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社恐的我在山里种田致富》 第一章 不靠谱系统 “哎!你这喜糖端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送过去!”一个穿着暗红外袍的婆子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甩着手绢一步一晃地走开。 “你在说我?”冯安安一愣,推开门朝里面走去。 她还未曾回过神来,自己之前应在《霸道寨主太爱我怎么办》这本书的发布会上,正巧抽到她上台讲这本恶俗玛丽苏小说的读书感想,台上的她只字还未说呢,眼前一黑来了此处。 冯安安被闺蜜拉去参与,纯属因为与那书“有缘”,竟与书中恶毒女配的姓名相同。 而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个盒子直直的朝门上砸来,炸成两半,正正好落在她的脚边。 耳边传来一阵女孩的哭声,“那个土匪头子,我不嫁,死都不嫁!呜呜呜……” 身边的几人手中端着头冠、嫁衣,纷纷低着头不敢出声,生怕下个被砸到的就是自己。 女孩的容貌从镜中可以窥见,一双弯弯曲曲的柳叶眉下泪眼汪汪,双颊粉嫩。她猛地一吸鼻涕,将盘中的嫁衣扯过,呲呲两声后继续哭泣。 “你给我过来!”女孩见门口站着个人呆看着自己,心中恼火升到高点,“把这衣服给那土匪头子拿去!” 冯安安手中拿的糖果盘子还未放下,转眼又多了件沾满鼻涕的嫁衣,心中叫苦不迭,脑中忽有个声音想起。 【欢迎宿主来到《霸道寨主太爱我怎么办》发财系统!小张将为您服务!】 【什么鬼东西?发财系统?这不是那本披了个古言外皮的霸总小说嘛!】 【宿主请不要爆粗口,您是天选一号人物,请遵守系统设定,完成任务后方可返回现实世界!故事读取将在两个时辰后进行,在此期间请务必保护好自己!】 哎!哎!苏应安还未用意识问上几句,系统如死机般沉默无声。 怎么会是这本书啊!冯安安虽阅书无数,但这种奇葩小说也只有她的好闺蜜黄了了颇有兴致,每捧起一本就是一天。 她对这本书的内容并不熟悉,从闺蜜口中大致知道女主冯水盈是个作天作地的白莲花,一遇事儿就要死要活…… 这……不就是现在的状况吗!冯水盈此时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哭天喊地,一会儿爹娘我对不住你们先走一步,一会儿要去和那个土匪头子同归于尽。 如果没有意外,按名字来想,自己的人设应是那个恶毒女配冯安安。 冯安安不自觉地心里发怵,冷不丁打了个颤。 山寨里到处都是眼线,果不其然,一男突然踹开了门,“冯水盈,你身边这些丫鬟从小就跟着你,若你再如此,我不敢保证她们还能等到你和我的新婚之夜。” 来人长得阴美,眼神飘渺摄人魂魄,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邪魅笑意。冯安安只看了一眼,就已脑补了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 冯水盈泪水与鼻涕混在一起,低声的痛斥着寨主厉清平的恶行,此起彼伏的呜咽并未使得对方怜香惜玉,反而让厉清平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够了!女人,你最好从现在就闭上嘴!”他看着毫无情感,随手指了个人,挥挥手让身边的两个小喽喽带下去,“就从你开始,正好寨子里养的狼这几日没肉吃,这小身板勉强能打个牙祭。” “厉清平,你够了!”冯水盈睁大了眼,瞪着对方,脸上的泪珠隐约可见。 两人之间的眼神夹杂着愤恨、不甘、玩味…… 这样的你来我往在冯安安看来实在煎熬,被指到的幸运儿正是自己,她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说句话,直接被两个人抓着着胳膊拖了出去。 系统让自己保重性命是这个意思,恶毒女配才进入剧情就这样香消玉殒,想想就离奇! 起码,让自己做个坏事先!这样下线多憋屈。 “两位大哥,你们就这样让一个弱女子喂了狼,于心何忍!”冯安安索性豁出面子,反正这里是虚拟并非现实。但身旁的两人不理她,一路的絮絮叨叨并未起到作用,反而使两人抓紧了脚步。 面前终于有人经过,步态匆匆,也许这就是个变数。 冯安安伸出脚去拦路,却被对方轻松躲过,还不忘嘲她:“雕虫小技!”那人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写着“斯文”二字。 斯文?这人毫无读书人的气息,却一副书生打扮,与这寨子格格不入,都是那厉清平的手下,还真是蛇鼠一窝。 “自古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也不知大哥上哪绑了个媳妇回来,以后可有他的苦头吃喽!”那人摇着扇子,感叹不已。 眼看那人就要走远,保命要紧,冯安安忙出声:“我有办法,保证让你大哥断了娶妻的念头。” 谁知男子突然转过头来,脸色突变道:“你这话是何意思?不知死活的女人!” “我当然知道自己想活着,不然和你浪费口舌做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得对方不快。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受气直接怼回去,死前也要舒坦些。 “快带走!牙尖嘴利的女人,晦气!”他一股子怨气没处发泄,大哥的夫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嫂子,怎容他人不敬。 “晦气?臭小子,你……”冯安安被拉入一个拐角,被两人捂住嘴,说不出话来。 难道这儿就到了?冯安安这具身体娇弱,双手使不上劲,只能试试…… 她趁二人不备,一脚向其中一人下体踢去,另一脚向其左脚上踩来。 第二章 剧本只有一半 “哎呦!小姐,是我们!”两人本就没有防范她,如此一击后忙捂住痛处惨叫连连。 小姐?也对,恶毒女配一般都是才华美貌与家世于一身的集合体,唯一不好的点就是会瞎眼喜欢上男主,总要和表面惨兮兮的女主抢男人。 冯安安佯装镇定,冷眼看向两人道:“我看你们两人的模样,是要将本小姐我扔去喂狼啊。” 那个稍微高些的男子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还在吸着冷风,“小姐,小五和小六这条命都是您救回来的,这次还是您让我们接近厉清平的,怎么还旨意小的们……” 虽和自己预期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但好在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只要去个更安全的地方等任务便可。 她看着眼前两人狐疑的神色,正了正嗓子道:“计划取消了,带本小姐回家。” 没想到两人本就一脸疑惑,现更是满脸疑云,“小姐,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冯安安紧张到出了一身冷汗,情况不明,绝不能让他们发现他们的小姐已经换人。 她面上露出狠厉:“我是小姐,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快走!” 两人平时与冯安安相处并无条条框框的约束,看到她摆出小姐架子,免不了有些迟疑。 一只脚从拐角那侧探出,邪魅的声音随之而来:“你想走去哪啊,我的寨主夫人。” 他这是在喊冯水盈吗? 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没看到过第四个人啊。 小五与小六又恢复了抬着她的姿势,三人正要尽快溜走,却看厉清平已至眼前。 “将她放下!”他似乎刚与人争执时被划伤,一道血红的疤痕狰狞可怖,还在向外渗血。 来者不善,那让人后背发凉的话声,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才能解恨。 “寨主,您刚说的……”两人素日蒙了冯安安不少恩情,这时也没有将她一人抛下的道理。 “我说——滚——”这声音明显压抑到了极致,正要找个释放口,将满腔的怒气都释放出来。 她心中暗自叫苦,自己还未拿到剧本,现在连对方怨恨至此的缘由都不知,下线已经在向她挥手了。 厉清平见两人还不让开,两掌将其打倒在地,直朝冯安安而来,“夫人,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他一手掐住冯安安的脖子,还未使劲,眼中的红血丝向外喷涌,要看看这女人要怎样的拼死挣扎。她的请君入瓮实在是高明,初见时的惊鸿,得知他身份后的决绝,再到放出信来要与他人成亲,自己被她耍得是团团转。 冯安安这才意识到那“夫人”二字竟说的是自己,这些对命悬一线得冯安安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对方既然要置她于死地,没法子逃跑索性就这样,放弃挣扎说不定就回去了。 厉清平看到她视死如归的释然,恼火更深,手上的力气将要掐断她的脖子。 【小张来迟了,宿主下线后将前往途忧世界接受惩罚,还请不要轻易放弃生命。】 你不早说! 冯安安突然拼命地挣扎,让对方瞬间来了兴趣,“看来,你还是想活下去啊。” 死变态! 她嘴里吐不出半个字,双手被禁锢,脖子处的疼痛麻痹了全身。 【宿主,请接受剧本,并完成指定任务!】 这系统仿佛不在乎她的死活,只管着自己任务是否都通知到。 你看不到我快死了吗?我要开金手指!还有,你不是个发财系统吗?为什么我穿过来都几个时辰了,一文钱都没有见到过! 嘭!周遭的一切任何事瞬间停止运行。 冯安安脑中出现一幅幅画面,有才子佳人游灯会、互寄书信诉衷肠…… 她终于知道厉清平暴躁的原因,皆是由自己原身这个罪魁祸首所致,看了几个章节,她都恨不得抽这个原身两耳光。 冯水盈,本书的白莲花女主,将要嫁给城南江员外家的二公子,却在姐姐冯安安的谋划下被绑进水逆寨当了压寨夫人。 大婚当日,冯安安阴谋被戳穿,被留在山寨里当个粗使丫头照顾女主的起居,期间作恶多端,死状凄惨。其中那白月光二公子也在霸道寨主的嫉妒心之下,被绑来水逆寨百般凌辱。 后…… 只有一半剧情,戛然而止? 【任务提示一:不承认对男主的欺骗,继续陷害女主。】 【另一半剧情呢,你这后来怎么演的,我也要知道,好有个心理准备。】 【本书故事线目前如此,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 【你不要避重就轻,你说过要带我发财升级的,扯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也太无聊了。】 【后续任务敬请期待,请宿主完成现有任务,本次提示时效保持十日。】 冯安安细长的脖子仍旧握在对方的手里,这家伙的劲儿也忒大了点。 “你将别的女人弄来糊弄我,那我便让你好好尝尝惹恼我后果。”厉清平将她扔到一边。 “我没做过的事情绝不会承认!”冯安安对上厉清平的双眸,对方的恨意将要把她吞噬。 “到了这时还要嘴硬,冯水盈的好堂妹——冯安安,我不顺心,你休想好过!” “我不是,你休要瞎说!”冯安安本就性子软糯,对面又是个硬茬,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你以后就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若有什么不顺心,他们可不见得能和你一样活着。”厉清平将还躺在地上装死的两人,一手抓了起来,交给后面的喽喽们。 按剧情发展,过不了多久,厉清平就会知道其实他最初一见钟情之人就是女主。只不过是冯安安一直都假装其与之幽会,一味的上演着欲拒还迎的戏码,鼓动厉清平将其抢进寨子里毁了名声,这样嫁给江二公子就会是自己。可她不知道,这厉清平最先看上的正是冯水盈本人。 原身这小算盘却被冯水盈一声声的哭泣扰乱,使其警觉,开始查她的幕后真相。 厉清平向来对哭声很是厌烦,她托人打听了其喜好后,步步为诱,引得他对冯水盈这个名字情根深种。 她才不想去管任何人的死活,走剧情,求生存。 第三章 是谁推了我 要说冯安安这个人还真是前后矛盾,前期哭着喊着要嫁给江二公子,但看到男女主每日打打闹闹后,又为上位使阴招,惹得厉清平对其厌烦至极。 外面锣鼓喧天,繁闹无比,对上新娘子的惨惨戚戚,反倒显得十分滑稽。 喜堂布置得草率,这是寨中,不必外面什么东西都可上街买到。下山的路程至少需三个时辰,厉清平是个粗人,且抢亲计划仓促,脑中对成亲之事只有两个人拜拜高堂,兄弟们喝酒以及洞房的简单印象。 这几个喜婆也都是在抢亲时虏回来的,一个个摇着手帕,对这堂里指指点点,一会是红布的颜色过深,一会又是桌凳的数量太少不吉利。 厉清平平日里粗犷,此时也由着几个喜婆来说道,脸上丝毫不恼。 冯安安虽已扮成粗使丫头,实则是女主堂亲妹妹,心中一直都极为好奇,自己这张脸难道不会被认出来吗?之前也不见冯水盈有任何和她相熟的举动。 “新娘到——”一个喜婆守在门前扯开了嗓子喊道。 冯水盈着一袭红衣,身形仟仟地一步一踏,温婉端庄,极具大家闺秀姿态。 冯安安忍不住吐槽,书中冯水盈的人设多处崩塌,先前是要死要活的哭啼,怎么这才没到三个时辰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其他地方都已安置妥当,寨里的人涌进喜堂,来瞧瞧这新娘子到底是怎样的美若天仙,竟让大当家的魂牵梦绕至此。 厉清平不知什么时候喝了些酒,整个人看上去晕乎乎的,眼眶红润,“兄弟们,今天我高兴,都给我放开了喝!” 喜婆面露窘色,小声提醒道;“新郎官,这还没拜堂呢,开席还在后面。” 他哪是听得进去话的主儿,扔掉手中的喜结,吵闹着要将这喜堂砸个粉碎,给兄弟们喝酒腾地方。 “住手!”声音来源正是冯水盈,只见她气急将头上的红盖头揭下,一把抢过厉清平手中的凳子腿,“你不是要将这里都砸掉吗。我来帮你!” 冯安安默默站于众人身后,脑补上男主的心理描述:这女人,有点意思! 厉清平邪魅一笑,手指微微划过嘴唇,“夫人,不必你亲自动手,这堂我们接着拜。” 突有一人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于厉清平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只看其脸色一变,异样地朝冯安安所站之处瞄了几眼,又将目光转回新娘子身上。 冯水盈这个女主只有在前期面对男主时不犯傻,反而称得上是足智多谋,后两人渐生暧昧后,强行降智,只会拖后腿。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喜结,安安分分地拜了空荡荡的高堂。 令人尴尬的地方来了,原书中,男女主撞在一起正是因为她这个恶毒女配推了一把,只为了让冯水盈闹出笑话,以后就算是在山寨里也抬不起头来。 但原身这些小手段,在她看来幼稚无趣,为避免原情况发生退到一旁。 冯安安身后突有人伸出手,将她直接推向男女主的中间,仓皇之间完全来不及看这人是谁。 冯水盈身子骨本就娇弱,几个踉跄,被厉清平一把抱住。他一抬眼看到是冯安安,眼中的痛恨与厌恶冷得其心里发颤,“好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带下去关起来。” 女主天性善良,自然是为她求情了两句,未起到任何作用,她被再次拖走。 寨子里唯一的那条石子路上,再次出现一少女被两人抬着胳膊滑过的情景。 她身旁的两位大哥依旧是不苟言笑,好歹上次的是自己人,这次可就是完完全全的山匪了。 书中对其境遇一笔带过,写道:冯安安的小伎俩被发现,关在柴房饿了三天三夜奄奄一息时,厉清平才肯放她出来。 冯安安向来胆子够大,可就怕吃不饱,这下背后推她那人可真是苦了自己,若让自己逮到那人是谁,怎么也要将这次的帐算回来。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地比划起来,左一拳右一脚,让两人以为她要逃跑,抓得更紧了。 两人走至一间草房前停下,其中一人伸手指了指,掏出钥匙将早已锈掉的锁子打开。 “就是这里,你关她进去,我去小解,可都憋了一路了……”一人小跑着离开,她需要应付的可就只有另外一人。 有个醉汉路过,同剩下那人打了个招呼,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昨天……人……人跑了,今儿你……仔细看,看着。”步子跌跌撞撞地向右边走去。 这是何意,冯安安的手下自己跑路了,就剩她一人? “这位大哥,我也需要去趟茅厕。”她欠身,笑嘻嘻的说道。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怎样最坏的结果就是去不了。 那人斜着眼瞧了下,任一个女子在这贼窝里也翻不出个花样来,点了下头,又招手让她回来,硬是要一起去。 “大哥,这我一个女孩子……”她羞涩地笑道,彼时的她饶是那刀架在脖上,也做不出这出模样来。 “得,我就在这外面等你,麻利些。”那位大哥先是一句话都懒得搭理。 成二一向总用资历来压榨他,此番又是草草将人交到他的手上,说不定绕了个圈提前去喝酒了。 他心中竟有些暗暗希望,这个人逃掉,自己便可在寨主面前告个黑状。 他随手揪了根狗尾巴草,握在手中碾碎,又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就是不回头看。 冯安安将那茅厕的木门掀开一条缝,直到看着守着自己那人心不在焉,猛吸口气险些呛着自己。 这里的土踩上去还算松软,地处荒凉,这个柴房许久都未有人来过,连同这茅房的坑里都长满了野草。 她心中已经猜到那人放了自己,这具体的缘由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兴趣,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那条通往山下的近路,书中说这条路直达山下只需半个时辰。 冯安安若是日后想要溜下去,走此处不易被发现,这路是在书的中篇才有提及,有了半个剧本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金手指。 前堂的猜拳斗酒声此起彼伏,那些山匪喝得酩酊大醉,徒留几个资历尚浅的守着寨子。 嘭! 她的脚指直接磕到块硬石头上,膈得人生疼,眼泪直冒。 那块石头穿过一丛野草,顺着土坡直直的滑了下去,没有转弯,没有停留。 这,不就是她在找的小路嘛。 冯安安看着那远处那块光溜溜的土坯哭笑不得,突然,一束光从坡下闪进了她的眼睛。 第四章 提前出场? 来人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双手双脚乱晃之际,直接抓住了冯安安的脚腕。 冯安安被这突然的一只手吓得魂不守舍,左脚踢向被抓的右脚。脚一打滑,她没伤到到那人,反倒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刚想大叫,却见那人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我不是坏人。” 坏人?按伦理道德来讲,这里的土匪可都是坏人,他一个不是坏人的“好人”鬼鬼祟祟来此是为做甚?冯安安越想越觉着奇怪。 “有什么目的,老实交代?”她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能从其中看出个字来。 那人明显是个书生,文文弱弱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目光,让厉清平过来一打十都不为过。 “姑娘见谅,小生前来贵宝地是为那被土匪强抢豪夺的未婚妻。鄙人本值新婚之喜,可却遭山头恶霸拦截抢亲……”他说道动情处,忍不住抽泣了几声。 被抢亲——江员外家丢了个少夫人,冯安安顿悟了,敢情眼前的就是那江二公子,冯水盈的白月光。 江涸渔将自己的经历说得听者流泪、闻者伤心,正以为对方被自己所打动时,却看她露出一副大彻大悟的欣喜之色。他气恼之余,不忘问上一句,“姑娘,我被抢了娘子,你怎么如此喜悦?难不成你不为你家小姐伤感吗?” 对方这用词未免太酸溜,一般人都是:天杀的匪徒,我要把人夺回来…… 这冯安安原身喜欢这号人物,她有些失望。书中以冯水盈的视角来叙述,将这江涸渔夸得是气质卓绝、人间罕见。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原来是江——公子呀,你怎么上来的,这水逆寨的山路可不好走。”她不自觉地将其姓氏拖长了音,后面那句才是冯安安着实想问的,这路不应在此时被人察觉到,且这几个主人公之间竟都不怎么相识,处处透着怪异。 江涸渔用手挠挠头,颇有孩童做错事的气息,“我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的,只能看看有无小路可走,走大路他们就要抓我回去了。” 果然是个富贵之家的少爷,被父母兄长宠在手心里,全无人心难测的意识。若不是遇到的人是自己,怕是羊入虎口还不自知。 “你仔细跟着,我带你去喜房。若是那土匪还没回来,你就进去把人带走!若已经在房里,就……看着办,我就帮你到这儿了。”冯安安不喜掺和他人事,但江涸渔的出现不失为一个转机。 特别是当其回味起冯安安每被戳穿后的下场,她本想安安分分的想法开始一步步动摇。学生时期,班里老师看其乖巧少言,将其作为好学生榜样,实则她漏交作业的次数不比别人少。 【警告,请宿主按照设定进行!】 这玩意的响起,倒让她更有了将故事向另一方向推动的兴趣。 【答应我的发财为何只字不提,反而在这里责备我,你这系统毫无道理。】 【系统调整还需时间,请宿主稍等时日。】 系统的声音还是机械化,冷冰冰的毫无人类感情,既然是它无法兑现承诺,就不要怪自己不按原身的计划来了。 深夜已经散席,除了三三两两的起夜动静,便只剩知了叫声响彻庭院。 “姑娘,你来这儿也是身不由己,那伙人连你们都不放过……”江涸渔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不曾断过。 身不由己?若说是真正的冯安安只能说“活该”!但她是真的身不由己啊,早知今日,那新书分享会她是怎样都不肯去的! “闭嘴!”她莫名的烦躁,应付一个陌生人可谓是她的弱项。特别地,这人废话滔滔不绝,怕是不打断就要将人都招来了。 一到房门前,他刚要敲门,直接被冯安安拦下,“大哥,你这是偷偷摸摸的事情,怎么还想光明正大的进去。” 他又摸了下自己的脑袋,“多谢姑娘指点,小生感激……” “感激不尽!你可打住,被抓了也不要供出我,做好事做到这里,你珍重自己啊。”冯安安朝他肩上拍了两下,跑着小碎步急着离开这是非之地,她似乎已经预知到他的下场。 但,这未尝不是一个转机。 女主逃走,和男二在一起,厉清平就不会借着冯水盈那首《采桑子》发现事情原委。虽这个做法为人不齿,但冯安安身为恶毒女二可管不了那么多,让男主仍对自己保留一份情谊,无法出去至少不会被折磨得那么惨。 江涸渔,你可加把劲。 冯安安祈祷着,一路小跑,想着先寻一处隐蔽之地藏起来。那两人虽已经逃了,但看他们之前的反应并不似这般忘恩负义,待她寻个机会下山,再仔仔细细盘问清楚。 整个寨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大,从东头走到最西头,仅一炷香的路途。 屋子透出窗的气味里多少有些掺杂着酒气,冯安安挨着屋子闻了过去,到了一处低矮的房子前停住,西边的屋子也就仅剩这一间。 冯安安试着推了推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 屋中的人必定早已经睡下,连婚宴都没能去得了,不是身上有伤就是身手太过差劲,被其他人瞧不起。届时对方处于被动局面,她制服屋里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此处的窗户矮小到易让人爬进去,沿台正在她的腰间位置。小样!最是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多亏自己先想一步。 冯安安喜滋滋地从窗户上跳下,到了房内一片漆黑,她又没有胆量点上蜡烛,唯恐将那些人招来。 摸索中,她突然摸到一张脸,光滑细嫩,全无常年在外奔波的粗糙。 她猛地将手收回,唯恐惊醒此人,化主动为被动。 “你是何人,半夜闯进我的房间,姑娘家家不知羞耻。” 这声音格外熟悉,带着丝丝愠怒,糟糕了!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冯安安正要逃,却被拉住衣角,再难往出跑半步。 “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被关进柴房的丫头!想逃,没门,我明日就带你去见大哥。” 黑漆漆的屋子里,突有了烛火,映着她的脸庞。 第五章 发财系统我来了 “大哥,这女人昨夜想逃,被我逮个正着。”莫亦孔一大早就将她拖至门前,全然忘了厉清平正处于新婚之喜。 厉清平的脸色暗沉,摆摆手让他把人带走,嫌弃冯安安杵在这里太过碍眼。 她一听这话,喜笑颜开地问道:“我在寨子里也很碍眼,不然就让我……” “对,后山有块地已经多年未经耕种,你带几个人过去,将那里的野草清理干净。”厉清平没有看向他们,一直紧盯着房门,慢慢悠悠掏出张图纸。 “是在说我吗?与我同行的两人在何处,将他们寻来人多好办事。”冯安安仿佛找到了改掉剧本的法子,只要她不按原剧情走,发生的一切都将是崭新的开始。 她正要将那纸张接过来,却见对方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将东西递到莫亦孔手中。 “是,大当家的。”莫亦孔拿了东西正要走,被叫住,“把这个女人也带上,她不好好干活任凭你处置。”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简直是社死现场。 “大清早怎么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里面走出的冯水盈打了个哈欠,已经梳洗整齐,换上了身浅蓝长裙。 冯安安心中一颤,那书生还真是没用,看女主的样子,他定是连人都没有见到就被抓了。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小心外面风大。”厉清平一听到声,就迎了上去,两人甜甜蜜蜜的模样惹得周围几个人捂住了眼。 只有冯安安直愣愣地盯着,一脸的疑惑与担忧,疑惑江涸渔此时在哪,担忧自己去了那块荒地会被扒几层皮。 眼前是什么情景,她才不去关心,这本就是厉清平专门做给原来的冯安安看得,只是到了后面假事成真。 厉清平看她盯出了神,心中暗暗道:这是伤心了?如果你此时求我,或许我还能饶过你。 【发财系统更新完成,请宿主前往后山领取新手礼包。】 【你这次还算赶得上趟,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勉强去次后山。】 冯安安做梦都想着要逆袭,这就让自己等到时机,不算太晚。她忍不住偷笑,发出了两声“哈哈”,在场的人无不怀疑此人已被吓傻。 众人亲眼瞧着厉清平从春风得意,到面色乌青,仿佛下一刻头上就会冒烟。 而冯安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幻想,觉着整个世界都友好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她回过神来,一人都还未动弹,可真急坏了自己。 厉清平虽娇妻在怀,但眼神却全落在冯安安身上,全然忘记怀里抱的还是新婚娘子。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冯安安的胳膊,厉声道:“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 啊?还真是霸道寨主,这手劲不是一般的大,将她胳膊握的生疼。 “寨主,这可是您说的……”冯安安将之前的原话一一复述,隐约瞧见一个人影溜过,是女主趁无人注目蹑手蹑脚地逃走了。 厉清平看她的眼神紧盯一处不放,心下生疑,也朝着那头看去。 她见状,用手将对方的头掰过来,“寨主,你肯定是最近操劳过度,竟有白头发了,我来拔掉。嘿嘿。” 冯安安上手一揪,随便拔了根,略带歉意道:“我看错了,这是根黑发。” “你三番两次戏弄于我,还觉着不够过瘾吗?”厉清平眼中带有血丝,红红的一片如同溅了几滴鲜血。 冯安安歪着头,不禁想到,这也许就是小说中“男主猩红着眼睛”。 自己为什么要歪着头?她可不是那些矫情的白莲花女主,脖子歪的久了骨头不就也长歪了嘛。 “我怎么敢呢?”她微微的笑着,向后退去。 几个弟兄等得着急,早就拿上了锄头和铁锨,“大当家的,我们几时出发,再晚点,太阳就红了。” “对啊,快走,走。”冯安安挑了件趁手的工具,赶忙跟上几人的步伐。 厉清平没有拦着,待几人走后,向冯水盈经过的小路走去,转角处进了个屋子。 屋里的人头发蓬乱,脸上泥垢布满,徒有两道泪印子,若是光线再暗点,倒像是厉鬼前来索命。 那人一听见脚步声,抽泣声瞬间放大,哭声装满了整间屋子。 “你卑鄙、无耻、下流、不知礼义廉耻!你抢了我的未过门的妻子,我要和你拼命!”少年的脸上还有着未退去的婴儿肥,每句话虽说来尽是骂语,但都毫无气势。 “拼命,就你吗?”厉清平轻飘飘的一句话,使得对方暴怒,“就是我,你这种害人不浅的山匪,就该千刀万剐。” 厉清平仍是不动声色,静坐于一旁看着他跳脚般的谩骂,听了半晌,有些乏累。 江涸渔看他眯上了眼,一时没了主意,由于双腿被困着,只能蹦到他面前。尝试着伸出手去,放在对方的脖子上,却迟迟没有用劲。 男子的眼睛忽然睁开,揉进了嘲讽与玩味。 厉清平出声道:“怎么,机会给你了,也没有这点胆量吗?” 江涸渔吓得向后一跃,直直地摔了地上,惨叫声连连。 “若是别人,我可没有这些耐心。” 他蹒跚着,想爬起来,但双手双脚都被束缚,挣扎了几下无奈放弃。 “你给我什么机会了,手被绑着,怎么使得上力气!” 厉清平向来不吃激将法,昨日得到的消息中,冯安安两姐妹都对这小子有意,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眼前的人书生气,从小娇生惯养,半点痛都受不得,平日里最为他看不起。 想至怒处,他忍不住将地上的人踢了两脚。 江涸渔昨日晚上被莫亦孔抓了起来,反抗之际无意掉进了泥坑里,又被这恶霸欺侮,从前没吃过的苦头他都尝遍了。 怎么自己娶个媳妇如此坎坷! 他再次嚎啕大哭。 厉清平觉得烦躁,随手找了块常年未用的抹布裹住对方的嘴,甩了两下手,终于舒坦。 “你既然已经来到这地方,就别想出去。” 第六章 劣质聚宝盆 莫亦孔一路上只顾着把玩自己的破扇子,因为不看路,险些摔了好几脚。 冯安安没有心思幸灾乐祸,只想将几人直接打包扔到后山,省下在路上耗费的时间。 他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树木草丛,“这条路,好像走错了。” 这个季节,后山本应是万物复苏,野草疯长。 他们眼前的地踩下去能沾一脚的泥,一月都未下雨,这路应快到干得裂开才对。。 “六哥,我记得是这没错儿。”一个看起来有些痴憨的男人说道。 “薛七,你敢质疑六哥,六哥说走错了就是走错了。”一瘦得像猴儿的男子将身边同伴的脑袋拍了下,谄媚的言行让其他几人都不约而同“哼”了声。 莫亦孔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拿着手中图纸东看看西瞅瞅,嘴中小声嘟囔着:“好像是这儿,又好像不是。” 冯安安等得发急,想看看那上面有没有礼包的提示,伸出手去,“我瞧瞧!” 对方没有防备,被她夺了去。 纸上是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与字样,她本就路痴,看到这些后更加蒙圈。 “还给你。”她见几人围在一起,神情紧张,忙把手中的东西还了回去。 “真不知道大哥让这个女人过来做什么,只会添乱。”莫亦孔对她印象本就不佳,逮着机会就要出言挖苦讽刺一番。 这话就差直接带她的名了,她的性格本就不喜欢多与不熟的人言语,只是回瞪了一眼。 莫亦孔心下一惊,不甘落下风,骂了一句,手中的扇子越扇越快。 “六哥,前面有人。”薛七指向远处,确实有几个人影往他们站的地方走过来,手中也拿的农具。 那几人走到离他们还有几十布的地方停下还有,站住看了几眼,拔腿就跑。 由于离得有些远,只能大致听到他们喊了几句话。 莫亦孔有点轻功,将几人追上拦了下来,“跑什么跑,都给小爷我站好喽。” 那些人一看就是农家汉的装束,打着赤膊,露在外面的皮肤晒得黝黑,眼神躲躲闪闪,唯恐这些山匪将自己抓了去。 有个年轻的汉子想逃,被莫亦孔几拳打在地上直叫唤,想说些脏话又怕山匪再打自己,憋得嘴巴一直颤抖。 这几十步把冯安安跑得一直在喘,腰也岔了气,看来这个娇弱的身子要好好锻炼锻炼了。 “你们跑什么啊!”她对于跑了几十步路深表不满,没有这档子事自己早都看到新手礼包了。 刚被打的汉子名叫李英,年轻气盛,看到有个女的也同这些山贼混在一起,啐了一口,骂道:“你这贼婆子和他们狼狈为奸,只会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占着这么大一片地就这么荒了。” 冯安安这几日净受了些骂,还都是给别人背得锅。那人看她是女的,弱势群体,所有不敢冲着山匪的话都说给她听了。 既然都被这样认为了,她也懒得再解释,浪费口舌。 “是你们把这片地开了对。”她看着几人手上的种子,结合那人的话已经猜了个大半。 这片地一直被水逆寨占领着,杂草丛生,几家人看这地荒着可惜。而且这块地也没有官府敢来收税,就这么种着一年到头可以打几百石的粮食,只是偷偷摸摸迟早会被发现。 “种了几年了?”莫亦孔一直站在旁边,这才说话。 李英的气势弱了些,“两年。” 他看莫亦孔似乎是这里的小头目,也没有其他几人看上去凶煞,竟开口要将这片地的粮食三七分成。 “反正也不要你们出力,这片地这样可惜了。” “你认为你有资格来谈这些吗?”莫亦孔的脸色突变,把李英吓得再也不敢发话。 “你刚说过的忘了吗,什么贼婆子、狼狈为奸,说得还挺溜。”他将扇子翻了个面,一脚踩在李英的胸脯上,“这女人从山下绑来的,不是什么贼婆子,说话要注意点分寸。” 冯安安愣在一旁,他刚在是在替自己说话吗?虽然听着自己的境遇貌似更惨,但心里头莫名有点舒服。 “拿上东西,滚。”莫亦孔并不想对这些人怎么样,他们把地开了,还算是捡了个便宜。 几人一听这话,相互交了个眼神,落荒而逃。 冯安安却犯起了难,这地都不用挖了,上哪去找礼包啊。 刚才就应该找个机会试探,看看那几个人锄地时有无看到个怪异的东西。 “六哥,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薛七一想到不用干活,回去能直接开饭,不由得喜上眉梢。 莫亦孔思索片刻,“将这里检查一遍,没有问题就可以回了。” 冯安安一听这话,脸上阴雨转晴,第一个应了下来,“我去西边看!” 莫亦孔将其他地方简单做了个划分,吩咐几人大致看看即可,最好能赶午时之前回去。 前几天地里浇过水,有几处还没干透,她硬是把手伸进去,不理会几人的眼神,挖着自己的礼包。 “你是不是在这地里藏了银子,挖得这么起劲。” 那瘦猴的打趣她没听进耳朵里,倒让离得最近的几人听见后哈哈大笑,顺带让此事传了个开。 他见对方头都不抬,只当是自讨没趣,扭头又拍了薛七一巴掌。 冯安安在这片地上挖一个洞,看没东西就填回去,继续去另一个地方开洞,仍是一无所获。 【系统,礼包呢,你为什么不放个简单的地方,非要在这片荒地里。】 【宿主莫急,这东西就在你挖的第一个洞里。】 【你玩我呢,明明没有!】 【有的有的,你找找,小张不敢骗您。】 冯安安又翻了几个洞,因为刨开过,比之前能方便些。 她还未扔出几捧土,就摸着了个硬东西,刚才这儿可是自己亲手埋上的。 【你玩我呢,这刚放进去,做戏也不弄得像点!是不是我不说今天就白来了。】 【这……系统出错,修复也是需要时间的,这部东西都到手上了。】 【是,但你……】 她还未说完,只听一声“小张还有要事,走了”便没了声音。 不靠谱的系统,迟早有一天她要坑回来! 土中的东西在冯安安的擦拭下,初现模样,上面用简体字歪歪扭扭地写着“聚宝盆”三个字。 她幼儿园的字都比这好! 冯安安心里窝火,半天就找到个这么劣质的东西,盆里空空如也,说好的发财更是没有指望。 叫系统,只有忙音。 嘟……嘟……嘟…… 莫亦孔将人都召集过去,见冯安安还蹲在地里发愣,喊了一声,才见她抱着空气走过来。 这女人,今天不对劲啊。 他越开越觉得对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疯掉了。 第七章 她逃他追,他们都与我无关 冯安安本想将这东西藏起来,但因为过于庞大,以后也无机会再来,索性大大方方地亮出来让大家看个够。 “你手上拿的何物?”莫亦孔见她一副吃力模样,实在耐不住好奇,终于问出口。 她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大大方方道:“聚宝盆啊,没见过?你们见识太浅薄了。” 冯安安根本不怕有人盯上这东西,制作简陋,连个说明书都没有。要不是她为其已经刨了几十个坑,早把它扔回地里,带在身上怪麻烦的。 薛七抬起手臂,指了指她,“你手里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 这重量是切切实实的压在她的手上,怎么可能没有。 “来,你掂一下。”她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只见薛七的手指从聚宝盆上穿过,不留一点痕迹。 “好像还是没有。”他挠了挠头,声音中透露着不解。 瘦猴和其他几人捧腹大笑,“你装的可真像,不过也就这傻子会信你,还真的去接……哈哈哈……笑死我了。” 薛七知道自己又被愚弄了,小声道:“我不是傻子,安安姑娘,你怎么也骗我。” 她一张嘴,也不知要怎么解释,半天就只吐出一句,“对不起,但我真的没骗你。” 薛七看了她一眼,没有愤怒,满眼的失望与委屈。 她在脑中将系统呼喊了六十几遍,终于听到弱弱的回音。 【宿主有什么事要交代小张。】 【我问你,这堆破铜烂铁有什么用处,怎么还没人都看到。】 【当然是为了保护宝物的安全,至于用途嘛,需要您自己挖掘。】 【我要说明书!等我找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她发现对这个系统越客气,它就越不干实事,直接将它骂一顿,效率反而能高点。 欺软怕硬说的就是这厮! 【宿主,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小张一直都在为您鞠躬尽瘁地干活呢!】 脑中传来一阵阵的抽泣,她表示无语至极,还是先安慰下被自己无意伤到的薛七重要。 【宿主,人家也伤心,呜呜呜……】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薛七已经脱离几人的行列走远。来的路上他一直走在后面,几次都差点跟不上其他人。 “你的人,也不管管。职场霸凌发展下去会对受害人的身心造成影响。”冯安安看莫亦孔全程无动于衷,自己势单力薄说话毫无分量,出口说道。 他低头看了眼仍在“演戏”的冯安安,轻嗤一声:“你还是先管好自己。” 走了几步,莫亦孔回头问道:“你说的职场霸凌是什么?” “就是刚才他们说的那话……”她说出后,倍感惭愧,在薛七的眼里自己也是个帮凶。 “你是在说笑吗,这里是水逆寨,土匪窝,不是什么行善积德的地方。”莫亦孔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嘴里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她突然愣住,自己是书里的恶毒女配,学什么女主圣母心,顿时啼笑皆非。 …… 寨里的人出去了大半,原是冯水盈消失了,还未找到人。 厉清平震怒,一掌下去将一张檀木桌子劈成两半,在场的人噤声,极少见寨主如此过。 “找不到夫人,今晚就都别睡了,都给我滚出去——” 莫亦孔守在门外,迟迟未进去,“大哥他以前不是这样,可能是最近太操劳了,偶尔喜怒无常。” 她一怔,这哪里是因为操劳啊,冯安安之前一直都在给他下毒,毒性较弱,长期服用则会使人疯癫,直至六亲不认。 仔细一算,这药两天喝一次,今夜…… 系统的提示音“恰到好处。” 【请宿主按照原剧情,在厉清平的晚饭里加入毒药。道具获取毒药一包,已经放至聚宝盆里,还请尽快取出,妥善放置。】 冯安安的原身想借厉清平之手,使冯水盈受尽凌辱与虐待。 这个恶毒女配还真是名副其实!她可不能栽倒在其挖下的坑里。 书里,没过几天东窗事发,冯安安被打了一顿,断了两根肋骨。外表看起来像个没事人,内里骨头断裂后歪着长,挤压到内脏,最后又因一事再被吊起来抽了几鞭,当场脾脏破裂身亡。 内容还没有过一半,就因为自己又蠢又坏断了性命。 “你啊,真是单纯得紧,薛七被其他人欺负,不是你能改变的。”莫亦孔看她皱起眉头,还在为刚才那事儿自责,忍不住说了两句。 单纯?若他知下毒的事情定不会再这样说。 冯安安抽回扒在门上的手,敷衍的说了句,“我知道了。去找夫人,否则今晚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这她逃,他追的戏码还真是在这种文里亘古不变。 冯水盈这次逃了,她能让自己被揭穿的戏码往后延几天,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女主迟早会被找到。 早日寻出破解之法方为正道。 她想到这,看了眼手中的聚宝盆,逐渐地,自己竟有些抬不起来。 里面不是别的,整整一盆毒药就这样放置着,上面还明目张胆的写着“厉清平专用毒药。” 冯安安的手有点颤抖,这都够厉清平就着米饭吃半辈子了。 莫亦孔走了几步,看他还未跟上,返回来问了句:“你到底走不走啊?” 走?走个鬼啊,她这药还在变多,几乎快要溢出来,简直是直接逼她下线。 冯安安五官都快扭成一团,丢下句,“肚子疼,你先去。”头也不回地抱着满盆的毒药往茅房里跑去。 到了茅厕,将药都倒在坑里用土填上后,她才缓了口气。、 原来这盆还有这用处,能把东西一变二,二变四,…… 那不是把一块黄金放进去,能变出一座矿山,这系统还有点能耐。 冯安安脑子里充斥着金灿灿的光芒,险些把系统闪出故障。 【哎!哎!你能收着点吗?我眼睛都要瞎了。】 【你这盆,虽然看上去劣质,但用途不错,好评拿走不谢。】 【可能……】 【你有话就快说,不想说就憋回去,打断我的想象了。】 【……】 第八章 天下美女那么多,为何不能多我一个 冯安安正苦于没有金子,迎头瞥见几人兴高采烈地在赌钱,桌上放着十几枚铜板。 他们出现地可真是时候!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低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让寨主知道你们不去找夫人,竟在这儿偷懒……” 几人都认得她的面孔,将桌上的筛子藏了起来,提防道:“你若敢说出去,我们兄弟定不会饶过你。” 冯安安将袖子撸了上去,凑在石桌旁笑了一声,“带我一起,咱们就是共犯,这说出去了我也逃不掉的。” 为首的成二眼珠子一转,摆摆手,“这么快就出来了,会玩嘛?” “不就是最简单的买大买小,这掷色子谁不会啊!”她从未想象过自己如此,放在现实里自己说话还真是放不开,在这里当场游戏,出去了也没人还记得自己做的事。 看到冯安安没有其他姑娘的矫揉造作,成二将两颗色子放到桌上,打量了她几眼,“一次最多放五文,我们也就是图一乐,没想玩大的。” 她早都翻找过,身上半个铜钱的影子都没见过,不然为什么还要来赌。 冯安安注意到几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止不住地紧张,“大兄弟,我能洗衣裳,一文钱抵五件衣裳,先抵上五文,怎么样?” 有人打趣道:“妹妹,我想换成洗袜子,行不行啊?” 一文钱能买六七双袜子,这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不想让自己好过。 “只要我输了,一文钱十双袜子。”她心里暗笑,小时候掷色子自己可从来没输过,后来没人玩几年都没有碰过。 成二也没有拒绝,“行,扔。” 色子碰撞着那只破碗,传出阵阵声响。 “大,大——” “肯定是小,我赌小——” 冯安安凝神,去听那色子缓缓停下的过程。 “我赌大!” 成二买的是小,故笑了声,今天他的手气是真的不错,逢押必中,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盆里泡得袜子至少有一个月,他不想动弹,正愁要不要直接扔掉。 他搓了搓手,本到嘴边的“十双袜子”硬生生憋了回去。 色子点数四四六,真是扫兴。 冯安安将桌上的钱与另一人分了,嚷道:“继续啊,下一把你们可能就回本了。” 几轮过后,几人身上的铜板都进了冯安安的口袋。 “再来啊,我还没玩够呢!” 成二往口袋里一掏,空了。“不玩了,大家伙散了散了,今天真他姥姥的点背。” 冯安安看几人面色乌青,若是记仇,背后使绊子,自己日后不会好过。 她当着几人的面,在一堆铜板里挑了一个,将剩下的都推到几人面前,甜甜的笑道:“今天和几个兄弟玩得真开心,这钱给兄弟买酒喝,大家以后都是朋友。” 要这么多铜板也没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借花献佛。 成二输得最多,一开始只放了几个,后越发急躁,打破自己定的规矩,把身上的钱全拿了出来。 他动了动手,皱着眉头,“不合道义,这钱拿着……” 冯安安双手抱拳,说道:“给我个薄面,以后麻烦兄弟们的地方还多,还请收下。” 既然已经推辞过了,他没有不拿回来的道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其他人巴不得将这拿回去,纷纷夸赞她。 “这姑娘心善、聪明、以后能成大事……”仅是诸如此类的词。 心善前不应该加个“貌美”两字吗? 好生别扭! 恶毒女二的相貌未作提及,她照着以前看过的书理所当然的认为,女二貌美如花是必备的设定。 但,他们为什么不说自己好看呢! 冯安安也不好意思问出口,移步别处打算找个镜子照照。 突然,远处有人喊了句,“大当家的有令,所有人前堂集合!” “安安姑娘,顺路一起去。” 她能说不吗?好不容易拿到了铜板,发财梦想正等自己去实现呢! 耐不住几人的热情,她被拉到了前堂,站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正要开溜,却听堂上一声:“冯安安,你过来。” 这厉清平的视力还真好! 她一步分作三步,挪动好比龟速,心里只想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干什么不好,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喊自己! “冯安安,既然夫人跑了,你就来我身边服侍。”他的嘴唇贴在冯安安耳边,呼出的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冯安安倒也不是害怕他,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暧昧的行为…… 突然间天旋地转,大白天的出现了星星,她身子一软竟在众人面前再次晕了过去。 厉清平以为是自己吓晕的,让人在山下抓了个老大夫。老大夫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颤颤巍巍地提着药箱,走出了一身热汗。 一把脉,虚惊一场,就是没吃饭导致的晕厥。 冯安安醒了没见到厉清平,终于松了口气。 她环顾四周,觉得这房间分外眼熟,再看到门上还没来得及撕掉的喜字,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昨日的新房嘛 那桌子、那凳子,还有那个大镜子…… 可让她抓住机会了。 冯安安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才踏着小碎步来到铜镜前。 镜中女子的容貌不是沉鱼落雁,也非闭月羞花,甚至在平平无奇中还带了点丑。枯黄的皮肤配上眼睛无神,还是塌鼻梁,唇上毫无血色,看起来像大病初愈。 她现实中怎么也是小美女一枚,怎么到了这儿恶毒女配的技能点就只剩下“恶毒”二字! 怪不得他们对自己的容貌夸不下去嘴。 冯安安看到桌上的饭菜毫无心思,左思右想下叫来系统。 【我要求换张脸!】 【张脸,张脸是谁?系统里也没有这号人。】 它还与自己在这儿装蒜! 【我不要这张脸,至少要和女主差不多。】 她没有人见人爱的女主光环,要张漂亮脸蛋过分吗! 【系统设定,小张也不能违背啊!宿主你就忍忍,忍一阵就过去了。】 【一阵,是一个月,还是一年?】 她掰起指头算了算,一个月自己还能等,一年太长。 【自然是您回去了,就结束了。】 冯安安:此处省略一万句脏话…… 第九章 江涸渔这人不简单 冯安安一开门,只见成二拉拢着耳朵从门前走过,招呼都没打一声。 钱拿回去了,变脸还真是快! 天色渐暗,任务再不做,时间就不赶趟了。 灶房里还有几人在忙活,洗菜的简单在水里过了下,就扔到了案板上。切菜的人手上的刀一直在动,看到有人来也不停下。 书里的冯安安是在女主没有逃跑的前提下,借着冯水盈圣母心去柴房里看她,套出话来,把端给厉清平的那碗粥下了毒。 太蠢了!这早晚将自己搭进去。 她撸起袖子,看地上的几筐菜还沾着泥水,准备帮着淘菜,却被一把推开,“灶房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挡在这儿干啥,碍眼!” 热脸贴了冷屁股,照她以前的性子,就是涨红了脸,委屈巴巴地跑开。 可如今,自己还有着任务,除此之外还要想个万全之策,既是给他下毒了,对方也不能真的喝进去。 “大叔,这么多菜,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她眼看自己出师不利,马上就要被赶出去,继续笑吟吟地说道。 “有虎子就够了,你出去!”那大叔脾气古怪,直接撩起门后的扫帚将她赶了出去。 她竟有些后悔将冯水盈放走了,不然当时喊一声…… 不行!害人这事儿坚决不能干,人家又没招惹过自己。 也不知道冯水盈逃出去没,她在水逆寨里再没见过江涸渔,两人可能都出去光明正大相会了…… 冯安安托着腮,无边无际地想着。 “二当家,恭喜呀,也不知大哥看上你哪点。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敢坐上水逆寨的第二把交椅……不过就这胆量,可别过几天被谁在路上剐了,我们可嫌害臊啊,哈哈哈……” 是瘦猴的声音,看样子他旁边还带了几个人,那笑声响得震人耳朵。 她还忙,没工夫也没心思掺和,正起身要走,一抬头却瞅见了熟悉的脸蛋。 说曹操曹操到! 江涸渔这小子怯生生地回嘴,“贼头子的位子,你们想要,拿去,我还不稀罕呢。我只想找回被你们抢走的娘子……” 瘦猴抡起胳膊就要抽过去,却被身边人拦下,“你可别触了大当家的霉头,他什么用处,你还不知道嘛。” 江涸渔一听,瞬间急了眼,“你们把水盈怎么样了?” “我们能怎么样?这种事儿,你去问寨主。”瘦猴说的云里雾里,语气意味深长,让人不禁往旁的方面想。 江涸渔一听媳妇可能已经被……豆大的泪珠子直直地往下淌,大声吼道“厉清平,我杀了你。” 几人同时都被吓了一跳,瘦猴正发懵着,手中的大刀已经被对方夺了去。 只见他掏出袖口的帕巾,将眼泪擦了个干净,谁人都不再理会,径直往卧房方向杀去。 冯安安看了全程,总觉着哪里不对劲。但只要近了厉清平的身,她还怕找不到下药机会,随即跑过去假意要拦江涸渔,小跑着跟了上去。 “二当家的,你冷静冷静,小姐她已经嫁给大当家了,你……” 她故意将声音放得大了些,让厉清平听进耳朵里,好对她少点提防。 厉清平早知他要来,门和窗子大敞开着。桌上放有一壶酒,两个酒盅,他看上去可不像有这个闲情逸致的人。 “二弟,这酒我都备好了,快进来。” 他热情的招呼,对方并未领情。江涸渔一进来在房里四处翻找,嘴里嘟囔着“水盈被你藏到哪了?我要见她。” 被子被他一翻而起,床下也未放过,找出了几双许久未见的臭袜子,那些桌椅箱柜一一被他看了个遍。 却说这厉清平也是不恼,任他翻着。 冯安安以劝说江涸渔的名义待在屋内,看厉清平正要提壶倒酒,忙说这种小事怎么能让他来,自己就能代劳。 厉清平满门心思都放在别处,她背着手将药撒在酒杯里后,却后悔了。 这系统压根没告诉她用量啊!万一这半包下去,将厉清平送了西,她…… 【小张,用量多少?我不会下多了。】 还没等脑子里回音,厉清平突倒了一杯酒,握住晃了两下,正要一口饮下,却突然顿住。 “二弟,你嫂嫂不在这里,你倒不如过来陪我喝一盅。” 这屋里已是一团乱,墙上的一张狼皮也被江涸渔扯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在榻上。 “来,喝下去。”厉清平突然扼住对方的脖子,强行将酒灌进了他的嘴巴里,“怎么样,好喝吗?” 江涸渔脖颈上多了几道指痕,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对方踩着衣角不得动弹。 “刚才的感觉很爽,我既给得了你特权,也随时能做了你。你不过就是一只蝼蚁,有什么资格来我面前吼!” 厉清平一直让她留在屋内,杀鸡儆猴,实在是高啊! “可以滚了,等你的好戏,别让我失望。”厉清平将脚挪开时朝着他屁股踢了一脚,江涸渔满眶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紧咬着嘴唇跑了出去。 她一度怀疑江涸渔是个输液袋,要不怎么这么多眼泪,哭都哭不干。 “呦,这怎么哭了呀,我去盯着他,万一再出点事儿。”借口她张嘴就来,满屋子都充满着厉清平的怨气,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去。”厉清平拍了拍袍子,“冯水盈跑不了,不管多远我都能抓回来。” 冯安安不敢再出声,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自己还没逃跑的计划,就被连着警告两次。要真想逃,不一次不成功,她可能就真的要进狼肚子。 此刻她心急如焚,只想找到江涸渔,让他把喝下去的酒全都吐出来。 江涸渔窗门紧闭,一个缝都无。 冯安安沾了口唾沫,用手指将窗户纸戳开,用一只眼睛探查他回屋了没。 房内,江涸渔仿佛变了个人,一扫之前的哭包模样。他面色凝重,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笔,放在蜡上灼烧,纸也没有起火,让他放到了信封里。 这动作熟练地像个间谍! 她正看的起劲,桌旁的人突然消失,一只黑漆漆的眸子突然和她对上。 啊—— 冯安安白天都不敢一个人看鬼片,哪受得了这种惊吓。 系统,我要回家—— 第十章 歹毒的狗男女 冯水盈回来了,半夜突然上了山,回来后也只是问了句,江涸渔还活着没。 厉清平并无声张,也没有责骂,将其迎回了屋子。 此刻,冯安安的房里蜡烛仍亮着,她眼皮子打颤,终等到这深更半夜所有人都睡下。 铜板捏在手里,说不出的踏实。 咣当一声,清脆悦耳,独属自己的片刻美好。 她要拿着这钱出去,先买上一座大宅子,再买几亩田,雇上几个长工,过上地主生活。 什么厉清平、冯水盈、江涸渔都与她再无瓜葛。 【检测到宿主异常想法,请及时终止。】 喂!这种搞事业的女二才更招稀罕好不啦! 【请勿混淆好吃懒做与事业女性。】 冯安安只哼了声不去理会,只管将聚宝盆抱在手里,看着盆中钱财一点点增加。 一个、两个、四个……半盆……直至满到溢出来。 发了,真的发了! 她一早就将这场景设想了无数遍,真当实现时,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系统还在嗡嗡地叫着。 【宿主违规操作,将扣除一次使用权限。】 什么?你说清楚? 她老母鸡似的护着那盆铜板,唯恐被收了去。 【本聚宝盆只可用于系统下发资料生产,不可作他用,超过三次后则收回相应物件。】 三次,这才一次不用担心。 当务之急则是将这妥善保管,让旁人拿去,这次使用落了空,还会招来灾祸。 冯安安将铜板串起来,一千文为一吊,收了五吊在身边。她在房里找了块布,将剩下的钱包起来,在房里用小铲子挖了个洞,将包裹扔了下去,找块木板钉在上面再用土盖住才算是大功告成。 若是自己当初拿的是银票,根本不用如此麻烦。 出去结账腿往凳上一搭,直接摸出一张五百两银票,语气豪横,眼神轻蔑,不用找了。 等下次了 明日,她先出去探个情况。 江涸渔以被调换,此人来路不明,扮猪吃老虎,将众人都骗了过去。 她和对方达成协议,以保守他的秘密,换取三件事。 江涸渔受令,明日下山“采办”,她可以混入下山,此为一件。 上次那条小路,冯安安分明已经找到,再次去看却连那地方都生疏,如从未去过一般。 现在也只能冒险出去一趟,剧情还要走,她最多早上出门,赶太阳下山之前回来。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在她的发梢,丝丝柔和。 冯安安只有两人,躲在箱子中,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哭声,“江哥哥,都是因为我,害你进了这贼窝。有机会,你就逃回家,不要再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江涸渔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你等着我,我一定带你出去。” 郎情妾意,如不是她昨天知道真的江涸渔已经被换掉,还真就信了。 厉清平脚步匆匆,“二弟,路上小心啊。” …… 路上颠簸了许久,躺在箱子里只有一个孔可以瞧见外面。 瞧见江涸渔的手势后,冯安安将箱子下侧的一块隔板拆掉,悄悄溜了出去。 还没有到闹市,她就嗅到了扑面而来的市井气息,这几天在那寨子里处处都要注意说话分寸,可把她憋得够呛。 糖葫芦、捏糖人、纸灯笼,一阵一阵的叫卖吆喝声,让她萌生在这儿住下去的想法。 书里未对冯安安的亲人过多提及,只有冯水盈的住址。 既然二人是堂姐妹,住的地方应离得很近,她许久未归,家里人也等的着急。 冯安安在一扇红漆的铁门前停了下来,将门扣拨了三下,门里传来女人的喊声,“来了。” 门一开,是个头上戴花的年轻女人,一扭一摆颇具风骚。 自己这是走错了? 冯安安顺时狐疑,“冯生老爷是住这儿吗?” 女人点了点头,“嗯,找他有事?” 冯安安继续说:“我是他侄女,听说水盈妹妹遇了事,特地来看看。” 两人说话还未过半刻,里面传来喊声,较为深沉,“碧红,外面谁来了。” 这声音是冯生没错了,眼前这人就是冯生的二老婆,当时要娶进门,她婶子还绝过食。冯安安朝她善意地笑笑,进了门。 她跟着女人的水蛇腰穿过月亮门,跨进垂花门,直至院中才看到一个男人端坐在厅里。 “大伯,我爹托我来看看你们,这是他让我带的。”冯安安将手上的糕点放下,被一个进来擦桌椅的妇人提走。 冯生喝了口茶,砸砸嘴,道:“安安,你都长这么大了?我知道你这次来为了什么,不是我贪那点地,你爷爷留下来的我们兄弟几个怎么着也要分点,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冯安安一听傻了眼,敢情这两家人至少五六年都没见过,还有矛盾。 见侄女不说话,冯生又接着说:“你妹妹她还被山贼抢了去,本来都不想争了,但那绑匪一直向我们要钱,否则就要撕票。我这一把年纪了吃啥穿啥都无所谓,但你妹妹还年轻啊,万一……” 要钱?绑架?厉清平这么穷了? 她这才出声安慰,套出冯安安住的地方后,起身要走。 冯生作势要她留下吃个饭再走,“碧红,吩咐张妈今儿多做几个菜。” 女人应了声,却未走开,娇嗔道:“大生,人家脚麻了。” 冯安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推辞,“大伯,我还有事,急着走,不劳您相送了。” 这道比来时更长了些,她步伐加快,急着往出走,却发现身上的巾帕掉了。 她硬着头皮转身回去找,却听见厅上的两人还没走,正在窃窃私语。 “他叫那小丫头片子过来,用几块糕点就想换块地,做他的青天白日梦!找几个人,把种子烧了,不是想种地嘛!还有,水盈要是还找不到,这聘礼你找个铺子出了,江家人要是来要,就让他们抬着这空箱子回去。” 女人一脸的得意,“这事,你还不是要靠我,早这样,还用费那嘴皮子。” “宝贝儿,让我好好疼疼你。” “死鬼……” 冯安安心里一阵恶寒,一对狗男女,简直枉为人父,她真替女主不值。 烧种子?她冷不丁记起来这句话。 农家留够种子后,再刨除口粮,多出来的卖掉用作日常开支。 一旦没了种子,只能用口粮补上,一大家子人只能饿着。 冯生这招阴狠! 第十一章 回家 冯安安本想骑马,但奈何系统没有给她点亮这个技能,无奈之下寻了辆同道的牛车。 冯生靠老婆发家,夫妻和睦。后其母家家道中落,他生意做了起来,腰杆子硬了,夫妻二人之间隔阂越来越多,直至将养在外面的女人娶进来。 冯财,在邻村讨了个老婆,种地为生,父母一直都跟着他过。 两人虽是亲兄弟,但因当时分家撕了脸面,极少有往来。上次老爷子去了,冯生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硬要回去争那一亩三分地,在灵堂上对着兄弟破口大骂。 赶牛车的小伙和她一个村,将这些事情讲得绘声绘色,到了岔路口,才悻悻地停下。 冯安安从衣服里摸了二十文,递过去,道了谢,转身就往自己门口走。 “安安,你可回来了。你这不孝女,跑哪去了呀……”一妇人手里提着篮子,激动地落下泪来。 这人正是冯安安的生母,几月都没见到女儿,可把她思念坏了。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冯安安挤出一个笑脸,完全不知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冯母把女儿拉进了屋,絮絮叨叨的问女儿的近况,“咱家虽然穷了点,但也够吃够喝,你可不要去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是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 冯安安满口应下,心中疑惑升起,这家里可不像是配得起家丁,冯安安手下的两个人从何而来。 外面传来说话声,冯母看了眼,“你爹回来了,待会不管他说你什么,都不要置气。” 冯安安也顺着方向望去,正好对上冯父的双眼。 刹那一刻,她只觉得对方那双眼睛能把自己脸上看出个洞,不自觉地低下头。 整个饭间,冯父只是闷头吃饭,每每避开她,生着气。 冯母在一旁打着圆场,“以后,晌午就别回来了,折腾得紧。安安现在也回来了,给你把饭提过去。” 冯父哼了声,“还知道回来,听人说你在城里寻了个有钱的下家。咱家这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冯安安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没有过父母,遇上这种场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说的话也不知道要怎么起头。 最后还是冯母在桌子下碰了碰她的鞋跟,低声说;“跟你爹认个错,他平时最疼你。” 冯安安攥着两根木筷子,只觉得难为情,半晌才从嘴里挤出字来,“爹,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就原谅我这一回。” 冯父也就快四十的光景,脸上的皱纹深一道浅一道,常年的日晒,皮肤黝黑,卷起袖子露出来的却是白花花的肉。 他等这话等了许久,也不见再说些啥,拍了拍闺女的头,宽慰地长吁口气。 冯安安见两人关系缓和,才将这次来的目的说出,冯生一肚子的坏水,会对粮食动手脚。 冯父听她去了趟大伯家,拉着她全身打量了下,“他有没有为难你?” 她笑笑,“你姑娘怎么可能会被欺负,还是先把咱家粮放个稳妥的地方要紧。” 冯父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儿,让她不要操心,种子这些天就要用,不好往别的地方搬。 她跟着冯父走到院边上的一个低矮的房前,房子是捡来各家拆旧房换新房的砖头砌的,冯父有空就来搭上几块砖,这才成了。 以前,打得粮只能放在大屋,人进人出的总有老鼠溜进去偷吃。这屋子成的时候家里人高兴了好一阵,就是有一点不好,容易磕到头。 她在这附近看了下,堆放着柴火和麦草,极易被点着,东西又多又散挪走要整整一天,又不能一直守在这儿看着。 那叫碧红的女人还不知道要找几个人过来,暗着使坏根本看不过来。 粮仓紧挨着邻家的屋子,这火要烧起来这一整排房子都要遭殃。 “爹,叫些人来帮忙。”冯安安本来想往柴火上洒水,届时火肯定燃不起来。冯父听了直笑话她,在城里待久了,连做饭用的柴火都敢浸水。 “帮忙?自己家的事让人家管,行不通。”冯父脸皮也薄,平日里出门借个锄头都是让大儿子去的,自己总张不开口。 “好。”她一见陌生人也紧张,特别是乡里乡亲总是很热情地问东问西。她刚才在门口见了个中年妇女,几句话问下来,冯安安只有嗯嗯嗯的点头以及尴尬的微笑。 “可惜啊,你大哥不在。他在的话,就直接去了。”冯父叹了口气,提起镢头又要到地里去。 冯父走了,院里又只剩下母女两个。 冯安安这才意识到,冯生为何会那么嚣张,弟弟软弱可欺,恐怕就是被他一辈子欺负到大的,唯一在祖宅分配上没有松口。 她可不会坐以待毙,既然如此,自己就豁出去了。 冯安安问过母亲,找到村西头的李大爷,他平时在村里有威望和号召力,人还是个热心肠。 她只说是有人要在村里纵火,没有明说是自己粮仓,想在村子的入口安几个人守着,如果有陌生人拦下来。 李大爷一听,直说这事儿可不小,在村里找了二十三个年轻小伙,看上去个个都很壮实。不但在村口守了人,还有两个巡逻队在村里从西口到东口地转。 她觉着有些过意不去,在小卖部里买了五瓶酒和五斤花生,单独包了两斤麻花给李大爷提了过去,其他东西让他分出去。 本来是想一人一份,但一个大姑娘手里拿这么些钱,引人闲话,她向母亲询问了下,才去置办了点东西。 冯母见她随手就掏了几十枚铜板,吓得赶紧把屋里的门关上。 “你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咱们是正经人家,名声坏了,以后媒人都不敢上门。”冯母抓着她的手又开始哭泣。 冯安安一听,就知道她想歪了,解释道;“母亲,我在城里找了个活,给有钱人家的小姐陪读,一个月能领一两银子呢。” 原身小时候听到冯水盈有学上,教书先生亲自到家里授课,就吵着自己也要上学,否则就吊死在门前的老槐树上。 家里人疼她,特别是大哥看着妹妹难过自己也心痛得不行,把卖了粮的钱偷偷拿去交了学费,送冯安安进了学堂。 冯母一听就更担忧了,眉头锁成个囧字,“那家小姐会不会打人,拿东西砸你?你刘婶子就在城里找了个活,工钱一个月足足二两,耀武扬威地,说个话,眼睛都高到天上去了。上次回来说是要把一家子接到城里,结果听人说呀,她被那家的小姐用瓷瓶子打瞎了一只眼睛,赔了点钱就赶出去了。” 冯安安笑道:“那户人家好得很,你看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冯母眉头并未松开,“现在没有,万一以后打你咋办?那些有钱人弯弯肠子咱们搞不懂,咱们本本分分的找个人家嫁出去,过日子。 冯母还在举例子,去城里的人最后都没好下场。 冯安安无奈的笑笑,听着她说。 突然,外面喊了声“走水了”。 第十二章 交易 果不其然,一出门就看到了熟人。 水蛇腰穿上了粗布,变成水桶腰,惊慌失措下,没了一扭一扭的造作。 “你们不是本村的人,从哪儿来的,为啥要放火?”李大爷背着个手,在几人面前可劲的转悠。 那个叫碧红的女人手里握着个帕巾,捂着脖子,身后跟了三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不要空口说白话。” 她本来是想直接烧的,但冯生吩咐了做的干净点,别让人怀疑到他头上去。这女人在这儿看了几圈,看冯老二家粮房和隔壁挨着,径直把麦草散到了人家屋后,正要点火,还没有苗头,被来上茅房的张水娟抓个正着。 张水娟是村里出了名的精明人,哪里会容忍有人在自己屋子外头搞坏,一嗓子直接把巡逻队都喊了过来。 碧红见人出来还不走,硬让带来的人把对方拉住,张水娟冲上来就要揪她的头发,两人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肯松手。 几个大男人愣在一旁,谁也不想先出手,就在那观战,被赶来的巡逻队围起来一个都没跑得了。 张水娟见人多了,自己有底气,在对方的脖子上猛地一掐,一腿将对方踢开。 碧红头发凌乱,大喊着:“我和你拼了。”再次冲上来,被旁边人拦住。 她整理了下头发和衣领,看似平和,实则阴阳怪气地问了句:“哎呦,我们平日里有啥恩怨呐。” 碧红急了眼,她从窑子里出来后,还没人再敢这样打过她,气得呜呜呜直哭,嘟囔着一口的龌龊话。 李大爷把手上的拐杖往地上一阵,“要不是冯丫头提的醒,我们村子都被烧了。再问一遍,你是哪来的人?” 李大爷早些年当过兵,打过仗,村里人都敬重他,平日里他待人和善,小孩子都愿意和他亲近,谁都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碧红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没了气势,一个劲的哭。 那三人也知道寡不敌众,统统交代了,他们是冯生老爷请的长工,这次来,每个人能多加十天的工钱。 冯安安这时才跟着母亲出来,她不喜这些场面,但也得看看这些恶人的下场。 李大爷招招手,喊她过去,“冯丫头,这事是你们家里的恩怨,你打算怎么来。” 冯安安做主,放其中一人先回去,叫冯生过来赎人。 等了两个时辰,天蒙蒙黑下,冯父从地里回来,路上也听人说了这事,只是一直皱着眉,话也不说。 冯安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江涸渔这时候大概都回去了,她又要重新想法子上山去。 看着远处有个人影朝这头跑来,一看就是放走的那个,但他身后却没有冯生跟上来。 那人进了屋,磕磕巴巴的说了几句,大致意思就是:冯生老爷不愿意来,让那女人自生自灭。 屋子里小,容不下这么多人过夜,冯安安直接让那三人回去,留下碧红就够了。 碧红本在角落里小声呜咽,一听人不来就大喊大叫的,吵得周围几家人都不得安宁。 张水娟隔一会就过来看看,生怕给她跑了。 张水娟手里握着过年存下来的瓜子,一嗑一个响,绕着碧红直溜溜的嘲讽,“刚才气势挺足啊,这回怎么就蔫了。” 碧红刚想站起来扇对方嘴巴子,腰还没挺直,一头磕在桌角,疼得她捂着头冒泪。 “你就是狗咬叫花子,畜生也欺人。你男人拿不出十两银子,你就别回去,饿死在这儿。”张水娟盘算着有了十两银子,日后能干什么,先把房子修了,再买双城里人穿的绣花鞋,剩下的全都给自己儿子攒起来。 她突然一听冯生不来了,瞬时有些气急败坏,朝着还在地上捂着头喊痛的碧红就是两脚。 碧红腿蹲麻了,站不起来,朝着对方的腿掐了上去。她自进了门,常年养尊处优,哪里是农妇的对手,再次被打得眼泪汪汪,只能嘴上逞强。 “一文钱你都休想拿到。” 她说的也是实话,冯生一毛不拔是真的。当年她赎身只需要五两银子,冯生权当没听着,穿上外衫推门而出,最后还是她自己用攒下来的钱买回了卖身契。 张水娟也是累了,吐出一个瓜子皮,耀武扬威地跨出房门。 冯母向来没什么主意,冯父又胆小怕事,最多就只会朝着家里人吼两句,在外面都不敢吱声。 冯安安吃着从锅里取得白面烤饼,大口大口地咬着,看的一旁的碧红直冒口水,怯怯地不敢出声。 “想吃吗?”她往那边瞥了一眼,随口问道。 碧红在冯家过得不算太差,但此时她一整天都没吃几口东西,饥肠辘辘,望向饼子的眼都在放光。 “想……”她顿了顿,知道对方不会给自己,又将头扭到别的方向,“不想!” 冯安安笑了笑,声音传进她的耳里更觉刺挠,碧红索性闭上眼睛,把耳朵也堵上。 “冯生一时半会儿不回来了,难不成你还在等他。”冯安安语气温和中又添了丝怜惜,她从未想过这种话也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像极了书里的恶毒女二。 她暗想,自己这是代入角色了吗。 碧红对冯生的为人再清楚不过,平时跟着他吃香喝辣,但在其他方面吝啬地不肯多出一文钱。上次她想做件新衣裳,愣是求了好久才答应,在布料店选了上年的料子,明明今年新到的也贵不出几文钱。 见对方有反应,冯安安继续说道:“我呢,可以放你一马,但需要你给我做件事。” 碧红还有理智,未直接答应,直直地问她什么事。 冯安安故作神秘,凑在她的耳朵旁,小声嘟囔了句,不想让父母听到。 碧红一听脸上露出难意,直说自己做不来。 冯安安也不劝她,做了个要吹蜡烛的动作,脱了鞋要上炕睡觉。 碧红这才急了,回道:“我答应你。” “对了,留件信物在这里,不然回去后你反悔了,我可没地说理去。”冯安安打量了她全身,最终敲定物件。 “上炕来睡,地上凉。” 冯安安盖上被,整个晚上都眯着眼睡不着,今天担搁在这儿,还不知道厉清平此刻是怎样的面情。 第十三章 看房 “哎,冯家丫头,你该不会是要把这人送回去。”张水娟一早就侯在门前,等那边来赎人。 “那边的人不来了,我正好去城里办事。”苏应安面上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张水娟一听,不依不饶的要将人扣下。 碧红昨日松口的晚,又在提防着,到现在滴水未进,走两步路腿都发软,这样下去只怕撑不到回去人先晕厥在路上了。 冯安安仍笑着,“张婶,你要留着就留在你家。她到现在一口东西都不肯吃,到时候真饿死出了人命,你担着,我不想染上这晦气。” 张水娟颇为气恼,“你这小女娃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越大越不知道礼数。” 冯安安作势要将碧红推到她那边去,“婶子,这乡里乡亲的,我才肯跟你这么说。我那大伯,不让别人沾他一点好处,你就别想了。她留下来若肯吃饭,每天一日三餐的浪费粮食,到时候不就亏大了嘛。” 碧红应时地说了句,“我死也不会吃你们一口东西。” 张水娟语气弱了下来,朝着碧红看了两眼,将她头上的发簪扯了下来,收进一早带来的手巾里包起来,“这东西归我了。” 碧红被扯得头皮痛,无力地叫了声。 冯安安见她披头散发的像个女鬼,在灶火找了根粗细匀称的树枝,帮她把头发挽了起来。 张水娟边往自家门里走,还不忘朝着碧红骂上一句,“晦气。” 冯安安心里发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出村的路上遇到张大爷正提着把铁锨往地里走,身子骨比同龄人硬朗的多。 冯安安正要打招呼,对方先说话了。 “冯丫头,这是出村啊?” “是的,张爷爷,昨天的事情麻烦您了。” 张大爷摆摆手,“冯丫头,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但切记不要迷失本心,有些东西不能丢掉。” 冯安安一怔,“张爷爷,我记住了。” 张大爷早就知道这是她自家的事情,当初她怕说出实情,对方不想趟这趟“家务事”的浑水,现在看来,他一眼就瞧出了事情的始末,才收下了提过去的东西。 她到了村口,乘了个驴车,依然觉着稀奇。 碧红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只在驴车被绊着颠簸时闷哼两声。 冯安安专注于研究这头驴,它的耳朵翻来折去可爱极了,这可能就是社恐人的乐趣。 坐在最前面的大哥心情不错,嘴里衔着根狗尾巴草,时不时唱一段戏台子那儿听来的桥段。 碧红突然大喊了句,“别送我回去。”吓她一跳,冯安安纳闷这女人不是一直都在等着回去嘛,向旁边看去,对方狰狞地闭着眼,像是在梦境中。 冯安安让大哥接着赶车,轻拍了碧红两下。 “喂!你不想回去了吗?” 碧红猛然惊醒,额头上冒着冷汗,抖抖索索的样子看着奇怪,昨日都没见她这样。 “你,还好吗?”冯安安接着问道。 “我没事。”碧红的声音仍虚着,但却立马镇定了下来,“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不用说这些虚无的保证,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真不知道你把这东西随时带在身上做什么,不怕丢了。”她还没见过这东西,寥寥一张薄纸,禁锢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碧红刚开口,就被她挡了回去,“我对你的事情不关心。” 碧红露出了罕见的笑脸,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冯安安竟有点同情这个女人。分明对方是想要了他们的粮食,极有可能还会搭进去几条性命,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值得可怜。 驴车颠了一路,在离冯府还有一里地的时候,她们下了车。冯安安要付钱,那大哥怎么都不肯收,说是受过冯父的恩。 她见对方执意如此,提出下次见请对方喝酒,那大哥嘴巴呈一个o型,撂下句“女娃喝酒不好”牵着驴车消失在人群中。 冯安安找了个茶摊,三个时辰后约在此地见面,剩下的要对方走回去,装出刚逃出来的样子,这样比较保险。 碧红木讷的点点头,向着冯府的方向走去。 她也该去干点正事了。 冯安安本想在茶摊上和老板聊上几句,问问这附近去哪里找“房屋中介”,但刚开了个口,她看到摊主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尴尬至极,随即离开此地。 【宿主想要置办房产吗?】 系统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她正觉烦恼,敷衍的回答一声“嗯”。 【宿主可以往城南钱家去,那里有您想要的答案。】 多谢! 这个“发财系统”总算是有了点用处。 她绕过人群,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城南……城南……这里哪有什么府邸、店家,独有一片荒地! 路上有个乞丐醉醺醺的半眯着眼走过来,睁眼一看后,立马掉头撑着自己的竹棍离开。 这是你说得去钱家?你在耍我呢! 【宿主别急,等等会有答案。】 不一会儿,又是刚才那个乞丐出现,喝酒上头的红晕和黝黑的皮肤混为一体,只能闻出少了点酒气。 “小姑娘,在此处做什么?” 买地的话已到嘴边,但她转念一想万一不是等的人,自己身上的钱虽不多,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得不防。 “我二姨上次在这儿买了片地方,托我来看看,怎么就没有房子呢?”她准备往回走,如果对方真是就会叫住自己。 正当她快要迈出这片地时,那人突然出声,“有房子!” 冯安安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对方已经跟了上来,“姑娘若想看房子,随小的来。” 原来,这人就是托儿。 那人在前面带路,边走边介绍,“这片地原来都是些五六十年的老屋子,后来给了些钱全拆了。这片以前没有划到城里,现在县老爷要建房呢。” 冯安安直说自己等不及,要现房。 “有,您别急呀,家里几口人,要多大的。我这里什么大小都有,包您满意。”那人很热情地招呼着,生怕她跑了。 冯安安自己的计算了下,冯家父母要接过来,她大哥还没有见过面,听说是个好相处的人,不知对方有无进城的意愿。 她这些想法纯粹多余,完全不懂那些地在冯家人眼里的重要性,当然这都是后话。 “我想先看下住宅,再看看店面。”冯安安盘算着,至少要有个生意做活计,否则坐吃山空后只能去喝西北风。 “好嘞!我叫王五,以后您亲戚朋友找房子随时喊我。” “行,先看房。” 第十四章 披着狐狸皮的狼 绕着巷子转了几圈,草草看过几个不怎么宽敞的小院。冯安安对其中一个两进两出的有点兴趣,正要详谈,却见王五一拍脑袋,“这里被人预定了,要不带您看看别的。” 扫兴之际,她看着时辰也差不多该到了,摆摆手直说下次再谈,自己还有要紧事。 王五见她要走,话风有了细微的扭转,“如果你诚心想要,大不了将定金退给他们,我先垫上。” 冯安安虽不喜与人交往,但也不是个糊涂人,哪里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那户想买这院子的人家只怕也是子虚乌有。 她当年为了锻炼自己,在售楼中心干过一阵子,整天面对各式各样的奇葩人士,她的社恐非但没缓解,反而越加严重。那段时间唯一的成果就是谈下的单子,虽不多,但这些基本的话术她还是了解了一番。 “我再看看,还不急,我的预算本就拮据,哪里还能付得起你们的定金。”她的脚步没有停留,只等着对方来挽留自己。 果然,走了几步后,王五继续以委婉的姿态让她别走,“这定金还能商量,但这院子只此一间,错过了可就被那家买了。” 冯安安不紧不慢地撩了下头发,搓了搓手,“这样,你给我个地儿,和家里人商量过了再去找你。” “好嘞!一般人都找不到我,您来的可真巧,这都是缘分。”那人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她却必须要走了。 待到冯安安匆匆忙忙赶至茶摊上,了无碧红的踪影,都是些不相熟的茶客。 她心想,再给对方宽限半个时辰,勉强还能等得。 街上的人三三两两走过,时不时还有人朝她脸上瞄上几眼,都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碧红,看起来是不能赴约了。 冯安安等得极不耐烦,两碗茶下肚,正要结账,只见一个踉踉跄跄地身影朝这边跑过来,三步一回头。 碧红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塞给她后,伸手将冯安安手上的卖身契扯回,一个字都未说,便又匆匆返回。 她没有使什么小手段,倒使自己觉着有些许意外。 冯安安将这张纸拿在手上,脸上沾着喜色。那上面是冯生再也不得通过任何渠道打那块地主意的声明,字是她写的,但上面赫然盖着他的印章,届时其也没有了闹事的底气。 这一举,没有多久就会被冯生察觉是身边人所为,碧红逃不了干系。 但,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冯——安——安——”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 谁在叫我? 她西看看东瞅瞅,愣是没看到个熟人。 “你好笨呐!哈哈哈……” 她这才反应上,声源是从上面传来的。 “你才笨!”冯安安由喜转怒,一时气急,随口蹦出三个字来,对方却笑得更大声了。 你等我上去收拾你! 冯安安召唤系统,有没有什么提高武力值的灵丹妙药,给她几颗。 【你当我是什么啊!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发财系统,不提供这项服务。】 你真没用!人家系统都有自带的空间,就你抠搜得只给我个只有三次效用的聚宝盆,好评收回,我要换个大差评! 【……】 冯安安正在气头上,气势汹汹地走上酒楼,手里就差一把刀把对方剁了。 “江涸渔,你怎么在这儿?” 他笑笑,“这是怎么了,打个招呼而已。” 此人根本不明白社恐人士最忌讳自己的名字在人流密集处,被喊出来,还叫的那么大声! “本姑娘的大名,岂是你叫的!” 冯安安顺势在其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两人都已经交换过秘密,怎么也算是有交情,说话间不自觉地有些亲近。 “安安,你要我这样叫你。”对方嬉笑不已。 看不出来,这家伙的面孔还挺多样的,一会儿无辜小白兔,一会儿凶狠大灰狼,现在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可不能被对方任何的表象迷惑,不可深交,这书只给自己看了一半,后面的反转极有可能就在他身上。 “我拒绝。”冯安安撇了撇嘴。 江涸渔将桌上的糕点抓了一颗,放入嘴中,笑着继续说道:“安安,这次下山我可是来接你回去的,冒了很大的风险,你却在这儿拒绝我,于心何忍!” “接我?我真的好感动!” 她信对方个鬼! 明显是怕自己将他的秘密说出去,才来的。 停!江涸渔的笑容怎么如此诡异,莫非是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她可不想草草结束这段发财之旅,还没玩够呢。 冯安安心中一惊,看向对方,觉着他竟越来越像一只披着狐狸皮的狼,其眼中放出的冷光和自己小时候读得童话书别无两样。 “别发呆呀,你也吃一块,这风举楼的凤梨糕堪称一绝。你刚上来的时候,这楼中早已座无虚席,我这个位子千金都难买到。”江涸渔将一块凤梨糕凑在她的嘴边。 冯安安一愣,张开嘴正要婉拒,这糕点已然在她嘴里。 “咳!咳咳……”她几乎要将肺咳出来,自己还不想死啊! 江涸渔见她呛到,让小二提了壶茶水。倒茶本应让小二代劳,他却硬要自己来,让冯安安不得不怀疑对方的居心叵测。 她咳着咳着,被口水呛到,还真有点停不下来。 江涸渔递过去的茶水,她不敢接,平复了好一会才顺好了气。 “你在防着我?” 大哥,我不防你,防谁啊! “怎么会,咱俩是盟友,防谁都不能防你!”她的违心话最近说的有点多。 江涸渔冷哼一声,将那茶水一口喝进,半滴未剩。 第十五章 真是个戏精 “你此番的真实目的……”冯安安岔开上个话头,看向对方。 “接你回去,我还能做什么。”江涸渔的声音猛地贴近她耳朵,呼出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 这…… 冯安安脸上荡起红晕,忽地低下头,向后靠去。 “你不正经!你怎么就知道我想回去……” 这人怎么总做些让她尴尬的事情!以后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正经?我有哪一点让你不满意了。”他笑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你不是以前最喜欢我了吗?” 真是个自恋而狂妄的家伙! 她又转念一想,冯安安的设定还真是前期对他死心塌地,一心想着嫁进江府。 “以前的我不能决定现在的我,你,对我来说已经毫无吸引力。”她一边感叹原身作的太多,一边默默与其划清界限。 江涸渔眼神一直都盯着窗边,也不知道有无听进去。 “是嘛?”他没有回头,声音渐渐变小。“小心,等会下楼时不要看向任何人。” “哦。” 她不是不想问原因,未回过神,她的手已经被对方紧紧握住,“走!” 冯安安听着对方的话,心里莫名的忐忑,一路上未侧头在他人身上注目过。 打斗声引得周边路人纷纷退让,但仍是少不了有无辜的人被卷进去,轻则皮肉伤,重则缺胳膊少腿。 “哎!远……远了,我……们停停……”冯安安这具身子用得着实不爽,虽是农家女,但却细皮嫩肉,孱弱无力。 “好!”江涸渔嘴上答应得爽快,却一直紧握着她的手。 “手……”她想抽出,却胜不过对方的力气。 男女授受不亲,他到底懂不懂啊! “呀,瞧我都忘了!”江涸渔这才松开,半点避嫌的意思都无。 “看在你刚帮了我的份上,暂且不与你计较。”冯安安心里计较的紧,甩了甩刚被握红的手,“你看着瘦弱,力气怎么这么大!” 江涸渔撇撇嘴,“要不是我,你还在那是非之地看热闹呢。” 冯安安听了哭笑不得,原来在他眼里自己竟是那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的那类人。 “我,保证逃得比你还快。”她讲的全是实话。 不知不觉,两人都走到了山寨的半山腰上,远远地看着有几个人在那里守着。 江涸渔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模样,脸上换回可怜巴巴的模样,本干干净净的衣裳多了几道口子和泥巴。 “你啥时候搞得?”她感叹与对方的速度。 “少和我说话,等会儿,你就是被我半路救下的人,二两银子。”江涸渔的步态踉踉跄跄,像喝了假酒似的。 果不其然,那四人将他们拦下,其中一人语气略带嘲讽,“二当家,你竟然还活着,真是稀奇。” 几人一听,笑得前俯后仰。 江涸渔几乎快要委屈的哭出来,“我是去办正事的。” “正事,哈哈哈……咱们这么粗鄙,怎么能和二当家比。二当家的可是读书人,听说六年前还考上了秀才。”那人似乎是要刻意刁难,江涸渔走哪边,他便堵在哪边。 “这位兄弟,他没有招惹过你。”冯安安虽知他此刻是在演戏,但仍是瞧不惯这些欺负人的架势,出口说道。 “这儿还没轮到你这个娘们说话!”那人用胳膊肘将她撞到一边,鼻子里传来不屑的声音。 嘿!一股怒气涌上了她的头。 “你不是从娘胎里出来的,还瞧不起女人!” 冯安安的话将对方呛到,“你……你是什么人?” 其身后有个人小声在其耳边说了句,“这是大哥的女人,你还是最好别招惹她。” 对方的气势瞬间弱下来,“进去。” 冯安安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竟还借了厉清平的光,真是奇特的际遇。 江涸渔低着头,眼里噙着泪,跟在她身后往出走。 两人向前堂走过去,回来后,他们第一时间应去厉清平处一趟。 冯安安想起上次让人尴尬的场面,不禁脚趾抓地,双手无处安放,抓上了江涸渔的的胳膊。 “啊!”他的叫声在这幽静之地更显响亮。 “你怎么这般娇气!”她放下手,十指开始不断搓磨。 “你抓的是我的伤口!” “抱歉呐,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她面带歉意,手指间的动作渐渐慢下。 “昨天,我没长眼睛,撞树上了。” 江涸渔的话逗笑了她,“你怎么这样说自己,虽然是实话。” 他们聊得正火热,没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人。 “你们看起来很聊得开嘛。”冯水盈冷不丁的出现,言语中的酸气,她都能闻到。 江涸渔突然像不认识她一般,柔情似水地站到冯水盈的身边,“水盈,我的心你还不懂吗?” 冯水盈扭过头去,“你的事,我懒得去管!” “水盈,我留在此处就是想守着你,昨日的棍杖打在我身上都无你这句话伤人!”江涸渔像只受伤的小兔子,声音大了起来。 “江郎,是我害了你!”冯水盈同样含情脉脉。 冯安安不想再看两人之间的你侬我侬,才看了几眼就被恶心到。 江涸渔若放在现代,准能抱个奥斯卡小金人回去,这演技,不当影帝实在是屈才。 她正想要溜走,厉清平恰到时机地也来了此处。 “你们在做什么!” 第十六章 尽管把地交给我 厉清平自然是不会亲自出手,三两下将江涸渔束缚起来,丢给手下,“咱们的二当家不太称职,给他点颜色瞧瞧。” 冯水盈拉住厉清平的衣袖,泪眼汪汪的求情道:“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他,是无辜的。” 他没有回应,只身向前走,冯水盈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休想拿苦肉计来哄骗我!”他更为恼火,叫来两人,“把夫人扶到房内去!” 冯安安站于一旁,低头俯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叮!您有新的任务,请注意查收。】 冯安安一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请宿主遵循游戏设定,假意为女主求情,趁机嘲讽,挑拨男女主关系。】 这……能不能给自己少点这种狗血剧情啊! 女主,对不住了! 冯安安一万个拒绝,奈何剧情如此,只得凑到冯水盈面前,假意搀扶。 “寨主,你看夫人都摔到地上了,请您饶了她这回,夫人她肯定不是故意要和二当家气亲亲我我。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是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她将书里的台词复述出来,只觉胃里翻江倒海,这袭话差点让她吐出来。 两束冷光同时扫射到冯安安的脸上,一个是冯水盈恶狠狠的目光。她抬头一看,厉清平倒是没有看自己,那另外的一个…… 江涸渔还未被带走,正是来自他。 这人计较个什么劲,做戏搞得过于逼真,差点吓出她一身冷汗来。 “你,身为夫人的婢女,这两日怎么未曾见你?”厉清平正怒气冲天,偏她出声,半点落不得好处。 冯安安回应得磕磕绊绊,心里早都把原身骂个半死,好端端的触这个霉头。 “我遇上了……坏人,是二当家的救了我,带我回来。” “哦?他那小身板,能救人……”厉清平终将眼神放在了她身上,语气冷淡。 “是,是二当家,他用二两银子将我赎回来的。”不知怎么,她被对方看得有点心虚。 厉清平轻嗤一声,“呵,你值二两,还真是出手阔绰呢。” 怎么还瞧不起人呢! 冯安安不想再说任何一个字,只希望能够放她离开,周旋于男女主的感情线中着实难熬。 厉清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那两人将江涸渔带走,他似乎还有什么要事。 冯安安往回走的时候,见莫亦孔急匆匆地从旁边的道经过,她本想打个招呼,怕对方不理会自己直接尬住,硬生生将手放下。 他们这是要密谋什么事情? 她虽不喜欢凑热闹,但这剧情线发生了细微更改,至少得了解一二。 冯安安悄悄跟了上去,看他一路向前堂走去。 堂上座椅旁的正是刚刚离开的厉清平,他面色凝重的招手,让他过去。 莫亦孔脸上也挂着忧愁,那随身的扇子都没有兴趣打开,双手比划了两下后,厉清平的脸色更差了。 冯安安将耳朵贴近屏风,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大哥,再这样下去,只怕他们明年一粒粮食都不会交出来。” “那你说如何,不去抢他们的,兄弟们吃什么!” 厉清平的手指纤细,从下颌骨处轻轻掠过,平添一丝吸引人的魔力。 冯安安,你在想什么?这身子总要跳出来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莫亦孔显然也无话说,沉思良久,“大哥,山寨里的屋子还够用,后山的搭建暂时搁置下,用来种粮可好?” 厉清平一听,瞬间怒发冲冠,“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我们是土匪,杀人不眨眼。出去种地,简直是笑话!” “大哥,你先别急……”莫亦孔将上次的事情都细细阐述出来,话音倒像是考虑与那些人合作。 厉清平依旧不为所动,“和他们分?还拿小头!他们倒是胆大,如遇上我,只怕他们没命回去。” “大哥,今年逢久旱,那些人都留不足自己的口粮,我们考虑考虑。” 厉清平面色稍稍有了缓和,“六弟,我会斟酌的,你先去忙。” 冯安安脑中闪过系统给过自己的要求提示,种田,发财,貌似有些和某种关联。 她见两人话题快要结束,顾不得后果,直接大步走进了前堂。 “寨主,我有个想法,不知你有无兴趣听听。”冯安安拿出所有的勇气,尽力一试。 厉清平打心眼里还在记恨她,但能当上寨主,还是有一定的容人之处。 “说,给你三句话,说不清就滚蛋,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冯安安抓紧时机,忙道:“我是农家女会种田,上次后山的地我去过有了解,我有信心。” “就这些?”厉清平总是拿鼻子来瞧她。 “你让我说三句话的!”她不紧不慢地回应,顺带又说了句,“后山有百亩地,按最寻常的年岁每亩可得一石粮食,若我达不成,任你处置。但若我达成了,还请允许我提个要求。” “任我处置?你现在也没什么资格同我谈条件……”厉清平嘴上虽这样说,但也颇为动心。 “因为,只有我能做到。”冯安安希望这次系统能给自己争点气,毕竟这玩意之前说过要带她发财。 “如此自信吗?你要知道,届时达不成惹恼寨主……”莫亦孔言下之意也在劝她,毕竟今年的形势不容乐观。 “我有能力。” “好狂妄的女人,我准了。”厉清平没有过问她的要求,直接应下。 “多谢寨主。” 第十九章 怪大叔必须留下 冯安安将一个包子从盘中快速取出,朝着白白嫩嫩的皮处咬下。满满一口,肉料滑到嘴里,鲜嫩多汁,纵使这汁粘在手指上,她也舍不得将其擦去,缓缓吮吸掉。 山寨里从没在吃上亏待过她,这个年岁,若是在山下的寻常百姓家,一口肉只怕得几个人抢食。 怪异大叔名叫程旧,每日都变着花样,一块简简单单的猪肉可有上百种做法,煎、焖、炒、蒸……都有众多的不同。 程大叔让端菜的小伙将手上的餐碟摆起后,将菜刀在石上磨得锋利,又自房梁上垂下的布袋里扯出处一条白色丝绸,细细缠绕在刀上,这才走出。 冯安安吃得正香,完全未对他有什么留意,只一个劲地把桌上的吃食往嘴里塞,唯恐被他人多吃一口。 他走到堂中,先向厉清平拱手抱拳,后又转向四周,“老夫在这儿待了整整十年,看着水逆寨一点点壮大。现正值饥荒,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望各位见谅,老夫要离开此地去别处谋生了。” 成旧做肉菜是一绝,但却不愿耗费时间与精力在素菜上。山下的人家中尚无多出的粮食,更别提肉食,纵使厉清平想抢夺,也着实没什么东西。 厉清平坐在菜类最丰盛的一桌上,上面有唯一的一盘黄牛肉,冯安安对此垂涎欲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却无法吃到嘴里。 她看到江涸渔也坐在那桌,羡慕极了,此刻就是让她也被处于和其一样的境地,她也丝毫不胆怯。 江涸渔对上她的眼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盘还未有人动过的肉。 他别有深意的挑了个眉,直接伸出筷子,将那肉片蘸在调成的料汁里,轻啮一小口,流露出享受的惬意。 冯安安本也只是想看几眼,却看对方一副欠扁的模样,不禁气得牙痒痒,脏话都到嗓子眼了。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成大叔要走的事情上,没人注意到两个幼稚鬼的眼神来往。 “程叔,这十年你在水逆寨里辛苦了,我也没什么好给的,您将这些盘缠带走。”厉清平站起,从早已准备好的柜子中取出一包碎银子,亲手交给成旧。 程旧并没有伸手取,一再地推辞,“这些你自己留着。当年蒙了你父亲的恩情,我一直留在此处,现十年之期已满,承诺已履行,这我也不便收下。” 他将包袱推了回去,摆摆手扭头就要离去。 冯安安看到厉清平有意愿将其留下,且明日便是他知道自己一直都不知最初与他对词的人的重要节点,她必须急速提升对方的好感度。 “程大叔,你真的要走了吗?”她知道自己这就是一句废话,但却未料到对方理都没理,径直向前走。 “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厉清平不耐烦地叫住她。 冯安安来不及做解释,跑出去时只丢下一句话,“等我的好消息。” 寨里的人吃程旧做的饭已经吃出感情,饭间只有稀稀落落的咀嚼声,无人的谈话言语。 “程大叔,你慢点走!”冯安安跑了许久,才到程旧的屋子,见其还未走才松了口气。 轰隆隆隆!一阵雷声惊扰了她的注意。 程旧头都未抬一下,只管将几件衣裳放进包袱里,把节打实。双手扶了遍用了用了十年的桌椅,他才准备走出来。 冯安安在门口候着,一见他出来,立马将平时最灿烂的笑脸摆上。 “程大叔,你做的饭菜是我平生吃过最好的。可以看出你对这地方有感情,有依恋,为何还要离开?” 他像是没看到冯安安的样子,出了门将包袱扛到肩上,直直的大步向前走。 “程大叔,你有什么难处,我能帮上的一定帮。”她锲而不舍地说道,这应该是冯安安平生脸皮最厚的一次,毕竟这关乎着她日后还有无美食进口。 程旧似乎被这句话吸引到,脚步慢了下来,“你这个小丫头,能帮上什么忙。” “大叔,你只管说,若我做不到,再怎么也不会有损失,不是吗?”她背后可还有着一个不怎么靠谱,但上次却有意外之用的系统。 程旧看了看她,别过眼去,“我刚已说过,山寨里余粮无几,我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不如遂了年轻时的意愿,过一番云游四海的日子。” 啊?她刚忙着瞪江涸渔,将这些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过,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你说是!系统。 【恭喜宿主解锁隐藏任务。】 这也是任务!她险些错过,看来这事十拿九稳了。 “害!多大点事。程大叔,这肉啊什么的你不必担忧,我来想办法。”冯安安拍着胸脯和对方保证着。 程旧没有将这话当真,衬了衬肩上的包袱,又要走,“你回去,再拖住我,太阳下山,我可走不下去了。” “我真能做到。”她拉住对方的衣袖,情急之下哪还有什么无用的面子。 “我知道你发现了水源,还会种庄稼,还有养牲畜这事儿,不是你个姑娘家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他听说了冯安安的能耐,心里是有短暂的惊诧,但这不足以让自己相信对方有其他的本事。 冯安安见其还要走,灵机一动,竖起三根手指头,“大叔,我发誓,十天之内定能找到肉。” 程旧心里始终有个疙瘩,便是这宅里的东西都是抢来的,他每每做着吃着都有股子罪恶感。 “你要去做那打家劫舍的活计?弃了,山下早就没了。” “自然不是,但请你相信我,真的只要十天。”她尚且还不知怎样做,但先将人留下,否则一切都会扑空。 程旧见她诚恳的模样,渐渐松口,“十天,若见不到,我绝不会给你再见到我的机会。” “一言为定。”冯安安习惯性的伸出小拇指要拉钩,才意识到这不是平时的朋友,悻悻收回后尴尬一笑。 但,天气似乎都晴朗起来了,乌云后露出半个太阳。 第二十章 可怕的野猪 自从程大叔留下后,厉清平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话语间少了锐利的刺头。 “寨主,我可以坐你们那桌吃吗?怎么说我也是功臣一个。”冯安安惦记上了主桌的琵琶大虾,看那油灿灿的直流口水。 厉清平正帮旁边坐着的冯水盈扒着虾皮,将晶莹剔透的虾仁放进白色瓷碗中。 冯水盈吃了几口,突说自己身体不适要回房歇息。他听了后微微皱起眉头,很快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模样,“夫人,我扶你回房。” 两人是妇唱夫随,独留冯安安一人像个透明人般喃喃自语。 两人走了,座儿空了出来,莫亦孔向她招招手,眼神示意她过去坐。 冯安安自然是求之不得,将桌上的还剩半盘的明珠豆腐舀了几勺到碗里,一路小跑到主桌上,兴冲冲地正要夹虾,却见江涸渔正瞪着自己。 她朝对方摆了个鬼脸,夹起金黄的虾就要往嘴巴里放,却见莫亦孔望着她的模样轻笑了两声。 “你怎么不剥皮?” 剥皮?这向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补钙啊!”她最喜这外焦里嫩的口感,一口咬上去酥酥脆脆,唇齿留香,鲜虾的香气顺着嘴巴、鼻腔绵延至胃里,整个身子都有了新的活泛。 莫亦孔从未听过这个字,想来这又是她的自创,没有多问。 江涸渔见她这样,多是调侃,“硬壳有啥好吃的,你这就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冯安安脑中都是各种各样的食物,自是没什么心思同他再说,却见对方将一碗剥好的虾仁推到自己面前,“吃。” “你这不会是拿的寨主那碗。” “你爱吃不吃。”江涸渔擦了两下手,将碗筷放下,却没有起身离座的声音。 冯安安趁着咀嚼空隙瞄了眼,那白瓷碗还在旁边静静地放着,眼前竟是这家伙亲手剥的。 “你不对劲,是不是有事请求我啊!”她知道旁边有人,只能压低声音,脸上挂着一丝不明所以的调笑问道。 她知道了太多对方的秘密,总怕其在不经意时灭口。 “你?能帮我什么忙。”江涸渔这才猛然站起,将凳子撞得哐啷作响。 奇奇怪怪的人! 冯安安将眼神又放回到饭桌上,双筷就是她的快乐源泉,一口如意竹荪,一勺百子冬瓜……好不快活。 “嗝!”声音顺着咽喉从嘴里发出来,甚是响亮,在座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也被她这声震惊到,不约而同向这边看来。 冯安安涨红了脖子,想要否认,却极难说出声。 努力挣扎了一阵,又是一声“嗝……” 她看着满桌的饭菜,再难在这屋里待下去,低着头在众人的注目中“悄悄”退出去。 【我想回去,这个世界我已经没脸待下去了。】 冯安安漫无目的地向外走,一个劲的要离开。 【宿主,您这儿算什么事啊……今天天选二号从厕所出来裙子别到了内衣里,她还没有申请出世界呢。】 这,算是安慰吗? 果然,给一个人的最大慰藉就是听到有比自己还惨的事迹。 想到这儿,冯安安条件反射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架空的古代世界的衣裳剪裁,她还真不可能有这烦恼。 【你休息,我就不……】 那边只传来一阵忙音,嘟嘟嘟…… 突然,一个陌生的女声从那头传了过来,“系统,你死到哪去了,老娘今天把人丢尽了,快让我回去!快……” 好暴躁! 还真是说什么来来什么,她还想继续听,却被一段电波声扰断。 【宿主,刚才系统串线,望其对您的生活未造成困扰。】 这是个机械化的女声,一句话不知已经重复播放了多少遍,震得她耳朵咔哧咔哧地响。 冯安安一深一浅的踩在地上,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山寨有些距离,但这又不是去后山的路,整条道路都透露着陌生感。 对了,这就是那条小路。江涸渔从此处上来,她再去找时又消失掉,现突然冒出来,吓她一跳。 她沿着这条路向下走,探探此处的路径。 沙沙声,一阵一阵的,却不见有风。 冯安安脚下一个没站稳,顺着道滑倒一棵低矮的柳树旁被卡住,差点一头撞在树桩上。 双腿擦伤,她试了许久都未站起来,不禁悲伤道:没事来这儿做什么,这还没暴富呢,先把小命丢这儿了。 她看着右边有个石块,或许可以借着力让自己站起,使出全身的劲去够。一点一点接近,她扭头到左边,只希望这样能让自己的手臂得到充分地使用。 诶!够到了!但这石块怎么滑滑的,刚才可是看起来崎岖不平啊。 她努力站起后,撑着一根从旁边树上折下的木棍子,才鼓起勇气看向右边。幽幽的深洞里亮着两个亮噔噔的灯笼。 啊!啊!啊…… 冯安安貌似认出了,这哪里是灯笼,分明是两只眼睛。 那东西全身漆黑,嘴边还有一对獠牙,让谁看了不说一句“恐怖!” 没想到,这珍稀物种竟被自己见上了,野猪和家猪由于长时间的生殖隔离,已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品种。 野猪的攻击性,她没有见过,但也不想见识,只想逃命。 它本在自己的窝里舒服的睡着,却有个愚蠢的人类将自己从美梦中惊醒,势必要给这不知死活的人一点教训看看。 野猪见她跑了几步,迈开四蹄朝她的方向奔跃过来,仿佛要将此人撕碎。 冯安安双腿本就疼痛难忍,撑着杆子没跑几步就见大量的鲜血从大腿内侧喷涌而出,心里的恐惧加上肉体的疼痛,她再次没了知觉。 在天空完全变成黑色之前,她还想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安安……安安……安安!冯安安,你这个蠢女人! 第二十三章 礼包还要回收 “姑娘,我来此处寻一人,你可曾见过?”少年从衣袖里取出一幅画像,画上的人正是江涸渔。 “他?你找他作甚?”冯安安自顾自地爬起来,起身拍了拍衣裳粘的灰尘。 “这么说,姑娘您是见过我堂哥了。”少年的脸上浮现笑意,双眼弯成月牙状,白皙的皮肤上漾出梨涡,若是个姑娘,必定国色天香。 好一副优秀的皮囊,自己怎么就没有呢。 冯安安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才缓缓道出一句:“失礼了。不过这人我着实没见过。” 为何要说出实话,谁知道这人有没有歪心思,越是天真的外表,越不知道地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用心。 况且,江涸渔的身份都有待查证,书的前半部分从未提到过他还有个旁亲弟弟存在,对方显得更加可疑。 她打发着对方走掉,却听见远处传来说话声,大致听去来者不善。 “你一个人来的吗?”冯安安看对方点头后,将其拉到一堆柴草后躲着。正值多事之秋,万一真是江涸渔的亲戚,被牵扯进去岂不是很无辜。 两个捕头模样的人掀开每间屋子,翻箱倒柜地翻找,腰间别着的大刀似乎是他们重视的宝贝,左手不时地摸几下。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冯安安见那两人走得远了,低声问道。 “我收到堂哥的信,瞒着家人,偷偷跑了出来。”少年眉头紧蹙在一起,呈倒八字,皱眉时有种姑娘家的忧愁。 说得和江涸渔无差,看来是提前都串好的话术,要不是她撞破,这时候只怕还被对方蒙在鼓里。 这副戚戚惨惨的模样,惹人怜爱,但对她来说着实没用。冯安安盘算着,这两人碰头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先将他唬住再说。 “他也是个可怜人,得罪了大当家被扔到了山下,刚才没说实情,便是不想你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她长叹了口气,将其被虐待的事情照着书里的剧情描述得有声有色。 少年听着也不禁跟着她的话语落泪,声音一抽一抽的,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堂哥……哥……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被这样对待……” 看不出来啊,这人也是个戏精,真是得江涸渔的真传。 少年的呜咽声,似乎让那两人有所警觉,脚步一步步逼近他们所在的草垛。 冯安安赶忙将他的嘴巴捂住,让他再别出声。 少年略带委屈的瞄了她一眼,哽咽声当即停止。两人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他们在半途中又转弯进了个茅厕。 风声呼呼地响,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从茅厕方向将尿骚味都刮到了这边。 少年捏着鼻子忍不住咳了两下,水声戛然而止,一声惊喝“谁在那边”,这下是真的惊动了他们。 冯安安想把这少年丢出去的心都有,奈何两人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一出事,很久就会将自己供出来。 【宿主,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小张终于及时了一回,冯安安喜出望外,忙问他能提供什么帮助。 【这边有您曾使用过的棍棒、崭新的榔头、型号较小的……】 等等,怎么又是一堆没用的玩意?就没有什么瞬间转移门吗? 【宿主,你这要求不在本系统的业务范围内,请选择您需要的物件,倒计时即将开始,十——九——八……】 冯安安脑中发起脏话邀请,迫于无奈,只得选了方才的铁棒,目前也只有它最为趁手。 少年神情慌乱,一个劲的将头往草垛里埋,将掩耳盗铃发挥到了极致。 她可没空将他也保护起来,随手丢给对方一个榔头,“小子,你接好了!” 少年手忙脚乱的,非但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四处躲闪,唯恐被砸到,“姑娘,此物从何而来,我接不住……” 待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榔头时,那两人已经走到他的身后,正要抽出腰间的长刀,却被其起身时误打误撞抡起榔头,砸到了鼻梁。 两人痛得大骂,“大兔崽子,看爷爷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他们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挥着长刀在空中乱砍,将柴垛的草挑的到处都是。这是程旧专门让人收来点灶火用的,每次就取上一小撮,多的都舍不得拿。 柴草在空中胡乱飞舞着,冯安安瞅准时机,一棍打在两人肩上,只听他们叫了一声就再没吭气。 少年也被她这一举吓得呆住,愣了半天,两人才敢上前探探两人的鼻息。 “姑娘,你是不是下手重了点。”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仍握着棍棒,挪动着脚步,嘴中嘟嘟囔囔,自己方才也没使出多大的力气,怎么着两人就倒下了。 离对方还有一步之遥时,地上的人突鲤鱼打挺似的一跃而起,脸上的青筋狰狞可怖,吓得少年拔腿就跑,可他还没跑几步便被石块绊倒,一头栽倒在地上。 “你们别过来!啊啊!”少年哪里还顾得上下手的轻重,举起手中的榔头朝两人胡乱地挥舞着,直接将其中一人的衣裤劈开。那人脸上又恼又羞,提起大刀就要砍他,冯安安再次一棍打下,两人倒地彻底没有反应。 “喂!他们是不是你招来的?”冯安安越想越觉得怪异,这两从头至尾都没有明确攻击过自己,一直都是直接冲着这小子袭去。 少年哆哆嗦嗦地摇摇头,“我素日不与人结仇,怎么可能会遭人追杀。” “奇了怪了!”冯安安嘀咕两声,将地上的人两人翻过来,扒了衣裳,以备要混入其行列中。 他们被榔头击中的鼻子仍在流血,看着分外滑稽。 冯安安念在对方从没有过伤害自己心思,给他们留了件里衣,未完全扒光。 【恭喜宿主获得隐藏礼包隐身衣一套,现危机已经解除,系统将对其进行回收。】 原来如此! 但,这不是给自己的礼物吗?为何还要收回。 【由于系统经费有限,需进行回收利用……】 冯安安:…… 第二十四章 神明扮演 “对了,你赶紧离开去山下找找,运气好的话,江涸渔可能有一息尚存。”冯安安捂着胸口,面容惋惜道。 少年没有多言,谢过她,径直准备沿原路返回。 冯安安从没想过如此轻易地竟能将对方骗走,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对方的障眼法,蹑手蹑脚地跟在其后,直到人真的不见了踪影才放心。 她换上扒下来的衣服,还未靠近前院,就听到那边打斗声冲天而去。 一队是水逆寨的土匪,一队似乎是山下的官府派上来剿匪的,两边打得难分高下。 江涸渔的脸,她是没有瞧见,但厉清平这穿着太过显眼,仿佛早就知道对方的阴谋诡计一般,竟穿上了盔甲,一柄长缨枪直挑对方的脑袋。 他身后的弟兄们也穿得比平时更加厚重,本应是稳操胜券,但却因双方的人数悬殊,迟迟未见胜负。 水逆寨这地说大,房屋占地也没有几亩,说不大,这些人的打斗也没有伤到屋子分毫。 厉清平手下有轻重,一直都奋力将对方的人马往山下撵,不愿死伤太多,这么多尸首收拾起来过于麻烦。 但对面的人可就不这样想了,招招致命,一直逼着他下死手。 冯安安躲在墙后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喃喃道:“这和书里毫不相同,看来厉清平又是将许多事实美化了,才说与冯水盈听。”女主在和男主消除误会后,便一直被对方捧在手心里,却总因小事作天作地,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但官府的兵马出讨,山寨能抵挡一时,却无法支撑过下来的时日。 一般都会假意招降,慢慢瓦解实力,再一击而胜。但对方的做法着实使她疑惑,两边开战,无论是谁都损失惨重,这县官的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任务,请及时选择一种出场方式,以完成您的任务。】 又是隐藏任务? 冯安安倒要看看这系统要给她出什么难题。 【霸气出场:头顶珠帘,身披五爪龙袍,脚踩高腰红罗靴。】 这……是要让她直接起兵谋反吗!手下没有一个卒,做个光杆皇帝。 冯安安提手拨过,越发觉着系统出了故障。 【悲情出场:头戴粗布方巾,身穿补丁衣裳,手抱襁褓婴孩。】 有没有搞错?我这是种田文,不是苦情剧! 冯安安一眼都不想再看那只会出馊主意的垃圾系统,随手将刚才的铁棒拾起,继续躲在屋后观察动向。 出去,这是要找死去吗,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打得过他们。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服饰,只有刚一出现就被打死的份。 【警告!宿主若不按系统提示完成进度,则会受到相应惩罚。】 怎么这般麻烦?冯安安实在没有法子,硬着头皮选了个没有后面赘述的“神明出场”,这几个字像是对她这副模样的嘲讽。 【请宿主按照系统提示,完成相应步骤。】 哦!冯安安只觉得他这就是一句废话,说了让自己更加心烦意乱。 【请宿主从衣袖中取出面纱戴在脸上,系统将对您手中现有武器进行回收。】 她忍不住上手去夺,只见其一股脑又在面前消失,唯一可以让自己有安全保障的东西没了。 【请宿主缓步走出,至红色圆圈处停下。】 冯安安被换上一套全白的纱裙,头上的发髻她虽看不见,但可以断定其繁琐至极,她的脖子快要被压得起不来。 她从未这样淑女过,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踱着步子走出,才发现这系统没有给她鞋子。地上的石子扎在脚心里,痛得她几乎快要喊出来。 系统的反应迟缓,她站定后才听那边幽幽传来指示。 【请宿主念出电子显示屏上的字。】 冯安安瞄了眼,磕磕绊绊的开始念道:“吾乃天女,尔等速速停下!如若不然,天神降下责罚非凡夫俗子所能承受。” 这能管用吗?幼稚的说辞,这游戏搁她们上完小学都没人玩了。 双方打斗的人纷纷停止,均拜倒在地上,齐呼:“求天神息怒!” 显示屏没了!只能自己自由发挥,此种场面,她只能不断催眠自己这就是一场幼稚园的游戏罢了。 “尔等因何事起了纷争?”她觉得自己不像个天女,挑起的兰花指活似个神婆,就差给人算上一卦。 “山匪猖獗,我们奉县令大人之命,将这个寨子铲除干净。”方梓峥心中起疑,想要抬头看清来人的面孔,只见一阵刺眼的光茫散向四方,同时被对方喝道,“尔等怎敢直视天女。” 十里坡向来最敬重神佛,从小都在信奉教化下的乡民对神明之事深信不疑。 方梓峥随父母外出经商,见过世面,回来后对这些事情嗤之以鼻,但眼前事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世上真的有天神存在! 冯安安并未相信此话,“还不将实话说出,是想等天神大人降下天罚吗?” 方梓峥见自己的谎话果然被神明觉察,这才将事实一一道来。 县令老爷是他的表舅,他们这身衣服是仿制来的,为的就是不借助官府的力量将这个山寨夷为平地,好将这片地和后山占为己有,且不被朝廷发现。 “你们真是胆大妄为,欺上瞒下!”冯安安想了半天,找了两个合适的词。 “这事不是我们一家在做,天神定是知道的,别处这样的事不知有了多少起。”方梓峥心里暗叫委屈,他本就是碍于表舅的淫威才应下来,这样的事他从前也是深恶痛绝。 冯安安让他们将手上的武器留下,妥善安置这场暴乱中身亡的人,另外告知那个县令以后莫要再做这等事。 这些话让她说得无比别扭,但只有这样才符合她扮演的身份。 方梓峥面露苦涩,这次回去他免不了一顿杖罚,为难中,计从中来。 他邀冯安安至府中做客,正要详述各种好处,见对方直接应下,不禁喜上眉梢。 冯安安还从未到这古代的衙门中去过,这游戏世界来都来了,何不去看看稀奇,冷言道:“带路。” 第二十五章 损失了包子 冯安安不得不感慨,县令老爷这些年捞了不少的油水,进了大门,愣是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前堂。 “天女大人,不知您这次有何指示?”刘县令还没看清楚她的面容,拜了又拜,就差给她修座祠堂供起来。 她偷笑不已,嘴角都要咧到下巴处,一方面纱遮着,这些人那还知道她的表情。 “本天女奉天神大人之命,特来体察民情,其他的我日后会与你细谈。”她的说辞连自己都快要当真,但听对方的话,似乎以前还有个人像她一样装神弄鬼。 小张,你不说我是天选一号嘛,怎么还有竞争对手? 【小张这边没有登记在册的人员,宿主您不必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情发挥便可。】 发挥?冯安安不禁笑了两声,这系统还好意思说,之前可是硬让她按着恶毒女配的套路走剧情呢! 刘县令堆着一脸横肉,谄笑道:“天神大人近日可安好?需要小的们再献祭三对童男童女给他老人家补补身子……” 冯安安皱起眉头,这个县怎么还有如此愚昧的风俗! “不必了,天神大人近日对孩童厌恶至极,他们的精血已经不再纯正,你们不必再献祭了。” 刘县令颔首称是,一副点头哈腰的小人得志模样。 “天神大……” “有完没完?今日本天女累了,有别的事日后再谈。”冯安安见他还要继续废话,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对方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再出一个。 她起身打了个哈欠,跟着带路的丫鬟往后院走去。一路上见着府中的仆人洗扫着角角落落,花坛的瓷片反射的光直接照在了她脸上,将那地板都恨不得扒出来冲洗后再安回去。 冯安安只管向前走着,一路上听着无数人问安,她本能地要答回去,却不符合现在的情景,纠结半天。 还没到屋里,她便听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家丁模样的人缩着手,和她擦身而过,被身边的丫鬟拦了下来,“范顺,上哪去啊?你撞了天女大人,还不速速请罪!” 范顺似乎有点憨傻,掏出手指在嘴里沾了一下,抹在冯安安的衣领上。 “天女大人,你真好看!” 那丫鬟脸色骤变,直接甩给了范顺一个巴掌,“狗奴才,竟敢冒犯天女!”继而向她赔罪,“天女大人,请您责罚。” 范顺被打得脑袋发懵,瞬时委屈巴巴的就要张嘴哇哇大哭。 冯安安出奇地觉着此人熟悉,但她却无法从残本中获取任何有关此人的信息。这阵哭声越发的响亮,她从袖口里取出早上走得匆忙还未吃了的包子,塞进他的嘴里,她还真是最见不得哭声。 真是可惜了一个包子!她没有刁钻气,自然不想和他计较什么,况且这还是第一个夸她貌美的人,虽然对方根本看不清她的脸还是个傻子。 一旁的丫鬟看呆了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包子,尽是迷茫。 “你们下去。”冯安安进了屋,将门栓扣上,换了套衣裳,趁着无人溜出了府。 每次下山,路程遥远总让她疲累无力,先还有人专程将她接下来,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这波福利她自然不肯放过。 冯安安在临走前,回了趟屋子,将藏起的投钱又拿出了六吊,带在身上以购置地产。 照着上次那人留的纸条,她找上门去,只见个窄小的木门虚掩着。 冯安安敲了两下,听里面应了声,让她直接推门进去,果然是上次见的那个乞丐王五。 她见对方背对着自己瘫在院中的躺椅上,本想催促,却见王五费力地转动着身下的椅子,。他前段时间被打断了腿,现在行动不便,这看房的事暂要搁置了。 “这才几天没见,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她本也懒得管,但影响了自己的进程,也不能坐视不理。 王五抬起自己的伤腿咒骂几声,又向屋里指指,“里面还有,姑娘你要坐的话就去挪个出来。” 冯安安没这闲工夫,看了下他的腿,这点伤不在话下,但使用泉水的话容易被人察觉到异样。 “怎么家里都没人照顾你?”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面容沮丧,一股子怨气闷在胸口里。 “我本和妹妹相依为命,她原在县衙里是个厨娘,但那狗县令却怀疑我妹妹偷了他的东西,活活将人打死。我要找他讨个说法,却被他手下的狗腿子一棍打成这样。” “刘县令?”这个县除了他还真没有第二个县令。 “是他!这个狗官平时欺侮我们就算了,现在连我妹妹的命都要夺走,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我妹妹她再有三月时日就要出嫁了……” 王五扯着袖子抹眼泪,他穿的衣裳也发出阵阵臭味,好些日子都没有洗过。 冯安安虽不是个善良的人,但听对方这番言语,也忍不住对他的同情,“我这儿有种特效药,你忍着点痛。” 她将聚宝盆里接来的水洒在王五的伤口上,他像是被刀子剐了似的,一声惨叫后发现这药抹上并无痛感,反而清凉之气袭入肺腑,整个身子都舒爽开来。 “姑娘,你这药真是神奇,鄙人活了二十六年从未见过。”王五看着自己的伤口好了大半,只剩下些皮上的淤青还没消除。 冯安安故意为之,怕对方起疑心。 “这是我祖传的良药,轻易不用在外人身上,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她向来不做赔本的生意,眼中带笑,瞥了眼对方。 王五的回应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姑娘,你只管放心,我定给你挑最好的院子,佣金你一分都不用给了。” 佣金她不在乎,只是这院子她看上了就要拿到手。 “好!” 第二十六章 我真是天女 王五这次未将她带去上次的巷子,而是走进了一条更为萧条的街道。 路人零零散散地走着,不时地扭头用怪异的眼光打量两人,看得冯安安心里有点发慌。 王五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道:“恩人,我敢打保票,这个路段现在看着不起眼,但日后定能比西市还要繁华。” 她略微点了下头,荒凉之气扑面而来,家家户户都紧闭着房门,腐朽的牌匾彰显了此处的破旧。 “上次来,这的门都是开着的,今日可真是稀奇。”他自言自语道。 转弯处,对方领着她在一个绿漆刷的大门前停住,指了指,“就是这儿了。” 王五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将其插入锁中,却发现无论怎样都对不上号,试了整把钥匙依然无济于事。 “这不可能,住户将钥匙换了不可能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他挠了挠头,解释不断,唯恐对方不相信自己。 隔壁的大婶挎着菜篮,鬼鬼祟祟地敲了两下自家的门,里面只给她留了一条缝,那肥硕的身躯却老练的穿了进去。 中途,王五本想打听两句,但对方头都不回,更别提搭理他。 “奇了怪了,平日里还能聊上几句的。” 冯安安是个急性子,“你要不再去问问?” “也行,来都来了。”他移步到邻家门上,轻扣了几下,不见里面有动静,再敲了三下,正欲放弃,却见里面探出个头来,正是刚才的婶子。 “小兄弟,你敲我家门作甚?若是敲坏了,你来赔吗!” 王五扯出一张笑脸,“好婶子,你今日怎么和我这么生疏,这才几日没见。” 女人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正欲关门,却将他的手夹在了门里,只听对方惨叫一声,“痛!” “你快放手,我要关门了。” 王五不死心的问道:“婶子,你可知隔壁人家换锁了吗?我这口碑可不能砸在这家了啊,以后还要继续做生意呢。” 女人神神秘秘的低声应道:“这事你就别想了,县令老爷要将这条街都买下来,你惹不得,趁早抛了这儿的心思。” “婶子,这是合适的事……” 王五的话还没问完,只见女人直接将门关上,上了门闩,彻底将他挡在了门外。 “不好意思,我这几天养伤,不知道这儿已经出了事。” 他愤愤的朝着绿漆的门吐了一口,骂了句“王八蛋”,才气冲冲的要离开此地。 这话不用想也知道是骂刘县令的,他在这县里可说得上是只手遮天,极少有他办不成的事,水逆寨就是仅少的几件之一。 王五路上将那刘县令的恶行一一吐槽了个遍,“要是我有机会替天行道,我一定亲手剁了他!” 冯安安干笑了两声,“此话当真,我有办法让你近距离地接触他。” 他还在气头上,“自然是真话,我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怎么能受他的气!” 她再次笑道:“上次见你,你伪装成乞丐模样,想必做的也不是正当生意。” “因为你是我的恩人,我才说实话。之所以这样掩人耳目,只是不想让旁人知道,这行来钱快,财不外露的道理你肯定懂的。”王五像是被她戳到了某个点,严肃道。 冯安安不再打趣他,“你既然给我说了秘密,我也告诉你一个,扯平了。” 她将王五打扮成侍女的模样,用街上买来的胭脂水粉掩去他的男性特征,脖颈上同她一般围了条白色方巾,颇有那个味道。 “你长得还不赖嘛!”冯安安给他化妆的同时,不可避免地观察对方的五官以及面部轮廓,高挑的鼻梁,眼上的睫毛比寻常人长上许多,其他的部位并不出众,但搭配在一起却异常和谐。 王五被他说得有些不知所措,“恩人,你少在这儿打趣我了。” 两人并没有偷偷溜进去,而是直接从正门大大方方的走入。 冯安安刚踏进门,大声喊道:“这院里怎么连端茶的人都没有!”唯恐被人不知道她在大门处。 刘县令闻风,一路小跑从走廊过来,一脸谄笑,“天女大人,小人都不知你何时出去的,未曾来得及准备茶水。” 她冷眼看着对方,“这都不是借口!” “对对!您批评的是,这位是……”刘县令头上的汗直往下冒,这才看到她身边多了个人。 “凡间的人我用着不适,你以后有什么事找她就好。”她内心早已大笑起来。 刘县令向她身后的王五鞠了个躬,“这位大人,以后劳烦您了。” 王五面纱下的表情早已换过几轮,愤怒——嗤笑——惊诧…… 回到屋里,他一把将面纱揭下,“刚才可真是闷死我了,你是怎样让他相信这么荒诞的事情,刚看他的模样滑稽极了。” 冯安安不可能将实话托盘而出,正经道:“如你所见,我是天女。” 王五听了后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恩人,你又在捉弄我!” 她准备将这个谎言编下去,系统的事情一旦讲与他人听,所有的透露者与被透露者都会受到严惩。 “你仔细想想,之前的灵药怎会有那样的奇效。”她倒了一杯茶水,仰头喝尽。 他呆了一阵,像之前的人一样拜在地上,“天女大人,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冯安安本想张口大笑,忍了回去,“你我之间,不必讲究礼节。之前带你进来,是助你实现自己的心愿,在此过程中我不会再提供给你任何助力,凡间之事我不方便干涉太多。” 真实原因是:她怕麻烦,懒得管。 对方在此叩谢,起身后在好奇之心下又问了句,“天女大人也需要买房子住吗?” 冯安安一口茶还没咽下,差点呛住,“我要在凡间尚有俗事未了,你可以去了。” 王五还想再问,见她已经闭上眼睛打坐,才悻悻地闭上嘴,推门而出。 她睁开一只眼睛,从窗户看了眼对方,长叹一声,“他把这事想得这么容易,可我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第二十八章 农夫与蛇,诚不欺我 冯安安只得自己出门买了趟布料,动手缝制,耗了几个时辰终于大功告成。她将线头一口咬断,在自己身上做了番比试,还算凑合。 明个一早,她再去找王五,现已经是夜深人静,院里的知了叫个不停,吵得她毫无睡意。 【宿主,您睡着了吗?】 这还用说?找本姑娘何事? 她瞧着这一天竟干不正经事的系统,越来越恼。 【系统,你给我死哪去了,今天才艺表演,你给我整一套道士服,是想让我展现赶尸的高超才艺吗?】 这个女声听着有些耳熟,她恍然记起,这不就是上次那个人嘛,这个系统又出了故障。 【滋……滋……滋……】 【宿主,刚才打扰到您的休息,是小张的失职,您要的道服已经备好,可随时取出。】 哎!不是我说,这都缝好了,你这还有意义吗! 冯安安生着闷气,这都第二次出差错了,连个道歉都未听到,若不是听到那女人的话,她还被蒙在鼓里。 我要回家! 【宿主,您在空间的业务还未达标,请求已被驳回!】 每次都是这话,她已经听得厌烦,心中烦躁不安,连带着屋里的一切都看不顺眼。 冯安安推开屋子的房门,走到院中,一阵凉风拂过,她的火气稍降下些。 【宿主,……】 闭嘴! 【您提一个要求,就当作我的赔罪可行?】 抠搜的系统竟主动提出,冯安安自然不肯放过这大好时机,一口应下。 不过她现在着实没什么地方能派上用场,逼着系统写了张欠条,从聚宝盆汇给自己。 口说无凭,拿在手上才算踏实。 不知不觉中,她竟走到了一陌生的院子中,其间仍有一间屋子点着蜡烛,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从里面传出。 她的好奇心可没那么重,拔腿就要离开,却见里面跑出来个人,迎头与自己撞上。 冯安安被撞到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生痛,“长没长眼睛呐?没看到这还有个活人!” 黑灯瞎火的,她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面孔,那人从地上爬起后匆匆冲了出去。 一个老头子扶着腰从房里走出,却不见院中任何一个人影,摇着头叹了口气,轻掩上房门,迟迟都未熄灯。 冯安安自然还未走掉,她刚才的快言快语若被有心人听到,恐会怀疑自己的身份,仓惶中躲在树后。一个天女怎会被这些肉胎凡体撞倒,简直滑稽。 她见对方回房,才蹑手蹑脚地踏出此地。 却没想,一只胳膊直接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姑娘,你刚才听到了几分?” 那人声音不大,却生生朝外冒着冷气,瘆得她心里发慌。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天地良心,说话声小的和蚊子嗡嗡叫一般,她又没有千里耳的技能,怎能听得见。 但对方就不这样认为,一直阻拦着她回房的脚步。 对方突然拽上她的胳膊,“只有死人的话才可信。” 冯安安心凉了半截,正要让系统实现诺言,给个传送门让她体验体验,忽觉手臂上的力量消失,对方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地上的人止不住的抽搐,口齿含糊着,嘴里是些听不懂的话语,不一会儿昏死了过去。 是癫疾! 她曾见过别人发作,轻则昏迷,重则会对生命产生威胁。 冯安安从来都不是个热心肠的人,自孤儿院被解散后,她靠着打工勉强交了学费,毕业工作。一路走来,人心冷暖让她早已变得如大多数人一样冷漠。 更何况,这人刚还对她起了杀心,农夫与蛇的故事时常上演,这点轻重她还是懂的。 她在其附近踱了几步,疾步走回自己屋内,用被子蒙上头使自己尽快入睡。 方才的情景一幕幕的回映于她的脑海中,越不去想,那画面就越发清晰。 冯安安甚至怀疑这是系统在作祟,直到小张朦朦胧胧恍若刚睡醒的声音出现,她终于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始终像白日般清醒。 得!去看看他。 冯安安穿好衣裳,在一片漆黑中再次出了门,果然那人还睡在地上,周遭的一切都毫无知觉。 她尝试着要唤醒他,全是白费力气。 那水应对这人的病有用,她托着盆,将水灌入那人的嘴中。这下,终于是可以安心入睡了。 冯安安伸了个懒腰,却发觉自己的脚腕上多了只手,是地上那人的。 奈何他只有这番动作,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 自己的腿被对方死死拽住,她试图用手掰开,却毫无作用。 咿——呀! 自己是上辈子欠他的吗? 她只得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左腿的脚腕处挂着的不明人士在地上被拖了一路,却还不肯松手。 冯安安此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将对方五花大绑后丢在床下,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醒,日头都已从窗子照进屋里,直刺她的眼皮。 嗯嗯……嗯…… 什么声音? 冯安安从美梦中惊醒,忽见床边有个陌生男人,惊慌失措,不由分说上去就是几脚,“你是谁?怎么在我屋内!” 对方嘴里是自己的帕子,她这才记起昨晚是带了个人回来的。 眼前的小生长得还挺俊俏,但心思恶毒,可惜了。 她将那帕子从对方嘴里取出,“喂,小子……” “你竟敢绑本公子,小心你的脑袋,我要将你五马分尸!”对方一串的话吵得她耳朵疼,忘了自己刚想要说什么。 对方果然是条毒蛇,还是最狠厉的那种美人蛇。 第三十一章 王五毁了计划 眼前的人哈哈笑着,绕她转了一圈,“你的这身装束从何得来,也给我整一套呗!” 冯安安一把将脸上面纱扯下,“你眼力倒是不错,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江涸渔仍站在原地,“我呢……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的问题简直好笑,走。” 她对这故人相逢的戏码也觉着无趣,正要走开,却见江涸渔也跟了上来,一路进了刘县令的府邸。 仆人们见她身后多了个男人,也不敢多问,只等其走后悄声谈论。 “你说,这天女怎么还公然带了人回来,这次还是个男的。” “肯定是不甘寂寞!” “你们不要瞎说,万一让她听到可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 这群人是拿她当聋子吗?这嗓音直戳她的耳膜。 冯安安回头扫视众人一眼,在江涸渔身上停留片刻,狠狠给了一记白眼。 回房后,她将门扣上,“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若是我被拆穿,定不会让你独自脱身。” 江涸渔这才褪去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究竟是什么人?” 冯安安有点发懵,之前的事情被他看到了?但面上仍不改色,“这话,该我问你。总莫名其妙地出现,你知不知道有多吓人啊!” “既然不想承认,我也不逼你,但有一事,你必须帮我。”他那日是跟着冯安安一同下山的,本收到消息,前往水逆寨里找样东西,却找了多日仍未寻到该物的下落。 现那东西又在城中出现,曾于冯县令的府中出现过,他只能混进外围的家丁,完全无法近身,找遍全府都未见形迹。 “帮你,我可没有闲工夫。”她才不想惹事上身,一心只想早日发财,走上人生巅峰。 江涸渔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那我现在就出去说……” “我同意了,你把嘴闭紧。”她赶忙打断,唯恐隔墙有耳,将这段话说出去,“还有,这杯子是我的,你乱用什么啊。” 冯安安算算时辰,王五那边应已成事,“你且在屋里待着,我回来后再与你详谈。” “好啊,那我就坐在这儿恭候天女回来了。”江涸渔脸上的笑总让她有一种想一拳打上去的欲望。 可在这儿等着。 冯安安一脚踏出后,却仍是不放心,左思右想后问系统要了个监控,将画面置于手中,这才向前厅走去。 只听外面人声鼎沸,她走出一探,看各个是喜上眉梢,多了些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甚至还有人拉上她的衣袖,热切地问着她住在何处,家中几口,可有婚配。 她顿时有了折返的念头,人流涌动之地可真是恐怖至极。 “天女大人,您怎么站在那儿呀!”冯县令一眼从人群中将她找出,她原以为对方在被拒绝后会冷淡些许,看来是想多了。 众人一听她是天女,声音也未静下,反而比之前还要热闹十倍。 冯安安只觉得这趟出来就是个错误,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这般窘态还好有面纱遮着,否则定会被看出端倪。 王五此时也在院中,缓步走至人群中央,给冯县令递了个眼神。 对方顿时心领神会,“这位是在昆鸣山修行的道长,道行高深,城南那块地有妖气出没,道长随意地挥挥手,那妖精瞬间求饶,被挫骨扬灰,此事得道长相助定会一路畅通无阻。” 冯县令这马屁拍得,一看就有了多年的功夫。 但其将还未放弃那块地,原计划中,本就是两人的说道使得他觉着真有妖魔作祟,不再打那块地的注意。 这小子,看起来根本就未将她的话听进去,反而来了冯县令府中。 王五在受众人吹捧,是春风得意得紧,不时同这个聊上几句,和那人相谈甚欢,甚至真从身上掏了几张符纸,引得那被赠之人千恩万谢。 那些人全是为了提前定好那些商铺而来,备的礼让冯县令乐呵了几天。 此地天高皇帝远,且每隔几年都会新上任一位,具体的缘由也不是普通人能打听清楚的,他们只知道,这地头的霸王就是冯县令,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巴结好了绝无坏处。 冯安安觉着自己再不想理会这些,她若想用不当手段,哪里还用等到这日,费这些功夫,直接跟那刘县令说了便是。 她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往后堂走,满脑子都是自己被戏耍的怨念。 王五喜交际,直至天黑才晃晃悠悠的回房,被一直被等在屋里的冯安安吓了一跳。 “恩人,你怎么在此?” 冯安安双手插在腰上,想把手中的杯子直接扔过去,“骗人好玩吗?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厉害,将我耍得团团转很有意思。” “恩人,你误会了,我也是突然而发的,如果……”王五面上全是歉意,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还是想报仇吗?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把你的命搭进去,也不一定能成功,你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她看着王五局促不安地模样,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 “我不怕,我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了,就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去。”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要将他所有私相授受的证据收集起来,仅是让他死掉太便宜他了。” 冯安安一直以为他只是还没从悲痛中走出,现听他这番肺腑之言,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勉强应了下来。 “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姊妹,不知失去至亲的苦,你既然这样想,尽管去做。我们从此便分道扬镳,再无往来。”她不想对任何人的事情多加干涉,没那个权利,也毫无义务。 王五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这大礼她可受不得,原是她假扮天女,接系统任务不得不受着,但这三下着实是给她的。 冯安安伸出手直接将他扶起,“你这是做什么?” “恩人帮了我许多,往后若您有任何事情,只要王某能帮上忙,定义不容辞。” “先别说这些,我还要在府里待上几日,你将我当作生人即可。” 她扶着额,略感头痛,送走这个,屋里还有一人候着自己。 “恩人的话,王五谨记在心。” 第三十三章 想多了 “怎么样,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冯安安吃得撑肠拄肚,扶着墙才将门撞开。 江涸渔摇头,落寞二字写在脸上,“也许不在此处。” “还能在哪啊!你尽管说,我去帮你找。”她仍想从对方口中套出究竟是何物让其如此煞费苦心。 “就一样东西,丢了十来年,久到我都要忘记它的模样。” 他这描述,险些让冯安安觉着其找的根本不是个物什,而是个人。 “我劝你啊,放弃,都这么久了,早不知去哪儿了。”冯安安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宽慰话,引得江涸渔在恍惚中重复了两遍,又是一笑,些许嘲讽。 “是吗?”他的眼神空旷,眼看就要找到,可那房里的每一处他都已经搜遍,那地板几乎都要被自己撬起来翻查。 但,消息绝对不可能出错! 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他在脑中搜寻着,上一个线索是从水逆寨中找出,若是再返回找寻一番,兴许会有未被察觉的收获。 “你要回水逆寨吗?”江涸渔这思维跳跃在她看来快了些,差点没反应过来。 “肯定啊!” “走。” “现在?”冯安安一口茶水差点吐出来,“天都黑了,怎么回去?” “就这样回去喽,不然呢。” 他这一走倒是轻轻松松,冯安安完全不可一走了之。 她寻了张纸,写了两封信,一封留在此屋内,一封欲悄声塞到王五房中,礼节性的告知一声。 江涸渔坐于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笔头的起承转合,时不时在一旁指着几个字说道:“你这字写错了啊,应……” 冯安安这才忆起这架空背景的字体都沿用着古时的繁体写法,错误再所难免。 “我来执笔,不知你还要写到何时去。”他将自己手中的笔抢了过去,倒也省得她再费脑子回想而是临过的毛笔字帖。 她将纸舒展开来,这第一封自是要嘱咐王五,毕竟相识一场。 “你此去凶险,切记不要逞强,如真有什么危险,你且顾好性命,其他的都不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冯安安还在思索自己是否要给他找个庇护之地,她后知后觉,麻烦对自己来说似乎已经不再重要,自己已经将他当作朋友。正想在嘱咐几句,却见其已将信纸折好封起。 “我还没说完呢!” “我看啊,你这话啰啰嗦嗦,说了等于没说,多了也是浪费笔墨。还有,这小子是你谁啊,走的时候还要问候几声。”他没有如实写,在对方看向别处时,草草写下“你保重”,直接塞进信封里。 江涸渔这话才是唠叨,手上的动作倒是挺快,这都将第二张信纸铺好。 “你快说,时候真不早了。” 冯安安苦思冥想片刻,终觉得写信不妥,诧然一笑,“帮我个忙呗。” 墙上留下用刀剑刻下的墨色大字“应召回天,尔等束行。” 想不到,现实中未有过的中二事迹,在这儿竟一一实现。她扭头一看,身后这人比自己笑得还要欢乐,不禁感叹:真是两个幼稚鬼。 趁着夜色,这封信从窗户扔进了王五的屋子,将里面正对这墙壁将脑中浮现的刘县令骂得狗血淋头之人吓了一跳。 他张望几下,蹲下拾起,打开后只觉得奇怪,简简单单三个字,连落款都无。 想来又是谁的玩笑,他没有在意,只是将窗户闭得严实了些。 冯安安已换上轻便衣裳,毕竟此时回去,少不了路要走。 “你怎么还站这儿,等着被人发现吗?”一个声音突然出现,惊得她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冯安安一巴掌打在在他肩膀上,江涸渔痛得捂着伤处连连直叫。 她一把将其嘴巴捂上,“小声点,你想被人发现吗?一个习武之人,怎么如此弱不禁风。” 他自然是不痛的,见这招没用,马上停了哽咽,“怎么会,你看我如此健壮,就是来三只凶虎,也不在话下。” “废话少说,赶路。”她郁闷道:刚才那个要求简练的人哪去了。 路程只至一半,她却见自己的衣袖被扯住,原以为是挂在了树干上,转身一看,江涸渔正要拉自己往小道上走。 “时辰实在不长,只能委屈你了。” 上次那野猪留下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她始终有些忐忑,紧跟在对方身后,唯恐一个不小心落下。 此道幽深漫长,加之夜半月光皆被茂林高树遮去,伸手难见五指。 “你拽紧了。”江涸渔的提醒晚了一步,她一深一浅地踩在枯草丛中,正碰上一土坑,身子瞬时不受控制,向右倒去。 “小心!”他在一团漆黑中扶助对方的胳膊,将其一把拉起。 “谢谢你。”冯安安略显狼狈,但因这黑漆漆的夜,谁也看不着谁,竟是不幸中的万幸。 江涸渔自握上她的手,再没放下过,一路领着她向前走去。 至一开阔处,他没前奏地说了句,“我可以抱你吗?” “啊?”她也不是忸怩之人,虽不讨厌他,但这……放在古时也太开放了些。双手搓磨了几下,冯安安涨红了脸,踌躇着回了个“嗯”字。 江涸渔轻搂上她的腰,一股凌冽的风吹在她的脸庞上,化为嗖嗖的响声。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只不过是其抄了近道,用轻功早点抵达山寨而已。 她再次于心里暗想,幸好,这天是黑的。 第三十五章 这头母猪怀孕了 没拉两下,已经加固的网无法承受六头野猪的重量,撕裂开来,其中一头顺着爬坡滑溜溜的滚下去,不见踪迹。 这样下去,未到寨里,野猪在路上早已丢完。 她将捕网扯开,把三股绳拧作一股,绑上野猪的四蹄,结了死扣。 “你帮我回山寨叫十个人,顺带拿五根两尺长的粗棍。” 江涸渔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你一人岂不是太过危险。” “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快去,我一人应对得了。” 她无奈之下,只得甩甩手,“我自己去,你在这儿注意安全。” 江涸渔用袖子在断裂的石岩上擦出一块洁净之地,一屁股坐了上去,“去,有我在这儿守着,还怕出问题嘛。” 她有理由怀疑,这家伙是休息才一再推辞。 待冯安安叫了人回来,江涸渔已经四仰八叉地席地而睡,与她是二斤八两。 厉清平听说此事,惊掉了下巴,领了十人随她过来。 冯安安轻笑两声,见石上人睡得深沉,这么多人的脚步声竟还未将他震醒,朝他的脸上拍了两下,“醒醒。” 江涸渔猛地睁开眼,“啊”地一声尖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家大姑娘被轻薄了。 她忙将耳朵捂上,瞪向对方,“让你在这看着,你倒好,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了。” 他不是喜欢做戏嘛,自己意思意思,帮他一把。 江涸渔鼓着嘴,眼中闪着泪花,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样,“我不小心就……你们都欺负我!” 厉清平无情地将他打断,不耐烦道:“你先回,留着也帮不上忙。” 冯安安扶上旁边的树,努力憋笑,待其目光扫过,瞬时恢复正经模样。 江涸渔朝厉清平那处小心翼翼瞅了眼,行动迟缓,两步一回头的往寨里走。至冯安安身旁时,她耳边传来话声,“我在屋里等你。” 她面对着厉清平那边,怕被看出端倪,只快速地瞄了他一眼,看到的是浓浓笑意。 这厮是何意? 自己刚帮了他才对,虽那两下拍得重了点,但他也不至于如此记仇,真是个小气鬼。 自始至终,她都知江涸渔是在做戏给厉清平看,他精力旺盛,在这荒郊野岭睡着毫无可能,只不过,他装的还真像! 此时此刻,一男子进了屋子,将被子推至一旁,倒头昏睡过去。梦里还是他昨日蹲在房外,看着屋里人是否有不寻常举动的画面。 五头肥猪被抬进了院里,程旧一早侯在场上,手握早已备好的半月形杀猪刀,笑得合不拢嘴。这一头就已经够吃上七八顿,野猪皮下的油炸起来更为鲜美,撒上他调的酱汁,拌在米饭里搅合搅合,那味道飘散十里,唇齿留香。 厉清平欣喜之余,更多的是对她的好奇,多次问到,都被她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她看不得血腥场面,正要去寻江涸渔,问问他那话有几重意思,却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从刀下传来。 那猪比之前的两头挣扎的更为剧烈,身上的麻醉剂没了丝毫功效,五六个人都难以将它按住。它的背部已经血肉模糊,被撕裂的伤口还在渗血,吼声并无怒戾,冲天的响动却透着一丝悲怆。 “它流泪了!” “野猪怎么会有眼泪。” “是真的!” 围在它周围的几人七嘴八舌的说开,手中的劲不自觉地下了下去,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程旧也放下了手中的刀,“这头野猪是有灵性的。” 冯安安忍不住回头去看,她之前未注意到,那猪的腹部比之前大了一圈,乳/头显着变粗,这显然是已经怀了猪仔的征兆。 “这头,我们留下。” 若她不说,程旧也无要继续下刀的意思,转手让人将这头猪抬了出去。 冯安安跟着一同前去,它的求生欲望如此强烈,之前不要命地争夺食物只为了使肚中胎儿能吃上东西。 那猪离洒满同类鲜血的石盘越来越远,悲鸣渐渐小去,被关在一处围栏里。 这处之前是马厩,寨里有个离山口更近的,远的自然就荒废了。 冯安安等众人离开后,又在其蹄上打了支麻醉剂,才敢放下警惕,用聚宝盆中的泉水为其清洗伤口,看它虚弱,掰开嘴灌了些许才放下心来。 那头猪昏迷前睁着眼睛,却未发起攻击,温顺地躺在她怀中。 她向厉清平讲了情况,得到一句“你随意”后,便问系统要了本《母猪的产前护理》仔细研究,照着书中所讲配比饲料。看着它的肚子日渐圆滚,冯安安忙得不亦乐乎。 管孩子的孟妈妈禁止任何宠物在孤儿院中的出没,她和伙伴曾抱回只没了母亲的奶猫,悄悄养了大半个月。不知是谁告了密,孟妈妈半夜将那其带走,第二日醒来已不见其踪影,自此再未见过。 很快,它产下小猪崽,她又可继续养奶猪。 江涸渔每日除了笑她,便无其它正经事情做。一听她从刀下拖了头猪回来养,仰天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没喘过来。 “你竟……哈哈……我初次见你时,可是被旁人蹭一下都嫌脏,这怎么还做上养猪的活计了。” 冯安安刚想反驳他,猪是种爱干净的动物,却从这话中听出一丝不对劲。 书里写冯安安原身一直对江二公子单相思,从未正面撞到过。那晚他初次上水逆寨,也是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此间,她哪儿说过嫌弃之类的话。 “你我第一次见,还有旁人?”她看出对方要跑,情急之下揪住对方的袖子,“说实话!” 江涸渔方才畅快的笑脸瞬变,眼珠子向右上方转着,“瞧我这记性,记岔了!哈哈哈……” “你还在说谎!” “我怎会对你说谎!”江涸渔看似笃定,实则心里已经慌乱。 第三十六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早在数月前,江涸渔在街上看众人围成个圈,想着有热闹可看,挤进去一瞧,是一刁蛮大小姐死抓着路人衣襟,两个刁奴硬是让其跪下她其赔罪。 那人正是冯安安,他对此女子早有耳闻,本一心想要避开,却未想在这碰上。他管不得这些,遮住脸就要离开,被对方纠缠非他所愿。 这日,冯安安霉运连连,被孩童往袖中塞了鞭炮,一颗石子直砸她的脑门,被店家当作窃贼追着打了半天街……一路艰险终于快到家门,却一脚踩进狗屎里,两个手下至深夜才被打晕扔在门口。 这些,全拜江涸渔所赐,他这个身份用了两年,虽对冯水盈无男女之情,但也有了兄妹之意。冯安安既然喜欢使阴招,他也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那日上山,冯安安的行为却出乎他的意料,相处中的点点滴滴颠覆了对她的印象,甚至让其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之前的那个人。 “都招了,你做的事,我一清二楚。”她无法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任何有效信息,套话,聊以一试。 江涸渔若是不看她的模样,怕是要将那些事托盘而出,但他转念一想,总有一天是要坦诚相待,继续的欺瞒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你有次被石头砸伤了脑门……都是我授意的。” 冯安安可从不知道这些,只是愣了下,点点头,又觉事情不对劲,自己这时候该生气才对。 她看对方脸上全是歉意,摆摆手,“事情都过去了,我原谅你。” “真的?”江涸渔将脸凑了上来,面露喜色。 冯安安趁机揪住他的耳朵,“原谅你个鬼啊,这事我要好好和你算算账。” “痛!痛!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比村妇还要泼辣……” “是没有你的水盈姑娘温柔呢,那你去找她啊!”她也不知脑中为何突然跳出这句话,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一把将他推出去,合上门才降下心中的躁动与不安。 她的原身是个怎样的人,自己还能不清楚,娇纵蛮横、目中无人、心狠手辣、抛下贫寒的家找了个富人认爹……一切阴暗的词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江涸渔那手段只能说为民除害。 但,为何自己会生气? 想了半晌,冯安安也没找出缘由。 她仍靠在门上,透过房门传来的一掌正中她的背部,冯安安拉开门就是一声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正眼一看,门外的哪里还是江涸渔。 程旧大叔正一脸错愕地盯着她,“小姑娘……” 窘迫二字已经印在她的脑门上,冯安安忙解释道:“程大叔,我没看清是你,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能做的定不会推辞。”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想收个徒弟,这寨子里,数你最合适,不知你意下如……” “我愿意。”冯安安的两只眼睛都在放光,抓起程旧的胳膊,“师父,以后我就是你徒弟了。” 他不知道对方会如此爽快,本想好的游说话全都没派上用场。 冯安安早在看到庄稼长出来时,有开个酒楼的想法,执着于置办地产也有这一深层缘由。她自那之后便想着找个机会,问问程旧有无合伙的计划,或是只来当个大厨,做几样招牌菜。 他的手艺走到哪儿都吃香得紧,这群山匪在外面抢夺惯了,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却都折服于程旧的厨艺之下。 他这么个冷淡性子,竟直接说要收个学徒,冯安安是做梦都从未思量至此。 院子虽还未买到,但将后山多出的粮食卖出去,大赚一笔,完全不愁买不到好地段。 “好,你什么时候有空,可先来看……”程旧还要准备午间的饭菜,不多留急着回去。 “师父,我现在就有空,能跟着你去吗?”冯安安将手放在衣上蹭了两下,一股脑冲在他前面,朝着灶房跑去。 程旧自小就对做饭这事极有兴趣,被家里人嘲讽没有出息,家中兄长考上进士后,进到他耳里的话愈发难听,程旧干脆自己出门打拼,兜兜转转来了水逆寨。 灶房是他的天地,锅铲刀勺皆为利器,助他施展。他没见过比自己更热爱此事的人,直到看见冯安安眼中的光,他暗下决心,定要把毕生的厨艺都教给她。 给他帮厨的小伙只会炒几个素菜,打个下手,其余的也不甚感兴趣,更无心学什么新东西。 冯安安学得仔细,每日清晨、午间及傍晚时分,都能在菜堆里看到她的身影。 但不知怎得,她做出的饭菜无一样与程大叔的味道相同,这用料她掐得丝毫不差,可不同就是不同,吃一口便知。 每当程大叔站在灶台边上,一丝不苟的模样都足以使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梦里都是举着锅勺炒菜的模样,程旧一个眼神杀过来,将她从梦中惊醒了次。 江涸渔更是打趣她,半夜睡不安分,闭着眼睛在灶房里剁肉,把案板砍得嘎吱响。 她的厨艺突飞猛进,但却无意想中的喜悦,总觉着这菜里少了些东西。 程旧夹起她的菜,放于口中细细品嚼,眼中划过一丝惊诧,却迟迟未语,看得冯安安心底发慌,额头上的汗珠堪比黄豆。 “你——” 她已做好挨一顿骂的准备,静等暴风雨的到来。 “真是——” 快说呀!急死个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程旧又夹起一块配菜,放在鼻下轻嗅,遗憾道:“我只能保证肉的筋道嚼劲,却无法让这菜也保留原始的清香,可你做到了。” “我没您做的好。”冯安安吃惊道,她知程大叔不擅素菜,特从帮厨小哥之处讨学了做素菜的要领,本以为他会不喜。 程旧听后,长叹了口气,当一个人站得太高,往往瞧不上远远在下面仰视自己的人的本事,若早些虚心请教,他不至于到这时才解开困扰自己多年的谜题。 “我这辈子,自负过了头,倒是你这个小姑娘点醒了一个糊涂人。” 他说着,流下热泪两滴,许是悔恨、释然,又或许是懊恼。 第三十九章 真是个犟脾气死脑筋 那村子站在后山一眼就能看到,走起来却费了老大的功夫,冯安安虽已不像从前一走路就双脚酸痛,但仍是费了一番力气。 她随李英往村里走,忽觉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冯安安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姑娘低下头迈着小碎步往村口去。 那姑娘长得还算清秀,头上是一只毫无雕饰的木簪子挽的发髻,至于长什么模样,急促之间未能看清楚。 她心里犯嘀咕,这姑娘和自己有何渊源吗,莫名其妙。她没有注意到李英的眼神也有些许躲闪。 “姑娘,你到底要看什么,你一直不说,搞得我也有些紧张。”李英挠了挠后脑勺,额上的褶子叠成一堆,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你们这儿人不太多啊!”冯安安自顾自地往前走,东张西望,李英更是一头雾水。 “这不是没地可种,村里能干活的都到远些的地方当短工去了,能赚一点是一点。”李英人高马大的,却总是驮着个背,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你怎么没去啊?”冯安安加快了脚步,绕着村子已经走了大半圈。 他的面色更加苦涩,“我爹病了,还要人照顾,走不远,也不敢往那些地方去。” 这话他之前说过,冯安安无疑是将对方的伤口第二次扒开。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她心里直骂自己这个猪脑子,刚才听过的话又忘了。 她没看对方的回应,径自岔开话题道:“对了,他们走的有多远,大概有多少户能拿主意的人,多久能回来个大半。” “他们在哪儿我估摸不来,但出去的怎么说也有一百来号人。”李英的声音明显消沉。 此处地处偏僻,荒山野草居多,能用的耕地不到六十亩。以一般的开荒还不知要到何年月才能让土地肥沃起来,但她有泉水,想必到达她的目的只需半月即可。 明日之期尽管来,在此之前她要好好谋划,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要努力活着。 “你告知有意向的人,我要高价钱租下你们的地。”她给出的价钱已经够多,那些人背井离乡,在灾荒时节卖力气两个月都不一定能挣到一两银子。 “高价租地?”李英不禁睁大了眼,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蹦出一句,“姑娘,你要想清楚了!” 冯安安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从衣襟里拿出一吊钱,放到他手中,“不然还能做假吗?这是你帮忙的酬劳。” 她手中的钱还藏在水逆寨里,躲过明天这劫数,她半夜潜入将自己的东西取出即可。 水逆寨,果然水逆,她自来此就没几件事情顺心过。 李英捧着双手,想要接过,又将这钱推了回去,“姑娘,你先拿着,等人来了再给,我不一定……” “拿着。”不光是地里没有浇的水,用以吃喝的也颇为短缺,那些人与其继续让它荒着,不如直接租给她。 她还有别的打算,找几个勤快的人当伙计。其实,城里招人更简单,但她担忧的是碰到不该见的人,她完全没想做个台前人,幕后更适合自己。 李英的手艺还不错,几个土豆就做了三个菜式。 两人走的时候,冯安安让他先摘几个菜回去吃,哪知这人迟迟不肯动手,最后还是她拔了两根土豆秧子,从土里刨了三个土豆。 李英的弟弟妹妹足有九个之多,见到外人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有个怯生生的女娃一看到她就跑到麦草垛后躲了起来。 冯安安见状,不禁笑了两声,自己原来不正是这样。有人来孤儿院领养女孩,她从不肯出来见人,而身边的两个好友都被挑走,从此再没有消息。 那个稍大些的男娃倒一副老成模样,先是问了他哥这人是谁,恭恭敬敬地学着大人作揖,请她入座。 冯安安竟不知如何回应,摸了摸他的头,“这是跟谁学的,还挺像模像样。”一般的田家汉哪懂得这些文人的礼节,便是看着,也羞于去学。 那男娃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来,“我是从孙夫子那里学来的。” 李英刚把菜端齐,听了这么一耳,“你又去村西头偷听了,上次都和你说了以后别去,你怎么这样不听话!” “我想读书,虎子他们都能去上,我怎么就不能去。”男孩倔强地对上他哥的眼睛。 “我说不许去,就不行!”李英继而将腰上的围裙解下,走出去挂在晾绳上再没进来。 冯安安在一旁听得清楚,要是自己当初有这孩子的一半,名牌大学早都考上了。 房中吵闹声震得她耳朵疼,只能暂时到屋外头避一会儿,一扭头瞥见这大男人又偷偷抹起了眼泪。 “怎么这么没出息,被自己弟弟气哭了,人家孩子都没见你这样。” 李英嗯嗯啊啊应了两声,从灶房端出个小碗往旁边的屋子走去,那炕上躺得正是他久病的老父亲。 冯安安跟着进去,只见他一口一口地将碗中饭菜喂给床上的老人。 “菜都上齐了,你别嫌弃,赶紧去吃。” 这话是给她说的,但冯安安着实没什么胃口,刚啃掉了一个饼,尚有饱腹感。 “我不饿,你别管我,先管好自己,你父亲病了多久了。”她上次后山见过,那时其身体尚且康健,这才多少时日,便成这样。 床上的人,已经瘦到皮包骨头,那一根根血管透在骨头外面,全身的肉只怕也没剩几两。 老人意识模糊,吞进了两口,第三口是怎样都喂不进去。 “有一月了。”李英的手腕一抖一抖的,又有要哭的趋势。 “你可能还想不到,我会点医术,你若信得过我,让我来瞧瞧。”冯安安靠在一旁的房柱上,见老人这副模样,实在是不忍心。 李英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欣喜,头都没抬,“姑娘,今日劳你费心了,我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无望,可能命该如此。” 什么命该如此!她若也这样想,只怕早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你让开,就当瞎猫碰上死耗子,让我试试。” 他将碗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劝道:“姑娘,你还是别费这心思了,那些都是行医几十年的郎中,他们都没辙,你顶多和我一般年纪,试了也白试。” 冯安安见对方完全是个倔脾气,直接将他推了出去,锁上了门,“姑且试试才知道,你别偷看啊!” 第四十一章 我真的要死了吗? 外面的人明显是个有武功的,冯安安竖起耳朵也听不到脚步声,倒是江涸渔打着手势让屋里的人噤声,意为那人离得近了。 江涸渔的脸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比了个“耶”地手势。 冯安安不禁送了个白眼过去,都这时候了,还幸灾乐祸。 江涸渔郑重其事地将手举得更高了些,还不断地晃动,生怕她看不清楚。 冯安安心中窝火,要不是恐他的惨叫暴漏行踪,自己这手怕是已经附在他的耳朵上。 堂屋的门也响了,冯安安虽是个无神论者,但仍想抱佛教,默念道:“求佛祖菩萨,以及各路神仙保佑小女度过此劫。” 江涸渔被她这举逗乐,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久违的脚步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完了!这下彻底玩完,还不知道下线之后会有什么系统惩罚。 冯安安依稀间,嗅到了一股子桃花香,那味道不似檀香般醇厚,仅淡淡的飘进屋子,拨动着她的心神。 自己紧张到出现幻觉了,这村里她转了一圈,不曾闻到过什么花香,更别说还是桃花,根本不是这个季节开的花! 对了,桃树可以用来辟邪,那这桃花不会就是自己死亡下线的气息! 冯安安双唇发白,里衣已被冷汗浸湿,刚想将那门死死地堵上,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 江涸渔看出她的高度紧张,刚想挡在她前面,却被一声“李哥,你在家吗?”扰乱了思绪。 这外面的人是个姑娘啊! 李英见是来找自己的,略带歉意的朝两人欠身,开门让屋外的人进来,扭头却瞥见一个男子也在门口。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找人的。”门外的男子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接推门而进。 冯安安看清楚来人,睁大了眼,原来那个“耶”是有两个人。而江涸渔已经一拳朝着对方的脸上袭过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住手!”她忙阻止,怎么说莫亦孔也曾救过自己,怎能这般对人家。 莫亦孔捂着发痛的半边脸,让冯安安快些离开这儿,他已经备好了马匹,成二和几个弟兄在隐蔽处接应她。 “大哥这次真的很愤怒,你若让他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他全程没正眼看过江涸渔一眼,余光大致扫过整个屋子,“想不到一个大少爷藏得这么深,从前还真是小瞧了。” 那个姑娘被这架势吓得全程未说过话,躲在李英身后没出声,在几人离开后才壮着胆子问道:“李哥,他们是什么人啊?凶神恶煞的,你可少跟他们再有来往,小心被带坏了。” 李英将门锁上,猛喘了一口粗气,不敢看向对方,“桃花,你都要嫁人了,我们还是离远点,都是为你好。” 李老爹坐在炕边,桃花这女娃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可家徒四壁,实在是买不来两头耕牛做聘。眼瞧着二儿子喜欢的人要被别人娶走,他也只能干瞪着眼。 …… 冯安安走了几步,突想起昨日系统的忠告,逐渐慢下脚步。 【警告!两步外是违规区域!】 与此同时,她被一掌打倒在地,血腥气在嘴里蔓延,猛地吐出两口鲜血来。 是厉清平找来了,果然系统还是一丝情面都未留下。 “你还想逃!”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但却听得人不寒而栗,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的传召。 她不想死前还欠人情,找借口将江涸渔支走,并告知莫亦孔明日将她房中藏得钱都拿给李英,若那些人来了便给出去。她死了,留着也是毫无意义。 “你这恶毒的女人,之前的事我统统都没和你计较,想不到你竟要给饭菜中下毒,还出口伤害水盈。今日我就要将你那颗肮脏的心挖出来瞧瞧,究竟有多黑!” 冯安安苦笑着,吐出血水,自己无论说些什么,他都是不会相信了。 莫亦孔突挡在她面前,“大哥,安安姑娘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定是有误会。” 厉清平哪还肯听,直接将其一巴掌扇倒在地,“今日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你竟然帮着外人来忤逆我,看来她绝不能留下了。” 成二几人没等来人,想着往回走早些接到人,却远远就瞧见这一幕。其中一人咽了下口水,“成……成哥,我们就不……不过去了。” “你这没胆的,我且先去探探风。”他知厉清平的雷霆大怒,本不想揽这不讨好的活。但若无冯安安,他们怕是早就要饿死,或是同那些村民一起抢夺野菜,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届时不知会有多棘手。 他还不知是其正巧撞上,还是早被人告了密,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成二壮着胆子小跑过去,“大当家的,您消消气,老六是咱们的兄弟,打伤了你也心疼不是?” 厉清平的言辞稍温和了些,“老六,你认个错,站到一边去。” “大哥!”莫亦孔挣扎着爬起,单膝撑在地上,“大哥,你放过她。” “你真是执迷不悟!”厉清平不知从哪儿得了根鞭子,一鞭打下,将莫亦孔翻倒在地。 莫亦孔跟了他足足十六年,从学会走路不久的孩童到如今模样,他难以置信,对方拼了命地保护这样卑鄙无耻的一个人。 “你这狐媚之术,先是施展在我身上,现在是勾引上我的六弟了吗!”厉清平脖颈上青筋突起,紧攥着鞭子,一脚跨过莫亦孔的身躯,朝她所在之处步步紧逼。 冯安安已然没了逃走的欲望,单手撑着靠在墙上,嘲弄地大笑,“她的话,你还真是深信不疑。我冯安安,向来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那些脏水少往我身上泼!既然想杀了我,尽管来,我但凡皱一下眉头都不姓冯!” “死到临头,还要狡辩!”厉清平举起手中的鞭子猛地抽下三鞭,她的身上多了三条血印子,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置,再也没力气撑下去。 正当他要抽下第四鞭,一只血手抓住了他的腿。 莫亦孔忍着全身的剧痛,艰难说道:“大哥,你放过她。你想想,她为什么要下毒?之前的机会那么多,为什么过了一月才下手,你不能仅凭一句话,就定了她的罪。” 厉清平恍惚间动摇了,但嘴上仍不肯松口,“她就是嫉妒水盈,女人的嫉妒心最恐怖!” 成二站在旁边一直都插不上话,趁机劝道:“安安姑娘平日里跟夫人也搭不上话,或许真是误会了,若不是安安姑娘,这阵子我们恐怕熬不过这饥荒的年岁。” 周围的弟兄也纷纷帮她求情,这旱天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年月去,饥饿的滋味可不好受。 “姑娘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儿的人。” “安安姑娘帮了寨子那么多,不像是个坏人。” …… 厉清平渐渐松开了手中的鞭子,“先把她带回去,一切等水盈醒过来再处置她。” 第四十四章 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过来瞧瞧!她醒了。” 她将面粉当作解药,扶冯水盈吃下,以泉水送服,方解了毒。 小红已死,冯安安未找到解药,当时假死时她也是提前喝下了泉水,设计引蛇出洞。 厉清平疾步走来,将她推到一旁,一屁股坐在冯水盈面前,深情款款道:“水盈,你终于醒了,我……” 一番肉麻的话,听得一旁的冯安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纠结了一阵,才将其打断,“寨主,我还有事儿,就先离开了。” 厉清平也觉着她碍眼,只挥挥手示意她走人,半个字也未对她说。 冯安安松了口气,走出房门后,对着一棵树将厉清平那对夫妻一顿臭骂,才渐渐消气。 她抬头看着天色渐暗,拾起包袱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赶在天黑前她必须要到村里。 …… “姑娘,你终于来了。”李英还不知昨日她被抓回的消息,见她行动如常人,只当她成功逃脱。 一屋子的人听见声,瞬间涌了上来,但当看到冯安安时却一个个败了活气。本以为是个财大气粗的富商,来得却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 “怎么是个女娃娃,李家小子,你不能蒙我们啊,乡里乡亲完全是信你才着急忙慌地赶回来。” “是啊,你向来厚道,这女娃娃不是误事嘛。” 更有甚者一言不合骂了几句就要离开。 李英被说得委屈,难敌众口,声音被淹没在人群里。 冯安安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本就不擅长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但也只有自己能救场了。 “大家静静,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我敢保证,事成后定少不了大家的。”她费力地将这话讲出,果然没起到任何效用。 人群中,一精瘦的汉子瞧着她眼熟,这才认出,“你不就是和土匪在一起的那个婆娘嘛,想让我们都上山去做那见不得光的勾当,做梦!” 冯安安一肚子的火气,和水逆寨沾边的一切事物都点背到家了,眼前这人上次在后山打过照面。 “你倒说说,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被你们这样诋毁?” “和那些山匪在一起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我就说嘛,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原来是那些山匪的婆娘,不知羞耻!” 眼看事情被越描越黑,冯安安更有苦难言,不知要如何解释。但她向来是睚眦必报,口舌之争哪能让别人占了上风。 “哦?你们一个个倒是很厉害,庄稼都种不活!将你们口中瞧不起的土匪的地占为己有,种了这么几年还真把那当自己的了,说他们打家劫舍,我看呐,你们也没高尚到哪去……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将地租给我,我仍可按原价付。” 她本想说“贼喊捉贼”,但闹得太僵对双方没什么好处。 那些人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反过头去挑李英的错处。 冯安安的热情已经消退无几。 李老爹在旁屋听到了动静,闻声赶来,看两人被众人围着兴师问罪。 冯安安倒是丝毫没有要吃亏的意思,孤儿院的妈妈总说吃亏是福,可她却偏不信这个邪,凭什么要让其他人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还要赔着笑脸,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李英可就不是了,被众人一个劲地数落,只还了几句嘴就面红耳赤的默不作声,全无当初在后山的样子。 “你们都停下,我儿子好心好意接了好活叫上你们,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李老爹大病初愈,气得直咳嗽。 他在炕上躺了那么些天,村里的人也都或多或少的知道,看李老爹的精气神十足,不禁有些诧异。 “李家大伯,你不是前些日子还躺着,说……”那精瘦的小伙率先问道。 “自然是这位姑娘妙手回春,救了我这老头一命啊。”李老爹朝着冯安安所站方向就是一拜,“我起初和你们一样,错怪了这位姑娘,她是好人呐,天大的善人。”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将信将疑的望向冯安安。 她被捧得不太好意思,双耳通红,“也是我侥幸一试,从前村里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都来找我,这次我费了好一番力气,所幸付出都没有白费。” 冯安安此话一出,那些村民的态度意料之外的好转。 “姑娘,你原是好人家的闺女啊,怎么和那些贼匪混在一起了。” 有人出言打断,“定是那些贼匪强迫的,否则谁愿意自己的闺女待在那鬼地方。” 冯安安猛地在手背上一掐,应景地掉出几滴眼泪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我……” 一切尽在不言中,没想到白莲花的招数就是好用,示弱更能招来善意,虽不持久但也够用。 那些人仿佛忘了刚才的咄咄相逼,一股脑地都站在了她这边,痛斥那些山匪的恶行。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亘古不变。 这下,一切好办了。 表面上,冯安安终被众人安抚下,不再哭泣,而是聊起了正事。 她没有将底细托盘而出,包括那个装满铜钱的包袱也未拿出来,而是先拉近距离,向众人问起了,他们平时遇山匪劫村怎样应对。 他们也是苦山匪久矣,丰收年岁他们的粮食总被洗劫近三成,留下口粮和种子,再交了税便所剩无几。想再去买点油盐,囊中羞涩,一大锅饭只放一勺盐巴已是不能再多。 冯安安本预想,将这些人招作酒楼的伙计。但看现在这个情形,他们之间毫无信任,众人的脸一会儿晴一会儿阴,若无李老爹的出现,只怕他们已经撕成一片。 真话假话她分辨不出,但这态度转换,足以令她质疑当初的决断。 “救命啊!救命!”一男子见这屋里灯还亮着人也多,一个踉跄冲进来,摔了个脸先着地,“有个疯子在路上逢人就砍,快关门!” 众人见他惊恐的神情,离门近的就要去扣门栓,却将一只手夹在了门缝中,指甲缝里全是泥垢。 “快关呐!”那人从地上拾起来,就要去推门。 嘭!那门直接被外面的人撞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出现在视线中。 冯安安被众人堵在身后,往前挪了挪才看清那人的面容,心中狐疑:怎么这般面熟。 对!这人她认识,是他! 只是,此人怎会以这般模样出现? 第四十五章 处斩?同谋?绝不可能! 那疯子满脸的泥垢,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似是防身之用,嘴里喃喃地念着:“救我,救我……”他的头忽然一颤,变了神色,“杀了你们,你们该死!” 房中的多半人见势要逃,但疯子举着匕首挡在门口左右乱刺,闹成一团。只剩零星的几人试图夺下那人手中的匕首,冯安安在推搡中跌倒在地,险些被踩了几脚。 疯子看到她时,本不清楚的神智恍惚中冒出片段,他头痛欲裂,叫嚣着要杀死这儿的所有人。 “刘鸿云!”她尝试着叫了声,正对上那混沌的双目。 “啊——啊——”他左手抱着头大叫起来,情绪异常崩溃。 哐当! 是匕首掉在地上的声音,一只脚将那匕首踢掉。 刘鸿云摇晃着头,嘴里咿咿呀呀地,欲将那匕首捡起来,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安安,你没事,这疯子有没有吓到你,伤到你?”江涸渔及时地赶到,阻止事态恶化,他左观右看确认其没被伤到后,才松了手。 “没有。”她没那么娇气,被这件事吓倒。 江涸渔扭过头一只手将疯子的胳膊钳制住,接过村民递过去的绳子,将他五花大绑。 刘鸿云头发披散下,将脸遮了大半,身上散发着一阵异味。 那些村民窃窃私语着要将他怎样处置,在冯安安给其擦拭之际,他们已经得出了结论:将这疯子扔到几十里之外的地方去,不然留着搞得人心惶惶的。 江涸渔脸上不悦,执拗着让她把巾帕给自己,“你肯定累了,歇一会,我来。” 冯安安哭笑不得,“有什么好累的,再说,你会照顾人吗?” “我说你累,你就是累了。这小子倒是个有福气的人。”他将巾帕夺过去,在刘鸿云脸上乱擦一通,已经干净的皮肤又沾上了泥垢。 刘鸿云本被她喂了点助眠药物,正昏昏欲睡,此时却痛得呲牙咧嘴,张开嘴就咬他大拇指的肉。 “我怎么从你的话里听到了怨气,你们认识?”她不禁一笑,无心一问。 “他,我自然认识,刘县令的公子。只可惜已经没有家了,从此就是一只任人践踏的流浪狗。”江涸渔说到后半句,牙齿都在打颤,仿佛遭受这一切的是他自己。 “哎,好好说话,怎么骂人啊。”她将那巾帕重新夺了回来,在手下的木盆中揉搓了几下,一盆清水瞬时变得浑浊。 换了五盆水,他的肤色终于恢复如初,在药物的作用下,仰着头坐于椅上,鼾声如雷。 江涸渔像是对此结果并不满意的模样,冷着脸,叉着腰站于一旁,等她过来哄自己。 冯安安嗔笑,说了声“幼稚”,转头被李老爹拉过人群去。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些人还没走,“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儿吗?” 那些人也是恼火,房中之人多年长,更有已入六十高龄的老人,精瘦男子仍是发话第一人,批她道:“在座的都是长辈,你怎么不懂得谦卑。” 真是个传话筒!冯安安心底怒骂一句,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是我不懂礼数了,各位叔叔伯伯你们早些去歇息,这人就不劳费心了。” “姑娘,这人留在村子里,大家都不放心,我们明日将他送走,离开村子。”李英说到底也是这村里的人,在座的都是他的邻居乡亲,他自然也要为这村子考虑。 “这人是我表弟,几年都没见了,我这才认出来。”冯安安可不能将实话说出,那县令不是个受爱戴的好官,臭名昭着,若让他们知道他的身份,还不得一人来几拳泄愤。 李英犯了难,劝告的话再说不出口。 那些村民也非大奸大恶之人,但有这么个不安定因素在此地,大多数人都打心底抵触。 冯安安读出了他们的顾虑,走到角落把一直在看戏的江涸渔拉过去,信誓旦旦地保证:“他武艺高强,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江涸渔先是不言,附在她耳边轻语:“我若是应了你,拿什么谢我?” “你爱应不应!”她看着这小气的男人,就一句话的事,还磨磨唧唧。 “你这就是求人的态度嘛。” 听他的语气,这家伙还委屈上了,她只能暂做安抚,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我都应你,行不?” 江涸渔这才满意的一笑,大声说道:“我可以一挡十,这人的拳脚实在太弱,刚你们也看到了,我……” 他的废话怎么还如此多! 冯安安不耐烦地转身去看刘鸿云的状况,县令的公子沦落这般地步,想来也是有些可怜,那些村民的话不无道理,待其神智恢复些便让他离去。 待到屋里只剩五人时,江涸渔找了借口让李英一家人留在堂屋,两人来到旁屋中。 “你怎么回寨子了,听说你……算了,看你现在完好,我也不再多问。” 江涸渔自言自语的模样彻底逗笑了她,“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的,先不提我,我的第二件事,你完成的如何?” 她当时只想将他支开,找了件费事且不要紧的事交代他去做,没想到他的脚程还挺快,这才两日,就有了收获。 江涸渔胸有成竹,“自然是——打听到了,但……” 他支支吾吾的,话到嘴边,却难以启口。 “王五该不会被刘县令暗杀了,他不会那么蠢,你说呀!”她本还在笑着,但江涸渔的脸色却给了她不好的预兆。 “我……该不会是真的,我就是开玩笑……”冯安安不是个冷血动物,毕竟是喊了她多天恩人的小子,说没就没了,她怎么可能还淡定。 “不是,我直说了,今天是他处斩之日。”江涸渔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中,一阵一阵地隐现。 “处斩?他犯了何事!是杀人了吗?”冯安安的声失了音,只有急促的气息。 她早就猜到了,但离开时那傻子并没有这么莽撞,看来一切都是假象。 “是私吞赈灾银的同谋,和县令一起处斩的,钦差拿的圣旨。” 他绝不可能这样做! 一个内心只有对那狗官的复仇之火的人怎么可能会为虎作伥! 她不信! 第四十六章 本就没想活 “你别急,午时三刻早已过。”江涸渔看着匆忙往出跑的人,出声喊道。 怎么可能不急,家中只他一人,尸骨扔在乱葬岗都无人来收。 冯安安将包袱交给李英父子,将刘鸿云身上的绳子绑得更牢固了些,才随江涸渔的指引出门。 一日前,待江涸渔打听到王五的消息时,正值午时一刻,他火急火燎地赶至刑场,见那铡刀已明晃晃的悬在众人眼前。他急匆匆地从路边巷子口酒家打了些谷酒,送其最后一程。 那王五满面疑惑,听清他的来意后,才将那酒接过,洋洋洒洒地倒在嘴里,上路了。 临了,王五神神叨叨地念了句“院中”,他不知何意,正想问却被叫停。 江涸渔将此事说与她,也未再有好奇之心多问。 老天不凑巧,半途中下起了瓢泼大雨,两人无遮蔽处,只得低着头冒雨前行。 冯安安突感觉头顶的雨滴变小,抬头一瞧,是那家伙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她遮挡了一部分雨点。 “你收起来,都已经被淋湿了。”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打颤,已经入秋,雨浇在身上,一阵阵寒意深入骨髓。 江涸渔不理她,仍将那外衣撑在头顶。 乱葬岗的尸体众多,每日都有罪犯被斩首示众,再加上这些日的饥荒,漫山遍野全是骨骸。 她艰难地移步,脚腕处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正是个被虫蚁啃食的骷颅头。 啊—— 再怎么坚强,她仍惧怕这瘆人的骨头架子。 “安安,你这是主动投怀送抱,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进展到这个地步。”江涸渔并没有看到骷颅头,尸体他也见得多了,丝毫没有惧意。 他就这样张着手臂,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冯安安忍住心里那股恶心劲,在脑中唤出系统。 我要王五尸首的准确定位,真的没有救他的余地了吗? 【已为宿主进行搜索,定位成功。】 系统并未回应她的后半句话,她也不是非要复活已死之人,只是心存侥幸的一问。 只有她能看到一道光束,那就是王五的尸身。 原来一直都在她所站位置的附近,因那头颅早已面目全非,才没早早地辨认出来。 雨点渐渐变小,细细的淌到她的脸上。 冯安安将尸身和头颅带回了王五的院子,门上有个已贴了封条,两人只能翻墙进去。她准备拿针线缝合后再找个棺材入葬,送他最后一程。 江涸渔一直赖着不走,她也就没了继续赶他离开的道理。 “院中,是这两个字吗?”她找了根蜡烛点上,雨已经停下,院内多了一丝火光,似乎也温暖了些。 江涸渔点头,“他不会说的就是这院中。” 冯安安微微侧头,院中,院子中央。 她拿着铲子,在中央的土里试着刨了两下,刚下过雨,泥混着雨水,倒是好挖许多。 江涸渔嘴里的话停不下来,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又讲了些别的。 “你猜刘县令这些年这样的事没少做,怎么突然就被朝廷给查了。” 冯安安只顾着刨土,愣了下,并没说话。 他继续讲:“就是有人告了密,我猜就是院里的那位仁兄。新上任的县令好像原来也是这府里的人,潜伏了很久也没被发现。还有,那个疯了的,好像是在回城的路上被人错杀,但没死成,可脑子却摔坏了。要我说啊,那姓刘的就是多行不义,三件祸事同时落到身上……” “回城?”王五告密她不意外,但刘鸿云成如今这副模样,竟与她有关。 “是啊,城里的百姓最喜八卦,我从同喜楼听来的,要知道这些地方传消息才最快速。”江涸渔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苹果,一个劲地啃着,未发现她的脸色惨淡如白宣。 冯安安手中动作停滞,她急需一个答案,“他回城是哪日?” 他不知对方为何如此激动,“让我想想……大概……就是一月前,你怎么了?” 她脑中忽一片空白,自己竟是个刽子手!那刘鸿云这般与她脱不开干系。 “后来呢?” “他自然是被家里人接回去了,但查抄那日,刘鸿云消失了。整个刘府鸡飞狗跳的,哪还有人去管他,再后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江涸渔语气平淡,这些都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事,加之他找的东西有了新线索,这些就更是身外之事。 “现在……”冯安安念了一句。 她的无心之举改变了刘鸿云整个人生轨迹,刘县令虽死有余辜,但他却罪不至此。 【宿主,刘鸿云的脑伤非泉水能救。】 系统事事都想在她前面,冯安安还没提及这一层。 【此事不关主线剧情,请宿主尽快找出山寨纵火幕后主使。】 如果我不想找呢? 【宿主任务未完成,将暂停聚宝盆的使用一月。】 那也不是非找不可了,她可对那恋爱脑夫妻没有任何好感,让她花精力去帮他们,想得美! 她要种田、开酒楼、去京都,实现发财梦想,本来想当个咸鱼,但想想也太无趣了。 同时,她也要将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消息闭塞可不是个好事。 江涸渔见她愣了许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你就是太善良了,什么人的事都要管。” 冯安安苦笑三声,自己可从不是善良之辈,若是他知道这些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会不会骂她恶毒呢。 “你看,洞里真的有东西。”他无意的一瞥,棕黑的一角探出了土。 她赶忙蹲下,将那东西掏出来,是个密封的木盒子。 拆开一看,里面有着此屋和城南的两处地契,以及一枚有血迹的钱币。 江涸渔指着那地契上的字说道:“这是好地段啊,想不到那位仁兄有如此能力,按理说他名底的东西都该被查抄了才对。” 这地契上写的不是他的名字,是冯安安的。 且这些东西在二十五日前办好的过户。 这便是说,王五本就是抱着赴死之心去的,他心愿将了,安排好生前事,本就没想过要活下来。 冯安安将地契攥得更紧了。 第四十八章 锦囊中的身份 “我此番叫你回来,有要事相商。”厉清平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这哪是商量,明明就是命令。 冯安安翻了个白眼,没被任何人瞧见。 “水盈劝我放下杀人越货的买卖,我打算让全寨的兄弟都下地耕作,这事就交给你了。”厉清平话里话外都瞧不上她,和何苦和自己废什么话。 “务农是件辛苦的差事,不知你们做的来吗?”冯安安颇具嘲讽地回敬道,上次的几人仅是半日,叫苦连天。 “你一个女人都干的来,我们怎么就干不来!这事就这样定了。”他直接敲定,没留下一丝余地。 果然回来准没好事!她这次肯来,是要请程旧到酒楼掌厨,顺便将自己养的野猪带走,虽不贵重,但她已经养出感情。 冯安安的心咯噔一下,此时地里空余一些杂草。 李英虽受了她的恩惠,却并未将地里成熟的庄稼全部挖走,留了三个月的粮食,硬是拒绝了她剩下的好意。 其中还有一部分分给了村里的人,作为交换他们将其他的也悉数收割,一部分留在城南的酒楼里,一部分用牛车运下了山换了银两。 江涸渔已在帮她取回银两的路上,喜悦之余,若是厉清平发现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冯安安脸上的表情僵住,却见冯水盈从一旁走到她的身边,笑着道:“之前的事情是我误会了,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的嘴角抽动,死里逃生的事儿描述得如此云淡风轻,果然鞭子没落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 “好啊!”冯安安咬牙说道,只想离这对夫妻远远的,免得天上打雷误劈到自己。 她原以为对方的话说尽,正要离开,却被她的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你是堂姐。” 冯安安转过头去,对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却没由的生出一阵寒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身份,早被厉清平调查清楚,而冯水盈却一直装做一无所知的模样,现她是何意? “你知道,不是嘛!拿此物回去看。”冯水盈轻飘飘的递过来一个锦囊,上面绣着梅花的图样,“你之前的事我可以替你保密,但你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冯安安听得一头雾水,按原剧情她已经下线,且后半段的剧本她压根没拿到。 这锦囊,也不像是自己应该有的东西,庄稼人谁会用这样的布料,那绸缎上闪着柔光,金丝勾成的边,价值不菲。 难道,这是冯安安在城里待的那户人家送的? “你先说要求。”她要想办法套出话来,否则那个未知身份日后要出大麻烦。 眼前的冯水盈,她之前的接触不多,其性情也只从上半部剧情中窥探一二。本以为是个白莲花,再加点傻白甜的属性,但那两句话着实颠覆了她的印象。 “我已经提过要求。”冯水盈的笑容愈发恬淡,她不禁怀疑原作者后期给女主改了人设。 “种地?你这哪里需要找我,随便找个庄稼汉就成,还比我有经验。”她不想揽上这差事,费时费力还没钱拿,离开才是正道。 冯水盈听了,一步步迈近她的身旁,轻声说道:“你引水的过程,我看到了。” 她一怔,自己那时再三地观察了附近的情形,一点都没发现旁人的身影。 系统!你给我滚出来! 【宿主,小张刚午睡呢,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就不能等会儿嘛。】 这声音慵懒松散,确实为刚睡醒的样子。 我在这边火烧眉头了,你看不见吗?女主怎么突然大变了样,你给我个说法! 【让我看看……】 她的脑中哈欠连天。 【查到了,但——暂时不能告知。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解锁您的神秘身份,可换回聚宝盆一个月的使用时间。提示:冯水盈为重要线索人物。】 这么说来,她非教不可了。冯安安低头沉思,想起自己有个奖励还没有兑换,江涸渔每次主动帮她跑腿挺不好意思,不如直接兑换一个任意门,节省了体力和时间。 【恭喜宿主兑换成功,任意穿梭门一个。】 她的想法在系统面前暴露无遗。 “好,我答应。”冯安安猛地一抬头,差点撞上对方的鼻梁。 她不会怀疑我是故意的! 冯安安看着对方铁青的面色猜道。 …… 江涸渔的行迹无人发现,一回来就直奔灶房。 许是下了雨的缘故,灶火怎么都点不着,烟气不走烟筒,通通朝着炉门的方向扑过来。 冯安安躲闪不及,呛得直咳嗽。 程大叔见况,忙递过来一块洗了的抹布,“丫头,你先擦脸,我来。” “擦脸?”她还没上手,就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名字的声音,扭头往门外看。 江涸渔正大步地朝这边走来,本一脸严肃的模样瞬间笑开了花。 “你这是要去扮钟馗吗?哈哈哈……” 出于感激,她努力克制自己想要骂人的欲望,但自己的手惯性地揪上了他的耳朵。 “你继续笑啊!” “痛——痛——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是这样犒劳我的!”江涸渔一脸的哀怨,既不敢拉下她的手,又不敢乱动。 冯安安正愁于身份的事,也没心情在这儿玩闹,松开手后问道:“说,你要什么奖励。” “奖励?虽然我做好事不求回报,但你执意要给我,我……”他倒是先不好意思上了,乐呵半天。 “你若不想要,就算了。” “我要!”江涸渔眼看她要收回,忙喊道。“我想要一个你亲手绣的荷包。” 锦囊正躺于自己的衣袖中,一日之内两人都提到此物,她不禁生疑,“你要这东西作甚?” 他脸上晃着红晕,“你懂。” 懂得什么?她的脑中响起危险信号,正想细问,人早已一溜烟儿跑得不见踪影。 第五十六章 开业准备 成二老远地看见几人,从午后起,他便觉着之前的气味越发呛鼻,难以忍受。 “是谁把茅坑炸了!这么臭!” 他捏着鼻子前进,尽量用嘴呼气才不至窒息。 “你们刚才吃的什么东西?我闻着不太对劲。”成二走近才看清三人的容貌,客气了些。 冯安安才想起多做了些,汤汁放的时间长了恐引来大部分人的不满,她需尽快将那物解决掉,但很明显三人已经再吃不下一口。 她重新将目光投掷在成二身上,略有深意地笑道:“要试试吗?吃过的人都说好!” 成二连忙摆手,唯恐自己身上沾染那气息。 她见对方反应十分有趣,穷追不舍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若没有那个心思,你不早就应离得八丈远嘛。” 成二做了个要吐的动作,拔起腿来就想跑。 冯安安已将最后一碗端出,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这是你从未见过的美味,你会改观的。” 她见对方反抗地紧,越发想逼他吃下一口。 成二忘记自己还能还手,紧闭着嘴,却又迟迟不走,向四周看看,三对灼灼地目光都朝他看来。 江涸渔似乎比她还要殷切,夹起一筷子就往成二嘴里送,成二跟拨浪鼓似地直摇头。 奈何三人根本不放他走。 程大叔平时的淡然更是抛到脑后,他方才接受此新奇事物,臭中带香,引人上瘾,这种东西必然要接受更多人的认可。 江涸渔更是觉着奇怪,这味儿虽是大了点,但和臭本就不挂钩。 冯安安则是觉着浪费实属罪过,还是找个人吃了为好。 成二在三人的注目下,右手颤颤巍巍地夹起两根米粉,喊了句“好臭”,米粉从筷中滑落,重跌回碗中,汤汁溅起几滴在他脸上。 “啊——好烫!” 他有些挫败,垂丧地看向三人,“能不吃吗?” 灶房离前厅最远,平时极少有人过来这边,好不容易抓到个人,她可不会轻易放对方走。 “好吃的,你就试一口。”她假意松口道。 成二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将手抬起,仿佛手中捉得不是筷子,而是两块巨石,压得他实难将手臂再抬起。 他硬着头皮拨动两下,一口咬进嘴中,爽滑的粉在舌尖上游走,酸辣之气席卷整个口喉,臭味已然烟消云散。 他并未将碗筷放下,而是一口接一口地大幅度咀嚼,直至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 “安安姑娘,你的手艺我越来越佩服。” 成二用舌头将唇边舔净,将最后一丝汤汁也舔入口中。 冯安安这才满意地让两人将他放开,看来这效果比她预想中的要好很多。 她这几日在城中走访了几家和自己店面一般大小的饭馆,饭菜的口味着实无法与程旧所出相媲美,但却比她在这方面更有优势。 程旧的用材用料皆选上等品,虽是作为肉的陪衬,也马虎不得。春笋非雷打过后的第一茬不要,豆腐非两个时辰内做成的不要,大米非长粒饱满的不要…… 寨内的人快百来号,每桌上也只有他做的两道肉菜,其他的皆有另一个厨子来炒。 她若真按照此标准来筛选还不得将自己赔进去,聚宝盆虽已回归正常使用,但这些却无法复刻。 若是要调高价格,只怕没有几人会买单,那些场地无非讲个华美精致,她无法提供。她本预想的是三层酒楼,但因资金问题作罢,现突然改变策略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将这螺蛳粉做个名头售卖出去,内部有了创新优势,外部也更有竞争力。若按原策略,受外部威胁影响,她最后只会赔得一干二净。 从今往后,她就做这个时空的螺蛳粉第一人! …… “冯姑娘,店内几日未打扫,竟生出了臭味。”李英刚进店里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还不是从茅房飘过来,而是饭馆的第一重地——灶房! “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冯安安笑道:“你等会就知道了。” 她与程旧说过此事后,将寨中的酸笋通通搬至店中,给山寨留下一片快活的天地。 自厉清平说过要她带领整个寨子的人一块种地后,没有他的指令,寨中的人也懒得往山下跑,她在这儿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她还未有任何行动,厉清平就先行倒下昏迷,直至如今仍不省人事。 曲郎中从那日起,被扣在寨中,她也跟着对方学了些医术,技多不压身,冯安安舍得下功夫去学,渐渐也有了成效。 她如今随意进出,再也不用受厉清平约束,竟不厚道地希望对方晚点再醒过来。冯安安本都要离开,但却怕之后的任务皆与这寨子有关,故迟迟未走。 “将这个搬出去。”冯安安找了块板子刷了黑漆,用石灰石自制的粉笔将本店特色写于上面,牌匾还没有做成,只能用这东西代替。 李英接过后,摆在了外面,不到一时,便有多人因稀奇前来店中观摩。 冯安安手上拿着账本,将前期花费都记在本上,店铺还未正式开业,桌凳虽换了新的,却迟迟没找到记账的伙计。她不愿与那么多人打交道,一天到晚的笑脸相迎她丝毫不适应。 刘鸿云这时突然从后院跑了进来,却因这气味难熬,向她讨了颗糖吃就要跑开,却将她刚放在柜台上的账本撞掉。 账本停留在第四页,上面的数字她还未计算,平时用惯了计算器,这算盘上手还有些时日。 “姐姐,我要这个!”刘鸿云弯腰将账本捡了起来,顺溜地走到柜台后,右手手指在算盘上灵活拨动,行云流水地拿起毛笔填上结余处的空缺。 冯安安本以为他要玩闹,上手去夺,却见其已经写上她看着费劲的字形。 她用了半个时辰徒手算好,与其算出的数字丝毫无差。 “你竟有这般本事,再奖励你一颗。” 冯安安看着刘鸿云修长的手指打起了主意,又能少出一两的月钱,况且他对着感兴趣,将记账的重任交予他,何乐而不为呢! 第八十七章 阿晴永远走了 “姑娘,我好痛!” 冯安安正要再剪个鞋样,身旁的人忽然就变了样,手扶着肚子不能动弹。 她往凳下看去,是羊水破了。 “你别急……我……我去叫产婆。”她计算着时日,比预估的日期提前了整整二十几日。 冯安安忘了,两人所在的地方平日也无人来,且为防止被更多人知道,被人看守着,她连这个院子都没法出去。 “安姨娘,没有主子的命令,你不能出去。”两人将她堵在门口。 “我有急事,要找产婆,还有叫你们主子来!快啊!”她心中发急,恨不得从墙上爬过去。 “你先自行处置,待我们去通报一声。”一人小跑着去了谷义住处的方向。 冯安安等得急躁,恨不得从墙上翻过去,她若是有接生的本事,哪里还用得着麻烦别人。 等了半刻,那人回来了,却没带回人,只是说主子出了远门一时半会,不知何时回来。 “那就帮我去找个产婆,人命关天的事!你们怎么这般不知变通!”她想趁着两人磨蹭的空隙逃出去,脚力不支,又被抓回。 “没主子的命令,我们之能守在这儿,请不要为难我们。”两人也是颇为无奈,他们还记得上个办事不利的人是怎么被凌虐至死,那场面无人愿回忆第二次。 “为难?是你们在为难我,我只是想要一个产婆而已!”冯安安脑中全是阿晴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的模样,顾不得礼节面子,直接咬向两人抓着自己的手。 两人的手上多了血淋淋的印子,却仍不敢松手,唯恐让她跑了。 “放开我!”她无计可施,见有一人过来,本想求救,却见那人正是上次奚落她的女官。 冯安安本张开了口,只能悻悻闭嘴。 那女官有几分地位,府中仆从多要向她行礼。她一眼就看到这边的争吵,一个发髻凌乱的疯女人进入她的眼。 “这是谁啊?怎么落到这般田地。”女官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嘲讽道。 “可以帮我找个产婆来吗?”冯安安干着嗓子,不安的问出,低声下气从不是她的风格,但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此。 女官一愣,没了针锋相对的锋利,“要生产了?” “是,可以……”冯安安手中握出了细汗,看到对方应下,她才千恩万谢地松手。 那产婆来的极快,似乎是早就备好一般。 冯安安领着那产婆进屋,一路上紧张万分,唯恐眼睛误事,所幸一路上都能看清。 阿晴依然是撑不住了,紧攥着她的手,喊着姑娘。 她心中着急,只看着一盆盆清水送进,血水送出。 “你别害怕,我在这儿陪着你。”冯安安帮不上忙 “用劲!用劲!”产婆奋力地喊她,只见阿晴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体力渐渐透支。 “怎么没看到孩子?”冯安安不太懂这些接生的事,但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这不合理。 “胎位不正,难了!”产婆用袖子撸下满头的汗,没工夫理她。 胎位不正? 这之前她在书上看过,现代医疗也难以保证百分百的顺利,更何谈此时。 冯安安瘫倒在地上,看着快要昏死过去的阿晴,叫着她的名字,“阿晴,你可千万别睡!” 窗子外已经没了光亮,只靠着几盏油灯勉强将屋子照亮。 “姑娘我……我撑不下去了!”一个字说出都极为艰难,阿晴拽着她的手,似乎也意识到这关迈过去的希望渺小,“姑娘,我还想看一眼少爷。” 这时候,怎么还在想那个狗男人! 冯安安怕她伤心,安慰道:“我这就去给你叫,他来之前,你可不能睡着。” 啊—— 一个半时辰,终于露出了头。 她看了眼,忙向外头走去,只见那两人还在看守着院子。 那女官看她出来,神色平淡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找驸马,不知道他回来了吗?”她方才的病急乱投医,可以说是找对了人,但这次却是没人能帮得到了。 “去了黔地,没有两日是回不来的。”女官虽看她不顺眼,但仍是将实情告知。 冯安安没了主意,低声说了谢谢,又跑回了屋内。 情况比方才更加糟糕,水换得更勤,不是好兆头。 阿晴一听她回来了,刚闭上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少爷来了吗?” 冯安安觉得她蠢,但不忍责备,只能善意欺瞒道:“在路上了,很快,他马上就到了,你一定要撑住啊!” 手被抓出了几道红印子,但这远远不及其痛苦的万分之一,床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血水顺着床沿向下流去。 冯安安脑中再次出现一阵嗡嗡声,吵得头痛欲裂,阿晴还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她不能倒下。 “姑娘,我撑不住了!啊——”阿晴的声音虚弱到只能听清几个字音,最后一声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昏死过去。 哇得一声哭喊,产婆抱出一个浑身带着血迹的皱巴巴的婴儿。 冯安安来不及看,那孩子就被抱了下去。 “阿晴,你快醒来啊!你和我说说话,他马上就来了。” 冯安安再度陷入黑暗中,眼前一切都消失了,徒留空寂。 “你说话呀!”似有一张血盆大口吞来,将周遭的一切都撕碎嚼烂,包括阿晴也被卷进其中。 “血崩了,快叫外头的大夫进来。” 她辨别不清产婆在什么方向,只听到许许多多的人在周围走动。她仿佛被禁锢在在一方地板上,稍抬起胳膊便被拉回重新绑定于此。 阿晴再没说出一句话,活生生的人,成了一方小小的墓。 下葬那日只去了几个府中的仆人,坟在何处她也无从知晓,只静静地抱着这个新生儿在院中坐着。襁褓中的孩子哭闹,她去哄,却越哄越糟糕,索性就让他哭,累了自然就停了。 “你是在哭你的娘亲吗?我也想哭,但哭不出来。” 是个女儿,这是唯一的好事。 阿晴是个傻子,直到最后一刻,还心存幻想。 她,却已经不知自己的方向在何处了。 第八十八章 你没资格 “你来了。” 冯安安将襁褓中的婴儿放在摇床中,双目无神地看向正前方。 “我来看看你。”谷义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见其只盯着一处,不免心生怀疑。 她这些日子处在黑暗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对周遭一切的感知越来越敏感,譬如对方抬起手臂,她能顺着风向大致判断。 冯安安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眸子也会适时地转动。 谷义抬起手臂在她的眼前晃了两下,她一把将那只手抓住,“你不去看看自己的女儿吗?” “她的眼睛像她母亲。”他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他对阿晴的情感是同病相怜,他用尽手段,让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可她与自己不同,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怨过,依旧向往这世间的一切。 “你就只看到了这点吗?”冯安安忍不住上去抽他两耳光,真为那个小丫头觉得不值。“你害死了这世上最爱你的姑娘,你这个刽子手!她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遇到你,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忏悔吗!” 谷义的脸色她看不到,也不愿看到那令人作呕的面容。 “继续。”他还没有听够。 “不要给我机会,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冯安安听到婴儿的哭声离开座位,行云流水的步伐并没有让他察觉异样,这段路她已经闭上眼练了无数遍。 “好,给你机会。”谷义随手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 冯安安觉得有诈,但仍毫不犹豫地接过匕首,向着自己感知的地方刺过去。 刺空了! 她眼前的一切渐渐恢复,谷义正站在一旁看着她,“只此一次,你用完了。” 冯安安手中的匕首被夺走,紧接着一柄冰冷的短匕抵在她的脖间,“好玩吗?” 该死! 她向前一步,那人向后退了一步。 “你觉着呢?” “我不会动你,但你最好不要惹是生非,从今日起你可以出这个院子。”的声音仍然没有起伏。 冯安安冷笑一声,“呵!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你如今为何变成这副模样,暮气萎靡,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老板娘……” “这一切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 冯安安虽恢复了视觉,但眼中仍无半点神采,“今日我累了,你请回。” “你待在此处照顾她,我会寻个奶娘过来。” 谷义总算说了句人话,她冷淡地回道:“好。”转身将门关上。 奶娘是个活泛的,除了照顾孩子,将其他的一切都整理地井井有条,还会找机会和她搭话。 冯安安觉得手足无措,每次嗯嗯地应两声便不愿再多说一句,婴儿总是半夜哭闹,但在奶娘的怀里总能安分下,还会朝着人咯咯地笑。 奶娘有过自己的孩子,家里男人整天地不回来,她一人带着孩子没注意从炕上摔下去,头先着地,忽然就没了。 男人见儿子没了,只说全是她的错,直接把她赶出了家门,连半件衣裳都没让她带走。 她在街上听到有能哄孩子的差事,根本没听有什么条件,检查后直接就被从后门领了进来,关进这个院子。 “你就没钥匙吗?为何回不去。”这是她第一次接上完整的话。 奶娘有些惊讶,随即叹了口气,“不是钥匙不钥匙的,夫人你养尊处优怎么能懂我们这些人。儿子没了,他也不要我。” “我是不懂,但那是两个人的家,你没有回不去的道理。”她习惯性的据理力争,从来都看不惯唯唯诺诺。 奶娘见和她说不通,嘀咕了几句,拿着手上的拨浪鼓去逗摇床里的婴孩,“如果我儿子能睡上这样的床,哪里还会出事,夫人,你不懂。” 冯安安猛地发愣,确实从她来到这儿从没尝过什么人间疾苦,一路上都有系统帮着她打怪升级,即便是被关在这里也从未有过缺衣少食的情况。 离了系统的她,什么都不是! 奶娘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夫人,你瞧着也不像是有过生育的人,果然是有钱人,恢复地和大姑娘似的。” 冯安安朝孩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哪里是她的孩子,这是阿晴留下的。 这可怜的孩子从生下来就失去了母亲。 …… “夫人!夫人!” 深夜,她被一阵吵闹声喊醒,摸着黑点了蜡烛,向声音的源头摸索去。 “发生了何事?”冯安安将身上的披风裹得紧了些,已经入了秋,这风吹在人身上还真冷! “夫人,小姐没气了……”奶娘带着哭嗓,急地绕着摇床直转圈。 冯安安的心咯噔一下,也顾不上手上还有蜡烛,直接伸手就往摇床里翻去。 “我半夜起身想看看小姐,一点音都没有,我摸了下,小姐她没气了……”奶娘也是真心实意地当成自家孩子在养,慌乱着语无伦次。 她触碰着那肉乎乎的小手,早已凉透,连着整个身子都已硬邦邦的,没了生气。 “你别动她!”冯安安呼吸急促,脑中的呼啸声再度袭来,将她的耳朵震得直响。 奶娘被她的模样吓住,缩着手垂头抽噎,“我寻思着天凉了,给她多盖点小被子,怎么会这样……” 谷义这次倒是来了,请了大夫诊断,是生生被闷得出不了气,小脸由里而外的发紫。 “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他还是这样冷血! “饶命啊!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冯安安坐在摇床旁,怎么也说不出要饶过谁的话,她知道这也是个可怜人,但还没到周岁的孩子说没就没,她也是怨恨的! 她此刻想拖着所有人下地狱! “你满意吗?”谷义向来做事毫不留情。 “不满意!为什么你还活着?你来看过孩子几眼,你有尽过父亲的职责吗!”她觉着这人也是可悲,从来都不知良心是何物。 “她本就不该存在!”与此事相关的人几近消失干净,那个夜晚他毫无预料,除了她无人还会提及。 “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你这种人本就不配为人夫,做人父,就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第八十九章 自剜双眼 “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冯安安眼前再陷入一片漆黑,明亮的白昼在她看来和暗夜别无两样。 “若你想要孩子,我可以……”谷义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巴掌清脆地响彻整个庭院。 “你闭嘴!”她再也无法忍受此人的厚颜无耻,阿晴走了,没见他有过一丝伤心,有的仅是责备怨恨。 “我今日容着你放肆,还有什么想做的尽管来,你想要孩子我也能给你!”他亲眼看到了其从生机勃勃到如今的歇斯底里,明知道给她自由会有更好的结果,他却不舍得放手。 除了那双眼睛,他已经有了别样的情感。本以为她会渐渐安分,在这府中陪伴自己左右,但她却从不甘留下。 “无耻!”她将那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束缚甩去,“我要出去!你休想关我一辈子!” 冯安安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是你说的,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向着对方胸口刺去,却被一声喝令惊扰了速度。 “住手!”是尚景公主。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快要刺到时,被拦。 那守卫的力道要将她的手骨捏碎,冯安安被牵制,再难下手。 “你的胆子倒是挺大,他是我的驸马,还轮不到你来斥责!” 尚景一向落落大方,永远都守着自己的礼节与公主的骄傲,但她也是一个妻子,自己的丈夫被别人指责她不能容忍。 冯安安已经接近疯魔,几次施舍不足以让她放下这仇恨。 她突然间停下挣扎,像是想通了什么,“放开我!” “你保证不伤他,我会让他们将你放开。”尚景并没有要动真格,她心中明白冯安安对其的重要。 “好。”冯安安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瞬间没了张牙五爪的气势。 “放开她。”尚景挥挥手示意。 冯安安失去全身的气力,瘫倒在地上,“让我走。” “不行!”谷义斩钉截铁,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见那匕首又举在眼前。 “别过来!你不是喜欢这双眼睛吗?拿去!”她直接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双眼,剜出两个血淋淋的眼珠来,两行血泪顺着白皙的面庞划过。 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院中。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既然快要看不到了,那就拿这来换自己的自由。 她的声音虽微微颤颤,却带着一股子坚韧,不肯向命运妥协的勇气。 “你这是……”尚景虽见过活人被挖眼睛,但自己动手却是头一次。 “你就这么想离开吗?哪怕永远当个瞎子!”谷义右手握起,指甲刺进肉中渗出几滴鲜红来。 “我做梦都想离开,眼睛给你了,自由也该还我了。”冯安安瞬时有些释然,她在这儿待了些年月,物是人非,睁不开眼去看也是一种对自己的宽容。 谷义额上青筋暴起,“好!我送你离开!不过……” 他要被女人气疯,他除了自由,哪一点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就如此想要离开自己。 “将她送到勾栏去——” 她不是想要离开自己吗?他这就送她去一个别样的地方。 …… 尚景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影响与谷义之间的关系,但她佩服这个女子,让人帮她处理了伤口,不致溃烂。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冯安安对疼痛的敏感不亚于对食物的感知度,她痛到晕厥,再醒来已是陌生之地。 她在床铺上,这面料质地扎人手,不是什么好料子。 晕倒之际,她好像听到那人说……要将她送到勾栏!那么她现在身处就应是烟花之地没错了。 为防她逃跑,手脚都已被绑在床上,不能动弹。 她心中发笑,对一个眼盲之人还如此煞费苦心! 门被打开了! 失去一感,其他的感官比之前灵敏许多,她听到进来的脚步不一致,应是有两个人。 “新到的,还是个清白之身,您今日有福气,就好好享用。”说话的是个女人,身上的脂粉气呛鼻。 自己现在是个货物了,冯安安想将手上的绳子咬开,却够不到。 “她眼睛上怎么还有白布,怪不吉利的!”一个粗犷的男声,隐藏在女人胭脂水粉气下的是一股子荤腥。 “你就那点银子还挑!有这种货色已经便宜你了。”那女人的声音矫揉造作,听得她心中发麻。 冯安安背对着他们,不至于让其看到自己的小动作。 “好了,我还有其他生意,先走了。注意,别让她跑了。”女人走前特意交代了下,这怎么看都是谷义的授意。 冯安安心中冷呸一声。 门嘎吱一声被从外面关上,其后还上了锁。 冯安安心中惧怕无比,她瞧不见眼前的一切,如何逃跑还是问题。 她摸遍了整个床,上面空无一物,枕头都未放一个,根本找不到趁手的工具。 “看起来还是个大姑娘,今夜就让我来好好疼疼你。” 那股子荤腥气更重了,应该是个屠户。 一只咸猪手摸上她的肩膀,冯安安向里面躲去,却被对方抓住,“还想跑吗?就这么巴掌大的点屋子,你能跑到哪去!” 她方才探头时,感觉到了一阵风,风吹来的方向好像是……右手边,对,这屋子不大,一般都安在与门相对的位置。 若仔细听,还有划桨的声音,窗外应该是江边。 冯安安扯出笑容,“大爷,你这样绑着我,我还怎么伺候你?” 那屠户仔细思考片刻,“你该不会和我耍心眼。” “怎么会,我眼睛都瞎了,今夜还不是落在你手里,任凭你……”她说着,向对方身上摸去,尽量让那人相信她毫无威胁。 “绑着没意思,谅你也跑不了。”他过于自信,将女人的叮嘱抛之脑后。 冯安安的手脚终于解开,她方才在对方身上摸到一处硬物。她继续周旋着,乘其放下防备,猛地将那东西拿上手,向对方头上砸去。 那人被她的反击伤到,大叫一声,捂着头就要抓她。 “死婆娘,看我不教训你!” 冯安安跑到窗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一个浪花后,再无影子。 第九十五章 盖新房子 一家四口人是一起回来的,赵喜福见过那姑娘后直接就到了地里干活。 王桂兰早见过那姑娘一次,她是满意的,就不知道这两个人还中意不。 问了半天,赵喜福只断断续续的蹦出了几句话,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边家里好像有事,没过多久就把人叫回去了,他都没记清人家的样子。 “你怎么就不多待会,地里不缺你这个人。”王桂兰嘴上这么说,还是把锄头给了儿子,她正好歇一会。 赵贵也对这事上了心,毕竟看到别人在自己这个年纪都子孙满堂了,他家却连儿媳妇都不知道在哪儿。 赵喜福本来就对父亲惧内的样子不喜,这次还同时被两个人数落,更是不痛快,把锄头往地上一扔直接回了家。 喜德正在地边上挖草,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哥哥来了还没理过自己,又不见了。 “娘,今儿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吃饭,饿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王桂兰把锄头拾起来,“继续干活,一天天的光知道偷懒。” 赵喜福生着一头闷气,没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这绕回去就又绕回了地里头,可往下走就是那个女娃的家门口,也走不通。 踌躇之下,他不想再回去被数落,打算和从前一样低着头过去,却又突然想起冯安安的话,忍不住朝里头望了望。 屋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天刚黑了一点,一般人家都不会在这时候点灯,太烧油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却见前面那户人家径直走出来了一个人。 这人他认识,正是小时候起哄的孩子之一。 “喜福,听说你在码头干活,啥时候回来的,都没找过我们,是不是瞧不起兄弟了。”那人脸上笑嘻嘻的,看起来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至交好友。 赵喜福看到他,气更大了,根本就不想理。 那人直接将他领进了屋里,说是哥俩这么久没见,要好好唠唠。 赵喜福以为他又要提以前的事,全程冷着个脸。那人一直当他就是这个个性,也没在意,只管说自己这几年的事。 聊着聊着,他见对方没有要调侃自己的意思,忍不住问了以前在一起玩过的伙伴近况怎样。 那人一个一个地说着,就是没提到他想问的,最后还是赵喜福耐不住提了名字,那人才恍然大悟,“你问她?你们是不是有什么?” 赵喜福一怔,原来这些年一直困扰他的事情竟早都被这些人忘了。 “小时候,不是在一起玩过几次,随便问问。”他装作不经意间提起来。 那人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我怎么不记得,住在隔壁都没说过几次话,要不是你说,我都把这人忘了。好像是前年,她嫁到程村去了,你该不会是还想着人家,早点断了念想。” 赵喜福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 那人见他如此的郑重其事,也没再说什么别的。 一直记在他心里的事情,原来所有人都没把这当回事。 …… 张嫂子那边捎回了那个姑娘家里的话,结果并不尽人意。 王桂兰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问儿子什么也说不清楚,就找了人打听。 一问才知道,本来打算说给他们家的姑娘再过两天就要过别人家的门了,这不就是在耍他们嘛! 她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就又去了张嫂子家里,这摆明了欺负人,还欺负到她王桂兰的头上来了。 原来,人家那姑娘本来就许给了一户人家,但那边嫌礼钱有点高,迟迟没定下。 这一看又有人想来争,直接就把礼钱给补齐了,立马把婚期定下,以防反悔。 王桂兰对那姑娘是满意地紧,可又没处说理去,问了人家家里,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把她儿子的媳妇夺走了。 她远远地就找见了那地方,门是比她家气派不少,还刷了漆。墙不是用篱笆堵得,而是砌成的,比她能高出两个头去。 在这附近转了几圈,她才注意到这院子要比她家大一倍之多,里面看起来屋子也不少,就连院里的地都撒上了石子,下雨没土路泥泞。 王桂兰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若换作是她也是愿意嫁到这儿来的,她不禁想到自己家那少得可怜的屋子,来了客人都住不下来。 赵贵在吃晚饭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今儿媳妇有些不对劲,回来后一言不发。 赵喜福也惴惴不安,往常自己早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老二更是吃饭都小心翼翼地,怕惹她不痛快。 整个饭桌上,也只有冯安安什么都看不到,往碗里刨了些菜,大口地吃着。 王桂兰从那回来看自家的哪里都不顺眼,她拿起筷子后又放下,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喜德他爹,咱盖两间房。”她啪地把筷子扣在桌上,吓了几人一跳,老二的碗差点从手里掉下。 赵贵还没怎么想过这事,这农忙的时节哪里还有空去管别的,他看着媳妇的脸色缓缓说道:“过段时间,还挺忙的,哪有闲工夫。” “过段时间?明年还是后年,好姑娘都让人娶完了!”她看着丈夫这窝囊象又开始生气。 “娘,媳妇我迟早都会娶,你别急,咱家这情况……”赵喜福知道这根源还在自己身上,他对那事似乎一下子就放开了,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人还停在过去里出不开。 “你还知道!娘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人家瞧不上咱们,咱们怎么也要挣口气,不能让人看扁了。”王桂兰望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她一定要把这院子修得跟那家一样好,不,更好! 赵喜福不知道其今儿到底听见看见了什么,以前他还抱怨过家里太小不够住,但得到的回复都是没钱没精力,这次他娘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冯安安把碗中的饭吃完,默默回了屋里,她已经逐渐习惯了黑暗常伴,许多事情都能靠自己做到。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每日过的浑浑噩噩没有方向目标。她发现自己现在最羡慕的人就是王桂兰,永远有动力和活力,什么事情都迎头去解决,从不逃避。 第九十八章 污蔑 “咳咳……”冯安安今儿得空,去买了点炭火,一股呛人的浓烟朝着她的嘴巴和鼻子袭面而来。 她只能往上面浇了点水,试图让这不断冒出的烟停下,但无济于事。 “怎么了?”洪栓正巧回来取样东西,一眼就瞧见这屋子里冒着黑烟,整个院子都被烟味笼罩着。 他忙捂着鼻子跑了进来,看着这姑娘一脸的灰,还将水泼得到处都是。 “这炭火好像有……”冯安安又咳了两声,手里的水瓢撞到墙上,没拿稳掉了下去。 “别动!我来。”洪栓看她的手就要伸到还没有被浇灭的,赶紧抓住她的袖子,另一只手将那盆子挪开。 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收回手后悻悻道:“麻烦你了。” 洪栓做事很顺溜,很快将那炭火灭掉,放到院里散味,把整个屋子都打扫了一遍,往地上撒了点水,烟逐渐消散。 她从前点炭火都是如此,但好似只有这次与之前不同。 “你是用的铁盆?”洪栓洗了把手,问道。 他还没奢侈到用铁盆来点炭火,一般就是在一块空地上拿柴火来取暖。 “嗯。”冯安安听出他话里的疑惑,“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不能用?” “没,就是你点的炭,这要搭个炉子还要有烟筒才能用。你什么都没弄,直接点出烟多,屋里根本待不了。”洪栓解释了一番,他还以为这姑娘是被人骗了,想在城里过得和那些手头宽松的人家一样,但没搭其他的就用不了。 冯安安喃喃道:“之前用的从来没出过烟,可能是这些质量太次了。” 两句话颠覆了洪栓之前的想象,他之前问过赵喜福其来历,从支支吾吾的话中大致认为她是逃荒到这儿来的。再从她平时什么都不计较的吃穿上看,他还真就以为其之前吃不饱穿不暖,穷苦人家出身。 “姑娘,你是逃荒出来的吗?不太像。” “逃荒?差不多是。”她是逃出来的,“对了,可以麻烦你帮我去买点没烟的炭吗?我对这些不是很清楚,怕又买错了。” 冯安安早上买那些花了四文钱,大大小小的也就十块左右,这下还真的是用不了。 她这个月的工钱刚发下来,还有十六文,“我也不知道市价,就先帮我买六文的。”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鸡蛋,“这个是我偷偷藏得,你拿着吃,就当感谢了。” 这是她自己养的鸡下的,明面上不被允许,但能偷偷养,只要不被老板逮到,这还是院里的一个胖女人说的。 每日的饭菜都是些素食,偶尔的肉菜都被其他人吃得精光,她需要营养,不得已出此下策。 “你别跟谁说,快吃。” 冯安安将那鸡蛋的硬壳剥掉,快速走到墙角,将壳的碎片扔到一堆烂掉的菜叶里,把白皙透嫩的蛋塞进他手里。 还有一个时辰到饭点,洪栓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但仍迟疑了下。 “再不吃,都凉了。”冯安安没听到咀嚼的声音,催促道。 他咽了下口水,将鸡蛋接过,两口就不见其踪影。 这味道似乎与之前不同,甜丝丝的,吃过后,唇齿间留着一种淡淡地地清香,像是桂花蜂蜜般。 上一次吃鸡蛋是何时已经记不清了,家里也有养,但都是拿来卖钱的,一般过年才会吃上一次。但鸡极容易得病,一般活不到过年就死掉被杀了吃肉,鸡蛋自然也就没了。 “好吃吗?” “好吃!” “那这事就麻烦你了,我也要去忙了。” 冯安安熟悉了那灶房的摆设规置后,大大缩短了炒菜的耗时。利用空下来的闲余,她曾去打听过酒楼的消息。 已经是一年半之前,但问起周边的人,大都不怎么搭理她,即使有的曾在里面当过伙计,也好似对那个地方有抵触。 问起桃花的名字,更没几个人听过,就是图着月钱去,谁会把千里之外的人记清楚。 冯安安觉着失策,若是按她规定的晋升制度来,不至于会如此,但肉眼可见的没有落实。 “姑娘,你问那些事做什么?”说话的是个中年妇人,“你这眼睛……不会是和有牵扯。” 当初的酒楼已经变为空楼,才一年半的光景,铁门上遍布锈斑贴着封条,窗子一扇开合、一扇歪歪扭扭的关闭着,和整条街都格格不入,像是废弃了十多年的模样。 冯安安看不到这些,她也没想过从其口中能知道什么有用的话语,礼节性的回了一句:“没有,您知道这儿是为什么关掉的吗?” “哎呦,这可就没人比我更清楚了。”那妇人很有要聊八卦的趋势,嗓音都低沉了下去。 冯安安停下要走的脚步,“可以仔细说说吗?” “想听的话,我要点酬劳。”妇人这话说的很是老练,像是已经给过路的千千万万个人说过一般。 她从衣袖里摸出两文钱,“给你。” “怎么这么点!”妇人对这并不满意。 冯安安又收回袖中,“不要算了,我也没闲工夫听这些。” “得,看在姑娘眼盲的份上,我就讲给你听听。”妇人装作勉为其难的模样,将她手中的两枚铜钱拿去。“听说,这家店的老板跟前几年已经砍了头的太监有那种勾当,那祸事不就来了。” “勾当?”她还真没想过谷义会用什么方式,断了她所有后路。 “对啊,真不要脸!后来就被查封了,听说好多城里都有这家店,用来洗那贿赂来的黑心钱。还有人给她出头,听说身份也了不得,但那老板跑了……” “她为什么要跑!”冯安安听着这完全歪曲的事实,不由得气从中来。 “自然是做了亏心事呗!不过后来抓回来,直接拉到菜市口砍了,好好的一个人干啥不好,非要跟那些太监混在一起,报应不就来了。” 妇人不痛不痒地讲这些话,当年这些闹得沸沸扬扬,但很快这些消息便不许再私自讨论,时间一长也就没人记得。 冯安安说了句,“空穴来风。”便要走,却听到旁边又有一人来问了这酒楼。 他缓缓地念了扁上的字,“这几个字总感觉在哪听过。” 冯安安的心忽然揪了一下,这声音,她不能再熟悉。 第九十九章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你这女子,怎么这般无礼?”江涸渔不过是问了句话,却遭一女子直接在自己的脸上乱摸一气。 冯安安能摸出这骨骼,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可……他却好像不认识自己。 “江涸渔,你不认识我了?”她心中之喜渐渐消弭,等了那么久的结果竟是如此。 “我们认识?这么一说,我好像真在哪里见过你。”江涸渔看着眼前这个头上包着布巾,眼眶空洞,嘴中尽是莫名其妙之话的女人,心中疑惑。 她好像又燃起了希望,可能是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自己的模样改变许多,他一时认不出自己也情有可原。 冯安安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忽又觉得自己可笑之极,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卑微的境地中来了。她从前对那些痴男怨女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竟至此。 “我有点印象,但又不太切合……”江涸渔想起谷义大婚当日,自己曾误入后院,但眼前的人着实沧桑了太多。 不过那人似乎已经死了,听说是跳的湖。 “像谁?”她不想这么快地死心,追问道。 “谷义,这个人你认识吗?”江涸渔不确定,便先行问问,若不是也无所谓。 这个名字,她死都不会忘掉。 “不认识。”冯安安表现得过于激动,那妇人都能看出不太对劲,“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冯安安的额上冒起冷汗,这个如魔咒般的名字仅仅只是提起来,她的脑中便全是噩梦般的记忆。 “无事。”她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消失多时的蜂鸣声再次在脑中回响,她等了这么久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蜂鸣声渐渐使她失去了感知力,冷风在脸上呼呼的刮着,可她却毫无知觉。 “姑娘,姑娘……”江涸渔看到眼前的女子举止可疑,在还未问清这楼的情况时,那女子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妇人看他愣在原地,忙让其将地上的人背起去医馆看看。 江涸渔这次只是恰巧路过,太傅让他暗下来查查谷义私下里的交易,而据线报,一处据点就在这城中。 他今日还有要事,但一条人命也不能不救,无奈之下只能先照顾这边的事务。 这女子和他倒真的像是有些渊源,平白地生出一丝亲切感来。 江涸渔觉着自己想多了,这世上有老师一人待自己便足矣,旁人皆是外人。 他八岁那年,是老师将自己从雨夜里带回。那时的他已经饿了整整两夜,不知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自己要到哪去,就在那荒山野岭中漫无目的地原地打转。 一辆马车经过,他拼命地追着,终于被看到,一觉醒来便是温暖柔软的床榻,他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是良师亦是益友,这辈子他愿为其肝脑涂地,这便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信仰。 他上次出任务,受了极重的伤,脑中的淤血还未除净,时不时犯头痛,靠喝药暂作缓解。 “这里是哪?” 冯安安向身下摸去,这并不是硬邦邦的地面,也不是自己屋子。 江涸渔刚去端了碗药来,“姑娘,你刚才晕了,把这碗药喝掉。” 他能理解对方这惊慌失措的样子,儿时的自己也曾有过此类感同身受的境遇。 “不必了。”她不想再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支撑着她的信念被突如其来的冲垮,她不知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回家的那天。 这个世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暂时性的借给她,之后又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拿走,她全无拒绝的权利。 她真的好累,无止无休地累。 江涸渔执意要将那碗药给她,一手扯上了她的袖子,“姑娘,身体是自己的。” 冯安安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逼她,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她身上的衣裳还是王大娘用之前的旧衣服改的,布料本就是最便宜的那种,一经拉扯直接撕裂开,生生地扯下一只袖子来。 江涸渔立即松了手,“姑娘,我……是我无礼了,你在这儿别动,我去买身衣裳来。” 冯安安倒是不避讳什么,但这样走在大街上,只怕路人会将她当成疯子处理,她只能先暂等其将衣裳带回来。 她自眼盲后,想开了诸多事情,看不到事物有时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比如现在,她看不到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 江涸渔动作倒是挺快,拿了一套衣裙递给她,“姑娘,我也不知你穿何尺寸,你先试试,若不合适我可拿去调换。” 冯安安接过那衣裙,听到闭门声后才将衣衫褪下,两件的材质可说是天壤之别,但于她看来并无不同,毕竟都看不见。 这衣裙正好合身,连这布料都是她从前最喜的织锦缎。江涸渔,你为何要在伤我后,又给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走了。”她不想再多说一个字,纠缠只是对尊严的践踏,她从不愿做这样的事。 “姑娘!”江涸渔又在叫她了,冯安安的脚步逐渐停下。“你当真和谷义毫无关系?” 若这人真是谷义那房妾室,或许能缓一缓燃眉之急,最近他常看到老师皱眉叹息,定是对方又逼近了一步。 “没关系。”她的心彻底凉下,脚上的速度不禁加快。 冯安安,你究竟还在想什么,人家把你忘了还逼着你去认那禽兽,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做梦。 她曾经梦想过的白头偕老都是笑话!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曾经她看阿晴是个傻子,如今这句话也送给自己。 冯安安加快了脚步,但不熟悉地形使得她绕了许久还没走到街上,像只失去触角的蚂蚁一般晕头转向。 “我带你出去。”江涸渔觉着刚才那个想法太龌龊,他素来看不起谷义的为人,不想有一朝自己也成了那样的人。 冯安安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她只听着那脚步一路跟了出去,直到街上的嘈杂将自己包围。 不知自己要走哪个方向,但先离开这里就是最佳。 她没有再说一个字,顺着人流一直向前走,熟悉的脚步声也消失在身后。 第一百章 纠缠 “姑娘,你要的炭火没卖的,不然我帮你搭个火炉,也能用。” 洪栓敲了下门,明显是从里面锁上的,却迟迟没有回应。 不会是出事了! 他正要一脚将这门踢开,却见那门动了,里面的女子一脸的憔悴。 “你找我?”冯安安回过神来,只听见外面有动静,并未听清这外面发生了何事。 “就是炭火的事……” 无烟的一般无人去单买,专大量供着那些富贵人家使用,自然就无人走零售的路子,市面上几近见不到。 “但买点铁皮,弄点土,我能搭出个炉子。”他看到其身上的衣裳换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料子。 冯安安才回来没多久,倒了碗水喝掉顺气,并未来得及将这衣裳换掉。 “你新买的衣裳挺好看,很衬你。”他知道姑娘穿新衣裳都是希望能让别人夸自己的,左思右想也只有这句话。 她呆滞地嗯了声,“麻烦你了,我有点累,就……” 冯安安将门紧关上,却发现自己能穿的衣裳也就只有这件,其他的过于单薄,只怕穿出去会被冻死。 洪栓的动作很快,在天黑时便将材料都捎了回来。几块铁皮以及一些用来糊炉子的黏土。 才是初冬,人嘴里呼出的气便像雾似的。他在手里呼了口气,双手搓了搓便开始干活。 院里不时地有人路过,“洪哥,糊炉子呢,一个大老爷们什么时候这么精细了。” 洪栓笑着应道:“我用不着,这是给别人用的。” 那人这时本就闲着,停了脚步,院里没灯,他这才看清旁边还站着个姑娘,调侃道:“有情况啊,洪哥。” “别瞎说。”洪柱看冯安安就站在旁边,忙解释道:“天冷了,这不就要过冬嘛,你别往其他地方扯。” “改天你也给我糊一个,我也要过冬。”那人一副看热闹的神情,仿佛已经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看透。 洪柱不想那人继续误会,爽快地答了句“好”。 但那人还是不依不饶,站得又近了些,才看清冯安安眼睛一直是闭着的。 她不喜陌生人的靠近,也同时往后面退了一步,却不想被门槛绊住,若不是扶到一旁的墙只怕是要直接倒地。 “姑娘,你这眼睛。”那人也就是来这院里借个东西,顺带唠上几句。 “瞎的。”冯安安的措辞冷漠,直接了当到那人也没了话可以接下去。 那人看出她不耐烦的态度,忙说了个改日再聊,急急忙忙出了院门,却见一长得俊秀的男子朝这头走来。 这院里的人他几乎都认识,况且这人如此显眼,他不可能毫无印象。 “你,来这儿做什么的?” “来找一位盲眼的姑娘。”江涸渔仍觉得白日之事有些许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对自己有着极大的怨气。 这番一说,那人便懂了,指了指自己刚才离开的地方,热心道:“就是那边,只不过那个姑娘凶巴巴的,你找她就过去。” 冯安安并未察觉身边多站了个人,她摸着盆中用来和泥的水快用完,正要去添点过来。 “姑娘,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在跟着一个有嫌疑的人,却没想在此处追丢了,正眼一看这正是上次那姑娘的住处。 她本想让自己放下,却眼看着对方以无所谓的模样来打扰她现在的一切。 洪栓看到两人间莫名其妙的气氛,出声道:“你是来干嘛的?” “我来找她,上……”江涸渔话还未说完,便被她拉到院外。 “我们是有太多的误会了,今日就将话都说清楚,好聚好散!” 寻了许久的希望一瞬间破灭,她不知自己要以何姿态来接受这一切。 最该忘记所有的人该是她,自任务失败后的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拼了命地想要忘掉,但却记得格外清楚,每晚都会在梦里纠缠她。 他凭什么忘记! 江涸渔将手中的佩剑插回腰上,“你说过认识我,是在何时?”他没有理由对一个存疑的人将自己失忆之事和盘托出。 “三年前,水逆寨,可还记得?”她靠在墙上,忍住让自己不要瘫倒在地。 “水逆寨?”他自然知道,上次出任务便是在此处遇袭。 “冯安安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吗?”她不愿意自欺欺人,要是真记得自己,也不会有现在这番情境。 江涸渔思索一阵,摇了摇头,“毫无印象。” 按理说这一切都有记录在册,这一份他曾看过其中来龙去脉寻找记忆,但这个名字委实并未在其中。 “你失忆了?”她故作嘲弄地讽刺道。 他嗯了声,不想透露任何的细节。 “想不到这滥俗的失忆梗,有一日竟会出现在你身上,哈哈哈……”冯安安笑得声音极大,但听来却异常的凄凉,她渐渐地已经失去继续笑下去的力气,靠在墙上蜷缩着蹲下。 “你……抱歉。”他心中忽然出现一种心痛感,便是因眼前这姑娘而生。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不怪你,要怪就只能怨我自己太天真,在这个虚拟世界找什么真爱,一朝就能忘得干净……”冯安安在地上坐了许久,恢复了些力气,靠着墙想要站起。 江涸渔从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但这次他却不想直接撇开所有的关系,这女子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想拥其入怀的感觉。 他伸手去扶,却被对方直接甩开。 “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我想我可能……” 老师曾提醒他多多提防来路不明之人,他从未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每走一处便换一个身份,没什么留恋的人与事,也不与任何人交心,他自认为活得恣意潇洒,挂念太多只会让自己心累。 “忘了就忘了,可能……没什么可能了。”她准备回去,这人自己就当不认识,从此之后也不会再见了。“我还有事情,你尽快离开!” 江涸渔并不想这样放弃,看对方的模样并不像是在说谎,或许能找到他丢失的那部分记忆。 “我想记起来,你不是说我们认识吗?能不能告诉我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第一百零六章 不速之客 冯安安正式上工,第一日慕名而来的人便早早地将位子定下,座无虚席。 那掌柜是精明的生意人,他一早就将消息放出去。毕竟是皇上和后妃才能吃的菜,这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菜式,诸多人也想尝尝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也是才知道这是什么密菜,之前日日都能吃到早已当作寻常之事。 那本掌勺的大厨也等了她许久,寻思着时辰也该到了,却迟迟没看到人影。 冯安安踩点已成习惯,给几个时辰的工钱就干几个时辰的活,多一刻钟她都觉着亏。那掌柜仅是看着她来就已经合不拢嘴,自然也无心关心些别的。 “来了!”他看到了自己的发财树,笑脸相迎,才记起对方眼睛看不见。 “嗯。”冯安安淡漠的模样,仿佛对方才是给她干活的下属。 “快请!”他要当着众人的面让大家都看看自己请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厨子,让更多的人知道他青玉楼可不比那佑凤阁差! 冯安安知道这噱头的重要性,当年她做的那些东西便是凭借新奇在一众菜式中杀出一条血路,论起真正的口感,还是要看这些慢工出细活的菜式。 虽没了当年的众星捧月,但她却依然要将自己的名头打出去,以获取更多的经济报酬。 众人纷纷看向这身形瘦弱,甚至还盲了眼的姑娘,发出一片片质疑声。 都知道这做到必然要切菜,这眼睛都看不见,还怎么拿刀? 冯安安并未理会,她只是个做菜的,纷纷扰扰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她只步走到后厨,净手后只管将分内之事做好,领了月钱便是。 冯安安来去都是一人,因对这地形的日渐熟悉,她渐渐地步子也能走得快些。 但,身后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她瞬时有些慌神,唯恐是那谷义找到自己。 她将脚步加快,却听那后面的人也将步子迈的快了些许。 走得急,她已来不及用盲杖来探路,跌跌撞撞地向前面小跑去。这条街本热闹非凡,可今日却异常的冷清。 冯安安心中惧怕,那人显然追上了自己,并停在了她面前! “姑娘,有人邀你走一趟。” 这声音是她没听过的。 “何人?我并没心思去。”她若能看到事物,便能想到逃脱之法,只可惜一双眼睛早就没了。 “佑凤阁,想必姑娘定有所耳闻。”那人说话还算客气。 冯安安心都悬在嗓子眼了,听至此也并不想理对方一分一毫,她还不是那种一有机会就跳槽的人。 “没兴趣。”她继续向前走去,那人跟在她身旁,说是有着丰厚的报酬,让她好好考虑。 哪有这样请人的,她只想让其滚蛋,别在这儿挡自己的路。 那人本以为佑凤阁这三个字一出口,就能引来其兴趣,并未想到直接给自己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既然对方毫无兴致,他也只能回去报给掌柜。 “姑娘,你好好考虑,那边能给你的,我们能出双倍。” “我不用考虑,别来烦我。”冯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扰乱了心神,也顾不上什么礼貌用词,怎么顺意就怎么说。 这巷子终于就只剩她一人,冯安安继续摸索着前行。 冷不丁的,自己的路又被拦下。 “有完没完,我不会考虑的,请回。”她已经被气到了极点。 “老夫还未说,你不用急着拒绝。”此人声音中带着肃穆,给人一种压迫感。 冯安安惊奇,一个酒楼的掌柜何时还有了如此气势,佑凤阁还真是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只不过就一个厨娘,怎么可能劳烦其亲自来请,离那个人走,时间也隔得太短了些,处处都透着蹊跷。 “你的人,我已经拒绝了,你的话我也不会放在眼里。”频繁的跳槽去了,这佑凤阁的掌柜也不会放心自己,她守住本分即可。 “拒绝?那小子还真是执迷不悟。姑娘,你是个精明人,识时务在这世上才能活得长久。” 此人说的话是何意?她竟有些糊涂。 “不是你派自己的伙计来请我的吗?” “我从来都没派过什么人来,姑娘,你莫不是认错人了?”此人也露出狐疑之色,继而将自己的目的完完整整地说出:“你最好永远不要再见我徒儿,你的来路我已经调查清楚,若你敢越界,休要怪我心狠。” “你说的是……江涸渔?”她有个粗略的印象,时隔久远已经记不清其还有个什么师父。 “正是,你的出现只会让他痛苦煎熬,我费了些许力气才让他抛却那些回忆。”褚智觉得这个女人十分危险,与多人纠缠不清。 “是你!”冯安安对此举恨得咬牙切齿,“你仅凭一面之词便定了我的错,我为何要听你的。” “当初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以为他还能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吗?当年那事他丢了半条命,一直活在梦魇中,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愧意。” 褚智看到徒儿时,他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气若游丝,嘴里还念叨着要去救人。 他虽对其严苛,但从未想过要让其在任务中送命。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冯安安猛地心里抽痛,她虽不责怪对方,但一直表现出的模样怕是早就使得其心灰意冷。 “你莫要再提,就此离开他。否则……”褚智可不想让此人继续干扰江涸渔的一切,他要的是一把没有感情的利刃。 “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听取。”冯安安犟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地步,为何对方说自己是祸水,自己就一定要接受这个代号,她要去将一切都问清楚。 “你执意如此,那就休怪老夫……”褚智对她起了杀心,一个眼盲的姑娘有什么威胁。 “老师!”江涸渔才从传信中得知师父已经来到,他紧张地看向剑拔弩张的褚智:“你来了为何不与我说。” “你最近可查到什么了?每日将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为师是怎样教你的。”褚智知道徒弟定会护着这女人,他暂且放其一马,日后的机会还多。 江涸渔让冯安安先走,他清楚其作风。 “先回客栈,这些事不好在此处讲。” 第一百一十章 上安城 传闻上安的举月栈来个了厨艺了得的厨娘,烧得一手好菜,还会做各种名字稀奇古怪的叫甜品的玩意。 “这不就是糕点嘛,有什么稀奇的!”一中年妇人看着端上来的名为油炸冰激淋的食物,毫无想要下口的欲望,“连花纹都舍不得刻,这点心思也不用,是不是要倒闭了啊!” 立于一旁的侍者和煦笑道:“还请您先尝一口,若还不满意,此道菜品就赠与您。” 妇人身着华贵,她根本不屑于这点钱财,但既然菜都点了,她就勉为其难的尝上一口。 “请问您还满意吗?”侍者仍笑得如沐春风。 “嗯——”外酥里嫩! 明明是炸得酥脆的外皮,却内含着冰凉爽口的柔嫩之物。 “此物是如何做的?我想让自家的厨子也学上一二。”妇人不在乎价钱的多少,她可不想每次都得专程出来一趟才能吃到。 “抱歉,此为我们的密菜。”侍者脸上仍挂着恬淡的笑容,丝毫不让人觉得反感。 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一伙人,将整个举月栈都围了起来。 天子脚下,竟还有这般放肆之人,众人不禁吸了口冷气。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长相俊俏的男人,他腰间挂着长剑,用精锐的目光将整个举月栈打量了一番。 “把你们那个新到的厨娘叫出来,我有事要问。”他直接走到那掌柜的面前,就差将对方的衣领提起来。 “我,我这就去。”那掌柜从他带队的人马中可见这位爷身份不一般,忙亲自去了趟后院,将冯安安喊了过来。 一身穿粉红衣裙的姑娘掀起门帘,闭着眼走了出来,话中含笑:“是谁找我?” “是我!”谷义直接抓起她的手腕,“你终于回来了。” 他找了这么些日,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连尸身都曾见过,倒是挖出来几十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他发誓若是重来一次,定不会再将她扔入勾栏,那是他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谷义握着这瘦弱的身躯,心中喜悦无法言说,终于让他等到了。 “这位客官,你把我的手握疼了。”冯安安使劲地想甩开,却根本无法挣脱。 她这是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自己有回头路可走。 谷义知道自己对他有极强烈的恨意,定会提防,故她只能装作失忆来骗取其信任。 只不过,不知道她的伎俩会不会被对方一眼戳穿。 “跟我走。”谷义放开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这次他再也不会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一听说那些叫做可乐、炸鸡、披萨……的东西,手中书卷掉了一地也来不及捡,直接带了人马过来。 “好奇怪的人!”冯安安略带娇嗔地语气使得对方将她抱得更紧。 “我定会好好待你,随我回家。”他一直都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家,但与公主的相敬如宾只会让他感到那个地方的冷漠。 冯安安是一个极具生命力的存在,仿佛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都能被阳光所照耀。 包括那几颗糖,他仍留着。他羡慕而又嫉妒,刘鸿云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夺走他的一切。 但冯安安回来了,她,谁也不能从自己手中夺走! 她随着谷义上了马车,一路上耳边都是上安城的繁华市井喧嚣,谷义一直将她拥在怀中,捂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你这样……我有点难受。”她告诫自己千万要忍住,以免一时昏了头一剑刺过去却被对方反杀。 谷义看向怀中的人,自己太过激动,他将对方放开,却又将其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冯安安怯生生地问道。 谷义眸中露出迟疑,“当朝的右相。” “右相,可是尚景公主的夫婿?”她这么问反而不容易引起对方的警惕,公主大婚曾是轰动整个上安的大事,各种闻说还在市井中流传。 “是。”谷义并没有要欺瞒的迹象,他将人带回去,迟早都要见杜轩华 冯安安匆忙将手收回,将身子挪离他的身旁,“我一介贫女,不敢痴心妄想,还请您让我离开。” 谷义像是被激怒一般,离开这两个字眼时常出现在他的脑中,上次她可就是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自己,赌上一双眼睛也无所谓。 他镇定心神,“你是何时到上安的?” 谷义找了这些时日,大大小小的店铺都被他搜查过,这个女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他不由得盘问几分。 “近日。你究竟要带我去何处?我一个眼瞎的女子,可不敢和你们这种大人物有什么关系。”她听出了几分猜疑,言语渐渐冷淡下去,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存在。 “回家。”谷义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你这辈子都只能与我有关系。” 离府门本就不远,说话的功夫,马车驻于路边。 谷义先行下去,伸手将冯安安扶住,一把抱了下来。 很快就有眼尖的下人将这一切都告知了杜轩华,她闻声前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却还要撑得大度,不可当街与其闹翻。 贵为公主,自己丈夫的心却一直都在别人身上,第二次将人带回,无疑是当众给了她一个耳光。 冯安安像一只受了惊的鸟雀,搂着他的脖颈,将头埋在谷义的怀中。 谷义见她没有要下来走动的意愿,便直接将她一路抱到了自己的院子,怀中的人身子柔弱冰冷,在这寒冬定是受不了。 杜轩华冷眼瞧着,她现在已是一个空有虚名的正妻。 朝堂中事,她了解一二,迫于形势这口怨气只能咽下。 冯安安之前一直被关在院中,见过的人本就不多,府中的下人多半已经不记得这个人的容貌。 现突然间驸马爷抱了个女人回来,均议论纷纷,更是大胆猜测着这人是不是已经被养在府外许久。 她看不到任何人的反应,只是描摹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安安,我将你放下了。” 她刚想应一声,突然惊觉自己现在已经失忆,差点露馅。 “你叫的可是我?”冯安安不敢大口地呼气,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被对方盯着,错一步便是被识破的下场。 “你是我的妻,自然是你。”谷义当时与她正是民间拜天地的一套流程,并不似其他人家纳妾那样随意。 “可是,你有公主,我终究是个普通人。”她抱怨道。 谷义听出她的仇怨,右手抚上她的头发,“她左右不了任何事情,你只管留在我身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发怒 上安的冬天要暖和得多,今年一场雪都还未曾下过。 “你可是冷了,我已命人送来几盆炭火。”谷义将她放到凳上后,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还是很冷。”她没有说谎,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直冻她的心房。 “不如你先休息,我去看看热水烧得如何?” 冯安安怕时间长了漏出马脚,便找了沐浴的借口将其支开。 “好。”她见其要离开,内心的紧迫感终于少了一分。 谷义替她掖上被角后,叮嘱了几句,找了两个丫鬟陪在她左右,才放心离开。 没过几时,门外传来交谈声,方才一个名为春菊的婢女敲门进来,“姑娘,公主请你过去,若你不想去,奴婢可去通禀少爷。” 冯安安知道这尚景公主自己迟早要见,既然都已经找上了门,她也没什么不敢见人的。 “麻烦姐姐等会在院外若见我一刻钟还没出来,告知他一声,对方毕竟是公主,我怕……” 她的身边都是谷义的人,时刻都不敢松懈。 春菊瞧着这姑娘唯唯诺诺地,倒真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她感慨自己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让少爷看上。 “折煞奴婢了,姑娘,可要手炉,这边已经备下。” 冯安安正要出去,却被其按住,硬是梳了个发髻换了身衣裳才陪同她出了门。 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真的没正式去见过杜轩华,每次都是有要紧事才寻求其帮助,她的心里多少对尚景存有一份的感激之意。 但,现在她要抱着怎样的心态去见对方。 这院中变了许多,许是冬日的缘由,异常萧瑟,看不到一点的绿意,常青松都未留一棵。 冯安安什么都看不到,只跟着春菊向前走着,很快就驻了足。 她只听着有人去通报,而后又由着一没听过声音的人领着自己进去,院中弯弯绕绕地费了好大的功夫,她才走至门前。 幸好有那手炉被裹在袍中,她才不至于又将双手冻僵。 那人替她通禀后,只听一句“进来”,门嘎吱一声打开,待她进去又闭合上。 “你还是以前这样无礼。”尚景的声音仍是威严中带着笑意,位置应是她的左前方。 “以前?”她必须装傻充愣。 尚景突然笑了声,紧接着是一阵沉默,可能是在放下手中的茶杯,她闻到了几缕茶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怎么,不记得了?” “回公主,民女失去了记忆,以前的一切都不再记得。”冯安安一丝都不得马虎,按理说她应该跪下,但她着实没这个意愿,以前也不曾跪过。 尚景朝她的方向走来,站在还有一步之远处,“也是,你也该向后面看了。” 冯安安听得出这还是在炸她,只是默声站着,没有回话。 “说,你此番回来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我知道你是个敞亮的人,拐弯抹角不是你的风格。”尚景话锋突转,这是又直接逼问了。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朝她袭来,冯安安还是忍者没有动作。 “是驸马带我回来的,您要问什么应该去问他,我就是一个失了记忆的盲女,不懂您的意思。” “哦?是吗?” 尚景从未感觉自己这样冲动过,她奉皇命嫁至此处,心中的人也只能放下,去接受这个成亲前一句话都未见过的丈夫。可是,大婚在即对方便纳了侍妾,她忍了。大婚当日,驸马各处都寻不见,却与府中下人厮混,她再次忍了。 可如今呢,她的隐忍又等来了什么! 外人看来,尚景公主多么尊贵啊,可她却只能守在这一方院中,整日为维系与丈夫的关系而伤神。 相敬如宾,度了一年,她觉得这辈子可能就是如此,但这个女人怎么又回来了。 杜轩华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敌不过一个变数。 “公主,您这样问民女,民女也无法回答您的话。”冯安安有种强烈的感觉,对方的眼睛要将她识破,字字都戳向她的谎言。 “我知道你——是装的!”尚景没法从她的眼中看到任何东西,便只能步步逼近,继续试探她的反应。 尚景并不相信,这整整消失了一年的人会突然出现在上安城,之前自己也曾派人去找过均无下落。 冯安安算着时辰,谷义这时候也快到了,她之前就怕这一幕的出现,说到底还是自己做贼心虚。 她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继续的脚步声,正遇尚景欲继续逼问。 冯安安故意脚下生滑,在门被打开的一瞬失足将摔倒,正好跌在一个怀抱中。 “你在做什么?”谷义向来对众人都是温和面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伪装,此刻却直接冷脸问道。 尚景站正自己的身子,她不允许自己的矜傲被任何人践踏,特别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夫君。 “你知道带回她会有什么后果吗?以前你对她做得那些事你都……” 啪! 尚景被这一耳光一瞬惊到,却不去捂脸,仍是站得笔直,指着冯安安道,“她,曾说过会让我后悔,今日我方知悔恨了。” 谷义只是让下人送来用以冰敷的冰袋,直接带着冯安安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冯安安一副懵懂的模样,“我听公主说,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何事啊?” 她倒要看看这人会怎样回答自己,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会用些什么说辞来搪塞自己。 “以前……我伤害了你。”谷义话语一顿,他知道冯安安的眼睛因自己而盲,他曾执着的要一双眼睛,却忽略了其主人。 “但以后都不会了。”他这是在道歉,还是在发誓,谷义只想让她安心待在自己身边。 冯安安突然愣住,这人嘴里竟讲出了实话,她以前只知道谷义喜欢那双眼睛,却猜不出他再见自己的反应为何如此强烈。 不过,这人还是该死,她是万分饶不了的。 “可是,公主好像不喜欢我。”冯安安皱着没有,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不到这绿茶招数竟让自己给用上了。 尚景对她的敌意异常的浓烈,仿佛已经知晓她的全部目的,她不能再让其有靠近自己的机会。 “你不需要管顾这些,我都会处理清楚,你只安心待在府中,我会给你治好眼睛。”谷义早以不讲那小皇帝放在眼中,区区一个公主不值得自己费心,他兵权在握,若有心亦能让着天换上一换。 “你真好!”冯安安将他的脖颈抱得更紧。 谷义心中浮动,他从来都没从她口中听到这般话,一时失了神,竟久违的笑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盛宴 “那人是谁?看样子他认得你。” 冯安安决定先发制人,她不能表现出有任何与其相熟的模样,嘴中嚼着橘子问道。 “你真不记得他,也好,你只需要记住从今以后你的身旁只能站着我。”谷义享受如今的时光,但是那人是何时得知的,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嗯。”她要尽快了,谷义这般疑心,今日之事迟早也会被他查出。 “还吃吗?”谷义伸手抹去她嘴边的橘液,柔声道。 冯安安有些慌了神,“不吃了。” 她自来此心中就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压迫着自己,现在更甚。 “我想在院里走走。” 她需要熟悉地形,隔了一年诸多的地方都已经变样,和她原先记忆的颇有不同。 谷义扶她起来,牵着她的手,慢慢踱步。 她原来是个路痴,公交到了自己那站,她都能坐过站,想不到现在竟能将这些路线记于脑中,想来人的潜力是无限大的。 “这儿是哪儿?走了很久,我都有些累了。”她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故意说到。 “我的住处。”谷义照实答道。 “原来如此。”冯安安笑了声,故意卖起了关子。 “原来如此?此说何意?”他的心提了起来。 “我记得第一日你便是将我带到这儿的,忘了?这味道我可熟悉着呢。”冯安安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个天真灿烂的少女,充满活泼与生机。 “什么味道,我好像并没有闻到。”他也嗅了嗅,但确实没什么特殊的气味。 “是——”冯安安转身将他抱住,凑近他的脸庞,两人的气息在这严寒的冬季格外的清晰。“这样。”她在其耳边轻声说道。 谷义在这层撩拨下,心中燥热。 “你今日这般不是平日的风格。”他过于清醒,理智占了上乘。 冯安安颇为急迫,她想尽快,越快越好,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定了定心神,“是我唐突了,若你不喜,我走就是。” 谷义眼眸微挑,向着她的嘴唇吻去,“你怎知我不喜。” 冯安安知道自己这步过于冒进,但既然对方已经起疑,她就不得不扭转事态。 她这条命即将消逝,如何都无所谓了。 冯安安迎上对方的热烈,心中却泛起一阵一阵的苦涩,她的脑中乱如麻。 “哦,我来的是不巧了。” 不知尚景何时已经站于不远处,她不知道对方的神态,除过上次,她从没见过对方的慌乱。 杜轩华时刻都记着自己身为皇家儿女的殊荣,并不会做任何自甘下贱之事,可眼前这个女子真是为了目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她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你来了。”谷义对这个不速之客并不欢迎。 “是,不请我进去吗?”尚景不冷不淡的说道,她倒要看看这人还要做些什么。 过去的心慈手软说到底她并不后悔,但如今她可不会有片刻的手下留情。 “公主请进。”谷义让到一旁,让其身后浩浩汤汤的人先过去,他不想冯安安被任何人撞到。 冯安安小声担忧道:“公主找你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这样不好。” 她绿茶的行径真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不必,她耐你不何。”谷义见这人都已进去,才扶着她一步一步地进去,那人在里面等他,他便让其等着。 “可我还是有点怕。”冯安安攥紧了他的手,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惊恐。 “有我在,不怕。”他不禁揣度起尚景此番的用意,此前她可是极少跨进自己院子一步。 每个院中的氛围各不相同,冯安安虽看不见,但这里的风声似乎比各处都大一些,此处应是邻着一大片空旷之地。 她上次去尚景的院子,那里明显是整个府中最好的地段,全被包裹在阳光底下。 冯安安瑟瑟地依偎在他的身旁,迟迟地点了点头。 “她的问题你均不用回答,只等着她闹够了走便是。”谷义对这位结发之妻仍是没有任何感情,相处几年还是像个陌生人一样。 尚景在屋中等了极久,也未派人出来催促。 “公主,依老奴看,那女子交给下人去办掉,省去麻烦。”她身旁的老嬷嬷是从宫里跟过来的老人,什么样的没见过,这样的招数早几十年前就已见过,不足为惧。 “不可。”尚景不能与他因此事生了间隙,上次进宫已是两月前,阿弟的愁容她是看到了的,未到山穷水尽绝不能节外生枝。 “公主,你几时受过这等的委屈,你只要松口,老奴豁出这条命也会替您挣回来这口气。” “闭嘴,此事休要再提。”尚景绝不用这种小人手段,她要将那女子的手段拆穿。 按说,她还从未将冯安安放进眼里,以前充其量就是一只被关在深院中的金丝雀,想走却走不掉,但如今却对整个府门产生了威胁。 那个院子,没有谷义的命令谁人也进不去,她只能一直守着这时机,等着其踏出门。 终于今日让她等到了,来此却直接看到自己的丈夫与他人亲亲我我,这让她如何还能再一直淡定下去。 尚景想到此,将手中的茶杯差点捏个粉碎,待嬷嬷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公主,驸马进来了。” 尚景没有抬头,只是通知了其花什节将近,需要谷义陪同自己进宫参加皇家盛宴。 她用余光扫了眼冯安安,从她的脸上只能看到惊弓之鸟的怯懦模样,没有原来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架势。 这是遮掩了许多啊! 谷义应声答应,他会尽到作为驸马的义务,且这场花什宴也该轮到他来有所作为了。 “你若是想带她去,我可以给她留一个位置。”尚景的言语大方,完全是当家主母的风范。 谷义有些惊诧,但很快就被疑虑所取代,他并不希望其出现在那里,便直接替她回绝了去。 冯安安也没要进宫的心思,她只想寻机会将东西拿到手,但一直都有一点困扰着她。像谷义这样生性多疑的人,怎会留下证据等着有心之人,她至今还未想明白。 第一百一十四章 借口 “我本就是见你们如胶似漆才想赏她一个位子,既然不愿,那便算了。”尚景只是测测她的反应,果然对这事十分抗拒。 “可还有什么事,如无,那便请回。”谷义下了逐客令,他感受到冯安安有细微的颤抖,定还是怕的。 “请驸马注意自己的言行,我杜轩华可不是任人欺辱还不动声色。”尚景对他的冷谈痛心疾首,但表面上仍要是一副端庄模样,她骨子里的教养告诉自己不能像上次那样冲动。 “还请驸马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现在才是你名义上的妻。”她临走又回过头来看了冯安安一眼,这么疯狂的举动也只有其能做得出来。 谷义拱手,“恭送公主。” 当着众人他该给的面子会给,前提是不要惹怒他。 冯安安觉得自己卑劣极了,为达自己的目的去伤害无关的人,但她又试图说服自己,公主本就是皇家用来联姻和亲的利益牺牲品,无论有没有她,两边迟早都要刀兵相向。 但她越是这样想,心中的愧疚就越深,她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借口,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就是个恶人。 她的初心是什么,已经不太记得,脑中只有那一幕幕的凄厉惨况。她有无数次都濒临死亡,却都奇迹般地留了下来,活着无疑是最大的痛苦。 谷义只当她还是在害怕,轻声说着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冯安安吃了一惊,“你是要与公主和离?” 她知道定不是这样,谷义的野心她是知道的,没这么简单。 “先不告诉你了,免得你担忧,你只管每日开心地待在我身边就好,其他事都不需要去想。”他计划的期限就要来临,众人只知这城中的兵权护防掌握在他的手中,不知塞外的兵力也逐渐转移到他的囊中。 只等他一个信号,里里外外都会被攻破。 冯安安愣愣地点了头,“我相信你。” 这句话,谷义无疑是受用的。他知道沉迷于女色是极大的危险,但他甘愿去冒这个风头,这人他是放不下的。 在其剜眼之前,他以为自己痴迷的就只是这双眼睛,殊不知他已经被这女子身上顽强而又坚韧的劲头所吸引。他在街上只要看到身形相似的,都忍不住上前查看,每每落空。 从小到大,他原应拥有的一切都得不到,被占了自己姓名的人欺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成垃圾扔给旁人。但他从未想过要自我了结,一直都寻着机会翻身,让那些人为自己曾经的错误而付出代价。 冯安安和他是相似的,在逆境中仍能向上生长,但又有那么些不同,她从不用手段去与他人竞争,从来都光明磊落,这点他羡慕而又摒弃。 谷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房中的暗格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正是留存的几块早已过了食用期限的糖果。 “这是什么?”她听到有开盒子的声音。 “糖。”他曾找遍大大小小的商铺,却唯独没见过一模一样的。 “糖啊!这个我会,只不过你让我摸一摸这糖,我才能做出一样的。”冯安安听得出这盒子并不是随便取出来的,像是从某个较为隐蔽的地方艰难取出。 “好。” 谷义将手上的盒子递了过去,看着其直接将盒子一同拿了过去。 “这盒子应该是价值不菲,木材摸起来很是充实,向来昂贵。”她怕对方起疑,随便诹了几句话。 “就是普通的盒子。”他将重要之物都放入其中,只不过一般人也只能看到这第一层。 冯安安肯快将这盒子还了回去,在其放回时听着其向左前方共迈了五步,可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以至于她并未听得清后来的步骤。 隐隐约约中只听到似乎还有个沉重的挪动声,像是石壁,但又没有如此厚重。 “有人来了。”冯安安识趣地要出门等他,被其拦住,“你就在此坐着,屋外太冷。” 门外都有人守着,她笑着点点头,刚起身又坐了回去。 不知那人找其是来做什么,冯安安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直至那门关上,她慢慢起身,照着方才的记忆向左前方迈步。 谷义的步子比她的大,冯安安在脑中演算了等比例的情况,迈了六步。 她向左边摸去,却只触到一面冰冷的墙壁,这里定是有机关的。冯安安对什么机关之类的压根不懂,无从下手,只能向一旁探去,以求能让运气眷顾自己。 一无所获。 她没有眼睛的帮助,更是难以发现其中的任何一条线索。 冯安安听着外面又有了脚步声,连忙回到位子上,却不慎踢到了凳子。 谷义开门一看,冯安安正倒在地上,忙过去将她扶起,“可有伤到?” 冯安安并未伤到,但她今晚想留在此处,方才听着尚景讲话的语气,似乎那宴席是要做些准备的。 “我的腿好像脱臼了,好痛。” 谷义是习武之人,摸了下她的骨头并未有脱臼的迹象,但冯安安却很痛的模样,他束手无策,让手下去请一个郎中过来。 冯安安躺在榻上,头上的汗水一直往下流,面色苍白。 她为了逼真些,特吞了根能作假的草药,这腿真像是要断了般疼痛,痛得她毫无说话的力气,牙齿打颤差点咬到舌头。 自己这是作过了火,谁磕了下会痛成这样。 冯安安一面担心对方怀疑,一面后悔这着,药效近两个时辰,她只能靠着自己捱过去。 郎中来了,却看不出她的病症。 谷义一直在一旁盯着,让那郎中有些心中发怵,便又号了其脉象。 “夫人心气郁结,身子骨弱,可能是这方面的原因。我开些调养的药,喝上五服,应会好转。” “确实弱了些。”谷义初见她,便是身材匀称,如今只剩下了骨头缺了肉。“你开药便是,五日后我会派人再去找你。” 冯安安喝了安神的药睡下,暂时不再受那煎熬。 今日的目的算是完成了一半。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东西 冯安安醒来时身旁已经无人,叫过一人来问已是戌时一刻。药效已经完全消失,她恢复了气力。 而谷义也正如她所料,去了宫中也些许的事务要处理,她松了口气,对方走了没多久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都知道她喜欢一个人待着,那人见其不再问话便出了门去。 冯安安确定周围的门窗都关了个严实,才又走到那处,顺着墙壁向上摸去,幸好屋内生者炭火,否则她的手必然会被这墙面冻僵。 又是摸索无果,她掂起脚尖向上努力地找去,终于摸到一处缝隙,必然是这没错了。 那缝隙极其狭小,只有一张纸的厚度,她向旁边探测着,古人的机关她一窍不通,只希望有什么按钮之类的,可惜没有。 难道这次又要落空了吗,还是谷义故意将破绽露出来给她看。 想到此处,冯安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往上摸去,的确有坑坑洼洼的地方,但这已经是她的极限,再怎么踮脚也难以再往上摸一寸。 尽管这只是猜测,她还是担心起来,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 褚智说过,那证据是个玄铁而制的东西,具体形状并未告知于她,而是说见到了自然会懂。可冯安安根本就不懂他此话何意,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甚至怀疑其根本不知道那东西的真实样貌。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的毫无目的要找到何事去,恐怕到时候自己的尸首都凉透了。 她又试了试蹲下来,但很可惜连一条缝隙都没有。看不到上面的状况,总让她有些发急,万一那就是墙面裂了一条缝,她还煞费苦心地想将那东西推开。 方才听到的既然是类似于石砖的东西,那就应是推或拉开,没什么大问题会不会是因为她力气太小,推不动。 冯安安几番猜测下,在屋内寻了能用来撬动的竹棍,就算是被看着也能说是自己要拿来用。 她按耐不住自己的冲动,试着跳了下,却被外面的人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么试下去也不是办法,明明近在咫尺却拿不到手,她暗自发愁。 冯安安失落地靠在墙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墙壁好像向后挪动了。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她不禁有些感概,费了那么大的劲,这么快就让自己找上了。 她转过身去,摸到一个凹下去的地方,却又遇到了障碍,里面是空的! 冯安安顺时又逢希望破灭,她明明是听见了的,怎么这现实和听到的东西不符合。 可能,在她睡觉的时候已经被其拿走,肉眼可见的在提防自己,果然是谷义的作风。 冯安安只得将东西放回原位,欲走到门前说自己要出去,才想起自己胳膊的伤不可能好得如此快,又欲躺回去。 可就在这时,门嘎吱一声开了。 谷义直接走了进来,正好看到她楞站在地上的场面。 她心中暗喊了声,完蛋。 “你的腿好了?”谷义的声音不咸不淡,一看就知道她的行径。 “没有,只是我想回去。”冯安安尽量使自己还保持着冷静的模样,若是慌恐只怕会使对方直接像之前那样捏上她的脖子。 “那我送你回去。”谷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冯安安感觉有件外衣披到了自己身上,并系上了带子。 “夜里冷,穿好。” 今日谷义走得格外慢了些,像是有什么话要问,冯安安一直想着应对之策,就等对方开口。 过了会儿,她的思绪又飘到了别处。 不知这院里的灯这时候是什么模样,她原来住的那个院子夜里只能靠自己来点灯,加上她觉得点多了浪费,便只将屋里的灯点上,院里总是乌黑一片。 想到这儿,她不禁喃喃道:“不知道今晚的灯亮吗?” 哦,自己这不长记性的样子。 谷义突然停了脚,“你的眼睛,是我抱歉,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 他今日问了那大夫眼睛的事,而冯安安已经熟睡。 这眼睛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但需要将活人的眼睛换下来,他自是无所谓,但以冯安安的个性只怕很难同意。 而他也不愿用任何人的眼睛,只觉得污浊。 他对冯安安之事一直都存有怀疑,但只要是她就好,无论她要做什么都无所谓,人回来了,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性。 “看不见……罢了,我已经习惯了。”她怕其去伤害那无关之人,自己本就连累了些许无辜之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冯安安被包裹得严实,但还是耐不住这夜里的寒冷,她的身体每况日下,只靠着一些药物强撑着。 她每次还需要躲着旁人,顾使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清静,最厌旁人打扰。 谷义听到后顿了顿,讲道。 “离你三步远处有盏挂灯,每隔四步的距离都有同样的光从中散发出来,明亮且柔和。你的正前方有一座石灯,四个角各一幢……” 谷义今日可能把自己一月要说的话都讲了出来,他三步一顿,必要停下来讲几句。 冯安安不知道无心的一句话竟会让对方这么认真,又不敢打扰,就这么听了一路。 听说她想回去,房中已经生好炭火,手炉和洗澡水也已经备好,整个屋子暖和无比。 谷义今日也未问她别的,像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若当时真的拿到,想必她也不会带走,这东西没了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她还没这么傻。 本来是想下次制个赝品放进去,但却连实物都没有见到。 冯安安躺在浴盆中,刚将头埋进水中,忽感一阵风从头上疾驰而过,她能感受到那股锐利的气息。 她匆忙的出来,将衣裳穿好,向着那地方走去,果然是一支冷箭,且自己还能摸到那箭羽。 是谁要杀她? 此时外面早已乱作一团,各种呼喊声在院外回旋着。 冯安安还搞不清状况,不敢贸然出去,但这目标是自己属实有点荒谬。她顾不得细想,找了个死角躲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系统更新 似乎是天明了,冯安安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响。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也没有办法出去。 清醒的滋味十分难熬,无论怎样都难以入睡,耳边的动静也都被一刻刻的放的极大,唯恐她听不到分毫。 此时,一个声音在她闹钟响起,逐渐放大,是系统回来了吗? 她不禁有些大喜过望,待那头想起了久违的声音,她却又怅然若失。 【宿主,系统更新还未结束,小张现能与您发起通话,但相关设备还不能投入使用。】 冯安安:…… 【宿主,您不要着急,很快了,您再忍一忍,更新再用不了多久。】 冯安安:滚。 【宿主,这么久没见,你的脾气怎么变得如此暴躁,要温和啊。】 冯安安:…… 她是变了,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与原来不同的人。 冯安安惜命,现在却无数次的希望自己结束这让自己痛苦的一切。 冯安安:你能让我的眼睛恢复吗? 她想看到外面的事物,一切未知的东西都能令她感到恐惧,特别是那段时光,她的眼睛一点点瞎掉,眼前的人一步步变成虚影直至消逝掉。 更可笑的是,阿晴的最后一程她都没有去送,而是被关在这一方院中。 【宿主,系统更新完毕,您的设备将会拥有各项机能,这点完全是小意思。】 系统顿了顿。 【宿主,你什么时候瞎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眼盲了呢,哎,不过没事儿……】 冯安安:我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去。 她的声音已经都掉了原来的热诚,只剩下困扰与绝望。 系统那边又是呆住了许久 门外有人进来,她收起了那副模样,继续躺在床上。 “姑娘,公主请您过去。”春菊并没有在那场混乱中受到连累。 “好。”冯安安这才起身,看起来像是方才大梦初醒,梳洗后才慢慢悠悠地随对方去了公主所在的屋子。 尚景已经等了她许久,见到冯安安后,直接说出了此番叫她来的目的,“你想清楚了吗,是要走还是要留。” 她没有犹豫,“留下,我无处可去。” “还是这般的执迷不悟吗?”尚景已经猜到她会如此回应,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执迷不悟?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可不太妥当。”冯安安不知为何突然理直气壮起来,仿佛自己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尚景和昨日的表现相同,还是那样的从容不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就是……”她故意已经后面的话隐去,想继续探探对方的反应。 “你先下去。”尚景既然已经再问过她,便没有继续留着此人的意思,直接招来人将其带下去,省得站在此处碍眼。 冯安安松了口气,那完全就是两人在互相试探。 她看不到对方的神情,但其也无法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任何答案。 “春菊,你知道少爷现在怎么样了吗?”冯安安又被锁在这屋中,她只能从旁边人的口中知道一丝半点的消息。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姑娘去问问。”春菊也没有将她当成什么主子,这府里还是公主最尊贵,特别是谷义现在昏迷,就更无人替这个女子撑腰,她还是要为自己做打算的。 “麻烦你了。”冯安安想申请出去走走,也遭到了拒绝。 尚景现在视自己为洪水猛兽,但她不可能一直在这儿待着,什么也不做。 春菊带回的话是,让她自己去看看。 这一切也都是尚景的意思,她有些微的吃惊,但还是去了。 谷义的伤势似乎很严重,冯安安进去的时候没听到他醒来说任何一句话。 当她抹上额头时,才发现那里已经盖上了湿巾,一直高烧未曾退过。 冯安安有一个可怕的心思,便是现在和对方同归于尽,谷义死了,她自然连这个屋子都走不出去。 【宿主,虚拟世界死亡,现实世界的人也将会一起消失,请您三思呀。】 小张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冯安安没有理会。 “冯安安!” 她被吓了一跳,是谷义醒了。 但是这句之后,她又没有再听到任何的动静,这人并没有醒来。 “对不起,回来。”谷义又再次出声了,但还是听不到有什么起身之类的动作,手指头未曾动过一下。 这是对她说的吗? 这还是谷义吗? 他后悔了? 不!这话可能只是说辞,她曾经历的那些可都是真真实实印在脑中,片刻都不敢忘却。 冯安安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就是个叛徒,她动摇过。 她突然不敢再继续在这府中待下去,每一刻对自己来说都是煎熬。 “冯安安。” 这声是尚景喊她的。 “你要去看看阿晴的墓碑在哪儿吗?” 冯安安差点应出了声,但她已经“失忆”,如何也不该记得这些。 “阿晴?她是谁?” 她没有上当,许是其方才看到了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才如此问道。 “你曾经的一个好姐妹,怎么,连这些都忘记了吗?”尚景从前从不愿管这些纷争,但现在她也是卷进来了,她有自己要扞卫的东西。 “抱歉,我毫无印象。”冯安安木木地应答道。 尚景也没有管顾她的回答,直接将她带了出去,上了一辆马车。 那地方似乎有些远,冯安安听了一路的车轮在地上摩擦的声响,而尚景也在这辆马车中,时刻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心像是被揪起般疼痛,越靠近就越难熬。 她试图说服自己,这就是一个虚拟世界,万事万物包括人都是假的,但此刻她内心的悲痛一点也骗不了自己。 为什么还要拿之前的事情来刺激她,她对尚景曾帮过两人的好感瞬间降到负值。 那么尊贵的一个公主,现在也沦落到如此田地了吗,她觉得可笑,面上却一直都只能保持着无动于衷的模样。 “公主,你将我带出来,不会是要加害我。”冯安安将话题向别处引去,强迫自己再不要回忆。 尚景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让前面的马夫快些。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走 冯安安跟着其下了马车,扑面而来的冷风将她冻得瑟瑟发抖。 “我想回去。”她抗争了声,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真的好累好困,她的手脚已经不听从大脑的指挥,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直接倒地。 尚景看了眼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并没有大发善心,让她回去,而是拽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你既然看不见,那就有我来给你讲。” “不劳烦公主了,你说了我也记不住,浪费口舌。”冯安安不是个安分的人,她永远都不会一味的逆来顺受,拼命地想要挣脱开对方的手,即使凭借自己也走不出这个地方。 尚景握着这纤细的手腕,仿佛只要自己再用力一点,这手腕便会在顷刻间碎掉。 冯安安整个脸上都写着疲惫与憔悴,包括那张苍白无助的脸,也都是对几年经历的诉说。 她曾派人去查过冯安安的来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家走出来的嚣张跋扈的女子,自小受家中溺爱,眼高于顶但家底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但她给自己的感觉却完全与这些消息不同,这个女子坚韧,据理力争,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拼了命也要讨回来。 且看不到片刻消息中的刁蛮习气,她一度怀疑自己的人将消息差错了,但几经查证,并没有任何的错误。 这女子还真是谜一样的人,她本还有点兴趣,但既然已经对自己看重之事产生威胁,便姑息不得。 杀了她,只会让自己和驸马之间的矛盾越积越多,看对方为其疯魔的样子,她不禁有些恨意。 冯安安还在挣扎着,她不要接受这个现实,她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 逃避似乎是她一直以来对待问题的态度。 突然,尚景抓着她的手松开了。 冯安安想跑,却撞到了一个比她高上许多的人。 她的鼻子快要冻僵,在这天寒地冻中已经嗅不到什么气息。 “你怎么会在这儿!”尚景的语气很是惊诧,带着些许的不理解。 冯安安换了个方向,准备离开,她不想再在这儿有片刻的停留。 但对方却直接将她的腰身揽住,“是我,我们走。” 江涸渔的声音,她确实想离开了。 “尚景,好久不见。”他回应着其话语。 “确实是好久不见,你和这人有关系?”尚景失去了昔日的端庄,直接问道。 “我要带她离开。”他来这儿的目的便只有这个。 “她是你什么人?”尚景的言语中带着震惊,为什么江涸渔也会和她产生关联。 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江涸渔一面,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了。 昔日,江涸渔曾作为太子伴读,而她就是在那时遇见这么个粉啄玉砌地男孩,只此一面,惊为天人。 当她被指婚事,弟弟劝自己以大局为重,她曾有过那么一丝的期盼,期盼对方会来,哪怕是探望自己一眼。 但这些并没有,他像人间蒸发一样的了无踪迹。 直至后来,江涸渔又再一次出现在皇弟的口中,她才知道这人又回来了,没想到这经年一见,却会是如此的场面。 尚景久站在那处,迟迟没有说话。 “我要将她带走了,麻烦公主通融。”江涸渔拱手,向她请示。 但不管得到的结果是什么,他都要将这人带走,不论后面是什么阻拦,他无所畏惧。 “你以为你带的走吗?”尚景仿佛抓到了有力的把柄,无论出于哪种原因,她都不会放冯安安离开。 “我此番就是要带她走。”江涸渔自那次回来,武艺退了许多,且这次是秘密前来,身边一人都不敢带,这出去的把握他并没有多少。 他轻声低语道;“你今日愿意同我走吗?” 冯安安点了头,她觉着那东西自己是拿不到了,对方的态度让自己动摇,她有了生机,便不愿再留下。 “好!”江涸渔笑了下,他今日并没有白来。 尚景看着两人耳鬓厮磨的模样,心中苦楚无人知晓,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冯安安决不能走。 一堆人瞬时将两人围在一起,冯安安有些担心今日究竟能否走的出去。 问向系统,得到的答复只有一片沉寂。 冯安安:更新还没有结束吗?是不是只有等我丧生于此,这系统更新才能结束。 【……】 她听着那系统支楞支楞地响了两声,又没见了影子。 尚景并没有对她们下死手,似乎只有一个目的,讲两人抓住。 冯安安恨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安分的什么也不做,尽量不拖后腿。 终于,江涸渔带着她逃出去了。 冯安安的脸色愈发难看,江涸渔并没有带她直接出城,而是找了家医馆,两人暂时在那处歇脚。 “你的事情,是我打扰了。” 她知道其一直有着自己的使命,尽管自己不理解,但那依然是其一直以来在扞卫的东西,她并不想对方因为自己而心怀愧疚。 “没关系,我从上次就已经下了此决心,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再阻止我。”他担心老师那边会受到影响,今夜他要自己前去一趟,“听说故意受了伤,这是真的吗?” “你要去冒险?”她没有直接回答,自那次刺客之事后,她出门时都能感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睛盯着自己。 “这是我最后为老师做的一件事,此事之后,浪迹天涯,你可愿意随我同去。”江涸渔不想再受着记忆失去的磨难,他要遵从本心,去做一直想做却没有机会完成的事情。 “他,是受伤了。”是因为帮她挡了一剑,这事她却怎么都难以说出口。 “那就有了机会,此人的机关术十分精妙,我上次便是没有破解出来,这次我可不会再错过这机会了。”江涸渔闷声道。 冯安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答应,她一个要死的人,怎么还能耽误别人的人生。 但她真的好动心,因为一句话,一句誓言,她一直都在犹豫,在动摇,将自己设想的一切打乱重组,还得不出任何满意的结果。 “我,我再想想。” 江涸渔并没有逼她,而是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去煎药。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离开 “可以不去吗?”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自己费尽心机都没拿到的东西,岂会如此轻易地被他拿到。 此去危险重重,况且她听着尚景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深意。 “你和公主之前认识?”她想尽量将对方拖延下来,万一谷义醒了,他不也没了进去的机会。 “是,你是有什么想问的,都说出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欺瞒。”江涸渔一副坦荡的模样。 “好,那我问了,你可听好。”冯安安清了清嗓子,“你们是何时认识的?” “儿时,我进宫作为太子伴读,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左右。那时还是孩子,不免有些打打闹闹,后来身份疏离,我常年在外也未再见过……”江涸渔老老实实地陈述着事实。 “这般说起来,你与公主还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冯安安回忆着方才的场面,那氛围着实不太像什么多年未见的好友相见,反而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可能这也与她有关系,朋友突然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这怎么都难以让人接受。 “情谊说不上,皇家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说得清楚。先皇曾有过诸多皇子,他们之间的气氛比今日你所见紧张千万分,这储君之位也几经动摇,这里面的水太深,你还不懂。” 江涸渔从未置身其中,却不知不觉间也卷入这权力的争夺中去。他曾想着这条命就是老师的,但人终归是有诸多情感,一辈子不可能只往一个死胡同中钻去。 冯安安从前也只从书上看过,她并没有将话题结束,而是继续逮着可以问的点问下去。 “那后来呢?”她只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后来,借助宦官势力,太子在风雨飘泊中上位。这助力自然也不是白拿,那些年朝政一直被把持在宦官手中,便是皇上也忌惮他却毫无办法……” 江涸渔的声音低沉,他不喜讨论这些,但面对这混乱的时局,由心而无力,总想妄断几分。 “后值倾覆,谷义将那宦官的权力尽收囊中,他的手段狠厉,你怎么会与扯上关联?”他又将话引回了原点。 “此事说来话长……”冯安安那原身做过的事,她并不想要认下,只能找个由头糊弄过去。 江涸渔见她言语错乱,也没有再过多的问。 “药快要熬好,我给你端来。”他计算着时辰,也该到了。 冯安安松开他的手,“我们能不能现在立即就离开,我怕……” 她的恐惧在一步步的加深,现在的一切都令自己感到虚无缥缈,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都难以握在手中,正如这经历般,一切可能只能用宿命这个词来解释。 “明日,我给你一个期限,今夜一过我们就走。”江涸渔见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差,忍不住劝慰道。 …… 这一夜过得极其漫长,冯安安只知道自己此时还在城中,却不知具体身处何处。 她最后还是让其走了,若是他不去,只怕会永远活在内疚中,最后一次尝试就这样过去。 城门一早才会开,马车已经备好,就等对方回来。 冯安安一直都未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怀疑自己并未在什么医馆之中,她一向对方向的把握都不准确。 无奈之下,也只有系统还会与自己说上几句话了。 【宿主,您找小张何事?】 冯安安:我现在在哪里?你能感测到吗、 她担心因为自己的眼睛,系统也只能与其一致。 所幸,那边传来了还不太糟糕的回答。 【摆件上都落了灰,这门也是锈迹斑斑的,还有这地上的灰尘都落了八尺厚。宿主,你可以往外面走走吗?我在这里看的不是很清楚。】 冯安安心中一颤,这根本不像是还在城中的样子,她不禁担心起江涸渔的安危来。 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穿上鞋子,一步一步地向前面走去。 不知道这外面究竟会是什么地方,江涸渔没有理由来骗自己,她又是几分的疑虑。 【宿主,到窗边了,你可以停下,小张帮您看看。】 【外面下雪了,把东西都遮了个严实,不过还是能看到一点点。】 她的心虑随着小张的话一颤一颤,过了这么久小张还是一点都不靠谱,但她除了这个没办法通过其他的方式,只能暂时听其言语。 这门开起来很是费劲,她双手把住那门栓,使劲地往里面拉,那门还是纹丝未动。 会不会是锁上了?江涸渔担心她回去自投罗网吗? 冯安安不甘心,又使出了劲头将那门向里面拉扯着,终于那门向里挪动了一点。 这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没有过多的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漫长的等待或许已经昭示了结局。 【宿主,不用再花费力气了,小张现在能看到,现在是黎明时分。这外面有很多树,像是已经被荒废了许久的样子。】 冯安安忍不住吐槽,从里面的描述也可以猜到这些。 【宿主!看,那边好像有人走过的脚印,这里肯定不是荒郊野岭。】 她再次无语,那脚印极有可能就是江涸渔的,她又不是傻子,又让这系统给戏弄了。 冯安安不想再与这系统做任何纠缠,她再等一个时辰,若是还等不到人,她便出去找。 很明显,这已经是第二日,江涸渔答应她的时间已经到了,却还没见到人回来。 焦灼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仿佛此时已经宣告了失败。 系统那边还传来声音,但见冯安安并未搭理他,便觉得委屈,又是一阵子的吵闹。 冯安安用意念掐断了那系统的话头,让它闭嘴,才得到片刻的安宁。 会不会,就是一个幌子,她想起褚智的描述,玄铁铸造,还能是什么东西,这就是兵符啊。 她不禁为自己的脑洞而惴惴不安起来,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儿戏了,江涸渔一直在找的东西和自己找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 褚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让她去拿兵符,这是要直接掀杆而起吗? 这是个危险的人物,一直以来用救命之恩让其为他出生入死,还一副为其着想的模样。 第一百二十章 终于出去 【宿主,外面有人。】 系统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吵醒。 是江涸渔回来了吗?她只希望看到对方平平安安的,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她有些后悔,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拖累了对方,如何可以,她在街上就不会认对方。 原来总说什么落子无悔,她做不到,看着事态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下去,她怎么可能做得到什么不后悔。 冯安安:你帮我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一共是两个,这服饰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是在府中。】 冯安安:你确定没看错,这么说来什么她一直都没有走出去过,而江涸渔也一直都在这儿,和她离得很近。 一个时辰到了,她在此前已经将那窗子关好,但门却是没有办法恢复原样。 不过那两人似乎也是无意中路过,并没有左右地看,一直低着头向前走去。 冯安安不愿再等下去,在系统的助力下,勉强能分辨得出来人,找到合适的机会躲到隐蔽处,不至于被任何人发现。 与此同时,江涸渔并没有照原计划行事。 “我就知道你会来。”尚景命人给他斟茶,“你的目的我知道。” 江涸渔并没有去拿,他对尚景并没有十足十的信任,两人虽在少年时关系尚好,但这么多年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既然是知道,还要帮我?” 尚景莞尔一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讲起正事来,铁面无私啊!” “我们处于不同的阵营,你不会将这事忘了。”江涸渔自己一人出去容易,可带着冯安安一起这难度显着增加。 “忘记?我们什么时候站到了对立面,我有个交易,不知道你可有兴趣来听。”尚景不想再因为一个女人而搭进去自己一直以来的布防。 “交易需要有诚意,你现在这般看着我,便是你的诚意吗?”他皱了下眉头,用眼睛撇过尚景身后的几人,个个都是高手,他不敢轻举妄动。 尚景见他不喝,便直接将那杯茶拿过自己手中,轻抿了一口。 “瞧,这就是我的诚意,我们说到底还是朋友,你不必如此提防着我。”宫中的奇花异草随时都可能制成毒药,她不得已也将那纳入到自己学习的范畴中,她只能这么做才能在这争斗中活下来。 尚景与如今小皇帝的母妃是一个得宠的妃子,但殒命极早,先皇为悼念才将阿弟立为储君,而这全部都是借着那一点点存余的宠爱。宫中常进新人,很快那翻想念便不值得一提,被抛掷脑后。 皇子众多,他们姐弟两人躲过明枪暗箭,一步步等到如今的位置。 而她的情感也不能有丝毫的外露,唯恐让人抓着自己的弱点,她曾于青春懵懂时期还抱有一丝与心爱之人携手的幻想,但这很快就被打碎。作为一颗权力的棋子,她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 但这人生也出现了变数,就是冯安安。 是变数也是转机。 上次进宫,言语中的暗示便是弃车保帅,她就是那个被抛弃的。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从小相依为命的阿弟竟然能说出那番话来,花什宴便是那动手的时机,她之后还可以另择佳婿,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 她虽见惯了厮杀抢掠,但这并不代表自己想参与到其中去。这次谷义如此,是她身边的老嬷嬷与阿弟联手而成。 那嬷嬷是阿弟的乳娘,也是他们的母亲一直带在身边之人。 谷义也从未信任过自己,她对这点并不疑惑,但其手中的兵力却比她原先预想的还要壮大。 她还是要为自己考虑的,自己也是皇室的子女,先朝也曾出过女帝,为何她就不能效仿。 一直都为了阿弟而奔波,她为什么就不能将这一切都自己去践行,自己完成这千秋大业。 尚景初始有这个想法时被自己吓了一跳,但随后却又忍不住去想,都说乱世出枭雄,她不愿再在这深墙大院中蹉跎一生。 江涸渔是被她的条件吸引的,“什么交易?” “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拿给你,但你要说服太傅站在我这边。”尚景表面上还是那个能力挽狂澜的长公主。 他似乎是听懂了,但不太确定是否会错了意,“老师一直都在尽全力帮皇上,这点不需要交易。” “不!是我,我要让这混乱的时局停止,进入盛世。”尚景丝毫不隐藏自己的野心,她本来是没有的,但心灰意冷间,哪里能再甘心被利用着,纵然是血亲,也能拼个你死我活。 “这,颇有难度。”他并不认为老师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改变初衷,况且尚景只是一位女子,有先例,但也有只有那一例。 纵然史上垂帘听政有几许,但那也要借着名头,此番在他看来只是异想天开。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可以放你们二人现在离开,但这城门你们是出不去的。”花什节将至,这城门的人员流动本就守着严格把控,再有她的阻止,一只蚊子都别想飞出去。 “好,我会向老师请示的。”他可以考虑对方的提议,这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一件祸事。 老师想要守住的是什么,他想自己的心里是有答案的。 江涸渔赶至那偏僻的屋子中,看到冯安安还在等自己,悬着的心放下。 “你怎么去了如此之久。”冯安安担忧道,“我们是不是还没有走出去。” 她似乎猜到那马车可能就是在一段小路上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府中,他们从来都没有出去过。 “我可能要失约了,不过,这件事情很快就能结束。” 江涸渔担心她会生气,但很明显对方并未有任何要责怪他的意思,只是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帮不上忙但也不会添乱。 “这怎么能是添乱呢。”他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事说给冯安安听,毕竟那是尚景,恐生误会。 “我们走。”他扶起冯安安,尚景已经在后门给他留了路。 冯安安心中虽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他们这次是真的到了药庐中,这里的人是江涸渔相熟的,他才能放下心将其将给对方照顾。 她闻着这熟悉的草药香,忍不住多嗅了几下,闻着这味道能让自己感到些许的心安。 第一百二十一章 爆炸 冯安安厌恶漫长的等待,此时却只能在这药庐中等着对方回来的消息。 江涸渔承诺她今日要将所有的事情做以了断,带着她远走高飞。 她还是没有将这事说之于口,总觉得系统更新结束就在明日,她说不定还有转机。 怀抱着希望总比一直消极面对强上许多,她这样去安慰自己。 这药庐里的是个老郎中,各种习惯给她的感觉很是熟悉,但对方甚忙,几乎看不到几面,都是他身边抓药的学徒在搭理自己。 冯安安闻着这熟悉的气味,院中一层层的簸箕里都装的是草药,她捏了一小搓在手中,这已经被太阳暴晒过,按说昨日就该收起来了。 她知道这工序,药庐中忙碌,她闲来无事也能帮着收上一二。 “哎!你别动!” 她并不能判断出时隔久远的音色,且不能用眼睛去看,着实认不出来。 “你怎么跑出来了,江公子托我照顾你——是你!” 这就是曲郎中,她曾经跟着学习过医术的师傅。 “你是安安?怎么憔悴成这样……”曲郎中看到故人,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今日已晚来药庐的人也渐渐少下。 “还有你这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问题太多,冯安安没办法一一回复。 “我……遇到了很多事情,就成这样了。”冯安安不想被任何人揭开自己的伤疤。 “是不是那小子不好好对你,我逃到上安后,见那小子第一面,他竟然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曲郎中摸着自己的胡子叹道。 “他连我也忘掉了。”冯安安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不过,他对我很好。”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他那失忆症跟药物有关系,只可惜我行医多年也没见过这种病症,不然准能给他治好。”曲郎中对自己的医术还是自信的,但他却诊断不出其到底是用了什么药,一点病因都查不出来。 “没关系,忘了说不定是个好事。”她笑了声,自己也多么希望能将那些不好的回忆都忘掉。 曲郎中从厉清平被治好后就下了山,但和他们之间还有些联系往来,平时有什么头痛脑热,寨里的人还是愿意去找他医治。 “对了,你后来还有其他人的消息吗?”她知道其了解的概率很小,也是随意一问,并没有期盼对方真的会给答复。 “我……说来……”曲郎中吞吞吐吐地说不清楚。 “可是,你见过冯水盈?”她一直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系统那边升级也查不到任何的资料。 “没有,但是见到了那个痴痴傻傻的小兄弟。”他也不愿意再想起那个夜晚,实在可怖。 “他现在怎么样,还活着吗?”冯安安急忙问道,她不敢问谷义其情况,刘鸿云得罪了他,下场必然见不得好。 曲郎中又是一阵的沉默,他是路过乱坟岗的时候偶然瞥见的。 那时候有人在倾倒尸首,其中就有那一具。 生前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样,死亡就是一种解脱。 冯安安听到后,痛心疾首,果然这就是谷义的手笔,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她到底还是没能护得住任何人,自以为的小聪明,在别人眼里是是多么的愚蠢。 “逝者已矣,我在那些人走后,将尸首做了下葬,以致有葬身之所。”曲郎中看她悲怆,又帮其号了下脉搏,“你近来体虚,还是不要再用药的好。” 他并没有察觉出冯安安在掩盖自己的身体状况,只当作是自己的徒弟学艺不精。 冯安安些微的点了头,她感谢对方的善举。 “对了,今天是花什节,你要去街上转转吗,江公子不在,我这小徒弟可以陪你去看看。”他能从冯安安眉间看到忧愁困扰,出去散散心或许是个好方式,只可惜江涸渔今日出去了。 她没有什么游玩的心思,便拒绝了这个提议,自己眼睛看不到怕是要对那个小学徒产生些许麻烦,还是乖乖待着的好。 这节日,最初还是从尚景口中得知,四年举办一次,多少人来上安就是为了来这儿看看花什节的盛景。 那个小徒弟没人陪着他去,一个人孤单,对着冯安安软磨硬泡下,终于等到了对方松口。 冯安安换了身衣服,才踌躇着出了门,今夜都是出来观赏灯景的,冯安安眼盲,对这盛景也说不出有什么趣味来。 上街是她眼盲后最不知所措的事情,前面有人,后面有车,均只能通过声音来加以判断。 “姐姐,抓着我的手就好。”小徒弟玩心甚浓,平日里只能待在那药庐里抓药煎药,日子过得枯燥乏味,还是这出来的日子让她感到自己还正处青春时节。 冯安安已经习惯有人引着她,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更加焦虑。 “人好多哇!”小徒弟一边叫嚷着,一边将摊上的各色面具往自己脸上带,或在冯安安脸上尝试,天真浪漫。 “那边有杂耍!”小徒弟看到有人在是吹火,忙跑过去和围观的人一起起哄,再来一个。 冯安安有点跟不上她的步伐,但这样的日子真的还不错,她置身于喧嚣中,感受着节日的喧闹。 突然,爆炸声响起,众人先开始只以为是烟花爆竹,直到有人喊了句,“是炸药,快跑!”人群如流水般冲过来,冯安安握紧小徒弟的手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冲开,两人就此失散。 冯安安回忆着回药庐的路,但这整条街乃至相邻的路口挤满了四处逃窜的人群,她若想不被踩踏,只能顺着人流走。 她叫了声系统,帮自己看路,却不知怎么再次失联。 果然还是垃圾系统,该到用它的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 冯安安叹了口气,在涌动中找了个能容纳自己的小道躲了进去。那炸药的威慑力不知道如何,她已经隐约猜到这是谁在搞鬼,全城这么多人的姓名已经被其当作牺牲品。 爆炸声轰隆隆的在街道上炸开,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宁静。 第一百二十二章 被抓 硝烟味弥漫在冯安安的四周,她被这火药味呛得接连咳了几声。 正要出去,却听到外面有一队整齐的脚步声,走一阵就停下来,像是在全城找人。 冯安安立马转过脸来,想从巷子那边出去,却无意中踩到一块石头,发出了声音。 “那边有人,去看看。”带队的那人听觉这边的响动,几步后一眼就看到消失在巷尾的冯安安。 “追!”那人手中拿着画像,虽没看清其长相,但一见他们就跑心中定是有鬼。 冯安安两只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那些人,不到一刻钟便被围追堵截,拦了下来。 …… “你为什么要逃?”谷义面对失而复得的冯安安,气不打一处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她已经没了伪装的必要,大局已经定了。 “我觉得恶心。” 冯安安一想起以前的种种惨状,胃中便是翻江倒海,她什么都看不到,却又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论你是怎样想的,今日你被找到,日后你也没任何机会逃出去。”谷义捏住她的下巴,“很快,这国号就要更换,这天下都是我的,任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将你抓回来。” 冯安安挣脱不掉,咬了他一口,“你真是个魔鬼!” 谷义一阵大笑,“你怎样说我都可以,总之你现在包括以后都是我的人,我会让你当上皇后,给你万千宠爱。” “我呸!我不稀罕。” 她就是不去那花什节,只怕这是也该被抓到了,幸好没有牵连到曲郎中他们。 但,江涸渔是失败了吗? 屋外有谷义的手下走了进来,似乎是有要事禀告,他并不忌讳有冯安安在场,“直接说。” “褚智抓到了。” “退下。”谷义似乎也没有什么欣喜的模样,仿佛这已经是必然的结果。 冯安安紧靠在墙角,她想出去,在哪里都好,只要不是在这人的身旁。 “你在找江涸渔?”谷义突然问了一句,带着怒意。 “你将他怎么了?”她知道只要是个人落在他手里绝没有好下场,江涸渔武功那么高应该能逃出去。 “逃了。”谷义这话说得极其轻松,突然又带有玩味的说了句,“不过我迟早都会让他为带走你付出代价,这不,人质已经抓到了。” “你要干什么?”冯安安方才听到了褚智的名字,她对那人着实没什么好感,但他是江涸渔的老师,拿此作引必然上勾。 谷义并没有回答她,“你不需要知道。” 之后便带着人又出去了,冯安安足足两日都没有吃过东西喝过一滴水,此时的她只感觉自己整个身子已经失去了重力。 她只能靠在墙角,强力让自己不要睡去,清醒着才能有机会出去。 【宿主,系统更新将在近日结束,还请您务必支撑到更新结束时。】 她脑中只听着这些声音,却根本没有将其转化为理解的精力,再这样下去,可能就真的解脱了。 …… 冯安安再次醒来,只觉得眼眶处酸痛不已,拿手去揉,却发现上面已经缠上了纱布。 这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意识到可能有个无辜的人因自己而丧命。 “别乱动!”谷义将她的手按住,“很快你就能重见光明了。” “你真是个疯子!这眼睛……是谁的?”她觉得自己和对方一样的罪恶,尽管不是处于自己所愿,但这受益者的确是自己。 “你先歇着。”谷义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气,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不久。 冯安安本就对这换眼之事十分抗拒,当时眼睛一点点陷入黑暗,她虽恐慌,但从未想过要别人为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主上,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谷义借过那封信后,打开一看,正是江涸渔的落款。 冯安安似乎能感应到,忍不住心急问道:“是江涸渔吗?” “是与不是都和现在的你没有任何关系。”谷义看过后,直接在炭火盆中将这纸张烧掉,未留下一丝痕迹。“以后这个人你也不会看见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冯安安怒问道,她被禁锢着双手,无法将这眼上的纱布扯去,更没机会给那人一个巴掌,他是真的疯魔了。 谷义轻笑了两声,“自然是,送他——去死。杀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你应该知道。” “为什么?”若重来一次,她必然要将那剑狠狠地刺进对方的身体中,她手下留情了,可等来的却是什么。 “他不该和我作对,兵符就是他拿的,害我大费周章!不过,他拿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些兵都被困在霜城,根本来不了此处……” 谷义很有耐心地向她解释了这盘“棋”,无论怎样,江涸渔都不可能打破这个死局。 “我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怎么可能仅有一手准备,他们将我想得太过简单。”谷义看着这大好河山的图纸,心中无比畅快,很快所有的一切都会归他所有。 “还有你,骗了我那么久,就为了那区区一个兵符,若你想要直接和我说便是。”他现在完全是上位者的姿态,任何人都休想再对他产生任何威胁。 “这眼睛究竟是从谁身上……”冯安安有种后怕,这必然是她相熟之人,否则以谷义那丧心病狂的模样,若想换早就随意抓来个人将这眼睛换给自己。 “既然已经都是个死人了,你又何须再问,现在是你替她去看这万千世界,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哈哈哈……” 谷义像是想到了极为开心的事情,迈着大步子向外面走去。 她的口中还有淡淡的药味,如果没猜错,这便是麻沸散的味道,她现在全身上下只有手指可以微微动弹,没了约束,抬起胳膊也是颇费力气。 她究竟还要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她已经一刻都不想再多留。 冯安安就像是一个等待死亡的刑犯,时光流逝在她看来就是漫长的煎熬,偏偏自己还不能预料或是动手,只能等待别人的宣判。 第一百二十三章 城墙 “你别乱动,摘掉纱布你很快就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视角去看外面的一切,今日,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谷义动作轻柔,将她眼上的纱布一点点扯下。 冯安安习惯了黑暗,突然有了光明,心中一阵一阵的恐慌。 “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这双眼睛。”这是她第一次这样问,或许问题的源头也在此。 “有个人,你的眼睛很像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谷义比她还要紧张,不过两人的深层情感完全不同,冯安安的是愧疚和痛恨,而他则充满了期待。 “我就是一个影子,你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她尽量让自己讲话说清楚,撒泼永远都无法有实质性的作用。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谷义将镜子拿过来给她,他对这次的战果十分满意。 冯安安并没有接过去,也不想睁开眼睛,她习惯了黑夜,“我不习惯别人的眼睛。” “你会慢慢习惯的。”谷义并未在意她说什么,“可要随我去看看……” “不去!”她斩钉截铁地拒绝掉。 “江涸渔……算了,你不愿见他,我会转告的。”谷义故意在吊着她的胃口。 “我去!”她知道这是个陷阱,但只有出去才有机会见到江涸渔。 谷义带她上了马车,来到城墙上。 冯安安仍闭着眼睛,她不想用这肮脏手段得来的眼睛去看事物。 城墙底下人声鼎沸,都在议论着些什么。 谷义贴近她的耳边,“果真不想睁眼看看吗?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以后你再想见他,便是没这个人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冯安安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但这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人带给她的寒意。 “睁开眼,看看就知道了。”他的言语间充满了挑逗。 冯安安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惊恐,睁开眼来,一阵强光刺激得她又再度将眼睛闭上。 “看下面。” 她沿着对方所指出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这半高处挂着一人,那人她识得,正是褚智,看起来俨然奄奄一息。 “你对他做了什么?”冯安安早知道他被抓了,但还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被谷义折磨。 “不过就是在这城墙上挂了两日而已,他身体康健,应该能挺到他那孝顺徒儿前来搭救。”谷义在守株待兔,那日说的期限便是今日,若其还不出现,他……可要动手了。 “你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放下来关在牢中或许更有用。”冯安安尝过这种滋味,特别还是当着全城人的面,羞辱、疼痛、恐惧……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一刀毙命倒是件好事。 “好戏还在后面,准备了这么久,岂不是浪费了。”谷义已经彻底进入了癫狂之态。 “什么好戏?”冯安安那股强烈的呕吐感再次袭来,她不想再看下去。 “若是他不来,那我就让所有人看看他最敬爱的人是怎么被一刀一刀凌迟至死……”谷义的言语中带着笑意,这对他来说是件极其有趣的事情,和他作对的人都得死。 “你这样做让底下的人怎么看,即将登上帝位的是个暴君,手段残忍,暴戾成性……”冯安安破口大骂,可对方无动于衷,她知道江涸渔是一定会来的。 “你这么想我,那我就来帮你加固这个印象。”谷义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看得她毛骨悚然。 守在一旁的人看着日晷,那两个影子已经交汇,“时辰已到。” “可惜了,他还没来。”谷义将她揽在怀中,“你说,若此时在城墙上吊着的是你,他会来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她应该撑不过一日。 “可是,我舍不得。”他看着冯安安脸上的阴晴变化,为自己这个杰作而高兴。 褚智已经没了往日的光鲜,身上的衣物上沾着血液,被划开了几道口子,显得很是狼狈。 一个年过四十的人,此时却如古稀之年的老人般颓废,看起来了无生机。 他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地剥下,直到最后一层…… “停手!我来了。”从人群中走出个容颜俊秀的少年,他手中拿着一块用黑布包裹的东西。“你将人放了,我会把东西给你。” 江涸渔一眼就看到看了站在城墙上的冯安安,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 “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和我讲条件吗?”谷义直接摆手让守在附近的弓箭手,将箭头都对准了江涸渔。 本来看热闹的百姓瞬时乱作一团,乌泱泱的在城墙下四处躲逃。 “都站在原地别动,蹲下,否则我不确定会不会射伤无辜的人。”谷义眼含笑意,看向城下的百姓。 瞬间无人再敢乱动,只有江涸渔一人还站着,所有的矛头都向他对准。 冯安安忧心都写在了脸上,但接下来的一切都掌握在谷义的手中,只要他一下令,江涸渔必死无疑。 褚智被放下来许久,此时恢复了些神智,眼神呆滞地看了江涸渔半晌,缓缓道:“你不该来。” 江涸渔从不是个冲动的人,“今日是不是我必死无疑?” 谷义居高临下地向下望去,“自然,你识趣就好。” 江涸渔突然笑了,将手中用来遮掩的黑布拿去,手中空空如也,“你杀了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拿到兵符,霜城的兵力将永远地埋葬在你手下。” 谷义又向他手中看了两眼,就是没有兵符的踪迹,他今日失算了。 冯安安松了口气,总算是有退路的。 谷义听到她吐气的声音,冷声道;“你对他的性命就如此看重,那我今日便偏不如你意,没有霜城,我照样可以……” “你确定吗?你说过不会让今日之力白白浪费。”冯安安唯恐自己的任何一句话再激怒到这个疯子。 “那我们换种方式。”谷义看着这城下如此多的人,心中有件趣事,想让江涸渔做个见证。“他在底下看着你呢,不过,你现在是我的人,这事儿得让他知道。” “我下去与他说。”冯安安急道。 “不必,就在这儿。”谷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抱我!” 冯安安看着底下的江涸渔只觉得这是背叛,但权宜之计,也只有这样。她不情不愿地将手搭在对方的腰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结局 冯安安顾不得底下的人怎样看她,对方说的一切照做。 “吻我,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若我不满意,他的命……”谷义的双眼紧盯着底下的动向。 她慌了神,问道:“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你就真不要一点脸面。” “脸面是何物?我从来都不需要,我只知你这样做能使我感到满意。”谷义的手轻抚上她的脸,只要落下,那些箭也会落在江涸渔的身上。 “疯子!”她笨拙地踮起脚向对方的嘴唇上吻去,可谷义偏不让她轻易的完成,一直向后退着。 冯安安只能一步步向前走,一切看起来就是她恬不知耻。 城下的局势已经没了那么紧张,许多人站起来看着这幅景象。 “那是个青楼女子,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 “若真的是,那也是荡妇一个,真是丢人!” …… 冯安安听着这些话,格外刺耳,仅凭眼睛所见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早已是寻常之事。 “她不是!”只有江涸渔还在费力地向他们解释着。 他们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原来是勾搭了这么多人。 谷义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终于站定,搂上她的腰身,狠狠地咬在她的嘴唇上。“我记得,你也这样做过,今日我还与你。” 嘴唇上的血一滴滴地溅在这地上,她突然感觉脸上湿润,以为是泪水。往天空中看去,原是下雪了。 “现在可以放人了吗?”她卑微到了尘埃里,纵是痛也未曾吭过一声。 “我,不满意。”谷义眼中的杀意聚集,那只放下的手又将要举起。 “你究竟想干什么?”她不想陪对方再做这无聊的事情,但江涸渔的性命捏在他手中,她不得不与其周旋。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江涸渔的命,一个是剩下人的性命,自己选。”他觉得今日这个礼物送的格外大了些,“你可要记住,刚才他们对你唾弃的样子。” 冯安安唇齿间痛到打颤,牺牲一个人吗?或是…… “你之所以这么想杀他,是因为我吗?如果今日不在这里,是不是他就能活下去。”她从都不会流下泪水,这是最没用的东西,但此刻她却湿了眼眶。 “是,你看他的眼神让我羡慕而又嫉妒,我要毁了这一切,你只能是我的。” 谷义已经走火入魔,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做以衡量。 “那尚景公主呢?她才是你的结发妻子!”冯安安想起尚景似乎从未对自己下过死手,那日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她也无定夺。 他的面容狰狞无比,“她背叛我,结局就只有一个,你以为自己这双眼睛是从何而来?” 冯安安突然愣住,她不知道尚景最后是以怎样的模样死去,但绝对痛不欲生。 “你好残忍!”她对上谷义的双眸,从中看不出一丝的人性,只有无穷无尽的暴戾之气。“可以让我和他说最后一句话吗?” “你是要选那些愚昧的人吗?”谷义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思,这个顽敌很快就要永久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冯安安缓步走下城墙,她现在无颜面对江涸渔,但她知道若是这个决定权交到江涸渔身上,也会这么做。 “哎呦!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又来勾搭别人了……” “这要是我姑娘,我打断她的腿!” 她对这些话做不到视若无睹,但解释也只能越描越黑。 “你信我吗?”冯安安想最后再听江涸渔对她说一句话。 “信。” 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真是俊俏,她现在死了也无憾了。 冯安安贴近对方的耳边,“我爱你,此生无憾。” 她没等对方说什么,退了两步,从衣袖中拿出一个折掉的箭头来,这本来是她用来防身的,没想到如今却要派上如此的用场。 谷义瞧见了她的模样,瞬间慌张,想要下来阻止她。 “你站住!不然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自尽。”冯安安将那断箭指着自己的心口处,吼道。 “你别做傻事,否则这里的左右人都会为你陪葬。”谷义最会威胁人。 “让他们离开!”冯安安依旧没放下手中的断箭,看对方没有要放人的意思,箭口刺进去了一分。 她本穿得就是白色衣衫,红色渗透更为显眼。 “不要!”江涸渔想过来阻止她,但四处逃窜的人群却阻止了他的前进。 冯安安眼见人逃得差不多了,自己总算没有连累到别人,除了江涸渔。 江涸渔扶上已经虚脱的褚智,但褚智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你将东西拿好,便是我的夙愿。” “你带上人快走!”她不知道谷义什么时候会再次发疯。 冯安安渐渐感觉头晕目眩,大限已至,这具身体已经受不住任何的刺激。 一个翩跹的身影永远地倒在了这个雪天中,再也没醒来。 …… 【系统更新结束,检测到宿主一息尚存,将直接退出本次测试。】 冯安安在台上发呆,看着台下的人都还在希望她讲些什么。 “这位小姐,请问您有什么感想吗?” 礼仪小姐一遍遍地用眼神提示,让其往前方的提词器上看,而这个嘉宾却一点要配合的意思都无。 “我觉得这本书太虐了!” 冯安安的第一直觉如此说。 ——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