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崂山道士开始》 第一章 大道难求 这是一棵上了年头的老樟木树。 主干之粗,约莫需要两人方能合围,斑驳的树皮覆盖其间,枝桠繁杂犹如虬龙,纵横交错。 看得出来,也曾傲视风霜雪寒,挺拔山间。 不过终究有些可惜,昔日的参天大树,如今却早已被连根拔起,而且根部腐朽,似乎尚有蚁虫爬行其间,整棵树倒于地面。 大部分的树叶凋落,整体也几近干枯。 “笃…笃…笃……” 王晏挥动着斧头,将干枯的枝干一根根的砍下,清理完这整棵树,怎么说也能得个几捆柴。 秋分刚过不久,可这天气却在逐渐的转凉。 片刻之后,王晏扔下了斧头,停止砍伐,转而将地上散落的干柴拾到一起,并以藤条捆好。 自清晨由观中到此,已然过去了个把时辰。 “王师弟今日不错啊,有进步嘛!” 一名头梳道髻的年轻道士,此刻肩上挑着两大捆柴,由王晏的面前经过,见状朝他笑了笑。 “师兄就别取笑我了,这才一个多时辰,你都已经来回跑了两趟,师弟可真是自叹不如。” 王晏一边继续整理干柴,同时回应了一句。 “呵呵呵呵,过奖过奖,熟能生巧罢了!” 年轻道士打着哈哈,朝着山道健步离去。 最近几日以来,这位王师弟的变化倒是挺大的,以往文绉绉的形象,此刻已然是不复存在。 就是经常怪言怪语,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捆好了两捆干柴,每一捆约有四五十斤的样子,王晏继而坐了下来,并掏出水壶灌了几口。 繁茂的山林隐天蔽日,枝头偶有飞鸟嬉闹。 “求仙学道,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思绪翻飞,王晏的心中不禁叹息了一声。 以前、以及现在的一切,真的都恍若梦中一般。 数十年来,他是不幸的,同时又是万幸的。 三十不到的年纪,虽事业上小有成就,怎奈身患绝症,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享受生活,便已然辞世而去。 好在上苍垂怜,死后竟魂魄不散,飘飘荡荡来到了另一方世界,并附身于一名书生的身上。 他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延续。 融合了原主人的记忆,他基本弄清楚了现在的身份,以及所处的地方,乃至世界观什么的。 据他所了解,这方世界不属于历史中的任何一个朝代,不过政权文化,却与华夏古代相类似,甚至在此之前,秦汉三国晋皆有。 本朝国号大盛,至今已享国运六百余载。 此人姓名与他一样,也叫王晏,弱冠之年,面目倒也清秀,出身名门望族,家中排行第七,云州淄川县元牧五年秀才。 少慕道,好仙人,一个多月之前,毅然辞别家眷,负笈前往崂山学道,好不容易拜入了三清观,怎奈师父不仅不传授仙法,却只是让他砍柴。 这一个月下来,手足重茧,不堪其苦,可师父却丝毫没有传授他道法的意思,因此便心生退意,而忧虑之际,不慎一跤跌倒,磕中了脑门。 如此方使得地球的王晏鸠占鹊巢,借尸还魂。 作为一代资深老书虫,《聊斋志异》这本书他自然也不陌生,虽说没怎么看过,但好歹也算是有所涉猎。 毕竟这种题材的故事,在前世可是改编而成了不少影视剧。 除了比较经典的倩女、画皮等故事,崂山道士这篇文章,他的印象也是丝毫不差。 这一文终究是出现过在语文课本上的,而且木偶戏也很出名,堪称是童年的回忆。 再结合原主的身份以及种种经历,所以他十分确定,自己是穿越成了崂山道士里面的王七。 来这里已经五天了,系统没有,外挂没有,有的只是一下子离开了城市的喧嚣,还不太适应,但幽静的山中修道生活,倒也是另有一番风味。 尤其是当他得知,这方世界是有道法神仙的,观里面的老道士就是一位会法术的活神仙。 前两日晚上宴请宾客,剪纸为皓月,投箸成宫娥,这些可都是他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由不得他不信。 如此莫大的机缘摆在眼前,如何能不珍惜? 所以就算再辛苦,他也要通过师父的考验。 休息了半刻钟左右,王晏感觉气力恢复了不少,这具身体虽然健康,但体质终究还是有些羸弱。 而这也是他比不过那些师兄们的原因,手脚麻利的,一个时辰能砍四五捆柴,两三百斤,并且还能够运回道观之中,他顶多只有两到三捆。 站起身来,王晏将钎担两头各插入两捆柴的中心,水壶绕在钎担之上,斧头则是插入了柴中。 起肩试了试分量,倒是可以承受。 这个把月早出晚归的砍柴,力气自然是增长了不少,顶多中途歇一趟,回到道观完全没有问题。 王晏此刻挑起整担柴,正准备离去,然而未走几步,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道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冲了过来。 王晏来不及反应,躲闪不开,那白影正好撞到了他的右腿,顿时往后一连翻滚了好几个跟头。 而王晏也是感觉到右腿一阵疼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当际放下了柴,伸手一阵揉搓痛处。 乍看之下,却见撞自己的白影竟是只兔子。 那兔子浑身雪一般的毛发,长得很肥很壮,一对耳朵竖起老高,只是如此猛力的一撞,明显也是撞得有些懵了。 山中各种各样的动物不少,他砍柴时也时常能够遇到,原本这也没什么稀奇,可是接下来这肥兔子的一顿操作,倒着实是令王晏大感惊异。 只见这兔子缓过来之后,见了王晏,竟也不怕,而是以两只后腿撑地,支撑起身体,前脚则并拢成型,朝着王晏不断的作揖,口中尖叫连连。 一双眸子可怜兮兮,更有泪水滑落而下。 “什么情况?成精了?” 眼见此状,王晏的内心可谓是震惊不已。 他一把由柴中抽出斧头,作势欲将它吓走,可这兔子不仅不躲,反而冲上来抱住了他的腿。 一只前脚左右挥舞,仿佛十分的焦急。 王晏连着后退几步,弯腰伸手欲将这兔子扯开,然而这肥兔子却死死抱住,同时仰头望向了王晏,水汪汪的眸子满含热泪,似乎是在哀求。 如此一来,王晏倒是怔住了,心中则更是莫名奇妙的生出一股不忍,渐渐的也冷静了下来。 这胖兔子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太过于怪异。 一般的动物就算不怕生人,但他刚才举斧示意,也应当能感觉到危险逃离,更何况这可是兔子,智慧身手敏捷,哪有不逃反而送上门来的道理。 如果它不是只笨兔子,那么想必定有缘故。 毕竟世间万物,皆有灵性。 常言道:狼若回头,必有缘由,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如今肥兔拦路,作揖跪求,显然也是非同寻常。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王晏开口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第二章 丹鼎传承 王晏原本也只是试探性的一问,至于它是否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抱的希望实际不是很大。 可没想到那只胖兔子听闻此言,竟是立刻便安静了下来,抱着王晏小腿的四肢也松了开来。 眼巴巴的望着他,并十分人性的点了点头。 王晏虽然奇怪这兔子能听懂人言,好在并没有过于惊愕,现代的某些宠物经过训练,也能够听得懂主人的指令,更何况是如今的神鬼世界。 诸般生灵的智慧,远远超乎常人的想象。 “好!既然如此,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见它神态焦急不安,王晏也不拐弯抹角。 它既然拦下自己求助,这也算是一种缘分,能帮则帮,有时候自己的举手之劳,反而是造福他人的大善之举,哪怕是对于修行,那也是大有益处的。 兔子似乎也清楚,自己的求助目的达到了,因此在原地蹦了三圈,拔腿便朝林间深处跑去。 王晏也是不曾怠慢,紧紧的尾随其后。 深山野林本无道路,加之灌木荆棘丛生,暗坑隐于杂草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伤筋动骨。 但王晏跟着兔子而行,一路倒是畅通无阻。 没过多久,一人一兔来到一处空旷之地,此处杂草丛生,有些高的足足淹没了王晏的小腿。 山风拂面,一股稍浓的血腥气随风扑鼻。 那胖兔子在一块石头前停下,尖叫几声,挥舞着前腿指向前方不远的一处洼地,王晏顺势瞧去,眼前所见到的一幕,也是使得他吓了一跳。 一个人,衣衫褴褛,浑身是血,躺倒在地。 王晏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这胖兔子如此的焦虑不安,拦路苦苦哀求,原来是想让自己救人。 快步跑上前去,乍眼一看,王晏也是忍不住心头一颤,只见那人右臂已齐肩而断,胸前好几个血窟窿,心脏部位受创尤其严重,血流不止。 面上也尽是鲜血,难辨容颜,不知死活。 这种场面,前世也只在影视剧中见过,如今成为了现实,纵是猛男,估计也无法淡然接受。 何况这荒郊野外的,此人身负重伤倒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何来历,可别是什么盗匪才好。 但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见死不救,好在他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冷静下来,便开始动手施救。 “喂……老哥,你怎么样啊?” 王晏蹲下身子,探了下脉搏,极其微弱。 “还活着!” 他迅速脱下外面的道服,揉成一团,同时用力按住他胸前尚在流血的几道伤口,为其止血。 如此严重的伤势还能存活,简直是奇迹。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救护车,没有发达的医疗设备,但有他师父在,背回去或许还能够救活。 那只胖兔子此时也蹲在旁边,悲悯哀叫。 “咳咳……你……你是谁?” 蓦然间,那人竟睁眼醒转,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扣住王晏的右腕,整个身子直接坐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捏,王晏只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啊……松手松手,你干什么?” 半边身子几乎失衡无力,堪称是痛彻心扉。 “我是在救你啊!快放手,要断了……” 王晏越挣扎越疼,连忙出言解释。 那人双眸盯住了王晏,打量了一番,似乎也感觉此人并没有恶意,最终气劲一松,口中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便又往后倒了下去。 一经解脱,王晏连忙揉着方才被他扣住的手腕,只见五条指印淤红,嵌入肉间,清晰可见。 “不必白费力气了,小子,你叫什么?” 那人虽又倒下,不过意识尚且清醒。 “我叫王晏,是山中的道士,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多说话了,保存体力撑住,我背你上山。” 王晏虽心生不悦,但眼下倒也懒得去计较。 与他一同砍柴的几位师兄,皆散落在此片山林,先背他离开这里,沿途再叫师兄们帮忙,情况应该会好上许多,至少能以最快的速度上山。 当下一边将他扶起,背靠住旁侧的一块平石之上,同时继续为他止血,可是那人却似乎并不领情,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将道服也扔在一旁。 “我的伤势,神仙也难救,之所以能撑到至今,无非全凭一口气吊着,时也命也!何必多此一举。” 他目光冷峻,语气严肃。 “上天注定我要葬身于此山之中,罢了!你既能与我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小子,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好好听着。” 王晏闻他这一席话,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本姓李,名长夜,丹鼎派第二十六代传人,炼丹制药,受恩皇室,数日前斗法大国师,不敌,门人弟子尽皆遭殃,我重伤而逃,眼下已近油尽灯枯。” 说着,他伸手由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由于被鲜血浸染,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匣中所盛,乃是我丹鼎派的传承,你若有心,可接我传承,受我因果,成为我丹鼎派第二十七代传人,你若无意,将来若逢合适人选,可将此物转赠,不至于让我丹鼎一脉就此断绝。” 眼见此状,王晏的心中有些不知所措。 这算什么,交代遗言么? 一时之间,王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原本救他是出于好意,没想到如今甩了个这么大的责任给他,他连自己的修道途径都没弄明白,甚至都未入门,又如何去承接他人的因果? 道家也有因果缘分之说,所谓“天道承负,因果报应”。 今天所做的决定,或将对未来产生极大影响,自己若接了他的传承,只怕这一生都要与之绑在一起,而且还要将门派发扬光大。 他自认没那么大理想,也没那个本事。 虽说这是神鬼世界,可他却只求修行些法术神通,逍遥一生,无病无灾,实际上就足够了。 当然,如果能长生成仙,自然也是极好的。 见他面有为难之色,李长夜却是等不起了,他的五脏六腑皆已碎裂,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小兄弟,匣中另有半截黑藤,乃为上品灵宝,可医百病、解奇毒,今日便当做礼物赠予兄弟,只望你能帮我这个忙,不然我死不瞑目。” 濒临绝境,毫无办法,他只能给予好处相求,比起让传承断绝,这区区灵宝,微不足道。 说话之间,伤口血流如注,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口中亦有大量鲜血溢出,显然回天乏术。 胖兔子用它的长耳朵蹭了蹭主人的脸,一阵阵的哀鸣,一滴一滴的泪花,着实是惹人生怜。 “长耳跟了我已有数年,颇具灵性,能辨识百草,我死之后,还望你能好生待它!” 他继而又望向了那只胖兔子,微微长叹。 “好!我答应你便是了。” 王晏思索了片刻,见他眼下的状况,已然在气绝的边缘徘徊,心中不忍,索性还是接过了匣子。 “前辈放心,我会找人接替您传承的。” 此言一出,意思是再为明显不过了,这么大的锅自己可背不住,还是找个机会另觅贤能! 第三章 下山采购 荒野山林,又添新坟。 那位丹鼎派的传人交代完遗愿之后,随即便一命呜呼,王晏遵从他的意愿,找了处空旷的地方砍出隔离带,弄了一些干柴,遂将尸体火化。 他们将一生都奉献给了鼎炉丹药,哪怕是到死,身体也要熔于烈焰,使灵魂得到超脱上升。 将他的骨骸用布包好,找了处风景还算不错的地方,挖了个坑就地掩埋,送了他最后一程。 这一天下来,发生了太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他也收获了不少,直至现在仍有些茫然。 回到三清观之后,王晏倒也没有隐瞒,将当日所遇到的事情尽数告知了师父,对于此,老道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这一切都是他的缘分。 上乘大道,海纳百川,容纳性是很广阔的。 该怎么做,全凭他自己抉择,愿意留下的话,那便继续砍柴担水,若是觉得辛苦,大可以离去。 对于他的磨练,老道可不会因为某些事情而做出改变。 王晏自然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条大腿,毕竟寻找传承人这种事,又不急于一时,他自己的修行大业尚未完成,又如何肯因小失大,帮人办事。 而那匣子里的东西,一枚青铜令牌,一张羊皮古卷,最后就是被当做礼物送给他的那半截黑藤了,长不过三寸,拇指般粗细,乌黑如炭,韧性十足。 李长夜说这是灵宝,能治病解毒,为了验证,他特地求教过师父,得到的结果大致相同。 只是师父另外给了他一个建议,以老松树根底下的泥土种植,清晨杨柳叶上的露水灌溉,周而复始,坚持下去,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关于另外两件东西,老道士则是给了他一个忠告,这件传承上沾染的业力很重,他如果有能力承受,大可以接受传承,否则最好是不要轻启。 闻言之后,王晏十分庆幸自己当时所做出的决定。 那只名叫长耳的胖兔子,因为主人身故,一连好几天不吃不喝,始终处于悲伤状态。 最终还是王晏好生开导,加之观中的几位师兄们时常以美食诱之,这才逐渐的有了些起色。 往后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枯燥单调。 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如今的王晏,除了每日砍柴,师父还准许他与其他的师兄一起早课诵经,虽说对于法术半分未传,但他却并不气馁。 前世的影视小说之中,主角但凡要入名门正派拜师学艺,前期至少要挑水砍柴三年,这才能够学到真本事,他这不过两个多月,来日方长。 王晏前世也只是一介普通人,既没有什么大智慧,也没有什么大的背景,对待工作一直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要说他这人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耐性持久,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再苦再难他都会坚持下去。 这两个月以来,每日上山下山的来回跑,在不知不觉之中,王晏的身体素质那是大有提升。 长耳由于时常有师兄们的赏赐接济,倒是又胖了好几圈,显然它已经从悲伤之中走了出来。 而王晏依照师父吩咐,种植的那半截黑藤,变化似乎不是很大,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儿,若是寻常的植物,这会儿早就发芽了。 临近十月,转季之时,一场秋雨连着下了三天,将整座崂山给彻底的冲洗了一遍。 这日清晨时分,雨已停下,三清观侧院。 王晏洗漱完毕,换上一身素服,整理齐全。 观里的香烛用品不够了,所以师父吩咐,让他们今日下山采购一波,以免断了祖师们的香火。 这年头人们有什么事,基本上都去寺庙里烧香拜佛了,谁还会跋山涉水的跑到道观里进香。 虽说百姓的香火日渐稀微,但他们这些做弟子的可不能撒手不管,早晚三柱清香还是要的。 因此每隔那么两三个月,都会下山采购。 推开房门,本想跟长耳交代一声,可这胖兔子却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王晏也只好作罢。 今日下山采购的人数,加上王晏总共三人。 或许是这老道士平日里太过低调,不轻易显山露水,故而道观虽大,但门中弟子却并不多。 除去已经出师入世的,留在观中的总共不过三十余人,就连江湖上的三流小帮派都比不上。 不过老话说的好,弟子在精而不在多,弟子少也有少的好处,至少没有那些大门大派那般勾心斗角。 其中又有十余名师兄已经跟着师父修行,剩下的要打柴担水除尘,承包道观里的一些杂务,因此采购这种苦活,自然就落在他们的身上了。 “王师弟,该启程了,明日还得赶回来呢!” 外面一位师兄朗声催促。 “来了!” 掩上房门,王晏径直而出。 院外,两位师兄已经背着竹篓在等候。 这两位师兄入门也不过才一年左右,一个姓李,名胜,三十上下年纪,颔下留有一抹胡须。 身材高大壮硕,据说入门前学过几年武艺。 另一位叫张道然,出身和王晏一样,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只因自幼体弱多病,而父母就他这么一个嫡子,不忍夭寿,听闻崂山的道长有惊天医术,这才被送上山来磨练调养。 见罢了礼,王晏转身去墙角拿背篓,然而乍看之下,却是哭笑不得,只见长耳卷缩在背篓之中,抱着根胡萝卜正津津有味的啃着。 见了他来,咕咕叫了两声,继续啃。 “我是去山下办事,可不是去玩儿,山高路远的,你还是留在观中!” 王晏伸手想把它提出来,然而那胖兔子伸腿一弹,直接将王晏的手拨开。 “王师弟,我看就让它去!一路上也能多个伴儿不是。” 张道然望着长耳,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富家子弟,吃喝玩乐是常态,哪怕上山修了道,这份秉性也依然存留在内心深处。 它能有今天这么胖,张道然是功不可没。 见有人帮自己说话,长耳更是顺势而为,抽了抽鼻子,望向王晏,仿佛在说我是去定了。 王晏没法子,只好妥协。 “行!师兄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不过我可不会一直驮着你,回来的时候你就自己蹦上山!” 说着,王晏背起了背篓,随着两位师兄沿路下山。 雨过天晴,地上倒还有些湿润,经过三日的风吹雨打,山道之上铺满了枯叶。 崂山是属于清江府境内的一座名山,风景独特,山势险峻,而且挨着东海。 方圆上百余里,金顶高达四百多丈,四周有诸多奇峰峻岭等奇特地势环绕,山谷山丘更是多不胜数,而三清观位于崂山金顶,终年隐于云雾之中,倒是有一股与世隔绝的仙家韵味。 如此巍峨雄壮,丝毫不亚于前世的五岳。 尤其是崂山脚下的崂山学宫,在整个大盛王朝那都是极负盛名的存在。 这么说,大盛王朝近百年来的状元进士,有三分之一是出自于崂山学宫,天下多少士子,都以能进入崂山学宫进修为荣。 当朝的太宗皇帝曾提字一幅,号为“天下第一学宫”,历代宫主,皆为太子太傅,皇亲国戚的一些世子侯爷,不乏有被送入学宫之中修习的,正可谓是天下驰名。 不过崂山学宫虽然出名,但崂山顶上的三清道观却鲜为人知,现今基本很少有人能够爬到山顶上去进香,最多只是在山腰周围的侧峰上观赏一番风景,吟几首诗,作几篇赋等等。 而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实际上慕的也都是崂山学宫的名。 第四章 住店 崂山脚下多有村庄,村民大多淳朴,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方水土灵蕴肥沃,正好养着这一方人。 整座崂山东西两端各有支脉,往东绵延数百里,直至东海,往西则是清江府的都城,着名的崂山学宫便驻留于此。 至于行程最短,乃至最容易下山的路径,自然就是往南,沿主峰金顶直接蜿蜒而下,不消两个时辰的路程,便可抵达望石谷,只需穿过这片山谷,基本上就能看到村庄了。 由此沿路再南行十八里,便是清江府辖下的宁安县城,也是王晏三人此行的目的地。 一来下山比较省力,再者王晏等人皆是身强体壮,自上午辰时出发,巳时便已到达山下的石溪村。 村子里牛车马车等交通工具繁多,他们也是正好赶上了时候,恰巧有人进城送货,三人因此搭了个顺风车,以此来充当脚力,大大的节约了时间。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抵达了宁安县城。 李胜向城门守卒呈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路引,三人就此顺利入内。 宁安县城并不算很大,但人流涌动,往来客商、贩夫走卒、寻常百姓等各种三教九流之辈皆聚于此间,可谓是鱼龙混杂。 街道上,有淡淡的桂花清香扑鼻,两旁的客栈商铺,伙计们争相招揽顾客,热闹非凡。 将近中午,连赶了这么远的路,三人的腹中早已是饥渴难耐,因此便打算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然后再去置办所需要采购的物品。 寻了处还算干净的酒肆,师兄弟三人靠门边凑了一桌,竹篓里的长耳,此刻也是蹦了出来。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它才刚刚落地,门外角落里却忽然闪进了一个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目露凶光,一把将地上的胖兔子抱起便跑。 长耳明显也是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奋力挣扎,无奈那人死死按住,它的反抗毫无作用。 “偷东西,别跑!” 王晏瞬间反应过来,站起身拔腿便追。 李胜终究是练家子,见状一把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甩手之间,直接朝着那乞丐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脆响,不偏不倚,那茶杯当场在那乞丐的脑袋上开了花。 乞丐吃痛,手上劲力一松,长耳一挣之下脱离了控制,一溜烟儿蹦回了王晏身边。 可怜的兔子,以往跟着老主人时,可从来没受过这委屈,如今可总算是尝到了人世险恶。 那乞丐似乎也怕他们来追,因此双手捂着脑袋,头也不回的跑了。 虽说经历了些小插曲,但是当饭菜上来了之后,长耳便什么都抛诸脑后了。 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王晏原本想直接去采购完一应物品,便尽快的赶回山中,也好完成此行的任务。 怎料李胜和张道然两人,却是笑着说不急。 只说他是第一次下山采购,不知其中的乐趣,期限还长,他们只需要明日赶回观中即可,剩下的时间自然是要在城中好好的游玩一番。 李胜说他要去驿站一趟,将山上师兄们托付给他的信件寄出以及取回,顺带自己也得给家里寄封信。 山中修道的弟子们,不少人都还有家人父母,为免家人挂心,故而时常会通信往来,每当有弟子采购时,都会到驿站寄信,或者是取信等等。 张道然则要去购买一些其他的物品,王晏若想跟着他们也行,若是不愿意,大可以自己在城中逛一逛,到时候还在酒肆会合即可。 两位师兄都这么说了,少数服从多数,也只能如此,他也恰巧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见识一番这个世界的城市。 如此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便这么过去了。 大约下午申时,他们才将所需采购的物品置办完毕,三人的背篓之中,装满了香烛纸蜡等等,而除此之外,几人的手上也没有闲着。 张道然买了一大堆东西,有点心吃食,也有鞋袜衣物,说大部分都是观里师兄们让他帮忙带的,自己拿不下了,便分到王晏李胜的手中。 好在背篓中的东西不算很重,他们平日里挑的柴,可比这个沉多了,体力早就锻炼出来了。 老样子,自城里找了辆牛车,先回到石溪村。 看看天色尚早,还能赶些路程,三人便没有在村里留宿,而是负着背篓,沿路而行。 望石谷那一带有座客店,因为其中有一条路通往隔壁县城,时常有过路客商来往,天色晚了之后便会在此住店,倒也能赚些房饭钱。 李胜之前下山采购,便有一次是住在那里。 因此三人商量着,今晚可以在那里留宿,明日一早上山,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眼下霜降已过,天容易黑,王晏他们步入万石谷之后,行至半途,几乎便有些看不见路了。 一来山谷两侧树木茂盛,巨石横立,隐天蔽日,导致天色只要一暗,山谷里便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道路宽敞平坦,倒也能勉力而行。 当他们抵达那座旅店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三人由于急着赶路住店,累得是气喘吁吁。 前方不远,道路右侧,一座不大的房屋靠山而建,灯笼微弱的烛光映射开来,门前挑着一杆大旗,迎风猎猎作响,上书“望石客栈”四字。 “掌柜的,那只野猫又跑进来了!” “唉!不是跟你说了么,扔出去,扔出去!能扔多远是多远,若是吵着了客人们,我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晏他们行至门前,便见一名伙计拎着一只黑猫正往外赶,口中骂骂咧咧,极其不满。 “店家,可还有空房么?” 迈入屋中,李胜朗声发问道。 “哟!几位客官,真是不凑巧,本店已经客满了,若是打尖儿尚可,住店的话……嘿嘿嘿,实在是不好意思。” 见了这三人进屋,老掌柜连忙上前相迎,面带歉意地苦笑了笑。 “这却如何是好?店家,你看这天色已晚,周遭又是荒山野岭的,总不能让我兄弟三人露宿山林!再说这万一遇上个狼虫虎豹,岂不平白送了性命!” 一听没有空房了,王晏等人也是面显无奈,早知道就在石溪村住下了。 但事已至此,不管怎样,哪怕是挤一挤,也总得撑过了这一夜再说。 “说的是啊!店家,我等三人奔波了一日,皆是身心疲乏,烦请您老给想想办法,让我等对付一晚,就算是多付些银钱,我们也愿意啊!” 王晏此刻,也是出言恳求。 “这……唉!几位客官可真是难为老朽了,只怪本店太小,着实是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老掌柜亦是有心无力,满脸的为难之色。 “掌柜的,咱们不是还有一间客房空着么,大不了让他们住呗!” 方才的伙计从门外进来,闻言提醒了一句。 “住口!谁让你这畜牲多嘴,莫不是讨打?” 老掌柜骤然发怒,盯着那伙计骂道。 自今早开始,这伙计就变得多嘴活跃起来,好像自己才是这儿掌柜的,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 那伙计吃了个瘪,顿时不敢多言,低头迅速的溜进了伙房。 “店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有客房,却为何不肯让我们住啊?” 那伙计的话,三人听得是清清楚楚,李胜当时就有些忿忿不平,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之前那般客气了。 “哎哟!客官可千万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老朽怎敢哄骗客官,实在也是因为……有苦难言啊!” 老掌柜一听就急了,连忙出言解释。 “我倒是想听听老店家有什么苦衷!这世上哪有开店的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送上门来的银子,难道老店家也不赚么?还是说店家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不欲让人知晓?” 张道然快言快语,再加上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体劳累引起心情有些烦躁,也顾不上得罪人,心中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嘿!这位客官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老朽本是一番好意,既然几位不领情,也罢!那我也不仿将实话告诉你们。” 经他这么一激,老掌柜心中自是极为不悦。 “那间空房,眼下正停放着一具死尸!我也是怕几位沾染上晦气,故而这才百般阻挠,实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第五章 尸变 老掌柜此言一出,王晏等人顿时愣了一愣。 原来这老掌柜有个侄子,名唤刘大,今年二十七八了,做生意是一把好手,这座客栈也是他们叔侄两人合伙开的。 他这侄子有个媳妇,进门的那几年也曾为他诞下一儿两女,怎奈时运不济,皆先后夭折。 自此之后,这肚子便始终大不起来了,刘大为这事也不知遍访了多少名医,花费了多少钱财,可惜始终不见效果。 因此两人经常吵架,关系极为不和。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刘大总不能让老刘家的香火到自己这一代断了,趁着自己如今还年轻,近几日内便产生了休妻另娶的想法。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这个想法竟然传到了妻子的耳中,两人因此今日大吵了一个上午。 本以为这气消了,自然就过去了,但是谁能想到,就在黄昏时分,这侄媳妇竟然一时想不开,就在自家屋中的房梁上挂了根绳子,自缢身亡了。 侄子出去买棺材,到现在还没回来,目前侄媳妇的尸体就停在那间屋中。 一来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二来也不想让人知道客栈里死了人,影响生意,故而便没有声张。 谁料王晏三人的突然到来,并且咄咄逼人的要住店,甚至还怀疑他们这是黑店,事关客栈清誉,老掌柜一时情急,不得已只好将实情相告。 只是家丑不可外传,这幕后的种种,自然不会有所透露,只简单的说是侄媳妇死了,目前停尸于房中,他们若是不忌讳,安排着对付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 与死人同屋睡觉,想想就渗人的慌。 但事急从权,眼下已然别无他法,因此三人一番商量下来,最终决定也只能如此了。 “这人死如灯灭,店家还请节哀,我等兄弟只求有个休息的地方,天亮便走,店家但请去安排!” 李胜习武之人,浑身是胆,百无禁忌,倒也不怎么惧怕,留下来过夜,他是强烈建议的,如今天气愈寒,总不能真的夜宿山林! 张道然奔走了一天,早已是四肢乏力,只感觉在道观里砍柴都没这么累,因此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听从李胜的安排。 而王晏由现代穿越而来,对于死人虽说不怎么敏感,但一想到此方世界可不比原来的地球,心中是多多少少有些不适。 无奈师兄们已经做下决定,他也没办法。 再者这一天忙碌下来,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也不知是否赶路太久的缘故,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现下只想舒舒服服的泡个脚,闷头便睡。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老掌柜索性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能帮则帮。 随即吩咐小二前去打扫房间,整理妥当。 王晏他们在大堂吃完了晚饭,老掌柜这才领着三人进入内院,绕过几间客房,最后来到一座木板屋外。 此屋共分有两间,由大门进,外面是一间,右侧一张大通铺,看样子睡个三四人不成问题。 通铺的对面摆着一副简陋的桌椅,桌子上燃着油灯,摆着茶几,另外还有一个香炉。 香炉中有青烟袅袅上升,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而出,仿佛是有心而为之,尽力的在掩盖着这房间里的陈年霉味儿以及其他异味。 看样子这间屋子似乎许久没有人入住,不过好在还算干净整洁,想来是由于他们几位的到来,临时整理打扫出来的。 通铺的尽头以一道垂帘隔开,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摆放着一张木板床,一匹白布严严实实的覆盖住了整张床榻,其余的就看不太清楚了。 今日来了一伙商队,人比较多,所以不仅客房人满为患,便连他与侄子的房间也让了出来。 这侄媳妇的尸体,原本是停在侄子的房间里的,只因有贵客入住,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暂时移到这间久无人居的通铺房中。 “几位客官早些歇息,老朽就不打扰你们了。” 安排好诸般事宜,老掌柜唱了个喏,随即转身离去。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叨扰之处,勿怪勿怪!” 见他走后,三人齐齐朝着里面打了个稽首。 他们此行下山,为了便于行事,故而穿着都是世俗的衣服,身份不为人知。 虽然上山这么久了,也承蒙师父收做了徒弟,但毕竟还没有正式传度,算不得真真正正的道士。 一股冷风自门外灌入,王晏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双目望向垂帘里面的房间,心底更是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寒意。 脑子里不由自主,总是会联想到那个字。 “别多想了,忙活一天了不累啊!赶紧休息,明日一早咱们便上山回观!” 李胜拍了拍王晏的肩膀,接着与张道然一同泡完了脚,倒头便睡,不一会儿传来了呼噜声。 长耳亦是与他们一样,卷缩在通铺的角落边歇下。 至于王晏,洗漱完毕之后,盘膝在通铺之上还默念了一遍往生咒,这才倒下入睡。 明明身心已经很疲乏了,但不知为何,王晏总感觉犹如芒刺在背,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李胜和张道然两人,睡在通铺的里端,而他则是躺在靠近门边的外围,此刻两位师兄已经睡熟,王晏无意间扭头,正好望向了里面的房间。 也不知哪儿来的怪风,以细竹编制而成的垂帘,当下竟被吹得摇摆不定,彻底露出了屋内的景象。 蓦然间,王晏瞪大了眼睛。 只见躺在榻上的尸体,竟然自行掀开了覆盖在身上的白布,缓缓的坐了起来。 “尸……尸变?” 王晏的心跳瞬间加剧,只感觉浑身都炸了毛,他想喊,却如鲠在喉,根本喊不出来。 …… 猛然睁眼,王晏狠狠的吸了两口气,额间有汗珠滴落。 第一时间望向里屋,一如既往,毫无任何变化,垂帘纹丝不动,屋子里也没有进风。 除了张道然的呼噜声,周围寂静异常,再无任何响动。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他早已睡着,适才所见到的一切,也无非只是梦境。 挥袖擦去冷汗,王晏心下松了口气。 望了望旁边的师兄们,这两人倒是心大,竟然睡得如此之沉。 经此一役,原本该没什么睡意,但不知为何,此刻他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哈欠连天。 眼皮已经沉重得睁不开了,暗忖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为好,当下也是忍不住的倒了下去,面朝房门,几个呼吸,便沉沉睡去。 “哐啷……” 里面停放尸体的房间,原本紧闭着的窗户,此时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推开。 夜风夹杂着寒气鱼贯而入,一只黑猫,双眼散发着莹莹绿光,随之爬上了窗户。 “喵……” 一声轻微的尖叫,黑猫随即由窗台跃上了柜台,鼻子嗅了嗅,仿佛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片刻之后,又由柜台直接跳到了尸体的身上。 “喵……” 又是一声尖叫,如此深夜,极其渗人。 黑猫挥动爪子,不断的扒拉着白布,仿佛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白布底下一般。 “噗嗤……” 突然,十根僵而发白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全部洞穿了黑猫的身体,黑猫甚至都来不及惨叫,便当场毙命。 鲜血顺势流出,那尸体张嘴,尽数接住吞入腹中。 饮尽黑猫之血,直接将尸体扔在一旁,女尸扯下白布,缓缓地自床榻之上坐了起来。 第六章 搏斗 兔子的五官感知是非常灵敏的,所以他们往往能在天敌临近之际,迅速的避开危险。 虽说长耳这几年一直有主人护佑,倒是不必担心天敌问题,一般在确认绝对安全时,比如在道观,也会很踏实的睡觉,但天性胆小却是不争的事实。 加之以往独自在山林中生存,所保留下来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只要距离不远,附近任何的风吹草动,几乎都逃不过它的五官感知。 如今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自然时时刻刻都会有所注意,故而当窗户打开,第一声猫叫响起,它就已经被惊醒了。 不过当时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便没有太大的动静,只当是寻常的野猫进来找食吃。 直到黑猫被杀死,血腥味弥漫而出,它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尤其是当看见里面的尸体起身,并迈步朝着外面走来,刹那之间更是吓得白毛直竖。 它目前虽是兔子,但灵智已开,通晓人性,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哇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长耳直接弹跳而起,蹦到了王晏的脸上,四条腿力道非凡,给他来了一套“闪电五连蹬”。 王晏自沉睡中惊醒,只觉得头昏脑胀,将长耳一巴掌拍了下来,望着这好似发了疯的胖兔子,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火。 好不容易入睡,都不让他睡个安稳觉。 然而尚且来不及责骂,王晏的眼角余光瞟到了垂帘后方的女尸,蓦然间心头一怔。 “难道还在做梦?” 王晏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睡眼,同时在自己的脸上捏了一把。 “嘶……” “不是做梦,这……真尸变了!” 他直接从通铺上一跃而起,鞋都来不及穿,胆战心惊,几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慌乱之中连忙去叫二位师兄,可不知为何,这两人竟然叫不醒,完全没有任何察觉。 情况紧急,王晏也顾不上许多,目光一扫,扫中了桌上的茶壶,忙伸手一把拿了过来,将茶水全部泼在了二人的脸上。 那女尸披头散发,行动显得有些僵硬,脸上手上尽是鲜血,皆是来自着方才的那只黑猫。 十指的指甲不知何时,竟变得犹如弯刀般锋利细长,往前只轻轻一挥,便好似切豆腐一般,整张垂帘当场一分为二。 张道然睡在最里面,幽幽醒转之后,乍一见此幕,惊得是面无人色,原有的睡意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的妈呀!有鬼啊……” 此刻那女尸离他是最近的,双手一伸,便直接朝着他抓来,这一下若是抓实,只怕张道然顷刻之间就要肚破肠流。 他本欲想跑,怎奈受此惊吓,只感觉浑身酥软无力,头脑也有些昏沉,坐在铺上不知所措。 好在旁边的李胜眼疾手快,虽然自身的情况与它相差无几,但终究是习武之人,伸手一把便将他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王晏此刻去开大门,但一拉之下,房门却纹丝不动,似乎外面已经被人上了锁。 “妈的,什么情况?” 王晏忍不住骂了一句,既然拉不开,索性就使劲去踹,踹得这木质房门砰砰作响。 “来人呐!快来人啊!” 一边踹门,一边大喊求助,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任凭他如何呼喊,外面硬是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听到一样。 眼前的一幕太过于诡异,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事情已经发生,最重要的还是得先脱险。 那女尸一抓落空,显然并不甘心,口中发出一声怪叫,随即又朝着李胜等人扑来。 李胜入门之前曾拜得名师习武三年,自认为警觉性很高,可今晚却睡得如此之沉,这是往常都没有过的。 再者醒来之后,头晕目眩,身心乏力,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如今眼见得那女尸扑来,危急之际想也不想,抄起旁边的椅子便抡了过去。 “啪!”的一声,椅子打在那女尸身上,直接碎裂开来,木屑纷飞。 不过对她造成的伤害,却是微乎其微。 女尸仅仅退了几步,完全不知道疼痛,双臂十指僵而锋利,凶神恶煞般抓向李胜。 李胜侧身一脚踢出,本想拉开距离,怎奈那女尸双手一合,竟直接抓住,胡乱一甩,李胜只感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出。 一声闷响,他直接重重地撞到了通铺后面的墙上,这一撞,只好似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一般。 虽然身心遭受重创,但他却半分也不敢停歇,一个翻滚从通铺上落下,直接掀起一旁的桌子,迎着女尸便奋力顶了过去,将她逼的连连后退,以便为王晏等人争取时间。 这女尸看着柔弱,实际上力气丝毫不亚于一名壮汉,尖牙利爪皆是极为有利的武器,而且你打她,她不知道疼痛,她打你,你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张道然上山之前,在家中素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几时见过此等恐怖场面,此时被吓得瘫软在地,浑身颤抖,什么忙也帮不上。 若不是今晚有李胜王晏两人在此,只怕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了。 这门看上去虽然不厚,倒着实挺结实,加上王晏是往外踹,受力的方向不对,一连狠力的踹了脚,门框之处这才微微的有些松动。 见此王晏一咬牙,直接以肩膀猛然撞了过去,“砰”的一声,房门终于应声而开。 门环之上,一把生铁大锁死死的束住。 大门一开,长耳率先跑出,眼见得墙角有个狗洞,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钻了出去。 “师兄快走!” 王晏此时扶起了地上的张道然,并朝着李胜叫了一声,随即快速的跑出了房间。 见他们脱离了危险,李胜也是不敢恋战,飞起一脚踢在了桌子的底部中心,连着那女尸一道踢得往后倒下。 借力一跃,李胜自大门飞跃而出。 陡然尸变尚且不说什么,这房门上锁,唤人不应,单是这两点就足以看出,这间客栈肯定有问题,况且还不仅仅只是黑店这么简单。 摆明了是有人故意想要害他们。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多想,那女尸见他们逃离,如何肯轻易放过,张牙舞爪的便紧追了出来。 王晏三人战战兢兢,夺路而逃,头也不敢回,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寻求援助。 这种事情,王晏前世也只是在恐怖片中看过,如今亲身经历,难免会慌乱无措,六神无主,能保持现在的状态逃命求生,实际上已经是很不错了。 由于这间客房单独建在一处偏院之内,两侧的房间都是堆放杂物的储物房,距离外面其他的客房隔着一条走廊,大概有上百步的样子。 所以他们一时之间,也无法顺利的跑出去。 后方的女尸穷追不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王晏三人刚刚逃至院门,忽然间院墙后方闪出一人,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位客官,这是要去哪儿啊?” 第七章 锦衣书生 院子里的四周角落,都安置有灯笼照明,而且一点就是一个晚上,主要是为了方便客人夜晚出恭。 此时王晏等人借助火光,乍看之下,心头稍宽,只见那拦路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的店小二。 不过略有不同的是,眼下的店小二,面上带有一丝诡异的笑意,就连声音也是阴阳怪气的。 但事态紧急,他们也没有过于注意。 既然能够见到活人,那么问题就还有得解决,毕竟人多力量大,总有法子对付得了她。 “小二哥来的正好,你自己看,你们家掌柜的侄媳妇诈尸了,赶紧……赶紧去找人来帮忙!” 李胜负了伤,因此说话也是有些有气无力。 那女尸虽然死而复活,引发尸变,但行动僵硬,略显迟钝,迈步奔走没有那么流畅自然,所以一时之间落于其后,倒也尚未追上他们。 那店小二听闻此言,只是稍稍往后瞥了一眼,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竟没有丝毫的惊骇畏惧。 “凡人终究只是凡人,哪怕怨气再大,化为尸鬼,也还是废物一个,不好玩啊!没意思!” 店小二忽然说出这么一番怪异之言,仿佛显得极度的失望,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正好我也吃饱喝足了,便陪几位客官好好的玩玩!” 不等王晏三人反应过来,那店小二蓦地怪笑一声,扭了扭身子,随后“嘭”的一声闷响,一股青烟升腾而起,整个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事情不妙啊!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处为好。” 强行稳住心神,王晏随同李胜三人,当即出了院子,沿着走廊快速的离去。 虽说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太现实,但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 他早就有所准备,这个世界既然有道法神仙,那么必将也会有妖魔鬼怪,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果不其然,三人迈入走廊,尚未走远,王晏与张道然两人,忽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一缠,紧接着一股力量往后收拢,站立不稳,当即一跤摔倒。 李胜跑在最前面,而且有很大希望能逃出去,但他眼见两位师弟受难,毫不犹豫的转身便回去拉二人。 结果不言而喻,最终谁也没跑掉。 好几根极其粗壮的藤蔓,夹杂着些许绿叶,自院中延伸而来,先是紧紧的捆住双脚,随后将整个身子束缚得犹如粽子一般。 藤蔓疾速收缩,三人身不由己的被拖了回去,任凭他们如何挣扎,无奈终究只是徒劳。 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便又被拖回了院子之内,那女尸此刻立于院子正中,一动也不动。 四周的墙壁之上,几根藤蔓飞出,将三人的身体依次拉住绷紧,直至由地面悬空而起。 在如此诡异强横的力量面前,李胜的武艺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彻底的失去了反抗之力。 “听说你们人类,有的人心是红的,也有的人心是黑的,不知道你们三个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右侧的墙壁之上传来。 不知何时,那店小二已然半躺在了墙头之上,一只手轻搭于右腿,目光冷峻地望向他们。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等与阁下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于我们?” 李胜转头望去,心中尚且有些没有弄明白。 “有趣!我要害人,难道还需要理由么?” 听闻此言,那店小二不由一阵冷笑。 “妖怪!” 王晏也不傻,眼下的这种状况,绝非寻常人能够办得到,加之他言辞之中多有透露,因此“妖怪”这两个字,情不自禁的自他口中吐露而出。 “妖怪?呵呵呵,那便先从你开始!” 就是这么两个字,王晏惹来了杀身之祸。 那人注意到王晏,右手轻轻一挥,缚住王晏的藤蔓迅速收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仅如此,一股淡淡的黑气,顺着藤蔓直接浸入到了他的体内,转眼之间,王晏便浑身抽搐起来,心胸只感觉有上万只蚂蚁在爬一样,十分的痛苦难受。 “啊……” 王晏忍耐不住,直接痛呼出声。 “王师弟!” 李胜见状,心头大惊,一股怒火升腾而起。 “住手,你放了他们,有本事冲我来!” 师兄弟三人,他的年纪最大,自己将他们两个带下山来采购,就有责任要照顾好他们。 “王师弟!师父,师父救命啊!我媳妇还没娶呢,我还不想死,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张道然眼见王晏如此的恐怖之状,满脸的惊恐,心知王晏一死,接下来肯定就轮到他们了,因此带着哭腔不住的叫嚷着。 至于王晏,此刻心中的想法,既有些怨愤,同时又有些无奈。 前世没有战胜病魔,贼老天让自己穿越过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尚且才两个月时间,不仅啥也没学成,甚至都没有好好享受一番,竟又要葬生于妖物之手。 不带这么玩的啊! 那女尸在店小二的操控之下,此时挪动脚步,来到了王晏身前,右手高高举起,十指屈弯如同鹰爪,尖锐无比的指甲寒芒乍闪。 照着王晏的心脏部位,便欲活生生的下手挖心。 反观那店小二,坐于墙头哈哈大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想不到竟又要死一次!呵呵呵,不知这一次,是不是真的就彻底结束了呢?” 王晏的脑海中没来由的浮现出了这么个想法,只感觉心头堵得慌,并且还有些憋屈。 女尸五指落下,眼见得王晏便要被取心而死,生死存亡之际,忽然另一侧的墙头之上,一只胖兔子纵身跃下,四条腿全部踢中了那女尸形如枯槁的面庞。 突如其来的阻挠,使得女尸行动受阻,不过很快,她挥手一拍,兔子便被她拍飞了出去。 “长耳……” 原本倒也没顾得上它,只道它是自己逃了,没想到将死之际,竟是它拼了性命来救。 一只小小的兔子,根本改变不了局势,女尸转眼再度挥手,长达数寸的指甲刺向王晏。 今晚的天空一贫如洗,好似一幅泼墨画一般,没有皓月,没有星辰,有的只是一望无尽的黑暗。 由于那侵入体内的黑气缘故,王晏的意识,目前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沉下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他朦胧的双眼,却忽然看到一颗流星划落,那颗流星拖着长长的白光,风驰电掣,直接从他的眼前飞过。 流星穿透了女尸的心胸,乌黑腥臭的怨气散出,女尸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白光击中了墙头上的店小二,只听得一声惨叫,一张人皮落了下来。 人皮之内,包裹的是一个浑身青绿,头上长着树杈,四肢形似藤蔓,粗糙如同树皮,并且没有五官的怪物。 那怪物跌落墙外,惊慌失措的远遁而逃。 与此同时,一位中等身材的俊朗锦衣书生,背负书箧包袱,左手托着一个长匣,自院外缓缓的步入。 只见他右手剑指一挥,那道白光划过,捆住几人的藤蔓应声而断,随后白光于半空盘旋一周,最终回到了书生手中的匣子里。 将匣子合上收好,书生来到几人的面前。 “还好赶上了,几位都没事!” 这书生外表秀气,但说话之间,却是自成一股豪迈。 第八章 修行之始 李胜的伤不算很重,张道然则完全只是受了些惊吓,因此脱离了束缚,便连忙奔向王晏。 王晏目前尚且清醒,就是感觉十分的难受,体内那种万蚁爬蚀的痛苦依旧存在,呼吸也显得有些困难。 “王师弟,王师弟你怎么样?” 李胜将他扶起,就地坐下,满脸的担忧之色。 “王师弟,你可别死啊!” 张道然凑了过来,不过一开口,就惹得李胜怒目圆睁。 “你胡说些什么?” 挨了师兄斥责,他也自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口不再多言。 长耳趴伏在旁边,口中低声轻语着什么。 已经有一位主人永远的离开它了,这些日子以来,王晏对自己也很不错,它可不希望这位主人再度离开。 “让我来看看!” 一旁的书生蹲下身来,此刻伸出右掌,轻抵住王晏的后心。 刹那之间,王晏只感觉有一股暖流,自背部缓缓流入体内,仿佛有目的性一般,直达心脉。 不消片刻,王晏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绿色污秽,体内的不适与痛苦逐渐消失,身子几乎完全恢复正常。 “不碍事,只是中了些毒瘴,我已助你尽数排出,回去好生调养几日,当可无忧!” 书生收手起身,面带笑容,一副和蔼之色。 “多谢侠士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多谢侠士!” 三人齐齐拱手抱拳,万分感激的拜谢道。 “几位兄台何须多礼,在下只是一介书生,当不起这‘侠士’二字,快快请起,切莫如此!” 书生见状,连忙伸手去扶。 “啊……” “义士!义士!死了,全都死了!” 正在此刻,院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又跑进来一人,此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面色惊恐万状。 “义士!我叔父,还有那些客人,全都惨遭挖心而死啊!” 那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书生面前,双膝一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 “唉!人死不能复生,刘大哥还请节哀啊!” 书生望着他叹了口气,神色之间颇为无奈。 原来此人正是刘大,也就是那老掌柜的侄子。 妻子自缢身亡之后,他进城去买棺材,兜兜转转之际,正好碰上了要前往崂山学宫求学的书生。 这书生一眼就看出他身上浅藏有异类气息,故而好言开导,了解情况,最终两人马不停蹄的自城中赶回,只为阻止这件祸事发生。 可没想到紧赶慢赶,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敢问侠士这是什么妖怪?朗朗乾坤之下,竟敢作乱害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王晏心下有些好奇,不由出言询问。 “无非山精野怪而已,还算不上是什么妖孽,民间流传的魑魅魍魉,它便是魅的一种,好食人心,以害人为乐,比起一些妖孽,更为凶狠残忍。” 对此书生倒也没有隐瞒,直接如实相告。 这么些年,他也曾与妖打过交道,也听过关于妖的各种传说,真正的大妖神通广大,能直接幻化成人,隐于红尘之中。 挥手之间,便可借助自然之力,移山填河,摧城断江,哪会似这山魅一般,尚需借助人皮才能达到人形状态,面对他的飞剑也是不堪一击。 “原来如此!不过那山魅如今逃离,只怕日后还会危害世人,却是怎生得了?” 王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倒无需太过担心,此怪被我剑气击中,已伤本源,短时间内是无法继续作恶的,若非在下尚有要事缠身,否则定然追根溯源,将它彻底除去。” 原来方才所见到的那道白光,竟是飞剑! 王晏心中大感惊奇,只觉得此人极不一般。 “不管怎么样,侠士救了我等三人的性命,便是恩人,尚未请教恩公的大名。” 李胜此刻,再度抱拳施礼问道。 “呵呵呵!在下的微名,何足道哉!几位既然已经脱离了险境,也就没有在下什么事了,倒不如就此拜别,后会有期!” 估计是怕他们日后报答,徒增许多麻烦,因此对于自己的姓名,锦衣书生并没有透露。 既然他不愿意说,李胜也就没有再追问。 崂山学宫三年才招新一次,而且三天之后就是招新大会,时间紧迫,他可不想错过,所以也不等天亮,确认一切无误之后,就此离去。 一夜之间遭此横祸,刘大比谁都伤心难过,而且最大的麻烦,是他究竟该如何跟官府解释这一切。 …… 翌日未时,蜿蜒难行的山道上,王晏师兄弟三人负着背篓,缓缓而行,一路无话。 昨晚遭遇的事情,至今依旧心有余悸。 只因见那刘大颇为可怜,所以他们自觉留下来为他做证,待到衙门里来人之后,勘察了现场情况,再将有关人等带回衙门,录完口供,签字画押,一直忙活到正午,方才放他们离开。 事后检查现场时,他们也有所察觉,这其实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妖怪害人事件。 经仵作检验,那店小二的人皮,推测时间是在一天前就已经被剥了下来,这说明最先遇害的是店小二,然后山魅借助人皮,化形成人。 魅者,蛊惑人心也。 随后蛊惑女尸上吊,再故意引诱他们住进停尸房中,趁他们睡熟之际,房门上锁,抛进黑猫,诱发尸变。 桌子上的香炉,也是早就特意安排好的,香炉中掺杂了少量迷魂香,所以他们才睡得如此之沉,并且丝毫没有察觉出问题。 如果不是长耳以往经常与各种灵药打交道,自身早已产生了抗药性,百毒不侵,得以在危急之际叫醒王晏,那么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李胜身上带着伤,王晏的余毒也尚且需要调养,所以他们走走停停,共行了两个半时辰的山路,约么黄昏时分,这才总算是赶回了三清观。 将采购的物品交接完毕,有童子来报,说是师父让三人齐去正殿,有事情要向他们交代。 三人也来不及歇息,闻令便立即赶了过去。 正殿之内,三清祖师的塑像端坐上首,供桌上摆着一应供品,青烟袅袅,大堂之内整洁清静。 观中之主,也就是他们的师父玉衡真人,一袭道袍纤尘不染,三千白发束以金冠玉簪,右手持一柄鹿尾拂尘,一抹山羊须垂至胸前,整个人端坐于蒲团之上,双眼微闭,仙风道骨。 “师父,他们来了!” 童子上前施礼,开口禀报。 玉衡真人睁开双目,望向眼前的三人。 “弟子拜见师父!” 王晏等人齐齐跪倒在地,拜伏行礼。 “嗯!都起来,此次下山,辛苦你们了。” 老道士微微应声,不紧不慢的说道。 “弟子诚心求道,区区小事,怎敢言苦!” 王晏抖了个机灵,躬身低头,毕恭毕敬。 “应该的!应该的!” 李胜与张道然两人,亦是跟风说道。 “如此甚好!你二人的伤势无恙否?” 此言一出,王晏李胜二人不由相视一眼,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师父可是当世的活神仙,能看出他们身上有伤,再正常不过了。 “不劳师父挂心,并无大碍。” 玉衡真人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各自打量了一番,随即拂尘一挥,李胜只感觉身上的伤处,顷刻之间便不疼了。 “李胜,你上山已有一年了!” “回禀师父,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 玉衡真人微微颔首。 “嗯!一年零三个月,也不短了!即日开始,你便跟随我修行!” 第九章 不砍柴了 师父传人修行之法,从来不看出身来历,也没有固定的章程,看似全凭自己的心意而为,实则是另有乾坤。 便好似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一般,心性磨练只是一方面,更为注重的还是缘分,讲究的亦是时机。 比如有些师兄,上得山来,拜过师后,什么也不用干,直接就可以跟着师父修行。 但也有的人,上山好几年了,依旧在砍柴挑水除尘,对于传法之事,师父也向来只字不提。 虽说如此,这些人却从无怨言,只因入门之时师父便提过,求仙学道,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不仅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更要有一颗向善之心。 愿意留下那便砍柴挑水,做些杂活,充当磨练,不愿意随时可以下山。 这些弟子都是为求仙法而来,心甘情愿,就算是白干几年杂活,那也怪不得任何人。 李胜上山一年多了,也整整砍了一年多的柴,素来任劳任怨,恪守本分。 如今终于听到了师父的这句话,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弟子……多谢师父!” 李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当下连忙跪谢。 “起来!你们此次所经历的事情,为师已全然知晓,这也算是对你们的一番磨练!” 他之所以选择让这三人下山采购,可不是随意吩咐,实际上是早有预谋。 李胜为人忠正,重情重义,是一块好材料,只是性格稍欠磨练,所以才让他砍柴一年,如今时机成熟,只差一道契机。 老道曾通过望气之法,得知他近日之内必有一劫,好在事有转机,亦能逢凶化吉。 故而对于李胜而言,这是一次很好的机遇。 若在生死关头,他依然还能保守本心,则算是通过了自己的考验。 至于王晏与张道然两人,对他们自然也有考验的成分,不过更多的还是为李胜做了陪衬。 了结完李胜的事,老道士的目光,继而望向了王晏。 此人世家子弟,贪吃懒做,但命中却与仙道有缘,而且此缘可浅可深,全看他自己如何抉择。 原本老道预料,他最多干不了两个月,便会因不堪辛苦而告辞离去,结果也跟他预测的差不多,不过月余,王晏就已然暗生退意。 为此老道之前,还特意在他面前显露法术,剪纸为月,投箸成娥,以期盼能挽回这段仙缘。 如今过去了两月有余,令老道没有想到的是,他不仅再无退却之意,求道之心反而愈发的坚韧。 推算之下,这其中似乎发生了某种变数,但究竟是什么,却无从探知。 正所谓大道无常,他索性也就顺势而为了。 不过这一点,倒是使得老道大为欣慰。 但他却不能因此就直接传授王晏修行之法,还得再继续观察观察,若他依旧如此,则证明是块可塑之才,将来或许能大有一番作为。 “王晏,你体内尚有余毒未清,另有伤在身,需要静心调养,为师准你休养三日,三日之后,也不用去砍柴了,便负责经楼丹房的整理打扫!” 他之所以只帮李胜治愈伤势,而没有助王晏清理余毒,也是早已经做好了打算,为此找个借口罢了。 “是!弟子多谢师父。” 眼见得李胜已经迈入了修行之途,自己却遥遥无期,心中或多或少,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 但师父既然另有吩咐,不再让他砍柴,而是让他打扫经楼丹房,这其实就已经是一种进步了,因此也不敢奢求太多。 “嗯!切记你自己所说的话,既是诚心求仙学道,便莫要言苦。” 王晏诺诺称是,只觉得这话另有深意。 “罢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且回去!” 此言一出,李胜与王晏二人,皆是告退离去,唯有张道然兀自愣在一旁,满脸的疑惑。 “呃……师父,师兄随您修行,师弟也换了事情做,那……我呢?” 老道瞥了他一眼。 “你?明天继续砍柴!” 张道然满脸的不情不愿,不过他却不敢违逆师父的意思,故而还是答应了下来。 …… 经老道的吩咐,门中精通药理的师兄,特地为王晏配了几副药,这三天休养下来,不仅将余毒彻底排出,就连本身的气血体质,王晏也感觉增强了不少。 三天时间一过,王晏扛着扫帚,便开始了自己新的工作。 这几天趁着休养之际,他已然将经楼与丹房的内部结构彻底的了解清楚,哪些地方是不能够碰的,哪些地方需要着重清理,皆已了然于胸。 经楼的规格不算很大,建于清和院,上下两层,一楼四室,二楼三室,所储皆是观中的道藏经文,除了日常打扫,他还得将师兄们每日借阅诵读的经书依次整理归类,并记录在册。 相对于此,丹房就没有这么麻烦了。 比起经楼,丹房的规格要更小一点,只有一层,共三室,而且就建在经楼的对面,不过一墙之隔。 毕竟不是专攻炼丹制药的师兄,基本上不会到这里来,所以便显得有些冷清。 每日他只需早晚打扫两遍便可。 比起砍柴,这份工作可是舒适了不少。 而且借助清理经楼之便,空闲之时,他也会仔细的阅览这里面的道藏经文,希望能从这里面悟出什么道法神通。 结果他明显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大道若是如此容易参悟,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仙了! 不过虽然没有悟出什么仙术大道,但经文之中所蕴含的一些浅在道理,却也使得他收获颇丰。 甚至有些经文提及医理药理,这亦是极为丰厚的宝藏。 虽未投入实践,但明白了理论知识也不错。 如此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第一层楼的大部分经书,他都已经看过。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乃是一介秀才,自幼便与书本打交道,因此记忆力超群。 王晏借尸还魂,自然而然也继承了他某种能力,只是终究有限,虽说没有一字不差的完全记清楚,但只要拿起这本书,或者稍微一刺激,脑海里便会呈现而出大致的印象。 …… 新年初始,万象更新。 有些师兄自从学道以来,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因此早在数日之前,便向师父告假,回乡探亲。 此世的王晏,生于世家大族,虽有亲人,但自从父母过世以后,兄长继承祖业,依照家族规矩,他及冠成亲之后,便随妻子搬到了外面,与兄长分家而居。 上山求道,已有半载,道法仙术尚未学成,他也没脸回家。 前世的王晏,人到青年,虽然也谈了两个女朋友,不过却一直没有结婚。 如今再世为人,想不到家中竟早已经有了一位娇妻,怎奈原主残留的记忆不甚齐全,导致他对这位妻子的印象竟是颇为模糊。 既然暂且不能回家,他索性便写了一封家书,并托下山采购的师兄寄出,以免妻子挂念。 借用了人家的身体机缘,便相当于是承受了对方的恩惠,无论如何,该尽的责任还是得尽。 第十章 试药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虽说老道士至今没有传授他半点法术,但这半年来自行研读道藏经文,尝试医药治病,王晏感觉自己也称得上是个道士了。 年后开春时节,山中的冰雪尚未消融,寒气逼人,以至于他们这些修行不够的弟子,全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得无比严实。 几天之前,师父便领着童子下山云游去了,据他所言,这入世也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修行,他们日后也都是要迈出这一步的。 观中大小事务,全权交给他们的持事师兄管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却是未知之数。 清晨时分,雾气朦胧。 王晏身着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道袍,里面也裹了两三层粗布麻衣,捂的是密不透风,道袍虽然破旧,但却拥有极好的御寒效果。 来到丹房,哈口热气搓了搓手,便准备先将此处清扫一番,之后再去整理藏经楼。 院子里残留了不少积雪,王晏一步一个脚印,踏进了丹房之内。 由大门入,是一间足以容纳数十人的大堂,大堂正中央摆着一个铜制四角鼎炉,正面刻着八卦太极,两侧龙飞凤舞的雕着些看不懂的符文。 绕过鼎炉,上首墙面挂着道祖的画像,里面的一间房间,摆着两个大药缸,墙边置有一张不大的檀木柜子,上面摆着大小各异的葫芦净瓶。 这间房间里面,摆放的丹药皆是出自于云中流师兄之手,每个容器中只储存着一枚丹药。 云中流师兄可是师父的得意门生,入门一十七载,主攻炼丹药理,据说他炼制出来的丹药,每一枚都是价值不菲,放到世间,那可是被奉为灵丹妙药的神丹,延年益寿,药到病除,不在话下。 道观的主要收入来源,不仅仅是做法事降妖净宅,更多的方面,还是来自于丹药出售与算卦看相。 当然了,道观有道观的途径,门人弟子的身份,自然不会随意泄露,故而世人少知。 诸多弟子之中,专攻炼丹制药的,目前留在观中的就只有三人,一位是云中流师兄,另外两位分别是荀七师兄与诸葛长寿师兄。 丹房两侧的房间,便是他们二人炼丹的地方。 相对于云中流师兄的房间,这两间房,当中除了各有一个小型鼎炉之外,周围全是桌椅柜子,瓶瓶罐罐的几乎挤满了。 有炼好了的丹药,也有半成品,不过更多的还是炼废了的残次品。 毕竟他们两人,首先入门没有云中流师兄那么久,再者天赋很重要,这上面也欠缺些火候。 先从最里面那一间开始打扫,王晏一边工作,同时双目打量着柜台上的葫芦净瓶。 “可惜我不是孙猴子!” 他不由得的苦笑了笑,如是想道。 这里的每一枚丹药,都有着不同的效用,服用的方法与禁忌也各不相同。 若没有专人指导,他人胡乱服用,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加之以前就曾有过先例,再者不问自取是为盗,一旦偷盗,那罪过可不轻。 没有谁会蠢到为了一枚丹药,从而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打扫完里面的几间屋子,王晏来到庭院之外,将地面上的积雪,一点一点的扫向墙角。 大冬天最好的御寒方法,就是运动干活。 “云师兄,早啊!” 正在此刻,一名看上去四十余岁的道人,左手捧着个葫芦,右手轻捋胡须,眉头微蹙,面带愁容,缓缓的自院外踏雪而来。 此人正是云中流师兄,十年之前便受了道箓,入了道籍,目前道号典成子。 不过这些道号什么的,都是对外而言,观内的自家师兄弟,更偏向于以姓作为称呼,显得亲切,毕竟就连师父他老人家,对门下弟子也都是直呼其名。 王晏在这儿打扫了三个月,一来二去的,虽然对这三位师兄还不是十分了解,但却也颇为熟识。 “嗯!” 这位云中流师兄只是望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应了一声,随即便继续朝着丹房走去。 刚刚迈至大门前,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驻足,回头又盯着王晏好生打量了一番。 “王师弟,你还没有跟随师父修行!吐纳练气,可曾有过?” 经他这么一问,王晏倒显得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如实相告。 “师弟尚未修行,至于什么吐纳练气,更是一窍不通。” 听闻此言,云中流双眸一亮,几步便跨到他的身边,一边打量,一边伸手在他身上的各处筋骨捏了几下。 “好!甚好!太好了!” 他眉开眼笑,仿佛王晏没有修行,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般。 “云师兄您这是……?” 王晏往后缩了缩身子,一脸的不明所以。 “王师弟,师兄想请你帮个忙!” 他拍了拍王晏的肩膀,满目期待地说道。 “呃……云师兄但说无妨,只要是师弟能够办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此言一出,王晏顿时松了口气。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结果惹得这位师兄来找他的麻烦,没想到对方却是有事相求。 “王师弟这是答应了?那好,师兄我可就直说了啊!” 王晏心中暗自腹诽,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样呢? “那个……是这样的,师兄最近炼制出了一枚丹药,此药绝妙非凡,只是尚且不知道药效如何,所以……师兄想找一位试药之人。” 听到这里,王晏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试药之人呢,首先必须要气血强盛,体质硬朗,然后还得是完全没有修行过的寻常人,便如同王师弟你这样的,实乃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云中流的神态一本正经,如此介绍说道。 “师弟你也知道,师兄平日里不善与人交流,外门的弟子认识师兄,师兄却认不得他们,故而思来想去,也就与王师弟还算比较熟识了!” “所以师兄……是想让我做这试药人?” 王晏已然猜到了结果,心中莫名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说得好听点是试药之人,说得不好听,那不就是小白鼠么! 虽说这位师兄的名气很大,经他之手炼制出来的丹药,完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万一呢? 万一这丹药不行,或者吃进肚子里爆炸了,亦或是存在着其他的什么副作用,最终受罪的可都是他呀! “师弟果然聪慧,一点就透!你大可放心,师兄对自己的道行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此丹我已自行服过,试过数次,绝无任何危险,只是师兄修行多年,故而药效并不能彻底的发挥,所以师兄才想找你一试。” “师弟只需按照师兄的方法服药,之后再告诉我自身的感受状况,便算是大功告成了,在此期间,师兄保你绝对安全。” 云中流的一张老脸上,此时洋溢着一种奸计得逞的笑容,哪里还有半分修道之人的出尘气质。 反观王晏,却是苦着一张脸,有苦难言。 “师兄,这……不太行!那个……师弟还要打扫经楼,先告辞了啊,师兄不如另觅他人?” 无奈之下,王晏当即准备开溜。 您是对自己的修为道行有信心,可我对自己没信心啊! 何况我帮您试药,成功了,貌似好处全是您的,失败了,则全由自己来承受,怎么看都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哎哎……师弟别走啊!有话好好说嘛!这样,只要你愿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来此不就是想要修行么?事成之后,师兄去为你向师父求情!” 煮熟的鸭子,自然不可能让他就这么飞了,因此云中流是连忙上前相阻商量。 一听到这句话,王晏的双眸缓缓一亮,心中七上八下,纠结了起来。 第十一章 奇花 清和院,藏经楼。 王晏端坐于蒲团之上,望着手中的两枚丹药,脸色显得很不好看。 很明显,他妥协了。 对方一再保证,只要按照他的吩咐行事,绝对没有危险,而且此丹若是成功,自己的体质将会得到极大的改善,力大无穷不说,未来数年之内,都不会再生小症小病,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右手掌心的这枚丹药,花生粒一般大小,整体呈现乌黑色,名唤乌金丹,也就是他即将实验的药。 而左手的一枚绿色丹丸,体积比起乌金丹来要更小一些,乃是能解百毒的解毒丹。 据云师兄所言,此乌金丹内,共蕴含了七十多种名贵药材,另有五味灵药为引,熔炼于其中。 其药效主要是通过刺激气血,促使气血膨胀活跃,从而达到强健体质,增强力量的效果。 这本是为那些体弱多病,身软气虚之人所设计,虽说受益者是此类人士,但是试药者,却必须要体魄强健,气血旺盛。 因为只有气血旺盛,才能使药效发挥到最佳的效果,而只有强健的体魄,才能承受得住霸道的药力。 在此之前,云中流就不止一次的找过动物实验,几经改良,已是效果极佳,而且也没有什么副作用。 但是人类的体质终究与动物不同,各种器官机构复杂无比,不容许出现任何的差错。 他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由于兹事体大,为了避免在试药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故而他特地赠于了王晏一枚解毒丹,以备不时之需。 因王晏是第一个活人试验,故而此药一成,对他的体质也是极有益处的,若是不成,是否会引发什么症状,目前则尚未可知。 药效的发挥过程,总共需要三天的时间,云中流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的跟在他身边,因此只是做了些交代,便让他自行依照吩咐行事。 顶多只是每日见面之时,询问一下情况,探视一下他体内的丹药反映,仅此罢了! 此外当中另有一条重要禁忌,则是他自服药时起,三日之内,必须要严格管控进食,饭菜水果皆是不能吃了,顶多只能饮一些稀粥充饥。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索性就不同意了,不过对方说事成之后,会向师父举荐于他,这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些动力。 只是行与不行,就全凭天意了,希望这丹药真如他说的那么神,对自己没有坏处。 午饭时分,王晏收好了丹药,先到膳食堂直接饱餐了一顿,一想到如此佳肴在未来的三天内都吃不到了,他就有些肉疼。 饭后一个时辰,王晏依照师兄的要求,以温水送服乌金丹,当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 转眼之间,一天过去了。 王晏闹了一天的肚子。 第二天过去了。 王晏感觉非常饿,难以忍受的那种。 受罪干活尚且不说,每日还得要向云中流详细的汇报感受以及状况,倒也着实是难为他了。 如此一直熬到了第三天。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身体与以前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丹房内,云中流望着王晏,仔细的询问。 “除了闹肚子,饥饿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王晏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嗯!这些都是药效的正常反应,不过不应该呀,师弟最近就没有感觉到特别地精神么?或者是身体燥热难当,完全不惧严冬寒冷?” 王晏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几乎都快虚脱了,哪里还来的精神,至于燥热感,他时常打扫整理干活,倒也不知是药效的原因,还是运动的缘故。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呢?” 见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期路线发展,云中流也是面有疑虑之色,从怀中拿出配方,又去对照药材,好一番检查研究,半晌也没弄明白原因。 “这样!师弟,你先去忙你的事,近期之内,一旦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立刻来找师兄知道么!” 王晏无奈,点了点头。 “那……师兄,你答应过师弟的……” 云中流挥了挥手,注意力全在那配方之上。 “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跟师父说的!” 见他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王晏也就不再打扰他了,既然三天药效己过,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王晏直接便到膳食堂大吃了一顿。 他也知道自己饿了这么久,不能一下子吃得太急,否则肠胃会受不了,故而还算有所收敛。 忙完了一天的杂务,夜晚回到房中,洗漱完毕,又看了会儿经书,这才沉沉的睡去。 床榻边的角落,王晏特地为长耳做了个窝,由于天气比较寒冷,所以这两个月它基本很少出门。 一开始王晏还裹着被子睡,可不知不觉之中到了后半夜,也就是最冷的时候,他反而感觉身体燥热了起来,连被子也直接踢开了。 迷迷糊糊之际,王晏翻来覆去,蓦然睁眼,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汗,仿佛掉入了火炉之中一般。 他当场从床上坐了起来,点燃纱罩灯烛,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便灌了几口冷开水,推开窗户,打开房门,一阵阵的寒风扑面而来,可他的身体却没有得到丝毫的降温。 “什么情况?怎么会忽然间这么热?” 若不是此刻意识清醒,他甚至怀疑在做梦。 细细体会,这股燥热仿佛并不是浮现于表皮,而是由体内涌动而出,尤其是小腹以下三寸的丹田位置,这种感觉极其的强烈明显。 浑身越来越热,心跳也在加快,王晏想起了白天云中流所说的话,顿时明白了过来。 莫不是药效的副作用? 还好早有准备! 他连忙将那枚解毒丹拿出,想也不想,一口便吞了下去。 刹那之间,两股药力相抵,那股燥热之感倒是渐渐的有所平静。 只是王晏才刚刚松了口气,周身的气血瞬间翻涌,从头到脚,皮肤逐渐的转为暗红色,四肢皆是青筋暴起,一股胀痛之感充盈了全身。 肌肉迅速膨胀,王晏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此刻就像一个容器,若持续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撑爆。 他支撑不住,奔向门外,欲寻求救助。 怎奈脚步才刚刚迈出大门,忽然双腿恍若电击般的一阵刺痛,顿时无力,一跤摔倒了下去。 然而就是这么一摔,乍一抬头,眼前的一幕却使得他惊愕无比。 无边的黑夜之中,寒风阵阵,一屡淡淡的紫色光芒,犹如萤火虫一般,随风摇曳不定,骤然映入了王晏的眼帘。 就在他的面前不远,之前依照师父吩咐,在院中置一瓦盆,盆中所栽种的那半截黑藤,不知何时,竟然开出了一朵花。 王晏的这一番动静,自然惊醒了里面的长耳,跑将出来,感应到王晏的痛苦不适,也是有些惊慌失措。 不过紧接着眼见黑藤开花,异象横生,不由抽鼻子嗅了嗅,蓦然咕咕叫了两声,原地蹦起老高,欣喜若狂。 拔腿上前,来到那盆栽边上,小心翼翼的将花茎咬断,叼在嘴中,随后两步蹦回王晏的身边,将这朵花放在了他的掌心。 张开兔口,同时伸右腿指了指,示意他敢紧吃下。 王晏打量着手中之花,但见共有四片花瓣,皆呈淡紫色,花蕊中心,长有一颗豆粒般大小的果实,那萤萤的紫光正是由此而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半截黑藤,貌似拥有着解天下奇毒的功效。 那么这朵花…… 第十二章 力达千斤 王晏强撑着从地上爬起,长耳不断的在他脚边蹭来蹭去,时而又蹦起老高,不断的催促着。 “你是要让我吃掉它?” 免子点头如捣蒜。 当初李长夜将黑藤赠与他时便说过,此物乃是上品灵宝,能医百病、解奇毒。 虽说种植了半年,每日坚持以朝露灌溉,时而也会松土换土,但它却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哪怕是这朵花,昨日看时尚且没有任何要生长的迹象,如今却是活生生的自藤中盛开而出。 长耳拥有着辨识百草的能力,它都如此兴奋,并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将其吃掉,可见这朵花必然是了不得的灵丹妙药。 长耳总不置于会害他。 念及此,王晏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而且眼下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容许他再多想。 因此仰头张嘴,一口吞下。 此花味微凉、微苦,他都来不及细细的品味,便化作一股细流,已然滑落入腹。 一道淡淡的紫光,由内而外,在王晏的身体之上闪烁了几下,紧接着归于沉寂。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王晏身上的暗红色便逐渐的褪去,翻涌的气血也恢复正常,疼痛感以及灼热感,亦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 不仅各种不适的症状没有了,甚至还感觉恍如蒸了个桑拿一般,浑身上下无比的通畅舒爽。 “此花果然神奇非凡!” 王晏心头暗惊,随即又去检查那截黑藤。 只可惜他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勘察,黑藤依旧还是如原来一样,毫无任何的变化。 如同是做了好事不留名,并不想让人知晓。 既然一时之间看不出什么名堂,他索性也就放弃了,回到房中,只想着明日一早,务必要向云中流讨个交代。 自己为他试药,他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一脸的自信,可是现在呢? 如果不是那朵奇花,估计他就性命垂危了。 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他是师兄也不成。 枉费自己如此相信于他,没想到却反而差点丧生在自己师兄的手里,虽说化险为夷,但无论如何,这心中还是有些怨气的。 …… 次日清晨,王晏早早的便在丹房院子里等着,云中流一来,他便将昨晚的遭遇一股脑的吐露而出,大有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竟有这种事情?” 闻言之后,云中流也是极为震惊,倒也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只是连忙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同时运用真元之气,检查他体内的气血反应。 不消片刻,云中流忽然收功,哈哈大笑。 “恭喜师弟呀!因祸得福,此药成了。” 这一句话,说得王晏有些摸不着头脑。 “云师兄!师弟昨晚可是历经了生死劫难啊!怎地不是丹药失败,反倒是成了呢?” 王晏面露疑惑,问道。 “唉!说来也怪师兄急于求成了,我想应该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所以导致丹药的发挥有所延期,这才使其在预测的三天之内没有见效。” 云中流一张老脸之上,满是惭愧之色,见王晏似乎还有所疑惑,索性继续解释道。 “由于药效延期,而在此期间,王师弟却破了禁忌,摄取了大量的食物,致使丹药在运行的同时,速度是平日的三倍之快,以王师弟的体质,原本硬扛过去,按理来说问题不是很大。” 他说的轻描淡写,王晏心中却不禁揶揄了一声,我只是一介凡人,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这本是丹药发挥的正常反应,可王师弟却将此当做了副作用,从而服下了解毒丹,因此解毒丹不仅无效,反而会充当催化物,使速度更快,若不立即化解药力,怕是将会暴体而亡。” 听他说完,不仅仅是王晏感到心有余悸,就连云中流自己,回想起来也是有些后怕。 还好上苍保佑,王师弟目前安然无恙,否则他名誉尽毁没关系,因此而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只怕此生他都难以原谅自己。 “对了!王师弟,话说你是如何化解掉如此霸道的药力的?” 对于王晏的平安无事,虽然他感到很庆幸,但同时又有些不解。 若无似他这般的练气修士,亦或者是上品灵药相助,怕是很难将其迅速的化解。 关于那朵奇花的事,王晏倒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 毕竟种植黑藤是师父让种的,自家师兄弟也没有那个必要,只是八个多月的灌溉,换取奇花救下自己一命,仿佛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一般。 对于此,云中流大感惊讶,虽然后来跑去好生的探查了一番黑藤,无奈却没有丝毫的收获。 黑藤坚硬无比,一般的刀斧都砍不动,如果不是王晏阻止,他甚至都想连根拔起带回去研究。 却说当日,得知乌金丹在王晏的身上实验成功,云中流是急不可耐地就拉着王晏出门,说是要好好的验证一番成果。 虽然丹药还需要有所改进,但如今既然阴差阳错的成功了一例活人试验,他显然是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因此路上一边走,云中流一边向他解释。 他曾以猿猴试药,药成之后,猿猴能双手举起上百斤的重物。 如今王晏试药成功,不出意外,也应当力大无穷才是,只是不知能够达到何种程度。 王晏自身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听他说完,心中只是有些半信半疑。 他稍微握了握拳,只听得指节咔咔作响。 两人径直来到后院,这里是膳食堂的厨房,周围堆满了水缸以及干柴。 院子中央,摆放着一尊极其庞大的石磨。 “王师弟,此石磨重达三百余斤,你不妨姑且试试,看能不能举起来!” 云中流倒不含糊,一开口就是三百多斤。 王晏以往上山打柴,最多也不过只是挑个上百斤,眼下面对这三百多斤的石磨,也不知能否挪动。 “去!试一试!” 云中流面含笑意,显得极度的自信。 来都来了,王晏也想求证一番,因此撸起袖子,大步上前,伸出右手轻抵住石磨边角,运力一推,这偌大的石磨竟然应声而动。 也就是这一推之下,王晏心忖,这石磨怕不是塑料做的,怎么会如此没有分量? 不过随即他就恍然过来,并不是石磨变轻了,而是自己的力气,较之以往,不知增长了多少倍。 有了心理准备,王晏连架势都懒得拉开,双手直接抱住了石磨的两侧,离地之后,以单掌抵住其中心部位,轻描淡写,便高举过了头顶。 三百多斤的石磨,单手举起,甚至感觉不到丝毫的吃力,王晏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尚有发挥的余地,还远远没有达到力气的尽头。 这一幕,明显也在云中流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以为,王晏能够双手举起来,甚至是抱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如今单臂举过头顶,倒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他只是一介凡人,既没有学过武艺内功,也没有修行炼气之法,能做到这一步,足以令人感到震撼。 “真是神力啊!王师弟,没想到我这丹药,在你身上竟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功效,也不枉我费尽心血的去研究啊!哈哈哈哈……” 云中流捻须颔首,神态尽显满意之色。 王晏将石磨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心中既感到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欣喜。 莫说这区区三百来斤,就是五百斤,乃至上千斤,他感觉现在的自己也完全可以一试。 第十三章 士子大会 习武之人可修内功,力达上千斤轻而易举。 纵是现代的某些大力士,拉火车拖飞机,亦不再是什么传说。 但是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讲,却是难如登天。 如今王晏不过数日之间,便以寻常凡人之体质独臂举起三百多斤的石磨,力量之强,可谓人世罕见。 事实证明,这云中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十余年来,此人炼丹成痴,可以说是全身心的投入了其中,有些师兄弟们甚至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就叫做“丹痴”。 除了师父传授的现存丹方,他早已是滚瓜烂熟,便是一些早已失传的丹药,在他的摸索之下,也还原出了不少,而且大部分皆以应用于世,造福一方。 就比如这乌金丹,便是由一本残缺的古籍中还原而出,研究了有一年左右,配方炼制、药力效用,早已不知道实验过多少次。 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完全的成功。 实际上乌金丹所面临的顾客,多为富贵之家,平日里缺少运动锻炼,终日与酒色为伍,被掏空了身子的公子老爷,自然体虚多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不过若是有了乌金丹,一粒下去,气血翻涌,准保重振雄风,较之一般的壮汉,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体弱之人,气力增长个上百斤不成问题,体壮之人,便如王晏一般,两三百斤也不在话下。 当然了,丹药终究只是外在辅助,主要是通过激活气血,达到健体强身地目的。 若服药之后,仍是我行我素,不知自律锻炼,那么气力终归还是会消失的,如此待到气血亏败之际,纵有神药在世,亦是回天乏术。 乌金丹的效用,最多只能使王晏增长三百多斤的力气,但是如今他的自我感觉,明显还远远不止如此。 较之以往,不仅仅是力气方面有所增加,更兼耳聪目明,便连记忆能力也是大有提升,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身体多出来的这些庞大潜能,他心知定然与那朵奇花脱不了干系。 ……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兜兜转转,便又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以来,王晏没有丝毫的放松,除了日常的清扫任务,空闲之时,他便会锻炼体质。 既然拥有了良好的基础,自然不能白白的浪费,为此,他还特地找几位内门的师兄要了几把石锁,没事时便会拿来练上一练,打磨气力。 任谁能够想到,他这看似不甚强壮的身体之内,所蕴含的力量却是骇人听闻。 师父没有准他修行,故而谁也不敢传他修行之法,不过修行归修行,跟练武可没什么关系。 所以在此期间,他特地找到了李胜,软磨硬泡之下,自他那里学来了一套拳法,使得这浑身不下千斤的气力,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实际上早在几个月前,他就有了学武的想法,碰上那尸变一事之后,也让他明白了许多。 自己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师父身上,既然目前他不肯传授修行之法,那么本身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多少也要想些办法来自保才行。 虽说武道对于妖魔鬼怪作用不大,但万一碰上了,好歹还能挣扎一下,不至于束手待毙。 只是这前三个月来,首先李胜刚刚步入修行正轨,正是筑好基础的重要时刻,不能受到打扰,再者他也沉浸在经书之中,所以这才给耽搁了。 好在现在学起,倒也不迟。 拳法套路很简单,刚猛霸道,总共八招。 据李胜所言,这套拳法传自庸州虎形拳,乃是出自名家秦老拳师之手,名为“黑虎八打”。 剪、扫、扑、顶、盖、抓、戳、吼。 字亦是诀,每一招都对应着一道诀,除了最后一招,前面的七招,招招都足以致命伤残,可谓是凶狠无比。 两个月的时间,不敢说得心应手,但王晏敢说,寻常大汉来个五七人,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之前与李胜切磋,套招的话,他能走个十余回合不落下风,纯拼气力,李胜受不了他一掌。 这便是一力降十会。 绝对的力量,克制一切花里胡哨。 老道士云游天下,时间是说不准的,有时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也有的时候不过半月便归。 此次外出云游两月有余,便已然回山。 三日之后,召集全观弟子聚于正殿,将此次云游之际所经历的事情,以及从中感悟出来的道理,尽数传与了众弟子们听。 乍一看上去,场面着实恢宏,可在王晏的心中,这实际上就跟听讲座没什么两样,若是结尾处再来个听懂掌声,就有成功学大师那味儿了。 虽说如此,但他却也不敢放肆,老老实实的听着。 一个时辰之后,讲座完毕,众弟子们接连退去,该干活的干活,该练功的练功。 王晏起身正准备走,然而那老道却忽然开口。 “王晏,你且留下!” 望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云中流师兄,面含微笑的朝着他点了一下头,王晏的心中恍然大悟。 想来是他兑现了承诺,在师父的面前特地举荐了自己。 一时之间,王晏又惊又喜。 “师父!” 王晏躬身行了一礼,神态恭敬。 “你上山之前,曾是秀才,如今入我道门半年有余,不知这圣贤诗书,尚且可还记得?” 虽然不明白他何以有此一问,但王晏还是做出了回应。 “师父容禀,弟子十载寒窗,原是元牧五年的秀才出身,不敢说学富五车,但所读过的圣人文章,诗词歌赋,倒是尽皆牢记于胸。” 原来的王七虽然贪吃懒做,倾慕仙道,但因为受到家族熏陶,故而也读过不少书,甚至是中了秀才。 只是分家之后,无人管束,方才任性妄为起来。 “嗯!如此甚好!” 老道士点了点头,双眸精芒一闪,仿佛能将王晏彻底的看穿一般。 “过些时日,府城的崂山学宫将要举行士子大会,为师曾与学宫的一位院长有些交情,如今他特地相邀为师前去参加,你既精通诗书,不妨与为师同去,也好拓宽眼界,见识一番,你看如何?” 王晏原本以为自己修行有望,没想到却是另外一回事,不过纵然如此,他的心中依旧是十分的欢喜。 师父既然肯带他出去参加那什么士子大会,显然对他已是有所看重。 不管怎么说,收获还是不小的。 “弟子全凭师父吩咐!” 王晏欣然答应下来。 这可是个与师父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如今光明正大的摆在眼前,他自然要好好的把握住。 “既如此,你便好好的去准备!出发之际,为师在另行通知于你。” 老道语气和蔼,对此显得颇为满意。 第十四章 山贼 崂山学宫的士子大会,每一次的召开都是极其的难得,因为主办方不仅仅只是学宫的内部人员,更有朝廷贵胄的参与,端的是盛大无比。 主要的目的,一来是为了检验学宫内的士子们,所学的本领如何,以便于选举人才,着重培养,万一被哪位贵胄看中,更可一步登天。 二来也会有其他学院的士子,以及民间的文士高人,到场交流切磋。 崂山学宫的扛把子是宫主,二把手是老夫子,其下分有盛法、盛书、盛术、盛政四院。 现任盛书院院长,便是与老道士有交情的那位,此人曾是一方名士,富甲一方,乐善好施。 多年前老道士云游之际,道观有弟子炼丹失火,不慎烧毁了大部分建筑,还是这位仁兄慷慨施以援手,这才助其重建道观,渡过难关。 如今多年未见,或许是院长想见见老朋友,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故而才发出了邀请。 只因有着这么一段渊源,此次的崂山学宫之行,老道士自然也是不好不去的。 原本他并没有要带弟子前去的意思,毕竟只是见见老朋友,不日便回,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怎奈云中流在自己这儿举荐王晏,又说了这几个月他研读经书的各种事迹,老道方才想起此人。 想想至今也有八个多月了,此人竟如此不惧艰苦磨练,原本贪吃懒做的性格亦是烟消云散,仍然未有退意,看来求道之心着实坚定! 既然如此,倒不如带他同去,借此机会为他增长一番眼界,同时还能磨练他的心性与处事能力,这些对于他将来的修行,都是大有益处的。 此次的士子大会将在七日后举行,由于路途遥远,所以王晏师徒两人,领先三天便已动身。 至于长耳,王晏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并答应回来之时,会给它带好吃的,这才让它留在了山上,并托师兄加以照料。 正值阳春三月,人间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以老道士的神通,只要略施法术,转眼间便能到达目的地,但有王晏跟着,他自然不能如此便宜了这个徒弟。 因此这一整段山路,全程都是步行。 自道观出发,沿着崂山支脉往西,直到现在,一连翻过了两座高山,穿过了三座山谷。 老道士悠闲前行,右手持着拂尘,左手则负于身后。 说来也怪,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他的道袍上竟没有染上半点灰尘,而且丝毫也看不出疲劳的样子。 反观王晏,虽然这几个月习武强身,但一连走了这么久的山路,难免还是有些吃不消。 此刻的他也是一身灰色道袍,背负着一个包袱,右手上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根木棍,充当拐杖。 夕阳西下,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落日的余晖,将山道上的两道身影渐渐拉长。 “徒儿,赶了一天的路,想必你也累了,下了这座山,便找地方歇息!” 老道士一边赶着路,同时开口提了一句。 这一段的山路倒是平坦,并不陡峭,因此没有那么难行,王晏也总算是能够喘口气。 “是!师父。” 应了一声,王晏拄着拐杖,疾步赶上。 幽静的丛林之内,繁茂的巨树将最后一缕阳光也尽数遮挡,使得整条道路昏暗无比。 “呀……呀……” 一声老鸦长鸣,惊起无数飞鸟,扑腾着翅膀迅速飞离枝头。 道路两侧灌木丛生,周围枝叶笼罩,倒映下来的树影更是犹如鬼魅,山林之间,略显阴森。 若是他一个人行此山路,又适逢夜幕降临之际,指不定会有所畏惧一些毒虫猛兽,乃至是山精野怪。 不过有师父在此,一切的危险,都将不再危险,而且眼下他面临着最大的问题,那就是饿。 “呔!” 王晏正埋头走着,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大喝。 “此路……” “呸!守了一天了,守到两个穷酸道士,真他娘的晦气!” 道人影,凶神恶煞一般,自道旁的灌木丛中飞跃而出,个个以黑巾蒙面,手持刀兵,身强体壮。 为首一人,看清楚了他们的穿着打扮,连最基本的行话都省了,开口就是一阵唾骂。 原来是碰上山贼了。 王晏反应过来,心中倒也未起什么波澜。 区区山贼,何足为虑! 就算来个妖怪,不是还有师父撑着么? “无量寿福!几位好汉有礼了,我等师徒二人下山访友,并无什么财帛,还望几位行个方便,放我等过去,他日定到山头拜谢!” 见了这几名山贼,老道士不慌不忙,上前打了个稽首,语态客气的道。 “哼哼!道长言重啦!既是下山访友,又怎会不带盘缠?爷们儿这都守了一天了,总不能白守,放你们过去可以,不过得把那包袱留下。” 对此,他们还算是比较客气的了,若是遇着一般的路人,哪里还会如此废话,直接上手就抢了。 只因这行走江湖,有三类人不能招惹。 一是和尚道士这类的出家之人,二是佩戴兵器的穷书生,三是满处乱跑的疯叫花子。 这个禁忌,他们自然清楚,故而是能不触犯就不触犯。 怎奈今时不同往日,几人一连蹲了好几天了,一只肥羊都没逮到,心头自是憋着一股怨气。 现下好不容易蹲到了两个人,就算是大雁想要从此飞过,那也得拔几根毛下来。 见他们没有要让路的意思,老道士望了望王晏,一副让他好自为之的模样,随即大步迈出。 “好汉!包袱在我徒儿那里,你们大可以去问他要,至于贫道,还请几位通融则个!” 此言一出,为首的山贼愣了一愣,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这老道士看来也是怕死的啊! 大难临头各自飞,别说是师徒,就算是亲生兄弟,在危难之际,也只会选择先保全自身。 这样的事情,世间还少么? 他伸手在老道士的身上摸了摸,什么也没搜出来,使个眼色,身后的几名壮汉让开了道路。 “滚滚!碰上你这贼道算老子倒霉。” 老道士道了声谢,又回望了王晏一眼,面上浮现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沿路离去。 “小子,你师父已经不管你了,识相的就赶紧把钱拿出来,免的哥几个亲自动手。” 为首的壮汉单刀一挥,直指王晏。 就算老道士惹不起,那么小道士还惹不起么? 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怎能与他们五人抗衡? 这一幕,王晏倒是有些没想到。 师父就这么走了?不管他了?为人师表,还有没有一点良知啊! 在众弟子的眼中,师父向来是高不可攀,神秘慈祥的形象,真想不到竟还有如此的一面,果然是人越老心越小么? 虽说只是些普通山贼,自己完全能够应付得下来,但他如此淡然的离去,对结果仿佛是了然于胸,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难道说这是师父故意留给他练手的? 稍一回想他那道笑容,这种可能性倒是挺大。 不过无论怎样,包袱总不能让他们抢了去。 练了这么久的拳,正愁没地方施展,不管是什么缘由,如今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了,可谓是天赐良机,岂可放过? 目光打量着这几名山贼,王晏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 紧接着,山道上传来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第十五章 冤家路窄 这老道士仿佛能预知未来似的,说下了山有地方打尖歇息,路边还真的就有一家客店。 眼下已经是上了官道,南来北往的车马很多,远处也能依稀的看到村庄,沿着官道直走,用不了半个时辰,便能抵达清江府的附属县城。 天色已晚,客栈周围挂了不下五六个灯笼,致使方圆数丈之内都亮如白昼,足见其底蕴深厚。 “卧龙客栈!” 临近门前,王晏打眼一瞧,只见一旁的旗幡之上,赫然书写着这么四个大字。 只因此地唤作卧龙坡,店名也是由此而来。 整座客栈规模庞大,红墙绿瓦,飞檐斗拱,看上去倒丝毫不亚于县城里的一品酒楼。 客栈左侧,一株大柏树傍墙而长,枝干曲折延伸而出,繁茂的树叶随风飘摇,端的是夏日能乘凉,冬日可避寒,而且树上也挂了两个灯笼。 “名字倒是挺有意境!” 王晏如此想着,眼见得师父已经走了进去,他也不再犹豫,迈步便进入了客栈之内。 环视一周,但见其内部的布置,可谓极其的整洁雅致,四处的墙角燃着油灯,墙边则安置有盆裁,花艳叶绿,茁壮无比,一看就是施加了上好的肥料。 大堂之中的桌椅板凳,摆放的亦是井井有条。 有几桌已然坐满了客人,看样子像是路经此地的商贾,此刻正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无量寿福!” 老道士率先开口,诵了一句。 “哟!二位道长有礼了,是要住店!本店尚有上房,不知二位道长是否考虑?” 一人来高的柜台里面,一名红衣妇人浓妆艳抹,正拨弄着算盘,闻得此声,连忙笑靥如花的抬头施礼,一边迎接,一边介绍推荐房间。 “店主无需麻烦,随便来两间客房就行!” 老道倒是简洁明了,直截了当的回道。 “好嘞!猫头,带二位道长去里院房间。” 妇人朝着里面正在招呼客人的小二喊了一声,顷刻之间,一名年轻的伙计上前笑脸相迎。 “二位道长且请,可要吃些什么?” 这伙计头前领路,躬身客客气气的询问道。 “来些素食,外加两壶茶水便可!” “行!还请二位道长稍等片刻,不一会儿小的就送到二位房里。” 至始至终,王晏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毕竟有师父在此,师父不问话,也轮不到他来多嘴。 这既是规矩,也是礼数。 那伙计引着二人进入里院,沿着青石小道,绕过假山,径直前往客房。 王晏落在后面,未走几步,忽然从左侧滚来一个大冬瓜,差点便碾中了他的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道长别见怪啊。” 一名小厮迅速赶来,将地上的冬瓜捧起,一边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一边大步的往回赶。 王晏扭头望去,只见院子左侧的墙角边,摆了不下数十个冬瓜,几名小厮正一个一个的往厨房搬。 没有过多的在意,王晏紧随师父而去。 而就在他们刚刚经过之际,院中假山之后的侧门被人推开,几名壮汉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王晏适才驻足之时,背影面貌恰好被当先进入的壮汉看到,顿时面露惊愕之色,藏身假山之后,直到见他们离开,这才敢现身出来。 “真是冤家路窄呀!” 这壮汉满脸横肉,眉目之间充盈着一股煞气,身宽体胖,乍看之下,好似一尊门神。 “二爷,那鸟道人住到咱们店里来了,这仇可不能不报啊!我立刻集结兄弟,赶过去把他给剁了。” 身侧一名麻子脸,此刻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啊!二爷,咱们好心不伤他的性命,反倒是吃了他一顿拳脚,这口气兄弟们咽不下!” 又一人跟着附和道。 就在这时,之前那带路的伙计原路返回。 被称作二爷的壮汉一把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哟!二爷回来了!” 见了此人,伙计不仅不惧,反而很是恭敬。 如同做贼心虚一般,双眼在四周环顾一圈,随即拉着几人隐于假山之后。 “二爷怎能公然露面?近几日风声正紧,若是被那眼尖之人看了去,免不了又有一场麻烦。” 这小二一番提醒,随后见了他们身上的伤,心中也是有些讶然。 这位张二爷素来身手不凡,而且为人心狠手辣,杀人越货的事情没少干,怎么今日看来,竟像是阴沟里翻了船,吃了大亏。 “猫头,二爷问你,方才过去那两个道士住哪间房?” 没有理会他的话,张二爷直接出言询问。 “老的人字号乙房,年轻的在对门,丁房。” 对此小二倒也没有隐瞒,如实回答道。 “好!他们可曾要了什么吃食?” 壮汉再度发问。 “一些素食,两壶清茶!二爷对这两个穷酸道士如此上心,莫非是结下了梁子?” 此情此景,店小二的心中也猜到了几分。 “这梁子可结大了,猫头,你看看兄弟们身上的伤,全是拜那贼道人所赐,若不杀之,难以平消兄弟们的心头之恨。” 麻子脸一阵愤愤不平,如是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大姐今日可是盯上了好几头肥羊,就等着二爷回来开涮呢!二爷倘若因此误了大姐的事,怕是大姐会很不高兴啊!” 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猫头也是有些为难,甚至直接将话挑明,以做暗示。 “放心,老大的事儿绝不会误,但我等兄弟的仇也不可不报,猫头,一会儿你弄些嗨嗨的迷子掺在茶里,尤其是给那年轻道士的,多加点量,待将那两个鸟道人麻翻,我等再冲进去,一刀一个结果了他们,准保利索省事!” 张二爷面露一丝阴狠的笑容,说完之后,周围的几人不由纷纷叫好。 那年轻道人拳法平平,只是力大无穷,他们几人根本抵挡不住。 至于老道,并未出手,也不知是否会武。 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任你英雄盖世,也难逃那奸佞小人的一碗蒙汗药! 虽说打他们的是年轻道士,但这两人既然是师徒,正所谓斩草要除根,小的杀了,老的难道还能留么? 相处了这么久,猫头深知这几位爷的秉性,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儿,事情进展到了这个地步,看来他们是难逃一死,而自己也只能依言照做。 “行!二爷等我消息,我这就去办。” 说着,猫头绕出假山,快步的离去。 第十七章 贺才子 旭日初升,春风和煦。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 王晏驾驭着马车,老道士则端坐于马车之上,双眼微闭,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修行。 这是那两位富商,为了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所以特意分出一辆马车,给他们充当脚力。 黄白之物,老道士也不肯收,口头感谢又显得不够诚意,无奈只能以马车为礼,聊表心意。 由于这辆马车原本是驮箱子的,所以并没有车厢,无非只是几块木板搭在上面,仅此而已。 不过纵然如此,有也总比没有要好。 老道士精通望气之术,预测吉凶祸福自是极准,遇抢劫、住黑店、遭暗算,以及后面所发生的一切,其实早已是拿捏于股掌之间。 贼人那边还没行动,自己这边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区区凡人,又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们? 故而化冬瓜为身躯,联合镖师,将其制服。 经此一役,卧龙客栈可算是出了名。 甚至有些好事者还编出了顺口溜。 大树底下卧龙坡,客人哪敢从此过?杀人越货不眨眼,谋财害命活阎罗! 一时之间,传遍了周围的村镇县城。 原来张二爷这一伙人,前身乃是绿林中有名的盗匪头子,只因山寨被官兵攻破,手下的弟兄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只剩他们几个逃了出来。 之后隐姓埋名,以劫掠所得的钱财,在卧龙坡开了一家客店,并借此为掩护,明地里干着正经营生,可暗中却依旧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 张二爷带着残余兄弟,明面上作案,一开始他们只是在官道上拦路抢劫,后因被人告到了官府,风声正紧,这才不得已转战山中。 加之有客栈打掩护,官差一来,他们便闻风而藏,连影子都扑捉不到,更别谈其他的行动。 那妇人是原来山寨扛把子的媳妇,开了客栈之后,便充当暗手,一来探听消息,掩护明面上的兄弟,再者若是碰上有钱的主儿住店,一不做二不休,蒙汗药麻翻了便一刀宰杀,夺取钱财。 尸体剁碎了埋入花盆菜园,当作肥料。 碰上王晏他们之前,客栈已经开了几个月之久,在此期间,究竟有多少人死于他们之手,便可想而知。 如今案子一破,害人的贼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往来的百姓也不用再担惊受怕,皆大欢喜。 有了马车,赶路就方便多了,虽然王晏临时学来的驾驭之术尚不纯熟,好在问题不大。 一路西行,转眼又是一天。 直到第三天正午,他们才总算是赶到了清江府的府城之中。 终究是府城,不仅规模宏大,建筑成群,而且南来北往的行人众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放到现代,那也就是一省的省会。 崂山学宫居于府城的西城区,只因有着这么一座全天下都出名的学府,城中百姓潜移默化的受其影响,故而无论男女老少,基本上都能背诵那么几句诗赋。 就连性情方面,也都带了些读书人的斯文。 街道上随处可见儒衫打扮的文人雅士,道路两侧的某些客店商铺,取的名字亦是极其文雅。 按老道的意思,士子大会明天才开始,所以他们打算,先到崂山学宫的附近找家客栈住下。 马车避开人流,沿路行驶,直奔西城区。 “快看,是贺大才子的马车。” “江南第一‘诗俊’贺大才子到了!” “贺大才子,我辈楷模呀!” 正在这时,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围的不少路人不由纷纷驻足观望,人流顿时涌动起来。 一些身着儒衫的书生尤其疯狂,拔腿便朝着与王晏他们相反的方向奔去,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为了避免冲撞行人,王晏只好拉住了马匹,回头望去,只见一辆极其豪华的紫檀香车,正由他们的后方缓缓驰来。 车厢的垂帘正中,赫然绣着一个“贺”字。 左侧的窗帘撩起,一名面貌俊秀的年轻人,笑意盈盈,朝着外围沸腾的人流打着招呼。 马车路经某座青楼,楼上楼下的姑娘们齐齐发出尖叫。 什么“贺公子我爱你”、“贺公子我要嫁给你”种种之类的话语,几乎震破了王晏的耳膜。 “让开让开!贺公子是来参加士子大会的,诸位若想瞻仰贺公子的风采,大可等大会过后不迟!” 几名衣着华丽的侍从,一边挡着周围的人流,以免有人冲撞了贺公子,一边头前开路。 “让开让开!前面的马车。” 片刻之后,紫檀香车临近王晏的马车,其中两人当先迈步上前,朝着王晏便大声的喝斥。 王晏不得已,只好暂且将马车拉到道路一旁,为他们让路。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虽未计较,但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快。 “什么人啊?好大的阵仗,估计都快赶上县官了!” 望着那紫檀香车逐渐远去,王晏不禁揶揄了一声。 “小道长,话可不能乱说啊!此人倾慕者众多,若是被听了去,只怕你就有麻烦喽!” 旁边一名卖菜的大爷,手中敲着烟杆,面带笑容,好意提醒着王晏。 王晏望了望那老者,随即打了个稽首。 “老先生有礼了,敢问此人是何人物?如此左拥右簇,大摆阵势,真是好大的威风。” 既然老者提及,王晏索性也就问个清楚明白。 “呵呵呵!小道长,此人的来历可不简单呐!他乃是江南有名的风流才子,名叫贺怀良,尤擅诗书着作,年纪轻轻,已是才名远播啊!” 老者干笑了几声,一边往烟斗里塞着烟叶,一边解释说道。 “难怪!” 王晏恍然大悟,心中若有所思。 “王晏,怎么不走了?” 车上的老道睁开双眼,开口催促了一声。 “是!师父,马上就走。” 朝那老者道了声谢,王晏驾驭着马车,回归道路中央,沿路离去。 较之城内的其他地方,西城区可谓是另有一番风景,街道上行走的人流之中,大部分衣着光鲜亮丽,打扮儒雅随和,自有一股文人气质。 沿街另有不少的书生往来,有附近其他书院的,也有崂山学宫的士子。 行为举止,可谓是儒雅秀气异常。 眼下士子大会开展在即,各地的文人雅士亦是先后赶到,再加上一些凑热闹的,以致于学宫附近的客栈酒楼,基本上是人满为患。 王晏一连换了三家客栈,竟然都已经客满。 由此可见,此次的盛会是何等恢宏壮阔。 第十九章 只流清气满乾坤 这帮人虽然自诩是读书之人,可是在王晏的眼中看来,他们无非只是些家中殷实,借着读书人的名头盲目崇尚跟风,任性妄为的纨绔子弟罢了! 先不说文人相轻,真正的读书人,遇事都会首先讲明道理,文质彬彬,斯文秀气,怎会似他们这般,只要自己认为是错的,不讲缘由便动武力。 常言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方法。 打量着那锦袍男子手中的纸张,王晏的心中已然是有了主意,他们既然自称读书人,那么自己就用读书人的方法来解决此事。 大步上前,王晏一把便将那张纸夺了过来。 “你干什么?难道还想毁灭证据不成?” 乍见此幕,锦袍男子大惊失色,伸手便要来抢,不料王晏轻轻一推,锦袍男子便情不自禁的往后连退出数步。 没有理会他们,王晏展开宣纸,目光扫过,首先入眼的是正上方的标题,名为《颂梅》。 “一点红梅入园来,傲雪清高向阳开!琼枝疏影多冷艳,江南处处有人栽。” 一首七言绝句,跃然纸上,落款处为贺怀良。 “好诗啊!” “果然是好诗啊!贺公子大才。” 周围的路人闻听之后,不由齐齐赞美。 整首诗对仗工整,韵律朗朗上口,每字每句皆彰显着对梅花的赞美,此人倒着实不愧有“诗俊”之称。 然而对于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王晏来说,这首诗虽有独到之处,但终究还是太平凡了。 才气已足,意境不足,更加少了些仙气。 “想不到你这道士也会诵诗!只可惜如此绝妙之诗,经你的口中诵出,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青袍儒生喋喋不休,依然没有打算放过他。 “就这?” 王晏瞥了他一眼,面露一股不屑之色。 “不瞒诸位,小道恰巧也读过几年书,胸中也有几首诗,不敢说有多精妙,但是其中随意一首,便能胜过此诗十倍。”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部分人皆是一阵唏嘘。 “哈哈哈哈……小小道士,可笑可笑,贺公子的才名天下皆知,随意一首诗作皆值百金,你这道士可不要不知深浅,蝼蚁怎能撼动大象呢?” 一名路人哈哈大笑,显然是不相信的。 经他这么一嘲讽,不少人皆被带起了节奏,就连躲在楼上瞧热闹的贺怀良,也不由得一阵嗤笑。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对此王晏既不恼怒,也不气愤,他现在只想着赶紧完事脱身,除了用赔罪这种方式以外。 每个人都有尊严,而有的人甚至把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 王晏自认一没犯法,二没做错事,仅仅只是无意间踩中了一张写有诗作的纸张,便要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一开始他们要是好好的讲道理,自己或许还会退让一步,但他们既然如此咄咄逼人,那不好意思,无论如何他也不服。 眼下这些人恍若疯狗,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放自己离开,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非他能拿出更强有力的作品来,让他们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如此方能挫一挫他们的嚣张气焰,以及眼高于顶的心态。 “大言不惭!贺公子何等高才,也岂是你这山野之人所能比拟的?劝你莫要自取其辱,速速与我等上楼,当着大家的面向贺公子以及我等赔罪。” 青袍儒生知道贺怀良正在看着,因此只想着在他面前多加表现,若能由此得他赠下诗篇,不说日后在同行面前将会极有面子,就是拿到书画市上也能卖个好价钱。 “对!必须要赔礼道歉。” 锦袍男子外加一众儒生,也是连声应和。 “唉!亏得尔等还是读书之人,你们既然如此自信我的诗比不上他,却又为何百般阻挠呢?” 王晏感觉这群人听不懂人话,不禁有些无奈。 “小道自认没有什么过错,亦绝不会向你们赔礼道歉,我踩了他的诗,最多写一首赔偿给他便是,就算你们把小道拉去府衙,见了县老爷,小道也只会说是你们自己不要赔偿,跟我可毫无关系。” 这番话说得一干人等,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你……你……强词夺理!” 锦袍男子气急,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词。 “罢了罢了!诸位兄台不要再吵了。”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那位贺公子才总算是从楼上下来。 一身淡蓝色长衫,容貌俊逸,二十上下模样,手持折扇,自酒楼大门悠闲迈出,露面做出了劝解。 众人一见贺大才子,一股仰慕之情顿时浮现,包括围观的不少路人,也是贺公子贺公子的嚷着。 贺怀良挥手示意,现场才逐渐的安静下来。 “惭愧!惭愧!本是区区小事,怎么给闹成这般模样?道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贺某给你添麻烦了!” 贺怀良面带歉意,朝着他拱手行了一礼。 “贺公子真是为人爽朗啊!不拘小节。” “就是就是!又有才,性格又好,将来必成大器呀!” 路人之中不乏有人小声嘀咕,大加赞赏。 “不敢当!是小道失礼了。” 既然对方来了这么一出,王晏自然也不愿意再继续僵持下去,故而也是回了一礼,同时将手中的诗交还给了他。 “贺某平生酷爱以诗会友,适才听闻,道长也会写诗,心下欢喜,若是道长不弃,还望指教贺某一二啊!” 贺怀良看也不看,随手便将宣纸扔给了一旁的书僮,笑意盈盈的说道。 果不其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到自己质疑他的诗作,显然是忍耐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当面化解,也省得以后麻烦。 “贺公子言重了!小道的诗,怎能与贺公子相提并论,无非一时气话而已,还望公子不要见怪才好。” 王晏本是客套两句,可没想到这话听在他人的耳中,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方才不是挺有能耐的么?怎么现在见了贺公子,却变得如此畏手畏脚起来了!哈哈哈哈……” “我就说嘛!这山野之人哪能跟贺公子相比,无非说说大话而已,如今被咱们公子的才气所震慑住,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几名儒生一边揶揄着王晏,一边相互大笑。 “不可无理!” 他一身轻喝,那几人顿时不再多言。 “道长太过谦虚了,适才所言,铿锵有力,可不像是玩笑话,既有诗作,那么无论好坏,何不写下来交流一番,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取长补短嘛!” 贺怀安此言方毕,一旁的青袍儒生也趁机发话。 “贺公子说的在理,你要是真有本事能写得出来,我等愿意为之前的无理向你赔罪,若是写不出,或是写出的诗不能令我等满意,哼哼!贺公子大人大量不予追究,我等可没那么好说话。”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王晏也已然心知对方的意图。 今日这诗,自己如果写出来了还好,若是写不出来,两者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届时姓贺的不仅可以趁机再收获一波人气,同时也能让自己在众人的面前丢尽脸面,出一出胸中的怨气,堪称是一举两得。 “既然贺公子强烈要求,那小道也就只好献丑了,若是写的不好,还望各位见谅。” 事已至此,王晏也是别无他法。 早有侍从会意,从酒楼内搬出了一张桌子,摆好了笔墨纸砚。 之所以如此,就是要让他当着众人的面着写。 王晏也不客气,脑海当中早有一首绝句浮现,面带笑容,迈步上前,右手持笔挥毫,一蹴而就。 贺怀良以及数名儒生围观在侧,王晏写完一句,之前那名锦袍男子,便情不自禁的念出一句。 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 第二十章 大会开始 片刻功夫,毫无停顿,行云流水般流畅无比。 诗一成,王晏落笔,继而开口说道。 “贺公子以梅花为题,创下七言绝句,小道不才,便也借用梅花为题,同作七言绝句,诸位都是饱读诗书的士子,正好品鉴一二,献丑献丑。” 王晏拱手朝向众人行罢了礼,立于一旁。 非常时期,只好借用王先生的一首佳作应急了,正好他们同姓王,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王晏在心中千恩万谢,感激涕零,虽然王冕也不见得能够看到听到,但自己的心意总算是表达到了。 好在诗句没有记错,否则真是有些难以收场。 说实话,前世所学过的诗词文章,他现在还能记得的不多,这算是其中还算有些印象的一首。 此诗名为《墨梅》,出自元朝诗画大家王冕之手,王冕素有“梅花屋主”之称,无论是在绘画方面,还是在诗书方面,都有着极其高深的造诣。 王冕一生爱梅、种梅、咏梅,又攻画梅,他对于梅花的理解,不是一般人能够与之比拟的。 围在旁边的几名儒生,细细的将这首诗连看了好几遍,锦袍男子当即满面惊异之色,震撼无比。 贺怀良更是一把将桌上的宣纸拿到手上,凑到面前研读两遍,随即双眼微闭,似乎已沉浸其中。 “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 此诗一出,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为之一怔。 有些文采的,更是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闭上双眼,只仿佛魂飞天外,身临其境,不知不觉来到了洗砚池边,看到了那儿矗立着的一株梅树,嗅到了树上一朵朵盛开的梅花清香。 整首诗通篇没有出现一个“梅”字,但是其中所表达出来的意境,却是非同凡响,引人入胜。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 “字字珠玑!字字珠玑呀!” “如此精妙绝伦之作,当世少见呐!” …… 闻诗之人,无不折服!鉴赏之辈,无不惊叹! 贺怀良也是沉浸其中好一会儿,这才渐渐的缓过神来,长呼出一口浊气,他将此诗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桌子上。 他承认自己的《颂梅》,着实比不上这一首《墨梅》,二者根本就难以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光是意境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他却并不承认,自己不如这个道士。 他贺怀良三岁背诗,五岁写文,七岁就已经能够自创诗词,十九岁着诗百首,精选二十一首,装订成册,定名《怀良诗集》,发行于各大书铺。 二十一岁于江南青藤书院作下一首《叹红尘》,一鸣惊人,被授“诗俊”之称,何等的荣耀。 以后还能不能做出更好的诗,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这首《叹红尘》,算是他目前的巅峰之作。 此诗可是受到当今内阁大学士的亲口褒奖,并且还被收纳了大盛王朝的书库之中,诸多名士读过之后,也都是赞誉有加。 以他的才华,想要考取功名其实并不难,只因家中已经出过仕途中人,不愿他再搅入复杂昏暗的官场当中,故而他才宁愿做个风流才子,浪迹俗世红尘。 这道士所作之诗,虽然精妙少有,但若跟他的《叹红尘》比起来,终究还是黯然失色。 倒也不用因此而感到自卑。 说不定这首诗,便已经是这道士的看家本领了呢? 说不定他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一首呢? 当然,也说不定这道士确实是文采斐然,才高八斗! 虽说他看上去年纪轻轻的,而且也是名不见经传,但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何其之多,一切皆有可能。 “道长之诗,果然绝妙!贺某今日才算是开了眼界,真是佩服!佩服!” 贺怀良拱手躬身,态度也是有所改变,行礼说道。 “不敢!不敢!其实此诗也是小道借鉴于他人之作,只因各位抬爱,小道不忍坏了雅兴,不得已这才墨写下来,实在是不敢居功,惭愧之至!” 此言一出,贺怀良心中稍有些释然。 “道长谦虚了!” 他目光随即望向一旁的青袍儒生,那人顿时会意,虽然心中折服,但态度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道长恕罪!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你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与我等一般见识。” 无论这首诗是不是他原创,但有言在先,对方确实是写了出来,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致赞叹。 堂堂七尺男儿,说出去的话,便如同泼出去的水,他自然不会食言,而且贺公子都有所示意,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上前直接朝着王晏赔罪。 其余儒生见状,也是纷纷跟着赔礼道歉。 王晏一一还礼,客套了几句,本来他们还准备邀请王晏进酒楼里赴宴,说是互相交个朋友。 不过却被王晏给推脱了,只说自己尚且有事在身,改日有时间再聚不迟,就此请辞离去。 对于自己的姓名以及安身道观,为了避免麻烦上门,他也就并没有透露。 但经此一役,《墨梅》这首诗,短时间内那是迅速的传遍了府城各大学院,乃至大街小巷。 而此诗出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年轻道士之手,也是随之广为流传。 …… 当日,王晏回到松风观,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王晏与师父自辰时出发,约莫两刻钟的时间,抵达崂山学宫正门之外。 今日是士子大会的第一天,也就是崂山学宫内部弟子考核的日子,所考核的对象全都是上一届新招收的弟子,人数不多,共占据了两个考场,分上下午共试四场。 考场周围有人严密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准有人在附近大声喧哗,违者一律剥夺参加大会的资格。 所有受到学宫内部邀请的宾客以及评师,乃至朝廷官员,今日一天的时间,都会有人带领着参观学宫,熟悉环境,以便于为明日的重头戏做好准备。 众多宾客之间,不乏名士才子,王晏和师父两个道士混居其中,竟是显得有些突兀。 好在他人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紧跟着前方引路的士子,仔细的劳记路径,以及明日所到场的区域等。 他们当中有大部分的人,都是第一次受邀来崂山学宫,不熟悉里面的环境也很正常,就算有些来过的,由于年老健忘,亦还得再帮助着回忆一下。 第二十七章 挑战王晏 这道声音一出来,王晏当即就觉得有些熟悉。 循声望去,果不其然,正是前日在街上遇见的贺怀良。 当日被他的一群脑残粉缠住羞辱,直至自己作出诗来才让离开,故而对于此人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今日盛书殿来往的士子较多,他也没有留意,所以这么久了,倒是一直没有发现他坐在哪儿! “各位评师宾客、四海朋友,在下贺怀良有礼了!” 贺怀良面带笑容,朝着众人拱手躬身,行了一礼。 “真是贺大才子啊!” “《怀良诗集》我可是看了好多遍了,每首诗作皆可称得上是精品,如今得见真容,想不到竟如此的俊逸非凡,真乃是我辈楷模呀!” “你以为呢?‘诗俊’之称岂是浪得虚名?” “完了!贺大才子都来了,那我等还有希望么?” …… 不少人纷纷议论,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仅仅只是闻其名声,便肃然起敬,一股仰慕,油然而生。 二阶评师席上,青藤书院的那位长者,见此状况也是满面的笑意,开口便朝着旁边的评师介绍。 他青藤书院为有如此彦才,而感到无比骄傲。 “原来是江南的贺公子,倒是老朽眼拙了。” 那位郑评师闻听介绍之后,顿时明白了过来。 虽然没有见过“诗俊”本人,但是关于他的诗作,自己还是读过的。 其实不止是他,书库中大部分同僚,乃至内阁的大学士们,都读过他的《叹红尘》。 此诗被纳入本朝书库,可不是仅凭名气,而是经过内阁各大学士的严格评判,方才做出的决定。 “久闻贺大才子诗书双绝,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不过我等既是前来争夺头魁的,那在下自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认输,倒是要领教领教!” 贺怀良名气虽大,才气虽绝,但眼下的这种情况,在座的各位都是为了争夺荣誉而来,总不能尚未切磋就主动弃权。 技不如人可以,但读书人却不能没有气节。 故而此刻,众士子中一名头铁的仁兄,率先迈步走出,主动挑战贺怀良。 哪怕明知是输,也要蹭一蹭他的名气! “好!二位可自选题目,就此开始!” 邱院长闻听这阶下之人乃是贺怀良,心中也是不由有些好奇,他倒真想看看此人,是不是如世人所传的那么神。 “贺公子来自江南,这远来是客,客随主便,在下便承了公子的情,以‘花’为题,你我二人分别作诗,再由各位评师指点,决定输赢如何?” 他自知不是对手,所以抢占先机,率先出题。 贺怀良倒也不介意,毕竟实力摆在这儿,当下只是笑了笑,应允了下来。 二人当下各自回到案前,提笔沾墨,便开始奋笔疾书,作起诗来。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贺怀良已然停笔,至于那位士子,则还在苦思冥想,足足用了一刻钟方才作完。 两首诗先是呈交到了院长的手里,之后再由评师宾客观阅,此时那位挑战贺怀良的士子,面对众人当先将自己作的诗句诵了出来。 他所作的是一首五言绝句,写的是菊花,对仗工整,韵味十足,字字句句透着君子风骨,一时之间倒是赢得不少人的称颂。 不过当贺怀良的诗念出来以后,满座哗然。 贺怀良所作为七言绝句,写的是莲花,不仅文字意境优美绝伦,更是将莲花那股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两首诗互相对比,结果不言而喻,贺怀良直接完胜。 这位士子败下了头阵,倒是给不少人树立了一道榜样,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不禁皆在心中好生的掂量了一番。 但也有些不服气的,非要上来试试,最终无非只是找虐而已。 如此一来二去几个回合,诸多士子也是不得不服,只怕从今日起,这位贺才子的名衔,就又要多上一个了。 盛书殿的此次切磋,主要比试的就是才学,无论诗词文章,只要是自己原创,并且能够力压众人者,便可受这崂山学宫亲授的名衔。 当中虽有书法出众、投壶出众之人,但这些终究只是久练则成的东西,面对原创作品,自然要稍逊一筹,除非这其中实在是没有人才了,否则名衔怎么也轮不上他们。 这一类名士,最多争一争剩下的两件礼品。 几首诗作下来,三位评师以及宾客们,也是纷纷叹服不已,此人的诗作,的确是风格独特,自成一派。 不得不说,这些士子们的诗文虽然也还不错,但是跟他的比起来,难免就有些相形见绌了,此次的头魁不言而喻,众人的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现下可还有人不服,要与贺公子比试啊?” 见许久没有人站出来,邱院长不禁开口说道。 士子们面面相觑,无奈叹息摇头,尽皆折服。 “邱院长,既然众位士子承让,无人出头,那么依老朽来看,这头魁之名,贺怀良当之无愧。” 青藤书院的那位李评师,面带满意之色,仿佛争夺头魁的是自己一般,心头略显激动,不由得在一旁进言提议。 他们此次,明显是有备而来,为的就是崂山学宫的名衔,从而借此来扩大青藤书院的影响力。 “嗯!众位评师宾客可还有什么异议?” 邱院长微微点了点头,继而望向了二阶的其他人,毫无意外,他们的看法与李评师一致。 “等一等!” 就在邱院长准备宣布结果之时,蓦然之间,贺怀良却是一语阻止,打断了他的话。 李评师的一双眸子当即望了过来,寒芒外放,带着几分严厉,仿佛在说你在搞什么? 名利荣誉就在眼前,他显然比贺怀良还要迫不及待。 “贺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邱院长面容和蔼的望向他,缓缓出言询问。 “院长恕罪!只因在下尚有一桩心愿未了,当不得此等殊荣!”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满面惊疑之色。 “倘若这桩心愿不能了结,院长就是授予了在下这名衔,在下也是受之有愧,同时还将抱憾终生。” 李评师此刻已是气急万分,心中七上八下,就怕这小子意气用事,从而毁了这大好的前程。 “怀良,这儿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任性妄为,有什么事情,等邱院长授完名衔再说!” 他当场从席上站起,面容冷峻,语气阴沉。 “老师恕罪,恕怀良不能遵从您的意愿!” 贺怀良躬身朝他行了一礼,神态恭敬,目光继而望向了二阶座席上的王晏。 “不才贺怀良,愿向这位道长,发起挑战!” 第二十九章 斗诗 经过这短短两日的相处,邱院长只知道王晏的武艺不错,人品不错,毕竟有这么位得道高人的师父摆在那儿,徒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王晏在文采方面,竟然也有所涉猎,甚至惹得这位江南的贺大才子,亲口扬言要向他发起挑战。 “道长是做为上宾,前来参加士子大会的,士子们的切磋比试,出家之人又怎会参与呢?” 李评师朝向王晏二人,冷冷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其中之意不言而喻,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对决。 “李评师说的在理,小道此行,只为观摩众位士子们的风采,再说小道才疏学浅,实在不敢接受贺大才子的挑战,失礼失礼!” 王晏也是不想再惹麻烦,因此连声拒绝。 “嗯!既然如此,贺公子,依老夫看就不必再强人所难了!” 邱院长不清楚王晏的才学如何?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说到底,贺怀良终究是一方的才子,他自降身份挑战一个道士,怕是别有用心。 为了不让老朋友面上无光,也为了不让他的弟子众人面前难堪,所以邱院长也是出言打了个圆场。 “邱院长!在下不是不懂礼数之人,只是今日若不能与他一决雌雄,在下从此以后,将再无颜面作诗,还请邱院长,以及诸位成全!” 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贺怀良也是神情激动起来,无比坚定自己的想法。 “大胆!贺怀良,你好大的威风啊!道长已经说了不与你比试,邱院长也亲口发话,你不把我这老师放在眼里也就罢了,难道邱院长的面子也不给么?” 李评师气急败坏,面红耳赤,拍着桌子斥道。 其余士子议论纷纷,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贺怀良此刻被逼无奈,不禁冷冷的笑了两声。 “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 他一字一句,诵出了这首诗。 “这首诗,相信在座的不少士子都有所耳闻!此诗出自一位道人之手,大家认为,那位道人会是谁呢?” 满座哗然。 来到此处切磋之辈,有四大书院的士子,也有浪迹天下的文人,同时也有当地其他书院的学生。 此诗刚出没两天,或许知道的人还不多,但是当地书院的读书人,却有不少都是听说过的。 “我知道了,他就是做出此诗之人。” 当中有反应快的,矛头直指王晏,惊呼出声。 “对啊!这首诗我的同窗跟我说起过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 有人犹如梦中惊醒,用手猛然一拍脑袋。 “我说贺大才子怎么死缠烂打的要向他挑战,原来是有原因的呀!” 这么一来,众人皆是恍然大悟。 不仅如此,哪怕是刚刚才听说此诗的人,在脑海中细细一体会,也觉得意境十足,的确是好诗。 邱院长心中微微一怔,回味之下,一种异样的眼光投向了王晏。 消息传得快,这首诗他自然也听说过,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作诗之人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王道长,此诗真为你所作。” 邱院长不敢置信的问道。 “不!此诗并非小道所作,而是小道借鉴先人之作品,只怪小道之前未能解释清楚,贺公子有所误会,也是在所难免!” 王晏义正言辞,极力的推脱。 “先人之作?哼!敢问道长,这位先人姓甚名谁?又是哪朝哪代的人物?所作诗书,可有记载?可有考证?” 贺怀良上前两步,不依不饶。 “这……贺公子!小道无心追名逐利,你又何苦相逼呢?” 王晏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这另外一个世界的诗词! 而且就算说了出来,这帮人会相信吗? 师父就坐在旁边,他如果说此诗来自于其他世界,那自己又是如何得知?凭借师父的高深修为,是否会引起怀疑?他的来历又是否还能保得住? “哈哈哈哈!说不出来了!” 贺怀良一阵大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道长,在下并非有意相逼,也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想验证一番,求个心安理得罢了!无论结果如何,在下保证道长的清修绝不会被打扰!” 此时此刻,周围的其他士子们,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高涨了起来,若那首诗真是这道士所写,由此可见,此人的文采必然不亚于贺怀良。 两大高手的碰撞对决,这是何等的盛事,百年难得一遇,反还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也是帮着贺怀良这边说起了话。 “道长,贺公子一片盛情,你就答应了!” “是啊!道长既有才学,又何必藏私?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也好啊!” “大丈夫行事,当光明豪迈,如此扭扭捏捏,岂非像小女儿一般!” 王晏想不到,自己为了脱身而随意抄的一首诗,竟然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王晏,盛情难却,你也就不要再推辞了!今日就当是以诗会友,不论输赢!” 老道士不愿再这么闹下去,也不想让邱院长难堪,既然对方非要比试,那干脆就遂了他的愿。 师父有命,不好违抗,而且他也想尽早的了结这桩麻烦,索性便答应了下来。 李评师自知自己阻止不了,也就懒得再去管了,坐在一旁生着闷气。 随着院长一声令下,两人的对决正式开始,满座宾客无敢哗者,安安静静的拭目以待。 “道长!贺某承让了!” 双方互相见罢了礼,贺怀良毫不犹豫,率先出手,傲立阶下便吟起诗来,一旁自有书侍提笔抄录。 “北风瑟瑟拂寒衣,飘零游子归故里。破杖草履不可行,红尘易老人未聚!飞雁横空知我苦,愿为家书送西京。此生到老方悔过,硬咽泣下难自语!” 一首七言律诗诵完,便连院长都沉浸其中,在场众人无不抚掌叫好。 目光望向王晏,这只是他的一个试探。 王晏不慌不忙,脑海中搜索着自己所学过的古诗,只是片刻之间,已然有了最佳答案。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境,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行云流水,毫无停顿,一蹴而就。 对方所作的诗,大致意思是讲游子归故里的思乡后悔之情,那么自己就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首诗一经比较,高下立判。 邱院长差点当场石化,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年龄不大的道士,竟会有如此惊为天人的文采。 “年少时,志存高远,苦读诗书,净十载有余……” …… “叹红尘,叹红尘!红尘易老,浮萍易散……” 一首诗不行,贺怀良继续下一首,再败,再来!到最后甚至连成名之作《叹红尘》都搬了出来。 这两大才子的对决,可谓精采之至,所有人都是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仔细的体会,生怕错过了什么,心中又是惊愕,又是好奇。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转眼之间,双方你来我往,已经各作了不下三四首。 一首《将进酒》吟毕,王晏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的储备量可尚不止如此。 反观贺怀良,却早已是满头大汗,再也难以对抗下去。 当对方的最后一个字落幕,终究承受不住。 “道长高才,在下……认输了!” 他的面色极为难看,长长叹息了一声。 眼下已然没有再比下去的必要了。 第三十一章 心法 王晏闻听这四类大道,心中也在细细的斟酌。 打坐参禅,不仅需要极强的耐性,还需拥有至高的悟性,有时闭关一去就是数年,甚至是数十年之久,以他的性格来看,这一条道路显然不适合。 推测天机,研究阴阳,这些东西都太复杂了,必须要细心细致,容不得丝毫差错。 再者天机不可泄露,修行之人首先命格要硬,才能够扛得住,这也是此道最大的禁忌。 排除掉了前两类,如此看来,就只剩下最后两类可以选了。 金丹大道,炼丹制符。 行者大道,济世渡人! 对他而言,两条其实都可以选,都符合自己本身的情况,但王晏还是比较倾向于金丹。 不仅仅是对这一条道路比较熟悉,前世影世小说之中见的比较多,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王晏是位自由主义者,同时也比较怕麻烦。 炼丹制符再怎么难,终归也没有人心复杂。 倘若是走上了行者之道,王晏总有一种自己被禁锢了的感觉,整个人设仿佛就此绑定,难以再有什么重大的突破。 再者说了,道门教义,就是造福苍生,济世为怀,难道他修了金丹大道,以后路遇不平之事,碰上妖魔鬼怪祸害百姓,他就可以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了么? 世人皆崇尚自由,何况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无拘无束,逍遥自在,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弟子资质愚钝,也无广大抱负,清净、阴阳、行者三道,怕是与弟子无缘,故而弟子愿求取金丹一道,从此刻苦修行,以证天道!还望师傅不吝赐教,弟子当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打定了主意,王晏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 “嗯!为师也早料到你会选此番大道,也罢!既然此道是你自己所选,还望勤勉努力,日后莫要后悔才好。” 老道点了点头,一幅万事皆以了然于胸的模样。 “如今你已是我崂山正式弟子,日后云游历练,也该有个道号,我门下字辈传至你这一代,正好是个‘典’字,你字为天清,为师便以清为称,赐你道号典清子如何?” 王晏闻言,伏首拜谢。 “弟子多谢师傅赐名!” 老道望着他,面露满意之色。 “你且上前来,为师现在便传你修行心法,以及真诀精要,你要好好牢记,自行感悟,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师兄,也可以来问为师!” 王晏点头称是,当即上前,跪地受法。 正所谓法不可轻传,所以老道讲求机缘,并且对照他们的缺点磨练,哪怕传法之时,也是口述。 …… 四门大道,阴阳一脉实际算得上是比较热门的道途,王晏的想法没错,只是道行能够达到那种地步的弟子,实在是太少了。 这门大道,首先比较容易上手,学起来也简单,而且也是最有钱途的一类。 不过学会是一回事,学精则是另一回事。 学习此道的弟子,大部分都只是学到了些皮毛,但纵然如此,他们无论走到哪里也都能够有口饭吃。 测字算命,预测吉凶,在世间那可都是极受欢迎的存在。 唯一有一点不好的,就是容易挨揍。 万一出错,算的不准,或是说的结果不能让人满意,砸摊子骂神棍都是常事,指不定拿着菜刀追你几条街。 而且期间说话的技巧也很重要,要似虚似实,既给人一种神秘感,同时又不泄露太多的天机。 所以观中修行的弟子当中,只要本身符合要求,倒几乎有一半都是学习此道的。 最冷门的是清净,打坐诵经,虽然是每个修道之人的必修课,但让你一坐几十年,谁能熬得住! 相比之下,金丹行者二道,就处于中流了。 这两类大道看重心性毅力,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最终能够达到何种程度,全凭自己。 王晏在正殿之中待了两个时辰,将师父所传授的心法真诀牢牢的记在心中,同时在师父的指引之下,照着心法吐纳,寻找气感,以便于打好基础。 修道一途,师父说总共分为四个大境界。 由低到高,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前三个大境界,又各分为初、中、后三个小阶段。 当他通过吐纳,能够找到气感,并且能将体内精要炼化成为元气,洗筋伐髓,运用自如,就算是正式踏入了炼精化气的初阶境界。 到达了这个阶段,便可以绘制运用符箓,并施展一些低级的法术了。 王晏一介凡人,刚刚起步,两个时辰的时间,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修道本就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所以师父也是让他不要着急,须得戒骄戒躁,循序渐进的去修行。 想当年自己初入修道之门,光是寻找气感,就花了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天赋异禀、根骨极佳之人,想在短时间内有所提升,显然不太现实。 王晏也并不气馁,辞别了师父之后,当天就将自己的行李与一应物品,从外门小院搬进了内院。 修行金丹大道的师兄,目前留存在观中的,共有三位,之前都有所介绍。 一位云中流,一位诸葛长寿,最后一位荀七。 如今又多了一位王晏,正好凑足了四大金刚。 他们所住的院子,名为朝阳院,寓意是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道途一片光明。 实际上以前,这里并不叫朝阳院,直至荀七搬了进来之后,说是老名字不好听,这才给改的。 反正也无伤大雅,师兄们也就随着他去了。 四人之中,云中流年纪最长,诸葛长寿次之,荀七第三,恰好比王晏大上五岁。 得知又有一位师弟到来,三人欣喜若狂,十分热情,诸葛长寿与荀七两位师兄,甚至放下自己的修行,一位为他清理出一间厢房,另一位则跑去为他搬行李。 朝阳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且背靠一片竹林,清幽寂静,乃是修行的绝佳场所。 院子内阁楼一座,一间大堂,厢房有七八间,茅房一座,木板隔开分为三间。 以前弟子鼎盛之时,这里可是住满了人,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走的走、出师的出师、逝去的逝去,眼下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王晏的家当没有多少,两个人搬,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全部整理妥当。 此时此刻,正堂之中,三位师兄端坐上首 按照规矩,王晏要先向几位师兄奉茶见礼,代表着在日后的修行之中,师兄们能够鼎力相助。 师兄们也比较客气,面上洋溢着阵阵欢笑。 “恭喜恭喜啊!恭喜王师弟正式受度入门,以后我等师兄弟四人,那可就是一家人了。” 见完了礼,诸葛长寿满脸的笑容,当即从上首席位上走下,来到王晏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师兄,以后还得望师兄多多照顾才好!” 王晏拱手施礼,如是回应了一句。 “哎!师弟太客气了!哈哈哈哈……” …… (求推荐票,求支持!呜呜呜呜……) 第三十二章 后山禁地 次日天还未亮,王晏就起床去收集朝露。 道观建于高山之上,云雾缭绕,露水充盈,而且院子中就栽种有杨柳树,所以没过多久,他就接了满满一竹筒的露水,灌溉着盆中的黑藤。 自从那次开出花后,黑藤就再无任何变化。 旭日初升,师兄们纷纷从梦中醒来,王晏当即跟随,来到了阁楼后方的竹林之中打坐吐纳。 繁茂的竹林之内,晨风簌簌,落叶纷纷。 三位师兄旁膝端坐在竹枝顶上,一动不动,身体竟比飞鸟还要轻巧,面向朝阳,吸收日之精华。 王晏没有这种本事,只能席地而坐,反正他还不会运用元气,吸不吸收朝阳之精华,毫无关系。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存在于丹田的气感。 师父所传授的修行心法,名为《太清丹法》,他已经一字不差的记在心中,虽不至于长篇大论,却也将本派的内丹修炼之法,无比详细的概括而出。 其中包括雷法的运用,符箓法术等施展,以及元气的修行方法等,涉猎广阔,无比的精细。 只是这些法术神通,都是后话,没有达到炼精化气阶段,他连画出来的符都不管用,何谈其他? 一个时辰之后,云中流率先收功,自竹子顶上轻飘飘的落地,望了望王晏,说了声加油,随即便离去了。 乌金丹还没有研制成功,他的心中一直放不下,所以宁愿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炼丹上面。 四人之中,云师兄是炼气化神后期修为,长寿师兄是炼气化神初期修为,唯有荀七师兄,因为入门比较晚,目前尚且停滞在炼精化气后期阶段。 为了能够尽快赶上师兄的步伐,所以这两人是将时间平分好的,上午修行,下午再学习炼丹。 他们一天只吃一顿,早饭和晚饭都是以丹药代替,这样既可以节省时间,也能借助药力调理身体,促使修行的速度加快。 昨晚荀七师兄就特地赠给了王晏一小瓶丹药,名为辟谷丹,其主要的功效就是代替食物,补充精力,不至于让他在修行的过程之中感到饥饿,乃至精力不佳。 不过王晏才刚刚踏入修行之路,五脏对于丹药可能不是十分适应,故而荀七是好生叮嘱,让他要有所节制,每日只吃一粒便可,千万不可贪功冒进。 云中流刚走不久,王晏的肚子其实就已经咕咕叫了,只是见两位师兄还在修行,他索性也懒得去膳食堂,直接倒出一粒辟谷丹,张口便吞了下去。 刹那之间,一服饱胀之感,顿时充盈了腹中。 趁此机会,王晏继续依照着心法上寻找气感的方法,呼吸吐纳,凝神静气,仔细的去体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日如此,坚持不懈。 至于师父给他的门规,条条框框也没有多少,他只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便全部牢记在心。 这一段时日,他修行时,长耳也会坐在他的身边,累了趴下就睡,无聊时就在竹林里瞎溜达,直到他修行完毕,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他。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三个月一晃而过。 这日正午,临近午饭时分,辟谷丹药效过后,肚子咕咕一叫,王晏恰巧猛吸一口气。 就在此刻,丹田之下忽然有一股气流逆冲而上,与他吸入的这口气两相碰撞,犹如烟花般爆炸开来,王晏小腹先是如针扎似的一痛,随即由内而外,微微发热。 两股气流融合成为一道精气,在他的丹田之内缓缓运转,王晏欣喜若狂,心知大功告成。 猛地睁眼,双眸之中仿佛有精芒映射而出,王晏收功起身,只感觉精力无比充沛,神清气爽。 这种感觉,与心法上成功找到气感后的状态,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成功了!” 王晏心中一阵惊愕,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师父说他自己寻找气感用了两个月,云中流和诸葛长寿二位师兄用了半年,荀七师兄则是四个月。 据说崂山祖师爷,当年一日便找到气感,三天迈入炼精化气初阶,根骨奇特,天赋绝佳,是崂山传承至今修行最快之人,他的记录,直到如今尚未有人打破。 到了他们这一代弟子,虽无什么绝世天才,但当中最快的人,也要两个月往上才能找到气感。 如今自己三个月的时间,便成功寻找到了气感,不知道这样的资质天赋,在崂山之中处于何等的位置? 两位师兄尚且在入定之中,他也不好打扰,因此正准备叫上长耳,去向师父请教修行的下一步。 只是他目光扫过周围,却全然没有发现长耳的影子。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受不了回家了?” 虽然如此想着,但他还是在竹林里转了一圈,平日里它常待的角落,如今也没有丝毫的踪迹。 “长耳!长耳?该走了……” 一般听到他的呼唤声,只要是在周围,兔子都会有所反应,可现在却毫无动静。 “嗯?这是……长耳的脚印?” 蓦然间,王晏在一处没有被落叶覆盖的光滑地面上,发现了一些兔子的脚印,有大有小,有深有浅。 相处了这么久,早已是有所了解,故而王晏一看便知,比较深的脚印正是长耳的。 竹林内比较阴凉,早晨的露水落下,致使泥地某处有些湿润松软,人踩上去都会有脚印,更何况兔子是蹦着走的,而且脚掌的接触面也比较小。 从脚印上看去,长耳似乎蹦得很用力,如同刻意留下脚印一般,以便于返回的时候能找到路径。 兔子是一种警觉性很高的动物,有时候出行寻找食物,都会想办法在路径上留下记号,比如粪便脚印之类的,不至于迷失方向。 “这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 无奈之下,王晏只好沿着脚印追寻而去。 深山野林的,万一碰上了天敌,那可如何是好? 往后径直出了竹林,一条山道蜿蜒曲折,呈现在脚下,前方不远耸立着一座高山,树木葱茏,一片青翠。 脚印到这儿就断了,王晏无迹可循,只好放开嗓子,再度呼唤了几声。 只是长耳没唤出来,荀七师兄的身影,却是犹如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师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晏回头,见到师兄略显阴沉的面孔,连忙讲明了原因。 “唉!还好你没有越过雷池,否则可就麻烦了。” 荀七师兄长叹一声,走上前来。 “师兄你说什么?……雷池?” 闻听此言,王晏心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师弟呀!穿过竹林,便直通后山,师父昔年曾经有言,后山乃我崂山禁地,寻常弟子若无许可,是万万不得踏入半步的!” 他忽然面露自责之色,心中只觉得颇为惭愧。 “也怪师兄日常沉迷于修炼,没有来得及将这些事情告知于你,不过如今知道,好在还不算太迟。” 第三十三章 造化 王晏之前砍柴时,一般都是跟着师兄们,师兄们前往哪里伐樵,他就去哪里,而且也只砍了三个月。 之后打扫经楼丹房,基本上没怎么出去过,对于后山禁地的事,师父师兄没有跟他提起,他倒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山道两旁,杂草灌木丛生,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此刻一只肥兔子,自右侧的灌木丛里蹦了出来,回到了王晏的身边。 “长耳?你这家伙乱跑些什么?万一碰上了危险,我看你怎么办。” 见长耳找到了,王晏也是忍不住好一番斥责。 一阵细小的动静自草丛中传来,王晏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从长耳刚刚出来的地方,另有一只灰色小兔,被发现了之后,当即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王晏蹙了蹙眉,心中仿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好了!既然这家伙找到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以后可要多加注意,万万不能再到这里来了。” 荀七谆谆告诫了一声,随即转身,原路返回。 “师兄!这后山禁地是怎么一回事啊?难不成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路上,王晏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出言询问。 “你要是想知道,大可以去问师父。据说这是很久之前就定下的规矩,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师命不可违,咱们做弟子的好生遵守就是了。” 此话一出,王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知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索性便不再多言。 …… 王晏三个月的时间寻找到气感,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这只是修行的第一步,比他快的大有人在,真正的困难,在于后面的修行。 下一步的修行,是要以特殊的吐纳之法,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包括丹药食物所提供的内在精华。 然后再利用气感冲击融合,将这些精华炼化成为真元之气,也就是道门通常所说的元气。 当成功凝聚出元气之后,还要能促使元气流转四肢百骸,温养五脏六腑,神气相结,三元归二,开发精神念力,方才算是达到了炼精化气的境界。 这一步可比寻找气感要难的多,既与自身的天赋努力有关,同时还要靠几分运气。 一般比较平庸之辈,一年,甚至几年都无法凝聚出元气,达不到最基础的要求,就无法运用法术符箓,到最后也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厉害一点而己。 有这三位师兄的丹药相助,以及谆谆指导,再加上王晏个人的勤勉刻苦,想来需要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毕竟师父曾经对他说过,自己的根骨不错,修行起来有绝对的优势,至于天赋,虽然师父没有明说,但王晏自我感觉良好。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别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能做到呢? 想想自己也并不比别人差啊! 天才就是99的汗水,加上1的灵感,无论做什么事,都只有脚踏实地,才能真正的获得成功。 日复一日,每日皆如此! 从吸取精华,再到气感融合,最后凝聚出真元之气,运转周身,三元归二,他总共用了五个月的时间。 半年还不到的时间,达到炼精化气初阶,在这一代的弟子当中,他算得上是比较快的了,同时对于王晏自己来说,这也是一个极其重大的突破。 破开这一关卡,下面的修行就比较容易了,每日只要不断的吸取天地之精华,再将精华炼化成为元气,不断的促使其壮大,不断的提升体质念力。 什么时候感觉炼化元气越来越困难,仿佛到达了瓶颈,那就是要突破到下一个阶段的趋势了。 面对王晏的成功突破,三位师兄既为他感到高兴,同时也有些惊叹,这位师弟可当真是不得了,初始修行的速度,便是他们以前修行的两倍之多。 尤其是荀七,心中一阵无奈,自惭形秽。 假以时日,可想而知,说不定就能赶超自己。 晋升到炼精化气初阶,王晏在时间上就要有所分配了,因为不仅仅要修行元气,他还要学习雷法符箓、炼丹制药等道门本领。 如何利用元气,去驭用这些法术,将成为他的一门重要功课。 就这样,王晏早上跟着师兄们修行元气,下午就学习法术炼丹,亦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转眼又到了转季之时,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昨日,一次猝不及防的重大变故,却使得王晏几乎抓狂,心中是又惊又忧。 这段时日以来,雷法符箓的运用他学会了不少,但是有关元气的进展,先不说有没有增加,昨日他运转之时,发现丹田的元气竟然在迅速的流失。 如此一来,可把他给吓坏了。 当即找到师兄询问原因,几位师兄探查了之后,也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给了他两枚培元丹,说让吃着先观察几天看看,如果还有元气流失的现象,便去请教师父。 王晏虽然着急,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也不知是培元丹的效果,还是他努力修行所致,流失的元气倒是恢复了不少。 这也让王晏松了口气,怎奈这口气尚未完全的缓过来,十天之后,他的元气再度流失。 这样下去可不得了,他炼化增长了多少元气,便流失多少元气,这般反复循环,岂不是一直都在做无用功? 故而次日一早,他便来到了正殿寻找师父。 老道士端坐蒲团之上,神情淡然,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一般,待他见罢了礼,不等王晏讲明遭遇,老道率先开口。 “王晏,你的情况为师已经知晓,不必过于担忧。” 王晏心头一怔,赶忙问道。 “还请师父明示!弟子如今已然是寝食难安,倘若一直如此下去,那弟子刻苦的修行又还有什么意义?” 老道士呵呵轻笑了两声,随即让他上得前来。 “这可是你的一桩造化!你且盘膝坐好,摒弃杂念,为师现在传你内视之法,待你看清楚了丹田之中的变化,自然就明白了。” 王晏带着一股疑虑与好奇,依言照做。 他双目微闭,按照师父所传授的要诀,将精神意念凝聚而起,随后老道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光芒一闪,王晏只感觉自己开辟出了第三只眼,体内的一切,都能够大概看个清楚。 “抱元守一,平心静气,莫要心浮气躁。” 老道提醒一声,王晏连忙继续依照着要诀行事。 他调动丹田一丝元气,并以此为引,精神意念顺着这一屡元气,自上而下,缓缓来到了丹田位置。 乍看之下,王晏不禁大感惊愕。 只见在他的丹田之内,此刻正悬浮着一朵奇异的小花,总共四片花瓣,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花蕊之中,一颗细小如豆粒般的紫色果实,正将蕴含在他丹田之内的元气,一丝一毫的缓缓吸收。 第三十四章 樵夫 人生来都有第三只眼。 只是普通人的第三只眼,年纪小的时候尤为明显,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逐渐的封闭,甚至消失。 这也就是人们常说,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之缘由。 虽说如此,但第三只眼通过修行,或是受到某些异常的刺激,也是可以将其开启的,乃至于发挥出它的特殊能力。 这一门本领,对于修行者来说颇为重要,修士们统称之为天眼,或者法眼。 内视、望气、辨别妖魔鬼怪、甚至是攻击敌人,作用十分广阔,乃是上乘修士的必备技能。 只是它有一个硬性要求,如果没有人愿意耗费修为助你开启,那么一般只有到达炼气化神境界,三元归一之后,方才能够自然开启第三只眼。 法眼也是有境界之分的。 倘若不是专门修行法眼的修士,一般的法眼大都没有什么威力,功能也无法开启太多,顶多只能辨别妖魔鬼怪,以及进行自我内视。 哪怕是透视观察他人的体内,都几乎做不到。 王晏的三位师兄,只有两位开启了法眼,而且他们的法眼很普通,就是一般修士都具备的技能,作用不强,自然无法探视王晏的体内。 之前在为他探查身体之时,也无非只是渡入自己的一丝真元之气,以此来感应体内的异常变化。 王晏的体质没什么问题,修行方法也没有出错,他们自然是什么也探查不出来。 老道就不同了,老道的修为已入臻化之境,可以说观中的大小事物,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他。 他人的体质根骨,一眼就能辨别出好坏优劣。 如今老道以自身修为,提前帮助王晏开启了法眼,内视之下,轻而易举便找出了问题所在。 观察着丹田之处的那一朵花,王晏恍然大悟。 这正是之前黑藤所开出的那朵花,当时为了救急,他直接一口吞下,想不到这朵花竟一直存在于体内,丝毫没有损坏融化。 从内视中回归现实,王晏睁开双眼,望向老道。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下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急需解答。 “无需惊慌!你体内的花果,名唤‘奇花异果’,皆为上品灵宝,这可是莫大的机缘,若是运用得当,将来对于你的修行,乃是大有益处!” 老道不慌不忙,一字一句的解释开来。 “可是师父,它在吸收我的元气啊!” 老道的话,王晏听得是清清楚楚,虽然大感惊讶,不过他的注意力还是在自己的修为之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这又如何?奇花初开,异果尚未成熟,便被你一口给吞了,如今在你的丹田扎根,吸收元气滋养,异果将会成熟得更快,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届时它所带来的妙用,又何止如此啊!” 老道说完,王晏若有所思,不由点了点头。 元气没了可以再修炼出来,只要运用在正确的地方,就算得上是物有所值。 既然这奇花异果是自己的一桩造化,那么自己倒真想看看,最终它究竟能发挥出何等作用? “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教诲。” 王晏拱手躬身,再度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嗯!另外,奇花异果的事,从此刻开始,便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面对如此机缘造化,可不是谁都能有为师这般心境!” 王晏一一牢记在心,又询问了一番黑藤之事,得到满意的解答之后,随即便告退离去。 …… 接下来的日子里,与往常一样,每日修行元气,练习符箓法术,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每隔一段日子,他苦苦炼化出来的元气,都会在一瞬间流失的无影无踪,仅存的修为,只能勉强维持在炼精化气初期阶段。 如此又过去了数月有余。 回想起来,他上山至今,一晃已然将近两载。 正巧又是一年阳春时节,崂山的三清观,迎来了几位新弟子,毋庸置疑,等待他们的依旧是砍柴挑水。 正午时分,暖阳映射下来,令人无比的舒爽。 王晏结束了上午的元气修行,此刻行走在观中偏殿院墙外的青石小道上,路经一处石阶,忽然一阵歌声自上方飘了过来。 “山下刘家门,贫苦难自熬。蓑衣披上身,草鞋穿上脚,肩上钎担腰间刀,直往山中走一遭哇!砍得柴薪换钱粮,艰难度日,也乐逍遥……” 这歌声韵律工整,美妙动听,虽然歌词略显粗浅,但是细细听来,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循声望去,王晏看见几名新晋弟子,此刻正扛着钎担,腰间别着斧头,沿路走来,为首两人边走边唱,神情怡然自得,好不快乐。 他们早上砍完柴回来,此刻吃完了午饭,正准备继续前往山林,完成师门交代的日常任务。 双方照面之际,见了王晏,几人驻足,朝着他打了个稽首,行了一礼。 “师兄好!” 王晏点头表示回应,心中颇为感慨。 还真是韶光易逝啊!想不到转眼之间,自己也成了师兄了。 “你们方才唱的是什么?倒是有些韵味。” 想起他们方才所唱之曲,王晏不由随意出言,询问了一句。 几人相视笑了笑,为首一名高个子开口解释。 “师兄见笑了!这是我们平日砍柴时,遇到的一名樵夫所唱,那樵夫就住在丝瓜山脚下,姓刘名海,只因家境贫寒,故而终日上山砍柴度日,我等见这歌词有趣,因此便向他学了来!” 王晏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行了,你们去!” “师兄再见。” 几人告辞一声,继续唱着山歌,快步的离去。 丝瓜山在崂山以东,因为山形地势高低起伏不平,山林繁茂青翠,恍若一个大丝瓜,由此得名。 王晏以前砍柴的时候,是在南部的青雀岭,想不到如今一去将近两年,便连砍柴的地方也换了。 当年自己若像他们这般快乐,也不至于砍柴的时候疲乏无比,所以说心态还是十分重要的。 王晏不自觉的笑了笑,也没有过多的在意,随即沿路而行。 到膳食堂吃罢了午饭,王晏没有浪费丝毫的时间,径直回到朝阳院后方的竹林内,练习起雷法。 如今的他,虽然做不到掌控雷霆,隔空引雷,但是于掌心之中凝聚掌心雷,却已经没有什么问题。 雷法是正一派的传承法术之一,据说修到大成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之间便天雷滚滚。 比较高等的神通,比如《五雷天罡正法》、《五雷掌》、《雷公秘术》等等之类,不仅是妖魔鬼怪的克星,对于祭炼内丹也是极有好处,乃是丹修弟子必修的道术。 第三十五章 闭关 王晏目前练习的掌心雷,就属于《五雷掌》之中的一种基础法术,以元气凝聚于掌心,化为雷霆,一掌打出,能在地上轰个大坑,威力还是不错的。 只因他目前的修为不够,所以尚且不能完全的修行《五雷掌》,至于《五雷天罡正法》,就更不用多说了。 自从以元气滋养奇花异果以来,至今已有三个多月,今日上午修行之时,他特地内视查看过,发现那四朵花瓣长宽了不少,弥漫在上面的紫光也深了一些。 花蕊之中的果实,由原来的豆粒般大小,生长到了如今的小拇指般大小,紫色光芒极为浓郁。 王晏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成熟了,所以原本是想去请教师父的,怎奈一个上午,师父都在闭关打坐,而且有童子在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 王晏无法,只好回来继续修行。 将近黄昏时刻,王晏再次来到正殿,殿门已经开了,师父也结束了入定修行。 王晏上前见罢了礼,将自身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道打眼在他身上一瞧,缓缓出言说道。 “奇花已成,异果尚欠缺些火候,倒也不急于一时!回去之后,你可以施用炼化元气之法,尝试着去炼化花瓣。” 王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另外!炼化奇花可不比炼化元气那般简单,在此期间,最好是选择闭关。切记不可贪功冒进,身体能够承受住多少,就炼化多少!” 将这些话牢牢的记在心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就无需再过多的叨扰师父,当即便告退离去了。 当晚,王晏向师兄们交代了自己闭关后的一项事物,毕竟长耳要有人照看,黑藤也要每日灌溉。 次日一早,他便搬入了闭关室内。 闭关室四周的墙体,乃是以大理石打造而成,隔音效果绝佳,而且里面置有食物水源,再加上有辟谷丹,撑上一两个月完全没有问题。 即日起,王晏便开始了炼化奇花的修行。 师父所言果然不虚,炼化奇花,着实比炼化元气要难得多,花瓣上面散发出来的紫色光芒,能够与他的炼化之气互相抵抗,如果不能在这一方面彻底的碾压,那么就只有慢慢的消磨下去。 每天消磨一点,就炼化掉一点。 一开始速度还算比较快,到了后来,就越来越难以炼化,仿佛一个瓶子已经装满了水,再也盛不下了一般。 如此不知不觉,直至半个月,他才总算是将第一片花瓣炼化完毕。 刹那之间,由这一片花瓣之中,散发出来极其浓郁的元气,而且十分的纯正,立刻充盈了他的丹田,混杂不堪,横冲直撞。 王晏只感觉丹田一热,同时一股刺痛感传来。 他不敢大意,将这股元气,奋力的与本身原来就存留的元气,一丝一毫的挤压融合到一起,促使在丹田之内慢慢的平复下来。 没过多久,这股无比充盈混杂的元气,便被他压缩成一团,于丹田之中缓缓的运转。 一道淡淡的碧玉色光芒,在他的天灵上盘旋两周,最终直入眉心。 这是境界突破的象征,谓之人花聚顶。 道门内丹之术,有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说,这三花便是人花、地花、与天花,其中精为玉花、气为金花、神为九花。 人花聚顶所对应的境界,正是炼精化气,精为玉花,故而是玉色光芒入眉灌顶。 随着突破的境界越高,这种现象就会越明显。 感觉身体并无什么不适,王晏索性便继续炼化第二片花瓣。 虽然有了第一片花瓣的庞大元气支撑,但王晏炼化起第二片花瓣来,比起第一片,难度仍是只增不减。 几乎花了一个月,这才将它彻底的炼化。 而这一回的感受,与上次也大不相同,虽然步骤是一样的,还是要将混杂的元气融合到一块,但是那种刺痛饱胀之感,却是极为强烈,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好不容易将第二片花瓣炼化吸收完毕,王晏睁开双眼,浑身上下全是汗水,衣服几乎都浸透了。 一道玉色光芒在他的头顶盘旋了三圈,与之前一样,直入眉心。 王晏此时,只感觉神清气爽,仿佛周身的毛孔全部打开,浑身的污秽尽皆随之排出。 如今的他,赫然已经进阶到了炼精化气后期。 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王晏明显也是又惊又喜,想不到这区区两片花瓣,竟有如此庞大奇特的功效,不愧是世间少有的上品灵宝。 自己这些日子的元气灌溉,看来并没有白白浪费啊! 一旁的石壁上安有机关,内置计数棒,每过一日,便会掉落一根,如今已然掉落了四十多根。 “一个半月了啊!” 王晏长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打水,沐浴更衣。 一个半月,连破两个小境界,纯靠苦修的话,估计那些上乘的天才也是难以做到。 如果不是怕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他真想将剩下的两朵花瓣全部炼化。 但古语有言:贪多嚼不烂,欲速则不达! 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整理仪容,收拾完毕,王晏当即准备出关。 大门一开,两道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料事如神,师弟果然在此刻出关了!” 荀七望着王晏,不由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句。 “咦?王师弟,你突破了?” 还是诸葛长寿心思缜密,一眼望去,只觉得较之以往,这位师弟有很大的不同,不管是气质上,还是气息方面,明显都大有改变。 他此言一出,一旁的荀七也是一怔,心中讶然无比,当即上上下下,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王晏微微一笑,并没有否认,不过也没有在境界突破方面多说一言半语。 “苍天不公啊!我明明这么努力……” 荀七有些开始怀疑人生了。 闭关一个半月,直接突破一个小境界,这是什么绝世妖孽? 还好诸葛长寿虽然看出来他突破了,却并不知道他突破到了何等境界,而且也没有来得及问。 若是知道他一个半月连破了两个小境界,荀七估计就不仅仅是怀疑人生那么简单了。 “师兄,你们在这守着我出关,是有什么事么?” 适才听他说起师父,王晏感觉有些不同寻常,因此直接出言发问。 “哦!是这样的,不过此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诸葛长寿回想起正事,面色忽然有些为难。 “还是我来说!师弟啊,你闭关之前,不是托我们为你照料那只兔子么……” 王晏心中“咯噔”一声,上前两步,打断了他的话。 “是长耳出了事?” 荀七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急,继而说道。 “你放心,它好着呢!就是你让我们灌溉的那株黑藤,前两天忽然成精了……” 第三十六章 缚灵藤 那截黑藤真正的名称来历,之前在询问奇花异果的事情时,他就曾顺便向师父请教过。 师父说此藤名为缚灵藤,乃是上古灵植,极具有灵性,能够开出奇花,结出异果,效用非凡。 传承至今,世间已然是极为少见,称得上是稀世珍宝。 缚灵藤本体灵根开花结果,完全没有规律性可言,总之是十分的难得,因为一根藤,一生就只能开一次花,结一次果。 由于它本身灵性非凡,故而一般是不会轻易开花结果的,能否获取,一靠运气,二靠缘分。 虽然不知得到它的人是从何处所获,但当时老道一看之下,就发现此藤非同寻常。 虽然干枯,但却始终存活着,所以才让他栽种下来,每日以朝露灌溉,时常更换老松树根之土。 这一截缚灵藤,看样子是被人从主藤上斩下来的,恰好失去了本体灵根,虽说如此,但它的效用还是极其不凡,医百病、解百毒,都是不在话下。 老松,树之君子,山中老松树根底下的泥土,年深日久,沾染了老松之精气,对于仙灵植物,拥有极强的修复能力。 另一个就是杨柳枝上的朝露。 岂不闻观音大士净瓶之水,亦是以杨柳枝沾浸挥洒,能促使万物再生。 其中的道理与这个是一样的。 只可惜上古灵植失去了本体灵根,后面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去修复,也不可能再长出灵根来。 老道教王晏的这个方法,最多只能促使它再生出一段灵脉,一开始抱的希望其实并不是很大,直至后来生长出了奇花异果,才总算是没有白忙活一场。 这也算是因果相应,王晏终日灌溉,结下了善因,他遇难时,缚灵藤长出奇花异果,救他一命,算是还了他的愿。 不过以后天之力,促使其生长出来的奇花异果,终究不如本体所产的效果强横。 据老道所言,本体灵根生长出来的奇花异果,凡人若是吃上一颗,能寿延三百年,一生无病。 修行之人食上一株,则抵得上两百年的苦修。 只因凡人不懂得炼化吸收之法,不能物尽其用,若是能将奇花异果的效用彻底发挥出来,延寿五百年都不成问题。 王晏所吞食的奇花异果,是他后天灌溉所再生的灵脉所长,自然比不上本体灵根的花果,纵然如此,待成熟了之后,也能为他节省不少年的苦修。 至于那截黑藤,生出奇花异果之后,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妙处,老道没有多说,只是让他继续灌溉下去看看效果。 所以当时他就没有放弃,一直灌溉到了至今。 如今荀七出言之间,说前两天缚灵藤忽然成精了,王晏一时倒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师兄说个清楚。” 三人一边朝着正殿走去,王晏同时发问。 “唉!要怪就怪你那只胖兔子!两天前也不知抽什么风,趁着我等不注意,直接将那截黑藤从土中连根扒拉了出来。” 荀七无奈的叹了口气,仔仔细细的解释开来。 “说来也怪,黑藤在盆中还是好好的,一离开泥土的束缚,当即迎风便长,顷刻之间长到了九尺来长,宛如一条长蛇一般,顺着院子就溜了出去,伤了好几名外院弟子,之后还是师父出手,这才将其收伏!” 王晏听罢之后,心中也是有些震惊疑虑。 长耳对于灵植异草极其敏感,这么做肯定是有其原因的。 “师父让我们在这儿守着你出关,就是因为此事,无论如何,等你去见了师父,一切自然就明白了。” 诸葛长寿此刻在一旁附加了一句,三人的速度立时加快了不少。 来到正殿,老道士已然在那儿等着他们了。 “师父,我们把师弟给带来了。” 两位师兄率先上前,行了个礼,诸葛长寿出言禀报道。 老道士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内敛精光,自上而下将王晏扫视了一眼,心中感到甚是满意。 闭关一个半月,能达到炼精化气后期,看来他没少下苦功夫,炼化奇花,至少成功了一半。 “长寿、荀七,你二人先出去!” 老道沉声开口,二人领命,当即迅速退出。 “师父!” 王晏拱手躬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嗯!进步迅速,总算是没有辜负为师的一片苦心!” 老道面色和蔼的望着他,出言夸赞了一句。 “这都是师父教导有方,传道授业大恩,弟子永不敢忘。” 闻言老道呵呵笑了两声,伸手捋了捋长须。 “世间之事,皆讲究一个‘缘’字,这都是你自己的机缘造化,倘若当初你没有慈悲之心,未曾起救人之念,又如何能得到这截缚灵藤?若是你没有日复一日的换土灌溉,又怎会得到此等善报?” 老道所言,字字珠玑,皆是有理有据。 “此番为师唤你前来,个中缘由,想必你二位师兄都告诉过你了!” 王晏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清楚事情的始末。 “还请师父明示,这缚灵藤……不会是真的成精了?” 对于他的疑问,老道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缓缓的伸出右掌,一道白光乍闪,眨眼的功夫,右掌之中多出了一条长约九尺的碧绿青藤。 青藤的正中央,系有两根无比细微的拂尘丝。 “还记得为师之前跟你说过,你所吞食的奇花异果,实际上都尚未成熟么!” 王晏心有不解,暗忖这跟缚灵藤成精有什么关系? 同时他的目光打量着老道手中的青藤,眼下这条青藤,碧绿如玉,而且还极长,与之前的短小乌黑之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老道继而说了下去。 “奇花异果的生长,与缚灵藤灵脉的生长有着莫大的关联,当时的缚灵藤灵脉初显,所以奇花异果也随之长出,只是后来奇花异果在你的体内,每日受到元气滋养,成熟得会比较快。而缚灵藤,依旧是以老法子促使生长,故而直到如今,灵脉延伸至九尺三寸,才算是彻底的长成。” 听了师父的这一通解释,王晏心中若有所思,之前没有长出灵脉时,它可以当做药材用来食用,如今灵脉长成,它才能拥有此等神力,并延伸到这么长。 虽说有所理解,但它究竟有什么作用?实则还是不大明白。 “所以……师父,这缚灵藤目前有何用处?” 他此话方落,老道也不多言,拂尘一挥,系在青藤中央的两根拂尘丝立马收回。 脱离了禁锢,这缚灵藤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一般,当场腾空而起,盘旋两周,迅速缠绕到了殿前的柱子上。 “你尝试着用意念去驱使此藤,看看是否能够成功?” 眼见得此情此景,王晏尚且有讶异,直到师父出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当下连忙集中意念,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依言照做。 意念所至,缚灵藤有所感应,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柱子上解开,同时飞驰而下,静静停浮在了王晏的身前。 “这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会……?” 望着眼前缚灵藤的奇妙变化,王晏颇为惊愕。 “呵呵呵呵!看来此事成矣!” 老道大笑了几声,不紧不慢的说道。 “此藤灵脉已成,自然就恢复了灵性,你每日勤劳灌溉,自身的精神气息,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融入其间,眼下它的灵脉之内,存留有你的精神意念,已然是认你为主,往后你可随意的操控于它!” “这缚灵藤生长于上古,坚韧程度非同小可,更兼有缚灵之力,无论是俗世凡人,还是一般的妖魔鬼怪,只要被它所束缚住,想要逃脱,那可是难如登天呐!” 第三十七章 白狐 听师父讲明了缚灵藤的用处,王晏也是大为惊喜,如此说来,那这岂不是一件天然的法器么?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初自己的一念善举,如今竟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机缘造化。 想想那位李前辈的丹鼎传承,自己直至现在还没有给他办,如今受了人家的这么大的恩惠,也是时候该上上心了。 “这九尺缚灵藤,你要好好的加以善用,切不可借助此等灵宝为祸作恶,否则为师可不饶你。” 王晏闻言,当即跪倒在地,伏首便拜。 “弟子绝不敢违背师命,定当遵守门规教诲。” 老道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让他起身。 “此藤乃是天生法器,灵性十足,威力无比,为了防止将来发生什么意外,故而为师特地在它的体内打入了一道禁锢,现在就将这真诀传于你,日后他若是不听从你的指挥了,你就念动真诀,激发禁锢,它就什么本事都施展不出来了。” 王晏此刻的心中,除了感激,也就只剩下感动了。 这位师父对自己可真的是不错,什么都提前为他想好了,传度修行、解惑答疑、为他培养机缘造化,这样的师长,世间可真的是少有。 毕竟什么人都可以称作师傅,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被称之为师父。 师父师父,既是师,也是父! 牢牢记下了两句真诀,王晏叩别师父而去。 缚灵藤是可以随着他的想法而改变状态的,为了方便携带,所以王晏意念所达,九尺缚灵藤迅速缩短,幻化成了一个藤圈,套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施用之时,只需一个念头,它便能大展神威。 既然此物能够束缚妖魔鬼怪,王晏回想起前世所看过的某部神话影视剧,因此便趁机给它起了个霸气侧漏的名字,唤作“捆仙索”。 回到朝阳院,两位师兄问起,王晏也没有隐瞒,简洁的解释了一番,只不过将捆仙索的威力缩小了数倍,没有讲得如师父所言那般强大。 四位师兄弟同修一道,同处一座宅院之下,他就是不说,以后也是迟早会知道的。 况且法器这种东西,对修行中人来说也并不少见,以后每个人都会有,他只不过是提前获取了而已。 三位师兄当中,云中流就在几年前炼制出了属于自己的法器,乃是一柄飞剑,并且人与剑还缔结成了血契,使其成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法器缔结了血契,便能与主人心意结合,生死与共,威力也会随之增长数倍,是为本命法器。 不过有一点,那就是如果主人死了,法器也会损毁,如果法器受到损毁,主人则将会元气大伤,道行大损。 所以对于本命法器这种东西,一般修行中人都是慎之又慎,若非极力信任看重,否则是不会随意缔结血契的。 连这位后入门的师弟都拥有了法器,诸葛长寿性情温和,处事不惊,只是说了几句道贺的话,便没有过多的在意。 或许这也正是他长寿的秘诀! 至于荀七,羡慕是有了,嫉妒和恨有没有,那就不清楚了,总之是缠着他好一阵子,非要和他的法器试试,以便于开开眼界。 王晏本不欲在人前卖弄,但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施展起捆仙索,顷刻之间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荀七不信邪,运功极力挣扎,怎奈他越是挣扎,捆仙索捆的就越紧,连法术都施展不出来。 最终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眼巴巴的望向王晏,一张脸几乎都扭曲成了苦瓜,整个身体也不敢再动,口中只是连忙喊道。 “师弟,请收了神通!” …… 半个月后。 朝阳院后方竹林,清晨。 云中流的乌金丹最近练成了,所以到外院又找了个小师弟缠着去试药,这老小子可谓是个人精,现在自己坑不到了,就跑去坑小师弟了。 好在这回没出什么问题,心愿一了,想着这些日子修为落下不少,故而两天前,便随着其余二位师兄集体闭关了,如今就剩王晏一人,每日晨起练功修行。 太阳才刚刚自东方升起,王晏此刻端坐于竹枝顶上,身轻如燕,体内的元气缓缓运转,一呼一吸之间,仿佛有淡淡紫气被他吸入体内。 炼精化气,这是个庞大的工程,凡俗之人体内再多精华也不够炼的,所以要借助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以及一些丹药辅助。 长耳趴在下方,头埋得很低,似乎已经睡着。 借助奇花的花瓣,连破了两个小境界,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调养适应,只有将丹田的元气融会贯通了之后,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圆满。 所以对于另外两片花瓣的炼化,倒也不急。 王晏此刻,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修行之中,外在吸收的天地精气,犹如涓涓泉水一般,被他尽数纳入丹田。 之后气感交替融合,炼化成为元气,二者在同一时间进行,早已是轻车熟路,轻而易举。 有些事情,在你没有学会之前会感到很难,但是当你学会了之后,并且做了很久,你就会觉得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就是所谓的熟能生巧。 “嗯?怎么回事?” 修行不过半个时辰,正在此时,他的右侧方向,忽然飘荡而来一股强烈的异常气息。 这股气息,与他体内的纯正元气产生了共鸣,本能性的激起抵抗,同时也使得王晏分心。 他索性收功睁眼,扭头朝着下方望去,只见一只浑身如雪一般白的狐狸,正飞速的朝着这边跑来。 法眼洞开,王晏能清晰的看到,那狐狸的周身弥漫着一股无比浓郁的紫红之气,一双眸子亦是极具灵性。 长耳在下方原本睡得正香,突然间嗅到了一股异常气味,当场从梦中惊醒,打眼望去,只见一只比它大上两倍的白狐猛冲而来,吓得尖叫一声,连忙闪身躲避。 “妖气!” 自打修行以来,一直待在山中道观,王晏就没有再遇见过妖,也并不知道妖气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借助法眼,再者自身元气的抵抗共鸣,他又不是傻子,自然当场就辨别了出来,这只狐狸已然成了妖。 三清观有天尊道祖庇护,还有诸多师兄坐镇,按理来说,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擅自侵入,可如今这狐妖,竟敢直接硬闯山门,这不是送死么? 但不管怎样,王晏总不能眼睁睁的放它过去。 “何方妖孽,胆敢擅闯三清观!” 有了之前斗除宅妖的经验,再上如今步入修行之途,何况还是在道观之中,胆气自是十足。 自竹枝顶上飞身而下,丹田元气迸发,顷刻之间,已于右掌凝聚出一道掌心雷,身处半空,便已然挥掌,直朝着那狐妖打去。 “轰……” 雷霆之声,震耳欲聋。 那狐妖感觉到危险,闪身一避,王晏这一道掌心雷直接落空,轰在了地面之上,打出了一个大坑。 土石纷飞,同时一道恍若土石烧焦了般的黑烟,自坑中升腾而出。 那白狐避开攻击,就地一滚,化为人形。 乍看之下,竟是一妙龄女子,一袭紫衫纤尘不染,螓首蛾眉,肤若凝脂,容颜堪称极美,宛若出尘仙子,只不过这其中,却带了一丝妩媚。 见了王晏,当即跪倒便拜。 “道长恕罪!后山八妹胡兰英,有急事求见玉衡仙长,还望道长代为禀报,八妹感激不尽!” 乍见此幕,又听得她这一番话语,王晏也是不由得一怔。 虽然没有再度出手,但心里的警惕一直在。 “后山?你这妖孽是从后山来的?” 王晏忽然想起,后山乃是崂山禁地,崂山弟子皆不可入,如今这狐妖自称是从后山而来,还要求见师父,他隐隐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正是!小女出身后山狐族,我后山狐族早在数百年前,便与玉衡仙长交好,如今狐族有难,特来求仙长大发慈悲,施以援手,还望道长能够行个方便,带我去见仙长!” 那女子态度诚恳,也不与自己动手,只是满脸的焦急之色,不住恳求。 王晏一边打量着她,心中也是细细的斟酌起来。 若是在其他的地方,王晏断然不会轻易相信妖邪之语,不过这里可是崂山三清观,诸多修行之士坐镇的洞天福地,没有什么妖物会蠢到自投罗网。 如今这狐妖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求见师父,他也是有些担忧,万一真的误了什么事情,可怎生是好? “既然如此,你且随我来!” 王晏说罢,心中怀着一半疑惑,一半警惕,带着这女子自朝阳院入,径直来到了正殿。 一见到师父,那女子当先跪倒在地,哭的是梨花带雨,一边不住的哀求,一边将狐族的遭遇,娓娓道来。 第三十八章 刘海砍樵 丝瓜山,位居于崂山东部支脉。 山虽不高,但地形奇特,由远处看,山形恰似一个大丝瓜,而且山中多有茂密丛林,豺狼虎豹。 山脚下盘踞着一座小村庄,名为丝瓜坳,约有一二十户人家,村民大都是一些贫苦百姓,民风极为淳朴。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民们世代居于山下,素来以耕田种植为主,进山打猎伐樵为辅。 丝瓜坳中有一户姓刘的人家,家境贫寒,只有孤儿寡母两人相依为命。 刘家儿郎今年二十好几了,名唤刘海,身长七尺有余,四肢强健有力,面貌虽然不是十分突出,却也颇为清秀,剑眉星目,实在是个好小伙子。 刘海十岁时,父亲就因病逝世,母亲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拉扯长大,因为过于思念丈夫,三年前哭瞎了双目,目前只能在家做些纺织的活计,补贴家用。 刘海由于要照顾母亲,也就没有与村里的其他壮汉到外面去谋生计,终日只是在家中打柴耕植为生,熬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 母亲为了他的亲事,也是日愁夜忧。 这日清晨,鸡叫第一声,刘海就起了床,简单的洗漱一番,做好了早饭,随即便辞别娘亲,带上水壶,扛上钎担,腰间别着柴刀,径直上山打柴。 他要赶在早市结束之前,砍完干柴,并挑到镇上卖掉,然后再以卖柴得来的钱财,换取粮食等。 披上蓑衣,脚踏草鞋,沿着早已经不知走过了多少次的山路,刘海朗声喝着山歌,进入到了丝瓜山中。 繁茂的山林,参天古树隐天蔽日,幽静无比。 崂山上的外院弟子们,此刻也已经到达了平日砍柴的地方,眼见得刘海从身边经过,不由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之前蒙他传授山歌,如此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熟悉了。 “刘大哥,今日来得早啊!” 一名身穿道服的高个子,当先开口说道。 “哪里哪里!全是为了糊口罢了。” 刘海回应了一句,继续朝着林中深处走去。 “刘大哥,山林深处,豺狼虎豹众多,更有猎人设下的陷阱,你可不要走远了啊!” 高个子好意提醒了一句,也不知对方入耳了没有,总之刘海是背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大步前行。 这片林子外围的干柴,几乎都被砍光了,剩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些细小干枝,并不怎么耐烧。 再者还有这帮道长抢活计,他如果不走的深一点,寻一些卖相好的干柴,又如何能开个好价钱? 至于豺狼虎豹什么的,他常与村中的猎户打交道,也深知其活动范围,只要不深入山林腹地,基本上是不会遇到的。 其间猎户的陷阱,布置的地方他也清楚,加上之前就曾经来过几次,完全能够避开,倒也无需担忧。 “啾啾……啾啾……” 刘海正沿路前行,忽然间一道细微的哀鸣自路旁传来,他驻足观望,无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啾啾……” 正当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刘海心有疑惑,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叫声,立刻卸下了腰间的柴刀,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这里还算不上是山林深处,那帮道长甚至就在身后不远,豺狼虎豹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 而且从叫声上来听,也并不像是猛兽。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循着声音的来源之处,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一旦有什么异常,先给一刀再说。 拨开一处灌木,刘海只见前方一株树下,一只白狐,被一张巨网死死的缠住,无论如何挣扎,就是逃脱不开。 刘海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只小狐狸。 这巨网是猎人设下的陷阱,乃是用麻绳编制而成,无比的牢固,一般都是用于捕捉獐鹿等猎物,没想到却让这个小家伙给钻了空子,误入其中。 刘海自幼受到父母的教导熏陶,为人心善老实,从不与人结怨,对待某些动物也是极有爱心。 以往在山中砍柴时,遇见一些掉入猎人陷阱的小动物,基本上都会施以援手,将它们给救出来。 母亲常说,狐狸是世间最有灵性的动物,如今既然遇见,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也合该你遇上了我!若是碰着猎户,你这条小命可就得交代喽!” 刘海轻笑了两声,上前将巨网解开,放出了那只白狐。 “去!以后可不要再掉入猎人的陷阱了。” 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眼见得小狐狸钻入草丛没了踪影,刘海转身回到了路径之上,迅速离去。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某棵大树之后,两道身影忽然显现而出,探出头来,悄悄的观望着刘海。 “八姐,这下你相信了!这后生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唱的山歌也好听!” 当中一名身着青衫的妙龄少女,俏面含羞,手持绒扇,嘴角微微带笑,声音婉转,朝着旁边的女子说道。 不过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刘海。 “嗯!相貌嘛还过得去,人品心地也还行,不过九妹啊,再怎么样他也是人类,正所谓人妖有别,你不会真的对这个凡夫俗子动心了?” 旁边的一名紫衫女子,先是望了望刘海远去的背影,转而双目盯向了九妹,出言回应了一句。 自从前些日子,九妹初修成了人形,于后山边界听得朗朗山歌,便一直是魂不守舍,时常望着外面发呆,最后忍耐不住,甚至几次三番的偷跑出后山,就为了见一面这唱歌之人。 而且这一见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又见这樵夫搭救落难的小动物,善良非凡,不知不觉之中,早已是芳心暗许。 九妹虽然才修成人形不久,但是对于人间情爱之事,却早已是颇为了解。 故而一见此人,她就仿佛被鬼迷了心窍一般,总是忍不住的去想,忍不住的要去见他。 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根本无法体会到的。 也是恰好自己与她的关系不错,察觉到她的异样以后,在自己的几番追问之下,她这才肯出言相告。 得知了事情的缘由,自己当时只是笑了笑,苦口婆心的劝阻了几句,让她不要被事情的表面所迷惑。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话,九妹却是老大不服,今日硬是要拉着自己出界,亲自试他一试,要向自己证明。 她好心劝导,说随意出界是不允许的,万一被大姐她们知道,免不了要受到一顿责罚。 最后毋庸置疑,九妹自然不会听从她的话。 一来完全处于无奈,再者也怕她一个人出来会遇上什么危险,故而就只好跟着来了。 正好她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把她的九妹给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第三十九章 九妹胡秀英 后山狐仙洞,一母产九胎。 千年狐仙胡不归,苦修一千六百余载,于三百年前登渡天劫,不幸陨落,只留下九个女儿相依为命,一直于后山修行。 九个女儿之中,尤以九妹胡秀英,容颜绝美,天资聪颖,八个姐姐用了五百多年,才化成人形,而她只修行了三百多年,便已然超过众姐姐许多。 父亲陨落之时,内丹尽毁,道行尽失,只留下一颗以自身精华所炼化的通灵宝珠,而且在雷劫之中,已然被击得残破不堪,灵力也是仅存不多。 当年她尚且年幼,但是父亲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她未来可期,所以在临死之前,特意将这颗宝珠传给了她,以望在修行一途上对她有所帮助。 三百六十八年的苦修,借助通灵宝珠,她不仅成功的修成了人身,甚至将父亲留下的这颗宝珠,炼化的更加精妙非凡,彻底褪去了原有的破败。 要是真算起来,现在的通灵宝珠,完全能抵得上五百年的修为,同时也是她自身道行的本源结晶。 这也是她在法力上,远胜过几位姐姐的原因。 只可惜她的父亲当年,虽然看出了她天赋根骨极佳,却未能看出她的道心是否坚定,如今修成人身不过半月,便已然被世俗所迷,深陷人间红尘。 眼见得刘海已经走远,九妹是迫不及待的拉上八姐,快速的跟了过去。 此际,某处斜坡之上,又粗又长的干柴树枝随处可见,刘海正挥舞着柴刀,一根一根地将它们砍下。 将近六月,天气原本就热,何况眼下太阳已经高悬半空,刘海未砍多久,便已然是满头的大汗。 将柴刀扔在一旁,掏出水壶灌了两口水,挥袖擦去额间的汗珠,他撩起衣襟,便胡乱扇将起来。 “唉!要是有股风就好了!” 刘海如是想道。 只是他的这个想法才刚刚自心中浮现,忽然间凭空生出一股凉风,沁人心脾,无比的舒爽。 刘海愣了一愣,倒是也没有多想。 凉风过后,他捡起柴刀,来到一株小树前。 举起刀来,尚未砍下,蓦然“啪”的一声,那棵小树竟然自己倒了下去。 “咦?怪哉!我还没碰它,它怎么就自己断了呢?” 刘海摸了摸后脑勺,拾起树干,细细的打量起来,只见此柴断口整齐光滑,分明是刀斧之工。 但自己的刀刃都没有碰到它,着实是怪异。 然而更令他惊讶不已的是,下一刻,只见周围粗壮的树枝,纷纷自行断裂,一根一根的落地。 干柴自半空中飞起,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随即又自行以藤条捆好,摆放在了刘海的面前。 刘海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又惊又疑,同时也有些畏惧,举目四顾,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真是奇了怪!到底是谁如此好心帮我?” 刘海此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思索了片刻,猛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哎呀!难道是神仙知我刘海贫苦,所以特地与暗中相助于我?必然如此,必然是这样!” 刘海面露欣喜之色,拱手躬身,朝着四方纳拜。 “多谢神仙相助,多谢神仙相助啊!” 此情此景,藏身于暗处的兰英秀英两人,自然看得是清清楚楚,九妹不禁以扇掩面,轻轻娇笑。 “真是个楞头青!” 八姐胡兰英无奈的摇了摇头,嗔责了一句。 刘海拜谢完毕,用钎担挑起干柴,随后一边唱着山歌,一边沿路下山。 八姐九妹两人自暗处现身,远远的观望。 “九妹,这小子值得你这么做么?你这一身的道行得来不易,可千万不要因此而毁了呀!” 八姐面有一丝愁容,苦心孤诣的劝道。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若能与之长相厮守,就算不做神仙,我也绝不后悔。” 九妹语气坚定,显然是难以挽回。 这种话都说出口了,八姐也知道她是铁了心,九妹的性格从小就是如此,只要自己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 不喜天界成仙道,只爱人间好春光。 “罢了!罢了!既然你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做姐姐的又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只是你不去将实情相告,只在暗中独自相思,他又如何会知道你的一片心意?” 此话一出,九妹微微一愣。 “这……可是我怕他不答应!再者,万一他家中已有妻室……” “我的傻九妹哟!有八姐暗中相助,还怕他不答应么?另外你不去问,又怎么知道成与不成呢?”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索性成全。 如果对方已经有了妻室,正好借此让她死心,如果没有,也算是当姐姐的为她了却了一桩心愿。 九妹点了点头,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去!趁着他还没有走远,赶紧去问问!” 八姐伸手将她往前推了一把,面上带着笑意。 九妹半推半就,心里竟莫名浮现出一丝慌张,不过她还是听从姐姐的话,就地一转,化为一道青烟而去,眨眼之间,已在刘海前方的道路上等着。 刘海挑着柴,健步如飞,走过一座石桥,来到一处旷地,山路虽然狭窄,却已经没有那么难行。 正赶路间,前方却蓦然乍现一道倩影拦路。 刘海打眼望去,只见乃是一名女子,一袭青衫如翠玉,气质出尘,五官小巧精致,面若芙蓉,肤若凝脂,真有那闭月羞花之姿,恍若神仙妃子。 刘海一时看得入迷,差点着了魔怔。 回过神来,甩了甩头,促使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索性将头低下,看着地面,挑着柴继续前行。 然而临近那女子面前,对方却一步跨过,直接将他的去路封死。 “樵哥,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九妹微微欠身,施了一礼。 “不敢不敢,我这里还礼了!” 刘海见状,连忙放下干柴,拱手还了一礼。 “请问樵哥家住何方?姓甚名谁呀?” 蒙她相问,刘海心中倒泛起些许疑虑,我等素昧平生,没来由的打听自己姓名住所干什么? 虽说如此,不过他还是出言回道。 “我姓刘名海,家住山下丝瓜坳,在这山中砍柴,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倒是这位姑娘,衣着富贵,气质不俗,不知家乡姓名,又为何会独自在此?” 九妹以扇掩面,轻笑一声,目光打量着他。 “小女子胡秀英,家住后山七里村,父母早亡,生下姐妹共九个,小女子便是排行第九!” “终日闻听樵哥诵唱山歌,犹如宫乐天籁,因此心生仰慕,今日特地下山,前来与樵哥一会。” 第四十章 前因 刘海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 “姑娘谬赞了!刘海只是一介山野粗人,闲来无事,胡乱唱的歌曲,实在是不堪入耳,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说罢!神色之间略显慌张,再度施了一礼。 九妹微微摇了摇头,出言回道。 “樵哥真是谦虚了!先不说山歌如何,就是你的人品心地,为人处事,世间也是少有人能够及得上!不知樵哥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被她这么一番夸耀,刘海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亲!” “哦?樵哥尚未婚配?” 刘海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家中一贫如洗,又有个双目失明的老母亲需要照顾,哪家的姑娘能瞧得上我!” 一听他尚未婚配,九妹的心中是一阵欣喜。 “不瞒樵哥,九妹这些日子以来,双耳所闻,是樵哥的绝妙歌声,双目所见,是樵歌的心善义举,九妹自心里倾慕樵哥,今日特意在此相候,就是想要与樵哥结成连理,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九妹一口气,将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只觉得心“砰砰砰”跳的厉害,满面羞意。 “啊……?” 乍闻此言,刘海直接愣在了当地。 “姑娘所言……可是真?” 也不知怎么,他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么一句话。 “句句是真!绝无半句虚言。” 见她神色坚定,语气决绝,刘海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如此荒山野岭,一位绝美的女子拦路,说要与自己成亲,天底下哪有这等的好事? 何况这种话,还是从一个姑娘的口中说出,未免有些不知检点。 看她衣着富贵,气质出尘,显然不是寻常的女子,指不定就是出自于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 他家中吃不饱穿不暖的,试问什么样的女子愿意嫁到他刘家为媳?细细想来,只怕是拿自己寻开心,故意戏耍于他。 再者就算是真的,凭自己的条件,又如何能够配得上她?不管怎么说,眼下还是先脱身要紧 因此刘海不再言语,挑起干柴,绕过她便走。 “哎!樵哥要上哪儿去?” 见对方也不回个话,九妹连忙再次上前拦住。 “我自然是回家了!” “回家?那九妹呢?” “你当然是回你的家了!姑娘,刘海只想好好的砍柴过活,好好的照顾老娘,你所说的事,那是万万不成的!” 刘海摆了摆手,也不再理会她,大步向前。 “不成?为何不成?樵哥既未婚配,又如何不肯接纳九妹?还是说九妹哪里配不上樵哥?” 九妹说着,一步上前,伸手一搭,搭在了他的钎担上,任凭刘海如何用力,就是无法移动分毫。 刘海无奈,只好将担子放下,柴也不要了,沿路拔腿就跑。 “不成就是不成!姑娘还是请回!” 九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犹如是见了豺狼虎豹一般,唯恐避之不及,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刘海尚未跑出多远,前方忽然又有一名女子拦路,刘海被迫驻足,那女子上前,一把便将他按倒在地,力道竟是出奇的大。 “你这个憨货,我家九妹如此漂亮贤慧,哪点配不上你?她肯下嫁于你,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竟然还敢推三阻四?今日你若是答应了便罢,若是不答应,我这一下……” 那女子说罢,举起右掌,作势欲打。 九妹见状,连忙上前相阻。 “八姐,切莫要吓坏了他!” 刘海此刻蹲在地上,心中只想着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先是砍柴时有神明相助,随后又遇见这么一位仙女般的人物,非要缠着自己成亲! 难道是老娘日日夜夜烧香求神,真的是菩萨显灵,所以特地赐给他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媳妇? “你看看!我家九妹如此心疼于你,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九妹此时将刘海扶起,立于一旁。 “你们这么缠着我,到底要做什么?” 刘海的心中如同乱麻,又是无奈,又是委屈。 “当然是与你回家,拜堂成亲啊!” 九妹笑靥如花的回道。 “唉!我家里穷困潦倒,老娘又双目失明,你跟着我只会吃苦,我实在是不忍心连累于你呀!” 刘海满面的为难之色,道出了自己的苦衷。 “海哥说的哪里话?媳妇照顾婆婆,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怕连累呢?” 此言一出,刘海双眸蓦地一亮,望向了她。 “你……当真不嫌弃我?” “嗯!不嫌弃!” 九妹使劲点了点头。 “唉!好!好!我刘海前世真是积了大德,今生才能娶到这么一位妻子,既然如此,我答应就是了!” 刘海沉思了一阵,长叹了口气,妥协下来。 “哈哈哈……这才对嘛!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着我家九妹回家,拜堂成亲啊!” 八姐眼见得促成了一桩喜事,心中也是大为高兴。 刘海反应过来,只感觉在梦中一般,尚且不忘回转身去,继续把柴给挑上,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八姐……” 九妹此刻忽然回望向她,面有愁容,欲言又止。 “九妹你尽管放心前去,众位姐姐那里,自有我去解释,路是你自己选好,只望你以后切莫要后悔才好!” 九妹应了一声,随着刘海,随即上路离去。 …… 丝瓜坳,一处破旧的茅草屋内。 “咕呱……咕呱……” 一只浑身赤红的蟾蜍蹦跶两下,停在了茅屋的墙角边不动了。 这个时候,青蛙蟾蜍随处可见,何况是在如此偏僻的山村,一到晚上,那是叫声不绝。 刘海先是到集市上卖了柴,换了钱粮,这才赶回到家中,眼下已近黄昏时分,天色渐渐的昏暗起来。 “海儿,奔波了一天,饿坏了!” 一位衣着破旧的老妇人,此刻坐在房中的榻前出言说道。 “娘啊!孩儿倒是不饿,只是今天遇到一桩大喜事!” “哦?喜从何来呀?” 刘海笑了两声,继而缓缓开口。 “娘!我今天给你讨了个媳妇回来!” 此言一出,老妇人惊得当场从榻前站起。 “什么?是真的啊?” 九妹趁机上前,将老妇人搀扶住,轻唤一声。 “娘!” 老妇人原本还有些不信,如今听得呼唤,不由得欣喜若狂。 “哎!这声音真比那画眉叫还要好听。” 可是瞬间却又悲切下来。 “唉!只可惜我什么都看不见!” 九妹扶着她继续坐回榻上,出言安慰道。 “娘!不要紧的,媳妇学过几年医术,精通药理,一定可以将您的眼睛治好!” “什么?你还会治病?” 老妇人心中一怔,刘海亦是满面的惊异。 “嗯!还请海哥到外面的井里打一桶清水烧开,九妹必然能够药到病除。” 她说出此言,实际上也只是为了将他支开,以便于自己施法。 刘海将信将疑,不过还是一口答应,满怀希望的跑了出去。 待他走后,九妹掩上房门,让老妇人心静神宁的坐在榻上,张口一吐,一颗拇指般大小的赤红宝珠,便被她捏在了指间。 九妹将宝珠对准老妇人,暗念真诀,只见刹那之间,通灵宝珠散发出两道红光,犹如细线一般射向了老妇人的双目。 红光乍闪,熠熠生辉,宝珠大显神威,显得极为惊艳。 老妇人只觉得双目微微发热发痒,不断的眨着眼睛,最后渐渐的,仿佛有光透了进来…… 第四十二章 下山 “妹夫将消息传上山来之后,我等姐妹只想着九妹有难,不能不管,因此便全员出动,合我姐妹八人之力,料定那蟾妖必然抵挡不住!” “可谁知那蟾妖五百年修行,不仅化成人形,本身竟然也炼制出了一件法器,名为‘金钱钵’,加上有九妹的通灵宝珠加持,致使这金钱钵威力大增,他又事先于洞中设下埋伏,就在昨日,七位姐姐尽皆着了他的道,只剩下我一人逃了出来!” “爹爹在世之时,常与我们姐妹说起,说崂山三清观的玉衡仙长,乃是一位真正的有道高人,如今我七位姐姐和九妹性命垂危,还请仙长能够施以援手,我后山狐族必当感激不尽,永世不忘!” 胡兰英跪在殿前,面带泪痕,不断的磕头。 老道手捧着拂尘,端坐蒲团,静静的听她讲明了原因,此刻神情之中,也是夹杂了些许无奈。 老道虽然道行高深,看着好像无所不知,实际上也是有些地方顾及不到的。 毕竟崂山广袤浩瀚,唯有主峰设下了结界,老道的精神意念存于结界之中,所以在这个范围之内发生的事情,基本上都瞒不了他。 但是对于外界之事,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人妖有别,本来就不允许互相来往,更何况是成亲婚配!如今她们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没有法子解决了,却反而跑到三清观来求救,这算什么? 回想起当年,老道与那千年狐仙也算是有些交情渊源。 正所谓人有善恶,妖也分好坏,当年初次相见时,老道就被他自身的正道香火之气所震撼到。 这千年狐仙浑身上下不仅没有半分戾气,反而弥漫着浓郁的香火信仰之力,而且诚心修道,谈吐也是极为不凡。 二人熟识之后,也是成为了棋友,无事时经常会在一块儿下棋论道。 这座后山,便是因为下棋之际一时兴起,双方打了个赌,老道以后山为注,结果最后棋差一着,输给了对方一子,后山也是由此成为了崂山禁地。 结界护住了主峰,后山却唯独不在范围之内。 数百年来,崂山弟子不得允许,皆不可入内,而那狐仙带着一群女儿,则在后山扎根修行起来。 崂山钟灵毓秀,实为一处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那狐仙自然也看得出来,再者崂山有修道高人庇佑,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不用担心天敌什么的。 所以他才会跟老道打这个赌,目的就是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 原以为登仙有望,可终究还是没能渡过天劫。 听到这里,王晏也已经彻底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些事情发生之时,他尚且还在闭关当中。 如今蓦然想起之前碰上的那几名外院弟子,当时听他们唱的山歌有些韵味,自己还问了一句,那时他们就提起过刘海之名,只可惜自己并没有过多的注意。 前世他虽然对戏曲文化没有什么接触,但《刘海砍樵》如此经典的民间故事,他还是听说过的。 其中的故事情节,大致上也还记得清楚。 如此一来,也不由彻底激起了他心底的疑虑。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有道法妖魔就算了,如今连前世的民间神话故事,竟然都随之出现,这就使得他有些想不通了。 原本他以为,这里只是个与华夏古代相类似的世界,只不过是多出了神仙妖魔鬼怪,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还远远不止如此。 这其间必然有着什么关联! 不过无论怎样,这些都不是他应该去关心的,他目前最应该做的,就是安心修行。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既然你都特意前来三清观求助,不管是出于贫道与你父亲的交情,还是为人间除害,于情于理,我等都不会袖手旁观!” 老道出言安慰了一句,微微叹了口气。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修道中人当济世为怀,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于异类,只要对方怀有一颗至善之心,那么就不应该区别对待。 世间万物的生命,都是可贵的,都需要被尊重,所以道家刻苦修行,所追求的也正是长生。 “童儿,去行者院将你萧奎、周申二位师兄请来!对了,顺便把李胜也叫来。” 老道转而望向身边的童子,朝他吩咐道。 “是!” 童子应允一声,当即快速的跑出正殿而去。 胡兰英见仙长答应出手相助,心中是极为欣喜感激,朝着对方便再度磕头纳拜,连连称谢! 片刻之后,童子领着三人来到正殿。 “弟子萧奎、周申、李胜,拜见师父!” 三人迈至殿前,恭恭敬敬的朝老道行了个礼。 王晏在一旁打眼瞧着,只见那萧奎师兄人如其名,长相很是粗犷,满脸的络腮胡子,虎背熊腰。 三十来岁模样,一身道袍穿在身上,乍看上去,豪气干云,只觉得一股正气冲霄而上。 反观周申,面相白净,身材则要略显瘦小。 李胜就不用多说了,两人的关系素来不错。 他本身的性格就疾恶如仇,好打抱不平,行侠仗义,自然是选择了行者道。 “嗯!今日将你们三人唤来,乃是有一桩事情需要你们去办,你二人都是斩妖除魔的高手,此行最为合适不过,具体该怎么做,也不用为师再教。至于李胜,初窥行者道途径,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磨练机会,你们做师兄的可要好好的关照关照!” 老道打量着三人,逐一吩咐了一番。 “是!弟子铭记在心,必定完成师门交代的任务。” 三人齐齐行礼,满脸的自信。 “事情的缘由,一会儿这位姑娘会告诉你们,她虽为异类,但本性不坏,如今既然诚心相求,你二人也需得尽力相助,不可因此而拘泥于世俗!” 对于胡兰英,三人自从进入殿中,其实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师父在此,他们才没有贸然出手。 如今闻听师父解释,对她的警惕才渐渐减少。 “好了!事态紧急,你们即刻便下山!” 老道一声令下,三人告辞一声,便欲离去。 “八妹代后山狐族,多谢仙长出手相助!多谢各位道长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多谢……” 胡兰英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拜谢完了之后,这才从地上起身。 眼见得他们就要离去,王晏的心中,突然间浮现出一股强烈的异常反应,这不仅仅对李胜是个机会,其实对于自己,也是一个绝佳的历练机会呀! 故而当下也不再犹豫,上前行礼,自告奋勇。 “师父,弟子也想跟着师兄们下山除妖,增长阅历经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睡一整天 “先生容禀,晚辈俗名王晏,道号典清子,师承崂山,此次是奉师命红尘炼心,不曾想到此发生了意外,致使金丹受损。历练之际,晚辈着实不想半途而废,所以才前来向前辈讨教,万望搭救!” 王晏将自己的师承门派,毫不保留的相告。 闻言之后,那老者点了点头,目光打量着他。 “原来是崂山典字辈弟子,哈哈哈哈,这玉衡老儿,棋艺不怎么样,教出来的弟子倒还够看!” 听到这句话,王晏的心头不由得一怔。 “先生过誉了!莫非先生与我师父相熟?” 老者摇了摇头,面带冷漠,不紧不慢的说道。 “谈不上相熟,下过两盘棋而已,这老小子毫无棋德可言,明着下不赢老朽,便来骗、偷袭我这个老前辈,你回去若见着他呀,替我骂他几句。” 王晏暗暗乍舌,却不敢多说只言片语。 “罢了罢了!既是崂山弟子,此乃道门中的名门正派,老朽我还是信得过的,只希望你不要像你师父那样就好!你且过来,老朽传你睡丹功法。” 老者招了招手,王晏连忙纵身飞起,跃至了那块巨大的青石之上,随后在他的示意之下,盘膝端坐了下来,抱元守一,仔细的聆听着功法要诀。 老者也是改躺为坐,一字一句的口述相传。 蛰龙睡丹功,其总纲要诀,主要是八言三十二字,字字珠玑,精妙绝伦,蕴含着行气之方法。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上卧,世无知音。 王晏将总纲记牢之后,老者又将每字每句,拆开来逐一解释,让他依照着行气方法,自我尝试。 王晏双眼微闭,意念所至,运起丹田元气。 如此渐渐的行气运转,明显感觉到金丹有些细微的反应,而且在不知不觉当中,王晏忽然有种想睡觉的冲动,这种感觉十分自然,显得极为舒适。 自从凝聚出金丹,修炼到了这种境界,王晏基本上就没有再睡过觉了,晚上都是打坐修行,使身心在修行中得到休息,这样能使修行休息两不误。 像今日这般,如此强烈的瞌睡感,可谓少有。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下来了一般,听不到鸟叫,也感受不到微风,空气中更失了荷花香气。 猛然间,似乎有人将他一推,险些跌入池中。 一睁眼,王晏醒转了过来,目光所至,乃是一间布置极为古朴的客厅,不知何时,天已经大亮。 他坐在椅子上,面前尚且摆着他没有喝完的半杯香茶,一个道童坐在他对面,笑脸盈盈的相望。 “道兄醒了,怎么?可曾见到了师祖?” 王晏盯着对方,心中愕然。 自己的所见所闻,难不成竟是一场梦。 “敢问仙童,这是怎么一回事?” 道童哈哈笑了两声,出言安抚道。 “道兄不必惊慌,你梦中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是真的,师祖长睡未醒,自然不能直接现身与你相见,须得以此方法,方能不打扰到师祖的修行。” 王晏恍然明白过来,心中不禁大为震撼。 梦中相见,传授功法,此人的道行堪称登峰造极,如果不是今日亲身经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道兄既已从梦境中出来,想来问题已经得到了解答,此间之事少有人知,师祖尚且长眠未醒,虽说世事随缘,但还是希望道兄切莫大肆宣扬!” 他也是为了师祖着想,王晏自然能够理解,况且他也并不是那种多嘴多舌之人,知道该怎么做。 寒暄片刻之后,道童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位白云先生既然与师父相识,王晏感觉并不简单,本想从他这里打听白云先生的来历身份,怎奈那道童只是笑了笑,对于师祖的身份死活不肯透露,在王晏的软磨硬泡之下,也仅是说了一个姓。 白云先生只是号,他本姓为陈! 姓陈的神仙有很多,怎奈王晏所知甚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白云先生有可能是哪一位神仙? 想不通倒也罢了,有机会回去问问师父便知。 无论如何,对方所传的蛰龙睡丹功,这却是真真切切记在他脑海里的,王晏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目前无法得见真容,也只能以后再做打算了。 离了道观,王晏朝着白云观再度拜了拜。 然而躬身再起来时,自己已然又回到了山下。 何谓隐世高人?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隐于自然。 王晏不羡慕对方的道行境界,却很佩服他的心境,隐于山中,耐住寂寞,一睡便是几十上百年。 他自认为自己达不到这种境界,否则早就选择清净一道了,修行讲究清心寡欲,却并非是无欲。 确切的来说,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求呢?就连灵山佛陀,还会向玄奘索要人事呢! 他此次顺利的得取蛰龙睡丹功,不排除有师父的交情在内,可同时也是自己诚心跪拜十次所得。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饭,正如法不可轻传。 回到栖霞岭,进入安身的洞府,王晏吞下一粒辟谷丹,依照着蛰龙睡丹功,缓缓的行气运转。 身心放松,龙归元海,气行奇经八脉,遍游全身,尝试七返之功,同时渐渐入睡。 因为有崂山的内丹功法打做基础,所以修行起蛰龙睡丹功来,倒也并没有那么晦涩,一通百通。 崂山的丹法,主要是促使结丹,圣胎合道,蛰龙睡丹功,则是令金丹达成七返九还,两种功法都对金丹有益,只是行气方法不同,故而并不排斥。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王晏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初修蛰龙睡丹功,便能由此成效,一觉睡了一整天,醒来是浑身舒泰。 金丹的变化虽然不大,但想想自己金丹受损着实过于严重,哪怕是以老方法也要七七四十九日,功法恢复,显然也是没那么快的,倒也并不气馁。 本源丹气对于金丹极其重要,支撑着整个金丹的运行,所以一般隐藏在金丹的最深处,仅凭内视是根本看不到的,需要以特殊的方法去感应。 师父平日里也只是告诫他们说,金丹很重要,一定要注意保护金丹,讲的都是宏观方面,关于金丹内在的本源丹气,竟是未曾提起,导致王晏并不了解。 直至昨日,白云先生传功,他才彻底的弄明白,并且顺道从他那里学来了感应方法。 王晏现在的本源丹气极度衰竭,几乎是趋近于无,故而完全感应不到,等他将睡丹功法修炼有成,丹气再生,到了那个时候应该会明显一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唯有情字最伤人 王晏目前的境界,是炼神还虚之境,元气修为耗损,境界是不会跌落的,也正是因为有境界摆在这里,所以耗损再严重,也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 当然,前提条件是,他没有伤及到金丹本源。 在崂山修炼神通大法的时候,七年时间,修为虽然有所增长,但是至今依然没破炼神还虚中期。 由此可见,后面的修行之路,是何等艰难! 王晏按照着蛰龙睡丹功行气恢复,将作息时间又调回到了修行之前的状态,白天要么修行降龙伏虎的神通大法,要么进山采药,晚上则睡觉调养。 毕竟这大好的时光,怎么能全部都浪费在睡觉上呢?金丹恢复非一朝一夕之事,急也是急不来的。 趁着这段时间,正好钻研一番降龙伏虎之法。 这门大法,讲究的不仅仅只是击败大型猛兽妖魔,更有对猛兽的驯服,能轻而易举的驾驭龙虎。 比如上古时期,轩辕皇帝路过某座大山,曾见一壮汉驱使猛虎担柴开路,又比如周处斩蛟杀虎除害的故事,那便是降龙伏虎此门大法的初始阶段。 若是能够精通此法,所带来的威力无穷啊! 只是眼下没了师父指导,全凭自己参悟,进度自然很缓慢,王晏也不敢急于求成,主要是求稳。 除此之外,他也会时常注意城中变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西湖看看,以及用烛龙镜探听消息。 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依旧没有出现娘子的身影,这使得他颇为怀疑,有可能她已经彻底离去。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还是没有要走的准备,一来金丹尚未完全恢复,另外他也还想再等一等。 寒冬腊月,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将天地间全部染成了白色,北风呼啸,虽有刺骨的寒冷,但是年尾除夕,家家户户爆竹连声,人们的心灼热似火。 自打修行以来,王晏过年都是在山上过的,有亲眷的师兄弟们,这时都会告假回家,团圆温馨。 至于本人,与留下来的师兄弟,乃至师父坐在一起吃个饭、论个道,活跃气氛,倒也不显寂寞。 今年这个除夕,王晏虽是一个人,好在早已经习惯,当天到街上采购了一番,随即回到了山洞。 栖霞岭的这个山洞,眼下成为了他在余杭府的家,王晏给它取名叫做清风洞,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主要是顺口,再者最近常有冷风由四面灌入。 除夕之夜,雪已停,风未止。 清风洞内,王晏燃了一堆篝火,用以照明。 石桌之上,摆着瓜果香菜酒水,上首席位,插有香烛等供品,先拜天地,再敬祖师,礼数周道。 做完了这一切,王晏这才自斟自饮起来。 “师父啊!又一年了,这杯酒弟子先敬您!” 王晏手持酒杯,来到洞外,任凭寒风肆虐,他却岿然不动,面朝着东方崂山的方向,举杯说道。 这个节日,对于世间每一个人,都拥有着特别的意义,天庭还有蟠桃盛会呢,更何况是人间? “老天爷啊,你何其不公!既然此生无法再与英台结为连理,倒还不如一死了之,了却痛苦!” 敬完了远在崂山的师父,之后想到娘子,复倒上一杯酒,正欲举杯相敬,然而就在此刻,清风洞上方传来一阵阵埋怨,声音随风而至,清晰无比。 王晏心头一怔,探出洞外,朝着上方望去。 天色虽黑,但他却看得清楚,一名俊秀男子站在山崖边上,手中拿了个酒壶,当即狠狠的砸下。 王晏连忙将身子缩回,伸手往外一探,将那酒壶牢牢的抓在手中,摇了摇,酒壶已经空空如也。 “什么人啊?高空抛物,有没有素质?” 王晏吐槽一句,实际上心中不免有些无奈。 听这人的言辞,显然是个想不开要跳崖的。 不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主角命,跳崖不死,还能找到武功秘籍,从而逆天崛起,吊打一切。 年轻人一时冲动,这是常有的事情,只要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就会觉得自己是真的蠢到家了。 另外这人跳崖也不找个好地方,竟然在他的门前寻死,而且还是在这么吉庆的日子,如何能忍!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英台,我们……来世再见了……” 男子说完,泪落双颊,整个身子当即前仰。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男子双目紧闭,展开双臂,仿佛心如死灰一般,看透了一切,急坠而下。 然而预料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感觉下坠的速度缓慢了起来,似乎被一股反向的柔和力量往上托起。 “砰……” 一声闷响,男子屁股着地,猛然睁眼。 首先入眼的是一堆篝火,其次是石桌石凳,乃至桌子上的瓜果酒品,这竟然是一个天然的山洞。 他并没有掉到山崖底下,也并没有摔死。 “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要寻死啊?” 王晏的声音自后方响起,男子受惊赶忙回头。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打量着王晏,男子不由开口问道,语气之间竟然带着一股埋怨,仿佛人家救他是自找麻烦一般。 此人浑身的酒气,浑浑噩噩,已是烂醉。 “贫道是谁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可对得起父母亲人?可曾想过你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王晏一番言辞铿锵有力,那男子顿时一愣。 “娘!孩儿对不住您……” 沉默了片刻,男子忽然号啕大哭了起来。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贫道看你的样貌打扮倒像个读书人,却如何这般不明事理?天大的困难也总有解决的方法,何必非要走上这一条绝路。” 王晏谆谆开导,此刻倒显得像一位长辈一样。 实际上还真的如此,依照年龄来看,此人至多二十出头,而自己的真实年龄,当他爹都不算为过。 “道长!你救下我,在下很是感激,只是道长一介出家之人,是不会明白在下的痛处的!” 男子拍了拍屁股,扶着凳子,缓缓坐了下来。 “我真是傻,同窗三年,竟然不识她的庐山真面目,她对我情深意切,我竟然……依旧把她当做挚友兄弟来对待,我真是愚不可及,简直可笑啊!哈哈哈哈……” 男子一把又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猛灌了两口,一阵苦笑。 听到这里,王晏基本上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孟姜女与祝英台 对于人来讲,生命只有一次,每个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性命,尤其是王晏两世为人,更是深谙这个道理,他不仅仅珍惜性命,甚至还要求取长生。 那些遇到点困难就自寻短见的人,王晏为他们感到很不值,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一念之差,死了一了百了,自己是解脱了,可是家人们呢?痛苦永远都是由活着的人来承受的。 “小兄弟啊!贫道能救得了你一次,却救不了你一世,只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就算是为了你娘,也不应该如此冲动,想想你若就这么死了,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又于心何忍呢?” 王晏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夺了酒壶。 男子无奈一笑,仿佛道尽了心酸,因为醉酒的缘故,致使他满面通红,不过神志倒还颇为清醒。 “道长之言,句句在理!我确实不该如此的自私,多谢道长!为了娘,我不会再做傻事的了。” 他双手猛一抱拳,恭敬的朝着王晏拜了拜。 “嗯!这才像样!你能悔悟自然最好。” 王晏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处理方法很是满意。 “在下梁山伯,尚未请教道长尊号?” 一听对方报出了名号,再联想到他方才所喊的名字,如果自己没有听错的话,应当是“英台”。 梁山伯与祝英台,王晏这下彻底的明白了。 “原来是梁兄,真是幸会,幸会!” 王晏回了一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此人面貌俊秀,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身淡蓝色长衫,身高七尺有余,乍看上去,气质出众。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经过王晏的一番开导,梁山伯寻死之意消散,当即喝了些茶水醒酒。 王晏就在他对面坐下,静静聆听着他的倾诉。 梁山伯,会稽人氏,三年前离乡求学,只身来到余杭府,并顺利进入了江南第一书院青藤学院。 期间结识了上虞学子祝英台,二人意气相投,结为金兰,同窗三年,皆是品学兼优,深受看重。 荒唐的是,这三年来,二人朝夕相处,甚至对方都几经暗示,自己竟然都看不出英台是女儿身。 明白过来之后,却是为时已晚,自己满心喜悦的前往提亲,怎奈却被祝家扫地出门,一口回绝。 原来英台的父母,在此之前,已经将她许配给了余杭府知府之子马文才,人家有财有势,前途无量,自己只是一介落魄书生,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纵然得到英台青睐,终归也无力扭转局势。 思来想去,只怪自己太过愚笨,是自己没用。 马文才与他们虽是在同一书院进修,但与他素来不和,如今明知他与英台之情谊,却横刀夺爱。 一时之间,心中郁闷加上气愤,索性便将自己灌得烂醉,在此期间曾去过马府,趁着酒劲与他决斗,怎料势单力薄,反而被对方狠狠羞辱了一顿。 浑浑噩噩来到此处,悲从中来,一时冲动,也就没有顾及那么多,只想着了此残生,解除痛苦。 不曾想却被王晏所救,不仅寻死没有死成,反被他好好教训了一番,茅塞顿开,顿时觉得后怕。 他的这些遭遇,其实不用他讲,王晏心中也已然能了解几分,毕竟梁祝的故事,上千年来,口口相传,早已成为了人们耳熟能详的经典爱情故事。 之所以还愿意当个倾听者,就是因为有些事情憋在心里,是会憋出病来的,说出来总会好受些。 而听到他说起马文才,王晏忽然想起,他之前初到余杭府时,不是遇到过一个叫马文才的人么? 当时因为寻妻心切,再者世上同名同姓之人何其之多,也就并没有过多的去在意,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如果再不明白,那真的是枉有两世记忆。 “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只怨我二人有缘无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梁山伯无奈叹息,满脸的怅然之色。 毕竟三年的感情,哪儿有那么容易放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王晏本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只吟了一句词。 这个世界,婚姻大事自己可做不了主,讲究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深受各种教条的约束。 那些动不动要私奔的,先不说能不能逃出去,就算是跑到了外地,来历不明者,迟早得进官府。 况且私奔令人不耻,被抓回来了要浸猪笼的。 除非是那些江湖儿女,不受世俗教条捆绑,不过他们一般都有足够的经济来源,走到哪里都能够活下去,而且身怀不世武艺,完全不惧官府盗贼。 寻常的普通百姓,想私奔,基本上机会不大。 “道长今日之恩,山伯没齿难忘,我也想清楚了,事已至此,明天我便会离开此伤心之地,回会稽老家去伺候娘亲,从此常伴她老人家膝下……”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尚有不舍,眉头紧蹙。 “唉!只可惜不能再见英台一面……” 王晏顿了顿,沉默片刻,忽然正色说道。 “你想要再见她一面,就不怕勾起伤心事?” 梁山伯望了望王晏,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们已经订下了亲事,下个月十五,正好是元宵佳节,英台若能幸福,我又有何可伤心的呢?” 王晏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与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又怎么可能会幸福呢?不过这些王晏也管不了。 他们之间的事情太过复杂,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自己就算是有心相助,终究也无法完美解决。 帮助他们私奔?促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 当时是快活了,可能会感激自己,可是以后呢?以后他们的生活该怎么办?何况梁山伯还有个老娘,祝英台也还有父母亲人,难道让他们六亲不认,因此与自己的家人决裂? 自己去劝说马文才? 这更加行不通了,虽说曾经出手救过他,但人家也不一定就会给他面子,指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总不能让自己威逼利诱,说你破坏人家的姻缘不好,识相的赶紧自行退出,让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人在一起! 另外他们之间的事情,既未涉及到妖魔作祟,又非不平之事,自己与他们非亲非故,出手相助是情分,不帮忙也是本分,只是匆匆一介过客而已,貌似并没有什么关系。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何况他区区修行之人,思来想去,索性一切随缘了。 不过虽说如此,但是他离别之前的小小要求,自己还是可以满足的。 打开腰间锦囊,掏出烛龙镜,心念一动,烛龙镜瞬间变大。 “你想要再见她一面,贫道可以达成你的愿望,只希望这一见,你能放下牵挂,安心的离去。” 他想寻死,王晏能够通过开导劝解,可是心里面的伤痛,却需要他自己去抚平,王晏此举,也是想给他一个好的结果,让他可以不带遗憾的回乡。 “这面宝镜,拥有着念想追踪的功效,你既然与她同窗三年,她的生辰总该知道!” 梁山伯一听能让他见到英台,原本无神的双目瞬间一亮,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我记得!” “嗯!那就好!你只需要将想见之人的生辰八字,用意念灌输其中,再在心里面想着那个人的面貌举止,就能够通过这面镜子看到她了。” 王晏先是在宝镜中渡入了足够的元气,催动宝镜的运转,随即将烛龙镜交到了梁山伯的手中。 梁山伯接过烛龙镜,半信半疑,不过想着这位道长能于悬崖当中将他救下,想来必是有些本事的。 当下依照王晏教的方法,毫不犹豫,将祝英台的生辰八字灌输进去,同时想念着她的容貌。 镜面上一阵光芒大放,一道场景顿时显露而出,然而当梁山伯看到之后,却是满脸疑惑。 “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镜中之人根本就不是英台啊!” 梁山伯唤来王晏,捧着宝镜有些不知所措。 “嗯?不是你想见的人么?你确定生辰八字没有出错?” 此言一出,王晏也有些愣神,难道这宝镜又出什么故障了? “英台的生辰,我记得清清楚楚,可是这镜中的人确实不是她。” 梁山伯斩钉截铁的道,大为不解。 王晏连忙凑上前去,细看之下,不由一怔。 只见镜子中浮现出来的场景,乃是一堵极高的城墙,这一道城墙很长,宛若一条长龙般绵延而去。 而城墙之下,一名身披寒衣的女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头顶一阵阵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刹那间,一道雷电劈下,女子面前的城墙当即倒塌了大半。 “这是……孟姜女哭长城?” 第一百六十二章 龙脉之争(下) “噗……” 黑袍番僧不住的抽搐,口鼻连连涌出鲜血。 王晏毫不留情,只是瞥了他一眼,剑指一挥,冲霄剑迅速划过,抹断脖颈,黑袍番僧就此丧命。 此禅杖乃是他的本命法器,加上这柄禅杖并非正道法器,不知吸收了多少冤魂之煞气,乃是一邪物,禅杖毁,本体不仅受到重创,更遭受到反噬。 王晏在修为上,已然超过他许多,前两次都有所顾虑,并没有施出全力,这才让他侥幸的逃生。 如今他所倚仗的本命法器被毁,王晏又是全力出手,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杀之自然是毫无压力。 常言道事不过三,这一回终究成为剑下亡魂。 诛杀掉黑袍番僧,王晏半分也不敢怠慢,御用飞剑,继续将屠杀僧众的阴山教弟子,全数斩杀。 这些阴山教的弟子修行不久,修为不高,其中除了人类,更混迹一些妖孽,不知以什么方法化为人形,不过道行尚浅,根本无法对抗王晏的飞剑。 顶多与他照面斗上两三个回合,便命丧黄泉。 金山寺的僧人,经过一场大战之后,目前还能够站着的,不过十来人,受伤僧众超过二十余人。 其余死去的更是不计其数,尸体横七竖八。 金山寺千年古刹,在寺中修行的常住僧人,大大小小足有上百之数,谁人能够料到,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便惨遭灭门之祸,眼下只剩余三十来人。 血染佛门圣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达摩院藏经阁,挖掘工程已经进行了大半,普渡上人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们半分。 龙脉唾手可得,他已然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手脚都给本座麻利点,快!” 普渡上人面朝众位弟子,语气冷冷的喝道。 “想夺龙脉,没那么容易。” 恰在此时,王晏飞身赶到,冲霄剑荡出一道剑气,剑指疾出,朝着那普渡上人便狠狠直刺而去。 不待他近身,普渡上人就已经发觉,右手猛然一挥,一股气劲自袖中发出,迎上了王晏的飞剑。 “铛!” 一道清脆的响声传来,冲霄剑当即被荡开。 “臭道士,本座今日要你死无葬生之地!” 普渡上人怒喝一声,飞身而上,与之缠斗。 师弟没能拦住他,很显然已经遭了毒手,此道人既然非要与他作对,那么他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浑身上下,煞气迸发而出,本身化为一道赤红煞光,好似宇宙彗星坠地,气势何等的磅礴宏大。 王晏亦是元气大盛,冲霄剑分化出七道剑影,围绕在自己身侧,周身金光大闪,直接迎上对方。 双方一交手,浑身气劲迸发,庞大的威压蔓延开来,劲风骤起,掀起周遭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轰……” 两道光芒,于半空之中一触即分。 王晏自半空轻飘飘落下,落地连退数步,周身气血翻涌,皮质泛红,显然催动了降龙伏虎大法。 不过元气所凝聚的金光,却是尽数溃散。 饶是如此,亦是内腹五脏颤动,受到了波及。 反观那普渡上人,虽然也由空中落地,但是弥漫在周身的煞气未散,而且纹丝不动,毫无损伤。 真正的高手对战,从来都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化繁为简,拼的也都是修为,一般都是一招制敌,不会过于繁杂,便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王晏不敢自称是高人,甚至在这个仙佛遍地跑的时代,他连门都进不去,一路走来,所碰到的对手,能真正让他感到忌惮的,也就眼前的国师了。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他真真切切的能够辨别事实,认知自己,实话实说罢了! 法海和白素贞,两人修为虽然很高,但如果单打独斗,真的与他们对抗起来,自己心中其实丝毫不慌,首先对他们颇为了解,其次道行相差不大。 国师就不同了,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他的优势弱点,更是毫无了解,在修为道行之上,从方才交手的那一招来看,自己明显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 “哼哼!你就这么点本事么?” 普渡上人目光阴沉,布满杀气,盯向王晏。 刚刚只是个试探,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杀招。 王晏目光坚定,心知正面跟他刚,自然是打不过的,他的目的很明显,无非就是想要抢夺龙脉。 打眼一望,藏经阁中央地带,已被挖出一个大坑,一股股煞气喷涌而出,定是龙脉的藏身之处。 故而不再犹豫,双手迅速掐着法诀,丹田的金丹微微发出颤鸣,元气再度迸发而出,冲霄剑红光大闪,剑气纵横,惊虹三十六道剑气,合聚一处。 右手剑指一指,庞大的剑气受到指引,夹带着势不可挡之势,猛然朝着藏经阁中央的大坑击去。 普渡上人的反应也足够快,见状大怒,身形化为一道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那里。 赤红色的煞气,将他整个身体彻底包裹起来,并以本体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迅速延伸而去。 “轰……” 强悍的剑气不偏不倚,当场击中了普渡上人的肉身,烟尘滚滚,然而硝烟过后,普渡上人却依然屹立不倒,受此一击,衣衫粉碎,头发也散乱了。 “哈哈哈哈……区区剑气,能奈我何?” 普渡上人一阵大笑,显得极度猖狂。 “你想毁掉龙脉,本座便先毁了你!” 喝毕,普渡上人右手朝前一挥,只见一道红光一闪,紧接着响起一阵破空之声,红光之中,飞出一柄巨大的弯刀,两节皆有刀刃刀尖,中间是个金色的圆盘,将刀刃紧密相连,上面绘有一头穷奇。 “修罗刃!” 弯刀旋停在他头顶上空,飞速的旋转,普渡上人以双掌变化为掌刀,朝着王晏狠狠一斩,修罗刃受到指引,煞气分化而出,数道刀影,席卷而来。 此乃是他祭炼而成的本命法宝,与他师弟的禅杖一样,亦是一件邪物,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生灵的性命鲜血,一般不轻易施展,祭出则必将见血。 修罗刃迎面斩来,气势恢宏壮阔,隐隐之间,仿佛能见一头巨大的凶兽,张牙舞爪,奔赴而至。 王晏心中虽然惊愕,却强稳身心,丝毫不乱,面对强敌该怎么做,当初尚未修道时,师父便已经教过他,再加上这些年来的实践,早就深有体会。 双掌激荡而出无尽的元气凝实,蓄势待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合力降魔 “妖孽,安敢屠我金山寺?大威天龙……”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犹如九天玄雷,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但见人影一闪,拂尘挥下。 法海从天而降,手中舍利子弹出,光芒大放。 “砰砰砰……” 舍利子击中袭来的修罗刃,发出一阵轰鸣。 修罗刃前进的势头被阻,暂时停滞下来,舍利子则是迅速的飞回到法海手中,光芒渐渐的暗淡。 不仅如此,随之而来的还有白素贞小青,乃至妻子许鸢,争先恐后,纷纷从天而降,落于此处。 “相公,你没事!怎么样?” 许鸢来到王晏的身前,满脸关心地询问道。 “我没事,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见援兵到来,王晏也是松了口气,心中大喜。 不过他让那和尚前去传信,前后连一个时辰都不到,按理说绝不会这么快,但不管怎样,他们来了便好,眼下也不是询问的时候,还是退敌要紧。 “你们怎么样?元气恢复的如何了?” 王晏望向身前的法海与白蛇等人,出言问道。 “放心,杀他还是轻而易举的!” 法海语气阴沉,紧接着双目望向那普渡上人。 “妖道,我寺中僧人与你有什么仇怨?你要如此残忍,屠我金山寺,贫僧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面对法海,普渡上人感应之下,哈哈大笑。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就在方才,他已经探知到了法海的修为,比王晏差了不止一丁半点,因此毫不畏惧,正面迎敌。 只因这一段时日太短,法海与白素贞身上的伤势,尚且没有彻底恢复,至今仅仅只有三成修为。 若不是得知金山寺有难,他根本就不会现身。 “哼!妖道还敢猖狂,贫僧今日定要你偿命!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哄!” 法海心知对手强悍,也是不敢轻敌,不过对方杀了金山寺这么多僧众,就算是佛祖在此,估计也要出手降魔,凭法海的性子,当即准备大开杀戒。 此刻手印不断的变换,舍利子一阵阵金光四散,发出一道道轻鸣,朝着普渡上人便打将过去。 “修罗刃,斩!” 普渡上人也懒得再与他废话,斥喝一声,控制着半空中的修罗刃,霸道的罡气袭出,当头斩下。 “轰……” 修罗刃与舍利子再度相撞,僵持了有一个呼吸的时间,猛然一声大响,舍利子光华尽散,直接败退,没有飞回到法海手中,而是重重坠在了地上。 反观法海,舍利子被破,本源大伤,一口鲜血当即忍不住的喷涌而出,面对着斩来的修罗刃,两眼瞳孔急剧放大,本想运气抵挡,无奈力不从心。 “铛……” 危急时刻,一青一白两道残影掠过,白素贞与小青,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合力将修罗刃挡下。 “你救我一百次,贫僧也还是那句话!” 法海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望向这两人说道。 白素贞之前就曾救过他一次,这回又救了一次,算起来总共有两次了,救命大恩,实难报答。 待文曲星君出世,她报完恩之后,自己还是会再来收伏她,因为在他看来,妖就是妖,无论是好妖还是坏妖,只要混迹于人世间,就应该要收伏。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从来不会被妖孽迷惑,既然为妖,便当躲在深山老林静静修炼,混迹于人世,对于凡人就终究是个隐患。 “并肩子上啊,与此等邪魔讲什么道义?” 小青此时大喝一声,运气挥掌,主动进攻。 她之前受伤最重,加上修为道行本就不高,自然恢复的也最慢,目前为止,仅恢复了一成修为。 白素贞曾拜得黎山老母为师,修行的也都是仙家法门,受伤比法海稍轻,眼下恢复的是最好的。 可她空有四成修为,怎奈身怀六甲,本身修为会因此大减,堪堪不过一半,实际上还不如法海。 方才还要与小青联手,才能够挡下对方的修罗刃,由此可见,她们现在的状况,着实很难一战。 这是在她们意料之外的,万没想到此次的敌人会这么强,但既然来都来了,也只能尽全力一搏。 法海很清楚藏经阁下面封印着什么,这是师祖之物,当年受他传承之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吩咐自己千万要守好,不能让它出世,必要时可以将其损毁,如今有人专为它而来,说什么也要保住。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飞龙在天!” 法海集聚体内剩下的所有修为,敕令完毕,将袈裟一脱,僧衣一扯,露出了一身腱子肉,乍看之下,从背后到前胸,竟纹着一条乌光闪闪的黑龙。 双掌结印,朝着普渡上人轰出,背上的黑龙忽然间化为实体,腾空而起,一声龙吟,从天而降。 白素贞与小青,二人合力,为法海压阵。 至于王晏,这段时间,早已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黄酒为引,盘膝而坐,五雷神咒频频诵出,周身强烈的金光凝聚成为一道光柱,直接冲天而起。 许鸢召唤出黄巾力士,将其余围攻上来的阴山教弟子铲除,同时为相公护法,并紧密注意战局。 普渡上人此刻,就站在藏经阁中央的那个大坑之中,岿然不动,地底涌现出来的煞气,促使他极为疯狂兴奋,只感觉修为大涨,浑身充满了力量。 此人占据了龙脉的封藏之处,想要破坏龙脉,就必须先将他铲除,所以王晏干脆施展五雷大法。 掌握五雷这门神通,王晏现在只达到了精通,还并没有达到大成境界,所以施展之时稍费时间。 只要有一个步骤出错,就可能召不来五雷。 所以他每次施展,都会有妻子在身边护法,如果达到了大成,只需要一个念头,便可天雷滚滚。 “就凭你们几个歪瓜裂枣,这不是找死么?” 面对攻来的黑龙,普渡上人双袖一挥,修罗刃迅速幻化,由一把幻化成三把,当空斩过,黑龙瞬间被斩为了三截,化为三道黑雾,霎时凭空消散。 再受重创,法海直接倒地,口中鲜血不止。 白素贞与小青,在普渡上人的一击之下,纷纷往后倒飞了出去,小青当场倒地人事不省,白素贞一股鲜血喷出,右手捂住胸前,显然伤及了内腑。 第一百六十六章 渡天劫 白素贞修行了一千七百多年,本身的道行就极高,虽然怀孕加上重伤,但根基终究摆在那里,她将内丹的一半道行输给王晏,进境便可想而知了。 再加上法海的舍利子,妻子的太阴真气,总共三股元气,又因为舍利子的功效,促使这三股元气与本身的修为融为一体,所以在不知不觉之中,他早已经提升了一个小境界,晋升到炼神还虚后期。 此番出山游历,降妖伏魔,济世度人,本身积攒了不少功德,诸般要求都符合,正是渡劫之时。 当红云来到了他头顶上空之时,一阵阵雷霆轰鸣,势不可挡,王晏已经能够确定,这果然是自己的天劫,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他费尽修为召来天雷,结果是来劈自己的。 王晏稍一感应,只觉得丹田元气充沛,修为至少恢复了九成,状态虽然不算是很好,却也无可奈何,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地下渡劫。 “天劫!该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眼见得此幕,白素贞不禁面显担忧之色。 这天劫到来之前毫无征兆,令人防不胜防,想想她们的保命之举,最终竟给王晏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也只能自求多福。 这种天劫,她已经渡过两次了,修行五百年结丹化形渡过一次,不过那是雷公电母的劫雷,不算很厉害,妖物就算扛不过去,也会想办法避过去。 天道循环,躲过劫雷就能化形成人,反之则将打回原形重修,这就是妖修与人修最明显的区别。 第二次的时候,是她修行一千六百年之后,当时欲要渡天劫成仙,那便是眼前的红云劫雷,耗尽毕生修为渡了过去,可最后却没有能够登临仙道。 原因不用多说,便是她于人间欠下的恩情尚未偿还,后来得到师父与观音大士指点,方才恍然。 故而关于红云劫雷的威势,她可是深有了解。 劫雷总共三道,而且威力一道比一道强大,尤其是最后一道,稍有不慎,便可能直接灰飞烟灭。 这可不比雷公电母的劫雷,此乃是天道劫雷。 修仙成道,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想成仙,就必须要经历天道的洗礼,无论是人是妖,都逃不过。 “天劫!你这小子何德何能?能渡天劫?” 普渡上人见状,不由面显惊恐,心中愕然。 他虽然没有渡过天劫,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自然知道天劫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此人若是顺利的渡过天劫,便将一步登天,成为人仙,到时候他对付自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既然知道结果,他又怎么可能让王晏渡过天劫呢?不仅不让他度过,还要让他在天劫之中丧命。 说话之间,红云之上降下一道红光,将王晏整个身子包裹其中,形成一道圆柱形的空间,庞大的威势遍袭全身,令王晏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相公……” 许鸢不知该如何是好,迈步便准备迎上去。 “别动!你这样上去,只会害了他。” 白素贞一把将她拉住,退出了劫雷范围之外。 “王道长,抱元守一,全力以赴,千万不要带有侥幸心理,现在只有你自己,能够帮助自己。” 白素贞朗声提醒一句,心中其实是七上八下。 王晏望了她们一眼,点了点头,神色坚毅。 “臭道士,想渡天劫,本座先杀了你。” 普渡上人不再犹豫,趁此机会飞身上前,手中的龙脉朝王晏狠狠一挥,无数煞气席卷而至,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轰……” 怎奈煞气刚刚触及到红云洒下的红光,顿时发出一声轰鸣,冰消瓦解,根本难以伤及王晏分毫。 王晏此刻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神,在红光的笼罩之下,身躯缓缓上升,最终悬浮半空之上。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眼见得自己的攻击,对王晏竟然没有作用,普渡上人心神大乱,劫雷将至,他也怕对方真的渡过天劫,心中只是在想,无论如何,必须要阻止他。 “去死!” 普渡上人怒吼一声,双目变得通红,歇斯底里,竭尽全力,纵身跃上,直朝着王晏猛攻而去。 “相公小心!” 许鸢见上有劫雷,下有普渡上人,王晏遭受两面夹击,心中大急,惊呼一声,便要去阻拦国师。 “别去,凭你的道行,进去就是粉身碎骨。” 白素贞死死将她拉住,虽然也担忧,却只能强稳心神,眼下所有的一切,只能靠王晏自己解决。 “轰……” 准备妥当,红云之中,第一道劫雷轰然而至。 普渡上人的攻击,王晏眼角余光瞥道,又见劫雷将至,情况紧急,但心性稳如磐石,心生一计。 他直接无视了普渡上人的攻击,目光紧紧盯着头顶之上的那一道劫雷,待劫雷落下之际,身形猛然往旁边一闪,劫雷直接迎上了攻来的普渡上人。 事发突然,普渡上人来不及躲闪,被劫雷劈了个正着,整个身子当场爆炸开来,连渣儿都不剩。 龙脉光芒尽散,化为焦炭,从空中落下。 雷公电母的劫雷可以避开,但天道劫雷却是避无可避,不劈在渡劫者的身上,根本就不会消散。 虽说如此,但它的威力,却可以消磨锐减。 第一道劫雷先是劈中普渡上人,由他做了挡箭牌,威力大减,王晏调动浑身元气,硬扛了下来。 这一道劫雷,渡得倒是比较轻松,损伤不大。 不过王晏却并没有因此,而心生任何的松懈,这只是前奏,真正的重头戏,还要数后面的两道。 “轰……” 不给王晏丝毫喘息的机会,第二道劫雷,夹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速度更快,猛然间轰了下来。 王晏直接运用五雷之法,召来滚滚天雷,当即迎上了劫雷,两道雷霆相撞,正可谓是一路火花带闪电,轰鸣过后,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随之颤动。 感应之下,劫雷威力犹强,不敢大意,情急之中,他只好将冲霄飞剑祭出,试图能够抵挡一二。 “砰……” 一声清脆的闷响,冲霄剑支离破碎。 如此锐利灵性之神兵,就此陨落于劫雷之中。 第二道劫雷袭身,王晏内腑一阵颤动,身形不稳,差点从半空中落下,口中连喷出两大口鲜血。 他挥手抹去嘴角的血渍,遥望红云,满目坚毅。 “还有最后一道,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登临人仙 这最后一道劫雷,王晏心知非同小可,因此早已做好了准备,不敢有半分大意,不成功便成仁。 “轰隆隆……” 随着雷声响起,白素贞与许鸢二人,几乎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直勾勾的望向半空,摒住了呼吸。 “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您一定要保佑相公,保佑他能顺利的度过此劫,信女日后必当还愿!” 许鸢满面忧虑之色,不由得求神拜佛起来。 “来!道爷跟你拼了!” 王晏眉头紧蹙,双目锐利,紧盯着劫雷。 丹田金丹剧烈的颤动,无比庞大的元气倾泻而出,覆盖住全身,周身骨骼肌肉膨胀,皮质泛红。 降龙伏虎大法,被他彻底的运转了起来。 剩下的最后一件法宝捆仙索,毫不保留的扔了出去,可是才刚刚碰到这道劫雷,立刻化为齑粉。 这最后一道劫雷,无论速度还是威力,前两道劫雷加起来,都没有它强悍,两者根本难以比较。 许鸢感应到劫雷之威势,心中骇然,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相公命丧天劫,心念一动,从香囊中摸出一把黄豆,浑身修为散出,黄豆化作黄巾力士。 “去!” 一声敕令,数名黄巾力士纷纷奔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阻挡在了王晏的身前,迎上了劫雷。 “师妹,你这样会耗费掉寿元的!” 白素贞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许鸢的黄巾力士,之前对抗普渡上人,被毁掉了一部分,加上本身也受了伤,又将体内大半的太阴真气,全都过渡给了王晏,哪里还有余力施法! 这一下子施展出这么多黄巾力士,她全盛时期也很难控制,如今她是在燃烧自己的寿命,以寿元为媒介,转化成为法力,为王晏削减劫雷的威力。 然而对于此,许鸢却毫不在乎,毅然决然。 “轰……” 劫雷所至,摧枯拉朽,黄巾力士转眼溃散。 “噗……” 许鸢一口鲜血喷出,浑身一颤,当即倒地。 “师妹,师妹!” 白素贞一把将她扶住,满脸忧心的神色。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眼见得劫雷将至,王晏浑身修为散出,降龙伏虎大法施展,各种法器削减劫雷威力,以身抗衡。 千钧一发之刻,骤然一道六字真言传来,王晏袖子中的舍利子,猛然飞出,朝着劫雷冲击而去。 这是法海的舍利子,王晏其实不懂得运用,原本准备渡过天劫之后再还给他,却没想到此刻,法海咒语诵念之际,大大方方的将舍利子献了出来。 “轰……” 舍利子与劫雷相撞,舍利子瞬间破碎,不过那道劫雷,威势同时也随之一减,继而击中了王晏。 “噗……” 王晏身上的光芒,寸寸溃散,鲜血喷出,整个人自半空当中坠落,一股黑烟弥漫,皮肉皆被雷电灼焦,五脏六腑受到极其严重的损伤,宛如碎裂。 王晏落地之后,浑身无力,瘫软在地,连坐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好在意识清醒,能视察周围。 天空之中的那一道红云,此刻一阵金黄色的光辉洒下,弥漫至王晏全身,浑身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痊愈,体内一股热流,遍袭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极其舒爽,如同在大冬天中泡温泉。 几个呼吸的功夫,王晏从地上爬将起来,虽然修为尚未恢复,但是一股异样的感觉,依然浮现于身心,无论是耳目还是感知能力,皆是大有提升。 五脏之气,按照五行方位涌动,聚于丹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整个人只感觉脱胎换骨一般。 红云渐渐散去,云开雾散,消失于天际。 这表示着王晏,已经成功渡过了天劫,得到了认可,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凡夫俗子,而是人仙。 内视丹田,金丹亦是增大了不少,尤其是金丹之内,似乎有一个小人儿,盘膝端坐,抱元守一。 “圣胎!” 金丹结成了圣胎,赫然已是合道境的标志。 而步入了炼虚合道,便等同于是晋升了人仙。 炼虚合道是个大境界,仅此一境,不会再像前三个境界那样,尚且分有前、中、后三个小阶段。 人仙之上是地仙,这个品级,需要更高层次的领悟力,毕竟仙是无境界之分的,只有品级之分。 若想要到达神仙品级,领悟力是一部分,人间的功德也是一部分,更需要圣胎长成,羽化飞升。 当然也不乏有肉身成圣之辈,不过这类人终究少之又少,但是一旦达到,本身的战力必将无敌。 像二郎显圣真君,哪吒等仙,皆是肉身成圣。 “王道长……” 白素贞一身轻呼,使得王晏立时缓过神来。 扭头望去,只见她扶着许鸢,正缓缓的走来。 王晏愕然之间,只是一个念头,人却已经到达了她的面前,一把将许鸢夺过,抱在了自己怀中。 眼下的许鸢,面色惨白如纸,根本毫无血色。 “鸢儿,你怎么样?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之前黄巾力士为他阻挡劫雷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想到妻子为此,竟然伤得如此严重。 “师妹为了你,以自己的寿元做为媒介,燃烧寿命换取修为法力相助,目前气血两亏,唉……” 白素贞说着,微微长叹一声,尽显无奈之色。 “什么?鸢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乍闻此言,王晏只觉得心中,极其不是滋味。 痛心、愧疚、担忧,涌现而出,不可收拾。 “相公,你……你成功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成功,一定登仙有望,我果然没有看错!” 许鸢面带微笑,有气无力,朝着他说道。 “以十年寿元,换取你平安,值……值了!” 说完这句话,许鸢当即便无力的昏死了过去。 “鸢儿,鸢儿……” 王晏心中大惊,连声呼唤,满目忧虑。 恰在此时,一道光辉洒下,只见一朵祥云迅速飞来,云层之上,站着一名老妪,以及一个女童。 祥云悬停在他们头顶上空,俯瞰着王晏等人。 “师父,弟子白素贞拜见师父!” 一见此人,一旁的白素贞,连忙跪地参拜。 王晏见状,心知来者正是黎山老母,只因怀中抱着许鸢,不方便行礼,因此只是微微躬身示意。 “师父,师妹她……” 白素贞尚且还想再说些什么,云层上的老妪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言辞,紧接着目光望向了许鸢。 “此事本座已经知晓,汝等尽可放心。” 说罢,拂尘一挥,一道金色光芒注入许鸢的眉心,转眼之间,便见她恢复了生机,幽幽的醒转过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受三卷天书 许鸢一口气提将上来,睁开双目,见了师父就在眼前,不由得连忙跪地迎接,恭恭敬敬的参拜。 “弟子拜见师父,多谢师父出手相救。” 黎山老母微微点了点头,面容显得很是慈祥。 “都起来!” 王晏此刻,亦是跟随着两人,像老母见礼。 黎山老母将目光望向王晏,神态之间,显得颇为满意,目光在他身上略一打量,随即开口说道。 “王晏,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渡过天劫,登临人仙,着实是难得啊!你的机缘造化尚且不止如此,还需勤勉修行,造福世人,有望更进一步。” 王晏打个稽首,点了点头,亦是心存恭敬。 “多谢元君,小道自当努力,弘我教威!” 黎山老母面露满意之色,继而朝着众人说道。 “本座日先为西王母祝寿,近日方归,此来原有两个打算,其一算出你二人有难,我仙门再添一位人仙,特来搭救祝贺,本座今有三卷天书,可避三灾、觅仙机,今日你我有缘,便传授与你!” 黎山老母的目光,从白素贞许鸢的身上,转而又移到了王晏的身上,左手虚浮一引,一道金光闪现,手中已凭空多出了三册卷轴,皆是光芒璀璨。 袖手一挥,三册卷轴飞到了王晏的手中。 “三卷天书威力无比,望你好生运用,妥善保管,切莫借此造恶,否则害人害己,天必遣之!” 王晏接过这三卷天书,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别的东西可以客套一下,这玩意可是仙门大佬赠送的,他不偷不抢,凭本事所获,又有何不可? 王晏师从崂山,人教弟子,奉三清为最高神,黎山老母乃道门女神,真要算起来,他也是自己的徒子徒孙,如今他登临仙道,亦是弘扬道门之威。 道门之中又添一仙,虽然是人仙,品级不高,但他的进步空间还很大,日后难保不会大有成就。 授他三卷天书,培养人才,貌似也并无不妥。 “嗯!第二件事,人间旧朝国运已逝,新朝当立,天下将乱,百姓受苦,紫薇星应运而生,文曲武曲二星也相继临凡,白素贞许鸢二人且听令!” 一声敕令,白素贞与许鸢二人齐齐跪倒接令。 “弟子听令!” 黎山老母的左手之上,转眼间又变化出一个红木匣子,伸手将匣子一抛,木匣稳稳当当的落下。 “白素贞,文曲星君托身于你之腹中,你的任务是将文曲星君诞下,并培养成才,不得有误。” “弟子谨遵师父法旨!” 白素贞面色微微一红,出言接旨。 “许鸢,这么些年以来,苦修兵法韬略,奇门遁甲,眼下也该你入世历练了,匣中所盛,乃是一副龟灵紫金甲,一柄七星青罡剑,另有一瓶疗伤丹药,可助你领兵,冲锋陷阵,即日起,便协助紫薇星君,平定天下,待功德圆满,升仙不在话下。” 听完师父的话,许鸢毫不犹豫,恭敬受命。 “弟子谨遵师父法旨!” 她将地上的红木匣子捧起,如获至宝一般。 “……师父,恕弟子愚钝,不知紫薇星君,现在托身于何人?弟子又要如何才能够找到他呢?” 许鸢心中,随即泛起疑虑,不由出言询问。 “徒儿勿忧,缘分到时,自会寻上门来!” 对于她的询问,黎山老母给出了这么个答复。 主要意思就是,让她安心等着,等到了相见的时候,紫薇星君会自己找上门来找她,不必忧虑。 既然如此,她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交代完一切,老母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让他们好自为之,当即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经此一役,金山寺损失惨重,几乎遭受灭门。 法海重伤,舍利子被劫雷毁灭之时,他便倒地昏死,是以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完全是一无所知。 小青被打回了原形,连意识都变得懵懂起来。 好在黎山老母赠送许鸢的匣子当中,有一瓶疗伤圣药,让法海服下过后,这才渐渐地有了好转。 至于小青,修为尽失,沦为青蛇,已经不仅仅是重伤那么简单了,疗伤圣药,对她的效用不太。 下山回到保安堂后,各自好生调养,王晏因为已经是人仙,恢复起来极快,不过数日光景,浑身修为便恢复如初,较之以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论是金丹元气,还是道行战力,都是以前的数倍之高,而且他隐隐感觉,自己的领悟力也上升了一个层次,不管修炼什么法术,都能事半功倍。 就好似一个武林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降龙伏虎大法,原本修行了几个月,才能达到小成,如今仅仅七八天的功夫,便已然晋升精通。 包括腾云驾雾,掌握五雷,亦是大有提升。 更有一个特权,他可以任意遨游阴阳两界,不受限制,便是地府的阴差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称呼他一声大仙,土地山神,皆要给他三分面子。 许鸢不知天道规矩,公然出手干涉他渡劫,虽然是出于好意,更折了十年寿元,但终归破坏了规矩,好在天道没有过于追究,还是让王晏给过了。 只是不知道那红云劫雷会不会记仇,日后轮到许鸢渡劫,万一是个记仇的主儿,只怕绝不好过。 渡劫登仙,天劫说了算,这天劫可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玩意儿,各类神仙都管不了它。 此乃天地初开,便应运而生之物,与三清是一个辈分的,最强悍的是无量量劫,往下还有九九天劫、六九天劫等等,雷劫只是天劫当中的小角色。 十年阳寿,对于现在的她来讲,弥足珍贵,毕竟没有成仙,终是凡人,成仙之后,便不算什么。 纵然如此,用自己十年寿命,换取相公平安的渡过天劫,无论在何时,能做到的人其实并不多。 所以对此,王晏的内心是深为感动。 小青内丹破碎,早已无法为妖,但想想这一路走来,她可为自己做出了不少贡献,如今落得如此下场,难免于心不忍。 更因姐妹情深,白素贞愿意将自己的一半内丹过渡给她,王晏则在这个基础之上,以本身的金丹仙气,助她重修,料想用不了多少年,便能重新化形。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王晏为人之准则,也是他的处事之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字剑经 许鸢白素贞二人,身为黎山老母的门下弟子,自然是师命不可违,可王晏却不归她管束,自由自在,此次下山红尘炼心,他想什么时候回山都行。 只是可惜才与娘子相会不久,她便受了师命,有师门任务在身,这下想结伴游历天下都不行了。 游历天下不行,但与她一起打天下,貌似也不错,想想她驰骋沙场,女将之风采,何等的飒爽! 紫微星乃是帝星,紫薇星一出世,不是开国皇帝,就是一代明君,大盛王朝享国运六百余载,终究还是走到头了,也不知下个王朝会是什么朝代。 黎山老母所传授的三卷天书,趁此机会,王晏也逐一打开看了,这一见之下,可谓是震撼不已。 这三卷天书,也不知以什么材质制成,刀剑不伤,水火不侵,卷轴两侧都是玉柄,极其的温润。 第一卷天书,总共只有一个字,是为“剑”。 虽然只有一个“剑”字,但它笔画繁多,像是古代篆体,而且每一笔的走向,都凌厉无比,犹如刀刻斧凿一般,棱角分明,气势宛若江河,让人望而生畏,一见便遍体生寒,仿佛内蕴无穷的剑意。 第二卷天书,画了一幅图画,一个老人倒骑青牛,西出函谷关,这正是老子骑青牛出关的典故。 想不到这卷天书,竟与祖师有关,黎山老母不愧为道门至高女神,与老君有关联的天书她都有。 至于第三卷天书,云里雾里,空空如也。 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一幅图也没有,总之就是一片空白,什么指示都没有,竟是一卷无字天书。 好家伙,这还真够看得起自己的参悟力的。 贪多嚼不烂,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王晏还是懂的,所以他首先从第一卷天书开始参悟,以观想之法,观想这个“剑”字的剑意,探知它的走向。 一连五天,他几乎都在参悟这卷天书,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字,他从其中所看到的东西,何止是成百上千,一招招绝顶剑法,飞剑之术,精妙绝伦。 不过所有剑法,到最后,似乎都归结于一招。 一字剑经! 王晏参悟出了这卷天书的名称,正是“一字剑经”,无论多少招式,再怎么复杂,都只有一招。 一招归于一个字,这个“剑”字,或许本身就拥有着极其不凡的威力,剑在心中,无剑胜有剑。 黎山老母教出过不少剑仙,而最为着名的,当属于青莲剑仙李太白,诗出惊鬼神,剑出泣天地。 世人津津乐道的铁棒磨成针,那个老妇人其实就是黎山老母所化,因见李白不思进取,浪费了一副好根骨,故而特地前往点化,同时传授他剑术。 在剑道方面的造诣,黎山老母也是极高的。 难怪她说三卷天书,若参悟得透,可伏妖魔、避三灾、成大道,一字剑经,正应了第一句偈语。 第一卷天书,可以用观想之法直接观想,能够领悟多少,全看本身的参悟能力,还算比较简单。 第二卷与第三卷,王晏的观想之法就完全不起作用了,图画还是图画,无字天书也还是无字天书。 用水泡、用火烧、甚至是滴血,都毫无反应。 看来这两卷天书,所依靠的全是参悟能力了。 王晏向来喜欢由简到繁,既然第一卷天书比较容易,他便索性从一字剑经学起,逐渐领悟其中之剑意。 一晃半个月,白素贞许鸢一番调养,有黎山老母的疗伤圣药,伤势基本痊愈,元气也逐渐恢复。 王晏也是趁着这段日子,熟悉自己新的身份。 大盛王朝的皇帝,在国师的迷惑之下,整整荒废了朝政十来年,致使民生凋零,百姓怨天尤人。 如今国师已死,民心已失,青州镇北侯大军,屡战屡胜,直捣黄龙,民心所向,可谓势如破竹。 加上楚地骁骑军的主将平南王,速来与镇北侯交好,在镇北侯的劝说之下,二人合伙共图大业。 铁甲军与骁骑军,合兵一处,五十八万大军浩浩荡荡,禁军虽然众多,对皇帝也是忠心不二,但这么些年来,奸臣祸乱朝中,早已是动摇了根基。 一听说大军压境,毫无战意,节节败退。 大盛王朝的皇帝,携家带口,直逃往西蜀而去。 五月,端阳已过。 今日一早,一队铁甲军,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姑苏镇江,一时之间轰动地方官吏,百姓夹道相迎。 这是之前被派往镇压南越叛乱的铁甲军,“人屠”秦黑虎的部下,进入城中的估计有上百来人。 传言铁甲军大败,多有不实,堂堂“人屠”秦黑虎,对付区区南越蛮子,怎么可能会吃败仗呢? 如果不是侯爷一纸将令,命他北上支援,南越国之乱,早就已经平定了,又怎么还会拖到至今。 原本想依照将令行事,可前阵子忽然来了一个人,他说的话比侯爷的话还要管用,让他带兵继续平定叛乱,至于侯爷那里不用担心,自己会解决。 秦黑虎思考过后,觉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了。 攘内必先安外,内患固然重要,但外患却也不可纵容,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去做,得分清形势。 镇北侯大军,眼下无往不利,就算没有他们的支援,也照样能打胜仗,可是南越叛乱,却是势如水火,如果不尽早镇压,日后必然将是一根毒刺。 这是那人对秦黑虎说的话,秦黑虎虽然凶残,却也不是什么粗人,尤其是行军打仗,很有两把刷子,自然一点就透,其中的利害,亦是无比清楚。 再加上这人的身份,致使他不得不乖乖听从。 上午时分,大量的铁甲军,踏入了吴家巷。 保安堂,帮闲的伙计一见这么多官兵,气势磅礴,吓得是屁滚尿流,急急忙忙的跑进内房通报。 “许官人,不得了啦!官兵找上门来了。” 闻听讯息,许仙与白素贞二人,相继从里屋出来,打眼望去,大堂中站了一个人,背对着他们。 “这位将军有礼了,不知是看病还是抓药?” 许仙顿了一顿,还是迈步上前,朝着他行礼。 “哈哈哈哈!我既不看病,也不抓药!”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紧接着缓缓的转过身来。 “我是来报答救命大恩的!” 当看清楚此人的面貌,许仙整个人顿时一怔。 “是你!李……李公子?” 他望着眼前之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第一百七十章 小侯爷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因为疟疾,差点身亡,恰好被王晏妙手回春,救活了的李三公子。 他是曹诚的姐夫,曹姝的丈夫。 不过目前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小侯爷! 镇北侯的第三个儿子,真正的名字唤作李祯。 原来早在一个多月之前,他与兄长奉命前往朝中为姑姑祝寿,不料被奸贼陷害,大哥身亡,自己费尽周折,以诈死之象瞒天过海,方才逃了出来。 当朝户部尚书曹纪,长女曾与他有过婚约,在曹尚书一家的救助之下,这才顺利的逃出了京城。 可曹尚书却因此,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府宅被抄,全家上下八十余口,皆丧命于太子之手。 只剩下女儿和两个儿子随之逃了出来,小儿子曹实,在禁军的追捕之下,与他们走散,至今音信全无,他们一行三人飘飘荡荡,最终来到了江南。 原本他是想回青州的,怎奈回青州的路径,早已被太子的爪牙封锁,后方又有追兵追捕,李祯思虑过后,想起父亲帐下的大将秦黑虎,因公被派往江南平乱,倒不如改道前去与他会合,向他求助。 打定了主意,三人便一路南下,互相扶持,眼见得即将获救,谁料才刚到镇江,李祯却忽然犯了疟疾,若非王晏出手相救,又哪里还有如今的他? 之前临行之际,他曾说过,必定会回来报恩,但王晏等人只是当做一句客套话,并未放在心上。 没想到他却心心念念,今日亲自找上了门来。 养病之时,在保安堂住了有十来天,这段日子可以说是他最舒心的日子,不用东躲西藏,也没有尔虞我诈,别人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就阿谀奉承。 这段日子极其难忘,比在镇北侯府还要快乐。 如今父亲起兵,南越叛乱,有秦黑虎一人就足以应对,这一百铁甲军,便是护送他们北上,前去与父亲的兵马会合,也好为他领兵打仗做些参谋。 李祯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满腹经纶,自幼苦习兵书政论,武艺颇精,毕竟出身武将世家,这些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自然都得学习,以备后用。 只是由于自身根骨原因,在武艺方面,可能不如父亲兄长,但论政策韬略,却是早已远超其父。 朝廷之中的一些形式,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听他解释过后,许仙恍然大悟,满脸的惊愕。 想不到人家竟是威震一方的小侯爷,而自己之前却拿他当伙计来使唤,想想心中不禁有些惭愧。 “听闻有客来访,贫道倒是有失远迎了!” 王晏许鸢二人,闻听伙计禀报消息之后,此刻也是从后堂走了出来,见了李祯,打个稽首说道。 一个照面,李祯当即上前,拜倒在地。 “恩公在上,且受李祯一拜。” 王晏见状,不慌不忙,面上挂着一丝笑容。 “小侯爷何必多礼,贫道可承受不起呀!” 王晏伸出右手往上一引,他便拜不下去。 此人的来历身份,方才进去通报的伙计,已经如实向他禀告了,这也正好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身兼如此强大的贵气,怎么可能只是一介平凡的布衣,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总该是达官显贵。 “恩公过谦了,若是没有恩公出手相救,恐怕李某早就成为地府一游魂,这一拜恩公当得起!” 王晏露出的这一手,他虽心惊,却丝毫不乱。 虽说对方让他不用客气,但是他却不能真的如此,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大恩! 曹姝曹诚两姐弟,之前虽在这里干活,说是报答,可是他们干的这些活计,估计连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抵消不了,如此救命之恩,又怎可轻易报之? 这是恩同再造,再生父母,万万不能儿戏。 也正是因为心头之结,才有了今日上门感谢。 “李祯已在醉仙楼设下宴席,今特来相请几位恩人,共往醉仙楼赴宴,以聊表李祯心中谢意!” 他心知王晏等人乃世外高人,讲究得是意境情操,若单纯的以金银财宝致谢,未免就太过于俗气了,倒不如一杯酒,一份真挚的谢意,来得实在。 金银财宝可以推辞,一顿宴席,总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好意,而事实的确也如他所料,无人拒绝。 “即是如此,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等许仙他们开口,王晏已是答应了下来。 人家堂堂小侯爷,为了报恩请他喝酒,一片好心着实不便辜负,若推三阻四,就显得太小气了。 几人相约已定,当即收拾动身,李祯骑着高头大马,率领铁甲军前头开路,王晏夫妇,以及许仙夫妇等,则坐在早已安排好的马车里,紧随其后。 队伍浩浩荡荡,直朝醉仙楼进发,好不威风。 “相公,我看这位小侯爷,必不简单呐!” 车厢内,许鸢柳眉一蹙,朝着王晏说道。 “你也看出来了!此人一身贵气,从上到下气质不凡,而且听闻他父亲已经起兵,大军压境,百战百胜,不日便要攻取都城,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晏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嗯!的确如此!之前他在保安堂内养病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是普通百姓应该有的,适才相见,一身出尘气质更是难掩,着实是人中龙凤!难道,他就是……” “紫微星君!” 王晏双目凝重的望向了她,接下了这一句话。 “不错,师父曾说过,紫微星君会自己找上门来,而紫微星又是帝星,如今不是正好应验了?” 许鸢越想下去,越觉得她的推测很有道理。 按照如今的形势来看,镇北侯攻破京都,只是早晚的事情,大盛王朝覆灭,新朝必将随之崛起。 如若镇北侯称帝,李祯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必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成为新君,正应天命。 师父让自己协助他平定天下,这既是自己的任务,也是一次入世历练的机会,终究师命不可违。 许鸢与相公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下面究竟该怎么做,已然是了然于胸。 片刻之后,众人抵达醉仙楼,这里早已经被李祯给包了下来。 曹姝曹诚两姐弟,现下立于门前相迎,眼见得恩公到来,不由一阵热情高涨。 第一百七十二章 显化御雷真人 诸事已定,皆大欢喜。 于镇江又休整了三日,王晏许鸢二人,当即辞别许仙夫妇,随同李祯的铁甲军,一路北上会合。 这一百铁甲军,数量虽然不多,但却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精锐,一路上浩浩荡荡,可谓气势十足。 过金陵、渡贯江,离了江南,进入齐鲁之地。 辗转一个月时间,而在数日之前,京都传来消息,说镇北侯与平南王联军,已经攻破京师,朝中文臣武将皆以安抚,与百姓秋毫无犯,各自安好。 大部分禁军皆以投降,只有一小部分,护送着皇帝老儿逃往西蜀,目前已经派了军队前往追捕。 包括各地的叛乱流寇、天灾人祸等等,都会想尽办法去解决,尽量稳定局势,不至于天下大乱。 得到消息之后,李祯率众直奔京师,这一路走过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顺带还剿灭了不少流寇,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安定民心,深得赞颂。 如今的齐鲁之地,早已是镇北侯囊中之物,作为起兵之处,有不少铁甲军驻守,倒是太平安宁。 齐鲁任城一带,盘桓着一伙势力庞大的贼寇,占据着那八百里水泊梁山,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为首之人,人称呼保义宋公明,极重义气,手底下一百单八将,各有长处,一身的本领,当初大盛王朝尚存之时,派遣大军扫荡,皆以惨败落幕。 李祯铁甲军到此,与此处的驻军会合,听闻此事之后,本想将他们一伙扫除,为民除害,不过在王晏的建议之下,想想正是用人之际,水泊梁山兵多粮广,人才济济,倒不如招安下来,为己所用。 李祯觉得甚有道理,因此便备下厚礼,亲自上门招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分析天下大势,几番周折,终于说动了宋首领,并将其招揽为部下。 他们也是深受大盛王朝统治之毒害,如若不是官兵民反,活不下去了,谁又愿意上山当贼寇呢? 如今镇北侯大势已定,他们也有机会能够推翻盛朝统治,甚至能博个功成名就,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这点人马,占据有利地势,对付寻常的官兵还行,可若想要独自争夺天下,根本就不可能。 故而几位首领商议过后,也不愿他们的子子孙孙,永远背着个贼寇的罪名,索性便答应了下来。 有王晏许鸢,再加上一百单八将,以及手底下的铁甲军精锐,如此强横的阵容,真如天兵下凡。 抵达京师之后,又过去月余,各种事务安排齐全,万事俱备,镇北侯登基称帝,国号为虞,年号初元,自号孝威神武皇帝,对于有功之臣,加官封赏,而奸佞罪臣,乃至前朝余孽,尽皆抄家流放。 关于死去的两个儿子,各自封王,至于第三子李祯,先封齐王,以观后效,半年之后敕封太子。 就是这一段时间,为了平定各地叛乱,以及其他诸侯义军,外邦来敌,李祯东征西讨,并按照军功上奏父皇,敕封许鸢为无双大将军,专门统领铁甲军,以女子之身,建立了赫赫战功,兵将臣服。 王晏跟随其间,遇到妖魔作乱,或是敌军阵营当中有妖人相助,军队不敌之时,他便随手平之。 李祯原本也想奏请父皇,为他封官,不过却被王晏给推辞了,他酷爱自由,宁为一介闲云野鹤。 虽说如此,但由于他降妖伏魔,济世救人,辅佐太子有功,当朝皇帝还是赐了他个真人封号,全称“显化御雷真人”,代天巡狩,铲除邪魔歪道。 同时他的师门崂山,也受到了皇室封赏恩惠。 初元二年,天下初定,大虞王朝站稳了脚跟。 从发兵起义,到初建王朝,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只因一来前朝荒腐无度,国运衰败,合该毁灭,二来本身就是王侯,铁甲军势力广大,三来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因此建立新朝便容易了不少。 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朝换旧朝! …… 三月,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清江府辖下,平坦蜿蜒的官道之上,一个道人徐徐而来,但见仙风道骨,行走之间,气质出尘。 道人一身灰白色道袍,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眉清目秀,背上一把七星宝剑,手中一柄麈尾拂尘,腰间挂着锦囊葫芦,步履轻盈,神态悠然。 半个月前,师门传来信函,召王晏回去,说是有件重要的事情交代,实仅上不仅仅是他,散落在天下各地云游的师兄弟们,几乎全都收到了消息。 想想离开师门,红尘炼心已过三年,也一直没回去看看,如今天下初定,安宁太平,剩下的些许叛乱乃至反军,大虞王朝完全有足够的实力应对。 妻子奉师命,辅佐李祯平定天下,目前已是将近尾声,最多等他继任大统之后,便会回山复命。 他倒无需担心,因此思虑过后,王晏干脆便辞别了妻子以及李祯,不日便动身,回转崂山师门。 如今已经进入了清江府境内,沿着官道一直前行,按照他的速度,最多正午,便能够抵达崂山。 “蹄哒……蹄哒……” 一阵和缓的马蹄声传来,马车从后方缓缓的驶过,马车前端,除了车夫,另外还坐着一个道人。 “吁……” 超过王晏之后,马车就在路边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王师弟,王师弟啊!” 马车上的道人跳将下来,满脸带笑的朝着王晏奔赴而至,手中的拂尘一摆一摆,看着极为滑稽。 “远远瞧着就像是你,没想到还真的是啊!” 王晏乍看之下,也认出了眼前这个道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朝阳院的师兄荀七。 “荀七师兄,真是巧啊,你怎会在此?” 王晏笑着打了个稽首,出言问了一句。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的面貌身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他倒是显得苍老了不少,颔下蓄了胡须,身体也微微发福,哪里还有当年的意气风发。 “嗨!别提了,前年被师父赶下山游历,到现在什么收获都没有,前些日子又忽然收到消息,说是召我等回去,这不,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你!” 荀七打量着王晏,满脸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便一块回山!” 王晏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清观的改变 王晏辅佐太子平定天下,崂山师门也跟着沾了光,所以关于他的下落,是最好找的,一封信件便召了回来,但是其他的弟子,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其他的弟子游历天下,居无定所,就算有知道消息的,终究也只是少数,自然不可能书写信函。 所以若是有急事召回,其中比较通用的方法,便是神只传信,不仅是崂山,天下道门皆是如此。 神指天神,只指地神! 山川土地,江海河流,自然界中,皆有神明。 无论你身在何方,只要身处于这方天地之中,只要敬神,神只若有指引,几乎都能够收到消息。 比如远在他乡,若是有人用此方法召引,土地山神,便会派出使者传信,有可能是动物传话,也可能是某种指示,总而言之,会将消息传递给你。 不过这种神只传信之术,一来耗费香火,二来施法者本身,必定要有非凡的身份,乃至高深的道行修为,起码是人仙,能够做到直接与神明沟通。 天下没有的午餐,不给足香火,神明又怎么会帮你办事?没有身份,神明凭什么帮你办事? 故而除非是有重大事情,必须要将散落在外地的弟子们召回,不然寻常情况,绝不会擅用此法。 王晏除了收到师门书信,其实当地的土地爷也曾亲自现身,向他传达了消息,毕竟王晏如今已经是人仙,山神土地此类仙家,都得给他三分面子。 荀七比王晏早修行好几年,但因为自身天赋原因,加上机缘造化未到,至今不过炼气化神后期。 前年被师父赶下了山门历练,当时的天下烽烟四起,战乱不休,他能够于乱世之中自保,已然不错,又怎敢奢求其他,一来二去什么收获也没有。 前些日子得到师门召引,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至于到底有什么重大事情,他也是一概不知。 进入了宁安县城,街道上人来人往,偶尔还能看见个道人穿梭其中,王晏虽然不认识,但是通过感应他们体内的气息,也能得知乃崂山功法。 王晏当初在崂山修行的时候,除了几个比较熟悉的师兄以外,后入门的一些师弟,其实都没什么来往,现下又离山三年,门中情况更是难以知晓。 所以有些人看上去面生不认识,也不足为奇。 约么午时一刻,王晏和荀七二人,抵达了崂山三清观门前,观望之下,如今的山门早已大变样。 中央修了一排平整的石阶,石阶之上的地面,铺满了大理石地砖,两侧则是摆着两个大石狮子。 山门以大理石重新凿刻砌成,“三清观”这三个大字,亦是染上了金漆,上上下下,焕然一新。 “一年不见,道观倒是有银子翻新了!” 荀七打量着周围的场景,不由赞叹了一声。 此时此刻,门外站着四名弟子,迎接游历归来的师兄们,见了王晏和荀七,当即纷纷上前见礼。 “二位师叔辛苦了,欢迎回来。” 王晏微微一笑,表示回应,荀七亦是如此。 “咦?你……这位师叔莫非是王晏师叔?” 左侧的一名弟子,盯着王晏好生打量了一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面露惊愕之色,朝着他问道。 “王晏师叔?哎呀!还真是耶!与画上的简直一模一样!快回去通报,就说王晏师叔回来了。” 右侧的那人一拍大腿,就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一般,吩咐一声,后面的师弟连忙跑入了观中。 此情此景,倒令王晏有些讶然,这几人看着年龄不大,他也不认识,想来应该是后入门的弟子。 另外他们叫自己师叔,显然不是同一辈分的。 可他们竟然都认识自己,还显得如此激动,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了,搞得老少皆知似的。 旁边的荀七,眼下也是一脸怪异的望向他。 他在一年前被送下山门历练,对门中之事并不清楚,对于王晏的经历,就更不了解了,以至于他被皇上封为了显化御雷真人,也完全是一无所知。 这山门外迎接的弟子,自己都感到很陌生,应该就是近一年内新招收的,没理由会认得王晏啊! “王晏师叔,快请,快请!” 两名弟子迎上前来,神态之间无比的恭敬。 “你们都认识我啊?” 王晏打量着这两人,不禁出言询问。 “开玩笑,大名鼎鼎的王晏师叔谁不认识?” 两人簇拥着王晏入观,倒把荀七晾在了一边。 “什么情况啊?” 荀七满头雾水,眉头一蹙,自个儿进去了。 进入道观之内,方知门外所看到的一切,无非只是小儿科,里面的布置摆设,同样也是经历过一方修缮,大殿之外的院子,全部铺上了地砖,中央置有三清祖师的石像,足足高达两丈,香火鼎盛。 两侧绿植,修剪得整整齐齐,看着十分舒心。 包括大殿、各大院落、各大厢房,几乎全都翻新了一遍,尤其是道观后院,新增设了一处校场。 校场之内,专供弟子斗法切磋,宽敞且结实。 好家伙,除了规模范围以外,眼下三清观之中的场景布置,可以说丝毫不亚于祖庭龙虎山道观。 “师弟呀!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师兄了!” 王晏前脚刚刚踏入院中,只见前方一人猛然大步跑了过来,正是得到消息,赶来迎接的云中流。 “云师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孔,王晏的心中也是有些欣喜,当下面带微笑,朝他打了个稽首,施了一礼。 “哎!你我师兄弟,还客气什么?” 云中流满脸的笑意,上前便拉住了王晏的手。 王晏感到有些不自在,当即将手抽了回来。 “云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晏望向了身边的那两名弟子,以及周围的环境,面上不失尴尬的笑了笑,朝着他开口询问道。 “哦!这两个都是我门下的弟子,入门两个月不到,至于道观……这可全是王师弟的功劳啊!” 他这么一说,王晏若有所思,心中暗自斟酌起来。 “王师弟辅佐当朝太子平定天下,建立大虞王朝,皇恩浩荡,半年前便派人前来修缮了道观,还下旨敕封了师父封号,道观能有今日的一切,王师弟可是功不可没啊!” 王晏这下恍然明白了过来,不由苦笑一声。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甲子论道大典 当时皇上敕封王晏真人封号之时,不仅仅昭告天下,同时也了解了他的出身来历,无论是淄川的家族,还是师门崂山,实际上都受到了皇上封赏。 原本以为,无非是些锦缎金银之类的,没想到他却直接派人大兴土木,将道观重新修整了一番。 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这样,貌似也不错,自己辅佐太子这两年下来,还是有些价值的。 两年的时间,师父当初传授他的三门神通,都已经达到了大成,毕竟人仙的领悟能力,早已经超脱了凡人之资质,相当于是脱胎换骨,非同小可。 另外黎山老母所传授的那三卷天书,其中的第一卷天书,《一字剑经》他也已经悟透,庞大的剑意与本身融为一体,达到了“心剑合一”的境界。 不需要飞剑,也不需要外在的宝剑,只需要一个念头,气劲化剑,剑气化意,而意达浩瀚九州。 最为关键的是,承载天书的卷轴,本身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当面对妖魔鬼怪之时,只要意念道达,将第一卷天书扔出,展开之后,上面的那一个“剑”字,每一笔都能够化为剑气,威力无穷。 关于另外两卷天书,第二卷的老君出关图,表面含义王晏虽然明白,但内在玄机却是毫无所察。 第三卷无字天书就更不用多说了,啥玩意儿,看都看不懂,若不是因为此乃黎山老母所赐,他甚至怀疑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白纸,没什么神奇之处。 时间就在东征西讨,以及盯着第二卷天书发呆之中,渐渐的流逝而去,转眼之间,便过了两年。 以人仙之力,尚且看不透这后两卷天书的奥妙所在,可想而知,其中所蕴含的奥义,何等复杂。 大道终究不是那么容易悟透的,他如果轻而易举的就参透了三卷天书,那大道也就不是大道了。 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云中流当即引领着王晏前往偏殿,老道玉衡真人,正于此等候。 而一路上,王晏也向他了解了当下的情况。 原来师父他老人家,一年前便宣布不再亲自教徒弟了,同时宣布完毕之后,便开始了长达一年的闭关,直到前些日子方才出关,一出关便召回了云游在外的众位弟子,说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师父不再亲自授徒,但若是有诚心向道之人上山求道,总不能拒之门外,浪费人才,所以这就给了他们这一代弟子机会,开始了招收徒弟的热潮。 尤其是皇上的封赏过后,再加上这么些年来,崂山积攒的声望,一时之间倒有不少人上山拜师。 如今的朝阳院扩大了不少,也热闹起来了,光是自己门下的弟子就有五个,诸葛长寿收了三个。 他们秉承师父教诲,新入门的弟子,依然是天天砍柴担水,只有通过了严格的考验,才能传法。 听他讲完之后,王晏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自豪感,崂山壮大了,三清观后继有人,一片光明啊! “师弟呀!见到你回来,师父肯定很高兴,走走走,师兄我带你去见他,他可是一直盼着呢!” 云中流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笑着朝他说道。 “嗯!对了,云师兄,师门此次急召散落在各地的弟子回来,你可知是究竟有什么重大事情?” 随着云中流的脚步前行,王晏不禁出言问道。 “我正要与你说呢!师弟啊!不知你可曾听说过‘甲子论道大典’,这可是天下道门每隔一甲子才会举行一次的盛事,是为天下道门弟子论道交流之契机,据说师父召你们回来,正是因为此事!” 云中流毫不保留,将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 “甲子论道大典?” 听到这六个字的时候,王晏心中沉默起来。 “难道又一届甲子论道大典将至?” 云中流呵呵笑了两声,望着他做出了回应。 “可不是么?也是咱们运气好,这回竟是赶上了!说真的,师兄我拜入崂山,少说也有三四十来年了,可这甲子论道大典,还从来没有见识过。” 王晏没有搭话,但是脑海中,却在兀自思索。 甲子论道大典,如此重大的盛事,他自然听说过,此大会每隔六十年才会举行一次,届时天下各大道门,都会派出精英如期而至,一来交流各大道门的经义,二来互相切磋,以便于促进道门关系。 论道大典的召开,会由道门中威望极高之辈,出席主持,前三甲都有丰厚的奖品,极其的壮阔。 听闻上一次的论道大典,地点是在峨眉金顶,当时夺得头魁的,毋庸置疑,是正一祖庭龙虎山。 当时第一甲的奖品,乃是一本《太清大罗冲虚心经》,龙虎山掌教得此心经,不过短短五十年的光景,便由地仙飞升至神仙,目前已到天庭任职。 关于甲子论道大典的传说,还有很多很多,不过王晏了解的不多,加上对此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想不到这一届的论道大典,竟然会轮上他。 由于崂山散落在外地的弟子们,或红尘炼心、或历练、或探亲等等,近日内都会归来,所以在老道的吩咐之下,大殿正在整理除尘,以便于议事。 记得王晏刚上山之时,整座三清观不过三十来人,后来又招收了一批弟子,人数达到了五十人。 王晏出山红尘炼心之后,同时也有不少其他的师兄弟,在同一期间下山历练,直至半年前,皇帝派人前来封赏,人数暴增,新晋弟子达到了百人。 虽然与龙虎山、武当山这种道门大派相比较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但终究有壮大的趋势。 毕竟崂山作为正统修道门派,招收弟子的要求都十分严格,必须要有仙缘,品性上乘,而且通过考验,入门便传授修行法门,注重弟子们的质量。 较之龙虎山,武当山等,在作为修道门派的同时,还兼之江湖武林门派,弟子虽说繁多,但真正拥有斩妖除魔等法力之辈,实际只有很少一部分。 大部分除了学习道经至理,便是习武强身,真正能够得到修仙功法传承之人,可谓是屈指可数。 它们的名气四海传扬,不比崂山三清观,隐于深山老林,不为人知,但是从崂山出来的弟子,却个个都拥有着真材实料,精通各种斩妖除魔的手段。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老道的心愿 “闭关?” 听到这两个字,王晏心中不由微微一惊。 师父在这个时候选择闭关,其目的不言而喻,明显是不想让他们为此担忧,选择独自默默承受。 王晏没有再继续逗留,当即转身便走。 “师叔,你去哪儿?大师兄说过……” 下方的道童见状,似乎尚且还有话要说,只是王晏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崂山闭关的地方有很多,但是师父闭关的地方,却只有一处,那便是道观右侧的上阳峰石洞。 比起观内的闭关石室,那里要更为幽静,环境也更好一些,同时这里,是师父的专用闭关场所。 王晏迈步之间,身形腾空飞起,直达上阳峰。 上阳峰石洞,若无师父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擅闯,王晏自然知道这个规矩,可他不能放任师父不管,操劳了一生,临了也不想给弟子们添麻烦。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师父才是真正的高人。 “来者止步,上阳峰禁地,速速退去。” 石洞前方,两名年轻道人岿然而立,犹如两座小山一般,见了王晏到来,右侧的道人沉声斥道。 “二位师兄有礼,师弟想要求见师父。” 王晏一边大步走去,顺带打了个稽首行礼。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闭关,任何人都不见,尤其是王师弟,还请速速下去,不要让我们为难。” 那道人还了一礼,面不改色,如是说道。 “不行!师弟有急事,必须要见师父。” 师父的身体情况,王晏最清楚不过,闭关只不过是个幌子,他这么急着闭关,怕是愈发恶化了。 此时自己如果不去管,就真的没人能管了。 “师弟,难道你想违抗师命不成?” 两人见状,飞身上前,伸手抵住了他的肩膀。 “速速下去,别逼我们动手。” 王晏嘴角微微一扬,庞大的威压瞬间迸发。 “动手?凭你们?” 那两人身形一晃,倒退两步,面色大骇。 “王师弟,住手!” 气氛一度变得异常紧张,危急时刻,一道声音自后方传来,钟恒清率着两名弟子,急匆匆赶到。 他预先曾吩咐过观内弟子,若见王晏回来,务必领他去见自己,那小道童见王晏飞天而去,根本来不及说,心急之下,便连忙跑到校场去通报了。 得知消息,钟恒清当即便率人赶来。 “大师兄!” 守洞护法的那两名弟子,此刻齐齐拱手行礼。 “大师兄!” 王晏见了他,也是面带恭敬,施了一礼。 钟恒清此人,在王晏的印象当中很不错,是师父的得力助手,对于他们这些师弟,也素来十分的照顾,是以无论谁见了他,都会恭恭敬敬的行礼。 “王师弟,师父已经闭关,着实不能见你,不过师父闭关之前,给你留了东西,就别再闹了。” 钟恒清先是望了那两名弟子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到王晏身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言相劝。 这位王师弟的境界修为,钟恒清完全感知不出来,由此可见,他的道行,必然已经超过了自己。 一般就算是旗鼓相当,都能够有所感应,除非是拉开了一个小境界的距离,方能完全探知不到。 自己修行了一百多年,才达到炼神还虚初期境界,可这位师弟入门,连二十年都不到,难不成就已经抵达了炼神还虚中期?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也就难怪师父对他如此重视了,这种修行速度,简直就不是人,是怪物啊! “王师弟,走!” 钟恒清拉了一把王晏,打量着他。 王晏顿了一顿,继而朝着那两名守洞师兄行了一礼,算是道歉,紧接着又望了望不远处的石洞。 他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也是关心则乱。 随着钟恒清下了上阳峰,径直来到禅道院,这里是修行清净一道弟子们的居所,钟恒清将王晏引到了自己的房中,此时此刻,拿出了那个木匣子。 “王师弟,师父说过,你是咱们崂山一脉的未来,虽然师兄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但绝对已经超过了我,师兄也为你感到十分骄傲。” 他双手捧着木匣子,置于王晏的面前。 “这是师父留给你的东西!另外,这一次的甲子论道大典,师父曾特别吩咐过,你一定要去。” 将东西给他的同时,钟恒清也没忘了正事。 “甲子论道大典?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王晏接过匣子,也来不及看,只是有些疑惑。 “这个……你也知道,相对于其他大门大派,咱们崂山派素来微不足道,把崂山一脉发扬光大,既是师父的心愿,也是咱们大家的心愿,甲子论道大典,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凭师弟的实力……” “大师兄,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王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意思很明显,目标也很明确。 应该是师父知道自己的真实境界,所以想让自己一同前往,有人仙坐阵,这样胜算会更大一些。 可他光想着崂山,光想着弟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自己都到了这种地步,还念念不忘他们。 “这件事情,我会好生考虑的,大师兄,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那师弟我就先告辞了。” 钟恒清点了点头,由他而去。 甲子论道大典,能够参加的机会何等宝贵,多少弟子梦寐以求,挤得头破血流,也没能挤进去。 其他人如果凭空得到这么一个机会,估计连做梦都得笑醒,可他却是不以为然,甚至说要考虑考虑,光是这份心境,就足以看出,着实非同凡响。 王晏捧着匣子,迅速回到朝阳院,其他三位师兄尚未归来,可王晏现在,也没心情去管他们了。 来到院子中的石桌前坐下,王晏打开匣子,首先入眼的是那三卷天书,其次才是最下面的信封。 没有理会那三卷天书,王晏直接拆开了信封,展开信纸打量之间,上面洋洋洒洒写得清楚明白。 主要说这三灾,都是天道之劫,避之受之,皆在自己身上,让他切勿横生执念,以免堕入魔道。 另外关乎他的修行,师父很希望他能够走得长远,为此特地留下了三页长文,都是自己苦修了数百年的心得收获,他如果能够理解,对于日后的修行,必将大有益处,避三灾亦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他如果能够成就大道,那么自己死也无憾了。 最后一点,就是此次的甲子论道大典,师父想让他代表崂山参加,以弘扬崂山之威,将崂山一脉发扬光大,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心愿,也是最后的心愿。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发龙虎山 想想孙猴子偷桃盗丹…… 王晏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想法才刚刚萌生,就直接被他打消。 师父所言果然不错,执念太深,很容易堕入魔道,偷盗是违反教义的,而且他怎么能跟猴子学。 险些儿着了道,还好及时幡然醒悟了过来。 另外猴子的神通何等广大,他如何能比,而且这龙虎山,也不是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加上对于龙虎山,地形势力,他也并不了解,这人生地不熟的,先不说能不能顺利的找到九转大还丹,就算是被他拿到了,也根本没机会带出来。 龙虎山掌教,虽不知实力如何,但既然是天师正统后裔,道行绝对不低,至少对付他,定然是绰绰有余,不费吹灰之力,擅自闯入,无异于找死。 要拿就该堂堂正正的拿,完全犯不着干这种勾当。 “师兄啊!话虽如此,可是天下道门,道行高深者何其繁多,纵然是平辈弟子,亦是不俗,咱们想要取得甲子论道大典的第一甲,难如登天啊!” 听完了云中流的解释,一旁的荀七,心中可谓是七上八下,踌躇之际,此刻也是忍不住插话道。 “不管怎么样,这却是唯一的机会了。” 诸葛长寿望了他一眼,愁眉不展的作出回应。 “既是丹药,炼出来的不就是为了救人的么?大不了咱们去求龙虎山,将这金丹讨要过来,江湖救急,又同属道门弟子,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荀七顿了顿,略一思索,继续建议说道。 只是他此言方落,云中流与诸葛长寿,却是苦笑一声,事情若真的有这么简单,那可就太好了。 九转大还丹何等的珍贵,为了此次的甲子论道大典,龙虎山作为主办方之一,可谓是下了血本。 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怎么可能轻易更改? 当年的三粒金丹,至今只剩下这最后一粒,天下多少道门弟子欲求此物,只为了能够一步登天。 仅凭他们的三言两语,人家就能轻易的将金丹双手奉上?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些,简直开玩笑。 “这九转大还丹,着实十分难得,听说不少大派之中,与咱们平辈的弟子,都已经有人晋升了人仙,凭咱们崂山的实力,的确是很难与之争夺。” 云中流面有愁容,缓缓开口,颇有些气馁。 “唉!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有了根救命稻草,我等还不争气,未免可笑。” 诸葛长寿微微一叹,摊了摊手,尽显无奈。 “人仙么?” 听到这两个字,王晏心中暗忖,不以为然。 “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去试一试!只是时间紧迫,师父的状况日益恶化,我有些担心……” 云中流将目光移到了王晏的身上,这下对他是愈发看不透了,这个时候,他不担心是否能够夺得第一甲,顺利的拿到金丹,反而担心师父的身体状况,真不知道他是心大,还是关心师父急昏了头。 “师父毕竟修行了五百多年,阴火虽然强悍,但一时半会儿,料想师父不会有事,而且他迫切的希望我们参加甲子论道大典,必然会有所准备。” 云中流出言安慰了一句,王晏想了想,也觉得在理,再怎么说师父也是人仙,崂山的一应事务也还没有安排妥当,他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如此想想,倒是自己太过于低估师父了! 还有十余日的时间,这九转大还丹,他是势在必得,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要夺得第一甲。 无非人仙而已,自己也是人仙,有何惧之? “对!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不该放弃!” 诸葛长寿的目光坚定起来,表示认同王晏的话。 “嗯!也只有如此了,希望上苍垂怜,道祖慈悲,九转大还丹,就算拼了老命也得去试一试。” 云中流神色逐渐坚毅,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 甲子论道大典,定在三月二十八。 如果没什么大变动的话,按照以往的规矩,总共会进行五天,主要过程是各门各派,对道经道藏的理解、对大道真理的参悟、对修为法术的运用。 三类缺一不可,只有这三类皆能服众,皆有出众之处,方能夺得名次,表现极优的门派为魁首。 其他两方面,只需要动嘴皮子,倒是容易。 主要是这修为法术,虽说是以点到为止,但是上台的人,都想着为自己的门派争光,都是全力以赴,神通大法一经施展,威力广大,难以预料,难免会遭受皮肉之苦,严重的更有可能会危及性命。 这种情况在前几届论道大典,都是拥有着活生生的例子的,有人技不如人,被一招毙命,就此断送了道途,想来可悲可叹,可这又能怨得了谁呢? 大典的规矩,是允许有一定伤亡率存在的,武林大会比武,都是打死勿论,更何况是道门斗法。 若是害怕的话,大可以弃权,没人会逼你。 经过三天的宗门内部选拔,总共选出了五名道行高深的精英弟子,其中老三陈休,老十云中流,小十九王晏,三人作为领队之人,自是不用多说。 另外五人,分别是老五常瑞、老九张端、十一师兄落长生、二十九欧阳剑北与小三十欧阳剑南。 八人分别来自四大道院,有修行清净一道的、有阴阳一道的、有金丹一道的、更有行者一道的。 其中的陈休,便是行者一道,前文曾经有所提及,一身道行十分的变态,王晏之下,他为最强。 张端是清净一道的,对于讲经布道很有一套,修为虽然稍逊,但是并不影响,讲究的是个配合。 至于云中流,为人和善,性格老成,能够很好的处理门派之间的关系,他的作用亦是不容小觑。 其余几人各有长处,去了皆有用武之地。 一番准备过后,三月二十一日,上午,八人辞别了崂山,从崂山三清观出发,径直前往龙虎山。 剩下还有七天的时间,就算到达了龙虎山,也要等上不久,所以几人走走停停,顺道于红尘游历一番,增长见闻,预测五天之内,便抵达龙虎山。 剩下两天的时间,可以好好的熟悉一下环境,以及论道大典的规则,总而言之,时间还很充裕。 不过游历人间,快乐是他们的,王晏可什么都没有,这些对于他来讲,此刻哪里还有那种心情。 第一百八十六章 蛟珠 却说那道人指点平和,方法却是不同寻常。 平家坡挨着长青山脉,村子后方,便是无穷无尽的大山,大山深处,有一汪寒潭,寒潭中有条蛟龙在修炼,此蛟吞吐日月精华,潜心向道,已有八九百年之久,怎奈始终不得其门而入,难化真龙。 蛟龙炼有蛟珠一颗,是为本身近千年道行之结晶,这蛟珠乃稀世之宝,能医百病,威力不俗,平和若能借得蛟珠,想要老母双目复明,何等简单! 而关键的是,他是否有那个胆量,前往寒潭。 闻听得道人指点,平和心中略一思量,觉得此法若真能医好母亲的眼疾,去闯上一闯,又有什么不敢的,只是自己一介凡人,如何能与蛟龙对抗? 对于此,道人让他不用担心,只管前去,这蛟龙每到月圆之时,都会将蛟珠吐出口外,以吸取月华修炼,道人已经算准了,明天便正是月圆之夜。 那道人传他一句口诀,让他牢牢记在心中,等那蛟龙将蛟珠吐出口中之时,便暗中念动口诀,蛟珠自然会飞到他的手中,到时候道人则自有计较。 平和得了口诀,一番拜谢过后,便回到家中。 次日一早,平和拜别母亲,按照道人的指引,翻山越岭,终于来到大山深处,见到了那汪寒潭。 寒潭岸边有一块巨石,周围杂草灌木丛生,平和便藏身于此,一直待到了夜幕降临,高度警惕。 约莫四更,一轮圆月高悬,光华倾洒而下,平和强打起精神,目光始终紧盯着潭中,不敢松懈。 就在此刻,刹那间,一股狂风大作,寒潭之水沸腾起来,同时一个巨大的龙头浮出水面,一双龙目似铜铃,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红光,浑身黑色鳞甲覆盖,张开血盆大口,仿佛一口能吞下一头牛。 平和直接吓傻了,愣了半天,差点没尿裤子。 不过想起道人之言,连忙迅速稳定心神,浑身打着哆嗦,待那蛟龙吐出蛟珠之时,忙念动口诀。 蛟龙正全神贯注修行,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竟还有人在偷看,张口之际,一颗红色宝珠吐出。 然而在平和口诀的召唤之下,蛟珠骤然失去了控制,飞天而起,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平和手中。 感受到蛟珠之上传来的灼热,平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将蛟珠死死的攥在手里,拔腿便跑。 潭中蛟龙见失了蛟珠,气急败坏,自水中一跃而起,掀起一股滔天巨浪,仰天一声长吟,顿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地动山摇,直朝着平和追去。 眼见得蛟龙就要追上,平和吓得肝胆俱裂,连摔了几个跟头,一边跑,一边大呼“仙长救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半空之中金光一闪,道人已经出现在了蛟龙的上方,拦住了它的去路。 “孽龙休得无礼,听吾法旨!吾乃九天火龙真人是也,怜汝修炼多年不成正果,又念平和孝心感天,今物借汝丹救彼母亲,兼立功行,普济世人。” “你失丹之后躯壳不保,生魂可仍在此间,切记不可离开半步,两年之后他应逢灾难,彼时魂托汝身,汝两合魂身为一,自有一番功果,你与平和各得其所,正是一举两得之事,此时不必相仇。” 道人话音落罢,风定雷止,依然一轮皎月悬挂高空,照耀得寒潭烟波,光明皎洁,只见那蛟龙望空点了点头,复又躲下水去,一点声形都不见了。 平和得这道人搭救,连连跪地拜谢,之后听从他的吩咐,挟珠下山回家,到家时,已东方发白。 其母秦氏,当下正在床边摸索,穿衣起身,猛然见得平和怀抱一颗红色珠子,匆忙入门,心中不由大惊,连忙下榻询问,如此宝珠他是从何而得? 恍然不觉,经这蛟珠的红光一照,双目已然痊愈,此刻屋内屋外,一应环境,看得是真真切切。 蛟珠的功效,尚且不止如此,不仅能医治各种疑难杂症,更是如同一个聚宝盆一样,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与它放在一起,次日便能复生出许多。 比如将蛟珠放到空的米缸之中,米缸内的白米会迅速变满,若是放入金银财帛,则更不用多说。 自此平和一家,衣食无忧,逐渐富裕起来。 平和得了这颗蛟珠,原本只为了治好母亲的眼疾,如今目的达到,想起那道人之言,既不好将蛟珠送还给蛟龙,又不好卖掉,心中正自踌躇不决。 好在母亲出言建议,说它既然能够治病救人,何不用来造福一方,同时也能为本身积累些功德。 平和听从母亲之言,周围十里八乡,但凡有穷人看不起病,平和拿这蛟珠过去一照,病症立刻痊愈,如此久而久之,平和倒是成了这一代的神医! 如此一直过了两年,直到半个月前,梧桐镇上的大富人家莫员外,家中独子忽然患病不起,请了不少名医,都束手无策,这可把莫员外给急坏了。 这莫员外名叫莫怀文,原本也是清贫之家,可不知为何,忽然一夜之间暴富,成了镇上的大户。 后来有人放出风声,说是莫家偶然救下了一位重伤的仙人,仙人感念其恩德,特赐下这套富贵,并且常驻于莫府之中。 这事情越传越邪乎,而且还有人说亲眼见过,由此镇上的不少百姓,不信也信,亦不敢去招惹他们。 莫家清贫之时,就为人刻薄,如今成了大户人家,更是品行恶劣,时常欺压穷人,横行霸道,是个不折不扣的地头蛇,深受镇子上百姓们的厌恶。 偏偏人家与县太爷搭上了关系,寻常百姓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平日里见着他们,皆躲得远远的。 如今儿子重病垂危,坊市间都说是遭了报应。 莫员外年上五旬,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指望着他能传宗接代呢,如果就这么死了,让他有何面目去见祖宗?因此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只为了能治好他。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偶然间听说平家坡有位叫平和的神医,专治疑难杂症,便派人将他请了来。 平和见了莫家公子,照往常一样,拿出宝珠一照,红光一闪,莫家公子顿时恢复了生机,不过这件事情,同时也被在门外偷偷观望的莫员外所察觉到了。 原来平和的高明医术,全是依靠这颗宝珠,因此是恶向胆边生,先是假意感谢,之后酒席之间便将话挑明了,提出要买他的宝珠,平和自然不肯。 莫员外大怒之下,命人将他抓住,五花大绑,同时将蛟珠强行抢了过来,并且将平和打得半死。 前些日子,忽然又大兴土木,说是要建造什么升仙台,莫员外得仙人相助,不日就要飞升成为神仙,所以才强行征召百姓做工,就为了建造这升仙台。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金蝠大王 凡人所知道的信息,终究太少,而且多有不实之处,但是掌管此处的土地爷就不同了,地上的事情,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打听消息找他就对了。 王晏身为人仙,又承蒙当今皇上敕封为真人,代天巡狩,各地的山神土地,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眼前这白胡子老头,乃是青阳县土地,个子不高,还有些肥胖,手中拿着一根拐杖,颇具喜感。 “不知大仙唤我,有何见教?” 土地爷行过礼之后,直接便步入了正题。 “贫道正好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打听。” 王晏打个稽首,回了一礼,也是开门见山。 “哦!既是如此,大仙请问!” 王晏索性也不拐弯抹角,当即说道。 “我来问你,这梧桐镇有个莫家,强征镇上的百姓做工,说是要建造升仙台,此事你可知晓?” 闻他询问,土地爷略一沉吟,张口回答道。 “莫家!这家主名叫莫怀文,原是镇上的一个破落户,数年之前,偶然救下了老妖金蝙蝠,因此发迹,此次建造升仙台,也是那金蝙蝠的主意。” 土地爷的消息就是灵通,一语便道破了其中缘由,而当听到金蝙蝠这三个字,王晏是若有所思。 “金蝙蝠?你可知它是什么来历?” 说到这里,土地爷却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这金蝙蝠是几年前来到这里的,当时身受重伤,原形毕露,恰好被莫怀文所救,此妖的道行很高,估计有上千年了,因为想要借机疗伤,所以从此便在莫家扎了根,并且扶持莫家一步步壮大。” “之前县城里发生过不少命案,就是这金蝙蝠所为,吸取人类精血,来达到疗伤修行的目的!” 听他这么一说,王晏顿时恍然过来。 果不其然,莫家幕后之人,还真的是只妖。 “照你所说,莫家知道那金蝙蝠是妖?” 土地爷顿了顿,点了点头。 “应该是知道的,不过这金蝙蝠给莫家带来了不少好处,故而莫家一直将它当做仙人来供奉。” “就拿此次的升仙台来说,金蝙蝠与莫怀文串通一气,强行夺了孝子平和的蛟珠,致使本身修为大增,又因升仙台所选之地,阴气极盛,有助于境界晋升,故而想借此一步登天,成就妖王之名!” “那些被征去做工的百姓,届时将全部沦为血祭之食,成为这妖孽晋升途中的一大动力源泉!” 人类修士有境界之分,妖也一样,从低到高,分别是妖怪、大妖、老妖、妖王,最后则是妖仙。 一般精通修行之法,或是能化形的妖物,可以称之为妖怪,拥有千年道行起步,才能称为大妖。 往后再依照本身道行高低,依次往上类推。 妖的境界,与人类修士的境界,可以说也是息息相关的,寻常妖怪,对应的是炼精化气的修士。 大妖的话,炼气化神,老妖则是炼神还虚,妖王是炼虚合道,也就是人仙,至于再往上的妖仙,实力足以比肩天庭正仙,比如孙悟空、牛魔王等。 一般想要修成正果的妖,大多数只到达了老妖境界,只要有实力能渡过天劫,就能够飞升成仙。 而那些不愿受天庭束缚,不想成仙的妖,则会继续往后修炼,或为妖王,或为妖仙,一世逍遥。 只是想要过渡成为妖王或是妖仙,也绝非那么容易的事情,不仅本身的实力要强,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就跟人类修士渡天劫一样,一旦成功,日后则大有可为,倘若失败,轻者被打回原形,重者直接灰飞烟灭,下场丝毫不比人类修士好上多少。 想不到这小小梧桐镇,竟然隐藏着此等老妖。 “原来如此!既然你早已知晓此事,身为一县土地,为何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此地百姓受苦,却不去出手相助?如此有何颜面去享受人间的香火?” 了解了前因后果,王晏将目光望向了土地爷。 “大仙冤枉啊!那金蝙蝠道行极高,身上还有一件法宝相助,我这小小的土地,又怎会是它的对手呢?更何况小仙任职于天庭,天有天规,若无允许,是不得插手凡间之事的,否则就等于是违反了天条,小仙官卑职小,又怎敢轻易僭越行事呢?” 土地爷拱手行礼,神态之间,也是尽显无奈。 “天规?” 提及这个,王晏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幻想。 “罢了!你且将这金蝙蝠的事情,尽数详细的说给我听,不管它有什么来历,又有多厉害,天庭神仙不管,我这人间的道士,倒要去管上一管。” 土地爷笑了两声,不敢有违,便将那平和夺蛟珠救母的事情,金蝙蝠又是如何设计强夺蛟珠,它的法宝又有什么厉害之处,一五一十,尽数相告。 听他说完之后,对于这蝙蝠老妖,王晏才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样对战起来,也能不吃亏。 这金蝙蝠自号金蝠大王,它的来历,土地爷虽然不大清楚,不过凭它手中的那件法宝可以看出,绝对非同寻常,因为那件法宝,神似于仙家法宝。 金蝙蝠本身的修为道行就极高,如今又得了蛟龙的蛟珠,简直是如虎添翼,加之蝙蝠属阴,升仙台所建造的地方,恰好阴气极盛,极其适合突破。 这升仙台,说到底就是一个法阵,能将周围的阴气全部聚集到一个点上,从而促使它一举突破。 那些被强征去的民工,完事之后,将会作为催动法阵的引子,成为法阵的血食,着实恐怖异常。 思忖之间,王晏骤然想起了陈休师兄,他与常瑞师兄两人去莫府讨要说法,如今莫府之中隐藏着如此老妖,即将晋升妖王的存在,实力可想而知。 难怪一直心神不宁,陈休师兄的修为,虽然达到了炼神还虚后期,但距离人仙终究还差一步,凭金蝙蝠本身的道行,估计能与之一战,但若是再加上一颗蛟珠,再加上身上的法宝,那就很难说了。 只怕他们此去,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处。 遣送走土地爷之后,王晏迅速回到客栈,将云中流等几位师兄弟叫了起来,并讲明了陈师兄的情况。 众人闻言,半信半疑,为了能够安心,干脆让欧阳剑北和欧阳剑南两兄弟算了一卦,最终卦象显示,此乃是大凶之兆。 几人当即不在耽搁,离了客栈,直奔莫家而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闯升仙台 人多力量大,能群殴为什么要单挑,王晏虽是人仙,但此刻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逞个人英雄。 莫家据此不远,王晏一行五人,腾云驾雾,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抵达了泥石岭的上方。 按下云头,落到地面,此时放眼望去,前方不远,灯火通明,并隐隐传来吆喝之声,人声嘈杂。 一座圆形高台,足足有丈之高,方圆范围也有丈许,周围搭建着竹架,不少壮汉正在忙碌。 高台外围,设有围栏,并且有官差护卫其间。 “想必这里就是那莫家所搭建的升仙台了,好家伙,看这布局方位,乃是极阴聚煞之地,能不能升仙不清楚,不过招惹阴魂鬼怪,却是肯定的。” 欧阳剑南只是扫视了一眼,便给出了定论。 他们两兄弟,研究的就是阴阳风水之道,什么寻龙点穴、算命测字、窥探天机等,那可是行家。 “奇怪呀!这里没有发生争斗,看来陈师兄他们并无大碍,王师弟,依我看你应该是多心了。” 张端仔细打量了此处一番,望向王晏说道。 之前叫上他们前来支援,王晏只说自己总感觉心神不宁,预料陈师兄他们可能会出事,所以有些担心,对于这消息是土地爷告诉的,并没有多说。 能够召唤土地山神,至少都是人仙品级了。 虽说他已经晋升了人仙,他们也都是同门师兄弟,可这终究没什么好卖弄的,况且他为人素来低调,也怕麻烦,人家不问,他索性也就懒得多言。 总不能有点成就,便心高气傲,把一件破事整天挂在嘴边,唯恐世人不知,若真要算起来,在座的师兄们,哪个修行的时间不比他长?哪个的阅历不比他丰富?相比起来,他又有什么好自得的呢? “胡说!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兄弟的卦术!” 见他质疑王晏,欧阳剑南第一个不服。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就算王晏的感觉出错,难不成他们的卦象还会出错?其中必然有什么缘由。 “不管怎样,先上去看看!不过各位师兄弟切记小心,不可大意,那幕后之人可不简单呐!” 王晏提醒一声,云中流点头认同,随即在其引领之下,五人当即大步前行,直朝那升仙台而去。 来到升仙台附近,顿时便引起了守卫的注意。 只因突破之时机转瞬即逝,所以这升仙台,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都是日夜赶工,轮流换班休息,不敢有丝毫懈怠。 “站住,来者何人?” 一名身着役服的官差,此时直接拦住了他们。 “福生无量天尊,这位小哥有礼,我等是云游天下的道人,路经此地,想要向你打听两个人。” 王晏上前打个稽首,彬彬有礼,出言询问。 “哼!臭道士,打听人也不看地方,这儿是你们能来的么?识相的赶紧滚,别在这碍手碍脚!” 那差役打量了他们一眼,言辞之间毫不客气。 “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人皆可去得,这儿又不是皇上的长乐宫,我等为什么来不得?” 张端上前一步,开口之间,直接驳了回去。 “他娘的!一群臭道士,上门找事儿是?” 那人闻言,面色顿时大怒,说着就要拔刀。 只是张端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同样属于性急之人,张端一个大擒拿手,夺了兵刃,将他制服。 周围其他护卫见状,当即拔刀齐齐围了上来。 王晏剑指一挥,一股无形之力施出,打入了那些护卫的体内,一众官差顿时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根本就难以动弹,只能干瞪着眼睛,满脸惊愕。 其他正在做工的百姓们,察觉到此处的异样,不由纷纷停了下来,借助周围的火光,打眼瞧来。 “说,有没有看见两个道人来此?” 张端反剪住开始那名官差的双手,怒声斥道。 “你们这帮臭道士,好大的狗胆,竟敢袭击官差,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啊,都给我上。” 那官差虽然被张端制服,但口气却依旧猖狂,只是此刻周围的弟兄,犹如木头一般,任凭他如何叫唤,根本就不理会他,这使得他心中大为惊骇。 “别叫了,你看看他们有谁能动得了么?” 张端轻蔑一笑,对此不以为然。 “你……你们……妖道,一群妖道!竟敢使用妖法害人,老子劝你们最好乖乖把我给放了,不然等莫统领到此,非把你们的脑袋给扭下来不可!” “还敢嘴硬,道爷先把你的脑袋给扭下来。” 张端见碰上个不怕死的,不由一笑,手上略一用力,“咔嚓”一声,那官差右肩臂骨瞬间脱臼。 “哎呦……饶……饶命,道爷饶命啊!” 此时官差的额间,斗大的汗珠淌下,剧烈的疼痛,致使他龇牙咧嘴,就连面目都逐渐扭曲起来。 “怎么?刚才不是挺嚣张吗?这会求饶了。” 张端得理不饶人,对付这种人,不用客气。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这几个道士明显有些来头,率领他们的统领又不在,继续僵持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他可不干赔本的买卖。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啊!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道爷高抬贵手,莫要计较,有什么问题,道爷但问无妨,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想不到出家之人,戾气也这么大,一言不合就扭断自己手臂,他哪里吃过这种亏,怎能不服软。 那些做工的百姓,有不少人,此刻纷纷围拢过来,小心翼翼,神情之间多有谨慎,打量着他们。 “大家不用怕,我等是来救你们的。” 王晏面朝众人,朗声出言,安抚了一句。 这还只是夜班的一小部分人,加上另外一部分人,足足上百来人了,上百名无辜百姓,上百条活生生的性命,即将沦为法阵的血食,成为妖魔晋升的牺牲品,这是何等残忍的事情,简直丧尽天良。 好在升仙台还没有建成,法阵还没有启动,也是上苍有眼,让他们路经此地,知道了这件事情。 原本的王朝末世,天下大乱,妖魔横行也就罢了,如今新朝更替,天下初定,竟然还有妖魔作乱。 看来这方世界,妖魔鬼怪的祸乱,与王朝更替并无什么关系,或许它本就是多灾多难,多妖多魔。 第一百九十四章 剑气纵横三万里 在之前的对战中,金蝙蝠已经力有未逮,而且面对王晏的猛烈进攻,身上也受了些伤,发动精神攻击之时,全力以赴,便是抱着一击必杀的念头。 可他太小看王晏的神通,太小看他的金身了。 一击之下,对他竟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彻底将对方激怒,如今被人家抓住,眼见着那沙包大的拳头,不断的朝着自己脑门招呼过来,金蝙蝠吓得是肝胆俱裂,连忙奋力的挣扎,惨叫连连。 他挥动着双翼,朝着王晏身上拍去,一双利爪也是胡乱抓着,可王晏根本就视若无睹,目前他的攻击,对王晏所造成的伤害,完全就是微乎其微。 “砰砰……” 王晏连轰两拳,金蝙蝠已经感到头晕脑胀,估计脑血栓都要被打了出来,情急之下,张口一吐。 一颗红色珠子被他吐了出来,闪耀着红光,劈面打向王晏,感觉到这颗红色珠子上的威势,王晏反应惊人,见状连忙松手后撤,轻易的躲避开去。 “我的宝珠。” 远处山巅之上,平和见了这颗红色的珠子,心头大喜,口中念念有词,道出一句咒语,随即伸手朝着那珠子一招,红色珠子瞬间朝着他这里飞来。 蛟珠到手,物归原主,平和喜不自胜。 脱离了束缚,金蝙蝠再无余力支撑,稍微缓和过后,直接从半空俯冲了下去,并且在下坠的过程中,又猛然幻化回了人形,同时手中多了根短棍。 短棍凌空一画,下方的滔滔洪水,瞬间形成了一道漩涡,漩涡之下,无穷无尽,似乎极为深邃。 “哼哼!都跟本座留在图里!” 金蝙蝠心中暗笑,加速直朝着旋涡冲去。 “不好!陈师兄,快走。” 眼见得此状,王晏顿时明白过来,察觉到了金蝙蝠的意图,他迅速飞身上前,一把将他给拉住。 手上发力,往后一甩,金蝙蝠被甩出了数丈。 陈休听得呼唤,不再犹豫,伸手抓住平和,纵身一跃,直朝着王晏飞来,转眼间来到他的面前。 “这妖孽想把我们留在画里,水中的漩涡,估计就是出口,你带着他赶紧离开,这里交给我。” 王晏一声吩咐,挡在他们身前,直面金蝙蝠。 “师弟,要走一起走。” 陈休不免有些担忧,望着他说了一句。 “别废话了,再不走谁都走不了。” 那金蝙蝠眼见得就要抵达出口,却猛然被王晏拉了回来,气急败坏,短棍一挥,天上雷霆滚滚。 王晏转身,一掌轰出,索性将他们送了出去。 “轰……” 雷霆轰下,王晏不敢硬扛,闪身躲避开来。 金蝙蝠舞动着短棍,短棍上红光弥漫,映衬着那头火鸟栩栩如生,朝着王晏一挥,一道红光斜斩了过来,夹带着开山摧城之势,显得无比的凌厉。 王晏微微侧身一闪,红光斩中了他后面的一座山峰,只听“轰隆”一声,整座山峰被凭中斩断。 “臭道士,本座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王晏挡在漩涡上方,全神贯注,迎战金蝙蝠。 此等老妖,绝不能放虎归山,如今陈师兄他们已经走了,他也就没了后顾之忧,索性不管不顾。 “想杀本仙,你还不够资格。” 对方手中的短棍厉害,轻轻一划,便能开山倒海,王晏也是不敢大意,瞅准机会,伸手从锦囊中掏出了一卷天书,朝着空中一抛,天书展露开来。 王晏精神念力高度集中,掌控之下,天书之上的古体“剑”字,瞬间分离出一笔,化为剑气,剑气光芒大闪,剑啸犹如龙吟,当场迎上了金蝙蝠。 “剑气纵横三万里,破!” 王晏剑指疾出,义正言辞,正是一字剑经! 一字剑经之剑气,足以斩灭妖魔。 望着这一道剑气,金蝙蝠的瞳孔急剧增大,一笔铁画银钩,一笔剑气纵横,明明袭来的只有一道剑气,但金蝙蝠却感觉,他的四面八方全是剑气。 好似千军万马一般,无论怎么抵挡,无论怎么闪避,皆是徒劳。 …… 清晨,天已大亮。 莫家山庄的院子里,云中流以及其他的师兄弟,围坐一团,正研究着眼前的图画,百思不得其解。 正处于苦思冥想之际,猛然图画之中,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几人心惊之下,连忙起身后退。 “呼呼呼……” 周围一阵狂风大作,异象陡生,陈休引领着平和,已然从图画之中飞出,脚踏实地,落于院中。 云中流见状,心头一喜,连忙迎上了前来。 “陈师兄,你没事!” 陈休望了望周围的师兄弟,摇了摇头。 “我没事,不用担心。” 继而想到王晏,连忙低头去看那幅图画。 “王师弟还在画里,他把我们两个送了出来,自己却留在了里面诛妖,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图画之上的金光依旧未散,可是王晏却迟迟没有出来,并无丝毫动静,这也使得他捏了一把汗。 “什么?师兄,你……你怎能把王师弟独自留在里面,看师兄满身的伤痕,莫非也不是那妖孽的对手?” 云中流乍闻此言,面色一变,不禁出言询问。 “唉!那妖孽是只千年的蝙蝠妖,本身的道行不怎么样,全凭着法宝厉害,你常瑞师弟已经为他所害,如果不是王师弟及时赶到,就算是我,只怕也已经丧命于这妖孽的手中。” 陈休满脸的无奈之色,只感觉十分的惭愧。 “啊?如此说来,王师弟岂不更加危险?” 王晏属于金丹一道,与云中流同修一脉,朝阳院的四大金刚之一,这么多年来的师兄弟感情,早已是十分浓厚,自然不是其他同门可以比的。 王晏有危险,云中流比他们要更加的着急。 “云师弟不用担心,我们都小看王师弟了,他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人仙,那妖孽虽然强悍,不过从之前的对战趋势来看,王师弟是占尽上风的。” 这话一经出口,在场众人,顿时齐齐石化。 “什……什么?人仙?” 欧阳剑北和欧阳剑南两兄弟,惊得下巴差点掉了,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人仙?岂不就是仙人?这……这怎么可能呢?我记得清清楚楚,王师弟入门至今,尚且不足二十年,虽说进步神速,可也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就人仙啊!陈师兄,你确定没有搞错?” 云中流惊愕之间,也是难以相信。 第一百九十八章 伏魔殿 这位正元子,看他的年纪就知道,想来辈分不高,不过王晏在他的身上,却探查到了极为浓郁的元气,已然达到了炼精化期初期,乃是内门修士。 之前在山下的天师府,那些弟子当中,没有一个修炼过道法,顶多只会些内功拳脚,仅此而已。 由此可见,龙虎山的等级划分,何等的严谨。 龙虎山金顶,上清宫,这相当于是内门了,内门弟子若是不会道法神通,传出去必将要闹笑话。 如此想想,也就合情合理,见怪不怪了! 绕过天师台,沿路直行,进入清心院,放眼望去,院中栽有绿植,四周的院墙之上,绘有太极八卦,乃至抄录着道经等等,一派清静幽深的景象。 清心院中,共有厢房十二间,分两排对立,每一排各有六间,中间则是庭院,显得极其的宽敞。 右侧的六间厢房,已经住下了五人,刚好剩下七间厢房,因此便安排给了王晏他们,正好住满。 王晏住在左侧倒数第二间厢房,旁边挨着的是陈休与云中流,最前面的两间,则是欧阳剑北与欧阳剑南两兄弟,至于张端,索性住到了对面那间。 将门旗收好,各自的包袱安置妥当,此刻全部集合到院子当中,以王晏为首,纷纷站立成两排。 “此乃是各位道兄的参赛令牌,切记一定要收好,后天论道大典正式开始时,没有参赛令牌,可是不能入场的,况且论道大典鱼龙混杂,这也是各位道兄身份的表证,万一丢失,那可就麻烦了。” 安顿好了他们的住宿,正元子手中拿着一串木质令牌,交到了王晏手中,并让他依次分发下去。 这令牌呈长条形状,约两根手指般宽大,极为精致,正中央刻有太极八卦,以及龙虎山的标志。 背面则记载着他们的师承门派,以及道号。 自从进入天师府登记过后,他们的信息便派发了下去,由专人制办,上得山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参赛令牌下发,这办事效率可见一斑。 来龙虎山参加论道大典的各派弟子,少说也有上百来人,不管是有名气的还是没名气的,无不都是为了争夺那三件奖品,以及光大师门前程而来。 为了大典顺利召开,有序地掌握各派弟子,所以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枚参赛令牌,以便于管理。 王晏将令牌依次发给众师兄弟,道一声谢。 “道兄往后不必与我客气,这些都是小道应该做的!另外,各位道兄远道而来,着实辛苦,我派长老有命,凭此令牌,上清宫藏经阁的第一层,诸位可以任意查阅,而且还可以白领三枚真元丹!” 正元子比了个手势,朝着他们逐一解释道。 “三枚真元丹?龙虎山果然大气呀!” 张端乍闻此言,展颜大笑,将令牌收入怀中。 这真元丹,说白了就是培元丹的升级版,乃是上品灵丹,无论是药材搭配、还是炼制方法,都要更难一些,像一般的小门派,根本就炼制不出来。 当然了,这种丹药,崂山还是能够炼出来的,只是被奉为珍品,不像龙虎山这样,拿来当饭吃。 虽说不是什么极品灵丹,但白拿的谁不高兴! 闲聊一番过后,王晏便让正元子引领着他们熟悉环境去了,龙虎山上清宫何等的广大,有些地方能去,有些地方不能去,都要了然于胸,不然乱闯乱转,倘若出了什么意外,那就只能后果自负了。 路上,王晏不禁问起,为何不见住在他们对面的道友?适才见那厢房大门紧闭,明显没有人在。 对于此,正元子只是笑了笑,说那五位道兄比他们先来不久,估计此刻也在熟悉上清宫的环境。 那五位道友是峨眉派的弟子,个个气质不俗。 简单的了解了之后,王晏也就不再多言,随着他遍游龙虎山景致,左廊下九天殿、紫微殿、北极殿,右廊下太乙殿、三官殿、驱邪殿,诸如此类。 两个时辰过后,熟悉完东西二地域的环境,此刻朝着正北方向走去,来往之间,亦能见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有说有笑,神情之间显得十分轻松。 北部是藏经阁的方向,同时兼有戒律堂,两位长老镇守此处,每个人的修为道行,都极为不俗。 实际上按照辈分来,他们与王晏是一辈的。 在此等大门派中,等级森严,各司其职,规矩也繁多,不似崂山,大小事物都是掌门亲力亲为。 “嗯?敢问道友,那座宫殿是作何之用?” 行至北门末端,忽然一阵微风吹来,风中竟夹杂有些许异样气息,王晏循迹望去,只见左侧不远之处,屹立有一座破旧的大殿,周围杂草丛生,足足有半人来高,而大殿的上空,可谓是乌云密布。 这座大殿不比其他大殿,规模要更大一些,但是门窗年久失修,蛛丝密布,尤其是大门之上,贴了不少的封条,更有一张张巨型符箓镇住,由一把大铜锁牢牢的锁死,周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依次放置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的石像。 总而言之,乍看上去,可谓十分的怪异。 “黑云盖顶,四灵镇宅,这是大凶之地啊!” 欧阳剑南观察着周围的布置,掐指一算,其面色顿时一沉,心中的想法,毫不保留的脱口而出。 师父所传授的七门神通大法,其中有一门叫逆之未来,也是阴阳一道的对应大法,只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还没来得及领悟,自然不甚精通。 而此法欧阳剑南钻研了这么多年,乃是人家看家的本领,王晏都还没有起步,拿什么去跟他比? “这位道兄果然好眼力!那座大殿,名叫伏魔殿,里面镇压着历代祖师收服的妖孽魔君,当年祖师有令,但传一代天师,便亲手增加一道封印,子孙孙,不可妄开,否则走了妖魔,非常之利害。” “前朝有个洪太尉来此,不听劝阻,倚仗着自身的权势,硬是将伏魔殿打开,结果放走了天罡地煞一百单八名魔将,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后经我龙虎山当代掌教天师亲自出手,这才将伏魔殿重新修好,封印再度加持,方才未酿成大祸,不然走了更厉害的魔君,实乃是苍生之劫。” 正元子一番介绍,意在警示他们,此地万万不可擅入,万一酿成大祸,他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百章 大典开始 清晨,辰时一刻,上清宫天师台。 天师台的布置,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弄好了,天师台正上方,修有一层高阶,上面置有两排席位。 后排六张席位,正中央的两张,雕龙绘虎,极为气派,分别是举行此次论道大典的主办方,终南山全真道掌门之位,以及龙虎山正一道掌门之位。 前排两侧延伸,另有六张席位,有的是龙虎山德高望重的长老,也有的是其他门派受邀过来观礼的前辈,同时充当评判,以保证大典的公平公正。 天师台的范围,延伸到了方圆数里之外,在这个范围之内,设有一个巨大的法阵,是为第一重保障,而天师台之上,同时还设了一个小型法阵,将整个天师台彻底的笼罩了起来,乃是第二重保障, 外围法阵的主要功用,名为掩息,就是把参赛人员身上的气息隐藏掉,这样别人就无法探知到对方的真实修为,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内,都有效果。 试想一下,如果还没上台,自己的修为就被别人探知到了,对于参赛人员的心理,那可是一种极大的折磨,就等同于一个人毫无掩饰地站在人家面前,所有的隐私全被看穿,这样下去还如何比试? 心理活动老想着自己不是对手,这次必败无疑了,抱着这种想法,就算有优势,也将成为劣势。 第一重法阵的作用,就彰显在这上面了。 至于天师台上面的法阵,作用简单粗暴,主要就是为了防止论道斗法之时,余势会波及到他人。 这道法阵是龙虎山当代天师亲自设定,他是地仙修为,加上周围有法宝加持,坚固程度足以抵得上神仙设定的法阵,只要不是神仙亲自驾临,任凭他们斗法斗得有多厉害,都不可能会将法阵攻破。 天师台的周围,如今已是围满了人,上百人浩浩荡荡,围成一团,各大门派的门旗高举,随风飘扬,场面何其壮观,一阵阵喧哗,犹如雷霆轰鸣。 王晏一行七人,目前已经全部集结完毕,落长生高举着门旗,立于王晏右侧,左侧的则是陈休。 龙虎山早已为各大门派划分好了区域,所以他们此时,就站在天师台的正下方,崂山区域之内。 按理来说,论道大典总共会举行五天,因为其中要比试的有三轮,一为讲经、二为论道、三为斗法,而今天便正好是初选,即是开始,也是结局。 等候了片刻,约莫到了辰时三刻,前来观礼评判的长老前辈们,已然是纷纷入场,只剩下最上面的两个位置,尚且还是空空如也,依然没有赶到。 来的十六个道门道派,哪些真有实力,哪些是浑水摸鱼的,王晏不敢说十分了解,但是大概的情况,都是有所知晓的,毕竟门派的声威摆在那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稍微一调查,便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包括他们崂山,说不定在其他门派眼中,早就了如指掌了,只是他们不自知而已。 王晏举目环顾着四周,将自身的气息完全隐匿起来,虽说有外围法阵掩护,但他还是不敢大意。 来的人鱼龙混杂,指不定鱼堆里就会跃出来一条真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让人家看穿了自己的修为道行,高手之间的对决,那可是极为致命的。 “来了来了!快看,是张天师和陈掌教!” 就在此刻,半空当中忽然有两道光芒呈现,一闪而过,眨眼间便来到了天师台上首的席位之上。 右侧一人豹头环眼,络腮胡须,身材看上去极为魁梧,一股豪迈之气,遍布全身,身着一袭宽大的道袍,无风自鼓,手持麈尾拂尘,俯瞰着众人。 此人正是终南山全真掌教,定阳真人。 而左侧那人,面容白净,明眸皓齿,看着甚是和蔼,一屡长须梳理得十分整齐,着一身玄青色道袍,背负宝剑,手持拂尘,往那一站,威严自显。 这一位,便是龙虎山当代天师,玉微真人。 众所周知,龙虎山天师之位,乃是血亲代代相传,是以每一代的天师掌教,都被称之为张天师。 两人面带笑容,客客气气,齐齐坐了下来。 掌教落座,前排中央的一名老者,先是往后望了一眼,得到允许,当即起身,面朝众人朗声道。 “诸位还请肃静,贫道玉虚子,乃龙虎山正一宫长老,也是此次论道大典的主持,承蒙天下道门看得起,这第四届甲子论道大会,选址在咱们龙虎山,各位道友远道而来,贫道代我派表示欢迎!” 老道元气化音,一字一句吐露而出,犹如狮子吼,清晰无比,朝着众人打了个稽首,神态恭敬。 “好!” 下方门派之中,也不知是谁高叫一声,带头鼓起了掌来,紧接着便是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老道双手微微往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 “眼下吉时已到,首先举行祭天典礼!” 老道也不拐弯抹角,控制住会场之后,一声令下,顿时便有弟子抬着祭坛上来,牛羊瓜果,以及香烛酒水等供品,一应俱全,摆在了天师台中央。 之后祭天开始,远处传来号角锣响,弟子们燃起香烛,一群人身着道服,围着祭坛绕上一圈,边走边朝天地之间洒着酒水,口中虔诚的念着道经。 其余各派门人弟子,亦是跟随着默念道经。 这些规矩,早在昨日,王晏他们就已经了解明白了,自然是不敢有所逾越,天地该敬还是得敬。 敬完天地,紧接着就是拜祭三清,随后是张天师与陈掌教致词,无非是些激励之语,诸如此类。 一整套流程走下来,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 直至目前为止,一切准备就绪,玉虚老道一声令下,两名执事道人抬着一张桌子,上到天师台。 桌子上摆着十六枚签条,大小长宽都一样,被收集在一个巨大的签袋之中,只露出了一个签头。 “我宣布,论道大典初选正式开始!接下来各大道门派出代表,上前抽签,以便于决定对手。” 当中一名年轻的执事弟子,面朝众人发话道。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迈出了七八人,迫不及待的上到了天师台上,一番打量之下,极其谨慎。 “王师兄,我方才算了一卦,师弟我今天的运势可是爆棚,我看这抽签的活儿,就让我去!” 欧阳剑南面带微笑,望向王晏,主动请缨。 第二百零一章 初选(上) 王晏望了望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抽签也是一门技术活儿,关乎能不能顺利的通过初选,如果运气好,恰好抽到实力比自己弱的门派,那么通过初选,基本上就稳了,毫无悬念。 若是运气差,开局就抽到比自己强的门派,到时候别说晋级争夺名额,初选就直接被刷了下来。 当然了,这些对于那些实力不怎么强的门派来说,自然是极为重要的,可是对于有足够实力竞争的门派而言,抽到什么样的签,实际上问题不大。 其中有些小型门派,他们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争夺那三件奖品,只是为了一展风采,增加自己门派的知名度,可若是连初选都过不了,那可就不是弘扬自己的门派了,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得到王晏的允许,欧阳剑南当即便跑了上去。 此时的签袋之中,只剩下不到六支签,欧阳剑南在心里祷告了几声,不再犹豫,伸手抽出一支。 不过签抽出来了,他却不敢看,而是拿着它迅速回到了队伍当中,将签小心翼翼地交给了王晏。 陈休云中流等人,顿时纷纷围拢了过来。 王晏将签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而就在这两个字的下方,另外标注有一串数字号码。 “上签,零柒!” 零柒这个数字,表示着他们的出场顺序,意思就是会在第七轮出场,这已然是排到最后面去了。 两两对决,共达八轮,而他们却是排到了第七轮,说不定今天是指望不上了,至少得要等明天。 至于这上签的意思,便是配对签文。 签文共有八种,不尽相同,分别是上签、中签、下签、金签、木签、水签、火签,以及土签。 在这十六支签当中,有两支签是一模一样的,只要两个门派抽到了相同的签,那么就互为对手。 欧阳剑南直接抽中了上等签,运势着实不错,只是不知道另一枚上等签,会在哪个门派的手里? 片刻工夫,抽签完毕,众人将抽到的签交到了桌子上,两名执事弟子逐一整理,同时记录在册。 忙碌了片刻,这才算忙完,此时将桌子撤了下去,天师台上,只留有一名执事弟子,手中捧着刚刚整理好的名册,面带微笑的望向众人,宣布道。 “各门各派的对手已经出来了,第一轮,武当山对昆仑山、第二轮,峨眉山对崆峒山、第三轮,龙虎山对天山、第四轮,终南山对无量山,第五轮,南海派对齐云山、第六轮,蜀山对灵宝观、第七轮,崂山对无极观、第八轮,茅山对青城山。” 那人将名册朗诵了一遍,台下众人,无不捏着一把汗,直到结果出来了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论道大典的初选时间为两日,今日只选前四轮,后四轮者,明日当如期参赛,若有差池,一切后果自负!现在武当昆仑二派,且请做好准备。” 执事弟子禀明了情况之后,接着便匆匆下台。 当听到崂山的对手,乃是一个叫做无极观的道门,想来倒是名不见经传,较之武当峨眉这等大型道门,相差甚远,这一点倒着实令几人感到欣喜。 一个个上百岁的人了,此刻却显得像小孩子一样激动,狠狠的松了口气,初选应该是没问题了。 虽说今天轮不到他们上场,但是众人还是没有离开,依然立于原地,想着看看其他门派的对决。 第一轮比试,是武当山对战昆仑山,这两大道门,在当世可是有名的道派,规模势力都很庞大。 可以说他们能互相抽到对方,正是棋逢对手。 “论道大典第一项,讲经!请两大道派各自派遣参赛弟子,上前抓阄,决定题目及上场顺序,讲经的时限为半个时辰,希望各派能够好生把握。” 天师台西侧的台阶旁,一名执事弟子手持两张纸条,全部揉成团,放在手心,让双方代表去抓。 武当山与昆仑山,对于对方的实力,几乎都是知根知底,因此丝毫不敢大意,极其谨慎的对待。 武当山这边,是个山羊胡子的老道,辈分属于长老级别,而昆仑山那边,那道人的年龄也不小。 两人抓完阄之后,展开让执事弟子看过。 “武当昆仑两派的讲经题目为‘承负’,现下由武当派先行上场,自此计算时限,讲经开始!” 一声令下,山羊胡子的老道毫不犹豫,一马当先的上了台,先是朝着评判席那边稽首行礼,随后再面朝各位道友,也行了一礼,同时自我介绍道。 “贫道武当玄关子,在此献丑了!” 老道说罢,当即就在台上盘膝端坐了下来,开口便引用了《太上感应篇》中的一句,自此滔滔不绝的宣讲开来,偌大的会场当中,顿时一片寂静。 “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人皆恶之……” 引用道经,流畅无比,断句也是恰到好处,之后解释其意义,发表本身的看法,亦是头头是道。 其实说到底,讲经跟背书没什么两样,但又略有不同,引经据典,解释其中的意思,其实是比较容易的,难就难在本身的看法,这却是关键之处。 背诵解释道经,他们都是精心准备,前来参赛的,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基本上没有问题。 能否与对方拉开距离?就看对道经的理解了。 说出来的话不仅要有理有据,而且还得精妙绝伦,不容许出现半分差错,能带动人的情绪最好。 老道络绎不绝,时间把握得也很准确,刚好将近半个时辰,便刚好讲完,此刻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再度朝着众人行礼,便在注视之下缓缓下台。 武当区域的那一排,弟子们猛烈鼓掌相迎,包括其他的几个门派,也有人鼓起掌来,直言大妙。 接下来便是昆仑派上场了,那老道的道号唤作明崇子,因为讲经的题目是一样的,倒也没有那么麻烦,上台见礼之后,张口就来,毫无紧张之色。 王晏等人在下方静静听着,同时尝试着评判两人的优劣,也算是学习了,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等到自己上场的时候,是否会像他们一样,从容不迫,淡然应对?讲的经又是否会比他们更好? 这些都需要考虑到,需得有个明确的方案。 第二百零二章 初选(下) 相对于大典的第一项讲经,这第二项论道的难度,就要更大一些了,讲经是个人依照题目,独自宣讲,尚且还有思考的余地,心理活动不受干扰。 论道却是双方正面交锋,稍有迟缓,便会被对方乘胜追击,到时候再想扳过来,不是一般的难。 如果把讲经比作背书注释,那么论道就是辩论大会,唇枪舌战,斗法就不言而喻,直接动手了。 昆仑道派不甘示弱,关于“承负”这个题目,照样讲得是精彩绝伦,一番对抗下来,各有优劣。 高阶之上的评判们,针对两大门派的讲经,一番讨论过后,各抒己见,同时迅速的决定了成绩。 不过他们的成绩,现在是不会公布的,只有等这三项全部比试完毕之后,才会将结果公布出来。 武当与昆仑的较量,进行到第二项,与前一项一样,重新派出参赛弟子,上前抓阄以决定题目。 第一项比试,抓阄选题的是武当,那么这第二项,理当是由昆仑来选,以此来保证比试之公平。 武当这次派出的人选,同样是长老辈分的,昆仑这边,长老辈分的也来了不少,自然无所畏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两人上台之后,互相见罢了礼,依照题目“万物”,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武当长老步步紧逼,昆仑长老稳扎稳打,你来我往,争论得是面红耳赤,额间已流淌下了汗珠。 从开始到达中期,愈演愈烈,再由中期进入到后期,气焰便逐渐下降,没有一开始那般激烈了。 论道的时限依然是半个时辰,只是这才过去了三刻钟,武当长老这边,就已经因为词穷而落于了下风,昆仑长老趁此机会,直捣黄龙,一举拿下。 武当派出的这位长老,实力毋庸置疑,只是性子急躁了些,也正是因为此,才被对方抓住时机。 两人论道期间,周围是一片安静,不敢发出丝毫的响动,毕竟来的都是有道之士,这点礼数还是懂的,谁也不希望自己论道时,下方会有人干扰。 尤其是这两派之间的弟子,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会惊扰了两位前辈长老论道。 到了眼下这种境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论道这一项,昆仑派是完胜武当派了,但这并不代表武当败了,毕竟还有最后一项斗法,尚有一线生机。 讲经、论道、斗法,三局者,两胜也! 第一项讲经,双方都各有所长,相差无几,至于怎么判,那就得等结果了,总之还是有机会的。 “道友见解独到,贫道真是甘拜下风!” 此刻双方起身,武当长老稽首行礼说道。 “不敢!不敢!侥幸获胜,道友承让了。” 昆仑的长老也是彬彬有礼,面上挂着笑容。 这两人一场论道对决下来,丝毫不亚于一场肉搏大战,每个人的神情都并不轻松,满头的大汗。 第二项比试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斗法,掌门长老辈分的道行修为,估计都是差不多的,在这上面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武当派索性提议,这一项比试,将会派遣弟子辈分的人选上场,一决胜负。 对于比试的对象是长老还是弟子,昆仑派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很看得开,反正尽人事,听天命。 三项比试,往往斗法是最惹人注目的,也是最受人期待的,一时之间,众人不由热情高涨起来。 斗法的范围很广,也没有前两项那么麻烦,简单粗暴,只要能够取胜就行,至于用什么样的神通法术,那是你的自由,也根本就没有人会去管你。 两名年轻道人上台之后,互相见礼,紧接着毫不拘谨,浑身气势迸发而出,一股强大的威压蔓延开来,天师台上面的法阵,受到感应,顿时启动。 “砰砰砰砰……” 一阵阵轰鸣声不绝于耳,道道光芒四射。 武当弟子招招刚猛,一交手就将昆仑弟子逼退数步,同时彻底放开,一招猛似一招,直取对方。 “炼神还虚之境,武当后一辈弟子当中,果然是人才辈出啊,这一手武当风雷掌,着实不俗!” “昆仑派那名弟子也不错啊!瞧这气势,想来也到达了炼神还虚之境,我看这回,武当够悬。” “唉!这才只是初选,就如此的激烈,一个个都是炼神还虚的大能人物,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四周围观的门派之中,眼见得场中的战斗,不由纷纷发出感慨,更有甚者,直接跳脚骂黄天了。 人比人气死人,想想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来气。 “别灰心,武当和昆仑是什么门派?那可都是鼎鼎有名的道门大派,人家的对决,自然是精彩绝伦,万分壮观,又岂是我等小门小派可比的呢?” 当中不乏有明白人,开口之间,直接点明。 大型道派的对决,初选就等同于是决赛,若是不全力以赴,就算有再大的优势,也撑不到后面。 “王师弟,你可能够看出他们两个谁会胜?” 崂山观战区域之内,云中流不禁出言询问道。 “两人的实力旗鼓相当,纯拼道行,谁也说不好,若要取胜的话,就看谁更能把握住细节了!师兄若是想知道结果,继续看就是,何必来问我?” 王晏随意的应付了一句,不做评价,可却并不代表他看不出来,主要原因还是武当派的弟子,现下就站在他们身边不远处,没必要因此招惹麻烦。 武当的那名弟子,不出所料的话,或许就是上一项比试长老的徒弟,这性子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一昧的进攻,虽然猛烈,通得昆仑派弟子节节后退,若是短时间内能够将对方击败的话,还有胜算,一旦拖到后期,元气耗损,必会被反败为胜。 双方在拳脚上斗了七八个回合,转而祭出了自身的法器,武当弟子御起一柄飞剑,横冲直撞,剑气纵横,整个天师台,几乎都被霍霍剑气所笼罩。 昆仑弟子也是不敢大意,祭出法器,竟然是三把飞刀,飞刀上红光弥漫,迎战飞剑,不落下风。 台下众人静静的观望,生怕会错过什么,尤其对于一些好战之人来讲,如果之前听讲经论道,他们不以为然,那么此刻观战斗法,就是精神抖擞。 一柱香的时间,武当弟子招差半式,当场被对方击下了天师台,体内真元紊乱不堪,胜负立分! 第二百零三章 部署 武当与昆仑的对决,毫无疑问,昆仑完胜。 其实凭武当的实力,完全有机会搏一搏决赛,怪就怪他们运势不佳,开局直接抽到了昆仑道派。 再一个就是派出参赛的人选有误,但凡来个性子稳重一点的,估计都不至于会被对方反败为胜。 怎奈结果已出,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接下来留给他们的有两条路,要么留下来继续观战,要么就此辞别离去,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这一届的甲子论道大典,道门大派武当,连初选都没有过,这要是传了出去,可是个大新闻啊! 第一轮对决过去之后,周围观战的门派,有些已经走了,估计是回去准备应战事宜,整装待发。 王晏一直看完了第二轮比试,略一思索,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而是引领着师兄弟们,回到了清心院。 明天的比试,他得好好部署一下,就算他们的对手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却也不可大意。 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战。 无极观,这是处于庸州的一个道门,敬奉的是太上道祖,名气不大,王晏也已经调查了个大概。 不出意外的话,凭他们的实力,足以拿下。 论道大典初选,上午两轮,下午两轮,一天下来,总共进行了四轮,前三轮的胜者,毫无悬念。 分别是昆仑、峨眉、与龙虎山,至于这最后一轮,终南山对战无量山,结局让人万万没有想到。 终南山,堂堂全真道的祖庭,对战无量山,这本该是稳赢的局,怎奈现实残酷,他们竟然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而且还是败在一个女人手中。 武当山与昆仑山的对战,这两大道门乃是棋逢对手,武当稍有不慎,败下阵来,还能说得过去。 可是终南山身为全真道领袖,不应该败啊! 根据当时在现场观战之人的口述,终南山与无量山都是弟子辈上场较量,纵然如此,凭终南山的底蕴与资源,所传授出来的弟子,怎会如此差劲? 还有,无量山只是南疆的一个中等门派,真要比起底蕴,连武当都比不上,这回怎么会有如此实力,出了个这般厉害的角色,竟直接完胜了全真。 听说无量山,这回派出来的,乃是弟子辈中的一位女弟子,看着年轻,但修为道行却丝毫不俗。 每进行一项比试,其他门派都会换人,可这女子却是一人全揽,讲经论道斗法,一人独战三人。 对了,那女子好像姓秦,名叫忆君,秦忆君! 别看她一介女流,但是斗起法来,毫不留情,终南山派出的参赛弟子,直接被她给打成了重伤。 这件事情,自从今天初选结束之后,传得是沸沸扬扬,风头直接压过了武当,故而王晏他们也已经知晓,这半路杀出个无量山,怕是来者不善啊! 是夜,明月高悬,清心院冷冷清清。 王晏的厢房之内,灯火通明,几位师兄弟围坐在一起,关于明天的初选对决,逐一做好部署,谁先上场、谁打第二项、谁来压阵,皆是安排妥当。 反正他们的辈分,全部都是弟子辈,通过初选之后,无论排到哪个门派,都能占有一定的优势。 “明天的上场顺序,几位师兄可记住了?” 部署完毕,王晏打量着众人,确认了一遍。 “王师弟大可放心,讲经论道,我上绝对没问题,至于这斗法,有陈休师兄压阵,定能制胜。” 落长生信心满满,对于此,早就是成竹在胸。 他是清净一道的,讲经论道是他的强项,七位师兄弟当中,在这方面能够比得上他的,估计就只有自己了,哪怕是云中流,在他面前也稍逊一筹。 王晏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崂山藏经阁里面的经书,他已经全部都记下来了,再加上成为人仙之后,凭借着这超强的领悟能力,自然不成问题。 更何况,师父数百年修行的经验,之前也传授给了他,倘若真要比试起来,落长生只有输的份。 除了初选,后面还有两场比试,他可不想一开始,就把家底全部都亮出来,毕竟杀鸡焉用宰牛刀。 不过想想终南山全真教的例子,也是不敢过于轻敌,为了以防万一,他派出去的人,还是拥有着一定实力的,至少在他们这个队伍当中,除了他以外,讲经论道,落长生为最强,斗法则陈休为最强。 “嗯!虽说咱们的对手不是很强,但是事关重大,还是请诸位师兄切莫大意,须得全力以赴。” 崂山的弘扬大任固然重要,但是对于他来说,师父的安危更加重要,此次论道大典,绝不容许出现任何的差错。 “好了,天色已晚,我看各位师兄……” “抓贼呀,快来人抓贼呀!” 王晏正想让诸位师兄弟回屋休息,然而话未说完,院外猛然传来一阵大喊,紧接着便乱了起来。 陈休等人闻言,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冲。 “且慢!都不要动。” 王晏一声令下,顿时将众人喝住。 “王师弟,你……” 云中流举目望向他,面露疑惑之色。 “论道大典鱼龙混杂,不乏有些小人为了争夺名次,会使出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谨防有诈。” 堂堂的龙虎山上清宫,怎么会有贼闯进来? 而且还是在甲子论道大典举行之际,总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总之不管怎样,还是多留个心眼好。 前世所看过的影视作品中,诸如此类的阴谋不计其数,往往就是因为多管闲事,从而惹来麻烦。 “王师弟,我看你是多心了!哪儿有这么严重,万一真的遭了贼,咱们就这样干坐着不管?” 张端面带笑容,神态之间,颇有些质疑。 “这个自然会有人去管,堂堂上清宫,多的是高手,只是区区小毛贼而已,咱们又何必费心。” 王晏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不轻举妄动。 “王师弟说得有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云中流此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王晏的决定。 “行了!明天还有一场大战,各位师兄师弟就不要再多想了,都回去好好准备,养精蓄锐,以待初选!” 王晏起身相送,众人无法,当即互相见过了礼,便各自回到了房中,任凭外面怎么乱,只是充耳不闻。 第二百零四章 南海丁引 次日一早,天师台周围,今天进行初选的门派陆续进场,包括零零散散,不乏也有看热闹的人。 王晏只身一人,此时也跟着入了场,虽说他们与无极观的比试,安排在下午第一轮,但是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妥当,因此便想着来这里观战一番。 反正初选他不上场,该怎么准备,那是师兄们的事情,况且他来这里观战,多少还能了解一番其他门派的实力,万一在下一场晋级赛就碰上了呢! 上午第一轮,南海派对战齐云山,基本流程与昨日一样,抓完阄之后,确定了题目,依次上场。 南海派此次来参赛的人,只有一位领头人是长老辈的,其余都是弟子辈,总共六人,四男二女。 第一项讲经与第二项论道,都是南海派的长老亲自出手,至于齐云山道统,有几个名额就来了几个名额,长老辈分的足足三人,弟子辈的有五人。 这两大门派一番对决,只要是有些道行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优劣,结果很明显,讲经齐云山胜。 论道的话,南海派险胜,双方一胜一负。 他们之间的比试,陷入了与武当昆仑两派一样的僵局中,而打破僵局的关键,就在于最后一项。 第三项比试斗法,其实大部分门派,基本上都会让弟子辈分的人上场,因为这个辈分的人互相对战,优势劣势都很明显,但凡聪明人都会这么做。 随着执事弟子一声令下,比试斗法正式开始。 南海派一名白袍男子,飞身上了天师台,乍看之下,眉清目秀,气宇轩昂,背上负着两把宝剑。 齐云山道统那边,也是一名年轻道士上台,头上戴着道冠,浓眉大眼,身材瘦弱,满身的正气。 “南海丁引,讨教了!” 白袍男子打个稽首,紧接着便摆出了架势。 “齐云山赵怀鹤,领教道友高招!” 互相报完了名号,紧接着再不犹豫,那南海派的丁引右手剑指一引,当即便祭出了背上的法剑。 “剑去!” 一声敕令,当中一把宝剑离鞘而出,这把剑的剑柄为白色,剑身之上也弥漫着白芒,凌厉无比。 白剑光辉霍霍,一声剑啸,直朝赵怀鹤刺去。 赵怀鹤不敢大意,见对方亮了家伙,口中默念法诀,手诀一掐,凭空浮现七张符箓,悬于半空。 符箓之上闪着金光,直接迎上了对方的法剑。 齐云山的道统比较零散,不过整体还是归类于正一道脉,所修的法术以符箓为长,是为符箓派。 他们对于符法咒术的运用,才是集大成者。 七张符箓包抄上去,瞬间将丁引的法剑困在中央,金光对白芒,符光对剑光,斗得是如火如荼。 “想困住我的剑,真是可笑。” 丁引陡然剑指一转,法剑之上剑气一震,直接迸射出数道剑光,赵怀鹤的符箓,瞬间便被绞碎。 数道剑光变换阵型,从四面八方,刺将下来。 赵怀鹤不慌不忙,手诀一变,背后猛然冲出了一张巨大的符箓,旋转之际,直接将他整个身子彻底包裹了起来,任凭他剑气纵横,始终难以破开。 赵怀鹤身处于符箓之内,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保护罩,趁此机会,咬破中指,以鲜血为鉴,在地面迅速绘出一道符箓,掌心一拍,符箓红光大盛。 “煌煌天雷,以符引之,急急如律令!” 刹那之间,风云变色,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际,忽然就变得乌云密布,一道道雷霆闪烁其中。 “五雷之法,此人倒是有些本事啊!” 台下观战之人,眼见得此状,不由惊叹一声。 雷法并不算什么稀奇法术,很多门派基本上都有修炼方法,但是能够任意运用,就是很了不起。 王晏在台下看着,见此人竟会以符引雷,而且这气势不俗,估计有他五雷天罡正法一半的威力。 反观另外一人,这才仅仅祭出了一把法剑,明显是保存了实力,想来这一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南海丁引,黑白双剑,王晏亦是有所了解。 在《蜀山剑侠传》中,最后此人似乎入魔了。 “轰隆……” 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接击向了丁引。 丁引身形一转,连忙召回法剑,迎击天雷。 这天雷击在法剑之上,法剑的白光顿时黯淡了一截,一阵青烟升腾,法剑在半空微微颤动起来。 与此同时,赵怀鹤那边,抓住这个间隙,双手朝前一挥,原本护身的巨大符箓,劈面打了过去。 “惊芒剑!” 乍见此状,丁引不再托大,一声敕令,左手剑指疾出,背上的黑柄法剑飞出,剑气迎上了符箓。 “砰砰砰砰……” 剑气与符箓相撞,发出一连串的爆炸。 “黑白双剑齐齐洞出,大师兄加油啊!” 南海派的几名弟子,眼下无不捏着一把汗。 抵挡下对方的符箓,丁引一手控制一柄法剑,黑白双剑直接幻发出数道剑气,在半空旋转之际,发出道道刺耳的剑鸣,剑指一出,剑气当先刺下。 赵怀鹤再度引雷,怎奈失去了先机,滚滚天雷尚且处于半空,对方的剑气却是已经迎到了面前。 心惊之下,凌空绘符,眨眼之间,一道符箓便跃然于身前,红光大闪之下,形成一道符箓屏障。 数道剑气,频频刺向符箓屏障,前几道剑气与屏障碰撞,顿时支离破碎,消于无形,而符箓的光芒,在强悍剑气的冲撞之下,也是渐渐趋于暗淡。 “轰……” 骤然间,被那赵怀鹤拖延了一点时间,第二道雷霆当先轰下,丁引无奈,不过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控制着其中一柄法剑,自下而上,硬扛天雷。 不过就在天雷击中法剑的那一刹那,丁引剑指急剧变幻,法剑逆转而回,趁着剑上余雷未消,当场斜斩向了下方的赵怀鹤,剑气夹杂着雷霆袭来。 “小心你的背后。” 丁引一心二用,一柄飞剑猛烈进攻,束缚住对方的手脚,另一柄飞剑防御之下,同时出其不意。 在此期间,尚且还不忘出言提醒对方,仿佛对于斗法的结果,早就有所预料,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眼见得剑气袭至,赵怀鹤心中大骇,想要撤法抵挡,可对方的另一把法剑,却一直悬在他前方。 一时之间,可谓是腹背受敌,难以脱身。 第二百零六章 藏经阁失火 斗法开始,陈休拉开架势,一股极其庞大的威压弥漫开来,身上的道袍无风自鼓,极其的震撼。 至于那孟有为,神情漠然,仿佛目空一切,右掌微微朝前探出,漫不经心,一道元气贯注掌心。 陈休毫不留情,体内真元滚动,挥出一拳。 “轰……” 一声大响,孟有为偌大个身子飞出台下。 台下观战的众人,顿时一阵唏嘘,不由议论纷纷,尤其是无极观的弟子,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到底什么个情况? 但见此时,孟有为仰面朝天,口吐鲜血。 一招。 仅仅只用了一招,他便彻底的落败。 上台之时气势汹涌,目中无人,原本还以为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却是银样蜡枪头,不堪一击。 对战敌人,陈休可不会像其他人那般,见招拆招,给人留有余地,他所注重的,都是一招制敌。 是以一上来,便直接运转起降龙伏虎大法,拳头之上所蕴含的力道,何止万千,足以开山裂碑。 降龙伏虎大法,百年苦修,早已经抵达了大成之境,再加上一身炼神还虚后期的道行,这一拳全力打出,仅凭那孟有为的修为,又如何能够抵挡? 硬生生受了他这一拳,估计就算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废,往后的修道之途,算是就此断送了。 “陈师兄好样的!” 落长生见陈休一招制敌,获取胜利,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直接叫了出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岂不料他这么一叫,顿时引来了数道如狼似虎的目光,无极观那帮人,满脸凶神恶煞地望向他们这边,那两位长老,更是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当中一人上前,将台下的孟有为扶起,检查过伤势之后,当即掏出丹药让他服下,并为他疗伤。 虽然心中极度不满,但因为论道大典的规则如此,终究也不好发火,只能将这口恶气暂时忍下。 经过几位评判的审批,最终的结果毋庸置疑,崂山两胜一负,顺利通过了初选,进入到下一轮。 论道大典初选的尾声,茅山对战青城山,并以青城山获胜而告终,进入晋级赛的八个门派,已然出炉,这个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扬开来。 往后三日,晋级赛两天,最终的决赛一天。 成功通过初选的八个门派,稍作修整之后,明天便会重复初选的流程,首先进行抽签决定对手。 …… 入夜三更,月色如画。 清心院,王晏的厢房之中,众位师兄弟齐聚一堂,王晏此刻,正在对明天的晋级赛进行着部署。 “诸位师兄弟,明天的晋级赛,师弟我会亲自上场,能够顺利通过初选留下来的,实力大部分都不会差,相较于初选,难度简直不是一个级别。” 王晏侃侃而谈,从容不迫,精心的安排。 倒不是他信不过这帮师兄弟们,只是一来落长生已有败绩,这讲经论道,如果抽到个实力较差的门派,云中流和他还能够抵挡,万一运势不佳,抽中了龙虎山与峨眉山这等大派,情况可就不妙了。 到了后面的对决,失一分,便是极大的劣势。 通过这一天下来的观战,对于其他几个门派的实力,王晏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在这些门派当中,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唯有龙虎山与峨眉山。 况且他若所料不差的话,此次甲子论道大典的前三甲,龙虎山与峨眉山两派,必将有一席之地。 昆仑虽然胜了武当,但也是险胜,不足挂怀。 “有王师弟亲自压阵,我等当然放心!只是王师弟切记,那无量山,把全真道脉祖庭的终南山都给刷了下来,可谓是异军突起,必须要小心啊!” 云中流开口之间,不由提醒了他一句。 “没错,无量山不足为惧,主要是其中那个叫秦忆君的女子,这几天风头正盛,她的事迹可是传遍了上清宫,别看她只是一介女流,但是一身的道行修为,简直逆天,有人说她已经晋升了人仙。” 一向大大咧咧的张端,眼下也不禁谨慎起来。 “人仙?没有那么夸张!只是通过了一个初选而已,张师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落长生乍闻此言,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看,刚刚我说什么来着!不要过高的高估自己,却也不要小瞧别人,不然迟早会吃大亏。” 张端摊了摊手,打眼瞧了落长生一眼。 “张师弟这回所言,倒是句句在理,别看无量山只是通过了一个初选,可是他们打败的对手,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终南山啊,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陈休此次站在了张端这边,神情颇为严谨。 “还是陈师兄了解我,当然!传言未必可信,但是正如王师弟昨日所言,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张端继续补充了一句,一改以往的态度。 听他们分析完,王晏此刻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无量山!秦忆君? 这个名字,王晏牢牢的记住了。 只可惜终南山与无量山的那一场对决,是在初选第一天的最后一轮,那时恰好他不在场,自然也就无缘得会,关于这些事迹,实际上全是听来的。 眼见尚且不一定为实,何况是耳听呢?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击败了终南山,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是有人夸大其词的宣扬了秦忆君,但究竟是骡子是马,届时天师台上会过便知。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呐!” “不好了!藏经阁失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恰在此刻,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大喊,声音显得极其急促,无论是龙虎山弟子,还是其他门派的弟子,听到求救之后,无不纷纷出门,奔赴到现场。 唯一没有动静的,便是王晏等一众师兄弟。 “这……昨晚遭了贼,今晚又失火,莫非这其中是真的有诈?王师弟,我们是不是仍然不管?” 张端愣了愣,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王晏。 “龙虎山藏经阁,日先我们也曾见过,里面收藏了各类珍贵道藏,若真的就此烧毁,的确可惜。” 云中流忽然开口,对此感到有些叹惋。 “师弟,不管有诈没诈,我觉得我们都不应该袖手旁观,哪怕是略尽绵薄之力,能抢救出来一本经书,便等同于是减少了一部分损失,功德无量啊!” 第二百零七章 红袍人 昨日遭贼,今日失火,而且事情发生的时间还差不多,如果说这只是巧合,估计连鬼都不会信。 昨晚遭了贼,他担忧有诈,明哲保身,加上其他道派有人去追,尚且还说得过去,如今却是藏经阁失了火,若是再无动于衷的话,未免不近人情。 毕竟他们来此处参加大典,人家龙虎山那可是大开方便之门,藏经阁第一层的经书,任其阅览。 “也罢!那我们便去瞧瞧,不过,倘若真的碰上了什么事情,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依令行事!” 听完云中流的话,王晏此刻不再阻拦。 “王师弟尽管放心,我们师兄弟既然认了你做领头人,那么这论道大典之事,一切由你做主。” 见他同意,云中流大喜过望,同时出言说道。 藏经阁在上清宫以北,距离他们这儿,其实算不上很远,几人出了门,就站在院子中朝着北方望去,只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确是起火之象。 对门峨眉派的五人,三英二云,除了李英琼之外,其余四人已经全都跑去救火了,包括周围的其他门派,行色匆匆,大部分都派遣了人前去帮忙。 院外的道路之上,弟子来来往往,纷纷扰扰,包括屋宅的上空,不少人成群结队的飞往藏经阁。 整座上清宫内,虽然一片嘈杂,但并不乱。 “众位师兄弟且随我去看看!” 王晏一声令下,率先腾空飞起,疾驰而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藏经阁上方。 三层藏经阁,六丈高楼,眼下火势滔天,虽经众人抢救,怎奈火势巨大,一时半会儿难以扑灭。 当中不乏有精通呼风唤雨之法的高道,只是施展神通也需要时间,行云布雨,更没有那般快速。 等到大雨救火,只怕藏经阁早已化为灰烬。 王晏思忖之间,正想着用什么法子救火,然而就在此刻,刹那之间,眼角余光一闪,只见一道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天穹疾冲向正北方。 “好强大的法力!” 乍见此幕,王晏惊叹之余,同时又有些疑虑。 众人都在此处救火,唯独那人化作红光飞走,而且修为还不低,仿佛有目的性一般,着实奇怪。 “正北方向,那不是伏魔殿的所在么?” 王晏本不欲多事,以免陡生变故,只是此刻,他猛然之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再联合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心中略一思奈,立时便觉得有些不妙。 当下也不犹豫,不去管那藏经阁的火势如何,直接驾云上至高空,朝着那道红光,紧紧尾随而去。 红光之中,包裹着一个红袍人,似乎刻意隐瞒自己的面貌形象,变幻得面目全非,一张面皮之上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五官。 转眼之间,那人飞至伏魔殿的上空,见下方空空荡荡,荒凉破败,当即按下云头,落在了殿外。 伏魔殿有四灵镇守,并伴随有历代祖师的封印加持,里面封印了不少妖魔,历代掌教有令,但凡龙虎山弟子,皆不可随意靠近,后人也不得擅开。 伏魔殿上空,原本笼罩着的那朵黑云,此时忽然沸腾起来,变幻莫测。 “老朋友,好久不见啊!” 红袍人迈步之间,便要朝着那伏魔殿走去。 一阵阵东风呼啸,吹动周围半人来高的杂草,卷起满地的尘埃落叶,气氛显得很是阴沉压抑。 仿佛感应到红袍人的到来,伏魔殿的内部深处,陡然传来一声低吼,夹带着几分兴奋乃至迫不及待,以作回应。 红袍人刚刚行至伏魔殿前方三丈之处,只见镇守北方的神兽玄武,忽然间一阵白光大盛,紧接着石像的双眸之中,迸发出两道光芒,直射向红袍人。 “伏魔殿禁地,来者止步,速速退去!” 一道沉喝凭空传下,犹如雷霆,威势立显。 乍见此幕,红袍人丝毫不慌,早有准备。 但见他右手一扬,乌光纵横之下,一面黑色的旗幡瞬间展露在手中。 这乌黑旗幡呈矩形,初始只有巴掌大小,迎风一挥,立时便生长到了八尺长、四尺宽。 旗幡之上,绘制有九朵红云,鲜艳如火,形状大小不一,随着红袍人的舞动,不断的变换着位置,调整阵型,看上去甚是诡异。 “阴阳为鉴,变幻无穷,封!” 一声敕令,旗幡之上顿时迸发出一道妖异的黑气,瞬息之间,黑气缠绕住玄武石像,石像的光芒渐渐褪去,最终消于无形。 不仅如此,他继而又甩出了三道同样的黑气,分别将剩下的青龙、白虎、以及朱雀三大神兽彻底封住,遮掩其耳目,从而达到不被人察觉地目的。 自此,一切又归于沉寂,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红袍人手持旗幡,煞是得意,大摇大摆地走向了伏魔殿。 “哪里来的妖人,竟敢在龙虎山放肆!” 然而那人才刚刚行至大门外,身后却猛然传来一声大喝,正是王晏赶到。 红袍人闻言一愣,不过却并不理会他,纵身跃起,身形迅捷无比,手中的旗幡朝着伏魔殿上方便是狠狠一挥。 数道黑气自旗幡当中散出,好似一条条黑龙,摧枯拉朽般袭向了伏魔殿。 “轰……” 一阵轰然大响,黑气撞上了伏魔殿的顶端,几乎是同一时间,伏魔殿察觉到了威胁,殿内历代祖师的封印瞬间自行启动,符纹运转之下,金光大盛。 黑气与封印相抗,两股巨大的力量荡漾开来,最终黑气直接被挡了回去。 但是封印上的符光,经此一击,也是快速地趋于黯淡。 “妖人尔敢,住手!” 红袍人第一次攻击伏魔殿,猝不及防,而且速度极快,王晏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眼见得那红袍人并不甘心,挥动旗幡,欲要再度施法轰击,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不管怎样,总不能任由对方胡来,心念一动,已然出手。 龙虎山伏魔殿,封印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万一被他破坏了封印,放走这诸多妖魔,届时必将生灵涂炭,是为人间一大浩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二百零九章 请缨 古语说得好,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那红袍人手中黑旗所制造出来的幻境,王晏竟然也是无能为力,堂堂人仙,照样被困住了片刻。 由此可见,这件法宝的来历,绝对非同寻常。 眼睁睁的看着他打破封印,放走了伏魔殿的两大妖魔,自己却是来不及阻止,什么事都没做成。 诧异、懊恼、气愤,不由得全部涌上了心头。 红袍人眼见得玉微真人赶到,心头略惊,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根本没准备跟他们争斗。 “哧……” 玉微真人发出一道光柱,将他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红袍人难以闪避,情急之下只好挥旗抵挡。 一身轻鸣,光柱击中了他的黑色旗幡,如此强力的一击,然而对于他的黑色旗幡,却是没有丝毫损坏,如同泥牛入海,被那黑旗彻底吸收了进去。 黑色旗幡之上,无尽的黑气弥漫,诡异无比。 “蚩尤旗!妖人,还不速速现出真身。” 玉微真人终究是见多识广,一见对方手中的黑旗,立刻便叫出了它的名称,心中也是恍然过来。 难怪对方有能力瞒天过海,连镇守伏魔殿的四大神兽都被他所蒙蔽,原来是拥有如此上古凶器在手,想要强行破开封印,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魔君现世,天下终究尽归我手!” 红袍人尽显得意之色,面朝着玉微真人喝道。 “痴人说梦,本座今日便揭开你的真面目。” 玉微真人沉喝一声,飞身而上,直取对方。 “哼!我可没时间陪你打,还是好好管管你的伏魔殿!再有其他妖魔逃出,那可就好玩了。” 红袍人大笑之下,将黑旗一卷,直接遁走。 玉微真人扑了个空,分身乏术,虽然心头大感气愤,但他还是迅速地镇定了下来,以大局为重。 伏魔殿的封印缺口很小,而且会自愈结合,余威尚存,一般的小妖小怪,根本就逃不出来,只有修为道行极高的老魔,才能从缺口当中强行冲出。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得不及时修补缺口,不过方才逃走的那两个妖魔,却又不能不管。 妖魔被镇压在伏魔殿中,祖师封印会消磨他们的妖力魔力,所以现在的他们,仅仅只有全盛时期的三层修为,若不趁机及早抓回,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踌躇之际,玉微真人望见了一旁的王晏。 “小友,帮本座一个忙如何?” 王晏闻听此言,略一沉默,微微点了点头。 玉微真人凝神静气,左手掐了个指诀,口中念念有词,猛地挥手拍在了那道封印缺口之上,一道金光涌入其间,符纹乍闪之下,缺口瞬间合拢。 手中的拂尘挥动,四道光芒依次打入神兽石像当中,石像禁锢立时便被解除,同时四灵法阵启动运转,青白赤黑四道光柱冲天而起,齐齐朝着伏魔殿袭来,仅仅只是两个呼吸的功夫,便将整座伏魔殿彻底的笼罩了起来。 “劳烦小友帮忙照看一下法阵,本座已用传音之术通知了上清宫的各位长老,一会儿他们就会赶来,在此期间,须得保证法阵的正常运转,不可让其他妖魔趁机逃脱。” 他已经看出了王晏的境界道行,这点小事,对他来讲不成问题。 “天师放心,贫道自有主张!” 王晏一口答应了下来。 玉微真人不再犹豫,飞身直上九霄,紧追那逃走的妖魔而去。 …… 一个时辰后,上清宫正殿之内。 九天殿、紫微殿、太乙殿、藏经阁等各殿长老齐聚一堂,大殿上首,掌教玉微真人屹立如山,神态威严,目视着下方一干人等。 众人虽是一派长老,地位崇高,但此时此刻,却是一个个的低头不语。 “尔等皆是我龙虎山的精英,一殿之主,几个人加起来都有几千岁了,本座若是再骂你们,难免会有失体统!可是伏魔殿出事,尔等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所察觉,还不如崂山的一个后辈,本座都替你们感到羞愧。” 玉微真人言辞犀利,一字一句,无不直击人心。 王晏此刻也站在一旁,不过却并不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 他是第一个发觉红袍人袭击伏魔殿之人,玉微真人自然要找他了解情况,但是在此之前,他得要把账算个清楚明白。 “孙长老,你身为藏经阁首座,藏经阁遭人闯入放了火,你为何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又为何没能及时挽救?以至于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 藏经阁的那位孙长老,眼下是满面的惊恐之色,上前颤颤巍巍地答道。 “回……回禀天师,弟子……弟子失职有罪,请天师责罚!” 藏经阁失火之时,他正与太乙殿的刘长老下棋,藏经阁内,只留下了两名弟子看管,是以具体的情况,他根本就不怎么清楚。 毕竟谁能想到,在这甲子论道大会之际,天下道门齐聚之时,竟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公然在龙虎山上清宫作乱,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失职?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的失职,不仅藏经阁烧毁过半,伏魔殿更是遭受到了妖人袭击,祖师封印被破,逃走了两大魔君,这诸般罪过,岂是你一句有罪请罚便能一笔勾销的?” 玉微真人神情漠然,劈头盖脸便是一通斥责。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换做是谁,估计都无法淡然对待。 孙长老低着头,自惭形愧,一语不发。 “这件事情,不止孙长老有过错,在座的各位长老,也都脱不了干系,伏魔殿那么大的动静,还不足以惊动你们么?怎可无动于衷?” 其余的几位长老自觉羞愧难当,不由纷纷上前行礼致歉。 “弟子有罪,恳请天师责罚!” 玉微真人的目光扫向下方众人,见此状况,沉默了片刻。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想办法将那逃走的两大魔君剿灭,不然待他们恢复状态,危害人间,那可就是你我之祸啊!” 此言一出,孙长老倒是挺有自知自明,当即上前,主动请缨。 “此事是因我失职而起,罪责不小!弟子愿意走这一趟,戴罪立功,不把那两个妖魔擒拿归案,弟子誓不回山。”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参悟第二卷天书 评判席那边,此等异状,亦是促使了不少人,纷纷离席起身,双目圆睁,观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饶是玉微真人地仙品级,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异象,心中虽然大感惊讶,但他毕竟是一派之主,领袖风范,故而并没直接表现出来。 “想不到这一届的论道大会,竟然能够碰上如此惊艳之才,崂山有此人物,道统必将兴旺啊!” 玉微真人身旁的终南山掌教,此刻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想到。 这种现象持续了片刻,极其的壮观,讲经时限一到,王晏停了下来,无数飞禽随即纷纷的散去。 王晏站起身来,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只感觉丹田之内,一股气息上涌,冲出天灵,紫气归虚。 他的道行境界,仿佛又有了一个很大的飞跃。 实际上,就在他方才讲经之时,通过《南华经》的内篇《逍遥游》,无意之间,领悟到了自然无为,离形去知,御六气之辩,游乎尘垢之外,直接参悟透了第二卷天书。 这种情况,是他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临阵突破,参悟第二卷天书,达到了另外一个境界,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引来飞禽听经闻道。 老子骑青牛,西出函谷关,紫气东来三万里。 分析“老庄”思想,天地万物皆是由“道”所组成,道乃宇宙之本源,提倡无为,认为物极必反,另有天人合一,无所待也。 无为即有为,无为胜有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法自然,离形去知。 老子西出函谷关,传说是为了躲避战乱,也有人说是成了仙圣,更有甚者,说是老子化胡为佛。 不管是哪种原因,究其本质,终是离形去知,以身合道。 何为离形去知? 《庄子·大宗师》有言: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谓坐忘,外则离析於形体。 简单的来说,便是忘却四肢,摒绝视听,离天肢体,不用心智,完全与自然融为一通。 精神达到绝对自由,不受束缚,无处可寻,却又无处不在,我既万物,万物既我。 第二卷天书之上,绘制了老子骑牛出关图,其中所蕴含的表面道理,是为避世离俗,内在至理,则是离形去知。 首先,牛代表大地,柔和缓慢,利益众生,所以骑的是青牛。 同时也告诉他,欲成大道,当勤勤恳恳,稳扎稳打,造福苍生。 再者,当时的天下,周室腐败,战乱不休,肉身避世,精神离俗,游乎尘垢之外,脱离世俗之间,是为大逍遥。 精神已不受约束,融于自然,离形去知,肉体视听早已忘却摒弃,一切痛苦尽皆无感,能避得天道之灾,又如何不能避开三灾? 如此想来,这应该便是此卷天书的内涵真义了! 想不到两年未曾参悟的第二卷天书,会在今日拥有意外收获。 之前他的思考方向,是道祖的思想,自然只能参悟出外在意思,今日讲经,结合了南华真人庄子的思想,一点就通,立时领悟了内在含义。 内外相合,避三灾的诀窍顿时显露而出,清晰明了。 不过,领悟了第二卷天书,却并不代表能够运用,领悟只说明知道了方法,才刚刚迈入第一步,尚且还需要时间去实践、去磨合沉淀。 雷灾他已经顺利渡过,不出意外,下一灾该在五百年后。 但那是原定流程,在此期间,谁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变故,毕竟人家至少都是苦修了上百年方才渡雷劫,他却二十年便渡过了雷劫,成就了人仙。 机缘造化,一切皆有可能,还是要尽早做好准备。 从天师台上下来,在场众人,无不满脸惊异地望向他,那种眼光,就如同在看一个怪物一般,有疑惑、有震撼、有羡慕、亦有畏惧。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崂山,这个门派的知名度素来不高,也就是最近几年才逐渐展露头角,听说门派的势力不大,实力在天下各大道门中,勉强达到中等水平。 谁能想到,今时今日,竟然将正一道脉的领袖龙虎山给压了一头。 不可思议,简直是不可思议。 龙虎山的那位典陌子,眼见得此状,整个人直接傻了,痴痴地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王晏从他身边走过,这才猛然惊醒。 典陌子所讲的经,虽然足够精彩,但王晏的也是丝毫不差,再加上方才引起的异象,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要是还不判崂山胜,真是天理不容了。 “王师兄,真是好样的!” 欧阳剑南满面兴奋之色,抑制不住的激动。 “王师弟,这个!” 张端直接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包括陈休以及云中流,看他的目光也是尽显自豪。 说实话,方才他在台上讲经之时,他们可都是捏着一把汗,提心吊胆。 直至最后关头,王师弟的宣讲,引来了无数飞禽听经,惊愕之余,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因为他们知道,如此一来,师弟已经是稳操胜券。 能引起此等异象的宣讲,有什么理由会输! 对于众位师兄弟的赞誉,王晏只是朝着他们笑了笑,便算是回应。 论道大典讲究的是三局两胜,这才刚刚过去一场,自然不能过早的下达定论,众人也不会因为某一项比试有多么的出彩,便停滞不前了。 短暂的休整过后,比试继续进入到下一项。 论道的题目是由王晏来抽,他所抽中的是《冲虚经》内的一句。 王晏的脑子里,道经道藏何其之多,《冲虚经》亦是不在话下,加上又刚刚参悟了第二卷天书,实力大增,面对对方的猛烈攻势,毫不慌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他说什么,自己总能完美的辩论回去。 半个时辰都没到,龙虎山就已然败下了阵来。 三局两胜,按照规则,龙虎山已经输了,完全没必要再比下去。 可龙虎山那边,对于这个结果显然并不甘心,哪怕已经败了,但是这最后一项比试,依然还是想要继续比完。 就算输,也得明白差距在哪儿?也得保留住这最后的一丝尊严! 第二百一十四章 龙虎山的挑战 前两项比试,龙虎山输得彻彻底底,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这若是传了出去,龙虎山的声威,必然将一落千丈。 所以,这最后一项比试斗法,他们是一定要进行到底的,讲经论道比不上对方,就不信在神通法术上,依然会低人家一头。 要知道,他们可是张天师的正统后辈弟子,修炼的法术神通也都是最为纯正的,崂山不过一介旁支,料想在这一方面,肯定不如他们。 最重要的,是他们“典”字辈的弟子当中,更是有两位人仙坐镇。 九天殿的李长老,便是一位人仙强者。 可惜今日,他随同另外两位长老下山办事去了,不然凭他的道行经验,前两项比试,不见得会败。 至于另一位人仙,目前恰好在场,讲经论道,非他所擅长,但是打架斗法,在龙虎山,除了掌教天师,还没人是他的对手,哪怕是李长老,在这方面也要稍逊他一筹。 崂山王晏的修为,因为身处于会场法阵之中,王晏在天师台上,也并未展露出来,故而他们根本无法探知。 不过,崂山的底蕴不足,就算是崂山掌门,修炼五百多年,也依然是个人仙,上一届甲子论道大典,连初选都没过,同辈当中,被人打成了重伤而归。 门下的弟子,再怎么刻苦修行,估计也绝达不到那个境界。 崂山在讲经论道上胜过了他们,因此,他们也要在斗法上找回面子。 第三项比试的结果,他们并不担心,现在他们所犯难的,是如何让对方同意将比试进行到底,因为按照规则,他们已经败了,崂山完全有权力不接受他们的挑战,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算胜算再大也没用。 如此过了片刻,也不见评判们宣布结果,王晏等人倒是有些疑惑。 正准备开口问问,然而恰在此时,只见龙虎山阵营之中,走出来两个人,当中一人正是典陌子。 这两人大步来到了王晏等人的面前,打个稽首,为首的一名道人当先说道。 “贫道典法子,各位道友有礼了。”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王晏还是还了一礼。 “崂山典清子,不知道友有何见教?” 那道人哈哈笑了两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不瞒道友,我龙虎山今日败在崂山手下,我等都是甘拜下风,道友的讲经论道,见解独特,实为妙法至理,着实令人敬佩。” 听到这里,王晏心中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所谓英雄相惜,今日棋逢对手,正是相见恨晚,前两项比试,按照论道大典的规则,我龙虎山已然败了,后面无论如何,也无法晋级决赛。” “但是我等尚有一个心愿,便是想和贵派再度切磋一场,将这最后一项比试斗法,进行到底,只是不知道贵派,能否满足我龙虎山这个心愿。” 典法子态度无比的诚恳,恭恭敬敬的请求道。 “什么?你们还要与我们比斗法?” 乍闻此言,云中流的心头不由一惊。 “你们已经输了,还待怎样?难道心中不服,想挟私报复不成?王师兄,咱们别答应他!” 欧阳剑南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直言不讳。 “道友还请口下留德,我等只是因为敬佩贵派,所以才提出这个要求,若是你崂山自知不敌,不敢应战的话,我龙虎山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典法子的语气虽然还算恭敬,神情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双目之间,却显露出了轻蔑之色。 “崂山的道友,既然已经胜了两场,又何必在乎这最后一场呢?何况就算这一场你们败了,但最终的结果,也还是能够进入决赛的啊!” 一旁的典陌子,眼下也是出言煽风点火道。 “只是切磋而已,点到为止,我龙虎山是讲道理的,肯定会手下留情,绝不会把你们怎么样!如果崂山真有本事的话,就该拿出实力,让我们彻底的心服口服,倘若只是侥幸……” “你说什么?” 张端本来火气就冲,他是个憨厚人,见对方如此阴阳怪气的贬损崂山,如何能压抑住胸中的怒火?当即就要上前动手。 王晏伸手横在他的身前,将他拦了下来。 对方明显是激将法,目的就是要让他们应战,张端其实能够听出来,可道行不够,就是忍耐不住。 王晏自然不会像他那般鲁莽,这点把戏,还不足以乱他的心神。 “既然龙虎山有这个雅兴,那么我崂山也只能奉陪到底了,不然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崂山是缩头乌龟呢?指不定要被某些人戳着脊梁骨骂!” 面对对方的挑衅,王晏略一思索,索性还是答应了下来。 “王师兄,你怎么……” 见他同意了对方的要求,欧阳剑南心头一急。 王晏抬手示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好!够爽快,崂山不愧为正道大派。” 典法子赞叹了一声,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既然如此,各位道友且请准备,一会儿便会安排上台,希望贵派全力以赴,让我们心服口服。” 王晏笑了笑,拱手行了一礼。 “放心,绝对不会让你龙虎山失望!” 典陌子轻哼一声,瞥了他们一眼,生怕他们会反悔似的,紧接着便随同典法子离去了。 “王师弟,其实你不该答应他们的。” 见那两人走远,云中流面色忧虑,轻叹一声。 “龙虎山底蕴雄厚,各种神通大法层出不穷,‘典’子辈当中,听说出了两位人仙,王师弟道行虽然够高,但估计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啊!” 他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王晏也能够理解,可他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周围也有不少门派正在看着,拒绝挑战,本是合理之举,龙虎山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崂山的声望必将会受到影响。 龙虎山打的算盘,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无非是前两项比试输了,心有不甘,想要依靠这最后一项斗法来找回场子,就算输,也不至于输的那么难看。 到时候传了出去,也完全可以说成前两项是一时大意,最后一项比试认真起来,这不就赢了么? 只可惜他们的算盘,终究还是打错了。 人家要玩,那自己就陪他玩,玩个尽兴。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斗剑 “好家伙!一个法天象地,一个降龙伏虎,这两门神通大法的对决,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啊!” 台下观战的众多门派,眼下是纷纷热情高涨。 两位人仙的大战,这种场面,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对于他们来讲,不仅仅是大饱眼福,说不定还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总而言之,没什么坏处。 评判席上,众位评判也是议论纷纷,能做评判的都是德高望重之辈,道行就算不高,却也不会太低,至少都是炼神还虚境,同属人仙的也有几位。 加上身处于法阵之中,哪怕是他们,也无法探知到王晏的真实修为,除非是玉微真人这种地仙品级的,才可以完全无视法阵,直接探查出来结果。 但是论道大典的规则可不是摆设,要保证相对公平,故而他们就算心知肚明,却也不能说出来。 “砰砰砰……” 一道道沉重的响声,弥漫在整个会场之中。 张象和化身为七丈巨人,一掌一拳,都夹带着山岳之力,王晏一边巧妙的闪避,一边伺机反扑。 天师台就那么大,谁要是先被打下擂台,照样也算是输了,面对张象和的猛烈攻势,王晏不慌不忙,细心观察着他的招式,企图寻找到他的罩门。 他可不想长时间缠斗,一招制敌,这才是他想要的。 硬碰硬的话,因为目前双方体型的差距,王晏的肉身虽然坚固无比,但是却也扛不住巨力轰击。 这样下去,显然是要吃亏的,倒不如彻底发挥出自己的优势,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稳中求胜。 张象和一番猛攻之下,见根本碰不到对方半根毫毛,心头思索之下,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施展法天象地之法,灵活度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再者,这门神通大法极耗修为元气,并不适合长久作战。 如此你来我往,斗了五七个回合。 “轰……” 又是一拳轰出,重重砸在了王晏的身旁,天师台法阵光芒大盛。 王晏灵巧的避过之后,通过这几招的细心观察,此时目光所至,元气感应之下,终于察觉到在他两胸之间,前正中线旁开五寸之处,运气出拳之时,气息运转有缓慢的停滞,并不通畅。 “原来在这儿,天池穴!” 趁此机会,王晏毫不犹豫,纵身腾空而起,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变掌为指,元气迸发,灌注其上,朝着张象和的天池穴便猛点了过去。 张象和见罩门暴露,大惊之下,欲要躲避,怎奈身形庞大,动作远远不如王晏迅速,情急之下,只好将双掌横于胸前,硬挡对方这一指。 “砰……” 王晏金身加持之下的一指,威力何等霸道,张象和的法天象地,目前顶天也就是小成境界,所以缺陷十足,速度力量防御都不是很强,罩门也很容易被找到。 可是王晏的降龙伏虎大法,却是达到了大成的存在,自然不可一概而论。 全力一击之下,罡气自指尖迸发,完全能透过掌心,直达天池穴。 说实话,这一指若是击实了,他不仅神通立破,本体亦将遭受到重创。 但不管怎样,他终究是人仙,又怎会如此轻易的就落败? 千钧一发之际,借助双掌缓冲了一下对方的劲道,同时急速的收回了法天象地神通,身形趁势往右掠开,堪堪闪避了过去。 王晏的一指罡气,与目标失之交臂,当场击偏。 张象和稳稳落地,双手剑指掐个剑诀,口中念念有词,骤然朝天一指。 “神剑显圣,助我降魔,急急如律令!” 一声敕令,背上的重剑青光大放,一阵颤动。 “铮铮……” 一道尖锐的剑啸响起,重剑离鞘而出,直上青云。 乍见此幕,王晏心头不由冷笑,玩剑,他自认还没怕过谁。 崂山的飞剑之术,天书上的《一字剑经》,真要说起来,他所精通的剑法,早已不下于千百种,对于剑道的了解,已然可以做到随心所欲。 哪怕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剑诀,一观之下,也能迅速的想出破解之法。 心剑合一,早已不再拘泥于招式,所注重的乃是意境。 张象和驾驭着重剑,凌厉的剑气划破空气,直朝着王晏当头斩来。 伏魔剑法! 对方的剑势走向一出,王晏立刻便认了出来。 《一字剑经》当中,包含了天下各种剑诀,王晏不敢说全都精通,但招式走向以及破解之法,还是都记得的。 张象和所施展的剑诀,正是龙虎山的上品剑诀——伏魔剑法! 这门剑诀以凌厉霸道而着称,对应天罡地煞之数,共有三十六招,一百零八种变化,招招致命,降妖伏魔,拥有着极其强悍的威力。 通过对《一字剑经》的领悟,诸般剑招、威力大小、时机把握等等,王晏皆是了然于胸,对方的剑诀走向,王晏摸得是透彻无比,因此毫不慌张。 面对张象和的剑气,微微将身一侧,轻而易举的便避过了对方这一剑。 “王师弟,接剑!” 见王晏赤手空拳,迎战张象和,台下的陈休师兄,当即解下自己的七星宝剑,直朝他扔了过去。 王晏伸手虚空一引,宝剑顿时飞至半空,王晏以剑指驾驭,剑随意走,面对张象和的重剑攻击,剑走轻灵,心念一动,便是数道剑气呼啸而出。 “砰砰砰……” 剑气与剑气相抗,直接凭空爆炸开来,一阵烟尘滚滚,轰然大响,犹如雷鸣。 张象和的重剑,无论是长度还是宽度,几乎都是普通长剑的数倍,剑身以玄铁打造,重量更是不俗,寻常兵刃,磕着便断,触之必毁,威力十足。 虽说如此,但王晏却丝毫不惧,御使着七星宝剑直接与之正面对抗。 七星宝剑太过轻巧,实际上根本就抗不住重剑的轰击,可王晏早已达到了心剑合一的境界,无剑胜有剑,他所运用的是剑意攻击,而并非单纯依赖兵刃的好坏。 陈休也是怕他吃亏,所以才送上宝剑来,他又哪里知道,其实自己就算手中无剑,也照样迎战。 第二百一十八章 当之无愧 七星宝剑触碰到张象和的重剑,毋庸置疑,当场便被削断,剑气冲击碰撞之下,气劲纷飞四溅。 王晏原本就不想用剑,只是陈师兄已经送了上来,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再者也总得让它发挥点作用,因此便索性御剑抵抗,让它在对抗当中毁掉。 此时没了长剑,王晏可以彻底的放手一战。 张象和这柄重剑,乃是他苦心炼制的法剑,材质是千年玄铁,剑中蕴含了十二道剑阵,不知沾染了多少妖魔之血,另外在祭出之时,由于真身太过恐怖,故而是难以缩小,只能这么一直背在身上。 见王晏轻而易举的便避过了自己的剑招,张象和这回倒是学乖了,不慌不忙,循环渐进,再次驾驭着重剑,瞬间分化出数道剑影,将王晏彻底的笼罩其间,右手剑指一划,数道剑影齐齐刺向了他。 面对如此庞大的剑势,王晏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心中一股念头升起,右手直直的往上方伸出。 元气迸发之下,只见他的身后,一道巨大的剑影显露而出,足足七八丈长,就这么悬浮在半空。 一字剑经,万剑归一,一剑破万法。 这一剑当中,蕴含了无数道剑招剑式,乃是万千剑意所化,说起来,今日还是第一次正式使用。 张象和的剑气尚且没有近身,便直接被弹了回去,如今眼前的一切,使得他心中也是大为惊愕。 他不再犹豫,双手剑指挥动之间,直接催动了重剑之内的剑阵,而且是十二道剑阵齐齐催发,青光大盛之下,重剑迅速膨胀,转眼间便巨大无比。 看上去,就跟他之前施展法天象地之术一样,加上剑柄,长约有七丈,宽有三丈,异常的磅礴。 两道巨大的剑影互相对峙,一切都将因这最后的一剑,而得出一个结果,谁胜谁负,全系于此! 崂山阵营之中,陈休等人,原本还担心王晏没了兵刃会吃亏,如今乍见此幕,无不是目瞪口呆。 包括其他的各门各派,都是大睁着眼睛,全神贯注,心头也是跟着一阵悸动,半分也不肯错过。 “陈师兄,你且看这一剑,把握有几成?” 云中流鬼使神差,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九成!” 陈休信心十足,紧紧的盯着天师台。 与此同时,王晏一个念头,刹那之间便是天雷滚滚,五雷天罡正法运转之下,神雷劈至,加持在了剑影之上,促使着剑影电光霍霍,极其的震撼。 雷法与剑诀互相结合,威力至少要提升一倍。 一切都到此为止,张象和也不再藏着掖着,左手虚空一引,凭空浮现出了一枚黑色的珠子,他将珠子打入重剑之内,重剑的剑影,再度增大一倍。 足足十四丈长,六丈宽,光芒无比的耀目。 齐云山的那位赵怀鹤,眼见得王晏只是一个念头,便召唤来了神雷,他的雷法相较于自己,速度不仅快了好几倍,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一时之间,面上不禁微微泛红,竟是感到有些羞愧难当。 人仙的实力,果然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比的! “去!” 王晏轻斥一声,主动发起进攻,右手朝着张象和往下一挥,身后的巨大剑影,顿时斩杀了过去。 张象和亦是如此,双手剑指一指,重剑所凝聚出来的剑影,势不可挡,当场迎上了王晏的剑势。 在双方的操控驾驭之下,两道巨大的剑影互相对斩,一经碰撞,顿时迸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强光。 “轰……” “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传扬开来,剑势的余威荡漾,整座天师台都是一阵颤动,天师台之上的法阵,眼下也是摇摇欲坠,光芒阵纹急剧的黯淡,几近破裂。 台下众人,情不自禁的往后连退出数步,直接用衣袖掩住了双目,片刻之后,强光散去,这才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望向天师台,想看看结果如何! 天师台上,此刻王晏与张象和相对而立,收了神通,两个人的神情都很是轻松,互相望着对方。 “道友修为高深,张某甘拜下风。” 张象和稽首行礼,率先开口说道。 “哪里哪里?张道友剑法高超,贫道才是佩服之至啊!今日一战,真是酣畅淋漓,无比畅快!” 王晏还了一礼,面上带着笑容,如是说道。 “哈哈哈哈!好!好啊!道友请!” 张象和大笑了两声,随即与王晏一道下了台。 各大门派,眼下是一头雾水,这却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是谁赢了?无论怎样,总得给个结果啊! 方才的那一阵强光,哪怕他们都修为不俗,却依然难以忍受,若不遮掩,双目必将会受到损害。 故而对于这场比试的结果,根本就没有看到。 两人下了台,客客气气,知道的他们是对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弟,言行举止,都无比亲近。 双方回到各自的阵营当中之后,陈休等人迫不及待,当即围了上来,朝着王晏便是一通询问。 “王师弟,你怎么样?没受伤?” 王晏望得他们,面色轻松,摇了摇头。 “无碍,稍微调养一下,便可恢复!” 见他没什么异常,几人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想不到这张象和,修为竟如此雄厚,方才的那一剑,几乎全拼的道行,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现在回想起来,王晏依旧有些感概。 “哦?那你们到底谁胜了?” 云中流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由发问。 “输赢就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只是切磋而已,总而言之,我崂山的声誉并未受损,他龙虎山也挣回了面子,大家各退一步,其实并无什么坏处。” 王晏这一番话,说出来确实有大家风范。 几人见他不愿过多透露,干脆也就不再多问。 事实上,最终的结果,除了他们两个人心中知道,另外还有五个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便是评判席上的玉微真人,以及终南山全真道脉的掌教,另外还有三位评判,皆是人仙品级。 那一剑过后,其实是张象和输了。 这一场比试,崂山大获全胜,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第二百二十章 老道升天 崂山与峨眉派第一场对战过后,旁人听来,着实难以分出胜负,两人的讲经都是各有千秋,无不是万分精妙,根本就不容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讲经完毕,众评判细细回味,各持己见,难以下达定论,最终还是由玉微真人与定阳真人两大地仙评判,这才给出了结果,这一项比试崂山获胜。 李英琼讲的经,虽然意思内涵十分丰富,却唯独缺少了一点意境,而王晏在这方面就恰到好处。 相比起来,崂山获胜,实乃是毫无疑问。 讲经输了,李英琼虽然心中略惊,但也在她意料之内,当下迅速的缓和过来,始终是不肯放弃。 时间紧迫,紧接着便进入了第二项论道当中。 双方上台,开口之间,便是你来我往,谁也不甘示弱,王晏等着九转大还丹救命,自然不可能会手下留情,直接拿出所有的实力,拼个鱼死网破。 李英琼亦是如此,作为峨眉派的领头人,绝不能辜负师门,所以无论怎样,也要争到这个第一。 一场论道,足足半个时辰,这些都是高等层次的战斗,没点道行的人,根本就难以分辨出优劣。 哪怕如此,他们在这里听讲,也能获益匪浅。 半个时辰过后,李英琼满头大汗,面色显得十分难看,胸口起伏不定,反观王晏,依旧是怡然自得,一副淡定自若的神色,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这一场,谁胜谁负,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崂山连胜两场,大败峨眉山,拿下了甲子论道大典的第一甲,峨眉山屈居第二,昆仑山为第三。 这样的结果,在来之前,谁都没有想到。 往年的甲子论道大典,能拿到第一甲的,基本上都是道门大派,万万想不到这一届,竟然被一个声望并不怎么大的崂山所得,着实让人大为惊叹。 更令人惊愕的是,崂山出了一位人仙强者。 要知道前来参加大典的门派之中,一些中小型门派,哪怕是掌门都没有达到这个层次,如今崂山一介后辈弟子,却达到了他们苦苦追求一生都难以达到的境界,既让人有些嫉妒,同时又有些羡慕。 这一战过后,估计崂山的威名,怕是要传遍天下,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中等门派,必将一飞冲天。 名次排定完毕,论道大典的前三甲,此刻站成一排,依旧是天师台上,龙虎山玉微真人,以及终南山定阳真人,这两大主办方,亲自为他们颁奖。 虽说他们在这一届论道大典中,没有一个挺进了决赛,但他们却并没有过多在意,论道大典,主要目的就是促进各大道门的关系,增加道门感情。 比赛第二,友谊第一,这才是大典的主旨。 “哐哐哐……” 三声锣响,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本届甲子论道大典,诸多道友,皆展现出了不凡的实力,实乃我教之福!今大典顺利结束,结局已定,齐鲁崂山荣获第一甲,真是可喜可贺!” 玉微真人面色和缓,面朝众人朗声说道。 “依照大典规则,第一甲者,可获得太上道祖亲自炼制的九转大还丹一枚,请崂山上台领奖。” 一声令下,王晏不再犹豫,当先走了上去。 “小友道行超群,大破各派,着实令我等大开眼界,此乃九转大还丹,现在便归崂山所有了!” 玉微真人从一旁弟子的手中,接过一个小型檀木盒子,面朝王晏,说罢之后,将盒子递给了他。 王晏打个稽首,行了一礼,伸手便接了过来。 众人眼巴巴地朝他望着,满脸羡慕的神色。 “第二甲峨眉派,且请上台领奖。” 玉微真人为崂山颁完奖之后,紧接着便是他身旁的定阳真人,面向李英琼等人,大声发话说道。 随后是第三甲昆仑山,奖品依次颁发完毕。 做完这些,两位真人一番说辞,无非是让其他人不要灰心,只要努力修行,造福苍生,总会有机会达到如此成就,不管怎样,都是弘扬道门风采。 龙虎山家大业大,其他没有夺到名次的门派,自然也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吩咐之下,每人凭借手中的参赛令牌,可以再度领取三枚上品灵丹。 并且灵丹不再限于真元丹,他们可以任意的挑选,唯一的要求,便是只有三枚,只能领取一次。 在往后三日之内,他们可以畅游龙虎山。 论道大典到此完美结束,崂山荣获第一名,此乃大喜之事,故而龙虎山大摆宴席,想着特意招待论道大典的前三甲,以便于促进门派之间的感情。 只是王晏一直挂念着师父的安危,情况迫在眉睫,既然他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倒也不想在此过多的逗留,毕竟救人如救火,万万不可耽误。 但想想此时若全部都走了,又怕会引起人家的误会,说他们崂山气量狭小,所以在王晏的安排之下,他与陈休先行回山,云中流则率众在此善后! 当日黄昏之际,两人便直接收拾东西,也没有向龙虎山辞行,腾云驾雾,急匆匆地赶往了崂山。 王晏的腾云驾雾之法,早已经达到了大成,一日之间,可遍游五湖四海,从龙虎山回到崂山,常人就算八百里加急,马不停蹄,至少也得五六日。 可是对于他而言,无非只是半炷香的功夫。 太阳尚未下山,王晏与陈休两人,眼下便已经抵达了崂山上空,放眼望去,三清观无比的醒目。 两人不敢耽搁,当即按下云头,直接落在了三清观的前院正中,然而举目四顾,院子里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地上铺满了落叶,也没有人去打扫。 周围一片寂静,气氛也显得十分压抑。 大殿的房檐之上,此刻挂了两个白色灯笼,上书一个“奠”字,大门两侧的对联换成了挽联,院子里的树上,也系有不少白绸,随风缓缓的飘荡。 “师父……师父!” 眼前的这一幕,使得王晏难以置信。 他的心中,浮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之感,骤然间一道声音传来,王晏听得清清楚楚,陡然变色。 那声音,是他们为逝者做道场时,所唱的道情。 第二百二十二章 酆都城 当王晏渡过天劫,成就人仙的那一刻,便等同于得到了上天的认可,包括被皇上敕封为真人,各种事迹,其实都瞒不过天庭地府,皆是了如指掌。 所以他的元神下到地府,周身有神光加持,寻常鬼怪根本不敢近身,这就是他身份最好的证明。 无论地府中人是否认得他,只要自报名号,基本上都不会太过于为难他,都得要给他几分面子。 人死之后,三魂七魄会在第一时间被鬼差勾下地府,接受阴司的审判,以便于能尽快轮回转世。 阴司会按照此人的生前功过,决定轮回入哪一道,若是十恶不赦之人,将会打入无间地狱受苦。 由于这些人刚死不久,头七未过,魂魄尚且残留有生人气息,所以这时候的魂魄,称之为生魂。 到了头七,则会有阴差率领生魂,返回到生前的家中,探视亲人,以做诀别,民间也叫回魂夜。 头七过后,会回返阴间,重走黄泉路,登临望乡台,最终则喝下孟婆汤,忘却一切,过了阴司审判的会安排投胎,没有过的便只能继续等待传唤。 黑白无常押解的那十来个人,都是刚死不久,要送往酆都城等待审判的,至于前面排队喝孟婆汤的,押解的阴差是牛头马面,眼下还有三四个人。 地府阴差各司其职,规矩严谨,尤其是在出任务的时候,是绝不能擅离职守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承担后果的可是他们,惩罚更是十分的严厉。 再者王晏也只是一介人仙,未入仙籍,不算是天庭官职,他命令不了阴差,阴差也奈何不得他。 既不属于上下级关系,也就没必要太过奉承。 王晏是下来找人的,如此年轻便已是人仙,难保日后不会飞黄腾达,所以该留的面子还是得留。 正所谓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反正是顺路,引他一程也算是个顺水人情,将来他若真的到天庭任职,若是能够有所关照,那自然最好,纵然不会记得他们这些小角色,对于他们来讲,却也终究不是什么坏事,总之是毫无损失。 如此没过多久,队伍继续前行上路。 生魂飘荡,无常移形,速度都是极快,不多时,王晏在黑白无常的引领之下,来到了一座古城门前,放眼乍看上去,阴森无比,却有极具威严。 “酆都城!” 高墙之上,三个大字异常的醒目。 这里便是地府都城,在凡间也被叫做鬼城。 城中所居,除了酆都大帝以及一众阴司官员之外,便皆是鬼民,有的在此等候阎罗传唤,接受审判,有的则是因阳寿未尽之时便身死,故而难以转世投胎,只能居住于此,等待阳寿尽时再行轮回。 人间之大,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可是地府就这么大,阴司人员也就那么多,效率自然不会快。 所以刚来的生魂,只要是阳寿已尽的,基本上都会被安排在酆都城住下,从而等待阴司的传唤。 寻常鬼魂少则数月,多则几年,当然你要是有钱打点,则将另当别论,自然会安排你先行审判。 与那些孤魂野鬼不同,城里的鬼,被称之为鬼民,那都是有正规身份的,都是得到阴司允许的。 至于孤魂野鬼,一般都是横死枉死乃至意外致死之人,要么怨气极重,要么阳间已无亲人,没有冥币给他们烧来,想要进鬼城居住,显然不可能。 酆都城中的鬼民,都有阴司专属配发的居住文书,每隔一段时间都是要交租金的,这些自然要靠阳间的亲人烧来,不然的话,照样得被赶出鬼城。 “七爷八爷,二位辛苦了!” 来到城门边上,守城将领见状,上前行礼道。 “为阴司办事,怎敢言辛苦!倒是不如张哥清闲,这些是他们的路引文书,张哥可验看验看!” 黑无常范无救回应了一声,随即掏出一叠纸张,是为众人的行文,交到了那守城将领的手中。 守城将领接过来逐一验看,脸上挂着笑容。 “二位爷办事,我等又如何能不放心?只是上头的差遣却不敢不从,还望七爷八爷能够谅解!” 那人说着,将文书恭恭敬敬的交还给了他。 “这是自然,既无事我们就进去了。” 范无救收好行文,率领着一众生魂直入城内。 只是他们刚刚入城,后方却传来一道声音。 “站住,何方道人?怎敢擅闯地府?” 范无救回头看时,却见王晏被拦在了外面。 由于王晏身上有神光护体,他们所押解的这些生魂不能靠得太近,所以王晏都是远远的跟随着。 一般距离都在三丈开外,方才走的太急,没想到却把他给忘了,当下连忙折返回来,出言解释。 “张哥勿惊,这位道长不是凡人,乃是人间正仙御雷真人,此番下到地府,亦是因为有件事情要办,办完便走,还望张哥行个方便,不要为难。” 听完他的解释,那守城将领先是一怔,随即将王晏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不过还是不敢疏忽大意。 “即是人间仙人到此,可有证明?” 他方才见王晏浑身遍布神光,又来历不明,心中不免有些忧虑,就怕有人闯入酆都城闹事,所以不敢轻易放行,必须得确认无误之后,才能入城。 这里是地府,五方鬼帝、十殿阎罗,阴司各种大能人物皆聚于此,王晏自然要小心行事,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胡来,因此略一思索,索性拿出了道箓。 道箓一经展开,顿时金光大闪,有太上道祖的圣光护佑,再加上人仙真人的身份加持,区区一个守城的阴兵,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当即便倒飞了出去。 就连一旁的范无救,也情不自禁的后退了数步。 “砰……” 一声闷响,那守城将领直接摔出了两丈开外。 “我信了,我信了!真人请快快收回!” 金光映射之下,强大的威压,致使那守城将领极其的难受,一边用手挡在身前,同时连连说道。 王晏这才将道箓合上,随即放入锦囊内收好。 那守城阴兵从地上爬将起来,满脸尴尬的神色,这回倒是学乖了,当即上前朝着王晏行礼。 “原来是真人驾到,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真人,还请勿怪!只是真人若想要入城,还请配合登记,不然上头查将下来,我等也不好交代。” 王晏神情淡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四大阴司 老道逝去了两日,最后一丝魂魄,是黑白无常两人亲自带回来的,只不过他们带到阴司交了差之后,便没有再理会,况且后面的事也与他们无关。 老道是人间之仙,待遇与普通凡人自然不可一概而论,不需要等候传唤,直接就可以接受审判。 黑白无常两人,当时对于此也是印象深刻。 至于老道的审判结果如何?他又究竟被安排到了酆都城哪里暂住?这些却不是他们所能知晓的。 按照原有的计划,他们只是作为领路人,将王晏引入酆都城,之后再按照流程,一步一步的来。 不过如今形势不同了,出门遇贵人,他碰上了钟馗,钟馗不仅仅是驱魔帝君,也是地府判官,若是他能够出手相助,那找个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坊间传闻,天师钟馗嫉恶如仇,极具威严,不仅妖魔鬼怪惧怕,凡人也是畏之如虎,如今一见,证实传闻多有不实,看上去还是挺随和豪迈的嘛! 除了相貌让人望而生畏以外,其他的都挺好。 听他讲明了自己的来意,钟馗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对此丝毫不以为然,紧接着朝王晏开口说道。 “原来你是为此而来,这个倒是容易,本君身为罚恶司都领判官,这地府生魂皆会由本君亲自审判,本君欠你一个人情,自然会助你找到师父。” 听他说完,王晏当即拱手躬身,施礼说道。 “若真如此,贫道感激不尽!” 钟馗伸手将他扶起,神态之间显得十分和蔼。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地府有地府的规矩,纵然是本君也无法例外,本君安排你们见面之后,有什么话尽快说完,切不可在此逗留太久。” 王晏点了点头,表示不消多言,自己明白。 “有劳帝君了!” 钟馗也不多说,伸出右手虚空一探,但见红光一闪,随即一本厚厚的册子便浮现在了他的手中。 “好说好说!却不知你师父姓甚名谁?何时身故?又是因何而亡?本君倒是可以为你查一查。” 王晏闻言毫不犹豫,将师父的情况尽数相告。 “恩师玉衡真人,两日前身故,说来惭愧,他老人家是因为未能避过三灾,被阴火给烧死的!” 得知了事情的始末,钟馗也是有些感慨。 仙道一途,夺取天地之造化,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中途夭折其实很正常,只是百年苦修、千般磨难,到头来却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着实可惜。 况且师父是人仙,弟子也是人仙,由此可见,这位师父对于调教弟子,那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加上王晏一片孝心,他又怎能不成人之美? “玉衡真人?” 当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钟馗明显微微一怔。 “这名字好生熟悉,应该经由过我审判!” 他挥袖一拂,意念所致,手上的册子瞬间打开,眨眼的功夫,便定位到了玉衡真人的那一页。 “崂山玉衡真人,人仙!原名张士衡,字仲平,燕北荆州人氏,修持大道,一生为善,造福人间,大小功德共达六十八件,三灾阴火致死……” 名册上面,明确的记录了他的平生事迹等。 “原来是他!本君倒是想起来了,昨日他曾到我这儿受过审判,不过在此之后,他便前往察查司接受下一重审判了,至于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钟馗此时有了些印象,当即出言说道。 “哦?那我师父现在何处?” 听他诉说师父的平生事迹,王晏的心中也是颇有些震憾,直至此刻他才知道师父的原名,另外大小功德六十八件,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尘世那些什么日行一善,只能算是阴德,功德的意思,是于道上有功,于人间有德,方为功德。 “这个本君也不大清楚,得去阴律司问问。” 钟馗显得有些尴尬,他这里只是第二重审判,主管的乃是罚恶,一些作恶多端的人,都归他管。 至于恶行不大,或是一生为善之辈,则会通过他这一重审判,直接进入下两重,最终决定轮回。 地府有四大阴司,分别是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阴律司,凡人间生魂,都要经过四大判官的审判,最后一站才到阎罗殿,由阎罗王亲自裁决。 “走!答应你的事情,本君绝不食言。” 钟馗说罢,紧接着引领着他纵身一跃,当即化为一道红光,直接进入了城内,一路上畅通无阻。 不消片刻,两人径直来到了阴律司,门前守门的阴兵见是钟馗亲至,连忙毕恭毕敬的迎上前来。 “帝君到此,小的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钟馗瞥了他一眼,不怒自威,朗声喝问道。 “崔判官可在?本君到访,还不快去通报!” 那阴兵心惊胆战,连连称是,随即奔将进去。 察查司陆判官,主要职责是让善者得到善报,好事得到弘扬,使恶者受到应得的惩处,并为冤者平反昭雪,基本上他这里过了,后面的都能过关。 至于这最后一重审判,也就是阴律司,判官名叫崔钰,主管生死簿,勾魂夺魄,添寿减寿,并决定生魂的轮回去向,想要寻人的话,找他就对了。 所以他们直接跳过了察查司,从而来找崔钰。 “我家大人有请,帝君请进!” 不消片刻,那阴兵出来,将他们迎了进去。 一路走来,周围都有阴兵把守,内部环境倒是极为宽敞,大殿之内,烟雾缭绕,两侧立有阴差。 大殿上首席位,一名身着官袍,面貌俊秀的中年男子,左手生死簿,右手勾魂笔,正端坐在椅子上,身侧有小鬼为他锤足揉肩,看上去极为清闲。 “哈哈哈哈……崔兄真是好兴致啊!” 钟馗大马金刀的迈将进来,爽朗大笑道。 “帝君驾临,我这阴律司真是蓬荜生辉!” 崔钰踢开身边的小鬼,站起身来,上前相迎。 “哪里哪里!本君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哎……你我同于地府任职,何必那么生疏,有什么事需要我崔钰帮忙的,帝君但讲无妨。” 对于钟馗,崔钰是客客气气,毫无架子,先不论官职大小,主要是技不如人,打不过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后事 钟馗此时也是面有为难之色,早知道话就不该说得这么满,本以为让他们见个面,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谁能料到却发生此等变故,易事反变难事。 如今落了个难以收场,面子上难免挂不住。 他望了望一旁的崔钰,仿佛在征询他的意见。 轮回转世之事,全归他阴律司管,崔钰执掌生死簿,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风格,他人又怎可干涉? 他若不肯帮忙,自己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你这道士好不晓事,人间有人间的律法,地府自然也有地府的律条,怎可轻易违背?倘若人人都如你这般,那这世间的阴阳秩序还不乱了套。” 崔钰见他如此不依不饶,眼下也是有些不喜。 “本座若真的将你师父的转世透露给你,本座便违反了地府律条,到时候阎罗天子追究下来,责任怪不到你的身上,受苦受难的,那可是本座!” 说到这里,崔钰停顿了片刻,继而缓和下来。 “我也不妨告诉你,轮回之事,不仅本座不能徇私舞弊,哪怕是阎罗天子,也无法破这个例!” 他的语气虽然和缓了下来,但是这话却说得很是决绝,目的就是要告诉王晏,让他死了这条心。 “你师父的转世所在,现世状况,本座无法告诉你,但本座可以透露给你的,便是你师父乃是人仙转世,无论这一世的出生还是命运,都会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富贵安稳的渡过一生,绝无问题。” 听到这里,王晏心知再怎么求他,也是毫无结果的了,他可没有齐天大圣的本事,去大闹地府。 而且原本就是他有求于人,人家愿意帮忙那是情分,不愿意也是本分,他根本就不能强求什么。 其只要得知师父这一世的状况,能够别像上一世那么苦,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倒也不奢求太多。 “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勉强,谢过二位了!” 王晏朝着二人各行一礼,神色逐渐的恢复。 “罢了!时辰不早了,你还是赶紧还阳!我钟馗素来最讲义气,欠了人情就一定要还,这件事情,本君没能助你达成所愿,日后你但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本君,本君一定尽力相助。” 钟馗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如是说道。 “只是区区小事,帝君又何必放在心上?况且承蒙帝君厚爱,助我到此寻找恩师,贫道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会如此不识好歹,再度来叨扰帝君!” 听完他的话,钟馗心头微惊,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这道士倒是有趣,常人巴不得要我欠下人情,你却推脱不要,由此可见,你绝非那般贪图小利之人,这个朋友,我钟馗交定了。” 他言辞之间极为坚决,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 “只是今日时候不早了,不能耽误你还阳,改日若有空,本君一定请你吃酒,咱们不醉不归。” 听他一席话,王晏也是心有所感,连忙行礼。 “怎可让帝君相请,要请也该是我请才对!” 钟馗的面上始终挂着笑容,心中甚是满意。 “好!闲话少说,本君现在先送你出城!” 王晏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崔判官稽首告辞。 钟馗一把抓住他的肩头衣领,纵身飞出离去。 …… 天色刚亮,一轮旭日自东方冉冉升起。 王晏是昨天夜里元神出窍,前往地府的,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肉身依旧端坐于厢房的榻上,去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并没有人动过。 自大门入,元神回归本体,王晏张开了双眼。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洒扫声音,并包括脚步声,皆是后辈弟子起床早课,或是练功。 对于他们来讲,王晏现在虽然成了师叔,但师兄弟四人却依旧住在朝阳院,并没有多大的变动。 唯一有改变的,就是其他几个房间都住了人,相较于之前的冷清寂静,现在倒是多了几分热闹。 陈师兄和云师兄他们,尚且还在龙虎山,也不知他们归来之后,闻此噩耗,该会是何等的伤心。 王晏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摊开右手,心念一动,一个檀木盒子瞬间浮现,缕缕檀香弥漫开来。 这正是他参加甲子论道大典,荣获第一甲得到的奖品,同时也是师父救命的丹药,九转大还丹。 自从拿到手之后,他还没有开盒看过。 一见此物,不由又联想到师父,无奈长叹一息。 他将盒子上的木栓推出,缓缓打开,只见刹那之间,一道金光自缝隙中迸射而出,极其的耀眼。 当盒子完全打开之后,一颗圆灼灼、金灿灿,且只有拇指般大小的金丹,静静的放在盒子中央。 哪怕未曾吞入腹中,他都能够准确的感应到,这丹丸之内所蕴含的庞大仙气,着实是非同小可。 太上道祖亲自炼制的九转大还丹,一般只有天庭正仙才有资格享用,若非龙虎山张天师乃是道祖座下得意弟子,如此灵丹妙药,又怎会流落人间? 这丹药能让万物生灵起死回生,凡人吃了可增寿千年,百病不生,对于修道之人来讲,更是不可多得的金丹,服下一颗,道行修为必将突飞猛进。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引得天下道门拼命争夺。 王晏只是看一眼,嗅一嗅气味,顿时便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浑身上下,可谓十分的舒适。 既然师父去了,那也只能说他与此物无缘。 这是他们一众师兄弟,齐心协力所换来的产物,并非自己一人之功,常瑞师兄因此,甚至还在半路丢掉了性命,得找个机会,合理的分配才行。 将金丹收入锦囊,王晏下榻起身,开门而出。 “师叔,早!” 院内洒扫的后辈弟子,见了他连忙行礼。 王晏应了一声,并不多言,直朝着大殿走去。 师父突然离世,他的后事还要安排,崂山也不可一日无主,总而言之,还有很多事务等着处理。 不过事情总得一件一件来,最近这段日子,还是要抓紧把师父的后事给办好,以便于让他入土为安。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三年 “你们……你们何苦非要逼我呢?” 王晏此刻满脸的为难,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王师弟,我崂山的道统,师父已经传授给你了!这是事实,你无可否认,要知道在此之前,师父他老人家可从未曾传过任何人。” 钟恒清此时面色严谨,缓缓的说道。 “崂山道统,只有掌门才能够继承,师父早有传位之意,王师弟就莫要再推辞了,如此下去,既寒了众师兄弟们的心,也忤逆了师父的遗愿,难道师弟想让师父死不瞑目么?” 他继续往下说了下去,步步紧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王师叔,你就应允了!你若是不答应,我等宁愿长跪不起!” 若干后辈弟子,也是好言相劝。 “大师兄,你……你们!唉……” 王晏一时语塞,思索片刻,最终只得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好!我答应你们,我可以做这个掌门,但是师父尸骨未寒,在此之前,我得先为他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如果诸位师兄弟还认为我有能力担此大任,我便做这个掌门!” 王晏一口表明了态度,不过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听到这句话,钟恒清面有犹豫之色,乃至众人也是一脸的为难。 “师弟,这恐怕不妥!” 钟恒清开口说道。 “有何不妥?弟子为师父守孝,此乃天经地义之事!若是各位连师弟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那我也宁死不接受这掌门之位。” 王晏对于此,亦是态度坚决,丝毫也不肯退让。 “这……” 钟恒清转头,与身旁的几位师弟略一商议,最终达成一致。 “也罢!只要师弟肯继承大统,守孝三年就守孝三年!” 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是王晏最后的让步了,再得寸进尺的话,最后只能闹个不欢而散。 王晏心头稍宽,面色缓和了下来。 “既然如此,诸位师兄弟现在可以起来了!” 众位后辈弟子面面相觑,直到钟恒清等人起身,这才相继起来。 “大师兄,过段日子,我便会搬到上阳峰,崂山上下诸般事务,可就要劳烦大师兄多多照应了。” 王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崂山历代祖师的遗体,都葬在上阳峰,不仅仅哪里风景独特,山势高耸,站在上面能俯瞰到整座三清观,更因风水极佳,对后世门人也能起到庇佑作用。 老道玉衡真人的遗体,准确的来说是骨灰,自然也是葬在此处。 “这个自然,师弟尽管放心,往后的三年,崂山一切有我!” 钟恒清回应了一句,手中却依旧拿着掌门玉佩。 “师弟,这掌门信物,我看还是先交与你!” 他将玉佩递到王晏面前,如是说道。 “我目前尚且还不是掌门,这掌门信物,依我看还是先暂且由师兄代为保管为好,代我守孝期满之后,在继任大典上,师兄再将它交给我也不迟!” 王晏微微一笑,将玉佩推了回去。 “这……好!就依师弟的意思。” 钟恒清顿了一顿,随即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收好。 …… 历代祖师的陵墓,在上阳峰东侧,每天旭日初升,第一缕阳光就落在此处,周围依山伴水,树木葱郁,寒潭溪流蜿蜒而下。 王晏就在陵墓的西侧,大约半里远近,结下了一间草庐。 五日后,王晏搬到了上阳峰草庐,一住三年。 为师父守孝只是第一重原因,第二重原因,还是因为这掌门之位,他本就无心继任,怎奈众望所归,如今也是能拖便拖一会儿。 他本世间一散人,闲云野鹤惯了,如今忽然让他当掌门,这么大个担子压下来,他若接受,不仅仅害了自己,同时也害了崂山。 可当时的情况,不答应又不行,所以他灵机一动,方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先将众人稳住,三年之后,再想个法子,将这掌门的位置让给大师兄。 这么些年来,大师兄为了崂山尽职尽责,任劳任怨,无论是资历还是处事经验,都比他强上太多,按理来说,他才是掌门的最佳人选。 崂山有他统领,自己也能放心。 另外,他躲到这草庐里,趁着这段时日,正好可以把没办完的事情办完。 第二卷天书,他虽然已经领悟,可毕竟还没有融会贯通。 师父所传授的崂山道统,整整七门神通大法,终究也还没有完全修炼。 再加上之前从那金蝙蝠手中夺来的山海图,如此法宝,更是没有弄明白,未免有些暴殄天物,这些都需要他去探索,都需要他去研究透彻。 崂山“典”字辈弟子,比王晏后入门的都收了徒弟,王晏堂堂一个人仙,崂山道行最高者,却依旧是独身一人。 倒不是无人愿意拜他为师,几位师兄也曾劝他收个弟子,亦能照料自己的日常起居,只是他一直以自己资历不够为由,就此推脱了开去。 他要是想收徒,多的是人愿意入他门下,毕竟谁不想有位人仙做师父。 一晃两年,由第二卷天书中所参悟出来的妙法,王晏已经完全的修炼完毕,这并非外在神通,而是内在心法意境,注重离行去知,天人相合。 现在的他,道行修为较之以前,至少提升了三倍之多。 他虽领悟了天书的内在含义,但是单纯的修炼起来,其实并不容易,基础资质、包括修炼资源、天时地利等等,这些都需要考虑到,一般来说,凭他的条件,至少都要苦修十来年,方才能彻底的融会贯通。 可是既然如此,何以短短两年时光,他便能够有此成就? 说起这个,那就不得不提及龙虎山的那枚九转大还丹,如果没有此等灵丹妙药,在此期间发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王晏的境界,根本就不可能如此快速的达到提升。 这枚金丹,原本王晏是想着合理分配掉的,毕竟甲子论道大典的胜利,也有一众师兄弟的功劳,金丹该是属于大家的。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直接被陈师兄等人否决了。 金丹固然珍贵,可是他们现在的状态,再加上资质基础问题,已然很难再有大的进阶,分散金丹的药力,给了他们也是浪费,实在是不值得。 王晏已成人仙,道行高深,若他一人服用,药力能发挥到最大,修为必将突飞猛进,拥有质地飞跃,相比起来,效果会好上很多。 况且论道大典,他出的力最多,这颗金丹理当由他享用,他的好意,师兄们心领了,有这份心已经足够,可他若是想要分配金丹,却是说什么也不同意。 在众位师兄弟的强烈要求之下,王晏最终也只好作罢,索性接受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渔夫 黄昏,乌江峡口。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乌江峡是贯江三峡之一,属于江陵地段,整道江峡呈葫芦状,开口处甚为狭窄,两侧山峦叠嶂。 此处水流平缓,波光粼粼,而且风景极美。 晚霞落下,倒映着水面一片通红,一排白鹤自头顶掠过,远处山间传来三两声猿啼,更显哀伤。 峡道中央,一艘帆船拨开水面,正缓缓行驶。 王晏站在甲板之处,目视前方,欣赏着这一方天地之景色,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着实令人沉醉。 崂山的一应事务,已经安排齐全,大师兄继任掌门之后,在他的引领之下,崂山正是欣欣向荣。 师父传授给他的道统,在此之前,他已经尽数的传给了大师兄,毕竟身为掌门,这是必须要继承的,至于能够领悟多少,便全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辗转两个月,见崂山安定,稳步发展,王晏也是辞别了一众师兄弟,独自一人,继续云游天下。 修行修行,既要有修,同时也要有行。 自齐鲁之地南下,抵达培州永宁渠,乘船走水路,直入中原第一大江贯江,顺势一路驶往巴蜀。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有半个多月。 沿途风景美不胜收,人文地理悠久繁盛,让人神往,王晏倒也没有特定的目的地,随处皆可去。 名山大川、大江大河等等,都是他的目标。 帆船现在已经过了葫芦口,前方不远,便是乌江峡的中部,也是整道乌江峡水流最为湍急之地。 古诗有云:千里江陵一日还!专指此处水势。 天色已晚,夜里行船并不安全,故而帆船就在江陵码头靠了岸,准备休整一夜,明日再行赶路。 诸般客商游人,倒是有不少纷纷下船,入城寻找住处,一些不怎么宽裕的,自然是待在了船上。 明日行船时间,王晏已经心知肚明,因此并不担忧,既然到了江陵古城,又不何进去游玩一番? 反正他的行程随时可以更改,也没什么顾虑。 江陵古城历史悠久、民风淳朴,护城河直通乌江峡,自大虞王朝开国以来,经济很是繁荣昌盛。 由码头入,直达西城门,城门之外为外城,大多数只是一些民宅,包括一些小贩做的小本生意。 城门之内则是内城,人流量要比外城更大,也更加热闹,治安亦是没得说,守城官兵正在检查行人的路引,查过王晏的道箓之后,便放他进城了。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落日西坠,将最后一丝余晖留在大地,约莫也就是下午酉时四刻左右。 城内,虽有小贩货郎收拾东西,准备打烊,但是两侧的酒楼铺子,却依然门庭大开,热闹不减。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片嘈杂。 王晏自然不可能再回船上过夜,这进出城门也太过于麻烦,倒不如在城内找座客栈,暂且安身。 不知不觉,王晏已经远离了城门,此时踏入的这一条街,名叫五福坊,集聚赌坊、青楼、酒楼等等,各种铺子林立,远远的便有伙计在门前拉客。 “鸿福客栈!” 来到一座规模还算宏大的客栈门前,举目望去,便见大门之上横着一幅牌匾,上书四个大字。 “哟!这位道爷,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一名伙计满脸笑容地迎上前来,开口之间,便是一口极为熟练的官腔,面朝着王晏恭敬询问道。 这方世界,各地都有着各地的方言,皆不尽相同,常人一旦语言不通,就很难进行交流,而为了解决这种状况,官话就成了必不可少的通用语言。 这种语言自古有之,历朝历代,沿用至今。 一般只要是上过私塾,读过几年书的人,都会学习官话,这样无论你走到哪里,基本上都不会因为语言不通的问题,从而导致一系列的突发状况。 “有空房么?” 王晏倒也不拘谨,直接开口回应了一句。 “有有有!上房中房下房,任凭道爷挑选。” 那伙计客客气气,当即便将王晏请了进去。 王晏要了间相对比较清静的房间,付完房钱,随即那小二领着王晏步入后院,由后院通往厢房。 “三郎,又来送鱼了!” 踏入院中,正沿路而行,但见一名年轻汉子推着板车,自后门入,板车上置有水槽,槽内有鱼。 一名跑堂的伙计见状,不由朝他打了个招呼。 “是啊!昨晚大丰收,都是新鲜的鲤鱼!” 年轻汉子露齿一笑,已挤身进入了院子当中。 “呵呵呵!那你把鱼运到厨房就行!” 伙计提醒一声,不再犹豫,继而回到了大堂。 王晏的耳目何等锐利,自身的感官更是非同寻常,那年轻壮汉一进院子,王晏立时便有所感应。 此刻不由驻足而立,转目便直朝那人望去。 自从下山以来,两个多月的游历,未见怪异邪祟之事,想不到今日在此处,竟让他碰上了一桩。 那年轻壮汉浑身上下,皆充斥着森森鬼气。 说来也怪,常人遭受到如此浓郁的鬼气袭身,不死也得病痛缠身,可这汉子却是什么事也没有。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身强体壮,才能不受太大的影响,但是任由鬼气缠身,不去化解,长此以往,再强壮的身体也得垮掉,到那时可就追悔莫及了。 “道爷,您的房间在前面呢!” 小二见王晏忽然站住不动了,不免心生疑惑。 “嗯!还请小二哥带路。” 王晏回神来,应了一声。 “小二哥,方才那个送鱼的,你可熟悉?” 王晏顿了一顿,不禁出言朝他询问。 “送鱼的?哦……道爷说的是许三郎!” 小二闻言,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 “许三郎?” “许三郎是乌江峡畔的渔夫,平日里靠打鱼为生,他时常会往客栈酒楼里送鱼,以换取钱财,谋取生活。” “不过话说回来,近日他送来的鱼,可是越来越多了,以前倒是少见!对了,道爷问这个干什么?” 小二简单的介绍完毕,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朝向王晏反问一句。 第二百三十六章 水妖 次日中午,乌江峡畔。 正是六月中旬,太阳毒辣,天气异常炎热。 江面右侧一座高耸的石峰之上,横亘而出的青石之间,王晏端坐如松,目光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他一身道袍,虽然不厚,却也不薄,可面对如此炎热的天气,却连一滴汗也没有出,着实神奇。 早早的他就来到了此地,只为救下一条人命。 许三郎身上的鬼气,王晏已经为他化解掉了,只要那水鬼不再来找他,往后是不会再有问题的。 关于那水鬼替身一事,王晏昨晚并没有直接说出来,毕竟事关他能否投胎转世,阻鬼轮回,如同杀人父母,该避免的麻烦,总还是要避免一些的。 只要暗中施以援手,让那人不至于就此陨命便可,至于往后的事情,他管不了,也没办法去管。 虽说救下这一个,可能还有下一个人会在此丧命,照样成为王六郎的替身,但那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眼下自己既然知道了,那就非管不可。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此刻已经到了午时三刻,一切正常,并无什么人过江,只是王晏对面的岸上,出现一人,当即引起了他的注意,细看之下,原来却是渔夫许三郎。 他也是因为王六郎替身一事,从而赶来一观。 “呼呼呼……” 如此一直等到了午时六刻,远处的江面,隐隐浮现出了一艘帆船的影子,巨帆迎风,猎猎作响。 这艘帆船的规模极为庞大,白色船帆展开,乃是一艘客船,王晏观望之下,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因为这艘帆船,正是他昨日搭乘的那一艘。 按理来说,今天一早他们就该走了,可为何却等到中午才堪堪抵达此处,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这些不是他该担心的,他所在意的,是那位即将成为水鬼替身的妇人,只是依照昨晚王六郎所言,他的替身所乘坐的船只,会在江中央翻沉。 而眼前如此大的帆船,行驶之际四平八稳,贯江这一条路也不知走了多少次,连最为湍急的乌江峡中部都能过去,又怎么可能会在此处翻了船呢? 疑惑归疑惑,但王晏还是不敢大意。 他时刻注意着帆船的动向,随时准备出手。 帆船由于是顺水而行,再加上风助船势,速度不是一般的快,转眼的功夫,已到达王晏的面前。 王晏居高临下,眼睁睁望着帆船过去,安下心来,看来这艘帆船上,显然没有那王六郎的替身。 “轰……” 蓦然之间,一道巨响传来,原本平静的江面,竟是无端爆炸,激起千层浪花,一道道水柱四溅。 与此同时,几乎是在这道巨响刚刚发生之际,王晏猛然间,感应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异常气息。 转目望去,只见后方不远,那艘帆船此刻所处之地,一阵波涛汹涌,爆炸激起的强悍浪涛,直接将帆船推向左侧石山,一撞之下,帆船摇摇欲坠。 山石翻滚而下,桅杆断裂,船帆倒塌,同时左侧的船体,也被撞出了一个大洞,江水鱼贯而入。 帆船的正前方,数丈之处,一头体型高过帆船,浑身遍布黑毛,面色赤红的水猴子,直接拦在了两山之间。 他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一声,江面纷纷爆炸。 “水妖,是水妖!大家快逃啊!” “救命啊!我还不想死啊!” “船要翻了,大家伙儿赶紧跳水逃命!” …… 帆船之上的众人,突逢变故,乍见如此巨大的妖魔拦在前方,一个个吓得不轻,纷纷乱撞乱叫。 有些人情急之下,竟是直接跳入了江水之中。 乌江峡的前中部,水深足足有十五六丈,两侧皆是高山,而这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是很宽敞。 估算下来,最多也就七八丈的样子。 再加上水势相对平缓,跳下去游到岸上,希望还是很大的,也正是因此,那些人才会如此大胆。 水猴子的大半截身子都浸在水里,浑身上下肌肉虬结,犹如泰坦巨猿,浓郁的妖气弥漫全身。 乌江峡中央的水势,正好与他的前胸平齐,他如果能够踩到底的话,那么身高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说实话,十五六丈的妖魔,王晏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而且看他的身形,也就帆船大小,与那种身高显然并不匹配,身上的妖气更是不符合。 不过话说回来,水猴子水性极好,水里行动,如履平地,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悬浮在水中。 在看到这一头水猴子的刹那,王晏瞬间便联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头,二者之间,何其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头,那是真真正正成了妖的,并且道行还不低,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果说昨天那一头水猴子,道行不够,妖气并不明显,王晏没能事先感应出来,他还说得过去。 可是今天的这一头,妖气如此浓郁,如果是早就盘踞在此处的,或多或少,他都能够有所察觉。 可是直到方才,此妖公然现身作恶,他才感应了出来,由此足以断定,这水妖应该是刚到不久。 一个人的性命他都要救,更何况是一船人呢? 水妖刚刚现身,王晏整个身形瞬间弹起,一道淡淡的金光弥漫在周身,恰似离弦之箭一般,飞速的冲了过去,手中拂尘一挥,一股元气当先打出。 “妖孽休得猖狂,贫道在此,安敢作恶?” 一声斥喝,声音犹如雷霆,极具有威慑之力。 “砰……” 那水妖毫无防备之下,但见一道金光打来,反应竟是极快,抬手一挡,直接便将那道金光挡下。 一声炸响,水妖皮糙肉厚,防御惊人,王晏的这一道攻击,打在他的身上不痛不痒,毫无伤害。 那水妖发现了王晏,似乎明白了什么,怒目圆睁,呲牙咧嘴,朝着王晏的方向便是一阵怒吼。 不去理会那艘帆船,水妖挥掌之间,气势磅礴,当即朝着王晏拍来,仿佛与他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誓要将他捏成碎片,如此方解心头之恨。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内幕 水妖距离帆船,尚且还拥有一段距离,加上王晏出手得及时,这才没有让帆船遭受到致命打击。 帆船的翻沉,乃是因为受到他的妖力攻击,掀起江水猛烈冲撞,最终撞上了石山,如此导致的。 王晏出手降妖,船上的人们自然看在眼里,只是当时情况紧急,都想着逃命,去注意他的人倒是极少,当然了,不排除那些人寄希望于他的身上。 如今见他折返回来,皆奉若神明,祈求救援。 王晏打眼一扫,只见剩下来的人都已经按照他的要求照做,此刻也是不再犹豫,拂尘朝着帆船一挥,万千银丝延伸开去,瞬间将帆船的一头缠住。 王晏扯紧拂尘,身形朝着右侧岸边飞去,帆船在他的拖动之下,分开水面,竟是再度行驶起来。 那些跳下水的,水性自然都极好,短时间内,王晏倒也无需担心,先将船上的人救到岸上再说。 王晏不敢飞得太快,毕竟对水底下的情况并不了解,船的另一头又沉在水中,万一碰上礁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只是拉着帆船缓缓地前行。 “哗啦啦……” 即将接近岸边,谁料却恰在此时,变故陡生。 也不知是没抓稳,还是由于拥挤所致,船上的一名妇人“扑通”一声,竟是当场跌落到了江中。 “唔……救命……” 那妇人并不会水,坠入江中,双手双脚一阵乱蹬乱划,只来得及叫出一声救命,立时沉了下去。 船上众人眼见得此景,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一个人下水救助,能待在船上的,自然都水性不佳。 贸然下水,搞不好人没救着,反而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完全没有办法。 王晏见状,心头也是一惊,猛然想起那水鬼之言,难不成他的替身,恰好应在这位妇人的身上? 他用拂尘绑着帆船,拖动着正在行驶,见那妇人落水,立刻便停了下来,又见她这么快就沉了下去,着实怪异,莫非是王六郎为了替身从而作恶? 倘若事实真的如此,那王六郎他非除去不可! 内心思绪汹涌,但却来不及细想。 挥袖之间,正准备出手施救,然而此刻,只见沉入江中的那名妇人,竟是缓缓浮了上来,就如同下方有什么东西托住一般,快速的朝着岸边飘去。 “王六郎!” 目光所至,王晏已经看出了那水下之人。 不错!正是王六郎。 他高举双手,将妇人托出水面,乍看之下,王晏也是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那名妇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孕妇,难怪沉得如此快。 此刻虽然已经人事不省,不过能看得出来还活着,也亏得王六郎搭救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面临转世投胎的机会,如此强大的诱惑,王六郎能够甘愿舍弃,这一点倒着实令王晏没有想到。 当即他也不再犹豫,拖着帆船继续行驶。 如此没过多久,船便被他拉到了岸上,一众百姓千恩万谢,纷纷从船上下来,原本悬着的心,现下也是终于落了下来,因为获救而狠狠松了口气。 虽说如此,但王晏却依旧不敢松懈,之前跳下水的那帮子人,眼下有大部分已经游到了岸上,不过还是有一些处于水中,他得尽快把他们捞上来。 目光扫视之下,顿时锁定目标,此刻再度回到乌江峡中心,拂尘探入水中,分离出数道银丝,将水中剩下的人全部缠绕住,一挥之下,扔上了岸。 江面之上,目前是再也见不到半个人影,王晏心中暗忖,遭难的百姓,应该已经全部救上了岸。 举目眺望前方,吕洞宾已然将那水妖制住,只是不知为何,他却并没有痛下杀手,悬浮在水妖的正上方,神情甚是凝重,似乎在与他商量着什么? 王晏腾空而去,转瞬之间,来到他的身旁。 “吕大哥,你为何还不动手诛妖?” 王晏望向吕岩,心中有些疑惑,不由询问道。 “贤弟,此妖还不能杀!” 吕岩见他赶来助阵,当即也是回应了一句。 “哦?为何不能杀?” 见他满脸的为难之色,王晏感到事情有些不对,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内幕! “唉!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此妖抓了我一个朋友,目前下落不明,只有他知道!那位朋友曾有恩于我,如今他遭逢大难,我非救他不可。” 吕岩简单的解释了一番,目光继而望向水妖。 水猴子庞大的身躯,眼下被一个金环死死地箍住,金环金光大盛,拥有着无穷无尽的禁锢之力。 吕洞宾的纯阳飞剑,此际就悬浮在他的头顶。 水妖虽有七八百年的道行,可是一来被王晏的剑气所伤,再者又面对吕洞宾的法宝,失去了逃命的最佳时机,如今完全挣扎不脱,只能任人宰割。 “孽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苟杳的下落,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不然定要你为他赔命!” 吕洞宾指向水妖,眉头微蹙,怒声呵斥道。 “哼!要杀就杀,何必废话!反正我妻儿都已经丧命于你们之手,我也早就不想活了,来!” 那水妖冷哼一声,声音沉重,毫不在意。 “你真以为我不敢?” 吕洞宾剑指往下一压,悬浮在他头顶之上的纯阳飞剑,剑尖瞬间又往下坠移了两寸,刺中头皮。 “你到底说是不说?” 吕洞宾的性格素来沉稳,但是此刻却显得有些暴躁,心中的焦虑,根本就掩饰不住,溢于言表。 “吕大哥,跟这妖孽还废什么话,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大哥要是信得过我,我必让他开口。” 听完吕洞宾的解释,王晏亦是明白了过来,若有所思,他将目光投向水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贤弟!这件事情本与你无关,实乃是我与他的个人恩怨,而且事关重大,万万不可乱来啊!” 吕洞宾见王晏主动要求替他审问,其实心中不由有些不大放心,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王晏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处事的方法,难免也会有所改变。 让他插手的话,稍有不慎,那可就大事不妙。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口信 王晏心知吕岩是不放心,他的个性自己是清楚的,素来为人仗义,有恩必报,如今这妖孽抓了他的朋友,并以此为要挟,吕岩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由此可见,那位朋友在他心中的分量很足。 “大哥,此妖竟已被你制住,又何不带回去慢慢审问,只要你那位朋友尚未遇害,便总有办法解救,咱们一直在这里僵持不下,未免不太妥当!” 后方还有那么多百姓看着,虽说不至于再生什么变故,但难免会有些麻烦,因此王晏索性提议。 吕洞宾略一思索,也觉得在理,答应了下来。 “也罢!就依贤弟的。” 说完伸手一招,纯阳飞剑当即飞回剑鞘。 王晏也是解下了腰间的葫芦,拔开木塞,一声敕令,葫芦金光大闪,水妖立刻便被他收了进去。 至于困住水妖的金环,吕洞宾并没有解下,双重禁锢终究会保险一些,倒是也不怕他能够逃脱。 说起那金环,其实是他剑柄后方的剑环,经过这些年来的修炼,他的纯阳剑,早已是脱胎换骨。 无论是威力还是品级,都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我们走!” 王晏将葫芦收好,随即与吕洞宾飞回了岸上。 岸上的一些百姓,眼下见他们两个将那水妖收服,一个个不由得欢呼雀跃,满脸敬佩崇拜之色。 分开多年,想不到今日有缘,竟然在此处与义兄相会,说实活,王晏的心中,也是有些欣喜的。 由他身上的气息,以及方才降妖之时的表现来看,这些年来他的进步很大,实力境界大有提升。 尤其是一身仙气,连王晏也是有些惊叹不已。 凡人未成仙之前,身上只有元气,成就仙道之后,仙气才会慢慢衍生,王晏晋升人仙之后,方有仙气加持,照此看来,吕洞宾怕是也已经成了仙。 众百姓见两人落到岸边,当下纷纷围了上来。 “二位神仙诛妖降魔,真是为民除害啊!我等叩谢二位神仙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一名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说道。 “是啊!没有二位神仙相救,只怕我们此刻已经成为了那妖物的腹中之食,我等感激不尽啊!”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出言附和,拜倒在地。 “诸位快快请起,我等并不是什么神仙,无非一介修道中人罢了!道门弟子,降妖除魔,普济苍生,乃是我等的本分,实在是不敢受此大礼呀!” 吕洞宾迈步上前,伸手将为首那人扶了起来。 “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妖孽作恶害人,我辈弟子敬道修法,贫道既然碰上了,便不会不管,何况只是举手之劳,各位又何必如此?” 王晏此刻也是朝着众人打个稽首,如是说道。 “哎!救命大恩,如同再造,我等怎可草率?尚未请教二位道长尊姓大名?不知在何处修行?” 那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起身拱手问道。 “一介闲云野鹤罢了,名姓不提也罢!” 吕洞宾还了一礼,对于自己的姓名并不透露。 一如既往,他还是那么怕麻烦,当初救下王晏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就是不想让人家报答他。 “好了!既然妖孽已经伏诛,也就没我们的事了,下面的路,各位但请放心,必会一路顺风!” 吕洞宾面色和蔼,交代了一句,不再犹豫。 “看到诸位相安无事,我等也就放心了,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兄弟俩还有事,就此别过!” 他不想在这里多加逗留,索性告辞离去。 “什么?二位道长这就要走?” 众人乍闻此言,面色微微一怔,颇有些惊愕。 “告辞了!” 吕洞宾笑了笑,并不多言。 说完这句话之后,朝王晏使了个眼色,王晏心领神会,稽首道别过后,二人化为两道光芒而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道长……” 一众百姓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 “无拘无束,遨游天地,救人于危难,不慕名和利,果然是高人风范啊!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人群之中,有真心感激他们恩情的、也有羡慕他们这种生活的,场面一度寂静,皆是昂首以望。 直至再也见不到半个人影,这才缓和了过来。 驾云离了此处,王晏他们却并没有就此远去,而是辗转来到了下游地带,对岸一处隐蔽的地方。 这里有个斜坡,刚好将上游人群的视线挡住。 “贤弟,咱们来这里做甚?” 对于王晏的举动,吕洞宾显得有些疑惑。 “大哥且请放心,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王晏笑着回应了一句,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 只见他迈步走到江边,目光直视江中,口中念一声法诀,原本平静的江面,顿时一阵浪花上涌。 “王六郎,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一声轻喝,江水往两旁分开,一名少年跃出了水面,径直来到了王晏的前方,恭恭敬敬的行礼。 “王六郎见过道长!” 王晏打量着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水鬼?贤弟,这是怎么回事?” 吕洞宾见他召了个水鬼上来,心中愈发不解。 “大哥有所不知,王六郎虽为水鬼,不过却始终秉承着一份善心,重情重义!今日本是他罪孽期满,投胎转世之时,他的替身就是帆船之上的一名妇人,那妇人若是溺亡于此,他便能再世为人。” “适才帆船之上,便有一名妇人不慎落水,倒是多亏了他及时出手相救,但他没了替身,从此不能投胎转世,我念他心善,故而想来渡他一渡!” 王晏简单的解释一番,吕洞宾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水鬼尚且知道救人,可如今世上的某些人,却是连鬼都不如,真是世态炎凉啊!” 他心有所感,有感而发,不由叹惋了一声。 “二位道长言重了,实际上六郎的心中,当时也很是纠结,她死了,我便能投胎转世,再也不用在这冰冷的江水之中受苦,这是何等大的诱惑!” “可是我见她身怀六甲,她若一死,腹中胎儿必不能活,一尸两命!为了我一个人,却要让两个人丧命,六郎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才出手相救。” 王六郎无奈的苦笑了笑,如是说道。 “嗯!若非你能及时醒悟,贫道是断然不会管你的,记得我曾与你说过,行善者,福虽未至,祸已远去,如今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积来的阴德!” 王晏说着,将拂尘一挥,手心顿时金光一闪。 乍看之下,却是一张黄纸,王晏对着黄纸说了几句话,纸上立时有字浮现,犹如语音输入一般。 “地府罚恶司的钟馗,曾与我有些交情,你持我的口信前去,他必定会给你一个妥善的安排。” 王晏伸手一甩,那张黄纸飘飘荡荡,落到了王六郎的手中,惊愕之下,王六郎连忙再度拜谢。 第二百四十章 苟杳吕洞宾 王六郎不为了替身而去害人,就已经让王晏有些另眼相看了,如今更是亲手救了自己的替身,甘愿将投胎转世的机会放弃,这是王晏没有想到的。 想想这王六郎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又一直秉持着君子作风,着实难得,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能让好人寒了心,索性也就出手帮他一次。 为了救人,而舍弃掉了轮回的机会,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对于自己而言,助他投胎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他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机会。 钟馗那里还欠着自己一个人情,反正他一时之间,也没什么要帮忙的,倒不如让这个人情发挥出它的价值,渡这水鬼一程,也算是他救人的造化。 王六郎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念善意,竟会得到如此善报,如果钟判官真的能帮忙,那么就算是没有替身,也必然可以投胎转世。 因此对于王晏是千恩万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自此将他牢牢的记在心间,以便于他日图报。 做完了这些,王晏没有逗留,当即随着吕洞宾腾云而去,毕竟他那位朋友,可还等待着救援呢! 一日没有救出来,他的心中就一日不得安宁。 不过这水妖宁死不屈,已然抱了必死之心,威逼利诱肯定是行不通的,想让他开口,需得用些手段,不然别到时人没救出来,反而把线索给断了。 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对于这水妖的来历身份,王晏是一概不知,既然不了解,又如何分析他的弱势,如何让他开口? 所以这一方面,还是得要找吕洞宾了解清楚。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他一个人苦思冥想要好得多,因此也就没有隐瞒。 回到鸿福客栈,要了些酒菜,在王晏的一番询问之下,吕洞宾当即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以及这水妖一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尽数说出。 原来自从当年与他分别之后,吕洞宾辗转回到了家乡,承蒙祖上荫庇,颇有家资,倒是吃穿不愁。 吕洞宾有一同乡好友,姓苟名杳,自幼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不过此人极有才学,肯用功上进。 吕洞宾对他十分赏识,便将他接到家中,安顿好他的吃穿用度,让他用功读书,以便考取功名。 苟杳心中很是感激,故而便与他义结金兰,发誓日后自己若是发达了,誓死不忘今日接济之恩。 如此过了两年,忽有一日,一位姓林的好友来到吕洞宾家中做客,无意之间见苟杳一表人才,而且如此刻苦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只是时间问题。 当即便提议,要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他。 只是吕洞宾怕耽误了他的学业,连忙推脱,然而苟杳本人,听闻林家小姐十分美貌贤惠,便执意要应下这一门亲事,吕洞宾思索良久,只好答应。 不过他却有个要求,那便是新娘子过门之后,他要先与新娘子共处三宿,苟杳听后大惊,怎奈自己寄人篱下,一贫如洗,又受了他整整两年恩惠。 因此思索过后,一咬牙,索性答应了下来。 成亲的聘礼开销,吕洞宾全为他包了,成亲之日,他也是忙前忙后,招呼客人,显得极其热情。 唯有苟杳,自觉无脸见人,干脆躲了起来。 到了晚上,送走了宾客,吕洞宾进入了洞房,只见新娘子头盖红纱,倚床而坐,身形极为妙曼。 吕洞宾不去掀那红盖头,也不说话,只是坐在灯下埋头读书,林小姐等到半夜,见丈夫还是不上床,又不好开口询问,因此只好自己和衣睡下了。 天明醒来,丈夫却早已不见。 一连三夜都是这样,可苦坏了林小姐。 再说那苟杳,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三天,急急忙忙的冲进洞房,却见娘子正伤心落泪,低头哭道。 “相公为何一连三夜都不上床同眠,只顾着对灯读书,天黑而来,天明而去,不知是何道理?” 这一问,问得苟杳目瞪口呆。 新娘子此时抬头一看,心中更是惊诧不已,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她的相公,竟是完全换了个人? 两人一番解释,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苟杳双脚一跺,情不自禁仰天大笑,原来哥哥是怕我贪欢,忘了读书,故意用此法来激励我啊! 林小姐也是心中欢喜,对吕洞宾充满了敬意,夫妻俩人都说,吕兄今日之恩,将来一定要报答。 一年后,苟杳进京参加春闱,果然金榜题名。 苟杳被派往了河中府任知县,夫妻俩人与吕洞宾一家洒泪而别,赴任而去,一晃又过去了三年。 这年六月,吕家天降灾祸,不慎失火,偌大的一份家财化灰烬,吕洞宾和妻子只好在残砖破瓦搭就的茅屋里面寄身,不用说,日子过得无比艰难。 自己曾受火龙真人传法,这点苦难倒也无所谓了,只是妻儿老小皆是一介凡人,着实熬不住啊! 好在后来偶然之间听友人说起,当年他接济过的苟杳,自河中府知县,现已升任为蒲州的知府。 想想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吕家可是出了一份力的,如今吕家遭了劫难,他却如愿发达了,倒不如去找他帮帮忙,想来念及旧情,应该会有所表示。 念及此,吕洞宾不在犹豫,当即辞别家人,只身出门去找苟杳帮忙,一路上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蒲州城,找到了苟杳府,并且见到了苟杳。 苟杳对吕洞宾家遭此大难非常同情,热情接待了他,可就是不提帮忙的事,吕洞宾被他留下一住三个月,不仅一点银子也没拿到,半分表示也无。 吕洞宾万般无奈,又气又急,仰天长叹:“人情薄如纸,一阔脸就变,滔滔然天下皆是如此!” 一气之下,干脆不辞而别。 然而回到家乡,吕洞宾老远就见到自家的破茅屋,不知何时竟换成了新瓦房,可谓是大为诧异。 自己远离,子幼妻弱,怎能大兴土木? 及至走近家门,更是惊得三魂失了两魂,七魄去了四魄,但见大门两旁竟贴了白纸,房檐上挂着白色灯笼,屋内隐隐传出啼哭之声,家中死人了? 他慌忙进屋,见屋中停着一口棺材,妻子披麻戴孝,正嚎啕大哭,吕洞宾愣了半天,不由开口。 上前一拍她的肩膀,轻轻唤一声:“娘子!” 娘子回头一看,顿时惊恐万状,一跤跌倒在地,颤颤巍巍地叫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乍闻此言,吕洞宾的心中更觉得诧异。 “娘子何出此言?我如何变成了鬼?” 娘子端详了半天,这才敢相信真是吕洞宾回来了,欣喜之余,将这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讲明。 原来吕洞宾离家不久,就有一帮人来帮他盖房子,盖完就走了,前天中午,又有一帮人抬来一口棺材,说是吕洞宾在苟杳家感染风寒,不幸离世。 妻子一听,天塌地陷,哭得是死去活来。 今天正哭着,不想相公竟回来了。 听完她的解释,吕洞宾恍然明白了过来。 毋庸置疑,这些都是苟杳玩的把戏。 他操起一把利斧便狠劈棺材,“咔嚓”一声便将棺材劈开,目光所至,里面却没有人,竟全是些金银财宝,而在这些财宝的最上方,置有一封信。 吕洞宾拾起信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 “苟杳不是负心郎,路送金银家盖房。你让我妻守空房,我让你妻哭断肠!” 吕洞宾如梦初醒,苦笑一声:“贤弟,你这一帮,可帮得我好苦啊!” 这也是俗话常说的“苟杳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又因为“苟杳”与“狗咬”同音,后人传来传去,便成了今日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第二百五十六章 伍元景 这幅九州山海图,乃是当年大禹治水所规划路径的地图,范围包括九州三山四海,何等的广阔。 王晏之前进去探查之时,腾云驾雾,足足用了两日,这入将图中的世界游历完毕,可见其磅礴。 此时大量的瘴气涌入了山海图内,所占据的空间其实并不大,这点瘴气,根本就不成什么问题。 没过多久,山海图便将笼罩在京兆府府城周围的瘴气,彻底吸收殆尽,一片朗朗青天,终于是再现人间,没了雾瘴的阻隔,天地之间,甚是清明。 “贤弟啊!早知你有此等宝物,我也不至于绕了这许多弯路,好在如今瘴气已除,皆大欢喜。” 吕洞宾眼见此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若非大哥提醒,我也不一定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来清除瘴气,眼下瘴气已除,我想那幕后操控之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是得谨慎为好。” 王晏将山海图收好,放入锦囊,回应了一句。 “嗯!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着实是不可大意,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也不怕他。” 吕洞宾点了点头,神情凝重,表示认同。 “大哥,事情已经办妥,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顺便把这个消息告知钦差大人,早做防范。” 说完之后,两人便不再犹豫,径直回到城内。 听闻引发瘟疫的罪魁祸首已经消除,钦差大人也是甚为高兴,不过同时又有些担忧,万一那瘟君不肯善罢甘休,找上门来,他们可是难以阻挡啊! 虽说有两位仙长在此坐镇,但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谁也无法预料到会是什么结果,难免不放心。 再者说了,目前对抗瘟疫的药物还没有研究出来,但染上瘟疫的百姓,却仍然每天都在增加,因病而逝的人也只多不少,这一点却是最为难办的。 如果不能有效的控制瘟疫散播,不能有效的救治百姓,不仅仅他没脸再见父老乡亲,更无法对皇上有所交代,届时回到朝中,只怕要令同僚耻笑。 王晏他们忙于瘴气与瘟君的事情,所以对于百姓治疗的进展并不是很了解,此刻瘴气的事情解决了,趁着还有时间,倒是可以研究一下药物配制。 能者多劳,何况还是两位活神仙,义不容辞。 虽说消除了瘴气,但是疫区的法阵却并没有撤掉,毕竟多一层防护,便多一层保障,有益无害。 一番简单的商谈过后,吕洞宾之前傻傻地以本身元气去化解瘴气,耗费掉了不少修为,故而便想闭关调养,恢复状态,以便于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至于王晏,没有在府衙逗留,而是直接来到了疫区,想看看瘟疫的严重程度如何,顺便探视一番那帮御医,看能不能出出主意,尽快研究出药物。 此刻已经到了下午申时,太阳隐于云层之中。 为了能够更好的管理,乃至派发药材赈济,所以疫区被他们依照甲乙丙丁,共分成了四处,以府衙为中心,呈东南西北方向分布,可谓有理有序。 甲字号疫区,收容的都是些重症患者,这里的名医大夫也最多,八名御医当中,有三名在此处。 无论是药材还是粮款,这里都是最好的,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四大疫区当中,甲字号疫区每天的死亡人数最多,说这里是人间炼狱也毫不过分。 甲字号疫区在府衙的正东方向,不过三里,征召了商铺四家,医馆一家,合并一处,共济灾民。 伍御医原名伍元景,年约六旬,人称“赛扁鹊”,医术高超,尤其精于药物研究,造诣很深。 作为此次朝廷医官的领头人物,自然是要身先士卒,死而后已的,故而他不顾别人的劝说,带领了两名御医,就驻扎在甲子号疫区,冲在第一线。 医管内院,正中央的一间厢房之内,房门敞开,伍元景坐在案几之前,正在仔细的配着草药。 面前的一张桌子,除了一个水壶,便是各类医生、笔墨纸砚、以及称量药物的小称,反观他的身侧,堆满了各类药材,两名弟子正没命的捣着药。 并且门外时常会有伙计进来,将他配置好的草药端出去熬,熬成汤药之后,又逐一的往下发放。 “泉儿,我要的药捣完了没有?泉儿……” 配出一剂新的草药,伍元景虽然满脸的疲惫,却依旧是全神贯注,不肯休息,开口呼唤着伙计。 怎奈他一连呼唤了几声,却始终没有回应。 “老师,泉弟他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我就没有叫醒他,说起来,老师也已经有两天没合眼了。” 旁边一名年轻弟子举目望向他,如是说道。 伍元景打量着自己这两位徒弟,又见已经趴在凳子上睡着了的小弟子,心中也不禁有些不忍心。 这两位徒弟,大弟子十七岁,小弟子才刚满十五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可是他们却展现出了不凡的坚毅之力,面对瘟疫,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 两个人都是孤儿,十二年前,燕北辽州的那一场鼠疫,夺走了他们父母亲人的生命,只留下这两兄弟相依为命,自己于心不忍,这才收留了下来。 “唉!这段日子,你们两兄弟跟着我着实是受苦了,也罢!流儿,你扶着你弟弟回去休息!” 伍元景长叹一声,索性朝着他吩咐道。 “多谢老师!老师也累了两天,何不一同休息片刻?此间事务,可以劳烦张师叔暂时代劳啊!” 大弟子朝他致谢过后,不由得出言规劝。 “流儿,为师平日的教导,你可曾记在心中?为医者,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此乃我辈本分,如今瘟疫当道,祸害苍生百姓,我们可是在跟阎王爷抢人,你师叔自己也忙不过来,如何肯劳烦他?” “行了!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带着泉儿去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之后还有得忙,抓紧时间了。” 伍元景说完这句话后,便没有再继续多言,而是自己从旁边拿过了药杵,用力的捣起了药材来。 大弟子心头一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还是将弟弟扶起,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地 白天诊治病人,开药方配制药材,观察患者的身体情况,晚上则齐聚一处,共同研究对抗瘟疫的解药,这样的生活,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常态。 王晏抵达了甲字号疫区之后,沿路探查,所见所闻,皆是一片悲惨之状,染病百姓,苦不堪言。 瘟疫之祸,可远比洪水猛兽更为可憎。 这里是四间商铺之一的乔家大院,距离医馆很近,仅仅只隔了两堵墙,此即院子中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几乎到处都充斥着浓郁刺鼻的草药味儿。 负责此处的御医姓纪,名为纪元纲,便是那伍元景的同门师弟,相比起师兄来,他要年轻不少。 探视过几间商铺疫区的情况之后,王晏目前就在乔家大院,这里的病人情况倒还稳定,因而迈步之间,便准备前往医馆,想去看看伍御医他们的抗瘟疫药物研制得如何,然而他才刚出院门,顿时便觉得有些不对。 一丝淡淡的妖气,与他体内的元气发生抗衡,王晏当即有所感应,举目扫视,迅速的搜索起来。 “纪大夫辛苦了,您保住了我夫君的性命,我们全家都给您跪下了,感谢纪大夫的大恩大德!” 左侧不远处的一间厢房门前,一名妇人率领着一对儿女,面朝眼前的老者跪拜行礼,极为感激。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救死扶伤是老朽的本职工作,换作是谁我都会尽全力去救,又怎敢受此大礼?” 老者一脸的慈祥,忙不迭的将她们扶起。 “你丈夫年轻力壮,又加上医治及时,只要保持住目前的这种状态,暂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反倒是你们,须得做好防护,切不可因此而受到瘟疫伤害!” 纪元纲一番好心叮嘱,那妇人也是连连称谢。 望着这一幕,王晏不由心下起疑,犹豫不定。 刚刚他所感应到的那丝妖气,正是来源于纪元纲的身上,若非他与妖物有过接触,又怎会染上? 他是朝廷派下来的御医,加之这段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与妖孽有染的可能性极小,难不成是有什么妖孽要加害于他? 可是那些妖孽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他们又为什么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医官下手?如果是为了铲除威胁,直接把伍元景杀了,岂不更加省事? 要知道伍元景,才是这场瘟疫的总负责人。 怀着不解,王晏干脆停下了脚步,目光死死的盯住了纪元纲,片刻之后,见他转身离去,王晏这回倒是当机立断,悄悄尾随其后,准备一探究竟。 真相不明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他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去盘问,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这纪元纲身上的妖气虽淡,但却很新,也就是刚刚沾染上不久,稍微不注意,根本就察觉不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王晏都不可疏忽大意,因此只是悄然隐身于暗处,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日先分配任务之时,八名御医他都见过,因此都有印象,自己来此处探视情况,事先也并没有跟他们说起过,故而这些御医,完全不知道他来了。 应对眼下的这种状况,想来倒是方便了不少。 纪元纲离了院子,继续配药诊治,忙了约有个把时辰,眼见得到了晚饭时分,他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吃完晚饭之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内。 在此期间,王晏寸步未离,严密的监视着他。 这个节骨眼上,任何的线索都变得至关重要起来,绝不容许出现半分差错,他必须要谨慎行事。 人仙想要监视一个人不被发现,简直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倒也无需担心会被纪元纲察觉。 正是五月时分,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其余分配到此处的名医大夫,依旧还在忙碌,唯有领头的医官纪元纲,始终待在厢房里,至今未曾出现过。 “噗噗噗噗……” 约莫酉时五刻,忽然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只鸽子,正好落在纪元纲房间的窗户前,似乎很是熟悉一般,一蹦一跃,便由窗户的缝隙之处跳了进去。 鸽子的到来,使得暗处的王晏也是一怔。 他的耳目何其锐利,一眼便看出了这鸽子非同寻常,它的右脚之上,绑了一只竹筒,乃是信鸽。 如果这鸽子只是一只普通的鸽子,他或许还不会有所怀疑,关键这只鸽子的身上,也沾有妖气。 并且鸽子身上的妖气,比纪元纲身上的要更加浓郁,由此可见,他们接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眼见此状,王晏也是不再犹豫,照着他厢房的墙壁便走了过去,恍若无物一般,直接穿墙而过。 同时施展隐身之法,让他们无法察觉到自己。 纪元纲此时坐在案桌之前,神情冷峻,双眸杀气内敛,与之前的慈祥相貌截然相反,将那鸽子脚上的竹筒取下,倒出一张红绸,展开细细地查看。 “回去告诉护法大人,瑞兽的下落,属下会找机会去查探,不过最近城里来了两个多管闲事的道士,修为不错,周围的毒瘴全被清除了,属下担忧他们的介入,很可能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影响!” 纪元纲将声音压低,朝着那鸽子如是说道。 鸽子点了点头,似乎能听懂他的话语,紧接着振翅起飞,悄然自窗户飞出,没有让其他人发觉。 王晏听得他们的一番谈话,心中已然明了。 他凑近一看那鸽子送来的红绸,但见上面密密麻麻,绘制了一些图案山水,很显然是一张地图。 地图之上,以京兆府府城为中心点,依次朝四面八方规划绘制,尤其是西北方向,特地标注了一座大山,名为堇理之山,距离府城不过二十余里。 纪元纲将地图展开在案桌之上,验看之下,忽而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堇理山,面上微微一笑。 “堇理山,哼!可真是让我好找!” 他自顾自的沉浸在地图之内,丝毫察觉不到隐身的王晏,眼下就站在他的身后,目光阴沉无比。 第二百五十八章 堇理山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王晏基本已经能够确定,这位朝廷派下来的御医,定然是那白莲教的细作。 只是朝中存在白莲教妖孽的可能性极小,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真正的御医,已经被白莲教的妖孽所害,而眼前的这一位,显然只是个赝品。 王晏在他的身上,仅仅只是感应到了细微的妖气,或许是经常与妖孽接触所沾染上的,也有可能是用了某种方法,将自身的妖气完美隐藏了起来。 但是不管他是人是妖,既然与妖孽为伍,助纣为虐,残害百姓,那么便是不可饶恕,非死不可。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想不到这么一位和蔼可亲的医官,人前受人尊敬,可幕后却干着这等勾当。 他伪装得还真是不错,差点就骗过了他们。 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他想不到自己会来此处查探情况,更不会想到一时疏忽大意,身上的一点点妖气,竟会直接成为他暴露的原因、致命的关键。 虽说发现了这个秘密,但是王晏却没有暴露身份,想要惩处他还有的是机会,不过眼下却不行。 从他手中的地图,以及方才的对话来看,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与白莲教有关,那么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必然十分的重要。 再加上他们如此大费周折,在城里面还安插眼线,由此可见,他们想办成这件事情,并不容易。 说不准他们要找的东西,就会在府城内出现。 白莲教教徒的忠诚性,他已经领教过了,如果直接出手将他生擒,严刑逼供,非但不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还会因此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与其如此,倒不如暂时先放他一马,利用他来引出那幕后的惊天大阴谋,之后再一举解决此事。 不过在此期间,对于此人,自然是要严密监控的,而且还不能让他起疑,否则一切便前功尽弃。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太有用处了,不过他却不能过多的泄露,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将计划暴露,所以他准备只告诉吕洞宾一个人,让他代为监视,自己也好抽出身来,前往堇理山看看。 那张地图之上,对于西北方向的堇理山特别标注,他心中暗自揣测,白莲教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藏在这座山中,或许他可以借此机会顺藤摸瓜。 心中打定了主意,王晏索性也不再拖泥带水。 眼见得天色渐晚,王晏离了乔家大院,到医馆转了一圈,探访了一番伍元景,并了解了下情况。 抵抗瘟疫的药物,他们还在进行着研究,这是个精细活,需要时间精力,所以急也是急不来的。 王晏简单的交代了一番,顺便又向伍元景询问了纪元纲的消息,大致有所了解,心中若有所思。 只怕那真正的纪元纲,眼下已是命归九泉,但这个消息他自然没跟伍元景说,也不能跟他们说。 伍元景虽然有些不明白,这位仙长为什么会忽然问起师弟的事情,但王晏不说,他也不好多言。 做完了这些之后,王晏叮嘱两声,他们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去府衙找自己,接着便径自离去了。 首先是回到府衙,钦差大人早已经在这里为他安排好了住处,他的这一身打扮、这一张脸,便是最好的身份证明,所过之处,基本上无人敢阻拦。 所有人对他,都是十分的尊敬,恭谦有礼。 来到吕洞宾的房间,敲开了他的大门。 经过这大半日的调养,他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五六层,因为体内原本就存留有九转大还丹的功效相助,再加上他跟随汉钟离修行十数年,本身的道行底蕴极其深厚,修行的神通大法之中,恰好也有一门九息服气,所以短时间内恢复状态,毫无问题。 王晏也不拐弯抹角,当即便将下午所探查到的消息如实相告,吕洞宾听完之后,也是大为惊讶。 想不到这白莲教如此猖狂,竟然在城里都安插了眼线,还是百姓们最信任的医官,简直是丧尽天良,罪无可恕,若落到他的手里,定要严惩不贷。 虽说他忿忿不平,但是在王晏的提醒之下,也明白孰轻孰重,眼下这种关头,可不能意气用事。 将那人揪出来正法,终究只是逞一时之快,非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还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诸多无辜百姓的性命,可不能再受连累。 “大哥,事已至此,那纪元纲就交给你了,务必要把他给看住了,一旦有什么异常举动,危及百姓,倒也不必顾虑那么多,直接就地正法便是!” 讲明了情况,王晏如是说道,也没什么见外。 “放心,我心里有数!倒是你此去堇理山,须得要万分小心,白莲教这个教派,能在历朝历代的打压之下存活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加上幕后还有个瘟君,实力不容小觑,切记不可轻敌大意!” 吕洞宾满眼关切的望向他,好生叮嘱了一番。 “这个无需担心,我此去只是查探消息,又不与他们正面交锋,他们既然把地图交给纪元纲,显然是想让他先行查探,我能不能跟他们碰见还不一定,再说就算是碰上了,小弟也可以全身而退!” 王晏说得轻描淡写,胸有成竹,十分的轻松。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谨慎为好,你不妨仔细想一想,他们既然知道了地点,又为何不直接前往查探,反而把地图交给纪元纲,让他先行前往?” “如果我所料不错,要不就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暂时走不开,要不就是这堇理山中,隐藏着能令他们忌惮的东西,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吕洞宾的这一番分析,不无道理,王晏也是点头认同,但是为了这一城百姓,为了尽快把事情弄清楚,粉碎他们的阴谋,纵然是龙潭虎穴也闯了。 能让白莲教如此在意的东西,定然非同小可,若是落到他们的手中,再度成为祸害苍生的利器,更是不妙。 王晏不敢说与他们争夺,至少也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第二百五十九章 瘸腿乞丐 吕洞宾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所以王晏才让他来监视纪元纲,顺便调养身心,尽快的恢复状态。 至于本身,整体上来讲,道行修为要略高他一筹,再加上又有山海图以及三卷天书,纵然真的不是敌手,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吕洞宾就不同了,目前他尚未位列仙班,依旧只算是人间的一介修道之士,对上白莲教,甚至是瘟君,难免会吃大亏,保不准还会有性命之忧。 两人分工完毕,这个消息谁也没有告诉,只藏在自己的心中,次日一早,他们便照依计划行事。 堇理山在京兆府府城的西北方向,据此大约有二十里地,山势险峻不说,山中还多有毒虫猛兽。 这一带几乎都是荒无人烟,连鸟都不拉屎。 王晏腾云驾雾,转眼间便来到了山中,但见一片青翠,树木葱茏,杂草灌木丛生,极其的荒芜。 王晏不敢太过招摇,索性降落到地面之上,沿着山路缓缓前行,同时精神高度集中,探察周围。 堇理山山势险峻,怪石嶙峋,极其难行。 周围杂草遍布,在微风的吹拂之下,左右摇摆不定,两侧以及前方,长着一些高低不一的树木。 说来倒是奇怪,如此的一座荒山,竟然有一条小路直通山中深处,并且路径之上,还残留有人的脚印,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一些小土坑,使得这条路坑洼不平,显然不是天然生成,而是人为开辟。 什么人会常来这座山中?他到达这里之前,曾经仔细观察过周围的境况,二十里之内并无人烟。 当然了,如果是居住在山中的猎户,便另当别论,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却并不代表没有。 王晏顿了一顿,也不犹豫,沿着这条小路径直朝着山中深处走去,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座山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竟然会让白莲教如此的上心。 沿路来到半山腰上,前方现出一片密林挡路,树木极为繁盛,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极为不俗。 身处其间,宛如置身于原始森林当中一般。 密林之内,由于阳光被树叶遮挡,故而气氛显得十分阴森,再加上一些飞禽走兽,暗中所弄出来的动静,更是恐怖异常,寻常人等哪敢从这里过! 不过这些对于王晏来讲,根本就不值一提。 要知道他可是连阴曹地府都下去过的,经验何等丰富,这么些年来,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寻常鬼怪见了他,只怕逃都逃不及,又怎敢上前送死? 继续往前探索,抵达密林深处,前方不远,竟隐隐显现出一座破庙,当即便吸引了王晏的注意。 “荒山破庙,倒的确是有些诡异氛围!” 王晏自嘲似的笑了笑,直接迈步走向了破庙。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就认认真真的查探一番,但凡有一丝线索,也绝不可放过,说不定在这破庙中,他就先行找到白莲教要找的东西了呢? 怀着这种想法,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庙门前。 这座破庙的范围不大,大门已经彻底损毁,两片门板倒在地上,布满灰尘,已经成了朽木,便连庙门之上的牌匾,也已经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 庙里也不知供的哪位神明,四四方方的庭院之中,长满了杂草,鼎炉倒塌在地,地面湿气很重。 大殿也已经塌了半边,横梁折断,椽柱腐朽,瓦片碎石遍布满地,甚至在这上面还长了些蘑菇。 最里面的供桌上首,一座石像挺立,只不过石像的头已经掉了,摔了个稀巴烂,只留了个身躯。 也正是因此,让人完全辨认不出是何方神明。 王晏继续迈步前行,想要进到大殿之内一探究竟,然而路过一旁的墙角之时,忽然脚下一绊,竟是险些摔倒,好在他反应极快,及时稳住了身形。 如此一来,也使得他心中大为惊诧。 自己数十年苦修,上百年的道行,堂堂一代人仙,又怎么会被障碍物给绊到,而且事先他完全没有察觉?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太不可思议了! 回过神来,目光朝着墙角一望,却见墙角边正躺着一个乞丐打扮的老者,这乞丐头戴金箍,面色黝黑,蓬头散发,一身粗麻衣裳,看着颇为破旧。 怀中抱了一根拐杖,拐杖上套了个葫芦,四仰八叉的倒在那里,正呼呼大睡,方才就是他伸了个懒腰,将腿踢了出来,这才使得王晏被绊了一跤。 一个老乞丐差点把他给绊倒,说出去只怕都没有同道能够相信,再者那老乞丐这么大个人躺在这里,他竟然毫无察觉、毫无感应,简直奇哉怪也! 打量着眼前的老乞丐,王晏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警惕,荒山野岭,破败庙宇,一般的乞丐怎么敢独自在此大睡,而且此人还能瞒过他的耳目。 这显然不同寻常,面前的老乞丐也绝对不是一般人,他的元气试探之下,包括开启法眼,怎奈始终无法看透这老乞丐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是妖是人、是仙是魔,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危险物种。 无论怎样,深山老林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老乞丐,而且连他人仙的道行,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可疑的事情,却是不可大意。 王晏心中正踌躇之际,恰在此刻,那老乞丐打了个哈欠,当即醒转了过来,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只是一眼,他便望见了身前的王晏,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愣了一愣,最终还是王晏先开口。 “福生无量天尊,老先生有礼了。” 王晏朝着他打了个稽首,语气和缓的说道。 那老乞丐拄着拐杖,先是靠着墙面,缓缓站起身来,随即将拐杖绕过右腿的关节之处,促使右腿缠绕其间,一拐一拐的走了两步,竟然是个瘸子。 “这位道长从何而来呀?到此有何贵干?” 老乞丐面上微微一笑,也不多礼,直接开门见山,盘问起了他的来历,神态之间,显得很是从容淡定。 第二百六十章 止步,下山! 被那老乞丐这么一盯,王晏有种整个人都被人家看穿了的感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偏偏对于这种状况,他又无可奈何,面对盘问更是难以回避。 “贫道典清子,乃是一名云游天下的道人,今日路经此地,不曾想却误入了庙中,打搅了老先生的清梦,贫道在此致歉,还望老先生莫要见怪!” 王晏说着,又朝着他行了一礼,神情淡然。 在不明对方的身份之前,也不好作出判断,不过就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此人应该是他惹不起的存在,无论是何方神圣,小心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破庙原本就是无主之地,人人都可以进来,老夫也只不过是偶然经过此处,暂时在庙里体息罢了,道长不必如此拘礼!” 那老乞丐忽而哈哈大笑了两声,解释说道。 “既然相逢,那便是有缘,我这儿有上好的美酒,正愁没人陪我,道长到此,何不共饮几杯?” 他拍了拍缠绕在拐杖上的葫芦,满脸的笑意。 “这个……却是不妥!贫道与老先生只是初次见面,打搅了老先生的好梦,已然是罪过,又怎敢奢求老先生相请美酒?何况贫道尚有要事在身,还是不多叨扰了,他日有机会,再与老先生共饮。” 王晏并没有同意他的邀请,心中只想着脱身。 首先这老乞丐看上去过于神秘,另外他也并不了解对方,初次见面,人家便请他喝酒,谁知道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何况他又不在乎这几口酒。 自己来到这里是有正事要办的,可不是跟人饮酒谈心的,另外防人之心不可无,着实不可大意。 既然搞不清楚对方的路数,那么也就没必要跟他多费口舌,还是少惹麻烦为妙,索性借口离开。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道长请便!” 老乞丐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抱着葫芦,拄着拐杖,轻叹一声,一拐一拐的朝着大殿之内走去。 “唉!上等的美酒啊!可惜无福享受了!”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在说给王晏听,还是在自言自语,进入到大殿里面之后,眨眼的功夫,老乞丐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便连王晏也没有反应过来。 王晏迅速迈到大殿门口,朝着里面张望,然而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一时之间不由大惊。 “这老者绝非常人!” 王晏心中如是想道,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在这老者的身上,王晏感应不到任何异样的气息,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普通人可不会凭空消失,更不会绊他一跤,而他还完全没有察觉到。 如果说他是妖魔鬼怪,虽然不无这个可能,但是他并没有出手对付自己,可见他应该没有恶意。 能在自己高度警惕的情况下绊他一跤,甚至当着他的面凭空消失,而他都反应不过来,仅凭这两点,他若是真想加害自己,那自己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人仙的道行,在人家的眼中,完全不值一提。 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乞丐,修为道行要高出他许多,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更不知是敌是友! 王晏在庙里巡视了一周,再也没能见到那个老乞丐的身影,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心中无奈之下,也只能就此作罢,毫不犹豫,当即转身离开。 可是他才刚刚迈出大门,抬腿之间,脚下却忽然生出一股劲风,力道十足,将他的道袍拂起,王晏低头乍看之下,只见身前的地面写着四个大字。 “止步,下山!” 这四个大字笔画粗糙,但是韵味十足,龙飞凤舞,极具有艺术感,同时一股高人气质弥漫其间。 王晏心惊不已,猛然回头,望向破庙之中。 “老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我也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贫道亦有一句话相告,未达目的之前,无法回头,还望老先生能够见谅。” 王晏朝着破庙躬身打了个稽首,大步迈出。 他自然没有遵从那老乞丐的意思下山,依旧是沿着山路,朝着堇理山的更深处进发,并且越往里走,他所碰到的怪事就越多,促使着他难以却步。 原本他只想将整座山彻底搜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就算不能找到白莲教所要寻找的那件东西,至少也能把地形给勘探好,到时候等白莲教进山寻觅时,也能占领先机,不至于太过被动。 可是如今,这一路走来,他所碰到的各类奇怪事情,却是转变了他的想法,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白莲教要找的东西很不寻常,而且一定就在堇理山中,如果真让他们得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嗷……” 云从龙,风从虎,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伴随着两声虎啸,道路前方,左右两侧的灌木当中,当即蹿出了两头吊睛白额大虫,虎视眈眈地望向王晏。 果不其然,又让他碰上了猛兽拦路。 其实在前面的一段路程,这种事情就已经遇见过不下两次,第一次是五匹苍狼,第二次是一条斑斓大蟒,如今又遇见两头猛虎,这显然不是巧合。 他身上元气外放,威压何等的强悍,一般的毒虫猛兽见了他,根本就不敢近前,只能远远逃命。 但是这些苍狼、大蟒、以及猛虎,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拦住他的去路,哪怕明知不敌,也要阻挡。 王晏不禁大为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拦住自己前进的脚步? 它们是在维护着什么?又到底听命于谁? 一切的一切,都暗示着在山中的深处,隐藏着一件旷世之宝,虽然他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么多的猛兽动物,拼了命也要阻止他靠近,仅此一点便足以看出,那件东西非同小可,令万物臣服。 这些个毒虫猛兽,吓唬吓唬凡人还行,在他的眼中,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弹指可灭,因此倒也不需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还是寻找那件东西要紧。 前方的阻碍越多,他就越兴奋,因为这样他可以准确的找到位置,这些毒虫猛兽,无意之间的阻碍,反倒是为他指引了方向,想来未免有些可笑。 第二百六十一章 瑞兽青耕 清除掉挡路的毒虫猛兽,王晏继续前行,如此没过多久,前方不远之处,已然显现出一片桃林。 桃花芬芳,清香扑鼻,并伴随着溪水潺潺。 王晏也不犹豫,迈步上前,沿溪而行,一片片落英缤纷,美不胜收,犹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行至桃林深处,溪水的尽头,乃是一汪清潭,潭水清澈见底,清潭中央,往上冒出了一座土丘。 土丘之上,一个老者端坐如松,正在垂钓。 仅仅只看他的背影,王晏依然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正是之前在破庙之中,碰到的那个老乞丐么? 不等王晏有所动作,那老者却已率先开口。 “道长可算是来了,我可在此恭候多时!” 王晏顿了一顿,上前几步,神情有些警惕。 “老先生专程在此等候贫道,不知究竟有何指教?另外这堇理山中,又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王晏直接出言询问,也懒得再与他拐弯抹角。 “指教不敢当,只是道长不该来这里!” 老者将手中的鱼竿往上一提,一尾鲤鱼顿时被他拉出了水面,老者面露笑意,将鲤鱼取了下来。 但怪异的是,他把那尾鲤鱼又放生到了潭中。 望着这一幕,王晏微微蹙了蹙眉,稽首道。 “敢问老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方才之言,不知是何用意?这堇理山,贫道又为何来不得呢?” 王晏一连串的发问,恨不得立马得知真相。 “哈哈哈哈!我哪里是什么神圣?倒是道长,气质不俗,实为人间之仙人,着实令人敬佩啊!” 老者哈哈大笑了两声,站起身来,回望向他。 王晏见自己的身份,被这老者一语点破,心中也不由的暗自吃惊,这老者其貌不扬,实为世外高人,可他几次三番阻挡自己,又不知道是何用意? 正在暗自忖度,老者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也罢!念你此来,并无恶意,也是为了救助那一城的百姓,我便让你瞧瞧,这山中的景象。” 说话之间,老者衣袖一挥,王晏眼前的景象顿时变了,桃林变成了一座山谷,山谷深处,一头身躯庞大、生长有青黑二色羽毛、并且顶生冠花的巨鸟,展开一双翅膀,耀眼的光芒包裹全身,隐隐发出长鸣,同时它的黑色羽毛,正在一根根的脱落。 身上大部分范围,都已经变换成了青色羽毛,只有左边翅膀的一小部分,依旧还是黑色的羽毛。 那巨鸟看上去十分的吃力,每掉落一根黑色羽毛,每转换出一根青色羽毛,都要耗费大量真元。 正当王晏沉浸其中,有些不得其解之时,场景一转,山谷与巨鸟消失,眼前依旧还是那片桃林。 “瘟疫横行,祸害苍生,既是妖孽之祸,也是人为之灾,若想要瘟疫散去,非此鸟出山不可。” 不知何时,老者已经来到了王晏的身侧,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样子虽然滑稽,但气质极为出尘。 说出的话,也是内蕴真理,一派高人风范。 “此鸟为何物种?驱散瘟疫,为何要靠它?” 方才那巨鸟,在王晏的眼中看来,并不是青鸾凤凰一类,模样倒是有些像喜鹊,因此不禁生疑。 老者打量了他一眼,也不隐瞒,直言相告。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有异兽妖魔制造瘟疫,自然也会有瑞鸟仙神救苦救难,专克大疫!” “你适才所看见的那瑞鸟,名为青耕,乃是上古瑞兽,专克瘟疫,只因目前尚且在换羽期间,无法出世,待它完成换羽,此番瘟疫,何足道哉!” 老者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对此十分的自信。 关于青耕的传说,其实在《山海志异》这一本书当中,也曾有过明确的记载,这种鸟乃是真正的祥瑞之兽,每逢天下大疫之时,它便会应运而生。 而原文大致如下:又西北一百里,曰堇理之山。其上多松,多美梓,其阳多丹雘、多金,其兽多豹、虎。有鸟焉,其状如鹊,青身白喙,白目白尾,名曰青耕,可以御疫,其鸣自叫。” 只可惜《山海志异》,乃志怪之书也,作者不详,多流传于民间,王晏修道以来,道经道藏倒是看过不少,这本书之前听吕洞宾说起过,只是却一直没有去了解,对于其中的内容,自然一概不知。 “青耕?它真能有如此大的能力?” 对于老者的话,王晏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你若不信,可待它出世之后验证?此鸟每逢天下大疫之时,便会完成一次换羽,浑身羽毛由黑转青,这便是它祥瑞的象征,必能够带来福运。” “只不过它在换羽之际,由于要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并且耗费掉大量真元之气,故而在此期间,绝对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青耕换羽要七七四十九日,目前已经过去了四十二日,只差这最后七日之功,切不可发生什么变故,也正是因此,我才会在这山中为它护法。” 老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出。 “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接近于它?你身为人仙,识得大体,若真的为百姓着想,就该到此为止,即刻下山,莫要多生事端!” 听完他的一番解释,王晏若有所思,他沉默了片刻,猛然抬头望向老者,心中似乎已有了计较。 “倘若真如老先生所言,此鸟果真能够驱散瘟疫,造福苍生百姓,那么贫道就更不能离去了!” 他语气沉稳,斩钉截铁,显然打定了主意。 “不瞒老先生,瑞鸟青耕的消息,只怕早已经泄露出去,不出所料,必将会有妖魔上山,想尽办法以阻止青耕出世,我若在此,也能帮衬一二!” 这个消息,他是无意之间,从白莲教妖人的手中得知,显然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是青耕鸟。 青耕鸟事关抵御瘟疫,如此重大的事情,自然不能被妖魔得逞,故而无论如何,他也要留下来。 先不管这青耕鸟是否真的有能力驱散瘟疫,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得去试一试,所以在这七天之内,他绝不允许任何妖魔鬼怪,接近那片山谷。 第二百六十二章 铁拐李 老者闻听此言之后,面色一凝,回望向他! “妖魔鬼怪?哈哈哈哈,有我在此,什么妖魔鬼怪敢如此不开眼!不妨告诉你,若不是见你人仙身份,又是为民而来,想着能与你谈谈,你根本就到不了这里!” 对于他的话,老者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王晏听罢,心中不由得颇为惊异,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这老者并非口出狂言,而是事实。 凭他的实力,镇住一座山自然不在话下,或许也正是因此,白莲教才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是让潜伏在城内的纪元纲来查探,目的就是让他当炮灰。 另外,就是这老者的身份太过于神秘,不出意外,王晏感觉他的修为道行,至少也有地仙实力。 “老先生有此等实力,又有一片为民之心,着实令人敬佩,晚辈斗胆,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这神秘老者虽然衣着打扮像个乞丐,但是行为举止极为不俗,之前询问,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怎奈王晏忍不住心中好奇,不由得再次问道。 老者这个时候,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再隐瞒,他哈哈大笑了两声,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哈哈哈哈!我的姓名,说起来连我都有些忘记了,这么多年过去,只记得我姓李,看到我这根铁拐了么?正是因此,故而世人都叫我铁拐李!” 铁拐李这三个字一出来,王晏顿时为之一怔。 他将此人再度打量一番,这一身的衣着打扮,不正好与传说中的八仙之首铁拐李,一模一样么? 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到呢?还真的是急糊涂了! 其实想想大哥吕洞宾,他就应该清楚,吕洞宾也是八仙中的一员,照他之前的经历来看,曾经碰到过汉钟离,并且拜他为师,学到了一身的法术。 由此可见,那么他能碰到另一位八仙,也是不足为奇的事啊!说不定剩下几位神仙也即将归位。 王晏心中暗自忖度,看来以后要多多留意身边的一些人了,指不定就会有一位神仙,混居其中。 之前自己心中猜测,这老者是地仙实力,如今他的大名一出,倒还是低估了对方,人家可是正八经的神仙,哪怕是尊称他一声祖师,也并无不妥。 “原来是李老仙师,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倘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仙师大人大量,切莫怪罪!” 王晏直接拱手躬身,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不必如此多礼,你修道我也修道,你是仙我亦是仙,说起来也并无什么不同,又何须这般!” 铁拐李伸手将他扶住,举止随和,毫不拘谨。 王晏起身站在一旁,心中也是暗自庆幸,好在自从见到他之时,心中谨慎,态度便一直十分的敬重,并无什么得罪之处,不然可真的是自讨没趣。 虽然人家不会与他计较,但自己却难免惭愧。 “我这个人最烦那些繁文缛节,小道长既然已知晓事情的缘由,也该放心了!来来来,我这儿上等的好酒,这回你再不喝,那便是不给面子!” 铁拐李说着,毫不犹豫,当即将铁拐上的葫芦解下,拔开木塞,仰头大饮了一口,一脸的满足。 继而将葫芦又递给王晏,面带笑意的望着他。 “终日只是我一个人在此独饮,着实无趣,如今你来了,今天说什么也得陪我喝上几个来回!” 王晏这下无法拒绝,索性便将葫芦接了过来。 “如此,那便谢过仙师了,晚辈敬您!” 一口烈酒入喉,王晏只觉得满口醇香,这酒质量极为不俗,犹如琼浆玉液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哈哈哈哈!痛快,接着来!” 铁拐李大笑两声,与他席地而坐,对饮起来。 一番交谈,铁拐李弄清楚了王晏的师承来历,也得知了他此行的目地,以及这一场瘟疫的内幕。 其实这些消息,就算王晏不说,也瞒不过铁拐李,他可是八仙之首,曾受道祖点化,于华山得道成仙,至今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地位何等崇高。 虽说未在天庭供职,仅在仙山洞府修行,但只须掐指一算,仍能知晓不少世间之事,再不济山神土地,六丁六甲,也能为他提供信息,不足为奇。 这场瘟疫的幕后操控者,白莲教以及瘟君,铁拐李是早有耳闻,只是要铲除这两个祸患,并非短时间之内所能够办到的,主要还是先将瘟疫驱除。 毕竟瘟疫一日不除,百姓便要多受一日的苦。 待青耕换羽完成,出山之后,将这场瘟疫化解掉,再去对付瘟君与白莲教,也不会有太多顾忌。 如果说对于那只鸟的能力,王晏事先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当铁拐李把身份一亮,他便深信不疑了,这只名为青耕的瑞鸟,或许真的能化解瘟疫。 通过铁拐李的叙述,王晏对于青耕也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同时他也推测出了白莲教寻找青耕的目的。 青耕乃是上古瑞兽,几百年难得现世一次,浑身皆是宝,尤其是青耕的心,又名九窍珠,拥有着通九窍、提升慧资、以及读心等能力,实为至宝。 白莲教之所以找它,估计就是为了它的心。 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散布瘟疫,祸害黎民,这种丧尽天良之事,也只有白莲妖孽能干得出来了。 “王老弟!你既已得知我的身份,乃至这堇理山中的一切,故而在青耕未能顺利出山之前,还望你能够保密!另外无论如何,这山上你是不能够继续待下去的,正所谓好钢得使在刀刃上,京兆府府城的百姓们更需要你,那儿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关于王晏想留在山上,一同守护青耕的想法,铁拐李不假思索,并未同意,依旧是想让他下山。 此刻面色严肃,向王晏分析了当前的局势。 “青耕有我在此守护,相信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白莲教与瘟君,却保不准在什么时候便会有所行动,府城数万百姓的安危,可就得靠你们啊!” 王晏听罢,也觉得大有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 第二百六十三章 求援 王晏遵照铁拐李的意愿,并没有在堇理山逗留太久,而只是待了片刻之后,便向他辞行离去了。 腾云驾雾,回到京兆府府城,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清明,之前的朦胧瘴气,早已经彻底的消散。 回到府衙,已经将近傍晚,吕洞宾也刚好从外面回来,两人见过面之后,互相询问了一番情况。 纪元纲这一天下来,一直都在为百姓诊治,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位仁医。 至于王晏,对于今日堇理山之行,倒也没有隐瞒,将他的所见所闻尽数相告,同时点明了青耕。 一听说青耕鸟藏匿在堇理山,吕洞宾顿时有所反应,《山海志异》这本书,他可是看过的,对于里面的奇珍异兽,那是再了解不过了,不由大喜。 青耕鸟拥有着抵御瘟疫的能力,如果它能够出世相助,为百姓带来福运,区区瘟疫便不攻自破。 只是现在尚在换羽期间,具体换羽完成还有七天,既然白莲教也在找它,这七天只怕难以安宁! 好在听闻堇理山中有位高人坐镇,乃是上洞真仙铁拐李仙师,有他守护青耕,倒是足以放心。 至于这城中的安危,自然也就要靠他们了。 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对于他们来讲,形势很不利,再者白莲教这个组织,隐居在此的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包括实力内幕一概不知,他们若真想有什么动作,着实很容易实现,令人防不胜防。 “大哥,那纪元纲虽说暂时没什么动作,但我们却也不可大意,眼下正值要紧关头,万万不可出现什么纰漏,我看待会儿我还是再去探一探!” 王晏想了想,依旧有些不放心,如是说道。 “这点贤弟大可不必担忧,你能想到的东西,难不成我就想不到了么?我早已命纯阳剑魂暗中监视于他,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能立刻知晓。” 吕洞宾面带微笑,不紧不慢,一脸的轻松。 “剑魂?大哥,你何时修出了剑魂?” 乍闻此言,王晏不由得心中一惊。 “呵呵呵!我的本事可还没那么大,这是日先跟随师尊他老人修行之时,师尊所赠送于我的。” 吕洞宾呵呵笑了两声,索性将实情相告。 这剑魂可不是寻常之物,乃是剑中之魂,拥有独立的意识,一般与主人达成血契,只忠于剑主。 剑魂的产生,要么就是沉淀了多年的古剑,吸取天地灵气,或是夺了什么机缘造化,生出精灵。 要么就是主人呕心沥血,将自己的精神血气,元神魂魄注入其中,再历经多年苦修,修炼而出。 总而言之,剑魂的诞生,过程是十分艰辛的。 但是一把剑一旦生出了剑魂,其中的威力将非同小可,纯阳剑有了剑魂,便不再只是一柄法剑。 它已然由一柄法器,直接晋升成为了仙器。 “原来如此,大哥的福缘还真是不浅啊!” 王晏恍然过来,也是不禁由心的感到佩服。 当年纯阳冲霄两柄法剑,自己的那把为了替自己挡劫雷,不幸陨落,如今想想,不免有些惋惜。 “贤弟过誉了,若非有师尊相助,我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只可惜他老人家,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当日一别过后,现在也不知身在何方?” 吕洞宾谦虚的回答了一句,继而长叹一声。 “相信你们师徒缘分未尽,还会再见的!” 他们八仙,迟早是要归位的,王晏这一番话,听来虽然是在安慰,但实际上却表明了他的未来。 “希望如此!罢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府城瘟疫一事,绝不能继续助长气焰。” 王晏微微颔首,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说道。 “不管怎样,都得要小心一点为好,要知道敌在暗,我们在明,一旦发生变故,我们很难反应过来,而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提前做好防范。” 他没有丝毫的松懈,言词之间,皆具有道理,将局势分析的很透彻,吕洞宾听罢,亦表示同意。 转眼之间,又过去了三日,距离青耕出世还有五天,虽然瘴气已经被王晏收进了山海图里,但是这场瘟疫却依旧没有消减,除却府城的百姓,就连抵御瘟疫的大夫们,也有不少人感染,死伤惨重。 并且这一番折腾下来,治病的草药已然将近耗尽,没有草药的支撑,只会加快染病患者的死亡。 御医与钦差大人商议过后,首先得有人八百里加急,将消息传至附近州府,从相邻的州府收购草药,请求支援,其次派遣人手,直接到山中采药。 到目前为止,这也是唯一能够救急的办法了。 情况紧急,每过去一刻钟,便会有一个人因为得不到药材救治而丧命,所以众人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当即便组织人手,朝着周围的大山进发。 京兆府府城依山傍水,山中不乏有各种珍奇药材,找上专门的采药人引路,便能知晓,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不少,解除燃眉之急,想来不成问题。 当然了,山中药材不少,毒虫猛兽也多,为防意外,前往采药的人都是成群结伴,同时伴随着有一小队官兵,身上都带了兵刃,碰上危险也能自保。 相邻最近的州府,快马加鞭也得一天一夜,消息传过去之后,那边首先得要筹备,待筹备完成之后,再等他们把药材运过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这一趟,王晏和吕洞宾两兄弟,那是义不容辞的,他们都懂得腾云驾雾之法,效率非凡,全速进发,一去一回也就半炷香的时间。 哪怕将需要的药材筹备完成,再运回来,对他们而言,相信最多两三日,也足够了。 打定了主意,两人分路而行,王晏手持钦差大臣的亲笔公文,直接前往江陵,求助于江陵知府。 至于吕洞宾,则是往西前往奉节求助。 这两处地方都是直隶州府,储备量大,直接到州府都城之中求助,比起在一般的县城乡镇,终归要好上不少,两人跑这一趟,不至于会空手而归。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右护法 堇理山距离府城不算太远,站在城墙上都能看到山体,快马加鞭的话,不消一刻钟,便能抵达。 上午时分,堇理山脚下,一队车马浩浩荡荡。 这是府城派出来采药的队伍,年轻壮汉有、大夫也有、包括护卫的官兵,加起来足有三十多人。 领头的医官正是纪元纲,护卫队的什长姓张,名叫大威,他们这一行人,便是以这两个人为首。 今早出发之际,纪元纲便主动请缨,说是得到采药人上报的消息,府城西北方向的堇理山中,药材繁多,可派一队人前往开采,以解除燃眉之急。 伍元景听罢之后,并无怀疑,且同意了下来。 王晏与吕洞宾两人,此刻已分往二处求援,对于此间事务,自然是难以顾及,全靠着剑魂监视。 剑魂虽有独立意识,但身为剑中之魂,不能离开纯阳剑太远,因为有所顾虑,所以吕洞宾的纯阳剑并没有带走,而是放任它留在此处,以防不测。 吕洞宾事先早有吩咐,一旦纪元纲有所异动,纯阳剑可以自行诛杀,此时此刻,就隐藏在暗处。 这也就相当于是在纪元纲的头上,悬挂了一把利剑,他的性命以及生死,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堇理山脚下,一处开阔地,众人列好了队列。 “大家伙都准备准备,一会儿就要进山了,咱们对山里的情况并不熟悉,为防危险,切记不可单独行动,采集完药材之后,咱们再在这里汇合。” 将所有前来采药的壮汉集结一起,纪元纲当既下令吩咐,一番交代过后,接着便让众人分散了。 纪元纲背上背着药篓,虽然看着年迈,但行动之间却毫无迟缓之感,宛如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 “纪大夫,山路陡峭,依我看你老还是不要上山了,我派两个人,陪你在这山脚底下候着!” 一旁的张大威凑上前来,朝着纪元纲劝道。 “哈哈哈哈!张什长莫非是看不起老夫?我既然来了,何况还是作为你们的首领,又怎能独享清闲?罢了!你们不用管我,尽管按照吩咐,跟随着他们进山采药,现在我们可是在跟阎王爷抢人!” 纪元纲哈哈大笑了两声,对此根本不以为然。 “这……纪大夫执意如此,我派两个手脚利索的兄弟跟着你,万一发生状况,也能帮衬一二!” 张大威心知他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便绝不会轻易更改,叹了口气之后,索性也不再阻拦。 他这种年龄,本该跟随伍元景他们,老老实实的待在城里,诊治病人、乃至共同研究对抗瘟疫的药物,可他却偏偏不愿意,硬是要带队上山采药。 一来充当表率,二来借此机会,出去透透气。 在几名御医当中,除了伍元景,就属他的地位最高了,他决定的事情,自然没有人能够去反驳。 况且伍云景也同意了,其他人又还能有什么意见呢?只能好好的跟随,好好的保护,由他去了。 被派出来采药的人,只有几名是大夫,至于其余的人,基本上都是些年轻小伙子,医馆的学徒。 毕竟城里还有那么多的病人需要照顾,基本上每时每刻,都有百姓的病情在加重,也都有病重的病人死去,不可能把大夫大量的往外面派,像上山采药这种事情,自然而然的就交到了他们的手上。 他们此次进山,所需要采取的药材,事先都曾有过接触,倒也识得,完全不需要担心效率问题。 基本上只要见到了,都不会错过,都能采摘。 面对张大威的安排,纪元纲也表示理解,当下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紧接着便寻路上山了。 而张大威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 至于其他人等,皆是成群,并不敢单独行动,同时每一小队人的身边,或多或少都会跟有一两名护卫,身上背着弓箭刀枪等兵刃,以防不测。 却说纪元纲迈步之间,行走如风,不多时便进入山中,背上背着药篓,左手拿着锄头,右手却不知何时,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罗盘,目光时刻打量着罗盘指针,同时扫视着周围,仔仔细细的搜索。 两名护卫紧紧尾随,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面对纪元纲的怪异举动,两名护卫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却不好出言相问,只以为这是他们寻找药材的某种特殊方法,当下也只是尽好自己的职责。 方圆林深叶茂,遮天蔽日,显得有些阴森。 “呀呀呀……” 蓦然之间,一只老鸦振翅飞起,哀鸣两声,也不知是被他们的到来所惊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原本静谧的密林,此刻也是生出一股怪风。 地面的尘土落叶,皆被此阵怪风卷起,令人睁不开双眼,两名护卫情不自禁,抬手护住了面庞。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却再也睁不开双眼。 一道黑影恍如鬼魅,悄无声息,顷刻之间来到了两人的面前,双手平推而出,直接掐住了他们的脖子,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就将两人提起。 两人大张着嘴巴,双目圆睁,满脸惊恐。 此刻眼前之人,乃是一名身着火红长袍的男子,身材魁梧,一对耳朵极大,撑开来犹如手掌。 额头之上,以及两鬓,皆覆盖着一片片红色的鳞片,乍看之下,七分人的模样,三分妖的相貌。 他们想喊,可却根本喊不出来,也挣扎不脱。 那男子猛地张开大口,生出一条分叉的长舌,瞬间探入其中一人的咽喉,将他的五脏六腑一卷而空,浑身精血吸了个精干,直接沦为了一副皮囊。 左手一挥,将那皮囊扔在地上,同时没有丝毫的犹豫,继续吸食右手之上那名护卫的内腑精血。 片刻之后,红袍男子舔了舔嘴唇,一脸满足。 “右护法?属下参见右护法!” 一旁的纪元纲乍见此人,当即上前,神态之间极为恭敬,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朝着男子见礼。 红袍男子吸食了两人的内脏精血,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此刻听得呼唤,不由缓缓转过身来,俯瞰着脚下的纪元纲,一身庞大的威压,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秘术 此人的到来,明显使得纪元纲也有些疑惑。 他可是教中左右护法之一,人称火蜥护法的右护法,教主亲信,元老级一般的人物,地位极高。 若非有重大任务安排,基本上不会显露身份。 自己虽是他在尘世的下属,但平日里并未见过他几面,都是依靠信鸽传信,或是手下代为吩咐。 如今却在这堇理山中相见,显然非同寻常。 “真是废物,让你去查瑞兽的下落,怎么现在才到?倘若误了教主大事,十条命也不够你死!” 对于纪元纲,火蜥护法毫不留情,开口便骂。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求护法饶命!” 纪元纲心中大惊,满脸骇然之色,连连求饶。 “哼!如果不是正当用人之际,本座现在就废了你!教主给的期限可不多了,你最祈祷能够有所收获,否则本座受罚,你该清楚会是什么后果!” 纪元纲乍闻此言,不断的磕头,唯唯诺诺。 “是!是!多该护法不杀之恩!” 火蜥护法也懒得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斥责了一番过后,便不再理会,毕竟他来这儿是有正事要办的,既然碰上了,那么多个帮手终归也不错。 “罢了!你且起来,本座来此,乃是有要事要办,既然在这里撞见了,便随本座一同前往!” “是!属下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纪元纲道一声谢,当即缓缓起身,站在一旁。 眼下四处无人,他也就没什么顾忌,抬手摸到自己的后脑勺,抓到一丝缝隙,猛力往旁边一扯,只听得“呲啦”一声,红光乍闪,一张完整的面皮已然被他撕了下来,露出了面皮里面的真实面容。 哪里是什么老态龙钟的老者,分明是个年轻力壮的中年汉子,头上寸草不生,俨然是一个秃子。 他手中的人皮十分真实,看上去倒像是从人身上活活扒下来的,加以秘术施在自己的身上,简直是天衣无缝,若不仔细的去探查,根本难以发觉。 纪元纲的身上只有少量妖气,而且是因为与妖物有过接触,这才不小心沾染上的,他的真身实乃是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也没有修行过。 由于这种身份,所以有很多事情让他去做,都会比较轻松,不至于太过显眼,而引起道门注意。 作为白莲教安插在尘世的暗探,法术他虽然不会,但是却精通一些诡异秘术,杀人于无形之中。 这些秘术不需要元气法力催动,只要施展秘术的步骤不出错,要求能够达到,基本上就能成功。 这种秘术,最早记载于一本书中,名为《缺一门》,不过这本书早已被禁,历朝历代列为禁书。 谁要是私藏此书,或者去学习,一旦被官府抓到,直接就是杀头的罪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因为书中的一些方法,太过残忍无道,着实害人不浅,而且这书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人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被其所迷惑,忍耐不住的就要去学习。 而学习过书中秘术的人,也会受到诅咒,五敝三缺是逃不开的,轻则缺臂少腿,重则断子绝孙。 应验在此人身上的诅咒,便是最重的,家中父母亲人皆亡,只剩下他独身一人,而且他天生有残缺,那方面根本不行,说是个太监也丝毫不为过。 加入白莲教后,就在教中担任着暗探一职。 此时此刻,火蜥护法走在前面,搜索感应那瑞兽的气息,虽说身上穿着教主亲赐的法衣,能够完美的隔绝掉自身妖气,但为了防止被山中的高人发觉,以防万一,他还是把自身气息隐藏到了极致。 至于纪元纲,本身就是一介凡人,何况还借助着采药之名,堂而皇之的上山,身为正仙,救苦救民,自然不会跟一个凡人过不去,也没理由阻止。 他们是来采药救急的,铁拐李总不好将他们却赶走,因此也只能放任下来,只在暗中小心守护! “经过教中的暗探多番打探,几乎可以确认,那瑞兽就藏在这座山中,只是不知道确切位置!” “另外,这山里藏着一个极其棘手的家伙,几天下来,已经有好几名弟兄折在了他的手中,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所以教主才派我前来亲自查探!” 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火蜥护法倒是大大方方的,并不隐瞒,毕竟他们两个人的任务是一样的。 无非都是要查探到瑞兽的下落,仅此而已。 “护法放心,区区一座堇理山,找一只瑞兽还不容易么?凭护法的实力,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纪元纲连忙出声附和,上前拍着马屁。 “哼!有这么容易,还需本座亲自出马?” 对于他的阿谀奉承,火蜥护法显然并不领情。 “教主已经推算过了,那瑞兽正有一劫,五天之后便要劫满出世,咱们得赶在它出世之前将它找到,不然误了教主大事,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言辞之间十分冷漠,对纪元纲毫不客气。 如果不是教主身体有恙,尚且在闭关当中,暂时无法到此,也根本就不会派他们来先行查探,按照教主往日的行事风格,估计直接就亲自出手了。 教主不在,教中的大小事务都由他与左护法两人共同掌管,白莲教的总舵并不在此处,所以能调动的人手也不是很多,另外教主有过吩咐,在她没有出关之前,不能太过招摇,以免引起一些麻烦。 要知道白莲教在世人的眼中,向来都是歪魔邪道,不仅朝廷打压他们,各大正道门派亦是如此。 一旦太过暴露,只怕会引起这些人的围攻。 正是因此,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暗中查探,而不是直接派遣大量教众,包围这堇理山,放肆搜索。 再者,坐镇山中的那个家伙,可并不好对付。 关于这些事情,纪元纲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的心中纵有万分不解,但是却不好多问,他的这个级别,在教中只能算是一条狗,根本没有太多的权利。 而且就算是问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告诉他,说不准还会引来一阵指责斥骂,没必要去自讨没趣。 第二百六十六章 桃花阵 山中深处,一座空幽的山谷之内。 铁拐李盘膝端坐在一块青石之上,他的铁拐就立在身旁,浑身散发着浓郁红光,周围符纹凸显。 说实话,现在就算他知道有妖孽进了堇理山,也根本无暇顾及,此时此刻,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周围的法阵之中,促使法阵运转,齐聚山谷上方。 青耕换羽,原本十分顺利,谁料就在昨日,却发生了变故,促使他不得不进入山谷,出手相助。 青耕乃是祥瑞之兽,每逢天下大疫,它都会应运出世,只不过每次出世之前,都将要经历七七四十九日的换羽过程,寓意为脱胎换骨,塑就新生。 同时羽毛的转换,也是它驱散瘟疫的关键。 换羽过程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元力量,极其考验耐性,故而对于青耕来说,可称得上是一大磨难。 一番折腾,眼见得就要换羽成功,就只剩下日,谁知却恰恰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意外。 昨日傍晚时分,青耕换羽进行到关键时刻,忽然之间,体内剩下的精元力量,竟是有所不足,这四十多天下来,消耗过于庞大,眼下已然是难以支撑,如此一来,直接导致它反噬重伤,差点身亡。 到了换羽的末端时期,正值全力冲刺的阶段,精元力量忽然供应不上,导致的后果便可想而知。 好在铁拐李感应到事情不妙,急时进入山谷,在周围搭了一个法阵,护住它的身心,同时将本身源源不断的仙气灌入青耕体内,以助它渡过难关。 在铁拐李的帮助之下,就目前的状况来看,青耕的状态还是恢复得不错的,至少已无性命之忧。 在法阵庞大的元力支撑当中,青耕毫不犹豫,继续着它尚未完成的换羽大业,当下瘟疫横行,人间百姓受苦,它必须要尽快出世,化解这场危机。 整个法阵是以铁拐李为中心支柱的,是为法阵的核心所在,所以他暂时不能离开这里,对于堇理山所发生的一切,就算有所感应,却也无可奈何。 现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帮助青耕完成换羽。 却说那火蜥护法与纪元纲两人,寻着气息,沿路直往山中深处寻去,一边走,一边仔细的搜索。 纪元纲身怀秘术,自制的搜寻罗盘,能够感应到各类物种的气息,加上事先曾在罗盘上施下了疫毒,借此探索那瑞兽的所在,实则不是什么难事。 瑞兽青耕能够驱散瘟疫,本身的气息自然会与瘟疫气息互相抗衡,他们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引起二者之间的共鸣,从而精准无误找到它的下落。 再加上这一路走来,二人所见到的奇异之象,各类凶猛的野兽拦路,更是使他们坚信了这一点。 不多时,穿过树林,前方显露出一片桃林。 桃花朵朵,落英缤纷,远处溪水潺潺,蜜蜂蝴蝶,翩翩起舞,盘旋在桃林之中,着实美不胜收。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在这荒山之中,竟然还隐藏有如此一处所在,倒有些世外桃源的韵味。” 乍见此幕,纪元纲微微一惊,不由感概一声。 “咱们是来办正事的,可不是来赏花赏景的,赶紧好好看看,是否还能感应到那瑞兽的气息?” 火蜥护法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出言提醒道。 “是!” 纪元纲不敢有违,连忙掏出罗盘验看。 “果然不出我等所料,那瑞兽的气息又浓郁了几分,我等穿过这片桃林,估计就距它不远了。” 他唯唯诺诺的禀报道,神态之间极其恭敬。 “哼!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走?” 火蜥护法冷哼一声,如是说道。 纪元纲闻言毫不迟疑,连忙迈步,头前带路。 “说来倒也怪了,来此探查的弟兄们,曾说过这山中有位高人镇守,十分难缠,为何我等这一路走来,却是畅通无阻?想来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赶路之际,火蜥护法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他面色阴沉,眉头紧锁,有些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或许是教中兄弟传回的信息有误?要不就是那位高人已经离开了!若他真有传的那么神,我们进山这么久,并且来到此处,没理由不被察觉。” 纪元纲不假思索,直接回应了他一句。 “不管怎样,你我终归不可大意,教中可是有不少兄弟有来无回了,敢凭一己之力,镇住这座堇理山的人,绝非善类,说实话本座倒想会会他。” 从这儿活着回去的弟兄,将那人传得是神乎其神,简直说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如果真是神仙也就罢了,倘若不是,他非得将那人的头给拧下来,然后带回去给他们看看。 他们万分惧怕的神仙人物,竟是不堪一击。 只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正事办好,未免麻烦,他还是十分低调,并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妖气。 转眼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是两人却还没有走出桃林,前方的桃花一望无尽,犹如深渊一般。 适才从外面看来,这桃林不是很大,按照他们的速度,最多半炷香就能穿过去,可如今却足足多费了一倍的时间,依然还在桃林之中,并无变化。 照眼前的场景看来,就仿佛刚刚进来一般,始终只是在原地踏步,前方的道路,可谓一望无尽。 “奇怪,走了这么久,竟还没有看到尽头!” 纪元纲不由心生疑惑,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火蜥护法对于此,也早就觉得事有蹊跷,到了眼下这种境地,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们中计了。 “迷阵?果然有些本事,竟然骗过了本座。” 火蜥护法嘴角微微一扬,冷冷的笑了一声。 他忽然停下脚步,不再前行,而是举目打量着四周,右手缓缓上扬,五指虚握,凝聚出一道火焰。 他也不管是否会暴露身份,浑身妖气迸发。 “砰……” 二话不说,挥手就是一道火球打出,火球击中一旁的两棵桃树,发出一声炸响,顿时燃烧起来。 “想困住本座,没那么简单。” 望着这熊熊烈焰,火蜥护法面有得意之色。 然而他这句话才刚刚出口,异象陡生。 只见身边的众多桃树,刹那之间,皆宛如长了脚一般,竟迅速的移动起来,无数花瓣飘下,漫天花雨,恰似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二人。 第二百六十七章 破阵 无数花刃奔袭而来,气势汹汹,几乎刺破了空气,火蜥护法反应极快,连忙迸发妖力护住全身。 “叮叮叮叮……” 一道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花刃在距离他们三尺之处,全被一股无形之力所阻挡,自行坠落在地。 火蜥护法的双掌,骤然平推而出,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轰了过去。 “砰砰砰……” 爆炸声起,周围的桃树皆被这股力量所摧毁。 “好!护法之神威,属下真是钦佩万分!” 眼见得眼前的这一幕,纪元纲连忙上前夸赞。 “哼!区区迷阵而已,怎困得住……” 火蜥护法面有得意之色,然而他这句话尚且没有说完,只见原本被他摧毁的桃林原处,蓦然间从地底下又冒出新芽,嫩芽迎风便长,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生出桃树,开出桃花,移形换位。 “嗯?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纪元纲大张着嘴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看来本座倒是小瞧他了!” 火蜥护法的目光变得阴沉起来,十分的骇人。 “右护法,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纪元纲被眼前的景象,唬得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他只是一介凡人,只会一些害人的古法秘术,从未修行过法力,面对这种阵仗,如果没有火蜥护法从旁保护,估计刚刚他就已经命丧九泉了。 “慌什么?我就不信这阵法能困得住本座。” 火蜥护法冷斥一声,抬头望天,纵身一跃,身形顿时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化为了一道红光而去。 既然从下方行不通,那就干脆从天上试试。 “嗖嗖嗖嗖……” 怎奈他离地不过数丈,无数桃花瞬间形成了一道旋风,仿佛锁定了目标一般,直朝他滚滚袭来。 临近火蜥护法的身体,转眼间又变换阵型,当即将他包裹了起来,耀眼的光芒骤闪,威力十足。 火蜥护法的整个身子都被困在其中,犹如一个巨大的蚕蛹,纪元纲乍见此幕,也是被吓得不轻。 “右护法!” 他仰首大叫了一声,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担忧。 毕竟这火蜥护法可是他的护身符,倘若连右护法都折在了这里,试想他一介凡人能活着离开么?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花蛹之内便传出了动静,首先是不断的扭动起来,随即一道红光,由内而外,绽放开来。 有了之前的教训,火蜥护法自然不敢再大意,浑身妖气迸发,浓郁的红光充斥着他每一寸肌肤。 “轰……” 一声巨大的爆响,困住他的无数桃花,瞬间被这股霸道的力量震得支离破碎,当场化为了齑粉。 火蜥护法双目血红,浑身上下,杀气弥漫,俯瞰着面前的一片桃林,怒吼一声,双掌猛然推出。 两股庞大的妖力自他掌心涌出,犹如滔滔江水一般,席卷陆地,一时之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血红的妖力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桃树被连根拔起,升至半空,又遭受到妖火灼烧,转眼枯焦。 偌大的一片桃林,眨眼之间,已然化为乌有。 火蜥护法凌空而立,威风凛凛,妖性十足。 下方的纪元纲见此状况,满脸欣喜之色,待火蜥护法落至地面,当即迎上前去,大拍一阵马屁。 “右护法神威盖世,着实是非同凡响啊!属下对您的景仰,真犹如泾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对于他的阿谀奉承,火蜥护法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这种话他听的太多了,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少啰嗦!赶紧辨明方向,查探清楚瑞兽的下落!为破这桃花阵,本座显露真身,必然已被那设阵之人所察觉,要知道,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如果不是要靠他引路,再者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借助他来脱险,随时可以卖掉,否则凭它白莲教右护法的身份,根本就不屑于与这种人同路而行。 他身怀古老秘术,又自制了指路罗盘,能够准确感应到青耕的气息,用来查探追踪,最为合适。 只可惜要催动罗盘,必须得是精通那种秘术之人方可,对于道行法力的深浅,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纵然是他也无能为力,所以才会受限于此。 那纪元纲也正是凭借这种本事,才能够在白莲教中混得风生水起,须知白莲教可是不养闲人的。 纪元纲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催动罗盘查探。 两人顺利的穿过了桃林,按照着罗盘上面的指示,沿路继续前进,那火蜥护法直接单手提起纪元纲,纵身朝着他指引的方向飞去,速度无比快速。 …… 与此同时,一座不知名的幽深山谷之内。 法阵运转之下,形成一道太极八卦的图案,青耕鸟就在八卦的中心,源源不断的元气输送入体。 此时此刻,铁拐李自青石上缓缓起身,目光深邃,神态坚毅,举目朝着山谷外面的天空上望去。 “能够破掉我的迷阵,也算是有些本事。” 他喃喃自语了一声,微微一笑,扭头望了望半空当中正全神贯注,继续换羽的青耕鸟,继而又将目光移到下方的拐杖之上,回转身来,纵身跃出。 “白莲教!我倒要会会你们。” 在此之前,就曾有过不少的妖怪邪魔,悄悄的进山打探,不过都被他就地阵法了,从这些邪魔的身上,以及之前王晏的提醒,故而他对于白莲教这个组织,并不陌生,也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们费尽心思的制造瘟疫,祸害苍生百姓,其目的不言而喻,无非是为了引诱青耕出世,然后再趁机将其擒杀,以便于从它的身上提取某种好处。 青耕身上的宝贝可不少,尤其是它的心,拥有着无比神秘庞大的力量,足以诱发一个人的恶念贪念,由此看来,他们想要得到,也就不足为奇了。 凡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邪魔歪道,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他们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哪怕是以满城百姓的性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第二百六十九章 陷入险境 青耕鸟是上古瑞兽,灵性十足,换羽这种大事,关于自身的藏身之处,自然会安置得极度隐秘,一身气息又怎么会轻易的就让凡人察觉到? 另外这一路走来,纪元纲身上的疑点其实也并不少,首先他能准确感应出青耕的气息,并且循着它的气息找到它的位置,这就很不寻常。 如果说仅凭他精通秘术,以及自制的罗盘这一点,以此为由,实际上经不起推敲,很难令人信服。 试想一下,连火蜥护法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一介凡人,又怎可能轻易办到? 再有一个,便是在桃花阵之中,漫天花雨的猛烈攻击之下,火蜥护法都得以暴露身份为代价,催动妖力抵御,他凭什么能够毫发不伤。 就算火蜥护法再怎么护着他,也绝不可能做到这般完美无缺。 如今他显露出真身,这诸多疑点才总算是得到了解答,水落石出。 青耕鸟隐藏太深,很不容易找到,偏偏此鸟对于他们来说又十分重要,那是非得到不可的,一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二来也不想太过张扬,以免引人注意,从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这才以纪元纲这个身份暗中查探。 如此一来,就算不慎暴露了,引起道门或者是朝廷的注意,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天下道门诸多,道行高深者也不少,而且道门之中多有法宝,在他全盛时期,对上一两个门派不算什么,倘若各大道门联合起来,则难免头疼。 况且朝廷也在打压白莲教,这个时候可不能惹麻烦。 此刻青耕的确切位置已然得知,胸有成竹之下,他自然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面对他的嚣张气焰,铁拐李这会儿倒是显得无比冷静,瘟君是魔不是妖,而且还不是寻常的魔。 他是一代魔君,实力自然不用多说。 自己没有铁拐在手,又耗费了不少修为维持法阵,说实话,他现的实力只有全盛时期的一半。 “想要带走青耕,先过了我这关!” 瘟君是有备而来,实力保持在巅峰状态,两人若真斗起的话,铁拐李胜算不大,可他也绝不会轻易放弃,将青耕拱手相让,势必要与他搏上一搏。 “哈哈哈哈!好!好啊!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本座就成全了你!” 瘟君骤然大笑起来,毫不犹豫,率先出手。 似铁拐李这种道门神仙,若是以往他或许还会忌惮几分,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自从龙虎山破封而出之后,一身的实力已然恢复了大部分。 再者他们可是有两个人,人数上也占有不少优势,同时他的身上,另外还带了件宝物,底气自然十足,毫无顾忌。 瘟君宽大的袖袍一挥,一股浓郁的魔气直接自体内迸发而出,刹那之间黑雾滚滚,遮天蔽日,几乎遮住了半边天,道道魔雷炸响,极其的震憾。 面对瘟君的攻势,铁拐李神情严肃,认真对敌,他双手互合,结成阴阳法印,道道金光乍闪。 瘟君挥手一引,无尽魔气夹杂着雷霆,如泄洪之水一般,自天穹倒倾而下,朝着铁拐李奔涌而去。 铁拐李自是不甘示弱,周身仙气缭绕,金光阵阵,双手平推而出,当即迎上了对方的魔气。 “轰……” 磅礴的魔气与金光互撞,发出一声炸响,两股强劲的力量余波荡漾开来,几乎震得整座堇理山都在颤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天地亦为之变色。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有的只是绝对的力量修为,讲究一招制敌。 一声炸响过后,两人互相对拼,僵持不下。 “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夺青耕!” 火蜥护法哪里见过此等震憾的场面,一时之间不由愣在了原地,直到瘟君开口大骂,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纵雾绕过二人,试图进入山谷之中。 “要夺青耕,休想!” 铁拐李眼见此幕,心头一惊,抽手左手,凝出一道仙光,挥手一掌直朝着火蜥护法打去。 “砰砰砰……” 火蜥护法终究也有数千年的道行,面对神仙,虽然正面对抗必死无疑,但此时铁拐李被瘟君所缠住,加上修为只有往日的一半,要躲过他这一掌,简直是再轻松不过了。 为防再受阻拦,火蜥护法也是不敢大意,当下是头也不回,疾速的朝着山谷深处飞掠而去。 反倒是铁拐李,在瘟君的压制之下,又分心对抗火蜥护法,被瘟君趁虚而入,一道魔气直接击中胸口,“砰”的一声闷响,连连往后退出数尺。 瘟君也是没有想到,堂堂神仙竟会如此之弱,料定他必然不是全盛时期,自己全力以赴之下,完全有把握将他制住,就连带来的那件宝物也省了。 “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且教你尝尝本座的大森罗手!” 瘟君沉喝一声,丝毫不给他半分喘息的机会,右掌骤一变幻,自上而下,狠狠朝着铁拐李拍去。 汇聚在天穹之上的无尽魔气,顿时改变形态,凝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照着铁拐李便当头压下。 铁拐李现在的修为,与他的品级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虽是神仙,却仅有地仙实力,能够维持住山谷之中法阵的运转,兼之抵御瘟君的全力进攻,已属不易。 何况他只是名义上的神仙,准确的说只归属于散仙之流,并未进入天庭任职,也受不到天庭仙籍的神力加持,与正牌的天庭正仙相比,实际上是存在有一定差距的。 一记大森罗手,魔焰滔天,铁拐李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如果硬接的话,必定要遭受重创。 因此心里简单的思索过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直接撤回了法力,身形一闪,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真身则早已逃出了魔气的覆盖范围。 他化为一道流光,迅速朝着山谷内部遁去。 “呸!打不过就跑,这就是所谓的神仙!” 瘟君见铁拐李狼狈逃走,心中极为不屑,他立刻收了法,驾着一朵黑雾,紧紧尾随其后而去。 第二百七十章 青耕被夺 火蜥护法进入山谷之后,沿路前行,不费吹灰之力,就发现了青耕的所在之处,不由心中大喜。 他若成功的将青耕带回去,必然是大功一件。 “总算是找到你了,不枉本座一番苦心。” 火蜥护法迫不及待,双目之中冒出光芒。 “法阵?看来他对你保护的很到位嘛!” 蓦然之间,火蜥护法察觉到了下方的法阵,心中微微有些惊讶,此刻八卦阵型,有条不紊,缓缓地运转之下,道道仙气上升,灌注于青耕的体内。 火蜥护法毫不犹豫,挥掌便朝着法阵轰去。 在来之前,教主曾吩咐过,她只要青耕鸟,生死不论,故而对于它是否能够成功换羽,这么做又是否会危及到它的性命,火蜥护法其实并不在意。 他所在意的,是要顺利把这瑞兽给带回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这就足够了,其他的倒是没想过。 那位镇守此山的高人正与瘟君激战,想来是无暇顾及到这里的,眼下对他而言,正是大好良机。 他虚空挥出一掌,庞大的妖力席卷而至,本欲先将法阵击碎,促使青耕鸟的换羽进程打断,然后再将它收入瓶中,神不知鬼不觉,夺了青耕便走。 只是他明显把事情想的太过于简单了,铁拐李怎么说也是一位神仙,他耗费大半法力所布置下来的法阵,又怎会被人轻易击碎?这显然不太现实! “砰砰砰……” 妖力击在法阵之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同时在法阵的防护之下,他的妖力竟是全被化解掉。 法阵的中央,一根铁拐直直的立在那里,铁拐之上金光大放,强烈的光芒几乎使人睁不开双眼。 “原来有仙器压住阵脚,我说怎么打不破!” 火蜥护法冷哼一声,略一思索,索性钻入到了法阵之内,集聚全身妖力,朝着那铁拐猛抓而去。 他倒也不算太笨,知道这根铁拐是整个法阵的主要支柱,只要毁了铁拐,那么法阵便不攻自破。 只是这铁拐乃是仙器,想要彻底的摧毁,仅凭他的实力显然不太可能,不过将它从阵眼之中拔出来,阻止它继续供应法阵运转,还是可以做到的。 仙器对于异类气息,有着极强的分辨性,能够准确的探查出妖魔鬼怪等等,并且进行自我防护。 寻常的牛鬼蛇神,根本就不敢靠近,更别谈去触碰,道行稍微低微一些的,直接就灰飞烟灭了。 但是火蜥护法乃是老妖,数千年的道行,面对寻常仙器,自然是无所畏惧,若无器主操控,仅仅一件死物摆在那里,对他还是造不成什么伤害的。 转眼之间,火蜥护法的双手五指,已经紧紧地握住了铁拐,仙光与妖气交融,发出了一阵颤鸣。 铁拐不住地抖动起来,似乎想要反抗,但是没有了铁拐李的加持,它根本就抵御不住火蜥护法。 火蜥护法运转全身之力,不敢有丝毫的疏忽,面目狰狞,怒吼一声,猛然往上一提,当场拔出。 支柱一倒,整个法阵再难稳固,瞬间便停止了运转,地面之上的八卦图案缓缓消散,金光褪去。 反观身处半空的青耕鸟,因为少了仙气补充,本身仅存的精元力量本就不多,如此一来,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再度袭身,直接哀鸣一声,急坠而下。 火蜥护法将铁拐扔开,满心欢喜,迅速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玄玉瓶,拔开瓶塞,施个法诀,伸出手指一引,青耕鸟顿时化为一道青光,进入瓶中。 这玄玉瓶是教主亲赠给他的,瓶中自成一个空间,能够收容万物生灵,专为这青耕鸟量身打造。 “到手了!” 火蜥护法将玄玉瓶置入袖内,十分的激动。 “嗡!” 然而尚不等他驾云离开,猛听得一声嗡鸣,只见适才被他扔在地上的那根铁拐,骤然之间又散发出一道金光,这回却是仿若有了灵性,腾飞而起。 “妖孽受死!” 半空中传来一声大喝,那根铁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入到铁拐李的手中,并顺势一拐砸下。 一道金光犹如刀刃一般,自铁拐上迸发而出。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火蜥护法也是大吃了一惊,猝不及防之下,避无可避,一拐正砸中左肩。 “啊……” 火蜥护法痛呼一声,直接倒摔出两丈有余。 铁拐李稳稳落地,手中拄着铁拐,瞬间如虎添翼,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上前又是一拐击出。 虽说他刚刚受到了瘟君一记重击,但好在并无大碍,而且大半修为还在,此刻全力之下,对付一只老妖还是绰绰有余的,完全不用耗费什么精力。 现在的他,对于青耕鸟是否能够成功换羽,顺利出世救民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将它保住,不至于落入邪魔之手,成为害人的工具,便已然足矣。 火蜥护法吃他一记重拐,只感觉整个臂膀都被打断了一般,剧痛难忍,体内妖力源源不断的灌输到左肩,抵消着左肩的伤势,以及维持整体状态。 眼见得对方毫不留情,又是一拐挥来,显然是想要他的性命,心中是又惊又急,连忙翻滚躲避。 “轰……” 好在他反应及时,这一拐砸了个空,直接将他身下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烟尘滚滚。 “妖孽,把青耕交出来,否则要你的命。” 铁拐李怒喝一声,手中的铁拐直指向对方。 “想要青耕,除非我死!” 火蜥护法的态度也是十分坚决,宁死不屈。 白莲教中弟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碎尸万段,也绝不能背叛教派,必将誓死完成任务。 不得不说白莲教这个组织,对管理手下的门人很有一套,至少在忠心程度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哼!果然妖就是妖,毫无道理可讲。” 铁拐李也是有些恼怒,冷哼一声,挥拐便打。 “好大的架势啊!打他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跟本座斗上一斗,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仙,难不成只会欺凌弱小么?” 与此同时,半空之中再度传来了一道声音。 “瘟君大人?青耕已到手,大人救命!” 乍见此人,火蜥护法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朝他求救。 第二百七十一章 蚩尤旗 瘟君追赶到此,倒也懒得与他废话,凌空一掌挥下,庞大的掌风席卷而至,直朝着铁拐李轰去。 “真是阴魂不散。” 铁拐李打眼望向对方,冷冷哼了一声。 此刻他有仙器在手,如虎添翼,见对方不由分说,便发动攻势,心中不慌不忙,舞动铁拐迎战。 一旁的火蜥护法见两人激战,倒也十分识趣,他不去理会,纵身跃起,化为一阵黑雾疾速逃离。 铁拐李有心阻止,怎奈力不从心,虽说如今有铁拐在手,足以与瘟君一战,但被他死死缠住,根本难以脱身,对于火蜥护法,着实没有丝毫办法。 “呼呼呼……” 眼睁睁见那火蜥护法逃遁而去,心中正有些无奈,然而恰在此刻,天穹之上忽然显现出一柄巨大的芭蕉扇,遮天蔽日,朝着火蜥护法便猛然扇来。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股骤风刮下,当即便将火蜥护法给扇了回来,落地一连翻滚了数丈。 祥云飞驰,一道金光骤闪,空中落下来两人。 “哈哈哈哈!老铁啊!几年不见,法力倒退了不少啊!区区两个妖魔,就把你弄得如此狼狈。” 当先一人袒胸露腹,手中拿着一把芭蕉扇,头上梳了两个发髻,一脸的福相,哈哈大笑着说道。 至于他的身侧,则跟着一名年轻女子,女子的手上抱着一柄宝剑,背上负着个包袱,样貌清秀。 “饿死鬼,来的正好啊,先解决了他们再说!” 乍见此人,铁拐李面色一喜,如是说道。 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伙计汉钟离,同时也是吕洞宾的授业恩师。 “行!老规矩,谁慢了谁请吃饭!” 那人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对此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身形一闪,已然来到瘟君面前,直接动手。 手中的芭蕉扇光芒大放,随着他的挥动,发出风火雷电,一招快似一招,霸道无比,轰向瘟君。 他也看出了铁拐李身体有异,法力消耗过大,所以才主动对战瘟君,却只将火蜥护法留给了他。 这个时候,铁拐李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问题,索性默认下来,面朝那火蜥护法,持铁拐步步紧逼。 火蜥护法之前在铁拐李的手中吃过亏,自认不是他的对手,加上他原本是想逃走的,可是没想到被人给拦截了下来,如今再度面对他,犹如面对着催命的阎罗,一时之间不由心慌意乱,神情惊惧。 “把青耕交出来。” 铁拐李手中的铁拐一挥,直接指向对方。 “痴心妄想,本座跟你拼了!” 火蜥护法瞳孔一缩,牙关紧咬,下定了决心。 他右手虚空一握,一柄激荡的电光的长鞭,顿时浮现在了他的手中,用力一甩,便是噼啪作响。 “嗖……” 一声长鸣,如同撕裂了空气一般,长鞭迅如闪电,恰似那毒龙出洞,朝着铁拐李便狠狠的打去。 铁拐李神情冷峻,对于火蜥护法毫不留情,既然对方先行动手,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手中的铁拐一挥,金光大闪之下,激荡出一股霸道的罡气。 “砰砰砰……” 两股力量相撞,激发出一道道炸响,火蜥护法明显不敌铁拐李,在对方的强悍攻势之下,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整个身形当场便往后倒飞了出去。 反观瘟君这边,虽是一代魔君,但是面对鼎盛时期的汉钟离,照样也不是敌手,稍逊了他一筹。 汉钟离的芭蕉扇频频挥动,体内庞大的仙气外放,对抗着对方身上的魔气,将其死死地克制住。 几个回合下来,瘟君已被逼得连连后撤,显然单凭修为实力的话,他根本就不是汉钟离的对手。 实际上就算是铁拐李,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若非铁拐李为了相助青耕换羽,耗费掉了大半的法力,再加上一开始也没有铁拐在手,这才吃了亏。 如果当时有铁拐在手的话,纵然只有一半的修为,也绝不会弄得如此狼狈,至少也该是个平手。 须知按照成仙先后的顺序来看,铁拐李是八仙当中资历最老的一个,也是最先成仙的一个,哪怕是汉钟离,还是受了他的点化,方才能得道成仙。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亦师亦友,十分要好。 “轰轰……” 汉钟离掐个法诀,手中的芭蕉扇迅速变大,朝着瘟君便是狠狠一扇,风火雷电之力,滔滔不绝。 瘟君不敢有丝毫大意,奋起全身魔气相抗,怎奈仍然没能抵挡下来,气劲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瘟君倒飞出数丈,堪堪稳住身形,胸口被风雷摧出一个大洞,浓郁的黑气弥漫其间,已然受伤。 虽说如此,但在魔气的滋养之下,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展现出不凡的自愈力。 “欺人太甚!” 瘟君此刻也是被彻底的激怒,索性不再藏着掖着,他双臂一展,宽大的黑袍无风自鼓,随即自身前一划,画出一道圆弧,双掌猛然朝着上方推出。 滚滚魔气缭绕之下,一面乌黑的旗幡当空浮现而出,魔君伸手抓住旗杆,挥动之下,旗幡之内顿时涌现出无数全身重甲的魔兵,凶神恶煞的扑来。 “蚩尤旗?竟然是上古凶器!不妙!” 一见他手中的那杆旗幡,汉钟离顿时便认了出来,立于原地愣了一愣,心中也是不禁有些吃惊。 上古凶器的威力,他虽未亲自领教过,但是却从一些好友长辈的口中听说过,包括一些古籍也曾有过记录,故而能够识得,并且心知它威力不俗。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滚滚魔气化为魔兵,直接将汉钟离等一行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刹那之间,几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魔兵促使着瘟君与铁拐李等人分隔而开,同时也在平均一发之刻,相助那火蜥护法脱离了险境。 火蜥护法在铁拐李的攻击之下,勉强抵挡,眼下是遍体鳞伤,体内仅存的妖气,已然弱得可怜。 适才铁拐李只差最后一击,便能要了他的性命,可是谁能料到偏偏在这个时候,竟出了岔子。 “哈哈哈哈!被蚩尤旗困住,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能耐?敢与本座作对,今日便是尔等的死期!” 瘟君当下一阵哈哈大笑,对此显得极度的得意。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二仙 铁拐李等人,眼下被瘟君困于蚩尤旗的魔兵阵中,他们几人的状况,火蜥护法可是没有闲情去了解,此刻是憋着最后一口气,化为黑雾迅速逃离。 仅留下瘟君一人,立于原地,气焰异常嚣张。 这蚩尤旗并不是他的,而是他从白莲教教主的手中借来的,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其实有限,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能够保证顺利的夺取青耕鸟。 原本见铁拐李一身道行受损,还以为可以省去这个步骤,可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汉钟离,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祭出法宝,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在魔兵的围绕轰击之下,铁拐李汉钟离两人虽然道行不低,但魔兵数量过多,且没有实体,打散了能重聚,打垮了又围拢,简直比妖怪还要难缠。 另外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凡人女子,面对魔兵,根本毫无抵抗之力,这就难免会促使着他们分心。 “老铁啊!这样下去可不行,这魔兵打不死除不灭,咱们法力再高,也终会被消磨殆尽,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赶紧脱身为好。” 汉钟离挥舞着芭蕉扇,一边抵挡魔兵的进攻,一边将那女子死死的护住,同时朝着铁拐李说道。 “唉!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铁拐李纵然心有不甘,却也能分得清楚形势,况且他的法力消耗的确太过庞大,支撑不了多久。 “好!咱们合力朝一处进攻,打开缺口。”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极有默契,一个挥动手中的铁拐,一个舞动芭蕉扇,朝着正前方猛然轰击。 “轰……” 挡在前方的大部分魔兵,顿时被两人磅礴的仙力击溃,趁着魔兵重聚的间隙,他们毫不犹豫,化为两道金光,自缺口处疾速遁出,直接冲上天穹。 瘟君见他们逃走,神情冷峻,却并不去追。 “哼!所谓的神仙也不堪一击嘛!这回就当是给你们个教训,下次再见,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将旗幡一挥,收回魔兵,随即迅速离去。 “可恶!这群妖魔鬼怪祸国殃民,简直是十恶不赦,待我恢复法力,迟早把他们给一锅端了!” 身处于云层之上,铁拐李心中有气,不免狠狠的跺着铁拐,一边跺一边大骂,毫无神仙的气质。 “青耕换羽出了岔子,倘若不是为了它,耗费掉了我大半法力,区区瘟君,怎能奈何得了我?” 他一脸的忿忿不平,朝着一旁的汉钟离喝道。 “哎哎哎……老铁啊!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对不对,再去计较也没用啊!” 汉钟离知道他的性格,当下也是好言相劝。 “哼!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冷哼一声,手中的铁拐又是一跺,跺得整朵云层都在颤抖,直接往下倾斜了半边,差点翻车。 “你要发脾气,等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降落之后,你再发行不行,近千岁的人了,火气还是这么冲!这儿还有个人呢,也不怕人家姑娘看笑话。” 汉钟离伸手扶住身旁的女子,这才没有让她跌落云端,对于铁拐李,也是没好气地埋怨了一句。 经他这么一提醒,铁拐李方才反应了过来,他迅速镇定下来,举目打量着那名女子,面露疑惑。 “饿死鬼,这人哪来的?你带着她干嘛?” 这女子一介凡人,并未修行过,但是汉钟离自现身之时就带着她,想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 “此事说来可就话长了,总之你可别小看人家姑娘,等咱们落地之后,我再慢慢的跟你解释!” 汉钟离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就此搪塞过去,铁拐李虽尚有疑惑,却也不好再多问。 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凡,甚至于性格也有相似之处,虽然成了仙,但素来散漫惯了,不爱受约束。 尤其是这口腹之欲,两人可是神仙中的另类。 一个好酒成性,一个好吃成性,铁拐李是没有酒不能活,葫芦始终是满的,汉钟离则是见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儿,仿佛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一样。 而这,也是铁拐李为什么叫他饿死鬼的缘由。 更是因为此,他们才归属于散仙一流,虽然在身份地位上是神仙,但在天庭却没有他们的职位。 如此不消片刻,三人已然远离了堇理山,此时按下云头,悄无声息,降落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 走出巷子,来到了大街之上,空空荡荡,冷清清,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而前方不远,正是府衙。 “京兆府府衙,咱们来这儿干什么?” 扫视一眼周围的环境,铁拐李出言疑问道。 “京兆府府城瘟疫横行,满城的百姓受苦受难,每天都有人死去,你说咱们来这儿干什么?” 汉钟离一言道出其中的关键,并反问了一句。 “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可是瘟君的瘟疫,寻常草药根本无效,另外染上瘟疫的百姓众多,我俩我算能够救得了一群,那还能救得了一城不成?” 铁拐李面有愁苦之色,解下葫芦豪饮一口。 “原本寄希望于瑞兽青耕,可如今连它也落在了瘟君的手中,看来是天意如此,天要亡这一城的百姓!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既然来了,也总得做点事情,纵然是耗尽法力,能救一个便算一个!” 他的这番说辞,发自肺腑,态度十分的坚决。 “别那么悲观嘛!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是病,就总有药可医,瘟君的瘟疫再厉害,也总有治它的法子!咱们先进去,再慢慢的商议如何?” 对于当下的状况,汉钟离倒是看得很开,似乎并没有他那么多的愁绪,面上始终挂着随和的笑容。 “哦?饿死鬼,难不成你有办法?” 从他话语的字里行间,铁拐李仿佛听出了什么,再结合他的神态语气,心中的猜测是愈发坚定。 “哈哈哈哈!咱们还是先进府衙再说,我有位故人在这里面,此次前来,就是专程来找他的。” 汉钟离一阵哈哈大笑,率先迈步,走上前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蓬莱仙山 却说吕洞宾与王晏分往两处求援,一早出发,傍晚方归,皆带回来了不少药材,足以支撑数日。 至于铁拐李与汉钟离两人,表明了身份,顺利的进入到了府衙之内,钦差大人见他们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谈吐之间十分不俗,又听汉钟离说认识吕洞宾,乃是故交,故而对待他们,自是奉为上宾。 毕竟有了之前王晏的那一次教训,守门的兵士们也是多了个心眼,不敢怠慢,他们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满城乱跑,甚至毫无防范,如果不是疯子,那么便必定有过人之处,否则又怎敢如此轻视瘟疫? 凡事还是得先弄清楚原由,再下定论不迟。 此时此刻,府衙的内院,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置有美酒佳肴,几人围坐成一团,正有说有笑。 在钦差大人的热情款待之下,铁拐李两人是吃饱喝足,约莫傍晚酉时,吕洞宾两兄弟相继归来。 乍见汉钟离,吕洞宾心头大喜,上前便拜。 “山中一别,转眼间已过数月,想不到竟有缘在此相会,弟子叩拜师尊,未知师尊近日可好?” 汉钟离哈哈大笑,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能吃能喝能玩,能坏到哪儿去?还记得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么?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忘了?” 他此言一出,吕洞宾略一思索,不由语塞。 “弟子不敢忘,该是见过仙长才对!” 他站起身来,拱手再次行礼,却是改了称呼。 “嗯!这才对嘛!你的纯阳剑,拿去!” 对于这个称呼以及礼仪,汉钟离倒是显得十分满意,拿起一旁的一柄宝剑,挥手便扔向吕洞宾。 汉钟离对于吕洞宾虽说有点化授业之恩,但他生性放浪不羁,酷爱自由,不喜俗套规矩,因而并不喜欢吕洞宾称他为师父,素来都是以仙长为称。 吕洞宾见状伸手一接,稳稳接住,神情淡然。 这是之前那名女子手中拿着的剑,同时也是吕洞宾的纯阳剑,为了监视纪元纲,所以他把剑留在了此处,剑中之魂谨遵主人之命,一直寸步未离。 只是后来见到纪元纲化身为瘟君,自知不是敌手,未敢轻举妄动,本想着回禀主人,再做打算。 谁料机缘巧合之下,正好碰上了汉钟离。 这剑魂就是汉钟离赠给吕洞宾的,双方自然相熟,当既毫不犹豫,直接便带着他们来此相助了。 也好在他们及时赶到,若非如此,按照铁拐李当时的状态来看,只怕得要在瘟君的手中吃大亏。 千算万算,谁也没料到瘟君的手中,竟然有上古凶器蚩尤旗,这件东西乃是至凶之宝,其威力无比,若是彻底的发挥出威力来,大罗金仙也够呛。 在瘟君手中所发挥出来的实力,实际上不足当年全盛时期的十之八九,要知道这可是上古魔神蚩尤手中的帅旗,冲锋陷阵,魔气滔天,不然也无法统领九黎部落的一众魔兵,与轩辕黄帝正面对抗。 时光流逝,虽说过去了这么多年,蚩尤旗上的魔气消溃了不少,哪怕将威力完全发挥出来,也达不到当年的那种状态,但纵然如此,对于铁拐李他们,也依然是一个不小的威胁,着实是不容小觑。 如此一来,青耕被夺,也就不是稀奇事了。 眼下一干人等皆已到齐,齐聚一团,众人先是一番介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酒过三巡,紧接着就京兆府府城瘟疫一事,展开了解决方案的讨论。 直至此刻,王晏才真正近距离的得见,这八仙当中两位神仙的真容,果然特立独行,气质非凡。 而且他们的相貌打扮,的确与前世各种影视作品中的人物相似,只是性格方面,少了一丝严谨。 汉钟离虽然就事论事,也在为这瘟疫一事发表看法,但手中始终拿了个鸡腿,说两句便啃一口。 至于一旁的铁拐李,因酒杯太小,干脆端着酒壶,时不时抿上一两口,一旁伺候的小厮已经为他换了两三壶,但他看起来,却并没有丝毫的醉意。 “唉!当下城中染上瘟疫的百姓,已经占了整座府城人口的三分之二,便连救助医治百姓的大夫们,也有不少人染上了瘟疫,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京兆府便要成为一座死城了!” 钦差大人拍着桌子,满脸忧愁,无奈说道。 “几位都是神通广大的仙人,老朽无能,一介残躯,愿代百姓受苦,望几位仙长发发慈悲,斩妖除魔,驱散瘟疫,还这京兆府百姓一个安宁!” 说着,他继而起身离席,朝着几人便跪。 “大人快快请起,不必如此!” 吕洞宾上前将他扶住,不由出言安慰了一句。 “瘟疫一事,恨就恨那白莲教中的妖魔猖獗,迟早有一日,我非得将这白莲教连根拔起不可!” 铁拐李也是大为气愤,手中的铁拐狠狠一拄。 “原本待青耕出世,尚有一线生机,谁知却被瘟君一伙所夺,瘟君施下的瘟疫,寻常药材根本就无效,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着实令人头疼。” 听到他这么说,钦差大人更显得悲恸无比。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可怜这满城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啊!竟真要遭受如此劫难?” 王晏坐于一旁,观察着铁拐李与汉钟离的神情变化,以及他们的言行举止,心中也是暗自思索。 “大人不必忧虑,我想两位仙长定有办法。” 如果没有法子,他们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更不会找他们商议,而且看汉钟离的神色,虽然也为此事感到颇为无奈,但是反应却并没有他们这么大。 “对了!饿死鬼,来这儿之前,你不是说过你有办法么?你的办法呢?没必要再卖关子了!” 铁拐李似乎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的朝他询问。 “急个什么?这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咱们得辛苦辛苦,后面还有得忙,这条路可不轻松啊!” 汉钟离嚼着嘴中的肉,不慌不忙,娓娓说道。 “那你倒是说呀!为了这满城无辜百姓的性命,再辛苦也总得有人去做啊!” 对此,汉钟离有些迫不及待,再次发问。 “哎!我说老铁,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瑞真青耕是驱散瘟疫,除了驱散之法,难道就不能用医治之法了么?人间的寻常药材无效,那么那些仙草灵草呢?就不能往其他方面想一想?真是的!” 他带有一丝埋怨意味的提醒了一番,铁拐李略一思索,双目之中迸发出两道精光,顿时恍然大悟。 “哦!你的意思是,蓬莱仙山……?”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八仙 蓬莱仙山这四个字一出来,除了汉钟离,几乎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是面色一变,心头颇为疑虑。 “蓬莱仙山?传闻此乃是东海之上的一座仙山,山中住有神仙,并且天生地产各类奇花异草,传说吃了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甚至是起死回生。” 吕洞宾略一思索,随即如是介绍了一番。 关于蓬莱仙山,民间多有传闻,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年秦始皇派遣方士徐福,率领船队,出海寻找此山,以求长生之药,可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这座仙山,素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并逐渐成为一些术士愚弄帝王的手段,实则从未有人见过。 而吕洞宾对于这座仙山的了解,除了某些志怪书籍当中有所介绍,另外便是来自于坊间传闻了。 “不过这座仙山,虽然广为流传,但是却并没有人真正见过,二位仙长,莫非此山真实存在?” 他们既然这么说,想必定有办法,吕洞宾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哈哈哈哈!这座山当然存在,不仅存在,而且它还不是一般的仙山,此山自开天辟地之际,便留存于世,并漂流于茫茫大海,自有灵性意识!” “先秦时期,仙山随风飘荡于海中,留下了诸般传说,可随着人间帝王方士的不断寻找,因此不胜厌烦,遂沉入海底,至今已然很难找到位置!” “这山中产有一种仙草,名为蓬莱仙草,能医百病、解百毒、治百伤,最重要的一点,仙草的药效温和平淡,凡人之躯亦能够承受,不会出现什么副作用,用它来克制瘟疫,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汉钟离放下手中的鸡腿,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嗯!你说的倒是没错!不过……此山于秦时便已沉入海底,据我所知,也就在八百年前浮出过海面,重现于人间一次,往后可就再无下落了。” 在座的几位神仙,属铁拐李辈分最大,年纪最高,他本是春秋时期的人,纵然成仙,也仅仅只去过两次蓬莱仙山,一次是刚成仙后不久,另一次就是八百年前,但那一次仙山现世,亦是有原因的。 “仙山嘛!跟咱们这些神仙一样,烦的时候就把自己藏匿起来,远离红尘,无趣了便再出来透透气,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况且世间之事,皆讲究缘分二字,若是有缘,又何愁它不现身呢?” 汉钟离淡然的笑了两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唉!如今青耕这条路行不通了,便只能往蓬莱仙山这条路上走,想要医治瘟疫,就必须要有蓬莱仙草,蓬莱仙草又只有蓬莱仙山之上有,可它沉入海底,想要仙山再次浮出水面,着实难办啊!” 铁拐李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听他们所言,一旁的王晏始终没有发话,只是低头默默不语,暗自沉思,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八仙过海的故事,他可是听过的,虽说各个版本不同,但是东渡蓬莱仙山采药,却是极有印象。 虽然有所猜疑,但他却并不多言,只是继续听着他们的讨论,想要听听下面的打算,究竟如何? “其实想让仙山浮出水面,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主要还是得看我们有没有机缘了,你可还记得在八百年前,它是因何而浮出水面的?” 汉钟离轻摇着芭蕉扇,继续朝着他提醒道。 这两位神仙为了此事绞尽脑汁,探索道路,其余众人皆是洗耳恭听,根本就没有谁敢插嘴多话。 “当然记得,那是因为玉帝寿诞在即,太上道祖为了炼就金丹给玉帝祝寿,适逢缺少灵药,故而于东海奏响蓬山仙曲,引仙鹤长鸣、玉笛悠扬、诗剑横空、海上生莲,以此来吸引仙山,这才致使仙山浮出水面,当时我们两人还去过蓬莱仙山呢!” 说到这里,铁拐李心中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然睁大了双目,直直的望向了汉钟离。 “蓬山仙曲,你的意思是重奏蓬山仙曲?” 汉钟离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此表示认同。 “蓬莱仙山极具灵性,尤其对于曲调,更是拥有浓郁的兴趣,这蓬山仙曲是东华帝君所创,极富有吸引力,仙山沉寂了八百年之久,倘若我们能够重奏蓬山仙曲,不出意外,必能让它重现人间!” 这番话一出口,铁拐李顿时觉得大有希望。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的面上再次浮现笑容,多了几分欣喜之色。 “也别高兴的太早了,还记得一开始我说过什么吗?若想要消除瘟疫,咱们恐怕得辛苦辛苦。” 汉钟离不慌不忙,随即讲明了其中的缘由。 “想要重奏蓬山仙曲,仙鹤、玉笛、诗剑、荷莲等等,这些条件是必不可少的,只可惜这八百年下来,昔日的仙鹤被贬下凡,玉笛也流落人间,吟诗舞剑之人、海上生莲之主,皆因为各种原因,投胎转世,沦为凡人,咱们必须得找到他们,助其成仙,并唤醒前世记忆,方才有可能奏响这仙曲!” “记得当年参与了蓬莱山采药之士,总共有八位,既上过蓬莱仙山,便等于与它结下了缘分,你我算是两位,另外还有四位,咱们得尽快找齐!” 听到他这么说,铁拐李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可是不对呀,饿死鬼,你刚才所说共有八位,咱们只能算两位,应该还有六位,如何却说只剩下四位?莫非你已找到了其中两位?” 铁拐李打量着他,继续朝着他发问。 “哈哈!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么?” 汉钟离大笑了两声,将目光分别望向一旁的吕洞宾,以及之前的那名女子,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八仙!” 与此同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晏,终于开了口,迸出了这么两个字。 到现在他已经彻底的明白了,他们要找的那几位什么仙鹤玉笛的转世,实则就是八仙当中的几位神仙。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分工已定 王晏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汉钟离所听见,“八仙”这件事情,他似乎尚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连铁拐李都不知道,此人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一时之间,不由面色一怔,朝他望了过来。 王晏的师承来历,之前已经介绍过了,所以汉钟离自是十分了解,他的身份,当是无需怀疑的。 可是玉帝要敕封八仙的事情,只在天庭有所提及,颇为流传,地下之仙,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 纵然他之所以能够知晓,还是太白金星传达的消息,特别派遣给他的任务,按理说不至于泄露。 “王小友适才说起八仙,不知是何意思?” 既然人家代他说出来了,倒也没必要隐瞒,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要对铁拐李他们说的,倒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他却有些疑惑,索性直言相询。 “哦!没有什么意思,是小道胡乱说的!” 结合汉钟离之前的介绍,外加上当下的语气,王晏心中略一盘算,也心知现在八仙尚未集齐,尚处于没有成仙之前的阶段,他若是先知先觉,难免会惹人怀疑,说不准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与其如此,倒不如搪塞其词,免得自讨没趣。 “你只听我介绍,便能随口说出‘八仙’这两个字,可见其悟性非同一般,实为可造之材啊!” 对于他的答复,汉钟离倒是并没有去计较。 “哎!饿死鬼,这八仙有什么问题么?” 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铁拐李拍了拍他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就是当年合奏蓬山仙曲的一干仙灵,皆散落于凡尘历劫,眼下灾劫已满,合该回归本位,所以玉帝命我俩将他们渡化成仙,由于加上你我二人共有八位,故称八仙。” 汉钟离不紧不慢,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那六位仙灵,分别转世于不同的地方,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两位,一位便是洞宾了,你便是东华帝君的分身之一,当年在东海之上,由你吟诗舞剑,劈开滔滔海浪,寻觅蓬山!” “另一位便是惠娘,你的前世,说出来不要害怕,其实你本是天池的一株荷花,八百年前合奏蓬山仙曲,西王母娘娘将你派出,于东海起舞,致使海上生莲百丈,蓬莱仙山之行,亦是功不可没。” 听他说完,吕洞宾与之前的那名女子,皆是满脸的愕然之色,对于此事,显得极度的难以置信。 但这两位乃是正儿八经的神仙,却也是毋庸置疑的,没必要骗他们,所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跟随汉钟离前来的那名女子,其实王晏见过一面,她便是白荷镇的女大夫何惠娘,之前还请求跟随王晏一同前往京兆府救助百姓,不过却被他拒绝了,不曾想机缘巧合之下,竟再度碰上了汉钟离。 汉钟离得知了她前世的真身,正是自己要寻找的其余六仙之一,故而索性以到京兆府救助百姓为由,将她一同带了过来,准备找个机会渡化成仙。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说,前文已然有过介绍。 何惠娘,姓何!又是八仙之一,八仙当中唯一的女神仙,只有何仙姑,王晏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想不到他无意之中,竟救下了未来的何仙姑。 至于吕洞宾,汉钟离说他的前世真身是东华帝君的分身之一,关于这一点,王晏还真的不知道。 如今乍闻此言,心中也是感到颇为惊讶。 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何仙姑,八位神仙聚齐了四仙,而剩下的四位,他们的姓名王晏可是记得的,尚有张果老、韩湘子,曹国舅与蓝采和。 “要渡他们成仙,谈何容易啊!” 铁拐李此刻不由长叹一声,显得有些无奈。 “这小子就不说了,天赋异禀,你教了他这么多年,外加上一颗九转大还丹,才能达到如今的成就,想在短时间内成就仙道,或许还有点希望!” “不过这小姑娘,只是一介凡人女子,纵有金丹,可想在短时间内有所成就,只怕难如登天!” “何况还有四位散落人间八方,需得花费时间去找,等找到了,再渡化成仙,然后再去东海蓬莱仙山采药回来,到那个时候,京兆府都死绝了。” 铁拐李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这却是实话。 “呵呵呵!我可是记得某人之前还说过,再辛苦也总得有人去做,怎么?这就想打退堂鼓了?” 听了他的话,汉钟离呵呵笑了两声。 “谁打退堂鼓了?就算希望再渺茫,也总比什么都不干要好,救不回这一城百姓,老子非让白莲教上上下下,外加上那瘟君,为他们陪葬不可!” 铁拐李握紧手中的铁拐,斩钉截铁的说道。 “嗯!有志气,这才是我认识的老铁呀!” 汉钟离朝他竖起大拇指,随后又笑嘻嘻的道。 “其实也把事情别想的那么难,六位仙灵前世就是仙,根骨仙基摆在那里,与凡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他们的真身,前些日子太白金星已经送到我手里了,只要找到他们的转世,再促使真身互相融合,便可以在短时间内,令他们恢复法力!” “只不过这种方法,堪称是揠苗助长,有好处也有弊端,但眼下情况危急,别无他法,待引出蓬莱仙山,采到仙草,完成救助百姓的任务之后,再令他们继续加倍修持,如此方能正式回归本位!” 当前这一桌子人,除了钦差大人,几乎全都是仙人,因此倒也不需要避讳,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钦差大人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有生之年,竟然会和这么多神仙同桌喝酒吃饭。 哪怕运顷刻身死消亡,也平生无憾了啊! “原来你早就有了打算,既是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动身,尽快找齐那其余四位仙灵,帮助他们顺利升仙,也好救这满城的受难百姓,脱离苦海。” 铁拐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朝着他说道。 “这是自然,只不过……寻找其余四位仙灵的任务,你却去不成,眼下城中瘟疫泛滥,指不定什么时候,瘟君就会席卷而来,另外还得防着白莲教的妖孽,总不能让这几位后辈去面对抵挡,所以老铁啊,你必须得留下来,在我回来之前,守护住这一座城。”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进京 汉钟离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瘟君加上白莲教,并且还有上古凶器蚩尤旗,就算是他们两个联手,应付起来都会很吃力,更何况是吕洞宾这些小辈。 所以让铁拐李留下照应,其实是很有必要的。 “我留下?为什么不是你留下?” 对于汉钟离做的这个决定,铁拐李显得有些不情愿,因此直接开口朝他问道,语气也很不友好。 “我留下,谁去找剩下的仙灵?再说了,就你的这种性格,也不适合干这种事,省得喝酒误事,另外其余四位仙灵的真身尽在我手,我不去谁去!” 汉钟离手中轻摇着芭蕉扇,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的性格怎么了?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铁拐李当即站起身,眼见的就又要吵起来。 “二位仙长何必争执,其实无论是谁去寻找,目的都是为了救助这满城的百姓,并无什么区别!” 王晏此刻从椅子上起身,开口安抚两人。 “依小道看来,咱们不如兵分两路,李仙长与吕大哥便留在此处,一边镇守城池,同时也可以为何姑娘升仙一事做出引领渡化,至于这寻找剩下四位仙灵的任务,晚辈不才,愿随钟离前辈走一趟。” 此言一出,顿时便得到了汉钟离的认可。 “这话说的不错,深得我心!看看你,活了上千年了,还不如人家一个后生晚辈,别以为让你镇守城池就很容易,指不定什么时候,瘟君与白莲教就会趁虚而入,倘若不能保住,一切终将是徒劳。” 一旁的吕洞宾细想过后,还是站在了师父和义弟这一边,亦是起身拱手施礼,出言朝他劝解道。 “仙长之言不无道理,李仙长,京兆府府城可是要劳烦您老多加照应了,还有我们两个,倘若非升仙不可登蓬莱仙山的话,也请仙长能不吝相助。”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铁拐李心中纵然不服,但眼下却是无话可说,毕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罢了罢了!守城就守城,我倒乐得清闲。” 无奈之下,只好摆了摆手,坐下来继续饮酒。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便随钟离前辈启程,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将其余四仙找齐。” …… 次日清晨,王晏与汉钟离辞别了铁拐李等人,当即便腾云驾雾,径直朝着京城的方向迅捷而去。 汉钟离的手中有每位仙灵的前世真身,乃太白金星所转赠,真身能够感应到转世主人的所在,除了吕洞宾,何仙姑就是他依靠她的真身所找到的。 何仙姑的真身是一朵荷花,昨晚便已经交到了铁拐李的手中,让他待时机成熟,便让二者融合。 至于吕洞宾,原本就是东华帝君的分身,他的真身就沉寂在自己体内,所以得需要他自己修持。 等本身修为达到一定境界,自然能元神归位。 其余四位仙灵当中的玉笛真身,在汉钟离的催动之下,于今日清晨感应出了转世仙灵的所在,地点就是京城,所以他们才会毫不犹豫的前往京师。 而王晏在思索之下,也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八仙之一当中,有一位曹国舅,而他之前在余杭之地,曾经碰到过一位姓曹的少年,在当时,此人是镇北候之子李祯的小舅子,后来李祯当了太子,不久前已经荣登大宝,成为了一代新皇。 若是如此推算的话,想必那曹诚便是曹国舅。 所以不管怎么说,他们前往京城的方向并没有错,纵然不能找到玉笛真身,却也不至于无作为。 京城距离此地虽远,但是对于他二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仅仅半盏茶的功夫,便已经抵达。 二人找了处僻静之地,降下云头,径直由城门而入,递上了道箓与路引,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这里是东街,街道上人来人往,繁华热闹。 “前辈,咱们虽到京城,但京城何等的广大,要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找到玉笛转世,可不容易啊!” 行走在街道之上,王晏不禁出言询问道。 “呵呵呵呵!无需担心,有缘自会相见的。” 对于此,汉钟离倒看得很开,没有丝毫忧虑。 “八仙的命运是紧密相连的,仙灵的真身,亦是息息相关,既然玉笛有所感应,便不怕找不到他。” 闻听此言,王晏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前辈,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打算?要知道我们的时间可并不多,必须得要尽快找齐其余的四仙!” 王晏的话不无道理,现在他们可是在与阎王爷抢人,每耽搁一天,府城就要多丧失掉几条人命。 青耕被夺,必然已无生还的可能,先不说白莲教的老巢他们根本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亦是无可奈何,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倒不如另辟蹊径。 所以集齐八仙,上蓬莱仙山采药,便成为了他们此刻唯一的道路,也只剩这个方法能治愈瘟疫。 “这个暂且不急!待时机成熟,玉笛转世自会现身,咱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汉钟离呵呵笑了两声,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前方不远,矗立着一座酒楼,门庭若市,门前竖着幡旗,上书“京城第一名楼”,可谓气势恢宏。 饕香楼的酒菜,他可是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见他此等态度,王晏不由顿时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真怀疑他争着来这儿的目的。 虽有些无奈,却也不好多言,只能跟着走。 “哐……哐……哐……” “罪妇窦氏,谋害亲夫,毒害公婆,经长乐府府衙会审,罪名成立,判斩立诀,午时三刻行刑!” 一声声锣响传来,伴随着道道呦呵,街道上的行人顿时自行分立两侧,让开了中间的道路,紧接着便见一伙官差,拉着一辆囚车,缓缓游街而来。 囚车之内,是一名蓬头垢面,浑身血渍的年轻妇人,身上戴着五六斤重的枷锁镣铐,双目无神。 “怎么回事?这是要杀头了?” “这小娘子柔柔弱弱,怎么犯下这等罪行?” “唉!真是最毒妇人心,想不到此人看似面善,竟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杀得好,杀得好啊!” …… 望着眼前这一幕,周围的不少百姓不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第二百七十七章 窦娥冤 眼见得囚车缓缓从自己身边经过,王晏打量着囚车当中的妇女,此人容颜较好,虽然面带伤痕污渍,却仍难以掩饰他的姿色,年龄约在二旬左右。 看上去柔柔弱弱,甚至面有病态,此时此刻,那妇人披头散发,默默不语,忍受着众人的谩骂。 “谋杀亲夫,毒害公婆?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人真是死有余辜。” “唉!可不是么!说起来这人我还认识,此人是城西郊青瓶巷蔡婆婆家的儿媳,她的丈夫是个痨病鬼,公公婆婆又年事已高,全靠她照料,平日里默默无闻,知孝守节,未曾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哦?原来是这样!这妇人一会儿便要被杀头了,咱们正巧闲来无事,倒不如也去凑凑热闹。” “说的是!京城可是好久没有杀头案子了。” …… 两名头戴皂巾的年轻男子,议论着跟上前去。 包括其余的不少行人百姓,也是簇拥着往刑场走去,都想凑这个热闹,看此人是如何人头落地。 不多时,囚车过后,街道熙熙攘攘,又恢复了往昔的嘈杂,两侧的商铺酒楼,时时有伙计吆喝。 “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呀!咱们也走!” 望着眼前这一幕,汉钟离长叹一声,随即也是不再理会,叫上王晏离去,并径直来到了饕香楼。 两人要了间雅座,点了些酒菜,汉钟离当即便大块朵颐起来,此时此刻,哪还有半分神仙模样。 对他而言,仿佛已经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了,哪怕是天塌下来,也得等吃饱喝足了再说。 饭席之间,二人也是不忘探讨寻找其余四仙的事情,毕竟时间紧迫,王晏想着要不要找机会进皇宫一趟,验证一下曹诚是不是他们要找的曹国舅。 只是无凭无据,就这么跟他说,只怕会引起汉钟离的怀疑,人家正牌神仙都不确定的事情,自己又凭什么能够知道,那曹诚就是四仙当中的一个? 故而思来想去,决定这件事情还是先不要说与他知晓,干脆与他分头行动,自己去皇宫寻找,找机会将曹诚给带出来,如若曹诚真是八仙之一,那么汉钟离这里有他们的真身,则必会发生感应,到时候无需他多言,事情亦可完美解决,岂不甚好。 至于那玉笛的转世,王晏猜测之下,八仙中以玉笛作为武器的,貌似也只有韩湘子,想必是他。 若韩湘子也在京城,那么这一趟就直接找到了两位仙灵转世,对于后面的进度,是大有好处的。 在王晏的询问之下,汉钟离也是对于玉笛转世的寻找给出了答复,玉笛的转世,必然对音律有着极高的造诣,只要按照这条线索,便一定能找到。 而且他这只玉笛,只有玉笛的转世能够吹响。 两人在酒楼内一番吃喝,同时探讨此事,不知不觉已近午时,眼下正是五六月时分,天气原本异常闷热,可此刻不知为何,气温竟是急速的下降。 一道道刺骨的寒风由窗外刮入,之前的炎炎烈日,早已不知隐于何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酒楼内的其他食客,尽皆是衣衫单薄,此际不由纷纷紧了紧身子,连打寒颤,只觉得冷如刀刮。 “呼呼呼……” 寒风越刮越大,酒楼外面,一片片雪白飘落。 “下雪了,下雪了!” 也不知是谁高呼了这么一声,不少人顿时纷纷起身,走到窗前,迈出门外,探出头去仔细观望。 一个个面露惊愕之色,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六月飞雪,这是六月飞雪啊!” 鹅毛大雪从天而降,犹如柳絮随风飘舞。 此等异象,自然也引起了王晏与汉钟离两人的注意,举目观望,汉钟离的面上露出了一丝阴霾。 他掐指算了算,眉头微蹙,无奈长叹一声。 “六月飞雪,必有冤情啊!” 与此同时,王晏也是早就想到了。 窦娥冤! 正是窦娥冤,一段流传了千古的惊天冤情。 他脑海中一道画面飞速闪过,不久前囚车里的那名妇人,押解官兵们口中所喊,称呼她为窦氏。 这名妇人,怕不就是那窦娥! “钟离前辈,天生异象,只怕祸事将至!” 汉钟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且去看看再说,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缘故。” 两人不再犹豫,当即结帐出门,王晏在前方开路,仿佛有着目的性一般,直接朝刑场奔赴而去。 汉钟离也猜测到了他的意思,之前被游街示众的那名妇人,可能会与此事有关,因此并不多言。 两人施个隐身法,避过街上百姓的耳目,瞬间化为流光而去,眨眼的功夫,便已然到达了刑场。 身处于刑场上空,放眼望去,下方已经乱作一团,不少围观百姓大呼冤枉,场面显得异常纷乱。 斩首台上,一具女尸瘫倒在地,她的首级已被斩下,身首分离,一名老妇人抱着尸体嚎啕大哭。 左右两侧,分别插着两杆白绫,距离地面足足三丈,白绫已被鲜血染红,地面却一滴血也没有。 “窦娥冤,果真是窦娥冤!” 王晏望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忖度道。 台上的监斩官见到此等景象,吓得不轻,又见围观百姓怒火难消,只怕会引起暴动,命令众官兵刀兵相向,将他们死死拦住,自己却是悄悄开溜。 “天子脚下,竟也有如此严重的冤假错案?审案官员该是有多无能!老天显灵,咱们也不能不管。” “说的对!这窦娥临死之前发下了三桩鸿愿,她的鲜血要倒溅上白绫、京城六月飞雪、方圆州府大旱三年,如今应验了两桩,由此可见,必有冤情。” “大家伙儿一起上,向那昏官讨个说法!” …… 众人热情高涨,朝着监斩台便簇拥而来。 监斩官也是有苦说不出,心中可谓凉了半截,这断案判决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只是被派来监斩的,案子判错了,冤枉了人家,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百姓们可不管这些,眼下事已至此,不仅百姓们民怨沸腾,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降下这一场大雪,并让鲜血倒溅白绫,显然是要为那妇人申冤,此事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到皇上那里。 参与此案的官员,估计全部都要受到牵连。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进宫 王晏与汉钟离两人降下云头,找了处高地,望着场中的状况,监斩台上的老妇人仰天大哭,将那妇人的首级以及身体抱在怀中,显得无比的悲痛。 监斩官早已在官兵的护送之下,迅速离开了此处,只剩下一些阻挡百姓闹事的官兵,且战且退。 “民妇之冤,尚能达奏上苍,可笑这天子脚下,竟会出现这等冤假错案,此事的背后,不知涉及了多少阴谋勾当,昏官欺上瞒下,着实令人扼腕!” 王晏见此,心有所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此等冤情,必将迅速惊动朝廷,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汉钟离如是说了一句,也显得颇有些叹惋。 “咱们走!还是寻找仙灵转世要紧!” 汉钟离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费时间,毕竟这些断案的事情,由朝廷官府把持,他们也不好插手。 何况此行的目的,是寻找仙灵转世,也没那个闲功夫去多管闲事,京兆府的百姓还等着救命呢! 王晏虽有些感慨,但最终还是听从了汉钟离的话,只是朝着台上再望了一眼,继而便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距离监斩台不过数丈远近的一座酒楼之上,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手中拈着酒杯,透过窗户,正好能瞧见此处的一切,神情甚是凝重。 “鲜血倒溅、六月飞雪,老天爷都在帮她!” 男子语气显得有些阴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国舅爷勿要惊慌,这人已经死了,正所谓死无对证,属下会把事情做得干干净净,就算是惊动了朝廷,我保证,绝没有谁会怀疑到国舅爷的头上。” 男子身后,忽然走出一名黑衣人,极为自信。 “哼!最好如此,否则我先要了你的狗命。” 男子冷眼打量了那黑衣人一眼,冷哼了一声。 “国舅爷大可放心,这不是还有三才道长么?纵然是信不过属下,也总不至于信不过三才道长!” 黑衣人打眼望了望屋内桌子旁的一名道人,一脸陪笑的神情,说话之间,已是把他牵扯了进来。 男子迈步来到桌子前,面上挤出一丝笑容。 “倒是要有劳道长了!” 那道人尖嘴猴腮,身材不足六尺,瘦骨嶙峋,留着一抹山羊须,着一身灰色道袍,背负长剑,手持拂尘,见那男子上前,当下也是连忙起身行礼。 “无量天尊,国舅爷尽管放心,有贫道在,无人能伤你分毫,天又如何,免不得要与它斗上一斗。” 三才道人面色漠然,言词之间,犀利无比。 …… 时光飞逝,转眼间过去了两日。 窦娥一案,在当日便惊动了朝廷,皇上龙颜大怒,命人彻查此事,凡是参与过此案的官员,全部被清查,如此一来,各司官员,可谓是人人自危。 六月飞雪,天生异象,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虽说这场雪仅仅只持续了两个时辰,但是却足够引起朝廷中人的注意,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王晏与汉钟离两人在城内兜兜转转,打听寻找了两日,费尽心思,无奈始终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京城精通音律之辈,可谓是数不胜数,但是真正能够与玉笛发生感应,奏响它的人,却没一个。 既然玉笛的转世暂时找不到,王晏心中盘算,不如自己先进宫一趟,看能不能把曹国舅带出来。 毕竟他们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得会变通。 打定了主意,王晏也是没有犹豫,这日一早,辞别了汉钟离,与他分头行动,当即便动身进宫。 他拥有太上皇亲赐的真人封号,自己的道箓上也加封了皇室印信,最重要的是这张脸,朝中有不少人都认得,仅凭这个身份,便能自由出入皇宫。 沿着街道径直前行,过状元街、穿东直门,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宣武门外,这一条街,远比外面的更加热闹繁华,人山人海,并常有禁军巡逻。 街道上随处可见车马轿子,包括达官显贵等。 宣武门右侧宫墙之处,此刻围了不少百姓,一个个探头缩脑的,那里是皇宫的榜文墙,一般朝中有什么大事情,都会在此处张贴榜文,以告群众。 王晏也是走了过去,打眼瞧了一眼。 这张榜文是新贴上去的,油墨尚未干透,两侧皆有禁军守护,至于榜文上面的内容,王晏一眼扫过,顿时尽收眼底,已然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宫中的曹皇后,近日忽然染上怪病,宫中的御医束手无策,皇上是忧心忡忡,万般无奈之下,这才张贴告示,遍访民间奇人,为皇后治病。 但凡有能治愈怪病者,皇上是重重有赏。 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王晏也是不禁感到有些巧合,自己正准备着进皇宫,曹皇后就恰好病了。 也罢!看来自己这是正好赶上了! 来到宣武门前,两侧有全副武装的禁军把守,个个威武不凡,绝不容许寻常百姓靠近乃至闯入。 宣武门是皇宫的大门,进入宣武门内,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平日里上朝的大臣们,都会由此进入,过了甬道,便是一片宽敞平坦的广场,地面以青石铺就,一条玉阶犹如长龙,直通向皇宫大殿。 一般大臣们的轿子以及坐骑,都会停在甬道的出口之处,那里专门圈出了一片院落,因为广场上是不允许纵马狂奔的,所有大臣全都得步行上朝。 宣武门周围,红墙绿瓦,建起了高高的宫墙,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禁军来往巡逻,防范严密。 “站住,皇宫重地,怎可擅入?速速离去!” 王晏刚刚迈步至门前,立马便被守门的一位禁军拦住,那人面相不怒自威,说话之间铿锵有力。 王晏也不与他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了道箓。 “吾乃崂山御雷真人,前来为皇后娘娘治病。” 那禁军上下打量着王晏,面有警惕之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道箓接了过来,翻开验开之下,尤其是见到了道箓上的皇室印信,心中顿时一惊。 他将道箓转赠给身边的一名小卒,让他速速进宫禀报,自己则仍是立于宫门之前,不肯退让半步。 毕竟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谁也不能够例外。 不过他对于王晏的态度,却是明显改善了很多。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诊治 在宣武门前候了片刻,不多时,进去禀报的那名小卒随同一位身披甲胄的将军,大步迈将过来。 那将军一身锁子黄金甲,身高八尺,异常的魁梧,面如刀刻,棱角分明,行走之间,夹带起呼呼风声,腰间挎着一柄长剑,乍看上去,威风凛凛。 抬眼一望,见了门前的王晏,顿时大喜过望。 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奔将过来,不由分说,直接便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神情显得极度恭敬。 “果真是真人到此,徐子敬见过真人。” 王晏自然也是认出了他,连忙伸手将他扶起。 “徐将军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那将军站起身来,满脸掩饰不住的敬意。 “一别数年,真人风采依旧啊!” 转眼过去了多年,这位真人的容颜并没有丝毫改变,反倒是自己,脸上增添了几许岁月的痕迹。 “哈哈哈哈!将军的威风,也是不减当年呐!” 王晏哈哈笑了两声,如是回应了一句。 这位徐子敬,现任云麾将军一职,正三品朝廷大员,当年当朝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跟随李祯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可称得上是皇帝亲信。 最重要的是,他曾两次救过李祯的性命,身上的大部分伤势,基本上都是为李祯挡刀所致,也正是因此,太子登基之后,将他由六品昭武校尉,一路提拔,直至如今的地位,也可谓是功成名就了。 至于他对于王晏如此恭敬的原因,除了当年是他夫人的下属之外,另外便是王晏乃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面对叛军的妖术,若非王晏及时赶到,他所率领的那支队伍全军覆没不说,自己也得丧命。 这里面的关系,其实并不复杂,主要就是徐子敬救过皇帝的命,而王晏恰好救过他们俩人的命。 如今再度得见恩人,感激之情,何需多言。 “将军,叙旧的话,日后咱们再慢慢聊,贫道倒是要问一问,曹皇后所染何病?为何会群医无策?” 见罢了礼后,王晏也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瞧我这脑子,见了真人一时高兴,竟然忘了正事,来来来,皇上有请真人入宫,咱们边走边说。” 经他这么一提点,徐子敬立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咧嘴笑了笑,当即头前引路,领着他入宫。 云麾大将军亲自为他带路,此人的身份自然毋庸置疑,守门禁军个个退后,恭敬的让出了道路。 王晏随同徐子敬一路畅通无阻,顺利进入到了皇宫,不过他们却并没有去大殿,而是辗转来到了太极宫,毕竟大殿是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皇帝也不好在大殿上面接见他,故而干脆定在了太极宫。 太极宫是皇后所住的宫殿,也是后宫之主。 眼下这个时间段,文武百官皆已经下了朝,当今天子李祯,听说崂山的御雷真人到了,连今日的奏折都暂且搁置一旁,迫不及待的便要接见于他。 国事虽大,但家事却也不能忽略,皇后身染怪病,群医束手无策,至今已有数日之久,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他又怎么肯轻易的放过? 进宫的这一段路途,徐子敬也是将情况简略的说了一遍,好让他心中有个底,以便于早做准备。 这曹皇后为人善良,性格温婉,平日里掌管后宫,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与后宫众妃子相处得也甚是融洽,身子素来康健,不曾有什么毛病。 可说来也怪,就在几天前,曹皇后前往白马寺上香,回来便一病不起,时常头痛欲裂,痛苦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犹如百爪挠心,十分的不是滋味。 宫廷御医逐一检查,不说医治缓解之法,就连病因都查不出来,皇上一气之下,将不少御医打入了天牢,万般无奈,这才听从了大臣建议,贴出皇榜告示,于民间寻访奇人神医,为皇后医治病痛。 告示贴出了两日,倒是也有不少的名医上门求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为皇后治病,可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不仅好处没捞着,反倒挨了一顿板子。 更有些鬼迷心窍,胡乱下药,以至于皇后病情加重之辈,直接被拖出宫门砍了,脑袋都保不住。 也正是因此,皇上才日夜忧愁,寝食难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王晏恰好来到此处,他的本事,皇上是心知肚明的,如今有他相助,皇后的病,十之八九会痊愈知初,心中自然是万分迫切。 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经过,王晏略一思索,也是不好过早的下达定论,毕竟他也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一切还是等见过曹皇后之后,再行判定不迟。 迈入后宫,但见青石铺路,金碧辉煌,不少内侍以及宫女来来往往,见了两人,不由纷纷行礼。 两人有目的性一般,径直来到了太极宫外。 此时此刻,宫外的院子里,一位头戴紫金冠,身着龙纹金袍的年轻男子,英武不凡,立于当地。 两侧分别站着内侍婢女,低着头,一动不动。 “老奴参见皇上,门外徐将军求见。” 就在此时,一名内待自门外迈入,上前禀道。 “哦?快快有请!” 乍闻此言,皇上双眸一亮,立即吩咐。 “遵旨!” 那内侍答应一声,毫不犹豫,迅速出门传唤。 不一刻,徐子敬引着王晏进入院中,皇上一见王晏,心中掩饰不住的欣喜,连忙亲自迎上前去。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见过吾皇万岁!” 皇帝乃是天子,何况此人更是紫微星君转世,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故而王晏打了个稽首说道。 “真人何必如此多礼!今日到访,便如同那及时雨一般,还请真人大显神通,救一救朕的皇后!” 李祯面有忧虑,言语之间,显得甚是客气。 “皇上勿忧,贫道正是为此而来!” 王晏出言安慰了一句,随后也不拖泥带水,跟随着他进入到宫殿之内,眼下来到了曹皇后的床前。 曹皇后躺在榻上,面色红润,看上去极为安详,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完全不似有什么病症。 不过据他们所说,这些都只是暂时的,一旦病情发作,那便是另一番景象。 第二百八十章 有妖气 王晏先是为曹皇后号了号脉,但见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十分的健康,并没有察觉出来什么异常。 紧接着王晏又仔细地为她检查了一番,实实在在是没有检查出什么,寻常医术,显然已无效果。 既然不是一般的病症,难不成是妖邪作怪? 王晏略一思索,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这里可是皇宫,有龙气护佑,妖魔鬼怪根本不可能入内。 何况若是有妖邪在侧,凭他的本事,也不可能感应不出来,可若如此一来,那可就真的是怪了。 王晏顿了一顿,继而打入一道仙气,导引着这股仙气遍查曹皇后的体内,可最终的结果与之前他的诊治并无两样,皇后身体健康,并无任何病症。 当朝皇上与一众内侍立于一旁,静静的等待。 “真人,可曾查出病因?皇后情况如何?” 面对李祯的发问,王晏微微一叹,继而说道。 “吾皇不必担忧,皇后身体安康,并无大碍,只是这其中的缘由,贫道还得好好琢磨琢磨,因为在贫道的探查之下,皇后并未染病,也就是说曹皇后的种种状况,并不是病患所致,而是另有原因!” 此言一出,李祯面色微惊,有些不得其解。 “那真人的意思,该是什么原因所致?” 王晏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出言答道。 “这个得等皇后发病之时,贫道才好判断,毕竟此刻她宛如常人,以贫道的道行,尚且不能断知!” 李祯恍然过来,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连自己一时之间都探查不出病因,那些寻常的御医就更别说了,此次也只能怪他们时运不济,不过他虽然此刻无法探知,却并不代表他无能为力。 据他们所说,曹皇后的病是不定时发作的,眼下她尚未发病,没有线索还能说得过去,等她发病的时候,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彻底查出背后缘故。 这曹皇后是在数日之前,由白马寺进香归来,方才染上的怪病,他们也曾派人去查过,目前白马寺一众僧人,已全被控制起来,正在逐一的调查。 不排除是有居心叵测之人下毒,企图谋害。 只是这一点在王晏看来,可能性并不大,曹皇后的体内并无异常,下毒染病,其实根本说不通。 若真的要他说出个结论,王晏倒觉得,这其中更像是有人以邪术害人,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想一想之前他的姐夫于任侠,不就是因为得罪了人,被人利用了生辰八字,差点儿枉送了性命。 只不过这一回,如果真是邪术的话,着实要比那一次高明数十倍,未发病时,宛如常人,根本探查不出来,所以要查出病因,须得等她发病之际。 虽说如此,可白马寺却并没有洗脱嫌疑,王晏特地提供出一条线索,那便是近日之内,是否有人询问过曹皇后的生辰八字,如若有,无论如何,应当立刻将那人控制起来,因为那个人的嫌疑最大。 此言一出,皇上立马派人下去,仔细的调查,一旦发现可疑人物,立马先控制起来,随后上报。 曹皇后这段日子被怪病折磨,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今好不容易没有发作,故而皇上也是不忍心打扰,让王晏诊治过后,便随同他出去了,吩咐侍女好好伺候,一有异常,立马禀报。 由于李祯还有奏折未批,国事急需处理,所以倒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在此逗留,闲谈了几句,便命人好生招待王晏,自己则是回到书房,批阅奏折。 皇宫王晏也是有好久没来了,而且他此行的目的,不单单只是为皇后瞧病,主要是去找曹国舅。 皇上让徐子敬招待王晏,有什么要求,务必满足,王晏正好借此机会,向他询问曹国舅的消息。 此时此刻,两人并排走在宫廷的大理石道上。 “什么?真人想要找国舅爷?” 对于他的询问,徐子敬显得一脸疑惑。 “正是!之前曾与国舅有过数面之缘,今日正好有件事情,想要请他帮忙,故而才特地赶来皇宫。” 王晏不紧不慢,面上带着微笑,朝他说道。 听到这里,徐子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眉头紧锁,满脸忧愁,仿佛有着极其浓郁的心事。 “怎么了?莫非国舅出了什么事?” 皇后大病,适才都没见到他在身边伺候,如今又见他如此神色,王晏不由心头疑惑,继而发问。 “国舅爷好的很呢!怎么会出事?既然真人与他有交情,又是专程来找他的,我为真人领路便是!” 徐子敬虽然答应下来,但语气之间明显夹杂着一些情绪,似乎对于这位国舅,存在着很大间隙。 “嗯!如此便有劳徐将军了。” 王晏倒也懒得管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只要找到曹国舅,待汉钟离验明了正身之后,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至于这朝中的恩恩怨怨,他才懒得去管。 在徐子敬的引领之下,王晏径直来到了国舅府,放眼望去,但见整座府邸极为宽敞宏大,红墙绿瓦,飞檐斗拱,可谓是富丽堂皇,十分的不凡。 门前石阶直达内院,两侧立有侍卫把守大门。 “徐将军!” 那侍卫见了来者,倒是认得,当下连忙行礼。 “嗯!国舅可曾在府中?” 徐子敬上前应了一声,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国舅爷正在后院练功,任何人不可打扰,徐将军若是有事求见的话,不妨先入府中稍后片刻!” 右侧一名侍卫笑脸相迎,显得十分恭敬。 “哼!他架子倒是挺大的,也罢!” 徐子敬冷哼一声,继而回转身来,面朝王晏。 “真人!你也看到了,徐某人微言轻,可奈何不得这尊大佛,若是真人一定要见,那便只有等上一等了。” 对于此,王晏也只是笑了笑,并不为难他。 “无妨!等一等就等一等!” 那侍卫虽然仗了国舅爷的势,却不敢得罪大将军,毕竟人家要弄死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因此对于两人倒也客气,当即便将他们迎了进去。 然而王晏才刚刚踏进院门,体内庞大的元气忽然一阵触动,与这府邸之内隐藏着的一股浓郁的异常气息,产生了强烈的感应,促使着他的心头,也是不由得一惊。 “有妖气!” 第二百八十一章 国舅爷 堂堂国舅府之中,竟然存在有妖气? 感应如此强烈,使得王晏心中也是不由暗惊,这府邸背后,只怕远不如他们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虽说察觉出来了异常状况,但是王晏却并没有声张,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径直进入内堂。 内堂大殿,呈长方形延伸开来,两侧摆有桌椅案几,正上位的墙上,挂着一幅横匾,尽显华贵。 “将军请!” 那侍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无比的恭敬。 然而徐子敬却不敢先坐,待身旁的王晏落座之后,这才在他的对面坐下,不一刻,有侍女上来沏茶,安顿好了两人,那侍卫也不逗留,当即离去。 不过心中却有些疑惑,那个道士模样的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是由方才的状况来看,徐将军对他都如此毕恭毕敬,只怕来头不小,着实不可开罪。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风把徐大将军给吹来了,听闻将军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正在此刻,门外蓦地浮现出一道身影。 乍看之下,却见一名留着燕尾须的中年男人,着一身青衫,满脸的笑意,迈将进来拱手行礼道。 “郭公子!” 两名侍卫见了此人,肃然起敬,当即行礼。 “哼!不敢当!” 面对此人,徐子敬冷哼一声,毫无敬意。 那位姓郭的公子倒也不恼,仿佛早已经司空见惯一般,依旧走上前来,目光却落在王晏的身上。 “这位道长仪表不俗,想来非寻常人,徐大将军倒着实是够小气的,来者是客,也不说引荐一二?” 男子言语之间,颇有些责怪之意。 “这位公子言重了,贫道只是一闲云野鹤,云游道人,恰好结识徐将军而已,昔日也曾与国舅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路过京城,便顺道来看一看罢了。” 王晏站起身来,朝他打了个稽首,算是还礼。 礼数虽然到了,但是王晏的心中还是留了个心眼,他已经感应到了,此人身上弥漫有妖气,虽然不是妖,但绝对与妖物有过接触,着实不可大意。 “哦?道长认识我家国舅爷?如此可谓甚好,只是国舅爷正在练功,抽不开身,若有怠慢之处,还请道长不要放在心上,在下便代国舅招待道长了!” 那男子始终面带笑意,对人是客客气气的。 “王道长乃是太上皇亲自御封的显化御雷真人,姓郭的,你可不要玩什么心计,在这里可不好使。” 与此同时,徐子敬没好气的开口,提醒一句。 而乍闻此言,男子心中不由一怔,神色立变。 “御雷真人?原来是显化御雷真人大驾到此,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真人威严,万望真人恕罪!在下郭仕坤,承蒙国舅爷看得起,让我打理府中的一应事物,二位远来既是客,在下理当招待。” 说罢之后,郭仕坤面朝门外,大声叫道。 “来呀!速去准备宴席,招待真人与将军!” 下人依令而去,包括候在一侧的两名侍卫,当得知了王晏的真实身份之后,心中亦是大为震惊。 这道人果然来头不小,好在没有开罪于他。 “虚名而已,无甚重要,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徐子敬既已将他的身份表明,王晏也是不好再隐瞒,事已至此,干脆淡然接受下来,不再多言。 徐子敬的性格为人,王晏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忠厚老实,嫉恶如仇,仅凭他对此人的态度就足以表明,这位叫什么郭仕坤的,显然不是什么好鸟。 但无论怎样,眼下是在别人的地盘之上,而且他自己的目的尚未达成,曹国舅也没有见到,故而就算对方的人品再怎么败坏,也不是他能够管的。 趁着下人去安排宴席,郭仕坤当即在大殿找了张椅子坐下,直接无视了徐子敬,面向王晏问道。 “属郭某冒昧,真人此次到访,不知找国舅爷所谓何事?我想真人应该不仅仅是顺路那么简单!” 郭仕坤倒是快言快语,一上来便开门见山。 “哎!我说姓郭的,你这是查户籍呢?真人来这里自然有真人的理由,哪里用得着你来问东问西。” 不等王晏开口,徐子敬已是忍耐不住的斥道。 他原本就与国舅有些不合,包括这郭仕坤,早已是看不惯此人的一贯作风,若不是真人要到这里来,他根本就不会涉足国舅府半步,如今见这国舅府养的一条狗,狗仗人势,竟也敢跟盘问犯人一样对王晏不敬,心中如何能够畅快,当下出演斥责。 王晏曾经救过他的命,是他的救命恩人,暂且不说自己,就连当年皇上也对他尚且毕恭毕敬,如此宵小之辈,怎感如此无礼?自然是看不过去的。 而按照他的性格,看不过去,便必要开口。 “唉……徐将军稍安勿躁,何必这么大火气呢?纵然你我以前有些不愉快,可过去这么久了,也该掀过去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国舅爷的面子上,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更好吗?” 不得不说,郭仕坤着实有些本事,喜怒不形于色,可谓极会隐藏,面对徐子敬如此言话,依旧看不到任何生气的模样,反倒是和和气气的讲道理。 “哼!你少拿国舅来压我,本将军有正品官职在身,直属皇上,只听从于皇上的命令,国舅爷虽是皇亲国戚,却无官职,想要让我臣服,绝无可能。” 他这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同时也十分硬气,不为权贵而折腰,只为坚持心中的正义,纵是一旁的王晏,也不由得对他颇为钦佩,着实是条汉子。 “你……” 郭仕坤被他这一句话,直接驳得哑口无言。 “我当是什么人如此有骨气,竟敢不把本国舅放在眼里!原来是徐大将军啊,你可真是够威风的!”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紧接着一道身影迈将进来,身着螭袍,头戴金冠,气质出众。 来者年纪不大,面容俊秀,只是多了分邪气。 “国舅爷!” 郭仕坤一见此人,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国舅?” 王晏见了这名年轻男子,心中也是甚感疑惑。 按理来说,国舅爷不应该是曹诚么? 曹姝成了皇后,曹诚是他的弟弟,理当为国舅,可因何眼前之人,并非曹诚,却反而是本朝的国舅爷?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国舅与小国舅 徐子敬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真见到了国舅爷,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否则就是挑战皇族威严,藐视皇亲,闹到皇上那里,他也讨不到好处。 “身为皇上钦封的大将军,统帅重兵,若是连这点骨气都没有的话,又岂能担当大任?徐某的性子素来如此,说话若有不妥之处,国舅爷多多包涵。” 徐子敬望了他一眼,拱手低头,抱拳说道。 “哈哈哈哈,大将军说得哪里话?本国舅好歹也是堂堂皇亲国戚,区区小事,又怎会放在心上呢?” 俊秀男子哈哈大笑了两声,对此不以为然。 “听闻府上来客,曹某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他一眼便望见了一旁的王晏,将他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只觉得仪表不俗,当下客气的行礼。 “福生无量天尊,国舅爷大驾,贫道有礼了。” 虽说对此人感到十分面生,并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位国舅爷,但是出于礼数,他还是打了个稽首。 而且在这位国舅爷的身上,他感应到了一股极其不寻常的气息,这乃是妖邪之气,并且十分的浓郁,他虽然不是妖魔,但却必然修炼了一些妖法。 结合之前侍卫所言,说国舅爷正在练功,不方便接见他们,王晏心中的猜测,便愈发得到证实。 “道长不必多礼,且坐!” 那俊秀男子面带笑容,迈步走向上首席位,在中间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股气质迸发而出。 郭仕坤退步到他身侧,站立如松,小心伺候。 “这位道长看着面生,我想我们之间貌似并没有见过,因何道长却说,我二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关于徐大将军带着一名道士来访的消息,早有下人前往通报,故而他们的大致信息,皆以知晓。 这道士看着年轻,仪表不俗,实则乃是太上皇钦封的御雷真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般客气。 此刻端坐上首,手捧茶杯,缓缓的出言问道。 “这……不瞒国舅爷,贫道也觉得奇怪!” 王晏顿了一顿,还是将心中的疑惑尽数说出。 “哦?道长有话,但说无妨。” 国舅爷的心头亦是有些疑虑,他倒是想要看看这道士来这儿的目的,故而毫不拘谨,任凭他言。 “是这样,在事情说明之前,且容贫道一问,宫中的皇后娘娘曹姝,不知与国舅爷爷是何等关系?”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怔,摸不着头脑。 曹姝是当今皇后娘娘,那么国舅爷毋庸置疑,自然是她的胞弟,这等简单的关系,寻常百姓都知道,王晏乃是有道高人,却为何会问出如此问题? “道长说话切记谨慎,你怎敢直呼娘娘名讳!” 郭仕坤闻言,当下心有不满,冷言冷语的开口说道,好在国舅爷瞥了他一眼,这才没有再多说。 “道长莫不是在说笑,这皇后娘娘自然是本国舅的皇姐!此乃是铁打的事实,难道还会有假不成?” 这道士与皇室有些关系,又认识太上皇,在没有彻底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前,也没必要开罪于他。 因此国舅也是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贫道斗胆,问一问国舅的名讳。” 听到这里,王晏已然猜测到了个七八分。 一旁的徐子敬回望向他,满脸讶然之色,他不是说与国舅爷有交情么?为何此刻看来,似乎根本不认识对方,既然如此,那他来到这里所谓何事。 “笑话!皇后娘娘姓什么?本国舅自然姓什么?本国舅姓曹名实,怎么?莫非道长以为哪里不妥?” 说到这里的时候,国舅爷的语气已然没有了之前那般客气,面容神态也产生了一些变化,人家在怀疑他的身份,换作是谁,估计都不会笑脸相迎。 “曹实?原来国舅爷姓曹名实!” 听他说出了自己的名讳,王晏心中已有定论。 “敢问国舅,有一位曹诚,你可认得?” 这话一出,国舅爷面色微变,甚为冷漠。 “曹诚?我明白了,看来道长相熟的那位国舅,乃是曹诚,而并非我曹实,只是很可惜啊!道长要找的那位国舅并不在这里,倒是要你白跑一趟了。”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杯子则是重重拍在了桌子上,一旁的郭仕坤低着头,显得十分谨慎。 “真人?原来你要找的是大国舅曹诚啊!” 听他把话讲明,徐子敬恍然大悟,上前说道。 “之前曾与他相熟,此次算是来找他的!” 王晏微微一笑,毫不隐瞒,直言不讳。 “哎呀!真人何不早说?你要找的大国舅不住在国舅府,而是在京城以北的丹阳观中修身养性,很少会回转宫中,不过皇后娘娘身染怪病的消息,现已经派人传过去了,相信不日大国舅便会赶回来。” 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徐子敬也是展颜欢笑,他就说嘛,真人如此德高望重的人,又怎么会认识曹实这种奸佞小人,原来这都是一场误会啊! “既然道长要找的人身在别处,那么就请道长前往别处寻找,国舅府上下诸事繁多,况且本国舅也还有事,便恕不招待了,仕坤,代本国舅送客!” 曹实似乎对曹诚这个名字很有成见,以至于异常的气愤,当即是二话不说,直接便下了逐客令。 站起身来,冷哼一声,挥袖便迈出大门而去。 “二位请!要找人,去丹阳观便可!” 王晏虽有些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但人家已经下令赶人了,也没必要再待着自讨没趣。 “哼!你以为你这地方谁稀罕,八抬大轿请老子来我都不来,真人,咱们走!你若要找大国舅,此事可包在我的身上,丹阳观距此也不是很远,凭真人的本事,相信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能够抵达。” 徐子敬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随即起身,陪同王晏迅速的出门离去,半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离了国舅府,街道之上,王晏正准备向徐子敬询问这其中的缘由,然而却恰在此刻,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到了两人面前,当即停下,车内下来一名内侍,神色匆匆,显得十分的焦急。 见了王晏,一边行礼,一边开口说道。 “真人,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娘娘忽然病发,皇上请你们赶紧过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灰袍妖道 “什么?娘娘病发了?”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徐子敬猛然一惊。 “勿慌,我先前往皇宫,你们随后赶来!” 王晏毫不犹豫,说完这句话后,仅仅只是心念一动,身形便迅速在众人眼前消失,飞入了皇宫。 事态紧急,也顾不上展露法术,救人要紧。 眨眼的功夫,王晏便降落到了后宫的院落中,此时一众内侍婢女忙前忙后,院落之内人来人往。 “呜呜呜呜……” 一道笛声如怨如泣,悠扬婉转,自皇后娘娘的寝宫之内传来,笛声空灵,能瞬间让人心静如水。 “嗯?” 在听到笛声的同时,王晏体内元气感应之下,察觉到了另一股异样的声波,似乎为古琴的声音。 这琴声十分低沉细小,犹如苍蝇振翅所发出的声响,明显是加持了妖法的,常人根本难以听见。 相较于笛声,那一道古琴声就显得激昂狂躁,奏来犹如战场厮杀,万马奔腾,令人兴奋而焦虑。 这两道不同乐器发出的声音互相对峙,气势汹涌,寻常人自然听不出什么,但在王晏听来却全然不同,琴声处处暗藏杀机,笛声屡屡救人于水火。 王晏插个指诀,念头一动,瞬间察觉到琴声的来源方向,心中也有了定论,他举目望向半空,拂尘一挥,一道金光迸射而出,当即便将琴声阻断。 “巫蛊之术,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王晏冷哼一声,迈出院落,化为一道流光,直朝着那琴声传播而来的方向飞去,欲要查出源头。 皇宫内院,竟有人胆敢谋害皇后,罪过不小。 那幕后之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琴声戛然而止,同时迅速施法,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可他的反应快,王晏的动作也不慢,转眼间已来到城西。 琴声的来源之处,乃是城西的乌金巷,这里是富贵人家的聚集地,周围清一色的别院府邸,规模宏大,雕梁画栋,街道上马车来往,十分的气派。 王晏在一座独立于一众别院之外的底邸前停了下来,府邸大门紧闭,青砖绿瓦,尽显气派,门上横着一块檀木长匾,龙飞凤舞的刻了“郭府”二字。 琴音便是由此传出,而王晏法眼洞开之际,府中妖气冲天,真相已然显而易见,又是妖物害人。 只是此妖竟胆敢施法谋害当今国母,其实力着实不弱,要知道皇宫之内,有龙气国运护持,一般鬼怪根本进去不了,更别说远程施法,谋害皇后。 知道了地点,王晏毫不犹豫,径直穿墙而入。 他倒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狗胆包天,敢在天子脚下害人,今日碰上了自己,便算他倒霉。 说来也怪,王晏进入到底邸之内,发现这府中竟然并无一人,偌大的一座庭院,显得冷冷清清。 不过同时,他所感应到的妖气也更加浓郁了。 迈入院子中,王晏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大堂走去,身心保持着高度警惕,他敢肯定,那妖孽尚且还在这里,并未就此离去,而且对方的修为不低。 “出来!既然敢做,有什么不敢当的!” 王晏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斥道。 这府邸之内并没有其他人,倒也无须担心会惊扰到百姓,另外他的感觉不会错,何况既然来都来了,总得将事情查清楚,看看是谁想要谋害皇后。 声音方落,只听“吱嘎”一声,王晏左侧的一间厢房,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灰袍道人迈步走出。 “什么人敢在本座府中撒野?活着不耐烦了!” 这道人看上去四旬左右年纪,长得尖嘴猴腮,瘦骨嶙峋,留着一抹山羊须,背上负着一把长剑。 乍见此人,王晏洞开法眼去看,然而对方浑身上下,都被一股黑气包裹,朦朦胧胧,难以看清。 法眼对他不起效果,但是体内疯狂涌动的元气感应,却使得他十分坚信,眼前的道人必为妖魔。 “哼!原来是个妖道!” 见了那道人,王晏只是冷笑了一声。 “皇后娘娘的怪病,是你搞的鬼?” 灰袍道人见了他,略一打量,咧嘴一笑,迅速朝着他走将过来,手中的拂尘一甩,开口回应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贼道士,正好!既然在此处相会,本座今日就替教主除去你这个祸害。” 说完这句话,灰袍道人毫不犹豫,手中拂尘一甩,一阵黑烟浓郁,身形骤闪,直朝着王晏攻来。 浑身上下,随着他功法的运转,迸发出一股极为庞大的妖力,普通人稍微靠近,只怕立时便会被压迫得心神俱裂,七孔流血而亡,着实不容小觑。 在王晏的眼中,此妖无论是从威压气势,还是道行修为上来看,至少都已经达到了妖王的实力。 一旦开战,只怕方圆数里都要受到波及。 可对方率先动手,王晏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心中默念法诀,金光大闪,忙挥舞着手中拂尘应战。 面对妖王的进攻,不可有丝毫疏忽大意, “不自量力!” 炼化了九转大还丹,吸收了金丹的精华,王晏的修为境界,早已有了质的飞跃,目前是处于人仙与地仙之间,也就是说只差一步,便能成为地仙。 除了本身修为高深,身上还有黎山老母所赐下的三卷天书,再加上先前又弄明白了九州山海图的使用方法,法宝不少,对付此妖自然是不在话下。 不过他却不准备在这里跟对方大战,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两人强撗的气劲较量,只需眨眼之间,周围府宅便会被夷为平地,当场灰飞烟灭。 是以王晏接下对方几招,便腾空纵云而去。 那灰袍道人见王晏飞上了半空,显然并未准备放过他,随即纵身尾随而至,誓要将他就此除灭。 对方的言辞之意,似乎是认得自己,还说什么要杀了他,为教主除去一个祸害,一开始王晏并未明白过来,可随后转念一想,心中当即恍然大悟。 他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唯一有仇怨的,想来就只有白莲教,自己坏了白莲教那么多事,还杀了不少他门中弟子,白莲教必然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那么将他的消息传播开来,并画像通缉,欲除之而后快,并且教中的妖孽能够认得他,也就合情合理了。 如此一来,这灰袍妖道的身份,不言而喻。 第二百八十四章 收服妖道 王晏腾云升上半空之中,边战边退,将那灰袍妖道引出了京城,径直来到了城西郊树林,此刻周围开旷无比,王晏不再留手,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那灰袍妖道一身浑厚的妖气,极其霸道,一番交手下来,王晏心知所料不错,的确有妖王实力。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数个回合,王晏丝毫不敢大意,默念真决,搬动功法,浑身上下金光大放。 “好一个妖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妖孽!” 斥喝一声,王晏心念一动,已然施展出雷法。 只见刹那之间,天空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便乌云密布,雷声轰隆。 世间生灵修化成妖,都免不了要渡雷劫,故而对天雷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哪怕是修成妖王,拥有足够的实力与之对抗,却仍然免不了有些心悸。 是以见对方引来天雷,面色不由得陡然一变。 适才交手之际,他也大概了解了王晏的实力修为,心知他所引下来的天雷,其中威力绝对不低。 因此身躯一震,一阵红光四散,妖气迸发。 “想动本座,你还没有那个能耐。” 他将拂尘插入腰间束带,面色严谨,继而拔出了背上的宝剑,掐个剑诀,剑光霍霍,长剑朝天一指,一道红光自剑尖乍射而出,迎上了滚滚天雷。 “轰……” 五雷天罡正法在王晏的施展之下,威力早已是远胜从前,一个念头,五道天雷直接从天而降,夹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势,朝着那灰袍妖道当头劈下。 剑光与天雷碰撞一处,发出一道巨响,半空之中异象横生,红光与雷霆交相辉映,庞大的气劲余波蔓延下来,促使地面草木皆受其害,齐声断裂。 反观王晏立于当地,恍若一座小山,并没有受到周围的状况影响,身上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至于他对面不远的灰袍妖道,虽然硬扛下了王晏的五道天雷,可原本光芒四射的宝剑之上,眼下却弥漫了阵阵黑烟,光芒消散殆尽,而他本身,则是往后退出了两丈开外,发髻被劈散,妖气骤降。 这还是王晏炼化金丹以来,第一次与人酣畅淋漓的交手,适才的雷法,他只运用了七成修为,想不到却拥有如此奇效,强悍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相较于以前的天雷,威力足足增长了好几倍。 “好!好!好啊!不愧有人仙的实力,是本座小瞧你了,看来我若留你活在这个世上,对于我教的确是个巨大的威胁,即然如此,本座便送你超生!” 虽然吃了亏,但灰袍妖道却丝毫不以为然,反倒是有一丝兴奋,并且此刻他的心境,显得愈发平静,不过浑身上下的杀气,已然掩饰不住的外泄。 他扔掉了手中的宝剑,双臂展开,瞳孔之中骤然变得血红,伸手往周围一揽,身上的道袍剧烈飘荡起来,之前被打散的妖气迅速凝聚,与体内的妖气互相融合,只是眨眼之间,他的状态彻底恢复。 “受死!” 一生暴喝,灰袍妖道身躯猛然一震,妖气弥漫之际,只见他的身后浮现出一道残影,若隐若现。 那残影巨大无比,身长足有数丈,浑身乌青,身侧两翼仿佛有上千只脚,张牙舞爪,极为恐怖。 王晏细看之下,原来这残影竟是一条蜈蚣。 那残影身躯庞大,遮天蔽日,周身并覆盖有乌青鳞片,散发着淡淡乌光,果然不愧有妖王之威。 灰袍妖道双掌平推而出,庞大妖气冲击之下,身后的残影也是扭动身躯,仿佛受他的控制一般,张口喷出熊熊妖火,灼热难当,欲要将王晏焚为灰烬。 这妖火可不比凡火,水能浇灭,灰袍妖道所修炼出来的妖火,犹如炼狱烈焰,其威力不言而喻。 同时妖道周身威压降下,仿佛地面都为之一沉。 那妖火所过之处,周圆瞬间被夷为平地,包括草木石块以及生灵,当场化为灰烬,异常的强悍。 王晏元气感应之下,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妖火厉害,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一股灼热感,直击三魂七魄,竟是焚魂之法,在他看来,此火足以与三味真火所媲美了,故而不敢硬接。 何况斗到现在,他也不准备再与对方缠斗下去,因此在对方的妖火尚未近身之前,念头一动,手中已然多了一根短棍,短棍一挥,祭出山海图。 “贫道的性命,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王晏回应了一句,操控山海图展开,图画内散出一道光芒,将对方袭来的烈焰,尽数吸入了图画之内,包括那灰袍妖道,也是硬生生被纳入画中。 灰袍妖道虽说反应极快,本身修为也不差,但是面对这大禹治水所留下来的九州山海图,依然是毫无反抗之力,毕竟这乃是上古至宝,奥妙无穷。 当初在那金蝙蝠的手中,威力难以发挥,仅仅只有两三层,不过如今到了王晏的手里,在他的一番研究开发之下,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达到了八九层,寻常大妖老怪,一旦进去,生死便全在王晏的一念之间,纵然是妖王,亦有着不错的禁锢作用。 灰袍妖道被吸入了山海图内,王晏短棒一挥,山海图自动飞回到他的手中,光芒也逐渐的熄灭。 “你就给贫道待在里面好好反省!” 王晏轻笑一声,将山海图收入锦囊之中,一脸的轻松,手上有此制胜法宝,区区妖王也照样不放在眼里,虽然不能拿他怎么样,但自己只要在这世上一天,山海图还受他所管制,妖道就休想出来。 “王老弟,是你啊!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收服妖道,王晏正准备折返皇宫,然而恰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汉钟离及时赶到。 “仙长!城内碰到个妖孽害人,现已被我降伏,无需担心!” 见了此人,王晏朝他打个稽首,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啊!” 汉钟离摇着芭蕉扇,面露一丝轻快之色。 他在城中找寻玉笛转世的下落,不曾想刚好看到此处引发的异象,察觉到妖气冲天,因此立马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却来晚了一步,战斗早已经结束。 第二百八十五章 韩湘子 王晏将自己进入皇宫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并点明自己方才所降服的妖道,极大可能就是白莲教的妖孽,他们已对当今皇后下手,想必定有阴谋。 听完他的阐述,汉钟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白莲教历朝历代以来,那都是造反专业户,暗中搅动朝局,唯恐天下不乱,这已然没有什么稀奇。 汉钟离在城中找了大半天,并没有任何线索。 皇后的怪病,虽然根源已经清除,但本身的症状尚且需要他去诊治,而且那曹国舅也有了消息。 故而王晏思索之下,索幸提出让汉钟离随自己一同进宫,就以为皇后治病为由,当朝皇上手眼通天,若是有他相助,在京城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汉钟离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既然王晏与皇上有些交情,此番又为皇后治病,深得恩宠,若是借助皇家的力量,按照特征寻找一个人,想来不难。 因此也就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二人腾云驾雾,一眨眼的功夫,便回到了皇宫之内,轻飘飘落在皇后寝宫之外,震惊了一众奴婢内侍,不过王晏他们已经认得,知道这位道长乃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故而是毕恭毕敬,并不敢阻拦。 “嗡……” 然而才刚刚落地,汉钟离的袖袍之中,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响,感应之下,汉钟离面色一怔。 这正是那八仙之一的玉笛真身,由于感应到了转世的存在,而且距离十分之近,故而提出警示。 “是玉笛转世!他就在这皇宫之内。” 汉钟离心头一喜,面朝王晏说道。 “哦?” 王晏顿了一顿,心中暗忖莫非是韩湘子? 前世他所了解的八仙,其中以玉笛为法器的便只有韩湘子一人,那么如此想来,倒也不无道理。 正在思忖之间,皇后寝宫的房门打开,一众内侍婢女们紧随着当朝皇上,出门径直朝这边走来。 原来是他们到达这里的消息,已经有侍卫传了进去,皇帝李祯迫不及待,当即便上前迎接王晏。 “真人总算是到了,着实让朕一阵好等!” 一边说,他的目光一过朝着旁侧的汉钟离打量过去,但见此人袒胸露腹,一脸的喜相,头上梳着两个丫髻,手持一柄芭蕉扇,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但听闻此人乃是与王晏一同从天而降的,两人看上去关系菲浅,打扮另类,想来绝非寻常之辈。 王晏见他神情目光,心中已经明了,当下稽首行了一礼,继而将身旁的汉钟离朝他介绍了一番。 “让皇上久等了!皇上,这位是钟离权仙长,民间所称的正阳真人汉钟离便是他了,未有禀报,便领仙长前来,惊扰圣驾之罪,还望皇上宽恕!” 李祯听罢之后,恍然大悟,继而行礼说道。 “原来是正阳大仙降临,倒是朕唐突了!” 正阳真人汉钟离的名头,不仅仅在民间流传甚广,便是他也是素有耳闻,如今得见,何等有缘! 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神仙,若是由他出手,皇后的怪病还不是手到擒来,因此态度是大有改善。 汉钟离面带笑容,还了一礼,当即出言说道。 “皇上不必如此,你乃人间之主,九五至尊,不需要向任何人多礼,纵是某家,也承受不起。” 说完这话,他转头望向王晏,提醒了一句。 “王老弟,既然皇后病重,何不先行诊治?至于其他的事,待安定下来之后,再行商讨不迟。” 事情也有轻重缓急之分,虽说感应到了玉笛转世的所在,但只要他在宫中,就肯定能找到他,可皇后病重,迟了可是会出人命的,还是救人要紧。 闻言之后,王晏也是毫不犹豫,当即率先进入到寝宫之内,放眼望去,但见皇后娘娘正靠在床头之上,旁边有婢女内侍伺候,同时病榻左侧,还立着一名白衣男子,面容俊秀,手中捧着一支竹笛。 皇后是忽然病发痛醒的,眼下面色苍白,看上去极其虚弱,见了王晏进来,心中不由有些激动。 这位道长的本事,她可是心知肚明的,这段日子被这怪病折磨得死去活来,群医束手无策,如今见了王晏,就如同濒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真人!” 曹姝出言轻唤了一身,原想坐起来相迎,可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自己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量天尊,贫道来迟,让娘娘受苦了。” 王晏打了个稽首,继而上前,为她把起脉来。 此时王晏由脉象看来,皇后除了身子有些虚弱以外,并无其他的病症,想来是这段日子受病痛折磨,导致气血大亏,只需好生调养数日便可恢复。 导致她怪病的真正缘由,王晏料定必是那妖道的琴音作怪,如今妖道已被自己收服,一切手段自然不攻自破,皇后的病痛,自然而然也就消散了。 王晏继续问了问,她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皇后略一思索,摇了摇头,除了浑身乏力以外,倒是没有其他异常状况,之前的头痛,如今已无影无踪。 这倒也在王晏的意料之中,当下起身,让内侍端来笔墨纸砚,开了一副补血养气的方子,并承诺照方服药,保证三日之后,皇后便能够生龙活虎。 自始至终,皇上李祯都在一旁看着,面上掩饰不住的关切之情,直到王晏说没事之后,这才放下心来,由此可见,他对于这位皇后是何等的宠溺。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说呢,这找遍了整座京城也没找到,原来是藏身于皇宫之内啊!如此,倒是我糊涂了!” 便在此刻,后方的汉钟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王晏寻声望去,只见他正拉着方才候在一旁的白衣男子,满脸笑意,谈笑风生,显得无比兴奋。 打量着那男子的装束,刹那间,王晏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迅速迈步,来到二人身旁,出言问道。 “仙长,莫非这位就是玉笛转世?” 汉钟离望向他,点了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真想不到,我们竟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逢!苍天有眼,不负苦心,总算是又找到了一位,京兆府满城百姓脱离苦海的日子,可算是又近了一步。” 得到确认,王晏也是由衷的为其感到高兴。 “敢问兄台怎么称呼?” 王晏打了个稽首,开门见山的朝着男子问道。 一时之间,白衣男子倒有些摸不着头脑,显得云里雾里的,不过见王晏出言询问,却也不好不回应。 “真人客气了!在下姓韩,名湘子,乃是这宫中的乐师。”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数 距离他们离开京兆府寻找仙灵转世,至今已过去了数日之久,也不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来到京城这么久了,才寻找到韩湘子这么一位仙灵转世,倘若照这个速度下去,想要找到剩下的三位仙家转世,亦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是。 不过事情总是要一步一步的来,无论如何,他们此行找到了韩湘子,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为了救民于水火,韩湘子不得已,只能遵从皇命,暂时放下私情,不过在临行之前,他却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回家看看,与亲人团聚一场。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皇上当即也就恩准了。 事不宜迟,韩湘子没有过多的逗留,辞别众人,当即转身出宫而去,与家中父老亲人告别。 “国舅爷到!” 韩湘子刚走不久,随即便听得门外有侍卫通传,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当中。 人未至,声先闻,那人行色匆匆奔入进来。 “大姐,大姐,你身子可有恙否?” 见了此人,曹姝也是面色一喜,摇了摇头。 “无碍,只是些许小疾,已然好多了!” 见到姐姐安然无恙,曹国舅这才安下心来,此刻他目光所至,方才注意到身旁的王晏等人。 “皇上!微臣贸然闯入,还请皇上勿怪。” 他先是向一旁的皇上李祯行了一礼。 “国舅不必多礼,且请起!” 得到宽恕,曹诚这才转身,向王晏行礼。 “王大哥,多年未见,风采是丝毫未改,不用说,家姐的病,想来定是大哥所治好的了!” 王晏哈哈笑了两声,迎上前去打个稽首。 “举手之劳而已,国舅爷不必如此拘谨。” “哈哈哈!王大哥还是叫我曹诚,国舅国舅的叫着生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多谢你。” 曹诚的气度以及姿态,着实不是他那个弟弟可以比的,就这一点看来,王晏的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定论,八仙之一的曹国舅,必是此人了。 而且事先听闻他在丹阳观修行,王晏感应之下,也觉得他与以前略有不同,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仙气,天灵之上,更是有道基若隐若现。 果然是天生的修道苗子,不愧为仙家转世。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集齐八仙,有望啊!” 恰在此刻,一旁的汉钟离摇着芭蕉扇,迈将出来,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上前打量起曹国舅来,一边看,一边微微地点头,显得甚是得意。 “玉圭转世,八仙之一,想不到在这短短的一日之内,竟让我找齐了两位仙家转世,如此看来,京兆府的瘟疫有救了,黎民百姓有救了!” 他这一番说辞,除了早有预料的王晏,其余人几乎皆是一怔,连曹诚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 “未敢请教这位老先生尊姓大名?” 曹诚见他围着自己打量,心头大感疑惑,当下索性拱手躬身,朝他见礼,同时开口询问道。 “哦!这位是正阳真人汉钟离,此行是与贫道一同前来的,你也不必过于慌张,若是贫道没有猜错的话,说不准这还是你国舅爷的造化!” 王晏毫不拖泥带水,当即向他介绍道。 “原来是正阳真人,曹诚在此有礼了!” 当得知对方的身份名号,曹诚恍然大悟,毕竟正阳真人汉钟离的名头,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仙长,莫非这位,也是那八仙之一?” 王晏此刻明知故问,主动打开了话题。 “哈哈哈哈!不错!适才他进来的时候,他的真身便有所感应,而后趁你们谈活之际,我更是仔仔仔细确认了一番,最终得出结论,他便是我们要找的第二位仙人,仙灵大玉圭的转世。” 这一番话说出来,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什么?照仙长的意思,是我二弟也是仙人转世?如此说来,那他岂不是要跟我那位义弟一样,担当着东渡采药,拯救苍生黎民的大任?” 得知这个消息,曹姝除了震惊,更有不舍。 他们曹家满门忠烈,父母已故,如今只剩下两个兄弟,小弟不成器,倚仗着皇亲国戚的权势为非作歹,但闹的事情不大,自己也管不了他。 只有这个二弟,素来深得自己看重,还指望着他能够延续曹家的香火,光耀门楣,之前他与小弟闹翻,负气之下出走,到丹阳观清修,本以为只是一时之气,待气消了之后,便该回来了。 却没想到如今,竟是真的要成为出家之人,他倘若成仙而去,让曹家怎么办?让她怎么办? 因此由不得她不忧虑,由不得她不担心。 “此乃天数,纵是我等也难以违抗,他的的确确是八仙之一,这份责任,他务必得扛下!” “常言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何况他若升仙,不仅能拯救万民于水火,亦可庇佑后世子孙,此乃两全其美之事,娘娘其实勿需担忧!” 汉钟离察觉到皇后娘娘的异样,也猜测到了她心中所想,无可奈何,只能如此安慰了一句。 “这……” 曹姝满脸的为难之色,原本就大病初愈,如此一来,忧虑交加,面色看上去显得愈发苍白。 “皇后,你是一国之母,有些道理,应该比朕更为清楚才是!我知道你有不舍,但这终究是没办法的事,相信你也不忍心看着百姓受苦。” “国舅此去,实乃是无上荣光,他是你的亲弟弟,更是朕的亲舅子,你的心情,朕明白。” “曹家满门忠烈,忠义双全,皇后若尚有担忧,朕可许诺,只要朕在位一天,大虞王朝在世一日,曹家世代,便永享天伦,无人可撼动!” 皇上此刻都开口了,曹姝能当上皇后,自然也是识得大体之人,心知她要想留住二弟是不可能了,黎民百姓正在受苦,身为仙人转世,唯一有能力解救苍生之人,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职责。 “我倒也不是担忧,只是有些不舍,毕竟父母早故,只剩我姐弟几人相依为命,感情自是深厚,如今他要飞升成仙,让我如何能不伤感?” 说到这里他,她长长一叹,索性作罢。 “罢了!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便由他去!只是他愿不愿意,便全看二位仙长了!” 他们这边聊得起劲,但事情的原委,曹诚可是一概不知,若想让他升仙救人,还得要征求他的同意,否则就算强行逼他成仙,也只会是适得其反,最终得不偿失。 第二百九十章 求助师门 汉钟离终归不是寻常人等,一听之下,当即便弄明白了王晏的意思,心下也是禁泛起一丝忧虑。 “若真是如此,看来一场灾劫,不可避免了!” 眼下这种关头,小国舅忽然受人操控,刺杀身为八仙之一的长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背后操纵之人,绝非一般人等,极大可能便是白莲教妖孽。 白莲教勾结魔君,散发瘟疫,既然一心想颠覆王朝,那么肯定不希望他们集齐八仙,东渡采药。 如此,暗中动些手脚,刺杀八仙转世,阻止八仙归位,破坏他们的整个计划,也就合情合理了。 只是汉钟离仍有些疑惑,寻找八仙的计划如此隐匿,他从未向外人透露,白莲教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说白莲教的势力,已经庞大到足以与朝廷对抗的地步了?情报网遍布各地,他们时刻被人监视着?还是说他们一直都低估了白莲教这个组织! 不过无论是何种原因,当务之急,都不是去细究白莲教的种种,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好八仙转世。 同时京兆府那边,如若所料不差,应该是出事了,一个瘟君就够他们头疼的了,要是再加上白莲教,仅凭老铁一位神仙坐镇,怕是根本无法抵挡。 “王小友,不瞒你说,适才我接到老铁的传讯,京兆府也出事了,想来是白莲教发动了进攻,满城百姓皆是凡人,面对妖魔,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 汉钟离轻叹一声,当下将情况告知了王晏。 “什么?白莲教要对京兆府下手?” 听到这个消息,王晏也是微微一惊。 “若我推算无误,当是如此!” “好大的胆子,白莲教!不愧是千古第一造反教派!这么说京兆府危在旦夕!那仙长的打算是……” 王晏心知汉钟离不会坐视不管,继而询问道。 “老铁有难,我不能不去,但是这里的事情也不可不管,这样!我把这四位仙家的前世真身交与你,找个机会,尽快帮他们融合!至于我,则先行前往京兆府,相助老铁,共同抵抗白莲教的入侵!” 汉钟离略一思索,迅速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这……若真是白莲教入侵,必然声势广大,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倒不是小道有意贬低,凭二位仙长目前的实力,能否抵挡得住这诸多妖魔的进攻?” 闻言,王晏面有难色,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说的不错!但不管怎样,我都得回去,不仅仅是为了老铁,更为了那满城的无辜百姓,我等既受人间的香火,便应当尽这个责任,虽死而不悔!” “你该清楚,凡人求仙问道,本就是逆天行事,弄不好还会身死道消,但是纵然如此,仍有不少人前赴后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亦是一种信念。” “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这些神仙?” 听到这里,王晏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面朝向汉钟离,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以及那位如同乞丐般的瘸子,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神仙。 感念人间疾苦,慈悲为怀,以自身能力济世救人,哪怕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这才是真正的道。 他们虽说是散仙,不入仙籍,但是在王晏的心中,比起那些个天庭正仙,他们简直要超出太多。 同时,王晏也在自我反省,他如此苦苦修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着有一天能登临仙位,可如今,他原本那颗坚定不移的道心,起了些许动摇。 常听别人讲,成仙了就能够逍遥于世,可以不受世俗礼教的约束,可是成仙了真的能够逍遥么? 只不过是从一个小笼子里跳入了大笼子,人间有世俗礼教,天庭也有天条天规,无论如何,总归是要被约束得死死的,这般看来,眼下他的这种状态,倒是颇为符合他心中的道,神似于自由自在。 “罢了!你现在也算是仙人中的一名,道理我也不想多说,为了这数以万计的百姓,还请你务必尽力!找齐剩余两位仙家转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比较艰难,但此刻形势严峻,已然别无他法,王小友,此事着实拜托了!” 汉钟离神情严肃,拱手抱拳,朝他打个稽首。 “仙长说的哪里话?斩妖除魔,济世苍生,本就是我道门中人的责任,仙长放心,我定不负所望!” 王晏见状,也是连忙回了一礼,十分恭敬。 “好!这玉笛与大玉圭,便是那韩湘子与曹诚的真身,至于这蝙蝠玉佩与紫竹篮,则是另外两位仙家转世的真身,待你碰到他们时,会发出感应,可以此来精准判断,现在我把它们,全都交付于你。” 汉钟离袖子一挥,但见光芒一闪,手中多了四件物事,一支玉笛,一柄大玉圭,以及一只蝙蝠形状的玉佩,和散发着紫光的竹篮,只不过这四件东西目前都是缩小状态,汉钟离一只手掌便可容下。 王晏见状,当下也是不再犹豫,伸手一揽,将那四件物事接过,打量过后,放入腰间锦袋之内。 “我明白了!倒是仙长此去,势必凶险万分,还请万事小心,待小道集齐了四仙之后,便会赶回。” 汉钟离点了点头,交代完毕,略显宽心。 “我去也!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纵身一跃,化为一道流光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王晏陷入沉思,如果白莲教的妖魔真的已经对京兆府发动进攻,而那些畏惧天条的神仙又不肯帮忙,仅凭他们几人,抵抗下来的概率很小,他得想想办法,帮他们减轻些负担。 如此片刻过后,王晏骤然灵机一动。 他迈步之间,转身来到暗处,念动法诀,直接召唤出土地爷,同时以人仙的身份,请他帮忙传信。 既然神仙们不好直接插手人间之事,那么人间事,便以人间的方法来解决,对抗妖魔,可不仅仅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天下道门之中,不乏有斩妖之辈。 所以他直接传信回崂山,恳请崂山的师兄弟们下山帮忙,若有他们相助,想来情况会有利不少。 第二百九十一章 韩府祸事 安排好这些之后,王晏独自回到偏殿,此时当今的皇上、皇后,以及受伤的曹诚,皆齐聚一堂。 阶下是被王晏施法束缚住的曹实,眼下跪倒在地,明显清醒了不少,得知情况,心头骇然无比。 自己虽与兄长素来不合,却绝对没有弑兄的胆子,说起来他怎么进的皇宫,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当下被擒,也是浑浑噩噩,只觉得心乱如麻。 皇上与皇后娘娘等人,此刻正在审问曹实,娘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气势,同时又夹有几分无奈。 至于当今皇上,则是一脸怒气,愤恨无比。 此人依仗着国舅的身份胡作非为,以往别人惧怕他,不敢上报,纵是有些臣子忍受不了,参他一本,皇上因没有证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自然再不能不管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家事,王晏其实并不好过多的评判,所以他回到偏殿,只是为了跟他们提个醒。 因为此人修炼过妖法,所以王晏以神通大法将他彻底压制,使他的一身妖法完全禁锢,故而才不能兴风作浪,只是这禁锢之法的时效,并无多久。 根据他之前的推测,如若真是白莲教妖人想要阻挡他聚齐八仙,那么既然令曹实来刺杀曹诚,毫无疑问,另一位仙人韩湘子,势必也会遭到不测。 所以当务之急,他必须尽快前往保护。 询问了韩湘子的府邸所在,同时交代了几句禁忌,以免他们无知触犯,最终导致此人禁锢解除。 为了防止在他走之后,白莲教的妖人会趁机进犯,王晏干脆将自己的宝剑留在此处,并在剑上加持了斩妖法门,倘若他们遇到危险,一来能够阻挡一二,二来自己也能有所感应,从而赶回来支援。 安排好了这些,王晏方才放心的赶往了韩府。 京城有着严格的宵禁制度,子时之后,街上便不准有人,夜市结束,城门紧闭,何况如今已是后半夜,明月高悬,冷风拂面,周遭可谓一片寂静。 王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韩府,放眼望去,府中万籁俱寂,听不到丝毫声音,同时院内黑暗无比。 按常理来说,韩家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宦子弟,世家大族,夜晚应该会有守卫轮流值班,绝不会如此死气沉沉,故而王晏一眼之下,就察觉到不对。 “希望你能没事,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王晏心中如此安慰道,随即悄然进入了府中。 韩家世代为官,韩湘子的父亲曾任节度推官,只因反对国师一党,被奸臣陷害,革职查办,后大虞王朝建立,皇帝为其平反,这才得以沉冤昭雪。 太上皇本欲继续委以重用,但经过那件事情以后,一来年迈体衰,二来看破官场,遂告老还乡。 虽说如此,但韩湘子的叔父韩昌黎,目前却担任着朝中礼部尚书之职,家族势力不可谓不庞大。 由于已经辞官养老,所以韩湘子是与父母妻儿住在一块,至于他叔父韩昌黎,则另有一座府邸。 王晏悄无声息的进入院中,周围静的可怕,体内元气感应之下,明显察觉到有妖气残留,不仅如此,随着夜风吹拂,空气中更弥漫有一股血腥气。 循着气味寻去,只见大堂、后院、乃至迄厢房之内,零零散散躺了不少尸体,有婢女奴仆的,也有护卫韩府安全的守卒,几乎全是一击毙命,身上清晰可见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染红了地面。 王晏越看越感到心惊,他很不希望看到那一道身影,所幸他找遍了整座韩府,并没有见到韩湘子的尸体,没见到尸体,这就说明他很可能还活着。 而后院看上去比较凌乱,似乎经历过打斗,院墙上除了触目惊心的爪痕之外,另外还残留有佛门的“卍”印等等法咒,这倒使得王妟心头有些疑惑。 莫非有佛门高僧参与了进来,救下了韩湘子? 思索之下,王晏骤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沾了些地上尸体的血迹,随后一身敕令,直接将黄符抛出,黄符瞬间金光大闪,腾空飞起,追踪而去。 这些人的身上残留有妖气,如果韩湘子没有死的话,其一可能是被妖孽捉走,其二也可能是被某位大能救下,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原因,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到他本人,终究难以安心。 另外这妖孽杀了这么多人,自己怎能放过他? 敢在天子脚下大肆杀人,罔顾龙气压制,并且由场中的战斗状况来看,那妖物的修为必然不弱。 京城乃天子领域,有真龙之气庇佑,一般的妖魔鬼怪根本不敢靠近,纵然有妖魔闯入,本身修为也势必会受到压制,可眼下这只妖物却完全不放在眼里,丝毫不受影响,这已经说明他不是个善茬。 因此王晏毫不犹豫,心中甚至有些恼怒,当下直接施展灵符引路之法,追寻那妖孽的踪迹而去。 一路向南,出城十余里,来到一处陡坡之上。 黄符到此光芒尽散,坠落而下,与此同时,王晏已然感应到了那股极为浓郁的妖气,陡坡之下,道道光芒乍闪,伴随着阵阵轰鸣之声,战况激烈。 这里是十里坡,多乱石、多植被、多鸟禽。 “总算是找到了,希望为时不晚!” 王晏低语一声,飞身直下,朝着那妖气大方之处疾驰而去,临近之时,放眼望去,只见下方一名素衣少年,手持金刚杵,与一紫衣女子混战一处。 而在一块巨石之后,正躲避着韩湘子以及妻儿两人,此刻满脸惊恐之色,探头朝着外面打量着。 “轰……” 一声闷响,紫衣女子一掌拍来,正中那素衣少年的胸口,少年再度喷出了一口鲜血,倒飞而出。 两人的实力悬殊太大,早在之前,少年身上便已伤痕累累,如今这一掌之下,着实是难以躲避。 “挡本座的路,死!” 紫衣女子毫不留情,双手十指爪尖如刀,手臂上覆盖着黑毛,爪子犹如猫爪,直取那少年心口。 “妖孽休得猖狂!” 情急之际,王晏当空掠下,暴喝一声,右手剑指一点,一道剑气自指间迸出,刺向那紫衣女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喝,使得紫衣女子怔了一怔,反应过来之后,转身交叉挥爪,紫光迸发,迎上了王晏的剑气,“砰砰”两声,两股力量在空中炸开。 王晏稳稳落地,手捧拂尘,直面那紫衣女子。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真身融合 由于曹实平日所犯恶行不少,故而无论是在百姓心中,还是在朝廷的一些正直官员眼中,他都是死不足惜,早就想办他。 只因一来碍于皇室颜面,再者证据不足,始终未能弹劾成功,如今他勾结妖孽,谋杀亲兄长,被当场擒获,已然是不争的事实,由此皇上亲自下令,要彻查此人,那么他们办起事来,其效率自然不用多说。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监察司便已将他所犯的各种罪行逐一统计完毕,物证人证,无一不齐。 包括之前被他所残害的百姓,眼下终于有平反冤屈的机会,一个个争相出面作证,所诉遭遇一个比一个凄惨,一个比一个人神共愤,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皇上听罢之后,亦是气得龙目圆瞪,怒火中烧。 他万万想不到,这人借助皇亲国戚的身份,竟在外如此胡作非为,犯下滔天罪行,关键他这个一国之君,竟还一直没当一回事,只认为是些小打小闹,不足道也,想来未免可笑。 此事若不依法严办,他对不起这诸多受害百姓,对不起祖宗法度,更对不起他自己的良心。 同时这件事的水落石出,也引发出朝廷现今所存在的弊端,曹实能在外面如此无法无天,除了他这个皇帝自身的问题,某些臣子,更是难辞其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欺上瞒下,实为朝廷之毒瘤。 试想一下,一个两个朝臣弹劾于他,就算自己一时疏忽,不以为然,那么五个六个联名上书呢? 可事实,却是偶有贤臣上书禀奏,其余不少弄臣便是迫不及待为之开脱,反而合起伙来说那贤臣的不是,搅得朝堂乌烟瘴气,大臣们全都不敢说实话。 倘若照这个趋势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大虞朝就要步了前朝的后尘! 念及此,这位九五至尊亦觉得如今的朝堂,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那小国舅一来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二来刚好触碰到了这个禁忌,不管怎样,此次他是难逃一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亲国戚的身份,可不是他为非作歹的护身符,依律定罪,从重处罚,这种结果,既是对百姓有了个交代,同时也是给朝廷中的某些臣子敲了个警钟,借此机会肃清邪风。 至此,皇上拍案而定,将此案交由刑部审理,按律定罪,绝不姑息。 得到旨意,刑部也是风风火火,毫不犹豫,立即着手三堂会审,证据确凿,又有皇上旨意,曹实纵然拒不认罪,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一番审讯,最终判了个三日之后,斩首示众。 审讯之时,不少百姓都去旁听了,得知判决,无不欢呼雀跃,热泪盈眶。 这一天,他们等得太久了。 皇后娘娘虽然不忍,但得知他所犯下的种种罪行,也知道难以替他开脱,无奈只好大义灭亲,并不求情。 只是独自回到祖宗祠堂,向父母请罪,请求宽恕自己的管教不严之罪,黯然神伤。 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曹实之事,或许就是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 皇宫内院,王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韩湘子与曹国舅二人的融合之事,这两人皆为八仙之一,肩负着拯救黎民的重任,所以他们俩的真身融合,必须得无比慎重,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 白莲教的行事风格,王晏已经领教过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所料不差,他们定会卷土重来,故而今晚的真身融合,必须得谨慎小心。 好在长耳修得佛法,有他在身边护法,危险性也能小不少。 王晏算出的吉时,是在今晚戌时三刻,那时明月正圆,月华最盛,正好进行融合升仙。 时光飞逝,转眼间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庭院之中,夜风徐徐,院子正中画了个巨大的八卦图。 韩湘子与曹国舅二人,眼下已然立定于此,严阵以待,就等时辰到来。 他们两个的升仙大会,可是大事,为防意外,所以皇上特地派了禁卫军严防死守,若无允许,哪怕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不过这些在王晏眼中看来,其实作用不大,防人可以,这防妖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多一层保障总是不会错的,而且这也是皇上的一片好心,当下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暗中安排了长耳放风,一旦有什么情况,他也能抵挡一二。 再者说了,他的这个计划,并无什么人知晓,白莲教妖孽来不来还得另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提前所做的准备而已。 明月高悬,洒下点点清辉,院中枝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王晏一身道袍,手持拂尘,立于庭院正中,此时抬头望了望天空,掐指算了算,面色严谨。 “时辰已到,你二人且听号令,速速依方位盘膝而坐。” 王晏一声令下,拂尘一挥,二人不在迟疑,当即上前,分别于坎位与坤位坐定,双掌朝天,放于双腿之上,抱元守一,平心静气。 这些都是之前与他二人交待过的,故而此刻已经无需多言。 真身融合正式开始,王晏也是全神贯注,不敢有半分大意。 但见他脚踏罡步,口诵法诀,绕行八卦图一圈,随即就地盘膝坐下,右掌一翻,只见一红一青两道光芒,凭空乍闪,将整个庭院映得亮如白昼。 这两道光芒,正是他们的前世真身,便是那玉笛和大玉圭。 助他们融合的方法,汉钟离离去之前,已然传授给了王晏,而王晏也早已领悟。 与此同时,天空之上,明月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一轮月光自行聚合,由上而下,照映在他二人身上,乍看上去,光华流转,宛如仙人。 玉笛和大玉圭,此刻缓缓上升,漂浮于半空,化为点点荧光,在王晏的操控之下,直朝着二人的眉心徐徐渡入。 “啊……” 剧烈的疼痛,促使着二人情不自禁的发出惨呼。 虽说如此,可二人硬是谨记王晏的吩咐,半分也不敢动,始终强行坚持,任凭那彻骨的疼痛持续下去。 真身融合,将前世仙体与此世的肉体凡胎互现结合,其中的过程丝毫不亚于抽筋拔骨,那种痛苦,可想而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约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玉笛与大玉圭,方才完全融入二人的体内,此时月华消逝,光芒尽散,真身融合,就此完毕。 第二百九十五章 危城 韩湘子与曹国舅二人的真身融合,其实进行的还是挺顺利的,至少在融合的过程中,并没有受到白莲教妖孽的侵扰,这也使得他们少费了不少手脚。 两人收功起身,只觉得身轻体健,神清气爽,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精力。 “多谢真人!” 他们当即上前拜谢。 如今这二人已然恢复了法力,当再度面对妖魔之时,也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故而对于他们二人,王晏也能放不少心,他可以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其余的两位仙家。 长舒一口气,王晏站起身来,面朝二人,微微颔首,开口嘱咐道。 “嗯!你二人目前虽已恢复前世记忆,拥有了部分法力,却切记不可自满,仍需勤勉修行,争取能将自身现有的法力融会贯通,甚至是更上一层楼,不日东渡采药,功德圆满,便可成就正果。”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点头称是,当夜无话。 …… 此日起,二人遵从王晏之言,刻苦修行。 至于王晏,则是依照当初汉钟离留下的嘱托,开始寻找剩下的两位仙灵转世。 时间紧迫,他每在此处拖一天,京兆府全城的百姓就会多受苦一天,所以他必须要加快速度,尽早将剩下的那两位找到,并引渡成仙。 王晏在京城又辗转了两日,无奈始终是一无所获。 他开始怀疑,剩下的两位仙家是否在京城?汉钟离仙长的判断又是否正确? 毕竟京城虽大,可一来他们之前已经寻找了许久,二来有皇上派人协助,不可能毫无消息。 与此同时,小国舅曹实,今日便是他斩首示众的日子,此时此刻,他已被披枷戴锁,关在囚车之中,游街示众,赶赴刑场。 街道两侧,簇拥了不少百姓,个个拍手叫好,朝他丢着鸡蛋菜叶。 曹实的一身妖法,早已被王晏散去,故而此刻,他就是个凡人,毫无反抗之力。 一念之差,导致杀身之祸,可惜悔之晚矣。 斩首之时,曹诚也曾悄悄的来到法场,不过他只是远远的观望,并没有现身,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现身的话,其实并不合适,他也不能阻止什么。 至于皇后娘娘曹姝,也在宫女侍卫的陪同之下前来,为弟弟送上了最后一顿酒菜,哭成了个泪人。 随着时辰一到,监斩官一声令下,人头落地。 此处暂且不表,且说王晏一连寻了两天,始终没有其余二位仙家的消息,心中实则也是有些忧虑,他所剩下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回转宫中住处,不成想才刚刚进门,便蓦然间感应到一股气息传来,随即院子中的泥土下,光芒一闪,一个老者钻了出来,此人正是此间土地。 “小仙拜见大仙!” 土地爷见了王晏,先是上前恭敬的行礼。 “土地老儿?此番现身,找我何事?” 王晏心知他们这些拥有正规编制的神仙,没有法诀传唤,一般不会现身多管闲事,如今却匆匆的在他面前现身,想来是找他有事。 “大仙,小仙是接到京兆府土地传信,白莲教妖魔大举进攻,京兆府就快顶不住了,所以汉钟离仙长委托我等传话,望你速速携带四仙前往支援。” 土地也不拐弯抹角,当下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神情之间,多有担忧。 “什么?京兆府要被破了?” 乍闻此言,王晏心中也是一怔。 “这却如何是好?其余四仙尚未找齐,如今果真误了大事!” “大仙,依小仙之见,不如先行赶往支援,这寻找八仙,原本就是为了东渡采药,救助黎民,如今连整座城都要破了,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 土地也顿了一顿,上前提醒说道。 “说的对!妖魔当道,若不先驱妖魔,又何谈驱除瘟疫,也罢!即刻我便召集他们,回转支援!” 事已至此,王晏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妖魔与瘟疫之祸,两个都要驱除,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解了京兆府临近被破城之急,至于其他的,后面终究还有机会。 一旦京兆府沦陷,妖魔攻入,那么必将大肆屠戮,满城的百姓绝无活路,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话已送到,还望大仙早些启程,小仙就先行告退了!” 见他做出了决定,土地爷将身一摇,告辞离去,转眼之间消失不见。 王晏不再耽搁,当即叫来长耳与韩湘子,得知曹诚去了刑场未归,也是立刻赶往,与之会合。 见了面后,王晏将事情的经过一说,两人也是震撼不已,时间紧迫,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向皇上皇后道别,只是吩咐一个伺候他们的小厮,让他代为告辞,待平息了这场祸乱,再亲自前往致歉。 做完了这些,一行四人腾云驾雾,赶往京兆府。 京城距离京兆府虽然相隔千里,但是对于他们已经成了仙的人来讲,这点路程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消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已经来到了京兆府境内,前方一座城池,遥遥在目,正是京兆府的府城。 几人不敢靠得太近,稍有不慎,便会被察觉,故而只在云层之中,远远的观望。 只不过如今的京兆府,外围黑压压的一片,无数妖魔环绕,几乎将整座城池团团围住,城墙之上也是破损不堪,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 城池外围,已经全部被白莲教占领,只剩下城池内部,尚且有结界阻拦,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如此多的妖魔,只为攻这一座城,白莲教到底想干嘛?” 望着眼前的景象,王晏心中不仅有些疑惑。 “真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进去?” 韩湘子望向王晏,朝着询问道。 “这外面都是白莲教妖孽,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得想个办法呀!” 曹诚观望了场中的形式,也是出言说道。 王晏想了想,分析了一番情况,白莲教倾巢而动,攻打京兆府,肯定有着什么目的,而且从眼下的形势来看,城内汉钟离仙长他们的状况显然不妙。 虽说他曾传信给崂山众弟子,使其下山帮忙,但眼前的局势,明眼人都能看出,根本不是对手。 既然如此,他们进去,实际也是于事无补。 “整座城已被白莲教妖孽包围,里面的消息情况一概传不出来,就连传信与我,还是拜托土地爷代为传送,既然目前进不去,咱们就不进去,妖孽势力广大,依我看,不如召集天下道门同盟,给他来个反围剿,届时内外夹击,白莲教便不攻自破!” 王晏望向两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百九十六章 会合 听完他的计划,众人也自觉得有理。 “真人,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曹国舅毫不犹豫,第一个支持王晏。 “嗯!贫道昔日参加论道大典时,也曾结识过一些道门朋友,个个神通了得,我即刻以神祗传信之术,广发邀帖,请各大道门盟友前来相助,事关天下苍生安危,百姓之劫,相信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王晏嗯了一声,当下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几人按下云头,来到一处隐秘之处,王晏毫不拖泥带水,念动咒诀,召来了土地山神,吩咐他们依令行事,众神得了法旨,不敢有违,即刻动身。 做完了这些,接下来的计划,王晏准备先潜入城中打探消息,顺便与汉钟离他们会合,至于韩湘子曹国舅等人,可在外等候,以便接应支援道友。 安排完毕之后,王晏驾云腾上半空,巡视着城中情景,最终找了一处妖气相对薄弱的地方,径直冲了过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来到城池附近。 “什么人?胆敢冲撞圣教,找死不成!” 王晏才刚刚靠近,立马就被围困住城池的白莲教弟子发现,当先一人大喝一声,不由分说,高举着兵器便朝着王晏攻来,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 对于他们的进攻,王晏自然丝毫不放在眼里,身形一闪,手中的拂尘一挥,一到金光打将出去。 “砰……” 一声闷响,那名弟子当场被打得倒飞而出,口喷鲜血,甚至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便命归九泉。 对付这些白莲教的妖人,完全用不着手下留情,因为王晏深知他们的凶恶,他若手软,遭殃的就是自己,故而出手之间,雄浑的法力直透肺腑。 王晏目光凌厉,目标明确,朝着城中急速的冲去,然而显然不会这么容易,他的行踪,已经彻底的暴露,镇守此处的白莲教弟子,纷纷围困而上。 “哪来的鸟道人,敢做出头鸟,兄弟们上!” 为首的一名赤袍男子,左脸覆盖着鳞片,浑身上下妖气腾腾,手持一把钢叉,挺身直刺向王晏。 身后其余弟子一拥而上,列出阵势,一边呐喊助威,一边随同那赤袍男子发动进攻,凶神恶煞。 面对此情此景,王晏仗着一身本领,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他直接祭出法剑,左手持剑,右手持拂尘,体内元气翻涌,运转功法,冲撞着妖人阵势。 妖人虽多,足有十名,只可惜大多数法力低微,纵是领头的赤袍男子,修为也不过是妖怪阶段,连化形都不是很完整,自然不是王晏的对手。 因此仅仅缠斗了数个回合,王晏接连斩杀了十来名妖人,击退赤袍男子,身形如电,迅速入城。 后方一班妖人喊打喊杀,欲要追赶,不过都被领头的赤袍男子拦下,只能远远望着王晏的背影。 “大哥,咱们怎么办?” 一名妖人望着眼前的情景,朝着男子问道。 “还能怎么办?这道人修为极高,而且看这样子,明显是跟里面那帮人一伙的,保不准就是来支援的,我等继续在这里守着,你赶紧去禀报教主!” 赤袍男子沉声吩咐一声,那人立刻领命而去。 却说王晏成功入城,放眼望去,只见处处皆是颓垣断壁,一片狼藉,街道上更见不到半个人影。 唯一所能见到的,便是诸般血迹,以及尸体。 王晏在这些尸体当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都是他崂山众师兄弟的尸首,当然,也有白莲教妖人的尸首,血流成河,混合一处,可谓极其凄惨。 “好样的,崂山弟子,没给祖师丢脸。” 望着这惨烈的一幕,王晏内心不由有些波动。 是他传信让崂山弟子下山相助的,看来他们已经与白莲教交过手了,地上除了他们的尸体,竟没有一个百姓,哪怕是因为瘟疫病死的,都未曾曝尸荒野,由此可见,他们将那些百姓们保护得极好。 城池外围的结界已经被破,城内亦有不少白莲教妖人驻守,来回巡视,当察觉到王晏闯入,有几个不开眼的上前阻拦,无一例外,皆被王晏诛杀。 他也懒得理会这些妖人,径直进入了内城区。 以府衙为中心,方圆数十里之内,结界依然在,且无一个妖人闯入,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王晏不敢想象,这些天来,他们是如何坚守不败的,但同时此情此景,也让他有些怀疑,为了一座城,白莲教不惜倾巢而出,这到底有什么原因? 就算是想要造反,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只为了攻取一座城池,以至于接连数日,损失惨重。 他们大可以分散各地,发动暴乱,循环渐进,使朝廷疲于应付,这样的话不是更能达到效果么? 这幕后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快看,那是什么?” “神仙,是神仙来救我们了啊!” “活神仙啊!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王晏刚刚临近内城结界,结界之中的百姓们顿时发现,心惊之余,纷纷跪倒在地,不住的拜求。 “是王晏师弟,快快打开结界,放他入内。” 一处高楼之上,几名崂山弟子背负长剑,严阵以待,紧密巡视,而为首的一人,正是师兄李胜。 见了王晏,连忙吩咐手下弟子,打开结界。 几名弟子掐个法诀,结界之上,光芒大放,打开一条圆形通道,王晏毫不犹豫,直接冲了进去。 在他进入的一刹那,那条通道瞬间合拢。 王晏降下云头,来到高楼,如同仙神一般屹立于此,李胜携两名弟子上前,面含微笑稽首行礼。 “师弟,你怎么来了?你……你不该来的呀!” 久别重逢,李胜的心中虽然高兴,但同时也有些担忧,眼下城内的形势不容乐观,众多师兄弟死的死,伤的伤,他此时进来,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我是接到汉钟离仙长的传信,方才得知这边的情况,故而赶来相助,李师兄,众师兄弟都在么?” 王晏回了一礼,毫不拖泥带水,直言询问道。 “都在,自从接到你的传信,掌门师兄亲自带人下山,赶往此处支援,走!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们。” 李胜点了点头,回应一声,当即吩咐手下弟子好生看守,不可懈怠,若有异常情况,立即回报。 随后则是带领着王晏,朝着府衙内飞驰而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血祭 王晏顺利的来到府衙,汉钟离等人早已得到了消息,此时随同吕洞宾、何仙姑以及崂山的几位师兄弟,齐聚院中相迎,见他到来,心中无不大喜。 王晏稽手朝众人见过了礼,随即进入内堂。 “王老弟,怎么就你一个人?要你找的其余四位仙家转世,是否找齐了?他们没有跟你一块来吗?” 待几人依次坐定,早有人上前斟茶,汉钟离打量着王晏,见他孤身一人,心下疑惑,出言询问。 “仙长,实在抱歉,我找遍了京城,也没有发现剩下两位仙家的踪迹,至于韩湘子与曹国舅,我让他们在城外等候,必要时里应外合,以解此围!” 王晏施礼表达自己的歉意,不慌不忙的答道。 “唉!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你找齐他们的转生,实在是难为你了,这倒也不能怪你,只不过你把韩湘子他们扔在了城外,莫非你已有了退敌之策?” 闻听此言,汉钟离无奈长叹一声,继而问道。 “嗯!我已传信让天下各大道门同盟前来相助,事关人族兴亡,百姓安危,相信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把韩湘子他们留在城外,便是为了迎接道友!” 王晏讲出了自己的计划,汉钟离也不由得表示赞同,他们虽为散仙,却与人间的道派不熟,而且各大道派都有祖师,自己出言相请,他们虽然不会拒绝,但事后必定欠了他们祖师人情,未免不妥。 再者他们被困城中,信息很难传送出去,就连通知王晏,还是在白莲教未能攻克城池之前,防范松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土地给送出去。 再者王晏以人间同盟道友的身份相请,其中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不得不说,他着实很聪明。 “仙长,方才我进城之时,发现外城已被白莲教的妖人攻占,而整座城池周围,也被团团围困,形势显然不容乐观,只是我有些不解,白莲教不惜倾巢而出,费这么大的力,仅仅是为了攻一座城么?” 说到这里,铁拐李拐杖一拄地面,忿忿不平。 “哼!白莲教狼子野心,何止如此啊!” 汉钟离望了望他,微微叹道。 “你有所不知,你来之前,我二人已经与那白莲教的教主交过手,此人一介女流,但身上却掺浑着人魔两族的血脉,而且身怀魔族神通,更有魔族至宝蚩尤旗,我二人拼尽全力,无奈根本不是对手。” “便连他手下的瘟君,也仅仅只打了个平手。” 听到这里,王晏的面色不禁一顿。 “一介女流?蚩尤旗?连二位仙长都败了?” 这魔头如此强悍,着实超出了王晏的预想。 “是啊!我二人只是太乙散仙,毫不夸张的说,便是大罗金仙来此,也奈何不了她,若非这城中有她在意的东西,只怕此刻京兆府早已被夷为平地。” 听到这里,王晏若有所思,继而又询问道。 “在意的东西?不知这魔头在顾忌着什么?” 王晏原本就在猜想,为了攻一座城,白莲教不惜倾尽所有,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由得更加好奇。 “唉!说起此事,我们俩也是刚知道不久,原是这城中有一口古井,这口井可不是普通的水井,除了年代久远,它更有一个身份,那便是神魔之井。” 汉钟离微微叹了口气,毫不隐瞒,出言说道。 “神魔之井?” 听到这四个字,王晏面色一怔,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串文字,神魔之井的来历,他在书中看过。 “不错,正是神魔之井!所谓神魔之井,乃是连接人间与魔界的通道,这口井很不寻常,它拥有自己的意识,行踪不定,可以是任何一口井!但是它有限制,那便是无法自我开启通道,需要外力的加持,如今它降临在京兆府,白莲教就是为它而来。” “那白莲教教主的目的,就是要攻下此城,然后屠尽城中一切生灵,以血祭之法,来开启神魔之井的通道,届时魔族降临人间,天下苍生必涂炭矣!” 听完了汉钟离的解释,王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果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了放出魔界的妖魔,不惜屠城血祭,此等手段,果是魔头所为。 “原来如此,不知那口古井可曾找到了?” “你来之前,我们寻着蛛丝马迹,已经找到那口古井的所在,我们都去看了,只是此刻的它就是一口再普通不过的井,一旦被白莲教血祭成功,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所以无论如何,也得阻止他们。” 汉钟离斩钉截铁,语气显得无比的坚定。 “说的不错,古井的事,可以暂且放在一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想办法抵御住白莲教的进攻。” 铁拐李坐在一旁,神情凝重,亦是出言附和。 王晏虽然也想着绝不能让白莲教得逞,但同时心中也有疑惑,倘若神魔之井的通道被打开,魔族大举入侵,人族遭殃,仙族也必不能幸免,如此事关重大,天上的那些神仙们,难道真的袖手旁观? 虽然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再者看汉钟离和铁拐李他们两个的神情,眼下所有的心思都在对抗白莲教上,问他们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索性便算了。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下去,几人当下开始围桌而论,共同制定策略,想办法阻挡白莲教攻城,不说其他,至少也得拖到各大道门前来支援。 不知不觉,转眼过去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晚。 “报!众位仙长,不好了,白莲教又进攻了!” 几人刚刚研究完作战计划,然而恰在此刻,只见一名崂山弟子飞速入门,朝着众人拱手禀报道。 “哼!来的倒挺快!” 铁拐李一拄手中的铁拐,直接站起身来。 “现在什么情况?” 汉钟离也是跟着起身,仔细的询问道。 “北城、西城、南城,都有大量妖人进攻,东城则尚且未见动静,安静得很,还望仙长早做定夺。” 听完他的汇报,王晏略一思索,开口答道。 “有可能是分兵之计,趁我们分派人手阻挡北城西城与南城之时,然后一鼓作气,直接攻破东城。” 汉钟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观点。 “不管怎样,我们都不可大意,尽力拖延住时间,都按计划行事!”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最后的决战(一) 由于形势紧迫,故而当下王晏与汉钟离等人安排好人手,各自率领一队弟子,前往对抗白莲教。 分别是吕洞宾何惠娘一队,率领一队崂山弟子以及官兵镇守北城,铁拐李一队,镇守西城,崂山大师兄钟恒清一队,率领大部分弟子镇守南城,而为防白莲教突袭,故王晏汉钟离一队,镇守东城。 众人分工完毕,当下依令而行,抵达各自的方位,这注定是一场恶战,所以谁都不敢抱有侥幸的心理,皆是严阵以待,就等着与白莲教殊死一波。 与此同时,北城结界处,白莲教大队人马,发出滔天巨吼,声势浩大,正朝着结界不断的进攻。 领头的是名赤发男子,面上有红色纹身,手持一把百斤重的开山斧,浑身妖气弥漫,凶神恶煞。 “教主有令,今晚必须拿下京兆府,杀!” 一声大喝,赤发男子领头冲锋,手中的开山斧散发出浓郁光芒,朝着结界不断轰砸,砰砰作响。 “兄弟们,值此生死存亡之刻,还请大家鼎力相助!我辈修士,当除魔卫道,京兆府的百姓就靠我们了,就算是拼了性命,也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 吕洞宾和何慧娘已然赶到,见此状况,当下出言鼓舞士气,眼见得对面轰击结界,紧接着不由分说,连忙运足体内元气,双掌平推,体内元气源源不断的涌向结界,以此来对抗白莲教妖人的进攻。 他身后的何惠娘以及其他崂山弟子,也是纷纷照做,毫不吝啬的抽调出体内元气,相助吕洞宾。 “轰……轰轰……” 一声声巨响震耳欲聋,仿佛整座城都在为之颤动,结界里面散落在街道上的百姓,眼睁睁的望着这一幕,内心又惊又怕,同时又有些担忧,但是除此之外,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向天祈祷。 …… 西城。 铁拐李拄着铁拐立在墙头,身后一众弟子持剑而立,列出阵势,以待开战,而他的面前,半空之上一团黑气弥漫,为首男子一身黑袍,阴森恐怖。 “瘟君,我们又见面了!” 铁拐李自然识得此人,他们期间已经交过几次手了,以铁拐李的修为,对付他其实并不成问题。 之前在堇理山那次,只是因为瘟君拥有魔族至宝蚩尤旗,这才败下阵来,不过如今他的蚩尤旗已经被白莲教的教主收走,对付他,简直绰绰有余。 “死瘸子,上次算你运气好,被你给逃了,这回你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本君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空中的瘟君厉声大喝,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铁管里解下腰间的葫芦,闷了一大口酒。 “好大的口气,既如此,某家倒是要会会你。” 铁拐李说罢,手中铁拐一划,结界直接打开一个小口,他瞬间飞身而出,出去后结界迅速关闭。 “你们在后面压阵,某家今日便把他擒住!” 他朝着后方众弟子吩咐一声,直面瘟君。 其余弟子虽然担忧,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小心谨慎的在后面看着,一旦有异,立即开战。 “哈哈哈,好!既然你想死,本君就成君你。” 瘟君见他胆敢一个人出结界应战,仰头大笑。 “众弟子听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 他也是朝着后面的人吩咐道,显然是想与铁拐李单打独斗,分个胜负,再者也是想擒贼先擒王。 他们之所以坚守到现在,无非就是有这两位散仙引领坐镇,一旦领头人身亡,此城便不攻自破。 “废话少说,来!” 铁拐李一手持拐,一手捧着葫芦,心念一动,暗诵真决,手中的葫芦往空中一抛,散发出道道金光,瞬间变得如斗大,葫芦旋转着朝着瘟君飞去,葫芦口喷出烈焰硝石,浓烟滚滚,直冲向瘟君。 瘟君见状,亦是不敢大意,双掌一挥,周身魔气滔天,无尽的黑气冲袭过来,与他的葫芦对抗。 明月当空,繁星点缀,冷风呼啸而过。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白莲教之所以选择在夜晚进攻,便是因为他们其中,有不少的弟子都是鬼类,鬼类惧怕阳光,夜晚进攻,实力能提升不少。 铁拐李与瘟君两人在半空之中飞来飞去,只见仙气与魔气互相缠绕,无比耀眼,斗得不可开交。 不过就形势来看,明显是铁拐李占了上风。 北城与西城,皆与白莲教的妖人交上了手,唯一不同的是,一个采取防御,另一个则主动进攻。 至于南城,由钟恒清率领一队弟子镇守,他们的修为实力相对偏弱,而南城距离东城比较近,一旦不敌,王晏可以立即支援,不至于会酿成大祸。 率人攻打南城的,也是老熟人,正是之前命悬一线逃走的火蜥护法,他夺得了青耕,也算是立了一功,所以回去之后,教主特地耗费大法力为他治好了伤,不仅如此,更是凭空增长了数十年修为。 他身后的弟子,有妖怪妖人,不过更多的是没有实体的鬼物,化身为一团团黑气,盘旋在上空。 一阵阵鬼哭狼嚎的恐怖声音,不绝于耳。 火蜥护法同样发动了进攻,三路人马,似乎早已约定好了时间,几乎是一起发动进攻,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力往同一处使,只求尽快攻破城池。 虽说如此,钟恒清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让他们轻易进城,一开始也是跟吕洞宾那边一样,采取防御措施,只可惜他们这边并没有坚持多久。 不知为何,火蜥护法看着修为并不算高,但每一拔攻势,都有如神助,竟比其余两城还要猛烈,不到半个时辰,结界就已经被破,连钟恒清也身受重伤。 无奈之下,只好让百姓往后撤,至于钟恒清以及众崂山弟子,则是与白莲教展开了近战肉搏,几乎是以命抵命,阻挡对方。 现在这种情景,都是能拖延多久便拖延多久,用自己的命来保护百姓,直到天下各大同盟道友前来相助,到那时里应外合,两面夹击,方可解围。 后方一众百姓,眼见得此情此景,无不令人动容,见到这些修道之士,一个个倒在他们面前,每一个人都用身躯性命来保护他们,不少人都已经落泪大哭,更有甚者义愤填膺,扬言要冲出去拼了。 可他们只是凡人,又哪里有能力与妖魔对抗? 三个方向都在混战,唯独东城,一片寂静,到目前为止,尚且没有任何动静,可纵然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敢大意松懈,因为他们都清楚,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才是最为可怕的。 第三百章 最后的决战(三) 狸猫妖自知不是对手,因此不敢犹豫,双手迅速结印施法,祭起蚩尤旗,刹那之间,一道道魔气自蚩尤旗当中涌出,当即化为了魔兵,冲向了二人。 哪怕汉钟离人在半空,依然无法挪动半步,数十名魔兵直接在空中排列进攻,将他给阻了下来。 王晏并没有与蚩尤旗的魔兵正面交过手,不知道他们的厉害之处,不过之前也曾听汉钟离等人说起过,知道此乃魔族至宝,威力自然不会太拉垮。 毕竟连两位仙长都抵挡不住,更别说他了。 眼下他被魔兵团团围住,无奈只得全神贯注,运起全身大半法力,与这攻袭过来的魔兵做周旋。 “轰轰轰……” 一道道金光四射,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王晏剑气所过之处,魔兵顿时瓦解分崩,看似毫无还手之力,但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只见这些魔兵在消散之际,竟然瞬间又凝聚起来,并继续朝他攻来。 王晏心头微惊,迅速运转功法,再次缠斗。 “哼!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狸猫妖见状,满脸的得意,继续操控着魔兵。 王晏奋力抵抗,怎奈他斩杀多少魔兵,便有多少魔兵再度凝聚起来,而且每一次重生,他们的战斗力都会有大幅度提升,根本就杀不死,除不灭。 “太无赖了,仙长,这怎么打?” 王晏由一开始的进攻,转变成了防守,抽出空隙,朝着旁边有着同样遭遇的汉钟离询问了一句。 “这魔兵不死不灭,根本就是杀不死的,之前交手已经吃了大亏,若是照这种情形斗下去,只怕绝对讨不到好处,要是有方法能将他们困住就好了!” 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王晏。 “困住他们,我有办法了!” 王晏迅速抽身脱离战场,腾飞到半空之中,心念通达,袖子一展,但见一张卷轴瞬间凭空浮现在他面前,卷轴展开,却是一幅山水画,光芒大盛。 王晏施法之际,日月无光,飞沙走石,图画中涌出一股极其庞大的吸力,几乎只是顷刻之间,便将身前下方的魔兵全部都吸入其中,包括后方那狸猫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也被吸入图画之内。 可惜的是,那蚩尤旗却是无法吸入其中,失去了操控之后,迅速化为一道黑光,飞入了巷子内。 “干得好,你这是什么宝贝?” 汉钟离见状,面色大喜,忍不住出言赞叹。 “此宝名为九州山海图,可纳万物,具体的情况日后再慢慢详谈,咱们先进去,且办正事要紧!” 王晏简单解释一句,紧接着二人毫不犹豫,迅速朝着神魔之井冲去,好在此刻,大阵尚未落成。 与此同时,巷内古院,一株柳树之前,一口古井正静静地矗立在那儿,以古井为中心,周围形成一个六芒星阵,古井中喷发出道道光线,正源源不断的与那六芒星阵融合,目前已经融合了一大半。 讲经的正上方,悬浮着一朵黑色莲花,莲花中央,一名白衣女子盘膝而坐,双手掐着指诀,口中念念有词,双眸赤红,宛如罗刹,让人不敢直视。 这女子的容貌倾国倾城,而且气质极为出众,有一种唯我独尊的压迫感,不知道的以为是天仙下凡,唯一让人感到不适的,便是她浑身上下,几乎都包裹着浓郁的魔气,以此彰显着她魔头的身份。 此人正是白莲教的教主,号称为白莲圣母。 阵法布置进入到关键时刻,只差一步,便可完美的完成,只是外面的情况,刚刚蚩尤旗飞入进来之时,她便已经了然。此宝认主,也是她的倚仗。 “妖孽住手!” 王晏二人已然及时赶到,一见场中的情况,刻不容缓,汉钟离大喝一声,挥舞着芭蕉扇直扑向白莲圣母,至于王晏,则手持拂尘硬闯六芒星法阵。 “杀……” 白莲圣母的周围,亦有不少魔教妖人护持,见这二人攻入进来,大喊一声,便朝着他们冲过去。 只是这些小妖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汉钟离扇子一扇,尚且没有近身,诸多小妖便纷纷被扇得灰飞烟灭,王晏操控飞剑,剑气纵横,斩杀无数。 白莲圣母成功带入进来的弟子本就不多,眼下已然被这二人斩杀的十不存一,但是法阵在即将落成之际,她着实不太好分心,只能继续运功布置。 王晏斩灭了一些挡路的小妖,此刻已经成功接近到六芒星阵的边缘,一手操控法剑,一手挥舞拂尘,运起大法力,朝着那六芒星阵便猛然拍下。 “砰……” 然而情况显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在他这奋力一击之下,阵法竟然纹丝不动,犹如普通刀剑砍在精钢玄铁之上,反倒是他的法力,全部被反弹了回来,若非自身闪避的快,只怕会自食苦果。 汉钟离此时也已经接近了白莲圣母,他与此人交过手,深知对方的厉害,哪怕他与铁拐李二人合力,亦被对方完虐股掌之间,实力悬殊可想而知。 但是为了救这满城百姓,纵然身死道消,只要能够阻止她,却也值了,也算是尽了仙道的本分。 “轰轰轰……” 汉钟离奋尽全身法力,芭蕉扇不住挥舞,道道强烈的光芒凭空朝着白莲圣母打去,白莲圣母布置法阵之下,被他袭击,心头也是俊怒,虽然此人在她的眼中不足为虑,但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太乙散仙之流,若被他全力一击击中,多少会有损伤。 “蝼蚁找死!” 无奈之下,她只好暂时定住法阵的阵脚,不至于让法阵消失流散,本身则迅速抽身,回转身来,双掌朝前一挥,一道魔气迎上了汉钟离的法力。 两两碰撞之下,汉钟离打过来的光柱顿时冰消瓦解,反倒是对方魔气的余势,狠狠的击中了汉钟离,汉钟离运扇抵挡,却仍是被震出了数丈开外。 白莲圣母没有丝毫犹豫,显然不准备给他们反扑的机会,只见身形一闪,离开了黑色莲台,挥舞着双掌朝上一掀,狂风怒号,平地卷起一股乌黑旋风,朝着汉钟离与王晏二人席卷而去,势不可挡。 她想着的是速战速决,先将这二人解决,再布置尚未完成的法阵,毕竟别人不清楚,可她对于神魔之井的通道开启,却是极为熟悉的。 通道开启除了法阵血食,同时时辰也不可耽误,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都会有着很大的风险。 不说通道能不能顺利开启,严重的连她也会被反噬其中,到时候得不偿失,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她等了多少年才等到这么个好时机,四阴之刻,便是开启神魔之井的最好时侯,而眼下距离阴时,就仅仅只有不到半个时辰。 旋风袭来,王晏二人纷纷发功,两人极有默契的合功一处,挥掌击向旋风,“轰”的一声,乌黑旋风被他们打散,但这一下也耗去了他们不少元气。 凭王晏一人之力,很难破坏这个阵法,估计加上汉钟离铁拐李才有可能,可眼下他们还要面对白莲圣母,机会可以说是极小,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拖住,等到天下各大道门的盟友前来支援。 “屡屡坏本座好事!今日本座送你们归西。” 白莲圣母怒吼一声,直接祭出了蚩尤旗,双手紧紧持着旗杆,落地之后,挥舞着旗幡攻向两人。 王晏与汉钟离不敢有丝毫大意,纷纷施出自身的看家本领,全力以赴,只为拖延那么一点时间。 天罡三十六法,王晏仅会的那几门全部被他施展出来,撒豆成兵,唤出黄巾力士,九息服气,调养消耗的元气,移山倒海,包括一字剑经等等,可惜这些在凡人眼中的恐怖神通,对付这个女魔头却没有丝毫效果,被对方轻易化解,难以造成伤害。 汉钟离则是挥舞芭蕉扇,来往对抗。 双方一番激战斗法,惊险万分,如火如荼。 可惜实力悬殊终究太大,仅仅个回合,汉钟离便仙气溃散,被打得倒飞而出,口喷鲜血,至于王晏,同样好不了多少。 “砰”的一声,他整个人被狠狠砸进地面,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体内元气涣散,浑身犹如散了架。 白莲圣母挥转蚩尤旗,并未准备放过他们,旗上魔气腾腾,蕴含有无穷威力,继续攻向了两人。 魔气化为两道凌烈刃气,朝着他们斩将过去。 此刻她的美貌,与她的心肠完全不符。 王晏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坑内冲天而起,他的拂尘法剑都已经碎了,好在还有三卷天书,目前单单领悟了两卷,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念动咒诀,直接祭出一字剑经,草书“剑”字,仅剩不多的所有笔画,被王晏全部凝结起来,合成了一道通天剑气。 第二卷天书,道祖骑青牛出函谷关,里面的青牛仿佛活了起来,“哞”的一声,声若雷霆,仿佛能够震慑所有妖魔鬼怪,而道祖原本背对着图外的身形,此刻却是转身过来,气场强大,压迫着魔气。 两卷天书一出,白莲圣母的神情明显一滞,第二卷天书有着压制邪魔的效果,白莲圣母周身汹涌的魔气,顿时被压制掉一部分,不由得她不惊讶。 而那一字剑经合成的通天剑气,主攻势,眼下在王晏的操控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白莲圣母,白莲圣母运功抵挡,但剑气竟透过了她的层层防御,只不过每穿透一层防御,剑气便消散掉一部分,最终只剩下一丝,白莲圣母难以避让,这仅存的一丝剑气,在她的左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一抹鲜红,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 “啊……” 白莲圣母彻底暴怒,大吼一声,周身的魔气再度暴涨,冲击之下,王晏身前的两卷天书,竟然根本压制不住,第一卷直接自燃,第二卷当场稀碎。 “本座要你尸骨无存!” 她双目猩红,紧盯王晏,猛然朝他冲了过去。 王晏体内的元气原本就涣散不堪,耗尽余力祭出了两卷天书,此刻面对她的攻势,已然再无抵抗之力,地面的汉钟离缓过气来,冲上半空之中想要阻挡,可惜他尚且没有靠近,便被魔气再度震飞。 若非王晏凭借这几件法宝,他连汉钟离都比不上,别说是伤白莲圣母,能否存活下来都是问题。 “住手,谁敢伤我相公!” 危急关头,半空之上忽然浮现三道光芒,一柄破扇,一颗佛珠、一把青罡宝剑,三件法宝光芒大放,齐齐飞下,护住王晏的身体,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紧接着便是三道熟悉的身影,立在他的身前。 一个破衣破帽,看似疯癫的和尚,一个手持禅杖,身披大红袈裟的年轻僧人,最后则是一名容貌极美,英气逼人的女子。 第三百零一章 最后的决战(四) 王晏仰头朝周围望去,空中浩浩荡荡,无数道门修士已然赶到,喊杀声震天,正在东南西北四大内城对抗白莲教妖人,支援铁拐李与吕洞宾他们。 而自己面前这三人,也不是别人,那女子正是自己的妻子许鸢,年轻僧人是金山寺法海,看似疯癫的僧人则是道济和尚,王晏没想到他们能赶到。 “相公,你没事!” 许鸢回转头,一脸的关切,朝他问了一声。 “死不了!既然来了,先解决这个魔女要紧。” 王晏回了一句,当下盘膝而坐,运用九息服气之法,迅速调养内息,疗养周身伤势,以待大战。 “哼!魔女,敢伤我相公,绝不饶你!” 许鸢手持青罡宝剑,英姿勃发,直指对方。 “阿弥陀佛,施主啊,回头是岸!” 道济和尚轻摇破扇,也是开口劝了一句。 “大师何必与这魔女废话,常言道,佛祖亦要降魔,像此等魔女又怎会回头是岸?魔女,不知天高地厚,胆敢作恶害人,贫僧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法海的性格依旧如常,不怒自威,出声厉喝。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也妄想阻止本座?” 虽然自己击向王晏的一击被他们挡下,虽然他们的支援已经到了,白莲教似乎大势已去,但是面对这几人,白莲圣母并不慌张,反而一如既往的轻蔑,在她看来,只要神魔之井成功开启,这一切根本就不算什么,到时候魔族出世,还有谁能阻止? “哼!死到临头还敢猖狂,大威天龙!” 法海已然耐不住性子,禅杖一挥,率先迎战。 当年在金山时大战国师,他身受重伤,法力尽失,好在后来继续重修,在金山寺的后山佛洞中闭关,无意间竟找到一颗金山寺高僧遗留下的佛珠。 佛珠当中揉杂了高僧的精神念力,借助这颗佛珠,法海闭关两年,忽然顿悟,从这颗佛珠当中领悟出绝世功法,刻苦修行之下,修为是突飞猛进。 前些日子下山游行,恰好今晚黄昏时刻路经终南山,夜里便在山下找了个地方落脚,未曾想不多时,便见终南山浩浩荡荡,无数的道门弟子出动。 王晏的神祗传信之术,已然传到了终南山。 他感觉必有大事发生,便上前询问,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毫不犹豫,便跟着他们一路赶来了。 在进城之时,碰上了许鸢与道济,感应到此处魔气冲天,情况不容乐观,三人便先行来此支援。 至于道济,原本就是个云游天下的活佛,他却是因天生异象,察觉到不对,便掐指一算,因此得知世间有大劫将至,为拯救苍生,这才赶来相帮。 而许鸢不言而喻,自从当年一别,她回转到黎山继续修行,不觉数年,今日师父忽然将她唤到身前,说她相公有难,并指明地点,让她下山搭救。 眼见得法海攻来,白莲圣母挥动蚩尤旗迎战,魔气交织,而法海的身上道道佛光弥漫,一招飞龙在天,甩开袈裟,背上金龙浮现,冲向白莲圣母。 “轰轰……” 魔气与金龙对抗,法海的金龙顿时溃散。 一声大响,法海不敌,当场被震飞了出去。 “这魔女厉害的紧,不可大意,一起上!” 汉钟离此刻已然纵身飞上半空,出言提醒。 “降龙在世,罗汉翻天印!” 道济和尚见法海被打成重伤,眉头一蹙,索性将扇子插在腰间,双掌结印,踏步上前猛轰而出。 许鸢手持青罡宝剑,随同汉钟离,合围而上。 法海喷出一口鲜血,起身压制住伤势,右掌往上一翻,一颗佛珠浮现在掌心,掐个诀,直接将佛珠朝那魔女身上弹了过去,没有半分的留舍之意。 一连四人,全力以赴,共同诛魔。 白莲圣母以一对四,竟丝毫不落下风,蚩尤旗在她的手中,比在其他人手中发挥的威力要大上数倍之多,再加上她夺了瑞兽青耕的心,并将这颗心炼化为己用,本身修为实力大涨,魔气运用更是得心应手,说实话,大罗金仙来了,也难以制服她。 汉钟离是太乙散仙,道济为金身罗汉,法海重修之后,也有相当于人仙的实力,而王晏其实早已经有了地仙实力,只因为差一个契机,未能功升。 许鸢的话,修行这么些年,又助紫微星君夺取了天下,功德无量,也已堪堪达到了人仙的标准。 可以说在场的几人,每一位都有仙人实力,但是对上这个魔女,却依旧要步步小心,难以取胜。 太乙散仙与大罗金仙,隔着两重境界,何止是天壤之别,想要取胜,凭一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 王晏此事已经调息完毕,站起身来,也是参与到了战斗之中,与此同时,半空中又有数人飞来。 铁拐李、吕洞宾、韩湘子、何惠娘及曹诚等一行五仙,终南山长老、龙虎山长老、武当山长老及至崂山掌门、峨眉山大弟子等等,纷纷赶来助阵。 几位长老掌门,率先参与助阵,他们也都有着人仙地仙的修为,他们一经加入,局势立时扭转了不少,法宝满天飞,光芒四射,这才压了白莲圣母一头,白莲圣母修为再高,一时之间也难以阻挡。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道,以多欺少吗?” 白莲圣母怒骂一声,手中的蚩尤旗一扬,一道道魔气从中涌出,立即化为魔兵,分别攻向众人。 “哼!和你这样的魔头,还用讲什么道义?” 当中有人不知利害,回了一句,迎战魔兵。 “小心,这是蚩尤旗的魔兵,不死不灭的!” 汉钟离出言提醒一声,迅速的拉开了身形。 “休慌,看我把他们收了!” 王晏不再犹豫,直接祭出了山海图,想着故伎重施,收了他们,只可惜这一次,他却没有成功。 白莲圣母见到此图,仿佛预知了什么,迅速舞动舞旗幡,控制这些魔兵朝着一处合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融合成一个巨大的魔兵,身高数丈,双目发出幽幽红光,手中持着一把巨斧,犹如恶神。 一脚踏下,地面都在为之颤动,踏出一个巨大的深坑,魔气缭绕不断,周围的房屋建筑,之前在他们的激战之下,早已坍塌,眼下是夷为了平地。 如此庞大的魔兵,山海图似乎失了效用,强大的吸力在吸取对方之时,遭到对方的抵抗,不仅没有将对方吸入其中,反倒手中的山海图差点被吸了过去,王晏无可奈何,只好迅速的收回了山海图。 “这招行不通了,只能另想办法!” 魔兵是打不死除不灭的,正常体型的魔兵,他们都束手无策,何况是如此庞大的巨型魔兵,破坏力不知增加了多少倍,正面对抗,显然是不利的。 “这魔兵要靠蚩尤旗操控,而那魔女汇聚如此庞大的魔兵,肯定极其耗费修为,咱们主攻她便可!” 汉钟离这番话一出口,众人都觉得有理,仿佛再度看到了希望,不去理会这魔兵,也不与他正面对抗,直接躲避过他的攻势,绕到后方攻击魔女。 摩兵虽然拥有体型优势,怎奈速度遭受到了限制,王晏他们也正是利用了这个优势,进行反攻。 白莲圣母心惊之余,再不敢与他们正面对抗,只能不断的闪避,但是诸多仙人将她从四面八方团团围困,根本就避无可避,加上她布置法阵耗费掉不少修为,汇聚巨型魔兵,又耗费掉不少修为,眼下面对如此多仙人的进攻,已然是处处露出破绽。 几个回合之间,她已落在了下风,被各个法宝打中身躯,衣裳破烂,披头散发,犹如疯子一般。 她身上多处受伤,本源也已受损,在对方的围攻之下,想要收回巨型魔兵,完全没有那个机会。 因为巨型魔兵无论是汇聚还是收回,都有一定的时间空隙,众人咬住她不放,她就没有丝毫的办法,到了眼下这种境地,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所以只能全神贯注,勉强应对他们的进攻。 白莲教的弟子,斗到现在,已经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根本顾不上她,反之各大道门赶来支援的弟子,正不断朝这里汇聚,尽一份绵薄之力。 将体内源源不断的元气,灌输至战场之中。 “魔女,束手就擒,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当中一人朝着白莲圣母大声喝道。 “哈哈哈哈!束手就擒,本座还没输呢!” 她看了看月色,回转身望向六芒星大阵,此刻只剩下一个角未能融合,可是这么多仙人围困,她想安然无恙的完成是不可能了,但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个地步,若让她就此束手就擒,太不甘心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 时辰已经快到了,一旦错过,则前功尽弃。 她仿佛看透了什么一般,又好似放下了什么,说完了这句话,蚩尤旗猛然挥下,轰开一道缺口,她则是趁此机会,操控着巨型魔兵挡住众仙,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古井,纵身便跃了下去。 “不好,快拦住她!” 王晏顿时觉得不妙,想过去阻拦,怎奈被这魔兵挡住,耽搁了一会儿,所以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所有有实力的仙人,都在对抗魔女,全力以赴,一时之间倒是忘了法阵,至于那些弟子们,修为不够,根本就破坏不了法阵,只能在一旁观战。 “轰……” 魔女跃入古井的瞬间,本体彻底的消亡,蚩尤旗也随她而去,那巨型魔兵,自然也是当场溃散。 只是一声巨响过后,六芒星阵缺少的那个角,竟然迅速的融合了起来,这魔女竟是以自己的性命为媒介,完成了法阵。 刹那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六芒星阵运转开来,浓郁的黑红之气,自古井之内喷涌而出。 “完了,法阵运转,所有人都得给她陪葬!” 汉钟离望着眼前这一幕,心如死灰。 明明就快要成功了,为什么最后会出现这种变故?难道说真的是天意如此?天要亡这一城百姓。 第三百零二章 诸位,且尽兴(大结局) “怎么办,要不快跑!” “我可不想死在这啊!” “是啊,大家伙都赶紧逃命!” …… 各大门派不少弟子眼见此幕,都已经慌了神。 “呼呼呼……” 只是尚未等他们作出选择,古井之中,涌出一道巨大的漩涡,离得近的几名弟子,尚且都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接被吸入漩涡之中,当场没了声息。 “太恐怖了,逃命啊!” 其余弟子被眼前这一幕所吓到,腾空驾云便要逃走,但是刚刚飞上半空,就感应到一股强大的牵扯之力,他们根本挣扎不脱,全部被吸入了古井。 “救命啊……” “啊!我不想死啊!” …… 一道道惨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 以古井为中心,方圆数里之内,全都受到了漩涡的牵扯之力,无论树木建筑,还是据此较近的百姓,无一例外,全被吸入其中,纷纷丧失了性命。 王晏等人身为仙人,眼下距离古井最近,但他们的修为都相对较高,运足浑身元气,以此抵抗。 也因此才勉强站住脚跟,未被古井吸入其中。 “想个办法啊!绝不能就这么等死!” 武当山一位长老面色焦急,开口朝众人说道。 让他看着这么多弟子牺牲,心中无比难受。 只可惜其他人都自顾不暇,又哪里会有什么办法,血祭大阵运转,现在他们倒是还能够逃走,一旦阵法完全运转起来,那就是想逃也没有机会了。 但是他们这么多弟子都在这里,他们就是这些弟子生存下去的寄托,此刻又如何能够临阵脱逃? 其余有了防备的弟子们,也是各自运功抵挡,实在抵挡不住的,便两两抱团,甚至人结阵,勉强扎住了脚跟,不让这股牵扯之力吸入到古井。 神魔之井血食吸食的越多,威力就会越强,通道打开的也就越快,无论如何,绝不能继续这样下去,王晏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必须扭转这种局面。 越是危险时刻,越要冷静应对,不然就真的全完了,他仔细的观察着阵法,试图找到破阵之法。 “啊……” 蓦地,一声尖叫出来,许鸢坚持不住,直接被古井吸到半空,之前对抗魔女,她耗费掉了大量修为,如今又对抗神魔之井,到现在已然难以支撑。 “鸢儿!” 王晏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不顾一切的飞身而上,一把抓住许鸢的手,双脚稳稳扎根地面,及时将她救下,但古井的牵扯之力何等强悍,他的双脚已经不由自主的往前滑动,显然是坚持不了多久。 “王道友……” “主人……” 后方众人及长耳见状惊呼,但却无能为力,他们此刻自身难保,一旦松了气动一动,遭殃的就是自己。 “相公,你放手!不要管我了。” 许鸢望着他,面有担忧。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妻子,作为丈夫,就有义务保护好你,你千万别松手,相公一定救你出来。” 王晏双手死死抓住她的手,面目狰狞,想奋力将她拉出来,只可惜他终究抵不过神魔之井的牵扯力,源源不断的牵扯之力,一波比一波来的猛烈。 “相公,你放手!你对鸢儿的好,鸢儿永远记得,只恨今生无缘,待来世,鸢儿还做你的妻子。” 许鸢已经泣不成声,伸手想要将他推开。 不过王晏双手死死抓住,根本就不容许她放弃,此情此景,让身后众人,无不动容叹息落泪。 “呼呼……” 忽然间,牵扯之力再度加强,王晏再也站不住,两人直接腾空而起,双双被神魔之井吸入。 半空中,王晏一把将许鸢紧紧搂在怀里。 “若真的是上天注定,咱们死也死在一起。” 两人进入到井中,看到井下一条通道,正在缓缓的开启,犹如一个无底洞一般,吞噬一切生灵。 真的,就要死了么? 满城的百姓,此刻他们该有多绝望啊! 常常想着渡世救人,可现在他却无能为力。 王晏的心中浮现出一个个念头,双眼微闭,刹那间,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光,这道光是由他的心里发出,那光越来越明亮,到最后照亮了整个身心。 如果他此刻睁眼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周身,弥漫的一层耀眼的金光,金光上无数符文缭绕其间。 一册卷轴,从他的身上缓缓浮现了出来。 卷轴打开,金光四射,原本没有半个字的卷轴上面,瞬间浮现出一行行文字,乃至一道道符纹。 “无字天书!” 这正是当年黎山老母送给他的三卷天书之一。 王晏的头脑瞬间清醒,他依旧闭着眼,感受着天书上的文字,心中越来越清明,仿佛领悟了某种境界,又好似达到了常人难以触摸的一个高度。 “道?” “何为道?” “无为、自然、放下、救赎、情爱,慈悲……” “世间一切皆可为道,我即是道,道即是我!” 我即是道,道即是我! …… 轰…… 一声巨响,犹如九天雷霆,古井之内,迸发出一股强烈的金光,金光击溃了黑红魔气,将那股强大的牵扯之力彻底的瓦解,紧接着便见王晏抱着许鸢,冲出古井,缓缓落地,浮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安置好妻子,王晏不再犹豫,一言不发,他缓缓升上半空,犹如神明降世,右手一指,无字天书散发金光,天书之内的文字以及符文,纷纷以肉眼可见的形态涌入古井,六芒星阵只坚持了片刻,便直接崩塌,如此大约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天书符文方才将古井内的通道彻底封锁,再度封印起来。 光芒缓缓消散退去,狂风飞沙渐渐落幕。 王晏伸手一招,天书自行飞回到他手中,并卷成卷轴,眨眼间,凭空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有过。 落地之后,乌云散去,夜色如水,一片寂静。 …… 三日后。 京兆府府城之外,浮现出了数十道身影。 “好了,就送到这里,城里还需要你们!” 汉钟离面朝着王晏,开口说了一句。 “嗯,各位仙长快去快回,等你们的好消息!” 王晏也是打了个稽手行了一礼,出言回道。 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韩湘子、何仙姑、曹国舅、蓝采和,张果老,如今的八仙已然聚首。 自从三日之前,诛杀了白莲教教主,重新封印了神魔之井,拯救了满城的百姓,下面的事,除了要整顿城内因为大战所导致的各种损失,剩下的就是要渡东海采灵药,以便于解除京兆府的瘟疫了。 也许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各大道门当中,前来相助的人,终南山的一位长老与其弟子,竟然就是八仙当中的张果老与蓝采和的转世,如此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机缘巧合,八仙聚首,造福苍生。 昨日为其融合了真身,今日便准备东渡采药。 目送八仙腾云离去,紧接着便是武当、峨眉等弟子,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皆是告辞离去。 至于法海济公等,继续云游天下,长耳原本就被文殊菩萨收为了童子,尘缘一了,自然要回去。 王晏一一拱手行礼相送,感谢他们来此解围。 待众人都离去之后,王晏不由微微一叹。 “相公,为何突然叹气?” 许鸢有些疑惑的望向他,开口问道。 “没事,只是想到这天下,哪怕是太平盛世,百姓也依旧逃不脱苦难,经此一役,感慨颇多罢了。” 若不是危急关头,他领悟了道的真义,能够运用那卷无字天书,恐怕此刻整座城,已沦为死城。 不过也因此因祸得福,让他成功迈入了地仙之流。 所谓向死而生,莫过如此也! “回去,城中损失太重,咱们能帮就帮。” 王晏牵着许鸢的手,两道身影,依靠而行。 …… 八仙东渡采药,此行倒是十分顺利,成功召唤出了蓬莱仙山,此去不过一日光景,次日一早便带回了灵药,经过仔细的研究配置,熬煮成汤药,让身染瘟疫的百姓服下,效果是立竿见影,几个时辰的时间,面色便有好转。 哪怕是濒死病重之人,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京兆府之围,自此算是解了。 接下来的日子,京兆府正慢慢恢复往日的生机,朝廷听闻这里的困境已解,白莲教也几乎瓦解,可谓是龙颜大悦,派人送来赏赐,当朝皇上还要接见他们,论功封赏,可这些仙人,追求的乃是大道,自然不会为人间富贵所留念,便推辞掉了。 数日之后,京兆府城西二十余里,一片紫竹林内,微风轻拂,落叶缤纷,阳光透过间隙洒落,好一派和煦的景象。 竹林中,一座凉亭,两张石桌,石桌旁围满了人,正是八仙与王晏夫妇,桌子上摆着酒菜瓜果,几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即将分别,这一次聚首,或许就是永久,所以每个人都很珍惜现有的时光。 “呵呵呵呵!诸位仙家真是好兴致啊!” 几人正喝的尽兴,此时此刻,忽然白光一闪,一个白袍老头从天而降,身旁跟着两名童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乍看之下,那老头须发皆白,仙风道骨。 “太白金星!” 铁拐李与汉钟离一见此人,顿时起身。 其余几人见状,也是跟着起身,上前行礼。 “太白,你怎么来了?” 铁拐李面含微笑,开口说道。 “哈哈哈哈!你们降妖除魔,护佑人间,可是立下了大功,玉帝有旨,特派老朽来褒奖你们啊!” 太白金星一脸慈祥,不慌不忙的说道。 “哦?就这事玉帝还知道了,那多不好意思!” 汉钟离笑了笑,轻轻摇着芭蕉扇。 太白金星也不再拐弯抹角,拂尘一挥,手中多出了一道金光闪闪的圣旨,双手展开,开口说道。 “八仙接旨!” 此言一出,八仙不敢有违,纷纷跪倒在地,包括王晏与许鸢,同样不敢忤逆,也随着跪地听旨。 “奉玉帝圣谕,凡间一难,朕尽知昔,感念八仙,普济苍生,渡海采药,救济世人,功德无量,今准许八仙归位,上表仙籍,下奉香火,敕封上洞八仙,掌管蓬莱仙山,望卿修持本心,再成大道!” “臣等谢玉皇陛下恩典!” 圣旨念完,铁拐李为八仙之首,上前接旨。 “如今各位都回归本位,还望再接再厉,护佑人间,君臣同心,以不负陛下所托!” 太白金星将圣旨交付给他,同时叮嘱了一声。 “这是自然,我们兄弟几个也是闲不住的,玉帝要让我们上天庭为官,我们还为难呢!如今掌管蓬莱仙岛,护佑人间,正是我等所求啊,多谢了。” 汉钟离呵呵笑了几声,作出回应。 蓬莱仙山原本无根无主,如今由他们几人坐镇,便等于有了主人,往后便不会再沉了。 “嗯!王晏接旨!” 敕封完了他们,太白金星目光一转,忽尔望向王晏,众人乍闻此言,也是一怔,玉帝单独给王晏下了旨,看来他的造化也不小啊。 王晏不假思索,只好再度跪下接旨。 “奉玉帝圣谕,崂山道士王晏,修持以来,苦守本心,慈悲为怀,济世渡人,坚守大道,功行圆满!朕念其诚,敕封为护道真人,上表仙籍,下奉香火,加赐道场崂山,即刻升天,以司神职!” 圣旨念完,太白金星上前缴旨,但王晏却依旧跪在地上不起,面色沉默,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王晏,起身接旨啊!” 太白金星出言提醒了一句,有些疑惑。 “王老弟,你这可是一步登天啊,大好的机会,还不快快起身接旨。” 汉钟离也是站在一旁,催促着他道。 “相公……” 许鸢同样有些着急,从旁提醒。 “帝君,小道能力低微,功行不够,放不下这世间种种,还需再度努力修持,再者小道天性散漫,不喜拘束,上了天宫,只怕会闯下祸来,还请帝君能够上奏玉帝,撤销敕封,小道在此多谢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太白金星,同样也是一愣,这世间修道之人,还有不想成仙的? “王老弟,你犯什么傻?玉帝金口玉言,岂容更改?赶紧接旨,不然就是犯了抗旨大罪!” 铁拐李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出言劝解道。 “小道心意已决,实在不能接旨,还望帝君行个方便!” 王晏态度坚决,没有丝毫的退让。 “王晏,你可想清楚了,你如今不过一介地仙,玉帝赏识,许你一步登天,迈入神仙之流,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可别后悔呀!” “小道绝不后悔,还望帝君禀明陛下。” 王晏朝他磕了个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老弟啊,你这……” “哎哎哎,人家想怎么样是人家的事,你在这瞎操个什么心,还别说,这小子性格跟咱们真有些像。” 汉钟离打断了铁拐李的话,嘿嘿笑道。 “唉!既然如此,也罢!你不愿上天庭供职,那便留在人间继续修持,本座会上表玉帝,撤销你的仙籍神位,不过对于你的敕封,依然会保留!” 太白金星也明白事理,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索性也就做个顺水人情,答应了下来。 “小道多谢帝君,多谢玉皇陛下!” 王晏再度磕头行礼,随后这才起身。 自此,他除了有御雷真人的名号,又多了个玉皇大帝亲自赐封的护道真人,这个名号的含金量,可比前一个好太多了。 太白金星微笑着望了他一眼,收起圣旨,继而开口。 “凡人一生祈求上苍庇佑,神仙搭救,以为这样便可转危为安,化险为夷,凡事都抱有侥幸之心,殊不知救己救人,才是人间正道!” “你们尽历劫数重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不过这一劫虽安然渡过,人间亦不知还有多少百姓仍在遭受苦难,还望各位互相扶持,固守正道,常怀慈悲,继续造福苍生,普渡人间!” 众人听罢,神情严肃,拱手行礼称是。 太白金星捋了捋胡须,微微颔首,腾云而去。 “这个太白金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过如今我们八个总算归位了,也算是真正有了名分!” 汉钟离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朝着众人说道。 然而众人的心思却不在他的身上,皆是望向王晏。 “王老弟,失去了这个机会,你真的不后悔?” 铁拐李面色严谨,继续问答。 王晏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既然做出了决定,又怎会后悔?” 铁拐李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要你想好了就行,不过日后你有什么打算?” 王晏回过身来,面朝着凉亭之外,感受着微风拂面,望向蔚蓝的天空。 “天庭虽好,终归不如人间逍遥!我和鸢儿已经商量好了,此一别后,我二人便云游天下,以毕生所学,解救贫苦大众,也算是不负恩师生前所托!” “好好好!王兄此言,真是令人动容!” 听完他的话,韩湘子连连抚掌叫好,他斟了两杯酒,端到王晏的面前,一脸尊敬。 “来,我敬王兄一杯,愿你们一去平安!” 王晏接过酒,道了声谢,一饮而尽。 “我也敬王真人一杯,有空可以常来蓬莱玩!” 曹国舅也端了杯酒,上前敬他。 “来来来,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聚,今日酒管够,菜管饱,大家都吃好喝好,也借此为王兄夫妇饯行。” “诸位,且尽兴!” …… (全书完) 完结感言+新书说明 “诸位,且尽兴!” 当我敲一下最后一句话,敲下全书完这三个字之后,只感觉心里的一块重石头终于落下,浑身也瞬间轻松了不少,如君所见,这本书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篇幅不长,68万字,比我预期的百万完本,只算是完成了一半,但字数再少也是作者的心血,也是作者一个字一个字码出来的,尤其对于新手作家来说,这真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从去年11月份开始,到今年的10月份,差不多花了一年的时间,一年时间写68万字,说实话,放个乌龟在键盘上爬都比我码的快。 其实当初开这本书的时候,完全是无意间想到了初中的一篇课文,也不知是哪一版的,总之我记得那篇课文是把原有的《狼》改成了《崂山道士》,当时灵感一来,再者因为身体上发生了意外,患上了骨病,不方便出去工作,便在家养病,太闲了就开了这本书。 本来去年就该要实习的了,就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推迟了实习,这本书写了上架,差不多30多万字的时候,身体养好了,不得已出去实习。 那个实习单位没有双休,早上8点到晚上6点,而且经常会加班,一天下来累死累活,月末工资仅有2000,怎奈学校没有实习证明不给毕业(后面才知道是唬人的),只能继续在那里熬,所以拖着拖着,这本书就一真断更,当时追书的一些老哥应该都知道。 其实在当时,这本书的均定已经将近破千了,稿费完全超过了实习工资,未来可期,如果不是自己作死断更,如果不去实习,就在家里全职写作,估计现在也能有不错的收入。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怨不了别人,不管是书还是人,或者是事。 实习期三个月,这本书就断断续续了三个月,后来回到省内继续找工作,又继续耽误,又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找了个工作,工资依然不理想。 试用期月入2000块,又要租房又交水电费,还有日常的生活饮食,自己反倒贴进去不少,人人都说大学生找工作好找,工作是好找,但是能不能养活自己就是另一回事。 转眼一年过去了,书虽然断断续续,但好歹还是坚持完本了,没有太监,要是说猫头蛇尾也行,说烂尾也罢,无论怎样,这是作者意义上第一本完本的书,第一本有个完整故事结构的书,能坚持到这里,作者已经很满足了。 这本书开出前期,其实编辑大大是很看好的,也给过我很多的指导,可是后来追读崩了,我也清楚是自己写的问题,还是有很多的毒点和不足,让我的编辑大大失望了,在此还是要感谢他们。 写到这里,应该会有很多坑忘记填,但作者只能尽量的去补齐,至于忘了的,完本了也就算了。 不过这些问题在下本书中,作者会尽力的去规避,尽量避开毒点,毕竟毒点每本书都会有,只不过是大小的问题,说到底还是作者本身的经验问题,看的多了,写的多了,经验自然而然就会提上来了,除了土豆那几个天才,相信没有几个作者是刚写书就成大神的,都是一步一步来。 不出意外的话,新书会在下个月跟大家见面,类型还是仙侠,不过是诸天类的,把诸天与神话传说结合了起来。 作者看的网文不多,但是从小就比较喜欢看神话故事与民间传说,包括古典小说等等,这种类型的看了不少,像金古武侠、聊斋志异、西游封神、八仙全传等等,作者几乎都看过,所以我写书的风格类型,也大部分都是这种风格的,虽然这种古典风格现在似乎不怎么吃香,但却是我比较擅长的,想了想,写书自然是要写自己擅长的文,不然自己写起来没劲,读者看着也会尴尬。 新书的话,作者耗费的精力远比这本书要多,因为这本书开书之前,作者是没有大纲的,也没有出详细的设定,所以才导致后面的种种结果,甚至是崩盘。 但是新书,作者构思了完整的设定体系,包括大纲,在我书友群里的老哥们应该都清楚,之前也曾发过设定的,希望不会让大家失望,也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 到时候真正发书了,会在群里以及这本书的后面说的。 完本感言的话,这是作者第一次写,能写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作者是个老实人,不会卖惨什么的,只会实话实说,毕竟人都要恰饭的嘛,有能力的还是给个订阅,实在不行去看广告也可(嘻嘻嘻)。 好了,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完本感言就到此为止,其实实际上,完本感言我完全可以几百个字就概括了,之所以要写这么多字,是为了什么呢? 不妨告诉各位,作者这是强迫症,因为字数还差2000字,就够68万了,刚好完本的时候是6780万,作者心里就很不爽,说什么也要给他凑上68万,不然我吃喝拉撒都不好了。 只是书已经写完本了,再补字数的话,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索性就全在完本感言里面水了。 以下,顺道推一推自己的新书。 新书《为登仙》,照旧古典仙侠,原汁原味,新书融合了《聊斋》及各种民间志异,欢迎各位大佬继续捧场,梅香在此拜谢! 简介:大启永和元年,沅南县考了三次的秀才再度乡试落第,返乡归途,因病缠身,郁郁而终。 这一年,卢湛睁开了眼,看清了这个世界。 盗匪饥荒,天灾人祸;山精狐怪,鬼魅妖邪!江河蛟龙起浪滔,深山妖蟒弄风云。 一枝笔,一个执念;一把剑,一场业孽! 万物生灵,多生执念怨念,卢湛发现,自己只要持有沾染了执念业障之物,便可随机获取幕后物主的一项奇异能力,无论神人鬼妖,皆无例外,自此,他打开了一方新天地。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各位道友,咱们新书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