波动的眼神。 百花园中的气氛越发诡异,而此时的魏氏正捧着经书,拿着手串,在小佛堂前求见老夫人。 老夫人身边的花姑姑是自小就跟着老夫人的人,夫家就在这鲁国公府里,所以一直以来也都是她伺候着老夫人的饮食起居,将老夫人的一切都打点的十分稳妥。 “老夫人正在念诵经文,还请夫人稍待。”花姑姑对魏氏的态度还算不错。基本上就是老太太也很喜欢魏氏这个有教养的儿媳,只是对于嫡长子的病逝还有嫡次子的扶不上墙,心里头有几分别扭罢了。 “无妨,待老夫人念完经文,还请花姑姑跟老夫人说一声,我替老夫人求了一卷安王世子妃亲手手书的经文还有一串佛珠手串,特来送给老夫人。”魏氏虽然很想待在这里等着老夫人念完经出来见她,可又不能一直将前院的客人就这么放在那里不管,于是只得退而求其次,让花姑姑传言。 老太太的小佛堂离着前门不远,魏氏说话的声音虽有些模糊,还是传到了老太太的耳中。 老太太虽念着经文,可却依旧没有漏过魏氏方才的话,一听到‘安王世子妃亲手所书的经文’几个字,老太太顿时精神了百倍,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佛珠,压下心中的兴奋之意,从里头淡淡道:“进来吧。” 魏氏面上不动声色,心跳却兴奋的几乎要跳出胸膛来。 花姑姑领着魏氏进了佛堂,老夫人似有些迫不及待道:“你不在前院里招呼客人,跑来我这老婆子的佛堂前杵着做什么?” 魏氏心说你明明都听到了还问,但又不能真这么说出口,于是越发恭敬道:“回母亲。儿媳前些日子递过几张拜帖去安王府,想要求得安王世子妃亲手手书的经书为母亲祈福。只是当时王府的下人告知,世子妃去了枯禅寺修养,不在府内,此事便搁下了。没想着世子妃今日回来,知道儿媳是为母亲求取经书,竟是送了亲手所书经文一卷,还有亲手所串的手串一条,以全了儿媳一份孝心。儿媳便想着立刻给母亲送来了。” “哦?你有心了。”老太太完全没掩住嘴角的笑意,看着正将经书与手串递给她的儿媳妇,是越看越满意。原本因为老二那不着调的闹腾而心烦意乱的心思都淡了些。 老太太翻开经书,如获至宝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摩挲着,仿佛那是佛祖亲书一般爱不释手。而那串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串,更是叫她欣喜不已,连忙套在了手上。 “据说,这经文和手串,不仅仅是安王世子妃亲手所做,还将之放在了佛像之前,由枯禅寺的高僧日日诵经念佛,承受香火熏陶,能保母亲平安长寿。”魏氏不介意再加一点料。 “你这孩子倒是上心,比老二那个混账东西可是好的多了。这经书与手串我老婆子便收下了。你的好,老婆子都记在心里。你先去招待客人吧,待散席了你再来,在这里用上一顿斋饭。”老夫人看魏氏的目光万分柔和。 魏氏大喜。老太太这话就等同于是真的放下了因为二哥常来闹腾而生出的一分隔阂,这叫她如何不喜? “多谢母亲体谅。只是,母亲常在这佛堂之中礼佛,鲜少出去走走,不如母亲同儿媳一块儿前去吧。”魏氏还准备给老太太一个更大的惊喜。 “你们年轻人凑在一起聚聚,我一个老太婆去凑什么热闹,反倒还叫人不自在。你自去就是,不必担心我老婆子。这里安静宁和,还有你大嫂陪着,不妨事的。”老太太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一群人待在一起虚以委蛇暗藏锋机,无聊透顶。 “可母亲,今日长公主将安王世子妃也带了来,母亲不想去见见世子妃,亲自与世子妃论佛?”魏氏紧张的注视着老太太的神色。 就见老太太从原本的一脸不耐,到惊讶,到惊喜,而后片刻都不耽搁的叫道:“花枝,快,为我梳洗装扮。” 花姑姑连忙上前将老太太扶了起来,道:“夫人先稍待,奴婢马上为老夫人梳洗,一会儿便好。” “花姑姑还请随意。”魏氏哪有不应的道理。 果真,花姑姑的速度当真是奇快无比,也是老太太没有什么特别华丽的打扮,只一件朴素的衣裳,头发轻轻挽起,插了一支木簪,便可出门了。 魏氏退了一步,跟在了老夫人后头慢了半步的位置。两人刚准备出院门,就见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往院子里跑,险些没撞到老夫人。 “你这丫鬟怎的如此不踏实稳重!若是撞到了老夫人或夫人,你可担待的起!”花姑姑立刻大怒。 魏氏发现,这跌跌撞撞,还喘着粗气的小丫鬟是自己儿媳身边的人,此刻她应该帮着媳妇在园中招待宾客才是,如此慌乱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莲子,何事将你急成这般模样?可是百花园里出了事?”魏氏皱眉。 “回老夫人,回夫人,那位杨夫人……杨夫人她……”丫鬟喘着粗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转述。 “杨夫人?哪个杨夫人?”老太太一头雾水。 “回母亲,这个杨夫人乃是东郊来的,跟着她得相公袁东来进京面圣。他的相公在东郊立了大功,被皇上召见,家眷无处安身,便暂时歇在府中。只是,这个杨夫人是个惹祸的性子,在咱们国公府里住了不久,便得罪了不少人。可皇上摆明了要重用其夫君,老爷又不好真的将其赶了出去……”魏氏将杨氏做的那些事全都跟老太太说了一遍,老太太气的七窍生烟,自己不管府中事才多长时间,竟然就来了这么个奇葩! 这事儿她还不能真的怪魏氏做的不周到。以杨氏这性子,要么将其赶了出去,彻底得罪死了,要么就先忍着,等她滚回东郊也就清净了。若她是魏氏,大约也会如此行事。可谁知这杨氏还是个完全不会看眼色的奇葩,做事越发变本加厉了。 “那杨氏又做了什么?”老夫人眼一瞪,就知道是那杨氏又惹了什么祸。否则丫鬟还用急成这样? “老夫人,原本少夫人与长公主和世子妃话说的好好的,还拿出了七芯茶招待贵客。世子妃欣喜不已,还称少夫人是苗姐姐,向少夫人讨要七芯茶以示亲密。可谁知那杨夫人突然便插了话,说少夫人的七芯茶是好东西,里头有味地心子有保胎的功效,借此暗暗嘲讽长公主无法生育,又将苗头对准了世子妃,嘲笑世子妃与世子成亲这么久都没有怀上。少夫人知此时恐怕要坏,故而命奴婢赶紧来给夫人报个信,讨个章程。”丫鬟虽然慌乱,口齿倒清楚,几句话就将百花园里发生的事给说了个大概。 老太太一口心火险些没昏过去。 竟然如此直白的揭长公主的伤疤?是谁给这混账东西这么大的胆子! 她若是平日里在外头胡言乱语也就算了,此刻可就在她鲁国公府里头,他相公又是府中扶持起的,会不会让长公主认为杨氏这些话全都是他们鲁国公府授意而为? “长公主是何反应?那世子妃又是何反应?”老太太可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一边带着魏氏朝着百花园里去,一边询问小丫鬟莲子。 老太太反倒是不担心长公主,虽然长公主心中必定会有芥蒂,可这事儿就算传到了皇上耳朵里,鲁国公府好歹世代忠良,大约也就是挨顿骂罚点俸禄也就完事了。之后与长公主的关系还可以想法子缓和,毕竟这话并非是她们本意,是那杨氏自己口无遮拦罢了。 可老太太担心的是方笑语。 那可是佛女啊! 拥有通天彻底的本事,能引佛祖加身,能一喝降下惊雷,能预言吉凶祸福。若是被这样的人给惦记上了,想想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别人报仇,要么栽赃陷害,要么直接打一仗,可她若是给你坟头上下点咒术,他国公府岂不是在劫难逃? 何况,她可是信奉佛女的人,佛女被人如此侮辱,这人还住在她鲁国公府上,这叫她如何能忍! “那杨夫人话一出口,少夫人就给奴婢打了眼色叫奴婢前来寻找夫人,所以百花园中是个什么景象,奴婢也不知。”莲子连忙摇头。 “快,再快些!无论如何,不能叫那个混账坏了我鲁国公府的前程!”老太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即便年纪大了,也还是加快了脚步。 这几乎就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了,哪还能由得她慢慢吞吞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五章 有仇不隔夜,当场就报了 紧赶慢赶赶到百花园的老夫人与魏氏此时正看着那副‘和谐’的画面面面相觑。 她们以为此时至少应该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做好了会被长公主指责或记恨的准备。 但是,这画面说不愉快吧,也不愉快,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并非如此,反倒是其乐融融一般,叫人看不明白。 此时的杨氏,也就是那个暴发户,脸色通红的拍着心口,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角,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正在与苗氏聊得正欢的方笑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其他夫人们也时不时的看向杨氏,脸上或带着幸灾乐祸,又或是后怕,反正一个个目光古怪,看的老夫人和魏氏百思不得其解。 不明所以的两个女主人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众人见魏氏回来了,甚至还将老夫人给带了回来,连忙都起身相迎。 老夫人的年纪毕竟摆在那里,在座的夫人们大多差着老夫人一辈儿,故而也不敢太拿大。 “见过老夫人。”小姐们在夫人们的示意下向老夫人打招呼。方笑语也将自己的姿态放在恰好的位置上,不会太卑微,也没有太过盛气凌人,就如同一个寻常的将军府千金,跟着母亲前来赴宴,对长辈给出了足够的尊重。 “老婆子我听说府里正宴请了各位夫人,一时闷得慌,就想来凑凑热闹。我待上一会儿便走,众位夫人可别放不开手脚。”老夫人很想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打起来之类的,可又不能直接询问,可算是憋死她了。 众人都心知肚明,谁不知鲁国公府的老夫人乃是方笑语的信徒,原本魏氏一直陪着她们,也没听她提过老夫人要来,如今老夫人现身,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知道她定是冲着方笑语而来。于是也不多说什么,满脸都陪着笑一一让出一个座位给魏氏这个主人家,又将上首让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的到来却是叫众人有些不自在,只是没人刻意表现出来。老夫人也是平常的跟众夫人聊着家常,一一问起众夫人家中的老太太们都过的如何,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长公主面上看不出喜悲,这让老夫人和魏氏急在心中,又不断的给苗氏打眼色,可一个目光又能说明什么?依旧无法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这叫气氛更加显得诡异莫名。 而那个暴发户杨氏此时又难得的安静,只低着头猛灌茶水,想从她这里知道些经过更是不可能了。 长公主似是发觉了气愤的诡异,也不好太下鲁国公府的脸子,于是开口道:“魏夫人可真是有福,找了个这般体贴的儿媳,叫本宫都羡慕了。” 长公主口称‘本宫’,这意思也是在表达着疏远之意。原本苗氏好不容易调节好的那些气氛被杨氏这个暴发户破坏的点滴不剩,此刻就是苗氏都垂头丧气的,心里头可把杨氏恨了个通透。 不过其实长公主也不过是在故意做给人看罢了。她倒是并没有真的迁怒了鲁国公府,可袁东来确实是鲁国公府提拔起来的,而杨氏这个暴发户也确实是袁东来带过来的。还住在鲁国公府。她三番五次阴阳怪气的讽刺当朝长公主,长公主也不是个真没脾气的,若是不做做样子表达自己的愤怒,外头就会更加变本加厉的以为她好欺负。 长公主心中依旧有气,但却也消了大半,所以这才主动开口,只是言语间生疏了许多。这是要看看鲁国公府究竟有没有解决事情的诚意,不要求她当着众人的面儿就处置了杨氏,但事后若是连个态度都没有,那么,鲁国公府就不必相交了。 方笑语也是这个意思。拉拢朝臣固然重要,可为了拉拢朝臣反倒叫自己人受了委屈,那便没有必要了。 “公主可别夸这孩子,否则她又该骄傲了。”魏氏心惊胆战。这是什么意思?长公主面无表情语气里还带着生疏的说出这番话,究竟是想表达个什么? “是个好孩子就不怕多夸夸,若是那种无才无德的孬货,反倒叫人懒的多费唇舌。”长公主也开始阴阳怪气儿起来了,但表情依旧是无波无澜,甚至明明大家都知道她这是在借着夸苗氏来骂杨氏,但是从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里愣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骂人的时候甚至都没看杨氏一眼。 杨氏气的牙痒痒,这驴脾气上来下意识的就梗着脖子想要驳上两句,可却在触及到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目光时悚然而惊,立刻又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长公主觉得甚是解气。以她的身份,若是太过于跟杨氏计较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可若是放任她不理,自己又生气郁闷憋的难受。 如今这样甚好,这样的泼货,就该笑语这么治她! “呵呵,公主说的甚是。甚是。”魏氏简直都要哭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这叫她一个半路加入的该如何处理这事儿? 长公主也知道见好就收,也不愿多为难了魏氏,毕竟这事儿严格说起来与她没关系,鲁国公府都是替这个暴发户背了这口黑锅。于是为了缓解气氛,于是道:“魏夫人今日宴请咱们,不是要给咱们看一朵奇花?” 长公主不动声色的就转移了话题。 “是了是了。你看我这记性。不错,这次宴请诸位,就是为了叫诸位看一朵奇花。”魏氏连忙接过话茬,顺着长公主给搭的台阶下了,继续道:“说起来,我刚得了那株花苗时,眼见着这花都要不活了。我原也没想着真能将它救活,只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倒真的叫这花活了下来。” “哦?可是那株九星连珠?”有知道的夫人立马说道。 “可不是。它可是费了我不少心血。”魏氏感激的看着那配合她的夫人,连忙道。 “那敢情好,早就听说魏夫人得了一株九星连珠,只是那花株似乎得了什么病症,我不懂花草,却也没记清楚。只是从前倒也看过一些花草图鉴,知道这九星连珠的珍贵。魏夫人即将它养活了,那便说说,这花可真的是九种不同的颜色?”那夫人继续配合道。 “九星连珠确实是九种不同颜色的花朵开在一株花茎上,只不过,我这朵九星连珠还与寻常的九星连珠不同,更是神奇呢。”魏夫人一提起花草便侃侃而谈。 “那还不搬出来叫咱们瞧瞧?”众人来了兴趣。 一般的九星连珠都已经很珍奇了,可听魏夫人所言,她将要给她们瞧的这朵九星连珠竟还要珍贵? “这株花一直由我亲手打理,叫下人搬动我还怕他们毛手毛脚坏了花枝,诸位夫人且稍待,我这便去亲手将它搬出来给诸位瞧瞧。”魏氏找了个理由道:“珍珑,你过来帮我一把。” 苗氏一听,也是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跟着魏氏离席。众人心里多多少少有数,想是魏氏要询问苗氏方才发生之事。众人目光不由得又看向了杨氏,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杨氏身上发生的事,不仅仅是长公主觉着解气,不少被杨氏得罪了的夫人们也觉得爽利的很。 魏氏带着苗氏离开后,将苗氏拉到一边,询问道:“方才发生了什么?那杨氏公然讽刺长公主,长公主是何反应?” 苗氏的神情有几分古怪,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魏氏听。 原来,当时杨氏见长公主因为她的话脸色铁青,心中不免得意,一时间竟忘记了长公主尊贵的身份,变本加厉各种言语挤兑,竟是让在场的夫人们都要看不过去了。 杨氏却洋洋得意的喝着茶,吃着点心,自在惬意,仿佛皇上赐给自己相公几房美妾的怨恨真的得以靠着嘲讽长公主而得到了疏解。 长公主脸色越差,杨氏就越是兴奋,此时正好她拿起桌上的一颗小枣正吃着,方笑语不动声色的用手指沾了一滴茶水,甩了过去。 这个动作做得很隐秘。除了在她身边的苗氏,还有长公主,外加一直都在观察她的李韵,几乎没有人看见她的动作。 而她也没打算真的瞒着谁,所以也不在意是否有人见着了。她的目的就是要给这暴发户一个教训,谁看着了她也不怕。 方笑语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即便是水滴,也能被她用作杀人暗器。当年叶诗兰就是被她一滴茶水给瘸了腿摔弯了鼻子,何况杨氏离她如此之近,断没有失手的可能。 且这水滴,用过便没了,连个证据都不会留下,实在是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 而帮着方笑语的反倒是杨氏自己的习惯。 寻常人吃枣子,都是拿在手中一点一点咬下来,最后的枣核直接丢掉就是。但是,东郊那里穷山恶水,吃东西也不怎么讲究。杨氏吃枣子向来是整颗枣子丢进嘴里,将肉吃掉后,再将枣核吐出来。 方笑语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在她还没有将枣核吐出来的时候,用一滴茶水射过去,直接叫毫无防备的杨氏将嘴里的枣核吞了下去。 场面顿时被杨氏掐着自己的脖子直咳嗽给吸引了。众人见她一只手捏着脖子,脸憋得通红,就知恐怕是被什么给噎着了。 苗氏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人给她倒杯水送一送,因为她亲眼所见是方笑语的一滴茶水才引起了杨氏如今的症状。 她知道这是方笑语在惩罚杨氏的口无遮拦,所以她也是两相为难。 若是救了杨氏,怕方笑语心中记恨,何况她自己也不想救。可若是任由杨氏如此,若是她在鲁国公府出了事,她也为难的紧。 就在苗氏还在为难纠结之中时,方笑语一脸‘担忧’的起身,走到杨氏身边,一边拍着杨氏的后背,一边道:“哎呀,杨夫人这是怎么了?吃的这么急做什么?这枣子也不会平白长了腿跑了。快,咳出来,将枣核咳出来就好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她们自然是不会相信方笑语会这么好心的去救杨氏的。之所以如此认定,是因为此刻方笑语的行动。 看似担忧,实则幸灾乐祸,言语上还挤兑了杨氏是个上不得台面见着吃就走不动路的蠢货。 而方笑语也不至于就这么要了她的命,所以她也确实是在帮着杨氏拍着后背,企图帮她将那枚枣核给拍出来。只是,这用的力度嘛,可就任凭方笑语自己决定了。 此时众位夫人小姐心里,方笑语终于与传言中那个与她们格格不入的方家大小姐、安王世子妃的形象重合了起来。 外头传的如此霸气的佛女,会被一个暴发户挤兑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本来就很别扭。 而果然,传闻中报仇不隔夜的方大小姐当真是当场就将仇给报了。 众位夫人小姐们看的都揪心。杨氏一脸紫红色,显然是憋得不轻。本来就难受的要死,偏背后被方笑语拍的简直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那‘啪!啪!啪!’的声音响在每一个人的心上,不由叫人打了个冷颤,方笑语却还是一副‘关心’的模样说着:“快,再加把劲儿,将枣核吐出来就好了。” 这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鼓励战场的将士奋勇杀敌一样,叫杨氏险些没气死过去。 可杨氏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若是枣核再不吐出来,她就要被憋死了。而就算是最后没被枣核卡住憋死,也要被方笑语给拍死了。 别看方笑语拍打暴发户后背的声音大的惊人,听起来就觉着很疼,但是,方笑语可是武林高手,内力深厚,每一掌都十分用力,却偏偏不会有任何的伤痕留在肌肤上。 方笑语也是逻辑严密的逗比呢,如何会留下落人口实的证据? 何况,像是杨氏这个暴发户这般嘴贱的人,只是让她受点外伤岂不是便宜了她? 所以,只有两三个练过武的夫人小姐们能看出方笑语的拍打是用上了内力的,于是不由得开始为杨氏默哀。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得罪这个京城里人人惧怕的煞星? 就以这位睚眦必报的世子妃的掌力,这杨氏绝对会受了不小的内伤,不养上几个月是很难痊愈的。 而方笑语的报复,又何止是这么简单而已? 杨氏怕什么,她就将什么送给她。这才是报复的真谛!(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武夫不可怕,就怕武夫肯谋划 待到方笑语‘帮’她将枣核拍出来,杨氏觉得自己简直去了半条命。 她当然知道方笑语在她身上做的手脚,毕竟她也是有些武功在身的。 东郊那里比较乱,就是女子也多是练就了一身防身之术。不说武功多精通吧,但为了保证自己出门的时候不会随便就被人抢去糟蹋了,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也都练过一些粗浅的功夫,有些有钱有权人家的女子,除了身后常有聘请来的护卫保护之外,也会请一些教习武功的先生来教他们一些花拳绣腿。 杨氏就学过一些,只是她毅力不行,学的不咋地而已。不过身为小将的妻子,至少也不能给相公添太多麻烦,所以她强逼着自己还是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堪堪对付一两个壮汉也不成问题。当然,这壮汉得是没有武功的。 杨氏武功学得不怎么样,但至少知道方笑语的拍打用上了内力,叫她受了不小的内伤。 她本想将方笑语这‘善良’的假面撕下,拆穿她伤了她的事实,尽管可能很多人都要已经发觉到了方笑语的动机,但是摆不摆在明面上说,效果却是天壤之别。 但是,方笑语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假意关心的说着担忧的话,实则却是在她耳边威胁她道:“你现在最该做的事,便是闭好你的嘴巴,免得再祸从口出。” 杨氏用怨毒的目光看向方笑语,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的愤怒。 “你可能不知道,你这些日子以来究竟为你的相公惹下了多大的祸患!你以为长公主是什么人都可以嘲讽的?你的相公确实得了皇上重用,可是比起皇家的威严来,不过边远处一个小将,放弃了又能有什么损失?” 方笑语一边拍着杨氏的后背,一边在杨氏的耳边轻声说道:“东郊七国换主之事已定。你相公袁东来立下汗马功劳,皇上自是要赏的。可这天下都是皇家的,皇上能赏你的,就能随时收回来。” “若是怠慢功臣,会落人口实。”杨氏倒也大胆,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确实。可何须做下落人口实之事?明着重赏,待你们回了东郊,稍一做手脚,便可轻而易举叫你相公死在战场之上。到时候,他是以身殉国的大英雄,可再大的英雄,死了,也毫无意义。”方笑语的话就像是一根针,狠狠的刺进了杨氏的心里。 确实,天下都是皇家的,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 她是对皇上赐下的那几个妾室有所怨恨,她也不是毫无考虑,只是想着皇上既要重用东来,想来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便会罚她。再加之她也听过长公主的一些传闻,甚至想到了她可能会为了皇家而忍气吞声,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但是,方笑语却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皇上明着不会处置她,却不代表暗中不会出手。 她早晚要回东郊的。东郊那地方穷山恶水,乱的很,随时可能会发生任何不幸的事。 东郊七国因为他的相公而发生了格局的改变,这确实是汗马功劳。可是,东郊七国换主之事已经定下了,后续并非非得她相公不可。若是皇上要为他的长姐出气,真的使手段让他的相公死在战场之上,她岂不是要守活寡? 即便皇上爱才,不会将东来如何,那么私下里动手除掉她呢? 她不过是一个妇人,还是个他人看不起的商家出身。家中除了有那么几个银子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后台。 东来一直都不拒绝别的女子,即便是在东郊的府中,也还是有两个妾室的。而皇城中的美人更是多不胜数,若是皇上执意除掉她,而后再赏赐更多的美人给东来,东来恐怕也不会在意她的死活吧? 她其实一直都很自卑。出身就是商人之家,看起来有几个臭钱,但是谁不是看不起她的出身? 即便是在东郊,说她配不上东来的也大有人在。她听着刺耳刺心,所以越发的乖戾泼辣。 而现在,她考虑的更多。 眼前的这个安王世子妃一看便知这不是个善茬儿,就算皇上不下手,也难保她会暗中懂什么手脚。 可是,这口恶气就必须这么咽下去吗? 她不甘心! “你可以继续撒泼耍赖胡闹下去,正好近来闲着无事,找找乐子也不错。这是第一次教训,我给你留了手,若是再有下次,你可期待试试,我会用什么法子收拾你。”方笑语在杨氏的耳边说完这样的话,随即原本的拍打成了抚顺。 杨氏早就将枣核吐了出来,方笑语一直装作在帮她顺气的模样,实则却是再用内力扰乱杨氏的气血,叫她虽然吐出了枣核却依旧不好受的很。 杨氏很想狠狠的给方笑语两巴掌,可惜,她没那本事,也渐渐起了惧怕之心。 方笑语见杨氏‘已无大碍’,于是‘松了口气’道:“夫人没事就好。往后可要当心仔细些。枣核虽小,却也能要了人命。” 杨氏的表情阴沉如墨。方笑语这话看似在关心她,实则却是不加掩饰的威胁。 但她不敢反驳。就在感受到方笑语用内力扰乱她体内气血的时候,她深深的意识到对方的强大。无需提其他,就是以方笑语的武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所以她只能用沉默做反抗。可是在别人看来,她的沉默无异于是服软认输。这让她更觉憋屈。 方笑语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在所有人奇异目光的注视下泰然自若的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口茶,随即一脸享受道:“苗姐姐,这七芯茶果真是好茶。苗姐姐可别忘记答应过的,要送我两罐的。” “有人喜欢我这七芯茶我高兴都来不及,如何会小气?”苗氏暗暗松了口气。很显然,这位安王世子妃当场将仇报了之后心情似乎是好多了,没有要迁怒她的意思。天知道方才她心脏都要吓的蹦出来了。 气氛有点尴尬,大家都在努力的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趁着大家都在凑起来聊天的时候,长公主挪到了方笑语身边,笑着对她道:“还是你做的叫人解气。我都想些要站出来打她了。” 能让长公主气成这样,杨氏也算是个奇人了。皇家的人,虽然乖张的也多,但其实因为生活环境的关系,大多都擅隐忍。长公主的经历就更是注定了她的心性,可即便如此,也被杨氏给闹得破功了。 “那暴发户如此爱乱嚼口舌,就是给她闲的闲出了毛病。想来她有如此闲情逸致,就是后院里的事太少了,我寻思着可能是她府中的妾室实在是太少了,又懂事。袁东来促成七国换主之事,乃是功在千秋的大事,皇上作为大承之主,总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母亲,您身为皇上的长姐,也该提醒皇上,多多赏赐功臣才是。”方笑语这话说的声音虽不大,可也叫身边的几个人听的清楚了。 那几个听到方笑语言语的人目光立马古怪起来。特别是长公主,明显一副‘还是你狠’的神情,却也证明了她听懂了方笑语的话外之音。 这意思就是,袁东来的妾室太少太懂事太听话,这才让杨氏如此清闲,还有时间乱嚼舌根子。既如此,功臣要赏,不如就多赏几个美人吧。开枝散叶替袁家绵延子嗣,这也是很重要的事不是吗? 众人总算是见识过方笑语的手段了。她硬的可以直接动拳头解决事情,且一点也不在意别人说她野蛮不够娴静不是淑女。但是,她要是哪天想跟你讲道理了,也足以让你好好的喝上一壶。 杨氏因为什么才总是找长公主的麻烦?还不是因为皇上赐了三个妾室给袁东来,而杨氏却不敢拒绝?所以才会阴阳怪气儿的挤兑长公主,惹怒了方笑语。既如此,你不是不喜欢你相公有妾室?很好,片送给你很多很多个。 方笑语的意思很明显,叫长公主去劝劝皇上,赏赐功臣要下血本。京城里那么多美人儿,袁东来又是个前途远大的未来大将军,跟了他为妾室也不算委屈。不如说,想要这个身份的女人多了去了。 而袁东来又是个来者不拒的人。他喜欢女人,并不是个专一的人。只不过他也不是个渣,至少还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杨氏这个人。一直以来也是因为两人订的娃娃亲才与她成亲的。再加之他在东郊能够向上爬,也算是杨氏的娘家没少出钱出力,所以他还保留着最起码的良知,让杨氏依旧坐在正室夫人的位子上牢牢不动。 其实方笑语很能理解杨氏的不快。如果换作是她,她也不喜欢自己的相公平白的被塞了好几个妾室,还是不能拒绝的那种。 可是,有不满你找皇帝理论去,不敢去那就憋着!没事找她们的麻烦做什么? 长公主招谁惹谁了,人好好的过着日子,你非得没完没了揭人伤疤?且今日这杨氏还将主意打在了她方笑语的身上? 成亲这么久还没生出个孩子来还真是对不起啊!但是干你屁事啊! 要不是这孩子是方笑语和叶西辞一起商量着暂时不打算要,等事情解决再说,所以并不算是很生气,也不算是被戳中了痛处。否则她要是站在长公主的立场上,她管她是不是功臣家眷,管她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算不算小家子气,只要你敢再***顺手就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看你还嘴贱不贱! 长公主理解了方笑语的报仇方式,当然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作为一个女人,理解不想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的心情,但是这种事,在这个时代里,哪个女人不都是在忍耐着?又不是她赐给袁东来的小妾,凭什么要她来被这口锅,被人冷嘲热讽? 既然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不想有更多小妾抢你的夫君?那怎么可以!皇弟啊,赏,赏美人,往死里赏! 长公主觉得此刻的自己内心真是阴暗极了。但即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再同能够给杨氏一个教训这样的事比起来,她会觉得,阴暗就阴暗呗,爽快了就好。 周围听见方笑语和长公主谈话的几个夫人小姐内心不禁一凛,打定了主意绝不能得罪这两个人。 撕破脸皮不可怕,背地里阴谋诡计她们自己或许就耍了不少。但是这两个人,一旦得罪了,一言不合就往你家夫君床上送小妾,这谁受得了? 且偏偏一个是皇上的长姐,一个是皇上无比宠幸的郡主,这俩人的话,多多少少的能够影响皇上的判断。 而皇上要是赐下妾室,还不能拒绝。且又是皇上赐下的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这日子还能过? 这些人终于意识到,方笑语最可怕的并不是超绝的武力,而是阴人的功夫也是如此的防不胜防,还搞得这般光明正大。简直就是阳谋! 武夫不可怕,就怕武夫肯谋划! 李韵突然就打了个冷颤。 想想以前她对方笑语的态度,身上就冰冷几分。 要是方笑语也记恨她,将这些阴招都招呼到她身上…… 可人被她逼死了,虽然当初确实是可人有错在先,但是做的如此过分也未免太过了。而她一直都不相信可人是自尽的。她一开始怀疑是方笑语找人动的手,然后伪装成了自尽。 但是,最近她无意中见到了一个人,叫她有些改变了态度。 今日,她本来想着找个时机跟方笑语谈谈,问一件事情。但是从一开始杨氏作死,一直闹到现在,她也没找到机会与方笑语单独相处一会儿。 但是她真的很急迫的想知道那件事的答案。这关乎到以后她要如何选择,也直接决定了她李家未来的路。 所以趁着魏夫人还没有将那株九星连珠搬过来的时候,她想要与方笑语谈谈。于是,她起身走了过去,站在方笑语的面前,见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没有一点惊讶,她的心跳的急促了些,但还是忍着紧张开口道:“可否借一步说话?”(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李韵的发现,李家的态度 “可否借一步说话?”李韵承认她是有些紧张了。 当初因为商可人的关系她一直仇视方笑语,每次见面必定没有好脸色,也或许是无知无畏,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想着即便是她不愿意搭理她又如何?难道还能因为这一点点事情就要了她的命不成?且也有着一点‘想要我的命就尽管来试试’的心态,还抱着找到证据证明是方笑语害死可人的侥幸。 直到前些日子她跟着哥哥出了趟门,就在那期间,她偶然遇见了一个人。 自从遇见那个人之后,她整日里胡思乱想,可怎么想也没有个头绪。但是,脑子里的各种想法开始发散、壮大、变成一个个可能发生的故事,她才意识到,若真的如她所想那样,那么这个方笑语就是个很可怕的人。 她那样做总不可能是完全凭喜好不顾后果,总得有个理由支撑着她行为的缘由,既如此,那么她就不得不考虑该如何摆正她的心态,也要顾虑着李家能否在一场风波下支撑到最后。 李家的生死存亡,这本不该她一个女子费心。可是那么巧合的被她遇上了,她又如何能够袖手旁观,眼看着李家风雨飘摇? 长公主是知道方笑语和商可人那点因果的。正因为如此,即便到了现在,商经纬还依旧揪着她镇远将军府不放。 不共戴天之仇,也就如此了。 而李韵作为之前与商可人走得最近的朋友,她几乎就是商可人生前唯一能够称得上闺中密友的人。自从商可人自尽之后,李家自不会为了一个商可人就贸然得罪镇远将军府,但每一次出席宴请时相遇,李韵从来都没有给过方笑语一个好脸色,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冷嘲热讽,每次见了面可以说是剑拔弩张,所以今日李韵主动找上门来,长公主依旧觉得是来者不善。 原想着想提醒笑语不要搭理那李韵,可看到方笑语那几乎将一切都看透了的成竹在胸的神色,她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得说了一句:“你小心些。” “母亲先坐着,我去去就回。定然会赶在魏夫人和苗姐姐将那株九星连珠搬过来之前回来。”方笑语似乎一点也不担忧李韵会加害于她。 她并不知道李韵找她究竟有何事,只是单纯的要说些话,还是另有谋算准备陷害她。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真就没有担心过自己会栽在这样一个人手中。 说实话,看李韵现在的状态,无心特别关心的那位早州国的皇子殿下可能并没有能够得手,至少李韵此刻还在京城,又没有传出别的特别的消息,就证明了要么是对方还没出手,要么就是李韵不为所动。 以李韵的身份,能看上那位已经消失了的早州国前皇子是一件很难的事。门不当户不对,哪怕早州国还在的时候,以那皇子的身份,他也没有资格与李家大小姐真的相提并论。因为早州国真的太小了。即便身为皇家人,也不会真的让人高看一眼。至少在身份上是如此。 何况那皇子如今几乎等同于平民的身份。即便李韵并不嫌贫爱富,以她李家小姐的身份也难以说服她爹同意这桩婚事。 方笑语没有在李韵身上感觉到恶意,所以这也是她没有拒绝与她借一步说话的原因。但是,也不能保证是否这个女人的演技提升了,上升到了叫人看不出破绽的地步,所以虽然跟着李韵来到偏僻的角落,她依旧没有掉以轻心。 轻敌是大忌。 这句话,无论放在任何时候,无论放在谁的身上皆都适用。 “你想说什么?表决心为商可人报仇?”方笑语倒也没有真的就给了李韵好脸色。以往见面时,她被李韵用各种仇恨、怨毒等等所有的负面的目光与表情对待的时候多了去了,她这也不过是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前些日子我出了趟远门,见到了一个人。”李韵没有在意方笑语的不友好,而是一脸紧张又期待的心情看向了方笑语,企图在她的脸上看到想要的神情。 “见了人有什么稀奇?你要是见到了一个鬼,我倒是还能惊讶一番。”方笑语如同平常那样的笑容,根本分辨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李韵被方笑语噎了这么一下,神情又是尴尬又是好气,随即继续道:“那个人蒙着面我看不大清楚,但我觉着很眼熟。” 李韵详细的跟方笑语说了她见到那个人时对方的模样,虽然蒙着面,但她就是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所以她才会想要跟方笑语问问清楚,然后才能确定她将来究竟要怎么做才好。 方笑语眯着眼看向李韵,将李韵看的不自在不由后退了两步。 此时的李韵才意识到,方笑语身上的气势究竟有多可怕。不用喊打喊杀,只是往哪里一站,似乎就像是一座高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而此刻,方笑语的目光里根本看不出她这究竟是生气了还是怎么样,她自己觉着似乎感受到了杀气,但又觉得杀气这种东西未免太过缥缈。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李韵的心中突然就闪过了当初在宝相山的时候,方笑语狂揍商可人时的模样,一样冰冷到近乎没有感情的眸子,叫她心中打了个突突。 “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我也要为我的家族考量。我只是希望能够确认一个方向,让李家不至于卷进这场漩涡之中而保持清醒。我不会将看到的一切说出去,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我或许还能帮你一把。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句准话,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我李家又需为此而做些什么?”李韵强压着快速跳动的心脏,说下这些话的时候,后背都已经被浸湿了。 说实话,她有点怕方笑语会像对待可人那样对她。 如果她觉得她的话对她产生了威胁,会不会也如同逼死可人那样逼死她? 方笑语仔细看了李韵两眼,似乎是想要认真看清楚她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当初打了商可人,那是因为商可人先陷害了她,她自然不会对一个想着害死她的人留什么面子,自然是怎么打得痛快怎么来。 后来商可人自尽,那是她自己的问题。或许原因源自于她当着那么多满朝文武及其家眷的面将她打成了猪头,让她觉得丢人现眼,无颜苟活于世,但归根究底,要寻死觅活是她自己的决定。至于李韵自以为的那些是她动的手后伪装成自尽之类的推测全都是想太多而已。 她也不是个凶残到喜欢到处杀人的人,所以即便当初商可人那样陷害她,她也没有杀她。当然,也有着那种莫名束缚的感觉阻止着她的关系,但她自认只是打了商可人一顿真的是已经很大度了。 所以后来李韵几次三番闹脸子给她看,但只要她没有真的动手害她,她顶多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也不会真的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要想法子除掉对方。 李韵倒是真的没有想过要陷害方笑语之类的阴招,只是曾暗中查过,想要找到证据拆穿方笑语恶毒的真面目而已,可惜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才不了了之。 也因为如此,所以方笑语对于李韵的态度也只是有些讨厌罢了,但却并不到特别厌恶,厌恶到想要除去的地步。 而且,李家也算是名门,且若是能够拉拢,总比他们投靠了敌人要强。 思虑一番,方笑语挑眉瞧了李韵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李韵原本期待紧张的性情瞬间冷落了下来,神情中带着几分不敢,只得苦笑。 大落的心情刚起,却突然听到转身不远处的方笑语的声音传来,她说:“若有需要你做的,我会再找你。忘记你看到的,永远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即便是你的家人,也不行。” 大落之后的大起,李韵觉得心脏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刀山火海的旅行,顺便神情都要狰狞起来了。 方笑语的这一句话,就等于是认可了她的猜想,同时,也等于是认可了她的投效。 李家的将来才最重要。虽然因为可人的事她与方笑语一开始闹的很不愉快,可是关系到李家生死存亡之际,哪由得她还继续耍小性子? 她必须将家族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其他任何事都要靠边站。 她虽然很可怜可人的遭遇,可是她不能为了一个朋友,就置亲人于不顾。 虽然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方笑语究竟在做什么,又做了多少谋划。可是就凭她前些日子看到的那些,她就已经能够确定,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方笑语就已经开始布局一切了。 而在联想到近日京城里发生的事,她隐隐中有着一些猜测,这些布局,恐怕都是为了那位真正的二皇子所准备的。 皇上既然有意要将他带回宫中,恢复他的身份,那么,将来的格局必然要发生很大的变化。 而方笑语的夫君叶西辞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与这位新的二皇子之间,真的能够和平共处下去吗?哪怕他们从前相处的还算是愉快。 李韵有一种感觉,不用多久,京城怕是就要变天了。最后谁输谁赢,不到最后,谁也不敢保证。但是,让她下定决心要投靠方笑语这一方的原因,正是起于那场京城发生的大灾难。 那一日之后,京城的残垣断壁实在是叫她太过震撼。而那一日,方笑语一怒招下惊雷,还有大灾难后,邪教自此销声匿迹一事,叫她不得不正视,方笑语可能真的有那么点邪乎。 跟一个邪乎的人作对,便要有被击垮的觉悟。而偏偏她没有,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在犹豫。直到见到了那个人,又经历了京城的那场地动天惊的大灾难。看着眼前还未恢复繁荣的京城,她的心里牢牢的记着那些震惊。所以,她在今日跟方笑语摊牌了。 她不确定李家对方笑语的作用大不大,如果方笑语记恨她从前的态度,而将李家排除在外列入敌人的阵营。那李家一切可选择的路几乎就都被堵死了,只能跟着那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真二皇子一条路走到黑了。 而她实在是不相信这个真二皇子的出现是个巧合。这世上意外之事很多,可接连的意外都发生在一起,便不能用意外来解释了。 那么巧二皇子死了,然后就出现了一个真正的二皇子,闹出了狸猫换太子的传闻。包括周贵妃被打入冷宫前遭到了叶书成的刺杀,事后又反转成是她故意陷害叶书成。再之后是梅贵妃突然下手,再到这个真二皇子横空出世,就算是她这个平日里并不怎么关心家国大事的小女子都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假了,那些聪明人又怎么会看不到其中的猫腻? 但是关键在于真假二皇子的事件里究竟谁占据了‘对’的制高点? 如果这个将要恢复身份的真二皇子有足够的手段,那么难保他不会利用这些现成的东西来达到推翻太子自己上位的目的。 而朝臣各怀鬼胎。他们的选择其实才是最不可靠的。说着是忠君爱国,可若是对方筹码给的足够,难保他们就不会倒戈。毕竟,这个真二皇子既要入宫,自然是要验过真身的。而只要他能通过考验,就证明他是真正的皇家血脉。就有了足够跟太子争夺储位的资本,特别是身后有周相府和一众大臣的保驾护航,太子未必是他的对手。 李韵深吸了一口气。当她知道了真二皇子的身份之后,她就知道,这绝不是个简单的人,更不会是个甘于平淡的人。 而即便如此她也投靠了方笑语一方,站在了太子的战队之上,就是因为她知道,方笑语是很早就有所谋划的。 那是否就证明了,方笑语很早以前其实就知道了这个人的出现是不存好心的? 所以,她跟父亲商量了一下,最后一家人共同商讨的结果,就是站队太子一边。原因有几个。 一是太子乃是皇后所出,正儿八经的嫡子,虽然嫡庶在皇家并不如他们在意的那么强烈,但终究还是有些用处的。 二是皇上喜欢太子。这是所有朝臣都知道的事。哪怕当初皇上那么疼爱二皇子叶书成,却也没有撼动过太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三是支持太子的朝臣很多,这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四是太子已经被皇上封为太子,占据了正统的地位。 然后第五,安王府与镇远将军府的联手才支持才是最为棘手的。 方剑璋手握重兵,方笑语武功盖世,由方笑语牵连着的这两府,不仅仅拥有这两人,还有叶西辞这个一开始帮着太子披荆斩棘的左膀右臂在。最重要的是,长公主嫁入镇远将军府,就势必要随夫君,一起支持太子。 太子隐藏着的力量太可怕了。或许应该说,方笑语隐藏的力量太可怕了。除非是太子作死与方笑语还有叶西辞闹掰了,否则,天时地利人和都在的情况下,想要扳倒太子难上加难。(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不妨送个更大的 若是能拉拢李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所以李韵的主动投靠,必然是奉了李家家主的命令,否则她一个女子断不可能代替家族做这个主。 不过,毕竟有商可人的事在前,李韵究竟值不值得相信,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她与那个人真正友好相处的时间不会很长了。他的身份注定了要与她成为敌人。既如此,哪怕是任何能够给对方累加实力的事,她都不能做,相反,她还要更多的从他的手中抢人。 最后究竟鹿死谁手,走着瞧就是! 拉拢到了李家的站队,方笑语还是开心的。这算是这次回京后的意外之喜。一路上,她哼着小曲儿就准备回去见见那株罕见的九星连珠,待宴会散了之后,进宫一趟,在京城里待上个天三日,她就该启程返回西北了。 正走着,方笑语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耳中听到了一些窸窣的声响,还有淡淡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声音很小,且有些模糊,她只是偶然听到了一句‘长公主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话,这才让她顿住了脚。 这种声音清晰的程度,足以证明说话的人离着她所在的地方稍稍有些远,也是她武功高强,很远处细小的声音她都能够听的很清楚。 对方既然提到了长公主,说话的声音又是刻意压着的感觉,方笑语本能的就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偷偷摸摸的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多久,她便找到了说话之人所在的方位,她远远的看着周围的地形,于是迂回着潜过去,跳上了周围的一棵树,而后隐在叶片之中,偷偷的听着。 “可是二爷,那可是长公主啊,若是事情闹大了,小的的脑袋可就得搬家了。”其中一个穿着看起来像是小厮一般的男子满脸为难的说道。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你怕什么?又不是要你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不过是擦着边边角角,叫长公主生起对魏氏那个贱人的不满就是了。你再多也就是被打上两板子,叫长公主消消气。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你就离开鲁国公府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就是了。一顿板子换一笔能够挥霍一生的银子,于你而言,难道不够划算?”对面那个被小厮称作二爷的男人阴测测的说道。 “二爷您说的倒轻巧。那可是长公主,皇上的姐姐,我怎么敢对公主动手动脚?若是惹得长公主大怒,亵渎皇家尊严的罪名可不是两下板子能够抵消的。银子虽好,可也得有命花才行。二爷,这事儿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小厮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真的按照二爷的话去做。 长公主一怒,势必会惊动圣上。他一个奴才,有多大的胆子敢跟长公主动手动脚? “你之前答应的好好的,如今还想反悔不成?银子我都付了你一半了,这个时候才想着退出,你不嫌太晚吗?”二爷的神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目光中的阴霾,含着杀意,让对面的人打了个冷颤。 “可二爷您当初不是这么说的。若是知道您让我动的是长公主,您就是打死了小的也不敢动这样的心思啊。”小厮一脸的惊怒。当初二爷说的话里,哪有一丁点提到过长公主了? “长公主可比那些人金贵多了。那些人就是在鲁国公府出了什么问题,魏氏和我那个好弟弟也不过是被我那母亲骂上一顿罢了,可若是长公主在鲁国公府里出了事,事情便不能善了,就算长公主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母亲也绝不会饶了魏氏,最终也会让母亲对我那好弟弟彻底失望!我就是要他们都知道,鲁国公府让一个庶子继承,这才会惹下诺大祸端。到时,再由我这个嫡子出面摆平此事,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定能够看清,鲁国公之位还是应该由二爷我来继承才最妥当!”那二爷话中不忿之意太过明显。即便此刻方笑语还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但从他的话中她还是听出了此人的身份。 这应该就是那个鲁国公府里传说中烂泥扶不上墙的嫡次子。 自从嫡长子两年前去了之后,鲁国公府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可谓是为这个嫡次子伤透了脑筋。 若是可以,他们自然也希望由嫡子继承家业,可这个唯一剩下的嫡子,要是有一丁点能让人说得出口的优点,这鲁国公之位就断断轮不到一个庶子来继承。 京城里的人提起鲁国公府的这位二爷,谁不知道?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他可谓是样样沾的全了。 每天起了床,先是在府里支些银子,随后就是去外头喝花酒。交了一帮子狐朋狗友,天天的青楼楚馆里流连。 家中的妻子被他气个半死,天天就跟守活寡似的。一天下来喝的醉醺醺的,回去倒头就睡,连个话都说不上几句。有时候半夜里醒了,就想找个人做点爱~做的事,可府中因为老爷子管的宽,坚决不允许他带别的女人回来,所以有时候半路就摸上了妻子的房里,粗暴的就将原本已经睡着的妻子压在床上,一顿侵略,其后扬长而去。 这位二爷的妻子也是出身好人家的姑娘,当初愣是为了家族联姻被迫嫁给了这么个五毒俱全的废物。 这位二爷也是一点也没有辜负他的名声,娶了娘子回来,依旧管不住他那性子与习惯,每每跟妻子行房,就跟青楼里头点姑娘似的,做完了就走,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唯一不同的是,青楼里头找姑娘办完事还得给银子呢,可作为他的正室妻子,连个银子都收不到,人姑娘为此险些没哭瞎了眼。 而这位二爷还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挣钱的本事没有,天天就知道大手大脚的挥霍。因此,将老爷子给惹怒了,禁了他的例银,甚至一脚将他踢出府去,叫他不靠自己挣回一百两银子就不要回来。 一百两看起来不多,特别是出身于这些大家族的人,即便是娇生惯养惯了的,认真起来,想赚上一百两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这也要看是什么人。这位二爷,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赚上一百两?就这废的鬼神同弃的东西,就是叫他赚上一两银子恐怕都难。最后还是他的正妻帮他赚足了一百两,这才能重新回到鲁国公府中。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一点变化没有,游手好闲却变本加厉。 后来,鲁国公的嫡长子已经不在了,鲁国公之位将来也不可能空闲着。老爷子虽还健朗,也总不能一直把着鲁国公之位不放,总要将这位子传下去。 可嫡次子这副德行,指望着他改过自新,恐怕就是等的天地无光山川无棱也没什么希望了,老爷子和老太太两夫妻也算是失望了,一合计,干脆就将这鲁国公的位置传给了还算争气的庶子。 庶子虽是庶子,可他的生母生了她没多久后伤了身子已经死了,他从小就是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无论是心性还是德行,都是老太太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也是老太太并不太反对庶子继承爵位的原因。 除了不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其他的真的是没什么可挑的。文武都有所涉猎,虽都不算精通,但是支撑鲁国公府的未来还是不成问题的。德行也不曾有亏,还娶了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做妻子。孩子也懂事乖巧,对他们二老也孝顺。真说起来,是真的不错,虽然不如他们的嫡长子优秀,可是总比老二那个浑球儿要靠谱的多了。 他们只知道,这鲁国公府真要是交到了老二手里,不出三年,就得被那个混账给败光了! 于是,顺理成章的,鲁国公之位就由庶子来继承了。当老国公将此事上报朝廷,说明了原因,又得了皇上的认同,颁下圣旨,一切便已经尘埃落定了。 而那时,这位游手好闲的废物二爷就算是知道了,却也没有办法。 但是,不甘心是有的。明明他才是嫡子,在嫡子还在的时候将爵位颁给了庶子,这是一件多丢脸的事情? 何况,国公府这么大,就这么让给一个卑贱的庶子,那多亏啊! 于是,二爷心里不平衡了。他不敢当众拒绝圣旨的颁布,只是忍着阴霾接旨。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认命了。 后来他也跟老爷子闹过几次,也想过法子陷害自己的庶弟,可结果并没有得到改变,反倒是老爷子气的拿着家传的金棍子追了他好几条街,愣生生的将他的腿给打的骨折了。 前些日子,他一直在养伤,所以不能闹。但是他却一直都在寻找机会。一个将他的庶弟扳倒的机会。所以,魏氏这次所办的这场宴会,就是他的机会。 他原本是计划着让眼前的小厮随便招惹一下某位夫人或是小姐,将事情闹上一闹,到时候,母亲自然会觉得魏氏连这种事都无法杜绝,对她心生失望。那时候,他再去母亲面前装个乖卖个好,毕竟他才是亲生的,添油加醋一番,再表个决心,恐怕他还有机会将鲁国公的爵位重新拿回手中。 但是,后来看到了在府门前时杨氏那个暴发户如此侮辱长公主,长公主都在极力忍耐,于是他就动了心思。 若是拿别的夫人下手,事情自然也会传到母亲的耳中,可这些人的分量未免不够。他们家好歹也是国公府,就算不如先祖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可世袭罔替下来,他们的身份却依旧没有降低过。 此时真的能够稳稳的压住他们府中身份,除了长公主之外,还真的没有别人了。也只有长公主出了事情,还能让母亲生出危机感来,就算是想要原谅魏氏都难。 至于眼前这个小厮,他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到时候,将一切罪名都推到这个小厮的头上,用他的命来消除长公主的怒火,还可以顺便将袁东来和杨氏拉出来背这个锅。魏氏作为宴会的主办者,自是脱不了责任,而他那位意气风发的好弟弟,身为家主,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而只要不将长公主得罪的太狠了,以长公主的性子,怕是会忍下此事。到时候,他的庶弟和魏氏要为此负责,袁东来那个敢看不起他的混账还有杨氏那个惹祸精也可就此除掉。至于眼前这个小厮,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活着。哪怕长公主不计较了,他也没打算真的兑现承诺给他一笔银子远走高飞。他会送他去阴曹地府一游,自此他才能高枕无忧。 而就算是这一次的事情不能够让父亲母亲真的下决心废了庶弟的鲁国公之位,却也可以在老太太和老爷子心中留下一个庶弟不堪大用的印象。只要之后他再多使些手段,这鲁国公的位子,早晚有一天还不都是他的? 跳上树上的方笑语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但她的神色已经由最初的好奇变为了冷笑。 这个废物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虽然她不知道他究竟会让小厮如何对长公主动手动脚,但想来,如果要让长公主不会真的迁怒整个鲁国公府,必然不能是太严重的事。 但是,无论严不严重,这个混账想要算计长公主却是事实。 长公主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因为自身的缺陷,因为外界的流言蜚语,已经变的脆弱无比。就算是不是什么伤害太大的大事,哪怕只是一些小事,可若是传出了堂堂长公主被一个小厮动手动脚的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会给长公主带来多大的困扰可想而知。且长公主身为她家方大将军的妻子,外人又该如何议论她家方大将军?如何议论她镇远将军府?如何议论皓之、慕仪还有她方笑语? 方笑语眼中的寒芒稍纵即逝,看向那背对着他还不知他的话已被人听了个清楚的二爷,就如同看一个将死之人一般的冷漠。 此时的二爷还不知道宴会之上发生的事。他临时改变对象,将主意打在了长公主身上,是因为他看到了府门前长公主隐忍的一幕。那之后他便着人去寻小厮想要改变计划。而他是男子,不能进入宴会,自然也不知道杨氏被方笑语整治了的事情,所以他根本不明白,将主意打到长公主的身上,最可怕的反应并不是长公主要如何,而是她方笑语要如何。 敢动她镇远将军府的主母,这个游手好闲的废物是活腻味了! 既如此,她既已经用一卷经书和一串手串送了魏氏一个大人情,那不妨就再送个更大的。好叫魏氏对她感激不尽才好!(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 九星连珠与十全十美 方笑语退去时也很小心,这位二爷倒是没有发现他与小厮说过的话,从头到尾全都落入了方笑语的耳中,更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跳下树后,方笑语便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之上。长公主见方笑语回来了,低声问起李韵是否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得到了李家投效的消息之后,她先是微愣,随即大喜。 “李家肯投效那是好事,你怎的看起来却并不开心?莫非其中有诈?”长公主不得其解。方笑语的态度很冷淡,冷淡的根本没有丝毫开心的感觉表露出来。 方笑语自也不能瞒着长公主,于是将她偷听到的事都小声跟长公主说了一遍,顿时惹得长公主大怒。 但是长公主很清楚,方笑语没有将这件事闹大,恐怕是有着别的打算的。何况,她现下发难,事情还没有发生过,她不仅没有证据,反可能会被反咬一口变成无赖功臣,这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但是,对于有人想要算计她她依旧万分的恼怒。 “此时你打算如何解决?”长公主平息了胸中怒火,问道。 “母亲不妨将此事说给魏夫人提个醒儿。”方笑语目光微眯,给长公主打了个眼色。果然,后头魏氏和苗珍珑两人手中抬着一株九星连珠前来,竟是真的没有假下人的手。 长公主立刻领会。 恐怕这鲁国公府里,最厌恶那位二爷的不是别人,恰恰是魏氏。这位不学无术的二爷机关算计,为了不就是算计他这个弟妹? 何况,有着二爷这位嫡子在,魏氏夫妇虽是用正规手段得到的鲁国公府的继承权,可是总会有人提及嫡子尚在庶子继位不合理之事。除了二爷的闹腾,焉知魏氏夫妇就不对这些事深恶痛绝。 “你这是打算彻底帮他们将家事了了?”长公主笑着,显然也是将方笑语眼神中的寒意理解了个通透。 “他若是不将主意打到母亲的身上,任他们打死打活,也不干咱们的事,反倒能事不关己,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尽管看热闹就是。可惜啊……”方笑语摇摇头,似乎是在对那位二爷悲悯。 长公主笑了,心中微暖。 不过,长公主倒也没急着立马去找魏氏,而是跟着众位夫人一起上前,去观赏那株九星连珠,然后再寻找单独淡化的机会,也算是送给魏氏另一个大人情。 找魏氏摊牌的事就落在了长公身上。毕竟方笑语的年纪,跑去跟魏夫人窃窃私语似乎也不怎么好,所以她便挤在夫人小姐们的人堆儿里一起观赏这株被魏夫人宝贝的很的九星连珠。 看着眼前一株大概半人高的植物,方笑语也是惊奇万分。 她看过九星连珠的记载,九星连珠,通常一棵树上长着九朵花,不会多一朵,也不会少一朵,每朵花的大小几乎都是相同的,分布在不同的枝条上。 而九星连珠的树枝大小最大也就半人高,九朵花分别长着九种不同的颜色。化形有一点像是牡丹花,只是比起牡丹来要小上不少。九朵花的颜色,根据每一株九星连珠的吸取的养分不同,生长环境不同,最后结出的花的颜色也是并不相同的。 九星连珠的花朵会盛开大概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随后便开始凋零。因为她开花极为不易,所以要养花所需要的肥料也是各种珍贵的药材。 可以说,上等的九星连珠,那几乎就是用上好的药材和玉石堆积起来的。因为九星连珠也十分挑选花盆还有泥土。花盆最好是玉,或是天然形成的一些干净不含杂质的石头方可。而它的泥土也很有讲究,必须要是它原本生长的那个地方一样的泥土,才能保证它的存活率提高。 魏氏得到这株九星连珠时,它之所以萎靡不振,就是因为脱离了它生长时所适应的泥土,才会导致花枝无精打采,随时可能死去的样子。 而魏氏将这花救活,也是询问了这株花原来的主人,得到了它出身之地的信息,才能让它的美丽重见天日。 但魏氏所搬来的这株九星连珠却跟普通的九星连珠也有着极大的差别。这株九星连珠,虽也是半人的高度,盛开鲜花九朵的枝条,但是花的颜色却与寻常九星连珠全部相同。 普通的九星连珠,九朵花,每一朵花都是一个不同的颜色。但魏氏搬来的这株九星连珠,虽也有九朵花,但是,九朵花中的每一朵花,几乎都有用七到九种不同的颜色。 比如最上头的第一朵花,外头的一圈儿看起来是白色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若是走进了细看,就会看到,在最外头一层白色的花瓣下,是一圈黄色的花瓣,之后是粉色,其后是翠绿,再而后是天蓝,再然后是粉紫,再然后是靛青,最后一圈是灰扑扑的颜色,花瓣交错,几种颜色相互辉映着,到说不出是比纯色的花朵更加美丽,但至少看起来要珍贵的许多。 而不仅仅是如此。除了这种一层一层的,每层颜色不同的花朵之外,底下还有那种一圈一圈渐变颜色的花朵,同样是一朵花七到九种颜色。最下头的一朵,离泥土最近,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它的颜色竟然是透明的。 依旧带着白红粉蓝之类的颜色,只是颜色却都是透明的,从一朵花的外头,能看到中间漆黑如墨的花蕊。 这种九星连珠,实在是太罕见了。即便是一朵花上能开出两种不同的颜色来,都已经可以算是稀世珍宝了,却没想到这株九星连珠如此争气,竟是千变万化的花色,看得人移不开眼。 方笑语的目光中也是带着惊奇,就更不要提其他的夫人小姐们眼睛几乎都瞪直了。 她们从未想过,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如此绚丽多姿的花朵,不禁都对魏氏能将这盆花给救活了暗暗佩服不已。 而方笑语也目光灼灼,几乎移不开眼。只是她跟人移不开眼的原因却大不相同。因为她没有想到这个地方竟会出现这种东西。 这种花,严格说起来,已经不叫做九星连珠了。它是九星连珠的变种,她前世叫它‘十全十美’。 这株花是因为曾经有过损伤,所以魏氏虽将它救活了,但是植株上损伤却没有完全痊愈,所以才会每朵花开出的颜色是七到九种不等。而花开却也只开了九朵。 在方笑语还是魔教教主那一世,这种花虽并不常见,却也不算太稀少。因为当初江湖中的怪医柳阡陌就依靠九星连珠这种花培育出了异种的十全十美。 十全十美这种花,在九星连珠的基础上进行了变异,每株植物大约同样半人高,但花开十朵。要培育这种花,需要上等的各种珍稀药材,还有稀缺的泥土,特别是用一种奇怪的红泥培育更加。这一世,方笑语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发现这种适合培育十全十美的红泥。 前世的怪医柳阡陌乃是她魔教之人,所以魔教之中,培育了大批这种十全十美的花朵。而这种花朵,在最开始开放的时候,就是眼前这株九星连珠上头的那几朵花一样,或一层一层,或颜色渐变,或每瓣花朵的颜色都不相同。每一朵花,都不多不少,整整十种颜色。 而最奇特的是,这种十种颜色的花的花期为五个月,五个月期间,花朵会由各种不同颜色变为眼前这株九星连珠最下头那种透明的颜色。不同于这株九星连珠,十全十美的花朵,只要到了最后,全都会变成这种透明的花色。 这代表,这种花要真正成熟了。它将要结下一颗颗果实。 每一朵花只能结一颗果实。果实的颜色会与花的颜色一样,最后渐渐变为透明,其后会自动脱落,跌入盆中的泥土之上。 这种果实,乃是武者修炼的大补只要,能够补充身上亏损的精气。直接之下,口味甘甜,之后涩苦。而若是交给大夫支撑药丸或药剂之后,功效翻倍,可谓是疗伤的良药。 方笑语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看到熟悉的物种。只是这朵花有所损伤,所以药效要大打折扣,但是,它依旧是疗伤的圣药,毋庸置疑。 这朵已经变异了的九星连珠,最底下那朵花已经开始透明,不久便要结下果实了。一颗果实大概拳头大小,疗伤的药丸差不多能够制作十颗。若是受伤之人服用,精气神得到回复,还能加速伤口的复原,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而且,那透明的花瓣,若是用特殊的手法晒干,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放在水中泡软,而后敷到伤口之上,能够起到强力止血的效果。 而无论是九星连珠还是十全十美都是没有叶片的。也不能说是没有,一开始是有的,但是会急速枯萎,脱落入泥土之中,化作泥土的养料。这是因为叶片中的营养已经被花朵给吸收殆尽了,所以才会如此。 方笑语打着主意如何能将这株九星连珠得到手。 看得出来,魏氏对这株花真的是宝贝的不得了。而且这种花也的确是十分罕见的品种。即便是放在她还是魔教教主的那一世,也是十分罕见的东西。若不是柳阡陌这个号称怪医的怪胎总是喜欢到处收集奇花异草来研究药性,被她偶然得了一朵,又培养成功,就是连她魔教之中的众多人都没有见过这东西。 并非是方笑语非要夺人所好,只是这株九星连珠放在魏氏这里真是太浪费了。 这株花留在魏氏这里只能被当作观赏用的植物,待到花瓣凋落果实腐烂,一切也就都没有什么作用了。 而若是不懂得如何处理这东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凋败,且这九星连珠,一生只会结五次花朵五次果实,五次花开之后,就连花枝花茎都要腐烂,泥土里的根须也会跟着腐烂。 不过,腐烂后的九星连珠,原本培育它的泥土却仿佛有了灵气一般,再用这些泥土栽种其他的植物瓜果,那些植物会长的十分茂盛,也格外精神。 看那最后一朵花已经几近透明,这就证明,魏氏得到这朵花已经很长时间了。而这花所盛开的时间也有很长时间了。再过不久,这朵花就要结果,之后所有的话陆续都要透明结果,等到那时就来不及了。 而方笑语想到得到这株九星连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想试着将九星连珠的培育成变种的十全十美,然后源源不断的培育,它的花瓣果实可以制成止血和治伤的良药。若是这种良药能够用在战场之上,能减少无数战士的死伤。 在战场上,受伤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伤势得不到及时的治疗。 战场上的军医毕竟数量少,和动辄就几十万大军的战争而言,军医根本就忙不过来,更不可能给每一个人都能治疗的及时。 有多少人,一场战争下来就缺胳膊少腿变成了残疾。而这个时代,残疾的老兵与废人无异。 九星连珠的果实也实在难得,可毕竟还可以想法子去培育。不需要人手一颗药丸,但是有了这种止血的花瓣和果实制作的药剂或药丸,至少能减少大量的死亡与伤病。 而恰恰,前世她是魔教较之,而怪医柳阡陌就是她魔教之人,所以柳阡陌培育了十全十美,使得魔教拥有了一种十分难得的疗伤圣药。 最重要的是,她懂得十全十美的培育方法,也懂得如何将十全十美的花朵和果实制作成疗伤之用的药。若是能够将眼前这株九星连珠得到手,将之培育成十全十美,而后大批量培育,再制作成药剂,先不说战场上的将士受益,就是她安王府和镇远将军府将来的地位就更加的不可动摇。 且,她一定会得到所有战士的拥戴。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劳。不要白不要。 方笑语开始认真的想着要如何将九星连珠拿到,鲁国公府也算是武将起家,东郊那一带其实也都是鲁国公的势力,倒也不是不能带上他们一把,给他们点甜头,或许还真有希望。(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魏氏怒了 众人对九星连珠这般惊艳的美丽惊奇不已,皆都凑上去观看,且小心翼翼,不如你触碰了这样的美丽。 对于一株如此多种颜色,花朵又大方美丽的植物,即便是平日里对花草没有研究,也并不怎么喜爱的人都觉得欣赏了这样的奇花是一种享受。 大家围着这株九星连珠议论开了,夸赞讶异的话不绝于耳,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长公主移动到了魏氏的身边,扯着魏氏退后到了一角,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方笑语见长公主已经与魏氏聊上了,为了叫这两人不引起上头那位的注意,于是她主动的去了老太太跟前,先跟老太太行了个晚辈之礼。 老太太原本只是无聊的坐在上头,因为这株九星连珠她一早就看过了,该惊奇的也早已惊奇过了,如今再看,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且对于老太太来说,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位方大小姐,可是比那朵花儿要好看的多了。 “世子妃多礼了。”老太太见方笑语如此好说话,心里头高兴的要命,哪还会主意魏氏此刻在做什么。方笑语也放低了姿态,与老太太聊着一些佛家典籍,时间倒是飞快的过去,老太太还意犹未尽。 老太太正眯着眼笑,完全也不掩藏心中的兴奋之前,却没有发现,方笑语在与她说话的时候,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一些细小的不易被察觉的粉末便飘散在空中,被老太太吸入了大半。 这药粉是姬小路配制的许多种奇奇怪怪的药物中的一种,姬小路研究过的各种药或毒不计其数,这种品质的东西她都懒得给它起名字。 但是作用很清楚,其实就是临时叫人不舒服的一种浅毒,对人体没有多大伤害,只是会临时的叫人觉着身体不舒服。没有后遗症,也不会引起乱七八糟的病症,纯粹是一种淡淡的香味,只要吸入口鼻,就会觉着恶心犯晕,症状大约持续小半个时辰便会完全挥发消失。 因为此时身在百花园,各种花色香味混合在一起,所以这种淡淡的香味并不会被人察觉到。再加之方笑语出手极快,也没有人发现她这微小的动作。就连一直都注意着方笑语一举一动的李韵都没有察觉到方笑语那很自然的动作。 老太太刚刚吸入药粉,还不觉着怎么,与方笑语聊了好一会儿,才觉着身体似乎有些难受,但又不是那种无法坚持的难受,因为十分珍惜与方笑语畅谈的机会,却也没有停下谈话离开回去歇着,只想着能与自己信奉的人多聊一聊。聊一聊高深佛法,聊一聊诸天神佛,聊一聊健康长寿之秘,总之她想要说的话有许多,哪舍得就这么撇下方笑语先行离开? 而就在方笑语和老太太聊天的时候,魏氏的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若是有熟悉魏氏的人在,便会知道,从前的魏氏,很少会摆出这样的脸色。因为家教良好,出了任何事,她都是处变不惊,且处理的方式相对温和。自从她出生到现在,几乎都没有路出国这般可怕的神情,若非是将她给气的急了,这种阴霾的神色几乎是不会出现在魏氏的脸上的。 就算是之前杨氏那个暴发户连累的鲁国公府险些得罪了长公主,她也只是厌恶罢了,但是此刻这种仇恨的表情会出现在她的脸上,只能证明她是恨到了极处。 她知道二哥从来都不服她的夫君坐上鲁国公的位子,她甚至能理解二哥的不甘心,毕竟在嫡庶上,二哥才是嫡子,她的夫君只是庶子。 在这之前,她和夫君都很安逸于原来的地位。因为从一出生开始,庶子就几乎注定了难以继承家业。 她在家中也是庶女,所以嫁到鲁国公府来,也只能嫁给庶子。她和夫君的夫妻感情很好,虽然夫君也纳了妾室,也有别的孩子,可是对她这个嫡妻却一直都很敬重。 原本寻思着读好书,将来能在朝廷上搏个一官半职,就算是不能继承鲁国公之位,可毕竟是鲁国公的儿子,总是比起那些寒门子弟容易出头的。 有了官职在身,也总算是有个盼头,鲁国公的爵位,她们连想都没敢想,却偏偏天上掉馅饼,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魏氏比较善解人意,虽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其实都是二哥自己作出来的,可到底他是能理解嫡子被剔除继承者身份的心情的,所以以往即便二哥闹过几次,也有过几次无伤大雅的陷害,就算陷害成了,顶多也就是被老爷子老太太骂上两句,受点委屈罢了,所以他们夫妻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也就是心里头觉得膈应而已。 但是今日从长公主口中听到的消息,却让她动了真怒。 二哥这是要害死她啊! 如今的鲁国公府是她在掌着后院,今日的宴会也是她主动操办的。若是长公主在鲁国公府里出了事,且还是关于名节的大事,别说会害了长公主,就是鲁国公府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二哥那个蠢货,她当真以为长公主就算顾忌皇上拼命隐忍,到了危机贞节清白的时候她还能忍的下去? 外头关于长公主的流言蜚语已经叫人草木皆兵。若是再传出贞节有亏,长公主为了安抚方大将军,也一定会将事情严肃处理。到时候,以为这是死一个奴才就能平息的事态不成?他这是哪里来的混账自信! 魏氏自然也没有以为长公主这是在陷害她的二哥,故意在她面前挑拨。因为没有动机。 长公主与二哥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纠葛,是否见过面都不知道。何况,身为堂堂长公主,若是看一个人不顺眼想要整治他,跟皇上说上两句就是。以二哥一个白身,连皇上都不用惊动,长公主自己的地位要弄死他都还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又何须在她面前诬陷他? 长公主既这么说了,就证明定是有这件事的。何况长公主的意思,这话还是那位安王世子妃亲耳听着二哥跟那小厮亲口说的。 且她一点也不怀疑二哥真能干出这种事来。以前他也没少陷害她们夫妇,只是都是些不大的事,就算是陷害成功,要么被老太太骂一顿,也可能惹得两位长辈失望,再严重些交出管家权而已,都不算是什么太大的事,所以能忍她们则都忍了。毕竟都是骨肉兄弟,她也不想看着夫君为难。 再者,就算这个二哥再不成器,老爷子和老太太是爱他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他们顶多是觉得这个儿子叫他们失望了而已,可不代表她们就真的放弃了这个嫡子。 魏氏很清楚,就算她的夫君是自小养在老太太身边的,可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疼爱归疼爱,看重归看重,可毕竟与自己亲生的隔着一层肚皮,会有所偏爱是正常的。 她也做很大度的态度,就连老爷子要罚二哥的时候她也是帮着求情。不是她心宽体胖,而是不想让自己的夫君在两位老人面前为难罢了。 若是正将二哥罚得狠了。固然是两位老人自己罚的,但往后再看夫君的时候定然会存着疙瘩。所以他们尽量大度,能大事化小的,就尽量小事化了。可没想到,她们的隐忍却成了二哥变本加厉的资本! 他是真以为她们是泥捏的不成?他以为她们就没有气没有恨不成? 若是今日长公主真的在府里出了事,别管大事小事,至少也是为鲁国公府树立了长公主这个敌人。二哥这个没脑子的到底明不明白长公主在皇上心中究竟占着什么样的地位! 魏氏有些庆幸,庆幸长公主事先知悉了二哥的阴谋。若非如此,真到事情发生了,谁知道长公主会不会以为这就是她鲁国公府故意羞辱她而牵连全府? 长公主肯跟她悄悄的点名此事,足以见得长公主英明,知道此事与她无关。她心中是有着感激的。 可是,同时她又有些犹豫了。 这件事该如何解决才好? 虽然事情还未发生,还来得及阻止或准备应对,可是,二哥的那点心思已经被长公主察觉到了,就算事未发生也不可能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若是处理的重了,老太太心里难免会有疙瘩。可若是处理的轻了,也势必会让长公主心中怨恨。 魏氏当真是觉得进退两难。最后只得将目光移向长公主,她希望干脆让长公主给个章程,她照办就是了。 长公主也明白魏氏的为难,但却不会因此就放过那个废物二爷。 敢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若是不杀鸡儆猴,世人还真以为她叶沁雅是个好欺负的人了。 虽然方笑语的回京,将军的关心让她原本焦躁的心情平息了不少。可流言蜚语毕竟没有消失,她心情还是不好的很。 杨氏那个暴发户敢对她冷嘲热讽也就算了,她就是说的嘴皮子干裂,可毕竟她也不会少一块肉。但若是那小厮真的对她动手动脚,别管这事情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这名声就算是全毁了! 世人还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她们关心的只是结果。 不说的别的地方,就是这京城之中,就有多少清白的姑娘家,或因为意外,或因为被陷害,最后不得不嫁给了那些让她们失了清白的人,甚至还有好人家的姑娘被迫不得不嫁给一个下人的,再要么青灯古佛了却尘缘,再要么一条白绫了此残生。自古以来,出了这样的事,吃亏的不都是女子? 她是长公主,身份高贵,或许不会因此就要嫁给一个小厮。可是,她也是镇远将军方剑璋的夫人,被一个小厮摸了,叫她如何跟自己的夫君交代?叫将军以后如何做人?叫皓之、笑语、慕仪他们以后又如何见人? 他们这是要毁了她啊!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活。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还肯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就要如此毁在这样低劣的陷害之中吗?且陷害的还不是她,她只是别人陷害魏氏,陷害鲁国公的一个工具。何等的可悲? 长公主是真的怒了。她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一下这些心怀鬼胎的人,所以干脆她就同意了方笑语的意见,这一次,就帮着魏氏将这个祸害彻底的解决了! 见魏氏投过来的目光,长公主表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并非是本宫想要管着你们的家事,但是你们那位二爷也实在是太不像话!竟将主意打到了本宫的头上!若非是本宫与魏夫人相处以来觉着夫人大方、贤淑,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此事本宫定是要追究到底的。” “公主恕罪。臣妾也不知二哥竟会打着这样大逆不道的主意。求公主不要怪罪国公府,若公主要罚,就罚臣妾管家不严,致使出了这样的事情,惊了公主。求公主恕罪。”说着,魏氏就要跪下,却被长公主及时的拉了起来。 她不想现在就打草惊蛇。 而魏氏其实也清楚,长公主根本没有怪罪她,否则就不会跟她说这件事。 恐怕是二哥彻底将长公主惹恼了,长公主自也猜出了二哥这样做的原因,所以才想着借她的手,给二哥一个天大的教训,顺便卖她一个人情。 她不傻,这一切她都想的明白。但是,明知那是长公主的阳谋,但因为是阳谋,她却还不得不领这个情。 一则本就是二哥有错在先,竟然起了这样杀千刀的心思。二则,她也有些烦了。二哥这次竟然准备用这样的法子来陷害她,这不就等于是想要她的命吗?她们夫妻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还不是看在那毕竟是兄弟,身体里留着相同的血液的份上?还不是看在老太太和老爷子年事已高,不想他们伤心的份上? 就算她出身书香世家,却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良好的家教可没有教她凡事都要忍气吞声,哪怕他人一再欺辱还要咬牙吞咽。 要是她因为这种事而成了罪人,回娘家时,爹娘还不得一鞋底子拍死她?(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佛像与佛香 魏氏这边下了狠心,那一头老太太却越发觉得晕乎,按着额头,总觉着昏昏沉沉的。 方笑语心知肚明,这是药效发作了,于是扶住了有些摇摇晃晃的老太太道:“老夫人可是不舒服?” “无事无事,老毛病了。”老太太忙摆着手。 花姑姑也是满脸担忧,于是劝老太太道:“老夫人,奴婢扶您回去歇着吧。” “不用,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缓一会儿就好了,哪用得着特地回去歇着。怠慢了贵客可怎生是好。”老太太不大愿意回去。对于这些信徒而言,能够见到心目中的‘神’可是比什么都重要,即便是身体有恙也都能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能请动方笑语来府实在是太难了。以往递过去的帖子几乎都石沉大海,多少次了,今日才请动了方笑语这一次,她当然要把握机会,多与其攀谈一番,或许能借借仙气儿,保佑鲁国公府也保佑全家人都健健康康长长久久的。 “老夫人若是觉着身体不适,便要及早回去歇着,否则耽误了身子才是大损失。”方笑语笑着,还特意的改变了一下身上的气质,让其看起来有那么点‘仙气儿’。 老太太有一种眼前的方笑语变的庄严了一些的错觉,就更是不舍得离开了,于是一面强撑着,但又实在是被这种难受的感觉困扰着常常走神。 “世子妃多担待,老夫人乃是世子妃的信徒,只是贪恋与世子妃相处的时间,并非有意怠慢。”花姑姑见老太太几乎完全不在精神上,就连方笑语说的话都没有真的听进去,于是连忙解释道。 “怎会。能得老夫人信任,乃是笑语的荣幸。还请花姑姑扶老夫人回去歇着吧,要不找个大夫瞧瞧,开几方安神的药吃着。”方笑语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温和的态度,这让花姑姑对方笑语的感觉好的不得了。 “不用不用。我不回。”老太太这时候却犯起了小孩子脾气,叫花姑姑头疼不已。 “老夫人这是舍不得与世子妃分别呢。”花姑姑有些尴尬。老太太的小孩子脾气很早便有了,只是很少在人前显露。大多时候都犯在吃食上,想要吃个什么东西,若是当天府中没有,其他东西她就很难下咽。 但是,这些脾气老夫人从不在儿女面前发作,特别是大少爷去了之后,老夫人连这种孩子脾气都很少犯了。原本喜爱在意的东西似乎也都叫她没了兴趣。没想到今日会在方笑语的面前又一次暴露了这种孩子气,倒是叫花姑姑心中松了口气。 有盼头就好,总比对什么都死心的好。 只是,不了解老夫人的,怕是要被老夫人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给吓着了吧。所以花姑姑才会觉着有些尴尬。 但愿方笑语别介意才是。 方笑语倒是没想到这老太太还真的是很忠实的信徒,宁愿拖着身子不舒服,也想跟她对待一会儿。但这岂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 于是方笑语笑着摇摇头道:“花姑姑这话说的,倒叫我有几分开心。既如此,我看这样吧,我陪着姑姑一同送老夫人回去,待请了大夫开了药,待老夫人歇下,我再离开,如此可好?” 方笑语虽是对着花枝姑姑说的这话,其实却是在看着老太太的反应。 老太太的难受依旧没有减轻,但方笑语的话她还是听到了的。看着自己信奉的人如此关心她,她这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但却依旧说道:“这如何使得?” “老夫人,难得世子妃关心您,您不妨就听世子妃的话,养好了身子,往后咱们再多请世子妃过府不就是了?否则若是老夫人坏了身子,该叫老爷子和少爷们多挂心啊。”花枝见老太太都摇摇晃晃了,连忙上前将老太太扶住了。 老太太一想也是,将来日子还长着呢,有什么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于是也便不再逞强,揉着额头道:“那……那便有劳世子妃了。” “老夫人何须客气?”方笑语于是起身到了老太太的另一边,和花姑姑一起,一人扶着一边,将老太太扶了起来。 魏氏见老太太起身了,连忙上前询问,得知老太太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心中也是焦急不已。 长公主趁着魏氏关心老太太的空当,小声在方笑语耳边道:“老夫人房里有幅佛祖拈花图是那位二爷送的。” 方笑语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看来这一次收拾这个二爷就得靠这幅画了。 “人老了,身子骨不结实了。只出来这么一会儿,便是头疼脑晕的。算了,我这便回了。”老太太见魏氏眼里满是关心,心中微暖。 这个儿媳妇她是满意的。从嫁过来开始,对她就十分孝顺,她都看在眼里。 “那我送母亲回去歇着吧。”魏氏说着就要来搀扶老太太,却被老太太阻止道:“算了,这宴会是你一手操办,总不能三番五次将客人留在这里无人照看。有花枝和世子妃陪着我回去就是了,你就留在这里陪着客人。还有,看好了那个杨氏,别再叫她给我鲁国公府树敌!”老太太显然对那个杨氏一点好感也没有,提起她脸色都青紫了一些。 “是,儿媳听母亲的。那母亲您先歇着,待送走了客人,儿媳再去看您。”魏氏看了方笑语一眼,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最后还是道:“劳烦世子妃了。” “魏夫人可别跟我客气,我可是白要了苗姐姐两罐好茶,这些不算什么。”方笑语这话也是在给苗珍珑涨眼色。这个苗珍珑,若是不出意外那就是下一代鲁国公夫人了,她在此时便交好了她,就算是提前投资了。 魏氏不由得用眼神表扬了苗氏,看的苗氏喜笑颜开,心中也对方笑语有几分感激。 方笑语扶着老太太离开了百花园,长公主却留下了。那位傻子二爷的计划已经被长公主知道了,那么,长公主自然会提防那个小厮,所以方笑语倒不怎么担心会出问题。 老太太的小院儿并不奢华,反倒有些简谱。 院子里的摆设全都走简单大方的意境,唯独有一座假山,还有一条人工建造的小溪显得院子里多了些禅意。 小佛堂在院子的西边,所住的屋子在佛堂的旁边,如此,老太太礼佛时便不必走太多的路,几步便可到了。 扶着老太太进了屋,让老太太在床上躺好,花姑姑便去外头叫下人去找大夫来给老夫人瞧病。 丫鬟提着茶水进了屋,给老太太泡了杯花茶,这些花茶都是魏氏所种植,晒干了之后,送给了老太太不少,多喝多身体有着不少好处。各种花草对应不同的养生之处,因为常喝,老太太的身体基本上还算健朗。 真正叫老太太虚弱下来的,其实就是两年前大儿子的死。那之后,老太太也大病了一场,虽然痊愈了,但是身子骨也不如从前了,还落下个头疼的毛病。 老太太喝了口热茶,而后躺在了床上。方笑语帮她盖好被子,心里头还有点愧疚。虽然她下的那种药粉对人体没有多大害处,但小半个时辰难受的感觉却是逃不掉了。 “真是怠慢了。”老太太昏昏沉沉的,竟是有些瞌睡的迹象。 “无妨,老夫人困了就先睡会儿。以后老夫人闲来无事也可到我安王府中做客,不急于这一时的。”方笑语笑道。 老太太这一听,立刻大喜,笑眯着眼,没多久就睡熟了。 没多久花姑姑便将大夫领进了屋,虽老太太睡了,却也不耽搁给老太太瞧病。 方笑语也没急着走,而是在屋里寻找着那幅长公主口中二爷送的画。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画就挂在墙上。画中佛祖面露慈祥的笑容,手指拈花,一道光芒洒下,给人一种普度众生的感觉。 方笑语知道,恐怕这就是长公主口中的那幅画了。 大夫还在给老夫人瞧病,花姑姑走到方笑语的身边感谢道:“今日多谢世子妃了。” “花姑姑不必客气。”方笑语笑着回应,而后指着墙上这幅画道:“这画,画工细腻,佛祖拈花,普度众生,竟是连细节都这般出色,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这倒不是方笑语说谎,这画的画工确实十分纤细,一眼便瞧出,似是出自哪个女子的手笔。 但是,这种画法,任方笑语想遍了大承有名的画匠,也想不出出自谁手。 “这画是二少爷送给老夫人的,出自二少夫人之手。”花姑姑笑了笑。 “哦?二少夫人有如此画工,当真是技艺高超。只是,这一处留白,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方笑语开始忽悠了。 “世子妃好眼力。其实一开始,此处有一株佛莲,只是可惜,墨迹未干时被二少爷不小心碰了,将墨迹晕开了一些,后来,便找了修补画作的大师,将那佛莲给去除了。世子妃瞧着,此处的纸张比起别处要薄一些,不平整一些。只是,这是二少爷和二少夫人的一片心意,老夫人也很喜欢,舍不得丢弃,便一直挂在此处。”花姑姑解释道。 “原来如此。”方笑语不动声色。 “看来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也是对老夫人孝顺备至。”方笑语随口夸了一句。 “哎,二少爷在外头不像话归不像话,对待老夫人还是孝顺的。”花姑姑虽然也很讨厌二少爷的做派,但其实二少爷对老夫人还不错,很少忤逆,就是屡劝不听而已,叫人头痛不已。 方笑语没有搭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说二少爷不好,必是要得罪人的,毕竟他再不好,家里人也听不得外人说三道四。可若说他好,亏不亏心啊。 “对了,世子妃,奴婢有一事相求。”花姑姑突然对方笑语行了个礼道。 “花姑姑有事请说就是。”方笑语笑着道。 “奴婢希望世子妃与奴婢去一趟小佛堂。”花姑姑有些不好意思道。 “去小佛堂?”方笑语一愣。 花姑姑一路领着方笑语去了旁边的屋子,那里只是不大的一间屋子。里头有一张躺椅,铺着厚厚的垫子,应该是老夫人平日礼佛累了时暂时歇息的地方。 躺椅的后头有一扇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的图画也全是佛家典故。屏风后头便是老太太平日礼佛之处。上头是一尊青玉的佛像,佛像看起来十分舒服,佛祖的神情慈悲、温和,仿佛真实。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佛像的底部有一道巨大的裂痕,看起来似乎是被摔过。 佛像下头还点着香,底下只有一个蒲团,这就是整个屋子的陈设。 “花姑姑叫我来佛堂,可是因为这尊佛相?”方笑语有些在意那佛像上巨大的裂口。可以说,这尊佛像,无论是玉质,还是雕刻,都价值连城。但是底下的那条裂纹,却将整个佛像的美感破坏无疑。 “世子妃神机妙算。这尊佛像,是当年老夫人偶然从一个胡商那里买来的,听那胡商说,这佛像原本是一得道高僧所雕刻。这玉乃是用了一整块上好的青玉,而青玉本身上头有着天然的花纹。那高僧根据花纹天然的轮廓雕刻了这尊玉像,价值不可估量。但之后,那高僧却莫名被人杀了,玉像便不知所踪。后来,辗转流落至域外,被那胡商所得。胡商并不信佛,故而才拿来卖钱。” “这佛像原本好好的,只是有一日不知何故突然就裂开了。老夫人说是不祥之兆,原想着要将佛像换了。可是又有传言说,佛像不能随便丢弃。特别是这种浑然天成的宝贝,若是随意弃之,恐有天谴。老夫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找过几个大师来瞧过,但大师们不知为何,都不肯将佛像带走处理掉。奴婢自作主张,不知世子妃可有法子处理此事?”花姑姑觉着很奇怪。这佛像为何会裂?这一点她一直想不明白。 其实这佛像开裂时是在两年前,也就是在大少爷去了同一天,变成了如此模样。所以老夫人一直当这是不祥之兆。也找过几家佛寺,请大师来看过。可说明详情之后,大师们却并不愿带这佛像离开,只叫老夫人继续供奉。可老夫人心中始终有个疙瘩在,却又不敢随意丢弃,怕引来天谴,祸及鲁国公府,这才一直每日在佛前念经祈祷。 方笑语听了花姑姑的话,神色一顿,随即走上前去,将那佛像拿在手中。 那道裂缝细长,在温润的玉质之上显得特别的突兀与显眼。而方笑语将玉像凑前观看,却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传来,叫她警觉起来。随即她将目光落到了原本佛像前的一炷香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又补一刀 此时那柱香,已经烧了一半,另一半还在继续燃烧着。因为老太太离开佛堂之前还在礼佛,再加之得知方笑语的到来太过兴奋,离开时也就没有将香烛掐灭。 燃烧的香发出淡淡的草木的香味,闻起来十分舒服,似有凝神之效。若不是方笑语的五感异常的灵敏,恐怕还问不出那藏在柔和味道背后的那种极难闻出来的细微的突兀的味道。 “这香,是从那个庙里求来的?”方笑语不动声色的问道。 像是这种有钱有权的人家,他们烧香拜佛所用的香烛,一般都并不是哪个地摊里随便就能买来的。虽然那些买来的香也不差,但是这些迷信神佛的人,比起那些花银子就能买来的东西,他们更喜欢那种被大师‘加持过神力’的东西,用起来都觉得舒心了不少。 以鲁国公府的地位,就算是世袭得来的,不是靠自己的本事挣回来的爵位,它也毕竟是个国公,无论去哪个寺庙里求些香烛都不是什么难事。 花姑姑自然是没有看到方笑语一闪而逝的皱眉,反倒是笑着道:“这是大孙少爷送来的,说是求自乐土寺,乃是空见高僧亲手所制的,老夫人一直以来都只用这种香。” “大孙少爷?”方笑语一愣,随即神情有些奇异的微妙。 花姑姑以为是方笑语不了解她国公府,所以连忙解释道:“大孙少爷是二少爷的嫡子,对老夫人孝顺有加。他知道老夫人信佛敬佛,便去乐土寺求了香烛等物,每月都给老夫人送过来。老夫人见大孙少爷如此孝心,只是不愿拂了他的好意,便将从前用惯了的梨木香给换了,一直沿用此香至今。” “这香烛等物,除了你们大孙少爷,可还有别的人经过手?”方笑语不动声色的看着周围的景物,问道。 “都是大孙少爷亲手送过来的。每次大孙少爷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有时顺手就送来了。”花姑姑回答,却也听出了方笑语话中的一些不对劲。她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道:“世子妃,可是有什么问题?” “这间屋子里,可还有什么老夫人常用之物?”方笑语没急着回答,反倒是在屋子里踱起了步,也不知再找些什么。 “常用之物?”花姑姑一时间有些懵,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方笑语也没指望着花姑姑能说出些什么来,所以自己在屋子里寻找着,之后,她便将目光放在了那团蒲团之上。 花姑姑一直都在注意着方笑语的目光,将方笑语看向了那蒲团,她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心中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花姑姑,这蒲团可否拿来我瞧瞧?”方笑语的神色有些奇怪,叫花姑姑没敢多问,便亲自将蒲团拿起来,交到了方笑语手中。 方笑语左看看,又看看,最后抬头问花姑姑道:“这蒲团不会也是谁送来的?” “这是老夫人在静心庵求来的……”花姑姑回答的底气都弱了些。难道蒲团有问题? “从静心庵求回来这蒲团之后,可有别的人碰过?”方笑语又问。 花姑姑想了想,回答道:“以前大少夫人来小佛堂礼佛时也曾用过。”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且这蒲团曾经被钩碎过,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再加之这蒲团也用了多年了,用老夫人的话说是已经粘上了佛性,也舍不得丢,所以曾让二少夫人拿回去补了补又重新用上了。” 花姑姑心中越发不安。总觉得方笑语这些问题里头透着古怪。 方笑语点了点头,随即又将手上的佛像晃了晃道:“这尊佛像,当年老夫人是如何得到的?” “从胡商手中买的。”花姑姑愣了愣,心说方才不是说过的吗? “我知道是从胡商手中买的。我的意思是,当初老夫人是如何知道有这尊佛像的?是巧遇偶遇?还是听了消息专程去买的?是老夫人亲自去买的?还是找了下人代为去买的?”方笑语笑了笑,摇摇头道。 “这……”花姑姑想了想,道:“当初二少爷曾与老夫人提过,京城里来了个胡商,卖的东西品相皆都不错,其中就有一尊上好的青玉佛像。只是,二少爷囊中羞涩,买不起这等好物,但又觉得此等机缘被别人得去了又可惜得很,就在用上时跟老夫人提了提。老夫人原本也没放在心上,佛像虽好,但老夫人也见过不少好物,也不至于迷了眼。后来,老夫人要求枯禅寺听大师讲佛,回来的路上正好碰上了那胡商在向一个夫人推销这尊佛像。老夫人一眼便觉得这佛像无论从玉质还是做工上都难以挑剔的好,便花了重金从那胡商手中买了下来,从此后便供奉在这小佛堂里。” “这佛像买回来许多年头了吧?”方笑语满心了然。 “七八年了。自从大少爷的病情有所好转之后,老夫人就更是对佛祖保佑感激有加,所以,经常会购买一些礼佛时所用的东西,也常去参加一些大事讲佛的聚会,认识了不少同信佛祖的朋友。那之后,也有不少人送过老夫人佛像,但老夫人十分喜欢这尊佛像,便一直都没有换过。” 花姑姑紧张的回答,她关注着方笑语的一举一动,生怕看漏了一点她的反应。 方笑语心中冷笑。 有些事也未免太巧了些。二少爷随口一提胡商手中有一尊青玉佛像,于是老太太出门时又恰巧看着了。被二少奶奶重新缝补过的蒲团。大孙少爷亲手送来的香烛。 因为大少爷两年前死了,所以留下了一个妻子,如今一直跟着老太太礼佛,几乎已经不问世事了。 大少爷年少便体弱多病,虽成了亲,但是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所以房事是不是不能,但却多的是有心无力的状况。且成亲多年,因为他这身体的原因,也没有办法给妻子留下了一儿半女。所以,大少爷与大少夫人之间是没有孩子的。 二少爷成亲之后虽然没个正行,常常流连青楼楚馆,且也对家中的妻子并不好,可身体没病没灾的,孩子总还是有的。而这个大孙少爷,就是二爷与二少夫人所生的嫡子。 “世子妃,您的这些问题可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您可别不说话,叫奴婢心惊胆战的。”花姑姑跟着老夫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可见方笑语现在这种奇怪的模样,心中总有些不安。 “花姑姑,还请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方笑语也不是故意吓花姑姑的,只是有些事,她也得弄清楚,说着才方便。 “世子妃请问。”花姑姑盯着方笑语一刻也不敢松懈。 “你们大少夫人,平日里也跟着老夫人礼佛?”方笑语问道。 “是的。大少夫人常常陪着老夫人一同礼佛。”花姑姑点头。 “大少夫人是从何时开始礼佛的?”方笑语又问。 花姑姑想了想,道:“大少夫人的娘亲原本就信佛,大少夫人自小就跟着其母一同礼佛。嫁来了国公府之后,因为大少爷体弱多病,所以大少夫人便常常去佛寺祈福……” “问句多嘴的话。你们大少夫人与大少爷可曾怀过孩子?”方笑语沉吟半晌,又问道。 花姑姑一愣,虽然不明白方笑语问这样私人的问题做什么,但却还是回答道:“大少夫人曾怀过一次孩子,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滑胎了。大夫说是大少夫人吃坏了东西,那之后,大少夫人和大少爷都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一算时间里闷闷不乐。为此,大少爷的病都犯了。” “大少夫人怀胎又滑胎时,可曾来小佛堂拜过佛?”方笑语的问题越来越诡异了。 “当时这小佛堂就只有老夫人在用,且不似如今这般用的频繁。但是奴婢记得,因为大少夫人与大少爷情况特殊,能够怀上孩子实属难得。当时,大少夫人十分紧张这个孩子,于是饮食之类的事情都格外小心。且奴婢若是没有记错,当时大少夫人确实来过小佛堂,希望能够求佛祖保佑她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儿子,为大少爷开枝散叶。因为大少夫人怀着肚子,不宜走远路,故而便没有再去各大佛寺祈福,而是来到了老夫人院子里,跟着老夫人一同在佛堂里诵经念佛,为孩子祈祷。”花姑姑心中大骇。她觉得他已经知道方笑语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那当时,这尊佛像还有这块蒲团可都在这小佛堂中用着?”方笑语挥了挥手中的佛像还有蒲团。佛像自不必说,若是玉石养得好,时间越长,便越有莹润柔和的光泽。而这蒲团的陈旧程度,恐怕也是用过几年的东西了,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已经……在了……”花姑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方笑语点了点头,却没再问下去了。但花姑姑却巴不得她继续问下去。 心中残酷的猜想在此时于心中飞速的发酵,让她越来越不安,越来越不平静。 这位世子妃问过的问题,乍一听似乎都是些小事,可正因如此,一般人谁会随意问这些事情?既然问了,怕必定是有深意的。 而从这里开始起步猜想,这种深意代表着什么,岂不是…… “花姑姑,这佛像我便带走了。还有,这蒲团里头的东西还是趁早拿出来丢了。记住,要用烈火销毁,且要毁的干干净净。”方笑语没有将佛像放下,而是一直抱在手中。而后向花姑姑吩咐道。 “莫非这蒲团里有邪物?”花姑姑可是吓的心肝乱颤。佛堂里都能进了邪物? “还有,这香也不要用了。用着对人可没什么好处。”方笑语随口又想起一句。 花姑姑连想哭的心都有了。 佛像有问题,香烛有问题。蒲团有问题。 且花姑姑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一下子就联想出了这些东西似乎隐隐都与二少爷一家有关。 况且世子妃还单独询问了大少夫人的问题,特别是有关于孩子的一些事……难道,当初大少夫人的滑胎与二少爷一家有关? 花姑姑简直不敢想下去。 后院里你争我斗尔虞我诈,花姑姑看过不少。当年她在宫里头待过,后来年纪到了就被放出宫来,之后就跟了老夫人。 说实话,宫里的人们厮杀起来那才叫严重。与之相比,鲁国公府就像是一个天堂一般。大少爷温和儒雅,大少夫人贤惠持重。二少爷虽然不学无术,但二少夫人也算是个惹人怜爱的人。且大孙少爷也对老夫人和老爷敬重有加。三少爷有才有德,虽是庶子,但与老夫人的关系亲密,三少夫人又是个家教良好温柔娴淑的。后头几个庶子也没怎么给老夫人找过麻烦,不说有多优秀,却也规规矩矩的,没叫老夫人多操过心。 大少爷死后,老爷老夫人大受打击。二少爷不堪扶持,便由三少爷得了爵位,但却也将国公府操持的妥妥贴贴的,没怎么发生过大的问题。除了二少爷会来闹上几次之外,后果也都不算严重。 可是,若是大少爷的死,大少夫人的滑胎全都是二少爷一家一手谋划…… 先不说这是多么令人心寒的事。最重要的是,这要老夫人该如何承受如此打击? 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也就只剩下二少爷这一个了。大少爷的死已经叫老夫人身心俱疲,若是知道可能是二少爷一家害死了大少爷…… 花姑姑那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该想些什么。平日里老练的人,如今若如同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一样,完全的乱了方寸。 “世子妃,这……难道真的是二少爷……”花姑姑嘴都有些秃噜了,甚至都有点结结巴巴的。 “花姑姑,还有老夫人房里的那幅画,也尽早摘下来吧。方才没见识过这座小佛堂,只凭一幅画,我也不好说什么,谁也不敢保那不是一场意外。不过如今……” 方笑语这一刀补的,瞬间将花姑姑又补懵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处心积虑,兄弟相残 花姑姑脑子里乱成一片。 老太太这几年来身体一直不太好。看起来似乎还健朗着,其实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时有发生。 特别是大少爷去了之后,老太太急火攻心,病了一场,之后身子就更是惰怠,常常无精打采。 本以为都是小毛病,找了大夫检查,大夫也说没什么大碍。药开着吃着,也没多大效果,却也没有爆发什么大的病症,所以谁也没有怀疑什么。 但是,今日方笑语的那一番话,却让她想了很多。 如果早在好多年前,这尊佛像,这块蒲团,这些香烛就已经有了问题,那么老太太的这些病症,岂不是也很可能与二少爷一家有关? 花姑姑寻思开了。 七八年前,老夫人重金买来了这尊青玉佛像,那之后,大少夫人被查出有孕,全家人都开心的很,整个国公府都洋溢在喜庆的氛围之内。 因为大少爷体弱,刚成亲那会儿一直没能跟大少夫人要上个孩子。大少夫人好不容易怀孕了,但却已经算是大龄孕妇,所以一切皆都很小心。 也不知道是这孩子冲了喜还是怎么着,那段时间,大少爷的病也有所好转,看起来比从前精神的多了,大夫看了也说这是好现象,只要多调养,不说真能痊愈像是寻常人那样生活,但是至少延命几年不成问题。 大少自小就体弱,若不是照料的细心,再加之运气好,恐怕都长不大,能拖到此刻,绝对已经算是奇迹了。但他的病情真的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还是叫老夫人喜极而泣。 大少夫人每日里就跟看祖宗似的看着这个孩子,饮食习惯,每日必做的对孩子有益的事,大少夫人按照大夫的嘱托严格的执行着。就是吃食都觉不经过他人的手,全是由她的心腹一力准备的。 老夫人想要抱大少爷的孙子已经很久了,自然不会介意大少夫人这般保护严密,不如说,老夫人比大少夫人还要紧张这个孩子,不仅请了宫里的太医帮着诊治,还从宫里头请了信得过的嬷嬷前来照看大少夫人。 但是,这个孩子终究没保得住。 大少夫人滑胎滑的莫名其妙。大夫说是吃坏了东西,可大少夫人却很肯定自己的吃食与平常都没什么不同,且服用之前全都验过是否存在问题。 按说如此精密的防备着,不该吃坏了什么才对。那时候府里有人怀疑是不是大少夫人身边的人出了叛徒,但是各种吃食之中全都找不到被下了东西的证据。即便如此,大少夫人身边的人最后还是换了大半。 自那之后,大少夫人开始变的沉默寡言起来,总有丫鬟来报说大少夫人常常在夜里独自抹泪。 大少爷也受了打击,险些犯了病,虽然找了太医给救过来了,但之后身子骨也是越来越差,直到两年前,大少爷在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突然犯了病,从此就没救回来。 大少爷几乎是死在老夫人房里的,这让老夫人格外受打击,总觉着是自己的错,那之后就几乎腻在这小佛堂里,连门都很少出。 花姑姑的脸色很不好看。 如果当年大少夫人滑胎的事与这佛堂里的一切有关,那么,很可能这件事与二少爷脱不了干系。 虽然她也不愿这么想,但是眼前的一切却又让她一时间生不出别的猜想。 她想要继续问的详细一些。就算此时与二少爷一家有关会让老夫人伤心,可至少不能再让这些有问题的东西再继续祸害老夫人,所以一切就总得有个取舍。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突然听见外头小丫鬟急着敲门,似乎慌慌张张的。花姑姑沉着脸开了门,刚想开口呵斥,却听那小丫鬟急急忙忙的道:“花姑姑,不好了,老夫人她……” “老夫人如何了?”花姑姑一听是老夫人出了问题,连忙急匆匆的就往旁边儿的屋子里跑,方笑语神色微顿,随即招呼了方才那个小丫鬟,叫她将正燃烧着的香烛掐灭,然后将老太太平日里存着的那些香烛全都搬出来,又让她将蒲团和玉佛也一并带上,如此,才跟在花姑姑后头,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此时老夫人已经醒了,只是脸上还满是疲惫,紧皱着的眉头叫她看起来状态似乎并不太好,但看她的神色,似乎又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 床前老大夫皱着眉头给老太太把着脉,脸色一直凝重的像是末日一般。 花姑姑连忙上前询问是怎么一回事,老大夫将花姑姑请到一旁,随即道:“老夫人这不是寻常的头疼脑热,这是中了毒。” “中毒?”花姑姑大惊,不小心下这声音也就大了些,叫老太太听了个清清楚楚。 “大夫,可知老夫人中的是何毒?”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师太的花姑姑顿时冷静了下来,随即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道:“老夫人的体内残存着一些微小的药量,就是这种药物,会搅动人的气血,造成头痛、晕厥之类的病症。此次老夫人甚至不舒服,也是被下了药所致,这种药似乎对人体没什么大的伤害,但却可以造成人短暂的难受。” 大夫自己说着也有点莫名。之前体内血液残存的药力还好说,就是新中的这种微毒,对人体都没什么副作用,下这种药有什么用?就是为了叫老夫人痛苦?这多大仇啊。 “还有,老夫方才为老夫人验血,发现老夫人的体内还有一种奇怪的药力。”大夫顿了顿,神色有点古怪。 “是何奇怪的药力?”花姑姑被大夫这古怪的神情弄得一头雾水。 大夫想了想,最终还是道:“是一种能够导致孕妇滑胎还有防止有孕的药物。且这种药物残存还不少,显然是用过很长时间了。” 大夫的神情越发古怪。难道老夫人这把年纪了还……所以需要用到药物去滑胎或是破坏身体机能? 可若是别人给老夫人下的药,但这药下的也太古怪了吧?给一个年纪一把的老太太下避孕的药? 大夫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陈述者他所看到的事实而已。 “导致滑胎?防止有孕?”花姑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脸色大变。她想起了方笑语问过的关于大少夫人有孕的那一件事,难道这是巧合不成? 花姑姑的目光立刻就看向了方笑语。 方笑语深吸了口气,随即从丫鬟放在桌上的篮子上拿起了一炷香,随即走到大夫跟前,将香烛递给大夫,道:“大夫,您给看看,这里头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大夫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是屡见不鲜了,倒也镇定,拿起香烛,在鼻尖处闻了闻,随即又将那香掰下来一块,碾碎了,仔细又闻了一闻,而后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这香里头掺杂了一位草药,叫冷香知,这种药,拥有极为寡淡的香味,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什么味道来。但是它却有着很高的药用价值。用的妥当了,能治病救人,可却绝不能为孕妇所接近。若是常常接近这种东西,会导致孕妇滑胎,且若是长时间接触这味药,会破坏滑胎的孕妇的身体机能,导致她以后都不能再有孕。” “老夫人体内残存的那种药物,正是冷相知……”大夫又补充了一句。 花姑姑已经在心中补充出了事情的大体经过,心中也就越发的冷。 如果此事与二少爷一家有关,这二少爷藏得可够深啊。 平日里看起来不学无术,烂泥扶不上墙,实则背地里却也阴狠毒辣无比。 二少爷也就算了,毕竟他名声在外,狠毒些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平日里看起来性子软的二少夫人竟也这般狠毒吗? 还有,大少夫人滑胎那段时间,大孙少爷也就十岁左右吧?那么小的孩子,竟然会送出这样的香烛给老夫人。 想想便知,既是能导致人滑胎的药,自然就不是给老夫人下的。他之所以将加了料的香烛送给老夫人,就是想借着老夫人的手来谋害大少夫人的孩子。 他知道大少夫人因为她娘的关系也信佛,也知道她常常去寺庙祈福。因为那段时间大少夫人有孕,又十分紧张这个‘老来子’,所以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但是,她要为大少爷和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就很可能会去老夫人的小佛堂跟着老夫人一同礼佛,所以干脆就送来了加了料的香烛,叫大少夫人在没有防备也不会怀疑的地方沾染了药力,导致了滑胎,还找不到原因。因为谁也不会将怀疑的矛头对准老夫人。 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不弄脏自己的手,却让老夫人背负了这份罪孽。做得好啊!二少爷这一家子做的可真是好啊! 花姑姑怒上心头,却没有发现,老太太已经起身,且目光冷的吓人。 她不知道小佛堂里花姑姑与方笑语的对话。但是,光是听到自己的身体里残留着毒素,她就自动脑补出了这府里有人想要害她的故事。身为鲁国公府的老夫人,她的愤怒可想而知。 “花姑姑,将墙上那幅画也取下来。”方笑语此时却突然说道。 老太太一愣,不明白为何要取画,但花姑姑却早就听方笑语说过,所以也没时间跟老夫人解释,连忙亲自动手,将那幅佛祖拈花图给取了下来,递给了方笑语。 方笑语接过画轴,又将画平铺在桌上,道:“大夫,您归来瞧瞧,这画里的所用的墨汁。” 大夫眉一皱,寻思着难道又有机关?于是上前一步,凑在画前闻了一闻,突然就眉头紧皱。随即他用手指在旁边的茶杯里沾了一滴茶,抹在了画上,将墨汁稍稍晕开一些。 墨汁沾染在了手上,大夫又仔细闻了闻手指上的墨汁,随即一脸嫌恶的在画中的空白处抹了抹。 “大夫,如何?”花姑姑连忙询问。 “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太一头雾水。这画是老二送给她的。尽管因为意外,让画有了一点瑕疵,可因为是儿子孝敬她的,她一直都宝贝的挂在房里。 大夫的脸色有些阴沉,显然是对这些害人的东西厌恶的紧,于是他说道:“这幅画里的墨有问题。这墨汁不是普通的墨汁,而是加了九色蝉的蝉衣。” “九色蝉?”花姑姑眉头皱了皱,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珠子都瞪得圆圆的,那副受了惊吓的神情叫老太太心中感觉一阵不妙。 “大夫,这九色蝉是什么东西?”老夫人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东西。 “九色蝉,是一种产自于域外的物种。是蝉的一种,只是与普通的蝉不同,它的大名在域外可是令人闻风丧胆。”大夫面色沉重,手上也不忘记将画轴卷起来放在一角,又在药箱中拿了些药粉撒在了周围,这才继续道:“这九色蝉活着的时候倒不足为惧。可若是它死了,表皮会褪下一层蝉衣。这层蝉衣是那些邪道之人最喜的制毒材料之一。它能够引发败血之症。” “败血之症?”老太太脸色顿时苍白如雪。 “败血之症……败血之症……那康儿他……”老太太险些没站住,眼看就要向后倒去。方笑语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老太太这才站稳了。 “这幅画里的九色蝉衣用量不算多却也不少,但因为被墨稀释了不少,所以不会立即引起气血亏败的症状。但是,若是长时间接触这种东西,对人体有十分大的危害。”大夫解释说道。 “那若是原本就患有气血亏败之症,只是多年来用补充气血的药材一直吊着,再问到这种味道,接触到这九色蝉衣,会如何?”花姑姑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眼中的阴霾之色不减,反倒更深了。 老太太连忙竖起了耳朵。 “九色蝉衣,足够半个拳头大小。它褪下的蝉衣,一整只,几乎就可以让一个正常的健康人患上气血亏败之症。若是原本就患有败血之症的人长时间接触九色蝉衣,只要这么一小块儿,研磨后加入墨中,这一幅画,就足以叫患有气血亏败之症的人多年来所补充的气血功亏一篑。”大夫心中已经想到了什么,但他却不动声色。 作为一个经常去各种贵人府上看病的大夫,应该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是不该说。 大夫,是最不会多嘴的一群人,因为常常与达官贵人打交道,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引起贵人忌惮,惹来杀身之祸。 大宅门里的恩恩怨怨数不清楚。他见的多了,也无视的多了。 他是大夫,负责治病救人。其余那些豪门恩怨的事,与他无关。 老夫人的腿脚还发着软,大夫的话音刚落,她就已经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双手扶着桌角,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老夫人,您没事吧?”花姑姑心疼老夫人,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如今还要接受亲生儿子害死亲生儿子的悲剧。 “大夫,今日之事多谢了,木双,带大夫去领了诊金,送大夫出府。”老夫人这是要逐客了。 “老夫人还需平心静气,多多修养。待会儿老夫开个方子,老夫人叫人按方抓药就是。老夫这便告退了。”大夫也是聪明人,没有磨叽,立刻就跟着丫鬟离开了。 之后这鲁国公府里发生任何事,也就与他没有关系了。 “花枝,这些事都是怎么一回事,你详细说来我听。”老夫人看起来很平静,但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 “老夫人……”花枝姑姑犹豫了。她实在是怕老夫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说!”老太太突然怒喝一声,吓的花姑姑浑身一哆嗦,于是也不再隐瞒,连忙将之前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好啊!真是好啊!兄弟相残,骨肉相杀,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是我疼爱的好孙子!”老太太一脸的悲戚,眼泪止不住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让方笑语都觉着有几分不忍。 她原本是打算陷害一下那位二爷的。 反正她这神棍的身份已经在京城里铺开了,或许还有怀疑者,但信任者更多。很多人排着队的去安王府里下帖子,各种要求,大多都是建立在她是‘佛女’的基础上提出的。 长公主从魏氏那里问到了,老夫人的屋子里有一副佛祖拈花慈悲普度的画,乃是二爷所赠,所以她原本打算在方位之类的事情上着手,就说这幅画与房间的格局冲突,会给人造成不幸之类的事,反正这种事也就是开口胡诌而已,事后就是想查,怕也查不出什么来。 她没打算赶尽杀绝,却也坚定了要给那个二爷一个教训的心思。她不需要坐实了二爷想要谋害亲娘的事实,只需要叫老夫人心里头有个疙瘩就够了。 这个疙瘩,足以成为压垮二爷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本就不学无术,老太太之所以喜爱他,是因为他是她亲生的儿子。可若是这个儿子丧心病狂有谋害她之心,就算不狠下心来处置,恐怕也会越发疏远。 这就是方笑语最原本的打算。再加上长公主那边儿,对付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已经足够了。 来的时候方笑语还在找借口要怎么说才能叫老太太相信她的话,既然要陷害,自然是要将逻辑编的严密些才好。 但是,没想到,原来根本不用她陷害,对方很早以前就已经在布局了。 若是陷害魏氏,恐怕老太太还能原谅,毕竟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一个是庶子的媳妇儿,在她心中的地位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她或许会臭骂二爷一顿,或许会打他两棍,但绝不会为了魏氏将二爷重惩了。 但是,如果那位二爷陷害的是大少爷可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大儿子才是老太太真正的心头肉。他自小体弱多病,这病其实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当年生大儿子的时候若不是出了点意外,也不会伤了孩子,导致孩子自小就气血亏败,险些养不活了。 而大儿子虽然体弱多病,但头脑灵活聪慧,人又冷静、儒雅,常常带着温和的笑容,对谁都是一副温柔的样子,又孝顺,又懂事,老太太和老爷子简直将他捧在手心里疼。 再加之心中那点愧疚,二位老人就更加的疼爱这个大儿子,巴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都给他。 原本,大少爷的气血亏败之症已经有所好转了。多年来,老爷子四处搜集补充气血的药材或者补品,大把大把的好药吊着命。也因此,身体有了好转,甚至于能够妻子行房时不会出问题,也让妻子顺利的怀上了他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孩子。 他心里很高兴。虽然他体弱,多年来也觉得对不起一直跟着他不离不弃的妻子,心中愧疚难忍,却不知能为妻子做些什么。 这个时代的女子,以夫为重,嫁给了他,怕是很难再改嫁了。他倒是不介意在他死后妻子能再找个好归宿,甚至于老太太老爷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当初大少夫人嫁来鲁国公府,嫁给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本就叫他们愧疚。所以他们很早以前就决定了,若是儿子最终还是去了,留下这个妻子年纪轻轻,还能叫她一直守寡不成?若是遇到好的,改嫁也无妨,他们就当嫁出去了个女儿,只要孩子们都过得好就好了。 但是,大少夫人的娘家恐怕不会同意。 若是能给她留下个孩子傍身,将来就算这孩子不能继承国公府,可毕竟是国公府的血脉,想来也能让妻子有个盼头,所以大少爷知道妻子怀孕时,开心的难以自己。 借着喜事,大少爷心情爽朗了,连病痛都觉着减轻了不少,身体也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最后孩子却没了。 连一个明确的原因都没有找到,就没了。 大少爷一病不起,虽未死,但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后来,又拖了好些年,他这才没能再拖下去,撒手归西。 无论是府里人还是外头人都以为是大少爷大限到了。毕竟自小身体就弱,原本被断定根本无法长大,如今却多活了几十年,在人们心中,即便知道是老爷子四处求购补充气血的药物才能将大少爷的命吊了这么久,但依旧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奇迹。 而如今,这场奇迹落幕了。 但是至今日,却发现,恐怕大少爷死去的这一切,从很多年以前开始就已经是一场阴谋了。 何等的可悲?又何等的可叹! 老太太一边愤怒一边哭,哭的眼睛红肿,劝都劝不来。 方笑语站在一边儿觉得有些尴尬。 “这佛像与蒲团里又是些什么东西?”老太太看着桌上的佛像还有金黄的蒲团,心中悲哀更重。 此刻,原本觉着慈眉善目笑容柔和的佛祖,在她眼里却变的无比狰狞不堪。 方笑语叹了口气,说着,将佛像的底部裂纹的地方直接掰开,里面露出了一截迷你的,只有一根手指大小粗的小草人,草人的头上钉了被涂成了红色的短针,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针尾。 草人的身上,穿了一件手工做的小衣裳,衣裳的心口处,写着生辰八字,同样扎着红色的小针。 草人的脚底处被扎了七根铆钉。头顶一根长针一直扎到肚脐的部位。 “这是……”老太太和花姑姑目瞪口呆,甚至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这件事。 “巫蛊之术……”花姑姑下意识的捂了嘴。 这个时代的人们,最恨的就是巫蛊之术。究竟这些邪术是否真能诅咒人先不说,但是一想到有人正在扎着小人,刺着细针诅咒他们,他们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生辰八字,是府上哪一位的?”方笑语指了指心口处的手工的小衣裳上头写着的生辰八字问道。 老太太拿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气的将那小人一把扔了出去,而后喘着粗气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感觉老了十岁。 花姑姑捡起被老太太丢掉了的草人,看了眼一衣裳上的字,随即沉重道:“这生辰八字……是大少爷的。” 方笑语并未觉得惊讶。她当初在佛堂看到这尊佛像时,就已经起了疑。那裂缝的地方,明显是因为人为的痕迹没有弄好,时间长了才导致裂开的。 而一般如此处理的人,大多都是用来做巫蛊之事的。 于是,方笑语解释道:“这尊佛像,确实是用上好的青玉所雕刻,其中雕刻的纹路也是循着天然形成的痕迹自然而为,这些都没有作假。但是,我在小佛堂看到这佛像的裂口时,就觉着这种手法相当的熟悉。这尊佛像的地步,明显是被人为损坏之后,又由高人出手修补而成,而因为修补的手法始终不如天然的玉石浑然天成,所以时间长了,又被香烛的烟雾熏得干燥不已,最终便裂开了。而这种处理佛像的方法,大多用于西域或是域外那里的巫蛊之术。将草扎的小人儿或是直接一块被咒之人随身的物品,写上他的生辰八字,用涂了人血或朱砂的针刺入头顶、额头、心脏、脚底,用以诅咒之用。” “这种方法,我幼时在西北的时候,曾见人用过。而这蒲团……”说着,方笑语又走到了蒲团前头,强硬的用手将蒲团的外皮撕开,而后对花姑姑道:“姑姑,还请拿一个铁桶过来,厚一些,深一些,硬一些。” 花姑姑不敢怠慢,连忙叫人去备。没多久,铁桶便被拿了来,且下人们还听从方笑语的吩咐拿来了火油和火折子。 就见方笑语将撕开的蒲团小心翼翼的扒开一些缝隙,花姑姑和老太太竟然在蒲团里发现了一种恶心的虫子,大约有几十条。呈扁平状,大多已经被压死了。但是,虫身的血污却沾染在蒲团之上,显得异常恶心。 “这是……”老太太见惯了四面的都被这东西恶心的倒退两步。 方笑语将整个蒲团浇上火油,扔在了铁桶之中,随即点燃了火折子,顿时桶中燃烧起了大火,然后发出一阵阵恶臭的味道。就像是尸臭一般,令人作呕。 “这都是什么东西?怎的这般味道?”老太太胃里头泛着恶心。 “这种虫子叫尸虫,长的有些像蜈蚣,只是短一些,细一些,平一些,且没有那么多脚。这种虫子诞生于腐烂的尸体之中,靠吃腐尸为生。西域或域外的那些邪恶之人喜欢将之捕捉起来,养在尸油之中,然后用尸块来喂养它。这种虫子,跟那邪佛是一道的,相辅相成,配套齐全,诅咒的效果也就越强。”方笑语说着,叫花姑姑和老太太更是恶心的要吃不下饭了。 “这东西真能咒人?”老太太别着脸问道。 “谁知道呢。这东西本身并没有什么根据能够证明他们的诅咒真能对人灵验。但是,自古又有许多死于巫蛊之术的记载。”方笑语确实不知道这种巫蛊之术是不是真有用。 若是百世轮回最开始的那一世,恐怕她还不信这些。什么世上有鬼啊,人又灵魂啊,死后有天堂地狱啊之类的事,她几乎都是嗤之以鼻的。 但最后她都轮回百世这么离奇了,还有什么事是当真不可能存在的? 这世上有神仙有鬼怪,或许就有能咒死人的诅咒呢?她可不敢完全承认或否认,毕竟这个领域她不熟。 “这里写着大少爷的生辰八字,就说明老夫人并非是不小心买来了这尊邪佛,而是有人刻意安排老夫人买下这尊青玉佛像。里头大少爷的生辰八字当也不是巧合,否则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些。” “还有这些尸虫,既然是在尸油中养着,以腐尸为生,那就不可能是蒲团中自个儿生出来的……” “还有这香烛,这画……”花姑姑简直不敢想,二少爷一家为了害死大少爷是有多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甚至动用了巫蛊之术,当真是防不胜防。 就在老太太气的捂着心口的时候,又有小丫鬟来报,说着百花园里,魏夫人为救长公主受了伤,抓住了一个原本想要对众夫人小姐动手动脚的小厮,而那小厮招供的事,魏夫人与苗氏全都不敢做主。 老太太险些没一口气憋死过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下人也有脾气,小厮也会算计 ?@??????/8??}7γ?]???&?&?.=U???bR???J?u?????感觉一阵阵的晕眩袭来,天旋地转。而这一次,可就不是方笑语药粉的关系了,这纯粹就是被气的。\r 老太太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撞了小鬼,怎么这么一天的工夫,各种魑魅魍魉相继而来。先是杨氏这个暴发户得罪了长公主,又是佛像、香烛、蒲团、画卷被下了各种药各种诅咒。如今还有人想要对各夫人动手动脚?\r 儿媳妇伤了,府里的下人抓着了,交代出的实情魏氏和苗氏都不敢定夺?\r 魏氏管着这个鲁国公府的家,连她都不敢定夺的事,必然是大事!\r 老太太没有法子,连忙叫花姑姑搀扶着她又回了百花园。\r 因为身子本就不舒服,一路上老太太觉着骨架子都要走散了,可她丝毫不敢慢下来。来到百花园时,已经是气喘吁吁,脑袋觉着更晕了。\r 好在有方笑语一同跟着,最后一手抵在了老太太的背部,内力随着手掌心而进入老太太体内,顿时让老太太的头晕气喘好了不少。\r 气氛有些诡异。所有夫人小姐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看神情一个个都气愤得很,但偏偏都在假装淡定。\r 只有一个小丫头在那边偷偷的抹着眼泪,她前头的小姐似乎是靖远伯家的嫡女,此时的脸色简直都要喷出火来的通红。\r 另一边,长公主坐在那里分毫不动,脸上面无表情,连愤怒之色都没有。\r 魏氏在长公主身边,有人给她搬了把带后背的椅子,方便她倚靠在椅背上歇息。身上的衣裳布满了泥土灰尘,手腕到手掌的部分,有着不轻的擦伤。\r 苗氏就站在魏氏身后,小心翼翼的侍奉着魏氏,脸色也是难看的紧。\r 最下头跪着一个小厮装扮的人,还在瑟瑟发抖。整个脑袋伏在地上,磕头磕的响亮,嘴里头喃喃着求饶的话。\r 小厮的旁边,那株变种的六星连珠倒在地上,花盆倒是没碎,花也没有多大的损伤,只是有些泥土洒了出来,也没人动过,就这么放在一边。\r 方笑语知道,二爷派了这个小厮来是想做什么的。她提醒了长公主,长公主提醒了魏氏,所以她觉着以这两人的聪明,不至于还被这小厮得了手。\r 但魏氏为何会受伤?众人为何又都是这副模样?最重要的是,靖远伯家的嫡女怎么这个脸色?丫鬟又在后头哭哭啼啼的,难道此事还跟她们有关了?\r 方笑语一直都待在老太太院里头,所以百花园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清楚,方才来报的小丫鬟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r 此刻这景象看来,老太太的心顿时沉了一大半。\r 老太太连忙上前,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哪知道老太太话音都还没落下,靖远伯家的那位嫡女董小姐立刻就炸毛了,桌子一拍,茶水顺着桌角流了一地,而后头的小丫鬟哭声就更是凄惨了一些,叫老太太都被吓了一跳,而别家的小姐夫人们神情中流露出的,是怜悯。\r 方笑语被这情况闹的莫名其妙,连忙朝着长公主打了个眼神。长公主也还了方笑语一个稍安勿躁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r 魏氏见老太太来了,哪还敢再在椅子上歇着,连忙叫苗氏扶着她起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见她一身狼狈,便也不欲在这种时候为难她,便挥手叫她继续坐着不要动。而她自己走到了上首,由花姑姑搀扶着,厉声问道:“没有没谁能告诉老身,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r 别的夫人小姐都不说话,靖远伯家的嫡小姐眼看就要炸毛了,身后的丫鬟哭的抽抽噎噎的,听着叫人心烦,但因为还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她也不好喝斥。\r 来时的路上听小丫鬟说了些,可小丫鬟吓坏了,说的驴唇不对马嘴的,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个什么,所以老太太才有此一问。\r 老太太既问了,别家夫人小姐生气不说话也是人之常情,可魏氏和苗氏却不能闹脸子给老太太看。魏氏的手上还有伤,原本是叫她回去歇着,叫个大夫看看,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哪敢就这么丢下烂摊子离开?何况苗氏现在也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所以他只已不走,留在了这里。\r 于是,苗珍珑站了出来,替魏氏将前前后后的因果都讲了一遍。事无巨细,也不戴任何的感情色彩,纯粹的复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不偏不颇,却听得老太太心拔凉拔凉的。\r 方笑语也终于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现在的状况,不由得也是无奈,替靖远伯家的小丫鬟可怜。\r 原来,长公主从方笑语那里知道了二爷的打算之后,将之告诉了魏氏。魏氏虽是个脾气好的,可也是被这情况闹的又惊又怒,最终同意了长公主的提议,给这个二爷一个大的教训,顺便叫他死了那条再争夺鲁国公爵位的心思,让他老实点不要再作死,或许看在二爷与他相公乃是兄弟的关系上,往后至少能保证他安定的生活,不会再生活中给他使绊子。这已经算是仁慈了。\r 她们一直都很注意那个小厮的身影。这次宴会,宴请的人不少。除了一些丫鬟坐着端茶递水的事外,也有些小厮负责干一些需要体力的杂活。这个小厮就是其中之一。否则外男也难以进入后院。\r 就像是此刻,夫人小姐们都聚在这百花园里,宴请来的男宾全都由鲁国公来接待,那些老爷少爷的不在此处,此时知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都还是两说。\r 长公主和魏氏知道有鬼,自然特别防备着,在小厮已经来了院中,且他的长相与方笑语描述的八九不离十的时候,两人看似不动声色,但是却小心戒备着,绝不会叫他得了手。\r 他们本是要在小厮动手之际抓个现行,到时候再威胁买通小厮交代出那位二爷,长公主再借机大闹,给老太太施加压力。\r 本来小厮就没得手,所以长公主的名声也不算是被败坏了。而事情的罪魁祸首是那位二爷,外界就算是瞎传,那也是传那位二爷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长公主下手。\r 如此,长公主避免了一次祸端,魏氏也成功的将二爷给剔除了。有了想要陷害长公主的黑历史,就算是老太太偏心想要她亲生儿子当这个鲁国公,皇上也断不会同意。这就几乎是绝了二爷的路,且还能叫那位二爷吃顿板子,好好反省一番。\r 到时候,魏氏再替那个二爷在老太太面前求个情,管不管用不说,老太太对她的心想定然是会更加温和的。\r 但是,她们却也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小厮的心事。\r 那小厮当初接到了二爷的活儿,说的是给其他的夫人小姐造成一些麻烦,叫她们对鲁国公府生出怨念,最好是将事情闹上一番,但又不能是太严重的事。所以他才接下了这个活儿。\r 后院里那些事,他看得多了,也很有分寸,怎么能惹怒那些心高气傲的小姐夫人,他也有着一些手段。再加之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些事,他已经有了经验,能赚银子的事,他自然不会推脱。\r 当时二爷说的只是如此,并没有拘着非得是动手动脚毁人清白这种手段,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r 哪知道今日众夫人小姐们都来了,那二爷竟又临时改了主意,要他去对长公主动手动脚,这可是将他的苦胆都要吓出来了。\r 长公主那是谁?敢叫公主这个名号的,必然得是皇家之人,皇上的女儿。就算是普通的公主他也不敢放肆,何况还是长公主,当今皇上的长姐?\r 对长公主动手动脚,这简直就是想要他的命。真以为他会相信二爷的那些事后打几板子然后给他一笔可以挥霍一生的银子叫他远走高飞的谎话?他二爷被老爷子束缚了例银,自己都是个穷光蛋,想当初叫他挣上区区一百两银子他都做不到,还得少夫人帮着他才让他能重新回府的废人,能拿得出让他挥霍一生的银子?这鬼话谁信?\r 小厮心里头很明白,这就是叫他送死来了。\r 平日里,要陷害三爷夫妇,这种事,二爷没少干过,但都是些小打小闹,不危及性命的,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不愿意轻易卷入主子们之间的争斗,拿眼瞧着就是。\r 但是今日的事,一个不好就是要掉脑袋的。他就不信二爷对这些事就不了解。可他竟然心狠的拿他的妻女来威胁他,叫他不得不接下了这个掉脑袋的活儿。\r 但是,他如何能甘心轻易送死?于是他人是来了,却也在想着其他的办法,为求活命。\r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r 于是,他就这么干了。\r 他自然不敢去找长公主的麻烦。而这些夫人小姐也都是出身贵族之家,得罪了任何一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r 她们这些贵族人,哪会在意下人的死活。但是,为了他的妻女平安,他却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回去。\r 以二老爷的心狠,他怕是真的会对他的妻女下手。\r 所以他就将目标对准了那些小姐们带来的小丫鬟身上。\r 他也不傻,知道去找那些庶女身后跟着的丫鬟,因为庶女们在府中的地位一向都不太好,所以即便出了岔子,罪名也不如招惹了嫡出的小姐那么大。再加上只是个小丫鬟,贵族们就算是为了面子,恐怕也不会将事情闹得太大。\r 而他本身还有一种报复心理在作祟。既然二爷想要他的命,还拿了他的妻女威胁他,他又何必给那位二爷面子?\r 他若是死了,妻女落在那个畜生手里还能有什么活头?既如此,不如豁出去了。将二爷也拉下马来。\r 于是他随便寻了个小丫鬟,走着就掐了那小丫鬟的屁股一下。\r 被人轻薄了,即便是丫鬟也不会善罢甘休。那小丫鬟被掐了屁股,一时间羞的满脸通红,见有个男子在她身后,更是吓的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r 她这一哭,自然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其他丫鬟有的也看着了,有的连忙询问这小丫鬟是怎么回事,最后惊动了众位夫人小姐,才发现,这丫鬟哪是什么庶女的丫鬟,她分明是靖远伯董家嫡女董晴晴的贴身丫鬟。之所以跟着庶女,是因为董家这个庶女向来胆小怕事,董晴晴怕她被人给欺负了,就将带来的两个贴身丫鬟拨了一个过去照看着那庶女,哪知道被小厮误认成了她就是庶女的丫鬟,才有了那么一下子。\r 要是放在方笑语以前生活的时代,就算是被掐了一下屁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权当被狗咬了一口就是了。恶心是恶心了点,但至少不至于到要死要活的地步。\r 但这个时代不同。这个时代对女子极为苛刻。哪怕明明是男人的错,是男人对女人图谋不轨,最后被流言蜚语杀死的,却永远都是女人。\r 丫鬟虽是丫鬟,要嫁的人也不会是什么显赫人家,但是被别的男人摸了屁股,就等于是失贞了一样的严重。\r 轻者,或许要嫁给这个小厮,重者,干脆抹了脖子以示清白。\r 更何况,小丫鬟是靖远伯嫡女董晴晴的贴身丫鬟。虽然此事董晴晴并没有在这个小厮身上吃过亏,但是她的贴身丫鬟被人轻薄了,就等于是她的脸面,靖远伯府的脸面被这个小厮给践踏了,她不炸毛才怪!\r 你看现在这些夫人小姐看她们时是一脸的怜悯,除了这个鲁国公府,过了今日,保准京城里就会有大批的流言蜚语流传出去,靖远伯府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糟蹋呢。\r 重要的是,她这小丫鬟还怎么做人?难道真要把她嫁给这个色中饿鬼?还是给她一条白绫叫她死了算了?\r “珍珑说的,可都是真的?”老太太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他鲁国公府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么惩罚她?\r 她经历了丧子之痛,刚刚又得知了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了亲生儿子,兄弟阋墙的好戏她都承受了,如今还要让她鲁国公府成为京成公敌吗?\r “老夫人饶命。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是二爷拿小人的妻女威胁小人,要小人对长公主动手脚,小人不敢做这种掉脑袋的事,这才企图用这样的法子引起众位贵人的注意……老夫人,小人认罪,但还请老夫人救出被二爷扣押的小人的妻女,求老夫人慈悲。”小厮声泪俱下,当真是一点也不含糊,唰的就将那位二爷给供出来了。\r 方笑语神色古怪,朝着旁边的长公主问了句这小厮是不是被他们收买了。长公主摇头,魏氏自然也没做过这事儿。也就是说,这小厮纯粹就是破罐子破摔,非得将二爷拉下水来了。而且,只是抓了个小丫鬟的屁股,恐怕,能活命的机会也大。这小厮倒是好算计。(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高调拉拢 老太太脑子一炸,怒气冲天。 她倒不是完全不相信这奴才所说的话,只是即便真的是老二只是他做的,他竟然就这么当着众多夫人小姐的面给说了出来,可想而知,今日之后,鲁国公府的脸怕是要在这个圈子里丢尽了。 老太太看了眼魏氏,见她也是一脸的忧虑,她身上的伤,是因为那个被摸了屁股的小丫鬟寻死觅活,非得撞树自尽,她反应快,极力去拦,愣是将这丫鬟给拖住了,自己也跌倒在地,手腕手掌上狠狠的擦了一下。 那小丫鬟此刻虽然放弃了寻死,可依旧哭哭啼啼,根本劝不来。何况人家出了这样的事,会觉得人生无望也是理所当然。 “老夫人,非是我董晴晴不懂得长幼尊卑,只是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仅仅是我这丫鬟没脸见人,传了出去,我靖远伯府同样脸面无光,我董晴晴以后又该如何见人?”董晴晴极力的忍耐着怒气。 如果是平常,她一个伯爵府的嫡女如何敢跟人国公府的老夫人这样说话?但今日,本来就是国公府理亏在先,何况事情还涉及到了老太太的亲儿子。她靖远伯府就算是没有鲁国公府家大业大,但若是出了这样的事也要忍气吞声,那可不叫外人给笑死了? 想到此,董晴晴也是后悔万分,她今日是被苗珍珑给叫来的,身为鲁国公的儿媳,苗珍珑一直都是这个圈子里比较讨喜的人。且苗珍珑此人性格也是不错,又懂得茶之一道,许多人都想要找她请教,她也一样,所以她们的关系还算不错。收到请帖之后,她没多想,跟母亲说了一声,就来了。却不想今日却丢了个大脸,回去少不得要被爹娘骂上一顿。 可谁会想到在国公府里竟然能闹出这样一出?那个二爷是个什么货色尚且不说,他竟然敢将主意打到长公主身上?而最可气的是,这小厮为了摆脱那二爷的命令,随便选个人糟蹋,就糟蹋到了她靖远伯府的身上?这世上还有比她运气更差的人吗? 董晴晴的话有理有据,老太太也说不出什么,再加上后头那个哭的眼都肿了的小丫头,老太太是恼的连杀了那个畜生的心都有了。 而最让人担心的,是那奴才方才所言,老二的目标竟然是长公主! 看看长公主和方笑语如今这面无表情的模样,比起愤怒怨恨,这样显得更为可怕! “来人,去将那个畜生给我带过来!”老太太一怒,下人们噤若寒蝉。 于是,趁着人去带二爷的间隙,老太太对董晴晴道:“此事是我鲁国公府的不是,无论如何,老婆子都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老太太的意思是,事情还需查探,但人是在鲁国公府出的事,闹出这事儿的也是鲁国公府的下人。如果此事查明真是老二那个畜生所为,她定会严惩,若是这下人胡言乱语冤枉了老二,这罪魁祸首她也不会放过,总会让这事情有个满意的结果。 老太太没有遮遮掩掩的态度,倒是叫董晴晴脸色稍好了些。但也只是稍好而已。 脸算是丢尽了,这丫鬟的未来也毁了,即便鲁国公府给出了公道,结果也已经定下了。 “老夫人。奴才有话要说。”此时底下那做小厮打扮的下人突然出声道。 老太太看这人就烦,没想到他还敢说话,有心想叫他闭嘴,但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能这么做。 “你想说什么?”老太太脸色铁青,目光中隐有威胁之色。 小厮不敢抬头,自然也就没看到老太太的威胁目光,只是低着头道:“老夫人,其实,奴才并没有轻薄这位姑娘。奴才做这样的事无非是想引起众夫人小姐的注意,能叫奴才没有机会对长公主殿下下手,又不会惹恼了二爷。所以,奴才是从树上折了两枝枝条,用这枝条碰的……”小厮没说下去,再说就是‘碰的这位姑娘的屁股’。显然他也是有所准备的,所以一开始就掐了两根枝条藏在袖子里。 虽然用树枝掐了人姑娘的屁股也不是什么值得原谅的事,但是用树枝碰的和用手碰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见这小厮说完了后,董晴晴身后的婢女突然抬起了头,止住了泪水,也顾不得在场这么多夫人小姐在,连忙问道:“真的?” 董晴晴也是神色一缓,若真是如此,这丫鬟还保得住,或许不能再继续跟着她了,但可以在府里头给她再找个好去处,也不枉她们主仆一场。 “奴才不敢胡说。奴才也是被逼无奈,才坐下这等事情。但奴才想着,若是能尽量减轻罪责该如何做,所以便用了此法。”小厮一直都将脑袋扣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是口里慌张的说道。 这下子小丫鬟又哭了,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虽然名声依旧还是毁了,可毕竟没有被男人碰过,只是两根树枝,这比起被不认得的小厮摸了屁股,结果可是要好太多了。 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伏地的小厮,心说这个奴才还真是会算计,可惜这脑子没用在正道上。 她自然看的出来,这奴才话音语调都十分慌张,但身体的抖动却极不自然。这不是真的慌张害怕时该有的反应,反倒是装的。 不过她也没打算说出去。 无论这奴才是否真的是用树枝碰了靖远伯府小丫鬟的屁股,但就当他是吧。至少如此可以救赎这个小丫鬟,不至于让她成为了那位二爷的牺牲品。 至于这小厮的死活,她也不在乎。毕竟没有真的伤到长公主,其他的,自由鲁国公府的人自己处理。想必老太太也不会饶了他。 方笑语扯了扯长公主的袖子,使了个眼色。长公主点了点头,随即道:“今日之事,本宫记在心里了。既然此事关系到你们府上的二爷,怕是老夫人也为难的紧。好在本宫也没有真的中了计,既如此,本宫便不在这儿多待了,本宫也相信,老夫人会给本宫一个交代。”长公主说着就要走,方笑语跟在后头,只是临走前在苗氏耳边说了一句:“看好这株九星连珠,你们能够将功折罪,就全靠它了。” 说完,方笑语便离开,留下苗氏看着那株九星连珠,如何也想不明白,得罪了长公主后,能将功折罪的可能为何会落在一株花上?难道长公主喜欢这株花? 见长公主竟然就这么离开了,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也都恍然,一个个全都告辞了。 这是鲁国公府的家事,她们围一圈儿在这看着有什么用?还平白的叫老太太脸面无光。 就连当事者长公主都离开了,这摆明了是在给老太太个台阶下。虽然临走时的那些话不免威胁的嫌疑,但老太太心中,此时一点也不怨恨长公主,反倒是将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恨死了! 她虽然厌恶这个奴才,但又庆幸这奴才有着自己的打算,没有真的去对长公主动手动脚,否则先不说长公主那里要如何交代,恐怕惹火了方笑语,直接就给鲁国公府下个咒,以后世世代代就都别想过好日子了。 她才不会觉得方笑语真的是个好说话的人,直到如今,丞相府的院子都还是一片废墟,了无人烟。 梅丞相满门几乎就是被方笑语给陷害没的,连丞相都尚且如此,他还会在乎一个青黄不接的国公府? 众夫人小姐全都离开后,靖远伯府的董小姐也不愿将鲁国公府得罪的太过,于是也朝着老夫人道:“既然众位夫人全都离开了,老夫人,晴晴便也不多留了。只是此事,我靖远伯府乃是受害者,无论如何,还请老夫人严惩凶徒,还我靖远伯府一个公道。”董晴晴知道,要想将那位二爷给弄死了恐怕不行,毕竟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也是她唯一剩下的亲生儿子,她甚至都能理解老太太的不舍。 但是,不舍归不舍,不要他的命可以,但至少要给予惩罚,否则如何给长公主一个交代? 董晴晴知道,她靖远伯府还远不够让鲁国公府真的低声下气给个交代,而她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此事涉及到了长公主,就等于也涉及到了镇远将军府,涉及到了方笑语。 方笑语的手段,她是知道的。父亲跟她提过,绝不能得罪方笑语,见了面最好都绕道走。当然,若是能与之交好就另当别论了。 众人的离开,叫老太太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不仅如此,她这次不仅仅要审问老二是否派这奴才打长公主主意这一事,她还要查清楚,康尔的死,是否与这个畜生有关! 离开鲁国公府的方笑语和长公主在马车上坐着,车里头还放着一个包裹,里头全是经书和手串。 长公主不由得笑了。 看来笑语这丫头真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给魏氏的那本经书和手串时说的是特意为老夫人带去的,但其实也不过是她手抄的十几本经书的其中一本而已。 “能在京里待多久?”长公主问道,方才鲁国公府里发生的事似是早被她抛在了脑后。 “顶多也就两三日。之后我要进宫一趟,然后便要赶回西北,先跟爹爹见一面,再回去鹿城。”方笑语笑着道:“鲁国公府之事,恐怕要交给母亲处理了。” “你想拉拢鲁国公府?”长公主立刻就明白了方笑语的打算。 “东郊虽是穷山恶水之地,但也正因为如此,那里的兵将都异常骁勇善战,再加之东郊七国换主之事,大承就等于是又多了一部分实力。而东郊的兵力几乎都掌握在鲁国公手中,虽然表面上他们是将权利都交还给了皇上,但实则东郊的势力还等于是握在鲁国公手中一样,值得拉拢。” 方笑语将魏氏培育存货的那株九星连珠的作用也说给了长公主听,而后道:“如何培育九星连珠,让其变异成为十全十美,我这里有一套完善的培育体系。待回府之后我将其写下来交给母亲,这件事就交由母亲去做。鲁国公府那里,倒是可以给他们些甜头。毕竟要拉拢他们,就不能吃独食。皇上现在正在装病,所以事情要先暗中处理,想来皇上若是知道了十全十美的功效,必定明白如何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有了这十全十美,是我大承将士之福。”长公主心中甚喜,但又皱了眉头道:“如今那人将要进宫,你如此大张旗鼓的拉拢鲁国公府,就不怕打草惊蛇?” “我就是要打草惊蛇。”方笑语却一笑,道:“我与那人,注定是敌人,这件事不仅是我知道,那人自己也清楚,所以他才一开始就在算计我。既是要与他为敌,我若完全不拉拢其他势力,未免太假,也容易叫他怀疑。而我高调的,大张旗鼓的拉拢鲁国公府,吸引他的注意力,如此,我私下里拉拢的那些势力,才更加的方便隐藏。” “既如此,不如就加上一把火。你离开京城后,我会多多参加各种宴请,做出要拉拢各势力的样子来麻痹他。你就放心的去鹿城,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给你们撑上一撑。”长公主笑容如同春风拂面,再也看不到一点点的阴郁之气。 她如今知道将军如此在意她,也不在乎她能否为方家开枝散叶,心头的阴霾当即随风而去。 此生,有将军,有这几个孩子,已经足够了。这是她的福气。 “母亲可不老,年轻貌美着呢。”方笑语笑着说,将长公主逗的直乐。 “对了,母亲可有什么要跟爹说的话,我去西北时可以帮母亲带过去。”方笑语突然笑着问道,那笑容里还有那么几分八卦。 长公主脸红了红,染上了一片红霞,看着竟是别有几分成熟之美的韵味,叫方笑语都看的呆了一呆。 “待回府后,我书信一封,你帮我带去交给将军。”长公主脸上红霞满布。 “遵命,母亲大人。”方笑语行了个军礼,然后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混乱鹿城,符心菲在等 离开鲁国公府后,方笑语后脚便进了宫。 见到皇帝倒是没怎么有阻碍,只是从御书房出来后,神色布满了担忧。 那之后,方笑语又高调的出了城,朝着朝着枯禅寺的方向而去。到了枯禅寺之后,便易容成香客从容离开,快马赶往西北。 此时,宫中皇上已经快要‘病入膏肓’,人开始健忘起来,是不是的发呆,总是一副困倦的样子。 当然,这是装出来给人看的,所以方笑语离开御书房时那忧虑的神情自然也是演给那些耳目看的。 从皇帝手中拿到了一份圣旨,方笑语便要赶回鹿城。方剑璋的大军恐怕已经在去西北的路上了,同样的,北燕也是防御的铁板一块,看似少了不少人,但实则神龙卫却隐藏在暗中,很难被人发现。 这一路,方笑语走的倒是不急,到了西北时,方剑璋的大军还未到,但是西北的那些将领方笑语也数,当天便歇在了军营之中。 圣旨乃是皇上同意出兵讨伐大周的意向书,苗将军等人自是不敢不从,暗中已经开始集结军队,只是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秘密进行,免得打草惊蛇。 西北何时出兵,这要看大月朝的女皇与大周的战争持续到了什么时候,还要等大裕朝的奉天帝也加入此战,叫大周腹背受敌,所以也不宜发兵过早。 苗将军知道方剑璋会亲自主持此战,心中自然也是信心百倍。 方笑语在西北的军营修整了七天,这才重新易容成了方嫣然的模样,离开军营,开始回到鹿城。而此时,七公主叶心柔还有小十六叶书晴已经提前脱离北燕军早早的在西北军营里等着她了。 也略微给叶心柔和小十六稍微化了化妆,分别给她们换个了个姓,改叫方柔和方晴,化作方嫣然的姐姐和弟弟,跟着方笑语去鹿城游玩。 为了保证叶心柔和叶书晴的安全,她们身后也跟了两个神龙卫,方笑语倒也不吝啬,一路上也指点了他们两个一些武功上的问题,这让原本还不怎么服气外界传闻方笑语是大承第一高手的两人此刻却心服口服。 方笑语他们一路上倒是走的优哉游哉,可却不知,鹿城的龙灵客栈之中,有两个人却已经等她等的不耐烦了。 “小姐,那方嫣然被她爹给抓回去了,会不会回来都不知道,小姐还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这鹿城乱糟糟的,见天的死人,要是小姐出了事,奴婢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啊?”此时一个小丫鬟撅着嘴站在一个女子身后,那女子扮了男装,但依旧难掩面容的秀气,眼尖者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个女儿身。 “我找人查过,那叶词此刻还在天都城避难,那方嫣然自然会等他回来。咱们再等几日,若是她再不出现,咱们再离开。”做男子装扮的女子此刻脸上尽显郁闷之色。 她出趟远门好不容易,光是说服爹娘同意就已经是费尽了心机口舌。 这还得有赖她娘曾出自宁音侯府。宁音侯府本事将门,将门的女子大多都是些喜欢舞刀弄枪的。她娘虽是庶女出身,但奈何胆子大,在她爹还未考上探花之前便敢投资,与其私定终身,所以才有现在这段好姻缘。而也因为如此,她娘倒是个胆大的,一听她闺女说是看上了一个男人,一定要追到手,竟然还同意了,暗中派了人跟着,就叫她大摇大摆的出了天都城,来到了鹿城。 看上了一个男人这样的话自然是骗人的。她此行的目的是来找方笑语的,也就是化名的方嫣然。 而此人,细看下,不是那云王小孙子萧昙的小表妹符心菲又是哪个? 这符心菲也不知道是发了哪门子的神经,只是因为翡翠馆里那一次,她就看叶西辞很不顺眼。当然,不顺眼也可能是有好感的开始,这连她自己恐怕都不曾发现,但就是在这种看似厌恶实则在意的心情之下,竟然叫她萌生了拆散叶词和他小师妹方嫣然来报复的想法。 于是,她出现在了鹿城,出现在了方笑语原本所暂住的龙灵客栈之中。 只不过,她来的时候,刚好是方嫣然被她爹追着逃了的时候,那时候方笑语还在出京赶往西北的路上。 符心菲一看方嫣然不在,却又不甘心什么都没做就打道回府,于是便和丫鬟在龙灵客栈暂时安顿下来,等待方嫣然的回来。 不得不说符心菲那个娘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竟然放心叫她的女儿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天都城去追一个男人,这是寻常的父母绝对干不出来的,所以这也侧面印证了,宁音侯府出奇葩这个论证。 但不管如何,符心菲却是现在龙灵客栈住下了。 她心中自然焦急,因为不确定方嫣然会不会就一去不复返,但她依旧还心存侥幸,所以打算再等上日,实在是不行再回去。 同时,符心菲也有些焦急。如今的鹿城乱的很,动辄就打起来了。江湖与朝廷之间似乎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江湖上的杀戮也是时刻在进行着。 知道了这些情况之后,符心菲是一点也不敢说自己是来自天都城,也是朝廷体系里的人,否则别管是男人女人,在鹿城,朝廷那就是过街的老鼠,但凡有点关系的,就可能会遭到暗算。 这也是符心菲不敢多待的原因。她现在就期待方嫣然能够赶紧回来,她实施了她的计划就离开,到时候看叶词和他小师妹之间闹了矛盾,足够那叶词喝上一壶就够了,她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所以说这费心扉在天都城那就是小魔女。在自己家里被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萧昙的母亲疼爱她,就连在云王府里她都敢作威作福。但明明是她惹的萧昙生气了,被骂了,她不敢拿萧昙撒气,就将气都撒在了叶西辞的身上。而从头到尾,明明就是她先招惹的叶西辞,反倒成了受害者一般,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不报复回来就难解她心头之恨。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这个符心菲被惯的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了。就她这性子,要是放在大承的京城里,早就被打死了。 几天后,方笑语带着叶心柔和小十六外加两个神龙卫踏进了鹿城的地界。临进城时,方笑语不忘嘱咐几人,她们现在的身份,是大裕朝某个隐世门派的小姐和少爷,提醒她们千万别说漏了嘴暴露了身份,更是提醒他们绝对不能提她们是来自大承朝廷之人这样的身份,否则即便是跨了国家,同样会引得这些大周的江湖之人的仇视。 此时的鹿城,就是这样的风雨飘摇。 重新回到龙灵客栈,‘方嫣然’的出现竟还引起了小规模的轰动。 毕竟当时武林大会时,方笑语力压楚忆那个魔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段时间,方笑语在大周朝廷的名声那也是响当当的。 龙王和柳仙等人还未离开,见到方笑语回来都十分惊讶,当即便前来拜访,方笑语也不拿架子,一同接待了。 “方姑娘怎的又回来了?你爹他……”龙王还时不时的朝外看了看。当初方笑语被他那个暴躁的爹追着跑了好几条街,他们可是记忆尤深。 方笑语却笑着道:“用了好久的时间,签了许多的不平等条约,这才将我爹给哄舒坦了。如今我爹已经不怪我和叶词私自下山了,所以我已经写信通知叶词可以回来了,便回到此处等他。” 原来如此。众人尽皆了然。 当初方嫣然和叶词为了将来‘贿赂’她爹,去鹿鼎书院抄了不少的书,甚至还换来了基本孤本的典籍。看来她就是用这些东西将她爹给哄得开心了,这才没有再追究下去。 再加上她们在鹿城也没做什么别的事情,也就是凑了个热闹,因为不太严重,所以才没有受到重惩吧。 “这几位是……”龙王等人这才发现,方笑语的身边又多了三男一女,于是疑惑道。 “这是我的姐姐方柔,我弟弟方晴。这两人是我爹派来的护卫。趁着这次等叶词的功夫,我爹他干脆叫姐姐和弟弟也跟着来见见世面。她们自小就在山上长大,很少下山,这次见我偷跑了出来,就干脆求了我爹,叫我带着他们一起来鹿城玩玩。”方笑语说谎话不打草稿,表情自然,让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叶心柔和叶书晴自然也是配合,跟龙王等人招呼了几句,并未露出破绽。 “原是方小姐和方少爷。有礼了。”龙王等人也不敢拿大,这方晴和方柔身上都感觉不到特别厉害的练武气息,看起来不像武功高强之人,但是联想到方嫣然小小年纪,武功便如此出神入化,还能随意隐藏气息,看起来就像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所以,龙王等人都以为方柔和方晴可能也是隐藏了气息,所以尽皆心惊不已。 主要的是,两人身后的这两个护卫武功便不弱,到了龙王和柳仙这样的境界,一下子便能感知出这两个护卫不简单。能用这等武功的人做护卫,想必方嫣然所在的门派必然极为可怕。 方笑语并不知道因为她,龙王、柳仙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叶心柔和小十六也是高手隐藏了修为而已,倒是叫她方便了许多。 “龙掌门,柳掌门,我不过才离开这短短时日,怎的鹿城如今这般混乱?”方笑语问道。 在从进城走到龙灵客栈的这段路里,她光是见到厮杀就已经好几起了。甚至还被人刺杀了一回,只不过都被神龙卫的人给挡了下来。 刺杀似乎也没什么理由,她也不晓得是她被人认了出来就是武林大会大出风头的方嫣然,还是这些人根本就是逮着人就乱刺杀,不过方笑语也不惧这些,她就是刺杀界的祖宗,那些三脚猫的刺杀手段用在她身上,简直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就连神龙卫这俩人都能轻松将之击退。 “方姑娘你离开后,我们这些江湖人遭受了朝廷派来的多次刺杀,当然我们也都反击回去了,结果使得朝廷震怒,派兵镇压,最后便两相对峙,寸步不让。那之后,朝廷和江湖之人但凡见面,便是用拳头解决问题。如今,京城那里来了朝廷的贵人,似乎是个什么王爷。他来了之后更是下令将与朝廷做对的江湖人格杀勿论,咱们自是不会坐以待毙,于是鹿城就成了这个模样。”龙王解释道。 主要是朝廷欺人太甚。原本还只是互相看不顺眼而已。可那王爷来了之后,立刻便铁血手段想要整治江湖,自是叫武林之人诸多不爽,最后更是大打出手。 如今的鹿城简直乱成了一锅粥。随便出趟门都可能被殃及池鱼。 而除了朝廷和江湖之中的敌对,还有一些人都在浑水摸鱼,故意制造混乱。甚至还有冒充朝廷之人杀人,实则是为了报私仇的。 总之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在这些人的不遗余力下,鹿城已经不复从前的繁华,如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厮杀打斗都是家常便饭。 “莫非方姑娘遇上了什么事?”龙王一下子便猜出了些头绪。 “来的路上见了好几拨光天化日之下的厮杀,还被刺杀了一回。”方笑语笑着摇摇头。 “方姑娘还是要小心为上。如今的鹿城不太平。何况这里许多人都认得方姑娘,若是知道方姑娘回来了,那个王爷怕是又要起什么幺蛾子。”龙王目光冰冷,很显然对那个王爷厌恶至极。 他本来就讨厌朝廷之人,而这次来的那个叫什么宁王的,简直就是个刽子手,杀人更是不眨眼。死在他手上的江湖人不计其数。 “无妨,他要敢招惹我,我就叫他有命来没命回。正好手痒了。”方笑语霸气的一挥手,但龙王等人却相信她有这个本事。 能不能留下那个王爷的命他们不知道,但那个王爷想要对付方笑语,却很难。 武功不在一个层次上。 “对了方姑娘,似乎有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在这客栈里等你。”此时龙王突然说道。 他说的就是符心菲。当时符心菲向店小二打听方笑语的时候他正好路过听到了。而昨日他还看到那女子还留在客栈,所以他才有这么一说。 “女扮男装的女子?”方笑语一脑袋问号。她在这大周,似乎不认识几个女子吧?有女扮男装爱好的更是一个也想不起来。莫非是大承的熟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联盟、挑拨 送走了龙王等人,方笑语立刻吩咐月影司开始收集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33??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首先,朝廷与江湖发生了几起不愉快,不过一开始不过是几件小事而已。真正的冲突来源于朝廷突然派来了宁王镇守鹿城,而宁王的铁血手段使得武林人士对其深恶痛绝,在宁王镇杀了不少江湖人之后,双方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那之后,两方几经对峙,谁也不肯主动退让一步,双方更是没有任何想要和解的想法。 宁王手段激烈,而龙王对朝廷的恨意不减,两方的两个首领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两个阵营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从那之后,鹿城开始混乱起来。 起初是有杀手刺杀江湖之人,大多是些已经成名的老人,达到了杀鸡敬猴的作用。但是因为江湖一方的首领之中有龙王这个厌恶朝廷的人存在,朝廷的此举并没有让江湖人望而却步,反倒激起了对方剧烈的反抗。 再加之,地府的杀手时不时的从中作梗,假冒朝廷之人刺杀武林人士,虽然大多‘没有得手’,却彻底引起了武林人士的震怒。江湖与朝廷双方的冲突升级,几乎导致了见面就杀的局面。 还有一些人因为私人恩怨在其中浑水摸鱼,防不胜防,于是更加的加剧了这种冲突。 鹿城现如今混乱不堪,大街上公然行凶厮杀比比皆是。而沐王府加入了江湖的阵营,开始与朝廷对着干,这也是老皇帝震怒,派来宁王平息事端的最主要原因。 而霜王萧入却突然失踪,没有再在鹿城出现过,也没有回到朝廷,更加没有藏在沐王府之中。他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就像没有出现过。 而事实上,萧入却乔装改扮隐藏在暗中,他什么都不必做,自会有沐王府的人替他搅乱这一池浑水。 而就在鹿城大乱的这段时间,京城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云王的孙子萧昙还有蒙王的孙子萧平,这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据说原因是因为一个弹琴的。 这个弹琴的自然就是翡翠馆的馆主绫清。 萧昙对绫清是真有几分可爱,而萧平得知此事后,似乎是刻意跟萧昙作对一般,开始对绫清展开了强硬的感情攻势。 绫清想要加入豪门,最好是帝王之家,然后为她的家族落户天都城打开一条便捷的道路。 她本属意萧昙,是因为萧昙对她有几分真心,但却在萧平的直球中陷入了两难。 萧平乃是蒙王的嫡长孙,深得蒙王真传,为人处世老道异常,但表面上却做纨绔公子的模样。 他知萧昙喜欢绫清,却也瞬间便能看清绫清此人的野心,于是给了她几乎无法拒绝的条件,要求绫清与他为妾。 这些条件,足以保证绫清的家族在京城中站稳脚跟。且因为萧平乃是蒙王的嫡长孙,是蒙王内定的继承人,所以对于蒙王的势力有着一定的程度的指挥权,所以他能够独自开出这样的条件,因为他自己便可担保其完成这种承诺。 而萧昙,虽然是云王喜爱的小孙子,但是却无法调动云王的势力,因为他的上头,还有一个萧遇压着。 两人的首次交锋似乎以萧平力压一筹而取胜,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绫清竟然防着萧平如此丰厚的条件不要,而选择了萧昙。 这其中,固然有绫清自己的打算,但也有着叶西辞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的作用,使得绫清认定了这一场夺嫡之战中,云王的胜算要比之蒙王大得多。 而在这短短的时日之内,叶西辞与绫清结盟了。 萧昙自是为赢过萧平而得意,萧平也因为此事而动怒不已。 但萧平却没有因此而失去理智,只是暗中调查原因,然后将矛头对准了叶西辞这个萧昙在翡翠馆里认识的人身上。其后第一次与叶西辞接触了。 最开始的套路自然是收买。但叶西辞不为所动,反倒是‘不经意’‘嘴快’的透露了一些消息给萧平。 叶西辞的身份隐藏的很好,萧平着人去查,也只是查到了他是大裕朝某个隐世宗门的人,因为私自带着小师妹下山而让其师父震怒,他跑来天都城避难,偶然结识萧昙。再往下查,却已经查不到什么了。 萧平倒并未对此怀疑。一是他的势力还伸不出手到大裕朝,再则隐世宗门之所以是隐世宗门,难以调查才是最正常的。 于是,萧平便开始注意叶西辞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自从结识了叶西辞之后,萧昙这段时日混的是风生水起,甚至风头隐隐压过萧遇,被云王夸赞了许多次,这也引得萧遇对萧昙颇为忌惮,更加对给萧昙出谋划策的叶西辞动了杀机。 于是,叶西辞在客栈里遇刺了。 人是没什么事,不过是伤了胳膊。对方在其熟睡时突下杀手,也亏得叶西辞警戒,所以才没有叫对方真的得了手。 此事引得萧昙大怒,私下里着人去调查,矛头却隐隐的指向了萧遇。 事实上,叶西辞的遇刺确实是萧遇所指示,只是叶西辞的受伤却是他自己故意为之,做给萧昙看的。 没有方笑语在身边,叶西辞一直无法安然入睡,每夜里睡眠很浅,稍微一点响动都可以叫他惊醒。 而刺客躲在房中他一开始便察觉到了,只是故作不知,故意叫刺客得手,伤了他,而后将刺客击杀,随即再布置一下现场,做了一些伪造的蛛丝马迹,让萧昙将目标指向了萧遇,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他们之间的敌对,来扰乱云王府的平静。 萧昙武功不济,但文学功底扎实,深得文官集团的喜爱。而萧遇文武双全,却是被云王寄予了厚望。 原本萧昙便不甘心就此被压在萧遇的名声之下,而萧遇也对萧昙在文官集团那些人心目中的地位忌惮不已。但他们并没有将矛盾激化,而是维持了虚假的和平。所以叶西辞的目的,就是打破这道平衡,叫云王府先起一层大火。 而他的第二步,便着落在绫清的身上。 绫清是个聪明人,她既想要嫁入帝王之家获得地位,也觉得云王的胜算比之蒙王要大,但她却没有急着站队,因为她很清楚,蒙王与云王争夺太子之位几十年,其实算是平分秋色的。只是云王的优势更加明显一些,这取决于老皇帝对待云王的态度。 但这却不代表蒙王就一定会输。所以,她心中做着两手准备,虽拒绝了萧平为妾的条件,但实则却作为了一个双面间谍一般的角色而选择了萧昙。 她这是在为自己留下后路。哪怕将来云王失败了,她也为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 而萧平明知道她的小算盘,却依旧不动声色的接受这样的结果,是因为萧平知道,女人可以成为男人成功的陪衬者,也可以成为男人失败的绊脚石。 萧昙既然对那绫清有几分真心,那么在这个女人身上便有机可趁。暂时留下这个女人是个不错的打算,将来或许会收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但是,短短几日之后,绫清也遇刺了。 她虽然没死,却重伤昏迷。她的丫鬟莲子为她挡了致命一击当场身死,而她却侥幸等到了叶西辞的相救,只是重伤,却昏迷不醒。 萧昙为此怒气冲天,着人彻查此事。 他原本怀疑是萧平所为。因为记恨绫清拒绝了他而怀恨在心报复,这才使出了这等手段,可到最后查到的结果,却指向了萧遇。 绫清的遇刺本就是一场戏,一场叶西辞与她早就联合好了的戏。 绫清并不知道叶西辞的真正目的,只道是叶西辞为了取信萧昙,所以才帮着萧昙扫除萧遇这个障碍,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 而她,既选择了萧昙,那么就必须要为萧昙能够上位而打算。她想要做一个能够帮上萧昙的女人,如此,她虽不能成为正妻,但却可以以她的头脑来成为承宠的资本。 她看的很透彻,身在皇族,没有人能够拒绝那个皇位的诱惑。 云王和蒙王已经七老八十了也不曾放弃那储君之位,兄弟二人为此几十年争斗不休。 而老皇帝虽有百岁高龄,但身强体壮,若是云王与蒙王有任何一人成功,到时怕也是近百岁的高龄了,届时,就算是萧昙无法直接继承皇位成为皇帝,至少也要帮他先成为太子。这就是绫清与叶西辞结盟的目的。 他们的目标,是萧遇。 要先帮萧昙将萧遇除掉。 绫清‘昏迷’之中会断断续续醒来几次,每一次昏昏沉沉,说着梦话一般,却也与萧昙派人去查实的‘真相’有着某一部分的吻合。 再加之叶西辞的布置,萧昙已经对萧遇有着几乎毫无隐藏的不满。几日下来,萧昙与萧遇之间的火药味也是充斥在了整个云王府。 而云王知道这两人之间的那点事儿,但是他却并不插手。 大周皇族萧家,他们对于感情几乎有着天生的冷漠。不是没有例外,却少的可怜。 可能是受了老皇帝的影响,云王对于家族之中关于地位的争夺并不反感,也不反感他们使用什么样的手段。 在他的心中,输的那一方就是败家之犬,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借口,也是他能够随时舍弃的垃圾。所以,他不仅不阻止萧遇与萧昙的争斗,反倒是为其加了一把火,让两人之间的竞争关系更加的紧张起来。 这也给叶西辞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而与此同时,叶西辞也没有闲着。他利用在天都城的月影司之人,悄无声息的散播着一些消息。 消息很杂乱,各种方面的都有。而在这些杂乱的消息里头,却隐藏着大承关于云王血脉与蒙王血脉之争中的一些细节。 萧平在听到各种流言蜚语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个很不容易被注意到的细节。 他是蒙王内定的继承人,自然知道一些事情。 关于蒙王的血脉在大承的一些事他也听过。但今日却从留言中注意到,似乎云王更胜一筹,竟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将叶书成这个真的蒙王血脉抱进了宫,将自己的儿子换了出去。这些年来,他们一直以为在大承为他们做事的是他们这一脉的人,没想到却是灯下黑,没有发现他们之中已经悄无声息的被人渗透。 萧平自是不敢怠慢。 流言毕竟只是流言,不能偏听偏信,还需验证。所以,萧平便修书一封,询问在西北树屋之中驻扎的老者。 这老者看似不属于任何一派,但实则很早以前便投靠了他。将他留在西北边界的林子里,也是为了更好的打探大承的消息。 近来,时不时的还有这老者传来的一些消息,所以萧平根本不知道,这老者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方笑语抓了给皇帝传功压制忘忧之毒,现如今早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尸体都快要化骨了。而西北边界处书屋里的那个老者,却是方笑语派月司的人易容假冒而成。 无论是他定时的传递消息给蒙王,还是与那个人的接触,全是假冒的老者所为。 收到萧平的来信询问,‘老者’按照叶西辞一开始便交代的那些回了信给了答复,自然是说经过一番调查,似乎真有此事。但却又说的不是那样肯定,带着点疑惑,反倒叫萧平觉得更加真实。 毕竟大承王城里发生的事,知道的太容易反倒叫人觉得可疑。 萧平接到老者的回信,看着这所谓的‘调查结果’,知道此事不能耽搁,连忙报给了蒙王。 蒙王得到消息后,面色平静,实则咬碎了一口银牙。他不知道的云王的人竟有这般手段,竟是一开始就在算计他的人。于是连夜派了人去大承潜伏,下令暗中做掉那个假冒他蒙王一脉的人,绝不能叫他成功的进宫成为二皇子,否则若是叫对方真的兵不血刃的拿下大承,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翻身之机,优势尽去。 而父皇,他绝不在乎他们动用什么手段。父皇是个只看结果的人。若是云王真能拿下大承,父皇只会认为他是个有手段有本事的人,不会在意中途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不能找借口,只能尽快补救这些过失。否则他会被认定是无能的人,进而成为弃子。(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就在蒙王紧急的想要补救这个错失的时候,云王的嘴角却勾着笑意,一份关于‘叶词’的资料,就摆在他的桌案上。 而叶西辞却在等。 等一个人主动来找他。 京城里热闹非凡,鹿城却越发混乱不堪。方笑语回到鹿城还不到一个时辰,那个正找她的人已经得知了关于她回来的消息,正思考着第一次与方笑语见面时该给她一份什么样的见面礼。 月影司的存在自然不是为了叫他们吃素的。那千里迢迢特意从天都城跑来鹿城找她的‘女扮男装的姑娘’是哪个,自然已经被他们查的清清楚楚,资料详细的摆在了方笑语的面前。她的出身、性格等等等等,除了她来鹿城的目的,其他的,方笑语早已了然于心。 当然,方笑语也确定了,她根本就不认得这个女人。但联想到她的身份与云王带着那么一丁点的关系,心中已经有数,恐怕是这个女人得知自己的途径,是源于叶西辞。但具体的细节她却一概不知。甚至不知道她是敌还是友。 所以,当叶心柔和叶书晴已经因为赶路而疲累跑去歇息之后的一个时辰后,当方笑语正坐在敞亮的厅堂前那个自己常坐的某个靠近窗户的座位上时,这个女人终于找上了门。 “你就是方嫣然?”符心菲带着丫鬟,打扮的比之平常更加的美丽,站在方笑语的面前带着些颐指气使,开口道。 符心菲的语气也引得同样在大堂中的其他人的注意,于是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你是……?”方笑语故作疑惑,但‘符心菲’这个名字已经跃然脑海。 她的嘴角挂着笑意,如此的淡然随和,如此的处变不惊,淡淡的笑容恰到好处,不疾不徐,如风如云。 符心菲心里突然就蹦出了一抹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她强压下这样的不舒坦,随即道:“我叫符心菲。” “嗯。”方笑语淡淡回应。实则她心里却很好奇,这符心菲从天都城来到鹿城,一路进城后便直奔这龙灵客栈,进了客栈的门就向店小二打听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符心菲皱了皱眉。方笑语的态度叫她很不舒服,不由得就让她想起了在翡翠馆时,叶词对待他的态度。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他们是两口子,这就叫她觉着更加的难受,一种迫切的想要拆散他俩的心理正在心中快速的发酵。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她自己都意识到,她对于叶词的感觉并不是多喜欢,相反,她对叶词的感官十分恶劣。 长着一张英俊的脸,有着挺拔的身姿。武功高强,来自隐世门派,身份怕也不弱。虽与朝廷不是一个体系,但是在江湖中,隐世门派的弟子大多都受人尊敬。因为大多的隐世门派弟子都很强,而江湖却是个强者最有发言权,事事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她从天都城来到鹿城,是因为想要报复叶词对她的藐视与侮辱,所以她才要找到方嫣然,这个叶词的小师妹,也是他喜欢的人,然后离间她与叶词的感情,达到让叶词不好过的目的。 可是,在见到方嫣然的这一刻,看着对方从容的姿态,她心中似乎酝酿出了无数的不甘心,下意识的便将眼前的女子当做了她的敌人。 她有了攀比心。 她突然间想要去攀比她与方嫣然之间究竟谁更美丽,谁更从容,谁更值得去爱。 而她明明并没有那么喜欢叶词,却因为某一个时间突然冒出来的嫉妒反而想要将方嫣然打到,这种感情她意识到了,但却叫她迷惑。 “你就不好奇我是谁?为何要来找你?”意识到自己的心中某个感觉的转变,符心菲自己也有些发慌。但是她还记得她来到鹿城,寻找方嫣然的目的所在,所以她压下这种不安的心情,问道。 “不好奇。”方笑语言简意赅,充分的表明了她的心情。 符心菲顿时一噎,心中想着待会儿但愿你还笑的出来,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态度,对方笑语道:“我来找你,是因为叶词。” “哦。”方笑语依旧惜字如金。 她心中其实对符心菲很怨念,她很想知道符心菲这个陌生人突然来找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也等着符心菲自己说明来意。但这个符心菲实在是太啰嗦了,东拼一句,西拽一句,就是不肯利落的表明来意,非得让她猜啊猜的,她哪有那闲情逸致? 再者,方笑语对于人的态度与细微的表情观察十分敏锐。再见到符心菲的第一面时,她就有一种直觉,这个人,恐怕来者不善,似敌非友。 既如此,她就更没有必要对这个人有什么热情的态度了。 符心菲特别想上去给方笑语两个大嘴巴子,然后大吼一句‘哦个屁啊你’,但是她忍住了。 尽管以前在府里时就是个小魔头,府里的庶子庶女没有一个不怕她的,就算亲生的哥哥姐姐弟弟也都不敢轻易得罪她,所以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再加上她的母亲乃是出自宁音侯府,都是将门世家,有时候跟着外祖父学上两句粗话的,似乎骂人说出来还挺过瘾。 但是此刻,她下意识的就觉着如果爆了粗口就等于是输了一筹,所以今日她十分隐忍,即便方笑语是这么个态度,她依旧没有发飙。 此时此刻,她竟还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等一下她的话说完后,方嫣然那惊愕、痛苦、不可置信的神情。 于是,她刻意收敛了些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反倒是语气里带着些讨好,带着些乞求道:“我与叶词在天都城相遇,互相一见倾心。可从他口中我才得知,他已有家室。” 符心菲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方笑语的表情,继续道:“只是,叶词说过,他对你的感情早就淡了,只因为你是他师父的女儿,他不能抛下你不管,所以才一直维系着这段已经扭曲的姻缘。” 方笑语挑眉看了符心菲一眼,神色中渐渐浮现玩味之色,只是并未打断符心菲的话。 符心菲看着方笑语的神色,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却不知这种奇怪的起源来自于哪里。 就仿佛……就仿佛她是杂耍人手中驯养的猴子,正在被人围观着。而她,上蹦下跳,丢人现眼。 她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感觉,她也只是寄希望于这是她的错觉。 符心菲的这番话并没有刻意遮掩,也没有放低声音,所以整个龙灵客栈,在大堂中来来去去的这些人全都听了个清晰。 正巧的是龙王与柳仙等几个大门派的掌门一同下楼用膳,正好就听到了符心菲的这一段话,立时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起来。 按这女子的意思,叶词去了天都城之后遇见了这个女子,所以就看上了她?甚至还说他与方嫣然方姑娘没了感情? 心里不由的浮现出了刚刚认识两人时的情景,当时的叶词,在看着方姑娘时的那种神色,简直温柔到了极致。而有任何人敢对方姑娘不敬,第一个不允的就是叶词。 当初红袖城的城主李秀林不就是这么的被叶词险些给废了吗? 从他们脑海中记忆着的叶词来看,跟这个什么什么姑娘所说的话似乎有点不太吻合啊。 “嗯。”方笑语点了点头,看着符心菲道:“所以?” “所以?”符心菲一愣,心说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按说对方若是真的爱叶词,听了别的女人跟她说这一番话,不该是痛断肝肠无助绝望吗?怎么对方如此平静,就跟刚刚她说的不是关于叶词不爱她的消息,而是谁家的狗丢了,谁家的猫刚刚吃了条鱼那样简单。 这女人,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但是她没有就此认输。她认为这一定是方嫣然在强颜欢笑,不想在她这个情敌面前暴露出脆弱,所以才强装坚强,于是继续说道:“我希望方姑娘你行行好,成全我与叶词。” 符心菲心中冷笑,这句话说的那叫一个可怜兮兮,叫不知内因的外人听了,大感同情心起。 方笑语有点乐,这符心菲连连叶词本叫叶西辞,并非出身大裕隐世宗门而是大承安王世子都不知道,就敢来跟她说她与叶词是真爱? 姑娘,你哪来的自信啊。 方笑语摇头叹息,可怜了这姑娘这一股子‘痴心不悔’的劲儿。 “成全你们?所以,你是希望我答应叶词纳你为妾?”方笑语面色依旧没有变化,仿佛叶词就是根草似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符心菲想象中的那些震惊、愤怒、不敢置信、无助绝望、伤心痛苦之类的情绪,从方笑语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 “不,我希望你能自请下堂,成全我与叶词。他爱的人是我,我也爱他。求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符心菲的话一出口,大堂中当即哗然。 “这还要不要脸?竟到人正妻面前叫人自请下堂来成全一对狗男女?” “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老郭纵横江湖四十余载,见过痴情女子负心郎,见过纳了几十房小妾的糟老头子,但还是头一回见跑人家正妻面前叫人自请下堂的。” “她是不是傻?” “那叶词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人,能看上这样的傻子?” 大堂里来往的江湖人忍不住议论开了。这样不要脸的女人,他们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遇到啊。 那些不介意多娶几房女人的男人们都觉着这个符心菲怕是脑子有点毛病,当然,那些痴情的女子们对符心菲这样的人自然就更是不屑。 “你要我自请下堂?”方笑语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好笑。 “是,请你成全我与叶词。我会感激你,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此生的恩惠。”符心菲的小眼睛楚楚可怜。 “你看我像傻子?”方笑语颇有兴趣的问道,眼里竟然还有兴致勃勃是怎么回事?符心菲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见方笑语似乎无动于衷,符心菲对于方笑语的神经大条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她第一次做这种拆散鸳鸯的事,若是以失败告终那多难堪? 符心菲此刻根本没有意识到,为了报复叶西辞而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难堪的永远不会是方笑语,而是她自己。 别说方笑语是叶西辞明媒正娶的妻子,别说叶西辞根本就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就算做了,就算她真的在外头找了女人,在世人眼中,方笑语依旧是正妻,是主母,哪怕那个外头的女人长的再貌美如花,身死背景再是通天,哪怕她就是公主,哪怕方笑语无法拒绝这样的情况发生,但到了方笑语的面前,她依旧是叶家的女主人,任何外头的狐狸精都得恭恭敬敬的给她敬茶,然后叫一声姐姐或者夫人。 因为这个时代的男子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所以不会有人嘲笑方笑语。但符心菲的这个报复,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到时候,哪怕她是探花郎的女儿,哪怕她的身后还有宁音侯府甚至是云王府的帮衬,但名声没了就是没了,到时候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真如她所说,嫁给叶西辞,要么就庵堂里头发一剃,去做个‘心如死灰’的师太吧。 符心菲年纪小,再加之家里人惯的她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她才会做事不经脑子,不考虑后果就跑来找方笑语。 如果她是真的爱叶西辞爱的死去活来,就当是为了能跟叶西辞在一起,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也就罢了。问题是她对于叶西辞的印象与态度,也就是停留在了翡翠馆里时的恶劣上。 当然,也有可能这正是她开始在意,慢慢转变为喜欢的过程,但这个过程尚未完成,她还没有爱上叶西辞,拿自己的名声来开这样的玩笑,究竟值不值得,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脑子一热她就这么做了。 “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此时的符心菲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仅是大堂中看热闹的武林人士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就连符心菲身后的小丫鬟也被她这惊天地泣鬼神的震撼发言说懵了。 她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小姐的所谓报复方式竟然是这样的。她以为小姐这是要挑拨一下叶词和方嫣然的关系而已。谁知道小姐竟然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小丫鬟一瞬间心如死灰。这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扒了她的皮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 端茶递水侍奉主母是小妾应该做的 “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这一句话,不仅让周围围观的人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不仅震晕了她的小丫鬟,就是方笑语都被这话闹的有点晕乎。 方笑语很肯定,这之前她是不认识符心菲的,叶西辞同样。 虽然她已经知道了符心菲的来历,但她与叶西辞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却一概不得而知。 可她相信叶西辞不会背叛她,所以符心菲所说的那些两厢情愿之类的谎话根本就骗不到她,更何况所谓的‘怀了他的孩子’。 但是,方笑语不明白的是,这个女人为何宁愿牺牲自己的名节,说出这样的话,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方笑语绝想不到她这竟然是在报复叶西辞对她的冷待,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来挑拨她与叶西辞的感情,这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以方笑语的猜测,她此刻是以为这个符心菲恐怕是看上叶西辞了,而叶西辞也许根本不理睬她,但她不知如何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为了能够真的和叶西辞在一起,她不惜牺牲名节,来造成一种叶西辞不得不娶她的后果,来达到嫁给叶西辞的目的。 而如果符心菲并不知道叶西辞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他真的是叶词,来自大裕朝的隐世门派,以符心菲的家世,她想要来威胁她主动下堂,好自己鸠占鹊巢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隐世门派再‘隐世’,但是要跟朝廷权贵相比,还是很容易威胁的。哪怕她们之间出身于不同的国家。 小丫头算是被她主子的惊人之语给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就算是她们夫人出自宁音侯府,举止行为大胆,敢在老爷还未高中时便私定终身,但也没有像小姐这样,敢未婚便声称自己有了对方的孩子。 何况,小姐有没有怀上那叶词的孩子她还能不知道吗?她一天到晚形影不离的跟在小姐后头,自然心知肚明,小姐跟那叶词连半点关系都未发生过。 再者说了,就那个叶词对小姐的态度,就是小姐想跟人发生点什么,人家都未必肯理睬,何况小姐自己也没有喜欢叶词,反倒是厌恶的很,甚至不惜千里迢迢从天都城跑到鹿城,就是想挑拨叶词和他小师妹的关系,给叶词一个教训。 但是,这挑拨的方式也未免太胆大妄为了。区区一个叶词,出身江湖草莽,值不值得小姐用自己的名节来报复? 小丫鬟无法理解小姐这样做的动机。 而方笑语绝想不到符心菲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不是因为爱慕叶西辞,反倒是为了报复。因为如果她知道符心菲的动机,聪明如她大概也不能理解这神奇的脑回路。 而被符心菲这惊人之语‘惊’到的还有龙王等人。就见这些门派的掌舵者早已下楼,找了张大点的桌子,一一落座,正在喝着酒的龙王被符心菲这句话惊的险些没吐了柳仙一身。 “这叶词才去避难多久?连孩子都有了?”龙王赶紧叫了小二拿着抹布,将身前桌上吐的酒水给擦去。 琼志杨摇了摇头,道:“连身子都未破,如今还是处子之身,哪来的孩子?” 琼志杨表面上的身份是鹿鼎书院的院长,实则乃是地府的判官之一,如今在苍锋的统辖之下,疯狂的学习着各种暗杀的手段。这些手段都是曾经某一世的方笑语作为杀手习得的,如今全都教给了月影司的这些人。苍锋身为方笑语的义弟,天资又如此出众,方笑语就更是毫不吝啬地倾囊相授,哪怕对于地府的这二十三判官,也分别教授了不少的手段。 而琼志杨,他本身就会一些医术,能够根据人的气血等等姿态,看出这个人是否被破了身子,这也源于年轻的琼志杨曾是个风流人物,接触过不少女子,如今年纪大了些,收敛了不少,否则若是将跟他有过一段的女子全都收入院中,恐怕都要抵上皇帝的三宫六院了。 而鹿鼎书院作为驻扎在鹿城的‘门派’,再兼之是武林大会的举办方,总算也是有些威信的。何况地府的存在既然投入了方笑语门下,自然是要替方笑语做事,挑拨朝廷与江湖的关系乃是重中之重,所以龙王他们要求联合对抗朝廷的时候,琼志杨并没有拒绝。 此时琼志杨的话并没有压低声音,许多人都听着了,但却更加的震惊。 若是符心菲真的怀了叶词的孩子,来找方笑语摊牌,虽说不要脸了点吧,但至少算是损人利己的。可是对方若没有怀上叶词的孩子,甚至跟叶词都没有干过那些事,这女人毁坏了自己的名节跑来说这样的话,难道就是为了恶心一下方笑语的? 围观的群众都懵了。而琼志杨作为鹿鼎书院的院长,在大周江湖之中已经颇有威信,何况鹿城人对鹿鼎书院本就极为熟悉,所以并不觉着琼志杨会是在信口胡说。 那,这个声称自己怀了孩子的女子难道是疯了不成? 一时间,许多人都跟方笑语一样想岔了,以为符心菲是以破坏自己名节的方式,逼着叶词不得不收了她,是一种逼婚的手段,顿时间对这个人便更加的不屑。 江湖人大多狂放不羁,即便是男女关系上,也比之那些豪门的公子小姐们更加开放一些。但就是再狂放再不羁,也没到能够理解符心菲此种算计的程度。 所以,此刻的符心菲在这些江湖人士的心目中,大概已经跟****挂上了等号。再加之之前她要求身为正妻的方笑语主动自请下堂,这****的印象前头还得加个‘不要脸’三个字。 琼志杨说的固然是真话,但是他刻意放大了声音说也是事实。他才不管符心菲是什么目的,但是敢跑到这龙灵客栈里编排他们的阎君,这简直就是自作孽的行为。 方笑语对外头那些惦记自家夫君的小狐狸们自然是没什么好感。显然想错了符心菲动机的方笑语此刻的目光已经冰冷了下来。 符心菲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拆她的台,她的‘大话’刚说出口,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啪啪打她的脸。 事实上,这怀了叶词的孩子这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有几分后悔。她原本只是打算假装跟叶词两厢情愿,挑拨一下叶词和方嫣然的关系,挑拨完就抽身而退,留给叶词一个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烂摊子,并没打算到连孩子都出来了这么过火。而她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被方笑语那处变不惊的态度给激的,一气之下就这么口不择言的说出来了。 如今被人给当场揭穿了,她自然也不用再解释了,可脸算是丢到了姥姥家了,她也是没有办法了。 难道用她的贵族身份来震慑这群江湖草莽? 她敢吗? 要是她现在敢说出自己的身份,恐怕都不用方嫣然做什么,这些仇视朝廷的江湖人就能瞬间把她砍成十八瓣。 她一点也不怀疑这些武林人士的野蛮。在龙灵客栈等待方嫣然的这些日子里,她可没少见识江湖人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臭脾气。特别是以鹿城如今的混乱,以江湖与朝廷几乎水火不容的现在,只要暴露了她是朝廷那边的人,绝对就会有人对她动手。 这些野蛮的江湖人,压根就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符心菲心里苦啊。这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今骑虎难下进退两难,这苦水也只能拼了命的往肚子里咽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危险,绝不是这鹿城到处都能碰见的江湖人士,而是眼前这个她一开始就以居高临下姿态对待的所谓叶词的正妻---方嫣然。 对付想要跟自己抢男人的小骚狐狸,方笑语的目标是,通通打倒! 找个没人的时候套个麻袋拖出去打一顿?多没创意! 找个夜深人静黑咕隆咚的杀人夜拖出去砍了?多血腥啊! 当着众人的面不得不承认她的存在让叶西辞纳她为妾?想得美她! 方笑语冷笑。既是要主动倒贴,就该有倒贴的觉悟。 想要跟她抢男人? 好啊,成全她! 方笑语嘴角一勾,一股子邪气蹭蹭蹭的往外冒,看的符心菲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你想要做……做什么……?”符心菲吓的连忙后退几步,她这才想起来,这个方笑语可是出身于隐世宗门啊,还是叶词师父的女儿,那武功肯定不弱。 而她,也就练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够不够人一个手指头捏死的都成问题,她竟然就这么巴巴的跑来威胁对方? 此时的符心菲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她的智商拙计,她发现她从前能够在府中耀武扬威全都是因为父母惯着她而已。而离开了家门,离开了天都城,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再也没有人因为她的家世而让着她,她就变成了一个傻不拉几的白痴,寸步难行。 主要是方嫣然的目光太吓人了。 并不是因为她那些挑拨的话叫她生气了的那种愤怒或是怨恨,反倒是一副饶有兴致一般的浅笑。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深邃而沉稳。看起来她一点也没动怒,但是符心菲却就是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种危险袭上心头。 “做什么?”方笑语的眉头一挑,神色间充满了挑逗性。 此时此刻用‘挑逗性’这个词似乎有些不妥,但是符心菲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如此。 “你既与叶词一见倾心两厢情愿,必定是想要嫁入叶家,所以才会自天都城不惜路远迢迢来到鹿城来与我摊牌。”方笑语淡定的抿了口茶,随即轻轻放下茶杯,笑道:“男人嘛,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我方嫣然也不是个不知轻重好歹的妒妇,叶词难得看上个女子,我也不好驳了他的心意。既如此,叫你当个妾进门服侍叶词倒也未尝不可。” “啊?”符心菲反倒是被方笑语的‘大度’给闹得一愣,总觉得方笑语的笑容真是太瘆人了。 方笑语不理会符心菲的愣怔,继续说道:“只是,此刻叶词还未回来,我也不能擅自做主,叶词既是家中男主人,何时迎你进门总得他自个儿来定个章程。所以你进门之事还要等叶词回来再行商议。不过,你既怀了叶词的孩子,我这个做主母的就不能让叶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你与他既是两情相悦,便就留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方笑语似乎表现的太大方了些,这让稍稍熟悉她的人觉得有点不安,似乎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 “啊……啊……?不……不用了吧……”符心菲不知为何心砰砰的跳得厉害。明明方笑语的态度那样‘和善’,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直觉在提醒她,她似乎有点危险呢? 是的,符心菲她怂了。 明明是她做的决定,明明是她前来挑衅,明明是她想要惹方笑语生气。然后,方笑语真的‘生气’了,她却觉得如此可怕,想要退离这场即将爆发的狂风暴雨。 可方笑语会给她机会安然退出吗? 怎么可能。 方笑语自认自己是个挺睚眦必报的人。她最见不得别人跟她抢东西了,何况这东西还是她的男人呢。 要是符心菲与叶西辞真的有情,她没准还不会对这个古代小三下手,若要报复,她一定会先报复管不住下半身的臭男人。 可符心菲这事儿,叶西辞铁定是躺着中枪的,否则符心菲会连叶西辞的身份都不知道就敢跑来挑衅她? 很好,既有行动了,不回报怎么对得起人家一路风尘仆仆来这一遭呢?于是方笑语彻底乐了,嘴角裂开,看起来还挺为叶词要纳妾而高兴呢。 众人都不理解方笑语这是闹的哪一出呢,还正疑惑着这热闹还看不看的起来,就见方笑语原本弯曲的嘴角突然一平。随即语气冰冷的对着符心菲道:“去倒茶。” “什么?”符心菲被方笑语这变脸神功给吓了一跳,更是对方笑语这个命令的语气颇为不解。 难道她真的这么大方,叫她倒茶是因为她要喝这杯小妾给主母斟的茶? “还愣着做什么!”方笑语见符心菲站着不动,目光锐利的大喝一声道:“就算你与叶词两情相悦,在这里,我还是主母,是叶家的女主人。你虽还未进门,但一个妾室侍奉主母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从今起,端茶递水,揉腿捶背,脏活累活全都由你来做。直到叶词回来为止。” 方笑语说的理所当然。符心菲却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说呢,就没有女人能这么大方的接受自己的男人在外头有别的女人。她本还以为这方笑语大方过了头,没想到还在这等着她呢。 她是傻子才会专程从天都城跑来伺候她,她又不是真的跟叶词有过一腿。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倒茶!”方笑语桌子一拍,轰的一声吓的符心菲一颤。 “十七,去教教她规矩。”方笑语冷笑。 身后一个男子走上前来,躬身道:“是,小姐。” 这个被方笑语叫做十七的男子,赫然就是跟着一起来的两个神龙卫的其中一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章 丑哭了 漆黑的夜晚,月亮渐渐悬挂于天,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带来了一点光亮。 靠着窗边,符心菲一次两次的唉声叹气,却完全改变不了她的现状。 她因为叶词对她的恶劣态度而决定报复,当初并未想得太多,也没有考虑她的做法会不会给叶词和方嫣然带来什么伤害。她只知道,叶词无视她,没有像府中那些人一样的围着她转,她感觉到了忽视,于是便有了想要报复的想法,最后便这么做了。 而结果,叶词没有报复到,反倒是被困在了这龙灵客栈之中,连想要回家都做不到。 而困住她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那个一开始她就没有看的起的方嫣然。 明明调查叶词的小师妹的时候知道了她在鹿城所做的事,看到过调查资料里‘武功高强’四个字,但因为太自信,或者也是平日里被人给捧得不知姓什么叫什么了,最后乐极生悲,反倒是被对方给收拾了。 这些日子以来,端茶递水做饭打扫,原本明明该是店小二和客栈里的厨子该做的事,那方嫣然也叫她去做。 她明明是故意整她,说着‘我是主母,身娇肉贵的,客栈大堂若是打扫的不干净,被我吸多了尘埃,伤着了身体怎么办’? 谁知道你要怎么办!这些事难道不该去找掌柜的投诉,叫店小二收拾的勤一些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叫她去打扫? 那么大的大堂,来往这么多的人,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如何做的惯这种事? 店小二要主动帮忙,那方嫣然竟还不许。一个不高兴了,就把她叫到面前,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还给骂她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说什么‘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将来进了门怎么服侍叶词’…… 她服侍个大头鬼啊!谁要服侍那个臭男人!谁要进你们家的门! 不是没想过逃跑。她恨不得自己生了几十条腿,赶紧离开这个被噩梦笼罩的地方,可对方就像是无处不在的空气,无论她如何想要逃,最后都能被对方的护卫逮回来。 被没收了身上的银票,就连原本穿着的那件名贵的衣裳也被扒了,然后被迫换上了现在所穿的这件粗布麻衣。 丫鬟想要帮她,反倒被方嫣然点了穴道,关了起来。 她知道父亲母亲一定不会放心她独自出门,绝对暗中安排了护卫。她想要求助,奈何那方嫣然厉害的护卫厉害的紧,仅仅是一个照面,她的两个护卫就对对方一脚踢的完全动弹不得,同样被点了穴道,五花大绑的不知道被拖到哪儿去了。 她当然不会担心护卫的安全,不如说她还怨念的很,埋怨护卫只有那么点三脚猫的功夫,连江她救出去都做不到。可是事已至此,她已经毫无办法可想,只能暂时认命,再寻逃跑的时机。 也不知那方嫣然的实力有多可怕。这客栈里人来人往的这么些人,任她如何求救,甚至不惜使出了美人计,竟是一个都没有敢背着方嫣然救她出去的。 此时,符心菲简直后悔莫及。 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方才吃完了晚饭,她被方嫣然叫过去,要她给她揉肩捶背。 她本想着趁着这个时机偷袭方嫣然,而后逃跑,但对方看似放松,实则很警惕,她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为了出气,她故意将力道用的很大,幼稚的想着至少让对方疼上那么一疼,算是一点利息,但对方不动声色的忍着,连个反应都没有,待到她‘服侍’完毕,对方一脸阴测测的直接点了她的穴道,她浑身开始奇痒无比却又不能动弹,那种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忍受第二遍。 符心菲想哭,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无时无刻不在埋怨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腿贱的非要跑到鹿城来受苦?她好好的在天都城里待着,此时此刻必定是锦衣玉食珍馐佳肴候着,何苦要咽下这些粗茶淡饭? 看着眼前的这两碟素的不能再素的青菜,连一点肉末星子都看不到,清汤寡水的,就跟在吃草似的,符心菲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夜都深了,她才刚刚用晚饭。一整日都在端茶、递水、揉肩、捶腿、打扫,还得听那个方嫣然挑三拣四故意找茬骂她,她心里那个委屈就甭提了。 可这就算了,还不让她好好吃饭。 那方嫣然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什么名贵吃什么,什么美味吃什么,可她却只能生啃这两碟青菜。 这也就忍了,可最让人气不过的是,方嫣然吃饭的时候,她还得在后头伺候着。 方嫣然坐着,她站着。方嫣然吃着,她看着。本来就连下厨的事那方嫣然也叫她来做,唯独今晚她吃的丰盛,没用她出手,说是信不过她那黑暗料理的手艺。 她倒是乐得清闲,当谁愿意给她做饭似的。可对方哪会轻易放过她?点了一桌子油水的菜色,她吃着,她看着,看了一路,那方嫣然吃完了就指挥她去洗盘子洗碗。累的她腰酸背疼,手都被水泡皱了,洗完了盘子碗筷,那方嫣然又叫她去给她揉肩捶背,直到别人都睡下了,她才放她回来,找了店家给她要了两碟青菜,一碗白米饭,就这么将她给打发了。 从她被方嫣然给困在这个客栈的那天开始,这几日里她算是尝尽了人生冷暖。她甚至连怨恨方嫣然的怨气都少了许多。在能够杀了方嫣然报仇和逃出这龙灵客栈回家二者选其一,她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当然,她也不是不恨方嫣然,只是她暂时认清了现状,知道凭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能够将方嫣然怎么着了,所以,脱身才是当务之急。 就在符心菲含着泪一口一口的咽着清汤寡水的青菜时,方笑语的房间里却一片欢声笑语。 从符心菲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被方笑语折腾的没了一点脾气开始,叶心柔的笑容就没停过。 叶心柔自然是一点也不可怜这个符心菲的,谁叫她手贱嘴贱管不住自己,非跑来方笑语面前胡言乱语,被收拾了也是活该! 西辞哥哥会看上这样的货色?这简直就是西辞哥哥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何况,探花郎的闺女了不起吗?跟云王沾着点关系了不起吗? 若论起家世,她们这些人里哪一个不将那符心菲秒成渣渣? 她是公主,小十六是皇子,笑语就更不用说,乃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的嫡女不说,还是安王世子妃,最重要的是,父皇对她的信任可比对她们这些公主皇子要多得多了。 她倒是不算,毕竟原本因为相貌平凡,再加之背景不深厚,从前也没怎么引起过父皇的在意,如今会打扮了,也被父皇重用了,甚至皇后娘娘也允许她称她为母后,这就等于是得到了帝后的庇护,这一切都是因为方笑语,所以她也不怎么嫉妒方笑语如此被父皇重用,反而很感激。可宫里头其他的公主皇子里,被方笑语给嫉妒疯了的可大有人在。 就符心菲这家世,放在方笑语眼里跟平民也没啥差距了,她还敢巴巴的跑来跟笑语抢西辞哥哥? 还什么‘我希望你自请下堂’,什么‘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呵呵,她到底哪长得美这么自信?连西辞哥哥少了笑语陪伴都睡不踏实十分警觉难以深眠这种事都不知道,亏她还能不要脸的说‘叶词在我身边谁的很熟’之类的屁话,当这是糊弄弱智呢! 叶心柔是绝对站在方笑语一边的,管他对错,反正面对外人,必定要一起打到坏蛋。 而小十六叶书晴更是如此。 你看他平日里反应总是慢半拍,所以自小被人叫做傻子,明明是自己的兄弟,却没人愿意真心以待,讥讽、嘲笑,明里暗里不知承受了多少。 多少人以为他小就不懂事,多少人以为他傻根本听不懂那些嘲笑。但是,越是有残疾的孩子心里就越敏感。 小十六看起来呆呆愣愣的,但外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他也懂那些嘲讽的意义,所以他的内心看似坚强也脆弱,看似脆弱又比谁都坚强。 方笑语自第一眼看到他时,除了有点惊讶,眼里没有半分的轻视。无论她与他接触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叶书晴会觉得很放松,不用担惊受怕会不会给人惹麻烦,又会不会被对方厌恶。 方姐姐很温柔,虽然他对方姐姐的印象与外界传闻的全不一样,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亲身的感受,所以他喜欢方姐姐,喜欢和方姐姐待在一块儿玩儿。 而且,方姐姐还会讲好多有趣的从未听过的小故事。 所以对叶书晴而言,方笑语是比他亲生的兄弟姐妹还要亲的人,谁敢欺负他的方姐姐,那是一定要打倒绝不手软的。 所以刚刚,那个叫符心菲的来给方姐姐捶背的时候,他和七姐并没有回避,还一路的给那个女人找碴儿,险些当场就将她欺负哭了。 叶书晴觉得自己总算是帮了方姐姐一回,虽然这‘帮助’似乎只是在欺负人,但是看着方姐姐舒坦了,他就开心,并且坚定了以后每天至少欺负那个符心菲一回的心。他也是要讨方姐姐的欢心的。 方笑语见叶心柔和小十六玩的挺欢,自然不会阻止。再说了,那符心菲自己自投罗网,不折腾她折腾谁? 她觉得,符心菲现在一定是觉得她自己特别的苦逼。其实就是她都觉得符心菲特别的苦逼。 若不是符心菲的那份儿苦逼是她造成的,连她都觉着这姑娘可怜兮兮了。 说起来,她欺负符心菲时的形象,让她想起了很久很久的前世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在‘赶车棋社’被坑了的小燕子,披头散发,脸上脏兮兮的,不仅要打扫洗衣服,还只能吃馊了的窝窝头,那形象,是不是跟符心菲有着惊人的吻合? 而她自己,恐怕在符心菲的心里,就跟那赶车棋社的母老虎是一个样子吧?可恶至极,面丑心恶什么的,指不准那符心菲在背地里怎么骂她呢。 但是方笑语一点都没打算‘改过自新’。她找到了欺负人的乐趣。且默默安慰自己,没找个想对小燕子动手动脚的笑面虎去调戏符心菲就已经是她的仁慈了。 至于要欺负符心菲到什么时候? 方笑语想了想。嘛,到叶西辞回来的时候好了。 正好待在这鹿城闲着没事干,有个人给自己调戏一下也是一种惬意嘛。 夜渐渐退去,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今日鹿城下雪了,好在方笑语早就备好了冬衣,来到大堂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坐在那里,身边起了炉子,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似乎都懒得出门。 门外的大雪淹没了石板路,来往的行人在上头踩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街上摆摊的小贩虽比从前少了许多,但依旧有一些稀稀疏疏的在这街上排开,吆喝叫卖声断断续续的还能听到一些。 “叶夫人,可需要炉子?”店小二见方笑语下了楼,连忙上前问道。 “搬一个来吧。”方笑语没有拒绝。其实这样的寒冷对她这种武功高强的人并没有多大影响,但是,冬日里为这个暖和的火炉子坐着聊天,这是一种情怀。 大周的天气一直都是这么的不稳定。昨日里还艳阳高照,穿着薄薄的衣衫也不觉得冷,今日便大雪纷飞,俨然一副冬日气象。 店小二将早就备下的烧热了的炉子搬了两个到方笑语所落座的桌子旁,刚准备离开,便又被方笑语叫住。 “叶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店小二很愿意给方笑语跑腿。因为方笑语很大方,给的赏银也多,且态度也温和。 “麻烦小哥去对面的成衣铺子去给我买上两件冬衣。不需要多名贵,能暖和就行。”方笑语给了店小二一锭银子,店小二立马就知道,这衣裳绝对是叶夫人要给那个自称有了叶公子孩子的女人买的。就凭叶夫人的那句‘不用多名贵’便可知了。 店小二立刻领会,跟掌柜的说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没多一会儿,店小二便拿着一套保暖的冬衣回来了。 方笑语满意的点点头,给了店小二丰厚的打赏。 这店小二很会做事,也很合她心意。她更是对店小二买回来的这件冬衣满意的很。 因为这衣裳丑哭了。 配符心菲正好。(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一章 杀人不眨眼的宁王 自从店小二有眼色的买了套丑哭了的衣裳回来,符心菲就过起了每天自我厌弃又不断厌弃别人的苦难日子。 因为身上银票和衣裳都被扒了,也没有办法得到别的衣服,偏偏天气又冷,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不穿冬衣就冷的直打哆嗦。最后,身体的本能需求打败了对于美丽的追求,符心菲不得不穿着这套丑哭了的衣裳,每天在方笑语的面前晃荡,心情沉入了谷底。 就这么的过了七天,一个人来到了龙灵客栈。 那个人来的时候,方笑语正坐在大堂中靠着窗户看雪。 符心菲冻得满脸通红,却不得不端着一碗粥放到方笑语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站着,不敢逾越。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诅咒方笑语的话,可惜却不敢付诸行动,更加不敢被方笑语注意到她的想法,否则又不知道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招数在那里等着她呢。比如她曾经嘀咕一句方笑语的不好,被听到了,这个女人竟然罚她站在门口唱歌,那天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就算是要诅咒,都得等方笑语睡着了后她趴在被窝里蒙着被子再诅咒。 符心菲看着方笑语拿着汤匙将粥舀出来一口,正要往嘴里送,却又在嘴边停下,随即将粥推到她的面前道:“这是赏你的。” 符心菲翻了个白眼,也不多说话,拿起汤匙就一口送入口中,温暖的气息瞬间游遍全身,给冻的有些僵硬的手也带来了一丝热度。 符心菲简直舍不得放下盛着热粥的碗。 不过她一点也不感激方笑语的慷慨。这个人虽然故意拿走了她的银子,逼着她换上粗布麻衣或是身上这件丑哭了的冬衣,还动不动就不给肉吃,但还不至于连碗粥都舍不得给她喝。她之所以将这粥赏了自己,其实怕是看到刚刚她那怨念的神情,又想到了最一开始的她被困在这龙灵客栈里被逼着‘侍奉’她时发生的那件事吧。 那时候,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甚至于对方笑语的怨念几乎要冲破天际。她虽然不得不给这方嫣然端茶递水,但心中也是极为不服气的,所以一开始天真无知的她便做了一件事,在要给方嫣然吃的饭菜里放了许多的盐、辣椒等等乱七八糟的作料,只要能保证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待那方嫣然吃上一口,就一定有她受的。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狠狠砸了自己的脚。也不知道这方嫣然是不是属狗的,竟然发觉了饭菜中的不对劲。于是当着大堂中这么多人的面儿开始卖弄她的大方,说着‘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今日的饭菜就全都赏给你了,你多吃些’,然后便用威胁一般的目光看着她,害得她不得不忍着痛苦将那些黑暗料理全都吃了,回了房大吐特吐,之后整整两天都没怎么有胃口,只喝些粥裹腹。 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敢这么干过。她害怕这方嫣然又要让她自己吃下去,所以每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一日那整整一桌子黑暗料理的恐怖。 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有在粥里加过料,所以方嫣然的怀疑她一点也不害怕,甚至都不跟她啰嗦,自己扒着碗三口两口的就将这碗粥吃了个精光。 正好她饿了。 不过,正当她将碗放下,准备给方笑语一个挑衅的眼神时,却觉着头晕晕乎乎的,眼前都开始闪烁着小星星,然后脖子一仰,人就已经昏了过去。 “果然。”方笑语冷眼看着。她刚刚就闻到这粥里有一股子极淡的味道,应该是优质蒙汗药的味道。 她本以为这是符心菲想要逃跑的新招数,就将这粥赏给了她自己吃。没想到符心菲毫不犹豫的就将这粥吃下了肚,看起来这药似乎并不是她下的。 那又会是谁? 方笑语正在脑海中排查着可疑的人物,却忽见一个人走进了龙灵客栈。这个人的到来使得原本热闹的客栈大堂顿时鸦雀无声。 方笑语叫了店小二帮她把已经昏迷的符心菲送到房里,又将那两个神龙卫调了一人前去看着她,免得她逃跑。另一人则寸步不离的跟着叶心柔和叶书晴,为了防止意外,她反倒将叶心柔和小十六叫下了楼,在自己身边待着才最安全。 在鸦雀无声的大堂之中,方笑语的一些动作实在是太引人注目。那个进了客栈后叫所有人都失声的人也被方笑语给吸引了目光。 方笑语也毫不遮掩畏缩的看过去,就见对方的眼中划过一抹凶狠,整个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显得有些邪恶。 而方笑语发现这个人时是在他进入客栈之前,不见其人,先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因为这个人手中,此时正拎着两个人头。 风雨堂萧邱丽。这个在武林大会之上露过一面的女子,此时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而且连尸身在何处也不得而知,只有一个头颅,被抓着纷乱的发丝,握在了来人的手掌之中。 而他的另一只手中也同样握着一个人头。鲜血已经干涸,那人的脸上还能够看到一瞬间惊悚的神情。那或许就是她死之前最后的表情,而后永远的定格在了这张脸上。 “书晴,害怕吗?”方笑语轻声问道。 叶书晴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神有些闪躲,却又忍不住朝着那人看去。 他在宫里见惯了杀戮,但是这样的血腥,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不怕是假的,但是他又是个立志要保护方姐姐和七姐的人,所以提醒自己,这样的事便觉得可怕,以后又如何变得强大? 叶书晴深呼吸,刻意瞪着大眼看过去。而之所以将眼睛瞪大,这是为了壮胆。 但是,就在他鼓起勇气直视来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突然将一个人头朝着他们这一桌丢了过来,吓的叶书晴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却忘了他此刻正坐着,险些踢倒了凳子,自己也摔一跤。幸好被神龙卫拦了下来,但也因为如此,神龙卫那人没能接住来人丢过来的人头。 方笑语见对方似乎是故意冲着她来得一般,这人头也是往她面前儿丢的,于是伸手将人头抓了个正着。也不害怕,反倒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手中的人头的面部,发现这竟然也是个熟人。 还是个按说早该回去了的熟人。 大月朝红袖城的城主,李秀林。 “你就是方嫣然?武林大会上力压魔头的方嫣然?”来人见方笑语轻描淡写的接住了人头,还仔细观察起来了,于是问道。 “我是方嫣然,阁下何人?”方笑语将人头放在桌上,就如同放了一个茶杯般轻描淡写。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来这里是什么目的,又是如何认得她的,这李秀林的人头又代表了什么,但是与敌面对面,最忌讳的就是自己先紧张,这会让原本在你这里的气势瞬间萎靡下去,而后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这是送你的礼物。”来人却不回答方笑语的问题,反而看着桌子上李秀林的人头,邪笑道。 “还真是别致的礼物。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只收我家夫君的礼物,别的男人给的东西,不敢要啊。”方笑语似乎并不领情,只是手掌在桌上一挥,那李秀林的人头竟如飞镖一般又沿着原路回到了来人所站的位置。 对方见方笑语露了一手,目光一顿,随即一阵冷笑,挥出一掌,竟是将那人头一掌砸了个稀巴烂,成了一摊碎肉碎骨,再也看不出半分模样来。 这样的血肉横飞的场景,叫小十六叶书晴皱紧了眉头,小手抓着桌角骨节都已经泛了白。 “宁王此来有何见教?”听到动静的龙王等人一下楼,就看到了宁王一掌打碎了人头的一幕,随即平静的神情被愤怒取代。 这个人,便是朝廷突然派来镇守鹿城的宁王。他手段铁血,杀人如麻,残暴不堪,这些日子里,他们这些门派之中已经有不少人折在了这个宁王的手中。 宁王听到了龙王的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即转过了目光。 无视。赤裸裸的无视。 就仿佛龙王是一团空气一般,竟是难以入了他的眼不成? 而只有方笑语看得出来,这个宁王,武功很高强,龙王远不是对手。 事实上,既是称王,除了一些外姓王之外,皇族萧家的人大多数武功都不弱。 皇族萧家有着不少高阶的武功秘籍,那是第一代大周的帝王传承下来的,至于他究竟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些秘籍便不得而知了。 而这个宁王,方笑语曾经听过一些他的传闻。 这个人,是皇族萧家之人,当今皇上的弟弟,也是先皇最小的儿子。之所以他是最小的,是因为更小的都死了,死在了皇室的尔虞我诈之中。 别看老皇帝现在都百岁高龄了,但是这个宁王才不到六十岁,且或许是气血充足的关系,一点也不显老,反倒是看起来像三十出头的人。 此人早些年一直混在军旅之中,甚至动不动就跑去野外徒手杀狼,练就了一身野蛮的气质。 且他天生神力,但是自小就残暴,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他,他动辄就要灭人满门杀人全家,简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楚忆跟他比起来,根本就是蚂蚁与大象的差别。 至今为止,死在这个人手中的人不计其数,而且大多都是无辜之人。 但是,皇帝很喜欢他。 他虽残暴,但是却对皇位没有兴趣。只要是杀人的任务,无论是杀谁,他都愿意替老皇帝去完成。 杀人是爱好,是兴趣,跟忠不忠于皇帝无关,跟他是不是出身皇族萧家无关。这只是关于他自己的一点喜好。杀人能叫他兴奋,杀人也能叫他平静。 所以,当来到鹿城的时候,他一直都处于亢奋的状态。这里是个好地方,真真的是个好地方。杀人放火是家常便饭,况且都是些跟他皇族作对的叛逆,就是死上一城池,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疼。 于是,来到鹿城后,他展开了铁血的手段来镇压这群江湖人士。甚至自己亲自出手斩杀的武林人士不计其数。 其中,他光挑那些大门大派的武功高强的弟子或长老去杀,往往杀人的手段暴虐残忍,完全不给人留全尸,每个被杀的人尸体都被糟蹋的不成人样。 这个人,仿佛没有任何的感情,那些死去的人命于他而言或许还不如一只蝼蚁能让他多看一眼。 龙门有不少弟子就是死在他的手上的,所以龙王一见到这个人,就恨的咬牙切齿。而龙王本来就对朝廷有着难以想象的怨恨,所以即便平时冷静的人,在面对朝廷的人,还是皇室之人的时候,往往更加容易热血上头。 与朝廷敌对的这些日子,龙王已经吃过很多次这样的亏。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弱点,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一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就那样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原本所有的承诺,所有期待的甜蜜都成了一场空,他就恨意难平,恨不得杀了所有朝廷的人,恨不得毁灭掉整个皇族萧家! 宁王无视了龙王,却将目光落在了方笑语的身上。 方笑语皱眉。这个宁王,他似乎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他究竟为何要冲着她来?她又是如何入了这位宁王殿下的眼的? 这个宁王如此的眼高于顶,就是站在大周江湖顶端的那几个人物他都是无视的态度,偏偏今日跑来这里,顺手就丢给她一个人头,还美其名曰是给自己的礼物。 好吧,李秀林是跟她不对付,但凭李秀林这个人,还远远达不到她敌人的程度,所以她连杀都懒得杀她。 但她死在了宁王手中,是宁王跑去了大月国斩杀了李秀林?还是李秀林根本没有走,只是藏了起来,有什么阴谋? 方笑语突然就想起了那碗粥。那碗粥中加入了蒙汗药,只不过最后却让符心菲给吃了而已。 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会不会跟李秀林有关? 方笑语同样看向了宁王。宁王眼里的凌厉于她而言根本就是个笑话。 企图用杀气吓唬她?她轮回百世,杀过的人加起来比起宁王吃过的饭都多,她会怕?(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章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宁王似乎对方笑语能够无视他的杀意感到很惊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一生究竟杀了多少人。 血腥气已经充斥在了骨子里,再加之他天生神力,长相也显凶恶,所以哪怕不刻意动用威势,单单只是往哪里一站,就能叫胆小的人吓破了胆。 最初只是因为想要在那个吃人的宫廷里平安无事的活下去。而当他真正意义上亲手杀掉第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杀戮的快感充斥脑海,叫他欲罢不能,从此他便走上了喜欢虐杀别人的道路。 他来到鹿城之前,本来是待在军队之中,与大月朝的那群女人厮杀。大月朝死在他手中的人多不胜数,他杀红了眼的时候,哪怕是自己人挡了他的路他也照杀不误。 而其实他还有点喜欢大月朝那群女人,至少他们拼杀的那股子疯劲儿叫他十分欣赏,所以他也会认真的去折磨她们每一个人,以表达他对她们的敬意。 但是,突然就被皇兄给召回了京城。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他这个皇兄,因为他这个皇兄心眼太多,心肠也狠毒。年幼时在宫里,他看到了太多的人死去。那其中,有主子,也有奴才。每个人死的理由,死的模样都不相同。奴才会被利用后而弃如敝屣,而主子们则在权利的压迫下或主动或被动的反击。 而他这个皇兄,是所有皇子里头点子最多,也最难对付的。 他不仅擅长权谋,武学天赋也是奇高。他优秀的让其他人黯然失色。而最重要的是,父皇最喜欢他的,就是他能够利用可利用的一切,也能抛弃掉所有与利益不符的。无论是他的兄弟姐妹,还是他的子孙后代。 这样的人,很适合生活在宫廷,所以最后他赢得毫无悬念。 那些与他正与他斗的全都被他整死了,那些能够威胁他的,也被他尽早除去。或许现在年纪大了,有事总会做出些昏庸的举动,但毫无疑问,年轻时的皇兄,是最适合继承大周江山的人。因为他和父皇一样的无情一样的狠毒。 不过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宁王很清楚,他的残暴乃是一种病态,但是他却根本没有打算改变。 他喜欢杀人。 尤其喜欢杀很强很强的人。 这个方嫣然,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被某个人说的神乎其神的,所以当真是叫他心痒难耐。 原本被皇兄召回天都城,又被派来这鹿城镇压这群叛逆的江湖人,他还有点兴奋。毕竟是江湖里厮杀混饭吃的,总该有几个强手叫他尽兴。 可惜,真来了之后却叫他大失所望。 江湖里这些自命不凡之辈,说到底也就是些野路子,能得到的武功秘籍有限,始终不如皇族萧家有着一套完整的传承。 这些人武功差劲的很,即便是站在顶端的那几个势力的掌门,也都是些弱鸡。他已经在鹿城呆腻了,不想跟这些废物再继续蹉跎下去。 但是,他却听说那个最强的人回来了。 本还遗憾无缘一见,没想到柳暗花明枯木逢春,竟是又叫他有了期待。所以,他便来了。 大大方方的来了,还顺便杀了个自不量力的小姑娘,外加一个想要使阴招对付那方嫣然的废人。 宁王对于杀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的想法,就像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一般。 对于强者,就该给予最起码的尊重。 强者要死,那也得死在他的手上,死的光明正大。 宁王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寒芒。他已经在脑海中勾画出了那方嫣然被他掐断脖子时的画面,残酷与美丽并存,叫他不由得觉得热血开始沸腾,许久不曾有过的那种兴奋充斥于脑海之间。 他看向方笑语,就如同在看一只猎物。这只猎物越是难以捕捉,就越是叫猎人感到兴奋。 而他在方笑语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习武的痕迹,这却叫他更加确认,对方是一个值得他认真对待的对手。 “方嫣然,与本王一战!”宁王突然吼道,叫那些在他手中吃足了亏的江湖人士下意识的就是一抖。 “没兴趣。”方笑语瞥了宁王一眼,心中思考着宁王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她的存在。 她离开鹿城的时候,宁王还没有来,而她不在鹿城的日子,自然就不可能与宁王有任何的交集。如今她回来了,宁王却突然造访,且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这叫她实在是无法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偶然而已。 是想借刀杀人?还是想搅浑这一滩水? 比起宁王,她对那个将她的存在告知宁王的人更加的有兴趣。 “你这是在藐视本王!”宁王怒了。 他是个残忍嗜杀的任,自然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人。 人人见他怕他,可方笑语从头至尾都是一副平淡的面孔,这叫他觉得被蔑视了,所以杀心更重。 “是啊,你真聪明。”方笑语很认真的点头,表示她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宁王很强,但也只是针对龙王他们。 就算皇族萧家的武功传承比起那些散门散户的更加厉害一些,但是与方笑语这种从武功等级更加高级的世界里带过来的功夫,依旧不值一提。 宁王的强,在于他出手果断狠辣。但是这一点,方笑语自信并不输他。 她与宁王不同,不会主动去造杀孽,也不会去猎杀与自己无关的无辜之人,她只对她的敌人下手,只对与她有了因果纠缠的人下手。而若对方是敌人,她会比任何人都果断干脆的将对方斩杀,绝不会给自己给家人留下天大的麻烦。 斩草要除根的道理,她听了百世。早已烂熟于心。 “你找死!这可由不得你!”宁王大怒,挥掌便向方笑语所在的方向疾掠而去,眼见着掌心便要拍到了方笑语的身上,却见他突然收手,随即一掌拍向了她旁边的小十六叶书晴。 方笑语早就防着宁王这一出,也只是一震袖,叶书晴所坐着的凳子凭空向后了一段距离,刚好叫宁王的掌心扑了个空。 “宁王殿下,你这可是不按常理出牌啊。”方笑语说着,已经一脚扫上了宁王的腿,但宁王的横练功夫练的不错,方笑语这一脚,已经使出了三分力道,竟是在给对方挠痒痒一般,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宁王冷笑,便挥掌与方笑语打在一处,边道:“好的猎人,总是喜欢先激怒眼前的猎物,如此才有猎杀的挑战性。而往往狗急跳墙的猎物,越是愤怒,它的肉质就越是鲜美。” 方笑语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手上功夫不停,嘴上却丝毫不甘示弱道:“宁王殿下可听过一句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年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只有愚蠢的猎人才会激怒眼前的猎物,容易被一巴掌拍死。” “那你不妨拍死本王试试。”宁王冷笑,似乎对于方笑语的话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承认方笑语很强,但他从未觉得自己会输。 他的强大,是一次次的厮杀换来的,与一个丫头片子卖弄出来的强大根本不是一回事。 至今为止,他唯一觉得没有信心胜过的,只有他的皇兄。其余的人,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那些人,那些事,都只会成为一段过往。成为他亲手猎杀的猎物之一,成为他战利品的一部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可能会输给一个不满双十年华的丫头片子。 从来都没有。 客栈里除了打斗声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声音。众人发现,方笑语与宁王二人虽然打斗的十分激烈,步步杀招,但是他们的对战的范围却从未离开过方笑语原本坐着的那张桌子。 叶书晴和叶心柔已经被神龙卫保护着移动到了另一张桌子前,龙王等人自然也不会让方笑语在对战中分心,也将叶心柔和叶书晴围在中间,务必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他们。 他们的武功是不及宁王,但是那些宁王以外的人,他们对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宁王看起来只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但是,朝廷中人多都险恶诡诈,难保不会有别的埋伏。 宁王自然也发现了,他似乎被方笑语给牵制在了这张桌子上,甚至无法扩大打斗的范围。这代表着,他看似还有余力,但至此刻为止,他其实是被方笑语给占了先机,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他有心想要打破这种僵局,但是任他如何做,那方笑语总会将他又拉回到这张桌子周围,叫他无法将战局波及到其他位置。 宁王终于意识到,他虽然承认了方笑语很强,但是却依旧轻敌了。 对方牢牢的掌控着他的节奏,将他拖死在这张桌子的范围之内。同时,对方的神情足够的游刃有余,而他却开始渐渐显露狼狈姿态。 对方一直在以一种猫戏耗子的姿态来对待他的挑衅。可这让宁王震惊不已。 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以这丫头片子的年纪,如何能够练至这样可怕的程度? 除非…… 除非她所雪的功法比之他们皇族萧家的还要高级。 此刻的宁王竟然起了贪婪之心。 于是,他的攻击更加的勇猛凌厉,带着一股子疯狂的同归于尽的架势。 但是,架势永远是架势。 宁王的攻击之中看似豪放甚至疯狂,但是方笑语能够感受得到,宁王本人却似乎并没有真的与她同归于尽的打算。 这是一个极大的漏洞。 对付一些初出茅庐的新人或许还能吓倒他们,但是对于方笑语这种江湖老油条,这种伪装根本不能迷惑她一分一毫。 方笑语确实没有用全力。她之所以将宁王控制在这一张桌子的范围之内,一直在与宁王缠斗,并非是因为宁王太强,也不是因为她在有意的戏耍宁王。而是她在观察宁王的武功路数,企图还原宁王所用的功夫。 大周皇族萧家的功法,比之一般江湖功法要高级与强大,但是比起方笑语那些顶级绝学而言,却差了不少。 但是,这毕竟是萧家的功法。 如果她能将皇族萧家的高级功法还原,然后将之散布出去,叫天下人人能修人人能练,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萧家对于大周的震慑力,主要便是来源于皇族之中高手众多,又有不少别的高手来投,所以不仅仅是萧家统御大周无数年头,也在于武力的震慑。 可是,若是萧家的武力再也不足以震慑众人,又会发生些什么样的变化。 待到老皇帝某一天醒来,发现全天下的人都学会了他萧家的高级功夫。哪怕是再穷困的乞丐,都对萧家的功法了如指掌,怕是那老皇帝要气吐血了吧? 方笑语是很乐意助人为乐,帮助大周人民脱困奔小康的。 老皇帝残暴不仁,奈何武功高强谁也奈何不了他。虽然宁王所拥有的功法必定不会比老皇帝的还好,但是宁王也是大周数一数二的高手,方笑语很有兴趣将这样的高手多培养出一些来,将来定会给老皇帝带来无穷的压力。 而最重要的是,谁规定了大周皇族的功法只能大周人练的? 试想一下,往后大裕朝大月朝全都学会了大周皇室的高级功夫,以后再上了战场,一群普通的大周士兵,对阵一群学会了大周皇族功法的大月朝大裕朝的将士们…… 哎呀,这事儿想起来还有些小激动呢。 而她大承的士兵,自然是不屑于学习什么大周皇族的功法的。她方笑语手中有数不尽的比之萧家功法更加强大的高级功法,随便给他们两套练练,还不分分钟秒了那群渣渣。 方笑语越想越觉着这个想法好,十分有前途。从前还不舍得给皇帝一些上得了台面的功法,不过现在想想倒也没什么。绝学她是绝壁不教的,那得留着自己人雪。但是高级功法倒是无所谓。她打算这次回去后先将镇远军统一配套训练一下。而且咱还可以多换几套功法学学,保证出其不意,一打一个准儿。 想到这里,于是方笑语越发的认真的分析着宁王的武功路数,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一时想不通透的,她还出手可以引导宁王打出更强的气势与招数来。 而宁王哪里会想到,方笑语与他敌对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东西。而他使用的这套掌法却已经被方笑语给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这就是武学宗师的厉害之处,要是放给一个江湖菜鸟,别说分析了,能招架都是奢望。(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章 有人要倒霉了 渐渐的,宁王似乎也开始意识到了方笑语的打算。他发现每一次他出手的时候,对方观察的似乎都异常的仔细。 按说与人对敌时,不该如此分心才对。越是高手,就越该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 但是,对方不仅仅没有用心与他打斗,还一直观察甚至引导他的行为,这叫他不得不多上了几份心。 宁王眉头紧皱,他意识到,他远远的低估了对方的强大。他相信这世上有年纪小的高手,就算宫里头,也有不少年少但却天赋出众的少年少女,一个隐世宗门,能够出现这样一个高手,并非是什么太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出手间轻松将他狠辣的招式一一化解不说,竟然有那闲心去观察他的武功,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习武的天才。 若是方笑语知道宁王所想,必定嗤之以鼻。 她并不是什么天才。之所以能将武功练的出神入化,是因为她接触这武功的时间太长,长到有几百年的时间让她琢磨、练习,所以今生即便是刚从娘胎里出来,她对于武功的理解也远在历经了几十年岁月的宁王之上。 这并不是天赋所决定的。她的强大,是用漫长的时间堆砌起来的。 而若说是天才,若是宁王见过了叶西辞的练武天资,那才是个真的天生的练武胚子。而在叶西辞的天赋之上,还有一个苍锋。那几乎是方笑语见过的所有武学奇才里头,天资最为卓越的天才。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收苍锋为义弟。不需要他特别去做什么,只需要他这样的天赋不会为敌人所利用。 而宁王,算是这个世界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但与漫长岁月里方笑语所见识过的高手相比,宁王差的太多。 当宁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便开始感觉到自己的一招一式都在收到方笑语的牵制。无论他如何变化招式,将原本的连贯性拆开、重组,甚至屡出奇招,但似乎他的想法,就像是被对方给看了个透彻一般,却始终无法逃脱对方给他设定的范围。 今日之前,他决不敢想这小小的一张桌子能够束缚住他,叫他无法脱离。若是现在收手,对方的招式同样狠辣,必定重伤甚至可能会死。可若是继续纠缠下去,他依旧无法脱离桌子的范围,且自己迫于应对,还不得不使用最为擅长的掌法,又难逃对方窥视。 他突然觉得,那个人告诉了她方嫣然的存在,是否是因为吃透了他的性格,知道他是个飞扬跋扈喜欢将强者踩在脚下的人,所以才会告知了他方嫣然的存在,算准了他会来找她。那么,那个人是否知道这个方嫣然竟然强大如斯,叫自己迫于奔命,却毫无反击之力? 宁王的神色越发凝重。 眼前这个一直在和他纠缠的人,她的武功路数有些奇怪。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偏向刚猛,所修炼的摧心掌也是大开大合的打法,几乎是就是雷厉风行,瞬间解决敌人的那种强硬的功法。 而这个方嫣然,她没有动用武器,从头至尾也在用一套掌法来与他敌对。但是,对方的掌法看起来软绵绵的,没有一丁点力度,但只有与之打过才知道,这掌法是何等的难缠。 每每与其对掌,总觉着能凭自己刚猛的掌法将对方一掌击毙,但是,当掌心触碰到对方手掌的时候,却会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拦住了的滞涩感,仿若是打在一团空气上,明明掌心相碰,却没有相碰的触感,叫人心里憋的难受。 所谓四两拨千斤,莫非对方的掌法便是有如此的神奇,刚好能够克制他刚猛的摧心掌不成? 不知为何,宁王心中总有些不安的预感。他想要退了,但却难以抽身。 “今日你奈何我不得,我也奈何你不得,就此罢手如何?”宁王竟然求和了。 “也非是不可。只是有件事想要问问宁王殿下。”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看了宁王一眼,叫宁王经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对方真的奈何他不得吗? 他狼狈不堪,对方却从容有余。他将最厉害的掌法用出了七分力道,但对方似乎又将那七分力道毫不犹豫的还给了他。而据那个人所说,这个方嫣然最厉害的武功并非是什么掌法。她的暗器功夫出神入化,刀枪剑戟样样都了如指掌。如今看似与他打了个‘平手’的人,谁又知道她有多少杀手锏藏匿在那些具看似柔弱的躯壳之中? “你想问什么?”宁王既知方笑语有问题要问他,便知她不会现在就对他下死手。看似是一场赌,所以他竟然停下了手上的功夫,方笑语的掌心在那一瞬间离着他的面部不过一条细细的缝隙。而那看似软绵绵的掌风,竟是叫他的脸被刮得生疼。 “你很聪明,知道再继续纠缠下去必然会后继无力。当然也知道,你那所谓奈何你不得的大话于本座而言,不过是个笑话。”方笑语收起了小小的手掌,宁王却觉得眼前的压迫力瞬间退去。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方笑语,她方才自称本座时,短短两个字的间隙,那种强烈的杀意即便是他这个杀人如麻的狠人都觉得惊悸。 这个人,即便是刚生下来就开始杀人,都未必能积攒如此可怕的血气。这叫宁王当真是不解到了极致。 “宁王殿下是从何处得知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方笑语见宁王神情凝重,于是撤下了一脸的冰冷,笑容瞬间爬满脸庞,就仿佛之前释放无穷杀意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而方笑语这猝不及防的变脸态度,却叫宁王更是心悸。 “沐阳告诉本王的。”宁王竟是一点也不迟疑,瞬间就将队友给卖了。 很显然,他已经意识到,对方或许也是在算计他。所以才隐瞒了一些方嫣然的基本信息,摸透了他的性格,只一个劲儿的在他的面前夸赞方嫣然武功高强。 “沐阳?沐王府的沐老?”方笑语挑眉。 如果宁王说的是真的,恐怕沐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就不怎么光彩了。 方笑语突然觉得很有趣。她一开始就没有对皇家之人抱有多大期望,特别还是非我国人。敌对国家的皇族,可以说是敌人也不为过。即便她说过她要将萧入推上皇位,但是说实在的,她依旧无法完全相信萧入会遵守承诺。所以,在一开始,她已经有所布置。哪怕萧入最后反悔了,她也有退路可以挽救弥补。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虽然事态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但提前做好了准备,总比到时候手忙脚乱一脸无措来的好。 除了萧入之外,对于皇族萧家的其他人,她既更加不可能相信。 别看她认出了老沐王的死因,也算是对沐王府有恩。也别看其实沐王府现在的处境尴尬,但若是沐王有足够的手段,将尴尬化为优势也未尝不可。 而沐王要如何选择她管不着,但如果为达目的就要牺牲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朝廷与江湖的矛盾爆发之后,不仅仅是楚忆乃是朝廷所培养一事引起了江湖哗然,同样的,老沐王死于他亲爹老皇帝的算计之中也叫人唏嘘不已。 杀父之仇不可不报。虽然仇人是自己的祖父,可相对于生疏的祖孙之情,沐王与老沐王的父子之情来的更加亲密。 所以,沐王府站在了江湖这一边,似乎并没有多少人怀疑。 而之前,霜王萧入从沐王府消失,甚至有人说是沐王暗中解决了此人,因为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皇子,也是那个杀父仇人的儿子。 故事传的有鼻子有眼,除了方笑语这个盟友,没有人知道萧入躲在了何处,自然也就没有人比方笑语更清楚,萧入的消失,是他主动,并非是沐王府的算计。 这些日子以来,沐王府协助江湖势力斩杀了不少朝廷之人,叫所有人都相信了他是真心要为父报仇,真心要嫁入江湖的阵营与朝廷对抗。 但是,事实的真相却未必如此。 宁王是朝廷派来镇压江湖中人的。这些日子他的铁血手段便可看出一二。折在他手中的江湖人数之不尽,且不分男女老幼,尸体几乎就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最仁慈的也顶多是身首分家被砍了脑袋,再残忍些的,那尸首几乎被糟蹋成了一堆碎肉,仅凭面目,似乎不可辨。 既然宁王是江湖人的敌人,却又为何能够跟沐王府如此轻易的接触,且还至今完好无损的活着? 别说什么毕竟是血脉亲人。 对于皇族萧家来说,血脉亲情最是不值钱,它还不如一个听话懂事能做事的奴才在他们心里的分量更重些。 “就是他。他一直在本王面前说你武功高强难有敌手,成功的激起了本王的好胜之心,这才想要与你一战。”宁王似乎并没有隐瞒的心思,继续道:“今日到这龙灵客栈之中,本想当着众多江湖人的面儿将你击杀,用以杀鸡儆猴。没想到,本王还是低估了你的实力。” “沐王与你联合了?”方笑语笑着问道。宁王心中一顿。他觉得方笑语这笑容有点瘆人,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方笑语笑着‘嗯’了一声,随即对宁王道:“宁王殿下,可想活命?” “自然是想。”宁王丝毫不扭捏。他就这性子,想什么说什么。 “今日本座放你离开,但有一个条件。本座要你离开鹿城,再也不许回来。今后你无论去何处都好,回大月战场也好,回天都城也罢。总之,鹿城之事,再便与你无关,哪怕是老皇帝命令你必须回来,你也要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方笑语的话让宁王很疑惑,叫其他江湖人士同样很疑惑。 他们不明白方笑语为什么要放走宁王。 宁王是朝廷的重要人物,若是能将宁王斩杀于此,必定大大的鼓舞了江湖人的士气。 何况,这个宁王杀了多少江湖同道,他们这些日子亲身的感受到了这份压力与恐怖。可以说,这客栈里的大多数人,都曾经伤在朝廷人的手中,甚至还有些人的亲人或同门就是死在了宁王手中的。如果有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宁王此人。可方笑语有机会斩杀此人,却要放他离开? “你此话当真?”宁王也疑惑不已,甚至觉着这方笑语可能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你若答应,门在那里。你若不答应……”方笑语抬起手指了指客栈的大门,随即又道:“鬼门关的守将会欢迎你。” 威胁,毫不含糊的威胁。 宁王纵然气氛甚至怨恨,但是方笑语的神情太从容了,他不知不觉间被方笑语带了节奏,也相信了对方是有能力将他斩杀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是他准备不充分,所以栽了没什么。但他宁王是何等人也,怎么会甘心被一个丫头片子摆布? 不过,他没有反驳,他深知打死的都是嘴犟的,于是他沉思一会儿道:“好,本王答应了。”说完,他转身就走,还小心防备着方笑语是否会背后偷袭。 直到离开了龙灵客栈很久的距离,也没见有什么埋伏偷袭,宁王心里头疑惑更重了。 “方姑娘,为何放走了那杀人狂魔?”龙王曾经在宁王手中吃了大亏,再加之对皇族人的怨恨,心中颇有些愤愤不平。 但他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疑惑的问道。 “你们可知,宁王是谁的人?”方笑语却神秘一笑。 “谁的人?”众人一愣。 “我前些日子特意查过皇族之人的一些隐秘,发现这宁王心思可不像他表现出来那么的单纯。”方笑语笑了笑。 她也是方才突然想起了月司很久之前给过她看过的一份资料。 这个宁王,现在放走了他,或许还能助远在天都城的叶西辞一臂之力。 众人见方笑语似乎不打算解释,龙王周么皱眉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他杀了我多少武林同道,当真是不甘。” “放心,他跑不了。只是这个宁王,不该由我们来杀。”方笑语眼中冷芒转瞬即逝。叶心柔知道,有人要倒霉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四章 祸国妖孽或天命之人 其实,当年宁王出生时,发生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零↑九△小↓說△網】宁王的母妃,她怀上宁王的时候得了一种十分罕见的‘病’,以至于宁王在他肚子里待了一年零七个月。而一年零七个月后,出生的宁王瘦不拉几,看起来就跟要活不成似的,但却意外的天生神力,几岁时就能举起连成人都要费力才能举起的石墩,叫人刮目相看。 宁王的母妃生下他时,外头就有传言说此人降生时如此异像,恐怕不是妖孽就是天定之人。按说孩子在母体中一年七个月,怎么可能还活的好好的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瘦弱一点而已? 宁王的母妃就是因为这个传言被他的父皇赐死的,而他,不知道先皇出于什么原因而放过他一命,但是他在宫里的生活却处处如履薄冰。 先皇有心放养他,根本不过问他的死活,却又异常关注着他。他年幼时便要学会如何避免别人的敌视与恐惧。除了被人嘲笑、恐惧之外,他也经历过几次很隐秘的杀机。 他想要在宫里完好无损的活下去,他意识到平时的忍让不足以支撑他在这个吃人的宫廷立足。 所以被逼无奈下,他第一次杀人,却让他成了瘾。 与其受到他人的践踏,不如让人恐惧害怕。同样是没有朋友,一种是难以接近别人,一种是难以被人接近。他选择了后者。 方笑语只是听过这个传闻而已。 当年的这件事,只是在宫中范围流传过。先皇曾经控制过流言,并未叫它流露到宫外去。 而其实连方笑语都不知道的是,当年宁王的母妃怀胎一年零七个月才生下了孩子,并不是因为什么天降妖孽,也非是怀着天选之人,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宫廷里的勾心斗角,被人下了药。 下药的人很小心。原本只是想让她滑胎,顺带着以后都休想生出孩子来,可为了不叫人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她没有动用宫里买通的御医,而是她身边的下人在宫外找了个什么赤脚郎中,在他那得了一副毒药。没想到那郎中是个卖假药的,没让宁王的母妃真的没了孩子,反倒是吃错药导致身体畸形,怀着的孩子在肚子里待了整一年零七个月才降生,降生之初除了瘦弱外,倒并没有什么别的毛病。后来用山珍海味鲍参翅肚补着,愣生生将瘦的跟猴子似的宁王给补出了一副好身体。 而当时给宁王的母妃下毒的人,就是现在这个老皇帝的母妃,大周的皇太后,不过早死好些年了。 当年她入宫早些,老皇帝又是个好色的,宫外貌美的女子一拨拨的往宫里送,老皇帝武功高强自是来者不拒,一夜御几女也不成问题。 而宁王的母妃进宫时才双十年华,进宫后的两年后才被先皇宠幸。她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父亲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这样的身份在宫里,几乎就等于是下等人一般,因为皇帝的后宫之中,上至当朝宰辅,再到各路二三品朝臣家的千金数不胜数,她一个小小知县之女,虽是嫡女,却还是嫡次女,要在这吃人的皇宫里生存,还要得到皇帝的宠爱实属不易。 刚进宫便被各种害死的贵人还少吗?就是跟她同时进宫的秀女就有一百多人,筛选之后也剩下了六十几人,可到了后来她已经成为妃子的时候,当初一同进宫的那些人,剩下的还不足二十人。 就这还只是讲活着的,不算那些残了废了被打入冷宫的。 或许是她姿色并不算太出众,身家背景也不厉害,所以进宫两年,她都没有得到皇上的召见与宠幸。其他的妃嫔似乎觉得她对她们并没有多少威胁,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她。 但是,突然的幸运也会从天而降,就如同画本戏本里发生的那样,只是某一****不施粉黛,素颜轻衣在园中扑蝶时,恰巧被经过的皇帝看见了,于是后头的承宠便理所当然了。 而她也没有刻意的去讨好皇帝,却不知为何,皇帝宠她宠得不行,一段时间内,几乎是独宠其一人。整个皇宫的人都不明白,她究竟是哪里有这般魅力,能将皇帝迷的几乎弃了半个后宫。 只不过,皇帝若是雨露均沾,或许还会好些。一人受到独宠,势必会成为其他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偏那时候她还怀孕了。 她本就年轻貌美,不过二十三岁便怀了孩子。虽已是孕妇了,可毕竟年纪在那摆着,就算不倾国倾城,只稍有姿色手段,便可将皇帝迷的五迷三道。 众人当然便察觉到了这是个威胁。特别是如今老皇帝的母妃,当年也是废了老鼻子劲儿才爬上了妃位,可谓是以手段取胜的典范。 而如今,这个新来的,容貌也不出众,却偏能哄得皇上倾心不已,承宠短短一年左右,便连跳几级,眼见着马上就要被封妃了。【零↑九△小↓說△網】 何况她还怀着孩子。宫廷向来如此,母凭子贵,若是叫她生下了个儿子,这还不叫她翻了天去? 再加之,也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传言,说是皇上有意要封那贱人肚子里八字还没一撇的孩子为太子。只要确定她生的是个儿子,就立为太子,悉心培养,若是女儿,便给其所有的荣华富贵,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公主。 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自然有许多人当真。所以,老皇帝的母妃便下手了。买通了宁王母妃身边的丫鬟,在她的吃食里下了毒。 但谁也没想到,那毒下了后,宁王的母妃一点反应也没有,根本就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老皇帝的母妃以为是那丫鬟临时反悔,不忍背主,一气之下还暗中处理了这丫鬟。 可是,到了临产期时,宁王的母妃,她肚子里怀着的这个孩子也丝毫没有要降生的迹象。 明明肚子已经鼓胀如球,却偏偏没有要生产的感觉。找了宫里所有的太医瞧了,却发现,她肚子里孩子的气息虽微弱,却确确实实的活着。 就如此,她怀了一年零七个月的孩子后,突然感觉自己要生了,随即便生下了瘦弱的宁王。 孩子平安无事的生出来了,且除了瘦小一些外似乎也没什么毛病。生产那日,天上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就连皇宫的某座宫殿的角檐都被雷劈下来一块,所以宫里渐渐有了宁王这般出生的景象,不是祸国妖孽,就是天选之人。 宁王的母妃被流言缠身,苦闷不已。之后宫里又发生了几次意外,死了两个人。加之有人刻意引导舆论,其结果就是宁王的母妃被当作是妖孽,最后被皇帝下令处死。 当时的宁王才几岁,堪堪懂得点儿人情世故,也只是一点点而已,这还有赖于宫里的孩子早熟。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在某一日清晨被宣旨的姑姑拖出了殿门,给了她一杯毒酒,用他的性命威胁她自我了断。不仅如此,父皇为母妃罗列的罪名写满了一卷布帛,他哭着喊着,也阻止不了被拉开母妃的怀抱,他眼睁睁看着母妃在眼前死去。 那之后他越发的胆小,有时候就就连一些奴才也敢给他闹脸子看。 他一忍再忍,被欺负的狠了就夜里躲在宫殿里哭,却从不敢反抗。 直到有一日,胆大的奴才欺人太甚,踩碎了他亲手为母妃刻的木碑。 所以他脑子一充血,一片空白,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奴才已经倒在脚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他手中,握着一个烛台,烛台的上头,蜡烛已经被他扔掉,尖锐的部分还滴着血迹。而烛台下头也被鲜血染红,边缘处还挂着一些黄的白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黏糊糊的看着难受。 可以说,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宁王根本没有任何杀人时候的记忆。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对方已经断了气,再也无法欺负他了。 但是,那种感觉很奇妙。虽然他想不起发生了什么,可身体的感官就是告诉他,杀人的那一瞬间,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 于是,钻了牛角尖的宁王在往后的一个月内开始断断续续的回忆起了他杀人时的景象。 暴力、血性、残忍。但是叫人兴奋着颤抖不已。 他开始爱上了这种感觉。 特别是在他再出现在人前时,那些平日里欺负取笑他为乐的人突然像是见到了鬼一般颤抖、恐惧,他就越发爱上这样的感觉。 原来,让人害怕是如此的有优越感。当那一日,这些欺负他的人亲眼看着他用烛台的前端刺向那个该死的奴才,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刺,直刺到对方的衣裳被鲜血染红,然后他又开始用烛台的底部击打那奴才的脑袋…… 他将那张狰狞可怖的脸砸的血肉模糊全不能辨认其面目,他看着所有人敬畏他的神色,心中莫明的舒爽。 于是,这拉开了他凶狠残暴杀人不眨眼还不留全尸的序幕。 他在宫里也成了人见人怕的角色,不仅仅是那些奴才,那些妃嫔和皇子公主也同样如此。 他变的更加孤僻而没有朋友,但他觉得无所谓,他觉得无比的充实。 那些废物怎配跟他做朋友? 他只需要杀人、杀人、不停的杀人,将所有的强者踩在脚下,让所有的人只看他一眼就觉得恐怖害怕。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人之将死时的那种恐惧,简直可以说是他的精神食粮。 也或许因为它的这一改变。皇帝竟然开始欣赏他的残暴。他不再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相反,他给他足够的资源,传授给他皇族萧家最顶级的功法之一摧心掌。 这掌法,顾名思义,可摧毁人心。若是被这掌法打死,心脏必然碎裂。这是一门十分狠毒的功法,若非是心狠手辣之人,很难将其练成。但他做到了。 宁王知不知道她母妃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也不清楚,除了他自己。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宁王却从来都没有做过丝毫要为母妃报仇的事情。再加之当年的流言被当时的先皇压下了,导致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当时宫中的一些人。 就算是月司,那也是机缘巧合下才查到的这些消息,原本也没有太在意,只是象征性的报告给了方笑语。即便是方笑语当时也没太在意,宫里那些腌臜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哪个国家的宫廷里不都有那么几桩,好像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但是,方笑语却突然想到,或许可以利用此事,挑拨一下某些人的关系。 当年宁王的母妃是如何中毒怀了宁王一年七个月的且不说,老皇帝的母妃之所以传出宁王的出生不是祸国妖孽就是天命之人这样的流言,其实也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让皇帝不去查宁王母妃怀着‘妖胎’的原因。 再加上,当年有传现在的老皇帝是太子的有利人选,显然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需要一个人来帮着抵挡那些明枪暗箭,所以正好借此将宁王的存在推出去,好让自己的儿子躲在幕后渔翁得利。 而她成功了,成功的让宁王帮着挡了不少暗箭,还除掉了宁王的母妃,这个将皇帝迷惑住了的妖孽。 本来以为宁王当时不过是个娃娃,那样的身份在宫里自生自灭,没多久恐怕就已经再也不会是威胁了,她还特意买通了不少奴才去欺负他,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宁王用那样的方式给破了功了。 杀人的事谁都会做。身在宫廷,就算是四五岁的孩子也没几个手上是干净的。无论是直接杀的还是间接杀的,宫廷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杀人凶手。 但是,宁王杀人的方式实在是太血腥太残忍了,难免叫人害怕。 方笑语想到此,对于宁王母妃的死因她却没兴趣。对于宁王是否真的是‘祸国妖孽’还是‘天命之人’她也没兴趣。 不过,此没兴趣并非彼没兴趣。既然当初宁王的‘祸国妖孽’和‘天命之人’论没有传出宫廷去,那就由她路见不平助人为乐来帮忙传到大江南北,传的人尽皆知好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章 榨干最后一丝剩余价值 方笑语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做就做,毫不含糊。这才过了没多久,关于宁王的身世传闻就已经传的满天飞了。 什么带着使命降生于世,遭人嫉恨,被人打压,明明是天命之子,命中注定要带领大周走向兴盛,一统天下,可却偏糟恶人破坏,被破了星局,导致大周将来会有灭顶之灾发生。除非此人重执权柄,否则灾难不可避免之类乱七八糟的传言甚嚣尘上。 同时,就跟之前制造神迹给大承的皇帝加分一样,方笑语故技重施,开始利用各种微小的神迹开始加重宁王在大周百姓心中的重量,导致了现在宁王才是大周的真命天子一说已经开始逐渐站稳脚跟。 同时,又有一种说法传了出来。说是宁王虽是真命天子,命定的皇者之资,但因为出生时命局遭人破坏,所以前半生经历坎坷。但,真命天子之身却不灭。除非,有人能够亲手击杀宁王,掠夺他身上的皇者气运,放开坐稳皇位,保大周江山不失。 于是,一时间,整个大周几乎混乱。 方笑语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于如何煽动人心已是十分拿手。再加之古代人大多敬畏天地鬼神,特别是对于仙神一说,心中常存着‘万一’的想法。 不需要手法多么的高明。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传言传的凶了,自然会有人相信。而相信的人继续将流言传出去,又会吸引新的相信的人,然后永远循环下去。 就因为吃准了这一套法则,宁王的‘真龙’之说瞬间传遍了大周,自然也传到了老皇帝的耳中。 有好事者正猜测宁王的处境的时候,宁王却不见了。 或者说,从方笑语放他回去的那一日开始,宁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没过多久,宁王乃是天定的真龙天子一说便传开了。 有人怀疑是宁王自己传出的消息,为的是想要夺取皇位。这时候,又有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说当年宁王出生历经了一年零七个月,其原因是因为当朝太后,当年还是先皇妃子的时候为了争宠,故意给宁王的生母下毒,才导致宁王在母亲肚子里待了漫长的岁月才得以平安降生,也因此被强行破坏了命局,使得大周险些有灾难发生。 而大周之所以宁静了这些年,是因为宁王命大,终是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但是,宁王的生母却因此被污蔑为妖孽,被先皇处死了。而宁王韬光养晦得以成长,如今终于得知母妃死亡真相,欲要报仇。老皇帝忌惮不已,密谋要处死宁王,被宁王逃脱。但因为宁王被追杀的过程中身受重伤濒死垂危,所以引得大周格局大动。若是宁王身死,则大周会灾难加身。除非有同样的真龙命格的人亲手杀死宁王,则可掠夺宁王身上的皇者气运,加诸己身,取代宁王的命格,成为大周江山的至尊者。 反正故事怎么玄乎方笑语就怎么编。骗骗这个时代的愚民,其实并不需要逻辑多么的严密,随便来点情节,往神仙鬼怪身上一推,保管有一堆争着抢着相信的。 但是,谁的身上真的有和宁王一样的真龙命格呢? 谁知道呢。反正先找到宁王再说呗。 于是一群心怀鬼胎的人势要找到宁王,将其控制在手中,以便抢占先机。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也在寻找宁王,目的就是只是打发无聊的余生而已。 但是,无论任何人发动了能发动的所有势力,但是却根本找不到宁王的所在。他究竟去了哪里,无人得知。 除了方笑语。 线索在那日宁王提着两颗人头来挑衅方笑语却被完美压制狼狈离开的时候断了。 只知道,离开龙灵客栈的宁王半路遭遇到了袭击。袭击者蒙着面,穿着黑衣,看不清楚是男是女,也看不清楚面目,但有路过者听到了他的声音,估摸着应该是个男子。 他身形矮小,看起来像个孩子,但是声音却粗豪,所以有人怀疑这可能是得了侏儒症的人。且他出手狠辣,招招不留情面,一招一式似乎都是为了杀人而去。宁王的武功在大周都是数一数二的,知道宁王的都知道他的残暴与可怕,但在那个刺杀者面前,他却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几招便被重伤。 但不知为何,此人重伤宁王之后没有急着下手,反而像是有什么急事突然离开了。之后,宁王便拖着受伤之躯匆忙离开,而后便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传自那附近居住的一个老伯口中,真假难辨,但至少是个线索。 没有人知道,宁王离开龙灵客栈后遭遇刺杀本就是一出戏。刺杀者自然是苍锋,所以看身形是个孩子的模样,但苍锋刻意伪装了声音,所以听起来像是个粗放的汉子。 大周的江湖之中并没有听过那个孩子武功高强到能够几招重伤宁王,唯独有个很神秘的人物,叫做焦放,天生便是个侏儒,已经四十六岁了,却永远都长不高大。 这个焦放很神秘,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找他几乎不可能,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但是,焦放是个刺客,最喜欢的刺杀手段就是充分的利用自身的优势,往往就装成无知孩童,隐匿在被刺者的周围,看起来或是嬉笑玩乐,或是擦身而过,但往往被他锁定的人,因为根本不曾怀疑一个孩子会出手杀人,所以大多人都会中招,焦放屡试不爽,往后更是花样百出。 宁王被人刺杀的传闻传出去后,就有人猜测,刺杀宁王的人就是侏儒焦放,却歪打正着的替苍锋隐藏了身份。 至少焦放很郁闷。明明他什么都没做过,可是全天下的眼睛都开始盯着他,以至于近来他刺杀的时候失败了很多次,而他却找不到众人突然开始防备他的原因。 特别是那些皇族之人,以前也杀过几个。他对皇族之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傻不拉几眼高于顶,被杀之后可能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所以他一直很喜欢接刺杀皇族的任务。没想到短短几日,他却连着两次失败了。 而宁王的真正去处,方笑语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仅知道,她此刻便站在了宁王的面前。 “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你。表面上说着要放本王离开,甚至还认真的提了条件和要求,但其实却不过是演给那些江湖人看的?”宁王目光冷硬的看着方笑语,恨不得生撕了这个女儿。 他堂堂王爷,纵横一世,没想到临老了,竟然栽在了一个女人手中。还是个丫头片子的手里! “不仅如此,王爷现在可是大周的红人。您乃是天命之人,真龙之姿,真正该执掌大周权柄,身着龙袍,登上皇位之人。只因为老皇帝弄权恋权,陷害于你,给大周招来难以预想的灾难。大周会因为你们兄弟二人而混乱。”方笑语笑着说道。 “一些不足道的流言就想要愚弄百姓?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大周百姓的智慧。”宁王嗤之以鼻。虽然他并不喜欢自己这个皇兄,但是,方笑语传出去的这些流言,实在是太难以叫人相信了。天方夜谭也不外如是了。 “哪个国家的民众都有智慧。冷静之人,不乏能看出阴谋的痕迹。但这世上总是不理性的人占大多数。太多的人容易随波逐流,当大家都相信了这些流言的时候,那些不相信的人也会被迫跟着相信。因为他们的声音微弱的根本无人听得见。”方笑语太了解这个道理了。真理这东西,常识这东西,正因为是有正统的教育几乎洗脑般的灌输给你这是常识这是真理,所以它才会是真理和常识,但你所知道的真理和常识却未必真的是对的。只是相信的人多了,错的也成了对的。 “再加之,邻国大承的京城里近来才刚刚发生了一起惨烈的天灾,想来这件事也早已经传入了大周。人们本就是半信半疑的时候,可若是这时候听到了大周也会发生天灾的传闻,宁王殿下觉得,民众会否恐慌?百姓还能否理智?”方笑语其实传播流言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了。将大承的那场大事件也算计在了其中。 大承的京城现在都没有恢复繁荣,甚至有些府邸都没有重建完成。贵人们看似依旧终日宴请这个宴请那个,实则也是在给自己找乐子,因为那场大事件,经历过的人们似乎变的有些消极。一旦看到原本自己的家成了一堆废墟,想想那日天生异象,恐怖绝伦,他们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一般,久久无法平静。 而京城的破败就那么赤luo裸的放在那里,任谁去了都能看得到。 就如同大承有来往于各国之间的商队一样,大周同样也有将生意做到了大承的商队,他们进出京城时应该将那些破败的景象全都看在眼里。无需别人说什么,眼见为实最是致命。 但凡有一人联想到了大承的天灾,那么方笑语的流言的杀伤力便会再上一个台阶。 而方笑语之所以传出这个流言也非是没有任何的依据。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错乱,再过大概一个月左右,大周的好几处地方都会天降暴雨,暴雨会冲垮河堤,淹没村庄,造成大批量人的死亡。 这件事,是她前世活着的那些年里,大周为数不多发生过的天灾之一。比起大承那个倒霉的皇帝天天的被天灾人祸祸害着,大周这个老皇帝可就轻松多了。天灾也就发生过两起比较严重的,不久后的那场大暴雨就是其中一起。那之后,基本上他在位的那些年里,太平日子躲过磨难。正应验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古话。 而要让萧入上位,将他也打造成一个神棍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场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月,大周有小半的地方都被淹了。人也死了不计其数,但因为是天灾,等待灾难自然过去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但是,方笑语记得雨究竟是什么时候停的啊。虽然她没有办法让暴雨停止,但是她可以抓着雨就要停了的那一天,让萧入也开个坛做个法,付出点代价,求上天怜悯百姓,停止下雨什么的。反正代价还不是他随口随便编一个就行了,就如同方笑语骗皇帝她预言灾难要损失十年寿命一样,还不是把皇帝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到时候,再把宁王放出来,在百姓感激萧入之际,让他亲手斩杀宁王,就当他夺取了宁王的真龙命格,把他打造成新的天定之人,来收买百姓人心。 方笑语还记得,当年暴雨停后,大周百姓遭难者众,一时间都变得心情沉重。但是,就在济州,那里发生了一起天然现象,某个湖水周围突然犯起了大片的虹光,七彩之色熠熠生辉,是一种很罕见的天然现象,几十年几百年都未必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但是,这些百姓哪知道什么叫天然现象啊?他们看到如此恢弘瑰丽的景象,认定是神迹,还闹腾了好久。如此,便正好成全了萧入。 到时候,就让萧入去济州开坛祭天,正好就把祭天之地设在那湖中央,到时候虹光一出,显得萧入跟天神下凡似的,还不得震死那群百姓? 至于萧入的身份如何能够开坛祭天,方笑语有些期待叶西辞的进度。 最好能在暴雨停止之前,送那老皇帝归西。就是不能,也得给他找点事做,免得他给萧入添乱。 所以,宁王不能死在龙灵客栈。他的剩余价值,要留待萧入去榨干这最后一丝。 而就在宁王被方笑语捉住关押的这段时日,叶西辞在天都城也终于等来了他一直想要等的人。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六章 云王召见 当萧昙神色略微沉重的告诉他有个人想要见他时,叶西辞心中没有任何的紧张,反倒多了一点放松。 他等这个人找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萧昙自然清楚,这些日子他所做的那些事,几次与萧遇的冲突与竞争,恐怕全落在了那个人的眼里。而他之所以隐隐的有着略胜萧遇一筹的结果,叶词此人功不可没。 他很聪明,也懂得豪门贵族间竞争的惨烈,偶尔一句话都可能成为一次提点,而他照做后,就算是精明如萧遇,竟也会在他手中吃瘪。 他帮着自己追求到了绫清,告诉自己他追求小师妹时候所用的那些攻势,果然于女子而言,一用一个准儿,让自己在绫清面前的形象瞬间便高大了几分。 同时,因为叶词出身隐世门派,于武功一道上颇有见解。他虽文成武不就,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练武的资质差的要命,很多东西总是不得其解,明明自己了解那些秘籍中所书的意思,刻印为身体的资质,却无法将这些东西吸纳为己用。 但是,自从同叶词交好,他就改变了对于武功的一些看法。 如果要练就武学宗师,他的资质的确很差,但用叶词的话说,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非要成为武功绝顶之人,因为他的身边便有着高手随身保护。他若要学武,也不过是一些防身用的功夫就罢了,因为不走武将一路,即便有了战争,身为云王的孙子,也无需战场亲征,就算是武学资质再高,其实用处也不大。 而若是为了防身,或者说的直白些,就是为了在人前耍酷,吸引更多人的目光,推销自己的潜质,那么,根本无需多少武学天赋,多学些看似厉害但实则多是些花哨招式的功夫便可。 而叶词手中,类似这类的功夫也有着这么两套。 这种功夫,重招式多过意境。一旦使用,会显得使用之人英俊潇洒,动作招式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是个唬人的好法子。用叶词的话来说,用来装酷耍帅,足够了。 萧昙是云王的孙子,交朋友自然也得慎重。叶词能够帮他自然是好,但是他也怕叶词来历不明,接近他是否有什么目的,所以私下也派人去查过。 当然,叶西辞肯定是早就防着萧昙这一手,一切的后尾,他都叫人处理的干干净净,即便是萧昙派人去查,得到的消息也会是他编出来的大裕朝隐世宗门的那一套。 萧昙也正是得到了调查结果,所以才敢跟叶词安心的接触。而叶词也确实能够给他不小的惊喜。因为他的帮助,愣是叫萧遇在他这里吃了几次闷亏,就是蒙王家那个孙子,也被他算计了两回,此刻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可就是这时候,那个人却突然现身,说是想要见见这个叶词。 这可是叫萧昙吓出一声冷汗。 那个人对于萧遇的欣赏远在于自己之上。可以说,若是一定要在孙子辈里找一个继承者,萧遇几乎就是内定的人选。 他虽然也很疼爱他,可是比起萧遇的优秀,自己还差着一些。 而如今他有迎头赶上的趋势,对方却突然要召见叶词,萧昙心中忐忑可想而知。 可是,比起萧昙的忐忑,叶西辞却很镇定。他平静的点头答应了那个人的召见,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害怕,与萧昙神色中愁闷有着天然之别。 被一个老管家一样的人带着一路来到一个院子里。院子四周的风景很别致,四面全都围着人造湖水,湖水的中间,一座小楼格外引人注目。 湖里养着一些奇怪的鱼,叶西辞没见过,却在书中看到过相似的描述,暗暗地对那个人也上了份心。 那些枭雄一般的人物,哪怕是养着宠物都那么的与众不同,这湖水中黑压压一片的,是一种十分罕见的食人鱼。这种鱼产自某个山上的寒潭,若是徒手抓鱼,顷刻间手掌便会变成一堆白骨,是一种很可怕的鱼类。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抓了这么些,就养在他自己的府邸之中。 老管家将叶西辞引至湖边,便停下脚步,再不上前一步。小楼的四周全都是人工的湖水,里头乌压压一片全是食人鱼。 人工湖上没有任何的桥梁与可供人通过的石墩,眼前看似无路,老管家也静静的站在叶西辞的身后,似乎打定了主意叫他自己解决问题。 这算是考验吗? 叶西辞冷笑。 但是,这并没有能够难住他的难度。 湖水不深,若是没有那些食人鱼,即便是淌着湖水而过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若是他不认得那湖水中的鱼而下水过湖,并定会被这成群的食人鱼啃食成白骨。 那个人究竟打着什么心思,叶西辞心里头有数。恐怕他现在正在想着,若是连这样小小的难关都无法度过,死也便死了,毫无价值可言。 本来叶西辞明明可以以轻功轻松的飞至小楼之上,但是他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运动体内《天经》的无上内力,一掌推出,有如一道至强的风刀,将那湖水一切而断,那巨大的炸响声轰隆隆的震得人耳朵生疼。而老管家目瞪口呆的看着湖水炸开,里头的食人鱼被砰砰砰砰炸死无数,成片成片的落在那湖中间的小楼之上,还有外头他所站立的地方,也已经堆了好几条鱼尸。 老管家震惊之色一闪而逝。但他毕竟不是普通的管家,于是顷刻间便恢复了从容的神色,眼见着那叶词飞身而上,踩踏着炸起的食人鱼的尸体,一步步踏前,最终落于湖中央小楼的阶梯之上,身上竟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水滴,纤尘不染,有如谪仙,落脚也是平稳从容,神色平静自然,如同踏着平地而过一般,他自己也飞身而起,跟在叶西辞的后头踏入小楼阶梯,依旧跟在了叶西辞身后。 叶西辞对于老管家轻功如此出众倒并不稀奇。云王府的老管家,若是连这点武功都没有,那才叫是奇事。 “叶公子武功高绝,老奴佩服。”老管家轻笑道。 叶西辞也不去在意老管家是否话中有话,同样回以微笑道:“见这湖水之中鱼虾甚多,一时间眼馋,没忍住抓上几条,倒是可以炖上一锅鱼汤了,想必如此奇异的鱼,其肉质必定鲜美。云王爷倒是懂得享受,这湖中这么多的鱼,够吃上几年了。” 叶西辞的话险些没将老管家给噎死。这鱼是拿来吃的吗?可知王爷当初为了抓这些鱼回来损失了多少人手?你倒好,挥一挥手就炸死一片,这便算了,如今还说起了风凉话,要炖鱼汤吃?就是给你你敢吃吗?可知这些鱼是什么鱼?那可是食人鱼,吃过多少人已不得而知。 且这些鱼自从被王爷养在此处,若是府里头又办错了事的丫鬟奴才,通常都是丢到这湖里喂鱼的,这些鱼儿们,吃人早已经成了习惯,若是换了别的,还未必吃的下去呢。 “叶公子真是风趣,请吧,王爷已在楼中久候。”老管家不想跟叶西辞就鱼的问题继续讨论。 这叶词之所以说这样的话,必定也是看出了王爷的试探之心。 王爷给他一个下马威,他就还回去一个下马威。不愧是那样的身份,不肯吃一丁点的亏。 叶西辞也见好就收。好不容易等到了那个人的召见,若是因为几条鱼而将对方气跑了,岂非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在老管家的带领之下,叶西辞一路跟着来到了三楼。 一路上,叶西辞的疑惑之色便没有落下脸去。 他本以为,云王此人,狠辣却也内敛,这样的性格,有时候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便能窥探一二。所以,云王的住所,他印象中想象的是那种要么清雅,要么霸气的风格,但是进入这小楼后,短短三个楼层的距离,叶西辞却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云王。 怎么说呢?说是风格跳脱,碰撞激烈?又或是……色彩十分丰富? 叶西辞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种奇异的装饰风格。 走到三楼,管家在门前停了下来,叫叶西辞自己进去。叶西辞倒也不惧这是否是场鸿门宴,淡定着推了们就进去了。随即老管家关上了房门,留在了门外。 房间里有一个人,若是猜不错,当是云王本人。但是,相较于云王其人,这屋子里的装饰却更加的夺人眼球。 叶西辞有点接受不了这先进的理念。就见这房里的墙面,并非是白色或是土色,而是一种类似百家布一样东拼西凑的颜色。 摆饰也一样,充满了强烈的色彩冲突。 叶西辞突然意识到,这个云王,恐怕喜欢很花哨的东西。整个屋子里,每一个摆件的颜色都不相同,五花八门,简直要看花了人的眼。 而这些摆件的造型也大多奇特,花纹更是千奇百怪。但叶西辞能认出来,这些摆件大多都是那些胡商贩卖的,域外的一些东西,审美与他们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但,云忘却很喜欢。 如果此刻方笑语在,她一定会感叹一句,这云王看起来一本正经,竟然还是个农家乐审美,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怎么,叶公子不喜欢本王这里的摆设?”云王将叶西辞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这间屋子的装饰上,于是笑道。 “只是觉着有些稀奇罢了。”叶西辞摇摇头,将目光重新落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 年纪一把了,岁月最是骗不了人。虽然或许因为武功不错的关系,显得比之同龄人看起来要年轻一些,可毕竟已经七老八十了,装不了潇洒的小伙子,但却又一种岁月积淀起来的厚重感,也是年轻人模仿不来的。 且常年位居高位,身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子上位者的霸气。若是遇上一般人,即便只是这样看上一眼,怕也能感觉到压力。只是,他好歹也是大承皇族之人,自小什么样的贵人没见过,自然不会被云王的气势压倒,被人牵着鼻子走。 云王对于叶西辞根本不为他的气势所压显的心中有数,于是他笑着感慨道:“许是年纪大了,从前喜欢的,如今看着总觉得腻歪。从前厌恶的,此刻倒有了新鲜感。” 说着,云王继续笑道:“本王的这些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儿,对本王的喜好向来无法理解,所以几乎从不踏入这座小楼,叶公子可知这是为何?” “这楼里遍布机关无数,一个不慎,恐怕就要被射成刺猬。王爷也别怪他们,他们不是猫,没有九条命,怕也是人之常情,应该的。”叶西辞神色古怪的像某些地方看了一眼,那里大多都藏着不少的机关。 云王倒是对叶西辞能看出这小楼里的机关多了几分刮目相看,于是道:“叶公子莫非就有那九条命?否则如何敢只身一人前来赴约?” “王爷,来这儿之前,我可不知这小楼里暗藏玄机啊。”叶西辞故作惊吓。 云王多看了叶西辞两眼。他自然看得出叶西辞这话里的揶揄的意思。于是他嘴角勾起了一道有些诡异的弧度,道:“叶公子,本王该叫你是叶词叶公子?还是叶西辞叶公子?” 叶西辞没有丝毫惊讶。他深知他的身份根本瞒不过云王。 像云王那样经营多年的枭雄人物,早就有了一套完备的情报系统,就如同他和方笑语对大周的一些人和事了如指掌一样,恐怕早在他来到大周之前,云王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 他所做的那些布置,也就骗骗萧昙这样的人而已。萧昙虽是云王的孙子,但却没有调动云王势力的权限,所以只能凭自己手中的力量去调查,他稍作糊弄,便可将之骗过去。 但是这一招对付云王,却根本没用。 “王爷喜欢叫我什么,那就叫什么。叶词是我,叶西辞也是我。至于我究竟是什么身份,恐怕早在我踏入大周的那一刻开始,王爷便了如指掌了吧?”叶西辞倒是平静。(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七章 王爷就不想篡个位? 叶西辞一开始就打着要见云王的心思,如今心愿得偿,当然也不会觉得云王找他来只是像传话时说的那样,想看看萧昙新找来的这个谋士是何方神圣。叶西辞相信,以云王的本事,在鹿城的事都未必能瞒的下他,又何况他都大咧咧的来了天都城,光明正大的接触他的孙子,又帮着萧昙对付他另一个最寄予厚望的孙子,云王要是此时还查不出他的真实身份,他该要失望了。 “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云王倒是没想到叶西辞竟然如此的淡定,仿佛吃定了他的反应。而在他说出他真实身份的那一瞬间,这个叶西辞,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他从一开始就料到了他会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也就是说,今日他敢单独来赴会,恐怕心中是有着一定把握能够全身而退的。 凭什么? 就凭他武功高强吗? 可是,他这座小楼之中,机关陷阱无数,只凭一拳一脚的打出去,哪怕只是擦擦碰碰也可能是致命危机,他的信心何来? 云王收起了那一点轻视。 他既然知道了这叶西辞的身份,自然就对他的身世有着一定的了解。 老实说,在大承,安王虽是皇族,但是在朝廷中的发言权却低的要命。再加之安王自己也不争气,一点想要争的心思都没有,一腔心思全放在了女人身上。 别人一提起安王其人,宠妾灭妻乃是最直观的印象。 而叶西辞出身安王府,明着是嫡子,但却被庶子压在了头上。府上侧妃当家,害死主母,将主母留下的唯一子嗣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几番陷害,也亏得这人能忍,竟真的叫他忍了下来,将那侧妃以及其子女给彻底收拾了。 若是在平时,他会觉得此子心思阴沉城府极深,是个难以对付的人,但是,方笑语的存在让云王对叶西辞起了轻视之心。 因为外界传言,叶西辞能够翻身,全有赖他的夫人。自从方笑语嫁入安王府,将个李素青收拾的稳稳妥妥,叶西乾和叶诗兰全都死了,安王又被治的服服帖帖,原本在安王府里如同幽魂一般存在的世子,如今几乎真的能够一手掌控整个王府的兴衰荣辱。 这一切,在外人看来,全都是方笑语的功劳,跟叶西辞关系不大。 但是,只有方笑语清楚,叶西辞才没有外界传闻的那样废。 确实,她的出现是他的转机。这一点,方笑语从来不否认,叶西辞也是一样。 因为方笑语的出现,原本应该在某一刻被手下背叛而死的人活了下来。原本因为安王的偏心亏待,得不到应得的东西,在方笑语出现后全部都有了新的。比如武功秘籍。 但是,方笑语出现之前,他无法掌控安王府,无法制裁李素青等人并非是他无能,而是从一开始,老天就没有给他创造过条件。 皇上虽疼他,但始终不介入他的家事。何况安王是皇帝的弟弟,论亲疏,皇帝也不能强行介入安王府之事,否则只会给外人乱嚼口舌。 而安王受李素青蒙蔽,以为简安在外头偷男人给他带了绿帽子,生产后滴血验亲也被人做了手脚,认定了叶西辞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自然是两看相厌,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当然也就不会给叶西辞这个名义上的嫡子什么好脸色看。 若非是为了面子,他早就杀了简安,除去叶西辞这个孽种。他看到这个儿子总在眼前晃荡的时候,心中的怒火一层高过一层,就像是在时刻的提醒着他,他的头上其实绿成了一片草原! 至于李素青,哪怕是站在小妾的角度上都想要除掉主母,自己上位。何况,她还是周灵派来的,一开始就担负了挑拨安王与简安关系的任务。安王对于简安与叶西辞的误会,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在使坏,再加上简安的‘亲生父母’简政殇夫妇的合力配合,安王愣生生的被蒙在鼓里二十年。 叶西乾身为庶子,却被安王独宠,自然怕叶西辞这个真正的嫡子有朝一日重得父亲欢心,当然是想尽了法子欺凌陷害。 一屋子全都是敌人,一个自幼长在王府之中,幼年丧母,爹不疼姥姥不爱,母亲的娘家都还是敌人的情况下,别说是收拾敌人了,他能警觉着保住性命都已经是叫人刮目相看之事了。 何况,他还勾搭上了太子这条线,成功的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为太子出谋划策,对付背景深厚的二皇子,可以说,如果他不死,如果再给他几年,即便没有方笑语的出现,他也能咸鱼翻身,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方笑语这还是带着作弊器金手指,才能预言将来发生之事,若真是个平平凡凡的人,她未必能比叶西辞做得更好。所以尽管外界似乎将她传的神乎其神,还掩盖了叶西辞的光芒,但唯独是她很清醒。清醒的认识到,叶西辞并不是个废物,不仅如此,他还很强大。 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性,他都不输于任何人。 自小受尽苦楚,担惊受怕,日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心性早已被磨练了出来。而自从练了《天经》之后,武功也突飞猛进,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几乎都要追上了方笑语这自小开始练习的成果。 方笑语其实也跟他讨论过这个问题。自己在外头风头出的太大,似乎会遮掩掉本来属于他的光芒。但叶西辞似乎毫不在意,相反,还很喜欢现在的状态。他认为,如此可以迷惑许多人,叫他将来成为一支奇兵,一个王牌。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方笑语身上的时候,可能会忽略或轻视他的存在。而若是他突然发难,恐怕比起一开始就光芒万丈要更加容易把握全局。 所以方笑语才没有一点收敛,该怎么高调还是怎么高调,这是为了做给那个人看的。而叶西辞则收敛锋芒,看似无害,但实则却最为致命。 就连大承那里的人都是如此认为的,云王的轻敌才是意料之中。 但是,云王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只是短短几句话间,他虽不知道叶西辞是否真的是在扮猪吃老虎,还是在狐假虎威假装强势,但,轻敌之心已去。 叶西辞却大大咧咧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手中握着一个果子上下扔了几次,脸上全不复从前的冰冷,反倒带着几分自信的笑意道:“王爷想要我的命,恐怕还办不到。” 气势。强大的气势。无声胜有声的气势。 叶西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释放身上雄浑的内力与威压,反而将那些练武的气息尽皆隐藏起来,一瞬间,他变得极为不起眼,仿佛融于天地之间的气质,叫云王的瞳孔一缩,瞬间防备了起来。 就在刚刚,云王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垂垂老矣将要入土的老人,明明那样的年轻气盛,虽看起来不壮硕,但却也看不出一丁点的瘦弱。 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如何在那一瞬间将自己变得如同将要腐朽的朽木一般? 且这种感觉瞬间而逝,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你甚至都会怀疑之前的感觉是否是一种错觉。 这是武功能做到的吗? 即便对方武功高绝,可这种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气质,也是可以随意改变转换的吗? 叶西辞不知道云王心中的惊悸,若知道,他也只会回答一句:不能。 武功的气息可以隐藏,但却不能改变人本身的气质。 能改变气质的东西不叫武功,叫演技。这个,可是他家娘子专门给他特训过的。他自信方才做的还不错。 云王意识到,这次恐怕是他看走了眼,遇上了个不好对付的人。别看对方年轻,论年纪,他都可以做对方的爷爷了,可是对方在他面前没有一点的不安,看似处处破绽,实则毫无破绽。 如果他刚刚选择直接动手,现在被打倒的人是谁还不一定。 虽然他对叶西辞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并不曾见过,也就无从而知,但是,云王却有一种感觉,跟对方拼武功绝非明智之选。特别是…… 云王将目光投向了叶西辞手上戴着的那枚凤凰涅槃展翅的奇怪的扳指上,多年来救过他无数次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小小的东西,很危险。 云王在心里头叹了口气,迅速的便决定了先放软一些态度试探一番再说,但是,脸上却绝不能表现出示弱的感觉。于是他背过身去,也不怕叶西辞突然偷袭,道:“叶公子不远千里来到大周,又接近昙儿,是为了什么?” 叶西辞也不得不佩服云王的大胆。将后背对准敌人其实最是危险。特别是面对他这种武功高强之人,如果他愿意,即便此刻出手击杀云王怕也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若是想要毫发无伤从容离开云王府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正所谓,大侠再强,他也怕群殴。像是云王这样的身份,府中必定是有私军驻扎的。想要杀了人后潇洒离去,恐怕要费一些周折才行。 且这与他此来的目的不符。 他现在固然能够击杀云王而后离去,但是,云王就算死了,也顶多就是给蒙王让了位置而已。且因为蒙王和老皇帝等人以后定然会更加警觉,再想找到弄死他们的机会就不容易了。 相比起云王的死,他更加希望的是老皇帝魂归西天。只有老皇帝死了,大周才能乱起来。水浑了,自然就方便萧入下水摸鱼。 “接近萧昙的目的,此时此刻,王爷已经替我完成了。”叶西辞的笑容没有任何的恶意。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愿意在陌生人前笑。但如果是战略需要,他可以随时变换任何的表情。就如同笑语所说的,在人生的这个戏台上,这是身为演员必须要有的觉悟。 “你是为了见本王?”云王一愣。他本来也猜测到了一些,可是从对方的口里得到了证实,他还是有些不明白对方的目的所在。 一个敌国王爷家的世子,跑来天都城,接近他的孙子,却说一开始就是为了见他? “王爷何必大惊小怪?就在方才,王爷不早就猜出了我的目的?”叶西辞可不相信云王是个愣头青。他方才说话的语气真是假的要命啊,还当别人听不出来? “你与本王乃是敌人,不远千里来见本王,总不会是叙旧?”云王看着叶西辞脸上的讽意,倒也不觉尴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就换了个话题。 我也得跟你有旧才能叙不是? 叶西辞心中默默的嘀咕了一句,也是深谙变脸之道,立刻变作高深莫测之态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此来大周,其实是想和王爷做笔交易。” “哦?说来听听。”云王似乎还真对这交易有了几分兴趣。 “王爷想不想当皇帝?”叶西辞问道。 “自然是想的。”云王毫不遮遮掩掩。他当然想,做梦都想。为了当这个皇帝,他从小时候就开始严格的要求自己,机关算计,费尽心机,几十年了,白头发都冒了出来,但是却连个太子都没当上。 他和蒙王争夺不休,谁也不让谁,不就是为了这个皇位? 这个时候要是还否认,未免也太愚弄对方的智慧了。 “可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皇帝?”叶西辞冷笑一声。 云王瞬时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语气就那么像是幸灾乐祸呢? “一步一个脚印也走了几十年了,本早该是君临天下的气势与棱角都要被磨平了。可你们老皇帝却依旧身强体壮,一点要死的迹象都没有。说句王爷不爱听的话,可能等到王爷都老的不能动了甚至是死了,您那位好父皇却依旧稳稳当当的霸占着皇位不放。要等到自己亲自穿起龙袍戴上皇冠坐上龙椅那日,还要等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就算叫王爷成功的等到了老皇帝驾崩那一日,真坐上了天子的宝座,可年纪已经大了的王爷又能在那个位子上稳稳当当的做几年?拼死拼活,机关算尽几十年,却只能为子孙后代做嫁衣,这嫁衣还不一定能披在谁的身上,王爷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叶西辞的语气平静,却极具诱惑之力。他话里的意思云王都懂,但是,却不代表云王就会被急功近利冲昏头脑。 “叶公子这番话是想要表达些什么?”云王冷笑。 叶西辞也同样笑着,道:“王爷难道就不想篡个位?就不期盼你父皇早日归西?等别人去做有什么意思?亲手送他一程如何?”(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八章 你想造反? 云王不得不佩服叶西辞的大胆。在一个儿子面前,撺掇人去杀自己的父亲,他就不怕捅了篓子事情传了出去,他想逃出京城都是难事。当然前提是他的父皇知道了这件事。 但他会让父皇知道吗? 云王没有回答叶西辞的话,虽然他很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也切切实实的意识到自己其实是真的想自己的父皇早些死的,但这些话绝不能宣之于口,要咽在肚子里,永远不能让别人知道。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想法,却不能够仅凭猜测便定了他的罪。 但是,叶西辞的提议他不是不心动,只是他无法相信这个人。 他是大承的安王世子,站在国家的角度,他是敌人。但是,也如他所说,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与朋友,只是利益足不足够而已。 若是站在不同国家的角度上,他们确实是敌人。但是,他们又没有最直接的利益冲突,并非不能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重要的是,他想要听听,这个人究竟有何高见,能够算计到父皇这个多疑的老狐狸。 “王爷无法信任我也是人之常情。”叶西辞见云王不说话,只是笑的有些敷衍暧昧,便知他对他防备甚深。 于是,他说完了这句话,便开始观察起屋子里的摆设,再也不多言。 这就完了? 云王还等着听下文呢,可偏偏叶西辞却不说了。 这让云王很纠结。 然后呢?难道不用劝劝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之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他,说的他心动,说的他恨不得下一刻就动手。难道不该如此? 可他为什么就再也不提了?难道他真的是在调侃他不成?还是其实他是谁派来试探他的? 叶西辞也不是不急,但他深知,和人谈判时,要将主动权抓在手中,就不能太操之过急,否则只会叫人抓住痛脚,反倒失了先机。 他心里确定,云王对老皇帝的亲情十分淡泊,说这是源于萧家的血统有些过激,但这其中,老皇帝的教育方式绝对要付大半的责任。 再兼之,老皇帝百岁高龄了,却一直霸占着皇位不肯退让。内库里的银子牢牢把持在手中,比国库都丰盈,但却不肯给任何一个亲人使用。武功他学最好的,将那些差一等的交给儿子孙子,除他之外,谁也无法接触萧家传承的最高的武学秘籍。他若是已经垂垂老矣,半只脚迈进了棺材也就罢了,偏还身体健康。以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老皇帝最少也能再活个二三十年,还可能更长。而以萧家人对于权势的恋栈,恐怕这二三十年里他还会依旧牢牢的把持着皇位。 这样的人,想他死的又何止是云王一个? 恐怕蒙王、沐王、霜王、宁王等等这个王那个王的,早不知在背地里默默诅咒他快去死有几个年头了。 “你可知,我若是将你今日之言往父皇耳朵里那么一传,你会有什么下场?”云王很讨厌叶西辞这种态度,处处想要牵制他。 “王爷不妨此刻便进宫与你们老皇帝说上一说,我就在这等着,哪里也不去,王爷倒是可以瞧瞧,我能否安然离开京城。”叶西辞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 云王心中直犯嘀咕,他凭什么如此自信?难道来见他之前他还有着什么准备?。 “你的目的。”云王神情严肃了些。 “我此来天都城,是为了见王爷,寻共同进退之道。”叶西辞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却偏偏被云王收入眼中。 “共同进退之道?”云王挑眉,道:“你我是敌非友,又有何可共同进退之处?” “物是人非,世事总是在变幻不休。现在是敌非友,将来也可以是友非敌。”叶西辞的话总是叫人有些莫名,难以捉摸。 云王冷哼一声,道:“你既是要同本王共同进退,至少该拿出些诚意,而不是总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叫本王去猜测你的心思。” 叶西辞心中暗笑,心说还怕你不上钩?于是正色说道:“王爷需要我的诚意,我又何尝不需要王爷的诚意?若是我将一切和盘托出后而王爷临阵反悔,将事情传了出去,岂非是搬石头砸了我自己的脚?” “叶公子既如此自信,还怕本王奈何得了你?”云王笑道。 “王爷的激将之法当真是拙劣。”叶西辞冷哼,但随即又摇了摇头,笑道:“不过王爷说的也是。我既来了,就不怕王爷出卖。如此,为表达诚意,倒也不妨说说我来此的真正目的。” 说着,叶西辞古怪的看了云王一眼,道:“王爷,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就同样想要什么。没人能够抵挡住高处的诱惑,王爷不能,我也不能。” “你想造反?”云王微愣。 说实在的他没想过叶西辞是想造反。据他调查所得的资料,就没有任何一点事情能看出这个人是想要造反的。 但是,仔细想想,却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叶西辞身为安王的儿子,也是皇族叶家的子孙。就算真的造反了,皇位还是叶家的,这与外姓之人造反而引发的后果是截然不同的。 “原来王爷想造反。”叶西辞突然一副了然之色。 云王顿时一噎。 这小兔崽子竟然用这样的法子套他的话。 “王爷别担心,我既是想与王爷成为盟友,自是不会出卖王爷。”叶西辞笑道:“只是,王爷的心思我也了解几分,身为平民百姓,或不会有那心比天高的心思,可身为皇族中人,又有几人甘心屈居人下?” “据本王所知,大承的叶皇对你可是不薄。”云王眼一眯,周身的气势都显得咄咄逼人。 “是不薄。但也仅仅是不薄而已。”叶西辞冷笑道:“他看似疼我,可我自小在安王府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就不信他会丝毫不知,可他嘴上说着疼我,却依旧放任我那个好父王一次次的暗害我而无动于衷。” 叶西辞眼中闪烁着的仇恨的冷芒,继续道:“我母妃被害时,他没有为此训斥过父王一言半语,这便算了,就是那害死母妃的凶手,区区一个侧妃他都不曾严办。这又算是哪门子的疼爱!” “可你却帮着太子做了不少事。”云王神情中有几分迟疑,他想看清楚叶西辞的怨恨是否是真的。 “那有什么办法?当时我势单力薄,在王府里,我就连活着都拼尽全力,只有靠上太子,才能叫府里那群魑魅魍魉投鼠忌器。何况,那李素青是什么人派来的?若是叫叶书成当了皇帝,今后岂还会有我的好日子过?” “所以你要背叛太子?表面上扶持他,实则不过是利用,待到目的达成,便一脚将他踢开?”云王讥讽道。 “我还是感激他的,所以不会杀他,顶多就是将他软禁起来,叫他一生吃穿不愁,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叶西辞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可你可知要造反是何等的艰难?”云王又道。 “我自然知道。我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当然就不在乎再装上几年。皇上他是绝不会将太子之位传给他儿子以外的人。太子乃是储君,朝堂上支持的大臣众多,想要他们改为支持我,这绝不可能。但若是太子势弱,另一个皇子崛起,为了他们的利益,也就难保他们不会做出改投门庭的决定。”叶西辞入戏甚深,一瞬间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是在演戏,所以才叫云王看不出破绽。 “哦?本王听闻,你们皇帝要将流落在外的二皇子召回宫中,莫非,你要扶持他来与太子对抗?”云王嘴角一勾,笑容带着些邪意。 叶西辞斜眼看了云王一眼,整张脸上却都是嘲讽道:“王爷此刻竟还在跟我打马虎眼,看来王爷并无合作之心,那便多说无益,在下告辞了。” 说着,叶西辞就要推门离开。 “叶公子此话怎讲?本王有些糊涂了。”云王却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叶西辞顿下了脚步,而后转过身来,与云王面对面对视着,突然笑道:“王爷果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莫非王爷想要空手套白狼,靠着装傻充愣骗着我去支持那个所谓的二皇子,为王爷的血脉扫清后路,不费一兵一卒就篡夺了我大承江山?” 云王并不反驳。叶西辞说的也是事实。 “不是二皇子,难道还有别人?”云王说着说着,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于是惊讶道:“难道……?” 他之前之所以没往那个方向去想,是因为那个人被人称作是傻子,反应也的确慢上半拍,这种事他自然是叫人查清楚过了,原就是将大承皇室这些人的底子都摸过一遍,自然十六皇子叶书晴也在其中。 想当初的叶书晴脑子虽然不笨,但是反应也确实总是慢人半拍,这种事没办法作假,好多太医都给他瞧过病,做不得假。 但是,他只是反应有些跟不上罢了,但却并非不知事。方笑语一直都很注重训练叶书晴的反应能力,所以现在叶书晴比起之前被称作傻子的时候已经要灵敏的多了。只是他依旧在人前装作从前的样子,倒不是有什么阴谋,只是因为他知道,他深得父皇宠爱,特别是父皇对他总带着些内疚,于是更加疼爱他。他是傻的也就罢了,谁也不会在意他,因为谁也不觉得父皇会将江山交给一个傻子来继承。可若是他不再是傻子了,就难保有人会起什么恶心思。 皇宫里的腌臜事太多,即便是亲兄弟,也可为利益而冲突,不死不休之事也没少发生过。他谁都信不过,只信方笑语一人而已。 云王当初也是这般认为,一个傻子,就算是背后有再多的势力支持,傻子就是傻子,除非有人想捧他成为一个傀儡,否则一个傻子何德何能能够成就帝王之尊?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装傻呢? 又或者,真的有人想要这个傻子成为一个傀儡呢? 如果之前叶西辞所说的话有几分真意,那是否代表,他明着是支持太子上位的,但实则暗地里却一直在扶持那个傻子十六皇子。而因为对方是个傻子,谁也不会觉得叶西辞是有着别的心思的。那个傻子见天的缠着他的夫人,其实也是掩人耳目而已?叫外界以为不过是他的夫人善良,陪着一个傻子消磨时间,而实则却是利用这些时间,在与这个傻子密谋夺取天下? 而那傻子若是真傻,叶西辞这一家人对他好,将来他必定感激万分,也会对这一家人亲热。将来他们隐在幕后操控朝堂也就方便的多了。 而若对方是装傻,先博一个从龙之功,再徐徐图之,想来以这夫妻二人的能力,叫一个傻子皇子死的不知不觉倒也不是难事。 云王觉得自己似乎触及到了什么真相。 以叶西辞的遭遇,会叫他愤世嫉俗对皇族怨恨倒也是顺理成章。 而那个方笑语,她的父亲是手握五十万兵权的大将军。有了兵权在手,就能叫皇族投鼠忌器不敢乱来。而若这五十万兵权用来造反的话…… 云王不知不觉的眯起了眼。 重要的是,这个叶西辞是真的想要造反吗?还是想要唬他? 云王和老皇帝不愧是父子,一个毛病,那就是疑心太重。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叶西辞是在云王疑心重的前提下来提出这个合作要求的。正是要叫他疑心,将来他想要去查些什么的时候,自己的人查到的消息,总归比他非要说出来求他相信要靠谱的多。 叶西辞当然是没兴趣造什么反篡什么位夺什么江山的。但是,他可以装作一个野心家。只有野心家才愿意跟野心家合作,虽然看起来像是与虎谋皮,但是,若是他以一个淡然世外的心态来寻求合作,他敢保证,云王是绝不会相信他的。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态,野心勃勃之人似乎总是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俯视那些安心平淡的人。他会蔑视他们,会嘲讽他们,会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的不争气,同时,也不屑于与这样的人合作。 他们的盟友,自然不能比他更强,但至少要有着同样的野心甚至目的。 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认同的竞争对手,只可能是站在同一思想层面上的人。 若是一个超然世外安心平淡的人去跟他说‘我要助你登基为帝’,他们一定会认为对方是有着阴谋的,否则为什么不继续超然世外,来瞎搀和个什么劲儿? 但这个人若将目的或者要求提的清楚明白,一切反倒显得自然可靠。 人是一种不会轻易相信同类的生物。一切,都是建立在利益上的。 至少,在云王的心中,没有什么不是可以被利益所取代的。 包括感情。 包括憎恶。(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九章 给娘子出气 自始至终,云王都没有给过叶西辞任何的承诺,没有答应过他所谓的联盟。叶西辞也没有催促云王当真将一切落实在白纸黑字之上,因为他很清楚,云王不会傻的留下这样的把柄。 但是,叶西辞却知道,对于他的某些提议,云王其实是心动了的。 就凭着他没有启动这小楼里数以百计的机关。就凭他没有将他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就凭他身为王爷,却任由一个外人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也没有叫人前来捉拿他,就足以证明,云王在某些想法上其实是认同他的。 这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正是能笃定云王这样的思想,所以他才会接近萧昙,达到见云王的目的。 不止是云王,即便是将云王的角色换到任何一个对皇位有追求的人的身上,他们大约都会跟云王有同样的想法。 老而不死是为贼。 老皇帝活的太久了,又紧抓着权势地位不放,等到他自然死去将皇位传承下去,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周直到现在都没有太子。别的国家,有时皇子才几岁就被立为太子,而大周的皇子都七老八十了,连个储君的位置都没个着落,可想而知老皇帝打着多么深沉的心思。 他霸着帝位,却又在暗中观察着。哪个皇子的心性与他相近,哪个皇子的心足够狠辣,哪个是烂泥扶不上墙不值得期待的,他心中都一一有数。 他将子孙后代当做宠物来养,他几乎有着一套完全的教育方式与理念。但是,人始终不是宠物,人心是多变的。不会因为你对他不好就吹胡子瞪眼,他毕竟还有理智,还会演戏。同样的,人也不会因为你对他多好就一定会咬着尾巴宣誓忠诚。因为,欲望会让他不满足于现在所拥有的,还想要更多,更多,再多。 叶西辞与云王,两人看似在鸡同鸭讲,说话也是云里雾里的绕,但其实他们已经建立了初步的联盟关系。只是这种关系十分松散,可能下一秒就会反目成仇,但是对于争夺皇位的话题,他们此刻确实是站在了同一个精神层面。所以,云王才有心思跟叶西辞继续谈下去。 云王召见叶西辞所用的时间其实比叶西辞想象的长了一些,而这长出来的时间则被云王用来调查叶西辞的方方面面。 所以,有些事,当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云王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一个人若是想要隐瞒一些事情,旁敲侧击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直来直去单刀直入的深入到最核心之处,能起到不错的效果。所以,他便开门见山道:“据本王所知,叶公子的夫人,与我那霜王弟走的很近。” 叶西辞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即笑道:“王爷这是想要挑拨我与我家娘子的关系?” 云王送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给叶西辞,免费的,而后道:“叶公子又装的什么糊涂?” 叶西辞神情并未有什么闪躲,而是道:“非是我装糊涂,而是王爷这开口的语气怎么听着怎么酸。” “叶公子不会告诉本王,你家夫人与我那霜王弟只是泛泛之交这般简单?”云王冷笑着看向叶西辞。 就见叶西辞回以同样的冷笑道:“王爷,你不会天真的认为,我会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一人身上?” 叶西辞放下茶杯,将其推远,道:“如果我一直见不到王爷,如果今日王爷不答应与我结盟,莫非我就要灰溜溜的回到大承去,什么都不做只听天由命看馅饼会不会砸在头上?” “所以,你们同样选择了霜王弟?以备不时之需?”云王神情反而放松了些。若是叶西辞偏一口咬定他们孤注一掷的将希望扣在他一个人的头上,他反倒不能相信。 毕竟是敌人啊。 “王爷,说句实在话,一开始,我与我家娘子都觉着霜王殿下比王爷合适作为盟友。”叶西辞嘴角一勾,余光就撇见了云王那饶有兴致的神情。 他说:“愿闻其详。” “王爷在大周经营多年,虽未得储君之位,可毕竟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们皇帝还是重用王爷的。这大周的储君之位,随便拉了谁来问,结果无非两个,王爷你,还有蒙王。将来大周的帝位,若不出意料之外,便是你们二人之一来坐。”叶西辞突然一顿。 “那你还选择支持霜王弟?”云王挑眉。 叶西辞反笑道:“正因为他一无所有,正因为他根本就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所以支持他才更不会被人怀疑。而王爷不同。王爷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平日里作风也足够强硬。若是没有足够的筹码,很难与王爷达成任何形式上的合作。” “可你现在却还是出现在了本王面前。”云王突然笑了,道:“是因为终于知道,霜王弟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泥?” 叶西辞适当的做出了一个厌恶的神情,随即冷哼道:“身为皇子,竟是安于享乐,全不曾有进取之心。想要说服他去争夺皇位,实在是费尽了心力。但这也难不倒我家娘子,王爷或许不知,我家那个娘子啊,真的要游说起人来,死的都能被她说活过来,就是真忽悠了那霜王去争夺皇位,恐怕也是迟早之事。” “那又是为何?”云王被叶西辞说的倒是对那个传说中的方笑语有了些兴趣。 之所以说她是传说中的,是因为方笑语这三个字在大承,真的都快要成为传说级别的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叶西辞哼了一声,眼中浮现出厌恶之色。 “你方才还说我那霜王弟安于享乐,没有进取之心。”云王抓住了叶西辞话中的矛盾。 “他是安于享乐,丝毫无进取之心。可他爹却有。”叶西辞的声音都冷了几分。 “父皇?”云王有些发怔,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叶西辞的表情,突然惊道:“你是说那个人?” 很显然,云王也是知道那个人的存在的。 对于父皇的这个兄弟。当年他是如何被父皇给坑着去灭了惊门,又是如何被父皇横刀夺爱被刺激的发疯一事,宫里人虽然都讳莫如深,可是却始终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即便是现在进宫,依旧能够见到一个疯疯癫癫的糟汉子,一头乱七八糟的鸡窝头,时不时的在宫里乱窜。父皇明明知道,却视而不见,任由他随意走动,只是叫人盯着他免得他做出过火的事而已。 当初他出于好奇去查过这个人,所以倒也查出了些头绪。至少他知道父皇一直都很宠爱的某个妃子,也就是萧入的母妃,曾是这个男人最想要娶的女人。 这些年来,倒也有些风言风语暗中传出来,比如这个女人和那个疯子旧情复燃,暗中苟合之类,包括一些萧入身份的问题都有过流言传出。但是他细查过,流言的出处却很诡异,始终没有个线头。 关于萧入的身份之说,更是五花八门就没停过。什么父皇抢了兄弟的女人生下的儿子,还有说他是父皇抢了儿子的女人生下来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保存脸面,所以就认了他当儿子之类的。 总之这种流言怎么听怎么假,一听就知道是胡扯,所以倒也没人真的信了。 但是,他一直怀疑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流言?他曾怀疑过这流言是父皇传出去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叫人听着觉得假,反倒不信,但萧入的身份没准还真有问题。 只不过,萧入也可能是自小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的关系,深谙自保之道。一开始就对皇位之争敬而远之,一心只在外头玩乐,从来不介入任何的储君之争,人也保持着绝对的中立,不倒向任何一方。 用萧入自己的话说,谁当了皇帝于他而言都无所谓,只要保留他现在的地位,给他足够的自由,他的生活质量不会改变,自然就不会去想那些费尽心力之事。 而事实上,萧入也的确从来不介入他与蒙王的战争,无论谁寻求结盟都敬而远之。 他不想当皇帝,所以也不想知道谁会成为皇帝。因为这份‘洒脱’,他与蒙王谁都没有对萧入再动过手。 渐渐的,有些事他们也就并不想再深入挖掘下去了。 但没想到,那些流言之中竟还夹着几分真的不成? 如果那人真的才是萧入的亲生父亲,那么,萧入与他是否相认了?若相认了,又是否代表萧入对皇位的那些淡然全都是他演给他和蒙王看的?其实他是想看他和蒙王鹬蚌相争,他好在后头渔翁得利? 一时间,云王对萧入竟是起了必杀之心。 “那个人,得罪了你?”云王不知道叶西辞究竟知道多少,于是试探道。 “王爷总该知道鹿城发生过什么事?”叶西辞不正面回答,反倒绕着弯的给云王解释。 这是为了让云王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而不是被叶西辞强行灌输的。 “你是指武林大会?”云王想了想。 他听下头人报过,鹿城举行了武林大会,为了共抗魔头。但是似乎有传那魔头是朝廷刻意培养用来对付江湖人的,他对此嗤之以鼻。 “那魔头被我家娘子重创,又有传言说他是朝廷培养用来对付江湖的秘密武器。真假且不论,但那人竟敢飞鸽传书给萧入,叫他利用此事,引得江湖与朝廷敌对,最好大动干戈,还将主意打在了我家娘子身上。”叶西辞冷漠道:“本来你们大周就算是内乱也与我丝毫无关,相反,作为敌对国之人,我该拍手叫好坐着看戏才是。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算计到我家娘子的头上。” 叶西辞冷哼,神色冷漠如冰道:“我家娘子何许人也,也是一个丧家之犬配利用的?” 云王充分了解了叶西辞就是个娘子控。因为他的转机是因为方笑语,也是因为方笑语的出现他才能够得以改变,所以江湖传闻,这位大承的安王世子疼老婆疼的根本没有理智。 如今看来,跟江湖传闻倒有那么几分相似。那个疯子的事的重点难道就是他不该利用他家夫人? 叶西辞却是很认真的。 将萧入卷入这场夺嫡之争其实是早有预谋。因为这一次萧入找人冒充地府灭门之事,也叫他看清楚了这些皇族中人的不简单,自然不能一点也不防备。 如今萧入藏在暗中,太安全,所以会叫他自大,适当的将他卷入其中,也算是一点警告。 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萧入那个装疯卖傻的亲爹竟然敢飞鸽传书给萧入,下达那样的指示,将方笑语也算计在其中,这才是不可原谅之事! 别以为他当时不在鹿城他就不知道这件事。方笑语没有主动提过,但不代表他就会成为瞎子。月影司的人时刻都在给他传递消息,这些事根本瞒不住他。 以为只有他们有鸽子不成! 萧入做了明智的选择,选择了拒绝了那个人的命令,彻底站在笑语这边,所以他不怪他。但是,这不代表那个人的罪会因为他儿子的选择就会被抹杀。 他是不会真的对他如何,毕竟还要给萧入几分面子,不能让这个盟友的脸面上过不去。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会将他想利用笑语之事一笔勾销。 我不动你,是因为你儿子还在跟我合作呢,但是哪个规定了要动手折磨一个人非得亲自出手的? 让云王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的野心,知道这个在宫里疯了无数个年头的人其实可能才是他最大的敌人。以云王的老辣,他会真的放任他不管不问? 叶西辞就是抱着要给自家娘子出气的心思才会跟云王说了这么多,否则他又何须多费口舌? “叶公子这借刀杀人的招数用的不错,不过,你就不怕此举会得罪了我那霜王弟?”云王当然能看出叶西辞的用意。话说哪用看啊,他刚刚自己就承认了这是在公报私仇! “说到底霜王殿下也就是个备用的罢了。若是能与王爷结盟,那萧入得不得罪又能如何?毕竟王爷底蕴深厚,远不是那萧入可比。既有了西瓜,我又何必在乎芝麻的感受?”叶西辞这话倒是叫云王很受用。 “那你为何不选择蒙王来支持?偏是本王?”云王又起了疑心。 “蒙王?他不行,他连萧入都不如。”叶西辞一面冷笑着,一面心中又对云王烦躁不已。这个人还真是多疑啊,烦死个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章 青楼?花魁? 云王还就真的被叶西辞给说糊涂了。蒙王和他争夺这个大周储君之位几十年了,可以说,他们两人几乎就是不相伯仲。 若问这么多的皇子里头,谁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那便非是蒙王莫属了。 他们两个是兄弟,但也是最大的死对头。从一开始的良性竞争,到后来关系越演越恶劣,到现在几乎就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可以说,他们之间的斗争甚至很难再有别的人插足其中。 可就是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竟然被叶西辞评价为他连萧入都不如? 云王不理解叶西辞凭什么说出这样自信甚至自负的话来。若是他最大的对手连萧入都不如,岂不等于是在说他同样不如萧入? 可他却又来找自己寻求合作…… 云王越想越疑惑,但叶西辞却再绝口不提为什么,他也只能自己憋着难受,对方却一脸高深莫测的笑着,叫他有种想要将叶西辞一脚踢出去的冲动。 “你的条件是什么?”云王目光紧紧的盯着叶西辞,企图给叶西辞造成压迫力。 而云王毕竟是身居高位多年的人,又是个狠辣心性的人,威势自然不弱。若是换做从前的叶西辞,难保不会在他面前露怯。可现在这样的下马威却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王爷就不问问我要如何帮助王爷除去那个人?”此时倒是轮到叶西辞惊讶了。 “还是将条件讲清楚的好。若是所需所得都谈不拢,你那主意便烂在肚子里,本王不听也罢。”云王却摆手。 他绝不相信对方是个乐于助人的人,来帮他不需要条件。虽然之前对方已经透露了他想要争夺大承皇位的野心,他心中也信了那么四五分,可是对方具体需要他做些什么却绝口不提。 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是必须提前说清楚的,否则因为‘分赃不均’而分道扬镳,对任何一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我明明已经说过了,我的目的就是……”叶西辞皱了皱眉。 “本王知道你想要皇位,本王也想。可要坐上那张龙椅何其困难,难道你说什么本王都要答应?你至少该给本王一个确切的要求,本王才能决定这笔买卖做了究竟是否划算。”云王打断了叶西辞的话,打定主意要将一切落实到最细微处。这种模棱两可的要求实在是太危险了。他此时即便对叶西辞的提议有些心动,但却远达不到能信任他的地步。 “也好。”叶西辞想了想,倒觉得也没什么可以纠结的,于是道:“我的条件很简单,这事儿一开始我也与霜王谈过。我需要王爷签署一份事成之后,有生之年永不入侵大承的字据。其次,若是有朝一日,我要发兵起事,王爷能够派兵支援是最好,若不能,也决不可帮着我的敌人来对付于我。” “没了?”云王皱眉。这未免也太简单了,简直可以说是空头支票了,还是自己这方签给对方的。实际上,对方却根本没有得到什么利益。这实在是太可疑了。 “没了。”叶西辞点头。 “这对叶公子而言有何好处?本王以为叶公子至少会要求本王必须支持你夺得大承的皇位之类。本王甚至已经做好了要派兵帮着叶公子争夺江山的准备,叶公子却这般仁善,是在帮着本王节省兵力?”云王的疑心病又犯了。 叶西辞却摆摆手道:“非也非也。王爷,就算你敢出兵帮我多江山社稷,可我敢用吗?虽是我先提出要与王爷合作,可合作也总该有个限度。若是我提议要出兵帮着王爷夺取皇位,王爷会放心叫我大承的士兵进入大周,肆无忌惮的攻城略地吗?王爷可能信我没有着别的谋划?” “不能。”云王倒也诚实。说能的那是脑子被驴踢了。哪个国家那么没常识会随意放别国的兵卒入城? 你当那是十个八个人的或许不足为虑,可若是要帮助对方夺得皇权,那么派兵就至少也得数以万计,几十万都有可能。 “这不就是了。王爷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王爷。就算有朝一日,我要那张龙椅,也必是要靠着自己的手来夺取。我可以拉拢大承的朝臣,或利诱或威胁,可手段尽出,可不拘泥任何一种形式,但却绝不会叫王爷的兵踏入我大承国界一步。就如同王爷担心的那般,我也怕引狼入室,更怕请神容易送神难。若我机关算计,却为王爷占领我大承做了嫁衣裳,我便是叶家的千古罪人了。”叶西辞说的直白,却让对面的云王点了点头。 话虽不见得好听,但确实是实诚话。换作自己,也会如此想。所以,对于叶西辞的直白,他却不怎么生气。 “不过,若说条件,倒还真有一个。”叶西辞又做恍然大悟状。 “哦?说来听听。”云王倒是好奇了。不怕他提条件,就怕他没条件。 “说来恐怕王爷不大爱听。”叶西辞丝毫没有看起来为难的模样道:“我虽知那周灵在我大承布局已有许多个年头。她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愣生生的瞒着我们皇上这些年头都不曾露出马脚,还成功的瞒过蒙王的人,使了一出狸猫换太子之计,可把那叶书成给坑苦了。不过,那位即将走马上任的新任二皇子,我家娘子很不喜欢他。所以,他的人头,我便预定了。虽有些对不住王爷,不过,我大承的江山,就不必要带着大周血脉的人来掺和了。王爷不会舍不得吧?” “随你。”云王却丝毫没有迟疑。从他之前提起二皇子被叶西辞拆穿时起,他就知道这颗棋子已经没用了。 这叶西辞再怎么也是大承皇族之人,无论他是野心勃勃,还是超然世外,但所有的一切都基于他是皇族这个条件。 一旦他在大承布下的那几颗棋子成了事,那叶西辞所有的优势就都化作了虚无。所以,站在叶西辞的立场上,那几颗棋子是必定要铲除的。 所以,即便他今日不能跟叶西辞达成任何的合作,那几颗棋子他也是势必要放弃的。 那些棋子虽说都是他的后代,身体里留着他的血脉,可毕竟都是隔着代的,何况无论怎么说,他们身体里所流着的血液里,大承的皇帝其实更有优势。当初也不过是这么一试,但是他其实并没有对成功抱有什么期待。只是没想到那些棋子的作用发挥的超出了预料之外,所以近来他才对他们稍稍上了心。 本来还指望他们能够做出些什么,可惜,叶西辞既然提起,这些棋子变就都成了弃子,毫无用处了。 而他,与那些所谓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感情。从头至尾,那些被打发出去的后代,后代的后代,后代的后代的后代等等等等,这些人于他而言,就只是随时可用可弃的工具罢了。即便全都处理了,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云王的回答倒是在叶西辞的意料之中。大周皇族的这些人,他们的性格其实大多都是上一代皇帝教育出来的畸形。他们竞争的残酷激烈,同时冷酷无情狠辣决绝,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中生存下去。 大周皇族,子嗣众多。每个皇帝多了甚至能有上百个孩子,少的也有几十个。 每一代的大周皇帝,那就是个种马。每年都会从民间还有众大臣的家中搜罗美女无数,献进宫去。而皇帝流连后宫的目的,‘制造后代’比起沉迷美色要重要的多。 皇宫里的女人,生活一向艰难。无论从前在家中是什么样的地位,来到宫中,就都只是皇帝的一个女人而已。 皇帝一开始会雨露均沾,谁若是能为皇家填个子嗣,那便是运气来了。无论那子嗣是男是女,总归有个孩子傍身,日子就会过的比那些没有孩子的女子要好上一些。 这些女人进了宫后,是否容易有孕比之样貌的美丑、家世的显赫与否等等都重要。宫中甚至有专门检查这一项的嬷嬷们存在,所以若是被断定容易生养,便会更加得宠。自然,若是如此,又还拥有着傲人的美貌,那就会更加被皇帝喜爱。 正因为如此,皇宫里的男女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大多都是冲着生孩子去的。这也就导致了宫里头的皇子多如狗,公主满地走的局面。 而这么多的皇子公主,难道就这么白白的养在宫里? 皇帝才没有那么仁慈。即便那都是他自己的骨肉。 此时,若是这些皇子的母家乃是前朝有权有势的朝臣,那便还能留在宫中,因为他们有资格竞争太子之位。而那些身家背景不厚的女子,生下的孩子却是要物尽其用,不能叫他们白白的吃干饭却什么都不做。 于是,像是那种被打发出去做间谍的,甚至有一些干脆就放在暗处成为一些见不得人的存在,帮着皇家做一些不能放到台面上去做的事。 所以,大周的皇子公主们,未必能得到皇子公主应得的荣耀,反倒是有些过的还不如那些王公大臣家每天琴棋书画吟诗作赋的公子小姐。 就比如无心。虽然隔着一代,但其实他也算是真真正正的皇族中人了。可是他却只能被利用着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即便是想要母亲的疼爱,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灵这个妹妹夺走一切而无能为力。 这也难怪他恨。恨不得周灵失败,恨不得大周的阴谋落空,如果可以,他甚至恨不得大周灭亡! 他将自己取名无心,就真的是死了那条心了。所以最后才会帮着方笑语对付周灵和叶书成。 而孩子多了,感情势必就分布过来。如此,皇帝也就不分了,干脆对谁都是那副鸟样。导致了父子之间亲情淡薄,反倒是名利胜过感情,埋下了将来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种子。 大周任何一代的皇帝都是这么教育孩子的。明明他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吃够了这样的苦,但是似乎当自己成为皇帝,肩负起了江山大业,为了绵延子嗣开枝散叶而生下孩子,却又会不由自主的开始重复这一个恶性循环。 像是云王这样冷酷的作风才是正常的,因为他的一切冷漠的性格都是自小开始模仿他的父皇慢慢形成的。 萧入那种人之所以是个意外,那是因为老皇帝不是他亲爹。他娘又对他很好。后来父子相认,他爹被老皇帝逼成那副鬼样子,看见自己也能有一个儿子,还是跟自己最喜欢的女人生的,可不得捧手心儿里疼? 这两个人的疼爱就导致了萧入并没有学习到老皇帝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这也算是幸运。若是他发现他的母妃与别的男人有染之后胡思乱想谁也不告诉,再过两年,难保就憋变态了。所以他母妃的摊牌,跟亲爹的相认,都是将他从冷血的泥潭中拉出来的最好的良药。 既然云王已经放弃了那个人,他自然也不会提醒云王亲情的可贵。得到了最想要的回答,叶西辞突然走到了前头的书桌旁,拿起毛笔,蘸了墨,将那张应该是云王画了一半的画纸拿开,又在底下的白纸上写了一串字。随即便不等云王看着,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管家在外头看着,见叶西辞离开,却也没有阻拦。因为他没有听到王爷下达阻拦的命令。 而云王此刻却站在书桌前,看着眼前的那张画纸,上头寥寥几个大字,写着:东林街永生巷万宝楼柳星竹。 云王眉头不禁越皱越深。他有点不明白叶西辞的意思。 留下这么几个字,必然是有着用意的这他清楚。可是,这叶西辞留给他的这几个字,却让他的眉头始终难以舒展。 “青楼?”云王口中念着万宝楼柳星竹的名字,最终眉头都要拧在一块儿了道:“花魁?” 管家见王爷面色不愉,连忙走到云王面前,也见着了纸上的字迹道:“王爷,这个柳星竹……似乎与蒙王的小孙子走得很近。” “哦?”云王眼角一挑。 “还有,叶公子离开时说了一句话。”老管家看了看王爷的脸色,见王爷并没有生气,于是道:“他说,王爷该多重用一下萧昙。”(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章 逛青楼 【字数够了,但还有两句话,时间不够了。大家看完刷新一下。不刷新也不影响阅读。】 “这位官人请了,官人可是第一次……萧公子……”老鸨子浓妆艳抹,像是个凤凰窝里的鸡。在一堆美丽的风尘女子面前,她却将自己打扮的有点招人嫌。 其实也别小瞧了这老鸨子,年轻时她也是红极一时的花魁,听说当年看上了一个小白脸,要死要活的非君不嫁,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多年来卖身攒下的银子为自己赎了身,跟着那小白脸走南闯北,整整两年,最后却被人玩厌了之后一脚踢开。对方占了她的金银,娶了别的美貌女子,还极尽刻薄的用狠话来侮辱她,导致她羞愧自尽,跳了湖后没死成,自己飘到了岸上,那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回到了原来生活的地方,重操旧业。原本那般厌恶自己是风尘女子的人,却从那个泥潭离开后又自己选择回到了那个像是地狱一般的地方。 她仗着姿色不停的接客,只要是达官贵人,她全都不放过,为的是建立自己的人脉,让那个负了她的男人付出代价。 报仇的事并没有用去她太多的年华。当那个男人潦倒落魄的出现在她面前,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与刻薄时,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仇恨得以释放的快意。她这才明白,当年她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爱,而那个愿望成空,无论她有没有成功的报复这个男人,最终她都输了。输给了自己的天真。 后来,她用卖身攒来的银子自己开了一家青楼。因为她的入幕之宾有些多,后台不免就硬些,倒也无风无险的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而其实她直到现在都还风韵犹存。卸下了如今可怕的装扮,尽管已经上了年纪,但依旧有着成熟女人独特的韵味。再加之她本就在风尘之中摸爬滚打多年,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无尽的色气与魅力。 只是,她厌倦了还要陪着那些男人卖笑的日子。她太清楚不过,那些男人看中的不过是她的脸还有床上的欢愉,卸下了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的内在。 所以,她干脆就将自己打扮的像只脱了毛的火鸡。站在一群装着华丽的美丽女子身边,她就像是一个一心要效仿西施的东施,活脱脱一个小丑。 自然的,再纠缠她的人也就不多了,她就安心的当个老鸨子也就是了。 她这万宝楼矗立在东林街永生巷。这条巷子乃是天都城里有名的寻欢之地,而万宝楼在其中乃是第二大青楼,坐拥的娘们颜色姣好,又是风情万种,质量也高,人数也不少,故而一度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的光临。 而万宝楼这名字,乍一听还以为是个商会,但其实只是取其楼中的有万宝这样的意思,形容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宝贝。 事实上,老鸨子也有资格自豪。至少在青楼楚馆的圈子里,万宝楼乃是鼎鼎大名的。 而文人喜好附庸风雅,甭管是否有真才实学,若是不对外宣称自己喜欢吟个诗作个赋都不好意思自称为文人。 而这些文人又十分喜欢在青楼里相聚,找几个卖艺不卖身的‘才女’陪上一陪,无需做那些事情,只要显示了他们的风流潇洒便足够了。 那些姑娘们也确实很喜欢这些文人,他们自负风流,却又有所谓的道德约束,似乎那些逛青楼做那些事情的人都是些粗人不屑一顾,反倒自己是那种佳人在怀,他却坐怀不乱的君子,再念上几首有意境的诗词,看到姑娘们崇拜的目光,似乎就能得到自欺欺人的满足。 也因为如此,他们几乎从不在青楼中过夜,姑娘们陪着他们,无非唱歌、弹琴、吟诗作对,之后便有大把的银子在手。无需付出自己的身子,就能哄的这群人开心,总比要和那些长的就跟狗熊似的男人做那些事要来的轻松惬意的多。 而武将来大多就是来找姑娘睡一觉的,睡晚了扔下银子就走,干脆利落,倒也算是各有各的好处吧。 但是,也有那些并不怎么逛青楼的文人,比如萧昙这种,他文学天赋为人称道,各种诗词集会也参加了不少,但却很少何人一起逛青楼。 不是他不屑于那些流落风尘的女人,而是云王府里的家教较严,也可以说是萧昙的父母不允许他在外头乱来,所以萧昙一直以来,来青楼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也导致了老鸨子在看到萧昙到来的一瞬间甚至都有些惊愕,以至于反应都夸张了不少。 “萧……公子,萧公子乃是稀客,今次来可有中意的姑娘?”老鸨子也算是久经人情的人,很快的就能平衡自己的心境,于是连忙陪着笑问道。 “我此来,只为那柳星竹柳小姐。”萧昙带着笑容,神情中没有一丝淫邪。 “萧公子原是冲着星竹来的,那可是星竹的荣幸。只是萧公子,星竹虽是我万宝楼的花魁,却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老鸨子惊疑的看了萧昙一眼,心中却有些犯嘀咕。 这萧昙来找柳星竹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 老鸨子自然是认得萧昙的身份的。混迹在大周的上流圈子里,有几个人会不认得云王家这个才华横溢被文官集团寄予厚望的小王爷? 可正因为认得他,随意才觉得惊疑不定。 谁不知道,她们万宝楼的花魁柳星竹,几乎就是蒙王家那位的禁脔。即便是卖艺不卖身,可自从那位第一次见到柳星竹,就几乎是没过几日便来上一回,且送给星竹的宝物不计其数,桩桩件件显示着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除了没有将星竹赎身带回王府,几乎整个天都城的人都知道,柳星竹几乎就是那位的人了,所以大家也给面子,很少会找星竹的麻烦。 但是,这位萧昙萧少爷却久违的来了万宝楼,还指名要柳星竹相陪。再想想云王与蒙王的关系,老鸨子不禁头疼不已。 这萧昙真是来找柳星竹寻欢的?还是来给那位难堪的? 老鸨子眉就紧紧的皱了起来。都是皇族中人,一个也得罪不起,这事儿还真难办。 萧昙却假意没有看出老鸨子的为难,只是摆摆手道:“这我自然清楚,也不会坏了这里的规矩。我不过是想请柳小姐来为我弹首曲子,不算为难了妈妈吧?” “不为难,不为难。”老鸨子连忙摆手,也明白这萧昙今日怕是有备而来,于是连忙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萧公子且雅间里等,星竹稍侍装扮,即刻便道。” “那便好。”萧昙满意的点点头,跟着领路的下人去了雅间。 此时别说是老鸨子不明白萧昙的来意,就是萧昙自己也是有些迷糊的。 自从那日祖父召见了那叶词之后,他也问过叶词,祖父找他究竟是何意。叶词说祖父只是一直在问关于他的事,所以跟他说怕是祖父要重用他了。 他一开始还不信。毕竟相比起自己而言,祖父更加看重的乃是萧遇。虽然祖父对自己也很好,可终究各方面来说,他还真的是差了萧遇一筹,他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才能扬长避短的去与萧遇碰撞。 叶词是他的转机。因为他的出谋划策,自己在对萧遇的战争时难得的胜了一筹,但他却清楚,这种小打小闹,根本就不值得祖父去关注。这甚至不能引起父母过多的注意。 但是,那日叶词说了那样的话后,他难免就记在了心上。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心中却依旧有着一股子强烈的渴望,希望能够引起祖父的注意,成为祖父真正的左膀右臂,能够插手云王府的一些事宜。 没想到,那日之后仅隔了一日,祖父突然接见了他。且一开口就将他夸了一通,说实话夸得他有点心里打怵。之后还留了他一起用饭,又是考校自己的学问,又问这些时日他与那些文人们相交如何等等等等,他都一一答了,答的小心翼翼。临离开时,祖父却突然说了一个地址,一个人名,叫他来接近这个人。 那个地址,就是这座万宝楼。他自然不陌生。虽然来的次数不多,却也还是被人拖着来过两次,每次都是开酒会诗会,并没有做些别的事,他甚至连这楼里的姑娘的名字都记不熟悉。 而那个人名便是柳星竹。他有印象,似乎是这万宝楼的花魁,长的绝色无双,但却是卖艺不卖身,哪怕有再多的人一掷万金,都无法打动这位花魁成为入幕之宾。 即便是蒙王家那个见天的来献殷勤,可这女子也没松口。虽不排斥他的靠近,但却始终不肯献上自己的身子。 萧昙隐隐的觉得祖父之所以叫他来万宝楼找柳星竹,恐怕就是冲着蒙王府去的。但因为并不知道有什么具体的计划,他事后也问过老管家,但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提示。于是他今日也不过是来探探前路,并没有打算要做些什么。 进了雅间,萧昙便不怎么急了。即便柳星竹来了,他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所以倒是乐得有些时间来让他思考。 老鸨子倒也不敢太怠慢了。毕竟云王与蒙王都是皇族,他们的子孙也都是贵人,她一个开青楼的可得罪不起任何一方。 自古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闹去,她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倒没在柳星竹的事情上做什么手脚,不一会儿的功夫,柳星竹就已经抱着古琴,装扮妥贴,来到了萧昙的雅间之中。 “萧公子。”柳星竹大方一笑,笑容里看不出任何的谄媚或是怕事。 柳星竹很清楚,眼前的这位萧公子和那位总缠着她的一样,都是小王爷。身份上都是差不多的,都不是她一个青楼女子能得罪的起的。 可叫她低声下气的去讨好她们,她的自尊又做不到,最后干脆便如此,一视同仁,就当自己是个孤芳自赏的兰花,反倒是更加吸引了这些犯贱的男人趋之若鹜的围上来。 “柳小姐果真倾国倾城。”萧昙不由夸赞道。 倾国倾城有些夸大其词,但柳星竹却是很美丽,任何一个五官单拆出来看,都完美的不像话,合在一起却又意外的合适。 与其说长相如何,不如说是一种感觉。柳星竹的身上,确实有那种迷人的气质,哪怕是萧昙这种平日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的人,都难免觉得此刻血气方刚的想要做些什么。 如果叶西辞在这里,他会立刻便发觉,这柳星竹之所以有如此魅力,是因为修炼了一种媚功,且已经修炼了不少个年头,熟练的已经将这种‘媚’散发到了骨子里。 不用很露骨的动作,也无需引诱,只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似乎都暗含着某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她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可她偏偏卖艺不卖身。 这其实也是一种策略,至少能让她在这个吃人的风尘之中安稳的活下去。 “萧公子这话说着可不真。奴家曾听闻,萧公子近来抱得美人归,可是将翡翠馆中那颗诱人的宝石收入囊中。萧公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如何还看得上奴家这种庸脂俗粉?”柳星竹一撇眼,一勾嘴,满脸的嗔怨,却充满了万种风情。 “真是个妖精。”萧昙不得不在心里感叹。 他平日里不爱逛青楼楚馆之地,对这些花魁什么的也不算太了解,可今日一接触才知,她们能成为花魁,当真不是随随便便说说便可以的。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二章 我得不到的,就让别人得到 萧昙猜不透这个柳星竹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主要是因为这件事和他的祖父云王扯上了关系。 如果不是云王叫他来到万宝楼,来找柳星竹,而是他自己来到此处见到这个人,他可能只会觉得这个柳星竹是刻意讨好他,其实是想要搭上云王府这条线。 他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那些卖艺不卖身的女子真的就有多清白。却是是有这样的人的,但却少的可怜。 大多敢说自己卖艺不卖身的,必定都是花魁级的人物。她们有着特别的魅力,即便不靠身体来吸引男人,也一样能够在这个风尘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这样的人,从来不缺男人为她一掷千金。所以,那些卖艺不卖身的人大多都是些真正的有钱人。 这样的人,到了一定的高度,其实想要为自己赎身已经不算多困难的事情了。哪怕老鸨子们不愿放弃这颗摇钱树,但是只要动点脑子,或者请几个人来配合她演一出戏,付出多一点的金银,就总能找到脱身的法子。 而她们若是甘愿留在青楼,继续以卖艺不卖身这样的噱头来勾住男人,就代表这些人本身其实并不是很在乎所谓的贞节是否有损,她们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待价而沽。 萧昙一直不太理解那些戏台上唱着的痴心女子负心郎。那些唱词里的女子大多都被赋予了青楼女子的身份。 她们不幸流落风尘,她们心中充满了被爱的渴望,她们遇上了自以为的真爱,甚至不惜散尽钱财,不惜付出一切,或飞蛾扑火撞个头破血流,或是在男子功成名就前倾囊相助,最后却被始乱终弃嫌弃她青楼女子的身份。 萧昙一直对此嗤之以鼻。 嫌弃那不是当然的吗? 就算那男子心中顾念旧情,可世俗的眼光却也逼迫着他们无法兑现承诺。 考取功名是为了什么?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啊。 可若是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外人指指点点,世俗全不认同,要真是考上了科举,恐怕还会有御史参你一本,说你私生活不够检点。 不是说男人始乱终弃就是对的,无需为此背负骂名,无需对曾经痴心与他的女子负起责任。问题是,你一个痴心女子一开始将真心赋予一个去逛青楼的男人,这本身就是很大的问题。 真正痴心的男人谁会跑去逛青楼? 在青楼认识的女人,却要接受她的帮助,说着甜如蜜糖的情话,收了青楼女子的银子,去追求未来的一片坦途…… 萧昙在听那些戏台上的戏子苦情的唱着薄情郎的戏码时就很想说一句,正儿八经的男人谁会接受自己女人的银子时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不是歧不歧视的问题,这个时代就是男子为天的时代,有骨气的男人若是要靠着女人卖身的银子来壮大自己,这本就是一件很没尊严的事情。 将自己的一片真心托付给一个贱男人,不是傻是什么? 所以萧昙一直对青楼女子有着很冷静的区分。他不相信那些戏本里苦情的青楼女子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比如这个柳星竹,她是万宝楼的花魁,且还听说她并没有真正的卖身给万宝楼,只是签订一份随时可以自己赎身的条约,且这契约是受官府保护的。 这种契约本身并不违反规则,若是自己有能力赚够了赎身的银子,将自己赎出去从良也并无不可。只是,这个赎身钱的多少就要当事双方自己认定,随后双方去官府备案,便可生效。 当然,朝廷之所以制造出了这样的法度,其实是因为若是双方要将契约在官府备案,无论是备案之初还是某一方有能力为自己赎身后都需要到官府缴纳一笔不菲的银子。 这其实是二十几年前,大周发生过大灾,国库空虚时颁布的一系列充盈国库的提案之中的一种,一直沿袭至今。因为这个条例也给了那些为奴之人能看到未来光明的希望,所以倒也深受他们的拥戴。至于主人一方,协商多少银子可以为自己赎身之事,就凭双方自己定夺,官府不会插手,所以若是不想放人的,大可将赎身钱定的高一些,所以对他们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冲击。官府百得了银子,但其实就影响上来说却并不大,反倒没有多少人提出反对,便轻松通过了这条法令。 柳星竹一开始就跟万宝楼签了这样的契约。以她的姿色,以她的才华,想要赚足了赎身银子并不是难事。但是,她一直都安心的待在万宝楼,游走于各种男人之间,却又坚守着卖艺不卖身的原则,轻松将这些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你若说她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萧昙却是不信的。 萧昙想过,柳星竹的这种反应会不会是也想要入云王府为妾。就如同绫清已经成了他的妾室一样,进入王府,其实也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虽然以她青楼女子的身份只能做个小妾,还是那种不太入流的妾室,可毕竟那也是入了贵人堆里。将来不论他是否能成为皇帝,但至少也会是个王爷。身为王爷的妾室,那也是寻常人难得的幸运。 但是,若是如此,此人为何能够惊动祖父?以祖父的身份,如何会对一个青楼女子这般在意? 萧昙有些想不明白,却隐隐察觉到此事可能跟蒙王府有关。 蒙王府那位,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开始就跟他不对付。当然,他遇上萧遇时也是如此,云王府和蒙王府斗了大半辈子,长辈间的恩怨也就自然而言的沿袭到了小辈之中。 他们同为孙辈的人,都在尽力博得祖父的欢心,希望能够接手王府,那么最先要做的,就是要替长辈分忧解难,让长辈对自己刮目相看。 于是,父辈的跟父辈的纠缠不休,孙辈的自然也有样学样。 原本蒙王家那个总是跟萧遇过不去,毕竟那家伙是蒙王几乎指定了的继承人,而萧遇虽然还没到那程度,但祖父偏爱他之心人尽皆知。 但是,自从叶词帮他出了几个主意,压住了萧遇,让他在祖父面前露了个脸之后,蒙王家那几个孙子辈的人就都对他愤恨不已,仿佛他是他们杀爹杀娘的仇人一样,一个个的都等着灭了他的威风好去讨蒙王的欢心。 倒不是不能理解。相反,萧昙还有些暗暗的得意。 其实他们也是一样的,若是弱了对方家威风,自然也想在祖父面前显摆一下。 作为孙辈里面被寄予厚望的人,若是他能够灭了蒙王家任何人的锐气,除了会在祖父面前留下可重用的好印象之外,可会为自己的父亲增光不少。 谁都知道柳星竹跟蒙王府那个走的近,也知道那家伙几乎对外就将柳星竹当做了他的禁脔,所以即便万宝楼里有人点了柳星竹作陪,也几乎是弹弹小曲儿唱唱词之类的,不会有人动手动脚。 而祖父叫自己来见这个对方志在必得的人,若说是无深意,他是不信的。 是想要他接近这个女人故意气死蒙王家的那个?总觉得祖父不该如此小打小闹。 萧昙打不定主意,自然也就不会对柳星竹隐秘的勾引有什么反应。他想要回去问问叶词的意见,可能会为他迷蒙的前路找到一条方向。 萧昙浑然不觉他已经开始过分的依赖叶西辞了。自从他派出去的人查到叶西辞的来历真实是大裕朝某个隐世门派的人之后,他就放下了对叶西辞的防备。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上头又被云王这些霸着位子不放的老不死的压着太久。空有才华,空有家世,但没见过世面,这才是硬伤。 见着柳星竹一举一动都在尽力的往自己的身上靠,萧昙暗骂真是个妖女的同时,下头不自觉的就起了反应。 柳星竹的媚功可算是熟练至极,这不是什么邪门的功夫,只是能够将自己身上的魅力自然而然的展露出来。 当初那个人给她这本媚功的时候就说过,将它练好了,她的目的就终有一日能够达成。 她为了那个目的受尽了苦楚,此时机会终于摆在了眼前,她如何能够放弃? 萧昙在弄清楚祖父的目的前,他绝不会对这女人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哪怕身体的反应比心理更加诚实,但是他还有理智,知道有些东西远比女色来的重要。且这个女色接近她的目的他还没查清楚,他可不敢随意招惹一个很可能是条美人蛇的角色。 不动声色的躲开柳星竹的触碰,萧昙并没有让柳星竹弹个曲子为他助兴的心思,便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万宝楼。 再不离开,他怕要控制不住自己将这个女人给办了! 萧昙的落荒而逃在柳星竹的眼中化作一丝冷笑。只见原本动人的笑意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的嫌恶。 而就在此时,屋子里的一扇暗门被悄然打开,从里头走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如何?”从暗门走出来的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窗户下头已经只剩下一个渺小背影的萧昙,笑着对眼前的花魁问道。 “太嫩。”柳星竹眼都没有抬,便道。 “哦?你不看好他?”男子倚靠在床边,抱着手臂,脸上的笑容说不出是什么意味,似乎像是在看好戏一般。 柳星竹看了男人一眼,随即慵懒道:“若是给他时间,未必就不能成为一个狠角色。他看起来似乎势弱,但比起那两个老王爷看重的两个人接班人而言,他至少有一点,值得称赞。” “哪一点?”男人问道。 “他懂得克制自己。”柳星竹却突然勾起了嘴角,一抹冷笑自骨子里显得阴寒,道:“一个人的头脑可以后天培养,一个人的见识也可慢慢累积,但一个人能够克制住身体的本能,这却是很不容易的事。” 说着,柳星竹笑了,随即道:“那个人给了我这本媚功的时候告诉我,这是他尽力为我寻找的,即便整个江湖之中也难有几本能够胜过此功的媚术。我换了这张脸,抛弃掉过去的所有,练习了这本媚功,这之间,我对许多男人都用过,可你知那两个老王爷寄予厚望的接班人在面对我的诱惑时是何等反应?” 男人似乎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他们将我扑倒在床上,想要脱去我的衣裳。他们用力亲吻我的脸,眼神神情的就像是在看一件宝贝。”柳星竹冷笑,继续道:“这媚功使用时虽有条件,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久,但是,要勾引一个男人上了我的床并不是多难的事。但是今日我同样点了紫竹香,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兴趣,可他却忍住了。” 说着,柳星竹看了男人一眼,突然媚眼如丝道:“至今我主动引诱的男人,真正不为所动的,只有你一人。” 男人笑了笑,却并不打算就此话题深入下去。 他之所以不为所动,是因为他心中早有唯一之人。且她的武功比之柳星竹要高强太多,如此低级的紫竹香之毒根本无法对他起到作用。特别是在他还知道这屋子里点了紫竹香的时候,轻轻用内力一逼,就将那香毒逼出体外。 至于柳星竹所练的媚功,确实放在江湖上也算是本不错的功法了,但是那也仅仅是放在江湖上而已。 他见识过更加厉害的媚功,也曾练过破除媚功的功法,所以才能全不为其所动。 他刚接触柳星竹的时候,柳星竹就曾对他用过这一招,企图试探他更否把持得住自己,可惜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叫对方失望的紧,是不是就拿出来调侃他一回。 “你说,若是那个人一次次碰壁,一次次求而不得的人突然委身于他的死对头,他会是如何反应?”柳星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问道。 “或许会气急败坏,将气都撒在萧昙的头上。或许怒烧心火,那你来出这口恶气。也或许……”男人顿了顿。 “也或许什么?”柳星竹瞥眼看向男人。 “也或许……我得不到的他又凭什么得到?既如此,不如……让别人得到。”男人的嘴角有了笑意。 “若真是如此,倒也不枉我一番苦心。”柳星竹同样的笑着弯了眉眼,但眸子深处却又有着一抹隐不去的悲伤。(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三章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你真的想好了?若是事情真要按所想的发展下去,你想退出都不能了。若是你此刻后悔,倒也还来得及,我可以再想别的法子。”男人虽然看不到敛在眼底深处的柳星竹的悲伤,却能够感受到她突然的沉默。 “我不后悔。也没有资格后悔。这副皮囊,早在家破人亡时已经随着所有的亲人一同死了。我侥幸逃过一命,隐姓埋名,甚至换了这张脸,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柳星竹原本眼中还有的那一点迷茫却随着男子的这句话而烟消云散。 不是早就计划好的吗?从那个人活着的时候,她就在为这一日做着准备。 她抛弃掉了过去的容貌,抛弃掉了用了二十几年的名字,抛弃掉所有的喜悲,以‘柳星竹’这个身份活着,活在这风尘里,活在这万宝楼中,每天见识形形色色的男人,看着他们看向她时眼中带着淫邪。 她厌恶那些男人露骨的贪欲,却还要巧笑倩兮,吸引着他们更加没有理智的扑上来。 她在这里待了三年了,为的就是这一天。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又怎能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打退堂鼓,让三年的心血尽皆白费。 男人没有再继续劝说。有些事是需要自己看的明白的。带着仇恨,她看着自己成为别的人,每天掩藏住和真实的自己一切相关的事,强迫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这样的恨,根本不是外人用同情就能随意带过的。于她自己而言,就是这种恨,支撑着她拖着残躯挨过了这几年。 “叶公子,我知道你不是他。当初他已经死去的消息传到这里,我觉着震惊无比,一度以为自己报仇的希望就这样离我远去。”柳星竹看不出是悲伤还是欣喜道:“直到叶公子找到了我,给了我新的希望。” 柳星竹抬眼望向男人,坚定道:“无论会发生什么,无论最后的结局是圆满或是凄惨,叶公子,我都想谢谢你。” “你又何必说这些?我也不过是利用你的人里的其中一个。”男人摇头。 “可我依旧要谢你。谢你的坦诚,谢你大大方方的利用而非是隐瞒。”柳星竹笑的有些凄凉,道:“这是我选择的路,所以只能我自己来走。” 男人沉默了。 柳星竹似是觉着场面一度的尴尬起来,于是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笑的眉眼弯弯,抚摸着自己的脸道:“叶公子,这张脸,美吗?” “美。”男人只是说了实话,话中没有丝毫的****,只是对于美丽纯粹的欣赏。 “它能吸引得了那个人吗?”柳星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怒火。 眼前仿佛是地狱火海,四年半前,整个家族被覆灭,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幸免于难。她自小体弱,很早以前就被送去了双叶庄求医,只是每年被接回来几次,几个重要的节日里,才得以和父母亲人团圆。 虽然体弱多病,但家人都对她很好。每一次回来,都有热腾腾的饭菜和亲人的笑容等着她。每到那一刻,她都觉着这一身的病痛似乎不再那么难捱了,治病时痛苦的几次想要了结生命,就是因为想到家人会失望,会伤心的面孔,才这样一点点咬牙坚持了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家中被恶人洗劫,所有人都被斩杀一空,哪怕是院子里看门的狗,姐姐养着的猫,后院里祖母闲来无事养了些鸡鸭鹅,他们都没有放过。何况是人。 她因为在双叶庄治病,所以逃过一劫。她乔装改扮回到天都城,却发现府门前早已是残垣断壁。 她不相信家人会这样丢下她不管,不相信朗朗乾坤之下,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会有如此猖狂的恶人! 那夜家门被劫,亲人被杀时,官府的人在哪里?什么样的贼人敢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无度害人性命? 亲人被杀后,衙门的人又在哪里?就当是所有人都死绝了,就当没有人知道她还活在世上这个事实,衙门就任由这案子被压下,甚至都没有去追查过凶手的踪迹吗? 那时候,她很偶然的听人提过,父亲似乎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拿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才被人杀了灭口。而她也隐隐的记起在家族被覆灭前的十几天前,她在双叶庄收到了父亲寄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玉质青翠,但其上却有一道裂纹。 她不知为何父亲会给他寄了这东西,只将它好好贴身收藏着。 后来,她怀疑之下,在客栈里打碎了那块玉,发现其中有一块布帛,上头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字符,根本就看不懂。而其中还有另一张纸,纸上,有着父亲写给她的遗书。 父亲说,他无意间知道了一些事,得罪了贵人,而那人背后有着皇帝做靠山。他本想着将东西交出去,求一个安妥,可对方却似乎不愿意放过他,早在几天之前,府门外就已经有着不少人徘徊。 这块玉佩,他是买通了送菜的小贩寄出去的给她的,幸好没有被发现,将这东西安全的送到了她手中。 父亲在信中一再的提醒,敌人太过强大,千万不要想着报仇,而是治好了病,隐姓埋名,去过安稳的日子。而之所以告诉她仇人的身份,是为了提醒她不要上当。若是那人派人接近,定然要多一份心,自保为上。 她突然觉得很绝望,亲人死去的打击让她犯了病,几乎救不过来。 当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座豪华的府邸之中,那份父亲写来的信,就那样摊开放在枕头边,她惊惧无比的时候,就遇见了那个人。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人其实是大承的二皇子在这大周安排下的棋子,他偶然救了她,又看到了那信中的内容,觉得她是一颗很好利用的棋,于是便救下了她。 为了能够报仇,她甘心成为那个人手中的刀。她被生生的剥了脸皮,换成了另一张美艳无双的脸,换了名字,成了天都城万宝楼里一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 而换脸之后,她休整了一年多,才痊愈。帮她换脸的大夫医术高超,竟是连她身上的顽疾也都治好了。 她以花魁‘柳星竹’的身份在万宝楼待了三年。三年间,他从来没有跟那个人联系过,就是怕露了马脚,致使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可是,再一次与那个人见面时,却得到了主子已经死去的消息。 她以为报仇大事已经无妄,却被告知换了新主子,叫她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着,等着机会,等着上头下达的命令。 所以,当面前这位叶公子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知道,机会已经悄然来临了。 男人不知要如何回答。 光凭这张脸,要吸引住好色的人其实很容易,何况她还身负媚术。只是,那个人的武功也不低,若真的能够接近他,媚术绝不能轻易使用,否则定然会被他察觉。 所以,如果计划顺利,柳星竹真正要依靠的,其实就是她的美色。且她几乎是孤立无援,只能靠自己来抓住那个人的心。 “狂谷医仙独孤隼的手段果真不凡,若不是事先了解过,断看不出这张脸竟是换过的。恐怕这世上,也只有独孤隼有这等手段了。”叶西辞感慨不已。 独孤隼这个人他还是听过的,人号狂谷医仙,还打出了什么三不医三定医之类的口号。 叶书成究竟是如何说服独孤隼帮着柳星竹换了这张脸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独孤隼从很久以前就与周灵之间有过关联。 他曾听方笑语提过,当年就有一个人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冒充他。那张脸,与他的脸几乎一模一样,单靠肉眼很难分辨。若不是他的手腕处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而对方没有,甚至就是笑语也可能会被蒙在鼓里。 而那个冒充他的人,那张脸并非易容,所以笑语怀疑是他被换了脸皮。 而整个江湖,能够有这等手段的,除了狂谷医仙独孤隼之外,绝无二人。 柳星竹一听到独孤隼的名字,下意识的就缩了缩身子。 这三个字于她而言,也无异于一场噩梦。 这个人行事古怪,性格更是无所定性。他手段高超不假,可也残忍异常。 当初她下定决心要换了这张脸,只为了能够报仇,但她却依旧低估了换脸时的痛苦与恐惧。 虽然也喝了麻药,但却不能让人毫无意识。以独孤隼的意思,就是要她必须要保持一定的理智,换脸的效果才更好。 她一直怀疑这是独孤隼的恶趣味,就是因为他想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 他用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在人的脸上划过几道痕迹,一开始还不觉得疼,因为他出手很快。可是,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便会席卷全身。 他将人的脸皮一刀一刀的剥开,每一刀的力度都几乎相同,虽然剥了脸皮,却没有破坏那张脸的轮廓。 那期间,她不知道被独孤隼喂了些什么药丸,每当觉得自己疼的受不了就要晕过去的时候,就仿佛总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她坚持下去。 整个换脸的过程就像是一场永不会醒的噩梦。虽然再次凝视镜子里这张美丽的脸时也会觉得惊诧,可每每想起换脸时的痛苦,直到现在她都会觉得浑身冰冷,没有一丝热度。 就仿佛血液凝固冰冻,浑身上下被一种疼痛包围着,明明已经痊愈了,这张脸几乎都看不到任何动过刀子的痕迹,但是那种痛苦却仿佛印在了骨髓之中,将伴随她一生一世。 “无论如何,萧昙那里,就拜托叶公子了。”柳星竹似乎不想再提起狂谷医仙独孤隼这个人,也隐晦的下了的逐客令。 叶西辞也不欲多待,萧昙离开万宝楼之后,恐怕会去找他,所以他也要提前做些准备。 离开万宝楼之后,叶西辞为了掩人耳目,随意在大街上买了些东西,拎着就回了客栈。 果不其然,从万宝楼离开后,萧昙回去换了身衣裳,之后立刻便去客栈寻叶西辞拿个主意。 “叶词,你说,祖父此举究竟是何意?”萧昙依旧拿不定主意。 “我曾听闻,你们皇族之人,对待那些有名有才的人物时,总是会多几分欣赏,甚至不惜重金赏赐,甚至不惜折节相交。”叶西辞没有将话题落在萧昙的身上,而是用那些收拢天才的话题来提醒萧昙。 “难道是祖父近来看到了我的成长,有意栽培?”萧昙心中高兴。 以前他武学天赋奇差时,几乎断了能上战场的希望。祖父心中又有着萧遇存在,所以对他虽也算疼爱,可终究是差了萧遇一筹。 他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可心中却万分渴望能够得到亲人的夸赞。 萧遇与他是亲兄弟,他的优秀,让父亲欣喜不已,所以也不会因此就打压着萧遇来安慰他。 其实一开始萧遇与他的关系看起来并没有多差。他们是兄弟,所以难免就会被人拿来攀比。可是,因为萧遇的优秀,又因为他武学上的废柴,渐渐的,萧遇似乎找到了一种优越感。 平日里依旧是平常的打招呼说话,但萧遇的语气里,神色里就偏带上了一种俯视,一种高高在上,叫他很不喜。 萧遇变的越来越强大的优越感是让他改变,想要与其争上一争的真正导火索。 如果说从前还只是因为想要长辈的夸奖,那么如今,他的愿望就变成了取代萧遇,成为那个能够俯视别人的人。 “这些日子你的所作所为应该都落在了王爷眼中。若是寻常人家,兄弟之间争夺无度或许会让长辈不喜,但你们皇族不同,越是有能力者,越是被期待。”叶西辞带着鼓励一般的神色道:“从前你因为武学天赋奇差,所以赢不过能文能武的萧遇。可如今你已脱胎换骨,能够帮着王爷分忧,王爷自然就高看你一眼。” “当真如此?”萧昙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寒芒。 “可你要想清楚,一旦你回应了王爷的期望,就等于是要跟萧遇争个你死我活。届时,或许就再也不是这样的小打小闹。萧遇毕竟是你的亲兄弟,你可做好了兄弟阋墙不死不休的觉悟?”叶西辞看着萧昙眼中越来越浓烈的野心与渴望,还不忘以退为进的先在他头上浇一盆冷水。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没道理我只能一生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中。”萧昙先是犹豫一番,随即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心,阴狠着咬了咬牙道:“前些日子我已经将他得罪透了,若是叫他得了势,势必叫我再无安稳日子可过。” “我也是被逼无奈。”萧昙不忘给自己找了个心安理得的借口来掩饰他的野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四章 我没有派人刺杀你 “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萧昙忍下心中一些复杂的想法,将目光放在了眼前。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叶西辞道:“在没有弄清楚王爷的意图前,不宜大刀阔斧的行动。” “可祖父要我去接近柳星竹,我若什么都不做,岂非叫他老人家失望?”萧昙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患得患失过。 以前知道自己在长辈心中的地位比不过萧昙的时候,他心中虽也会有些不舒服,但基本上还是可以坦然面对的。 但是,如今他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了长辈的关注与期望,那些被萧遇压在光环下的不甘心却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爬满了身体、灵魂。如今只要一有人再提起他不如萧遇,他就会莫名的暴躁,而一旦长辈的期待落在了实处,他才感觉到,原本以为不在乎的东西,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在乎。只是以前他以为他无法得到,所以便放弃了。但如今机会放在眼前,能够跟一直压着你一头的人对抗,甚至可能会胜之,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情就会开始压制不住,如同参天大树生长不休。 叶西辞能够理解这种心态,所以才会刻意的引出萧昙这样的心思。 对于萧昙萧遇这些人来说,他们地位虽然显赫,身份虽然金贵,但却未必事事都能如他们所意的发展。 上头的长辈压的太紧,底下的人就只是在靠着上头的命令做事罢了,没有亲自见过世面,没有自己独特的思想。除了残酷的竞争,便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在叶西辞的心中,这些人,更多的像是后院里争宠的女子,所有的阴谋诡计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只要对准了他们的性格来设计,就很容易将他们全部都请进瓮中,来个一锅炖。 就比如萧昙,虽文采斐然,也得到了文官集团的关注,可说到底,他没有真正参与进政治的经历,得到的也不过是华而不实的猜想罢了。 假设,萧昙不是云王的孙子,那么,即便他的文采再是斐然,也绝难引起文官集团的重视。 正因为大家都觉得老皇帝驾崩后,皇位的归属不是云王就是蒙王,所以这些人才会将目光落在萧昙萧遇他们的身上,其目的,也不过是提早的投资罢了。 而以萧昙的年纪,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得到云王的同意能够参与到大事之中,对比蒙王对其孙子的态度,就足以证明,其实云王的性格跟老皇帝最为接近。 独断、专权。 他喜欢将一切霸在手中,如此就会让他的儿子和孙子的才能没有发挥之地。 按说,以萧昙的年纪,若是放在大承,绝对已经手握了一批不小的力量,也能够跟着长辈一同参与家国大事的讨论,甚至若是带兵出征,现在军功都能拿回来一大摞,准备着要接掌更多的力量了。 但是在大周,这群皇子皇孙们却还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斗不休。 大周这样的状况,只能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能实施。比如,皇族的人武功高强,能够凭借身手就能镇压大多数叛逆。兼之他们活得长,才能一直压着下头的人不敢造次。 可也有巨大的缺点。 若是哪个皇帝突然之间就死了,这于大周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级的内斗。 叶西辞帮助萧昙,是为了引出他的野心。而这种帮助却绝不能事事都为他做的妥贴,必须要由他自己来思考着解决一部分,你只能引导他,给他提示,如此,他才能不去发觉其实他早已开始便一步步的踏入了别人的陷阱。 “可你若是理解错了王爷的意思,做错了事,便再无翻身之机。”叶西辞提醒道。 萧昙陷入了两难。 其实他长这么大,被祖父命令着去做某些事的情况少的可怜,以至于根本没有被培养出来遇事时真正的冷静。 希望被云王夸奖、承认、期待,这样的心情遮掩住了他的眼睛,所以他才会犹豫不决,让叶西辞来帮他拿主意。 而以叶西辞的身份,注定不可能会真的帮他。 “叶词,依你来看,祖父特意提起那柳星竹,究竟是何意?祖父他想要我做些什么?”萧昙皱着眉头,捏着鼻梁,想要看破云王的心思。 “王爷心思深沉,外人难以轻易看透。”叶西辞摇摇头,又道:“既你想不明白,何不将这难题踢给别人试试。据我所知,萧遇与蒙王家那位一样,对这个柳星竹都有几分兴趣。” “他不是对柳星竹有兴趣,他那是知道柳星竹跟蒙王家那小子关系好,便故意与他作对,膈应他的。事实上,萧遇对于女人从来不屑,他认为女子不过是男人争权路上的调剂罢了。可宠幸,可利用,却不可爱上。他从不爱任何人。”萧昙沉声道。 虽然萧昙与萧遇在对待女人的心态上并不是一路人,但是萧昙也不得不承认,没有感情的人,做事说话都不会随意被人左右,能够更加理性的分析自己,更加理智的解决问题。 叶西辞也这样认为。但是,他也同样清楚,这样的人几乎是更加遵从本能的。所以,当柳星竹勾引他的时候,他才会轻易就被紫竹香迷住了心智,又被柳星竹的媚术吸引,险些着了柳星竹的道儿。 “他是为了什么而接近柳星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得到了柳星竹,就能狠狠的打了蒙王府的脸。就算是为了讨王爷欢心,恐怕他也不会真的放弃这个机会。”叶西辞却笑道。 “但若真的被他得了先机,祖父要如何看待我?”萧昙有些犹豫道:“祖父给了我提示,怕就是为了考验我,我若什么都做不到,反倒叫萧遇得了好,祖父定然会对我失望。” 叶西辞却已经考虑了这一点,道:“既然王爷可能在暗中观察着你们的一举一动,那么,只要事情成了,王爷就不会对你失望。” “此话怎讲?”萧昙突然来了精神。 “若王爷的意思真的是叫你得到柳星竹去打蒙王府的脸,那无论这件事在谁的手中做成了,于你们云王府而言都是大功一件。你只需刺激萧遇去做这件事,却又留下蛛丝马迹,叫王爷去查的时候能够查出是你在暗中策划此事。那么,此事成功了,笑语固然有功,可他却是被你利用当了把子,王爷也不会忽略你的功劳,反倒认为你想得长远,机智果敢。若萧遇失败了,或是咱们理解错了王爷的意图,这口黑锅,自是由萧遇去背,而即便王爷知道是你在背后算计萧遇去做的这件事,王爷也会认为你聪明得很,懂得不弄脏自己的手,借刀杀人。”叶西辞笑着看着眼前一亮的萧昙道:“只要你做的漂亮些,无论最后成功还是失败,最终都不会叫王爷对你大失所望,你便还有退路。” 叶西辞很清楚,这种主意,就是得放在大周皇族萧家这种‘阴谋论至上’的游戏规则中才能吃得开。 若换作是他,管他是被算计的还是算计人的,只要失败,必定会被责罚。但是放在萧家这群人手中,不敢说不会被罚,但是,能够体现手段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的结果反而没有想象中那样重要。 云王和蒙王互相争斗互相打脸你踩我我踩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几十年了。就算这次柳星竹的事情失败了,恐怕也不会罚得太重,只不过是会对做事的人有点失望罢了,但并不影响大局。但,若是在这之中,让云王看到这两个孙子谁更有手段,云王的心必定就会朝着那个更有手段的倾斜。 叶西辞就是摸准了他们老萧家这一套行事法则才会这样说的。 萧昙虽没见过外头的世面,但对他老萧家的一些行为准则倒是了然于心。叶西辞这么一提,他立刻就意识到这绝对是可行的。问题只在于要如何刺激了萧遇,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祖父留下线索,证明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操控。 涉及到这个问题,叶西辞反倒闭口不言了。 不是他不知道的要怎么做,而是他要给萧昙时间让他自己去思考。 所有问题的答卷都放在他的面前,固然可以让萧昙依赖他,可这种事情长久了之后,很容易让萧昙反应过来叶西辞的用心。即便他不怀疑叶西辞接近他的用意,也可能会对一个聪明过他这么多的人产生忌惮。 自古武将死得多都是因为什么?大多都是因为功高盖主。这东西放在文臣身上其实也是一样的。 萧昙武学天赋奇差,却在文采上才能突出,被人夸着赞着都成了习惯,你突然蹦出来表现的比他聪明比他智慧,用他最擅长的东西来打他的脸,你说他会是什么感受? 他还需要用你的时候或许还能忍着你,可架不住事后他可能会胡思乱想。这一想,难免就暴露了许多乍一听可能没有问题,但仔细推敲就会发现很多问题的问题。这可不是叶西辞想要看到的。 叶西辞现在在做的,就像是一个老师。他手中握着答题试卷的所有答案,也有能力为正在考试的学生作弊。但是,比起直接将答案放在他的眼前叫他照书直抄,绝对没有你帮他划了重点,给了他做题的思路,然后他自己做出了答案要来的有成就感。 萧昙沉浸在如何算计萧遇的思考中,没有待多久,就告辞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和叶西辞勾肩搭背表示感谢。说了一堆‘若有那一日,必不忘恩惠’之类的空口白话,萧昙兴冲冲的离开了客栈,回了王府。 他也需要跟他真正的幕僚讨论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只是,萧昙离开之后,叶西辞却并没有放松下来。没过多久,他房间的门便被敲响。 叶西辞叫了声‘进来’,然后便是个店小二打扮的人,端着一壶酒水还有凉碟小菜走了进来。进了门后,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客官,您的酒菜。”店小二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我没有点过酒菜。”叶西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店小二,看的店小二再也无法镇定下去了,无奈只能摘下了头巾,抬起了双眼,将酒菜放在桌上,随即他自己也坐了下来道:“是我请叶公子吃的。” “天上没有白白掉馅饼的道理,你既来了,定然是有因由的,不知我是否有幸听上一听?”叶西辞对这个人的到来并没有惊讶。应该说,要惊讶也早在一开始那一瞬间惊讶完了,此刻就只剩下了淡定。 “我没有叫人刺杀过你。”哪知对方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叶西辞没有说话,只用不信任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你或许我信我所言,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绝不曾有半分作假,否则便叫我天打雷劈,永生永世,都与那个位子无缘。”来人很认真甚至是严肃的看着叶西辞的眼睛,郑重的发了誓言赌咒。 “还真是恶毒的诅咒,叫我不信都没法子。”叶西辞愣了一愣,随即道:“你既说当初刺杀我的不是你,那又会是谁?” “自是我那好弟弟自导自演。”来人眼中全是冷意。 “自导自演?为了什么?”叶西辞只是摇头轻笑。 来人却认真的看着叶西辞的眼睛道:“我虽不喜我那弟弟,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之犀利。他定是看出了先生大才,为了将先生绑在他的船上,故而才有了这么一出。如此,既能讨得先生另眼相看,也能叫先生恶了我,从此再不会为我所用。” “这般说来,你今日来此,是想要劝我临阵倒戈,为你出谋划策?”叶西辞饶有兴致的一笑。 “然也。不知先生可否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来人认真道:“萧昙能给先生的,我萧遇一样能给,还可给的更多。只要先生愿意投效于我,无论先生想要什么,我都愿尽力为先生得到。” “当真?”叶西辞眼一眯。 “当真。”萧遇斩钉截铁。(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五章 蒙王府的目的 “那好,既然萧遇公子如此看得起在下……”叶西辞摸了摸下巴,随即神色微妙的开口道:“我要霸王花。” “霸王花?”萧遇的神色也开始古怪起来了。 这个霸王花他还真知道,原本是他们庆州知府进献上来的,一朵超级大几乎能跟成年男子一般大小的花朵,长着黄色的斑点,紫色的花瓣,花蕊像是一个大大的铜盆,里头有着细小的绒毛状的东西,长了一片。 这种花从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庆州那里一个村民突然在山上发现的,这种花比村民人都还要高,而且它是食肉的花朵,村民亲眼见到它直接吃进去一只兔子。 当地的村民有些惧怕这花成灾,于是联合周围两个村庄一起将这巨大的花砍了下来,根须已经全部烧掉了,只留下了这朵有人高的花朵,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后来,庆州知府得知此事,带着一个专门研究植物的大夫去瞧了,大夫说这花有药用价值,加之这花长的实在是太让人惊讶的巨大,于是就当做奇物进献给了宫中。直到现在这东西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被放在了太医院给太医们做研究。 但是有一点确实很奇怪。这花被砍下已经有半年多了,但花朵现在还娇艳无比,除了长的丑了点,没有丝毫要枯萎干瘪的迹象。 但是,太医院还没有研究出什么东西来,所以这事儿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过,只当做是个谈资曾经打听过一下,之后也就忘了。 说起来,霸王花这名字还是惊动了皇上,皇上给起的名。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叶公子想要那个丑不拉几的霸王花?”萧遇不知道叶西辞这是打得什么主意。说实在的,那花他也看过,真的丑到姥姥家了。药用价值吧,确实有,但是太医们研究了大半天,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很多药材都可以代替它的药性。 萧遇以为叶西辞一定会提出一些更加有用的条件,可却没想到,叶西辞第一次开口跟他要的竟然是这么个东西。 “萧公子不认得他,所以也难怪会如此想。这东西对寻常人来说也不过就是些稍有药性的药材,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可是练武的好东西。”叶西辞含糊的说道。 其实这东西啥用也没有,他既然这么说,就是为了给萧遇造成一种他急需此物的印象。 萧遇听叶西辞这么一说,联想到叶西辞隐世门派的身份,不由得信了几分。想到连隐世门派之人都对这霸王花如此志在必得,他也是练武之人,只是武功没有达到那么高的层次罢了,但只要勤练皇族传下来的武功,达到如此成就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竟有些不舍得了。 不过,跟皇位相比,什么霸王花什么武功高强都是浮云。皇室的宝物有很多,能够辅助练功的药材,宫里也收集了不少,他不怕没有药材练武。 “叶公子是需要一整朵霸王花?”萧遇有些为难。这霸王花太大了,有人那么高,要一整朵十分显眼。再加之太医院那群人一定会问为何要这东西,他或许要向那群老家伙解释这东西的作用。 “一半就足够,一整朵最好。”其实叶西辞想说的是你随便削一块儿就行,反正他还得费劲扔了,这种霸王花,除了长得丑,真没什么用。但他却不能这么说,所以总得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来误导对方。 萧遇知道,叶西辞的这个条件必须答应,要是连这么点简单的要求都不能答应,还谈什么拉拢收买? “好,既然叶公子需要,我便尽力为叶公子得到。只是,叶公子也该拿出诚意来。”萧遇目光触碰到叶西辞的神色,笑道。 叶西辞想了一想,然后道:“萧昙接近柳星竹乃是云王的意思。至于王爷究竟是何意,连萧昙自己也没想明白。但是,他准备将这件事‘便宜’了萧公子你,他只需隐在幕后,便可随时变通。”叶西辞还特意的加重了‘便宜’这两个字的语气。 萧遇眉头深皱。他一直在关注萧昙,自然知道他接触柳星竹之事。虽然这事不过刚刚发生,但他却立刻就接到了消息,然后立马就想到了萧昙接近柳星竹是否是存着打蒙王府那位的脸的目的行事的。 不错,虽然柳星竹只是一个女子,还是个风尘女子,但是她跟蒙王府那小子走的如此之近,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将那柳星竹看做了蒙王家那小子的小妾了,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只是对方却一直没有真的下手,一拖再拖,也陪着那柳星竹互相吊着胃口。 难道,祖父的意思,是要利用柳星竹给蒙王府难堪? 总觉着这事儿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叶公子的意思是,要我不要上了萧昙的当,不要插手此事?”萧遇神色间不免有些怀疑。 他怀疑这位叶公子似乎太容易被收买了。 “不,我的意思是,萧遇公子你不仅要上当,还要风风光光的上当。”叶西辞却突然笑的有些阴险。 风风光光的上当?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萧遇便拿眼神表达了疑惑。 “萧公子要上当,所以要主动去接触那柳星竹,但是,萧公子却不能去打那柳星竹的主意。”叶西辞神秘道。 “这是为何?”萧遇疑惑道。 “萧公子,你以为蒙王府那位为何这些年来对那柳星竹百般宠爱,却始终不收了她为妾?”叶西辞没有解释,却突然问道。 “那柳星竹卖艺不卖身,即便他是蒙王的孙子,也不能公然强迫那女人委身于他。事情若是闹大了,丢脸的人是蒙王。”萧遇回道。 “这也是萧公子不对那女子出手的原因?”叶西辞反问一句。 萧遇讪讪的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其实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是他对这女人其实没多少兴趣,一开始接触她,也是为了给蒙王家那个触霉头而已。 但是,他曾近距离接触那个柳星竹之后,竟然没把持住险些强上了那女人,若非是中途有人打扰,或许那女人现在就已经不会再打出卖艺不卖身的旗号了。 他身边的女人不少,小妾都纳了几房了。但是,他从本意上就不怎么在意女人什么的,于他而言,那都是他得到权力的附庸而已。有了就有了,没有了也不可惜。 而那一日之后,他回头思考了一下当时发生的事,理智上立刻就分析出了那女人可能对他用了药什么的。而之所以有人打扰没有成功,可能也是那女人自己自导自演,就是为了以退为进,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他不把女人当回事,那女人可能也只是在他云王府和蒙王府之间待价而沽而已,所以他现在对那个女人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可身为皇族之人,特别是云王爷和蒙王爷的孙子,想要迫使一个风尘女子妥协应当并不是难事。哪怕这个女子刚烈,你们也该有的是法子将她变成绕指柔,但那位却从始至终默认了这样的关系,不曾对她有一丝一毫的要动手的心思,你以为他只是因为宠爱那柳星竹,所以才捧着她怕摔了含着她怕化了?”叶西辞提醒道。 确实。 萧遇不由得也想到了此处。之前之所以没往那上头想,是因为他自己确实对那女人没兴趣,所以不会为了这么一个风尘女子就败坏了自己的名声,破坏自己在祖父面前的好印象。 但,对方也是如此吗? 他深得蒙王的喜爱,几乎铁定了是蒙王府将来的继承人。他已经参与到了蒙王争夺大位的事情之中,在蒙王的心中占了很重要的地位,与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相同,所以即便用手段得到一个风尘女子,就算事情暴露了,也未必会被蒙王处罚。或许应该这样说,到了祖父和蒙王这种地位,一个风尘女子的死活根本就不被他们放在心上,就算用手段得到了那个柳星竹,哪怕柳星竹性子刚烈闹得满城风雨,蒙王也有能力将事情压下去,甚至不留一点水花,那为什么他却一直不对柳星竹出手?还任由那柳星竹拿大的一直半推不就的不真的拒绝他的靠近? 如果说他对柳星竹是真爱,那可真是笑话了。 “难道那柳星竹身上有什么秘密?”萧遇寻思开了。 “那柳星竹身负媚术算不算是秘密?”叶西辞突然道。 “媚术?”萧遇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原是媚术!怪不得那一日我会那般失态……” “萧公子,再有半月,就到了要选妃的时候了吧。”此时叶西辞突然提起,萧遇脑子一瞬间清明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蒙王家那小子是准备将柳星竹送进宫去侍奉皇上! 若有媚术在身,又有一张美丽的脸,只要懂得讨人欢心,以皇上的好色,恐怕此人被封个妃子是不成问题的。 萧遇不由大悟,暗道蒙王府好手段,还记挂着选妃之事。 其实他们云王府也没忘记这事儿。选妃一事一年一次,会从各地挑选美丽的女子进宫,给皇上和各皇子皇孙选妃选妾。 官员为了讨好皇上,会从各地搜罗美丽的女子,一旦有一人得了皇上青眼,这便是在宫中又有了一个倚仗的势力。 而老皇帝可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女人的出身,哪怕出身青楼楚馆也无妨,只一点,需是处子之身。也就是说,哪怕是风尘女子,但以前只要是卖艺不卖身没被人糟蹋过的,无论身份如何都无所谓,只要长得美丽,好生养,那便无妨。 柳星竹这女子若是身怀媚术,以她的容貌,难保不会引起皇上的喜爱。以前他走入了一个误区,总觉着柳星竹风尘女子的身份难登大雅之堂,却忘记了,皇上现在年纪虽老迈,但能力不弱,再兼之他需要很多很多的孩子去为他做事,所以柳星竹这样的人也无妨,大不了生了孩子之后处置了就是。蒙王府大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们可能需要柳星竹去做些什么。如果他弄清楚其中的因由,未必没有可乘之机。 “萧公子可明白了?”叶西辞问道。 “叶先生的意思是要我促成此事?”萧遇神色一凝,此时倒是叫起了先生道。 “这就需要萧公子自己去查清楚蒙王府想要利用柳星竹做些什么。如果只是为了以此讨好皇上,萧公子就不妨先发制人,早一步将那柳星竹引荐给皇上。可若对方在此事上有所阴谋,萧公子便可破坏之。”叶西辞同样用对付萧昙的法子对付萧遇。凡事不要说的太透,至少要留下一些关键的东西留着他们自己去查。 他们自己查来的,总会让他们放心些,否则难免生疑。 叶西辞也很清楚,萧遇并不是这么轻易就相信他了。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肯能不能拉拢他。 能,最好。不能,事后也可以将他们见面的消息传到萧昙耳朵里,让萧昙怀疑他,也给萧昙添点儿堵。这些叶西辞都清楚,但他乐得配合。 越是如此,就代表这兄弟俩争斗的越厉害。 让大周的皇室乱起来,他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多谢叶先生相告,这份情,萧某心领了。”萧遇这态度变的也快。关键的事情提醒了他,原本还亲热的叫着先生,一口一个‘我怎么怎么样’,如今这么快便改口成了‘萧某’,十足的疏离感。 但叶西辞也不在意。他与他们纠缠的时间不会太长,将来也不必在大周混口饭吃,所以自然就不在乎这些人对他的态度是否敷衍,于是就当做没有听明白萧遇话中的疏离道:“那霸王花……” “萧某会尽量为先生取得。”萧遇语气中的疏离越发明显。他倒不是真的非要过河拆桥,只是觉得叶西辞能够轻易背叛萧昙,自然也能轻易背叛他。这样的人,偶尔利用尚可,但他却是不敢重用的。 “那我便等候萧公子的好消息。”叶西辞笑了笑,便没了后话。 萧遇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再多待。但是对于叶西辞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霸王花这件事却留了个心眼。 他直觉,霸王花这东西之中或许另有隐情。 而萧遇一离开,叶西辞立刻便叫了月司在天都城驻守的负责人,吩咐道:“传出消息去,就说那霸王花之中藏着一个秘密,得到此秘密者,将得到陈国国君秘密收藏的宝藏的线索。记住,这消息要小心的传,不要叫人查到我这里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六章 你欺负她上瘾了? 云王喜欢待在那座小楼之中,鲜艳的色彩能够给他带来难得的平静。平日里为了争权所付出的代价,哪怕当时再生气,只要置身小楼之中,便可叫他有片刻的宁静。虽然这种宁静可能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就总有繁杂事会再次找他到的身上,需要他再去费心解决。 站在一尊琉璃彩绘的佛像前,宁王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他不信佛,但喜欢美的东西。这尊佛像看起来稀奇古怪,不像是中土流传的那些佛祖的形象,佛身上叮叮当当的挂着许多物件儿,但整尊佛像看起来却异常流畅,且色彩艳丽,十分美丽,儿子一得到这东西便送来给他,他已赏玩了几日,依旧喜欢的不得了。 此时老管家手中拿着一封信来,信纸看起来已经被拆开过。 云王随手拿了信,将信纸抽出来看了几眼,随意道:“叫人模仿了这个笔迹,以那叶西辞的语气,将那方笑语引到天都城来。” “若是那方笑语看穿了……?”老管家问道。 “看穿了也无妨。他若能看出那信非是叶西辞所写,自会知道那叶西辞定然是出了事。以他们夫妻的感情,得知叶西辞出事,她怎么可能还能沉的住气。”云王似乎对方笑语有过一些了解。但正因有过一些了解,所以他才对这个人十分有兴趣。 以一个女子之身去做那么多的事,听起来容易,实则却是相当困难的。 大承的叶皇虽不像他父皇那样独断专权刚愎自用,可身为帝王,如何可能真的轻易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因为叶皇看出了那方笑语所做的事全是对大承对他叶氏皇族有利的,所以才会一直在背后给她撑腰,看起来似乎比对他的亲生儿女都要宽容,但这却也正是叶皇做的最好的地方,他懂得如何御下之道。 而那方笑语也知道叶皇的底线在哪里,所以每一次做事,她都很好地把握分寸,叫叶皇找不到借口来处置她。且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最为聪明的就是压根就没有隐瞒过叶皇,无论是主动开口去说,还是故意留下破绽让叶皇自己去查,总之叶皇以为那方笑语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事实上看起来也确实如此。但,那方笑语是否真的将一切都暴露在外,他却保留着不确定的意见。 “那老奴是否需要刻意留下些破绽?”老管家对方笑语的事虽然听过不少,但依旧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云王心中却已经于方笑语的身上滋生了许多想法。 “不必。”云王摇头,他觉着,就算这字迹模仿的漂亮都未必能瞒过那个方笑语的眼睛。 老管家领了命退了出去,而后一封新的信笺顺着原来的轨迹,朝着鹿城发了出去。 因为若用人力来送信,需要的时间不短,所以月影司那里有专门的传信的信鸽。云王的人近来一直都盯着叶西辞的一举一动,所以叶西辞一发信就立刻将信鸽截了下来,换了信的内容后又用同一只信鸽发了出去。 待到方笑语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鹿城的雪下得断断续续,但天气却异常寒冷,风肆意的刮,刮得人的脸都生疼。 这里的混乱依旧在持续,每天死的人比之往常几年里看到的死人都多,但因为宁王的失踪,江湖人得意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是借着宁王肆意杀戮江湖人的风起,宁王的手下怀疑是江湖人做了什么,于是就更加变本加厉的与江湖人敌对,厮杀依旧没有停止。 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影响到方笑语的心情。 远处穿着厚厚的披风的少女手中拿着抹布,一下一下的擦着桌子,脸上的神情呆滞而木然。就连方笑语正在叫她她都没有听见。 这些日子以来,她当真是收到了方笑语惨无人道的折磨,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每天生火做饭擦桌子洗碗样样不落,从前在府中极尽得宠的小姐如今成了别人的阶下囚,大冷天的双手还要浸在水里洗抹布,晚上偷偷蒙着被子哭的眼都肿成了桃子,可对方就算看着了也丝毫无动于衷,该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次被迷晕之后醒来,她还气的想要反抗,但得知偷偷在方笑语的粥里加迷药的那个大月国红袖城城主的凄惨下场之后,她就彻底的熄了挑衅方笑语的心思。 可她依旧觉得很委屈。她堂堂符家的小姐,就因为一时的冲动落到店小二都不如的下场,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儿? 父亲母亲也是的,她不见了这么些日子,丫鬟和随从也没有及时报告她的行踪回去,父亲母亲就不着急再派几个人来找找她吗? 其实符心菲这还真冤枉了他爹娘。她娘因为出身以及本身的性格,胆子大,所以符心菲一说要离开天都城去追求真爱,她娘就想到了自己当年主动出击最后当了探花夫人的辉煌战绩,于是悄悄安排几个心腹在后头跟着的情况下,竟然放心的就这么把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黄花大闺女就放出城去了。 临走时安排的偷偷保护的侍卫,她曾嘱咐要定时传回女儿的消息来,谁知闺女一走就再也没了音信。 好在她还记得闺女说过要去鹿城,所以又派了人来找,但可能是符心菲比较倒霉,派来的人刚进城不久,就遇到了这鹿城独有的混乱,被莫名卷入纷争,五六个人一个也没活下来,自然也就没人寻找到这里来。 被店小二推了一把,符心菲才收起在同一个地方不停划拉的抹布,终于听到了方笑语叫她的声音。因为已经被方笑语折腾成了条件反射,所以见方笑语的神色不太对,立刻吓的险些踩着了身上披着的貂裘。 符心菲想着方笑语又要如何整她,满脸生无可恋之色,战战兢兢的走到方笑语的面前,乖巧的站好,也不敢先说话,更不敢催促对方说话。 “你可以走了。”方笑语放下手中的信纸,很冷淡的说了一句。 符心菲毫无反应。 方笑语挑眉看了她一眼,符心菲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还保持着震惊的模样,就像是定格了一样,丝毫不动。 “你……你你……你方才说什么?”符心菲拧了拧自己的耳朵,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觉着很疼,但依旧没有实感。 “你,可以走了,乐意去哪儿便去哪儿。”方笑语重复了一遍。 “你放我走?你真的放我走?”符心菲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兴奋,而是方笑语又有什么阴谋。 方笑语却被符心菲的反应逗乐了,笑道:“怎么着,你这是侍奉我侍奉出感情了,想一直跟在我身边随侍左右?我倒是无所谓。” “不不不,我走我走,我立刻就走!”符心菲吓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都想着怎么才能脱离虎口回到天都城去,今日终于解脱了,她怎么可能还会愿意继续留在这个魔鬼身边! “怎么,伺候我委屈了你?”方笑语眼一斜,吓的符心菲就是一个激灵。 她心中想着当然委屈,简直委屈到死,但嘴上却是万万不能说的,忙一个劲儿的摇头。坐在方笑语身边的叶心柔怜悯的看了符心菲一眼,心说这熊孩子也不容易,简直被折腾傻了。 “你是不是想着回了天都城后便叫人来收拾我?”方笑语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符心菲简直都要哭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真的没有想过。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你相信我!” “没有最好。你也不想你这私定终身未婚先孕的消息传了出去,以后去庵堂里聊度残生,是不是?”方笑语可能不知道,她此刻的笑容落在符心菲的眼里极度的不怀好意极度的瘆人,但是已经雪乖了的符心菲却再也不敢在方笑语面前露出任何的多余的表情。 “我真的与那叶词毫无干系,不过是气他无视我所以才想要收拾他一番。我与他什么都未发生过,我真的没有怀着他的孩子。”符心菲泪流满面。叫自己嘴贱,叫自己腿贱!争这一口气做什么?一个生命中路过的人,却让她受了这辈子最大的苦楚,她真是有缘无处诉,有苦自己吞。 而她确实不敢再有回过头来找方嫣然麻烦的心思。若是从前还有不甘,还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那经过这段日子的‘调教’,她真的是再也没有了这种胆子敢再起幺蛾子了。 她现在只求能够回家,能够离这个方嫣然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这个人,就当这些日子做了一场长久的噩梦,她只要回家,只想回家而已。 她想念家里热腾腾的饭菜,想念柔软的床铺,想念父亲母亲摸着她的头夸她,想念那些被她欺负了之后连话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忍受的兄弟姐妹。 她现在不由想着,那些从前被她欺负了的人是不是也是像她如今这般感受。有苦不能诉,只能咬着牙将冤屈憋在心里。她甚至开始反省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 符心菲现在有些庆幸这些事都是在鹿城发生的。这里离着天都城有不远的距离,她的那些糗事没有熟人看到,也没有人会传出去。若是一切都发生在天都城,她这名声就算是全毁了,一辈子也全毁了。 “所以你可以走了。”方笑语当然知道她那都是信口胡邹的。就跟柳仙他们说的,这符心菲都还是处子之身呢,石头缝里蹦出的孩子不成? “那我的衣裳盘缠……”符心菲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个方嫣然是真的想放她走,但又想到自己手中身无分文,干了这么长时间店小二的活儿,也没见对方给她工钱。鹿城又离天都城那么远,外头又是冰天雪地的,她现在穿着这身丑哭了的衣裳,饿着肚子,怎么可能回去?怕走不远就死在路上了。 “自己想法子去。”方笑语摆摆手。放她离开就不错了,还得管着她的路费不成?难道当初是她逼她千里迢迢跑来鹿城膈应她吗? 符心菲小脸都皱在一起了,见方笑语的不耐烦,于是又弱弱的说道:“那我的丫鬟和随从……” “刚放出去了。”方笑语倒没有扣下她丫鬟随从的打算。白养这些人有什么好处? 符心菲一听方笑语这么说,立刻跑了出去,就看见她的丫鬟和随从穿着薄薄的衣衫,在外头的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丫鬟看见自家小姐平安无事,也立刻就跑上前去,抱着小姐哭的稀里哗啦的。 从丫鬟口里得知,他们被关在顶楼的某一间房中,被绑着,拿绢布塞着嘴,每日三餐有人来送,也就几个馒头包子而已,看着她们吃完了就再塞上布然后离开。 而刚才,有人给她们松绑,说放她们离开,最后拎着她的衣裳从窗户上跳下来的,吓的她以为对方要杀人灭口。 哭得够了,符心菲从丫鬟那里得知她身上还有一些银子没被没收,好在是等于有了回去的盘缠。符心菲上楼收拾了下东西,没办法拿着几件方笑语给她准备的丑的不忍直视的冬衣下来,战战兢兢的问方笑语道:“这些我可不可以带走?”语气神态可怜到了让人心疼的地步。 “你既如此喜欢,就送你了。”方笑语强忍着笑,看符心菲的眉角抖了抖。 符心菲嘴上说着感谢,心中却骂骂咧咧。这些丑哭了的衣裳谁会喜欢?若不是丫鬟都还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她又没有衣裳换,丫鬟身上剩下的银子要是再去置办衣裳后就不够回去天都城的路费了,她才不愿意穿的就跟个傻姑似的,让人看笑话。 符心菲不由得将店小二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她现在最痛恨的不是方笑语,而是那个店小二。她的冬衣全是那店小二拿着方笑语的银子去置办的。而为了讨方笑语欢心,店小二强行长出一颗七巧玲珑心,愣是哪件衣裳丑就挑哪件,什么衣裳穿起来傻,就给她全买下来了,倒是一点也不心疼银子。 可以这么说,方笑语在给她置办衣裳上头一点也不吝啬花钱,就是这衣裳难看的根本穿不出去见人,鬼知道她每次都是抱着多大的心理阴影才将这衣裳穿上身的。可不穿又会冻死。她是真的没办法。 为了怕方笑语返回,符心菲带着丫鬟随从简直跑的比兔子还快。 叶心柔见方笑语憋着不笑憋得难受,于是道:“将她放走了,倒有些寂寞。” “你这是欺负她上瘾了?”方笑语笑道。 “你别说,还这有点。”叶心柔也忍不住笑开了,然后又道:“西辞哥哥信里说了什么?” “他说他在天都城行事还算顺利,要我去一趟。”方笑语神色间闪烁着一些无法用言语说明的阴冷。 “那你要去吗?”叶心柔又问。 “去,当然要去。”方笑语点点头,道:“不过,去之前,我要先去解决一件事。” “那我呢?”叶心柔又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我正好有事要你去做。附耳过来。”方笑语招招手。 叶心柔兴奋不已,连忙将脑袋凑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七章 有没有兴趣做我地府的北帝座? 方笑语再一次踏足鹿鼎书院,就已经没有那样隆重的欢迎仪式了。 此时大家都混的熟了,方笑语虽然是地府的阎君,可为人倒是和气,也不摆架子,还能教授那些判官们一些实用的刺杀技巧,所以基本上大家已经打成了一片,二十三判官各自也是心服口服。 苍锋一路领着方笑语来到密室之内,扭开门上的机关,石门突然开始向上卷动,而后露出石门之内的模样。 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床铺上,身上纹丝不乱,只是有些无精打采。有时候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缩上一缩,不过瞬间便能恢复成原本波澜不惊的模样。 “今日又想了什么法子来整治我?放马过来。”抱着膝盖的人依旧没有抬头,说话的语气也是死气沉沉的。 “看来你在这里过的不错,这我就安心了。”方笑语也是暗自发笑,看来苍锋这是整的他没脾气了。 听到不同于以往听到的声音,抱膝而坐的男人突然将头抬起,那张满是缝线的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皱眉到惊讶到愕然而后到欣喜最后是委屈,所有的神情变化全都发生在那一瞬间。 “你来了。”那人沉下有些激动的神情,装作风轻云淡的开口道。 方笑语以为他会假做淡定,好让自己看看他的骨气,哪知道对面之人却全不按方笑语所想的出牌,一系列翻脸比翻书都快的表情变化后,对方竟然张着手臂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方笑语很淡定的闪了一个身位,完美的避开了对方的‘袭击’,眼见着自己就要扑到苍锋身上去了,男人立刻自己刹住了脚步,而后一脸委屈的转过身来对着方笑语哭诉道:“你总算是来了。这些日子你都不知他是如何欺负我的!” 苍锋满头黑线,寻思着你是那些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告黑状的的女人不成?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又是个大老爷们,竟然跑来哭诉,还一脸‘我苦啊,我不容易啊’的神情,当真是让苍锋想就地给他两勺子臭豆腐,熏死他算了。 方笑语一脸嫌弃的拍开了眼前之人的手,随即更加嫌弃道:“苍锋说你近来过的还算滋润。他本想要放你离开,反倒是你自己死乞白赖的不愿走,看来你对这里很有感情。” 对方听到方笑语的话之后,脸色变幻的更加快速,而后指着苍锋道:“你这话说的亏不亏心!” 傻子才想呆在这破地方!床不舒适,菜不合口味,最重要的是,苍锋这个变态真的是换着法儿的折磨他,且都是那种不留外伤内伤的折磨。 比如拿那种味道十分难闻的的药来给他闻,拿那种又酸又涩又苦又咸的东西强行逼着他吃下去。又或者拿那种晾衣赏的大夹子来夹他腰上的软肉。 点笑穴,点哭穴这都是小儿科,笑了整整一天整张脸都要笑成面瘫了的情况几乎隔两三天就是一次。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苍锋收拾人的手段果真是五花八门就不见重样的。 苍锋也算是个高手了,能折磨他折磨的没脾气了,不佩服都不行。 自武林大会之后总算又见到了方笑语,风紫简直就跟看见亲人似的,也别怪他这副德行。 “你也是,好歹我这样崇敬你,你就放心将我交给这个坏人,百般折磨,千般玩弄,你于心何忍?”风紫‘哭’的梨花带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人妖呢。 方笑语用微妙的目光看向苍锋,眼中的神色就仿佛是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看的苍锋青筋暴跳,眉梢眼角全是快要忍不住的暴躁。那种浓浓的想要一脚踢死风紫的模样就这么显示在一个十岁的孩子的身上,颇有些好笑。 “你那是崇敬我?你崇敬的人是温英姿吧?”方笑语‘切’的一声,表达了不屑。 “你不就是温英姿?温英姿不就是你?”风紫更加不屑。你俩就一个人儿,只是生活在不同的朝代,灵魂都相同,装什么不认识! 方笑语懒的跟风紫多费口舌,于是一脸不耐道:“说吧,你参与进大周之事,总该有个目的。” 眼见着风紫带着一张委屈至极的脸想要开口,方笑语又抢先道:“什么为你风国长辈报仇这样的鬼话就不必说了,你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这样体贴的人。” 风紫嘴一撇,暗暗咬牙切齿,真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他刚欲说话,但随后就发觉身上开始撕心裂肺的痛痒,那种痛苦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明白,他练错了功法的后遗症又发作了。 近来,他发作的频率原来越高,他自己很清楚,以这样下去,他活不了多久了。 其实他折腾进大周的事情之中真的没有什么特别野心勃勃的目的。他来大周,本是为了接触大周柴家之人,寻找他所修炼的功法的错漏所在。 当年,最先找到北燕柴昭为温英姿所建的埋骨之处的人是他,也是在那里,他得到了那些武功秘籍。 本以为,这些秘籍是温英姿所留,由柴超所保管下来的,所以没觉着秘籍会有什么问题。从秘籍上来看,似乎也看不出多大的破绽,所以他不疑有他,便自己修炼了。 当时,他只从墓穴中带走了秘籍的修炼方法,金银宝玉之类的东西他碰都没碰过。所以当时方笑语他们去的时候,才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可是,这些武功练了之后却让他受尽了苦楚,身体越来越虚弱,还会伴随着简直无法忍耐的疼痛,甚至于他自己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寿命其实在流失。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他利用镇远军与流沙国之战将方笑语引至北燕,让她发现温英姿的坟墓,其实不过是期待着方笑语与那棺椁中的温英姿碰面时是副什么模样。 方笑语与温英姿长的太像了,这让他这个自小就在温英姿的故事中长大的人忍不住去探究她们之间的关联。 但是,他又觉得不甘心。 他又没有经历过什么难以化解的绝望,平白无故的谁愿意去死,还是因为这种原因去死? 他来到大周,参与到了沐王府那些烂事之中去,不是因为他对大周有什么企图,甚至不是因为他对方笑语有什么企图,而是他想要查清楚,温英姿留下的那些功法为什么会让他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究竟是温英姿本身所留下的功法有问题?还是当初这些功法被别的人发现过并且掉了包? 至少要找到原因,才能找到解决事情的线索。哪怕最后没有找到线索,知道了原因,他至少可以死的明白些,不至于做个糊涂鬼。 风紫向来都知道他不是个什么好人,所以,虽然他来到大周的目的很简单,但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将水搅浑,让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他反倒是享受着这种愚弄他人的乐趣。 特别是他在真正的接触到方笑语之后,这种想要愚弄她的心思就越发的重了,所以他才会冒充叶西辞掳走方笑语,又帮着沐王那个好弟弟传话,说服方笑语放走楚忆。 事实上,楚忆这个江湖人人人恨的牙痒痒的魔头根本就没能够逃脱,那之后,方笑语立刻便派人将他抓了回来,他被带到这里后,还曾见过楚忆一次。不过那时候对方就已经是阶下之囚了。 在武林大会那日,确定了方笑语就是温英姿之后,虽然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渐渐的已经开始完全相信柴家先祖留下的那些传说的真实性。温英姿或许确实转世了,转世成了方笑语,但不同的是,方笑语似乎记得自己是温英姿时候的事情。 这种心态倒也没什么奇怪。方笑语一直都知道,古人迷信。他们一面否认着鬼神的存在,一面却又敬畏着鬼神的存在。 这个时候,但凡有人说得信誓旦旦,或随便有一点什么佐证,哪怕只是完全不信神鬼之说的人,也有可能飞快的便动摇了之前自己的想法,心存畏惧之心,但又忍不住想要窥探真相。 风紫在风国冷宫时,因为他母亲的原因,对温英姿的事迹可谓是倒背如流。冷宫如此冷清,有没有小伙伴和他一起玩耍,自然而然的,母亲所讲的那些家传的故事便是他最好的玩伴。 而小孩子总是崇拜英雄,所以温英姿那样的事就很容易就被他记在心上。而那时候还小,根本没有什么男女的概念,所以崇拜上一个七百年前的女英雄,似乎也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 然后有一天,当他发现他崇拜的那个七百年前的人物出现在了眼前,那种兴奋、迟疑等等等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同作祟,再加上他的性子,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所以,方笑语从前所想的那些什么阴谋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只是阴差阳错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方笑语收功,手掌上还冒着热气。她几乎是用强横的内力在帮着风紫压下已经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胡乱修改过的功法祸害的残破不堪的气息。 风紫或许都没有想到,这些被改动过的功法出自柴昭之手。当然,柴昭本身并没有什么要害人的心思。但是,这些东西都是连同一起给温英姿陪葬的东西,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得到这些功法,就代表温英姿的坟墓被盗了。对于敢盗他敬重的温将军的墓的人来说,死了活该,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心疼。所以,他将那些功法全部都经过了修改。若是修炼,恐怕回达到与原来功法相反的作用,反而会破坏经脉内脏,从而导致废功、丧命等一系列惨烈的条件。 而风紫,就那么倒霉,是第一个真对那些功法感兴趣的人,自然也就自己撞在了枪口上,险些没了命。 风紫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整张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痛苦之色。他慢慢睁开眼睛,浑身觉得暖洋洋的,方笑语的内力十分温和,不阴冷,也不阳刚,不会太冲,所以最为适合来压制他体内的伤害,不至于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这你伤,都快要遍布五脏六腑,若是不好好治疗,最多也不过一两年的活头儿。”方笑语皱了皱眉。这个风紫做事虽然摸不清头绪,但是至少至今对她并不是太有恶意,所以他要是死了,倒也有些遗憾。 重要的是,她的算盘就打不响了。 “我的身子我知道。本不过是向找到那些功法错乱的原因,以求找到救治之法,但如今看来……”风紫摇摇头。 大周柴家他已经接触过,但是,根本查不到什么线索。他们自己对于柴家先祖的那些传说很多人甚至都不相信,自然也就不会知道那功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事实上,功法虽被修改了,但跟原来的功法想比,依旧有着很清晰的熟悉感,就如同方笑语一开始便看出了楚忆所学的功法源于她自己留下的那些,还有看穿他所修炼的功法也是出自她自己之手这些事,他平时也仔细观察了柴家人,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所学的功法与他所知的那些功法相吻合。且似乎也没有人的功法很厉害,看起来并不像是温英姿那样的人留下的功法。 其实他就是无功而返了。 知道自己活不长,他倒也没了再继续逗着方笑语玩儿心思。是因为她刚刚便看出来了,方笑语似乎有心事。 怎么说他也是崇拜温英姿的人,虽然他的年纪可是比方笑语大上好多,但他却依旧将方笑语和温英姿的身影重合了。 如果说在明知无救的情况下能够帮着自己曾经那么在意的人做一些事,那是最好不过的,至少也不要在去给他捣乱。 这其实也就是在人之将死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状况,若是没有这一身的伤病,以风紫那个疯子的性格,他绝对会乐此不疲的给的给方笑语设置许多障碍,然后又会确保最后不会碍了方笑语的正事。比如当时流沙国之事,结果不都是好的? 这也就是方笑语与温英姿是同一个人,否则即便是长得像,也未必能有这疯子如此温和的态度。 方笑语从风紫的口中知道他掺和这事儿的原因之后,当真是哭笑不得。看他的神情,似乎也不像是在说谎,于是揪起风紫的衣领,顿时做恶狠狠状道:“你有病啊!信不信本姑娘灭了你!” 风紫别过头去,假装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疯子,有没有兴趣,做我地府的北帝座?”方笑语依旧扯着风紫的衣领,但终于说出了她此来的目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八章 出兵大周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着天都城的方向行驶。地面积雪路滑,但是车夫却驾驶的十分平稳。 “你真的要我做地府的北帝座?你就不怕我中间给你使坏,坏了你们的好事?”穿着厚厚的冬衣将自己包成了一只狗熊的男人一路上叽叽咕咕就没停过,另一头坐着的女子眼都没抬,淡定着的闭着眼小做歇息。 “喂!我要穿成这样到什么时候?”见女子不说话,男人扯了扯自己身上厚厚的冬衣,一脸不满道。 “喂!喂!”男人似乎很有毅力,哪怕对面的女子不说话,他依旧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终于成功的让对面的女子皱起了眉头。 “我说你能不能闭上嘴安静一会儿,信不信老娘用针线缝了你的嘴!”对面的女子被烦的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恶狠狠的威胁道。 “你不敢。”风紫见成功的引得了对面的女子说了话,眼里露出了一丝得意。这女人一路上闷死个人了,一句话也不说,他就像是个在面对一尊雕塑一样,真是无聊的不行,偏偏她倒是能折腾人,以他正在治伤,不宜受冷为由,逼他穿着厚厚的冬衣,将自己过的就跟个粽子似的,又是闷在这马车之中,都快要憋死了。所以他一路上都在想方设法引起对面之人更多的反应,这就像是乐趣一般,已经持续了一路。 “呵。”对面的女子只是微一抬眼,随即就是一声讽刺力十足的笑声,而后又重新闭上眼,一动不动如同石头。 风紫被气的牙痒痒,却知道这个人目前可是得罪不得。虽然稀里糊涂的就当了地府的北帝座,成了方笑语的手下,但是他本身还有点高兴。能够跟在他崇拜的温英姿身边做事,将来一定会很有趣。最重要的是,方笑语威胁他,要是不答应就不给他治伤,也不会给他正确的功法修炼,于是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他就更是顺理成章的就答应下来了。 然后,他就被派了成为北帝座后的第一个任务,去天都城。 一路上,这个女人就负责给自己治伤,可惜,简直就像是个哑巴,而且又是个特别难缠的人,无论你怎么刺激她,对方顶多给你‘切’一句,‘哼’一声,‘啧’一个,‘呵’一下,大约这就是全部的反应了。 “真是个无趣的女人。”风紫撇撇嘴,却在话音刚落后立刻一个喷嚏,感觉马车都被震的抖了一抖。 但很显然,这并不是因为感冒了。正在他第一个喷嚏打完了时,连接下来的就是不停的‘阿嚏阿嚏’没完没了。 风紫心下叫苦,心知又着了这个女人的道。 “喂!阿嚏!你又做了什么?阿嚏!阿……嚏!”风紫揉了揉鼻子,神情痛苦道。 “没做什么,为了叫你闭嘴歇会儿。”女子斜他一眼,神情中带着冷笑。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阿嚏!快给我解药!阿嚏!”风紫败下阵来。心说这方笑语手底下还真是奇葩多多,一个个的真难对付。 自武林大会被方笑语抓走了,亲眼看着她和那叶西辞秀完了恩爱,就被叶西辞那个混蛋拿果子砸了多少次的脑袋。更可恶的是,之后两人直接就走了,导致他落在了苍锋那个小变态的手中,更是受尽了折磨。 现在好不容易从苍锋的魔爪中解脱了,先是被方笑语给狠狠的收拾了一通,然后被告知要和一个人去天都城等待她的命令,而这个人就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女人。 这个女人也是个怪人,不爱说话不说,还总是喜欢研究些奇怪的瓶瓶罐罐,身上这么多的小瓷瓶都不知平时是放在哪儿的,一会儿掏出一瓶来还都不带重样的。而作用更是千奇百怪。 什么让人浑身发痒的,什么让人不停打喷嚏的,还有一些闻了之后头昏脑胀但就是不昏过去的等等等等,那些作用随便说一个都觉得奇葩。 他现在所受的这种不用说,定然又是那些瓶瓶罐罐里千奇百怪的毒药的一种。 风紫不是不想动手,但对方的身手实在是厉害的很,他根本就占不到任何的便宜。再想想那个才十岁的苍锋的武功,风紫叹气,难道方笑语手中全是这样的怪物不成? 最重要的是,对方精通医术,他练错了武功落下的这一身的伤,还得靠对方来帮他治疗。 本以为是将死之人,却不想转机却又到了眼前。他不想死,唯有抓住这个机会。何况帮方笑语做事,就等于是帮温英姿做事,他倒不觉得委屈,还觉得挺有趣。于是只能忍了。 看这人打喷嚏打的脸都红了,再加之自己也被这喷嚏声闹的有些烦躁,姬小路从旁边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倒了些粉末在指甲盖儿中,朝着马车里头一扬,风紫闻到了粉末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喷嚏立刻便止住了。 姬小路默默收起瓷瓶,斜着眼瞪了风紫一眼道:“管你是地府的北帝座还是南帝座,想要在老娘面前炫耀,就等你治好了这一身的烂伤,得了主上给的功法再说吧,否则就凭你现在的本事,不给主上添乱就不错了!” 风紫沉默的揉着鼻子。 其实他的武功真的不算弱。虽然练的是错误的功法,但是错有错着,除了伤身之外,短时间内也能发挥出强大的功力,只是越是强大,就越是伤害身子罢了。 但是,风紫还就真的找不出反驳的话。 临上路前,他已经找机会跟这个叫姬小路的女人交过手,结果是,在她手上走不下五十招。这还是对方没有尽全力,而他又有伤在身的结果。 所以他不得不感叹方笑语手下的这些人当真都是怪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此,二十三十四十各种年龄的人几乎都像是无视了年纪一般,厉害的无法形容。 他倒是期待有朝一日自己这身伤治好了,又修炼了方笑语给的正确的功法后会是一副多么强大的模样,但是,此时此刻,他还就得被眼前这个小他一圈的小姑娘压的死死的。因为暂时只有她能够治好他的伤。 见风紫不说话,姬小路继续道:“你记住,地府就算是再强大,与我月影司比起来,也不过是个打酱油的,你们地府的东帝座还是我月影司出身,想凭北帝座的身份压我?等你成了阎王再跟我说!” 姬小路一句话呛的风紫没有话说,最后风紫干脆也学之前的姬小路一样闭目养神,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看的姬小路眼角嘴角全都弯了起来,得意的神情一闪而逝。 但也正是如此,才反映出了姬小路真实的性格。 事实上,姬小路是个挺活泼的人,至少绝不是个冷酷不爱说话又阴郁的女子。这家伙就算不是个话唠吧,但也是那种很喜欢跟人交流的人。除了平日里喜欢研究些奇奇怪怪的毒药解药之外,许多人都很喜欢和她相处。因为跟她打好了关系,也就等于是身上多了许多保命的手段。 姬小路是最早一批跟随方笑语的人,这一批人,全都是方笑语手把手教出来的,当然很强。 她们修习的功法全是方笑语根据他们的本身的特质特别选出来的,又亲自给予指点,让他们少走了不少的弯路。 而后,再根据她们不同的喜好,全力支持他们去做自己最擅长的事。就比如姬小路,她喜好医术,但本身又不是那种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相比起那些治病救人的事,她更多的是剑走偏锋,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开始,月司的负责人姬午雅曾劝诫过她,不要因为这些东西而耽误了主上的正事,不过方笑语知道了之后倒没说什么,还给了她不少方便让她继续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在不误事的前提下,随她的便就好,反倒是真的叫她有了不小的成就。 就她研究出来的那些小东西,有时候也会起奇效。什么痒痒粉之类的东西,要是在厮杀的时候往对方脸上那么一扬,会发生些什么? 姬小路是月司里地位仅次于姬午雅的人,她的武功自然不能太弱,风紫会败给她实属平常。而她一路上沉默寡言,其实是得了方笑语的嘱咐,只要不会出事,可着劲儿的折腾折腾这个风紫,让他也尝尝月影司的手段。 于是,姬小路完美的执行了方笑语的命令,一路上可是把风紫整的凄惨异常。 不仅不跟这个话唠说话,还命令车夫也不跟他说话。给他穿行动不便厚的就跟狗熊似的冬衣,还刻意在马车里点了炉火。而事实上现在的天气虽然有些冷,但却也不会那么冷,风紫穿的这么厚,里头已经热的都要冒汗了。 活该!叫你敢跟主上过不去! 姬小路弯着嘴看着已经冒了汗的风紫,随手又在炉子里加了些炭火。然后她自己就拿起了桌上摆着的水果,咔哧咔哧的刻意吃出了声音,然后看着风紫不停的挑眉,憋笑憋的难受。 而另一边,叶心柔带着小十六叶书晴同样离开了鹿城,去了西北,会和方剑璋方大将军,然后帮方笑语传了话,立刻对大周出兵。 一时间,大周开始乱了起来。 而见到大承出兵大周,原本已经跟大承结盟的大裕朝自然也是不甘落后,奉天帝亲自下令出兵。一时间,大周边关大乱。 大月朝一仗本来就打得异常凄惨,虽然大月朝这群人打仗几乎都是不要命的正面冲杀,但是本身大月朝就是女子居多,真正掌权的,无论文官或是武将也都是女子居重,在体力上,本就不如男子坚持长久。再加之大月朝的兵力与大周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要不是老皇帝压根就没将大月朝这群女人放在眼里,没有将主要兵力调过去,恐怕此刻大月朝也坚持不了多久,就已经败下阵来。 而之前就有传闻说,大月朝的女帝亲自发信请求大承和大裕朝支援,原本老皇帝还没太放在心上,但又有朝臣提出,这些年来,大周时不时的就侵犯一下大承西北还有大裕朝的边关,虽没有真正撕破脸,可说到底两朝必定是对大周不满的。 再加之前些日子,大周支援流沙国,险些害死了大承的镇远大将军方剑璋,大承的叶皇必定是憋着一口气儿,难保就不会被那个女人说服。 老皇帝近来虽然年迈昏庸不少,但还肯听劝,只是大家发现他越发的对女色依赖,常常连早朝都不上了,反倒是流连于后宫各色的嫔妃之间,酒池肉林,美女在怀,连身体都不顾,前些日子竟然还发生了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险些在澡池子里淹死的事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却很少有人劝说皇帝节制,即便劝说,也是随意两句意思意思,没有深究的打算。 事实上,大周看似强大,但其实已经风雨飘摇。老皇帝刚愎自用,霸道异常,且年纪又这么大了,却死死的霸着皇位不撒手,竟然看着云王和蒙王激烈厮杀也不管不顾,直到现在,他什么时候一命呜呼都不知道,但连太子都还没有立下。 一旦老皇帝驾崩,而没有遗照立谁为太子,大周必然会发生动乱。 云王蒙王这些年打的不亦乐乎,两人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将谁怎样。若不是有老皇帝在上头压着,这两人恐怕早就要分个你死我活了。若是皇帝死了,他们还没有明确的谁被立为太子,以他们谁都不服谁的样子,恐怕就是内乱,也能将大周给拖垮了。 何况,老皇帝仅仅是因为好色就得罪了大月朝的女帝,让那女帝拼着两败俱伤也要跟大周不死不休,若是大承和大裕再加入战圈儿,对大周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内忧外患,若严重了,家国顷刻覆灭。这样的例子,自古以来还少吗? 几百年前,曾经辉煌的越国和陈国不也是这么消散于历史长河之中的吗?大周又岂能例外? 所以,整个大周的朝臣,除了老皇帝死忠的那几个,其实大多人都在期待老皇帝还是快死了算了。 大周已经腐朽老迈,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来完成蜕变。 而这个国家,也需要一个年轻的君主来继续统领,继续辉煌下去。 只是可惜,每个人心怀鬼胎各有心思,终是一盘散沙。(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九章 暴怒 战事失利,大周一时间动荡不已。光是大承,便是一开始就发兵三十万,大裕朝同样发兵三十万,也因此,大大的缓解了大月朝的压力,使得这五年娘子军们越战越勇,也越发的卖力,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大承和大裕似乎并不止是牵制大周的兵力这般简单,他们这次是来真的,一开始这仗打的就十分卖力,手段尽出,大周一时间死伤无数。 而这个时候,鹿城又成了大周的一个定时炸弹。 因为宁王的失踪,使得宁王的部下认为是武林人士所为,于是,朝廷与江湖的争斗就更加激烈。 而就在这个档口,沐王府的沐阳长老被刺杀在沐王府中,使得沐王府如临大敌。 沐阳是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被人发现时,血液已经流干,整张床上的血迹隐隐都开始发黑。他的头颅与身子是分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告诉人们他死不瞑目。 沐王府里人心惶惶,沐王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书册,但却全然看不进去,连书册拿倒了都不知道。 门外另一个长老风风火火的赶来,进了书房,见了沐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王爷,不好了,乐长老他……死了。” 沐王府虽是朝廷出身,但近些年来几乎扎根于江湖,所以笼络的客卿一类的高人全都被封了长老。 死去的沐阳原本是老沐王时期就跟随的老人,老沐王惨死之后,他便一直留在沐王府,辅佐着新的沐王。 他的死,在沐王府造成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与沐王被人刺杀了一样叫人震惊。 而沐阳死后,事情却并没有就此完结。之后的强长老、魏长老、孙长老到现在的乐长老,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每一个人死的都十分凄惨。身首分家已是惯常之事,刚刚死去的乐长老,甚至连内脏都被人掏空了,肠子心肺之类的器官就那么撒在床边,看起来恶心的要命。 “是她。一定是她。”沐王嘴里喃喃着,对面的苏长老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于是问道:“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一定是她。”沐王突然抬起头,目视着苏长老的眼睛,却是满脸的颓然之色。 “是谁?”苏长老拧着眉头,觉着王爷或许知道些什么。 他自己也是担心的。 他也是沐王府的长老,武功甚至还不如一开始死去的阳长老。 对方刺杀的全是沐王府的长老,就证明应该是与沐王府有仇的。而王爷方才又那样说,很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方嫣然。一定是方嫣然!”沐王仅仅的握着拳头,原本被他攥在手中的书册此刻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 “方嫣然?”苏长老惊讶。 其实他在沐王府不是特别得重用的那一类人,虽然也是长老,但是能力比之阳长老乐长老之类的人物要弱不少,所以一些机密之事还并不足以叫他知道。 他曾见过那位方嫣然和王爷还有霜王一起谈过事情,看起来关系还算挺融洽,这么沐王府一死人,王爷就怀疑到了那位方姑娘身上去了? 莫非……王爷对那位方姑娘做过些什么? “宁王失踪了,就是在他去找那方嫣然之后,若说此事与她无关,本王绝不相信。那之后,王府长老接二连三的被人杀害,就连霜王叔也不见了。而霜王叔与那方嫣然一早便认得……”沐王越想越觉得是方笑语的问题,想想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如果被方笑语察觉到,倒也连报复的动机都有了。 “可我沐王府与那方嫣然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杀我王府长老?”苏长老问道。 沐王却沉默了。 他其实没有直接对方嫣然有过什么过激的行动,但是,他也曾想过要借刀杀人,无论是借方笑语的手杀了宁王,还是借宁王的手杀了方笑语,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他都可以将这件事的影响拿来利用。 所以,他将方笑语的存在‘无意’间透露给了宁王知道,而去做这件事的人,便是第一个死去的沐阳长老。 宁王那一日说着要去龙灵客栈去看看那方笑语是何方神圣,可自那之后便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当然也去查过,可只是查到,那日龙灵客栈一行,宁王根本不是方嫣然对手。一番交手之后,宁王落入下风,便想罢手。而那方嫣然却并不买宁王的面子,竟敢加以威胁,不过最后在宁王的妥协下,还是将宁王放走。 这些事,都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许多江湖人士都是亲眼所见的。事后他也找龙王确认过。因为龙王当时也在场,且他的父王曾经救过龙王,所以龙王欠了他们沐王府的情,绝不会骗他。 之后也有人证实,方嫣然并没有离开客栈,也没有过继续追杀宁王的举动。 且有砍柴的樵夫曾在路上看见宁王遭遇杀手伏杀,只是最后杀手似有急事离开,使得宁王逃脱,之后便下落不明了。 虽然目击看来,宁王的失踪似乎与方嫣然关系不大,可他却始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与那个方嫣然脱不了干系。 特别是之后,宁王乃是真命天子的传言满天飞,究竟是谁,因为什么目的而刻意传出了这样的传闻,他直觉这两件事必然有着一定的联系。 不知为何,沐王眼前突然浮现出了霜王萧入的脸。 这个年纪与他差不了几岁的王叔,他曾经为他是最朴实无华最超然洒脱的人,但现在看来,恐怕他才是最会伪装又城府最深的人。 沐王揉揉脑仁儿,头疼始终无法缓解。 如果他想借宁王之手借刀杀人的事情被方嫣然知道了而引发了方嫣然的报复,那么他有预感,恐怕王府里还会继续死人。 这件事,不会这么快就落下帷幕。 而这一刻,头疼的绝不止是沐王一人。 天都城,皇宫大内。皇极殿中。 皇帝身着龙袍,坐在龙椅之上,却直打着哈欠。 老皇帝刚从后宫里出来,若不是要上朝,恐怕他还在后宫中流连于女色而不可自拔。 朝堂上一阵近乎诡异的沉默,皇帝不开口询问,就没有朝臣主动站出来回答。就连云王和蒙王这两个争了半辈子的老冤家也像是事先说好了一般,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怎么,这时候就都哑巴了?你们从前不是都挺有能耐?不是为了一点小事都要争的头破血流?如今他国兵临城下,你们倒是没话说了?”老皇帝察觉到了朝堂中沉闷的气氛,眼中闪过一道不可察觉的杀意,随即怒道:“那些口口声声喊着要为国尽忠的人呢?那些动不动就以死相谏来要挟朕的人呢?你们都哑了?还是全都变成了活死人没法子开口说话了!” 皇帝一怒,朝堂下的大臣们噤若寒蝉。虽然已有许多大臣对于老皇帝的存在都已经赶到了厌恶,心底甚至默默期待他赶快死了给新皇让个位置,但是,毕竟几十年来,老皇帝的霸道深深的印在心里,积威犹在,龙颜大怒,他们岂能不怕。 皇帝见底下的大臣吓的都快要将自己躬成一只虾子了,瞪着眼怒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朕说的?” “臣,惶恐。”底下的朝臣齐齐开口。 “惶恐?你们惶恐个屁!”皇帝忍不住开口大骂道:“大承与大裕齐齐起兵三十万,眼见着边关吃紧,你们倒是给朕拿个章程出来!” “启禀皇上,老臣以为,大承与大裕朝出兵,定是因为大月朝女皇求援所致。故而,只要将大月朝之事解决,迫使大月朝的女帝同意退兵,那大承与大裕就没有了再继续发兵的理由。”其中某一个老臣站了出来。此臣子年岁已大,站出来的脚步都颤颤巍巍的,但至少打破了谁也不说话的沉默。 “哦?凌爱卿所言有理。既如此,凌爱卿可否告诉朕,要如何使得大月朝的女帝退兵?”皇帝突然笑眯眯的问道,使得那位凌姓大臣身子不由一抖,险些朝着旁边倾斜着摔倒。 他是先皇晚年时被提拔的臣子,新皇登基后他一直都位居要职。跟了皇帝几十年了,又怎么会不知道,每当皇上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必定是因为他此时正在气头儿上。 事实上皇帝确实是在气头上。他本来在容妃的寝宫中与容妃腻在一块儿正道着关键的时候,那内侍便来打搅他说是到了上朝的时候。 他本说着今日免了早朝,却偏偏那内侍又来报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几位大臣已经在等。 老皇帝虽然开始渐渐趋于昏庸,但毕竟还没昏庸到头儿,一想着近来内忧外患,他便也绝了再与容妃继续的心思。穿了衣裳提了裤子梳洗妥当还打着哈欠便来上朝。哪知他上朝了能有一盏茶的时辰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这么沉默着大眼瞪小眼的杵在朝上,这叫他如何不气? “老臣惶恐。”凌大人连忙低着头道。 “惶恐惶恐!你们除了惶恐还会些什么!”皇帝大怒,一拍龙椅的扶手,铬的手掌生疼,随即指着底下一排大臣怒道:“若是只找几个只会惶恐的,朕还需要你们作甚!” “皇上,不如派人去跟大月的女帝讲和……”此时一臣子道。 可他的话音还未全落就被皇帝怒喝道:“讲和?你让朕这个堂堂大周朝的天子去跟那个弹丸小国的贱女人讲和?!” 皇帝这话一落,众大臣虽不敢明说,但却都在心中默默的嘲讽,心说若不是你好色非要去招惹那个弹丸小国的贱女人,何至于惹怒了对方,非要跟我大周不死不休?又何至于给了大裕和大承发兵的借口? 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自己想不到办法,就知道拿臣子出气,说到底,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还不是你个当皇帝的错? 不过,虽然众人都这么想,却绝不敢宣之于口。 以老皇帝的暴脾气,若有人敢这么数落他,必定是要拖出去砍了的。 至今为止,那些敢跟皇上犟嘴的早就都成了一堆白骨一抔黄土了,如今剩下的,都是会做人的,自然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去撞此刻正怒气冲天的皇帝的枪口。 “讲和之事不必再提。若是对一个区区月国还要妥协,我泱泱大周如何再立足于世!”皇帝的气并没有消,但此刻却比刚刚冷静了些。 “皇上英明。”众臣拍马屁道。 “好了,如今大周内忧外乱,西北边境大承虎视眈眈,大裕朝也冒着劲儿的想要拿下我大周国土,至于大月朝,那些女人不足为惧。反倒是鹿城,那群江湖人当真是越发胆大妄为,越发不将我朝廷看在眼中了。我原派了宁王前去镇压,可这些日子,宁王却失去了踪迹。这些胆大妄为的江湖莽夫,竟敢连我萧家皇族之人都敢动,朕岂会轻饶了他们!” 皇帝说完了,目光扫过下头每一个朝臣的脸,随后道:“如今各地战乱,我大周损失了近二十万人马,朕今早接到战报,西北之地,牟将军已经战死。朕想问问,你们哪个愿出征西北,给朕取了那方剑璋的首级!” 皇帝话音落毕,可下头却无一人站出来应承此事。 若是别的人还算了,偏偏西北领军之人乃是方剑璋。 前些年方剑璋就很难对付。虽然他驻守的地方乃是北燕,不直接临近西北,但是偶尔也会被大承的叶皇调去西北临时指挥西北军作战,每一次方剑璋领军之时,大周的军队必定是死伤惨重。 近些年来,这方剑璋的功夫越加见长。不仅仅是他,就连大承的军队都像是脱胎换骨一般,进步的也不是一般二般那样简单。 近来,与西北军的接触越来越困难。每一次袭扰西北,原本输多赢少的大承西北军,如今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万分的难以招架。 不仅仅是战场上的配合,一招一式,仿佛否蕴含玄妙。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将机关陷阱之术用到了战场之上,每一次的机关陷阱都不相同,根本防不胜防。如今大周军队短时间内已经很少能够从大承西北军手上得到便宜了。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 试着学习他们战场上的配合之法,但学习起来却十分困难。没有人教授,全凭自己摸索,不仅没有达到对方的效果,反倒是越来越混乱,让自己这边的队形都保持的乱七八糟。 当然,若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早晚能够学会。但是,对方也是一直在进步的。他你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很好,只差不多要完成的时候,对方早已经进化成了更好的姿态。 而那些机关阵法,大周也不是完全没有懂得机关阵法的人,但是能力却有限。与大承军队里的那些根本没法比。 他们也曾找过人学了些皮毛,想将之用在战场上,但却顷刻就被对手破解,反倒是对方的机关陷阱,一度让大承的军队死伤无数。 他们得知西北军的机关阵法乃是学自机关阵法世家姬家,于是也动过姬家的主意,想着派人掳劫几个姬家人到大周来为大周卖命。但是结果却出人预料的悲惨,前去捕抓姬家人的人全都折戟沉沙在大承,一个人都没有活着再回来过。 甚至于,他们还请动了宫里的大客卿前去,那是武功仅次于皇族几大高手的高人,但最后依旧折在了大承,听闻还是被姬家家主亲手一掌拍死的。 损失了不少人手,他们无法之下才暂时罢手,但是对于大承军队突然的强大,大周的战士无所适从,折损率比之从前多了好几倍。 但是,从前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双方都是在试探,所以出并不多,少则几百人,多了也就顶多一两万,即便如此,长此累加下去,死伤也是惨重。 而这一次,大承一下子便发兵三十万,且听闻是要主动攻打大周,无论是西北原有的兵力,还是从北燕调过来的兵力,经历了大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却只能被动挨打的他们,知道这次终于能主动弄死对方,一个个卯足了劲,吃的饱喝的足睡的香,就是为了养饱了精神好跟大周决一死战。 所以,他们打得特别有精神,特别有气势,特别的卖力。再加之,方笑语单方面自己拿出了不少的银子,许诺若是此战胜利,她便亲自请动皇帝前来犒军。 将士们一听不仅有银子拿,还能亲眼见着皇上呢。得了皇上的奖赏,那可是一生的荣耀,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于是就更加的有劲头儿了。 不得不说,方笑语虽然挺喜欢银子的,但是并不抠门。只要是为了将来打基础有用的花销,她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要犒赏三十万大军,需要的银子可不是少数。但是,方笑语的话说,反正都是从萧入那里‘讹’来的,原本是属于白雅山庄还有沐王府的银子,她也不是太心疼。就是有点肉疼罢了。 但是,跟军队打好关系是重中之重,这些必要的付出,她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大承的军队士气正旺,可苦了大周这边儿战士们。 本来国内就乱的要命,现在连着三国一同对大周发兵,且除了大月国稍次一等,大承和大裕两朝的规模全都是不比大周弱多少的大国。 从前侵犯他们边境,因为大承和大裕两国并不能呈夹对之势,如果只一国发兵,大周依然不惧。若是另一国也跟着发兵,大周必然会事先得知,可迅速讲和。再兼之虽然侵扰两国边关,但他们其实都有分寸,不会到撕破脸劈的地步,也就不会让两国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但凡有要大战的趋势,大周完全可以分而化之,不必担心两国联手。 而以大周的兵力,哪怕分别对付两国也不是难事。只要他们不联合一起发兵,都不算大事。 但此次,却是三国一同发兵。虽不集合到一处,但各自发兵三十万,加起来就至少要牵制大周六十万军队。更何况,这三十万根本不是他们两国的极限。西北处和大裕边境,至少还有再三十万正在待命,还可能更多。 这一看就知道两国皇帝这次是动真格的想要跟大周算一算总账。 再兼之大月朝已经折损了几十万兵力,可却依旧不遗余力的对大周发起猛攻。在大承和大裕发兵三十万之后,大月几乎是破罐子破摔般的又一次投入了二十万人加入战场。 原本以为并不难对付的大月朝,却凭着她们不要命的打法硬生生的坑了大周二十万军队。 而就在前不久,大月朝的女皇亲临战场,御驾亲征,更是鼓舞了大月军队的气势,大周的军队这场仗打的是辛苦异常。虽占上风,却一点也不能马虎大意,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群女人要是疯起来会疯到什么程度。 甚至许多人都不明白,即便是他们老皇帝好色惹怒了大月女帝,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将事情压下去忍气吞声,毕竟国力相差较大,又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与大周玩命的战斗似乎并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大月朝女帝的尊严同样不容侵犯。即便国力不及,堂堂帝王,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糟蹋的。 回应大周老皇帝的,便是大月女帝铿锵有力的一句‘战’! 相比大月朝二十万兵力,到不怎么足惧。虽要付出一定代价,但最后定是能赢的。大裕朝的军队虽也不弱,但以往的交手已经让他们摸清了许多了套路。不说稳赢吧,但至少还能牵制。 可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大承的西北军。 他们突然之间变强,花样百出不说,配合的也默契的难以招架。重要的是这次指挥战事的是大承的镇远大将军方剑璋,这个人,大概是大承所有将军里,最难对付的一个。 同时,还有一个方笑语身在何处还不得而知。以方笑语现在在大承的名望,若是她现身给这些人打气,指不准西北的老百姓都能响应着加入战局。 这是一个极为不稳定的要素。 而皇帝此刻询问谁能前去西北边境,取方剑璋首级,自然是谁都没有把握。 就连牟将军这样的大将都折损在西北,且他还不是被方剑璋给杀的,而是被方剑璋手下的苗将军给杀的。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就连那个原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苗将军都有着能杀牟将军的本事了。谁还会愿意去送死? 其他善打仗的将军,不是去了大裕边境,就是被派往大月战场,还需要有一人坐守天都城,剩下的那些,谁敢保能是方剑璋的对手。何况,大承西北边境处至少储兵七十万,若是去了,无疑就是找死。 “怎么?就没有一人敢去会会那方剑璋?就没有一人能象个男人一样的去打一仗取得一场大胜?朕都养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朕要你们何用!”皇帝暴怒。 这并非是他性格就真是如此,只是皇帝自己最近也发现了,他的脾气常常的不受控制,特别的冲动易怒。 也不知是岁数到了,人的脾气就越像小孩子那般易变,还是最近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了他常常暴怒。 见皇帝大发雷霆,下头的朝臣们心里想着‘你是男人你怎么不御驾亲征?’‘你行你上啊’之类的心思,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惶恐的姿态。 被骂两句又不会死。可上战场却是会死的。 该选哪一个,一目了然。 但众臣子也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以往在朝堂上争着抢着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的云王爷和蒙王爷,今天却像是吃了哑药一样,竟是一同默契的不出声了。 以往都是谁也不让着谁,无论多难的事,只要完成了对方完不成的,那么必定就会在父皇心里头留下一个可堪重用的好印象。所以他们做事从来都能积极。 但是今天是怎么了?两个人就那么杵在前头,不说话,甚至都不抬头,就像是生怕别人看见他们似的,尽量的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存在感一些。 心思活络的大臣们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皇帝显然也察觉到了此事,所以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而两人依旧动也不动的低着头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抢功的意思。 不仅是他们,就连他们的儿孙也是如此,低着头,站在后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努力的将自己的头埋的更低,以期待不要被叫到了名字。 皇帝眼中的疑色一闪而逝,却并没有立刻打草惊蛇。于是平息下心中怒意道:“朕给你们一日,想好一个能够出兵西北为朕分忧的人选。”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游爱卿。”正在众人全都松了口气的时候,皇帝又突然指着下头的吏部尚书加道:“鹿城之事亦要尽早解决,朕命游爱卿去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游鸿章站出一个身位,躬身道:“启禀皇上,臣已经查到一些蛛丝马迹。鹿城近来越发混乱,除了那不知何处而来的魔头楚忆引燃了江湖与朝廷之战外,此外,那风国之人亦一直在挑动两方仇恨,致使双方都打出了火气,每每想要坐下来谈谈解决之道时,总会有意外发生,导致谈判破裂失败。兼之宁王前去鹿城之后,铁血手段杀了不少武林人士,且大多都是大门派的精英弟子或是长老,故而叫江湖人更加仇恨朝廷。臣怀疑,宁王爷的失踪,不是那风国人做的,就是某个门派的江湖人所为。其中,以龙门的龙王最为可疑。他因为其未婚妻之事,向来仇视朝廷,加之宁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肆杀戮,必不会坐视不理。” “可宁王武功高强,那龙王岂是他的对手?”又有人提出了疑问。 游鸿章点点头,继续道:“据臣查探,龙门龙王与一大裕朝而来的隐世门派的夫妻二人走的极近。那二人武功高强,不仅不在宁王之下,且应比宁王爷更加强大。当初武林大会之时,就是那夫妻二人将魔头楚忆打成重伤,之后便爆出那魔头楚忆乃是朝廷一手培养用来对付江湖之人所用,这才引起了江湖与朝廷的敌对。如今,武林大会已经落幕许久,各方武林高手大多已经回还,可偏这对夫妻依旧还留在鹿城,其真实目的为何,臣有所怀疑。” “那对夫妻来自大裕朝?”皇帝抬了抬眉角,问道。 “是。”游鸿章点头。 “皇上,这会否都是大裕朝的阴谋?那魔头之事,恐怕也是这对夫妻的一手操控,目的就是为了挑动我大周内乱,利用那龙王痛恨朝廷之心,引发江湖与朝廷的争斗,其心可诛!”此时另一人站出来道。 “还有一事显示,宁王也是见过那对夫妻其中一人后便失去踪迹。这也是臣怀疑这对夫妻的原因之一。”游鸿章又道。 “他们夫妻二人现在何处?可能捉拿?”皇帝沉声开口道。 游鸿章摇摇头道:“晚了一步。臣查探此事时,此夫妻二人尽皆已不在鹿城,具体去了何处不得而知,只是有传言,他们来了天都城。” 游鸿章说着,让皇帝狠狠皱了眉头,但也因此,皇帝并没有注意到云王低着的头下那变换莫测的神色。 游鸿章口中那夫妻二人的身份他当然知道。知道他们不是来自大裕的隐世门派,而是来自大承的安王世子和世子妃,也是那个他们提起便色变的大承镇远大将军方剑璋的亲女儿和女婿。 但是,云王没有打算将此事说出来。因为他觉着这两人还有利用价值。 而别人更不知道的是,此时这两人,就住在他的云王府中。 他不仅不会说出他们的所在,而且还会极力的帮着他们隐瞒他们的存在。在完成他的目的之前,这两个人,可是他云王府的贵客。(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章 不是媚功,是媚药 好不容易熬到下了朝,皇帝甩着袖子走了,群臣算是松了口气。 朝上看似说了许多事情,但实际上一件事也没有得到解决。除了皇帝不停的发脾气之外,何人去西北取方剑璋首级没有着落,说也不愿意跑这一趟,大裕和大月朝的战争也没有稳赢的把握,鹿城江湖人闹事越来越严重,朝廷派过去的几个人全都死在了那边,而即便是将宁王这样的绝世猛人给派了去,最后依旧没有逃脱下落不明的下场。 若是讲和吧,皇上不同意,江湖人那边人家也未必同意。如果真按照游鸿章游大人所言,鹿城之中有一对武功高强过宁王的夫妇坐镇,那就等于是有了底气。 总论整个朝廷之中,武功比宁王还高强的能有几个?难道真的让皇上亲自出手不成? 再者,宁王乃是天命之人的流言甚嚣尘上,皇上看似对这流言嗤之以鼻并不相信,但事实上究竟是如何想的,谁也不知道。 若说皇上一点也不在意,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但凡王者,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流言毫无反应?何况宁王不是别人,是皇上的兄弟,是萧家皇族之人,也是能够继承皇位的人,但凡有人从中作梗,难保不会对皇上的皇位造成冲击。何况事情涉及到什么神鬼之说,百姓定然会对其有所敬畏。 众臣们寻思着,哪怕宁王不失踪,恐怕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有时候猜忌,就是从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中而生。何况宁王心中是不是真的没有这种想法却也未必。 下朝后,云王和蒙王立刻就被不少朝臣围住,问七问八。 若是放在别朝,恐怕皇帝还会忌讳皇子与朝臣走得太近,但大周全完全相反。老皇帝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是否与大臣走得近,又与哪个大臣走得近,他看中的只是能力,谁做事牢靠,那么他心里的天平就想着谁靠拢。 虽然夺得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是云王和蒙王,但是老皇帝心中的人选却不局限于这两人。于他而言,甚至嫡庶勿论,任何人生下的孩子,只要是他的血脉,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力压群雄,成功的让他注意到,成功的让他觉得有能力,那么最后皇位的人选就还有无数可能变动的选择。 如果这些儿子之中有人能够收买了所有的臣子,甚至能够从他手中夺得皇位,那么他也是欣慰的,这是大周传承一代又一代惯常的思想了。 云王和蒙王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从不避讳与大臣的会面,只要他觉得这个人对他有用,那么便来者不拒。 又因为两人都七老八十的年岁了,再玩太子也该就在这几年内定下了,所以争斗的越发激烈。而朝臣们几乎分成了几个小圈子,云王自成一派,蒙王亦成一派,中立一派。再者就是有些人可能支持的是其他的皇子,但是至少现在看来,蒙王或者云王继位的可能性最大,所以并不会将自己暴露太多,只暗中等待机会。 所以,中立的大臣大多都回了,云王派和蒙王派的大臣们却各自跟上了二王的脚步,商谈着要如何处理这些琐碎事。 云王好说歹说说服了一群大臣各自回去,回到王府时也深感疲惫。近来事情太多,他休息的时间也逐步的减少,毕竟年岁已经不小了,但他却还依旧是几十年前的那个皇子,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年纪。他深知,他也该是时候想想其他的路了,指望着父皇退位将皇位传承给他,还不知要再等几十年。 他已经没有了年轻的样貌,没有了用不完的精神头儿,时常稍一熬夜就会浑身难受,第二日也会觉得万分疲乏。偏偏父皇每次交给的任务都十分难以完成,他常常要耗尽精力,事成后又开始大补。 御医也跟他说过,即便是身怀功夫,内力也充盈,可毕竟年纪到了,能够延缓衰老罢了,却不能阻止年岁与疲劳对身体造成的侵蚀。 如果长此以往没有节制,很可能他会比父皇先倒下,那这几十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云王重新回到那座小楼之中,看着周围五颜六色的色彩,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番。 他的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那一日叶西辞所说过的话。 父皇老了。可是他却还健康着。就算是内力雄厚只是能缓解衰老,但父皇所练的内力乃是皇族传承之中最为厉害的功法,只父皇一人习得,就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碰也不能碰。 以父皇的武功,只要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在坚持个二三十年都不成问题,难道他要真的再等二三十年?等到自己头发花白,等到百岁高龄才能坐上那个梦寐以求的龙椅? 他不想等了。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耐心再等下去。 可是,真要让他去亲手除掉父皇,他却十分犹豫。 并不是他心有不忍。拜父皇所赐,他对于亲情的执念很浅,如果说小时候他还渴望父皇母妃更多的关爱,随着年纪渐长,从父皇那里学到的越多,他对于亲情就越发的不在乎了。 弑父之事,他不是不忍,但是却要考虑失败的后果。 如果成功了,父皇就是再气,那也不过是成者王败者寇罢了,可若是败了,以父皇的冷酷无情,即便他是他的儿子,即便近些年来他已经是他最看好的儿子之一,也绝对会杀了他。 毫不犹豫。 这就是这个家族的强大所在。 也是悲哀所在。 云王就在这色彩斑斓的小屋中坐了很久,直坐到要用膳了,才被管家给打断了思绪。 “今日就在波澜亭摆饭吧。”云王摆了摆手示意管家退出去。没法子,这湖中小楼除了他之外,只有管家能随意出入,所以一些普通下人做的事,只要他在这小楼中,就全部都由老管家来做。 老管家很显然已经做了许多年,熟练至极。待得云王下了令,他便立刻转身去准备,却又被云王给叫住道:“等等!” 老管家转回身,回到云王身边,恭敬的问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叫那对夫妇一同去波澜亭用膳。”云王眼中布满了阴沉,想到今日朝上游鸿章提及的那对‘来自大裕朝隐世宗门’的夫妇正好就在他的府中做客,于是便吩咐管家叫他们来一起用膳。 管家心中微凛。他跟了王爷几十年了,对王爷的脾气很了解。 一开始,那叶西辞化名叶词,是孙少爷带回来的‘朋友’。他帮着昙孙少爷对付遇孙少爷,又将蒙王府里那位的脸打的啪啪响,几次下来,就引起了王爷的注意。 于是那么一查,轻而易举的便查到了他们的来历,并非是来自大裕朝隐世宗门的人,而是大承安王府的世子与世子妃。 但是,老管家很清楚。他们能这么容易查到他们的信息,除非是对方想让他们知道,否则就算要查出来,也需费些时日费些精力,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简单。 但看蒙王也曾着人去查过,但恐怕得到的结果,依旧是这两人来自大裕朝的隐世宗派吧。 但有一点很奇怪。蒙王明明知道那叶词就是游鸿章口中在鹿城的那对武功高强的夫妇中的一人,却为何在朝上的时候竟然只字不提? 云王一早就想到了这个疑点,也拿不准蒙王此时隐瞒这件事的目的。所以,他才想要再见这两人一面,试探清楚。 波澜亭,这名字倒是很应景。整个亭子十分宽敞,周围是石桥和流水,映着波光粼粼,煞是好看,颇有氛围。 大周连续下了几日的血,都不算大,却也在枝头路面都挂上了银白,只是,流水却依旧没有冻结,反倒舒缓的流淌着,还冒着热度。 方笑语和叶西辞来到这波澜亭时,也不的感叹,这云王倒是会享受,整个亭子外头的流水竟都是温泉,哪怕下着雪的天气在这里用膳,也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云王姗姗来迟,似乎在摆着主人的架子,只是方笑语与叶西辞一点也介意,因为这是在云王府里,对方自然是主人家。 “两位请坐吧。”云王看似温和的招呼对方坐下,虽然对方早在他招呼之前就坐下了。 “王爷脸色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方笑语异样的看了云王一眼,倒完全没有因为云王的年纪而有所动摇。 “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云王摆摆手,似乎现在并不想谈论这样的问题,立马转移话题道:“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叶夫人,不愧是将门虎女,有巾帼之姿。” “当不得王爷夸奖。”方笑语笑了笑,又看着云王道:“不知王爷路远迢迢的将我从鹿城召来天都城意欲何为?” 云王一愣,倒是喜欢方笑语的胆子,于是笑着道:“不知叶夫人这话是何意?叶夫人莫不是叶公子相召而来?” “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问过西辞,他可是说他从未写过那样的信。”方笑语突然就收敛了脸上虚伪的笑容,同时叶西辞的脸也沉了下去。 云王虽然不喜欢这二人在他面前如此的从容淡定还隐隐带着威胁,但却是事情轻重缓急,所以也不发怒,只是笑道:“好好好,算是本王的不是。只是那日与叶公子相谈甚欢,事后又得知那吏部尚书游鸿章受父皇所托去调查鹿城大乱之事,眼见着就要查到你们的身上,这才想着要借叶公子的名义将叶夫人也叫到天都城来,正好让那游大人扑了个空。” “哦?这样说来,我们夫妻还要多谢王爷一番美意。只是……”叶西辞抬眼,淡笑道:“吏部尚书连江湖之事也要管?” 要说是兵部尚书都比吏部尚书靠谱。 “二位有所不知,那吏部尚书游鸿章,早年出身江湖,还在江湖闯下过不小的威名。只是后来被朝廷招降,又被重用,领了吏部尚书之职,只是但凡有与江湖有关之事,父皇都要问他。”云王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次鹿城之事闹的太大,一开始父皇就将心思全都用在与大月朝出战之事上,以为鹿城之乱不算大事。事实上,往常朝廷也有过一些与江湖起纷争的时候,当时轻易便压下了,不曾想这一次,事情闹的这样大,反倒叫那群江湖人成了气候。” 云王一边这样解释,一边又看向了方笑语道:“叶夫人,你与叶公子是何身份,本王心知肚明。叶公子说此来天都是为了帮助本王夺得皇位,可同时你大承又发兵三十万攻打我大周边境。这是何用意?” “王爷说笑了。我一介小女子,家国大事其实我这样的人可以插嘴的?”方笑语却摇头否认道:“出兵攻打大周,乃是我朝圣上的意思,别说我无法左右,是否有知道的资格都两说。” “世子妃何必妄自菲薄?本王听闻,你们大承的叶皇宠信世子妃可是比他的亲生儿女更甚。兼之此次发兵大周,领军之人乃是世子妃的父亲,世子妃又怎会全不知晓?” “好吧,就算我事先便知,王爷又打算拿我如何?”方笑语此时却笑了,道:“将我夫妇捉拿,而后压到边境去威胁我父亲叫他不战而退?然后王爷便等于是立下大功,再去你父皇那里请赏,如此,王爷便能压过蒙王一头,叫你父皇看清楚你才是他最能干的儿子,继而将你立为太子,等到至少二三十年后他或驾崩,或隐退,你便能名正言顺穿上那莽龙袍,带上王冠,坐上龙椅,君临天下?” 方笑语一席话说的云王青筋暴跳,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走下去,最后的结果最好也就是如此了。 “先不说王爷否成功的捉住我夫妻二人,不说我家岳父会否因为我夫妻二人便置国事于不顾。即便王爷成功让方将军退了兵,王爷就敢保证你们皇帝一定会将太子之位送给王爷?王爷当蒙王与王爷争斗几十年便一点准备也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抢走他势在必得的东西?”此时叶西辞眉一挑,语气中充满了蛊惑之意。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似乎都在触碰着云王心里的痛。不知为何,也可能是错觉,运往总觉的今日的叶西辞浑身上下充满着邪气。 “就算蒙王输给了王爷,太子之位唾手而得,可那又如何?你们皇帝一日不死,太子也就只是太子而已。待到二三十年后皇帝归西,王爷也已有百多岁高龄。且王爷的武学造诣始终不及你父皇,他能活那样久,王爷却未必。若是坐上那张龙椅不过过了十天半月的干瘾罢了,这皇位又有何意义?” “为后代种下树荫,待他们收获果实?王爷可甘心?王爷又可是这般舍己为人的人?”叶西辞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舒缓,但却字字诛心。 如果云王还年轻,他大可等下去。可是,岁月不饶人,他的头发也在发白,牙齿也开始出现酸疼的迹象,走几步路就会喘,熬两次夜就会浑身乏力。 他的精气神已经大不如前。他已经不是能够再随意挥霍岁月的年纪了。 从刚刚懂事起就被告知要为了那个位子而奋斗,如今他都垂垂老矣,最后却依然连个太子都不是。 老皇帝一直吊着他们,看他们互相厮杀,互相猜度,互相嫉恨,可最后,相杀的人都是输家,反倒是将他们的认真与努力,甚至不惜拼上性命的争夺当做一场热闹的猴儿戏来看…… 如何不叫人恨怨! “以你们二人之意,便是要叫本王弑君杀父?”云王不屑。他虽然很心动,但却知道后果。 “真要到了有些威胁的地步,你们老皇帝杀子之时绝不会有丝毫含糊不舍。这就是为何他能成为皇帝,稳稳坐在龙椅上霸着皇位几十年,而你们,却连个太子都不是的原因。”叶西辞这话说的也是够狠。 “说得轻巧,若是本王叫你弑君杀父,你可下的了手?”云王冷笑。 “有何下不了手?”叶西辞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意,随即嘴角勾起,笑容带着一分邪意道:“若是他自小疼我爱我,或还有不忍下手之时,但我自幼受尽苦楚皆是因为他,若是他挡了我的路,当杀则杀!至于皇上,他是比我那个好父王疼我的多,可谁叫他是皇上?谁叫我不是他的儿子?我若留手,他还能将江山传承于我不成?” 云王当即想起,之前叶西辞说过,他想要的,是大承的江山。 “可却不见你杀了他们。”云王冷哼道。 “王爷,杀人未必非要用自己的手。我那个好父王,以为冤枉了母妃,此刻正自责不已,恨不得将一切都交给我,他有利用价值,自然要留着他的性命。至于皇上……”叶西辞眸中神色玩味不已的看向云王,道:“不是有人帮我动手了吗?我只要等着皇上毒发身亡,再将一切都推到那位意气风发的二皇子身上……” 云王挑眉,没想到叶西辞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看来,之前接到的消息依旧有误。叶西辞与方笑语早就知道皇帝中了毒,但是,他们却装作不知道,就是为了借刀杀人,他好渔翁得利。 倒是好算计。 如此,谁也不会将矛头对准他们夫妻。而只要再找机会除掉太子,他大可将那个十六皇子推上皇位。 而十六皇子年纪小,叶西辞就可以在后头掌控朝堂。待到那十六皇子大了,懂事了,意识到了他是个被扶起的傀儡,可却也已经晚了。 届时,无论他是让那个十六皇子出点意外还是迫使他下诏让位,都已成定局。 而大承的叶皇并不像他大周皇族后宫里有那么多的女人数不清的孩子。除了被他寄予厚望的太子,还有之前已经死去的‘前’二皇子,再加上这个马上要成为新的二皇子的‘儿子’,其他皇子根本就毫无竞争力可言。 只要掌握了这几个人,就等于是掌握了大承江山。 果然平常不显山露水的人,真的狂起来就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云王压下心里的震惊,对于叶西辞已经知道大承的皇帝中毒之事还需仔细消化。 但是不得不说,关于弑君杀父之事,他依旧心动不已,且对于叶西辞话中的隐藏的另一层意思也了然于心。 杀人未必要亲自动手。亦可假手他人。 要假手于谁?这个问题还需要想吗? 如果为求稳妥,陷害蒙王并不是个好法子,因为他一定会拼死反击。 他本可以将一切都推到萧入或是别的王爷头上,但是,不能借此除掉蒙王,依旧是后患无穷。 “王爷,那柳星竹如何?”此时叶西辞突然问道。 “她……很好。”云王迟疑一番,最终还是说道。 原本他只是从叶西辞给的那个地址和名字上头才知道的这个人。他已经提示了萧昙去做这件事,没想到最后萧昙反倒假手萧遇,让自己隐在幕后。 后来,他倒是见了那柳星竹一面,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天生媚骨,当真是很有魅力,即便是他,都曾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心。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到了他这样的阅历,又不是真心好色之人,若是连这样的定力都没有,那也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王爷还是小心为上。那柳星竹的媚功已经练到了骨子里,否则也不会让蒙王府的人看宝贝似的看着了。”叶西辞笑道。 事实上,媚功的能力不仅仅是在外表上,就是床上功夫也会受功利的影响。媚功大成者,会让与其翻云覆雨之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这才是蒙王想要将柳星竹送进宫的原因。 “若是以为区区一个柳星竹便可将父皇迷的不知南北,未免也太小看父皇了。”云王对此却并不是很看好。 “你们老皇帝是什么人,王爷身为他的儿子,知道他的性子,难道蒙王会不知道?”方笑语却突然道:“就是因为太过自信自己的定力,所以才有征服的欲望,以为自己只要警觉一些,便不会着了道,可能够自省己身者却又有多少?” 云王的眉头紧皱,似乎并不愿意将成功的希望放在柳星竹的身上。 “王爷是不相信柳星竹的媚功?”叶西辞问道。 “媚功这种功法,也无非是骗骗意志不坚定之人……”云王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算是他,在见到柳星竹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罢了。父皇的武功在他之上太多,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媚功迷的找不着北? “那王爷自认可是意志坚定之人?”方笑语挑眉一笑,神情中竟还有点挑衅的意味。 云王竟然有了一丝迟疑,随即还是点头道:“自然是。” “王爷真厉害,连那般倾国倾城的女子都不能动摇王爷分毫。”方笑语掩着嘴笑着,神色间有些媚。 云王竟没来由的觉着一阵的开心。 这种情绪的产生颇有些莫名其妙,但却就那样硬生生的出现了。 “那王爷觉着,是那柳星竹好看?还是我比较好看?”说着,方笑语又朝着云王眨了眨眼。 云王神色有些呆滞,随即道:“你……好看……” “王爷真是夸得人家脸红心跳,兴奋不已呢。王爷,要不要来追我啊。”说着,方笑语就已经笑着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招手,媚眼抛了一个又一个,直逗的云王内心燥热不已,竟真的起身追了出去。 两人一追一逃,在院子里闹开了。而叶西辞依旧坐在波澜亭中,自斟自饮,丝毫不为方笑语主动勾引云王而生气,自然也更不为她会不会被云王追上而被吃了豆腐担心。 只是,云王与方笑语的追逐却是引起了老管家的注意。但也就是注意罢了。 老管家很纠结,不知该不该上前阻止。他并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嬉闹声,所以才来看了一看,但结果却出乎他意料。 老管家万分不解。王爷追着那方笑语嬉闹,身为方笑语丈夫的叶西辞竟丝毫不生气? 难道,为了能说服王爷结盟,那叶西辞竟是要用自己的娘子来勾引王爷不成? 老管家怎么看这叶西辞也不像是这么没有节操之人,但是看王爷似乎没事,他也就没有上前去,反倒退出院子,守在了院外。 院内的嬉闹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就在方笑语故意被云王抓住,而云王早已迷失想要对方笑语动手动脚之时,叶西辞一把抓住了云王的手腕,一碗茶水泼到脸上,终于让云王清醒了几分。 看着自己的狼狈,脸上还带着茶香,但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被一杯茶泼了个透心凉。 “你们对本王做了什么!”云王厉声喝问,惊动了院外的管家。 “王爷不必动怒,若是我夫妻二人早有伤害王爷之心,方才的一个多时辰,王爷只怕不知死了千百次了。”叶西辞安抚着云王的情绪,继续道:“方才不过是做了个试验,只是怕王爷不信,便叫王爷亲身体验一番,那媚术的可怕。” 云王心惊不已。媚术竟然会这般可怕,让他虽然留有方才的记忆,却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仿佛一切水到渠成,因为是自己像那样做了,所以便那样做了。 可事实上,他不可能真的当着叶西辞的面儿想要去和他的妻子发生些什么。即便他再急色,这一点控制力也还是有的。 也就是说,方才的一切,都是因为对方对他使用了媚术? 若真是如此,那或许柳星竹一事,还真的大有可为。 “方才你对本王使用了媚术?”云王再三确认,并且咀嚼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梳理着他失去控制时那段时间的思维,并且偷偷问了因为他的喝问而赶来的管家他究竟追了方笑语多久。在得到一个多时辰的答案之后,心中震惊之意更甚。 一个时辰,足够什么事儿都做完了。也就是说,他原本所想的哪怕失神也只是一瞬间,立刻就能清醒过来这种隐患是能够去除的。而时间的长短恐怕取决于那媚功的熟练度还有火候。 “王爷觉得如何?”方笑语没有正面回答云王的话,但是却也已经等同于承认了一样。 云王思索一番,随即问道:“那柳星竹的媚功也如你这般厉害?” “当是不下于我。”方笑语点头。 云王当即心动不已。 只有亲身体验才知那感觉的玄妙。叶西辞说的不错,恐怕就算是父皇知道那柳星竹身负媚功,也定然会自负的以为区区媚功奈何不了他,反而最后着了道。 因为皇族萧家从来没有高深的媚功法门。若说媚功的秘籍倒也有一些,从前皇家的公主也有几人练过,但是效果却十分不明显。只能短暂的让人失神,但几个呼吸也就能叫人恢复。在对敌时或许还有点用,几个呼吸的失神足以左右一场决斗的输赢和一个人的生死,但是,前提条件必须是你的武功不能比对方差太多,再者需要对方的靠近。如果想要靠媚术来勾引一个人,基本上不太现实。 而他们,也没有见识过特别厉害的媚功,所以一直以来对媚功都不是很在乎。 没想到,高深的媚功竟然这样可怕。 云王开始思索能够利用柳星竹达到目的的可能性,当然也必须将柳星竹的身世彻底的查清楚,以免留下后患。 云王需要仔细思考,于是便对叶西辞和方笑语道:“既如此,容本王再想想。若有决断,再与叶公子和叶夫人细说。” 说着,云王便离开了,但依旧吩咐老管家摆膳,叶西辞与方笑语便继续留下用饭。 待得云王和老管家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叶西辞和方笑语两个人,剩下的丫鬟全都离着他们很远,只有他们有需要时招招手丫鬟们才会上前伺候。 趁着无人,叶西辞好奇的问道:“那云王竟受控了一个多时辰,这媚功当真这样有效?” 敢情叶西辞也不知道这媚功的效果竟如此之好。 方笑语却冷哼一声,道:“那不是媚功,是媚药。” 叶西辞目瞪口呆,方笑语竟然给云王下了媚药? 什么时候下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一章 野心;欢愉 就在四国之战打得风风火火的时候,大承的京城之中,一些改变悄然发生着。 街上吹吹打打,有着舞龙舞狮的队伍直街头排到了巷尾。街道拥挤不堪,一眼望去全都是人。这还是京城自大事件之后,真正意义上最为热闹的一次。 这些热闹的景象,持续了整整一日才散去。而此时皇宫中的太极宫中,新的二皇子却满脸喜色的坐在椅子上,观察着整个宫殿,露出满意的神色。 多少年了,他终于踏入了这个如同牢笼一般的皇宫。别人都是极力的想要逃脱,他却是争着抢着想要进来。 这个本就属于他的地方,本就属于他的身份与地位,被那个叶书成占据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还给他了。 而今日,他总算回到了这里,拿回了他应得的东西。 相比于宫外的热闹,宫内却冷清了不少。他的回宫,是母妃用性命换回来的。 原本只是被打入冷宫,还不足以消弭被皇帝怀疑陷害叶书成的疑心,可幸亏了那梅可倾的冲动刺杀,使得他拥有了更多可以回到宫中的筹码。 而这个时候,母妃若是活着,毕竟不如死了来的干净,至少一日夫妻百日恩,会让皇帝念着她的好,想起毕竟曾同床共眠过,于是就会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儿子更加愧疚,接他回宫便更加的理所当然。 而母妃,是一个为了大周的计划甘愿付出生命的人,所以这一切,她并没有多少迟疑,甘心赴死。 “二皇子,这宫殿您可还满意?这是皇上特意吩咐为殿下准备的,皇上对于殿下的疼爱,可见一斑。”被分拨来伺候新二皇子的小太监叫赵喜,心思玲珑剔透,嘴也甜,虽是第一天上任二皇子的贴身内侍,但却一点也不生疏,将这个新二皇子的脾气牢牢的记在了心上,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能让主子开心,什么时候该闭口不言,这些,都有人专门的教过他。 “我倒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能住到这皇宫大内之中,此时还无一丝真实之感。”二皇子摇头苦笑。 虽然这与他心中的想法背道而驰,可他却依旧要伪装,不能因为第一部的目的达到了,就大意了。他要继续伪装下去,直到达到真正的目的为止。 “这些年苦了殿下了。好在如今苦尽甘来,殿下,将来等着殿下的,可都是好日子哩。”赵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还颇有些喜感,但不得不承认,他这副模样倒是真有着安慰人的作用,即便是这为二皇子殿下此刻的心情乃是伪装出来的,可依旧被他这样子给逗笑了。 “你这嘴倒真像是抹了蜜似的。好了,只要你以后用心做事,忠于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了你。你下去吧,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要来打搅。”二皇子笑着挥手让赵喜退下,等赵喜离开后,他看着这豪华的太极宫,放肆的笑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无声的笑,渐渐的笑声大了些,但却还一直隐忍着到店外听不到的地步。只是那脸却笑的通红,眼中却是灿若星辰般的明亮。 这是他新的开始。 从肃王开始。 既然是取代了曾经叶书成的地位,他自然而然的在进宫之初就被封了王。 只是,恭王之号是曾经叶书成的封号,虽然对外公布那叶书成与他其实是被恶人给掉了包,如今不过是重新摆正了他们彼此的位置,但毕竟叶书成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子,就算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所以皇帝为了名声着想,没有他取代叶书成的封号,而是重新被封为肃王,肃川之地被划为他的封地。 只不过,念及他刚刚入宫,之前又身在民间,不了解宫里的规矩,所以暂时不会叫他启程前往封地,且还会找专门的教习先生教习他各项学问。 他也打算认真学习,先一步步取得所有人的好感,特别是他那位便宜父皇的好感,之后的事才能够水到渠成的一步步布局下去。 他表面上看似惶恐又淡然,其实心中开心的已经无法用单纯的语言去形容。 他在民间时,一开始只以为他是普通的孩子,虽然不富有,却也无忧无虑的活着。 可是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其实并不是那些泯灭于众人的普通孩子,他是贵人,身上背负着不可逃脱的使命。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应该是大承的二皇子,知道了他虽然身负皇室血脉,但同时,身上却也留着一部分大周皇族的血液。 他知道了他所身在的这个家族竟也有不简单的身份,知道了他被掉包到了这里需要做一些什么,又该对谁信任与效忠。 说实在的,他对于所谓的效忠谁谁谁根本没有多少概念,因为那一天之前他根本就是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的卑微存在。 可是那一天,却偏偏在他的心灵之中,点燃了一把火焰。 一把名为不甘的火焰。 一把名为野心的火焰。 身为二皇子,却要以如此普通的身份生活下去。平庸、平凡,却还要帮着那个取代了自己身份的人更加的耀眼。 从前,他带着大承二皇子的心知肚明,却要以蒙王血脉的身份暗中筹谋一切,为大周取代大承而奉献。他不甘心! 大周如何与他何干?即便大周取得了大承江山,最终也不会有他的什么奖励。他身上虽流有蒙王的血脉,可毕竟不纯,不是真正的嫡系,所以哪怕胜利了,摘取胜利果实的也不会是他。 所以,他嘴上虽然不说,行动或许也够卖力。但他真实的想法,所做的行动,其实完全都是在掩饰他如何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这一过程。 除掉叶书成,取代他夺回自己的地位这是第一步。 这个皇宫亏欠他的,他也要他们一一偿还给他。所以,他还要得到皇位,亲自尝尝坐上那张龙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周灵是他真的母妃,可他却认为她死了实在是太好了。如果她的死能为他的回宫乃至于夺取皇位有所帮助,她就该死得其所。 他对周灵这个母妃一点感情也没有。如果说有,那也只是无尽无垠的滔天的恨意。 若不是他的自私,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是当朝的二皇子了。当年叶书成过的何等滋润的日子,本都该是属于他的。而他所经历的那些困苦,才是叶书成该经历的。 不过都不重要了。他终事达到了他的目的。以这个尊贵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走入这个皇宫,堂堂正正的拥有着如此豪华富丽的宫殿。 这里,不过是他的起点,却并不是他的终点。 但是,他也没有完全的疏忽大意。 他知道,得到现在所有的不过是个开始,远不是该松口气的时候,更加不是他能大意的理由。 他明白,走到今日,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对手。 虽然,其实在关于大周之事的输赢之上,他与她其实并没有直接的冲突。因为,他虽然看似是有着云王的血脉,但大周之事他根本就不在乎。至于那个见都没见过的云王,在他心中,还没有街上卖栗子的老伯觉得亲切。 但是,他回到皇宫,取代叶书成的地位,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一开始他就利用了方笑语。 而在这之间的过程中,为了让周灵这个便宜母妃更加卖力,所以不免的,他也要参与到大周的一些计划之中。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出人不出力,随便应付一下便是,但是于方笑语而言,利用就是利用了,这些事在她眼中恐怕全都代表着背叛。 如果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想必今后便要成为敌人了,他心中有些许的遗憾,却又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谁也不能阻碍他的脚步,他的野心,他的欲望,任何敢要阻拦的人,就都是敌人。就都得死! “在笑些什么?”此时一宫装女子走了进来,满头珠钗,衣着庄重,脸上难掩疲惫之色。 “如何,这宫中的生活,可习惯?”二皇子收敛住那些因为愿望实现的喜悦,对着近前的女子道。 “你不必担心我,这些事我都应付得来。虽然有些疲累,可这些也事关你今后在宫里能否过的舒心。我是你的妻子,自要为你分担。”女子温柔笑道。 “辛苦你了。起初可能会累些,你多费心。待习惯了宫中的生活,能够融入进这些人群之中,届时我再求父王允我出去开府,咱们搬出去就轻松的多了。”二皇子抚摸着妻子的手道。 他之所以要住在太极殿,就是因为皇帝怕他刚入宫,无法融入宫中的生活,若是一开始便出去开府,恐怕与宫中的来往便更加少,造成一定的麻烦。 所以,皇帝重修了太极殿,让他住在这里,也是想叫他先在宫里混个脸熟。 “你不用顾虑我,我自有分寸,不会累着。先去泡个澡吧,我已命人烧了热水。”女子笑容温和,让二皇子更加满意。 待得二皇子起身去泡澡后,站在空旷的屋子里,女子嘴角勾起了与温柔毫不相干的弧度。 邪气,张狂,得意……或许都有。 她是他还没有成为二皇子时明媒正娶的妻子。一直以来,他就只有她一个女人,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人心最是难测,她一开始便不寄希望于男人的克制,这个时代,痴情的好男人早已经绝了种,所以他能够一直保持着对她的尊敬、喜欢或者利用都无妨,她都要牢牢的占据着正妻地位,绝不会输给外面的莺红柳绿。 女子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神情自兴奋转为落寞,最后化为坚定。她看向窗外的月色,喃喃自语道:“没有想到,我也会有今日。” “二皇子妃不过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试试做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吧。”女子的笑容越发的诡异,可神色中却又染上了继续寂寥。 只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早已没有退路可言。 牢牢抓住那个男人,无论是他的心,还是他的身,牢牢的抓住他,保住自己无可动摇的位置! 她这样告诉自己。 而同样的时间,远在大周天都城的皇宫之中,一个女子未着寸缕,躺在一张镂金的大床上,望着门外的方向,眼中划过的是极为复杂的情绪。 担忧、惧怕、坚定、绝望。 那些所有的负面情绪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让那张美丽的脸蛋儿平添了几分狰狞。 门被‘吱呀’的推开,一个男人阔步走了进来,在内侍的服侍下脱衣,梳洗,而后屏退了内侍,坐到了那张镂金的大床边,望着眼前未着寸缕的女子,露出了一个温柔却又霸道的笑。 而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女子脸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顷刻消失,随后都化作了伪装的怯懦之色、 女子怯怯的看向眼前的人,已经老迈的男人却有着身为皇者的威严,即便他对你露出温柔的笑意,那温柔却也那般的刻意。 “你怕朕?”男人突然笑着捏起了女子的下巴,眼中的神色有着几分探究。 女子的身子不禁往里缩了缩,怯怯的表情依旧,可有透露出半分好奇,恰到好处。 “朕听说……你练过媚功?”皇帝神色古怪的看了女子一眼。 女子点了点头,小声道:“民女确实练过……媚功……” 女子显得有些紧张。 “为何要练这种功夫?为了吸引男人?”皇帝显然知道她的出身,倒也没有在意,随意问道。 女子咬咬牙,偷偷看了皇帝一眼,随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点头道:“民女原也是富裕人家出身,虽无身份背景,却也吃穿不愁。可家道中落,不得不流落风尘,为了尽力延缓接客的时间,便千方百计寻了一套媚功修炼。” 女子看了眼皇帝,见他似乎没有生气,于是继续道:“也多亏了这媚功,叫民女能讨得那青楼楚馆里大多数男人的欢心,也因此,只要他们稍有想进一步的举动时,民女都能游刃有余的避之开来。于是,民女便打出了卖艺不卖身的旗号,倒也吸引了不少客人,妈妈便不再相逼……” 皇帝看了女子一眼。这女子很聪明,知道有些事瞒不过,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隐瞒。 既然有人将她送进了宫中,又怎么可能对她的身份背景一无所知。与其吞吞吐吐隐瞒真相,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反倒搏个真性情的印象。 皇帝明知她的小心思,但却不揭穿,也喜欢这种聪明的女人。 他的手覆上了那女子的脸,一俯身压了上去。 “别怕,朕不会伤害你。就用你的媚功,来讨朕欢愉。朕会好好疼爱你。”(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 野心?不!是报复! 柳星竹脱去风尘,一朝凤凰飞天,进了宫去,成了皇上宠幸的美人。 一夜承欢,皇帝似乎对她十分喜欢,第二日就直接封了贵人,入主了凰来轩,独领一宫,极尽荣宠,连带着将柳星竹推荐入宫的萧遇也得了老皇帝直接的赏赐,还有几句看似微不足道,但是却叫其他人不免多想的夸奖。 这件事传到了宫外,曾经的万宝楼里出了个娘娘,自然前去买欢的人便更多,甚至于楼里的姑娘许多都起了效仿之心,特别是那几个卖艺不卖身而闻名的,更是将目标对准了不久之后的选妃。 而那些曾经打过柳星竹主意的客人却一身冷汗,柳星竹进宫后被封为贵人之后,他们怕被报复,连着两日不敢出门,甚至有的家中细软都收拾好了,随时准备逃跑。 好在,柳星竹那里始终没有过什么行动,老皇帝对这些事也不在意。只要柳星竹是处子之身,第一次是给了他,其他的他便不在乎,哪怕她出身风尘。 但云王却很清醒。这件事虽然让萧遇去做了,但是云王很清楚,父皇不在意柳星竹出身自何处,但毕竟她曾经是风尘女子。若是她的媚功真能发挥作用,可能最终被封个妃子也就到顶了,可若说她与宫中其他老牌的嫔妃有几分相争之力,云王却并不看好。 但也好,他并非是要柳星竹能够在后宫占据多么高的地位,只要她能够常常博得父皇的喜欢,成为他安插在宫中的一颗棋子就好。 相比云王的理智,蒙王府里却乌云压顶。 柳星竹进宫两日,承宠两日,皇帝除了上朝办理正事,大部分的时间全都待在凰来轩,就陪着那柳星竹,也不觉得腻。 大白日的关在门里能做些什么,都是男人的他如何能不明白?可他生气,不是因为柳星竹讨得了父皇的欢心,而是因为这柳星竹,原本是他准备在选妃之日献给父皇的! 他一直都在调查柳星竹的身世,确定了没有什么问题,才让自己的孙子假意入幕之宾一直接近柳星竹,顺带着也等于是利用自己的权势地位,将其他觊觎柳星竹的男人全都吓走。但是,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却偏偏阴沟里翻船,被云王那个老不死的抢了一步先。 前些日子,听了孙子来报,说那柳星竹似乎对云王家的萧昙很有兴趣,不仅主动见了那萧昙,听他们的眼线来报,甚至还有向萧昙传递一些信息。 这种信息,他本来分析是可能那柳星竹已经意识到了他的打算,又不愿意进宫,所以才会在他将她推荐进宫之前将自己先献给另一个人。 可他们蒙王府的势力,一般人也不敢得罪,所以尽管依旧有指明柳星竹弹曲儿助兴的,却很少有再敢打柳星竹别的主意的人。 所以,萧昙这个平日里很少逛花楼的人突然去了万宝楼,又点了柳星竹作陪,便让柳星竹起了干脆勾搭上萧昙的心思,哪怕入云王府成为萧昙的小妾,也比在后宫中没有什么背景,还要被人利用的强。 蒙王一直在观察柳星竹,也一直认为柳星竹虽是出身风尘,却也是个聪明的女人,会看清楚他们的意图,会想要提前给自己找个后路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他已经加快了脚步,想要将柳星竹尽快送进宫去,却不想,对方竟然快他一步,那萧遇在进宫给父皇请安的时候,顺手就将柳星竹的事儿给提了出来。 父皇就算不是色中饿鬼,却也是个极为风流之人。无论是出于男人的需要,还是帝王要繁衍后代的需要,对于漂亮的女人,父皇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特别是近来,父皇对于后宫的流连程度已经到了十分让人不解的程度。许多大臣都怀疑这是不是父皇年纪大了所以开始昏庸老迈,但是只有他知道,其实这可能是父皇所练的御阴大法到了要突破的时候,对于女子便越发需求。 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身怀媚功,可以在做那事的时候给予父皇不小的帮助的柳星竹,他才对她的得宠满怀信心。 可现在,一切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且还是为他最大的对手铺了路,这实在是叫他气愤,五内俱焚,烧的他心脏都有些不舒服了。 和云王同样的感想。蒙王也深知自己年纪越来越大,精力越来越不济,将来能够像现在这样还能处理一些事的时间还剩多少? 他的心脏一直以来都有疾。那是小时候打娘胎里就落下的毛病。太医看了说他可能活不过几年便会夭折,他就那样担惊受怕了十几年,每天都活在自己随时会死亡的恐惧之中,身体就越发的差。 可是,或许是老天怜悯,他生生的熬过了太医给他下的死亡判断,虽然身体奇差无比,却顽强的活了下去,一直活到了现在。 在以前,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想要去争夺皇位的心思。一小就知道自己身怀有疾,所以他自己就明白,这已经绝了他成为皇帝的可能。大周的皇帝不需要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病蔫来当,他很有这份自觉。 况且,为了能活下去就拼尽全力了,哪还有那闲工夫去管什么太子储君天下江山,那时候能活到太医所说的那个年岁,成为了他唯一在乎之事。 但是,他成功的打破了太医的预言,顽强的活了下来,一脚迈出了那道如同诅咒一般的死亡线后,他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动,仿佛眼前的混沌突然间无比清明,前路一片坦途的那种发自灵魂的喜悦,他直到现在依旧清晰的记得。 虽然他明白,活过了那段时日,不代表他的病就已经好了,以后就不会再有危险了,可是早早的知道了自己可能的死期,那种压力,无法为外人道。 直到那时候为止,他的愿望也不过是平安的活下去,哪怕病痛拖垮了他的身体,但是只要能活着,就还有希望。他从来都没有动过要去争夺储君的念头。 而那个时候,云王文武双全,能说会道,又很会讨父皇开心,已经成了争夺储君的大热之选,许多大臣都在暗中观察站队,甚至就连他都曾想过要不要投靠这个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兄弟。 毕竟,皇族之中,争斗每日都在发生,因为他的病,倒是没有像是其他皇子那样历经太多陷害,但是想要在宫中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就需要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父皇生性凉薄,孩子生了不少,可能得他亲自过问的却少之又少。 如果你不能展现出身为皇子的一些能力,他甚至可能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 皇宫里的女人太多了。每一年,不停的有女子进来,也不停的有女子死去。 父皇心狠手辣,只要是做错了一点事情,那些女子可能就会被直接处死。他才不管那个女子是不是为他生了儿女,也不管那女子身家背景有多么的雄厚。因为大周本就是父皇用绝对的武力与霸道震慑,所以前朝的大臣们虽也有影响,但却也不敢跟父皇太过放肆。 失去一个棋子,那就再送进去一个。父皇来者不拒,朝臣们也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得罪了父皇。反正他们这些大臣,家中的女儿不少,实在不行,还有亲戚。 送进宫的女人就等于是一颗随时可利用又随时可抛弃的棋子,那就是那些女人的命。包括他母妃也是如此。 所以,自小他就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再加之他的病,所以根本无法引起父皇的注意,这个时候,找一个可能成为储君的人提前效忠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虽然因为他心脏问题,武力不是太好,但是他懂得圆滑处世,总能证明一两件自己的价值。 直到…… 直到那一日他不小心听到了两个太医馆的小医徒的对话,从那对话中,他还原出了一些真相。 原来,那太医早就被那云王的母妃收买,所谓的大限之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太医这样说,无非就是给他造成不可磨灭的压力,迫使着自己对自己的病产生绝望,而这种绝望的情绪,有时候才是要人命的最好武器。 没错,他的病是真的,那是打娘胎里就有的毛病,不用谁去陷害,这病始终是伴随着他的噩梦。 他小时候因为这个病的折磨,日渐消瘦,每日都要用药物控制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性命。那种苦,别人怎会明白。 而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云王的母妃竟然连跟云王一点竞争力都不存在的他也存了杀心,竟是买通了太医,刻意的当着他的面给他制造了一个‘大限’,让他绝望,让他痛苦,让他因为胡思乱想而使得身体更加的虚弱。若是那心性弱些的,可能在大限到来之前就自己将自己吓死了,而事实上证明,他因为时时刻刻的都想着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甚至有时候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买来有的心慌害怕,扒着手指数着自己还有多少年多少天好活,恐惧始终弥漫着幼小的身体,甚至自己被自己吓得发病了好几次,险些就着了那个贱女人的道儿! 那一刻,他的心中无比的愤怒,那种强烈的想要报复的欲望充斥了所有的思维,并且牢牢的扎根于心中,于脑海,以至于往后只要在宫中遇到任何与云王有关的事,他都几乎要忍不住的想要发狂,但他都忍住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母妃哭红的眼。母妃说他突然就昏倒了,昏倒前,幼小的手掌紧握成全,母妃试图将拳头松开,却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扳不动。 那一刻,他趴在母妃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而后,一切恢复如常。 他没有将他听到的告诉母妃,没有将这些肮脏龌龊的手段向任何一个人倾诉。因为那一刻,他深刻地体会到了皇宫这个大染缸的浑浊,那些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东西,往往却有着最肮脏的内在。 而也是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他要报复。 那个贱女人害得他在恐惧中度过了无数个夜晚。这么多年来,因为知道了自己可能的死期,他几乎放弃了所有,一切都只为活下去而已。 但是,如今他知道了真相,尽管他的病依旧在,尽管他依然可能在某一日突然的死去,可他觉得,总要给自己留下点什么,也给敌人留下点什么。 那一刻,他心如明镜。他不冲动,不暴躁,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马上要做的又是什么。 那个贱女人,她最想要得到的,他就偏不让她得到。 她的儿子是大热的储君人选? 不,总得给他制造一些麻烦。 当时的他,因为有心脏的问题,没有得到过父皇的关注,自然也就没有被父皇赐下过功法。但他听说,有些武功若是练了,对身体会有好处,还可能延长寿命,所以他用了好多年才得到了一部上好的内功,直到现在还能压制着身体的病痛,没有爆发,平安的活到了现在。 在这些年里,他为云王树立了很多敌人。他一步一步,蛊惑着那些对皇位有所执着的皇子站出来与云王打擂,云王也一个一个的将这些敌人全都消灭,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但是,当有朝一日云王发现他又成功的消灭了一个敌人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云王突然发现,在他的目光正对着那些明面上的敌人的时候,一个他从前从未放在眼中的废物,竟然悄无声息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拉起了一支渐渐能够与他抗衡的队伍。 而她再想要去剪除这个威胁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没有办法轻松做到了。 谁也没想到,原本完全不被人看好的废物皇子会异军突起,竟然抢了那个耀眼的天才的光芒。云王和他那个贱人母妃是如何在宫中气急败坏,砸盘子砸碗的,他也都有眼线跟他报告的一清二楚。 他很开心。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对皇位有野心? 不!从一开始,他就只是想要报复云王的母妃带给他的痛苦。 直到现在也是。(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不要太相信那个叶词 蒙王因为柳星竹的事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家里头但凡有点地位的,就没有没被他瞪过的。特别是那个他寄予厚望的孙子,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从蒙王的书房里头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简直如同要食人的恶鬼一样,吓的沿路的下人们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慎,就被当成了出气的对象。直到他离开到再也看不见背影了,这些下人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云王府里接到了蒙王气急败坏的消息,一个个乐不可支,云王更是抚着胡子笑的开怀大畅,连带着对萧遇的脸色都柔和的不行,使得萧遇这两天就跟得了皇位似的,从头膨胀到脚,在府里遇上了前些日子总跟他做对的萧昙,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叫萧昙又是生气又是讽刺,心说你连进了我的算计都不知道,还在这里炫耀,有你哭的时候。 两人擦肩而过,心情不言而喻,敌对的氛围围绕始终。虽然不过是一个照面几句话的功夫,火药味却充斥在整个空间中,紧张感倍增。 萧遇走的潇洒,连背影都带着成功者的激昂,而萧昙默默注视着他离开时的姿态,心中的嫉恨疯狂滋长,让他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彻底的坚定了下来。 成者为王败者寇。咱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萧昙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萧遇的那张脸在脑海中划过,可是对于这个人的定义,却从稍稍有些羡慕的兄弟,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帝王之家的亲情,说没有太过偏激,但确实,他们更加不容易接受到考验,因为他们之间所要争夺的,是至高无上的地位,是数不尽的财富,是生杀夺予的大权,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恣意。 这些东西都太诱人,比所谓的父子兄弟之情更加的有诱惑力。在迷失在这些诱惑中的那一刻,所有的感情,都变得不值一提。 而往往,是否堕落,只在一念之间。 萧昙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祖父云王与蒙王之间,恐怕也是如此吧。 他们是兄弟,但却要为那个只有一人能登上的宝座而厮杀。 如果他们不是皇子,而是出生在寻常人家,会不会其实可以和平共处? 萧昙想了想,或许依旧不会吧。毕竟,哪怕只是寻常人家,也同样有着争斗,有着欲望。两个同样有才华有能力的人碰撞,总要分出个输赢来。 除非一人选择避让。否则争斗在所难免。 萧昙并不为萧遇暂时拔得头筹而感到沮丧。今日的这一幕,他一开始就已经想到了。 那日,叶词来找他,告诉他,萧遇也同样找到了他,许诺了不少的好处,想让叶词帮着他出谋划策。 据叶词所说,那日萧遇找到他之后,他才有了那灵光一闪,于是他便猜测,那蒙王府会不会是打着选秀时将柳星竹送进宫的的主意?否则,这么一个美人在侧,蒙王家那个又表现的如此喜欢她,怎么可能忍着什么否不做? 虽然只是猜测,但萧昙却觉得很有可能,所以也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出击,抢下这份功劳,先一步将柳星竹送进宫去,但是却让叶词给阻止了。 以叶词的话说,这天下美丽的女子比比皆是,出身良好的美丽女子又不难找,为何蒙王府的人非要执着于柳星竹一个风尘女子? 虽说柳星竹卖艺不卖身,可毕竟是流落风尘多年,就算是寻常的贵门之中都未必能够接受一个出身青楼的女人进门,他们有何必非执着于将柳星竹送进宫去? 假如皇上不喜欢她的出身,送进去不仅不是功,还是祸。 萧昙倒是觉得青楼出身不是问题,因为他很清楚皇上的喜好。 若是身居高位,比如皇后,比如四妃之类,或许要出身良好,家族背景深厚的前朝大族中挑选,但若只是一般的后宫嫔妃,出身如何反倒无所谓,说白了也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以色侍君,能长久几时? 但叶词却又提出一个疑点。依旧是柳星竹的出身,既是为了选秀而准备,又为何偏执着于柳星竹?将她送进宫去然后呢?得到了皇上的宠幸再然后呢? 于蒙王府而言,好处在哪里?即便送进去一个被皇上喜欢的女子,可对于蒙王而言,又有多少意义?难道到了蒙王这个地步,还需要一个青楼出身没有背景的女子在宫中能帮到他些什么? 可是,柳星竹能帮到他些什么? 萧昙也进入了沉思。 确实,若是要送一个美人进宫,当真没有必要非是柳星竹不可,蒙王那个孙子,深得蒙王喜爱,由他亲自接触柳星竹,甚至不惜长久以来让人觉着他是喜欢柳星竹的,对这个女人是志在必得的,一个普通的秀女,至于他费这么大的力气吗? 就是随便大街上抓一个,也未必就比那柳星竹差了。那柳星竹除了本身脸蛋精致一些,难道还有什么非她不可的优点? 萧昙也开始怀疑蒙王府的目的了。 假设叶词猜测的蒙王府是打着选秀将柳星竹送进宫的主意,那么他们专程为送一个柳星竹进宫,目的是什么?或者简单一些,他们想从柳星竹那里得到什么? 因为这个疑虑,他听了叶词的话,没有主动做什么,想要看看蒙王府究竟有什么打算,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没想到这件事也叫萧遇想了个正着,他竟是速度奇快的赶在了选秀之前,就将柳星竹送进了宫,且还得了皇上的宠幸,这两日是风头正盛,整个后宫数她整天和皇上腻在一起。 萧昙并不知道萧遇的做法是对是错,但是想想能跟祖父斗了几十年也依旧旗鼓相当的蒙王,他就觉得柳星竹之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萧遇看似是抢在了蒙王府的前头,也确实能叫蒙王府的人觉得被打了脸,但是好是坏还是两说。 特别是知道了蒙王这两日在府中发了大脾气,他就越发觉着不对劲。如果只是一个寻常美丽的女子,希望能送她进宫侍君,哪怕错过一个柳星竹,世上还有那么多女子,何至于让蒙王如此大发雷霆? 萧昙隐隐觉得,这事儿,萧遇未必就真的是捡了个大便宜,他隐在幕后,将萧遇推上前台,或许是步好棋。 见萧遇走得远了,萧昙也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倒是去了绫清养伤的地方。 绫清现在是他的妾室,所以闻名天都城的翡翠馆也被绫清交到了他的手中。 绫清现在没有办法再如从前那样在翡翠馆里抛头露面,但是他并不反对绫清继续钻研音律。 绫清是曲艺大家莫风华的弟子,而看似莫风华这种人并没有官职在身,但其实他们的交友却十分广阔,人脉也是不可小觑。 既然他纳了莫风华的弟子为妾,那么,莫风华哪怕不摆明了身份帮他,也总该在暗处有些偏帮。这也是他不反对绫清继续钻研琴技的原因之一。 前些日子绫清被刺杀重伤,现在已经醒了,只是不能下地,还需将养一段时日。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会去看绫清几次,毕竟是真的有些喜欢才会纳妾,且绫清也很可能是因为他才会遭此横祸,他也是心疼不已。 见了萧昙到来,绫清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萧昙给按了下去,让她重新躺好,又亲手给她盖了被子,还掖了被角。 绫清嫁给萧昙虽然目的大于感情,但也还是有些感动的。 “萧昙,你还是不要太相信那个叶词。”绫清想了想,还是对萧昙说道。 萧昙眉一皱,问道:“怎么,你觉得叶词有问题?” 绫清被萧昙的神情弄的一愣,随即摇摇头道:“不不不,我并非是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只是你也知道,那叶词来自大裕朝,又是江湖人士,来咱们天都城是为了逃难来的。只是,毕竟也是他那小师妹的夫君,他的岳父再是生气,也总不会真的将他如何。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能在天都城待得时日也不会很长。且我听闻他的小师妹前两日也到了,想来离他离开的时间也不远了。” 萧昙点头。这些东西他专门找人去查过,应该不会错,这也是他敢相信叶词的原因。 “他们毕竟是武林之人,对朝堂之中的尔虞我诈未必看得通透。自然,那叶词看起来就像是个聪明人,只是短短两三月的时间,他又能将这朝廷看清楚几分?”绫清注意着言辞,继续道:“若是真出了事,他和他的小师妹大可离开天都城回到大裕朝,如今两朝关系如此紧张,怕也不能为了追捕这二人跑到大裕朝去要人。但咱们的家就在这天都城,又能逃到哪儿去?” “我的意思是说,他给的意见听听倒也罢,只是要付诸行动时,还是要由你自己多加三思而行。”绫清尽量用温和的方式劝诫萧昙。 她其实对叶词是不信任的。 叶词的出现太突然,他认识萧昙的时候是在她的翡翠馆,看起来似乎还算是她牵线搭头给了他们相识的机会。可是,事后的处理上,叶词并没有对她显露出任何一丝的在意或是欣赏,反倒像是另有目的。 只不过,绫清不敢直说。 她嫁给萧昙目的也不纯粹。相较于喜欢,更多的是想利用萧昙云王孙子的这个身份,能够给自己庇佑,也能够给自己的家族庇佑。 她现在才刚刚跟了萧昙不久,所以还没敢开口将自己家族搬迁来天都城的心思,但这是她最大的目的,这也是迟早的。 而且她现在既然是萧昙的人,自然也得为萧昙的利益着想。叶词的来历太过不明,再者他还主动寻求过她的联盟,若说他没有目的,绫清是不信的。 但是,正因为他们结盟过,所以绫清才不敢直接说出对叶词不利的话,否则若是那叶词对萧昙说了些什么,对她也是打击。 所以,她只能提醒叶词小心,而后再慢慢想法子。 萧昙倒也觉得绫清的话有几分道理。 叶词现在只是帮他出谋划策而已,但他们的身份地位生活环境全不相同,甚至连国家都不相同。 叶词给他出谋划策也就是看在相识一场上,或许也有点别的小目的,但应该不会图谋很大,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但叶词终是江湖人,他的利益、身家并没有跟他绑在一起,所以对方随时可能退出,而他不行。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或许对方还会帮着他出谋划策,而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他几乎可以保证,对方绝不会为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就将自己置于险境。 确实,他也不能太过依赖叶词才是。 而就在萧昙和绫清说着话的空闲,叶词与方笑语却是一同商量着出去买些天都城的特产寄回京城去。来了这么长时日,都还没有好好的逛逛街,这繁华的天都城其实有太多值得一去的地方。 刚刚回城不久的符心菲在鹿城吃了许多的苦,终于能够回家了。和丫鬟一路马不停蹄,她一点也不敢耽搁,生怕他们几个已经如此狼狈再在路上出点什么事儿,可就真的没地方哭去了。 好在算是平安无事的回了天都城,虽然一路都穿着那丑哭了的衣裳,引起了不少人关注的目光,可是相比起在鹿城被方嫣然折腾的苦,这些真的已经不算什么了。 回到家之后的符心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都稳重了许多,也不见她再欺负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了,见面时还会主动打招呼,且人都体贴了许多,还会主动下厨炖些滋补的汤食孝敬父母,可是将这一家子的下巴都给惊掉了。以至于她娘亲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对劲,还以为她失踪的这些日子是被什么坏人给掳了去轻薄了之类,否则怎么会突然变的这样体贴? 以符心菲家的母亲大人的心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符心菲这种做派,一定是做错了事,否则怎么会突然将这样懂事?这是不正常的。 于是,她绷着脸瞪着符心菲,逼着她说实话,这才从符心菲口中知道了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只是,符心菲略过了她跑去跟人说她和叶词有了夫妻之实还有了孩子这样的事,只把方笑语改头换面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恶婆娘。而她是个可怜的白莲花小白兔,不知道看上的男人已有了家世,还是个母老虎,于是被母老虎给欺负了。 她娘这一听松了口气。被个母老虎欺负总好过被公老虎欺负,只要不是有碍清白的事,那就好。 而今日符心菲本来是来云王府找萧昙的,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看见方笑语和叶词走在一起,吓的她心脏几乎都要蹦出来了。 此时的符心菲几乎就是条件反射,一看到方笑语就浑身不自在,吓的瑟瑟发抖,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跟对方碰面。 谁知方嫣然和叶词一同打她面前走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倒是叫她松了口气,心里竟然还有了那么点感激。 她觉得对方无视她算是帮了她,这样就没有人知道鹿城的那段‘往事’,她就还是她的混世魔王,根本不认识什么方嫣然。 而她都没想过,可能人就是不想理她呢? 而同一日,蒙王府中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这位客人脸上全都是交错的缝痕,但是看起来却并不是很可怕,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气。 他被蒙王亲自接待,在蒙王的书房聊了两个时辰,这才离开。 之后,下人们都看得出来,蒙王的心情似乎都变的愉快了不少。不仅不像前两日那样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反倒是见了犯了错的下人也都还能网开一面,只是说上两句而已,没有惩罚。 当真是怪煞人也。(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 选秀;宝藏 有许多人都以为蒙王并不会就此干休。错过了柳星竹,但至少在选秀之前再去寻找几个美人送进宫去,也未必就不能扳回一成。 也有人感叹于老皇帝的心大,大承、大裕、大月三国对大周一同用兵,边关之地一片兵荒马乱,而在京都繁华之处,皇帝竟还有那心思去选秀,想着要往后宫充盈多少美人儿供自己寻欢。 更有叫人吃惊的是,直到现在,京城中都有大批的百姓根本就不知道大承大裕对大周用了兵。虽然与大月朝也有战争,但因为已经打了些时日了,大月始终都无法占了便宜,而为了不引起混乱,对外一致宣称大捷,使得百姓对此事甚为麻木,根本没有太多的在意。 而这场仗打的有多么艰难,却只有真的在与大月对战的将士们清楚。 对方力气不如他们大,铠甲不如他们结识,武器不如他们锋利,甚至一直以来无法对他们造成过大的伤害,但是,最后算起来,他们依旧损失惨重。 虽然对方死的人更多,可也生生的靠着不要命的冲锋陷阵葬送了他们近二十万的兵力,而这些兵力,足够去镇守一方小国的边界,而使得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加之大裕大承在短短几日之内就耗死了他们二十万兵力,近四五十万的兵力损失,是大周几十年内从不曾发生过的。 现在还是用人之际或许没什么,一旦战争结束,三方边界的将领恐怕皆都要被惩处。尽管这仗打的莫名其妙,起因也是因为他们皇帝调戏人家女帝。可为将为臣者,就算不开心也得往心里憋着,不能说皇上的不是。 但其实,近来军中对皇上不满的声音却有了很多。 边关战争惨烈,死伤成群。京中歌舞升平,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一群人,为了他们不成为亡国奴而付出了什么。 转眼间因为皇宫选秀,天都城又开始热闹了起来。一拨拨的美女被各地的官员送入宫中,大家都明白,皇上的后宫又会多出许多容姿出众的女人,而新人笑了,旧人却只能强颜欢笑,本来宫中的生活就如履薄冰,如今又会再多出许多的敌人。 当然,也有那些向往着宫中奢华生活的天真小姑娘们,在真正进入这个名为宫廷的鸟笼中后,将第一次面对她们从前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残酷。 而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这数以百计的女子,经过一层层的淘汰,最后只会留下十人,由皇帝亲自选出喜欢的。数量倒没有规定,若是有合眼缘的,或许十个都能留下,若是都不喜欢的,可能所有人都会被淘汰。 淘汰的女子,要么出宫回家正常婚娶,要么留在宫中替换出一批年迈的宫女。 选择成为宫女的人每次都不会很少,因为她们心中始终存着侥幸,或许有一天能遇见皇上,又被皇上宠幸,就还有做娘娘的机会。 这个宫里,有人想要逃离,有人趋之若鹜。可就算它再腐朽不堪,却依旧被人追逐着,如同飞蛾扑火,一个个的往这火焰里钻。 皇后面色毫无波澜,她已经习惯了宫中时不时出现的那些妖艳贱货们。 大周的后宫就是如此,从她十几岁嫁给皇上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已经成了老太太,还好宫里时不时的送来各地的美人儿,皇上却不至于心血来潮没事儿就换个皇后玩玩儿。 但是皇后也明白,她这个皇后其实不过就是个摆设,皇上对她没有多少爱意,娶她,封她为后,从头至尾,只是因为皇宫中需要一个皇后来维持后宫的稳定。而他,也需要一个正妻来帮助她处理那些玩过后新鲜感过去便再无兴趣的女人。 而皇后也并不吃醋,或者说没有必要吃醋。 若是从前倒也罢了,如今她都老迈了,无论她如何保养自己,找遍了养生的法子,练了不差的武功,拥有雄浑的内力,但老了就是老了,哪怕她尽力的延缓着这种衰老,但终敌不过岁月的残忍,她甚至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年的活头,这皇后之位,早晚要让给另一个女人。 手里拿着那些秀女的资料,里头每一个人的出身、经历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娘娘,今年的选秀,送进宫的美人儿比往年都多,前朝送来的人也有几个,许多家族都已经买通了下头办事的人,想法子让她们留到最后。”眼前的奴才是进宫后就一直跟着皇后的人,跟着她时还是个年轻的模样,如今也已经皱纹满布了。 这是她最信任的人,比皇上都信任。 “人数多寡不是问题,关键是质量如何?”皇后连眼都没抬一下,只是椅座着,道:“就算人再多,终归也只能选出十个人。小桂子,这些秀女你可都亲眼见着了?” “娘娘,奴才都亲眼见着了。”小桂子做事向来稳妥。 “可有那容姿出色的?”皇后问道。 “倒是有那么几个。只是,奴才琢磨着,以皇上的喜好,前朝送来的那几个,恐怕机会不多。反倒是各地官员送进宫来的,倒是有那么两个出挑的。只是,她们能不能活到见到皇上的那一刻……便要另说了。” 这样的事小桂子见的多了,往往秀女之中,最为出色的那几个,大多都活不到最后,除非你有着足够的手段。 正因为出色,所以才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在耀眼的背后,要承受多么丧心病狂的暗算,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如何恐怖。 只是,她们是否拥有着可以觉得恐怖的机会都是两说,所以小桂子才会感叹,红颜薄命,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完美的诠释了吧。 “蒙王可送了人来?”皇后揉揉脑袋,突然想起来这么一茬儿。前些日子在京城里闹了不小的骚动,事情都传到宫里来了。听说原本蒙王准备送进宫的人却被云王抢了先机,先一步送进了宫。 那女人倒也是个有手段的,直到现在还正得宠,皇上巴不得天天在裤腰带上拴着,流连其中不可自拔。 她当然也听过那传闻,就算她不想听,再去查那柳星竹来历的时候也该把前因后果全都注意到了。所以外头有传不甘示弱的蒙王绝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在选秀前网罗更多的美人儿送进宫来,以期她们取代柳星竹的地位,她也觉着甚是有可能,毕竟蒙王和云王都争了几十年了,谁也不让着谁,谁也不肯屈从认输,会有如此针锋相对的做法也是意料之中。 她自己倒没有什么偏好,夺储的大热人选,无论是云王还是蒙王,都不是她的儿子。她倒是没什么所谓,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孙子太孙子将来平平安安的做个闲散王爷也就罢了,这种想法倒也与云王和蒙王沟通过,所以她一点也不在乎最后是谁拿了皇位,因为于她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而等她能够成为皇太后的时候,大概自己都已经死了,还在乎那些生前事做什么? 小桂子皱了皱眉头,似乎也有些奇怪道:“娘娘,奴才将每个人的来历都查了一遍,却并未发现有哪位秀女是蒙王爷送来的……” “没有?”皇后也是奇怪。这样名正言顺的往宫里塞人的好机会都错过了,蒙王难道是气糊涂了,忘记了此事? 可是想想,她又觉得不对劲。 “算了,先不管蒙王如何。小桂子,你先将你觉着不错的秀女都给本宫勾选出来,再仔细查查她们的来历,若是没什么问题,就想法子保住这几个人的命,务必叫她们成为那最后的十人之一。其他的,就叫皇上自个儿选择吧。”皇后摆摆手,也懒得再一一翻看这些可着劲儿钻进来想取代她的女人们。 只是短短时候,她又觉得困顿了。皇后摆摆手,示意小桂子退下,她要歇着了。 “是,娘娘,奴才这就去办。”小桂子接了令,自然会完美的完成娘娘交给他的任务。只不过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道:“娘娘,来的路上,奴才遇到了柳贵人,柳贵人的意思是午后要来给娘娘请安,娘娘若是倦了,奴才就去跑一趟,叫柳贵人不要来了。” 皇后一听是正得宠的柳星竹柳贵人要来给她请安,心中好奇她究竟是要来做什么,猜测着是主动示好,还是前来挑衅的,皇后倒有了些兴趣道:“不必,叫她来便是。本宫倒也好奇,这位风头正劲的柳贵人找本宫究竟是有何目的。本宫可不信,她只是单纯来请安的。” 小桂子自然领命退下,皇后一人陷入了沉思。 而此时的蒙王府中,蒙王的面前却放着一朵巨大的花朵。 这花被叫做霸王花,是因为它的花朵实在是巨大无比。 这朵花,就是叶西辞曾经与萧遇要的那朵。而它此时并没有出现在叶西辞的手中而是在蒙王府里,就要追溯到那个突然流传出的关于霸王花的流言。 说这花其实与陈国当年的某一个宝藏有关。 一开始,蒙王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京中每年流传出的流言蜚语多如牛毛,根本无法一一去证实。虽然内容事关陈国宝藏,可说到底也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关于宝藏的流言就跑去皇宫大内偷取这朵霸王花。 何况,一朵花而已,能涉及什么宝藏? 陈国乃是七百年前的老古董,而这朵霸王花才活了多少年?怎么可能跟陈国之事牵扯上关系? 所以,在一开始,蒙王就没有将这流言放在心上。直到前几日,一个人来了府上,找他谈了很久,这才叫他对这事儿上了心。 来人自称是风国的皇子,想要与他合作,寻找陈国宝藏的线索。 他一开始觉得对方无聊透顶,但对方又说得信誓旦旦,叫他起了几分疑心。再三的谈判下,对方这才说了实话。 原来,这个人来自风国皇室,母家乃是柴家之人。 柴家先祖柴昭,当年乃是陈国的定邦王。直到陈国灭亡,他的大明依旧在陈国人民的心中占据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因为,没有柴昭,就没有陈国一统天下的壮举。如果不是柴昭带领陈国先灭越国,后统一天下,也不会有陈国的辉煌。 但是,陈国灭亡后,柴家便销声匿迹了。 不是无法寻觅踪影,只是柴家划分为几个分支,分别融入了各国之中。 陈国灭亡后,国家再次分裂成许多的国度,柴家自此也就再没有什么壮举传出,成了泯灭于众人的普通家族。 不仅仅是这个自称风国皇子的人,就是大周也同样有着柴家一个分支。且这个分支他并不陌生。他的霜王弟萧入,母家便是柴家。 大周柴家。 到此蒙王突然就灵光一闪。 前一段时间,鹿城那边儿的江湖人士与朝廷闹的不可开交,直到现在也没有平息事态。 听闻沐王府死了很多长老,这事儿也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可父皇却对此毫不在意,也没有派兵过去支援沐王府,反倒是一副任人自生自灭的架势。 但是,相比起沐王府的遭遇,父皇显然更在乎的是宁王叔的失踪,还有霜王弟也同时不见了踪影。但又有一些佐证证明,霜王弟似乎并没有真的完全参与到那些事情之中,他是某一日自行离开的,只是去了何处却不得而知。 他倒是不在意霜王的死活,所以有些消息听听也就罢了。但是,如今出现了这个母家是柴家的风国皇子,信誓旦旦的说着和霸王花确实关系着一个陈国宝藏的下落,那些宝藏,乃是陈国定邦王、柴家先祖柴昭,灭了越国后,搜罗的越国财富的一部分,被他藏在了某一个地方。 ---------------------------------------------------------------------------------------------------------------------------------------------------------------(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五章 搅乱一池浑水 “王爷,属下已派人秘密暗中查探,发现有人在庆州见到过疑似霜王的报告。属下已经派人去庆州查探此事,不日便会有消息了。” “庆州?”蒙王眉头皱紧又舒展开。庆州这个地方怎么听都觉得有些熟悉。 突然,他的目光瞥到了桌子上那一块已经被切开的霸王花,这是他用来研究所用,却没想到却给了他灵感。 庆州,那不就是发现霸王花的地方吗? 当初还是庆州知府将此物上供朝廷,这件事他还有着那么一丁点的印象。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自称是风国皇子的人,于是又对属下道:“我王叫你去查的那个关于风紫的事,你查到多少?” “回禀王爷,按那风紫所言,他曾是风国皇子。属下顺着这个线索去查,发现那风紫的经历颇为有趣。” “哦?如何有趣?”蒙王来了兴趣。 “这个风国皇子,曾经在大承北燕之地滥杀无辜,被当时的守城大将军方剑璋擒获,而后被判了死罪,择日处斩。大承向风国施压,风国当即决定将此人逐出皇庭,从此后再不是风国皇子。得到风国的解释,方剑璋当即安排,将那皇子压赴刑场,当场斩杀。”下属答道。 “死了?”蒙王一愣。他总不可能是在跟一个死人对的话,可是,如果这个人曾在北燕犯下重罪,以方剑璋其人亲自处理,怎么可能叫他逃了? 下属一开始查到这里的时候也有点懵,但随即便想到他不可能是真的死了,必然是用了什么偷梁换柱的法子,所以才避过众人的耳目,最后逃脱了被处斩的命运。 想到此,他继续道:“此后,这皇子化名风紫,去了大裕朝,开了一家青楼,名为锦城春秀楼。他自己便是楼主。” “青楼?”蒙王又愣了一下。就算皇子的身份被剥夺了,也不至于跑去开青楼吧? “虽说是青楼,但其实更接近于江湖组织。”下属为蒙王解惑道:“这锦城春秀楼的姑娘分为寻常与不寻常两种。寻常自然便是那些接客的风尘女子,不寻常的姑娘却个个技艺高超,无论是琴棋书画,亦或是武功,都是上上之选。这些女子,平日里是不接客的,她们的作用,是用来跟大门派大家族之人联姻。” “他倒是聪明人。美丽的女人,是那些自诩风流潇洒的侠客最是经不住的诱惑。特别是一个既美丽,能力又高,还能跟一个厉害的江湖组织扯上关系的女人,必然抢手。”蒙王立刻就理解了风紫这个锦城春秀楼的意图。 与大门派弟子联姻,大门派只需付出一个普通弟子而已,但是却能与锦城春秀楼,与风紫有了一些关联,关键时刻可以多出一个盟友,不需要时顶多置之不理,由他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而锦城春秀楼虽然付出了一个精心培养的姑娘,但是同样的,也与大门派有了联系,真到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有这一层关系可想,岂不比独自烦恼更好? 蒙王下意识的就认为这个风紫是在下一盘大棋。 “属下查到,风紫是因为武林大会才会来到大周,去了鹿城,只是一路上倒也没怎么出别的风头,倒是先将那方嫣然给绑了,惹得叶词大怒,武林大会之上悍然出手。”下属又道,且暗暗感叹这疯子的胆量。武林大会上那么多江湖豪杰,他竟然敢公然绑架,也不怕出了岔子。 “等等,你方才说,他绑了方嫣然?”蒙王目光有些奇怪的看向眼前的下属,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道:“现在在蒙王府里的那个方嫣然?叶词的娘子?” 下属点头。 蒙王有点看不懂这位风紫的目的了。 没来没由的,他绑架方嫣然做什么?那方嫣然来自隐世门派,又同在大裕朝,他就不怕引起那隐世门派的怒火,平了他锦城春秀楼? 要知道,各地的隐世门派虽然不会让弟子随意下山,更不能仗着门派威风作威作福,但如果是世人不开眼的欺到了自家弟子的身上,人家身为隐世门派也不是吃素的。 何况,那方嫣然还是门派高层之人的女儿,那身份地位自不用说。 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何,蒙王自认平日里不是那种喜好八卦之人,但他此刻却很是好奇,被风紫绑架了的方嫣然之后又如何了?不会被那疯子给那个了?那叶词岂不是头上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蒙王竟还有点高兴。谁叫那叶词现在正在帮他的老对头对付自己呢。 听到蒙王的问题,再看蒙王这隐隐有点兴奋的神色,下属的神情很是古怪,但却也不能不回答问题,于是道:“那风紫似乎是冒充了叶词将那方嫣然给叫了出去,之后便将人给绑了。只是,那方嫣然武功高强,恐还在叶词之上,她早就发觉了风紫冒充的叶词有些不对,这才将计就计被人掳去。外头有些不靠谱的传言,属下没敢轻信,便特意着人去打听了一番。那风紫似是给那方嫣然喂了哑药,暂时不能动不能说话,还大摇大摆的将她带到了武林大会,当着叶词的面儿挑衅。那叶词与风紫场上对敌,风紫以方嫣然性命相要挟处处受制,最后还是那方嫣然看不下去了,喊着叫叶词将风紫揍个半死。原是她根本就没有中毒,点穴、哑药一开始就是方嫣然的伪装。武林大会之上,叶词力敌风紫,方嫣然险些将风紫带去的姑娘全都杀了,不过之后,风紫便失去了踪影,直到后来王爷见到此人之前,再也没有打听到他的行踪。” 下属说话的过程中,全程暗暗的用余光注意着蒙王的神情,发现他说方嫣然将计就计假意被绑架时,王爷眼中的失望是那样的露骨。 看来,柳星竹被云王府提前送入宫去确实将王爷气个不轻。那叶词刚一到天都城就与云王家那个孙子搅合到了一处,之后便是柳星竹被截了胡,王爷恐怕猜测这事儿与那个叶词脱不了干系。 而没能叫那叶词失望,王爷自然是会失望的。 蒙王确实有点失望,但这种小事却不会左右他的思绪。他在刚刚生起了点失望情绪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未被抓住的灵感,随即他努力想,抓耳挠腮的想,却总是想不起这灵感究竟是什么。 蒙王潜意识里就认为这个灵感很重要,十分重要。所以他并没有放弃思考,而是仔细的梳理着下属报告的消息,一点一点的开始联想。 终于,又一次的灵光乍现,蒙王终于知道刚刚叫他万分在意的事情是什么了。 风紫的行程。 他的经历始终伴随着的是不同的地方。 一开始,他是风国的皇子,母家是柴家之人,所以他才知道了关于柴家先祖将陈国灭越国时拿走的财富藏在了某个地方。 但正如风紫所言,具体这些财富埋藏在何处不得而知,只是有着一些断断续续的线索。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一个重要的地方。 大承。北燕。边城。 这是风紫曾经在其中犯下过重罪的地方。他曾在边城之地杀人如麻,且手段残忍,于是被边城守卫抓住,又因为他是一国皇子,所以被关在了守将府中。 虽然风国乃是弹丸小国,与大承比不值一提,但毕竟也是皇子,若不沟通,恐引起外交事件,所以在得到了风国的解释之后,方剑璋便将那风紫给砍了脑袋。 蒙王陷入了沉思。 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北燕这个地方。 如果他没有记错,前些日子,他的霜王弟以外出游历为借口,离开了天都城,之后不知所踪。 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因为时间不长,许多人都以为他只是贪玩出去玩了一圈儿就回来了,但他却隐隐的查探到了一些事,显示他的游历目的地似乎就在北燕附近。 萧入一路都做的很干净,也懂得实时的将自己的行踪掩藏,抹去自己所去方向的行迹,但再是百密也难免有所一疏,还是叫他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但是,他所知道的也就仅仅是如此而已。 霜王萧入,曾经去过离北燕很近的地方,且很可能就是北燕。这与风紫的行踪有了一定的关联性。 不是他强行要将这二人扯在一起,只是这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母亲的家族都是柴家,虽然出自柴家不同的分支,可他们都可能拥有柴家先祖所埋藏的宝藏之地的线索。 那么,北燕很可能就是一个线索。 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去了北燕,只是可能那里的线索不完全,又或是完全是个烟幕弹,所以无功而返的他们回去之后又开始了下一轮的寻找。 这个时候,这二人又共同出现在了一个地方。 大周。鹿城。 正巧鹿城正要开武林大会,风紫进入大周地界反倒名正言顺不必再遮遮掩掩。 虽然不知道他中途绑架方嫣然是为了什么,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当时,霜王萧入也在鹿城。 蒙王仔细的梳理着他所知道的情报以及关联人物,得出了一些联系。 首先是风紫本人,风国皇子,母家风国柴家分支,在北燕逃脱一命后去了大裕朝,成了一个江湖人士。他在去鹿城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突然就绑架了方嫣然,将自己暴露在外,原因不明。 而涉及到风紫的人有两个。叶词和方嫣然夫妇。 这两人同样来自大裕朝,出身隐世宗门,下山去参加武林大会是因为偷跑下山,事后会被责罚,所以叶词便来了天都城避难,以期那方嫣然之父消了火气,他才敢回去。但最近,就连方嫣然也来了天都城。 而萧入,大周的霜王爷。母家乃是大周柴家分支。他曾经以游历为名可能去过北燕,之后又以担心沐王为由,去了鹿城。 在鹿城时,有传他与那方嫣然和叶词夫妇走得很近,起因似乎是老沐王的死因被方嫣然查知。 但在那之后,萧入就在鹿城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不知他的死活。特别是后来沐王府遭遇杀手连番刺杀,里头的长老几乎都要死绝了,所以更多的人提起霜王萧入的名字,第一反应是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了。 同时在这个时候失踪的还有宁王叔。宁王叔在去见了方嫣然之后不敌离去,自此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只知道他曾在路上遭遇过刺杀,受伤而逃。 蒙王发现,无论是萧入还是风紫,还有宁王,沐王,他们共同接触的人之中,都有方嫣然和叶词这对夫妇的影子。 所有与这对夫妇牵扯上的人最后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 恰这时大裕、大承又同时出兵攻打大周边境,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吗? 难道叶词和方嫣然这对夫妇已经被奉天帝收买,是为了搅乱大周而来? 确实,仔细想想,鹿城的混乱,那个方嫣然也是难辞其咎。魔头是被她重伤,随即才传出那魔头是朝廷培养用来对付江湖之用,继而才引发了朝廷与江湖的大乱斗。 搅乱了鹿城之后,他们又来了天都城。因为他们的出现,底下的小辈竞争突然激烈了起来,如今天都城也比之前混乱了一些。甚至有些关于大承大裕出兵的传言流传,百姓心中也是对父皇有了些不和谐的声音。只是他放任了这种声音发展下去,没有处理而已。 那么,宝藏会不会只是个幌子? 是那风紫已经和方嫣然搅在了一起?还是柴家的那些记载被方嫣然给利用了? 可想想萧入身为大周霜王,总不至于为了敌国来搅乱自己的国家,所以蒙王倾向于是他们受了利用这一个解释。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意外,但他不能不多想一些,免得中了敌人的奸计。 这时候,蒙王又是突然想到,已经知道了方嫣然的父亲乃是隐世宗门中的某个重要的人物,但他真实的身份是什么?那个方嫣然母亲的身份又是什么? 他们会不会哪一个也是柴家之人? 若是如此,那么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倒是容易解释了。 与此同时,某个客栈之中,方笑语和叶西辞相对而坐,桌上摆了几碟小菜,一壶美酒还散发着酒香。 “这个时候,蒙王怕是已经找人查过你我的身份了,也应该知道我的父亲,出自大裕朝柴家分支之事了。”叶西辞笑的有点诡异。一切都按照他们所计划的进行。希望不要节外生枝才好。(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六章 好自为之 【写完了时过了一分钟,不过依旧发出来吧~】 “如何?可有人见着皇上了?”长公主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的剪刀,朝着面前一盆翠绿的植物比划着,似乎是在寻找着如何才能将它修剪的更加美丽的方法。 后头的人摇了摇头。 长公主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手中的剪刀发出‘咔嚓’的声音,但这却并未叫她有丝毫的开心,反倒是眉头越皱越紧,因为这一剪刀没有剪对地方,好好的一盆植物,被这一刀给彻底的毁了。 长公主放下剪刀,似是对着盆植物不再那么喜欢了,于是也不去看它一眼,反倒是转到了另一盆植物面前,一边打量着一边道:“给本宫备车,本宫要进宫一趟。” 此时,前朝的大臣们几人几人凑在一处,所谈及的问题无非是皇上重病不朝,又不见人,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的问题。谁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走到这一步,而如今,太子监国,但真正能够靠近皇上,照顾皇上的人却不是太子,而是那位刚进宫不久的二皇子。 也不知是他下了什么药,除了他和二皇子妃之外,皇上谁也不见,哪怕是太子和太子妃求见,也被拒之门外。 皇上就像是凭空的在世人面前消失了。 有人怀疑是二皇子做了什么,说到底拦着所有大臣不让与皇上见上一面本身就很有问题。 但是,监国的是太子,一些奏折上报的内容,哪怕涉及到了一些敏感之事,太子处理起来也是异常的顺畅,没有任何人给太子找一丁点麻烦。 可这种顺畅却总有种让人心慌的感觉。至少太子自己是如此认为的。 此时的太子,虽然已经下了朝,但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与众大臣聚在了一起,讨论着皇上突然病重的原因。 只有二皇子和二皇子妃能够接近皇上,这种事本就很不寻常,不仅仅是众大臣有怀疑,就是太子也有怀疑。 可他们却丝毫没有办法。 因为他们不确定究竟是皇上被二皇子软禁了,还是真的是皇上自己的主意。他不想见他们,是因为有着别的打算?还是已经病入膏肓? 这几日,京里头的风向有些诡异,一些敏感之人都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一些由头。但是,朝堂上的事处理起来却又异常简单顺畅,若说是二皇子软禁了皇上,有着什么别的目的,恐怕也就只有为了皇位了吧? 可既然是为了皇位,那么二皇子就应该想尽法子为难太子,而不是让太子处理国事处理的如此顺畅。这样的话,太子在朝中的威望只会越来越高,对二皇子能有什么利益? 于是,这时候又有了另一种传言。说二皇子实际上是支持太子登基的,他们两个一早的就联合在了一起。一个负责软禁皇上,一个负责朝中监国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如此,待得皇上出了事,太子登基就是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什么。 可也有对此传言嗤之以鼻者。他们认为,太子既已是太子,是皇上一早就定好的接班人,又何必如此多此一举,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只要皇上百年之后,太子什么都不做就能顺利登机,根本没有必要此地无银,反落人口舌,在自己身上泼一碗脏水有何意义? 无论是何种传言得支持者,但皇上闭门不见任何人却是事实。许多大臣想要从二皇子口中探听一些虚实,却总被二皇子打太极糊弄过去。 事实上,早在二皇子进宫之前,皇上身体便有疾。那时候还没有那般严重,只是皇上经常性的精神萎靡,上着朝便哈欠连天,眼睛处有着明显的黑眼圈,且似乎有些健忘,有时候有朝臣刚刚说完了一件事,转头皇上就忘记了,还会再问那朝臣一遍。 众人都担忧不已,有不少朝臣都去太医院打听过,但是得到的结论却是皇上实在是积劳成疾,只要安心休养,多吃些补品不会流失的精神和元气便好,所以众人也都没当回事。 皇宫里什么样的补品没有?想来太医对皇上的病情心中有数,自然会不遗余力的为皇上治疗。 事实上,皇上也确实有一段时间精神了不少,又变回了从前处理事情干脆利落的皇上,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精神萎靡的大毛病了,众人还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没过多久,皇上的精神又开始恍惚起来,之后便是突然要认回被调包的儿子,不顾多人反对,一意要将那个流落民间的儿子接回宫来,取代叶书成的二皇子之位,重新封了王,并对此宠爱不已。 这几日,皇上对二皇子的宠爱几乎要让太子都嫉妒不已。可是,叶西辞和方笑语不在京城,太子想尽了法子也不知道该如何破局。 他有一种预感,他的这个新的二皇弟,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太子妃请回吧,皇上说,谁也不见。”守着寝殿的侍卫是个生面孔,此时他正面无表情的拦下了想要求见皇上的太子妃白婉。 白婉咬着牙,手中端着一碗汤,但却始终无法踏入这间房门,无法亲眼见到父皇的状态,这叫她担忧不已。 不仅仅是担忧皇帝,也担忧太子。 从小到大,皇上从来都没有这样冷落过太子,即便当初叶书成也十分讨皇上喜爱,但皇上却始终对太子好的不得了,给予了深厚的期望,手把手教授太子治国之道,会慈祥的笑着对太子讲解为君之道,每一次太子求见,皇上都会立马便叫太子进去,和颜悦色的听着太子汇报任何事情。 可这一次,无论她和太子如何求见,得到的回答永远是那一个。 不见。 白婉觉着这很不对劲。就算父皇病了,也不该拒绝与太子相见。何况,如今父皇的寝殿外守着的全是些生面孔,都是这些日子被二皇子提拔起来的。 最让他感到担忧的是,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苏万福了。 苏万福作为太监总管,跟在父皇身边几十年,可以说,他才是与父皇接触最多的人,也是最为忠心于父皇的人。 若是父皇病了,他该是最为着急的忙前忙后,端茶递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可是,这些日子她常常来此求见父皇,但却一次也没有见过苏万福。 一次都没有。 白婉神色清冷的望向那扇紧闭的门扉,心中想着父皇会在那屋子里吗?苏万福也一同在屋子里吗? 她不甘心就此退去,于是还想向前,毫无例外的再次被守卫拦住。对方似乎一点也不惧怕她这个太子妃,面无表情的拦在她的前头,如同一尊雕塑。 白婉终是咬咬牙退去了。她虽不甘心,可这么耗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是她决定,明日还是要继续来求见,或许父皇改主意了呢? 白婉朝着东宫处离开时,长公主正好瞧见了她。见她神色落寞,手中还端着一碗汤,似乎是从皇上的寝宫处出来的,便知她定然是求见皇弟失败,被赶了回去。 长公主没有叫住白婉,任由她离开,随即自己走进皇帝的寝殿处,不出意外的同样被人拦下。 “长公主请回吧。皇上有命,谁也不见。”守卫如同机器一般对每一个来求见皇上的人说着同样的话。 “让开,本宫要见皇上。”长公主秀眉微蹙,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 “长公主请回。”守卫却不为所动。 “本宫叫你让开!”长公主怒喝。 “长公主请回吧,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守卫终于换了句词儿,只是这话说的似乎是服软的语气,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若本宫偏要为难呢?”长公主眉一挑,显然是已经气上心头了。 “那就请长公主从属下的尸体上踏过去。”守卫依旧死死的拦着,绝不松口。 “你待本宫不敢?”长公主冷笑一声,突然间出手将那守卫身上的佩剑抽了出来,竟是连威胁也懒的威胁,一道就从那守卫身上砍过。 眼见着鲜血在眼前飞溅,长公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也不管身上已经溅上了血迹,提着剑便要往前去打开殿门。 守卫自然不止那一个,不过长公主二话不说拔刀就杀人的气势镇住了这些人,叫他们反应慢了半拍罢了。待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再想去拦着长公主,却是又被长公主连砍两人,一时间气势无两。 不过,就在长公主要推开殿门的那一刹那,手指离着门的距离不过近在咫尺时,从她的背后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听起来优哉游哉,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长公主推开门,他道:“我若是公主,便不会推开那扇门。” 听到这个声音如此说,长公主的手顿时一顿。随即她面色深沉的转过身,看着那个慢慢悠悠的从后方走来的人的模样,咬着牙道:“是你?就连你也要阻止我吗?” “公主,事不可为,又何必勉强?”那人笑着道,可目光却没有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要推开门的手却又收了回来。而后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那个人的面前,道:“什么叫做事不可为?又有何不可为?” 说着,她侧过半个身子,目光朝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看去,神情说不出的苍凉道:“那里头的人,是我的亲弟弟。我一个做姐姐的,在弟弟生病的时候,却连探望的机会都没有,这合理吗?” 来人却不以为意道:“公主,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合理与不合理?我一直以为,公主当是个聪明人,该知趋避吉凶的道理。公主固然可以推开那扇门,可推开那扇门之后的后果,公主可想到?” “后果?”长公主冷笑:“探望生病的弟弟,竟还有后果?” “公主何必装傻?以公主的聪慧,还会想不到?”那人看向公主的目光带着一丝慈爱,很快,那慈爱又瞬间被假笑取代。 长公主身子一顿,随即闭上了眼道:“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帮他?” “难道不可?”那人一抬眼,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因为她是周灵的儿子?因为他是你的外孙?”长公主冷笑。 “这理由,难道不足够?”那人依旧笑着,可却变的陌生。 长公主深深的看了这人一眼,随即苦笑道:“周相,你曾是除了父皇之外最疼我的人,可或许往后,你我注定为敌。” “公主不必再称呼我这老不死的为周相。我早便退了多年了,就是新的丞相都换了一个了。如今的我,不过是个老不死的罢了。”周相对长公主的话无动于衷。 “周相有没有听过?老而不死是为贼。既然周相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何必搅入这一场纷争?”长公主原本是想骂骂周相,可说着说着,想起周相还在朝时对自己的诸多关怀,终是不忍心,语气又软了下来。 “老夫欠那孩子太多。当初若不是我弄丢了她,她何至于受那样的苦?不曾想,灵儿也就罢了,就连她的孩子也是历尽磨难。如今灵儿已经不在了,她只留下这么一个骨血,老夫自是要尽力帮他。”周相面现愧疚之色。 “即便他所做的事是错的?即便他所作所为是要掉脑袋的?”长公主心中难受。 “是。无所谓对错,只因他是老夫的外孙。亲外孙。”周相执迷不悟,且提及亲外孙时,刻意在‘亲’字上加重了语气。 长公主突然笑了,只是再看向周相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份感情。 她默然的丢下手中的染血的宝剑,目光冷漠的看了周相一眼,随即没有再上前推门,反倒是朝着离开的方向而去。 “公主。”周相叫住了她,看着长公主脚步一顿,却又无话可说。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无论那代价是好还是坏。”长公主没有回头,只是也没有迈步离开道:“周相,我只是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为了一个人,将周相府的所有人一同带向毁灭。” “你的亲人,可不止那一个。” 说完,长公主头也不回的离开。(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七章 皇帝已哑,各方行动 长公主离开后,殿内的皇帝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而就在皇帝的身边,二皇子端着一碗药,似笑非笑的看着面露失望的皇帝道:“父皇,该喝药了。” 皇帝目光转而看向了二皇子,神色间突生出了凛然的杀意。只是他却没有开口说话,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父皇,您的目光当真是可怕,可是吓着儿臣了。”二皇子却浑然不惧这可怕的杀意,只是却装作一副受惊的模样,随即又轻笑道:“如何?父皇所期待的人也没能最终走到这里,看到父皇这副凄惨之相,无法解决父皇之难,父皇是不是很失望?”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笑容中满是讽刺的所谓儿子,神色冷漠,嘴唇微动,说了句:“孽障!”只是可惜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儿臣知道父皇想说些什么。”二皇子却冷笑道:“父皇定然是想着,若是方笑语在,绝不会像长公主一般半途而废,恐怕此刻都已经推门而入,甚至将我拿下了。” 皇帝气的胸口起伏。 二皇子却并未因此而生气,反倒是笑道:“父皇,儿臣深知与那方笑语之间的差距,所以心中倒也同意父皇所想。” 二皇子似乎很了解方笑语,随即凑到皇帝面前,笑道:“所以儿臣才敢选在她不在大承时出手啊。” “外人都以为她不过是在枯禅寺修行佛法,但儿臣却知,她与那叶西辞此刻正身在大周,且被大周的云王拖住,根本无法回来,所以,儿臣只能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待得儿臣得到了这大承江山,即便那方笑语回来了又能如何?恐怕还未进城门,便会被拿下了。”二皇子冷笑。 方笑语是武功高强,等闲高手在她身上也占不到便宜。可就算是武功再高强,可终归双拳难敌众手,她还能与整个大承为敌不成? “你与大周云王联手了?”皇帝惊怒交加,可惜无法出声,却依旧无声的质问。 而二皇子似乎能够看懂唇语,仿佛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于是答道:“不过是暂时的联手罢了。怎么说我身上也流着一些他的血脉,若是我能夺取大承江山,便可为他在大周皇帝心中赢得足够多的筹码,让皇帝偏向于他,立他为太子,将来好执掌大周。不仅如此,甚至可能连这大承也可兵不血刃的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为此,帮我困住那方笑语和叶西辞片刻,为我争取些时日也是也不过举手之劳,他何乐而不为?” “有了大承这稳定的后方,在大周,即便他与蒙王争夺帝位输了,也还有大承这个退路,如何他都不吃亏,他自然不会错过如此机会。”二皇子笑中冷意却深。他对大周的那些人可没有一点好感。 皇帝气上心来,大怒道:“你这是与虎谋皮!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父皇你错了,儿臣绝不会让那云王染指我大承江山一寸土地!”二皇子神色越来越冷道:“他想利用我夺取大承,我又何尝不想利用他来达到我的目的?他若与蒙王之争赢了,成了大周国君,再威胁与我,依靠这不比大周势弱多少的大承江山,我依旧可以与他抗衡。而若他连蒙王也争不过,如同丧家之犬逃难入我大承,凭一个一败涂地的废物,他又何德何能敢威胁于我?” 皇帝冷笑,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眼中的神色不如方才那样激烈,慢慢已经归于平静。 “儿臣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怎肯轻易脱手于人?”二皇子眼中暴露出强大的野望,继而斩钉截铁道:“不仅大承的江山是我的,或许将来,连大周的江山也是我的。甚至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说着,二皇子自己都笑了。 光说又有什么用,一切在用实际行动证明之前,所有一切的豪言壮语也都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所以父皇,为了儿臣的千古伟业,父皇便写下诏书,退位让贤于儿臣,如何?”二皇子的语气又突然软了下来,只是语气中的嘲讽却更加的赤裸裸。 他明知道对方不可能会配合他,可是此刻,将一个高高在上的天子踩在脚下任他凌辱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就算这个被他关押,被他毒哑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就算他身体里流着的是叶家的血脉,可那又如何? 这是他们欠他的! 若不是这些人,若不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他又何至于经历那些苦楚,风霜严寒,风雨无阻,而取代了他的那个人却在这皇宫之中锦衣玉食肆意放纵? 这世上尽是些不公平,但他不想抱怨。 如果从前发生在他身上的全都是不公,那他就用自己的双手让一切都变的公平。这才是公平。 “你做梦!”皇帝张嘴,哪怕无法发出声音,可依旧能够感觉到属于帝王的威严从身上流出。 江山是属于皇者的。可是皇者,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成为的。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儿子,身体中流着的确实是他的血脉,可他依旧缺少成为皇者最大的条件。 天命,从不在他的身上。 运气,也从来都没有眷顾他。 因为,他跟笑语丫头生在了同样的时代,却又偏偏与笑语丫头为敌。 皇帝心里很清楚,他看似狼狈,但实则并无性命之忧。而对方看似一切尽在掌握,但其实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全都在笑语丫头的意料之中。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一切,如果不是事先陪着他们演了这一出戏,就连他也惊讶于笑语丫头对于这些事情的掌控力度。 从一开始,他这个儿子就在算计着笑语丫头。可同样从一开始,这样的算计也都落在了笑语丫头的算计之中。 笑语丫头用了长时间布置了一盘大棋,将这些人全都算计在其中,不仅除掉了她的敌人,让他们对她再无威胁,同时,也算计了自以为在下棋的人。 皇帝心中犯冷,对于眼前的这个儿子,多年来没有抚养过他,他倒是始终有些愧疚。被狸猫换太子,这本不是他一个孩子的错,甚至于他的怨恨,他都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事关大承江山,事关叶家的生死存亡,他不能因为一个儿子就将所有弃之不顾。 既然对方动了手,他自然也要反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远不是他该强硬起来的时候。 想到此,皇帝的目光又沉寂了下去,显得有些了无生机。 这样的做派反倒让二皇子的疑心去了不少。 二皇子心有野望,否则他也不会趁着方笑语等人不在京城便软禁了皇帝。但是,他却也清楚,他的根基太浅。 除了他是周灵的儿子,背后有着周相府的撑腰,其他所有的势力都在观望之中,他还远远没有达到让人心甘情愿效忠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远在西北,还有一个方剑璋是他的心头大患。 如今的西北,几乎聚齐了近七十万的兵力,何况北燕的兵将全都隶属于镇远军,也都听从方剑璋调派,仔细算来,方剑璋手中已经握有近百万大军。 这是一种什么概念?大承算上隐藏的那些兵力,也近乎有一半握在方剑璋的手中。 如果不解决掉这个隐患,他绝不能贸然的站在风头浪尖之上,所以必要时,他必须想个法子将方剑璋除掉,而后替换上他自己的心腹来掌控这百万大军。最重要的是,事情还不能是由他出手,至少不能被人发现是他想害方剑璋,否则必会引起百万大军反弹。 这件事,最好能由太子下手。 二皇子想了想,心中已有了一些主意。 若他所想无错,方笑语和叶西辞虽然是支持太子的,可皇后却似乎对她们有所忌惮。此事能否利用呢? 二皇子陷入了沉思,却没注意到他身后那‘无法动弹又被毒哑’的皇帝看向他的目光有多么的怜悯。 只那么一门之隔,周相呆呆的站在门外,目光从已经远去的长公主的背影处移到了那扇紧闭的门扉上,脸上的神色却看不出悲喜。 不多时,二皇子从门里头出来,又重新关上了房门。 看到周相在此,二皇子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走动周相的身边,神情语气颇为依赖道:“外公,谢谢你。” 周相深深的看了二皇子一眼,随即叹气道:“我本犹疑着是否要帮你,可终是磨不过我那苦命的女儿。你是她现在唯一所留下骨血,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孤立无援前去送死。” “也罢,但愿你能达成所愿,不要叫我周相府满门跟着你送死。”周相叹了口气,道:“你好自为之吧。” “外公,你相信我,我不仅不会让周相府满门遭累,还会让周相府满门荣宠。”二皇子信誓旦旦的承诺。可话中有多少真意却是两说。 “但愿吧。”周相的脸色好了些,随即告别了二皇子离开了皇宫。 回到周相府后,周相去了书房,那里,他的夫人一早便在等着他。 周相一进屋子,其夫人便关上了房门,之后周相的脸色由原本的担忧、慈爱突变的阴沉无比。 “老爷,如何?进展可都顺利?”周相夫人连忙急切的问道。 “夫人放心,他暂时没有起疑。”周相点点头。 “那就好。”周相夫人松了口气,随即神色骤冷道:“老爷,无论如何,都要为咱们的女儿报仇!” “那是自然。”周相亦神色阴寒道:“她生前我对不住她,可她死后,我不能再对不住她的儿子。” “那些人,竟然敢算计老夫,偷走老夫心爱的女儿,让老夫成为害死女儿的帮凶,这笔账,老夫定要跟他们清算清楚!”说罢,周相看向夫人,又柔声安慰道:“夫人莫急,笑语那丫头将一切都算计到了,西辞也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尽力配合便是。” “老爷,我已经等不及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一想起咱们的女儿,我便心如刀绞。”周相夫人捂着心口,心跳骤然加快。 自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她日日夜夜不在自责。 若是当日能够多加留心,女儿怎会被偷走?她为何不将女儿日日带在身边? 若是当日能够仔细检验那周灵的身份,她们又何至于被欺骗那么多年?不仅帮着仇人一次次的陷害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默认了别人将女儿害死,还帮着掩盖了痕迹! 若是当日她们能早知道真相,何苦让西辞那孩子受尽苦楚,三番五次险死还生,日日在那安王府中孤立无援? 她作为西辞那孩子的外祖母,却什么都没有为那孩子做过,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方笑语意外下救了那孩子一命,她们知道真相后又该有多么的痛悔绝望? “我又何尝不是?可此事急不得。往后,你我要继续与他虚以委蛇,咱们不能坏了笑语那孩子的大事。”周相连忙劝解道:“夫人,若是为咱们的女儿报仇,最心急最迫切之人,是西辞那孩子啊。可怜这孩子亲眼看着他的母亲死在面前,他心中的怨恨,怕是比你我更甚百倍。” 一想起叶西辞所受过的苦,二位老人心里就更加难受。 与此同时,各方却都在行动。 太子联系了支持他的众朝臣齐聚方笑语在京城的一处秘密府邸商讨大事。 皇后此时却正在后宫接见二皇子妃。 吏部尚书商经纬却在联络各方支持二皇子的大臣,且已经秘密买通了京畿卫的一批人,悄然的将皇宫的防守全都换成了二皇子的人。 商经纬有些担心。可是,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当初二皇子还未进宫前找到了他,说是可以帮着他对付方笑语,甚至叫他装作不偏不倚,但其实是要顺着方笑语的意思将梅丞相府满门置于死地。 直到梅苍云满门人头落地,他才知道为何二皇子如此费尽心机的要让梅丞相府覆灭。而理由,更是叫他觉得心寒不已。 但是,他已经上了贼船,根本无法轻易退出。再者,他与那方笑语有着杀子杀女的不共戴天之仇,根本无法化解。而那方笑语又是太子的坚定支持者,他再投靠也已经晚了,所以也只能跟着二皇子一条道走到黑了。 只是但愿,不会一念之差,毁了商家全族。(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八章 屠龙 大周,近来算是厄运不绝,即便是皇帝选秀闹的这么热闹,却依旧没能给大周冲冲喜。 各地开始下着连绵的小雨,雨不大,但是,但是淅淅沥沥的下了几天了,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 各地的官员都开始担心这是大雨的的征兆,全都开始检查起了防洪的堤坝修建的是不是足够结实。各地的担忧的、请求拨款筑堤的奏折雪花似的飞向了京城,这让还沉浸在美人怀抱的皇帝觉得分外的不高兴。 不过,皇帝还没有昏庸到连这种银子也要节省的地步,不过多地请求拨款,国库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这调查还是要调查的。 也许是调查颇费时日,等到调查人员去到各地之后,工作展开的虽然还算顺利,但依旧废了不少时间,而断断续续传回京城的调查报告里,干脆就夹了几张已经发生暴雨,堤坝垮塌的折子,这其中有一张,被蒙王给拦了下来,没有送到皇帝的案头上。 这张折子来自庆州。庆州的知府与前去调查的官员联名上奏,不仅仅是暴雨倾盆冲垮了许多的民宅之外,还有一则让人非常在意的事,便是提到了某个地方垮塌之后,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一样的地方,只是那里根本进不去,所有进去的人只会在原地迷路、打转,怀疑其中藏有什么阵法。 最有趣的是,这个被冲垮的地方,便是那曾经发现霸王花的地方,前去调查的人被蒙王做了手脚,换成了他自己的人,着重去查的就是霜王萧入的下落,和跟霸王花有关的地方,又恰好大雨冲塌了山路,露出了那个山洞。 接到调查人员的密报,蒙王立刻截下了庆州知府所上的折子,在确定折子上没有多余的内容时,才稍做手脚在第二日重新递了上去。 之后,皇帝上朝与众臣商讨各地防洪事宜,蒙王主动提出要前去前线赈灾。皇帝不动声色的看了蒙王一眼,但却没有拒绝,大笔一挥,便下旨让蒙王带着灾银启程出发了。 这件事引起了云王的警觉。 在这种重要的时刻,蒙王竟然不留在京城还亲自出京赈灾,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最奇怪的是,这件事并非是圣旨的缘故,一开始竟然是蒙王自己提出来的。 云王百思不得其解,本能的觉得其中有很大的问题,故而他叫来了萧遇,嘱咐了他许多的事情,最后将他派出了京城,给了他一些死士跟随,让他一路跟着蒙王的队伍后头,查清楚蒙王出京的意图,并且再三嘱咐他若有大事不要轻举妄动,且要随时与他报告情况,这才安心了一些。 萧遇这便带着云王的命令,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京了。萧昙知道这件事,气的直拍桌子,就连刚刚得到的名家字画看起来也索然无味了。 萧昙越想越不甘心。萧遇这个时候出京,表面上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出京游玩,但实际上,事实绝对不是如此。结合他出京前被祖父叫到了书房中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他就知道,萧遇此次出京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很可能是祖父给了他什么任务。 这才叫萧昙觉着难受。 没想着要争的时候,心境总是平和的。虽然每一次看到萧遇面对他时的那种发散自骨子里的傲慢都觉得十分讨厌,却始终没有上升到仇恨的地步。 那个时候他还记得他们是兄弟,只是人生际遇不同,可能一个最终要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帝或是新的云王,而另一个,是失败者,只能仰望自己的哥哥。 但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自从决定了要为那个位置争上一争的时候,原本所有的心平气和都开始变的浮躁。所谓兄弟一夕之间转换成了竞争的关系,甚至这种竞争根本毫无良性可言,每出一招都是杀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没有了缓冲的余地。 萧昙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心态,已经在那几次叶西辞帮着他胜过萧遇的过程中变的膨胀。从来没有享受过的长辈的欣慰,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这与平常的那种夸奖是不同的,因为平常的夸奖之中,他没有踩着萧遇的优秀而得到荣耀,但如今不同,他是真的让萧遇吃了亏,让长辈看到了他一点也不比萧遇差,这让他感到兴奋。 萧昙不甘心萧遇得到祖父的重用,而自己却只能暗中看着干着急,于是,他又一次找到了叶西辞,想要听听叶西辞的意见。 虽然绫清提醒他不要太相信叶词,他自己也意识到叶词终是要离开大周回到大裕的,可真的需要意见的时候,他心里想到的第一个人依旧是叶词。 他确实太缺少谋士了,是因为在那之前他从没想过要争,所以对于这些事他没有太在意,身边也就没有多少追随的人。特别是谋士,大多都是为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而认主,谁又会愿意跟着一个连自己都没有竞争意识的主子过什么安逸的生活? 何况他们看得明白,身为皇家之人,难道真的有安逸日子可过不成? “在祖父心中,最重用的始终是萧遇。”萧昙喝了口酒,似乎有些微醺。 “那是自然的。毕竟这么多年来,王爷一直都是将萧遇当做继承人在培养。即便你刚刚露出了獠牙,可毕竟为时尚短,急不得。”叶西辞一边给萧昙又满上酒,一边说道。 “那我就要这样一生活在萧遇的阴影之下不成?无论我做什么,在祖父心里,都还是比不过萧遇一分一毫!”萧昙心中不爽利,喝酒也就喝的猛了些,以至于呛着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叶西辞连忙给他拍了拍背,又用内力给他顺了顺气儿,萧昙立刻感觉舒服了许多,于是道:“真羡慕你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我若也有这等天赋,即便不在朝中做事,也可去闯荡江湖,到时叫叶兄你罩着我,也好过在萧遇手底下受气。” 叶西辞嘴角勾了勾,看起来这萧昙对萧遇的怨念还真不是一丁半点。不过,这不正是他的杰作吗? “叶兄,江湖……好玩吗?”萧昙有些醉了。 叶西辞摇头,道:“没什么好玩的,与朝廷一样,厮杀从未间断。只是朝廷中人杀人喜用阴谋诡计,而江湖人厮杀大多大开大合,一言不合便是动手杀了就是。” 萧昙咋舌,心说像他这样在武学上毫无天赋的人,怕是根本无法在江湖中立脚的。恐怕刚一踏入江湖,就被人给杀了。 “哎,做人何其的不易。”萧昙感叹。 “萧兄,你这可是自暴自弃了不成?”叶西辞的神色带着些揶揄。 萧昙摸了摸鼻子,纵使脸皮厚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确实是使了点小聪明,想要用这样看似自暴自弃的方式讨得叶词的同情,让他帮着他想个法子再如从前那般狠狠的挫挫萧遇的锐气。只是不想叶词是个很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演戏,所以语气中才会带着几分揶揄。 “叶兄,我这也是没法子了。祖父信任萧遇多过信任我,毕竟我起步太晚,差着萧遇多少个年头,再想从萧遇手中抢夺长辈的信任,难之又难。” 萧昙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也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里。 他的优势在于文官集团的喜爱,至今为止,他还会时不时的去各文臣的家中讨教学问,各位大人也都不吝赐教,这叫他受益匪浅的同时,也在尽力的维持着他在文臣心目中的地位。 但是,在云王的眼中事情却又有不同。 虽然能得文官喜爱那是好事,可一开始,云王是希望由萧遇继承他的一切,他甚至在思考着要不要放弃第二代,直接让第三代来支撑起云王府的未来。而第三代之中,萧遇文武双全,很得云王信任。但对于萧昙,云王一开始是希望他能够走武将一路,开疆扩土,成为萧遇的左膀右臂。他也确实是以这样的方向来培养萧昙的,奈何萧昙的武学天赋不争气,实在是在这一道没有丝毫建树,最终云王只能放弃了他。 当萧昙显示出了自己的在文学上的造诣,云王也算惊喜。但是,对比他已经寄予厚望的萧遇,萧昙的文学造诣又似乎并不能让他感觉到太大的惊喜。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大概萧昙在于云王的心中,也就是这样的位置吧。 萧昙心中明白,想要在萧遇的阴影下杀出一条血路,光是想着讨祖父欢心是不行的。萧家人的感情本来就淡泊,何况祖父那样的枭雄,想要打感情牌是不切实际的。 他想要赢过萧遇,就必须要通过一再打击萧遇来让祖父看到他的实力与魄力,所以,在通往那个位子的路途上,萧遇是一块不得不除的绊脚石。 不是兄弟,不是亲人。只是绊脚石。需要踢开的绊脚石。 “萧兄可知道,萧遇为何要出京?他出京又去了何处?”叶西辞嘴角一挑,笑道。 萧昙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叶词今日看来多了几分邪气,他的语气和笑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就是让人觉得有些发毛。 不过他还是认真回答道:“萧遇出京之前,被祖父叫到书房,在里头待了很久。所以我怀疑,他之所以出京,是因为祖父交代给了他什么任务。” “我换一种问法。萧兄,你觉得,王爷叫萧遇出京又是为了什么?”叶西辞道。 萧昙一顿,心道看来叶词也觉得萧遇出京与祖父有关。且祖父也召见过叶词,没准他知道些什么,所以在给自己提醒儿? 萧昙认真的考虑一番,有些犹疑道:“我听过传闻,说前些日子蒙王出京赈灾……” 叶西辞欣慰的点点头道:“萧兄你能注意到这些,莫非就没有留下些后手?” “我只是派人去跟着萧遇,但其他的就……”萧昙派人跟着萧遇几乎就是下意识的认为他的出京有问题。可要说具体的后手,他还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萧兄做的好。”叶西辞却给了萧昙鼓励道:“王爷那里恐怕也是怀疑蒙王出京的目的,所以才会派萧遇跟在蒙王后头,看看蒙王究竟要做些什么。” “他就那样信任萧遇?”萧昙有些吃味。他的心态其实有些奇怪,本身或许未必就那么在意云王的心思,可一想到萧遇比他更加得到信任,却觉得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盖儿都透着不舒服。 “萧兄何必去在意那些已经发生的?王爷信任萧遇也非是一两日的事了,与其将一切纠结在萧遇得到了多少信任之上,不如想想趁着萧遇不在京城的那段时间,萧兄要如何让王爷对你刮目相看。”叶西辞笑着又给萧昙斟了杯酒。 萧昙满饮此杯,只是已不如刚来时那般纠结了道:“叶兄有何教我?” “萧兄想想王爷为何会在意蒙王出京赈灾之事?”叶西辞冷笑道:“蒙王爷都多大的岁数了,就算是要为百姓尽一份心力,多出点银子,多搭几个放粮的棚子便是,再不济,如同王爷一般,派出自己的后辈前去,百姓如何还感受不到王爷的心意?可蒙王却主动请缨,坚持要亲自出京赈灾,萧兄以为蒙王的目的就真的只是赈灾而已?” 萧昙摇头。 “王爷定然也是察觉到了其中疑点,所以才派萧遇前去调查。问题是,既然蒙王要亲自出马,必然不是小事,王爷也知道,可为何却只派了萧遇,而不是自己亲自前去?王爷与蒙王斗了一辈子,自然知道他们之间根本是旗鼓相当,故而根本不会小看蒙王。他之所以不能亲自出京调查蒙王的目的,难道不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不能出京?” 叶西辞的话叫萧昙陷入沉思。叶西辞话中的意思,似乎证明着他知道些什么。 萧昙并不怀疑这一点,这个叶词,虽然不是朝廷中人,但有时候江湖人的手段却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江湖人朋友遍布四海,手底下三教九流都有,想知道一些消息有时候比他们还要快。 可当他问及叶词祖父究竟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叶词却摇头不说话,只是神色有些古怪的用手指在酒杯中蘸了些酒水,然后在桌子上写下了两个字:屠龙。 萧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心跳根本不由自己控制。 这是疯了不成? 屠龙?龙岂是那么好屠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 周相重临朝堂,十二道金牌急召 “你都告诉他了?”方笑语神色有些古怪,他甚至能够想象到萧昙听到那些话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叶西辞点头,又耸耸肩,脸上的表情有那么点邪恶。 事实上他很期待,期待萧昙该如何抉择。 这些人,被他们的长辈压得太久,没怎么见过真正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狠辣决绝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或许他们还以为这是一种保护,实则却是压制了他们的可能性。 大周皇族又如此的特殊,他们的教育方式注定会教出一群的冷血之人。 一开始,在还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层次时,有些事或许是无法想象的,可一旦将真相挑明,一点一点血淋淋的摆在他们面前,当他们再也不可能逃避现实的时候,就只能做出选择。 云王有心想要让老皇帝退位。若是老皇帝自己肯退下,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他急需恋栈这个皇位,迟早要引起那些野心家的反弹。 云王老了,所以才会如此急迫。 但萧昙不一样。 他还年轻,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去等。或许等到他如云王一般年岁时也会有这样激进的想法,但至少不是现在。 他与那个位置隔了整整两代人,所以无法感受到他祖父心底的焦急。 所以,放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可选。 第一,接受这个现实,跟着云王一条路走到黑,如果最后成功了,他功不可没的话,就会里那个位置更近一些。可若是失败了,便同样要跟着云王一同毁灭。 第二条路,则是选择出卖云王,将云王想要屠龙的心思提前透露给那条龙知道。如此,他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漩涡中保住一条命,但在向更进一步,恐怕并没有什么希望了。 一旦没有了云王在上头镇着,云王府的那些后背根本没有办法与蒙王府的那些人抗衡。哪怕就是平日里被两府光芒掩盖的其他人,他们也未必还是对手。 就算他对老皇帝有着哪怕救命之恩,但以老皇帝凉薄的秉性,也无法成为他争权的筹码,反倒可能因为云王府的势弱而彻底放弃这一脉,从此绝了他们的可能性。 两种选择都各自有利有弊,要如何去选,萧昙必然会陷入苦思。 这些年,他们这些第三代过的太安逸了。哪怕是第二代的那些人,也没有真的体会过一把大刀悬在头顶上的恐惧。因为,一切的一切,全都由第一代的云王和蒙王一手把控着,真正斗得你死我活的是他们两个,反倒忽略了下一代的教导。 而事实上,无论萧昙选择哪一条路,于叶西辞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若萧昙选择陪着云王一路到底,那就是云王府与老皇帝的不可避免的战争。而若是背叛云王选择高密,同样是这两方的战争,只是形式会变得不同而已。 但终归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搅乱这一池浑水,暗中摸鱼则更加容易。 正如叶西辞所想,萧昙在看到桌子上用酒水写下的‘屠龙’二字时,满脑子都被空白填满,几乎失去了思考的力气,整个心中唯一在回荡的一句话就是‘这一定是疯了’。 龙,不过是个传说。 真龙天子也好,鲤跃龙门也罢,龙始终是以一个图腾,一种精神而存在。但是!从没有见到过真的龙。 萧昙确信世上是没有龙这种生物的,所以所谓的屠龙,必定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而事关他的祖父,他的脑海里立刻便想到了这‘屠龙’二字的真正含义。 但是,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 印象中,那个被称之为龙的庞然大物,一直以来都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世间万物。 他是他的亲人,可在他成长的这些年里,始终没有他们是亲人的实感。 那个人,对他而言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即便他们一直都被庇佑在这座山峰之下成长,但始终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他威严、霸道、睥睨天下。 他是整个大周的神。是信仰。 即便被叶西辞勾起了争夺那个位子的野心,但他从未此想过这野心是需要通过踏着这座高山的尸骨才能得以圆满的。 乍一听到如此令人震惊的事情,他整个人都是蒙的。 他究竟是如此离开了叶西辞的住所回到自己的房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绝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哪怕一点点的口风。 所以,即便他神情恍惚而被人关心疑问,他也不敢透露哪怕一个字,是因为他太了解这‘屠龙’二字的恐怖。一旦泄露,必会让云王府满门遭难。 他也同叶西辞所想那般纠结过是否要告密,换得自己一线生机,但最后他还是摇摇头否定了。 因为他记起了世人对那条龙的评价。 狠辣、果断、残忍、生性凉薄,毫无感情。 哪怕是至亲之人也能头不抬眼不眨挥手斩杀,只要这种杀戮是对他自己有好处的,任何人都可以被放弃。 他若告密,纵使可能留下一条性命,但自此与那个位子无缘也就罢了,可能为了斩草除根,他这个身体里留着祖父的嫡系血脉的人,即便倒戈,即便投诚,也难逃被灭口的下场。 他不敢赌。 既然前有狼后有虎,恐怕进退都逃不过一死,与其憋屈的死,不如赌一把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萧昙似乎在某一刻,下定了决心。 所以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就开始思考着自己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让祖父看到他的能力。 而且,如果可能,他也想要尽量的为自己寻找一些可能的退路。 而叶词,似乎是一个可能。 叶西辞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尽量的将水搅浑,方便摸鱼,且他不在乎最后大周的结局走向哪一种,只要乱了就可以了,而其他的,萧入自己也不是个废物,怎么收拾残局他总该懂。若是不懂,死了活该。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叶西辞行事越发无所顾忌,特别是方笑语也被骗到天都城之后,他的手脚比之以前更加放的开。并且做事的手段也比之从前邪意狠辣不少。 他游刃于各种错综复杂的人物之间,一时间变的很忙。反倒是方笑语闲了下来,一直躲在屋子里研究姬小路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物,寻找是否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而大承也变的混乱不堪。继长公主在皇帝寝殿外拔刀杀人但终究铩羽而归之后,朝堂的风向变的更加捉摸不定。 而就在长公主求见无果的第二日,二皇子带着皇帝的圣旨,无视监国的太子,宣纸召周相重新入朝,出任丞相之职。 所有人尽皆哗然。 周相,梅苍云之前的那一任丞相,虽然一直以来门生遍布,且在朝堂的影响力不低,但突然叫他重新入朝为相,依旧是让许多人惊的目瞪口呆。 这几乎都要成为一个遥远的记忆了。 何况,当年周相是主动求退的,也是因为如此,就连皇上对他也是礼让三分。事到如今,他又站到了前台,是想要做些什么? 众人便注意到了太子的处境。他们发现太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甚至是青筋暴跳,没有了往日的从容。 但是,他没有站出来反对,虽然那圣旨有着诸多的可疑,父皇是在什么情况下写下的这张圣旨,甚至是不是父皇的意思他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但这圣旨的一切流程都是合理的,所哟即便他跳出来反对也没有用,甚至可能会中了对方的计被反咬一口。 这件事,除了想法子见到父皇其人,才有可能弄清楚真相为何。 可众大臣心里头就跟明镜儿似的。 想想周相的身份,他们就知道,二皇子这是准备要跟太子打硬仗了。 二皇子本就根基浅薄。哪怕是当年筹谋多年的叶书成也没有真的在对太子的敌对中占到什么大便宜,何况他一个刚刚进宫的人,这之前还不过是平民一个。 所以,想要加重他在朝中的话语权,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周相重新临朝。 周相是他的亲外公,又曾为相爷,积威犹在。不过因为曾经隐退幕后,就算门生遍布朝野,但始终不能做的太过,以免引起皇上的猜忌与反弹。所以,即便是当年的叶书成,他也没有起了再临朝的心思。但此刻情况却又大有不同。 首先,皇上已经许久都不上朝了。甚至在朝所有大臣,包括后宫的娘娘们都无法见到皇上的身影,皇上很可能被软禁了。 再者,大承江山一个不可忽视的变故也因为不知什么原因而没有出现。无论是叶西辞还是方笑语,自从鲁国公府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踪影。 而周相的嫡女周灵周贵妃,却也已经死了,好不容易将流落在外的骨血接回了宫,恐怕也是因为周贵妃的死,大大的刺激了爱女成狂的周相,才会让他原本已经沉寂的心又再次复苏。这一次彻底的公然站位,摆明了是在支持二皇子这个外孙。 而如今虽然是太子监国,可二皇子已经露出了獠牙。在没有皇上撑腰,左膀右臂的叶西辞还有那邪乎的方笑语不在的情况下,太子的行事岌岌可危。 周相重新临朝所造成的轰动还不是简简单单刺激太子而已,因为周相这个突来的强大帮手,原本摇摆不定的许多人都有了开始站位的迹象。 周相重新出山,似乎预示着二皇子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而皇上长久不上朝,在许多人心中,情况可能不妙。 纵是那忠心耿耿的大臣们想要救皇帝出火海,可一时之间也是束手无策,那二皇子竟是悄无声息的将宫中的京畿卫全部换成了他自己的心腹。而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接触的那些京畿卫并且将之收买,他们却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风声。 二皇子的行动实在是太迅速了。迅速的人措手不及。 在众大臣心中,即便二皇子不敢屈居人下要与太子一争长短,也该是慢慢累积实力,徐徐图之。可没想到,二皇子被皇上认回皇室宗族这才多久?二皇子却已经迅速的露出了森森的獠牙,手段之高完全出乎意料。 可不是?软禁皇上这种事能是轻易做到的吗? 可二皇子便做到了。 宫里头一定有内奸,很可能是周贵妃活着的时候就布下的后手。那个女人,为了让她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必定已经筹谋日就。只可惜,她自己没有福分看到那一日便死了,但她立下的势力却不会因为她的死亡而消灭,正好为她的亲生儿子所用。 难道这就是天意? 周相重新出山后,也是展露出了雷霆手段,虽然没有逼迫太子交出监国之权,但是与太子却已是势成水火,不可逆转。 周相干错利落的以各种借口处置了一批人,大多都是太子的人。或罢免,或流放,或下放到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让他们远离朝堂无法再为太子提供帮助,总之一时之间,叫太子的势力间乌烟瘴气。 就算是太傅与尚书等重臣也没有逃过清晰,明确表示支持太子的几位大人,近来都发生许多不如意的事,甚至有几个急性子的被周相如此果断利落的出手给气的险些吐了血,连连几人称病不朝,就是不想看到周相那张老脸。 “太子殿下,再这么下去,咱们的势力就要被二皇子和周相那个老匹夫连根拔起了!”此时就连一向脾气和顺的太子太傅就炸毛了,干脆连‘老匹夫’这样的话也骂出来了,这可是很难得一见的景象。 “当务之急,必须要想法子尽快救出皇上。如今皇上不上朝,咱们也见不到皇上,无法确定皇上究竟如何了。再这么由着二皇子闹下去,大承江山危矣。” “可如今宫里都被二皇子的人把持,朝堂上又有周相立挺二皇子,咱们的处境大大的不妙。” “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见皇上一面?至少,要确定皇上究竟是死是活,是否是被二皇子给控制软禁了。若是,只要能见到皇上,能将皇上救出虎口,那气运就还在咱们这一边儿。对于那些大逆不道之人,只需皇上一句话,便是土鸡瓦狗,再无作为。” “说是这样说,可如何能从戒备森严的宫中救出皇上?就凭咱们几个老不死的和这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吗?” “哎……” 众人讨论着,却始终陷入了死胡同。 “若是西辞和方笑语在……就好了……”太子脸色铁青。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叶西辞和方笑语不在身边是有多么的不方便。否则就凭方笑语的功夫,先不说救出父皇,至少潜入宫中刺探一些情报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偏偏他二人皆不在。这叫他束手无策。 而就在太子等人商讨不出结果的第二日,周相在朝中又口出惊人之言,皇上下旨,十二道金牌召方剑璋回京。(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章 抗旨不遵 事情开始朝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 京城中风声鹤唳,因为皇帝的不早朝,许多大臣已经开始悄悄站队。周相如此高调的把持朝堂,太子一方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连方剑璋都要被十二道金牌直召回宫,太子一方已是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刻。 谁都知道方剑璋是方笑语的爹,而方笑语嫁给了叶西辞,叶西辞又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这个时候周相想要将远在西北和大周打仗局面大好的方剑璋召回京,傻子都知道定是要对方大将军下手了。 十二道金牌急召,这必须要是十万火急之事方才会用到。因为一旦接到这十二道金牌,就等于是有着几乎威胁到江山社稷那样重大的事件发生,否则绝不会动用。 可是,近来皇上没有早朝虽然让许多人都有所怀疑是否是皇上被二皇子和周相软禁了,但若说要调用十二道金牌急召一个正在外打仗的大将军回京还真不至于。 何况,如果真是二皇子和周相软禁了皇上,这十二道金牌的旨意就不该是周相来宣读。 周相和二皇子狼狈为奸,穿一条裤子,怎么可能会帮着皇上下旨召方大将军回宫?既然他这么做了,那么多半是要铲除异己,除掉太子的一大助力。 太子得知消息后,脸色难看的很。他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周相重回朝堂,竟然会如此雷厉风行的做了这一系列的事,甚至连给他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将他的势力剪除了一半有余。 而太子很清楚,方剑璋绝不能就这样回京,这根本就是在送死。 而方剑璋除了是拥兵百万的大将军之外,最让太子头疼的是方剑璋乃是方笑语的亲生父亲。 如果方剑璋出了事,被方笑语得知,太子几乎可以想象到方笑语会是个什么反应。恐怕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承江山都会被她闹个底朝天。 当众人都以为方大将军的被害不可逆转时,事情却发生了出乎意料的转折。 转折的点在于方剑璋自己的态度。 一向对于大承皇帝忠心耿耿的镇远大将军方剑璋,在接到京中十二道金牌急召的时候,竟然抗旨了。 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方剑璋不仅仅是抗旨不遵,还将前去宣旨的太监就地斩杀了。当着几十万大军的面儿,将那十二道金牌扣下,挥手就砍死了那宣旨之人,随即没事人一般的继续打仗,奇怪的是,那几十万大军似乎也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毫无惊讶的就接受了斩杀来使这样的事实。 这件事的发生比之周相假冒圣旨发十二道金牌还叫人惊愕,许多了解方剑璋为人的人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以方剑璋这种忠心耿耿之人,之前连兵权都主动交给了皇上了,这样的人会抗旨不遵? 哪怕就是他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个陷阱,会拖延时间也在情理之中,但当着几十万大军的面儿斩杀京中宣旨的使者,这不就等于是将事闹大,彻底的要跟朝廷撕破脸皮吗? 莫非,方剑璋这是打算直接谋反了不成? 方剑璋的反应如此激烈,这倒是十分出乎二皇子的意外。特别是这样严重的打朝廷的脸打皇帝的脸的事情,就算方剑璋做得出来,他手底下的那些兵怎么可能也一点都不犹豫反抗? 莫非,在很久很久以前方剑璋就已经打算谋反了?因为已经谋划了很久,这些兵早就被他给收买了,所以他们才会如此镇定毫不动摇? 可是这种事情真的能轻易做到吗?以他那个便宜父皇的能力,会让方剑璋在他眼皮子底下卷走他百万大军而毫无察觉吗? 还是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比如,他那个太子大哥,难道还有其他的手段能够联系到方剑璋,告诉了他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二皇子越想越觉得可能。相比起方剑璋早有谋反之心这样的猜测而言,事情坏在太子手上的可能还大些。毕竟他那个太子大哥早已经用了好几种手段企图通知方剑璋不要回来,但都被他的人半路拦下了。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心向着太子的人悄悄做的,甚至他的身边也可能会出现内奸。 二皇子不死心,又一次拟了圣旨,拿着皇帝的玉玺在上头稳稳当当的盖上了大印,而后又一次发出了十二道金牌,着人前去镇远军中宣旨。 而这一次,二皇子选择的去宣旨的人还是方剑璋的熟人,或者说是所有大臣的熟人。 大内总管---苏万福。 这个一直都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的老太监,自从皇帝不早朝之后,几乎就没有人见过他踪影。 他本该是形影不离的随侍在皇上身边的人,可是皇上谁也不见,连带着就连苏万福的面大伙也都没再见到过。没想到,二皇子这次竟然派了苏万福亲自启程去西北,宣旨让方剑璋回宫。 而这一次,二皇子就是想看一看,方剑璋会不会连苏万福也杀了。 苏万福带着一身的伤,神情萎靡,无精打采,心中担忧万分,但是却被要求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往西北,找到方剑璋,宣读圣旨上的旨意,最好能亲自将方剑璋带回京城。 苏万福自然不愿意这么干,但是他却不能不这么做。皇上的性命握在二皇子的手上,如果他违背二皇子的意思,他怕二皇子会对皇上下手出气。 刚开始,皇上被软禁之后,他就被二皇子秘密的投入了大牢。虽然起初没受什么折磨,但因为他担忧圣上嘴硬骂了二皇子几句,底下的狗腿子为了讨他们主子欢心,便开始折磨他。 不会有太重的伤势,但是小伤小痛他们却不会在意。在临出发前他刚刚从大牢里被放出来,接了圣旨就离开了京城,但是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好究竟要如何宣读这个圣旨。 他再清楚不过,这圣旨一定是假的。他跟了皇上那么多年,皇上是什么脾性他还是清楚的。他不可能突然觉着方大将军功高盖主要将方将军召回京去加以迫害。 别说皇上不是那样的昏君,就是冲着方姑娘,皇上都不会这么做。何况,就算是皇上要害方将军,也不必要连发两次十二道金牌,这在大承的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如此急迫的事件。 苏万福是皇帝的心腹,所以许多方笑语与皇上之间的谋划他都清楚,甚至知道这次的事情其中肯定也有方笑语的影子,但是具体是什么流程他却一知半解。 如今皇上被二皇子软禁,一开始是皇上故意的,可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却又不敢断定了。因为原本皇上被毒哑这件事并不在他所知道的那些谋划之中,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去西北,找到方将军之后再行决定此事究竟要如何解决。 这一次,二皇子放他独自上路,并没有让人跟着他,是因为他知道他忠心于皇上,就算为了皇上的安危也绝不会独自逃走,置皇上的生死于不顾。也因为如此,一路上他虽然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的赶路,但却始终有时间思考接下来要如何行动。 苏万福快马加鞭去了西北,一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就是他自己那一身老骨头都差点被颠出去半条命去。刚到了大周边境,进入军中,人就昏了过去。 直到第二日,他才养回了一点精神,于是找到了方剑璋,万分忐忑的念了这道假圣旨。 后来有消息传回京城,苏万福在军中宣旨后,方剑璋接下了十二道金牌,没有斩杀苏万福,反倒是客客气气的将苏万福请到了军中,好酒好菜的招待。但同时,圣旨被他一剑劈成了两半,还上去踩了好几脚。十二道金牌依旧被他扣下,这次连苏万福也被扣下了。 虽然被当做上宾款待,却没有了四处行走的自由。给他安排了住处,一路跟着他们一起与大周开战,却就是不放他回京。 而苏万福也不着急了,他多少了解方将军的为人,知道他绝不是那种无君无父不顾皇上生死的人。他既然如此冷静淡定,就说明现在的一切情况都还在皇上他们的掌握之中。 所以苏万福倒也配合着方剑璋演戏,假意很着急的几次求见,但几次都被用各种打太极的方式糊弄过去,所以在军中的几天里他一直表现的很不开心。 他是怕军中有二皇子的内应。若是他安安静静什么都不做,难免被人怀疑。 苏万福被扣下一事传回京城,朝堂之中又一次哗然。 连苏万福这个皇上的绝对心腹他都敢扣下,看来方剑璋是铁了心要抗旨不遵了。只是可能他还心有顾忌,所以才没有像对待第一个宣旨的太监那样对待苏万福,没有将他斩杀祭旗。但是,镇远大将军方剑璋抗旨谋反的传言就突然在京城传开了。 百姓们人心惶惶。 多少年来,镇远大将军方剑璋一直都是大承人民心中的战神,保家卫国,誓死捍卫大承安宁,让敌国铁骑绝不能踏入大承江山一寸土地。 人们也习惯了将家国安危托付于这几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可从未想过有一日,这些战功赫赫的战神若是成了他们的敌人,若是成了收割他们性命的死神会是一副什么样可怕的景象。 镇远大将军抗旨谋反?这样的消息就是比大周打到了京城跟底下都让人觉得震惊。 特别是这个抗旨谋反的方大将军的女儿前不久才救了全京城人的性命,被拥戴为佛女。如今还有许多人家还供着她的雕像呢,然后突然间信仰成了敌人,这种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说是不知所措一点也不为过。 甚至忠实的信徒间还产生了会不会是大承朝廷的问题,是皇上的问题这种猜测和思想,就连方笑语自己都没想到,她这神棍当的已经这么成功了。 但是无论京城里的传言多么的离谱,却始终没有妨碍方剑璋的大军攻城略地,一路长驱直入,攻下了大周好几座城池。 虽然都是些边关小城,但始终是占领了敌人的土地,将士们心中热血沸腾,多年来被大周骚扰的憋屈得以宣泄,一个个龙精虎猛的,没有半点疲态。 方剑璋却清楚,如果最后萧入能够登上皇位,这些城池早晚还是要还给大周的。这可以成为萧入收买民心的筹码。 而如果萧入的成功能够换来大承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和平,那么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大周战事连连失利,老皇帝的气性也越来越大。不过,与往常那无精打采只流连后宫不断而言,近几日的老皇帝变的异常的精神,生龙活虎就像是年轻了二十岁一样,做起事来又回到了原本的干脆果断,上朝下朝十分规律,就好像前些日子的萎靡是一场梦,这引起了云王的注意。 算来算去,云王猜测此事必定有什么猫腻。 说起来,似乎就是从柳星竹进宫后,父皇便精神了许多,云王猜测,父皇此时的精神可能与柳星竹这个人有些关系。 萧昙这几日瘦了不少。从自叶西辞那里知道云王想要屠龙这样的可怕的打算后,他就一直睡不好觉。虽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选择,可这件事本身的恐怖却化作了一次次的噩梦,折磨着他的精神。 不过这种精神折磨持续了没有多久,他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心神。 那一日,萧昙再一次造访了叶西辞的住处,然后,他从叶西辞那里知道一些事情,几番挣扎之后,他还是决定接受叶西辞的意见,出京一趟。 云王竟然没有反对,很淡然的便同意了萧昙出京的请求,甚至都没有询问他要去何处。 不过萧昙却主动提起要去赈灾,为云王府挣一些微薄的名声,不能让蒙王府专美于前。 云王夸奖了萧昙几句,但眼中的智慧显示着他并不相信萧昙这种蹩脚的借口。他甚至能猜测到萧昙此次的目的必定是冲着萧遇去的,但是云王他对此并不在意。就像是老皇帝放任他和蒙王斗个你死我活一样,他们在意的根本不是那肤浅的喜爱,他们在意的只是谁是最后的赢家。 虽然他更看好萧遇,但若是萧昙有着足够的能力推翻萧遇在他心中的重量,成为最后的赢家,他也不在乎将所有的一切交给最强的那个人。 他的心很大。可是他却不怎么喜欢叶西辞教唆着萧昙去做些什么。是因为他知道叶西辞的真实身份,知道他哪怕说着要和他联盟,但是能够坑他的时候,对方绝对也是不安好心的。 他们,注定是敌人。哪怕暂时化了干戈,但绝对成为不了朋友。(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一章 请君入瓮;死神萧入 骑在马上,吃着风雪,但萧昙却是心事重重。 叶词摆了一个很艰难的选择要他去完成。 虽然嘴上说着要争那个位置就要抛弃掉那些不必要的感情,可是当有朝一日真的需要他完全磨灭掉情感除掉自己的兄弟时,他的心中始终有种本能的排斥。 可是,他却依旧接受了这个选择,选择离开家京城,选择前往庆州。因为他知道,萧遇所要去的地方,就是庆州。 他并没有忘记叶词真正露出獠牙时的姿态。尽管他一开始就怀疑过叶词接近他是否有别的目的,可是一旦真的确认了此事,他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庆州有宝藏。 这是叶词告诉他的。 传闻这宝藏乃是当初柴家先祖带领陈国士兵覆灭大越国时搜刮的那些宝藏,全都被他藏在了某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庆州的某一处,那个发现霸王花的地方。 蒙王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事,所以才会在朝堂之上主动请旨亲自动身前去赈灾,是因为庆州正好就是灾难发生的地方之一,倒是顺路,也可很好的掩人耳目。 而云王发觉到了蒙王此举的不妥,所以便派萧遇一路跟着蒙王而去。 而在他们之前,霜王萧入却早已经早一步去了庆州,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得到那些宝藏。 萧昙在听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很诧异,诧异叶词竟然会这么快就查出了蒙王和萧遇出京的理由,这也是他怀疑叶词目的的原因之一。 而叶词似乎也并没有想着要继续瞒着他的意思,不仅主动坦白了此事,且还提出了与他合作的的想法。 他这才知道,原来叶词与柴家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霜王萧入、风国皇子风紫、还有叶词,本都与柴家有着很深的渊源。 而柴家祖传的一些文献里都记载了先祖柴昭的一些事迹,也对他独自得到最后却不见踪影的大越国宝藏的去向有着一定的线索。 无论是大周、大裕还是风国的柴家分支本都出于陈国定邦王之后,只是陈国灭亡后,这些人分散到了各个国家落地生根,成了大陈柴家分类出来的许多分支的其中一个而已。而偏偏,无论是霜王萧入,还是风国皇子亦或是叶词,正好就出自三个柴家的分支,又同时对宝藏产生了兴趣,才引发了如今的局面。 萧昙不禁沉思,他究竟要如何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要说他对这些宝藏不心动,那是骗人的。越国一整国的财富,哪怕只是其中一个分置地点,哪怕只是无尽财富的一小部分,也足以让人心动不已了。 争夺那个位子需要很多条件。身份、地位、长辈的看重都是不可或缺的必要因素,但这个过程中,要招兵买马,要适当的贿赂那些左右摇摆的大臣,要收买人心,要布置许多的计划,这些都需要银子。 这就是一个艰难至极的过程,其中的花费必然不菲。而他能够调动的云王府的资金,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少爷的例银,连塞牙缝都不够。 可是,若是得到了这笔宝藏,势必叫他如虎添翼,就算是要压得萧遇一筹也不是难事。 虽然答应的是与叶词五五分账,但是即便只是一半,也能大大的减轻他的压力。 再说了,他也未必没有机会反悔。 此时大周与大裕朝的关系如此紧张,就是撕毁了盟约,也不在乎再多得罪他们一点。 萧昙的贪心作祟,竟已开始思考事后如何撕毁盟约的事情。 萧昙的心中五味杂陈不说,那头跟着蒙王的萧遇却根本不知道他跟着蒙王需要查清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因为云王也不了解内情,所以根本无法跟萧遇说清楚各中曲直,所以也只能远远的跟着,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他在监视蒙王的时候,死士传来的一些消息才让萧遇猛然清醒,脑中一些线索迅速的成型,让他联想到了不少的东西。 站在那个垮塌的山洞前,萧遇的心情很不平静。当他知道这个地方就是那巨大的霸王花生长的地方之后,他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叶词的那张脸。 他还记得叶词跟他提出的要求就是得到宫中的那朵巨大的霸王花,所以他才会背着萧昙给了他提示,他也答应要将霸王花带给叶词,但最后他目的达到了后,便忘记了这件事,所以说起来,他还欠了叶词一个承诺。 不过他并没有将毁约之事放在心上。说到底叶词一个大裕朝的江湖人,他身为大周皇族,连这样的人都要怕不成? 他并不相信叶词,所以当初叶词给他的意见他也没听,不仅没有听从叶词的劝告离柳星竹的事远远的,不要着急的将自己暴露出去,反倒还反其道而行,大张旗鼓的将柳星竹献给皇上以期换得被另眼相看的机会。 而事实上是他确实赌对了,至少柳星竹一事他被云王另眼相待,皇上也奖励了他,所以这种重要的任务祖父选择了交给他来执行,故而他不仅不后悔自己的自作主张,相反还为此洋洋得意不已,以为远远将萧昙甩在了身后。 直到他发现那个山洞,联想到这山洞就是那朵霸王花被发现的地方,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初叶词所说的话都是假的,什么霸王花对练武之人有着巨大的功效,不过是信口胡说罢了。 叶词找他讨要霸王花,绝不是因为霸王花能够为练武之人带来便利与功效,而是因为那霸王花之中隐藏了什么秘密。 而后根据死士监听蒙王与心腹的谈话才知道,这个山洞似乎埋藏着什么财宝,所以蒙王才会不远千里的来到这里,否则小小的一株贡花被采摘了而已,有何可大惊小怪的? 萧遇神色阴沉,不知该如何选择。 这山洞中可能有宝藏,但也可能处处透露着危险。蒙王的人似乎已经进去了,但时不时的会从洞里头传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萧遇便知道,里头恐怕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们。 但最终,萧遇也没有敌得过财宝的诱惑,先派了死士前去查看,直到接到死士的回话说里头只有一些阵法阻碍根本进不去,反而会将人隔绝起来原地打转,萧遇才敢踏入洞中。 这次他带来的死士之中就有擅长阵法破解之人。这种小小的让人转圈子的阵法根本难不倒他,稍稍费些时间而已便能破解。 而想必蒙王也带着这样的人,用特殊的方法进入到阵法之中,又自其中脱困进入到更加深入的地方,所以萧遇也依葫芦画瓢,等着那精通阵法的死士破阵而出,带他进入到山洞的更深处。 萧昙是第四拨进入的人,同样是第四拨破阵深入的人。 蒙王是追踪着萧入的线索而来,他亲眼看着萧入进入山洞才一路尾随。蒙王与风紫有过协定,就如同叶西辞与萧昙的约定一样,共同开发山洞,共同寻到宝藏,而后五五平分。但是,蒙王此次来庆州却是瞒着风紫,根本连对他提都没有提过,竟是想要独吞成果。 萧遇又跟着蒙王而来,后头又跟着萧昙。他们互相利用互相监视,又互相防备,但却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在萧昙也进了那山洞之后,望着那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山洞的外头却突然出现一个蒙着面的男子,看着他们冷笑不已。 而当那个男子揭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至极的面孔,才发现那赫然便是霜王萧入本人。 若是蒙王在此定会发出疑问。这霜王萧入明明早在蒙王之前就已经进入了山洞,可那带着面具的人又是哪个? 这世上当真有长得那样像是之人?还是说那萧入又从别的出口提前出来了? 事实上都不是。霜王萧入自一开始就没有进入过那个山洞。无论山洞中有多少吸引人的传说,都足以让人为此冒一个险。 但萧入却对一切心知肚明。 他是方笑语的盟友,所以知道这山洞中都有着哪些猫腻。 自从他从鹿城失踪时方笑语就在谋划着,要如何一一的将这些敌人一网打尽。而这里的所谓宝藏是真的,只不过却不是柴家先祖留下的,而是方笑语的一手谋划,为此还叫她肉疼不已。 这个山洞看起来很自然,很难看出人为的痕迹。里头的一些路径看起来极为自然,一点也不像是人工凿成。 也不知是方笑语从哪里找来的这天然的山洞。这山洞一路通到底,看起来就像是先天形成,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里头有着真的金银财宝,也确实是当年柴昭从大越国搜刮来给温英姿陪葬的东西,让方笑语拿出来这些东西暂借一用真是费了方笑语老长时间的心里纠结了,不过为了达到目的,方笑语最终还是以大局为重,挑出了不少当年从北燕温英姿坟墓中扒出来的财富里最不值钱的一些东西,就是为了迷惑这些人。 萧入用‘自己’亲自引诱蒙王进入山洞之中,当然,这些人全都是老狐狸,进入之前必然会先着人进去探探虚实。这些方笑语也都曾考虑到了,所以一路上虽然满布机关陷阱,但却都是一些‘小儿科’,但凡懂一些阵法的,费一些时间就能将沿路的机关全都破解。 他们进去时总算是安心的,只是他们不会想到,真正的杀机从来都不是在这山洞之中。真正的死神名为萧入,他就在这山洞外头虎视眈眈。 “王爷,他们人已经进去多时,恐怕已经深入到安放财宝之处,甚至可能已经碰面了。咱们要如何做?”萧入身边跟着的是方笑语派到他身边帮忙的人,一个个武功高深莫测,只是倒没有很难指挥,不如说,他们很听话的完成他一切的要求,甚至让他生出了要派几个人给方笑语让她帮着自己训练训练的心思。只是这种心思刚生出来就被他掐灭了,他可不想弄一群监视他的奸细在身边杵着。 “点火。搬巨石将洞口堵上。”萧入面露不忍,但随即又将不忍隐去,变得一脸默然。 这条路上容不下妇人之仁。 想想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在宫中过着多么艰难的日子,他的心就更加的冷硬几分。 他没得选,他无路可逃。 无论是被老皇帝发现他的身份还是让云王蒙王夺得了皇位,于他而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些人看似对他并不防备,可实则不然。若是真不防备,蒙王又怎会尾随他而来? 他故意透露出他在庆州的消息,不就是为了引两条大鱼上当吗? 没想到他最终竟然将蒙王给引诱了过来,而云王虽然没上钩,却依旧送来了两个他的继承人。或许,天意如此吧。 下头的人领命,看来是早有准备,将一开始便藏起来的柴火都搬到了洞口,开始在洞中点火,待到火势蔓延满洞口之后,又搬来大石,将洞口堵的严严实实,又在大石的外头又铺了一层柴火,同样点燃,顿时滚滚浓烟就朝着四周扩散,让萧入皱着眉捂着鼻子退出去好远。 洞中开始弥漫着滚滚浓烟,而先前进入洞中的蒙王等人还没有察觉到他们已经成了锅中煮熟的鸭肉,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因为他们看到了宝藏,同样还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宁王。 这个失踪了很久的宁王殿下,此刻被人点了穴道,坐在一堆金银珠宝的旁边,一动不动,眼睛红红的看着前来的人,从‘霜王萧入’,到蒙王萧出,到云王家的萧遇和萧昙,一拨接着一拨,好不热闹。 原本他们都刻意选择了不同的分岔路口前进,没想到殊途同归,最后竟然会合在了同一个地方。而这里,就是财宝埋藏的地方,也是他们的陌路。 当他们看到宁王的时候都感觉到了不可思议,远比他们发现有人跟踪他们来到此处还要诧异。 他们猜测着宁王是否早一步发现了这里,所以才会失踪,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来寻找宝藏。只是为何他现在却一动不动的坐在一堆财宝中间,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宁王的冷笑传入到他们的耳边,他们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们似乎落入了某一个人的圈套。(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二章 将计就计,尽在掌握 在认识方笑语以前,萧入想过争夺那个皇位,想过手上会沾上一些人的鲜血,却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亲手送这些人去黄泉路上走一遭。 当初方笑语的意思是将他树立成大周的一个神棍,就像她一样,用神佛之说来迷惑百姓,无论是如何的过程,可获得民心的重要却是不言而喻。 方笑语是想让他亲手斩杀宁王,借由那个传言,再兼之一些天象来混淆试听,让百姓认定他夺取了宁王的天数,将成为带领大周走向富强安康的不二之主,而这一切,是云王和蒙王都没有过的优势。 萧入很清楚方笑语的身份,虽然一开始真的觉得很惊讶,但如今也是慢慢的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心中反而没有了波澜。 他一点也不怀疑方笑语将要如何将他打造成一个神棍。按照方笑语在大承所做的那些事,已经很好的证明了的她的能力。至于她为何能够知晓天数,虽然不解,但他却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连投胎转世这样的事他也亲眼见过了,已经没有什么神鬼之说的东西还会叫他意外了。 一个七百年前的灵魂,成就了如今的大承神棍。他亲眼见过柴家先祖记录的关于转世重生的奇妙经历,也见过七百年前温英姿不朽的尸身,见过与温英姿长的一模一样的方笑语在触摸温英姿的尸首后,那尸体风化的一幕。他已经接受了这些事实,所以也觉得方笑语定然是有着知晓天数的本事的。 但是,他并不愿意当众斩杀宁王。 其实这也算是他为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 当众斩杀宁王,固然能够做出夺取宁王命格的假象,但是,如此,他也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为他人留下诟病他的把柄。 方笑语毕竟是大承人,他也不能完全相信毫不怀疑。所以,假作神棍的事他不反对,但宁王一事他却没有同意。 但是,他也没有打算放过宁王。宁王很强大,他不知道宁王是否有想要那江山的心思,但是他却不敢赌。 况且,宁王也算是他生父的兄弟,当年的那些龌龊事里,父亲落到那样的下场,他的兄弟们可都是尽了不少的力。 一个民间而来的所谓皇子,似乎一开始就比别人低上一筹,无论宫里活得多落魄的人,看到比他更加落魄的父亲,似乎都想要来踩一脚来显示他自己的地位。 这是一个很无奈的事实,多么恐怖的灾难也敌不过人心的可怕。 为了让父亲的存在变的名正言顺,当年知晓真相参与真相的那些人,能除掉一个就是一个。 看着火势蔓延,滚滚浓烟飘散,萧入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亲人相残,本不是他所愿。可是他的心中却也无比的矛盾。 他的存在实在是太特殊。明着是皇帝的儿子,却其实是母妃与他人私通所生。 虽然生父与母妃本才是郎情妾意的一对,是皇帝卑鄙抢夺在先,可说到底,当初母妃与生父没有成过亲,可与皇帝却是举行过仪式,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即便是将事实说出来,那些悠悠众口也未必会向着这对受害者说话。 流言蜚语猛于虎。与其将来去承受那些非议,不如给他们一个体面的落幕,叫他们安安静静去过日子。 而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只有他成为皇帝一条路可走,才能瞒得住那些有心人。 说起来,他并不是有多心疼那些所谓的亲人,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悲。在成王的路上,所有的荆棘都不是可以停下的借口,哪怕要化身成魔,哪怕要满饮鲜血,可始终有人放弃所有,输于欲望,成为他曾经最不想成为的那些人。 “别怨我。”萧入的目光渐渐变冷,他原本想为自己找一些关于情非得已的借口,比如为了父母的团聚,为了家人的安危,为了自己不被人迫害…… 可最终,却都只化作深深的一次叹息。 他何尝不知,借口向来最为廉价。无论是因为什么而变成了魔鬼,可每一个魔鬼身后,都有着不同的故事。 不过是人的贪心作祟罢了。 这一日,叶西辞打算要出门时,却被侍卫拦下了。 当初为了取信于云王,叶西辞便答应住进云王府中做客。起初云王倒也没有对他有过什么限制,出入自由,也没有什么监视者,但自从萧昙出京之后,云王虽没有反对,可却似乎对叶西辞上了心,一直派人盯着不说,今日干脆就命门卫拦住了要离开的叶西辞。 叶西辞也不与一些下人针锋相对,倒是没有多说,也没有闹事,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如他所想,没过多久,云王就命老管家请叶西辞到那湖中小楼一叙。 叶西辞是第二次踏足此处,但不得不说,对于云王的审美,叶西辞一直都找不到共鸣。所以踏足小楼之中,面对那些五颜六色杂驳不堪的颜色时,眼中的神色依旧带着不明所以。 再次来到上次同样的房间,叶西辞见到云王端坐于上,如同九五之尊俯视着他时,眼中闪过一抹奇色,于是道:“王爷限制我出入王府,是何意?” “这几日,京中会发生大事,叶公子还是不要胡乱走动为好。”云王笑的慈眉善目,但却让人发寒。知道的人都知道,云王每一次笑的这么慈祥的时候,准是打算坑人了。 “京中要发生大事?”叶西辞一愣,随即笑道:“王爷这是准备动手了?” 王爷眉头轻颤,随即恢复冷然道:“叶公子在说些什么?” 叶西辞笑着,却不接话了。 云王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总觉得这叶西辞会是个变数。于是他想了想,还是拿定了注意道:“此次,为防万一,还请叶公子与方姑娘同本王一起进宫。” “王爷这是打算亲自监视着我夫妻二人?”叶西辞挑眉,但却没有丝毫不快的意思。 “叶公子说的哪里话?本王岂是这样的人。只是叶公子与方姑娘武功高强,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也可请二位出手相助,也不至于节外生枝时叫本王措手不及。”云王自是不承认。虽然他很清楚,这样的借口骗不了任何人,但场面上的掩饰总是要有的。 “王爷一切准备妥当,还会有什么节外生枝之事?”叶西辞冷笑。 “蒙王虽不在京城,可本王也要防着他,谁知他此次出京就不是个圈套,想引本王入瓮?”云王笑得很轻松。 “王爷不是派了两个孙子去跟着蒙王?恐怕他们也会时常传递消息给王爷,随时汇报蒙王的一举一动,王爷若不是确认此事不是圈套,怕也不会急着动手。”叶西辞心中冷笑。笑云王装模作样,也笑他浑然不知他的两个孙子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而那些随时给他传递的消息,不过都是霜王萧入叫人模仿着他们的笔迹寄回来的。 云王笑笑不说话。 “王爷早就知道蒙王出京是为了庆州的宝藏?”此时叶西辞没头没脑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云王眼角微动,随口道:“何以见得?” “王爷就不心动吗?”叶西辞没有回答云王的话,反而又问道:“七百年前,陈国定邦王柴昭率军攻打大越国,一夕之间,江山易主,帝王旗换,越国成为历史,为陈国一统天下迈出了第一步。为了奖赏柴昭的贡献,陈国君主实现承诺,将整个越国的财富全数赏赐给柴昭,而柴昭便将越国财富又全数给了他在越国时敬重的将军陪葬。如今,可能越国的宝藏便被柴昭给藏在了庆州,王爷就一点也不心动?” 云王眉头一挑,没想到叶西辞说的竟然如此直白。于是也好奇的看了叶西辞一眼,道:“本王怎会不心动?只是比起那越国宝藏,本王有更加想要得到的东西罢了。就算金银财帛动人心,可若是得到了大周的江山,本王又何必在意一个区区宝藏?” 云王的姿态俾睨天下,仿佛带着已经胸有成竹的豪气道:“这个江山,就是数不尽的财富!本王坐拥宝山,又何必去觊觎其他?” 叶西辞神色闪烁,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云王却又道:“何况,那所谓大越国的宝藏是否为真还是两说。”说着,云王目光冰冷的看向叶西辞道:“这宝藏之说,难道不是叶公子刻意放出的风声,就是为了引动蒙王出京吗?” “王爷真会说笑,我又如何能肯定蒙王会对此心动而出京?倘若此次心动的是王爷,出京的也是王爷,我的计划可就无法实施了。”叶西辞当然不认。 “最终动手的是我还是蒙王,于你而言都无所谓。你只是想要大周乱起来,保证大周不会介入你大承即将发生的那些乱子之中,为此,你倒也是用心良苦。”云王眼带嘲讽,从身边拿出一叠小小的纸条,每一个纸条上都是军中常用的微写的如砂砾般大小的字迹,里头的内容也都是来往于大承和大周之间的事。 云王将纸条丢了下来,哗哗啦啦的撒了一片。叶西辞看了眼地上的字条,脸色阴沉的难看。 “如此说来,我寄回大承的信笺全都被王爷扣下了?”叶西辞目光冰冷。 “你隐藏的的确很好,每一次寄出去的信,所用的法子也是千奇百怪,可你未免也太小看了本王,也小看了大周。”云王冷笑,道:“这里是天都城,大大小小的密探数不胜数,纵然你再是小心翼翼,也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 云王笑着,只是笑容有些残忍道:“若非是你耍的这些小聪明,本王还险些上了你的当。不过你既有这等心思,本王若不成全你岂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你有心利用他为你除掉大承皇帝,而后你再回去抢夺胜利果实,既如此,本王不如就将计就计,将你留在此处。” 叶西辞脸色难堪,却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中凤凰涅槃的戒指,阴冷道:“我若想走,王爷以为你拦得住?” “你的武功即便再高强,还能与整个京城的高手过招而不败?”云王的语气突然又软了下去,道:“你若是肯好好的跟着本王进宫,待大事一成,本王可许诺放你回去。你不妨好好想一想,怎么做,对你才是最好的抉择。” 叶西辞深深的看了云王两眼道:“王爷不愧是老狐狸,倒是我小瞧了你。王爷,你执意要留下我,是因为要替那个人争取时间?” 云王神色有些微妙。 “想必,这些日子他在京城搅风搅雨,必然顺利。”叶西辞阴着一张脸继续道:“我本想利用他搅乱朝堂,最好他能杀掉皇帝和太子,如此我便能以清除叛逆的名义回京,再将他除掉,就能名正言顺的扶十六皇子上位。王爷想必也想到了这些,所以将计就计,将我夫妻二人困在天都城,就是为了给那个人争取时间?” 云王得意的摸了摸胡子,笑道:“他身上毕竟流着我的血脉。” “可他更是我大承皇帝的亲生子,说起来,于他而言,我大承的皇上,可不比王爷来的亲?”叶西辞冷笑。 “你不必挑拨离间。本王敢用他,自有本王的道理。就算他得了皇位便不听话了,可他身上毕竟还流着一部分本王的血,相比而言,总比叫你,叫那个十六皇子夺了皇位来的好。”云王倒是看的开。 “如此说来,我寄回大承的信,都被王爷做了手脚?”叶西辞心中想着要如何扭转局势。 “你的人倒是好用。本王以你的名义对他们下令,倒是帮了本王好大的忙。你说本王谢你都来不及,又如何舍得杀你?”云王笑容带着三分戏谑。 “王爷说完了?若是王爷无事,叶某告退了。”叶西辞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 “叶公子若是累了,不妨去歇着。过几日,本王还需叶公子陪本王一同进宫,叶公子与夫人可是要养好了精神才是。”云王一脸正经道,可那意思中的嘲讽如此露骨,叶西辞哪能听不出来。 “祝王爷能够得偿所愿。”叶西辞一脸冷漠,甩手便走。 云王默默看着叶西辞离开的背影,神色无波无澜。(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三章 父皇该去见他们最后一面了 变故从一场神迹开始。 大周百姓心目中的霜王一直都是个潇洒淡然之人。虽然总有些奇怪的流言流传在外,但只要是见过萧入的人,都觉得他与世无争,如同世外谪仙,那些关于他不好的流言似乎都只是一场诋毁与阴谋,与真正的萧入没有半点关系。 萧入也正是如此伪装自己,才会让蒙王与云王放松了警惕与防备,才得以安然活到今日。虽然那些关于他不好的千奇百怪的传闻,大多都是他自己传出去的。 但是,一场大雨推翻了一切。 当那个如同世外谪仙的霜王殿下为了黎民苍生祈求上苍时,当那神迹洒落大地,雨又恰好停了,所有的百姓都将这场功德算在了萧入的头上,以至于对萧入感恩不已。 多少人被暴雨害的家破人亡,相比于在京城之中争权夺利的那些人来说,霜王萧入的这一举动当真是收买了不少民心。 这个时代,对于那些自然现象,百姓愚昧无知,都以为是神迹降临,又恰巧萧入的祭天之后,一直不退的大雨确实停止了,几乎分毫不差,也难怪百姓心中会将萧入当做神仙来看待。 特别是萧入学习方笑语,在祭天之时用‘愿折损十年寿命’这样的话来增加噱头,百姓一听,堂堂皇子,如此高贵之人,竟为了他们这些平民愿折损自己的寿命,又岂能不感动? 特别是有一些听说过方笑语事迹的人,不难察觉到她的经历中同样有着折损十年寿命换大承安泰之类的传言,所以轮到萧入的时候,他们本能的就会将之联想在一起,认为是天上的神佛赐福于世人时总是需要一些供奉的,所以便显得更加逼真。 萧入的一场天时地利的表演,却成就了人和,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萧入的突然一手,对于京中的某些人来说,却着实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云王却已经等不及了。 若求稳妥,他应当再继续蛰伏一段时日。但是,蒙王不在京城是个很好的机会,而宫中,他们的内应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重要的是,他要尽快的掌控朝堂,掌握军权,才能与大承那里里应外合,夹击方剑璋的百万大军。 事实上,方剑璋的选择打乱了他的节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方剑璋会选择抗旨不遵,不仅两次无视了十二道金牌急召,还亲手斩杀了朝廷前去宣旨的使者,又以强硬手段扣下了苏万福。 而大承的朝廷自然也不能毫无反应,否则颜面何存?当即决定给方剑璋扣上了个叛逆的帽子,一夜之间,大承镇远大将军方剑璋谋反的消息便传遍了天下。 这本是为了给方剑璋一些压力,但是,传来的消息却显示,方剑璋不仅没有因此而有过任何的动摇,反倒是更加凶猛的攻打大周边境,连下几城,实在是叫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而他执意扣下了叶西辞和方笑语,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还可以拿他二人做人质,所以当下阶段,他绝不能放走叶西辞和方笑语二人归山,否则他就没有了可以钳制方剑璋的筹码。 大承那边,二皇子也很着急。 虽然软禁了皇上,可说到底他还没有得到真正可以指挥军队的权利。 只要皇帝一天不肯松口交出军权虎符,那他就一日不可完全掌控整个京城的兵力,如此,若方剑璋百万大军兵临城下,他将处于完全的被动之中。 他着急成事,是因为他希望能够尽快的掌握军队,才有希望与方剑璋抗衡。 不得不说,方剑璋的公然抗旨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明明是了解方剑璋脾性的,知道如此忠心耿耿之人本不该无视圣旨,甚至谋反,但事实却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的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着他想象中的路线行走。 他只是不明白,方剑璋抗旨抗的如此干脆果断,可他手底下的百万雄师,何时竟对谋反之事毫不在乎了?百万大军之中竟无一处哗变? 方剑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二皇子心中的危机感更深了。方剑璋的选择,无疑成了一根卡在他喉头的刺,难以下咽,可若是拔出来或许会伤及喉咙,疼痛不堪。 他本想借着十二道金牌急召方剑璋回京,而后想法子夺了他的权,除掉这个眼中钉,到时候,即便镇远军意识到了他们将军的死并不合情合理,又能如何?他们没有了将军领导,还真敢造反不成? 而他,夺取了方剑璋身上的虎符,那么,镇远军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谁想到,方剑璋竟然给了他狠狠的一记下马威,打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二皇子按耐不住了。太子并非对手,近日来已经被他打压的光是自保就极为艰难,方笑语与叶西辞被云王困在了天都城。朝廷被周相牢牢掌控在手中,皇帝又不过是只没了牙的老虎。 一切的天时地利都站在他这边,此时若不动手,实在是太过可惜。 二皇子咬了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他要在今夜逼宫,逼皇帝交出京畿卫的指挥权,逼皇帝退位让贤。 而大承新的帝王,非他莫属! 只有成为了真正的九五之尊,他才能指挥剩下的所有兵力,对抗方剑璋的百万大军。 而让他觉得庆幸的,是方剑璋的百万大军分属于北燕与西北两个南辕北辙的地方,而此时,大周的兵力正拖着方剑璋的心神,让他没有心思真正的离开大周,所以,他必须争分夺秒,才能有余力掌控接下来的一切。 说到底,他还是底蕴太浅。 虽然他那个便宜母妃在宫中为他铺了不少的路,可当时的那些人效忠的都是叶书成那个二皇子,哪怕最后知道叶书成只是个冒牌货,而他才是真的,但很多人对于他的效忠都存在着迟疑。 而叶书成临死之前更是摆了他一道,将那些真正的核心势力全都送给了方笑语这个本该是敌人的人。 可笑那叶书成还以为是他和他那便宜母妃杀的他,殊不知,真正最想要除掉他的,偏偏是最后他所托付的人,岂不是讽刺? 二皇子手中端着一碗药,默默的走进了皇帝的寝殿。 此刻的皇帝面容有些消瘦,但依旧不乏帝王的威严。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他怎么威胁,使尽手段,甚至拿太子威胁他,他却始终冷笑,不肯妥协。 而他,时机未到时也不敢真的杀他,否则便是弑父弑君,即便叫他得了皇位,在外人看来也是名不正来言不顺,这位置坐在屁股下头未必长久。 但是,如今他等不及了。不知为何,这两日他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哪里会出纰漏一般。可仔细理顺一切,却又找不出这种心焦的来源。 时间不等人啊。方笑语不会被云王困住太久的,这一点,他心中最清楚不过,即便集结天都城所有的兵力,可若是方笑语能够一人远盾,再来十个天都城也未必能拦得下她。 他必须趁着云王拖住方笑语的片刻将大承的一切尘埃落定,否则夜长梦多,他恐有节外生枝之事发生。 二皇子紧了紧手中的托盘。托盘上一只碧绿的小碗,里头摇荡着透明清澈的汁液。 这是源于大周的一种毒,无色无味,死后即便是医术高超之人也检验不出毒性。且他会让死者死的十分安详,甚至没有痛苦,不仅不会显现出毒发身亡时的死气,反倒会叫中毒者的尸首显得生机勃勃。 且这种毒药,在人的身体中的潜伏期是两个时辰,人服用下这种毒后两个时辰才会毒发身亡。 而两个时辰,足够她他去做一些事情了。 “你又来做什么?”皇帝见来的是二皇子,神色毫无波澜,只是语气间却是多有不耐道:“朕已经说过,无论你用出什么手段,朕都不会如你所愿。” “父皇,您这话可真是伤了儿臣的心,亏得儿臣给了父皇解药,解了父皇不能言语的隐忧,父皇就是这样报答儿臣的?”二皇子也不生气,皇帝这样的态度,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如说,自从他软禁了他,皇帝就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他不是不能理解。换作是他,也绝不会给迫害他的人任何的好脸色,可是今日却不同,他不愿再磨磨唧唧的拖延下去。他要那个位子。他已经等不及了。 “孽障!你给朕滚!”皇帝怒道,但他的身体却不能动弹,很显然,二皇子解了他的哑毒,但却没有解他的穴道。 二皇子默默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皇帝的面前,面带着微笑,而后抬起手掌,竟是生生的一巴掌扇在了皇帝的脸上,那力道之巨,竟是在皇帝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皇帝一声也不吭,只是目光如同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像是要生吞活剥了眼前之人般。 “别给脸不要脸!”二皇子此时面色狰狞,再不复之前的笑容,恶狠狠道:“我叫你一声父皇,是看在你生我之恩,可这些年来,你可从未为我尽过为父的一丁点责任,却还要以德高望重的长辈自居,你亏心不亏?” 皇帝脸上划过一分不忍,却随即止于平静。 他不是不觉得这个儿子可怜。尚在襁褓时被人调换,本该是锦衣玉食贵不可言的皇子,却沦为平民。但即便是如此,或许他也不会如此扭曲。 周灵是个很残忍的人。她忠心耿耿于那个并未对得起她过的大周,为此付出一切。她自小离开父母独自在外接受着那些利用她的人的训练,看着别人的孩子和她的父母享受‘天伦之乐’。她认陌生人为父为母,进宫陪伴着一个不喜欢他的人承欢,生下的儿子不能留在身边,却养了对手的孩子,一手将之养大。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让人无法理解的忠心。 而这个可怜的孩子,自出生便被掉包。若只是生于平民百姓家便罢了,一开始便如此生活着,倒也不失是一分快乐。可偏偏周灵不放过他,一面将敌人的儿子捧在手心里呵护,一面又想着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也能为她,为大周尽一份心力。 他在阴谋诡计和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中成长,知晓着自己高贵的身份,却不得不继续做一个卑微的平民。 而那个夺走了他一切的人,却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他,嘲笑着他的卑微。 所以,他或许只是不甘心吧。皇帝觉得他多少能够理解这样的感受,可也只是如此而已。 他不能用大承的江山去换取对他的怜悯。他是很可怜,也很可悲,可却不能因为如此,便叫他真的成全了他的扭曲。 他不能赌。不能赌任何与大周有着血脉关联的人来执掌大承江山。如果他身上没有流着一部分云王的血,他或许就会考虑皇位交到他的手上是否可以的问题。 “父皇,若你对儿臣尚有意思亏欠与内疚,那就请父皇拟下诏书,退位让贤吧。儿臣会让父皇安享终老,绝不会对父皇做出任何伤害之事。父皇,还请成全儿臣。”二皇子似乎是报了最后的一丝期待。如果皇帝肯自己退位让贤那是最好不过,他也不想手上沾染上自己父亲的血。 “朕,真的可怜你。”皇帝却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是真的怜悯。 这个孩子还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还有多少的悲苦。 他的前半生活的像个笑话。被生母利用,被养父母利用,到最后觉得是为了自己而活了,可最终还是逃不过被利用的下场。 “我不要你的可怜!”二皇子却突然面现狰狞,似乎方才皇帝的神情深深的刺痛了他。他咬了咬牙,眼中的疯狂像是被点燃的烈火,他拿起桌上那碗他亲手配制的药,走上前去,捏住了皇帝的下巴,将药碗送到皇帝的嘴边,疯狂的灌了下去。 皇帝被那无色无味的药呛的连连咳嗽,脸色分明是难看的要命道:“你给朕喝了什么?” 二皇子却阴邪的笑着,道:“父皇,既然父皇不肯退位让贤,就别怨儿臣心狠手辣。” 说着,二皇子站到了皇帝的身后,推动了皇帝坐着的椅子道:“父皇,众大臣都已经在殿中等候,父皇该去见他们最后一面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两地两宫,两个选择 众大臣接到传旨,说是皇上要见他们。即便此刻天色已经见晚,但往常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时候,再加之他们真的已经太久没有见到皇上了,所以哪怕心中觉着有诈,但也不想放过这次可能见到皇上的机会。 当然,能位列群臣,自然也是有着足够的手段的。既然觉着可能有诈,他们便不会真的就什么防备都没有就前去送死,几乎每一个人都准备了足够的后手。哪怕那些已经存了死志也要将皇帝救出来的忠臣,也适当的安排了后人的出路。 夜色渐渐落下,满朝文武却都来到了宫中,如同一场朝会一般,只是不同的是,这些朝臣都分了不同的小团体,太子一方的官员站在一处,二皇子一方的官员站在另一处,只忠于皇帝或是中立的一方又站在了一处。 剩下的一些没有选择站队的大人们稀稀拉拉的随意站着,也不知道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每一个人的心中对任何人的防备都是往常的十倍百倍。 还没有见到皇帝,但众大臣的心中却似乎已经认定了,今夜之事,乃是一场鸿门宴,无论谁胜谁负,总要分出个输赢来。 当所有朝臣都到了时,宫女们开始摆放桌椅,俨然就是一副要开宴会的架势,各色的糕点、酒水,还有宫里头御厨最拿得出手的菜色,满满当当的摆放了一整个朝堂,原本用来上朝的严肃之地,此刻飘满了饭菜的香味。 众大臣都有些懵,但还是按照各自的团体落座,每个人的心跳都比平时要快一些,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 除了支持二皇子的团体。 不多时,皇帝当真是露了面,群臣脸色各有不同。 太子一方脸色难看的紧,而太子却还没有出现。二皇子一方个个面带喜色,因为推着皇上出来的就是二皇子,这至少说明二皇子已经完全的掌控了皇上。忠于皇上的一方却全都是惊怒有加,皇上此刻的状态着实让人心焦,整个人瘦了一圈,就连脸都有些凹了下去。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只是目光中更多了一份冷寂。 他抬眼扫过所有人,众人竟然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阵寒气上涌。特别是二皇子一派的人,这样有些寒冷的天气里,竟然觉得汗都冒了出来,却偏偏不敢动。 即便是游了浅滩的龙也不是虾可以戏的,即便是落了平阳的虎,也不是狗能欺的。 这是九五之尊,是天子,是大承的主人!即便落魄,也依旧拥有着帝王的威严。 “皇上!”忠臣们一个个怒火冲天的瞪着二皇子,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切一定与这个一直拦着大家不让见皇上的人脱不了关联,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短短时日,竟是将皇上折腾到了这样的地步。 忍无可忍! “众卿不必激动,朕很好。”见群臣激愤,皇帝立刻开口道。 只是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语调里头充满了疲惫。 “二皇子,你这是何意?”众臣却并未息下怒意,好好的一个皇上,正值壮年,励精图治,将大承江山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于大承而言,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人,是百姓的天!如今却只能坐在木轮椅上,浑身瘫软难动,脸颊凹陷,精神萎靡,可想而知,众臣看了有多么的心酸与愤怒。 皇上是出于对这个儿子的愧疚才会一心想要将之接回宫来,也是对他疼爱信任才会对他毫无防备。却不想,这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辜负了皇上一片爱子之心,竟如此狼子野心妄图控制皇上! 其心可诛! “众位大人还请坐下,父皇今日叫众位大人到此,是有些事要与诸位大人说。只是,诸位大人如此激动,父皇要如何开口?所以,本王还请诸位静下心来,这话,才好说下去。”二皇子脸上没有任何的惧怕的情绪,哪怕众臣看到皇帝的样子几乎想要将他吞吃入腹,却也依旧没有让他有过丝毫的动摇。 “诸位,还请听老夫一言,坐下吧。”周相此时正坐在桌前,手上端着一杯温好的酒,自斟自饮,似是全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周相,皇上待你不薄,你竟帮着这个狼子野心之辈,如此对待皇上,你于心何安!”众臣见周相的姿态,哪还能不明白他与二皇子乃是一丘之貉,于是心中愤怒更是难以平息。想到今夜之后大承会变成何等模样,他们就心痛难忍。 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要伤害的人,一旦成了帝王,乃是江山之哀! “诸位大人,还是听周相一言,都坐下吧。本王并不打算伤害你们,你们都是国之重臣,若是没有你们,大承的江山便难以稳固。”此时二皇子将皇帝所坐的木轮椅交到了二皇子妃手中,而他则踏前一步,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道:“本王虽出自民间,可自认不会比任何人差在何处。正因出自民间,才知民间疾苦,才懂如何为百姓谋求福利。众位大人若是信任本王,还望能够辅佐本王,将大承江山延续千秋万代,博不朽之美名。” “呸!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何德何能敢如此大言不惭?你可知身为帝王需要做些什么?帝王之胸怀,博爱天下。帝王之威严,如山如天。以你之心胸,这江山若是交到你的手中,大承离亡国不远矣!” 太子太傅乃是两朝老臣,博学见闻,智慧渊博如海。只是,他这人性子脾气都不是很好,即便是教授太子之时,该打该骂的也绝不省略。 但他德高望重,虽然严厉,但在学问一道上却是有真才实学,否则也不会被皇上派去教导太子。 太子太傅这一句话,可是将二皇子得罪了个透彻。不过二皇子很显然也知道现在不是真的跟这些老臣撕破脸的时候,如果能够尝试拉拢,他自然是不想节外生枝的。 “太傅好利的嘴。只是太傅若以为如此便能叫本王气急败坏,太傅也未免太小瞧了本王。”二皇子冷笑,继续道:“太傅觉着本王无才无德,不足以担负起大承江山万代,莫非太子就比本王优秀?” “那是当然!”太傅的回答落地有声。 二皇子眼中寒芒一闪,随即恢复常态道:“太傅老了,眼耳昏花,恐不适合再继续任太傅之职。” “二皇子的意思,是要罢免老夫?”太傅冷笑。他何时惧怕过?若是江山要落到此等小人的手中,他还不如舍下这一身责,逍遥山水间来的痛快! “太傅,太子究竟何德何能,得太傅如此看重?”二皇子却不屑道:“叶书成还在时,他便不是对手,几次被那叶书成陷害,连连失手。若非是那叶西辞倾力相帮,他早已被叶书成击垮,储君之位不保。如今此情此景,太傅莫不是还指望着叶西辞和方笑语能够回来力挽狂澜?指望着方剑璋能率百万之军回援?” “哼!有何不可?”太傅冷哼,显然是对二皇子的不屑,也是对曾经叶书成的不屑。 哪怕曾经叶书成再怎么一度压过太子,可最终却依旧落了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天命不在他身上,就算再怎么强,也只能落个失败的下场。而哪怕太子全是靠叶西辞拯救,但至少叶西辞愿意拯救的是太子,而与之为敌的是叶书成。 这就是君。这就是为君之道。 让属下甘愿效忠,识人善任,这便是一个为君者必须要掌握的才能。 二皇子却嗤笑不已,道:“可太傅所期待的叶西辞与方笑语却被大周云王困在了天都城,他们二人能否活着回京都是未知,即便叫他们侥幸活着回来了,可太子能否撑到他们回来亦是两说。方剑璋公然抗旨已成叛逆,他若敢率军打入京城必然被天下唾弃。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太子一边,太傅觉得,太子还有何机会能与本王争锋?” 太傅被二皇子的话说的一噎,脸色万分难看,额头青筋直冒,眼中的凶光直射向二皇子,一时之间,动了他一生都未曾动过的怒气。 “何况,诸位大人,你们不觉得,你们所支持的太子来的太迟了些吗?”二皇子哈哈的笑着,众人这才发现,太子竟然不在场。 “你将太子如何了?”此时皇帝和太傅都惊怒不已,如此重要的场合,他们不相信二皇子会不通知太子参加。这种明摆着要逼宫的架势,不控制住太子无异于放虎归山,给自己埋下祸患。 “太子乃是本王的兄长,本王自不会亏待了他。他很好,好的很,只是,难免要失去些自由。”说着,二皇子阴笑一声,两掌合十拍了两下,门外突然走进了四人,两男两女,一男一女走在前头,另一男一女则手持刀刃架在前头那一男一女的脖子上,缓缓朝着众臣走来。 “太子殿下……太子妃……”众臣哗然。二皇子竟敢胆大包天的挟持了太子和太子妃? 但众人一想,却又恍然。二皇子连皇上都敢挟持了,又怎会怕一个太子?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太傅怒喝,一时之间气血攻心,站立不稳,眼见着就要朝着身后倒去,幸好有人及时将他扶起,这才幸免这一跤的疼痛。 二皇子却浑然不惧太傅死活,而是阴沉道:“太子究竟能否保住性命,就要看众位大人……还有父皇的抉择了。” 二皇子突然阴测测的看了皇帝一眼,继续道:“本王给你们两条路选,一是臣服本王,奉本王为主,二是本王将你们寄予厚望的太子千刀万剐凌迟而死。” “你……你可还是个人!他是你的兄长!”太傅气急。 “兄长又如何?自古帝王家只有成败,没有情谊!”二皇子冷漠道:“当年他与叶书成不也争个你死我活?那时可不见你们提及兄弟之情亲人之谊,怎的如今放到本王身上,你们倒是个个都变成了圣人了?” 说罢,他又凑近了皇帝的眼前,笑道:“父皇,儿臣也给父皇两个选择,要么下诏书禅让皇位,要么,亲眼看着你最心爱的儿子惨死在面前。也正好叫我那好兄长瞧瞧,他敬爱的父皇究竟是选择霸着皇位不放?还是为了他交出皇位,以全父子之情。” “你休想!”皇帝咬牙切齿。 二皇子却不气,只是嘲讽的朝着太子太子一笑:“看,一出多么感人的父子情深。” 太子的脸色也淡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在大周的天都城,也在上演着一出感人至深的父子情深的戏码。在柳星竹的寝宫,皇帝赤身裸体的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只是他的感受却未必如同那大床一般舒适。 面前站着一男一女,男子已经略显老迈,女子却是风华正茂魅力袭人。皇帝躺在床上不能不动弹,浑身上下被剧痛所侵袭,冷汗涔涔,却无力翻动。 女子吓的浑身发抖,蜷缩在一旁,额头上细微的汗珠显示着她此刻也并不好受,而男子却站在床前,冷眼瞧着床上赤着身子的老头儿,面无表情。 “这可是你的杰作?”床上的老头儿缓缓开口,虽然浑身剧痛痛的冷汗直冒,但他却并没有动怒,只是以平静的语调询问着这件事,仿佛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与他无关一样。 “父皇,儿臣是来救驾的。”云王缓缓走近大床,将被子覆盖在赤着身子的人的身上,脸上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冷酷。 “救驾?”皇帝嘲讽的脸色像是在嘲笑云王的借口,道:“你好。你很好。相比起朕这么多的儿子,你是最让朕期待的那一个。” 云王挑眉,思寻着皇帝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朕一直都说,这个江山需要的从来不是妇人之仁。我大周皇族传承至今,每一个帝王都有着冷酷到近乎残忍的性子。朕在位几十年来,亲眼看着你与萧出斗了半辈子,可你们却始终无法将对方如何,以至于到今日,朕也找不出一个能够让朕放心交出皇位的合适人选。”皇帝强压住身体上的疼痛,继续道:“朕一直对你们很失望。无论是你,还是萧出,离着朕所期待的皇者之间依旧差着十万八千里。朕甚至想过要抛开你们重新选定储君,可直到今日,萧景,你总算是叫朕欣慰了一把。”(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 弑君。杀父。逼宫。 云王神色起伏不定。看似这话像是在夸奖,但他总觉着这话里暗藏着杀机。 送柳星竹入宫,他是存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心思。他知道自己这个父皇好色,虽然无情,却又处处留情,每年要从大周各地搜罗许多美丽的女子送进宫来供他玩乐,而被宠幸过一次的女子若是怀了子嗣便可一步登天,若是没有,要么在宫里做个宫女,等待着不知会不会有第二次的宠幸,要么便灰心丧气出宫去,只是已不再是完璧之身,将来嫁人恐是不行了,何况又有谁敢娶皇帝玩过的女人。 可柳星竹有着很好的优势,因为出身风尘,所以练就了一身好媚功,只是不甘心沦为他人的玩物,这才一直坚守着卖艺不卖身。 那一日,他被方笑语施了媚功,完全把持不住,被牵着鼻子走的经历还依旧历历在目。也是从那时起,他便对柳星竹的媚功有了些兴趣。 送柳星竹进宫,是希望她能够彻底的迷住父皇,甚至于他知道了柳星竹的身世,知道她之所以同意进宫是为了报仇,所以借此他也有了一定的计划,才会有今日这一幕发生。 方才他收到了柳星竹派人送来的消息。说父皇已经中了招,此刻根本无法行动。若要动手,必要速战速决,以免节外生枝。 而他知道他的父皇向来多疑,若是一开始打着要谋害他的心思,无论是刺杀还是下毒,都很难成事。 但是,好色是她的弱点。而如果这个女人也愿意豁出性命去的话,那么事情便大有可为。 何况,柳星竹为了报仇,一开始就是存了死志的。她会用自己的性命换取皇帝的一条命,哪怕失败了,也不会将云王供出来,这是一开始他们便说好的。 就算柳星竹失败了,那就自我了断,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而之所以不出卖云王,是因为云王既然已对老皇帝起了杀心,那么这次不成功,必然还会有下次。柳星竹报仇不成,自是希望将来还会有人替她将仇报了。云王也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才敢跟柳星竹合作。 接到了柳星竹的消息,老皇帝与柳星竹巫山云雨的时候是最为放松的时候。他用膳的时候会有人替他试毒,他出行的时候会有人贴身保护,且他自己也是武功高强更胜宁王,除非是方笑语或是叶西辞那样的高手,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打赢他,所以思来想去,只有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才有下手的时机。 可哪怕他松懈,若是想要杀人时露出哪怕一丝杀气,都可能会叫老皇帝察觉。所以,为了报仇,柳星竹在自己的体内下了毒。 只要老皇帝与她翻云覆雨,那毒性便会过渡到老皇帝的体内,届时,他只有死路一条。 而到时候,只要牺牲柳星竹一人,便可将一切推卸的干干净净,而柳星竹大仇得报,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也不负她曾承受那样的痛苦,换了脸皮,委身青楼,等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云王很谨慎。哪怕是柳星竹发来了消息,但他并不确定这其中是否有诈,所以,他在宫中的眼线便得以派上了用场。 在确定了柳星竹与老皇帝巫山云雨后,老皇帝终于中了那藏于柳星竹体内的毒,他这才真的现身,想要逼问玉玺藏在何处。 大周是个很奇特的国家。皇族萧家之人大多生性凉薄,即便是争夺皇位,也是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弑君杀父,哪怕是谋反,只要赢了,就是胜利者,有资格号令朝堂,有资格书写历史。而输了的人,只能成为曾经的一抹尘埃,随风而逝,他的荣辱兴衰,他的美名恶名,从此不过都是赢家的一句话,一个命令而已。 所以,大周的朝臣早已经被锻炼出了坚韧的神经。哪怕是有人谋反,若成功了,他们也绝不吝啬自己的效忠。 效忠谁不是效忠?皇帝谁当有什么关系? 老皇帝刚愎自用又生性残忍,朝臣能忍受他的又有几个? 若不是他身为帝王,恐怕那些咒他死的人会比比皆是。 云王与蒙王斗了一辈子,那些朝臣们甚至有许多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想过这一日。会不会有人忍不住弑君夺位?若有,这个人又会是谁?云王与蒙王谁会先忍不住走出那一步? 这些问题,许多年前就有人开始思考了。 今日如果云王能够杀死老皇帝,那么,明日所有朝臣就敢跪拜他们的新皇。这就是大周弱肉强食的法则,不仅仅是朝臣们如此想,就是老皇帝自己也是如此想的。 大周的皇位传承,历来都不是和平传下来的。与大承不同,二皇子夺位还要顾忌朝臣的情绪,还要顾忌外头的悠悠众口。但在大周,只要你能够除掉皇帝,拿到玉玺,坐在那个象征着九五之尊的宝座之上,那么,就有人口呼万岁,就有人跪拜磕头。 云王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在蒙王不在京城的时候,他若能杀掉皇帝,他就能成为新的皇帝。等他掌控了朝堂,就算蒙王回来了,他又能如何力挽狂澜? 而他父皇的武功,至少在大周已算出神入化。哪怕是强如宁王,也不会是他父皇的对手。想要靠武力杀掉他,这几乎不大可能,至少云王没有任何的自信能够在他父皇的手上活下来。 而他这个好父皇,除了武功高强之外,为人也十分的多疑谨慎。若是能一击必杀还好,可若是失败了,被他抓到了线索,即便身为他的儿子,最后也绝对会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他能选择的方法不多。柳星竹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而事实上,也正如皇帝所说。云王与蒙王斗了大半辈子,却始终谁也赢不了谁,一直在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皇帝却是霸着皇位不放,哪怕是已经百岁高龄,却依旧牢牢的占据着这张龙椅,不肯放手给任何一个皇子,哪怕只是储君之位,他也不愿给他们任何人一个微小的希望。 但实则,皇帝却是暗中的考察着他们每一个人。 他们身为皇子,就必须要有皇子的威严与手段。而身为皇族萧家之人,任何的妇人之仁都是对这个家族莫大的侮辱。 皇帝不在乎他们手段有多残忍,性子有多暴虐,只要能够赢,只要能够夺取江山,哪怕是谋反,哪怕是弑君,哪怕是任何残忍的手段对待任何一个人,只要赢,皇帝就愿意将他的这个位子传承给那个最强的人。 皇帝一直在等,等一个敢于迈出那一步的人。哪怕这个人要杀父杀母杀兄杀妹都无所谓,只要成功了,他就是最强的那个人。 可惜,云王也好,蒙王也好,自始至终,也没能迈出那一步。 他们磨磨唧唧斗了半辈子,却始终在寻求着一种平衡,谁都不肯先迈出那一步。所以,皇帝很失望。 直到今日,云王选择了动手,却让老皇帝心中有了几分欣慰。 这样的心态着实扭曲不已,而皇族萧家历来的传承都充满着血腥杀戮。 老皇帝乐于看到这一幕,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要对自己举起屠刀,却依旧叫他对他有点另眼相看。 但,也只是另眼相看一点点而已。 迈出这弑君杀父的一步,老皇帝心中甚慰,可这却不代表老皇帝就要闭目等死。 对方有要杀他的勇气是一回事,可能不能杀掉他又是另一回事。 任何一个决定,在实施的同时,也要有承受后果的觉悟。 如果今日他不幸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中,他不怨他,还会为他的杀伐果决而叫好,甚至甘愿就此死去,成就新一任大周最强大的帝王。但同样的,他也会尽力的避免自己的失败,用尽一切方法求得生路,将对方狠狠踩在脚下。 胜则王,败则死。在通往皇权的路上,本就是白骨累累。那个王座,从来都是用鲜血染成。而王座之下,是白骨皑皑尸山成海。 能够最终坐在那张王位上的,只有最强者,才有资格俯瞰天下苍生! 老皇帝有着这样的胸怀,尽管他残暴、薄情、刚愎自用。可同时,他自坐在那张龙椅上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有了被人推翻、击杀、埋葬的觉悟。就如同上一代大周的帝王,同样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而那一次,将那个王位上的神赶下王座的,就是他。而他也有着这样的觉悟,或许终有一日,他也会被另一个人赶下王座。 这个人可能是不服他管教的大臣,可能是怨恨他镇压的平民,可能是心怀鬼胎的藩王,但最有可能的,却是他亲生的骨血,为争夺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夺走他拥有的一切。 所以,他的夸赞是出自真心。 云王今日敢迈出这一步,已经让他欣慰。只是,他能不能笑着走到最后,还要看他是否有着能够反抗的底牌。 “萧景,你能出现在此处,朕心甚慰。尽管今日的一切,是靠着敌国之人帮你得到的,但过程不重要,朕只看中结果。”皇帝冷笑着看向了门外,那里站着一男一女一对夫妻,正是那叶西辞与方笑语。 “你若能杀的了朕,寻得到玉玺,便可在明日早朝之时黄袍加身登基为帝。朕不为此怨你半分,可若你不能,等待你的是何结局你可知道?”皇帝虽然不能动,但神情上显露的依旧是蔑视苍生的傲然。 云王神色一阵变幻。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这几十年来,他依旧小看了他的父皇。 尽管他知道大周皇族的传承有多么的残酷,也知道几乎每一代帝王都喜欢牢牢霸着这个皇位不放,却不想,他们每一个人却是这样的想法,想以此找出最为强大的继承者。 这个王冠最为沉重。要想戴上它,就必须有能够扛起他重量的强大身躯。 在这个诸国林立的世界,任何一点闪失都可能将一个强大国家彻底败亡。即便曾强大如陈国能够一统天下,可几百年后却依旧是个山河破碎的结局。 萧家的先祖看得清楚这一切,所以总是希望这皇位交给最强大的那个人来坐。他们以江山为棋,落子有序,就是为了能够培养出一头怪物。 能够引领大周走向强大的怪物。 萧家有大周江山作为倚靠,而作为一个武功层次还停留在刚刚修出内力都算是高手的世界,萧家先祖留下的强大功法足以让萧家笑傲江湖。 如果不是出了方笑语这么一个怪胎,即便说皇帝是这个世上武功最为高强的人也不为过。所以皇帝残暴也好,刚愎自用也罢,他是有着足够的本钱来镇压一切不听从他命令的人。 可惜,他运气太差,方笑语的出现,让那些高级武学几乎成了烂大街的东西,没有点顶级武学都不好意思说他是练武的人。老皇帝的武功虽强,却已经不再是绝对了。 而那些平日里比其他武林人士武功高强那么一点的其他皇族中人,面对已经有许多从沧澜海阁中获取了高级武学的人,已经再没有了优势,甚至要落后太多。而老皇帝牢牢把持着皇族的顶级武学,只有他一人能够修炼,就是为了要保持帝王的绝对地位与实力,可惜却被方笑语那脑子里的武功秘籍给打乱了节奏。 “父皇,您可知,儿臣曾许多次对您起了杀意。尽管我与萧出一直在争在斗,但却始终遵循着能够讨父皇欢心的规矩,彼此争斗,彼此制衡,取得了微妙的平衡。”云王想明白了老皇帝的心思,倒也不怕摊开了说:“我们都在尽力完成父皇的命令,比拼着谁将事情做得更加漂亮,会让父皇对谁另眼相看,但父皇只是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儿臣与萧出拼命完成那些命令的结果,却从不曾给予我二人分毫的夸赞。” 老皇帝安静的听着,只是神色间却多有不屑。 “儿臣不是没有怨过恨过,相反,这几十年来,曾几次对父皇生出了滔天的怨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最终都被儿臣忍下了。因为儿臣觉得,能够隐忍也是一种手段。过程不重要,能笑到最后才最重要。”云王有些自嘲。 “朕知道。”皇帝却冷声道。(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六章 强大的怪物 “朕知道。”皇帝声音冷漠无比:“不仅仅是你,宁王、萧出、萧入还有许许多多朕的儿子、女儿、女人,甚至于前朝的众臣,他们都曾对朕有过杀心。” 云王微愣。 “朕为人处事霸道,不讲道理,所以许多人都会对朕有所怨恨。他们臣服于朕,是因为朕强大,他们无法反抗,所以不得不低下头颅跪拜于朕身前。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怨恨朕,不希望朕死去。但朕偏偏不死,偏要傲世苍穹,叫世人顶礼膜拜!你们对朕起的杀心,朕全都知道。朕不说,不是因为怕了,惧了,而是朕在等着你们来杀朕,等着你们的反抗。但可惜,全都是孬种!竟是无一人敢于与朕说一个不字!”皇帝的语气杀气四溢,却又充满着傲气与霸道。 皇帝看着目光复杂无比的云王,突然冷笑道:“萧景,你可是单枪匹马入宫弑君的?” 云王目光闪烁。 “你备下了多少兵马?外头的守卫可都换过了?群臣那里,可安排了人为你造势?可曾防着这女人给你的消息是否有诈?”皇帝一句一句,每句话都让云王变了脸色。 柳星竹被皇帝指着,浑身抖的更厉害了。 “你是朕的儿子,本该有身为皇族的聪慧。你与萧出斗了一辈子,总不该到了此时此刻,反倒是松懈了,反倒让外人得了便宜。”皇帝冷笑,看了眼门外叶西辞与方笑语的影子,命令道:“你们两个,给朕进来。” 叶西辞与方笑语对视一眼,却都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云王逼着他们跟他一起进宫,进宫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他们自然也都一一考虑过了。 眼前这种状况虽不在他们的准备之内,但是直面老皇帝一事,他们都有着心理准备。 “见过陛下。”方笑语与叶西辞走进了殿中,象征性的给老皇帝请了个安。只是,言辞中,神色中没有半分敬重,更多的反倒是好奇。 “你们可是觉得朕虎落平阳狼狈不堪,落得如此下场着实好笑?”老皇帝心平气和。明明是中了毒,额头上的冷汗正出卖着他的难受,但他说起话来无一丝颤抖,竟像是毫无伤病一般,给人以莫大的压力。 “皇上是真的虎落平阳狼狈不堪了?”方笑语却神色古怪的盯着赤身裸体但被云王盖了被子的老皇帝,道了一句。 皇帝眼中精芒一闪而逝,随即笑道:“若你是我大周的皇子,即便你是女人,朕也愿将这江山托付于你手。” 方笑语神色微顿,但随即道:“只可惜,我不是你大周的皇女,相反,还是敌人。” “不错。你我是敌人,各为其主,成不了朋友。只是朕很欣赏你,无论是你在大承所做的那些事,还是到了我大周所谋划的,你比朕的那些皇子要更加值得欣赏的多了。”皇帝毫不吝啬对方笑语的夸赞。 “你不怕朕吗?”皇帝又问。 “为何要怕?”方笑语做不解状。 皇帝依旧躺着不动,只是神色中却满是赞赏道:“萧入能得你支持,那也是他的福气。他本是最没有希望的那个,就凭他不是朕的亲生儿子,他便绝了成为帝王的路。” 说着,皇帝自己便笑了,又道:“若是从前,朕必是如此想的。只是近来,朕似乎想通了。无论萧入是谁的孽种,只要他还叫朕一声父皇,他就只能是朕的孩子。即便将来百年之后,我萧家族谱之上,他的父亲,还是朕,而不是那个人。” 老皇帝所说的那个人便是萧入的生父,也是他的兄弟。他曾和萧入的母妃两情相悦,却被老皇帝利用去灭了惊门,回京后却不得不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了别人的女人这样残酷的现实。 多年后他们再次相见,却依旧情不自禁。萧入的出生,是他们爱的证明,也是对老皇帝的报复。 只是,他们自觉隐藏的很好,甚至当年他不惜演了一出戏,险些摔死了刚出生的萧入,这才让皇帝熄了怀疑,却不想,从皇帝的话中便能得知,自始至终,皇帝都是知道内情的。 他很清楚,萧入不是他的种,可他却瞒下了此事,冷眼旁观着萧入一家人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谋划。 就如皇帝所言。他知晓所有人对他的杀机,但他却不戳破,默默的结着网,如同猎食的蜘蛛,就等着那些人自投罗网来杀他。可惜却没有一人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反而一再的利用阴谋诡计,却始终落了下成。 “皇上知道萧入的身世,却冷眼旁观他们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蹦跶,怕是这大周所发生的一切,都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吧?”方笑语冷笑。 “你倒聪慧。”皇帝冷哼:“这是朕的江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妖,朕又岂会不知?” “朕必须要承认,你们夫妇二人比起朕的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都要优秀的多。至少你们敢在天子脚下算计朕的皇子,甚至敢在庆州那个偏僻之地葬送了朕最看好的儿子之一,和朕另一个最看好的儿子最期待的两个孙子。” 皇帝的话有些绕口,但却叫云王脸色大变。 不仅仅是皇帝似乎知晓一切,且听这话的意思,蒙王和他的两个孙子……都遭遇了不测? “你比他们看的都透彻,知道朕并不在意个把皇子的死活。尽管朕曾对他们寄予厚望,可这些年来,朕对他们也是真的失望。既如此,能让另一个不曾想到的人沾染上一些鲜血,萧出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皇帝冷笑,云王却听得心寒不已。 虽然早就知道父皇凉薄,可他的亲生骨血命丧黄泉,却也只是叫他觉得是废物利用罢了。 他与萧出争斗多年,虽是不死不休之局,可对比起这个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父爱的人而言,他甚至为萧出感到不值得,也为自己感到不值得。 如果早知道父皇的心思,很多很多年前,他就应该放手一搏。 他曾经有机会的。即便是再完美的人,也会有疏漏的时候。几十年的时间,又岂能没有过机会? 但现在,他却不确定了。 即便父皇吃透了生死,但如此淡定平静,他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为了给大周打造出一个新的怪物,今夜,皇上便要亲手帮着萧入……将云王爷除去吗?”叶西辞斜眼看了云王一眼,却见云王没有丝毫的表情。 “萧入不过是那对贱人的孽种罢了。若是可以,朕当然更加属意自己的儿子。”皇帝的目光瞥向了面无表情的云王,道:“如果今夜你能杀了朕,夺取皇位,朕的江山,便不需交给一个孽种。如何?你何时动手?” 云王神情微凛。他在思考,思考他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父皇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 “怎的?如今朕身中剧毒,连动也无法动,你觊觎皇位多年,却连下手的勇气也没有吗?”皇帝皱着眉头,冷哼道:“你果真叫朕无比的失望。如此蛇鼠胆量,叫朕如何敢将大周江山放心交托于你的手中?就你,也配做朕的皇子!” 云王面无表情,紧握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可惜,他与老皇帝一个模子下来的,本身就多疑无比。老皇帝如此淡定自若,怎能叫他不再三思量。 他虽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这个父皇,但却从不真的小看了他。 他心绪不宁,本能的排斥靠近他的身侧。 倒是方笑语却在旁突然笑了。她笑意妍妍的看向犹豫的云王,掩着嘴道:“王爷,倒不如叫我奉劝王爷一句,可万不要靠近皇上,否则,皇上暴起发难,王爷便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呢。” 方笑语看似提醒,但那神情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 “朕身中剧毒,动弹不得,又如何能暴起发难?”皇帝依旧神情平缓,不曾动怒。 “如果皇上真的中了剧毒的话。”方笑语笑的揶揄。 老皇帝的神色突然冷漠了下来,进而将目光落到云王的身上,道:“景儿,不来扶父皇一把吗?” 云王冷漠的看着老皇帝,道:“父皇身体健朗,不必儿臣相扶,亦能起身。” 老皇帝突然便冷笑一声,随即一脚踢了被子,露出光溜溜的身体,没有半点掩藏,随后坐起了身,神情也无尴尬,随手便自一旁拿起了衣裳披上,哪还有一点点方才动弹不得的样子。 云王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果真是好险。 别看他父皇说着他对他的举动欣慰的话,可毕竟是弑君的大事,若有机会,他绝不会放过他这个想要杀他的人,哪怕他是他的儿子也是一样。不如说那就更该死了。 若是他方才近前,难保不会被直接击杀。父子亲情在他们眼中,就如同起不了浪花的深海,深邃却一文不值。 所谓传承,根本不过是一套说辞。若是大周的江山只剩下他一个后继者,或许一切还有可商量的余地,但是他这个父皇,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他有太多太多的孩子,少了蒙王,少了他根本就无法让他感觉到丝毫的痛楚。即便最后真的无法制造出一个强大的怪物来统领这个国家新的百年,但至少他可以根据他自己的喜好,从众多的儿子之中挑出一个合口味的亲自培养,将他培养成一个听话的新的怪物。 只要他不死。只要他还有时间。 没想到完全进入了圈套之中,云王开始思考今后的道路。 首先,是否能够从这里活着离开是当前的要事。 柳星竹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一是被发现了,二则是她背叛了他。 而看柳星竹此刻的状态,默默的站在了父皇的身后,他便知道,定是这个女人为了活命而背叛了他。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一切都是一场引他入瓮的阴谋。如果柳星竹的存在,她的身世,她的仇恨,她的不顾一切都只是叶西辞自始至终布的一场局,那么今日的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这一局,他输了。但是,还没有输得彻底。 就像父皇所说的,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入宫,不会不做好防备便现身在此处。 外头的侍卫全都被他换成了自己人,他还有机会突围而出。 但是,看父皇的态度,虽然对他有一瞬间的杀意,却又似乎并不打算计较的模样。 他没有喊人,没有动手,只是安静的穿好衣裳,又坐在了床上,神色玩味的盯着他看,让他心中有些发毛。 怎么个意思?是要他打出去吗?还是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就是为了看他挣扎求存的狼狈模样? 不得不说,此刻云王心中的皇帝,就如同一个妖魔。在面对自己的儿子逼宫弑君时永远是一副淡然的神色,说着蛊惑人的话,叫人放松警惕,却可能将所有的恶意隐藏在皮囊下,随时给你致命一击。 他突然觉得,外头的那些被他调换过的侍卫也指望不上了。 对方既然刻意假装中毒引他进宫,逼他露出真实的嘴脸,那么必定是将一切准备的万无一失的。 在柳星竹背叛的一刻起,他就成了瓮中的鳖,任人宰割的鱼肉。他想活着走出皇宫,真正要依靠的不能是外头那些被他调换的侍卫,而是这屋子里的那两个人。 侍卫可能已经被拿下了,也可能早就背叛了他。但是,叶西辞与方笑语两人是被他逼着进宫的,就算他此刻败了,但想必父皇也不会因为他威胁着他们进宫而放过他们夫妻。 只要他们突围,他就还有机会离开。 父皇武功高强不假,但叶西辞的武功也不差。若是二人敌对时,他便可借机离开,再图打算。 而若是叶西辞夫妇的武功高于父皇那便更好,最好是他们将父皇给杀了,如此,他不仅能安然无恙接手朝堂,还可将一切都推到叶西辞和方笑语这两人的身上,推到大承的阴谋身上。他甚至不必脏了自己的名声,便可得到想要的一切。而事后只要想法子除掉这两个人,远在庆州的萧入根本不值一提。 两个老头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并不是一件什么美妙的事,至少方笑语觉着这画面实在是有点惊悚。 两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云王的防备,老皇帝的泰然自若,让空气显得更加的沉重。 方笑语颇有兴致的看着云王和老皇帝之间的沉默,嘴角的弧度像是预感到了两人心中的某些打算一般。 但她并不焦急,反倒是目光与缩在角落里的柳星竹相碰,瞬间便传递了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章 为什么要出宫? “萧景,你过来。”皇帝坐在床沿,神色平静的对云王道。 可云王怎会傻的过去自投罗网?他不仅没有上前,反而更加退后了一步。 “景儿,你是在怕朕吗?”老皇帝神色突然变的慈爱道:“朕是你的父皇,你是朕的儿子。虽说这些年来朕对你着实失望,可今日你之表现,却叫朕欣慰。朕欲将你立为太子,以作标榜,你却视朕如洪水猛兽,实在叫朕心凉。景儿,听朕的话,过来。” 云王的脸色白了几分。 他的父皇是个什么性子,他早该知道。自己欲要逼宫,很显然也是失败了,失败了之后还能因祸得福得到太子之位? 这样的谎话,怕是三岁孩童也未必会信。 何况,刚才父皇开口叫的是‘景儿’? 他自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听过父皇这么亲切的叫过他的名字。从前是叫他萧景,后来他被封了王,父皇就大多叫他云王。 本以为听到这样的称呼是该感到高兴的,可是此刻他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 景儿。这个名字,就像是死神在召唤将死之人一般,没有半分亲情的留恋,多的是隐忍不发的杀意。 是的,杀意。 父皇对他起了杀心,才会如此。就算这几十年来他从没有真的了解过父皇的心思,但是,此事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不足以被原谅。 他并不怀疑父皇所说,哪怕只是敢于踏出逼宫的第一步也值得欣慰,但欣慰的前提是他成功了。或许这个江山的传承充满了病态,可就算那头怪物再强大,始终还是个人,是人,就还有喜怒哀乐,有喜欢有厌恶,有疼爱有杀意。 任何一个人,在面对儿子想杀父,面对臣子想弑君的情况下,都不可能心平气和接受一切,除非现实迫使他不得不接受。 所以,什么立他为太子之类的鬼话,就算是这宫里咿呀学语的孩子也都不会相信。只要他敢走过去,必定是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这一点,他一点也不怀疑。 还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曾亲眼见过父皇亲手扭断了一个太监的脖子。不仅如此,他是硬生生用手指的力度将那太监的脑袋从身体上摘了下来,虽然血腥,可父皇看起来却似乎并没有用多大力气般。自那以后,这件事便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于他的心开始变的狠辣,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转变的。 而今日,他就不得不接受自己如同那个太监一样被扭断了脖子摘下脑袋的下场吗? 不,他不甘心! 云王一边防备着,一边飞速的思考进退之道。 事到如今,能够救他的,只有那两个人。 云王看向一副看戏姿态的方笑语和叶西辞。这二人,自一开始就没有过任何慌张的神态,甚至于那叶西辞看向他的目光中是根本毫不遮掩的戏谑,与那日他威胁叶西辞跟着他进宫时他的愤怒不甘的样子完全不相同。 皇宫大内,戒备森严。就算他已经调换了宫廷的守卫,但此刻父皇如此轻描淡写,就证明了他必是有把握留下他的。 可是,叶西辞与方笑语这夫妇二人又为何这般淡然?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已经落入了死局? 就算他们武功高强,可父皇的武功也不差。且这里是宫中,宫中除了父皇之外,还有不少身手了得的高手,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兼之宫廷守卫千千万,他们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安然而退? 但不管他们是哪里来的信心,这种信心对他来说或许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叶公子,只要你们能够救本王出宫,之前所提的一切条件,本王都可以答应。”云王也不得不放低了姿态。 外头的守卫都被他换过,本来,如果拼死一搏还是有机会能够逃出宫去的,只是会死很多人,那些支持他的人最后怕是难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但是,他也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 外头太安静了。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他还没有出去,竟是没有一个人来瞧一瞧事情的进度。明明他们的身家性命都绑在了他的船上,所以对于他提前吩咐过的那些事,若无意外,他们绝对不会违背。 不待云王再继续想下去,反倒是老皇帝先笑了,他用一种略显古怪的目光看了眼叶西辞和方笑语,也惊叹于他们小小年纪倒是处变不惊,但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反倒是对云王道:“你倒是聪明,知道外头那些人靠不住,懂得向这屋子里足够强的人求助。你若是将这份聪慧心思用在争权夺利之上,又如何会不是萧出的对手?” 老皇帝似乎是将云王贬的一文不值,是因为他一早就看出了蒙王萧出的秘密。他这个儿子,自小体弱多病,按照太医的说法,活不了几个年头。但他却一一克服,愣是这么挺了过来,而且还逐渐将原本光芒耀眼的萧景给压的始终无法出头。 他曾经动过想要考察萧出,看他是否有成为帝王潜质的心思。但是,在考察中,他渐渐发现,萧出对成为帝王的心思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大。与萧景完全就是冲着那个位子在努力形成了某些对比,他发现,萧出的一些所作所为,与其说是在与萧景争夺帝位,还不如说是在给萧景争夺帝位的路上安置各种绊脚石。 他们俩不像是兄弟,也不像是纯粹的对手,更多的像是敌人。只要萧景不能如愿,萧出就比自己当了太子都觉得高兴。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莫名,于是特意叫人查了两人儿时的经历,倒是叫他发觉了萧出可能会这样想的原因。他觉得倒是有趣,也不拆穿,就这么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斗了多年。 若说心狠,萧出其实比萧景做的好。在一切开始之初,萧出一直隐在幕后,他拖了一个又一个人下水,就是为了给萧景设置障碍,也同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被他利用的人,看着他们被萧景一一击垮,下场凄惨,但他都无动于衷。而因为自幼便身患心疾,谁也不会认为这个可能连明日都活不过的人会是一手导演了一切的幕后黑手。 恐怕萧景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萧出在与他敌对的这些年里究竟算计过他多少次,甚至不知道他曾经历经的许多次来自别的敌人的危险,有半数以上都是出自萧出的手笔。 复仇的力量是最为强大的。萧出要报复萧景的母妃买通太医吓唬他多年害得他险些几次熬不过去的仇,所以对于萧景,恨屋及乌,他一样不会轻易放过。 老皇帝默默勾起了嘴角。其实萧出很对他的胃口。杀伐果断,善于利用任何的阴谋诡计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恐怕萧景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母妃的死,萧出也是很费了一番功夫的。 他的仇人说到底第一个就是萧景的母妃,他要报复,自然第一个对象也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年的萧出年少体弱,就算放着不管,或许也活不了几年。何况他身患心疾,于帝位而言几乎是无缘的。可就是因为萧出的母妃曾经得罪过那个女人,她便狠心的想要报复,便拿着萧出开刀,一份死亡期限的诊断,吓的萧出夜不能寐,几次险些挺不过来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或许就是她了。若非是靠着对她的仇恨,萧出也未必会穷尽一切,就是为了活下去,而后报仇。 或许那个女人也没想到,他的一念之差,会给他的儿子带来多少的麻烦与危险。 但老皇帝是个很冷漠的人,即便他明知道蒙王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什么事,但是他不仅不会生气,反倒觉得萧出很有作为一个帝王的狠辣与腹黑的潜质。 包括最近大承发生了些什么,他也都有一些了解。且他还了解了一出别人都不知道的大戏。恐怕就是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方笑语都不知道。 与萧出有关。 萧出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所以他的心中其实还是属意萧出来成为太子的。 他其实也在期待,萧出会不会为了皇位来做一次逆臣,甚至他还故意的透露给了萧出一些信息,比如他有意立萧景为太子,就是为了刺激萧出让他做出某些他希望他做出的行动。可惜,萧出没有上当,反倒是借着各地洪灾的由头请求出京。 萧出为何要出京,老皇帝也很感兴趣,所以不仅仅是云王派了萧遇跟着萧景而去,就是老皇帝也暗中派了人跟随。 所以,庆州发生的一切事情,其实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的。 包括宁王、萧昙、萧遇都死在了山洞中的事,包括是萧入引诱他们做出了这些事,包括山洞里引萧出他们进洞的萧入是其他下人易了容的。 也包括萧入点火将这些人活活熏死在山洞中。同样包括萧出假死。事实上,洞中的蒙王早已经洞悉了一些事情,有了怀疑。所以,几乎用了和萧入同样的法子,找人易容成了他自己的样子,想看清这背后有什么阴谋。而那个人,便等于是代替他去死。 而他自己,似乎并没有要回来的打算,竟直接抱着假死远盾的心思。 而同时,又叫老皇帝发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 一向在人前表现的淡然如水君子如玉的萧入,竟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时候。 这叫他觉得十分有意思。对他而言,萧入唯一的不好,就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开口依旧要叫他父皇,虽然族谱里写着的他的身份就是他的儿子,可他却心知肚明,萧入的出生,就是那对贱人背着他偷情生下来的。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装作不知道,其实是抱着一种猫戏耗子的心态在看着那对贱人私底下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他有足够的信心打压下他们所有的阴谋。他们的那点小伎俩,在他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大承的安王世子和世子妃竟然卷进了他们大周的储位之争。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将一切扼杀在摇篮之中,但他又觉得日子过的平淡无波,儿女们又如此的不争气,实在是无趣得很,倒不如叫外人来将水搅得混一些,如此,或许能够给死气沉沉的大周带来一些未知的改变。 在他眼中,叶西辞与方笑语也不过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就算外头传的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儿去?除了武功强一些,但是他有自信,自己所练的功夫远不是一个黄毛丫头能比的。 今日一看,果真如此。那方笑语身上的气息倒是很雄厚,可是与自己比起来,还略有不如,他有把握拿下她。而那个叶西辞,还不如方笑语,就更是不被他看在眼中。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说今日萧景能有一丝活路,唯一的依靠就是此刻一直淡定无波的站在一旁看戏的这两个人。至于外头那些布置,他既知道对方的阴谋,又如何会不做打算? 此刻,他的兴趣多过杀意。他也很想知道,这一对在大承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夫妻该如何从他的手中逃脱性命?又如何带着萧景逃出皇宫? 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可偏偏有人不得不去完成它。 而他,最喜欢的就说看这些人无望的挣扎时的那些无助的丑态。特别是将一个‘神’从高高在上的神位上拉下来,堕入泥土,坠入尘埃,这种成就感,叫人痴迷。 他很期待,大承的那些百姓,当他们得知自己信奉的神的使者如此不堪一击的惨死在他大周的皇宫之中,又会有什么样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愤怒与绝望。 “你们,可以试着从朕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救出宫去。朕承诺,若是你们做到了,今日之事,朕便当全没有发生过,自此也不会再追究萧景的过错。他依旧是大周的云王,拥有着争夺储君的的资格。”老皇帝加重了筹码。这应该是云王最想听到的话。 “出宫?为何要出宫?”似乎是听了一个笑话般,方笑语却一脸茫然。 老皇帝和云王皆是一愣。 叶西辞抱着手臂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对年迈的父子上演着一出不明觉厉的戏,随即笑道:“你们可知,我夫妻二人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入宫?什么都还未做,为何要出宫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八章 待我如此不薄,当真感激不尽 天色渐晚,大承的百姓才发现,今晚的月色着实是美丽。 有那诗情画意的,带着全家在外头赏月,即便是天气已经渐冷,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也不想错过外头那圆圆的明月。甚至有的三两好友,裹着貂裘大衣,温上一壶好酒,对月吟诗作赋,好不快活。 可很少有人知道,此刻在皇宫中,正上演着一场血淋淋的杀机。 刀光伴着月色,冷冽的泛着寒意。殿内各怀鬼胎的朝臣,被挟持的太子和太子妃,掌控了全局的二皇子和二皇子妃,被下了毒无法动弹的皇帝,还有殿外横刀而立,一个个凶神恶煞泛着血光之气的京畿卫…… 一切的一切,仿佛带着猝不及防的危机,袭向了整个大承王朝的江山。 或许一夜之后,整个大承会发生难以预料的结局。皇帝赢,则会有很多支持二皇子一派的朝臣身首异处。不是败给太子会有的后果,而是二皇子敢于软禁皇上、威胁皇上、给皇上下毒所必须要承受的代价。而皇帝输,则满盘皆输。江山的帝王旗上依旧是叶氏的名字,可主人却已经换了新的。而属于皇帝和太子一派的人,必会有大半折损,整个大承江山必然会动荡一时。 二皇子的底蕴实在是太浅了。他唯一能够倚靠的,只是重临朝堂为相的周相,还有手中握着已经半瘫不能动弹的皇帝的性命。 但是,哪怕他今夜成功了,想要整合那些松散的势力,也必须要许多许多的时间。而这时若是有大裕或是大周这样的势力来犯,以大承如今的模样,恐怕也是危难关头。再兼之方剑璋领兵百万在外,拒不接受圣旨,甚至斩杀来使,扣留大内总管太监苏万福,这件事外传的后果,必定也会让大承内部人心混乱。 二皇子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他无法等下去。他自以为机关算尽,可他却很清楚,他的起点实在是太低了。 就算他是真的皇子而叶书成是假的。就算最后叶书成死了而他取代了他的地位,但是,他手上没有足够的筹码跟太子相争,叶书成的势力又十分排斥他的到来。 最直接的反响便是叶书成的那些暗中势力,宁愿跟随从前与叶书成是敌人的方笑语,也不愿意效忠于他,他便知道,有些事,他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原本的初衷,只是为了要跟那些利用他的人复仇。而他得到了原本该有的东西,便又开始肖想更多的。 这是人的贪婪性,谁都会有。 如果二皇子能够沉下心来慢慢的积累实力,或许将来有一日他还能与太子抗衡,甚至可能取得皇帝的喜爱。 但是,二皇子却等不及了。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等。 方笑语的存在,给了他很大的压力。特别是那场大灾难之后,方笑语在京中甚至在整个大承的威望与名声都不是他能够轻视的。 而一开始,他便利用过方笑语,所以一旦他的事情暴露了,他已经可以预想到,以方笑语的脾气,必然无法和他成为朋友。 何况当初流沙国进犯北燕的事,几乎已经将方笑语彻底的推向了敌方。 那一次,方笑语险些失去了父亲和夫君。方剑璋生死不明,到后来寻到他的踪迹后又发现叶西辞重伤,方笑语心里头憋着这一股子的火气,他不信区区一个丞相府就能平息。 何况,当初丞相府被满门抄斩,方笑语在其中的强硬态度叫许多人侧目。甚至外头也有她不好的传言,说她太过狠辣,做人不留后路,但于方笑语而言,却不过是一笑置之,根本没有丝毫要罢手的意思。甚至她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忽悠的皇上,竟是叫皇上也站在了她的一边,梅丞相府满门抄斩之事甚至都没有起多少波澜,便被这样决定下来了。 以方笑语的狠辣,所有跟流沙国有关之人,她都很难说服自己放过他们,何况作为幕后黑手的他们,若是被得知真相始末,恐怕受到的报复会比之梅丞相府更加惨烈。 二皇子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始至终,流沙国进犯北燕之事的真正幕后黑手其实是风紫那个疯子。他为了将方笑语引向北燕,为了让方笑语发现温英姿的坟墓,才会利用无心,利用周灵布下这一局。可笑周灵他们还一直以为他们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却不想从始至终,她们也都不过是被利用的可怜棋子罢了。 而即便风紫现在成了地府的北帝座,成了方笑语的手下,但是,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方笑语也是被气个半死,不仅联合了苍锋将风紫揍成了猪头,在去天都城的一路上,还嘱咐姬小路往死里收拾风紫。正好姬小路善用毒,特别是各种功能奇妙的小毒药,可是将风紫折腾的欲仙欲死。再加之,风紫逆练功法,体内经脉受损,气息逆流,想要治愈,也离不开姬小路的治疗,所以最后的结果也只是风紫有冤有苦也必须往肚子里咽,否则姬小路便拒不治疗,流沙国之战的大仇方笑语总算是报了一点。 这还是方剑璋和叶西辞没有事才有的结果。若是当时他们真的出了事,哪怕死的是任何一个,方笑语也绝对不会放过风紫。管他是温英姿的脑残粉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就是天王老子也无法阻止她杀他报仇。 风紫该庆幸当时他考虑过方笑语的性格,所以才会让人对方剑璋和叶西辞留了手,否则哪还会有现如今的地府北帝座?让他去真的地府里一日游还差不多。 可是二皇子却不知此事,只以为流沙国之事,他和他那便宜母妃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出发点其实并不是针对方笑语,而是利用方笑语除掉叶书成和梅苍云,但是这种利用绝不会是方笑语可以忍受的,所以即便嫁祸给了梅苍云,他却很清楚,随着他逐渐收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些事迟早是要曝光的。 梅苍云一家的死,包括叶书成的死都绝难平息方笑语的怒火。他越是与方笑语接触的时间长,就越是容易看清楚方笑语的性子。 不如说,方笑语一开始就没有隐藏自己的性格。她的所有不能触碰的逆鳞,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摊开了给每一个认识她的人看。 无论这个人是太子、皇后、叶书成甚至是皇帝,她都没有隐藏过。这也是皇帝敢用她的最重要原因之一。因为他知道,只要不触碰方笑语的底线,这个人就能安逸的成为一把刀。他叶家江山的一把刀。 谁让她嫁给了叶西辞,也成了皇室之人。叶家江山稳固长久,叶西辞就能过得好,他就能过得好。互惠互利,就谁都好。皇帝很有这个远见,所以甚至敢让方剑璋带兵百万。 而且二皇子也知道,方剑璋不会真的叛乱。抗旨不过是因为知道了他的事,故意做给自己看的吧。 正因为如此,他才急迫。 方剑璋带兵在外,方笑语叶西辞正在大周,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周相这个便宜外公帮他把持朝堂,太子少了叶西辞这个左膀右臂,正是势弱的时候。而皇帝身中忘忧之毒,是他最为脆弱好下手的时机。除了这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下次这样好的机会还会在什么时候再出现。 想到此,二皇子的神情更加凛冽的一些。 今夜,不成功,便成仁。 在方笑语和叶西辞反应过来之前,他必须要夺取帝位,哪怕靠镇压与暴力来控制朝堂,也要在这两人回来之前一气呵成将事情做完。 只要他成了皇帝,手中再有着他这便宜父皇和便宜兄长作为人质,那么,就算方笑语手段再是通天,也要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其实他本意是想要控制住长公主还有镇远将军府里那几个人,特别是方皓之,但是却被周相给拒绝了。 他打听过,从前还在朝时,周相就很疼爱长公主,如今哪怕与之站在了对立的一面,他怕也不想伤害她的性命。 而不动方皓之,他也是被周相给说服了的。 方皓之是方笑语最为在乎的几人之一。若是方皓之出了问题,恐怕方笑语会狗急跳墙直接跟他们玩命。 方剑璋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出了事必是要拼命的。而方笑语,若是不顾一切躲了起来,时不时的搞点暗杀,这日子怕是没办法过了。 二皇子有点头疼。 在逼宫夺位的路上,最让他感到压力倍增的不是那些倚老卖老的朝臣,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子,而是这个武功高强到根本不知道极限在何处的方家大小姐。 她若用官面上的手段他凛然不惧,可若是她仗着武功高强豁出去与你周旋,他反倒是最忌惮的。 毕竟,谁也不愿意将来无时无刻的不活在会被人暗杀的恐惧之中。不只是他,还有那些他重用的人,还有他们的家人。就算他可以永远待在宫里不出去,那那些支持他的朝臣呢?他们都死绝了,叫他做个孤家寡人的皇帝吗? 二皇子头疼。他巴不得方笑语和叶西辞能死在大周该多好。他多希望云王能够做的漂亮些,将这二人永远的留在那片土地里,少了这两人,即便是方剑璋的百万大军他都不惧。毕竟,他还有大周这个盟友。 掌控了朝堂,收拾掉方笑语和叶西辞,再联合大周对方剑璋穷追猛打,他就不信,倾尽大承和大周两国之力,还对付不了一个狗屁的镇远大将军! 他很清楚,远在大周之地,今时今夜,恐怕也在上演着一出血腥的夺位大戏。他若不是与云王有所串联,又怎么能知道方笑语现在是否在大周,会否回来误了他的大事? 他就是与云王都商量好了,才会有今夜的起事。他觉得以云王的手段,收拾一个昏庸老迈的老皇帝当不成问题。何况还有方笑语与叶西辞这对夫妇在帮他出谋划策。 二皇子目光扫了一眼所有在座的朝臣。他们现在被自己拿着皇帝和太子威胁,所以尽管心中愤怒,却不得不乖乖的坐在座位之上。 “诸位大人,不妨举起酒盅,为明日改朝换代满饮此杯。”二皇子笑了。他发觉他很喜欢这种别人拿他没有办法又气急败坏的神情。 他原本没有这样的恶趣味,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的愤怒与不甘让他的心态扭曲的厉害。如今,所有维系着这个大承江山的人,都成了他想要报复的对象。 他曾经身份高贵,却因为周灵一念之间沦为尘埃。可即便是尘埃,她们也不愿放过,偏还要将血淋淋的事实揭开在他面前,逼着他接受,他不仅仅由皇子成了平民,还要用平民的身份以皇子的心态为那些抛弃了他利用了他的人效力。 多么的讽刺。 那么,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将那些自以为是随意利用他的人通通踩在脚下,让他们全都匍匐在他的身前。再也没有比这些更为解气了的吧? “哼!乱臣贼子,也敢妄图龙座!你会遭报应的!”太傅气鼓鼓的怒吼道,但看着太子脖子上架着的那把薄如蝉翼的刀,他又收敛了一些愤怒。 “诸位大人还是不要再妄图反抗为好,外头全都是忠于二皇子之人把控了整个皇宫,诸位大人以为还能走得了?”此时,殿外的大门紧闭,外头的侍卫手中握着刀刃,散发着寒意。即便隔着一扇门,却依旧叫人心头一紧。 “商经纬!你这叛逆!皇上待你不薄,你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几个忠于皇帝的老臣吹胡子瞪眼的指着拦在殿前已经投靠了二皇子的商经纬大骂,而商经纬却一脸冷笑道:“待我不薄?哼!可再不薄又能如何?待我不薄能叫我儿复活吗?待我不薄能让我杀了方笑语为可人报仇吗!皇上明知方笑语与我有杀子杀女之仇,可依旧宠信那方笑语,任她胡作非为,可曾有一霎想过为我伸冤明理?他待我如此不薄,我商经纬当真是感激不尽!” 众人一阵沉默。 商经纬的背叛其实才是最意料之中的。 只要皇上和太子宠信重用方笑语一日,商经纬就无法如愿咽下这口恶气。 毕竟,方笑语可是逼死了他的女儿,又害死了他的儿子,还险些将他的夫人逼疯。 这样的大仇,如何能安然共处?如何能一笑泯恩怨?(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九章 退不退得,你说了不算 众人短暂的沉默了。 对于商经纬的遭遇,说一点也不同情那是假的。先是死了女儿,又没了儿子,妻子因为丧子丧女之痛常常精神恍惚,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庭顷刻破碎。 这一切,都算是方笑语的杰作。可若说是谁对谁错,却又无法轻易说的清楚。 商可人在宝相山上推了梅春水下山崖,又在庄严寺中诬赖这是方笑语所为。可惜梅春水命不该绝,竟然活着回来了,拆穿了商可人的谎言,方笑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想要诬陷她,给她与丞相府树敌的人。 说起来,商可人的死是自尽,并非是方笑语下的手。只是让商可人自尽的原因是因为方笑语当着众多大臣和家眷的面儿将商可人打的鼻青脸肿再也无法见人,这才因此寻了短见。商经纬丧女之痛,自然是把一切的因果都算在了方笑语头上。 那之后,商经纬经常着与方剑璋作对,对方笑语也是百般阻挠,惹怒了这个难惹的方大小姐。特别是流沙国之战时,方剑璋失踪,本就叫方笑语担忧,偏商经纬跳出来说方剑璋通敌叛国,彻底将方笑语给惹毛了,趁着皇上下令磨练京畿卫的时机,干脆就将商经纬在京畿卫任职的儿子顺手坑死在了北燕。 如此,先丧女,再丧子,也难怪商经纬会像是疯了一样紧咬住方笑语不放。 而皇上宠信方笑语,太子又信赖叶西辞。若是太子上位,恐怕根本就没有他商经纬的立足之地了,所以投靠二皇子倒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只是,同情归同情,但商经纬做了想要弑君夺位的乱臣贼子的帮凶,却是大错特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被原谅的。 “商经纬,你若就此悬崖勒马,皇上念在你丧子之痛的份儿上,许会既往不咎。你不要一错再错,误了你商家一族的性命!”太傅还想要劝说商经纬理智一些,可是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根本无法欺骗任何人。 皇上会放过曾想要谋反之人吗? “若是皇上肯处置了那方笑语及其镇远将军府一门,我便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如何?”商经纬讽刺的看了众人一眼,随即惨笑道:“我至今日,已无回头之路。又何必多说。”说着,商经纬便牢牢的把持着殿内的大门,将刀光剑影隔绝在一扇门内外。 “诸位大人不必再多做无谓挣扎。那些投效本王的,本就是被逼至无路可退之人。他们明白得很,若是收手,便只有死路一条,跟着本王,就还有机会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今日皇宫已落入本王之手,你等再无处可逃。若是识时务者,便起誓效忠本王,拥立本王为帝,否则就休怪本王大开杀戒!”二皇子胜券在握。 “我呸!我等便是死了,也绝不拥戴你这样的贼人为帝!你若有那本事,就将我等尽皆杀绝,就算你得了江山,坐了龙椅,我等也咒你不得好死,江山年余而亡!”众位大臣之中颇有几个难啃的老骨头,他们平日里也喜欢找皇帝的碴儿,仗着年纪大便倚老卖老,思想顽固,固步不前,还不允许别人也走在前头。皇上但凡说些什么,就总有一大堆的理由推三阻四。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却十分靠得住。就算平日里再怎么给皇帝找麻烦,但他们却忠心耿耿,从不曾有丝毫的谋逆之意。 他们宁死也会守住心中坚持,宁亡也要守住帝皇的尊严。他们是几朝老臣,无论从前如何,他们都是认可了皇帝才会继续拖着佝偻的身躯在朝中效命,不曾告老还乡。 如今,他们虽为鱼肉,二皇子为刀俎,但他们心中无一丝惧怕。为了皇室的尊严,为了皇上的江山,他们绝不惜一命。 他们就算陪着这叶家江山亡了,也绝不效忠一个弑君杀父的乱臣贼子! “说得好!朕的江山,我叶家的天下,就算就此亡了,也休想被迫屈膝低头。孽子!朕不妨告诉你,这江山,朕要亲手将它交到太子的手上,他人休想染指半分!你这逆子,便是软禁了朕,毒杀了朕又如何?名不正言不顺!终有一日,这王座你坐不稳,会日日担惊,夜夜受怕!你这样的小人,何德何能,敢要朕的天下!”皇帝自始至终都平静的看着一切。不曾为二皇子的叛逆露出生气的表情,也不曾为几位老臣的忠心耿耿而感到欣慰。 他始终平静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心中很清楚,借由这一日,他看清了许多许多的东西。这些无论好的还是坏的的发展,于他而言,都是财富。 生死危难之间的选择,能让他看清楚一些人。这就足够了。 太子双目微微湿润。这样的时刻,能够听到父皇掷地有声的说要将江山完好的过继到他的手中,即便今日赢不得,即便今日活不了,他都不觉有丝毫的遗憾。 虽然宫中的生活时常伴随着尔虞我诈,自小到大也不知经历过多少艰险,可他很幸运,父皇一开始就疼爱他,对他寄予厚望。哪怕这样的厚望常常叫他压力倍增,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痛苦。 比起叶西辞幼时所经历的艰险,比起方笑语被继母迫害的危难,比起叶书成和如今的二皇子身份对调却又被一直利用,他所经历的那些,就真的不算是什么了。 他很开心能从父皇的口中听到这一番话。这一番话,即便是死,他都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委屈。 江山何足道哉,性命何足道哉! 他是大承的太子,无论生死,都该有身为太子的尊严,岂能低了乱臣贼子一头? 他站的笔直,身形挺拔,胸膛鼓起,掷地有声道:“要杀要剐,放马便来。父皇说的是,我大承皇族的威严比天高,比海深,俯仰不愧天地,何须向贼人低头!我大承皇族的男儿,挺胸抬头,死生不惧,你若觉得凭这等威胁便能折辱我等,你未免也太小看了我叶家儿郎!” “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太子!”皇帝神情中满是赞赏。 二皇子脸皮微微抽搐,随即扭曲的放声大笑道:“好!说的好!说的真是太好了!你既如此舍生忘死,我若不成全,岂非是枉费了你一番苦心?既然你一心求死,本王便成全了你!正好本王也想瞧瞧,父皇寄予厚望的好太子一命呜呼之后,你这铁骨铮铮的大承江山又能何去何从!” 二皇子面现阴狠,退后几步,到了坐着木轮椅的皇帝跟前儿,一手捏住了皇帝的下巴,冷声道:“若是一个太子不够,本王大发慈悲,亦可将父皇您所有的儿女全都送去地府陪太子投胎,你叶家之人如此有骨气,本王又如何能不好好欣赏他们的尊严被踩踏时的绝望!父皇,您睁大了眼瞧着,今时今日,太子的死,全是拜您所赐。若非是你舍不得这张龙椅,他就不会死!” “你敢!”皇帝阴沉的咬牙道。 “我敢!”二皇子冷哼,全然不惧皇帝身上的威严,而后走上前去,走到太子身前,对着太子身后那两个拿刀架着太子和太子妃的侍卫道:“给本王砍下太子和太子妃的一双手脚,且不能叫他们咽了气。” 说完,二皇子转过身后,看着怒发冲冠的皇帝,露出阴狠的笑容。 “遵命,二皇子殿下。”二人同时领命,刀光剑影瞬时闪烁不止。 “不要!不要伤害太子殿下!”太傅大怒,痛心疾首的想要扑上前去,只可惜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就在太傅上前去想要救太子之时,他却发现,他情急之下扯住了太子的胳膊,竟然将太子整个人都扯到了自己怀中,还摔了一跤,顿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 但他没有时间顾忌自己身上的伤,而是紧张的打量着太子,想要确认太子究竟伤到了何处,一边在太子身上摸来摸去,一边大叫着太医,可惜,外头被京畿卫围的水泄不通,就算有太医又如何进的来? 不过,马上太傅就察觉到了不对。他发现,太子除了脖子处被刀刃比着有点发红之外,浑身上下似乎并无大的伤痛。 这下子轮到太傅迟疑了。 这人是这么好救的吗? 二皇子找来劫持太子的侍卫,哪怕是不是正规出身的京畿卫而是私人侍卫,也不该如此菜到连他一个老头子没用多少力气就能救下太子的地步。 太傅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场中的形势瞬时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劫持着太子和太子妃的一男一女两个侍卫,如今一人将刀架在了二皇子的脖子上,一人一脚踢飞了二皇子妃,瞬间便将皇上的木轮椅抢到了手中。而显然,这两人似乎是临阵倒戈了,不仅挟持着二皇子,将他的脖子都划出了一条细细的浅痕,就是那二皇子妃,也被那女侍卫一脚踢的吐血不止,抱腹翻滚,无法站起。 “你们是何人?想要做什么?”二皇子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声音中不自觉的都带起了一丝颤抖。 大意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出在两个一开始就没被他在意过的侍卫身上。 “叫外头的人都退下。”挟持了二皇子的男侍卫声音低沉着,犹如黑夜中的幽冥,手中寒刃闪烁着慑人的杀机。 “你休想!”二皇子咬牙。 “你不怕死?”男侍卫眸中闪过一抹冷冰冰的杀意。 “你敢杀我吗?”二皇子冷笑。满朝文武都还在他的掌控中,他怎么会轻易妥协? “为何不敢?”男侍卫眼露莫名之意。 二皇子心中有些发坠,但依旧强装镇定道:“你虽挟持了本王,可你不要忘记了,如今外头都还是本王的人,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便可叫这满朝文武血溅当场!你可敢跟本王一赌?” 男侍卫的刀刃松了松,叫二皇子以为他被他唬住了,可还没轮到他高兴起来,那闪烁着锋利的寒芒便又一次靠近了他的脖子,且比之前压得更紧。 男侍卫似是听到了一件颇为好笑的事,于是笑道:“二皇子殿下,不妨试着叫外头的侍卫大开杀戒一番试试?” 二皇子听了这话,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商大人,叫外头的人退下。”此时那推着皇上木轮椅的女侍卫开口了。 商经纬看了一眼被人压制的死死的二皇子,又看了眼神色波澜不惊的皇上,最终一阵纠结犹豫,便退了开去,连着外头的京畿卫,他也挥手斥退了。 “商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退一步便是死路一条!难道你此刻还有着不该有的妄想,以为事后皇帝会饶了你?” “商经纬,你我现在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只要你不退缩,他们便不敢拿我们如何,无论如何,退不得!”二皇子怒吼道。 “退不退得,你说了不算。”商经纬却摇摇头,径直走到了皇帝面前,噗通便跪下了。 “商经纬!你疯了不成!你以为你悬崖勒马,他就会放过你?无论如何,你已经做了错事,他会一辈子都记着你曾想要弑君之事,往后,你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又岂会再信你!”二皇子被气个半死。没想到,原本好好的计划,竟然会横空杀出两个不知哪来的侍卫,彻底坏了他的大事,而那商经纬又是个如此扶不上墙的,对方三言两语,竟怕的要摇尾乞怜。 “朕当然会放过他!商爱卿忠君爱国,乃是众臣之典范,朕不信他,又信何人?”在二皇子气的要吐血之时,又一个打击是皇帝硬生生送给他的。就见原本瘫软着不能动的皇帝此刻骤然站起,一步步走下台梯,步伐稳重而踏实,哪有一点瘫废的迹象。 “你……”二皇子大惊:“你没有中毒……不可能,是我亲手喂你吃下的的药……” 二皇子简直不能相信。 他对自己的药很有信心。他亲手熬煮,亲眼看着皇帝吃下去,亲自目睹着他的毒发、瘫痪,如今他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可知,朕一直在等这一日。你终是走出了这一步,叫朕无比的欣慰。”皇帝眼中寒芒不退。 他说了和大周老皇帝同样的话,说这话的对象同样是他们的儿子,可这其中的含义却全然不相同。 二皇子嘴唇动了动,但眼中满是颓然。 上当了。他们竟然示弱,等着他自投罗网。(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章 可人 二皇子原本并没有想过皇帝做了一出局来试验他这个可能,毕竟实在是太冒险了。 曾经所中的‘忘忧’之毒不是假的,牺牲掉了叶书成和周灵不是假的,给了他二皇子的地位不是假的,他亲眼看着他喝下他配置的毒药也不是假的。 这每一桩每一件事,都需要承受一定的风险。光是被毒哑毒瘫了,身为一个帝王,又几人敢去真的试上一试? “你早便知道……”二皇子惨然一笑,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打着试探自己的主意,恐怕召他回宫,给他原该有的地位也是为了这一日吧。 再一看商经纬和皇帝之间的交流与互动,二皇子哪还不知道那商经纬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 他原本以为,他买通的这么多人之中,唯独商经纬是最难以背叛他的。因为他确实的与方笑语有着无法弥补的滔天之恨。 杀儿杀女之仇不共戴天。只要太子一日还需要叶西辞,商经纬就不可能投靠太子。而这宫中,他能够为自己的儿女报仇,就只有靠着他来与太子对抗。这无论是为了报杀子之仇,还是为了商家的未来,为了他自己的未来,都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才没有怀疑过他,甚至将无比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 他将这段时间收服的京畿卫将领,包括当初他的便宜母妃在宫中为他收买的人脉,他全都交给了商经纬来带领。就是为了今日决一胜负。 正因为商经纬与方笑语之间的仇恨无法和解,所以他才没有想过他会倒戈一击的可能。 但如今看来,商经纬一开始就是皇帝的人。他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在欺骗自己,让自己放松懈怠。 “好一个商经纬商大人,当真是忠臣典范,竟是能将杀子杀女之仇看开,宁愿叫你的儿女在九泉之下含冤,叫你的夫人承受失子之痛。商大人这份博大的胸怀,本王自叹不如!”二皇子知大势已去。他为了应付方笑语,所以做事太为急迫,也因为太忌惮方笑语,却也轻敌,小看了其他人。 只是,他却依旧看不起商经纬。若是他,绝不会咽下杀子杀女的这口气,宁可放手一搏,也要叫仇人付出代价! 可商经纬却妥协于忠心报国,让自己的儿女死的冤枉。 他的嘲讽根本无用,商经纬不会少了一块肉,他也不会多出一两银子。只是他却依旧忍不住说着,其实也就是因为自己忽略了商经纬背叛的可能性而感到不甘罢了。 现在想来,这男女两个侍卫怕一开始就是商经纬安排的,就是为了趁他不备扭转局势而用。 他恨啊,早知道就杀了皇帝杀了太子,至少他心中的恨意还能得到抒发。如今功败垂成,他还有机会能够逃脱吗? 二皇子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喊杀声。 他心中微微生起一丝希翼。 那些被他收买的京畿卫,过了这一夜定然是要被处决的。参与谋反,其罪当诛,且当诛九族。他们已经无路可退,或许正放手一搏。 若是如此,未必不能趁势而逃。只要能叫他逃出宫去,他就有机会离开。 二皇子眼中闪烁着微薄的希望,可是这种希望很快就被打破了。 男侍卫一双大手死死的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始终无法动弹。而女侍卫则走到了他的皇子妃身边,一只手就像是拎小鸡仔儿般,就这么将他的皇子妃拎了起来。 而二皇子妃,之前被女侍卫踢的那一脚可不好受,嘴角还挂着一抹血痕,双手捂着肚子,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随即,殿外的大门被一阵风拂开,将还沉浸在这突然的逆转中没有缓过神来的众大臣们吓的不轻,以为又有了什么变故。 二皇子一派的大臣们起初心中暗喜,以为是那些被二皇子收服的京畿卫杀进殿中了。只要能够挟持住皇上或者太子,他们就还有能够逃离的机会。 升官发财的事是不敢想了,只要能活命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甚至于他们的家人他们也无法顾及,暂时只能想着自己如何逃离,希望能罪不及家人才好。 但是,他们的幻想注定叫他们失望。待他们期望满满的望向那门外时,他们却发现进来的并不是什么被收服的京畿卫士兵,而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还有两个男子。一个年级轻轻,脸上还略带青涩稚嫩。一个年级大些,还是他们的熟人。 常进宫的人谁人不识,京畿卫总统领兼大内侍卫统领沈峥。皇上的左膀右臂,一直护卫皇上的安全。 听闻前些日子不小心受了伤,一直卧床不起,所以京畿卫之事方有所松懈,叫二皇子得了空子可钻。 如今他魁梧的身躯站在此处,面色平静的走到了皇上身后,神情冰冷,眼观四周,保持着戒备,护卫着皇上的安全。他们便知,想要打皇上的主意,怕是不能了。 只是,除了那侍卫统领沈峥之外,其余那一男一女究竟是何人? 此时,已经有些人心中已有了眉目,因为他们认出了那一男一女中男子的身份,而女子因为带着面纱,叫人看不清模样,倒也没人认得出来。 就在这气氛紧张的时刻,殿外又蹦蹦跳跳跑来一个女子,进了殿后,先是在四周扫了一圈,然后目标锁定了群臣中的一人,随即便跑了过去,甜甜的开口叫了声:“父亲。” “韵儿,你怎会在这里?”李大人瞪着双眼,看着本绝不该在此处的闺女,有些发懵。 “我是跟着可儿一起来的。”李韵吐了吐舌头,倒是有几分活泼。这种表现只有在家中时她才会有,平日里在外头的时候,李韵其实大多都喜欢装成熟。 “可儿?”李大人有些疑惑,这可儿又是谁?从前从未听女儿提过这个人。 “爹,待会儿您要躲的远一些,但也不要完全置身事外,至少要保证二皇子还有二皇子妃绝不能逃走。办好了这件事,便是天大的功劳。还有,爹,您之前没站错队吧?”李韵突然问道。她有点怕二皇子得势的时候,他爹会忍不住站出来站队。若是站错了队,那她之前投诚方笑语的举动可就全都没用了。 “之前不都已经决定了?爹如何会站错。”李大人弹了李韵一个脑瓜崩,李韵这才松了口气。 而这时,那跟在蒙面女子身后的男子也走上前去,站在了商经纬的身边,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父亲”。 “他是……怎么可能!”二皇子觉得今日心中所承受的打击便是往常那么些年里也没有承受过的。这个人竟然会是商经纬的儿子,那个世人曾以为被方笑语害死在北燕的儿子。 “好,好,你小子一段时日不见,变黑了,也变壮了。”商经纬老怀大慰,开怀大笑。 众人都有点懵。 这么说来,商经纬的儿子压根就没死,那么,被方笑语害死的传言便是虚的。他这么长时间不出面,叫外界流言四起也不出来辟谣,且商经纬当时的表现,看到方笑语的模样是真的恨不得生吃其肉,啃其骨。若是可以,便是将之挫骨扬灰方才能解他心头之恨。这一切都是装的? 商经纬的夫人常常走神,精神恍惚,也都是装的? “流沙国之战后,方将军便将儿子留在了北燕,与镇远军一同训练。父亲可不要小瞧了孩儿,孩儿现在的武功与搏杀之术丝毫不比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弱些。”他口中的方将军指的是方笑语。 商经纬慈爱的摸着儿子的头,哪怕他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可在他们做父母的眼中,却依旧是个半大的孩子。 儿子出息了是好事,叫他欣慰不已。 “商爱卿父子团聚乃是美事。”皇帝大笑了两声,似乎对这一幕一点也不意外,众人立刻便明白,恐怕这就是一个圈套,一个引二皇子主动去收服商经纬的圈套。所以流沙国之战后,方笑语特意找到了商经纬的儿子,提议他留在北燕训练一段时日,正好也借着他的‘死讯’来麻痹敌人。而商经纬这个儿子,明知道他爹和方笑语有仇,还执意加入京畿卫,前去北燕打仗,甚至不惜偷跑出去,就是因为崇拜方剑璋,也相信方笑语的为人。 如今他完好无损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皇帝看起来倒有几分高兴,随即又将目光落向了戴着面纱的女子道:“素闻江湖中近来出了个神秘的美人儿,短短时日一手撑起沧澜海阁,占据半壁江湖,无人能掩其锋芒。今日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众人哗然。 这蒙面女子,竟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沧澜海阁的阁主不成? “皇上谬赞了。您说的是我们沧澜海阁的阁主,可不是民女。”可儿一愣,随即笑的有些腼腆。 还是第一次被皇上夸呢。 “你们阁主固然神秘,可于朕而言,你却比之她神秘的多。朕倒是有些好奇,这张面纱下,是一张何等惊艳的面孔?”皇帝如此说着,心中却道可不是吗,你们阁主朕熟的很,有什么可神秘的?江湖人一直都没见过沧澜海阁那神秘阁主长什么模样,是男是女都未必清楚,可他却常见啊。沧澜海阁是方笑语所建的势力一事,方笑语就没瞒过他。 “民女庸脂俗粉,怕是要叫皇上见笑了。”可儿巧笑倩兮,竟是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 就连商经纬也愣了愣,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与从前完全不同了。 不过,可儿也没有拒绝皇帝的要求,她素手微抬,轻轻揭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标志的脸蛋儿。不算多美丽,但气质如兰,看起来特别的舒服。 “民女商可人见过皇上,见过父亲。”可儿微微笑了笑,笑容中是静谧的美好,与从前的浮躁沾不上一丝的关联。 这次就更是轮到众人惊诧了。商经纬的儿子没被方笑语害死,这样的事实他们还需一些时间接受,可转眼间,曾经自尽的女儿也出现在他们面前。与从前的商可人而言,现在的可儿,脸还是那张脸,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与从前浮躁的商家小姐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众人想了想从前商可人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发现几个词汇便可概括,浮躁、刻薄、花痴,整天就知道二皇子二皇子二皇子,仿佛就是个大写加粗的大花痴。那些温婉可人,贤良淑德,才华横溢,娟秀美丽之类的词语与她八竿子也沾不着个边儿。 特别是当初在宝相山庄严寺中,她被方笑语打的鼻青脸肿,险些被打死时的狼狈,众人还历历在目,如今,带着一种仙气儿一般,吐气如兰,蕙质兰心的感觉,这真的是商可人?那个传闻受不了刺激上吊自尽的商可人? 她竟变的如此不凡?且不止只是相貌或说是气质的不凡,就是身份也叫人惊诧万分。 江湖中突然崛起的势力沧澜海阁的副阁主可儿?竟就是传闻中被方笑语逼的自尽而死的商经纬的女儿商可人? 这究竟是个什么展开?她为何要假死?又如何拥有着如此显赫的身份? 商经纬一开始便知道?他对方笑语的恨意都是装出来的? 莫非,从那个时候开始,商经纬与皇上就已经开始为今日布局了? 若说是惊讶,最惊讶的莫过于二皇子和二皇子妃了。二皇子愣愣的看着眼前女大十八变的商可人,默默的与脑海中那些沧澜海阁副阁主可儿的身影一一比对,除了名字中都有个‘可’字之外,还有哪点相同? 而二皇子妃却像是见了鬼一般,指着商可人道:“竟然是你?你没死?” “怎么?二皇子妃就那么盼着我死?”商可人挑眉,随即又皱眉轻叹道:“二皇子殿下,二皇子妃,你们夫妻何故总是咒着人去死呢?” 二皇子妃哑然。 商经纬却很高兴,今日见着了儿子又见着了女儿,他已经很久没见他们了,甚是想念。 二皇子却被商经纬那发自真心的笑意给刺痛了,恨道:“商经纬,你很好!本王是瞎了眼睛,才会信了你这个叛徒!” 二皇子连吐血的心都有了。他没有想到那么久之前这些人就联合起来布了一个局。而那个时候,这个二皇子之位还是叶书成的! 他们究竟是算计的自己还是叶书成?莫不是自己躺着中枪,当了叶书成替死鬼,自投罗网上门了? “你确实是瞎了眼。若你有一丝清明,本不该走到今日这一步。”此时,另一个声音叹息道。 二皇子瞬间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猛然转过身去,看向了说话之人。 随即一脸死灰。(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一章 杀皇 听到这个声音,二皇子浑身上下的力气突然散发殆尽,原本还抱有的一丝侥幸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突然笑了,笑的如此扭曲又悲凉,直愣愣的看着那个声音的主人走到他的面前,惨然道:“我早该想到,这一切怎会没有你的影子?你不在大周,就等于是云王的计划失败了,那在大周的那个人又是谁?” 眼前之人冷冷的注视着二皇子,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弯度。 大周的皇宫之内,正上演着一出生死搏杀。 云王自知事败,所以将逃生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方笑语与叶西辞的身上,而老皇帝却有着定能够留下所有人的自信,所以才会提出了只要叶西辞与方笑语二人能够带着云王逃出皇宫,便一切一笔勾销,甚至继续保留云王争储的资格。 只是,方笑语与叶西辞却颇觉好笑。他们为了能够进宫,在天都城里搅风搅雨,如今心愿得偿,却要带着云王出宫? 为什么? 云王的死活与他们有何干系?大周的皇子死上几个他们都不心疼,即便是萧入处在现在的位置她们都未必会救,何况是一个云王? 特别是叶西辞,对于云王,虽然没有直接的仇恨,但是因为周灵的缘故,杀母之仇,他不迁怒在云王身上就不错了,还会救他?他巴不得大周的皇族都死绝了才好,谁会管一个失败者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老皇帝和云王都是微微发愣,云王是不明白叶西辞与方笑语二人‘好不容易进宫’的目的,而老皇帝却是在嘲讽他们进了宫又能如何。 于是,方笑语与叶西辞二人立刻便用行动告诉他们,他们此刻进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老皇帝和云王皆未曾想到方笑语和叶西辞这两个人说动手就动手,外头重兵包围,前头又有一个武功在他们之上的最强敌人在,贸然动手对他们有何好处? 莫非是一心寻死? 老皇帝虽不明白这二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却丝毫没有松懈。所以方笑语与叶西辞二人的突袭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顶多是袖子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罢了。 云王目瞪口呆。他以为是他威胁叶西辞必须跟着他进宫,后来才发现原来一开始,进宫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的目的。 而他们进宫为了什么?恐怕此刻的情形已经完美的为他做了解答。 杀皇。 这才是这夫妻二人真正的目的。 他没有想到,这二人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妄想以二人之力便深入虎穴杀皇,这是何等的不明智?但却又是何等的霸气! 云王也不知该是如何感想。输给自己的父皇,他其实并没有多少不甘。这个人,虽年至百岁,但若是真的将他当做一个将死的老头子看待是会吃大亏的。 而此刻,他却有些希望叶西辞他们夫妻能够杀皇成功,虽然成功之后他依旧要面临险境,可是比起自己的父皇来说,他觉得面对叶西辞他们活命的机会更大,甚至还有可能东山再起。 云王强忍着想要逃离的心思,站在原处。他有一种直觉,总觉得若是现在逃跑,会有危险。 人经历的凶险多了,总会有些直觉是十分好用的。他也因这些直觉而避过了不少的危机。 而且,他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诡异。 此刻,叶西辞与方笑语一同出手,和父皇打的不相上下。柳星竹的寝殿的房顶都被掀了,可是外头却安静的令人心悸。 不仅仅是他安排的守卫不见了踪影,就算是父皇的守卫,也是未见一人。 明明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人前来,这种安静的背后本就是无法言说的诡异。 “怎么回事?”云王强迫自己冷静。皇宫里这么多人,那三人又是刀光剑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何竟没有一人前来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皇宫里这诡异的状况出乎了云王的意料。他觉得他似乎一开始就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父皇利用他来打破朝局的平衡,而叶西辞利用他带他们进宫杀君,可最后无论是谁赢了,自己都不会有好下场。 云王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然后,他不得不感叹,方笑语与叶西辞的功夫果真不弱,联手之下,竟能与父皇打个旗鼓相当。 可是他心中又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与叶西辞和方笑语打斗的老皇帝也是越打越心惊,他对于方笑语和叶西辞这两个人的杀意无可抑制的疯狂暴涨。 年纪轻轻就能与他旗鼓相当,要知他练到如今的地步花去了多少个年头? 同时,他又对二人的武功起了贪婪之心。这般武学,绝不会比萧家先祖留下的武学差上一丝半点,甚至犹有胜之。若是他能够修炼这二人的功法,岂不是说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老皇帝心中寻思开了。 叶西辞和方笑语的年纪在那里摆着,他们太年轻了。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要练到如今这地步也是难上加难。除非她们所学的武功乃是顶级功法。 这个世界的武学很低等,萧家皇族的先祖是个不世出的天才,能够留下如此高端的功夫,福泽子孙后代,才会让萧家皇族能够打下诺大的江山,能够站在高山之上俯视那些低微的蝼蚁。 但是,老皇帝也没有自大到会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 皇族祠堂里有着祖先供奉的牌位,还有一些宗族的札记,记录着皇族重要成员一生经历的奇事。其中就有过先祖记载,曾游历天下时遇到过一些隐世的高人。他们一生甘愿平淡,生活在民众之间,平时看不出任何的出挑之初,但实则他们却身怀绝顶轻功,或是一些十分骇人的手艺,这是有些皇室先祖曾亲自遇见过的,且留言道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可能有许多的奇人奇事隐藏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 所以,老皇帝一直都有着一种紧迫感,一心想要将萧家最强的武功给练至大成,能够横扫天下,终有一日,便可凭此披荆斩棘,将整个天下收入囊中!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会遇到一些高人的阻碍,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且这些‘高人’会如此的年轻。 不过,虽然二人联手很强,但终究不是他的对手,这一点,老皇帝有着绝对的信心。特别是打过之后,他的信心便更加强烈。 或许给这二人足够的时间,他们还有可能会超越他。但至少不是现在。 年纪、阅历、战斗经验,这两个娃娃还差得远了,绝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此,老皇帝神色冰冷。 他想要活捉二人,逼问出他们的武功的来路,最好能够拿到秘籍,再斩杀他们。他甚至想着,或可留下方笑语的性命,拿来威胁方剑璋,若是能让方剑璋反叛,那是最好不过。 反正他心里清楚,萧景与大承那个隔了不知多少辈的子孙后代的那点伎俩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之所以不阻止,还刻意示弱引萧景进宫弑君,就是知道若是事情办成了,他就能平白获得大承的江山。而若是事情搞砸了,也不过是牺牲了一颗棋子罢了,他损失不了什么。 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将萧景的事解决,未免出现纰漏。 皇帝猜测着大承那里可能也已经动手了。谁输谁赢,便看今日一战罢了。但首先要做的,是活捉方笑语与叶西辞二人,逼问功法的下落。 于是,老皇帝便不再保留,神色间寒芒瞬闪而逝,竟是弃了手中利剑,改为钩爪,动若雷霆万钧之势,放弃一人,拼着受一些伤,全力攻向另一人。 方笑语神色一凝,那老皇帝放弃了对叶西辞的攻击,反倒是朝着自己而来,且他的‘势’锁定了她的气机,竟是让她的内气有了一丝紊乱。 钩爪闪烁着残忍的锋利气息,擦着方笑语的脸而过。方笑语心头一沉,反应飞快的躬身,快若游鱼,堪堪闪过这一击,可脸颊处已经被划出了一条巨大的划痕。 方笑语神色冰寒,心说尼玛险些毁容了。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方笑语心中杀机大盛,琢磨着之后要怎么在老皇帝脸上也划上个百八十道的血痕,方能解心头之恨。 可老皇帝却心生骇然。 不说方笑语竟然能够躲过他的致命一击,便是此刻方笑语的模样,就叫他惊诧万分。 “你不是方笑语!你是何人?”老皇帝脸色甚是难堪。他跟她有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又打了这么久,竟是没有看出对方是易容的假冒货色! 若不是她的脸上被划伤了一道口子却没有流血,他恐怕还不能看出她竟然是易了容的。 那真的方笑语又在何处? 老皇帝心头微凛,开始暗暗戒备四周。 ‘方笑语’见老皇帝拆穿了她假冒的身份,知道是刚才被老皇帝手中钩爪抓破了脸所以才露出了破绽。干脆也不再狡辩,更不再伪装,而是笑着揭下了脸上一层薄薄的皮,露出了一张精致的小脸。 只是,这张脸与方笑语完全不同,模样里连一丝对方的影子也没有。 “呼~终于不必再装下去了,主上的姿态要模仿的像可不容易,这些日子以来,可是憋死了我了。”揭下假面皮的人露着牙齿朝着老皇帝一笑,继续道:“老皇帝,是不是觉着本姑娘武功不如你?就算加上了叶西辞……啊不,不对,是疯子,也不是你的对手?” 女子话音刚落,那头的叶西辞竟也从脸上扒下一层薄皮来,属于叶西辞的样貌顷刻间换成了一张有些诡异的脸。 这张脸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缝线,将皮肤缝的一块一块的。但奇怪的是却并不感觉丑陋。 更加让人不解的是,在那层皮被扯下来后,不仅仅是脸上的变化,‘叶西辞’就连整个人也给人以奇怪的改变。变的有些……妖冶? 怎么说呢?光是凭他站在那里,就觉得整个人有着一种妖异的感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而这个人,不是风紫又是何人? 云王目瞪口呆。这两人竟是别人易容而来? 那么,之前在王府做客时的那两人也是这两人假扮的?还是说,从最一开始的叶西辞就是个冒牌货? 那真的两人在何处? 云王突然心神巨震,他想起了大承此刻正在发生的那件事。 他与他那个隔了许多辈的后代暂时结成了联盟,他负责拖住叶西辞和方笑语,将他们二人留在大周不能回去。如此,对方也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做他想做的事。 并且,那个人也提醒过他方笑语和叶西辞这两个人极难对付。但他却还是小瞧了两人,故而有所轻敌,着了对方的道。 这两人是假冒的,就代表真的两人要么就隐藏在暗处,要么就是回了大承企图力挽狂澜。但无论是哪一种,对云王而言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云王竟感觉到了愤怒。那种被人戏耍的憋屈的愤怒。 “原是两个假冒的货色,倒是出乎了朕的意料之外。”老皇帝冷哼:“能叫朕也看不出来的易容之术,你们揭下的这层皮,是真的人皮?” “皇上好眼力。”此时那假冒方笑语的女子,恢复了从前的活泼,再也不必装作方笑语镇定的模样,这才是属于她姬小路的性子。 “不仅是真的人皮,还是被独孤隼特质过的人皮,皇上您看不出也是理所当然。”姬小路对这两张人皮有着绝对的信心,那可是独孤隼出品,必是精品无误,当初可是花了她好多的银子才得来的,可惜今日却废了。 被划了这么大的口子,真是可惜了。 “真的方笑语和叶西辞在何处?”老皇帝脸色阴沉。 “你猜。”姬小路全然不惧老皇帝身上凌冽的气势,竟还冲着老皇帝做了个鬼脸。 风紫简直要被姬小路给笑死。一路上被姬小路折腾的不轻,心里那一肚子火儿在看到老皇帝那张死了娘一样的脸后,得到了缓解与治愈。 嗯,舒服多了。看到别人也被这么欺负,他心里真是好受多了。 风紫默默的替老皇帝默哀了片刻。 “找死!”老皇帝大怒,也不顾着活捉二人的心思,此刻竟是毫不犹豫毫不留手的出手,带着招招必死的气势朝着姬小路冲去。 姬小路眉头轻挑,稍显艰难的躲过一击,还不忘‘自言自语’道:“主上说这老皇帝武功高强,看来也不过如此。就连本姑娘都制不住,要是主上亲自出手,还不是分分钟灭了这老东西!” 姬小路说话也是带上了一点方笑语的口吻。有时候方笑语说点从前那几世习惯的句式,也被姬小路学了个十之八九。但意思并不难理解,老皇帝也是被七个七窍生烟。但心中也凛然。 看这样子,这个冒牌货是那方笑语的下属。可就连下属都如此难缠,真正的方笑语又该多可怕? 老皇帝面色沉重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 真正的杀招 姬小路深知自己的武功是什么水平,远远不是老皇帝的对手,哪怕她和风紫联合起来,也依旧处于下风。 但是,她并不怕老皇帝那威凛的气势,是因为她知道,今日的主角,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 所以,当成功的将老皇帝激怒的时候,姬小路不仅没有感觉到害怕,嘴角反而弯起一点弧度,目光落向了老皇帝的身后。 这叫老皇帝下意识的一怔。姬小路和风紫的武功让他对方笑语和叶西辞颇为忌惮,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自信满满两个小娃娃不会是他的对手,现在他便再也没有办法如此胸有成竹了。 如果那方笑语躲在暗中,寻找时机偷袭他,在这么多人围攻他的时刻,他未必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老皇帝这才认真起来,也不敢轻易进攻,而是防备四周。这里虽是皇宫,但是他却是腹面受敌。因为他自己的命令,所有皇城禁卫军都不得出手,反倒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在大周说一不二惯了,这样的命令禁卫军们完全不敢违反,所以哪怕老皇帝已无法再像从前那般自得,禁卫军也不敢随意出手。 “你是怕主上在周围埋伏?”姬小路却反其道而行,一脸的天真单纯,仿佛就写着‘我是好人’一般,认真的说道:“不必害怕,主上她不在。” 这老皇帝哪敢相信。说得这么有恃无恐,反倒是格外叫人怀疑她的目的。 虽然凭借他的功夫,想要查探周围是否有人埋伏也不是太难。但这是针对武功内力远不如他的人才能起效的。 他虽未见过那方笑语,可如今看来,对方的武功怕是不比他弱,故而他一点也不敢轻敌。 “主上她……真的不在。”姬小路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且面容上的神色是对于老皇帝不肯相信她的‘伤心’。 风紫又憋不住了。 他发誓他真的是没忍住所以才笑了的,但是他的举动落到了老皇帝的眼里就成了他和姬小路两人联合起来忽悠人。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越发叫老皇帝忌惮,故而他的一举一动则都受到了强大的制约。 “你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扶持萧入?”老皇帝一边问道,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这也是一点点试探。 “主上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就本姑娘而言,纯是看你不顺眼罢了。”姬小路一脸纯真。 老皇帝青筋暴跳,想要不顾一切出手教训这个毛丫头!纵使他年级一大把了,经历的事情足以让他的心态稳如泰山,可面对着一个黄毛丫头敢如此对他出言不逊,老皇帝的愤怒便莫名的被勾了起来。 “其实吧,今日要杀你的人不是我。”姬小路又口出惊人之语。在老皇帝皱眉防备风紫的时候又道:“恩,也不是疯子。” 老皇帝有点抓不准套路。要是让他面对一个同龄人,对方说什么也无法影响他的心智,可正因对方是个毛丫头和毛小子,说起话来没有讲究,思维更是跳跃,他不敢肯定对方话中的真假。 老皇帝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对方笑语太过忌惮了,已经影响了他的行为,暗暗对此恼怒不已。 所以,他干脆摒弃了一切的负面想法,看起来不管不顾的对姬小路出手了。 姬小路一直在试图激怒老皇帝,以影响他的发挥。她确实没有说谎,今日的主角不是她,也不是风紫,真正要对老皇帝出手的另有其人。且这个人可比他们厉害多了。各种意义上。 所以姬小路看起来总是在不知死活的大放厥词,可她却一分一秒都不曾真的放下警戒。 也因此,救了她的命。 老皇帝的出手被姬小路避过,显得有些恼怒。以这毛丫头的功夫,想要灭杀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太过在意方笑语的存在,终是出手失了分寸。 可也就在姬小路避过这一击的同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惊呼:“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皇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发现是皇后盛装到来,不禁皱了眉头。 皇后似乎也没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转头对身后的太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跟本宫说柳贵人犯了错,皇上叫本宫来处置她吗?” “奴才便是这样被告知的,奴才也不清楚……”太监说完了便看向后头跟着的一个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孩子。 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满脸的痘痘,看起来早已失了孩童的天真。他是大内总管桂公公的干儿子,刚进宫不久,就得了桂公公赏识。听说是家穷被卖了的,小孩子进宫被割了宝贝,本是多大的伤害他们这些当了许久的太监的人也依旧记得当时的感受。但听说这孩子不哭不闹,连个表情也没有,这才引起了桂公公的兴趣,后来发现他是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病,天生没有痛觉。也就是因为如此,他的家中有那么多的孩子,偏选了他被卖进宫去。 这个孩子是桂公公最看重的人,可以说,甚至是桂公公帮自己找的接班人,当亲孙子一样的疼,所以他一点也没有怀疑他说的话便去通知了皇后。 可来了之后,这哪里是有一点要兴师问罪柳贵人的样子?干脆是皇上跟人打起来了! 皇帝听了两人的对话,深知这两人是被人给骗了的,心下暗暗提防。对方施用如此计策必定不会是无用,肯定是有着什么目的的。 一开始他便没有将这些事告诉过皇后知晓。他假意中毒设计萧景的事,只有他几个心腹和柳星竹知道,他根本就没打算告诉皇后,免得走漏风声节外生枝,给了萧景喘息之机。 “有趣有趣。”风紫看着皇后来了,没有任何迟疑,迅速欺上前去,一把拍开随行的太监,将皇后抓在手中,刀锋搁上了皇后的脖子。 “老皇帝,你若再不住手,我便割断皇后的喉咙。”风紫面容带着邪气,紧了紧手中匕首,看起来并不像是说着玩玩的意思。 老皇帝面露轻蔑,心说你倒是割啊。以为他会顾及皇后的死活而住手?那个人老珠黄的婆娘的死活他又怎会在意! 老皇帝压根没理会风紫的要挟,对姬小路出手越发狠辣,姬小路疲于应对,身上也受了老皇帝一爪,伤口火辣辣的疼。 姬小路暗暗呸了一声,朝着风紫的那个方向大叫道:“你再不出手我就要被他打死了!小心你不能跟主上交代!” 风紫看着颇为狼狈的姬小路,心说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整个一话唠,亏得来天都城的这一路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可不得憋死她了? 风紫贴在皇后的耳边道:“看来,你们皇帝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 皇后脸色青紫。 “喂,老皇帝,你真不怕我一刀宰了她?”风紫似乎是要让皇后更加绝望,扯出皇后头上的一支金钗,在皇后的脸上、脖子上来回的比划着,吓得皇后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可皇帝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怜悯,反倒是极为不耐烦的哼道:“聒噪!”说着竟从袖中摸出一把飞刀,丝毫没有犹豫,一刀便朝着皇后的身上甩去。 “皇上……”皇后眼中死寂,深沉的绝望淹没了她。 尽管她能够看到飞刀的轨迹,却丝毫无法躲开。 风紫就站在她的身后,以她为盾,她仿佛感觉到死亡悄然的到来。短短的一瞬,脑海中竟闪过一生的画面,可令她觉得可悲的是,她几乎就没有过任何与丈夫的美好回忆。 她是皇后,天下女人的典范,所有女人羡慕的目标,可她的可悲谁人知道? 丈夫生性凉薄,立她为后也不过是朝堂需要。他高兴的时候哄你两句,转头不高兴了就能骂的你狗血淋头,哪怕是屋子里一盆花草修剪的不好看了也能成为一种罪过。 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她用了几十年才能慢慢习惯。本以为老夫老妻几十年,就算是养只猫狗也该有几分感情了,没想到危难时刻见真情,险死关头她果然看到了他的‘真情’。 皇后一瞬间心如死灰。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反倒是一阵锋利的剑气划过脸颊,皇后睁开眼,就见一道弱小的身影立于她身侧,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长剑,只那么随手一挥,剑气裹着飞刀便不知落在了何处。 皇帝眸光一凝,心下微惊,这人看似不过十岁的样子,竟能修炼出剑气? 可皇帝一定没有想到,即便如此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十岁的孩子,他不仅仅能修炼出剑气,甚至已经领悟了剑意。 剑意,听着似乎有些缥缈,像是传说中的东西,可却是实实在在的。看不透,摸不着,无法精确的用语言来描述,但心中明白,身体记得住那样的感觉,一剑挥出,收发由心,威力无匹。 小太监一剑挥出,即便强如老皇帝也要闪身避让,同时,再也不会将之当作一个孩子看待,而是将他放在了足够有资格与他敌对的位置。 “你也是那方笑语的手下?小明子朕见过,是有几分机灵,但却没有丝毫的功夫。” 皇帝知道桂昌安很喜欢那个叫小明子的小太监,当亲孙子疼,对方也确合他口味,故而他也见过他几次,确实机灵懂事。但他不会任何功夫,以他的眼力,不会看错。 苍锋不耐烦的趴下了假面皮,舒了口气,那假脸子戴上去叫他很不舒服,哪比得上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不过,他丝毫没有要回答老皇帝的话的意思,反倒是一脸的不耐烦,回首又是一剑,权作了回答。 老皇帝大怒,还真是被人给小瞧了。一个两个的跑到他的皇宫里来作威作福,现在还当这是自己的地盘,敢无视他这个真正的主人,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刀光剑影,如同末世大战。老皇帝越打越心惊。他对面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武功已经如此高绝,特别在剑之一道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而且,他就像是一块海绵,疯狂的吸收着战斗中的经验,一招一式间都没有固定的套路,根本就找不到一丝痕迹可循。 这是一个练武的天才。 尽管只是接触了短短不过盏茶的时间,他却已经能够很了解的说出这句话。 这个世界是存在天才的。特别是那种武学天才,他们领悟顶武学的时间会比庸才节省数十甚至数百倍,庸才在面对天才时,只有仰望的份儿。 而他眼前这个,明显就是个武学天才。特别是在剑之一道有着独特的领悟能力。不过十岁出头,修炼出剑气就已经叫人诧异,而那比之剑气更加神秘缥缈的剑意,放眼江湖,也难找出五指之数,且大部分都是已经老迈的武者,最年轻者也是三四十岁数,已被人称之为天才。 老皇帝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所修炼的剑术等级很高,但依旧掩盖不了他的天赋。 越是高级的武学便越难修习,否则满大街都是高手了。 本身没有那个资质,就算放一本能让人天下无敌的顶级绝学在他面前,也终归是无用。 老皇帝有些嫉妒。他累死累活几十年,为了能将萧家皇族传下来的顶级功法练至大成,费尽辛苦,也牺牲了很多人,才在这把年纪堪堪达到要求,却不想,短短一日间,竟连番遭受这等打击。出来一个人才又一个人才,人才过后又是天才。那天才之后呢?那个方笑语莫非还是个妖孽不成? 就这一晃神的工夫,苍锋没有放过任何一点破绽,眼见着那锋寒的剑刃就要指向他的咽喉,老皇帝当下大惊,急身后退,可却依旧避不过要受伤的下场。于是他眼观六路,随机一个疾身,竟是将原本被风紫劫持的皇后给揪到了身前,欲要利用皇后的孱弱身躯为他挡下这致命一剑。 可他虽如此做了,却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皇后原本被那风紫挟持,用刀架着脖子,他方才那用力一扯,很可能就已经让皇后命陨了,但事实却并未如此,那风紫似乎根本就没有劫持皇后的意思,他的刀,没有任何的力度,在他扯过皇后的那一刹那,风紫就已经将刀给收了回去。 老皇帝大惊,想要将皇后推出去却已来不及了,眼见着一把短剑瞬间穿过身体,老皇帝不可思议的瞪着满脸平静如死灰的皇后,脑海中突然想起那姬小路之前说的话。 她说‘今日要杀你的人不是我,也不是疯子’。后来,伪装成小明子的剑道高手出手,他以为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娃娃才是负责要杀他的人,却不想他还是想错了。 真正的杀招,原来在这里。 老皇帝咬着牙,吐出一口鲜血,看向皇后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三章 所以做了贱人该做的事 皇帝眼中充斥着无法发泄的怒火,想要一掌拍死皇后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但他却惊讶的发现浑身上下酸软无力,根本使不上力气。 “你在刀上下了毒?”皇帝无力的倒在皇后的怀中,皇后这才将失去的神采重新唤回脸上。那神情,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伤心,或者二者兼有之。 “原来皇上的怀抱如此冰冷。”皇后笑的有些凄凉,抚摸着皇帝的头,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有多少年没有抱过臣妾了?” 老皇帝的神色如同欲要杀人的锋刀,片片割的皇后的心泛着抽疼。 “臣妾也记不得了。”皇后就像是没有看到皇帝的恨意,而是缓慢的数着手指,最后还是摇摇头道:“一开始,臣妾还日夜数着,可到了后来,就总是无法准确的记着那些日子究竟有多长远。终于有一日,臣妾意识到,原来臣妾已经不年轻了,原来臣妾已经老了。脸上有了褶子,眼角有了皱纹,记忆开始变的不稳定,也再也没有了从前那么多天真的幻想。” “可是,宫殿还是那个宫殿,夫君还是那个夫君,一切似乎没变,却又变得面目全非。 “院子里的花草盛开又凋落,宫里的女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可皇上却始终不曾正眼瞧过臣妾。在皇上眼中,臣妾不是您的妻子,不过是这大周的江山需要一个皇后罢了。无论是谁来坐这个位置其实都可以是不是?” 皇后的笑容有些苦涩:“臣妾嫁给皇上已经几十年了,从情窦初开的少女,到如今人老珠黄再没有半分姿色,几十年来守着一个男人,日夜的盼着他来自己的房里,却日日失望的无助皇上可懂?” “臣妾出嫁前母亲曾跟臣妾说过,她要臣妾将皇上当作臣妾的天。能为臣妾遮风挡雨的天。可皇上是天,却是压的臣妾喘不过气的天。” “臣妾日日独守空闺,皇上即便来了臣妾的宫中,也不过是说上两句话就走。每每都是公务繁忙前朝事多的借口,可皇上留恋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时从不说前朝事多!” “臣妾都已经快要忘记了皇上的怀抱有多温暖,几十年的日日夜夜里,臣妾究竟是如何过来的皇上可曾有一丝的了解?” “如今,臣妾终于触碰到了皇上的体温。可是皇上,为何臣妾感觉不到丝毫体温的温暖,为何皇上的身子还有心都那么的冰冷?” 皇后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你这贱人!”皇帝哪有心思去听皇后幽怨的诉苦?何况他这些年来高高在上惯了,只有他自己觉得委屈的份儿,其他人又凭什么在他的眼前卖弄委屈? 皇后越笑越大声,反而将皇帝越抱越紧,道:“臣妾是贱人。所以臣妾便做了贱人该做的事。皇上,你我本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就算皇上要死,也该死在臣妾的怀中。臣妾是皇上的皇后,是皇上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正妻,皇上即便是死了,也该跟臣妾葬在一处。” “贱人!你疯了!”老皇帝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他想过任何可能想要杀他的人,却从未将这个人选往皇后的身上想。 实是因为皇后自嫁给他的这几十年来,做的都实在是太好太完美无缺了。不争风吃醋,不起什么幺蛾子,帮着他管束着后宫,还帮着他跟前朝周旋。 她是一个完美的皇后,完美的让人找不到任何的心动的感觉。她把他当做是天,为他端茶递水亲自下厨,为他捶背揉肩细语安慰。她完美的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不爱她,甚至都不愿意去触碰她的身躯灵魂,却又信任她,觉得她绝不会背叛他。 但今日,她用实际行动狠狠的打了他的脸,给他上了精彩的一刻,让他明白了,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只是背叛的筹码给的足不足够多。 皇后笑着道:“臣妾太清醒了,甚至这几十年的岁月也不曾有着一刻这般清醒。只有此刻,皇上才是属于臣妾的。以后,皇上就都属于臣妾了。” 说着,皇后那双有些苍老的手掌覆上了皇帝的脖子。骤然的用力下,皇帝顿时痛苦无比,那种窒息的感觉充斥全身,皇帝终于体会到了死亡的实感。 意外的,并不多恐怖。只是有着太多的不甘心。 他武功盖世,自信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豪杰。他冷眼旁观着自己的子孙后代在眼皮子底下打生打死,他却乐得看热闹,因为他对自己有着绝强的自信,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可人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 如果他一开始就对皇后的到来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如果他一开始就全力出手将皇后击杀,如果在皇后到来之前就不要考虑那方笑语是否有埋伏先一步将那姬小路和风紫击杀…… 或许,现在赢的就是他了。 一招棋错,满盘皆输。皇帝不甘,却大势已去。 呼吸渐渐被夺走,皇后用力的掐着皇帝的脖子,长出一点点的指甲划破了皇帝的皮肤。因为太过用力,反倒是皇后的脸被憋的通红,而皇帝的瞳孔渐渐失去了光彩,双手软绵绵的耷拉下来,整个身体的重量让皇后无以为继,扑倒在皇帝的身上,先是沉默,随即嘤嘤的哭出了声音,然后便是嚎啕大哭,继而大笑,到了最后,是哭是笑已是分不清楚。只是那种无以言说的悲伤却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 柳星竹走上了前去,看着老皇帝的尸体,看着疯哭疯笑的皇后,眼中是复杂无比的神色。不似恨,不似解脱,反倒像是茫然多一些。 哭的够了,皇后眼中如同死寂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站着的柳星竹道:“你说的对。无论他们任何一个人成为皇帝,只要我一日还是皇后,他们便如同心中有块疙瘩。” 柳星竹低着头不说话。 “本宫的儿子,虽也是年纪一大把了,可终究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当初本宫没有指望他能够继承皇位,带给本宫一如既往的荣宠,只望他平平安安做个纨绔,能活到七老八十,死孙满堂也就罢了。也或是本宫私心作祟,很怕他像他爹一样,一生被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束缚着,成了一个没有感情不懂感恩的怪物,所以即便他是众臣眼中废物,可本宫依旧不愿斥责他,反倒希望他能如此快快乐乐一生。” “可这是皇宫啊。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身为嫡子,即便他甘愿一生平凡,也总会有人不放心他,不放过他。本宫活着的时候还能为他遮风挡雨,可本宫若是死了,他又该怎么办?他一死不足惜,他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又该怎么办?” 皇后深吸了口气,目光锋利的盯着柳星竹道:“柳贵人,本宫之所以同意了你的计划,一是本宫不想皇上死在别人的手里,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行。二则是本宫相信你所言,信这诺大的皇宫之中,只有萧入得了皇位还有可能会放我那不争气的子孙后代一条性命。本宫太了解萧景和萧出了。若是他们任何一人成了帝王,我那儿孙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可走。斩草除根不留祸患,这可是他们的好父皇手把手交给他们的。” “柳贵人,本宫信了你的承诺,便也希望你真的能完成你的承诺,放过本宫家族还有本宫那些儿孙的姓命。若你欺骗了本宫,那你记着,本宫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生生世世诅咒你!”说完,皇后竟是自尽了。 她原就没有活着打算。她嫁给他的时候才十几岁,那时候,她还不是皇后。后来,原本的皇后死了,她便成了皇后。 因为是跟着他的老人,一是资历已经足够,母家也够强。二是觉着她善解人意,事事都能做的稳稳妥妥有条有理。 可如今想来,她宁愿不是皇后,而是那些后宫里无处不在的新欢们,或许她还能活得轻松自在些。 柳星竹叹息。 这个宫里的女人全都是可怜又可恨之人。 原本的单纯被消磨殆尽,再是善良的人到最后也免不了沾染鲜血,成为一个她曾最为看不起的恶毒之人。做尽了恶事,还为自己着无穷无尽的借口。到最后,谁是谁非,谁对谁错似乎都不重要了,毕竟,她们早晚都有一死,后人如何评说她们,她们始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柳星竹可以确定的说,皇后绝不是什么好人。无论她得到皇后的地位,还是日常的争宠,她的手中沾染的血色绝不比任何一个人少,甚至不比那老皇帝的少。可她也是可怜人,被困在这笼中一生,从豆蔻年华到白发苍苍,围着这一个注定不属于她的男人,奉献了一生的辛劳,也奉献了所有的善良。 柳星竹简直不敢想象,若是换做她来过这样的生活,她会不会被逼疯,亦或是也变成那些恶毒的丑陋的人格,做自己曾经最不屑做的事。 或许会吧。因为他从前也从未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甘愿流落风尘,甘愿进宫为妃,依附在一个老男人的身下承欢,又亲手鼓动妻子去杀掉丈夫。 不知不觉间,她也已经变得足够恶毒。哪怕她的初衷只是为了报仇,可做过就是做过,这会成为一生的枷锁,陪伴着她,挥之不去。 “那疯子呢?”姬小路也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发现云王竟然趁着他们跟老皇帝打斗的时候逃了,风紫也不见了。 “云王逃了。他追出去了。”柳星竹之前在后头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那他就逃不了。”姬小路成竹在胸。 “仇也报了,今后你该何去何从?”姬小路问道。 柳星竹有些茫然。 她曾也有美满的家庭,然后一夕之间破碎。她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换了身份,换了脸,委身于风尘之中,甚至不惜出卖色相出卖贞洁陪自己的仇人做那等事,就是为了报仇。 如今,仇人授首,一切好似都烟消云散了,可她却茫然无措起来了。 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她接下来又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嫁人生子?怕是不能了。她早已非清白之躯,又有哪个男人还会不嫌弃她愿意娶她? 重回风尘之中?她又不想。 那个地方,是女子的噩梦。但凡能够逃离,谁又愿意重新跳入火坑? 柳星竹顿时有些失落。这天大地大,竟没有她一个小女的容身之处吗? “你若无处可去,不如就先跟着我吧。主上善用人才,我倒觉得,你很适合帮着主上打理情报生意。你先跟着我学上两年,到时若是能做的好,主上定会重用你,你也算有个栖身之处。”姬小路竟看上了柳星竹的能力。能够忽悠着皇后真的动手杀了皇帝,此中艰险,尤其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的? 若是皇后执意向着皇帝,柳星竹提出这个可能时恐怕就身首异处了。柳星竹本就是抱着死志来做这些事的,当时她满脑子都是报仇,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所以才显得简单,可实际上要承受的凶险,当真是令人提心吊胆。 好在,一切都成功了。 若是主上不在,凭他们几个想要杀老皇帝必定要付出极大的辛苦甚至代价。那老皇帝要是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出手,没准儿她和风紫两人会有可能被留下一个。 如今大家都活着算是皆大欢喜,也只有皇后出其不意的偷袭才能达到这种效果。也不算浪费她那么多的口舌,一直试图在激怒那老皇帝,扰乱他的心神。 “我……可以吗?”柳星竹一愣,随机觉得或许那也是个好去处。至少,这次进宫她有惊无险,也多亏了那叶公子的谋划。 她已是无根飘萍,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天大地大,她一个柔弱女子难道还能去流浪不成? 难得有人给她个容身之处,她该珍惜。 “那便这么定了。这宫里的后事就全都交给那双王萧入就是,其他的,咱们不替他费这个心思。他要是连这些都无法妥善处理,他这个皇帝,趁早还是不当为妙。”姬小路一点也不喜欢大周人,所以干脆撂挑子不干了,将一切一股脑的都甩给了萧入。(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 无法成为朋友 “原来如此。你何时回来的?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二皇子恍然大悟。他一直以为方笑语和叶西辞被云王牵制在了大周,所以他近来行动放得开手脚多了,也没有可以隐藏什么。甚至一开始皇帝不早朝时,他都没有真的做过预防,叫别人以为是皇帝真的病了,而不是都怀疑皇帝遭了他的软禁。 其实要做到万无一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多费些力气罢了。但是想到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只要赶在方笑语回来之前将一切都尘埃落定,那么便不许费心隐藏。 可谁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方终究看出了他的目的,且将计就计的隐在暗中,悄无声息的看着他一步步落入她的圈套之中。 “我一直都在宫中,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全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女侍卫卸下伪装,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眼睛,只是那眼睛里闪烁着的,没有半分的故人重分的喜悦,而是无穷无尽的冷漠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倒是背着我做了不少的事啊,沈善若。” 二皇子浑身一颤,随机露出苦笑道:“你们特意设了圈套引君入瓮,我倒也输得不冤。怪只怪我太过天真,以为自己所做天衣无缝。我明明已经那样小心,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方笑语,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沈善若的脸色青白交加。他其实很早就已经想象过总有一日要和方笑语对峙的情景,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来面对这一切。 他曾以为方笑语会愤怒,会难过,会一脸不可思议的质问他为何要骗她。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突然体会到了原本他印象中方笑语该有的感情。那种被人设计,被人欺骗的感觉,竟是如此的难受与无力。 方笑语目光复杂的看了沈善若一眼,淡淡道:“自一开始。” “自一开始?”沈善若诧异无比。 “沈善若,你可还记得,你我是如何相识的?”方笑语没有急着为沈善若解惑,反而问道。 “在宝象山的山崖下,你救了我。”沈善若皱着眉回答。 “不错,在宝象山的山崖下,我救了因采药而困于崖壁上的你。那时的你伏趴在一颗山腰的小树上,手上还拉着另一个人。”说着,方笑语将被她拖着的二皇子妃掷向了沈善若,而后声音冷漠无比的说道:“你一直在扮演着一个武功稀松的大夫,除了常年采药练就的身手,对于高深的武学几乎是一窍不通。” “这有何问题?”沈善若皱眉。 方笑语的目光落在沈善若的手臂之上,随机道:“先不提一个落崖之人是否能够接住另一个落崖的人而不死,你是大夫,你该知道,一个人从高处坠落的冲力有多大。你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一个被推落山崖之人,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又无高深的功夫,又无雄浑的内力傍身,一条手臂又怎会完好无损,没有一点伤痛?” 沈善若恍然大悟。 “那是……”当时他根本没有往这一点上去想,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你所言只会些花拳绣腿。相反,你的武功很不错,不,确切些说,应是你的内力相当雄厚,只是却没有学习一招半式,所以才会让你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而你也一直注意着,多年来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出你的内力,所以,哪怕是你名义上的父母也都不知你竟是如此的深藏不露。”方笑语替他接过了话。 “你看出来了?还是凭空猜测?”沈善若脸色很不好看。 “我既然怀疑你出现在我面前的动机不纯,自然就不会什么都不做,乖乖的被你算计。所以,为了调查你,倒也费了我不少的力气。”方笑语摇头道:“何况,便是我不查你,你在我面前那些漏洞百出的掩饰,怕也瞒不了多久。” 沈善若低下眉眼,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为了确认你刻意接近我的目的,当年京城发生的瘟疫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方笑似是陷入了回忆。 “瘟疫?”沈善若心中一紧,随机豁然开朗。 “原来……”沈善若只有苦笑的份儿。 “那瘟疫便是你投放的吧?所以你知道如何研制解除瘟疫的药物。”方笑语冷哼,继续道:“原本你打算利用治愈瘟疫的名声能够混入宫中,成为太医。哪知道一切却被我给打乱了计划。反倒是我先一步研制出了解药的方法,只是我没有选择亲自公开这解药的药方,反倒是拐着玩儿的给你提示。” 沈善若咬着唇,一脸不甘。 “可以依旧用了很长的时间,却始终没有将治愈瘟疫的药拿出来。以你的聪慧,不可能想不通我给你的提示。你不是制不出解药,只是想要尽量长的拖延时间,以加重你在皇上心目中的重量。同时,你也借着我推荐你入宫研制解药的便利,在宫中做了不少的手脚。” 方笑语眼睛眯着,不带一丝怜悯道:“二公主的死,是你给周贵妃的报复,是你在警告周贵妃,你的存在究竟有多么的重要。同时,你为太子也下了瘟疫,却正巧借着太子有意装病而含混过去。届时,便是太子真的死了,那也是无法,毕竟,在你进宫之前,太子已经染上了瘟疫,太子的装病也只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罢了,谁也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而之后,你制出解了瘟疫的药,便是大承的英雄,更不会有人借此来问你的责,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方笑语望着脸色越发灰白的沈善若,嘲讽的一撇嘴,随机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位二皇子妃的身上,冷笑道:“你们夫妻,一个狼心,一个狗肺,倒是般配的紧。为了一己私怨,一个不喜用京城百姓的性命堆砌自己的名声,企图达到能够接近皇宫的目的。一个为了报复在家中所受的待遇,不惜让北燕与流沙国一战,导致边城血流成河,将士死伤无数!” “你们二人,利用我,利用我爹,利用西辞,利用整个镇远军,害死无数性命,后来又是怎么还有脸面在我面前装着无辜?你们的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虚,一点点的惧怕?”方笑语冷笑。她忍他们两个很久了。 “败在你手中,我并不觉得意外。可是方笑语,我不后悔。若是再有一次选择,或许我依旧还会做相同的事。”二皇子妃却淡淡笑道:“今日或许我与善若赢不了你,可我也没有全输。利用你的时候,我曾有一瞬觉得对不起你,可是比起一手葬送那些将我当做棋子弃如敝履的人而言,那一瞬的愧疚根本不算什么。” 二皇子妃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另一只手捂着被方笑语那一脚踢的扭着筋儿疼的肚子,一面扭曲的笑着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恨他们!自小到大,被他们当废物养着,什么丞相府的嫡孙小姐,那些庶出的姐妹都要过的比我更像个人!” “我聪慧却不敢表露,清醒却要装着糊涂。在外头要假装是个蠢货,见天的找麻烦,见天的得罪人,就是为了迎合他们对我的要求,成为丞相府对外的一个靶子!” “他们心安理得的觉得我应该要为家族做出这般的牺牲,可有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二皇子妃歇斯底里的大吼着,捂着心口,深情说不出的悲哀道:“我自己的祖父祖母,叔伯婶娘,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是个蠢货,本就是被他们刻意养废了的,需要的时候交出去死了就是,所以他们每一个人拼命的管着我,由着我任性,表面上恭敬的礼让着我,其实背后都当我是个傻子吧?” “我恨他们!”二皇子妃神色阴狠。 “凭什么要就要牺牲自己人生去配合他们成为一个蠢货?凭什么我就要放弃自己的幸福去勾搭叶书成那个假货!那个丞相府本是我的家,可我自己的家中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他们心安理得的幸福着,却把我推出来承受不幸。方笑语,如果是你,你不觉得恨吗?你不会想要亲手毁灭他们的幸福吗?” “我是利用了你,可我是真的无法在看着他们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样的碍眼!即便我假死离开那个家,可是依然摆脱不了他们给我的伤害。出门会路过丞相府,尽管我刻意避让,但是有患者的住处就在那里,丞相府是必经之路。时常走在街上会遇见丞相府的人,看她们一脸的傲慢,品评着自己和他们府中曾死去的那个蠢货长得一模一样,听他们在我面前嘲笑着过去的自己,我的心就恨的滴血!” “我想撕烂她们的嘴!想挖出他们的心!想亲手酝酿他们的不幸!想让他们也尝尝我曾经历经的绝望!” “我只是想报仇而已,有什么错?”二皇子妃跪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 方笑语有些怜悯的看着二皇子妃,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前世,她因为这份无助,被叶书成用温柔的假象欺骗,成了二皇子的侧妃,坏事做尽,一直都被利用。想必她被一把火烧死在二皇子府,顺带连累了自家老爹也一起被烧死的时候,为了平息镇远军的怒火,以叶书成的性格,怕是要将她推出来做替死鬼的。 今世,因为她的介入,梅春水没有再被叶书成的假象蒙蔽,没有嫁给叶书成为侧妃,但却依旧受仇恨影响,选择了与沈善若联手,亲手葬送整个丞相府的将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方笑语不想否认她的可怜,却也不想抹杀她的可恨。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居高临下的站在了跪坐在地上的梅春水的面前,冷声道:“你想报仇没错。可惜你不该利用我和西辞,不该利用我爹和镇远军几十万将士的性命!” “可不利用你我根本就报不了仇!我一个弱女子要如何与一朝的丞相周旋为敌?我只能利用你,我只能利用你才能达到目的!”梅春水大吼着,神色扭曲的丑陋。 “可那又与我有何干系!”方笑语冷声打断了梅春水的歇斯底里道:“梅春水,你最大的错误不是想要复仇,而是不该来算计我,来算计我镇远将军府!如果你真的想要报仇,需要我的帮助,因为梅苍云亦与我爹有仇,我会毫不吝啬的帮你出谋划策,为你提供便利,可那不代表你便可以利用我,罔顾我身边之人的死活!” “我曾给过你机会跟我坦白,哪怕只是丞相府被满门抄斩之后你肯来见我,主动认错请求原谅。看在我爹和西辞没有事的份上,我亦可以对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可我左等右等,你甚至连平日里跟我见面都推脱了,还装作一副为家人的死复杂难言无言相见的嘴脸是要给哪个来看的?” 方笑语说不生气是假的。即便沈善若和梅春水一开始便存了利用她的心思,可说到底他么之间本没有多大的深仇大恨。甚至可以说。梅春水记恨的梅苍云,沈善若记恨的周灵与她与她镇远将军府都有着近乎不可磨合的仇恨! 特别是周灵。就算不为别的,光是她取代了叶西辞母亲的身份,害的简安死的凄惨这一条,就足以让周灵合该千刀万剐! 如果沈善若恨周灵,她甚至可以帮他,将周灵送给他处置。只要他不觊觎皇位,恢复他二皇子的身份重新开始也不是难事,即便是她就可以做主做到。 可他偏偏选择了敌对的那一条路,让一切和平收场的可能化为乌有。 她也不好受。 本以为这一世不必再和梅春水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了,本以为认识了前世她死之前还依旧在为国为民的沈善若,至少身边有了几个能说上话的朋友,没想到最后却要兵戎相见。 方笑语其实知道自己也需检讨。一开始她曾想过要不要主动戳破一切,或许这样还能挽救一些已经满布的裂痕。可她终究放弃了,想着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再决定如何对付他们,却不想转眼他们就设计了北燕与流沙国一战,险些让她成为丧父丧夫之人。 虽然他们其实也不过是被风紫给利用了,可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风紫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们所做的一切,全是基于他们自己心中的最原始的想法,无人相逼他们。 所以她们之间,已无法成为朋友。(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五章 这是我的复仇,你可还满意? “你会杀我吗?”沈善若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他还在期待什么吗?从决定利用方笑语开始,他不是就一直坚定的走着这条路吗? 到了后来,他甚至曾有过要除掉方笑语的想法,因为越是与她接触,就对她越忌惮,就总会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好事坏在她的手中。 如今,成王败寇已然分出,自己还期待对方能看在曾经友人一场的份上放过他吗? 就算方笑语放过了他,下毒、软禁、逼宫、把持朝堂,这桩桩件件都是灭九族的死罪,皇帝又能放过他吗? 想着,沈善若自己都自嘲的笑了。 “你怕死吗?”方笑语问道。不知为何,看到沈善若那近乎嘲弄的笑容,她也觉得有些心酸。 如果不是沈善若利用她,不是他做了要杀头的事,这一切的一切,起因难道不是这群肮脏的大人的错吗? 当时的沈善若还是个孩子,他没有任何能够反抗的能力。他必须被迫接受自己的身份,还要带着这些恨意慢慢长大。 除了将这些恨埋藏在心中,用血肉去滋养,他还能做到些什么? 包括梅春水也是一样。 谁都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棋子,还是那种随意可以丢弃的棋子。无论是沈善若还是梅春水,包括已经死去的叶书成,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被这些肮脏的大人染黑的孩子。 甚至是周灵,是简安,也都是被简政殇夫妇所利用,而简政殇夫妇又何尝不是被他们的父母所利用? 一代一代,循环不止的因果,结出的罪恶果实,又该由谁来买单? 沈善若此刻平静了许多,他竟认真的思考了方笑语的问题,随即得出了某些答案,令他自己也有所思。 他原本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红润,只是状态依旧不是很好。他眯着眼笑着说:“说是怕死,想想似乎也并没有那样的惧怕。只是……只是一想到自己要死了,又总会觉得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甘心。” 沈善若此刻灿若星辰的眸子让方笑语觉得仿佛是回到了最初相识的那个时候。 “方笑语,如果可以,我宁愿一开始就是沈善若,是沈家医馆的少东家,与这个皇宫没有一点关系。不是二皇子,不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就只是一开始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平民,没有那些家国大事恩怨情仇需要我来为此操心。” “如果我能以一个平民的身份认识你,可能我依旧会进宫,成为给贵人们瞧病的御医。被一个不小心认识的贵人提携,光宗耀祖,将医馆做强做大,不去理会那些纷扰斗争,安安静静的做个大夫,是不是会比现在快了许多?或许我没有机会再认得你,会以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大夫生存在这个世间。或许我穷其一生都不会离开京城,也或许刚刚成年便背上药箱行走四方施医问药。我曾不止一次想过这些不同的结局,每一种都比现在要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可因为不甘,却始终无法抛弃掉那些怨恨,苦心经营,走到今日这一步,也是我活该,是不是?” 沈善若很少流泪。即便他知道自己被皇帝和商经纬算计了,即便知道自己又掉入了方笑语挖好的坑中,他只是脸色苍白失了血色,却也没有流泪。 那是因为早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眼泪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除了证明你的软弱之外,毫无用处。 在他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日,他就已经失去了哭泣的资格。 曾经也曾觉得痛苦难耐,夜里抱着被子,将小小的身躯裹在其中痛哭不止。可哭过之后,除了眼睛酸涩肿胀之外,什么都没有解决。日子还要照常这样过,他的处境没有任何的改变。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日月轮转依旧不曾间断。那些痛苦、难过依旧还在。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很久没哭过了。可现在却很想哭。 想想真不甘心啊。一步步走到今天,对也好,错也好,终于还是迎来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局。 他其实不想这样。他也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在叶书成死后,在周灵死后,他也曾有过片刻那样想到,如果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放弃之前所有的计划,重新做回那个平民沈善若,会不会更好一些。 利用他的都死了。所谓二皇子的身份,与其说他想要这个身份,不如说只是源于多年来的一种不甘。 在知道自己身份以前,他很喜欢自己的生活。虽然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学着上山采药,在别的孩子都在父母怀中撒娇的时候,他已经能够辨别几百种草药,学会了在山崖上头采摘药草,甚至已经可以独自诊断一些微笑的病症。 他是大夫,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将来他会是救死扶生的医者。虽累,虽苦,可他一想到自己所做的事那样的伟大,便觉得甘之如饴。 可直到那一天,一切都破灭了。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自己是如何被人残忍的利用了,知道了那个利用他的人明知道他会有多痛苦却依旧的继续利用他。 那一日,他的世界崩塌了。 心中的恨疯狂的滋生,原本觉得快乐的事都成了痛苦。 他开始抱怨,开始愤恨,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拥有没有错位的美满家庭,而他却偏要被掉包偷换?为什么别的孩子都可以在亲生父母怀里撒娇要宠,自己却要面对不是自己亲生父母的人的管教?为什么别的孩子锦衣玉食,他却要冒着风霜雨雪,无阻的在山间,在山崖边承受着生命危险去采摘草药?为什么别的孩子都被捧在手心里疼,他却要被亲生母亲和养父母一起利用?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累赘,人生一瞬间没有了任何的价值。他甚至曾想过要自己了断自己,几岁的孩子拿着把刀横在脖子上,咬着牙克服着心中的恐惧,想要给自己一个解脱,最后却依旧不敢下手,只能丢了刀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哭着祭奠曾经的自己,原本那个善良的如同白纸的沈善若在那一刻残忍的被他杀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心抱持着不甘,一心发誓要复仇的鬼。 “不,你的仇恨有理有据,我并不觉得有什么过错。错在将你与叶书成调换的周贵妃,错在为了夺取天下而使用卑鄙手段的大周。在这一整件事情之中,你也是受害者,可能还是受伤害最深的那一个。你的复仇,你的抗争本身,并不是错误,你走到今日这一步,也并非活该。” 方笑语能够理解。因为若是设身处地的站在沈善若的角度上去想,她可能会比沈善若更加的不择手段,更加的阴狠毒辣。 沈善若笑了,不知为何,心中原本无法发泄的憋闷减轻了许多。 或许,没有什么比之来自敌人的赞美更加值得开心了。 “你只是很不幸的遇到了我,又利用了我。只是一步棋走错,满盘的好棋就都循着错误的反向下下去。”方笑语叹息。她觉得自己这一世重生以来,变的有些多愁善感了。明明用了几十世的时间练就的铁石心肠,似乎都在这一世破了功。 可是如果可以,她其实真的很想沈善若能够是朋友。 她的身边,真的已经太久太久都没有朋友了。所以她才感到渴望,哪怕是上一世亲手放火烧死她的梅春水她都曾抱有过幻想。 “看在曾朋友一场的份上,沈善若,我帮你复仇。我会帮你杀掉大周的皇帝还有云王,帮你除掉利用你的养父母,帮你让周灵死无葬身之地。这是我作为朋友,唯一能帮你做的事。”方笑语眼角有一点点的湿润,不知是在为沈善若感到可怜还是可悲。 “那你会杀了我吗?”沈善若沉默着不说话,可此时梅春水却站起了身,走到了方笑语的身前,语气平缓的问道。 “你希望我杀了你吗?”方笑语面无表情的反问。 “我不知道。”梅春水有些茫然。 “我不会杀你的。虽然你曾说过,你这条命如果我要,便随便拿去。但于我而言,你这条命,分文不值。所以,我不会杀你。”方笑语轻轻的笑着,那笑容中的淡漠就像是对曾经的讽刺。 “谢谢你。”梅春水眼前一亮。 “谢我什么?”方笑语冷漠。 “谢你帮我报了仇。虽然很对不住你,可我依旧不后悔。”梅春水嘴角噙着笑。 方笑语深吸一口气,道:“你这是在一心求死?” “不,我想活着,我比谁都要想活着啊。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活着。你要你你爹和你夫君出气,杀了我才是最好的结果。”梅春水似是已经看透了生死。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的。”方笑语深深的看了梅春水一眼,随即诡异的露出一抹笑容道:“还有,你别急着谢我。或许待会儿,你会恨不得杀了我。” 梅春水本能的就觉得心跳加速了许多。方笑语的这个笑容,她曾不止一次的看到过。而每一次,都是在她要动手收拾敌人的时候,那种笑容,如出一辙。 “我不惧死,你还能要我如何恨你?”梅春水摇摇头。 确实,她真的不想死。虽然与沈善若结为夫妇原本就存着利用关系,也或许是同样的经历叫他们有着同样的痛苦,能够理解彼此心中的伤痛,所以两个人互相取暖,反倒也觉得日子不是那么难捱了。 可是她知道,她们活不了。 光是给皇帝下毒,软禁、逼宫,这任何的一条,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就算方笑语不想亲自动手脏了自己的手,可皇帝也不会放过他们。 能夫妻死在一块儿也是好的。她心中已经没有什么迷茫了。 该死的仇人都死了,她心中难过、痛苦,却也得到了解脱,所以够了,她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太多的遗憾了。除了自己还太年轻,她觉得即便是死,也没那么可怕了。所以,她不觉得方笑语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她的。 “梅春水,你印象中的我是那种明知被利用,还乖乖的跳进陷阱的蠢货吗?”方笑语轻笑,随即背对着身子对正与商经纬说笑的商可人道:“可儿,将人带上来。” 可儿听到方笑语的话,立刻停止了与商经纬的说笑,用力拍了两下手掌,大声道:“带进来。” 于是,门外稀稀拉拉的传来了许多的脚步声,走在前头的是方皓之,穿着一身亮银的轻甲,虽然个头不是很好,却也十足的帅气。 他先一步来到方笑语的面前,卸下了脸上的冰冷神色,反倒变的有些腼腆道:“姐姐,我将人带来了。” 方笑语笑着摸摸方皓之的头,笑道:“做的不错,等事情过去了,姐姐教你最高深的顶级武学。” “谢谢姐姐。”方皓之握着小拳头,兴奋之情全都写在脸上。 他一直都特别羡慕姐姐姐夫那高深莫测帅气逼人的功夫。他从前跟着父亲学了些三脚猫,打上连三个坏人孱弱的坏人不成问题,但也仅是如此而已了。 后来,他求着姐姐教他高深的武学,姐姐也没有拒绝,只是说他需要先打好基础,所以一开始什么都不教他,反倒是给了他一系列的打磨基础的方法,叫他跟着计划训练。好不容易身体基础打磨好了,又给了他一本基础武学,叫他练习到纯熟为止。这次好不容易,姐姐终于肯教他顶级绝学了,他当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不同于方皓之的兴奋,此刻方笑语身后的梅春水却脸色青白如纸,浑身颤抖着,眼中布满了不可思议。 “怎……怎么会……”梅春水的声音都哆哆嗦嗦,光听声音,光看神情,似乎就跟他见了鬼一样。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着他们被斩下了首级,他们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怎么可能会活着!”梅春水惊怒的揪起了方笑语的衣领,摇着她的肩膀怒声质问。 方笑语轻描淡写的怕掉梅春水的手,面无表情的说:“在我知道你利用我,还险些害死我爹和西辞的时候,我便在想,要如何做才能叫你痛不欲生,要如何做才会叫你悔恨到想死!” 梅春水被方笑语的目光盯着,吓得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嘴唇发白,紧紧的咬着。 “北燕一战,是为了借我的手陷害梅丞相和叶书成。”方笑语抚平了衣领的褶皱,淡淡道:“梅苍云本就与我有仇,若是举手之劳,倒也无妨,可惜你不该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将我卷入其中。既然你那么想让梅丞相去死,我就偏要他活着。” “你想的没错,你看到他们被满门抄斩是真,丞相府如今烟消云散也是真。可死的另有其人,真正的梅丞相活的好好的,就是为了今日,我要看到你如此狼狈的神情!” “梅春水,这是我对你的复仇。你可还满意?”方笑语嘴角挂着嘲讽,眼带冷漠。 “贱人,真的是你!”梅苍云感觉苍老了几十岁般,头发已经全白了。他指着梅春水气的直哆嗦,最终怒喝道。 梅春水顿觉寒冰刺骨。(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六章 死,或者活,二选其一 梅苍云气的直哆嗦。尽管一开始便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但直到如今,心中依旧没有实感。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被他利用着给丞相府设立的靶子,最后竟有能力推翻他这个主人,害得他险些家破人亡。 梅苍云目光复杂无比的看了眼方笑语,回想起那日,整个丞相府因为谋反之罪被下大狱,所有人都心生绝望,明知是方笑语故意陷害他们,可无奈皇上有心要除掉他,所以便任由了事情的发展,即便是他都觉无力回天的时候,在他的面前,方笑语突然出现了。 她本以为那方笑语是来看他的笑话的。毕竟他曾经利用过她的父亲,暗中在镇远军也安插了不少人手,他的女儿还几次想要害死她的她的弟弟,她此刻将丞相府拖到要抄家灭族的下场,本就是一种报复。 只是他没想到这方笑语竟有这份本事,能让皇上对她无比包容,哪怕是陷害当朝丞相通敌叛国这样杀头的抄家的死罪,皇上都默认了。 其实他也明白,皇上定然是知道了他所做的那些事,知道了他在朝中安插了多少人,所以才对他忌惮,容不下他了。方笑语是个导火索,既如此,不如就将一切都推到方笑语的身上。方笑语不介意如此,皇上也顺水推舟,皆大欢喜,苦的只是他丞相府满门遭雷。 所以,当看到面前站着的方笑语,他的仇恨与怒火皆都被激起。本就是丧家之犬一条了,对方还是不放过他们,要亲眼到这肮脏的死牢里嘲笑他,这叫他无比的愤怒。 可是,对方却说,她是来与他完成一笔交易的。 想着那一日,方笑语一身黑衣站在死牢前,一蹲在眼轻蔑的俯视着他,随即便叫狱卒打开了牢门,不惧怕他会跟她拼命,因为她有着绝对的自信自己根本无法伤害到她。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就如同一具没有感情的驱壳。她说:“梅丞相,我来和你做笔交易。” 梅苍云冷冷的看着方笑语,无精打采道:“你是亲自来看老夫笑话的?还是帮你爹来看老夫笑话的?” “丞相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曾害过我爹,却也算是给他指了条明路。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不去北燕,不弃笔从戎,我爹也无法遇见我娘,无法与我娘成亲,也就没有了我。虽然我并不喜欢你,却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恨你。”方笑语脸上挂着笑容,虽不够柔和,听起来却并不虚伪。 梅苍云神色中现出犹豫,随即试探般的问道:“你陷害我丞相府满门,就为了报复素惜对你的伤害?” 方笑语却大笑起来,笑的梅苍云疑窦丛生。 “丞相,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区区一个梅素惜,之所以叫她在我将军府里蹦跶了这么久,是因为我懒得跟她一般见识。我若想除掉她,可以有无数种方法,利用周子风不过是我一时兴起,谁知他这般狠毒,为了方家大少爷的身份,竟真的不惜毒死自己的母亲。” 梅苍云脸色铁青。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何非要置我丞相府满门于死地!”梅苍云咬牙切齿。 “丞相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方笑语却摇头,那玩味的目光看的梅苍云火冒三丈却又惊心不已。 “难道,这一切都是皇上策划的?”梅苍云想到这些年所做的那些事,不由心虚起来。 “皇上是忌惮了你,所以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不过梅丞相,或许你自己并没有在意过,也不知其实你树敌之多,多不胜数。”方笑语近乎嘲讽的笑着,又道:“有时候,杀机往往都在身边。” “身边?”梅苍云被方笑语说的有些糊涂。 “丞相,你想不想活?”方笑语蛊惑的声音响起在梅苍云的耳边。 “何意?”梅苍云皱眉。 “若丞相想活,这交易便能做下去了。若丞相一心求死,那你就当我从未来过。”方笑语似乎胸有成竹,盯着梅苍云的眼睛,勾起嘴角道:“丞相,死,或者活,二选其一。” “说说是什么交易。”梅苍云也不知该不该相信方笑语,可是想想自己已经是阶下之囚,只待问斩,丞相府满门的人头都不保,再差还能差到什么地步? 相反,如果方笑语所言可信,就或许还有机会。 在牢里的这几日,他却突然想明白了。功名利禄不过尘土,追求不是有罪,只是任何的名利,都要建立在有命享这个前提之下。 活着,还是人生最大的胜利。 “假死。”方笑语淡定的吐出两个字。 “假死?”丞相皱眉。 “不过有些丑话要说在前头。其一,丞相假死之后,固然可以逃脱一死,但丞相府的辉煌于此刻已然落幕,若丞相还打着能东山再起的心思,便趁早死了这条心。不说是我不允,便是皇上,也绝不会让你再临朝堂。丞相能保住一命已是恩典,这还是看在丞相肯合作,戴罪立功的份上。”方笑语此刻的神色十分严肃。 梅苍云咬咬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不甘,可他知道这已是最后的结果。 不说真的没有机会东山再起,但是至少很长很长时间以内,想都不要想。 “还有什么话就一同说了吧。”梅苍云面无表情的看着方笑语,实则心中悲凉万分。 “其二,丞相假死,就必要有人代替丞相而死。我会在死囚之中寻找身形、身高与丞相相似之人代丞相而死。但,死囚毕竟有数,不可能所有丞相府之人都能找到替死之鬼,故而,那些无法找到代替者的人,便是必死无疑了。这一点,还要丞相有所觉悟。”方笑语也没计较梅苍云的态度,任是谁面对将自己一家人害到这等地步的敌人,也难以露出笑脸。 “能够救出的,顶多十几人,其余人,便只能死。这是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否则可能功亏一篑,这绝不是我所允许的。”方笑语冷声道:“不过,究竟要如何选择,我倒是可以交给丞相自己决定。生死由命,可却也要以自己的意志而抉择,这是我对丞相最后的仁慈。” 梅苍云脸色青白交加,最终求生的希望还是败给了所谓的亲情,他似是做了某种决定,才抬头定定的看着方笑语道:“那也是无法之事,老夫,会为他们报仇的。” 方笑语嘲讽的拍手道:“果真不愧是丞相,懂得取舍之道。既如此,那交易便成立了。我可以和丞相保证,丞相定然能够活命,而如我之前所言,梅贵妃,我亦能保她一命。只是,皇上既然已对丞相意见颇深,梅贵妃即便再留在宫中,恐怕也无法再得荣宠。与其一生生活在冷宫之中尝遍人情冷暖,不如就替我做最后一件事,我送她出宫,改头换面重新生活,而梅贵妃,就当她死了,谁也不会怀疑这其中真伪。” “都听你的。老夫相信,你若要害老夫,便没有必要再出现在此处,只等斩将台上走一遭,老夫人头落地,你也算安心了。”梅苍云想清楚了事情的关键,反倒是淡定了下来。 无论是计策还是阴谋,放马过来便是。 已经狼狈如同丧家之犬,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丞相如此深明大义,真是叫笑语感动不已。”方笑语拍拍手,如此说着,可脸上哪有半点感动的意思? “哼!少在这里给老夫装模作样!你的条件老夫都应了,如今可能告诉老夫,欲要置我丞相府满门死地的,究竟是哪路神仙?老夫会好生报答他的。”丞相眼中杀机不逝。 方笑语捂着嘴笑了两声,随即道:“丞相大人,伸出手来。” 丞相眼中疑惑一闪而逝,但还是乖乖的伸出了右手。那手掌脏兮兮黑乎乎的,显然已是多日未碰过清水了,一条粗大的锁链捆着他的脚他的腰他的手腕,让本来就有些老迈的身躯更加的佝偻。 但方笑语却并未露出任何嫌弃的神色,反倒是伸出纤纤玉手,如白玉般的指尖在那双脏兮兮的手掌上几笔写画。 随着笔画的增加,原本神情还有些萎靡的梅苍云的眼睛却越瞪越大越瞪越大,一双略显浑浊的双眼变的精芒闪逝,随即狠狠的握住了拳头。 “怎么会是她?他已经死了,死在了二皇子手中!”梅苍云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都是假的,她本就是假死借以逃离丞相府。只是究竟为何她执意要在此刻置丞相府满门于死地,那丞相便只能亲口问她了。”方笑语淡淡道。她其实知道梅春水恨丞相府的原因,但她就不说,让梅苍云这个老狐狸自己想破脑袋去! “那可是生他养他的家!他的父母亲人,她的姐妹弟兄全都都在此,她竟如此狠毒!他怎能如此狠毒!”梅苍云额上青筋暴跳,恨不得亲手杀了梅春水那个孽障! 方笑语神情中全是讥讽。 她不想为梅春水辩驳什么,可她却很能理解梅春水的感受。 那是她的家,家中有她的父母亲人,有她的兄弟姐妹。可偏偏那个家,却给了她最多的伤痛与无助,给了她最深的绝望。 要亲手葬送自己的家需要有多大的勇气?要亲手害死自己的亲人又需要有多么深的仇恨? 实际上,梅苍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梅春水的做法?就像他一开始就在利用梅春水一样,好好的一个孩子给故意往废了养,实则就是为了让他成为丞相府的一个弱点,来转移视线,让人注意不到他背后做的那些事。 无视她的意愿,无视她的幸福,擅自替她决定她的生死,他们又凭什么觉得心安理得? 即便是此刻,得知自己能够获救,但却必须要牺牲几十个丞相府中的亲人,他不是依旧飞快的做了选择?那短暂的犹豫也不过是在计算利弊罢了。 整件事情之中,心境最为凉薄的是梅苍云,最是心狠无情的也是他。整个丞相府的人都不觉得这样对待梅春水有什么错误,可梅春水自己却知道,她厌恶如此。与其继续下去,她宁愿摧毁一切,哪怕连同自己一起摧毁也在所不惜吧。 站在梅春水的角度,方笑语觉得她可以理解她的不择手段。只可惜,当她的不择手段用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便不是一件美妙的事了。她也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圣母的心去原谅她曾给自己,给她爹,给西辞造成的伤害而不去报复。 “丞相,节哀顺变。”方笑语说的自然是即将死去的那些无法找到身形相似的死囚代替的丞相府之人。这里头,还包括梅苍云的原配夫人余美玉。也正是因为如此,梅苍云如此迅速的做出决定,才让方笑语冷笑不已。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又何为一日夫妻百日恩? 对于生性凉薄之人而言,不过一句笑话罢了。 当方笑语离开之后,梅苍云依旧沉浸在方才所听到的之中无法自拔。 那之后,便是丞相府众人当街处斩,梅苍云与活下来的不足十人顺势隐匿在京城之中。从此,梅丞相府彻底烟消云散了。 之后,梅苍云一行人一直深居简出,外头也有方笑语安排的人一路监视着他们,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日,他能与那个险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当面对质。 梅苍云曾经不止一次的在脑海中思考过他面对梅春水时会是一副什么模样,又该说些什么话。 家族之人被斩杀大半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远没有像是他曾认为的那样无情。 死上一两个人他或许并不会在意,甚至还会觉得心安理得,觉得那些人为家族牺牲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直到亲眼所见族人被斩杀大半,血流成河,他突然觉得心中像是被削掉了一块,血淋淋的疼。 只是短短的几日,他便彻底的白了头发。如今对着镜子看,连一两根黑发都找不见了。 精力慢慢流失,浑身都提不起力气。老迈来的太过突然,他顿觉无力。 “贱人!你就不想说些什么?”梅苍云颤巍着双手,目光却如同锋刀刺向梅春水。(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七章 反转不断 梅春水根本就没有听清梅苍云说了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梅苍云没有死的事实,神情愣愣的,像是失去了神采。 与刚刚面对方笑语时的那种从容相比,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死去的活人。 “为什么?”梅春水面向方笑语,眼中是浓浓的化不开的痛楚。 她已不惧死,所以觉得即便是最后的计划败在了方笑语的手中其实还是她赢了。可是没有想到方笑语的报复如此的残忍,硬生生的撕开了伤口往里头撒盐。 “他于你,于方将军都有仇恨,为何要救他?”梅春水几乎是扑倒了方笑语的面前,再一次揪起方笑语刚刚抚平的衣领,质问道。 “丧家之犬,不足为虑。”方笑语这一次没有拍开梅春水的手,反倒是伸手帮着梅春水抚平有些松散的秀发,道:“可是你不同。你是我的友人,总该有最好的待遇。” “这就是最好的待遇?”梅春水眼中浮现死灰之色。 “难道不是?”方笑语笑着,目光却如寒冬时结的冰,冷硬而无情。 梅春水无力的松开了手指,一步步后退,当退到了梅苍云的面前,她开始愣愣的看着梅苍云出神。 “死了多少人?又活下了多少人?”梅春水似是没有发现梅苍云的愤怒,反倒是笑了起来。 “你还有脸问!”梅苍云怒发冲冠,一巴掌将梅春水给打的踉跄两步,堪堪才站稳脚步。 “你可知因你一己私欲,因你一念之差,我梅家险些满门被斩杀!你这个贱人,老夫恨呐,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在你生出来时掐死了你!也好过今日落得如此下场!”梅苍云身子已经有些佝偻,跟从前意气风发笑傲朝堂的丞相大人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的重叠。 人若老迈,只需一次绝望。即便是曾经多么强大的人,都是一样的。 “我是贱人,那你是什么?”梅春水却笑了。 她是贱人,所以她亲手丧送了自己的所有。哪怕自此后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家,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哪怕自己成了无根飘萍,可她却依旧这样做了。 那个家从来都没有给过她温暖。天知道她自小是如何长大的!明明心里对一切都清晰如明镜,却还要在所谓的亲人面前演出着愚蠢,若不如此,可能就会被放弃,甚至被杀害。 那种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的滋味,他们谁了解过? 哪怕在照顾自己的丫鬟面前,也依旧要伪装成一个蠢货,一点一滴聪慧也不敢表露。哪怕不是自己心甘情愿,每次出门却必要得罪几个人才回来,她用了多少的艰辛去伪装了这么多年,他们谁又知道其中苦涩? “你这个不孝的孽障!”梅苍云颤抖着双手指着梅春水,胸口剧烈地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曾经的梅春水早就死了。在我执意离开丞相府,作为沈善若的妻子活下去的那一日开始,梅春水就已经死了。”梅春水却冷笑,道:“你已不是我的祖父,死去的那些人也不是我的亲人。我亲手葬送了我的一切,放弃名字,放弃身份,就是因为我恨你们!恨不得你们全都去死!” “我不孝?”梅春水苦笑着掉下了眼泪,伸手指向梅苍云道:“那你可慈过?你曾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我一次次为丞相府闯祸,一次次为丞相府树敌的?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摸着我的头安慰我的?是真的有那么一瞬觉得这个孙女可怜可悲?还是表面上用慈祥的面孔示人,内心却觉得这真是个蠢得无可救药的棋子?” “我若从你心中察觉到一丝温暖,便不想走到今日这一步。可你们擅自规定着我的清明与愚蠢,擅自决定着我的婚姻与幸福,擅自的将我当做累赘丢掉,却要来指责我是贱人?” “我若是贱人,你们又是什么!”梅春水第一次这样用力的,大声的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且还是说给她曾经怨恨着又惧怕着的人听。 可是,心中没有好受哪怕一点点,却进一步的证实了自己的悲凉。 “梅丞相。不,你已经不是丞相了。”梅春水自嘲一笑,继而到:“你本该死的,可却活到了今日,而那些不该死的,却都替你去死了。你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活着?又如何还有资格来指责我?” 梅苍云眼中闪烁着怒火,却被梅春水那歇斯底里的怒吼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从来都没有。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所以此刻听到这样的控诉,他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可是,哪怕是如此,他依旧也没有觉得这该是梅春水要害死梅氏一族的理由。 “你想杀我是不是?”梅春水讽笑着,一步一步走向梅苍云,终是在他面前站住,道:“那便来杀我。” “如今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只要动一动手,你就能杀了我替族人报仇。”梅春水似乎已有死志。 方笑语默默的站在不远处,却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她曾出手救下了梅苍云,可却不等于就喜欢他。 他的死活根本无所谓,留下他一命,不过是用来对付梅春水而已。 “祖父,你该死,我也该死。那便一起死吧。”梅春水的嘴角突然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说完后竟然扑到了梅苍云的身上,狠狠的抱住了还在震惊中的梅苍云。 瞬间,一把长剑刺穿了身体,梅春水笑着看向方笑语,虚弱着道:“你的复仇的确叫我始料未及,我不该小瞧了你,所以才落得今日的下场。方笑语,不必你动手,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自己的手中。” 说着,竟是和梅苍云一起跌倒在地,不多久便没了声息。 方笑语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始终没有动。 她看出了梅春水抱有死志,也看出她怀有杀心。但是,她没有阻止。 长剑从梅春水的背后刺入,穿透了身体,又刺入了梅苍云的要害。梅春水抱住了梅苍云,将他们二人一起葬送了。 而那长剑上沾满血迹,手持长剑的人眼中看到了悲痛。 “为何不阻止我?”持剑之人轻笑着道:“如果是你,如果你能及时出手,我杀不了他们。” “这或许是她最好的结局。否则我还要费心去想要如何处置她。”方笑语看着持剑之人道:“沈善若,你在同情她。也在她身上看到了可悲的自己。” “你杀她是因为她想死。所以你帮她做了解脱。”方笑语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即勾起嘴角道:“如何,可有感觉到一丝救赎?” 沈善若摇头,笑道:“没有。只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我又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你要如何处置我?”沈善若将长剑扔下,看了眼自己的手掌。那里,似乎变成了腥红的血色。 “皇上,您要如何处置他?”方笑语反倒是看向了正在和大臣们聊得正欢的皇帝。 皇帝瞥了沈善若一眼,随即一副懒得管的语气道:“随你。”说完了又和商经纬他们聊上了。 下头的臣子们一个个一脸的懵,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多大臣在心中梳理着事情的经过,但依旧有太多看不懂的东西困扰着他们。 先是二皇子叶书成被爆乃是被狸猫换太子的假冒货色,随即在逃亡时被杀。之后周灵周贵妃因为被梅贵妃刺杀,伤势过重死去了,梅贵妃自然也不能豁免,最后一死的下场。 丞相府被抄斩还仿如在昨日,可之后,京城里又发生了许多的大事,反倒将丞相府的事给盖了过去。 那之后,新的二皇子被接回宫,可也只是短短的时日,竟然软禁了皇上,甚至收买了许多京畿卫的士官,把持住了宫中的守卫,就连京畿卫统领沈峥也都突然重病,给了二皇子可趁之机。 再之后,周相重新临朝,把持朝堂。十二道金牌急招方剑璋回京,方剑璋竟然抗旨不从还斩杀宣旨太监。 今夜,二皇子欲要逼宫。挟持皇上太子,威胁朝臣,他们本以为事情会越来越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可突然间,一切却又悄然翻转。 皇上没有中毒,商经纬是假意背叛,挟持太子太子妃的两个侍卫变成了安王世子叶西辞和世子妃方笑语。 而那之后,被满门抄斩的梅丞相梅苍云死而复活了,而他们原本以为二皇子妃只是长得很像梅春水罢了,毕竟曾有过目击证明他们二人曾同时出现在过人前,但不想,事情峰回路转又是让人一惊,这个二皇子妃竟然真的是曾经被前二皇子叶书成杀死的梅春水? 众人全都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曾经死去的人全都活了过来。不仅仅是梅春水和梅丞相,就是商经纬的女儿和儿子也是如此。 商经纬曾那么恨方笑语,处处找方剑璋的碴儿,原来一切都是伪装的? 皇上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布局,就是为了欺骗二皇子? 想不明白!那时候二皇子是假的一事根本都还没有暴露出来,难道皇上早一步已经先察觉了? 他们当然想不到,商经纬原本表面中立,实则是效忠的梅丞相,而当众人都这么以为时,商经纬却很清楚,他真正效忠的人,就是他处处与之为敌的方剑璋。 最开始救过他的命的就是方剑璋,投效丞相,也是因为方剑璋。 宝象山上,商可人将梅春水推下山,又污蔑是方笑语所为,这一切倒不是刻意做戏给人看的。哪怕是方笑语将商可人打成了猪头,也都不是假的。 但是,那之后,商经纬去找方剑璋算账又反被方剑璋打成猪头一事便是有意为之了。 那之后,商可人自尽,从此退出人们的视线,那是因为商经纬已经将自己被方剑璋救过的事情与全家说了。 正好当时商可人也因为宝象山上的事耿耿于怀,无颜见人,于是便假死离开京城,去帮着方笑语打理沧澜海阁去了。没想到,她在沧澜海阁的日子过的比起京城来滋润多了,久而久之对方笑语揍她的埋怨也就没了。且她越是将沧澜海阁打理的好,就越是对方笑语的势力感到惊心,如今自然就不会因为当初的那点事情去跟方笑语作对。 特别是今日之后,京城里的人都会认为当初她冤枉方笑语推梅春水下山被揍一事乃是为了今日刻意伪装的。而今日之后,她是沧澜海阁的副阁主之事恐怕也瞒不住了。 曾经的羞耻不复存在,那些从前看不起她的人,恐怕再也没有了敢嘲笑她的理由。 方笑语一直都没有逼死过商可人,商经纬也知道这件事,甚至是一手促成了这件事,那么,自然就不会真的怨恨方笑语。 那一切,一开始就是装的。为的其实是对付叶书成所用。 谁知后来事情反转如此巨大,叶书成成了冒牌货,亲手将他从二皇子的身份上拉下来的,偏偏是他的母妃周灵。 再到沈善若送上门来,这一切也就理所当然的转换了目标,将沈善若坑了进去。 方笑语笑了。既然皇帝说随她,那自然就是随她了。 沈善若似乎也想到了某些可能性,所以神色变了几变,悄无声息后退,离开了方笑语和叶西辞一段距离,靠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周相道:“外公,救我。” 周相却面无表情,看着正在向他求助的沈善若,眼中看不出悲喜。 沈善若以为周相不会就这样自甘被处置,若是跟着周相一起,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只可惜,周相的神色越来越冰冷,随即嘴角勾起一分邪意,冷声道:“谁是你的外公!” 沈善若一愣,随即脸色铁青。 就连周相都是伪装的吗?难道他早就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外公……”沈善若还想确认一番,犹豫着开口道。 “闭嘴!谁是你的外公!”周相突然之间怒喝,倒是将那些被迫看了热闹的朝臣们吓得一愣。 就连皇帝的目光也被周相给吸引了。 没办法,周相此刻的状态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的愤怒毫不掩饰,对沈善若的杀意赤裸裸而坚定。 众人都糊涂了。 谁不知道周相对周贵妃这个女儿好的不得了。因为曾经弄丢了女儿,失而复得之后便格外珍惜。所以,他对周贵妃生下的儿子也是异常的疼爱。无论是当时的叶书成,还是现在的沈善若都是一样的。 但此情此景,似乎他们的认知是有着某些错误的? 难道,又要有翻转?(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八章 如何偿还 众臣已经被这群不消停的给搞懵了。有的愉快的懵着,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么一切就皆大欢喜,从前被蒙在鼓里的那些事也就无所谓了。也有的怨念的懵着,对于皇上瞒着他们策划的这一系列的事,得到好的结果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没有自己的参与,或者说自己参与的只是个龙套的角色会有所不甘,觉得是不被皇上真的信任才会如此。 总之,每个人心中想法不同,欢乐愁苦者皆有之。 沈善若被叶西辞制服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心理素质良好的大臣们已经看透了,正好现在场中酒菜齐备,有些竟然已经带着头的吃了起来。这其中,就属皇帝最是心大,将沈善若和梅春水等人交给了方笑语处理,他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商经纬等人聊着,大口吃菜大口喝酒,不知道的谁会以为这是刚刚被逼过宫的,还以为这是宫宴途中呢。 本以为,沈善若这个二皇子已是走投无路,对于周相这个与他外孙狼狈为奸的大奸臣,总该提上日程来处置了,可没想到,又一个惊天翻转,周相竟是翻脸不认人了。 这一举动,有人认为是周相想要弃车保帅,也有人凭着之前商经纬一家和梅苍云之事推测周相会不会也是皇上安置的一步棋子,一时间事情又变的扑朔迷离了。 “外公,你这是为何?”沈善若咬着牙,心中猜测着那一种可能性,同时也苦笑连连。若真是如此,那真是输得不冤了。 无论是他,还是之前的叶书成和他的便宜母妃,都在很久前,就被人算计在了戏本之内。 “老夫可没有那等阴险恶毒的女儿!”周相强忍着怒意,一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多年来所受的苦,而周灵那个冒牌货却占据着所有的荣宠活的潇洒快活,他就觉得心像是被一根根刺扎着,疼的无法呼吸。 “外公,我不懂。”沈善若神色有些闪躲。 他其实都懂,甚至是同情简安的。因为他觉得简安和他一样,都是被人利用完就丢弃的棋子,甚至简安比他还要痛苦。 他知道的时候,这件事都已经发生了无数个年头了。他无力改变,也不愿意为此事替他那便宜母妃开脱。甚至他知道,他那便宜母妃也是受害者,只是不同的是,她的心太大,竟是接受了这样的事情,变的麻木不仁,而后又制造着其他人的不幸,供与她取乐。 “你不懂,可老夫懂!”周相阴沉着脸,看着是冷笑,但其实心中却悲凉不已。 他其实是被无辜牵连的。无论大周想如何,这本不关他的事,更不关他女儿的事,可却被牵连其中,将小小的孩子弄丢了,失而复得的确实一个阴险毒辣的冒牌货。 他也有错。正是因为周灵是她的女儿就纵容着她,以为曾弄丢了她就要尽力补偿,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到最后明知她所做的是害人的事,却依旧替她隐瞒,替她善后。最后,他终于得了报应,眼见着冒牌货亲手害死了他的女儿,他却还要替杀女的凶手擦屁股善后。 他恨周灵,却更恨自己。亲手害死最亲之人的痛,他比谁都要感同身受。 所以,当看到沈善若心安理得的利用着他对女儿的疼爱的时候,他的愤怒才更加的炽烈。 这本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可人生的交叉路却将他们带向了不同的地方。 他让人心疼,却又无法让人心疼。因为,他是杀害他女儿的仇人的儿子。 “安王,他不懂,你可懂?”周相目光越过沈善若,落向了隐在后头喝闷酒的安王身上。 乍一听有人提到他,安王拿着酒杯的手在身前一顿。随即面上浮现羞愧之色。 无论是对于简安还是叶西辞,他都是有愧的。 就算没有爱情,她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他本该好好呵护,即便不爱,也可相敬如宾,和平的维持着这个家庭。 可是一想到简安背着他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还生下了孽种,他的心便坚硬如铁,生不出半点爱意。 也因为如此,他放任着李素青对她的迫害,甚至无数次的想要亲手杀了她,洗刷她加诸在他身上的耻辱。 可是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曾经有多么的恨意滔天,如今就有多么的悔恨。 所以今日,这大殿之上,他的儿子和儿媳筹划了这一切,但却始终是瞒着他的。 在他们心中,他这个爹,这个公公,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甚至可能坏事的人。信任这二字,他想要获得,注定要历经艰辛。 所以,他才躲在角落里喝闷酒。 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被注意,只是默默的关注着他的儿子和儿媳一手导演了这一切,却将他这个本该是最亲的人排除在外。 想到方剑璋在自己儿子心目中的地位,他就苦涩无比。 做错了的事他不打算否认。可是若是重来一次,或许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的母妃是个奇葩,因为有美貌,故而很得父皇宠爱。于是,她便恃宠生娇,全不把别人放在眼中。 在这个宫闱中,能够活下去是一种幸运,如何活下去却是一种手段。 因为他的母妃,他的童年过的并不愉快。哪怕他表现的再是乖巧懂事,依旧会无端端的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他找到的生存之道,就是将自己变的平庸,让尽量少的人注意到他,自然的,父皇也就渐渐注意不到他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遭受了许多的白眼,皆因为有一个不懂得韬光养晦,稍一得宠就到处嘚瑟炫耀的母妃。 可再怎么,那也是他的母妃,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尽管这个母妃就没有给过他一天的安稳日子过。 都说儿不嫌母丑,子不嫌家贫。尽管母妃做尽了奇葩事,他依旧爱着她,愿意为她担负起一个未来。 但是,渐渐地,他开始发现了一些不寻常。 他发现母妃经常会召见一个太监谈事情,一谈就是好久。其间谁也不能打扰,太监走后,母妃总是看起来很开心。 于是,有一日,他悄悄的躲在了母妃的寝宫床底下,看到了最让他恶心的一幕。 自己的母妃,竟是和一个小太监搂搂抱抱在一处,又是亲又是摸,还依偎在一起说着情话。 当时躲在床下的他是什么感受,他已经无法准确的记起了,可是那种令他作呕的感觉却伴随着他始终,不曾抹去。 其实太监本是无根之人,又不能在后宫待的太久惹人怀疑,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无非是抱一个,亲一个,说说体己的话,再也没有更多了。可他依旧不能理解母妃究竟是如何想的。 若是那些独守空闺的深宫怨妇们也就罢了,可母妃正得宠,隔上几日父皇就会来母妃的寝宫宿上一宿,宫里的女人们嫉恨母妃恨得都牙痒痒,恨不得立马替代了母妃的位置,可母妃究竟是如何想的,竟做出这等事?这种事若是被人知道了,可是要被处死的! 那之后,他每每见到母妃,都会本能的感觉到厌恶。特别是她不懂收敛,几次三番在外树敌还连累了他时,他的心火便不可止息。 所以为了报复,他杀了那个小太监,却让母妃大怒,将他也打了个半死。 那之后,对母妃的厌恶就变成了极度厌恶甚至是恨。 也许母妃也觉得他做的太过,打了他的第二日便主动找了他道歉。他表面上没放在心上,实则已经生出的裂痕根本就无法再弥补。 可偏偏母妃就像是个二愣子,真以为母子之间的感情已经恢复如初,一如既往的恃宠而骄,一如既往的得罪其他嫔妃,然后竟还期盼着他能够争夺皇位,让她将来拥有太后的荣宠。 他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可怕她再闹出什么脑残事来,他表面还是答应了下来。 其实他也试过能不能争取到皇位,只是做的很隐秘,没有大张旗鼓的行动,所以最后角逐出了胜利者之后,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做过的那些准备,只当他是没有野心的皇子,甚至没有将他打发到封地,就在京城定居了下来。 母妃后来终是因为得罪了太多人被害死了。他心中有些难过,但意外的,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的解脱。 终于没有人再给他无端招祸了,虽然因为她的招摇,他树立的敌人已经够多了。 所以,当亲眼看到简安与那个男子在一起做出亲密的举动,当滴血验亲的结果是叶西辞不是他的儿子时,他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那一晚母妃和那小太监所做的事,心中就觉得恶心的快要憋不住想吐了。 他怒气冲顶,甚至没有再进一步的去证实一下,就已经对简安有了根本无法抹杀的有色眼光,这才是简安真正悲剧的起因。 虽然简安是被简政殇夫妇算计了,他也是被李素青给算计了,但归根究底,简安的死,叶西辞的痛苦,他依旧要负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今被周相如此质问,他的脸沉着,手指紧紧的捏着酒盅,似是要将它捏碎。 周相是简安的亲生父亲,他已经知道了。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的震惊无法用单纯的表情来概括。同时,他又理解了周相的感受。 他们都是被人算计之后,险些害死最亲之人的蠢货! “老夫的女儿好好的嫁给你了,可她为何那般凄惨的死了!”周相的指责之中带着恨意,更多的却是愧疚。 若不是他糊涂被人给算计了,若是有他在后头坚定的支持着她,就凭安王!就凭安王一个无实权的王爷,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贱人害死自己的女儿,还想要几次下手加害他的外孙! 都是他这个做爹的不称职,才会让女儿被偷走,被掉包,历经苦难,受尽折磨。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做爹的错。 安王低着头,无话可说。 他甚至不敢面对叶西辞那双冷漠的眼睛。那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可如今却似仇人。 周相的话令众臣哗然。 周相的女儿不是周贵妃吗?怎么又说他嫁给了安王? 这个世代,能用‘嫁’这个字的,必定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而安王的正妻只有一个,早就已经死去的安王妃简安。 这个传闻中疯了的女人,很多人都知道是因为安王宠妾灭妻而导致的。甚至于当初叶西辞在安王府中过的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也都是拜那个贱妾所致。 曾经的安王妃风华正茂便嫁给安王为妻,虽说是先皇赐婚吧,倒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唯一让人诟病的,是安王妃曾在西北抛头露面上阵杀敌,但是虽然有对此颇有微词的人在,但很多人还是很敬重这样的女中豪杰,觉得她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可是,能在西北战场将入侵之敌打的节节败退哭爹喊娘的女中豪杰,嫁了人后竟是落到了如此下场,当真是叫人唏嘘不已。 但是,简安是周相的女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简安才是周相的女儿,那周贵妃又是谁? 众人越来越觉得糊涂了。 “周贵妃!好一个周贵妃!她将老夫瞒在鼓里多少年,占据着本属于安儿的爱,却还借着老夫的手去害死老夫的亲生女儿!这等恶毒的毒妇,老夫恨不得扒其皮,抽其骨,剁碎其肉,也难解心头之恨!你是他的儿子,老夫不杀你已是难得,你还指望老夫救你?”周相额上、手臂上青筋暴跳,那副姿态,犹如一只准备啃食猎物的狮子,冰冷的眸子带着森森的寒意。 沈善若被这气势吓得连连退后。 “告诉老夫,你想如何个死法?你们一家人该要如何偿还我那可怜的女儿的性命!”周相暴怒,竟是不顾及皇上还在,怒吼着发泄自己的愤怒。 皇帝叹了口气,心中也是不好受。 当他得知简安是周相的女儿时,也是惊讶莫名。 当初因为叫西辞进宫做叶书成的伴读一事,因为简安强烈的反对,甚至不顾及他这个为君者色面子,叫他对她多有不喜。所以,哪怕后来知道她在安王府里过着什么日子,他也没有插手。 若非是后来西辞这孩子连翻遭遇危险,他一气之下才下旨不准安王将李素青扶正,否则,恐怕事情还会更加的严重。(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不能说的秘密 众人已经都被这无法预料的发展惊的麻木了,就连身为当事人的沈善若也是如此。 他怔怔的看着周相由愤怒,进而老泪纵横的模样,虽然同情简安,却也羡慕。 如果。如果是他死了,会不会有人这样为他哭上一次。只一次就好,至少证明他曾被某个人疼爱过。 随即他又自嘲的笑了。 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将他一手送入了深渊,他们又怎会为此哭泣? “方笑语,我不得不承认,我输得很彻底。”沈善若与方笑语面对着面,可神情却复杂无比,各种情绪交织,连他自己也说不出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你会求助,代表着你还是不想死。”方笑语看着有些颓然的沈善若,杀与不杀,都于心不忍。 “是,我不想死。能活着,谁愿意去死?”沈善若凄然的笑着:“你们这些人,都是顶好的戏子。一环扣一环,一路套一路,考虑周到,滴水不漏,在仇人面前也能装得若无其事,只为了引我入瓮,叫我亲自体会一次绝望,真是好计划,好筹谋!” “我们这些人,从未有一人逼着你做过什么。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由着你自己的意志。成王败寇,如今输了,就开始耍赖怨天尤人了吗?你说的对,我就是在算计你。若我不算计你,你能进宫?若我不算计你,你还能当着这几日的二皇子享受一番权势的滋味?若我不算计你,沈统领怎会突然病倒?若我不算计你,你以为京畿卫是什么地方,这般容易被你给收买?”方笑语失望摇头。 “赢了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我之错,不在于逼宫谋反,不在于利用你,而在于我输给了你,只是如此简单而已。”沈善若知道方笑语可不是凭着三言两语就能被糊弄的人,于是他又笑了,道:“方笑语,你若想杀我,可曾考虑过,我那位好父皇身中的忘忧剧毒该如何解?”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大殿上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皇帝眼中骤闪的杀机没有逃过众人的眼睛,于是对于皇上还是中了毒这一事,众人反应不一。 “你们可以防着我,所以我亲手所下的毒并不管用,反倒将我自己折在了里头。可那忘忧之毒并非我所为,你又该如何替他医治?”沈善若伸出手指,指向了皇帝的方向。 “既毒不是你所下,留不留你又有何用?”方笑语并不为之所动。 “可我是大夫,医术高明。若我尽力为其压制毒素,那便还有机会寻找解药。如若不然……”说着,沈善若诡秘一笑,随即看向了叶西辞道:“世子最该明白,那毒有多残忍。” 叶西辞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沈善若,我以为你不会如此天真。”方笑语摇摇头,继续道:“你该知道,此时此刻,我本该还在大周。千里迢迢去了趟大周,我又怎可能空手而回?我帮着萧入杀兄杀父,一手要将他捧上皇位,区区忘忧之毒,它的解药,就算不要个千八百份儿,也至少要拿上个百八十份儿。放着堂堂的霜王萧入不用,用你?” 方笑语这话刚落,知道忘忧这种毒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翻了白眼。 这毒如此残忍,真以为大街上的白菜不成?还百八十份呢,拿出一份都不容易。 百八十份是夸张了点,但是此刻忘忧的解药,方笑语手中倒还真有着几份,甚至连忘忧的毒她也有存货。 认识的大周人不少了,皇室的人更多。大周人善使毒药,特别是宫中流传着许多恶毒的毒药。 这一次,方笑语倒也没跟萧入客气,将大周有名的毒药解药都要了几份,自己备上几份可能用得上,而后拿给姬小路几份,让她试着研制解药。有些东西,尽量的放在自己的手中比较保险,至少她不想身边再看到类似简安的事情发生。 萧入倒也不吝啬,他实在是不想和方笑语作对了。原本以为方笑语会如何帮他夺取皇位,所以他倒一直配合着,可是当他知道方笑语的一切计划都只是为了入宫这一点后,萧入连叹息的心都死了。 他永远都忘不掉方笑语那句霸气侧漏的话,她说,任何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有时候,用脑子根本没用,不如用拳头来的直接。 特别是大周的国情,尤其适用于方笑语的这句话。 当萧入知道方笑语的计划就是入了宫见了皇帝之后顺手打死这么的威武霸气,萧入就直接给跪了。 好吧,对于武功高强到令人发指的人,她就是这么的有信心。而萧入是见识过方笑语武功的,所以无言以对。 而大周萧氏皇族的传承有如此有特点,简直就是为了方笑语这种暴力女特别定做的一般。即便她真的打死了老皇帝,只要她拥立萧入,就等于是萧入的势力。那种已经看惯了皇族互相厮杀戏码的朝臣们,应该也很容易接受换一个皇帝的事实。 何况,即便没有谁有谋反之心,这些朝臣也看够了老皇帝那张脸,想换个人伺候的心思怕也不会少。 就如方笑语所想的。就在今夜,同样的时间,远在千里外的大周皇宫,老皇帝在被姬小路刺激之后,又被苍锋刺杀的双重干扰下,成功的死在了他从未看得起过,只将之当做一个帮他管理后宫的奴才一般的皇后手上。 萧家皇族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名为萧入的一页。 云王想逃却被风紫给逮住了,不过风紫没有杀他,而是将他交给了萧入的亲生父亲。 今夜,萧入不在天都城,而是在回到天都城的途中。 宫里的烂摊子全都由萧入的生父帮着拾掇着。 只是,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萧入与这个‘疯子’的真实关系。以他自己的意愿,他也不建议萧入直接认他为父。 至少,至少要等朝堂稳定,这皇位坐稳了之后才会去考虑这件事。 大周之事已成定局,可大承皇宫的大殿之中,还没有真正收尾。 沈善若总是在找任何的机会能够先保住性命再说,但他似乎实在是不了解方笑语这个人的性格。到最后他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方笑语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 此时的大殿上安静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叶西辞。 不论是朝臣,安王,周相,还是皇上,即便是方笑语,也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住口!”叶西辞将手中的刀刃比在了沈善若的脖子上,脸上的神情似是恼羞成怒的杀意。 “你怕了?也对,这个秘密你在心里头埋藏了多少年,恐怕叶书成死的时候,你是深深的舒了口气的。”沈善若不顾脖子上锋刃划出的伤痕,似是已经放弃了活着的希望,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像单纯的就是为了恶心方笑语一把一般,笑着说道:“以为这秘密就随着叶书成深埋地底,自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说着,沈善若竟是看向了方笑语,笑的邪里邪气道:“自此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你亲手杀害了自己母亲的事实。” ‘哐当’一声,刀剑落地的声音。随着沈善若的话,叶西辞的双手颤抖着,似乎瞬间失去了力气。 众人尽皆哗然。 叶西辞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这怎么可能? 谁人不知,整个安王府里,只有安王妃是最为疼爱叶西辞这个儿子的。也正因为安王妃还健在,李素青那个贱人才不敢在她活着的时候对她的儿子下重手。 安王妃简安的死,是叶西辞迈入地狱的第一步。他那样的爱自己的母妃,也依赖自己的母妃,又怎么会亲手杀了她?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当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都投向他的时候,叶西辞仿若未觉,只是呆呆的看着方笑语。 他很怕从她眼中看到厌恶的神情。 这样的秘密,他只那么一丁点大的时候就一个人埋藏在心中,谁也没有说,谁也不敢说,也害怕被人知道。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他最爱的,最为依赖的,也是世上唯一最疼爱他的母亲。 叶书成威胁他的时候,他只以为这个秘密保不住了。或许该直面曾经的罪孽了,或许该接受世人的唾弃了,或许该与他那他心爱的女子分别了。 没有人会接受一个杀害自己母亲的人,无论他杀人的原因是什么。 他一直都很怕方笑语知道,只要一想象着方笑语看到他时的厌恶与回避,就觉得那是人生中不可承受之痛。 可叶书成死了。事情没有暴露。所以他以为他安心了,可以继续隐瞒着这件事,疯狂的贪恋着和方笑语在一起时的温暖与美好。 因为,这是自母妃死去后,他第一次能够安然的入睡,第一次能够不在乎外界发生了什么,一觉睡到自然醒。 这种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事情,于他而言,根本就是个奢望。他从前甚至都没有敢想,今生今世,他还有能睡的安稳的时候。 有心想要解释两句,可看到方笑语眼中的震惊,却刺痛着他开不了口。 无论是因为什么,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这个事实不会变。 她怎么可能不嫌弃他?怎么可能不怨恨他一直以来的隐瞒?怎么可能会还愿意与一个杀害自己生母的凶手一起生活? 叶西辞突然就觉得天地旋转不休,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自灵魂中剥离,再也挽留不住了。 “笑……”想叫一声笑语,可面对着将小脸都皱在一起的方笑语,却失去了发声的勇气。 “怎么,你不知?也是,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又怎敢说与你听。”沈善若看着皱着眉头的方笑语,心中竟然浮现出了一种悲哀。 悲哀的不是方笑语被叶西辞瞒在鼓里,而是悲哀自己竟变成了这等模样,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拉一个垫背的。 恐怕今日之后,叶西辞必定是名声扫地了。他能否在京城里再待下去都是两说。 他从他那个便宜母妃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震惊。小小的叶西辞当年怕是也没有发现,他在做下那一切的时候,竟然有人在暗中全都瞧见了。 那是个小丫鬟,原本是负责打扫庭院的,而当她看到这件事的发生后,也是一直没敢声张,直到后来说梦话说漏了嘴,才被别人知晓了。 叶西辞自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之人,杀母的目的,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能够从忘忧的剧毒之中得到解脱罢了。 想必当时,安王妃是真的痛苦到了极点,才迫使叶西辞不得不做下这件事。可是,世人不会管你是因为什么原由,只会认定结果。 结果就是叶西辞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世间的流言蜚语会将他生生的逼死。 叶西辞又一次体会到了当时的绝望。感觉天地都将他抛弃了,从此后,他又是一个人了。 他突然想起那一日,下着濛濛的小雨,将泥土打湿,就像在用一首诗的篇幅诉说着毁灭。 母亲还能下地走动,只是却时常忘记他是谁。每一次见了,他都要重新向母亲介绍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她的儿子。 不过,过上一段时日,她自己就会想起,然后会抱着他,安慰着小小的他,跟他说:“母妃不会有事,母妃可强着呢,怎会被一对奸夫**打倒。”而后再次忘记,周而复始。 他以为母妃真的很强,强的足以越过一切的苦难迎来希望。可那毒性太过残忍,将母妃折磨的奄奄一息,却就是不要人命。 母妃很痛苦,却总是忍着不说。是因为她害怕他的儿子本就在绝望之中,再也找不到一丝希望。 可是人的潜意识会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睡梦中的母妃,不止一次的呼喊着:“杀了我,杀了我。我好痛苦,快杀了我。” 而待到第二日醒来,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依旧用她孱弱的身躯,为他扛起一片栖身之地。 他不想动手的。他怎么可能希望最爱的母妃去死?可是看着一天天虚弱,一日比一日更加痛苦的母妃,他却又觉得于心不忍。 特别是听到母妃在睡梦中的那句“西辞,杀了我。我不要死在那个贱人的手中”时,他的心狠狠的颤动了一下。自此,某一种疯狂开始滋长,继而一发不可收拾。(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 救赎 方笑语突然有一种感觉,此时此刻的叶西辞,似乎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 周围异样的目光就像是一场盛大的毁灭,逐渐消磨着他所有的思想与感情。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人,只余方笑语脸上细微的神情。他的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本能的拒绝着方笑语对他失望的话语。他的身体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就仿如回到了那一日,风和日丽,但心中却只剩下冰凉的绝望。 小小的孩子握着病床上的母妃的手,想要去抚平她皱着的眉头,抹去她关于伤痛的记忆,却什么都做不到。 梦里的女人想要寻求着解脱。她下意识的宁愿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中,也不愿被那伤她甚深的狗男女夺走性命。 她本是骄傲的凤凰,却栖身于枯木,不仅叫自己折了翅膀。也失去了高贵。 就连鸟雀也能任意的欺负她,而碍于自己的父母,碍于眼前的儿子,她只能忍受。 当她缓缓转醒,庆幸着今日还记得自己最亲的人。看着小小的身影握着自己的手沉沉的睡去,她忍不住垂泪。 许是那晶莹的泪水滴落在了那孩子的手上,小小的孩子蓦然惊醒,在忐忑的试探着母亲是否还拥有着关于她的记忆之后,他咬牙、犹豫,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用那双纯真却也失去纯真的眼睛看着她问:“母妃,是不是死去了,母妃就不会再痛苦了?是不是死去了,母妃便能够解脱了?” 女子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幼小的身影,那么单薄,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嘴唇抿在一起,眼里闪烁着不甘的泪还有某一种觉悟,眼泪突然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再也忍不住抱着那孩子痛哭了起来。 她想说是的,死了就不会再痛苦了,死了就可以解脱了,不用再面对无休无止的羞辱,不用再看到厌恶到宁可自挖双眼也不想见到的人,不用再被一群奴才作践,不用再看那对狗男女再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如果可以,她宁愿死在自己最亲爱的儿子手中,哪怕他还不过是个没有长大需要保护的孩子。 曾一次次的想过要自我了断,可每一次想到自己死后那孩子会过得多么的凄惨,她便要忍住以死逃避的念头。 死亡最是容易不过,可活着的人要怎么办? 他的儿子还那么小,那么一丁点大,看着如此可人疼,却因为她不被王爷喜欢,跟着她受尽了连累。堂堂安王府的世子,却过着如同寄人篱下的日子,被自己的生父厌恶、排斥,没有富丽堂皇的屋子居住,只能屈居在这杂草横生的小院。没有那么多的丫鬟奴才伺候,凡事只能靠自己打点。 他过得如此辛苦,却还要承受着来自于最亲的人的厌弃,这还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若是她死了,李素青那个贱人会如何作践她的儿子,她连想想都觉得可怕。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带着他一起死,那也未免太过自私与残忍。他虽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可她又有什么权利去剥夺他活着的希望? 身为母亲,没有给孩子一日的好日子过,就因为自己累的想要解脱,便要那幼小的生命陪着她去死吗? 女人抚摸着孩子的头,抚摸着他的脸颊,眼神深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想着,啊,都已经这么大了。曾经小小的,皱巴巴的,不会说话只会哭闹的孩子,如今已经长的那么大了。 可是,或许她无法再陪伴他更多的日子了。她感觉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毒素的影响让她的身子越来越不堪。或许不会那么快的死去,可她却在渐渐遗忘着许多东西,遗忘着自己最重要的那些记忆。 包括眼前这个,她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她贪恋着儿子身上熟悉的温度,将他拥入怀中,拍着他有些颤抖的身子,温柔的说着。她说:“西辞,母妃不会死,母妃还要活很久很久,活到西辞长大成人,成为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美男子。活到西辞娶回一个美美的媳妇儿,生几个大胖小子和姑娘。母妃会努力的活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再也活不动的时候。西辞,不要怕,母妃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她知道自己无法完成这个承诺,却依旧宽慰着怀中的孩子。她痛苦的想死,可自己无法下得了手,又不甘心死在那对狗男女的手中,却更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背上弑母的沉重。 她只能一日一日挣扎的活下去,直到自己的儿子拥有自保之力的那一天。 幼小的孩子点着头,鼻头红红的,像是在记住一个圣洁而伟大的约定。 他懂事的照顾着生病的母亲,没有丫鬟贴心的伺候,他便自己守在母亲的身边。 他不肯离去,歇下时也只是趴在母亲的床边,稍有一点声音也会将他惊醒,他那时候开始,便几乎睡不安稳觉。 感觉到被握在手中的手动了动,他便立刻起身,端来有些凉了的茶水。 看着母亲要起身,连忙过去扶,却被生疏的避开,而后母亲疑惑又警惕着问道:“你是谁?” 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想哭。 可他告诉自己,他是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能哭。 只会哭的孩子无法为母妃撑起一片天。他必须要变强,变强,变的更加坚强,才能努力的长大,努力的成为强者,努力的去夺回自己本该有的,努力的帮母妃报仇! 他听着母妃在梦里痛苦的说着‘西辞,杀了我’,然后又像是否定了痛苦的自己一样,喃喃着‘我不能死。不能丢下西辞不顾。我绝不能死。’ 这个时候,幼小的孩子总是站在病床边,怔怔的看着在睡梦中与痛苦交战的母亲,无限的厌恶自己。 他厌恶自己的弱小,厌恶自己成了母亲的负累。 他觉得如果没有他,母亲这样的人哪里都可去得,根本没有必要被捆绑在这座巨大的牢笼中,无法挣脱,还碰的一身是伤,可能最后只能黯然的死在无尽的黑暗中,记不得所有,失去了所有。 幼小的孩子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所以修剪院里杂草的时候,他曾有过‘如果我不在了,母妃会不会轻松一些’的危险想法。他将割草的镰刀对着自己的时候,甚至有着一丝一了百了得想法,却被刚好起身出门的母亲大叫着阻止。 而令人觉得讽刺的是,那时的母亲是不记得他的。却依然拼命的扑上来阻止,然后抱着他安慰他,叫他不要做傻事,叫他遇到再多的困难也不要轻言放弃希望。 叶西辞突然就被自己无意识的举动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知道,他是不能死的。也不想死。 他还有许多的事情未做。 没有能让母妃过上好日子,没有夺回自己应得东西,没有报复那对奸夫**带给母妃和自己的伤害。他若自我了断了,只会让那对贱人更加开心更加猖狂而已。 那一日后,他再也没有过轻生的念头。可是母妃的病却越来越严重。 不停的忘记,想起,忘记,再想起,反反复复,伤害着那个坚强的女人脆弱的神经。 身体越来越虚弱,脾气越来越反复无常,甚至开始有着衰老的迹象,头发都白了一片。 仿佛时间在她身上飞快的流逝,别人用去一天,她像是失去了一年乃至更多。 她的痛苦越来越大,是不是疯疯癫癫的在院子里转悠。 外头都传安王府里出了个疯子。曾经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如今终是被折磨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此后过了八个月,那小小的身影终是撑不住了。 他再也不忍心自己的母妃承受那样的痛苦。曾经那般风华绝代的女子,不该有着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于是,心中某一个地方开始积聚了魔鬼的碎片,一片一片,因着母亲的痛苦而拼凑起来。 想着母亲睡梦中不知道多少次喊出了那句‘西辞,杀了我’,他终是没能遏制住那个鬼,在母亲的饭菜里下了药。 那药是院子里一种有毒的杂草剁碎后挤出来的汁液,有着很强烈的麻醉的效果,也会让人死在睡梦中不知不觉,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那本是他无意中从外头得来的,一直种在院子里,是准备着找个时机拿去毒死李素青那个贱人用的,没想到最终会用在母亲的身上。 他希望她没有痛苦的死去,不必再受那非人的折磨。因为是自己最爱的母妃,所以哪怕背负上一生都洗刷不去的罪孽,也希望她真的能够得到解脱。 那一日,天空飘着细小的雪花,他将那有些寡淡的饭菜端去了母亲的房中,亲口喂她喝下那碗热粥,然后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的掉。 那一日,母亲笑着吃下那碗热粥,就仿佛知道自己要死了一般,提出想要去院子里走走。 细小的雪花落在肩头,走累的的女人坐在屋外的石凳上,伸出手想要去接住那轻盈的雪花,可雪花落入手掌,便顷刻不见,就如同人脆弱的生命,连一点温度都没能留下。 这一刻,两个人的世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坐在石凳上静静微笑,眼中满是不舍,看着站在她两三步开外的地方,双手揪着衣角,抿着嘴,死死的憋着泪却失败的哽咽出声音的小人儿,温柔的宽慰着。一个泣不成声。 她说:“西辞,记住,不是你的错。是母妃没用撑不住了,与西辞无关。无论谁提起,无论谁问起,都说母妃是中毒而死,是你父王宠妾灭妻,是那贱人暗害主母。这一切,都不关西辞的事,西辞什么都不曾做过。听到了吗?” 幼小的孩子抓着衣角不住地抽噎着,他抬头看向虚弱无比的母亲,哽咽着道:“可是,是我……” “不是!”简安轻喝着打断了儿子的自责,笑着揽过儿子的瘦弱的身躯,抚摸着他的后背道:“不是西辞做的。西辞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西辞想要帮母妃分担痛苦,西辞最疼爱母妃。西辞没有错,西辞是母妃的骄傲。” “所以,西辞答应母妃,西辞什么都没做过。西辞没有任何错。”简安扳过叶西辞的小脸,神情肃穆的看着他,就那样看着,看着,叶西辞鬼使神差的便点了点头,重复着:“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对,西辞没有错。西辞什么错都没有。西辞是最好最好的孩……”简安的手猝不及防的滑落,整个身子因为没有了力气而歪倒在叶西辞的怀中。 叶西辞还小,幼小的身子无法托起一具冰冷的尸体。他被母亲砸到在地,却又慌乱的爬起,抱着母亲的尸首,无声的痛哭。 他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脑袋里一片空白。哭的晕厥过去,又重新醒过来,怀中的尸首除了变的冰冷,一切都还和从前一样,有着美丽的容颜,还有嘴角那如同安慰一般的笑容。 叶西辞知道,这或许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流泪了。 “啪”的一声,竟在嘈杂的大殿中响彻。方笑语的一巴掌用力之大,就是众人看着,都替挨揍者感到心疼。 可是唯独一人,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就好像已经麻木,伤无可伤,有着被人打了脸的触感,却似乎失去了痛觉。 “疼吗?”方笑语的神情中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无法准确的用语言来表达。 叶西辞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似乎还恍惚着,反应不过来。 方笑语看着便来气,甩手又是一巴掌,还为了对称专程打了另一边的脸,继而面无表情道:“疼吗!” 叶西辞依旧在发愣,只是渐渐的,痛觉回到了身体,左右两边的脸都被那巨力的巴掌抽的生疼。 “疼。”叶西辞下意识的回答,随即意识到是真的疼。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心里也很疼。 他简直无颜面对方笑语,无法坦然的与之对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尽管他并没有后悔让母妃在他的手中解脱,但他隐瞒了事实,对嫁给他的这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人说了谎。 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即便之后她与他分开,恐怕流言蜚语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始终会带着人们贴给她的标签生活,或许即便分开,他所遭受的攻击,也会被牵连到她的身上。 如果可以,他宁愿从来没有认识她。或者,在一开始她还没有对他动情的时候就该躲得远远的。 可是,他太过贪恋那种温暖了,没有考虑那样多,就将她卷入深渊之中。 她会恨他吧? 所以才叫他恐惧。 就如那一日,生命中唯一的温暖离他而去,他的人生就像是跌落了无底深渊,他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也无法回到人间,始终以恨意为伴,复仇成了唯一活下去的目标。 无论是辅佐太子还是拼尽全力的活下去,所为的,都是为了能够报仇。可是他的力量太过弱小,对手又太过阴毒,他始终疲于奔命,离着能报仇的时日越来越远。 是她,救了他的性命。是她,让他重新找到了活着的实感。他第二次想要认真的守护一个人,尽管他力量弱小,甚至不如对方强大,可就是想要保护她,想要拥有她,想将她留在身边,疯狂的,贪婪的吸收着那些安心与温暖。 却还是害了她。 “疼就好。疼就代表还活着,所以收起你那张死了爹一样的脸。”方笑语将他拉到身边,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 安王的脸顿时抽搐的难看。 他爹还活的好好的呢!有这么说话的吗! 叶西辞却根本就没注意方笑语说了什么,他的所有精神都落在了方笑语一直牵着他的手上。 方笑语握着叶西辞的手,他下意识想要甩开的时候,她将他握得更紧,而后转过身子,与叶西辞一道面对着沈善若道:“你说这样的话,就是为了恶心我吗?” “你说是便是吧。”沈善若耸耸肩,似是放弃了顽抗一般道:“也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那还真是劳你用心良苦。”方笑语冷哼一声,随即道:“不过,恐怕要让二皇子殿下失望了。” 沈善若紧皱着眉,道:“方笑语,他可是亲手弑母,为世所不容,你为何偏要执迷不悟?” “世所不容?笑话!”方笑语却突然厉声喝道:“何为世所不容?” “为人母者,日日忍受锥心之痛,却还要在爱子面前强做坚韧,以笑示之。每每痛彻心扉,独自忍耐,时时面对着遗忘心爱之人的恐惧,却还要为儿子撑起一片天,这也叫世所不容?” “为人子者,日日见母亲痛苦难忍,却只能埋怨自己弱小,痛恨自己无能,明明最是无辜,却偏要去背负难以承受的沉重枷锁亲手送自己的母亲上路,这也是世所难容?” “那些下毒的!”方笑语闪过李素青的脸。 “纵容的!”他又伸手指向了安王。 “害人的!”方笑语又看向了沈善若,继续道:“不曾为他们的险恶用心忏悔半分,凭什么一切因果孽障却要由我夫君一人承担!” “有人宠妾灭妻!是非不分!无端纵容!” “有人勾搭姐夫!心怀鬼胎!恶事做尽!” “有人顶替他人身份,平步青云,富贵荣华,却是大周派来的奸细!为隐瞒事实,指使他人下毒,牵累无数人命!” “有人为报私仇,为己私利,损人伤人,全没有一丝愧疚!” “你们这些人呐,是非颠倒,道德沦丧,迫害着好人去死,却让畜生活的安稳。有人连脸都不要了,却还有脸指责着他人的不是,关注着他人的不幸。既如此,不如就私下这些肮脏的伪装,剖出心来瞧瞧,它是否是漆黑如墨的!” 方笑语神色锐利,竟是叫不少人低下了头。虽然知道她所说的这些暗指的便是安王,是李素青,是周贵妃,是叶书成,可他们却依旧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丝羞愧。 几乎所有人的心底都认定叶西辞杀母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一个解脱,是没有心怀恶意的。但是,杀母就是杀母,若是传了出去,无论什么原由,都足以生生逼死一个大活人。 而在坐的这些朝臣之中,必定有人心怀鬼胎,即便方笑语说出花来,对叶西辞也是极端不利的。 不得不说,沈善若的这一子当真是步好棋。至少对于他而言,完全达到了临死拉个垫背的这一个目的。 叶西辞怔怔的望着方笑语,看着她牵住他的手不放,看着她疾言厉色的为他辩解,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或许就是他这一生,唯一的爱情。 不重要了。就算前路多么的艰难,流言蜚语多么的凶猛如虎,都不重要了。 只要这个人能够站在他的身边,他可以对抗世间所有的恶意。哪怕那些恶意如同洪水猛兽袭来,他也浑然不惧。 因为,他有着世间最为坚硬的铠甲,和最为温柔的力量守护着,他能敌过千军万马。 感受着手掌中传来的力度,方笑语也同样紧紧的握住,随即又道:“何况,谁说我家夫君弑杀亲母害死了母妃的?” 方笑语冷笑着注视着沈善若,哼道:“仅凭一个乱臣贼子的一面之词便认定我家夫君弑母,是否太过儿戏?” 说完,方笑语转过身去,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叶西辞,用唇语说了两个字‘否认’。 方笑语知道,以叶西辞的反应,杀母之事可能是千真万确的。当然,她大概也能猜出所谓杀母的理由。以叶西辞对他母妃的感情,若不是为让她解脱,恐怕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但是,即便是真的,也不能承认。 这世上的人并不是如她一般,经历过大千世界,亲眼见识过光怪陆离的。她的前世,曾见过很多很多关于安乐死的案例。为了减少痛苦,有很多人都这样做过。虽然直到最后也没有真的给这种做法一个明确的对错,但是对于她方笑语而言,想要接受这样的事实并不困难。 但是,世人不是她。如果如她一般看得开,叶西辞就不用费心隐瞒这件事,以至于如今如此被动。 弑母是大逆不道的!是不可饶恕的! 无论这样做的理由有多么的光明正大,有多么的感人肺腑,但杀母就是杀母,纵有再多理由,也会被贴上畜生的标签,身败名裂,从此后再也无法活在阳光之下。 所以,叶西辞必须否认,哪怕是经受着良心的谴责也必须否认。 好在沈善若不过一面之词,就算他有证人,此刻皇宫大内尽在她掌握之中,她也不会容忍有所谓的证人出现。何况,有没有人能证明叶西辞杀母还是两说,有太多可以否认的空间。 叶西辞读懂了方笑语唇语中的含义,也知道否认是最好的结果。 事实上,他并不想否认。 这些年来,这件事一直牢牢的扎根在他的心中,始终无法拔除。 当年,被母妃保护着,他撒了谎,一直到如今,他其实真的不想再欺骗自己下去。 可是,他不能承认,也必须否认。因为他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人了,他总要方笑语的将来考虑、打算。 他不能让方笑语背负着‘弑母之人的妻子’这样的身份被人唾弃,为了她,哪怕要继续经受良心的折磨,他也必须否认。 众臣被方笑语说的有些愣怔,随即也觉得方笑语说得有理。 说到底只是沈善若一个人说的,还是在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情况下说的,叶西辞根本没有承认,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真的做过这种事,他们怎么一瞬间就被牵着鼻子走了呢? 何况这话还是出自一个刚刚逼宫谋反失败的罪人口中的。 众人都觉得叶西辞一定会否认的,毕竟这事儿太严重了,一个不好便会毁了一生。 虽然还是有很多人对方笑语的说辞抱有怀疑,却都认定了叶西辞定然会否认。 “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简安他是我杀的!”正当叶西辞想要开口之际,殿上另一个人却先一步开口了。 众人都不可思议的望向那说话之人,确定了其身份之后,就更觉惊诧了。 见着那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特别是看着叶西辞和方笑语那同样惊诧的目光,安王放下了手中的酒盅,缓缓的站起了身。 “安王妃是你杀的?”皇帝也讶异的问道。 “简安是我杀的。”安王点了点头,露出一抹苦笑。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安王却泰然自若。 “为何……”叶西辞瞪大着眼看着安王,仿佛人生第一次认识这个父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母妃是他杀的。虽然他也是为了母妃着想,但人确实是他下了药才…… 可是,为何?为何要替他揽下罪名? 就算杀妻不如杀母般惊世骇俗,可一旦坐实了这件事,也足以让他的名声受到巨大的打击。 虽然外头早有传言他宠妾灭妻,纵容侧室害死正妻,可毕竟大多数的锅还被在李素青的身上。可是一旦承认他杀了母妃,诛杀正妻这样的名声,足以叫他在京城里抬不起头来。 “你问我为何杀他?”安王冷笑。 叶西辞问的是他为何要替他揽下罪名,安王也明白叶西辞这‘为何’的含义,但他还是悄悄的便将话题给调转了个意思,变成了他为何要杀简安。 简安是他的王妃,叶西辞的母妃的名字,在座的大臣们许多都是知道的,所以解释起来并不费事。 安王要编出一个因果来取信众人,自是要说的滴水不漏,故而七分真三分假道:“因为我怀疑她背着我偷人。” 叶西辞皱眉。众人也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八卦一般,竖着耳朵听着。 只有周相勃然大怒,大喝道:“胡言乱语!老夫的女儿,如何会做下那等下作之事!你宠妾灭妻不说,竟还要往老夫那可怜的女儿身上泼脏水,你其心可诛!” 周相气的直拍胸口,众人虽都理解同情他的感受,可却也对安王的说法十分好奇。 “不错,简安她活的磊落,可却架不住有人算计她。在成亲前,本王亲眼所见他与一个男人动作亲密的偷偷幽会。当时本王心气上涌,又觉是亲眼所见,不疑有他,便对简安厌恶不已,成亲后也没有给过她半分好脸色。” “你们或许不懂,当时本王亲眼所见她与那男子亲密靠近时是何等的气愤,西辞生下之后,本王曾滴血验亲却得到西辞不是本王亲生子之后又是何等的痛恨!本王恨不得她死,方能洗刷本王的屈辱,连带着就算是西辞,本王也看着碍眼的紧!” “本王知道那李素青要给她下毒却不曾阻止,原以为她死了也便罢了,本王的耻辱便可洗刷一二,可谁知那毒如此歹毒,生生吊着人不死,却要受尽折磨。” “是简安求本王杀了她。她说她怕西辞会胡思乱想,做出痛苦一生的决定,便求着本王杀了她。” “本王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将此事与西辞提过。本王以为他是简安与别的男人生下的孽种,便瞒着此事,就是为了叫他一生都活在痛苦内疚之中。” 安王神色慈祥的看向叶西辞,这让叶西辞怔然。 他从来都没有在安王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曾经那样的期待过的父爱,却在他已经绝望放弃的时候骤然的发生在眼前,可他却觉得讽刺无比。 “你好歹毒的心啊!”周相痛恨的瞪着安王,为叶西辞的曾经而感到心疼。 众人恍然大悟。反倒是相信了安王所说。 安王的话中,叶西辞也确实是有过想要帮着母亲解脱的想法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便被安王捷足先登了。也可以说是安王妃看透了自己儿子的觉悟,不想自己的儿子背负上这样的负累,才会请求安王,杀了她。 而之所以不选择自尽,大概是怕自尽会对儿子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吧。 可谁知,安王其心之毒,竟然将计就计,让叶西辞以为事情是他做的而不拆穿,就是为了让他痛苦难熬,以报复简安背叛他的仇恨。 “本王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简安从未背叛过本王。一切都是简政殇派人刻意为之,也是李素青领着本王去‘亲眼所见’,这其间的原由,皆是为了算计简安,因为简安是周相的丢失的亲生女儿,而周灵才是简政殇之女。他们机关算计,筹谋多年,当年在京城偷走了周相的女儿,又离开京城,带着那个孩子去了西北,将之当做亲生女儿抚养,却将真正的女儿送走接受训练,就是为了往后能够鸠占鹊巢李代桃僵彻底取代简安的身份,成为周相的嫡女。” 安王将一切的因果简单的说了一下,务必保证让众臣都明白其中的因由,如此就更加不会怀疑他所言的真实性,才能给叶西辞转移视线。 他一生都未曾尽过为人父的责任,将所有的疼爱包容放纵全都给了叶西乾和叶诗兰,却让叶西辞这个嫡子受尽了委屈。 那么至少现在,就让他尽一回做父亲的责任,为他的儿子做一些事。哪怕是一点小事也好。 “可叹本王与周相全都蒙在鼓里,却做了害死简安的帮凶。” 安王神色落寞。周相却是一脸的痛悔。 是,他和安王一样糊涂。最终害死自己女儿的,不仅是李素青和周灵,不仅是安王,还有他自己。 “本王在知晓所有真相后,不愿相信这一切竟是如此,便偷偷与西辞重新滴血验亲,证实西辞的确是本王亲子。如今本王痛悔不已,便决不能再看着本王的儿子替本王担下这莫须有的罪。” “千错万错,皆都是本王之错。杀妻害子,本王都认了。可谁若敢再污蔑本王的世子,便休怪本王心狠手辣!”安王看向沈善若,已是用了威胁。 沈善若一脸的漠然,可内心深处却羡慕不已。 羡慕有方笑语一直不离不弃,羡慕安王就算错事做尽,最后依然肯站出来保护他。 他羡慕叶西辞,嫉妒叶西辞,却又觉得这样就好。就这样就很好。 他本不是一个如此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方才也不过是被急昏了头,才会将这个秘密脱口而出。 如今事已过去,那就让他过去吧,于是,他也没有再纠缠不休,而是刻意用一脸不屑的姿态看着方笑语道:“你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即便我如此说你也不上当。本还以为可以在临死之前挑拨一番你们的夫妻之情,如此看来,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听了沈善若的话,方笑语面露惊讶。他没有想到沈善若竟然就坡下驴,就着安王的台阶,竟然没有再继续纠缠。这就等于是沈善若放弃了自己之前的说法,在众人面前承认了之前是他刻意想要陷害叶西辞,这对叶西辞额而言,这等言辞十分有利。 听了沈善若也那么说,众臣便对安王的说辞更相信了几分,看着叶西辞的目光也就没有那么古怪了。 虽然听起来似乎依旧是有帮着母亲解脱得想法,但毕竟动手实施的不是他,所以这与他亲手杀了母亲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恐怕连浪花都翻不起来,而后者是真的为世所不容的。 方笑语领了沈善若的情,想了想,最终道:“沈善若,有些事我本不打算开口,想要一直瞒着,不叫你知道。虽然你我最终走向了敌对的立场,可你我曾朋友一场,我不忍心将一切真相告诉你知道,是怕伤了你。” 沈善若神色间有些茫然。 “我知你恨周贵妃,恨她为了一己私欲便将你与叶书成调换,失去尊贵的身份,失去平静的人生,觉得被你的生母利用,又被养母欺骗着,会很痛苦。” 说着,方笑语顿了顿,最后道:“但关于你的身世,我也做过些查探,终于查清了一些事。” “何事?”沈善若青着一张脸,神情忐忑。 方笑语的报复如同狂风,又准又快,他不知道方笑语要说些什么,却觉得方笑语一定是提早做好了准备,要给他重重的一击。他从不怀疑方笑语有这样当场报仇的能力。 “周贵妃不是你的生身母亲。”方笑语语出惊人,直接将沈善若给震懵了。 沈善若没有反应过来该如何个反应,愣着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儿来。 周灵不是自己的生母,那谁是? “当年假借狸猫换太子之计将自己的儿子换出宫后,你的养父母早已察觉了一切。他们无需多久便知道你不是他们的儿子,暗中查探之后发现那个孩子可能会是云王一脉的子嗣,于是便将计就计,将那孩子杀了。”方笑语语气缓慢的说道,似乎是要让每一个字都被沈善若听清、记住。 “杀了?”沈善若神色大变:“那我……” “你是你的养父母抢来的孩子,你的亲生父母还有姐姐,全都在争夺你的时候被你的养父母杀了。” 方笑语的话如一记重锤重重的砸在了沈善若的心上。 “他们……争夺我……”沈善若喃喃自语。 “有人要抢夺他们的亲生儿子,自是拼尽全力也要保住你的。可是敌人太过强大,他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又如何能胜?”方笑语语气淡漠,神色毫无波澜,看起来就像是故意说出这些,其实是对沈善若的报复。 众臣已对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反转而感到麻木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人生恍如一场梦,梦里的内容偏是自己做不得主的。 可即便沈善若是乱臣贼子,但知道了他的故事后,众臣们也有许多人觉得方笑语的话有些太过残忍了。 本就是皇子落难,沦为平民的凄惨故事。被生母抛弃算计,又被养父母利用,到最后,那些人竟然都不是他的生身父母,他的人生,就像一个笑话。而真正的父母又因为他而死,此时此刻,沈善若的心中定然痛苦的无以复加。 忠臣都觉得自己看了一场精彩纷呈辗转不断地大戏。方笑语的话有几分可信尚不可知,也不排除她是刻意说这样的话,就是为了报复沈善若之前的胡言乱语。 只不过,之前沈善若好歹也算是皇上的儿子,即便是为了报复,方笑语应当也不敢拿龙子龙孙的真假开玩笑吧,故而许多人对这种言辞还是信任的。 他们想着,沈善若一定悲痛万分,特别是那些曾经投靠了沈善若的大臣,此时心中已是难熬不已。 他们将自己的姿态尽量放低,低到最好无人注视,因为他们还没有忘记,就在刚才不久,他们正支持着二皇子逼宫造反。如今二皇子功败垂成,皇上却还没有处置他们,这都让他们吓得苦胆都要吐出来了,哪还敢再多嘴多事? “他们……保护我……” 沈善若的眼泪唰的便掉了下来,且几乎止不住,任他用手几次擦拭,依然是泪流满面。 那种感觉万分复杂。就如同饥渴到几乎要死去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片绿洲。尽管绿洲之后依旧是一望无际走不出去的沙漠,可那种久旱逢甘露般的喜悦与恐惧交织着,一言难尽。 他原本该痛恨的。实际上他也确实是痛恨。 痛恨自己明明可以生在健全的家庭,美满的和家人一起生活,却因为这些贵人们的阴谋而毁了一切。 可是他无法欺骗自己。内心的那份喜悦就像是跳动的小鹿,撞击着几乎已经死去的心。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曾关心过他,有人曾拼死保护过他。 尽管他当时还尚在襁褓,对外界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可一想到曾有人那样拼命的护着他,他就觉得发自内心的安慰。 原来他不是一出生就注定成为别人的棋子。原来,他的生身父母没有抛弃他。 无论是利用他的周灵,还是养父母,都不过是玩弄人心的恶人罢了。而在灵魂的最深处,总有着那么一丝柔软,是任何邪恶也无法侵入的地方。 哭着哭着,沈善若就笑了。只是笑的是那样凄戚,让人见了便心生悲凉。 “谢了。告知了我真相,便是死也无憾了。”沈善若此刻才算是真的开怀而笑。没有悲苦,只有解脱。 “是吗?那就好。”方笑语嘴角勾起一弯弧度,却什么也没多说。 他不会告诉沈善若,周灵其实真的是他的生母。不会告诉他一出生他就注定要被人利用。 如果真正的成为一个平民能让他开心,至少在临死前,这也是个不错的安慰。 他知道沈善若想要的,所以她便给他。 哪怕是虚假的,亦是无妨。 方笑语拉着叶西辞的手还没有放开,便要朝着大殿之外而去。 “你不处置我吗?”沈善若在身后叫住方笑语。 方笑语只是停下了脚步,随即转身对皇帝行礼道:“皇上,笑语要跟我家夫君谈情说爱去了,剩下的事,就由皇上自个儿解决吧。臣女告退了。” 说着,还不等皇上回答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皇帝望着跑的跟兔子一样快的方笑语和叶西辞,手还伸在半空没及时收回来,随即无奈叹息道:“这个笑语丫头,这便走了,也太不负责任了!” 众臣在底下狂翻白眼,心说你倒有脸说别人。涉及到逼宫谋反的大事,你就将它随便丢给方笑语处置,自己在边上吃菜喝酒,跟大臣们聊天聊得不亦乐乎,还有比你更不负责的吗? “启禀皇上,那方剑璋……”太傅看着方笑语离去的背影,有些忧心。 远在西北和大周作战的方剑璋可是两次无视了十二道金牌,还斩杀宣旨天使,皇上会如何处置? 若是处置的重了,那方笑语那里不好交代。今日好说也是救驾之功,若是闹起来,那方笑语驴脾气上来了,着实叫人头疼。 “无妨,方爱卿对朕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对不起朕的事。他之所以抗旨,乃是朕之前便与其说好的,就看他不肯斩杀苏万福便知,方爱卿从未变过。”皇帝连忙向众臣解释。方剑璋的所作所为一开始便是经过皇帝授意的。 “如此甚好。那这些人……”太傅又指着沈善若和之前投靠他的那些大臣,迟疑道。 “都带下去,压入死牢,待容后朕亲自审问。”皇帝的脸色难看得紧。 无论怎么说,这些是他的臣子。可就在方才,他们却想要逼着他退位,让出这大好的江山社稷,送给一个乱臣贼子! “皇上恕罪啊,罪臣糊涂,才会做下此等恶事,请皇上饶恕臣一条贱命吧。”有的大臣以为可以躲过一劫,可最终依旧被拉了现行。甚至有的险些吓尿了裤子。 “拖下去!”原本站在皇帝身后的侍卫统领沈峥亲自出手,带人将这些大臣统统拖了出去,压入了死牢方才回还。这其中也包括了沈善若。 “老臣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此时周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皇帝请罪道。 “周相何罪之有?”皇帝却笑了一笑,起身亲自将周相扶了起来,周相顿时感动不已。 “周相为稳住那沈善若,再临朝堂参与政事。既如此,不如将错就错,这宰相一职,便就由周相继续担任吧。”皇帝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今的周相可是西辞和笑语那俩孩子的外公,也算是自己人。再说周相临朝的能力也是足够的,年纪大些也不妨事。兼之梅苍云已经没了,即便还在,以他从前所做的事,他也定是不敢再用的,如今有了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这……老臣惶恐。”周相颇感意外。他这次重新临朝,纯粹是为了跟沈善若演那么一出戏,以确保沈善若会上当。 “丞相何必妄自菲薄。就这么定了。”皇帝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老臣,谢主隆恩!定当在所不辞,以报皇恩。”周相连忙跪下磕头。 “周爱卿请起。”皇帝哈哈大笑,显然是十分高兴。(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一章 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方笑语与叶西辞离宫时,天还是漆黑的。两个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着,偶尔有开得晚的小吃摊子还点着昏黄的烛火,尚留一丝人间的气息。 两人找了个卖馄饨的小摊坐下,叫了两碗皮薄馅大的肉馄饨,不顾及形象的大吃起来,看的卖馄饨的小贩直瞪眼。 穿着着若此奢华柔软的衣裳,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是侍卫的服饰吧,但还是一看便是富贵之人,可如此贵人,不在府上吃珍馐美味,却在如此寒冷的夜里跑来街上吃碗馄饨。 叶西辞始终沉默着,吃馄饨的动作很快,似乎是在借着吃馄饨来掩饰无话可说的尴尬。 想要道歉,却觉得任何语言说起来都苍白无力。 虽然最后父王帮他担起了一切,他就算能欺骗的了天下人,可能欺骗自己吗?又能欺骗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吗? “你吃慢些,又不会有人跟你抢,小心噎着咳咳咳咳……”方笑语见叶西辞吃的很快,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边嚼着馄饨,一遍说道,却没想到叶西辞没噎着,倒是将自己给噎着了。 叶西辞忙放下筷子,到身后帮着方笑语拍着后背,又是灌茶又是送水,这才恢复过来,场面顿时又是一番尴尬。 “吃好了?”方笑语豪迈的干掉一碗馄饨,然后才问早已经吃好了一直在偷看她的叶西辞道。 叶西辞点了点头,觉着哪怕是吃东西噎着了的方笑语也那样好看。 “那就走吧。”方笑语推了推碗,随即用‘和善’的目光瞪着叶西辞道:“付钱啊。” 叶西辞愣了愣,随即在身上翻来找去,却发现身上连一个铜板也没有。 也是,两人刚从宫里头出来,去讨伐叛逆呢,谁还随身带着银子? 小贩看着两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却始终摸不出东西,还杵在那傻笑,脸色顿时就拉下去了。人一走上去,却突然一愣。随即他摸起旁头桌上的一盏烛火,抬到了方笑语的眼前,左看右看,似是确定了什么,当即大喜道:“您可是……佛女大人……?” 话间有些不自信,但想想,也就是佛女吧,这般特立独行,才会在这么冷的夜里街上都快没人他也快要收摊的时候跑来吃馄饨,顿时哪还有收钱的心思,立刻摆摆手道:“真是佛女大人,哎呀真是佛女大人!” “佛女……大人?”方笑语寻思着这是怎么个叫法呢,可谁叫她们俩穷的都不带银子,只能不好意思的说道:“店家,真是对不住,我二人出来的匆忙,忘记了带银子。要么,你明日里去安王府里取,我会事先跟家丁打好招呼,或者这两日我俩再来一趟,到时候一起结了也好。” 说着,方笑语还有点脸红。向来花银子毫不犹豫的人,如今终于体会到了有银子没带时的尴尬了。 “不用不用,佛女大人来吃小人的馄饨,那是小人的福分,还要什么银子?佛女大人,当日大灾难时,小人就躲在安王府中,当时可多亏了佛女大人预言灾难,才叫京中百姓大多得以安活。小人谢谢佛女大人,大人不必介怀,往后里想吃小人的馄饨了,便来吃就是,不收钱的。”卖馄饨的小贩心里可高兴了,说的话也全是肺腑之言,他家老娘家里头甚至供着方笑语的像,日日念经祈福,希望方笑语能长命百岁呢。要是回头他老娘知道了信奉着的佛女大人吃了他亲手包的馄饨,还不得乐死? “银子还是得收的,毕竟是小本生意。这样吧,以后我们常来,就当照顾你生意。”方笑语见面前的汉子手舞足蹈的,就知道定然又是个信徒了,于是也不打击对方的积极性,这次的银子便算了,等之后再多来光顾几次,也算是补上了。反正他这馄饨皮薄馅大,味道也是顶顶的好。 “那敢情好,下次佛女大人再来,小人多给您盛些。”小贩开心着呢,寻思着下次要是能将老娘一起带来,她老人家定然高兴。 离开馄饨摊,方笑语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道:“不带银子可是尴尬了。”随即又朝着身旁的叶西辞得意的道:“不过,我这可算是顶有名气了吧,就是路边卖馄饨的小贩都认得我,羡不羡慕?” 叶西辞静静的看着方笑语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如果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该多好,不用去想那些让人头大的烦恼,不用逼迫自己和最喜欢的人分开。 是啊,她现在在京城乃至整个大承都是名声显赫,堪比那些得道高僧。可是,若是再继续与他一道,将来瞒无可瞒的时候,恐怕就要从万人敬畏变成万人唾弃了。 “嗯。”叶西辞依旧沉闷着。 “跟我来。”方笑语抓着叶西辞的手开始在无人的街道上奔跑。没有动用轻功,没有使用内力,直跑到气喘吁吁,叶西辞才发现,眼前的景象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 “这里是……”叶西辞四周瞧瞧,目露好奇。这里应该还是城内,可城内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倒是第一次知道。 “我偶然发现的地方。这里原本有一颗古树,参天那么高,只是几年前不知何故,竟然枯死了。古树被砍掉之后,就有人买下了此处,建了宅子。”方笑语很得意。 “是你买下的?”叶西辞惊讶,他从不知这件事。 “之前是个胡人买下的。他尤好山水花草,买下后便一直在打理这宅子,将这里布置的诗情画意。只是,那胡人的家乡似乎出了什么事,不得不回去了,前些日子才对外要价,说要卖了这处宅子。我见此处地势好,便顺便买了。只是不想,这里头还藏了这么大的惊喜。” 方笑语笑着解释。 确实,这宅子算是意外之喜。因为那胡人的喜好问题,这宅子被他布置的特别好看,各种这个季节不该有的花草,院子里摆的满满都是,且还都是很名贵的花种。 院子里挖掘的人工湖水,水里头竟然还种着荷花,也不知他是如何培育出来的。 其实前世这宅子方笑语便知道。那胡人本是想将自己喜欢的女人带到大承来定居的。因为他一直都在各地走商,也赚了不少的银子,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个脸上有着一个很难看的胎记的所谓‘丑女’,但却心地善良,是个好姑娘。 胡商一直暗恋着这姑娘,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却总是不敢开口表达。 他们本是青梅竹马,自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姑娘渐渐到了出嫁的年纪,却因为相貌丑陋而始终没有男子上门提亲,便一直耽搁着。 胡商心中开心,却也着急。当时他什么都没有,连自己都养活不起,那姑娘的家世却还算殷实,拿什么去给姑娘幸福?于是,他打定主意要出国经商,至少要赚够了足够的银子,才有脸去提亲。 他一直辗转各国,经营的商品种类也不少,几年的时间,打下了诺大的家业。 那姑娘喜爱山水花草,又曾说过想要离开去别的国家瞧瞧,胡商跑过五湖四海,到了大承时便觉得这里美丽的很,就买下了这宅子,布置成了姑娘会喜欢的样子。 本是前些日子就想去提亲接姑娘来大承瞧瞧,可大承却遭遇了大事件,宅子毁于一旦。 这宅子,是刚重建起来的,好在当时方笑语和各大高僧还有皇帝都提过避难的问题,所以这些名贵的花草就都被他藏了起来,如今重新布置了。 只不过,胡商在这边布置的勤快,那头儿人姑娘要出嫁了。 由于胡商压根就没跟人表白过,姑娘也不知道他喜欢她,如今有人向她家提亲,一直苦于嫁不出去的家人自然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 胡商接了消息可是难过了好久,最后决定卖了这宅子,他要回国去瞧瞧,看看有没有转机。 前世,这胡商一去便没能复返,这里的宅子还就是安王买给李素青讨她欢心的。当时胡商贱卖了房子,安王得了出好去处,京城里的人津津乐道。 方笑语也是前些日子刚想起来的,所以着人帮着她打听了,便买了下来。 安王府对叶西辞来说终究是个有着痛苦回忆的地方,所以她买下它,本是为了不想看到安王那张脸的时候可以跑出来住上几天,缓缓心情。 “如何,可喜欢?”方笑语指着池子中还盛开的荷花道。 “那胡人是如何做到的?”这个时候,哪会有开得如此艳丽的荷花? “想知道?”方笑语朝着湖水的方向诡异的看了一眼。 叶西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噗通’一声,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从头到脚跌入了湖水之中。 “哈哈哈哈!自己瞧瞧不就知道了?”方笑语叉着腰站在上头哈哈大笑,冰冷的湖水灌进身体,那刺骨的温度顿时让叶西辞清醒多了。之前的那种犹犹豫豫似乎像是被水冲刷了大半,他竟觉得心中清明了不少。 “你谋害亲夫!”叶西辞哭笑不得,朝着岸上的方笑语大吼。可惜,话都没落下,就冻的牙齿打颤。 手忙脚乱间抓着荷花的叶子想要往前游一游,却突然觉着不对劲,仔细一瞧,那哪里是真的荷花,根本就是做出来的假花。 只不过现在天还黑着,只点着几盏朦胧的小灯,其余便是靠着天上的星月才有那一丁点的亮度,这才看不清晰。如今实打实的摸在手里,立刻便拆穿了它虚假的面目。 “假的?”叶西辞哈哈笑了两声,扑腾两下便上了岸,无奈的看着因为将他推下水而得意不已的方笑语,哭笑不得道:“笑语,你还真是……” 话还未说完,就感觉一阵不小的力度拉着着他重心向前,然后跌入一处柔软之中。 对方紧紧的抱着他,脸贴着他已经湿透的胸膛,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道:“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声音轻轻的,柔柔的,让叶西辞的双眼顿时湿润了。 所有的苦难与伤痛,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荡然无存。 “或许有一日……”叶西辞反过来将方笑语抱得更紧。 “那就等那一日再说。”方笑语却抢过话头,道:“你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我其实并不是很在乎你究竟隐瞒了什么秘密。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不只是你,我也有。如果有朝一日,这秘密瞒不住了,我们被迫要承受这个秘密所带来的后果,或许我会恨你,或许会可怜你,或许会更爱你,可一切都要待到那一日再说。如今,你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而我凭自己的意志觉得那不是你的错,就不会因为外界如何看待我就离开你独善其身。” 方笑语说着,脸上挂着微笑,继续道:“何况,若是有人要以此来攻击你,即便我离开你,依旧会被人指指点点。我是你的妻子,这一点不会变。即便我与你分开,我曾是你的妻子依旧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西辞,天下人如何想又与我何干?我方笑语做事从来都凭自己的喜好,我要与你在一起,世人如何看我,管他作甚!若世人不能容我,大不了就抛下这世人,去个没人认得咱们的地方,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天大地大,何愁没有安身之处?”方笑语说得洒脱,叶西辞感动之余总觉得刚才的话里似乎混入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叶西辞搂着方笑语,感动道:“笑语,能娶到你,许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说完了,看着方笑语一副‘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的神情,一把将方笑语搂得更紧,随即又将手里头那朵游上岸时顺手薅下来的假荷花递到方笑语的面前道:“你夫君我感动的想送你一朵花。” 方笑语斜着眼接过叶西辞手中的荷花,直接扣到了叶西辞的脸上道:“院子里这么多娇艳欲滴的花儿,你偏送我朵假的,小气!你们男人就是靠不住!” 说完了又想起来这院子都是她买的,花自然也是她买的,真花假花也是慷她的慨来感动她自己,亏大发了。 叶西辞看着气嘟嘟转身离开的方笑语,一面将糊了自己一脸的假荷花拨开重新扔在了湖里,一面抱着双臂,冷的打颤的追上去,就跟个小宠物似的跟在方笑语后头说好话。 那些曾经的不安定与胡思乱想,早被方笑语这一收一放给丢到爪哇国去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 想试着相信 (大结局) “夏公公,皇上在吗?” “回王妃,皇上在呢。皇上说您来了便直接进去就是。”夏公公一脸的恭敬。 方笑语笑着推门走了进去,皇帝正抓紧的时间批阅那似乎永远批阅不完的奏章。见方笑语来了,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低着头继续跟眼前的奏折奋斗,却又道:“西辞怎的没来?” “染了风寒正在府中歇息。”方笑语的目光有些闪烁。叶西辞的这个风寒染的跟她脱不了干系。 荷花池的水有点冷啊。不过叶西辞也是没用,如此高深的内力竟然还感冒了。 “你也是的,西辞第一天做王爷,便是在病床上接的旨。他武功不弱,轻易怎会染了风寒?不会是你又欺负他了?”皇帝一副‘我都懂的’的表情,对着神情很不自然的方笑语笑道。 “怎会?臣女向来知书达理,贤惠温柔,又如何能欺的了他堂堂安王爷?”方笑语眼神往四周飘着。 皇帝哭笑不得。 知书达理、贤惠温柔这样的词儿,怎能往这丫头身上联想? 之前的逼宫如同一场儿戏,倒也是拜了这丫头所赐。一开始便知道敌人是谁,又是打的什么主意,所以整个皇宫里联合起来和那沈善若演了一出戏。若非是沈峥假意重病,那沈善若买通了京畿卫太过容易反倒会叫他起疑心。 那沈善若也是时运不济,刚好选了方笑语这丫头去利用。若是一开始便换个人,或许这事儿时间长些还真能着了他的道。 那夜之后,安王立即向他请辞,将安王之位给了西辞,可谁知小夏子去传旨时,西辞不知何故感染了风寒,病蔫蔫的在床上接的旨,也算是继承王位的历史上前无古人的独一份了。 如今这丫头可是安王妃了,却偏偏依旧如同从前那样,说她稳重吧,句句话都能被她气死噎死,可若她不稳重吧,她又比谁都清明着。 “你就不想问问朕,将那沈善若如何了?”皇帝见方笑语就这么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于是好奇问道。 “不想。”方笑语干脆果断的摇头。 “为何?你不好奇?”皇帝愣了愣,笑着问。 方笑语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道:“不想再为不相干的人去操那份闲心思。他是死是活都好,反正已与臣女无关。臣女与他的缘分,那一夜后便了尽了。” 方笑语是真的不在意。 那一夜之后,沈善若究竟去了哪里,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皇帝不说,她也不问。 反正沈善若的日子好不到哪去,死了自不必说,就算活着,也不会有什么自由的日子可过。 当年宝象山的相遇,直到现在,他们已经是实实在在的陌路了。 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你倒是想的通透。”皇帝摇头笑了笑,随即自书桌上拿起一物,丢给方笑语道:“既如此,朕也就不和你多说了。瞧瞧吧,倒是你做的好事。” 方笑语打开眼前的折子,是还在西北驻扎的方剑璋送过来的。 里头记录的是大周的情况。那一夜之后,老皇帝被皇后刺杀,云王被风紫交给了萧入的生父。萧入快马加鞭赶回天都城的时候,宫里的事已经被处理的妥帖了大半。 萧入的生父本也是皇子,虽说是自民间入宫的吧,但在宫里装疯卖傻多年,倒是将宫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摸了个通透。 都说皇族里没有省油的灯,这话倒也不错。哪怕是民间来的皇子,受的苦难多了,眼见耳闻的多了,也足以做的像模像样。 此人是否想过趁乱自己登基不得而知,不过萧入回宫后,他总算还是没有失去理智,将一切的大权全都交给了萧入。 接管皇城意外的顺利,老皇帝的死奇怪的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朝臣对此反应都很冷淡,且十分轻易的就接受了他们换了个皇帝的事实,似乎还有点挺开心的样子,可见这老皇帝究竟是多不得人心。 不过,登基在即,毕竟皇权还不稳固,总会有人起些什幺蛾子,但这些就是萧入的能力问题了,方笑语可不打算插手大周的皇权事宜。 萧入倒也说话算话,虽然还未真的举行登基大典,但一份印了玉玺印子的结盟书就已经托着方剑璋寄回了京城。 萧入表示,只要他还在皇位上一日,在大承不入侵大周的前提下,与大承交好,自此再不妄动刀兵。 皇帝求之不得,自然也算是落下了一块心头大石。 大承、大裕、大月朝同日退兵,同时,大裕朝的奉天帝也来了消息,说是一月后要来大承亲自向皇帝提亲,帮大裕八皇子求取八公主,这对儿你情我愿的佳偶终是等到了天成那一日。 同时,当日七公主叶心柔也会与程越举行大婚,皇帝一下子把自家女儿的婚事包办了大半。 “说起来,你这丫头也该收收心了。什么时候跟西辞生个娃娃,也叫朕抱抱你俩的大胖小子。”皇帝都开始为叶西辞着急了。 “正努力着呢。”方笑语在皇帝面前也是没大没小惯了的,于是吐着舌头道。 “你呀,都是王妃了,也不学着稳着些。到哪日西辞给你娶两房小妾回来,你就知道哭了。”皇帝笑着,观察着方笑语的神态。 方笑语撇撇嘴道:“我才不怕呢,反正在臣女房门前蹲了半个时辰的人也不是臣女。” 这话的语气,简直就是有恃无恐。 “再说了,他要真敢纳几房小妾回来,大不了臣女就将他那几房小妾全都勾引了,到时,臣女跟小妾们相亲相爱,就让那呆子自个儿独守空房去!”方笑语突然就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皇帝被方笑语这神奇的脑回路给逗乐了,同时也为叶西辞感到可怜,恐怕他这辈子都得被这丫头吃的死死的,否则就得独守空房了。他相信方笑语这丫头说得到就能做得到,别看现在是玩笑,真到了那一日,指不准她还就真敢这么干。 还在安王府里受伤病之苦的叶西辞忽然就觉得浑身一冷,随即随手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而同时在东宫,皇后将所有的丫鬟太监全都打发了出去,与太子坐在屋子里,神情有些严肃。 “这是你的选择?”皇后面无表情的对太子道。 太子沉默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 皇后定定的看着太子良久,最终叹了口气道:“你本有机会试上一试,成了,便是九五之尊,不成……” 皇后摇了摇头,随即道:“罢了,没试过也好。你父皇精明着呢,那个方笑语也是个猴精猴精的,一旦有任何错漏,你我都活不成。” “母后,儿臣……不想成为孤家寡人。”太子犹豫了一番,终是和皇后说道。 “孤家寡人……”皇后先是一愣,随即道:“可你该知道,帝王之路,从来都是与孤独相伴的。” “儿臣知道,可儿臣还是想试一试,有三两知己在身边的帝王,是否会变得更强大。”太子说着就想起了方笑语包的饺子,和那时候他们坐在一起吃饺子时的模样。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谁也没有去算计谁,谁有难了都真心想要相帮。 他总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虽然前头有着叶书成这个阴影的存在,但是比起现在要快乐许多。 自从母后对方笑语忌惮时起,他与叶西辞和方笑语的关系就不如从前那样亲密了。 他也曾想过,这是通往帝王路可能必须要经历的。得到了些什么,就必会失去些什么。可是近来他想了又想,却想不明白,为何所有人认定帝王必须要无情呢? 无情的人,又如何治理这诺大的江山? “母妃,儿臣知你忌惮那方笑语,可儿臣觉得母妃大可不必如此。她很强,又极有主见,驴脾气上来了,就是父皇与儿臣的面子也未必给。可恰恰如此,儿臣才觉得,她其实才是最好掌握的人。只要不算计她,不负了她,有什么事比起阴谋诡计来说大大方方的与她提,只要她力所能及,便不吝啬相帮。就算儿臣没那么大的面子命令她,可为了西辞,她也不会跟儿臣对着干。听说她还是个财迷,有什么有趣的宝贝想着她些,怕是她比谁都积极的想赚这笔银子。” 太子也算是将方笑语看通透了。那就是个讨厌惹麻烦又时刻在惹麻烦的人,但却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否则沈善若逼宫那一夜,她有很多的手脚可做,父皇也未必拦得住。 “至于西辞,他算是自小跟儿臣一块儿长大的,从来都是帮着儿臣出谋划策冲锋陷阵,从没有背叛过儿臣。他是儿臣的挚友,只要他不负儿臣,儿臣便不想负他。” 太子的话说的异常坚定。这不只是他在跟皇后表决心,也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他不知道未来他会不会突然就变了,可是他希望自己记住这个承诺。因为,他真的不想成为孤家寡人。 如同大周皇帝那般。 “你……”皇后叹息,而后道:“罢了,你既已决定,便依你吧。只是希望,他们能够看到你的用心良苦,不会辜负了你的信任。” “他们不会的。儿臣想试着相信他,也相信她。”太子嘴角含笑。 (全文完)(未完待续。) 完本感言(附新书简介) 没想到这本写了这么久,两百三十多万字,回头看看我自己都吓到了。 首发哦亲从第一本开始,每一本都是百万字以上,之前和朋友开玩笑说,我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竟然坚持了这么久,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所有陪伴着寒衣走到终结这一刻的小伙伴们都是真爱。 那些订阅打赏投票票的小伙伴们,寒衣正在朝你们抛媚眼呢~(闪闪) 不过,无论如何,又顺利完成了一本书,写的好坏另当别论,但足见我的坑品还不错对不对?所以,小伙伴们,下本书已经构思好了,约不约?你就说约不约? 因为身份证到期的关系,开新书大概还要个十天半月的时间。其实七月份就到期了,我一直磨蹭到十二月才重新去照的像,所以要拿到还需要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再一起开新书,免得麻烦。 新书是仙侠。之前还说不想写仙侠了,但是脑洞来了挡也挡不住,于是我很没节操的就忽略了之前说过的话23333 附上新书简介: 仙酿师 废物分两种。一种是资质太差你配不上功法,一种是资质太好功法配不上你。 桑红衣是后者,所以她觉得自己废的有点冤。 机缘巧合得了本万物之书,天书告诉她,想要做强者,少生孩子多收徒啊。 桑红衣顿时觉得亚历山大。 书奇葩,人也奇葩。 身为符阵宗门的长老,前任宗主的闺女,正事不干,偏跑宗门下属城镇里去开酒馆。 桑红衣表示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收徒啊。 顺便酿点只应天上有人间没得闻的美酒, 没错,说你呢高手,不来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