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婚宠：Hello，小甜妻》 第1章 永远之后还有永远 江柔是被雷声吵醒的，和她一起醒来的还有叶然澈。 她裹着被子只露出半张月牙白的小脸，紧紧闭着眼睛。 江柔知道他在看她，她装睡，这种时刻太过尴尬，她没法在与他欢爱过后面对他醒来，至少在今夜不可以。 听见他起床穿衣的声音，接着浴室里传来水声，江柔裹在纯白柔软的高级被子里，暗暗松了口气。他应该会先走吧，像每次完事之后，那样她可以安心地睡到天亮再离开。 却听到他冷漠的声音传来，“别装睡了，我洗澡出来不想再看到你，支票在桌上。” 等他走进浴室，江柔在床上坐起，拾起衣服穿上。 桌上那张支票，20万，有他好看的签名字迹。 走出别墅时，暴雨倾盆而下。 江柔提前用手机软件叫了出租车，下雨，山上别墅不好找，司机在电话里有些不耐烦，直到江柔给他把价钱加到两百，十分钟后车子才出现。 她拿着手里的包包遮住头，在雨幕中冲向路边的出租车。 二楼的方向，叶然澈靠在窗边，拉开一点窗帘，正看到出租车载着她离开。 他攥着窗帘的手微微握紧，脸色阴沉。 回家的路上，江柔给妈妈打电话。 “妈，面馆的资金我筹到了，咱们江记老字号面馆，不能倒，要一直做下去，不然怎么对得起过世的爷爷。还有，亮亮的手术费用也别担心，我会想办法，他不会有事的。” 孙美云在那头关切地问：“小柔，你去哪弄的钱？你的钱要还房贷，怎么有钱？” “妈，你别担心，总之我没偷没抢，这事以后再跟你细说。” “你是不是把房子……” 没容妈妈继续说完，江柔挂了电话，对着车窗外茫茫的雨幕出神。 世界，好像被隔开，她只有出租车里这一小片天地，无处可去，也无处可逃。 回想起两个月前，与叶然澈重逢的一幕，也如一个惊雷劈开她的生活。 她没想过，时隔六年，还会遇见他，而且是她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他。 更不知道第二次见面，他会突然丢过来一纸合同，直言要她做他的床伴。 她还记得他冷漠的声音：“我知道你现在很困难，你弟弟换心脏的天价手术费光靠你的工资，他没法活下去。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她问他：“为什么是我？” 他答得更是直白：“为了报复。” 是啊，六年前的那件事，让他几乎坠入谷底，他是应该恨她。 应该是恨极了吧。 要有多恨，才能那么折腾她，粗暴地索要她的身子，仿佛要把她，连同六年前的过往一起吞噬才能解恨。 六年，似乎已经很久远，但往昔又历历在目。 仿佛有人在耳边轻喊，“小柔，小柔，我好爱你，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会永远永远爱你。” 她是从他那里知道，原来永远之后，还有永远。 —— “小姐，地址到了。” 出租车司机的声音打断江柔的思绪，她回过神，付钱下车。 位于C市东边市郊的老公寓，没有电梯，江柔住在四楼。 楼道狭小潮湿，灯泡年久失修，常常一闪一灭，在夜深人静的雨夜里，多少有点渗人。 只是江柔心里已经很冷，无暇顾及，她开门进屋，甩开鞋子，整个人倒在沙发上。 公寓是三年前买的，首付十万，一室一厅，不大，住江柔一个人刚好。偶尔，也会把亮亮接过来住两日。 所有家具都是她亲自去宜家挑选，包括厨房用具，杯子碗筷，尽管她根本不下厨，不会做饭。 一日三餐，中午在公司食堂解决，晚上下班一般回江记面馆吃饭。 面馆房子不大，住的人多，爸爸妈妈，奶奶亮亮，还有舅舅一家，江柔只是回去吃饭，帮爸妈的忙，极少过夜。她在那里睡不着。 她攒下第一笔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下这间老公寓，自私的只求有个藏着自己的空间，否则她会崩溃的吧。 无论在外多么艰难，回到这间小屋里，就让她得以放下所有，好好睡一觉。只有好好睡一觉，才能有精力迎接新的一天。 她只是想要有个能安心睡觉的地方。 江柔在国内最大的公关公司上班，明镜公关，隶属环球影视集团。 公关公司主要处理明星危机，以及捧红明星的案例策划。 这几年江柔在公司做得不错，年前已经升为项目组长，能独立策划明星方案。 如果没与叶然澈重逢，江柔想她的生活大抵就这样无波无澜地过下去。 想起他那句“为了复仇”，她心里就刺痛。 签订合约之前，她跟他说：“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针对我的家人。” 他冷冷地回她：“我只恨你，跟你家人无关，我会让你尝尝什么是地狱的滋味。” 他做到了。 两个月来，江柔每每从他的山顶别墅回来，都像去地狱走了一遭，浑身像要散掉一般。 —— 早上江柔睡醒，打开电视，娱乐新闻正在播报： “明镜公关作为环球影视集团的子公司，于这个月正式分离独立出去，接手明镜公关的是两个月前从美国回来的金融天才叶然澈，也是叶氏企业董事长叶胜泽唯一的孙子，叶氏企业未来的继承人。据悉，叶然澈以高价收购明镜公关，预计明年上市……” 江柔盯着电视，虽然这个消息一个月前她已经得知，但还是没有完全消化，他成了她的老板这个事实。 画面切到叶然澈的镜头，有记者采访神情漠然的他：“叶先生，你在美国六年，怎么突然会回来接手明镜公关这样的小公司？” 他墨镜下坚毅的唇角动动，声音清冷反问，“你觉得明镜是小公司？那你就错了。” 有人插话：“叶总，听闻叶家和环球影视集团的朱总是旧交，不知为何在价格上朱总没有一丝让步？听说朱总并非想把明镜公关独立出去。” 他冷冷回道：“你不也说了，只是旧交而已。” 画面到这里被切断，转到另一则娱乐新闻： “环球影视巨资制作的大型古装电视连续剧《深宫》，目前已经进入宣传，昨日星闻八卦社的记者爆出一记猛料，《深宫》女主角叶宝仪与男三号明昊被拍到共同出入酒店，两人在地下停车场逗留将近半个小时……” 叶宝仪，叶然澈的妹妹。 江柔无奈地笑，自己的哥哥刚接手明镜公关，她就给他送了这么大一份“礼”。 嘀的一声，江柔把电视关了。 电话响起时，她看到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那头许久没有说话。 “喂？”江柔连问两声，准备挂断。 然而一个自地狱最深处的声音传过来—— “江柔，我就快出狱了，六年没见，你打算怎么迎接我？” 第2章 今晚可以不去吗 一整天，江柔心神不宁。 早上在公司大会议上，叶然澈什么时候走进来她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站起来迎接明镜的新总裁，唯独江柔还坐在椅子上出神。 旁边的艾米捅了江柔一下，“发什么呆呢，快站起来。” 然而迟了，叶然澈冰冷的目光已经扫到她身上，方如梦初醒。 着急站起来，却又打翻水杯，洒到裙子上，湿了大片。 “对不起……” “出去。”叶然澈沉冷的声音响起，没人敢有异议。 江柔埋着头离座，在众人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走出会议室。 公司洗手间里有吹风机，她用吹风机吹干裙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淡妆，眉目清秀，皮肤状态算好，一双眼睛里有种凝固的冷静，放在人堆里，也是各中出挑的，样貌可以打八分以上。 她做公关这行常常和导演制片打交道，已经不止一次有人问她，要不要进入娱乐圈。 江柔一向拒绝得干脆，这个圈子水太深，她只是在外围救火，都能湿了衣鞋。 等吹干裙子，艾米突然走过来，一脸很多问题要问的神态，“小柔，叶总让你去他的办公室。” “你们不是在开会吗？” “什么开会，叶总只是做个简单介绍，然后听大家自我介绍之后，就散会了。”艾米靠过来，“你和叶总以前是不是认识啊？怎么他突然叫你去他的办公室？” 江柔摇摇头，“估计是工作上的事情吧。” 心里却许些忐忑，每次见他，都会这么忐忑。纵是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可她内心的煎熬只有自己能知晓。 敲两声总裁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进来。” 江柔走进去，看到叶然澈坐在靠椅上，正在低头签手里的文件。 他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西装，衬得整个人眉目深沉，英气非凡。修长的手指握笔的姿势十分好看，一笔一划行云流水，整个人却给人一种不容靠近的冷峻气息。 “你找我？”江柔开口。 她站离他有三米，不敢太靠近。 叶然澈抬头瞥她一眼，丢过来一叠文件，“这次宝仪的绯闻，由你来负责，明天把对应方案交给我。” 江柔皱眉，他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和叶宝仪的关系很糟糕，明知道叶宝仪跟他一样讨厌她。 “你让田丽去吧，她一直是负责叶宝仪的公关。” 叶然澈停下签字的动作，抬眼看她，轻轻冷笑，“你以为这是能让你选择的事情？我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叫你去做这件事。” 江柔微微咬唇，“是，我知道了。” 拿过文件，转身要走出去，身后冷冽的声音又响起，“今晚照常来别墅，你敢迟到一分钟试试看。” 江柔身子一怔，回身过来看着他，她知道很难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今晚可以不去吗？我有事……” 叶然澈突然站起来，朝江柔走过来，他高挺的身子越靠越近，直把她抵在桌子上。阴沉的气息仿佛乌云压过来，让江柔心里寒凉。 他伸手捏住江柔的下巴，声如鬼魅，“你以为二十万是那么好挣的？” 江柔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尽量保持冷静，她不想让自己输得那么难看。 “我只是你的床伴，除了床伴我们什么都不是，这是你在合约里说的。”她说。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稍微用力，一张雕刻般的俊脸又近了几分，“从你签下那个合约开始，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没有自由。你任何时候都可以从我这里拿钱，但你随时随地受我支配。所以，违逆我的意思，对你没有好处。” 江柔终于对上他的眼，这么近的距离看他，总叫她心里更是刺痛。 她眼里升起淡淡的雾气，脸色变得苍白，妥协，“好，你当我没说，行么？” 叶然澈松开她，“出去。” 待门关上，叶然澈的拳头落在桌面上，紧紧攥着。 她为什么能一直那么冷静，她真的，对他一丝情感也没有了？ —— 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艾米和小美八卦地靠过来。 “小柔，叶总怎么会把叶宝仪的绯闻case交给你呢？田丽都气疯了。” 小美吃着她的减肥素菜餐，在一旁说：“是啊，大家都以为你和叶总认识呢，他才上任就把叶宝仪绯闻一事交给你处理，你们是真的认识吧？” 江柔平静地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食物，“没有，他是上司，我是下属，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个叶宝仪很大牌，小柔你过去要遭罪的，而且你们以前……”艾米担心地说。 “田丽过来了。”小美提醒。 江柔侧过头，看到向来喜欢穿红裙的田丽踩着恨天高走过来，化着浓妆，啪地把一叠资料丢在江柔她们这桌，没好气地说：“这里是叶宝仪的资料，叶总让我给你送过来。” 资料上面还有灰尘，飞到饭菜上。 江柔搁下筷子点点头，“我知道了，有不顺的地方再找你。” 田丽抱胸，冷哼一声，“我就奇怪了，你到底哪里来的能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给了叶总什么好处？” 艾米在旁边不忿，“田丽，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柔也不知道叶总怎么会把叶宝仪的case转给她，你要问应该去问叶总啊，干嘛刁难小柔。” 小美也同仇敌忾，小声嘀咕，“就是不敢去问叶总，才来刁难小柔的。” 田丽脸色更不好，“我跟了叶宝仪两年，是我一手把她捧红的，现在说换人就换人，我看这其中就是有猫腻。” 食堂里有好些同事看过来，艾米气不过，站起来吵，“田丽，你别说这种昧良心的话。叶宝仪是你捧红的？小柔还在这里，就没你说话的份。你也不想想，小柔进公司五年，她带的第一个case就是叶宝仪，当时她只是个小模特，捧红叶宝仪的人是小柔，你只是捡现成的罢了。” “艾米，别说了。” 江柔有些头疼，抱着资料站起来，对田丽说，“资料我会细看的，这件事是上头的安排，不是我能决定，希望你想清楚这点。” 回到办公室，她先跟叶宝仪联系，想让她不要在微博或微信上乱发言。 号码拨通，只是听到江柔的声音，叶宝仪就挂了电话。 第3章 他一定会加倍奉还 再打，又挂。打了三次，那边终于接，声音是厌恶和不耐烦，“什么事？江婊。” 江柔被叶宝仪叫做江婊，只觉得好笑，她还是恨她啊。 抛开其他恩怨，江柔进入工作角色，“你的公关团队，现在换成我来带。先说三点，一，不要去微博和微信上发任何言论，也不要在评论里和水军吵架，你吵不过他们。二，借着这件事给你的新剧《深宫》炒个预热，不是什么坏事。三，暂时不要和明昊有任何互动，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安排。” 叶宝仪在那头冷笑，“你这是什么口气？你以为换你带我的公关团队，就可以对我指指点点了？我看到你就恶心。” 江柔冷静地握着手机，一点也不动气，“我就事论事，没有对你指指点点。再则你也不用看到我，一般在电话里交流就可以。这次绯闻，如果不好好处理，你会招黑。” “呵呵，我哥已经从美国回来，听说他收购了你们公司。我想，不用我收拾你，他会狠狠收拾你的，江婊。你当年怎么伤他，他一定会加倍奉还。” “……” 当年怎么伤他，他一定会加倍奉还。 江柔挂了电话，脑海里还回响这句话，不由感到身体发冷。 下班前，她给妈妈打电话：“妈，今晚我加班，不回去吃饭了，你们别等我。” “可今天是你生日啊，你爸做了一桌子菜，就等你回来吃饭。”孙美云在那头说。 “没关系，你们吃吧，反正我每年生日都是胡乱过。” “哎，女儿，你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记得吃碗长寿面。” “我知道了。”江柔应声。 过一会，接到亮亮打来的电话。 他前段时间发病，现在住院静养，人小嘴甜，会拜托护士姐姐借电话打，一听到声音，江柔心中就柔软一片。 “大绵羊，生日快乐。”亮亮脆生生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我有很乖哦。” 大绵羊，是亮亮给她取的外号。 生日，江柔常常忘记的日子，倒是家里人都记得，只觉得欣慰。 “乖就好，大绵羊去看你的时候给你买糖吃。” —— 下午，约了星闻八卦社的记者在咖啡店见面，江柔提前十分钟到，点了杯拿铁，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 搜了一下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叶宝仪果然上了热搜，微博上等着看好戏的大有人在。 叶宝仪最前一条微博，是一个星期之前发的，发的只是她在片场的一些小花絮。可是下面的评论已经有五六万，江柔不用看也知道，全是来问到底和明昊是不是真的。 明星传出绯闻谈恋爱是常有的事，但要看对象是什么人。 之所以会闹得这么大，是因为那个明昊是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 明昊一年前从美国回来，直接进入娱乐圈，因有一副四分之一混血的好皮囊，交往过的女明星无数。淘宝嫩模就更不用说，加上又是酒驾又是打人，劣迹斑斑。 明氏集团在C市也是能上十佳排行榜的家族企业，而江柔现在工作的明镜公关，最开始其实是明氏集团旗下的一个小小工作室，后来被环球影视吞并，现在被叶然澈收购。 明昊其实是着家族的影响力进入娱乐圈，玩票性质，只是接一些二号三号的男配角，影视作品没几部出彩的，倒是绯闻一直不断。 只要跟他合拍影视剧的女演员，每部剧都会传出绯闻，甚至还有剧组里打人的说法。 而叶宝仪是环球影视力捧的明星，国内女星的四小花旦之首，有颜值有演技，算是国内年轻一代女星中负面形象最少的。 就算是两年前出了人命的大新闻，反而还让她在娱乐圈更上一层楼，知名度大大提升。 不过，一旦她承认和明昊正在交往，形象必定会一落千丈。 不多时，对面坐下来一个年轻男子，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身上挂着个尼康相机，吊儿郎当的模样，二话不说拿起江柔的咖啡喝了。 “说吧，这次你想知道什么？”阿丁抹了抹嘴巴。 江柔合上笔记本电脑，用手指敲打桌面，“这次偷拍叶宝仪和明昊的事，你参与了？” 阿丁皱眉，“叶宝仪也不是你负责的，你怎么问起她来了？” “她现在的绯闻是我在负责。” 阿丁眉毛皱得更深，“靠，她不是恨你恨到死，怎么还负责她？” “上头安排，我也没辙。”新点的咖啡被端上来了，江柔抿一口。 阿丁摇摇头，“你真够淡定的。老实说，这次偷拍的事是我同事跟的，跟了有三个月吧，我也是看新闻才知道。” “照你们星闻八卦社一贯的作风，我想后续可能还会曝出更多照片和视频，你帮我探探口风，在东西发布之前告诉我，都有些什么内容，我好有心理准备。” “你怎么不去问叶宝仪……”阿丁说到这里不自然地看江柔一眼，轻咳一声，“也对，她不可能告诉你。” 江柔又喝一口咖啡，站起来，指着桌上的账单说：“你买单。” 走出咖啡店，雨又下起来。 每年夏季尾声，C城逢梅雨天，断断续续的飘雨，时常让人觉得烦闷，何时看天，都是灰蒙蒙。 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江柔打算回公司把这次绯闻的对应方案写出来，叶然澈明天要看。 至少在工作能力上，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至少在工作上，她能挽回一丝尊严。 晚上去别墅是不可能有时间写的，他不把她折磨得筋疲力尽就不会放她走。 回到公司自己的工作台，江柔就埋头写对应方案。 大厦窗外的天越来越暗，公司的人何时走光，江柔也没注意，直到她把方案搞定，在椅子上伸个大大的懒腰。 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 十点之前她必须要赶到别墅去，想也没多想，收拾东西离开。 雨越下越大，出租车也不好拦，江柔被淋得像个落汤鸡。一向淡定的她，不知为什么在叶然澈这里会完全失去了分寸。 她要赶在他之前回到别墅，不能让他等她，否则他会生气的吧。 上了出租车，湿漉漉的样子让司机有些不悦，“小姐，你这样，我后面坐进来的客人要不高兴的。” 江柔抿抿唇，“实在抱歉，忘记带伞了。” 她一直没有带伞的习惯，也弄丢了好几把。 半个小时后，别墅到了，好在叶然澈还没回来，松了口气。 这栋山顶别墅只是供他们两人晚上会面所用，叶然澈在市区闹中取静的地段还有一套高级公寓，他一般住在那里，只有和江柔会面，才会来这里。 别墅里很多家具都是崭新的，每天有人过来打扫一遍，只是少了人气，冷冷清清。 楼上的主卧浴室，江柔褪去湿漉漉的衣服，站在莲蓬头下冲刷自己。温热的水幕顺着她的发丝和脸淌下，有种清冷极致的美。 浴室一面玻璃墙外，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影。 第4章 别跟我耍心计 浴室设有隐藏的百叶帘，如果不拉上，从里面看起来就像一整面镜子，而在主卧外面，可以一览浴室里面所有。 他就那样静静地欣赏她沐浴近二十分钟。 江柔穿上浴袍出来，看到坐在床边沙发上的人影微微一惊，愣住。 他什么时候到的？ “对不起，让你等我洗澡，要现在开始吗？”江柔往床边走。 两个月来，每次他们都是直奔主题，她也知道他每次都在事后才会洗澡。 叶然澈修长的身子坐在沙发上，食指轻轻搭在唇边，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在主卧半明半暗的灯光中打在江柔身上。给人一种魅惑的气息。 许久，他冷声开口，“你刚才，是在勾引我吗？” “什么？”江柔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轻轻勾了勾唇角，指着浴室，“不是勾引我，为什么洗澡不拉上百叶帘？” 江柔一怔，回头看一眼浴室，脸色微红，“不是，我不知道有那个帘子，我也没看到你……” 她在浴室里没注意，因为看起来是一面镜子，看不到外面，所以没多想。 难道说，他看到她在洗澡？看了多久？ 叶然澈大步跨过来，一把揽过江柔，眼中火热，“你，确实成功了。” “我……” 还来不及辩解，唇就被他霸道地堵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吻移到她敏感的耳边，“江柔，你记住，别跟我耍心计。让我第二次爱上你，绝对不可能，永远没可能。我上了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你记住，你只是我的玩物。” 他打横把她抱起，丢到床上。在他粗暴的动作中，江柔只觉得那股疼痛，一直侵入骨髓，一颗心沉入最深寒之处。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却不知道能在他这样的折磨下坚持多久。她很怕有一天，她会在他身下崩溃瓦解。这也是他的目的吧。 醒来依然是半夜，雨似乎停了，身子像要散掉一般。 江柔动作轻缓，想去浴室里拿被雨淋湿的衣服，估计仍是湿的，但没办法，只能先这样穿着回家再换。 “你要去哪？”叶然澈的声音传来，漠然之中带着一点疲惫。 “回家，我叫出租车。” “回来睡好。” “什么？”江柔以为她听错。之前不是他自己先走，就是把她赶走。 “我叫你睡好。你难道不明白床伴的意思？” 他的语气里有不耐烦和命令，江柔只好钻入被子，却仍与他中间隔开一处距离。被子中间就空了一块，仿佛有风灌进来的冰凉感。 空调好像开得有点低了。 他背对她而眠，宽厚的背，清浅的呼吸，曾几何时，江柔总是忍不住冲动去抱住他，只要扑到他怀里，她就觉得拥有全世界，天塌下来也不怕。 而现在，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她不知怎样跨过去。 她告诉自己，就算这样睡着也好，只要能伴在他身边，不管以何种方式，她都甘愿。 早上醒来时，叶然澈已经离开。 江柔穿着昨天淋湿还未全干的衣服回到公寓洗漱一番，去公司上班。 早上会议时她把方案交给叶然澈，本来以为他会多加挑剔，没想到只是补充了两点，就没再说什么，让江柔按照方案去执行。 即使晚上睡同一张床，白天两人还是形同陌路，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会议中途，江柔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总裁座位上的叶然澈冷冷瞥她一眼，后来的几次，就都被她忍了回去。 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江柔到茶水间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捂着。明明还没到秋天，怎么她竟觉得冷了起来，后悔出门前没加一件薄外套。 艾米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冲着手里的速溶咖啡，朝江柔挤眉弄眼，“打喷嚏也会传染，先是你在会议室里连打三个喷嚏，刚才经过叶总办公室，听他也连打了三声，你说好不好笑？” 江柔也不知说什么，回到自己的工作台。 刚好阿丁打来电话，“你说得没错，明天我们八卦社打算爆一个更猛的料，说是拍到叶宝仪和明昊在车里热吻的照片，这下两人肯定是抵赖不了，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江柔语气仍是冷静，“我知道了。” 又打了几个电话，约星闻八卦社的负责人面谈。 江柔想着还是要给叶宝仪打个电话。 接通，那边慵懒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什么事？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怎么不叫人撤掉微博上的热门啊，什么叶宝仪爱渣男这种标题都出来了。” 江柔开门见山，“我只要你一句实话，你有没有和明昊交往，你只要回答有或没有。” “没有。”叶宝仪回答得倒是爽快，沉默片刻，又补充，“是他在追求我，死缠烂打的。” “星闻八卦那边说拍到你们激吻的照片。” “不可能！”叶宝仪在那头叫起来，“他有抱住我，但被我推开了，我们确实在地下车库谈了半个小时，只是谈作品而已，酒店也只是恰巧定了同一间。” “我知道了。”江柔准备挂，对方却还想说什么。 “你应该最了解我，穆廷之后，我很难再爱上别人。”叶宝仪的声音有几丝颤意，那个名字如针刺到江柔心中。 她以为叶宝仪不会提那个名字。 接着，那头传来叶宝仪的冷笑声，“怎么？你相信了？哈哈哈，我就是要让你知道，虽然我走到今天有你一份功劳，但你做过的事情，难以抵消。你记住，如果不是你，穆廷不会死。我能报复你的事情，就是过得越来越好，然后看着你越来越惨。” 江柔握着电话的手僵了，只觉得头越发的沉重，像有个人拿着锥子在敲打。 叶宝仪的性格在某些地方和叶然澈很像，他们都是恨一个人，就要反复折磨那个人。 她说的那句话，叶然澈也说过。 六年前叶然澈去美国，他说：“江柔，我会过得越来越好，然后看着你越来越惨。” 想到这里，江柔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头也越来越痛，浑身酸软无力。 江柔走到艾米工作台边，“艾米，等下有人找我，就说我出去谈事情了。” 这份工作最让江柔满意的是工作的自由度，只要能完成任务，达到目的，在不在公司办公都可以。唯一不满的大概就是早晚的打卡制度。 走出公司，江柔先到药店，量了下体温，还好，38°4，没有烧得太严重。 她买了些药，在药店门口就着矿泉水服下去，想着和星闻八卦社的负责人约见的时间也快到了，先过去等他。 就在她走出药店时，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停在路边，驾驶座上的男子目睹了她在药店门口吃药的过程。 等她离开，他下车走进药店，问店员：“她刚才买了什么药？” “一些普通的感冒药，也量了体温，38°4左右，不是很严重。” “什么感冒药？”他声音冷然。 店员被他气势震住，详细说了。 叶然澈听到店员说的药品名，微微皱眉，扫一眼药架子上的感冒药种类，指着其中的两种说：“这个和那个，给我各拿两盒，分开包装。” 第5章 你这么惨，为何我不开心 江柔和星闻八卦社的负责人本来约在咖啡店碰面，因为到了午餐时间，对方一听她是为叶宝仪的事情来的，改口要吃日本料理，还要吃最有档次的。 江柔也很爽快，打电话订了一间最贵的日料餐厅的位置。去到那，等半个小时，对方才出现。 几年前打过交道的人，那时他就是很有头脑的明星狗仔，姓屠名刚，业内都叫他屠老板。只要被他盯上的艺人，没有他挖不出的秘密。 业内都说，像他们这种狗仔队就是煽风点火的，而江柔这种公关公司负责救火。说起来也算是业内的对手，但有些事务上又能够相互配合，达到双赢。 三十岁左右，个头不高，短胳膊短腿，比几年前胖了一圈，一张圆脸不显老。 他上来就是：“是你啊江柔，你怎么还在明镜公关，以你的头脑悟性，当年要跟着我干，不是早飞黄腾达了吗？” 江柔给他倒上温好的清酒，笑：“是啊，我现在都要称你一声屠老板了。” 屠刚哈哈笑，心情很好，“可不是，你当年给那叶宝仪擦屁股，给她灭火。两年前那件事如果不是你，她都不知道怎么身败名裂，到头来她还不是一脚把你踢开？现在怎么，你还要帮她？” “谈不上帮不帮，我只是她的公关，上面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江柔把酒杯递过去。 屠刚肥厚的手趁机捉住江柔白净的手，“其实论模样，你不比叶宝仪差，你当年要是进娱乐圈，没准比她现在还火。怎么就甘愿做幕后的灭火英雄呢。” 江柔把手抽回，笑笑，“屠老板都说是灭火英雄，这难道不好吗？” “切，我那就是个比喻，你们公关还不是要看他们投资人的脸色行事。”屠刚喝口清酒，夹了一块刺身送入口中，陶醉地品尝。 江柔冷静地看着他，继续给他倒酒。 “既然说到投资方，我倒是想问问屠老板，哪家的明星给你这么丰厚的酬金，让你肯花费三个月时间派人跟拍叶宝仪？” 屠刚伸着筷子夹刺身的手一顿，笑起来，“哪有什么投资方的事，你还不了解我这种狗仔起家的人？只要有料爆，自然会有人拿钱来买。你今日，难道不正是为此而来的吗？” 江柔还是面带笑意，“屠老板是聪明人，我今日为什么事情来你应该清楚，不如我来猜，到底是哪家的明星好不好？” 屠刚继续大口吃着新鲜的刺身，随便的意思。 “中盛影业的乔蕾？” “完美娱乐的杨心心？” “还是，环球影视的朱阑珊？朱总的大千金？” 屠刚筷子顿住，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江柔知道，她猜对了，便笑起来，“原来是朱阑珊，恐怕是因为那个好莱坞电影的角色吧，毕竟她也是环球影视力捧的四小花旦之一。” 朱阑珊与叶宝仪同为环球影视热捧女明星，地位不相上下。两人岁数相当，各有各的姿色。一个是红玫瑰，一个是白玫瑰。 但论演技，朱阑珊差了一大截，只是因她是环球影视总裁千金，得到的机会比较多罢了。 叶宝仪的演技有目共睹，最近得到好莱坞一个大导演的邀请，让她出演他片中一个角色。这对叶宝仪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跳板，有了好莱坞电影这个经历，以后她在国内女星中的地位自然不用多说。 屠刚讪讪地笑了笑，“你猜对了也没什么，毕竟我手上有证据，她不认也得认了。” 江柔点点头，“朱总到底是更宠自己的女儿啊，虽然朱阑珊的烂演技是有目共睹的事。不过你明日尽管把料爆出去吧，我也想看看，到底你们拍到了什么。” 屠刚握着酒杯的手一抖，“你说什么？你不是来跟我买照片的？” “还真不是。”江柔站起来，弹弹裙子上的褶皱。 “江柔，你要想清楚，这件事情曝光，叶宝仪一直以来维持的清纯玉女形象会大减。而且会有很多粉丝转黑攻击她，没准还会有人抵制她，叫她滚出娱乐圈。” 江柔漠然地耸耸眉，“鸡毛出在鸡身上，你和朱总有协议，我们明镜公关也和朱总有协议。这听起来有点像拿自家的矛去击自家的盾，朱总不至于笨到把叶宝仪这颗摇钱树输掉。” 屠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本以为这件事和朱总那边策划得天衣无缝，他可以从明镜公关这里讹点钱，也能替朱总教训一下收购明镜的叶然澈。没想到…… 江柔已经走到包厢门口，停顿，指着桌上的特级海鲜拼盘，“还有，这个料理店我用的是你的名字预订，你一个人慢慢享用吧。” 屠刚哪里还吃得下，特级海鲜拼盘，五千多人民币啊！ —— 江柔离开日本料理店，只觉得脑袋更沉了，如果路边有张床，她倒下去就能睡。 不过这件事处理的结果还是要跟叶然澈报告，毕竟其中两个点子是他提出来的。 他让她去查屠刚和环球影视的走动情况，以及最近其他小花旦的作品动静。 打车回到公司门口，正午日头正盛，江柔越发难受。没走几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未走进大厦，眼前一黑，再没知觉。 午休时间，一时人们都围过来，有人掏出电话准备打急救。 一男子推开人群走过来，他二话不说抱起江柔走出大厦，朝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走过去。 医院，高级单人病房。 男子隔着走廊外的玻璃窗，看躺在病床上睡着的江柔，他眉间比往日更沉冷几分。 听医生检查结果，她不仅高烧到39°，而且低血糖，身子有些营养不良。 他微微攥着拳头，眉目满是恨与伤。 为何看她这么惨，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开心，反而更难受。 她当年可以对他那么残忍，但他为什么现在却做不到？他甚至看不得她受一点点的痛。 因为她痛，他便跟着痛。 至今他还是完全看不透，她那双冷静的双眸里，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叶先生，您是要在这里等江小姐醒来吗？”有护士经过，询问。 叶然澈恢复一张冷峻的面孔，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又问：“心脏科在几楼？” “四楼。” “麻烦你帮我查一下，叫做江亮亮的男孩入住情况。” 护士听到江亮亮这个名字，掩嘴一笑，“你说亮亮啊，他是我们医院心脏科的常客了，请问你是他的？” 叶然澈看一眼病房中的江柔，轻咳一声掩饰，“我是他姐姐的……朋友。” 护士也没多想，“这样啊，刚刚还看到亮亮在儿童区那里玩，我带你过去吧。” “儿童区？他今年几岁？”叶然澈问。他以为江柔的弟弟，怎么也有十几岁，虽然跟她在一起时，从没听她提起。 “六岁。”护士说。 第6章 这是你选择他的代价 “六岁？”叶然澈心中忽地沉了一下。 护士走在前面，步伐轻快，“是吧，江小姐二十六岁，她的弟弟才六岁，这姐弟两的岁数差距还挺大的，不过他们感情好是真的。” 儿童区到了，叶然澈顺着护士的手指看过去，那个在病号服外套了件黄色小马甲的漂亮男孩，正回过头来，朝他们展露灿烂的笑容。 那个笑容，叶然澈在梦中也能常常看到，来自江柔的脸上。 他呆在原地。 六年前……他算了算时间，确实存在可能。 可怎么会是她的弟弟？ “江小姐长得漂亮，她弟弟也很漂亮，不过就是奇怪，跟他们的父母长得不太像。”护士话多，开玩笑，“叶先生，我看亮亮和你倒是有几分像的，那眉眼，都很漂亮。” 叶然澈知道护士小姐是在开玩笑，但他心中就像一个惊雷炸开，久久不能平静。 “他是几月份生的？”他的目光一直打在男孩身上。 护士略有疑问，笑，“叶先生问这做什么？” 叶然澈微微闪动深眸，冷静掩饰，“我与他姐姐多年未见，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若是知道他生日，可以给他送份礼物表达心意。” 护士笑起来，“原来如此啊，那叶先生你可要准备一份大礼，因为亮亮生日很快就到了，他是农历九月九重阳节生，很好记的日子，再过大半个月就到了。” 叶然澈轻轻皱眉，农历九月？ 不对，算算时间，六年多前他们的最后一次…… 可如果是三月四月还可能，怎么会是九月？难道，亮亮真的是她的亲弟弟？ 他对护士说：“请帮我预约亮亮的心脏科主治医师，我有事情要问他。” —— 江柔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痛。 手上插着管子呢，抬头看，什么时候跑到医院打针来了？还睡这么高级的病房。 等等，她记得她是回公司的，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按铃叫来护士，看到是认识的小林，问了情况，才明白过来。 小林一五一十传达叶然澈的话，“叶先生说了，你要在这里休息到身体完全康复，公司可以不用去，他不会扣你工资。要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病房里都有准备。” “可是，我要跟家里人说一声，我的私人物品呢？”她现在身上穿的是病号服。 “私人用品都在床头柜里，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江小姐放心养病吧，有什么事按铃就可以了。” 想来，是他都安排好了。听到这些他的安排，江柔心中一软，仿佛又重温了过去他的温柔。他一向就是个细心的人，让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不过，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同往日，他这么做只让江柔心中越发不安。 “等一下，小林，我住院的事情，不能让亮亮知道。”江柔叫住要离开的小林。 “我懂的。”小林点点头，离开。 江柔从柜子里找到包包，翻出手机，先打给面馆的父母，说这几日有事不能回去。免不了又要被唠叨一番。 挂下电话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江柔心有不安，接通。 那头仍是许久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 “是你？”江柔问。直觉告诉她，是那个人。 那头声音仿佛从黑暗里钻出，“呵呵，看来你还是挂记我的。还有三个月，我就可以出狱了。我看了新闻，听说叶然澈回来了，怎么，他现在是不是特别恨你？” “你住口，向越，你以后不要再打我的电话。” “呵呵，你的号码六年多没变，是不是等着叶然澈给你打电话啊？六年中，他打了吗？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你发过誓的。” 江柔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向越，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他现在很恨我，恨极了，你满意了吗？也请你履行承诺，不会把那件事公之于众。” “江柔，他叶然澈可以得到全世界，但唯独得不到你。这就是你选择他的代价。” “我从不后悔。”江柔咬牙切齿，挂下电话。 她浑身无力地坐在病床上，对着墙壁发呆。 电话再响起时，她想也没想就挂了，钻入被窝里睡觉。 迷迷糊糊，不知是梦还是真实，江柔觉得叶然澈就站在她床边，握着她手久久没有松开。他反复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 江柔想把所有的苦倾诉给他，但喉咙里仿佛有个巨大的石块堵着，怎么也说不出口。 挣扎着醒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真的是叶然澈。 他正起身准备离开。 “然澈……我们还在梦里？”她喃喃自语，完全忽略自己对他称呼的亲昵。 叶然澈走到病房门口的身子猛地一顿，六年了，有六年没听到她这么称呼他。 然澈。从她口中喊出，是天下最美妙的声音。 他返身回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双深邃的眸眼深沉不见底，“你叫我什么？” 江柔被他的冷冽气息完全惊醒，知道自己口误，眨眨眼睛，“对不起，我以为是梦。” “你梦到了什么？”他扣住她的手腕又紧了点。 江柔回避他灼人的目光，把头偏到枕头一面，“只是个梦而已。” 叶然澈炽热的目光打在她脸上，他的脸近得她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 许久，他冷笑一声，松开她的手腕，漠然说：“江柔，我忘了，你喜欢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从前你就是这样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我不会再上当，不会了。” 江柔表面冷静，另一只手，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攥着被子一角，攥得五指苍白。 他挺拔的背影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冷漠地问一句，“江亮亮，真的是你弟弟吗？” 江柔浑身一个寒颤，不知他怎么会问起亮亮，想也没想回他，“当然。” 叶然澈什么也没再说，走出病房。 江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免又觉得有些寒意。脑袋里就像一团麻困住一个大铅球，又乱又沉重，容不得她多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两天后，江柔出院，回到公司上班，直接被叶然澈叫去办公室。 去往总裁办公室的走廊里，艾米把江柔拉到一边，“小柔，你那天突然昏倒，吓死人了，不过叶总亲自把你抱上他的车子，送你去医院，羡煞旁人啊。” 江柔讪讪地笑，“让你担心了。” 艾米八卦，挤眉弄眼，“哎，我说叶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公司有名的一枝花呢。”说着掩嘴笑起来。 江柔也跟着笑，“什么一枝花，这么难听。” 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江柔面对着门顿了顿，迟疑几秒，才敲门。 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发现里面除了叶然澈，还有叶宝仪。 这是江柔最不想遇到的场景之一，面对两个恨她的人。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不要进这扇门。 叶宝仪穿着薄荷绿的裙子，头发盘起来，露出好看的美人尖，模样清纯又带着些小女人的味道，一副衣架子的好身材。 她没给江柔好脸色，冷嘲热讽，“怎么，病好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呢。” 说完，又加一句，“不对，不仅是金刚不坏之身，还有铁做的心肠。” 江柔没有说话，微微垂着双眼，看着地毯。 叶然澈目光冷冷扫过江柔，他神色淡然，对叶宝仪说：“你回去吧，注意跟拍的记者。我有事情和江小姐谈，这次你的绯闻能被灭，也亏了她。你跟爷爷说，我过两天回去看他。” 叶宝仪不悦地瞥江柔一眼，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出去。 待办公室里只剩江柔和叶然澈两人，她反而觉得更不自在。 “不知叶总找我什么事？”江柔在想他要问什么。 叶然澈正在看一份文件，头也没抬，“你没看新闻？” 第7章 只有我能羞辱你 “什么新闻？”江柔问。 “明昊昨日在剧组跟宝仪求婚。” 江柔吃惊的同时，不知为何也暗暗松一口气，他只是在跟她说工作的事情。 “当时是在拍片的现场，路人拍下的照片已经传到网上，你去看。这两天你不在，田丽已经做一个应对方案，你也做一个，下午开会细谈。”他声音仍是清冷，仿佛只是在阐述这个事件，不夹带任何私人感情。 “好。”江柔说完，转身准备走。 啪的一声，脚下丢过来一个长方形的高级绒布盒子。 江柔被惊了一下，怔怔看着那个绒布盒子。 聪明如她，知道这种高级盒子里装的一般都是首饰。 “这是……”但她还是要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叶然澈仍是没抬头，声音也很漠然，“你的生日礼物。” 江柔怔住，有一刻，她回忆起过去的一幕，那时他也是这么突然就丢过来东西，随随便便说是礼物。可是每次江柔打开，都让她惊喜。 虽然生日已经过了三天，但他还记得。她心中柔软的塌陷，但脸上却还是故作冷静的表情。 她把盒子捡起来，打开，一条做工精细的蓝宝石吊坠项链，美得耀眼。但她也知道，这不是他们两人现在该发展的剧情，物是人非了，他不会这么简单地送她东西。 “你可以直接给我现金，这样羞辱我比较直接。”江柔合上盖子，不紧不慢地说。 叶然澈眉间细微的一蹙，抬头看她，语气冷然，“你记不得这条项链了？看仔细。” 江柔默然，再打开盒子，只觉得有些熟悉。 “六年前你生日那天，我送给你但你最终没收的项链，你忘了当时说过的话了？” 他站起来，表情变得更加冷漠。 江柔的微微把视线移开，沉默着。六年前…… 她当然没忘，他一提，往事浮上眼前，心里寒凉一片。 叶然澈高挺的身影步步移过来，他的牛津皮鞋踩在办公室铺的高级地毯上，无声无息。 “你当时说，我是个只会拿物质来迷惑你的烂人，除了这些金玉其外的东西，我一无所有，不是吗？”他声音冷漠刺人。 “你说，你是被这些物质迷了眼才会喜欢我。” “你还说，如果不是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你不会靠近我，不会和我在一起，对吗？” 江柔指甲嵌入掌心，她要靠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要去否认。 叶然澈冷笑一声，把那条项链拿起来在江柔面前晃，“你不是最喜欢这些的吗？怎么，现在只想要钱？这些不也是钱吗？” 江柔的视线茫然地打在地毯上，没有看他。 他冷笑一声，言语越发刻薄，“也对，你这种俗人只喜欢钱，当初一定以为这是劣质品才不要的吧？你那时是以为我拿山寨产品忽悠你对不对？如果我甩五百万在你面前，叫你脱光你一定会照办是吧？” 他字字像刀，江柔心中瞬间遍布血痕。她怎么会不知那是什么项链，价值五百万的中世纪欧洲宫廷某个公主的私藏之物。 她伸手把项链收回，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意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的礼物。” 擦过他的手臂，江柔几乎是夺门而出，门在身后关上时，她有些站不稳。急忙伸手扶住墙，稍作喘息，心突突地跳，突突地疼。 总裁办公室里，叶然澈看她狼狈而逃的样子，心里只是失落，空荡荡的难受。 六年，他确实是恨，恨极了，恨自己竟然一点都忘不掉她，她说过的每句话，他都印象深刻。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说那些刺痛她的话，看她如此冷静，只叫他越恨。 公司洗手间里，江柔撑着洗手台看镜子里苍白的面孔，手心已经被指甲掐出血印。瞥那条项链一眼，被那宝石蓝的颜色刺得心碎。 是啊，他那么恨你，你以为他把你送到医院就是关心吗？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送你生日礼物，必然是要狠狠羞辱一番才能泄恨的。 在其他女同事进来前，江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很平常地走出去。 走道上碰见田丽，对方阴阳怪气，“哟，不是听说病入膏肓了吗？这么快就来公司了？” 江柔不想说话，田丽却拦在面前，“江柔，你生病的这两天，叶宝仪的公关是我在负责。叶总什么也没说，可见他没意见。所以，叶宝仪以后的公关活动，还是由我来负责。” “叶总亲自叫你负责了吗？”江柔淡淡一句。 田丽一时答不上，哼一声，“总之我可以负责下去，只要你放手，我会跟叶总说你做不了。” 江柔笑得无力，笑得无所谓，“是吗？那下午会议之后你跟叶总说吧，我一直就没想要负责叶宝仪的公关，你能继续做自然好。” 她还有方案要写，不想跟田丽废话。 田丽在后面尖酸刻薄地说：“江柔，你到底神气什么？我也想不通，你有多大能耐，不过是昏倒，竟能让叶总亲自送去医院。叶总对你，可真是好啊。谁不知道，你那个弟弟其实是你的私生子，明明就很会勾引人，装什么装。” 江柔顿住脚步，回头冷冷盯着田丽，眼神如箭。 田丽被她的眼神刺得有些心慌，又继续说：“被我说中，心里不爽了是吗？这么有能力勾引人，之前朱总的儿子，不也是被你勾了魂，天天给你送鲜花吗？” “你刚刚说什么？”一个沉冷的声音在田丽身后响起。 田丽回过头，几乎要惊叫出声，“叶……叶总？” 叶然澈不知何时站到了田丽身后，目光森然地盯着她，语气也是森冷，“你刚刚说，朱总的儿子，是哪个儿子？” “是……朱家二公子朱裕阳，自从来公司见过江柔一次，好像被江柔迷了魂一样，天天给江柔送鲜花。最近，不知怎么没送了。” 江柔看着叶然澈，抿着唇，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情绪又浮上心头。 叶然澈厌恶地看田丽一眼，冷声说：“如果我能被江柔勾引，那是她的本事，你有本事，你也可以勾引我。不过，我说一句，你就算光着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感兴趣的。” “我……”田丽羞愤难当。 “还不走。”叶然澈沉声如锤。 田丽咬咬牙，蹬蹬蹬踩着高跟鞋离去。 江柔也想离开，叶然澈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头，冷冷出声，“你记住，只有我能羞辱你。” “……” 在公司里，他越是为她说话，她的处境就越艰难。江柔知道，他是故意的。 而且，她又不傻，也不是好欺负的，该反击的她都会反击，不手软。 叶然澈回到办公室，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色，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焦灼。他在高级地毯上来回踱步，许久，拿起座机拨通前台电话。 “叶总，有什么吩咐吗？” “转告所有前台负责人和安保，以后一律不允许有鲜花进入公司，看到送鲜花来的人要赶走。若有问起，就说我对花粉过敏。” “是……” 第8章 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狗啃一口 江柔回到工作台，先看这两日的娱乐新闻。 明昊在剧组跟叶宝仪求婚的事，微博上已经是沸沸扬扬，从昨天到今天热度一丝不减。甚至有网友把“叶宝仪答应求婚吧”这种标题顶上热搜。如今明昊的风头反而胜过叶宝仪，有大批网友到他微博下赞他是真汉子，敢爱。 江柔摇摇头，什么屁敢爱，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流氓。叶宝仪想必也快被他逼疯了吧。 她先给叶宝仪发微信，还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正经语气提醒： “一，忍着。二，不要发表任何言论。三，下午会议结果出来，我们会有详细的应对方案。” 两分钟后，叶宝仪微信回复：“不要说那么多废话，我现在只想骂人，把那些乱说话的人都骂个遍，给我把枪，我就能毙了那个死不要脸的明昊。” 江柔是了解叶宝仪的，她本性单纯，在娱乐圈里混虽靠着叶家的大靠山，但也吃过不少暗亏。她们两人如今关系虽然不好，但遇事配合度很高。 距离下午的会议还有三个小时，不包括午休时间，江柔不想其他，专心弄方案。 午休时，艾米和小美来叫去吃饭，江柔包里有一份三明治，凑合应付了。 整个办公室都倾巢而出去觅食，变得空荡荡的。 江柔吃着三明治有点口干，起身去茶水间泡咖啡，出来时撞上叶然澈。 他瞥一眼她手中的三明治，皱眉，“你不吃午餐？” 江柔晃晃三明治，“这个不就是。” 下一秒，三明治已经被叶然澈夺过去，瞬间被丢到垃圾桶里。 “你做什么？”江柔被他的行为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是，只有你能羞辱我，我认了。但你连饭也不让我吃，我怎么有力气让你羞辱？” 叶然澈抓过她的手腕往电梯口走，语气凛然，“三明治是饭吗？你说得没错，你要吃饱吃好才有力气让我羞辱。” “你带我去哪里？”江柔被他拽着手腕，不明所以。 他的阴晴不定，她很早就体验过，时隔六年，又有些不习惯了。 “去吃饭。”叶然澈冷冷说。 手腕被他拽着，他手心的温度，久违的温暖和感觉，让她一时失神。 再回过神，已经进了电梯，往地下停车场去了。 “不是去员工餐厅……” 江柔问话未落，叶然澈把她抵在电梯的一个角落里，二话不说砸下一个霸道的吻。 在她还明白怎么回事之前，他又离开她的唇，恢复冷漠面孔。 唇间还覆着他淡淡薄荷香的气息，江柔脸上有一抹浅粉色，睫毛闪了闪，一颗心都揪起来。她理解，也有心理准备，合约里有一条写得清楚：他可以随时要她的身体。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他就是要让她过着一种，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狗啃一口的感觉这种日子。 电梯下降的几十秒里，在那个吻后，两人之间有种僵硬的气氛。 二十分钟后，江柔已经坐在一家高档法式餐厅里，切牛排吃。 叶然澈喝了口红酒，轻笑一声，“我以为你会拒绝来这里吃饭。” 江柔把美味的牛肉送入口中，也轻笑，“你觉得我拒绝有用吗？既来之则吃之。” “你果然变了，以前我要带你来，你会说浪费钱，不如把钱给你。”叶然澈摇摇头，“我那时就该知道，你是个眼中只有钱的人。” 江柔切牛排的刀叉顿住片刻，自嘲，“我一直都那样，没变，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叶然澈似乎是被江柔的话刺激，眸子突然一冷，“想不到你吃得这么开心，真让我失望。” 说着招来侍者，翻开菜单一页，指着上面的一道菜说：“给这位小姐来一份法式焗蜗牛。” 江柔微微皱眉，“你知道我不吃那个。” “我当然知道，所以给你点。” “……”江柔无言。她其实很怕那些黏糊糊的东西，鳝鱼、海参之类碰也不会碰，当然还有爬起来黏糊糊的蜗牛。她也知道自己很挑食，蔬菜里有几种都不碰，山药、芹菜、茄子，如果餐桌上出现，一筷子也不会碰。 “我不会吃的。”江柔语气坚决。 叶然澈一双冰眸中隐隐透着微光，静静盯着她，“由不得你。” “……” 江柔也看着他，却逐渐败阵下来。 是啊，他们是签过合约的，他现在是以折磨她取乐，这才是正常的状态。他那么了解她，知道他的各种喜好厌恶，折磨起她来就更得心应手。 江柔以前从来没发现，叶然澈在折磨人上竟然这么有天赋，过去他的一颦一笑，都能暖化她的心。现在，他也在笑，嘴角衔着一抹恶魔般的笑意，让人心寒到谷底。 待到侍者把法式焗蜗牛端上来，摆在江柔面前，她本来因为生病刚恢复的食欲瞬间就没了。四个鸡蛋大小的蜗牛，配色上还算鲜艳，但想起蜗牛爬过的黏糊糊的样子，江柔就动弹不得。 到底是谁第一个吃蜗牛的，江柔很想把他抓出来揍一顿。 “吃完，一个也不许剩。”对面的叶然澈一点也不留情。 江柔皱眉，盯着那盘蜗牛，又抬头看叶然澈冷傲的脸，她猛地捂住嘴，一副要吐的表情推开椅子，往洗手间跑去。 餐厅经理忙过来问：“叶先生，是不是食物出了什么问题？” 叶然澈漠然地摆摆手，“不是食物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他吩咐餐厅经理几句话，餐厅经理点点头，叫一个女侍者跟到洗手间去了。 洗手间里，江柔对着洗手池假装干呕几声，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眼前不知怎么浮现青春年少的事情来。 那时候，她不吃的东西，叶然澈也跟着不吃。他宠她，惯她，无法无天。 叶然澈虽然折磨人有他的方法，但江柔也不是吃素的。当年她是怎么追到号称C大“冰山王子”的叶然澈？还不是靠着死缠烂打，坑蒙拐骗。 想想那些年追他的经历，江柔暗自感慨，也是一段心酸的艰辛过往啊。 就像他后来说，她就像一团火，他没法不融化。 醒醒啊江柔，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叹口气，你不该贪恋过去，不该。断了所有念想，否则你会害了他，像六年前一样。 有个好心的外国女子在旁边用英文问江柔是不是不舒服，江柔用英文回她，“I’mfine，thanks。” 走出洗手间门口，旁边响起熟悉不过的声音，“吐干净了？” 第9章 给你一个选择 江柔回头，看到叶然澈高挺的身子立在一旁，吓她一跳。 他一只手半插在裤子口袋里，轻轻摇头，“你这种演技，还好没进演艺圈祸害观众。” 江柔猛地皱眉，泄气，她的演技真的很烂？ 还是他什么时候修炼的火眼金睛？为何以前在学校她追他时，都没见他这么犀利。 也是啊，人都会变的。 “让你破费，这顿午饭我是白吃了。”江柔故作镇定。 他靠过来，伸手揽上她的腰，微微俯身贴近她脸颊，如鬼魅一般在她耳边说：“江柔，我说过，我不会再上你任何一次当。过去是我太天真，现在，我不会再被你骗一次。” 他覆在她腰上的大手一紧，压迫着她的身子，也压迫着她的心，隐隐的疼。 身子与身子贴得这么近，他冰冷的面孔上任何细微的表情江柔都能捕捉到，有羞辱，有恨，他变得像个刺猬，靠近他，解读他的表情，她就刺痛。 直到江柔脸色苍白，叶然澈才松开她，语气淡然说：“给你一个选择，吃了那盘焗蜗牛，或今晚去别墅。” 江柔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吃了蜗牛，今晚可以不去别墅陪你……？” 叶然澈轻叹摇头，“你的听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 他那双深深的眸子，看久了会被迷惑，看久了又让江柔看到以前的温柔和深情，却其实是恍若隔世的错觉。 “我吃！”江柔一口答应，真怕迟疑一秒他反悔。 反正吃不死人。毕竟夜晚被他折腾，更是江柔害怕的事，害怕他用力进入她的身体深处，仿佛是想要进入她的灵魂深处，一探究竟。 重新回到位置上，江柔对着四只蜗牛，咬咬牙，拿起一只吃一口，想象自己在吃其他东西。 不过，她很怀疑，吃在嘴里的真的是蜗牛？怎么会有香菇和火腿的味道，估计是用香菇火腿一起料理的。虽然也有类似贝类的嚼感，但味道很鲜香。 不难吃，不，应该说很好吃。 她的表情吃着吃着就变了，一旦心里接受是美味的食物，继续吃起来就一点都不困难，很快盘子里的蜗牛就没了。她甚至忘掉了对面的叶然澈。 他一直在看她吃东西，她的吃相，让他表情里有了一丝松缓，嘴角还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后来江柔查了一下，法国蜗牛是人工饲养的食用蜗牛，和一般常见的蜗牛不同，与干贝、鱼翅、鲍鱼并称世界四大名菜。 然后想起来，其实六年前叶然澈就跟她科普过法国蜗牛，是她口味太偏执，什么都听不进去。 回公司后，两人共同外出用餐的事情已经传开。 当然，在叶然澈的面前大家自然什么话都不敢说，还像平时一样。 背后，各种议论和猜测横行。 等江柔坐回工作台边，艾米和小美也移着椅子靠过来。 艾米捅了江柔一下，贱兮兮地笑，“我就说，叶总看上你了。” 小美则一脸花痴，“好羡慕你啊小柔，可以和叶总共进午餐。” 艾米又挪着椅子靠近一点，“知道田丽怎么传的吗？说你勾引叶总。” “小柔不用勾引，咱小柔天生丽质，招蜂引蝶。”小美在一旁说。 江柔无奈地笑笑，“好了你们，给我点时间写方案。还有一个小时会议就要开始，我在会上被训斥了，你们给我顶罪？” 艾米仍是笑嘻嘻，“那你也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知道和刚上任的帅气多金总裁闹绯闻，在明镜这种地方，是比任何明星绯闻都劲爆的好不好？” 小美也附和，“对对对，叶总那么帅，虽然冷冰冰的，但真的很帅嘛。加上还有叶氏企业这样的百年家族企业背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是想也不敢想。” 江柔微微沉默，当年如果叶家那个女人没找到她，她也不会知道他就是叶家唯一的继承人。叶家太过保护他，他也太过低调，所以高中到大学几年竟没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包括最亲密的她。 但在江柔眼中，就算没有那些东西，他依然是闪闪发光的男神。 想到这里，她笑起来，“是啊，他那样的人，不该和我这种人一起的。我们只是去见个投资商罢了。” “就这样？”艾米和小美异口同声。 “就这样。” 江柔到底是公关，如果自己的危机处理不了，还怎么处理别人的危机。 打发走艾米和小美，江柔却静不下来。 回想年少当初，是她先对他一见钟情，然后发起猛烈的追求攻势，引他注意。 开始叶然澈是很厌烦江柔的，甚至说过“你再靠近我一步，你怎么死都不知道”这种狠话。 江柔不怕死，死皮赖脸的靠上去，追到他，几乎耗尽江柔所有聪明才智，还有运气。 可人算不如天算，大概是老天爷也觉得她配不上他吧。 —— 下午开会，田丽先讲她做的应对方案。 叶然澈靠在椅子上，有些慵懒随意地交叠着修长的手指。与其说他在听田丽的方案报告，不如说他在思考，田丽讲了几分钟，他的表情没有变过，深沉冷肃，在座的人暗自揣测他的心思。 田丽讲到：“宝仪的形象一直是按照清纯小女人来打造，跟明昊这样名声不好的人扯到一起，名声也会变坏。对于明昊，应该在微博上发一篇立场分明的微博，表示和他只是剧组角色的关系，没有多余交集。对明昊这种人，就要划清界限……” “江柔，讲讲你的。”叶然澈突然开口打断田丽，看向江柔。 整个会议室的人也扭头看向江柔，她一瞬间成了众人目标。 田丽脸色骤变，克制着怒意，不悦地坐下去。 江柔微微叹口气，站起来。 叶然澈又开口，“你坐下说。” 这下，众人表情都不对了，有些猜疑之色。他们不敢看叶然澈，只好把所有目光都聚在江柔身上，看得她脸上有些发烫，手心都出了汗。 她知道叶然澈这么做的目的，表面上看起来他对她的态度与众不同，但其实是为了让她在公司寸步难行。他对她态度越是不同别人，她的一言一行越是会受到别人的注视。 江柔没有听他的，装着没听到，继续站着说：“叶宝仪受好莱坞导演之邀，出演电影《危情》中的女3号。这个角色是个艳舞女郎，对于26岁的叶宝仪来说，以此转向实力派是一个很好的起点……” 讲到这里，江柔微微停顿，因为叶然澈起身朝她这边走过来。 第10章 警告你，别打她的主意 大家不知道叶然澈要做什么，只见他往江柔走过去，拍了拍江柔旁边一男同事的肩，语气冷冷地说：“你去坐我的位置，我坐这里。” 男同事惶恐地说：“叶总，那是您总裁的位置……” “我坐这里。”叶然澈重复一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身旁的人，语气冷冷不容让人拒绝。 “是……”男同事马上起身走过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吱一声，看着叶然澈在江柔身边坐下，心里各种揣测。 江柔站着，他坐着，被他仰视的感觉非常不好。她尽量不看他，继续说：“这段时间应该采取不理会的办法，专注在作品宣传上……” 田丽站起来打断她，“怎么可能不理会，那明昊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越是不理会他越嚣张，会不断骚扰宝仪。” 江柔看着田丽，沉默片刻，随后微微扭头看叶然澈，“我的方案报告完毕。” 叶然澈双手交叠垫在下巴处，英气逼人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情绪，像在思考。 他思考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静静等着他的决断。直到会议室的门被在前台工作的小美推开，说：“叶总，明先生到了。” 小美说的时候看了一眼江柔，似乎想跟她传达什么信息，江柔领悟到“明先生”，顿时有些警觉起来。 “让他进来。”叶然澈淡淡开口。 话落，就见娱乐圈的花花公子明昊，走进了会议室，引起众人微微惊慌。 他一身酒红色的西服，小麦色肌肤，长得有些似混血儿的英俊面孔，一双桃花眼打量着会议室里的女人们，笑得有些坏坏的。他目光落在江柔身上时微微停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柔从不看明昊演的电视剧，只是在新闻上看到他的一些照片，这是第一次见他真人。和照片不同，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曾相识的感受。很快，她又告诉自己，只是错觉罢了。 叶然澈伸手比了旁边一个空位请明昊坐下，对会议室的所有人说：“在这里正式宣布，从今天起，明昊就是明镜公关签下的第一个艺人。一年之内，要把他的形象洗白。” 话落，众人瞪大眼睛望着明昊。 明镜公关从来不签艺人明星，只和明星的经纪公司合作，这还是第一次，而且签的竟然是明昊这样的人。 那家伙却露出一个很无辜的笑脸，“往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请多关照啊。”说完还不正经地眨了下眼睛。 —— 开完会，江柔回到工作台前坐下，感受到其他同事投来的各种目光，心里隐隐有些火大。就在会议快结束前，叶然澈宣布，江柔成为明昊的公关团队负责人。 无疑就是丢了个烫手山芋给她！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明昊那样烂泥扶不上墙的形象，一年洗白？别开玩笑了，江柔只觉得头大。 —— 此时，总裁办公室里，明昊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副慵懒的姿态。 叶然澈站在落地窗前，望着C市繁华商业区的高楼建筑。 明昊在他身后不正经地笑道：“原来你为之从美国回来的人，就是她啊，今天一见，果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越看越耐看，就是有点冷。我想不到，她有什么能力，当年能把高高在上的叶少伤得那么深，越发让我好奇了。” 站在落地窗边的叶然澈微微侧头，冷冷扫他一眼，“警告你，别打她的注意。” 明昊被他冰眸扫得一个寒意，投降，“我懂我懂，我明昊动哪个女人也不敢动你叶少的女人啊，不过在心里想一想都不行嘛？” 叶然澈又一个利刃般的眼神扫过来，“你说呢？” 明昊叹口气，“知道知道，你叶然澈看中的女人，别人是想也不能想的。不过嘛，你把我这烂摊子形象丢给她，不是为难她吗？我搞不懂。” “别小看她，她比你想象的要有能力。我看上的女人，你以为很傻吗？” 明昊摇摇头，“那我就想不通了，你叶少这么优秀，这个女人当初为何抛弃你，现在又为何一点都不被你打动？如果这世上还有你叶少不能收入囊中的女人，那真是稀奇了。” 叶然澈深沉的眸眼寒光一闪，他沉默的时候，让人压力更大。 明昊看着叶然澈的背影，又叹了口气。 他和叶然澈有多年的交情，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不过高中叶然澈和江柔交往时，他已经去国外读书，所以那几年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清楚。叶然澈去美国后，找他喝过几次酒，他从未见叶然澈那么颓废落败的模样。 他和那女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能让高高在上的叶少从天堂落入地狱的女人，真的不简单。 明昊第三次叹气，“你叫我去追宝仪，看来也是为了为难江柔吧？算了，作为兄弟，谁让你是我老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叶然澈回身看他，“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帮你收拾烂摊子？这几年你回国进娱乐圈发展，不就是为了泡女明星？” 明昊嘿嘿一笑，“别人不懂我，还有你懂我嘛。谁让我就有这爱好，不像你，死吊在一棵树上……”说到这里看到叶然澈变得凛冽的眼神，咳一声，人先溜掉。 总裁办公室里只剩下叶然澈一人，他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良久，然后拨通一个电话。 “高医生，江亮亮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 下班后，江柔感到松了口气。 两个月来，终于晚上不用去别墅见叶然澈，不用当他的床伴，她感觉轻松。 她离开公司前，叶然澈已经提前走了，听说是参加一个行业内的明星酒会。是那种只有名气很高的明星才能出席的酒会，还有几家大的影视传媒公司的高层参加。叶然澈作为明镜公关的新任总裁，自然也收到邀请。 江柔去超市买了些棉花糖，然后去医院看亮亮。 那小家伙，爱吃糖，医生说他不能吃太多，所以江柔只敢买糖分很少的棉花糖给他解解馋。六年来，每次看着他小小的人被病痛折磨，她也跟着备受折磨。 这两年亮亮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一直等待心脏配型，手术费用要上百万，如果不是为了亮亮，江柔不会和叶然澈签订契约。 江柔在病房里跟亮亮玩了一会，主治医生高乔打来电话，“叶然澈来找我做亮亮的DNA鉴定，我已经把结果给他。” 第11章 谁的未婚妻 “绵羊，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江柔离开医院时，耳旁还回响亮亮问她的话。她第一次没法回答他，然而亮亮看她没回答，只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张开小手抱住江柔说：“绵羊，你不想回答，那亮亮就不问了，不想让你心烦。亮亮会乖乖听高乔叔叔和小林护士的话。” 亮亮很懂事也很聪明，医生护士都骗不了他，他知道自己心脏有问题，也知道自己每天住院要花费很大一笔钱，不想让江柔再添烦恼。 亮亮的温柔懂事，让江柔欣慰。就连医院里的护士都说，亮亮这么懂事，嘴巴又甜，长大了肯定很招女孩子喜欢，到时肯定有很多女孩子追他。江柔想起就好笑。 夜里十点左右，街面刮起阵阵夜风，吹得人心寒凉。 C市的夜空总是难见星光，树影婆娑，高高的路灯明晃晃地打在干净的街道上，显得城市的夜越发清冷。 也是入秋了，江柔抱了抱胸，觉得有些困意，想着回到自己的屋子要好好睡一觉。于是拦了辆出租车，回她位于市郊的小公寓。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跟在后面驶过来。 二十分钟后江柔到公寓楼下，刚下出租车，旁边突然冲出四个黑西装男人，左右架住她。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救命！”江柔大惊失色，挣扎也无用。 他们架着她，把她丢上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里，撞入一个男人的怀抱中。 抬起头，看到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瞪大了眼睛看他。 环球影视集团朱总的二公子，朱裕阳！ “小柔，我出国办事两个月，想死你了！”男子把江柔搂在怀里。 江柔浑身一个恶心，急忙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朱裕阳，你这是做什么？绑架？” 朱家二公子笑得猥琐，“怎么能说是绑架呢？我太想你了，直接上门你肯定不会见我，我送去你公司的花都被拦下来了。我没办法，只好这样了。” “放我下去。”江柔瞪他一眼。她不知道朱裕阳是怎么知道她家的地址，或许是跟踪，反正有钱有势什么都能办得到。 那张腻人的脸，让江柔一眼都不想多看，伸手想去打开车门，车门已经被反锁上。 朱裕阳伸手拉住江柔，“小柔柔，我今天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决定了，我要娶你，还要公告圈内所有人。” “什么？你脑子没问题吧？”江柔吃惊地看着他。 “我想过了，我要把你留在身边。我们家老头一直催我结婚，我又很喜欢你。怎么，你不想做豪门太太？嫁入朱家，我不会亏待你的。” 朱裕阳一副自满的表情，看得江柔更反胃。有些人，长得人模人样，但是做事说话就像个蠢猪一样，不经过大脑，也不问过别人意见。 “朱二公子，请放我下车，否则我就报警了。”江柔拿出手机。 手机一把被抢过去丢到前面，朱裕阳在江柔面前比起食指摇了摇，“NO、NO、NO，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跟我走。别逼我对你动粗，宝贝。” 江柔快吐了，尽量保持冷静，想着应对方法。 只觉得手臂一疼，朱裕阳不知把什么注射到她的身体里，视线顿时有些恍惚起来。 身体也不受控制，软绵绵的无力，神智却还清醒，张口想喊救命，却发现什么都喊不出，无力地倒在朱裕阳怀里。 她在这种危急的关头，不知为何眼前第一个浮出的面孔是叶然澈，第一个想求救的人也是他。她甚至开始慌张，自己要被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碰，那是从未有过的经验。 叶然澈，你在哪里。 朱裕阳抚着江柔的脸坏笑，“这就对了我的美人宝贝，你乖乖的，就不会受罪。这种美国新研究的麻药，只会对身体机能产生作用，神智却是清醒的。也就是说，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我说的话，你也能听得清楚。” 江柔除了身体没什么力气，神智确实是很清楚，她想把脸别开，不让朱裕阳染指，脑袋却不停使唤。手抬都抬不起来，手指只是动了动，又僵又麻。心中愤怒和恐惧交织着。 谁来救救她！ “开车去皇庭会所之前，把你们未来的少夫人带去好好打扮打扮。”朱裕阳搂着江柔，吩咐前面开车的司机。 —— 皇庭会所，高档奢华的内场，娱乐圈一年一度的盛大高级酒会在此举行。 角落的一处雅座里，叶然澈避开人群，捏着杯香槟和几位好莱坞制片人用流利的英文交谈事务。直到被台上话筒的鸣音打断。 换了一身银灰色西装的朱裕阳走上台，对在场的人说：“大家晚上好，我想在场大部分都认识我，我是环球影视投资部总经理朱裕阳。趁着今日一年一度的业内酒会，这个难得的开心日子，想宣布一件事情。我选今日的日子订婚，想把未婚妻介绍给大家。” 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握着酒杯静静看着，等环球影视集团二公子宣布的未婚妻，到底是哪家千金这么幸运。 不一会，就看到朱裕阳搂着一个娇娇弱弱，走路都走不太稳的美丽女子上台来。 雅座这边的叶然澈，不经意瞥台上一眼，继续用英文和几个制片人谈事。 离舞台比较近的明昊，正和几个不知名的美女艺人喝酒聊天，抬头看过去，双眼顿时发光发亮，盯在那女子脸上不能移开。 太美了！圈内怎么有那么美的女子，哪家千金，他都没见过。 台上朱裕阳的未婚妻，化着精致的妆容和发型，穿着一身白色高级定制镂空花朵鱼尾长裙，衬得身材曼妙迷人。 只是明昊越看，就越觉得她眼熟，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起初他还不敢确定，但走近两步再看，就猛地皱眉。 是她！江柔。 她怎么会是朱裕阳的未婚妻？ 明昊大惊，觉得化过妆的江柔美得惊人，美得让在场大多数女明星都黯然失色，不似之前在公司见到她的低调形象，难怪让人一开始认不出来。只是她的状态隐隐有些不对劲，看起来有些柔弱无力，一直被朱裕阳搂着。 正想去告诉叶然澈，才发现叶然澈不知何时出现在舞台一角，那种天生王者的气度，仿佛所有灯光都打在他身上那般明亮，散发寒冰般的光芒。 他双眸深寒不见底，看着台上的人，冰冷得如同从地狱发出的声音回响整个大厅，“你再说一遍，她是你的什么？” 第12章 突然变成人妻 “你再说一遍，她是你的什么？” 叶然澈的气势震慑了在场所有人，场内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那不是明镜的新总裁叶然澈吗？叶少怎么会和朱二公子抢女人？” “就是啊，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让一向对女人冷淡的叶少都不淡定了。叶家和朱家前阵子因为收购明镜公关一事，听说闹得不甚愉快，这次又为个女人，看来两家关系要更僵了。” “可不是，朱总两个儿子，听说大公子朱景天六年前车祸受伤昏迷至今，现在环球影视很多事情都交给二公子朱裕阳来处理，是环影集团未来的接班人错不了。” “朱裕阳算什么，叶少是叶氏百年家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大半个C市的权势都和叶家有关，那才是惹不得的人物。” 江柔虽然身体不听使唤，但看到叶然澈出现，心中有了一种终于得救的感动，双眼直直地望着浑身散发光芒的他。 他一直是那样光芒万丈，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在人群中总是第一眼就能感受他的光芒，无人能及的魅力。那种微怒的气场，越是冷静自持的克制，越给人巨大压力。 朱裕阳有些惊诧叶然澈的出现，“怎么？叶少对我的未婚妻有什么意见？” 叶然澈走过去，面色极其克制的冷静，“我想问朱二公子，凭什么说她是你未婚妻？” 朱裕阳被叶然澈气场压迫，却不甘示弱，“我今晚宣布订婚，明天我就跟她去领证。她今天是我未婚妻，明天就是我夫人。” 说着用力搂了搂江柔。 叶然澈冰冷的目光打在朱裕阳搂着她的手上，似利剑穿心。酒会大厅里的暖气开得还算足，叶然澈的眼神却让人从头到脚有种寒意。 “你说明天跟她去登记结婚，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叶然澈冷冷问。 朱裕阳哼一声，“我知道你收购明镜，顶多算是她的上司而已，她要嫁谁你管不着，总之过了今晚，明天她就是我朱家的二少奶奶。” 叶然澈横着目光扫上朱裕阳的脸，静静地看着他，轻轻冷笑一声，“明天？晚了，今晚，她就会成为我的夫人，我们今晚就领证结婚。”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不淡定地发出议论声，震惊。 台上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让C市两大权贵之子争抢要娶她。 且一向神秘莫测的叶少，传言从没有他看上眼的女人，竟然会宣布要和一个不知是什么身份的女人结婚，如何不让人惊震。 朱裕阳在气势上已经落败，朱家虽说在C市也是五根手指数得出来的家族，但跟叶家这种龙头百年家族相比，多少有些忌惮。 朱二公子语气中便有了些慌张，“怎么可能？现在是晚上，民政局已经下班了。” “是么？这你就管不着了。”叶然澈冷冷说着，趁朱裕阳不备，已经拉过江柔，把她搂到怀中。 他眼神里的怒火，在踏踏实实搂上她的一刻，渐渐消下去。大手覆上她柔软无力的腰肢，眉头微微一蹙。 江柔靠在他安全感十足的怀抱里，脑袋无力地靠在他胸前，心里才感觉一块沉重的巨石落地，那种无以言状的恐慌才完全消去。 她以为，她会这样嫁给朱裕阳，成为朱家的媳妇，跌入另一个火坑之中。 她以为，她不会怕，身体却比心更诚实地想依靠叶然澈，像过去一样。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脚一软，攀着叶然澈几乎要跌坐在地上。却被他及时地扶住，没让她摔着磕着，一个有力的打横抱起，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走下舞台。 朱裕阳在后面叫嚣什么，他们已置若罔闻。 叶然澈边走边对一旁跟过来的明昊说：“把我的车开过来，顺便打电话给郑叔，让他把民政局的门开一开，我现在就过去登记结婚。” —— 十分钟后，黑色的卡宴已经驰骋在去往民政局的夜路上。 明昊在前开车，叶然澈搂着软绵绵的江柔坐在后。 刚才在酒会现场，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和叶少的话语，到现在还让明昊震惊中。他看一眼后视镜里的江柔，“她被注射麻药了。” 叶然澈脸色冷得可怕，“我知道。” 明昊点点头，“应该是美国最新研究的一种药物，主要用于治疗精神病患，我以前在美国见识过。身体12个小时之内丧失行动机能，也无法说话，只是还有意识，我们现在说的话，她都能听到。12个小时之后药效全消，就没事了。” 叶然澈没有说话，车内暗影中，他拳头微微一握。朱裕阳竟敢对她用麻药……想起她被人搂着的情景，他眼神越发沉冷森然。 二十分钟后，C市民政局。 局长郑叔是和叶家有多年交情的关系，连夜被叫去开民政局的门，虽然不太合规定，但早已准备好一切，一些繁琐的手续都可以免了。 他见叶然澈要登记结婚，自然又惊又喜又担忧。 惊的是他们这些老一辈从小看叶然澈长大，第一次看他带着姑娘出现。喜的是叶家终于有件大喜事了。担忧的是，叶然澈身边那姑娘，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阿澈呀，那姑娘不会是你强迫人家的吧？”郑叔担忧地问。 叶然澈看着江柔，云淡风轻地解释，“她知道要和我结婚，高兴过头，现在还没缓过劲。” 郑叔点头笑，“也是也是，被你看中，这姑娘得多幸运。” 明昊作为他们登记的见证人，在后面忍不住笑，“估计全世界就你叶少是晚上登记结婚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幸福来得太突然啊。” 郑叔亲自拍照盖章，江柔能感受到一切，心中汹涌着，看着一张红本本递到她面前，又被叶然澈收了回去。 天啊，她就这样嫁给他？ 不行，绝对不可以！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如果真的结婚，她会害了他的。然而此刻她无能为力，急气攻上脑袋，眼前一黑晕过去。 郑叔看到江柔晕了，皱着眼问叶然澈，“她没事吧？” 叶然澈仍是语气冷淡，“没事，她激动过头了。” 他看着手中的结婚证，看着上面两人挨在一起的结婚照，火红色的背景洋溢着一种喜气的气息。可两人脸上却没有什么太多表情。 “春宵一刻值千金，阿澈，赶紧抱老婆回家，我祝你们恩爱白头，早生贵子。”郑叔怂恿起来，脸上带着长辈的关心。 明昊也不正经地帮腔，“对对对，赶紧赶紧回去。” 郑叔想起什么，开始找电话，“哎，我得打电话跟你爷爷说声恭喜。” 叶然澈眉头微微一沉，“别急告诉爷爷，这么晚了，他老人家已经入睡，明天我会亲自告诉他。” 说着抱起江柔，开车回别墅。 第13章 我要离婚 回到别墅，叶然澈把昏睡的江柔放在二楼主卧的大床上。 卧室明黄色的灯光打在她巴掌大的脸上，精心化过的妆容，使她看起来美丽不可方物。 她比六年前更添了一种成熟魅力，平时总穿着保守低调，常常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上班族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料。穿着这种贴身的高级定制礼物，很衬她的肤色，也很显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两个月里他们身体交易，他一直知道她的身体变得有多迷人。正是这样，他不容许她以那么美的姿态出现在别的男人面前，被别的男人觊觎。 他总忍不住去想，朱裕阳搂上她的样子。 他的女人，绝不容许别人碰一根指头。 越想越气，他眼神炽热，忍不住伸手撕开她那身高级礼服，唰啦几声，把裙子撕成碎片，丢到地上。 她只着内衣的柔软身子，让他身体的欲望被撩起，但看着她平静的睡容，他只是挥手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然后走进浴室洗澡。 浴室的莲蓬头冲刷着男人精壮的身体，他一只手抵在瓷砖壁上，紧紧握着拳，砸了过去。他微微垂着着头，水幕顺着他的头脸和古铜色肌肤的身体淌下，有种孤独的沉寂。 如今，她终于是他的妻子，但却是她不会情愿的结果。 爱上他，真的那么难吗？ —— 江柔做了个冗长的梦境，梦里烟雾浓重，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散发光芒吸引她。她走向他，每走一步，脚下生出无数荆棘，缠着她，捆着她，寸步难行。 醒来时浑身像被拆卸又重组般酸痛，脑袋还是乱糟糟的，有片刻的空白。天全亮了，落地窗微微打开，有风拂过深灰色的窗帘，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床和被子，熟悉的味道。 因为太过熟悉，两个月来，她没有一次不希望自己能在别的地方醒来，而不是这间充满他淡淡气息的宽敞卧室。 微微转了一下头，发现叶然澈就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椅上，穿着浴袍的样子也好看得惊人，修长的手握个拳支着脑袋，眼睛盯着小圆桌上的苹果电脑，似乎在看什么文件。 再看地上残破的裙子，江柔微微一怔，完全清醒，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 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只穿了内衣裤，不由拉过被子盖过胸前，皱眉。 他昨晚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裙子被他撕坏丢在地上，身上却没有什么痕迹，他昨晚好像，并没有要她的身体。可是裙子…… “醒了？”叶然澈轻轻抬起眼睫看她，抬手丢过来一件他的白衬衣。 “穿上这个，晚些时候会有人给你送衣服过来。”语气是他一贯的冷淡。 江柔抓着散发一股清冽薄荷味的白衬衣，正犹豫着要不要当着他的面穿上，他已经开口，“怎么，怕我看？看过那么多次，也不差这次。” 是啊，他看过那么多次，也不差这次。 江柔脸上一抹淡淡的潮红，咬了咬唇，便在他面前穿上他宽大的白衬衣。不过，他却垂着眼，看着手中的电脑视频，并没有看她。 “我……”江柔刚想问地上的裙子碎片是怎么回事，脑海中突然涌入昨晚的记忆，结婚证！ 天啊，她差点忘记，她昨晚已经跟叶然澈领了结婚证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是他有名又有实的妻子，他们是夫妻！ “我结婚了！”江柔瞪着叶然澈，脱口而出。 他淡淡地抬起眼睛看她，表情冷静得可以渗出冰来。 “你终于记起来了？” 江柔身体还酸痛着，昨晚的记忆却是越来越清晰，再看他摊在小圆桌上的结婚证，一颗心都揪起来。 她急起来话也说得急，下床，要去拿结婚证。 “不行，我不能嫁给你，我没有答应要嫁给你。这个婚姻无效，我要离婚，我们现在去办离婚，趁事情没有传开，现在去。” 叶然澈把结婚证压在手掌下，“你真的以为事情没有传开？” 江柔光脚站在地毯上，身上的衬衣只到大腿处，微微盖住臀部，露出光洁诱人的肌肤，有种清纯又女人的性感。 叶然澈目光微微移到一边，把电脑转过来，“你看看新闻。” 电脑画面声音打开，娱乐新闻里正在播报： “据爆料，昨夜在皇庭会所，明镜新总裁叶然澈和环影总经理朱裕阳为抢一个女子翻脸。叶然澈连夜带神秘女子去民政局领证，闪电结婚。那名女子的身份，据可靠消息，是明镜的一个普通职员。记者采访了明镜公司的其他职员，他们都说不知情……” “……”江柔看着电脑里的视频，浑身无力，缓缓坐在床沿。 她当了五年的公关，一向都是她看别人的新闻，从没想过有天自己会成为新闻主角。 “现在去民政局办理离婚，趁事情影响没有太大……”江柔声音低低。 叶然澈脸色十分平静，似乎结婚一事根本影响不到他，甚至冷静得过分。 他把一份文件丢到床上，“看过后签字。” 江柔思绪还在那则新闻上，不知文件是什么，拿起来，看到上面有“一年婚姻合同”显眼的字。 叶然澈坐姿换个方向，身子微微靠在座椅后，说：“我已经更改先前的合同，改成一年婚姻合同，一年之内，你从我这里拿多少钱都可以。我只要求一点，你演好妻子的角色。” “等一下。”江柔打断他，眼神也变得冷静了些，握着合同文件的手紧了紧，“一年？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来做决定？我们已经有床伴合同在先，我不会签这个，我要离婚。” 叶然澈眸中光色一沉，“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 江柔迎上他的眼睛，“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他静静看着她，轻蔑地笑了声，“你错了，这就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我给你选择的权利。” 不，如果她和他结婚的消息被……她不敢想。 江柔知道，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心中一狠，再次对上他的眼睛，嘲讽他，“叶然澈，娶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有意思吗？” 第14章 一年之后，还你自由 “叶然澈，娶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有意思吗？” 江柔太了解叶然澈，不出所料，他眸中的温度和光色，在听了那句话后，一瞬间降到冰点，阴沉得骇人。 下一秒，他起身移步过来，把江柔压覆在宽大的床上。他的大手扼上她的脖子，语气中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有没有意思，我说的算。” 江柔看着他渐渐靠近的雕刻般的脸，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眼中亦升起雾气。 被他扼住喉咙有些难以喘息，声音也变了调，听起来似一种几近哀求的语气，“叶然澈，我求你放过我，行么？你要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娶我，行么？” 覆在身上的人，身体一僵，扼住她喉咙的手也松了力道。 她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里一瞬流淌过那种刺痛人心的绝望，转瞬即逝，刺在江柔心上，一眼灼心。 他冷冷笑起来，明明是笑，却让人更加心寒。 扼住江柔喉咙的手又紧了紧，他的眸光又狠厉了几分，声音也有了一丝暗哑，“江柔，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嫁给我，你很痛苦吗？” 江柔呼吸困难，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把脸别到一边去。 她不要去看他那双眼睛，她不能忍受他眼中的痛。 身体一轻，他已起身离开，高大的身影立在落地窗边，有几丝落寞的错觉。 “这几天不想见到你。把合同签了，一年之后，我还你自由身，不再纠缠，两不相欠。”他说完，大步离开卧房。 十几分钟后，楼下传来车子引擎发动离去的声音，很快，整栋别墅又恢复沉沉的死寂。 江柔躺在床上，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滴眼泪从眼角悄无声息滑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楼下传来门铃声。 江柔稍稍整理下楼，通过门铃监控器看到对方的脸。一个中年阿姨，穿着朴素不似有钱人，但气色和气质都挺好，像是在上流人家做事的人，她恭恭敬敬地朝江柔微微点头问候。 “少夫人您好，我是少爷从叶家调过来管理别墅的李妈，少爷让我给您送衣物。” 江柔把门解锁，“进来吧。” 李妈进来后又恭敬地打了招呼，她话不多，面相看起来也和善，把衣服交给江柔后就自己做事去了。 江柔换好衣服下来，看到李妈正在整理厨房。 见江柔过来，她停下手中的事问：“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江柔沉默片刻，开口，“没有，就是……叶家那边都知道了吗？我们结婚的事……” 新闻已经播了，她问的应该多余。 李妈轻轻点头，“今早少爷打电话回去跟老太爷说的，老太爷这两日身体不适，少爷说过几日再把您带回去见他。” 江柔不知再说什么，一旦结婚，就会涉及到两个家庭，这是她极力想避免的事。现在她不想承认，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已经是叶然澈妻子的事实，心里不由越发忐忑。 她回到楼上，重新看了那份一年婚姻合同。 里面有一条，叶然澈承诺，一年之内，他定会帮亮亮找到心脏配型。 看到这条，江柔心中一软，再无拒绝可能。 叶然澈太了解她的弱点，知道她需要什么，并以此作为条件，让她没有退步的余地。 想起片刻前他说的，一年之后，还她自由，不再纠缠，两不相欠。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心却那么痛，一如六年前。 —— 准备离开别墅时，江柔才记起手机昨晚不知落在哪里。问李妈借手机打车，李妈也没多问就给她，一部老款按键手机。 拨通自己的号码，那头意外地传来朱裕阳的声音。 “小柔柔，终于想起要找你的手机了吗？” 江柔一个激灵，忆起手机昨晚落在他那里，记得是在车子里手机被他抢过去丢了……想起他对自己注射麻药的事，心里又恨又气，却尽量保持冷静，“请把手机还给我。” “可以啊，没问题啊，不过你要亲自上门来取。我给你地址，来我的江滨别墅，什么时候来都行。” 江柔沉着气，不想进他的圈套，“你可以把手机送到明镜前台，我会去拿。” “那怎么行，你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丢了呢？我会好好帮你保管的。” 江柔越听他的声音就越反感，心一横，“那你就把我的手机丢了吧，反正也只是部手机而已，对我来说还没重要到不能失去。” 不容对方再说一句，江柔把电话挂断，再叫了辆出租车，把手机还给李妈。 手机只是江柔作为通讯的工具，她做事一向有准备，通讯录里的号码都备份到云端，以防手机丢失寻不回。 她一向不爱拍照，手机里的照片少之又少，就算有，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景物照。加上手机有双重密码锁，拿到手机的人如果没有她的指纹和密码也无法解锁。只要到手机客服中心去销毁数据，手机就等于一块钢板，毫无用处。 所以她并不紧张。 “少夫人，晚上回来用晚饭吗？”李妈接过手机时问。 “不用了，这几天……我有事，不回这里住。”她记得叶然澈说几天之内不想见到她。 不知道公司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记者堵在那里。 江柔没有去公司，而是回她位于市郊的老公寓，洗漱换衣，翻出旧手机，装上新买的卡。旧手机里还留着些人的电话，她先打给艾米。 艾米得知是江柔，在那头差点要惊呼出声，“小柔，天啊，你知道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柔正想解释，艾米又说：“叶总昨晚连夜登记结婚了，今天一大早就有大批记者堵在门口采访我们。听说叶总的新婚妻子是我们明镜的员工……” “等等，艾米……”江柔懵了。 新闻里不是播报了吗？难道她的身份没有曝光出去？怎么可能呢。 她打断艾米，试探性问：“叶总结婚了……他的新婚夫人你们不知道是谁吗？” 艾米在那头说：“要是知道就好了，就是不知道才好奇啊。” “怎么会这样，新闻不是播了吗？”江柔问。 “叶总的新闻出来不到半个小时，消息全线被封锁，再也没有媒体敢报道。那些堵在公司门口的记者，在一个小时之内都撤光了。咱们叶总，似乎很保护他的新婚妻子，身份藏得真深，也没人敢打听。想想都羡慕，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福气，上辈子一定是拯救银河系了。” —— 第15章 游戏，才刚开始 艾米滔滔不休地在电话里说着，江柔听得有些怔怔的，提起的心就慢慢放下来。 原来公司还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昨晚在皇庭酒会上出现的女子。估计是她化妆过，华服美衣，一时间没有人联想到衣着朴素的她身上。可是朱裕阳是知道内情的，媒体稍加打听还是可以打听到，怎么几个小时之内，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叶然澈的能力，还是远远超出了江柔的想象。 “对了小柔，你今天怎么不来公司打卡，还有，这个新手机号码怎么回事？原来的号码呢？”艾米问。 江柔冷静下来，“手机昨晚丢了，这是我新号码。我还有些事，晚点过去公司。那个……叶总，在公司吗？” “叶总出去谈事了，我刚问小美，小美说他今天行程很多，估计不会回公司了吧。感觉他对结婚一事被新闻报道出来很不高兴，大家看他脸色不好，也没人敢说恭喜。” 和艾米通话结束，江柔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大家还不知情。 一年婚姻合同，江柔想到这里，心又揪起来。 收拾好，江柔出门，路上分别把新号码发给需要联系的人。 没一会，就接到叶宝仪的电话，开口就问，“你跟我哥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就登记结婚了？” 江柔沉默，想来叶宝仪也是知道结婚一事的人之一，许久才说：“你应该去问你哥。” 叶宝仪停顿片刻，没好气地说：“江柔，我不知道我哥怎么想，但就算你们登记结婚，也别指望我会叫你嫂子，绝不可能。当年你伤他那么深，他也不可能让你再伤一次。” 江柔冷静回她，“你想多了，我没指望。” 她还想说，是啊，叶然澈不是傻瓜，怎么会让她再伤他一次。 去公司之前，江柔还要去见制片人谈公事，主要谈明昊的一部电视剧。 明昊的花花公子形象能不能有所好转，就看这部电视剧，给他打造的是个深情暖男的男二号形象。 这部剧的编剧很中意叶宝仪出演女主角，是特地为叶宝仪写的剧本，不过叶宝仪听说明昊要演男二，还和她有不少对手戏，果断拒绝。目前制片方和环影公司也在谈，而且希望明镜公关能从中协调。 见面约在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楼，红木桌椅，茶香扑鼻。 江柔去到时，制片和编剧似乎已经谈了一阵子，她为自己的迟到道歉，对方却没有一丝介意，反而态度都出奇的好。 制片人很高兴地握上江柔的手说：“江小姐，你真的很有能力，竟然能让叶宝仪答应出演我们这部剧的女主角，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编剧也高兴地说：“是啊，这部剧是我专门为她写的，没有她的出演，整部剧就失去了灵魂一样。” 江柔有点糊涂，“等一等，你们是说叶宝仪答应出演？还是环球影视那边和你们签订的演出合同？毕竟叶宝仪是环球影视的明星，我们明镜公关不能左右她的想法，我一个公关，更不能左右她的意愿。” 制片笑了笑，“江小姐莫要谦虚了，刚刚我才接到叶宝仪经纪人的电话，已经确定她出演女一号。环球影视那边的负责人也确认过了，没错的。你是负责叶宝仪公关的，如果这不是你的功劳，还是什么？” 江柔还是不太懂，但看制片和编剧的情况，他们都以为是她出面促成这事，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又和编剧谈了些明昊角色的剧情改动，江柔才和对方告别离开。 茶楼二楼的一间茶座，因为垂吊的藤蔓植物遮挡，位置隐蔽极好，是整个茶楼最舒适的位置。 叶然澈和明昊就坐在里面，品着上等毛尖，一个吊儿郎当，一个面无表情。 明昊看着江柔从一楼的茶室出来，品着茶说：“你做的事，却把名留给她了，才新婚一天，就这么宠着你新婚妻子，真的好吗？” 昨晚在皇庭会所发生的事情，在叶然澈今早几个电话后，已经迅速平息，无人敢提。第一个把新闻爆出来的媒体，股票已经跌了三成。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会把新闻撤得无迹可寻。得罪叶然澈，那就是自砸饭碗的蠢事。 “她不会领情的，她是江柔。”叶然澈修长的手指轻轻把玩茶杯，眸眼深不可测，“不过，我和她的游戏，才刚开始。” 一年，如果江柔真的以为一年后他会放她走，她就想得太简单。如果真的这样，他也不会下定决心从美国回来找她。等着，他会用一年的时间，让她重新爱上他。 —— 江柔又去了一趟医院拿亮亮的体检报告，到下午才回公司。明镜就这点好，职员可以随意在外办公走动，只看绩效。这种工作制度给员工很大空间和信心，尤其叶然澈任总裁后，对这方面就更放宽，公司已经被列为同行业里最想入职的企业第一名。 本以为叶然澈不会回公司，但江柔回去时，到前台问了小美，小美说他已经提前回来。 他说不想见她，但她琢磨着还是把合同给他，并跟他确认一件事。 下班之前不断有人去总裁办公室找叶然澈报告事情，江柔没找到时机，只好继续整理手中给明昊做的方案。待抬起头，才发现时间已经快七点，下班快一小时。 明镜这样的公司，加班随意，上头不强迫员工加班，但还是有很多人加班至深夜。 江柔知道，她得去找叶然澈，不然这么等下去，她是见不上他的。 过去时正好撞见田丽从里面出来，她冷笑一声，满脸看江柔笑话的表情，“就说你这样的人是勾引不了叶总的，这不，人叶总早就有未婚妻，都结婚了。” 江柔什么也没说，敲了敲门走进去。 叶然澈看起来有些疲色，正支着脑袋闭目养神，见江柔进来，脸色冰冷，“不是说这几天不想见到你吗？你来做什么？” 江柔走过去把合同给他，又退回几米远，“我已经签字，一年，希望你说到做到。” 叶然澈看也没看那份婚姻合同，拿过一份其他文件盖住，“还有什么想说的？” 江柔微微咬唇，视线打在地毯上，“这几天，晚上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别墅陪你……”她要确定的就是这件事情。 他抬眼淡漠地扫过她，“我说了这几天不想见你，你听不懂？” 天色已经暗了，总裁办公室里的灯没有完全打开，暗影打在他脸上，有些森冷。 他的情绪变化莫测，江柔拿捏不准，准备走，却见他突然把一部手机丢到桌上，“拿去。” 仔细看一眼，竟然是她的手机！ 第16章 尽点妻子的义务 江柔的手机不是朱裕阳拿着吗？ “我的手机怎么会……”她把手机拿起来看，确实是自己的没错。 她不知道的是，两个小时前，叶然澈打电话给朱裕阳，说了以下的话，“如果你不想我把环球影视也收购的话，把她的手机送回来。还有，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夫人，你最好不要有打她主意的念头。” 朱裕阳很是郁闷，第一次喜欢的女人不能得到，气得把一屋子东西砸了。 不过叶然澈要动真格，还真没人能拦下。短短一个小时之内，昨晚闹出的消息全线被封锁，朱二公子就知道，叶然澈的能力有多可怕。 关于手机为何在他手上，叶然澈没有直接回答江柔。他起身走过来，走到旁边宽大的意大利牛皮沙发上躺下，语气冷冰冰地说：“我帮你找回手机，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江柔谨慎地看着他。 “以前学的泰式按摩没忘吧？” 泰式……按摩…… 江柔一怔，要给他按摩？ 她以前和叶然澈交往时特地去学过，那时他很重学业，完全是个学霸，研究一些外文书籍常常研究到天亮。江柔心疼他的身子，学泰式手法，给他做全身按摩。 他偶尔也会耍赖，装身体不舒服让江柔给他按摩，按着按着画风就不对了。 回想起往事，思绪又飘到一边。 “还不过来。”叶然澈看她一眼，抬起手拍了拍沙发边，皮具发出一种沉闷的声音。 江柔一个回神，不由自主就朝他走过去。 泰式按摩是从脚到头推捏，沙发位置小，江柔在地毯上半跪着，轻轻解开他的黑色牛津皮鞋。 看他仍是习惯光脚穿鞋，江柔心里不由好笑。 他的脚，大概是江柔看到过最好看的脚了。前阵子微博上流传的各种“美人脚”图，罗马脚、希腊脚、埃及脚什么的，江柔当时想到的就是叶然澈的双脚。 怎么会有男人的脚生得那么好看，修长白净，每一块骨骼都恰到好处，脚背的弧度，脚踝的弧度，在皮肤下微微暴起的性感青筋。这个男人真的是从头到脚都无可挑剔，完美得不像人类。 江柔先把手掌搓热乎，覆上去时还是能感觉到他皮肤的冰凉感。他的身体一直都是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无论春夏秋冬。以前大夏天江柔最喜欢粘着他，把他当天然冰块，无时无刻不靠他身上。用他的话说，她就像条挂面一样，然后她就真的跳到他身上不肯下来。 而她跟他相反，就像个小火炉，他说抱着舒服。天冷的时候，他穿很宽大的羽绒外套，把江柔整个人也裹到他的外套里，抱着她走路。 “在想什么？”叶然澈的声音打断江柔思绪。 江柔回过神来，专心给他推捏，“没什么。” 手往上推到他大腿处，江柔停顿下来，脸色微微有些异样。 叶然澈本来闭着眼睛享受，感觉她停下，缓缓睁开眼看她，“为什么停？” 江柔平复心情，略过他大腿位置，给他按捏肩膀，在顺着肩膀到手臂。能摸到他衬衫下精壮的肌肉，结实而协调。换做以前，江柔一定忍不住扑上去啃他，啃个干净。 当手指握上他的大手，要给他推拉手指时，他手掌一紧，握紧江柔的手。眨眼间一把拉过江柔覆在身下，压她在沙发上。 江柔忙把手交叠放在胸前，一副护卫自己的姿态，睁大眼睛不安地看着身上的他。 他星夜般的眸眼，近距离地盯着江柔，让她心里愈加不安，不知怎么脱口而出，“我们……床伴合同已经终止了。” 叶然澈眉头微微一蹙，勾唇露出一个轻笑，“床伴合同是终止了，但夫妻合同才刚开始，你不打算尽点妻子义务吗？” 江柔脸瞬间红到耳根，这里可是总裁办公室！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人进来，他想干嘛！ 他已埋头在她耳边，冰凉的舌尖轻轻舔过她的耳垂，魅惑的气息扑在她的脖子处。竟然舔！江柔浑身一阵止不住的轻颤。 她承认，她被他撩动了心思，这个撒旦般的男人，无人能抗拒他这样轻浮的勾引。 江柔猛地闭上眼睛，一只手狠狠抓着自己的衣角，克制着身体的颤抖，用拇指指甲狠狠掐在中指上，掐出血印来。 疼痛提醒她保持清醒，可是叶然澈却恶魔般变本加厉，大手竟然开始在她身上游移！ 江柔忍不住发出一声让自己也羞得无地自容的呻吟，在崩溃的边缘，正打算放弃抵抗，他突然停止动作，下一秒已经从她身上起身。 戛然而止，就像看电影看到精彩处突然停电般让人想骂人。 江柔睁开眼睛，看到叶然澈正站在一旁整理自己的衬衫，嘴角那抹嘲讽得意的笑，让江柔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是故意的！ 她刚才，差点就崩溃向他索求…… 叶然澈又轻笑一声，扣好衬衫袖口，走到办公桌边坐下，一副禁欲的冷静，冷冷丢过来一句，“出去吧，后天跟我回家正式见爷爷。” 江柔还半懵着，又羞又恼，抓过手机冲出去。 叶然澈看她冲出去的背影，暗暗笑了。 一年，足够他跟她玩无数次这样的游戏，他不信，她能忍受得住。要想进入她灵魂，要先从身体攻克，好在他还是了解她的身体的。 从前她对他玩的各种欲擒故纵的把戏，现在，他要在她身上都用一遍。 江柔跑出叶然澈的办公室，靠在走廊墙上深呼吸。 冰凉的墙体抵着背，寒意从脊柱袭上脑袋，让她冷静不少。 她微微握拳，不行，不能再让叶然澈得逞，脑袋疯狂转着，却还是乱成麻。 可恶，她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这次是疏忽了，下次，绝不让他再这样调戏。 绝不。 —— 两天后，江柔和叶然澈回叶家。 一大早，江柔在自己的旧公寓醒来，叶然澈的车子已经停在楼下。连她住的地方都知道，看来他还真是没什么不知道的。 然而江柔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好几个男人冲进她的房子。 第17章 见叶家长辈 几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男人，冲进江柔狭小的公寓里，开始搬扛东西下楼。 江柔无法阻止，因为是叶然澈的吩咐，他正坐在车子里冷眼看着一切。直到江柔过去质问，“这是做什么？搬家公司要把我的东西搬到哪里？” 叶然澈抬起深眸淡淡地看她，“搬去你的新房子，我送你的新婚礼物之一。” 半个小时之后，江柔已经站在一栋新公寓楼下。 位于C市闹中取静的权贵地段，建筑设计新颖时尚，像个A字。全球闻名的建筑设计师所设计，已成为这一带的地标性建筑，一房难求。附近还有大公园和种满枫树的枫林，风景极好。 搬家公司在叶然澈的吩咐下把江柔一些东西搬进公寓。其实也不用搬什么，只是些江柔的衣物和行李，公寓里家电齐全，应有尽有，装修的色调和家具品味都是江柔喜欢的北欧风格。 他真的太了解她的喜好。 “你送我公寓当做新婚礼物可以，我接受便是，但为什么不让我住自己的公寓？”江柔对于叶然澈这种霸道行为很不解。 叶然澈满意地看着新公寓，淡淡地说：“你现在是我老婆，我不可能让你住危房，首先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危房…… “那公寓是老了点，但我住了三年，并没有什么事。”江柔无奈，对于叶然澈这种权贵公子来说，她的旧公寓确实像危房。 叶然澈把房子钥匙给江柔，语气有了一丝难得的缓和，“走吧，别让爷爷等。以后，你就住这里，至少是婚姻合同的这一年之内，你可以住这里。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也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这里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空间，没有你的允许，任何人都进不去。” “包括你？”江柔小心翼翼问。 他眸眼微微一动，看着江柔认真说：“当然，包括我。你想要的空间，我给你。” 江柔心里软软的一沉，抬头望着新公寓，心里不是没有感动。可她也越来越搞不懂叶然澈到底要干嘛，心思变幻莫测，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难猜。 —— 叶家的别墅在半山富人区，而且不是有钱就能在上面置地，整个半山产业都是叶氏集团旗下，最老的别墅有上百年历史。别墅与别墅之间隔着整片整片的园林，私密性舒适性和安全性都是顶级。 这里离叶然澈的别墅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都是建在山上，从别墅到别墅开车却要二十几分钟，可见别墅置地范围有多宽广。 江柔心中其实很是忐忑，她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到底是发生了。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叶然澈也无话，在一旁闭目养神，只有司机专心开车。 到了叶家拥有百年历史的别墅，江柔越发觉得这世上真的是贫富差距明显，富人永远是无法想象的富有，没有最富，只有更富。 叶家在C市是龙头家族，江柔早已知道，以前叶然澈很低调，吃穿用行都和中等家庭无异。偶尔江柔在他那里发现一个很名贵的手表或是叫不出名牌的笔和本子，到后来才知道都是顶级品牌中的限量版，市面上根本看不到。 甚至他随意用一条爱马仕的手帕来擦学校食堂的椅子，擦完就丢，就为了让江柔坐在干干净净的地方吃饭。 可对江柔来说，褪去这些，叶然澈仍然是闪闪发光，无人能比的光芒。 叶家的管家和几个佣人已经恭候在门口，见叶然澈回来都十分高兴，对江柔态度也很好，恭恭敬敬地同声称呼她“少夫人”。 管家迎上来，“少爷少夫人，老太爷和太太已在厅里等着你们。”说着把叶然澈和江柔往屋子里引去。 往里走时，管家看做不经意的打量了江柔一眼，仅仅只是礼貌的一眼，那一眼里似乎又涵盖了很多道不明的东西，不动声色地引他们进去。 江柔朝管家和佣人略略僵硬地笑了笑，走进豪华的大厅，处处细节都体现一种百年家族才有的内敛尊雅之气。 叶氏集团董事长，近年因身体不悦，已经在家休养多时的叶盛泽，满头银发，身形高大，身子看起来还很硬朗，手上掌着一支拐杖。见叶然澈回来，满脸喜色。 “阿澈，快，把孙媳妇带来我看看。”叶盛泽语气祥慈地招呼。 江柔跟在叶然澈身后，垂着脸，抬起头，就对上一个中年贵妇人震惊又恐慌的目光。 那贵妇人正是叶然澈的母亲章云敏，她看清江柔脸的同时，极力克制着恐慌和震怒，几乎都站不稳，碰到了桌边的茶水杯子。 哐当一声，名贵的古董青花瓷杯摔到地上，碎成几片，茶水一地。 叶盛泽看了章云敏一眼，微微不满，“云敏，你这是在慌张什么？以前从未见你这般，阿澈带了你儿媳妇回来，难道你不高兴？” “是啊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叶然澈声音中有少见的关切。 有佣人忙过来收拾，迅速整理好换上新茶杯。 章云敏的脸色隐隐抽动，眼神闪烁着，扶着桌沿，语气也有些不稳，“我没事，裙子弄到茶渍，这样见人不好，你们先坐着，我去换件衣服。” 江柔又垂着脸，眼睛看着地上，不去看叶然澈的母亲。 待章云敏离开，叶盛泽走过来，语气中有些欣喜地说：“来，孙媳妇，抬起头来，让我这个做爷爷的看一看。我以为，我们家阿澈这辈子要打光棍了，好多年都没谈一个对象，让我不知何时才能抱到曾孙。” 江柔抬起头，对上老人家的眼睛，却是让他微微一怔，许久没说上话来。 “好，好，长得真俊，阿澈眼光不会错。”叶盛泽高兴，笑得脸色皱纹也深了，“不知为何，总觉得你很有眼缘，是我们叶家的人错不了。” 江柔心里百般滋味，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出声问好。 叶盛泽却想起什么，微微惆怅起来。 叶然澈轻轻扶住老人家，“爷爷，是不是又想起奶奶了？” 老人家在椅子上坐下，笑了笑，“是啊，你奶奶在天上得知，你已经娶媳妇，她定会很高兴。可惜她没能多熬几年，看她未来的曾孙子。哎，不提你奶奶，我要让人好好给小柔准备一些东西，还有你们的婚礼。” 叶然澈接话，“爷爷，婚礼不急，毕竟家族里的人还不知情。” “也是，也是，你堂伯他们，若是知道……”叶盛泽说到这里停顿，脸色也变得许些严肃，看了江柔一眼，继续说，“也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就是别亏待了小柔。” 叶然澈点头，也看江柔一眼，“不会。” 江柔喝了口茶，听着两祖孙的谈话，也知叶家家族情况复杂。 她很意外，叶家的爷爷会喜欢她。本来打算着，如果他不喜欢她，到时抽身离开也容易得多。如果老人家知道，她和叶然澈的真实情况，一年后她和叶然澈会离婚，不知会怎么样伤心。 她借口去厕所，得以抽身喘息一会，让那两组孙继续谈他们的话。 别墅太大，江柔不要佣人跟着，顺着指示的方向绕了一会，终于找到一间像客房的房间，里面带卫浴。一个卫浴间就宽敞得和她那间老公寓的面积差不多，里面檀香的气息很好闻。 江柔主要是透口气，对着紫檀木洗手台洗了把脸，整理一下情绪，才走出去。 刚走出去，叶然澈母亲章云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江柔还没看清，她已挥起手。 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到江柔脸上。 第18章 能逃到哪里去 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到江柔脸上。 江柔捂着脸看那女人，时隔六年，她是第二次被那女人扇巴掌。这一次，要比六年前那次下手重得多，也狠得多。 “你忘了你发过的誓吗？你会害死他你知不知道！” 章云敏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话，一双眼睛里浓浓的怒怨，狠狠盯着江柔，恨不得把江柔吃了的震怒模样。 那一刻，江柔心中却莫名的冷静，或许是她早有准备，知道来叶家，这种情形是免不了要发生的，甚至想过更糟糕的情况。 因为有准备，所以即使被章云敏怒扇一巴掌，她也能不慌不乱，冷冷静静地看着对方说：“当年答应过你的事，我没忘，现在依然在履行承诺。但你记着，我只是为了他。你养他这么多年，应该很了解他，他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 章云敏大概有些意外江柔如此冷静，以为江柔是故意的，不由怒意更甚，“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你的错？我当年就不该相信你。” 江柔目光淡淡地掠过那个女人的面庞，“我从没主动找过他，也没想过找他，是他回来找我。难道真的是我的错？” “如果你态度坚决，他也不会这样，是你不够狠心。”章云敏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江柔整理一下发丝，无奈地笑了声，“章女士，你究竟了解不了解你儿子？当年我还不够狠吗？我害他差点出车祸！” 想到这件事，她心跳加速，那种失去他的恐惧又萦绕心头。她可以离开他，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继续发光发亮，她远远望着他就知足。 章云敏也想起当年和江柔分手后的叶然澈，失去理智的情景。 “一年后，我会和叶然澈离婚。”江柔静静地说。 章云敏怔了怔，冷笑一声，“一年？你知不知道你呆在他身边会害了他？一秒都不可以。你准备一下，我秘密送你出国。” 出国？ 江柔轻笑了一声，笑得无力，重新迎上女人的双眼，“你能送我全家出国吗？你能保证叶然澈不会再找到我？你知不知道，他连我工作的公司都收购了，让我在他眼皮底下做事，你觉得我能逃到哪里去？” 章云敏定定看着江柔，一时说不出话。 江柔继续冷静地说：“你应该知道，你的儿子，正在对我复仇，复六年前的仇。你放心，我们已经签订结婚契约，一年后离婚。他答应一年后不会再缠着我，而我也会离开，如你所愿，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一开始他出现时，她不是没有逃离的打算，但他是叶然澈啊，她能逃到哪里？ 两人沉默着，气氛里有种僵持不下的局面。 章云敏还想说什么，一个佣人走过来说：“太太，少夫人，原来你们在这。老太爷找呢，说要开饭了，让少爷和少夫人用完餐再回去。” 前一刻还怒目相对的人，下一刻，已经收敛脸上的表情，“我们现在就过去。” 才走到饭厅，看到叶盛泽和叶然澈已入座，章云敏就拉着江柔的手，脸上堆着笑说：“真巧在走道那头遇到，我们谈了些事情谈得愉快，一时忘记时间。” 江柔也顺势演起来，“是啊，聊得很愉快。” 叶盛泽看到江柔和章云敏一道出现，很高兴地招呼，“小柔过来，坐爷爷身边。” 江柔走过去坐下，叶然澈稍稍抬头看她，眸中微微一顿，盯着她的脸多看了两眼，又继续不言不语地喝汤。 吃饭的过程，只有江柔和叶老先生在说话，两人聊的也愉快，章云敏和叶然澈则安静地用餐。 本以为豪门世家，尤其像叶家这种百年家族，礼仪会很多，但叶盛泽只叫江柔随意，不要太拘泥。而江柔也没出什么岔子。 这时，叶然澈突然扭头问章云敏，“你们都谈了什么？” 章云敏轻轻咳一声，没有看他，“就是谈你们怎么认识，怎么走到一起这些小事。” 叶盛泽一听，想起什么看向叶然澈，“对了阿澈，你们登记结婚，咱们双方亲家还没见过。你要着手此事，尽快安排。” 接过佣人盛的第二碗汤，准备喝汤的江柔，一听，勺子咯噔落下，发出不小的声响。 叶然澈看她一眼，开口，“爷爷，我会安排好，你放心。” 在叶家吃完饭，终于要回去了。 司机把车子开过来，叶然澈突然对江柔说：“在车里等我，我有些话还没和我母亲说。”说着就往房子后面走去。 江柔坐在车子里，她的位置，从前面后视镜望去，正好看到后面走廊那边的叶然澈和章云敏在说着什么。因为距离远，江柔听不到，只是看到嘴型而已。 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表情，两人好像都不太高兴，甚至发生了一点争执。尤其章云敏，一脸难过的表情，还轻轻拭泪，让江柔有些吃惊。 见叶然澈脸色不好地返身回来，江柔马上坐好，装着什么也没看到。 叶然澈打开车门坐进来，阴沉着脸，语气森冷地让司机开车，同时把一袋东西递给江柔，说：“拿去敷脸。” 江柔莫名其妙，接过袋子，是冰凉凉的冰袋。顿时就明白过来，不由把脸往旁边侧了侧，脸上的红指印还有许些淡淡的没消，不注意看是看不出来的。 她什么也没说，听话地捧着冰袋敷脸。 许久，叶然澈冷淡地开口，“叶家虽是庞大而传统的家族，但对于我的另一半选择权在我手上，不会影响到你以后在叶家的地位，也不会有人再动你一根手指。” 江柔默然，扭头看向车窗外半山别墅区的风景，把冰袋放一旁说：“我们只有一年的婚姻合同，一年之后分道扬镳各不相欠，我在叶家什么地位并不重要。” 她说这些话时并没有看叶然澈，不知他脸色渐渐沉得不见天日般，一双深眸越发的深暗。 他看着江柔的侧脸，突然伸手捏着她的脸转过来，面对着他。他鹰隼般狠厉的眸光，仿佛想要把她的眼睛看透，把她的心看透。 江柔把目光移到别处，他捏着她的脸力道一紧，一拉，紧紧锁她在怀里。不由分说一个霸道的吻又落下，如龙卷风卷席，几乎让江柔喘不过气。 但这一次，江柔用尽全力去推开他，想起章云敏那句“你会害死他”，满脑子只有想逃开他的念头。 心思慌乱中，她随手拉开车门，在移动的车子上，跳了下去。 同时响起的，是叶然澈大声惊喊的声音。 “小柔！”…… 第19章 以为要失去她 “停车！”叶然澈对开车的司机大吼一声，车子没停稳，人已冲了下去。 他的心脏，在江柔跳下去时，有片刻的停止，他的思绪简直要爆炸了，身体也仿佛要爆炸一般。 江柔的身子沿着柏油路面滚下去十几米远，蜷缩在路面上，好久没有动静。 叶然澈冲过去抱去她，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检查她的身体受伤情况。 好在是别墅区，车子开得慢，旁边又有绿化带的缓冲，她没有受太重的伤。但身体和脸上都有一些擦伤和淤青，裤子也磨破了，渗出血迹。 司机紧张地下车跑过来，不安地看着，在叶然澈身边多年，从没见他这种失态的情绪。 叶然澈横抱起江柔，眉尾隐隐抖动，用一种虽然是沉着嗓子却很慑人的语气吩咐，“开车，去医院。” 江柔忍着身上的疼痛，抓着叶然澈的衣袖，语气有些艰难地说：“放我下来，我还能走。” 叶然澈却听不到似的，脸色阴沉得恐怖，抱着她直接走向车子，放进去。 他动作很轻，表情却给人一种随时要杀人的感觉。 江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拉开车门跳下去，大概人在被逼到一个境界，脑袋混乱时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半个小时后到医院，虽然江柔一而再的说自己没什么事，还能走还能动。但叶然澈就是命医生给她做了全身检查。 江柔或许是累了，或许是身上的疼痛让她想要用一种方法去暂时忘却，检查的过程中挨着一张挺舒服的床，躺着躺着就在检查室里睡着了。 护士想叫醒她，叶然澈在旁边制止，“别吵醒她，让她睡。” 护士看叶然澈脸色不好，就没敢叫醒江柔，退了出去。 整个检查室只剩下两人，一卧一立，空气都静默了。 江柔脸上受伤的地方上过药，额头贴了两块止血纱，身上的伤口也处理过了。 该有多痛，她却能睡得这么沉，清浅的呼吸，微卷的睫毛，白瓷一样的肌肤，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 叶然澈站在旁边看她，回想她跳下车的那一幕，心又慌起来。 他从没那么恐慌过，一瞬间以为要失去她。 狠狠攥着拳头，回身，一拳闷声砸在检查室的墙壁上，头靠着墙，紧皱眉头，痛苦万分的模样。 她真的，就那么想逃开他？ —— 也不知睡了多久，江柔醒来天色已经有些暗沉。 手上输着液，房间已经不知怎么就换到了医院的高级单人病房，只是她睡的那张检查室的移动床没换。她大概是睡得太沉，竟然都不知道。 病房带阳台，落地窗帘拉了一半，透过玻璃，江柔看到叶然澈熟悉的背影。 可令神哭鬼泣的侧影，他正在抽烟，吐出的烟雾像一阵阵云雾，很快被风吹散。 烟雾是被吹散了，但他脸上的阴霾却怎么也吹不散。 江柔有些意外，他以前从不抽烟的，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呢。这六年之中吗？ 见他掐了烟头走进来，江柔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能感觉到他站在旁边盯着她看，看了许久却一言不发，无形中的一种压力让人不安。 不一会儿，就听到他打开门走出去声音。 等病房中完全安静下来，江柔才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出了好久的神。 江柔知道，叶然澈，他是生气了吧，很生气那种。 第二天江柔觉得身上好很多，检查结果没有异样，除了一些表皮擦伤和淤青。 医生过来给她做几次检查，确定没什么大碍，江柔问可不可以出院。 “叶先生让你留院观察两日，好好休息。”医生显然是受叶然澈的吩咐在前。 不过江柔并没打算留院，她身体如何她还是知道。 下午还有件重要的事情，美国导演来华，要带叶宝仪谈那个好莱坞的片子《危情》。 医生也不敢强留她，中午的时候便出院了。 习惯性打车回到旧公寓，江柔回屋里洗漱。 照镜子看到，额头上的伤有点明显，这么出去见人真的有点不妥，不过也只能这样。 洗了澡出来才发现，老天，叶然澈竟然让搬家公司把她所有衣物都搬去了新公寓。她旧公寓里一件可以穿的衣服都没有，真的是一件都没有，连睡衣都没有，只有一条浴巾。 他这个做法真的让江柔又气又好笑，哪有人像他这样的。 刚想打电话给艾米，让她帮忙送套衣服过来，解释的说辞也想好了，就说衣服遭虫，送去除虫杀菌了。若问起身上的伤，也可以说是摔了一跤。 电话还没打，门铃就响起来。 江柔以为是按错门的，等了一会，看到一张纸条从门缝下面塞进来。 江柔裹着浴巾，从猫眼看出去，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背影离开，走下楼梯。 她捡起纸条，上面写着“门口有衣服”几个字，顿时疑惑起来。 打开门，果然看到一个纸袋，里面装了一套干净衣服，连内衣裤都有准备。 江柔提起纸袋里的衣服，猜测是叶然澈，但看那个黑西装的背影不像他，想着应该是他派来的人。心绪一时半会又难以平复。 整理好下楼时，看到公寓楼下吵吵闹闹，居民们围在物业那里吵翻天。还有人拉着横幅，挥着书写抗议的小旗子。 有位大妈把一张旗子塞江柔手里，拉着她说：“姑娘，你是住405的对吧，快来一起抗议，我们的公寓要拆了，这片地区都要拆了建娱乐城。” 江柔愣住，“拆迁？娱乐城？” “可不是，可恨的投资商那边只肯补偿每户二十万。说什么我们的公寓属于危楼，地基已经有七八十年历史，很不稳定，是前一个业主十年前翻新卖出去的。你说坑不坑，这房子咱们买的时候都要三十几万。” 江柔有些懵，想起叶然澈说的“危房”，难道他早就知道？ 大妈拉着江柔往抗议的居民人群里走，听到旁边的人喊着，“来了来了，投资商来了，大家快上去抗议，一定叫他们赔偿。” 江柔顺着人流的方向，看到五六辆黑色的奥迪车开过来。 人群抗议着围过去，不知哪个人捡起一块石头，砸向其中的一个投资商，当场砸得头破血流，场面顿时乱起来。 慌乱中，江柔不知道警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更不知道她怎么就跟一些居民一起，被抓进警察局录口供。 尽管江柔在警局里解释自己并没有参与闹事砸人，那警察还指着她身上的伤说：“没闹事你会受伤？你们这些没素质的居民，伤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拘留十五天都算轻的。” 这警察的智商和逻辑，真的叫江柔无语。她的伤是包扎处理过的，有谁闹事之后会自带医疗团队来处理伤口啊。听警察说要打电话给她的家里人，她才有些不安，受伤事情肯定不能让爸妈知道，不然他们又得瞎担心。 正想换个态度认个错，死皮赖脸一点，就见警察接了个电话，语气也变好了，对江柔说：“江小姐，你可以走了，保释你的人在外面。” 第20章 故意刁难 江柔走出警察局，看到叶然澈的司机站在那辆熟悉的卡宴车旁，给她打开车门。 以为叶然澈会在车子里，但是没有。想着他大概还在生气吧。这不是她期望的吗，只要他不来找她，她就会松一口气，但为何心里会有一丝失落。 “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局？”江柔问司机。 司机一五一十地解释：“从您出院，少爷就派我跟着您，命有什么事都要向他报告。” “这么说，衣服也是他让你送来的吧。” 司机点头，“是的。” 江柔听着只觉得像被监视，但叶然澈这么做却让她心又软了一点。他到底是担心她，还是怕她真的跑掉？大概是被她从车子上跳下去的举动震住了，时刻要找人看着她。 司机叫谢军，年纪三十五岁左右，他的身形体格，似乎是参过军的人，而且眉尾处还有一道淡色的伤疤，看起来有些沧桑感，似乎经历了很多事。但听他说话，又感觉是个挺温和的人，一个看起来温和但绝对有故事的人。 “你跟着叶先生多长时间了？”江柔问。 谢军是知道叶然澈和江柔的关系情况的，听她叫自己老公叶先生也不意外，回答：“有十年了。以前一直是受董事长的吩咐，暗中跟着，做了他多年的司机兼保镖。” 十年的话，江柔以前并没有印象，看来，他的身手真的很不错，贴身保护叶然澈也能隐藏得那么好。 “少爷有个商务会谈，让我来接您，警局这边已经没事了。不知少夫人接下来要去哪？我会负责送您过去。”谢军说。 江柔想了想，报出地址，“载我到宁海路。” 和美国导演约见在宁海路的一家会所，是对付那边负责人定的地方。耽搁了些时间，再不去就要迟到了。初次见面，迟到未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路上，她给叶宝仪打电话，“我在去宁海路会所的路上，大概还有十分钟可以到，你到了告诉我一声。” 叶宝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知道了，我也在路上，大概会比你晚到。等等……如果你到了等我一下，我们一起进去。” 叶宝仪是第一次见这部好莱坞电影的导演，江柔听得出她有点紧张，那就是叶宝仪可爱的地方。表面装得天不怕地不怕，其实遇事是个胆小鬼，没有江柔陪着不行。 以前两人合作时就是这样，若没有江柔这个公关在旁边陪着，不知要出多大乱子。 十分钟后江柔到了宁海路的会所，在门口等叶宝仪，看看和导演那边约定的时间快到，叶宝仪终于赶来。 江柔一看叶宝仪穿得比平时多，而且脸色不太好，病恹恹的样子。待她开口，才知道她昨天着凉感冒，虽然吃药打针，但咳了一个晚上喉咙都哑了。 她看江柔脸上的伤，刚想问，江柔便说：“别问了，摔了一跤。” 两人往里走，江柔继续说：“你可以提前跟我说，我跟导演那边说一下，再约个时间也可以。”她有点担心叶宝仪的状态。 叶宝仪吸吸鼻子，哑着声音说：“不好吧，马丁导演这次来中国的行程不是很赶吗？好不容易见到他，跟他提前谈即将出演的电影，这种机会多难得。” 江柔不知再说什么，别人以为叶宝仪在娱乐圈受大众喜爱的原因无非是长相甜美清纯，性格好，演技过得去。其实叶宝仪在背后付出的努力有多少人能看到。虽然这两年她们关系变得不好，但江柔能帮她都会帮。 这个会所里的粤菜烧得不错，估计那边的负责人也是因此才订了这里招待导演。 江柔和叶宝仪入座后没多久，负责人和马丁导演也到了，大家寒暄一番入座。负责人姓王，是个监制，主要在海外做片子，跟马丁导演有些私交。 四个人全程都用英文交流，叶宝仪和导演谈剧情谈得愉快。马丁导演得知她带病在身，很敬佩她的态度和诚意，说期待日后的合作。 上菜时，王监制接了个电话，然后站起来用中文说：“今天还有个重要人物，是这次马丁导演的电影《危情》的主要投资人之一，我把他请过来，大家认识认识。对日后合作也有很大帮助。” 江柔没想到王监制还请了人，往包厢门口看去，还没见人就听到一个她很不想听到的声音，朱裕阳。 “我来迟了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堵车。” 朱裕阳推门进来，那一头标志性梳得油光滑亮的头发，堆着让人腻歪的笑脸，先跟马丁导演握手问好。随后坐在了江柔和叶宝仪旁边。 “两位大美人，分别看你们觉得各有千秋的美。这么坐在一起看，觉得你们两个还真的有点像，都是一顶一的美人。”朱裕阳油嘴滑舌地说，说的时候眼神还一直扫在江柔脸上。 叶宝仪是环球影视的签约明星，平时也知道朱裕阳的脾性，早就受不了他这样子。但碍于他是环球影视集团未来接班人，又是投资部的总经理，自然不能跟他对着干，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她刚进环影时，朱裕阳还追求过她，后来他见了江柔之后，不知怎么就跑去追江柔了。 要说明昊那种花花公子的形象，虽然女明星交往一个到一个，但也没见他私下里会对女星动手动脚。但是朱裕阳不同，环影很多女明星都被他潜过，玩玩就丢的大有人在。 不过听说他在叶然澈那里吃了憋，叶宝仪心里也是痛快，终 第21章 真的生气了 服务员换了酒杯上来，朱裕阳立刻给江柔的杯子满上。 烈酒烧心，刚才那杯下去江柔只觉得喉咙里火辣。但她表情还很冷静，不接朱裕阳递来的酒，而是面色不动地拿过桌上的红酒杯，霸气把杯里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抓着酒瓶就往红酒杯里倒了大半杯白酒，一整瓶的酒都倒了大半瓶，举着对朱裕阳说：“既然朱公子要喝，不如就拿红酒杯喝，我喝一杯，你喝一杯，如何？” 朱裕阳顿时大喜，双眼放光，没想到江柔会主动跟他拼酒，还要拿红酒杯。顿时越发对江柔刮目相看，心里也更不甘，就这么让她成为叶然澈的女人。 他纵横在酒乐场所多年，酒量是练出来的，还没遇到敢跟他拼酒的女人。正好，趁这机会把她灌醉。朱裕阳想着，也拿红酒杯倒了大半杯，仰起脖子就喝。 叶宝仪不安，要去拦江柔，江柔朝她轻轻摇头，表示没大碍，也举杯灌酒。 那可是大半杯白酒啊，江柔就那么像喝白开水一样的喝下去了，叶宝仪看呆。 朱裕阳也没想到江柔那么能喝，第二杯下去她还面不改色。但到底是白酒，他都有些醉意，脸色也泛红。 江柔喝下第三杯，叶宝仪忙拉住她，“不能喝了，会出人命的。” 江柔眼神已有许些迷离，但语气却还算冷静，对朱裕阳说：“朱公子，该你了。我给你满上。”说着已往朱裕阳的红酒杯里倒满。 朱裕阳其实渐渐有些吃不消了，但江柔都喝了第三杯，他不可能不喝。硬着头皮，又把一整杯酒灌下去。人开始站不稳，一旁的王监制忙扶住。 叶宝仪完全看傻了。 江柔的脸也漫上两抹淡红，更显娇美迷人。她开始倒第四杯，倒完自己的再倒朱裕阳的，递给他说：“朱公子，这杯我们一起干了。” 朱裕阳摇摇摆摆地接过酒杯，已经开始说酒话，“好，好，江小姐让我太开心，太开心了。干了，干了！” 喝下第四杯，嘭的一声，朱裕阳已经倒在桌台上，神志不清地喊着，“喝，再喝……” 王监制也被江柔的酒量惊呆，看形势，忙叫人来把不省人事的朱裕阳扶出去。然后对江柔和叶宝仪说：“两位，马丁导演也醉了，明日还有行程，我先把导演送回酒店休息，有机会再聚。” 待包厢里只剩下江柔和叶宝仪，江柔扶着椅子，身子几乎站不稳。 叶宝仪忙扶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一脸的担忧。 “你怎么样？”叶宝仪担心地问，她刚才真的被江柔喝酒的举动震惊。她竟然把朱裕阳那样的人都喝倒了！ 白酒后劲十足，像一团团火袭上心头，袭上脑袋，胃里翻江倒海。 江柔突然捂住嘴，朝门口冲，找厕所吐去。 叶宝仪抓过包包也跟了过去。 在洗手间里找到江柔时，她正对着马桶狼狈地吐着。 仿佛把胃都要吐出来，那种难受江柔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却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第三次。 吐了之后，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洗手台前，捧起冰凉的水洗了几把脸，只觉得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江柔干脆就趴在洗手台上，叶宝仪看着都心疼了，要这么逞强吗？ 如果今天不是江柔出手，那么狂吐遭罪的人就是她，比这更惨都会发生，毕竟她的酒量一点都不好，而且还生病在身。 叶宝仪眼底一抹心疼，想起因为穆廷那件事，这两年对江柔的刻薄无情，不由感到愧疚。 她上前去扶住江柔，“我送你回去。” 酒意袭上来，江柔已经渐渐有些不清醒。 叶宝仪扶她坐电梯，下到一楼，电梯打开时，看到叶然澈站在那里，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衬得整个人深沉俊敛。 他看了醉得狼狈的江柔一眼，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风雨欲来的阴沉感。 江柔是完全醉了，脸色通红，抬起头看到叶然澈，一边攀着叶宝仪，一边靠过去。 她摇摇晃晃地伸出手，指着叶然澈的脸，笑嘻嘻地说：“嘻嘻，叶然澈，是你啊，好久不见，你好啊……好久不见……” 叶然澈的脸一瞬间沉得愈加可怕，伸手就捞过她，往停车区走。 “哥……”叶宝仪在后面忐忑地跟着，“她喝了差不多两瓶白的……” 叶然澈停住脚步，回头横自己的妹妹一眼，沉着嗓音说：“你当初执意要进演艺圈，我说了这个圈子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说你能应付，现在呢？可想过这种要人帮你善后的后果？” 叶宝仪一怔，第一次被他的表情吓到，更是第一次被从小爱护她宠她的哥哥这么训斥。当即，眼中就蓄起雾气，委屈地咬着唇。 她也知道这次事情，是自己连累江柔，朱裕阳那种人，如果她不喝酒是不会罢休的。 如果不是江柔，她不知会有多惨。 江柔攀在叶然澈身上，醉醺醺的她扬起红扑扑的脸，突然伸手捧住叶然澈的脸说：“然澈，不要生气嘛，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他们坏，他们坏蛋……” 叶然澈身子一震。 他知道她说的是醉话，或许她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她又叫他然澈，让他心中迅速地一软，眼神也缓和了下来。 “谢军，你送宝仪回去。”叶然澈吩咐一直默默跟在一旁的谢军，然后搂着江柔往另一辆车子走去。 开车回别墅的路上，江柔又吐在车子里。 叶然澈全程黑着脸，到别墅后扶她进去，吩咐迎出来的李妈，“给少夫人煮碗醒酒汤。” 扛江柔上二楼，叶然澈直接把她丢进浴室的浴缸里，剥光了她的衣服，放水给她洗澡。 她开始闹，闹着要洗泡泡浴，胡乱蹬着脚。 叶然澈满脸黑线，但还是顺她的要求，弄了泡泡浴给她。 她那日跳下车，擦伤的地方还没完全好，身上的淤青也没完全消。看着她白皙细腻的身子上多了那么多的伤，叶然澈只觉得心疼。 醉了的她像个孩子，一点也不安分，四肢乱动，泡泡和水溅得叶然澈一身都是。但他耐心地给她冲洗身子，耐心地哄着她，也完全像哄个小孩。 李妈端着醒酒汤上来，听到浴室里的动静，放下餐盘，准备了一套睡衣放床上给江柔，又悄悄下楼去。 第22章 醉了的疯子 醉了的江柔有种平日少见的娇柔可爱，加上被水淋湿的样子，妩媚得不似人间尤物。对着这样的她，叶然澈也不是没有欲/望，时刻都想把她办了，只是都被他克制下去。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冲洗干净。细心地给她擦干身子，给她吹干头发，把闹累了的她抱回卧房的大床上，给她穿上睡衣，喂她半碗醒酒汤，哄她躺下。 就这么折腾了快两个小时。 刚躺下的江柔，却伸手环上叶然澈的脖子，把他勾住，带着醉态的语气撒娇，“抱抱，我要抱抱……” 叶然澈双手撑在她身体两旁，尽量不压着她。看着她迷离的眼神，在身下乱扭动的身子，再也忍不住，低头擒住她的唇，直到她唔唔直抗议，才松开她。 她嘟起嘴，“坏，坏人，欺负我……欺负我，他们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叶然澈轻轻一笑，越发觉得她醉态的可爱，又一个俯身把她嘴里的话给堵上，再一次深深吻住她，把舌探入。 松开她时，她竟然在砸吧嘴巴，意犹未尽的娇俏模样，让叶然澈再次忍不住笑了。 时隔六年，这样柔软娇艳的江柔再次出现，多么难得。醉了的她似乎卸下平日里那副坚硬的盔甲，收起身上所有的刺，柔软得让人只想疼爱。 叶然澈虽然被她折腾得有些累，但更享受此刻这样子的她。 她蜷缩在被子里，像只小动物般让人怜惜。 不过这只是片刻的宁静，片刻之后，酒精带来的后劲冲击，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她开始在床上各种打滚耍赖，跳来跳去，大喊大叫，嘴里喊着，“打倒坏蛋，打倒坏蛋！” 叶然澈又气又好笑，开始有些头疼了，但还是小心看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 一会喊着要吃桂花酒酿丸子，叶然澈叫李妈做了端上来，她又一口都不肯吃了。 夜已深，李妈心疼叶然澈的身子，说：“少爷，您去休息吧，我看着少夫人。” 叶然澈坐在沙发上，握拳撑着脑袋，有些疲态。 “夜深了，去休息吧李妈。” 李妈轻轻叹口气，退下去。 此时江柔已经停歇，缩着身子在床上半睡半醒，嘴里不时说着胡话。 叶然澈走过去，在她身旁躺下，两人面对面躺着。 他深沉的眸子盯着她白瓷般的精致面孔，伸出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把落在脸颊上的几丝发丝轻轻拨到她的耳朵后。 “亮亮，亮亮……你要好好的，绵羊给你买糖吃……”她喃喃念着。 “妈，妈你要注意身体，身体……” “爸爸，爸……少喝酒……” 叶然澈听她念着，心中柔软地触动，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盘旋，强烈的念头。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深深看着她，沉沉的嗓音，话已出口，“江柔，你爱我吗？” 江柔闭着眼，睫毛缓缓抖动几下，似睡似醒，像困在梦境中。 她有些痛苦地皱着眉，更用力地蜷缩着身子，双手往前推着叶然澈的身体，喃喃道：“不要，我不要，不要爱你……你走，走……” 叶然澈脑袋里轰的一声，本已碎了的心好像又碎成无数片，碎片扎入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他眼底一抹暗红，忍住那股想要爆发的颤意。 他后悔了，后悔问出那句话，想要收回，却已无力。 只是瞬间，他就像被抽走灵魂，颓废地从床上起来，再也不看她一眼，走出卧室，砰地关上门。 就在他离开后，蜷缩在床上的江柔，眼角滑落一颗眼泪。 半梦半醒的她，喃喃念着：“然澈，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但我不敢，不敢……” 夜，越来越深了。 —— 第二天江柔醒来已经是正午，宿醉后身子像被拆卸又组装一样，浑身酸痛，头钝钝地疼，让她一动也不想动。 等缓过点劲来，才发现是在熟悉不过的别墅床上。 昨晚和朱裕阳拼酒到最后，他们人走后，她只记得自己跑去厕所吐了。后来又发生什么，就像断片般完全记不得。 叶然澈什么时候出现的，他送她回来的吗？ 她喝醉了会耍酒疯她知道，不知道昨晚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有些隐隐的不安。 叶然澈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别墅的，总之江柔醒来他人不在。 下楼，李妈看到她，主动打招呼，“少夫人醒了啊，我又给您煮了点醒酒汤，还有小米粥和几个小菜。您昨晚那么吐，胃里肯定不舒服。” 江柔感激地看着李妈，她昨晚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个光，正是饿得话也没力气说了。 在餐桌边坐下，先喝了几口醒酒汤，然后捧起粥碗风卷云残，一连吃了三碗，总算缓过劲来，有了力气。 江柔抹抹嘴，看向在厨房忙碌的李妈说：“昨晚，给你添麻烦了。” 李妈放下手中的活，笑着轻轻摇头，“哪里，少爷才辛苦，昨晚守着少夫人您到半夜。” “……”江柔心里一紧，失语。 许久，才问，“我昨晚，很失态是吗？” 李妈只是笑笑，“酒精的问题，我见过闹得更厉害的。” 闹得更厉害的…… 思绪又乱起来，江柔微微抿唇，觉得有点丢脸，起身上楼。 公司还有些方案要做，江柔简单收拾后离开别墅，出门时谢军已经等在门口。 “少夫人，少爷让我以后做您的专人司机，以后去哪，您吩咐一声就是。” 江柔也没说什么，坐上车后，让谢军开到离公司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停，她走过去。 叶宝仪打电话来，问江柔有没有好点。 “你是在关心我？”江柔故意问。叶宝仪两年前发过誓，要跟江柔老死不相往来的。 叶大小姐在那头沉默片刻，有些赌气地说：“算了，听你的语气，估计是好多了。昨晚有我哥照顾你，我还瞎操心什么。”说着，就挂了电话。 江柔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忍不住笑了笑。 身上的擦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但仍是有些明显痕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去。艾米和小美看到，都担心得不得了，以为江柔被土匪打劫过。 江柔只好解释说摔了一跤。 问小美叶然澈有没有来公司，小美说：“奇怪呢，今天叶总没来上班。他昨天说早上要开个会议，让我准备会议事宜，但是他人没来，会议取消了。不知下午会不会来。” 艾米却悄悄把江柔和小美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小声说：“我跟你们说哦，你们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男朋友在拳击馆工作，就是供一些上流人士练拳击的地方，24小时开馆，还会举办地下私人比赛。他昨天正好晚班，大半夜看到咱们叶总去打拳击了，打的是私人比赛……” 第23章 密码是你的生日 江柔听到艾米说，叶然澈去打地下拳击，脑袋一瞬间空白，抓着艾米问：“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又松开艾米，克制着恢复表情，内心却仍是动荡不平。 艾米有些意外江柔的举动，耸耸肩，“这就不太清楚了，那是私人拳击赛，后果自己承担，赛果也不对外公开。” 小美在一旁惊讶地张着嘴，天真地问一句，“你们说，叶总是不是和他妻子吵架了？正常人不会大半夜出门找打吧？” 艾米又摇头，“不可能吧，他们才登记几天啊。” “怎么不可能，没准那女的不是叶总喜欢的人呢，或者是对方不喜欢叶总。” “前者我还相信，后者你信？叶总是什么人，多少女人梦中求不得，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他，那女人是傻吗？” 江柔思绪一片混乱，艾米和小美后面说什么她听不清，恍惚着往工作台走，半天没回过神。 她担心他，担心极了。但她不能去找他，也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担心他。 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却怎么都平静不了，对着电脑想写策划，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 以前看过新闻报道地下拳击赛打死人的情况，江柔越想越坐立不安。 她昨晚醉酒后到底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让他如此，她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下班时，江柔脑袋还是乱乱的，心神不宁。 妈妈孙美云打电话来，埋怨她好几天没回江记面馆，让她今天务必回来吃饭。 “别光顾着工作而忘了我们，赶紧回来，你爸烧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江柔脸上伤还没完全好，回去肯定会被老妈逼问，但不回去爸妈肯定不高兴。她没让谢军开车送，自己打车回去江记面馆，但她知道，谢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跟着她。 孙美云见了江柔身上的伤，果然是慌慌张张，听江柔说是摔一跤，又数落好久。 爸爸江海是个老实人，很疼江柔，一直护着女儿，“都伤着了，还骂她做什么。” 江柔吃着爸爸烧的美味菜肴，却还是心不在焉，想着叶然澈。 “对了，怎么没见舅舅和舅妈？”江柔问。 “老家有点事，他们回去处理了。”孙美云说，眼神间有些闪烁，似乎有话没说完。 江柔很了解她妈，便问，“是不是还有事要告诉我？” 孙美云犹豫一下，给江柔盛了碗汤，还是说出来，“好像是闪闪有了消息……” 江柔听到那两个字，浑身猛地一滞，一双眼睛透出光亮，激动地站起来，“妈，你说仔细点，有闪闪的什么消息？” 闪闪，闪闪…… 她心脏砰砰直跳，这些年，她并没放弃过寻找。 爸爸江海走过来，扶着江柔的肩膀，“小柔，别激动，我们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耐心等你舅舅和舅妈回来。这几年，他们都觉得很愧疚，当年把一岁的闪闪弄丢，他们也真的是很用心在找闪闪。” 江柔每每想起那个小婴孩的脸，心就痛得难以呼吸，每年亮亮的生日，她都会想起她，然后逼自己不要想她。 这几年江柔害怕回江记面馆过夜，过夜定会失眠。与其说是不想让舅舅和舅妈难堪，其实是害怕面对他们。面对他们，就想起那个不足一岁的女婴，被他们无意中弄丢，不知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孤孤单单。 “爸妈，如果有闪闪的消息，你们一定要最先告诉我。”江柔按捺住着急的心情。 有消息，总好过石沉大海。 —— 吃过饭，江柔打包一些亮亮喜欢吃的食物，带去医院看他。平时都是爸妈给亮亮送饭，偶尔她回来吃饭，就会让爸妈休息，她去陪亮亮。 医院心脏科，护士小林见江柔过来，笑得开心，“江小姐你几天没来，亮亮一直念着，他可想你了。” 江柔把一份爸爸做的酱排骨分给小林，让她们几个值夜班的小护士吃去。另外又拿一份，让小林交给亮亮的主治医生高乔，高乔也是个吃货。 一进病房，发现亮亮不在床上。 江柔把装在保温盒里的食物拿出来，在餐桌上一份份摆好，对窗帘那头说：“看到你的脚啦小鬼，出来吃饭。” 亮亮沮丧地从窗帘里钻出来，帅气又可爱的模样人见人爱，看到好吃的又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一把抱住江柔，像只小螃蟹钳在她身上，久久都不肯松手。 “好啦，下来吃饭。”江柔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亮亮仰起小脸，“绵羊，今天你等我睡了再走好不好？还要给我讲睡前故事。” 江柔轻轻点头，把剥出的鸡腿肉塞他小嘴里。 亮亮睡觉前，两人躺在病床上，江柔给他讲故事。故事讲完，小家伙的手轻轻点着她脸上还未痊愈的伤说：“绵羊，我要快快长大保护你。” 江柔心中柔软地塌陷，搂住小家伙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 “绵羊，你想闪闪吗？我很想她。”过了一会，亮亮又说。 江柔心中一动，眼已微红，“想，比任何人都想。但绵羊害怕她已经不认得我们。” “不会，她会认得的，我知道。”亮亮肯定地说，安慰江柔。 待小家伙睡着，江柔蹑手蹑脚离开病房。 走出医院时，谢军已经等在那里，问江柔要回别墅还是去哪。 江柔坐上车，想了想说：“回新公寓吧。” 旧公寓那边的情况，不用想也知道，是不能回去住了。 C市的夜在车窗外缓缓流淌，城市高楼的灯火代替了繁星。江柔把车窗打下，有冰凉的风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乱了她的思绪。 天上挂着一轮少见的明月，月圆人缺。 江柔又想起叶然澈，不知他到底怎么样，还是担心。 终于还是问专心开车的谢军，“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吧？” 谢军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知道他在市里还有一套公寓，平时他很少回别墅，工作忙起来都住在公寓那边。你载我过去吧。”江柔说。 谢军仍是没有说话，沉默地开车。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那栋A型新公寓下停住。 江柔正想说什么，谢军开口：“少爷的公寓也在这里，房号是2521，他公寓门锁的密码是您生日。” 第24章 游戏还在继续 江柔的新公寓房号是2520，叶然澈是2521。原来他只是在自己公寓隔壁又给她买了一套，隔墙而住，真符合他的腹黑性格。 电梯上到25楼，站在2521门牌号前，江柔犹豫了片刻，还是输入熟悉的密码。 咔嗒一声，门自动打开。 江柔推门进去，里面光线暗淡，几乎看不清，却有股冷风扑面而来。 原来是落地窗开了一半，高楼之上，冰凉的夜风呼呼地灌进来，黑色的窗帘翻动。室内的色调也是黑白灰三色为主，家具很少，到处都铺着灰色的高级羊毛地毯，踩上去无声无息。一盏落地台灯孤零零地立在窗帘边，显得整个公寓更加清冷。 如果拍鬼片，这场景还挺适合。 江柔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客厅地毯上落了些七零八落的空酒瓶，江柔不小心踢倒一个，好在是空瓶子。 沙发那里有个人影，他坐在地毯上，背后靠着沙发，垂着头，剪影看起来颓废至极。而第一眼，能看到他右手拳头上缠了纱布，纱布上有斑斑红色血迹。 “你来做什么？滚。”他发出暗哑低沉的声音。 江柔好似没听到，随手捡起地上的酒瓶，收拾放到一边，然后往厨房走。 打开冰箱，食材几乎没有，只有一些新鲜薄荷，估计是他平日喝酒放的。 有薄荷也够了。 江柔把新鲜薄荷叶取出，洗净捣碎，取个玻璃杯放进去，加了些热水。怕太烫，又加了几块冰块，拿过去给叶然澈，站着递过去，“喝了这个，解酒。” 叶然澈岿然不动，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眼神淡漠凉薄地扫过来。 江柔看到他嘴角有些淤青，心里微微一紧，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她把薄荷茶递到他手里，他用力一挥，杯子摔出去，砰地砸在墙上成碎片。水渍沿着墙壁流下，像在哭泣。 江柔握着被他挥得有些疼的手腕，静静地看着他，“叶然澈，你够了，别做伤害自己的事。你知道，我最不屑这种行为。” 他扬着那种神一般的俊脸，凉薄地冷笑一声，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你在关心我？有必要吗？有资格吗？” 江柔不知怎么回答他，看着他变得颓废的样子，心里像刀割一样疼。 他撑着沙发站起来，修长身子慢慢压近江柔，“是谁从车子上跳下去的？伤害自己？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江柔抿唇，解释，“我不是故意跳车，我跟你情况不同。” “是吗？”他轻嗤一声，“你想说都是我逼的是不是？既然你这么讨厌我，还管我做什么，我的身体，我的生活，我要怎么主宰都是我自己的事。我要生要死，难道还要你来安排不成？” 江柔那双静静的黑白分明的星眸，微微闪动，又冷静下来。 “我现在，是你妻子，这难道不算资格？我不希望你爷爷看到你这样，说我们打架了，而且以为是我打赢，给我扣上个残暴打老公的泼妇恶名。” “……”叶然澈额前许些黑线，竟被江柔的话噎住了。 “不然你以为我想管你啊？”江柔轻轻翻个白眼，故作轻松地往厨房走，重新给他做一杯薄荷茶。 叶然澈眼底又沉了几分颜色，走过去一把拉她过来，摔她在客厅沙发上，俯身压上去。 江柔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她说了，不会再被他轻易动摇。 吸取上次在他总裁办公室的经验，她装着放松的样子，索性摊开手脚，“知道你这种禽兽只会用这种方式发泄，来吧，动作快点，早点完事我早点回隔壁睡觉。” “……”叶然澈身子一僵，兴趣全无，伸手就捏着江柔下巴，深眸中多了两分败色，“江柔，你为何对我这么冷漠？” 江柔不回答，也不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眼睛，她会破功。 他掰过她的脸，迫使她面对着他，眼神中有某种刺痛的伤心，“江柔，你可以爱任何人，唯独不能爱我，是吗？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也不怕你再刺一个两个窟窿。一年，咱们走着瞧，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说着站起来走到一边，背对着江柔，“滚。” 江柔心里寒凉一片，默然着，走出他的套房。 门关上时，叶然澈看了一眼搁在厨房料理台上的那杯薄荷茶，嘴角勾起一个轻笑。 江柔，如果你不关心我，怎么会为我做这些？ 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身影，摇着头对叶然澈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迷恋她，这世上，大概只有她能和你斗智斗勇。” 在暗中听了全过程的明昊，手里还举着红酒杯，走出来，笑得吊儿郎当。 “你是故意挑那家拳击俱乐部吧，故意让你公司职员的男朋友撞见。那俱乐部里面都是菜鸟，你连拳王都暗地里打败过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是你对手。给你这么腹黑的心思和影帝级演技64个赞。” 叶然澈眸中深色渐缓，脸上恢复一种冷静自持的表情。 他在沙发上坐下，伸手解开缠在拳头上的绷带，随意地丢在一旁，伸展着五指关节，淡漠地说：“我跟她的游戏，正在继续。” 明昊朝那杯薄荷茶走过去，“我正好有点醉了，解酒正好。” “别动那个杯子。”叶然澈凛然的声音传来，“你敢喝一口试试看？” 明昊顿住脚步，举手投降，“OK，OK，叶少奶奶亲手做的薄荷茶，我不喝就是。” “还不回去？” 明昊把酒杯放下，耸肩，“咱们住的那么近，对面楼而已，有必要这么快赶人？你这人，明明叫人过来喝酒，酒都没喝尽兴又赶人走，太不厚道。” 叶然澈站起来，朝开放式的厨房走，“宝仪要是知道，你在她隔壁买了一套公寓，她应该会马上搬走。你想让我现在告诉她吗？” 明大公子举手投降，“别，我认输，我走还不行吗？我明天还要进剧组拍戏呢，都舍命来陪你喝酒，没良心。” 这座公寓建成A的形状，叶然澈和江柔在左边这栋，明昊和叶宝仪也分别买了右边的两套。两栋楼中间有个全钢化玻璃材质的天桥连接，就是A字中间那一杠。 走到门口的明昊，想起什么回身问：“朱裕阳那家伙，打算怎么整治他？为宝仪也为你老婆出口气。” 第25章 青梅竹马 走到门口的明昊，想起什么回身问：“朱裕阳那家伙，打算怎么治治他？为宝仪也为你老婆出口气。” 叶然澈盯着那杯薄荷茶，握在手里良久，浅浅抿了一口。 想起朱裕阳，他眼神一冷，“既然他不听劝，是该给他点苦头尝尝。至少等景天在医院醒来时，我们可以把环影集团送给他，这本是景天应得的，而不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蠢材弟弟朱裕阳。” 明昊脸上也多了一丝少见的冷，想起因车祸躺在医院六年昏迷未醒的好友朱景天，他又想起一件事，看向叶然澈说：“其实你对景天还抱着另外一个期待是不是？期待他醒来，告诉你当年江柔离开的真相。” 叶然澈默然，他的身影仿佛陷入黑暗中。 耳边似乎回响六年前朱景天打最后一个电话给他的声音，“阿澈，你马上从美国回来，有件很重要的事，关于你和江柔的，电话里说不清，快回来。” 然而那个电话挂断没多久，朱景天出了车祸，成为植物人。 —— 两天后，叶宝仪女一、明昊男二的新古装电视剧开机。江柔作为他们的公关，自然要提前派人打点好剧组里的一切，免得落下口舌和把柄。 很多媒体喜欢跟风报道，一旦有媒体诋毁过一个明星，其他媒体就想方设法挖出更多猛料。没有猛料也会制造猛料，比如故意和明星起冲突，偷偷拍下视频放网上说明星打记者，耍大牌之类的。 明昊在上一部剧里就吃了这样的亏，加上他无所谓的性格，形象就越来越惨了。这也是江柔了解内情后才知道的事。 戏在偏远郊外的影视城拍摄，明昊要开跑车过去，被江柔制止，让他低调点，坐公司的保姆车去。 江柔也跟去开机现场，对明昊的服装造型做了些改动，确定没什么差错，直到下午才从影视城返回。 出影视城时，就看到一身黑西装的谢军已经等在那，他上前给江柔拉开车门说：“少爷吩咐载您回叶家别墅用晚餐，老太爷、太太过来了，还有一位从美国回来的客人。” 江柔并不奇怪是什么样的客人，她只是有点不想见章云敏，但还是要回去。签订那份一年婚姻合同，就代表她要尽妻子的义务和责任。 江柔看看时间，知道迟到是铁定的事，这只会让章云敏更讨厌她。 到叶然澈的别墅已经将近八点，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愉快的交谈声和老人家的笑声。 走进餐厅，看到一个长相柔媚温婉的女子，坐在章云敏和叶盛泽中间，不知讲着什么，逗叶盛泽十分开心。 女子一头波浪及腰长发，天生的女性娇柔之气，放在她身上显得柔媚动人，略略细长的眼睛，看起来更显媚色。 叶盛泽最先看到江柔，高兴地招呼，“小柔，快过来，过来认识一下与我们叶家有多年交情的秦家大小姐舒雅，她今天刚从美国回来。” 从郊区回来的江柔，风尘仆仆，头发还有些凌乱，她把发丝勾到耳后，走过去坐下。 一旁的章云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然澈还没回来吗？”江柔问。 “是啊，这小子，不知道怎么这么晚。谢军，你再打电话催催。”叶盛泽吩咐。 秦舒雅的目光细细地落在江柔身上，多了打探的意味，更有一种令江柔有些不舒服的东西，她说不上来。好像秦舒雅知道她的什么，而她自己对秦舒雅却什么都不知道。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她们是第一次见面。 “小柔姐，终于见到你了，恭喜你。”秦舒雅站起来，朝江柔伸出手，穿着高跟鞋的她很高挑，脸上堆着一个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笑。 江柔做公关多年，阅人无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她也伸手和对方握了握，没说什么，埋头喝甜汤。 叶盛泽笑着说：“小柔，你刚才没听舒雅说阿澈小时候的事情，有趣。” 章云敏在旁边接话，“是啊，舒雅和阿澈从小认识，小时候舒雅常常跟在阿澈后面撒娇，让阿澈背她满园子跑。两人小时候关系真的很好，要不是舒雅十岁全家移民去美国……” 叶盛泽看了章云敏一眼，她没再说下去。 这时，叶然澈走了进来，他看秦舒雅一眼，淡淡一句，“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舒雅笑靥如花，“今天的飞机刚到，然澈哥，好久不见。” 叶然澈脸上表情漠然，手指轻轻指向江柔，“不是问你，是问她，我老婆。” 喝着汤的江柔差点就喷了，心里疑惑，他在搞什么，这么不给秦舒雅面子，这种时候秀什么假恩爱，两人只是一年合同的夫妻。 “刚到没多久。”她淡淡回应。 秦舒雅那张漂亮的脸蛋顿时变成青菜色，但还是有修养地笑笑，听起来很善解人意地说：“然澈哥和小柔姐感情真好，真羡慕。” 章云敏对着叶然澈叹口气，拉着秦舒雅安慰说：“舒雅，你知道你然澈哥的脾气，从小就这样，对人都是爱理不理的，别在意。” 叶董事长却什么也不说，只是笑眯眯地，看不透的表情。 江柔知道叶然澈什么心思，因为她对秦舒雅的出现根本就毫不在意。他了解她，也没打算要让她吃醋，因为她根本不会吃醋，她恨不得叶然澈去跟秦舒雅套近乎，不要来招惹她。 她心如玲珑，进别墅看到秦舒雅就知道，章云敏在打什么主意。 章云敏对叶然澈说：“对了阿澈，舒雅这次回来，有进娱乐圈的意愿，你们公司不是开始签艺人了吗？把舒雅也签了吧，她条件这么好，小柔，你说是吧？” 后面那句，江柔知道章云敏是故意问的。意思是秦舒雅自身条件好，天生的明星胚子。 叶然澈淡淡地瞥一眼秦舒雅，语气冷漠，“任何人都可以进娱乐圈，但不是谁都能顺风顺水发展。宝仪当初执意要进这个圈子，家里几乎闹得人仰马翻。妈，你当初不是很反对正经人家的姑娘进娱乐圈吗？” 章云敏的脸色顿时很尴尬，这脸打的。 秦舒雅又贴心地帮章云敏说话，声音娇柔，“然澈哥，是我一直想进这个圈子，不管什么苦，我都能吃，我不怕。” 叶然澈不再出声，专心用餐。 用餐中途，秦舒雅似乎想调节气氛，有些娇嗔地说：“好想逛逛C市，太久没回来，变化好大。然澈哥，小柔姐，明天周末，你们打算做什么？” 江柔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要说睡懒觉？周末难得她不加班没工作，当然要睡懒觉。她当然也听得出秦舒雅话里的意思，让叶然澈带她逛C市。 叶然澈轻轻勾唇一笑，突然伸手搂过江柔的肩，“我打算跟小柔回去见岳父岳母。” 第26章 初见岳父母 “我打算跟小柔回去见岳父岳母。” 江柔身子一抖，有没有搞错！这货又在擅作主张了。 秦舒雅的脸色瞬间僵掉，故作平静地说：“挺，挺好的……” 叶然澈赫江柔要回江家，叶盛泽十分高兴，“很好很好，我让人准备了些薄礼，阿澈，你明日一并送过去。还有，你们婚礼虽然不急，但也要跟亲家那边定个时间，大家一起吃顿饭。” “爷爷放心，我已经在着手这事。”叶然澈说。 江柔微微皱着小脸，一点插话的余地也没有。 离开叶然澈别墅时，章云敏拉着心情不太好的秦舒雅到无人的角落，说：“舒雅，你信敏姨，我会让阿澈的公司签约你。这一年里你要尽量靠近他，取得他的好感，引起他的注意。” 秦舒雅点点头，“我知道了敏姨，我会让然澈哥喜欢我的。” 等章云敏往前走，秦舒雅那张脸上的表情迅速的扭曲了一下，眸光液变得有些狠戾。 她在心里说：“江柔，我准备了这么多年，我一定会把叶然澈从你身边抢过来，走着瞧。” 待章云敏回头叫她，她又迅速地恢复了一种温婉的表情。 送走董事长章云敏和秦舒雅，江柔和叶然澈也双双变了脸，像被冰冻住一般，谁也不和谁再说一句话。 叶然澈冷冽的面庞上没有什么表情，对李妈说：“你把楼上一间客房收拾出来，给少夫人睡。” 这正合江柔心意，夸他，“你终于开窍了是吗？” 叶然澈邪魅地勾着唇角靠过来，“我只是放你一天假，等你养精蓄锐，来日加倍奉还。” “……” 想到明天要带叶然澈回江记面馆，江柔坐立不安。 她本想瞒着父母和叶然澈结婚的消息，熬过这一年再说清缘由。这才过了几日，就瞒不住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电话打给爸爸。 “爸，我闪婚了，明天带老公回家。什么都别问，明天见面我跟你们说，你转达给妈。” 江海在那头刚想说什么，江柔已经挂。 再打，她已经关机。 江柔钻入被窝睡觉，明天要应付的事情太多，先养点精神。 第二天江柔起床时，叶董事长已经让人把准备的礼品送来。 有古董字画、古董花瓶、玉石，有名贵中药材、进口雪茄、红酒之类。知道惹惹家是开面馆的，还让准备了特级海鲜和食材，装了满满一车子。 江柔扫一眼某副字画，当代名家的作品，能拍卖到一百万以上。叶董事长竟然把这么名贵的画都送给他们。 还说是薄礼…… 江柔的爸妈都是普通人，对这些字画没有什么鉴赏能力，不知是出自名家之手，送了也是白送啊。 本以为爸妈反应会很大，至少孙美云女士会暴跳如雷，但回到江记面馆，爸妈早已等在门口的高兴反应，让江柔大大意外。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爸妈竟然都不管她，而是直接过去对叶然澈嘘寒问暖。 “女婿啊，我们家小柔脾气不太好，以后要多包容她。” “女婿啊，你们虽然是闪婚，但我们都很满意你，小柔交给你，我们很放心。” 叶然澈堆着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笑脸，至少看上去挺真的，握着江海和孙美云的手说：“谢谢你们生出小柔这么好的女儿。”说的时候淡淡看江柔一眼。 六年前江柔和叶然澈交往时，江记面馆还没搬来C市开店，他们自然是不知情，所以也是第一次见叶然澈。但看他们的反应，又好像见过叶然澈似的。 江柔忙拉住孙美云，“妈，你们这是干嘛？搞得像把我卖掉似的，我闪婚难道你们一点都不惊讶？” 孙美云拍了江柔的手一下，责怪，“你这孩子，要不是然澈昨晚亲自上门来说明情况，你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还是然澈懂事，想得周到，还替你道歉了。” 江柔一愣，瞪大眼睛回身看向叶然澈，他视线淡淡地移到一边，一派淡然。 什么！ 他昨晚亲自来面馆？亲自跟江柔爸妈说清情况？ 江海在一旁补充，“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见钟情闪婚什么的，我们都能理解，也不是什么大事。别站在门口，快进来。叶女婿，你得尝尝江记面馆的招牌牛肉面，今天无论如何要陪我这个岳父喝几杯。” 进了面馆，孙美云便拉着江柔进去厨房准备下，由江海和叶然澈在外面说话。 孙美云笑得合不拢嘴，不时探头看着外面的叶然澈，夸赞，“这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别的不说，光那模样，真是万里挑一的帅气，比电视上那些明星都强多了。” 江柔皱眉，心不在焉地整理食材，小声嘀咕，“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年你女儿也是看中他的美貌才疯狂追他。” “你说什么？”孙美云没听清。 “没什么。”江柔淡淡应一句。 端了些下酒菜出去，看到爸爸正和叶然澈聊得愉快。 江柔不知叶然澈是不是演出来的，他似乎很投入其中，很少看到他这么耐心的一面。 孙美云正因为江柔脸上那些没完全消掉的伤痕数落她，看到叶然澈手上也有些打拳击赛的伤，便问：“你们两个怎么身上都有伤？难不成是打架？” 江柔坐在叶然澈旁边，正在想说辞，叶然澈已经开口，“爸妈，现在都流行相爱相杀。” 说着捏捏江柔的脸蛋，在江柔狠狠瞪他时才松开。 “什么话，什么杀不杀，这么不吉利。”江海瞪两人一眼。 叶然澈笑起来，“我开玩笑的，我们日前在浴室里摔了一跤。” 轮到江柔瞪他一眼，咬着牙说：“别乱说话。” 孙美云一听，猜着是怎么回事，哈哈笑起来，“浴缸摔的？你们年轻人，表达爱情的方式真的让我们这些老一辈看不懂，花样真多。虽年轻气盛，也要注意些。” 江柔的脸顿时就掠上一抹粉色。 江海喝得多了，话讲得也多，把江柔小时候的各种事情都讲给叶然澈听。 “我这个爸爸没什么用，还拖累她。两年前面馆要被收走时，我找了很多关系，为找这些关系，面对很多应酬。小柔担心我的身体，总是陪我去。有次一个银行行长，答应如果小柔肯陪他喝十杯，就给我们面馆贷款。小柔不仅喝，还把对方喝倒了。但那混蛋行长，说话根本不算数……” “爸，别说了。”江柔制止他。 叶然澈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心中隐隐有些心疼，难怪她酒量好，敢跟朱裕阳拼酒。 过一会，他起身去洗手间，在里面给别人打电话，“老城区C市发展银行的李行长还在位是么，他该退休了。” 从江记面馆回去时，叶然澈心情比平时看起来好很多，嘴角微微上扬。 江柔知道不能让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也不能让他和自己爸妈走得太近，一年婚姻后分道扬镳是对他和她最好的结局。 “叶然澈，你是不是太入戏了？” 第27章 要狠就狠一点 开着车的叶然澈，神情骤然降到冰点，刷一声急刹车，车子停在路边。 他扭头看着江柔，目光变得凛冽，“你，说什么？” 车子刹得急，江柔被安全带勒得有些疼，她沉默着不看他，只是暗暗捏着掌心。 他半个身子几乎都转过来，伸手捏住她的脸，冷笑，“你觉得我太入戏？我什么时候把对你的感情这当儿戏过？你才是戏子，骗自己的父母也能那么脸不红心不跳。” 江柔目光黯淡下去，“一年而已，你没有必要做得那么投入，反正一年后我们的真面目会展示给大家。不如现在冷淡一点，到时也好脱身。” 叶然澈又笑起来，那笑声无力又寒冷，“脱身？你真的以为我会那么容易放过你？” 江柔一怔，瞪他，“你说什么？难道你想反悔？叶然澈，你最好说到做到，放过我。” 他深眸越深，解锁车门锁，看也不再看江柔一眼，“下车。” 半分钟后，车子绝尘而去，留江柔一个人站在没什么人烟的大马路上。 C市的秋意开始浓了，路边的梧桐树纷纷落下叶子，落在江柔脚边，有种萧条的美。她仰头望了望天，乌云低低压过来，一道闪电划过，惊雷随之响起。 车子开出去两个路口，叶然澈在红绿灯前停下来，手掌用力掌着方向盘，脸色比天色还沉。 全世界，只有江柔能让他不冷静。 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砸在车前挡风玻璃上渐渐模糊视线。他眉头微蹙，快速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往回开。 江柔已经不在那里，叶然澈眉头更紧一分，冷静地拨通一个电话，“你有跟着她吗？” “是的少爷，我有跟着，少奶奶上了一辆出租车。” “继续跟着，行踪随时报给我，护她周全。” “是，少爷。” —— 江柔坐出租车去医院看了亮亮，然后准备回公寓睡觉补眠。她什么都不愿想，却有些意外地接到章云敏的电话，约她出去喝下午茶。 本想拒绝，章云敏在那头强硬地说：“你最好过来，我有要事跟你商量。” 不容拒绝的语气。 下午茶的地点在一家贵妇俱乐部，章云敏是创始人之一，供上流社会女人消遣的地方。里面装修得富丽堂皇，桌椅沙发是欧洲宫廷款式，放眼望去都是衣着和妆容精致的女人。 江柔穿着牛仔裤和简单的白衬衣，比那些服务员穿得还朴素，只是她那张清秀精致的脸，像艳丽花海中开出的一朵洁白昙花。 有服务员把她领到一处窗外视野极好的雅座，雅座周围被各种国外空运来的鲜花包围着，芬芳扑鼻。 章云敏优雅地坐在沙发上，仪态优雅地捧着咖啡小小抿一口，轻轻搁下。 “坐吧。” 江柔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语气平淡地问，“不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 章云敏从旁边爱马仕包包里取出一个小方盒，盒子里是一个小手指大小的滴剂，里面有透明的液体。 她在桌子上把小盒子推过来，“今天晚上，你把阿澈带到凯斯大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找机会把这个液体滴入他喝的东西中。” 江柔盯着那盒子里的滴剂，有些茫然地望着章云敏，“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章云敏轻嗤一声，“要狠就狠一点，你无法做到狠心，那我助你一臂之力，免得你们旧情复燃，到头来害了阿澈。” “我不是说一年之后会结束吗？这个滴剂里面是什么？”江柔没有去碰盒子。 章云敏不满地横她一眼，“阿澈是我儿子，是叶家唯一的继承人，你以为我会害他吗？” “你先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 章云敏端起咖啡喝一口，缓缓吐出三个字，“催/情剂。你负责阿澈，我负责秦舒雅。今晚，你把滴剂滴到阿澈喝的东西里。等他睡下后你马上离开，我会把秦舒雅带过去总统套房。” “……” 江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然澈知道的话，他不会原谅你的。” 章云敏轻笑，“所以，这个黑锅只能你来背，让他彻底对你死心。自己最爱的女人设计他跟别的女人上床，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心痛。” 江柔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对面的女人继续说：“我儿子的性格我很清楚，他绝不会那么轻易对你放手。至于秦舒雅，你放心，她从小就喜欢阿澈，也能为阿澈付出很多。加之她又是秦家的大小姐，秦家如今在海外的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虽不及叶家，也算门当户对。我不会眼睁睁看你和阿澈继续纠缠下去的。听说那个人还有两个多月出狱，他若是知道你们……” 江柔漠然地看着那个小盒子里的滴剂，咬咬牙，伸手把东西拿在手里。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不会在意叶然澈和谁上床。分开的六年，听说他不曾找过女人，只有过她一个，心里就难受得要滴出血来。 可是章云敏说得对，如果她一直呆在他身边，总有天会害了他。 她把盒子紧紧抓在手里站起来，什么也不再说。 那盒子里的滴剂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让江柔一刻都不得平静。 耳边还回响那女人说的话，“要狠就狠一点。” 要狠就狠一点。 走出贵妇俱乐部，江柔站在街上，不知何去何从。 六年来压在心里的心事，把她推向一个悬崖边缘，她好想对叶然澈坦诚一切，想要和他好好相爱。但，她不能。 在街上漫无目地的走，天色不知不觉全暗了，华灯初上，点亮了整座繁华的城市。 江柔不知不觉就走到凯斯大酒店，C市唯一的七星级酒店，叶家的产业之一。 帆船形状的建筑，数百米高的外墙贴着鎏金的装饰，给人一种极尽富贵的奢华感。入住其中的非富即贵，甚至有全世界各地的人慕名前来。住一晚总统套房，需要十万块。 江柔站在那里许久，握紧手中的盒子，拿出电话给叶然澈发了条微信—— “我在凯斯大酒店总统套房，等你。” 第28章 总统套房 凯斯大酒店总统套房，叶然澈走进去时，满屋的芬芳，玫瑰花瓣撒一地，烛光摇曳。音响里流淌着巴西风情的探戈音乐，原始而热烈，连空气都躁动了。 客厅圆桌边，玫瑰花围成爱心，江柔穿着一条丝质的裙子，端着两杯红酒站在爱心里，美得不可方物，美得可以扰乱人的思绪。 叶然澈神色冷峻，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看到她时，目光一瞬间变得柔情，走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给我惊喜吗？”他静静欣赏着美丽的她。 江柔走过来，把一杯红酒递到他手里，“你母亲章云敏女士用心准备的，让我勾引你。” 她一向直白。她也了解叶然澈，他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骗过去的，倒不如直接坦诚。 叶然澈眸光一动，伸手楼上她的腰，把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靠，“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主动勾引我？这一点都不像你。” 江柔无惧地对上他的眼，“做戏要做足，你母亲要验收成果的。” 他勾唇一笑，掌着江柔后腰的手微微用力，看不出在想什么，“成果？那也得把事情办了，你肚子里才会有成果。” 江柔轻轻推开他，走到旁边沙发上坐下，轻轻抿一口红酒，“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一年时间太过漫长。你想玩，我可以勉为其难陪你，尽好妻子的责任。” 叶然澈站在那里，微微抬眸看她，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打了一层柔光，让人心动。 “勉为其难？你敢说和我上/床时，从没有享受过？” 江柔握着酒杯的手轻轻一动，笑声如银铃，“享受？怎么可能，你每次都让我生不如死，这不是你折磨我最擅长的手段吗？” 叶然澈眸光一沉，仰起头把酒杯里的红酒喝了。 她看叶然澈把酒喝了，心跳开始加速起来，却极力克制着，冷着声音说：“我只是演戏给你母亲看而已，不要太当真。这十万一晚的总统套房，不好好享受太浪费了……” 手腕一紧，她整个人已经被叶然澈拉起来，抵在墙上。 他眼底一抹暗红，俯身靠在江柔玉脖处，声如鬼魅，“十万一晚又如何，如果你想住在这里一辈子，我都能满足你。只要你能让我开心，只要你肯取悦我。”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气息重了些，难道是药效起了？ 这么快！ 只觉得肩头一沉，叶然澈整个人都压在江柔身上。 真的是药效起了。 江柔深深呼吸，把他一只手臂跨在肩上，扶着他走进卧房里，放他睡在床上。 看他睡着的样子，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江柔狠狠心，转身走出去。 她迅速地换上自己的牛仔裤和衬衣，打电话给章云敏，沉着声音说：“可以了，你带秦舒雅过来吧。” 走出套房时，江柔最后看他一眼，心里火烧一样难受。 这次，他会恨死她的吧，再也不会来纠缠她了吧。 不知为何，却比六年前离开他时还要叫她痛心。 她承认，与他的重逢，让她有很快乐的成分在里面，因为每天可以看到他。甚至自私的想在他身边就这样留下来。 她也知道，她的自私最终会毁灭他。 不要贪恋了江柔，走吧，离开你，他在未来会拥有什么样的女人，你也没资格过问。她这么告诉自己，然后缓缓地关上门。 电梯门打开时，就看到章云敏扶着同样昏睡的秦舒雅上楼来。 章云敏满意地勾勾嘴角，“你做得不错，等这件事情过后，我会再给你一笔钱，你走吧。” 说着扶秦舒雅走进总统套房。 电梯门关上时，江柔滑着电梯内壁蹲下来，整个身子都像被抽走灵魂一般。 她很在意，真的很在意，想起叶然澈会和秦舒雅发生关系，心里就像长了刺一样，仿佛要窒息。 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在电梯下到一楼大厅时，她冲出去，冲入不知何时下起雨的雾茫茫夜色里。 总统套房，章云敏正把秦舒雅放在床上，她退去秦舒雅的裙子，让她睡在叶然澈身边。 做好这些，她对着床上一对俊美的人说：“阿澈，你别怪我，我是为你好，为叶家做这一切。你以后也许会恨我，但我必须这么做。” 再过十几分钟，昏睡的药效成分过去，他们就会醒来，到时催/情的成分就会发挥作用。 章云敏没有再逗留，速度离开套房。 等章云敏离开，房门关上，躺在床上的秦舒雅，眼睛突然睁开，嘴角一抹得意的笑。 她其实没有喝章云敏放了药的咖啡，已经被她偷偷换掉。 既然章云敏肯这么帮她，又让江柔背黑锅，她自然要好好演戏。 叶然澈就睡在她身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成年后的他，卧房里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侧颜上，那种天生的王者之气，如天神般吸引人的目光。 她眼中多了几丝柔媚，手指轻轻滑过叶然澈的高挺的鼻梁。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天。 她十岁那年就对自己发过誓，要不惜一切得到叶然澈，让自己成为他深爱的女人。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来的江柔…… 她真的不知道，江柔到底哪里好，让叶然澈对她那么死心塌地。 六年，六年他也无法忘记江柔。 但现在，叶然澈是她秦舒雅的，谁也抢不走。等生米煮成熟饭，她会一步步把江柔从他心里赶走， 第29章 为什么非我不可 “秦舒雅，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男人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带着严厉警告的意味。 秦舒雅整个人大惊，怎么会，催/情/药怎么没对他起作用？ 她被他紧紧捏着手腕，疼得浑身都在颤抖。索性身子一软，倒在他身上，“然澈哥，我好晕，好晕，我好像被下药了。原谅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是不由自主的……我好难受……” “别演了，给我滚。”他厌恶地一把推开她，起身走下床。 “然澈哥……别走，我难受……”秦舒雅的身子在床上扭着，朝叶然澈伸出手。 他背影绝情，门砰地在身后用力关上。 —— 雨夜里，江柔漫无目的不知走了多久，浑身早已湿透。 身上的冷算不得什么，心里的冷几乎可以要命。 最后，她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脑袋里一片空白。 雨没有停的迹象，夜深了，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什么车辆。 一辆灰色的国产小车缓缓驶过来，车窗打下，里面坐了两个面相不善的男人。 副驾驶上的一脸猥琐地笑，“妹子，一个人在这里等公交啊？这么晚了，公交都没啦，不如我们送你回家？我们有车” “走开。”江柔没有心思理他们，埋着头盯着自己的鞋面。 男人却打开车门走下来，刚想伸手去拉江柔，还没碰到她，就被人踹了一脚，远远跌到马路上。 “不想死的话，有多远滚多远。”男子阴沉的声音极具威慑。 猥琐男一脸惊慌，钻进车子里，驾驶座上的另一个油门一踩，一溜烟没影了。 街道又恢复了平静。 江柔抬起头，看到叶然澈那张熟悉的英俊又冷漠的面孔，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他把她拉起来。 她用力摇头，再用力掐自己一下，才确认真的是他，不由惊得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酒店？”她语无伦次。 他抓着她的手臂，表情里有种克制的情绪，一触即发，“你明明很担心，担心我会和秦舒雅发生什么，为什么又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你告诉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江柔怔怔地看着她，手臂被他提着，身子也不由提了半边。 她瞪着眼睛使自己不要流出眼泪，把脸别过一边，“你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没带伞而已……”声音无力得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 叶然澈抓这她的力道稍稍松了些，眼神里有一丝颓丧，“你难道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哪怕一次，全心全意的相信我依靠我？天塌下来，让我顶着，不可以吗？” 不，当然不可以，天塌下来你顶着，受伤的就是你。 江柔摇头，挣脱开他的手，哑着声音质问，“为什么非我不可？放过我不行吗？秦舒雅，秦舒雅不是很喜欢你吗？我看得出来，她是特地为你从美国回来……” “别跟我提其他女人！”他声音狠厉地打断。 身后的雨都淋在他身上，他高大的身影形成一个保护伞，遮着江柔，雨点没有打到她。 沉默，除了雨声，再无别的声音。 许久，江柔重新看向他，“你不恨我？我给你下药，设计让你和秦舒雅上床。” 他眼里一抹轻蔑的笑，“如果你成功了，你觉得我还会站在这里吗？” “可是……你喝了那杯红酒。” “这世上有毒药，也有解药，没有人能设计我。”他一拉，把江柔整个人搂在怀中。 江柔挣扎着要去推开他，他搂得更紧了，让她放弃再挣扎。 他下巴抵在她脑袋上，用一种无力的声音说：“江柔，我也想恨你，但我没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你不爱我也好，恨我也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放手，永远也不会放手。” 犹如耳中轰鸣，那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感觉，明明可以触摸得到却不能把握住的感觉，如千万个碎片扎入心脏，万劫不复。 眼泪瞬间决堤，她张开小口，贝齿狠狠咬在叶然澈的肩膀上。 他疼得猛地皱眉，但还是没有松开她。 她哭着捶打他，“放开我，放开我……”打到最后没有一丝力气，靠着他的肩膀站也站不稳。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哭着，白瓷般的脸颊上，眼泪混着雨水淌下，有种凄然绝望的美。 叶然澈一怔，终于松开她，痛苦地问，“你，真的很痛苦吗？” 江柔只是哭，狠狠地点头，“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痛苦得好像身在地狱。” 他身子颤了一颤，咬着牙，眼中布满血丝，对一直跟在身后不远的谢军说：“送少夫人回别墅。” “少爷，你……”谢军一脸担忧。 “别管我。”他转身走进雨幕里，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对面。 —— 那天过后，一连几天，江柔没见到叶然澈。 当晚她被谢军开车送回别墅，有李妈的照顾，喝姜茶，洗热水澡，好好地暖了身子，才没有感冒发烧。 几天来她也一直住在别墅，她怕回到A型公寓会撞见他。但周一去公司上班，在一周例行大会上他没有出现。 接下来的两天，他也没有出现在公司。 人不在，公司的事务也照例处理，全是通过邮件。 江柔做的方案，早上发给他，下午或晚上他会回复，一种公事公办只谈工作的态度。邮件里除了对她方案提出的改进意见，没有多余的话。 她知道叶然澈在市里有好几处房产，不在A型公寓可能在别的地方。她那晚说了那么绝情的话，觉得暂时不要面对他，反而心里轻松不少。 傍晚时，却突然接到明昊的电话，“江柔，你老公病得快死，还要处理一大堆工作。本公子拍戏没时间管他，如果他今晚还不肯好好休息，你就去收尸吧。他在凯斯酒店2046套房。。” “哦，我再补充一句，他说除了你，谁也不见。” 原来他住在酒店。 江柔刚稍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叶然澈生病了？ 另一边，身在影视城拍戏的明昊，挂掉电话后，对着手机叹口气。 “老大，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演技发挥。” 第30章 不去医院你会死 江柔买了些退烧感冒药，送到凯斯大酒店前台。 前台小姐有些为难地说：“江小姐，叶先生吩咐过不能打扰他，我们无法把东西送上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姓江的小姐亲自送上去，说的应该是你吧……” 江柔微微皱眉，“叶先生这几天都没有离开过套房吗？” “是的，他一直在2046房间里，没有出来过。甚至是酒店送过去的东西，他也没怎么吃，除了喝些咖啡。” 江柔收回装药品的袋子，往旁边供客人休息的大厅走去。 他知道她心软，所以才会这样。 但江柔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至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去面对他，她会被动摇。 那晚，在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几乎就被动摇了。 “江柔，我也想恨你，但我没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你不爱我也好，恨我也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放手，永远也不会放手。” 这些话，几个夜晚来一直缠在她心口，越缠越紧。 她打电话给章云敏，“叶然澈在凯斯酒店2046套房，他生病了。” 半个小时后章云敏赶到，与章云敏一起的还有秦舒雅。 秦舒雅一脸担心，走过来说：“小柔姐，然澈哥怎么样了？” “我不清楚。” 江柔不想提那晚的事情，过去就当过去了，但觉得秦舒雅的演技真是好，不进演艺圈真的有点浪费。 “前台说他什么人都不见，除了我……” 章云敏克制住怒气，“你到底有没有照我说的去做？那晚他根本就什么事也没有，我看你真是居心叵测。” 江柔无力解释，冷淡地说：“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至于那个药为什么对他没有起效果，你应该去问他。” 秦舒雅在旁边小声问：“敏姨，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药？” 章云敏轻轻咳一声掩饰，“没什么舒雅，我们上去看看你然澈哥。” 三个人上到酒店2046套房，江柔按了门铃。 酒店的每间客房都设有门铃监视器，从里面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门铃响了三次，终于打开。 叶然澈脸色有些苍白地出现在门口，眼睛像蒙了层阴翳的暗色，他看了站在门外的三个女人一眼。伸手一拉，把三人之中的江柔拉进房间，然后砰地关上门。 “阿澈，你做什么把妈妈关在外面？我和舒雅都很担心你的身体，快开门。” “然澈哥……”秦舒雅也跟着喊了声。 片刻后，门再次打开，叶然澈神情冷漠地站在那里，“那晚发生的事情，我不想计较，但也不想见到你们，你们走吧。” 章云敏气急败坏，“阿澈！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尽被姓江那贱人勾引，我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叶家！” 叶然澈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我从没要求你做这些，你往后也大可不必做。” 说完，门砰地关上。 套房里，能清楚地从门铃监视器听到章云敏的声音。 “我是你妈，谁给你权利这么对我？如果不是我，你会有今天？你知不知道，江柔迟早会害惨你……” 叶然澈伸手按下一个按键，声音瞬间被隔绝，整个套房变得安静。 江柔静静站在玄关处，微微垂着目光，盯着酒店套房金色的地毯。 “我想我可以走了，我明天还要去片场看明昊拍戏。” 他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往工作台那边走。 没有穿鞋，白净好看的脚踩在金色地毯上，无声无息。 江柔转身走到门口，他暗沉无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留下来，陪我。” 她背对他站立在玄关处，微微握了握拳。 不可以心软，不可以。 伸手去够门把手，身后啪的一声，有什么倒在地上的声音。 江柔回身，看到叶然澈躺在地上，痛苦地皱着眉头。 “叶然澈，你别演了。” 这个台词，他曾经也对她说过。 他没有回应。 江柔微微皱眉，还是朝他走过去，“药我有带来，你要是难受就吃药，多喝水。如果自己不懂照顾自己，就回别墅，有李妈照顾你。” 他仍是皱着好看的眉头，额前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 江柔将信将疑地伸手摸了他的额头，当即被烫得吓了一跳。 再摸他身上，天啊，温度好高！他在发烧。 “我送你去医院。”江柔着急地把他的手搭在肩上，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不去医院……”他紧紧皱着眉，咳了两声，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很难受。 她才记起来，叶然澈是最不喜欢生病去看医生的人，也最讨厌去医院。 六年前跟他在一起时，有次两人爬上去露营看日出。最后日出没看到，两人被淋成落汤鸡，双双感冒。就是这样他还是不肯去看医生，还是江柔求他，软磨硬泡，才把他哄去。 没有人知道，外表冷漠坚强，不可一世的叶然澈，最怕的竟然是打针。 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好笑。 对了，那天晚上他淋了雨走的。 已经过去三天，他到底是怎么扛到现在的，江柔又气又急。 “不去医院，你会死的！” “死也不去……”他仍是抓着她的手。 江柔气得想揍他一顿，“叶然澈，你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吗？我最瞧不起糟蹋自己身体的人，快点，去医院看病，我陪你去。” “你在这里陪我就好，你陪着我，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等我好起来，我带你离开，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江柔身子一颤，睫毛闪动，“你烧糊涂了。” 想拉他起来，他手腕用力，江柔就扑到他怀里。 他搂着她说：“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不会死在你之前……我死了谁来爱你，谁来照顾你……” 江柔眼眶一瞬间湿润，一颗心也柔软地塌陷。 叶然澈，他真的太厉害太厉害，只言片语，就可以让她好不容易垒起来的城墙崩塌。 语气也软了下来，“那就起来去医院好么？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发誓。” 丫的，生病还不忘谈条件。 江柔咬咬牙，“我发誓，一直陪到你病好。” 他眉头渐渐舒展了些，缓缓睁开深眸，笑得倾国倾城，“好，老婆大人说去哪就去哪，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 说完，人已经失去意识。 他没有在演，而是真的发高烧，浑身烫得像火炉。 江柔心急起来，急得快哭了，拍拍他的脸，“叶然澈，你醒醒，别睡，我马上去叫人！” 第31章 耍赖 市立医院，高级单人病房。 折腾到天亮，江柔有些累了，趴在旁边的沙发上小憩。 叶然澈躺在病床上，他这样的男人，穿病号服都能传出模特的味道。躺在那里也是米开朗琪罗锤子下雕出来似的，浑身带着光环。 江柔想离开的，但想起答应过他要陪他到病好，也发过誓。只好叹口气，就在沙发上看着他输液。 烧已经退了，他人正在睡觉。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仪规律发出的机器声。 有人轻轻敲门，江柔开门看到李妈，接过她手中还热乎乎的粥。 江柔一个多小时前打电话让李妈煮些粥送来，李妈动作很快。 “少爷没事吧？”李妈担心地看了床上的叶然澈一眼。 “烧已经退了，没事。” 江柔把粥打了些出来凉，想着他差不多也该醒，醒来吃温度刚好。 李妈看着江柔，欣慰地说：“还好少夫人您在这里陪着少爷，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这里是少爷和您的一些衣物，我想你们或许会在医院多住几天，就给送过来了。” “那个……李妈，我没有打算在这里过夜。他烧已经退了，等他醒我会离开。公司那边还有事情，到时还麻烦你照顾一下。” 李妈有些疑惑地看着江柔，也没说什么，听江柔的吩咐留了下来。 不一会叶然澈醒来，睁开眼看到江柔还在，嘴角不由轻轻上扬。只是视线扫到一旁的李妈身上时，又微微皱眉。 “李妈，你可以先回去了。” “少爷，你醒了啊，有没有好些？”李妈神色轻松不少。 江柔见他醒来，走过去看他的体温，显示一切正常。 “你已经没有大碍，李妈在这里照顾你，我回公司上班。” 说着走到沙发那头拿自己的手包。 “谁准许你走？” 叶然澈冰冷的声音响起，让人微微一颤。 李妈看气氛不对，什么也不说就退了出去，关上门。 “过来我这里。”叶然澈招呼江柔，“发过的誓别不认。” “我说陪到你病好。”江柔不看他。 “我病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 他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两分钟之内，医生和护士浩浩荡荡过来。 “叶先生，不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还是医院哪里让你不满意？”主治医生毕恭毕敬地问。 叶然澈往后靠着，一只手垫在脑后，下巴比了比江柔，“医生，我的病怎么样？好还是没好，你好好跟她说。” 医生看叶然澈的脸色，再看江柔的表情，明白了什么，“我建议叶先生还是多住院观察几天，高烧到40度以上，存在一些潜在危险。若是没有完全康复就出院，稍不注意会加重病情，引发其他身体机能……”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叶然澈打断，对其他人说，看江柔趁机要溜，故意咳了一声，“江柔，医生刚刚说什么来着？我还要住院观察几天。” 江柔被他逮个正着，等医生护士走了，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叶总，叶大少，我要上班，我还有一堆工作要做。你的病没大碍可以回家休养，这样占用医院资源好么？” “你可以在这里处理，我是你老板，我给你事，你才有的做。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江柔真是彻底无力反驳。 这个无赖！ 他真的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六年前江柔追他，死缠烂打，各种耍无赖。现在，轮到他用到她身上了，什么不好学，偏偏学她那些不好的习性，气人。 而且无赖还继续升级，但江柔也不是好忽悠的。 于是，那几天在病房里，常常发生这样的对话—— 叶然澈：“我饿了，喂我。” 江柔：“你是发烧感冒，不是断手断脚。” 叶然澈：“我烧得浑身无力。” 江柔：“无力是吗？那就别吃了，反正你也没力嚼没力咽下去，为国家省粮食了。” 叶然澈：“老婆好善良，我好喜欢。” …… 叶然澈：“扶我上厕所。” 江柔：“你是发烧感冒，不是断手断脚。” 叶然澈：“我烧得头晕，还没缓过劲，要是一头栽厕所，谁赔你一个老公？” 江柔：“你最好摔成残废，不然继续作下去，我会先把你打成残废。” 叶然澈：“老婆好凶……不过，我好喜欢。” …… 在江柔真的想打残叶然澈之前，叶董事长突然打来电话，命他们两个回半山别墅。 老人家在那头郑重宣布，搬来孙子的别墅住一段日子，直言要监督叶然澈和江柔造人！ 听到这个消息，前一刻还叫着头疼躺在床上让江柔给他按摩的人，后一刻就从病床上跳起来，高高兴兴地带江柔回别墅迎接叶董事长。 晚餐时，江柔埋头吃饭，叶董事长脸色不好，让整栋别墅都布满乌云。 许久，听得叶盛泽缓缓开口，“我听说，你们两个现在是分房睡。结婚了为何分房睡？” 江柔没说话，只往嘴里塞着食物。 叶然澈淡定地说：“是这样的爷爷，这几天我感冒，睡在一起怕传染给小柔，现在病好了，从今晚开始当然要睡在一起。” 桌子底下，江柔一脚踢过去。 叶然澈被她踢中膝盖，身子微微一顿，挤出一个笑脸。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叶盛泽脸上的威严散去，满意地看着江柔，把南瓜羹推到她面前，“小柔，你多吃点，吃点南瓜，南瓜对身体好。” 江柔盯着南瓜羹面露难色，她不爱吃南瓜…… 叶然澈表情略带玩味地看着江柔，轻笑一声。 桌子底下，他又挨了一脚。 “不爱吃南瓜吗？”叶盛泽看江柔动也不动一勺子。 叶然澈修长的手已经伸过去，把南瓜羹拿到自己面前，自顾自的吃起来，“李妈做的南瓜羹最好吃，我全包了。” “你这孩子……”叶盛泽摇了摇头。 看着叶然澈替她吃南瓜羹，江柔又想起一些过去事情。他以前就是这样，遇到她不爱吃的，他会帮她吃光。 “对了小柔，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把你爸妈请来别墅吃顿便饭。”叶董事长突然说。 江柔心提了一下，刚好电话及时响起，帮了她的忙。 她忙接起来，听到爸爸在那头说：“小柔，老家那边有亲戚过世了，我跟你妈要连夜赶回去一趟……” “嗯，那好，你们放心回去，注意安全。”江柔正觉得松了口气。 叶董事长朝她伸出手，“是亲家吗？小柔，把电话给爷爷，让我跟亲家说几句。” 江柔一愣，只好把电话拿给叶董事长，竖起耳朵听。 叶然澈好奇地观察她的表情，忍不住勾起唇角笑。 “好，好，亲家放心，我现在就派人把他接过来，会照顾好他，你们放心回去。”叶盛泽全程笑意慈祥地和那边通话，结束后把电话交回给江柔。 江柔听得一头雾水，“爷爷，我爸妈说什么了，你要把谁接过来？” 叶盛泽笑笑，“你弟弟亮亮，你爸爸说他明天可以出院，但是他们回老家没人照顾，他们本想跟你说的……” “不行！” 第32章 大灰狼和绵羊 “不行！” 江柔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把叶董事长和叶然澈都惊了。 “亮亮没人照顾，把他接过来有什么问题吗？”叶盛泽笑容慈祥地问。 江柔一时慌乱，没组织好语言，尤其对上对面的某人目光，话也有些不顺，“那个……亮亮他身体不好，我担心会给你们造成麻烦，还是让他继续住在医院里……” 心里默念着，亮亮，绵羊对不起你，委屈你继续住在医院。 叶然澈喝着李妈端上来的咖啡，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神色中有让人无法解读的神秘。 “说的什么话，你已经是阿澈老婆，是叶家的媳妇。你的弟弟自然也算叶家的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再说平日你和阿澈工作，我一个老头子在这里也无聊，若有亮亮来陪我，岂不很好？” 江柔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了，慢慢冷静下来，解释，“爷爷，亮亮身体情况比较特殊，他不是那种能磕着碰着的孩子，更不能大哭大笑，我担心他到了陌生的环境……” 她说这些时，叶然澈在对面垂着眸，盯着手中的咖啡，仍是一言不发，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个嘛，你就更要放心把亮亮交给我。他在这里期间，我会把叶家的家庭医生叫过来。有医生在，你还担心什么，就这么定了。”叶盛泽不容江柔再说，转向叶然澈，“阿澈，你明天把亮亮接过来。” 上楼时，叶然澈突然把江柔拽到一边，“你在紧张什么？” “我有吗？”江柔视线飘向旁边。 “你有。”他语气很肯定，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松开她，走向浴室。 走到浴室门口又回头，笑得坏坏的，“今晚一起睡。” 江柔看着他那张得意的脸，微微咬牙，脸色已经泛红。 本以为他又会变得像禽兽，但一夜睡下来，他碰也没碰她。 第二天一早，叶然澈和江柔去医院接亮亮。 亮亮心脏状况有所好转，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以不用继续住院。 护士小林已经把亮亮的东西收拾好，亮亮的主治医生高乔，看到江柔和叶然澈一起出现，只是打量了叶然澈几眼。 他和江柔认识多年，是少数知道她和叶然澈真实关系的人之一。 亮亮看到叶然澈，微微转着脑袋打量他很久，开口就叫他，“大灰狼。” 本来还有些不安的江柔，在旁边噗嗤笑出声，这个外号真适合他。 “我是大灰狼，她是什么？”叶然澈指着江柔。 “她是绵羊。”亮亮仰着小脸，过来牵江柔的手，一脸乖张的模样。 叶然澈很满意，伸手揉揉亮亮的脑袋，“真乖。” 他把东西提上车时，高乔在身后小声问江柔一句，“亮亮去叶家住，没事吧？” 江柔轻轻点头，“没事。” 她没有发现，她和高乔说话时，叶然澈不经意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又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移开目光，又伸手揉了揉亮亮的小脑袋。 亮亮似乎，挺喜欢他。江柔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站在一起，微微皱眉。 回别墅的路上，江柔想着让亮亮在叶然澈的别墅呆到爸妈从老家回来，就把他送回江记面馆。总之不能呆太长时间。 亮亮突然问江柔，“绵羊，你和大灰狼结婚，是因为喜欢他吗？” 江柔一时答不上来。 在前面开车的叶然澈帮她回答，“当然，亮亮你记住，只有相互喜欢的人，才能结婚。” 亮亮眨着黑葡萄般的眼睛，认真地哦了一声。 叶然澈表示很满意。 回到别墅，叶盛泽看到亮亮第一眼，表情微微一怔，随即又露出个慈祥笑容。 等江柔和亮亮上楼安顿，叶盛泽回到楼下书房，叫来叶然澈。 “那孩子……”叶盛泽表情有些严肃。 叶然澈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件，轻轻摇头，“不是，我已经让医生做过鉴定。” “长得还真有点像你小时候，我还以为……”叶盛泽看着书桌上叶然澈小时候的相片。 木制相框中，当年头发还没全花白的叶盛泽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定制的黑色小西装，年纪小小已有一种冷酷。 小男孩就是儿童时期的叶然澈，亮亮的眉眼和他如出一辙。 叶盛泽看着相框，许久才说：“如果不是，那只能说是缘分了。你和小柔六年前的事情，爷爷从未过问。不过当年还记得你第一次提起她时，说这辈子非她不娶。但转眼你们两人又闹成那样，你赌气去美国，一去就是六年。” 想起六年前的事，叶然澈神情闪过一丝黯然，“爷爷放心，我和小柔的感情，我会处理好。小柔是个好姑娘，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再喜欢别人。” 自己孙子的脾性，叶盛泽还是了解，他满意地点点头，“她确实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姑娘。不过，你堂伯那边，估计已经收到消息，要派些人暗中保护江家的人。叶家商业上那些事，不能牵连到他们。” “已经派了。” —— 安顿好亮亮，叶董事长一再让江柔放心，加上家庭医生已经住进别墅，江柔才放心回公司上班。 离开别墅前，正看到叶董事长带着亮亮在园子里看鲤鱼，一老一小，那画面让江柔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到了公司，江柔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没来的那几天，用的是生病借口，那几天是在医院陪叶然澈。 艾米和小美连忙慰问一番，看江柔气色不错，也放心下来。两个妞还买了一堆水果零食堆在江柔桌上，让她小小感动。 有时她觉得对艾米和小美不够坦诚，但又觉得她们知道太多也未必是好的，以后万一她在公司有什么事，她不会牵连到别人。 叶然澈没有直接回公司，至于他去哪里，江柔并不清楚。他一向是那种公私分明的人，工作的时候很投入，变身工作狂。早上可能还在C市，下午已经飞到L市，谈个上千万的合作项目，晚上又回到C市。 听说他除了明镜这边的事务，也在打理叶氏集团的大部分业务。叶董事长已经不怎么过问集团事情，开始做甩手掌柜了。 就算那几天他发烧感冒住院，在病房里经手的商业项目，通过邮件处理的也不知有多少件。他的能力，远远超出外人的想象。 下午例会前，公司众人收到上头邮件通知：明镜将签约首位女艺人，并把田丽定为新人的公关领队，让相关部门做好准备。 消息公布，整个办公室沸腾，纷纷猜测签约的新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江柔早有准备，所以，看到秦舒雅在公司出现，她很淡定。 第33章 这个男人，我属于他 明镜签约的首位女艺人，是秦舒雅。 秦舒雅大排场大手笔，随她一起来公司的还有几个助理。在她的示意下，助理们提着手里的意大利进口巧克力，分发给公司的每个同事。 “秦家大小姐还真阔绰，那一盒进口巧克力将近五百块，明镜的员工两百多人，啧啧。” 茶水间里，艾米一边泡着她的花茶，一边跟在旁边喝咖啡的江柔说话。 江柔坐在临窗的圆桌边，悠然地喝着咖啡赏窗外的建筑街景，“这点钱对她来说是小意思，初来乍到，和公司里的人打好关系很重要。” 艾米在对面坐下，她茶杯里的法兰西玫瑰花茶散发幽幽的花香。 刚坐下，小美也过来了，捧着爱喝的蜂蜜柚子茶，加入八卦小圈子。 她们坐的这个位置，是公司里最安静的地方，视线也很好。三个人最爱坐在这里说话，女生之间聊些有的没的，能在繁重工作的间隙放松心情。 小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兴奋地说：“听说，秦舒雅和叶总是青梅竹马，你们说，秦舒雅会不会就是叶总一直不公开的那个新婚妻子？” 艾米皱鼻子，嗤一声，“不可能，叶总怎么会让自己老婆进娱乐圈？像叶家这种超级豪门，应该不会喜欢儿媳妇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混。” “也不是没可能，没准叶总有能力保护她。”小美眼珠子滴流转着，“对了，前段时间貌似两人还吵架，叶总不是还去打地下拳赛了吗，没准就是因为这事呢。” 江柔默默听她们两人的对话，在旁边忍不住低低笑了声，“你们两个，脑洞这么大，不去当编剧都可惜了。” 三人正说着话，田丽走进过来，在咖啡机前倒了杯咖啡，捧在手中。 她站在那里，斜靠着桌子，扬着下巴冷嘲热讽，“江柔你不是叶宝仪的公关吗，怎么她在剧组受伤的事，你没收到消息？而且，明昊还为叶宝仪揍了人，听说星闻八卦社的记者已经过去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叶宝仪受伤了？”江柔还没收到消息。 田丽继续嘲讽，“呵，看来她真的很不喜欢你。” 江柔没有接话，站起来走出去。 打叶宝仪的电话，关机。 打明昊的电话，也关机。 江柔知道估计有太多媒体打电话来问，所以两人索性都关机了。 在公司门口拦出租车，怎么都拦不到，正想用手机软件叫车，那辆熟悉的卡宴停在江柔面前。 “上车。”车窗打下来，驾驶座上的是叶然澈。 “不麻烦叶总，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江柔继续拦车。 在公司大门口，他也这么明目张胆，江柔真是服了他。 “不是要去影视城吗？上车。”叶然澈淡淡看过来。 江柔有时会惧怕他那种淡漠又冷静的目光，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好像她永远都不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僵持一分钟，算了，她拉开车门坐进去，“你去影视城做什么？” 她注意到后座上有两个大的纸箱，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约了一个制片在那里谈项目。”叶然澈专注地开车，转动方向盘的手有力地握着，好看的手腕上戴一块做工精细的劳力士表，显得帅气又迷人。 从市区到郊区的影视城，开车一个多小时。 江柔靠着车窗睡觉，不知为何，她觉得很心安，或许是和他单独相处却不争锋相对的时光太难得。但每每贪享这种时光，心中另一个小人就跳出来提醒她，不要陷得更深。 车子开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车子停下来时，江柔的脑袋轻轻地磕了一下车窗。 通过路口后，叶然澈把车子停在路边，开车门走下去。 江柔不知他要做什么，从车子后视镜见他打开后备箱，拿了个枕垫过来。 他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把枕垫塞到江柔脑袋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睡一觉，到了我叫你。” 江柔怔了怔，什么也没说，靠着柔软的枕垫，闭着眼睛，内心却又涌起波澜。 脑中不由回忆起在大学校园里的，她总陪他去上自习的时期。那时她完全是个学渣，去图书馆自习永远看不倒两页书就趴在桌子上睡着。 叶然澈总是伸出一只胳膊，垫在她脑袋下，让她睡得舒服。等她醒来，他胳膊早已麻了，却总像没事的人一样。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会在车上备着枕垫的呢？ 不一会，车子音响里播放着轻缓愉快的法语歌曲，是江柔喜欢的那首《Lavieenrose》，中文译名《玫瑰色的人生》。前奏好听的萨克斯音乐，催人进入柔软而美好的梦想。 法语歌词翻译过来，是这样： 他的双唇吻我的眼，嘴边掠过他的笑影 这就是他最初的形象，这个男人，我属于他 这就是你为了我，我为了你 在生命长河里，他对我这样说，这样起誓，以他的生命 当我一想到这，我便感觉到体内，心在跳跃 …… 有一年他生日，那时江柔还在单恋他，打着小算盘，暗暗学了这首歌三个月。直到每个法语发音准确无误。在他生日那天，当着包厢里许多人的面，她唱给他听。 谁知离开包厢只剩他和她时，他突然一把拽住她说：“江柔，你好大胆，你知道那首歌的歌词是什么意思吗？也敢当众唱。” 不知死活的江柔仰着下巴说：“我当然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我只唱给你听，就是想告诉你，我属于你……” 话还没说完，他把她抵在墙上吻了她。那是他们的初吻。 之后他说：“江柔你记住，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如果哪天你背叛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江柔心中何尝不是那么想，那时脸皮颇厚的她，搂住他狂亲，“你放心，我这辈子也只会喜欢你一个，因为不可能有比你更帅的男人了。” 说完就跑，因为叶然澈在后面追着她，咬牙切齿说：“江柔你给我站住，你这个花痴。难道是因为我帅才喜欢我？” 当然不是，江柔比任何人都知道，叶然澈有多好。 好到她甘愿守护他，守护他的光亮。 往事就如一个梦，不知怎么叫江柔流泪。 她靠着枕垫睡着，眼角滑下一滴泪，自己都没有察觉。 直到叶然澈的声音传来，“影视城到了，你先进去，我找地方把车子停好。” 第34章 怎么死都不知道 直到叶然澈的声音传来，“影视城到了，你先进去，我找地方把车子停好。” 江柔抹了一下被眼泪沾湿的眼角，动作叫叶然澈发现，微微蹙起眉头看她，“做噩梦了？” 眼睛有些红，她急忙摇头否认，“没有，沙子进眼睛了。” 叶然澈静静看她两秒，一眼看穿她，“车里怎么会有沙子？” 说谎时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这是江柔的毛病。 江柔微微咬唇，急忙伸手拉开车门下去，眨眼人就走进剧组拍摄场地。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在梦里哭出来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一边抱怨自己太大意，让叶然澈看穿，一边往剧组里走。 剧组外面已经候着一些想要捕风捉影的记者，江柔扫一眼，没看到星闻八卦社的阿丁。也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来跟新闻，如果是阿丁，那还好对付。 她边走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阿丁，“你们星闻八卦社这次派谁来跟叶宝仪和明昊的绯闻？” 阿丁在那头说：“我在啊。” “怎么没看见你。”江柔又往记者群里看一眼。 “我在外面吃饭呢。这次上头只叫我做个基础报道。不知什么原因，最近屠刚好像都不敢跟拍明昊和叶宝仪的绯闻，听说是环影那边来的压力。但我看不像环影的压力，倒像是别的地方来的压力，总之屠刚最近很不好过。” 屠刚最近不好过？ 江柔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往演员休息室走。 叶宝仪的贴身助理小晨已经等在演员休息室的门口，看见江柔，马上跑过来说：“小柔姐，你快去化妆室劝一下宝仪。她的脚已经受伤了，还要继续待会的水上拍摄工作，万一出什么事……” 小晨是环影的人，跟叶宝仪好几年，对叶宝仪也算忠心。 江柔从小晨这里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早上叶宝仪有一场吊钢丝的戏份，快落到地面时钢丝出了问题，摔下来扭到脚。如果高度再高一点，恐怕伤势会更严重。 当时明昊也在场，二话不说冲上去揍了那个吊钢丝的技术人员一拳，还好被人拉开，否则场面不受控制。 “钢丝出了问题？”江柔看着小晨。 小晨点点头，“之前都好好的，技术那边的说法就是没有检查好。但是明昊打那个技术人员时说了句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说了什么？” “他说技术人员是故意松手的，他看到了。但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大家都不相信他，还觉得他脾气不好乱打人，替那个技术人员不服。现在人家想要他道歉。”小晨说。 江柔轻轻叹口气，明昊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到哪都能弄出事情来。不过这件事听起来有些蹊跷，不能太早下定论。 化妆室里已经没人，叶宝仪已经进摄影棚拍摄了。 小晨一脸担心地带江柔进了摄影棚，看到叶宝仪正在做水上拍摄准备，技术人员正往她身上系钢丝。 小晨在旁边担心地叫起来，“这不是替身的戏份吗？怎么宝仪亲自上阵了？” 江柔看到和叶宝仪配戏的，这部片的女二号，是朱阑珊，不由微微皱眉。 制片人看到江柔，忙走过来问候，“江小姐，你怎么来了？” 他们之前在茶楼见过，当时还有这部剧的编剧一起。 制片又把在监视器旁边的导演叫过来。 江柔看着远处的叶宝仪说：“我听说这场戏是要替身的，叶宝仪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让她上场？你们就是这么对女主角的吗，万一再出事，你们这剧还怎么拍下去？” 制片脸色有些尴尬，导演在旁说：“是这样的江小姐，替身昨天出了车祸。我们赶戏，加上宝仪怕耽误自己去美国拍戏的行程，就说她可以亲自上阵。早上是钢丝出了问题，这次我们已经全面检查过，绝对不会有问题。” “她的脚没问题？”江柔往远处看，距离太远，叶宝仪还没发现她来了。 制片有些不确定，“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吧……她自己说的……” “怎么没大碍，我看她疼得走路都瘸了！”明昊从后面走过来，一脸生气。 他穿着古代男子的衣着，显得风流倜傥，只是黑着脸，对导演和制片都没好气。 江柔瞪他一眼，“没你的戏份，你不好好歇着，又跑来做什么？你是嫌你和宝仪的绯闻还不够热烈是吗？” 明昊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指着远处的叶宝仪，“你还是去劝劝她，不是我没提醒啊，再拍这场戏，估计她命都没了。”明显他已经劝过，但是叶宝仪不听他的。 制片不满地看他，“明大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昊哼一声，声音也提高起来，“什么意思？你们剧组有人做手脚，想害叶宝仪！”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看过来。 制片也有些生气，“明昊，你别乱说话，传出去，我们这片子就毁了。再说，也不是我们逼着宝仪拍摄，如果她说不行，拍摄延后也不是不可以。” 做制片的，最怕被人说有意陷害演员，这无非是自毁前程，以后还有哪个演员敢合作。 其实这次若不是看在明镜公关的份上，他们根本不会让明昊这种形象差的艺人出演男二号，这部片子里男二号的戏份还算挺多，和男一不相上下。 江柔叹口气，“你们都别吵，先暂停拍摄，把宝仪叫回来，我跟她说几句。” 导演拿着扩音器通知那头：“都停下手中的准备工作，暂停拍摄，叶宝仪，有人找。” 不一会，叶宝仪和朱阑珊都走过来。 朱阑珊是环球影视董事长的女儿，朱家大小姐，也是朱裕阳的妹妹。江柔和叶然澈的事情，其实她也是知晓的人之一。但叶然澈有让人封口的能力，她就算知情也不敢随便说出来，只是不满地打量江柔，越看越恨。 叶然澈是什么人，江柔区区一个小职员，竟然能嫁给他。朱阑珊眼里不由更多一丝恨意。 “你怎么来了。”叶宝仪见江柔，走上来说。 江柔看她走路还算正常，不知她是不是强撑着，问：“你的脚，真的没问题？” 叶宝仪眼睛微微眨了眨，“没，没问题，可以继续拍摄。” 不知去哪里找了张椅子坐的明昊，冷冷哼了声，吐出两个字，“逞能。” 叶宝仪瞪他一眼，“用不着你管，管好你自己的脾气，别动不动打人。你这种没脑子的人，除了动手，从不想后果。” 明昊望着她，眼神变得冷漠，“别说我没提醒你，待会怎么死都不知道。” 第35章 替身 明昊和叶宝仪两个，在一起就要吵。 在两人即将全面爆发时，江柔忙拉住叶宝仪，“脚受伤就休息几天，这么拼命做什么？” 朱阑珊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正喝着助理递给她的饮料，语气幽幽地说：“叶大明星下个月不是要去好莱坞拍戏嘛，人家是为了不耽误行程。江小姐这么不懂她，还做她的公关呢。” 制片也站出来劝，“宝仪啊，不然就休息两天吧，进度推就推一些。” 叶宝仪神色坚定，“我说了没事就没事，我可以跑可以跳，不信我跳给你们看。” 说着就提起古装裙子朝上蹦了一下，落下来时，身子微微一歪，脸色明显变得痛苦，却强忍着。 江柔全看在眼里。 旁边明昊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江柔知道，叶宝仪很看重好莱坞马丁导演的新电影，拍摄日期是定好的。如果因为拍摄电视剧而耽误行程，马丁导演那边会对她失望，甚至会失去演出机会。 叶宝仪对自己一直要求很高，也狠，江柔理解她。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叶家千金，江柔会以为她是替父还债才这么卖命。 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来演艺圈吃苦受累，这种敬业精神，一旁的朱阑珊远远比不上。 朱阑珊在旁边捏着嗓音嘲讽，“要是不行就别逞强了，别搞得自己受伤到时连去好莱坞拍戏都拍不了。”她说到这里看江柔一眼，“不过，江小姐和叶大明星的身材很相像，如果江小姐肯当替身，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叶宝仪横朱阑珊一眼，“我才不会让江柔给我当替身，你别多嘴，我自己能行。” 导演听到朱阑珊这么说，上下打量了江柔一下，有些喜色，“这么看来，江小姐的身形和宝仪确实很像，尤其是背影。其实吊钢丝的替身戏份只有两三个镜头，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耗点时间。江小姐若肯帮忙，今后的拍摄进度会顺利完成……至于酬劳……” 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江柔这种无关紧要的公关人员，当个替身不会吃什么亏。 叶宝仪往导演那里站一步，打断他，“导演别说了，我不会让江小姐给我当替身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江柔是她嫂子，怎么可能让江柔给剧组当替身。 在一旁坐着的明昊，一言不发，皱着眉看向她们。 “你回去，我这里没事了。”叶宝仪赶江柔回去。 江柔看她脚伤似乎严重，抬头看向导演，语气如她的人，一如既往的冷静，“好，我来做替身。” 她应下要做替身时，坐在不远的朱阑珊，嘴角扬起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笑。 “不行，你快回去。”叶宝仪把江柔往摄影棚外推。 江柔拉住她，“那你答应我，如果我不当替身，你这两天休息，行不行？” 叶宝仪微微垂下双眼，一时无法应答。 江柔浅浅一笑，笑起来明媚动人。她表情轻松地拍拍叶宝仪的肩，“没事的，不就是吊钢丝嘛。我还没吊过，一直都很感兴趣，刚好能体验一下吊钢丝是什么感觉。” 像游乐园里的过山车、升降机、还有蹦极跳伞这些极限项目，江柔都很感兴趣。想着迟早有天都要经历一遍，也不枉痛快活一场。 从小就很羡慕飞鸟能飞，看到古装片里飞来飞去的人也很羡慕，后来得知是吊钢丝，一直都想尝试一下。 以前常常听演员说吊钢丝怎么个痛苦，当江柔真的穿上装备时，才知道确实不好受。被一根钢丝勒着腰腹，被提起来还要做各种动作，真的十分辛苦。 拍摄在水上进行，这个戏份讲的是叶宝仪扮演的女一号，和朱阑珊扮演的女二号在水上进行一场打斗戏。朱阑珊用的当然是替身，已经被吊到半空。 江柔经过一个小时武术指导的快速指导，记住了要进行的三组动作。因为是替身，化妆也可以不用太细致，画面里没有破绽就足以。 动作不是很难，而且只拍背影和侧面。人被钢丝吊着，穿着古装，提着一把剑，要在空中保持平衡多少有些困难。有趣只是一时，时间越长越痛苦。 拍摄开始，其他人都在不远处观看。 江柔被吊到离水面有四米的高度，在导演喊ACTION后，随着钢丝吊着她移动，慢慢靠近朱阑珊的替身。 顺利比了两组动作，稍作歇息，最后一组时，江柔看到朱阑珊替身朝下面看了一眼。 她追着那个替身的视线，看到替身正在用眼神和不远处的朱阑珊进行交流，然后又对那个控制吊机的技术人员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不易察觉的片刻眼神交流，但还是被江柔捕捉到，顿时觉得不妙。 心里的想法被应验，马上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随着导演再次喊ACTION，第三组动作拍摄开始。 现场下面，明昊和叶宝仪有些担忧地站在画面监视器后看着。 叶然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们两人身后，淡淡问一句，“在看什么？有没有看到江柔？” 明昊和叶宝仪同时回过身，看到叶然澈时脸色猛地一变。 “哥，你，你怎么来了？”叶宝仪往吊机那边看一眼，慌张地问。 叶然澈扫视片场一眼，“来谈个项目，刚结束。早上是我载江柔过来，她回去了吗？” 影视城这边地势偏远，不好叫车，谢军最近几天被他派去办其他事情，谈完项目想着可以载她回去。但刚给她打电话但没人接，所以过来这边看看。 “她……”明昊心里叫苦，看叶宝仪一眼，摇摇头示意她别说江柔在做替身。 叶宝仪谁都不怕，就是怕她哥，苦着脸支支吾吾。 这时，听到导演喊一句，“吊机再升高一点。” 叶然澈的目光自然地落在画面监视器上，就看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虽然只是个远景中的侧脸，他也一眼就认出来，脸色顿时猛地沉下去。 “马上暂停拍摄。”他大步走到导演那里，一把抓住导演的手，目光阴沉。 “叶，叶总……”导演有些怯色地望着他。 拍摄场地那边，江柔正被吊到更高一点的地方。 突然，身后的钢丝一松，她整个人垂直坠落。 只听到在场一片尖叫，江柔嘭地一声从高处落入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第36章 谁是幕后指使 从高处落入水中，水波变得像厚重的物体打在脸上身上，产生的冲击像石头压在身上。 江柔本来水性不错，游泳游得挺好，但池子很深，而且她被钢丝缠住。加上水波冲击使她一时脑袋空白，在水里呛了几口水。 难受，奋力地往上游，却好像渐渐失去力气。明明可以看到光亮从水面上穿透下来，波光粼粼，却怎么都游不到头。世界失去了所有声音。 我会死吗？江柔脑海里冒出一句话。 水面光亮处，有一个人影撞开光影，如箭一般扎入水里，朝她游过来。 她终于失去所有力气，慢慢闭上眼睛，失去意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没有人知道，叶然澈是用怎么样的速度冲过去，毫不犹豫地扎入水中。 叶宝仪心提到嗓子眼，她和明昊赶过去时，叶然澈正抱着江柔从池子里上来。 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明昊，也没见过脸色那么恐怖的叶然澈，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容人靠近的危险气息。 叶宝仪要冲过去看江柔时，被明昊猛地拉住。 果不其然，制片人和导演跑过去，立即被叶然澈冷声呵斥，“都滚一边去。” 他把江柔放平在地上，先用手压她的胸腔，然后捏着她的鼻子给她做人工呼吸。 在场知道叶然澈身份的人，除了叶宝仪和明昊，都屏着呼吸看着发生的一切。 叶然澈，明镜公关总裁，叶氏集团继承人，竟然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做人工呼吸！ 制片和导演，渐渐意识到情况的严重，紧张不安地站在边上，额头冒出冷汗。 朱阑珊也站在不远处看着，本来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叶然澈出现时，她脸色也迅速变了。 江柔用力咳了一声，嘴里吐出积在胸腔里的水，好像是从黑暗中挣扎着，苏醒过来。 叶然澈看她醒了，深深地舒了口气，眸光缓和许多。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以至于江柔差点以为自己挂了，情不自禁就伸手抚上他的脸。 “我死了吗？”她出声问。 叶然澈眸中闪过一道光亮，握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你死的，至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声音太真实，触感也太真实，江柔心中一个激灵，瞬间完全清醒。 她忙抽回自己的手，坐起来，拍着胸口咳了几声，才缓过气。 有片场工作人员忙拿了两条干净的浴巾，小心翼翼地递给叶然澈。 叶然澈接过浴巾，把两条都给江柔披身上。 已经是秋天，池水很冷，江柔缓过劲来才觉冷。 她看到朱阑珊示意那个替身离开，刚想阻止，叶然澈已经先她开口，“站住。” 他站起来，环视在场二十几个人，包括导演制片演员和工作人员在内，冷冷出声，“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明昊已经往控制吊机的技术人员那里走，揪着那个技术员过来，推到叶然澈面前。 “说，谁指使你的？”明昊目光狠厉起来，“宝仪是第一次，现在是第二次，我全看到了，这次看的清清楚楚。” 那技术人员垂着头，一脸惊慌失措。 大家把目光都聚在技术人员身上。 “真的看清楚了？我让你拍下来，有没有拍？”江柔裹着浴巾站起来，问明昊。 这一问，让其他人都一头雾水。 “拍什么？”叶宝仪不解地看看江柔，再看看明昊。 导演和制片等人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实，就在拍摄前，江柔跟明昊秘密计划了些事情。 她从助理小晨那里听说明昊看到技术人员犯错，就觉得事情蹊跷。借着自己做替身的机会，让明昊好好观察，并让他暗中拍下来。 因为是在水上拍摄，江柔觉得万一是真的有人动手脚，掉落水中不会有太大危险，谁知被吊得太高，若不是叶然澈…… 她真的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拍到了，证据在这里，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明昊拿出手机挥了挥，再次逼问那个技术人员，“快说，谁指使你？” 技术人员垂着头，瑟瑟发抖，缓缓伸出手指，慢慢指向那个朱阑珊的替身。 与此同时，朱阑珊整个人都僵住，脸色惨白。 在场的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谁给你的胆子！”制片为了挽回一点面子，对那个替身怒骂一句。 替身目光闪烁着，正要否认，叶然澈眼神如寒潭地狱扫过去，“说，又是谁指使你？” 区区一个替身，不可能会设计害人。 他的表情令人望之丧胆，深邃的眼眸里有狂风暴雨的愤怒。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朱阑珊指使时，替身看了朱阑珊一眼，再看叶宝仪一眼。随后伸手指向叶宝仪，声音颤抖着说：“是……是……叶小姐……”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嗖嗖转向叶宝仪。 叶宝仪好像被雷劈了一道，气得几乎站不稳，一张脸气得通红，“你胡说！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害江柔，她是我，是我的……” 在场的气氛好像凝固了一般。 江柔看向朱阑珊，那女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朱阑珊走出来，冷哼一声，“我就说，你怎么会让江柔给你当替身。江柔是你的公关，这我们都知道。大家不知道的是，两年前江柔也是你的公关。那件轰动娱乐圈一时的车祸事件，死的 第37章 陪你玩到底 那个耳光，是江柔挥手重重扇到朱阑珊脸上的巴掌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可是朱家大小姐，江柔一个小小公关，竟然敢扇朱大小姐巴掌。 朱阑珊还没反应过来，江柔又挥起手，扇了她第二巴掌。众人除了震惊是更震惊，只有叶然澈冷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江柔，嘴角一抹宠溺的笑。 朱大小姐那张娇嫩如花的脸，顿时唰唰两片红指印，被扇得眼泪都要出来。 她捂着脸，怒瞪江柔，“你，你敢打我？” 说着挥手要反击，却被江柔握住，狠狠甩开，甩得朱大小姐几乎站不稳。 江柔眼中闪过狠厉，冷冷的语气，“第一巴掌，是为你满口胡言打的；第二巴掌，是替叶宝仪打的。你难道不知，语言的中伤比身体的中伤更让人痛苦吗？我扇的这两巴掌，还算便宜你了。” 朱阑珊瞪着眼睛，泼妇般大叫，“我说的是事实！” 江柔盯着她，冷笑一声，“事实？我和叶宝仪两个当事人都没说话，你一个没亲身经历过事情的人，有什么资格提事实？” “我……”朱阑珊狠狠瞪着江柔，“江柔，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要为你今天打我的这两巴掌付出代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叶然澈走到江柔身后，目光深寒地打在朱阑珊身上。 朱阑珊本想发作的焰气，顿时被堵在身体里，被叶然澈寒冷的目光穿透心脏般，浑身一股寒意。 叶然澈朝她走了两步，语气森冷，“让人付出代价之前，你应该衡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朱阑珊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捂着脸，恨恨地看着面前的人，转身走掉。 片场陷入一种沉默之中，许久都没人敢说一句话。 叶宝仪埋着头，对叶然澈和江柔说：“真的，不是我……” 叶然澈脸色并不好，目光移到一边。 江柔走过去拍拍她的肩，“你傻啊，当然不是你，我们都知道。” 那个替身趁乱，也不知跑哪去了。 导演看气氛缓了些，走上来讪讪地说：“刚看了监视，替身部分很好。第三组动作缺了以后再找其他替身补上，今天拍摄就到此吧，可以收工了。” 片场工作人员开始收拾整理，慢慢散去。 叶然澈脸色也缓了些，对明昊说：“你送宝仪回去。” “江柔……”叶宝仪红着眼睛叫江柔一声，“对不起……” 叶然澈沉着脸，回身想说什么。 江柔一掌拍他肩上，露出一个笑容，“走吧叶总，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好不好？” 难得她会主动，看她那种动人笑脸，他的气瞬间消了，摇摇头，拉着江柔走出片场。 明昊看着叶然澈和江柔离开的背影，摇摇头叹口气，“哎，你哥有了老婆，你的地位一落千丈啊。走吧，我送你回去。” 叶宝仪瞪他一眼，“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你不知道我为了进演艺圈，跟爷爷和我妈闹得有多僵。如果不是我哥，我妈可能都不认我了。” 她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问：“你说到底谁是幕后指使，为什么要害我和江柔呢？” 明昊翻个白眼，“叶大小姐，我说你智商能不能跟上你哥和你嫂子一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朱阑珊在搞鬼。” 叶宝仪听到朱阑珊，不由咬牙切齿，“我们跟她无冤无仇的。” “什么无冤无仇，你要是受伤去不了好莱坞拍戏，她才高兴呢。至于江柔嘛，估计是嫉妒她嫁给你哥了。” “她知道江柔是我嫂子？”叶宝仪有些惊讶，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明昊无奈地笑了，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他爱叶宝仪什么？无非就是她即使身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还保有的那种天真纯粹，对人毫无防备心。 他从多年前，就迷恋她的天真。 —— 制片看叶然澈和江柔浑身湿透，从片场借了两套干净衣服给他们换上。 叶然澈和江柔穿的是古装片里普通路人穿的粗布衣，从换衣间换好出来后，江柔看叶然澈那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忍不住扶腰笑起来。 说实话他穿古装很好看，即使是这种古代普通人家的布衣，穿在他身上也像帝王微服私访。他浑身上下那种极显贵的气质，是旁人难以拥有的，仿佛天生带来。 制片一直看叶然澈脸色，试图缓解气氛，“叶总，你们将就点，我只找到这两套没人穿过的，这附近也没什么卖衣服的地方。不过您穿这身布衣，真适合，像个……落难天子。” “落难天子？”江柔一听，噗嗤笑出声来。 哈哈，好形象的比喻。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反而觉得穿古装也挺好玩，加上把头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 叶然澈对这身衣服确实很不满，他是听制片说衣服没人穿过才肯穿的。只是莫名其妙套了件拍古装戏的路人布衣，能高兴吗？但，总好过继续穿着湿透的西装。 不过，他看江柔笑起来，心情却好了许多，她的笑容有种治愈人的魔力。不久前她落入水中的一幕，他一直闷在心中的气也散了些。 “你就一点也不怀疑宝仪是想陷害我的人？”往片场外走时，江柔故意问。 叶然澈正在扯着身上布衣的褶子，语气淡淡地说：“宝仪是我妹妹，我这个哥哥不是白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第38章 打算怎么奖赏我 两人到服装负责人那里领了衣服，然后往化妆室走，简单做了古装发型。 看到叶然澈换好古装片里杀手经常穿的黑衣服，配上简洁的古装假发，江柔双眼亮起来。怎么能有人，随随便便把任何一件衣服，任何一种发型都hold住，并且这么好看！ 叶然澈的外貌吸引不少在片场工作的女员工，还有几个人以为他是男主角色。 江柔忙把黑色的蒙面巾往叶然澈脸上系，挡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 叶然澈盯着她，黑色蒙面巾下的嘴角牵起笑意，调侃，“吃醋了？” 她目光移到一边，“我怎么会吃醋，只是避免你堂堂叶家大少爷，明镜公关总裁的身份被人识出。到时头条出来，标题我都想好了——大爆料！叶氏集团继承人精神失常，沦落到片场跑龙套。” 叶然澈额前三条黑线，随即又微微眯起双眼。 眼前的江柔，她扎着马尾的样子青春活力，明媚动人的眼眸，一颦一笑生辉熠熠，还有些调皮。似乎让他以为回到两人初识的校园时期，她骑着自行车飞驰在校道上，马尾辫随风荡起的模样。 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我也给你想好一个标题——叶氏集团继承人之妻身份大揭秘，替身or跑龙套？” 江柔瞪他一眼，打开他的手，也给自己系上蒙面巾。 拍摄场地在一个种满竹子的院子里，二十几个“蒙面杀手”做好准备，布好位置。在导演喊ACTION时分批冲进去。 叶然澈是最前一批，戏份比较少，一会就拍完了。他拍完之后也不知跑哪里去休息。 江柔是最后一批，她演得认真，虽然根本看不到脸。 中途动作导演进来，给她加了一场打斗的戏，比划几个姿势，她玩得很开心。 好歹经历过拍戏，人生又有一个梦想实现，心情十分愉快。 结束时，竹林上空的天色，火烧云翻卷着，夕阳余光落在影视城古朴的建筑上，美轮美奂。 江柔静静欣赏了一会美景，走到竹林后面一个雅致的小院子，意外地看到叶然澈正坐在那里和两个人悠闲地喝茶。 其中一个是知名导演，在好莱坞拍过片子，界内口碑非常好。 叶然澈回头看到江柔，朝她招手，“玩累了吧，过来喝口茶。” 茶已倒好递在她面前。 “你们……”江柔确实渴，喝了口茶，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这货是被人认出来了？怎么他还这么淡定。 知名导演对江柔笑笑，“江小姐，刚才给你加的戏玩得还开心吧？早上我和叶总谈过项目，不想叶总这么赏脸，还给我的片子跑龙套，这个项目我和叶总合作定了。” 江柔看向叶然澈，他正在认真地品茶，一副闲适的模样。 从影视城回去的路上，江柔才知道，原来叶然澈早上的项目谈得并不顺畅。 他提出要明昊当男主角，但对方已有指定的男主，所以在这点一直谈不下来。 误打误撞，江柔和叶然澈跑龙套的这个剧组，就是这位导演在拍的电影。 “这么说，我误打误撞还帮了你的忙？给公司谈下这么一大个项目，你打算怎么奖赏我？”江柔故意朝叶然澈尘伸出手。 叶然澈掌着方向盘专心开车，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晚上我温柔点，这算不算奖赏？” “你……流氓。”江柔脸色漫上微红，收回手抱在胸前。 他轻轻一笑，笑得魅惑众生，表情正经了些问，“说吧，想要什么？” 江柔刚才只是开玩笑，也没想要什么，倒是有一点想让他做的。于是在副驾驶座上扭过身子看着他，鼓起勇气说：“想要的有一个，想要让你一年之内不碰我呢？” “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叶然澈果断拒绝。 江柔被他闪电一样的拒绝速度怔了怔，心里有些恼，重新扭正身子坐好，“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要了。” 叶然澈看她一眼，把车子开进一条支路，不是回市区的路，而是往更偏僻的荒郊野外开去。道路两旁草丛有半人高。 江柔看了一下不对劲，“你要去哪，这不是回去的路。” 他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的树林停下，方圆十米一辆车一个人一座建筑都没有。 轮到他解开安全带，扭过整个身子，左手架在方向盘上，往江柔倾了身子过来。 脸上是一种邪魅而不怀好意的迷人笑容。 “你要做什么？”江柔身子往车窗这边斜，与他保持距离。 叶然澈勾唇轻笑，声音低沉磁性，“做什么？你什么都不想要，但这就是我最想给你的奖赏。你当年不是说，总有一天，也要跟我试试车震的吗？你自己说过的话，怎么忘得这么干净？” 江柔脸色轰地变得通红，背已经抵到车门上，硌得难受。 叶然澈的脸已经逼近，离她的脸只有五公分不到。 天啊，他的记性要不要那么好。而且老是记住那些让人羞得无地自容的事情。 以前的江柔可是个女流氓啊，不，应该说只有对叶然澈才会显示女流氓特质。那时候她是个腐女，某天在新闻里看到车震一词，对叶然澈说要不改天也试试。她说完就被叶然澈追着打屁屁，谁叫叶然澈那时是个正经boy呀。 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流氓的呢？江柔真的快被他气死了，专拿她以前说的话做的事来反击她。 “我，我……我改邪归正了，从良了。”江柔对着他近距离的脸，情急之下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又开始后悔，就不该跟他要什么奖赏的。 叶然澈眉头微微一蹙，蹙成个好看的小川字，忍不住笑一声，“不好意思，你是改邪归正了，但我已经走火入魔。” 说着伸手按下椅背调节开关，江柔靠着的副驾驶座就往后倒去，整个人也变成躺姿。 江柔想伸手解安全带，但是被他快一步抓住了手，举到头顶，整个人就如困兽一样被他压在身下。 安全带勒得她的胸口有些难受，脑中不知为何浮现“捆绑”两个字眼…… 叶然澈唇边笑意更深，眸眼越发深邃，俯身即将吻上来时，江柔喊一声，“不行，车上姿势太难受，我不要在车里。回家，晚上在舒舒服服的床上，你怎么折腾都行。” 他表情一顿，眉头皱得更深一些，用一种玩味的语气问，“你确定晚上让我怎么折腾都行？” —— 第39章 好吧，你赢了 江柔把心一横，猛地点头。怎么着也好过在这荒郊野外，在车上吧！ 她真是后悔死了，一步一步跳入他的狼坑。 叶然澈盯着她的脸细看半分钟，终于直起身子，顺手把她的座椅调直起来。 他重新在驾驶座上坐好，握上方向盘，“荒郊野外，其实挺刺激的，你真的不打算尝试一下？” 江柔瞪他一眼，“光天化日，尝试你个头！开车，回家！” 他笑起来，“遵命，老婆大人。” 远处天空，夕阳缓缓坠落，橙紫的天色像梵高画下的色彩，黑色卡宴追着最后一缕余晖而去。 “想去哪吃饭？”叶然澈掌着方向盘问。 “回别墅吃。”江柔脸上的红潮还没完全散去。 叶然澈满意地笑起来，“我跟老婆想的一样，老婆大人英明。” “……” 亮亮今天是第一天到叶然澈的别墅住，江柔当然要回去陪小家伙吃饭。 她倒是不担心他不好，那小家伙适应能力强，在哪里都能过得不错。只是有些东西一直让她提着心，不敢轻易放松。 车子开进市区时，叶然澈在一家专门卖进口玩具的店外停下。 店里的店员，看到车子，忙从里面抬出一个纸箱，在叶然澈的示意下放入车子后备箱。似乎叶然澈已经提前打过招呼。 “你买什么？”江柔看着店员把东西抬上抬下。 叶然澈看店员放好所有纸箱，重新启动车子，“怕亮亮无聊，给他买了点玩具。” 江柔睁大眼睛看他，“一点玩具？” 从她坐上这辆车，后座上就已经有了两个大纸箱，十有八九里面也是玩具，加上后备箱的，他竟然说买了点玩具？这是一点吗？ 车子平稳开出去，叶然澈云淡风轻地说：“是啊，不知道他喜欢玩什么，所以什么都拿了点。有各种模型、拼图，后座的箱子里还有最新型的遥控飞机和汽车，以及一些机械装备。” “……”江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到半山别墅，亮亮牵着叶董事长的手等在门外，见到江柔下车，高兴地迎上来。 江柔捏捏他的小脸蛋，“有没有乖乖的？” “有！”亮亮脆生回答，“慢羊羊爷爷一直陪我玩，他带我去看鱼，给我讲有趣的故事。” “慢羊羊爷爷？亮亮，谁准你给叶爷爷取外号的？”江柔佯装不满，这小家伙就爱给人取外号。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给取了一遍，把高乔叫大章鱼，把护士小林叫美羊羊。 亮亮微微垂下头，“他很像喜羊羊与灰太狼里的慢羊羊村长，人很好……” 叶董事长哈哈笑起来，“小柔，别怪孩子，我觉得这个称呼很好，我很喜欢。” 叶然澈一边让佣人把箱子从车上搬下来，一边说：“爷爷，你叫慢羊羊还算好的，他直接叫我大灰狼，听起来就是个坏蛋。” 可是下一秒，亮亮看到那些从车上搬下来的玩具，兴奋得改口，“我以后不叫你大灰狼，你是机器猫，可以变很多好玩东西的机器猫。” 看着叶然澈突然皱眉头的脸，江柔忍不住想笑。 他那腹黑高冷的形象，和无敌可爱的哆啦A梦哪里像了？ 她揪揪正抱着一个遥控车玩的亮亮，语气严肃，“每天只能玩一个小时，每二十分钟休息一次，知道没有？” 叶然澈以为孩子都会吵闹，但亮亮很懂事，认真地点了点头，还和江柔拉钩。 江柔教育孩子的样子，有种母爱般的光辉，十分迷人。 他静静地盯着江柔和亮亮看一会，然后走过去跟亮亮一起玩遥控飞车。 直到李妈来说晚餐准备好，可以用餐了。 晚餐菜肴里有一份南瓜炖牛肉汤，李妈给每个人面前盛了一碗。 江柔和亮亮相互看一眼，都没动勺子。 叶然澈看着亮亮吃东西的习惯，和江柔如出一撤，不由微微蹙眉。 “怎么了，亮亮你不爱吃南瓜？”叶董事长问一句。 亮亮看了江柔一眼，抿唇笑笑，“不是的慢羊羊爷爷，我会吃，只是有点烫。” 江柔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咬咬牙，也勺起南瓜牛肉汤喝了口。 其实不难喝，但是南瓜的味道总让江柔觉得难受。 亮亮也是咬着牙喝了半碗。在挑食这点习惯上，小家伙和江柔是一模一样。 坐在对面的叶然澈，静静观察他们，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江柔让亮亮去楼上洗漱。 上楼，亮亮沮丧着小脸问，“绵羊，晚上我可以跟你睡吗？我一个人有点怕。” 江柔指了指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一本外文书的叶然澈，“你问他。” 叶然澈无动于衷，亮亮挪着小步子走过来，“机器猫，我晚上可以跟绵羊睡吗？” 那张小脸，换谁都无法拒绝。 叶然澈把书合上，“亮亮，你知不知道，两个人结婚后，要一起睡的。如果你实在害怕，要不，晚上我陪你睡好不好？” 站在旁边的江柔猛地皱眉，不动声色地对亮亮摇头，示意他别答应。 亮亮看江柔一眼，再看叶然澈，摇摇头，“不好，我就要绵羊。” 叶然澈深深叹口气，“好吧，你赢了。” 等进了早已收拾好的客房，把门一关，江柔和亮亮默契地双手击掌，然后笑起来。 “我家亮亮真聪明，一点就通，不亏我这么疼你。”江柔抱住亮亮亲了一口。 亮亮轻轻叹口气，神态不似在外人面前，变得像个小大人似的。他走到书桌那边，拿出英文书看，“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你们结婚了应该一起睡，为什么你不愿跟他睡呢？难道你不喜欢他？” 他常常一个人住院，怎么可能怕一个人睡，胆子比江柔还大。人前，他会装出孩子该有的孩子气，但其实很早熟，什么都懂。 江柔眨眨眼睛，“小屁孩，你懂什么喜欢不喜欢。” 亮亮语气也像个大人，“别以为我不懂，我们学校喜欢我的女孩子很多的。” “啧啧，长进了嘛你。”江柔忍不住笑，走过去捏他的小脸蛋。 客厅，坐在沙发上的叶然澈，早已看穿，望着关上的那扇客房的门，陷入怅然之中许久，然后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海外长途电话，用英文和对方交流，“寻找匹配心脏的事情，你们再加派些人手，我不想等太久，尽早给我好消息。” —— 第二天早上，江柔先把亮亮送去学校，才准备去公司。 亮亮生病住院，已经落下一个多月的课程，因为他身体特殊，学校对他也宽容。 让江柔欣慰的是，小家伙聪明过人，平时自学竟然也跟得上课程进度，随随便便考试还考年级第一。 一个从不用家长担心他学习的小学霸。学习这点没随江柔这个学渣，真是万幸。 去公司前，以前旧公寓的房东打电话来，让江柔过去办点手续。 说房子要拆了，每户赔二十万。 房子是江柔三年前买下，首付十万，每月还贷四千，计划五年之内还清。三年下来付了将近十五万，物业什么的加起来也有二十五万。 房子是老房子，如果全额付款接近四十万，只赔二十万，未免太坑爹。 去到旧公寓，江柔想找房东要个说法，住在对门的王大妈拉住她说：“你最近没回来，不知道情况。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斗得过上头的人。前天B栋一直带头抗议的那位，被人打了一顿现在还昏迷未醒。听说这里要拆了搞C市最大的娱乐城，投资人是建设局的亲戚，姓朱的，就是那什么环球电影公司的总经理。” 环影的总经理，不是朱裕阳么？ 提到朱裕阳江柔就来气，怎么肯妥协，五万块，不能便宜投资商。 下楼时，江柔看到房东从一辆颇为熟悉的车子上下来，看清车上的人时，她猛地皱眉。 叶然澈的保镖兼助手，谢军！怎么会是他？ 第40章 拍卖中心 投资商不是朱裕阳吗？叶然澈的助手谢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柔记起已经好些天没见到谢军，难不成他叛变了？跑去给朱裕阳做事？ 不对，谢军看起来不像是会叛变叶然澈的人，再说，敢背叛叶然澈，怎么死都不知道。 谢军也看到了江柔，打开车门下来。当着外人的面没有称呼她少夫人，而是微微点了下头，“江小姐，你怎么来了？” 房东笑嘻嘻，一脸喜色地说：“是我叫她来的，房子手续需要处理一下。不过，一个小时前投资商已经换人，大家的手续条款要改一改了，估计这回大家都会很满意。” 江柔有点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谢军老老实实解答，“这块地，叶总两个小时前以三倍的价格重新得标，现在项目是叶总的，跟朱家再没关系。” 房东拿出一份手续文件，递给江柔，“你看，叶总是好人啊。给每户拆迁费翻了一倍多，每户五十万，被姓朱派人打伤的住户还有医疗费，还有免费的搬家公司帮忙。这下，大家都会很乐意搬家的。” 叶然澈到底在想什么，拿下这块地建娱乐城？江柔不懂他都在暗中做些什么。 “江小姐，你要去公司的话，我送你。我事情办好，也要去见叶总。”谢军给江柔拉开车门。 江柔没说什么，坐进去。 去公司的路上，谢军接了个电话。 “是，已经办妥，夫人正在车上。好，我知道了，现在就载夫人过去。” 江柔有些不安地问，“叶然澈打来的？要去哪里？” 谢军从后视镜中看她，礼貌地回答，“先生让我载你去拍卖中心。” “拍卖中心？” “是的，今天拍卖中心有几场重要拍卖。” 对了，江柔记起来，每年秋季的拍卖会，是C市权贵最活跃的日子。 拍卖会是半公开形式，只在上流社会公开，会给上流社会权贵们发送烫金的邀请卡。 去年的拍卖会，拍卖中心也找了明镜公关来负责公关方面的宣传。今年不是江柔负责这块，所以具体的日期她并不清楚。 车子开到拍卖中心地下车库，搭乘电梯上去，先到A1拍卖厅。谢军对核验身份的工作人员报了叶然澈的名字，工作人员便放他们进去。 整个拍卖厅设计得有点像音乐厅，一楼二楼，一楼二十几个位置；二楼则是十几个隔开的小包厢，由暗紫色烫金边的厚布帘隔开。里面光线很暗，大部分光都打在拍卖台上，给人一种神秘感。 谢军把江柔带到二楼的一处包厢席位，“夫人，先生在里面等你。”他说着在外面站着不再往内一步，双手背到身后，以一种保镖的姿态。 江柔掀开厚厚的门帘走进去，叶然澈已经坐在里面，翘着腿，交叉着修长的手指。 “过来坐，今年的拍卖会有些货还不错。”叶然澈慢条斯理地招呼她。 他穿着一套深蓝的西装，红色暗纹领带，显得极为奢华低调，神秘莫测。 江柔坐下，叶然澈递给她一把专业望远镜，能仔细看到台上的物品。 看到台上正在拍卖的，是据说已经消失多年的宋朝仕女图——《八宫女图》，江柔不由微微惊讶。 这幅画三年前在伦敦克里斯蒂拍卖行，拍出来的价格是1500多万英镑，人民币一亿五千万，是最贵的中国古代宫廷画之一。 精美绝伦的宫女图，无论是颜色还是光泽都保存得非常好，画布上似乎浮着一层金光，上面的宫女身形曼妙，每个宫女形态不一，栩栩如生。 这部画出名还出在，宫女全都是裸的…… 在宋朝能把裸女画得那么高雅，而没有沦落成春/宫/图，真的很难得。据说是那个朝代皇帝的私藏之物。 包厢里只有江柔和叶然澈两人，看的又是裸/女画，难免觉得气氛有些不自然。江柔尽量从专业角度去欣赏，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拍卖开始，穿得像欧洲宫廷人员的拍卖员开始报价，一亿八千万人民币底价。 江柔听到价格，倒吸一口气。 果然是上流社会才能参加的拍卖会…… “两亿！”隔壁有人喊出第一次报价。 江柔听到那声音，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朱裕阳！ 那声音是朱家二公子没错。 果然，台上一块报价显示屏上，朱裕阳的名字头像和他所报的金额出现。 一楼有其他人喊价，两亿五千万。 “三亿！”朱裕阳第二次报价，底气十足。 看来，朱二公子十分想得到这幅画。 叶然澈一直在静静地看着旁人斗价，在朱裕阳第三次喊出“五亿”时，他拿起一个报价器，按下一个字数。 拍卖台显示屏上，赫然出现“十亿”，后面的零一串，几乎要数不过来。 但是，却没有显示他的名字，头像那里也只是个问号。 底下的富豪们都露出一种挫败的表情，不再出声。 就听得旁边朱裕阳快气疯的声音，“到底是谁出的价，怎么不显示名字！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跟我抢这幅宫女图。” 有人劝他，“二少爷，您预算在八亿，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有其他要拍的物品。要是超出预算，董事长会说您的。” 只有江柔知道，这十亿，是她身边人拍的。 她瞪大眼睛看他，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吗？十亿拍下 第41章 报复 江柔紧张地看着叶然澈，他不会还想加价吧？ 妈蛋，十五亿买一幅画，为了画上的八个裸/体宫女，值得吗？ “叶然澈，你要是花十五亿买这幅画，以后都别想碰我一根指头。”江柔有些赌气地说。她一个真人都被他吃干抹净过，还要看画？怎么都叫人有点难消化。当她是死人啊！ 叶然澈听到她这么说，嘴角勾起忍俊不禁的笑，目光深幽神秘，“你吃那八个宫女的醋？” 江柔目光不自然地移开，“我只是替之前当你床伴的我身体不值。” 好歹她也是有料的，对自己身材也很自信的，绝对不比那八个宫女差。画上的人看到吃不到，她可是真实存在！ 叶然澈看出她心思，只觉得她可爱，轻轻笑了声，没有继续加价，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就不买了。在我眼里，你的身体才是无价之宝。” 他变得火热的目光，把江柔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抱胸把身子微微侧向一边。 随着拍卖员一锤定音，那幅画以十五亿归朱裕阳。 但隔壁的人却不是那么高兴。 “二少爷，你花十五亿拍得这幅画，董事长一定会生气的……我们预算不够，等下还要拍一件董事长嘱咐再三的物品……” 朱裕阳语气汹汹，“不是让你把下一个项目的资金调过来吗？那个电影项目不做了。我老爸就我一个能干的儿子，那个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的管什么用，他的千亿资产以后全都是我的。你去查一下，到底是谁在跟我抬价。” “不用查了，跟你抬价的人是我。” 此时，叶然澈和江柔已经走出包厢，站在走道外，正面遇到也刚从包厢里走出来的朱裕阳。 朱裕阳看到他们，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尤其是看到江柔跟在叶然澈身后，更气。 他冷笑一声，语气嘲讽，“看来，叶少还是没有能力买下那幅宫女图，实在不好意思啊，被本少爷收入囊中了。” 叶然澈毫不在意，很不屑地轻笑一声，打趣，“朱二少拿回去慢慢欣赏吧，并非我买不起，而是不想要了。还有，你这么乱花钱，一天之内丢了两个项目，确定回家不会被你老爹打屁股吗？” 朱裕阳想起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是你！娱乐城那块地，是你重新竞标！” 叶然澈轻轻地点了点头，什么也不再说，带着江柔离开A1拍卖厅。 可以感觉到朱裕阳的怒火，在身后熊熊燃烧。 江柔都看在眼里，他们两个人智商和气势明显就不在一个层面。 叶然澈那种无足轻重漠不关心的表情，分分钟完爆朱裕阳那头猪。 江柔突然也明白了点什么，可能一开始叶然澈就不打算买那幅画，他只是为了跟朱裕阳抬价，把朱裕阳逼到死角，放弃项目。 这人，腹黑起来真是腹黑到极点。 江柔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还以为他是个暖男。 下一个去到的拍卖厅是A3，拍卖珠宝为主。整个厅的设计又和之前去的不同，处处闪着水晶般的奢华，连墙壁都是用整片整片的水晶来装饰。 拍卖厅里没有椅子，自助形式，还有酒水和精美的西点供应。权贵们手里握着香槟，三五一处的低声交谈，处处光鲜亮丽。 离拍卖还有十分钟开始，有工作人员端来香槟。叶然澈拿了一杯，有两个看起来颇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朝他走过来打招呼谈话。 江柔又饿又渴，看叶然澈跟别人说话，正好溜到旁边吃东西。 一连喝了两杯非常好喝的果味香槟，在工作人员要端走时，又拉住人家要了一杯，并叫他倒满。 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合像江柔这样狂吃狂喝的人，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江柔才不管那么多，餐桌上摆着那些十分精美的甜点，她拿了个马卡龙丢进嘴里。妈蛋，也太好吃了，怎么没人吃呢。 她在往嘴里塞东西时，不经意对上正在与别人谈话的叶然澈的目光。站在不远处的他，与人说话时目光却看向江柔，微微蹙了蹙眉，忍不住摇头轻笑。 江柔终于吃饱，拍卖会也开始了。 拍的是从瑞士苏富比拍卖行过来的一个罕见蓝钻，18克拉，传说中的鸽子蛋钻石。 台上来自瑞士的拍卖官全程用英文介绍这颗蓝钻石，说是当年拿破仑秘密送给第一任妻子约瑟芬的定情之物，从没对外公开过。 显示屏上PPT播放了拿破仑和约瑟芬的照片，泪滴形状的蓝钻，就像一颗暂放光辉泪珠，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底价一亿两千万。 江柔看着那颗钻石出神，因为太美，美得遥不可及。 叶然澈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也没察觉。 “喜欢吗？”他手握香槟，靠过来淡淡问一句。 江柔目光移到旁边，端起桌上一份果盘吃着，“买不起，饱饱眼福也够了。” 叶然澈嘴角挂着笑意看她，朝台上挥手，出价，“两亿。” 第一次出价就两亿，在场权贵们都看过来。有些人见是叶然澈出价，露出一种意料之中的神情，本来想出价的，就收了心思。 拍卖厅另一个角落，朱裕阳听到叶然澈“两亿”出价，眼神狠了些，骂：“靠，他又想跟我抢？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助理在旁边低声提醒，“二少爷，这个蓝钻是董事长要送给董事长夫人做生日礼物的，务必要拍回去，否则董事长真的会很生气……” 朱裕阳不耐烦地瞪助理一眼，“别啰嗦，我当然知道这个蓝钻无论如何要拍下来，现在预算有多少？” 助理低声回答：“五亿……” 说话间，已经有人把价格抬到三亿八千万。 “五亿。”叶然澈轻轻松松盖过去。 江柔这次没什么反应，心想叶然澈是为了跟朱裕阳抬价，想逼朱裕阳下血本。她默默吃着进口草莓，默默看着台上的报价员一遍遍抬高价钱。 已经见过一次场面的她，第二次面对这种场面就淡定得多。 叶然澈从始至终，一副游刃有余的轻松模样，让人看不透。 另一边的朱裕阳，愤愤地吩咐助理，“把预算加到八亿，我就不信，姓叶的还会跟我抢。” 助理愁眉苦脸，“二少爷，预算只有五亿，不能再加了……你已经把下一个项目丢了，项目资金都用来买那幅宫女图。现在你手头的资金最多只能调六亿，剩下的要经过董事长同意……” “我雇你是做什么用的？给我想办法把钱弄来。”朱裕阳骂道。 叶然澈漫不经心地往朱家二公子那边看一眼，看到朱二公子神色焦急，他目中笑意更深。拍拍江柔的肩，让她也看看朱裕阳的丑态。 江柔想起前些日子跟朱裕阳拼酒，那口恶气总算出了不少。 —— “八亿！”朱裕阳提高声音报价，一副再也没人敢提价的得意样。 旁边那助理脸色实在难看，拿着电话的手都抖了。 叶然澈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报出，“十六亿。” 第42章 以她的名字命名 什么？江柔扭头来看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十六亿！翻了八亿一倍…… 他声音平淡无波澜，以至于拍卖官还要小心翼翼地重新跟他确认，“叶先生，您确定出价十六亿？” 叶然澈轻轻点头，表情淡然，“确定。” 不远处，朱裕阳整个人僵在原地，朝叶然澈投来极度愤恨的目光，口中念着，“不可以，不可以让他拿去……” 那个蓝钻是他老爹嘱咐一定要拍下来的，现在竟然被叶然澈拍去，他该怎么回去对老爹交代？ 随着拍卖官一锤定音，朱裕阳浑身无力地扶住桌子，眼里升起愤恨的火焰。 助理也是呆了，“二少爷，董事长会对你 第43章 跟踪 拍卖中心虽然地处闹市，却是在西区，而公司在东区。C市分为东区和西区两大商业区，从西区开车回东区要四十分钟，中途有一段漫长地下隧道。 跟在后面的两辆黑色车子，一直保持着距离。 “冲钻石来的？”江柔看向后视镜。 她很想跟叶然澈说，麻烦直接给钱给我好不好，这种钻石就算拥有也不敢招摇地戴到街上去。不过，像她这种贫民，戴到街上去别人更可能以为是假的呵呵。 身边的叶然澈还是那副无关紧要的淡然姿态，甚至闭上眼睛养神。 “先生夫人，请系好安全带。”谢军在前面说，声音有些严肃。江柔也随着紧张起来。 咔擦两声，安全带已经系上。 谢军踩下油门，车子嗖地往前飞去，顿时把后面两辆车拉出不少距离。 然而两辆黑色车子也反应过来，提速跟上。 很快车子进入地底隧道，光线顿时变成明黄的照射灯。 隧道是四车道，车流不多。两旁的隧道壁像直线一样飞过，谢军的车技非常好，借着旁边车辆的掩护，又跟身后的车拉开一段距离。 江柔紧紧抓着车门边的扶手，绷着脸不敢看前面，头晕。 叶然澈在旁边淡淡问一句，“你还是怕车？” 她确实怕，可能跟小时候出过车祸的原因有关。驾照虽然一年前考到了，但她迟迟不敢开车上马路。有时爸爸让她开面馆那辆面包车去医院接亮亮，她宁愿打车。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些害怕的事情。 “坐过来。”叶然澈磁性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江柔搞不懂，他怎么能在飞速行驶的车里那么镇定自若。 不容她思考，车子开出隧道，白日光明，随之而来是一个大转盘路面。 车子往右漂移，江柔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叶然澈靠去，落在他怀里，头倒在他大腿处。 他抚着她的脑袋，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声音沉缓，“闭上眼，一会就好。” 然后沉声对前面开车的谢军指示：“下一个路口，开到高架桥下。” 谢军点头，脚下加力踩下油门。 然而，谢军的一句话，让江柔完全无法淡定。 “他们有枪，想把我们逼到码头。”谢军说。 枪？这可是光天化日…… 江柔猛地重新坐起来，“怎么知道的？” 叶然澈仍是一副冷静的面孔，朝后视镜抬抬下巴，“看到后面车子里人打的光了吗？” 果然，江柔回头，看到后面一辆车子前头车灯一闪一闪似乎有某种规律的暗示。 像船只在海上用的信号通信灯交流。 “是雇佣兵？”叶然澈问一句。 谢军点点头，他当兵多年，自然能懂这种灯光通信暗语。 叶然澈眸光一深，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雇佣兵出没在周围，今天重新会会他们。方向盘掌好，你换到副驾上，车子我来开。” 谢军动作迅速，一只手掌着方向盘，整个人移到副驾驶座上。 叶然澈也迅速地从后座移过去，坐在驾驶座上，接手方向盘，头也不回地对江柔说一句，“抓好扶手。”然后猛地把油门踩到底。 江柔的心，随着车子线性一样在路面上飞驰。脑袋里闪过《速度与激情》系列电影里才有的刺激画面。这种车速，随便撞上什么都能车毁人亡。 如此快的车速下，叶然澈把车子开往车流少的码头方向道路。 身后两辆黑色车子也如影子一样远远跟过来，并兵分两路，一左一右包抄。 叶然澈在车上按下一个按钮，四周的车镜玻璃颜色顿时变成透光暗色，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却能清楚看到外面。 车子依然保持高速，开进码头空旷地面后，速度降了些下来。 身后两辆车子一左一右快速靠近。 叶然澈神情凛冽，大手一手稳稳地掌着方向盘，一手扶住座椅回身，给江柔一个坚定而带有安慰的眼神，“坐稳。” 他在估算车速与距离，眼神像猎人举枪瞄准猎物般锐利。 在那两辆车子几乎要两面夹击时，三两车子都驶向码头水泥路。 这时，叶然澈突然踩下刹车。 车子一个急速缓冲，若不是有安全带系着，江柔估计会飞到前面去。 而那两辆车子里的人，大概是没想到叶然澈会突然刹车。他们一左一右驶过来，辆车控制不住距离，几乎要撞上，只听到刺耳的刹车声。 然而水泥路的摩擦性能低，两辆黑色车子其中一辆，刹车过猛导致车子侧翻。 砰的一声巨响，车子打了两个滚，翻出路面。 江柔看得目瞪口呆，没有语言能形容心中的震惊。 与此同时，头顶天空中响起直升机螺旋桨闪动的巨大轰鸣声。 地面尘土被卷起，狂风尘雾。 “陆馆长到了。”谢军望向直升飞机。 另一边，没有侧翻的那辆黑车，匆匆下来两个戴着墨镜的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其中一个还是外国人。他们把侧翻车子中的两个人拖出，带进车子中，快速驶离。 直升机在空地上停下，螺旋桨缓缓转动直至停止，两个男人从上面下来。 叶然澈脸色恢复了平静，回头问江柔，“还好吗？” 江柔还没有完全缓过来，揪着心，深深呼吸，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起下车。 她扶着车身，头晕得想吐。 叶然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气，总算好多。 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穿着一件风衣，身材看起来也像当过兵的人，面貌和善正直。他后面跟的那位，戴着黑框眼镜的俊秀青年，应该是个助手。 中年男人走上来，关切地问，“叶先生，你们没有大碍吧？我来迟了。” 叶然澈给江柔介绍，“这位是拍卖中心的陆馆长，这位是我夫人，江柔。” 江柔多少缓过点面色，见叶然澈这么介绍，想必和陆馆长是很熟悉的人。 她朝陆馆长礼貌地浅浅一笑，“你好。” “你好，叶夫人。”陆馆长和善地笑着，双目看向江柔时微微一亮，“叶夫人真是天生丽质，和叶先生十分登对。” 叶然澈转向江柔，“陆馆长也是叶家安全部署的负责人，如果你觉得蓝钻带着不方便，可以交给他保管。” 第44章 赴宴 江柔没有犹豫，马上把蓝钻交给陆馆长，心中顿时轻松。 “等等……”她想到什么，看向叶然澈，“如果说陆馆长是叶家的安全部署负责人，也是拍卖中心的馆长，那么，整个拍卖中心，也是叶家的？” 叶然澈淡然一笑，算是默认，“走吧，回公司，下午还有一个会议。” C市拍卖中心每年经手的名贵物品资金几百亿，而设计的安保系统，为世界最先进。估计很少人知道，拍卖中心也是属于叶家的财团范围。 平时话少的谢军，在提到陆馆长时，也露出尊敬的神情。 那两辆跟踪的车子，看起来也不是为了蓝钻而来那么简单。 短短半天时间，经历的事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刺激。江柔从未想过，这会是进入豪门的一部分。从叶然澈和谢军从头至尾淡定的态度，似乎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经历的事情。 江柔想起叶家家族关系复杂，与C市其他家族关系也更为复杂。叶然澈作为叶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他的位置定会收到多方关注。 不知为何，耳边又响起章云敏那句“你会害死他。”心中顿时茫然起来。 回到公司已经下午三点。 叶然澈吩咐秘书，让通知下午开个会议。 最近他在公司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也纷纷准备起来。 在公司洗手间洗了把脸，总算把今天有惊无险的跌宕心情平复下来。 艾米不知何时也进来，对着镜子一边补妆一边花痴地说：“小柔，今天拍卖中心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叶总花十六亿拍下一颗蓝钻送给自己的新婚夫人，还以她夫人的名字命名。哇，真的是太浪漫了。” 江柔一时不知说什么，对于这种消息，也只有负责拍卖中心公关事宜的明镜内部人员有所了解。拍卖是面向C市上流社会，拍卖消息不能随便透露，所以就算明镜的内部员工知道消息，知道的也不会太多。 “对了，秦舒雅也来公司了，叶总这次会议，据说是要为她做个造星计划。”艾米又说。 果然，开会时，叶然澈便宣布了关于秦舒雅的造星计划。 除此之外，还宣布了另外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职务消息。 江柔除负责原本的公关事宜，多了另外一个身份——总裁秘书。 消息一公布，整个公司的同事各有不同反应。像艾米和小美是发自内心为江柔高兴，直夸她混出头，钱途不可估量，还要让江柔请吃大餐。 而像田丽那一类的，除了不甘和怨恨，又开始在暗中造谣，江柔使迷魂术之类的可笑流言。 江柔却对这个叶然澈没有提前说一声就宣布的职务消息不满，下班前送文件去他办公室签字。看他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表情，又不知该说什么。 叶然澈签完字后把文件递给江柔，“准备一下，晚上要赴宴。” “赴宴？”江柔微微挑眉，职务刚变就有任务了？ 叶然澈一边快速签下其他文件，一边点头，“你非去不可，朱董事长刚才亲自来电，要请我和十六亿蓝钻拥有者吃晚饭。亮亮那边不用担心，爷爷已经派人去接他放学。” 朱董事长……朱裕阳父亲？ 看来，对方真的很想得到那颗蓝钻送给夫人当生日礼物。 江柔欲言又止，看叶然澈重新埋头在签文件上，盯着他看了一会，抱着文件转身走。 “你，对秘书身份不满意吗？”叶然澈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回头，语气有些严肃，“叶总，以后给我加职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还有，我现在做的是两份工作，请给我加薪。” 叶然澈以为她要说什么，听到加薪，原本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现在身价十六亿，还惦记薪水？” 江柔也坦白，“当然，那十六亿看得到花不着，而且处处招人惦记，我的薪水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叶然澈被江柔的话逗笑，神色一松，放下手中签字的笔，身子往椅背后靠，笑道，“好，给你加薪。不过，晚上买礼服的钱，就从你薪水里扣吧。” “为什么？”江柔皱着眉看他。这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 他手指交叉垂在腰间，一副江柔孺子不可教的无奈，“为什么？你是我老婆，你老公我有能力，你应该问我要钱花，而不是自己挣钱花。如果你自己挣钱花，那我赚钱还有什么意思？” “……” 晚上下班，叶然澈先带江柔去买参加宴会的礼服。 江柔本以为自己也会经历霸道总裁给买美美裙子的情节，不想去到以卖奢侈品出名的星光百货，叶然澈却带她走进一家西装定制店，让店员拿来两套很职业的裙装。 “既然要参加朱董事长的晚宴，不是应该穿得隆重点去吗？”江柔试了一套职业装出来，对着叶然澈皱眉。她真的越来越不懂叶然澈在想什么。 他手指架在下巴处，盯着江柔看两眼，指着另一套全黑的，款式更保守一点的裙装说：“脱掉，试这套。” 他老婆的姿色他最了解，随便一件衣服裙子她穿都好看。就算是普普通通的牛仔裤和衬衫，她也能传出很耐看的味道，越看越美类型。 等江柔试了那套保守的裙装出来，叶然澈才稍微满意一点，结账走人。江柔看一眼试衣镜中的自己，简直像去奔丧的。 上车时，江柔拿出化妆镜想补个妆，他又阻止，“不许化妆，这样就好，头发也不要动，乱点好。” “……”江柔总算是明白他心思，“叶总，叶大少，你想丢人，我还不想丢人。” “你是以我秘书身份出席，而不是以叶夫人的身份出席。”他语气淡淡，“朱家的人，不配欣赏你的美。” 江柔无语，他是在夸她？有这么夸人的吗？ 晚宴的地点在水晶宫，C市消费最高档的饭店，夜晚整个外形就像水晶一样璀璨。 朱董事长的秘书已经等在门口，专门等着叶然澈，把人引到vip层的豪华包间。 偌大的包间里，只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国字脸，笑面虎，眉眼与朱裕阳有些相似。穿着一身立领的中式西装，叼着跟雪茄，见叶然澈和江柔进来，轻轻点头招呼示意，“坐。” 中年男人的目光越过叶然澈，落在他身后的江柔身上，稍做打量，然后牵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第45章 五十万的价值 “然澈，我跟你父亲以前也算是好兄弟，怎么今日在拍卖会上这么不给朱伯伯一个面子？”朱震示意秘书给叶然澈和江柔倒茶，让人准备上菜。 江柔只觉得气氛有些怪，朱氏集团的董事长请叶然澈参加晚宴，竟然只带一个秘书过来。难怪叶然澈要她以秘书身份出席。 她做公关多年，知道这种情况，吃饭次要，交际次要，谈事情才是主要。而且很可能会是个不那么愉快的谈话。 “朱董事长说的可是那颗蓝钻？实在不好意思，我夫人太喜欢，我忍不住就抬高价格买下来。”叶然澈牵起一个浮于表面的笑，并没称呼对方朱伯伯，刻意拉开距离，又保有一种基本的待人礼貌。 朱震笑面虎，皮笑肉不笑地吐一口雪茄烟雾，“怎么说景天以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给朱伯伯面子，难道不给景天一个面子？明天是他母亲五十岁生辰，那个蓝钻难道不能让给朱伯伯？” 江柔暗自感叹，朱震的谈话手段高明，把长辈关系、朋友关系、母子关系都搬上台面。 她是知道朱景天的，以前叶然澈交往时，他带江柔见过朱景天几次。 朱震的大儿子，朱裕阳同父异母的哥哥，六年前出车祸成植物人，至今躺在病床上。车祸前是个警察，性格很阳光，为人正义，无心继承家业。 六年前，也恰好是江柔和叶然澈分开没多久的事。 叶然澈不为所动，淡淡一笑，“朱董事长分不清，我到是还分得清，景天的母亲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现在这位董事长夫人，应该是朱二公子的亲生母亲才对。” 朱震脸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也不做表面了，“看来，是裕阳得罪你了。既然你想抛开两家交情谈事，那我就好好跟你谈吧。你妹妹叶宝仪，是我们集团旗下环球影视的签约艺人对吧？” 提到叶宝仪，江柔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朱震看叶然澈有点感兴趣，继续说：“叶宝仪和环影签的是六年合同，这合同虽然明年到期，但附加合同里有一条可能她自己也没细看。合同终止前，续签权在乙方。乙方，也就是环影。我看叶宝仪这么有潜力，签下她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以后也想让她尝试不同类型的大尺度影视剧。你觉得如何？” 江柔微微瞪眼，好狠！心中止不住对朱震的厌恶，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他比朱裕阳还要可恶十分。 叶然澈微微垂着眼睫，神色淡然地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一口，“你跟我提这些有什么用？现在蓝钻是我身边这位江秘书的，朱董事长跟她谈吧。” 话虽如此，朱震却只是淡淡打量江柔一眼，仍是继续对叶然澈说话，“这样可好？只要把蓝钻让给我，我可以立即停止叶宝仪的艺人合同。” 江柔暗暗捏了捏拳，眸中闪过利光，看向朱震，“朱董事长，钻石是我的，您不是应该跟我谈吗？难道因为我只是区区一个秘书，不入您这种大人物的眼睛？” 朱震倒是没想到看着柔软的江柔会突然开口，多少有些惊讶，脸色更显得有些尴尬之色。 “岂敢岂敢，江小姐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秘书，外人不知，我们都是知道的。那么，江小姐开个条件吧。” 说到条件，江柔并没准备，她看向叶然澈一眼。 他眼神中有赞许之意，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对朱震说：“叶宝仪是我妹妹，但和江秘书没什么交情。让江秘书出让价值十六亿的钻石，只是为了换叶宝仪的自由之身，未免这个交易太不公平。” 朱震久经商场的人，怎么不能听出叶然澈话里的意思，微微沉了眉，“说吧，还有什么条件？” 叶然澈嘴角始终一抹淡然的笑，“是这样的，江秘书也没什么资金，除了那颗蓝钻，还有五十万左右。若是江秘书以五十万收购环球影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朱董事长意下如何？” 江柔猛地瞪大眼睛看他，五十万收购环球影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不是天方夜谭吗？环影的市值有八十多亿，百分之二十就是十六亿，正是那颗蓝钻的价值。 再说，她去哪里要五十万，她什么时候有五十万的资金了。 朱震脸色顿时变了，克制着隐隐的怒气，轻轻冷笑一声，“你这是开的血盆大口啊叶然澈，看不出来，我真的小看你了。” 叶然澈微微往后倚靠，明明表情是淡漠的，语气却还有种让人无法迁怒的礼貌，“我以为，朱董事长对尊夫人的感情是无价的，十六亿的股权又算得了什么。百分之二十而已，那百分之八十还是在你手上。还是，我误解了，其实蓝钻对你也没有那么重要？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说着便要起身离席。 朱震出声留人，语气中有种克制的微愠气势，“慢着，菜还没上呢。说了请你们吃饭，空着肚子离开，未免是我这个长辈待客不周。我并没说不答应你们的条件。” 他妥协了。 江柔心道，叶然澈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即使是朱震这种老奸巨猾的，因为小看了叶然澈，反而会输得不明不白。 等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来，朱震哪里还有一丝胃口，借口还要回去筹备夫人的生辰宴会，离开水晶宫饭店。离开没多久，让秘书把签了字的股权文件，以及叶宝仪的合同一并送过来。 叶然澈认真核对文件，之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陆馆长，把另外那颗蓝钻送去朱家。” “另外那颗蓝钻？难道还有一颗？”江柔有些惊讶地看他。 叶然澈笑得宠溺，“当然，你那颗已经命了你的名字，只属于你一个人，我怎么会让你给别人。另外那颗，是个复制品。虽然是复制品，但钻石成分一样罕见，也有十亿以上的价值。” 江柔真的有些佩服他，可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等等，你说我有五十万资金，我怎么不知道？我去哪有五十万给朱震？” 叶然澈摇摇头，盯着她看半响，笑得邪邪的，“你忘了吗？” —— 第46章 大人之间的游戏 “你那栋旧公寓的拆迁费。” 是啊，那栋房子的拆迁费正好是五十万！ “叶然澈，你……”江柔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他笑得魅惑，“你现在持有环球影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个大股东了，而且股权有不断升值的可能，还惦记着五十万做什么？” 想到不久前他说“你现在身价十六亿，还惦记薪水做什么”，江柔只觉得自己在一步步掉进他早已挖好的坑里。 总有种感觉，他在长远计划着什么。 虽说如此，那股份看不到摸不到啊，她肉疼的五十万…… 回别墅的路上，江柔一直不说话。快到家时，叶然澈有些可怜地说：“今晚，你能不能别跟亮亮睡了？要不，等亮亮睡着后来我这？我等你。” 江柔白他一眼，堆起一个笑容，云淡风轻地反击，“我已经是你老婆了，合同一年时间呢，你什么时候不能睡，也不急这一两天是不是。” “……” 快到别墅时，叶然澈又恢复冷色面孔，把那份叶宝仪的签约合同递给江柔，“明天开始，宝仪就是明镜签下的艺人，你着手准备一下。往后和宝仪相关的事宜，都由你负责。” 江柔看他的脸色，能感觉到他对于叶宝仪混在娱乐圈这事还是有些不悦，但她也知道，他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守护妹妹叶宝仪。 回到别墅已经有些晚，叶董事长和亮亮都睡下了。 叶然澈似乎还要处理工作，进了二楼书房。 江柔洗漱之后准备休息，李妈端着杯安眠茶给她，“少爷让端给您的。还有，今天洗您的外套，翻出四百块钱，都在这里。” 李妈把钱叠得整齐放在拖着茶杯的托盘上。在经历了十几亿的交易后，不知为何，这四百块粉红票子让人觉得很真实，也很踏实。 江柔突然想起来，这四百块…… “什么钱？”叶然澈斜靠在书房门口，看着江柔。 李妈很自觉的，收了托盘退下去。 只剩下叶然澈和江柔两人。 江柔把钱收到口袋里，“那天在影视城片场跑龙套挣的，一人两百。不过，你堂堂叶总，看不上这两百块吧。” 说着起身要回亮亮那屋里休息。 叶然澈走过来，在她面前伸出修长的大手，“我要，拿来。” 江柔斜斜睨他一眼，“你逗我呢，两百块也跟我抢。” 正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搂住，往身后的沙发扑倒去，整个人就被他压在身下。 他一直大手抓着江柔纤细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不容分说伸进江柔的睡裤口袋里。他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触到她的肌肤，一阵触电般的颤意，让江柔几乎叫出声来。 “叶然澈，你个流氓，快放开我。”江柔扭着身子，在下面瞪他。 他微微眯起魅惑众生的深眸，“让你好好给我不给，非要让我使非常手段才肯。” 他的手在她的口袋里，又往下几寸。 江柔小小惊叫一声，讨饶，“好好好，我错了，我给你，给你，小气鬼。” “晚了。”他勾起一抹坏笑，俯身堵上她的唇。 江柔没反应过来，他的舌已探入索取香泽，千转百回。 在他想要更进一步时，身后突然想起一个稚气可爱的声音，“绵羊，机器猫，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叶然澈眉心一蹙，丧气地从江柔身上起来。 他走过去揉揉亮亮睡眼惺忪的脑袋，“大人之间的游戏，结了婚才可以玩。” 江柔还有些缓不过气，脸色绯红，她快速整理睡衣，走过去对亮亮说：“亮亮，千万别学他。”然后瞪叶然澈一眼，牵着亮亮进屋。 进屋后，亮亮又是叹口气，恢复少年老成的语气，“我说你们，也不懂克制点。” “……”江柔苦着脸，分分钟想剁了叶然澈。 等亮亮重新入睡后，还没什么睡意的江柔拿出叶宝仪的合同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看完很想找叶宝仪好好聊聊人生，这份和环球影视签约的合同，里面有多处漏洞，不知占多少便宜。叶宝仪也是个学渣，估计是合同字数太多，她懒得仔细看。这点，江柔还是了解她。 加上秦舒雅的造星计划，还有明昊那个烂摊子，以后有的忙。 —— 第二天起床时，叶董事长已经让人送亮亮去学校，还对江柔说以后亮亮上下学接送的事情让她放心。 叶然澈似乎昨晚睡得很晚，但早上很早又出门了。 简单吃些早饭，去公司的路上，打电话给叶宝仪，告诉她已经不再是环影艺人的消息，现在明镜是她的东家。 叶宝仪在那头兴奋得尖叫，“太好了江柔，我终于可以摆脱环影这个吸血鬼东家。” 江柔没跟她说自己如今也算环影东家的事情，这种事，以后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去到公司，坐下没多久，田丽抱着个盒子过来说：“叶总说要开一个新人介绍酒会，你通知明昊吧。场地我已经订好，也通知出去了，今晚九点皇城会所二楼。还有，这是叶总让我交给你的。” 随后她又嘀咕一句，“也不知道叶总图你什么，呵。”说完，一副不愿和江柔多说的嫌弃脸色，把手中盒子丢到江柔桌上，扭身就走。 坐在江柔后面的艾米，移着椅子过来，看到那盒子上的印牌，惊呼一声，“哇，华伦天奴！叶总真是大手笔啊，对个秘书这么好，竟让你穿高级礼服去参加酒会。” 江柔把盒盖打开，看到一件淡蓝色钩花镂空裙子，每一朵花都是人工缝制，估计一件裙子上有上万朵钩花。裙子精致得仿佛一动就会散开一样。 她却没那么高兴，穿着这么高级的裙子出席酒会，会让她的身份很尴尬。 叶然澈到底在想什么？ 晚上七点，江柔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发现公司大部分同事已经前往酒会。 坐的是艾米的小车，一起的还有小美。 到了城区比较上档次的皇城会所，从车上下来时，精心化过装的艾米和小美一脸无奈又担心地看着江柔。 “你确定穿成这样进去，叶总会高兴？”艾米重新打量江柔一身。 小美也在一旁叹气，“就是啊，好好的裙子怎么就……” 第47章 老虎不发威，当你病猫 江柔走进酒会大厅，正遇到明昊，他握着一杯红酒正在欣赏酒会上的美人，回头看到江柔，猛地皱眉。 “哇，江柔你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场合，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寒酸，如果没钱买礼服裙，跟你老板说啊。你都是总裁秘书了，多少代表总裁身份。还是，叶然澈没开工资给你？”明昊走过来打趣，上下打量江柔。 江柔摇摇头，也打趣自己，“对，我太穷，明大少有钱给钱，不给别说风凉话。” 明昊啧啧两声，连连摇头，俯身到江柔耳边小声说：“你老公那么有钱，我要是给你钱花，他非得打死我不可。” 正说着话，叶宝仪也过来了，穿着一身白色剪裁十分性感的裙子。性感又不失几分清纯，本来还笑意盈盈的脸，见到江柔的穿着，也猛地皱眉，反应和明昊一个样。 她把江柔拉到一边，“那条华伦天奴的裙子呢？还是我哥让我帮你订的，巴黎时装周秋季最新款，怎么没穿？你这身……简直像来端茶倒水的。” 叶宝仪和明昊今日特地从剧组回来参加酒会，可以说明这次酒会的重要性。 放眼整个酒会，都是娱乐圈相关的人士，明星、导演、制片、编剧、投资商，每个人穿着打扮无不是明艳照人。 这次酒会是叶然澈首次以明镜公关为主办方举办，今天叶宝仪签约明镜的消息一出，整个娱乐圈沸腾。业内很多人看好明镜，可以说是风头正盛的公司。小明星们都使出浑身解数来打扮自己，想引起明镜的东家注意，好被签约。 再看江柔，牛仔裤和衬衫，不施粉黛，还戴着黑框眼镜，在人群中就像个低调的工作人员。尽管如此，细看她的五官，还是比大部分女子出色。 本来那条裙子她是要穿的，但走出公司时，一辆车飞速驶过，溅起路边的污水，把她从头淋到脚，裙子就毁了。 时间赶，来不及去找新的裙子，也没有想太多，穿着自己的衣服就坐艾米的车过来。 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是明昊也叶宝仪大惊小怪。 “好端端，怎么就有一辆车刚好从你面前开过，还溅你一身泥水？”叶宝仪有些怀疑。 江柔轻轻叹口气，也不是太在意，“我倒霉呗。” 这时，人群有些骚动起来，目光都纷纷投向一处。 身边开始有人议论，“那个就是明镜新签约的新人吗？长得真不赖，难怪要签她。” “你没听说吗？她叫秦舒雅，和明镜总裁叶然澈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的。而且，据说她很可能就是叶然澈那位隐藏身份的新婚妻子。” “真是个大美人，看起来也很温柔的样子，原来叶少喜欢这种女人。” 叶宝仪顺着人群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一变，拍了江柔的肩说：“靠，秦舒雅竟然穿了那条裙子，我哥送你的一模一样的华伦天奴裙子！” 艾米和小美也穿过人群来通知，都替江柔很不满。 “小柔，看到没，秦舒雅穿了一样的裙子！好一朵心机深的白莲花，下午时我还听说她生病重感冒了呢。这大冷天的，生病的人会穿成那样？生病的人看起来那么精神？” 江柔目光冷静地看过去，秦舒雅正被一群导演制片围在中间，巧笑兮然，神采迷人。她身上穿的那条淡蓝色钩花露肩礼服裙，正是江柔准备穿来的那条一样的款式。 她突然明白，或许也不是真的倒霉，而是有人有意为之。 “靠，老虎不发威，当你病猫呢。”叶宝仪很是气不过，她一个出道五年的明星，都没有像秦舒雅那样明目张胆地抢别的明星风头。 新人不低调，以后在这圈子不好混。何况今日出席就会的还有一些资格很老的女艺人，抢了风头，也就抢了别人可能重新出头的机会。 江柔无奈地看叶宝仪一眼，“什么老虎什么病猫，你又乱用成语。” “怎么可以让秦舒雅抢了所有人风头，江柔你的姿色不知赢她多少。走，我正好带了另一套礼服，你去换上。”叶宝仪不由分说，拉着江柔就往化妆室走。 艾米和小美也跟上来，“就是就是，我这里有化妆包，给小柔化个妆。” 江柔的鞋码和衣服尺寸都和叶宝仪一个号，所以叶宝仪的衣服鞋子都能穿。 被拉到会所专门供女性补妆的化妆室，三个女人围着江柔折腾。 裙子也是名牌，虽不及华伦天奴华贵精美，但剪裁合身的抹胸设计，流畅的黑色垂地质感，给人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江柔穿上后，叶宝仪很满意地打量她，“你穿这件裙子比我穿好看，我本来是想退掉的，谁叫我平胸，穿这种抹胸裙容易往下掉，一不小心就走光。” 以前做过化妆师的艾米，给江柔化了个淡妆。把江柔头发全光滑地梳到后面，露出她好看的额头和耳朵。 “简直美呆了。”小美不住地夸赞。 江柔是那种美但不自知的人，平时也不怎么爱化妆，所以化了装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十分夺目，与之前判若两人。 所以重新走进酒会大厅，便引起不小轰动。 “她是谁？怎么没见过圈子里还有这种美人。” “估计是哪里签约的新人吧，现在整容技术那么发达，美女多了去。” “看她不像整容的，五官很自然。”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没有后台，照样红不起来。” 江柔把那些话都当耳边风，正逢舞会环节，大家纷纷走进舞池跳舞。叶宝仪和明昊不知被拉到哪个角落和广告商们谈合作。她站在会场一个角落，被一个自称是经纪公司的男人缠着，让她签约他们公司。 “小姐，我看你的姿色，很快，就能大红大紫。”肥头胖脸的男人说。 江柔淡淡扫他一眼，“是吗？但我身患绝症，活不到半年，而且发病的时候，会很疯狂。类似狂犬病那种。” 她说着身体开始抽搐，翻着白眼，张牙舞爪，做着很丑的鬼脸。 胖子一脸惊悚地看着她，遇到神经病的表情，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闪了。 江柔勾起笑容，被人骚扰时，这招屡试不爽。 隔着人群，却看到灯塔光亮般的一道目光，穿透人群直接打在她脸上。 或许是看到她刚才吓人的那些鬼脸表情，远远就看到他在微微蹙眉，嘴角扬着，有种忍俊不禁的笑意嵌在脸上。 江柔呆呆看着他，觉得两人之间，怎么那么遥远。 场内华尔兹的舞曲响起，江柔想着，或许，她可以试着主动走向他一次。 然而，当江柔跨了两步，却见秦舒雅朝他走过去，挽起他的手…… 第48章 我会撕烂你的嘴 舞池中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随着舞曲优雅移动。在移动舞步的人群中，江柔见叶然澈的目光落在秦舒雅身上，似乎因为她穿的那件华伦天奴裙子，而停下多看了两眼。 一件可以让人浑身发光的裙子，人靠衣装，女人喜欢华服美衣包包鞋子都是有理由的。 或许是灯光的原因，有一瞬间，江柔在他的脸上看到一种比往时柔和许多的光色，不再是冷气沉沉。他牵起秦舒雅的手，走进舞池。 江柔微微垂了眼眸，原来，他也可以对别的女人温柔。 像在这个世界里多余出来的一块暗影，只是眨眼间，她便消失在酒会现场。 今晚的酒会是为秦舒雅办的，为了把她这个新人介绍给圈内人，是宣传她的开始。叶然澈理所当然要和她跳第一支舞，这是公关公司最常用的手段。 江柔也不是没策划过这种事情，可为何这次会觉得这么难受。想起那份一年的婚姻合同，想起章云敏说的那些话。她不知不觉走到外场栏杆边，对着夜色出神，冷风拂面而来，总算让她冷静了不少。 正准备回去，转身就看到秦舒雅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条狐狸毛外套，递给江柔，“这么冷的天出来，还穿得这么少，不怕着凉吗？着凉了，然澈哥会心疼的。” 江柔觉得有些古怪，好端端的，秦舒雅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听她的语气，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像是有预谋而来。 江柔没接外套，冷冷看着她，“你是今天酒会的主角，你不和叶然澈跳舞，不和投资商们混个面熟，来找我做什么？田丽才是负责你的公关。” 秦舒雅美艳的脸上扬起自傲的笑，“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什么名气吗？娱乐圈对我来说不过是为了接近然澈哥的手段，只要能靠近他，离他近一点，我无所谓。何况我一个秦家的大小姐，要什么没有？” 不管她到底想说什么？江柔一点也不想再听她的废话。 她擦过秦舒雅的肩膀往前走几步，被在身后叫住，“这么着急走做什么？难道你怕了？我还没说到真正让你害怕的事情呢。” 江柔真的不想听，走到通往酒会大厅走廊的门边，伸手拉开门，一个名字如惊雷在身后响起，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 “向越，他就快出狱了。” 身体猛地一顿，脚步已经无法再往前迈一步，回头，语气尽量冷静，“你，在说什么？” 秦舒雅一副正中下怀的得意之色，往江柔走两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害怕的就是向越这个名字吧？让我猜猜，他为你差点杀死人，坐六年牢出狱，到头来发现你食言。后果会是什么？” 江柔五指握拳，指甲嵌入掌心，提醒自己要冷静，冷静。 六年前那种绝望的无奈，再次袭卷上来。 想到要面对那个人，她就算故作冷静，身体也能感到一丝颤意。 秦舒雅看江柔脸色有些变了，更得她的意，继续说：“还有，江亮亮，其实不是你的弟弟吧，他是你的……” “你闭嘴！”江柔眼底一抹阴翳，狠狠瞪向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敢再乱说一句，我会撕烂你的嘴。” 秦舒雅被江柔瞪得一怔，许久说不上话来，轻笑一声缓解自己的惧色，并不打算就此住嘴。 “我听说江亮亮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受不了刺激，发病起来……” “秦舒雅，我警告你，要是敢靠近亮亮一步，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亮亮，是江柔的底线，不能被人触碰的底线。 每个人，都有拼了命也要去守护的东西。 “你，怕了？”秦舒雅还在继续威胁，嘴角还勾起势在必得的笑。那张媚色的脸蛋，在夜色里有种隐藏得极深的阴狠。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然澈哥这些事情，只要你配合我，让他爱上我。毕竟……他要是知道你当年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有一腿，知道亮亮……” “我叫你闭嘴！” 江柔忍无可忍，朝秦舒雅扑过去，伸手扼住秦舒雅的喉咙，把她整个人抵在栏杆上，声音里有种外人从未见过的狠戾。 “你再说一句，我会让你再也说不出话！” 却没发现，有一个身影刚好走到身后的门边，立在原地，森冷阴沉的声音传来—— “那个男人，是谁？”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江柔浑身一震，定在原地。 扼住秦舒雅的手也失去力量，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秦舒雅带着哭腔的柔弱声音，朝江柔身后的人求救，“然澈哥，救我……我好痛……” 叶然澈阴沉着脸，那股慑人的气息卷席过来，走过来用力一把拉开江柔。 他的脸上，有她从未见过的戾气，好像天就要塌了一般，沉沉地压在人心上。 大手紧紧抓着江柔纤细的胳膊，很用力，很疼，但江柔麻木了，浑身一股寒气，从脚底浸上来。 他的手，好冷。 秦舒雅伸手抓住叶然澈的衣袖，楚楚可怜地替江柔求饶，“然澈哥，别怪江柔姐。我怕她冷，拿件外套给她。看她一个人在这里，就跟她聊了两句，不知她怎么这么生气……” 叶然澈完全忽略秦舒雅的人和声音，阴沉的面孔只对着江柔一人，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一句一字地问，“你说，那个男人，是谁？” 江柔惧怕他刺人的目光，把脸别向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她不知要说什么。 “然澈哥，那个……我不是有意说出来的，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舒雅在一旁楚楚可怜地继续替江柔说话，“不管你听到什么，我刚才说的话，也许……并不是真的……” 他寒冷的目光打在江柔脸上，能冻结人心。 听到秦舒雅那句“他要是知道你当年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有一腿”，心中止不住燃起怒火。 是这个原因吗？ 她拼了命也要逃开他的原因。 “回答！”他低吼一声，气息喷在江柔脸上，让她浑身震了一震。 她痛苦地闭上眼，仍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不承认也不否认。那张冷漠的脸，刺着叶然澈。 他扭头看向秦舒雅，声音更阴沉几分，“你说。” 第49章 全世界与她为敌 秦舒雅被叶然澈的阴森神色所震，缓缓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后退一步。 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我……我也不知道刚才说什么了？然澈哥，你还是问江柔姐吧……毕竟，事情的真相只有当事人清楚。我知道的，不多……” “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说出来。” 叶然澈眼神瞪得更用力了些，给人沉重的压迫感，那种狠戾，像随时可以把人撕碎。 “我……我只知道江柔姐的弟弟……” “秦舒雅，你闭嘴！”江柔紧握着拳，指甲嵌入掌心，嵌出血印。 她狠狠瞪向那个心思狠毒的女人，制止她说下去。 “怎么，为什么不让她说？你刚才，难不成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叶然澈冰冷而嘲讽的语气在她耳边响起，冷得人浑身一颤。 秦舒雅抚上自己还有些红印痕的脖子，微微垂着头，一副害怕的样子。 江柔抬头看叶然澈，心里被狠狠刺了一下。 “然澈哥，我不敢说。”秦舒雅攥着手，垂着头。 “说！有我在。”他语气更加严厉，耐心似要耗尽，目光仍钉在江柔那张巴掌大的脸上。 她今夜，没有穿那套他让宝仪给她订的礼服，而是穿一套黑色的，衬得整个人更是消瘦。或许是因为冷，显得肤色苍白，风吹得她的发丝有些凌乱，眼睛有些红。 在他眼里，却还是美得不可救药。 江柔听到那句“有我在”，心里一沉，垂直坠落般，鼻子已经发酸。 以前，不管她遇到什么困难，遇到什么事，他总是站在她面前说，有我在。 小柔，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小柔，有我在，你放心。 小柔，有我在，天塌下来我顶着。 …… 一旁的秦舒雅，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悦色，又马上皱着眉头，惶惶不安的模样。 “我只是听说，江柔姐的弟弟其实是她和……” 话没说完，江柔感觉到叶然澈抓着她手臂的手更用力了，好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 江柔望着秦舒雅，眼中燃起恨意。 心中一痛，她扬起下巴看着叶然澈，打断秦舒雅继续说下去，“不要说了！叶然澈，我来告诉你。与我六年前说过的一样，我看中的，一直是你的钱财，和他人无关。” 握着她的手微微一僵，他深眸中卷起风浪，“你，在维护那个男人吗？” 江柔重新把头扭向一边。 她怕再看着他，会被逼疯。 叶然澈却伸手捏住她的脸，强硬地扭过她的脸，逼她看着他。 他眼里的那种愤怒和绝望，像一根看不见的铁线，把人缠得紧紧的，快要窒息。 “看着我说！到底是谁！”他朝江柔低吼。 冷风刮过，江柔发丝飞舞，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消融在夜色中，有种无法形容的凄美。 她看着他，也终于爆发，朝他喊出来，“我错了！我做错了！你满意了吗？”喊着又失去了力量，声音渐渐弱下去，沙哑起来。 叶然澈一怔，微微有些站不稳，松开江柔，有些无力地后退了两步。 眼底满是颓败。 错了？ 没有哪个词，比她一句错了，更让他崩溃。 浑身都被卸掉了力气，整个人被阴暗包裹着，像风暴之眼。 秦舒雅突然上去抓住江柔，“江柔姐，快跟然澈哥求饶吧，好好跟他说清楚。” 江柔身子沉重得仿佛陷在沼泽地里，一身泥泞。她挣扎着，狠狠剜秦舒雅一眼，吼她，“滚开！别碰我。” 秦舒雅被吼得震了震，委屈起来，仍是紧紧抓着江柔，“我哪里做错了，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叫你别碰我！”江柔推开抓着她的秦舒雅。 秦舒雅往后跌跌撞撞两步，十五公分高的高跟鞋一扭，整个人突然滑向栏杆外面。 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翻过去，随着一声惊天的尖叫，接着是噗通一声，秦舒雅落入下面的泳池里。 江柔的手还伸在半空中，呆住。她并没很用力，怎么会？ “江柔！你好狠毒，为什么推舒雅？她不会游泳！” 田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惊恐而愤怒地盯着江柔。 看着楼下水池中拼命挣扎的人，她声音惊慌地朝叶然澈求救，“叶总！你快救舒雅，她，她不会游泳！她会死的！” 楼下会所的泳池里，秦舒雅挣扎着起来又沉下去，呼救，“救……命！” 叶然澈缓缓从那团巨大的暗影中走出，要跳下去救人。 江柔的身影却挡在他面前，她甩开鞋子，拎起裙摆，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手攀住栏杆，纵身跃下去。 像一条鱼，扎入水中，她朝秦舒雅游去。 游到挣扎的秦舒雅身边，却被她的手紧紧地勒住脖子，拖着往下沉。 秦舒雅在水下挣扎，双手缠上江柔，用力掐着江柔的脖子。 江柔伸手拽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扯，把她拖上泳池岸。 自己，也猛地咳出两口池水，脖子上，有被抓的紫青印痕。 很快，酒会现场的人群被惊动，纷纷赶过来，围在二楼栏杆外，围在泳池边。 当大家都以为是江柔救了落水的秦舒雅时。 田丽跑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指着江柔，恶狠狠说：“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推舒雅落水，又假装救她！舒雅！你醒醒。” 秦舒雅咳了两声，缓缓醒过来，靠着田丽小声哭泣。 大家的目光，唰唰地打在江柔湿漉漉的身上。 那些圈内的人，当即议论起来。 “怎么这么狠毒……” “好可怕的女人。” 江柔无力地撑着地板站起来，往二楼栏杆的方向看，叶然澈站在暗影之中，只有一个阴暗得让人窒息的轮廓。 江柔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人群，甚至有人趁乱推了她一把。 啪地跌在地上，手掌擦在室外粗糙的地面上，破了皮，沁出血珠。 她站起来，没有理会身后一片刺人的目光，继续往前走。 空荡荡的酒会大厅，空荡荡的化妆室。 江柔湿漉漉的在椅子上坐下，陷入长时间的空白。想起叶然澈冷漠刺人的面孔，浑身止不住瑟瑟发抖。 她拿起自己的衣服，走进换衣间里。 好像自己一个人置身在某个陌生而寒冷的世界里，所有人都与她为敌。 咔嗒一声，化妆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上。 有人走进来，听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隔着薄薄的试衣帘子，江柔提起心，“谁？谁在外面？” 第50章 骨头碎裂的声音 隔着薄薄的试衣帘子，江柔提起心，“谁？谁在外面？” 她脱了湿裙子，才刚穿上自己的牛仔裤，上身只穿内衣，还来不及穿上衬衣。 唰啦一声，试衣帘子突然被人猛地撩开。 “嘿嘿，美人在这里啊，啧啧，这肌肤白嫩的，这脸蛋美的……” 三个鬼头鬼脑的男人一脸不怀好意靠过来。 江柔猛地一惊，急忙用衬衣遮挡自己上身，双手交叉胸前，往一旁退。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一个男人伸手来抓江柔，江柔一阵恶心，一脚踹向他，把他踹得往后倒在地上。 男人顿时一脸怒气，咬牙切齿站起来，“你配合点，我们就温柔点，别让我们来硬的。这大半夜，人都走光了，外面还有我们的人，你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到。” 恐惧瞬间萦绕心头，江柔退到化妆台那里，伸手抓住一把修眉刀。她克制着身体的颤抖，比着对方，“不想死，就别过来。” 三个人看她手中那把小小的修眉刀，都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猥琐。 “哟，小蹄子还挺烈的，我们喜欢。” 他们分成三路朝江柔靠近，步步紧逼。 “滚开！”江柔在空中挥着修眉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找上她。 一个男人伸手过来，江柔挥手刺过去。 虽是小小的修眉刀，也割破他的手，鲜血涌出。那人抓着手指大骂一声，满嘴脏话，脸色变得极狠。 江柔呆住的瞬间，另一个人从旁边抓住她握修眉刀的手，抢过去，用力把她推向地上。 女人在力气上，难以抵抗过男人，何况，他们是三个人。 江柔的衣服早已掉了，上身只穿了内衣，一手捂住胸前，爬起来往门边跑。 头皮一痛，被人从后面抓住头发揪了回去，被摔到试衣镜上。 砰的一声，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镜子碎了一地。 江柔就跌在那些碎片上，先前擦破皮的手掌，摁在碎镜子上，被割出很深的伤口，血滴滴答答落下，触目惊心。 一个男人啧啧两声，蹲下来看着江柔，“温柔点兄弟们，这么美的人儿，这么光滑的肌肤，伤着一点多让人心疼，多让人可惜。” 江柔顾不得疼痛，或许是内心的恐惧盖过了疼痛，她抓起一块镜子碎片，朝男人划过去。 这次他反应快，往后退开，但碎片还是在他脸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他伸手抹了脸上的血迹，一双猥琐的眼睛充满怒气。 “真是不来硬的还不行。” 一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后面，突然从身后抱住江柔。 浑身止不住的恶心，另外两个人男人也摸上来。 江柔大声叫喊挣扎，那种恐怖的绝望，把她往地狱里拖去。 “放开！放开我！”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化妆室的门被人一脚用力踹开。 那道熟悉的身影从暗影处走出来，在看到江柔挣扎的样子时，浑身的气息如山呼海啸。 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脚踹到其中一个男人身上。 脸上被江柔划了一刀的男人，被踹得跌出几米远，发出痛苦的哀嚎。 剩下两个松开江柔，停下来，露出惊恐的神色。 叶然澈阴沉着脸，眼里的凶狠狂怒之色前所未见。 他走到那个被踢摔在地上的男人那里，抬起脚对准男人的手骨踏下去。 空气中只听到十分骇人的手骨碎裂的声音。 如同死神降临。 随之响起的是那个带头猥琐男的鬼哭狼嚎。 不止另外那两个男人，江柔也完全被震住，无法形容的震惊。 他缓缓扭头看向那两个男人，缓缓吐出一句森冷无比的话，“再碰她一根头发，我让你们所有骨头都断掉。” 两个男人脸上露出这辈子最惊恐的表情，跑过去扶起鬼哭狼嚎的那个，落荒而逃。 不一会，谢军出现在门口，也阴沉着脸，像在等待指令。 叶然澈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走向狼狈的江柔，头也没回，神色阴狠地对谢军说：“去查他们底细，查清一切，然后，你知道怎么做。” “是。”谢军得了指示，迅速消失在门口。 江柔突然失去所有力气，双脚不听使唤的疲软，整个人跌下去之前，叶然澈有力的大手接住她，把她搂在怀里。 他把外套披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上，裹紧她，紧握的拳头暴着青筋。看着她衣衫不整，还有收受伤的手，心中止不住的疼，以及，愤怒。 江柔无力地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很想痛哭一场，但她忍了下来。 他什么也没说，打横抱起她，走出去。 —— 夜里一点，江柔被送进医院包扎伤口。 她知道叶然澈在病房外面守着她，看到他又在抽烟了，一支接着一支。 两人隔着一堵墙，一扇窗，似乎在两个世界里。 守了一夜，他也抽了一夜的烟。 江柔一夜未眠。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外面的人。 她害怕，不知他什么时候就冲进来，抓着她质问一番。 但一夜过去，他只是在外面抽烟，没有进来。 天亮时，田丽突然出现在病房外，恳求的声音响起，“叶总，您去看看舒雅吧。她这几天本来就生着病，突然被推落水，受了惊吓，发起高烧。刚刚稳定下来，但是，情绪很低落，整个人都很害怕。您去看看她，慰问一下，没准会好一点……” 江柔闭上眼装睡，听到叶然澈站起来离开的声音，心里突然间空落落的。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斜斜打在地上，但不知为何整个病房还是让人觉得冷。 情绪已经平复很多，但想想仍是有些后怕。 那些人，为什么会找上她，至今没有想明白。 如果叶然澈不出现，她的后果会是怎么样？她不愿多想。 躺了几分钟，在医生过来检查前，江柔终究还是从床上起来，拔掉手上的输液。 他的外套搁在床尾的沙发上，江柔看一眼，记得裹上时还带着他身体的温度和气息。 如今，是冷冰冰地搁在那里，失去了温度。 她微微垂了眸，离开病房。 才刚走出医院，突然之间，一波不知何时蹲守在医院外面的记者涌上来，话筒对准了她的脸。上来就是一通发问—— “江小姐，听说你昨晚推了明镜新人也是秦氏企业的大小姐秦舒雅落水，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们有什么恩怨？” “我们收到消息，此事是有人背后指使你，是不是叶宝仪指使？” “明镜总裁叶少据说对你有意思，很多场合都能看到他带你出入的身影。请问你是不是介入了他的婚姻，当了叶少的秘密情人？” “江小姐，昨晚的事件，是叶宝仪指使你的吗？” “……” 江柔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想走，却被记者们围得更紧，似乎不说什么，他们就不会放过她。 记者们的凶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 被推挤得几乎要摔倒时，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第51章 发布会 记者们的视线纷纷转移到江柔身后的人身上，骚动起来，把话筒全部对准他。 江柔不用回头，只是靠近，也能知道她身后的人是谁。他的气息太过熟悉，一种让她想依赖又想逃掉的气息。 记者们一瞬间把话题都转移到他身上，纷纷发问。 “叶先生，昨晚的事情您也在场，听说您还目睹了江小姐推人落水的一幕，具体情况怎么样，能否说说？” “是否明镜公关全程策划此事？” 叶然澈重新把外套披在江柔身上，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搂着她往停车场走。 记者们在后面穷追不舍，却不敢靠很近，只是一波跟过来追问。 “叶先生，昨晚的事情，您到底是怎么看的？” “叶先生，您这么护着江小姐，您和江小姐是什么关系？” “听闻您这些年来没交过女朋友，她是不是你的地下情人？” 叶然澈听到这句，眉头猛地一皱，脸色阴沉至极。 他把江柔送入副驾驶座，给她系好安全带，回身沉着脸对那记者说：“你是哪家报社？” 记者被叶然澈凛冽的眼神盯得发憷，脸色顿时一变，原本伸着话筒的手退了回去。 他绕到驾驶座这边，声音冷冷对记者们说：“你们都回去，明天下午，我会开个新闻发布会，对昨晚的事情进行详细说明。届时，也会对我和江小姐的关系进行说明。” 说完，他一言不发地坐到驾驶座上，驾车驶离医院。 城市的建筑在车外飞速流淌，他把车子开得很快，沉默地盯着路面。 他越是沉默，越让江柔心里不安，或许再这样下去，她会比他先爆发。 只好把脸扭到一边，假装睡着。 一个小时后，别墅到了。 叶然澈把江柔拉下车，没有看她，冷冷丢下几句话，“在家休息，哪里也不准去。明天下午两点，我会派人来接你去发布会。” 他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冷漠得可怕。 正是如此，江柔总觉得一颗心提着，无法放下来。 明天，他会对记者们说什么？ 叶董事长不在，李妈说他出去见老朋友了。 看见江柔手上的伤，也看见刚才叶然澈回来时阴沉的面孔，没敢多问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 准备上楼休息，一辆红色的跑车突然冲进来，在别墅前刷地停下。 “大小姐，您来啦……”李妈声音愉悦地打招呼，就被叶宝仪火气十足的声音打断。 “江柔，你看新闻了吗？秦舒雅真是大出风头。一早起来微博上好热闹，说我因昨晚被人抢风头，谋划了什么事情。” “你看看，看看，下面都评论了什么鬼！看 第52章 一刻也等不了 江柔没见过那个司机，感觉和谢军应该是一块的，长得牛高马大。 车子开往新闻发布会，发布会在凯斯大酒店的一个报告厅举行。新闻三点开始，已经有不少记者来现场等待，接近上百名的记者，纷纷在会场架起摄像器材，气氛隆重而紧张。 奇怪，昨晚的事情不过是明镜内部的私人矛盾，秦舒雅并不是什么大明星，做个事件澄清报告，为何要搞这么大的阵势？在场的记者，大大小小的媒体代表全都来了。 好像要宣布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江柔心中越发忐忑，没见到叶然澈，而是被带到后台一处化妆间。更觉得奇怪。 有化妆师已经在那待命，不由分说给江柔化上精致的妆容。 服装师拿着一条白色缀满山茶花的华贵裙子，让江柔换上。 好美的裙子，山茶花一直是江柔喜欢的花种。裙子的牌子是以设计婚纱出名的华裔设计师VeraWang，每个女人都幻想着在结婚那天穿上她设计的婚纱。 换上后，化妆室里的众人都把目光聚在江柔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真美……” 不知谁发出一声感叹。 江柔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也是一怔，都不像她了。 一位穿发布会工作装的工作人员，一边对着耳机那边说什么，一边过来领江柔。 “江小姐，发布会还有五分钟开始，叶先生让我领你过去，请跟我来。” 江柔默默跟他走。 通往发布会现场的长长走廊通道，江柔踩着十几公分高的高跟鞋，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已经能听见那头传来的相机快门声咔嚓咔嚓，以及闪光灯闪烁不停的光亮。 她看到走廊尽头处的叶然澈，一身很正式的西装，尊贵帅气地站在那里，浑身绽放刺眼光芒。无路什么时候看，他都是那么诱人。 他回头，那张总是冷漠的脸上，在看到穿着白色山茶花礼服的江柔时，深邃的双眸被点亮，微微勾起一个可融化人的淡淡笑容。 那个笑容让江柔晃了神，身子微微一顿，停在原地。 远远地，他朝她伸出手。 好像有种魔力，不听使唤，正在推她走向他，仿佛走向一个美好的梦境。 然而，就在这时，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叶然澈在通道这头，记者们正在外面着急等待。他等这天，很久了。 可是，就在江柔走到一半时，她接了个电话，然后脸色完全变了。她神色惊慌，慌忙地推开那名工作人员，往反方向跑，只剩下白色山茶花裙摆飘荡的一闪而过的幻影。 叶然澈神色一滞，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 眨眼间，走廊里已没有她的人影，像一箭穿心，她又一次逃开他。 又一次。 他的脸色迅速暗沉下来，悲伤之色染上眉眼，闭上眼，伸在半空的手缓缓握成拳头，越来越用力，仿佛要把空气捏碎，手臂暴出青筋。 她，就那么不想跟他在一起？ 许久，暗哑的嗓音仿佛从地狱传出，头也没回对身后的工作人员说：“取消发布会。” —— 那个电话，是舅舅打来的。挂下电话，江柔冲出凯斯大酒店，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搁在膝盖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脑海里不断地回响一个名字，从失去的那一刻，五年来，那个名字无时无刻不印在心口，想起都会像削骨削肉般疼。 一个多小时后回到江记面馆，冲进店里，一对中年夫妇已经等在那里，一脸迫切。 男的是江柔的舅舅，四十岁，身材消瘦高挑；女的是江柔的舅妈，个子有些矮，长相温婉。两人见到江柔，都急忙地迎出来。 “舅舅舅妈，你们确定那个消息准确？”江柔克制着心中的激动问。 舅妈上来拉住江柔的手，湿了眼眶，“小柔，千真万确，我们一确定消息就赶回来通知你。你爸妈说如果确定了就要第一时间告诉你，所以我们也不敢擅自过去。” “是啊，从市里坐车去鲁镇的福利院，要四个多小时汽车。现在有些晚了，过去也是大晚上。你爸妈说他们今晚就能从乡下赶回来，明早咱们全家人一起过去。对了，这里有张在她在那个福利院前拍的照片。” 舅舅说着，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江柔。 看到照片，江柔颤抖着捂住自己的鼻口，眼睛顿时红了。 “这是她多大的时候？”江柔问。 “大概是四岁多，也就是前年的事情，这张照片是前年在鲁镇福利院前拍的。”舅舅说。 江柔把照片握在手里，好像握着一个易碎的宝贝，一颗眼泪滴落在上面。 “我现在就过去，我先过去，我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 闪闪，原来她一直就在离江柔那么近的地方。 “小柔，现在去太晚，那地方偏僻不好找，晚上没车回……” 舅舅在后面说什么，江柔听不清，人已经跑出去，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车子很快便消失在路面上。 晚上。 叶然澈一个人驱车回到别墅，拖着疲惫的身影。 李妈在门口迎他。 “少夫人有回来过吗？”叶然澈语气淡漠又有些疲惫地问一句。 “没有，下午车子来接出去就没回来过。” 李妈还想跟他说些什么，看到他那张阴沉得骇人的脸，要说的话突然就堵在嘴里，“少爷……” 待叶然澈走进客厅，才看到江海和孙美云夫妇。 夫妇两见叶然澈回来，双双从沙发上站起来。 “岳父岳母，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叶然澈淡淡地问一句，却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江海看叶然澈的脸色很疲惫，以为他工作累了，讪讪地说：“我们刚从乡下回来，亮亮这几日打扰了，我们正要接他回去。” 李妈在后面跟上来说：“少爷，老先生下午去接亮亮放学，之后带亮亮去玩了，说是晚点回来。老先生这几天跟亮亮玩得很开心，很少见他这么开心。” 叶然澈神色黯然，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语气淡淡地说：“抱歉，我有些累了，先上去休息。你们就在这等吧，估计很快会回来。”又吩咐李妈，“好好招待。”说完往二楼走。 刚走到楼梯口，孙美云在后面叫住他，“阿澈，小柔她……” 江海在一旁神色慌张，急忙拉住孙美云，小声提醒，“孩子她妈，你要做什么？这种事情，不能打扰叶家的。” 第53章 接你回家 “可是这么晚了，那地方荒凉又偏僻的，小柔一个人过去……我很不放心。”孙美云担忧地搓着手，有些不安。 走到楼梯口的叶然澈听到江柔行踪，脚步一定，回过头来，“你们在说什么？小柔去了哪里？” 她突然从发布会上跑掉，难道不是逃开他吗？还是，她有什么重要的非办不可的事情？ 想到这里，叶然澈原本暗沉的深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朝孙美云和江海走过去。 “你们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海脸色有些为难，“没事，没什么事，小柔她妈妈想多了。”说着给孙美云使眼色，让她别说下去。 叶然澈盯着江海看了片刻，目光移到孙美云脸上，缓了语气，“小柔是我妻子，我应该知道她在做什么，在哪里。” 他身上那股尊贵的气质，语气虽缓，却仍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孙美云觉得他说得有理，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叹口气，“是这样的阿澈，小柔连夜赶去C市下面的一个偏僻小镇，叫鲁镇。这么晚了也没给我们打个电话，她电话又打不通，让我很担心。” “鲁镇？她去哪里做什么？”她从发布会逃掉后，是去鲁镇？ 孙美云被叶然澈这么一问，又犹豫了，迟迟没有开口。 反倒是一旁的江爸爸妥协般叹口气，开口，“她去鲁镇的一个福利院，找亮亮失散五年的双胞胎妹妹。也是我们……”说到这里不自然地看孙美云一眼，“是我们最小的女儿……” “亮亮有个双胞胎妹妹？”叶然澈有些惊讶之色，眸光深了几分。 为何不曾听她提起。或许，是她根本不愿他管她的事。 孙美云感性，在沙发上坐下，抹起眼泪，“孩子一岁的时候小柔的舅舅和舅妈带出去玩，路上弄丢了……五年，好不容易有消息。本来我们打算明天一起过去，但小柔心急，自己先过去了。” 叶然澈已经转身往门外走，正遇到从外面回来的叶董事长和亮亮。 “阿澈，你这是要去哪……”叶董事长话还没落。 “机器猫。”亮亮仰起小脸喊一声。 叶然澈擦过他们，如一阵风，走到刚好打开车门的司机那里，直接坐到驾驶座上。 唰的一声，车子快速倒车，油门一踩，飞速地往别墅外驶去。 留下站在门口，有些莫名其妙的叶董事长。 一老一小相互看一眼，叶董事长望着早已不见车子踪影的别墅外门，摇摇头，“这孩子，还没见他这么急慌慌的时候。” 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风，夜色暗沉。别墅区树影层层叠叠，斑驳倒影在马路上，一如人的心绪。 车子在柏油马路上飞速驶过，很快就开出别墅区。 叶然澈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一个号码。 “鲁镇的那家福利院具体位置，你给我查一查，最近的路线规划好，五分钟后发给我。” 挂掉电话，他又拨了江柔的号码。 关机。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目光更阴郁了几分，油门踩得更用力。 想起下午时她在发布会上慌忙逃掉的样子，似乎那对她来说，是比命还重要的事情。 —— 江柔坐的是最后一班开往鲁镇的汽车，开了将近四个小时，到鲁镇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鲁镇很小，是个古镇，位置在群山之间，每天从C市开过来的汽车不多，镇上居住的人口也不过几百户人。 车站很小，设施也很陈旧，没什么人影，到最后下车的只剩她一个人。 从车上下来时，司机也收工跟着下来，准备回家。 长得很憨厚的司机大叔看她穿得那么好看，又在找路的样子，用鲁镇当地口音问：“妹子，你这么大晚上的，穿一身白花花的裙子，又披头散发，怪吓人的。这么晚了，来鲁镇做什么？我们鲁镇，可没有你这样的美女啊。” 江柔看他面善，便问，“司机大叔，请问鲁镇福利院怎么走？” 司机一听，皱紧眉头，“你要去福利院？” “是，我现在就要过去。” “现在可不行，那地方很偏，在山上。”司机大叔摆摆手，“山路弯来弯去很难走，白天都没什么人肯跑，何况是大晚上。到了半山，车上不去，只能走路上去。镇上有个小旅馆，你先住一晚，明早你再找车载到半山，然后你自己走上去好了。” 江柔心情无法安定，整个人都是悬着，好像迟一分一秒都不行。她已经失去闪闪五年，不能再失去她一刻，一分一秒都不可以。 “司机大叔，从这里到福利院要走多久？”江柔问。 “你要走过去？那怎么也得走一两个小时，加上爬山，估计要到半夜了。这夜路危险，我们地方小，不像大城市到处有灯，山上还有些野猪出没。妹子，我劝你，还是白天再上去。什么事这么着急，也不急这一晚是不是？” 江柔顺着司机大叔指的方向看去，几座山峦中，中间的那座，有一条蜿蜒的道路通向那边，看着似乎并不远。 她谢过司机，拿出那张照片看一眼，迈上那条通往上山的路。 江柔穿着高鞋跟，走在并不宽阔的道路上，一个人一辆车的影子都看不到。 或许是心中有个目标，前方有光亮在等着她。那路在她看来一点也不远，那夜色，一点也不让人感到黑暗和恐惧。 走了一小会，身后突突突开上来一辆三轮车。 江柔有些警惕地停下来，往路边靠了靠，回头，三轮车头的光亮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等三轮车突突开过来一点，才看清上面的人，是鲁镇汽车站那位长相憨厚的司机大叔。 他坐在车前喊江柔，“妹子，上来吧，我送你到半山。哎，真是不放心你一个姑娘家走山路，要是出什么事，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江柔一阵感激，心道小镇居民淳朴，连声感谢，坐到小山轮车后面。 司机大叔把江柔送到半山处，前方的路车子再也爬不上去，只好停下来。 他把一把手电筒塞到江柔手里，有些担心你说：“你拿着手电筒，沿着山路慢慢走上去，要是遇到野猪也别慌，靠着棵大点的树，它冲上来你就躲。野猪脑子转不过弯，撞树上它就泄气了。” 江柔又是一番感谢，待司机大叔开着小山轮下山，车子声音渐渐听不到。她打亮手电，脱下高跟鞋拎在手中，照着上山小路的方向，往前走去。 心中有个声音—— 闪闪，你等着，很快，就能接你回家。 第54章 心碎 对不起，我来晚了，现在才来接你回家。 江柔一遍一遍在心里对闪闪说，一步一步往上走。 夜晚山风呜鸣，像夜在哭泣。江柔打着一束手电光线，走在山间小路上，石子把脚磨出血泡也没有察觉，她忽略了夜色的黑暗，走得飞快。 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不一会，就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潮湿阴冷的秋雨，淋在身上像针扎。 也不知走了多久，江柔终于走到那处门前有一盏光亮的福利院。 陈旧的铁门虚掩着，手电照过去，上面挂着个木牌“访客时间早上9:00-下午5：00”。 江柔抓着栏杆往里面那栋两层楼的房子望去，心中又止不住颤抖起来。 一楼最右的一间房间，还有光亮。 江柔推开铁门走进去，走到那房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打呼的声音，似乎人已经睡下。 江柔手掌拍门，“有人吗？有人吗？” 许久，那头才传来一个女人被吵醒的沉沉声音，“这么晚了，谁啊？” “我来找人，请开一下门。”江柔继续拍了两下门。 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把脸上的发丝撩到耳朵后面，好不要吓到人家。 尽管如此，开门时，那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还是被惊吓到，瞪大了眼睛。许久，才抖着声音问，“你……是人是鬼？” 在那大姐的眼里，江柔穿着一件白裙子，浑身湿漉漉，披头散发，肤色苍白。简直太吓人，要不是她听到江柔的心跳，听到她的喘气声，真的以为大半夜撞鬼。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大姐，我来找人，我很着急，我姓江。”江柔知道自己吓到人，尽量缓着语气。刚从山下爬上来，天气又冷，她气息还很不顺。 大姐看江柔还站着淋雨，忙让她进屋，“江小姐，快，进屋来暖暖。你别告诉我，你是一个人爬上山来的？” 说着还给江柔倒了杯热茶，又把一条毯子披到江柔身上。 江柔冷得瑟瑟发抖，捧着热茶喝了口，终于缓过气来，点了点头。 屋里没什么家具，电视机还是老款的那种小电视机，所有角落都收拾得干净整洁，给人莫名的温暖。 大姐看着江柔，有些心疼地在对面坐下，“这的福利院以前是个寺庙，就建在山上，后来才改建成福利院。山路不好走，你是怎么……” 说到这里看了一下江柔的双脚，顿时明白过来，“唉哟我说江小姐，你怎么这么急忙忙就要大半夜上山来，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到底是多着急的事呢，明天过来也是可以的。这大半夜，好险是没遇到野猪。” 江柔摇摇头，从手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上去，“大姐，你帮我看看，这照片是不是你们福利院拍的？这孩子，她现在在哪里？我想见她。” 大姐把照片接过去，点头，“是我们福利院拍的没错，不过，这孩子……” 江柔一颗心揪起来，抓住大姐，迫切地问，“孩子怎么了？” 看江柔激动，大姐伸手轻轻拍她手背，柔声说：“别急别急，这孩子我有印象，是个非常聪明乖巧的孩子。我给你找找档案。” 大姐转身回去柜子前翻找档案，江柔开始有些不安起来，紧紧攥着手，忘记了身上的寒冷。 不一会，大姐翻开一册档案，递给江柔看，“是这孩子吧？我们都叫她小精灵，长得就跟个小精灵一样，又漂亮又懂事。不过江小姐你来晚啦，半年多前她被人领养走了，是一对美国夫妇。还没问，你是她的……” 砰的一声，江柔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那也是她心碎的声音。 一阵头晕目眩，江柔几乎坐不稳，身子摇摇欲坠。 那么近，就在那么近的地方，可是又一次错失她了。 “大姐，有那对美国夫妇的联系方式吗？知道他们在美国哪里吗？”江柔站起来，追问。 大姐面露难色，看着江柔越发心疼，“我看你这样子，十有八九是那孩子的……哎，那对美国夫妇和我们签了协议，需要我们保密，就是怕到时孩子被找回去。我也只知道他们的姓氏，姓詹姆斯，其他的一概不知。” 美国那么大，姓詹姆斯的人那么多…… 江柔一下子失去所有力量，在椅子上跌坐下来。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大姐坐到江柔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抚，“江小姐，你别难受，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如果你想听，我就跟你说点那孩子的事情。我在这里当院长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聪明懂事的孩子。一岁多被带回来，除了饿的时候，从没哭过。来这里几年，别看她小，精灵得很，没人能欺负她，那些大孩子，反都要跟她身后……” 院长大姐越说，江柔眼泪流得更汹涌。 她错过了多少闪闪人生中美妙的时刻啊…… 她跌跌撞撞站起来，朝门外走出去。 院长跟了出来，“江小姐，你要去哪？这么晚了……” 雨比来时更大了些，江柔往外走，世界对她来说好像一个黑洞，不断拉着她往下沉。 “江小姐，你还是在这过一晚，明早再走吧。”院长大姐打着把伞，拉住江柔。 江柔摇摇头，“谢谢你，院长，我该回去了，回去之后才能继续找她。谢谢你这几年对她的照顾。” “……这把伞你拿着，还有手电筒，你下山，务必要小心。还有，不管怎么样，人得撑住，才能找到孩子啊。” 江柔接过伞和手电，往山下走。 风开始刮起来，雨也更大了。 江柔心里冷，真冷啊。 院长最后那句“不管怎么样，人得撑住，才能找到孩子”提醒了她。 心中有个坚定的声音，无论如何，一定会把闪闪找到。 这么想着，下山的步伐就更有力了些。 走到半山处，身后突然一阵骚动。 黑暗中，有个体积颇为庞大的暗影，从草丛处慢慢钻出来，带着危险的气息。 江柔把手电筒照过去，看清是野猪的一刻，心里一慌，急忙往后退几步，却扭了脚，一下摔到地上，疼得眉头紧皱。 野猪开始刨地，准备冲上来。 正在这时，两道汽车发出的远光强灯，突然扫射过来。 野猪被灯光惊吓，忽地蹿入林子深处不见踪影。 一辆悍马越野车唰地停在山路边，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一人来。 第55章 管好你自己 车灯照得江柔睁不开眼，直到他高大修长的身影把车灯挡住，熟悉的轮廓才完整地映在光照里。 灯在身后，却仿佛是他身上绽放出的光。那么熟悉。 叶然澈……他，怎么会来？ 这是做梦吗？在这荒山野岭，江柔仰着那张分不清是雨珠还是泪珠的脸，看他。 如果这是梦，又未免太过真实。他，一直都是给她世界带来光亮的人。 叶然澈走到江柔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她的狼狈和伤痛，全映在他深邃如海的双眸中。 他眼底满是悲痛和心疼，二话不说，打横抱起江柔，走向车子。 “疼……”江柔脚腕传来的锥心疼痛，让她猛地皱起眉头。 叶然澈也随着她的表情心疼地皱起眉头，“忍一会。”他声音沉沉的，小心给江柔系好安全带，一种克制的隐忍。 牢固的悍马车型冲进林子里，顿时碾出一块平地，他快速地调转车头，开车下山。 下雨的山路危险，若不是车子性能好，若不是他车技好，早陷在泥地里出不来。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开到镇上。 叶然澈打开车子后备箱，拿出药箱，然后小心地把江柔抱下车，走进镇上唯一的旅店，要了间房。 客房非常小，江柔湿漉漉坐在椅子上，叶然澈一言不发地蹲在她身前，把她受伤的左脚抬到他的大腿上。 光脚走了那么多路，原本白净的双脚满是泥，可是他就那么捧着她的脏了泥的脚，像捧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般小心翼翼。 江柔看着他那张写满心疼和不忍的脸，心中，柔软地塌陷。 他扭开两瓶矿泉水，先清洗江柔的脚。待清水洗净泥泞，他眉头皱得更深，白净细嫩的脚上，有了许多让人无比心疼的伤痕和水泡。 “咬紧牙，闭上眼睛。”他摆正她的脚，准备给她错位的脚踝正位。 江柔闭上眼，听得一声骨头回位的声响，伴随几乎让人昏厥的疼痛，她紧紧咬着牙，疼痛慢慢缓了过来。不一会，就觉得缓了很多，几乎没有什么疼感。 睁开眼，见叶然澈拿过药箱里的跌打喷雾，往她受伤的地方喷了些。一股清凉酥麻感传来，竟觉得好了大半。 之后，他给她清理其他伤口。 做完一切，才起身站起来，“乖乖坐着，我出去一下。” 待他出去了，江柔还觉得像做了场梦。 他带给她的安全感，如同光明驱散黑暗，温暖取代寒凉。 但他怎么会知道她来鲁镇的呢？ 她手机在抵达鲁镇的时候就没电了。 怔怔的想着，抬起头环视了一下旅店客房的环境。 很小，只有一张床，床也小，但胜在干净。似乎旅店是新建不久，一切都如新的一样，碎花墙纸也十分可爱。江柔便觉得这旅店的老板，眼光还不错，原本沉重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一个小地方的淳朴，处处都能从细节看出来。 不一会，叶然澈回来。 身材高大的他，越发显得客房的小。 他把一件干净的衬衣递给江柔，“湿衣服脱了，换上这个。” 江柔没敢去直视他，想起白天在发布会上跑掉的事情，当时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她把他宽大的衬衣接过来，犹豫片刻，看着身上不成样的又脏又湿的裙子，伸手去够背后的拉链，却因为手上的伤还没完全好，有些困难。 叶然澈看着她，走到她身后，给她拉下裙子拉链。 江柔细腻洁白的美背顿时展露，一对诱人的蝴蝶骨呼之欲出。 她背着他把裙子脱下，也没觉得他在眼前有什么不便，碰都碰过，这种时刻还在意他看吗。 叶然澈盯着江柔的美背，喉结微微滚动。 她身上的伤太多，他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不去碰她。 片刻之后，他拉开客房的门走出去。 待江柔换好衣服，他回来了，身上有隐隐的烟草气息。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对话，气氛明显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江柔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不用知道我怎么知道。”他冷淡地回答。 之后，再次陷入沉默。 江柔想着他或许在生气，白天她从发布会上逃跑的事情。 “你要洗漱吗？”江柔指着客房小小的淋浴间，再次开口。 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表情有些漠然地说：“你休息吧，我在椅子上将就一夜，明天一早送你回市里，再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你衣服也湿了，不用换下来吗……” 他把干净的衣服给了江柔，自己也淋了雨，身上还穿着湿的西装。穿着湿衣服，很难受不说，明天估计会感冒。 “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他语气冷漠，抱着胸坐在椅子上，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让人不敢靠近。 江柔盯着他片刻，在床上坐下，“如果你是生气我今天从发布会逃掉的事，还有那天晚上推了秦舒雅落水的事……我无话可说……” “你想跟我谈论这些事？”他眼神变得有些凌厉，“我到底为什么生气，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是我妻子，去哪里之前，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声？” 江柔一怔，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原来，他生气的竟是这个事情。 可来鲁镇这事，她真的没打算跟他说，也从未想让他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 她看他是真的生气，不想说激他的话。 想起在这荒山野岭的小镇，如果不是他来找她，估计她就成野猪晚餐了。 心中不是没有感动的，在看到他出现的那刻，所有的恐惧都被击碎。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扑到他怀里，大哭特哭一场。 六年，原来，她变得比自己想象的要更逞强。 “去洗个澡吧，我给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江柔往浴室走，看看有没有热水。 “我说了，不用你管，回来睡你的觉。”他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柔回身看他，轻轻叹口气，“你刚才说过的话，我给你换个角度重述一遍。呐，作为你的妻子，你的身体健康在我的责任范围。还有，你是我这一年的饭票，我得确保自己的饭票健康长寿。你不是说你赚钱是给老婆花吗？你挂了，我找谁要钱花去？” 叶然澈听得微微蹙眉，连蹙眉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许久，他漠然地开口，“江柔，你对我的关心，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不需要你假装对我好。” 江柔垂了眸，没有说话，走进浴室，扭开水，却发现没热水。 正想出去找店长问问，叩叩叩，敲门声传来。 这么晚，谁敲门？ 第56章 情人泪 已经夜里两点，江柔打开门看到店长老爷爷。 老爷爷一脸慈眉善目，热情地对江柔和叶然澈说：“大妹子，大兄弟，忘了跟你们说，我们这一下雨就没热水。小旅店比不上你们大城市，不过，我们这里的温泉还是挺有名的。天气冷，看你们进店时都湿漉漉的，你们夫妻两个要不要泡一泡？泡了舒筋活络，明天身体保准什么事也没有。” 温泉…… 夫妻两……他们看起来就这么有夫妻相？ 江柔看叶然澈身上还湿着，虽然他体魄好，但还是担心，便问老爷爷，“店长，你能给我拿一套男人穿的干净衣服吗？我先生淋了雨，没衣服可换。” 老爷爷看了江柔身上穿的，笑起来，又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叶然澈说：“大兄弟真是疼媳妇，干衣服给媳妇穿，自己穿着湿的。大妹子，这样可好，你们放心去泡温泉，我再让我老伴给你们拿两套干净衣服。去吧去吧，不然明天生病了，我和老伴过意不去。” 江柔扭头看叶然澈，“呐，听到了吗？去泡个澡吧，要是生病了，回去你爷爷会担心的。” 叶然澈抬起眼皮淡漠地看她一眼，又闭上眼睛，什么话也不说。 店长老爷爷一看情况，一拍手掌，“哎，你们小夫妻两吵架呢？” 说着走进房间来拉叶然澈，“大兄弟，走走走，去泡个澡。过日子吵架正常着，我跟我老伴三五天就要吵一次。女人啊，就是不讲理，咱们男人，要多让着点。” 江柔听着，真是哭笑不得。 叶然澈被店长爷爷拉起来，并没有拒绝，神色也缓了许多，跟着往外走。 然后老人家又招呼江柔，“大妹子，你站着做什么？来跟你丈夫一起泡温泉啊，我们这里的情人池温泉，是最有名的。” 江柔一愣，摆摆手，“啊？不不不，他泡就行了。” “这怎么行？那可是情人池，夫妻两一起泡最好了，阴阳调和。”店长爷爷又折回来拉江柔，热情得让人无法拒绝。 “我……”江柔还想拒绝，她可不要跟叶然澈一起泡澡啊。 一个胖胖的老太太从后面走上来，“大妹子，你害羞什么，和自己老公一起泡澡，多好的事情。有什么可羞的呀。” 老太太就是店长爷爷的老伴，推着江柔，“快去快去，可舒服了。那温泉有种天然元素，对伤口恢复什么的都非常好。今天下雨，店里就来你们两位客人，你们想泡多久都可以。” 她怪不好意思地看叶然澈一眼，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阴沉的面色，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货，装得还挺深沉，明明就是想跟她一起泡温泉嘛。 旅店外观看着小，往里面走却别有洞天。穿过院子，往石阶下走，连着一处天然的温泉，四周用竹子制成的栏板围起来。泉水氤氲之气萦绕四周，在昏暗的灯光中，像个桃源仙境。 “你们泡着，我去给你们找衣服，老头子，走啦，别打扰人小夫妻。”老太太笑呵呵地拉着店长爷爷走了。两人感情看起来非常好。 院子温泉这处，顿时清静起来，只有篱笆墙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大半夜泡温泉，江柔还是第一次，和男人一起泡，也是第一次。 温泉旁边立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三个挺好看的毛笔字——情人泪。 情人泪？ 这温泉的名字还真好听。 回过头，看到叶然澈已经脱下湿衣服，露出男子精壮的身材。毫无防备，她猛地瞪大眼睛，转回到一边，背对着他。 叶然澈瞥她一眼，轻轻摇头，故意挪揄，“又不是没看过，犯得着反应这么大？再说刚才在房间里，你不也在我面前脱衣服？” 江柔还是背着他，脸色漫上潮红。 刚才她是没想那么多，可现在突然要赤身相对，又觉得有些难为情。 听着他走下温泉池子的声音，江柔还是杵在原地。 叶然澈浸在温热舒服的天然泉水中，发出轻声感叹，“舒服。”又沉着声音喊江柔，“还不下来，你是打算让我一个人泡？还是要我帮你脱衣服？” 脸上有许些调戏之意。 看他这样，江柔骨子里那种反抗精神又跳出来。 她当年可是女流氓，要调戏也是她来调戏他。这么想着，就落落大方地在他面前宽了衣服，走下温泉，一副反正老娘也被你吃干抹净过，不消这一刻。 不过还是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来。 蹲下来泉水没过胸前，她又把身子往下滑了点，只露出一颗脑袋。 篱笆墙外雨声渐渐小了，空气清冷，但人泡在温热的泉水里，舒服极了，身上的所有沉重一瞬间都卸掉。 叶然澈缓缓闭上眼，靠在池子边，舒服地享受着泉水的温度。 他很久没这么放松。 那张放松的脸，多了一丝柔和之色，让江柔看得有点怔。 她的印象里，他很少有完全放松的时刻，总是冷漠的面孔，无时无刻不戴着一种防卫别人的面具，无法让人亲近。 要不是她死缠烂打，也不会发现，卸下面具的他，是那么温柔、温暖。 “脚还疼吗？”他闭着眼，却突然问一句。 “还……有点。”江柔老实回答。 “过来，我给你揉揉。”他仍是闭着眼说话。 “不用了，明天应该就……” 话没说完，水中一动，叶然澈整个人从泉水中站起来，朝江柔走来。 江柔条件反射往角落缩，被他整个身躯逼得有些小鹿乱撞，不敢直视，脸蛋轰地更红了，火热火热。 “我，我真的好多了。”她小小叫一声。 “脚。”叶然澈在她旁边蹲下，伸手在水中捉住江柔的脚。 触电般让江柔颤了颤，他已经在水中举起她的玉足，在淤青的地方轻轻揉搓。 江柔看着他认真给她揉脚的样子，心里又是一片塌陷。 “叶然澈……”她情不自禁地喊出他的名字。 他缓缓抬起深眸，四目相对的一刻，星星般璀璨的光在眸中点亮，世界都静止了。 只觉得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在他即将俯身吻下来之前—— 第57章 跟我开口有那么难吗 “你们泡得舒服吗？” 老奶奶的声音隔着竹帘响起，“衣服我给你们放石头上，那块情人石上。” “好……好的！谢谢您。”江柔忙应声。却因为慌乱，手往后摸去，那天在化妆室受伤的地方碰到石头，猛地皱起眉头，“好疼……” 叶然澈原本要吻她的动作停止，也皱起眉头，越过她身子，抓过她的手，“我看看。” “伤口有些裂开，走，回去给你重新上药。”他说着就要抱江柔起来。 “等下……我还能走，不用抱我。”江柔另一手轻轻推在他壮实的胸膛，水中光裸肌肤的相触，让她脸更红了些。 他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红扑扑的脸蛋看半响，什么也没说，自己先站起来去穿衣。 待两人穿好衣服，重新上了药，江柔看着叶然澈那张不太高兴的面孔，只觉得好笑。 他不高兴，是因为穿了一套不是自己的衣服。 老奶奶看他们都走出来，过来掩嘴笑道，“唉哟，你们穿着我儿子和媳妇的衣服，真心比他们穿还好看。还好家里常年备着他们的衣服。” 衣服干干净净，上面还有好闻的樟木香味。就是款式有些老了，像是八九十年代人穿的，阔脚喇叭裤，高领毛衣。 叶然澈看起来并不那么高兴，他穿不惯高领毛衣，总不自觉地去拉扯脖子的衣领。 但江柔却觉得，这货，八九十年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怎么有种超前的时尚感，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舒服好看。 叶然澈的目光落在江柔身上，她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高领粗线毛衣，毛衣裤子都有点宽大，显得整个人消瘦清丽。半干的头发垂在肩头，泡过温泉的温度存留，脸蛋还有些绯红之色，唇红齿白，却对自己的美毫不自知。 他忍不住伸出手，把她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朵后。 江柔眨着大眼睛看他，正觉得气氛有些怪，店长老爷爷突然从前边探出脑袋来，“大兄弟，你们快过来吃点红薯和玉米，我老伴刚蒸好，热气腾腾，泡完温泉吃最舒服。” 一听到有吃的，江柔肚子竟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叶然澈无奈地看她一眼，摇摇头先走过去。 在一个小房间，店长爷爷和奶奶铺了张看起来很温暖的毯子，一个小方桌，一篮子刚蒸好的红薯和玉米，还有一壶热乎乎的茶。 给人一种非常温暖的家常感觉。 叶然澈微微怔了怔，走过去，盘起一双大长腿在毯子上坐下，拿着红薯吃起来。 红薯和玉米都是江柔喜欢吃的东西，再喝着暖乎乎的茶，听着窗外雨声，这种感觉十分美妙。 “奶奶，抱歉这么晚麻烦你们。”叶然澈扭头对在柜台那边整理东西的店家奶奶说话，声音是那种少见的温和。 “是啊，现在都三点多了。你们不休息吗？”江柔啃着玉米问。 店家爷爷抽着水烟走过来，摆摆手，“不碍事，我们睡得早，下雨天，七八点就睡下。人老咯，也睡不太安生，能睡四五个小时已经够了，刚好你们来住店。” 老奶奶笑呵呵接话，“我们开店的，就是为了照顾客人，你们住得舒服，我们心里也舒服。” “你们的儿子呢？可有孙子？” “儿子孙子都在英国呢，我们老人，吃不惯面包牛奶。语言还不通，还宁愿就在这里养老，舒心！” 江柔看着老爷爷和老奶奶很恩爱地坐在一起，两人都白发苍苍，却面带安详笑容，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憧憬。 叶然澈扭头看她一眼，什么也不说，心中所想，大约是一样。 “对了，那个温泉，为什么叫做情人泪？”江柔伸手抓红薯，叶然澈却把剥好皮的递给她，她不客气地接过来。 老奶奶又呵呵笑起来，说起温泉就更来精神，“要说我们这最出名的，就是这情人池。温泉很久以前就在，说是一个仙女为一个凡人男子流下的眼泪，化作这温热泉水，以后为守护那些情感波折的情人，让他们不要再像她一样与爱人分别。你们小夫妻两泡过这泉水，以后定能白头偕老的。” “这个寓意很好。”叶然澈听了，唇角牵起笑容。 江柔只是沉默地啃着红薯。 吃饱喝足回到小房间，对着一张床，江柔又有些踌躇起来。 床小，要一起睡？ 叶然澈却直接走向椅子，坐在那里，闭上眼睛休息。 江柔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终是过意不去，背着他说：“挤挤，也能睡的，一起睡吧，夜里冷。” 叶然澈缓缓睁开眼看她，又闭上，“天快亮了，你安心睡。” 江柔怎么睡的着，往旁边移了一点位置，“你这样坐着，我睡不着。” “怎么，心疼我？”他淡淡问。 江柔不回答。 “是你让我上床睡的，别反悔。” 感觉床一动，他已经上来，掀开被子就睡进来。却伸手把江柔整个身子翻过去，把她搂在怀里。 “你……干什么？”江柔被他搂着，不敢动弹。 “乖，别动，床小，掉下去会疼。”他仍是赖皮地抱着江柔，怀里有温暖又安宁的气息。 衣服上的那股好闻樟木味道，闻着让人心里踏实。 江柔的脸靠在他怀里，头顶抵着他的下巴，没有挣扎，身子也渐渐放松。 好想，好想这种时光不要过去。 和他一起泡温泉，一起吃红薯，抱在一起睡，这些情人之间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对她来说是多么奢侈。 哪怕就这一刻，定格在这一刻就好。 这一刻，她可以放下一切，藏在他的怀抱里。 “你可以找我帮忙的。”许久，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什么？” “那个孩子，我可以帮你找。” 江柔心中又猛地揪痛起来，埋头在他胸前，有泪流下。 “跟我开口，就那么困难吗？”他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里有种悲伤。 她沉默着，唇上咬出细细齿印，没有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许久，他语气悲沉地开口，“江柔，告诉我，那两个孩子，是不是你的孩子？” 没有回答。 叶然澈缓缓闭上眼，眉间有悲伤弥漫。 随后，他松开怀抱里的江柔，起身下床。 他走到门口，背对着床上的江柔，神色一瞬间变得极其冷漠，“你知道背叛我的人下场吗？” 第58章 你休想逃 江柔当然知道，他不用动一根指头，可以把朱裕阳整的那么狼狈。 她呢？从最开始的那份床伴合同，就领教过他折磨人的滋味。 叶然澈站在门口，背影看起来高大又苍凉，冷冷地说：“我绝不会允许，你脚踏两——” “好，我求你，求帮我找到她，只要找到那孩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江柔开口，打断叶然澈想要说下去的话。 她可以为想要守护的人，低到尘埃里。就算她被他认为是个滥情的人，是个脚踏两条船的人，是个不知廉耻的人。 立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漠然地回过身来，深眸点燃，“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是。”江柔笃定地回答，拳头紧握着。 如今闪闪的消息像是大海捞针，以叶然澈的能力，江柔相信寻找闪闪应该会更有进展。不管他要她做什么，只要能找到闪闪，她都可以答应。 “你说的，等我找到孩子，到时，你休想逃。” 他冷冷丢下一句，砰地关上门而去。 江柔躺到床上，又渐觉身体冰冷。 她裹紧自己，紧紧的蜷缩成一团，好让自己不要就此消散掉。 或许几夜没合眼的疲惫，江柔渐渐睡去。 似乎睡了一个很漫长的觉，做了个冗长的梦，醒来，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碎花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得严严实实，细碎的光线从窗帘缝中打在地板上，窗外早已没有雨声，倒是隐隐有些鸟儿的鸣叫。 睡太久，身子就像浸了水一样沉重。 江柔起身拉开窗帘，太阳一瞬间热烈地照进来，温暖和煦，便对着阳光伸个大大的懒腰，终于来了精神力气。 看看日头，已经过午。 她扭开不知何时放在桌上的一瓶依云矿泉水，边喝着边打开房门走出去。 在柜台里打盹的店长爷爷醒来，慈眉善目地说：“大妹子，你醒啦？睡得好不好？” “店长，现在多少点？还有，我……先生呢？”江柔走过去问。 “下午两点啦。你先生啊，他让我们不要打扰你睡觉，让你睡到自然醒。他已经先走了，好像说是要去见个重要的人。不过，大清早的，就来了个长得严肃的家伙在等着，应该是接你的。” 叶然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他要去见重要的人？ 江柔若有所思，往门外看，就看到一辆黑色的高档车。谢军正从车上下来，恭敬地打招呼，“夫人，我来接你回去。” 离开时，老奶奶也迎出来，挥着手说：“大妹子，下次再带你先生一起来这泡温泉啊。你们一定会百年好合的。” 江柔牵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与善良热心的两位老人告别。 下次？大概没有下次了吧。 鲁镇是个好地方，昨晚没看清什么，但白天一看，山清水秀。即便是秋天，山头仍有少见的常青绿意，天空群鸟飞过，穿入薄薄的云层中。 江柔坐在车子后座，打开一点车窗，望着福利院山顶的方向，心里仍是止不住疼起来。 她迟了半年，若是能在半年前来，多好。 —— 昨晚手机在温泉旅店里充了电，这会儿开机，发现上面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红色的未接电话提示数目，瞬间把江柔从山清水秀之地拉入了城市的石头森林，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C市，才是她要生活奋斗的地方，需要在钢筋水泥里摸爬滚打的地方。 欢迎回归现实。江柔心里对自己说一句。 “夫人，先生让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遍身体。”谢军在前面开着车说。 “我没事，先回江记面馆一趟，然后载我回公寓。” “可是先生吩咐……” “我的身体我了解，你照我说的做吧。” 说完，江柔点开未接来电页面逐个看。 前面几个未接来电是爸妈和舅舅打来，中间夹着一个叶然澈的电话，后面好几个是工作上的事情。 打得最多的是叶宝仪，有二十几个未结来电。 开机的十分钟前，她才打了最后一个。 什么事这么着急。 江柔拨回去，就听到叶宝仪快哭的声音，“江柔，你昨天到今天跑哪去了！快救救我，我妈和爷爷逼我去相亲！我要疯了！” “怎么回事，你慢点说，我这信号不大好。” 手机大概是昨晚被雨淋到，有杂音。 叶宝仪在那头深深呼吸，放慢语速，“爷爷这几天不知去见了什么老朋友，对方的儿子从海外回来，定要让我去与他见面。我妈也来逼我，说什么当初答应让我进娱乐圈，现在要嫁什么人必须由他们来决定，气死我了。” 江柔微微皱眉，“等等，爷爷的老朋友的儿子……那辈分上不是跟你爸爸一辈的吗？年纪……” “就是啊，估计年纪能大我一轮呢，肯定是商业联姻。怎么办，我今晚就要去见他，可下午要准备金狮奖主持彩排，不知道要彩排到什么时候。如果不去，爷爷跟我妈肯定会很生气的。” 金狮奖主持，还是江柔给叶宝仪争取来的，正式的颁奖晚会是后天晚上。 叶宝仪如果去相亲被拍到，会变得棘手。秦舒雅的事情还没过去，作为叶宝仪的公关负责人，首先要防止负面新闻。 江柔冷静地安抚她，“你别着急，我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叶宝仪报了个地址，挂下电话后，江柔对开车的谢军说：“到C市后，直接载我去国家剧院。” 途中，又给爸妈和舅舅回了电话，告诉他们情况。 大家一听错过了，自然是伤心。 江柔反而要故作冷静地安抚他们，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又波荡起来。 以至于要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才能忘却一二。 下午六点，江柔回到C市。 谢军把她送到国家剧院，她找到万人大会厅，进去后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叶宝仪在台上彩排主持流程。 叶宝仪看到她，神色一喜，跟负责人说了句什么，从台上跳下，朝江柔小跑过来。 “江柔，你可算出现了，再等我一会。爷爷已经帮我订好地方，就在凯斯大酒店顶层旋转餐厅，约在八点……” 话没说完，就看到田丽和秦舒雅出现在舞台附近。 “她们两个，怎么会来？秦舒雅不是受伤还在医院吗，这么快就好了？” 叶宝仪有些不满地看向那边。 江柔也看过去，目光与对方触上，见她们朝这边走过来。一起走来的还有颁奖典礼的总导演。 来者不善。 第59章 我不认识你 “哟，刽子手也来啦？”田丽还未走近，就对江柔冷嘲热讽。 秦舒雅牵起一个假笑，“丽姐，别这么说江柔姐，那晚的事情过去就算了。” “哼，好在是下面有泳池，否则舒雅你伤得不知多严重。这人呐，长的一副纯情的样子，背地里心思不知多狠毒。” “田丽，你嘴巴干净点，江柔没得罪你，那晚的事情也是个意外。” 叶宝仪小脸鼓鼓的，在一旁为江柔鸣不平。 江柔拉住她，示意她别说了，跟这种人撕逼，纯粹浪费口水。秦舒雅看起来精神好得不得了，哪里像生病的人。而且那晚在水中她掐江柔脖子，江柔心里有底，她一定会游泳，只是假装不会。 秦舒雅心思藏得很深。 她总觉得秦舒雅过来不是挑衅那么简单，于是看向颁奖礼总导演，“李导演，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 总导演跟江柔有点交情，微微点了点头。他尴尬地看叶宝仪一眼，“宝仪，对不起啊，刚才上头下来个通知，要换掉女主持……临时把秦小姐加进去顶替你。” 叶宝仪顿时呆住，“什么？换人？不可能！” 秦舒雅走上来，轻轻拍叶宝仪的肩，“宝仪妹妹，你别难过，敏姨也是为你好，想让你专心去相亲。” “什么？”叶宝仪挥开秦舒雅的手，瞪着秦舒雅不敢置信，“是我妈的意思？” 秦舒雅浅浅一笑，“确切地说，应该是爷爷的意思。爷爷希望你，以后还是不要太把重心放在娱乐圈。” 叶宝仪攥紧拳头，朝秦舒雅喊，“你就是个新人，凭什么能顶替我主持金狮奖？” 没人有知道，她为了这个颁奖礼的主持上了多少心。正在剧组拍戏的她，彩排完还要连夜赶回去拍个夜戏，脚步不停歇，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但一些人为的能力，说换人就换人，让她多么不甘心。 江柔在一旁也暗暗感慨，章云敏对自己的女儿，怎么就这么狠。 田丽走上来，一副拍马屁的嘴脸，“凭什么？凭人家舒雅的爸爸是金狮奖的主办方。上个星期，舒雅爸爸大手笔把这次奖项承办了。” 叶宝仪气红了眼睛，江柔在一旁拉住她，摇摇头示意她沉着气。 想起那晚秦舒雅说过的话，她说进娱乐圈只是为了接近叶然澈。她是秦家大小姐，要什么没有。是啊，要什么没有。 区区一个新人，都能成为金狮奖的主持，秦家的能力不小。 可作为叶家大小姐的叶宝仪，靠山并不比秦舒雅小，在这个圈子里走下去却是困难重重。 “嘿。”秦舒雅在后面腻着嗓子喊一声。 江柔拉着情绪不稳的叶宝仪往万人厅外走，没有理会。 身后声音又响起，“你绝对想不到，我手中还有什么样的牌。跟我比，你输定了。”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之上。 江柔知道，那句话不是对叶宝仪说，而是对她说的。 能听出那句话的意思，这次主持人替换事件，其实针对的是江柔。 江柔表情漠然，顿住脚步，回身走过去。 她一直走到秦舒雅面前，逼近那女人，用一种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气息几乎要喷到她脸上说：“秦舒雅，我警告你，有什么冲我来。知道你高贵，我是条贱命，会作出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秦舒雅被江柔的气势震住，愣愣的许久说不上话来，干瞪着眼睛。她没想到，江柔会突然跟她对抗。 江柔帅气地回身，拉着也有些愣住的叶宝仪走出剧院。 一走出国家剧院，叶宝仪眼泪就簌簌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努力，爷爷和我妈就是看不到，他们甚至从没看过我演的戏。我真的喜欢演戏，喜欢表演，这就是我的梦想。难道身在豪门世家，就不能左右自己命运，不能拥有梦想了吗？” 江柔不是那么喜欢安慰人，待叶宝仪冷静一点，才淡淡地说：“若是我，倒是想跟你换换身份，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你用五年的时间，走到今天，其实比大多数进这个圈子的人要顺利得多。如果因为区区几句恶言，一个颁奖礼的主持机会就消沉，不正好顺了你爷爷和你母亲的意吗？” 叶宝仪巴巴眨着眼睛，觉得江柔说得在理，抽抽鼻子，很快止住眼泪。 “你说得没错，不能就这么顺了爷爷和我妈的意。如果他们要干涉我在演艺圈的事业，那我只好毁掉他们安排的相亲。走，陪我去会会那个老男人。” 江柔看着叶宝仪晴雨表一样的情绪，收放迅速，一会哭一会笑的，到底是千金小姐，性子纯真可爱。 相亲约见在凯斯大酒店的顶层旋转餐厅。 两人去到时，已比约定的时间迟到半个小时。 叶宝仪推着江柔往餐厅里走，说：“好江柔，那人在28号桌，你帮我去探探那人的底，就说你是我的助理。我去洗手间补个妆，不画个大花猫脸，我还不出来了。” 说着就往洗手间跑去。 江柔无奈地叹口气，拿她没办法，一个人往28号桌走去。 背对着她的位置，坐着个身穿深色西装的男人，低头认真看一份文件。宽肩，长腿，背影看起来还不错。如果是个老男人，那么一定经常到健身房，身材保持得应该很好。 待走进一点，看到侧脸，嗯，长得不丑，甚至还挺帅，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出头，文质彬彬。 之前听叶宝仪说是叶董事长老朋友的儿子，还以为年纪会很大，如果跟他结婚，叶宝仪应该不算吃亏。 不知为何，江柔脑袋里突然闪过明昊的脸。呵呵，如果他知道叶宝仪来相亲，估计会发疯的。好在这两天他都在影视城拍戏，行程塞得满满的，几乎抽不开身。 江柔走过去，礼貌地先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叶宝仪的助理江柔，她有事耽搁，还需要一会……” 话落，只见男人从文件中抬起头。在看到江柔的那一刻，他却突然先怔住，神情猛地巨变。 他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江柔的手，“小情？真的是你？” 啊？ 江柔整个懵掉，一头雾水，想抽走被他抓住的手，奈何他抓得太紧。 她有些尴尬地说：“这位先生，请你松手。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小情，我叫江柔，我不认识你。” 男人没有松手，目光如炬，有些失态地喃喃喊着，“小情，我不会认错，就是你。虽然我们八年未见，但我知道是你。” 什么八年未见…… 旋转餐厅里有别的客人看过来，江柔脸色变得非常尴尬，还对那男人有些厌烦之色。她顺手抓过桌上的一杯清水，用力泼到男人脸上。 顿时，他就冷静下来。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沉冷而略带不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柔，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60章 谁是小情 江柔回头，惊讶地看到叶然澈。一身深色的西装，尊荣华贵地立在她身后，目光像刺一样打在她和那个男人纠缠的手上。 他再开口，江柔更惊。 “你和莫理事，认识？” 被叶然澈叫做莫理事的男人，这才松开江柔的手，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狼狈水渍，神情有些落寞自失。他冷静得也快，跟江柔道歉，“对不起江小姐，我好像，真的认错人了。” 他看向叶然澈，“叶总，这位江小姐是你认识的人？” “她是我妻子。”叶然澈神情有些冷漠地回答，瞬间表明关系，仍对刚才男人抓了江柔的手而微微不悦。 之后，还是沉着脸介绍，“江柔，这位是叶家海外业务的总负责人莫禹臣，莫理事。” 原来如此，那么叶然澈从鲁镇离开，要见的那个重要的人，就是莫禹臣？ 可为什么这个莫禹臣一副她和他认识的样子呢？ 还失态地叫她小情。 小情是什么人？ “真的太像了，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莫禹臣看着江柔的脸，说了一句，然后又自嘲地否认，“不过怎么可能呢。小情八年前就死了，呵呵，江小姐当然不可能是她。” 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悲怆。 叶然澈蹙眉，沉着声音问，“莫理事，你还好吗？小情是谁？怎么你从没跟我提起过。” 他也疑惑，这世上，还有和江柔长得很像的人？而且那个人对莫禹臣来说，似乎很重要。认识莫禹臣这么多年，他却提也没提。 “没事了，是我冲动，江小姐，再次跟你抱歉。叶总，谢谢关心，我没事了。”莫禹臣修养很好地说。 江柔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刚才，她还打心里把他当成变态狂了呢。 不过误会解开，顿时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她泼了人家一身一脸的水。 “等等，江柔，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然澈目光落在江柔身上，再看向莫禹臣，“莫理事，你刚才说，接下来还有个相亲，难道你相亲的对象……” 他说到这里，脸色微微带着怒气，打在江柔脸上，仿佛能把人燃灭。 她背着他跟别人相亲？！ “你……”叶然澈深眸中的光一瞬间化作利刃，扫在江柔身上。 江柔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眼神能杀人，浑身的醋味。 一旁的莫禹臣先一步开口解释，“叶总，你误会了。我今天要相亲的人……” 话未说完，叶宝仪不知何时走过来，看到叶然澈，先是怔怔地问了声，“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三人回头看到她，顿时倒吸一口气。 化的是什么妆！太吓人了！ 心脏不好的都能当场病发。 两个熊猫眼一样的黑眼圈，口红涂得血盆大口，假睫毛能当扇子用。 “宝仪，你……”叶然澈皱着眉看自己的妹妹，再看看莫禹臣，明白过来。也觉得自己是误会江柔和莫禹臣了，脸上有些讪色，却仍是傲娇高冷。 “看你把自己化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叶然澈斥责一声。 江柔则在憋笑，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还被叶然澈瞪了一眼。 至于莫禹臣，无奈地自顾叹着气，仍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 “宝仪和莫理事相亲，你凑什么热闹？跟我回去。” 叶然澈伸手抓过江柔的手腕，霸道地带她离开。好像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她呆在任何一个男人身边。 莫禹臣在后面跟上来，递上一份文件，浅浅笑着说：“叶总，这份文件收好，不要第二次忘了。” 他刚才折返回来，正是为了拿文件的。 叶然澈抽过文件，轻描淡写的眼神似乎是警告，莫禹臣领受地轻轻点头。 在叶然澈身边做事多年，他的一个眼神，莫禹臣都知道其中深意。 只是看着江柔的背影，眉头又皱起来。像，真像，怎么就有这么像的人。 等叶然澈和江柔离开，叶宝仪噘着嘴，毫不顾忌地盯着莫禹臣看。 本来以为他是个老头子，但是看起来挺年轻绅士的，印象没有那么坏。 但秉着不能让爷爷和她母亲得逞的心思，在沙发上坐下来，抱着胸傲气地仰着那张大花猫脸说：“今天的相亲，你回去跟我爷爷说，你不喜欢我。反正我们就是装装样子，我不可能嫁给你的。” 莫禹臣在她对面坐下来，看她那张让人忍俊不禁的小脸，笑得绅士。 “叶小姐，你应该想得远一些。如果我转告你爷爷，我对你不满意，那么你爷爷和你母亲只会继续为你物色相亲对象。倒不如你和我假装交往一阵，瞒过双方长辈，等一个恰当的机会，再分手即可。这样，我们双方都能省去很多麻烦。” 叶宝仪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觉得对方的建议很好，但又有些放不下面子，抿着唇，作考虑的样子。 她对面的莫禹臣，似乎看穿了她，轻轻笑了笑。 “好，就这么办。”她答应下来。觉得这个莫禹臣，看着其实并不讨厌，比明昊那个不正经的正经多了，也顺眼多了。 —— 离开凯斯大酒店，叶然澈专注地开车，江柔坐在副驾驶座，把头扭向车窗一面。 车子里，有股酸溜溜的气息，来自身边的人，久久未散。 他这个醋坛子的性格，从以前就没变过。 以前交往时，江柔身边也有些男生不停围着转。 在校园里，她性格像男生，做事果断，胆子大，异性缘一向很好，称兄道弟的大有人在。有些不明情况的男生，跑来跟江柔告白，有个还闹得轰轰烈烈。 叶然澈因此吃醋好几天。 几天后，那个告白的男生不知为何就躲江柔远远的，看到江柔就像见鬼一样。 江柔很长一段时间都搞不清楚，叶然澈到底对那无辜的男生做了什么。 直到有天江柔逮住那个男生问，人家颤颤巍巍地问她，“江柔，你在哪里做的变性手术？泰国吗？看起来挺逼真的……” 靠，江柔才知道，叶然澈这货，为了让男生远离她，竟然对人家说她是变性人这么损的话。让她愤愤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甜蜜。 同样，叶然澈这么人中极品的俊美，自然也吸引不少女生，大排长龙告白。 一开始，江柔为了在这些女生中杀出来，就对外造谣叶然澈是个性无能，是个GAY，女生们一哄而散。 交往了，叶然澈知道这些事后，暗自沉着气，深深叫她领会什么是性有能…… 回想从前的事，江柔靠着车窗，心绪像夜色一样浓稠地流淌着。 又突然想起莫禹臣说的那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小情，便脱口问了出来。 “叶然澈，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你面前，她深深爱着你。你，是不是会放开我？” 第61章 让你长点记性 车子刷地在路边停下。 叶然澈阴沉着脸，咔嚓一声松开自己的安全带。江柔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倾身俯下，捧过她的脸，狠狠地砸下一个气息狂热的吻。 好霸道的吻。 他略带薄荷清冽的气息卷席过来，狠狠堵着江柔的唇，用力缠卷着她的舌。 “唔……” 他竟然还咬了她！ 唇口内一片火热，几乎要窒息之时，他才猛地松开她，却又是意犹未尽地咬了她下唇一下。一双眼睛深幽魅惑，撼动着江柔的内心，仿佛要把她整个世界吞噬一般。 江柔完全傻了，双唇微微红肿，两颊发烫，呆呆地望着他。 叶然澈重新坐好，重新系上安全带，表情恢复冷静，淡淡地吐出一句—— “这个吻，是让你长点记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车子重新启动，往前开去。 江柔愣愣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脸上潮红未散。 她刚才，是被猪拱了吗？ 脑袋里一片乱糟糟的，思绪完全被不按牌理出牌的叶然澈打断。 “明天我要去海外出差一周。”车子驶了十来分钟，原本沉默的叶然澈开口。 刚才的事情，好像没发生过。 江柔没说话，心想你去海外出差，与我有什么关系。 “公司这边的事务我暂时交给莫禹臣，你负责协助。我会赶在环影集团的股东大会之前回来，在此之前，朱家那边任何人找你谈话，都不要轻信。” “环影的股东大会？” 江柔突然记起来，她这里有百分之二十环影的股权，她已经是环影的股东之一。 “没错，具体的事宜等我去美国后，莫禹臣会详细的告诉你。”叶然澈一边专注开车一边说。 江柔扭头看他，总觉得他似乎又在计划什么。从在拍卖中心开始，他就在针对朱家。不，应该说从他收购明镜公关开始，就把矛头对准了朱家。 环影集团只是朱家众多产业中的一项，却也是收益颇多的一项。 叶然澈看江柔一眼，淡淡说道，“朱裕阳不算什么，朱震才是个狠角色。如果什么都不做，他很快会把给你的这百分之二十股权吃回去。” 江柔从没想过自己会掺和到这些豪门世家的商业斗争当中，她那区区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对朱家来说只是皮毛。 鸡毛焉能当利箭？ 她不知道，叶然澈设计把这份股权划归她名下，让爱财如命的朱震心疼了好一阵。 “你放心，有什么事，莫禹臣会帮你处理。”叶然澈语气缓了些，话题一转，又问，“我出差海外一个星期，你就不会想我？” 江柔思绪还在环影的股权上，愣了片刻才回过神，转着黑溜溜的眼珠，“想你做什么？” 叶然澈眉头微微一蹙，扭头盯江柔片刻，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 “你必需想。”他霸道地说。 江柔瞪他，只觉得好笑，“我想不想全凭心情，叶大少还能控制我不成？” 车子加速，他勾起一个邪邪的笑容，“我会有办法让你想我的。” 果然，回到别墅，江柔觉得很不妙。 亮亮被爸妈接回江记面馆，叶董事长回老别墅去了，就连李妈也因为老家有事请了假。 整栋别墅，就只有江柔和叶然澈两人。 这让她感觉又回到之前的床伴合同时期，非常的不妙。 “去洗漱。”进了别墅，叶然澈就下达命令，跟床伴合同时期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语气比之前缓和很多。 他说着往二楼走。 “我饿了，要吃饭。”江柔站在楼下客厅喊一声。 站在台阶上的叶然澈停下来，高大的身躯回转，沉声问，“你没吃晚饭？” “昨晚在鲁镇吃的红薯和玉米撑到现在。”江柔故意夸张地说，朝厨房走。 其实从鲁镇回来的路上，她因为肚子饿，半路叫谢军停车去路边吃了碗馄饨。 再怎么样，她也不至于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尤其她这种一日三餐都要吃，漏吃一顿都觉得一天过得遗憾的人。平时也会在包包里携带一些三明治和面包饼干巧克力之类，忙得没办法去吃饭，就吃个三明治或面包解决，好歹也算一餐。 身体乃革命本钱。 厨房冰箱里有些冻饺子，是前两天李妈自己亲手包的虾仁馅，正合江柔心意。 老实说，她活到现在，下厨的经历不超过五次。 以前住在江记面馆，爸妈都烧得一手好菜，从来不用她进厨房，就在店外帮忙端面给客人，或者负责刷碗。 要说烧菜做饭不行，但刷碗没人能比江柔刷得又快又干净。 菜不会做，煮泡面下饺子江柔还是可以的。 她端着盒冻饺子，弯腰在橱柜里找汤锅，抬起头，叶然澈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面前。 二话不说，拿过她手里的冻饺子，丢回冰箱，重新取出一些新鲜的食材。 香菇、洋葱、番茄、培根之类，随后从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一盒意大利面。 “去餐桌边坐好。”他又沉声命令。 江柔不知道他还会做菜，愣愣地站到一边，看他利落地切切洗洗，刀光火影的，把厨房都变得专业水准。 这个男人，连下厨的样子也尊贵帅气，别人是下厨，他是搞艺术。 十几分钟后，一盘色香诱人的番茄意面端到江柔面前。 江柔将信将疑地看叶然澈一眼，将信将疑地尝一口，唔，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吃。 “不错嘛，看不出来，你还会做菜。”江柔边吃边夸他，“你几时学会的？” 他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江柔觉得自己跟他一比，真是挫败。 “在美国的时候。”他一脸淡定地用手帕擦干手上的水迹，脸上因为被江柔夸奖而有几分愉悦自得之色。 江柔微微撅嘴，“怎么可能，你这种超级豪门的少爷，不是应该有做饭阿姨伺候吗？” 她还是对他会做菜感到不可思议。 “来路不明的人，不用。” 江柔用叉子卷起意面，“听你语气，难不成还被人毒害过？” 叶然澈没有回答，丢下一句，“吃好上来，我先洗漱等你。”然后往二楼走去。 “……”江柔忘着他的背影，顿时失去大半胃口。 不过，他刚才的反应，难道他以前还真被人下过毒？ 想到这里，江柔莫名有些心疼。 第62章 斗不过他 一盘意大利面，江柔吃得非常慢，恨不得一根根吃，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但奈何她是真的饿了，就算吃得再慢也把盘子吃见了底。 她又在厨房这边洗漱收拾，动作尽量放慢，弄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磨磨蹭蹭上楼。 叶然澈已经洗漱好，穿着浴袍，正坐在楼上客厅里翻看之前莫禹臣给他的文件。 江柔心里一边默念……他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一边往浴室走。 “慢慢洗，等你。”叶然澈突然头也不抬地出声，低沉的嗓音十分性感，但还是吓了江柔一跳。 他今晚就一定要……？走到浴室门口的江柔顿时皱眉，“我……手脚上的伤还没好。” “是么？那为什么我让谢军载你去医院做一遍全身检查，你说没有大碍？”他仍是眼皮也不抬，语气冷静得就像看透了江柔一切。 呃……谢军真是什么都跟叶然澈禀报了。早知道她就去住院算了。 “我……来大姨妈了。”换个借口。 叶然澈慢条斯理瞥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看文件，“是么？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我可以检查。” 江柔浑身一顿，差点被他的话呛到，“什……什么？大姨妈你也检查？要不要这么变态。” “你心虚？”他抬起眼皮，表情几分戏谑看过来。 江柔差点要跺脚了，这人是什么妖魔鬼怪，她斗不过啊！ 他把文件放下，抱着胸整个人往沙发后靠，一副闲适淡定的模样，“你现在就这么怕我碰你？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都是你主动扑上来。” “……” 江柔无语，咬牙走进浴室关上门，整个人抵在门背上，心跳加快是怎么回事。 再被他挑逗下去，她真的就把持不住要扑上去了。 该死的叶然澈，恶魔，撒旦，说好了一年的婚姻合同，看来他是想耍赖。 江柔一边让自己冷静，一边往浴缸里放水，想着泡澡泡久一点，叶然澈等得不耐烦应该会先回房间休息。 抱着这种想法，江柔就点了支香薰蜡烛，躺在浴缸里眯起眼睛慢悠悠地泡着。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站起来时，脚突然抽筋。 整个人没站稳，往浴缸外摔去。 她“啊”地叫一声，条件反射用右手去撑着浴室的瓷砖地面，却还是摔得四仰八叉。而且，一阵剧痛从肩膀处传来。 整只右手都无法动弹了。钻心的疼…… 砰地一声浴室门被人推开，叶然澈神情有些紧张地闯进来，“怎么回事？” 一眼看到躺在浴缸边表情痛苦的江柔，他猛地皱眉，走过去就要扶她起来。 “胳膊折了好像……”江柔疼得呲着牙，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脸色惨白。 重点是，她一丝不挂…… 但这种时候除了疼哪里还顾得那么多。 叶然澈沉着脸，抽过一件浴袍裹住江柔，“忍着，我马上让李医生过来。” 说着小心把江柔横抱起来，走出浴室。 叶然澈一个电话过去，把叶家的家庭医生叫过来。 半个多小时后，李医生处理好江柔的肩膀，拿着药箱从房间走出来。 “她怎么样？”叶然澈问。 “少爷放心，没有伤到骨头，是突发性错位。我已经给她上了绷带复位，过两三天就会好。” 叶然澈松了口气。 等家庭医生离开，叶然澈打开门走进去，床上的被子迅速一动，再无动静。 他摇头轻笑一声，好气又好笑，知道她在装睡。 “就为了让我不碰你，把自己搞成这样？”他站在门边说。 江柔挺尸一样躺在床上，被子几乎盖住半张脸，紧紧闭着眼睛。 难道他以为她是故意弄伤自己？ 吃饱了撑的，才会做自残的事。她爱惜生命还来不及。 但也懒得跟他解释，仍是闭着眼睛装睡。 许久，听见他带着警告意味的沉冷声音传来，“你最好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霸道地丢下一句，他带上门离开。 江柔睁开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她怎么不知，这是他关心她的方式。 因为手臂疼痛，江柔一夜都没睡好。半睡半醒折腾到天亮，拿过手机看新闻。右手打着绷带没法动，只好用左手刷手机。 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看新闻，做了这些年公关，已经成为习惯。 不看没什么，一看江柔又忍不住皱眉。 一夜之间，叶宝仪金狮奖主持被换掉的消息不知怎么登上热搜。不仅如此，很多条新闻都指向叶宝仪是因为耍大牌才被换掉。一波水军又涌到她微博去语言攻击。 江柔看不下去，起床准备洗漱要去公司一趟。 走进浴室，发现她牙刷上已经被挤好牙膏，毛巾也从上面格子拿下来置在一旁。所有她需要的东西都放在她左手可以方便够的着的地方。 愣了一会，心里不由一暖。 但是换衣服的时候，又遇到困难。 好不容易穿好裤子，右手打着绷带，单手内衣扣子怎么都扣不上。在房间里折腾半天，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需要帮忙吗？” 回头，看到叶然澈不知何时倚在门口，一副挑逗的表情。 江柔上身只穿了内衣，而且还没系好扣子，整面光裸洁白的背一览无遗。肩带滑一半到手臂处，露着诱人的香肩，十分性感。 她咬咬牙，“我自己可以。” “你确定？” 他说着走到江柔身后，来不及说什么，已经伸手过来，很自然地把江柔滑落的内衣肩提上来。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江柔的后背，眨眼间他就把内衣扣子给系好了。 之后，又拿过放在床上的衬衣，给江柔穿上。 江柔愣愣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个残废一样，任由他帮她穿衣。 从始至终，叶然澈表情都很淡定。 高大的身躯离江柔很近，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闻着让人沉迷。她脑袋只到他下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个个帮她扣好衬衣纽扣，脸上不由漫上绯红，却还要假装淡定。 “下楼吃早餐。”他说。 下楼，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做好早餐。 牛奶，烤吐司，煎鸡蛋培根，还有蔬菜沙拉。 “你今天不是要去海外出差吗？”江柔在餐桌边坐下。 “取消了。”他端起咖啡抿一口，轻描淡写地说。 第63章 礼不嫌多 “取消？”是因为她受伤才取消出差的？ “航班取消，改为明天。”叶然澈给土司上抹了果酱，递给江柔，语气仍是一贯的清冷。 原来如此，江柔想多了。她也不客气，接过土司吃，不再说话，眼睛只盯着桌面。 餐桌上大半的食物都是江柔吃，他吃得很少，胃口似乎一直那样小，从以前就是这样。 江柔虽然挑食，却也有爱吃的，遇到喜欢吃的东西也是个顾不及形象的吃货。但叶然澈似乎什么都浅尝辄止，对什么都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可偏偏，他就对她上了瘾。 “亮亮喜欢什么？”半响，他突然问一句。 突然得江柔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 “今天初七，后天九月初九重阳节，不是亮亮的生日吗？那天我人在国外，没法回来给他庆生，出国之前想给他置办一份礼物。我这个机器猫不是白叫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柔惊的不是他要给亮亮买礼物，而是他知道亮亮的生日。 “你不必知道我怎么知道，我若是想，你七大姑八大姨的生辰八字我都能知道。” “……” 他的语气不像开玩笑，让江柔莫名的不安。 “不用了，你上次已经买了很多玩具，他玩不过来。” “礼不嫌多。” 江柔盯着他那张贵气逼人的俊脸半响，边吃着沙拉边干脆地说：“好啊，既然你坚持，那么送礼就要送到人心坎里，否则就别送了。亮亮喜欢飞机游艇，你要是能弄来，感激不尽。” 叶然澈浅浅一笑，笑得魅惑众生，“好，知道。吃好了，我送你去公司，我还要跟莫禹臣交代一些事情。” 吃好早餐，江柔坐叶然澈的车一起到公司。 她现在身份是总裁秘书，一起出入没人会怀疑什么。 去到公司，吸引目光的不是江柔手上的绷带，而是她旁边的叶然澈。 他永远都是受人瞩目的光亮之源。毕竟在公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总裁，第一次在正常上班时间来公司，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走入办公大厦的同事很多。 江柔自觉地走在叶然澈后面，渐渐拉出一段距离，走在人群中。 她早在一年婚姻合同里提出，在公司要以上下级身份共处，不能暴露对方关系，这样不会制造麻烦。 办公区主要在十八十九两层楼，而总裁办公室在二十一层。 一楼大厅四个电梯，本来排队在电梯前的人，看到叶然澈走过来，纷纷自动让出了一号电梯，四散到旁边。 一号电梯口前顿时一个排队的人都没有。 等叶然澈走过去，就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手里拿一份文件，专注地看着。 大家排队在其他电梯门口，一个声音也不敢发出，静得诡异。 江柔自然也随了人流站到2号电梯尾巴，眼睛盯着电梯楼层提示数。 叶然澈终于从文件里抬起头，发现电梯前只有他一人，又扭头看了其他人一眼，目光特地在江柔身上掠过片刻，问，“我有传染病吗？为什么你们都躲我？公司设施资源共享，搭乘电梯的权利是一样的，你们就这么让我一个人独占这么大一个电梯？” 一向冷漠不言苟笑的总裁大人，竟然开起自己的玩笑。声音虽还是清冷，却少了那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冷漠。等在电梯口的同事都有点受宠若惊，但还是没人敢过去。 江柔略显意外地看他一眼。 一号电梯就快下来，叶然澈抬起手腕上的名表看一眼，“还有五分钟到上班时间，你们是打算等下去浪费时间？浪费时间的事情我不喜欢。” 他看向江柔，“江秘书，你过来，起个带头作用，看看我是不是会吃人。” “……” 旁人的目光顿时都打在江柔身上，她讪讪地笑了笑，只好走过去默默站到他旁边。 其他同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胆大的，就走过来。等电梯开始下来，过来的人也渐渐多了，大家仍是不敢靠叶然澈太近，恭敬地保持距离。 这时，就听到大厅外熟悉又让人无语的对话声音。 最先走进来的是一身橙色大衣裹得像个橙子的田丽，还是一贯的浓妆艳抹风格。 “风真大，舒雅，你下午还要参加外场走秀，这该死的风什么时候不刮，偏偏这时刮。” “没事，我会注意的。”秦舒雅温柔的声音传来。 “天啊，我真幸运，能带到你这样不怕辛苦又不抱怨的艺人，要是每个艺人都像你这样，那就好了。”田丽一脸矫揉造作的幸福，说道。 江柔隔着人群，看到她们穿过打卡口走过来。 秦舒雅大冷天穿着一件短裙，踩着十五公分的高跟鞋，外套一件单薄风衣，领子开得低。里面那件镂空的蕾丝上衣，胸前的丰满初露锋芒，加之她那张极其柔媚的漂亮脸蛋，浑身散发着吸引人的女人味。 男同事们的目光一瞬间都盯在她身上。 秦舒雅也看到江柔和叶然澈，女人的一双眼睛在看到叶然澈时点亮，满脸的喜悦。 也不管在场都有那么多同事，走过来柔着嗓子叫一声，“然澈哥，你来公司啦，这两天都没见你……” 气氛一瞬间变得暧昧，其他同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吭声。男同事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盯着秦舒雅看了，都看叶然澈的脸色。 叶然澈把手上文件收起来，淡淡扫秦舒雅一眼，语气淡淡地说：“在公司上下级有别，你还是叫我叶总吧，免得大家误会。” 秦舒雅的脸色顿时微微变了，尴尬地站在旁边有些无措。 但反应也快，用听着善解人意的语气说：“叶总说得是，舒雅铭记在心。” 回头，这才瞄到江柔，见她打着绷带，语气夸张地惊叫起来，“天呀，江柔姐你怎么受伤了？看起来这么严重的样子？怎么伤的，没事吧？” 江柔呵呵笑得敷衍，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大碍，谢谢关心。” 她的淡漠反应，引起身后几个女同事窃窃私语。 带头说话的是田丽，尖酸刻薄的语气，“人家舒雅气度大方，又善良。大人不记小人过，被推下水的事情都没追究。不像有些人，受伤了问候一声还爱理不理的，以为她是谁呢。” 声音虽小，但江柔真真切切听在耳朵里。 站在前面的叶然澈也听到了，回头漫不经心地瞥了说话的人一眼，脸色微微沉下来。 第64章 一个吻 “就是啊，那天不是还从新闻发布会上逃掉吗，放记者们鸽子，也真是够有种的。”有人接着田丽的话，小声说一句。 “她是以为当了叶宝仪的公关，有叶宝仪这个靠山，就得意了呗。” “升了总裁秘书，自然比我们都高一等了。”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到了。 江柔深深呼出一口气，终于不用听这些人在背后明目张胆嚼舌根。 叶然澈目光透过人群打在江柔脸上，听着那些话，他表情变得越发沉冷。只是他看江柔神情淡定自如，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眉目间的沉冷淌过一丝疼惜。 江柔早习惯了把别人的嚼舌根当耳旁风，跟在人群后走进电梯。 嘟嘟嘟的超重报警声响起，她并不是最后一个进电梯的，还没明白是怎么回去，就被人一把推了出去。 被推的时候受伤的右手撞到电梯门，疼得江柔冷汗直冒。 虽然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但她看得清楚，那只推她的手，有一截显眼的橙色袖口。人被推出来，电梯却还是超重。 嘟嘟嘟响个不停。 叶然澈站在靠门边的位置，身材高大的他一眼就看到江柔落在电梯外面，也看到是什么情况，不由蹙了蹙眉。 他想也没想，跨了出去。 秦舒雅站的位置就在叶然澈身后，因为人多，原本就贴着叶然澈站，看他走出去，自己也马上跟了出去。 嘟嘟嘟的报警声停了。 电梯门快要关上，江柔扶着被撞疼的肩膀，狠狠瞪田丽一眼。 田丽一脸得意的笑。 电光石火的瞬间，没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只听到唉哟一声，田丽被人一把给跩了出去，摔到电梯口。 于此同时，叶然澈重新站进去，并迅速地把江柔拉到怀里。 电梯门缓缓关上。 从江柔的角度，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幕，正好看到电梯外秦舒雅极为难看的脸色，以及摔到地上唉哟叫着的田丽。 电梯上升的过程，叶然澈手臂弯成一个弧度，把江柔护在怀里，不让人碰到她受伤的手。 她的身体与他面对面站着，整个人几乎是贴在他穿着西装的壮实胸前。因为身高只到他下巴，眼睛微微一抬就看到男人性感的喉结，还能闻到他下巴用过的剃须膏的清凉味道。 在他怀里，被他护着的感觉，让人莫名心安。 到了十九层，人都下完了，就剩他们两。 办公室在这一层，江柔跟在别人后面，最后一个走下去。 她想着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刚跨出电梯，又被从后面拽了回去，再次撞入他的怀里。 电梯门关上，她在他怀中有些慌乱地抬起头，对上他极具掠夺性的深幽眸眼。 “我在十九层下……”江柔整个人被锁在他怀里，手受伤，不敢乱动。 “我知道，我在二十一层。”他的高度，微微俯视她，眸眼如星如海。 “……” 江柔一顿，怎么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却被他那双深幽的眼给电了一下，忙移开目光。 叮的一声，位于二十一层的总裁办公室到了。 他在她额前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松开她，“我到了，你可以下去了。” 什么？搞什么，有这么玩人的嘛！ 江柔愣愣地看着他嘴角那抹邪魅的笑，人已经跨出去，电梯门合上。 额头似乎还有他那个吻的气息，冰凉的温柔的，不同以前直接掠夺她的香口，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额头之吻，却让江柔的心潮比任何时候都要澎湃。 心里如小鹿乱撞，似乎又回到与他初恋的纯情年纪。 不要想他，不要想他。 江柔伸手拍拍脸蛋，却因为心慌意乱，忘记按下电梯键，眨眼就降到第十一层…… 心里忍不住就骂叶然澈混蛋一句。 最后大家都知道的，江柔就那么傻傻地坐电梯回到一楼大厅，在一些好不容易等到电梯的同事的诧异目光中，又傻傻地重新坐回到十九层办公室…… 在前台打电话的小美，看到江柔走进办公区，电话一挂就冲上来。 “小柔，你的手怎么了？这两天都没见你来公司，还以为叶总把你炒了呢。” 江柔笑笑，捏了捏小美的可爱娃娃脸，“我也希望他把我炒了，但你看，胳膊折了还来上班，有我这么敬业的下属吗？炒掉我是他的损失。” 小美有些担忧地看着江柔挂着绷带的手，“你也别这么拼。对了，那天在皇庭会所秦舒雅落水的事情，公司里都传开了。你小心点田丽，在到处造谣。不说了，叶总让我把一些项目手续发给新来的项目总监。听说是个成熟稳重的大帅哥，从美国回来的。” 说到帅哥，小美又花痴起来，一双眼睛变成星星眼。 江柔估计，新来的项目总监，就是莫禹臣了。 坐到办公桌前，隔壁位置的艾米看到江柔挂彩的手，又是一阵询问。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在浴室洗澡都能摔倒。” 艾米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边数落边就递过来一份文件，“你让我查的，我已经弄得七七八八。你神机妙算，宝仪这几次在微博上的负面消息，确实是从咱们公司的IP地址发出去的。” 江柔接过文件，是一份数据拷贝。她没来公司的这几天，拜托艾米暗中查了些事。 “你知道暗中搞鬼的人是谁？”艾米问。 “当然。” 只看数据一眼，江柔心中就有了底，用手机对着数据拍了张照片。 登上微博，叶宝仪耍大牌的标题还挂在热搜顶上。 江柔直接找最开始的那个马甲发布者，匿名把那张数据照片私信发过去。 后面附两句话：“适可而止。公司明文规定，内部不能互黑，就算是为了捧另一个而黑也不行，后果如何，不用我把公司新章程发给你吧？” 发过去没多久，那个马甲就注销掉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叶宝仪耍大牌的热搜迅速降下去。 与那个马甲一同消失的，还有在叶宝仪微博下面攻击的一大波水军。 看着叶宝仪恢复安静的微博页面，江柔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 中午，江柔在十六楼的员工餐厅吃饭。 艾米和小美体贴地帮江柔打好饭菜端来，笑，“刚才打饭看见田丽，不知谁把她惹了，脸黑得呀，可以当锅底。” 江柔暗暗笑了笑。 “可定是做坏事遭报应了呗。”小美一边夹菜给使用左手困难的江柔，一边说，“对了，叶总也下来吃饭了，还有新来的项目总监，在总裁专属用餐区。” 正说着话，就见一个同事朝江柔走来，“江秘书，叶总让你过去总裁用餐区。” 第65章 秘密出差 明镜有自己的员工餐厅不说，还有特别招待餐区，供一些事务上往来的非公司人员。而且有专属总裁用餐区，这是叶然澈收购之前就存在的。 收购之后，餐厅装修过，又换了主厨，饭菜一周每天都不重样。菜单营养十分讲究，还有专门的素食者餐区。所以说，明镜公关除了工作自由，福利也好，想进来的人挤破脑袋。 总裁用餐区其实就是个独立的包间，里面装修过，叶然澈喜欢的黑白灰色调居多，还有一张很舒适的蓝色意大利进口沙发。 江柔进去时，里面除了叶然澈，还有两个人。她都见过，一个是气度修养很儒雅的莫禹臣，一个是拍卖中心的陆馆长。他们似乎已经谈了不少话。 莫禹臣出现江柔不意外，但是作为叶家安全部署负责人的陆馆长出现，江柔还是有点意外的。 “过来坐，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酱烤羊排。”叶然澈拍拍身边的位置，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招呼江柔。 江柔想起早上他烙在她额头的吻，总觉得额头发烫，也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 有人招待好吃的，不吃白不吃。想起好久没吃的酱烤羊排，江柔要流口水。 从她进来，莫禹臣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的脸时，他神色间有股不易被人察觉的出神，只是很快又恢复平静。 叶然澈却不动声色地注意到了，嘴角仍是一抹深意不明的笑，语气淡淡地说：“你们都见过，我不用介绍了。我明天出差海外一周，国内的大部分事情已经交给莫理事。陆馆长这边，有什么事也可找莫理事商量。” 江柔听着，没她什么事啊。 “叶总，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叶然澈给她倒了杯龙井茶，慢条斯理地说：“没事啊，只是叫你过来吃饭而已。” “……” 陆馆长和莫禹臣都暗暗笑了。 笑得江柔难为情。 莫禹臣笑着开口，“江小姐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叶总是秘密出差办事，行程不能被透露一点。所以江小姐这里，还要高度配合，最好让人以为叶总还在国内。” “秘密出差？”江柔扭头看叶然澈，脱口而出，“出差也要搞这么神秘，倒像是去杀人放火。” 一句话让坐在对面的陆馆长笑起来，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江小姐说的没错，就像去杀人放火，稍不注意，丢了性命，完蛋。” 叶然澈神情淡然地抿一口龙井，轻笑，“陆叔，你别吓她了。” 江柔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的三个气质各异的男人，以叶然澈为风暴中心，他们三人坐在一起的那种强大气场，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 说话间，一大盘酱烤羊排送上来，堆成小山，看着就让人开心。 特制调味酱混合羊肉炙烤的气息，牵动人的食欲。 江柔看大家都不动手，“你们不吃吗？” “江小姐吃吧，叶总特地为你点的。”莫禹臣笑笑。 “那我，不客气了。”美食当前，江柔也不顾那么多，用左手抓起烤羊排就啃。 羊肉炖过才烤，很好地保留了肉汁，也很好去除了羊肉的膻味，肉汁更加鲜美。炖过再烤的肉也很容易就剥离，她就算伤了右手，吃起来也非常方便。 陆馆长和莫禹臣都被她的吃相惊了惊，外表看着温顺的江柔，吃起东西来未免有些豪放。 只有叶然澈淡定地喝着茶，很享受地欣赏江柔的吃相。 她比两个月前刚重逢时，瘦了些，是该多吃肉。 吃饱喝足，江柔更有精神投入工作。 不过离开包间前，陆馆长却让江柔借一步说话。 叶然澈和莫禹臣似乎还有事情，先走了，包厢里就剩陆馆长和江柔两人。 “江小姐，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江柔不知他要说什么，但也不能听都不听就应下，“什么事，陆馆长你先说说。” 不管什么时候看这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都觉得他十分的踏实可靠，是个值得信任的有故事的人。莫禹臣给她的感觉也是一样。 总觉得叶然澈身边聚集的人，都不简单。 “是这样的，我们拍卖中心，承办了明天晚上的一个颁奖晚会。因为接手突然，有些事情还不能上手。你是老资格的公关，这方面有经验，我想聘你为晚会总顾问。” 江柔一怔，脱口问，“你说的该不会是金狮奖晚会吧？” 陆馆长点点头。 时间紧迫，江柔正苦恼怎么去谈这个事情，让叶宝仪重新当回主持人。毕竟叶宝仪为这个晚会付出太多努力，失去主持机会难过许久。 她若有所思，突然明白了过来，“等等……其实是我们明镜公关承办的是不是？以拍卖中心的名义。”说白了就是叶然澈的手段。 陆馆长笑得眼角的皱纹显现，“江小姐，你真是个聪明人，先生好眼光。” 果然，从餐厅回到办公台，晚会总导演打来电话。 李导在那头有些摸不着头脑，“江柔，上头不知搞什么，主持人又换回叶宝仪了。” 江柔便马上通知叶宝仪安排时间去做最后彩排。 同一时间，在十七楼的化妆间，秦舒雅也接到电话。 挂下电话，她跑到厕所，给她父亲打电话。 “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变成第三方承办。对方到底是谁……拍卖中心？拍卖中心怎么会突然参和金狮奖的事情？算了算了，我不想听你说什么资金链的问题。”说着愤愤地挂下电话。 秦舒雅狠狠地盯着洗手台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阴狠，在田丽进来喊她时，又迅速恢复温柔小白兔的模样。 她想起下午的走秀，脑子一转，拉着田丽有些撒娇地说：“丽姐，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哦。待会要去外场做走秀，我听说江柔姐刚入公关这行是带模特很有名的，可不可以去请教一下她？” 田丽听了确实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装做大方地说：“可以啊，没问题啊。你虚心求教，就怕她使坏心眼不肯真心帮你。” 她不否认，江柔在带模特做秀场方面，在公关业内确实是个权威一样的存在。秦舒雅去问，也是应该。 十九层办公室。 江柔收拾了些东西正要去国家剧院看叶宝仪彩排，还约了个记者给叶宝仪做访问。 准备离开时，秦舒雅和田丽突然来咨询走秀的事情。 第66章 差点丢了性命 江柔还奇怪，怎么好端端她们两人就来咨询，不知吹了什么邪风。 “江柔姐，下午我要给个手表品牌走秀，听说你策划这种走秀的公关很厉害。我想请教一下，初次走秀需要注意些什么？”秦舒雅堆着柔媚的笑容，不知真心假意。 田丽站在一边，黑着张脸什么也不说。 江柔牵起嘴角笑了笑，“这些事情基本的田丽都懂，你根本无须问我。抱歉，现在没空，有急事要离开公司。” 不知道秦舒雅打什么主意，但江柔总觉得她没安什么好心，还是早点撤退为妙。 “等等。”秦舒雅却一把抓住江柔的手，拍拍她的手背，脸上还是挂着让人莫名其妙的笑，“总之，还是谢谢你。” 江柔一愣，觉得好笑，“你谢我什么？我没什么能帮上你的。”没头没脑跑过来，只为说一句谢谢？ 田丽在一旁哼一声，“当然不用你帮忙，我们舒雅天生丽质，心地善良，不用怎么推，以她的美貌和秦家的势力很快就能大红大紫。” “那么，祝早日大红大紫。”嘴上这么说，江柔心里想的是，大红大紫与我有屁关系。 “反正就谢谢你的建议，我会用心走秀的。”秦舒雅说着提高声音，几乎整个办公室都听到，然后转身走了。 留江柔在原地好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睛。 艾米从隔壁探个头过来，“她干嘛谢你啊，你跟她说了什么？” 江柔看着秦舒雅的背影，耸耸肩，“什么都没说，莫名其妙。” 长了个心眼，却也没太放心上，直接带记者去国家剧院找叶宝仪做访问。 访问的内容主要是谈一些今年影视剧的情况，以及粉丝们都很想知道的小时候故事。 叶宝仪和记者聊得愉快，记者问起，“你现在签约的东家，明镜公关，总裁是你亲哥哥叶然澈先生。外界传言你们兄妹感情很好，有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说一下？” 提到叶然澈，装作在旁边给叶宝仪整理衣服的江柔，其实在竖着耳朵听。 叶宝仪撑着下巴，眼睛一闪一闪，“有件事我想起来还是很怕。你们应该也知道的，十五年前轰动C市的绑架事件。那时我九岁，我哥十来岁，我们被绑匪绑走三天。” 记者猛地点头，“是是是，我记得那件事，前阵子还听电视台一个老前辈提起，叶先生当年是差点丢了性命吧？” 听到这里，江柔心里一抖，怎么他从没跟她说过这个事。 再想，交往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确实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你们被绑走三天，你哥还差点丢了性命？”江柔看向叶宝仪，重复一句。 “嗯，三天之中除了水只给两片面包，而且一天只给一次。分量少，我哥都给我吃了，他连水都没怎么喝。我一直哭，他一直安慰我，现在想想，要是当时没有我哥在旁边，我一定哭死。” 记者也感慨地在一旁接话，“我记得当时新闻报道，在叶家的人和警察找到那个废弃仓库前，你哥就带你逃了出去。他让你去报警，自己引开绑匪，因此受伤，差点丢性命。” 江柔很难想象当年那个场面，两个小孩，被关在废弃仓库里三天三夜…… 叶宝仪想起那事，红了眼睛。 “是啊，第三天晚上我哥装病，半夜带我逃走。我吓得一直哭，又不敢哭出声。走不动，我哥就背着我走，后面绑匪追上来，我哥为了引开他们……总之他被打个半死，找到的时候奄奄一息，晕过去的最后一句是问别人我有没有安全。我哥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之前就听叶董事长说过叶然澈溺水的事，现在知道他还被绑架过，江柔猛地有些心疼。他从小到大，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事。 表面总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淡然模样，内心该要有多强大，才能承受那些。 采访结束，江柔把记者叫到一边，“这件事还是不要写进报道，叶先生可能不愿看到，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你看宝仪，想起来还难受，就写些高兴的事情吧。” 记者笑笑，“我懂的，宝仪是我接触过的，最没心机的女明星，很难得，我不会乱写。” “哎哎，江柔，你快过来看！” 正和记者说话的江柔，被叶宝仪叫过去。 “怎么了？” “你看微博热门，秦舒雅秀场走光！真是活该！” 秦舒雅走光？ 江柔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看了一眼微博上的照片，是秀场上秦舒雅遮胸哭泣的侧脸。奇怪，有田丽带着她，这种低级的错误不应该犯啊。 登登登…… 电话铃声在这时响起。 叶然澈在那头声线冷漠地命令，“你在哪里，现在马上回公司，到我办公室来。” 江柔听着他的声音，心里一沉。 国家剧院和公司不远，打车十几分钟。 回到公司，刚下出租车就看到艾米神色焦急地等在公司楼下。 见江柔回来，忙迎上来，表情有些严肃地说：“小柔，你还是不要上去了，叶总脸色很难看。听说是秦家收到消息，给叶董事长打了个电话，然后叶董事长就打电话数落叶总了，说他没照顾好秦舒雅。” 江柔沉着眉心，一头雾水，“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又不是我扯掉她的衣服让她走光。” 明星走光这种事情是挺严重的，公关处理起来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降低形象影响。秦舒雅虽然是个新人，但上次皇庭会所的事情曝光后，她已经是网络新女神，自然倍受关注。 艾米轻轻拍了江柔肩膀一下，叹口气，“我还想问你，是不是你出的主意呢？你记不记得你三年前也用这个方法捧红了一个明星，完美娱乐公司的杨心心。” “我怎么可能给她出这种注意，她是新人，和杨心心根本不一样，而当年是杨心心主动提出来的。我也不至于缺德要去策划这种事情。等等……” 江柔顿时醒悟，有些无奈，“你是说，现在整个公司，都认为是我策划的这次走光事件？包括叶总也这么认为？” 艾米又叹口气，心疼地看着江柔，点点头，“所以才叫你别上去，肯定是个局。” 江柔眸子闪过一丝冷色，冷笑一声，“难怪她今天来咨询我走秀的事情，原来是给我设局了。如果不去，不就是默认了吗？” 乘电梯到总裁办公室门外，江柔稍稍停顿脚步，把被冷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朵后，整了整衣服，才推开门走进去。 第67章 低级的方式不可以 推门走进去，最先传来的是女人小声的啜泣声。 空气里有种低沉的气压，来自站在落地窗前的叶然澈。他一只手插在西装口袋里，背对着门的方向，他的气场，只是往那里一站，都能给人无形的压力。 秦舒雅见江柔进来，哭得更伤心了些。 “叶总，这件事不关江柔姐的事情，是我主动去请教她的。我初入职场，不太懂这些，以为她是为我好……” 江柔愣了愣，心里开始冷笑，秦舒雅在自导自演么？台词看似那个女人在承认错误，但问题和责任却都出在江柔身上，暗箭射了几道过来。 叶然澈回过身子，冰冷的眸子略过江柔的脸上，又打在秦舒雅身上，冷漠地说：“哭能解决问题的话，全世界都是哭声。” 一句话，让抽泣的秦舒雅止住声音，只是抹着眼泪。 几乎被忽略的田丽，在旁边出声，“叶总，我看江柔是存心的。上次在皇庭会所，也是她推舒雅落水，她现在是宝仪的公关，肯定不想舒雅的风头盖过宝仪。” 自己负责的艺人出了状况，按理责任在田丽身上，她的几句话，就推得干干净净。 江柔没说话，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秦舒雅和田丽。 大概是她的沉默让整个总裁办公室的气氛稍稍缓和下来，叶然澈看向她，目光深沉，淡淡地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江柔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把一份准备好的文件递给叶然澈。 “我分析过这次走光的照片，拍到暴露一点的只有两家媒体，都与我们明镜有长期合作关系。回公司的路上已经与他们交涉过，照片已经销毁，不会流出。至于微博上的其他照片，无伤大雅，只要发个声明说是衣服尺寸问题就可以。” 叶然澈接过那份还散发打印机热度的文件，看两眼，是江柔针对这次秦舒雅走光做的一个紧急应对方案。 事件发生到现在过去短短两个小时不到，她就做了这么多的公关事情。 他一双深幽的眼眸打在她的脸上，有赞许的意味。 这么多年了，爱她，不是没有理由。 秦舒雅和田丽都愣住，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着叶然澈的面，田丽不敢撒气，只是不甘心。 “江柔，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让舒雅走光，又故意给她做公关维护。” 没脑子，说话也不经过大脑。 江柔冷冷瞥她一眼，“故意？我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个心情。作为艺人，身体是本钱，想要靠一脱成名的大有人在，但不是每个脱了都能成名。走光？我去策划这种事情，不如直接让秦舒雅裸/体在街上走一圈。” “你！”秦舒雅一张笑脸越发委屈，跟叶然澈求救，“然澈哥，你看她说的什么话？” “我说了，在公司叫我叶总。”叶然澈轻轻抬了下眼皮，不为所动。 “还有，田丽，你作为秦舒雅的公关负责人。事情发生之后最先做的是解决事情，本来该你做的事情，江柔都做了。”说着看向秦舒雅，声音严肃起来，“我可以用一千种方式让你走红，但低级的方式不可以。你们出去吧。” 江柔也不管秦舒雅和田丽，准备转身走，叶然澈叫住她，“江柔你留下。” 脚步就在原地顿住了。 秦舒雅瞪江柔一眼，一张脸欲隐隐发作，但还是克制住。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红着眼睛说：“我知道叶总是为我好，我会放在心上，下次一定注意。叶总你千万别怪江柔姐，她也是无意那么一说，不想就发生在我身上了。这次都是我的错……也谢谢江柔姐能及时处理……” 又在装善良。 江柔无语地摇摇头。 等办公室只剩下叶然澈和江柔两人，空气又恢复静默。 叶然澈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你坐着等我一下，我签几份文件，带你去个地方。” 江柔微微皱眉，他留她下来，难道不是要教训她？毕竟叶董事长都因为秦舒雅这事打电话数落他了。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江柔站在那里，问。 “说什么？你不是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吗。”叶然澈在文件上签字，头也不抬。 “秦舒雅的事，爷爷打电话骂你了吧。” 他神情淡然地微微耸着眉头，“谁跟你说爷爷骂我了？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我明天要出差，爷爷只是让我们晚上回老别墅一起吃顿饭。” “我……”只是这样？ 终于签好堆在桌前的一叠文件，叶然澈打了前台电话让人来拿走。 然后站起来，拿过挂在椅子上的大衣外套，“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你不问秦舒雅？”坐上车子，江柔又问。 “问她什么？”叶然澈把车子开出地下车库。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天边鸦青色和赤橙色交叠成一线，给高耸入天的城市灰色建筑抹上最后一丝色彩。 车子驶过路面，卷起路边泛黄的枫叶。 “上次在皇庭会馆，她想说但我不让她说的事情。”江柔望着车前余晖的方向，面无表情地说。 叶然澈也看着前方，专心开车，许久，才淡淡地开口，“我想听你亲口跟我说。无论多久，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跟我说清全部事情，我不急。” 有片红色的枫叶被风卷起落在挡风玻璃前，江柔副驾驶座前面的位置。 鲜艳的红色，像她心里涌起的温流。 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步。她本以为，那天之后，他应该生气、抓狂、气馁、失望，然后放手才是。 车子离开东区，往西区码头驶去，缓缓驶入码头的私人停泊区。 停泊区停的都是C市权贵们的大大小小豪华游艇。 下车时，叶然澈把外套披到江柔身上，“海边风大，小心着凉。” 江柔裹着他的外套，仰头看他，“来这里做什么？” 正问着，就见中午才见过的莫禹臣从一艘游艇上走下来，朝江柔点了点头，对叶然澈说：“一天之内调回了十二艘船，还有一些在公海上，远了些，明日才能抵达港口。” 叶然澈轻轻点了点头，眸光沉柔如平静时的夜海，转向江柔，“选一艘吧。” 第68章 摘星星摘月亮 江柔望着眼前停泊的十几艘游艇，大的可容纳上百人，小的可容纳十来人。我滴个天，开的造船厂吗，她眨眨眼睛，“我只是那么说说而已！” 叶然澈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怎么，没有满意的吗？那等明日从公海召回其余的，倒时让莫理事带你来看。” 莫禹臣在旁边浅浅地笑着，不说话。 江柔虽然有些感动，他把她说的每句话都当真，但更多是无奈，叹口气，“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亮亮才六岁，他就算再喜欢，怎么懂开船，而且他身体也不允许。” 叶然澈没有在担心，“只要他喜欢就好，其余的我来安排。莫理事拥有船舶驾驶教练资格，可以让他成为亮亮的老师。而且我说了，一年之内，会给亮亮找到心脏配型。” 码头海风呼呼作响，吹乱了她的发丝和心绪。 转念一想，如果亮亮真的喜欢，也未尝不可。她本就是那种，就算亮亮喜欢星星月亮，也会给他摘下来的人。只是那小家伙从未开口问她索要过什么，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真的希望，哪怕一次，亮亮跟她开口要个东西。但每次她去问他想要什么，往往小家伙只会说一句，“绵羊无论送什么，我都喜欢。” 江柔被叶然澈盯得微微垂了眼眸，他还在等她的答复。 许久，她才说：“亮亮的生日礼物，我也不能给他做主，要挑就让他自己来挑吧。” 叶然澈若有所思，点头，“也是，看来是我着急了。这样，明天让莫理事带亮亮过来选，正好有另一批船从公海回来。” 江柔又望了眼海面停泊的游艇，“我说，你怎么有这么多艘？你爱好啊？” 叶然澈也望海面的方向，浅浅勾着唇角，略显神秘地说：“你想知道的话，等我出差回来，可以带你到公海去逛逛。” “公海？不受任何国家法律法规管理的海域？”难道他还在公海上有生意？ 叶然澈微微眯起凤眼，表情深幽神秘，“走吧，时间不早，该回老别墅陪爷爷吃饭。” 江柔想着，回老别墅肯定要见章云敏，不由心情复杂起来。 晚上八点，回到老别墅。 晚餐已经准备好，就等叶然澈和江柔两人。 自从凯斯大酒店总统套房一事过后，章云敏也没怎么找江柔麻烦。好些日子没见她，听说是出国搞慈善项目去了，也是刚回国没几天。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家宴，但走进大厅时，看到秦舒雅，多少有些意外。 怎么在哪里都能见到那女人。 她似乎刚哭过，眼睛红红的，和章云敏一起坐在沙发上，似乎在说些什么。 见江柔和叶然澈回来，就站了起来。 章云敏原本还好好的脸色，见到江柔的一刻迅速拉黑。 她走向叶然澈，声音充满母性慈爱，“阿澈，你许久没回老别墅这里看妈，别有了老婆就忘了妈。明天你海外出差一周，每年你出去这一次，我都提心吊胆，可要小心。” “嗯，我会的。”叶然澈淡淡地回应，帮江柔把身上的大衣褪下，交给旁边的佣人，同时看向站在沙发边的秦舒雅，“你怎么会在这里？” 章云敏接话，“我叫她来吃饭的，我想亲手烤个蛋糕，但是手艺生疏了。记得舒雅说她会做甜点，就叫她过来。今天的提拉米苏，是舒雅做的，阿澈你一定要尝尝。对了，舒雅今天受了委屈，你得安慰安慰她。” 管家老陈走过来，仍是多看了江柔一眼，“太太，少爷，老先生说，可以用餐了。” 江柔之前第一次来时，就觉得管家的眼神中似乎有些什么，又怕自己误解，所以没有细想。这一次，总觉得管家好像想说什么。 于是趁其他人往用餐厅走时，她稍稍放慢脚步，走在后面一些，拉开距离。 陈管家果然也放慢步子。 “陈管家，我们，之前有见过吗？”江柔问。 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清瘦精神，脸上始终挂着尊敬礼貌的笑，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问，“少夫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姐姐或妹妹？或者，您有没有去过美国华盛顿。” 江柔微微皱眉，不解，“陈管家为什么问这些？我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去过华盛顿。” 陈管家轻轻地摇头，声音小得似乎是自言自语，“那就奇怪了，我几年前陪老先生去了一趟华盛顿叶三爷的宅子，无意中见到和您长得很像的人。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因为那清丽的面容，印象极为深刻。” 听陈管家这么一说，江柔不知为何浑身一阵轻颤。 又是和她长得很像的人！ 莫禹臣说过，那个小情，是和她长得很像的人。那陈管家说的那个呢，又是怎么回事？会是同一个人吗？她觉得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劲，心里毛毛的。 “叶三爷是？”江柔沉着气息问。 “三爷是老先生在美国的弟弟，叶家老祖宗的祖训，家业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除非长子亡故，才由次子继承。老先生接下家业后，三爷举家移民到华盛顿，有四十多年。” 陈管家看江柔似乎不太懂叶家的族人，又说：“看来，少爷没跟您说家族里都有些什么人。慢慢来，时间长了，您会知道的。” 江柔正想问，那个长得很像她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叶三爷在美国的宅子里。走着餐厅到了，只等她入座，只好收声。 叶然澈注意到她在后面和陈管家说了不少话，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管家一眼，什么也没说。 “小柔，来，尝尝老别墅的厨子做的排骨。我听阿澈说你喜欢吃，特地吩咐厨房做的，多吃点。” 江柔才坐下，叶董事长就夹了块排骨放她碗里，心中一暖，急忙说了句谢谢。 秦舒雅看见，朝叶董事长撒娇，“爷爷，你好偏心，我也要。” 叶董事长呵呵笑着，“好好，给舒雅也夹一块，舒雅今天受了委屈。” “都怪阿澈，舒雅是他公司的艺人，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竟没把她照顾好。今天秦妈妈打电话来，我都不好意思。”章云敏说。 秦舒雅微微垂着头，委屈的表情，“爷爷，敏姨，别怪然澈哥，也别怪小柔姐，是我没长心眼。” 章云敏脸色一变，“别怪小柔？你今天出这事，跟小柔有关系？” 第69章 什么都别碰 江柔正埋头吃饭，听章云敏不好的语气，停下筷子。 听得秦舒雅又用一种带着委屈惹人怜的腔调说：“敏姨，不关小柔姐的事，是我自己没理解她意思，没注意，让秀场那边的人趁了空子。” 叶董事长也看向她，语气微微有些不悦，“到底是怎么回事，舒雅，你把这事说清楚，不能冤枉小柔。” “我……”秦舒雅垂头不敢看人，“我去请教小柔姐，问她新人秀场走秀该注意什么，能够给人深刻印象，她说会给我安排。我也没注意，去到那边，衣服就出问题了……” “……”江柔眸子顿时一冷，抬头看秦舒雅，明白了。 呵呵，她是早有准备，在总裁办公室就留了这么一手，要等到来叶家告江柔的状。她的应对方案里，说了是衣服出问题，不想被秦舒雅把这当成反咬她的把柄。 只觉得，秦舒雅真是阴得出乎她的想象。 章云敏听了，气得丢下勺子。名贵陶瓷磕碰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把人惊了一惊。 她狠狠盯着江柔，语气强硬地训斥，“舒雅跟你无冤无仇，你背后使这种坏？要安排她走光博人眼球？她一个名门千金大小姐，名声最重要，因为走光的事情遭来坏名声，你担得起责任？” “母亲，你激动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好对小柔说话。况且，事情已经处理好，过去的就别再提。”叶然澈也搁下筷子，表情不悦地看向章云敏。 叶董事长看看秦舒雅，再看看江柔，又看看叶然澈，似乎懂点什么。 他一个老人，对年轻人的事情不喜欢过问，但江柔是叶家媳妇，自然要维护。语气沉了沉说：“云敏，你是小柔的婆婆，没弄清事情，胡乱发什么脾气。饭桌上，不要谈事情，都给我安静吃饭。” 家中权威发话，自然没人敢再出声，都安静下来。 江柔淡淡地瞥秦舒雅一眼，见她又未得逞，心里只觉得好笑。 吃完饭，叶然澈跟叶董事长回书房谈事。 江柔准备去院子里走走，章云敏叫住她，“今天厨房佣人请假，桌上还有些东西没收拾，你去收拾。” “敏姨，还是我来收拾吧。”秦舒雅要往厨房走。 “不用舒雅，江柔是叶家媳妇，她分内应该做的。”章云敏对着秦舒雅说话时，语气又缓和下来。 江柔什么也没说，往厨房走，一个佣人忙走上来，接过江柔手中的东西，“少夫人，您别动这些，还是我来吧。” 什么佣人请假，章云敏只是想给江柔下马威而已。 “你们都别动，就让她清理，谁敢帮她，谁就打包走人。叶家历来哪个媳妇，不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章云敏说着，拉住秦舒雅，“舒雅，来，陪我说会话，上次你给我按摩，手法真舒服。” 拉着秦舒雅就往旁边小会客厅走去。 厨房里，只剩下江柔和两个佣人。 佣人为难地看着江柔，“少夫人……” 江柔无所谓地笑笑，“你们去忙别的吧，这里我来收拾。” 说着挽起衣袖，端过碗碟，旋开水龙头，开始清洗。 “谁让你洗碗的？”身后，响起一个沉冷的声音。叶然澈不知何时从书房走出来。 “少爷……”佣人们惶惶不安地看着叶然澈。 江柔边刷碗边老实地回答，“你妈吩咐的，在调教媳妇呢，说叶家的媳妇，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我不会烧菜做饭，洗个碗，也是可以的。”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叶然澈语气不好地看向佣人。 “别。”江柔出声制止，回身看他，“你妈说了，她们要是帮我们，就让她们打包走人。你这不是让我做坏人吗？” 叶然澈蹙起眉头，不满地看了两个佣人一眼，朝江柔走过去。 双手撑在江柔肩上，把她带离清理台，按着她在旁边的桌子边坐下来。 “你做什么？”江柔坐在桌边，被他大手按着肩膀动弹不得，不解地看着他。 他牵起一个温柔的笑，笑得人心都要化了，“坐在这里，什么都别动，什么都别碰。”说着拿过她手中的洗碗巾，“我来洗。” 江柔身体仿佛通过一阵暖流，愣愣地看着他走到清理台。 两个佣人惊慌地围过去，“少爷，您别这样，太太看到要骂我们的。” 叶然澈笑得腹黑，“是吗，那你们来吧。” 章云敏大约是听到动静，走出来，阴沉着脸，“阿澈，你怎么能洗碗。还有，阿梅阿英，你们两个忘记我说的话吗？我说了你们要是敢帮少夫人，就让你们打包走人。这叶家的媳妇，不调教是不行的。” 叶然澈神色一凛，“母亲，我的媳妇，要调教也是我来调教。而且你错了，阿梅阿英是帮我，不是帮小柔。帮小柔的是我，难道，你要赶我走吗？也不早了，我跟小柔是该回去，回去了，我好调教她。” 说着不怀好意地看向江柔，江柔回他一个白眼。 “阿澈你……”章云敏气得不知说什么，只瞪着江柔，气不打一处。 江柔想笑又不敢，只能忍着。叶然澈的腹黑，真是无处不在。 “这么早回去做什么？我还有话跟小柔说。”叶董事长拄着拐杖走过来，“小柔，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江柔习惯性看向叶然澈，他轻轻点了点头，以眼神安慰她没事，她才放心跟过去。 “小柔，你坐，爷爷想跟你商量个事。”叶董事长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坐下。 书房布置得古色古香，四面墙有一面整墙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排着各类书籍。 另两面架子上摆着各种名贵的古董，每一件看起来都价值连城。 书桌上一个古董青铜三脚香炉，焚着淡雅的檀香，空气里有种让人镇定的香味。 “爷爷请说。”江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刚才跟阿澈商量了，他说这事要经过你和你家人同意。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很唐突，但可能是人老了，害怕寂寞，所以还希望你一定要答应。” 江柔不知叶董事长想说什么，但听起来似乎对他挺重要，略微疑惑，还要让她家里人也答应，到底是什么事？ “爷爷说吧，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到底不忍拒绝老人家。 叶董事长似乎松了口气，说道，“我啊，实在太喜欢亮亮，几天见不到他，是怎么都想他，吃饭也没胃口。就想把他接来老别墅，跟我做个伴。” 第70章 继续唱，不要停 “要把亮亮接来这里陪您？” 江柔想到章云敏也住在这里，顿时想要强烈拒绝。 还未开口拒绝，叶董事长又说：“是啊，这老别墅平时就我一个老头子住，阿澈他母亲在豫园那边有她自己的屋子，她并不常来这里。一般只有阿澈回来，她才会过来。怎么，你不愿意让亮亮来陪我吗？我会把他照顾得很好，这边也有医生，无须担心。” “你父母开一个面馆，平时都忙着，加上那地方热闹，并不适合亮亮养病。接过来这里休养，直到心脏找到配型，岂不很好？” “对不起爷爷，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容我回去问问亮亮的意思……” “好，不急不急，是要问过亮亮，我等着。” 江柔走出书房时，心里仍是有些忐忑。想叶董事长一个老人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是有些清冷，但突然提出要亮亮来此休养，还是有些突然。 她边想着，边往一处回廊走，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后花园中。 今晚月光皎洁，夜色如洗。园子里有桂花香气，一处紫藤篱蔓下，置着做工考究的桌椅，江柔走过去，在紫藤树旁坐下来。 她的身后不远，就是书房的位置。 一扇窗打开一半，叶然澈站在里面，窗子挡了半边身影。他的目光，随着江柔在紫藤树旁坐下的身影，此前一直微微扬着的笑容，此时又恢复一种平静如流，似有沉沉心思。 他的身后，桌面檀香轻烟缭绕，叶盛泽坐在太师椅上，用一种苍老浑厚的嗓音问，“说说，你让爷爷把亮亮邀到老别墅住，难不成，是想用亮亮，拴住小柔不成？” 叶然澈的目光仍是落在园子那边的江柔身上，“爷爷你不是很喜欢亮亮吗？亮亮身体不好，接来这里养病最适合。又能陪你，一举两得。” 叶盛泽轻轻摇头，笑起来，“你啊，你以为我真的老了吗？还是以为我不懂你心思？你这小子，跟你父亲一点都不像，倒像我年轻的时候。我难道还不了解我自己？” “当然。”叶然澈转身回来，也牵起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爷爷你当年怎么追到奶奶的，我以前都听奶奶说过。” 提起过世的妻子，叶盛泽轻轻叹口气，“你奶奶要是在世，也会喜欢小柔的。你别说，爷爷总觉得，小柔和你奶奶，还真有些像。” “是很像，一样的倔脾气，一样不好哄。”叶然澈承认。 爷孙两谈着，就都笑起来。 晚上十点，开车回到叶然澈自己的别墅，其实离老别墅不远，二十分钟的车程。两处别墅都在同一片半山别墅区，只是叶然澈这栋别墅的位置要更靠山顶一些，位置比较偏，也比较安静。 进门，上二楼，江柔回房间，叶然澈进浴室。 她坐在床上，正苦恼这吊着绷带的手要怎么洗澡，叶然澈敲了两声门，然后打开，“水给你放好了，去洗漱吧。” “啊？”江柔一愣，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你先洗吧，我等会自己来。” 叶然澈还站在那里，微微靠着门边，一派闲适淡然，似乎一眼看穿江柔的心思，“连内衣带子都扣不上，你确定自己能行？” “感觉好多了，待会洗的时候脱掉绷带……”江柔动了动肩膀，确实比昨晚好多。 “嘴硬。”他推开门直接走进来，二话不说扛起江柔。 “你干嘛！放我下来！”江柔整个人被挂在他肩膀上，手脚都被他男人精韧的手臂锁住。 他扛着她走到浴室，才把人放下来。 浴缸里热水已经放好，或许是浴室温度比外面热的原因，江柔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叶然澈已经伸手过来帮她解衣裳。 “我自己可以。”江柔还是坚持要自己来。 他修长的手指已经快一步，替她解开第一颗纽扣，神色还是镇定自若那种。 解到第三颗，露出胸前大片雪白，江柔左手一下就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在解下去。不由分说，站起来，推他往浴室外走，边走边不客气地说：“我真的可以自己来，你这个危险源，还是离我远点。” 江柔好不容易把他推出浴室，砰地关上门，松了口气。 他继续在她身边，她只会越来越心乱。 以为他会离开，不想浴室门外又响起他的声音，“不让我帮你洗也可以，你边洗边给我唱歌，让我知道你在里面没事。不答应的话，我只好破门而入了。我数三声。” 真是无赖。 江柔在浴室里头又气又觉得心里止不住的暖，听得他数数的磁性嗓音响起来—— “一、二……” “Quand……ilmeprenddanssesbras，llmeparletoutbas，Jevoislavieenrose，llmeditdesmotsd'amour……” 他的双唇吻我的眼，嘴边掠过他的笑影 这就是他最初的形象，这个男人，我属于他 这就是你为了我，我为了你 在生命长河里，他对我这样说，这样起誓，以他的生命 当我一想到这，我便感觉到体内，心在跳跃 …… 江柔也不知道，怎么就唱起这首《玫瑰人生》。 随着歌词，眼前浮现的，尽是那些年与他在一起的美好。一起在图书馆自习，一起爬山看日出，一起在雪地里堆雪人，他抱着她在落满枫叶的街道上旋转，他亲吻她的温柔…… “继续唱，不要停。” 叶然澈在浴室外，靠在浴室门上，双手插在口袋里，沉醉地听着。她略微清透的嗓音，每个发音都准确无误，幽幽转转，直达心灵。 翌日。 早上江柔醒来时，叶然澈已经去机场。 别墅里空空荡荡的，异常寂静。 她手臂伤着，昨晚各自进各自的屋里休息，叶然澈没碰她。 只是半夜，她半睡半醒间，察觉他进了她的房间，坐在床边许久，又兀自离去。 江柔觉得手臂好多了，几乎没怎么疼痛，但医生吩咐还是要吊着绷带，明天才能拆。 下楼，意外地看到李妈。 “李妈，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都还好吗？” “少夫人早，我今早赶到的，家里都好。少爷是等我到了才出发去机场，我可不能让他等。”李妈知道江柔手受伤，体贴地给江柔拉开餐桌边的椅子。 江柔轻轻应了一声，看看天色，想着他此刻飞机应该起飞了。 要一周不能见到他，明明如她所愿，可心里怎么空空落落的，好不失落。 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事情。 今天亮亮生日，她已经计划好，先到公司处理手头事务，下午带亮亮翘课去玩。 第71章 我是有心脏病的人 金狮奖在晚上举行，因拍卖中心陆馆长的委托，江柔挂了个总顾问的名头，其实也不用做什么事情。早上去公司前，她先去国家剧院看看情况，筹备得很好，叶宝仪那边也没什么问题，根本无须她多心。 回到公司时，正巧在电梯口遇到莫禹臣，相互打了招呼，进了一间电梯。 “叶总八点十分的飞机，现在已经到日本，下午他会从日本飞新加坡，明天飞……” “好了莫理事，你不用特地跟我说他的行程。”江柔知道莫禹臣是好心。而她正想趁着他出差海外的一周，渐渐拉开距离，太近，她会陷得越来越深。 莫禹臣绅士地笑笑，换个话题，“你看看今天几时有空，可以把亮亮接过来，一起去码头选游艇。我随时可以陪你们过去。叶总交代，要把这事办妥。” 江柔正想把这茬事抛开，“晚些时候联系你。”想起什么，又问，“莫理事，有件私事，我想问一下你，如果你觉得不便，不说便是。” “江小姐请说。” 他的爽快，让江柔颇有些意外，顿了一顿，才问，“你之前说的那个小情，和我很像的女子，是你的什么人？” 莫禹臣似乎早有准备江柔会问起，神情淡淡地挂着同样疏浅的笑，“我收养的孩子。” 江柔一惊，“她是小孩子？” 莫禹臣轻轻摇头，“不是，是我二十岁时收养的孩子，那时她十岁。” “等一下……恕我冒昧，莫理事你年纪多大？” “三十六。”他回答毫不犹豫，想起那女子，似乎神情落寞了些。 莫禹臣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年轻很多，他要是不说，江柔还以为他不到三十岁。他身上那股成熟稳重的气质，英俊的外表，是很受少女喜欢的大叔类型。 他比小情大十岁。 江柔有些吃惊，那小情，和她同岁……而且长得很像，诡异！ “你说，你们八年未见，她去哪了？” 莫禹臣眸光一沉，暗淡下来。 “她十六岁的时候跟我出海，遭遇海难。别人都说她死了，但尸体没找到，她就一定还活着。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她。” 江柔沉默着，不想再问下去，她已经无意中引起他的伤心事，觉得抱歉。 叮的一声，十九层到了。 江柔走出去，又忍不住停下来，回身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她？不是很像吗，八年，人可以发生很大变化。” 莫禹臣又牵起他绅士的笑容，恢复了稳重的气场，“再怎么变，对我来说，不是同一个人，我知道的。” 电梯门缓缓关上，留江柔在原地若有所思。 再怎么变，他还是会认出？ 中午，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江柔问艾米借车。 艾米一脸惊悚的表情，“你确定要开车？我倒是不担心我那辆破车，我比较担心你的人身安全。你领驾照到现在，有一年多没开车上路了吧。” 江柔拿过钥匙，胸有成竹，“放心，明天一定把你的车完好归还。” “哎，你手不是还打绷带受伤的吗？”艾米一脸很不放心。 江柔把手从绷带中抽出来，调皮地扭动，“看，是不是没事？这绷带我就做做样子，怕被某人数落，开车的时候肯定不会戴着……” 想起叶然澈已经出国，顿时轻松，不用担心被他数落。 她不否认，他才离开短短几个小时，她竟有些想他，脑海里总浮现他的面容。脑海里竟然还幻听，似乎听到他冷漠的声音说：“江柔，你最好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小时候出过车祸的原因，具体情况江柔不记得，只是留下一点后遗症，对驾驶车子有点恐惧。不过她胆子大，几年前咬咬牙就把驾照考下来，但开车上路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叶然澈让谢军当她的私人司机，总觉得像被他监视，下决心一定要克服开车这个障碍。 艾米的车子是一辆红色的帕萨特，小小的车型，适合女生开。 一路开得心惊胆战，但过了三四个红绿灯后，她也慢慢上手。之前在驾校学车，别人用三个月，她只用一个月不到就学会，上手非常快，就是不敢开上马路，所以路考靠了四次才合格，也是挺丢脸的。 亮亮的学校离公司不算远，开车半个小时。只是江柔新手上路，磨磨蹭蹭，加上堵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 提前就跟亮亮交代清楚，让他跟老师请假翘课。车子开过去时，小家伙背着书包，穿着学校的藏青色制服，在保安室门口等着，一脸乖巧明亮的可爱模样。 车子刷地停在亮亮面前，江柔酷酷地招呼，“上车，亮亮。” 小家伙本来在张望的小脸，看到驾驶座上的江柔，而她脖子上还吊着被解开的绷带，顿时皱眉，用一种小大人的口吻说：“绵羊，我是有心脏病的人，你真的要玩这么大吗？” 江柔嘴角牵起一个帅气笑容，“你去年不是说，希望有天能坐上绵羊开的车吗？我如你所愿了啊，快上来，小兔崽子，相信你的心脏承受能力。而且，我开车安全得很。” 来之前就打电话咨询了亮亮的心脏医生高乔，他说亮亮坐车没问题，只要不对身体造成巨大冲击，都不会有危险。 然而十分钟后，当车子只是缓慢爬出几百米左右的距离，坐在后座的亮亮，终于相信了江柔的那句“我开车安全得很。” 又过了十分钟，亮亮在后面脆生生地说：“绵羊，我还是下去走路吧，走路比你开车快多了……” “小兔崽子，我还不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吗？开慢点安全。”江柔专心盯着路面，草木皆兵。 亮亮在后面叹口气，“绵羊，要是机器猫知道你这么蠢，他还会娶你吗？” “……”江柔又气又好笑，这小家伙，到底是像谁，这么毒舌。 她无意看后视镜一眼，却见一辆车子，也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跟在后面。 想起上次朱裕阳跟踪下药的事情，一颗心猛地提起来。 第72章 不想见的人 跟在后面的是一辆灰色的车子，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驾驶座上的人，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江柔第六感强烈，装作不知道身后有车，“亮亮，你坐好，我要提速了。”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加快速度。 车子通过两个大路口，往游乐园的方向转弯，再开一段距离，身后的车子没影了。江柔心想，或许是甩掉，或许是对方没有再跟上来，都有可能。 到了游乐场，停好车子，江柔带亮亮去买票。 亮亮嘴上说不想来，但孩子嘛，都喜欢这些地方，她比了解自己还了解他。 游乐场里的欢乐尖叫声很快充斥耳朵，放眼所及皆是五彩鲜艳的活力颜色。巨大的五彩摩天轮在眼前缓缓旋转，海盗船被高高抛起，伴随孩子们的叫声，又迅速摇下。 看亮亮盯着疯狂的海盗船，江柔有些心疼地走过去蹲下来，勾勾他的鼻子，“先说咯，只准看不准玩，除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等以后绵羊再带你来玩个够。现在，我们去坐摩天轮好不好？” “好。”亮亮认真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然而站起来时，江柔眼角余光瞥到，身后的人群中有人一直盯着她。回身过去，除了家长和孩童面孔，没有其他什么可疑的人。 难道是谢军在暗中跟着？ 不对啊，谢军的身手，就算是暗中跟着，也不会被她察觉。何况谢军似乎被叶然澈派去办事了，已经好些天没见到他。 人多，江柔叮嘱亮亮，“一定要牵紧我的手，千万不能松开。” 坐了摩天轮下来，又去坐旋转木马。 亮亮很开心，两人并排骑着木马，江柔不时做鬼脸逗他，惹他咯咯直笑。 木马坐了一圈又一圈，怕亮亮太累，江柔才让他下来。带他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他跟一个穿着大白熊玩偶装的人玩着，指着对面的冰激凌摊说想吃冰激凌。 他身体的原因，平日里江柔不让他吃，但今天是他生日。 “好好好，给你买，寿星最大。”她说着揉揉他的脑袋。 冰激凌摊离长椅只有三四米的距离，江柔走过去，要了亮亮爱吃的蓝莓味，她自己吃香草味。 一手握着一支冰激凌转身，只是眨眼间，长椅那头空空如也，亮亮不见了！ 笑容僵在江柔的嘴角，表情瞬间变成惊慌。 冰激凌掉在地上，江柔跑过去，慌忙朝四周寻找，没有亮亮的身影。 能要命的窒息感，深深扼住心脏和喉咙，她慌得手脚发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亮亮！亮亮！” 江柔朝人群中大喊两声，没有回应，只引得旁边人回头看她，一脸莫名其妙。 天要塌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五年前有过一次，那种痛苦，江柔曾发誓再也不要经历。 怎么办，怎么办？ 对，要报警，报警。 江柔一边颤抖着掏出手机，一边往游乐园的保安室跑。跑得太急，整个人扑摔在地面上，电话摔出好远。 她顾不得膝盖传来的疼痛，几乎是爬着过去把电话捡起来。 电话铃声却在这时突然响起—— 陌生的号码，不好的预感，但她想也没想就接通。 听到那个声音，一颗心猛地要喷出胸膛！ “小柔，我给你发了信息，想见亮亮的话，按照信息中地址过来。不要报警，只能你一个人来。放心，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你和亮亮。还有，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向越……”江柔浑身颤抖，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他不是在监狱里吗？还有两个多月才出狱，他怎么会出来？ 江柔脑袋里乱糟糟，不能报警…… 手机翻到通话记录的第一个电话，叶然澈的名字那么明显地印入眼中。 不行，他在海外出差，而且，不能让他见到向越。 通话记录中的第二个名字是莫禹臣。 江柔颤抖着拨过去，响两声后对方接通。 “是准备去码头选游艇吗？我现在在公司，可以马上离开。”莫禹臣的声音在那头传来。 她不能单枪匹马过去，向越是个疯子，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脑海里响起他那句“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犹豫了，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莫理事……今天，不去选游艇。” 说完挂下电话，往停车场跑去。 地址是离游乐场不远的一处公园。江柔不知道，她仅仅花了五分钟，就把车子飞一样开到那里，完全忘记开车的恐惧。 车上有艾米放着辟邪的小刀，江柔下车时，顺手把小刀放在口袋里。 天色已经渐渐阴沉，天空积雨云在头顶堆积着，似乎随时要下起倾盆暴雨。 公园的一处，停着那辆眼熟的灰色小车。 江柔每往前走一步，都觉得步子更沉重。她真的不愿再见到那个人，一分一秒也不愿见到他。见到他，就提醒着她，要远离叶然澈，要不断逃开叶然澈。 公园的许愿喷泉，亮亮和一个身材清瘦高挑的男人坐在池边。男人身穿黑色帽衫，上衣帽子戴着，只看到清癯而有些习惯性微驼的背影。 “亮亮！过来！”江柔暗暗捏拳，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朝亮亮喊了声。 亮亮手里正拿着一盒冰激凌吃，回过头看到江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然后朝江柔跑过来。 “绵羊你来啦！这位叔叔说他是你的好朋友，他请我吃冰激凌，还说你会来接我。” 江柔弯腰一把抱住小家伙，紧紧抱着他才有踏实感，一颗跌宕起伏的心总算平复了些。 她看向仍背对着她坐在许愿池边的黯默背影，把亮亮揽到身后，“亮亮，你先到车子里等绵羊，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出来。” 亮亮仰着小脸看江柔一眼，再看向池子边的人，听话地跑回不远处的车子上。 江柔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望着五米开外的男人，轻轻握着拳戒备。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到有几分沙哑，“我说了，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你和亮亮。” 江柔克制着，摸着口袋里的小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冷静，“你不是还在监狱里，怎么会提前出来……” “今天是一年一次的假释，只有12个小时，我想你了，提前出来看看你。” 他高大的暗色影子缓缓站起来，转身面对江柔。 第73章 计划变了 帽衫暗影遮住大半张脸，仍能看出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僵硬苍白，散发一种仿佛是天生的危险气质。 晚风涨起他宽大的帽衫，他朝江柔走了两步，黑色的鞋子踩在地面上无声无息，似幽灵。 江柔不由自主往后退两步，伸手握紧口袋里的小刀。 六年，她六年的平静，在这张脸面前，破碎了。有想过这天，也有所准备，但面对面的一刻，心中还是止不住颤抖。 “你到底想做什么？当年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来纠缠我，你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男人嘴角一抹轻嗤，整个人的气息越发阴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举给江柔看，“你也答应过我，离叶然澈远远的，这又是什么？难道我这六年的牢白坐了？” 照片是近期拍的，江柔和叶然澈坐在同一辆车子上的照片，就在公司附近。 谁拍的？ 意识到向越在外面，有和他互传信息的人，顿时觉得可怕。 江柔知道解释也是无力，“我会离开他，只要你不要再出现。我可以给你钱，十六亿，十六亿的股权，我都给你。只要你，再也不要出现。” 他帽子下的面孔几乎隐匿在暗影中，停住朝江柔走的脚步，离了两三米的距离。 “你就那么心甘情愿守护叶然澈？十六亿……呵呵，你真的以为我缺那点钱吗？如果我没有万全的准备，要什么来跟叶然澈抢你？我今天出来，只是告诉你，我的计划变了。两个月后，请叶然澈准备好接招。” “向越……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他？”江柔红了眼睛，心中涌起愤怒，“狗急也会跳墙，你别逼我。” 树影把男人的身影都遮挡住，他置身黑暗，“为什么针对他？因为他的存在，带给我无尽的痛苦。我不会白白承受痛苦。逼你？江柔，我从来没逼过你，我只是要你爱我，发自内心爱我。” 江柔摇头，她做不到，永远也做不到。 在他继续朝她走来时，她没有后退，眼神一瞬间变得狠厉。 等他高大的身子倾过来，她立即掏出小刀，朝他刺去。 只是他反应极快，是训练有素的条件反射，身手似乎比六年前速度更快。仿佛能看到江柔的动作，伸手就捉住她握着小刀的手腕，看清那把小刀时，轻轻地无力嗤笑一声。 手腕一疼，小刀应声落地。 江柔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脊背顶着他的胸膛。 “放手！”她的怒火已经漫上来，极力挣扎。 他粗粝苍白的大手十分有力，抓得江柔原本受伤的手腕生疼。俯身贴着脸到她耳边，沙哑的嗓音如同地狱使者，“总有天，你会来求我的。” 说着松开江柔。 江柔被他松开，挣扎着跌退出几米远，手掌中却多了什么东西。 打开一看，一把做工精致的金色小钥匙。 抬手，正要丢到许愿池里。 “你最好别丢，有天，你会用这把钥匙来救叶然澈的命。我走了，两个月后见。跟亮亮说，这个生日不算，明年他真正的生日，我会给他过。” 江柔身子一震，盯着眼前的人，举起的手伸在半空，再没有动作。 他不再说话，又是一声轻笑，暗色的身影步入公园深处，朝那辆灰色小车走过去。 直到这时，江柔才注意到，那辆车上，有另一个人！ 从身形轮廓看，一个女人！ 谁？为何有一丝眼熟。 想看清楚，车子已经绝尘而去。 她呆呆地看着掌心中那把金色钥匙，像握着个定时炸弹。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由远及近，从天边涌起黑云。公园里，高大的榉木在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风在呜鸣。 雨点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 江柔紧紧攥着拳头，拿起手机翻到那个陌生电话，拨打过去。 “我才离开一分钟，你就想我了？看来，你有进步啊。”向越特有的沙哑而阴柔的腔调传来。 雨点落在江柔脸上，冰凉抵心，是盛怒过后的平息。 她的冷静，超出自己想象，冷冷地对那头说：“你说你计划变了。那么我告诉你，我的计划也变了。我这条命，在遇见叶然澈那一刻起，就赌上了。” 电话挂下，她走回车子边，扶着车门，脚却止不住有些发软。 六年，隐藏了六年的秘密，守护了六年的事情，终于还是到尽头了吗？ “绵羊，你不舒服吗？”亮亮在后座上有些担心地问。 江柔缓了些，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 看着那张小脸，本想厉声斥责，又缓了语气，“亮亮，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不要随便相信陌生的人话，你以前从没这样，这次，为什么？” 亮亮在江柔有些严厉的询问中，垂了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许久没有出声。 “为什么不回答，知道错了？”江柔从未对小家伙发脾气，不忍，也不舍。 但这一次，因为是向越，因为是那个人，所以她有些生气了。 “绵羊，你别生气，我错了。”亮亮声音小了下去，越发让人不忍。 车子缓缓开在夜路上，江柔掌着方向盘，无声叹了口气。 “你真的不想跟我说说吗，为什么？” 她知道，亮亮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不可能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随便跟从未谋面的人走。一定有什么原因。 等了又等，夜色里只有车子引擎穿流的声音，以及车子里空调发出的呼呼声音。 许久，小家伙才支支吾吾开口，“绵羊……我想保密，以后，我再告诉你。” 保密？ 江柔小小惊讶地扭头回去看他一眼，又回身盯着路面。 心里冒起一个念头，便忍不住有些心疼地问，“亮亮，你是不是以为那人是……” 亮亮不说话，只是垂着小脑袋。 江柔心中一揪一揪的疼，她早该知道，孩子长到一定的年纪，都会有心思。他懂事不说，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抽丝剥茧般，她眼中腾起隐隐的雾气，但也多了一丝坚定。 “亮亮，答应我，以后都离那个人远远的。绵羊可以告诉你，他不是。” 孩子在后座上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透亮如夜星，脆生生问，“那，机器猫呢？” 第74章 坦诚相见的痛快 孩子在后座上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透亮如夜星，脆生生问，“那，机器猫呢？” 江柔一时顿住，满腔的酸楚不知如何倾泻，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亮亮。 回答过后呢？孩子并不知道其中的复杂，江柔也不想让他卷入其中的复杂。 雨声渐大，逐渐看不清路面。江柔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下，打开危险指示灯，黄色的车灯在雨幕中一闪一闪，车子好像被雨幕包裹成一个雨做的茧。 那心底的酸楚，最终化成眼底的刺痛，可在孩子面前，她还是忍住了眼泪。 “亮亮，对不起，绵羊不但把闪闪丢了，还不能让你像别的孩子那样……” 亮亮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江柔，突然从后座爬上来，伸出小手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绵羊别难过，闪闪不会怪你的。亮亮知道错了，不该问你，让你伤心，亮亮以后都不问了。” 那一抹酸楚再也忍不住，江柔搂过小家伙，亲吻着他，眼泪落在他身上。 —— 暴雨过后，很快就停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下过雨的夜空，明净如洗，城市的霓虹透亮。 雨停后，江柔把亮亮送回江记面馆。 路上，江柔问他想不想去老别墅陪叶董事长住。他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奈奈和达达在面馆很忙，他们还要照顾我，忙不过来。慢羊羊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我去陪他，他就不会太孤单。如果我回医院，也是一个人住。” 奈奈，亮亮称呼孙美云专用。达达，称呼江海专用。小家伙从小就爱对每个见过的人取外号，江柔早已习惯。 户口本上记录是父母江海和孙美云的儿子，主要为上学的便利。江柔父母从不在乎亮亮喊他们什么，家里人一致都只希望小家伙健康快乐就好。 听到亮亮说回医院一个人住，江柔又心疼起来。 从他出生确诊先天性心脏病到现在，去了多少趟医院江柔数不清。因为他的情况和一般的先天情况不同，在一岁的时候心脏里就植入人造瓣膜。 江柔记得清清楚楚，一岁的小不点，那么小的人儿，被送进手术室做手术。长达十个小时的手术等待时间，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经历之一。 在面馆吃过爸爸做的招牌牛肉面，给亮亮讲故事伴他入睡，江柔一个人开车回别墅。 路上看到城市广场中心的巨大显示屏在直播今晚的金狮奖，已经接近尾声。 她把车子停在空旷的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看了一会。 颁奖晚会现场好不热闹，叶宝仪穿着一袭银色亮闪闪的裙子，和一位知名男主持人搭档，表现得十分自然得体。 点开手机看微博，上面对叶宝仪今晚的表现一片赞赏。 叶宝仪今晚是出尽风头，她不但是晚会主持人，还获得最佳长剧集女主演，最受观众喜爱女演员等两项大奖，实至名归。 听说这次奖项临时多设了个“最受影视圈关注新面孔奖”，颁给了秦舒雅。 江柔心里呵呵，都什么跟什么，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直播结束，江柔也重新发动引擎。 没开出多远，就接到叶宝仪的电话，“江柔，你在哪里，够朋友就快点过来，我要跟你一起庆祝！” 听她语气，知道她很开心。江柔更觉得叶宝仪可爱，前阵子还说要和江柔老死不相往来。 江柔心中正好有些闷气，想着去见见叶宝仪，缓缓气场。 油门一踩，车子往国家剧院驶去。 到了国家剧院，外面被一圈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叶宝仪在礼服外面裹着人造狐狸毛大衣，遮住半张脸。她躲过一堆要采访她的记者，直接跳到江柔车上，催促，“快点开车，记者们要追过来了。” “你不跟导演制片们庆祝吗？” “跟他们有什么好庆祝，还不是相互灌酒说些阿谀奉承的话，没劲。” 江柔笑起来，“附近有个牛肉火炉店，去喝两杯？”她有点想喝酒了，今晚。 “喝就喝谁怕谁，你买单。”叶宝仪爽快。 “啧啧，你叶大明星一个广告代言费上千万，还让我这个工薪阶层的人请客？”江柔打趣。 叶宝仪在车子上甩掉高跟鞋，穿高跟鞋站了一个晚上，脚丫受累。 她努努嘴，“我大明星算什么，你是叶太太，叶氏集团未来继承人的太太。我哥那么宠你，他的就是你的，说不定以后我的也是你的，你请我应该。等等……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慢半拍，这才反应过来。 “今天。”江柔干脆地回答。 “什么？！太酷了！” 叶宝仪出乎意外地兴奋，在副驾驶上坐不稳。已经深夜，正好车子开到没什么车辆行人的宽阔街道，她索性把车窗打开，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沿街挥臂大声呼叫。 疯了疯了，江柔掌着方向盘，无奈地摇摇头，也被她这么疯的举动逗笑。 半个小时后到那家巷子口的牛肉火炉店，因为夜深，已经没有什么客人。 店是开了十几年的店，地板桌椅依然干干净净，天气冷的时候江柔经常来吃，味道很好。 叶宝仪拿出墨镜想戴上，江柔笑她，“别戴墨镜了，这大半夜的，何况老板娘跟我很熟。” 果然，中年的老板娘一见江柔，双手在围裙上擦擦迎出来，“江小姐，又来吃牛肉火锅吗？” 再看江柔身后的叶宝仪，老板娘一怔，“这位不是那谁？叶……叶什么明星？电视上刚刚才播的……” 江柔忍不住笑，“老板娘，上啤酒，两斤嫩牛肉。” “好叻！先坐，马上就好。” 叶宝仪和江柔在位置上坐下，她穿着礼服裙，在外面披了外套，坐在这种偏僻的小店，有种格格不入的气质，却很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很期待。 天气冷，围着陶制的碳火炉，涮牛肉吃，喝点啤酒，别提多舒服。 “唔！真好吃。自从有名气以后，这种小店，都不敢来。江柔，你太懂吃了。”叶宝仪往嘴里塞一口涮牛肉，汤水滚滚腾起的雾气，让她的脸红扑扑。 “好吃多吃点，明天别嚷着减肥就行。”江柔夹牛肉给叶宝仪。 叶宝仪吐吐舌头，“有好吃的，先吃再说。来，干杯。”说着举起啤酒瓶和江柔碰瓶子。 两人的关系，好像回到两年前，甚至比那时更好。 一种放下成见，坦诚相对的痛快。 叶宝仪大概喝多了，眼神有些迷离，缓了语调说：“江柔……要跟你说句对不起，是我错怪你。” 气氛一反常态，江柔微微皱眉，边涮肉边笑，“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突然一句对不起，怪吓人的。” “关于穆廷的事，我哥都告诉我了。当年穆廷车祸是因为他酒驾，还有吸/毒……你为了封住爆料人的口，还给那人一大笔钱……” 江柔望着沸腾的火锅，心里也沸腾起来。 叶然澈……他竟然把这件事调查得这么清楚，他是想帮她缓和与叶宝仪的关系吗？ 事情已经过去，她早已不放在心上，何况当初她只是尽自己公关的职责而已。 正在出神，门口帘子掀开，蹦进来一个人，不正经大喝一声，“好啊你们两个，跑来这种好地方吃好吃的不叫我！各罚你们三杯！” 第75章 传说 “明昊！你跑来这里干嘛？你跟踪我们？” 叶宝仪一看到进来的是明大公子，脸上顿显怒气。 明昊今晚同参加金狮奖，获得了一个最佳时尚男演员奖。穿一件灰色毛呢格子长外套，酒红色的西装，蓝色的领带，往上梳露出额头的发型，高挑的个头往那一站就是名模风范。他嘴角咧着不正经的歪笑，走过来一屁股坐到叶宝仪身边。 “老板娘，加一副碗筷，上啤酒！”他喊了声，拿起叶宝仪的杯子就喝她杯里的啤酒。 叶宝仪一把抢过杯子，移着凳子坐靠近江柔，没好气瞪他一眼，“我们跟你很熟吗？” 江柔往门外看看，“没有记者跟过来？你们两个还在绯闻时期，让记者拍到又得被微博水军攻击。” 明昊摆摆手，“放心，我特地把记者甩开才过来的。” 老板娘拿上碗筷，他似乎饿了，不客气地夹着涮牛肉吃，边吃边竖起大拇指，“好吃！” 江柔忍不住笑，叶宝仪却仍是一副受不了他的嫌弃模样。 “对了江柔，你知道叶然澈去海外出差之前吩咐我什么吗？”明昊边吃边说。 “什么？” “他特别打电话吩咐我，不要闯祸，不要给你惹麻烦。说要是被他知道我给你惹麻烦，回来收拾我。” 叶宝仪也想起什么，捣蒜一样点头，“对对对，我哥也是这么跟我说。” 明昊笑得不怀好意，一副叶然澈被吃定的表情，“嘿嘿，我看，叶大少这一周出差，很难熬咯。” 江柔目光盯着啤酒杯子，出神。谁被谁吃定还说不准。 叶宝仪一掌毫不客气地拍明昊脑袋，“要你多嘴。” 本来在喝着啤酒的明昊，噗地撒了一身的酒水，呛得猛咳两声，“叶宝仪……你这是谋财害命！我要死了，这世上就少一个大帅哥，是少女们的损失，你知道吗？” “要死快点死，别荼毒我们眼睛。”叶宝仪白他一眼。 两人像猫和狗，又吵起来。 江柔把纸巾递给明昊，看到叶宝仪身后的马路对面，停了一辆车。车窗打开着，镜头闪光灯闪了两下，也是这个闪光灯，引起江柔注意。 她马上出声制止明昊和叶宝仪，“你们两个别吵，有狗仔队！”说着又瞪明昊一眼，“还说没把狗仔引来，别回头，回头他们就拍到你们正脸了。” 叶宝仪不满地在桌子下狠狠踢了明昊一脚。 明大少痛苦地皱着脸，举手投降，“我发誓，我真的引开他们了。没看到我都没开车过来吗？我让助理在前面路口悄悄放我下车的，确认过，没有被跟到。” “现在怎么办？走出去肯定会被拍到，明天头条肯定是什么叶宝仪与明昊深夜幽会之类的！”叶宝仪有些担忧地看着江柔。 明昊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我深夜幽会很吃亏吗？”话落，理所当然又被叶宝仪气呼呼地踢了一脚。 江柔看着马路对面的狗仔，大有不拍到点什么就不罢休的意思，拿起电话，“不知道公司还有没有人，打电话叫人派一辆保姆车过来。你们现在同公司，坐公司保姆车离开，问起来，说是公司内部小聚庆祝。” 已经夜里一点，公司平时有人加班，但今天是周末，不知道还有没有人。 电话接通时，江柔松了口气，不过听到莫禹臣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又有些意外。 “莫理事，这么晚，你怎么还在公司？”江柔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叶总在海外时差原因，要跟他在线讨论业务，所以晚了些。有事吗？” 江柔说了情况，他说：“好，地址发给我，我来安排。” “莫禹臣？”叶宝仪见江柔挂了电话，问。 江柔点点头，“算你们好运，莫理事在公司。” 明昊听到莫禹臣的名字，看了叶宝仪一眼，闷头喝大口啤酒说：“呵呵，是莫禹臣啊。” “你们认识？”江柔问。 “在国外时见过几面，不算熟。他年纪大几岁，而且只为叶然澈一人办事，平时酒色不近，跟我不是一卦。叶然澈跟他的交情很多年了，莫家很多年前就在帮叶家做事，不过莫禹臣是莫家的私生子，不被认可。” “但叶然澈似乎很看重他的能力，以前叶然澈救过他一命，为他在海外清除了威胁，具体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他对叶然澈，应该说是忠心耿耿。” “他到底几岁？”叶宝仪好奇。 “三十六。”江柔答她。 “三十六？可他看起来挺年轻的……” 江柔浅浅笑了笑，看来叶宝仪跟她一样，也误会过莫禹臣的年龄。 三个人边喝酒边随意聊着，等保姆车过来。 聊了一会，叶宝仪的话题又转到莫禹臣身上，“因为我哥救他一命，他就给我哥工作？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明昊耸耸肩，有些不耐烦，“以前是做金融收购之类的，在华尔街很有名，被莫家赶出去之后，跟着一个大毒枭干。我只知道，叶然澈单枪匹马闯进纽约的毒窝把莫禹臣救出来，两个人对抗毒枭的几十个手下，扫平了那一带的势力。你哥和莫禹臣，在纽约那一带，是传说一样的存在。” 江柔只听到叶然澈单枪匹马闯毒窝的重点，真的是那样？以前和他交往时，他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软萌软萌的，连毛毛虫都怕，根本无法想象他与几十个人打斗的场面。 以前难道是他装出来的？ 对面的叶宝仪越听越感兴趣，一双杏眼瞪得亮晶晶，“真的？我还不知道我哥这么厉害。那……那个莫禹臣，他怎么三十六岁了还没结婚？还是，他离过婚？” 明昊皱眉，“你怎么知道他没结婚？” 叶宝仪知道自己说漏嘴，眨了眨眼睛，跟江柔求救。 “前阵子我听说他在相亲，跟宝仪说过这事。”江柔开口解围。 明昊将信将疑看叶宝仪一眼，“人家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我哪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叶宝仪有些着急。 江柔看得出，她对莫禹臣很感兴趣，不由轻轻摇头。 “不过嘛，听说他有个童养媳，呵呵。”明大公子说着斜睨叶宝仪一眼，“你就算了，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我哪里差了……我还看不上那老大叔呢！”叶宝仪气得鼓起脸颊，瞪着明昊。 后面门帘一动，一道温润的声音传进来，“你们怎么能在背后说我坏话呢，我有那么老吗？” 第76章 他说从没恨过你 与声音一起出现的，是莫禹臣那张沉稳帅气的面孔，什么时候身上都散发一股绅士且文质彬彬的气质。 江柔很难想象，他曾在大毒枭手下工作过。 叶宝仪不知是酒精还是什么原因，看着莫禹臣时脸蛋微微漫上两抹粉色，不敢直视他。 明昊注意到叶宝仪的不同寻常，略略感到不悦，不紧不慢地举起啤酒杯打招呼，“禹臣哥，好久不见。” 莫禹臣礼貌地点了点头，“狗仔还在外面，刚开车经过时观察了，他们只有一辆车，三个人。看来，我们要兵分两路离开。”说着看向江柔，询问江柔意见。 江柔点头表示赞同，看向叶宝仪和明昊，“这些狗仔，不拍到你们的脸他们不会罢休。宝仪你跟我进后面的洗手间，把衣服互换，你穿我的衣服。同样，待会明昊和莫理事互换衣服。我和莫理事装成你们，先开保姆车引他们走，你们两个在店里等十分钟左右，再开艾米的车子离开。” 江柔和叶宝仪进了后门的洗手间，十分钟后出来，两人已经互换了衣服。 叶宝仪穿着江柔的日常装，牛仔裤白色毛衣和一件厚大衣，江柔穿着叶宝仪的礼服裙和人造狐狸毛外套。换出来时，莫禹臣的目光略略在江柔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 等明昊和莫禹臣也换了衣服出来，江柔便戴着墨镜和莫禹臣上了保姆车。 车子开出去，身后那辆狗仔队的车子果真紧紧跟上来。 莫禹臣加快车速，不让狗仔队的车子超过，往高架桥上飞速驶去，给叶宝仪和明昊争取足够离开的时间。 开了半个多小时，进入别墅区前，后面那辆不要命的狗仔车，猛地窜上来，在江柔他们的保姆车面前猛地一个急刹车。 莫禹臣神色一变，也猛地踏下刹车板，在路面上停下。 三个狗仔从前面车子里下来，跑到保姆车面前，透过挡风玻璃一阵拍摄。 莫禹臣开车下去，“在拍什么？你们知不知道侵犯了肖像权？等着法院传票吧。” 江柔取下墨镜，目光冷冷地对着镜头，一副被打扰的厌烦脸色。 几个人被莫禹臣的话吓得一惊一乍，看到开车的既不是明昊，副驾驶座上的更不是叶宝仪，骂了几声，“快走，回牛肉火锅店那边，这两个不是！” 刷的一声，前面车子调头开回去，很快就消失在街道上。 江柔拿出手机，打个电话给叶宝仪，“你们到哪了？” “放心，已经在回影视城的路上。”叶宝仪在那头说。 往北郊影视城的宽阔马路上，艾米那辆红色的帕萨特正在行驶。 叶宝仪坐在副驾驶座，一脸不高兴。 明昊开着车，表情也不高兴。 “你不会告诉我，你喜欢莫禹臣那样的大叔型？”明昊语气有些酸地问。 叶宝仪把头转向车窗一面，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我喜欢怎么样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的幸福我要把关。” 呃……叶宝仪翻他白眼，“我的幸福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大公子无力地摇摇头，“我说了人家有童养媳，不会喜欢你的。” “那也跟你没关系。” “算了，别到时候受伤，怪我没提醒你。”明昊也堵着口气。 —— 别墅区这边，狗仔离开后，莫禹臣回到车上，重新发动车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刚听明昊说，你以前在毒枭的手下工作？叶然澈还单枪匹马闯入毒窝救你？怎么听着像电影教父一样。”江柔说。 莫禹臣轻轻笑了声，“明大公子夸张了，我是在毒枭手下工作过。不过是为了调查小情的下落潜入，后来被发现，困在里面，给他们洗钱。说实话，被困的那半年很狼狈，直到叶总相救。” 江柔也笑，“听你这么说，感觉真实多了。那看来，叶然澈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去救你。” 莫禹臣摇头，“不，你错了。叶总确实是单枪匹马去救我，只不过他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跟毒枭谈判，一个小时后对方就把我放了。而且那块地盘，叶然澈后来花重金买下，现在那里是有名的新兴商业区。” 果然，传说和事实有出入。 到了别墅，下车前江柔想起什么，“对了，有件事，可能对你寻找小情有帮助。” 莫禹臣扭头看江柔，神色期待，“你说。” “叶家老别墅的陈管家，说他曾经在美国叶三爷的宅子里见到过和我很像的人，就在两年前。我没去过美国，那个人不可能是我，倒有可能是你口中那个小情。” “真的？”他一激动，双手突然抓住江柔的肩，语气也起伏不定，“你说的是真的？” 江柔被他微微吓到，手臂也被抓得有些疼，皱着眉点点头，“嗯，你可以问问叶然澈，也许他能帮你打听到叶三爷那边的情况。我先下车……” 莫禹臣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松开江柔，“抱歉，我失态了。” 江柔开门下车，站在车门外，抿唇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她还活着，而且，你会找到她的。” 莫禹臣终于缓了个笑容，“谢谢你江小姐。” 车子调头，驶离前，又在江柔身边停下，莫禹臣隔着车窗说：“江小姐，叶总，他从小到大经历很多事情，没有人知道他有多艰难。在美国的时候，他跟我说，遇到你，他很幸福，他说从没恨过你。” 等保姆车驶远了，在别墅区的车道上没影了，江柔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脑袋里好像要爆炸，一颗心也要爆炸。 只有一句话，不断地在脑海里回响—— 他说从没恨过你。 他说从没恨过你。 他说从没恨过你。 …… 一整天的憋在心中的酸楚，在这一刻全盘奔溃。 她缓缓蹲下来，抱着自己无声流泪。 直到，身后响起李妈的声音—— “少夫人，您怎么这么晚回来，太太……她晚上过来，一直等你到现在……” 江柔不动声色擦掉眼泪站起来，猛地收住情绪。 尽管如此，李妈还是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少夫人，刚才，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太太好像看到了，她很不高兴。” 已经夜里两点多，夜最深的时刻，叶然澈的别墅却灯光亮堂。 走进去时，就听到章云敏在跟叶然澈视频通话，正在告江柔的状。 她看到叶然澈出现在视频中的脸，心又层层塌陷。 心里一万个声音想告诉他，离开不过短短一日，却好像分开数年，她好想他啊。 第77章 丢脸丢到国外 “阿澈，你看看她穿的是什么？”章云敏对着视频里的叶然澈数落江柔。 “你刚出差一天，她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和男人幽会，这么晚才回来！刚才我亲眼见一个男人送她回来，那男人还在车上对她动手动脚！这种随便的女人，亏你那么疼她，我这个当妈的都看不下去！” 视频里他坐在一间宫廷风格的宽大房间里，一身很正式的黑色西装衬得整个人高贵尊雅，一副认真处理事情的严肃脸色，冷漠中又多了一丝霸气。 从角度看，用的应该是电脑视频。 他那边的时间似乎是早上，旁边还站了个秘书模样的外国人。外国人用英文说：“先生，会议准备妥当，大家都在等您，我们得走了。” 他把文件交给秘书，看向镜头，目光直接穿透在这头的江柔身上，盯着她许久，对章云敏冷淡地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在我回国之前，不要打电话给我。” 话落停顿片刻，又看了江柔一眼，以为他会发脾气，只是听到问一句，“你的手好了？李医生不是说三天才能取下绷带？” 以前江柔或许会觉得他的唠叨很烦，可是这一刻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暖，甚至想多听他说几句。她微微垂了头，“没事，灵活着呢。” 那边的秘书又用英文催叶然澈一句，他没再说什么，站起来走了，只剩一张空空的椅子。 视频结束。 江柔的心一瞬间被搬空。 章云敏气的，叶然澈竟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狐毛大衣走过来，抬起手就挥巴掌。 江柔侧头避开她要落下的巴掌，她挥了个空，站在那里表情抓狂。 “你敢躲？”章云敏瞪着暴起红血丝的眼睛。 江柔无力地冷笑一声，“不躲，难道等着挨打吗？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挥巴掌。” “你！呵呵，阿澈不在，你恶毒的真面目露出来了吧！” “我不用露什么恶毒的面目，这就是我，从来没变。”江柔很冷静，在今天见过向越之后，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刺激她。 章云敏抱着胸，一副要撕了江柔的表情，“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货，当年我就该对你狠一点，把你丢出国去！我说了你会害死阿澈，你究竟还要呆在他身边到什么时候？” 江柔没想继续和她耗，往二楼走。 章云敏却冲上来一把抓住她，把她拽下楼梯，“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想走？从明天开始，别墅里的家务你都要做，这么大的房子，李妈一人忙不过来。等阿澈回来，房子要一尘不染。” 江柔被她拽的有些疼，揉了揉肩膀，语气骤冷，“我为什么要做家务？如果你请不起佣人，我来请。” “什么？你请？你花的钱不是阿澈的吗？” 李妈在旁边压了声音说：“太太，这点家务我做的来。少夫人平日要上班，她也很辛苦。” “上什么班？她那工作还不是你们少爷给的吗，好意思说上班。” 江柔真的不想和她吵，直接对李妈说：“李妈，如果你忙不过来，跟我说声，我给你找个帮手，家务，我帮你只会给你添乱。” 李妈忙摆手，“哪里用的着，这房子虽大，但少爷每周都请专门的清理人员上门，以前没人住的时候就是这样，我只是做做饭，没什么事。” “大太太，你听到了？”江柔扭头看章云敏，没想再纠缠，直接上楼。 “江柔，你的把柄在我手上，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女人还是不罢休，对着江柔的背影叫喊。 等章云敏走了，房子里也终于清静下来。 江柔坐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只开一盏昏暗的落地台灯，整个人抱膝缩在沙发里，盯着放在桌上的手机。 她算过时间，叶然澈已经离开快二十小时，这个过程里，他没有给她发过一条信息，也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他很忙吗？一定是很忙。 以前很怕他的电话，尤其是两个月前刚重逢那会儿，他一个电话她就要在别墅里洗好等他。那时候怕接到他的电话，现在，却不知为何开始期待，期待他会每天至少跟她报个平安。 不要求多，只要他报平安就好。 又等了会，手机没有动静，江柔起身走进浴室洗漱。 头发洗到一半，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电话铃声。 来了！她心里一急，想也没多想，裹上浴巾就冲出去。 看到是叶然澈视频请求，心中的狂喜超出自己的想象。怕他挂了，也不管自己湿漉漉的脑袋上顶着洗发泡沫，直接点开。 可是—— 那边出现的不止叶然澈一个人，还有两个跟他用英文交流的秘书。扭过头看到画面里出现的江柔，都倒吸一口气，露出惊讶异常的表情。 江柔惊得急忙蹲下来，把手机丢到一边。 好丢人！ 晕，难道是叶然澈无意中点到的视频通话？ 叶然澈严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会议内容做份报告就行了，你们都出去等我。” 过了一会，又听到他缓些声音说：“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了，我看不到你的脸。” 江柔还是蹲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头发洗了一半，而且没穿衣服，你等我……” “我没时间，还有十分钟登机。起来，让我看看你，看看你就好。” 江柔心里一暖，也不管头上的泡泡，慢慢把手机拿起来，视频里只有他一人。 叶然澈看她头上还挂着泡泡，身上只围一件浴巾，却觉得有趣，忍不住抿起薄唇笑了笑，“你那边灯光太暗，把灯调亮些，我好看清你。” 江柔有些不自然地站起来，也不知为何那么听他的话，伸手去调台灯，只觉得身上一凉，浴巾噗地掉到地毯上。 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呢，胸前风光全部被那边的叶然澈一览无遗。 “我去！”江柔羞得又急忙抱胸蹲下。 只听得叶然澈清朗的笑声从那头传来，“哈哈哈……” 第78章 想我吗 听到他的笑声，江柔微微愣了愣，觉得颇意外，多久没见他这么笑了。还好是晚上，他没看到江柔脸有多红，却还逞强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别笑，再笑我挂电话。” 叶然澈在视频那头收了笑声，脸上却还是挂着忍俊不禁的笑容，深邃的双眸多了些神采，“我本来还觉得疲惫，现在，精神多了。” 江柔重新裹紧浴巾，确认这次裹紧了。想死的心都有，还好那边除了他没别人，要不然丢脸丢到国外去。 他什么都没问她，没问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没问为什么穿那身礼服，更没问送她回来的男人是谁。以前江柔肯定不会管他问还是不问，但今夜不知怎么，她突然希望他问。 她在心里骂自己，江柔你这是作死的节奏吗！期待什么！ 叶然澈修长的手指交叉，手臂往前倾着撑在桌面上，整个人在手机画面中如海报一般。江柔看得心中一动，手指不由自主迅速点了一下拍摄，把他的照片截下来保存。 被他发现，牵起邪魅的嘴角挪揄，“你刚才是在给我拍照？” 她怎么可能承认，眨眨眼睛，“有脏东西落在屏幕上了，我点掉而已……”谎话也说得漏洞百出，不由心虚地垂了垂眸子。 “你，想我吗？”他在那头问，磁性的声音魅惑人心。 江柔心跳加快，正想回答，听到那边秘书又过来催他。他看了看手表，朝江柔点了下头，“你那边应该三点多，快去休息，熬夜不好。我该登机了。”说着准备伸手关掉视频。 “叶然澈……”江柔叫住他。 “嗯？还有什么事吗？”他停下问。 “我想跟你借辆车开，住在别墅，不方便……”原本想说的话，不知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微微蹙着剑眉，不悦，“借？永远不要跟我说借字。钥匙李妈收着，明天进车库选一辆。”说完又顿了顿，问，“你不是怕开车吗？怎么突然要开车，我有给你安排司机。” “不用，我自己的问题总要自己克服。还有，我不喜欢司机跟着。” “你喜欢就好。”他若有所思看她一眼，淡淡应一句，起身。 江柔心里涌动着，想让他在外面注意安全，注意身体，还有，她想他。 正要脱口而出，“我还有话跟你……” 话没说完，她自己的手机倒先黑了屏幕。 没电了。 对着黑屏的手机，江柔自嘲地笑了笑，看来，命运也要帮她封口。 —— 第二天江柔睡到自然醒，手机充满电，开机没几分钟，叶宝仪打电话来，说她让助理小晨把艾米的车子开回公司了。 叶大小姐在那头支支吾吾，“你们，后来怎么样？狗仔有刁难你们吗？” 江柔怎么不知她心思，笑，“我们？你想问的是莫理事吧？他没事，对了，你的晚礼服，等我送去干洗后再让人拿给你。” “不用，那裙子我也就穿一次，还是品牌赞助的，你丢了吧。”叶宝仪随意一说。 “丢？”江柔轻轻叹口气，“干洗后拿去拍卖，大明星穿过的，好歹有不少收入。” “那正好，我不穿的衣服还很多，穿过一次我就不想穿了。你看看能不能都帮我卖掉，得的钱都归你怎么样？” 江柔听到有钱赚，眸子倒是一亮，想着可以顺便帮叶宝仪做个公益形象的公关。 “帮你处理衣服可以，放网上拍卖，得的钱捐赠给失学儿童，怎么样？” 叶宝仪很赞成，“好好好，这个主意真不错。我待会要去见个制片人谈新电影，你到我公寓去收拾，钥匙问保安主管要，我会提前打电话跟他说。衣橱里的裙子都是穿过的，标签没拆的那些也处理掉好了，辛苦你啦。” 挂下电话，江柔点开照片寥寥无几的相册，昨晚拍的那张叶然澈的照片赫然在其中。 以前的照片，她烧了一张也没留，这是她现在拥有的，唯一一张。手指停留在删除页面，盯着他的照片看了许久，在删与不删之间纠结。 出门，跟李妈说晚上不回来了，有段时间没去新公寓，正好要去给叶宝仪收拾拍卖的衣服，顺便去看看。她是不久前知道，叶宝仪也在那栋A型公寓楼买了一套，就在她对面楼。 “对了少夫人。”李妈追出来，“少爷走的时候有交代给您安排司机……但是太太昨晚把司机打发走了，您现在要去市里的话，我帮您打电话叫出租车。” 住别墅就是这点不方便，江柔看了看后面车库那边，两扇自动大门紧闭着，平时叶然澈都是从那里开车出来。住进来这么久，还没把整个别墅逛完过，更别说车库后面。 昨晚已经问过叶然澈，于是打算去车库看看。 “李妈，车库的车子钥匙你都收着是吗？”江柔问。 李妈点点头，“是，都在我这里。” “那好，你不用给我叫出租车，车库门给我开开，我自己开车出去。” 李妈有些犹豫，“少夫人，您确定要自己开车出去？手上的伤……” “没事，我昨天开了一天呢。”别说，她还真的有点开车上瘾，手上的伤已经无碍。 第一次看叶然澈的车库，平时他只开一辆布加迪，偶尔开一辆悍马。江柔以为他车库里也应该停的就这两辆车，待车库门打开，还是吃了一惊。 没想到车库里面积那么大，更没想到，叶然澈有搜藏古董车的爱好，里面停了十几辆古董老爷车，每一辆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江柔看了一会，挑靠外面的一辆银色宾利。自动挡，车型小，看起来也普通些，没那么招摇，适合她这种刚上路的新手。 坐进去试了试，发现超乎想象的舒适。启动，开出车库，车子性能的优良马上得到完美体现。江柔轻松转着方向盘开出别墅，感叹果然还是要懂开车。 到了公司地车车库，找到车位停好车子。 刚开门走下去，突然迎上来四个黑西装的男人。 “江小姐，我们朱总有请。” “朱总？哪个朱总？”地下车库没有什么人，江柔戒备起来。想着要是反抗，面对四个黑衣大汉，她一个小女子肯定是徒劳。 “朱氏企业董事长。”一个黑衣人已经把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子开过来，请江柔上车，“朱总说了，让我们善待江小姐，只是请你过去谈下周要开的环影股东大会。江小姐可以放心过去，叶宝仪叶大明星也已经被朱总请过去了。” 江柔猛地觉得不对劲，“叶宝仪怎么会在那里？她跟环影的股东大会有什么关系？” 第79章 莫禹臣的身手 朱震真是个阴险小人，明知道单单来请江柔，她是不会过去的，竟把叶宝仪先叫过去。 江柔想起叶然澈说的话，说要是他出国期间，朱家的人想找她商量股权事宜，一律不要理会。但看着眼前来人的阵势，似乎她不答应，叶宝仪在那边没法全身而退。 带头的黑西装男人传达那边意思，“朱总说了，叶大明星虽然解除了和环影的合同，但是她有一份电影工作还在合约期内没有完成，这次是请她过去拍新电影的。” “新电影？什么意思？”江柔心里预感越发不好，来之前听叶宝仪说是要去见个制片谈新电影，难道是这事？没想到卑鄙的朱震还留这一手。 “江小姐过去就知道了，你最好快些过去不要耽误时间，要是晚了，叶大明星的电影开拍，要挽回她清纯玉女的形象就……” “混蛋！”江柔猛地攥紧拳头，咬牙，“我跟你们走，现在，马上。地址在哪里？” “江小姐过去就知道。” “……”地址也不肯告诉她，摆明就是来阴的。 江柔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档口更懂得冷静，跟两个黑西装上车，趁他们不注意，拨通莫禹臣的电话，又挂断。 叶然澈说他在国外办事期间，她有什么事都可以找莫禹臣商量。 片刻后，莫禹臣打过来。 一个黑西装在旁边提醒，“江小姐还是不要接，把手机关机吧。朱总说了会看在叶总的面子上善待你，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 江柔沉着气，“不接就不接。”说着悄悄把手机调成静音，伪装成关机，丢到包里。 黑色的车子四面都是黑漆漆的车窗，看不到路面情况，前面又被挡住了，不知道车子要开到哪里。大约开了有四十分钟，车子滑进一座大厦的地下车库，停下来。 江柔下车，被带进电梯，上到六楼。 从环境看来是个酒店，她被带进一间套房，开门进去时，里面十分宽敞，打着晃眼的照明灯光。 一眼就看到叶宝仪穿着件薄薄的蕾丝睡衣，被两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逼到一个角落，她没法说话，神智有些不似寻常，身体柔软得一推就倒。 江柔顿时明白，跟她上次被朱裕阳下药的状态一样！ 心里的怒气喷薄而出，朝那两个肌肉男大吼，“你们做什么！离她远点！” 她冲到机位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那里，一脚把摄影机踹到地上，把现场的灯光照明砸了几台，“今日之事，谁敢传出去，告你们欺诈绑架！” 江柔走过去，扶起叶宝仪。她知道叶宝仪是有意识，只是身体机能不受控制，在场所有人说的话，做的事，都能感受到。 旁边一间房间门打开，几个人影走出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穿着一身立领中式西装的朱震，国字脸下吊着跟雪茄。 “江小姐，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们是在正常拍摄电影。” 他身后，还跟着朱裕阳，看到江柔时眼睛一亮，目光直勾勾盯在江柔脸上。 江柔狠狠瞪着他们，“宝仪已经跟环影解除合同，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走法律程序，而不是把人绑来拍电影。朱董事长，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卑鄙了？叶宝仪是叶家千金，有个什么损失，你觉得叶家追究起来，会如何？” 朱震夹着雪茄，皮笑肉不笑，“江小姐，说到卑鄙，我们朱家比不上叶家卑鄙。叶家家族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叶盛泽和叶然澈能有今天，是踩了多少人上来的？” 江柔把脚边的机位轨道踢开，扶着叶宝仪走到门边。 “这么着急走吗？”朱震示意两个黑西装，他们就并排站到门口，挡住去路。 朱裕阳接着开口，“江柔，你就不懂了吧。叶宝仪虽然与环影解除合同，但合同里有一项说明，未完成的合约要按约定完成，合同才能合法解除。要是走法律程序，我们也不是没证据。” 江柔冷笑一声，看向朱震，“朱董事长，你无非是想拿回环影的那百分之二十股权，我还给你就是。但今后叶宝仪跟你们，再无一丝关系。” 朱震满意地笑起来，抬手招了朱裕阳，“既然江小姐这么说，那今天的事情都是误会。裕阳，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等股权手续转移好了，好好把江小姐和叶大小姐送回去，不能让她们伤着一根毛发。” “是，爸。”朱裕阳斜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向江柔。 朱震说着离开，现场拍片子的相关人员也纷纷紧随其后撤离。 屋里，只剩下朱裕阳和四个黑西装。 朱裕阳挥了下手，有人拿来一些文件和印泥。 他拿着厚厚一叠文件和红色印泥盒子走到江柔面前，“在这些文件上按手印。” 江柔伸着白净的手指过去，犹豫了一下。想起这是叶然澈给她争取来的东西，就这么还回去当然不甘心，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宝仪，咬咬牙。 “等一等！” 门外，传来救命般的声音，莫禹臣到了！ 聪明如他，电话打不通，定然是知道江柔有事，而江柔开着手机定位，找到她并不难。 不过江柔看到他孤身前来，又担心起来。 这家伙看着文质彬彬，怎么不懂多叫几个人，报警也好啊。 “你是谁？”朱裕阳被打断，有些微微不悦，以眼神示意几个黑衣人。 莫禹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宝仪，平时文质彬彬的神色间，多了一丝冷色。 “朱二公子，股权事宜还是等我们叶总回来再商量，你们私自找江小姐商量，这个结果，怕是叶总不会承认。我在叶总手下做事，若不能让叶总满意，我没法交差。” 语气还是文质彬彬的温润语气，但却有某种强硬的气场。 朱裕阳贱贱地笑起来，“呵，就凭你一个人，就想坏今日之事？看来，叶然澈身边的人，不是每个都像他那样有脑子。” 说着以眼神示意四个黑西装，让他们上去。 莫禹臣表情还是淡定，不紧不慢地把外套脱下，叠起衣袖，松了松领带，问，“就只有你们四个人吗？” 第80章 他的公寓 黑西装们相视而笑，根本不把莫禹臣放在眼里，一人挥拳过去，却被莫禹臣迅速握住。 他手掌用力一扭，听得对方手腕传来咔嚓一声，眨眼间，那黑西装面露痛苦之色。他抬起脚，一脚把另外一个想要偷袭的踹到旁边，砸到一张椅子上，跌在江柔脚下。 江柔还没看清楚，砰砰两声又倒了两个。看得眼睛都瞪圆了！原来莫禹臣有这种好身手！ 想着莫禹臣都藏得这么深，那叶然澈呢？ 记起上次在皇庭会所化妆间后台发生的事情，那三个企图对江柔不轨的男人，当时叶然澈丝毫也不犹豫，抬脚就踩断一人的手骨，狠得让人心惊。 现在她看着莫禹臣与人打斗的场面，她开始怀疑，明昊那时说的话是真的。在毒窝那种情况，很有可能是他和叶然澈联手打退几十个毒枭的手下。 朱裕阳整个人又怒又惊，拿着手机要打电话叫人。 莫禹臣揉了揉有些淤青的拳头，“朱二公子，你还是赶紧走吧，我来之前已经通知警察。河西警局的姜局长，是叶家的旧交，估计已经到楼下了。” 朱裕阳不知道这个莫禹臣是从哪里冒出来，看他气势，似乎也不好惹。知道警察来了，他这些手下是个麻烦，招呼四个从地上爬起来的黑西装，“走！” 莫禹臣走过去捡起大衣外套，把外套披在叶宝仪身上，直接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扭头对江柔说：“走吧，把叶小姐送去医院。” 江柔摇头，一直紧绷的声音缓了些，“送她回公寓，她被下的是一种新型麻药，12个小时后药效会消失。” 在姜局长到了之后，莫禹臣与对方沟通几句，便带着江柔和叶宝仪离开。 开车回到叶宝仪的公寓，江柔才算松了口气。 安顿好叶宝仪，江柔去厨房倒杯水喝，莫禹臣则走到阳台打电话。 江柔隐约听到他跟那边说了些事态，没有猜错的话，和他通话的人是叶然澈。 不一会，莫禹臣打完电话走进来。 江柔把手中另一杯水递给他，他接过，还是一如既往礼貌，“谢谢。” 说着喝了半杯水，看江柔似乎还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停下来淡淡一笑，“叶总说会提前结束海外业务回来，航班改在后天。澳航MH907航班，大概晚上八点之前能到，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被人看穿心思，江柔有些不好意思，堆起个呆呆的笑容。 莫禹臣还有事，没有久留。 江柔陪着叶宝仪，一边整理她要拍卖的那些礼服，一边照看她。 叶大小姐的公寓，有百分之三十的空间用作衣帽间，走进去就像进了奢侈品店。四面穿衣镜后面都是大衣柜，还有遥控打开的，衣服裙子挂得满满当当。 同样是女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她的衣服，一个行李箱可以装完，除了上班穿的套装，平时穿得最多的是牛仔裤和衬衣。对着叶宝仪的衣帽间，她有种淹没衣服里的感觉。 女人都喜欢漂亮衣服，江柔当然不例外，只是心思被其他事情占据，就少放在上面了。 她照叶宝仪说的，把那些她收起来只穿过一次或不穿的衣服拍照。以公司和叶宝仪的名义在网上开通一个账号拍卖，注明，所有拍得的钱款，将捐赠给失学儿童。 衣服刚传上去一条，就被人迅速抢拍，原价一万多的裙子，拍到三万块。 粉丝效应果然有效。 不仅如此，因这个拍卖捐助失学儿童的公益举动，叶宝仪这段时间频繁被黑的形象，大有好转。 接着江柔用叶宝仪的微博发了条助学拍卖的链接，下面粉丝一片赞赏评论，短短几个小时，竟有十万人点赞。 一直把衣服分类拍照传上去，弄到半夜，总算搞定。 叶宝仪的药效过去，人也清醒了。 “江柔，你在吗？”药力还有些后劲，让她整个人酸软无力。 江柔端着碗粥过去，“别着急起来，还要缓一阵子，一整天没吃东西你肯定饿了，吃点粥。” 叶宝仪眼圈一下红了，吸吸鼻子要哭的表情，“江柔，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 “别说了，省点力气。要谢，莫禹臣的功劳比较大，你应该也看到了。” 叶宝仪点点头，她当时身体机能虽然不受控制，但感官都在，知道是莫禹臣救她，当时心里便悸动了，现在仍不能平静。 “他人呢？” “公司还有事，估计是去处理你那未完成的电影合约事情，已经走了。”江柔把粥端到梳妆台边，“来，吃点东西。” “粥你煮的？”叶宝仪吃了口，觉得味道不赖。 江柔摇头笑起来，“外卖。我哪有时间给你熬粥，要给你熬估计也难吃得很。” 叶宝仪被江柔两句话逗笑，总算有了点体力。 “你醒来就好，不早了，我先回去，我就住在你对面楼的公寓，门牌号2520。” 江柔说着拿过包包要回去，叶宝仪在后面叫住她，“莫禹臣他……没有受伤吧？”她声音小如蝼蚁。 江柔抿唇一笑，摇摇头，“放心，他看着斯文，其实比我们想象中都强。” 离开叶宝仪的公寓，江柔穿过两栋楼之间的天桥，回到她的公寓这边。 经过隔壁那间2521房，脚步不由自主停下来。她记得叶然澈公寓密码锁的密码是她生日，她停了片刻，试着输入一下，咔嚓一声，门打开了。密码没换。 上次进来，地上都是啤酒瓶，而且很暗。这会儿把灯全打开，公寓里黑白灰色调显得特别清冷，没有一丝人气。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出神，隐隐还能嗅到一丝他的气息。 不由在沙发上躺下，眼皮倦倦的，几乎要睡着时，电话突然响起来。 看到是叶然澈的视频请求，她心里一急，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想也没想就点接受。 男人高贵帅气的面孔出现时，江柔无法控制自己因喜悦上扬的嘴角，完全忘记自己还呆在他的公寓里，于是…… 叶然澈看到熟悉的装饰，挑起眉心的样子也好看得惊人，略有些疑问，“大半夜的，你在我公寓里做什么？” 江柔这才发现自己在他的公寓里跟他视频，脸嗖地红了，狡辩，“我……我上次好像落了东西，我进来看看……”又是撇脚而漏洞百出的话，自己听了都想死。 “上次？”叶然澈一眼便看穿她，脸上带着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人已经飞到南半球，也是晚上，房间好像是私人的家。他坐在一张蓝色的沙发上，交叠着修长的双腿，语气淡淡的，“昨天你说还有话跟我说，是什么？” “我有说什么吗？”江柔想赖账。 突然，听到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阿澈，水放好了，洗澡。” 第81章 我想你了 江柔一颗心骤然坠入冰窟，看到一个人女人的身影从他后面走出来，但视频的角度，她看不到女人的样子。只是看得出身材挺曼妙的，还挺有气质的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裙子。 重逢后叶然澈对她穷追不舍，几个月来，她从没想过他身边会出现其他的女人。秦舒雅的出现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去海外，还有别的女人陪着，如此亲密…… 江柔心里痒痒的，很想从手机里钻进去，看看那女人到底是谁。 叶然澈回头跟女人说声，“知道了。”声音也比对其他人缓和，让她心里长了根刺。 “你洗漱休息吧，我要回隔壁去了。”江柔说着要结束通话。 “吃醋了？”叶然澈在那头抿唇而笑，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你想多了。”江柔站起来，手指已经要点到屏幕，叶然澈的手机却被一只伸过来的女人手给拿了过去。 一个短发气质优雅的女人出现在镜头前，声音也是温柔典雅，“你就是江柔吗？我听阿澈提你很多次，一直想见一见你。” 江柔看清女人面孔时微微一怔，心里第一个念头是——叶然澈什么时候口味变了，喜欢上年纪的女人。 短发女人看起来有四十五岁左右，或者年纪更大些，保养算是很好，几乎没有什么皱纹，很上镜。 “小柔，叫人。姑妈，叶蓉珏。” 叶然澈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后面想起，似乎是知道江柔误解，他语气有些明显的愉悦。 每次到澳大利亚，叶然澈必定会去看望叶蓉珏，也会住在叶蓉珏那里，姑侄两人关系一向很好。 知道是叶然澈姑妈，江柔竟松了口气，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都想到哪里去。 “姑妈……”她讪讪地叫了声。 “嗯，模样不错，阿澈好眼光。”叶蓉珏说是这么说，但江柔总觉得她表面看着优雅温和，实则目光极具洞察的锐利。只是视频聊天，江柔都有种被她看穿的感觉，不知道若是真的见面，会如何。 这个女人，不简单。 叶蓉珏笑得优雅，“阿澈小时候是我带大的，他性子我清楚，小柔啊，你要是受委屈，得跟姑妈说。” 叶然澈在后面沉着声音抗议，“姑妈……受委屈的是我。” “水给你放好了，还不快去洗澡，让我跟小柔说几句悄悄话。”叶蓉珏说着去赶叶然澈。 从他们的对话和举动，江柔能感觉到，姑侄两人关系很亲密，甚至比叶然澈和他母亲章云敏亲近更多。 从第一次见章云敏，江柔就知道，叶然澈和他母亲之间有种疏离。尤其是叶然澈，很多时候对章云敏都很冷漠，可以保持距离，不似寻常母子。 “好好好，我去洗澡，你们慢慢聊。”叶然澈淡淡笑着站起来，往后面的浴室走去。 视频前，只剩下叶蓉珏一人。 江柔多少有些不自在，如果叶蓉珏知道，她和叶然澈的一年婚姻合同，会怎么样？会不会像章云敏一样，以为她是个眼中只有钱的女人？ 叶蓉珏隔着视频打量江柔，嘴角抿着让人感到很放松的笑容，“小柔，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通过视频。南半球太远，我又怕坐飞机，十几个小时飞机回国，像要我的命。以后有机会，我们要真正的见上一面才好，到时，当面给你一个大红包。” “谢谢姑妈……”叶家家族庞大，江柔见的只是冰山一角。想着每个人都给个大大红包，呵呵，呵呵…… 顿时又有种想拍死自己的冲动，想什么呢！若被叶然澈知道她想红包的事，定骂她没出息。 她只是因为不知道要和叶蓉珏聊什么而走神，并非觊觎红包。一年后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这就叫做有眼缘是吧。”叶蓉珏怕江柔尴尬，自己调动气氛。 江柔还是讪讪地笑着，笑得有点傻。 “你在怕什么吗？”女人有很强的洞察力，“别怕，你们结婚这事，姑妈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只是，叶家的族内关系有些复杂，以后也许会有些不待见你的人陆续出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你有阿澈挡着，千万别退缩。两个人齐心协力才好。” 不退缩，齐心协力…… 江柔心虚了。 几个月来，她一直在逃开叶然澈，虽未成功，但知道继续下去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向越就快出狱了，一旦他们面对面，她无法保证向越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她也不想让叶蓉珏知道，她虽是叶然澈妻子，却还被其他男人纠缠着。如果叶蓉珏知道了，会不会像章云敏一样排斥她？ 反正面对章云敏，她已经是破罐破摔，从没想过要和章云敏搞好关系。那是无法改变的关系，那个女人只会一直讨厌她。 现在，第一次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将来，她是说如果有一天，她要和叶然澈走下去，那她和章云敏的婆媳关系还是继续这么糟，该如何挽回？ 算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会有那么一天吗？ 和叶蓉珏东扯西扯地聊了十几分钟，叶然澈洗好澡出来。 他穿着浴袍，揉着半干的头发，“姑妈，你去休息吧，让我和小柔说两句。” “知道了，你这孩子，我跟小柔聊得正愉快呢。”叶蓉珏佯装埋怨，朝江柔点点头，视频转到叶然澈手上，她离开江柔的视线。 “今天有没有受伤？”叶然澈坐在床上问一句。他伸手揉着半干头发的样子，很自然地产生一种放松时的魅力，举手投足都是一道风景。 “什么受伤？”江柔不知他问什么。 “莫禹臣已经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不在，你还好吗？”他把擦头发的浴巾丢到一边，几缕发丝垂到他好看的额前，让人有种想扑倒他的迫切冲动。 而此刻江柔和他隔着太平洋，南半球和北半球，好远。 “我想你了。”脑袋比心慢半拍，素淡的声音脱口而出。 一个宇宙般的寂静，全世界似乎只剩下那个倔强得不能再倔强的声音。 叶然澈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深邃的黑眸揽下整个夜空星星的亮度，直直地从那头穿透过来，表情带着极力克制的狂喜，薄唇轻启，“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82章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叶然澈的身体逼近了视频镜头，等待江柔再次开口。 江柔被他一双魅人的凤眼盯得心跳加速，微微垂了眼眸，很想掌自己一个嘴巴，怎么就没管住口乱说话。 “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对，你刚才说的不是这个。”他没那么好忽悠。 江柔有种无地遁形的窘迫，眨眨眼睛，“我想你……回来之后陪我去看电影！” 叶然澈在那头微微拧着眉头，无奈地轻笑一声，“当真？” 小女人的心思他自然知道，那句说不出口的话，他也不想再逼她。他了解江柔，越是逼她，越会适得其反。看来自己以柔克刚的方法，还是有些效果。 “嗯！”江柔不敢看他，咬咬牙应下来，“就这样，我回隔壁休息，你也早点休息。” 怕他再追问下去，她会顶不住，索性直接关了视频，退出。 看电影？怎么又说要和他一起看电影了呢。 叶然澈坐在床上，对着手机淡淡地笑了笑，拨通一个号码，沉声吩咐，“通知下去，明天和后天的会议都提前，与莫理事那边做好会议工作对接，后天让他提前派车去机场接我。” 他换衣服下楼，叶蓉珏正吩咐一个佣人把饭菜端上餐桌，“阿澈，来吃点东西，你这孩子工作起来没完没了，三餐不定的。我让厨子给你做了些你爱吃的东西，吃点。” “不用了姑妈，我出门一趟。”叶然澈一身黑色西装，神情有些严肃地站在叶蓉珏面前，伸手抱了抱她。 叶蓉珏轻轻拍打一下他的肩膀，抿唇不高兴的模样，“你爷爷真会偷懒，自己退休，把一堆事情交给你。他又不是不知道，美国三叔那边，恨不得你操劳死，他们好接手叶家产业。” 叶蓉珏口中的三叔，正是叶三爷。 叶然澈淡淡地笑了，“姑妈你别等我，我会晚些回来。” “真的不吃点？你会没体力的。”叶蓉珏神色变得严肃了些，“我知道，每年你过来，都会去那个地方找他，每次都要和他打一架才开心。算了吧，他那无情的家伙如果要死守秘密，你就算打赢他也不一定能知道。” “他说只要我打赢他，他就会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这是唯一能知道当年害死爸爸凶手的途径，我不会放弃。”叶然澈眸光变得深幽。 叶蓉珏深深叹口气，坐在餐桌边，“可这十年来，你每年都要跟这个被你爷爷逐出家门的二叔打一架。你要知道，他是澳洲军区特聘的特种兵团首长，下手一点都不留情。十年，每年你都输了，姑妈心疼啊。” 叶然澈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叶蓉珏放在桌上的手，“放心，他要是下手真的狠，十年来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每年跟他打一架打习惯了，不打，我手痒，不知道自己退步还是进步。” “哎。”叶蓉珏连续叹气，“我们叶家，性子最像的三个人，就是你爷爷你二叔还有你了！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墨尔本夜里下起暴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雨声听得人心里焦灼。 叶蓉珏等在客厅里，并没有去休息，只看着墙上的时钟。 去年叶然澈是夜里十一点离开，一点回来，每年回来的时间都更晚一些。今年似乎时间更长了，已经两点多，还未见他回来。 不由着急地拨了个电话，接通后对那头破口大骂，“二哥！阿澈怎么说都是你侄子，大哥从小那么疼我们，他唯一的儿子要被你打死，我跟你没完！” 电话那头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传来，“他已经回去了，你放心，今年他身手长进不少，没怎么伤着。” 挂下电话，见佣人匆匆从门口进来，“太太，表少爷他回来了……” 叶然澈浑身湿漉漉地走进房子，神色有些疲倦，眼角和嘴角有几处不是很明显的伤痕，手指关节上布满淤青。相比去年，伤得确实不多。 叶蓉珏迎上去，他做了个不用靠近的手势，语气里有几丝疲惫，“我没事，换身干衣服，待会要去悉尼开会。姑妈，你保重，明年，我带小柔来看你。” 看他神色凝重，知道今年又失败了。 …… C市夜里也下了场暴雨，入秋后的天气，一场秋雨一场凉。 江柔在新公寓，一夜没睡好，早上六点多从梦中惊醒。 她做了个很恐怖的梦，梦里叶然澈被人追杀，砍得浑身是血。醒来背后全是冷汗，心脏跳得仿佛要蹦出胸腔，心里慌得不知所措。 待平静下来之后，右眼皮就一直跳，持续到她去公司。 听老一辈人说，眼皮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结合梦境，想着是不是叶然澈在国外出什么事，心情一直无法安宁。 车子停在公司，从新公寓过去有直达地铁，她搭地铁去上班，比坐出租要快得多。 地铁里，接到叶董事长电话，“小柔啊，你问过亮亮和家里人了吗？肯不肯让亮亮来陪爷爷住段时间？” 江柔想着亮亮已经同意，爸妈也不反对，便答应下来。叶董事长听着舒了口气，说他下去会派人去接亮亮放学，晚上让江柔回老别墅一起吃饭。 想着叶然澈的别墅离老别墅也近，以后和亮亮见面也方便。 去到公司，右眼皮还是一直跳。开早会时，莫禹臣代理叶然澈职责，跟每个部门确定工作进展。他除了管理明镜这边的事务，还有很多其他要处理的事情。 因为田丽生病，没 第83章 成全你 秦舒雅要拍的电视剧是个网络剧，由明镜公关投资，改编自一部很著名的穿越宫斗小说。版权还是江柔去谈来的，一直搁置着，终于要启动了。 对于秦舒雅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初次拍戏就挑大梁演女主这事，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更多人猜测秦舒雅和叶然澈关系不一般，有些粉丝还暗地里叫她叶嫂。 主演发布会在凯斯大酒店举行，开场时间定在十点。 江柔去到那边时，场内已经坐满各家媒体和不少从各地赶来的粉丝。 十点钟快到，秦舒雅还没出现在后台，电话也打不通。江柔作为公关代表，现场负责人一直来追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成为大牌呢，就耍大牌？第一次参加电视剧发布会就敢迟到，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她吗？”负责人是个直爽脾气的，语气不好地一直在数落江柔，好像耍大牌的是她。 江柔不知道怎么解释，除了等秦舒雅过来，还能怎么样？ 十点半，秦大小姐终于来了，一身高档裙子裹着曼妙身材，顿时吸进众人目光。 她一进后台，就楚楚可怜地跟大家道歉，“对不起大家，实在对不起，我收到错误时间，以为是十一点开始。来的路上又出了点事故，手机丢了，所以迟到……真的对不起大家，今天结束后，我给大家赔罪，请大家在凯斯酒店的餐厅吃饭。” 江柔心里好笑，秦舒雅这么厉害，公关的事情都被她自己做了。 大家看她那样，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尤其听到请吃饭，几个本来还闷着气的演员直接上去拍马屁，“舒雅你这裙子真好看，没事，反正前台还要准备一会，我们迟点出去也不要紧。” “对了，你怎么会收到错的时间呢？你们公司没通知到吗？”有人问。 秦舒雅只是看了江柔一眼，讪讪地笑笑，“我也不知道，负责我的公关田丽病了，换成江柔……可能是她看错了吧。” 大家顿时把目光聚到江柔身上，投来鄙夷的眼神。 开始有人小声议论，“听说上次在皇庭会所，就是姓江的把秦舒雅推掉下泳池的。” “她不是叶宝仪的公关吗？怎么这么恶毒……” 这时，会场负责人过来催，“都到齐了吧？可以出去了，媒体和粉丝等了大半个小时，有些不耐烦了，动作快些。” 江柔和秦舒雅走在最后面，渐渐与前面的人拉开一点距离。 秦舒雅走在旁边，嘴上挂着个得意的笑容，“江柔，有苦说不出的感受怎么样？我要让然澈哥知道，你是个多么恶毒的女人。就算你什么都没做，你也知道流言蜚语的可怕，假的都能传成真的。” 江柔什么也没说，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冷笑一声，“你演技不错，好好发展吧，没准以后要靠这个吃饭。要知道这种天赋，不是几个人有的，好好演。” 秦舒雅放慢了些脚步，“当然，我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我对你，知道得多，你对我，知道得少。所以，你要跟我比，永远也赢不了。” 无语的可笑。江柔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要跟她比什么，不是某人一直在自导自演吗？ 在皇庭会所，就怀疑了，都是秦舒雅设计好的。江柔确信自己没有很用力推她，她却翻身掉落泳池，在泳池里还企图掐人。 幕前快到了，其他人已经走进去。 江柔和秦舒雅还在门这头，后台通道这边除了她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江柔往前一步，走到门后，伸手把门拴住，朝秦舒雅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她的举动和笑容让秦舒雅微微怔住，拧起眉毛，“你要做什么？” 江柔确定门已经反锁好，撩起衣袖，交叉手指掰掰，晃晃脑袋，发出关节的咯咯声，像在做运动前的准备。 恶魔般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她对秦舒雅说：“你不是想用一种受害人的方式来告诉大家，你被我欺负了吗？光靠你一个人的演技，可能还不够有说服力。我成全你。” 秦舒雅只觉得一道拳风呼过来，眼前一黑，江柔的拳头已经砸到她眼睛上，顿时就是一个熊猫眼。 “你打我？”秦舒雅痛得伸手捂住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江柔，尖叫起来，“你竟敢在后台打我？你不想活了！” 江柔甩了甩拳头，以前学过的女子防身术还真管用。 怎么说她小时候在面馆那一带也是个孩子王，因为她性子狠，和同岁的小男生单打独斗，男生还不一定打得过她。要知道，她以前的外号，是小恶魔。 “你不是想成为受害者吗？我在成全你啊。”江柔嘴角扯起一个邪邪的笑容，某一刻，那笑容和叶然澈如出一辙。 她伸手就揪住秦舒雅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痛得秦舒雅呲牙咧嘴。 女人也不甘示弱，伸手过来抓江柔，两人扭打在一起。 江柔身高不占优势，但她灵活，穿着裤子比秦舒雅穿着裙子要方便多了，抬脚就踹过去，一脚把秦舒雅踹到地上，裙子也扯烂了。 这时，门外面的人没看到秦舒雅过去，负责人在那头用力拍着门，“做什么把门锁了！快点打开，秦舒雅，你怎么还不出来，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秦舒雅听到声音，顿时大叫起来，“救命！救命啊，打人啦！” 江柔拍拍手，整理好衣服，走过去把门打开，淡淡地对外面人说：“没事，秦大小姐摔了一跤而已。” 围在外面的几个人，包括会场负责人，看到秦舒雅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地跌坐在地上，个个都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舒雅干脆坐在地上小声抽泣起来，指着江柔，“江柔打人啦，她打我……你们快帮我报警，把她抓起来。” 媒体记者们离得远，并不知道后台这边发生什么事。 那负责人一看情况，马上对身后一个人说：“去对现场的主持人做个说明，就说秦大小姐在后台摔跤受伤，要送去医院，没法参加发布会。” 接着，又命两个手下，“你们快打电话叫救护车，送秦小姐出去。” 秦舒雅被扶出去，一路叫着，“一定要调监控出来，我要告江柔故意伤害罪！” 等通道这边只剩江柔跟会场负责人，对方瞪着江柔，“你不会真的揍她了？” 江柔揉揉有些酸的手臂，嘿嘿一笑，拍拍对方的肩膀，“超哥，谢谢你啦。对了，监控记得帮我删掉。你知道的，对于刚出道的新人，不教训一下，都不知道这个圈子的行事规矩。” 第84章 颇有她当年风格 和江柔认识多年的李超，早知道她是个狠角色，要不然怎么会是界内最有名的危机处理公关呢。当明星的，不巴结江柔还要得罪江柔，也该秦舒雅倒霉。 不过李超还是有点忌惮，“怎么说她都是秦家大小姐，秦家虽然商业重心都在海外，但在C市还是有些权势的，你就不怕……” 江柔耸耸肩，多日来那口恶气出了，心中好不舒畅，“你别忘了，我是公关。监控删了，没有证据，要处理我自己的危机公关还不容易。而且，这是秦舒雅自己希望的，她想用一种受害人的方式博人眼球，我正好还给她想到个方案，她红了，还要感谢我。” 李超听得一愣一愣，对江柔竖起大拇指。 回公司的路上，江柔马上打电话给艾米，“帮我写篇你擅长的文案，就说在《宫心》电视剧发布会现场发生跌伤事件，女主角秦舒雅与公关意见不合发生口角，不小心摔伤。” 艾米得知事情真实经过，大呼过瘾。 “你真的打她了？打得好啊！这女人就是欠揍，不揍都不知道咱们小柔的厉害。我马上帮你写，接下来事情的交给我。我一定把秦舒雅好好形容成一个受害者，让她再次登上热搜。借此机会还能宣传我们公司第一部投资拍的戏，一举两得。” 艾米很擅长公关文，能把白写成黑，黑写成白。 回到刚回到公司，就接到李超电话，估计是帮忙处理监控一事的。 “删了吗？” “没有，我正想跟你说，监控被人先一步弄走了。”李超在那头有些着急。 江柔还算冷静，“被人弄走了？知道是谁吗？” “应该是凯斯酒店的人，凯斯大酒店不也是叶家的产业吗？你说，会不是秦舒雅让人拿去的？” “不会，秦舒雅动作没那么快，若是秦舒雅，警察应该会来找我。你别急，如果真的出事，我不会牵连到你的，放心。” 李超在电话里啧一声，“什么牵连不牵连，咱们的交情，我也不怕被牵连。就是担心你，要真是秦舒雅拿到监控交给警察，你可能要被她起诉。” 李超是个爽快人，江柔当初就是因为直到他性子爽快，才跟他成为交情不错的朋友。 “超哥，这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 才挂下电话没多久，江柔还在疑惑到底是谁拿走酒店的监控，莫禹臣办公室那边来人，“江柔，莫理事叫你过去说事。” 江柔去莫禹臣的办公室，他正在和人打电话。 见江柔进来，对那头说：“好，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 挂下电话回头，把一份文件递给江柔，“这是一个大剧本，叶总的安排是找个有口碑的导演来拍，由公司的三名艺人担任主演。叶总让你担任制片，最迟明年夏天开拍。以后秦舒雅的事情你都不用负责了，专心负责这个项目。” “我担任制片？”江柔肩上被压了担子般。制片这么大的头衔，几乎是要确定一个电影的发展走向的人，这种重要的职务，要她来担当？ 莫禹臣点头，“这是叶总的安排，如果你有疑问，等他回来再跟他谈吧。” 江柔打开文件翻看几眼，是一部很有名的盗墓题材小说版权，剧本还没定下来。看到投资五个亿，倒吸一口气。 五个亿！项目投资比好莱坞许多科幻大片还多几倍，叶然澈到底在想什么？ 她抬头对上莫禹臣什么时候都带着一丝礼貌的沉稳面孔，“五个亿投资第一部电影？我没看错吧？” 莫禹臣走到办公桌边坐下，“关于电影的所有安排，叶总的意思是由你来经手。” “我们只是一个公关公司，我也只是一个公关，哪有条件运作一个五亿的电影项目？”这不是开玩笑，钱多也不是这么乱花的。 莫禹臣表情还是很淡定的，“你放心，你需要的条件，很快都会有，耐心等叶总回来吧。” 什么意思？需要的那些很快会有？ 江柔怎么觉得莫禹臣话里有话，叶然澈到底在暗地里都搞了什么？ 看莫禹臣的意思，似乎是叶然澈回来之前，他不打算说更多了。 江柔抱着文件，顿感压力山大，转移话题，“那个，今天酒店发布会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如果有警察找上门，或是秦家的人找上门，我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负责，不会牵扯到公司。” 莫禹臣抬眉，“什么事？酒店有发生什么事吗？”他当然知道江柔说的是什么，但十分钟前，叶然澈已经打电话给人帮她摆平了，其余后事，让他处理。 江柔皱眉，更觉奇怪，到底谁拿走了监控视频啊。 还有谁跟她过不去？ 离开前，想起一事，驻足对莫禹臣说：“对了，你的外套还在宝仪那里，她说会亲自拿给你。” 莫禹臣轻轻点头，似乎无关紧要，“好，我知道了。” 江柔还想问酒店监控的事情，但想想还是算了，他都说不知道酒店发生的事。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江柔瞥了一眼日历。 明天晚上，叶然澈就要回来了。记得他要搭的航班是澳航MH907，网上查了下，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抵达的时间是晚上八九点左右。 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忐忑有些期待。她承认，很想见他，短短几日，时间过得漫长。 不自觉地伸手用笔在他回来的那个日期上画了个圈，旁边写上三个娟秀的字：看电影。 每次抬头看那三个字，总觉得心中甜蜜。 与他短暂的相处，哪怕一刻也好，她想抛开一切，自私地拥有。 晚上加班整理手上的电影项目，计划明年夏天开拍，开春之前就要谈好一切，包括剧本改编，导演人选，资金安排，有的忙。 直到肚子发出抗议，江柔才意识到自己忙得忘记时间。 已经快八点，公司里的人走得差不多。 江柔猛地记起要回老别墅和叶董事长吃饭，忙收拾东西离开。 从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出去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体站在一辆车子边说话。 远远的，江柔都能认出是叶宝仪和莫禹臣。 叶宝仪是拿莫禹臣的外套来还给他的。 江柔不想过去打扰他们，免得叶宝仪要说她坏了他们好事，就在车子里看着。 突然，也不知道莫禹臣说了什么，就见叶宝仪整个人激动地拉住他，扑过去，直接亲吻了莫禹臣！ 第85章 感情的事旁人无法干涉 江柔在车子里看的呆住，哇塞，叶宝仪也太生猛了，完全有她当年的风格。 可下一秒，莫禹臣却推开叶宝仪。 在江柔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不知道从那里窜出来的明昊，愤怒地冲上去，一拳挥到莫禹臣脸上，把莫禹臣打得一个趔趄，跌到车子边。 我去，事情大了！江柔看得精彩的同时，也急忙打开车门冲过去。 叶宝仪拉着还要揍人的明昊生气大骂，“明昊你干什么打人？你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今天有我没他！”明昊气得眼红。刚才叶宝仪和莫禹臣亲吻的一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以为自己不会嫉妒，但嫉妒得快疯了。 莫禹臣没来由受了一拳重击，抹抹嘴角的血迹，他直起身子，没有生气，只是淡定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江柔跑过去跟叶宝仪一起拉住明昊，“你们不知道公司附近有记者蹲点吗？”又扭头跟莫禹臣说，“莫理事，你先走吧，快点走。” 莫禹臣看了明昊一眼，绅士十足地说：“如果哪里叫你误会，我们可以沟通，下次，不要一上来就动手。” 明昊被江柔和叶宝仪扯着，红着眼睛叫道，“莫禹臣，你别装了！你根本就不会喜欢叶宝仪，你跟她说清楚，让她死心，免得她以后受伤。” 啪的一声巨响，一个巴掌已经扫到明昊脸上。 叶宝仪扫的，那响声回荡整个地下车库，听着让人心惊。 她眼中噙着眼泪，狠狠盯着明昊，恨不得要杀了他，咬着牙一句一字地说：“明昊，我喜欢谁跟你无关，我受不受伤也跟你无关！我讨厌你，全世界最讨厌你，你最好离我远远的，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 江柔也有些愣住，呆呆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叶宝仪骂完，哭着跑到自己的车子里，油门一踩，轰地车子飞速驶出去。 江柔反应过来，忙对莫禹臣说：“莫理事，你快，帮我追一下叶宝仪，千万看住她。那丫头冲动，我看她车速很危险。” 她之所以叫莫禹臣而不叫明昊去追，是因为知道如果叫明昊去追，适得其反。这种情况叶宝仪最不想见的人是明昊，当然会把车子开得更快，更危险。 明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伤了叶宝仪，可他何尝不受伤，那一巴掌，完全把他打懵了，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静。 等莫禹臣开车子追叶宝仪去了，江柔对着神色颓废的明大公子，叹口气，去拉他，“走吧，我送你回剧组。你这几天不是都有重要戏份吗？” 明昊猛地甩开她的手，额前暴着青筋，大喊起来，“别碰我！拍戏？拍他大爷的戏！我不玩了，不干了，行吗？” 江柔被他甩得有些站不稳，平衡好身体，心中也来了气。 但这种时候，任何气焰只会火上浇油。她的原则是一向先处理问题，不问缘由。就算她早看出明昊喜欢叶宝仪，这种时候也不能提任何这方面的事。 她深深呼吸，平定情绪，咬咬牙把怒气吞回肚里，“可以啊，你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等叶然澈回来，你亲自跟他说，跟我嚷没用。在与明镜公关的合约解除之前，你和叶宝仪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要负责。” 语气是尽量克制的平静，但却有种隐隐的威慑力。 明昊微微垂着脑袋，斜斜瞥江柔一眼，“我说我不干了你听不懂吗？我单方面解约还不行吗？叶宝仪不想见到我，那我离她远点总可以了吧？为什么要你负责，我的人生干你屁事！” 人在一定愤怒的点上，很多话都是气话。他也是气头上，若叶然澈在场，他是不敢对江柔这么说话的。 江柔瞪他一眼，声音也大起来，“靠，不关我事？我他妈也不想管你的破事，可谁他妈叫我是你的公关！” 平时看着柔顺像个绵羊的江柔，突然爆出口，让明昊猛地怔住。那种平时一般不凶的姑娘，一旦凶起来，也是挺吓人的。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完全转换过来。 明昊愣愣地眨眨眼睛，不再说什么，颓废地走回自己车子那边，开车走了。 江柔开车追出去时，他的车子已经没影。 打电话，已经关机。 这明大少爷，真是不好伺候。江柔沉着气，想着他已经是成年人，应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如果要是做了傻事，那就是真的傻X，不管也罢。 事态另一边，叶宝仪开着车子闯过两个红灯，最后开到码头，她跑下去，蹲下来捂着脸抽泣。 海风呼啸，海浪翻卷。 莫禹臣的车子缓缓在旁边停下，他下走朝叶宝仪走过去，把自己的大衣披到她身上。 “叶小姐，今日之事，我当什么也没发生。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希望我们之间能保持友谊。” 叶宝仪站起来，伤心的泪水挂在漂亮的脸蛋上，海风吹乱她的发丝。 她深深望着莫禹臣，抽泣着说：“我不，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已经有哥哥了，我不要你做我的哥哥。莫大哥，让我继续喜欢你好不好？不管你心里有谁，只要你让我继续喜欢你就好。” “叶小姐，你这是何必呢？我们不是说好，配合演戏，瞒过家长就行了吗？”莫禹臣叹息一声，有些无奈。他没有办法阻止别人喜欢他。但他心里已经有一个人的位置，无人可取代。 “我不管，我就要喜欢你。”叶宝仪义无反顾。 单薄的裙子在海风中摇曳，看起来像个易碎的娃娃。 莫禹臣定定看着她，神情有些失神。在叶宝仪身上，他似乎看到八年前一个十八岁少女的身影。 在一片蔚蓝的海上，那个少女也曾这么对他喊着，“我不管，我就要喜欢你。” 直到失去那刻，他才知道自己心里，少女的位置有多重。 “你不怕受伤吗？”莫禹臣问叶宝仪。 她摇摇头，“不怕，我更怕没有可以喜欢的人。” …… 回老别墅的路上，江柔给莫禹臣打电话，“叶宝仪怎么样？” “没事，她情绪稳定多了，现在送她回去。” 听到莫禹臣那么说，江柔也就放心下来。 感情这种事，旁人真的很难插手。 江柔更不喜欢去干涉别人的感情生活，她自己本就一团糟，自顾不暇。也知道叶宝仪是那种，一旦喜欢就要去表明心意，就去追的人，不管结果如何。 本以为一夜安然无恙，然而第二天醒来，各种应接不暇的电话让江柔脑袋要炸开。 全世界都在寻找明昊，明大公子罢工剧组和广告代言，玩失踪了！ 第86章 神秘的面孔 “给我把他去过的地方地址都发来，等我找到他，看我不把他揍一顿。” 大清早，江柔就开着车子在C市里转着找人，打电话给他明大公子的助理，兵分两路寻找。直到下午，还是没找到人影。剧组和广告公司催命一样不停催着。 明昊的公寓她去过了，没有；常住的酒店她也去过了，没有。 “柔姐，我知道明公子以前常去一个地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那边。”助理在电话里说。 “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开车过去看看。” 看到明昊助理发来的地址，江柔微微皱眉。 13区……某酒吧。 C市主要分为东区和西区，13区不属于任何一个区。位于东区最南面的一个不在C市行政范围内的区域，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那里十分繁华，商业往来交易数额并不比东区少。只是人口比东区更为鱼龙混杂一些，有很多外国人居住，在C市也被称作小东区。 因为地域人口复杂，13区很久以前就脱离C市政府管理，自立阵营，与多国进行贸易往来，尤其是东欧的石油和珠宝生意，港口生意很大一部分也是13区输出。甚至有独立的机场运输专线和驻守军团。 而那里的幕后管理人，据说来头很大，有多方势力支持，没人敢动他。 C市政府一直想接手13区，毕竟是块大肥肉，能掌握13区经济的人，绝对堪称首富。但那幕后管理人十分神秘，见过其真面目的也只有高层的少数几个人而已。 13区的夜店和酒吧，大多数是24小时营业，歌舞酒精昼夜不停。所以相比小东区这个称号，其实大多数人都把13区叫做——不夜城。 江柔在C市生活这么多年，一是因为位置有些远，二是她在那边没朋友，三是觉得那边有些乱，去过13区的次数寥寥无几。仔细算起来，这次算是第三次进入这个区域。 建筑偏向欧洲风格，很多豪门世家的贵公子，最喜欢开着豪车出入这个号称不夜城的地区，花天酒地没日没夜。白天，这里街上见到的姑娘，每一个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 大冷天也穿着超短裙那种姑娘，满大街都是。 江柔认识的几个星探，都喜欢来这里发掘新面孔。 她找到那家叫做“火吻俱乐部”的酒吧会所，被门口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拦下来。 “小姐请出示通行卡，今日没有通行卡，不对外人开放。”一个男人说。 江柔往门里看一眼，是通向地下的电梯，隐隐有音乐声传来。 明昊助理说的就是这个地方，不找一找，江柔不死心。 “我想找个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是个明星，你们见到他就知道的。”她把手机上明昊的照片拿给门口两个保安看。 他们却看也不看一眼，严肃地说：“这位小姐，我们不会泄露任何关于客人的信息，你要找人去别地方找。” 她收起手机，担心再问下去那两个一脸横肉的大汉要把她丢到街上去。脸上堆着笑，装作离开的样子，绕到后门找机会。 正好看到个服务员拎着垃圾袋出来，跑到旁边抽烟，后门打开着。趁没注意，江柔从后门顺利溜进去。 穿过厨房要走下一段金色的台阶，就到了内场，里面装修得也是金碧辉煌。 内场很大，光线昏暗，有很多房门紧闭的包间。也许是白天下午的原因，人不是很多。至少在内场没看到什么人，服务生也没怎么出没，除了音响里传来的轻缓的音乐，几乎没有人声。 江柔暗自感慨，这些包间隔音也太好了。 因为不知道明昊在哪一个包间，江柔决定一个个打开找找。 也不是每一间门都没反锁，运气不好，第一间就上锁了。 第二间门没反锁，她打开一道缝，就听到里面传来男女欢爱的声音。鞭子声啪地在空中响起，伴随女人的娇喘，陌生男人不悦的声音传来，“谁在门外！” 江柔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冷静地说句，“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你们继续，继续。”说着带上门，站在门边，忍不住想笑。 这种地方还提供SM服务，明昊不会是好这口吧？ 第三间打开，里面的阵势吓江柔一跳。 大约有七八个彪形大汉围桌而坐，身上可见皮肤都是龙虎刺青，说的是日语。见江柔开门站在那里，唰唰投来骇人的目光。江柔急忙说句“丝咪妈森……”关门退出去。 她说的是日语的对不起。 走到第四间包房门前，经历前面那种情况，未免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二楼暗处有个人影从她进来一直盯着她的动静，见她走到第四间包房面前。中年男人退了回去，走到二楼最末一间房间，里面气氛严肃，正在开着秘密会议。 中年男人走到背着坐在首席位置上的男人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首席位置上的男人微微侧头，“你确定是她？” “确定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男人声音沉冷。 “好像是来找明公子，要不要会议结束后把她带过来？”中年男人问。 首席位置上的男人沉默片刻，他沉默时会议桌面的几个高层也都沉默着。 片刻后，他轻启薄唇，“不用，这种地方她不该来，看着她。” 中年男人退出去。 江柔总感觉二楼有人盯着她，抬头看上去，又没看到人影。 扭开第四间包房的门，里面吵吵闹闹，乌烟瘴气，二手烟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用手在面前扇了扇，走进去，看到明昊和两个公子哥正在左拥右抱，搂着几个美女在皮沙发里灌酒，用美钞点着抽烟，一派奢靡的景象。 “哟，哪里来的美人，快过来喝一杯。”一个公子哥看到江柔，伸手招呼她。 明昊陶醉在烟雾缥缈中，醉得不清，但看到是江柔时，推了旁边的哥们一把，“别……打她主意，她不是你能打的了主意的女人。动她一根头发，你家的服装出口生意别想在C市做下去。” 另一个公子哥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江柔身边，手里拎着酒瓶，眯着眼上下打量，“这么有来头？说说，傍上哪位大款了？” 江柔没理会那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迷乱场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盯着明昊。 有个衣着裸露的美女已经爬到明昊身上，正伸手解开他的裤链。 江柔一言不发走到桌子边，把香槟从冰镇铁桶里拎出来，端起整个冰桶，哗啦朝沙发上的人倾倒过去。 第87章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带着冰块冰渣的冷水倾倒在男女身上，趴在明昊身上的女人马上发出刺耳尖叫。 明昊被当头冷水一泼，整个人也清醒地暴跳起来，“江柔！你做什么！” “给你醒酒啊。”江柔咚地把空空的冰桶丢到桌上，拍拍手掌。 一个公子哥不满地朝门外喊一声，“安保，你们还不快来，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 但外头迟迟没有动静，不见安保的人影。 江柔直接朝明昊走过去，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拖出包房，丢到车上。 二楼处的人影，重新回到走廊最里面那间房间，对首席座上的男人说了几句话。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她没事就好，派人跟着，直到他们离开这片区域。” 江柔拖着脚步不稳的明昊，把他推到车子里，开车驶离火吻俱乐部。 她奇怪，怎么出来这么顺利，没有人拦她，对她大闹俱乐部也没人来管。但眼下只顾着明昊，无暇顾及那么多，权当自己好运气。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明昊突然攀着车门要打开跳下去。 江柔一个急刹车，在路边停下。 明大公子开门跑下去，在路边扶着棵树大吐特吐，狼狈不堪。 旁边有纸巾递过来，他抬起头看到江柔，哼了一声，“你不用管我，我知道，我是烂泥扶不上墙。无论是家里人，还是外界，都这么看我。” 他说着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打火机迟迟没找到，他就干干地叼着香烟，对着街面的车流冷笑。 江柔站在车子边抱胸看他，“别人当你烂泥不要紧，你自己当自己烂泥，未免可笑。难怪宝仪讨厌你，我也非常讨厌你这种样子。” 明昊那张清俊的脸蛋满是颓败，双手插到头发里，冷笑，“宝仪从小就讨厌我，不管我怎么做，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谁叫你总爱做她讨厌的事情，表现出一副她讨厌的样子。明知道她不喜欢花花公子，你还到处招惹女明星。”江柔冷静地回应，“难道，你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这样，若真的把宝仪追到，也是玩玩吗？” 明大公子激动起来，“不，宝仪不一样，她在我心里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从我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就认定她一个。” “那你还到处勾搭女明星，这些年交往的女朋友有两箩筐了。” “我……只是想引起宝仪的注意，只是想气她。” “呵呵，你个白痴，有你这么喜欢人的吗？”江柔无力吐槽，走到他旁边坐下。 傍晚夕阳给城市刷上金色的色彩，从海港吹来的海风，湿润而有一种咸湿的气息。不夜城的活力在夜幕即将降临时渐渐苏醒，街上车流行人渐多。 江柔坐在明昊旁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扭头对他说：“作为一个女人，以女人的角度告诉你，如果你要是喜欢一个姑娘，千万不要气她。要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对她好，你一直对她好，保不准哪天她就被你打动了。” 明昊怔怔地垂着头，陷入思索之中，许久抬头问，“叶然澈是不是这么打动你的？” 江柔被反问得一愣，不知说什么。 是吗？是吧。因为叶然澈太好，他从来都对她很好，好得她舍不得离开。 就算重逢的这几个月，他要她当床伴，折磨过她，但她知道，他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如果他能气一气她，没准她会走得头也不回。 “你管我和叶然澈，总之，如果想赢得一个姑娘的心，跟她对着干绝对得不偿失。宝仪的性子你也清楚，吃软不吃硬。况且，女生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能够为她遮风挡雨，你这么萎靡下去，离她就更远了。”她说着拍拍明昊的肩膀，“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说着又站起来，“走吧，好好回去拍戏。你做任何事，都要有始有终，从拍戏开始怎么样？至于你毁约的广告代言，我再帮你去谈谈。” 吹了不少时间的冷风，明昊总算是头脑清醒不少。他仰起有些憔悴的面容看江柔，勾起笑容，“江柔，我想我知道叶然澈喜欢你的原因。这么多年他不肯对你放手，是有原因的。” 走到车子边，正准备拉开车门的江柔一顿，垂了星眸，“是吗？说来听听，什么原因，我看看能不能改。” 明昊也站起来，乖乖地走到副驾驶座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有些事情，是人骨子里的，一辈子都改不了。” 他说着看一眼这13区街道上的建筑，“我只想告诉你，被叶大少看上的女人，除非他主动放手，否则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江柔听他那么说，心里一沉，千丝万缕缠着般不是滋味，一种酸涩的带着又带着几丝苦的滋味。 逃？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逃。 两个小时后，开车回到C市。 明昊下车前，又请教，“你确定追到喜欢的人就是要对她好？” 江柔点点头，握拳鼓励，“没错，不仅要对她好，还要使出浑身解数对她好，发自内心对她好，加油，干巴爹！姐姐看好你哦。” 明昊脸上愁云散去，露出爽朗的表情，双手作揖一拜，是他最近拍古装的习惯，有些搞笑地说：“徒儿拜谢师傅！江柔，你以后，就是我师傅了！以后师傅说什么，徒儿惟命是从。” 江柔又气又好笑，板着脸赶人，“还不回去洗漱换身衣裳赶回剧组，我还得回公司处理你这一天的失踪新闻呢。” “是是是，我知错了，师傅受苦。”明昊边说着边后退，朝江柔挥挥手，走进酒店。 江柔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叶然澈航班快到了吧。 心中越发有些焦虑，有些期待，有些喜悦，有些忐忑。他回来了。 驱车离开，城市夜色流光，她抬头不经意看了一眼前面高大建筑上那个LED显示屏，一脸严肃的女主播正在播报一起突发性的新闻—— “重大新闻，今日从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经停新加坡，飞回国内C市的澳航MH907，于起飞四个小时后，坠入南海失联……” 第88章 飞机失事 江柔眼前只闪过那个航班号，MH907，澳航，叶然澈搭乘的航班。 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在道路上猛地一个刹车。 嘭地一声，后面的车子追尾撞上来，她脑袋砸在座椅头靠上，疼得皱紧眉头。 身后车子里的司机骂骂咧咧下车，江柔看着不远处的屏幕，新闻还在继续播报： “目前新加坡航空管理与澳航正在积极了解事态派出救援，C市也派出搜救飞机船舶前往失联海域。澳航MH907航班上247名乘客正在核对名单中……” 江柔扶着被撞疼的脑袋，打开车门走下去，几乎站不稳。 世界摇摇欲坠，即将崩塌的感觉，眼前所的一切，仿佛都失去色彩。 一向冷静的她，也完全慌了神，浑身颤抖着，仿佛冰冻三尺。打电话，电话…… 她颤抖着拿出手机，几乎握不稳，点到叶然澈的号码，拨打。 一个冷冰冰机器般的女声传来，“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心里更冷了，身体也更颤抖。 不能慌，不能慌。她告诉自己，忍着颤意，再拨通一个号码。 莫禹臣冷静礼貌的声音传来时，江柔仿佛是打了一针镇定剂。 “莫理事，澳航失事新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因为声调太过颤抖，已经不成声。 话未落，莫禹臣在那头打断，“江柔，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对了，叶总让我通知你，他的航班已经更改，提前搭私人飞机回来，因还有会议，所以会晚点到家。” “提前……你说他回来了？” “是的，已经提前回到，无须担心。”莫禹臣听出江柔声音不对劲，“你没事吧？” “我没事……” 电话挂下，江柔双脚失去力量，跌坐到地上，脸色是受惊后的苍白无色。放下一颗心后的短暂失魂，想哭，但她拼命忍住了。 他没出事，没出事……心里一颗石头重重落地。 这一刻才发现，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比想象中更重，已经完全占满她的身体不留缝隙。害怕，那种想到会再也看到他的恐惧，迟迟没有散去。 直到身后汽车纷纷鸣笛，有好心路人走过来问，“小姐，你没事吧？受伤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江柔慢慢缓过来，从地上起来，跟追尾的司机协商。 双方车子没有受损太大，人也没伤着。司机看江柔状态不对，而且她开的那辆是限量版名车，若走程序没准会亏大钱，看江柔不计较，也就赶忙开车走了。 江柔这才重新坐回车里，启动车子往别墅开去。 她想见他，迫切地想见到他。 不由加快车速。 脑海中却突然闪过章云敏的那句话——你会害死他！ 没来由的，越靠近别墅，她心里开始越慌了。 她有些失神，没注意前面路上一辆黑色的车子直直朝她开过来，待反应过来，那车子已经嘭地从前面撞上。 巨大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黑，失去片刻知觉。 片刻后，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黑色车子上下来两个男人。 他们，要对她做什么…… 她完全使不上劲，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挣扎。 两个男人把她从车子里拖出去，丢到黑色车子的后备箱里。 隐约听到一个男人有些耳熟的声音对另一个男人说：“车子你处理，我带她过去码头，要处理干净。这次再不成，我们不但钱拿不到，命也会丢。” “是。” 她想看清那人长相，但后备箱车盖盖下，伴随着巨大的震动，她顿时失去了所有知觉。 黑色车子开下山，驶离别墅区时，与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擦身而过，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在驾驶座上开车的谢军，从车镜中瞥一眼刚刚驶过的黑色车子，对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说：“少爷，要不要提前打个电话跟少夫人说声？飞机失事的事情，估计她会很担心。” 叶然澈闭着眼，连续多日的长途飞行以及马不停蹄的会议，让他脸色有些疲倦，淡淡开口，“不用，莫禹臣已经跟她说了我提前回来。我想看看她的反应。” 看她这些日子来，有没有想他，有没有担心他。 谢军有些不明白地问，“下午时少爷明明能见她，为什么不见？” “高层里有些人心思不明，我暂时还不想把她的身份暴露出去。”叶然澈仍是闭着眼，伸手揉了揉眉心。 停顿片刻，又道，“这次的飞机失事，你继续让人跟进，有新消息随时告知我。” 谢军点了点头，接话，“不惜冒险在少爷您搭的航班动手脚，看来他们是越来越坐不住了。” “对了少爷，那三个在皇庭会所对少夫人不轨的人，他们上面的接头人已经查到，不过此人已经逃出国去。我已派人去追，相信他上面还有幕后的人。” “要活的。”叶然澈声音骤冷。 别墅已在眼前，车子缓缓驶进去，叶然澈也睁开了深幽的眸眼。 第89章 他的狠 劳斯莱斯幻影在别墅前停下，李妈早已候在门口，及时迎上来，“少爷，您回来了，要用晚饭吗？我给您准备。” “少夫人呢？”叶然澈随手把大衣递给身后的李妈，问。 “少夫人没回来，这两天她没回别墅住。”李妈跟在后面说。 叶然澈顿住脚步，沉眉冷声问，“没回来？”她从莫禹臣那里得知他会回来，也说过等他回来要一起看电影，难道不是应该提前在别墅等他？还是，他把她的心思想得简单了？ 这个女人喜欢变卦，他也不是一两次见识，很久以前就知她性子难驯。 打她电话，手机关机。 叶然澈眉头瞬间蹙得更深，回身吩咐谢军，“去公寓那边看看，人若是在，直接带她过来。” 谢军离开后，他又打莫禹臣电话。 莫禹臣在那头说：“半个小时前她有跟我通话，询问飞机失事一事，得知你提前回来，她似乎松了口气。她当时应该是在回别墅的路上，对了，她开的是那辆限量版宾利。” “李妈，少夫人开走的车子可还在车库里？”叶然澈转头问。 “不在，少夫人开出去一直没开回来过。”李妈答。 叶然澈眉目又沉了几分，似在沉思，抬眸时寒光乍闪而过，片刻后直接拨通谢军电话。 “不用去新公寓，去爷爷的老别墅看一看，如果人不在，给我调别墅区各个路口的监控看一遍，看她有无开那辆宾利出入。尽快。” 在商海多年练就的一种直觉，让他心思如针如海。 等待的二十多分钟里，他交叠着双腿坐在客厅的暗处，没有开灯，黑影笼罩着，发出任何人也不敢靠近的危险气息。 直到谢军打来电话，声音沉重，“少爷，少夫人的车子行车记录最后是九点十分，在半个小时以前，她的车子经过别墅区中断路程后在拐弯处消失。没有出现在下一段路，我怀疑，车子可能……坠下山脚。另外，还有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车子，也在同一个路段消失一段时间，后往码头的方向开去了。” 别墅区山脚下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夜晚要销毁一辆车，那里是最佳选择。 叶然澈已经站起来，面孔骤冷到透着一种青白，声音暗哑地吩咐，“派直升机找！” 抬步，人已往车库走去。 “少爷，您要去哪？这才刚回来……”李妈在后面追出来。 叶然澈似没听到，走进车库，从众多辆车中，掀开一辆车布，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跑车闪着寒光。 两分钟后，跑车马达特有的轰鸣声呼啸而过，闪电般冲出别墅。 夜色浓稠，阿斯顿马丁往码头飞驰的路上，有些车辆惊险地躲避着，唰唰停在高架桥上。而那辆车里的人，只管把油门踩到底。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如果她出事，他要整个世界陪葬。 山下，林风呼啸，直升机扫起的风声回荡在整个山谷，机上的搜寻强光，只搜了十几分钟，便搜到江柔那辆宾利。一个黑影，在强光边缘奔跑，直升机一直把他一处开阔的平地，垂直降下来。 谢军找准机会跳下去，扑倒对方，三下两下把那人制服。 “说，人在哪？” 谢军把脚踩到一个黑衣男的脸上，他认得，正是上次在皇庭会所化妆间后台对江柔动手脚的人之一。上次追查他们时，有另一伙人出手相救，谢军想着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没有对他们下杀手，看来失策了。 如果少夫人因此命丧这些人之手，叶然澈爆发的后果不敢想象，没准他自己也会受到牵连。给叶然澈办事多年，深知他的狠，无人能及。 男子似乎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趴在地上一身狼狈被踩，嘴角还扯出阴险的笑。 “我们已经查到，车子载着她往码头去了，具体位置，说。”谢军狠狠盯在男子脸上，脚下更用力一些。 男子整张脸变形，“就算你们知道在码头又怎么样？码头上千个集装箱，大半夜的，我们也不知道装哪里了。明天一早从13区运输出去的船只也有上百艘，等你们找到，估计那女人也到太平洋里喂鲨鱼了。” 谢军的电话是免提状态，男子说的话叶然澈全部能听到。 “把他带过来。”叶然澈在电话那头森冷地说。 一个小时后，男子被带到码头水族馆，鲨鱼池边。 偌大的水族馆里，灯光刺眼，巨大的水族箱中，两只体型庞大的鲨鱼在其中游来游去。 男子头上的黑布袋被扯掉，强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身体已经被钢丝倒吊到半空。看清地下水池里的两只鲨鱼，整个人用力地抖动身体，发出惊悚的狂叫，“啊……啊！” 水池不远处的一块暗影区域，有个人的影子，散发着比鲨鱼更具危险的气息。 “说，在哪个集装箱？”人影发出暗哑森冷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 掉在半空的铁链稍稍一松，男子倒吊的身体往鲨鱼池下滑了半米。离池面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鲨鱼鳍在水面浮过，男子心惊肉跳，浑身都软了。 不远处的人影缓缓开口，“我没有耐心陪你耗，再给你一次机会。” 铁链滑下的声响再次响起，这一次男子的身体离水面只有半米不到，鲨鱼如果跃出水面，定能把他咬去一半。 “我说！我说！”男子理智崩溃，“但……我真不知道是哪个集装箱，好像集装箱上有荧光O字印记，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放我，求你放过我……” 叶然澈从暗影里站起来，往外走去，边走边对站在一旁的谢军下达指令：“问出他同伙下落，以及幕后的人，不管问得出问不出，喂鱼。” 手机已经拿到耳边，对那头吩咐，“13区沿海所有港口封闭，天亮之前，不准任何船只出港。” 谢军听着叶然澈有条不紊的沉冷声音，心道，原来他早有准备，救不到人，整个C市也无法安宁。只希望少夫人，没有受伤。 第90章 心理问题？ 江柔是被冷醒的，来自身下冷冰冰的铁板。 后脑勺还有些钝钝的痛感，四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气封闭而稀薄，呼吸渐渐有些困难。手脚都被绑住，嘴也封了胶带，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被困住了，困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箱里，伸脚就能碰到冰冷的钢铁壁。 彻底昏迷过去之前，她隐隐听到男子对话的声音。 “不用直接做了她吗？” “犯不着，反正明天船出港，连同箱子被丢到海里喂鱼，迟早也是死。” “大哥，嘿嘿，这次我们能拿到两百万了吧。” “哼，上次失手，这次绝对不会。那边让我们把她弄失踪，让她葬身大海，到时连尸骨都找不着，可不就是永远失踪了么？” 以上，是江柔之前还有意识时听到的对话，人就在铁箱外。 明显那些人是受人指使，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置她死地？上次在皇庭会所后台，她差点遭人侮辱，现在，直接就要让她死，谁这么狠？ 她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只是觉得这箱子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被绑着，整个人无力求救，好像一点点陷入更黑暗的境地之中。 亮亮，爸妈，闪闪……眼前，不断散过他们的面孔。 以及，叶然澈。那些年和他一起的点点滴滴，在黑暗中不断回闪，心中便越发恐惧。 恐惧，再也见不到他们。 难受，无法呼吸。 不甘心，愤怒，绝望全都涌上来。 妈蛋，她好想变得强大，一定要变得强大，强大到不再受人威胁，不再被人置之死地。强大到可以庇护自己想要庇护的人，庇护自己。 如果这次活着，她一定要强大起来，无论用什么办法。 只要能活着，就要强大。 几乎没法呼吸了，世界变得好宁静，原来人死后，看到的除了黑暗除了冰冷什么也没有。时间也不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在黑暗中绽放，从细线般的光缝，逐渐变成刺眼的光束，从铁箱的一个口照射进来。新鲜的空气也随之涌入。 叶然澈的脸，逆光出现了！ 光亮把他包裹着，也把江柔包裹着。 她只感受到他冲进来，撕开她脸上的胶带，把她抱出去。 是梦吗？ 死后的梦境，因为她一直期待着，他会来救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危险，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多么想永远呆在他身边。 但怀中的温度那么真实，他的心跳那么真实。 空气也变得那么真实，甚至，他俯身下来，他的吻也那么真实。 他口中的清新气息，不断传入她的胸腔，他身上的光也涌入她的身体。 听到他一遍遍喊着她，“江柔，醒醒，醒过来，不要睡，我不要你有事，醒来！” 江柔深深吸一口气，活过来了！ 直升飞机在头顶呼啸的螺旋桨声音，渐渐在耳边清晰，他的脸也渐渐清晰。 江柔不由自已地伸手抚在叶然澈脸上，“是真的吗？” 叶然澈脸上的森冷总算缓和了些，抱着她的手怕她疼，不敢太用力。他刚才，差点疯掉了。打开铁箱的那一刻，看到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有片刻，怀中的她停止了呼吸，那种感觉，真要把人逼疯。 江柔还没意识到，抱着她的男人，身体在克制着颤意。 他想起上次她从行驶的车子上跳下去，比那种感觉还要强烈的窒息感。无法想象，如果他再晚一步，会怎么样。 在给她人工呼吸，看着她重新活过来时，某一个瞬间，叶然澈更坚定一个决心。 “上直升机，去最近的医院！” 叶然澈的表情，在旁边的谢军看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骇人，眼神所到之处尽数化为灰烬。 他抱着虚弱的江柔站起来，踏上直升飞机。 —— 天亮了。东区某医院，高级病房。 病房外，叶然澈正与医生交谈。 主治医生正在与叶然澈说明情况，“还好发现得早，后脑勺有轻微的脑震荡，身上有几处皮外伤，都无大碍。江小姐算是幸运的，叶先生你及时帮她人工呼吸，她才没有陷入长期的大脑缺氧状态，再晚几分钟，她就算救回来也会变成植物人。她真的很幸运。” 叶然澈面色沉冷，指着病房里的人，“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醒来之后一句话也没说，也没任何反应？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这种状态已经有几个小时了。到底什么原因？” 医生被他的气息震慑，有些不安地分析，“可能……是人在死里逃生后，大脑和心理都陷入某种后遗症没平复，医学上称为伤后心理综合征。更多的是心理的原因，需要她自己给自己解开心结，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江柔，听到我说的话吗？”叶然澈坐到床边，握着她的手。 从她醒来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水米未进，只盯着天花板看，眼睛许久也不眨一下。 男人的表情从最开始的耐心到担心，在病房里来回踱着步伐，到直接把整个C市最好的心理医生都叫过来。 不到一个小时，江柔床边围了十几个C市最顶级的心理医生。 轮流给江柔看完后，选出一个代表，对叶然澈说：“叶先生，抱歉，江小姐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们一致认为她是在……” “是什么？”叶然澈被江柔这种状态扰的心神不宁。 江柔的性子他最清楚，有时候倔得哪里疼都不肯说，一个人死死承受着。 最有资格的心理医生看了床上静静躺着的江柔一眼，叹口气，“她只是在，发呆，或者说，是在思考。用一种冥想学的术语，就是陷入一种自我精神世界的思索。除此之外，我们实在检查不出她有什么心理问题。等她思考结束，就会好的。” 只是在发呆？思考？ 叶然澈深眉一蹙，看向江柔，到底，也少少地松了口气，回身吩咐一直站在门外的谢军，“昨夜之事，追查清楚前，任何消息都不能走漏出去。你们，都出去吧，我在这里陪她，没有我的指示，任何人也不许进来。” 房门关上，病房里变得安静。他走到床边，看着仍是一动不动地睁眼思考的江柔，掀开被子一角，躺到她身边。 他身体贴着她时，终于感觉到她有了一丝反应。 第91章 取悦你能得什么 男人略有些凉意的身体从后面贴上来时，江柔从思绪中回过神。 他的手已经伸过来，把她圈到怀中，让她无法动弹。 她尝试着挣扎一下，叶然澈便把头抵在她肩窝处，属于他的男人气息打在她脸上，有些疲惫地开口，“别动，我有些累了，只想抱抱你。你没事就好，什么都不用说，我不想听。” 江柔费力地扭动一下，感觉他把她圈得更紧了些，“都说别动，我忍了好些天。” 忍了好些天？什么意思？ 他的怀抱起初带着寒意，渐渐，就传来他身体的温度，融遍她全身，属于他的气息让人贪恋。这些日子来对他的思念，在他抱着她时，得到慰藉。 同时心里另一个声音也一遍遍响起。 江柔安静片刻，待他手上的劲松了松，她马上旋转过身子，正对着他。 叶然澈被她不同寻常的举动惊动，睁开星辰般的眸眼，微微眯着看她，“怎么了？” 江柔黑白分明的美眸，对上他的深眸，神色中多了一丝坚定的冷色，轻启朱唇，“叶然澈，如果，我主动取悦你，你能给我什么？” 她的主动，多多少少出乎他的意料。但她嘴上说要主动，身体还是克制的，手掌僵硬地撑在他的胸前，没有完全放松。 一丝寒光，从男人深眸中渗透出来，似乎有些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语气也沉了些，“你说什么？”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脸对着脸只有十公分左右距离，近得他眼中有些疲惫的血色，她也看得一清二楚。被他盯着，她原本已是坚定的心意，不知为何有些动摇。 “我说，我要是主动取悦你，你能给我什么？”她微微闪动眼睫，重复一遍。 “难道给你还不够多？钻石、公寓、十六亿股权。”对于这个话题，他反应很平淡，甚至不想再深入。 “我要更多。”江柔已经放下廉耻心。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注意到叶然澈眸中有些复杂异色。 他静静盯着她，眸光渐冷，许久没有说话。为何一夜之间，她身上又多了一种让他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一种刻意的疏离感。 “你已经是我老婆，我的就是你的，这还不够多吗？” 江柔能感觉到，他的语气，又多了一丝熟悉的冷漠。 她到了嘴边的话，因为他变得有些冷的眼神，而衡量再三，终还是说出口，“不，我要看得见的，我取悦你，也能让你看见和感受。” 叶然澈脸色渐渐失去那种温色，眸中闪过一种锋利，好像是第一次见江柔，想剖出她的心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她比之前变得更冷漠。 取悦？他很不高兴从她嘴里说出那样的话，他要的，一直是她的心甘情愿。她说取悦他，似乎只是把他当做达成某种目的途径。 他叶然澈，还从来没被人当做垫脚石，如今，她话里，似乎有几分那种意思。 什么时候，她也会跟他牵扯到利益？这一直是他的底线，今日，她触碰到了。 后果，很严重。 男人大手一动，已经扣住她纤细的手腕越过头顶，翻身压到她身上，深眸俯视着她。 “你真的想要取悦我？”他幽幽的眸光近距离打在江柔肤色细腻莹白的脸蛋上，目光渐渐往下伸延。 俯身，就咬住了她的耳垂。 江柔浑身一颤，耳朵也传来痛感，身体越发僵直。 她知道，这是她真真意义上第一次跟他谈条件，精明如他，不用想也知道她想利用他。是的，利用，江柔找不到更委婉的词。 她也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谁都能利用，就算是她，也要如履薄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陷入他的深渊之中无法自拔。 他冷魅的气息吹到耳边，“不是要取悦我吗？身体为何这么僵硬？” “你……扣着我的手，不舒服。”江柔双手被他举到头顶扣着，动弹不得。尽管如此，她还是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他眼中的光，能把人心灼伤。 他轻轻冷笑一声，松开她的手，撑着手臂在她身体两侧，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倒想看看，你打算怎么取悦我？怎么让我开心？” 江柔心虚了，趁机从他怀中溜下去，“我，我给你跳小苹果……” 啥？ 叶然澈蹙眉更深，好像被愚弄了的不悦，伸手把她拽回来。 被他一拽，她整个人扑到他怀中，脑袋正好撞在他腹肌硬实的腹部，变成了她在上，他在下的姿势。 “想用小苹果忽悠我？未免太没诚意了。”男人唇角勾起邪肆的笑容，“想要取悦我，也得用我喜欢的方式。” 他说着大手按在她的脑袋上，往下移了几寸。 江柔的脸，贴着他的西装，滑到他裤头出，眼睛正对着两腿正中的一块，裤链的位置。鲜嫩红唇不经意地触到他裤子那块区域。 轰地！她脸瞬间涨得通红，像个红富士。 她说的取悦他，可，可还没要到这一步，这也太快太突然，她受了惊吓！ 叶然澈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怕了？” 江柔的脸还贴在他那个地方，大红脸语声含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以为，你就是这个意思。你说要取悦我，难道不是这样？”他声音再响起，丝毫没有一丝羞色，反倒是江柔已经快爆炸。 就算是以前，她也从没这样。 叶然澈一双洞察的深眸，脸上冷漠的表情褪去，嘴角勾起一丝忍俊不禁。 他轻易地看穿她。这个女人，可爱的地方在于，就算是以前，总表现出一副女流氓模样，每次见到他都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但一到真正上阵，就像个缩头乌龟，害羞胆怯得不行。 他到现在都记得，初次要她，她浑身抖得像地震一般。而如果不是她屡次要惹火上身，以他的制止力，完全能克制过去，不动她一丝一毫。 这么多年，她一点都不长记性。 表面装得那么强势，无非是在保护自己。 然而，他似乎又想错了，又低估了她。 身下的女人已经坐起来，整个人跨坐到他身上。 这一次，轮到她扣住他的手，举过了头顶。 第92章 喜欢什么方式 “我有我的方式。”江柔骑在男人身上，有种骑虎难下的艰难。 她是豁出去了，一旦开头，似乎只能硬着头皮下去。她就是那种，别人越觉得她做不到，她越要做给人看的性子。真的豁出去了。 俯身，也学他，咬住他冰凉的耳垂，甚至，伸出粉嫩舌尖，轻轻舔过他的耳廓。 男人身体有了反应，颈子后面僵了僵，眉目之间越发深沉。 好大的胆子，她刚刚，做了什么，她知道吗？ “谁给你胆子骑我上面的？几年不见，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他猛地对上她的眼，深幽的双眸似要把人拉入黑洞的漩涡。 “你不喜欢？那我换个方式。” 江柔伸手去抽他裤头的皮带，因为有些笨拙，抽了好一会，脸色是越来越红。直到男人嵌着笑意伸手来帮忙，仍是一副看她到底想折腾什么的悠然。 有他帮忙，她终于抽出他的皮带，往他手上绑。 男人眉头一动，把手抽出来，皮带丢到一边，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素手，“这种方式我也不喜欢，我口味，还没有那么重。” 江柔感受到他硬实的小腹有些热感传来，已经坐不住了，“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方式？” 他嘴角的笑意深了，深眸幽幽地盯着她，“很简单，吻我。” 简单的两个字，对江柔来说，却让她怔了又怔，猛地眨眨眼睛，越发心虚。 “吻我，像以前一样。”他重复着，磁性的嗓音像有魔力。 江柔心脏噗通噗通跳着，目光落在男人玫瑰色的唇上，似乎是不由自主，缓缓俯下身子，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想起身，却被男人用力搂住，大手已经撑住她的后脑勺。他的唇堵上来，舌头已经卷入，缠卷着她香口中的每一处，不留余地。 江柔从身体僵硬，到慢慢放松，不再抗拒。试着迎合他，把舌主动送与他，缠卷在一起，仿佛同呼吸，共命运。 他搂得她更紧了，边吻着她边翻身，又一次把她压在身下。 叩叩叩，敲门声传来。 江柔被惊得一震，男人也停止了动作，意犹未尽地感到不悦。 “什么事？”他沉声问外面敲门的人。 莫禹臣的声音响起，“打扰了叶总，比较紧急的事件。港口那边，目前还没收到解禁指令。他们一直在等着，货物不发出去，耽搁时间长了，损失巨大。还有，环影股东大会的资料，我给你弄到了。” 叶然澈从江柔身上下来，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你睡一会，我去处理。” 江柔怕莫禹臣看到她，一脸通红，钻到被子里把自己过得严严实实。 男人看她这样，忍不住笑了笑，开门出去。 待病房里只剩她一人，她又把被子掀开，几乎要喘不过气，大口呼吸。 唇齿间，仿佛还留有他的气息，他的温度，越想，脸就越红。 该死，事态明明不该这么发展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每一次，都会败在他手里，从没赢过。 在病房里睡到晚上，叶然澈派车来把江柔接回别墅。 “少爷在书房，他说要处理公务，您不用等他吃饭。”李妈把汤端到餐桌上。 江柔往书房看一眼，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吃饭。或许是死里逃生的经验，让她特别珍惜眼前的每一顿饭。胃口大开，吃了不少，还吃饭后甜点，撑得不行。 吃完饭，她在楼上看了会电视节目。洗漱完，还是觉得有些撑，没消食。李妈及时端着一碗山楂橙皮汤过来，“少夫人，您撑的话，可以喝点这个。” 江柔感激地捧着汤碗，“李妈，你真好。” 李妈抱着餐盘笑笑，“少爷吩咐的，要说好，也是少爷对您好。” 温热的山楂橙皮汤喝下去，觉得胃里暖暖的，舒服多。 “少爷他，还没出来吗？晚饭他吃没有？”江柔问。 李妈摇摇头，“没有，少爷一旦工作起来，我们这些下人都不敢去打扰。” 江柔微微垂眸，他又想以前一样了。以前学习起来就忘记吃饭，不知道饿。 “李妈，把粥热一下，我端进去给他。” 粥热好，江柔端到书房前，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他冷漠的声音，“我说了，工作时不要打扰我。” “是我。” 片刻后，才听他回，“进来。” 江柔端着粥进去，看到他穿着浴袍，正在翻阅着文件，便把粥放在一旁桌上，“先把粥喝了，吃点东西。你以为你身体是铁做的啊？” 她知道，他从出差到回来，根本就没好好休息过。 神色间的疲色相较昨天更沉了些，他自己还在撑着，日理万机。虽然他身体强壮，但这么下去，变形金刚都扛不住。 走过去，把他手中的文件抽出来，粥放在他面前，“再忙也要吃饭，你以前答应过我的。” 他往椅子后靠了靠，抬眼定定看着她，勾起浅浅的笑容，“如果你是来继续取悦我的，欢迎。但如果你是来说教的，不送。” “叶然澈！我是说真的，你要吃饭。你都没命了，我还怎么能取悦你？”江柔对他冷漠的态度有些生气。 叶然澈似乎因为她动气，神色放松了些，垂目，修长的手指握着勺子搅动粥食，“吃饭，也可以是一种取悦的方式。你既然决定要开始，就要继续下去，你想得到更多，做的就要更多。” 吃饭取悦？ 江柔真的猜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过来，喂我。”叶然澈招呼她。 江柔怔了一下，走过去，“你是三岁小孩吗？还要人喂。”说着端起粥碗，勺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他抿着薄唇，轻轻摇头，伸手拍拍自己的大腿，“坐上来，喂我。” 她想跟他玩游戏，还嫩了点。看着她变得复杂的脸色，他是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江柔盯着他，咬牙。 妈蛋，是她自己说要取悦他的，覆水难收。 她穿的是睡裙，硬着头皮侧坐到他一边大腿上，还要克制着表现得冷静。 “跨着坐。”他表情有几分戏弄之意。 第93章 江小姐的厨艺 江柔额角隐隐抽动，真的想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男人大手已经撑在她腰上，毫不费力就把她举起来，带着他往上坐。她一惊，急忙抬脚跨坐到他大腿上，瞬间正面与他相对。腰却往后抵着桌子，还好脚够长，用力顶着地板，尽量坐到他膝盖处。 “不错，这样喂我，我喜欢。”男人笑得邪魅，把粥碗递到江柔手上。 因为姿势太过暧昧，江柔身体僵硬，捧着粥碗的手还有些抖。没拿稳，一碗粥噗地都倾倒在男人身上，也撒到自己的睡衣上，而大部分粥水的位置，都撒在他双腿间…… 她能察觉到男人身体轻轻抖了一下。 米粥自己溅到皮肤上都有些发热，何况是大半碗温热的粥都撒到他的那个部位。 尴尬！要命的尴尬！妈呀，一定很烫！ 她脑子一瞬间短路，怕他烫着，竟然急慌慌地抽了桌上的纸巾，就伸手去擦拭他那个部位的浴袍，还很用力地擦着，全然不觉男人越来越异色的神情。 等察觉过来，男人大手已经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沉冷而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传来，“你只不知道你要擦枪走火了？” 江柔身体一抖，才发现自己在擦什么地方哟！觉得自己快尴尬死了妈蛋。 半响，抬起头，只是呵呵呵地对着叶然澈那张俊脸傻笑，还傻傻地问一句，“你烫不烫？” “烫得要火山喷发了！” 叶然澈猛然横抱起她，走出书房，朝楼上的浴室走去。 浴室门一关，他把她丢到浴缸里。浴缸放水，他三下五除地把身上的浴袍褪去，一丝不挂地展露在江柔面前。 江柔瞪大眼睛，他已经坐了进浴缸里，与她共浴！ 好在浴缸够大，江柔缩成一团，把脸扭到一边，尽量远离他。 本以为他要扑过来，但他只是靠着浴缸往后仰着头，健壮的双臂自然地搭在浴缸两侧，呈现一种舒服的泡澡姿势，缓缓闭上眼睛。 一分钟，两分钟，他没有动静。 又过了一分钟，江柔朝他看去，发现他似乎睡着了。 这特么都能睡着？ 他，该是有多累。 从出差回来到现在，几乎没合过眼。 不知为何，江柔盯着他那张有些消瘦的脸颊，隐隐有些心疼。 她就一动也不敢再动，怕惊醒他似的，抱着膝盖蹲在浴缸另一头。 过了一会，伸手小心把浴台上的精油拿过来，往水中滴了几滴。 精油有宁神的功效，也有些活络筋骨的功效。 确定他睡沉，而她的脚已经快麻掉，才小心翼翼地从浴缸里爬出去。 然而她走到浴室门口，以为是睡着的人，身后又响起他清冷的声音，“想吃你煮的泡面。” 江柔身子一顿，没说什么，带上门走出去。 楼下厨房，江柔本不抱希望。 睡在佣人房的李妈，听到动静走出来，“少夫人，您在找什么？” “李妈，有没有泡面？”她觉得在豪宅里问出这种话，真的很不妥，心里赌百分之百是白问。 不想李妈一笑，走过来打开旁边一个橱柜，拿出一袋日清拉面，笑着说：“少爷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让我们都备着泡面，有时他没胃口，就会煮来吃，而且是自己下厨，不用我们动手。这些年，我们都习惯备着。” 江柔出了片刻的神。她家里是开面馆的，她却除了泡面什么都不会做。 以前读书时，爸爸怕她在学校饿着，就教他一个煮泡面好吃的方法。 开盖煮，而且起锅的时候撒上一把香葱。最好提前煮一颗水煮蛋切开，切两片午餐肉，放在泡面里，吃起来特别香。 说来好笑，在外读书多年，她最拿手的一道食物，就是煮泡面。 以前常常煮给叶然澈吃，在宿舍没有厨房，用的还是电饭锅。怕泡面发掉，就提前把面和配料捞出来，把汤装在保温瓶里，拿到图书馆去给他。 如果这世上有煮泡面大赛，没准她能去参加。 泡面煮好时，叶然澈也洗好下来。 他站在那里嗅了嗅，少见地像个孩子般，吞吞口水，坐在餐桌边吃起来，表情十分满足。他的吃相十分尊贵，即使是吃泡面，也感觉在吃高级料理，慢条斯理。 “还是那个味道。”他连汤都喝了。 江柔轻轻叹口气，“废话，还是那个配方，泡面当然还是那个味道。” “不，你煮的味道，独一无二。”他满足地搁下筷子，一双星眸看过来。 江柔心里一暖，不自然地垂着眸，不可否认，心中是甜蜜的。 吃好，他站起来往书房走，“跟我来。” 她抬起头，又警惕，“你不会是还让我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叶然澈回身蹙眉看她，轻笑一声，走进书房，不一会拿着一份文件出来递给她，“明天环影股东大会的相关资料，你作为大股东之一，最好把这些都看一遍，把人都认一遍，明天或许会有用。” “我要出席？”江柔拿着资料，有些不安。 想起朱震前阵子做的事情，要找人拍叶宝仪大尺度电影威胁，不就是盯着她这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吗？ 环影都是朱震的人，明天过去，凶多吉少吧。 “你最好过目一遍，心里有个底。不早了，看完文件，早点休息。”他说着，走进书房。 江柔张了张口想说什么，门已经关上。 他不会又在处理工作不休息吧，这么晚，他刚才就在浴室眯了会。 这个男人，当他自己是神仙吗？ 江柔拿着文件回到楼上，仔细翻看起来。 文件中记录的都是环影高层股东的资料，十分详细，有些人的生活简直不要太精彩，江柔就像在看小说一样翻完。心里有个底，觉得累了，钻入被窝睡觉。 或许是别墅里有他，不知为何，她比前几天都睡得安心。 翌日。 早上江柔醒来，照例是习惯地拿手机看新闻。 刚点开新闻页面，她整个人就被惊得从床上弹坐起来！ 新闻首页大标题—— “环影内部大换血！朱总忍痛割爱，新总裁即将上任！” 第94章 新身份 江柔看到头条新闻，披头散发穿着睡衣跑下楼，看到莫禹臣也在，顿时在楼梯口刹住脚步，又腾腾腾地冲回去换衣服。 楼下餐桌上的两个男人，被她的动静微微惊动，抬头相互对视了一眼。 莫禹臣笑起来，“第一次见江小姐这么冒冒失失。” 叶然澈悠然抿一口咖啡，一副宠溺的表情，“是的，这就是我老婆，你没看错，她也是江柔。” “你们看新闻了吗！”江柔换了衣服下来，发现那两个人男人真是淡定得不行，好像在看她一个人表演似的，不由收了些情绪。 “新闻是怎么回事？今天环影不是要开股东大会吗？怎么变成新总裁上任了。你们就不打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走到餐桌边坐下，叶然澈慢悠悠地给她倒了杯咖啡递到她面前，她捧起来喝了口，盯着眼前两个都是人中数一数二气质的男人。 叶然澈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莫禹臣穿着一身黑西装。两人外貌都是万里挑一，气质虽不一样，一个高冷深奥，一个文质彬彬，但坐在一起，气场是无法形容的强大。感觉宇宙最强组合，就是眼前的两人了。 莫禹臣淡淡地笑了笑，他的笑容无论何时都给人一种礼貌的感觉，“恭喜江小姐。” “恭喜？恭喜我什么？”江柔一头雾水。 “你现在，是环影的投资部总经理。上次你说那个五亿投资的电影项目，你作为制片人没有条件，现在有了。”莫禹臣说。 江柔端着咖啡的手一抖，“你说我是环影的投资部总经理……那不是朱裕阳吗？怎么变成我了？” 叶然澈把一份烤土司推到她面前，“先吃早餐，去到公司你就知道了。” 用完早餐，江柔在楼上换衣服，坐在床上，对着衣橱，脑子还是有些空白的状态。 “你害怕？”叶然澈不知何时站到门口，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斜靠在门边。 江柔不可否认，她确实有些害怕。她从一个公关，变成几千人的影视集团的投资部总经理，而公司内部情况如何，要管理什么，该做什么先做什么，她完全没准备。 “那套白色的西装套装，昨晚让人给你送来，你穿去参加股东大会，相信我的眼光。” 江柔看一眼装在盒子里套装，牌子是香奈儿的，昨晚李妈拿上来时她还以为是他的衣服。衣服是小西装外套和高腰西装裤，十分强势又时尚的女强人打扮。 “你应得的，你不是想要更多吗？你的取悦有成效。”男人神态轻松。 江柔很怀疑，如果她没有说取悦他，这件事是否也在他的计划内？感觉自己被男人深深套牢了，想什么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去环影总部的路上，江柔问，“如果我成了环影投资部的总经理，新闻上说的新总裁，是你？” “你以为呢？”他靠在座椅上，闭着眼，轻启薄唇。似乎对这种别人可望不可即的权力无动于衷，因为，他已是权力顶端的人。 两个多月前，明镜才刚刚从环影分离被他收购，明镜公关的总裁变成环影的新总裁，这是多么颠覆性的事情。但江柔忍不住想，这大概或许只是叶然澈的计划一部分。 朱震会气得吐血吧。毕竟环影是朱氏企业利益收入很大的一块产业，突然被叶然澈以明镜公关的名义收购，朱家的势力必定会收到打击。只是，以朱震那个老奸巨猾的人品，环影会这么简单就被收购吗？ 叶然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用手什么样的手腕才能在短短几个月做到这一步？ 江柔看着身边的男人，越觉得他的可怕。 一个小时后，当江柔跨进环影集团总部的大型会议厅，才确确实实感受到，她真的成了环影投资部总经理这个事实。 那种阵势，本以为只会在电影里看到，但亲身经历还是感到心中震撼。 放眼望去，会议厅里齐刷刷站着几十号人，无论男女，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表情庄重而严肃。那感觉真像参加葬礼。 也对，新总裁上任，不就是前任总裁的葬礼么。 昨晚叶然澈给江柔的那些内部资料起了作用，每个人都在文件中有详细记录。什么人，在环影是什么职位，负责什么，内部各个分派的关系，和那些人关系比较好，和哪些人关系比较遭。她在脑袋里迅速地过了一遍。 “欢迎叶总发表就职讲话。” 叶然澈站上台讲话时，江柔和莫禹臣并排站在他身后。 莫禹臣说：“你相信吗？现在，环影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公司。” “怎么说？”江柔问。 莫禹臣下巴比了比台上的男人，“你听下去就知道。” 台上的叶然澈，隐隐散发一种王者的气势，江柔在台下都紧张不行，但他却淡定得好像开学大会上对学生讲话的校长一样。 明明还那么年轻，坐到这个位置上，台下有很多环影的老股东，年纪都在四五十岁，心思各异。 叶然澈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会场每个角落： “很高兴成为环影的新任总裁，说实话，朱董事长与我达成这个决议时，我很兴奋。能用一年的时间，把环影市值翻三倍，跻身千亿产业，这很有挑战。也希望，在未来的一年里，环影的众位能与我齐心协力，达成这个目标。” 江柔听到这里，扭头瞪大眼睛看莫禹臣，不可置信，“他说的是真的？一年，三倍市值？他在跟朱震打赌？” 莫禹臣轻轻点头，“是的，如果赢了，他才能算是环影真正的总裁。” “这根本不可能，如果输了呢，输了条件是什么？” 她就说，朱震不可能这么轻易让出整个环影，原来竟是叶然澈的一个赌约换来。难道，只是为了给她当制片人制造条件？ 脑袋里乱糟糟，她无法思考。 只听莫禹臣缓缓开口，“输了，叶家从此不再涉及娱乐产业，而叶然澈，还要堵上右手。” “接下来，隆重介绍一下新任的投资部总经理，江柔。” 叶然澈的声音在话筒里放大，江柔因为听到叶然澈赌了自己右手而失神，听到自己名字，浑身一震。 第95章 不会为你掉眼泪 “你疯了吗？跟朱震那种人打赌？” 江柔冲进环影新总裁办公室时，叶然澈正安排工人把一张新的沙发搬到角落。他对意大利沙发情有独钟，不管到哪都能看到。 见江柔进来，男人朝几个工人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工人们把门带上，整个宽敞的办公室里就剩下两人。 叶然澈走到沙发边坐下，交叠着修长双腿，悠然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试试新沙发舒不舒服。这款我订了很长时间，终于到货，你知道意大利的手工匠人做这样一款沙发要花多长时间……” “叶然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江柔有些生气，她只想到他跟朱震赌上右手，如果输了右手要被砍掉，就怎么都无法平静。 “我在听，坐下来说。”他微微仰靠在沙发上，脸上淡然的表情和江柔形成对比。 江柔心里的火气，对着他那张清冷淡定的脸，很多想说的气话，都被浇灭。 她站在那里不动，长长在心中憋着口气，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来打赌？明知道朱震那种老奸巨猾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翻三倍的市值，十年可以，一年？简直天方夜谭。叶然澈，你自己玩吧。我不奉陪，这投资部总经理的位置，我不坐。” 她心里的气缠着心口，难受极了。 转手要走，身后男人大步跨上来，手腕就被他捉住拉回去。 整个人，撞入他的怀中。 “你担心我？” 男人把江柔圈在怀中，身高高挺的他，俯视着她。 江柔握着粉拳用力捶打他的胸口，“放开我，我不想玩了！” 他深眸隐隐幽深起来，眉头微微蹙着，“不想玩？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在心里，去不掉了。” 江柔挣扎想推开他，却被他箍得更紧，男人强有力的手臂肌肉抵在她腰间，抵着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叶然澈，你这种不要命的玩法，你知道有多少人会担心吗？你是叶家唯一的孙子，叶董事长只有你一个孙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对得起叶家列祖列宗，你怎么……唔……” 话未说完，唇已经被他堵上，连同她要说出的话，尽数被他吞卷，他的舌在她香口中游刃有余，揽边所有。 她还气在头上，被他吻得几乎难以呼吸，张开贝齿狠狠在他牙齿上咬下去。铁锈般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口腔。 可男人只是皱了下眉，吮着她的唇停顿片刻，根本不打算放弃，连同血腥味一起，继续粗暴地缠卷她的唇舌，直到，江柔再也无力抵抗。 他也终于松开她，拇指摸了摸嘴角一丝血沫，张开右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五指在空中看了看，“你就这么担心我的右手？如果输了，被砍掉右手，到时你照顾我吧。” 江柔不敢相信，能从他嘴里说出这种玩笑，用力地把他推开，眼圈一瞬间也变红，“你做梦，砍掉右手？你尽管全身瘫痪，去死，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说的是气话，她自己也知道，因为受不了他那种对自己性命无关紧要的态度。 如果他是这种态度，那她这些年的分别都算什么？ 她江柔最恨不把自己性命当一回事的人。 “你说，不会掉一滴眼泪？” 叶然澈的脸色沉下来，声音冷了几度。 他本是抱着想逗逗她的态度，不管是不是真的，听到她亲口说出，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从来不会承认她担心他，更不会承认她爱他。这个女人，性格偏执古怪，行事倔强，为何他就是喜欢了这么多年？为何就是无法放手？ 至今，仍是深入骨髓的爱她，想要把全世界都给她。 可是她说，如果他死了，她一滴眼泪也不会掉。 以前，他二叔曾说，不会为你掉眼泪的女人，是不爱你的女人。 但他真的想告诉自己，真正爱一个女人疼一个女人，是不会让她掉一滴眼泪的。 他真的不愿她掉眼泪，也从来不想看她掉眼泪，只是现在，想改变主意了。 想看一看，这个女人是不是倔强到，真的不会为他哭泣。 或许，她哭过，才能证明点什么。 江柔看他脸色变得森然，变得阴沉，知道自己说话重了，但已覆水难收。 男人大手已经捏上她的下巴，他的力度，让她觉得，如果他再用力一分，她的下巴就会断掉。 他到底，是被她激怒了，眼神变得可怕，声音也暗哑几分，“我说了，这是你应得的。你不是要取悦我吗？最好有始有终，让我愤怒很容易，让我高兴却太难。如果你还想得到更多，就绞尽脑汁来取悦我，OK？相反的，如果你胆敢惹怒我一次，你最好能有承受十倍的觉悟。” 江柔心中一颤，他甩开她，她整个人没站稳，扑摔到沙发上，下巴隐隐的疼。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也不知道，但似乎，是她刻意求来的结果。她太了解，什么话能击溃一个人的防线。语言的力量往往比拳头更有力。 许久，男人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仍是冷漠，“回你的办公室去，如果不想我真的被人砍掉右手，做好你手头的工作。” 江柔回到投资部，回到属于她一个人的总经理办公室，想起叶然澈生气的样子，心绪复杂。 他森冷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如果你还想得到更多，就绞尽脑汁来取悦我，OK？相反的，如果你胆敢惹怒我一次，你最好能有承受十倍的觉悟。” 直到莫禹臣敲门进来。 他是看着柔从叶然澈总裁办公室出来的，看她整个人神情都有些不对劲，把一个U盘放到她桌上。 “这是你着手投资部工作前，要详尽了解的资料，我已经给你分类好。投资部有一百多员工，朱裕阳任职期间有些散乱，分工不明确。你看完员工资料和历年业绩能力，可以重新做个调整。” 江柔拿过U盘，神情仍是有些怔怔的，许久，抬起黑白分明双眸，却是问，“莫理事，你认识的叶然澈，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96章 并非不在乎 “你和叶总吵架了？”莫禹臣没有直接回答。 江柔垂下双眸，“我真的，有时候真的觉得他手段可怕，有时候，又觉得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冷得让人心寒。以前，以前初见他的时候，他就是那种，好像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引起他兴趣，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在乎的那种人。” 莫禹臣浅笑，一语点破，“你，不就是他的兴趣所在吗？” 听莫禹臣这么说，江柔的双眸垂得更深。 莫禹臣站在那里静静看她一会，开口，“你问我，我认识的叶然澈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无法具体地告诉你。但你说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我不认同。” “怎么说？”江柔重新抬眸，等他继续说下去。 “有几件事让我觉得他这个人，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甚至是毫无顾虑地把自己性命交给他。”莫禹臣道来，“一件是当年我在纽约身困毒窝，联系他，他只说一句，24小时之内把我救出去。他只花了不到20个小时，让我毫发无损走出那里。” “第二件，我在海外帮他处理业务期间，莫家的人找到我，想置我死地。他一句话，莫家的人再也没有出现。” “最后要说的，是他身为叶家唯一继承人，这些年经历了很多性命攸关的事情。如果他不在乎自己性命，根本活不到今天，包括这次飞机失事……” 江柔猛地一惊，心里拔凉，“你的意思……这次飞机失事？是人为？” 莫禹臣不再回应，似乎是他没经过允许，无意间地说了出来。 江柔心里难以平静，似乎错怪叶然澈，心疼他。 之前就听叶董事长说过他小时候落水的事件，后来又从叶宝仪那里得知他小时候也被绑架过，现在连飞机失事这种事情都要和他沾边。他，到底处在多么复杂的境地。 莫禹臣看江柔神色有些担忧，出声打断她思绪，“你放心，这些年他都相安无事，以后也不会出事。这是他的原话。对了，叶总给你派了一个助理，应该快到了。” “助理？” 江柔正想问派的是谁，艾米活力十足的声音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她抓着个新工牌，兴奋不行地冲进来，夸张地搂住江柔，“天啊小柔，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成为环影的投资部总经理。今天环影大换血的新闻出来后，全城都沸腾了，我收到新调令还不敢置信，天啊天啊，你真是太让我骄傲了。” 江柔被她夸张的肢体和声音弄得啼笑皆非，莫禹臣不知何时已经退出去。 看到艾米，江柔心情也被她的大喇喇感染，开她玩笑，“以后你就是我的助理，上下级关系，不觉得屈吗？之前在明镜，我们职务可是一样的。” 艾米大喇喇坐在办公桌上，手指戳江柔肩膀一下，故意揉着声音说：“是，你是我大老板，以后都叫你boss哈哈，我心甘情愿，请尽管奴役我，使用我。而且，叶总开给我的工资比在明镜高多了，我就是这么肤浅爱钱。要是觉得我屈，尽管给我加工资啊，我多少都不会拒绝哒。” 江柔被艾米逗得笑出声来，“只是干一年，一年后没准你连明镜都回不去。” “那有啥的。”艾米从办公桌上跳下来，“以后只要跟着小柔你，肯定有肉吃。你知道朱裕阳被分到哪里了吗？后勤部哈哈哈，听说那朱家二公子，现在就是个后勤部的小主管。你看，得罪你的人都倒大霉哈哈哈。” “后勤部？”江柔也忍不住好笑，那朱二公子前段时间那么嚣张，是该要尝点苦头。 艾米兴奋地继续说：“听说朱裕阳当投资部总经理期间，对漂亮女员工们动手动脚，一生气起来，动不动一脚踹这个，一巴掌打那个。投资部的人暗地里都恨他狠得牙痒痒，你这新上任boss，对大家来说绝对是久旱逢甘露啊。” 江柔把莫禹臣给的U盘查到电脑上，边看资料边笑，“你才刚来多久，怎么什么都知道？” 艾米啧一声，“谁叫我是八卦小天后呀，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做你助理，赚到了？” “去去去，快回你工作岗位去，说到底，是叶总给你发工资，不是我。巴结我没用，我铁面无私，冷血无情。”江柔开玩笑。 艾米哈哈笑一声，“我情愿。”说着绕到江柔身后给她捏肩捶背，“还要跟你说个你不爱听的事。” “那就别说。” “虽然不爱听，但你还是要听听，免得她们小人得志。我过来的时候，田丽和秦舒雅也来了。秦舒雅表面是给叶总送花篮祝贺，实则是去告状。” “告状？我的？”江柔指了指自己。 噢，她记起来了，上次在凯斯酒店新片发布会后台，她狂揍秦舒雅一事。 秦舒雅等这一天，也忍了些时日吧，当然是叶然澈一回来就要去告状，顺便带上田丽作证。 作为新上任的投资部总经理，江柔本以为手上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但看了莫禹臣给的U盘，顿时明晰起来。 莫禹臣的能力真的不容小觑，资料言简意赅，一眼明了。 江柔以前是个学渣，那也是因为她贪玩，其实悟性很高，学东西快。过一遍U盘里的资料，已经是下班时间。 让艾米准备一些明天要跟投资部主干们开会的资料，她打算回明镜收拾点东西，艾米过来，挤眉弄眼说：“小柔boss，叶总大boss请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江柔上到总裁办公室，以为秦舒雅和田丽会还在，也以为他把她叫来，可能是因为秦舒雅的事情。 敲门，得到应许后进去，发现他正在看一个视频，看得津津有味，嘴角还嵌着一丝意犹未尽的笑意。 似乎已经根本不生她几个小时之前的气了。这男人，情绪真的是风云变化间，随时变。 “在看什么？”江柔见他看得那么有趣，走近想看。 却听到熟悉得哭喊叫声从视频里传来，看一眼电脑上的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特么不是她在凯斯酒店狂揍秦舒雅的监控视频吗！怎么会在叶然澈这里！ 第97章 欠一场电影 叶然澈看得津津有味不说，还一本正经地开始点评：“身手还欠点，有待提高，要是来个回旋踢，会更精彩。” “这个视频……怎么会在你这里？”江柔囧得没地囧了，她都不忍看那监控视频。秦舒雅被揍得不堪入目，不知情的人，一定觉得江柔泼辣极了。 男人按下暂停，修长手指交叉着，目光里有几分重新打量她的意思，“不在我这里，难道你想它在警察局里？” “……”江柔没脾气了，“如果你要说我打人的事，我先说明，我不会跟秦舒雅道歉。”那女人该打，如果不打，真的以为江柔好欺负。 “谁让你跟她道歉了，你没错，道什么歉？” 江柔一愣，有点意外他竟然站在她这边，转移话题，“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他合上电脑站起来，拿过披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看电影。环影电影院就在马路对面，你欠我一场电影，可记得？” 江柔记得，他出差海外时，视频通话答应过他，等他回来，要一起看电影。 十分钟后，两人已经站在电影院里。 “想看什么？”叶然澈问。 这个时间点，正好有两部片子要放，江柔选了时间最近的一部《我的少女时代》。 男人微微蹙眉，“你确定要看这个？” 江柔点点头，“网上口碑不错，评论也好，明天就下架了。真幸运，最后一天最后一场。” “包场下来如何？”他看她很有兴趣，提议。他看电影，从来都是包场。 江柔摇头否决，“不好，看电影就是要在大大的放映厅，和很多人一起看，大家有笑有泪才有意思。叶大少，拜托你能像普通人一样看场电影吗？” “行。”叶然澈爽快地应下来，把外套递给江柔，指着旁边一张供人休息的长椅，“拿着，坐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票。” 江柔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时间已经有些晚，看着身边都是一些出双入对的情侣，觉得两人好像回到在学校的交往时期。 说来好笑，他们两个以前每次要一起看电影，不是她有事就是他有事，要不就是看完电影之后发生点什么倒霉事情。邪门的，比如江柔走路掉沟里啦，叶然澈削苹果削到手之类的倒霉事。所以，看电影对他们两个来说，不是容易的事情。 尽管如此，江柔还是爱拉着叶然澈去看电影。记得有次拉他去看一个即将拆迁的旧电影院看通宵电影，就为了能在黑暗中对他上下其手。倒霉的是，扑到他身上时，那老旧电影的椅子啪啪地倒了一排，两个人都受了伤，笑了大半个月。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倒霉咒没有去掉。 不一会，叶然澈买了票回来，同时还买了江柔爱吃的爆米花、大杯可乐和烤鸡翅。东西太多，两张电影票就被他衔在嘴里，捧了满怀吃的走过来。 那一刻，江柔心里暖得烫着自己，眼中升起浅浅雾气。 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只是人群中一对极其普通的情侣。 “我帮你拿一些。” 江柔伸手过去，叶然澈摇摇头不用她拿，示意她往前走，伸头把票给检票员。 走进放映厅，找到位置，两人坐下来，电影就开场了。 等片子放了一半，江柔才发现，他们位置的前后左右，都坐着一对对小情侣。电影演到几个少男少女去树林里野营时，银幕光线暗下来。 坐在江柔前面的一对情侣，男生伸手搭在女生肩上，把女生揽着靠向他，借着昏暗的光线，两人开始若无旁人地接吻，吻得如火如荼。 江柔看得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眼角瞥一眼叶然澈，发现他已经睡着。 噢，谢天谢地。 可下一秒，男人的头却偏靠到她肩膀上，发出清浅的呼吸。 江柔就没敢再动，保持着一个姿势。 他一定是累了，这些天都没休息好，还想着陪她看电影。 他靠着她的角度，薄唇微微抿着的模样让人血压升高，江柔只要稍稍一偏头，似乎就能吻上他。 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里升起，她在他面前轻轻挥手，确定他已经睡熟，轻轻的偏过头，迅速地在他唇上偷啄了一下。 这种感觉，真的像回到以前她追他的校园时期，心里如蜜一般。久违的，自私的属于她的一刻。 电影结束，叶然澈也睡醒，“看得怎么样？”他悠然地问。 “挺好的，不过某个说要看电影的人，却睡得像猪一样。”江柔脸色仍有些没完全散去的微红，做贼心虚。 男人轻笑起来，眸中意味深了，“你怎么知道我梦里没有更好的电影？我做了个比电影还精彩的梦。” 江柔越发心虚，他不会，发现她偷吻他了吧？ “我，我要回明镜收拾点东西，你先回去吧。”说着着急要走。 “我送你……”叶然澈话没说完，手机铃声响起来。 他接通，听着那头的声音眉头微沉，“我们现在回去。”挂下电话拉过江柔，“母亲让我们回老别墅一趟，说有紧急事情，现在必须回去。” 章云敏的紧急事情？ 江柔只觉得预感不好，但也不知是什么事，暗自揣测了些，跟叶然澈上车。 回到老别墅，才一进门，江柔就感觉到气氛严重。 佣人们都被潜下去，灯火通明的主厅里坐着三个人，叶董事长、章云敏，还有让江柔预感更不好的秦舒雅。 三个人表情都很凝重，尤其叶董事长和章云敏，脸色阴沉。 江柔是第一次看到叶盛泽脸上那种深沉莫测的神情，似乎以前那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只是她的幻觉。她甚至觉得，这才是叶盛泽真正的面目。 毕竟，一个久经商场几十年，经营着整个叶氏企业的董事长，心思定如深海。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叶然澈会和家里的亲人有种疏离感，大概，就算是最亲的人，每个人的心思都深不可测，难以真正的亲近。 “阿澈，你到我书房来一趟。”叶盛泽语调沉沉地，拄着拐杖站起来，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往书房走去。 第98章 不要欺负我的绵羊 夜，静得只剩风声。 主厅里只剩下江柔、章云敏和秦舒雅三人。 气氛真的很诡异，让人不舒服。 江柔不想跟她们呆在一起，一刻都不想，站起来往外面走。 章云敏在后面冷冷地叫住她，“去哪里？今晚你是逃不掉的。我就说，你这种肮脏的女人，定是为了叶家的财产而来。你到底布了多大的阴谋？” 江柔停住步伐，回身看她，“你想说什么？如果叫我回来只是为了说几句难听的话，大可不必。爷爷和然澈在书房，有什么事你可以等他们出来再说。” “你这小婊子，动手打人还有理是吗？”章云敏脸色一狠，朝江柔走过来。 呵呵，原来是为了她打秦舒雅的事情，才叫她回来的。 看来，是想教训她了？ 秦舒雅一副害怕发生什么事的表情，急忙起身跟上，有些担心地拉着章云敏，一张柔媚的小脸很无辜。 “敏姨，算了，那事情已经过去就算了。小柔姐打我，可能是想发泄吧。我在影视圈是新人，很多东西不懂，也不知哪里惹怒她，要真是我的错，我改就是。” 章云敏哼一声，“舒雅，你别说了，我看着你长大的，你能有什么错。你被打一事，你母亲不知多生气。这个贱人，让我丢尽脸面，我跟你母亲这么多年的相识，怎么可能让人欺负你，还是一个贱女人。” 江柔，真的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恨六年前没除掉她，没把她送去远远的地方。想到她留在身边就有可能会发生灾难性的事情，悔恨当初。 江柔冷冷瞥秦舒雅一眼，“我看，你根本不知错吧？你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自己清楚。” 秦舒雅垂下头，“小柔姐，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出手打我，我已经不打算计较，可是你当着敏姨的面这么说我，我很难过……” “江柔，舒雅都跟我说了，上次在皇庭会所，你还把她推下泳池的事情。”章云敏有要一起算账的阵势，“我不知道阿澈喜欢你什么，但你这种身子不干净的贱人，根本不配做我们叶家的媳妇。我永远也不会认你做叶家的媳妇。” 身子不干净？ 江柔猛地瞪大眼睛看向她，“什么意思？什么身子不干净？我从未做对不起然澈的事情，也没有对不起叶家，对不起任何人。” 她从来问心无愧，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她对不起的人，只有那个一岁多时被人抱走的女婴。她不欠任何人。 秦舒雅被江柔身上的戾气所震住，半个身子都立在章云敏后面，在一旁揉着声音说：“小柔姐，你就承认吧，等然澈哥从书房出来，你好好跟他道个歉。然澈哥生气是很恐怖的，如果他看到那些东西……爷爷看到已经很生气了。” 看到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你们最好有证据说清楚。”江柔有种被她们设了局的不好预感。 “证据？你要证据，这就是证据！”章云敏猛地甩了什么过来。 啪的一声，一个文件装着的数十张照片，甩到江柔脸上。 她只感觉脸上一疼，被锋利的相片边角划过，左脸颊下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低头看散落在脚边的照片，脑中轰的一声空白，一句话再也说不出。 怎么会…… 这时，书房的门打开，一道阴郁的人影立在那里，阴沉的气息似黑洞要把所有吞没。 秦舒雅回头看一眼，慌忙地蹲下来收拾照片，边收拾边说：“小柔姐，这些照片肯定不是真的，不知谁这么坏，把这种东西寄到叶家来。小柔姐你一定是清白的，我相信你。” “滚！我不稀罕你的相信，不要假惺惺！”江柔猛地推开秦舒雅，红着眼，蹲下来抓起一张照片，浑身颤抖。 “江柔！你还有理是吗！”章云敏怒得朝她大吼一声。 秦舒雅被推得扑摔出去，顿时委屈得红了眼睛，“小柔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江柔跪在地上，那些照片，地上的照片，印入她的眼中，是那么不堪入目。 “小柔，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叶家，不欢迎你这样的媳妇。”叶董事长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锤定音。 江柔抬头看过去，那道站在阴暗处的人影，迟迟没有动静，似乎他已经完全被黑暗吞没。又像一只野兽，在黑暗中红着双眼，散发着浓重戾气，随时可以扑出来把她撕碎，把他们曾经的过往撕碎。 不是的，不是的，她完全没有记忆，自己拍过这些不堪的照片。 照片上的始终没有露出脸的男人又是谁？ 她头好痛，很多话堵在喉咙里，想说，想对那个站在暗影处的人影解释，但是那么无力。 到底是谁，谁拍了照片，谁又把照片寄过来？ 身子仍是止不住的颤抖，怎么会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不记得？ “肮脏的女人！脏了叶家的门槛！”章云敏狠狠的目光打在地上的江柔身上。 江柔不在乎章云敏，不在乎秦舒雅，她只在乎那个站在暗处的人。 “我没有……”强忍着眼泪，她对着暗处的人摇摇，可是语气好无力，她连自己也无法说服。 很多事，都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想到在电影院里偷吻他，以为能有片刻的庆幸，然而—— “你起来！不要在地上装不知情！”章云敏伸手抓住江柔的头发。 …… “你们不要欺负我的绵羊！” 楼上，突然冲下来一个小身影，冲到章云敏身后，用力地抱住章云敏的腿想把她拉开。他张开小口，狠狠在她大腿上咬上一口。 “啊！”章云敏发出尖利的痛叫，“哪里来的小杂种！” 女人双手用力抓住小家伙，往旁边摔去。 “不要！”江柔惊恐地看着那一幕，发出凄厉的叫喊。 就连站在暗影处的身影，也移动过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 六岁的孩童被女人脱手，重重撞到地板上，砰地磕到桌角，血流不止，昏死过去。 第99章 唯独，不要让我离开 市立医院，手术室。 走廊外的气氛异常凝重。 整个医院的心脏科脑科骨科医生，在院长副院长的带领下尽数赶过来，战战兢兢地守候在手术室外。 半夜院长接到电话从床上惊醒，以为叶家老太爷出事，赶到医院一看，情况似乎比老太爷本人出事还严重。 不止叶家唯一继承人叶大少在场，叶盛泽叶老太爷也亲自到场等待手术结果，皆是神色凝重。虽不知手术室里人的身份，但各个都打起万分精神，言行谨慎，就怕有个差错。 “不管花什么代价，你们务必把孩子治好，治不好，你们都别想在这个位置做下去！” 叶董事长用拐杖敲打地面，神色严厉。 亮亮出事他也十分心痛，不雅照的事情自然是抛到一旁。当初答应江柔，接亮亮来老别墅住，会好好照顾亮亮，不想会发生这种事情，心中愧疚。 院长有些心惊胆战地说：“叶董事长，您放心，高乔医生是国内最好的心脏科医生，有他在，一定会没事的。” 江柔站在手术室外，靠着墙角，紧紧抱着自己，眼底通红。无法形容，看到孩子被摔出去的那一刻，她的心脏承受了多么巨大的打击，甚至有片刻停止，整个世界都碎了。 从叶家老别墅到医院，她脑袋都是一片空白的状态。她着急，心急，如果不是护士拦住，恨不得冲进去看看小家伙怎么样。 越想，心思越乱，鼻腔里发酸，但她拼命拼命的忍住了。 亮亮一定会没事，会没事的。那小家伙人见人爱，聪明懂事，老天已经让他从小承受这么多痛苦……他的身体，本就不能磕磕碰碰，能出院养病，已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叶然澈始终沉郁着脸，他看江柔那副好像一碰就碎的样子，对身后的院长和十几位医生冷冷开口，“你们都下去吧，不要打扰到里面的救治。” 说着又看向叶盛泽，对叶盛泽向来缓和的语气中也有一丝冷漠，“爷爷，你也回去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叶盛泽本想等到手术结束，但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迟迟没有出来。他看向神色憔悴的江柔，轻轻叹口气，“也好，人多添乱，我先回去，手术有结果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待大家都撤了，走廊里只剩下叶然澈和江柔。 两人谁也没出声，默默地守着。 已是夜里两点多，夜，渐渐流逝，无声无息，只有手术室亮着的红光让人揪心。 男人眉色间沉郁，看着江柔那张心碎的脸时，一丝悲凉和复杂流淌过，很想把她搂在怀里。他抬步朝她走过去，却听她冷冷出声，“你别过来，别靠近我。” 他身子一顿，停住脚步，深眸幽黑。 江柔沿着墙滑下身子，抱住膝盖，死死咬着牙，克制着什么。 “你想让我做什么？”叶然澈幽冷的声音传来。 江柔抬起血红的双眼看他，紧紧握着拳，“做什么？如果我说有，你真的会去做？比如，我要你母亲的命，我想杀了她，你会去做吗？” 叶然澈眉头沉得更深，一道锋利的光打在江柔脸上。 江柔轻轻冷笑一声，拳头拢得紧紧。他不知道，在章云敏狠心把亮亮摔出去的那一刻，她多想杀了那个女人。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有预知能力，在亮亮冲出来之前，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把章云敏杀了。 “你知道，她是我母亲。虽然我跟她没有太多感情，但她到底是我的母亲。”叶然澈神色里的悲凉更甚，五指微微握拢。 答案在意料之中，江柔声音苍白地回他，“你也知道，如果亮亮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 叶然澈高冷尊贵的身躯有几分疲态，沉下语气，“你放心，亮亮不会有事。如有事，亮亮的命，我来赔。” 话落，他朝她走过来，一把拽起她，霸道地拉她到怀里拥住。 江柔想挣脱，却无力，任由他抱着。 他大手掌在她的后脑勺，脸贴着她乌黑的发丝，语气有些悲怆地说：“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要发泄，冲着我就好。我是始作俑者，是我把你拉进我的生活，是我让你承受这种痛苦。你想怎么样都好，唯独，不要让我远离你。” 江柔的心层层塌陷，灰烬般的委屈，瞬间将她淹没。素手无力地捶打他强有力的胸膛，一下一下，似能听到回音，那是她的发泄。 “亮亮，是我的命。我该怎么办……”她鼻腔里的语调婉转，听起来酸涩痛心。 这一刻，她真的想在他面前崩溃，连同过往一起，悉数的崩溃。 叶然澈眼中有几丝颤意，尽管在两个小时以前，他看到那些照片时，心在燃烧，在滴血。此刻，他只想抱住她，一刻也不想松手。 …… 走廊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孙美云和江海急慌慌的赶过来。 “小柔，亮亮怎么样了？”孙美云人还没到跟前，脸色苍白地急问。 江柔挣脱开叶然澈的怀抱，朝孙美云扑过去，崩溃地哭出声音，“妈……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亮亮……” 江海本来想问叶然澈，但看他和江柔气氛有些古怪，便没再问，只是担心地望着手术室的方向。 叶然澈看江柔有人照顾，默默退出去，走到楼道另一边，抚着栏杆出神。想抽烟，却发现身上没有带火机，作罢。 许久，他拿出电话，拨通，章云敏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阿澈，那孩子不会死了吧？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声音里没有一丝忏悔之意。 男人神色骤冷，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你和秦舒雅，最好祈祷那个孩子没事。不要以为你是我的母亲，就可以对江柔和她身边的人无所欲为。我说过，不要动她一根头发。当年我答应你和爷爷接管叶家产业，条件之一就是让我娶我想娶的人。感情的事情，就算你是我母亲，也无权插手。” “阿澈，你这是怪我？你又不是没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我也是气头上。那孩子，没准就是江柔的私生子。你愿意戴这个绿帽，我和你爷爷可不愿意，叶家的名声，会被那个女人毁掉的！” 叶然澈的目光更幽冷了些，狠狠打断那头，“好了，你别再说了。这段时间，你出国住吧，短时期内不用回来，我会给你安排，明天就送你出去。” “阿澈！” 不容那头再说，他挂下电话。 第100章 一个月的期限 天透亮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看到高乔走出来，江柔马上扑过去抓住他，“亮亮怎么样？他怎么样？” 高乔取下医用口罩，经历整整十个小时的手术，他原本清秀的双眼里多了几丝血色，轻轻叹了口气，“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江柔一听，双腿发软。旁边的孙美云忙扶住她。 “高医生，请说。”叶然澈站在后面，沉沉地出声。 男人的冷静，和那种天生的尊贵之气，让高乔有些怔然，随后轻轻叹一声，“我已经尽全力了。亮亮头上磕到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只是巨大的碰撞引发他心肌问题，虽然我已重新给他置换了瓣膜，但……” 说到这里，高乔担心地看江柔一眼，停顿寻找更合适的用词，以免她崩溃。 每听一个字，江柔身体就更颤一分，紧紧抓着孙美云，害怕自己会支撑不住。 孙美云听着，脸色倒是越来越惨白，江海也抓住她的手。 “你说吧。”江柔握着孙美云的手上重新升起一丝力气，慢慢松开，站定。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谁倒下她也不能倒，小家伙还要等着她来守护。这么多年，她陪小家伙经历了很多次手术，每一次，都能要去她半条命。 高乔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虽然已经置换心脏瓣膜，也用了些稳定心率的药，但他现在心脏呈现一种极速衰竭的现象，从而昏迷不醒。如果，一个月之内，不能找到和他配型的心脏进行心脏移植手术，恐怕，他再也醒不来……” 江柔整个人傻了。 一个月之内找到心脏配型…… 亮亮情况特殊，他们等了四年，都没有等到好消息。怎么可能，要一个月之内找到心脏配型。 “天啊，我家亮亮……一个月怎么可能。老天，你拿我这条老命去吧，不要折磨那孩子，他才六岁啊。”孙美云当即趴在丈夫江海肩头嚎哭起来。 高乔也十分心痛，他作为江柔多年朋友，早已经托美国那边帮他注意，但是几年来还是没有得到让人满意回复。一年前，以为是合适的配型，但是最后也因为对方有隐疾的原因没法用。 他伸手拍拍江柔安慰她，再抬起头看过去，发现叶然澈那个高冷莫测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人影。 医院外的街道上，一辆路虎飞驰离去。 叶然澈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按下通话键，接通后，神色严肃问，“我让你帮我查的心脏配型，进展如何？上一次你说，半年之内会有结果。现在，我要一个月之内得到结果。” 莫禹臣在那头沉默了两秒，“全球医院心脏库最大输出地在美国，公家医院管理严格，有些人等待最长有五年以上才出现配型。除了国内，我已经把范围扩大到英美多国，把亮亮的配型让他们作为首选。心脏配型不是可以人为的因素，何况亮亮这种特殊病例，除了等待……” 叶然澈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给我扩大范围到各国的私立医院，我希望至少能在两周之内听到有关消息。” 车子在马路上飞速驰骋，一个小时后，回到老别墅。 进门，章云敏跟叶盛泽哭诉的声音传来。 “爸，我养育阿澈这么多年，他说让我出国就要我出国，我还不如那个肮脏的江柔，不如那个小贱人。我这个妈，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爸，你一定要劝他，让他打消送我出去的念头。” “我不会打消念头，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半个小时后，我的人会来接你。”叶然澈跨进大厅，声音冰冷彻骨，毫不留情。 “阿澈，她是你母亲，你不能这样对她！”叶盛泽拄着拐杖立在那里，有些看不下去。 他知道叶然澈的性格，从小到大说一不二，没人能阻止，甚至作为爷爷的，有时候也惧几分。 章云敏坐在沙发上直抹眼泪，“我为叶家辛苦这么多年，为你做了多少事。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我想不到，到头来，你会这么对我，这么对是你母亲的人，我真是白白生养你了。” 她说得声泪俱下，发丝有些凌乱，一个贵妇人的形象荡然无存。 叶然澈无动于衷，丝毫没被妇人的眼泪打动，冷冷轻笑一声，“你不会当真把自己当母亲了吧？从小到大，你管过我和宝仪兄妹二人吗？你做的那些事，不用我一一道来，你心里清楚，哪一件不是为了你自己？” 章云敏不可置信地睁着略有细纹的双眼，说到从小照料孩子上，她确实心虚，无话可辨，只哭着道，“但我到底，是生养你们的人！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外人，就对我如此？” “小柔不是外人，她是我老婆，是我这世上最爱的人。”叶然澈掷地有声地回应。 叶盛泽开口劝说：“好了阿澈，你也不必为难你母亲，她一个人在国外，你放心？” “有何不放心，我会派专人保护她，就当度假。”他没有一丝缓和的意思。 想起昨夜这个身为母亲的人，可以狠心摔伤一个六岁的孩子，他作为儿子，真的为她感到羞愧。想到江柔伤心欲绝的模样，他更是恨极。 章云敏还企图抗拒，“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我对叶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会让江柔那小贱人侮辱叶家门槛……” “你别说了！”叶然澈眼神一瞬间变得森然，隐隐还有一丝痛苦，“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当真以为你可以隐瞒一辈子？侮辱叶家门槛？说别人之前，先问问你自己做过些什么肮脏事！” 叶盛泽重重把拐杖砸在地板上，“阿澈！你这个不孝子孙，看你用什么语气跟你妈说话，你当真要气死我。” 叶然澈看向叶盛泽，轻轻摇头，语气缓和了些，但字字却如刀削骨，“爷爷，你要袒护她到什么时候？当年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你明知道她和堂伯偷情，明知道宝仪是她……” 此话一出，章云敏一张脸唰地死白，脑袋嗡地空了。 第101章 叶少虐贱人（1） “阿澈！”叶盛泽听言，震惊之余神情复杂。 叶然澈大有坦诚之势，冷静得近乎无情地说：“叶家家族里的事情，我心知肚明。章云敏女士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一清二楚。不要等我把宝仪的DNA鉴定证书摆上来，她才肯亲口承认。” “……”章云敏脸色死白近灰，几乎要昏厥过去，强撑着沙发扶手不可置信，“你，你怎么知道宝仪……”语气里，已是慌乱羞辱。 叶然澈冷漠地瞥她一眼，“这事，你们或许可以瞒着宝仪一时，但你瞒不了她一世。而小柔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一清二楚，这也是我至今深爱她的原因。” 从小，爷爷对宝仪的态度就不好，和宝仪很不亲近。不管宝仪怎么讨好，叶盛泽就是没有对她好的时候。宝仪天性单纯，不会多想，却多少引起叶然澈的疑惑。直到，他偶然间听到爷爷和管家的对话，才知道，宝仪是母亲和堂伯偷情所生。 那一刻，他对这个家里人的印象完全颠覆。 从那时起，他对爷爷和母亲，就多了疏离感。 章云敏瘫坐在沙发上，被抽走魂一般，失魂落魄。 叶盛泽只觉得有胸中郁气，一双苍老的眼睛神色复杂地打量自己的孙子。到底发现，叶然澈比他想象中更有手段，心思也更加深幽难测。 “去收拾收拾，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你在国外这段时间，可以好好反省。”叶然澈冷冷丢下几句话，不再看章云敏一眼，转身走出去。 …… 他走出门口，看到一直站在廊前面色沉重的管家，沉声吩咐，“老陈，以后无论谁往这个家里寄东西，你务必先交给我过目一遍。” “是……少爷。” 谢军已经带了几个手下过来，看到叶然澈铁青的脸色，均是不敢多说一句。 男人边走边吩咐，“你派几个可靠的人，护送母亲到瑞士的叶家度假山庄。让人提前安排好一切，雇几个佣人，好好照看她在那边的生活。” “是，我会安排好。”谢军说着，递上来一张照片，“少爷您让我查的已经查出来了。” 叶然澈扫一眼相片，停住脚步。 他的俊脸，看到照片时忍不住又浮起一层不悦之色，眼中隐隐燃起火苗，“说。” “照片没有做过手脚，鉴定是真的，上面的人，确实是少夫人……”谢军说到这里越发谨慎，“而且，这组照片已经拍有很长一段时间。” 男人神色瞬间变得凛冽。 他原本以为，就算是真的，他也可以冷静地看待。可是听到谢军说是真的，心里仍是有想要毁灭什么的冲动。看着照片上两个一起躺在床上的人，看着江柔被那个看不到脸的男人抱在怀里，他额角隐隐抽动，眼中火光更甚。 他只要想到，她和他在一起时心中装的是别人，便觉得整个人被拖往地狱深处，浑身散发一种看不见的黑色阴翳，淹没他自己。 她，怎么可以在别人的怀里。 她，怎么可以和除了他以外的男人亲密。 亮亮和闪闪，真的是她和那个男人所生？ 到底是谁，是谁！ 一刻都不停止地想把那个人碎尸万段！ 复杂的情绪交织着，他缓缓闭上眼睛，阴郁地问，“那个男人，能查出是谁？” 谢军面露难色，迟疑了半秒才答，“无法查出，不过……照片来源，我已经查出往这里寄照片的人。” 叶然澈抬起凌厉的双眼，“是谁？” “寄出的地方是本市一所快递公司，我调了快递公司附近的监控来看，查到一辆注册在明镜公关某员工名下的车子行车记录。那名员工叫做田丽。” 叶然澈听到那个名字，眸中的光更锐利了些，空气里仿佛能听到燃烧的声音。 好，很好。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马上让田丽到环影总裁办公室等我，通知秦舒雅，让她停下手头所有工作，到环影总部来见我。” …… 环影总部，总裁办公室。 田丽从明镜被叫过来，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她心里高兴又忐忑，叶总没准是给她新的调职。毕竟江柔突然之间就成了环影的投资部总经理，艾米则成了江柔的助理，怎么都没办法让人相信。 叶总会给她什么新职位呢，想着心中十分期待。 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叶然澈一身黑西装，神色阴沉地走进来。 “叶总！” 田丽站起来打招呼，只觉得眼前飞来一物，啪地一声甩到她脸上，掉在地上。一张脸当初就被甩得青一阵白一阵。 一个快递信封。 “说，你为什么会把这个信封里的东西寄往叶家老宅？” 他的语气威严森冷，震得田丽浑身一颤。 “叶总……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什么东西？我没寄东西往叶家老宅……” 田丽惊恐地看着地上的快递信封，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什么事情。 叶然澈狠狠盯着她，冷哼一声，“我量你也没有这种胆量，你只要告诉我，谁指使你？” 他心里有答案，只是没有证据。 田丽一张脸惨白，用力地摇着头，语无伦次，为自己辩解，“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每个星期都会去快递那里寄很多东西，我发誓，我没有给叶家老宅寄过东西，也不知道是谁陷害我。叶总，你一定要相信，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种事情。” 男人桀骜的身姿立在落地窗前，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声音寒冷渗人，“给你一万个胆子，你也不敢。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把东西给你，想不出来，你知道后果。” 田丽被吓得几乎要跪了，崩溃得两眼泪汪汪，一脸浓妆花了，丑得不堪入目。 她知道得罪叶少的下场是什么，以后，如果她还想在C市混下去，在公关界混下去，她最好按他说的去做。 可她真的一头雾水，不知谁把东西塞到她每周要寄的东西里，谁这么恶毒来害她？ “滚。”叶然澈背对着她，发出沉冷的声音，“叫秦舒雅到我办公室来。” 田丽浑身一震，心肝都要震裂了，慌忙捡起那个快递信封退出去。 第102章 叶少虐贱人（2） 十分钟后，秦舒雅推开环影总裁办公室的门。 她第一次到这里，看着男人阴翳的面孔，刚想热情地打招呼的话瞬间又咽回去。想起他说在公司不能称呼他过于亲昵，柔声喊一声，“叶总，你找我什么事？” 一张照片，飞到她脚下。 “是你寄的？”叶然澈坐在办公桌那头，抬起一双鹰隼般的深眸，直接问。 秦舒雅被他神色惊到，猛地眨眨眼睛，声音小小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和这种事情有关系，昨天，也是到了老别墅后才看到的。小柔姐拍这种照片，可能也不是她想的……听说那个孩子伤得很重，不知道怎么样了，敏姨也不是故意……” 男人冷声打断，“不要废话，你只要回答，是不是你寄的。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不想让事情变得太复杂，你最好如实答来，要是等我亲自去查出，到时你想求饶也晚了。” 亮亮还躺在医院里，江柔还在伤心，只要想到这些，他无法放过任何与此事有关的人。 秦舒雅一张娇媚的脸顿显委屈，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然澈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以为我是那种会害小柔姐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怎么会去害她。” 叶然澈漠然地看着她，在他那双锋利的深眸中，她的任何表情都逃不过他的视线。 他站起来，朝秦舒雅走过去。 高大的身影直逼过来，阴沉的脸色仿佛世界末日，冷冷开口，“就是因为知道你的为人，才让你少说废话。” 秦舒雅嘴角一抹复杂，眼中盈起泪珠，“然澈哥，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 “还装？”叶然澈的耐心已经荡然无存，冷笑一声，“是谁六岁的时候，掐死自己最心爱的宠物狗，嫁祸给宝仪，只是为博得爷爷和我母亲的同情安抚，让你搬到叶宅居住？” 秦舒雅脸色顿时白了一层，急辩，“我没有！” 叶然澈眸中镀上冷色，嗤笑一声，“没有？你狡辩也无用，我亲眼所见。” 他从小就知，秦舒雅绝对不是表面表现的那般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相反，她的恶毒让他反感。所以，无论这个女人怎么讨好他，怎么对他好，他都不会被打动一丝一毫。 只要想起当年看到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亲手掐死自己心爱的宠物狗的画面，他心里对她，就止不住的厌恶。 对她那种明明是心肠歹毒却要装着人畜无害的面具脸，极度的厌烦。 秦舒雅整个人怔住了，久久无法平息，她缓缓垂着双眸，渐渐止住眼泪。 她终于明白，从小到大，为什么叶然澈这么反感她，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 原来，原来从最开始，她就在他面前犯下了不被饶恕的罪。 这个男人，注定是要讨厌他。她的付出，注定都不被他所见，看见的，只是自己掐死小狗的画面。是啊，她就是为了能跟他住在一起，连自己最心爱的狗都可以掐死的人。 为了得到他，还有什么不能做到。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冷笑，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终是卸下了自己的面具。声音里也多了一丝冷意，“如果，我不掐死那只狗，你会不会喜欢我？” 叶然澈冷冷瞥她，不想多看她一眼，把目光移开，“不会。” 秦舒雅被他的冷漠击溃，暗暗捏着拳，眼底一抹阴狠浮上来——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江柔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的位置。是，照片是我寄的，在皇庭会所，也是我故意落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看清，那个女人，比你想象的更肮脏，她那个贱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啪的一声，叶然澈抬起手一巴掌挥到她脸上。 秦舒雅没站稳，摔到地上，捂着脸，咬着牙，被叶然澈眸中的狠戾震慑。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发出的声音，低沉得像灰云压境，“你再出言侮辱她一句，你怎么死都不知道。说，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上面的男人是谁？” 秦舒雅捂着脸看他，缓缓地垂下双手，抖动肩膀，发出阴冷的笑声，“你真的想知道？你真的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叶然澈冷漠的目光扫在她身上，“你才是要做好承受准备的那个人，如果你不想自己所做的事情牵连到你们整个秦家，最好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秦舒雅已是破罐破摔，她才不会那么轻易让江柔得到叶然澈，冷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拿过一旁的包包，拿出一张光盘。 女人脸上的恨意更甚，“你若是觉得照片没有说服力，我还有录音，想要听你心爱的女人怎么叫床吗？你一定很熟悉她的声音吧。” 叶然澈脸色黑沉，身子猛地一震，目光中如冰刀打在那张光盘上，伸手扼住秦舒雅的喉咙，地狱一般的气息几乎要把人淹没，“你说什么？叫床声？” 秦舒雅心里颤抖，她在那一刻感觉到死亡的气息，离她只有寸步，来自男人幽深的眸眼中，她止不住的恐惧起来。她毫不怀疑，他可以为江柔，轻易地拗断她的喉咙。 于是，越发不甘心。 被扼住喉咙的她，艰难地发出变了调的声音，“你是不是在怀疑……江亮亮是江柔的亲生儿子？我知道，你也给他做过DNA鉴定。如果，我告诉你，那是她和那个姓高的医生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呢？” 扼住喉咙的手松了松，男人脸上的表情却是更狠戾。 秦舒雅脸色苍白，咳了一声，继续艰难地说：“你……应该，给江柔和她父母也做一做DNA鉴定。” 叶然澈眉头猛地沉下去，耐性到了极限，扼住她的手又一紧，“给江柔和她父母做DNA鉴定？你想说什么？” “因为，江柔……根本就不是江海和孙美云的亲生女儿，她是孤儿，七岁的时候被他们夫妻，从福利院收养。而江柔，在福利院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照片中的男人，比认识你更早。她，根本就不爱，你……” 第103章 我想和你谈谈 医院，单人监护病房。 孙美云拿了饭食过来，在旁边的小桌上摆好，看着累得趴在病床上一刻也不离开亮亮的江柔，心疼得又抹起眼泪。 江柔被动静惊醒，偏头看到自己母亲，直起身来，“妈，你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一会。亮亮这里有我。” 孙美云叹口气，“你两天没合过眼，才多该休息的是你。妈煮了些白米粥，还拿来你爱吃的萝卜泡菜和酱排骨，不管怎么样，多少吃点。” “我没胃口。”江柔握着亮亮的小手，看着身上插满管子的小家伙，心里就止不住地疼。她多希望，小家伙能醒来，在她面前活泼乱跳，就算拿自己的命去换，她也毫不犹豫。 孙美云越看，脸上哀愁越甚，深深叹口气，在旁边坐下来，“小柔，你知道吗？我和你爸，常常看着亮亮，就想起当年的你。当年把你从H市福利院接回来，你也是这么点大的人，也是乖巧懂事聪明过人。转眼，你也是有孩子的人。这么多年，妈虽然不问，但第一次看到叶然澈，就知道，你和他过去一定有什么事情。当然，也多少猜到，亮亮是他……” “妈，我饿了。”江柔打断孙美云。 “好好，我给你盛点粥。”孙美云忙站起来，走到小桌边把饭食端过来。 江柔吃了两口，眼泪却滴到粥里。 她极少有这种脆弱的时刻，也极少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即使在把她当亲女儿养育多年的孙美云，她也没在她面前哭过。 “妈，我已经弄丢闪闪，如果再失去亮亮，我不知道，我还怎么活下去。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我要好好的，只有好好的，亮亮醒来才能高兴。”她一边落泪，一边吃下带着眼泪微咸的米粥。 那小家伙，以前自己住院时，还总打电话给江柔，让她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明明心脏不好，却还****着一颗小大人的心。 孙美云听着，也落下泪来。她没有生育能力，当年去H市，想要领养更小一点的孩子。但是看到江柔，看到那个孩子眼中的倔强和闪亮，就觉得有缘，是命中注定。 江记面馆这些年来几次遭遇危机，每一次，都是江柔来想办法，她从没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六年前她挺着大肚子回到江记，难产生下一对双胞胎，也咬牙挺过来。 闪闪被她舅舅和舅妈弄丢时，她一句怨言也没有，到头来却怪自己只顾工作忽略孩子，怪她本该自己来带闪闪，而不是交给舅舅和舅妈；好不容易从失去闪闪的低落中走出来，亮亮又被诊断出心脏病，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撑得多辛苦，孙美云和江海都看在眼里。 孙美云又叹着气，“妈不知道你和叶然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你该让他知道事情缘由。你现在是他妻子，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撑着。虽然不知道叶家会不会认亮亮，但至少，你要和作为丈夫的他坦诚……” 江柔想到叶然澈，想到两人的一年婚约合同，晃了神。目光怔怔地盯着躺在病床上的亮亮，眼中重又腾起雾气，神情肃然，“妈你记住，今日的话，千万不要再对第二个人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亮亮和闪闪，是我一个人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她把勺子搁下，“我回公司一趟，亮亮先交给你，晚上，我再过来。” 离开医院时，江柔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人流，深深呼吸。 打起精神来江柔。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声，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电话响起来，艾米打来的。 两天没去公司，江柔把手中很多事情都交给艾米处理。本来说要跟投资部的主干们开个会，但她心思都放在亮亮身上，让艾米推迟。 原本大家对她这位新来的投资部经理印象不错，但因为她刚上任就两天没来上班，众人都在底下议论纷纷。 她想起叶然澈和朱震打的那个赌，心里五味陈杂，知道不能放任公司的事情不管。好多事情压在心口，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只能拼命让自己打起精神。 “小柔，亮亮还是没醒吗？”艾米在那头关切地问。 “没……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江柔问。 艾米应声，“事情是挺多，但叶总已经让莫理事过来暂时接手你的事情，所以，公司这边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想跟你说个也许能让你高兴点的事情，虽然知道你可能也不会在乎那两个小人。” “什么事？” “就是秦舒雅和田丽啊，作茧自缚，不知怎么得罪叶总了。田丽已经被叶总开除，C市都呆不下去，跑到H市去了。还有啊，秦舒雅那个假惺惺的女人，看来叶总已经穿她真面目。那天听说在总裁办公室，有人看到她哭着跑出来，妆都花了，那个惨。” “……” “不仅如此哦，叶总还发她去非洲拍片子，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她那么娇嫩嫩的千金小姐，想想她在非洲草原上踩满脚牛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大快人心，就想第一个告诉你。” 江柔沉默地听着，并没有多高兴，她对秦舒雅，从来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那些照片的出现，她至今觉得可疑。怎么会突然就寄到叶家老别墅，怎么秦舒雅刚好就在那里看她好戏。 到底是谁拍的照片，谁寄的照片，她现在毫无头绪。每当想要仔细地回想，却发现没能联想到和照片有关的任何记忆。 但她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照片中另一个男人，虽然没有拍到脸，但是她能感觉到，那人是向越。 一定是他。 他说计划变了，难道，这些照片是他寄过来的？可他在监狱里，怎么可能呢？ 心中更不安的是，她不知道向越什么时候在哪里拍了那样的照片。如果这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是不是还有更大的阴谋？ 与艾米通话结束，江柔出了很久的神。 许久之后，她拨通叶然澈的电话。 他在那头没有出声，但是她知道他在听着。 “你在哪里，我想跟你谈谈。” 那头的叶然澈静默三秒，声音暗沉得有些不像他发出的，“凯斯酒店，2046套房。” 第104章 说一句你爱我 江柔去到凯斯酒店，直接乘电梯上去。 上一次来，还是他发高烧的时候，似乎他有伤痛不愿见人的时候，才会来这里住。 心里不是没有忐忑，但，她是来求他的。亮亮昏迷的两天，他没有出现，她以为，他是因为那些照片，心里的愤怒到底难以抹去。 江柔知道，像他占有欲那么强那么霸道的男人，一定无法忍受那种照片的存在。无法忍受，她被别的男人碰一下。以前，他就是如此。 深深记得，有次两人外出约会，江柔被一个猥琐男人摸了下大腿，那个男人的手就被叶然澈毫不留情地折断。 电梯直达他的套房，门虚掩着。 推门进去，看到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背对着，背影萧条地站在套房的阳台处。高楼之上的风，吹的白色的窗帘萧萧翻动，房间里，有呛人的烟草气息。 “你来了。”他把手中的烟蒂弹出去，回身走进来，一张脸冷漠得能析出冰来。 江柔觉得，这种时刻的叶然澈，似乎又有些不同。他那种冷，刻在骨子血液里，目光所到之处，冰冻三尺，连扫在她身上也不例外。 她没有多说一句，直接，在他面前跪下。 她跪下了。 叶然澈眉目瞬间一沉，声音也冷得让人恐惧，“你，在做什么？” 江柔垂着清秀的眉目，盯着酒店的暗色印花地毯，“我知道，只有你能救亮亮。照片的事情，我无话可说。你恨我可以，想要怎么折磨我都可以，但我求你，无论如何请救亮亮。” 他是救亮亮的最后一根稻草。 叶然澈森冷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江柔，心里揉成一团，气血直攻上来。 她怎么可以，怎么会这么有能力，一次次地正中他的要害。心里冷得他自己都快要感觉不到心跳，那股恨，缠卷着过往一并袭来，眼底一片红色的阴翳，定定地盯着她。 他发出的声音已是苍凉暗哑，“你，以为我不会救亮亮？” 江柔跪着，不敢看他。她能感受到他的寒意，侵袭而来。 他是该愤怒，看到那种照片，照他以前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地饶恕她，会狠狠地折磨她。她在来的路上，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只要能救亮亮，什么都能承受。 “请你救他。”她神色悲凉地重复一句，准备承受山雨欲来的毁灭。 男人冷冷俯视着她，低吼，“你给我起来。” 她抬起头，他已大步跨过来，愤怒地拽起来，摔到一旁的墙角，抵上去。 砰的一声，他挥拳砸在她耳边，砸得墙板也发出颤动，震击江柔的心脏。 他逼近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那种怒气，是重逢这些日子以来，前所未有的一次。仿佛，他只要张嘴，就能轻易地把江柔撕碎吞灭。 江柔被他的表情震惊，身子无可节制地透出寒意，把头别到一旁，尽自己所能不去看他那双能把人灼伤的深眸。 那双眼，可以对她温柔如水，也能如此刻烈火严冰。 他伸手扭过她的脸，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气息如地狱之火喷到她脸上，“江柔，你当我是什么？我可以忽略你承欢别的男人，可以忽略亮亮是你和别人的孩子。但你，哪怕只是说一句你爱我，哪怕是假装，像过去你追求我一样，有这么难吗？” “六年，我一直在说服自己，你或许有苦衷。还是我错了？你现在，连假装都不愿意了吗？” 江柔心中猛地一痛，像被人抽了血一般苍白，眼中莹光漓漓，拼命地把视线垂下。 撕拉一声，她的上衣被他用力撕裂。 他把她整个身子扳过去，把她抵在墙上，褪去她的裤子。 毫无准备，他狠狠从后进入她身体的一刻，江柔觉得自己像被撕裂开，痛得无以复加。 他一下比一下更狠，比任何一次都用力，像要碾碎她。 江柔心中冷得像浸在寒冰之中，从痛，到渐渐麻木。 “为什么不叫？叫出声来。”他在身后持续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像你在那个男人身下叫的那样。” 江柔震颤，一颗心坠入深渊，痛苦更甚，死死地咬着牙，承受着他的狠和冷。 他终是发泄完，推开她的身体。 江柔如残破而无法修复的洋娃娃，依靠在墙角，浑身如被拆散又重组一般。 叶然澈冷冷的目光打在她身上，红着眼冷笑，“原来，你只有在你爱的人身下，才会叫出声是吗？” 江柔猛地抬起水雾清明的双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他仍是咬牙切齿，冷漠地吐出一句，“那个男人，有没有让你欲仙/欲死？” 啪的一声耳光，响彻整间套房。 江柔扇了他一巴掌。 她恨恨地盯着他，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无声无息。 从没想过，从他嘴里说出那样的话，字字像刀，割在她心上，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叶然澈被扇得微微侧过头，那一耳光，以及她眼中的泪，叫他后悔了。 原来，看着心爱的女人哭泣，是会叫人肝肠寸断的。 “你走吧。”他转身背过她，苍凉的声音再次响起，“亮亮不会有事，就算你不来求我，我也会尽一切办法保住他的性命。我说了，如果他有事，他的命我赔给你。” 江柔蹲下来，拾起外套裹住自己，黯然落寞地转身离去。 走出套房时，她双腿发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搭乘电梯下楼，又是怎么拦的出租车。 身体里的痛楚还未散去，却因为心里太冷，冷得麻木，几乎察觉不到疼痛。 才坐进出租车里，便掩面无声痛哭。 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 酒店套房，在江柔离去后，男人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撑住脑袋。闭着眼睛，她泪流的一幕又浮上眼前，叫人心碎。 睁开眼，想把她追回，想重新拥她在怀里，再也不让她流泪。 大衣也不穿了，拿过车钥匙就追出门去。 电话，却在身后响起来。 接通，莫禹臣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叶总，心脏配型有消息了。” 第105章 有消息 “说。”叶然澈听到消息，眸中闪过光亮。 莫禹臣第一次感受到叶然澈那种迫不及待的情绪，顿了半秒说：“你让我把范围扩大到各个私立医院，刚才从美国华盛顿传来消息，有十分合适的配型，各项数据都符合。那个男孩跟亮亮一般大，一年半前被宣布脑死亡成植物人，最近，男孩父母有意把孩子的器官捐赠出来。” “在华盛顿？”叶然澈听到这个地名时眸光微微扫下。 “是，我听到这个地名也有些谨慎。毕竟那里是叶三爷的地盘，尤其他名下有很多医疗产业，一个小时前我去电查明，那家医院正是他们的。” 叶然澈在这头默然两秒，开口，“消息确定是真的？” “消息是真的，但是我有些怀疑这后面的动机。毕竟，时间上太巧了。而且半个小时之前那边停止了和我们的联系，似乎是有所准备。” 叶然澈握着电话许久没有出声，眸中闪过几丝复杂的异色，不假思索地开口，“你准备一下，我亲自去华盛顿一趟。” 莫禹臣立即在那头否决，“不可。我总觉得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但此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你去华盛顿亲自找叶三爷谈，没准正中他下怀。” “我在纽约和华盛顿都有人手，明着过去，他要动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在华盛顿出事，对他没有好处。” 叶然澈当然明白莫禹臣的意思，这件事确实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但他无论如何要去华盛顿把和亮亮配型的心脏带回来，不管是不是陷阱。 “等我去公司详谈。”叶然澈拿过大衣披上，大步走出去。 外面，江柔早已没有了踪影。 他给在医院守着的谢军打个电话，“江柔回医院了吗？” “还没有。” 叶然澈挂下电话，缓缓开着车子沿街寻找。 酒店离海边很近，后面是滨海大道。 想起她心情不好时喜欢去看海，叶然澈把车子往滨海大道开去。几分钟后，终于发现她凭栏而望的身影。 不由庆幸，自己还是了解她的。 从海面吹来的风很大，很冷，拂乱江柔的发丝。 她双手掌在栏杆上，好像风再大一点，就能把身子消瘦的她吹散。 那样的她，有种凄美。 她浑然不觉，叶然澈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取下大衣外套，披在她身上。 以至于被惊了一下，回头看到他，心里百味陈杂。 “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看海。”叶然澈走到她身边，也望向广阔而翻卷的海面。 海鸥在水面低低飞行，追逐水里的鱼，随着浪花时起时落，好像是浪花所变。 江柔侧头看他，片刻前扇他的那一耳光，在他脸上还有一些隐隐的痕迹，不由垂下双眸，神色黯然。 他望着海面的方向，面上表情如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已经趋向平静，淡淡地说：“你知道吗？你是我出生到现在，第一个敢扇我耳光的女人，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 江柔知道，这个男人的情绪一向变幻莫测，前一刻狠狠进入她身体时还是摧毁一切的残忍，这一刻又恢复了以往的漠然冰冷。 “刚刚接到消息，亮亮的心脏配型出现了。” 江柔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说的是别的事情，忙激动地问，“你说什么？” 他只得重复一遍，“亮亮的心脏配型在华盛顿，明天，我会亲自过去一趟。” 惊喜、激动、百感交集、绝望边缘希望重生，难以形容江柔的心情，好像被注入一针镇定剂，整个人都有了无限的力气。 她激动得双手抓住叶然澈，“真的？你说真的？”泪珠已经在眼睛里打转。 男人点了点头，伸手揽住她。 江柔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滚下来，止不住地哭出声音。 这一刻，她等这一刻有多久，五年，整整五年。 亮亮有救了，可以活了，再也不是高乔说的那样，如果八岁之前不能做心脏移植手术，活不到八岁生日。 眼泪鼻涕都糊在男人高贵的西装上，但他搂着她，听着她的哭声，眉头紧蹙着，眼睛也泛着微红。他知道，她是因为高兴而哭，喜极而泣。但，还是被她的哭声和泪水刺痛。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不管了，不管亮亮是你和谁的儿子，只要是你爱的，你捧在手心里的，我也可以去爱，也可以捧在手心里。” 江柔身子一震，却是慢慢止住哭声。 心里的酸楚翻涌上来，紧紧揪着他的西装外套，把脸埋在上面，止了哭声，但眼泪却落得更凶。 连日来的疲惫劳累，两天两夜不曾合眼，让她在这一刻，听到亮亮有救的消息后，终是支撑不住了。眼睛一合，竟累得趴在他身上昏睡过去，也从未在哪里，比在他怀中睡去更踏实。 叶然澈心疼至极，小心地抱她到车上，开车回酒店，再抱她到房中让她睡好。确定她一时半会不会醒，才离去。 …… 环影总部，总裁办公室。 莫禹臣不同意叶然澈只身赴美国去见叶三爷，正在阻止，“让我去吧，美国我熟悉。” 叶然澈浅浅勾起唇角，“难道我不熟？你别忘了，我在那边生活了六年，更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地下毒窝救出来。你去，你觉得叶三爷会把东西交给你？既然他们有意让我过去，我也正想去了解一下，三爷到底在想什么。” 莫禹臣微微沉了眉，没有把握。 叶然澈早已下定决心，无人能更改，“你留下来，很多事情需要你。我明天私人飞机过去，一周时间，如果我一周之后没回来，通知我在澳洲的二叔。” “让陆馆长和谢军跟你过去吧。”莫禹臣有几分不安。 叶然澈神色间已是运筹帷幄，心中似有十足把握，“不用，谢军我派他去守着医院，陆馆长留下来，13区那边的事务需要他。你放心，我定会回来。” 他停顿片刻，略作思索，“老莫，有些东西，我想让你过目一下，问你些事情。”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从桌面上推过去。 “照片里的女人，有没有可能是你说的，小情？” 第106章 答案近了 莫禹臣目光落到照片上时，瞳孔迅速放大，不可置信地拿起来，“你说，这上面的人是小情？她怎么会，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怎么会，照片第一眼看过去，一定以为是江柔。只是她半裸着，身上披着条薄薄的毯子，躺在一个上身裸露的男人怀中，男人看不到脸。照片光线有些昏暗，但还是能认清人脸。 叶然澈看着莫禹臣的反应，多少许些意外，摇头，“五六年前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是江柔还是小情，因为光线原因，没有办法具体说是谁。可能是江柔，也可能是小情。我只是有些疑惑，认识你这么多年，为何，几乎从没跟我提起过她，那个和江柔长得很像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两个人会没有任何交集吗？叶然澈并不太相信。 “她叫吴情。”莫禹臣提起她，神色总会黯淡下去，流露一丝悲凉。 “是你当年领养的那个女孩？”叶然澈很久以前知道莫禹臣有个领养的孩子，当年说是孩子，但时间过去多年，算起来，现在年龄应该不小。 莫禹臣微微垂着双眼，目光苍凉。 最近，他还能梦到她当年溺水的场景，梦到她在水下无声地呐喊：小叔救我，小叔救我！ 而他，永远都游不到她身边，眼睁睁看着她沉入深渊。 似乎提起就让他心痛，尽管如此，他缓缓道来，“她是我二十岁时在路边捡到的孩子，那时她十岁，带回家后把她当做侄女收养。她十八岁那年与我乘船出海，溺水，至今没找到尸骨。我至今，也还在寻找她。” 叶然澈听到这里，表情变得复杂莫测，“你说她是你二十岁时收养的孩子，那她今年，岂不是和江柔同岁？” 事情，渐令他好奇，眸中的光更深更幽冷。 “所以，我初次见到江柔时，把她误以为是小情，闹了笑话。”莫禹臣神色仍是有些怅然。小情是他难以原谅自己的存在，一天没找到她，他一天也不会安心。 叶然澈陷入沉思，目光如利刃直斩思绪的要害，抬眼问，“老莫，你仔细想想，收养小情时有什么细节上的事情，她十岁，按理有过去的记忆，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我相信，这个世上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两个长得一样的人。” 莫禹臣摇头，“我捡到她时她已是奄奄一息，醒来什么事情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吴情。而且，据我所知，江柔是江氏夫妇的独女。江柔和小情有关系的可能性是零。” 叶然澈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你错了。江柔不是江氏夫妇亲生，她是七岁时被江海和孙美云从H市福利院领养的。” 莫禹臣猛地有几分惊震，“江柔是被领养的？从H市？” 叶然澈点点头，“没错，H市。” H市离C市，有五六个小时的车程，直达的高速铁路只要两个小时。 莫家老宅，就在H市，当年莫禹臣就是在H市的路边捡到小情！后来他被赶出莫家后，才离开H市，带着小情去了美国。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陷入深深的沉默中。 事情，未免太过巧合。 不用说太多，聪明如他们两人，已是觉得离答案，有七七八八的可能性。 “不行，你不能去华盛顿。”莫禹臣惊觉起来，“我想起一事。” “什么事？”叶然澈一身肃然地回头看着他。 “江柔之前跟我说过，她说有次回叶家老别墅，听老管家提起，两年前陪叶董事长去华盛顿和叶三爷谈判时，见到过一个和她很像的女子出没在叶三爷的宅子里。江柔说她没去过美国，那个女子很可能是小情。” 叶然澈眉间猛地一蹙，“你说什么？和江柔很像的女子出没在叶三爷的宅子？陈管家说的？” 莫禹臣略有些沉重地点头，“是，正是这样，我担心，你若是去美国，可能正走入叶三爷的陷阱。还是让我去，我正好可以查一查小情的下落。” 叶然澈陷入深沉的思索之中，深眸幽光浮起，“不管是不是陷阱，听你这么说，我就更要去会一会三爷。几年不见，还真的有点想他老人家。老莫，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莫禹臣轻轻摇头，能把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说成有趣，也只有叶然澈一人。 …… 凯斯酒店套房。 江柔醒来天已经黑了。 她看看时间，晚上十点，不知怎么会睡这么久，而且是在酒店的套房里。 她真的太累了，翻个身，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五分钟又从床上弹起来，记起妈妈还在医院里，起身要离开。 滴滴的声音，门响动一声，叶然澈打开门进来。 “你醒了，正好，跟我出门吃饭。”他手中拿着车钥匙，立在那里等她。 “我现在要回医院。” “医院那边不用担心，你妈已经回去了。我让医院派了两个专门的护士照看亮亮，还有谢军，你放心。” 江柔已不知再说什么，跟他出门。 去到顶层餐厅，大堂经理看到叶然澈，慌忙走上来，“叶少，还是原来的位置吗？” 叶然澈点头，边往前走边问，“今晚什么主菜？” “阿拉斯加运来的鲑鱼。”三十岁左右的女经理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答。 “鱼肉烟熏过再炙烤，给我身后的江小姐准备柠檬苏打，前菜加一份意式浓汤还有黑松露沙拉，羊排一份五分一份全熟。” “有刚运到的新鲜鲑鱼子。”女经理接话。 叶然澈摆手，“不用，江小姐不吃鲑鱼子，菜肴里不要出现。” “是。”女经理看江柔一眼，满眼的羡慕之情。 能和叶少共进晚餐不说，还被叶少这么照顾，太让人羡慕。即使凯斯酒店就是叶家旗下产业，叶少以前也从未带女人出现在凯斯酒店的餐厅吃饭。 江柔正觉得腹中空空，胃口恢复了，能吃下一头牛。 等精致的菜肴上来，她敞开肚子就吃。 叶然澈见她胃口恢复，嘴角轻轻勾着笑容，一副满意的神色。 “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去美国？”江柔问他。 “早上，飞机要飞16个小时，到那边是晚上。” 吃饱喝足，她有了底气，望着男人尊贵优雅的吃相，再问，“如果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能答应吗？” “你先说什么事。”他吃得极慢，切一块羊排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你先答应，否则我就不说了。” 叶然澈停下咀嚼动作，抬眼看她，终是妥协，“你说。” 江柔脸上有了讨好的笑意，定定地看着他，“我想跟你一起去美国。” 第107章 下半生你来负责 “不行。”叶然澈神色一冷，果断拒绝，刀叉丢在盘子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动静引得不远处两桌客人回过头来，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对另一人说：“别看，那是叶少。” 江柔料到他不会答应，表情坚定，“你答应我才问的，我要跟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你对我不放心？”叶然澈眉头一沉，“带你去，才是不放心。” “你已经答应了。”江柔不死心。总觉得他要亲自过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不容她再说下去，“规则我来定，不是你来定。你若不想我在一年之后被朱震剁掉右手，你还是乖乖留下来，想一想，怎么把环影的市值翻三倍。” “做不到。”江柔干脆回他，“你右手最好别要，反正还有左手。” 她现在怀疑，他根本就不会做没准备的打仗。能跟朱震提出这种赌局，一定手上有可以赢的牌，才会这么狂。也不是一次两次见识他的狂。 “没有做就说做不到，这不像你的性格。”他修长的手指夹起酒杯，棱角分明而性感诱人的薄唇轻抿一口。他那么好看的手，受点伤都会叫人心疼。 江柔把目光从他好看的手指上移开，往后靠了靠，一副吃饱喝足的闲散，“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情，送死这种事情不做也知道没必要。” 很难想象，白天两个人还险些闹翻，现在竟能安安分分坐在餐厅里吃饭。想起他的狠，还是心有余悸的，她只是装着冷静镇定。 叶然澈盯着她看几秒，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站起来，“吃饱了？吃饱了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江柔看他站起来，也跟了起来。 “我的私人训练馆。” 他的私人训练馆？ 女经理似乎早有准备，已经过来问：“叶少，要叫人过来给你练手吗？” 叶然澈摆摆手，语声有些冷酷，“不用。” 训练馆就设在凯斯酒店里，而且就在餐厅下面。跟他穿过餐厅，有需要输入密码的私人电梯直达下去一层，打开，先到了一处宽敞的换衣间。 叶然澈随手按下墙上一个开关，灯光敞亮，中央空调的运行起来，有阵阵暖风。 转眼，他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套训练服，有防弹衣，防震护耳器，防弹面镜，递给江柔，“把衣服换上，穿戴好设备。” 江柔迅速换好后，被他带进一间射击室，厚重的隔音钢板关上时，里面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一间十分宽敞而专业的射击房，四面有防弹的玻璃和钢板，前面一百米处悬着几个人形标靶。 叶然澈嗖地掀开一块展台上的黑布，看到展台上的各式手枪时，江柔猛地瞪大眼睛。 天，这些都是真枪实弹！他竟然私人拥有这种射击训练的地方，就在一个大酒店里。 “我有军区持枪证，不是非法藏械，这些只做训练用途。”见江柔一脸不可置信，他说得倒是云淡风轻。 几句话解释完毕，从枪械台上取下一把手枪，仔细检查后递给江柔，“简单跟你说明，这是格洛克新型手枪，自动式，容弹量17发，枪型偏小，适合女性使用。后坐力小，不会产生太大的震力。这里所有弹药都是练习所用空弹，可以放心使用。” 江柔第一次摸真枪，难免心中忐忑又兴奋，听他说是练习所用的空弹，才小心接过来。 他竟教她使枪。 天知道她不知为何，从小对军人有种很难说清的感情，对枪械什么的有过念想，以前就十分羡慕警察，羡慕当兵的可以射击摸枪。 小时候别的孩子玩洋娃娃，她玩的是水枪玩具枪。 当年也有准备报考军校，但事出有因，连大学都没能读完，进了公关这行。 如果重来一世，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去当兵。 以前听叶宝仪说起叶家的规矩，男孩子七八岁时就要送去国内或海外的军校历练七八年，在里面接受训练和教育，直到上高中才出来。 叶然澈身姿挺拔，从前就隐隐有种军人的风姿，江柔当年在高中看到他第一眼，估计就是被他那种别的男生少见的气质所吸引吧。 站到射击台前，叶然澈再次检查她的装备，站到她身后，身体几乎贴着她。 他修长的手臂从后面环上来，握住她握枪的手，“打开保险，对准标靶中心。室内最远距离是一百米，你是新手，刚开始给你调到五十米。等你训练熟悉，再调到远一点的距离。” 砰的一声，江柔已扣下机板。 室内隔音设计太好，几乎没有太大的声响。 “打中了吗？”她没有把握，心中却是难以形容的兴奋。 叶然澈按下调节开关，把标靶从五十米外送过来，检查一遍，最后在最下角发现枪眼，笑起来，“初次使枪能不脱靶，已经不错了，多练习几次。” 练完射击，江柔又被他带到另一间房。 进去之前，同样是拿了一套服装让她换下，服装是专业散打训练用的。 走进一间散打训练室，里面立了很多训练用的沙袋和高密度棉桩。 至此，江柔多少明白了叶然澈的用意。 果然，就听他说：“上次看你打秦舒雅的视频，那种情况下，只能说她弱，不能说你强。以后如果要教训人，至少得学几式散打招式，打人还不伤手。” 说着，他给江柔比了几个手法招式。 江柔无语，“……不伤手，你当是洗衣粉啊。再说，我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揍人的人，我打秦舒雅，那是她欠揍。不过，你这么说，我倒要认真学，最先要对付的，是你。” 说着兴致来了，一拳挥过去。 却被男人轻松地捉住，往怀来一拉，就被紧紧圈住了，声音带着调戏在耳后想起，“你这种绣花拳腿，还是别再我面前卖弄，你就算学个十年，也不一定能过的了我一招。” 哼，江柔趁他不被，提起膝盖顶上去，正中他双腿间。 但他反应快，顶击的力量并没有太大，尽管如此，他还是退开几步，微微蹙起眉头。 江柔嘴角牵起个得意笑容，“我这招不用学，屡试不爽。” 叶然澈不生气，反倒轻轻笑起来，笑得魅惑众生。 到底是他叶然澈喜欢的女人，够味。 他走上来，猛地拦腰抱起江柔，把她摔在身下柔软的垫子上，整个人压覆上去，“你知道你刚才那一招很危险吗？搞不好，我的下半身你要负责。” 第108章 恶有恶报 江柔被他压在身下，双手撑着男人有力的胸膛，近距离看着他，只觉得他眼底灼热，灼得她脸色绯红。 两人都不动了，静静的对视着，时间好似静止一般。在他要俯身吻下来时，江柔迅速把头往旁边一别，他便止住动作，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笑，“你不是说要取悦我吗？其实你可以不用练其他功夫，专心练好一样功夫就够了。” 他起身，把江柔从垫子上拉起来。 “什么功夫？”江柔站起来，拉了拉自己的训练服掩饰一丝不自然。 只见男人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床/上功夫。” 江柔秀嘴角僵了僵，索性嗤一声，“床上的功夫该你们男人取悦我们女人才对，你不知道有研究说明，男性给女性满足，才能生活幸福吗？自己能力不行，别让女人主动。” 叶然澈脸色顿时一沉，这女人，真敢说。 敢说他能力不行，是欠教训。 他声音沉了几度，略带几丝戏谑，性感的喉结轻轻滚动，“你确定你说的属实？我能力不行？每次，是谁求饶来着？” 江柔转身拿过一个道具把玩，装傻充愣，“谁啊？” 男人一眼看穿她，轻笑一声，解下道服走过来。 江柔一急，把手中双节棍对准他，“你要做什么？” 叶然澈看她一副小兔慌乱的模样，摇头轻笑一声，解下道服往更衣室走去，边走边说：“以后，训练馆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密码是你生日。我若是不在，来之前跟餐厅的经理说一声，她会给你安排教练，帮你训练。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江柔听到后面那句，心中一沉，是啊，有个好身体，才有革命的本钱。 自从被人绑到码头，经历一次死里逃生，她对身体的强大就有了一定程度的渴求。除了锻炼出一个好身体，基本的防身技能也要掌握，关键时刻没准能救命。 听说给她安排教练，玩心一起，跟在叶然澈身后说：“男教练吗？那种肌肉分明的帅哥最好了，那样我学起来比较有动力。” 叶然澈回头瞪她一眼，语气不悦，“江柔，你真的是欠教训，男教练？你是我老婆，我老婆的身体，除了我，任何男人都摸不得。” 就知道男教练是不可能，这男人果真是霸道。 “上次绑我到码头的人，我一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我认出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是在皇庭会所后台企图对我不轨的那三个人其中一个。”换好衣服走出训练馆，江柔问。 叶然澈走在前面，西装笔挺，气质尊贵，眉眼略略一沉，没有马上回答。 江柔自己先分析，“我印象里没有得罪什么人，非到要置我死地的地步。要钱没钱，不至于谋财。第一次他们算是劫色，但第二次，却是劫命，这让我很不解。敢情，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毁掉我来的。而且，我昏迷过去之前，听他们对话说事成之后能拿到两百万，可以确定是受人指使。” 说到得罪，秦舒雅或许算是得罪了。 但秦舒雅真的敢这么取江柔性命？不太确定。秦舒雅擅于耍心计，如果是她叫人到皇庭会所后台羞辱江柔，就不会故意掉入水池演苦情戏，直接找人毁掉江柔还比较直接。不太像她的作风。 章云敏？不太会。知道叶然澈很在乎什么，如果章云敏要出手了结她，将来叶然澈查出，定会与她闹翻。 人心难测，江柔没有证据，只是把猜测的范围缩小在她得罪的人身上。 想起有人要置她死地，难免后怕。所以才说要强大起来，不再给人可乘之机。 叶然神色沉下去，想起差点在怀中失去她，仍是心有余悸，语气幽冷道，“你想知道他们的下场吗？” “你找到那些人了？”什么时候的事，她竟不知。或许，能问出点什么。 “他们一共四人，一个与幕后指使直接接触的已逃到国外，现在我的人在海外找他，他躲不了多久。剩下三个，喂鲨鱼了。” 他说得极其冷静，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以至于江柔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在皇庭会所见识过他的狠，再看他的神色，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老实说，她看着那样的他时，心里升起一丝惧意。 他的权势能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内心里的另一个自己也出了口恶气，笃信恶有恶报，如果不是他们死，便是她死。 回到酒店套房，已经有些晚了。 “你先去洗漱休息吧，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叶然澈往客厅的工作台边走，打开电脑处理文件。 江柔洗漱出来，看他还在电脑前，似乎连她洗漱走出来都没在意。 工作狂，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 叶家这么大的家族企业许多事情都要由他经手，抽身去美国拿回亮亮的心脏配型，定会堆积下很多工作。他便是提前处理也有源源不断的邮件发送过来。 在明镜公关期间，江柔就见识过他在工作上的细致。就连一个职员给他写的邮件，比如餐厅工作餐太单调这种，他也会过目一遍，第二天，就把厨师叫过来让他们准备新菜单。 事无巨细，认真工作的他，有种十分夺人的神采。 窗户没关严，风吹进来有些凉。 江柔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他抬头看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到电脑上。 “你去睡吧，今晚我要工作到很晚。”他出声，视线仍是盯在邮件上，一目十行。 江柔嗯的应一声，走回卧房，躺在充满他气息的床上。 大概是想到他一晚要通宵工作，明天还要坐长途飞机去美国，不知为何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到前台。 “你们厨房还工作吗？” “江小姐，您是叶先生套房的吧。” 江柔去2046套房对于前台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上次来就见过。 叶然澈对前台吩咐过，只要是江柔来，随时都可以上去，随时可以入住。 见江柔一时没出声，那头又问，“如果是您和叶先生有要求，随时可以让人准备。” 江柔一听可以准备，努力忆起以前孙美云常给她做的提神补气茶，对那头说：“做一份太子参枸杞苹果茶送上来吧。” 第109章 命运的安排 客房服务人员把参茶送上来时，江柔已经睡下。 门铃响了三次，才开。 叶然澈一脸阴翳地站在门后，语气有些不悦，“我没有叫你们准备，拿下去。” 客房服务有些惧他，“叶先生，是，是江小姐打电话到前台让准备的……” 准备关上门的叶然澈停顿，“江小姐让人准备的？”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他神色放松，心中有一丝喜悦，伸手把茶端过来，语气也缓和了些，“可以了，你下去吧。” 他端着茶走到卧房门口，苹果茶闻起来有些香甜，太子参和枸杞提神明目，他喝一口，长时间工作的疲惫似乎消散不少。但到底不是因为茶，而是因为准备茶给他的人。 女人，口是心非，关心他，却不肯承认。 他腹黑地笑起来，又抿了口，在嘴中回味。没有叫醒她，让她继续睡。 电脑屏幕传来视频会话请求，他一手端着茶立在屏幕前，点开。 “阿澈，几年不见，别来无恙。”一道沉稳苍劲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叶然澈看着屏幕神色冰冷，嘴角轻轻一扬，“三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莫理事说，你要过来跟我谈事，有什么事这么重要，要你亲自过来？以前你在纽约，离华盛顿这么近，也不见你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这一次，主动来，倒让三爷爷我好惊喜。” 叶然澈轻轻垂了下眼睫，又抬起，嘴角扬起的幅度大了些，“三爷笑话了，这几年听说三爷和堂伯事务繁忙，已经把生意伸到中东地区，我不好打扰，见谅。” 音响里传来老人苍劲的笑声，“阿澈，你真会说笑，事务繁忙的，向来是你爷爷和你。你爷爷修养身体，叶家这么大的家族企业，百分之八十都落在你的身上，要说忙，我们区区小生意怎么能和你比。这一次你来，三爷和你堂伯还得好好跟你取取生意经。听说，你又收购了很多娱乐产业。” 叶然澈笑，“三爷您的消息倒是灵通。说到娱乐产业，三爷在美国，也是投资好莱坞大片的投资商，听说这几年您投资的几部大片，都有不错的票房。我在国内怎么能和你比。” “呵呵，你这是笑话我，国内市场那么大，十四亿国人，现在国外的片子，哪一个不想回国内市场分一杯羹？哎，不说了，等你过来，咱爷孙好好谈一谈。订好航班了吗？还是私人飞机？需不需要让你二堂哥去接机？你跟老二，以前关系一直不错。” 叶然澈浅浅抿唇，始终面露良好修养，“不用劳烦了，我识路，可以自己过去。” 老人有些笑意的声音传来，“好，三爷早已准备好，随时欢迎。” …… 江柔醒来，是早上十点多，不知怎么睡得那么沉，也忘了调闹钟。 走出客厅，发现叶然澈已经不在，想着他大概已经在飞机上。 沙发上放了一套给她的干净衣物，是新买的香奈儿套装，还有一件巴宝莉风衣外套。都装在精致的纸袋里，款式是当季新款，挑选的人品味不错。桌上还有客房服务送来的早点，一束鲜花，满屋的芬芳，完全没有昨日闻到的烟草味。 昨天他把她上衣撕了道口，好在是冬天，外面穿着外套，遮一遮看不见。本想今早一早回别墅去换的，想不到他已经给她准备了衣服。 桌上有张便条，上面写着他苍劲有力的好看字迹：醒来后记得吃早餐，一周，最迟一周后回来，等我。 江柔看着他的字迹，好像他人就在身边，心中有暖流涌过。 狠起来无人能及，好起来也无人能及，这就是叶然澈。 换了衣服，吃过早点，江柔先去医院看看亮亮。 果然是叶然澈安排的那样，有两个专门的医护人员照料，江柔反而觉得自己不知做什么好。看着昏睡不醒的孩子，握住他的小手说：“亮亮，你的机器猫一定会回来救你的，而绵羊，要去拯救他的右手，不被坏人砍掉。” 在叶然澈身边，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去环影总部的路上，江柔给艾米打电话，“通知投资部各位主干，一个小时后开会，会议主题围绕五亿投资的新电影，你把文件发下去，叫大家做好相关准备。” 会议结束后的三天，江柔都在忙着手中的五亿电影项目。 已经第三天了，每一天，她都在等叶然澈的电话，等着他回来。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心里的焦虑就越甚。只有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不要去想坏结果，他说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江总，冯导演说他没有档期，他的片子才刚开机，如果他要接，要等到明年底。” 艾米走进来时，江柔正对着手机发呆。 最近艾米在公司都称江柔江总，江柔让她随意，她说叫江总最随意，她愿意。江柔拿她没办法，只得随她喜欢。 “明年底不行，我们最迟明年夏天要开机。”江柔想了想，从桌上的文件中拿出那叠导演资料翻看一会，“这样，你试着联系美国刚获奥斯卡最佳导演的华裔导演李导，我很喜欢他，问问他有没有可能合作。” “我联系过了，李导档期没问题，但是他太大牌了，只和大制作人合作。李导那两部拿了奥斯卡的电影，都是和好莱坞非常有名的制片人合作，说你名不见经传，没有做过什么作品，不放心。虽然我们开出的条件很高，也觉得我们剧本不错，但他回绝了。” “李导现在在哪里？”江柔问。 艾米翻了下文件记录，“他住洛杉矶，不过明天要去华盛顿参加一个导演行业的慈善晚宴。” “华盛顿？”江柔听到地名，眼中透亮。 艾米叹口气，“咱还是找别的导演吧，他太大牌，根本就看不上我们。” 江柔已经站起来，收拾桌上东西，“艾米，紧急商务签证十个小时之内能弄好是吗？” “可以，怎么了？” “我现在去弄签证，你给我订个今晚飞华盛顿的航班，想办法给我弄到慈善晚宴的邀请函，我亲自过去找李导谈。” 第110章 你抓疼我的手了 江柔做事向来果敢，从下决定到行动的几个小时，人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艾米又给她提前订好华盛顿那边的酒店，做公关这行，人脉广布，弄个邀请函并不难，在江柔登机时，邀请函已经让人送去酒店。 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飞机在拉斯维加斯停留一个小时。这是时间最近的一趟航班，就算停留一个小时也比其他航班快抵达华盛顿。 江柔是第一次去美国，第一次坐这种长途飞机，尽管是比较舒适的商务舱，多少有些难受。加上有一段气流颠簸严重，她飞机餐只吃了寥寥几口，蒙头大睡。毕竟到华盛顿时间是晚上七点，她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去休息，要直接去慈善晚会，只好利用飞机上的时间补充睡眠。 醒来，飞机已经重新起飞。 在拉斯维加斯有些乘客下去，江柔身边坐的女乘客也下去了，换了个男乘客。 穿一身浅灰色质地精良的西装，身材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劳力士手表。肤色是偏深古铜色，年纪在二十八九岁左右，有些混血的面孔，看起来十分刚硬帅气，器宇不凡。 嘭地一声巨大震动，把整个飞机都顿了一下。江柔整个人也被顿了一下，睡意全无。 机舱里的乘客顿时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一会，飞机广播里传来机长安抚的声音，“尊敬的乘客们，飞机刚才遭遇一股强大气流，现已控制。请相信我们，保持冷静，系好你们的座椅安全带，不要轻易走动。”接着又用流利的英文讲了一遍。 随着气流平稳，机舱里的慌乱总算慢慢平复下来。 江柔刚才那刻心脏都要跳出去，这会儿还是有些脸色苍白。脑海里闪过各种飞机失事的画面，想起最近很多飞机失联的事件，一时半会没法冷静下来。 直到，旁边的混血男人发出有些低沉的嗓音—— “这位小姐，你抓疼我的手了。” 江柔扭头去看他，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到自己的手正死死抓在座位扶手上，然而下面，还压着男人古铜色的大手…… 她浅浅的指甲几乎是扣在人家的手背上，印子都出来了。 顿时猛地把手抽回，感到十分失态和抱歉，“实在对不起，我失态了。” 男人并没有生气，反而有涵养地浅笑，“小姐是中国人？从C市来？” 在他眼中，刚才裹着毯子蒙头大睡的江柔，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只是这一刻她拿掉遮住大半张脸的毯子，尽管见识过很多美人，却还是在看到她时双眼微微一亮。 江柔并不喜欢和陌生人多说什么，即使对方是个大帅哥。但因为刚才抓疼人家的手，只好也浅笑，不冷不淡礼貌地回答，“是。” “去华盛顿做什么？出差？”男人问。 江柔点头，“恩，算是吧。”调下坐骑打算继续睡觉。 男人见她似乎没有聊下去的意思，只是多打量了她两眼，也不再多说。 飞机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抵达华盛顿，出了机场人多，出租车还不好拦。 一辆黑色的林肯停在面前，黑色车窗摇下，男人的脸露出来，“这位小姐，要不要我送你一程？我也是半个中国人，同胞应该相互帮助。” 是飞机上的那个混血男人。 江柔有些提防，摆摆手，“谢谢，不用了，我打出租车。”抬手招街面飞驰而过的出租车，却没有一辆停下。 “这个时间出租车并不好打，而且今日限行。华盛顿我熟悉，如果小姐信不过我，我可以把驾照给你看。”说着把他的驾照本子递过来。 江柔将信将疑地拿过来，全英文驾照，写的是他的英文名：William?Ye 时间赶，江柔看他会说中文，不像会坑同胞，拿着他的驾照坐进去，“我去威斯汀酒店，到了驾照再还你，谢谢。” “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男人问。 “我姓江。”江柔坐离他远远，身体几乎贴着车门。 他笑了一下，示意前面的司机开车。 威斯汀酒店离机场不远，二十多分钟后就到了。江柔看那个William是出于好意送她，倒有些不好意思，看来是她戒备心太重。语气也缓了些，把驾照递过去，“谢谢你，再见。” 男人目送她风一阵地走进酒店，打开驾照，看到里面夹的五十美元，摇头笑起来。 有趣的女人，她当他的车是的士了。 “二少爷，您要直接进晚宴会场，还是先去见三爷？”前面开车的司机问。 叶维廉脸上的笑意隐去，淡淡开口，“先去见爷爷吧，听说阿澈来美国了，多年不见，要先见一见我这位在C市可呼风唤雨的堂弟。” 时间已经快来不及，江柔拿了早已预订好的房卡回到房间，拿到邀请函，又换下一套她让艾米提前叫人准备的黑色小礼服，下楼去参加晚宴。 慈善晚宴就在威斯汀最大的一个宴会厅举办，是一年一度导演行业的慈善晚会。导演们会拿出一些收藏品，拍卖，谁看中谁可以买下，拍得的价钱全部捐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 会场布置得十分豪华，出入的都是有名的导演，还有一些投资商和制片人，还有不少一二线的大明星出现。大多数人都是携伴参加，外面一圈记者，闪光灯亮个不停。 江柔进去时还看到一对非常有名的好莱坞明星夫妇，本想上去要签名，想到办正事要紧，还是先进去找李导。 会场里有不少华人导演，江柔很快在一处找到李导，他正和几个外国制片人用英文交流接下来的计划。 江柔不想唐突打断他们的谈话，只是装作一个走过来听的人，认真站在一旁听。 听到李导正问几个都是有名气的外国制片，“现在电影制作对一个好的制片人要求越来越严格，对于没有经验的制片人，想要做个大制作电影，你们怎么看？” 一个制片笑起来，“没有经验的制片，只能说明他们是钱多得没处花。现在电影制作团队要求，当然是名声在外的制片有保证。” 李导又道，“不仅如此，他们启用的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另一个制片哈哈笑一声，“哪个投资公司这么没头脑，真的是以为有钱就能做成一切。” 江柔在旁边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说：“对你们的观点，我不这么认为。” 第111章 叶氏家族里的人 她的声音引得李导和几个制片人都回过头来，见她是个华人女子，不知什么身份。但能进的这会场的都不是普通人，其中一人便问：“这位小姐，你是？” 江柔笑起来，一笑生花，“我也是个制片人。” 她握着杯香槟，优雅得体，从容大方，说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文。一身剪裁合适的黑色礼服裙，简单的盘发，使整个人看上去高贵不凡，让人以为她出身上流社会，不知是哪里来的名媛小姐。 李导年龄有近六十岁，面相和蔼，气质十分绅士，略有兴趣地问，“这位小姐，不知你对我们刚才的谈话有什么不同见解？” 江柔浅浅一笑，“适才你们说一个大制作电影，一个有名气和有经验的制片人很重要。我认同，但，有名气和经验的制片人也是从无到有。而这些经验都可以学习。大制作的影片，我认为剧本最重要，其次是个好导演，再则是一个优秀的特效团队，和幕后营运。” 李导看她年纪轻轻，说得头头是道，更有些兴趣听下去。 江柔继续说：“如果说启用名不见经传的角色，影片就不能获得成功，未免定论太早。观众不是傻子，只有他们知道影片好不好看。而新人，不代表演技不好。” 两个制片人对江柔有些刮目相看，李导更是有些赞赏之意，“这位小姐，不知你怎么称呼？” “我姓江，李导，能否借一步说话？”江柔问。 李导有些意外，还是跟其他两个制片说一下，两个制片有些奇怪地看江柔一眼，离开，把说话的地方让给他们。 “你刚才说，你也是也制片人？”李导问。 江柔伸出手，“李导你好，我是您的粉丝，十分喜欢您的电影。想必您也知道，前几天C市环影集团邀请您担任一个五亿投资的新电影项目，正式介绍，我就是那个项目的制片人，为表诚意，亲自来找您谈一谈。您的任何疑问和疑虑，都可以在我这里得到答案。” 李导本就以为那个五亿项目只是那边的无稽之谈，不想制片人都亲自找来，见江柔这般年轻就身为一个大制作人，难免还是有些疑虑。 江柔却一眼看出他的多心，“李导如果信不过，我可以把整个项目的计划书给您过目一遍，剧本也可以现在就发给您。” 李导知道自己的多疑被看穿，反而更加欣赏江柔，笑起来，“江小姐似乎很有把握能说服我？” 江柔摇头，“我不是说服您，只是觉得有一个十分适合您的机会。” 李导一愣，笑出声音，“江小姐，你真的太会说话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跟你谈一谈项目，至于做决定，等看过项目再说。” 两个人便谈起来。 这时，一个男人走进会场，引起一些不小的骚动。 旁边一些女明星和名媛纷纷小声讨论。 “那不是叶维廉吗？他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了，真帅，如果去当明星，一定比布拉德皮特还火。” “去你的，人家是叶三爷家族的二公子，听说他管理着拉斯维加斯的几间赌场，还有一些中东的生意，能力十分优秀。当明星？叶家的人从来不屑这些。” “是啊，叶三爷在华盛顿，今年五月刚被市长颁发为最有贡献的华人企业家，那叶维廉又是叶三爷最疼爱的孙子，想要嫁给他的名媛都排队到太平洋那边去了。” 江柔听到叶三爷的名字，心里一顿。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叶家家族里的其他人。 之前就听陈管家说，叶家家族庞大，在国外有几个分支，而叶三爷是这些分支中，权势覆盖范围最大的。叶三爷用四十年在华盛顿打拼，已经让他的产业市值达到上千亿，和C市叶盛泽名下产业市值不相上下。 一个家族，叶盛泽和叶三爷是亲兄弟，叶盛泽四十年前作为长子继承叶家产业时，叶三爷举家搬到了华盛顿，在C市再无落脚之地。 能在四十年间把产业在海外做大到如今地步，叶三爷的能力真的不容小觑。 “江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朝江柔走过来时，她正和李导谈项目谈得愉快，扭头去看他，整个人也是愣住了。 那个混血男！他怎么又会在这里？ 旁边的李导已经先出声，“维廉，你什么时候从拉斯维加斯回来的？你家三爷还好吗？” 叶维廉的目光这才从江柔身上移开，“今天刚到，爷爷很好，他这几天有重要客人，在招待。不知导演和这位江小姐，是什么关系？” 李导略显意外，“江小姐是专门从C市来和我谈新电影项目的，你们认识吗？” 江柔忙摇头，“只是一面之缘。” 她很震惊，这个男人竟是叶三爷家的孙子，叶家家族里的人！ 这个世界要不要这么小！ 老天，千万别让她在这种场合碰见叶然澈，他不给她跟过来，她自己跑过来，他见着她估计要火冒三丈。 江柔还觉得奇怪，之前听陈管家说，他两年前跟叶董事长来华盛顿叶三爷的宅子，看到一个和她很像的女人。 这个叶维廉，会不会是把她当成那个女人才会对她多加关照，把她从机场送到酒店。 但仔细看他的神态，又觉得他是初次见她，不像演出来的，之前绝对没有见过。 叶维廉也对李导笑笑，“是啊，只是一面之缘，但这已是一天之中第三次见面，觉得和江小姐实在有缘。” 李导意味深长地看江柔一眼，似乎是说她幸运，能得到叶维廉这样的男人注意。 会场人群中，再次骚动起来。这一次，比叶维廉出现骚动更大。 旁边又有女人的声音议论起来—— “那个跟在三爷身边的男人好帅，他是谁？” “是啊，是哪里来的公子，气质竟比三爷家的二公子还夺人眼球，怎么以前从未在华盛顿的上流社会见过他？” “啊，好帅好冷酷好迷人……” 叶维廉听到那些议论，举起酒杯抿一口，轻轻地勾起嘴角，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 “你三爷爷，好像来了。”李导往会场入口看去。 江柔在听到那些议论时，心里有些震惊有些好奇。 顺着会场其他人的目光看过去，与那道闪电般的目光对上时，她浑身像触电一般！ 叶然澈！浑身气场强大到旁人无法直视的男人。 他，他竟然是跟叶三爷一道出现！ 第112章 他变了（1） 在叶然澈看过来时，江柔急忙把目光移到旁边去，整个人身子也转到了叶维廉身后，让这个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作为遮挡。 叶维廉回头略有些疑惑的目光打在她身上，什么也没说。 正逢李导要上台去拍卖他的收藏品，角落这里就剩下江柔和叶维廉两个人。 她能感觉得到，会场中一道火热的目光，正灼热地打在她身上。她不想叶然澈为难，毕竟两人只有一年的婚姻合同，他大概也不会想这么快把她介绍给家族里的其他人，虽然上次已经在视频里见过他在澳洲的姑妈叶蓉珏。 叶家家族里的情况太复杂，江柔想来想去，觉得提前离开最好。等晚会结束后再联系他，问他心脏配型的情况。趁着众人被台上李导的收藏品吸引目光，她往旁边走。 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江小姐，这么快就要走吗？” 叶维廉握着她手腕，眼中还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江柔眼瞳缩起来，盯着他握着她的大手上。 本来还以为他是个绅士，这么一扣她手腕，好感荡然无存，顿时脸色冷了几分，“叶公子，请松手。”要不是他今天帮过她，她脸色会更难看。 叶维廉仿佛被她的眼神烫了一下，松开了手，“抱歉，我一时荒唐。” 他从未对一个女人这样，刚才抓着她根本就是本能反应，似乎怕她一走，再也见不到。 江柔摸了摸手腕，保持着距离，语气冷淡地说：“我有些累，要回去休息，告辞。” 转身走了两步，叶维廉叫住她，“你不想让李导担任你们电影的导演了吗？” 江柔顿住，回身看他，“什么意思？” 叶维廉淡淡笑起来，“我正好也要邀请李导为赌场拍个宣传片，以李导跟我的交情，他定是选我这边。江小姐不妨多留下片刻，跟我交个朋友，没准我能卖你个人情，把赌场宣传片推后拍摄。” 他即使笑起来也是一副不知深意的模样，让人有些猜不透。 江柔往叶然澈那边看一眼，发现他正跟着叶三爷，与几个看起来是高官权贵的中年人交谈着，表情冷静自如，像任何一个时候。 两家的关系不是有些紧张吗，怎么觉得他这么从容？ 重新对上叶维廉的目光，“叶公子为什么要和我交朋友，我对你来说，毫无价值。商人趋利逐利，你不至于要跟我这样的人做朋友，会拉低你的水准。” 叶维廉被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晃了些神，他从未见哪个女人，像她这样对他毫无惧意，敢直视他这么长时间。对她，也就越来越感兴趣了。 反倒是他，渐渐从她目光里败落下来，微微移到另一处，笑道，“朋友没有贵贱之分，江小姐能出入这种场合，也并非等闲之辈。我只是觉得和你有缘罢了。” 这时，会场那头的叶三爷看到了自家孙子，带着叶然澈等人走过来。 江柔一颗心都提起来，要躲，却再次被叶维廉拉住了。 他目光往会场后一个方向看了看，整个人倾靠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不想出事，从现在起，你就装成我女朋友。什么话也别说，听我吩咐就行。” 什么！ 江柔瞪大眼睛望着他，不可置信，要她装成他女朋友？为毛啊？ 还不容她反应，叶三爷等人已经走过来。 一个看起来很健朗的老人，和叶盛泽相比，叶三爷似乎要年轻个二十岁。不同叶盛泽满头的花白，叶三爷一头染得很精神的黑发，穿着质地精良的神色格纹西装，戴着一顶贝雷帽，看起来十分有外国人的穿衣风格。 面相到是和蔼，微微眯着眼，皱纹间夹着一些深不可测的岁月痕迹。 “廉儿，你怎么回来，也不先看看爷爷。”老人的语气也是温和。 完全没有一种叱咤商场风云的生意人那种精明模样。 但江柔知道，很多东西浮于表面，人不可貌相。 大隐隐于市，越是精明算计的人，越是出人意表的温和。 “刚过去找你，不过听说你在会客，只好先到会场来。”叶维廉淡淡说道，目光落在叶三爷身后的男人身上。 几年不见，那男人身上的气场是越来越强，只是往那里一站，都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除了叶然澈，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他眼中幽光浮起，朝叶然澈伸出手，“阿澈，好久不见，你怎么来华盛顿也不提前跟我说声？” 江柔埋着头，侧脸到一旁，尽量把整个人都躲在叶维廉身后。 只听到男人清冷而疏离的问候声，“维廉，好久不见。” 叶维廉轻笑一声，摇摇头，“明明该叫我哥，从小就没听你叫过一声，好在我也习惯了。” 叶三爷的目光落在躲在叶维廉身后的女子身上，问，“廉儿，你身后这位是？” “哦，我正要跟爷爷介绍，这位是我女朋友。” 叶维廉回身，拉过江柔的手。 那一刻，叶然澈的目光深幽不见底，他修长的五指微微握拢，双目隐隐地燃起火光，盯在她脸上，盯在叶维廉拉着她的手上。 瞬间，又恢复冰冷。 江柔垂着双眸不去看他。 奇怪的是，刚才还火热打在她身上的目光，现在却是收了起来。她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叶然澈也不像是以前她所认识的那个叶然澈。 他变了。转性了吗？ 叶三爷看到江柔时面孔微微一滞，脸上升起意料之外的复杂神情。眼角瞥了叶然澈一眼，见他脸色没有异常，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廉儿你什么时候找的女朋友，竟现在才让爷爷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她姓江。”叶维廉说着伸手楼上江柔的肩。 江柔身体猛地绷直，很想一脚把身边这人踹飞，但想到他那句不知深意的“如果不想出事，从现在起，你就装成我女朋友”，便克制下去。 她终于敢对上叶然澈的目光，但他几乎没有看她，一张冷峻如神帝的面孔，面无表情的目光掠在她身上片刻，直接看向叶维廉。 江柔也疑惑了，换以前，有男人动她一下，叶然澈一定会怒不可遏。 何况现在，她被叶维廉搂住肩膀。 “爷爷，江小姐有些累了，我先送她回去休息。”叶维廉说着，搂着江柔往会场外走。 一道冰冷如针的目光，打在江柔背后。 第113章 他变了（2） 叶三爷苍劲浑厚的声音缓缓在身后响起，“廉儿，明晚家宴，把江小姐请来庄园吃饭。” 叶维廉身子一顿，略略偏头回去，“好的爷爷。” 江柔整个人都快抓狂了，这都是什么事，这个叶维廉到底想做什么。 只觉得身后那道打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发冰冷。 离开会场到电梯口，江柔挣脱开叶维廉退出几步，浑身都紧绷着，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认识我？” 他伸出古铜色而指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在电梯钮上按下，“你不也认识我吗？” 江柔猛地皱眉，“我并不认识你。” 他微微耸眉，露出让人很不爽的笑容，“江小姐，我本来觉得我们很有缘，想帮你一把，但你这么划清界限，未免有些我伤心。”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柔真是迫不及待要和他划清界限。 刚才叶三爷那句话什么意思，让她去庄园吃饭？ 他说帮她，又是什么意思，未免太奇怪了，好像，他之前就见过她似的。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正好有客房服务推着餐食出来，叶维廉伸手把江柔揽到一边，让她避开。 “松开你的手。” 身后，冷冷想起一道声音，暗哑森冷得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来。 江柔不用猜，也知道是他。 还没回头过去，手就被他扣住，拉了过去。 那一刻，江柔既高兴能摆脱开叶维廉，又有些惧怕叶然澈的阴冷。 但心里似乎松了口气，好像见到他，心里就踏实。 然而她高兴没两秒。 下一秒，叶然澈已经一拳挥过去，一拳砸在叶维廉脸上。 两个男人都是188左右的身高，叶维廉为打得一个趔趄，撑着电梯门才没有倒下。 直起身子，嘴角已衔着一丝血迹。 只是眨眼间，他的拳头有挥了回来，结结实实地挥到叶然澈脸上。 “啊！”江柔心疼得惊呼一声，猛地捂住口。 那一拳，只是让叶然澈偏过头去，上身微微倾斜，脚步没有一丝移动。 他极其冷翳地回过头来，又一拳挥过去，这一次把叶维廉打倒在地。 电梯口这头除了他们三人没有别人，江柔只觉得这两个男人能引发起一场世界大战，浑身冒着冷汗看他们下一步的动静。 倒在地上的叶维廉，微微支起身子，站起来，竟然笑出声，“两年不见，你的身手，真是越来越让我佩服。除了在澳洲军区的二叔，整个叶家我最佩服的人就数你了。” 叶然澈眼中的阴冷未散，给人一种不容靠近的气息，“你知道我的底线。” “哦？我几时触到你的底线了，让你这么生气，一见面就给我这么大的问候礼。”叶维廉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像无事的人一样。 叶家的男人，天生都有种冷气，尤其是在叶然澈身上更明晰。 他凤眼森冷地盯着对方，缓缓吐出几个字，“别动我的女人。” “哦？江小姐是你的女人？她明明是我的女朋友。”叶维廉有些厚脸皮地看向被叶然澈拉到身后挡住的江柔。 气得江柔急要辩解，“你别乱说，谁是你女朋友，见面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如果知道你也是叶家的人，我有多远跑多远。” 叶然澈听她的话，叶家的人，似乎还有包括他进去的意思，回头冷冷瞪她一眼。 心里想着，回头再找她算账。 这女人，好啊，真是胆大包天，叫她不许跟来，他走没几天，她擅作主张跑过来。 今早接到莫禹臣电话时，他不知有多生气。 再生气，也没有比看到她和叶维廉一起出现生气。 他不知道她和叶维廉怎么认识，叶维廉又怎么把她当女朋友介绍给三爷。刚才在会场里，如果不是顾全大局，他心里的火气已经堆积到可以把整个会场都夷为平地。 叶维廉揉着嘴角，轻笑，“江小姐这么说真叫我伤心，刚才，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么谢的我？” “救我？什么意思？”江柔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根本搞不懂他下一句会说出什么话来。 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女朋友，又莫名其妙说救了她。 叶然澈额角青筋微微暴起，侧头看着江柔，替叶维廉回答，“你难道没有察觉，从你进会场开始，就有人暗中跟着你？” 他在进入会场时，就看到了江柔。她的身边，有两个男人混在人群中在监视她，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也不怪她，她没有经历过军人的训练，对这种事情自然没有防备。 叶维廉有些惋惜地看着江柔，“你是谁的女人不好，偏偏要当叶然澈的女人。不如现在离开他，奔到我怀抱如何？只要在我身边，你一根头发也不会掉。” 也是，他第一眼看到江柔时，就知道，这样的女子，定是不同寻常。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叶然澈冷冷盯着他，仿佛是狮与狼的对决，对方早在下风，“我的女人，我来保护。” 叶维廉摇摇头，“你现在是在华盛顿，不是C市。你自己都被我父亲的人监视，怎么还能顾得了江小姐？你难道不知，只要是你公司来的人，都会受到监视吗？” “你真的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来这里见三爷？” 叶然澈气息一冷，有几分渗人。 江柔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茫然，有些不安。 叶然澈受到监视？只要是他公司的人，来华盛顿都会受到监视？ 那么，她不跟他打一声招呼就跑过来，不就是给他添麻烦了吗？ 该死，他应该提前跟她说的啊。 他要是提前说清楚，打死她也不过来了。就算是能邀请到李导给那五亿投资的电影当导演，也不会来。现在知道给他添麻烦，心里便愧疚起来。 难怪，他在会场里，在叶三爷面前，会对她那么冷漠，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叶然澈那绝狠的目光，让叶维廉微微怔了怔。 果然，叶然澈能有今天的成就，能在短短五年之间把叶盛泽名下产业市值翻倍，就是个传说一样存在的男人。跟这种男人过招，稍有个闪失，就会被他撕碎。就算他们是堂兄弟，小时候关系还不错的堂兄弟，但叶家两个分支，如今已是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听说，你跟爷爷做了个交易。”叶维廉话题一转，目光也深冷起来，“为了一个心脏配型，做这种交易，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想不通了。” 第114章 主动推开她 “你跟叶三爷做了交易？” 回到酒店房间，江柔直接问叶然澈，“亮亮的心脏配型跟叶三爷有什么关系，你这次又做了什么断手断脚的交易？” “你不用知道。”从乘电梯上来，他就一直阴沉着脸，回身逼近江柔，“我倒要问你，你来华盛顿做什么？我说不可以过来，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江柔被他脸色微微惊了一下，不管多少次，他发起火来都让人心惊肉跳。但并不是没有底气，“我并不是跟你过来，我是来邀请李导去给那个五亿投资的电影担任导演。” “李导？”叶然澈并没有因为她这个说辞脸色就好一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可以抽空去跟李导谈，效率或许比你还快。” 江柔没话反驳他了，干干眨着美眸，干脆不再说一句话。 “坐明天最早的一趟航班回去，我会派人过来接你，再派人跟你一起回C市。”叶然澈冷冷出声，不容人抗拒的语气，甩手便走。 “哎！”江柔叫住他，“那个，亮亮的心脏配型怎么样了？” 叶然澈回头，一个眼神如冷箭射来，“你放心，我说了，就算是要我的命，也不会让亮亮出事。你就回去等着吧。” 房间门砰地关上。 过了一会，江柔再想出去，打开门，外面就站了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人。 “江小姐，叶先生有吩咐，您不能离开客房半步，有什么需要，跟我们说便是。” 江柔沉着气，好吧，不走就不走。 但这种没自由的感觉未免叫人有些难受，她砰地把门关上。过了一会，又打开，冲外面的两个黑西装喊：“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没一会，客房服务就送了餐食过来。 江柔打开电视，边看电视边吃着迟来的晚餐。脑袋里总是想着叶维廉说的那个交易，叶然澈和叶三爷之间的交易。 她太想知道，为什么亮亮的心脏配型会和叶三爷这边扯上关系。 好像越想抽身，就陷得越深。 不行，她的底线是亮亮，决不能把亮亮也扯到叶家家族里来。 不能出去，吃好晚餐只好洗漱睡觉。 睡到半夜，江柔感觉到有人进了客房。 她从卧室走到客厅，看到熟悉的黑影坐在沙发上，交叠着修长双腿，一只手支在扶手边闭目养神。 晕，明明房间是她订的，为什么这货能自由出入，还让人守在门口看着她，倒像是他订的房。 江柔光脚走过去，站在那里看他，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她盯着他看，在犹豫要叫醒他去卧房里睡，还是让他在沙发上睡好。 见他似乎真的睡着，便走回卧房抱来一床毯子，盖他身上。 手腕被他轻轻握住了。 他缓缓睁开眸眼，抬头打在江柔精致姣好的面容上，眼中的那抹深情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已经通知高乔，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回C市，马上可以准备亮亮的手术。” “真的？”江柔双眼闪亮。多日来提着的心放下，整个人兴奋得一时忘了要做什么。 她的身体似乎不听脑袋指挥，激动得整个人扑到叶然澈身上，抱住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喊出，“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亮亮不会有事了，叶然澈，谢谢你，谢谢你……” 竭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失态哭出来。 不可否认，在某一刻，她再次深深被他打动。 这个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无所不能，那就是叶然澈。像从前一样，无论她陷入什么样的困境，第一个救她于水深火热的人都是他。 叶然澈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虽然表情冷静，心中却狂喜。只是在听到那句“叶然澈谢谢你”时，神色中流露一丝复杂之色，深眸又冷了下来。 他想听的，并不是她跟他说谢谢，他们之间，不该存在谢与不谢。说了，反像是她特意地拉开的距离。他想听的，是其他的话。 江柔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就感觉被他推开了。 他第一次，主动推开她。 多少让江柔有些迷惘，当然，也是她太激动，急忙站起来，有些讪讪地说：“对不起，刚才有些激动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以后，我会继续……”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对上男人冷魅的目光，鼓起勇气说完，“继续，取悦你。” 她说得越多，叶然澈的双眸就更深幽。 谢谢，对不起，取悦。 这些词，为什么让他听了一点也不高兴。 他缓缓抬眸，幽冷而夹着一丝颓狠的目光打在她脸上，“衣服脱了。” 江柔心里一凉，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身体是他一贯以来的方式，要取悦他，自然免不了先在身体上的顺从。只是看他不同以往的眼神，心里有些迷惑。 “脱，一件一件，慢慢脱。”他的声音低沉幽冷。 江柔是真的，觉得自己在慢慢地回到他的怀抱，多少次，她要逼自己抽身，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但有时候，他的冷，他的狠，又刺痛人心。 她本来穿着那件黑色的礼服裙，洗澡的时候脱掉只穿了件浴袍。 脱去浴袍，里面还穿了件淡薄的白色丝质衬裙。 她与他对视着，看到他眼中的那种坚决和冷郁，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 手指捏着衬裙的肩带，缓缓在他面前褪去。 身上，就只剩下纯白色的内衣裤。 光洁莹白的肌肤裸露在他面前，他眼神却更冷了，似乎隐隐还有一种痛苦的异色。 江柔把头别到一旁，伸手去解内衣扣子，纯白色的内衣无声落在地毯上。 等到内裤也褪去，男人只是冷冷地盯着她的躯体。 不知为何，不着一丝站在他面前，被他盯着，江柔只觉得自己不是在取悦他，反而觉得是被羞辱。 她美好的娇躯映在男人的眼瞳中，他掌在扶手上的五指，深深扣住沙发布面，深陷进去，表情中那种痛苦之色更甚。 他高挺的身躯站起来，江柔以为他要压覆过来，猛地闭上眼睛。 然而他却把那张毯子丢到她身上，擦过她的肩走向门口，冷冷丢下一句，“明天来接你。” 门，开了又关上了。 第115章 想还是不想 客房里空调开得很足，但江柔觉得有点冷。 更多的，是觉得挫败，好像，她不曾了解过真正的他。 这个男人风云变化般的深沉心思，她在这一刻深深的领会到了，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心里掩饰不了的小小失落。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能活到现在是她性格里的那抹乐观向前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叶然澈的情绪多变，她在学着习惯应付。遂重新穿上衣服，走回卧房睡觉。 早上醒来，叶然澈已经等在客厅，脸色仍是冷冰冰的，一脸面瘫，“洗漱换好衣服，收拾好行李，到楼下餐厅吃早餐，十点的飞机。我在餐厅等你。” 江柔看看手机时间，都快九点，“你怎么不叫醒我……” “来得及。”他淡淡说一句，离开。 江柔只好迅速收拾，二十分钟后下到酒店餐厅，远远看到叶然澈正摊开一份华盛顿经济邮报看着。 她走过去，他就把报纸收起来，把菜单递给江柔，招手叫来餐厅侍者。 整个过程，江柔都在观察他的表情，真是一点都摸不着他。昨晚叫她脱衣的那一面真像个虐待狂，现在这一面又像个绅士贵族，不知哪一面才是真的他。 “江小姐，你这么快就要回C市了吗？” 叶维廉走上来时，江柔正埋头吃着早餐。 “我还答应爷爷，今晚要带你回去参加家宴。你若走了，我怎么和爷爷交代？” 他穿着一身银色的西装，配一条蓝色的领带，时尚高贵。那张混血的面孔，帅得如同从漫画中走出来，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慢条斯理的冷静语气，与叶然澈相比，多了一丝难得的柔和。 江柔抿一口咖啡，没有看他，语气冷淡，“你答应你爷爷，我又没有答应你。何况，我们根本不熟，我也不是你的女朋友。你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叶维廉脸皮颇厚，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对面的叶然澈重新拿起报纸，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似乎对叶维廉的出现，没有放入眼中。 叶维廉伸手点了杯咖啡，大有坐下来聊天的趋势。 咖啡刚端上来，叶然澈看一眼腕上的名表，站起来对江柔说：“时间不早，可以走了。” 说着往前走去，丝毫不给叶维廉面子。 叶维廉搅着咖啡，无奈地勾起一个笑容，“这么着急走？”他把一张名片递给江柔，“江小姐，有空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江柔看也没看那张烫金名片一眼，站起来，“没有再见的必要，我应该不会再来华盛顿。” 跟着叶然澈走出去时，江柔还在想，刚才是不是哪里又惹到他，他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叶然澈更是一上车，就闭目养神，直到车子开进了机场附近的一处私人停机坪。 那一带停着数百辆私人飞机，大多数是华盛顿一些权贵上流所拥有。 早上叶然澈说来得及，原来就是因为坐私人飞机，所以他才没有叫醒她？ 飞机是中型的私人飞机，体积比一般的民航飞机小了一倍，却还是很宽敞巨大。 已经有几个当地医生候在飞机下面，用英文跟叶然澈交流。 有人过来把江柔的行李提上去，江柔跟在叶然澈和几个医生身后登机，看到里面置放了一张病床，各种高科技医疗器械。 床上，躺着一个金发的小男孩，跟亮亮差不多大的年纪。男孩浑身插满了管子，深度昏迷状态。 “这是？”她有些不解地看向叶然澈。 他看着两个医生正在调整病床旁的医疗仪器，解释，“亮亮的心脏配型。这个男孩一年多前出车祸成植物人，他的父母决定终止他的生命特征，捐赠器官。亮亮的特殊情况，只能把这个捐赠者带回C市，现场做心脏移植手术。手术结束后，再把他的尸体送回华盛顿。” 虽然找到亮亮的心脏配型是件很高兴的事情，但江柔看着病床上的男孩，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受。这个男孩是个植物人，或许有一天，他会醒来，一旦终止生命特征，就是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他的父母，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 叶然澈似乎看穿她情绪，目光落在那个男孩身上，淡淡地说：“你不要觉得残忍，你只要想着能救亮亮即可。” 江柔垂下双眸，没有说话，内心，在无数遍在感恩。 叶然澈示意身边人，让他把江柔带到驾驶舱上面去休息，让医生们把病床移到机舱后面一些位置。 “天气怎么样？” 上来驾驶舱后，叶然澈问机长，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江柔。 “叶先生莫担心，天气很好，您休息吧，十五个小时左右就可抵达C市。” “好，交给你们了。” 他说着走到江柔身边，脱了大衣外套盖在她身上，在她身边坐下来。 驾驶那边的门已经关上，外面就只有他们两人，江柔觉得这飞行时间实在难熬。 她调整坐姿，往另一边靠过去，手上的包包从座位边滑落，里面的东西倾倒在机舱地板上。 “我来。”叶然澈俯身蹲下来帮她收拾包包，手指捡到一张烫金名片，看到名片上面的人名，脸色一沉，呼吸也微微重了。 “你，收了他的名片？”他脸色一瞬间就又变得十分难看，眼中有一丝怒意。 江柔还有些不知所云，看到他手中的烫金名片，也是眉头一皱。 她几时收了叶维廉的名片，她根本就没收，怎么会在她的包包里？ 叶然澈轻蔑地哼一声，“当着我的面，说和他不熟不想搭理他，说不会再见面，背后，又收了他的名片。你到底，是想跟他熟还是不想？” 江柔无语，本来想解释的，但他这阴晴不定的面孔实在叫她有些猜不透，怕说出来他不信，干脆顶着他的怒气，抱了抱胸，把头扭到一边说：“我什么都不想说，随你怎么想。” 咔嚓一声，名片在他手中被他折成两半，摔了出去。 他知道，那张名片是叶维廉不知不觉塞到她包里的，他看到了。 只是想试探一下，她到底会不会为自己辩解。 如果她辩解，或许她还在乎他的情绪。 可她…… 叶然澈那双深眸，盯着江柔时隐隐有一丝痛楚流露，许久，抬起头来，“如果你真的觉得跟我在一起痛苦，不用一年，回去之后，我可以跟你离婚。” 第116章 她的小太阳 离婚？ 从他口中说出来，江柔有些不敢置信，睁着大眼睛看他。 她不是一直在等他说出口吗？从签下那份一年的婚姻合同，她就在等这天。只要意识到和他是法律上的夫妻，她总是担惊受怕，不得安宁。为何这一刻他真的说出口，她心里会猛地被刺似的，呼吸都忘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决绝冷漠的脸，把头扭到机舱窗户一面，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叶然澈的瞳孔，在听到她说出好的那一刻猛地缩成麦芒，又渐渐地幽暗下去，暗不见底。 飞机缓缓起飞，窗外，蓝天澄净，白云如棉絮漂浮。 或许，结束这一切，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 可是心口那么疼，好像被人挖去一块，是怎么回事。 夜里两点，飞机抵达C市。 中心医院已提前派了一辆救护车等在港口停机坪，高乔和几位医生也候在那里。 医院那边的已提前做好准备工作，捐赠者很快被送去手术室。 江柔全程揪着颗心，爸妈也把面馆交给舅舅和舅妈，赶过来陪着。 高乔进手术室前，面色有些凝重地说：“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八十，仍有百分之二十不可控的因素。” 江柔咬牙，点点头，看着爸爸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名字。 以前亮亮大大小小的心脏手术也做了十来回，上次受伤也让她悬心挂胆。 这一次，似乎比上次更难熬千万倍。 孙美云信佛，拿着串念珠在旁边小声祈祷。 江海则是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 江柔呢，她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不会动了，每一分一秒都在数着过。 “少夫人，这是少爷让人送来的餐食和水。”直到谢军拎着东西走过来。 向来是稳重的中年男人，看着手术室的方向，脸色也布了层愁色。 他没有告诉江柔，叶然澈一直在医院外面，没有进来。但是人一直在车里，哪也不去，连闭个眼休息一会也没有，目光死死盯着前面某个方向，许久都没有眨一。他也在等着手术消息，隔半个小时就差谢军到手术室看看情况。 谢军从没看过叶然澈那种样子。 从深夜在清晨，从清晨到次日傍晚。 日光渐渐倾斜，打在男人的脸上，他坐在车里，姿势也没有变过。 太阳落下去前，谢军面上带着喜色匆匆走过来通知。 “少爷，手术很成功！” 叶然澈终于才回过神来，眼中有几缕血丝，却也盖不住喜悦之色，“亮亮醒了吗？” “还没，不过高医生说这几日之内会醒。” 他长长舒了口气，微微沉了眸光，“少夫人，她怎么样？” 谢军平日严肃的脸多了一抹笑容，“少夫人也很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心态这么好的人。那江爸爸江妈妈都抱头痛哭，但是少夫人听说手术成功，亮亮被推出来没多久，她直接趴在旁边睡着了，睡得可香，雷打不动。以后，估计都能睡得很好。” 叶然澈听谢军那么说，眼里升起一丝疼惜，轻轻笑了笑。 这么多年，她为亮亮的心脏病操心，该有多累，如今，是该好好睡个安心的觉。 “少爷，您不上去看看吗？” 他深深看了一眼医院楼上的方向，“不用，你继续在这里守着，我回公司。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办好了？” 谢军又恢复严肃面孔，郑重地点头，“头发取样已经送去给科研所那边，全程保密，一周后可以知道结果。”犹豫了片刻，又问，“如果鉴定是真的，少爷您打算怎么对老太爷开口？” 叶然澈深沉的双眸盯着方向盘的某一处，沉沉开口，“等鉴定出来再说。” 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向马路上飞驰出去。 —— 两日后，中心医院单人病房，亮亮醒了。 高乔做了一系列检查，排异情况几乎为零。这几年来，他第一次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拍拍江柔的肩膀，鼻子有些酸地说：“总算，熬到头了。两周观察，如果没有异常，亮亮就可以出院了，以后每两月回来复查一次。” “高乔，这些年，谢谢你。”江柔这会儿倒是冷静。 高乔有时候觉得，江柔那颗心真是强大得无法形容，表面总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其实自己默默承受一切。遂笑起来，“跟我客气什么，改天请我吃顿好吃的。我还想着把我女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你交女朋友了？”江柔有些吃惊，一巴掌拍他肩上，“哥们，这么多年，你再不交女朋友，我都以为你要出轨了。” 高乔爽朗地笑起来，待江柔走回病房，他清瘦的身影立在门边，看着她温柔和亮亮说话的背影，在心里对她说：“这么多年，不交女朋友，是因为没有找到像你这样的姑娘。” 他想起叶然澈，那个天生尊贵冷傲的男人，兀自摇摇头，离开。 —— “绵羊，我是不是能坐过山车了？” 病房里，亮亮问江柔。昏迷多日，那张帅气可爱的小脸，消瘦苍白不少。 江柔笑起来，“当然，不仅能坐过山车，也能坐飞机了，以后，你还可以当你想当的飞行员。来，绵羊听听你的心跳声，看看是不是有力到能开飞机。” 她轻轻贴着脸到小家伙的胸前，听着他渐渐有力的心跳声，心里无限感慨。那心跳，仿佛也是她的心跳，是她生命的动力之源。 从今往后，小家伙可以不用再受苦。 从今往后，小家伙可以像正常的孩子一样跑跳。 从今往后，小家伙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梦想，毫无顾虑去实现。 “机器猫呢？为什么大家都来看我，机器猫不来？”亮亮睁着黑亮的双眼问。 这两天，连叶董事长都亲自来看过亮亮。 江柔直起身，抿唇笑笑，握住小家伙的小手，“机器猫很忙，等你完全好了，你可以去看他。” “嗯！”亮亮笑得像个小太阳。 江柔已经几天没见叶然澈，不知他在忙什么，昨天她回公司一趟，也没见到他。 但是那份离婚协议书，他已经让人送到她办公室，静静地搁在她的抽屉里，他已经签好字，就等她签上。 第117章 叶少的巨大代价 江柔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拉开抽屉，第几次看那份离婚协议。 看着他好看的签名字迹，她迟迟没有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黑色的签字笔离纸面只有半毫米的差距，只要几笔几画，她就能解除一年的婚姻合同。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江总，李导回电话了。”艾米推门进来。 江柔被惊了一下，黑色的签字笔刷地在她本该签名字的地方划过一道黑色笔迹…… 她暗暗骂了声该死，把文件收回抽屉，抬起头问，“李导怎么说？” 艾米面露喜色，“小柔你真的太厉害，李导答应过来想谈电影项目。” 真是个好消息，江柔也松了口气，“好，你去安排，一定要好好安排李导在C市的日常。” “放心，我哪里不熟，就熟C市。”艾米调皮地眨眨眼睛，抱着文件转身走出去。 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想起什么，笑了一声，“你看我这脑子，光顾跟你说李导的事情高兴的，差点忘记叶总交代的事情。” 江柔一听是叶然澈交代，心里微微一提，“什么事？” “叶总说环影这几年老资格的艺人占去很多资源，他指名几个刚签约到环影的新人，让你给她们做些投资评估，看看能不能给她们在新电影里安排一些讨好的角色。这里是她们的名单和资料。” 艾米把手中的文件递过来。 江柔翻开看一眼，看到第一个是杨心心。 “杨心心不是完美娱乐公司旗下的吗？她怎么被签过来了？”江柔指尖点了点照片上的人。 对于杨心心，江柔并不陌生，两人算有点交情。以前她给杨心心做过公关策划，虽然是走光博了眼球，但到底是火了，一夜成名。后来也成功洗白，最近演的几部电视剧收视率也不错，电影口碑也好，和叶宝仪并称古装扮相最漂亮的女星。 艾米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叶总这两天做的决定，听说是从完美娱乐挖过来的。” 江柔暗道，叶然澈做事真的有手段。 杨心心现在可以说是完美娱乐的顶梁柱摇钱树，就这么把她挖过来，不知下了多少本钱。也不知道完美娱乐的总裁怎么会同意。 再翻，是几个有些眼熟的新人。不是最近从歌唱选秀节目中出来的冠军，就是模特大赛的热门选手，模样都长得不错。 “对了，还有一事。”艾米继续说，“叶总说有份文件放你抽屉里，让你尽快签好。” 江柔心里微微一沉，“恩，我知道。” 等艾米出去，她重新拿出离婚协议，看着本该写她名字的那一栏，被签字笔画了一道粗粗的黑线，她额前也冒了几道黑线。 这份文件算是毁了，如果要签，只能再问他拿。 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响三声，他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冷漠而疏离，“文件签好了？签好了交给莫禹臣，他会处理。” 不容江柔说什么，他挂了电话。 电话里只剩下忙音，江柔挂下，拉开抽屉把文件拿出来，去莫禹臣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他正在打电话。 见江柔进来，寥寥说几句，把电话挂了，“送文件来的？”他似乎早已知道江柔来是为什么事，看来叶然澈已经交代过他。 江柔抓着那份离婚协议，走过去递给他，“我不小心在上面画一道，这一份是作废了，你重新打印一份给我吧。” 莫禹臣淡然地拿过文件看一眼，“确实不能用了。”没有任何犹豫，投入碎纸机中。 “不过原件在叶总那里，你还是亲自去问他要吧。”莫禹臣走回办公桌前坐下，对着电脑处理一些数据，好似离婚协议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江柔也不知再说什么，看着那份被粉碎的离婚协议，默默转身走向门口。 “你真的想跟他离婚？”莫禹臣在身后淡淡问一句。 走到门口的江柔顿住脚步，“是他要跟我离婚，反正我们的婚姻，本来就只是个合同，一年的期限，晚也是离，早也是离。” 莫禹臣看着她倔强的背影，轻轻叹口气，“对你来说只是一年的合同，但对他来说，或许不是这样。你或许有你的苦衷，但他，也有他的。我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你才会被打动？因为你，他把叶氏企业都赌上去，你觉得，这还不够吗？” “赌上叶氏企业？”江柔皱起眉头，回过身来。 话里，该有另一层意思，该有没说完的话。 莫禹臣默然片刻，这几日看着叶然澈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终是忍不住道出来，“是，他赌上了叶氏企业的未来。为救亮亮，他和叶三爷做了个交易。” 江柔是知道那个交易的，问叶然澈，他不说。 难道，他是把叶氏企业的股权转一部分给叶三爷？不会，这么大的动静，新闻总会出来，叶董事长也不会坐视不理。 “什么交易？”江柔浅浅屏住呼吸，有些害怕听到答案，他不该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莫禹臣对江柔的印象，最初只觉得她性子要强，真正接触以后发现，她骨子里有种冷，比叶然澈更甚。虽然不知道六年前她和叶然澈之间发生什么事，但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但她却没有回心转意的意向，不由为叶然澈有些不值。 江柔能从莫禹臣眼神中读出一些情绪，不再像以前对她文质彬彬礼尚往来，多了一种疏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满。但他的不满，表现得十分轻微，几乎难以让人察觉，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态度。 不冷不热，不紧不慢。 她却不想再耐心等下去，她要知道，叶然澈到底和叶三爷做了什么交易。脸色顿时冷下来，以掩饰内心的慌乱，语气也硬几分，“你说，他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为什么是赌上叶氏的未来。” 莫禹臣似乎是在等她的耐性到一个临界点，等着她的爆发，看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他叹息一声，语气充满悲凉，“你要知道，叶然澈为拿到亮亮的心脏配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叶氏企业到他这一代，很大可能会终止，再无继承人出生。” 耳中轰鸣，轰得江柔站不稳。 她不信，不信。 声音里已有颤意，心里有个答案，却还是要跟莫禹臣确认，“你说什么？叶然澈，再无继承人出生？这……是什么意思？” 莫禹臣眼中已是漠然，他得知这件事时，也很震惊。 想不到叶然澈会为了江柔的亲人，与叶三爷做那样的交易。如果叶董事长得知，如果消息公布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缓缓抬起头，有些无力地对上江柔惊慌的双眸，“叶然澈服了一种药，以后，会丧失生育能力。” 第118章 他在演戏？ “不仅丧失生育能力，还会丧失男人最重要的能力，那种药，对男人来说是耻辱。” 江柔整个人都在颤抖，心揪痛得快要爆裂。 不会，不可能，绝不是这样的。 叶然澈不会这么做，他不能这么做，他的身份是叶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他不能做这种交易。会毁掉一切的。 不容莫禹臣再说下去，江柔已经慌张地拉开他办公室的门冲出去。 “江总，不是要开会吗？你去哪里？”碰上艾米，她追在身后问。 “艾米，会议推迟到明天，你车子借我。” 她并不知道他在哪里，能去找他的地方无非那几个。直觉告诉她，他在凯斯酒店的2046套房。匆匆离开公司，开着艾米的车子飞速离去。 一路上，她的眼泪，怎么都忍不住。想到他为了救亮亮，以后会丧失生育能力，会失去整个叶氏企业，甚至还可能丢掉性命，她整个人止不住又愧疚又难过。 站在凯斯酒店2046套房前，江柔攥紧了拳头，拼命的逼自己把眼泪逼回去，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暗暗告诉自己，就算再气他擅自做的决定，也不要对他发脾气，她没有资格对他发脾气。毕竟，他是为了救亮亮。 按了三声门铃，打开时，他穿着浴袍站在门口，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你来做什么？若是来交离婚协议不必，可以直接交给莫禹臣。”声音也是冷漠至极。 江柔仰头看他，不管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是丰神俊逸，俊美冷烈，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深眸，目光冷淡地打在江柔脸上。 江柔眼睛微红，想搜刮一些温和的词句，脱口而出的却是，“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怎么可以和叶三爷做那种交易，你怎么可以……你叫我怎么承受这种结果，你要我拿什么来赔给你？” 其实快疯的是她。 如果不是他给的，她一无所有，除去这些，可以用命来赔吗？但她的命，对于叶家的未来，能抵什么用？ 不能生育，对于叶家祖训，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不能生育意味着不能继承产业，意味着叶盛泽五十多年的心血要白白交让出去，让叶家其他分支家族瓜分。 “你在说什么？”他高大的身躯立在那里，神情仍是淡漠的，好似江柔在说笑话，他则在看笑话。 江柔真的抓狂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莫禹臣都告诉我了，为亮亮的心脏配型，你……”她没法说出口，一旦说出口，她的心口也像要被人撕裂了一般。 叶然澈只是冷漠地看着她，轻轻挑了嘴角，那个笑让人心寒至极，再开口，冷淡而疏离，“不管莫禹臣跟你说什么，那都不是真的。你真以为我会蠢到，为了你那个名义上的弟弟，而让叶家断子绝孙？” 江柔猛地被他的表情他的话顿住，眼泪也凝固在眼眶里。 名义上的弟弟…… 心里猛地沉了一下。 怎么回事，难道，莫禹臣在骗她？ 不会，莫禹臣不至于要骗她，而且他说的时候，那种无法挽回的悲凉表情，还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还是，叶然澈在演戏？ “可是，你跟叶三爷做了交易。”她开始怀疑，一开始就是叶三爷设好的局等他。 叶三爷不会那么轻易跟他做一个交易。 让叶盛泽这一脉断子绝孙，也真够狠的。 “交易又如何？你这时来关心，是怕我给不起你什么吗？”他冷冷看着她。 他的目光，让人心寒。 江柔鼻子微酸，也静静地看着他。 他目光更冷几分，继续说：“你难道没有看那份离婚协议？离婚了，你能得到的东西，远远比现在更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从一开始，不就是为了叶家财产而来的吗？现在如你所愿，以后，你可以用这些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 江柔满腔的话，都被他的绝情，堵在胸口，心痛得要命。 “你走吧，我好着，用不着你来担心。”他冷冷丢下一句，似乎不愿再看她一眼，挥手关上门。 白净的素手不知怎么伸在门框边，本意是想拉住他，却被他随手关上的门夹上。 “唔……”江柔忍不住低闷地发出痛苦的声音，脸色猛地变得煞白。 纤细白净的右手指，顿时被夹出血痕，无名指的指甲已经掀起一小块，片刻就滴滴答答地落下血珠。那种断甲之痛，难以形容。 血染在酒店地金色的地毯上，格外烈艳。 叶然澈猛地回过头，双目在看到她染血的手指时，眸光锐减，往前迈了一步又顿住身子，呼吸也重起来，怒吼：“你发什么疯！伸手过来做什么！” 江柔捂住还在滴血的手指，咬着唇，疼得额前也沁出汗珠，许久，艰难地抬头看他，“叶然澈，你告诉我，那个交易不是真的，你没有……” 他只是紧紧皱着眉头，盯着她滴血的手指。 套房里头，卧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叶总，你怎么开门这么久？谁啊？” 一个身材高挑曼妙的女子，披着浴袍，露着香肩站在那里。 江柔一时间就忘记了所有疼痛，整个人都麻木了，愣愣地看着那个有些面熟的妙龄女子。记起来，那女子是今天看的那叠新人资料里的其中一人，某个模特大赛里出来的冠军。 人都说，叶氏企业继承人叶少不爱美人，从来不近女色。 以前追他时，几次以为他性向不在女人身上，交往后他眼里也没有过别的女人。 这一刻，他的房里出现别的女人，从他房里出来，露着性感的香肩，江柔虽然不想承认，但心里真的狠狠地被刺痛了。 耳边，就想起那些年她和他的任性对话—— “叶然澈，你只能爱我一个，知道吗？” “好。” “我嫉妒心最强了，你身边只能有我一个女人，知道吗？” “好。” “真乖，来，赏你一个吻。” “一个吻不够。” …… 叶然澈紧蹙眉头，目光还是落在江柔滴血的手指上，气息冷冷地说：“你现在，知道莫禹臣所说不是真的了吧。你要走，还是要留下，和她一起取悦我？” 是啊，如果莫禹臣说的是真的，服下那种药会丧失男人的能力，他床上怎么还可能有别的女人？ 不知是手指的疼痛抽着心，还是心里的痛传到手指上去。 江柔捂住手指，失了魂魄一般，木然地转身离开。 每一步，都走得好苍白无力。 第119章 凭我是他老婆 套房门关上后，叶然澈气息寒冷地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语气冷肃地对那头说：“她手指被门夹了，有些严重，你送她去医院。还有，她要是找你对质，你知道该怎么说。以后，有关这方面事情，我不希望你再对她提起。” 挂下电话，身后的女人走上来，伸出柔弱无骨的手指，搭在他的肩头，“叶总，我已经照你说的脱了衣服，接下来，我们……” 男人眸光冷厉地扫在她搭在肩头的手上，“拿开。” 女人被他的目光割了般，慌忙抽回手，战战兢兢，“叶总，对不起……我以为你……” 她为了能在五亿投资的电影里要个角色，冒险来凯斯酒店找他，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别人说的那样，叶少不近女色。 出乎意料，开门后，男人就让她把衣服脱了穿上浴袍在房间里等。可是现在，怎么他脸色会这么难看，说变脸就变脸，多呆一刻都危险。 但还是不甘心，不管怎么样都要再试一试，既然他让她进来，肯定是有需求的，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何况她对自己身材和样貌都很自信。于是，再次尝试往前走一步。 “叶总……你真的不想要我吗？” 咔嚓一声，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了。 叶然澈回头，看到江柔重新出现在那里，手中还拿着张房卡，猛地蹙起剑眉。 这个女人，她还回来做什么！ 片刻之前，江柔搭乘电梯下到酒店大堂，她整个人闷着口气，快要爆炸。 她要回去，问他清清楚楚。 记得他说过她可以随时问前台要套房的房卡，走到酒店旋转门边的她，左思右想，又折返回去，拿了房卡上去。 打开门，就看到那模特大赛的冠军小姐，伸手环上叶然澈的腰。 江柔目光狠狠打在那女人的手上，一言不发走进去，走到卧房里，捡拾起她的衣服，一把甩到她脸上。 “我数三声，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江柔对那女人吼。 “你凭什么啊？” 江柔指着叶然澈，从没人敢那么指着他，“凭我是他老婆。” 叶然澈听到那句话时，深眸微微被点亮，耐人寻味地看着她，确定看不透后蹙起眉。 “哼，你也配？”女人气哼哼回击。 江柔不再多说一字，走上去，一把揪住那女人的大波浪长发，在女人的尖叫声中，把她拖出房间，砰地把门关上。 套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叶然澈深深蹙着眉看江柔，嘴角，噙着一丝冷意，“你回来做什么？”眼睛扫过她虽没再滴血，却染红了半张手掌的手指，眉头不由蹙得更深。 江柔双眼微红，透着星星点点的亮光，看起来明丽动人。 她微微握着拳，轻轻咽了咽口水，似乎是鼓足勇气，憋得脸色有些通红。 “我回来，是要验明正身，如果你真的没事，也要我亲自来验。”她说出那样的话，自己脸色倒先涨得通红。 叶然澈嘴角抽了抽，眉头猛地一沉，眸子也暗了下去。 他从来，都会低估她的战斗能力。 在她身上，又看到了她当年的女流氓气质。 当年她百折不挠地追求他，靠的就是死皮赖脸纠缠不休，无论他拒绝多少次，下一次，她总是越挫越勇。 就见她走上前来，贴着他的身体，开始伸手解他身上的浴袍，一只手顺着浴袍的领口，从他胸膛前滑下去。 真大胆！ 叶然澈身子猛地一僵，大手迅速扣住那只要捣龙穴的素手，额角隐隐抽动起来。 “你在干什么！”他怒瞪她。 江柔红着脸，也瞪着他，豁出去的决断，“我要亲自验你。” 她也知自己是胆大包天，敢这样对他，但是不验，她真的不甘心。 说着素手又往下探了两寸，似乎触到什么柔软弹性的东西，她身体一震触电般的颤意。 叶然澈背脊一直，扣住她的手力度加大。 江柔手腕传来一阵刺痛，脸色就白了一层，却还是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 “谁给你胆子，来验我的身？”他另一只大手猛地托住她的臀部，双眼几乎充血，隐隐有一丝痛苦之色。 好，真好，她再一次成功挑战他的极限。 江柔心脏砰砰直跳，深深呼吸，脸色通红地瞪着他，然后一不做二不休，踮起脚尖，吻上狂怒的他，堵上他冰凉的嘴唇。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再次僵硬，闭上眼，用并不熟练的吻技吸允着他的唇瓣，粉色的舌尖大胆地伸进去，想要顶开他的牙齿。却发现他轻轻地磨了一下牙，然后就猛地把她推开。 她没站稳，跌坐到身后的沙发上，怔怔地看着他。 失败了。 房间里有股山雨欲来的阴沉气息，沉沉地压下来。 叶然澈缓缓伸手指着门的方向，阴郁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江柔从未见他那么可怕的眼神，暴戾中夹着痛苦，苍白的脸上，隐隐有一层冷汗。 她坐在沙发上不动，一分钟后，就被男人丢出套房。 再想用房卡刷开，门已经从里面反锁。 她做到这一步，已经在他面前放弃了自己向来的骄傲，却败得如此狼狈。 堵在心里的那口气，最终在心里膨胀，把她炸得浑身无力。 她沿着门蹲下来，抱住膝盖，心中忍不住的酸涩委屈。 眼泪，很快就沾湿了膝盖。 咸湿的泪水沾到受伤的手指，本已经麻木的痛楚再次从指尖一直窜到心尖。 再抬起头，就看到莫禹臣站在那里，皱着眉看她。 “走吧，我送你去医院包扎。” “叶然澈，是真的吃了那种药吧？” 江柔脸上挂着泪痕，问莫禹臣。 即使不问，她也能猜到答案。 叶然澈好像和以前，真的有些不同了。 莫禹臣神色漠然，没有回答。 …… 中心医院，包扎室。 高乔揪着眉心，给江柔处理手指上的伤口，边处理边唠叨，“血都干成硬块，手指都发紫了，你也真够能忍的，现在才来包扎。再过几个小时，你无名指的指头就要坏死，以后长不出新指甲，让你难受死。” 江柔愣愣地盯着医院的白瓷砖地板，一言不发。 高乔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扯起一个笑容，“听说要安慰人最好的办法是比惨，告诉你一件我的惨事。” 江柔这才回过神，把目光移到高乔清秀的俊脸上，等他说下去。 他耸耸肩，苦笑一声，“我被女朋友甩了，还赏我一巴掌。” 第120章 向越出狱了 江柔的思绪总算回到高乔身上，有些吃惊，“你前几日不是还说要带我去见你的女朋友吗？怎么就分手了？” 高乔耸着眉毛，笑得轻松，“谈个恋爱，分分合合，看不顺眼就分了呗。”看起来没有一点失恋的伤感，哪里是失恋，明明是解脱。 六年前，如果不是高乔救她，或许她会在街上冻死病死都没人知道。 认识他这些年，江柔和他称兄道弟，无话不谈，从不见他交过什么女朋友。作为国内最年轻最权威的心脏科医生，模样也是百里挑一的俊秀，医院里不知有多少漂亮的小护士暗中倾慕他。这次突然说要带女朋友给江柔认识，江柔还挺为他高兴。 “是人家看你不顺眼吧。”江柔多少了解他，“你这人把时间都给病人，连休息的时候都要飞去国外参加研讨会。约会都没时间，时间长了，人家姑娘怎么忍的了，活该把你甩了，让你单身狗一辈子。” 高乔收拾药盘，轻笑，“不是还有你这个朋友吗？” 他站起来，看了看时间，“你还要回公司？这个时候应该是下班时间。” 江柔尝试着动了动被包扎得结结实实的手指，一动，又疼得呲牙咧嘴。也站起来，“我要回以前的公关公司一趟，柜子里锁了点东西，一直没拿回来。” 离开明镜去环影上班也没多少日子，却觉得离开了很久。 正值下班时间，小美从大楼里出来看到江柔，一把扑过来，皱着小圆脸都要哭出来，“小柔！想死我了你，还有艾米那缺心眼的，去了环影也不回来看看我。你们走后，我一个人好无聊。” 小美一直负责行政这一块，环影那边目前没什么空缺，何况一年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暂时不想把小美调过去。如果一年之后真的能把环影翻三倍市值，倒时再说。 “我的办公桌有人坐了吗？”江柔问正事。 小美点点头，“有，调来一个新员工，不过你让我转告他们不要动你那个上锁的柜子，也没人动，就一直放着。” 江柔坐电梯上去，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 翻出柜子钥匙，打开柜子，把那个绒面的方形盒子拿出来。 打开，蓝宝石吊坠项链静静置放其中。 叶然澈给她之后，一直收在这个柜子里。没有人知道，这柜子里面锁着价值几百万的蓝宝石项链。 项链虽然没有那颗以她英文名字命名的钻石贵重，但意义却十分重大。江柔从没跟叶然澈说，她很喜欢，很珍爱。当年没收下，还说了那些伤他心的话，是怕自己每次看到项链，都会想起他，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想起他的决绝和冷漠，那蓝宝石的光芒也变得刺眼起来。 合上盖子，叮的一声，从柜子里掉出一把钥匙。 江柔俯身捡起来，看到那把金灿灿的钥匙的一刻，心里猛地抽缩一下。 她这才记起来，还有这把钥匙的存在！ 向越假释出狱那天给她的。 分明记得，当时他说，以后，这把钥匙能救叶然澈的命。 她那时根本不当一回事，如今，看着钥匙，有些害怕握在手里，又无法置之不顾，便把钥匙和宝石项链收在一起。 能救叶然澈的命？到底钥匙能开的那把锁，锁了什么东西。 回环影总部的路上，江柔想了很久，还是拿出电话，拨打那个她以为不会打的号码。 “刘律师，是我。明天，可以安排我到监狱探视吗？我记得他说过，如果要探视，找你。” 刘律师略显意外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江小姐，你不知道吗？他今早提前出狱了。” “……他出狱了？” “是啊，这六年牢狱本来就是他对你的承诺，其实，他想出来随时都可以出来，拖到现在，也挺久的……” 握着手机的手突然一松，手机啪嗒掉下去。 向越出狱了。 她知道这天迟早都会来，但是真的到这一天，还是止不住心慌，不知他会作出什么事情。整颗心好像要陷入黑洞一般，不停的被黑暗牵引着。 她知道，他有能力出狱。 她也知道，只要叶然澈还在她身边出现，他终是要卷土重来。 电话再次响起时，陷入思绪中的她猛地被惊了一下。 弯腰捡起来，屏幕已经裂了一道细痕。 接通，孙美云在那头声音有些低落，“小柔，告诉你个消息，你听了不要太难过。刚才萤火虫福利院那边打来电话，顾院长去世了，葬礼后天在福利院举行。” “顾院长去世了？”江柔心口揪了一下。 “是啊，说是心脏病突发，顾院长这人挺好的，哎，好人不长命啊。” 江柔只觉得脑袋钝钝的疼，太多的事情，堆积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顾院长，那个印象里总是沉默寡言的老人。国家给福利院的补贴不多，他一辈子缩衣节食，就为了让失去父母的孩子们能吃饱饭，是个很好的老人。 江柔有六七年没回去福利院，但每年，都会打电话回去慰问老院长。去年这个时候，两人还在电话里聊了近一个小时，当时他身体还硬朗着，说走就走，也有点突然。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夺走一些值得敬仰的生命，总是叫人惋惜。 “妈，我后天回去参加葬礼。” “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要妈陪你回去？你以前每次回去，回来都会做噩梦。”孙美云有些担心地问。 “不用，你不用陪我回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自己可以的。” …… 与此同时，凯斯酒店2046套房，谢军对着坐在他面前的男人，禀报收到的消息。 “少爷，您让查的那个萤火虫福利院，我让人打听了。少夫人是个弃婴，出生不久被人送到福利院，一直到七岁被江爸江妈领养。她在福利院和两个孩子走得较近，被领养后的几年中也有联系。这是他们在福利院时拍的照片，照片中间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少夫人。” 一张照片，递到桌上。 叶然澈目光打在年代久远的泛黄照片上，第一眼看的便是中间那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女孩。穿着一件红色的小棉袄，扎着高高的马尾，手中拿着一串向日葵，笑得比葵花还明亮。 那是江柔。 她的左边，有个绿衣服的短发小女孩紧紧挨着她，也开心地笑着，仿佛是被她感染。 右边，是一个比她们大些的男孩，个头也比她们高了半个头。男孩脸上戴着白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直直地盯着镜头，看起来有些病态和阴翳。 “他是谁？”叶然澈指着戴口罩的男孩。 谢军摇头，“他在福利院的资料被消掉了。” 第121章 对她而言很重要 叶然澈深幽的目光再次落到泛黄的相片上，落到那个戴口罩的男孩身上。 能把资料消掉，说明有一定的能力。 这个男孩，是否就是秦舒雅口中说的那个，江柔在福利院就认识的男人。 很好奇，他到底是谁？江柔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 江柔拿了项链盒子，从明镜回到环影总部，投资部那边传来一阵躁动。 远远看到艾米四肢成一个大字，撑在她办公室的门口，阻止要进去的朱裕阳。 “现在这里是江总的办公室，朱公子如果要进去，也得等江总回来，让你进去你才能进去。”艾米丝毫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 朱裕阳怒火中烧，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助理也敢这么对他，面色狰狞地瞪着艾米，“这里以前是我的办公室！我东西落在办公室里没收拾干净，如果不见了，你卖身一辈子也赔不起。” 朱裕阳说话未免太难听，艾米气得咬牙，但江柔之前吩咐过，她人不在办公室的时候不准任何人进去，所以没有让步。 几个还在加班的职员站在旁边看着，都不太敢招惹朱裕阳，以前受过他的气，知道不能惹，怕受牵连。 “让开！别等下后悔。”朱裕阳恶狠狠伸手拉扯艾米。 “朱裕阳，你要是个男人，就别对女人动手动脚。”江柔走上去，把艾米拉到身后，“怎么，你要进我的办公室，是不是得经过我的同意？” 朱裕阳冷哼一声，挑起眉斜睨江柔，似乎就为了等她回来。 “你才当几天的投资部总经理，敢说是你的办公室？整个环影名义上还是我们朱家的，你别以为靠着叶家的大山就有底气了？一年之后，还不知道你们怎么个惨法。到时候，我会亲自把叶然澈的右手寄给你。” 他那张原本还算过得去的面孔，大概是表情太过飞扬跋扈，穿衣风格又太过夸张，油头粉面，看起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执绔子弟。加之跟人说话总是歪嘴斜眼，看起来就特别的坏，特别猥琐，特别的欠揍。 这时，朱裕阳的几个保镖赶过来，给他添了不少气势。 围观的职员们都退了开一些距离，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一挥手，对三个保镖发号施令说：“进去，找到我要送给新女友的项链。” “喂！你还讲不讲法的？”艾米站出来要拦，被一个强壮有力的保镖推开。 江柔在旁边扶住她，脸色也冷下来，“让他找，他带了保镖，不要吃这个亏。” 她早看出来，朱裕阳这个阵势，找项链是其次，想要给江柔这个刚上任的投资部总经理一点颜色看看才是真。也给整个投资部一点颜色看看，想让他们知道，他虽然不是投资部的总经理，但权势还在那里，即使他被调去后勤部，谁也别想得罪他。 眨眼间，总经理办公室里就被翻得乱糟糟，桌上的文件被随便地丢在地上，抽屉整个地拉出来，台灯，书架，能翻个底朝天的地方都翻一遍。 艾米看不下去，急匆匆挣脱开江柔的手，就跑出去打电话。 江柔倒是很冷静地看着他们乱翻一通。 “少爷，没有找到。”一个保镖过来回复。 朱裕阳非常满意地看着乱糟糟的办公室，目光在里面扫了一圈，最后扫到江柔身上，落在她的单肩包包上。 他邪恶地笑起来，“东西是在你办公室不见的，江柔，你觉得，该怎么办？” 江柔沉了眉，“你怀疑我？” “没说怀疑你，只是东西不见了，如果你要自证清白，最好让我搜身。” 搜身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江柔一阵厌恶，目光狠了起来，冷笑一声，“搜身，你凭什么？你又怎么能证明项链真的在办公室里，没准你早就拿走不知放在哪里。” 心里冷笑，朱裕阳果然是冲她来的。 她三番几次得罪他，每次都得叶然澈出手相救，被叶然澈羞辱，当然对她恨得牙痒痒，找到机会定是要报复。搜办公室这种事情，表面看着名正言顺，料定江柔不能拿他如何。 三个保镖逼上来，朱裕阳伸手摸摸下巴，眼光色眯眯地上下打量江柔，“你要是清白，为何怕我们搜？”他说着指使一个保镖，“先把她的包包抢过来。” 江柔心里一寒，想起她包里装着那个蓝宝石项链，觉得不妙。 她刚当上投资部的总经理，这个项链是叶然澈送她的，只有她和叶然澈知道，对外人来说是来路不明的东西。不然以她的能力，怎么能拥有几百万的蓝宝石项链？ 在那个凶神恶煞的保镖靠上来时，她不由往后退几步，退到办公室里，用力抓着肩带。但到底力道不敌训练有素的男人，包包袋子一下就被扯断。 包包里的东西顿时噼里啪啦倾倒在办公室地上，撒了一地。 有公司文件、记事本、便利贴、几只笔、钱包、手机、充电器，当然，最瞩目的，就是那个蓝丝绒布面的方形首饰盒子。 朱裕阳双眼贼精，手快一步，弯腰从他脚下捡起来，笑得不怀好意，“这是什么？你这么怕我们搜，原来真是你拿走的啊？” “还给我！”江柔狠狠瞪着他，暗暗捏着拳。 来不及阻止，朱裕阳已经把盒子打开，看到是条蓝宝石项链，他十分感兴趣。 项链并不是他要找的项链，但江柔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项链，而且她看起来似乎很在乎的样子。 他以为是抓着她的把柄，手指勾起项链在江柔面前晃了晃，“虽然没找到我要找的项链，但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依我看，一定是假货，山寨的东西。” 扬起手，江柔还毫无准备，就见那条蓝宝石项链被他抬手一挥，从开了一道缝的窗户边飞出去。 一颗心也随着飞出去的感觉。 朱裕阳不会知道，那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那条项链，曾是她和叶然澈终结的象征，是叶然澈的全部心意。 “混蛋！” 一向冷静的她，这一刻也无法冷静，冲上去，扬手啪的一声，在朱裕阳脸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巴掌。 这一巴掌的动静，把在外面看动静的职员们都惊住了。 “你敢打我？”朱裕阳脸色骤变，咬牙切齿地示意一个保镖，“赏她两巴掌回去！” 啪一声，粗粝而厚重的男人大手，一巴掌扇到江柔脸上时，她整个人一下被扇得摔贴到墙上。 半边脸火辣辣的，眼冒金星，视觉有片刻陷入黑暗朦胧之中，耳朵里都是呜鸣声。 以至于门口出现那道倾长熟悉的身影时，她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而重叠的影子。 第122章 弄死你，尸骨都找不到 耳鸣头晕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门外隐约想起莫禹臣慢条斯理的声音，“你们都下班吧，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接着，江柔办公室的门就缓缓地合上。 而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个健步飞跨过来，一脚把那个扇江柔巴掌的保镖踢飞。牛高马大的男人被一股力量击得摔在玻璃茶几上，砰地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顿时浑身被碎片割得血流不止。 另外两个保镖上前来，还没走到浑身布满阴霾的男人面前，他们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就感到脖子后被重重地一击。 不用男人动手，莫禹臣已经拎起两个雕塑砸过去。 捂着脖子回过头，听得咔嚓一声，其中一人脖子已断，倒地不醒。 朱裕阳脸色惨白，想往门口跑，莫禹臣已经冷冷地站在他面前拦住去路。 他不怕莫禹臣，他怕的是身后的那个男人，叶然澈。 叶然澈死神般的气息，黑压压地覆盖下来，逼得人无路可逃。 很早就听说叶然澈接手叶氏企业后，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手段极其阴狠。 朱裕阳这一次，终于是见识到了。 见识到这个男人，眼睛也不眨一下就拗断一个训练有素的保镖的脖子。 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男人阴沉的气息从后面卷上来，“朱二公子，我之前说过，你再动我老婆一根汗毛，弄死你，尸骨你老爹都找不到。你，以为我只是在说笑吗？” 朱裕阳知道，叶然澈绝对说到做到。他知道，他犯了最大的错误，动了江柔。 他脸色死白，额头落下大颗汗珠，声音也隐隐颤抖，“叶然澈，你看在我大哥的份上，不要做太绝。毕竟我大哥和你，是多年的好友。” 叶然澈想到一直躺在加护病房里昏迷未醒的朱景天，腾起怒火的深眸渐渐灭了些光色。 记起朱景天当年要他答应的一件事情…… “阿澈，就算有天朱家因为生意上的事情与叶家鱼死网破，我希望他们至少能留着性命，这是我作为朱家子孙，唯一能求你的事情。” 景天的性格忠厚老实，重情义，没有野心，一心只想当个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这是叶然澈最敬佩他的地方。 神思飘出片刻，他冰冷的目光打在朱裕阳的脸上，不用动一根手指，都能让人寒心破胆，“滚！以后，别让我在环影见到你。” 莫禹臣沉着面孔，让开路，朱裕阳拉着门把手，夺门而出。 “朱裕阳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现在让他走，留下的是隐患。”莫禹臣走过来说。 江柔听到莫禹臣那么说，突然觉得自己低估了莫禹臣。这个总是文质彬彬的男人，从他说的话，就知道他要狠起来也是极狠。 脑袋还是很晕，耳朵里的嗡鸣渐渐小了，但半边脸已经肿的老高，满嘴的血腥味。 她呸一声，吐出一口血沫，支撑着站直身子。 叶然澈看到她吐出的那口血沫，眉心猛地拧在一起，只是脚步还定定地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混乱之中台灯被打破，此刻屋里半明半暗。他那半张脸，就都陷入昏暗的暗影之中，只有坚毅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江柔能感觉到他那双鹰隼般的深眸，在暗处投射过来，只听得他冷冷对莫禹臣说：“老莫，把这几个人处理掉。” 说完，身子带过一阵冷风，大步走出去。 江柔慢慢回过神，记起什么，慌张地爬在地上寻找着。 莫禹臣站在一旁，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江柔终于摸到那把金色钥匙，紧紧地攥在手里，然后跑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环影总部十几层楼下面是个很大的喷泉池子，水柱高高地喷起。 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摸着门跑出去。 …… 几分钟后，叶然澈再回来，手中多了一袋碎冰和一个药箱。 “她人呢？”见她不在，气息也沉重起来。 “慌慌张张跑出去了。”莫禹臣正打着电话让人来处理这间办公室里的杂乱，眼睛瞄到叶然澈手中拎的东西，神情一滞。 叶然澈静静立在那里，倾长的身影倒映在地板上，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仿佛浸入灰色的地板之中。 他面色冰冷如霜，随手把东西丢到地上，转身走出去。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路虎车子滑出环影总部大厦。 车上，莫禹臣把一份文件交到叶然澈手里，“这是叶维廉在公海投入的赌船资料，从拉斯维加斯直接开过来，上个月只有一艘，这个月已经增加到两艘，每艘船的规模和我们的卡罗尔号差不多。” 叶然澈随手翻了两眼，思绪却似乎不在上面，直到莫禹臣缓缓把车子停下来，“喷泉水池那边，有人……” 夜已深，街上人影寥寥。 叶然澈扭头过去，第一眼看到艾米正在水池边大喊大叫。 他把车窗打下，才听见声音。 喷泉水池边。 艾米正对着在水池中捞着什么的江柔着急大喊，“小柔，你快上来，这天气多冷，你手还受伤着呢，不能动水。要找也得明天再找。” 叶然澈顺着艾米喊叫的方向，看见—— 簌簌簌的声响，每隔五分钟出现的高高喷泉水柱从水池中射出，水花漫天溅下，再次浇淋在江柔身上。 她弓着背，湿漉漉地在水池中找着什么，对那些打在身上的水柱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光线太暗，就伸手到水下摸索。 艾米都看不下去了，那该有多冷啊。她已经站嚷了快半个小时，终于是忍不住，撩起衣袖下去帮江柔找。 “你到底在找什么，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帮你找！” 艾米刚想下去，身旁不知何时掠过一道高大的身影。 看清身影的那刻，她张着嘴半天没喊出来，“叶……总……” 就见那位一向高高在上的叶总，一向高冷绝傲的叶总，铁青着脸，大步迈到水池里，一把就把江柔打横抱出来。 叶总，江柔…… 艾米脑袋有些乱，但这种时刻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看，只好远远地退开。 叶然澈抱着江柔走出水池，他身上也被水柱淋得湿透。那张落满水珠的俊脸，在月色下有种刚硬冷彻的俊美，一双深眸因染上水雾，冷厉的目光如同要翻江倒海的巨浪，打在江柔身上。 “你在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吗？！”他极力克制着要喷薄而出的怒气。 第123章 好像回不去了 江柔仰着满脸水珠的脸蛋看他，她被扇了一巴掌的半边脸还红肿着，眼里里不知是水雾还是眼泪，此刻脸色在喷泉灯光下却显得有些苍白憔悴。 她只是呆呆地看了叶然澈一眼，又返身走回水池里。 叶然澈气得要爆炸，伸手拉住她，“你到底在找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手还受伤！” 江柔噙着泪珠摇头，一张脸倔强极了，似乎弄丢魂魄一般迷茫，有种极致的绝美。让本在发怒的男人微微一怔，抓着她的手也微微一松。怕再用力，她就碎了。 江柔就算是被他抓着，也回头在池子里搜寻着，看到不远处一柱喷泉口边散发着小小的光亮，整个人激动起来，挣脱开他的手，义无反顾地跑过去。 叶然澈定定站在原地，手掌还撑在半空中，一种要抓她却被她挣脱的手势。 好像，他永远都抓不住她，抓不住她的心。 江柔从水里捡起那颗蓝色的宝石，细细的链子早已被喷泉水柱给冲到下水道，只剩那颗心形的宝石。却也因为从高空坠落，摔破只剩下一半。 原本完整的一颗心，只剩下半颗，那宝石蓝的颜色，看起来那么悲伤。 她握着那半颗蓝宝石，眼泪已汹涌而出，对着站在面前不远的叶然澈，缓缓说：“我们，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几个字，像子弹一样击中叶然澈。 他怔怔地看着江柔，眼睛瞬间红了，血红的眼瞳，映着苍白的俊脸，恶魔般看着她。 簌！簌！簌！ 喷泉水柱再次高高升起，水幕把两人隔成两个世界。 下一秒，江柔就在水幕中倒下去。 叶然澈猛地冲过去，抱起她返回车上，红着眼对驾驶座上的莫禹臣喊，“医院！” …… 中心医院，高级病房。 走廊外，高乔正一脸冷漠地对叶然澈描述病房里的情况，“她血糖过低，加上有轻微的脑震荡引起昏厥，手指上的伤口也重新包扎过了。给她用了安定剂，今晚她能睡个好觉。” “没有大碍吗？”叶然澈目光淡淡打病房里的人身上，有些疲色。 “没有大碍。”高乔冷淡地回答。 他拿着病历卡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深深吸一口气，回头，眸中满含冷意，“叶然澈，如果你爱她，不要再让她受伤。” 叶然澈靠着墙的身体微微直起来，缓缓抬头，对上高乔不满的目光，微微蹙起眉头。敏感多疑的他隐隐察觉到什么，眸中升起寒意，“你又知道什么？” 高乔微微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这些年，你根本没法想象，她过得有多么不容易。如果你爱她，不要折磨她。她付出的，你绝对无法想象。” 说着转身要走。 “站住。” 叶然澈森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高乔定住步子，身体背对着他，缓缓说：“我知道的，是当年她怀胎八个多月时，瘦得皮包骨，只有一个肚子高高隆起。住在四面都透风的破房子里，因为难产在路边差点一尸三命。” 叶然澈猛地抬起头，瞪着高乔的背，仿佛能把人穿透。 亮亮和闪闪是江柔的孩子，叶然澈是知道的。 高乔向来觉得，叶然澈这种心思缜密，深沉难测的男人，在知道他和江柔是朋友时，定会怀疑他给亮亮做的那份DNA鉴定。那一份DNA鉴定是江柔早就准备好的，迟早有败露的那天。 所以他以为，叶然澈娶了江柔又折磨她，定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存在。 他转身回去，重新面对着叶然澈，“如果因为亮亮和闪闪不是你的孩子，你就……” “你说什么？”叶然澈眸光狠冷地打断高乔，朝他走了几步，眼中，满是阴翳和震怒。 高乔被他的凶狠眼神震慑，半响都没有再说一句，只是与他对视着。 许久，高乔只是望向江柔病房的方向，有些无力地说：“她值得被人温柔相待。” 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他知道叶然澈是什么人，与叶然澈对抗，代价会是什么。 但他也无力，竟不能帮江柔做什么。 病房门口，叶然澈耳边还回想高乔的那句话。 “如果因为亮亮和闪闪不是你的孩子，你就……” 他缓缓闭上眼睛，浑身笼罩着黑暗的气息，久久未散。 直到，身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孩童声音。 “机器猫，我家绵羊怎么样，她哪里痛？” 亮亮在走廊那头，睁着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走过来问。 叶然澈那张布满阴云的脸，看到孩子面孔的一刹那，阴云散去。 他实在没有办法，对着这张和江柔几分像的漂亮面孔生气，于是扯起一个笑容，把亮亮抱起来，温声问，“你怎么知道你家绵羊在这里？这么晚，你不好好睡觉，跑过来做什么？” 亮亮机灵地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跟着高乔叔叔过来的，但是刚才迷路了，找好一会才找到。绵羊还疼吗？” 孩子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让人心再坚硬也会柔软。 叶然澈淡淡一笑，笑得极为迷人，语气更温和些，“放心，绵羊不痛了，她在睡觉，我们不要吵醒她好不好？” “嗯！”亮亮认真地点了点头。 叶然澈把亮亮放下来，高大的他蹲下，“亮亮，对不起，机器猫没保护好你家绵羊。” 小家伙微微抿了抿嘴，摇摇头，“只要绵羊不怪你，我也不会怪你。绵羊喜欢的人，我也会喜欢。” “……” 叶然澈心中轻轻颤动，目光越发温柔，伸出大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问，“你家绵羊，真的喜欢我吗？” 亮亮捣蒜一样点头，“她不喜欢你，怎么会嫁给你。” “……” 走廊那头，一个护士跑过来，“亮亮，你怎么能乱跑，我才走开一会儿！叶，叶先生……” 叶然澈站起来，“已经很晚了，送亮亮回去休息。” “走吧亮亮。”小林护士有些战战兢兢，不敢看叶然澈，拉过亮亮的小手。 小家伙却扑到叶然澈身上，示意他俯身下来。 待他俯身下去，亮亮趴在他耳朵边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绵羊的秘密，她以前做梦，说梦话，会喊你的名字。” 第124章 她心里有他 病房里的心电图发出规律的嘀嘀声。 床上的人，沉沉地睡着，发出清浅规律的呼吸。她白瓷一样的肌肤，长而微卷的睫毛，即使是沉睡中，眉头轻轻地拧着，有股隐隐的倔气，那半边脸的红肿分外明显。 叶然澈坐在床边，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眸许久没有从她脸上移开。目光有些心疼地掠在她红肿的半边脸上，眉心又沉下去。忍不住，伸手轻轻撩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很痛是吧。”他对着沉睡的江柔说话，声音温柔而满含痛惜。 耳边还回响高乔说的那些话—— “怀胎八个多月时，瘦得皮包骨，只有一个肚子高高隆起。住在四面都透风的破房子里，因为难产在路边差点一尸三命。”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惨，当年，你不是拿了两百万吗？”他怀疑，她并没有拿那些钱，或者是，用到了别处。 目光移到江柔的手上，那边没受伤的手，轻轻握着拳，似乎在攥着什么。 他抓过她的手轻轻握住，从她手心里，落出一块宝蓝色的小东西，叮的一声掉在地上，弹落在他脚边。 他弯腰拾起，认出是那颗他给她的蓝宝石项链坠子，神情一滞，一颗心钝钝地疼起来。 她，在水池不惜弄湿受伤的手也要捡的东西，就是这颗宝石吊坠？ 这颗当年她提出分手前，他为了送她当生日礼物，连夜飞去英国买下来的宝石？ 当年他还开玩笑，“我买不起真的，买个仿冒品给你可以。” 所以，他骗她是假的宝石项链，分手时她把项链丢在地上说不会要这种山寨的东西。 那颗宝石项链，他去美国时一直收着。 一个月前她的生日，他又给了她，却从没见她戴过，也没拿出来过。 她不是不在乎吗？为什么冒着受伤感染，冒着刺骨寒冷，也要去捡这个东西？ 如今，宝石只碎剩半颗，半颗的蓝色心形看起来很悲伤，刺痛人心。 叶然澈紧紧握着半颗宝石，眼底一抹暗红色，颓然地看着床上的人。 想起亮亮刚才说的，“我告诉你一个绵羊的秘密，她以前做梦，说梦话，会喊你的名字。” 他的呼吸就变得沉重起来。 想摇醒她，让她当面告诉他，她心里是有他的，是有的。 但他没有那么做，只是把半颗宝石重新放回她手心里，看着她半边红肿的脸，眼底的红色转为暗沉。 他站起来，拨通一个号码，声音绝狠，“你说得没错，朱裕阳留着是个隐患，我现在可以留他性命，但也只能是性命。准备一下，我要他知道什么是后果。还有，查一下江柔这些年的银行账户记录，我要知道她这些年有哪些大款项的转账。” …… 明明已经快入冬了，江柔早上却是被热醒的。 看到身上盖了两床被子不说，病房里的空调还开到28度，28度啊。 尽管病房里有两台加湿器，她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拿过桌子边的水，灌下一整瓶才觉得整个人鲜活过来。手指上的疼感已经减轻许多，脑袋也不怎么疼了。 “醒了？脑袋还疼么？” 高乔走进来，到心电监视器旁查看。 江柔长长舒口气，“你想热死我啊？开这么高的空调，这医院你有股份，就能浪费电费啊？还弄了两床被子，好险我没在睡梦中被热死。要不然被你这种医生分尸，都神不知鬼不觉。” 高乔忍不住笑出声，回头来看她，见她能骂人能调侃，精神看起来是不错，“你错了，给你加被子的不是我，空调调高的也不是我，另有其人。” 江柔揉揉脑袋，终是想起来。 想起昨晚昏迷过去前，叶然澈那张阴沉的面孔，她轻轻叹口气。 打开手掌，那半颗蓝宝石还在手心里，残破的形状刺人。 耳边回响一句话。 “我们，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她当时，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能猜到叶然澈听了会有多生气，那个男人生气起来是极恐怖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来，可能是被人一巴掌扇傻了。 想到这里，无力地皱起眉头。 是他把她送来医院的。 “现在多少点？”她想起公司还有会议，李导那边还要联络见面详谈。 “早上八点。”高乔伸手把她按躺下，“你还要住院观察一天，想去哪里？” 江柔直接掀开被子下床，“我没事了，还有事情要处理，回公司。高乔，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吃饭。” 高乔还想说什么，江柔已经冲出病房。 但是跑到走廊的她，又突然醒悟过来—— 她身上穿的是病号服，还有医院的拖鞋啊！ 衣服，衣服呢？ 哎呀，不对，昨晚在池子里找宝石，都弄湿透了。江柔你个傻缺！ 正懊恼着，身后递过来一个纸袋。 “喏，拿去，这是我让小林护士买的，她身材应该跟你差不多。” 回头看到高乔笑得一脸温和的样子，江柔不客气地接过纸袋，裂开嘴朝他笑开，然后伸手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下去，“谢了，真是好哥们，好兄弟。” 说完抱着纸袋就跑回病房换衣服去了。 高乔被她那个笑容晃了一下，看着在眼前关上的门，揉了揉被她不知轻重手劲拍疼的肩膀，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离开医院之前，江柔去心脏科看了下亮亮，他正和一个老爷爷在休息区下围棋，下得那个认真。好小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下围棋的，她怎么不知道。 没有打扰，只是远远站着看了会，看小家伙现在健健康康，她只觉得心里安心。 手机昨晚没拿，丢在公司了，想到办公室里乱糟糟，昨晚还发生打斗，不知后来怎么处理，江柔头又疼起来。 但去到公司发现，大家像无事一样。 办公室里焕然一新，所有东西都被清理干净，茶几沙发台灯都换了新的，地毯也被换过了。 原本撒一地的文件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她的包包，也很好地搁在桌子上，除了肩带断了，里面的东西包括手机一样没少。 而桌子上，还放着一个新款的Prada包包。 第125章 萤火虫福利院 看着那个新款的包包，江柔微微皱眉。包的款式是江柔喜欢的那种单肩跨包，款式简约大方，容量大，是新款限量版，价格在四万多。 如果不是左脸还有点肿，还有点痛，江柔会怀疑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在做梦。 “小柔！你没事吧，怎么这么早来公司。”正在出神，艾米走进来，一脸关心地问。 “艾米，昨晚叶总和我……”江柔想要解释。 艾米目睹一切，应该能猜到叶然澈和江柔之间的关系。应该知道江柔是叶然澈那个被隐藏身份很好的叶太太。这种事情太复杂，她一时说不清。 艾米大喇喇地笑起来，解除尴尬，“唉哟，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只能说叶总有眼光，嘿嘿。呀，这个Prada的包包！”她一双眼睛冒出两颗爱心，跑过来拿起包包，一脸的惊羡，把江柔和叶然澈事情抛到一边去。 女人喜欢的，无非是化妆品衣鞋和包包。 “哇塞，看看这这做工，这是限量款啊，听说门店含税都卖到快五万人民币。江柔，叶总对你也太好了，随随便便买个包都这么贵。太狠了。” 艾米小心翼翼地摸着包包，哈喇子都要流出来，“我男票上次生日给我买了个Coach，五千多块，我现在顿时觉得他太小气了。” 江柔笑笑，觉得艾米太可爱。 见过她那个拳击教练的男朋友，为人憨厚，赚的钱都给艾米花，只要放假就一定要带艾米出去玩，两个人的感情简简单单，江柔却非常羡慕。 她不知说什么，自己对这些名牌没什么太大概念。如果艾米知道，叶然澈还送过她一颗价值十六亿的蓝钻，那不是要晕死过去了。 “艾米，你让他们准备一下十点钟的会议，今天要把那个五亿的电影项目落实，等李导确定下来，我们尽早开机。” 艾米这才恢复工作时的正经态度，“好，我去通知。对了，杨心心来了，说要见你，在公司楼下的星巴克。” 环影总部楼下，星巴克咖啡厅。 江柔走进去时，杨心心已经坐在角落一角的咖啡桌旁。 戴着墨镜，大波浪的卷发，白色羊毛大衣，踩一双高跟靴子，口红是她一贯喜欢的大红色，看起来风情万种。 见江柔进来，她摘掉墨镜站起来，“江柔，好久不见。” 雪白的肌肤，精致的妆容，眼角微微上扬，有种亚洲人独特的美感。不认识杨心心的人都觉得她会有距离感，但是认识后发现她性格不难相处。 “好久不见，以后就是一个公司了。”江柔坐下来。 两个人有些交情，所以也没有太生疏客气。 杨心心红唇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一双略有些狭长迷人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我要先恭喜你，成为环影的投资部总经理，以后，我还要拜托你多多照顾，抱你大腿。” 她也打量一下江柔，发现无论什么时候看，江柔都是那种越看越美的女人。就算穿着简单款式的衣服，不施粉黛，也难掩她身上那种不凡的气质。 “你是找我谈那个五亿投资电影的事情？”江柔咖啡上来，她端起抿一口。 杨心心轻轻摇头，垂下长长的假睫毛，略略停顿了片刻，“你应该知道，福利院的顾院长去世了。葬礼在明天下午，他们通知你了吧？” 江柔端着咖啡的手一顿，缓缓搁下咖啡杯，“我知道，我明早一早过去。” 很少人知道，杨心心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明星。 她和江柔都曾在H市萤火虫福利院的呆过几年，江柔七岁被领养时，杨心心才刚到福利院不久，所以两人虽然在同一个福利院呆过，却也只是半年左右相处的时间。 几年前江柔给杨心心做公关策划，聊了几句，她就认出江柔，当时江柔还有些意外。这几年并没有因为这层关系就走近多少，还是保持一种疏浅的关系，仅仅只是工作上合作而已。 气氛有些僵，杨心心抿唇一笑，“我明天要拍广告，无法过去，如果可以，你代我慰问一下顾院长的家人。” “恩。”江柔淡淡应一声，“如果没别的事，我先上去开会，咖啡钱我来结。” 说着站起来往柜台前走。 杨心心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向越……你们还有联系吗？” 江柔身子一顿，心里微微沉下去。 听得身后的人又用一种试探性的口吻说：“你们以前在福利院，关系那么好，我在福利院那几年，向越还一直跟你联系。前段时间才听说他犯事进监狱，已经六年了，刚刚出狱。你，难道不知道吗？” 江柔想走，可是脚步仿佛是钉在原地，声音也冷了下来，“他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说完到柜台结账，走出咖啡厅。 杨心心从后面追出来，“江柔，有件事我藏在心里很久，我想你若是要回萤火虫福利院，你应该要知道一下才好。” 星巴克街口这头没什么人，上班的人流都在马路对面。街道上的银杏树，树叶不知何都落光了，街景有种颓败的美。 也不知天气是真的冷了，还是江柔觉得心里冷，她微微抱了抱胸，回身看着杨心心。 不想与杨心心有太多交集，就是因为不想牵扯到福利院的事情，不想牵扯到向越。H市，那里是江柔的伤城，是她被亲生父母狠心抛弃的地方。还是她失去儿时最好朋友的地方。 一个刚出生两天的婴儿，在大冬天被丢在路边的垃圾桶里，她每次想起当年福利院里的人说起捡到她时的情景，心里总是难以抑制的悲伤。 随着年龄渐长，她已经能放宽了心，尤其是有了亮亮和闪闪后，不再去计较过往。就算现在亲生父母来到她面前，她也能冷静的与他们对谈，请他们离开，不要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你想说什么，说吧。”她冷静地看着杨心心。 杨心心站在离江柔几米的距离，走过来几步，“你或许不知道，顾院长，当年其实有虐待向越。尤其在你被领养后的几年，向越被虐待得很惨，他是逃出去的。他逃出去后，就在帮派头子手下做事……” 江柔眉头猛地拧在一起，瞪大眼睛，打断，“不可能，顾院长不是那种人。” 杨心心似乎料到江柔是这种反应，淡然一笑，“知道你不会信。反正向越被虐待的事，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小绿是其中之一。如果我再告诉你，小绿不是失足溺水死，而是被顾院长害死的，你信吗？” “不可能！” …… 一辆路虎车子，从街边缓缓驶过。 谢军提醒叶然澈时，他从文件里抬起头，看到江柔站在街边与人说话，她神情略显激动。不由，又沉下冰冷面孔。 她不是该在医院休息，怎么又跑出来。这女人，真是从来没安分过。 看清另一个女人是刚从完美娱乐挖过来的杨心心时，他缓缓蹙起眉。 “停车。” 第126章 总裁大人请客 “叶总……” 杨心心看到叶然澈时，整个人也提起心思。那个传说中权倾C市的男人，高不可攀，多少女人想承欢他脚下不得。今日亲眼所见，才觉得他的气势无人能及，模样比电视上看到要更英俊内敛。 他浑身带着一种可以轻易就卷席走一切的气场，站到江柔身边。两个人，看起来仿佛天生一对，有种难以形容的契合。 坊间传流，江柔是叶然澈的地下情人。不然以她的能力，怎么可能轻易坐上环影投资部总经理的位置。而江柔的出身，定不可能是叶家的媳妇人选，所以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包养情人。 “你们，在谈什么？”他看了神色有些不稳定的江柔一眼，又看向杨心心。 “没什么，就是遇到了，聊聊天。”杨心心脸上挂着一丝不自然的笑，想着若真是流传的那样，江柔是叶然澈的包养情人，那么江柔真的运气太好，能得到这样的男人青睐。 “我还有事先走，叶总江柔，再见。” 直到杨心心开着她的车子离开，江柔还站在那里沉默着，思绪久久没有回过来。 男人回身看她，脸色微愠，开口数落，“你是不是只要好一点，就敢胡奔乱跳？”他眼睛落在她还没有消肿的脸蛋上，又移下落到她受伤的手指上，揪起眉心。 江柔这才回过神，对上他冰冷的深眸。 本以为他会为昨晚她说的那些话大动干戈，现在看他倒是没有那么生气，不由有些疑惑。照他之前的脾气，肯定又要好好折磨她一番。 眼睛扫到他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想着迟早是要做个了断，便神情淡淡地问，“是离婚协议吗？给我吧，我马上签。” 叶然澈抓着那份文件的手微微用力，眉心猛地一拧，“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跟我离婚？” 江柔一怔，微微眨了眼睫，声音小了些，“明明是你要跟我离婚。” 他被她回击得半响没说一句话，只是眸中的光更锋利的些。 她现在脑袋里还有些乱，不想跟他在大马路上吵架，反正结果都是她输。 男人敛了敛眸光，冷冷地盯江柔几秒，把文件丢她身上，“投资部的机密资料，你看完就把文件销毁。还有，爷爷让晚上回老别墅吃饭，下班我接你。”说完，一阵风地走了。 江柔抱着文件站在那里，心里许些懊恼。 为什么和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为什么她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得心烦意乱。 想起杨心心说的那些话，向越被顾院长虐待，还有小绿…… 小绿，小绿。 江柔在福利院时最好的朋友，儿时最好的朋友。 她迎着早晨照入城市建筑的阳光，仰起头，让自己吸取点阳光的能力，好暂时把一些事情抛到脑后，专心手中的事情。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被回忆和过往困住，往前走。 深深的，深深的呼吸着。 江柔，往前走，往前看，不要回头。 待缓过来，抱着文件回公司开会，边走边打开文件简单浏览。 投资部的机密文件，详细记录了这些年环影投资部在朱裕阳的管理下有多腐败。 资金链不牢靠，资金去向不明。以及几份法院传票，一份是几位女艺人共同起诉朱裕阳性/骚扰，但从律师的回执文件看来，事情不了了之。还有很多肮脏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么机密的东西，完全不知道叶然澈是怎么弄到的。 看完资料江柔想骂人，几乎可以说，现在投资部的资金链已经出现很严重的问题，亟待解决。想骂叶然澈那混蛋，竟然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交到她手上，要她来运作管理。他未免也太相信她的能力。 上任一些日子，第一次召开大会。也多亏看过机密文件，江柔心里有底，先处理了一些和朱裕阳走得比较近的人，再就五亿项目做个详细的资金运营分析。 其间，叶然澈经过会议室门外，倾长的身材，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透过玻璃门看江柔投入讨论的工作模样，他那张冷冽的面孔微微柔和下来。 他抬手看了下时间，叫住经过的会议秘书，“他们会议还要开多长时间？” 秘书往会议室里看看，“现在才进行到一半，估计要开到一点多钟。” 叶然澈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吩咐秘书，“给会议室里的人订工作餐，不，给整个投资部的人订吧，还有……”他透过玻璃门看了一眼江柔受伤的手，“除了筷子，准备些勺子，还有饮料水果，给他们送过去。” 负责会议的秘书一脸受宠若惊，想不到一脸面瘫的大总裁会请大家吃午餐，这么贴心，哪有别人说的那么恐怖，马上回应，“是，是，我这就去订。叶总，要是江总问起，要说是你订的吗？” 叶然澈轻轻摆手，“不用，说莫理事订的就可以了。” “好……”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内容却只讲一半。虽然没人有异议，大家都充满干劲，但江柔看时间也不早，想让大家去吃过午餐休息再继续开会。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会议秘书带着送餐的工作人员进来，开始分发盒饭和饮料水果，“投资部的每个人都有份，莫理事请客。” 工作餐来得太及时，大家精神雀跃起来，还有人欢呼。 江柔有些意外，让大家休息用餐。 她没记错的话，莫禹臣今天有事外出，并不在公司，怎么会给投资部的人订餐。倒是叶然澈在公司，也不知道他吃饭没有…… 她想了想，拿了份盒饭递给会议秘书，“你把这份送到总裁办公室。” 秘书接过去，“江总，如果叶总问起来，要说你叫我送的吗？” “不用，就说今日投资部的人聚餐，给他送一份。” 会议秘书端着东西走出去，皱眉不解。心道叶总和江总怎么有点怪怪的，一个订了饭却说是别人订，一个送了饭却说是大家的聚餐。 晚上下班，江柔下到地下停车场时，叶然澈已经等在车子里。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气氛有些僵，便尽量跟他拉开点距离坐着，拿出今天会议资料看。 “明天有空吗？”叶然澈突然开口问，语气是一贯的淡漠。 “没有，明天要去参加葬礼，我已经安排好了。”江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心思。 “谁的葬礼。”他问。 “一个认识多年的人。” “晚上赶得回来？”他又问。 “会过一夜，第二天回来。”江柔老实回答，酒店她叫艾米订好了。 叶然澈微微侧头看她一眼，深眸打在她不施粉黛的脸上，到嘴边的话想说，又沉默下去。 在外注意安全。 这是他想跟她说的话。 第127章 所有的让她来承受 回到老别墅，叶董事长还是像从前一样在门口等着。 自从亮亮出事后，他常去医院看亮亮，让人给亮亮买了很多玩具，却尽量避免和江柔碰面。有几次江柔在医院里遇到，但他匆匆就走了，也没说上几句话。 叶董事长心里愧疚，觉得亮亮会出事是他没照顾好。江柔知道，但她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亮亮现在也好了，这事情和叶董事长没有什么关系。 知道章云敏被叶然澈送去瑞士，感觉好多了，否则她真的不想回这里。 用餐的整个过程，都很安静，气氛有点僵。 吃过晚饭，江柔被叫到书房。叶然澈跟进来时，叶盛泽对他说：“阿澈，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小柔说，你出去吧。” 叶然澈俊脸深沉地看了叶盛泽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退出去。 江柔站在老人家面前，老人那张和蔼的面孔里多了少见的几丝威严，声音也比平日严肃，“亮亮的事情，我在这里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爷爷多想了，我没有放在心上。”江柔站得笔直。 叶盛泽点点头，“你通情达理，是个好姑娘，既然没有放在心上，那阿澈他母亲……” 江柔心里一顿，脸色微微一冷，“如果爷爷是为章女士说情，抱歉，我没法原谅她。” 叶盛泽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轻叹一声，“可她毕竟是阿澈母亲，你看在阿澈的面子上与她好好相处，不可以？” 章云敏去瑞士一段时间，几乎天天打电话回来，让叶盛泽跟叶然澈说情。叶盛泽了解自己孙子，从小看他长大，知道他性格，一旦做的决定，谁也改不了。只好从江柔这里下手。 如果说叶然澈还能听进去一个人的话，那个人绝对是江柔。 江柔做不到，她不是圣母，在章云敏差点害死亮亮后，还能跟她好好相处？她恨不得章云敏永远消失。 她表情冷静而决绝，“爷爷你不用劝我，然澈要不要把章女士接回来是他的决定，我还有权利照自己的喜好去喜欢还是讨厌一个人。” “小柔，怎么说你是叶家的媳妇，她是你婆婆，得为这个着想。”叶盛泽听江柔一口一个章女士，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何况，你那些照片的事情，爷爷也不想过问，就当没发生过。阿澈母亲做的事，你也当没发生过，可以？” 江柔目光冷冷地垂打在地毯上，许久没说出话来。 叶家是豪门，她出身不好，还发生那些照片的事情，叶盛泽能让这一步，已经表明了接纳她的心意。但到底，只是为了把章云敏从瑞士接回来。 她眼底渐渐腾起一层幽幽的雾气，看向叶盛泽，“我没有办法当做没发生，亮亮是我的命，他经受那种折磨，九死一生，我备受煎熬。但章女士，她没有悔恨之意，这是我不能原谅的地方，我做不到。照片的事情我无话可说，如果……如果爷爷觉得我不配做叶家的媳妇，我会跟然澈离婚。” 她，先替叶然澈做决定了，这样，就算离婚，叶董事长也不会迁怒他。 所有的，让她来承受就好。 “你说的什么话！和阿澈离婚？”叶盛泽有些激动，用力在椅子把手上拍了一下，声音震得人心一荡。 江柔微微被惊了一下，目光仍是冷定。 许久，叶盛泽沉下气来，语声严厉地问道，“你，不爱阿澈？” 江柔被问得一怔，半响答不上来。 老人家那双布满皱纹的双眸，渐渐黯淡下去，带着一种愠色，深深叹口气，“你和阿澈的事情，我不想多管。你六年前和他的事，我多少调查了些，我虽然答应让他娶他想娶的人，但绝不会放任阿澈作出任何对叶家百年基业不利的事情。” 江柔心里猛地一沉。想不到，叶盛泽也调查过她。 像叶盛泽这种久经商场的人，心思多深不用说，他表面是让江柔妥协，实际，隐隐有些威胁之意。 想到叶然澈和叶三爷做的那个交易，如果叶盛泽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她不敢想。 书房的门，在这时打开。 叶然澈直接走进来，一把扯过江柔，冰冷冷的面孔，给叶盛泽留下一句，“爷爷，小柔这几日不舒服，我带她回去。”就把她带出书房。 车子飞速驶离老别墅，朝叶然澈的别墅开去。 江柔紧紧抓着安全带，生怕自己会飞出车子。 二十多分钟后到别墅，叶然澈冷着脸把江柔扯进屋子里，连李妈匆匆出来的问候也置之不理，拉着她就上二楼起居室，一把把她摔到起居室客厅的沙发上。 江柔顾不上受伤手指传来的疼痛，只觉得胳膊要断了，望着表情阴森恐怖的叶然澈，心里升起寒意。 每每他这种表情，她就知道，他又要开始折磨她。 “谁让你跟爷爷说我们要离婚？谁让你说的？”他目光狠冷地打在江柔脸上，想要把人剥皮削骨似的冷。 原来，他都听到了。 他高大倾长的身材，俊气非凡，一身深色的西装，站在那里已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江柔被他的气势逼得无路可退，缩在沙发的一角，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他。 “离婚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江柔揉了揉手腕坐起来，冷静下来，尽量不去看他。明明是他自己提出要离婚，迟早也要让叶盛泽知道，她现在提起不也一样吗？不懂他为何那么生气。 难道他提可以，她提就不行？未免太霸道。 男人正在极力压制着怒气，他更怒的是，她什么时候都是那副不冷不淡的表情，和他登记结婚时是这样，他提出离婚时也是这样。 似乎，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事。 在听了亮亮说的那些话后，他还有些庆幸，庆幸她心里不是没有他。 但，他好像错了。 她竟然，会主动跟爷爷提出，要跟他离婚。 他把怒气狠狠攥在手中，攥得青筋突突地跳，看着她脸上还未完全消去的红肿，手指上缠着的伤口。他怒气无处可泄，挥手一拳砸到落地台灯上。 砰的一声巨响，陶瓷灯罩被他一拳砸爆，碎片割破他的手掌，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江柔惊得发出一声尖叫，见他受伤，心里慌得不知所措，冲过去查看他手上的伤势。他用力一推，把江柔又推得跌坐在沙发上，眼底两抹血红的阴翳，“离我远点。” 浑身阴冷，转身往楼下走去。 “叶然澈！你给我站住！”江柔站起来朝他喊，眼泪已经不争气地落下。 第128章 不能开口的理由 “叶然澈！你给我站住！”江柔站起来朝他喊，眼泪已经不争气地落下。 她略带哭腔的声音，使他身子一顿，背影显得越发萧条起来，他手心里的血还在滴着，触目惊心。 “不要走……” 江柔所有堆积在心里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不想失去他，不要失去他。 在他提步要下楼时，她冲过去，伸手揽住男人硬挺的腰腹，从他背后紧紧抱住他。 眼泪已是止不住，脸贴在他宽厚的背后，紧紧揽着他，“不离婚，我不离婚。不要走，不要离开……” 六年多前，他悲痛欲绝离开的样子，还印在她的脑海里，无数个夜里化成噩梦卷席她的梦境。 六年多前，她对着他的背影，她就想喊出这些话，她不想再伤害他了。看他受伤，比她自己受伤，更让她心痛万分。 叶然澈步子定在原地，看着她紧紧揽住他的手，听着她说不要离开，不要走。 某一刻，他身体涌起一股狂喜，他真的快要被她逼疯了，双眸里已染上血色，“你，不是希望我放过你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柔眼泪沾湿了他的西装外套，没有回答。 她这一刻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抛掉一切，好好地拥抱他一次，不再伤他的心。 他回过身，带血的手掌抚上江柔的泪脸，到底又被她的眼泪刺痛，他眼底也是隐忍着，隐隐闪动流火般的光芒，“你要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要为你说的话负责。是你叫我留下的，今后，你若是反悔，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会叫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说着捧起江柔的脸，狠狠吻下去。 江柔被他的气息搅得心中烦乱如麻，钝钝地疼。 终于，他松开她，目光黯淡下来，轻轻地把她推开，“我累了，真的有些累了。我知道，你是在履行你的承诺，你在取悦我。” 看着他那双黯淡无光的眸眼，江柔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她摇着头，拼命摇头，一口气堵在心口间，急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是，不是的。 他望着她刺痛人的眼泪，在期待什么，眸中渐渐又燃起流火，“如果不是，说你爱我。” 江柔泪眼落得更凶，那三个字堵在心里，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有太多太多的犹豫和芥蒂，有太多太多不能开口的理由。 只不过几秒钟的沉默，却仿佛可以击碎一个世界。 叶然澈败了，再次败给这个女人。 他可以拥有全世界又如何，在她面前，他又输得一败涂地。 江柔好怕，从来没那么怕他眼中流露的那种绝望，可以把人撕裂。 她顾不得手指的疼痛，开始解自己的衣裳，又伸手去接他的西装，“你要我，要我好不好？你不要沉默，不要伤害自己，你发泄在我身上……” 她急慌慌地把身上的衣服脱去，只剩一件内衣，慌慌张张地给他解着衬衣扣子，一双手都在颤抖。 双手，就被他紧紧扣住了。 他紧紧扣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一双落满阴霾的深眸，缓缓闭上。 再睁开时，阴霾以散，如冰封深海。 “够了。” 两个字说得如此轻，却如千斤石压在江柔心口。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眼神看着她，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汽车马达轰鸣的声音，声音渐渐远去。 他还是走了。 灯碎了，屋里一片暗沉。 江柔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李妈走上来，有些不安地问她，“少夫人，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着？我给您在浴室里放水，洗个澡，睡个觉，明天少爷气消后就好了。” 明天，真的会好吗？ 他说他累了，江柔也累了，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如果真的到此终结，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个好结局。 她站起来，往浴室走，洗漱，睡觉。 …… 顾院长的葬礼下午两点开始，江柔订的是早上八点的高铁车票，到H市要两个多小时。从火车站到福利院还要坐一个小时的车。 她起得很早，七点半钟已经在高铁站旁的咖啡厅候车了。 因为她昨夜一夜没睡好。 喝了两杯咖啡，顶着有些浮肿的眼睛起身去过安检。 火车上，她翻开记事本，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小孩。 中间穿红衣服拿着向日葵的女孩是她，那时六岁多。 右边戴口罩的男孩，是向越，那时他还没整容，脸上还有疤痕，所以一直戴着口罩。 左边绿棉衣的短发小女孩，笑起来脸上有深深的酒窝，那是小绿。 小绿的那件棉衣，有些短了，她穿了两年多，从四岁多被送来福利院就一直穿着。因为那是她妈妈最后买给她的衣服，她说要一直穿着，有一天妈妈才能认出她，所以一直不肯脱下来。也因此，大家叫她小绿。 江柔在福利院里，和小绿最好，她是江柔儿时最好的朋友。 就算是七岁被领养后，她们也保持多年的联系。直到小绿十二岁那年，要被领养之前的几天，突然溺水身亡。 失去一个知心的好朋友，就像去了半条命，很长时间，江柔都怕回去H市。 多少年了，现在，她又回来了。 走出出站口时，她觉得好像是来到另一个与C市决然不同的世界。 天空飘着小雨，阴雨绵绵，潮湿幽冷。 除了C市，H市也是全国人口和面积数一数二的城市，城市经济和港口贸易也极为发达繁华。也临海，却比C市更多山脉，气候也比C市更湿润阴冷。一年365天，有200天会是阴天，其他100天是雨天。 江柔已经提前联系了租车公司，没等几分钟，租车公司的人就把一辆看起来很赞新的沃尔沃开过来。一天的租金是八百，不含油钱。 在这种大城市里自己开车要方便得多，她现在技术也渐渐熟练，对H市的路也不算陌生，加上导航功能完善，哪里都可以去。 回到福利院，葬礼还没开始，但陆续有许多人都到了。 过往的记忆随风涌进脑海，布置好的灵堂里，顾院长的黑白肖像被摆在其中。 看到肖像的那一刻，江柔突然想起杨心心说的那些话来。 向越被虐待，小绿不是溺水身亡。 “哎呀，小太阳！你回来啦！” 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打断思绪。江柔被那声“小太阳”再次牵回记忆里，以前，她在福利院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小太阳。 回头，看到顾院长的女儿，年近四十的梅姐走过来，拉着江柔，“小太阳，好几年不见你回来。你这次回来正好，我父亲临终前让我把一件东西交给你，说也许是你亲生父母留下的。” 第129章 叶然澈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梅姐拿出一个有些锈迹的铁盒子，递给江柔，“我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前阵子福利院翻修，院长找出来的，说是你的东西，你看看吧。” 江柔接过盒子，不知为何心里抽缩起来，盯着盒子看，许久都不知道要怎么做。 小心打开，里面是一个纯金做工的精致军功章。六角形，正面有一只飞鹰，背面刻着英文，大意是奖励行动胜利，以及授予时间，与现在相隔有二十七年。 一个军功章？江柔微微皱眉，这能说明什么，她的母亲或父亲是军人？又或许，只是一个军功章罢了，没有太多意义。她从没觉得金子这么沉甸甸。 葬礼告别式已经开始，江柔收起盒子，与梅姐往灵堂走，想起什么问，“顾院长心脏病一直都有吗？以前怎么从没听他说过。” 梅姐叹口气，“是啊，以前只是轻微的毛病，也没什么大碍，谁知一发作起来人就没了。” “发作的时候是他一个人吗？”江柔直觉事情有些古怪。 “是，是他一个人，大半夜的砰一声倒下，冲上去时，已经没气了。” 自从听杨心心说起顾院长虐待向越，以及小绿的死因，江柔对那个肖像上的人，就陌生起来，好像从没没认识过，升起一种疏离而陌生的感觉。 蓦地，江柔眼角瞥到人群中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一震，回身去寻找时，却什么也看不到。 是他吧，他来了吧。 已经出狱，是回到H市了吧，顾院长的葬礼，她有心理准备，他应该会来的。 葬礼结束，江柔拎了两瓶饮料，独自爬上福利院后山的一处小山坡。 山坡上的风景极美，一棵桃树下竖立着一块墓碑，墓碑前很干净，几乎每个月都有人来打扫，几年来没有间断。 江柔扭开一瓶桃子味饮料，倒在三个一次性杯里，焚香插在墓碑前。 “小绿，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想起我们小时候很喜欢来这里玩，这棵桃树一到结果的时候，结出的水蜜桃又大又甜，你总是偷偷从福利院跑出来，摘回去给我吃。你，在那里还好吗？我这里一切都好。” 她浑然不觉，身后不远处，站了一道身影。 灰色的长风衣，立在一颗大树后，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说的话，抿直唇角。 江柔从山坡上下来，天色已有些晚，开车去市里订好的酒店，刚进入市区大道，车子两边就贴过来两辆黑色的汽车。 不好的预感涌上来，油门一踩，飞快地往前飚去。 华灯初上，街景灯光纷纷在车后退去，后面的两辆车子追得更紧了些。 她揪着眉头，脚下更用力地踩油门。却被前面猛地冲出的一辆车，把她逼到另外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上，惊得她急忙刹住刹车，车子蓦地在马路边急切停下。 安全带勒得江柔胸口疼，回过神来，车上已经下了两个人，直接朝她走来，示意她下车。 她冷静下来，把车门锁上，准备报警，手机却响起来。 陌生的号码，车子前方已经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握着电话朝她招手，嘴角勾着邪邪的笑容。他的口型，缓缓吐出两个字：下车。 黑夜中，他那双精亮的眼睛，透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向越！ 江柔是有心理准备的，知道回来会遇到他。她甚至做好准备要和他好好地谈一谈，可是真的见到他时，她还是免不了有些想退缩，想远远逃开他。 这一天，是迟早的，她知道，躲不掉。 打开车门下去，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江柔站在他面前，冷冷对上他那张在整容后有些僵硬的面孔。一身黑色的西装，高挺的身材，与他之前的装扮完全像变了个人。额前的刘海发丝斜斜遮住一边眼角，那张面孔尽管有种邪魅的帅气，却仍然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甚至，有些渗人。 “老大，要带她走吗？”一个脖子上纹着刺青的手下问他。 他摆摆手，刺青男往后退去。那些人，对他都充满尊敬和惧意。 他浅浅勾起嘴角，提步往江柔走了两步，那种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缓缓散去些，声音暗哑却柔和许多，“我出狱了，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不是应该跟我庆祝一下吗？小柔。” 六年，六年，他终于可以重新站在她面前。他的小太阳，这个曾经照亮过他生命的女人，什么时候看她，都隐隐散发着光芒。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可从什么时候起，从没见过她笑了呢？ 江柔缄默着，不想回应他。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他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江柔没有看他，冷冷回应。 他轻笑一声，“知道你回来参加顾院长的葬礼，你难道，不觉得他该死，死得其所吗？” 江柔心里微微一沉，抬起双眸，“什么意思？” 他朝身后的刺青男伸出手，刺青男给他递上一支烟，点燃。 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的姿势，有些桀骜冷魅，一只手插在裤袋里，身子轻轻依靠在江柔那辆租来的沃尔沃车头，幽幽地吐出一口烟雾，“让他多活这么些年，真是便宜他。如今，小绿在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江柔瞪大眼睛，想起杨心心说的那些话。 她这次回来，本是想查证，但是逝者已逝，线索也断了。如果单凭杨心心一个人的话，她是不会信的，但是向越也这么说，她不得不怀疑。 怀疑这个男人刚刚出狱，顾院长就心胀病突发死了，太过巧合。 他把烟头丢到脚下碾灭，转身朝江柔走来，“顾院长，就是个衣冠禽兽，我帮小绿报了仇，你不应该跟我庆祝一下吗？走吧，跟我回去，叶然澈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报仇？ 江柔心里猛地一沉，往后退两步，“顾院长是你杀的？” 她就知道，他还是那个手段残忍的向越。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伸手拉住她，用他一贯阴狠的腔调，缓缓吐出几个字，“他该死。” 江柔一阵恶心，猛地甩开他的手，摇头，“还是六年前的那些话，我宁愿死，也不会跟你走。你要么放我走，要么，就抬我的尸体回去。” 刺青男走上来，“大哥，这个女人不用你动手，我们来就可以了。” “滚。”他阴狠地瞪了刺青男一眼，瞪得刺青男浑身一震，默默退开。 回头，又缓下脸色看着江柔，轻轻地，轻轻地发出一种渗人的冷笑，“你知道的，我不会伤你一根头发，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他的目光落在江柔包扎的手指上，“你看你，和叶然澈在一起，他都没能保护好你，值得吗？” 嗖的声音，远远地，一辆银灰色的车子，从主路边冲过来，以极迅速的速度，似要摧毁一切。 “大哥小心！”刺青男朝向越喊一声，手下纷纷退到路障边。 向越不紧不慢地朝那头看一眼，拉过江柔，交到刺青男手里，冷笑起来，“终于来了，我等这天，也等了很长时间。想不到，一个短信过去，他真的来了。看来，他还是很在乎你的，小柔。可是，比我更在乎吗？” 待江柔看清那辆车驾驶座上的人，心里山呼海啸般明白过来，猛地瞪向向越：“你目的是他！” 第130章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 向越轻轻侧头看江柔一眼，勾起邪肆的笑。 江柔被刺青男抓着，想要挣脱，想要冲开车的人喊，不要过来，不要进向越的圈套！ 然而车子刷地在他们面前停下，灰色的大衣衣角飘飘，叶然澈已从车子里下来。 他的目光冷冷地打在抓着江柔的刺青男人手上，人未近前，一股难以抗拒的气势已经卷过来，声音低沉冷静，“放开她。” 向越挥手示意刺青男，“黑子，放开她，我有话要好好和这位叶先生谈，你们都去车里坐好。” “老大……”被叫做黑子的刺青男看着气势逼人的叶然澈，有些担心地看着向越。 见向越点了点头，他才领了五六个人退回去。虽然回到车子里，但眼睛都死死钉在叶然澈身上，只要他们老大一个示意，随时准备动手。 江柔从没想过，这天就这样到来，毫无防备的，他们两个会这么快见面。这是她多想避免发生的事情，但还是发生了。看着眼前两个男人，两股气势如磁铁的两极相互排斥，她止不住的紧张，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他们会做什么，会说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但向越，不是那么轻易动手的人，至少不会当着她的面动叶然澈。 因为那样，她只会更恨他。 叶然澈静静地打量站在眼前气质阴翳的男人，眼中透着冷意，不知为何，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一闪而过。秦舒雅说的那些话又回荡在耳边，“江柔，不爱你，她喜欢的是从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人……” 就是他吗？ 就是他吧。 那些照片上没有露面的男人，是不是也是他？ 一直让江柔放不下的男人。 今早谢军才跟他说，已经查到。刚查到，就出现了，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的不简单。似乎是一步一步地追着他，早已在暗中盯上他。 他目光带着一丝幽冷，扫到江柔脸色，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她在紧张那个男人，还是在紧张他？ 向越同样在打量叶然澈，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这么多年，竟是第一次见叶然澈真人，他真好的，那容貌真好，那长在豪门世家的尊贵之气真好，他所拥有的一切，是世间所有男人都想企及的云顶。 明明已经拥有那么多，还能拥有身边的江柔，真是好，好啊。 H市的秋冬极冷，是那种冷心彻骨的冷。一场秋雨一场凉，此地靠近郊区，街面上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没有行人。就算有，看到这边的情况，已是匆匆避开。 仿佛是一场僵持不下一触即发的战争，万物不动，唯有时间流淌。 江柔紧张得指甲戳着手心，她好怕他们两人任何一人开口，说些她这些年来一直害怕听到的话。 她设想过无数次，但没有答案能告诉她，该怎么破解这种局面。 向越先开口了—— “叶先生，高贵的叶氏企业继承人，能让你来H市，真给H市增光。” 他知道，能单枪匹马过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叶然澈只是用冷漠的目光回敬他，什么话也没说，大步走上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已伸手迅速扼住向越的喉咙。 “啊——”江柔发出心惊肉跳的呼声，惊得双手猛地捂住口鼻，是出于本能。 而向越那些在车里等着的手下，都纷纷打开门冲下来。 向越被叶然澈扼住喉咙，朝黑子他们伸出手掌，示意他们不用过来。 他脸上扭曲，双眼充血，然而嘴角却还是噙着一丝邪妄的笑意，发出沙哑的声音，“你，知道这里是H市吗？这里不是C市，只要你杀了我，你就走不出这里。” 叶然澈扼住他喉咙的手暴起青筋，他表情极狠，仿佛能把人吞噬。 那种狠，像是暗黑土地里，从地狱滋生出来的，凛幽的眸眼中竟是一种坚不可摧的冷静，声音暗沉，气息扑到向越脸上，“我能来，就能走，不仅我要走，还要带她走。” 他说着指向江柔。 江柔一颗心，再次被他的话冲击着，层层塌陷。 昨晚，他才说，离他远点。 现在，他又说，要带她走。 是啊，她怎么能不明白他的心意。都说女人说的讨厌，其实是喜欢，但一个爱你的男人说离他远点，不是真的想你离开他，而是想你更靠近点。 寒光一闪，一把刀，魔术般出现在向越手中，抵在叶然澈的腰腹间。 “不要——” 江柔不可遏制地惊呼起来，冲过去抓住向越的手，红着眼求他，“向越，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他，你答应过的！” 锋利的刀剑抵在叶然澈的西装上，微微划破一道口子。 向越看着江柔说：“我只是想告诉叶少，他可以随时取我性命，我也可以。” 当的一声，他手中的军刀已经落在地上。 叶然澈眼中多了一丝阴鸷的光，扼住向越喉咙的手紧了两分，分分钟能把他在手中捏碎。 江柔能从男人眼中看出来来，他不是在做做样子，他是真的要杀了向越！ 车子那边的黑子，咬着握拳，手已经摸到口袋里，似乎要掏出什么来。 江柔看着向越脸色渐渐发紫，抓着向越的手一松，转而握上叶然澈的手，眼中已经盈起点点泪光，“不，不要，叶然澈，不要伤他，我求你……” 叶然澈身子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柔，好像有什么崩塌了。 她，竟然为这个男人哭着求他？ 她的眼泪，是为向越而流？ 手中的力道一松，向越艰难地咳出声音，发出冷笑，却也只是笑着。那笑声，在叶然澈听来，已到了燃点的边缘，要把他引爆。 “给我不杀他的理由。”他冷厉的目光扫在江柔脸上。 说出来，只要她说出口，说她爱的人是这个男人，他就会松手，放手。 江柔知道自己站在风暴的中心，随时能被撕成碎片。 她的痛苦，也快要撕裂自己，说出来，一切就毁了，六年的忍隐也就毁了，更会毁了叶然澈。 她只是拼命的摇头，快要爆炸了，脱口而出，“他是亮亮的父亲……亮亮，不能没有父亲……” 两个男人同时怔了。 但向越，表情只是转瞬即逝，嘴角的冷意轻浮。 叶然澈整个人则像被抽走魂魄，无力地松开向越，往后退了两步，退得那么摇摇欲坠。 江柔眼泪汹涌而出，他眼中的冷，如万箭穿过她的心，叫她无法承受。 箭已离弦，无法回头了。 在他转身走向车子，开车驶离，最后消失在街道尽头后，江柔整个人也被抽走魂魄一般，瘫软地跌坐到地上。 向越揉着脖子，浑身抖动着发出幽冷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他仰头大笑起来，“好啊，真好啊，江柔！你为了叶然澈，能做到这个地步，真是让我佩服啊！” 下一秒，他挥拳砸穿车窗玻璃，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第131章 秦舒雅回来了 雨，下了一夜。 江柔坐在车子里，在茫茫雨夜中失神。 车窗破了，不断有雨点飘进来，飘到她脸上，湿冷入骨。脑中回闪叶然澈那张失望至极的脸，以及向越的话—— “我要你心甘情愿跟我走，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找我的。我可以告诉你，叶然澈早已经被人盯上，不用我处理他，叶氏家族和C市其他家族想要毁灭他的大有人在。你已经卷入叶家的纷争，而我，做的一切，只想护你周全。” 是啊，江柔已经不知何时卷入，深陷其中，有回头的余地吗？ 后悔？六年多前她作出那个选择，也已没有后悔的余地。 就那样在车子里坐了一夜，天亮之后，江柔漠然地启动车子，开回租车公司。协商车子破损保险事宜，随后买最早一班高铁票回C市。 刚到C市，艾米给她来电，“小柔，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秦贱人回来了。” “秦舒雅？她不是非洲拍公益宣传片吗？” “听说她患病，几日前已经被秦家的人接回去治疗，现在康复，已经回公司。”艾米听江柔语气里有些疲惫，“你在H市那边没发生什么事吧？你和叶总，还好吗？今早他到公司开会，脸色好差。还有，莫理事说，你回公司的话去他办公室一趟，处理明昊的事情。” “明昊？明昊怎么了？”江柔问。 “我还以为你看新闻了呢，明大公子拍夜戏受伤，背部被东西砸出一道血口子。听说是为叶宝仪挡的，还挺严重，已经送去医院治疗。” “报医院地址给我，我先去医院看看。”江柔伸手招出租车，往医院去。 事情比江柔想象中要严重，医院外围了一圈记者，见江柔出现全部围上来噼里啪啦一顿提问，堵得她前后无路。 “江小姐，你之前是明镜公关明昊的负责人，对于他这次为叶宝仪挡落物受伤，能告诉我们实情吗？” “明昊是不是和叶宝仪在交往？他们订婚了吗？” “现在很多明星隐婚，明昊和叶宝仪表面不合，私下是否已经结婚？否则明昊怎么会拿命去给叶宝仪挡落物，当时的情况，如果砸在叶宝仪身上，她已经没命了。” 江柔推开话筒和摄影机，脸色严肃，“对不起，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伤者重要，希望各位媒体手下留情，给明昊一个安静的康复环境。明天我们会就此事做个声明，希望大家回去等消息。” 站在停车场不远处的两个人，看着江柔被围在其中，一人问，“要不要过去帮她解围？” 灰色大衣的男人神情冷漠地看着记者围堵的方向，“她本来就是公关，这点事情应付的来。”停顿片刻，又补一句，“给媒体们提个醒，不要太过打扰医院，耽误医院的正常工作。” 莫禹臣看着身边的人，嘴角牵起一抹浅笑，轻轻摇头，片刻又变得冷肃，走在男人身后说：“叶维廉发来一个请帖，邀你两日后参加公海他的赌船月神号上的宴会。” 叶然澈身子在车门边停顿下来，略略沉思片刻，“好，你去安排。” “还有，他给江柔也发了一份，要给她吗？”莫禹臣在等回复。 叶然澈眼底渐渐覆上暗沉的影子，冷冷丢下一句，“你给她，要不要去是她的事。” 莫禹臣站在那里，一向冷静看透的他，又慢慢蹙了蹙眉。看来，叶然澈和江柔之间的复杂情况，他还是无法了解。 叶然澈拉开车门要上去，看到路边站了个人，身材高挑曼妙，眉眼间流露楚楚可怜。 “然澈哥，我想跟你谈谈……” 叶然澈神色漠然地看着她，半响，漠然地点了下头，“好，我正好有些事情要问你，你最好，都说个清楚。”说着回头示意莫禹臣，让他先走。 …… 医院高级病房，江柔上去时，刚走到走廊，就听到一个中年男人发怒的声音。 “这个不孝子，我老早反对他进这乱糟糟不正经的娱乐圈，他就是不听，那些绯闻不看也罢，现在竟把自己搞伤，他是要气死我。” 一个穿着貂皮外套的中年女人在旁边抹泪，身材娇小，看起来很柔弱，“你也别生气，好好跟昊儿说话，不是昊儿自己要受伤，他是拍戏受伤。现在最不好受的就是他，你还骂他，以后他更不会回家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那败家子还不是你这婆娘宠出来的！”中年八字胡男人骂道。 病房里，明昊有些无力但听着满含怒气的声音传出来，“不要你假惺惺来关心我，去关心你那些情妇，也不要骂我妈，我妈做错什么？是我自己受伤，关我妈什么事？” 中年八字胡男人一听更怒，抖着手，指着病房里，“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气得掉头就走，留下女人暗暗抹泪。 江柔走过去，递过一包纸巾。 明昊母亲接过，抬头看江柔，“谢谢你小姐，你是？” “我是明昊的公关，给他处理事情的，能否让我单独和他说几句？”江柔往病房里看，明昊趴在床上，背上缠了厚厚的绷带，有血迹淡淡地渗出来。 她走进去，明昊正在气头上，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江柔看他背上的情况，故意连声叹气，“哎，留疤的话，以后是拍不了露肌肉的广告了。偏偏现在要露肉才有人看，你知道你多少粉丝是冲着你颜值和身材来的吗？要不然你这脾气作风，你以为有人会喜欢你啊？你露不了肉，很多工作都要没了。可惜可惜。” 明昊从枕头中扭过半张帅气的脸，瞪着江柔，“你是我师傅，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 江柔耸耸肩，继续损，“环影签你这种明星，真是亏了。不过，让你演五亿投资的盗墓题材电影，你背上的伤倒是可以省去一笔特效化妆费用。” 明昊本来还有些气的面孔，终于笑出声来，“亏你刚当上环影投资部总经理，也只有你这种奸商，才会这么想。”笑着又不笑了，略有些烦闷地说，“那些记者，没有为难宝仪吧？我知道，我这么一出事，媒体肯定会去烦她，到时她就更烦我了。” 他受伤在身，担心的竟是叶宝仪会不会被媒体骚扰。 江柔摇摇头，“管好你自己，好好养伤，媒体的事情我来处理。” 离开医院时，江柔给叶宝仪的助理小晨打电话，听说叶宝仪还在专心拍戏中，她也就安心了。 这种时刻，叶宝仪确实不该第一时间过来看明昊，反而会引起媒体出动。不过明昊这次能为叶宝仪受伤，叶宝仪会不会被打动，怎么想，江柔不知道。 她边和小晨打电话，边吩咐一些事情，走出医院时，看到路边一辆熟悉的车子。 车里的两个人也太过熟悉。 叶然澈和秦舒雅。 他们正在车上谈着什么，而秦舒雅已经激动地抓住叶然澈，下一秒又搂住了叶然澈。 第132章 爆炸 江柔站在那里，看着车上两个人，好像被钉在原地，微微移开目光，提步往旁边走去。 车子里，叶然澈抬眸看到江柔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推开秦舒雅，脸色迅速沉下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秦舒雅哭得梨花带雨，“然澈哥，我错了，你想知道的话我都告诉你了。那些照片，是别人寄给我的，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寄往叶宅。江柔和那个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男人，我知道的并不多，我都是猜的……我猜她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靠近你，我不想别人伤害你……” 叶然澈有些厌恶地扫她那张哭花的脸，冷冷吐出两个字，“下去。” 江柔走过两个红绿灯路口，尽量远离医院，终于看不到叶然澈的车子，才伸手在马路上招出租车。 黑色的路虎车子却朝她缓缓开过来，刷地在她身边停下。 男人打下车窗，用一种命令式的语气，“上车。” 江柔怔怔地看着他，昨夜他和向越碰面，一触即发的情景，还叫她心有余悸。而当时他开车走掉时，仿佛天都塌了。现在看他，就有些怕他，犹豫着要不要上车。 “上车，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他气息更冷肃了，听得人心里一颤。 江柔只好乖乖坐到副驾驶座上。 “为什么回来？为什么不留在H市？”车子启动后，他眸光冷冷地盯着前方，问。语气很轻，但是那其中的深意很重。 在他越开越快的速度中，江柔紧紧抓着安全带，硬着头皮回答，“这里有我爱的人……亮亮，我父母，我不能……” “难道你不打算让亮亮和他父亲相认？”他的话，字字带着讽刺，如刀。 江柔深深地吸一口气，微微垂着双眸，没有回应。 叶然澈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我现在可以放你走，离婚协议你随时可以签，还是，你不想走？噢，对，我忘了。”他牵起一抹极冷的笑意，“你说你想要更多，我怎么能忘了，你有这个野心。” 江柔沉默下来，指甲嵌入手心，一句话也说不出。 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来，打断两人之间的对话。 江柔正觉得松了口气，叶然澈只是瞥号码一眼，点开免提，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声音急切而恐慌不安。 “少爷，您快回来，老先生受伤，有车子闯进来，爆炸……” 脑袋里一阵轰鸣，江柔只听到那两个字，爆炸。 电话里的声音，是陈管家的声音。老别墅爆炸？这是怎么回事！ 车子已经猛地在路上刹住！ 叶然澈脸色猛地一变，瞳仁缩成针尖般犀利，一边飞速地调转车头，一边绷着声音询问那头，“爷爷伤势如何？” 他语调还很镇定，整个人却是一种高度紧绷状态，脚用力地踩下油门。 “爆炸时老先生在书房，靠近窗边，被震摔倒，玻璃碎片也割伤腿。李医生和医疗队正在赶来的路上，很快就到。” 车子飞速往前开着，叶然澈握着方向盘的手仿佛是要把方向盘给扯下来，冷冷对那头下令，“通知陆馆长，封锁消息！” 江柔整个人是懵的，心突突地跳，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对叶老先生下手？ 一个小时后车子回到老别墅，整个半山别墅区已经进入一种戒备状态，警方和军方人员也已抵达，正在和陆馆长部署周围监察，封锁别墅周围。 院子一处院墙边，焦黑一片，围墙被撞塌一个大洞，一辆车子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火势早已被扑灭，车子只剩下漆黑的钢铁骨架，空气中散发一种难闻的汽油和焦烟气息。 看着触目惊心。 见叶然澈的车子回来，陆馆长面色凝重地及时迎上来，“叶总，我办事不力，让叶老先生受伤，实在难辞其咎。” 叶然澈大步擦过他的身子往屋里走，沉着凛然的语气，“其他话不用多说，先看爷爷的情况。” “是，李医生和医疗团队正在里面。别墅的几个佣人和陈管家也受了些伤，但不严重。”陆馆长回头看了江柔一眼，跟在叶然澈身后走进去。 江柔也默默跟在后面走进去。 李医生从叶老先生的起居室中走出来，看到叶然澈也是神色一紧。 “爷爷怎么样？”叶然澈几步走进去，看到叶盛泽躺在床上，带着呼吸面罩，旁边立着一瓶氧气，各种监视器官的仪器在房间里摆开。他眉目越发深沉锋利起来，有种让人无法靠近的气息。 李医生站在后面，离叶然澈有些距离，“腿上的伤不严重，已经处理过了，就是……” “就是什么？”他沉着气，凛冽的眼角余光扫一眼李医生。 “就是摔的时候，伤了腰骨……” 站在门边的江柔一听，整个心都提起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叶董事长七旬年纪的老人，稍微一碰就得修养好些日子，甚至有瘫痪的可能。老人的腿脚本就有些不好，看李医生谨慎的说辞，似乎有些严重。 叶然澈沉着面孔走出房间，问始终跟在一旁的陆馆长，“查清怎么回事了吗？” 陆馆长压低声音说：“人肉炸弹，车里的人当场被炸死烧没，他开车从西墙监视最薄弱的围墙撞进来。好在半年前听你的意见把围墙加厚，围墙的厚度和硬度阻挡，在激烈碰撞后产生爆炸，车子接着往前飞了十来米左右。车子和人都被烧了，目前难以找到线索。”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书房走去，关上门。 江柔只是听到人肉炸弹四个字，再瞟一眼别墅西墙那头焦黑的一片，止不住的紧张起来，手心里都是汗。 她以为是电视和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却这么近距离地发生在身边，心中难免震惊，却尽量地保持冷静，默默地去照顾因爆炸受伤的佣人，不给叶然澈再添什么乱。 陈管家头上也被窗户碎溅的玻璃割伤一处，脚上也割伤了，已经包扎处理过，额上缠着绷带。 “少夫人，实在抱歉，要劳您给我倒杯水喝。”陈管家坐在椅子上，失血的脸色有些惨白。但到底是豪门世家，见过许多场面，这种情况下他语气仍是有礼而镇定。 江柔面色有些沉重地抿了抿唇，去厨房端了杯水递给他。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江柔在旁边坐下，问。 “让陈管家休息吧，如果你想知道，我来告诉你。”身后，站了个人。 第133章 给他生个儿子 江柔回头，一贯文质彬彬的莫禹臣，脸色多了些凝重站在后面。 “你知道这三十多年来，叶家和叶然澈身边一共发生多少起袭击事件吗？” 两人站在别墅后院的湖边，望着湖面风光，再美的景色也安抚不了前院西墙那边焦黑的寸土，在心上掠夺的重量。 莫禹臣脸上读不出太多情绪，似乎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心里都沉甸甸的难以琢磨。 “包括今天这起，一共是十二起。比国家总统遇险的比例都高。”他继续说。 江柔心口像被什么压着，沉重，有些不可置信地扭头看莫禹臣的侧脸，从他镇定冷静的表情看来，似乎十二起袭击事件，他经历了其中不少。 “为什么会这样？”江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人要置叶老先生死地。 莫禹臣微微闪了下眼帘，扭头来看江柔，“你可知道，叶家百年之前是如何崛起的？” 江柔摇头，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她怎么知道。但知道，叶氏企业在C市，真的很神秘，具体有哪些产业覆盖，没有外人真正清楚。传言叶氏企业覆盖各个领域，垄断C市沿海的港口贸易，权势滔天。 “你又知不知道，叶氏其实最早不姓叶，而是姓夜，夜晚的夜。” 江柔有些诧异，脑袋里闪过一道光，“夜晚的夜？不会是……” 莫禹臣浅浅勾了勾唇角，点点头，“没错，两百年前的君主姓氏，新国家成立之前的最后一个君主制国家。当然，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如今社会时代变了，文明发展如此迅速，但是仍有些家族残留一些非常封建的思想。比如叶家，他们有一条非常严厉的祖训。” “我知道这个。”江柔插一句，目光掠在湖面上，气息也沉重起来，“叶家祖训，家族产业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所以，叶然澈才会是叶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 莫禹臣轻轻地打量了江柔一下，似乎想从她表情里读出一些什么，认同地点了点头，“但有个前提，就是叶老先生在世时，这些产业都是叶老先生名下。只有叶老先生过世，这些产业才能全部转到叶然澈的名下，叶然澈现在，只是代为管理。就算叶然澈出事……” 他说到这里停顿，因为江柔皱起眉头，他不自然地笑笑，“我只是个比喻，就算叶然澈出事，这些产业还都是在叶老先生的名下。叶然澈并非叶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在他活着的时候或许是，但在他死……我还是比喻，他死后，叶老先生还有一个继承人，就是叶然澈的二叔，叶老先生二儿子，叶锋。” 江柔被绕得有些乱，但也听明白了，更为惊讶，“叶然澈有个二叔？”她竟不知道，之前只知道有个姑妈，叫叶蓉珏。 莫禹臣点头，“叶锋在年轻的时候就和叶老先生决裂，断绝父子关系，但只是他单方面的断绝。因为他排行老二，所以只要叶然澈还活着，他是不可能继承叶家产业的。” 江柔惊得睁大眼睛，“你是说，叶然澈的二叔叶锋很可能牵扯进这些袭击事件？” 莫禹臣轻轻摇头，“叶锋已和叶老先生决裂，是他单方面的决裂。现在人在澳洲军区，是军区特聘首长，已经多年不管C市这边的事情。而为人，十分的正直。” 越听越有些复杂，但江柔猛地记起什么，脱口而出，“还有叶三爷那边。”是啊，怎么能忽略叶三爷那个叶氏家族的分支。 莫禹臣一副孺子可教的赞赏目光，他一向觉得江柔心思玲珑，一点就透，“不仅有叶三爷，C市另外几大家族，朱家、董家、秦家，都有狼狗之势。如果把叶家比作猛虎，其他家族就是狼，一只狼不可怕，凶猛的头狼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群狼。” 人工湖边微风轻拂，日落西山，天色有些暗沉，火烧云从远方层层卷过来，有种壮阔惨烈的美。 “你看吧，过两天，陆续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人出现，来探望叶老先生。这老别墅，会变得很热闹。”莫禹臣也望着远处的火烧云景致，把壮美收入眼底，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上，别墅周围戒备更严，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军人。 江柔能感觉到那种很凝重的气息，笼罩着整座别墅的庄园。 在房子里，也能听到直升机在头顶掠过的飞行声。 叶然澈和陆馆长以及后来进去书房的莫禹臣，已经谈了许久的话，几个小时过去也没见人出来。 李医生和医疗团队随时待命，每个人都沉默着，等叶老先生苏醒。 佣人们大多受伤，厨房那边忙不过来，江柔便去帮忙，先给大家端些茶水和点心。也给站在外面守着的陆馆长带来的那些军人端去。这种时候，她能帮叶然澈和叶家分担的，她都会尽力去做，只要叶老先生能早日康复。 书房里，正在谈事的叶然澈，少见地抽着烟，桌上已有几颗折断的烟蒂。他抬头往窗外看去，就看到江柔端着茶水点心分发给其他人。他那张略有些严肃深沉的俊脸，追随着她的身影，微微放松了些。 门外，传来李医生的声音，“叶总，老先生醒了，让您过去。” 叶然澈迅速掐灭烟头，往叶盛泽的起居室走去。 “爷爷，你怎么样？”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望着床上的老人，眼神眸光缓和了些，流露外人少见的关切。是多么克制，才能做到想他这样。 叶老先生戴着氧气面罩，不方便说话，只是含糊地说了什么。 他伸手艰难地示意，让人取下氧气面罩。 叶然澈看李医生一眼，李医生点点头，走上去小心把叶老先生的氧气面罩取下来。 老人家正在承受腰骨断裂的疼痛，气息有些虚弱，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痛苦。他目光扫了房间里的人一圈，缓和开口问，“小柔呢？阿澈，叫小柔进来，我有话和她说。” 叶然澈微微蹙了蹙眉，抬眸朝莫禹臣点一下头，让他出去叫人。 江柔正在厨房里帮忙收拾，得知叶老先生叫她过去，没有想太多，擦了擦手，往起居室走。 进去时，叶老先生缓缓招手示意她过去，“小柔和阿澈留下，你们其他人都出去吧，把门关上。” 人都出去后，房间里只有心电图发出的声音，安静，沉重。 江柔看了叶然澈一眼，不知该做什么。而叶然澈却微微垂着眼帘，没有看她，也没什么表情。 叶老先生把江柔叫到床边，拉住她手，声音有些苍老虚弱地说：“小柔，爷爷私心，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知可以不可以？” 老人的手布满皱纹而有些僵硬粗糙，江柔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听他这么艰难的说话，便心里一软，“爷爷您说，如果做得到，我一定做。” 叶盛泽握着江柔的手微微用力，“我想让你给阿澈生个儿子，一年之内，给他生个儿子。” 第134章 她怀孕了？ 叶盛泽握着江柔的手微微用力，“我想让你给阿澈生个儿子，一年之内，给他生个儿子。” 江柔整个人一震，顿时失语，百般滋味缠上心头，身体僵硬，只是望着叶老先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老先生等待回复的几秒中里，江柔脸色微微漫上一抹尴尬的潮红。瞥一眼叶然澈，他十分镇静地坐在椅子上，只是微微闪动眼睫，淡然的表情表露不出他内心。 “爷爷，我……”在拒绝之前，她拼命搜罗重组着能够更委婉一些的词语，不那么让老人家失望。 叶然澈只听江柔说开头，他冷静的面色上掠过一丝凝重与阴翳。 在江柔想继续说下去时，他一把扣住江柔点手攥在手里，打断她，“爷爷，其实我们是打算过些时日告诉你。其实——小柔已经有孕在身，刚查出来没几天。” 什么！ 他说什么！ 江柔脑袋里轰地爆炸，回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叶盛泽苍老疲惫的双眼里炸出光芒，声音也有了力气，“真的？这是天大的喜事啊……好，太好了咳咳……爷爷真高兴，高兴……” “不是，爷爷……”江柔着急地想要解释，叶然澈站起来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攥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手心被他攥得有些疼，想要否认的话，就全数堵在喉咙里。 叶然澈有力的臂弯紧紧把她箍住，让她动弹不得，“爷爷，小柔因为没有准备好这么快要孩子，所以前些日子情绪有些激动，我会好好安抚她。” 叶盛泽眼中满是欢喜，苍老的手轻轻颤抖着， “小柔……你无论如何要把孩子生下来，算爷爷拜托你，可以？” 江柔望着老人渴望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出去吧，让爷爷好好休息。” 叶然澈搂着她，把她带出去房间。 客厅里，莫禹臣和陆馆长纷纷望过来。 叶然澈攥着江柔的手，语气冷肃地对房子里的人说一句，“没有我的准许，不许上二楼。”说着直接把江柔带到二楼去。 众人只是干巴巴地眨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缄默不言。 到了二楼走廊最后一间客房，叶然澈把门关上。 江柔甩开他的手，心里烦乱，有些情绪不稳地看着他，“你为什么骗爷爷我怀孕？我……叶然澈，你究竟想做什么？” 叶然澈立在门边，侧身对着她，那一身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型挺拔，他默然片刻，开口，“三个月，等爷爷身体好转，到时我会和爷爷说清一切。” 三个月……江柔觉得自己越陷越深了。 “三个月后，我给你想要的一切。” “叶然澈，我……”江柔眼中盈起星星点点的光。 她心里很乱，不知要怎么办。假怀孕？想到这事她完全不知所措。 “就算是为了爷爷的身体，瞒过三个月，你也做不到？”他缓缓扭头过来看她，深眸里的光精锐而冷漠，那不是询问的口气，而是让她妥协。 江柔靠着床坐下，垂着眸眼，目光打在纯白无暇的床单上，深深的深深的吸一口气，终是对他妥协，“好，我答应你，但三个月后，要怎么办？你已经不能……”想到这里，她心里抽痛。 是啊，叶然澈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如果不是他，亮亮或许就永远不会醒来。如果，假孕能让叶老先生好起来，能让叶家解除这次继承人的危机，能让叶然澈离危险远点，她会答应。 只是，三个月后呢？三个月后会不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三个月后的事情，你自然不用担心。”叶然澈那张冷峻尊贵的俊脸，渐渐覆上一层冰霜，“你只要在三个月之内配合好我就可以，有我在你前面，你无需担心。记住，今后在叶家的一言一行，在我身边的一言一行都要谨慎。” —— 叶家老别墅爆炸事件过去几天，消息全面封锁，没有一家媒体收到消息，即使有捕风捉影也绝不敢报道。以至于在郊区影视城拍戏的叶宝仪，也是过了两天，才接到莫禹臣的电话，说叶老先生受伤。 叶宝仪匆匆从剧组回来当天，章云敏也接踵而至。 别墅里气氛更是复杂。 因事情调查还不明晰，又因老人家舍不得江柔离开，几天来江柔都在老别墅这头照顾叶盛泽。与其说说是照顾，不如说是她被人照顾，李妈也从叶然澈别墅那边过来，专门照顾江柔的饮食起居。 江柔多少有些不自在，尽量淡定地接受自己“怀孕”，偶尔表现得没什么胃口。 章云敏的回来是意料之中，毕竟叶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叶然澈于情于理会通知她，再不让她回来，在叶盛泽那边也说不过去。 得知江柔怀孕，她并没有一丝高兴，那目光掠过江柔平坦的肚子，暗暗堵着口气。 反倒是叶宝仪，非常为江柔高兴，拉着江柔到后园里说：“你别管我妈，她那人很刻薄不好相处，以后你有我哥和爷爷罩着，别怕。” “我没有怕。”江柔无奈地笑笑，想转移话题，问起那天她拍戏险些受伤的事情，“你没受伤吧？” 叶宝仪本来还高兴的脸，微微地沉重起来，扭头看着花园的景致，“小柔，我还想问你，我要不要去医院看明昊。他，好像伤得挺重的，但是我怕去医院，又被记者们围堵，影响他养伤……” 江柔敛了敛笑意，一种很官方的语气，“从公关角度来说，你确实不适合他受伤当天去探望，但这几天去就正好，如果再迟几天，媒体会写你为了避嫌不去看，不懂感恩。毕竟，明昊是救了你的命。” “我……”叶宝仪脸色有些为难，她并非不想去看明昊，甚至他受伤当天想跟着一起去，只是心里太多芥蒂。 江柔把她的忧虑收入眼底，换一种轻松些的表情，“从朋友的角度来说，你要不要去看他，照你自己的心意。如果你不想去，明昊也不会怪你。如果你去，媒体方面的事情我来摆平，不用担心。” “好，我会去看他。”叶宝仪几天压在心里的一口气松了。 两人正在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叶然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后面许久。 “哥，你怎么像个幽灵，也不出声。”叶宝仪先发现他。 叶然澈深情的目光打在江柔身上，“姑妈的飞机快到了，你跟我一起去接机吧。” 江柔有些怔然，叶蓉珏回来了？ 第135章 三日后婚礼 叶宝仪激动地摇了下江柔，在身后推她，“小柔，快跟我哥去，我这个姑妈，在我哥心里的位置比我妈还重要。要想得到叶家的认可，得到姑妈的认可是第一，姑妈在爷爷那里说的话也很有分量。她知道你怀孕，肯定会很高兴的。” 叶然澈眉头微微一蹙，目光不悦地扫在叶宝仪推江柔的手上，“你嫂子怀孕，你这样摇她推她好吗？” 叶宝仪反应过来，吐吐舌头比个投降手势，先溜了。 “走吧，姑妈快到了，不要耽误接机时间。”叶然澈一身清冷，转身走下台阶。 江柔揪着眉心，跟在他后面，垂眸看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他对叶宝仪那种训斥的语气，搞得她都要神经分裂以为自己真怀孕了。演戏，他比她要擅长自然多了，不当影帝可惜。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也没什么话。 江柔知道叶然澈这些天有多忙，从爆炸事件发生后，她就只在别墅里看过他两次。但回来不是直接进叶董事长的起居室，就是和陆馆长莫禹臣等人在书房里谈事，一谈就是大半天。 能抽空亲自去机场接叶蓉珏，可想而知叶蓉珏在他心里的位置。 叶然澈开车，江柔坐副驾驶座，表面看着就一辆车子去机场。但从他们离开叶宅，就有车子在后面小心跟着，保护他们。 到了机场，没等多久，一个披着黑色长外套的女人出现，身边跟了个给她推箱子的人。 江柔在视频里见过叶蓉珏，所以一眼就认出来。 见了真人发现，叶蓉珏样貌是那种温婉的长相，细看五官和叶然澈有几分相似，年轻的时候定是美艳不可方物。 江柔低声叫了声姑妈，算是打招呼。 与章云敏的气质完全不同，章云敏可以说是个上流贵妇，用的化妆品到穿着打扮十分讲究，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高傲。叶蓉珏没有刻意打扮，喜欢穿黑色，整个人很低调，也没有化什么妆，却难掩那种知书达理的气质和修养。有点像江柔大学时的一个英文老师。 和叶然澈拥抱过后，叶蓉珏直接拉过江柔的手，柔声问候，“小柔，辛苦了，怀着孕还要来机场接我，应该怪阿澈。”说着轻轻瞪叶然澈一眼。 叶然澈没说话，让人把行李搬到车上。 江柔则是讪讪地笑了笑，她以为叶然澈会把她假怀孕的事情跟叶蓉珏说，可就算叶蓉珏和他关系这么亲密的人，他都瞒着。江柔顿感压力山大。 叶然澈在前面开车，江柔和叶蓉珏坐在后面。 “你爷爷怎么样？这几天有没有好点？”车子驶离机场时，叶蓉珏问。 “状态好很多，腰骨受伤，还要卧床休养一段时日。”叶然澈专心开车，回答。 他与叶蓉珏之间的那种感情，温淡如水，只有很亲密和信任的亲情血缘，才会是这种舒服的相处感觉。就是无论多久没见，一见仍是如故。 不知为何，江柔觉得在他们两人这里，有种莫名的放松。 “姑妈，你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回来看爷爷，一定累坏了。”江柔自自然然地接一句话。 叶蓉珏浅浅地笑了笑，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就有些明显，扭头正面看江柔，“难道阿澈没跟你说吗？我这次专门回来，可不单单是回来看阿澈的爷爷，还要主持你们的婚礼。” 婚礼！ 还有这回事？ 江柔完全惊住，瞪着前面开车的叶然澈，却只看到他专心开车的后脑勺。 叶蓉珏对她的反应微微惊讶，“怎么，阿澈没跟你说吗？” 叶然澈在前面淡淡地开口，“我想给小柔一个惊喜。这次姑妈回来，主要是操办我们的婚礼。婚礼日期在三日后，明天，我会公布消息。” 婚礼在三日后！ 江柔完全震惊，但碍于叶蓉珏在旁边，不好发作。 为什么他都不和她商量？就把婚礼日期定在三日后，天啊，先是假怀孕，现在又要办婚礼，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江柔有点着急，有点慌张，只是微微握着拳头，提醒自己要冷静。 “看来，阿澈你做得不对，这种事对女生来说多么重要，你竟不跟小柔商量。”叶蓉珏敏感，看出他们两人之间有些古怪，开口解围。 江柔垂下头，手揉捏着大衣一角，没有说话。 叶然澈也沉默着，他的沉默带着一种力量，压在江柔心间。 婚礼，江柔慌了。 六年前，她有想过，幻想过种种与他誓言的美好。但与他分开后，她想也不敢想。甚至是重逢后，也没想过，他会给她一个婚礼，而且，来得这么迅速。 回到老别墅后，叶蓉珏先进叶盛泽的起居室探望，门关着，似乎也谈了许久。 家里的佣人和陈管家，见叶蓉珏回来，都恭恭敬敬地尊称她大小姐，想必她在这家里还有些地位。 章云敏全程黑着脸，似乎并不太待见叶蓉珏。 尤其听叶然澈说三日后要举办婚礼，让叶蓉珏操办婚礼事宜，憋了许久的气爆发出来，哭哭闹闹。指责叶然澈没良心，他的婚礼竟不让身为母亲的她来主持，要把叶蓉珏请回来。 叶然澈毫无动摇之意，为了不扰叶盛泽休养，让人把章云敏送回她自己的别墅雅园。 送走之前，叶然澈冷冷地对章云敏说：“亮亮的事情只要小柔一天不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你应该庆幸，我把你从瑞士接回来，庆幸你在婚礼父母席位上还有一席之位，也该庆幸，我和小柔会给你敬一杯酒，除此之外，你别想要求更多。” 他对章云敏说那些话时，江柔就站在门后，都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激起千层涟漪，无法不被他打动。 以至于他走进来时，她忘了躲开，被他一把抓住，拉到怀里，“你偷听？” “我只是经过。”江柔敛去眼中的泪花，不让他看出自己情绪不对。 叶然澈搂着她上楼，好似她真的怀孕一般小心她，呵护她。她知道，他会这样，不过是因为房子里里外外有众多双眼睛看着。 叶蓉珏没有住在老别墅，她性格不受拘束，说别墅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守着看着，不习惯，一个人住到凯斯酒店去。加之要和酒店商量婚礼流程事宜，说住在那边也方便。 所以别看别墅外面都是人守着，到了夜里，房子里就冷清起来。 叶老先生在一楼起居室，家里佣人随时待命着照顾他。 整个二楼就只有江柔和叶然澈，平时叶然澈不回来，江柔晚上睡在叶然澈儿时起住了多年的卧室。 今晚他留下来，江柔还觉得有些不适应。和他虽是在演戏，免得叶盛泽起疑，江柔答应过配合他。加之前几天他被她伤心的样子还印在脑海里，她心里愧疚心疼，这一刻就没有那么抗拒。 又或许，是她的私心，想要假装着，实则贪恋这一刻他的拥抱，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刻。 “婚礼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已经通知你父母，他们很高兴。”叶然澈贴身睡过来。 第136章 前兆（1） 江柔侧睡着，背对着他，只觉得他身体冰凉，贴着她时身体止不住传来一阵颤意。 她动了动，想离他远点。 他伸手一勾，把她勾回怀里，温热的气息吹到她耳朵边，声音有些疲态，“睡吧，三日后的婚礼，说快也很快。明天陆续会有些人出现，还是我说的那样，不要急，不要慌，我来应付。你再不情愿，忍过三天，三天就好……” 她不知道，男人在她背后，紧紧揪着眉心，眼睫微微湿润。 他等这天，很久了。 就算她不情愿也好，恨她也好，他也想要这样一个婚礼，新娘只能是她的婚礼。 …… 翌日，江柔醒来，叶然澈已经不在身边。 她身上盖着厚厚的羽被，睡得很舒服，很久没睡得那么舒服，甚至也没有做梦。 拿过手机看了看日历，还有两天，后天就是婚礼了。三天时间，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完全没有主意。但公司还是要去的，她有职务在身，有工作要去处理，这是她不能放下的事情。 因为不是喜欢半途而废的人，更因为她想要做点什么，分散自己因为快要到来的婚礼的慌张。 正好艾米打来电话，说李导已经准备好要见面详谈电影事宜，也约了原著作者。 江柔匆匆起床洗漱换衣赶去艾米订好的地点。 茶楼，之前江柔来过一次，是为叶宝仪和明昊现在正在拍的那部古装剧见过制片和编剧。当时也在这里，这里的环境高雅上档次，包厢位置要提前预约，艾米做得不错。 在茶楼里和李导及作者见过面，谈了两个小时，还算愉快。最终拍案定下项目，李导确定担任导演，江柔几日来沉重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些。 不过李导离开前，叫住江柔，“我有个交情甚好的友人，她女儿是个演艺圈新人，也是你们公司旗下艺人，我想把女二号的位置给她，不知江总这里能否通融，卖我一个人情？” “李导请说。”如果对方演技好，新人也没问题。毕竟主角之一的明昊就是个电影圈新人。 “她叫秦舒雅，秦家大小姐。” 江柔一听，微微变了脸色，却又不动声色地恢复冷静，略略点了点头，“我会考虑。” 她现在才发觉自己这个投资部总经理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做决定。工作职务越大，卖的人情就越多，人际应酬没处理好，每一步都不好走。而这个圈子，确实存在潜规则，有后台和靠山，会混得更容易，比如秦舒雅。 李导也点点头，“如果江总能帮这个忙，我感激不尽。” 送走李导和原著作者，走出包厢时，江柔被人叫住。 “小柔，你怎么在这里？”叶蓉珏从隔壁包厢走出来，跟在后面走出来的还有秦舒雅。 江柔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们，看到叶蓉珏和秦舒雅似乎关系不错，她亦有些意外。 不由暗暗佩服秦舒雅的交际手腕。 江柔忽略一旁装得温雅的秦舒雅，跟叶蓉珏说话，“我来谈些工作上的事情。姑妈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叶蓉珏笑道，“和舒雅来谈你婚礼的布置事宜，舒雅以前在纽约主修艺术设计，对婚礼现场布置有些研究，在国外拿过奖，能帮上些忙。” 江柔淡淡扫秦舒雅一眼，仍是忽略她，没说什么。看得出来，秦舒雅表面上对江柔婚事挺积极，但脸上难掩一种隐隐约约的妒意。她的目光不时掠过江柔小腹位置，带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不明意味，极细微的磨了磨牙，轻轻握拳。 她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和动作，虽然站在她前面的叶蓉珏没注意到，但江柔却清清楚楚地收入眼底。 叶蓉珏拉过江柔，“对了小柔，姑妈正想找你去试婚纱，舒雅说她认识一个很有名的设计师，走吧，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不由分说就把江柔拉走。 秦舒雅跟在后面说：“这个婚纱设计师很有名，她的婚纱都要订制。正逢最近她在设计新款，小柔姐很幸运。” 到了设计师的工作室，看到那件手工缝制的雪白婚纱，江柔以为她不会心动，她错了。 每个女人，看到那样美丽的婚纱，都会动容，即使她对这场婚礼还犹豫不决，没有安全感，但她内心深处被击溃了，彻底妥协。 不自主地伸手抚上婚纱，上面缀满精致的成千上万朵小小的雪白的山茶花，细细的钻石镶嵌在花心，仿佛满天星辰闪耀的光芒。抹胸修身的设计，肩膀上部设计成镂空，透着一种复古典雅，拖地的裙摆，一直拖了几米长，在后面铺成贝壳形状，美轮美奂。 那一刻，江柔再不喜欢秦舒雅这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艺术品位。 叶蓉珏这种对服装极有品味的人，也暗暗惊叹做工一流，忙让江柔去试一试。 “小柔姐，我来帮你。”秦舒雅和设计师一起，捧着婚纱，带着已经有些怔然的江柔走进更衣室。 秦舒雅看着十分用心帮江柔，一时也看不出她什么私心杂念，但未免也太积极了点。 很快，帘子拉开，江柔被镜子中的人也微微怔惊。 那是她吗？她有一瞬间的怀疑，仿佛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美丽女人。 叶蓉珏活这么些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她自己年轻时就是个人见人夸的美人。但看着穿上婚纱，简单把头发盘起来的江柔，也愣住了。 很难形容的美，仿佛能把时光停驻。 不由深深感叹年轻，年轻真是好。叶然澈很有眼光，这样一个女子，璞玉般的光泽，稍加雕琢已能有如此大光芒。今后，她势必惊艳世界。 秦舒雅站在一旁，看着一袭婚纱的江柔，眼中缓缓腾起不易察觉的幽火，再次轻轻握了握拳，嘴角轻轻的，轻轻的勾起一抹狠毒的笑意，又迅速的隐遁。走上前不知真心假意的夸赞，“小柔姐，你真美。” 江柔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一瞬间以为，这样的她会和叶然澈白头偕老，恩爱一生。可越看着那一身华丽精美的婚纱，她心中渐渐涌起一种无名的酸楚，使她湿了眼眶。 第137章 前兆（2） 傍晚试完婚纱，江爸江妈让江柔回面馆一趟。 孙美云一直很感慨，说没什么送江柔，但还是拿出一对金手镯，包在红色做工精致的香囊里，拿出来时还有一股芬芳的干花味道。 孙美云这些年来一直视江柔为己出，虽然江柔和叶然澈领证一段时日，但对他们来说，一场婚礼才是婚姻真正的开始。她拉着江柔坐下来，“小柔，妈这对金手镯是姥姥传下来的，已经很多年了，妈把它们送给你，当作你新婚礼物。” 江柔看那手镯是传下来的，心里自然感动，舍不得要，“妈，然澈什么都会给我买，何况我现在有能力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对金手镯意义重大，你留着。” 爸爸江海从厨房端了碗牛肉面出来，难得板起一张严父的面孔，语重心长地说：“小柔，你一定要收下，你不收下，你妈要难过的。她这阵子一直在唠叨，说欠叶家太多，阿澈不但给亮亮找到心脏配型，还帮我们面馆抵押的款项都付清了。要不是前几天我去银行问，我都不知道，他暗暗做了这么多事情。” 孙美云也点头，对这个女婿很满意，“他不知怎么知道你爸爸煮面烫伤手，托人带来了很好的烫伤药，你爸晚上涂上去，第二天就好了，不留什么疤痕。还有我的咳嗽，前段时间天天有人给送来中药，吃几天就好了，难道不是你告诉他的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江柔倒是很惊讶，“爸，你什么时候烫伤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妈，你咳嗽怎么不告诉我？我还让你们去照顾亮亮……” 说着起身去查看江海的手，那双手常年操劳，那么粗糙，看着让人心疼。 江海摁她坐下吃面，一脸慈祥，“亮亮出事那段时间的事情，没什么大碍，现在已经好了，是你妈夸张。” 江柔一手拉着江海，一手拉着孙美云，鼻子发酸。 多荒唐，这些日子来她因为工作和亮亮，忽略了他们，连养父什么时候手烫伤，养母什么时候咳嗽身子不适她都没察觉。做女儿，未免有点不合格。 同时心里也涌起无限的暖流，想到叶然澈，背着她为她的家人做这么多，她很感动。这个男人，这么多年爱他，不是没理由。 江柔虽然是领养，二十年来他们对江柔的养育，江柔都记在心里。什么也不再说，只好接下金手镯，接下他们的心意。 家人，不在乎血缘，更在乎陪伴与爱。 江柔都懂，但却没那么有底气接受他们的祝福。害怕几个月后与叶然澈结束一切，让他们失望，让他们伤心。 吃过面，就匆匆离开了。 晚上回到老别墅，洗澡时江柔发现背后起了细小的一片疹子，不是很明显，有点痒。怀疑可能是因为换季，天气忽冷忽热照成，抹了点药膏，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婚礼消息是早上公布的，到晚上江柔都不敢看新闻，她也没有通知谁。除了告诉高乔，只叫艾米通知小美，也不要她们给她当伴娘，这是一个她想要迅速而平静度过的婚礼。 高乔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在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出声，许久才说了句，“好，我知道了，我会去参加婚礼，恭喜。”就挂了电话。 时间越临近，江柔就越怕，怕得细细想来，浑身就止不住的颤抖。 叶然澈没有回别墅，江柔一个人几乎没怎么睡好，半睡半醒。 迷迷糊糊只感觉有人进了房间，还听到砰的一声，有什么重物坠落的声音。 整间房的灯光骤然之间亮得刺眼，江柔掀开被子下床，白净的脚丫踩到什么湿湿黏黏，她低头一看。 血！红色的血！ 正在慢慢地漫过她的脚趾。 床尾那里，叶然澈穿着一身燕尾服，浑身是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柔已经无法呼吸，她不知自己是怎么扑过去，一把抱住他，摇动他，“叶然澈，你醒醒，你醒醒，不能死，你不能死……” 血，染红整间卧室，如同火烧，却那么冰冷，如在冰天雪地里。 门砰的一声打开，从黑暗中涌过来很多人。 他们不断把房间占满，沉默而阴冷地围住江柔和叶然澈。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江柔只看他那双眼睛，就知道他是向越。 他的手里，多了一把枪，对准江柔怀中奄奄一息的叶然澈，扣下机板…… “不要！” “不要！” 江柔惊喊两声，挣扎着陷入深渊，仿佛沉入水底，挣着着浮出水面，猛地从床上惊醒。 梦，那是梦。 可以要人命的梦。 她浑身冷汗，慌忙伸手打开床头灯。 就看到床边的沙发上，一道黑影。 她慢慢眯起眼睛适应光线，才看清，那人是叶然澈。 看到他安然无恙，一身清清洁洁地坐在那里，江柔拼命抑制住眼泪。 太好了，他没事，没事。 江柔在心里深深地松了口气，某一刻，她真的很想扑到他身上痛哭，那种劫后余生，没人能体会。 “做噩梦了？” 沙发上的男人，淡漠地开口，半张脸陷入窗帘的阴影中，读不出太多情绪。 江柔额上渗出细细的冷汗，垂着眼帘，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啊，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坐在那里多久了，看了她多久。 但他没有回答，只是置身黑暗中，静静地看她，许久才开口，语气比之前缓了些，“江柔，这个婚礼，是你想要的吗？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结束这一切。我不想让你感到一丝的痛苦。” 江柔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羽被一角，没有回答。 等了片刻，他慢慢起身，往门外走去。 江柔有些急，对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喊出，“我没有不想要……” 不管什么样的婚礼，只要新郎是他，她都无所谓，只要他是新郎就好了。 叶然澈走到门口的身形一顿，缓缓回过身来。 他那双漆黑似夜的深眸，深情地打在江柔脸上，两步走回来，捧起她的脸，吻下去。 江柔没有抗拒，适应着他霸道的气息，想要慢慢地回应他。 门外突然响起陈管家的声音，“少爷，三爷家的维廉二公子刚刚抵达，正在楼下问候老太爷。” 第138章 拿肚子里的来换 叶然澈眉头微微一蹙，松开江柔，起身走出去。 江柔知道，叶老先生受伤，她和叶然澈的婚礼，叶三爷定会派人回来问候，没想到来的人是叶维廉。看来，叶三爷很看重他这个孙子。 翌日江柔照常去公司，像无事的人一样，虽然公司里已经传开，大家对她的态度也有些不似往常。似乎是收到了什么告知，没人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中午休息时还听到投资部的员工在茶水间议论—— “想不到江总就是叶总裁的隐婚妻子，我还以为，她是叶总裁的地下情人呢。”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她会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们别这么说，我听说江总和叶总裁以前就认识，谈了几年的恋爱，后来叶总裁出国，一回国就和江总登记结婚。看来，叶总裁是个很深情的人呢。嫁给叶总裁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别在这议论了，没听莫理事昨天早上开会怎么说的吗？大家还想继续做下去，嘴巴就严一点。咱们环影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以前你们是没被朱裕阳虐够是吗？” 那人一出声，其他人都散了。 说话的，是一个短发高挑女子，江柔记得她，策划二组的组长，打扮中性，姓柯。 江柔并没有太在意那些谈话，因为背上的疹子有严重的趋势，早上看镜子，发现红得明显了，还有些隐隐的刺痛。她担心明天的婚礼会更严重，开完会后去直接去医院。 高乔直接带她去医院的皮肤科，主治女医生和高乔关系不错，仔细检查之后问江柔饮食上有没有什么过敏的食物。 江柔从小到大没有过敏历史，所以否认了。 医生一时看不出来，给江柔取了些样要做切片检查。检查结果也没那么快出来，先开些药给江柔服用，说三日后如果没有好转再来。 “会不会是你吃了什么你以前没主意的东西才过敏的？”送江柔出来，高乔走在旁边问。他清秀的气质，穿着一身白大褂真的很适合，好像天生就该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别说，高乔的家族好像还真是世代为医。 江柔摇头，“不会，我没有过敏体质，何况只在背后起那种疹子，要是过敏应该是全身才对。”她仔细回想，也一时想不起来哪不对劲。 明天就是婚礼了，希望明天能有些好转。 走出医院时，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在面前停下。 江柔看到驾驶座上笑得两道桃花眼微眯的混血男人，微微皱眉。 叶维廉一脸浅浅的笑意朝她招手，“江小姐，哦不，弟妹，我说我们很快就能再见的，没说错吧？前面有家咖啡店，要不要去坐坐？” 江柔冷漠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抬步往他车前走，被他叫住，“你难道不想知道，叶然澈服下去的那种药，有没有解药？” 江柔身子蓦地一顿，一张月牙白的脸，清清冷冷，无论什么时候看都一丝倔强从眉目流淌出来。 她回身看也不看叶维廉一眼，走到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坐上去，冷气嗖嗖，言简意赅，“开车吧，别废话。” 叶维廉细细看了她两眼，轻轻笑了声，车子往前开去。 马路对面不远，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车上两个人均冷着脸。 莫禹臣问旁边的人，“江柔和叶维廉认识？” 男人目光追在那辆渐渐驶远的布加迪车尾，深眸寒意渐深，“之前在华盛顿的时候，他们见过面。” “叶维廉在打江柔的主意？难不成他怀疑江柔假怀孕？” “不一定。” “要跟去看吗？叶维廉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你带人过去盯一下，不要打草惊蛇。再去问问高乔那边，她今天去医院是为什么。” 距离中心医院不远的咖啡店。 江柔和叶维廉坐在角落一桌，桌上两杯氤氲香气扑鼻的咖啡。 因叶维廉那张混血的帅气沉敛面孔，吸引了店里不少女人的暧昧目光。 江柔却不觉得他有多帅气，甚至对他这种过于妖艳的长相不感冒。 “我知道你找我是有条件的，说吧，怎么拿到叶然澈的解药。”江柔冷静的目光扫在他脸上，没有半点谈判的委曲求全。咖啡放在面前，她动也不动。“怀孕”后，叶然澈吩咐过让她言行谨慎，也要防范身边的人。 叶维廉欣赏她的直接，端着咖啡轻轻抿了口，因为烫，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个十分怕烫的人。 他不紧不慢，放下咖啡杯，桃花眼有些不礼貌地扫在江柔的小腹处，淡淡道，“拿你肚子里的来换。” 江柔神色蓦地一滞，睁大了双眼看他。 不敢相信，她“怀孕”的事情还没公布，他这么快就收到消息。 “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公平，很划算吧？你用肚子里一个，可以换叶然澈未来很多个。”叶维廉习惯性勾起一边嘴角，微微歪着浅笑。 江柔能听到，身后几桌女人发出的惊叹和娇羞声音，窸窸窣窣地议论叶维廉的样貌。 江柔还沉思在他那句话里。 直到现在，她才隐约明白，叶然澈为何要让她假怀孕。 叶三爷以为已经让叶盛泽这一脉，到叶然澈这里断子绝孙，但江柔肚子里还有个“漏网之鱼”。只要这个“漏网之鱼”存在，叶三爷想要干涉叶氏产业就多一层困难。 她慢慢揣度对方的心思，然而叶维廉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也同样在揣度她的心思。 叶维廉似乎不那么着急，“你不用现在回复我，三个月，三个月之内给我答复。” 江柔站起来要走，他语气里带着恶趣味，问，“叶然澈失去那种能力，无法取悦你，你难道不寂寞？如果哪天因为性/事影响夫妻感情，到时你不妨考虑我，我来满足你。” 江柔猛地皱眉，虽然知道那是他风流和国外长大的基因本性，却有些厌恶他的出言，回身端起那杯没喝过的咖啡，利落地泼过去。 因为还有些烫，他脸和脖子上裸/露肌肤的地方，顿时红了一片。 旁边几桌的女子，发出了心疼的惊呼，不满地看着江柔。 叶维廉紧紧闭着眼，明明刚才怕烫的人，此刻没有表露一丝痛苦之色，嘴角还噙着笑意。 江柔拿过纸巾擦擦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店内另一处有隔间的角落，一人对另一人说：“莫理事，我看咱们少夫人，还挺强悍的，完全不用担心她会被人占便宜。” 莫禹臣透过隔间缝隙看远处那桌，正在擦拭身上咖啡渍的叶维廉，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他听不到江柔和叶维廉都说了些什么，但从他们的神色举动来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谈话。 当然，这些事情，他会如实地告诉叶然澈。江柔泼叶维廉一脸热咖啡的事，叶然澈一定会很感兴趣，这个很快就要当新郎官的男人。 第139章 你的背怎么了 次日。 婚礼，已近在眼前。 仿佛只是眨眼间，仿佛昨天被上帝偷走，就到了这天。 江柔又是一夜未眠。 婚宴在晚上七点举行，但江柔一早醒来，去叶盛泽的起居室见过老人家，就被车子接去凯斯酒店。凯斯酒店在这两天暂停营业，暂停一天损失上千万，只为操办叶家继承人叶然澈的世纪婚礼。 婚礼的礼堂，江柔以为一切会从简，但看到的那一刻，还是震惊。 好似一片白色绣球花的海洋，其中点缀着蓝色的玫瑰，有一整面都是鲜花的墙面，光是这些花，就规模壮观，仿佛置身在鲜花的世界。 更不论那些绸缎和水晶，梦幻如天堂。令人难以置信，是三天之内布置出来的，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叶然澈，他虽然没问过她的意见，但从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他了解她，太了解她。知道她喜欢白绣球花，喜欢蓝色和白色，知道她要怎么样的梦幻婚礼。 “怎么样，喜欢吗？”叶蓉珏难得化了精致的妆容走过来问。 江柔点点头，坦诚，“很喜欢，很美。谢谢姑妈，这么用心。” 叶蓉珏轻轻摇了摇头，“并非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除了舒雅帮忙，大方向的主意都是阿澈出的。比如这些花，都是前日专机从海外运来。”她伸手拍了拍江柔的背，“阿澈对你，真的很用心。走吧，该去化妆了。” 酒店有专门为江柔准备的化妆间，按摩师化妆师已经准备就绪。等江柔到场，开始做全身的护理按摩，做头发，化妆。 中午时叶宝仪从片场请假赶过来，还给江柔带了她爱吃的寿司拼盘。 见秦舒雅在场，叶宝仪黑着脸直接赶人，“秦大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出去，我和江柔还有姑妈有话要说。” 秦舒雅本来蹲在地上给江柔摆弄婚纱，脸色顿时变了，委屈地看向叶蓉珏。 叶蓉珏却宠溺地搂着叶宝仪，示意她出去。 等秦舒雅出去，叶宝仪搂着叶蓉珏，告状说：“姑妈，你是不知道，秦舒雅的心思有多坏。她暗中对小柔做了不少手脚，我讨厌死她了，留她在这里，保不准她又会对小柔做出什么坏事来。就不该让她回国，留在非洲直到老死最好。” 叶蓉珏很疼爱这个侄女，无论什么时候都当叶宝仪孩子似的，双手抚着她的脸蛋，语气里有许些嗔怪，“你啊，心放宽点。秦家怎么说，和我们叶家有多年交情，她爷爷还是上一届的C市市长，与你爷爷有很深的交情。他们一家当年因为他爷爷过世没落，家族内讧，一家被迫搬到国外。尽管如此，秦家在C市在海外的势力还在的。” “不就是她的伯伯当上C市市长了嘛，有什么好说的，她伯伯还要看我们叶家脸色行事呢。人的坏心眼，和家庭背景根本没有关系。”叶宝仪嘟嘴，看向正在做头发的江柔。 江柔看似闭着眼休息，其实都听到她们的对话。 秦家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些。某些复杂上来说，和叶家有点像。 当年秦舒雅爷爷去世后，秦舒雅的大伯当上了C市市长。秦舒雅一家和大伯一家关系不大好，被迫移民到海外，在海外发展生意，凭着家族势力也做得风生水起。 叶蓉珏轻轻偏过头，刮了一下叶宝仪的鼻子，“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呢。” 叶宝仪哼一声，“小时候我就不喜欢她，她总是装可怜，说我抢她东西。其实哥也不喜欢她，我知道的。” 她们不知道，她们的谈话，被站在门外的秦舒雅听得一清二楚。 她暗暗捏着拳，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眼睛里乍现阴狠。 等着吧，江柔你这个出身贫贱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和叶然澈站在一起，也不配做他的新娘，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想起一个熟悉而低沉冷漠的身影。 秦舒雅惊得慌忙回头，看到叶然澈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站在那里，整个人如神一样降临，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然澈哥，我……我在看小柔姐需不需要帮忙，但是宝仪把我赶出来了。宝仪，还因为之前皇庭会所的事情生我的气……”秦舒雅有些慌，微微垂头不敢看一身光芒刺眼的叶然澈。 化妆间里的叶宝仪听到动静，把门打开，看到秦舒雅还在，脸色更黑，“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是在偷听吗？还要不要脸。” “我，我没有……”秦舒雅露出委屈的表情。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跟小柔说。”叶然澈出声。 叶蓉珏走出来打趣，“怎么，这么着急要跟媳妇说话？小柔在化妆，有什么话，你们今晚春宵一夜可以慢慢说。” 听得旁边的秦舒雅心里越发嫉妒。 “给我和小柔婚礼前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叶然澈缓了些语气，他对这个姑妈很敬重，与她说话同别人不同。 “好好好，把时间给你，但不能说太久，也别折腾小柔。待会小柔还要拍照，见她的家人，五点钟你们要彩排一下，还要准备开始迎宾。”一堆事情等着，叶蓉珏把化妆间里的工作人员都叫出来。 门关上时，秦舒雅还想留在那里。 叶宝仪站到她面前，没好气地讽刺，“怎么，新郎和新娘说情话，你也要偷听吗？是不是晚上我哥和小柔姐洞房花烛，你也想偷听啊？” 说得秦舒雅面红耳赤，直到叶蓉珏在旁边轻咳一声，“好了，都走吧，下楼去，给他们一点空间。” 待门外安静了。 屋里，江柔正在调整婚纱，拉链拉了一半，工作人员出去，还剩一点没来得及给她拉上去。 她知道叶然澈就站在身后，因为有些紧张，手心里出了汗，拉链在手里一滑，卡在那里，怎么都拉不上去，迟迟没敢回身去看他。 叶然澈看着穿上婚纱的江柔，光是她的背影，已叫他怔然。 那么美丽的背影，看似很近，又很遥远。 他走过去帮她把腰间最后一小段的拉链拉上，手指轻轻游移到她美丽的背部，却微微皱眉。 背部的镂空钩花设计，虽然遮挡了江柔大部分的红疹子，远看没什么问题，近看还是能看出来。 “你的背怎么了？”他在身后问。 第140章 你今天，很美 原本白净细嫩的美背，即使婚纱背后是镂空设计遮挡，疹子还是有些明显，乍看有些像瘙痒挠红的血痕，仔细看有些细细的水泡。叶然澈看着，微微蹙眉，隐约有些担忧。 “你要是不舒服，婚礼可以延期。” “没事，可能是换季起的疹子。”江柔回身过来，不让他再看她的背。这个婚礼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 叶然澈这才看到江柔化过妆的正面，整个人蓦地一怔，双眸目光直了，深色眼瞳中流火之光被点亮，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江柔以前也不是没被他看过化妆的样子，他向来擅于掩藏内心深处所想，第一次被他那不加掩饰的深眸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敢直视他赤裸裸的目光。 叶然澈内心激流翻涌，这个女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穿着婚纱的样子有多美。 江柔见他许久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他穿着燕尾服的样子，太过帅气，万丈光芒，那双眼里流露的深情，任何一个女人都能为之癫狂。 “我哪里有问题吗？”江柔佯装轻松，转身去照镜子。 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往后一拉。 她整个人就撞入他的怀中。 有些紧张地抬头看他，对上他深邃的眸眼，心里被搅得波澜起伏，小鹿乱撞。 “叶太太，你可知道，你很美吗？可知道，这样的你可以吸引任何一个男人的目光吗？” 他暧/昧的气息吹在江柔的耳边，一阵酥/麻。语气里，隐约有种霸道的醋意，仿佛这样的江柔，让他吃了全世界的醋。 那一声叶太太，让江柔蓦地怔了许久。 没注意到，叶然澈微拢的五指，仿佛要用力抓住什么。 他想抓住她，想永远不松手，哪怕她会恨他。 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先闯进来，“绵羊新娘，我要看我的绵羊当新娘！” 江海孙美云跟在后面，孙美云追着那道声音喊：“亮亮，等等！别跑。” 追到门口，看到化妆室里正抱在一起的一对璧人，“哎呀，别打扰新郎新娘子亲热。” 一句话，让江柔红了脸，慌忙推开叶然澈。 亮亮已经扑过来，“绵羊，你今天真好看，最好看。” 小家伙穿着一身小西装，看起来也非常帅气漂亮。江柔忍不住捏捏他的脸蛋，“你不是说要当花童的吗？去找那个非常漂亮的宝仪阿姨，她有给你准备花球。” 舅舅和舅妈也随后来了，以及艾米和小美，化妆间里顿时就变得热闹起来。 江柔回头再去找，发现叶然澈不知何时已经走出去，把时间留给她和家人。 到下午时，江柔觉得背部更加不舒服，那种刺痛感渐渐严重，火辣辣的感觉，从背部遍及全身。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强忍下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如何，要撑到婚礼结束。 彩排前叶然澈注意到江柔不对劲，她脸色比之前有些苍白，上台前拉住她，“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你怕了，后悔了？” 他语气很轻，握着她的手却很用力，似乎怕她临阵脱逃。 江柔深深呼吸，每挺一下背，都觉得背后火烧一样，克制着，仰头看他，“你放心，我答应过你。” 可是这话似乎没有让叶然澈很高兴，他羽睫动了动，想要看透江柔那张看似冷静的精致面孔下到底有颗什么样的心。片刻后，他缓缓松开她手，往台上走去。 彩排只是匆匆过了一遍场。 “姑妈，迎宾环节省去，七点直接婚礼开场。”结束后，叶然澈走到叶蓉珏那里，语气带着点淡漠。 “可是迎宾是个很重要的环节，怎么能省呢……”叶蓉珏不知道他怎么说改就改，但也没细问。叶然澈做的决定，无人能改。只好通知工作人员，把流程改过来。 “有没有觉得你哥和你嫂子，有点怪怪的。”叶蓉珏问叶宝仪。 叶宝仪看着台上的两个人，讪讪地笑了笑，“他们关系就是那样。” 六年前的事情，她多少知道点，不好跟叶蓉珏说。江柔和叶然澈之间的复杂，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她是少数知道的人之一，但知道的，也仅仅是他们之间有个六年的鸿沟无法跨越。但叶然澈对江柔的用心，她都看在眼里。 像她哥这样的人，没有女人能逃得出他的掌心。 看到莫禹臣朝叶然澈走过去，叶宝仪转移话题，拉着叶蓉珏，脸上有些小女生的羞怯，“姑妈，你觉得莫大哥人看起来怎么样？” 叶蓉珏看她一眼，便多少了解，笑起来，开口直接，“怎么，你喜欢他？” 叶宝仪脸顿时就红了，但她性格爽快，一阵点头，“嗯，有没有觉得他很帅？” 叶蓉珏笑，往叶然澈和莫禹臣那边看，不知他们正在说什么，但两人面色都有些沉着。 不由稍稍感到疑惑，“莫家和叶家已经多年不往来，当年莫家出了叛徒，你爷爷把他们赶去H市。如今阿澈起用莫家的人，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如果你想和莫禹臣走到一起，恐怕你爷爷和你母亲都不会同意。” “叛徒？这是怎么回事？”叶宝仪皱着眉头问，一脸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叶蓉珏却没打算说下去，这种日子，说那种过去不光彩的事情，不吉利，便问，“对了，你母亲今天怎么没见到人？” 她知道章云敏这几日气得在她的雅园，闭门不出，也不见客。 叶宝仪耸耸肩，“她说身体不舒服，等婚礼开始再过来。”还想再追问莫禹臣和莫家的事情，却被叶蓉珏拉去招呼陆续到场的客人。 婚礼进行时渐渐接近，宾客已经纷纷到场。 江柔在化妆室里等待着，所有人都到礼堂去了，只有她一个人，一个安静的空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慢慢平静下来，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喧闹和繁盛，走到这一步，她好像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她也不会告诉叶然澈，成为他的新娘，是多么幸福又多么心酸的事情。 电话铃声打断她的思绪，接起来，听到那个熟悉而让她条件反射抗拒的声音—— “你今天，很美。” 江柔蓦地慌慌张张从椅子上站起来。 向越，他在现场，他看到她了。 阴冷的气息从电话那头传来，“太美了，让我实在舍不得让叶然澈拥有你，他，拥有的已经太多。” 第141章 血色婚纱（1） “向越，你想做什么？” 江柔下意识朝四周看，往窗外看去，只见茫茫天空，他来了，一定是来了。 “是你违背承诺在先，不要怪我狠心，我走到今天，都是因为你选择他。六年前我说过，你会为自己选择他付出巨大代价。好，现在，为再给你一个选择。” 江柔心里慌乱起来，无奈地朝那头提高语气，“你到底想做什么？向越，结束这一切不可以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复仇，一定要毁灭别人才能甘心？叶然澈没有做错什么，从始至终都不是他的错。” 那头沉寂片刻，他沉寂着，耳朵里只有浅的不能再浅的呼吸声，薄如刀刃钢丝，缠绕在人喉咙。 一声冷笑，在黑暗中极轻细地传过来，“他是叶家的少爷，享受着那一切高高在上的富贵和权力，为什么是他享受这一切？为什么是我来承受那么巨大的伤痛，太不公平。命运站在他那里，而连你，我生命中的太阳，也选着了他。” 江柔眼睛渐渐浮上一层雾气，“向越，我的心我自己也没法控制。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在福利院，你那么好，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我们要变成现在这样？” 好似一切都变了，不可回头的变了。 “因为你先变了，小太阳。” 不是的，江柔无法开口，她没有变。从在福利院时，就只把向越当作一个好朋友，一个亲人一样的存在。 那时向越脸上有烧伤的大片疤痕，面目狰狞。没有人喜欢他，福利院很多小朋友联合起来欺负他，只有江柔和小绿跟他玩。江柔不想说，那最初是同情，因为只会伤他更深。 但仅仅只是同情吗？ 也不全是。江柔承认，自己曾经被他打动过。但她十六岁那年，他突然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无影无踪。 两年后再出现，他脸上身上的疤痕消失，他拥有自己的公司，财富，有很多手下，却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看着很陌生的人，甚至他的声音也变了。 “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那是四年后，江柔见到整容后的向越，他问的第一句话。 江柔觉得他太陌生了，不再是过去那个沉默却温暖的向越。太好像在一夜之间，像一把刀，被磨去身上所有锈迹与污垢，变成崭新锋利，却冰冷陌生，带着危险的杀意。 “江柔，你不要说谎，没有人喜欢全身重度烧伤的我，没有人会喜欢那张扭曲恐怖的面孔。我自己都那么讨厌的我那张脸，你怎么会喜欢？” “现在的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你也不会被人笑话。” “我是为了你，才做这种改变，你不能选择别人，你只能选择我，必须选择我。” 江柔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疯狂，变得那么让人害怕。 “你想清楚了吗？”他阴冷沙哑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最后给你一个选择，亮亮和叶然澈，你选一个。” 江柔的心猛地提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一紧，“你说什么？” 不好，她有十分不好的预感，他已经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让你选择，亮亮或叶然澈。还是，你要先听听亮亮的声音？” 亮亮的声音？ 亮亮！ 江柔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心脏怦怦地用力跳动，她仿佛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回声在整个化妆间回荡，每一个细胞都紧绷起来。 就听到脆生生的熟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绵羊，这里有坏人，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去叫警察叔叔来抓走他们。” 天啊！ 江柔双腿一软，差点要站不住，声嘶力竭地叫起来，“亮亮！亮亮你在哪？向越，你回答我！你放了他，放了他！” “不要报警，会有人把你接过来。”那头再无声音。 化妆室的门被人打开，孙美云有些着急地走进来，“小柔，亮亮没到你这来吗？我刚才看他跟几个同龄孩子玩，就没看着，一转眼就不见了。” 江柔一颗心，快要爆炸。 夜，渐渐给城市蒙上暗影。 此时，酒店大门外，停着数辆豪华车子，更有无数记者媒体等候在此，要第一时间报道叶氏企业继承人叶少的世纪婚礼。这么奢华的场面，全国各地甚至是海外的明星权贵，C市各界领导权贵都赶来赴宴的场面，前所未有。 然而，刷的一声，当叶然澈开着车子从地下车库冲出来时，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婚礼现场，乱了。 所有人都看到，原本一个人在礼堂外冷静地迎宾的叶然澈，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后，急匆匆地从婚礼上离开。 叶蓉珏和莫禹臣追出来，在后面着急大喊，“阿澈，婚礼就要开始了，你去哪里啊！快回来！莫理事，你知不知道他去哪？” 一向稳重冷静的莫禹臣，也有些无法冷静了。 叶然澈是第一次，什么都没跟他说，就直接行动，那个电话究竟是谁打来，为何让叶然澈脸色一瞬间骤变，他不清楚。 “快，你快跟过去看看，还有半个小时婚礼就开场了，快去！我回礼堂里安抚众人。” 叶蓉珏着急之中，还想着应付办法，尽量稳着场面。这是叶家的颜面，不能乱。 “莫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开我的车子比较快。”叶宝仪已经把她那辆红色的保时捷跑车开过来，招呼莫禹臣上车。 时间紧迫，事态紧急，她甚至忽略了酒店门口那群拿着相机狂拍，闪光灯对着她和莫禹臣狂闪的记者。 莫禹臣没有办法想太多，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我有你哥车子上导航，可以连线，但要拨通他的电话才可以。” 保时捷车子轰鸣地驶到马路上，两人神色皆是不安。 “我哥电话打不通！”叶宝仪摸着蓝牙耳机，着急喊一声，“怎么办，叶家这下，是要上头条了！” 越是这种紧要关头，莫禹臣面孔越发冷肃，拨通另一个号码，“谢军，你知道叶总去哪里吗？他有没有带人手？” 谢军在那头亦有些不安，“他没有带人手，还让我不要跟着。说跟着他，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危险。莫理事，你说会是什么事情，少爷，会不会有危险？” 第142章 血色婚纱（2） 其实谢军，还有一件事瞒着莫禹臣。 就在叶然澈离开酒店的五分钟后，研究所刚刚把那份DNA鉴定结果传给他。 那个结果，可以让整个C市震惊。但他想打电话告诉叶然澈时，那边已经关机。 叶然澈说过，这是十分机密的事情，除了他，谁也不能说，甚至是叶家的人和莫禹臣这样的心腹，也要瞒着。可见，这件事情的结果，多么的具有爆炸性，一旦公布，又会把江家的人都牵扯进更多的危险和复杂之中。 莫禹臣说道：“谢军，你马上通知陆馆长，让他调查各个路口的交通监控，查叶总的车子往哪里去。另外，带一队最优秀的人手全副武装，随时等候我消息和命令。” “是。”谢军挂了电话。 叶宝仪被莫禹臣那种冷静应对和指挥的气场震摄，心里更崇拜和喜欢，想到叶然澈可能会陷入危险，紧张起来，更加专心地开着车。 “叶小姐，你在路边停车。”车子开了片刻，莫禹臣突然开口。 “为什么？”叶宝仪扭头看他。 “事情可能会是你无法想象的危险，你下车，打车回酒店等消息，我自己过去就可以。我不能让你出事，否则你大哥不会原谅我。” 叶宝仪咬咬牙，一双漂亮的杏眼瞪圆，“我要一起去，你不用再说。如果你是嫌我车技不好，那你错了。”她一踩油门，车子轰地飞出去。 莫禹臣身子被惯性驱得往后一仰，微微蹙眉，轻叹一口气，不再劝她。 凯斯酒店这边，江柔浑身颤抖，她跑到门口，抓着孙美云，不可置信地问，“亮亮不见了？” 叶蓉珏上来时，她似乎已经预想到一种最坏的情况，听到叶蓉珏说：“小柔，你不要着急，阿澈可能是忘记什么了，开车去取，婚礼，还是会顺利举行……” “姑妈，你说什么？”江柔好慌，手脚都不听使唤的慌，“你说然澈开车走了？”她松开孙美云，扑向叶蓉珏，用力抓着她，“告诉我，他去哪，去哪了？” 叶蓉珏看江柔情绪有些激动，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小柔，你别着急，我已经让莫禹臣和宝仪去找了，他电话打不通，现在还有二十分钟婚礼要开始，我去推迟到七点半……” 江柔按耐不住，亮亮不见，叶然澈也离开酒店。她脑袋里只有向越的声音，“选一个，亮亮或是叶然澈。” 是向越多阴谋，他计划好的。 她慌忙推开叶蓉珏，提着婚纱裙摆奔出化妆室的门，往电梯跑去。 亮亮和叶然澈，她无法选择，他们谁也不能出事。 提着婚纱，电梯下到一楼大堂，江柔不知道叶然澈会去哪，也不知道向越要把亮亮带去哪，她无法阻止自己停下来。刚跑出电梯，就被一人从旁边拽住了。 “叶维廉你干什么，放开我。”江柔试图甩开他的手，但他握得很紧，她不但没甩开，还让自己和他的距离拉近。 她红着眼睛，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放开我。” 叶维廉看着她忍住没掉眼泪的样子，一身婚纱的她如天使掉落人间，摔伤了翅膀，却还是美得惊心动魄。 他眉目间落入一丝疼惜，转瞬即逝，随后又恢复那种桀骜不驯的面孔，沉着声音说：“如果你想找到叶然澈，跟我走。” 江柔蓦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里升起一种恐惧。有危险的信号在提醒她，叶维廉也是陷阱。他那张混血的帅气面孔下，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但只要能找到亮亮，只要能找到叶然澈，只要能救他们，她什么陷阱都会跳。 城市霓虹闪烁，夜晚的冷，从发丝浸到脚趾。 江柔只穿着婚纱，在接近零度的天气里，她看起来那么单薄，仿佛随时能被冷风掠去。 叶维廉把他的外套脱下，盖到江柔身上。把车子里的暖气调到最高。 江柔没有要他的关心，把他的外套还给他，“我求你，开快一点。”尽管车子里已经很暖和，但她身体还是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外在气温，而是心里恐惧慌乱的寒意侵袭。 尽管车速已经很快，但江柔还是觉得慢，时间好像被定格一样慢。 她目不转睛盯着前面的路面，眼睛一眨也不眨。 叶维廉心里升起某种不舒服的黏黏稠稠的东西，以前从未有过。大概知道为何叶然澈会娶她，会为她的家人做那种交易。有些人，是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 但对他来说，爱情真的是很可笑的东西，在世上真多存在吗？他以前从不相信，现在却有些动摇。眉头越来越纠结，看着江柔那张因为着急而失神的面孔，他似乎想要见证什么，见证他从不相信的东西。 刷的一声，车子在路边停下。 江柔毫无准备他会停下车子，猛地扭头看他，“为什么停车，为什么？”似乎她越着急，事情就越不按常理发展。 叶维廉没有看她，目视前方，高挺的鼻梁似一把刀，棱角分明的深邃面孔，给人一种犀利感。 “开车。”江柔朝他喊起来。多停留一分钟，叶然澈和亮亮，就不知会陷入哪一种境地之中。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不能停留。 “这条不是去找叶然澈的路，我是来带你走的。”叶维廉淡淡地开口。 江柔瞪着他，“你骗我？” 她后悔，后悔跟他走，后悔听信他的话。 解开安全带，想要打开车门，发现车门已经被锁上。 江柔敛去眼中的泪光，双眸血红地瞪着叶维廉，浑身散发一种可以抛弃天地一切的戾气，冷冷开口，“开车门，放我下去。开门！” 叶维廉不为所动，神色间有几缕凝重。 江柔开始拍打车窗，伸手要去摁下仪表盘旁边的车门按钮。 却被叶维廉捉住手腕，把她推回位置坐好。 江柔无力地看着他，眼中渐渐流露一种绝望，“叶维廉，我求你，带我过去，带我去找叶然澈，他会死的……” 第143章 血色婚纱（3） 叶维廉被江柔那双眸眼中的光色一震，心里竟有些不忍。 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对着车窗外的茫茫夜色开口，“我本来，是受人之托，把你带走。带你去个叶然澈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你永远也见不到他的地方。” 江柔仍是瞪着他，那种危险的信号已经明晰，猛地明白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缓慢摇头，“受人之托？向越？你和向越认识……” 心中的恐惧再次袭击过来，如果说向越喝叶维廉认识，那么向越，是不是早已经和叶三爷有联系？江柔头好痛，浑身都疼得不可遏制，她不敢去想。 叶维廉不否认，深邃的眸光覆上一层寒意，“是，我是受他之托。但现在，我犹豫了。” 咔的一声，车门锁打开，叶维廉微微垂下眸眼，语气里有些无力的妥协，“你走吧，我不会带你走，也不会带你去找叶然澈。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 江柔着急起来，摇头，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一定知道叶然澈在哪里，带我去，求你，带我去。他不能有事……” 叶维廉深深叹息一声，心里暗骂自己，叶维廉你是疯了吗？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女人，因为她，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可是他无法忽略她的哀求，她那濒临绝望的凄美模样，深深的，深深的映入他的脑海，再也抹不去，一辈子也抹不掉了。 他输了。 “系好安全带。”他面色凝重地落下一句，车子重新启动，迅速掉头，往高架桥开上去，往码头的方向飞速驶去。 ……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码头某间货仓前极速停下。 江柔奔下车时，货仓的门正好砰地被人踢开。 昏暗的光线中，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怀里抱着什么走出来。 “啊！” 看清他们的那一刻，江柔失声尖叫。 叶然澈，正抱着昏迷的亮亮。 他衣服上沾满血迹，站在那里朝她笑，“小柔，你怎么来了，走，我们回去，婚礼就快开始了。亮亮没事，放心。”他似乎已经很疲惫，语气无力而苍白。 空气里，是血和汗的味道。 一眼望去，仓库里面，倒了十几个人，有不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些痛苦地呻吟着。 “婚礼？他回不去了。” 向越从黑暗中走出来，他身后，陆续又围上一圈人手，每个人手里都握着铁棒，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叶维廉，我不是叫你带她走吗？你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向越目光阴狠地打在叶维廉脸上，“我答应三爷的事情自然会做成，你答应我的事，为什么不去做？” 江柔望着眼前的一切，已经说不出话，看着浑身是血的叶然澈，她的脚仿佛钉在原地，想要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叶维廉没有说话，他看着叶然澈，那张帅气的脸上染了血，也还是那么帅气。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即使身边围了很多人，他仍然有种帝王般的，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向越那张脸狰狞着，冷冷看着江柔，冷笑起来，“你看，你看看，江柔，我要你选择，你准备好了吗？是选亮亮，还是选叶然澈？” 他疯了，江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真的疯了。 眼泪汹涌而出，她想冲上去，却被叶维廉抓住，“不要过去，留在这里。” 叶然澈缓缓抬头起来，血和汗，顺着他的发丝滴下，狠狠地盯着叶维廉，“放开她，放开我的女人。” 叶维廉被他盯得一震，有片刻恍惚，手就微微松了。 “呵，江柔真的是你的女人吗？这些又是什么？”向越嘴角那抹狠笑更深了，眼里漫上一种狂热的胜负欲。 他伸手朝空中一挥，漫天的照片撒落在夜空中，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下，翻翻腾腾地飘落到地上。 是那些照片，那些江柔的不雅照床照，她没有任何印象的照片。 尽管如此，她隐隐有种感觉，上面的人是她没错。但她也肯定，那只是照片，她和床上的男人什么也没发生，绝不可能发生了而她没有一丝感觉。 她用尽全力去回忆着，记忆的片段零零星星地从时光里涌进来，撑得她脑袋快爆炸。 看着那些照片，她红着眼，鼻腔里酸刺，心里的痛掩盖了背后火辣辣的刺痛感。 叶然澈嘴角一抹宠溺的笑意，“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她的过去，她江柔，从今往后，只会是我一个人的女人。” 纵使他看起来浑身是血，那种高贵而桀傲的气质，仍然震慑所有人。 江柔被他的那些话，说得心中酸楚无比，感动无比。 却听到向越哈哈大笑的声音，“是吗？但亮亮是我的儿子，我要带走我的儿子，与你有什么关系？江柔不是说了吗？亮亮不能没有父亲。” “亮亮是江柔的儿子。”叶然澈怀抱着昏睡的亮亮，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家伙。 他永远记得江柔说过，亮亮是她的命。所以他在婚礼上知道向越把亮亮带走，打电话叫他过来时，尽管知道是个为他设好的陷阱，也毫不犹豫就来了。 江柔死死攥着拳头，红着眼看向越，摇着头朝他喊，“向越，你够了，收手吧。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收手？后悔？”他那张僵硬的面孔，露出一种讽刺的笑，指着叶维廉，“就算我收手，叶三爷那边会收手吗？今天，叶然澈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里。江柔，你放心，等我处理完他，我就把你和亮亮带走，你跟我走，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一个美丽的湖边小镇，安安静静地度过下半生，好不好？” “你做梦。”叶然澈咬牙，啜了一口血沫在地上。 没注意到，黑暗中，向越的一个手下，悄悄走上来，举起铁棒朝他头上挥过去。 “不要！” 江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音划破夜空。 那个梦境，变成了现实。 仿佛那一棍子，是砸在她头上，脑中一片空白。 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处在一种慢动作中。 她眼睁睁看见铁棒砸到叶然澈头上，看见他额头淌下鲜血，看见他缓缓地跪到地上，看见他朝她伸手，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说—— “小柔，我们，回去参加婚礼……” 他说着，缓缓倒下去。 第144章 血色婚纱（4） 雨夹着细雪，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那雪的颜色，在暗沉的光线中，像燃烧后升起来的灰烬。天，塌了一般，轰隆隆的声响，碾在心上。 江柔已发不出叫声，她疯了般挣脱开叶维廉，朝叶然澈跑过去。 踩到白色的婚纱裙角，整个人在他面前重重跌摔。 她在泥泞的地面上爬过去，一直爬到他面前，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浑身颤抖着，想要堵住他脑袋上不停淌出来的血液，可是怎么也堵不住。 血，染红了她的双手，她的婚纱。 “不，叶然澈，不要，你不会有事！” 她颤抖着，紧紧搂着他，他的血液那么温暖，可身体却那么冰冷。 叶然澈困难地睁开被粘稠血液沾满的眼睛，伸手抚上江柔的奔溃流泪的脸颊，气息孱弱，“我把全世界给你，换一句你爱我，可好？” 江柔拼命摇头，眼泪全部哽在喉咙里，“不要，我不要全世界，我只要你，只要你活着……” 他眼角，淌下一滴带血的泪珠，手，缓缓而无力的垂下。 那种痛苦的感觉，像整个人被炸成碎片，灰烬。 江柔抓着他的手，眼泪成河，声音嘶哑的呐喊起来，“叶然澈你不要死，我不让你死。我告诉你一切，我都告诉你……亮亮和闪闪是你的孩子，他们是你的，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身心从始至终，只属于你一个人。六年前是，现在也是，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没有停止过一刻爱你。你不要睡，不要闭眼睛，你要我说什么我都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胜过一切，我爱你啊……” 可是他好像听不到了，在她的怀里渐渐冰冷。 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哭声，在旁人听来已是柔肠寸段，何况是向越和叶维廉两个这么近距离目睹一切的人。 叶然澈的血，染上她雪白的婚纱，染成了赤红赤红的颜色，凄厉而绝美。 向越那张面孔不断扭曲着，江柔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剑，剑剑穿心削骨。他痛，从没这么痛，好像在地狱里，永世不得轮回。 那些江柔给过他的光明和温暖，都化作灰烬，把他埋葬。 而叶维廉，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慢慢腾起了光亮，再慢慢烧成灰烬。 不相信爱情的他，深深的相信了。 他问自己，他的生命里，会有一个像江柔一样的女人出现吗，会像江柔付出的那么沉重，守护的那么沉重，爱叶然澈一样爱他吗？而他，会像叶然澈一样，爱一个女人，爱到付出生命吗？ 不，他知道，深深知道，不会有，永远也不会有。 嫉妒，嫉妒让他的抓狂和痛苦，不亚于向越。 以至于看到向越红着魔鬼般的眼睛朝江柔走去时，他不由自主站出去，挡在江柔和浑身是血的叶然澈面前。 “让开。看在三爷的面子上，我不想与你为敌。” “向越，纠缠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真的很不够男人。你没听到江柔说的吗？她爱叶然澈，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叶然澈，任何人都拿不走。”叶维廉语气很轻，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来有多艰难，多沉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明明应该要置叶然澈和江柔死地才对，因为江柔腹中还有一个继承人的威胁。但是，这一刻，他却想保护她，想带她走，如果可以，把她的伤痛都抚平。 向越一双阴鹜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球因为狠而瞪出，像个绝路的恶魔。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幕，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他抓狂了，疯了，想要毁灭一切。 那个他深爱的女人，从始至终没有爱过他，承认这点，要把他整个人都毁灭了。 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缓缓垂着头，垂着双手。 直到，手下黑子跑出来，“老大，我们已经点火，油桶也放好了，要赶快撤离，很快这货仓就要爆炸了。” “谁让你们点火？” “老大……你不是说要炸掉这货仓的吗？” 叶维廉看着眼前的一切，轻轻冷笑起来，“向越，你真下的了手啊。我以为，你多少会顾忌，但我低估你了。怎么说，叶然澈也是你的……呵呵，你爱江柔吗？我不见得。你只是因为得不到她罢了。” “你说什么？”向越已然疯狂，血红的双眼，瞪着叶维廉。 或许是被他说中，他才会这么恨。 火光映天，在一声爆炸声响起时，江柔仍是紧紧抱着叶然澈的脑袋，浓烟热浪滚滚而来。 “老大，快走，已经开始爆炸了！” 火光中，向越回头看江柔一眼，看着江柔已经失去神智地抱着没有动静的叶然澈，他缓缓闭上眼。心，何尝不是撕心裂肺的痛。 他知道，他已经永远失去江柔。 得不到的，就毁灭吧。 一阵浓烟袭来，黑子拉着向越，和十几个手下一起，几辆车子同时消失在火光那头。 空气中都是汽油味，火势开始蔓延过来。 叶维廉把大衣脱下，掩盖住口鼻朝江柔冲过来，“走，快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江柔沙哑着声音，指着躺在一旁的孩子，“叶维廉，不要管我，救亮亮，救我的儿子，我求你，救他。” “我带你跟亮亮一起走！”叶维廉抱起亮亮，伸手去拉她。 江柔搂着仅存一丝气息的叶然澈，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干，她摇头，“我不能丢他在这里，我不能。你带亮亮走吧，把亮亮带回去给我父母，快走。” 浓烟再次扑来，叶维廉深深皱起眉头，眼中升起水雾，抱着亮亮冲出去。 砰的一声，第二次爆炸再次在身后传来。 耳中顿时轰鸣，江柔被一阵热浪从身后扑袭，她搂着叶然澈，用全身护住他。 “然澈，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是吗？永生永世也不再分开了，是吗？” 她躺在他身边，缓缓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抚过已经一动不动的叶然澈的脸颊。 就算染满血液仍然好看的脸颊，从第一次见就在心里埋下永生不负他的情感，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升起—— 然澈，生，我陪你，死，我亦陪你。 在闭上眼睛之前，江柔迷迷糊糊听到莫禹臣的声音—— “他们在里面，快，进去救人！” 江柔已经分不清是真的听到莫禹臣的声音，还是幻觉幻听，浑身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浓烟袭过来，嗓子里再也喊不出一丝声音…… 第145章 何以柔情燃澈（1） 江柔初次见叶然澈的前一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到有个脚踏七彩祥云的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跟我走，我会用一生爱你。” 她朝男人走过去，他始终背对着她，要触碰到他时，梦境被打断。 “起床啦，小懒猪！今天不是开学吗？这都多少点了！” 孙美云把被子掀开，床上的十八岁少女正睡成一个大字。 江柔揉着眼睛醒过来，嘴里咕哝着，“妈，我的美梦被你打断了啦……” 她正梦到她的英雄要转身过来，还没看到脸呢，孙美云就把她叫醒了。 可下一秒，她看到床头的闹钟，已经七点半，整个人顿时从床上蹦起来！ “妈！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我死定啦，今天大学第一天开学！我死定啦！” 她一边穿衣一边跑浴室洗漱，拿过背包，火急火燎往楼下冲。 “吃早餐啊小柔！”江海从厨房里探个头出来，手上还抓着铲子。看江柔刹住脚步，往回跑，抓过桌上的两片烤吐司，他忙把一杯牛奶递过去，“把牛奶喝了，开学第一天不吃早餐怎么行。” 江柔咕噜噜把大半杯牛奶灌下去，一边往嘴里塞着烤吐司一边往公交车站跑，还不忘回头朝养父江海喊，“爸，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高中的班主任请我们聚餐。” 还没跑到公交站，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公交车从身边开过去。江柔嘴里还塞着吐司，呜呜地喊着，双手用力挥着拔腿追过去。 五百米！眼看公交站旁等的人都上光了，公交就要开走，江柔风一阵冲刺过去，在车子关上门的前一秒，她总算是跳上去。 作为体育特招生才能在鹿城大学读书的江柔，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跑步特长能得到真正的发挥。 大学入学第一天迟到，她可不要啊，会很丢脸的。她还想安安静静地度过大学四年，做个安静的学渣，没人来招惹她，她也不去招惹谁。平安度过四年，拿个毕业证书，然后回家跟爸妈一起开面馆，嗯，人生胸无大志，只求每天有吃有睡，攒点钱去环游世界，这就是江柔的梦想。 可能是跑得太猛，又可能是公交车里太拥挤，外加司机大叔把公交车开得像赛车比赛。江柔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抓着前面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哇啦啦地把早上吃下去的牛奶吐司全吐到他那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衣上。 公车里的人纷纷抱怨起来。 而江柔觉得恐怖的是，一道冷意嗖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打在她身上，恨不得把她剥皮了。 抬头对上白衬衣主人，江柔先是看到一道光束，从他身后射过来，穿透在他短短的发丝间。他好高，以至于很轻松就抓到公交车上面的横杠，抓着他时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强韧和力度。觉得他很有力量。 江柔被那道光亮微微闪了眼睛，眨了眨眼，看清他的那一刻，她完全呆住了。 丘比特毫不留情，一箭就射穿她的心脏。 她从没看过那么好看的男生，那双深邃的眸眼即使冰冷而满含怒意，但看着人时，仿佛像个黑洞把人吸引进去。 有种感觉叫似曾相识，似乎江柔在千百年前就认识他，以至于看到的这一刻，她忘了自己刚刚吐了他一身，只是呆呆地盯着他那张好看的面孔，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眉目沉得更深，眼里的寒意能把人冻僵。 “滚。“他冷冷吐出一个字，似乎像江柔这种女生，他见多了，满脸的厌烦和嫌弃。 尽管如此，江柔还是觉得他好看得一塌糊涂啊。 冰山脸帅，生气脸帅，发怒脸也他妈帅。 公交车停下，车里的人大约是被他那种气场震摄住，纷纷给他让道。他一脸怒气下车。 门要关上时江柔才回过神，“司机大叔，等等，我要下车，我要下车！“在门打开后，她也跳了下去。 她那时还不知道，这一跳，与她未来的命运息息相关。很多时候江柔回想那一幕，觉得如果命运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跳下车，追着他而去。 她没有耗太多力气就赶上他，挡在他面前，“这位帅哥，我弄脏你的衣服，我，我要对你负责。“ 而他正在把白衬衣脱下来，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体格看起来很好，像是参军练过的人，只是肤色比一般参军的要白净。高高的个子，看着像棵大叔一样让人有安全感。 江柔忍不住又瞪圆眼睛看他，就见他把衬衣摔到她脸上，继续往前走。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衣服洗了我要怎么还你？“她在后面冲他喊。 他却好像没听到。 直到江柔看到他走进鹿城大学，她兴奋暗道，原来是同一个学校的啊！她抓着他的白衬衣追过去，一直追到商学院教室前，看他走进去。 江柔只花两天时间，就摸清他的身份和上课班级。毕竟像他这样的尤物，在鹿大没人知道天理不容。 叶然澈，身高188，这个学期刚从国外回来，直接就读商学院大三的学长，人称冰山王子。低调神秘，传说中的眼神杀，五米之内的距离没人敢靠近。 鹿城是个很南方的小城市，城市从东到西公交车一个小时。江柔骑自行车环城三个小时就搞定了。距离国内的大都市，比如H市和C市，可以说是天高皇帝远。坐飞机也要跨越大半个国家。 鹿城虽小，鹿城大学却算是全国有名的名校，尤其是体育生在国内算是数一数二，国外很多篮球队，都来鹿大的体育学院招队员。商学院和艺术学院都算是国内不错的学科。 江柔甚至把叶然澈的生活作息也弄清楚了。他住在离学校很近的一个公寓小区，独居，据说父母都在国外。长这么好看，竟然独居，实在是神秘诱人的存在。 作息十分规律，早上八点半的课，他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地踏入教室，中午在食堂吃饭二十分钟，去图书馆学习，下午上课，晚上自习到十点，离开学校。 完全就是个学霸。 长这么帅还是个学霸，叫人不要活了。 然而第三天，江柔就坐在了商学院的公共课教室里。 在霸道地把叶然澈身边一圈的女生挤掉后，她终于坐到他身后的最佳位置。 第146章 何以柔情燃澈（2） 商学院蹭课两周后，江柔被学院的女生联合举报，被商学院设为黑名单。 体育学院的院长专门找江柔谈话，让她专心在训练上。 江柔才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遇到喜欢的人就要去追，这是她的原则。长这么大，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怎么能半途而废，她最讨厌半途而废的事情。 不能去商学院和叶然澈一起上课，她就在各个叶然澈出没的地方“偶遇”。 当然，叶然澈冰山王子的外号不是白来的。 江柔大一那年圣诞节的晚上，做了一轰地全校的事情。在图书馆外面点一圈爱心蜡烛，吸引一大圈人围观。等叶然澈从图书馆走出来，她举着个扩音小喇叭对他告白。 然而叶然澈只是淡定地看着她，一脸厌烦地吐出几个字，“离我远点。” 江柔成了全校人的笑话。 但她还是不死心，各种死缠烂打。叶然澈去食堂，她也去食堂。叶然澈去图书馆，她也去图书馆。她这个学渣，往往叶然澈看完书离开，她还在对面睡得香，有一次睡到被图书馆的管理员锁在里面，第二天管理员开门，还听到她打呼的声音。 从大一到大二，很多追逐叶然澈的女生，都纷纷离开，她们或是被叶然澈的冰山脸挫败，或是去追求别人，交男朋友等等。只有江柔，还继续追在叶然澈身后。 尽管叶然澈从没正眼瞧过她，但她还是默默追在他身后，夏天给他买冰棒，冬天给他买热奶茶，虽然都被他丢了…… 她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等叶然澈晚上从图书馆自习出来，一路跟着他，直到把他安全“护送”到公寓楼下。 有时候她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挺孤独的，做什么都是一个人。时间长了，她似乎很了解他，不喜欢交朋友，不信任除他自己以外的人，特别警惕靠近他的人。 江柔觉得他真孤独啊，真的想给他一个拥抱。 有天江柔照常跟着叶然澈，“护送”他回公寓。 夜里很晚了，十一点多，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江柔跟他保持距离，大概隔了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她走在后面时，就一路哼着歌。 什么时候后面跟上来两个男人她都不知道，然后就被人捂住口鼻拖到旁边的草丛中。 江柔想要奋力尖叫，但口鼻被人紧紧捂住，她喊不出声音，几乎要窒息。 看着一个长相可怕的男人奸笑着把她上衣撕去，她陷入恐慌和绝望之中，但只能用力蹬着脚，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一刻，她想，她完蛋了。 可是下一秒，趴在她身上企图脱掉她裤子的可怕男人，被人一脚踹飞。接着，那个捂住她口鼻的男人当头被一脚踢飞到旁边的草丛里，发出一声惨叫。 江柔一身狼狈，看着逆光中的叶然澈，突然明白初次见他之前那个梦境的含义。 他就是那个脚踏七彩祥云来拯救她的英雄啊。 那一刻，她知道，她将永远沦陷在爱情里。 江柔没有哭，她披着叶然澈的外套，跟他回到他的单身公寓，做好要把自己给他的准备。但他没有动她，他只是问她，“为什么别人都放弃了，你还不放弃？”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弃。”江柔回答他。 但叶然澈的脾气性情，情阴不定。明明救了她，但是第二天他好像完全忘掉这回事，又是那种冷冰冰的面孔，冷冰冰的态度。 只是他似乎没有那么讨厌江柔了，江柔跟他一起自习睡着，他会提醒她要闭馆。江柔叫他出去吃饭，他偶尔拒绝，偶尔也会去。 直到他快要毕业前的生日，她偷偷把他交出来，给他过生日，当着包厢里许多人的面，江柔把那首法语歌《玫瑰人生》唱给他听。她本来以为，坚持一年，他没有回应，已经走到尽头，做好要回家痛哭一场的准备。 谁知离开包厢只剩他和她时，他突然一把拽住她说：“江柔，你好大胆，你知道那首歌的歌词是什么意思吗？也敢当众唱。” 不知死活的江柔仰着下巴说：“我当然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我只唱给你听，就是想告诉你，我属于你……” 话还没说完，他把她抵在墙上吻了她。 那是他们的初吻。 后来他说：“江柔你记住，是你先招惹的我，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如果哪天你背叛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所以，当后来有人问江柔怎么追到叶然澈时，她说：“把他当个梦想，只要一直追，总有天定会实现。当然，我运气比较好。” —— （六年前江柔和叶然澈的相识相知就写到这里，接下来继续进入正常时间线） ——————六年半分割线—————— —— 有没有那种感觉，好像被困在一个冗长的梦境里，怎么都走不出来。 江柔在那个梦境里，找到曾经的她，十八岁的她，还有那个散发光芒的叶然澈。 可是，在这个梦里，他浑身是血，而且永远背对着她。 她一直跑，一直追，怎么都追不上他。在他最后回头的一刹那，身后竟是万丈深渊。他朝她伸出手说：“小柔，我们回去参加婚礼。”然后往身后的深渊跌了下去…… 不要！ 江柔奋力发出呐喊，可是没有声音。 是天堂吗？ 为什么四周的光这么刺眼。 为什么视线看起来有些奇怪。 为什么她浑身都疼得像火烧一样疼，而且动弹不得。 头里像塞了无数的东西，撑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睁开眼，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白色身影，穿着白大褂的，高乔？ 侧脸是高乔没错，可是为什么他戴着一个防毒面具一样的防护罩？为什么这个病房四周不见一点光，只有头顶的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芒。 江柔心里有很多疑问，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她昏迷过去前，只听到货仓后面一声爆炸声，还有眼前浑身是血的叶然澈。 还有，莫禹臣和叶宝仪的声音……她和叶然澈，是被救了吗？ 口干舌燥，她困难地把脸上的呼吸面罩拿下，伸出手朝高乔招手，尝试叫他的名字。 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更用力，想要尖叫，却一个声音也喊不出来。 高乔回过头，看到她醒来，整个人激动地移动到她面前，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江柔，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江柔终于发出一声沙哑的“啊……” 可是除了啊，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高乔眼睛里满是悲伤，轻轻摇头，“不要急着说话，不要急，慢慢来，没准以后会好的。” 她指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啊啊的声音，在高乔那双悲伤的眼睛中，突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情。 她还活着，但，她不能说话了。 第147章 无法开口的她 “你吸入大量浓烟，声带受损，暂时还不能说话。想要说什么，写在这上面。”高乔解释，把本子和笔递给江柔。 江柔知道，她还活着，但第一件事想知道的，是叶然澈怎么样，他在哪里。 她手指还有些僵硬，伸手在上面写下“叶然澈”三个字。 高乔已经领会她的意思，“他没事。” 听到“他没事”三个字，江柔深深的松了口气，但还是无法放松。在经历那么冗长的梦境醒来，她有些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如果这也是梦呢？ 唯一能提醒她不是梦的，是背后传来的疼痛，像要把她燃烧。 “我昏睡了多久，这里是哪里？”江柔在本子上写下。 “这里是隔离病房，你昏睡了一个月。”高乔语气有些难受，“我以为，你会很长时间醒不来，能醒来，真的太好了。”她不知道，他提心吊胆一个月。 昏睡了一个月？ 竟是一个月，难怪她觉得那个梦境冗长，原来她真的睡了那么长时间。 可是隔离病房是怎么回事？ 高乔看着江柔现在的样子，有些心痛地眉头纠结起来，“记不记得你背后的疹子，切片检查结果已经出来，是一种寄生性的超级病原菌。会对身体表皮免疫系统造成很大破坏，一旦感染，伤口很难愈合。不过发现得及时，现在是治疗后期，只是……” “只是什么？”江柔又在纸上写下，因为迫切而字迹潦草扭曲。 她从没想过，那背后的疹子，竟然是这么严重。怎么会被那些病原菌寄生到背后的呢，她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不能说话的痛苦，叫她心里有千百个疑问也问不出口，想要迫切了解情况，但是嘴里只能发出啊啊的沙哑而难听的声音。 她不会，以后都说不了话了吧？ 不，不可以。 老天不可以这么对她。 高乔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的婚纱。你送来医院时，我把那件婚纱送去给皮肤科的朋友检查，背面的镂空花卉里，有这种病原菌。一般来说，半个小时之内暴露在空气中，这些病原菌时活不成的，只有成功寄生在人体皮肤表面，才能生存下来。” 婚纱？ 江柔慢慢记起来，整个人也有些激动，拳头紧紧攥起来。 是秦舒雅！除了她，没人会在她的婚纱上动手脚。 她真是低估了那个女人的狠，竟然找来这种东西，是想毁了她，毁了婚礼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给秦舒雅靠近她的机会，她真后悔，不该给那个女人任何机会。她恨，好恨啊。有些人的心，果然比她想象得要残酷狠毒得多。 你不狠，别人自会对你狠。 等等，婚礼，她和叶然澈受伤，当时婚礼那边一定乱了吧。姑妈他们会怎么应付，养父养母他们呢？还有亮亮，叶维廉有没有把亮亮送回去给养父养母？ 她着急得每一件事都想问清楚，但是就是发不出声音，难受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高乔忙安慰她，“你别激动，想知道什么，我慢慢跟你说。背后的病原菌不用担心，已经有最好的团队在给你治疗，只是以后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不能穿露背装了。” 江柔摇头，她并不在乎背后有疤痕，她在乎的是这一个月来，都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她抓过笔，在本子上快速写下，“我昏迷的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叶然澈他怎么样？他脑袋被砸了一棒，有没有什么问题？叶家那边还好吗？还有亮亮，我父母在哪里？” 高乔深深叹口气，脸色覆上一层忧虑。 她都这样了，不关心自己，却只关心别人。 一个月前的婚礼上，他看到叶然澈匆匆离开时，就知道出事了。直到接到莫禹臣的电话，要他过去参与急救，才知道事情严重。 在医院里，看到原本一身白色婚纱变成血红的江柔，他受了巨大震惊。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但奄奄一息她，让他心痛无比。 现在，他把她从死神那里拉回来，她终于醒来，可是担心的，却还是身边人的状况。那种病原菌的折磨，常人几乎无法忍受。隔离一个月，好在她昏迷，不然背后那种疼痛，可以再次要她的命。 “你好好休息，不要着急，我慢慢跟你说清楚。“高乔看她血压不稳，出言安抚。 就算是作为多年好友，他也有些看不下去她这种样子。 江柔仍是摇头，她心里不安，又在本子上快速写下，“我无法休息，你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知道全部。“ 高乔微微垂了垂眼睫，在旁边坐下，“好吧，我都告诉你。首先，你和叶然澈的婚礼，算是毁了。新闻上播是叶然澈单方面取消婚约，也仅此而已。亮亮你别担心，你爸妈带着。要告诉你一件更重大的事情，叶家，乱了。“ 叶家乱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柔眨着眼睛，不安地看着高乔，等着他的回答。 “叶然澈重伤期间几度被下达病危通知。叶董事长收到消息，突发心肌梗塞，虽然性命抢救过来，但整个人陷入昏迷之中。叶家那些家族里的人纷纷赶回来，想要趁机争夺叶家产业。” 江柔惊得睁大双眼，激动得脊背微微一挺，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感又传来，蔓及全身。 高乔伸手轻轻按住她，“你想问我叶然澈怎么样了是吗？叶家现在怎么样，是吗？具体的我并不是很清楚，我只负责你的治疗。你现在被隔离，安心养病，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这里不是C市？“江柔把本子举给高乔看。 高乔站起来给她换针水，“算是也不是，这里是十三区。“ 十三区？她怎么会到十三区来治疗？高乔又怎么会跟过来？ 好多疑问在心里，想一一问个究竟，但她越想知道，似乎就越不知道怎么好好表达。 针水注射进去后，她觉得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过去。 高乔给她盖好被子，对熟睡的她说话，“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 在消毒室清理好走出来，那个男人已经站在暗影处，静静等了许久，浑身散发一种按耐克制的禁欲气息。 “她醒了？“男人问，声音里有一丝颤意。 第148章 叶氏，乱了 高乔看着暗影里的男人，站着离对方有些距离，脸上带着一丝不悦的冷漠，回答，“醒了。不过，我之前跟你说过，她声带受损，说不了话。以后能不能说话，也不好说。” 暗影处的人，久久没有出声，似乎为等她醒来，已经等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声音一出，尽是暗哑，“尽全力让她恢复。” 男人在暗影中转身，极力克制着想闯进隔离病房的冲动。 高乔在身后问，“她问起你，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照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回答她，再等半个月，半个月就好。”男人身影立住，气场仍是从暗处散发出来，如洞穴里的虎狼，让人不敢靠近。 高乔微微敛眸，“你确定要那么跟她说？你知道，在经历那些事情过后，经历一个月的沉睡时间，她表面看着还冷静，其实她心境很脆弱，甚至以为这还是梦境。若是那么对她说，她会崩溃的。” 暗影处的男人沉默着，许久才出声，“我知道。请你，照顾好她。” 高乔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软，“不要再让她陷入险境之中。我一直知道，只有你能救她，但也只有你，能毁灭她。如果她知道，她真的失去了自己腹中……” 声音被男人冷硬地打断，“这件事，当作没发生，绝对，不要告诉她。” 高乔眉心拧在一起，轻轻叹气，“好，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走开。 男人还站在暗影里，紧紧攥着拳，呼吸沉重，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身体微微抽动着，双手撑着脑袋，表情极为痛苦。砰的一声，他一拳砸在墙上，零星血迹在他拳低残留墙面，人在暗影中消失。 …… 江柔再次醒来，觉得光线变得柔和了些，没那么刺眼。 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总觉得身上有哪里不对劲。她好像真的弄丢了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她却毫无头绪。 护士送餐食进来，江柔喉咙里发出呜啊的声音，把本子上写的递过去给她，“高乔医生呢？我想见他。” “江小姐，高医生还未过来。”护士回答。 看着护士穿的隔离服，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隔离了一般。 注意到墙上有个电视，只是自己不方便打开，写在纸上让护士帮忙，“我想看电视，麻烦你帮我打开，谢谢。” 换了几个台，看到一则新闻，忙叫护士停下。 主播正在屏幕上播送： “叶氏企业董事长叶盛泽昨晚已经清醒，对于叶氏企业继承人叶然澈有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双胞胎哥哥，叶盛泽发出声明，只承认叶然澈一个叶氏子孙和继承人。但根据叶氏宗族血统，叶然澈流落在外多年的双胞胎哥哥，才是叶氏企业第一顺位继承人……” 江柔看到这里，整个人懵了，已经无法正常躺在床上，挣扎着要爬起来，慌乱中打翻了餐桌，食物洒落一地。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极力避免的场面，现在正在发生。 护士也跟着忙乱起来，看着江柔激动地比手画脚，又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边收拾边着急地问，“江小姐，你想要什么？” 听得主播又报：“记者今晨在某家贵妇会所外见到叶然澈母亲章氏，就叶氏继承人的双胞胎哥哥一事进行求证，章氏表示无可奉告……为什么叶然澈的双胞胎哥哥会流落在外多年，这个谜究竟谁能解开？” 画面里闪过章云敏匆匆上车的身影，几个保镖把记者拦住。 江柔只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耳边轰鸣声不停。背后的疼痛再次像硫酸火烧一样袭来，她蜷缩在床上，痛苦得身体止不住抽搐，紧紧咬着拳头，咬出血印。 高乔走进来，看到情况急忙冲到床前，给她注射镇定剂。 再看墙上的电视，皱着眉头把画面关上，吩咐护士，“收拾干净，再送一份过来。” 护士第一次见高乔生气，从来待人温柔的高医生也会生气，她有些慌张。忙把病房收拾好匆匆退出去。 高乔仔细检查江柔背后情况，因为伤口裂开，血水已染红她的病服。 他用剪刀把她衣服背后小心剪开，给她重新上药。 护士回来时，他纷纷护士给江柔换了一套新病服。江柔渐渐清醒，伸手想要抓住他，嘴里艰难地发出啊啊的嘶哑声，似乎是让他不要走。 “你出去吧。”高乔对护士说，走到床边，看着被病原菌折磨得消瘦一圈的江柔，微微攥了攥拳头，眼中满是不忍。 “你想说什么？”他问。 江柔觉得疼痛散去很多，但一阵折腾，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有些冷。颤抖着拿过本子，歪歪扭扭在上面写下，“叶然澈，他在哪里？” 高乔静静地看着她，缓缓闭上眼，再睁开，神色有些悲痛。 “江柔，你不要再管叶家的事情了好吗？纸永远包不住火，你为此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值得吗？叶然澈是生是死，对你来说真的比性命还重要吗？你为了他，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值得吗？” 一颗滚烫的眼泪，从江柔眼角滑落。 她多想跟高乔说，你不懂，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是叶然澈给的。我的身心已经属于他，无法看他从高处殒落。 但是全部堵在心口，她无法说出来。 指尖抓着本子，划在那行字上，“叶然澈，他在哪里？” 他伤得那么严重，已经好了吗？ “你不要去想他了。“高乔神色犹豫，终是说出口，“他已经不记得你，不记得关于你的一切。” 什么？ 江柔好像从头到脚，被人浇下冰冷刺骨的冷水。 仿佛是自食恶果。 六年多前分手，她对他说“把我忘了吧”的话，并非是她的真心话。就算只交往一天的恋人，也希望对方牢牢把自己记住，永远也不忘。 如今，从高乔口中得知叶然澈把关于她的记忆都抹去。她痛心地意思到，她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有多痛苦，他才会选择把关于她的所有记忆抹去。 她想喊，想尖叫，想痛哭出声，但是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源源不断从眼角滑落，撕心裂肺。 “江柔……”高乔看着她痛苦崩溃的样子，内心也受折磨，想安慰，但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堵在胸口的话，如果可以给江柔减轻痛苦，他都想说出来，但是…… 仅有一门之隔的隔离室外面，不知何时站了一道人影，正透过隔离室一道四方的玻璃镜看着里面的一切。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他深深拧住眉头，满目隐忍的悲痛。 护士在身后提醒，“叶先生，您身上还带着伤，不要靠近隔离室，江小姐的病原菌没有完全清除。再过一周，她会好的。” 第149章 他不认可她妻子的身份 一周时间，江柔能感觉到背后的伤痛正在慢慢被治愈。她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偶尔动静过大，还是会有些血水渗出来，需要重新上药。 她慢慢接受自己不能说话的事实。在隔离病房里没有太多必要的交流，更多时候，她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时间在身上流逝。 在承受了巨大的悲伤之后，她慢慢冷静下来。尽管没有胃口，还是会按时把每餐送来的饭食吃光，甚至会下床走动，给自己一点时间锻炼身体，在病房里走动。躺在床上太久，四肢变得麻木，行动有些僵硬。她在慢慢恢复当中。 每天早晚，她会看一会电视。高乔怕她想多，已经不跟她说外面的事情，问他也不回答。她只能通过电视新闻来了解情况。 如果不是看新闻，她还不知道，环影公司在过去的一个月，陷入危机。五亿电影项目搁浅，李导演在新闻里发表讲话，说他信错了江柔，不该接下这份工作，耽误自己在海外的电影拍摄。过几天就要回美国去。 一切都回到原点。 江柔看着李导失望的样子，心里着急，但知道现在的自己，更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暂时没有精力去管工作上的事情。 然而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隔离病房里时，她好希望自己能快些离开这个地方。想起叶然澈已然不记得她，心里又钝钝的疼起来，让她无法安眠。 两天后，江柔身体检查结果出来，病原菌已经全部消灭，从隔离病房换到高级单人病房。 出去之后才知道，原来，已经入冬，窗外白雪皑皑，融雪压低树梢枝头，C市看起来那么洁净，天空蓝而澄澈。 只是被隔离一个月余，却觉得离开很久。 背后的伤口开始结痂，江柔能感觉到新皮肉生长的声音，好像脱胎换骨。 慢慢的，对于新闻上播报的叶家事情，她也能心如止水地看待。有几次，她在电视上看到叶然澈出现的镜头，转瞬即逝，被记者追问。他戴着墨镜，一脸冰霜，吐出一个“滚“字，就没有人敢再靠近，一如多年前初识的他，冷漠而不近人情。 高乔带来一些换洗的衣服和护肤品，把一个手机盒子递给她，“我给你买了个新手机，如果你想联系家里人还是谁，可以用这个新手机打电话。再过两天，可以出院。当然，你想在医院里多休息一阵也可以。” 江柔坐在床边，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雪景，没有说话。自从她知道叶然澈把她忘记后，高乔常常看到她这样一动不动坐着，盯着某个地方半天也没有回应。 他眼中升起几丝担忧，“有个人，想见你，如果你不想见，我去回了他。” 她缓缓回过头来，冷静如无波无澜湖面的黑色瞳眸，轻轻眨了眨，是问谁来见她。 “莫禹臣。他在医院楼下，说见你之前，还是要征询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想见，等你身体更好些，他过两天再过来。” 江柔微微垂了垂眸，过两天与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抬头看着高乔，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见他。 反倒是高乔有些犹豫之色，“你不再考虑考虑吗？现在叶家情况复杂，我真的不希望你再掺和进叶家的事情。” 江柔伸手取来本子和笔，在上面写下，“我没事，让他上来吧，有些事情想问他。” 莫禹臣上来时，看到江柔坐在窗边。 她消瘦，苍白，仿佛被抽走魂魄，目光空洞。 那样子的江柔，任谁看了都会心疼。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和她面孔相似的少女脸，也是苍白如纸，不由猛地闭上眼，再睁开，驱散思绪。 江柔扭头过来，对他浅浅牵起一个笑容，那笑容也如此苍白无力，让人看着更难受。 “恢复得怎么样？”莫禹臣朝她走过去。 江柔想拿本子，本子却从膝盖滑落，莫禹臣弯腰从拾起，给她递过来。 他看着她在纸上写下文字，眉目间缓缓地沉了又沉，待她把本子递过来，他就恢复一张正常而礼貌的面孔。不会给人任何一丝怜悯之感，不会让人不自在。 这是莫禹臣的厉害之处。 本子上写着：“我很好，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莫禹臣把本子递还给她，目光没有对上她清明的眼睛，而是微微移开，“叶董事长醒了，我受叶董事长之托，来把你请回叶家。叶董事长对婚礼和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感到抱歉，有话想对你说。他让我传达给你，不管叶然澈认不认，你永远是叶家的媳妇。“ 不管叶然澈认不认…… 江柔心里抽缩，他既然忘掉她，能理解他会对她的存在产生质疑，毕竟，他们还是法律上认可的夫妻。这么多天了，仍是抱有希望，他还记得她点滴。 但现在，知道他不认可她这个妻子，心里又揪起来，酸涩难耐。 “是你把我送到十三区治疗的？”江柔在本子上写下。 莫禹臣看着她清秀好看的字迹，轻轻眨了下眼睛，点头，“如果你准备好了，两天后，我来接你回叶家。董事长的意思是，尽量在叶家家族大会开始前，赶回去。” 叶家家族大会？ 江柔微微睁大眼睛看他，企图得到一个解释。 莫禹臣仍是点头，“叶家家族大会，是叶氏百年来为重大事件召开的宗族最高会议。这种会议只会对事关叶氏企业继承人起作用。叶氏宗族十二个分支，分布在全球各地，到时会纷纷派代表回来参加会议，决定新的继承人。” 决定新的继承人…… 江柔知道，因为叶氏的祖训和继承制宗规，叶氏现在大部分股权都在叶董事长名下。 叶然澈现在只是代理行事权，他作为叶家嫡孙只有百分之五的股权，远在澳大利亚的二叔叶锋、姑妈叶蓉珏、章云敏、叶宝仪各有百分之二的股权。剩下的都在叶董事长名下，只有叶董事长去世，所有股权才能转到叶然澈名下。 叶氏这种继承制，正是沿袭君主制才会如此严格。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向越身世的？你，不该承受那么多。”莫禹臣低沉到有些沉重的声音把江柔从思绪里拉回来。 第150章 管家，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是什么时候知道向越的身世呢？ 最开始，她只是看到那张双胞胎婴儿的照片，两个男婴，躺在一起，长得一模一样。照片被烧了一角，泛黄陈旧。 然后，是向越母亲留给他的日记。 日记中记录，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婴，被强行抱走一个，剩下一个和母亲被人放火烧屋，得救，但男婴和母亲都大面积烧伤。 无法想象，究竟有多狠毒，才会对一个婴儿和女人下如此手段。 江柔至今还记得女人日记里一行红色血字：越儿，复仇，复仇，我们所在的地狱，也要把他们都拉下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向越要复仇的对象，是叶氏。他消失的那四年，江柔和叶然澈陷入恋爱之中，等他再出现，带来的是毁灭性的秘密。 江柔早该知道，向越迟早是要复仇的，就算他与她有约，承诺离开叶然澈换取他停止复仇。但他血骨里对叶氏的恨，只会越来越浓。 是她食言在先，又出现在叶然澈身边，但爱情，从来是世间最不能强求的事情。 因为遇到叶然澈，遇到了这个认定一生的人，所以没有办法再对别人有情。她理解向越的愤怒，但叶然澈是无辜的。 “无辜？为什么是他享有这一切？为什么是我在地狱里？他命运太好，我不甘心。他与叶家不可分割，是叶家的所有，只有先毁灭他，才能毁灭叶家。” “可你也是叶氏子孙，是与他同血同源的亲兄弟。” “你错了江柔，那一把火，已经烧掉我身体里流淌的叶氏血液，他叶然澈是叶氏子孙，我不是，我是回来血债血偿的。我母亲和我受的苦，他们要千百倍偿还。” 当年向越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来，他狰狞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命运对他确实不公，两个一模一样的婴儿，被抱走的偏偏是叶然澈，被烧伤的偏偏是他。 “如果，你遇到的不是叶然澈，而是我，你爱的人，也该是我。”他说。 江柔不知道，如果当初被抱走的是向越，命运是不是又不一样了。但江柔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因为事情已经发生，因为他是他，叶然澈是叶然澈。即使他们是双胞胎兄弟，两个人也截然不同。 因为，江柔命中注定的人，是叶然澈啊。 …… “你考虑一下吧。”莫禹臣再次出声打断江柔的思绪，没有继续再问向越的事情，“我两天后来接你。还有，环影投资部总经理的位置，还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回去任职都可以。你不在期间，由我代理投资部的事务，艾米帮了很多忙，很多同事都希望你早日康复回去。” 江柔知道，很多事她没有做好，之前没有信心，现在更没信心。现在不能说话，该要怎么在工作上有效沟通呢？ 莫禹臣似乎看出她的忧虑，声音越发温和，“沟通方面你不要担心，你现在不是很好地和我沟通吗？就算用这种方式，效率不如从前，但你还能写能看，这点就够了。说话，不是唯一表达的方式，行动更重要。环影，需要你。” 环影需要她？真的是这样吗？ 想到在新闻上看到李导演说对她失望，她眼中缓缓升起光亮，掩盖空洞的神色。 她站起来，对莫禹臣比了手语，“我跟你回去。”又在纸上写下，“现在，回去。” “你不再考虑一下？”莫禹臣看她纤瘦的样子，有些担心她身体。 江柔摇摇头，把本子递过去，上面写着，“我好多了。李导演明天要回美国，我要去找他解释，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能就这么错失李导演。还有，我要见叶董事长。” 莫禹臣看着本子上的字，再抬头看她，眼中多了欣赏的光芒。 记得有次他问叶然澈，喜欢江柔什么，叶然澈说，喜欢她的不屈不挠，越挫越勇。还有，她就算跌得再痛，也还是会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这种女子，很容易就让人爱上。 “真的要回叶家？”高乔看江柔在收拾东西，脸色有些不安地问。但隐忍着，把一些话堵在心口，始终没说出来。 江柔认真地点头，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因为消瘦的脸颊显得熠熠生辉。 高乔知道，那个江柔，又回来了。 送她上车前，高乔拉住她，看到莫禹臣投过来的目光，他又松开了手。 江柔回身，朝他张开手，轻轻抱了抱他，在心里对他说：“高乔，这些日子谢谢你，辛苦你了。没有你的照顾，我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她知道，就算没法开口，高乔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何况她离开十三区医院，高乔随后也会回东区的中心医院上班，两人想见面，总归是容易。 高乔站在那里，看着渐渐驶远的车子，眼中盈起泪光。 其实他想说的是，江柔，如果可以，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高乔，似乎喜欢你。” 车子驶回东区路上，莫禹臣开着车，突然说一句。 他目光向来敏锐，而且有话会直接说出来，说的时候，还是那种一本正经的表情，似乎只是简单地阐述一件事实。 江柔扭头看莫禹臣，摇头，想告诉他，高乔和她只是好友。 莫禹臣读懂她的意思，笑笑，“高乔是个有分寸的人，不管是做医生还是做人，都很不错。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我倒是想介绍一个给他。” 江柔皱眉，莫禹臣不像是会管别人交不交女朋友的人，他突然关心高乔的姻缘，这个举动未免有些出乎她意料，似乎他在担心什么。 她伸手在空中画了个问号。 莫禹臣领会，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现在时机不合适，等过些时候吧。” 一路上再无话。 傍晚时候，车子驶入东区，往半山别墅群的叶家老别墅驶去。 进入东区后，尤其离老别墅越近，江柔心情渐渐紧张起来。 别墅大门缓缓打开，车子驶入，在停车坪前停下。 一个多月没回来，江柔觉得房子都陌生了。 她下车，陈管家迎上来，脸上忧喜参半，“少奶奶，您回来了。”说着把江柔手中的行李接过去，又吩咐人进去通知叶董事长。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还有脸回来！管家，你这么殷勤做什么，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第151章 叶家是你最大的靠山 “我就说过，你会害死他！” 章云敏从房子里怒冲出来，指着江柔的鼻子骂，“你这扫把星，嫁进叶家惹出多少事情，要不是你，阿澈也不会重伤昏迷半个多月，老爷子也不会去掉半条命！你还敢回来！” 江柔没法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抓狂的女人，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打量她。 “你哑巴了吗？为什么不说话？以前不是很伶牙利嘴的。”章云敏往前走上来，咄咄逼人，身上名贵的香水味，让江柔有些不舒服。 见江柔不说话，章云敏更来气，“好啊你，是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是吗？是觉得跟我说话浪费唇舌是吗？是不是心虚理亏，知道自己是个害人精，所以没话可说了？回来做什么？看阿澈没死，回来再害人一次？” “是我让莫理事接她回来的。”医护人员推着轮椅，叶盛泽出现在后面。 “爸！你干嘛让这贱人回来，阿澈都被他害惨了，那向越……”章云敏说到这里顿住，狠狠剜江柔一眼，看到旁边莫禹臣在场，没再说下去。 叶盛泽看章云敏一眼，神色间也有几丝异色，又看向江柔，艰难地扯一个笑容，“小柔，你回来就好。到我书房，我有话问你。” 章云敏还想刁难，莫禹臣上前说道，“大夫人，然澈说他稍晚会回来用晚餐，让您准备他爱吃的酱排骨。” 章云敏看着江柔走进书房，憋着口气，瞪莫禹臣一眼，“你为什么救她？怎么不让她死在外头？你们莫家的人，就没安过好心思。我看你明着给阿澈办事，暗地里定是串通那姓向的，把江柔这害人精送回来，迷惑阿澈是吗？” 莫禹臣表情冷静，尽管章云敏那么说，他还是好脾气且维持礼貌的笑容，“大夫人想多了，我救江小姐，是受董事长之托。何况然澈现在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江小姐想要再迷惑他，有些困难。” 江柔进了书房，医护人员出去带****，叶盛泽把轮椅转到桌子边，“桌上有纸和笔，我听莫禹臣说你不能说话……” 江柔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早已备好的本子和笔。 叶盛泽苍老但还有神的双眼里流露一丝干涩，“婚礼当天发生那样的事情，不是谁的错。你和阿澈都受伤，我很心痛。要怪就怪阿澈她母亲，六年前没把这事告诉我，如果她早点告诉我，也不会是今日这样。” 江柔冷静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心里升起一种道不清的东西，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大病一场，身子看起来不如先前硬朗，面庞有些憔悴，眼中的光浑浊。 其实第一次见叶盛泽时，她就怀疑过，当年对向越母子动手的人，会不会是他。但那些日子相处和观察，他似乎是不知情，知道向越的只有章云敏。 但真的是这样吗？ 莫禹臣说过，叶家的内斗很复杂，而叶盛泽作为叶氏企业的董事长，能在这个位置坐四十几年，必须有一定的手腕和能力。 她该相信这位看起来很和善的老先生吗？ “关于向越的身世，你都知道些什么？可否告诉爷爷？”叶盛泽那双精明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江柔，静静地等待着。 江柔眼睫微微闪动一下，握着笔的手一紧，在本子上写下：“我只知道他是叶然澈的双胞胎哥哥，仅此而已。” 叶盛泽接过本子，布满皱纹的双眸，停留在上面许久，问，“你确定他是阿澈的双胞胎哥哥，可有证据证明？” 证据证明？ 江柔皱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她从没这么想过。 叶盛泽把本子递回来，“向越，确实是阿澈的双胞胎兄弟，几天前他刚把那份DNA鉴定证书公布于世。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阿澈的兄弟，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但是，他们是双胞胎，事关叶家产业继承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这需要很明确的证据，不能说是就是，说不是就是不是。” 好厉害！不愧是叶氏的掌权人。 江柔有些佩服地看着叶盛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那种商人精明的算计的思维，他只是小路锋尖，已经直抵事件核心。 江柔以前从未怀疑过这件事情，因为向越和叶然澈生母留下的那本日记，上面记载的确实是向越是哥哥，叶然澈是弟弟。 叶盛泽开口，“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刚出生不久就被人抱走一个，又经历火灾，那个女人，真的能确定向越就是先出生的吗？” 那个女人？ 江柔听他的语气措辞，似乎总觉得他是知道的，但是不敢肯定。 叶盛泽一双透着光的眼睛，细细打量江柔的表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的皱纹松了松，又道，“如果，小柔你能站出来证明，向越不是哥哥，而是弟弟……” 什么？ 要她来证明？ 她怎么能证明，谁会信呢。 “如果你肯帮这个忙，爷爷感激不尽，往后，叶家就是你最大的靠山。”叶盛泽的每句话，都说在点上，“且不论阿澈是不是忘了你，但爷爷，还是很喜欢你这个孙媳妇。” 江柔不自觉地退了半步，本能抓着本子的手微微握紧。 能把条件说得不像条件，叶盛泽，姜还是老的辣。 笔尖落在本子上的力道很重，每一笔一划，她都写得艰难，“我没有办法证明。” “你难道想看着叶氏产业落在别人手里，看着阿澈从天堂落到地狱？你应该知道，如果阿澈一旦不能成为继承人，失去叶家的庇护，那些往日里对他虎视眈眈，被他整治过的人，都会反扑回来。只要每人咬他一口，都够他受的。” 江柔目光一滞，在纸上写下，“可向越，也是您的孙子。” 叶盛泽转动轮椅，滑到窗边，缓缓道，“叶氏，只能有一个嫡孙，一个继承人。向越，是回来复仇的，叶氏交到他手中，百年基业全毁。” 他眼神中闪过一些明灭交替的光芒，江柔以为是幻觉，那样的叶盛泽，看起来更陌生了。 江柔没有再回应，这件事情，并不是她一个人的证明就能决定。 向越既然那么有把握颠覆叶氏，定是有所准备。 “而我已经知道，亮亮，是向越的儿子。”叶盛泽突然开口。 江柔猛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身体绷直，心里隐隐腾起不安的迷雾。 第152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亮亮怎么会是向越的儿子。在婚礼当天码头仓库那边，在爆炸发生后，听到江柔那些话的，也只有向越和叶维廉。 是叶维廉？不，叶维廉如果想要把消息告诉叶盛泽，也该说亮亮是叶然澈的孩子。但叶维廉没有理由那么做，对于叶三爷的分支家族来说，亮亮也是一个隐患存在。于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个消息，到底是谁透露叶盛泽的？抱有什么居心？ 江柔越发觉得，眼前的老人，这个人，拥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家族产业，运筹帷幄半个世纪，并非是外人以为的那样，完全退居幕后，由叶然澈掌握行事权。 叶盛泽又道，“这么说来，亮亮，也算是叶氏子孙。我很喜欢亮亮，难怪觉得他和阿澈有些相似，很有眼缘。他若是阿澈的儿子就好，可惜，是向越的儿子。” 可惜是向越的儿子？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江柔不是不明白，心里升起寒意。 她用力摇头，张口想说什么，才意识到自己无法辩驳。急忙写在本子上递过去，“亮亮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和别人没有关系。爷爷，我求您，不要让亮亮卷入叶家的纷争。” “那你可答应在家族会议上作证，阿澈才是双胞胎中的哥哥？你只要说是亮亮的父亲，是向越亲口告诉你，说他只是为了复仇。” 叶盛泽目光定定地看着江柔。 江柔默然地看着他，眼中隐隐闪动。 她就知道，会走到这种地步，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依次的发生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还有得选择吗？ 这时，书房的门，传来敲门声。 “爷爷，我能进去？” 听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江柔身体泛起一阵颤意。 “进来吧。” 江柔没有回头看他，怕自己会崩溃。 他没事，他真的没事。 那种生离死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梦里他还浑身是血，她怕回过头，眼前一切不过是幻象，只得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颤抖得太明显。 “我怎么会娶这种女人？” 江柔听到那句冷漠疏离的话，整个人一僵，心里又千疮百孔起来。 直到他走到她身边，走到她面前，对上那双疏离冷漠的深眸。 江柔心底的那点侥幸，终是碎灭。 她不该抱有期望，他会在看到她时恢复记忆，那是天方夜谭，更不该抱有希望，他会给她一个温存的眼神，安抚她这一个多月来的遭遇。 叶盛泽那双鹰眼，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叶然澈和江柔，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阿澈，你，真的不记得她了？她是你的妻子，你们认识很多年，发生很多事。”老人问，问话里还带着点什么保留的余地。 叶然澈冷淡地扫江柔一眼，似乎不想多看她一眼，“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为什么我会娶她？”他说着冷笑一声，那笑声让人心寒，“我一定哪里有问题。” 爱上她，是他有问题？ 这句话，让江柔多么不甘心。 像被人射了无数冷箭，江柔暗暗捏着拳头。 真的又回到原点了，回到她与他初相识的原点，甚至比那还要后退。 至少那时他心思纯净，没有受太多事情影响，现在呢？现在的他比那时更冷漠残酷。 “不早了，小柔你回来也饿了，用晚饭吧。”叶盛泽看江柔脸上那种隐忍的悲痛之色，开口打破难堪的沉默。 叶然澈轻轻擦过江柔的肩膀，走过去推叶盛泽的轮椅。 江柔跟在后面，望着他高挺的背影，从没觉得那么陌生而冰冷。 最熟悉的陌生人，说的就是她和他吧。 鼻子里很酸涩，但她拼命忍住了。 吃饭的过程也是个煎熬。 江柔没什么胃口，但是看到桌上一碟她爱吃的酱排骨，略微地出了会神。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想着是自己想多了。这道菜出现在叶家餐桌上的比例还挺高的，不足为奇。 排骨，她一块也没动。 整个吃饭的过程，她没敢看叶然澈一眼，埋头吃自己的。 刺人的是章云敏的目光，像刺一样钉在江柔身上。 仿佛在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好意思回来，好意思坐在这里享用晚餐。 江柔毫无畏惧地对上她的目光，如果能开口，一定会反驳：章云敏，不知廉耻的人是你，明明当年可以好好善待向越和叶然澈的生母，善待剩下的那个婴儿，是你毁了一切，你一定会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母亲，你晚上还是在这里住下？”叶然澈淡淡地问一句。 章云敏的目光才从江柔身上移开，“恩，雅园那边有记者蹲守，问东问西。这里他们不敢靠近，再说，我可不想让人再趁机对你作出什么事情来。” 说着又看向江柔，眼神中满是凌厉。 叶然澈搁下筷子，语气冷淡，“雅园那边的情况，我让人帮你处理了，回去住没有问题。爷爷需要静养，已经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住在这里，我看着她已经很碍眼，不希望你看见她就生气。” 江柔抓着勺子的手一顿，再也喝不下去，轻轻放下勺子。 她成了他眼中莫名其妙的碍眼女人…… 章云敏现在可是出了一大口气，以前叶然澈处处护着江柔，现在他失忆不记得她，真是求神拜祖求来的结果。她虽然不是叶然澈生母，但是好歹养他这些年，就算知道自己身世，总是会记得她这个养母的恩情，是外人不能比。 “也好，我回雅园去住，免得看到某些人就来气。” 叶盛泽从始至终，只是静静地用餐，偶尔一个深意的眼神看向叶然澈，用餐结束前才开口，“阿澈，你和小柔是夫妻，晚上还是一起住在二楼的起居室。这对你回忆起你们之间的事情，也有帮助。” “我去三楼客房睡。”叶然澈冷冷回绝。那张冷峻的俊脸，浮起一层冰霜。 “爸！”章云敏不满。 “不可拒绝，你们夫妻是事实，不能亏待小柔。爷爷还指望你们，早日给爷爷生一个曾孙。”叶盛泽说完，让佣人把他推离餐桌。 江柔看着叶盛泽离去，心里又疑惑了。 第153章 勾引我，凭你？ “你，是怎么成为我妻子的？” 二楼起居室，江柔洗漱出来，拉开门，差点撞在男人身上。 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冷漠疏离的深眸，她心里一荡，剧烈起伏，呼吸都要忘了。 脑袋里回闪过那一幕，他浑身是血躺在身穿婚纱的她怀里，鲜血染红她的婚纱，他身体的温度是冰冷的，那种恐惧如坠深渊的感觉在江柔心里怎么也抹不去。 以至于这么近距离看他，看着完好无损的他，就觉得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她脑袋一热，没有犹豫，整个人就扑到他怀里，伸手紧紧地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胸前，感受他身体的温度，他胸膛里的有力心跳。 就是这么想要迫切地证实，这一切不是梦境，他还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好好地活着，有血有肉，不管他是不是已然遗忘他们的所有过往。 只要一刻，这一刻的感受足够慰藉她遭遇的一切。 她把头深深埋在他胸膛前，想说，那些都不再重要了，回忆，他们都过往，他记不记得她，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身体还有温度，只要她能看到他，就足够了。 叶然澈是毫无防备的，在她蓦地扑过来时，身体忽地一顿，僵硬。 江柔没注意到他深深紧皱的眉头，五指微微握拢，手，几乎不由自主要去够她消瘦的肩膀，却又握拢五指。眼角的余光，掠过楼梯后一处暗影，他伸手猛地把她推开。 深瞪眸眼，怒不可竭，“你在做什么？勾引我，凭你？” 江柔被他推得有些站不稳，背后撞了一下墙面，又隐隐有些疼。 这才回过神来，思绪渐渐清晰，刚才，她到底是怎么了，自己也不清楚。可是抱着他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心里踏实，醒来的这些日子，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想说对不起，到嘴边却只有失声的沙哑，只好垂下头不再去看他。 叶然澈眼角瞥一眼楼梯口下的影子，五指拢得更紧，有轻微磨牙的声音，冷冷对江柔说道，“我警告你，在这房子里，最好离我远点。不管以前怎么样，你以前那套最好收起来，不要耍任何心眼。在我这里，不管用。” 江柔垂着头，默然无语，心里沉沉的钝钝的。 “你睡隔壁卧房。”他冷冷丢下一句。 在他要走进房间时，江柔又追上去拉住他，呜啊呜啊地比划着。她想问他，脑袋还疼不疼，当时流那么多血，有没有留下后遗症，身上哪里还有伤。 但那样子的她，在叶然澈眼中看起来就像个哑巴小丑，滑稽狼狈，不堪入目。 他眼中隐隐闪动什么，用力甩开她的手，伸手捏住她下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你哑巴难不成耳朵也聋了？我叫你别碰我。” 说着把她推到沙发上，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砰地关上门。 楼梯下的影子，也随后消失。 一楼，叶盛泽起居室。 轮椅里的老人正在看一份文件，身后走进来一个人。 “他们怎么样？阿澈，真的不记得她了？”叶盛泽问。 站在后面的陈管家，垂着双手在身前，回复，“看起来是，少爷的脾气就像当年，不喜欢人碰他。从他的言行举止，看起来似乎真的不记得少夫人。” 叶盛泽手掌轻轻磨着龙头拐杖，眼中映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更显浑浊。 “再观察一段时间。”说着，顿了顿，“婚礼那天，阿澈来找我，为了她想要放弃继承叶家产业。叶家未来，岂是一个女人能左右。阿澈还太年轻，不懂得衡量轻重。如果他不记得自然好，省得动手了，毕竟留着她还有用。要是记得……” 陈管家垂下眼帘，神色严谨，“是，我会再细细观察一段时日。老爷，您休息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狠？江柔，是个不错的孩子，也是个不错的孙媳妇。”叶盛泽开口，语气平缓而冷淡。 陈管家眨了眨眼睛，目光还是定定地盯在地毯一处，从始至终没有抬头，“老爷是为叶家百年基业，自然要想得深远，该舍该断。” 叶盛泽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在拐杖上敲打，浅浅地勾了勾一个不像笑容的笑，“你跟我这么多年，当知，这叶氏百年基业维持得有多不易。这几年在阿澈的代权管理下，有了很大起色。若在古代，阿澈就是个难得的王，能力过人，手段过人，颇有老祖宗当年风范。他生来就该是掌权者，就该是叶家继承人，他跟他父亲不同，叶家需要他。成大事者，不能被这些儿女情长左右。” “老爷说的是。”管家应着，默默退出去。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孤寡老人。 许久，叶盛泽拉开桌子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框着精美木雕相框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扎着两条粗辫子的纤细女子，五官精致典雅，笑容温婉动人，那美丽仿佛被岁月封存在其中，不曾流逝。 叶盛泽眉眼间流露难得温情，枯枝般的手，轻轻拂过照片上的人，轻叹，“茵儿，你会怨我吗？怨我对你百般疼爱的孙子这么狠心。” 翌日清晨。 江柔开门出去时，正巧叶然澈也从主卧开门出来。 他似乎没睡好，神色有几丝疲惫，眼底两抹阴雾。 江柔给他让道，默默站在一边。 他冷淡地掠过她，似乎当她不存在，直接往浴室走去。 不一会，浴室传来水声。 江柔在起居室客厅这头，有些局促，坐着等了一会，便在书架上翻了本书下来看。 书本中，掉出一张照片，落在脚边。 江柔弯腰捡起来，看着照片上的人，目光微微一滞。 有些泛黄的照片，一男一女，看起来都很年轻，约莫二十来岁。 从穿衣打扮来看，像是二三十年的风格。背景似乎是在国外，两人在照片中紧紧依偎着，男人搂着女人，笑得很幸福。 两人的笑容太让人羡慕，以至于江柔看得有些呆，而且总觉得照片中的女人有点面熟。 翻到背面，果然印着日期，是三十年前拍摄的。 这男人，江柔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她记起来了！男人是—— 叶然澈的父亲！ 第154章 我会这样是拜你所赐 在叶然澈别墅的书房里，书桌上，有张叶然澈父亲抱着五六岁的他的照片。没错，是叶然澈的父亲，可是这女人，不是章云敏，是谁呢，看起来有些面熟。难道…… “你在做什么！” 叶然澈不知何时从浴室里出来，一把抢过江柔手上的照片，眼神冷得可怕，“这上面的东西，谁准你乱翻动？” 照片锋利的边角，划伤江柔的手指，她疼得轻轻吸一口气，抓着手指放在唇边吮了一下，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他刚洗好澡，身上还散发一股沐浴液的薄荷清香。头发半干的样子有些凌乱随意，但那种随意的帅气魅力，直抵人心，让人难以抵挡诱惑。任何女人，都可以一眼爱上他。 江柔怔怔地看着他，全然忘记，血珠，已经从指尖渗出，沾到唇角。 叶然澈燃起怒意的双眸，在看到她受伤的手指时，骤然冷下来，蹙起眉头。脚步上前半步，又被他克制住，定住身子。 回过身，冷冷说道，“看到照片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 说着往卧房走去，在门口又顿住脚步，背着江柔，语气冷淡地，“医药箱在书架下第二层左边第一个抽屉。” 江柔有些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那个曾经温柔宠溺她的叶然澈。 主卧的门在他身后关上，关门声震醒江柔。 一定是幻觉，因为现在的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怎么可能会温柔相待。 有片刻，江柔觉得他这样也很好，让他不记得那些她一次次伤害他的痛苦。 没有回忆，也就没有痛苦。 从药箱里找到创可贴，贴好受伤的手指，下楼。 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快步迎上来。 “小柔，你没事吧？这一个多月来，担心死我了。” 叶蓉珏早上听说江柔被接回叶家，急忙赶过来看她。 见江柔消瘦苍白，被病痛折磨得像蜕了一层皮般，加之现在叶然澈因为头部受伤失去关于她的记忆，忍不住心痛。 江柔用笑容安抚叶蓉珏，伸手比着简单的手语，传达自己声带受伤不能说话，但是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的意思。 叶蓉珏看着江柔的比划，受到极大震惊。 没人跟她说江柔声带受损不能说话，她震惊得伸手捂住口，一副痛心至极的表情，眼睛一红。心酸的是这姑娘，竟然默默承受那么多。可现在，她脸上还挂着笑容。 叶蓉珏一句话再也说不出，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捂着口转头到一边，忍下心酸。 江柔看得出来叶蓉珏的吃惊，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她已经能接受自己不能说话的事实，就算以后会很辛苦，但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人啊，总要往前看往前走，不是吗？ “都别站着说话，过来吃早餐吧。” 叶盛泽出声。 叶蓉珏这才忍下眼泪，红着眼睛回身，紧紧握着江柔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说的是，不该站着，坐下来用早饭。”说着拿碗亲自给江柔盛了碗粥，再把土司煎蛋小菜等都推到江柔面前。 江柔淡然地笑笑，表示她可以自己来。 只是不能说话，不是残废，这些事情她还能自理。 叶然澈早已坐在餐桌对面，始终没看江柔一眼。他一手拿着份文件，表面看起来，他似乎对眼前的事情毫无反应，但另一只手，默默在餐桌下握成拳头。 “小柔，你今后在叶家好好休养，让厨房给你每天炖鸡，一定要吃得比一个月前还要白白胖胖，你现在这样……” 叶蓉珏说的时候，看了叶然澈一眼，又看向江柔，“你放心，叶家做主的是阿澈他爷爷，不会亏待你。” 叶盛泽坐在轮椅上，也面目和善地点头，“是，你姑妈说得没错，住下来好好休养，叶家绝不会亏待你。阿澈现在记不得，过段时间没准就记起来。” 叶然澈什么也没说，接过陈管家给他倒的咖啡浅浅抿一口，咖啡氤氲的热气中，他如冰霜的脸色丝毫没有融化。 江柔拿出本子和笔，写下什么从桌面递给叶然澈。 叶然澈端着咖啡杯，冷漠的目光扫在上面一眼，微微移开视线，完全没反应。 叶蓉珏拿过来看，看到上面写的内容，是问叶然澈是不是去公司，她想跟他一起去，公司还有工作要处理。 “小柔！你都这样还惦记什么工作，好好养身子！” 叶蓉珏叹口气。 江柔摇头，又写下递过去。 “我身体真的好多了，工作的事情要有始有终，不想半途而废。” 叶蓉珏还想开口，被对面的叶然澈冷冷打断，“好，我可以顺路载你过去。这一个多月来，投资部总经理空缺，环影内部工作停滞不前，确实是要回去工作。成为我叶然澈的妻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阿澈！你可知道小柔这一个多月都经历了什么！你竟然还叫她去上班？你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铁石心肠？” 叶蓉珏在一旁不满地呼叫起来。 叶然澈搁下咖啡杯，站起来，“她经历什么我不想知道，但我会变成这样定是拜她所赐。我相信她接近叶家接近我是刻意为之，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也失忆，或者是忘掉过去，这对她对我，对叶家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现状。” 声音是如此冰冷，言语是如此冷酷，字字钻心。 说到这里，他看向江柔，语气更冷，“吃好了吗？吃好就走，不要浪费我时间。” 江柔慌忙站起来，心里稠稠的苦涩。 他说，他会变成这样是拜她所赐。 他说，她靠近他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说，宁愿她也失忆，忘掉过去。 她没办法，也不会忘，不想忘。 车子驶出别墅，书房里，叶盛泽问站在一旁的陈管家，“你怎么看？” 陈管家望着消失在别墅大门外的车子，沉了沉语气，“老爷是说然澈少爷失忆的事情？我看是真的，以前他不会对少夫人说这种话。” 叶盛泽没有说话，目光中似有疑虑，“在阿澈车上装监听了是吗？” 第155章 转瞬即逝的温柔 “是，装好了，实时监听，您要现在听吗？”管家回答。 叶盛泽摆摆手，“不用了。” “父亲，你找我有事？”叶蓉珏推门走进来。 叶盛泽转过轮椅，示意管家出去。 等房中仅剩两人，他把轮椅滑往书桌边，“是这样，我想让你回一趟澳大利亚，去军区，亲自把你二哥请回来，参加家族大会。” 叶蓉珏步子定在那里，神色一沉，“我怎么可能把他请回来。你病危，阿澈病危，他都没回来。你觉得，可能吗？我说真的，父亲，就算是你去世，叶家破产，他也不会回来。他很早以前就说了，他和叶家再没关系。“ 叶盛泽似乎知道叶蓉珏会这么说，只是冷静地听着，等她说完，才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你把他请回来呢？” 有办法？ 叶蓉珏面带疑惑地看着自己父亲，摇头，“什么办法都不管用。二哥那个人的性子，父亲你最清楚。如果大哥还在世，没准他还会听大哥几句话，可惜……” 提到过世的长子，叶然澈的父亲，叶盛泽神色也略略一暗，缓了缓说：“我给你一封手信，你带去给他，他看了会回来的。” “信？什么信？“ 叶蓉珏脸上写满疑问，什么样的信能有那么大魔力，把主动和叶家断绝关系的叶锋从澳洲军区叫回来？ “这你不用知道，信也绝对不要看，交给他就行。” 叶盛泽语气沉冷，似乎很有把握叶锋会回来。 叶蓉珏脸上的疑云渐渐散去，她望着眼前的老人，敛了敛语气，“父亲，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二哥当年，是因为大哥的死而离家出走，与叶家断绝关系。大哥，真的是自杀的吗？” 老人眸色猛地暗沉，犹如惊涛，“不许胡说！你大哥的事情，以后不许再提。” 那极具威震的语气，让叶蓉珏心中惊了惊，半饷没说出一句话来，只是定定地看着对方。 确实，大哥的死，一直是家里讳莫如深的事情，不能提。 叶蓉珏沉默半响，微微移开目光，“大哥做不到的事情，你要让阿澈来达成是吗？这对阿澈，未免有些不公平，这使得他从小遭遇了太多事情。他有权力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远离那些危险。” 叶盛泽目光一凛，语气不悦，“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你想得太简单，他是叶氏的继承人，一言一行都要对叶氏负责。我让他娶想娶的人，让他自由恋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他从抽屉里取出信封，丢到叶蓉珏脚下，“你不要再说了，出去吧，完成我交代的事情。等家族大会结束，你就回你的澳洲去。在那边重新嫁人也好，发展壮大你的服装事业也好，不要再回来了。” 叶蓉珏漠然地看着自己称为多年父亲的人，把信捡起来，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去。 豪门没有亲情，这是二哥叶锋以前说过的话，她现在多少信了。 …… 叶然澈开车载江柔去公司。 车子驶去环影总部的路上，江柔坐坐在旁边，虽然叶然澈开了音乐，还是觉得气氛有些僵硬和冷气嗖嗖。 有点奇怪的是，他以前从不在车上听音乐。 难道失忆也会改变一个人的习惯？ 进入东区后，她伸手动了动叶然澈。 意识到他不喜欢她动他，又急忙抽手回来，拿出本子和笔，写下几行字递到他面前。让他在前面凯斯酒店的路口放她下去。 “你不是要去公司吗？”他戴着墨镜，看着前面冷淡地说。 江柔摆摆手，又写上，“我要去酒店见一见李导，见完李导之后再去公司，你放我在路口下就可以。” 他不再说话，车子到凯斯酒店路口时，停下。 江柔下车，还写了什么想递过去，他却油门一踩，开车走了。 纸上的话是：天气冷了，注意身体。 想想也是多余。 但车子开了十来米，又猛地刹车停下来。 就见叶然澈打开车门大步走过来，手里抓着她落下的围巾，丢到她脸上，“以后不要落东西在车上，下次我会直接丢出窗外。” 说完，冷酷地转身走回去。 江柔抓着围巾，看着车子渐渐驶远直至消失在街道那头。心里升起一种熟悉的温暖。 那个表面冷酷但是内心温暖的叶然澈，他眼中的温柔，仿佛在眼前转瞬即逝。 她隐隐，又燃起一丝希望。 一个人，再怎么失去记忆，但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不会变。 她对自己说，江柔，命运再给你一次机会去追求他，去补偿你对他的伤害，去赢回他遗失的心和爱情，你敢吗？ 敢吗？ 知道李导演还住在凯斯酒店，但是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见他。新闻上说他改了航班，好像是打算做轮船回美国，在轮船上拍个宣传短片。 看着凯斯酒店标志性的帆船顶，江柔有些踌躇。 婚礼当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礼堂里的美轮美奂，众人洋溢祝福的气氛，都还在脑海中。甚至是当晚离开酒店，守候在酒店外记者的场景，闪光灯的闪烁，历历在目。 她曾以为，那是属于她和叶然澈的婚礼，回有个完美的回忆，但是…… 深深呼吸，调整好心情，走到前台。大厅里前台认识江柔的都有些惊讶。事情虽然过去一个多月，毕竟婚礼当天的情况很多人目睹。在新郎和新娘纷纷离开酒店后，客人们不安面面相觑议论的场景，酒店浪费的人力物力，应该是这些年来凯斯酒店遭遇的最大情况。 “江小姐……”前台之前接到过叶然澈的吩咐，如果江柔要去2046套房或是去私人训练馆，都可以给她方便。 毕竟，眼前的人，已经公开了，是叶家少奶奶。 江柔知道前台看她的眼光有些异色，不是那种不善意的异色，而是有些不安。 她对前台露出一个笑容，缓解尴尬，拿出早已写好字迹的本子递给她。 前台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接过去，“您喉咙不舒服是吗？” 江柔点点头，指了指本子上的内容。 前台看了之后说：“您说李导演是吗？他今早更早一些时候离开酒店了，您找他什么事，需要我留言吗？” 第156章 对她未免太好 江柔想了想，摇头。 她昨晚已经发了信息给李导演，说早上会来酒店见他。她的性格，如果能说话一定是直接打电话比较方便。就怕李导演以为她没诚意，光发短信。 “知道李导什么时候回来？”江柔写在本子上问前台姑娘。 姑娘摇摇头，“李导没说。”把本子递还回来。 江柔思索一下，觉得还是等李导回来，便走到酒店里面的餐厅，找了靠近沿街的一处靠窗位置坐下。这样李导从外面进来，她也能注意到，第一时间上去留住他。 酒店里暖和，点了杯咖啡坐着，所以也不觉得难熬。 等了三个小时，渐渐接近正午。 早上从别墅出来还有太阳的天空，这会儿变天了，慢慢的，起风，外面飘起雪来。雪越下越大，被风吹得四处飘散，很快，就在街面上积了薄薄一层。酒店外有个花坛，雪落在上面，像个小小的雪王国。 江柔撑着下巴看窗外的雪。 雪景，真美。 “江小姐，这里有条毯子，您拿去盖一下吧，变天了，外面很冷。” 前台姑娘走过来，贴心地了递上毯子。 江柔朝她微笑点头，表示感谢。 “还有，这中午了，您要是肚子饿，不方便叫餐，我帮您点吧。” 江柔摇摇头，表示她吃过早餐，现在还不饿，等饿了会叫吃的。 前台还想说什么，只能作罢，离开之前对江柔说：“江小姐您知道吗？您刚才赏雪景的样子，很美，比雪景，还要美丽冻人。” 江柔一怔，露出一个明灿的笑容，能把人融化。 前台姑娘回到大厅这边，接过一个电话，轻声回复那头，“已经照您吩咐的去做了。恩，好的，我会看着她，若是她有需要，我会让厨房给她准备。恩，我会让人去书店买。恩，您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透露此事。” 江柔等到下午两点多，五个小时，还未见李导的影子。但她想着已经等这么久，也不妨碍再等久一点，今天无论如何要见上李导，跟他解释。 前台小姐又过来，给她端上来一碟热乎乎的法式浓汤，还有一份香气扑鼻的意大利面。 “江小姐，您一定饿坏了吧，吃点东西再继续等好了。还有，这是我在看的一本小说，我觉得写得挺好笑的，您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江柔觉得挺突然，也挺感动的。像雪中送碳，她正好有些饿了，但是又不想离开，怕错过李导。 可是这个前台姑娘，对她未免太好。 姑娘笑笑，“江小姐，您放心吃，我不会害您的。怎么说，您是叶家的少夫人，我照顾您是应该。” 原来，是因为她是叶家少夫人才这样关照她。 除了感谢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等善良的前台姑娘走开，江柔翻一下那本崭新的小说，书页里还有那种刚开封书墨气味。 真的是看过的吗？怎么觉得看起来像是刚买来拆封的。 还不容多想，就看到李导从一辆车子上下来，在两个助理的陪同下走进酒店大厅。 江柔急忙起身追过去。 这种时候她真的好恨自己不能说话，嘴里发出难听的啊啊的沙哑低沉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用，他们根本没听到她。 一直追到电梯口，情急之下江柔举起手中的书，叭的一声用力摔到大理石地板上。 响亮的声响引得大厅里的人纷纷望过来，李导和两个助理自然也看过来，停在原地。 李导看到是江柔，脸上有微微的不悦之色。 江柔跑到他面前，比手画脚，急忙拿出刚在本子上写好的字迹要递过去。 却被两个之前没见过的助理拦下，“你想做什么？如果是要签名，李导很忙，没空，一边去。” 江柔想解释，奈何不能说话的苦楚，只是干着急。 “李导演，江小姐喉咙伤着，不能说话。她等你很久了，从早上等到现在。”前台姑娘忙过来，帮江柔说清楚。 江柔感激地看着那姑娘。 李导听到前台说江柔没法说话，脸色缓了些，示意两个助理站到旁边，看向江柔，“你想说什么？我已经跟你们环影解除合同了，不再担任你们电影项目的导演。” 其实像江柔这样的制片人，这样一个环影投资部的总经理，会有很多导演想要巴结。但是李导更注重的是诚信和片子质量，他被誉为界内最难请的实力导演。正式因为这点，江柔才觉得把五亿项目交到他手上，会放心。 “你不能说话了？”李导有些惋惜地看着江柔。再他眼里，江柔是个很有口才很有才华的女子，不能说话，多可惜。 江柔点点头，飞速地在本子上写下，“我们可以这样交流，希望李导不会介意我多花你一点时间，我写字速度挺快的，如果您不嫌弃字迹潦草。” 李导叹口气，大概是想听江柔给个解释，以及看她有诚意等这么久，便让两个助理先上去，他和江柔去餐厅坐着谈事情。 事情谈开，李导才知道自己误解江柔，“原来你是因为去养病了，实在抱歉，因为有人跟我说你捐款逃走，熟人，我也没去考证，就相信了。” 江柔疑惑，在本子上写下，“谁说我捐款逃走？” 谁会散布这种谣言。 李导脸色有些为难，讪讪地笑笑，“既然事情已经弄清，谁说的也不重要了，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再也不要发生什么突变事情。” 江柔也没再追问，与李导握手作别。 离开酒店时，天色更暗，雪下得更大。 “江小姐，您要不要等雪停再走？” 前台姑娘很担心地追出来。 江柔给那姑娘一个拥抱，用嘴形说了一声谢谢。 感谢她今天的照顾和帮忙。 因为还想回公司一趟，落实和李导的合作合同，不能再耽搁。这雪看起来是一时半会停不了，这时不走，再过一会越下越大，车子更不好打。 前台姑娘回到大厅这头，拨通一个号码：“是的，她现在要离开，雪挺大的……” 江柔在雪地里拦车，雪落了一头一身，冷得浑身要长出冰渣出来。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小腹传来更深的寒意，隐隐作痛，以前从未有过。 而且痛感也越来越明显，她不由扶着小腹微微弯腰下去。 刷的一声，一辆略有些眼熟的黑色布加迪在路边停下。 车上下来一人，走过来，嘭地在江柔头上撑开一把大伞。 第157章 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车上下来一人，走过来，嘭地在江柔头上撑开一把大伞。 带着暖意的手伸过来扶起江柔，“你没事吧？” 听到略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叶维廉，高大的身材几乎遮挡她大部分视线，那张混血面孔在雪天的照映下帅气得有种不似真人的错觉。 江柔微微怔了怔，眼睛用力眨了眨，不知道他为何在这里。 叶维廉似乎是看出她的疑问，浅浅勾起一个笑容，“我今晚上会入住凯斯酒店，来，到车上说，这里太冷。C市的冬天，比华盛顿冷多了。” 他不由江柔表达，把她人带到副驾驶座上。 车里暖气很足，很快就融去身上的寒意。 “你声带受损的事情，我听说了。”叶维廉说道，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怅然之色，“那天，我本该把你一起带走，如果我坚持。” 是他不够坚持，后悔了，后来得知她获救，他松了口气。 江柔惊讶的是，他怎么知道她声带受损。便眨着眼睛，企图从他那里知道些答案。 叶维廉轻轻耸起眉头，“你别这么惊讶的表情，我若是想查你的事情，虽然费点周折，也不是很困难。” 江柔打量他两眼。现在对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恶意，但还是会保持警戒心。 这个男人虽然说话会露骨直接，偶尔直接得让人不爽。也有些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明明是叶三爷最看重的孙子，却要和她走这么近，还肯帮她的忙。 重要的是，江柔知道，他靠近她的目的并非单纯。因为这一点，她可能永远没办法和他这种人做朋友。 她不喜欢太复杂的人，叶然澈是个例外。 翻出本子，在上面写下，递给他，“亮亮的事情，谢谢你，谢谢你把他送回我父母那里。” “不用谢，当是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要还。”他淡然一笑，笑容中带着点清冷，似乎知道江柔想刻意保持距离。 江柔在本子上又写下，“你知道亮亮的身世，你本可以拿这作为要挟。” 叶然澈看一眼本子上的清秀字体，笑得淡然，“确实，但我不想通过让你讨厌我的方式和你拉近关系，尤其是这种你最讨厌的事情。一旦我用亮亮作为要挟，以后要和你做朋友，就没有希望了。作为保密的条件，你再欠我一个人情，一共是两个人情。” 江柔不喜欢欠人什么，但欠叶维廉的这两份，她认下。 她又写了一张，“就算你救了亮亮，我还是没法和你做朋友。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常见面，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叶维廉挑了挑眉，笑，“你不和我做朋友没关系，记得你欠我的就行。还有，我要告诉你，向越对你，并没有完全死心。你相不相信，你还是有能力左右他的行动。我真的觉得，是叶家欠他的，应该还。” 车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签字笔在本子上沙沙写字的声音，“他是回来复仇的。”几个字体江柔写得格外用力。 江柔所认识的向越，倒是有一点和叶然澈很像，不达目的不罢休。叶家确实亏欠他，但他那么对叶然澈，要把亲兄弟置于死地，她无法原谅。 婚礼那天发生的事情过后，江柔觉得自己不再亏欠向越什么。往后，她也不会再对他有更多的惧意。 既然他的身份已经公开，她也不会逃避这个隐藏了六年多的事情。叶然澈失忆了，所以更需要她在他身边，随时提醒他向越是个怎么样的人，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江柔，你偶尔，可不可以把目光从叶然澈身上放开，看别的男人几眼。” 叶维廉突然扭头来看江柔，一双略有些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些窗外白雪映出的光。 江柔定定看着他，知道他又要说些不正经的话。 果然。 “反正他已经不记得你，何必要吊死在他那颗冷血树上。世界上优秀的男人，不止叶然澈一个，你可以看看我，我不赖的。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他又是那幅不正经的样子，牵起宽宽的嘴角笑得邪魅。 江柔轻轻摇头，一副无可奈何，比着手势告诉他，再说下去，她就要下车了。 叶维廉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收敛笑容，目光转移到车子前方宽阔的道路上。他知道自己说的有多可笑。婚礼当天在码头货仓的情况，他不是没看到，江柔撕心裂肺的样子，她对昏迷的叶然澈喊的那些话，至今每一次想起来都能震撼他自己。 这个女人的深情，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也不会对除叶然澈以外的第二个人。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一握，有种酸苦的滋味，称之为嫉妒。缓缓道，“叶然澈的爷爷，不仅亏欠向越，也亏欠我爷爷。你知道当年我爷爷是怎么被迫躲到华盛顿的吗？” 江柔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在等他说下去。 他却一笑置之，“算了，故事太长，你不会有兴趣听。总之，向越是回来复仇没错，但我们，只是回来拿属于我们的那一部分。等你在叶家呆的时间越久，你就越会知道，你究竟陷入的是怎么样一个地狱。” 天已经渐暗，风小了，但雪没有停的迹象。地上，已经积起厚厚一层，街面上已经有铲雪车出没。给人一种末日般预感的大雪天气。 江柔感觉到空气中有点什么不对劲的气息，正想下车。 叶维廉拿过她的本子和笔，在上面写下一个地址，“后天晚上，你可以马上还清我一个人情，到这个地址的会所来，我等你。” 江柔捏着本子上的地址，皇庭会所？ 他要她去那里做什么？ 正要问个清楚，马路对面直直驶过来一辆车子，正对着，缓缓开到叶维廉的布加迪前面，似乎要迎面撞上来。却在两辆车头相距只有半米的地方稳稳停下。 两辆车，头对着头，几乎要撞上的样子。 刺眼的光亮从对面高大的路虎车型前照射过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江柔伸手挡了挡眼，等看清车型和车牌号，认出从驾驶座上下来的人影，她心里一慌。 鹰隼般的凌厉目光，从对面射过来。 是叶然澈！ 第158章 他们，会死在这里吧 见叶然澈从对面车上下来，江柔也忙从叶维廉的车子下去。 三个人，站在马路上，在凛白大地上，有种难以言说的气氛，让人紧张、不安。 如果可以说话，江柔定会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但现在，她除了沉默只剩沉默。 叶然澈不看江柔，目光冷冷地打在叶维廉身上。 有一瞬间，江柔呆了一下，他那种霸道的占有欲和愤怒气息，非常熟悉。 但下一秒，他鼻腔只是发出一声嗤声，冷冷说道，“我说我为什么娶这个女人，看来现在有点懂了，原来，她是和你走得这么近。” 叶维廉前一刻还冷静的面孔，这一刻微微蹙起眉头。略带疑惑的目光，与叶然澈直视，再看江柔一眼。本以为叶然澈失忆是装的，但现在看，觉得有些像真的，但也仅此而已。 以他对叶然澈的了解，就算不记得江柔，但那种骨子里极为强烈的占有欲，会让人抓狂的。叶然澈是那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自己不动，也绝不会允许别人动一根指头。 江柔听到叶然澈那么说，心里凉了半截。 他是以为，她和叶维廉有什么吗？ 也是，现在他不记得她了，看到这种场面当然会以为。 “上车。”叶然澈冷冷地命令。 江柔垂下头，往副驾驶座边走去。 “江小姐，记得我说的话吗？你欠我的，要还。后天晚上，记得。” 叶维廉突然在身后说。 江柔身子一顿，蓦地转回身子，她能感觉到，叶然澈浑身散发的阴冷气势，像要把她摧毁。 但片刻后，他只是冷冷地笑起来，扭头看江柔一眼，“你欠他什么？明天晚上？怎么个还法？”他那种质问而略带试探的口吻，很伤人。 “这是我和江小姐之间的私事。”叶维廉深深地看着江柔。 那个目光，叫江柔意识到，叶维廉是故意的，他想激怒叶然澈，似乎是想证实什么。 然而，叶然澈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幽冷的眸子让人一点也看不透。他轻轻掀起薄唇，眼中凌厉阴鹜，“私事？是这样吗？但她到底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有私事？” 说着走到江柔身边，当着叶维廉的面，一把勾起江柔的腰，把她重重抵在车身上，狠狠地砸下兽性般的吻。 带有熟悉薄荷味气息的，仿佛是十万大军掠城夺地般的吻，狠烈霸道。 江柔心中涌荡，脑海中一片空白，四肢麻木。直到舌尖传来一阵刺痛，血腥味弥漫在口腔。她发出唔的一声，才被他猛地推开。 她发丝凌乱，眼中盈起泪珠，血，浸在她的嘴角，染红了她的唇。 叶然澈咬她，他不是吻，而是咬了她，一种报复性的咬。 “叶然澈，你不要对江柔太过分。” 叶维廉望着眼前瞬间发生的一切，看着江柔染血的嘴角，他上去一步，眼底两抹暗红，有心疼和怒意。终究，他是动了心。 他知道，叶然澈，从来都是那么狠，就算是对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也可以这么狠，推开江柔就像推开一个玩腻的玩具。 叶然澈目光冷冷地打在叶维廉身上，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他，伸手抹了抹唇角的血迹，勾起一个冷冷的笑，“怎么？我教训我的女人，你也想插手吗？你最好记着，你只要离她更近，我就会对她越狠。回到家，关上门，对她怎么个狠法，你永远都别想知道。” “……” 叶维廉止步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然澈，仿佛看着一个全新的恶魔。 江柔听到叶然澈的那些话，如坠冰窟。 冷，仿佛抽丝剥茧，入侵她每一个毛孔。 就在他吻上她的那一刻，她狂喜着，以为他记起她，因为那是多么让她渴望的拥抱和吻。 但原来，他，只是在教训她。 没有爱，便只剩下狠了。 “离我的女人远点，离叶家远点。”叶然澈冷淡地落下一句，回头呵斥江柔，“还不上车？” 江柔眼里落上碎片般的光，木然地垂着头，木然地拉开车门坐上去。 叶维廉站在雪地里，望着路虎车子驶远，直至消失在街道那头，他才松开握得有些僵硬的拳头，轻轻扫落身上的落雪，走进酒店。 回到套房，打开电脑视频，不一会，叶三爷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爷爷。” “恩，你查得怎么样，叶然澈是真的失忆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可以准备开始？” 叶维廉停顿片刻，“还是有些疑点，再等两日。” “爷爷相信你，但家族大会还有一个月，时间不等人。我们训练吴情这几年，等的就是一个时机，现在正是一个大好的时机，难得的时机。” “我知道，正因如此，更需要小心谨慎。万一不成功，没法对叶盛泽造成重击不说，反会被他咬一大口。我们已经计划这么多年，也不差几天。” 叶三爷若有所思，缓缓点头，“你和向越那边，配合得怎么样？之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还是要为大局着想，助向越当上继承人。” “是，我会处理好和向越的关系。只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了，以后再说。”叶维廉关掉视频。 …… 回半山别墅的路上，雪越下越大，山路两旁的树木，压着厚厚的白雪，垂着枝桠。 车子前置音响里传来天气广播：“寒潮来袭，C市在今明两天将迎来五十年罕见的暴风雪，市民们这两天请尽量减少出行，避免行车……” 车里暖气很足，但江柔还是觉得冷，神情木然地看着窗外的大雪。 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脊背寒凉，一颗心仿佛一碰就能碎成冰渣。 她和他的关系，如这天气，像在大雪中行车，雪地湿滑，行路艰险。 叶然澈从没那么专注而小心地开车，冷峻的脸，给人一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两人都沉默着。 砰的一声，毫无预兆，前方一棵被积雪压断的树枝，猛地往车子砸来，砸到挡风玻璃上。 叶然澈一个急刹车，雪地湿滑，车子侧转，不受控制地往旁边路障冲去。 又是砰的一声，路虎车撞断路障，朝山坡下滑冲下去…… 白雪皑皑的颠簸中，江柔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他们，会死在这里吧。 第159章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剧烈的颠荡持续几分钟，俯冲着，撞开大大小小的树木，仿佛是要冲往白雪地狱。 最后一声沉闷的撞击，车子陷入熄火，大片大片的白雪覆盖下来，把车身掩埋大半。 江柔只是觉得颠簸得有些头晕脑胀，有片刻脑袋已经空白。等车子停下来后，她回过神来，挡风玻璃与四面车窗，已经是一片白色，冰冻成霜，再也看不清一点窗外视线。 忙扭头去看叶然澈，而叶然澈也扭头过来看她，目光第一时间在她身上掠过一遍，似乎是要确定她有没有受伤。 他脸色有些苍白紧绷，因为用力握着方向盘而显得有些紫青的手指，朝江柔伸了伸，张口想说什么，“你……”但眼角瞥了一下车前音响的位置，一处黑色的盒子，他没有再出声，扭头回去。 江柔心中猛地一荡，是她的幻觉吗？ 她怎么觉得，他刚才，是在担心她，想要关心她。 怔怔地盯了他半响，才比手画脚问他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又过了半响，他解开勒得有些疼的安全带，淡淡一句，“我没事。” 但江柔看到他额前有一处划伤，似乎是刚才车子滑下山坡的剧烈震荡中，车里的一些尖锐之物飞起砸到。 她急的伸手就探过去，却被他挡开，“你做什么？不要动我。” 江柔啊呜地比划着，难以表达心里对他受伤的着急。松开安全带，弯腰找到掉在座椅下的包包，翻找出一片创可贴递给他。 昨天手指受伤，她包里备着。 他目光淡淡地掠在江柔脸上，停留了许久，又缓缓移开视线，“没有大碍，用不着。” 江柔摇头，就怕他会感染，而且天气这么冷，伤口裂开会造成皮肤坏死，留下疤痕会很难看。可是她无法跟他解释，只是一脸着急地递着创可贴。 叶然澈正在尝试启动车子，无用，车子没有任何反应。 他看江柔还保持着递创可贴的姿势，终是伸手拿过来。想要找后视镜看着贴上去，却发现后视镜在刚才的震荡中已经断了，不知飞到哪里去，他的额头，估计就是后视镜给撞伤的。 江柔拉了拉叶然澈的衣袖，表示她可以帮他贴。 他神色滞了片刻，浅浅垂一下眼睫，视线扭到一边，妥协地把创可贴递给她。 江柔抿了抿唇，取过他手中的创可贴，稍稍直起身子，一手撑着中间的位置，往他的驾驶座椅那边倾过去。 这么近距离地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原本的寒冷，却因为与他靠得很近，脸与脸，只有十公分不到的距离，让江柔心里微微一热。 她尽量不去看他，虽然知道他在看她。 他那双深海般的眸子，什么时候，都让她无法抵抗。 仔细地给他受伤的地方贴上创可贴，准备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脚下踩到水瓶，滑了一下，整个人就扑落在他怀里，脸正对着他的大腿西裤间紧绷的区域……觉得撞到了什么不该撞的…… 一着急，江柔就急忙翻身过来，就这样躺在他怀里，正面迎上他冷峻的深眸。 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瞬闪过，江柔心脏砰砰直跳，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他缓缓开口，“你，在做什么？” 江柔慌忙摇头，着急地要起身，却被他有力的大手挡在方向盘前，卡住她起身的空间，动弹不得。 他浅浅地眯起深眸，微微俯下身看她，眼中的那种深深幽幽时隐时现。 这一刻，江柔几乎相信，他是记得她的。 她多希望自己能开口，亲口问一问，他是不是记得，哪怕零星的一点，也能慰藉她。 但下一秒，他沉冷地拎起她的衣领，把她丢回副驾驶座上。 江柔心里又变得空荡荡的。 “拿你的手机出来，看看有没有信号。”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说。 江柔这才想到，要联系救援。 叶然澈的手机，摔坏了。 忙从包里翻出手机，发现一个信号也没有，直接显示无服务。 她把手机递过去，皱着眉摇摇头。 叶然澈尝试把车门打开，但是外面被什么顶住，根本打不开。修长的手越过江柔的身子，在副驾驶的车门上推了推，也无法打开。后面的车门也一样。 积雪，估计已经快要把车子掩埋。 他们目前的情况，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半个小时前车子广播里播了，这是五十年一遇的暴风雪天气，好不好，被他们两个人赶上，也许是这天里整个C市因为暴雪的第一出悲剧。 车子熄火，无法发动，不能取暖，这种极寒的零下十几度天气，他们两个在里面撑不到12个小时。如果12个小时之内没有人来救援，他们两个…… “车上有定位装置，而且别墅区每隔两三个小时就有人巡逻一次，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我们出事。就怕这种暴风雪天气，积雪把车子痕迹掩埋，他们行动和搜寻起来有困难。” 叶然澈淡淡地开口，他一如既往的冷静，思考着所有对策。 那些话听在江柔耳中，有了些安慰效果，也慢慢冷静下来。可是，好冷啊。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他定定地看着一处，说道。 江柔怔怔地看着他，觉得他在发光。 不知为何，突然忆起六年前交往时的一件事。 那年秋天，鹿城的鹿山枫叶红得像火烧山。江柔对叶然澈说，她有个梦想，是和男朋友一起，爬山看一次日出。 叶然澈一开始并没有答应，但第二天他来找她，带了所有露营装备。 爬山爬到一半，江柔就累得后悔了，还是叶然澈把她背上山顶。 当晚下起暴雨，山体滑坡，两个人不但没看到日出，还被困在山上。两天后的早上才被救援队找到。 被困的第二天晚上，江柔有些崩溃，问叶然澈他们会不会死在山里。 叶然澈搂着她，说了此生她觉得是最动听的一段话—— “人生最美妙的，是与相爱的人共赴生死，至少，有你在我身边，哪怕下一刻世界末日，我也觉得此生无憾。” 然后被救的那天清晨，两个人看到了有生之年最美的日出。 ……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江柔觉得车子里越来越冷了。 她紧紧咬着牙，整个人缩成一团，身子开始打颤，每呼出一口气，都是白雾，能呼气成冰。 带着身体余温的男士大衣外套，突然从旁边盖过来，盖在她身上。 第160章 你为了我，我为了你 一阵温暖，裹住江柔。 江柔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身上盖的是叶然澈的大衣，他身上只穿着西装。 这么冷，他会冻死的！ 忙把他的大衣递回去，摇着头表示他要穿大衣才可以。 “我不冷。”他看了一眼手表，抱着胸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她没怀疑过，他体格体力确实比常人好很多，但是怎么说一个月前他重伤，刚刚恢复身体，若有什么事，江柔心里更难受。 坚持把大衣披到他身上。 他睁开眼，凌厉地盯着她，“我说我不冷，你要是不盖，就丢到后座去。” 他军人出身的体质，从小培养，以前在美国北部山区的军队，在零下三十度的天气还光着膀子在冰雪里训练，这种天气对他来说其实能扛得住。只是有些担心车里氧气，随着时间长，氧气会逐渐不足，到时会引发低温症，人如果睡过去，就会陷入低氧昏迷。 “你不要睡。”他又说一句，声音里不带感情，盯着车前一处黑色的盒子。 江柔知道他脾气，拿着他的大衣，紧紧抿着唇。 低头看看自己的围巾，便脱下来递给他。 一手拿着围巾，一手拿着大衣，来回比划着。意思是告诉他，要她穿他的大衣可以，但是他必须要戴她的围巾。 她不用说一句话，脸上写满坚持，那种倔强的神情，让叶然澈微微一怔，蹙起眉。僵持了半分钟，他终是妥协，接过她米白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 围巾上有她的温度和属于她的淡淡清香，稍微低头，那股清幽的暖意融融的气息就在全身流窜。他不冷，真的一点也不冷。嘴角，还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来救援，车子外面已经渐渐暗下来。 叶然澈不时沉着声音在旁边提醒，“不要睡。” 江柔也就扛着，如果要闭眼，她就狠狠掐自己手臂一下。 车里有个应急反应装置，就是在熄火的情况下顶上会有一盏小灯亮着。灯光非常小，半明半暗，但能视物，能看清车子里，在夜晚也能被外面注意到。 不过这个时候，车子已经被大雪掩埋在树林间，也不知道搜救的人员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 但说真的，江柔并不害怕，因为叶然澈在身边。他带给她的安全感，一直是独一无二的心灵安抚，心灵港湾。无论多大的风暴和风浪，只要在他身边，她就觉得无所畏惧。 “你的手机里有什么歌，放首来听。”叶然澈突然开口。 江柔拿出手机，翻了一下。手机是之前高乔买给她的，她刚从十三区的医院出来时，下了几首歌，大部分是催眠曲…… 除了一首法语歌，《玫瑰人生》。 江柔手机里必备，新买手机的第一件事，是把这首歌下载下来，她睡不着的时候习惯单曲循环，百听不厌。 点开，萨克斯动人的伴奏旋律传出，重低音女歌唱家的声音随后响起。 叶然澈懂的几国语言中，除了英文，他法文也说得不错。 法语歌词翻译过来—— 他的双唇吻我的眼，嘴边掠过他的笑影 这就是他最初的形象，这个男人，我属于他 这就是你为了我，我为了你 在生命长河里，他对我这样说，这样起誓，以他的生命 当我一想到这，我便感觉到体内，心在跳跃 …… 两人静静地听，仿佛思绪都被那美妙的声音拉到一片开满玫瑰的春色之园。 单曲循环，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机耗尽电池。 大概又过了几个小时，江柔觉得脑袋沉沉的，身体也有些疲倦。眼皮，不知不觉就要合上。甚至，她有些恍惚了，有种游离在半梦半醒的感觉。 脸蛋，被人拍了拍。 带着许些冰意的手掌拍到江柔脸上，她清醒过来，扭头去看叶然澈。他正盯着她，脸色很严肃，“我说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 江柔坐直，揉了揉眼睛，伸手拍了拍脸蛋，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叶然澈突然直起身子，伸手顶了顶天窗的位置。 江柔急忙拉住他，眨着眼睛想问他要做什么。 “这样下去不行，我看看天窗能不能打开，出去清一下雪。”他说，见江柔还眨眼，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她解释，“如果他们用人体热能探测器搜救，大雪覆盖着照不出来，另一方面车子里的光源透不出去，他们也很难找到我们。” 他说着用力推了一下天窗，发现能动。 确实不能坐以待毙。车子没有动力，不提供氧气循环，天窗不打开，在里面时间长会缺氧。若天窗打开，他们又可能会冻坏，他或许能忍，但江柔的身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去尝试，增大被尽快救援的机率。 他凛了凛眉目，更挺直身子一些，上双手，用力顶上去。 上面覆着厚厚的积雪，还压着树枝，要顶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江柔听他说的，都是学霸的思维，她一个学渣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见他手背都暴着青筋，隐隐咬着牙。不知道他到底耗了多大力气，但那看着绝不可能被顶开的天窗，正一点点被他顶开。 细细碎碎的雪，从缝隙里落下来。 外面已经是深夜，有风呜鸣刮过的声音。 江柔紧张不安地看着叶然澈，怕他太过用力，会受伤。 只听得他发出低沉有力的一道声音，车子天窗竟然被他顶开了！ 雪，大团大团地落下来，冷气袭人。风刮在脸上像刀子，雪落在身上像冰锥。 他徒手扫去外面一圈积雪，半个身子探出去，视查环境，发现雪夜里的光亮比他想象中要亮一些，加上车子里昏暗的光，能见度并不低。 风雪没有停的痕迹，但比之前小了一些。 车子主要是被一些滑落下来时撞断的树枝遮挡，加上积雪的覆盖，要被发现很难。 在出去之前，他又退回来，沉声对江柔说：“你在位置上坐好不要乱动，我出去看看。” 江柔想喊住他，但是喉咙里只有沙哑。 她不想他出去，外面那么黑，雪那么深…… 可他撑起身子，一跃，人就到了外面。 第161章 不要忘记我 车子里只剩下江柔一个，对着一个漆黑的天窗。 风呜鸣而过，像夜的哭泣。雪花偶尔会飘落下来，落在江柔脸上，她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每一刻，都期望叶然澈能马上出现在那头。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只有风雪声音，没有动静。 她担心、害怕、恐惧，一个人在车子里等的越久，就觉得要被车子吞噬，好像有人在身体上装了条索引，随时会被点燃引爆。 她张了张口，尝试着叫喊一声，叫叶然澈的名字，喉咙仍是沙哑，不成音调。 叶然澈，你快回来，叶然澈，你千万不能有事，叶然澈，你不要丢下我…… 她裹紧有他气息的大衣，一遍一遍在心中念着，身子被冻得苍白。 咚的一声，车身好像一震，然后是有规律的拍打，一下、两下、三下。 江柔整颗心提起来，叶然澈还在外面，他是想告诉她，他没事吗？ 听着车子的震动声，她紧张的情绪才慢慢缓下来。 簌簌簌的声响，挡风玻璃前的雪突然被扫去大片，叶然澈的半个身影出现在那头。 江柔一喜，激动地看着半明半暗光线里他移动的影子。 不一会，车顶传来震动，他浑身冰冷地从天窗落下来。 再伸手把天窗关上一半。 他是抖落身上的雪才进来的，西装和头发都有些潮湿，眉毛上结起细碎的冰渣子。 脸色被冻得苍白，原本玫瑰色的唇冻得有些深紫。 尽管他体魄好，能忍，江柔也看得出来他有许些微微的颤意。 江柔心疼地看着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把他扑倒在后座上。 寒意从他身上袭来，他浑身冻得就像根冰棍！ 江柔不由地也打了个寒颤，紧紧搂着他，想把自己的体温给他，希望他能尽快暖起来。 叶然澈躺在后座上，双手微微举着，有些怔然。 她身体的温度，直达他心里，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起来。”他淡淡开口，语气比之前缓和许多。 江柔摇头，还是压在他身上，像个小无赖。 “你起来……”叶然澈有些无力，眉目间流露一丝深沉的情绪，举着的手想要去碰她的身体，被他克制住了，“起来吧，车子引擎修好了，我要试下能不能启动，启动，就有暖气。” 江柔听到那么一说，从叶然澈胸口前仰起头，巴巴地眨着眼睛看他。 两人面与面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她红唇白齿，虽然消瘦但精致的五官，在这冬寒的空间里，被冻得透出几分粉红。 叶然澈静静看着，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她推开。 起身往驾驶座位置移过去。 江柔坐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后知后觉地有些难为情。 叶然澈按下车子启动键，哒哒哒地发出声响后，又迅速地熄灭了。 但发动机的声音，让两人都为之一震，来了精神。 江柔也再次紧张起来，微微往前倾着身子，看他的动作。 叶然澈迅速调整呼吸，再一次用力按下启动键。 哒，哒哒…… 成功了！ 天啊，天啊，这完全是得救了！ 太好了！ 江柔兴奋得直起身子小小跃了一下，却咚地撞在车顶上，痛得她闷哼一声，揉着脑袋。一张前一秒还兴高采烈的脸，迅速皱起来，疼得不轻。 叶然澈看她这副滑稽样子，蹙着眉，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又牵起笑容。怕被发现，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掩饰过去。 车子里光线变得敞亮，暖气，渐渐从暖气口排出来，吹在脸上，从没觉得这么舒服温暖。 “坐回副驾驶座，会更温暖。”叶然澈淡淡说一句。 江柔乖乖地从后面爬上前，坐好。 他们，得救了。 有暖气和灯光照明，就算不能很快被救援，也能撑到天亮。 这会儿，江柔总觉得身边的人，有些情绪和举动太过熟悉，让她再次产生怀疑。 她拿出本子，在上面写下，“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叶然澈瞥一眼本子上的字，不动声色地扫一眼车前的黑色盒子，面孔一沉，与之前是判若两人的变化。 他又变成那个又狠又冷酷的模样，冷冷地说：“你就这么想我记起你？做梦吧。” 江柔静静地看着他，情绪一落千丈，垂下眼帘。 做梦吧，做梦吧，他真的不记得你了。 她这么想着，木然地把头扭到车窗一边，靠着椅背，缓缓闭上眼睛。 叶然澈，也把目光移到另外一面，他放在方向盘下的一只手，微微握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嗒的一声，江柔用来沟通的本子，从她膝盖上滑落。 她不知何时睡着，或许是太累，没有察觉。 叶然澈却只是微眯了一下，没有睡，他要时刻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见她许久没反应，他弯腰帮她把本子捡起来，随手翻了一下。 短短两天，上面写了很多文字。 她清秀的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有些写得很急。 不知为何，叶然澈翻着这个本子，无比的心疼。 合上，却注意到最后一页有些字迹，重新翻开，上面的字，成片映入眼中—— 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 五个字，她写了密密麻麻的一页。 末尾还有一行小字：你可以恨我，但不要忘记我。 …… 叶然澈心脏猛地抽缩，深眸里的光隐隐抖动。 他握拳在嘴角边，张口咬上食指，神情尽是一种极致的克制，到了隐约要崩溃的边缘。 他朝江柔伸出手，再即将要勾到她肩膀时，他又看一眼音响旁的黑色小盒子，张开的手指就在空中握成拳头，收回来。 胸膛剧烈起伏着，直到江柔发出一种痛苦的呻吟。 细细的，仿佛是从梦境中传出来。 “你怎么了？”叶然澈伸手摇了摇她。 发现她脸色青白得有些吓人，像是忍受着很剧烈的疼痛。 他眉心一紧，靠过去扶住她的肩膀，“江柔，醒醒！” 江柔是被疼醒的，觉得小腹那里，好像有只怪兽，在啃噬着她，疼得钻心入骨。 她用力按着腹部处，觉得下身有些温热的潮湿传来，空气中，还有隐隐的血腥味。 第162章 她的身子有哪里不对劲 江柔已经疼得有些模糊了，听到叶然澈叫她的名字，才慢慢睁开眼睛。 叶然澈掀开盖在她身上的大衣，发现她整个人缩成一团，手正用力压按着腹部。 他瞳孔顿时猛地缩起来，“哪里疼？” 江柔说不出话，只是发出疼痛的呻吟。 叶然澈鼻腔敏感，嗅到血腥味，眉头紧皱，轻轻推移她，发现座椅垫子落了些红。他顿时就明白了些什么，重新用大衣把她裹紧。 他看着她疼，流血，却不能做什么，眉头紧皱不曾松开过。手，用力抓着方向盘，拳头锤到车窗上，在砸出动静时猛地收住力道。 江柔觉得小腹里的那只小怪兽，是冰做的，那种疼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像冰刀子在她腹中搅拌。太疼了，疼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叶然澈见她浑身发抖，再也忍不住，身子移靠过去，直接把她拉过来紧紧揽在怀里。 那一刻，他盯着音响前面的黑色小盒子，眼中燃起幽光。 他揽着怀中的人，没有什么可以使他松手。 江柔疼得没有力气去判断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觉得身上渐渐回温，被一种宽厚的温暖紧紧包裹住，一点点驱散她的寒意。 她好想睁开眼看看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但又觉得被困在半梦半醒的边缘，怎么都走不出去，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不知道那团裹住她的温暖来自哪里。 在那种让她倍感安全的暖意中，她沉沉的，沉沉的闭上眼睛。 窗外，天，渐渐亮了。 直升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强烈的光线扫射下来，最后定在他们的车子位置。 …… 江柔再醒来，已经在医院里。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马上转着脑袋看看四周，心里那个疑问，越来越浓，到底是什么？有什么发生在她和叶然澈之间，是她没注意到的遗漏掉的，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是还在车子里，被困在山坡下吗？她最后的记忆只剩下疼。 看来是被救了。 “江小姐醒了，我去通知高医生。” 正在换输液的护士被从床上腾地坐起来的江柔吓了一跳，忙出去找人。 不一会，一身白大褂的高乔走进来。 江柔从十三区离开后不久，他也从那边回来了。 “怎么样，还疼吗？”高乔眼中关切，问。 江柔摇摇头，又点点头。 小腹，还是有点闷痛，但是那种绞痛已经消去，好太多。 她又转着脑袋看一下四周，转着身子在旁边找她的纸笔，想问高乔一些事情。 高乔开口，“你想问叶然澈是吗？” 江柔抬头看他，点点头。 “他没事，已经出院了。” 看她一醒来就问叶然澈，高乔眉目里流露一丝怅然，走到设备桌边给她检查身体各项指标恢复情况，说道，“你们是昨天早上获救的，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叶然澈昨天下午就出院了，有一些皮外伤，对于他来说不碍事，你不要担心。” 江柔看了眼窗外，暴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积雪也化了不少。 天空云层漂浮，太阳光线淡淡地穿透云层洒下来，给地面染上一层淡金色。 C市的天气，就是这么风云莫测，阴晴不定。 她怔怔地看着窗外阳光普照，觉得有些疲乏的身体也渐渐暖起来。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腹部，跟高乔比划什么起来，想问他，她身体怎么样。 反正最后的记忆，是痛得死去活来的。 高乔读懂她的意思，定定站在那里，叹口气，“你啊，明明一个月前才……”说到这里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然，“明明一个月前还昏迷不醒，身体各项机能刚刚恢复，暴风暴雪的天气还到处乱跑。” 江柔摇头，指了指自己腹部的方向，但知道这样表达不清。回头终于发现纸笔，拿过来沙沙飞速在上面写下，“我小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昏迷过去之前疼死人。” 高乔看到她问的，连续眨了两下眼睫，把本子递回去，“没什么事，只是你体质虚弱，宫寒，刚好来了月事，又在冰天雪地里受寒，才会出血严重了些。医学上的说法，是子宫内膜坏死脱落的速度太过迅速，血块凝堵，才会造成这种痛经反应。” 他虽然是男生，但也是个医生，说起女性的月事问题是一本正经。 真是这样吗？ 江柔听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她以前从没有痛经的经历。她从小身体好，很多女生有的痛经，她都没有。以前来月事的时候还照样上蹦下跳，也不会有那种一个月一次情绪低落的情况，她月事期间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但高乔是医生，他这么说，她也就相信了。 病房的门被打开，叶宝仪突然冲进来。 “江柔！”整个人突然就扑过来，一把抱住江柔，“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听姑妈说你康复回来，又差点遭遇大雪车祸，急忙赶回来看你。担心死我了。” 叶蓉珏的声音随后响起，“宝仪，别压着你嫂子，她刚恢复。” 明昊也出现在后面，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担忧，却还是带着阳光笑意打趣，“师傅，一个多月不见，怎么觉得你是去了一趟阴曹地府。来，说一说下面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你一边凉快去，你丫才去阴曹地府。”叶宝仪骂一句，“明知道她现在不能说话……” 一句话，让大家都沉默了。 高乔看人多，不知何时退出去。 叶蓉珏提着两个大的保温食盒走上来，笑着开解气氛，“小柔，来，你躺了一天一夜，一定饿了，来吃点热乎乎的粥。怕你没胃口，所以什么菜都做了点，都给你带来让你挑着吃。” 粥食摆到桌子上，江柔看着，心中暖暖。 她仰头看向明昊，打着手势问他背后的伤势情况。 他还没开口，叶宝仪帮他回答，“他完全好了，不用担心他，他是牛皮铁骨。” “叶大小姐，那个成语叫铜皮铁骨，不是牛皮铁骨。”明昊忍不住又要和叶宝仪抬杠，但他看她的眼神落满温柔。 江柔以前教他的，喜欢一个女人要全心全意对她好，看来，他有在努力学习。 不错，这个徒儿前途无量。 第163章 最讨厌的事情 “我就爱叫牛皮铁骨怎么啦，你就是牛皮铁骨。我来医院，你也要跟着来，牛皮跟屁虫。”叶宝仪还是不留情地回击，不给明昊一点便宜。 江柔好久没听到他们两拌嘴，觉得怪有趣的。牛皮跟屁虫……亏叶宝仪能想出这种词。 叶蓉珏上前来，“好啦，你们两个，从小吵到大，还不停歇。这里是医院，都给我安静点。” 两人你看看我，我瞪瞪你，都安静下来。 江柔在纸上写了两句话，递给明昊。 明昊看了点点头，“好，我出去，让你们说话。我今日回来也正好做最后一次复查，我先过去找医生，你好好养身子。” 等病房里只剩下三个女人，江柔拉了拉叶蓉珏，在纸上写了话给她。 叶蓉珏看着神情一暗，在病床边坐下来，黯然的眼神扫在江柔小腹上，深深叹口气，“小柔，孩子没了你一不要难过，以后你和阿澈还会有的。你小产才一个多月，要好好休息。” 叶宝仪也紧紧抿了抿唇，开口，“是啊，这种事情发生爷爷也挺难过，但是大家怕你心情不好，都不当着你的面说。反正我哥那么身强体壮的，等你养好身子，以后生个足球队。” 说是那么说，语气听着欢快，其实内心有些酸楚。知道自己哥哥已经忘掉关于江柔的一切记忆，为江柔，感到不公平，很心疼她。 江柔一怔，眼神滞滞地看着她们。 小产？ 细细一想，恍然大悟。 之前她假怀孕的事情，叶家的人知道的就叶盛泽、叶蓉珏和叶宝仪，婚礼当天经历那么大的事情，“流产”是应该发生的事情。本想问她们一些女人的问题，但是听她们这样说，也不好再细问，免得知道她是假怀孕，假流产。 但，这件事还是哪里有些不对劲，江柔有些地方觉得怪怪的，那种微妙的感觉，让她身心都不怎么舒服。 “对了小柔，你回叶家的事，阿澈他爷爷让暂时不要通知你家人，包括你这次和阿澈一起遇险，怕你父母担心，我们也没通知。” 江柔垂下明眸，确实，这几天她想家人想疯了，尤其想亮亮，想见一见亲一亲那小家伙。可是她现在的情况，见了家人反倒让他们更担心。 “我婚礼上出事后，你们是怎么对他们说的？”江柔把写在本子上的问话递过去。 叶蓉珏把粥推到江柔面前，从筷子盒里拿出勺筷，“说你受伤昏迷，被隔离治疗，等清醒了会通知他们。你放心，我每天都会跟你妈通电话，告诉她你的情况，当然，说你还没醒。打算等过两天，再让他们来看你。” 江柔眼中微红，点点头，觉得叶蓉珏说得不错。但还是想尽快通知养父养母，免得他们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叶宝仪在一旁问，“柔，你那一个月到底被隔离在哪里治疗？不是吸入浓烟昏迷吗？为什么要隔离啊？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哥醒了之后问他，谁知他那混蛋竟然忘得一干二净。我问莫大哥，莫大哥也不肯说。连你在哪里也不肯透露，嘴巴真严。” 江柔这才回过神来，她的背后，留下了不可去除的难看疤痕。 回叶家那晚，她大致看了一眼，背后一片疤痕，只觉得不忍再细看。这样的她，真的如高乔所说，永远也不能穿露背装了。 手指，紧紧攥着床单，心里不是没有怨恨。 病原菌最初是在婚纱上，经手婚纱的人…… 叶蓉珏和叶宝仪陪了江柔一会，江柔说要休息，她们便离开了。 等她们离开后，高乔又过来，叨叨絮絮，“医院的餐食也很好，尤其高级病房有特别餐饮，何必要从家里特地拿过来，影响病人休息。” 他是不满江柔被人打扰。 江柔拉了拉他的白大褂，拿过本子写上些话，“我可不可以出院？我觉得好多了，想回面馆看看我父母，还有亮亮。” 高乔有些严肃地回绝，“你现在是女人的特殊时期，失血过多，什么都别说，好好休息。” 江柔拉着他的白大褂不放，脸上有哀求的神色。 高乔心里一软，语气却有些生气，“江柔，我真的不希望在医院里再看到你。如果你平时约我出去吃个饭喝个咖啡，我会非常乐意在外面见你，但是在医院里见你，是我最讨厌的事情。” 最讨厌的事情…… 江柔微微一怔，拉着他白大褂的手轻轻松开，垂下视线。 见身后的人许久没动静，高乔叹口气，往门外走，“你换衣服吧，我开车送你过去，再送你回来，我在楼下停车场等你。你身子要好好住院休养一周左右，我找了营养科的朋友，给你做些调理。” 其实，就算那个人没有吩咐过他，要他看着江柔不让她乱跑动，他自己何尝不担心她的身体。从没见过像她这么倔这么要强的女人。 一个小时后回到江记面馆，如江柔所想，孙美云见着江柔，看她连话都不能说，就崩溃痛哭，好久没停，连养父江海也落了泪。江柔很怕这种场景，就是怕他们难过，看着他们这一个月来憔悴许多，何德何能，拥有这样关心和爱她的养父母。 就算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不知道他们在世界哪个角落，对她来说，也没有一点遗憾。 孙美云坚持要留江柔住下来养身子，但是还好高乔在，说了会在医院调养的事情。 关于婚礼和叶然澈的其他事情，两个中年人默契地一字也不提。这是江柔觉得最感动的地方，他们，不问事情缘由，只关心她好不好。 江柔想着去亮亮的学校，偷偷看一看小家伙，让高乔载她过去。 亮亮的学校是这块区域管理很严格的一所小学。 正逢学生做午间操时间，江柔站在栏杆外，逐个找亮亮的身影，她以前老这么干。 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群娃娃中的一个，蓦地回头过来。在看到江柔时，小家伙双眼透亮，跑到老师面前说了两句，老师就让他出队。 小家伙小跑过来，不急不躁，那冷静的性子，渐渐像极了一个缩小版的叶然澈。 第164章 有没有想过，远离一切 “绵羊，我就知道你会来。”亮亮隔着栏杆，小脸冻得有些红，一双眼睛亮似星辰。 江柔实在太想他，张开手穿过栏杆，捧起他的小脸亲了一口，在心里千百遍说着，亮亮，绵羊好想你好想你，做梦梦里都是你。绵羊不好，让你担心了。 小家伙能感应她的内心似的，仰着小脸，漂亮的脸蛋发光一般，“我知道绵羊会好的，所以不担心。绵羊，我要去做午间****，不要担心我，你要照顾好自己。”语气完全像个小大人，而且真的看不出一点担心江柔的神色。 江柔微微有些失望，以为这小家伙会大哭一场呢。 亮亮隔着栏杆伸出小手来抱了抱她，然后挥手拜拜，转身朝老师那边跑去。 就在他转身后，江柔注意到，他边走边举起小手抹了抹眼泪。 江柔心里被一记柔软击中，这个孩子，其实是很担心她。但却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小男子汉，连在她面前掉眼泪也不肯了呢。 高乔在车里看着，只觉得心酸。 “你没有想过，带着你父母和亮亮，远离一切，去过平静的生活吗？” 车子驶回医院的路上，高乔问。 江柔怔怔地望着车前笔直的道路，没有回应。 不是没想过。 如今叶然澈失忆了，不记得她了，不会再纠缠她，就算她离开，他也不会翻江倒海找她。她是不是可以带着家人远走，远离这一切？ 但，她能放下叶然澈吗？在爱情里，她承认自己也是自私，想到再也不能见他，不能陪在他身边，光是想一想，就很心痛。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不代表，她没有这个念头。 “江柔，我们是好朋友吧。”高乔问。 江柔扭头看他，笃定地点头。 他却仍是看着前路行驶方向，“如果到了那么一天，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完美地帮你计划，让你离开这一切不该是你来承受的痛苦。你要做的，只是相信我便可。” 江柔怔怔地看着他，心里茫然一片。 回到医院，高乔是不准她再离开了。 乖乖打针吃药检查，下午的时候，有人给她送来一打小说，还有一束鲜花。送到门口就走了，也不说是谁送的。问高乔，高乔也说不知道，他说不知道的语气还有些不耐烦。 小说都是江柔喜欢看的轻松爆笑类型，和之前在凯斯酒店，前台姑娘给她的那本类型一样。都是崭新买来的，没拆封过。 她正觉得奇怪，电话传来一声信息提示，拿起来，内容如下，“你没忘记答应要还我人情的事情吧？就今晚，在哪里，我去接你。” 叶维廉…… 江柔差点忘了，她还欠他人情要还。 所以说欠什么都好，千万别欠人情。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今日不还明日还。 不过叶维廉既然问在哪里，定是不知道她在医院，那么花束和小说肯定也不是他让人送过来的。 江柔回信息过去，“我在中心医院。” 晚上七点左右，江柔趁护士不在，她提前说要休息别打扰，换了衣服下楼。 暴风雪过去后，C市的天气渐渐回温，已经没有前两日那么冷了。 好像大家被两个寒夜冻得难受，在夜里纷纷出来逍遥自在，街上车流行人都挺多的。有人说，衡量一个城市发不发达，要看这个城市夜晚够不够热闹。 叶维廉的车子出现时，江柔已经等了十分钟左右。 “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他下来绅士地给江柔开门。 江柔坐进去。 车子驶离医院时，停在医院停车坪里的一辆小车，驾驶座上的平头男子，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先生，江小姐坐着一辆黑色的布加迪离开了，车牌号是……好，我知道怎么做。” 挂下电话，那人驱动车子在后面跟过去。 “选一件吧。” 叶维廉抱着胸站在高级女装店里，指着一排架子上被售货员精心挑选出来的晚礼裙。 江柔从走进来就一直黑着脸，略有些无聊地看着他。懒得拿纸笔，直接拿出手机在上面敲打信息发过去，“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也学会这套玛丽苏？” 叶维廉一个外国长大的人，不懂江柔口中的玛丽苏是什么，他耸耸肩，“你别忘了，今晚你要还我人情。我让你当我女伴出席晚宴，陪我跳一场舞，总不能让你穿这么寒酸过去吧？好歹我是拉斯维加斯好几家赌场的老板，在别人眼里，是非常财大气粗的。” 还他人情就是要当他的女伴，陪他跳舞？ “这件怎么样？我觉得你穿起来会很美。”他伸出古铜色肌肤的手指，轻轻点在架子上一件枚红色的露背吊带裙。 江柔不敢相信他的眼光，这穿起来会非常性感，穿不好，还会让人觉得风骚。何况，是江柔不会穿的露背装，pass。 她挑了一件黑色的一字肩裙子，简简单单的剪裁和设计。 不想叶维廉皱眉，不敢相信江柔会选那件，“黑色？又不是参加葬礼，给我点面子吧。” 江柔没理他，走进试衣间换出来。 走出来的那一刻，原本在皱眉的叶维廉脸上神情一松，有些怔怔地看着她，轻轻地笑了笑。 这个女人，真的很了解自己适合什么。 简简单单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竟有种让人看不够的魅力。 “还缺一样东西。”他打个响指，让售货员把首饰盒拿上来，拿起盒子里的珍珠项链，要给江柔戴上。 江柔往后退两步，表示她可以自己来。 叶维廉淡淡一笑，妥协，把项链递给她。 很简单的项链，珍珠只有一颗作为吊坠，比江柔之前见过的都要光滑圆润大颗漂亮，有种典雅的气质，倒也配这条黑色的裙子。 宴会地点在皇庭会所。 江柔对这里有点排斥，上一次来，是血的教训，她很难忘掉。 这次宴会主要是为C市港口船舶与国外一些贵族船舶企业合作举办，来的都是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根据国外贵族的社交要求是需携带女伴。 C市自古以来就是国内最大的港口贸易城市，也是全球第二大港口贸易城市。船舶业从古至今都是由一些大家族垄断，这些家族有很多年的基业，都算得上是C市真正的贵族。 在C市，如果一个房地产大亨和一个船舶公司经营者站在一起，更有地位的是后者。家族的血统，有时候比金钱更可贵，像叶氏这种延续几百年的家族，更是富贵中的富贵。 所以，当江柔走入会场，看到叶然澈，她并没有那么惊讶。 惊讶的是，他身边携带的女伴—— 第165章 小三，都得死 秦舒雅！ 叶然澈携带的女伴，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秦舒雅？ 江柔觉得心里堵得慌，有几百双爪子挠着她，浑身难受。以至于对上叶然澈投过来的深幽目光时，尽管他看到她那一刻，眼中隐隐燃起火光，其中更深的意味被她忽略了。 她只看到他身边表情娇媚温柔的秦舒雅。 那个女人，江柔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才能解恨，她因为那个女人承受了怎么样的痛，无人能懂。但是，现在那个女人是叶然澈的女伴，叶然澈选择的人。 明明她才是叶然澈的妻子啊，他不应该携带妻子作为女伴出席吗？ 明明他们一起经历那么多事情，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两天前的晚上，还一起困在茫茫雪地里，相互取暖。 她以为，就算他没有记忆，但感情流淌在血液里的一些潜在因子不会改变，还是能感觉到的。会慢慢的感觉到她，感应到过去一起创造的美好回忆，最终寻回记忆。 还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难道，那一个险些被掩埋的雪夜，车子里的拥抱和温暖，是她的错觉和幻觉吗？ 江柔心里怎么都平静不了，抓过侍者端过来的红酒，捧着一杯酒一口全灌下去，才觉得平静不少。她酒量很好，这点红酒不算什么，又让侍者倒了半杯拿着。 叶维廉在旁边看得有些怔然，“你，没事吧？这么喝酒没事？” 当然他早已注意到人群不远处的叶然澈和秦舒雅，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观察江柔的一举一动，观察叶然澈的一举一动。 秦舒雅在人群中发现江柔，一脸夸张的惊讶，拉着叶然澈走过来。 她穿着一件玫红色的裙子，就是叶维廉叫江柔穿江柔没穿的那件类似的款式。大露背，一直露到腰际，********的身材一览无遗，性感妩媚。不得不说，秦舒雅还是蛮懂得自己身体哪里最诱人的，知道怎么打扮最吸引人目光。 “小柔姐，你身体康复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婚礼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好为你和然澈哥难过，幸运的是你们两个现在都没事。不过，听说你声带……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上天对你好残忍哦……” 秦舒雅揉着她一贯娇柔的强调，拉着江柔，一副关心不已的表情。好像，她们是多么好的朋友，能嘘寒问暖，亲密无间。 江柔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听她说那些话都想吐了，从她手中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一脸嫌恶。 站在秦舒雅身后的叶然澈，倨傲伟岸的身材微微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柔，目光凛冽地打在她和叶维廉身上，扫了一下她身上的穿着，又冷漠地移开。没人注意到，他轻轻地拢了一下五指。 叶维廉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秦舒雅，举了举酒杯，笑，“舒雅，多年不见，你出落成大美人了。听说，阿澈受伤期间，是你一直在他身边尽心照顾？真是用心，难怪阿澈这种出席任何场合都不带女伴的人，破天荒携你作伴。” 叶然澈受伤期间，是秦舒雅在照顾他？ 呵呵，江柔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个做作的女人，只觉得恶心，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她也承认，听到叶维廉那句“破天荒携你作伴”时心里很不舒服。 传闻中对女色不感冒的叶然澈，破天荒携伴出席，这件事，让江柔真的不好受。 她从来就是个善妒的女人，尤其是在爱情里，这点她从没否认。以前和叶然澈交往时，那些靠近叶然澈的女人，每一个都会让她吃醋，她只是装着不吃醋罢了。 “看来，你身体好着，不在医院里养病，竟然能出席宴会了。” 叶然澈冷漠的声音从秦舒雅后面传来，当然是对江柔说的，带着一种冷厉的讽刺，听在人心里并不舒服。 “是我请江小姐当我的女伴，我并不知道她身体抱恙。” 叶维廉看向叶然澈，又扭头看一眼江柔，“你哪里不舒服吗？如果是，该早点跟我说，直接拒绝也行。” 江柔能说什么，她又说不了话，此刻只想离秦舒雅远点。 “小柔姐，你别走啊，再说会话嘛。”秦舒雅再次拉住江柔，“我还想知道这一个多月来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呢，都跟我说说好不好？” 江柔猛地瞪一眼，那眼神让秦舒雅心里一惧，急忙松开手，“小柔姐……你不知道，然澈哥重伤期间，几度下达病危通知，吓坏大家了。你当时要在，肯定也会很用心照顾他，我只是……” 叶维廉在旁边轻笑，插嘴，“舒雅你放心，你然澈哥是全天下运气最好的人，才不会那么容易死。” 他说这些话时，注意到叶然澈神色更冷了。 江柔垂下眼眸。是啊，叶然澈在生死关头的时候，她在哪里？她昏迷在十三区的隔离病房。陪伴他的人，是秦舒雅，不是她。 所以，他过去那些对秦舒雅的疏离，会收起来吧，也会像曾经对她的温柔一样，温柔对待秦舒雅吧。毕竟一个在自己受伤期间用心尽力照顾自己的女人，是最能获得好感的。 一个人一直付出，定为被另一个人看到。江柔当年不正是这么追到叶然澈的吗？ 她心中酸楚无比，想着那些美好的共同拥有的记忆，在他那里已经不存在了。很快，会有别的女人取代她。是这样吗？ 不，你是谁啊，你是百折不挠的江柔啊，怎么可以让秦舒雅那种女人在叶然澈的生命里留下痕迹。不甘心，太不甘心。 江柔想起自己遭遇的那一切，被隔离的一个月，沉睡时困在梦靥里，醒来时又被疼痛折磨的日子。其实不遥远，还历历在目，还能感到到那种痛感。 她若能说话，一定骂一声贱人。但不能说话，只能行动证明。 证明秦舒雅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她江柔才是叶然澈名正言顺的妻子，结婚证上一戳儿盖上去的夫妻中的妻。 正好侍者走过来给他们添酒，江柔比着手势示意侍者倒满。 叶然澈看着渐渐满杯的红酒，微微蹙起眉头，冷冷地看着她。 她想做什么？ 秦舒雅还轻轻拍了江柔的肩膀劝慰，“小柔姐，你刚恢复身子，不要饮太多……” 江柔根本没理会，高高举起酒杯，把满满一杯的红酒，从秦舒雅头上利落浇下去。 第166章 这一次，狼狈的是她 “啊……” 秦舒雅顿时张着五指，耸肩发出尖声惊叫。 酒红色的红酒，从她头上倾倒下来，顺着头脸流到脖子胸前，一片红色的痕迹，狼狈至极。 在场的人，纷纷都往这边侧目，纷纷露出惊震的表情。 江柔拿出手机，迅速打出几行字，让一旁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叶维廉念出来。 叶维廉看到上面的字，哭笑不得，但只好照念不误，“这位江小姐说，她只是在教训——小三。想给各位尊贵的夫人提个醒，小三，都得死……” 而站在不远的叶然澈，全程冷面目睹。在叶维廉念着那些文字时，他的嘴角，不为人察觉地勾起一抹笑意，目光望着江柔时更深了几分，随后又迅速隐去，恢复冷面。 一时间，刚才还震惊的人群，都纷纷露出一些忍俊不禁的表情，开始对秦舒雅投来一种鄙夷的眼色，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在上流社会，这种要抢别人老公的女人层出不穷，最为正牌夫人们不齿。 秦舒雅一头一脸的妆发都糊掉，像个七窍流血的红衣女鬼，又狼狈又难堪。 她眼底两抹极速闪过的阴狠，最后被她化作一种恶心人的委屈，返身抓着叶然澈哭诉。 “然澈哥，你也看到了，我每一次想和她好好相处，但你看到她是怎么对我了吗？我和你是多年的好友，陪你出席宴会，竟被她当众羞辱，说我是小三……我难道不知她才是你的夫人吗？她这么对我，真让我伤心呜呜……” “然澈哥，你要为我澄清啊……” 秦舒雅哭得凄楚，但那一头一脸的红酒，混着眼泪和眼影，看起来更吓人了。 叶然澈被她的哭声弄得有些不耐烦，目光冷冷地扫在她抓着他衣袖的手上。 秦舒雅心里一寒，忙松开他，继续哭，“然澈哥，你说说话啊。” 叶然澈目光幽冷地看了叶维廉一眼，再看江柔，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冷淡地对秦舒雅说：“不要在这里哭了，去换身衣服。你是不是小三，不用证明，身正不怕影子斜。” 秦舒雅一顿，哭着跑出去。 宴会厅里，许多人都认得秦舒雅，知道那是秦家大小姐。但却无人认识江柔，都惊讶，什么女人，竟敢这么对秦家大小姐。 但只要叶然澈在场，也没人敢再多议论两句，纷纷各自携伴散去，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跳舞的跳舞。 江柔表情冷静得不能再冷静了，她取侍者盘子上的纸巾擦了擦手，丢回去，对上叶然澈冷漠的目光，是想告诉他。他可以很霸道，但是她，也可以。 华尔兹音乐响起时，成双成对的夫妻恋人都走入舞池中，一旁一直看戏的叶维廉，朝江柔伸出手，“愿不愿意，赏脸陪我跳支舞？” 江柔摇摇头，想说自己不会跳。 同时又回头去找叶然澈，只看到他在人群中离开的倨傲背影。他是去找秦舒雅了吗？ 江柔是真的不会跳舞，但想着既然要还人情，也没有拒绝，只是尽量和叶维廉拉开距离，跳得很别扭。舞池里，不时传来叶维廉被踩到脚的痛叫声。 有几脚，还是江柔故意踩的。她并非不知道，叶维廉有试探叶然澈的嫌疑。 大概是因为她也想试探，所以任由叶维廉牵着她走进舞池。 然而，叶然澈，连头也没回。 秦舒雅哭着跑到楼上化妆间换衣重新化妆。 她坐在镜子前，对着镜子，收敛了所有哭态，只剩下一种狰狞的表情。双拳捏得紧紧的，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你准备好了吗？今晚，那贱人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 她恶狠狠地说着那些话时，没注意到，门外墙边的暗影里，靠着一个男人身影，修长的身材几乎隐没在角落的暗光中，香烟的红点在暗影中一闪一灭。他薄薄的唇角抿一条直线，烟蒂落在脚下，鞋头轻轻旋转，将烟蒂碾成灰末。 等秦舒雅重新换好衣服，化好妆，整理好自己。 叶然澈敲门，走进去，先递给她一瓶水，“刚才江柔泼你红酒是做得不对，但你不做亏心事，对她说的话，不要太放在心上。” 秦舒雅本来很郁结的心情，见叶然澈难得地走进来，还给她带了水。就扭开瓶口喝了几口，缓些语气，有些娇媚地垂下头，有些委屈，“我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她是你妻子，而我，什么都不是……” “你知道就好。”叶然澈突然冷冷说一句。 秦舒雅蓦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叶然澈淡淡地敛去眸中的冷意，淡淡说道，“没什么，我说她和你，不能比。现在她对于我只是个陌生人，但你是我多年朋友。” 一种狂喜砸在秦舒雅心间。 多少年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她喜欢他二十年，五岁见的第一眼就想成为他的新娘。他不会知道，当她收到他结婚消息时的那种悲痛欲绝。喜欢二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娶别人，怎么可能娶江柔那种出身低贱的人。她秦舒雅才应该是叶然澈的新娘啊。 现在，她盼了二十年，对着一块始终冷冰冰对她的冰块，仿佛要盼来春暖花开的春天。 她叫了二十年的然澈哥终于发觉她的重要了。她太喜悦，离成功，就只差除掉江柔这一步。 舞池这边，江柔跳得有些热了，想出去透口气。 正逢有些外国船商过来找叶维廉谈事，江柔往外面走去。 她有些不舒服，心里始终堵着口气，想着先离开这个地方。 不知为何，想起早些时候高乔的话，他说：“如果到了那么一天，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完美地帮你计划，让你离开这一切不该是你来承受的痛苦。你要做的，只是相信我便可。” 叶然澈遗忘了她，她留下来只剩悲痛，是不是可以放掉关于他的一切？ 不知怎么高跟鞋断掉，而且小腹又有些闷痛起来。她把断掉的鞋子取下，一瘸一拐扶着墙往化妆间的走廊里走，脸色渐渐苍白。就看到，叶然澈和秦舒雅一起从化妆室里走出来。 她的步子突然就顿在原地，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他们一起朝她这边看过来，这一次，狼狈的是她。 第167章 确定是爱情 叶然澈，果然是来找秦舒雅的。 江柔鼻腔忍不住微酸，定定地看着他们，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哪个毛孔不寒冷、不刺痛。 他们正面朝她走来，好像当她与那面墙融为一体，当她不存在，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走过去。 待走廊那头再无声，江柔扶着墙，浑身无力，缓缓滑下身子。 那样的叶然澈，真的让她很陌生，很心痛。 走到宴会厅门口的秦舒雅，柔声对叶然澈说：“然澈哥，我落了东西在化妆间，你先进去，我去取，马上就来。等我过来，我们还可以跳一曲华尔兹。” 叶然澈看着秦舒雅往化妆间去，盯着她的背影，深眸中的光，越发深幽。 江柔靠墙蹲着，把头埋在膝盖里，缓解小腹的疼痛。手心，已经微微渗出汗，过了片刻，终于缓过来一些。 高跟鞋的声音敲打着地面走过来。 江柔抬起头时，就看到秦舒雅站在那里。 女人居高临下地俯视江柔，收起在外人面前柔媚的面具，变得狰狞阴狠。她手里拿着那瓶叶然澈给她，只喝了三分之一的矿泉水。 她轻轻扭开瓶盖，将大半瓶矿泉水对着江柔的头顶浇下去…… 冰冷的矿泉水浇下来，江柔毫无防备也无力抵抗，冷得张了张嘴，倒吸一口气。冷水从头顶流淌下来，一直流进她的耳朵里、鼻子里、嘴巴里，从胸前、脖子后一直流淌下去，整个人瞬间像只落汤鸡。 “你现在，感受到被人当头浇冷水的感受了吧。这就叫以牙还牙。”秦舒雅甩开空水瓶，抱着胸狠狠冷笑着。 “你说，我是小三，那你是什么？明明有丈夫的人，还给别的男人当女伴，你不知道这是上流社会很忌讳的吗？难怪是低贱的弃婴。你不知道叶然澈和叶维廉两方是死对头吗？你就好到哪里去？不要脸的孤儿，没资格说我。” 江柔浑身冰冷，没想到秦舒雅是等到现在才反击。 但她不能说话，想反驳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攻击的话都被秦舒雅说了。她的小腹在冷水寒意侵袭的情况下，又传来一阵绞痛，逼得她紧紧咬着牙，缄默。 秦舒雅又开口，咬牙切齿，“这么多年，我耗尽多少心思，调查你和向越的事情，为了查清楚你们之间的奸情，我还去过萤火虫福利院，了解你过去的所有事情。你不过就是出身下贱的孤儿弃婴，有什么资格嫁给叶然澈成为他的妻子。我恨你，我恨没有下手重点，直接让你被那种病原菌吞噬掉。” 江柔脸色苍白，仰头看秦舒雅，这个女人终于亲口承认，婚纱是她搞的鬼。 她还去过福利院，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调查她和向越的事情？ 江柔从没觉得秦舒雅这么恐怖，她爱叶然澈爱得扭曲，爱得没有自我，像一个被欲望驱使的傀儡。这不是爱，只是因为得不到而想得到的疯狂。 江柔突然，就觉得可笑。她冷冷看着秦舒雅，一边咬牙忍受着小腹的疼痛，一边抖着肩膀笑起来，无声的笑。 秦舒雅很意外江柔竟然在笑，虽然没有声音，但她确确实实在笑。 “你笑什么？”秦舒雅反怒，一脚踢到江柔身上。 高跟鞋十五公分的尖锐鞋跟，戳在江柔的手臂上，顿时让她吃痛起来。却还是紧紧咬着牙，狠狠地瞪着秦舒雅，没有一丝惧怯之意，那清明目光里的星火，能燎起一片草原。 秦舒雅被江柔狠厉的目光瞪得怔了怔，后退两步，盯着狼狈蹲在墙角的人，轻轻地冷笑起来，“反正现在然澈哥不记得你了，以后，在他的心里，不会再有你的位置。而我……”她狰狞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而我，将会一点一点把他的心房全部占满。” 女人狞笑着，扬长而去。 江柔蹲在那里，抖着肩膀的笑，渐渐变成一种抽泣。无声的抽泣，没有眼泪，也没有哭声，只是鼻腔里发出的一种声音，却听起来那么悲戚。 秦舒雅走进电梯后，拨打电话，“她在二楼化妆间附近，应该不会走多远。她穿一件黑色的一字肩裙子，戴一条珍珠坠子，不会说话。放心，我的人一定会把她带到那个房间。你不是一直垂涎她的美色吗？她现在是个哑巴，把她锁在里面，她完全发不出声音，没法求救，你一个小时后过去就行了。你想怎么玩，她都不会叫出声音来。完事后，让你的人开车把她带到海边，丢到海里就行了。” …… 许久之后，化妆间走道这头，江柔扶着墙站起来，往前走。 大约是在迷宫般的会所里迷了路，茫然地，江柔不知怎么就走到一处室内庭院。 顶上是完全透明的玻璃，可览星辰，四面有山石竹子，有一排竹子做的屏风。屏风后面有个温泉池子，池子上面的墙上有个流水下来的石洞，汨汨的温泉水从洞口顺着劈开的竹子片管流到温泉池子中。 原来是个供客人泡温泉的池子。 旁边架子上，放了些干净的供客人使用的毛巾浴袍。 江柔取下一条毛巾，坐在池子边，擦干脸上头发上的水渍。 温泉温热的气息从底部传上来，让她觉得温暖许多，也缓过了一些力气。 “江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身上，怎么……” 叶维廉出现时，江柔正在温泉池子边发呆。 他走过来，脸上有些郁色，“你怎么了，谁对你这样？” 江柔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解释，这大概是不能说话唯一的好处吧。 她抬起头看叶维廉，揉了揉太阳穴，用嘴型对他说了两个字，回去。 轻得不能再轻的嘴型，但叶维廉读懂了，点了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江柔站起来，却觉得脚有些软，头有些晕。要往一边跌去时，叶维廉及时上前伸手扶住她，及时搂住她的腰。她半个身子，靠到他身上去。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叶维廉低头对上江柔那双略有些迷蒙的美眸。一瞬间，他内心像电流通过，也像中了一道穿心箭，从没那么清醒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该死，不相信爱情的他，在这一刻，确定自己爱上了这个女人。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一道冰冻三尺的声音，“放开她。” 第168章 秦舒雅被下药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一道冰冻三尺的声音，“放开她。”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震得江柔心肝一颤，忙推开搂着她的叶维廉，退到旁边保持距离。 叶维廉深深的目光从江柔身上抽回，移到叶然澈身上，勾起一种以前没有的挑衅的笑，“不好意思，你的女人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出现太晚，我只好先英雄救美了。” 叶然澈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柔身上，看到她身上还有些半干半湿的痕迹，眉头微微一沉，似乎停顿在某个点上。 “过来。”他发出沉冷而不容人抗拒的声音。 那声音有种魔力，让江柔不由自主要抬步朝他走过去。 手腕，却被身后的叶维廉拉住了。 那一刻，叶维廉看到叶然澈微微起伏的胸膛，以及深眸中的某些东西。他拉着江柔的手腕更紧，嘴上挑衅意味更浓，“不劳你，我带她来的，该我送她回去。你还是去关心秦舒雅吧。” “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叶然澈站在那里不动，浑身散发一种醒狮般的危险气息。 江柔扭头看着叶维廉，她不想触发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最终还是会波及到她身上。想要挣脱开叶维廉的手，却发现他扣得很紧。她朝他投去一个哀求的眼神。 那个眼神，让叶维廉眉心一动，终是松开手。 江柔举步维艰地朝叶然澈走过去，尽管知道他更危险，还是如飞蛾扑火一样朝他走过去。 他幽深的黑眸，扫在她身上，指着一旁的屏风，冷冷说道，“去，那里有浴袍，把那个男人买给你的衣服和首饰都脱下来。” 江柔不敢相信叶然澈会说出这样的话，蓦地抬头盯着他。 叶维廉眉头极速沉下去，也不敢相信，“你叫她做什么？” 叶然澈深眸冷冷扫过去，气息更为幽冷霸道，“我的女人，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绝不可能是别的男人给她买，要买，也该由我来买。你算什么，敢给她买衣服首饰？” 江柔怔在那里，心里凉了一片。 “叶然澈，你不要太过分。”叶维廉眼底覆上暗色，“不要以为你们在法律上是夫妻，就可以对江柔为所欲为。” 叶然澈勾起冷笑，“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我说你越靠近她，我对她就越狠。”说着冷眸扫一眼江柔，斥道，“还不去脱下。” 江柔觉得自己的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心也快不是自己的了，麻木地走过去，拿过架子上的浴袍，往屏风后面走。 她站在屏风后，隔绝那两个男人，心中一片悲楚无力。 叶然澈，为什么要对她这样？ 那个曾经爱她上天宠她入骨的叶然澈，到底去哪里了。 她把珍珠项链取下，把黑色礼服褪下，就像褪自己一层皮一样艰难。 换上浴袍，她麻木地走到叶然澈面前，觉得天旋地转。 叶维廉眼中有心疼，想上前一步，叶然澈又投来一个狠冷的目光。 男人扣住江柔的手，大步把她拉走了，消失在庭院入口那头。 温泉池子这边，只剩下叶维廉一个，他半个身子靠在墙上，仰头望着玻璃顶外的星夜，轻轻地，轻轻地发出悲凉的冷笑。 叶维廉啊叶维廉，你说你不会对女人动情的，不但动了，还是对一个已婚的女人动情，你输给自己了。 最后对叶然澈的那点怀疑，也消散了。 他冷笑着，随后走出庭院。 待温泉池子这头安静了片刻，隔壁池子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开车从医院跟着叶维廉和江柔的平头男子。 他谨慎地看了下四周环境，走到屏风后面，把项链和裙子捡起来，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东西已经拿到，现在就去准备。” 叶然澈带着江柔直下地下车库，把她塞到副驾驶座上。 上车前，他手机传来一声提示声，他看一眼，回复几个字：“速去，办妥。” 接着，又发了条信息给另外一个号码：“我在四楼的客房部，你上来。” 然后坐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一言不发地轰开油门驶出车库。 …… 秦舒雅在宴会厅里找了叶然澈许久，不知怎么转眼他就不见人影，打电话也不接，只好一个人闷闷地坐在角落里喝红酒。越喝，越觉得口干舌燥，越觉得身子发热难耐，还有些头晕无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这时，手机传来信息提示声，看到是叶然澈发来，她激动得站起来。 点开，看到那条信息之后，她整个人心花怒放，无法言喻的幸福感涌上来。 这一天，他需要她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紧张地整理好自己，拿出化妆镜补了一下妆，往四楼客房部上去。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时，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袭击过来，还没反应清楚，脖子后被一击，她整个人就软软地倒在戴着口罩的男子怀里。 男子迅速地看了一下四周，把人扛到肩上，轻松地带到一间客房。 几分钟后，男子从客房里出来，轻轻地关上门。他摘下口罩，正是那个平头男子，拿出手机又发了条信息：“搞定了，我会守到天亮，确定万无一失。” 又过了几分钟，电梯再打开，朱裕阳带着两个手下走出来，一脸阴笑。 他吩咐两个手下：“你们守在门外，天亮之前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朱少爷。” 但就在他进去关上门时，门外两个身影无声倒下，被拖离开。 朱裕阳用房卡刷开门走进去时，只觉得空气中有种很独特的气味，闻着异香扑鼻，让人有许些头晕目眩。还没细想，便觉得口干舌燥，身体燥热。 他心里突然急躁起来，想打开室灯，发现开关不灵验，没亮。 摸索走到床边，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一个曼妙的可人儿影躺在床上。那身材，真是诱人。 黑色礼服裙，珍珠项链，跟秦舒雅描述的没错。嘿嘿，这就是他觊觎垂涎很久的美人江柔啊，今晚，她是属于他的。叶然澈，我要你知道，没有我得不到的，你的女人，我也要狠狠地玩弄。 他喉咙很干，呼吸急促，急不可耐地扑过去，抱着床上的女人狂亲起来。 女人也渐渐有了反应，狂热地回应他…… 第169章 她身体在燃烧 叶然澈载着江柔离开皇庭会所。 银灰色的车子在路上飞驰，江柔只觉得身体传来一种难以忍受的燥热。明明那么冷的天，她整个人像渐渐要被蒸熟的虾子，脸色泛上潮红，口干难耐。身体，不由自主就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又因为说不出话，喊不出来，那种难受像无数虫子钻入身体。 叶然澈早已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她神智已经有些迷乱，垂着脑袋，动来动去，一副难受极了的样子。渐渐的，她开始伸手扯自己的浴袍领子，张着嘴似乎在求着什么。 斜开领子的浴袍，她稍稍一扯，就露出脖子下大片雪白春光。 叶然澈边开车边扭头看她的举动，眉头深皱着，眼中已经起火。 她的症状，怎么看着都像那种药会引发的效用，可是，她怎么会…… 本来往医院方向开车的叶然澈，在路上猛地停下车子，拿出电话拨打，沉声开口直接问那头，“你在会所里跟着她，可看到谁在她酒中或饮料中放了什么东西？” 那头回道，“没有，我跟着江小姐没发现她喝了什么，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秦舒雅在化妆室外的走廊边，用一瓶水从她头上浇下，当时她看起来很难受。你让我只在暗中跟着观察，不要暴露，所以我没有出手阻止……” 秦舒雅用水浇她？ 怪不得，在温泉池子旁找到她时，她身上还有一些半干半湿的痕迹，原来…… 想到这里，他眉毛狠狠拧起来，好个秦舒雅！ 那瓶水？叶然澈蓦地明白过来，神色一凛，看向江柔时他整个人呈现一种疼惜和焦急。 “你盯好会所那边，天亮之后，我会过去。” 他说着挂下电话，迅速调转车头往凯斯酒店驶去。 夜深，酒店大厅里已没有什么人。 前台看到叶然澈抱着江柔进来，破天荒见两个人一起出现，大惊，忙迎上来，“叶少，您怎么来了……少夫人没事吧？” 叶然澈横抱江柔，沉着面孔吩咐，“去吩咐后厨，让他们准备一些醒酒汤和冰袋送上来。” 说着把江柔抱进电梯，前台忙过去按下24层按键。 到了常年住的2046套房，他把难受得在他怀里呻吟的江柔抱到卧室，把她放在床上。 要起身，她却紧紧抓着他的大衣领子，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松手，神智，已经在游离的边缘。 她张着口喘气，大概是想喊出难受的字眼，但是怎么都喊不出，只有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听到叶然澈耳朵里犹如刀割。 他一只脚跪在床上，尽量不压着她，大手握上她的小手，一点点把她的手往自己衣服上挪开。然后丢她在床上，走出卧室，关上门。 他站在门边，紧紧拧着眉头，拳头攥得青筋直跳。 秦舒雅去化妆间取东西，原来是去回击江柔。她身体本就刚康复，而且还在调养之中……秦舒雅竟然用冷水浇她…… 想到自己的疏忽，他眸中火光更甚，紧紧咬着牙，擂了一击拳头在墙上。 待冷静下来，他拿出手机再打之前的电话，“那种药，没有解药？” 那头声音小了下去，“解药有是有，但是要送回来估计得明天，我找的是药性最烈的，24小时药效才会消。不过，您知道那种药，是需要……” “……”叶然澈在这头暗暗咬了咬牙，是他疏忽了。 卧室里，传来江柔痛苦的呻吟，叶然澈隔着一道房门，听得清清楚楚。声音钻入他的脑袋中，让他所有神经紧绷。 他靠在门上，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上一支，深深地吸入，再深深地吐出，让烟雾裹住自己。 直到门铃声响起，酒店服务生送了他吩咐的东西过来。 关上门，叶然澈端着醒酒汤拿着装冰袋的盒子打开卧室的门，里面的景象让他怔了怔，心脏猛地揪痛起来。 江柔整个人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浴袍被她解开，露出腿部大片雪白。她紧紧咬着被子一角，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痛苦呻吟。 身上几处肌肤，有被她自己抓出的血痕。 她看起来，已经是到了一种奔溃的境地。 叶然澈走过去把她扶起来，捏开的嘴给她喂醒酒汤。但她紧紧咬着牙，身子颤抖，汤水悉数从嘴角流出，弄湿了浴袍。 他眉头揪得更紧，深深望她一眼，一手端过汤碗，抿一口，俯身堵上她的唇。 她牙齿仍是紧紧咬着，他舌头用力顶开她，把汤水灌入她口中。 似乎是尝到滋味，她身体不抖了，整个人却像条蛇缠到叶然澈身上，双手蓦地勾住他的脖子，压着他，贪婪地想要从他口中汲取更多。 她滚烫的身体贴上来，柔软香甜的唇舌紧紧含住他的舌，带着一种勾人心魄的温热气息，吮住他的唇瓣。像在享用美食一般，贝齿甚至不轻不重地啃咬撕磨他的唇。 她的浴袍已经滑落到腰际，双手，开始在他身上不停摸索。 叶然澈浑身一阵触电的麻意，腹中传上一阵热气，难以抵抗她贪婪的索取，被她吻得险些情难自禁。 但终是隐忍克制着，把她推倒在床上，深深呼吸，取过一片冰袋敷在她头上。在她张着手痛苦索求时，他眼底腾起雾气，起身狠心地走出去，再次关上卧房的门。 门后，又传来她更为痛苦的声音。 好像被恶魔附体，神智尽失。 靠在门上的叶然澈，何尝不是痛苦，但他不能那么对她，她身子一个月前才…… 听得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坠落到地上碎裂。 叶然澈本能地打开门冲进去，里面一片阴暗狼藉，桌前的台灯被她打翻在地，她手上，有被玻璃割伤的伤痕。 她完全是一种无意识状态，只是看到他的人影，就痛苦地朝他伸出手，张着口，发出啊，啊的沙哑之声。那沙哑之后，有一个字，从她喉咙里喊出，“要……” 尽管沙哑得几乎听不出语调，让人以为是幻听，但下一秒，她又沙哑地喊出一声—— “叶然……澈……” 第170章 开口说话了！ 那一声不成调的沙哑呼唤，让叶然澈整个人为之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心中涌起巨浪。 他冲过去，双手掌住她的肩，即使知道她神志不清，还是迫切地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江柔，你再说一遍，说出来，喊出来。” 江柔皱着脸，紧紧闭着眼，像只兔子嗅到什么，往他怀里缩，手还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难受，要……” 叶然澈这回是真的听清楚了，声音有些暗哑，却已经能说出话来。 她能开口了！ 叶然澈激动得眼中的光隐隐闪动，她能说话了，终于能说话了。 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那种难言的喜悦多久没有感受到了，压抑在心里的要撕裂的痛，终于得到缓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满是心疼。 一向冷静的他，激动得一把搂住乱动的江柔，摁着她的脑袋在胸前，紧紧地把她箍在怀中。 “叶然澈，我难受……救我……” 她在他怀里呻吟出声，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带着重重的喘息，呼到他颈间。她的声音，让他产生了难以形容的愉悦，他多怀念！ 即使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她喊的，也是他的名字。从来不会求他救她的女人，得是多难受，才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跟他求救…… 她的身体滚烫，好像要在他怀里燃烧起来，也许下一刻，就会在他怀里灰飞烟灭。 叶然澈仿佛也被她滚烫的身体烧着，身体和心境克制到了极致，引发一阵颤意，终是把她压覆到身下，覆上气息热烈的吻…… 身下的人，也终是渐渐安分。 天刚亮之后，莫禹臣打开套房的门，看到叶然澈正坐在客厅沙发一角，穿着浴袍，头发半干，吞吐云雾。房间里弥漫着烟草气味，地毯上落了些烟蒂。男人英俊的侧脸，盯着窗外，叼烟的手势十分养眼。但往往，他自己不自知，这样的他，危险而极具诱惑。 莫禹臣很久没看到他抽烟抽得这么凶。 以前在纽约，曾有一次，他喝醉了提起一个人名，陷入一种难以抑制的悲伤之中，抽了一夜的烟来缓解。那个人名，是江柔。再有，是他计划着想要对付什么人时，才会接二连三抽烟。 他这么抽烟的时候，说明很快，就有人要倒霉了。 “这么早叫我来，难道是让我吸你的二手烟？”莫禹臣伸手挥了挥身边的厌恶，站在那里调侃。 他说着往卧室看一眼，看到床上睡着的江柔，地板上有碎裂的台灯，还有一件看起来很暧昧的浴袍，凌乱的气息。 于是皱起眉头，把目光移回叶然澈身上，“你们昨晚……” “她昨晚中了那种药。”叶然澈淡淡吐出一口烟雾。 “那种药？” “我给秦舒雅下的药，她意外也中了。” “所以你就……”莫禹臣神色一沉，止住声音。 走过去把卧室的门拉上，才又道，“所以你以身体当做解药？你知不知道，如果被叶三爷那边察觉，你已经吃药治疗好那方面的问题，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万一江柔怀孕，你觉得叶三爷会放过她？在叶氏家族大会的节骨眼上，还是小心，以免对方抓到把柄。” “她来月事，不会怀孕。”叶然澈在烟灰缸里碾灭最后一支烟蒂，说得云淡风轻。 莫禹臣额前三条黑线，“来月事你也能，服了你……” “怎么，你有意见？”叶然澈一个冷淡的眼神扫过来。 莫禹臣轻轻摇头，表示没意见，“说吧，什么事，这么早让我过来。” 两人在人前会相互比较严肃严谨，莫禹臣人前也客气地称叶然澈为叶总。但私下里，两人相处间透露出的随意是跨越年龄和家世，只有感情深厚相互信任，共同经历很多事情才会有的牢不可破的关系。 “朱裕阳的检查报告，你带来了吗？”叶然澈站起来。 莫禹臣不多说，直接打开公文包，把检查资料递给他，“你想拿这个怎么做？朱震若是知道，恐怕又要掀起一场风暴。” 叶然澈把资料接过去，低头看一眼，“朱裕阳还想接手朱家的产业，他自然不会把这个事情公布出去，也绝不会让他父亲朱震知道。” “这种事情迟早外界会知道，幸运的话潜伏期二三十年，杯具的话一两年就……” “恩。”叶然澈仍是低头翻了一下资料上的数据。 莫禹臣轻轻皱眉，“你恩是什么意思？” 叶然澈轻轻勾了勾唇角，“从数据来看，他潜伏期应该还算长，加上我们在欧洲医疗研究所那边新研制的药，够他活一阵子。” 他说着抬下巴比了一下卧房，“这里就交给你，她醒后把她送去医院，高乔说她最少需要调养一周，派人看着，高乔一个人是看不住的。” 顿了一下，又问，“叶维廉最近常出入C市，昨晚船舶业内宴会，他也在场，他公海赌船那边的情况如何？” 莫禹臣略微沉默一下，说道，“叶维廉出席宴会很正常，他的赌船有和孟家的船业公司合作。” “孟家？”叶然澈略略挑了下眉。 在C市，和朱家、秦家并称三大新兴家族的孟家，一直很低调，孟家子女也很少抛头露面。但叶然澈并不会忽略，孟家也是群狼中的一头，而且是一头一旦动起来，比朱家秦家更危险的存在。 “我知道了。”叶然澈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看一眼时间，“总之这里交给你，时间不早了，皇庭会所那边的两个人应该要醒，我去验收成果。” 成果……莫禹臣看他走进换衣间，嘴角一抹无奈的浅笑。 步步为营的去毁灭一个人，滴水不漏，这就是叶然澈的能力。 朱裕阳和秦舒雅，只能自求多福。 皇庭会所四楼，客房内。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床边的窗外射进来，照到凌乱的席梦思大床上，男女正在被窝里酣睡，似乎昨夜激战一夜。 阳光斜斜照到女人脸上，她醒了。慢慢睁开眼睛，看清身边躺着的男人面目一刻，她啊一声发出惊恐的尖叫，揽着被子挡在胸前惊慌失措地坐起来。 男人被尖叫声吵醒，看到身边人是秦舒雅的一刻，也惊恐得扭曲着脸，“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你！” 然而，当他们两人同时把目光移到右边，看到沙发椅子上悠闲地坐着尊贵高雅的男人时，更是露出一种濒临生死的惊悚表情。 第171章 贱人终成眷属 “醒了么？” 椅子上悠闲的尊贵男人，一只手微微握拳在下巴处，倨傲英俊如神祗，周身笼罩着一种刺眼的光芒。冷冷的面孔，微微勾起的唇角，没有多余的表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升起莫名惧意。 秦舒雅完全懵了，手足无措，她脑袋里回想起昨晚最后清醒的意识，是叶然澈发短信让她到客房部，但是坐了电梯上去后，之后的事情，她怎么都记不起来。 唯一还有点零星印象，是昨夜的缠绵激烈，但，那人不是叶然澈，是朱裕阳！ 她快疯了，瞪大眼睛，扬起手，恶狠狠啪地一巴掌拍到朱裕阳脸上。 然后盈起眼泪，带着哭腔看向叶然澈，着急而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然澈哥，你听我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定是朱裕阳设下的陷阱来害我，我……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朱裕阳被扇一巴掌，正好慢慢清醒过来，无头无脑地看着叶然澈，“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对眼前的男人，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有恨有不甘，但此刻，恐惧占了大部分。 昨晚明明在床上的应该是江柔才对，怎么会是秦舒雅！搞半天，他上错人了？他门外的两个手下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然澈扬了扬手中一份文件，丢到床上，“朱二公子，这份医院的检查报告，你应该很眼熟啊。”他语气冷淡得像对着一个困在笼子里的人说。 那份检查报告，像颗地雷，一下把朱裕阳的情绪引爆。 他只是扫那报告一眼，猛地一把抓过来，不可置信地扭曲着脸，声音颤抖恐慌，“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你怎么会知道……” 叶然澈眸中的光又冷又狠，宛如锋利无比的刀刃，淡淡地开口，“怎么知道？只要我想知道，没有不知道的事情。这种病，你也瞒不了多久。” 一个瞬间，朱裕阳完全呆若木鸡，声音里颤意更甚，“你，你打算做什么，你要公布出去？” “病？” 秦舒雅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把从朱裕阳手中抢过报告，只是瞥到上面几个字眼—— HIV病毒，阳性。 她一下发出凄厉的尖叫，惊恐地把报告书远远丢开，裹着被子逃离朱裕阳身边，却从床上载到地上。仿佛朱裕阳是个大毒瘤。 她抱着身子移缩到墙角，惊恐的表情如撞鬼，指着朱裕阳，“你有艾滋，我们……” 一旦意识到这点，她自己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不可相信地再次发出尖叫声。 叶然澈冷静地看着他们，像个审判之神，脸上没有一丝怜悯。他对自己说过，他们加剧在江柔身上的痛苦，会狠狠还击回去。 勾起唇角，云淡风轻地说：“潜伏期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长则十年二十年，短则一年半载。发病后，头发慢慢脱落，皮肤会逐渐溃烂，牙齿会一颗颗掉光，浑身散发腐臭味道，人见人躲，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病毒会慢慢折磨你们，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我不要听，不要听，这不是真的！”秦舒雅已经崩溃，捂着耳朵摇头，像个疯子。 叶然澈冷厉的目光打在她身上，“你以为，我不知道江柔背后的伤疤怎么来的吗？你对江柔做的那些事情，你加剧在她身上的一丁点痛苦，我都会让你承受千倍百倍。” 他说这些话时，眼神极狠。 秦舒雅不相信自己会染上这种病毒，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染上这种病人生就毁了。更崩溃的是，这一切，都是那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为了江柔而对她的报复。 是叶然澈计划的！他没有失忆，没有忘掉江柔！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江柔那个女人能得到他的爱，为什么她还是无法得到他一点爱，反而是恨！绝望，如黑暗覆盖上来，把她淹没。 朱裕阳是前天才拿到报告，当时对他的打击不亚于灭顶之灾。但他生性风流，身边的女人多得数不清，夜夜笙歌，他全当是自己倒霉，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瞒下来。甚至，想到和秦舒雅联手，对江柔下手，然后报复叶然澈。 可，叶然澈却知道了…… 叶然澈挑了挑细长的凤眼，“我说过，不要对我的女人动念头，不要动她一根头发，你怎么死，都不知道。现在，懂了吗？这就是报应。” 朱裕阳浑身颤抖，怕死，屁滚尿流地滚下床，爬到叶然澈脚边，“我错了，我该死，求你不要对外公布这个病，我还要继承朱家产业，我……我还要当上朱家的继承人。我知道，你在欧洲有医疗研究团队专门研究抗这个病毒的药，你给我药，给我药，我想活下去。只要能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叶然澈冷冷地看着狼狈的朱裕阳，不为所动。 他站起来，伟岸倨傲的身材，居高临下地俯视爬在脚边的男人和缩在角落里的女人，冷冷开口，“是，在欧洲的医疗团队是有药，虽不能完全根治病毒，但可以抑制，延长你们的潜伏期。不过，你想要，就拿朱家一半的产业来换。” 朱裕阳呆坐在地上，一脸懵逼，拿朱家一半产业……叶然澈，真的太狠。 “想清楚，就来找我。”叶然澈轻轻拍了一下西裤，提步往门外走。 秦舒雅却突然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裤脚，鼻涕眼泪一脸，哭喊，“然澈哥，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我没病，没病……你要娶的人是我，是我！” 叶然澈深幽的眸子里冷意更深，满脸嫌恶，一脚踢开她，“你，是自作自受，自食其果。” 话落，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身后，秦舒雅发出凄厉的哭喊声，疯了。 …… 江柔在酒店醒来时，觉得浑身无力，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坐起来，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间套房很熟悉，是凯斯酒店的装修风格，而房中，还有那个男人隐隐的烟草气息。 她怎么会到凯斯酒店他的2046套房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觉得身子有股奇妙的异样，酸痛难忍。 她下床，走出卧房，看到莫禹臣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新闻。 怎么会是莫禹臣，叶然澈呢，昨晚明明是他带她离开。 刚想问莫禹臣怎么在这里，却瞥到电视上有些熟悉的画面，皇庭会所那边—— 第172章 秦舒雅跳楼自杀 电视画面上，皇庭会所外被一群记者和观众围观，救援人员正把一名女子推上救护车。接着就看到警察把朱裕阳从会所里带出来，他全程低着头，记者和摄像全围上去追问。 “朱公子，秦舒雅是不是因为不忍受辱，才会跳楼自杀？” “你是不是对秦小姐做了什么？不然秦小姐为何裸/体跳楼？” “秦小姐跳楼跟你有直接关系是吗？请给我们一个详尽的解释。” 江柔看到这，惊得瞪大眼睛，脱口就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能开口说话，以至于莫禹臣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时，以为他也是因为新闻里的内容。 “你能说话了？” 莫禹臣早上过来时，叶然澈并没跟他说，这家伙，他多该高兴。 江柔一愣，也蓦地反应过来，重复一遍，“我能说话了？” 听到自己的声音，虽然还是有些沙哑，但已经完完全全是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她激动得又说不出话来。她张着口，双手在空气中要抓着什么，奋力喊出一声，“我能说话了！” 然后再也顾不得电视里的画面，激动得有点不知所措，眼中盈起热泪，重复着，“我能说话，我能说话了，莫理事，我能说话了！” 她四处看着，企图寻找叶然澈的身影，这一刻，她多希望是他来见证。却不知，昨晚，最先听到她开口说话的是他。 她终于不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终于可以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而不是堵在喉咙里。 她还想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所有关心担心她的人，告诉他们，她能说话了，也给他们带去喜悦。 她曾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一辈子都说不了话，不能对爱的人开口说爱，但现在，她能说话了。可叶然澈，在哪里？ “他出门办事了。” 莫禹臣知道她在找什么，淡淡说一句，嘴角勾起笑容，欣慰地看着她。终于能说话了，她再不说话，另外一个男人就要让全世界的都别说话了。 这不，电视上那两个已经说不出话了。 电视画面切到一个记者，对着镜头直播，“今晨九点左右，娱乐圈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秦舒雅，一丝不挂从皇庭会所四楼的某间客房窗户跳楼重伤，而前环球影视投资部总经理朱裕阳也在现场。警方随后控制现场，带走朱裕阳调查。据会所服务员称，他们上去时，房中凌乱似乎有挣扎痕迹，朱裕阳同样一丝不挂……” 江柔这才从自己能说话的兴奋喜悦中抽离出来，看向电视画面，有些震惊。 “秦舒雅跳楼……”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晚那个女人还嚣张着，风情万种着，那么得意地宣告，她将会一点点占据叶然澈的心。朱裕阳被警方带走调查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怎么会搞到一起的？ “怎么，你同情他们？”莫禹臣看着她有些复杂的表情，问。 江柔盯着画面，神情渐渐有些冰冷，冷笑一声，“同情？同情敌人只会让自己被毁灭。他们罪有应得，我也不怕你说我恶毒，但我看到秦舒雅和朱裕阳这副样子，真的觉得心里很痛快，觉得他们活该。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真的，这件事离奇得超乎她的想象，无法把事情联系到一起。 何况，以秦舒雅的性格，就算被朱裕阳设计那个啥了，也不至于跳楼轻生，不像她善于攻心计的性格。 而朱裕阳就更奇怪，被警方带出来时一脸懵逼，完全没有一点想要辩解的意思，和他以前油嘴滑舌的处世方法也不同。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朱家一定震怒就是了。但以朱家的能力，要把朱裕阳弄出来也很容易。 C市除叶家的三大家族，秦家、朱家、孟家，秦家虽然分为国内派和海外派，秦舒雅是海外派的，但秦家两派和朱家的关系都一直走得比较近。 秦舒雅的清白算是毁了，而C市新上任的市长就是秦舒雅的伯伯，名声多少会收到影响。秦家海外派和国内派，会轻易和朱家和解吗？ 江柔越想越不透，但承认自己心底，还是觉得很痛快。 莫禹臣看着江柔有些想不通的样子，笑笑，关掉电视画面，“你不用搞清楚他们是怎么在一起，你只要相信，恶人自有天收。走吧，我送你去医院，叶……高乔说，你要住院调养一周。” “啊。”江柔这才记起什么来，面露苦涩，“我完蛋了，昨晚偷偷溜出医院，高乔一定要唠叨死我。” 莫禹臣拿过公文包，笑，“放心，你能开口说话，他应该会高兴得忘了唠叨你。对了，上次跟你说要给他介绍女友的事情，你问问他有没有意思，如果有，我可以安排。” “我可否过问是什么样的女孩？”江柔也拿过外套，跟在他后面走出去。 “是个好女孩。” “好女孩……” 这定义太广，好女孩满大街都是，不见得会是高乔喜欢的那种类型。江柔和高乔认识多年，还是有点了解他，别看他对女护士和病人都很温柔，他眼光其实挺高的。 回到医院，高乔果然气得抓狂。 江柔很少看到他这副样子，还不容她张口解释，高乔便数落起来，“江柔，你不要命了是吗？你身子那样，你还跑出去，我说的话，你就没有一句听到心里去是吗？” 有一瞬间，江柔看着他眼中流露一种很伤心的神色，绝不仅是朋友之间的关心那么简单。但她没有想太多，也不会去想太多。 莫禹臣在一旁看着，略带深意的眸光打在高乔身上，说有事，先走。 走出医院，他给叶然澈打了个电话，“你猜得没错，我之前也看出来了，现在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高乔喜欢江柔，应该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叶然澈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我不是让你给他介绍女朋友吗？他是江柔的好朋友，这么多年也很关照江柔，给他找个好女孩。” 莫禹臣笑，“其实江柔对他只是朋友，止于好朋友，这样你也不放心？” “换做是你，你会放心？” 莫禹臣摇摇头，笑了，不愧是叶然澈，他盖了章的女人，别人想都不能想。 第173章 我是真的怀孕了？ 病房这头，高乔还在唠叨。 江柔因为说不上话，静静听他数落完，回到床上补觉。昨晚也不知发生什么，小腹现在虽然不疼了，但是总觉得身体酸软无力。而且脑袋还有点晕晕疼疼，像是宿醉后醒来。 她不经意地揉了揉脖子，几处暧昧的痕迹被高乔看到。那一刻，一向温柔的他露出一种让江柔觉得很陌生的表情。 “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他有些不冷静地问。 昨晚她一夜没回医院，这会儿脖子上却有那种暧昧的吻痕。 高乔更担心的，是她的身体，声音顿时提高，脱口而出，“你难道不知道你一个月前刚小产，前两日才大出血吗？你到底以后还想不想重新怀上孩子？” 原本觉得困顿的江柔，顿时睡意全无，蓦地坐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小产，什么大出血？” 她假怀孕和假流产的事情，之前没太放在心上，但这会儿听高乔这么说，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受，如黑云朝她压过来。 “……”高乔却沉默下去。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原本担心的神色变成惊喜，激动地抓着江柔的肩膀，“你能说话了？能说话了？”再次听到她的声音，他真的为她高兴。 江柔别开他的手，思绪还在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上面，定定地看着他，“高乔，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醒来的这些日子，我一直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但到底是什么，我没有头绪。我以前身体我很清楚，从没有宫寒的问题，也不会腹痛。但是现在只要受凉，小腹就会痛，你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 她心里有一个答案的，一个她不敢去怀疑的答案，想亲口从高乔这里证实。 高乔垂下双眼，他知道自己说多了，他不该说的。正如叶然澈说的那样，这种事情，对江柔来说，应该永远不被她知道才好。 江柔却等不下去，也微微提高有些颤意的声音，“高乔，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要知道全部。” 高乔抬眸，对上她那双清明如四月天般纯净的眼睛，任何谎言都无法再说出口。 缓缓道出，“你之前，是真的怀孕，流产，也是真的。婚礼当天发生的事情，送来医院后才检查出来，有三周左右，胎儿在你昏迷10个小时后流掉了。没能帮你保住，对不起……” “……我是真的怀孕，然后胎儿没了？”江柔喃喃地说着，神情怔怔地退后两步。 她竟一点都没有察觉，也没有妊娠反应，什么时候怀孕的呢？ 一个月前，三周左右，是在凯斯酒店2046套房那次，亮亮陷入昏迷，急需找到心脏配型，她去找叶然澈那次？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发生关系，也是叶然澈去华盛顿前，还没有服下叶三爷给的那种失去性能力的药。那次他狠狠要了她，没有任何前戏霸道地要了她。虽然并非江柔情愿，但那一次，他有在她身体里发泄出来，而江柔因为亮亮的事情焦头烂额，也忘了吃事后药。 就是那一次，她怀上孩子的。 她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神情有些怔然地坐在病床上。 她，没能保住她和叶然澈的孩子。 这种痛，和失去闪闪的那种痛，相差无几，甚至牵起她对闪闪的更多愧疚和想念，更是心痛难忍。她原本，可以为叶然澈留下这个孩子，如果她早点知道的话，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毕竟叶然澈为了亮亮，已经失去生育能力。 “叶然澈呢，他知道吗？”她抬起头，问。 高乔默然，视线微微移到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江柔有些奔溃，眼中升起雾气，“你为什么不在我醒来之后告诉我？” 叶然澈知道，但他几乎没有什么反应。这些天他提也不提一句，好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失忆了，连对她肚里他的孩子也无情，真的是这样吗？ “江柔……”高乔不忍看她这种样子，“孩子没了，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是意外。意外的发生，也不是你造成的，何况只是个不足一个月的胚胎，还没成型……” 胚胎，还没成型。但也是江柔和叶然澈的孩子啊，如果她能保护好，平安出生，也会像亮亮和闪闪一样漂亮。 心里，狠狠抽痛起来。 但又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江柔，你要忍着，你还有亮亮，还有闪闪…… 或许，失去这个还不成型孩子对江柔来说可以承受，但是闪闪，想到那至今不知下落的孩子。她印象里只有婴儿不足两岁的样子，永远停留在不足两岁的那张小脸蛋上。几年来，孩子长成什么样子，长得多高，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江柔都不知道。 只想到闪闪，让她更心痛罢了。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声音里满是无力。 高乔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走出去。 回到他的主治医生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拨通那个号码，给那个唯一可以慰藉江柔的男人，江柔此刻最需要的男人打电话。 “她知道了，怀孕和流产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片刻，仿佛陷入黑洞般的沉寂，许久沉声开口，“我知道了。” “高医生，这是江小姐的营养剂……” 护士进来看到高乔一脸乌云的模样，又自动退出去。 高级单人病房里，江柔侧身躺着，缩在一起。明明想要克制住，但越克制，眼泪就流得越凶。她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斜阳，望着太阳完全落下去，天色一点点变得暗沉，就好像失去的，无能为力挽回。 护士给她送了晚餐进来，劝了一会，她也没吃，一点胃口也没有，保持着一个姿势在床上。 半睡半醒间，觉得有人进来，站在身后盯着她看了许久。 天已经黑了，病房中没有开灯，只有窗外一些光亮照进来。 她擦干泪痕转身回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熟悉的气息，让她以为是幻觉。 “叶然澈，是你吗？是和我有共同回忆的那个你吗？” 第174章 让我重新爱上你 听到那句似梦非梦的话，站在门边高大的男人身体微微一顿，定在那里许久没再上前一步。而下一句，叫他筑起的城墙以迅猛之势瓦解。 “我弄丢了我们的孩子。” 江柔语声里带着些迷糊，似乎在梦境边缘，她以为的梦境。 咔的一声，昏暗的病房顿时充斥光亮。 江柔的眼睛一瞬间不适应，眯起来，许久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梦，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实实的叶然澈。 她一下子委屈得不行，但是看着他略有些淡漠的面孔，又悉数忍回去，尽量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问他，“你来医院做什么？” 叶然澈本想朝她迈一步，见她情绪收敛得如此快，就没肯迈出去，定定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也暗暗收了眼中的光。 “我来看你怎么样，算是尽一点丈夫的义务，免得被家里人数落，尤其是姑妈。” 江柔重新翻身回去，背对着他，“那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义务，他只是因为义务，并非情愿。 心里一抽一抽的，她紧紧攥着被子一角。 叶然澈微微蹙眉，瞥到桌上的饭食，看她动也没动。 “你没吃饭？”他问。 江柔没回答，看着像睡过去。 叶然澈终是提步走过去，走到床前，把她拉起来。 “我说了我要休息，你可以出去吗？”江柔情绪有些不稳，双眼瞪着男人。 叶然澈没有一丝动气，他深幽好看的凤眼，深深地打在江柔身上，语气缓了些说：“孩子没了，我可以跟你再生。但你若是不好好调养身体，我是不会碰你的。我不喜欢瘦骨嶙峋的女人，摸起来没感觉。” 江柔猛地瞪着他，“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再生？你不是那方面不能再……”一时找不到合适又妥当的词，眼睛瞄了一眼他下面的位置，脱口就崩出一个，“那里不能再起来……” 叶然澈皱眉，她是说他下面的兄弟不能起来？ 轻轻摇头，略带一点挑逗的意味，“你要不试一试？不过，等你养好身体，再试如何？” 江柔心思完全不在那方面上，她只是想着，他不是吃了叶三爷给的那种药吗？怎么会，他怎么会没事？ 还是他在骗她？ 也不可能骗她，他骗她有什么意思。难道，是为了安慰她？ 看到他神情里闪着过去熟悉的影子，江柔怔怔地看着他，忍不住问，“叶然澈，哪怕是一丁点，在你记忆深处，都没有我的影子？” 一句问，让叶然澈表情冷了几分，摇头。 江柔心里也冷，她在抱什么希望呢。 重新躺下，盖上被子裹紧自己，对他说：“你走吧，就算我养好身体，我也不想跟你生孩子，不想跟你做那种事情。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人有感情，没有感情做那种事，只是单纯交配。我还没有饥渴到那种地步，去跟一个不爱我的人做。” 她说这些话时，语气很冷。 叶然澈似乎从她身上，又看到那个几个月前刚重逢时的影子，不由蹙眉更深，不爽了。 本来想缓和的语气又被她激得冷漠起来，“你别忘了，你是我夫人，和我睡觉是天经地义，给我生孩子也是由不得你的事情。” 江柔赌气回他，“是，但你也阻止不了我和你做时，把你想象成禽兽。” 禽兽？ 她敢说他是禽兽？ 叶然澈真的是很容易就被这个女人激怒，但也很容易就消气。看着她此刻的样子，他都知道都接受，只是不能表达出来。因为她为他承受太多，所以她再生气，他都觉得那就是完完整整的江柔，他爱的那个江柔。 他在心里落下一句：傻瓜，在我不能主动的这种时期，是想你对我有所表示，对我主动啊。 但这个女人的倔脾气，他也是深有体会的。 于是，就换一种说法，“你难道没想过，让我重新爱上你？” 一句话，让江柔呆住，但不敢扭头去看他。 男人望着床上那团被子，“和我赌一场怎么样？赌一个月后，我会不会爱上你。” 一个月？ 江柔当年追他可是追了整整一年！ “我累了，不想赌。”她几乎是没有考虑地说出来。 叶然澈面色顿时沉下去，“你再说一遍。” 那种霸道的气息，江柔不去看他，也能感到到，从背后卷席过来。 她不是累，是输不起。一个月，让叶然澈这种对女人没有什么好感的男人重新爱上她，可能吗？ “你不敢赌？”他声音又传来，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野兽般的气息。 “是，我不敢。”江柔也坦诚，她一向坦诚。 叶然澈眸中光色幽动，“不敢？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叶太太，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你对过去的我那么了解，难道一点把握都没有？” 江柔没有说话。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两人之间那种僵持不下的气氛。 叶然澈拿起来接听。 “恩，知道，我现在过去。” 挂下电话，他往门外走，走出去前又回过头来，“你考虑一下，随时可以为这个赌约行动。我想看看，你当年是怎么让我爱上你，到非娶不可的地步。” 等门关上，病房里只剩下江柔一个人，她怔怔地盯着一处，陷入沉思。 两分钟后，她就爬起来，移过餐桌，把桌上的食物都扫光。 而她没发现，叶然澈并没走。他站在门外，透过没关紧的门缝看她一副恢复战斗力的样子，满意地勾起唇角。 江柔永远是那个江柔，在哪里跌倒，就会重新爬起来，再冲上去。 医院调养一周，在高乔和几个营养师严格的条理方案下，江柔身子恢复得很好，气色渐渐红润。 期间，养父母也带亮亮来看过她，叶蓉珏姑妈也来过一次，然后说回澳洲去办事了。叶宝仪古装剧快要杀青，在电话里说等她杀青，要好好聚一聚。大家，都为她能说话开心，都等着她尽快康复。 医院很大，高乔平时不准江柔到处跑，但呆在病房里久了很无聊，那些小说都被她看完了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她决定起床出去四处走走看看。 刚下楼，就看到熟悉的面孔。 秦舒雅坐在轮椅上，被几个家人模样的人推着。 看到她那副样子，多少有点吃惊，好像看着一个被抽走魂魄的皮囊，如行尸走肉。 江柔不知道秦舒雅也在这里治疗，不想正面遇上秦家的人，转身要走，就见不远处的秦舒雅突然发出一种狂热病态的叫喊声。 第175章 把亮亮带走 双脚已经不能行走的秦舒雅，激动地从轮椅上挣扎着要起来，一下就摔到地上。她疯魔般的叫喊惊得所有人都看过去。她在地上爬着，手指张着往江柔的方向，哭喊叫闹。 江柔冷冷静静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被她那种病态的模样惊惧，也丝毫没有一点怜悯之色。她周围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地看着秦舒雅，然后转身离开。 秦家中的一个男人，顺着秦舒雅手指的方向，看到江柔沉着一张面孔离开。他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小声吩咐身旁一个人，“去调查一下她。” “小柔！”艾米抱着两叠文件走过来，“在医院调养就调养，还要工作，别以为你是我上司我就不敢骂你，你这个上司要是挂了，我这个助理就得露宿街头！后果很严重。” 从婚礼出事到三天前，江柔才联系艾米，艾米接到电话就像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高兴，在那头又骂又哭。江柔是想尽快回去工作，怕耽误电影的进度。 虽然她不在公司期间，都是莫禹臣帮她打理。但莫禹臣事情也很多，叶然澈似乎很多事都会交给他。江柔不想白白当一个投资部总经理却什么都没干，尤其这个月中的时候，工资卡里突然多十万块，她觉得自己是在消耗环影的资源，而不是给环影创造资源。 于是，就让艾米把文件和电脑带来医院给她。 “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秦舒雅，坐轮椅被家人推出去，听说双腿终身落下残疾，都不能站起来，而且，疯了。”艾米把文件放到桌上，一脸痛快，“那日看到新闻，真是大跌眼镜，朱裕阳竟然和秦舒雅搞到一起，看来是他们作恶太多，老天显灵。” 江柔让艾米报告了她不在公司期间的一些事务情况，又核对五亿项目资金准备启动情况。 “对了，李导说要找人取代秦舒雅在电影里的角色，女二号，但是不知道有什么人，让你推荐一下。” 江柔翻开资料，点了点其中一页，“杨心心吧，你跟李导说一声，她演技不错。” 艾米抱着文件出去时，撞到一个男人身上，抬头看到高乔，便笑起来，“高医生。” 高乔礼貌地点了点头，推门走进病房。 “听说你在楼下撞见秦舒雅和她的家人？” 江柔正盘着腿坐在床上写资金方案，看到高乔这么问，头也不抬，淡淡应一声，“恩，看到了。” “觉得出了口气吗？”高乔给她调了调床，让她坐起来更舒服。 “之前看到新闻已经出了口气，现在再看，觉得很平静，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发疯。一切都过去了，我也不想把对她的恨再放在心里，那是自虐。”她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快速地敲敲打打。 高乔看她这样，也浅浅笑了笑，“你各项指标都正常了，明天，可以出院。” 说到她要出院，他神色又掠过一丝怅然。 江柔把电脑合上，开始利落地收东西，“我今天可以出吗？我爸找我有事，我下午回江记面馆一趟，说有事商量，趁此就办出院手续吧，我实在住不下去了。” 她一边套上外套，围上围巾，一边把收拾好的东西整齐放在床尾，“东西先放这里，我回面馆，晚上就住在面馆，明天我会让艾米顺路来取。” “……” 高乔还想说什么，江柔已经一阵风地拉开门走出去。 他看着床尾的东西，轻松叹了口气。 早上的时候养父江海打电话来，说有事要商量。本来他想来医院找江柔，但江柔说她回去，正好吃医院的食物已经腻的不行，回去吃她怀念的牛肉面。 江柔知道她这个养父，一般的事情不会找她，要不是到了什么重要的地步，是不会打电话的。所以她猜可能是出什么事了，必须回去一趟。 打车回到面馆，发现今日不营业，舅父舅母忙着把店里的东西清点整理。 “怎么回事？是要停业整顿吗？”江柔走进去问。 舅母看到她进来，停下手中工作，看着舅父一眼，也不知该怎么说。 养父从厨房里出来，憨厚地笑了笑，“小柔你来啦，爸爸在烫面，你等一下。” “妈呢？”江柔问，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哦，你妈去接亮亮放学，一会就回来。”江海在厨房里应道，一会儿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招牌牛肉面端出来，上面铺满牛肉片和香葱，香飘四溢。 江柔肚子饿了，坐下来接过养父递来的筷子，问，“你说有事，是什么事情？” “你先吃面，吃饱之后爸爸再跟你说。”养父把面碗推过来。 江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埋头吃面，热乎乎的面吃进去，身体顿时暖起来。 吃饱，搁下筷子，“说吧，爸爸。” 江海脸色挂着温和的笑容，“小柔，你还记得以前老家住在隔壁的孙奶奶吗？” 江柔点点头，孙奶奶她记得，一直把她当亲孙女疼爱，孤家寡人。江柔一家搬到C市后，每年养父都会抽空回去看她老人家。 “孙奶奶中风，无人照顾，可能要去老人院。我小时候有次煤气中毒，命是孙奶奶救的，所以和你妈商量一下，想回去报恩，赡养老人。加上面馆这两年经营不好，你妈身体越来越差，不能操劳，想搬回鹿城养老。” 江柔怔了怔，“你们要回老家？爸，你们可以把孙奶奶接过来，面馆也不用开，我养你们。你们回去，我不舍得。” 她一直没能尽孝，听到这个消息难免吃惊。 江海讪讪地笑了笑，“其实也不全是孙奶奶的原因，我和你妈觉得，你在叶家情况复杂，婚礼上又出了那种事情。合计着，我们一起把亮亮带回去照顾，让你无后顾之忧，专心在这边工作安家……” 江柔眼眶一下湿润，“爸……” 她知道，养父母是在为她考虑。为了不让人盯上这里，江柔这些日子已经很少回来，甚至很少见亮亮，怕再发生婚礼上亮亮被绑走的事情。 江海开口，“你现在在叶家，带着亮亮不方便，我们想把亮亮一起带走。鹿城那边的学校已经找好了，但还是要经过你同意。” 第176章 他只是个孩子啊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江柔沉着情绪问。 “我们想尽快回去，孙奶奶等不了。过两天吧，面馆有个朋友会盘下，还有亮亮学校的事情处理好，叫个搬家公司过来，也就一天的事情。老家什么都有，你舅舅打算重操旧业做木工，我和你妈继续开面馆。你也别操心，在C市好好照顾自己。在叶家说话行事，自己要有分寸，富贵人家有很多规矩。” 江柔忍回眼泪，许久没说上话来。养父说得没错，她有不方便之处。 叶董事长以为亮亮是向越的儿子，不认向越，就不可能认亮亮。而叶然澈，大约也是如此，失忆的他，站在江柔这边的可能性很低。 很多事都由不得她自己，她极力避免把亮亮卷入叶家的复杂纷争，若把亮亮带回叶家，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养父母和亮亮要回到南方鹿城，那里离C市有大半个中国的距离，心里及不舍得，却又有些无力。 什么时候，她能毫无顾忌，把亮亮带在身边抚养？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放学回来的孩子，默默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江柔和江海。 “绵羊，我回来了。”亮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走进来。 孙美云在后面提着书包，也走进来，“小柔你来啦，你爸都跟你说了吧？” 江柔点点头，朝亮亮张开手，“来，绵羊抱抱。” 亮亮却停住脚步，接过孙美云手中的书包，微微垂了垂一对黑眸说：“我要上楼做作业，绵羊，天黑了你早点回去，太晚不安全。” 江柔一怔，张开的双手还停在半空，有些多余，有些无力。 看着小家伙缓缓走到楼上，心里忍不住失落。 她昏迷醒来到现在，就见了亮亮两次，上次在他学校，他也是一副不和她亲近的样子。 到底哪里出问题，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她一点也不清楚。 孙美云看着江柔失落而有些伤心的面孔，安慰，“小柔，亮亮这孩子最近就是这样，闷不做声的，也没以前好动了。常常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写字半天，我和你爸刚开始也觉得这孩子是不是不对劲，但时间长了发现他只是话说得少，在学校学习表现都很正常，大概是长大了些，不像以前那般活泼。” 江柔怔怔地垂着眸，想着亮亮近来的情况，真的有些不对劲，抬头问，“我昏迷那一个月，亮亮表现怎么样？他有找我吗？” 对面的养父江海回她，“这倒是没有，你妈整日以泪洗面，反而那小家伙天天安慰你妈。” 孙美云也叹口气，“是啊，那段时间太难熬，要不是亮亮安慰，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 说着拉起江柔的手，“小柔，答应妈，我们回鹿城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再受伤。有空就回鹿城看我们，坐火车也就十来个小时的事情，飞机就更快了。现在交通发达，不像以前……” 江柔的心思却还在亮亮身上。 她对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孩子，还是很敏感，能察觉到一些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直觉。 亮亮这种反应，有些不正常。 “妈，我在面馆还有衣服吧，今晚我在这里住下，跟亮亮睡。” “好，我帮你收着呢，就在亮亮的房间。” 江柔上楼时，亮亮正在房间的书桌边做作业，小身板坐得笔直，一丝不苟。 他房间小小的，但充满一种让江柔很喜欢的奶香气，闻着特别舒服。房间里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净，玩具不多，但有几辆********和轮船模型。上次小家伙生日时，叶然澈送的，当时叶然澈几乎把整个玩具店都搬空了，小家伙也就挑了几件自己喜欢的玩。 小小年纪，也不知学谁，洁癖很重，房间里一尘不染，东西乱一点他都会收拾好。这一丝不苟的性格，倒是和叶然澈像极了。 江柔有时候看着他，觉得他长大得真快，转眼就六岁，个头都长到她的腰间。想着之前还抱在怀中奶他，还是个奶娃娃，怎么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想到这里，不由鼻子发酸。 她自认为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这些年只顾着工作赚钱给他看病，细数和亮亮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她最不舍得的，是他，他是她的命啊。 所以，她最怕的，也是孩子和自己疏离。 敛了敛情绪，踮脚走过去，张开手从后面抱住小家伙，笑着打趣，“我家亮亮这么用功，将来是要考哈佛大学吗？还是要当一国总统？”说着还搔他痒痒。 亮亮扭着身子，“绵羊，我要学习，你不要闹啦。” 说话也是很正经，对江柔的缠人不为所动。坐在那里继续写字，他的字迹很好看，工工整整。小小年纪，已经能写一些很生僻的字眼，诸如饕餮这种笔画繁多的字。 江柔皱了皱眉，故作委屈起来，唉声叹气，“哎，儿子养大，长翅膀要飞了，丢我这个老骨头，不管咯。我好可怜啊，以后都没人管的。”又假装抽泣起来。 亮亮还挺着背坐在椅子上，语气像个小大人一样，“好啦，别演戏了，演得一点都不像。你才不是老骨头，我家绵羊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后面那句，声音小下去。 江柔把他连人带椅子转过来，蹲下，定定地看着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收了开玩笑的表情，认真地问，“亮亮，你告诉绵羊，你想和外公外婆回老家吗？你舍得绵羊吗？” 孩子垂下黑葡萄似的眸子，微微咬着薄薄的粉唇，不说话。 江柔鼻翼微酸，心疼，“你再告诉绵羊，绵羊不见的那一个月，你是不是很难过很担心？” 她说着停顿一下，眼睛已经红了，“亮亮，你只是个孩子，不要忍着那么多，想哭就哭出来，绵羊很好，绵羊不用你来保护。” 孩子低垂着头，缓缓抬起来，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明亮的眼睛里落下，使人心碎。 他一下扑到江柔怀里，哇地哭出来—— “绵羊，妈咪，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走，我想每天都看到你。” 第177章 我不怕麻烦，只怕你受伤 江柔听到那声稚气的妈咪，眼泪一下就决堤了。 把哭得止不住声音的孩子搂在怀里，心酸得无以复加。 六岁的孩子，以前极少这么哭的，他该是憋了多久忍了多久。江柔昏迷那段时间，他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担心和难过。却要假装坚强，不让别人担心他。他只是个孩子啊。 江海和孙美云在楼下听到动静，都跑上楼来，看到那一幕，也是心酸落泪。 两人相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又默默下楼去。 面馆外面某条巷子，停着一辆黑色车子。 驾驶座上的谢军，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深深地叹口气。再看旁边气息尊贵的男人，握拳抵在高挺的鼻子前，把头扭到窗口一面，拳头上青筋暴起。 这些日子，谢军听叶然澈的指示，在暗中保护亮亮，也在孩子房中偷偷装了针孔摄像头，时刻了解孩子的行踪。 “少爷，您要让江爸江妈把亮亮带回鹿城？我看少夫人，很不舍得，您舍得吗？孩子都不知道您就是他……” 谢军说到这里，再看画面里那让人心酸的场景，只觉得难受。他在海外的家也有儿子妻子，儿子比亮亮大两岁，他一年就回去三五趟，很了解江柔的心情。 现在叶家情况复杂，家族大会召开在即，叶董事长心思难测，叶然澈假装失忆，不能认儿子的那种痛苦，谢军也完全看在眼里。 他在心里深深叹气，这一家三口，不，还有个流落在外，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回来的女儿，一家四口，何时能一起生活？ 旁边的男人似乎抑制了很久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不显山不露水地恢复一种冷静。他深幽的眸眼不忍再去看监视画面，关掉。望着前面不远处的江记面馆，在如火的夕阳中仿佛着火一般，烧着他的心。 面馆二楼这边，江柔怀中的小人已经慢慢停止哭声，恢复情绪。 他哭得眼睛都肿了，脸颊上还带着泪痕，有种怜人的可爱，却用一种懂事的语气说：“绵羊，我虽然不想跟外公外婆回老家，但是外公说，我留在你身边，会给你带来麻烦。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外公外婆，还有舅公舅婆，你只要记得回来看我……” 江柔捧着他的小脸，擦干他泪痕，“亮亮，我不怕麻烦，我只怕你受伤。绵羊也很舍不得你，但是……” 她说不下去。 小家伙摇摇头，“我不怕受伤，我现在心脏很强壮，上周学校比赛跑步，我得第一名。” 江柔欣慰地笑了笑，揉揉他的脑袋，“是吗，我家亮亮真厉害。” 她说的不是他心脏方面。 那一次章云敏推亮亮摔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是绝不可能再带他回叶家的。 晚上，江柔在亮亮房间跟他一起睡，两母子挤在小小的床上说话，亮亮突然问：“绵羊，你和大宝现在怎么样？” “大宝？谁是大宝？” “机器猫呀，我决定叫他大宝。” 江柔哭笑不得，“怎么又给人乱起外号，先是机器猫，又是大宝。” 亮亮眨眨眼睛，“我觉得还是叫他大宝比较好，因为机器猫最后会离开大雄，我不想他离开绵羊，有他在，可以保护绵羊，我就放心。” “……”江柔一时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她把亮亮搂在怀里，“亮亮，你觉得机器猫，嗯……大宝他好吗？” 亮亮点点头，“绵羊会嫁给他，一定是觉得他好，绵羊觉得好，我也觉得好。绵羊，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江柔勾勾小家伙的鼻子，“什么世界末日，你脑洞到底学谁，这么大开。” “你说说嘛。”亮亮眨着亮晶晶的双眸，有些睡意，但是又一副想听答案的模样。 “嗯……”江柔心里柔软，几乎没有考虑太久，“如果明天世界末日，绵羊要和你还有闪闪，还有……大宝，我们四个人一起，看地球上最后一个日落。” 低头，怀中的小人，已经发出轻浅的呼吸，睡着了。 江柔抿起嘴角，给他拉好被子，在他额上轻轻一吻，也睡去。 早上醒来之后，江柔送亮亮去学校，一直目送小家伙走进明黄色的教学楼，才有些恋恋不舍打车去公司。 她半个小时前已经通知艾米，让准备会议。 一个月没回去工作，但她这周住院调养的几日，已经把大部分落下的工作整理清楚，就等安排执行。 环影总部。 公司里的人见她回来，多少有些惊讶，但也没人说什么，主动问候她。投资部的员工这一个月来也没因为江柔不在而停下手头工作，大家的表现出乎江柔意外。 叶然澈明明说停滞不前，但她怎么觉得大家的工作效率还不错。 进了总经理办公室，看到上面堆了很多慰问品，有补品饮料一些红枣花茶，都是给她补养身子的，还有几束鲜花。卡片上写着：恭喜江总康复归来。 艾米敲了敲门，走进来，脸色也因为江柔回来而显得愉悦，“小柔，叶总通知高层开会，十分钟后在顶楼会议室。” “好，我现在过去。” 江柔拿过笔记本电脑，给艾米递过去一张银行卡，“这是我的工资卡，密码是我生日，里面有我上个月十万块的工资。你把这些钱取出来，发给投资部的同事们，每个人都有份。虽然不多，但，是大家这一个月来应有的奖励。” 艾米拿着银行卡，明白江柔的心意，她看着江柔时眼中升起更多的敬意，点了点头，“了解，人人有份。” 不一会，艾米走到办公室，举着银行卡喊一声，“大家，江总为了奖励大家这一个月来的辛苦，决定把她上个月的工资拿出来分给大家，每人都有份。”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都沸腾起来，纷纷欢呼，拍手鼓掌。 叶然澈和莫禹臣正从电梯出来，看到投资部那边一片欢腾，不知是什么情况。 莫禹臣叫住一个走出来的投资部员工，“里面怎么回事？” 员工笑道，“江总回来上班了，并决定把她上个月的工资拿出来，奖励给投资部的员工，大家都很高兴。” 第178章 必要的应酬 莫禹臣听投资部员工那么说，回头去看叶然澈，发现叶大少表情倒是冷静，只是嘴角的一点弧度出卖了他。不由笑道，“这么有能力的人，月薪十万，是不是给少了？” “她有环影的百分之二十股权，年终分红的时候，你觉得会有多少？”叶然澈淡淡说一句，往会议室走。 莫禹臣这才记起来，“也对，差点忘了。还有股权这个事情，不过前提是，市值要增长才有得分红。环影这几年在朱震和朱裕阳的管理下，亏损至少十几亿。” 叶然澈不说话，这些他作为总裁早已知晓，当初要和朱震打那个赌，他就抱着势必要拿下环影的决心。而如果不是市值一直在亏损，朱震又怎么那么轻易拿环影来赌。 现在，就算没有那个赌约，一个朱裕阳，就能让叶然澈把环影拿下，甚至是拿下朱家的半壁江山。 莫禹臣一直是知道叶然澈的能力，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所有的计划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男人，注定是要做人上人的王者。 “江柔学东西很快，你有空把一些金融经济学方面的知识跟她说说，她一点就通，以后，她总会用的着。”叶然澈边走边说。 莫禹臣皱眉，似乎不喜欢当老师，“你怎么不亲自教她？你教她，她应该学得更快。” 叶然澈停下脚步，回头瞪他一眼，“老莫，你什么时候，也尽是那种坏心思。” 莫禹臣无奈地笑，“什么坏心思，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是你想多了。你让我教我就教吧，到时候把一些书单列给她，上次你叫我列的那些小说书单，她看得倒是挺快。不知道她看金融类书籍是不是也如此。” 叶然澈蹙眉，江柔以前是个学渣，体育系马拉松队的，跟他去图书馆永远在睡觉。就是看言情小说的时候可以看通宵不知疲倦，那些金融类书籍，真的给她，她不一定能看得下去。 她是实战型人才，又做了多年公关，看来，还是要给她实战的机会。 “环影各个分部的高层都来了吗？”叶然澈问一句。 莫禹臣点头，把文件翻开点了几个人，“这几个是环影的元老级，都有百分之五左右的股份，加起来也差不多百分之二十。以前都是朱震的人，挺不好对付。” 江柔提前五分钟进会议室，过来几个人，是其他部门的经理，大家点头招呼，各自入座。 不一会，人纷纷来齐，在新总裁就任仪式上，江柔都见过这些面孔，不乏一些很有资格的老人。有几个还是环影的大股东，其中两个还是女人，看起来都很强势，姿态也都拔得比较高，好像来开这次大会很不情愿。 那两个年纪约莫在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与一般的贵妇人不太一样。 打扮也很贵气华丽，模样保养得也很好，但多了一种久经商场的老练，尤其和其他一些老股东之间的招呼，看着敷衍但是做足了戏。 江柔之前看过所有环影股东的资料，对这两个女股东多少了解。 穿玫红色香奈儿西装的女人手中有百分之五的环影股权，她最初是朱震的情妇，从情妇上位；穿蓝色迪奥套装的女人姓孟，是三大家族之一孟家里的人。 孟家和朱家算走得近，有人入股也不足为奇，但令人好奇的是，这个女人据说曾在孟家掀起过一场腥风血雨，最后被孟家逐出家谱。具体是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 大家还在相互打招呼，叶然澈和莫禹臣走进来时，就都安静下来。 叶然澈坐在总裁位置上，他不说话，甚至也不多看其他人一眼，包括江柔。会议则由莫禹臣来主持。 所有公司的会议说来说去差不离都是那些事情。莫禹臣说了些市值在两个月来的盈亏情况，各部门相互汇报，最后股东们要求提高分红。 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莫禹臣却在最后说道，“叶总决定实行新的股权制，股权分红提高两个点，但你们手中的资源需要交让出来，给投资部进行分配，坐在左边的那位是投资部新上任的总经理江柔。” 分红提高两个点是很让股东们心动的事情，但要把手中资源交让出来，他们又有些不乐意，正在纠结当中，叶然澈就一锤定音了。 几个股东纷纷朝江柔看过来。大家不是不知道，江柔已经是公开的叶家少夫人，叶然澈这么做，当然就是帮江柔上位。 开完会，江柔还在对着电脑发呆，投资部现在的资源确实不好，急需新的资源注入。 叶然澈这么做，也太直接了，他就像皇帝，只需要下一个旨令就可以。但要执行和交涉的事情，就通通都交给江柔了。而且投资方面很多事情涉及金融经济，搞不好，江柔就要让整个投资部都扣下毁掉环影的罪名。 压力山大。 两个女股东也没走那么快，反而朝江柔走过来。 她们两个在会议上观察江柔已久，递了名片。 朱震的前情妇笑了笑说：“其实要我们让出好资源也可以，但是叶总这么做有点不给我们面子，大家不太爽。江总今晚若能来这里陪我们喝一杯，高高兴兴聊几句，权当是大家增进感情，为环影一起谋利，可好？” 蓝衣服的女人说：“是啊，叶总不给我们面子，但你这个投资部的总经理，给我们一个面子如何？大家开开心心为环影，这种应酬，还是必要的，如果你想长久坐在这个位置上。一年之后，我们一起支持叶总，也不是不可能。” 江柔知道她们是因为拉拢不了叶然澈，所以来拉拢她。 本不想去，但想到叶然澈和朱震的赌约。一年之后，如果环影市值达不到三倍，他很可能真的要失去一条手臂。 在公司吃了晚饭，晚上加班到八九点，觉得还是过去一趟。 那个姓孟的女人说得没错，不管在什么位置，应酬都是必要。倘若不去，她们就算给了资源，没准会动什么手脚，到时交涉起来要走不少弯路。 她当公关这么些年，这些应酬也经历不少，自然明白。 去到那家娱乐城，已经是十点多。 找到包厢，推门进去，看到让江柔目瞪口呆的一幕。 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个浑身香水味的陌生男人拉过去。 第179章 陪酒的小鲜肉 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个浑身香水味的陌生男子拉过去。 江柔被拉得入座在柔软的包厢长沙发上，看着两个打扮得像是牛郎的年轻男子，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包房中的香水味和烟酒味，闻着让人一阵头晕。 而旁边，朱震的前情妇正在让一个牛郎给她按摩，孟启芳则和一个牛郎相互喂酒，用嘴…… 她没想到会是这种地方，这种情况！ 脸色瞬间一沉，要走，朱震前情妇就叫住她，“江总，怎么才来呀，不要这么拘束，现在我们有钱有地位的女人，都喜欢这么玩。他们男人能叫小姐，我们女人自然能叫小鲜肉，看，这些各个都是帅气的小鲜肉。我们光谈事情太干，有小哥作伴谈得才愉快。” 她们两个倒是豪放，可江柔是有老公孩子的人！ 心里腾起草泥马，在一个牛郎又要靠上来，手已经摸上她的肩膀时，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男子就有些悻悻地坐回去。 江柔整了整衣服，站起来，“两位，如果不谈事，我就走了，恕不奉陪。” 孟启芳一看江柔要走，推开趴在身上的牛郎，叫住她，“江总，别这么扫兴。知道你是有家庭的人，但我们这种没家庭的人，你不能体谅一下？这种氛围谈事，不是很轻松吗？如果你不喜欢，叫他们别碰你就是。相信你做了那么多年公关，这种场面没少经历。” 江柔沉着气，没出声。 孟启芳的话也没有太尖锐，语气还是很委婉那种，似乎她是真心想要在这种地方找江柔谈事，却没想到江柔反应那么大。 确实，以前坐公关那会儿，这种场面江柔多少经历过，也知道现在很多娱乐城为贵妇专门训练陪酒的小鲜肉。 要拼酒可以，她酒量好，但是叫鲜肉陪着谈事，上下其手，江柔真的忍受不了。除了叶然澈以外的男人碰她，都叫她难受。 她是有底线的，至少无愧于孩子。 “如果要谈事，要喝两杯，我没问题，但是要在这种情况下谈，我觉得我会扫了两位的兴致。我先走了，下次，找个安静的地方再约吧。” 江柔脸色冷淡，就要走。 孟启芳站起来挽留，看了朱震前情妇一眼，那女人坐好，对包厢里几个男子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让你们进来再进来。” 等包厢里就剩三个人，孟启芳才说：“江总，现在，可以坐下了吧？” 说着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支烟夹在手中，眯着一双魅人的眼睛看着江柔。 “我说叶然澈会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子，原来是你这种，看着挺稀奇的。” 孟启芳身上有种经历颇丰的韵味，似乎经历过大起大落，一双眼睛看着人时，总给人一种她其实都了然于心的感觉。 江柔还是微微沉着面孔，坐下来，从冰桶里拿了瓶新的威士忌打开，倒了一杯，对坐在对面的两个人举起来，“扫你们的兴是我不该，这杯酒，算是道歉。”话落，爽快又干脆地一饮而尽。 气氛，这才缓和了些。 “有话直说吧，大家都是环影的人，也不要藏着了。”江柔搁下杯子，说道。 威士忌很烈，不加冰不加柠檬，一口闷下去很冲，烧心，但对江柔来说不是什么事。她们的诚意已经表示了，江柔自然也要表示些诚意。她当公关这些年，能在公关圈子里混出名声，不是白混的。 她也知道，孟启芳两个叫她来，应酬是其次，有正事要谈才是真的。所以，会耐着性子到现在。 孟启芳有些刮目相看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原来，江总是这么爽快的人。” 朱震的前情妇也点了支烟，并给江柔递一支，江柔摆摆手，“我不抽烟。” “我们很简单，想要环影好起来。除了我们两个，恐怕老资格的股东里，想要让环影真真好起来人，一个没有。我们，是真心想站在叶总的阵营，但是，有个条件。” 江柔沉了沉眉，不太明白孟启芳话里的深意。 “如果你们是要谈条件，应该找叶总，而不是找我。” 孟启芳优雅地吐出一口烟雾，笑，“叶总若肯见我们，当然没问题。但是都是女人，觉得找你，或许更有效果。” 她真的越来越欣赏江柔，江柔除了一张精致完美的脸，年纪轻轻，和她们两个这种身经百战的人谈事，不但没有一点怯色，反而气场几乎要盖过她们。 “什么条件。”江柔也想知道。 “朱震的命。” 开口的是朱震前情妇，说到朱震，她脸色变得狠了几分。 江柔倒是有些吃惊，不，很吃惊。 孟启芳开口，“也不一定是命，只要把他命中那些很重要的东西夺过来，自然就像要了他的命。他欠我们，各一条人命。所以，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环影总在亏损吗？” 江柔迅速地连眨两下眼睛，“难道，是你们……” 朱震前情妇笑，“江总真聪明，不愧是叶大少的女人。” 从包房走出来时，江柔有些沉重。 刚才，她听了两个很沉重的故事，每一个，都叫人对朱震恨得牙痒痒。 难怪，她们两个，一个甘愿当朱震的情妇，一个甘愿用孟家给的产业跟朱震做交易，换百分之五的环影股权。 每一个豪门，都是一个深渊。朱震，就算是死，也难以抵去犯下的罪恶。 但让江柔不安的是孟启芳最后说的那句话，“江柔，我劝你小心叶盛泽，要非常小心。” 叶董事长，叶然澈的爷爷，那个看起来总是很和善的老人，江柔需要小心他？ 再想深问，孟启芳却不肯说太多。 她思绪有些乱地站在包厢门口，招呼等在门外一排年轻的小鲜肉，“你们可以进去了。” 正恍惚，就看到叶然澈和莫禹臣从另一个包厢走出来。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包厢门打开，一个小鲜肉拿着她的外套出来，“江总，您的外套忘记了。”可能是出于职业的习惯，小鲜肉贴心地把外套披到江柔肩上。 这一切，都让对面的叶然澈看在眼里。 男人眼中，燃起幽幽火光。 第180章 他没失忆吧 “过来。” 他声音低沉有力，像一记重锤。 江柔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他，打心里觉得今天黄历上是不是诸事不宜。她站在原地愣了愣，回头谢一声那小鲜肉，朝叶然澈和莫禹臣走过去。 她因为听了孟启芳两人的故事，觉得心里压抑，所以在包厢里又多喝了几杯。加上那两人抽烟抽得很凶，这会儿她身上有股冲鼻的烟酒气味，眼神亦有些迷离。 连站在旁边一脸清清冷冷事不关己的莫禹臣，嗅到她身上的味道，也微微皱起眉头。 叶然澈脸色沉得可怕，有一瞬间，江柔是真的觉得他没失忆。因为在过去的很多时候，他都曾经给过她一张这样的面孔，那种即将要爆发的气息，如一座大山压在人的心头。 想着他肯定要发火，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他都很霸道。之前在皇庭会所听到他对叶维廉说的那些话就可以知道。对她作为他的女人，他唯一在法律上认可的女人，他很不喜欢别的男人碰她。这个男人，骨子里真的霸道到了极点。 江柔觉得自己真没出息，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堂堂正正，但是在叶然澈这里，总变得有点唯唯诺诺。 大概，爱一个人，相比不爱的那方，爱的那一方会变得有些卑微罢。 想着他又要怎么数落，怎么羞辱，她有些不敢看他，移开目光去问莫禹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莫禹臣开口打破有点僵硬的气氛，“我们来谈事情，你呢？“ “我也是来……” 还未说完，就被叶然澈冷冷打断，“跟我回去。”说着转身往电梯处走，对身后的莫禹臣落下一句，“你自己打车回去。” 莫禹臣望着两人走进电梯，无奈地拿出电话叫车。 从电梯出来，已有泊车小弟把车子开过来。 江柔乖乖坐上车，身边叶然澈却一言不发，那样子的他比实质性的发火让江柔还难受。 开车回去的路上，江柔被这种沉默的气氛弄得有点不安，伸手去点开前面音乐按键。本想找点音乐听，里面传来的却是《可兰经》的诵读，而且是个少女的声音。 记起来这是莫禹臣的车子，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莫禹臣那人，私下里也这么一本正经。如果跟女生约会，突然在车上放这种有点诡异的《可兰经》，女生会跑掉吧。 不知为何觉得气氛好像好了点，但还是不敢去看叶然澈。 叶然澈沉着面孔伸手过来关掉声音，车子里又恢复了沉默。 江柔想着不如自己先放低态度，实在不愿和他吵架了。因为想起亮亮问的那句，“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最想做什么？”，她的答案里有叶然澈。 “你要骂就骂，我知道我不该去那种地方……”江柔已经做好承受的准备。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夜深了，街面上没什行人车辆。城市的灯火却还是通明，高高的路灯照得夜晚有如白昼。 叶然澈还是沉默，侧影在路灯的光照下线条少了平日里那种锋利，多了一丝柔光。 哪里怪怪的。 江柔先妥协，“我以后不去就是了。” 叶然澈嘴角微微一勾，脸色有一丝松缓，他难得见这个倔到骨子里的女人先妥协。气，早已散了，他生气的点，与她以为的，不同。他气的，是她身体刚好，不该喝酒，但她身上的烟酒气，让他莫名的不悦。 他不喜欢女人身上有这种味道，尤其是他的女人。 车子在路口转个弯，没有回老别墅，而是朝另一个方向飞速驶去，最后在A字型公寓楼下停住。 江柔好长一段日子没过来，本想跟叶董事长提搬出去住，不想住在老别墅，但是看叶董事长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她也就走不开。 她想起孟启芳说的那句“小心叶盛泽”，看着走进电梯的叶然澈，知道这种话她永远不会从他这里要答案。毕竟他是叶盛泽的孙子，叶氏未来的继承人，跟他说小心叶盛泽，不是笑话吗？ 至少，叶盛泽是一心想把叶家的产业交到叶然澈手中。 但为什么要小心，小心什么，江柔没有头绪。 胡思乱想，已经被叶然澈带进他的公寓，江柔本要回自己隔壁公寓，还没开口，已经被男人霸道地拽了进去。 “进去，洗干净。”门一关，叶然澈板着脸，指向浴室。 “你至少让我回隔壁拿衣服吧。”江柔语气是柔缓的，带着点征询的意思，没想跟他翻脸。 “进去洗澡，我去帮你取。” 他一张冰山脸，说完之后开门走出去，真的去帮她拿衣服去了。 江柔心想，隔壁也有浴室啊，我回隔壁公寓洗不就行了么。 想归想，她还是走进他的浴室，褪下衣服，打开淋浴热水，走过去冲洗自己。 摸到平坦的小腹，她只觉得心里又酸涩起来。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浴室的玻璃门哗啦被拉开，叶然澈拿着衣服就进来。 江柔吓了一跳，抱住胸前看他，“你，你怎么进来了？” 他目光淡淡地扫她一眼，她莹白曼妙的身材在淋浴下湿漉漉的，发丝湿哒哒地垂在脑后，像朵出水芙蓉，让他微微屏息。 搁下衣服，又自若地走出去，拉上门。 这人…… 江柔脸色微微有些红，洗好澡，走到镜子前，伸手摸了摸背后。 和身上其他地方不一样的触感，背后有一片类似烧伤的疤痕。似乎淡了些，但是疤痕还是在那里，多少叫她有些沮丧，有些不那么自信。 叶然澈给她拿的是一套宽松的居家服，她套上去走出去时，看到他正在厨房里弄什么。 然后，他递过来一杯薄荷茶，命令的语气，“喝了。” 江柔捧在手中浅浅抿了两口，薄荷清凉的气息冲散她体内的酒意，清爽甘甜。但还是有些不安地看着他，觉得他也太平静了，不像他以前的作风。换以前他肯定会很生气，恨不得扒她的皮那种生气。 不对，他是失忆，当然不会像以前。 但是怎么觉得他变得这么通情达理又这么温柔，让人有点缓不过来。 “你没失忆吧？”江柔开口问。 第181章 把孩子追回来（1） “你没失忆吧？”江柔开口问。 带着试探性的目光，打在男人的背影上。 叶然澈双手撑在料理台上，微微侧头，“你觉得呢？” 语气冷得一下就让江柔刚刚萌发的那点念头浇灭了。 他收拾好，转身走过来，倨傲伟岸的身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但也给人一种满满的安全感。看到江柔光着脚站在木地板上，因为地板有些凉而微微踮起脚尖。 她的脚很漂亮，脚趾晶莹剔透中带着粉嫩，脚踝的弧度很诱人。 江柔看着他越走越近，也不知他要干什么，她呀的一声惊呼，整个人已经被他强有力的臂膀打横抱起来。 手中还握着薄荷茶呢，他把杯子接过去搁在厨房台子上，抱着她往卧室走。 用脚把门关上，直接把江柔丢到柔软的床上，俯身压覆上来。 房间里很暗，只有一抹半明半暗的月光从床头窗外照进来，正好照在床上。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有种暧/昧缠绵的气息。 江柔给了他很多次，他也要江柔很多次，但若要说哪一能比今夜让她紧张，大约就是第一次把自己交给他时。在他们交往的三个月后，江柔擦枪走火，两个人都献出自己的初次。 回想起来，第一次不那么完美，痛得很，但是印象却让江柔无比深刻。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真正的融入叶然澈的生命里，而他也融入了她的血液里，她再也不能孤独地活在这世上，没了他，就没有光亮。 今夜，江柔仿佛回到初夜，对上他那双深幽而魅人的凤眼，能听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以及，有些莫名的不安。 在他俯身吻下来时，江柔没有抗拒，这一次，他也温柔得超乎她的想象。吻像羽毛一样覆住她的唇瓣，他清冽的气味慢慢送进来，缠绵幽转，让人沦陷。 他动作轻缓，略带凉意的大手，从她腰间滑入，一直游移上去，摸到她的腰窝处。 江柔猛地想起什么，像被电触了一下睁开眼，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往上摸索。 “怎么了？” 他从她唇上离开，带着一种强烈男性欲/望的气息呼到她脸上，似乎对被她打断，有许些的不悦。他还不够温柔吗？ 江柔把他的手从她腰背后拉出来，神色有些遮掩，却还是说了出来。 “我背后……有很难看的伤疤。” 叶然澈脸色冷下来，沉下眉心看她，支起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轻轻地闪动了一下长长的眼睫，缓缓开口。 “转过来，我看看。”声音里满是温柔，却让江柔更不安了。 说着伸手去摆江柔的肩。 江柔扭了一下身子挣脱他的手掌，把脸扭到一边，双手交叉抓住肩膀，“不要，不要看。” “转过来。”他语气强硬了些，不容人抗拒的气息。 江柔拼命摇头，一颗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我求你，不要看。” 她到现在，才觉得那种悲凉，像潮水一样灌过来。 到最后，她只是想把一个最好的自己给他，也做不到。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女人背后有那种疤痕，那么丑陋。 追求完美的挑剔的叶然澈，若是看到，也一定会嫌弃的吧。 哪怕他不嫌弃，江柔还是没有信心给他看，尤其是已经失去关于她所有记忆的他。 叶然澈眉心拧得更深，手微微拢住被子，攥成拳头，再慢慢松开。 “好，我不看，也不动你。” 他妥协，然后翻个身睡到旁边，也没再动她。 江柔裹紧被子，转身背着他，心里一片苦涩。 “我还是回隔壁去睡吧。” 江柔想要从被子里起身，就被他拉过去，一下撞入他怀里，被他从背后搂着。 “就在这里睡。”他闭着眼，霸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就没敢再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大约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她迷迷糊糊地进入梦境。 叶然澈听到怀里的人传到均匀的呼吸声，确定她睡着。 他轻轻拉开她有些宽松的衣领，背后露出一小片有些类似烧伤的疤痕。 那些疤痕映入眼帘时，他的心猛地抽痛起来，好像被硫酸灼伤一样。伸手轻轻在上面抚摸过，然后把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搂她更紧。 他轻轻出声：“傻瓜，哪怕你面目全非，也是我爱的那个江柔。” 而怀里的人，似乎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微微地动了动身子，咕哝一声，“叶然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 早上醒来时，江柔是第一次发现叶然澈还睡在身边。 而且她昨晚本来是背着他睡的，一个晚上不知怎么就面对着他睡。而且自己不仅拱在他怀里，手还不安分地搭在他腰上，搂着他。 如此近距离，清晨的阳光照到床上，他的两片长睫毛像一对黑羽，薄薄的唇微微翕着，弧度带着一种诱人的性感。高挺的鼻梁，那张帅气的脸，任何时候看，都好看得要人命，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她轻轻地把手从他腰间抽离，再轻轻地从被窝里退出去。但因为没把握好距离，咚的一声落到床下，屁股疼得闷哼一声。 再爬起来，就看到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一只手握拳支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她。 丢脸……江柔忙站起来，咬咬牙一溜烟跑回隔壁去。 男人在身后轻轻笑出声来。 去公司的时候，江柔接到养父打来的电话，“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妈今天中午会先带亮亮回鹿城。她坐不了飞机，和亮亮坐火车回去，班次是十点多，你要去送送他们吗？现在过去还来的及。” “这么快……”江柔还没准备好，心里亦有些着急，“爸，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昨天一整天忙忘了。孙奶奶那边等不了，你妈性子又急。这边的一些事情交给你舅舅处理，我明天的飞机回去，今天你妈带着亮亮先走。亮亮学校手续都办好了。” 十点多，现在已经九点了。 江柔心里慌慌的，忙跑到路边拦车，车子驶过，但没有一辆出租车是空的。 急得不知怎么是好，叶然澈开着那辆银灰色的车子刷地停到身边，“上车。” 第182章 把孩子追回来（2） “麻烦你送我去火车站，快点。” 江柔也不管叶然澈会不会答应，拉开车门进去后直接对他说。她语气中的着急听着明显，整个人紧紧抓着手，恨不得拥有瞬间转移的能力。 叶然澈脚下一轰油门，车子就飞驰到马路上。 偏偏这个时间是上早班时间，车流很多，开出去不到两个路口就堵在那里。 好像越是着急，事情就越不能顺意。 叶然澈扭头看一下四周路况，突然从右车道切入，驶下主车道从一条巷子里开去。在巷子里摆早点摊子卖的人，惊慌地把路让开。 穿过巷子，直接拐到下个路口，车流总算少了些。 叶然澈把车子开得惊险无比。好几次，江柔都觉得要撞上前面的车子，但就差那么几公分的时候车子稳稳当当地停下。他的车技，是真的好。 “啊，小心！” 一个红衣服的小孩子从路边冲出来捡一个气球，江柔惊得大叫一声，心脏都要跳出来。 叶然澈猛地踩下刹车，车子没撞到孩子，但那孩子却因为惊吓摔了一跤。 他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下去。 江柔被吓得不轻，直到车前孩子的哭声传来。她也急忙解开安全带跑下去。 看到叶然澈正把那个五六岁的孩子抱起来，轻轻拍去她衣服上的灰尘，蹲下来检查孩子有没有受伤，耐心且温柔地问，“告诉叔叔，哪里摔疼了，恩？” 小女孩揉着眼睛大哭，听到叶然澈温柔的声音终于缓过来，慢慢止住哭声。一抽一抽鼻子地看着他，摇摇头，声音充满稚气地说：“我不疼，就是我的气球被叔叔的车子压坏了。” 说着指向车轮下面。 那里，有一块黄色的气球碎片。 孩子的妈妈这时才跑过来，一脸担心极了的表情，一把把孩子搂在怀里，“天啊天啊，没事吧？是妈妈不好，妈妈光顾着给你买糖果，没看好你，妈妈错了。” 江柔内心一瞬间被什么击中，呆怔在原地，仿佛被抽走所有力量，再也动弹不得，眼圈一瞬间就红了。 叶然澈回头看她一眼，也一怔，再看小女孩和女孩的母亲突然明白什么。看着江柔时，眼里落满心疼和不忍。 他朝路边卖气球的老人走过去，把老人手中的气球都买下。然后牵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气球走到小女孩面前，弯腰交到她手中。 “这些气球，够不够赔车子下面那个？”他温声说话，然后指向江柔，“那个阿姨很担心你，她也很难过，你现在有这么多气球，可不可以把一个送给她，让她开心？” 可爱的小女孩牵着那么多气球，高兴得瞬间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点了点头。 她从一束气球中抽出一个颜色黄灿灿的，朝江柔走过去，把气球给她，“阿姨，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我爸爸说这是让人开心的颜色，是太阳的颜色，所以，你不要难过了好吗？你难过的话，那个叔叔也会难过的。” 江柔怔怔地看着小女孩，接过她手中的黄气球，忍不住弯腰抱了抱她。 闪闪，也有这么大了吧，是不是也这么可爱懂事？ 直到小女孩妈妈走过来，江柔才松开孩子，恋恋不舍地看着孩子被她母亲牵走了。 手中的黄气球也一松，朝天空中飞去。 叶然澈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疼惜无法掩饰，就把视线微微移到一边。 “啊，亮亮！叶然澈，快，时间要来不及了！” 江柔看着天空中飘远的气球，看下手机时间，还有十几分钟火车就要开了，不由再次着急起来。 “上车。” 叶然澈说着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车子飞速地往火车站驶去。 十分钟后，车子在火车站前车道上停下，“你先进去，我找地方停好车再进去找你。” 叶然澈对江柔说道。 江柔点点头，打开车门下去，往站里跑。 火车站人太多，显示屏上的车次也让人眼花缭乱。 江柔在人群中着急地寻找着，看到养母和亮亮搭乘的那一班，正在检票，检票厅在二楼。 江柔心里一急，逆着人流就往二楼跑。 脑海里一直回闪刚才那一幕，那个小女孩和她的妈妈。 看到了！ 孙美云正牵着亮亮，刚刚过了检票口，正要往通道里走过去。 江柔冲到栏杆边喊起来，“妈！亮亮，亮亮！” 孙美云正牵着亮亮往里走，人多，她手上还拎着一些东西，没听到后面有人叫。 倒是亮亮，好像感应到什么，停下脚步，“外婆，我好像听到绵羊的声音。” 孙美云知道都这时候，江柔应该不会来了，说：“你听错了，没事亮亮，如果想你妈妈，外婆会叫她常常回来看你，好不好？” 亮亮点了点头，表情很乖。 “亮亮！”江柔又喊一声。 人一慌张着急起来会忘掉很多事情，这时才想起要打电话，忙拿出手机拨打孙美云电话。 可是人多，孙美云似乎没听到手机响，拉着亮亮要往电梯下走。 亮亮，江柔好舍不得他回鹿城，好舍不得他离她那么远。 都说陪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些年她陪伴亮亮的时间有多少？ 江柔着急得就要冲进检票口，被检票人员拦下来，“这位小姐，你没有票不能进去。” 看着孙美云和亮亮被人群淹没在那头，她难过得无以复加，还是来迟一步了。 叶然澈这时也赶上来，看到江柔蹲在检票口旁的栏杆边，捂着脸，他心痛地走过去。 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绵羊！” 江柔以为是自己幻觉，泪流满面地抬起头，回身去找。 就看到亮亮逆着人潮跑过来。 他小小的身子，几乎要被大人们绊倒。 孙美云在后面追着喊：“亮亮，慢点，小心点。” 检票人员还没注意，亮亮就从被一位乘客打开的检票口冲出来，哭着一下子扑到江柔怀里，“绵羊，呜呜……” 叶然澈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那一幕，心脏被有力地震击着，克制着自己也想冲过去把母子两揽在怀中的冲动。眼底，已有两抹湿润。 江柔抱着亮亮，隔着栏杆，流泪对站在那头的孙美云说：“妈，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把亮亮带回去。我想把他带在身边，我陪他的日子太少了，今后他的成长，不管多辛苦多艰难，由我来陪伴。” 第183章 一家三口生活？ 不管多辛苦多艰难，把明天当做世界末日来陪伴。 孙美云隔着栏杆把亮亮的行李递过来，轻轻叹口气，脸上挂着笑容，眼睛里却有泪，“妈知道了，你们要保重。” “妈，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带亮亮回去看你。” “外婆，我会想你的，会给你打电话视频。” 孙美云其实很欣慰，孩子，终归还是要跟母亲在一起才好。她摆摆手，“知道啦，我和你爸好着呢，你别担心。” 说着再次摆摆手，转身走入人流中。 江柔看着孙美云消失在通道那头，心里百般滋味。她蹲下来给亮亮擦干净泪痕，“你不是想见大宝吗？绵羊把大宝带过来了。” 亮亮回头过去，看到叶然澈站在那里，一张小脸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那个笑容，驱散所有阴暗，暖得灼心烧肺。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叶然澈不忍再看他们，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说着转身走下楼梯，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回去的路上，江柔和亮亮坐在后面，亮亮躺在江柔膝盖上睡着了。 她还有怔然，想着要怎么跟叶然澈和叶董事长开口，她要带着亮亮搬出去住。 眼睛盯着叶然澈专注开车的侧脸。 今天，多亏了他。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帮她，但是，亮亮……江柔其实很想跟他说，亮亮是他的儿子，但她几次都忍住了，开不了口，不知道从何开口。叶董事长和他都认为亮亮是向越的孩子…… 很多事情，一旦一直开不了口，好像就难以再开口了。 她低头轻轻揉揉孩子的脑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眼中满是疼爱。不期望叶家会把亮亮认祖归宗，不想把亮亮卷入叶家的纷争中，她只要亮亮快乐健康长大，平平安安。 车子没有开回老别墅，而是往叶然澈的别墅开去。 江柔有些疑惑，车子已经开进别墅，在门口停下。 亮亮揉了揉眼睛，伸着小懒腰醒过来，跟江柔下车，问叶然澈，“大宝，我和绵羊要住在这里吗？” 叶然澈打开后备箱把亮亮的行李提出来，走到亮亮身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没错，以后，你和你家绵羊就住在这里。” 说着扭头对江柔说，“你放心，爷爷那边，我会说一声，毕竟……” 他又看着往别墅里跑的亮亮一眼，“毕竟亮亮身份有些特殊，住在老别墅爷爷可能不会同意。我会跟他说明情况，以后你们安心住在这里。一会我回老别墅一趟，让李妈过来照顾你们饮食起居。听李妈说她前段时间一直在打理这里，熟悉你作息情况。” 江柔听到他说的那句“亮亮身份特殊”，微微垂下眼眸，淡淡应了声，“嗯。” 亮亮又从房子里跑出来，拉着叶然澈，“大宝，你会跟我们一起住吧？” 江柔也朝他看过去，但到底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一家三口生活？ 这不可能。 “好，我跟你们一起住。”叶然澈应道。 “耶！太好啦。”亮亮高兴得又蹦又跳，过来摇江柔的手，“绵羊，大宝要跟我们一起住，离你的愿望就更近一步啦。” 江柔还恍惚着，以为自己听错。 他也要在这里住下？他怎么跟叶董事长交代？ 自己的老婆，带回一个“别人的孩子”，对叶家来说本就是不被接受的事情。他要来住，叶董事长能答应吗？ 他应该是敷衍亮亮的吧。 让江柔觉得欣慰的是，他见到亮亮，没因为亮亮的“身份”对亮亮生分，跟亮亮说话耐心也温柔，是极少见的一面。正如今天差点出车祸，他对那个陌生的小女孩一样。 一个男人的人品，从他对小孩子如何可以看出来。 这样的叶然澈，浑身都在发光，让人移不开眼睛，十分有魅力。 “什么愿望？”叶然澈听到亮亮那么说，突然回头看江柔，问一句。 “就是世界末日的话……”亮亮张口说了半句，就被江柔给捂住了小嘴。 拉着小家伙急忙往房子里走，边走边说：“你看你，刚才跑出一身汗，臭烘烘的，绵羊给你放热水洗个澡，好好睡个觉。下午，带你去学校重新报道。” “绵羊，可不可以明天再去学校，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小家伙巴巴眨着眼睛卖萌。 别说，这萌卖得有效。江柔伸手勾勾他的鼻子，“也行，不过你晚上要吃两碗饭。你外婆说你最近饭量变小了。” “没问题，两碗饭小意思。”小家伙一口答应。 叶然澈提着行李跟在后面，看着上楼的一大一小身影。 不一会，浴室里传来水声，和江柔哼着儿歌的声音，再来，就是两人泼水玩闹的声音。 他把行李放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站在那里听了一会。 不知为何，这种时刻，让他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他想留住这样的时刻，守住这样的时刻。 半个小时后，叶然澈回到老别墅。 陈管家迎上来，“少爷，您回来了。”现在是中午时间，叶然澈很少这个时间回来。 “爷爷在书房？” “是。” 叶然澈直接往书房走，推门进去，“爷爷，我有事情想和你谈一谈。” 叶盛泽戴着老花镜，正在浏览一份文件，“你回来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叶然澈微微挑了一下眉。 “你二叔要回来了，下周跟你姑妈一起回来。” 叶然澈一怔，有些不敢相信，“二叔？” “是，我叫他回来参加家族大会。” 叶然澈惊讶。在澳洲军区的二叔要回国？ 怎么可能，二十年前他已经和叶家断绝关系，怎么可能会回来。每年他去澳洲出差，都要去军区找二叔切磋身手，每年都会问他有没有回国的想法。 叶锋每次都决绝地拒绝，“我已经不是叶家的人，以后，就不要再问了。” 可现在，二叔叶锋竟然要回来，而且是爷爷叫回来的。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想找我谈什么事？”叶盛泽低头看着文件问。 叶然澈定定看着老人，冷静地开口，“江柔把她儿子亮亮接回来了，我让他们住在我的别墅，我也会过去住。” 第184章 大宝，救命 老人保持着看文件的姿势许久，才慢慢取下老花镜，缓缓抬起头来。 “哦？你恢复记忆了？”略有些浑浊的眼中闪过精光。 叶然澈神情冷静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微微勾了勾唇角，“没有恢复记忆，江柔那个女人以前一直在利用我，我已经清醒了，怎么可能会被她再迷住。现在，该是我利用她的时候。” “哦？”叶盛泽有些灰白的眉毛一挑，眼中的光深意更浓，“跟爷爷说说。” 叶然澈眸中的光微微隐了瘾，“爷爷，你忘了吗？亮亮是向越的儿子，他一心想要报复叶家，想要成为叶家的继承人。但他儿子在我们手上，他多少要有顾忌。毕竟血浓于水，而且他很在乎江柔。我们有江柔和亮亮在手上，是两个筹码。” 老人放下适才的一点疑心，脸上多了一丝赞赏。 “你不愧是我叶盛泽的孙子，我一手带出来的继承人。你能这么想，真的是我们祖孙连心。爷爷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想找个借口，把亮亮接过来，既然江柔把孩子已经带在身边，就省得叫人去接了。至于住在你别墅那边也好，让他们不要那么拘束，没准还能给别人制造些有机可乘的机会。” 叶然澈五指在黑暗中微微拢了拢，脸上却还挂着清冷的笑容，“爷爷说的是，要对付向越和其他虎视眈眈的家族，确实要考虑周全。” “那你也要住过去是为何？”叶盛泽眯起双眼。 叶然澈嘴角弧度牵扯，语气有些冷漠，“当然，是为了打消她的防备心。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夫人，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叶盛泽静静地看过来，那双苍老中带着精光的眼睛，很久都没有眨一下。 “阿澈，你以前，可是非常的爱江柔，爱她甚过一切。甚至为了她，要放弃继承叶家产业。现在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爷爷以为，一个人再怎么失忆，潜意识里那种感觉，还是有的。爷爷就怕你们在一起时间长了，你的记忆会被唤起，到时……” “爷爷多虑了。”叶然澈淡淡开口。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放弃继承叶家产业的话，但想当时脑子一定是被迷惑了。现在，我的心思只在维护叶家，让叶家走向巅峰，这也是爷爷您一直希望看到的。过去，或许是我年轻，把情情爱爱看得重要。现在已经明白，没有什么比叶家更重要。” 叶盛泽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往后靠在轮椅上，“你能这么想，真的不枉费爷爷养育栽培你的这些年。阿澈，你注定是叶家产业的继承人，只有你，能让叶家重新走向巅峰，不要让爷爷失望。你想过去住，爷爷允了，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出去吧。” 门边的人许久没动机，叶盛泽见人还站在那里，又问，“还有什么事？” “您爱奶奶吗？”叶然澈问。 “我记得奶奶说过，当年您为追到她也费了很多心思。爷爷，您有没有被情感动摇过，哪怕一刻？” 在叶然澈五岁的记忆里，爷爷和奶奶是相敬如宾的一对。可惜奶奶去世得早，叶然澈父亲去世半年后，奶奶思念儿子，忧思积郁，也去世了。 叶盛泽对孙子这么问感到很突然，脸色沉了沉，“出去吧。” 从书房出来时，叶然澈脸色有些苍白。 陈管家走过来，关切地问，“少爷，您没事吧？” 他迅速恢复了常色，摆摆手，“没事。让李妈收拾一下，跟我一起过去我在鹿苑的别墅照应。今天开始，我和少夫人都住在鹿苑那边。” “少爷您要搬出去？” 叶然澈点头，“已经跟爷爷说过。” “好，我知道了。听说少夫人身体不太好，我让人再准备些补品药材。”陈管家也不再多问，让人去通知李妈准备。 等叶然澈离开老别墅，叶盛泽把管家叫进书房。 “你说，要不要多派两个人去监视？”叶盛泽这辈子除了自己，几乎不相信任何人。 陈管家微微垂着双手，“我看，还是不要了。上次车子里的监听，少爷似乎有所察觉，如果您再这么做，恐怕倒时会伤了你们的祖孙情。” 叶盛泽点头，轻轻挥了一下手，“罢了，他既然说那些话，想必也不会再被江柔迷惑。” 想了想，叫住管家又问，“老陈，老太太去世多久了？” 陈管家一怔，回答，“到明年开春，二十二年整。” “你记得倒是清楚。”叶盛泽重新戴上老花镜，拿起文件。 陈管家低了头，“少爷刚从美国回来时，去上坟问起的，我也就记到现在。” 许久，见叶盛泽不再说什么，只好默默退出去。 开车回鹿苑别墅，叶然澈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紧紧握在唇边，目光死死定着路面前方。 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爷爷叶盛泽，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因为他会有现在的能力，很多事情，都是从叶盛泽那里学来。 但是自从知道叶盛泽想要对江柔动手，他开始要对这个称了多年爷爷的人重新审视一遍。父亲当年的死因，也就越来越让他怀疑。 只怪那时他还小，只有五岁，那年溺水之后，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 还有，二叔叶锋要从澳洲回来了。 叶然澈也很好奇，到底爷爷有什么能力，能让二叔从澳洲回来，会不会是与当年父亲的死因有关？ 李妈坐在后座，看叶然澈表情不太好，问，“少爷，您哪里不舒服？” 叶然澈终回过神来，“我没事。李妈，少夫人带了亮亮回来一起住，以后他们都住在鹿苑的别墅，你好好照顾她们的饮食起居。” 李妈是个嘴很严的人，做事安分守己，自然知道分寸，“我知道了少爷，您对我李家有恩，上次我家里出事，如果不是您……您不说，我也定会尽心尽力会照顾好他们母子二人。” 车子驶进鹿苑别墅，就看见一个小身影慌慌张张冲出来。 亮亮朝车子这边跑，边跑边跟叶然澈挥着小手求救，“大宝，救命，厨房着火了，绵羊要把房子烧起来啦！” 第185章 摸着难受，睡着硌人 看亮亮手舞足蹈的夸张模样，叶然澈第一时间着急起来。 冲进别墅厨房一看，料理台那头乌烟瘴气。江柔正慌慌张张地拿过盖子往着火的锅子上盖，自己抓着炒菜铲子跳出几米远，仿佛锅里会跳出一个喷火怪。 见到叶然澈和李妈就像见到救火队一样，她长长松一口气，“得救了。” 等到锅里的油火灭了，江柔再揭开盖子，里面黑乎乎的一片。 叶然澈皱着眉，探个脑袋过去看，“你煮的是什么？” 江柔发丝有些凌乱，挫败地皱着小脸，“……蛋炒饭。” 十分钟前，亮亮说肚子饿想吃蛋炒饭，江柔看冰箱里有些鸡蛋，自己动手做起来。她是个吃货，但除了煮泡面其他什么菜都不会做。 但是亮亮随口一句“绵羊你不会做菜，大宝会不会嫌弃你啊”引发她的斗志。不就是蛋炒饭嘛。记得养父江海以前经常炒给她吃，步骤也很简单。下油，放蒜瓣炒香，然后打鸡蛋炒一下，再放米饭进去一起炒。 谁知，她放油太多，火开太大，蒜瓣竟然三秒就焦黑，鸡蛋五秒后也阵亡。而米饭，她竟不知道蛋炒饭里的米饭要煮熟，放的是生米，炒到黑了都没熟。 所以，就引发了一场厨房的烟火大战。 叶然澈无语之余又觉得好笑，全天下大概只有江柔，以为蛋炒饭里放的饭是生米…… 李妈忙过来收拾，“少夫人，您别动了，小心伤着。让我来吧，亮亮小少爷要吃蛋炒饭，我一会就给他炒一份。您看您身上都溅了热油，快去处理一下，有烫伤药，我去给您取。” 李妈不说，江柔还没察觉，她手背上确实被热油烫出一个水泡。 “李妈，你处理厨房这头吧，我带她去上药。”叶然澈抓过江柔的手看了看，脸色微微一沉，拉着她往二楼走。 江柔坐在沙发上，吹了吹烫伤的地方，不是很严重，起了个不大不小的水泡。有些疼，但像她这种经历过很疼的人来说，这点伤不是特别疼。 叶然澈一言不发地取出药箱，找到烫伤药，半蹲在江柔面前，仔细地给她抹上。 亮亮趴在楼梯口，探个小脑袋出来，“大宝，我家绵羊不会做菜，你会不会嫌弃她？” 江柔瞪小家伙一眼，撅起嘴佯装生气，“还不回房间去看你的书，都是你这家伙，吃泡面不好，非要吃什么蛋炒饭。泡面多简单呐。” 叶然澈抬头看她一眼，无奈地摇头，把药箱收好站起来。 “还好是你爸妈在带亮亮，这孩子若是一直跟着你，估计就长得像根豆芽菜一样。” 江柔啧一声，“叶大少，你不要瞧不起泡面，我一个人在外长年吃泡面，也长得挺好啊。” 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眼，朝亮亮走过去，轻笑一声，“一身的骨头，摸着难受，睡着硌人，还说自己长得好。” “你……” 亮亮还在呢，这男人竟这么没羞没躁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 小家伙嘻嘻笑，补刀，“绵羊你确实是瘦了点，要多吃点，长得白白胖胖才好。” 叶然澈同意地点头，大手揉了揉亮亮的脑袋，“这点，咱们两达成共识。走，下楼去吃李妈炒的蛋炒饭，那才叫蛋炒饭。” “你们两个……” 江柔坐在沙发上，对着两个走路都差不多的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干瞪眼。 想想，自己也笑了。 李妈的手艺确实一流，亮亮一连吃两碗，胃口大开。 “爷爷，同意我们住这里？”江柔问。 叶然澈正把一块鸡翅夹到亮亮碗里，简单地恩了一声。 江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叶董事长这么轻易就答应？会不会太顺利的点。 “你，真的也要住这里？”她又问。 他吃好了，让李妈倒杯咖啡，端起咖啡抿一口，“恩，我说我们是夫妻，住在一起理所当然，爷爷同意我来这里住。” “这么简单？” “那你以为有多复杂？” 他眸眼透着一层浮光，江柔怎么都看不到他心里去。 “你下午要回公司？”索性，她就换个话题。 “恩。”他还是不冷不淡的应一声，突然丢过来一把钥匙，“车库里有辆性能很好的保时捷，车型比较低调，不是那么惹眼，你以后想用车就开吧。” “哇，大宝，我可以去车库看看吗？”亮亮反而比较兴奋。 男孩子，爱车爱飞机爱轮船，反正就是爱一切可以跑的东西。 叶然澈对着亮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点头。 江柔觉得，他对谁都好，偏偏是对她冷漠又冷淡。 “你呢，你不回公司？”叶然澈难得主动开口。 “回，不过要先回面馆跟我父亲说一声，免得他担心，再去给亮亮找新的学校。我突然发现他之前上的学校，离鹿苑这里挺远，来回要三个小时。”江柔说。 叶然澈搁下咖啡，“学校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联系，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情。明天我会让人把他的新校服送过来。” 江柔眨眨眼睛，这种给孩子找学校的事情，对她来说会是不小的烦恼，但在叶然澈这里不过三言两语就解决掉了。 吃过饭，亮亮上楼去午睡。 叶然澈接了个电话就开车走了。 江柔试了新的保时捷，确实很好开。先回面馆跟养父说了把亮亮接到身边照顾的事情，养父表示很理解，也很支持。 “对了小柔，爸想让你把这张卡拿去还给叶女婿，这些钱，我们实在不能要。” 江海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江柔，“里面有五百万的天文数字，拿着过日子心里很不踏实。” “叶然澈给你五百万？”江柔也有些惊讶。 “昨天一个人送来的，说是叶然澈给的。”江海道。 养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从不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过日子就只求心里踏实。所以，当时江柔去做叶然澈床伴，拿二十万回面馆解燃眉之急时，她也只说是跟朋友借的。 就怕他们心里不安。 江柔想不到叶然澈会这么做，老实说，她心里，隐隐有些感动。 她把那张卡收回来，从包里拿出另外一张卡，“叶然澈那五百万你们不愿要，但是女儿这里的六万块，你们一定要拿着。放心，这是我之前存着为亮亮心脏做准备的，现在亮亮心脏好了，用不着。爸，你一定要拿着。不然你们这么回鹿城，我心里不好受。以后每个月工资，我再汇些给你们。所以，回去了，千万不要太操劳。” 江海点点头，把那六万块收下，“我和你妈还能自食其力，以后工资你存着给亮亮做打算。照顾好自己和亮亮。” 下午，江柔回到公司，直接去总裁办公室找叶然澈，把那张卡给他，“以后，不要这样塞钱给我父母，他们不会接受的，反而会让他们很为难。” 叶然澈从电脑数据里缓缓抬起头，淡漠的脸色略带疑惑，“我并没有给你父母任何一方钱。” 第186章 谁给的五百万 叶然澈从电脑数据里抬起头，脸色略带疑惑，“我并没有给你父母任何一方钱。” 他，不会以这种方式去对江柔的家人，因为知道她养父母是怎么样的人。直接给钱，江海和孙美云不会接受，就算勉强接受，也不会花。 但，谁会以养父的名义开了张卡，在里面存下五百万给他们？ 江柔觉得心里很不安，不安的因素一方面因为不知谁给养父的五百万，另一方面，来自眼前的男人。他似乎，因为听到这个事情，变得警惕起来，眸光也更冷漠刺人。 “去查一下这个卡，看谁存的钱，从哪里存进去。” 待江柔离开办公室，叶然澈把莫禹臣叫来，把银行卡给他。 莫禹臣去了一会，很快把卡里的信息查出来，“账户名是用江海的名字所开，汇款从网银转账，只查到网银IP端来自H市。” “H市？”叶然澈缓缓抬起头来，深眸越深。 “向越吧。”莫禹臣点出名字，“向越在H市有银行控股，这张卡所属银行也是他在H市旗下产业之一。” 很明显，从H市汇款，除了向越有能力汇入这么多钱，再没有第二个人。 叶然澈神色冰冷，“知道了。” 江柔一整个下午都因为那五百万的事情心神不宁，但工作面前还是专心顾着工作。 孟启芳她们说到做到，已经把新资源交接到投资部，其中还包括好莱坞方面的制片资源，对江柔有很大的帮助。 下班前，叶然澈突然把她叫去总裁办公室。 本以为他会说那张卡里的钱，但是他只字不提，只把一个盒子给她。 “这个kindle阅读器里面下载了很多金融方面的资料，你现在着手投资部，一些金融体制和市场机制你还是要了解一下，免得犯一些低级错误。” “……”江柔把平板阅读器接过来，打开看一下，纯白色的外壳，触感很好。 “莫理事已经让人把一些金融书籍送回别墅，你抽空也可以看看。” “……”金融学书籍？江柔光听就觉得脑袋大。 过一会，没看到他有什么想说的，但江柔还站在那里有想问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留也不是，走又不甘心。 “那张银行卡里的钱，你查到是谁汇的吗？”她抱着阅读器盒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会帮你处理。”他头也不抬。 紧接着又陷入沉默之中。 “可以告诉我是谁吗？”江柔心里有个答案，但是不敢说出来，尤其当着叶然澈的面。 男人眼神滞了一下，抬眼看过来，幽深的眸眼仿佛要把江柔看穿，带着一点试探性的语气问，“你想知道？” 江柔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垂下目光，语气却坚定，“平白无故收到五百万，就算是中乐透，也知道个由来。我确实想知道。” 叶然澈抱胸往椅背后一靠，目光更显得意味深长的冷，“知道了如何？亲自去感谢他报答他？别装了江柔，你不会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是谁给的那五百万？” 江柔心里一冷。 果然，叶然澈这种反应，印证了她心里的答案。 可，正是这个答案，让她比任何人都要疑惑和不安。 向越为什么要给她养父五百万，还说是叶然澈给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柔真的想不通。在经历了婚礼当天的事情之后，她心中对他，仅存的那点儿时温情，都烟消云散。 现在，向越对她来说，只是个她不想见也不想提起的人罢了。 虽然也知道，只要她在叶家，很快还是会见到他。至少在即将到来的家族大会上，他会以全新的身份出现，争夺叶家继承人的位置。 “你无话可说？” 叶然澈冷漠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江柔低下头，表情里也有种冷，“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出去。” 却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和说话声，门打开时，叶宝仪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蛋笑意盈盈，拉着有些为难的莫禹臣走进来。 “哥，哎江柔，你们都在正好！今天我剧组的戏杀青啦，走，跟我去聚一聚呗。莫大哥已经答应了。” 莫禹臣在后面对叶然澈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无奈地摇头，表示自己并没答应，都是叶宝仪自己拿的主意。 叶宝仪又拉了拉江柔，撒娇，“好不好嘛？我在剧组这两个月快闷坏了，今晚跟我好好玩一下，你们也别老是工作工作，放松一下嘛。” 叶宝仪的到来，活泼的性子驱散了之前这间办公室里的沉闷，仿佛照进一道金灿灿的阳光。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清闲。”叶然澈淡淡地扫自己妹妹一眼，重又低下头去。 叶大小姐不高兴地撅嘴，瞪自家哥哥一眼，“我哪里清闲了，我都拍了大半年的戏，下周又要去美国拍马丁导演新电影《危情》的戏份，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呢！回来又要开始准备新的广告和环影投资的电影，你说我哪里闲了？”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说得叶然澈蹙起眉头。 “莫理事跟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晚上还要去十三区一趟。”他淡淡说道。 江柔看着他，这么晚，他还要去十三区办事？ 就算开车快一点，来回也要八九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今晚是不回鹿苑别墅住了。 莫禹臣对于叶然澈这种，总是把烫手山芋交到他手里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对叶宝仪说道，“宝仪小姐，还是不要打扰叶总工作，我陪你们去。” 叶宝仪听到莫禹臣主动这么说，心里乐开花，也不管叶然澈了。 本来她的目标就只是莫禹臣，怕莫禹臣不同意，才会来总裁办公室闹一下叶然澈。 目的达成，就开开心心地拉过莫禹臣，“那我们走吧，不管我哥那个工作狂。我已经让助理订了一个包厢，今晚不醉不归。” “不许喝醉。”叶然澈冰冷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叶宝仪可爱地吐吐舌头，拉着莫禹臣走出去。 江柔走在后面，回头把总裁办公室的门带上前，对里面的人说一句，“你放心，我会看着宝仪，不让她喝多。” 男人抬起头，目光仍有冷意，语气霸道中流露一丝少见的柔和，“我说的是你，你不许喝多。” 第187章 叶大小姐引发的战争 江柔当然没敢喝多。 现在带着亮亮一起住，她不可能醉醺醺的回到孩子面前。以前一个人住或许无所谓，带着孩子在身边，自然处处要为孩子着想。 叶宝仪在包厢里玩得疯，又唱又跳，江柔想管，根本拦不住。 怕有狗仔跟着，所以让她别喝多，但叶宝仪是一疯起来就停不下的人。明明演技很好，都拿了金狮奖影后的人，怎么唱歌五音不全像鬼哭狼嚎，江柔只好求救莫禹臣。 莫禹臣全程无奈脸，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场合，从他车子里的《可兰经》音乐就可以看出，他喜欢安静。但是他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永远一副礼貌且耐心的样子。叶宝仪让他喝酒，他也喝，让他唱歌，他也唱，唱得还不错。 有莫禹臣看着，江柔放心，出去透口气。 经过隔壁包厢时，刚好有人打开门走出来。 包厢里一个男人手臂舒展在沙发上，正抽着烟与旁边几个官员谈事，无意间抬头朝门外看一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抱歉，我出去一下，你们继续。” 他掐灭烟火，跨着修长的腿走出去。 “江柔！” 江柔正走到外场一处走廊，尽管舞池里的音乐有点吵，她还是听到身后人喊她名字的声音。 回头看到叶维廉一张勾着笑容的混血面孔，微微皱了皱眉。 “真巧，能在这种场合遇到你，稀奇稀奇。”他走过来，一身做工考究深酒红色的西装，衬得整个人有些桀骜不驯。身上有股烟草气息，似乎还喝了点酒，但目光清醒地带着笑意。 江柔牵起一丝敷衍的笑容，“是啊，真巧，哪里都能看到你。” 叶维廉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耸耸肩，“我可没有跟踪你哦，也没有特地选这个地方，是我事务上的合伙人选的。所以，可以说这是缘分吗？” 他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想比一些执绔子弟，多一种历练的沉稳，尽管有些夸张，但那份分寸他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生厌。 正是这样，江柔才觉得他不可小觑。总觉得，他戴着一副面具，面具下真正的样子如何，或许没几个人知道。 好像流着叶家血液的男人，都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你这是要去哪？”他问。 “怎么，我去哪与你有何干？” 江柔语气淡淡没有什么情绪，她真的不想和叶维廉有太多交集。 因为他那张混血面孔，已有不少经过的美女对他暗送秋波，但他眼睛直盯在江柔身上，看也不看旁边美女一眼。 “你记性这么坏？明明还欠我一个人情没还。”他倒是不客气。 “说吧，还剩一个人情，你想要我做什么？”江柔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 叶维廉笑着摇摇头，“我还没想好，保留。” 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叫她还，能见到她，心里的喜悦超出他的想象。如果可以，倒是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她还，这样他还可以时不时以此为借口看看她。 正逢莫禹臣从包厢出来找江柔，就看到她和叶维廉站在一起说话的画面。不由微微沉了沉眉，想起叶然澈那个醋坛子，便走过去。 “江柔，宝仪有些醉了，不能让她再喝，我们把她送回公寓吧。” 莫禹臣走过来对江柔说话，没有看叶维廉一眼。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莫理事嘛。”叶维廉目光落在莫禹臣身上，勾起一个笑，“听说莫理事一个人，可以顶十个华尔街的精英，叶然澈能有你在身边相助，真是轻松多了。” 莫禹臣仍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斯斯文文地笑了笑，“谬赞，我能得到叶总的赏识，为他所用，是我的幸运。”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听着客客气气，但是有些暗流在看不见的角落里轻轻涌动。 “走吧，把宝仪送回去。”江柔看向莫禹臣。 叶维廉静静地站在后面，看着江柔和莫禹臣离去的背影，深邃的浅褐色眼睛微微眯起来。心道，叶然澈真的很幸运，有江柔这样的女子爱他，有莫禹臣这样的人才帮他。 心里，也就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妒意。 想着，是该让吴情出现了。 …… 江柔和莫禹臣重新回到包厢。 刚推开门，啪的一声，一盒酸奶摔到门上，把两人都惊了惊。 叶宝仪带着些酒意的声音响起，“我今晚就要喝通宵怎么了？你是我的谁啊，你管我？大家喝酒喝得高兴，你买酸奶来是什么意思？解酒？那干脆不要喝好啦，扫兴。” 明昊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大概是担心叶宝仪喝酒，所以给她买了一大袋酸奶拎过来。 被叶宝仪数落着，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本来这样的事情，看着挺感动的，但因为叶宝仪现在心思全在莫禹臣上，所以对明昊的出现也就苛刻了些。 江柔和莫禹臣对视一眼，轻叹一声走过去，“怎么了宝仪，好好的又发什么疯呐。” 叶宝仪指着明昊，“还不是他咯，我们喝酒喝得好好的，他非要让我们喝什么酸奶。从没见过这么扫兴的人。” 莫禹臣也走过去，“明公子是为你好，喝酒多了伤身，喝点酸奶解酒挺好的。” 明昊听到莫禹臣的声音，原本还冷静的面孔顿时沉下去。 他总算知道叶宝仪为何又变得这么刁钻，原来是因为莫禹臣在场。 “莫大哥，你刚才去哪了，还没玩得尽兴呢。”叶宝仪有些站不稳地靠到莫禹臣身上，双手都恨不得长吸盘在人家西装上面。 江柔看着觉得怪好笑的。 原来在爱情里，主动的那一方真的是太作了。她以前从没发现叶宝仪这么缠人这么作，甚至连怎么伤害到别人都顾不得，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她想到叶然澈，想到她以前也挺缠人挺作的，就没资格说叶宝仪什么。 “你喝多了，我们送你回去。” 莫禹臣双手牢牢控着叶宝仪，让她站稳，又不会靠到自己身上。 明昊双目燃起火光，过来把叶宝仪拉到他身边，目光不善地打在莫禹臣身上，“用不着你送，宝仪就住我隔壁，我会送她回去。” “谁要你送！”叶宝仪挥开明昊的手。 第188章 全天下男人都没胆做的事情 明昊被叶宝仪甩开手，只是一怔，还是没生气，语气反而更加温柔，“宝仪，别闹了，我送你回去。你是明星，大众都看着，不能这么任性。万一被狗仔拍到不好。” 虽然是江柔这个师傅教的，但他姿态低得让江柔看了都于心不忍。但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明昊注定是要栽在叶宝仪这里，因为叶大小姐是那种，为她好的她不要，她只想要她看中的。 让江柔觉得感慨的是，明昊竟然会提醒叶宝仪她的明星身份。 果然，叶宝仪反击，“我是明星怎么了？我就不能痛痛快快玩一下？你自己以前还不是到处搞一些女明星，酒驾进警局、艳照满天飞，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叶宝仪似乎因为提到艳照两个字，情绪波动更大了些，上前揽住莫禹臣的手，“莫大哥，我们再喝一场怎么样？再换个地方？” “宝仪，你不能再喝了。”莫禹臣换一种低沉语气，倒像个长辈。 明昊似乎已经忍到一个极限，上来推开莫禹臣，“你滚开，不要动她。” 莫禹臣被推得一个趔趄，但身体反应快，及时稳住。 叶宝仪也怒了，瞪着明昊，“你干什么！你能不能成熟点？” 江柔叹口气，本不想掺和，但没办法，走过去拉住叶宝仪，“好了，宝仪我来送，我没喝什么酒。你们两个谁也不要送，我会把她安全送到公寓。已经快11点了，我还要回家陪孩子，你们能体谅一下吗？” 几句话说得三个人都不出声。 莫禹臣略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对她及时伸出援手表示感激。 明昊神情很低落，他什么也没再说，垂着头，自己先走出去。 送叶宝仪回公寓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的叶宝仪一直闷闷不乐。 江柔也懒得跟她废话，边开车边说：“好了，你也别装了，我看你也没喝多少。你酒量我是知道的，那点酒精饮料你还醉不了，不过是想引起莫理事注意罢了。” 江柔还不了解叶大小姐的性子吗？ 叶宝仪扭头过来，脸色因为酒精原因有些绯红，一双漂亮的杏眼里虽然有点迷离，但神智绝对是清醒的。 她有点不痛快地嘟嘟嘴，“都怨你，本来应该是莫大哥送我回来，我还打算请他上去坐一坐。不，应该怨明昊那牛皮跟屁虫，我都没告诉他我在哪玩，他也跑过来。都是他毁了我和莫大哥的好事。” 江柔哭笑不得。她以为是好事，人家莫禹臣还觉得是坏事呢。而且她身为一个名人，一个女明星，却一点隐私觉悟都没有，要把男人带回公寓。要知道这附近偶尔有蹲守的狗仔，要是被拍到，江柔真的没精力再去给她做形象维护。 而且，莫禹臣心里一直有人，那个叫做小情的姑娘。 虽然不知道那姑娘是生是死，但莫禹臣一副清心寡欲的禁欲样子，估计除了那姑娘，再无人能动摇他的心。 “气死我了，好不容易叫莫大哥一起出来玩。” 叶宝仪还在咕哝着，车子已经到了A型公寓楼下。 “就那么喜欢莫禹臣？”江柔把车子停稳，问。 叶宝仪毫不犹豫地点头，“嗯，喜欢。想嫁给他，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难道没有发现明昊喜欢你？人家明公子上次在剧组舍命救你，现在肩背上留下一条疤痕，你竟还对人那么苛刻，过分了。”江柔一点都不留情，她和叶宝仪之间不需要客气。 叶宝仪沉默，小声嘀咕一声，“我又没叫他救我，害得我现在好像欠了他的，心里一直都不痛快。” “你确实是欠他的。”江柔一针见血。 叶宝仪叹口气，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你不要送我上去了，我没醉，赶紧回去陪你儿子。这都快12点了，亮亮难道没睡？” 江柔笑，“当然睡了，那小家伙作息雷打不动，十点准时上床睡觉，也不知道学谁。但我要不那么说，你们肯散场吗？这就是结婚生子的一点好处，可以把家庭当做借口啊。” 叶宝仪站在车子边，看着江柔，眼神变得柔缓，“江柔，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有家人，还有一个可以牵挂的儿子。但是我……”她说着仰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星辰。 “但是我呢，身在那样的豪门并非我情愿。还没出生父亲就去世，一面都见不到，连偷偷藏起来的照片，都被爷爷没收了。自从进了娱乐圈，爷爷和母亲又不愿见我，平时一个关心问候都没有，回老别墅一趟他们还要给我脸色。我也习惯了，反正从小爷爷就没喜欢过我。如果可以，我更宁愿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穷困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有父母在身边，相互牵挂就好。” 江柔静静地听着，那番话听在心里并不好受，每个人确实有每个人的烦恼，大多数表面风光却要默默承受多少不为人知的孤寂和伤悲。 不太会安慰人的江柔还是扯出一个笑容，“你不是还有你哥吗？叶然澈很疼你。” 如果没有叶然澈暗中照顾，叶宝仪的明星路不会走得这么顺畅。 叶宝仪嗤一声，“切，我哥就算了。以前他没失忆前觉得他还是个人，至少在对你这件事上，为了你，他做了全天下男人都不敢做也没胆做的事情……” 江柔有些疑惑，打断她，“等等，全天下男人不敢做也没胆做的事情？什么事情？” 叶宝仪自知说漏嘴，轻咳一声，敷衍，“也没什么啦，我上去了。” “宝仪你给我站住！” 江柔不客气地叫住她，说话说了一半就想跑，没那么容易。 跑了几步的人被那声音震得原地一顿，转身回来，皱着精致的小脸妥协。 “好啦告诉你，不过那都是我哥失去关于你记忆之前的事情，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是婚礼出事那天，偶然在医院听母亲很生气的说起，你也知道我母亲那人不太喜欢你，说都是你害哥哥成那样……” “说重点。”江柔知道叶宝仪有说废话的毛病。 “就是，我哥和你的婚礼前，他好像找爷爷谈了一下。说想要放弃叶氏继承人的位置，结婚后带着你离开C市到海外生活。” …… 第189章 陪她坠入尘埃 江柔完全呆住。 叶然澈为了她，曾经要放弃叶氏继承人之位？ 为什么，他可以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怔怔的，连叶宝仪什么时候走进公寓也不知道。 江柔就坐在车子里，思绪飘了很远，越想鼻子越酸，心里剧烈地抽缩着。想起重逢后，她对他的那些冷漠那些疏离那些拒绝，以为自己是在守护他，守护他站在顶尖的光芒。却不曾想，他会为了她，甘愿从塔顶坠落，只为陪她坠入尘埃。 心好痛，原来，他爱她那么深。江柔捂着心脏，几乎难以呼吸。 可是，现在的她还有机会挽回吗？挽回他失去的那些记忆。 正在出神的她，不经意往公寓门口看去，明明刚才叶宝仪才进大门，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人影了。公寓大门离电梯也得走一段距离。 想着可能是自己想东西想得太久，准备发动车子，看到前方有一些黑影匆匆移动。因为江柔是把车子停在停车位里，而且还熄了灯火想事情，所以对方根本没发现她这边有什么异常。 他们没发现江柔，江柔却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距离还挺近。 四五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在把一个麻袋搬上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面包车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搬家呢。 但看到麻袋口掉出来一只高跟鞋时，江柔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高跟鞋，红色的，在路灯下闪着宝石光亮，分明是叶宝仪的鞋子！ 那麻袋里的不就是……江柔心跳声响得怀疑对方都能听到。然后，她真的看到了麻袋里伸出的一只脚…… 天啊，叶宝仪被绑架了！ 她拿出电话，极力克制自己的紧张，仔细看了一下车牌，竟是无牌号的车子！而且，她看到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枪……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西装男急忙弯腰把鞋子捡起来，掩好麻袋，把鞋子丢到车上，还被另外一个骂了声。另外一个男人四下里看了看，好像注意到江柔车子这边有什么，朝江柔车子走过来。 江柔慌极，急忙整个人缩到方向盘下面，往旁边副驾驶座倒去，捂着口鼻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眼看男人已经提枪走过来，走到她车窗边，江柔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喵的一声，一只猫从草丛中钻出来，跃过男人面前。 “妈的，原来是只死猫。”男人骂骂咧咧，“弄好没有，赶快走，还等着交人。” 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江柔才直起身子。 她确定，麻袋里装的一定是叶宝仪。 拿出手机，手指有点不停使唤，想要拨打110，可是手机竟然黑屏没电了！ 靠，江柔急得就骂了声脏话。 这种关键时刻，手机竟然没电，真让人崩溃。 脑海里飞速闪过各种应急情况，看着面包车已经驶向路面，并渐渐远去，已由不得她多想。把手机一丢，深深呼吸，启动车子在后面悄悄跟过去。 这种没牌号的车子，她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他们目的是什么？是要绑架一个女明星那赎金，还是有什么目的江柔不得而知。但任人把叶宝仪带走一夜，这一夜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回想刚才看到麻袋一动不动，江柔心里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把叶宝仪弄晕了。 冷静冷静，紧张只会坏事。 她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手机没电不能求救，只能跟着他们，看他们要去哪。等找到机会，她再下车找人要电话报警，或者，直接打给叶然澈。 边专心盯着道路几百米外的面包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边在脑海里想着各种对策。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跟丢车子。 跟丢了车子，叶宝仪会怎么样，她真的不敢想象。 夜，黑极了。 城市，像被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裹着。 前面车子一直开着，道路两旁的建筑越来越少，街面上的车辆也越来越少。为了不让前面的人起疑，江柔只好把车速又降下来一些，跟对方再拉开一些距离。或是，借住其他车子的掩护，开到后面去。 她车技真的不是很好，好在是深夜，深夜给了她最好的掩护。 车子有一个多小时，已经到了C市北面比较荒凉的地方。冬天，植被都枯萎了，就显得更荒凉，没有遮挡物，风声四起。 这一代有很多工厂四处散落着，楼房都不高，大多是两三层的工厂房。化工厂和核电厂都在这片区域，因为这里辐射高，C市政府规定员工不得在此居住，员工房必须建在工厂辐射范围之外。员工白天来上班，晚上都会离开。 看着那辆面包车从右边拐进一家最偏僻的工厂，周围百米之内都没有其他房子，大铁门打开，车子驶进去，又关上。 从外面看，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亮如白昼。 江柔悄悄把车子开入旁边一处岔路，因为再跟过去，他们定会起疑。她把车停在一处厂房外的停车坪上，熄灭车子灯火。 本来想找个地方问人要电话，但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鬼都没有，何来人。 怎么办，现在她该怎么做？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真实接触，只觉得比电影里演得还让她心惊胆战。她担心走错一步，或者迟一步，就会给叶宝仪带来灾难性的结局。 不对，有人，有值班的人。 江柔急忙下车，走到这间制药厂大门外，这里是离那辆面包车进去的那间工厂最近的一个工厂。果然，二楼一处房间有灯光。 刚靠近，便传来凶狠狼狗的吠声，吓得江柔忙跑到一边角落躲起来。 狗吠声许久没停，在空旷的夜色里显得特别刺耳。 江柔看到不远处的那间工厂，走出来一个男人看了看，朝狗吠声这边循声看过来。 江柔只得捂着口鼻，紧紧地贴着墙角柱子后面，借着暗影完全挡住自己的身子。 “谁在外面？那是谁的车子？” 一个老大爷，举着手电筒从厂房里走出来。 天啊，江柔觉得有救了。有人！ 但与此同时，那边的黑西装男子，看到手电光亮，听到老大爷的声音，有些疑惑地朝江柔这边走来…… 第190章 你们抓错人了 江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闭着眼睛默默祈祷，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那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 老大爷把手电光亮照过去，照到黑西装男子脸上，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用手挡着。 江柔紧紧贴着墙站，大气也不敢出，心跳声震得自己浑身麻痹。 “没事，可能是一些野狗夜猫跑过，看守工厂的狼狗看到就吠了两声。” 男子有些不耐烦地转身，经过车子时停下来，觉得有些面熟，回过头来，“这车子谁的？怎么会停在这里？” 天……江柔紧张得屏住呼吸。 老大爷手电筒照过去，慢悠悠地说道，“哦，车子啊，一个员工的，坏了，没法开走，说明天叫保险公司人过来拉回去。” 男子又看了老大爷一眼，这才转身走回去。 等男子走进远处的工厂，关上门，老大爷有些慈善的声音又响起来，“出来吧姑娘，我刚才看到你了。不知道你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但还是赶紧走吧。” 江柔长长地舒了口气，从黑暗里站出去，急忙说：“大爷谢谢您，真的很感谢您。您有手机吗？我借您手机打个电话，我有很着急的事情，真的很着急。” 大爷看江柔一脸紧张，摇摇头，“手机我没有，但是办公室里有座机，你可以去打。我给你看着狗，你上去吧。”说着拿出钥匙过来把门打开。 江柔觉得是遇到好人了，也顾不得太多，急忙冲到二楼去，看到电话就像看到救命的，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下，拨通她唯一能够记得的一个号码。 叶然澈的电话号码。 电话拨通，响了一阵，那头也没人接听。 江柔知道，叶然澈是不会接陌生号码的。果然，通了半分钟后那头挂掉。 她深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只好先拨110，尽管这事如果通过警方来处理，叶宝仪的名声不保，但也别无选择。 响了三声后，那头一个低沉的男警员声音响起：“这里是110报案中心。” 江柔激动，脱口而出，“救命，这里有人被绑架，你们快过来，地点在北面……” 还没说完，电话线就断了。 楼下传来狼狗一阵凶猛的吠叫声。 江柔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几个人影冲上来。 “抓住她，刚才在A字公寓楼那边，我看到那辆车子就是楼下那辆，不会错，她是跟着我们过来的。” 江柔一惊，被困在墙角无路可退。很迅速地，就被两个黑西装的男子给制住，架着往楼下去。 “你们抓错人了，放开我！救命啊！” 江柔挣扎着，被两个牛高马大的男子架得双脚离地。 用力提起膝盖一顶，朝左边一个男子的要害顶去。趁着那人倒地痛叫，她张口一口狠狠咬在右边抓着她的男子手上。 “啊！” 男子痛叫一声，松开她。 江柔夺路而逃，却觉得有个身影从身边掠过来，脖子后猛地吃疼，天旋地转。 她头晕得厉害，意识还有的，脑子里闪过一道光，觉得不如将计就计，假装晕倒过去。 身材高瘦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眼角有一处刀疤，看着凶神恶煞。 “豹哥。”旁边人恭敬地称呼。 被叫做豹哥的男子打量了一眼地上的江柔，骂道：“各个都是废物，一个女人都拿不下，还被她放倒，把我的脸都丢到太平洋喂鱼去了，养一群废物，还要我出手。确定她的那辆车是停在公寓外那辆？” “一百个确定，错不了。”一人回答。 豹哥微微眯起眼睛，“不错，能跟到这里不被我们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差点就被她坏了事，把她带走。总之等姓秦的过来，交人的时候让他多给一份钱。不然你们两个的痛都白挨了。” 江柔只听到一个重点，姓秦的！ 秦家的人？会是谁，要绑架叶宝仪？ 其实她心跳得厉害，但紧紧闭着眼装晕，任由两个男子一人抬手一人抬脚地把她抬起来。 豹哥那两个手下真的太笨，转弯时江柔脑袋还撞到桌子脚，疼得她想骂娘，但拼命忍住了。她不敢睁开眼，只觉得自己被抬进一处厂房。 …… 夜里两点，直升机在别墅区私人停机坪前停下。 叶然澈从直升机上下来时，已经有人把他的车子开过去。 两点半，他开车回到鹿苑，进门时就听到孩子的哭声。 “大宝！” 亮亮见他回来，从房子里跑出来，一下扑到他怀里，让他一震。孩子毫无顾忌地扑过来那一瞬间，让他心里一动，很享受这一个瞬间。只是那哭声把他思绪打断。 “怎么了，这么晚不睡觉？李妈，怎么回事？”叶然澈皱着眉头问。 李妈一脸担忧地走上来，“少爷，少夫人没跟您一起回来吗？亮亮小少爷半夜做了噩梦，去找少夫人没找着，打电话也打不通，着急地找人。” 叶然澈蓦地瞪眼，语气也重了，“少夫人没回来？” 李妈点头，表情越不安，她看叶然澈的反应，猜着江柔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李妈，你带亮亮回房。” 叶然澈说着轻轻揉了一下亮亮的脑袋，尽管他紧张江柔安危，对亮亮说话的语气确实十分冷静轻缓，“亮亮，你去睡觉，明天醒来之后，我把你家绵羊带回来好不好？” 亮亮眼中还盈着泪珠，擦了擦，表情变得坚强，乖乖地跟着李妈上楼去。 叶然澈脸色又风云一变，拿出手机，先打叶宝仪电话，关机。 他心里已经开放翻涌，又打莫禹臣电话，“你在哪里？” 东区某处单身公寓，莫禹臣的居处。 他手机不离身，就算在睡梦中也随时能接叶然澈的电话。 “我在家里睡觉，怎么了？” 叶然澈很少这么晚给他打电话，而且听语气有些不对，他从床上起来，开始穿衣。 “江柔和宝仪呢？”叶然澈问。 莫禹臣眉头一紧，“她们早已经回去了，11点多的时候江柔亲自开车把宝仪送回公寓。她没回去？”说着看一眼时间，觉得事情不对劲。 这时，明昊的电话打进来。 第191章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叶然澈开了三方通话，听得明昊在那头有些着急地说：“阿澈，宝仪有没有跟江柔回你别墅？我打她电话关机，去她公寓找没人。” 叶然澈脸色沉冷，紧紧握住拳，想起什么，眸中光色越发犀利。 “老莫，一个小时前有个陌生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或许是她们打来，号码我报给你，尽快把她们的位置找出来。” …… 江柔只感觉被抬到一处厂房，有人把她绑在椅子上。 不一会，就听到汽车驶进厂房的声音。 车子上下来四个人。 豹哥上前对着其中一个说话，“秦先生，我已经照你的要求把人绑来了。不过发生点小意外，我也帮你处理好了。但，我的人付出多余的劳力还负伤，价钱，你可能要多给一份。” “豹哥，你不要狮子大开口，我并没让你多绑一个女人过来，我只要那个女明星。”男人声音低沉而带着点阴狠。 江柔微微睁开一线视线，看到不远处站着两队人马，一队是绑架叶宝仪的那几个，由豹哥领头。另一队，则是四个人，其中一个个子不高，年龄不超过三十岁，但是穿着和气势却是那几个人中最出众，大概就是那位秦先生。 而叶宝仪，被绑在江柔旁边另一张椅子上，她昏迷着，脚上只剩一只高跟鞋，另一只脚光着。 豹哥又开口，带着一丝冷笑，“秦先生，做我们这行是冒着高风险，如果没有帮你处理意外，警察早就来了。” “行了，我给你们加到五百万，不会再多。”姓秦的说话。 “说好一个人三百万，现在是两个人，六百万，一分不能少。” 豹哥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江柔趁着他们说话时，动了动绑在椅子后面的手，能松一点。 “好，六百万就六百万。不过等下，你们来善后。”男人不悦地说。 豹哥回头看了两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一眼，嗤笑一声，“秦先生，你不会真要杀了两个美人吧？我阿豹虽说是混黑的，但是还从来不杀女人，也不善后女人的事。” “你……”秦木耀一脸不满，但碍于豹哥手下多，他忍下这口气，挥手招来一个身后手下，“你带他出去，把钱给他。” 豹哥点了支烟，眯起有刀疤的一边眼睛，不怀好意地拍拍秦木耀的肩膀，“悠着点啊秦先生。” 他们出去后，厂房一处小门，砰地关上。 夜色下，秦木耀的手下把两个手提箱交给豹哥。 豹哥和手下们坐进车里，旁边一个手下问，“豹哥，我们不现在走吗？” “等一等，没准还有好戏看。那女的有意思，一直装晕。” “啊？装晕，那我们是不是要进去告诉秦先生？” “放你的屁，告诉他做什么。反正我们人已经交了，钱也到手，剩下的就让他自己来处理，发生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何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手下不是太明白，“豹哥说黄雀在后，什么意思？” 荒凉的道路上，豹哥夹着香烟的手指向远处杂草中停的一辆车子，“看到那辆车没？那女的开车跟着我们，但那辆车子一直跟着那女的。秦木耀抓的那两个女人，似乎来头不小。” “豹哥眼力过人，我们这些小的佩服。” “呵，当年我在纽约，也是叫得出名字的人物，如今回到国内，竟要做绑架女明星这种我最不屑的事情。” …… 一桶冷水，突然从叶宝仪头上浇下去。 “啊！” 叶宝仪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况，发出一声尖叫。 等另一桶冰水打算从江柔头上浇下，江柔也就顺势醒了。 那拎着水桶的人，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把水桶放下，扭头对身材不高的男人说道，“少爷，她们都醒了。” “江柔，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叶宝仪慌张得哭出声音，着急地问。 江柔摇头，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慌张。 其他两个手下出门守着，厂房里留下身材不高的男人和另外一个手下两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们绑来这里，想要什么？”江柔看着那个姓秦的男人。 男人走过来，看向叶宝仪，一脸阴狠的笑，“叶大小姐，叶大明星，豪门千金，叶氏集团继承人叶然澈的妹妹。对吧？” “你想干什么？” 叶宝仪被冷水淋得浑身发抖，但她忘记寒冷，只觉得害怕，不安地看着男人，他却靠她越近。 寒光一闪，男人手中多出了一把小刀。 “干什么？你先问你哥哥，对我妹妹秦舒雅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今日我也要对他心爱的妹妹做同样的事情。”说着把小刀贴上叶宝仪有些苍白的脸，“啧啧，这么美的脸蛋，要是用刀子划个X，得多精彩，这样，你也能继续在电视上演出吗？” “你是秦舒雅的哥哥？”江柔在旁边惊讶。 难怪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原来在医院的时候，见秦舒雅的家人把她带走，他就是那些秦家人其中的一个。 男人直起腰，冷笑起来，表情有些狰狞，“我和舒雅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不仅是我妹妹，还是我最疼爱的人。她说回国找叶然澈，我让她回来了，但是呢，现在落得怎么样一个下场？” 江柔皱眉，他姓秦，却和秦家没有血缘关系，看这副样子，定是爱恋秦舒雅多年。 “你，你是秦木耀，海外秦家的养子。”叶宝仪脱口而出。 秦木耀依旧笑得阴险，“想不到叶大小姐还知道我。” 叶宝仪当然知道他，豪门里的一些关系，尤其是秦家也算大家族，从小听章云敏和一些贵妇人谈论，多少知道一些。 而且这个秦木耀的能力在秦家很出众，比秦家几个有血统的儿子还有能力。 只是，想不到他竟然喜欢秦舒雅…… 叶宝仪朝江柔看过来，越来越慌张，带着哭腔问，“江柔，你怎么也过来了，你不是开车回去了吗？” 江柔眼神坚定地安慰她，“宝仪，你别害怕，如果秦木耀敢动你一根汗毛，我相信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哟，口气不小，就凭你？”秦木耀把注意力转移到江柔身上，拿着闪闪发光的刀子朝江柔走过来。 “耀少爷，我好像见过这个女的。好像就是那天在医院……” 秦木耀身边的手下突然说道。 第192章 记住，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鹿苑别墅，一辆黑色法拉利跑车轰鸣着开出别墅区。 “查到了吗？”叶然澈神色凝重地摸一下蓝牙耳机。 莫禹臣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查到了，地点在北郊的核电厂附近，电话号码是一家制药厂的办公室电话，正是从那里打来。” “地址发给我，再发给谢军，让他带一队人手跟我汇合。你负责稳住舆论风口，不能让一丝消息走漏。” “好，你小心。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挂下电话，叶然澈脚下用力踩下油门，车子飞一般飞驰在马路上。 北郊工厂。 秦木耀的手下想起江柔正是在医院见过的人，说着靠到秦木耀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男人听后顿时目露精光，嘴角的阴狠更甚。 “好，真是太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你就是叶然澈的夫人啊。” 秦木耀双目瞪得可怕，手中的刀已经抵在江柔脖子上，“这样正好，叶然澈毁了舒雅的人生，我就毁了他爱的人。你们两个，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江柔也瞪着他，眼中没有一点惧色，“你说错了，不是叶然澈毁了秦舒雅，而是秦舒雅毁了自己。她自己所做的一切，才会造成她现在的后果，是罪有应得。” “你说什么！”秦木耀怒，刀尖抵在江柔喉咙处，已经划开一道细小的口。 他愤愤说道，“叶然澈把舒雅置之死地，她只是因为爱他，这有什么错？” 江柔黑白分明的眸一眨也不眨，语气不轻不重地回击，“当然有错，错在她不该爱上一个永远不会不爱她的人。错在因爱而想占有，造成对别人的伤害。更错在，执迷不悔，错了还不知错，不会悔过。” “你……” 秦木耀被一连串的词句反击得怔了怔，冷笑起来，“但到底，是叶然澈既然伤了我心爱的妹妹，我也要让他感受一下心爱之人被伤的痛。如果这一刀划在你脸上，你觉得毁容的你，叶然澈还会爱吗？” 他的那些话，让江柔觉得更可笑，“就算我化成灰末，我相信我们的爱也可移山填海。你爱秦舒雅什么？难道是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和妖娆的身材？是不是因为她现在变得难看，所以才会激发你心中的恨？” 叶宝仪在旁边听着，已经为江柔捏着汗，因为秦木耀手中的尖刀已经划破她脖子的一处皮肤，渗出血珠。摇着着头，示意江柔不要激怒秦木耀。 “你说什么！”秦木耀果然被激怒。 江柔冷笑，“呵，看来我还真说对了，你只是爱她的皮囊，这是最经不起考验的爱。你若爱她，就应该在她接下来的日子，好好陪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因为你爱一个人，你会想留在他身边，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不想浪费，恨不得一秒当做万年。” “……”秦木耀被江柔说得一怔，神情已经怒到一个极点，往前逼近两步。 说时迟那时快，身子一跃，用跟叶然澈学过的几招自由搏击术，一脚踢掉他手中的刀。 然后膝盖一顶，用力踢在他下身要害处。 在说话分散他注意力的时间里，江柔早已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旁边那个手下冲上来时，她又一脚把旁边的油桶踢翻。油桶朝那手下滚过去，他慌张地逃到旁边，油味顿时弥漫整个厂子。这里是油厂，江柔先前一直在观察环境，她说那些话，也是为了激怒秦木耀。 因为知道，如果她再不做什么，她和叶宝仪性命不保。 秦木耀被踢到要害，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许久缓不过劲来。江柔拉开距离后，捡起地上刀，往已经愣住的叶宝仪那里冲去，几刀隔断绳索。 秦木耀痛苦地捂住要害处，艰难地站起来，一张脸阴森地扭曲，狂怒，“把她们两个给我抓住！我弄死她们！” 守在门外面的两个手下听到动静马上冲进来。 地上的油已经漫到秦木耀和他手下的脚边，江柔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变魔术一样握在手中。这是她在制药厂办公室打电话时，在被豹哥的人制服之前，顺手从人家办公桌上拿的，拿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怎么做。 嚓一声，打火机打亮，火光幽幽。 秦木耀和手下们顿时露出许些恐慌神情，不敢轻举妄动。 轰的声音，江柔没有一丝迟疑，把打火机丢到油里。火光顿时蔓延，一下就燃到秦木耀和其中一个手下的脚上。厂房中顿时发出一阵鬼哭狼嚎，几个手下顾不得江柔他们，急忙过去帮秦木耀灭火。 江柔一把抓住叶宝仪，趁乱带着她冲出那扇门。 “抓住她们！”秦木耀暴怒的声音远远在身后响起。 两人往制药厂的方向跑着，夜色中，风声在耳边呼啸。 啊一声，叶宝仪一下重重跌到地上。 她穿着高跟鞋的那只脚，扭伤严重，无法站起来，脸上露出痛苦而绝望的表情。 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叶宝仪哭着对江柔说：“跑啊，你快跑，别管我，跑去找人求救。走啊！” 江柔眼圈红得像血染的，紧紧握着双拳。 她不要死在这里，也不会让叶宝仪死在这里。 看到旁边有几个废纸箱，江柔返身回来，把叶宝仪扶起让她躲到废纸箱后。她神情在高度紧张中反而有种难以形容的冷静，紧紧握住叶宝仪的肩膀说：“你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来，也千万不要出声，我去引开他们。等我们引开他们，你想办法离开，去报警。” “不要，不要江柔……”叶宝仪流着泪，咬唇，手指抓住江柔。 在搜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江柔站起来，毫不犹豫往空旷的路面跑去。 砰的一声震天枪响，耳中轰鸣。 只觉得黑暗中有个人影迅速地掠向自己，扑向江柔倒在一旁的草丛里。 江柔反应过来，看清那人是叶维廉时，她震惊得无法形容。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脑中杂乱。 湿湿黏黏的触感从手中传来。 江柔抬起手掌一看，血，从叶维廉背后处汨汨地流出来，染了她一手一身。 叶维廉靠在江柔肩膀处，抬头给她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江柔……记住，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说着，重重地压到江柔身上。 与此同时，几辆车子的光亮从马路前方照射过来。 一辆黑色法拉利以飞驰的速度，唰地停在面前，车灯前的光，仿佛可以照亮整片大地。 第193章 叶少吃醋，后果很严重 停在制药厂一处暗影角落里的面包车，车上几个人看着不远处路面发生的一切，纷纷露出惊讶表情。 “豹哥，你说得没错，真的是有好戏看了。那两个女的似乎大有来头，这地方这么偏僻，我们做得滴水不漏，竟然这么快就被人找过来。豹哥……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啪一声，豹哥一巴掌拍到说话的手下脑袋上。他盯着前方，看到从法拉利车子上下来的男人时，倒吸一口气，脸色完全僵住。 “我们完了。”豹哥那张脸，露出一种惊悚神色。 “豹哥，你怎么了，那人是谁？” “他是魔鬼，在纽约人称地狱使者的夜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的人。”豹哥眼睛里的光呆滞，他怎么都不会想到，竟会在C市遇到那个突然从纽约失踪的神秘夜少。 秦木耀拎着把枪，带着几个手下冲过来。 谢军指挥另外三两车子，开过去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车子里训练有素的人纷纷举出手枪，只要秦木耀和他的手下敢乱动一步，定会被子弹射成蜂窝孔。 秦木耀怎么都没想到，叶然澈这么快就找过来，他，真的是低估叶少的能力。 看到他，就想到秦舒雅的现状，不由恨得牙痒痒。 “哥！” 叶宝仪激动地，从旁边蹒跚地走出来，呜呜大哭。 得救了，得救了。 秦木耀一看到叶宝仪，马上举起手枪对准她。 在扣下机板之前，砰的一声，一道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子弹，打中他的手掌。 手枪应声落地，他手掌也顿时鲜血淋漓。痛得发出一声惨叫，紧紧捂住手，叫着就仰头大笑起来，“叶然澈，你今天最好把我杀了，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舒雅承受的一切，我也会让你承受。” 站在法拉利前的男人，目光终于从江柔和叶维廉身上收回，隐隐的怒火似乎要把这片区域燃为灰烬。那种恐怖的气势，震慑着所有人。 他轻轻地磨了磨牙，低沉森冷的声音让空气都降了几个度，“你，敢动我的女人和我妹，在你动手的那一刻，你就注定活不到明天太阳出来。”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从制药厂后面开出来，刷地停下。 秦木耀看到面包车，尽管手掌被子弹射穿疼得他脸色发紫，但看到豹哥和五六个手下从面包车上下来时，他脸色扬起一种得意之色。 他狞笑起来，“我的人来了。叶然澈，我敢回C市绑架你妹妹，我就打定主意要和你鱼死网破。只怪我一时粗心大意，让你的女人钻了篓子，否则，你今天过来，就是给她们收尸的。” 豹哥领着五六个手下走过来，举起手枪，砰地一声，打在秦木耀的脚上，打得他跪到在地。 秦木耀巨痛震惊，“你……你在做什么？” 谢军几个人又把枪对准了突然出现的豹哥和他的手下。 却见叶然澈轻轻地挥了下手示意，谢军扣在机板上的手指才松了松。 豹哥直接朝叶然澈走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叶然澈面前，拿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夜少，我的手下不知道这两位小姐是和你有关系的人，今日之事，我要负一半责任。” 叶然澈目光冷冷打在豹哥身上，“阿豹，什么时候出狱的，好久不见。你回国为什么不找人通知我。我说，在C市，还没人敢绑架宝仪，怎么会有人敢冒着丢命的危险去做这种事情。原来，是你的手下不知道分寸。” 豹哥还是用手枪抵住自己的脑袋，“他们都是新手，不知道缘由。” 两人的对话，让在场的人都惊住。 尤其是秦木耀，露出一种震惊表情，恶狠狠地指向豹哥，“你，你这个叛徒！你拿了我六百万，你应该帮我做事。杀了叶然澈，我给你一个亿！” “住口！”豹哥眼角微微抽动，克制着怒气，走到秦木耀面前，一枪托砸过去，“一个亿？给我一百亿我也不敢动夜少的人。夜少的人你也敢绑，只怪我一时被你蒙了，没调查两位小姐的身份。夜少你也敢得罪，你是不想活了！” 说着扭头看向叶然澈，“夜少，希望你让我的人将功折罪，秦木耀和他的狗腿交给我们来处理，不要弄脏你的手。”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交给你处理。”叶然澈又看了江柔一眼，她一直对着失血昏迷的叶维廉失神，许久都没回过神的样子，叫他心里升起一种怒意。 吩咐谢军，“这里交给阿豹的人处理，你们把人都送去医院。” 谢军忙去扶叶宝仪上车，并让人抬走受伤的叶维廉。 叶然澈则朝江柔走过去，一把拉她起来，把还在失魂落魄的她带上车子。 他怒秦木耀敢走绑宝仪和她，但更气的，是叶维廉暗中跟着保护她，甚至为她挡子弹。江柔，一定会记下叶维廉的这个举动，甚至会放在心里许久。 果然，车子开回市区时，江柔慢慢清醒回过神过来，猛地抓住叶然澈的手臂，“快，去医院，我要去看他到底伤得怎么样。” 她无法想象，叶维廉会为她挡子弹，那个桀骜不驯又离经叛道的男人，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每次说话都是不正经的调戏她。那样的人，和她并没有太深的交集，而且还是叶三爷最疼爱的孙子，可是，他竟会冒着生命危险为她挡下子弹。 手上，胸前，都有叶维廉的血迹，血腥的气味还弥漫在鼻腔里。 耳朵边就想起他说的那句，“记住，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如果他死了，江柔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还清这份人情。 她没注意到，旁边开车的叶然澈，脸色沉得像狂风暴雨来临前的黑暗。 “叶然澈，去医院。”她又重复一遍。 男人紧紧握着方向盘，青筋暴起，咬了咬牙。终是在下一个路口极速转弯，往医院的方向飞速开去。 车子在中心医院停下，江柔拉开车门就跑下去。 跑到大门口的她顿了一顿，又折返回来，跑到叶然澈车子旁，用力敲着车窗。 车子里，叶然澈正不知道要如何发泄心中的怒意，把车窗打下。 江柔尽量用一种温和的语气，但还是气喘吁吁地对他说：“叶然澈，我不想让你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他到底如何。我知道我欠他的，但我不想欠他，因为我欠了他，你可能会不高兴。所以，我必须去看他。” 那些话，柔柔地击中叶然澈内心，让他怔住。 第194章 他一直在等她 叶维廉被推进手术室许久，江柔在外面等着，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天快亮时，医生终于从里面出来，叶维廉的一个秘书上去问情况，江柔默默站在一旁听，得知子弹已经从他身体里取出，度过危险期。她一颗心才放下，长长吁了口气。 “他什么时候会醒？”秘书问那做手术的医生。 “麻药还没散，再过十几个小时吧。放心，这位先生体格好，也很幸运，子弹从背后射入，差半公分射到动脉，没伤到心脏是他命大。” 走出医院，天已经微亮。 清晨的街道寂寥，行人车辆稀少，露水打湿地面，站在那里从脚窜上一阵寒意。 江柔只觉得累，提不上力气。看到叶然澈那辆熟悉的法拉利还停在原来的位置，她多少有些惊讶，他竟没离开。 她朝他走过去，看到他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支着车窗，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昨晚下班前听他说要去十三区办事，不知他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伸手敲了敲车窗，他一下就醒来，睡得很浅，似乎一直都是那么警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惊醒。看到江柔，神情一缓，伸手过来副驾驶给她打开门。 江柔坐进去，“你怎么没回去。”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启动车子，“我答应亮亮，在他醒来之前要把你带回去。小家伙昨晚做噩梦，醒来没看到你，哭着找人。” 亮亮很少做噩梦，但每次做噩梦，都会哭。他从小就是如此，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哭闹，非常乖，唯独做噩梦的时候，所以每次他做噩梦的时候，一定要有人陪着。 “快，回去。”江柔神色有些着急地催他。 叶然澈看她一眼，微微蹙眉，脚下油门一轰，开往半山别墅群。 回到鹿苑别墅，天已经光亮。 江柔直奔二楼亮亮房间，小家伙还在睡觉。 李妈走过来，小声说：“少夫人，亮亮小少爷刚刚才睡着没一会儿，昨晚他醒来找不到您，就一直没睡。我给他热了杯牛奶喝，他才刚睡下。” “李妈，谢谢你。”江柔对李妈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还好别墅里有李妈。 江柔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亮亮的额头，他脸上还有许些泪痕，看着让人心疼。 亮亮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弯起来，“绵羊，你回来了，大宝好厉害，他说我醒来就能看到你，真的是这样。” 叶然澈也上来二楼，正准备进浴室洗漱，经过亮亮房间停下来，无声无息站在那里看着房中的母子两。 “又做噩梦了？是不是又梦到闪闪了？”江柔声音轻缓地问。 亮亮抿了抿唇，点点头，“绵羊，我这一次梦到闪闪，她好像不是以前那样的小婴儿，我梦到她长大了，她身后有很多人追她。她朝我跑来，让我救她。绵羊，你说闪闪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江柔眉心微微一蹙，心里揪起来。 都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这两年亮亮的噩梦越来越频繁，每一次都让江柔觉得心里不安。不知道闪闪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危险。 叶然澈站在门口听了会，眉目也略略一沉，转身往浴室走去。 时间不早，江柔安抚亮亮一阵。也去洗漱换了身衣服，等出来时，已经有人送了亮亮新学校的校服过来。 很漂亮的小西装制服，还有特制的亮亮的名牌。亮亮穿起来很帅气，像个小绅士。 一天能让人弄好，叶然澈果然说到做到。 江柔昨夜折腾的一夜，尽管累得她现在整个人发虚，但还是要亲自送亮亮去新学校。 下楼吃早餐时，叶然澈淡淡开口，“你在家里休息，我送亮亮去学校。” 江柔没什么胃口，吃了点烤土司，喝了两口咖啡，“亮亮的新学校，环境如何我要亲自看看才安心。” 对面的叶然澈挑了挑眉，“你不放心我挑的学校？” 江柔摇头，说话也没什么力气，“不是不放心，而是我一定要去看一看，而且我是家长，是亮亮的监护人，他转学第一天，我无论如何要去学校一趟的。” 叶然澈蹙眉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那就准备走吧，我送你们过去。” 江柔微微用力抬了一眼眼眸看他，“你要送我们去？” 她不是没注意到，在吃早餐的过程里，他已经连续挂断了几个电话，似乎忙得不可开交。昨晚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也是一夜没休息。 还想说什么，他已经站起来，离开餐桌。 江柔督促亮亮把鸡蛋吃完，带他去整理准备。 去学校的路上，叶然澈淡淡开口，“新学校不远，就在东湖边上，离半山别墅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学校是国际双语学校，中午会有午餐休息的地方，管理很严，不用担心，下午放学再去接亮亮。” “我没有很担心，只是要去看看。”她相信他选的学校，只是心里执拗的就想去看一眼，只有这样才能安心放亮亮在那边上学。 到了学校，早已有老师提前等在那里。 叶然澈没说的一点，这小学不仅是双语学校，还是贵族学校，在C市，就算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想要进这里读书也非常之难。环境优美，各种教学设施都是根据瑞士皇家学院打造，孩子们光是各种校服都有五六套，上马球课穿的，上击剑课穿的都有。 午餐伙食也很好，江柔完全不用担心。 老师牵过亮亮的手，很恭敬地对叶然澈和江柔说话，“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孩子。” 叶然澈点点头，“不用太关照他，就像对其他孩子一样，免得他不自在。” “是，我知道了，你们请回吧。”老师说道。 亮亮朝江柔挥挥手，跟着老师往欧式建筑风格的教学楼走。 江柔听到叶然澈刚才说的那些话，只觉得他想得很周到，心里又一暖。 一阵风刮过来，她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双腿发软。 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要往前栽去，被叶然澈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 第195章 一个没有胜算的赌 江柔倒在叶然怀里，一阵晕眩袭上来，站也站不稳。 但还是支撑自己站起来，“我没事，还要去公司一趟……” 抬头，对上男人那张深沉的面孔，他抓着她的手一紧，不容拒绝的语气，“回去休息。今天公司别去了，工作我会让莫禹臣帮你处理一些。” 江柔低下头，忍着头晕的感觉，轻轻摇头，“莫理事自己要处理的事情就很多，不能再麻烦他。我一会就好，在车上眯一下眼就缓过来。还要去一趟医院，也不知道宝仪怎么样了。还有叶维廉，看看他有没有醒来……” “江柔！”叶然澈听到她提叶维廉的名字，沉下脸，那怒气叫人江柔一怔。 “你能不能先关心你自己，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回去睡觉补眠。” 他不容江柔再说什么，拉她坐到车子里，直接把车子开回别墅。 到了别墅，沉着脸过来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江柔横抱起来，走进房子。 江柔心里一提，脸色一下漫上绯红，“叶然澈你放我下来，我还能走。” 男人一言不发，凛冽的眼神瞪她一眼，直接把她抱到二楼卧房，放她在床上，语气强硬，“听话，睡觉。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养好精神，再去做想做的事情。我真的不想看你像个活死人一样。” “……” 他转身要走，西装一角被她在身后拉住。 扭头过来，俊气的脸微微有些缓和，“怎么了？” 江柔轻轻眨了下眼睫，“你要我休息可以，但你也要休息，昨晚你一样没睡。这几天看你睡眠很少，不要以为你身体好，就可以这么糟蹋。” “我跟你不一样。”他眼中的光滞了一下，深幽起来，“你，在关心我的身体？” 江柔微微移开目光，不否认，“是。”答得也很爽快。 反倒是叶然澈微微一怔，眼中的光色凝固起来。 她从没不会这么爽快承认她关心他，重逢后的日子，她躲他避他，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她明明白白的坦白所感动。也知道她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坦白，因为她以为他失忆，她想要找回那些记忆。 他心里微微地抽缩一下，五指轻轻地拢了拢。如果可以，他不要让她这么辛苦来讨好他，也完全不需要来讨好他。 “好，一起睡。” 江柔还没反应过来，叶然澈已经上了床，躺在一旁。 这下江柔又懵了，叫他去休息，没叫他跟她一起睡啊，一起睡，她还能睡的着？ 叶然澈双手枕在脑后，已经闭上眼，开口，“还不睡？” 江柔叹口气，大约是头疼，只好躺下来。 她侧睡着，盯着他好看如神祗的侧脸，想起叶宝仪说的那些话。 这个权倾C市的男人，曾要放弃一切带她走。 “叶然澈，你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江柔带着点试探性的口吻，开口问他。 他许久没回答，以为他睡了，就听到他低沉而性感的嗓音传来，“我说的任何话，都算数。” “那么，我接受那个赌，让你重新爱上我。你不记得从前的我也罢，忘了最好，现在开始，我会比当初让你爱上我，更努力……” 她说得那么慢，语气也冷静，心里鼓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想重新赢回他。 叶然澈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心里已是波澜起伏。 他嘴角嵌着一抹不容易被察觉的笑容，缓缓睁开眼睛，转过来，整个人翻身压到江柔身上。 江柔对上他的深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种坚定的光影，衬得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如美玉一般。 他强有力的臂膀撑在她身子两侧，气息轻轻呼到江柔脸上，“好，我随时都准备好，想看一看，你会有多努力，让我重新爱上……” 话还未落，江柔已经仰起脖子，吻上他。 她一个主动的吻，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叶然澈心中波浪。 那些青春时期交往的一幕幕又涌上来。 叶然澈很怀念，很怀念那个主动的，不退缩也不躲他惧他的江柔，那个小流氓江柔。 江柔看着叶然澈那双深幽的眸眼，不知道自己的主动是不是会让他反感，有些不安地看着他，时间，仿佛都定格住了。江柔觉得自己平坦的小腹，被什么抵住，脸色就微微地一红。 电话铃声打破一触即燃的气氛。 叶然澈眸中的光慢慢冷淡下来，拿过电话，看了上面来电名字一眼，起身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扭头看江柔，“你既然接受那个赌，现在开始，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要听。听我的话，好好睡一觉。” 等车子驶离的声音响起，江柔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她起身拉上厚厚的窗帘，关上灯，就像置身黑夜一样。脸上的热度还未完全散去，她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一个月的赌期，她并没有胜算。时间她耗不起，所以只能行动起来，主动出击。 主动，一向是她拿手的。 越想头越晕，索性闭上眼什么都不想，沉沉睡过去。 因为拉了窗帘，房间里很暗，江柔一睡就睡到下午。李妈听了叶然澈的吩咐，也没去打搅她，让她睡到自然醒。 迷迷糊糊听到亮亮的声音，江柔才醒过来，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拉开窗帘一看，天色都暗了。 下楼，看到亮亮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从学校接回来，正在厨房里跟李妈学着包虾饺，玩得挺高兴。 “亮亮，谁接你回来的？”江柔走下楼梯问。 “绵羊你醒了。大宝接我回来的，不过他又走了。”亮亮在帮李妈的忙，李妈搬了张椅子让他踩上去，他做得还挺认真。 她停在制药厂外的那辆保时捷，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开回来了。 想起要去医院看看，便对李妈说：“我出去一趟，如果赶不回来吃饭，李妈你陪亮亮先吃，不用等我。” “少夫人，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吃饭了呢，你要去哪？”李妈有些担心地问，这个少夫人，就从没见她好好在房子里呆过。 亮亮反而冷静，扭头跟李妈说：“李妈，我家绵羊要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就让她去吧，不然她没胃口吃饭。” 江柔被亮亮那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还是儿子了解她，伸手勾了勾他的鼻子。 到了医院，刚走到叶宝仪病房门口，一束鲜花啪地丢出来，砸落一地的花瓣在江柔脚边。 不用说，肯定是明昊在病房里。 果然，明昊看到江柔，一脸无奈地，“师父你来正好，你劝劝宝仪，我说的她一句也听不下去。” 第196章 我欠你一条命 “怎么了？”江柔走到叶宝仪床边。 叶宝仪扭伤的脚打了石膏，问过医生，说是韧带拉断了，还挺严重。 叶宝仪一脸郁闷地把头扭到一边，“叫他出去，我不想看到他。” 明昊眉目里一丝受伤，跟江柔说道，“你看看，她的脚已经这样了，还要坐后天的飞机去美国拍片。她是想一辈子瘸了，怎么说都不听。” “我一辈子瘸也不要你管，我就要去美国拍马丁导演的戏，你知道我和江柔为谈那部电影，付出多少努力吗？而且马丁导演知道我受伤，说了会调整拍摄的镜头，尽量照顾我。” 江柔听他们两个吵架，脑仁又抽疼，揉了揉脑袋，叹口气，“好了宝仪，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昊是担心你啊。就算是我，也会劝你先将养一阵，再做打算。” 两人都不说话了。 叶宝仪郁闷，偏偏在这关键时刻出这种事情，她已经想演马丁导演那部《危情》很久了，好不容易抽出档期去拍她的戏份，脚又受伤。 过了一会，她抬头看向江柔，“你没事吧？昨晚那件事，我还心有余悸，尤其是枪声响的时候，我完全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二堂哥叶维廉，怎么会出现的？江柔，你跟他很熟吗？” 江柔摇摇头，“不熟。” 叶宝仪拧了拧眉，“不熟他还给你挡子弹，我哥一定会吃醋的，他那个醋坛子，就算失忆，但你还是他老婆。对了，莫大哥没来吗？他怎么不来看看我……” 昨晚那一幕，回想起来真的叫人后怕。 叶宝仪有些担心地看着江柔，无法想象，如果她真的中枪，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叶维廉是三爷最疼爱的孙子，出事了三爷他们肯定要想办法查清。如果三爷那边知道是为江柔挡的子弹…… 明昊听到提起莫禹臣的名字，眉心越沉，站起来走出病房。 江柔瞪叶宝仪一眼，“你就这么故意要气明昊啊？” 叶宝仪那张精致的面孔，穿着病号服也有种清纯的气质，一直都是明媚动人的脸上，难得流露一丝愁色，“我就是故意要气他，因为不想他以后伤得更深。” 江柔怎么不知道，叶宝仪心地很好，很容易心软。她会对明昊这么苛刻，绝对是因为她不想明昊越陷越深，想把他骂走赶走。 尽管消息被封锁，仍然有些记者打听到动静，守在医院外，都想知道叶宝仪伤势情况。 江柔上来之前，就又坐回老本行，处理了一次公关危机。 但这会儿明昊要是下去，没准又得让媒体大肆报道，江柔便在走廊里拉住明昊，让他在医院多呆一会，等下跟她一起走。 吩咐完，她去楼上看叶维廉。 本来想着去问下医生他醒没有，但是刚上去，就看到他推着个挂针水的移动杆子，在走廊的自动售货机前买饮料。 整片胸前都打着绷带，左手艰难地往投币口塞硬币。 当的一声，硬币掉下来，一直滚到江柔脚边。 他回头来找硬币，就看到江柔站在那里，一脸不可置信。 江柔不知道他是人还是鬼，明明昨晚才中枪做手术，躺在床上昏迷着，现在已经起床走动。 不由脱口而出，“你不要命了吗？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叶维廉看到她，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她并不知道，这点枪伤，其实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身上，也不只有一个子弹伤口。他开心的是，她会来看他。 “我肚子饿啊，医院的饭菜吃不习惯，想买点饮料喝，还笨手笨脚，让你笑话了。”明明受伤的人是他，这种时候嘴角却还勾着一副不正经的笑。 江柔沉着气，弯腰把硬币捡起来，走过去拿过他手中其余的，投入自动售卖机。 “想喝什么饮料？”她问。 “你给我选一个好了。”叶维廉略有些苍白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江柔纤细的手指往苏打水的按键按下去，咚隆隆的声响，一瓶苏打水落下来。 她弯腰取出来，打开递给他。 叶维廉用左手接过，有些困难地举起来喝了口。 他移着滑动杆，走到走廊边的椅子坐下，用略带玩笑又不想是玩笑的语气问，“江柔，你想好怎么报答我了吗？” 江柔一怔，倒是有准备他会这样不客气，声音就冷了几分，“我欠你一条命。” 确实，如果不是叶维廉替她挡了子弹，或许，那颗子弹就直接射入江柔的心脏，当场毙命。 “那要不要以身相许？你的命我不想要。” 这两句，就完全是一种调戏的口吻。 江柔转动一下眼睛，有种无法和他沟通下去的困难，脸色又冷几分。 “你知道，那不可能。你别忘了，我并没有求你救我，也没让你给我挡子弹。如果我死了，那是我倒霉。但你帮我挡，救我一命，这个人情我会记着，但绝不是你能随意拿此来要挟。最好，不要以此要挟我。” 叶然澈嘴角的笑意完全没有消去，目光打在医院地板上，“江柔，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有意思吗？就是因为你永远按照你自己的心意行事，不会受别人控制。但我好奇的事，你怎么会甘愿被叶然澈掌控，就算他已经失去记忆，你也要留在他身边，这是为何？” “因为我爱他。”江柔很直接，很爽快地讲出来。 那句话，终是让叶维廉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抓着水瓶的手微微紧握。 “既然没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有事，先走。” 江柔冷冷落下一句，往电梯口走去，头也没回。 待江柔离开，叶维廉病房中走出来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半个身子，还是隐在门后。 叶维廉嘴角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怎么样，是不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女人在暗影中沉默着，带着一种冰冷的气息，冷冷开口，“是长得很像，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叶维廉却轻笑一声，“你们长得是很像，但你是你，她是她，她的血是热的，你的血是冷的。”这点，吴情永远不及江柔，这个被训练得铁石心肠的冷血女人，为他父亲办事，手上染了多少鲜血，别人无法想象。 “你想让我怎么做？”被暗影遮挡住面部的女人冷冷开口，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第197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江柔跟明昊一起离开医院时，记者都撤了。去取车时明昊垂头丧气走在后面问，“师父，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不是真的这么累？是不是永远得不到回应？” 江柔走到自己的车子边，回头看他，“觉得累的话，你大可放弃好了，没人逼你。” 明昊那张俊朗的面孔皱着，随即又摇头，“我不会放弃，如果放弃，那就不是我了。” “有句话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想清楚什么才是宝仪真正想要的，再来。”江柔说着拉开车门坐上去，启动车子。 电话响起，看到叶然澈的名字，她降下车速，才接起来。 “来凯斯酒店，见个人。” 他寥寥一句，语气算温和，随后挂了电话。 江柔对着手机眨了眨眼，没有多想，直接开车往凯斯酒店去。 到了酒店大厅，前台姑娘早已经侯在那里，来引路。神神秘秘，搭电梯上了二十一层，到走廊最末尾的一间高级套房。 开门进去，客厅里的叶蓉珏先传出声音，“来了。”说着起身朝江柔走来，一脸关切，“来得挺快，从哪来的？听阿澈说你和宝仪出事，我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宝仪。” “她没什么事，还囊着要去美国拍戏。”江柔回答。 “能这么嚷，看来是真没什么事。“叶蓉珏拉她在玄关这头，压低声音说话，“进去见人后小心说话，能不说就不说，那人脾气跟别人不同，你只要看阿澈和我的眼色说话就行。” 江柔正好奇叶然澈叫她来是见什么人，听叶蓉珏这么说，心里便有些不安。 定了定气息，跟在叶蓉珏身后进去，看见叶然澈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坐在客厅里，气氛冷得房中像结了冰，三尺冻寒。 中年男人背对着江柔而坐，体格健壮，即使是五十岁的年纪，仍有种正茂的英武神勇，那种类似军人磅礴气势，只是往那里一坐，都如棵松如座山，给人无形压力。 叶然澈抬头往江柔看一眼，眼神里给出一种严肃神色，似乎提醒她在这个中年人面前要懂得分寸。 江柔从来没见哪个人像见这个军官气质的中年男人这般谨慎。 “这位是我二叔，叶锋。二叔，这是江柔。”叶然澈开口介绍，他的声音语调也比对其他人甚至是叶董事长还多了一分敬畏。 能让叶然澈敬畏的人，那得多不简单。 叶锋，江柔之前就听莫禹臣提过，二十年前和叶家断绝关系，被澳洲军区聘为特种兵团的指挥首长。二十年都没有回国更别说来C市。 中年男人没有回头，正坐如山。 江柔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怕再多走几步，房中气氛会更冷。便只是站在那里，语气敛了敛，随叶然澈的称呼打声招呼，“二叔。” 中年人这才微微侧了下头，看了江柔一眼。 只是一眼，他目光滞了一下，动作大了些转头过来，皱眉，“你是阿澈的妻子？” 一句话问得江柔有些怔然，点了点头。似乎他对她有些不满意？ 中年男人的样貌，看上去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冰冷，常年训练使得脸上肌肉分明，可以看出来在年轻时也是迷倒万千女子的面容，到中年反而多了种久经历练的沧桑和魅力。 江柔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叶锋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想着叶然澈若到他这个年纪，估计就是这幅样子。 “二叔，怎么了？”叶然澈看出叶锋神色里有一丝少见的异常神色，开口问。 叶锋神色如常，淡淡地开口，“没事，只是觉得她像个以前认识的朋友。不过……好了，我要回去找你爷爷谈点事情，这次回来，不会呆很久。” “好，我跟你一起回去。“叶然澈也看江柔一眼，眸中带着一丝新的打量。 江柔静静地看着他，再看叶锋。思绪还停留在像他的一个朋友这句话上，许久没出来。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我和你爷爷的谈话，你还是最好不要参与。”叶锋说着站起来。整个人身形高大，身高与叶然澈竟不相上下。 等叶蓉珏送走叶锋，江柔才想起什么，也匆匆要走。 “你去哪里？“叶然澈语气一凛，“我还有事要和你谈。” 江柔便在门口止住脚步，回头来，“什么事？” 叶然澈走到桌子边，拿起桌上一份文件递来，“这是一个商务课程，我帮你报了名，学校在西区那边，你抽空可以去听几堂课，对你以后的工作会有帮助。” “哦。”江柔接过来，想起那些送到家里她却还来不及翻开的金融类书籍，只觉得有些头大。 “不用天天去，周末的时候抽空去听一两堂课。”他看她神色，知她苦恼，拿过外套也走出来，换个话题，“你刚才急匆匆是想去做什么？” “也没什么，想回公司一趟，有个东西落在公司里，去拿回来。” 两人一起搭电梯下楼，各自上自己车子，往两个不同方向驶去。 叶然澈看着后视镜里驶离的那辆保时捷，打谢军的电话，“她刚从凯斯酒店出去，去环影总部，你暗中跟着保护，她回鹿苑之前的行踪都要跟我报备。还有，家族大会提前下周召开，在这之前，你都跟着她，不要让人有机可乘，不要让她再出事。” 江柔把车子开得飞快，二十分钟后开到环影总部，周末，办公室里没有什么。 她直奔她的办公室，找出钥匙打开第二层柜子，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装着那把金色的钥匙，还有一颗军功章。 她把军功章拿起来看了看，想了想，握在手中。萤火虫福利院的梅姐说这是捡到还是婴儿的她时，她身上唯一留下的东西。 从萤火虫福利院拿回这枚军功章，就像个石子一直硌在心里。她虽不刻意去想，甚至从来没打算要拿这枚军功章去做什么，但因为叶锋的一句话，她心里的疙瘩又大了。 之前上网查过这枚军功章，得知是并不是国内军人所属。有热心的网友跟江柔分析，很可能是一些特遣部队。秘密行动成功后会获得这些特殊的军功章。而上面的英文和飞鹰雕刻，也显示这些部队是国内军人的可能较小，很可能是外国军团，或者是外派军团。 叶锋说的那句话，让江柔心里生疑，他说她像他一个朋友。叶锋当了多年的军人，有没有可能认识这枚军功章，知道勋章由来。甚至知道她的生父生母？ 第198章 身手了得的女人 江柔不敢抱有什么希望，但或许能从叶锋这里知晓一二。 把那军功章贴身带着，离开公司的时候就想着要怎么和叶锋开口，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单独见她。见了，她该怎么开口？ 她很矛盾，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走到地下车库取车，只觉得车库的灯有些昏暗，原来她车位这边坏了一排。 坐进驾驶室，还未启动车子，只觉得脖子一凉，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抵住了喉咙。这种无声无息的感觉和被秦木耀的刀子抵住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秦木耀那种还有自救的余地，但是现在，江柔只觉得下一秒她会脖子和头颅分家，随时随地。 因为经历过一次，以至于这一次，她还能冷静地呼吸，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张戴着黑色口罩戴着帽衫的面孔。那双猫一样的眼睛，让江柔猛地怔住。 好熟悉又陌生的一双眼睛，她每日在镜子中都能见到的眼睛。只是那眼中的眸光，冷厉得就像两把刀子，看一眼能让人去掉半条命。 “你是……”江柔动也不敢动。 “开车。”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江柔从头凉到脚底。 怎么会有人的声音，也和她那么像？那她是…… “开车。”身后人重复一遍，没有一丝感情的冰冷声音。 江柔启动车子，车子滑出地下车库时，身后的人往后低了低身子，只有刀子穿过江柔的发丝抵在她脖子上，冰凉一片。 “你要去哪？”江柔还算冷静，至少她知道，身后是个女人。 “往环城线开，在国道路口第四个红绿灯停车。”她冷冰冰地下达指令。 江柔有些疑问，便往环城高架上开去，不知道那个女人要做什么，只觉得她有种很危险的气息。 她的手指在车辆转弯时不经意触碰到江柔脖子的肌肤，冷得江柔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好凉的手！ 江柔越来越冷静，她还知道，至少这个女人现在不会要她的命。 “车速慢一点，慢慢开。”身后的人又出声。 江柔更是无头绪。 开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到国道路口的第二个红绿灯。 江柔缓缓把车子停在路边。 那里有一片树林，旁边是个公园。 “下车，背对着我，往公园里走。”身后的人命令，已经打开车门。 “你要带我去哪里？”江柔问，企图拖延点时间，尽管她知道这没什么用。 “下去。”女人冷冷开口。 江柔心里一凉，微微握了握拳，打开车门下去，也没敢回头去看她，往公园方向走。 穿过一片草地，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那里，在夜色和树影中仿佛像隐形一样，如果不是走近，根本没法发觉。 “上车，坐驾驶座上。”女人又命令。听着她的声音，江柔总有种错觉，是自己的声音。 她走到车子边，准备拉开车门。一点头绪也没有，但还是迫使自己冷静。 “不要动。”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响起，谢军！ 一把枪，已经抵在身后女人的脑袋上。 江柔惊得身子一直。 只感觉有道光影从眼前闪过，有什么倒地的声音。 黑色的手枪已经被击落在地。 江柔猛地睁大眼睛，回过头，看到谢军手上的枪不知何时被那个女人打掉，两人正在一片暗影中交手。两人身手都极为迅速，但那女人的灵巧更占上风，握着一把特制尖刀的手，每次出手都快很准，身手了得，连谢军都快不是她的对手。 若不是谢军训练有素，已被招招毙命。 江柔看着地上那把枪，就在她脚下，颤颤巍巍地捡起来，比着那个女人。 在叶然澈的私人训练馆，他教过她怎么用枪，但真正对着人的时候，心里还是慌得不行，心脏砰砰直跳。对面交手的那两人移动都非常快，江柔怎么瞄都瞄不准。 但眼看谢军就要败阵下来，江柔一下扣动机板，却是朝天空打了一枪。 女人正好一脚把谢军踢倒在地，反手握着尖刀想要上前了结谢军性命，却在听到那声枪响时停下来。她身形一顿，猫个身子，往一排草丛中钻去，眨眼就不见身影。 好厉害，江柔呆得说不上话来。 怎么能有人像那个女人，来无影去无踪，身手就像特工。 那一声枪响也把谢军震了一震，他从没想过，江柔会开枪。 江柔拎着枪跑上去，把谢军扶起来。 谢军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有被锋利刀子划伤的痕迹，眼角也有乌青。 “你没事吧？你一直跟着我吗？”江柔握着枪的手心里都是汗，意识到自己还拿着枪，忙松开手，手枪应声落地。 谢军吐了一口血沫，捂住腹部受伤的地方，“那个女人，你看清她长什么样了吗？” 江柔摇摇头，除了那一双眼睛……但是这世上有很多类似的眼睛，类似的说话声，她就算心里有一个犹豫不决的答案，但现在，什么都没弄清的情况下，她是不会随便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因为若真的是那个人，其中的复杂，牵扯到的人和危险都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刚才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她还算冷静，这会儿看谢军受伤，只觉得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危险得多，那个女人也比她想象要危险得多。她招招是真的要取谢军的性命，毫不留情。 “我从凯斯酒店一直跟你到公司，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上你的车子，我竟一点察觉都没有。她，身手很厉害，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学的是日本忍术一类的身手。如果没有武器，就算是两个我和她空手对打，我也没有把握能拿下她。她这种人，连我的枪都能躲过……” 江柔也见到了，那个女人，确实很厉害。不过她的年纪，感觉和江柔差不了多少。 谢军的身手已经是保镖行列的佼佼者，跟踪的时候江柔一点察觉都没有，可是连谢军都没有把握在单打独斗中赢她，可想而知。 “走吧，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江柔回过神来，伸手去扶谢军。 “不用，先通知叶先生，这件事要第一个告诉他。”谢军微微站直身子，尽量不用江柔的帮忙，坐进车子里。 江柔眼前闪过那个女人的一双猫眼，“有一个人，我觉得也要尽快通知他。” 第199章 为什么骗我？ 树林一角，待车子光亮消失在马路那头，一身黑衣的女人从树上下来，走回那辆黑色车子边，坐进去。她握着手机，面无表情拨通一个号码。 “失手了，不过也印证你的说法，确实有人暗中保护她，而且身手不错，随身携带武器。你不用多说，我做事有我自己的方法，放心，我不会伤到她一根毫毛，会把她完完整整带到你面前。” 挂下电话，她把口罩一摘，踩下油门飞驰出去。那张脸，和江柔完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只是她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冻寒。 …… 江柔先开车把谢军送到医院包扎，半个小时后叶然澈和莫禹臣收到消息前后赶过来。 “你有没有受伤？”叶然澈沉着眉问。在谢军的暗中保护下还能出事，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心里有股气难平。 江柔指了指已经包扎好伤口的谢军，“受伤的是他，我没事。” 莫禹臣神色有些少见的凝重，似乎是斟酌许久，才朝江柔走过来，“你能确定多少？” 江柔微微垂下眼睫，轻轻地抿了一下唇，“我并不是很确定，我只知道她是个女人，而且声音和我很像，或许不像，我自己说话的声音我也并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声音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和停在自己的耳朵里会有差别。只是，她那双眼睛，让我觉得恐怖。” 莫禹臣神色微微恍了恍，默默走到一边，陷入一种沉思。 空气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气氛。江柔是第一次看莫禹臣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与他平日里总是清清冷冷斯斯文文的面孔判若两人。 或许，只有一个人能使他如此。 许久，莫禹臣淡淡开口，“八年，八年了。我当初第一眼见到你，就是被你那双眼睛震惊，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相像的一双眼睛。” “莫理事，这事还不能确定，我们要考虑的是，那个女人的出现，究竟有什么意图，受谁指使。不管是谁指使她，这事情也绝不是这么简单。”江柔开口。 她一直在观察叶然澈的表情，想知道他对这件事知道多少，但是他始终没有出声。 想必确定那个女人是不是吴情，她此刻更想确定另一件事情，但是被她忍住了。 叶然澈早已察觉江柔神色不对劲，接到谢军电话，知道他们两人在一起时，他心里也有所顾虑。此刻他只能尽量不去看她。 “我想，她还会出现的。”谢军说道，“她的身手，非常人可比。莫理事，你以前收养她时，有让她学习日本忍术吗？八年能练出这种身手，有些不可思议。” 他回想起那女人的出手，招招阴狠又招招直抵人要害处。 莫禹臣和吴情的事情，知道的人，也就现在在病房中的四个人。 “没有，但她十二岁就考入了军校，在军校呆了四年。”莫禹臣淡淡地开口。 他几乎可以很确定，那个人是他找了多年的人。但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C市，为什么会绑架江柔，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又是什么原因，让她在八年之中变成身手这么恐怖的人，他光是想一想已经不忍再想下去。 “倒是有一种可能。”一直沉默的叶然澈开口。 他语气里的冷静，仿佛天塌下来，也会无动于衷那种从容。在这种连莫禹臣都不安的气氛里，他难得地保有那种冷静。 屋里的几双眼睛纷纷看向站在窗边的他。 “什么可能？”莫禹臣问。 “她听命于叶三爷。”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江柔，但也能察觉到江柔抓着椅子一角的手微微紧握，带着一点执着的视线一直打在他身上。 轮到莫禹臣陷入沉默。 之前就听江柔说过，说陈管家曾在叶三爷华盛顿的宅子，见着一个和江柔长得很像的人。后来叶然澈代他再问，陈管家说只是一面，且是他无意中见到，也没对任何人说起。直到江柔以叶少奶奶的身份出现，他才把这个疑惑跟江柔说出来而已。 他们都知道，那个出现在叶三爷宅子里的人，绝不可能是江柔。 叶然澈又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从长计议，老莫，家族大会召开在即，你要谨慎。她既然出现一次，肯定还会再出现。下一次，就让她露出真面目。” 莫禹臣顺着他的眼色看了江柔一眼，发现江柔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在一种走神的状态，意识到什么，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担心会伤到你和江柔。” 谢军接话，“还有我在，我这点伤没事。” 从医院回别墅，是叶然澈开车。 江柔思绪还在神游，叶然澈也一言不发，偶尔眼角瞥她一眼，专心开车。 回到别墅，叶然澈先开车门走下去。 江柔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跟在他后面，听得他吩咐一句，“再过几天叶家的家族大会就要召开了，在此期间，你就留在别墅，哪也不用去。以防万一，我会派人看着你和亮亮，公司的事情也不用担心。如果，能把那个女人引出来……” “叶然澈。”江柔盯着他的背影，提高了语调打断他。 男人身子一滞，在门口停下来，但没有回头。 江柔忍了这么久，终是忍不下去了，眼中，隐隐泛起泪花，“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你还想我说什么？”他还是背对着她站在那里，倨傲伟岸的身材动也不动，声音低沉漠然。 “你为什么骗我？”江柔死死盯着他的背，问出口时，声音里有了一丝哭腔。 “我骗你什么？”他终于回过头来，深幽的眼神极为冷淡，像两潭结了冰的深湖。 江柔强忍着心里的委屈，那股酸楚在胸腔里盘踞着，让她难以出声。 许久，那酸涩终化作两行热泪。 “你没有失忆，对吗？不然，你昨晚不会那么及时地出现救我，今晚也不会叫谢军暗中跟着我。最重要的是，吴情的事情，只有你失忆前，我和你说过。你现在，又怎么会记得？” 第200章 忘掉一切重来 江柔早就怀疑了，在大暴雪那夜，被困在车子里。她就怀疑，那一个让她以为是梦的拥抱，其实并非是梦的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还有更多的破绽，因为他的冷漠和坚持，江柔总告诉自己，那个她认识的叶然澈，不会那么对她，也不会说那些话。可是这一次，她的怀疑更深了。 她在等着他的回答，希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她都能理解。 但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冷，她只觉得心里冰封一片。 叶然澈深眸无光，语气冷漠，“你想多了。我救你和让人跟着你，都是因为你是我夫人，家族大会期间，我不希望你出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监视你而已。至于吴情的事情是莫禹臣告诉我，我的记忆里，除了与你有关的，其他都还记得。” 江柔两行泪凝固，定定地盯着他，心里冷极了，“你别说了，解释这么多，但让我更无法相信。说什么重新爱上我？叶然澈，你只是为了看我笑话是吗？你坦白地告诉我，为什么要假装失忆？” 男人略略垂下眼帘，站在台阶上的他身形显得更是高大。 只是开口，语气却让人心寒。 “江柔，如果你还想保持现状，还想履行那个赌约，我会配合。但最好不要纠结过去，也不要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失忆，那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忘掉一切重来，对你对我对所有人都好。” 江柔呼吸一滞，已经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说完那些话，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房子。 江柔站在那里，许久提不上一丝力气，脚步好像被冻住一般。 忘掉一切重来？ “叶然澈。”江柔又喊了他的名字，有些无力的声音，鼻音里带着一种伤透心的酸楚。 她以前最爱喊他的名字，觉得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可现在，每喊一声都觉得沉重。 他再次停下来，五指却微微拢了拢。 那一声叶然澈，叫得他一颗心直坠。 不，不要问了江柔。他在心里喊。 江柔悲楚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叶然澈，你怎么可以说忘掉就忘掉？你可知道，这六七年多么的难熬，但每次想到你，想到散发光芒的你，就觉得一切都值得。就觉得我经历的那些痛苦和危险，都不算什么事。可是你，你说要忘掉一切，忘掉那些对我来说是非常宝贵的回忆，我们共同的回忆……” “哪怕你告诉我，你有苦衷都好，坦白地告诉我不可以吗？不要让我忘掉一切，因为我真的没有勇气再重来一遍，再经历一遍那种失去你的痛苦。”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一道闪电从天空闪过，照亮整个夜空，照得叶然澈的背影更是苍凉萧肃。 接着，便是轰隆的雷声。 他们僵持着，许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雨点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似乎这场夜雨，酝酿了很久，只为这一刻，要来冲刷他们的沉默。 江柔站在台阶下，暴露在夜空下，雨点也就纷纷落在她身上脸上，湿冷入骨，分不清是雨点还是眼泪。她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无力。 耳边，又响起叶宝仪说的那句，他曾为了你，连叶氏继承人都要放弃。 江柔心里一片苦楚，站在渐渐下大的雨幕中，求他，“叶然澈，你不要一个人承受好吗？我们一起承受，哪怕明天世界末日，我们一起承受，好不好？” 叶然澈拳头渐渐握紧，微微颤抖着。 直到，一个稚气而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楼梯处响起…… “绵羊，大宝，你们在吵架吗？” 亮亮穿着睡衣，攀在楼梯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们。 看到江柔还站在雨里，便走出来，“绵羊，下雨了，你快进来，不要淋雨。” 说着已经小步跑过来要拉江柔。 江柔看亮亮穿得单薄，不想他淋雨受风，便走进屋子，敛了敛表情，“我们没有吵架。” “那你为什么淋雨，大宝骂你了吗？”亮亮踮起脚，心疼地给江柔抹去脸上的水珠，有些委屈地看着叶然澈。 男人垂着目光，什么也没说，往一楼书房走去，关上门。 李妈听到动静也从走出来，看到江柔浑身湿漉漉的，忙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少夫人，您怎么淋得身子都湿了，可别感冒才好。快上去洗个热水澡，我给您煮杯姜茶。” 江柔回头看书房一眼，怅然若失地拉过亮亮小手，上楼。 打发亮亮去睡觉，她才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漱。 给浴缸里放热水，把身上的湿衣服都褪去。泡在水里时，她把自己整个人都浸入温热的水中，好像这样，才没有那么冷。 难过的是，就算拆穿他，他也在否认，否认他们的过去。 他有苦衷的吧，一定是有苦衷的。 江柔冷静下来，一遍遍安慰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要假装忘记她。 但能让他假装忘记她，是不是表示因为她的存在，已经对他造成威胁了呢？ 楼下书房。 黑暗的，一盏灯都没有开的书房里。叶然澈坐在沙发椅子上，仰靠着椅背，手里握着一个发出蓝光的录音器。他按下开关，江柔的声音从录音器里传出来…… “叶然澈你不要死，我不让你死。我告诉你一切，我都告诉你……亮亮和闪闪是你的孩子，他们是你的，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身心从始至终，只属于你一个人。六年前是，现在也是，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没有停止过一刻爱你。你不要睡，不要闭眼睛，你要我说什么我都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胜过一切，我爱你啊……” 他听了一遍，又一遍，已不知这是第几遍。在她昏迷的那些日子，他就是靠着这份录音支撑过来的。婚礼当天，去见向越时，他就放在西装里的录音器，在他受伤昏迷过去后，录下了所有内容。 连听几遍后，他握着录音器站起来，开门走到厨房，对正打算把姜茶送上去的李妈说：“让我来吧，我送上去给她。” 第201章 你终于肯回来了 门敲两声，江柔以为是李妈，淡淡应了声“进来”。 她刚洗好澡，半干的乌黑发丝垂在肩后，穿着睡衣的身材有些单薄地坐在梳妆镜前，往脸上涂抹些保湿霜。她动作很慢，眼睛微红，微微垂着头也不看镜子，手揉脸上肌肤的动静许久都没动，只是出神发呆。 身后的人把一碗热气氤氲的姜茶端到化妆台前，江柔抬起头，看到镜中的男人。 “把姜茶喝了。”他站在床边，语气没有先前那么冷，缓和许多。 江柔眼中一下盈起热度，怔怔地从镜子里看他，又垂下眼帘。 叶然澈被她眼中的热泪一刺，突然就俯身下来，从背后抱住她。他的身体带着一种温热的温度，从后面裹上来。那一刻，江柔脑中某个她耿耿于怀的怀抱清晰起来。 她蓦地抬头在镜中看他，他把头埋在她雪白的颈子间，用力嗅着她发丝和身体的香气。 “我想要你。” 他烫人的气息呼在她脖子处，让她心里一阵轻颤，一阵感动。 然后他的吻，就轻轻地落下来，从她脖颈一直落到她耳朵后，再捧过她的脸，深深地看她一眼，落下一个深深的吻。 一颗眼泪，从江柔眼角滚落。她无需再问什么，也无需再说什么，温柔地回应他。 他把她抱到床上，解开她的睡衣，温热的吻从脖子一直往下烙印上去。 比任何时候都温柔的吻，好像怕伤了她似的，他吻着她的眼，她的泪珠，她的鼻子，她的耳朵，吻遍她身上每一寸，轻柔的，像羽毛覆盖全身…… 好像，要在她身上每一寸，落下踏踏实实属于他的烙印，再也没人能夺走。 —— 老别墅，叶盛泽书房。 叶锋进去时，叶盛泽正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看窗外的夜景。 “你终于肯回来了。”老人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 叶锋眸光冷冷地打在他的背后，语气里没有一丝多余感情，“我已经回来了，希望你履行承诺，告诉我肖筱在哪里。” 叶盛泽把轮椅转回来，“你知道，我让你回来，不仅仅是为这件事情。叶家需要你，有更重要的需要你去做，我才会让你回来。” “叶老先生，我虽姓叶，但已经不是叶家的人了，二十年前就不再是叶家的人。”叶锋冷冷说道，语气里是一种客气和克制，“我回来，只为肖筱的事情。至于叶家的未来如何，是荣是衰，都跟我没有关系。” 到底姜是老的辣，叶盛泽静静看着自己这个断绝关系二十年的儿子，听他说那些话也不动气，淡淡道，“你既姓叶，身体里流淌叶家血脉，就是叶家的人，叶家的荣辱也与你息息相关。何况你只是单方面断绝关系，我从来没有认可过，只要我还未认可，你就还是叶家的人。” “是吗？那我只好明日回澳洲了，我永远不再回来。肖筱的消息，你不告诉我，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查到她们母女的消息。” 叶锋冷面如斯，转身就要离去。 叶盛泽在后面叫住他，“你真的不想知道？不想知道肖筱是生是死，不想知道她的女儿流落在何处，在做什么？等你找到，或许已是另外一种结局。” 叶锋身体一僵，回头扫过一个冷厉的眼神，“你什么意思？另外一种结局？你想拿肖筱母女的安危来威胁我？” “那你以为呢？”叶盛泽微微眯起布满皱纹的双眼，眼中浊色透出一种深幽的光。 既然叫他回来，就不会轻易让他走。 叶盛泽一向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叶锋站在那里，尽管他历经沧桑，身上有无数的历练，但在叶盛泽面前，这个与他有最亲血缘关系的老人面前，他还是斗不过他。 二十年前斗不过，现在也斗不过。 他直呼对方名字，“叶盛泽，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阿澈。那孩子，不是你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他本不该承受这么多不该是他承受的事情。” 叶盛泽脸上的笑意隐去，浮上一层阴暗，“你大可以告诉阿澈一切，包括他父亲的死因。但是他知道的那一日，也是他在这世上活着的最后一天，包括他爱的人。你想看着阿澈那孩子从天堂跌落到地狱是吗？你，当真想这么做？” 叶锋气息越发沉重，握着拳，青筋暴露，肌肉使得身上的西装紧绷。 又回到二十年前的局面，也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对话。 过了二十年，一切都没变。 “让我告诉你肖筱的行踪很简单。”叶盛泽知道叶锋别无选择，“你只要以叶家人的身份出席过几天的家族大会，在大会上照我所说的去做即可。只要大会结束，我就告诉你肖筱母女的下落。” 叶锋定定地看着叶盛泽，眼中涌起一种克制的怒意，最后又化成无奈。 他输了，在叶盛泽这只老狐狸面前，他只有输的份。 他笑起来，再次直呼自己血缘上父亲的姓名，“叶盛泽，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在这个位置坐了四十多年，知道为什么你一直赢吗？因为你没有心，没有情，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这高高在上的支配权力。” “住口！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叶盛泽有些怒了。 叶锋似乎很满意他的发怒，冷笑，继续说道，“我答应你出席家族大会，但我也会看着，看着你从最高处跌落。等你死的那天，一定不会有人为你哭泣，因为你不配。” “你说什么，你站住！” 叶盛泽怒喝一声，叶锋已经拉开书房的门走出去。 他气急攻心，猛地咳了两声。 正逢章云敏听说叶锋回来，大半夜也从雅园赶过来，就看到叶锋大步流星走出宅子。 “阿澈他二叔，二叔！” 叫了两声，但叶锋丝毫没有理会，擦肩走过，坐上车子离去。 章云敏听到书房里的动静，忙走进去。 陈管家正给叶盛泽递杯参茶，劝道，“老太爷，不要跟二爷置气，不应该呀，伤了身子不值。” 叶盛泽又咳了两声，喝口参茶润口，总算缓过来。 章云敏有些不安地走进去，也安慰道，“是啊爸，你不要跟阿澈他二叔置气，你知道他脾气一直就是那样的。当年那件事……”说着低下头去。 叶盛泽抬头看她一眼，挥手示意陈管家把茶水拿开，语气有一丝暗哑，目光浮上愠色，“你不要提当年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没把我吩咐的事情做好，给阿澈他父亲送安眠药的事情让老二撞见，也不至于是今日场面。” 提到那件事，章云敏一慌，噗通跪下去。 第202章 早啊我的夫人（1） 提到那件事，章云敏一慌，噗通跪下去。 “爸，是我的疏忽，是我没办好你交代的事情。我说过，我一心一意为叶家，我绝不会忤逆你的意思，希望不要迁怒我。” 叶盛泽有些恹恹地看着她，暗沉地出声，“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出去吧，为了不让阿澈起疑，家族大会后你去瑞士定居，不用再回来了。” 章云敏更慌张，“爸……董事长，我不想去瑞士，就让我留在C市，这二十年来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去，也没有对任何说过当年叶渠的死因，我一直守口如瓶……”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让你离开，你是不是会说出来？”叶盛泽打断她。 章云敏吓得猛摇头，“不是的董事长，我不会说，死也不会说的。”她见识过这个老人的狠，知道凡是挡了他路的人，除掉眼睛眨也不眨。 叶盛泽轻笑，嘴角的皱纹愈深，“你说得没错，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董事长……”章云敏浑身被一种莫大的恐惧笼罩住，呆呆地看着叶盛泽。 直到陈管家开口，“老爷，已经很晚了，您说那么多话，也累了，回起居室休息吧。” 说着把叶盛泽推出书房。 过一会，陈管家从起居室出来，看到章云敏还失魂落魄地站在客厅那里，她被吓得不轻。 “太太，这已经快半夜一点，您回雅园去吧。今日董事长身体不适，说话重了些，您不要放在心里。您看，这二十几年来董事长待您如何？去瑞士也没什么不好，就当是去安享晚年。” 章云敏摇头，她这些年一直呆在叶家是为什么？ 当然不是为了族谱上有她的名字，更多，是想借着叶家这个大靠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旦去瑞士，她就要放弃在C市的一切，跟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她是绝对不要去的。 “董事长他，有没有再提让我去瑞士的事情？”章云敏不死心追问。 陈管家露出个为难表情，“太太，您知道的，今日也是因为二爷回来，搅得董事长心神不宁，动了气，才会说那些话。家族大会在即，董事长难免有些脾气不顺，等家族大会的事情定下来，到时您再好好和他谈谈。” 章云敏怔怔地走出老别墅，等着她的司机看她站在台阶下许久没动，也没敢惊扰。 她抬头看这栋百年老宅，想起那个娶她却不是心甘情愿的男人，悲楚愤恨，在心里道： 叶渠，你的冤魂，应该找叶盛泽，是他指使我做的一切，所以不要报复到我身上。我为你养育阿澈二十多年，把他当亲生儿子养，至少看在你儿子的份上，绕过我，不要再出现在我的梦里。你要索命，跟叶盛泽去索。 —— 鹿苑别墅。 早晨。 二楼起居室主卧。 江柔睁开眼，看到男人侧身撑着脑袋在看她，也不知看了多久。想起昨夜极致温柔的缠绵，她心里太久没这么暖意融融的，便对他露出个笑容。 经过昨夜一夜的反复缠绵，她和他之间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什么，全都了然于心。 你明白我的心意，我也明白你的心意。 从未这么透透彻彻的结合，也从未这么透透彻彻的明白。 “早啊我的夫人。” 叶然澈勾起好看的唇，眸中尽是温柔疼爱，又俯身过来在江柔柔软的唇上啄了一下。 江柔被子下的身子一丝不挂，他一动，只觉得自己就在他面前暴露无遗，在阳光中展露无遗。 想到背后的伤痕，她有些不自然就拉过被子结结实实把自己遮住。 昨晚是在昏暗的灯光中缠绵，以至于叶然澈并没太注意，现在阳光穿透床头的窗户，斜斜洒在白色的床单上，她身上任何细节都会在他面前一览无遗。 叶然澈注意到她的异色，深眉微微一沉，一下把她拉到怀里。 “怎么，昨晚我已经看光，以前也看过很多次，现在还怕我看？”他嘴角还有一丝挑逗的意味，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曼妙而让他昨夜一次次沉沦的身子。 “我背后……”江柔每次，都觉得难以启齿。 这么完美的叶然澈，她尽管不完美，但还是希望自己能让他赏心悦目。 男人眉头更沉下几分，也不容她再说，用力卷了一下被子，把江柔翻过来。 “不要……” 江柔还想翻身回去，却被男人有力的手臂固定在结实的胸膛里，挣扎不得。 那背后的伤疤，顿时就在他眼前一览无遗，而且在阳光透亮的清晨，显得越发显眼。 江柔把头埋在枕头里，只觉得难堪，被他这么打量自己背后的伤疤。 “唔，好像比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好多了，疤痕在慢慢淡化。” 叶然澈伸出修长的手指，指腹在江柔线条优美的背后，在那片伤疤处抚摸过，眼里满是疼惜。 然后，他低下头来，在江柔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略有些温热的唇，就吻上她背后的疤痕，轻轻地一连落下几个吻。 他的吻，使得她脊背一颤，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比你第一次看的时候好多？你什么时候看过了？”江柔扭头问他。 叶然澈目光里慢慢腾起炽热，继续在她肩背上落下吻，气息撩人地呼到她耳朵里，“你昏迷的那一个月里，我醒来之后就去看过了。当时，比这严重得多，但就算你面目全非，我也要你，只要你。” 他俯身贴在江柔背上，江柔才记起他也是不着一缕，反应过来，已被他进入，又是一番缠绵。似乎，他怎么要都要不够，只要在这床上，她就别想轻易被他放过。 直到亮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们两头懒猪，太阳晒屁股也不懂起床，再不起来吃早餐，我就吃光光啦。” 叶然澈一笑，这才意犹未尽地起身。 江柔想起什么，拉住他问，“你不是吃了叶三爷的那个药，莫禹臣说你那方面会有问题，怎么你……” 昨晚到刚才的一切表明，他那方面正常得很，不但正常还能折腾得很。 江柔只是担心，他跟叶三爷做了交易，却食言，若被叶三爷知道…… 男人勾起个坏笑，“所以，以后要辛苦夫人你陪我演戏，不仅在爷爷他们面前演戏，在所有叶家的人面前都要演戏，你，有信心吗？” 第203章 早啊我的夫人（2） 江柔在床上赖了会，看看时间，才慢腾腾洗漱下楼。 叶然澈和亮亮已经坐在餐桌前，亮亮在喝一杯牛奶，叶然澈在喝咖啡。两人捧起杯子又落下的姿势真是一模一样，江柔看着只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就算是不在身边一起生活，血液里的基因已经在那里。 她走过去坐下，叶然澈端起咖啡壶给她倒了杯咖啡。 李妈端上新烤的面包，叶然澈拿过一片，抹好蓝莓酱才递给江柔。 她很自然地接过来吃着，打开手里一本金融书籍，随意翻着看看。看到不太明白地方，书从桌面推到叶然澈面前，“这个利率与通胀关系怎么理解？” 叶然澈看一眼，把手中的咖啡杯搁下，耐心给她解释，“简单来说就是通货膨胀与货币利率之间的影响关系，这个后面有详细解释，你应该……” 坐在旁边的亮亮，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明明昨晚两人还在门口吵架，绵羊好像还哭了。怎么一早醒来这两人就好了，而且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 亮亮开口问，“大宝，你昨晚是跟我家绵羊一起睡的吧？” 叶然澈从江柔的请教中抽回目光看他，温和一笑，“恩，怎么了？我们结婚了就该一起睡。”回答得很是淡然。 江柔觉得怪不好意思，瞪亮亮一眼，“问这干嘛，这是你小孩子能问的？” 亮亮转着黑溜溜的眼睛，再问，“以后我要是惹谁生气，是不是去跟她睡一晚就好啦？” 喝着咖啡的江柔差点要喷，叶然澈则是一愣，轻轻笑了声，很严肃地点头，“你说得没错，不过对方仅限是以后和你结婚的人，其他人都不可以。” “哦，我知道啦。”亮亮应了声，看到他们两人和好也松了口气。 他一个六岁的孩子，不懂干嘛要操他们两个大人的心。 等司机把亮亮送去学校，江柔也准备去公司。 “我送你过去，你车子昨晚不是还停在医院。”叶然澈拿过外套。 “那你送我去医院，我去看下宝仪。” “多穿点，今天有点降温。”叶然澈边走出去还边嘱咐一声。 江柔上楼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又拿了条浅灰色的长围巾。 坐进车子里，她把围巾围在叶然澈脖子上，帮他整理一下领子。两人之间这种默契而自然的习惯，在多年前就养成，如今做这一切，对两人都不陌生，但心里却有股甜蜜。 即使是这种小事，也让他们很享受。 车子驶离别墅，昨夜小雨过后，今早天空落了小雪，路面上已盖着薄薄一层的雪花。 路上湿滑，叶然澈把车子开得很慢，车子里暖气开得也很足。 “要不要跟亮亮说，你是他爸爸的事情？”江柔问。 叶然澈专注开车，大手平稳地掌控着方向盘，嘴角一抹浅浅笑，“其实我们的儿子比我们想象中要聪明，他应该知道了，只是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来接受而已。” 江柔不是太明白，亮亮一个六岁的孩子，哪能想那么深，“他用什么方式？” 她其实不想瞒着亮亮，只是叶家情况复杂，现在她和叶然澈就算相互知道对方心意，但在叶家，每走一步，都是举步维艰。 叶然澈扭头看她一眼，轻轻摇头，“亮亮这么聪明，看来是遗传到我。” 江柔瞪他一眼，“你是在变相说我蠢吗？皮痒了你。” 叶然澈笑，“你难道不怀疑亮亮为什么把我的称呼从机器猫变成大宝？” 江柔觉得很正常，“那小家伙常给人换称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叶然澈还是笑，想起什么，笑容渐渐淡了，“以后回老别墅，在爷爷面前，我们关系不要太亲密。我送你去医院，然后去酒店见二叔，昨晚不知他和爷爷谈得怎么样。显而易见的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而且还有我不知道的交易。” 说到叶董事长，江柔想起个事情，“你知道环影的股东孟启芳吧？就是被孟家逐出族谱的那个女人，上次去娱乐城……” “我知道她，你不用描述，怎么了？” 江柔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她本想说孟启芳让她注意叶盛泽的事情，但是这事具体不知道什么情况，到底小心什么，唐突地跟叶然澈说，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她当初怎么被逐出孟家的，还有孟家的情况，和叶家，是不是有什么瓜葛？” C市四大家族，叶家为首，接下来就是孟家，才到朱家，秦家。 叶然澈看她一眼，眼中有些深意，但并没有表露出来。 “孟家是百年船业公司，他们家族一贯很低调。孟启芳被孟家逐出家谱的事情我只略知一二，大约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她未婚怀孕，难产丧子。孩子的父亲，传言是现在孟家的掌权人孟志雄。” 江柔睁了睁眼睛，不敢置信，“孟志雄？也是孟家人……他们，****？” 叶然澈轻轻摇头，“有些复杂，他们表面上是兄妹，但没有血缘关系。严格来说，孟启芳并非是被逐出族谱，而是她主动要求，大约，是为了保住孟志雄的名声。” 江柔想到孟启芳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有种女中豪杰的气势，却也没想到她当年经历过丧子之痛。 “可她说朱震欠她一条命，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柔觉得这些豪门世家中的事情，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家更比一家复杂。 还有朱震的前情妇，好像是姓林来着，叫做林娇？也说朱震欠她一条命。 叶然澈轻轻眨了下眼睫，眸中光色略略一沉，“朱家和孟家交情一直不错，据说当年朱震是要娶孟启芳的，但是后来不了了之。孟启芳难产丧子，很可能是朱震的手段。” “……”江柔一时不知说什么，想到朱裕阳的下场，只想拍手叫痛快，“难怪朱裕阳会有那样的下场，听说现在秦朱两家仍是不肯和解是么？” 叶然澈但笑不语。 江柔觉得不可思议，“朱震怎么会生出两个人品截然不同的儿子，一个人民警察朱景天，刚正不阿，一个朱裕阳却尽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对了，朱景天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么？” “有，我昨日接到电话，他有醒的迹象，大约就这几天。我买通了医院的医生护士，让他们保密，暂时不对朱家的人透露。景天若醒了，有件困扰我很久的事情，大约会有些眉目，只要他没失忆。” 第204章 早啊我的夫人（3） “什么事？”江柔问。 叶然澈扭头深深看她一眼，“这第一件事我已经知道，是你当年因为向越离开我的事情。这些年，辛苦你了小柔。”说着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握住江柔的手。 他淡淡一句话，饱含了所有的抚慰，让江柔心里一阵柔软的轻颤。眼睛，微微就红了。 六年多将近七年的时间，她不是没有委屈的时刻，更多的是痛苦和酸楚。也没想过会再遇见他，再与他命运痴缠纠葛。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倘若他们其中任何一方，难以忍受而放弃，退缩或是永远藏起心意，每人再退那么一步，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好在，走到这一步，他与她都没放弃。 大概在两人内心深处，都认定了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 “第二件事，是景天车祸之前，我曾拜托他调查我父亲的死因。”叶然澈说道。 “你父亲的死因……？” 江柔觉得这事有些沉重。 他从来不跟她谈过世的父亲，似乎是个难以抹去的伤痛。 叶然澈握着江柔的手微微一紧，他掌心有些冰凉，“我父亲是在睡梦中去世的，吃了很多安眠药，一睡就没再醒来。他有失眠的习惯很多年，所以爷爷对他死于安眠药过度这事，并没有过多调查。相反，葬礼办得很快。我那时只有五岁，后来经历过一次溺水，很多事情都不记得，唯独记得一个场景。爷爷和父亲在书房中争吵，奶奶一直在旁边哭，说都是她的错，让爷爷放过父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那个场景和奶奶说的那些话，一直在我记忆里挥之不去。父亲去世半年左右，奶奶因为思念成疾，也去世了。爷爷这个人，表面看着和善，但我知道他的手段，因为我做事的很多手段是从他这里学来。这些年，我们表面亲近，但我们都知道各自城府深厚，这只是一种维持叶家境况必要的亲情维系。因为三爷那边，一直虎视眈眈，如果我和爷爷关系不好，他们定会趁机而入。” 江柔静静听着，很少听他说这么多。 发自内心觉得，他生在这样的豪门世家，承受了多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但就算讲着那么沉重的家事，叶然澈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冷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他只是个旁观者。 车子进入市区后，雪已经停了。 很快就开到医院。 “你要是着急去看宝仪，下次我再说。”叶然澈把车子停好，说道。 江柔摇摇头，“我在车子里陪你坐会，现在还早，你可以继续说。我怕你下次，就不想说了。你每次都是这样的。” “每次？每次怎么样？”他轻轻皱眉，嘴角一抹勾人的笑。 既然他先提，江柔就堂堂正正地挑他的老毛病，“以前让你跟我说几句情话，你总说要回去想想，一想就没影了。这不是每次吗？” 男人朗声一笑，“我是理科生，你能理解一下理科生吗？” 他笑起来，真的太好看，每次江柔都能看呆。 以至于她有些怔怔的，才回过神来，“屁理科生，自己去美国后还不是学了金融经济，能文能武，比我这个体育生强多了。” 叶然澈忍俊不禁，他就喜欢江柔这种偶尔故意耍耍的小性子，特别可爱，也特别让他怀念着迷，仿佛回到热恋时代。 他忍不住伸手勾勾她的鼻尖，“可你有我啊，叶太太。” 江柔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灌蜜一样，忍不住微微低头笑起来，笑得明媚动人。 她好怕这种时刻会稍纵即逝，被叶然澈握住的手，手掌打开，与他十指交缠。 叶然澈看着她纤细好看的手指，开口，“有件事确实要提前告诉你，这事宝仪将来是迟早要知道的。宝仪性子单纯，且承受能力没有你好，不要看她表面天不怕地不怕，其实骨子里很胆小，跟你是恰恰相反。我想这件事你若先知道，等将来到了那一天，你还能第一时间安慰开解她。” “你说。”江柔等着，直觉叶然澈要说的，对叶宝仪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宝仪不是我亲妹妹，她是叶维廉同父异母的妹妹，是章云敏与叶维廉父亲叶铭所生。” 很难想象，他语气怎么还那么冷静，那冷静中还带着点漠然的气息。 江柔已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六年多前，从向越那里知道他和叶然澈是双胞胎兄弟后，江柔就知道章云敏不是叶然澈的生母。但却没想到，宝仪不是她和叶然澈父亲所生，而是与叶维廉的父亲…… 按照宝仪出生的年纪，叶然澈父亲去世那年，章云敏刚好怀上宝仪。 江柔心里升起些厌恶，问，“章云敏婚内出轨，背着你父亲偷情叶家家族中其他人？” 叶然澈轻轻冷笑一声，“如果我说，她还在我父亲的葬礼上与叶铭偷情，你是不是会更厌恶她？” “……”太无耻了这个女人，难怪叶然澈对她那么冷漠。 叶然澈望向前面，街面上驶过扫雪车，声音刷刷地响过。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等扫雪车声音远去，清静了，叶然澈才又开口，“小柔，章云敏虽然不是我生母，也做了让我很厌恶的事情。但是这二十多年来，她抚育我也算尽心尽力，她待我如亲生，这点，我无法否认。所以，我一边厌恶她，一边还是可伶她，因为她是叶家的牺牲品，我父亲从没爱过她。” “我想起来了。”江柔说，“那张照片中的女人，你父亲搂着的那个女人，是你和向越的母亲。向越，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不过被烧了一半，照片上只剩下你父亲的半张脸。” “我知道。”叶然澈浅浅勾了个清清冷冷的笑，了然于心的神情。 两人正在车里说话，就见明昊从医院里匆匆跑出来，还边打电话。 江柔和叶然澈相视一眼，她电话就响起来，明昊没看到他们在车子里，只顾对着电话说：“师父，宝仪偷偷订了去美国的机票，她已经去机场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她脚受伤，我很担心。” 叶然澈听到了，朝江柔伸手示意她把电话给他说，江柔就把电话给他了。 他对着那头霸气十足地说道，“很简单，把她追回来，或是追着她过去。” 第205章 早啊我的夫人（4） 等江柔反应过来，明昊已经开着他的车子走了，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再回电话过去，那边已经关机。 她故意瞪旁边驾驶座上的始作俑者一眼，“你主意出得倒是爽快，接下来一堆媒体公关问题，你来处理啊？明天的头条我都想好了，《明昊追随叶宝仪赴美拍戏，地下恋情曝光》？” “挺好。”叶然澈淡定地开口，斜斜睨江柔一眼，“我发现我的夫人在新闻这块也很有才华，要是当年不当公关去当个写文章的记者，也是不错的。” 江柔被他逗笑，解开安全带下车，“注意开车。” 叶然澈点了一下头，“媒体那边不用担心，宝仪和明昊的事也不用太担心，我会派人盯着。晚上早点回家，等你吃饭。” 江柔嗯了一声，往停车坪走。 叶然澈看着她走到车子边，开车坐进去，车子缓缓移出停车位，往环影总部的方向开。 他看着江柔的车子消失，才转着方向盘往凯斯酒店开去，同时拨通电话，“昨晚我已经让谢军在江柔车子里装了定位，我们的计划，我没有让她知道，怕她紧张。吴情一次不成功，肯定会出现第二次，老莫，今晚的计划，你确定你能控制住情绪？” 莫禹臣在那头沉默几秒，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我尽量，我要弄清她是不是吴情，目的是什么，到底受什么人控制，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尽量不要安排人手，免得打草惊蛇。” “我知道。只是，你确定不先跟江柔解释？” “如果把我们的计划提前跟江柔说，万一吴情起疑，反而对江柔性命不利。她已经不是你八年前认识的女人，你要知道，她很危险，我不想冒险。你就照我说的去做。” …… 江柔对昨晚的事情还有点心有余悸，开车的时候会习惯往后座看，看看有没有人。 到了办公室，艾米拿些要处理的文件给她，“电影的前期筹备要开始了，李导说这些资金流动文件需要你过目。” 江柔看一眼，记起什么问艾米，“资金对接组的组长姓柯，叫柯什么来着？” “你说柯颖是吧，咱们公司最帅的女生，那副长相和打扮，不知掰弯多少公司里的小姑娘。” 艾米说着微微皱眉打量江柔，笑起来，“小柔，你今天气色很好啊，这些日子来，总算见你气色红润。你告诉我，是不是和叶总……嘿嘿。” 江柔把外套脱下挂在椅子上，轻轻瞪艾米一眼，“你要不要这么八卦，说正事要紧，去把柯颖叫来，我有事交代给她。” 艾米嘿嘿笑着，从江柔今天穿的高领毛衣就能看出一点端倪了，“看来真的是爱情使人滋润啊。” “你再说，看我不封了你的嘴。”江柔又瞪她一眼，心里想起叶然澈的温柔，脸上已经有些微红。 艾米举手投降，挤眉弄眼出去喊人。 江柔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她的喜怒哀乐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难怪叶然澈要装失忆来瞒她。他是对她的演技不放心吧，宁愿自己一个人在众人面前演，也不愿她冒险。 不得不说，叶然澈要进演艺圈，很多演员都要没饭吃了。 想起来，真正守护着她的人，其实是他。这么一想，心里便涌起一股暖流和安宁。 靠在椅子上时，被什么硌着，拿起来，是那枚从外套里掉出来的军功章。 这会儿才想起来，忘了把这件事和叶然澈说一说，或许，能让他去问叶锋，还比较可能知道答案。 听到敲门声，知道柯颖来了，便说了声“进来。” 染成酒红色的短发，穿着机车柳钉皮外套，内搭条纹衫，紧身牛仔裤踩一双马靴，中性打扮，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睛给人看起来有距离感，很酷，很帅。 那种会引起女生尖叫的中性打扮，很有个性的一个女子。 “江总，您找我？”她嗓音略有些低沉，和她性格很搭。 江柔点点头，把刚才艾米给她的材料递过去，“这里是五亿投资的电影项目，资金流动和分配情况。我想让你先放下手中其他事情，当这部片子的执行制片，随时跟进，跟我直接汇报就行。” 江柔看过柯颖的资料，看过她写的投资策划案，非常有能力的一个女子。在朱裕阳任职投资部总经理期间，她似乎因为得罪朱裕阳，被压迫排挤，才能没能得到发挥，屈才了。 “好，我知道了。”柯颖接过文件看一眼，很干脆地接下。 江柔对她越发欣赏，“你不问些什么？” 柯颖浅浅笑了笑，“我相信江总的决断，作为下属，上头让做什么，去做就是。” 江柔也报一个笑容给她，“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没什么事了，你回去把文件仔细看一遍吧，哪里有问题你再来找我。” 抱着文件往门口走两步的柯颖又停下来，回头目光打在桌上一个地方，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但似乎不去确定，心里就不痛快。 注意到柯颖有些异色，在签着文件的江柔抬起头问，“还有什么事吗？你尽管说。” 柯颖朝江柔走了两步，指着桌面上江柔随手搁在那里的那枚军功章说：“江总，恕我冒昧，我能看一看那枚军功章吗？” 江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直接把军功章放在书桌上，只顾跟柯颖谈工作的事情。听她说要看，难免有些惊讶。 “你认识这种军功章？” 柯颖也是无意中扫一眼，觉得有些眼熟而已，“我不是很确定。” 江柔把军功章递给她，莫名地有些期待和不安。 “应该是。”柯颖看了之后说道。 “是什么？”江柔问。 柯颖把军功章递还回来，“不知江总怎么会有这枚军功章，这种军功章有一对，单独表彰给特遣部队队长。制作工艺很复杂，只有队长才会得到这种奖章。一对两只，两只章上面刻的文字图案一样，但鹰的翅膀姿势相反，一左一右。一只军功章看不出什么，把两只鹰的图案拓印在纸上，交叠，上面的纹路能显出一个名字，就是获得这两只军功章的人的名字。” 第206章 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1） “你说这个军功章是一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江柔很惊讶，她和柯颖算起来只是初次谈话，不了解对方的情况。可听她提起这枚鹰面军功章时，似乎知道的比她还多。两只鹰面拓印交叠，纹路会显示一个名字？ 柯颖神色有些复杂，目光打在江柔脸上又微微垂下，只定在那颗军功章上，“不知江总能否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这一只的？” “是……” 江柔本想脱口而出，但在不了解柯颖的底细时，她难免有些顾虑。到底好奇多过顾虑，而且她选择相信柯颖，相信这种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好像有条神奇的线，一直在暗中牵引她，牵引着她身边与之有关的人。 她神色定了定，看着柯颖，如实说出来，“我原来是个孤儿，出生不到两天就被丢在福利院外的垃圾桶里，七岁之前一直呆在H市的萤火虫福利院。两个月前回去，福利院的人给了我这颗勋章，说是捡到我时，我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 柯颖的表情，在江柔的话中急促变化，她睁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柔，“你说你本是个孤儿，被丢在H市萤火虫福利院？” 江柔点头，“如果你还知道与这枚勋章相关的任何事情，都能告诉我。” 柯颖却有些着急地又上前两步，语气里有种急切，“走，跟我去我妈那里，这件事情太复杂，我妈比较清楚。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的话，现在跟我走，我妈晚上的飞机去日本，以后想当面问她，就难了。” 江柔有些懵，那一刻她心里有个声音，让她一定要跟柯颖走。 她几乎没有迟疑，拿过外套和包包，跟柯颖匆匆离开办公室。 车子驶离环影总部，江柔问，“你说你妈妈知道比较清楚，她是怎么知道……” 有太多的疑问在心里，好像离答案越近，就越忐忑。 柯颖开车，她车技很好，开得又快又稳。 “我知道得不多，但是你那枚军功章的事情，也是我妈告诉我的。小时候我见过另外一个女孩有，那时我们只有五六岁，年龄太小，我现在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但是对这颗勋章印象很深刻。我妈那里有张照片，你看到照片或许就知道了。” “小女孩？照片？”江柔心里揪起来。 “是，她在五六岁之前，和她母亲一直住在我们家。” “柯颖，你先别说了，让我缓一缓。” 江柔忍不住打断，她突然有些害怕听到答案，必须要缓一缓。 柯颖表示理解，没再说话。以前从未觉得命运有什么神奇之处，今日，亲眼见识了。 好一会，江柔才缓过来，她总要面对这一刻。 或许，当初生父生母把她抛弃，有什么苦衷。 要见到那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她心里是很紧张的，甚至害怕那种疏离和尴尬。 到了柯颖母亲的居所，是一栋独栋的两层楼小别墅，看起来柯颖家境不错。 柯颖在一旁淡淡地说：“这不是我家，是我继父的房子，他是个日本人，要回日本工作，所以我妈今晚的飞机跟他一起过去，在那边定居。” 确实应了那句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复杂。 江柔抿唇笑了笑，跟着柯颖走进风格偏日式装修的房子。 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小颖，你不是在上班么，怎么回来了？这位是……” 女人看到江柔时，微微怔了一怔，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江总，把那枚勋章拿出来给我妈看看。”柯颖说。 江柔看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叫我江柔吧，阿姨，您好。”她礼貌地打声招呼，从外套口袋里取出军功章递过去。 中年女人气质很好，穿着深蓝色旗袍，外面套一件防狐狸毛外套，看起来很优雅得体。 她有些怔怔地接过军功章，只看一眼，眼中的光便隐隐地闪动，脸色瞬间变了。握着军功章的手一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柔，“像，太像了，太像年轻时的肖筱。” 肖筱？谁？ 江柔定定地看着柯妈妈。 “来，进屋里说。” 柯妈妈神色间掠过几丝紧张，把江柔拉进暖乎乎的屋子里，让她坐在沙发上，吩咐后面的柯颖，“小颖，厨房有我刚泡的花茶，你端出来给江小姐。” 屋里很暖，有地暖，壁炉里烧着火，整个房子让人觉得很舒服。墙角放着两个大行李箱，桌上还堆着一些待收拾的物品。随处都放着些花瓶，插着鲜花。很难想象，这个女主人今晚就要离开这里去日本定居。 在这样的环境中，江柔坐在舒服的沙发上，终于放松了些，一直紧绷的身子也舒缓不少。她准备好了，准备好接受一切。 “我怕冷，所以一到冬天就算有地暖还是要烧壁炉。”柯妈妈在旁边坐下来，她目光一直打在江柔身上，上下打量着，带着点心疼。 柯颖走进厨房，不一会把花茶端出来。 “妈，江柔说她很小的时候就带着这枚军功章，被福利院捡到时就带在身边。H市，萤火虫福利院，她说的那些基本吻合，你说她会不会是肖阿姨另外一个女儿？” 柯妈妈把一杯热气氤氲的花茶递到江柔面前，起身往楼上走，“江小姐你等一等，有张照片，我一直收着，我拿出来给你看看。” 江柔喝了口花茶，身子也暖起来，不知为何，对柯妈妈和柯颖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江柔，我妈这人有点公主病，屋里弄得很少女，你不要介意。”柯颖似乎是想缓和气氛，在旁边坐下来，吐糟自己亲妈。两个人，完全是女人中两个极端，一个优雅妩媚，一个中性帅气。 江柔浅浅笑了笑，“我觉得你妈妈很美，很会生活。你看，就算是今晚要离家，房子里还是暖烘烘的，桌上窗台都放着鲜花。如果我到你妈妈这个年纪，也希望跟她一样优雅。” “你母亲，才是真正优雅的女人。” 柯妈妈找着照片，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江柔面前，把照片递给她。 看到有些泛黄的照片上那个女人的面孔时，江柔微微有些怔住。 好美的女人。 第207章 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2） 怎么会有那么美的女人，即使那照片因为岁月的痕迹，染了水迹和暗沉，但那个女人的容貌，让人移不开眼睛。有种被岁月定格住的美，在暗沉中迸出光芒来。 女人的眉眼，确实和江柔有几分相像。 “她，是我生母？”江柔拿着照片，怔怔地问。 柯妈妈轻轻点了点头，“我一看你就知道错不了，你一定是肖筱的女儿。那眉眼，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你还有那枚军功章，一定错不了。两个军功章，你们两姐妹一人一个。” “……你说什么？两姐妹？”江柔眨了眨眼，抓着照片的手微微一紧。 “小柔，我可以叫你小柔吗？” 柯妈妈坐过来，拉起江柔的手，眼中流露许些哀叹，“小柔，你们三母女都受苦了。这些年我暗中托人找过，但是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消息。你母亲肖筱，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在最困难的时期，来投靠我。我永远记得，她来的那天，大雪纷飞，抱着个婴儿，浑身是血，她就像是雪中盛开的梅花，现在想起来仍觉得触目惊心。” 到这一步，江柔已经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无论柯妈妈说什么，她都会冷静地听完，冷静地接受。 柯颖在一旁静静坐着，只给壁炉里添点柴火，让屋子里更暖和。 “阿姨，你知道的都可以告诉我，我想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江柔微微垂下双眸，深深地呼吸，克制住自己心中的酸楚，“我一直以为，我是被抛弃……” “不，小柔。”柯妈妈紧紧握着江柔的手，已落下泪来，“你不是被抛弃的，你母亲肖筱爱你们胜过她自己的生命，如果当年没有把你留在福利院外面，或许你们三母女都活不了。她带着你双胞胎姐姐，能逃过一劫，已是九死一生。” 江柔闭了闭眼，把那份多年来的酸楚压下去，有这几句话，她已能化解心结。 是啊，一个刚出生两天的婴儿，会被丢在垃圾箱里，父母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命运有其强大的力量，就像向越和叶然澈，偏偏被抱走的是叶然澈。而江柔和她的双胞胎姐姐，生母留在福利院垃圾箱里的孩子，偏偏是江柔。 “具体她是被人追杀还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你母亲也从来不提。”柯妈妈继续说。 “阿姨，我生母，现在在哪里？还有，我的那个双胞胎姐姐……”江柔终于是忍不住问。 柯妈妈脸上的痛楚，说不出话的悲痛，已让江柔知道答案。 “小柔，对不起。”柯妈妈已经泣不成声，“如果你想去看你母亲……” 江柔隐隐觉得预感不好。即使没见过生母，也没接触过，但那是血液和基因里流淌的，她的遗憾，她的执念。 柯妈妈便说了，原来二十六年前，肖筱带着其中一个双胞胎女婴来投靠她，在此生活的将近六年，平时足不出户。但有天柯妈妈回来后，发现家中像被抢劫过的场景，肖筱倒在血泊中，而那个江柔的双胞胎姐姐，却不知去向。 柯家一家也因此从H市搬到C市。 “你是说，我生母，已经不在人世了……”江柔有些失神，喃喃说道。 她再看那张照片，只觉得心里痛得更深。 柯颖走过来，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安慰，“江柔，你母亲还在人世，只是……” “只是什么？”江柔慌忙问。 柯妈妈眼泪落得像掉线的珠子，不忍说出口。 柯颖却还算冷静，语气很沉重，“肖阿姨，她现在，在疯人院。” 疯人院！ 三个字一出口，江柔心像被三把利剑刺过，许久都没法正常呼吸。 她的生母，照片上那个有倾城倾国美貌的女人，她现在在疯人院？为什么会这样？ “阿姨，我生父呢？你知道他在哪里？他知道这一切吗，他怎么不把生母接回去？”江柔眼里已经浮上一层泪光，伸手抓住柯妈妈。 她极力克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太惊慌难过，更重要的，是要弄清真相，弄清造成当年她们母女三人最终天各一方的真相。弄清，造成现在这种惨况的真相。 柯妈妈掩着泣不成声的口鼻摇摇头，“你母亲至始至终没有透露过那个男人是谁，唯一能知道的，是两个军功章，但是一个她给了你，一个给了你姐姐……” 江柔把那颗军功章紧紧摁进手心，锋利的边角刺得她手心生疼。 生父是谁，她想知道，想知道那个男人知不知道这一切，知不知道他的妻子女儿都遭受了什么样的颠沛流离的命运。 “柯妈妈，柯颖，我先回去，我去一个地方……” 她再也忍不住，再也无法在这里呆下去，抓着那枚尖锐的军功章，夺门而出。 “江柔！”车子启动声音响起，柯颖追出去，看到江柔已经开车走了。她担心江柔情绪不稳，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开车，但车子已经绝尘而去。 柯妈妈也随后追出来，脸上仍是难以掩饰的悲痛，靠在女儿的肩头哭，“小颖，妈妈是不是不该跟她说那么多，她一下要承受那么多，真的好残忍，命运，对她们母女三人好残忍。” 柯颖叹息一声，拍着母亲的背安慰，“她迟早要知道的，妈，这里冷，你进去吧。东西收不了的别收了，我到时候给你寄到日本去。这里冷，进屋吧。” …… 江柔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身子也止不住的抖，疯人院三个字快要把她逼疯。相比生母还有姐姐，她能在福利院健康活下来，并被善良的江海和孙美云收养，又遇到叶然澈，是多么幸运。 而她们呢？她们承受的，是她远远不敢想象的。 车子飞速地行驶在马路上，江柔神智恍惚着，以至于还没到公司，就在路边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下来。 她紧张害怕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开门跑下车，蹲在路边吐了。 吐过之后，她拿出手机拨通叶然澈电话，声音也是颤抖，“叶然澈，我好难受，好难过……” 第208章 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3） “你在那里别动，我现在过去找你。”叶然澈落下一句，在那头迅速挂掉电话。 江柔甚至没法思考他怎么知道她在哪里，怎么能找到她，没有力气去思考，胸口堵得慌，难受得胃部一阵子痉挛。 二十分钟后，叶然澈照着江柔车上定位赶到，一脸着急地从车上下来时，发现江柔就坐在路边一处小公园的长椅上。她捂着胸口，神情仿佛梦游一般。 她抬头看到叶然澈，便朝他奔跑过来，一下扎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似乎是忍到一个极限，她脸贴在他胸膛上，眼泪决堤，止不住地哭出声音。 叶然澈吓坏了，紧张坏了，他从没见过江柔这么哭，这么难过。或许以前有，但她极少人在前表现，也很少在他面前表情，她性格要强，更宁愿撑着躲在无人的地方哭。 他抱着她，吻她的头发，轻轻拍她的背，语声温柔地问，“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再哭下去，我就要疯了。” 在叶然澈怀里，在他身体的气息和温度中，江柔终是慢慢止住哭泣，她身体的颤抖，胃的痉挛，都渐渐消失。她知道，这种时刻只有他能治愈她，真的怕他再来迟一步，她就会当场崩溃了。 等怀中的人渐渐平静下来，叶然澈捧起她的脸，心疼地问，“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吗？” 他带她重新坐在小公园的长椅上，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给她冷静的时间。 小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清清冷冷，冬日极少绿意，只有几株常青松树挺拔地立在路边。 江柔渐渐地冷静，对叶然澈摊开手掌，把军功章在掌心展露给他。 因为握得太紧，军功章锐利的边角在她白嫩的手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这是……”叶然澈当然知道是军功章，而且还是特派兵团的军功章，只有特别行动队的队长才能拥有的东西，十分少见的一种荣誉勋章。 “我刚刚得知，我并不是被生父生母抛弃。”江柔开口，语气里有些悲凉和无力，“不仅没有被抛弃，还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在心里深处的哀怨，多么不应该。” “你知道你亲生父母的下落了？” 叶然澈视线动军功章移到江柔那张略有些苍白的脸上，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江柔点头，又摇头，缓缓地，把柯颖母亲说的那些，她知道的那些，都跟叶然澈说了。 边说，眼泪就边掉。 叶然澈心疼地搂住她，他听着那么沉重的事情，眉头深揪，深深呼吸，气息沉着地吹在她耳边，“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改天等你准备好了，想去看你的生母，我陪你。” 心里，却有另外的声音，这母女三人，为何会经历这些事情？ 江柔伸手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轻轻地应一声。 说出来，她心中就好多了。 她好庆幸，可以跟叶然澈分享，如果要她一个人来承受，她怕自己难以承受。 “然澈，这世上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偶然，也不是奇迹。我想，吴情很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姐，她很可能，是我姐姐。而那晚想要绑架我的人，我直觉就是她。” “我知道。”叶然澈淡淡应了声，他眸中的光色却沉了沉。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江柔毫无对策，她见过吴情的身手，极狠的。在还没有百分之百确定之前，她不愿吴情伤到她身边任何一个人，也不愿有人伤她。 “走吧，这里冷，你这种状态开车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公司，车子一会我叫谢军来取。” 叶然澈把江柔扶起来，把她带到他车子的副驾驶座上，细心地给她系好安全带，伸手在她秀发上轻轻揉了一下安慰她。 车子开回公司，江柔算是平复了情绪，下车时叶然澈又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没事，有我。” 她点点头，比信任自己更信任他，转身走进公司大楼。 叶然澈一直看着江柔走进电梯，才开车离去。 打电话给莫禹臣，“计划要改。吴情很可能是江柔的双胞胎姐姐。你或许跟我一样，早有疑惑。过来凯斯酒店2046套房，我们细谈。” 挂下电话，又给谢军打一个，“去取江柔的车子，查一下江柔今天车子的行车记录，看下她见了什么人，顺着这线索下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 江柔上到公司投资部时，柯颖也打车回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在你妈妈面前失态了，还把你丢在那里。”江柔觉得有些抱歉，自己就那么急慌慌地把车子开走。 “没什么，路上出租车一堆，随便拦一辆就可以过来。倒是你，有没有好点？”柯颖看她情绪恢复快，心里亦有些佩服。 江柔点点头，“好多了，今天，谢谢你带我回去，让我知道那些事情。我还想问你妈妈，一时慌乱起来，很多事情都忘了问。” “你可以问我，我妈刚才能说的都跟我说了。江柔，你不要责备自己，你们母女三人任何一方都是受害者。” 江柔有些累，扶着椅子坐下来，“我生母，她在疯人院多久了，她有家人吗？她的家人都在哪里？” 柯颖摇头，“肖阿姨好像也是个孤儿，双亲亡故，也没有什么亲人，她跟我妈一样，年轻时也是个芭蕾舞者。我那时候太小，没什么印象，但是能感觉到她是个很温和善良的人，是个好人。她已经在疯人院十多年了。” 她说到这里，有些无奈，“你那个双胞胎姐姐失踪后，一开始，她还在我家治疗，但是因为病情太过严重，已经到了会自残和伤害别人的地步。后来是她自己强烈要求去疯人院的。现在她情况非常糟糕，谁也不肯见，见了也不认人。去年我和我妈去看过她一次，根本没能见上面，因为她现在自闭症和幻想症很严重，还会攻击人，需要时刻看着。我妈一直都想把肖阿姨接回来，甚至想带她去日本，但是院方不允许，她本人也不肯出院。” 江柔陷入沉默之中，坐在椅子上又有些难以缓过气。 “那个疯人院在哪里？” 柯颖有些同情地看着她，轻轻叹口气，从桌上拿过笔纸，在上面写下一个地址递过去，“你要去之前，提前一周申请，那边管理很严格，尤其像肖阿姨这种危险病患，平时很少被允许探视。而且，我总觉得，她在疯人院被人监视……” 第209章 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4） “你说我生母在疯人院被人监视？” 江柔微微瞪着眼，看着柯颖。 柯颖目光沉了沉，“也是我自己的猜测和观察。肖阿姨是自己要求去疯人院的，按理我们提出去探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每次去，院方都会派人跟着我们，全程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疯人院里面还有个很有名的精神研究所，我和我妈离开之前都要做一个测谎测试。院方的意思是每个来探视的人都要做，有利于研究病人的病情，但我看并不然。” “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江柔问，知道她们母女三人会落到天各一方的境地，定是有什么人在逼迫。到底是什么人，要置她们于死地？ 柯颖说道，“我观察几次，发现肖阿姨被监视得最频繁，她身边的看守和医护人员，比一般的病人都多。另外，前几年她身体和精神状况似乎有所好转，我妈跟院方交涉，想把她接回家里休养，但是院方不允许，说像她这样的病人，是不准许出院的。” 江柔默默听着，陷入沉思。 如果说生母被人监视，如果她和叶然澈冒然去探视，会不会对生母造成什么影响？ 看来此事她还是要谨慎，不能冒然过去。 叶然澈说了，还有几天家族大会召开，这段时期特别需要注意。 在公司处理了些事情，因为叶然澈说要在鹿苑等她回去吃饭，所以一到下班的点，江柔也没磨蹭，直接跟艾米说先下班回去，剩下一些收尾的事情交给艾米。 冬日天黑得快，走出公司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灰云低低地压在天边，给人一种压迫感。 江柔今天知道太多的事情，全部堵在心里，到现在还难以消化。 她的生母肖筱，还活在人世，只是疯了。 而她的双胞胎姐姐…… 谢军已经把她的车子开回公司，没有停在地下车库而是而是停下办公大楼外。 开车回鹿苑的路上，江柔脑海里仍想着生母的事情，车子开得慢，以至于后面跟着那辆车子，她能从后视镜里观察到。 平时开车她并不是很注意后面车子，但自从被跟踪了几次，也就练了一种警惕心理。 跟在后面的车子有些眼熟，江柔脑海中闪过一道光。 未免太明目张胆，昨晚才跟过她，没得手，迫不及待今晚又跟来。 那人，是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吧。 或许，可以赌一把。 也不想逃了，如果那人下定决心要把她带走，她也会跟她走，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是受什么指使，为什么人卖命。 江柔想着，便把车子速度放慢些，微微咬了咬牙，往旁边一条偏僻些的路面驶去。 身后的车子果然也跟上来。 这条路通往北面郊区，单行道，车辆行人都不多。等开到一处开阔敞亮一点的地方，江柔索性把车子停下。 后面的车子也停了，不远不近地停在那里，熄了所有灯火像蛰伏中的猛兽。 江柔盯着后视镜，深深吸口气，索性也熄了火，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下去。 她往那辆黑色的车子走过去，距离还有十米左右，车上的人终是下来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像对镜而视。 若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就是对方的眼睛，更为冷漠犀利，像只黑猫，一身黑衣无声无息地立在车子边，冷漠地看着江柔。 “你挺有自知之明。”对方冷冷开口。 江柔看着那张和她几乎一样的面孔，心里微微地沉下去，轻轻握了握拳。 “我当然知道，以你的身手，要带走我是轻而易举。昨晚，你只是试探，并没有打算真的要带我走。你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吴情那双比江柔更锋利的猫眼，微微眯了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还算聪明，知道我昨晚只是试探。没错，我要带走你确实轻而易举，那个跟着你的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甚至还知道，今晚有人给我设了陷阱。但我做事的原则是，越危险的事情，我越喜欢。” 真的是有备而来，从容而冷静的样子，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尖刀，杀人于无形。 江柔心里一沉，有人设了陷阱？什么陷阱？ 她仔细一样不对，按理说谢军会跟着她，现在却没有一点动静。 吴情再次冷冷开口，“我想做什么你应该明白，你只要乖乖跟我走，对你身边的人来说，就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只要你的一句话，肯还是不肯，你越反抗，你身边人伤得更多。今晚他们有备而来，我也是有备而来。” “你在给谁卖命？”江柔看过去，手中已暗暗握了那颗军功章。 “这你不用知道，只要安静地上车，跟我离开就是。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我们可以平安无事离开，五分钟后会不会有人流血，我就不清楚了。” 吴情的语气，是那种极度的冷漠，更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披着人皮的外衣。她似乎只是为了一个目标，不达目的不罢休。 江柔注意到她黑色的风衣，在夜风微微的涌动中，暗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一颗心就微微提起来，问，“你带我走，是想取代我吗？让我猜一猜，一个和我很像的人，接近我的目的。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身份的人，没有和叶家扯上任何关系，不是叶然澈的妻子，你还会找来吗？到底，你靠近我，只是想接近叶然澈对吧？” 很多事情，仔细一想，也能想出个所以然。 尤其是江柔开始怀疑对方的身份之后，那种预感越发明显。 她说了，不希望任何人受伤，包括对面这个和她很像的人，可能是她姐姐的人。 江柔握紧了拳，再朝她走了两步，不再像初次见她那么惊慌。更多，是想靠近她，真正地看清她的面目，看清一个分离整整二十六年的至亲。 “你肯跟我走？”吴情开口。 江柔走过去，朝她伸出握着那颗军功章的手。 突然，身后飞速地开过来两辆车子，刺眼的灯光射过来，照得人张不开眼睛。 第210章 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5） 突然，身后飞速地开过来两辆车子，刺眼的灯光射过来，照得人张不开眼睛。 江柔伸出去的手就收了回来，人已经被吴情拽过去，推进她的车子里，坐在副驾驶座上。很快，她连车门都没开，直接从开着的窗户一个跃身，滑进驾驶座里，启动车子。 扭头看了身后的车子，用一种不容人反抗的冰冷语气对一旁的江柔说道，“坐好，系上安全带。”她自己说的同时，也给自己系上去，眨眼间完成的动作。 江柔才系上安全带，车子就猛地一个后退，在狭窄的单行道上飞快倒车。 眼看就要撞到后面车子，江柔只觉得一颗心提上来，就见前面一辆车子从旁路上直开过来，前后堵住她们车子的路。 驾驶座上的吴情一脸冷静，快速地转动方向盘，根本没把前面驶来的车子放入眼中，挂回前进挡，油门一轰，往前开去。 车子有种势不可挡之势，几乎要撞上前面的车子。 看清对面车子里的人，江柔一下发出惊叫，“啊”一声，扭头有些恐慌地看着一旁开车的吴情，“快停车！” 对面的人是莫禹臣啊。 她能看到莫禹臣的目光，从始至终一直打在吴情脸上。 明明两个长得几乎一样的人，几乎一样的面孔，但是莫禹臣第一眼看的，就是吴情，而且根本看也不看副驾驶座上的江柔一眼。 在两辆车子即将车头对着车头撞上时，只见莫禹臣的车子顿了一下，开始急速往后倒车退去。 于是两辆车子，在越来越暗沉的单行道路面上，以一种接近120迈的车速，一前一后飞速行驶。车头与车头之间只差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在这种高速的车速下，如果两辆车子撞上，定是车毁人亡。 江柔已经惊得发不出声音，她不知道莫禹臣怎么会来，而吴情车子后面另外那辆紧追不舍的车子里的人，分明是谢军。 他们怎么会跟到这里？ 难道真的像吴情所说，是早已设好的陷阱？ 她从柯颖家离开时，打电话给叶然澈，当时叶然澈也是很快找到她，她根本没告诉他地址。想到吴情所说的陷阱，隐隐知道自己开的车子上也许已经被叶然澈他们定位了。 他们，是想要拿下吴情？ 坏了，吴情说她有备而来。 不管是莫禹臣还是谢军，都是对江柔和叶然澈来说很重要的人，她不想他们出事。 “你快停车！” 江柔冲着吴情又喊一声。 前面已经开到单行道的道路尽头，因为路面施工，前面有一处断桥，如果再开下去，莫禹臣的车子定会被逼得掉到断桥下面！ 砰的声音，两辆车子的车头已经撞到一起。 莫禹臣的车速已经明显降下来，现在完全是吴情的车子在推着他继续后退着往断桥那边逼去。 江柔着急得朝莫禹臣挥手，让他往旁边避开，不要再挡她们的车子。因为吴情根本没有一点要留情的意思，如她的名字一样，冷血无情。她是一心要把莫禹臣的车子逼到断桥那头，置莫禹臣死地。 可以莫禹臣没有半点要避开的意思，他的神情越来越严肃，目光一直打在吴情脸上，似乎还在期盼着什么，眉色间隐隐地流露出一丝神伤。 “他若是死了你会后悔一辈子！”江柔冲吴情大喊起来。 吴情冷冷扫江柔一眼，脚下油门踩得更用力。 她似乎，一点都不记得莫禹臣，那双冰冷的猫眼，看着对面车子上的莫禹臣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她随时随地了结他性命也不会受一丝影响的陌生人。 眼看那断桥只剩下百米左右的距离，江柔一下倾过身子，双手用力地抓着方向盘，往一旁单行道护栏上转去。 车头一转，往旁边护栏撞过去。 剧烈的磨摩擦撞击中，江柔只觉得五脏六腑和脑袋都被重拳擂了一下，车头擦过护栏的声音，在耳边刺耳地响起，金属摩擦在黑夜里发出火光。车窗玻璃撞在护栏上，也碎裂开，碎片飞进来，瞬间在吴情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吴情猛地控制住方向盘，踩下刹车。 车子，就在护栏边停下。 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甩到江柔脸上。 锋利的小刀一下就从吴情袖口里闪出握在手中，抵在江柔的喉咙上。 “你是不是想死？你知不知道，我们本来可以平安地离开。”吴情眼里阴狠。 江柔被那一巴掌扇得有些晕，嘴角一抹血迹，半边脸都红起来。 她定定地看着吴情，眼中多了一种坚定与无谓，“我可以跟你走，但你不能伤人。” 吴情冷笑一声，抵着江柔喉咙的那把她惯用的尖刀，又用了一分力。锋利的刀口一下就在江柔细嫩的肌肤上留下浅浅的伤痕。 上次被秦木耀弄的伤痕还没完全好，就又多了新的伤痕。 江柔是真的讨厌被人用刀抵住脖子，此刻，她没有那么害怕，更多是无奈和心酸。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吴情变得这么无情。她脸上被玻璃划伤的地方，渗出鲜血，血迹沿着她脸颊滑落，显得整个人更是残酷无情。 谢军和莫禹臣的车子，一前一后地堵住去路。 两人纷纷车上下来。 “吴情，放了江柔。”谢军的枪，已经上了膛，出现在车窗外，比着吴情的脑袋。 这一次，他计算着分寸，不会让吴情再次打落他的枪。 “拿开你的枪。”吴情狠狠瞪他一眼，“我最恨别人用枪指着我的头。” 那森冷的嗓音，让谢军脸色微微一僵。 他见过很多狠角色，但是像吴情这种身手了得又像魔鬼般的危险女人，是第一次见。 莫禹臣走过来，朝谢军挥了一下手示意，“把枪收起来。” 吴情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抬头看他一眼，并没有任何感情。 莫禹臣定定地望着她，目光仿佛被定格一般，眸中隐隐克制着什么。 “吴小姐。”他也是语气幽冷地称呼她一声，念出那个称呼顿了顿，“你带不走江柔，如果不想受伤，你放她下车。我们会让你安然地离开。” 吴情轻轻勾起唇角，“就凭你们两个？” 她话才落，后面又驶上来两辆车子。 第211章 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6） 两辆车子车型和牌子和吴情所开的这辆一样。 江柔一惊，这就是她所说的有备而来吧！ 看着那两辆车子越开越近，江柔也紧张起来，空气中有一触即发的战火气息。 然而，莫禹臣和谢军却仍然冷静。 莫禹臣眸光淡淡地看着吴情，语气淡淡地说：“你确定那车里的人，还是你的人吗？你可要看清了。” 那两辆车子，缓缓在身后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来，不再向前开。 车上坐了几个人影，但都隐藏在暗光中，看不清面目。一辆车子里，只坐了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座上，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冷静。 “你们……”吴情倒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但她到底见过太多场面，这种情况对她来说，也并非是绝境。 至少，她手中还有江柔。 她一把勒住江柔的脖子，手中的刀时刻不离开江柔。 江柔被她这么一勒，身子就往她那边移了几分，被安全带勒得也很难受。喉咙，胸口，都被勒着，整个人呼吸困难，脸色苍白。 “放开她。”谢军喊一声，重新举起枪对着吴情。 吴情狠狠瞪他一眼，“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把她脖子扭断。” 江柔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用力抓着吴情的手，企图让她松一松。 但是她的力气，在吴情这里，根本无济于事。 后面车子的四个人，也纷纷下车，一副准备好随时出击制止吴情的状态。 莫禹臣脸上暗沉，那双一贯冷静斯文的眼睛，掠过一抹阴暗。 没有人看清莫禹臣是怎么移到车子边的，他动作非常快，一下就握住了吴情的手。 但下一秒，原本抵住江柔喉咙的刀，就划伤了莫禹臣的手臂。 血，顺着他的手臂淌下。 也就是在那几秒的时间里，谢军扣动机板，但没有枪声，而是嗖嗖的几道声音。 吴情双眼一狠，顿觉不妙。 揽过江柔当挡箭牌，江柔只觉得身上刺痛，被什么叮了几下。吴情的手臂上，也被射了一个东西，和射在她身上一样，是一种像针头一样的细小注射液体，从谢军的枪里发射出来。 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江柔就失去了知觉。 她手里，仍是紧紧握着那枚军功章。 那些想说的话，比如想对吴情说，住手吧，我们不该是这样的相遇。 停止吧，那些我们所受的伤痛，不该再相互加剧在对方身上，我们要同心连心，我们要反击回去才是。不要伤害那些爱你的人。 所有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 蔚蓝平静的大海，像无边无际的一块蓝色丝绸，白色的游艇在海面静静停着。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从船舱里哭着冲出来，莫禹臣追在后面，叫住她，“小情，你听我说，不要冲动。” 少女哭红了眼，跑到栏杆边，撑着栏杆，伤心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小叔叔，我不要当你的亲人，我也不是你的亲人，我就要喜欢你，就要把自己给你。难道，你就真的不喜欢我吗？如果不喜欢我，当初何必要收留我，让我冻死饿死在街上不是更好吗？” “小情，你还小，你要看长远一点。” “我不，我就想永远呆在你身边，如果不能爱你，我宁愿不要遇见你。” 少女热烈如火的性子，从八年前他捡到她的那一刻就刻在血骨里，是经历多么艰难的事情之后，才会有那么烈的性子。 她哭着，回头再深深看他一眼，“莫禹臣，我爱你。”说着便纵身一跃，跳入海中。 “小情！不要！” 莫禹臣挣扎着，从床上醒来，背后，已被汗水浸湿。 这些年，他已记不清梦了多次同样的梦境，在她跳下蔚蓝大海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后悔了。这八年来，那种悔恨越来越深，深到他再也无法把目光放到别的女人身上一眼，只有她，心里只想着她。 翻江倒海地找她，大海捞针也想找到她。 他从床上起来，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才打开门，往另外一间用防弹钢板制作的门走去。 输入密码，厚重的门打开。 里面是冰冷的光色，像个四面封闭的铁盒子。 中间只有一张钢铸的椅子，已经醒来的吴情就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制作严密的钢锁锁住，动弹不得。 在密室苍白幽冷的灯光中，她那张精致的脸缓缓抬起来，伤痕的地方已经被处理包扎，她幽冷的目光对上莫禹臣，冷笑起来，“怎么，是想严刑拷打逼供吗？用这样的密室关我，看来你们是早已经计划好的。但你别以为，你们就得逞了，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莫禹臣搬个椅子坐到她面前。 八年，她和八年前完全不一样了，性格，脾气，比八年前更烈，也更冷漠。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他问，定定看着她的眼中多了一丝心疼。 吴情冷冷笑起来，“你？我当然记得，你叫莫禹臣，叶然澈最得力的帮手，金融第一才子。” 莫禹臣微微蹙起眉，有进一步的期待。 但下一秒，女人笑声更甚，狠狠地伸着脖子过来，说：“你最好把我杀了，否则我一旦逃出这里，第一个杀的就是你。我会用我那把刀，让你脑袋和脖子搬家。” 莫禹臣拿出一张照片，举在她面前。 照片是十几年前的照片，那时她只有十岁，跟莫禹臣在一栋房子的花园前一起拍照，是他们两人唯一的合照。 吴情盯着那张照片看一会，冷哼一声，“你想说什么？想说这个女孩是我？我凭什么相信一个陌生人？没准你们在给我设局，没准照片上的人是江柔。因为，你在我记忆里，不过是个陌生人。” 陌生人三个字，刺痛莫禹臣。 他站起来，“你好好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落下这句，他走出密室。 关上门时，他握拳锤在墙上，眼底满是哀痛与愤恨。 到底是谁，把她变成现在这样子，变成一个冷血的杀手。 电话响起来，他在略略恢复情绪，接通。 第212章 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7） 鹿苑别墅，叶然澈在卧室里看着还未清醒的江柔，问电话那头，“吴情怎么样？还是没有一点以前的记忆？” “没有。”莫禹臣淡淡应一声，“如你所说，从她的言行举止看，是被洗脑了。江柔呢，醒没有？” 叶然澈再看沉睡的江柔一眼，“没有，她中了两只麻药，药效大了些，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才能醒。” “有没有办法让吴情恢复记忆？”莫禹臣问。 叶然澈听他的声音，有几丝以前从未听过的疲惫，知道，吴情让他受尽折磨。 “如果她是被洗脑，在潜意识深处已经是无法认除了直接洗脑她以外的人，她的记忆和你所了解的记忆也不是一回事。这不像失忆，倒像是她的记忆被人更换，只能靠她自己的觉悟。你知道，在日本忍术修行中，确实存在洗脑训练，只有这样才能印证她能在八年之内变成身手如此厉害危险的人。”叶然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老莫，你要有心里准备，或许吴情永远只能这样。而你不可能关着她一辈子，也不能放她走，因为她第一个会杀的人，就是你。” 莫禹臣在那头无力地发出一声轻笑，笑得悲怅，“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就算是关她一辈子，也不想放她走了。也许有天，她会恢复从前的认知。” 叶然澈在这头沉默，看着江柔睫毛动了动，挂下电话朝她走过来，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江柔缓缓睁开眼，浑身又麻又痛，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几乎没什么力气。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叶然澈，难免有些感动，想扑到他怀里，但是没什么力气。 叶然澈似乎能感应到她的需求，移过来，把她扶起让她靠在他怀里。 江柔用力嗅着他身上让她安心的气味，终于慢慢地缓过劲。 “我昏迷多久，吴情呢，她怎么样了？”希望她没事。 叶然澈从床头柜拿了杯水过来，让江柔先喝两口。 她确实渴得厉害。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她没事，已经被莫禹臣带走了。只是她的情况特殊，莫禹臣不得已要把她关起来。” 江柔握着杯子，微微沉了一下眉心，“把她关起来了？” 叶然澈接过杯子放好，“你要知道，她就像头危险的野兽，如果不关起来，会伤人。莫禹臣想用他的方法让吴情恢复记忆。” 江柔想起什么，转着脑袋在床上找了一下。 “在找这个？”叶然澈已经伸手递了那枚军功章过来。 她伸手拿起来，仰着有些苍白的小脸看他，“我想告诉她真相，或许她知道真相，会恢复记忆的。” “很难。她不是那种正常意义上的失忆，她是被洗脑了。” 江柔心里一揪，“被洗脑？” 是被控制她命令她做这些事情的人吗？ “是，这种洗脑还可能是用来训练身手的。”叶然澈扶江柔靠在床头，给她脑袋后添了枕头，让她舒服地靠着。 “解铃还许系铃人，要让她真的恢复记忆，只能找到那个给她洗脑的人。而且，我已经查到那人是谁了。” “是谁？”江柔问。 “叶维廉的父亲，我的堂伯，叶铭。” “宝仪的亲生父亲？” 叶然澈点点头，神情中有一丝漠然，“叶铭是叶三爷最疼爱的儿子，叶三爷这些年能在华盛顿华人企业里发展起来，全靠这个儿子的能力。他是一心想要颠覆叶氏，和秦家朱家都走得很近，最近听说还在拉拢孟家。如果他们联手，加上向越这个继承人的争夺，叶氏就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家族大会一开，股市定会往下跌。”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那家族大会不是明天就要召开了吗？”江柔有些不安。 向越从婚礼事情发生后，就没再出现。 江柔知道向越的性格，他越是不出现，就说明他准备得越多，等着出现那一刻来个有力的反击。 想到向越，江柔便想起向越和叶然澈生母的事情。 她拉过叶然澈的手，“然澈，我那次在老别墅二楼无意中发现的那张照片，你父亲搂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那个女人是你生母，你是知道的吧？” 叶然澈浅浅笑了一笑，点头，“我很早就知道章云敏不是我生母，因为我父亲从没碰过她，两人同床异梦。她嫁到叶家，完全是守活寡。” 江柔微微垂了垂眼帘，对那个女人，她心里不是没有恨。当年不知怎么找上门，用向越的事情威胁她，让她远离叶然澈。暗地里，却叫人打压养父母的面馆生意，打压他们一家子，害得养父母不得不搬离生活了大半辈子的鹿城。 所以养父母会回去鹿城，江柔是很理解的，月，毕竟还是故乡的圆。 加上亮亮因为章云敏差点丢掉性命的事情，江柔对她就更恨了。 从叶然澈这里知道，她嫁给一个不爱他的男人，又从不被叶然澈的父亲碰一下。一个正常的女人是有需求的，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出轨和叶铭搞到一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章云敏。 江柔握着叶然澈的手紧了紧，“然澈，你知道，你生母是怎么死的吗？你又知道，向越为什么一心要当上叶氏继承人吗？他觊觎的，并非是叶氏资产，只是为了复仇，为你们的母亲和他所经历的一切复仇。” 叶然澈微微蹙了一下眉心，眸眼深幽，“我听爷爷说了，说他是回来复仇的。但我不能让他毁掉叶家，如果他毁掉叶家，那些所有我真正在乎的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他握着她的手一用力，就把江柔拉带到怀里搂着，下巴抵在她乌黑而带着一种水果清香的秀发上，声音里更有力量，“我想保护你，保护亮亮，只要能让你们好好地留在我身边，就算是与全世界为敌，我也在所不辞。” 江柔靠在他宽厚的胸膛里，觉得心中暖意流通。他不知道，江柔觉得最大的安全感，就来自他身上，只有他才能给她安宁。 许久，她低低的声音说道，“我是不想，看着你们亲兄弟二人自相残杀。就像我现在，对吴情那种无力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叶然澈吻了一下江柔的额头，“明天的家族大会，我想让你帮个忙。” 第213章 家族大会（1） 叶家家族大会，距离上一次召开家族大会已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 二十几年前叶然澈父亲去世，那时叶然澈只有五六岁。原本第一继承人的位置是他父亲叶渠，但叶渠去世后，叶锋断绝关系离家远走澳洲，叶然澈便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一早，司机已经把亮亮送去学校。江柔和叶然澈在楼下吃早餐，少了亮亮，房子里便有些安静清冷。气氛也不同以往，毕竟家族大会在眼下就要召开了，会发生什么事情，没人能知道，也没有哪一方有把握，这继承人的位置会不会变，叶家，会不会巨变。 她看叶然澈一副悠然冷静的模样，并不像今日就是家族大会召开的日子，和平时无异。 “地点在哪里？”江柔吃了几口粥，因为担心会出事，没什么胃口。 “在公海。”他淡淡吐出几个字，桌上摊开电脑在看一些股市数据，手边一杯咖啡，也没吃什么，盘子里的土司和沙拉都没动多少。 公海？ 江柔搁下手中勺子，“叶家的家族大会，要在公海上召开？” 公海是不受任何国家法律管辖的地方，是无法之地。如今盛行的赌船，都是开到公海去，豪华的轮船满载钱财与各种黑暗交易，可以无声无息地改变整个城市的命运。 叶然澈抬眼，眸中的光温柔，看出江柔心中的不安，解释，“这是叶家家族大会的惯例，向来都是在公海召开。下午六点，轮船在西区码头准时出发，两个小时后就可到公海。天亮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轮船都会靠岸。只有在公海上，才没人敢动手脚，因为轮船一旦沉了，什么都不复存在。” 江柔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所有人都在一条船上，想做手脚，无非也是把自己置之死地。 但会这么简单吗？ “你不要想太多，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我们，都会平安下船。”叶然澈静静地看着江柔，眼中的肯定给她一丝安慰。 心里，也就慢慢沉下来。 但要照他说的去做，她仍是有点没把握，不知叶董事长会不会迁怒他。 “叶家的家族大会，除了叶家的人，其他家族的人也会参加吗？” 江柔一点都吃不下了，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叶然澈看她的粥碗一眼，点了点头，“朱家、秦家、孟家、以及一些其他家族，包括海外的权势家族，都会派掌权人参加见证。叶家家族大会事关叶家继承人，一点风头变动都会影响股市，叶家作为C市龙头产业，与很多家族有商业来往，他们，自然是要来的。” 他说到这里，站起来往厨房走。 “你做什么？”江柔还沉浸在家族大会的事情，见他起身走向厨房，不知他要做什么。 “李妈，日式的梅子，还有没有？”叶然澈问在厨房收拾的李妈。 “有的，前阵子从日本寄来，还有两罐，记得您说留着，我就好好收着。” 李妈从柜子上面拿出一罐由精致的玻璃罐子装着的梅子，递给叶然澈。 叶然澈取了围裙围上，取个小锅，把梅子加到白粥里煮。 李妈在一旁不安，“少爷，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一会就好，给我取个碗来。” 叶然澈动作细致地搅着白粥，等梅子的颜色微微融在粥里，有淡淡的樱花般的色泽，他就把火关了，把粥盛一碗出来。 江柔都不知道他干嘛呢，呆呆坐在餐桌前，以为是他想吃。 见他把粥端到她面前，用一种很温和的口吻说：“我以前去日本出差，常住在一个老朋友家里，有次生病没什么胃口，老朋友的妻子给我做了梅子粥，很开胃。梅子是他们寄来的，自己腌制的樱花梅，每年都会寄几罐来。你胃口这么挑，尝一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江柔怔怔看着，还未尝粥，心里却有些甜。 李妈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笑，都觉得自己打扰了他们，便自觉地走到厨房去收拾。 江柔尝一口，梅子咸咸甜甜的味道融入粥里，很顺口开胃，她不由就多吃了两口。 抬头看着叶然澈满足的表情，笑，“我有那么矫情吗，还要让你亲自下厨哄吃饭，又不是三岁小孩。” “吃饭很重要。”叶然澈脸色马上严肃了。 江柔指着桌上他自己的盘子，“你还不是一样，没吃什么，倒好意思说我。” 她想，家族大会在即，没胃口是应该。 但叶然澈能亲自为她下厨，为了让她多吃两口，无关厨艺，这份心意就已经让她胃口大好。就算是为了迎接今晚风云变化的家族大会，江柔也得吃饱一点，有点力气熬到明天船舶靠岸。 “我会吃的，只是吃得慢。”叶然澈重新在对面坐下，拿过李妈刚做好的三明治，慢条斯理地吃着。 吃好早餐，两人一辆车离开别墅。 “下午在公司等我，我接你去码头。爷爷他们应该会提前过去，你提前准备好。” 到了公司，叶然澈吩咐一句，江柔轻轻应了声，下车。 进电梯时看到莫禹臣，问他，“吴情怎么样？” 可以看得出他神色间有些疲惫，尽管疲惫，还是对江柔露出一个礼貌而绅士的笑容，“我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处理。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保持现状，至少在家族大会结束之前，我只能把她关着。” “一直关着，也不是办法。”江柔心里沉了沉，也很愁这件事情，试探性地问，“要不，等叶家家族大会结束后，我去见一见她，可以吗？” “你真想去见她？她，很危险。”莫禹臣少见的，眉心拧着。 江柔笃定地点了点头，“我很想和她好好说些话，只有我和她。” “叶然澈不会同意。”莫禹臣说道。 “他会同意的。”叶然澈这边江柔不是很担心，“对了，你知道明昊和宝仪的情况吗？那两人去了美国之后杳无音讯，我打两人电话，都关机了，也没有给我回个信息。” 莫禹臣点点头，“他们那边你别担心，宝仪有明昊看着，而且叶然澈也派人跟着了。”他说道这里顿了顿，认真看着江柔，“今晚的家族大会，你要小心一些。” “你不过去？”江柔听他话里有话。 第214章 家族大会（2） 莫禹臣轻轻摇头，“叶然澈留我在岸上接应，你照着他的话做便是，不用太担心。” 江柔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照看好自己。”说是这么说，但两人神情之中都隐隐有些凝重，只是故作轻松罢了。 看着莫禹臣往他办公室走时，江柔总觉得叶然澈和他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她的。叶然澈会留莫禹臣在岸上，定是防范着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 才过五点，叶然澈的电话准时响起。 “我现在过去公司接你，十分钟后到，你准备一下。还有，我让莫禹臣帮我取了个东西，你去拿一下，带下来。” 江柔才挂了电话，莫禹臣便敲响门，拿着一个盒子过来，交给江柔。他想了想，对江柔说：“你还是不要打开看，免得更加不安，就这样交给叶然澈最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柔好奇心就更重。 但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然是不会看盒子里的是什么，带下楼。 叶然澈说十分钟后到，便是十分钟到，他向来准时。时间一分一秒都抓得很近，对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的观念无时无刻不提醒他。 江柔暗暗计算，这些日子，从亮亮心脏配型的事情到现在的家族大会，不算他在婚礼上重伤昏迷的日子，他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有时候看他根本睡不到两个小时，便各处奔走处理公务。 他要得到叶董事长的肯定，这个叶家继承人之位，也并不是那么好做的。 听闻在叶然澈代权管理的这几年，叶家的股票市值已经翻了一倍，海外贸易出口从三十六个海港城市，扩展到近一百个港口城市。对于叶董事长来说，叶然澈定然是最合适也最让他满意的继承人。 坐到副驾驶座上，盒子一直捧在手上，看也不看一眼。 叶然澈接过去，放到车子前面。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码头。 一艘比江柔以往看到的邮轮都要巨大华丽的邮轮已经停在港口，那场景，只叫江柔想起一部电影，《泰坦尼克号》。眼前的巨型邮轮，显然比泰坦尼克号还要华丽壮观。 陆续有车子被运送到船上。 江柔和叶然澈也不用下车，直接把车子开上接板，开到船舱里设有的停车舱里。 他们已经算是最后一批，舱门边的保安早已等着叶然澈，一脸恭敬，待他下车，递给叶然澈两张门卡。这种烫金的门卡，是船上至高地位的表示。拥有门卡的人可以到船上任何一个地方去。 “叶先生，卡罗尔号就要起航了，叶老先生等人已经在宴会厅，晚宴马上就开始，您是要去宴会厅还是……” “你去跟董事长说一声，我们先回头等舱套房换身衣服，随后过去。”叶然澈拉过江柔的手，直接坐了船上的直达电梯，往头等舱去。 江柔是第一次坐船上的电梯，这船大得，都装了电梯，可想而知。 只是她听到那保安说了“卡罗尔号”，心里正有些疑惑，叶然澈握着她的手一紧，目光温和地看过来，“喜欢吗？这艘邮轮，我是以你的英文名命名的，出航四个月，很顺利。” 江柔微微一惊，“你用我的名字命名邮轮？” “是。”他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手里的温度直传江柔手心，“人说，所有的船都是女性，只能用女性的名字来命名。这不是我第一艘开进公海的邮轮，却是我最看重的一艘，无论工艺和性能，都是世界一流的造船术，可以容纳上万人。今晚上船的，除了要召开家族大会的人，还有很多C市权。你可知道，这艘船上载的，是整个C市的命运？” 江柔心里沉沉的，不知道说什么。 他说船已经出航四个月，四个月前正是他们重逢的日子，那时，他就给船取了她的名字。看来，他心里，真的是从未把她放下过。想起自己重逢时对他的百般疏离冷漠，百般折磨，不由有些难过。 “怎么了？”叶然澈看出江柔表情有些不对劲，伸手轻轻环过她的肩膀。 江柔埋头在他宽厚的就肩膀上，轻轻摇头，“我没事，只是觉得，这六年多，你过得有多难过。我们错过的六年，好可惜。” 叶然澈淡淡一笑，大手搂紧她，吻上她的额，“傻瓜，六年已经过去，接下来我们的每一分每一刻，我们都要加倍好好过回来。记住我昨晚跟你说的，家族大会不要慌，一切有我。” 江柔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是怕的，怕大会上会出现对他不利的事情，但她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忍着，也装着很镇定，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但这一切，叶然澈都看在眼里。 到了头等舱的套房，长长的铺上柔软高级地毯的舱间走廊，就像走在五星级酒店的房门外走廊一样。因为船太大太大，就算起航，也是无声无息的，船上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察觉，船已经在往公海开去。 进了一间套房，里面也是宽大敞亮，华丽的程度丝毫不逊色凯斯酒店的高级套房。有客厅，有卫浴厨房，有宽大的整面窗户都面对着大海的卧房。 房间的两米大床上，不知何时已经放着两套礼服。 一套男士西装，一套白色绣金丝高级定制的长裙鱼尾礼服。长袖的简约奢华设计，袖口开了一道薄薄的口，能露出一片手臂的肌肤，脖子到胸前一圈装饰着蓝色的宝石，看上去美轮美奂。 “我的夫人，换上裙子吧。”叶然澈取过他那套高级定制做工精良的深色西装，自自然然地脱下身上的，把西装穿上去。 江柔也没多想，褪了衣服把礼服穿上，叶然澈给她拉的拉链，她则给他系好领带。 两人相视笑一眼，他便怔怔地看着她，伸手楼上她的腰，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叶夫人真美。” 江柔脸色漫上两抹轻红。 叶然澈伸手从身后拿过那个盒子，打开盒子，江柔看到里面的东西，整个人都惊住—— 第215章 家族大会（3） 盒子里是一把做工精巧的手枪！ 江柔蓦地惊慌起来，瞪着眼睛看着叶然澈，他拿这手枪要做什么？ 叶然澈已经撩起她的裙子，一直撩到她大腿上面，拿过盒子里一条枪托带子，系到她大腿处，把那手枪置在腿上。裙子一落，遮挡一切，什么都看不出来。 “给你防身用的，你带着就是，以防万一。”叶然澈拍了拍她的肩，淡淡地说道，用一种尽量很平静的语气来安抚江柔还有些不稳的情绪。 “可是……”江柔到这一刻，才知道家族大会真的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把枪是我托人特别定制，六发子弹，很轻巧，和你手掌差不多长度，可以握在手里。你记得我教过你怎么使枪吧？”他淡淡一笑，“不用紧张，只是给你防身而已。走吧，晚宴已经开始了。” 她心里定了定，很多危险都经历过了，现在有叶然澈在身边，她应该要安心才是。 那把小手枪在右边大腿处，隐藏得很好。 乘电梯下一层，来到船舱最大的一个宴会厅，还在门外，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优美舞乐声音。走进去，奢华的布景，放眼所及，那些水晶吊灯和金灿灿的酒具装饰，让眼前一亮。 大厅里容纳很多人，觥筹交盏，每一个人都是正装出席，低声谈话，仪态得体。 在江柔走进去时，一些目光便纷纷落到她身上。 她略施粉黛的脸，有许些自然的红晕，衬着那身高级定制的晚礼裙，整个人显得光彩夺目。人群中，有些轻声的谈论。 “那就是叶少的夫人，叶少奶奶。” “还是环影新任的投资部总经理，听说非常有才华，与叶少相识多年。” “长得真美，难怪会被叶少看上。两人看起来真是登对，男才女貌。” “可是一个月前，两人婚礼不是黄了么？” “你懂什么，婚礼黄了肯定是人为的，叶少能带她出席家族大会，就知道她的地位有多重要了。往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叶少奶奶。” 江柔挽着叶然澈的手走进去时，人群中有赞叹又惊羡，更有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从某些不同角落地射过来。 她微微侧过头，看到叶维廉正在一处角落里，看到她时微微勾了勾唇角，朝她举起酒杯示意。他的身边，不乏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但他从始至终，目光都落在了江柔身上。 没有看到向越，难道他没有上船么？ “在看什么？”叶然澈问。 江柔摇摇头，看到叶蓉珏走上来。 “阿澈，你去陪你爷爷和你二叔说会话，把小柔交给我。”叶蓉珏说着拉过江柔的手，细细打量江柔两眼，由衷的夸赞，“小柔，你今天，太美了。 江柔浅浅一笑，她一笑，更是百媚生辉，引得旁边几个宾客忍不住看过来。 叶然澈朝不远处的叶董事长和叶锋走去。 叶锋一脸严肃，站在人群中与一切都格格不入。 “姑妈，二叔他……” “他没事，他答应阿澈他爷爷参加家族大会，就会说到做到，尽管他不喜欢这种地方，甚至是非常厌烦这种场合，但他还是会留下来。走，我带你见过一些家族内的长辈，你要去打声招呼。” 叶蓉珏拉着江柔，边走边俯在她耳边说：“就客客气气打声招呼就行，不用想太多，也不用理会他们的巴结。这些，都是做给人看的。” 江柔笑笑，表示理解，心里，就更喜欢叶蓉珏这个姑妈。 打了一圈招呼，叶蓉珏又带着江柔认识了其他家族的一些人，介绍到孟家的人时，指着不远处一个被几个人环绕着的中年男人说：“那就是孟家的掌权人孟志雄。” 江柔看过去时，那孟志雄也正好看过来，微微定了目光在她脸上，直到江柔转到别处去。这大厅里看着歌舞升平，但暗里的涌流，又有多少人明白。 当当当的三声钟声，叶家的家族大会就要开始了。 叶家家族十二分支的族人代表，已经陆续走入大厅后面的一处会议厅。 叶然澈朝江柔走过来，“走吧，我们也该进去了。” 除了叶氏以外的家族，都要在大厅处等候消息。 江柔走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向越，不由微微捏了捏拳。 一个多月不见，他神情变得更僵硬冷漠，他的目光淡淡扫到江柔脸上，停滞片刻，又移开。 他的身边，坐着几位江柔都见过的人，一位是六十多岁精神炯炯的叶三爷，一位自然就是叶维廉。剩下一位中年人，眼眉间有些威严，和叶维廉有几分相像，想必，就是叶维廉的父亲，叶铭。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叶三爷那边的女眷，都一脸严肃地坐在他们后面。 江柔在叶然澈身边落座。 十二分支家族里，一个年逾九十的老先生，看起来德高望重，比叶董事长和叶三爷更受人敬仰。 老人家在一位身穿青色裙子的女子搀扶下，走到主持家族大会的主座上，苍老而有些虚弱的声音缓缓开口，“我宣布，叶氏第一百四十九代继承人大会，正式召开。” 叶三爷便接着那声音开口，“根据叶氏继承人传长不传幼的祖训，现在，流落在外多年的长孙已经被寻回，那就是我身边这位向越，我请求族人让他入族谱，并宣布他成为当之无愧的叶氏企业继承人。” “你可有证据证明，呈上来。”那主持的老人开口，示意旁边穿青色裙子的女子上前去取证据。 向越已经递过来一份与叶然澈血缘关系的鉴定证书。 青色裙子的女子不言苟笑，默默接过去，给其他分族里的人传递。 叶盛泽坐在轮椅上，那份文件他早已知道，也早已看过。就算不看，他也知道向越和叶然澈是双胞胎兄弟，这无需证明。他把那份递到他面前的文件挥开，笑道，“我知道他们是双胞胎，可以让向越入族谱，但是有证据证明他就是阿澈的哥哥吗？谁先出生，你们能证明吗？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能证明他是阿澈的弟弟。” 他说着转头回来看向江柔，“小柔，你来说说。” 第216章 家族大会（4） “你是向越孩子的母亲，你来说，向越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 叶盛泽此话一出，那庄严的会议厅里众人都惊了，大家把目光纷纷射到江柔身上。目光里有让人不舒服的异色，甚至还有一种嫌恶和警惕。意思大约是，她身为叶然澈的夫人，竟然和向越有了孩子？这种行为，简直是不能被叶家所容的。 叶然澈在旁边微微沉下脸。 江柔心中一慌，看向叶董事长。她答应过他会作证，但是并非是以向越孩子母亲的身份作证。叶董事长这样做，到底是何意？ 叶家大家族，十二个分支的族人，光派代表过来已是座无虚席。那些面孔，叶蓉珏先前说过，江柔在未来，或许还会和他们打照面，但不用太客气。 气氛，显得有些严肃和隆重。这些在各个领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只有叶氏家族大会才会齐聚一堂。其实都有站队，有些站在叶盛泽这边，有些站在叶三爷那边。 以至于叶盛泽的话刚落，便有人说道，“董事长心胸宽阔，然澈和向越本都是叶氏子孙，虽然关系到继承人，但是这些年来然澈的能力大家可是有目共睹。我们也相信，当年会把然澈抱回叶家，定然是因为他是长孙，先出生才抱回来，不然怎么能随便抱一个就走。” 接着，又有人出声，“这话不准确，也不能先下定论，凡事要讲证据。两个一模一样的婴儿，抱错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这时，叶然澈却站起来，淡漠地对在场的众人说，“爷爷弄错了，江柔并非向越孩子的母亲，而是我孩子的母亲。亮亮是我的儿子。江柔与向越不过是有一段认识的经历。” 他话才落，众人惊愕。 “然澈……”江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竟会当着所有家族人的面，说亮亮是他儿子。 他，是不是原本就打算了要在家族大会上公布亮亮的身份？ “阿澈！你不要胡说。”叶盛泽是没想到自己孙子会来这一出，出声喝道。心里疑惑，他是恢复了记忆不成？ 叶然澈淡淡一笑，“爷爷，我这里有亮亮的DNA鉴定证书，您可以过目一下，我想趁此大会，把亮亮归入族谱。” 对面的叶三爷，不悦地看了向越一眼，向越却沉默着，目光幽冷地打在江柔和叶然澈的身上。 就连叶维廉，也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 江柔微微垂着头，越来越不安，又听叶然澈说道，“根据祖训，亮亮入了族谱，他便是继承人的第二顺位。既然亮亮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他便可分得叶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在他成年之前，这份股份都会交由江柔来管理。” 他说到这里，众人一下就都明白过来，原来，是为那百分之五的股份。 叶盛泽看着他，先前一直沉的眉目，缓缓松了松。 但心里到底有些惊震，看向江柔一眼，不知亮亮竟是她与叶然澈的儿子。也就是说，六年前……如果亮亮是叶然澈和江柔的儿子，那么他让江柔作证的事情也就不算数了。 叶三爷在一旁冷哼一声，“就算那孩子是你的儿子，但你是不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现在可不好说。我有证据证明，向越才是双胞胎中的哥哥，叶氏传长不传幼，这继承人之位，也该是由向越来继承。” 主持的老先生敲了敲拐杖，“大家安静一下，家族大会不是争辩之地，我们遵循先祖之训，选出继承人即可。” 那老先生一开口，众人也就纷纷静默。 穿青色裙子的女子抬头看了江柔一眼，江柔只觉得她眼神中有几丝探寻的意味。记起叶然澈的吩咐，不由也多打量她一眼。 叶然澈说了，大会上唯一一个外族人，就是老先生身边的这位女子，和叶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是老先生收养的孩子，但也是叶然澈安排过去的人，叫叶青。 果然，那叶青把证明传递给其他人，传到江柔这边时，无声无息地在她手里塞了份字条。江柔微微一惊，叶然澈用眼神示意她一眼，也是不动声色。 向越看着叶盛泽时，眼中隐隐燃起火光，冷笑一声，从叶维廉手中接过一份资料，放在桌面上，“当年接生的医生，我也已经请过来，就在大厅外，这里是一些医院的证明。” 说着对身后人示意，让去喊医生过来。 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间，江柔低头看了一下那张叶青给的纸条，上面写着：“十分钟后，你借口不舒服，跟我走。” 江柔心里一动，暗暗捏着那纸条，只觉得表面看起来这家族大会很正常，但稍后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不由更加警惕起来。 昨晚她答应过叶然澈，会在中途离开。他这么放心把她交给叶青，想必叶青 去喊医生的那个人，匆匆回来，脸色不好地俯在向越耳边说了两句。 “死了？”向越眉头蓦地一沉。 屋子里大部分都朝他看过去。 叶三爷大手一拍，怒指着叶盛泽，“好啊，叶盛泽你忘了家族大会的规矩吗？在家族大会期间，不能动手，你竟把证人杀了？” 叶盛泽坐在轮椅上，那苍老的双目露出一丝幽光，“三弟，你哪里来的证据证明人是我动的？从上船到现在，这船上无数的人，谁也不知道哪位是你们的证人。何况我向来遵守叶家家规，怎么可能在船上犯这种低级错误。” 江柔静静地看着叶盛泽，再看看叶三爷，不知这两个老人，谁的话才是真的。明眼人能看出来，那叶三爷也并非是真怒，他只是想占个气势。 向越冷笑一声，挥手，“三爷，医生就算是死了，我还是有证据可以证明我就是双胞胎中的哥哥。说着取出一份文件，“这里是我母亲的日记复件，笔迹已经也鉴定过，是我母亲的字迹无疑。上面记载我和叶然澈的出生时间。” 叶然澈适时鼓励了江柔一眼，她便站起来，按照他之前吩咐的，开口—— 第217章 家族大会（5） 叶然澈适时鼓励了江柔一眼，她便站起来，按照他之前吩咐的，开口—— “各位，我可以证明向越是叶然澈的哥哥，是双胞胎里的哥哥。那份日记我也看过，日记是物证，而我可以作为人证。我和向越，同在H市福利院一起生活过，他母亲日记中写到，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耳朵后面有一块胎记，向越的耳朵后，确实有胎记。”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无法形容的惊讶。尤其是叶盛泽，原本还胸有成竹向越不会有机会，现在江柔站出来说向越是双胞胎中的哥哥，他能不怒吗？双目狠厉地打在江柔脸上。 她，竟敢忘了和他的约定，擅自做主。 江柔也能感觉到叶盛泽那隐隐的震怒，但叶然澈在一旁给她肯定的眼神，让她定了定气，继续说下去。 “我生的也是双胞胎，当母亲的最能知道谁先出生，这一点，我能肯定向越母亲的日记是真的，里面的内容记载的也是真的。向越，比叶然澈先出生五分钟，向越才是哥哥。” 众人的震惊都没回过神来。 叶三爷那边，叶维廉和向越都朝江柔投来一种疑惑的眼神，疑惑她作为叶然澈的妻子，怎么会站在向越这边。 尤其是向越，看着她时目光一深，只是眼睛瞥到叶然澈牵着她的手，又缓缓把视线移到别处去。 婚礼那日码头，她撕心裂肺说的那些话，他至今还回荡在耳朵里—— “叶然澈，我是你的，从始至终都是你的，亮亮和很闪闪也是你的……” 想到那些话，他心里又刺痛起来，暗暗握了一下拳。 叶维廉在旁边注意到他神色，轻轻眨了下眼，知道什么原因，但什么也没说。吴情已经24个小时没有音讯，只能说，号称不会任务失败的吴情，失败了。所以现在，他看着江柔，便会有一丝心烦意乱。 尽管，今晚，所有人都箭在弩上。 “江柔，你怎么敢这么说，你可是阿澈的妻子！”叶盛泽怒道。 江柔说的是实话，也是叶然澈让她说的。 昨晚，他搂着她说的话还在耳边，“小柔，你只要如实说出来就行了。你如实说了，对你和亮亮的处境都会有所改善。你站在叶三爷和向越他们那边，叶三爷他们今后便不会再为难你。至于爷爷这里，因为亮亮是我的儿子，所以爷爷今后，也必然不会再对你和亮亮有所为难。等家族大会结束之后，我会跟爷爷说清楚。爷爷这边，交给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江柔不知道叶然澈在计划着什么，但似乎他没有按照叶董事长的计划在走。而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和亮亮在考虑，为了她们母子的安危。 她是怕叶盛泽会迁怒叶然澈，但也选择相信叶然澈。 相信无论何时，他都能把事情处理好。 叶三爷他们虽然惊讶江柔会站在他们这边，但是同时也知道叶盛泽并不会善罢甘休。 旁边有站在叶盛泽这边的族人又开口，“单凭江柔一个人证，我们还是无法接受，毕竟这些年来阿澈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叶氏这几年是阿澈发展壮大起来的。按理说，双胞胎应该是继承人中的特例，就算阿澈晚出生几分钟，他也完全有资格当继承人。” 叶三爷那边的族人哼一声，“你们别忘了，叶氏祖训从几百年就流传至今，祖训里说了，若是不遵照祖先意志，定会让叶氏走入一个深渊。我们叶氏，过去是怎么样的辉煌，想必大家心中都有数。传穿长不传幼，这是铁训，没人能更改。” 那人说完，叶三爷和叶铭脸上都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神色。 尤其是叶三爷，他看着叶盛泽时，那种想要掠夺毁灭的目光，毫无遮掩。 江柔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叶盛泽和叶三爷是亲兄弟，叶然澈和向越也是亲兄弟，可是走到这一步，亲情和血缘对他们来说已是虚无。 事情似乎已经有了定论。 坐在上位的老先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根据叶家祖训，把向越载入叶氏族谱。叶氏掌权人叶盛泽去世后，由向越接手叶氏产业……” “等一等。”叶盛泽沉沉开口，苍老的手用力握了下轮椅把手。 所有人就都往叶盛泽那边看去。 他轻轻哼一声，似乎早有打算，缓缓说道，“叶家还有一道密训，只会传给继承人的密训，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拿出来。这事，叶老您是知道的。” 话落，众人又是一惊。 “密训，什么密训？”叶三爷明显没料到有这步，微微坐直了身子。 向越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江柔看叶然澈一眼，他倒是还冷静，似乎早已知道此事。 主持大会的老先生一惊，看向叶盛泽，“你，当真要拿出那份密训？” 叶盛泽点点头，招手让身后的陈管家把东西拿上来。 陈管家端着那做工精致的木盒子，走到老先生那里，把盒子递给叶青，再由叶青递过去。 主位上的老先生打开一看，拿着那密训念出来，“叶氏祖先考虑到叶氏会分裂碎化，用这种办法，最大程度保留叶家实力。掌权人在确定继承人会对叶家产业造成威胁时，可以把百分之七十的股权移交到亲族内一个嫡系儿子手中，让他代为保管五十年。在掌权人去世后，管理人有权把这百分之七十的股权交给信任的亲族继承人。” 这就是密训的内容。 江柔也惊呆了，这份密训内容，可是要颠覆一切的。 也就是说，就算向越继承了叶氏，成为继承人，到头来也只继承了百分之二十左右的股权。他表面上是一个继承人，但已经被亲族分流出去，真正的继承人是继承百分之七十的那边。 “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叶氏宗族的十二个分支，其中一些，是怎么来的吧？” 叶然澈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江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他刻意要让叶董事长走这一步？ 第218章 家族大会（6） 密训中说，叶氏产业百分之七十的股权移交到亲族内一个嫡系儿子手中，让他代为保管五十年。在掌权人去世后，管理人有权把这百分之七十的股权交给信任的亲族继承人。 这个嫡系儿子，不就是叶锋？ 这是叶盛泽想尽办法让叶锋从澳洲军区回来参加家族大会的目的？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他留的最后一手？毕竟，要他在这个坐了四十多年的位置上下来，有些不容易。 叶三爷那边，一听到这密训的内容，顿时都震住了，纷纷躁动起来。 在人群躁动中，江柔被人拉过去，从身后的侧门悄悄离开。 她跟着叶青穿过廊道，推开一扇门，直接往甲板上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江柔挣开叶青的手。 甲板上湿冷冻骨的海风迎面吹过来，她身上只穿了那件单薄的礼服裙，顿时只觉得冷意从头侵袭到脚，一阵寒颤。 叶青把一件狐狸毛外套递过来，她自己也披了一件。江柔这时仔细看她的面孔，要说美也不是那种特别美的长相，五官很古典，但是有种别样的韵味，给人一种冷艳的感觉。 她见江柔没有接那件狐狸毛外套，直接拿过来披到江柔身上，声音有些清冷但语气缓和地说：“穿上外套，你跟我下船，这是叶然澈的吩咐。如果我没有说出，他已经提前就跟你说过，让你跟着我行事，无论我做什么。” “下船？”江柔裹上狐狸毛外套后，身体渐渐暖和，但有些僵硬地看着她，“他们还在里面开会，家族大会还没有结束，我们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叶然澈也在里面。” 她虽然答应过叶然澈，会跟着叶青，但是现在里面正是关键时刻。她不知道结果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叶三爷和叶铭似乎都不是好对付的人，一道密训，能让他们善罢甘休吗？ “江小姐，我只是受叶然澈的吩咐把你带走，至于他们里面会如何，你可以先不用理会。你再不走，一会就来不及了。” 从叶青冷静且有些严谨的表情中，江柔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对劲。 “叶然澈不是说天亮船才可以靠岸吗？我们要怎么离开？” 这一船人的生死都在这艘卡罗尔号上，江柔实在不知道叶青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且叶然澈为什么要安排她提前走？不是说好天亮船靠岸才可以走吗？ 几个匆匆的黑影从甲板那头进入船舱下面，叶青一把拉过江柔退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在唇上竖起食指，比个嘘的手势。江柔注意到叶青的另一手已经摸到大腿处，那里似乎有枪械，一副随时准备好拔枪的姿势。 难道说，她也带了枪？ 等甲板那头的人影渐渐消失，再无声音，叶青回头说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江柔想着刚才那些身影，不知是什么人，但从行动来看，似乎都是训练有素的。宴会厅那边，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江柔对宴会厅那边的情况，就越不安起来。将信将疑地跟着叶青往另一个栏杆边走去，叶青指着船下让江柔看，“你看清楚，下面是不是有快艇？” 往下面望去，黝黑的海面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但是细看，却发现在高高的邮轮下面，停着十几辆快艇。这些快艇是开船时没有的，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那些人，是坐这些快艇来的。一会，我会让人先用快艇送你上岸，这是叶然澈的吩咐。他不希望你陷入危险之中，你到了岸上，会有人接应你。” 江柔轻轻摇了摇头，“你告诉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叶然澈会不会有危险？” 叶青眸光冷静，“这船上，叶董事长动谁，也不会动叶然澈。” “你说什么？”江柔惊得睁了睁眼，“叶董事长要动手？” 叶青点点头，“其实今日的家族大会，叶董事长已经做了准备。你还记得刚才向越那个做证人的医生被杀吗？医生被杀，就是个信号，说明叶董事长已经准备对叶三爷他们动手了。现在整艘轮船都受叶董事长控制，尽管有十二家族分支的族人和C市其他家族和权贵，但只要叶三爷他们有任何动静，他们就活不到明天轮船靠岸。” “难道说，叶董事长要逼叶三爷他们接受那份密训？”江柔问。 叶青冷笑一声，海风拂过来，吹起她的发丝，越看就越有一种韵味。她轻轻地摇头，“根本就没有什么密训。” 江柔呼吸一顿，不可置信，“你说没有密训，那刚才是怎么回事？叶董事长不是让陈管家拿出来了吗？而且叶老族长也认可了那份密训。” 叶青淡淡地抿了一下有些性感的唇，“老族长只是受叶懂事胁迫罢了，因为老族长有把柄在叶董事长手中。这种密训漏洞百出，叶三爷他们肯定也会质疑的。所以，想要让他们承认和接受，叶董事长定让是要使一点非常手段。” 好一个叶盛泽，布局得这么严密。 从澳洲把叶锋请回来，也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颗棋子，他压根就没想把继承人之位给向越和叶三爷那边，所以搞出了密训这一说。 “这么说来，叶董事长不是违背祖训了吗？” 江柔心里有点冷，对于叶盛泽这个老人，越发觉得他的恐怖之处。 为达目的，叶家的每一个人，都能被他抓住把柄成为他的棋子，都能被他所利用。 叶青往邮轮观察室那边看了一下，淡淡说道，“你以为这只是他第一次违背祖训吗？他自己能坐上这个位置，本身就是违背的祖训。若要说起来，真正能坐在他这个位置的，是叶三爷。” “……” 江柔一时语塞，“这，又是怎么说？” 叶青注意到观察室的观察员正在换班，便不再多说，往下面一看，游艇上已经有个人打着手电做些类似摩斯密码的指示。她脸色一肃，找到梯绳放下去，拉过江柔说：“你现在下去，下面有人接应你，会把你安全送到岸上。” 第219章 家族大会（7） 不由江柔再说，腰身上就被绑了条安全绳。叶青一推，她整个人就顺着那安全绳缓缓沿着梯绳降下去。 再抬头，叶青已经在甲板上消失了。 江柔思绪还停留在刚才叶青说的那些话上。叶董事长的这个位置，本该是叶三爷来坐？她又想起以前叶维廉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说他们只是回来拿回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难道说，叶董事长早就没照祖训上说的，自己并非是嫡长子，而是取代了叶三爷的位置？越想，脑袋就越有些迷糊。 想起刚才的那些训练有素的人影，想起叶然澈还在邮轮上，她根本没法就这么离开。在快要靠近海面游艇时，她猛地把安全绳抓住，停止往下降落。 游艇下面那个接应江柔的人，怕观察室那边发现，也不敢出声喊她，只是用力朝她挥手，让她赶紧下去，似乎时间不等人。 江柔心里一横，不再管下面的人，顺着梯绳又爬了上去。 重新站到甲板上，要往舱门里走，身后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江柔，你怎么在这里？” 回过头，看到杨心心时，江柔还是有些小小的意外，那也是她想问的，为什么杨心心会在这里？ “我出来透口气，你呢，怎么会在这里？”江柔自从知道杨心心和向越一直保持联系后，便对她有些警惕。 “我是被邀请来的，你，不是应该在叶氏家族大会上吗？”杨心心一身艳丽红色的裙子，很适合她的气质，披着一条羊毛丝巾，在这海面上的寒冬中，穿这么少，却看不出来有一点寒意。 “出来透口气，现在正准备回去。”江柔说着，也不打算和她多说话。 “等等。”杨心心出声，朝江柔走过来几步，脸上挂着一个浅笑，“江柔，向越给你父母的那五百万，你为什么没收？当年在福利院，我记得他说过，只要有天他有能力了，定会好好酬谢你的养父母，给你那么好的条件。” 江柔步子一顿，转身回去，脸色表情却还算冷定，“你说那五百万，是向越给的？” 她本来并不是很确定，叶然澈说帮她处理，她也没有过问，现在听杨心心这说，心里便有些无法形容的滋味。 向越，他为什么要给钱给她养父母，她真的想不通，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也不需要他这么做。 杨心心浅笑着，那笑容看起来只是浮于表面，内里对江柔似乎却有一丝的不甘不满，“是啊，不但给你父母五百万，还主动跟叶三爷他们说亮亮是他儿子，好让叶三爷不会动你们母子二人。尽管你不爱他，为了叶然澈伤他那么深，他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你。” “……” 他为了她？ 江柔定定地看着杨心心，不知她为何要说出这种话，“你错了，他是为了复仇。” “算了，不管你信与不信，他真的是为你。为了你，甘心当叶三爷的傀儡，就算他当上继承人，他也只会是个虚壳，要把叶氏所有的支配权都交到叶三爷和叶维廉的父亲手中。”杨心心继续说着，“而且，他今晚，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是有备而来。” “你什么意思？有备而来？” 江柔心里又提了一下。 她也该想到，叶董事长有准备，那么向越定然也是有准备的。 杨心心眼中的光慢慢冷却，“你刚才不也说了吗，向越是为了复仇。叶盛泽害死他母亲，害他浑身被重度烧伤，承受了别人无法承受的痛苦。而叶然澈，享受着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包括他深爱的你。你觉得他若要复仇，最简单也是最万不得已的一步是什么？” 江柔心里咯噔一下，“杀人……” 不好，她蓦地感到一阵慌乱，慌忙推开舱门走进去。 可是跑到一半的时候，脑子里有闪过疑惑。 杨心心为什么要特地跟她说这些？为什么她这么巧会在甲板上？ 脑子里只有宴会厅那边的情况，无法想得更多。 但她还没跑到宴会厅，只觉得身边闪过两道身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只觉得脑后一疼，眼前一黑，缓缓倒到地上。 失去意识之前，她只看到杨心心朝她走过来，那双红色高跟鞋，是她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视觉影像。 杨心心看着眼前彻底昏迷过去的人，对旁边两个男人吩咐，“把她带走。” “慢着。” 身后响起个声音。 杨心心回过头，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一身青色的长裙，看起来很冷艳，浑身散发一种不可亲近的冰冷气息。 “你是谁？”她微微皱了皱眉。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是你要想把江柔带走，不是那么容易事情。”叶青冷冷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叶青已经移步到那两个扶着江柔的男子身边，嗖嗖的几声，两个高大的男子已经往旁边倒去，纷纷失去意识。 在杨心心目瞪口呆中，叶青扶起江柔。 想要离开时，后脑勺，就被什么冰冷僵硬的东西给抵住了脑袋。 “叶青，把她放下，我可以让你活着离开。” 叶维廉的声音在她后面响起。 叶青立住不动，缓缓把江柔放下，让她靠着墙。 回身，想要夺过叶维廉手中枪，但叶维廉身手也非常迅速，枪没被夺，但是也从手中脱落，摔出去好远的距离。 两人，就变成一种正面交锋的状态。 叶维廉看了江柔一眼，他眸中光色一深，伸手要拿叶青。 两人练的是不同的格斗术，叶青练的是西洋拳法，叶维廉练的是近身搏击。在船舱并不算宽阔的过道里，几分钟下来，是叶维廉更占一些上风。 借着过道狭窄的制约，叶维廉抓住一个时机，猛地把叶青箍到怀中，紧紧地钳制住她。 一个女子，正面被一个男人硬实的胸膛钳制住，胸前的一对柔软便紧紧贴到他胸膛上。 叶青的身手，在叶氏族人中也是名不虚传的，她不但是老族长收养的义女，也是老族长的贴身保镖。叶维廉就算是打小练近身搏击的人，勉强占了上风，但对她一个女子，难免有些犹豫的时刻。 尤其是这种时刻，他触到她女子的柔软，身体猛地一顿，有一瞬间失了神。 叶青有些恼，正是抓住他犹豫的时刻，提起脚用力顶上他的腹部，一拳就挥到他脸上。 第220章 家族大会（8） 叶维廉受了一拳，往旁边跌过去。 他身形高大，训练有素的身手四肢平衡极好，跌出几步又迅速站起来。那一拳力道不小，他嘴角顿时便有些乌青，拇指往嘴角一擦，便有一丝血迹沁出来。深邃的有些褐色的混血眼瞳，打在叶青那张冷艳而面无表情的面孔上，多了一丝深意。 即使知道她是谁，但也是以前从未注意过的女人，这一刻，他觉得小看了她，多少有些意外。叶氏族人里面，卧虎藏龙，叶青是其一。 杨心心却早一步跑过去，把地上那把枪拾起来，第一次握枪，有些紧张地比对着叶青。 叶青扫她一眼，眉头微微一沉，目光是极冷，丝毫没有一丝惧怯的神色。 在杨心心准备扣下机板时，叶维廉却伸手挡过去，挥开她握枪的手，“不要在船上开枪，把江柔带走就可以，不要伤人。” “要带走她，就先把我杀了。”叶青冷冷开口，挡在江柔面前。 江柔只觉得头晕，慢慢地醒了过来。 她脖子后受的那一击，虽让她暂时晕过去，但也只是片刻。她的意志比任何时刻都想要清醒，所以最后失去意识的一刻，她指甲就深深地嵌入肌肤里，那一丝疼痛，终是让她从意识深处清醒过来。 这一刻醒过来，脑袋后还是疼得厉害，最恨被人弄晕，那种滋味不好受。但是看清眼前的几个人，不免又惊讶起来。 “叶维廉……”她扶着墙壁站起来，扶墙缓了片刻，“你这是做什么？” “带你走。”叶维廉也够坦白。 江柔定了定气息，不动声色地深深呼吸。 带她走？ 叶维廉这时候出来，那宴会厅那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她心里想着叶然澈的安危，也不顾他们，甚至不顾杨心心手里还握着一把枪，颤颤巍巍地比着，直接往宴会厅那边走。 叶青在身后拉住她。 “你不能过去。”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声音，叶维廉和叶青一齐出口阻止她。两人也被对方的出声微微怔了一下，相视一眼，脸色双双沉了沉。 杨心心握着那手枪的手抖得厉害，她是第一次握真枪，以前拍电视电影握的都是道具。 想到向越今晚很有可能无法活着上岸，她心里难免有些慌乱起来。 记起初次到福利院，看到他那张被烧伤严重的脸，他问她，“是不是觉得我很恐怖，如果是，离我远点，不要招惹我。” 她那时候确实怕他，直到一次福利院的顾院长骚扰他，向越出手相救，才对他完全改观。也是因为她的原因，向越一直被顾院长虐待，可是他从来没对外说过一声。就连江柔，他也从来没说过。 她喜欢了多年的男人，看着他用一种沉默的方式去爱江柔，即使她从没讨厌江柔，心里还是有些难受。难受的是，江柔从未把他放在心里。 “把枪放下，杨心心。”叶维廉看出她神色的不对劲，出声提醒。 “我们不能让江柔走，她要是走了，向越今晚就活不了了。” 杨心心手里的枪越来越斗，一瞬间被某种魔怔笼罩住，把枪比向江柔。 江柔一怔，什么叫放她走向越就活不了？ “放下……” 话还未落，砰的一声枪响。 叶维廉见叶青几乎没有犹豫就挡在前面，迅速地拉过江柔闪避。 子弹没有射入她的身体，却也擦过她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 江柔被那一声枪响震得耳朵嗡鸣，自己被叶青护在身后，眼睁睁看着子弹擦过她的肩，她却痛也不喊一声，只是猛地皱了下眉。 “杨心心你疯了吗？”江柔喊一声。 杨心心也是懵了，这一枪响倒是震得她回过神来，啊的一声，把枪丢到地上。 “我，我……不是有意的。”她慌得话语不顺，结巴起来。 江柔当然可以看出来，她并非是故意要开枪，或许是第一次握真枪的缘故，紧张。 “叶青，你受伤了！要去治疗。” 此刻，她没空管杨心心，拉过叶青的手臂，检查伤势。 子弹擦开叶青肩膀小麦色的肌肤，还差几毫米就能伤到骨头，好险！若是伤到骨头，她的手臂就废了。不由觉得她的反应，也是敏捷。 这颗子弹，如果不是叶青反应迅速，就可能是射到江柔身上。第二次有人给她挡子弹。 虽没伤到骨头，但血流不止，看着触目惊心。 “我没事。”叶青额头上隐隐渗出汗珠。 江柔眉头一沉，撕拉一声扯下自己半边衣袖当止血带，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给她简单包扎伤口。 叶青微微一怔，看着江柔认真包扎的样子，眨了一下眼睛。 那么好看昂贵的裙子，眼睛眨也不眨就撕了给她包扎。 走廊那头，似乎是有人听到枪声，循声过来。 叶维廉把枪捡起来，扭头沉声对杨心心说：“你快走。” 听到他那么说，江柔和叶青双双看过去。 叶青看他的脸色，除了冰冷多一丝探寻的意味。 他是想给杨心心背黑锅？ 杨心心还对那一枪恍惚着，庆幸叶青只是皮外伤，要是真的伤到江柔，向越会恨死她的。她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想阻止江柔。 “我，我不能走，枪是我开的。” 杨心心眼中有几丝慌乱，但良心还没有完全丢失，还知道承担后果。 江柔听着那些声音越来越近，知道事情不妙。 在船上的宾客是不允许携带枪械的，不然叶然澈也不会费尽心思给江柔定制那把小手枪让她藏在大腿处。 尽管不允许，但她也知道，仍是会有人偷偷携带枪支上船。 江柔想起停在邮轮下面的十几艘快艇，还有在甲板上看到的那群影子。叶盛泽是早有准备的，就等叶三爷的人先有状况。 现在这种情况，叶维廉拿着枪，叶青受伤，只会加剧家族大会上僵持不下的矛盾，让叶盛泽有借口对他们动手。 想到这里，江柔便朝叶维廉走过去，伸出手，声音里有种强烈的气魄，“把枪给我。” 叶维廉、叶青和杨心心三人都一怔。 “快，把枪给我。”江柔听那些声音和人影已经近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前，从有些失神的叶然澈手中抢过他的枪。 第221章 求你，救救他（1） “江柔你做什么！把枪给我。” 叶维廉上前一步，想重新把枪夺回。 江柔却用枪抵在他胸口上，声音极度冷静地说道，“如果你们还想活着在天亮时回到岸上，就听我的。” 她是那种，情况越是紧急到一个尖峰的状态，就越比任何人都能迅速冷静下来的人。 叶青在旁边怔了一怔，看得有些呆。 她和江柔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见面相处经历，表面看江柔弱不禁风，在家族大会上也表现得有些慌没主见，只会看叶然澈的眼色行事。但现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想错看错了。叶然澈会爱上江柔，定然是她有过人之处，比如现在她的反应。 叶维廉要夺枪的手，缓缓垂下去。 以他的身手，要夺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柔手中一把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她说的没错，如果还想活着回到岸上…… 宴会大厅的议事屋那头，战况一触即发。 叶盛泽坚持密训是真的，把叶氏产业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交由叶锋代为管理。而叶锋却说他作为澳洲军区的特种兵团首长，身份特殊不方便管理，只答应控股，管理权全权交给叶然澈。这样一来，继承人的实权到底还是落在叶然澈身上。 如此说辞，纵是明白一点的人都知道，是叶盛泽的安排。 叶锋这样铁血铁骨的人，早已单方面和叶家断绝关系，说一不二。却肯从澳洲军区回来，在家族大会上出席，无非都是叶盛泽一手安排计划。 三爷这边，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坚持那份密训的真假有待考证。各方支持的族人，也都纷纷持着一方说辞意见，吵得不可开交。 两方，便是一直僵持着，就连宴会厅里的其他家族，也要蠢蠢欲动起来。 江柔见叶维廉妥协，便扭头冷冷对杨心心说道，“你要想活命，快走，快点，从后面的舱门离开。想办法回到宴会厅里，当没有来过这里。” “江柔……”杨心心眼中微微一动，拉住江柔，“求你，救救向越，救救他。” 江柔一怔，已不能犹豫，“别磨蹭，快点走。”说着又转头看向叶维廉，“你也走。这里有我和叶青，可以应付。如果你想大家明天安然上岸。” “你……没有必要这么做，叶盛泽若知道你帮我们，哪怕你有叶然澈，他也不会饶了你。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叶维廉深深看着江柔，每一次看她，都觉得她更让他看不透。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快走。” 人声已经近在眼前，江柔用力推了叶维廉一把，把他推到舱门外。 “他们在这里！” 几个黑西装的男人最先赶过来，似乎想确定什么，看到只有江柔和叶青，他们微微怔了怔。再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男子，他们对视一眼，忙过来查看地上两个男子的身份。 “少夫人，就你们两人吗？”其中一个魁梧的黑西装领队问。 他说着还示意另外两个人到舱门外去查看。那两人去了片刻，回来之后对他摇了摇头。 江柔和叶青相视一眼，默默站在一边。 “什么叫就我们两个人？”江柔反问他。 那领队神色一滞，“我是问，有没有什么人想要伤你们，比如……” “比如什么？你也看到了，伤我们的，就是倒在那里的那两个，已经被我们制服。”江柔冷静地说道，丝毫没有一点让人怀疑的可能。 “这……”那人脸色微微冷下去，还想说什么，舱廊那头有人走过来。 “小柔，你有没有受伤？” 叶然澈及时赶到，一眼看到叶青受伤的手，以为江柔也受伤，脸色蓦地一沉，急忙走过来拉着她查看。 “哪里受伤了，哪里疼？” 他一脸着急，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男人，脸色沉得更厉害。 “我没事，就是叶青受伤了，需要包扎。” 江柔见他没事，心里也就松一口气。 她一直怕家族大会那边出什么事情，万一叶三爷被叶盛泽逼急，会做出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陈管家，去叫李医生，把叶青带过去包扎。”叶然澈吩咐随后跟过来看情况的陈管家。 陈管家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叶青小姐，请跟我来。“ “我的伤无碍，你还是先把江柔带走。”叶青脸色因为失血已经有些苍白，但除此之外，她看起来与寻常无异。 那样皮开肉绽的伤口，换一个男人也会疼得呲牙咧嘴，但叶青却几乎像无事的人一样。不由觉得她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定也经历了很多严厉的训练。 “少夫人，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你手里的枪……” 黑西装男人上前来，本带着点严肃的询问口吻，因叶然澈在一旁而微微沉下语气。 叶然澈也早已注意到江柔手中的枪，他看了叶青一眼，叶青微微移开目光的反应，让他微微沉了一下眉。 “枪是……” 江柔刚想开口，就被叶然澈打断，“枪是我给她的，你们可以回去告诉爷爷，这里没事。” “可是少爷，这两个人身份不明……” 叶然澈一个凛冽的眼神扫过去，“你们胆子大了，我的命令也不听了是吗？” 声音冷得那几个黑西装男人一震，脸色煞白。 “不敢，我们这就过去。不过，若董事长问起枪声原因，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不好回复，请少爷给个说法……” 叶然澈脸色更沉，一双深眸的锋利，无人敢看他的眼睛。 “你问我要说法？”他定了定气，朝那个领队的黑西装走过去，声音听着极为平常，但有种震慑人的寒意。 那人虽然魁梧，还是被眼前的气势逼得无路可退，垂首贴在舱廊的壁板上。 “不敢……” “那还不滚？”叶然澈眸中光色更利。 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离开。 他们直接听命叶董事长，虽然可以不把叶然澈的命令放在眼中，但知道呆下去，若是叶然澈今后真的接手叶董事长的权力，他们很可能就是被最先清除掉的那些人。所以，就算觉得这里的事情有猫腻，但也无法再深问。 “等等。”江柔叫住那个领队，“你可以这么回去跟董事长说——” 第222章 求你，救救他（2） “等等。”江柔叫住那个领队，“你可以这么回去跟董事长说——就说我被混入邮轮的不法分子企图非礼，叶青碰巧经过相救。危急关头我拔枪比着对方，在他们抢枪的过程中不慎擦枪走火伤到叶青。你们看，我的袖子都被撕了，这就是被非礼的证据。” “这……” 领队的和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对江柔的话难免有些疑惑，但有说法，总好过没有。 待他们撤了，叶然澈在一旁斜睨江柔一眼，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叶青，你还是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枪伤比别的，火药有毒更容易感染，患破伤风的可能性更大。”江柔再看她的伤口一眼，伤口的血已经发黑，见她脸色似乎比之前还要苍白一些。 叶青终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跟陈管家下去。 待舱廊这头的人散去，地上两个被放倒昏迷的男子也被人抬走，叶然澈在一旁轻笑起来，“你当爷爷那几个手下傻吗？会相信你说的那些话，就算告诉爷爷，爷爷也不会相信的。他反而，会对你起疑。” 江柔并没太放在心上，撕拉一声，爽快利落地把另一边袖子也撕掉，这下就成了无袖的裙子，也别有一番风味，穿在她身上有种很清爽利落的美丽。 叶然澈不由，就微微眯了眼看她，他的女人，什么时候，都这么美。 她把那撕掉的袖子丢到一边，很干脆地说：“我也没打算让他们相信，更没打算让董事长相信。他若怀疑我最好，我只希望过了今晚，所有人都能在明天平安上岸。” 叶然澈听到她说上岸，眉头微微一蹙，“我让叶青安排你走，你为何又回来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三爷他们那边，定是想要你来威胁我的。今晚，爷爷没打算让他们走。” 江柔想起杨心心说的那些话，最后那句“求你，救救向越，救救他”，心中便忍不住有些寒凉。她望着叶然澈，许久没说话，不是没话说，而是很多话堵在喉咙，不知怎么说出口。 “怎么了？”叶然澈一眼便看穿她心思。 江柔微微垂了一下眼帘，再抬起，黑白分明的眸中多了一丝坚定。 “然澈，你不是真的想取向越性命吧？也不是真的要置他死地，是不是？”她知道他不是。 叶然澈深眸微微冷了一下，双手搭在江柔肩上，淡淡牵起一丝像笑又让人有点不确定的笑容，“当然，我从没打算要让他死，他或许能做到对我赶尽杀绝，但我做不到。” 江柔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因为你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吗？” 叶然澈目光淡漠地移到一边去，许久没有出声。 往往他这样子，江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特别能理解，就像她作为福利院孤儿的那份遗憾，很多年不知道亲生父母在哪里在做什么的遗憾。是一种血液里流淌的血骨情。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却显得有些萧肃，那张仿佛打了一层光的完美俊颜，略略地黯淡下来，语气淡淡说道，“小柔，我听你说起我生母的日记，说起她和向越被人放火烧得重度烧伤，陷入一种地狱里，折磨了他们多年。她是怎么在一种极度绝望悲惨的境地里遗恨死去，向越又是怎么目睹这一切，或许我是他双胞胎弟弟的原因，我仿佛都能够身临其境。每每想起来，我真的觉得我欠了他们的，叶氏，欠了他们的。” 江柔再一次在心里叹息，走过去，靠着他宽厚的背，把脸贴上去，双手轻轻从后面环住他，想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些孤单。 很多人以为叶然澈拥有了一切，以为他是让所有男人都会羡慕的男人，但江柔深深知道他的孤独，他要承受的，并不比向越少。 只能说，他们的出生，他们的命运，注定要比别人活得艰辛。 叶然澈感受到江柔小火炉一样的温度，大手轻轻覆到她揽着他腰的手上，嘴角一抹宽慰的笑，“我很庆幸，我走这条路有你陪伴，因为你，我觉得我在走这条路时，没有那么艰辛。即使我会变得残忍无情，只要有你，我就觉得不会变成爷爷那样的人……” “我知道。”江柔贴着他的背，轻声说道。 叶然澈转身回来，把穿得单薄的江柔搂在怀里。 江柔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你说，董事长今晚真的会动手吗？我和叶青上甲板时，无意中发现那些手下，人手还挺多的，轮船下面，停了十几艘快艇。” 一艘快艇能坐二十个人，也就是说，包括原本就在船上的，叶盛泽起码在船上准备了几百个训练有素的人手。只要叶三爷那边稍有动静，他就拿下他们，一网打尽。 叶然澈轻轻点了一下头，温热的语气在头顶响起，“所以，我才想借着那些快艇，让你先上岸。船上的事情难说，尽管我也准备了一部分的人手，但爷爷和三爷两方，一旦动起来，定会有伤亡。你想一想吴情的身手就可以知道，她能以一敌多人的身手，三爷只要准备十几个有吴情一半身手的人，也是极不好对付的。” 原来，叶然澈也早有准备的。 “大会那边，我已经出来一段时间，要回去稳定一下局面。你既然不打算离开，就先回舱房休息，如果有事，我会让叶青去找你。” 叶然澈说着在江柔乌黑的发丝上轻轻一吻，松开她。 “你去吧，我去看看叶青包扎情况，今晚，我会和她在一起，倒是你，要小心。” 三层船舱，医务室。 叶青正在包扎，医生问她，“需不需要打麻药？” “不用。”她回答得干脆。 “你确定？像你这种被子弹擦过的肉，要先用剪刀剪掉一些坏死的，再给你上药缝合，会非常痛，你确定能忍？” “开始吧，别废话。”她冷冷扫那医生一眼。 医生被扫得有些发憷，忙给她开始准备，剪坏肉，消毒上药，缝合伤口。 叶青半边手臂都被血水染红，她紧紧咬着牙，脸色越来越白。 终于包扎好，因为疼痛而暂时分神疏忽，只觉得手臂上一疼，被注射了什么。 “你刚刚做了什么！” 她厉色猛地回头，却发现叶维廉站在那里，手里握着支已经注射空的麻药针管。 第223章 求你，救救他（3） “你……给我注射麻药。” 叶青神色猛地一厉，眼神狠狠地，伸手要出拳挥过去。却觉得浑身一阵麻痹无力，四肢已经僵硬不停使唤，看人也渐渐模糊。 腿脚一软，身子往旁边一歪，被叶维廉接在怀里。 混血的俊脸有一抹淡淡邪邪的笑意，出声，“你今晚好好休息吧，江柔，我必须带走。留你性命，是看在你舍身救江柔一命，替她挡子弹的份上。” 叶青尽管浑身不停使唤，脑袋也渐渐失去意识，但还是伸出手，紧紧抓住叶维廉的衣领，眼中满是不甘的怒意。某一刻，叶维廉竟在她眼中看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倔气，和江柔的脾性，竟有几分相像，让他微微一怔。 怀中的人虽昏迷过去，但抓着他衣领的手仍是十分紧，像螃蟹钳到什么宁死也不松手。他很用力，才把她的手掰开，放她在床上躺好，给她盖上被子。细细看她的五官，发现虽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长相，却很耐看。 呵，叶维廉你脑子里想什么。 他在自己心里冷哼一声，拖了被他打晕的医生到屏风后面藏起来。 准备走，有人推门进来。 “叶青，你怎么样？” 江柔推门进去医务室只看到叶青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里面没有医生。眼角，瞥到屏风那里有一点异样，便即刻警惕起来。 她不动声色走到病床边，查看叶青的呼吸。 还好，气息还在，只是昏睡过去，手臂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 注意到屏风后的影子微微移动了一下，她轻轻摸到裙子下，“谁在那里，出来。” 待那影子移出来，江柔也抽出大腿处的手枪，比着他。 “是你！” 看到是叶维廉，江柔蓦地皱眉。 叶维廉朝她走过来，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把枪收起来吧，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江柔握枪的姿势没动，脸上的表情也不变，眸子冰冷，“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但是你也别想带我去哪，我不会跟你走的，也绝不会让你们拿我来威胁叶然澈。” 叶维廉脸上许些僵色，不自然地勾了一边唇角，“江柔，你知道没有叶青帮你，我很容易就能抢走你手里的枪，也很容易就把你带走。但是，你应该记得，你还欠我的两个人情，现在，我想让你还一个，很简单，跟我走，就能救向越。还是，你想让亮亮代替你？” “亮亮？”江柔猛地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你们要把亮亮怎么样？” 她扣着机板的食指微微动了一动。 叶维廉脸上那抹邪笑浓了些，“我不会伤你，自然也不会伤亮亮。但是我父亲和我爷爷，还有叶盛泽叶董事长，我就不敢保证。虽然你今天站出来给向越作证，但是亮亮作为第二顺位继承人，他的存在，就让原本要继承的股份又少了百分之五。你觉得，如果亮亮不在了，对某些人来说，是不是更好一些？” “卑鄙！”江柔双眼浮起一抹血丝，恨恨地盯着对方。 “卑鄙？真正卑鄙的人是叶然澈的爷爷叶盛泽。”叶维廉冷笑，“他当年怎么坐上这个位置，又是怎么把我爷爷赶出国外，双手又染了多少人血，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你别说了，我对你们叶氏的过去一点都不感兴趣。你们无非都是为了权和利，谁又比谁能好到哪里去。”江柔冷冷打断他，“你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对亮亮做什么？” “我们不会对亮亮做什么，只要你今晚跟我们走，一直到上岸。你放心，我会确保你的人身安全，绝不会让你出事。就当是还我一个人情，被我利用一回，可以？” 江柔看到叶盛泽调来的那些快艇人手，就知道他绝不会让向越和叶三爷他们在天亮之前那么轻易离开。可叶三爷和向越也不是善茬，也是有备而来的。 她冷笑一声，“叶维廉，你别演了，我没猜错的话，你想要我做要挟，并非是为了明天安全离开。而是为了让向越继承更多一点股份，是吧？百分之二十，相比那百分之六七岁十，还是太少了是不是？难以跟叶董事长抗衡。你来抓我，这是叶三爷的意思吧？” 叶维廉脸色一滞，略略眨了一下眼帘，许久没能回应。 江柔的聪明，真是超出他的想象，他以为，自己演得已经够好了，没想到还是被她拆穿看穿。就连杨心心的演技，也没能瞒过。 江柔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冷笑。 仔细想一想，杨心心本来就是影后级别的人，演技获奖无数，而且心思难测。会突然说要江柔救向越，定是考虑到江柔和向越小时候的情分。知道或许从这点出发，江柔可能会动心。 但是刚才听叶然澈的分析，想起吴情的身手，叶三爷和向越他们要是想全身而退，也并非难事。两方真真动起手来，也不一定是叶董事长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占便宜。 两只老狐狸，各自打着算盘。 叶维廉不笑了，“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会相信，虽然你说的也没错，但不管你信不信，动你或是亮亮，都不是我的本意。叶盛泽欺人太甚，他弄出那份假密训，你叫我们如何咽下这口气。向越才是真正的继承人，叶盛泽敢玩弄祖先遗训，那么我们也只好使点手段。” 他说着又向江柔走了两步，“我知道，你不会开枪的，因为我替你挡了一枪，你再对我开枪，未免是恩将仇报。” 江柔眼中闪过一丝幽动，他说得没错，她确实没把握会对他开枪，因为他救过她的命。就算是她没求他，也是他救过她这一个存在的事实。 她不能被他们利用，绝对不能。 叶然澈说了，叶氏的产业不能落在叶三爷和向越手上，那样会毁灭掉更多无辜的人。 她目光幽幽地盯着他，把比对着他的手枪抽回来，往自己肩膀比着，“你说得没错，我不会对你开枪，但你再过来，我会对自己开一枪。这样一来，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 第224章 求你，救救他（4） 江柔说着已经打开手枪的保险，枪口比着自己的肩膀像比着无关紧要的一处，眼睛眨也不眨。 叶维廉绝不怀疑，江柔会开枪，以此来还他的人情。江柔永远都是那个他看不透也掌控不了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会像她这样，让他从未像现在这种时刻，打心里抓狂。 “你不要冲动！”他先慌了，彻底慌了。 他不可能看着她伤害自己，以此来还他的人情，他不会那么做。他盯着她，想看穿她那颗心，看看她到底为何要做到这一步，为何可以对自己这么狠。 “那你就不要再往前一步，我一向是说到做到，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朝我手臂开枪。” 江柔神色冷静，没有一丝要犹豫的迹象，“上次你中枪是左肩，现在正好，我还你一颗子弹，以后，不要再拿此要挟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叶维廉手掌比在身前，一副投降的姿势，语气也是妥协，“好，我不上去，我后退，我走。你千万别做傻事，我不带你走就是了。以后，我也不会让你还我人情。你不要伤自己，真的不要做这种事情……” 他说着往后退了两步，一直退到屏风旁边，表情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沮丧挫败。 败给一个，一开始他以为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女人。 刚才在舱廊那边，她肯出手帮他解围，肯冒着被叶盛泽怀疑的风险帮他们，现在，又可以为了叶然澈伤自己。江柔，从来都是那个他无法看透的女人。到底，是叶然澈有能耐。 “你走，上岸之前，我不想看到你。”江柔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叶维廉微微抿直唇角，暗暗捏了一下拳，闭上眼点点头，许久才开口，“你就这么全心全意地站在叶然澈那边？全心全意地帮他？” 江柔轻轻笑了一声，眼神冷而坚定，“你说呢？他是我丈夫，是我爱的人，我当然会站在他这边，至少，我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是你们呢？你们是来毁灭的。” 叶维廉无力地笑了，再缓缓睁眼，不再说一句话，转身走出医务室。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微微侧过脸说：“江柔，如果有天你后悔，别怪我没提醒你。叶然澈是叶盛泽手把手教出来的，叶盛泽若是个老怪物老毒物，叶然澈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错了。”江柔叫住他，对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你不是叶然澈，没有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不要给他下结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请收回你那些话，在我这里，不管用。” 叶维廉身子一顿，再也无话，消失在舱门那头。 江柔深深吸口气，把枪收起来。 镇定了一下情绪，走到屏风后，检查那个被打晕的医生的情况，伸手拍了拍医生的脸，他缓缓醒过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医生醒来，看都没看清江柔，就抱头缩在角落，一脸惶恐。 “我没有要杀你。”江柔愣了愣，觉得有些好笑。 医生听到江柔的声音，看到她是个女子，这才放松下来，“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打晕我？” “不是我，你被别人打晕的。对了，我的朋友被人打了针麻药，有没有办法让她麻药消得快一点？”江柔叫醒他是为这个。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站起来，“我看看。”说着走到病床边查看。 “正常情况，她天亮之后能醒来，或许，更久一些。如果要让她提前醒，我给她注射一些稀释剂，估计两个小时后能醒过来，只是会有些副作用。” 江柔看了叶青昏睡的模样，思虑一下，“那别打稀释剂了，就让她麻药消去后自然醒来吧。”叶青受伤失血过多，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也不知道宴会厅那边怎么样，时间已经很晚了。宴会已经结束，宴会厅的很多人已经回舱房休息，只是议事厅里面的人，或许还在僵持。 江柔回到头等船舱的套房等着，坐立难安。 这一夜很难熬。 但天终归是要亮，船也终要靠岸。 等待的时间里，江柔不知怎么眯了会眼，倒在床上睡了会。 再睁开，看到一个人影坐在窗前，幽幽的天光从窗帘缝中透进来，打在他身上。 江柔一下就醒了，马上握住他的手，“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叶然澈淡淡一笑，眸中温柔，“你怎么不多睡一会，船很快就要靠岸了。” “我怎么还能睡得下去，你们那边……等等，你说什么？船很快就要靠岸？”江柔从床上坐起来。 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两方谈妥了？ 叶然澈抓过江柔的手，握在手里，“是啊，船很快就要靠岸。爷爷做了让步，把给向越的股份加到百分之三十，不能再多。叶三爷他们，也答应了。” “董事长肯做让步？”江柔难免有些惊讶。 “恩。”叶然澈淡淡地点了下头，眼中有几丝疲惫，“叶氏名下的一些医疗企业和餐饮，都在那些股份下，这是三爷希望的。他在华盛顿也是做医疗起来的，爷爷能让道医疗这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可以接受的结果。僵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是你说服董事长的吗？”江柔看着他，心里仍是有些不安。 如果不是他出主意，叶盛泽会答应？让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给向越，叶然澈这边继承的，除了叶家一些有股份的亲眷，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向越和叶三爷他们有了这百分之三十，已经是很大的筹码。 将来，他们若是集结各方势力，比如朱秦孟三家的势力，是不是就能够与叶氏抗衡了？ 由此一来，叶氏，也算是分了家，再也不是完整的叶氏。 那些叶盛泽拼死想要守护的，四十几年经营来的，真的会这么轻易给叶三爷他们？ 叶然澈站起来，把窗帘拉开，可以看到整片海面的舷窗，青色的天空在海平面上渐渐泛起鱼肚皮的白。远处，浮起一抹淡淡的金色，太阳就要出来了。 “吴情昨晚被人救走了。” 叶然澈站在舷窗边，回身缓缓说道，语气还是那么冷静。 “吴情被人救走了？”江柔有些惊讶，顿时就把股权分配的事情放到一边，“莫禹臣不是一直看着吗，怎么会被人救走的？” “是因为亮亮。” 第225章 天终是要明，船终要靠岸 “亮亮怎么了？” 江柔整个人都挺起脊背，一颗心都揪起来。想起昨晚叶维廉说的那些话，说如果她不跟他走，那么他们会让亮亮代替她？ 想到这里，顿时紧张不安，“亮亮被他们抓了？” 她就知道，叶三爷那边绝对不会让事情这么简单结束，他们不能拿她威胁叶然澈，自然会想到亮亮。江柔当做是命一样的亮亮。 叶然澈返身坐在床边，双手掌着江柔的肩安慰她，磁性的嗓音沉稳得像一针镇定剂，“亮亮没事。你放心，我留莫禹臣和谢军在岸上照应，就是希望他们能应对一些突发情况。他们如果还想活着离开C市，就不敢动亮亮。但叶维廉他们似乎只是把亮亮当做调虎离山的一个诱饵，昨夜莫禹臣因为一心在亮亮那边，忽略了他的公寓，被人炸了，把吴情救出去。似乎，吴情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莫禹臣的公寓被炸…… 船上剑拔弩张，岸上也不甚安宁。 江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知道亮亮没事放下心来，但是吴情被救走，也是一个很危险的存在。被莫禹臣囚禁了两天，她若是有机会，定会第一个找莫禹臣报仇。 想到莫禹臣和吴情之间的渊源，江柔又开始替莫禹臣担心起来。 然后，是找她。 虽然到现在，江柔都不知道，吴情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好像受了什么指令，要把她带走。那个军功章江柔一直带在身边，她很想找机会跟吴情说，只是叶然澈和莫禹臣都说了，吴情现在的情况，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不会相信的。 该怎么办才好。 砰地一声，江柔觉得像地震一样，整个船体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旁边桌子上的花瓶，也被震落地上，嘭地碎了，鲜花和水撒一地。舱房中一处书架的书，也纷纷地掉落在地板上。 待江柔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被叶然澈紧紧地护在怀中，她惊得抬起头问他，“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震动？” 叶然澈神色一紧，却很冷静，轻轻拍了一下江柔的背，“你在这里不要走动，免得被落物伤着，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发出这么大的震动，说明事态严重。 叶然澈才走到舱房门口，陈管家就刚好走过来。 从叶盛泽的舱房到叶然澈的舱房，其实不远，只有一个走道的几十米距离。 震动才刚发生，陈管家就马上过来，说明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爷爷怎么样，他没事吧？”叶然澈走出去问。 陈管家表情还很冷静，“董事长没事，他现在正准备坐救生艇离开，让我转告您，马上收拾，带少夫人一起走。十分钟后，第一批救生艇会先离开。” 叶然澈眉头微微一沉，“刚才震动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离码头还有多远的距离？” 陈管家脸色有些不自然，不敢看叶然澈的眼睛，微微垂首，“估计还有二十多海里，至于刚才的震动，是邮轮撞上海底礁石了。” 叶然澈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撞上礁石？这才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都没调查清，陈管家却能比船上的事故观察员还早得出结论，定是哪里有问题。 他回身吩咐江柔一声，“小柔，你收拾一下，我去去就来。” 叶然澈和陈管家的对话，江柔都听到了。 她听到船触礁几个字，心一提。 距离码头还有二十多海里，也就是说按陆地算的话有四十公里的距离，照轮船正常速度，靠岸还需要两三个小时左右。但现在船底触礁，也不知道底舱情况怎么样，撞得也不严重，他们，能顺利靠岸吗？ 这一艘大邮轮，上千人，大多是C市和海内外的一些权贵，若出事，后果都很严重。 而且陈管家刚才说了，叶董事长会坐救生艇走。 震动发生才短短几分钟时间，叶董事长就安排好一切，未免让人有些起疑。相信叶然澈肯定也会疑惑。 又是砰的一声，整个舱房第二次震动。 虽然没有前一次震动厉害，但是让人心更不安。 船上，已经开始有慌乱的声音隐隐传来。 江柔跑到舱房客厅那边，客厅外面有个赏景台。 她跑出去，那些慌乱求救声顿时如潮涌涌入耳朵里，人群，已是乱成一团。甲板上不是传来一些跑动的声音。这个场景，不知为何就让江柔想到电影。可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大的船，说触礁就触礁。 吱呀—— 一根巨大的信号接收杆，因为巨大的震动，正在倾斜，而且朝江柔船舱方向这边倒过来。 坏了！江柔猛地瞪大眼睛，忙往房间里跑，想快些逃离这个地方。那信号杆，似乎是要从这边倒过来。那么高那么粗的一根钢铁杆子，若倒过来，整个舱房都会被砸烂。 她忙夺门跑出去，刚跑到走廊上。 轰隆的巨响，伴随其他舱房那边的叫喊声，信号杆已经在身后倒下来，砸在平台上。她整个人被震得飞跃出去，撞上什么，疼得她眼冒金星。 整条走道的灯光顿时陷入一闪一灭的状态中。 江柔跌出去有一段距离。 很快，叶然澈感受到动静，从另一边冲出来。 “小柔！” 他大喊一声冲过来，江柔正从走道上爬起来，额头被舱门碎片划伤，有血迹渗出来。 “走，跟我走！我带你去坐救生艇。” 叶然澈无比心疼地看着她，拉起她往外跑去。 跑到走廊上，已经是哄乱一片，不停有人喊着救命，还看到一些因为落物被砸伤的人。 有几个人慌不折路，还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推开。 老先生唉哟一声，靠在走廊上喘息。 叶然澈拉着江柔过去，把老先生扶起来，“孙老，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随从人员呢？” 江柔才记起来，这位老先生是很著名的制药商。 这时，两个人才匆匆跑过来，也是一脸慌乱，扶着孙老，“老先生您没事吧？” 看到是叶然澈救的人，急忙道谢，“谢谢叶少。” “一起走吧，到前面去坐救生艇，带好孙老。”叶然澈说道。 他从始至终紧紧拉着江柔，就怕她丢了。 到了救生艇那边，叶董事长已经被推在轮椅上，和十几位家族里的人一起上船。 江柔看到那老族长，顿时响起还在医务室的叶青，拉住叶然澈呀地一声叫起来，“糟了！叶青还在医务室里昏睡。” 第226章 船靠不了岸 “阿澈，你们还不快上来？” 叶董事长已经上了游艇，正在催促叶然澈。 江柔想起叶青，心里着急。叶青估计麻药还没消，还在昏迷，如果没人去救她…… “江柔，你听我的，你先上救生艇，跟爷爷他们坐第一批救生艇下去。到岸上后，莫禹臣和谢军会接应你，我去把叶青救出来。我们坐后面那批救生艇，随后就来。” 叶然澈说着让陈管家带着江柔过去，沉声吩咐，“老陈，照顾好她。” “是，少爷。” “然澈，你小心，一定要坐第二批救生艇下来。”江柔心里不安地朝叶然澈喊一声。人声和警报声噪杂，他已经匆匆往舱房里走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陈管家神色也有些沉重，转头看向江柔，“少夫人，您快上船吧。再有半个小时，船就要沉了，不能再犹豫。” 叶董事长也在救生艇声沉着声音催促，“还不快下来？” 船要沉？这么大一艘船，以她名字命名的卡罗尔号？ “其他人呢？其他人都能坐救生艇走吗？”江柔问。 她也不知道，这种时刻怎么有心情去关心其他人，但是一切都显得太突然。一千多人在船上，在深邃的海洋上，生命一瞬间都显得很渺小。 “我给你机会，你若不上艇，也怪不得我。”叶盛泽在后面沉沉地说一句，转头对一个邮轮的大副吩咐，“等第二批救生艇下来，斩断所有救生索。” “什么？他们还在里面，然澈还没出来！”江柔不敢相信，叶盛泽会下这种令。 船上的大副说道，“船沉下去会引起很大的漩涡，如果不斩断救生索把浮箱放出来，所有救生艇都会被吸入漩涡里。” “可是他们还在里面，万一他们赶不上第二批救生艇呢！”江柔看向叶盛泽，老人眼中那种幽冷让人心里一片寒意。 他那种冷静，以及其他族人那种不慌不急的模样，都让江柔心里升起一种恐惧。她要回去找叶然澈，通知他们要赶上第二批救生艇，不然救生索斩断，船上其余人都保不了命！ 在跨上游艇一脚时，轮船又震动了一下，她身子一歪，抓着一根绳索退回去。 “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快上来。”已经上了救生艇的陈管家着急喊一声。 江柔站在甲板上，神色从未像这种时刻这么坚定，她要走，也要跟叶然澈一起走。 “不要管她，放船。” 叶盛泽冷笑一声，下令，船上的大副便把绳索松下，救生艇平稳地降下去。 江柔俯视着船上的人，与叶盛泽对视着，从他眼里，能看到一抹嘲讽和冷笑。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这艘邮轮的事故，很可能本就在叶盛泽的计划之中。所有人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她也真真地体会到叶盛泽的恐怖之处。 这个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沉船，对他来说，获益最大的人是他。 第三次震动后，邮轮开始缓缓倾斜了。幅度虽然不大，但因为邮轮的巨大，一点点倾斜，让船上的一些物品已经纷纷往船尾滑落。人，也要扶着东西，稍不注意就会滑到海里去。 江柔扶着走廊，往回跑，去医务室找叶然澈和叶青。边跑就边对一些慌乱的人喊，“大家快上第二批救生艇。” 船舱巨大，里面的通道每一条都很像，因为灯光闪灭原因，寻找起来就有些困难。 下到第三层船舱，旁边突然闪出一道影子，一把把她抓住。 看清是向越的那一刻，江柔微微一顿。 “你怎么在这里？走，跟我去坐救生艇离开。”向越沉着面孔，拉着她不由分说往上面走。他手上好像被什么割伤，血染到江柔手上。 “向越你放开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江柔在后面挣脱开他。 “你想死吗？叶盛泽那老狐狸不会连你都想沉到海底吧？”向越那张有些僵硬的脸，带着一丝狠色的目光冷冷打在江柔脸上。 江柔记得上一次他们正面冲突，是在她和叶然澈婚礼那天。那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种以为要失去叶然澈的痛，是向越带给她的。 她曾想过，如果可以，再也不要见向越，再也不要和他多说一句话，有任何正面相对的机会，比如现在。 “船要沉了你还往下跑做什么？跟我走！” 向越再次伸手过来。 江柔往后退了两步，“向越，我和你没有关系了，你要走就走，不要管我。你对叶然澈做的那些，我不想再提，但绝对无法当做没发生过。他是你亲弟弟，你都能下那种狠手，你知道那一棍棒再重一点，他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吗？” 叶然澈的伤，是江柔事后问过高乔的。 高乔说在码头货仓叶然澈被砸的那一棒，如果再重一点，叶然澈或许就不能活了。 向越的手下，听命于他，是要置叶然澈死地。 向越静静地看着江柔，眉眼微微沉下去。 他沉着眉眼的时候，尽管整过容，但是那眉眼有时候会和叶然澈有几分相像。那是他们双胞胎的证明，两个人身形也差不多，高挺的鼻子也很像。 “如果我说，那个伤人的手下出手，并不是我吩咐的，你也不会相信是吧？”他眸中隐隐动了动，看着江柔的目光不曾移开过。 什么时候看她，都给他一种又痛又能安抚的感受。 小太阳，她一直是他的小太阳。 江柔听到他那么说，微微一怔，摇头，“他是你的手下，你的人。” 向越轻轻笑了笑，笑里带着一种冷和无力，“我说你不会相信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置叶然澈死地，尽管我觉得他不该拥有这一切，但谁叫你爱他呢。” 江柔怔怔看着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挥了一棒到叶然澈头上的手下，不是他吩咐的？ 那会是谁？ 刚想开口问他，轰隆一声，舱门突然砰地一声用力关上，震得整个过道都一阵颤动。 船身开始更加倾斜，江柔整个人不受控制就往向越那边滑过去。 她用力抓住嵌在墙壁上的安全把手，让自己没有完全滑过去。 等船身平静下来，她就开始要往后跑，去医务室找人。 手腕，却被向越在后面扣住。 “这里有危险，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你快跟我出去！”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人，如果赶不上第二批救生艇，大家都会死。”江柔再次用力甩开他，连爬带跑往医务室那边跑去。 推开医务室的门，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叶然澈，叶青，他们不在这里，去哪里了？ 咔的一声，整个走道里顿时都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发出的幽绿色的光亮。 昏暗的灯光中，只看到向越沉着脸朝她走过来，不由分说扛起她，往舱门那边移动过去。 “你放我下来！” 向越用力朝舱门踹一脚，舱门，完全锁住了！ 第227章 生死只在一瞬间（1） 向越再一次用力踹了舱门一脚，门根本无法打开！他们现在，是被困在通道里面了。 江柔心里一提，也渐渐冷静，“你先放我下来。” 他只好把她放下来。 江柔双脚一落地，就感觉踩到了水，顿时一阵湿冷从脚底窜上来。水已经漫到第三层船舱了。这么快！ “每一层船舱都有电梯，去找电梯看看能不能上去，或者是别的出口，总会有办法离开。”向越那张略显阴郁的面孔，这种时刻反而也冷静下来，往后面走去。 “我知道电梯口在哪里，跟我来。”江柔之前来过，虽然现在走道里一片幽暗，但凭着记忆，找到电梯口应该没有问题。她越过向越的身子，往前摸索着走。 现在这种救命时刻，她已把所有恩怨都抛到脑后，只想找到叶然澈，迅速离开这里。如果赶不上第二批救生艇，他们都会死，会随着船沉下去。 “你刚才说的第二批救生艇，最迟什么时候出发？”向越跟在后面问。 “我们最多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但是现在沉船的速度，如果我们不赶快往甲板上面去，只怕赶不上第二批救生艇，也会死在这里。” 水，已经漫到脚踝了，现在正值寒冬，海水的冰冷仿佛冰锥子一样。 “是叶盛泽的意思吧？” 江柔继续摸着走道墙壁往前走，“什么意思？” 向越冷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邮轮出事的位置，离港口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如果及时通知海岸救援队，估计在半个小时之内救援队就能赶到。而船上的救生艇足够救完所有人，他分两批，第一批的通知只有一些内部的亲信，第二批才放广播。你想一想，他的目的不就很明显了吗？或许，他，根本是想我们死在船上，尤其是我。” 江柔微微咬了要唇，没有说话。 “邮轮什么时候不触礁，偏偏要靠岸的时候触礁。你知道这艘邮轮的航线都是固定的吗？那海底的礁石又不会乱跑，怎么能随便触礁。”向越语气里有一丝讽意。 江柔还是没有说话。 向越想到的，她早已想到。 叶盛泽有没有通知海岸救援队，她想应该是没有。从他第一时间撤离，到吩咐人准备斩断救生索，就可以知道，他并没有把其他人的命算在其中。 如果新闻报道，也不过是一场邮轮触礁事故。 把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转移到向越名下，对叶盛泽来说，几乎要去半条命。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股权让出来。 她心里也不甘，不甘被叶盛泽这么设计，但现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她淡淡开口，“如果你也觉得不甘，那就想办法活下去。” 这么想着，电梯口到了，但因为水位已经漫到小腿，电梯完全没有反应。 江柔暂时不去想其他，专心找出口。用力拍了两声，那头传来回声，知道电梯那头没有电梯箱，继续往下面走。 船体倾斜，越往下走水位越深。 “不能往下走了，下面水很深。”向越在后面提醒一声。 “前面有逃生梯，每艘船上都有，我们可以顺着逃生梯爬上去。” 冰冷的海水已经漫到大腿处，冷得人身子忍不住低低地颤抖，她咬紧牙，继续往前。 要活，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 “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向越在后面拉住她。 他高大的身躯越过她的身体，才往下面走了一半的路程，轰隆的声响，不知是哪里爆炸，巨大的水幕一下子涌上来。 江柔猛地吸一口气，紧紧住在一道门把手，整个人随即被迎面涌过来的海水淹没，在水中翻滚着冲击着。 被海水卷起来的一些杂物，从水底卷过来，有什么撞到江柔脚上，疼得她一个趔趄，整个人再次浸入水中。 只感觉整个人被提起来。 冒出水面后江柔大口呼吸。 “安全楼梯那边被重物挡住了。”向越抓着江柔，让她攀住一根管子。 水位，已经淹到两人胸口，浑身湿透。 寒冷，刺骨袭来。 他们现在，是真的进退两难，被实实在在地困在这段走道里。 嘭嘭嘭，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江柔深深呼吸平复情绪，咬紧牙关扭头回去，听到舱门那边似乎有人在撞击。 “向越！向越！你在里面的话拍一下舱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舱门后传过来。 杨心心！她怎么也没离开？ 现在杨心心被隔在舱门的另一条走道那头，正在努力想要拉开舱门，那个手掌大的玻璃窗口，可以看到她努力跃起来的脸。 江柔拍了一下向越，“是杨心心，你看。” 江柔游过去，抬头透过小小玻璃口，看到对面墙壁一处的安全斧子，回头对向越说道，“有救了，杨心心那边有安全斧，叫她取下来。用斧子把门锁砸开。” 杨心心看到江柔，表情微微怔了怔，但现在不是她多想的时候，忙朝江柔后面的向越喊，“向越，你等着，我救你出来。” 说着更用力地想拉开舱门，但舱门被严严实实地卡住，向越都踹不开，她一个女子的力量，就更别说了。江柔忙朝她喊，“杨心心你别浪费力气，看到你身后的安全斧了吗？把斧子取下来，用力砸开门锁。” 向越也游了过来，“她的力气砸不开锁的。” 江柔看了他们这边已经漫到脖子的水位，想到什么，“她确实不能砸，我们这边水位太高，就算砸开，这么多水流冲击，恐怕会把她冲走，那样更危险。” 杨心心已经取了斧子回来，江柔伸手朝她比试，“你不要砸门锁，砸开这个玻璃口，把斧子递过来。” 舱门上方玻璃口的大小，刚好能把斧子伸过来。 杨心心看了向越一眼，点点头，挥起斧子劈到玻璃口上。 嘭的声音，随着玻璃碎开，江柔也小小松了口气。 向越已经接过杨心心递过来的斧子。 江柔用力拍了一下舱门，朝杨心心喊，“我们这边水位很深，你找个东西抓紧，不要被水冲走，免得向越用斧把门劈开，水流把你冲走。” 第228章 生死只在一瞬间（2） 杨心心在那头停顿片刻，随即应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可以开始。我这边水位大概到大腿的位置。” 这种时刻，大家只想着生存，暂时把其他事情放在一边。 江柔伸手朝向越比了个OK的手势，他举着斧子从那头游过来。 “杨心心，你抓好没有？”向越对着门后喊一声。 “好了，你们快点，水位越涨越多了。” 向越脸色也越来越严肃，回头对江柔说：“你也抓好，免得一会被水流冲走。” 江柔点点头，这会儿也忘记了寒冷，死死抓着旁边一处安全扶手。 在水中挥斧子会有些阻力，向越整个人沉到水下，对着门锁的方向，砍下去两斧。 海水马上从漏洞中冲流过去。 他整个人也被一个木箱撞了一下，手肘顿时在水中漫出鲜红血迹。 江柔心中一紧，在第二个木箱撞过来时，她松开门把手，双脚在水中用力把木箱蹬到旁边，才没有再撞上向越。 与此同时，又是砰砰的两声，向越已经在水下把舱门劈开，他一脚踹过去，伴随着一股猛烈的水流。已经游不回门把手那里的江柔，整个人就被水流冲到对面通道。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数的海水灌入口鼻之中，身体在通道里翻腾着。 蓦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紧紧拉住，才没把她冲得更远。 待水流平稳下来，江柔猛地扎出水面，看到杨心心浑身湿漉漉地攀着一根管道，另一手正费劲地抓着她，似乎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江柔心里在那一刻，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袭来，望着杨心心，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一握，江柔便在心中放下了所有戒备，奋力朝她那边游过去，也抱住了一根管道，大口喘气。 杨心心被冻得脸色苍白，眼底通红，她朝江柔点点头，示意什么也不必说。 待向越从水里浮出，杨心心一下就流下眼泪，顾不得所有，朝向越游过去，扑到他身上搂住他，“向越！真好，你没事，你没事……” 看着那一幕，江柔鼻子也有些发酸。 她以前觉得看不懂杨心心，这一刻，她渐渐懂了。 一个女子，在爱情面前，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有时，他们都低估了爱情的力量，哪怕是单方面的爱情。 她也终于知道，两个月前向越假释出狱，她在向越车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其实就是杨心心。在向越入狱的这六年，她一直在外默默接应他。 向越看了江柔一眼，轻轻把杨心心推开，“你没事吧？” 杨心心也意识到什么，一脸的水迹，加上灯光走廊昏暗，也看不出是眼泪还是海水。 江柔轻轻地摇摇头。 “我们走吧，水位越来越深，往上面的船舱走，不能再留在这里。” 向越说着朝江柔游过来。 江柔注意到杨心心在他身后，眸中的光微微黯淡下去。 她朝杨心心伸出手，“走吧，我们一起游上去。” 三个人一口气从三层船舱游到第四层，才刚游上去，海水也跟着漫上来，已经漫到脚踝。再晚几分钟，他们就会被淹在下面。 要去第二批救生艇那边，还要再上去四五层甲板，才能坐救生艇离开。 好在天已经完全亮了，但天气风云变化，海浪翻腾，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海面上一层浓浓的大雾，遮掩住视线，天空海面仿佛被阴暗裹住。那种冷，像铁线一样把人困得严严实实，牙齿，止不住地上下打颤。 船体倾斜，脚下有水，而且水位还在不停地往上涨。往上走有些困难，需要攀着舱壁慢慢爬上去。那条狐狸毛的外套浸水后特别沉重，江柔只好脱掉，裙子也撩到大腿处打个结，高跟鞋早已丢了。 “啊”的一声，身后的杨心心传来痛苦的叫声。 江柔和向越回头去看，发现她脚下漫开一片血红色。 “我踩到玻璃了……” 她脸色更加惨白，咸苦的海水浸在伤口里，痛苦得紧紧抓着江柔的手，指甲仿佛要嵌入她的皮肤里。 向越沉着面孔，返身回来在，在杨心心面前蹲下，“你上来，我背你走。伤口长时间浸在水里，会感染。” 江柔看到他手肘的地方也受了伤，而且要往上走很困难，再背着个人，只怕会更难走。 她心里还挂记着叶然澈，不知道他带着叶青出去没有。 “等一下，你手上的伤，也不能动水。”江柔撕下裙子一角，给向越手肘受伤的地方包扎上。 纯粹，是因为她想要大家都能活着出去。 向越目光中的光色微微一滞，嘴角轻轻地勾了勾，背起杨心心往前走。 杨心心回头看了江柔一眼，江柔回给她一个坦荡荡的眼神。 她不希望向越误会，也不希望杨心心误会。 杨心心似乎明白了，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江柔走在后面，经过四层电梯口时，听到什么一震一震的声音。 “你们听，是不是哪里传来的震动？而且是有规律的。” 江柔抓着一处杆子，止住脚步。 向越也停下来。 三个人都静下来听一下，发现那震动声，像有人锤着什么，是从电梯口那里发出。 “电梯里有人！” 江柔朝电梯口移过去，向越眉心沉了一下，把杨心心放到一张椅子上，走过来看情况。 他手里提着那把安全斧，贴在电梯口听了一下，回头对江柔说：“你让开，我把电梯门打开看看电梯卡在什么位置。” 江柔点点头，朝旁边移过去。 向越用安全斧砰地劈下去，双手用力把电梯门掰开了。 江柔只看到他手肘上的伤口，已经裂得更开，有血迹顺着包扎的地方渗出来。 电梯被卡在一半的位置，敲打的声音也更清晰急促。 里面的人似乎是意识到有人过来，更用力地拍打。 脚下的水，已经渐渐漫上来，不知不觉就漫到小腿的位置。 船下沉的速度正在加快！ “向越，小心啊。”杨心心站在椅子上，紧紧攥着拳头朝向越喊一声。 向越手指被冻得有些僵硬，他搓了搓手，挥起安全斧用力劈在电梯箱的门缝中。 江柔盯着他的后背，紧张得紧紧咬着牙，那一刻她也担心，担心电梯会突然掉下来。只是在心中祈祷，能顺利把电梯里的人救出。 门缝终于被劈开一道口。 里面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先传出来，“你在外面拉，我们在里面，一起用力把门拉开。” 江柔浑身一震，“叶青！是你吗？” 第229章 生死只在一瞬间（3） 江柔听到声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朝里面喊一声。 叶青在电梯里听到她声音也是一怔，“江柔？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坐第一批救生艇离开的吗？” 江柔着急地往电梯口走过去，叶青在，说明叶然澈也在。她心脏砰砰地跳动，眼里已经盈起水雾。还好，她回来了，如果没有回来，叶青和叶然澈是不是会一直被困在电梯里，后果…… “然澈，然澈你也在里面吗？”她着急地趴在一边电梯门上问。 “是我，叶然澈没有走？” 听到叶维廉的声音，江柔整个人僵住。 怎么会是叶维廉，叶然澈不是回来救叶青吗？他去哪里了？ 向越看了江柔一眼，略略垂了一下眸，眼中光色缓缓沉了一些。 叶然澈永远是她关心的第一位。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电梯里？”向越问电梯里的人，他也搞不清楚，叶维廉和叶青怎么会在一起。但这种时刻，还是救人要紧，其他事情，他暂时也不愿想了。 “向越？是你，你又怎么会和江柔在一起？”这回换电梯箱里面的叶维廉惊讶了。 他是因为触礁时，本来要坐第一批救生艇离开，想到被他注射了麻药的叶青，不知道有没有被救出来。所以回去医务室找叶青，两人坐电梯上去时，突然一个震动，电梯就卡在四层船舱和五层船舱之间。他们在里面没有工具，想弄开也弄不开。 本来以为，会和叶青死在这里，但是叶青似乎没有放弃，一直拍打电梯壁。没想到有人发现他们，更没想到发现他们的是江柔和向越。 江柔沉住气，拼命告诉自己叶然澈或许已经离开，一定是这样，朝他们说道，“不要多说了，水位已经漫到膝盖，船下沉的速度在加快，快先出来。” 江柔伸手和向越一起在外面用力，叶维廉和叶青在里面用力，刷的一声，终于把电梯门打开一个可以容人出来的空隙。 “你先下去。”这种时刻叶维廉还讲女士优先，让叶青先从缝隙里先下来。 向越和江柔在外面接应，以防她落到下面的电梯通道去，下面水那么深。 等叶青踏踏实实站到四层的走道上，叶维廉才开始从上面下来。 突然轰的一声，整个电梯带着叶维廉往下坠去。 “啊！” 杨心心在后面看着，发出一身惊叫，双手一下捂住口鼻。 某一瞬间，江柔觉得叶维廉是活不了了，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但她回过神来，看到叶青整个人正趴在水中，伸手尽全力用那支安全斧卡住电梯口。向越也因为帮忙，脖颈也暴起青筋，两人死死合力顶住要继续下坠的电梯箱。 还剩下大约不到一米宽的口，而水正不断地从电梯箱的口子里涌进去。 江柔回过神，忙俯身下去帮忙，在越来越多的水涌入电梯箱里面。 “叶维廉，你怎么样了！”江柔朝电梯箱里用力喊一声，那样巨大的坠力，他刚才一定会跌下去的，而且涌入的水，可能已经把他在里面淹没。 江柔觉得他们几乎要撑不住了。 在叶青和向越也再扛不住，几乎要松了手中的安全斧时，叶维廉从那道缝隙口中拼力游了上来。 三个人一松手，叶青一把抓过叶维廉，电梯轰地就往下垂直坠下去。 而电梯降下去而涌起的巨大水浪，顿时把他们四个人都冲到走道的另一头。 水位，极速上涨，顿时就漫过了胸口。 四个人水性都不差，从水里浮上来。杨心心看到他们，松了口气，捂着口鼻的手才松开。 “快走，往上走。”向越最先镇静过来，游到杨心心那边背起她。 叶青拉过江柔，叶维廉在最后，五个人往楼梯口上去，就上到了第五层。 一连上到第七层，才稍稍缓了口气，都累得暗暗地喘气。累，而且冷。 “对了叶青，你有看到叶然澈吗？”江柔抓着叶青问。 叶青摇头，“你们怎么会分开了？” 她是被第一次震动震醒的，直接被震到了床下。 但是因为身体还有些麻药没完全消去，只觉得浑身提不上力。 直到叶维廉冲进来，二话不说把她带走。 两个人被困在电梯里时，有些怪异的情绪涌上她心头。想到要跟叶维廉死在一起，她心里就说不出的怪异。虽然他回来救她，让她打消了报复他的念头，但是给她打那针麻药的事情，她还是会记在账上。 “你说叶然澈回来找我？”叶青问。 江柔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我担心你麻药没消，要回来找你，他让我先上救生艇，说他会把你带到第二批救生艇上。但是叶董事长要下令让人斩断救生索，我担心你们无法赶上第二批，所以就返回来通知你们。” 只有向越能看得出，江柔说话越是镇定，就表示她心里越是紧张叶然澈的安危。 “他应该不会有事，或许已经坐救生艇走了。”向越背着杨心心在前面淡淡地说了一句。 “希望是这样。”江柔双眸微微垂下去，不再说话。 “叶维廉，三爷和你父亲他们呢？有没有撤离？”向越又问一句。 叶维廉在后面应一声，“他们估计已经坐救生艇走了，我本来也要走的，如果不是因为……”说着看了叶青的背影一眼，想起什么又问，“那你呢，我记得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你赶去坐救生艇的，你怎么回下到三层船舱这里来？” 向越没有回答。 趴在他背后的杨心心却是知道原因的。 他会回来，是因为江柔。因为看到江柔逆着人群往回跑，所以也追了过去。 五个人上到第九层甲板上，船上的人已经撤得差不多，但仍有不少人抢着爬上救生艇，甚至有些人，还被推落入海中。 人在生命危急关头的自私与险恶，全都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淋尽致。求救声哭喊声四起，在大雾浓浓的海面上，给人一种世界末日般的惊恐感受。 他们五个人，现在却找不到多余的救生艇能够挤上去。 船沉下去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才刚上到第九层，海水已经漫到第七层了。 “你们看，他们已经在斩救生索了。” 江柔指着上面的方向。 随着救生索被斩断，十几艘最后载着船上乘客的救生艇也降到海面上去。 第230章 生死只在一瞬间（4） 随着救生索被斩断，十几艘最后载着船上乘客的救生艇也降到海面上去。 浓雾遮天蔽日，风浪越来越大。 “邮轮又倾斜了！” 不知是谁喊一声，江柔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没站稳，往旁边滑过去。 和她一起滑的还有叶青几个人，叶青离她最近，伸手一把拽住她，把她拉到一根柱子后面，顶着柱子才没有再往下滑下去。 江柔回头看一眼，无数的重物和没来得及上救生艇的几个人，都往下面滑去。有些撞上甲板围栏，有些直接掉到海里，哀声四起。 向越带着杨心心抓着一根杆子，而叶维廉靠在旁边另一根柱子上。 几人脸色都煞白。 江柔不知道，她会不会死在这里。但这么死了，好不甘心。 她扭头看到一艘救生艇，因为邮轮突然倾斜，还来不及坐上去的人就被颠到海里去，瞬间就被风雨卷席，只剩下那救生艇和最后一条救生索，摇摇欲坠地挂在那里。 待邮轮稍微平静一点，纵使倾斜度还在，但已经没有那么摇晃。她突然朝那根救生索扑过去。五个人之中，她与救生索的距离最近，她要抓紧机会把救生索拿到。 江柔一把抓住救生索，却被救生艇强大的撞击力差点颠到海里去。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震得飞起来，手里却还紧紧抓着那条救生索，那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江柔！”叶青喊一声。 江柔只觉得自己的脚一下被人抓住，回头一看，向越不知什么时候也扑出来，一把抓住她。而杨心心在旁边，又是惊得张着口，眼中已经盈起泪水。 向越用力把江柔拽了回来。 江柔身上被撞出一些淤青，冷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把手里的救生索递过去，喘着大气说道，“快，把最后那只救生艇拉回来，船就要完全下沉了，我们要赶快离开。” 她记起之前那个邮轮的大副说的话，说如果不赶快离开，待邮轮下沉后，由于邮轮巨大的下沉引力，会在海面引起一个漩涡，把很多东西都吸下去。 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远离游艇下沉引发的漩涡边缘。 叶维廉和叶青也从柱子那边艰难地爬过来，几个人用尽全力把那艘救生艇拉上。 “快，上去！”向越先抓着江柔的胳膊，把她推入救生艇，然后往后把杨心心带过来。 等叶维廉和叶青也上了救生艇，向越抓着那条救生索说：“我先把你们放下去，这个救生索要最后斩断，不然这样坠下去，撞击海面救生艇会裂开。” “向越……”杨心心浑身颤抖着，两颊落满眼泪看着他。 江柔轻轻地点了下头，“你小心。” 向越只要斩断绳索，抓着绳索跳下来就可以了。 江柔更担心的是，邮轮已经要完全下沉，他们的速度，不知能不能在强大漩涡产生前离开漩涡边缘，不被卷进去。 待他们的救生艇平稳降到海面，向越就把最后一根救生索斩断了。 “向越，快下来。”杨心心着急得喊一声。 “呜呜……妈妈，妈妈……” 不知哪里传来的，一个孩子的哭声。 江柔几个人顿时都绷紧了神经。 “有小孩！”叶青指着向越身后不远一个水箱的位置后面。 江柔等人顺着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四五岁小女孩，孤零零地缩在那里嚎啕大哭。 向越看了下面的救生艇一眼，再转身看了那个绿意小女孩一眼，某一刻，小绿的影子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那时在萤火虫福利院，他、江柔和小绿，他们一起玩乐欢闹，那是他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邮轮的倾斜已经有四五十度的角度，无数的重物从上面坠落，稍不注意就会被砸个稀巴烂。江柔揪着心，看着那个绿衣小女孩，也恍了一下神，呆呆地看着。 轰的一声，那水箱也因为倾斜带着那小女孩往下坠。 “啊！”杨心心惊得大叫一声。 就见向越抓着绳索荡过去，在水箱滑过来时，一把把绿衣小女孩接在怀中。大哭的小女孩吓得止住了哭声，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在救生艇上看到那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江柔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去。 “快下来！”江柔看着邮轮越来越倾斜，朝向越喊一声。 向越脱了身上的西装，用西装把慑慑发抖的小女孩包裹好，抓着那条摇摇欲坠的救生索滑下来，降到救生艇上。 他的双手，因为抓着绳索而被磨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于此同时，叶维廉和叶青已经一人一手，拿着浆开始把救生艇划出去。 向越把小女孩塞到江柔怀里，顾不得双手的疼痛，也抓起船桨开始用力划。 身后，邮轮正在不断地下沉下沉，只剩下最上面几个舱。 一些落水的人，看到救生艇奋力地游过来。 叶维廉和向越联手把能救到的人都救到艇上。 待轮船一点点沉下去，只感觉整个艇被一阵巨大的吸力吸住，划船显得更加困难。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江柔已经忘了紧张，她把小女孩放到杨心心怀里，“你照顾好她。” 然后抓起水面一块漂浮的木板，跟着大家一起齐心协力要把船划出去。 “用力划，一、二、三、四……” 叶青在前面喊着口号，小小的救生艇载着十几个人，穿过浓浓的海雾，在冰冷刺骨的海浪与风雨中穿行。 每个人都咬紧牙关，尽量不看后面，用尽全力划船。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命就在这艘船上，只有奋力划出去，才能活下去。 轰！ 一声爆炸在身后响起。 冲击波激起的海浪铺天盖地袭过来。 “大家趴下！”叶维廉大喊一声，他就近扑向叶青，把她盖在身下保护。 巨大的震动在海面震荡，几乎要把一艘小小的救生艇击溃。 两个坐在救生艇前面的人，被那巨大冲击波震得摔飞到海里，顿时就被爆炸引起的浪潮给淹没，不见人影。 海水扑到救生艇里，所有人再次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浇透。 第231章 生死只在一瞬间（5） 待冲击波平复下来，江柔一边从救生艇里舀着水出去，一边往后看。 邮轮，已经几乎完全沉下去了。 “大家快划！快！” 江柔发出嘶哑的叫喊，越发用力地舀水到外面。 大家纷纷往后看去，脸色更是惊悚煞白，也纷纷地抓起能划船的东西，两手并用地划着。 漩涡，已经开始形成。 在风浪的助长下，邮轮下沉引起的漩涡更是巨大，而且吸力也在不断地变大。 江柔能感觉到，救生艇正被强大的引力往后吸着，而所有人的力量已经到了一个极限边缘，再也无法划下去了。 海雾弥漫，风浪不止，他们像在与死神做最后的挣扎。 江柔只觉得两手已经发酸到几乎握不住划船的板子，却仍然僵硬地划着，因为前面的他们，都没有放弃，她也不能放弃。 杨心心的哭声，细细地传过来，又慢慢地止住。 恐惧，所有人都有的恐惧，他们就像在地狱边缘，要永坠深渊。 又一波风浪袭来。 江柔只觉得整艘船都沉了下去。 他们，是活不了了吧。 抱着这种绝望的念头，她看了一眼杨心心紧紧抱着的那个绿衣小女孩。她心里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在死前见上她的女儿闪闪一眼，不能和叶然澈告别，不能告诉亮亮，她只是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告诉他要好好长大，终有天他们还会再见面。 无尽的海水灌入口鼻，身子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往深海下面拖着。 在生死的一瞬间，江柔好像又看到了一抹光亮，从头顶照射过来。 波光粼粼地照耀在海面上。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广敖的天地间，只有她和大海。她躺在蔚蓝的大海里，仿佛化身一条鱼，能够自由地畅游。 在闭上眼睛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又把她托了起来。 风声浪声，咸湿的海水和冰冷的雨点都再次清晰地感受到。 她猛地大喘一口气，睁开眼。 整个人被托出了海面，躺在巨大的军舰甲板上。 与她一同被拖起来的，还有那艘救生艇，以及其他片刻前跟她一起下沉的人。 一艘巨大的潜水军舰，从沉船的漩涡中缓缓升起来。 “咳咳……” 身边的人用力咳出口中的海水。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卷席而来。 他们，得救了！ “小柔，小柔！” 叶然澈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江柔从甲板上坐起来，回头去浓浓的海雾中搜寻，发现海雾正在一点点散开，他高大的身影，仿佛一道阳光，从几十个救援人员中走来。 时间好像被放慢了，他脸上那种既着急又狂喜的表情，深深地击中江柔的内心。 如果这是梦，这是天堂，就让梦一直做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光着脚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去，扑到他怀里。 眼泪早已成海，无声地抱着他痛哭。 叶然澈紧紧地搂住她，双眼也是通红，拍着她的肩，带着一丝暗哑的低沉嗓音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雨，渐渐停了，海雾也渐渐散去。 江柔才终于回过神来，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没有死。 “然澈，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柔还是有些迷惑，“你不是回去找叶青了吗？怎么会……” 已有军舰上的救援人员把厚厚的毛毯搬过来，给得救的人披上。 叶然澈拿了一条披在江柔身上，紧紧裹住她，双手哈着热气贴到她脸上，眼中满是心疼。他刚才，也差点以为，会救不了她。 “我确实去找叶青，去了医务室没看到她，就返回去找你。看到爷爷他们的救生艇走了，但是艇上没有你，又返回来找人。至于这艘军舰的安排，说来话长，我回去再慢慢跟你解释。”他说着回头吩咐军舰上的搜救人员，语气又变得严肃，“附近海域都要详细搜索，把能救的人都救上来。” “是，上校。” 一个中尉级别的军衔领命下去，开始全面救援，看到叶锋走过来，又立正敬礼，“首长！” “下去救人吧。”叶锋声音沉沉地说一句，走过来。 “你没事吧？”他问，冷冰冰而严肃的面孔，多了一丝少见的缓和。 江柔看到叶锋，也是微微一怔，“二叔，你怎么也在这里……”对了，第一批救生艇离开时，她没看到叶锋和叶董事长一起，当时以为他坐了其他救生艇离开。 看刚才那个中尉对叶锋的态度，似乎，他才是这艘军舰的最高领导人。 “这个回去后我也一起跟你解释。”叶然澈搂了搂江柔，“你浑身都湿透了，快下去换身衣服。” “对了，其他人……” 甲板上被救上来的人很多，江柔披着毯子回去寻找，最先发现叶维廉和叶青。他们都裹了条毯子，尽管脸色都有些苍白，可是两人对视的目光却有了一丝奇妙的气氛。 直到江柔走过去，叶青才走过来，脸上也是一种大难不死的难言表情，看到叶然澈，她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叶维廉侧着脸看向远处海面的方向。 邮轮沉下去的地方，海面散落着杂物，甚至有些着火的箱子，火光和烟雾看起来像末日后的场景。 叶然澈主动走过去，立在他身后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三爷和你父亲，都平安上岸了。” 叶维廉缓缓回头，抿着有些发青的唇，轻轻笑了一声，“谢了。”然后丢下毯子，往人群里走去。叶青看着他桀骜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人人群中。 他是笑自己，到头来还要让叶然澈来救。 “啊……谁来救救她，救救她啊……” 人群中发出一道凄惨而有些熟悉的叫喊声。 江柔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杨心心和向越，正跪在甲板上，对着一道绿衣服的小身影施救。向越正紧紧咬着牙，双手压在小女孩的胸膛上，给她做人心肺复苏。 “向越，怎么办，她没有呼吸了，她没有呼吸了……是我没保护好她，是我……” 杨心心伤心而绝望地哭着，抓着那个小女孩的手，泪流满面。 第232章 生死只在一瞬间（6） 江柔看着那一幕，心里也猛地一揪，推开围观的人跑过去。 在刚才那样被颠覆到海里的情况中，在海水中翻腾了一阵子，他们大人都觉得是无法活了，那个杨心心一直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自然就…… 她没想到杨心心直到最后一刻都抓着小女孩，在那种情况下，杨心心连自保都难，可是她没有松开那孩子。那孩子是江柔交到杨心心怀里的，她看着孩子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整个人一阵晕眩。 叶然澈在一旁扶住她，眉头也是紧皱着，对后面喊一声，“快，去叫军医过来！” 江柔松开叶然澈的手，也跪到地上，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流下来，向老天爷祈祷，“老天，她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不要那么残忍好不好，让她活下去好不好，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 纵使这么冷的天，向越额头上已经沁出汗珠，他没有放弃，下唇已经被他咬出血痕。一遍遍地按着小女孩的胸口，给她做人工呼吸，他浑身发抖。 杨心心握着小女孩的手，能感觉到她手里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消失，她也大喊起来，“不要，老天爷你不要带走她，她只是孩子啊，有什么让我来承受，不要带她走。” 向越，终是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他手上的伤口已经裂开，流血不止，失血和寒冷，让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在他停下来时，叶然澈冲了出来。 接过他的手，继续给孩子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向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昏迷过去，闭上眼睛前，他手指还指着那孩子的方向，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向越！”杨心心又撕心裂肺地喊一声，朝他扑过去。 “你们把他抬下去救治，他失血过多，加上寒冷，低温症很严重，务必要治好他。”叶然澈一边给小孩做心肺复苏，一边回头吩咐几个救援人员。他深深地看了向越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杨心心回头看着孩子，江柔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你去吧，向越需要你。” 她含泪点点头，跟着救援人员下去了。 “醒醒，孩子……” 叶然澈仍在给孩子做心肺复苏。 那一刻，他脑海中只想到以前高乔对他说的那些话，说江柔怀胎八个多月时，瘦得皮包骨，只有一个肚子高高隆起。住在四面都透风的破房子里，因为难产在路边差点一尸三命。 还想起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小女儿闪闪。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让人加大力度寻找，却仍是像海底捞针一样没有消息的闪闪。 眼前的小女孩，不知怎么就被他看成了闪闪。 不能死，不能死。 我们一家四口，要在一起。 江柔浑身都在颤抖，孩子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降到冰点。 “咳……” 只听得一声小小的轻咳，孩子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生气，长长卷卷的睫毛开始抖动。 接着，就是哇的一声，淘淘大哭起来，“哇，妈妈……” 那一刻，江柔整个人都瘫坐在甲板上，她一把扑到叶然澈怀里，也止不住声音哭起来，“太好了然澈，她没死，她没死……” 叶然澈也深深地松了口气，一手搂过孩子，一手搂着江柔，心中无限的感慨。 “妈妈，妈妈……” 小女孩哭着找妈妈，仰起头看江柔，“你是我妈妈吗？” 江柔蓦地一震，呆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 她伸手搂过孩子，把小小的身体裹在毛毯里，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妈妈是谁？阿姨帮你找到他们好不好？”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转着，看着围观她的人一圈，有些发愣有些害怕，缩在江柔怀里，红着眼睛摇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江柔和叶然澈相视一眼，惊了。 这时军医和几个人过来，“上校，孩子没事了吗？” 叶然澈朝他比个手势，比着脑袋的方向又指了指孩子，“你带她下去检查一下。还有，让人在所有搜救上来的人里面找找，看看有没有人丢了孩子的。另外让人查一下上船的宾客名单，看看有没有小孩子的记录。” 小女孩却紧紧抓着江柔，脆脆的声音哭着叫喊起来，“我不要跟他们下去，我不要……” 江柔心里一软，看向叶然澈，“我带她一起下去吧，这孩子估计是被吓到了。” 叶然澈点点头，“好，你也做个检查，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我去看看打捞和搜救情况，估计还要晚些时候才能上岸。”卡罗尔号沉了，他也心疼，但只要江柔没事，他心里就踏实。 江柔抱着孩子站起来，踮起脚，在叶然澈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雨早已经停了，海雾，正在缓缓地散去。 当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海面上时，风浪也随之渐渐平静。 江柔知道，他们是真正的活下来了。 军舰内舱，第二层舱房。 江柔摸着睡过去的孩子的面孔，问军医，“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军医沉了沉语气，“受惊了，加上心脏停止三秒和脑部供养暂时短缺，孩子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记忆。好在心智都算正常，也不会影响到以后。” 失去记忆了…… 江柔看着孩子那张漂亮的面孔，眉心深深揪着。她的父母，该有多难过。 “陆中尉，找到她父母了吗？”江柔问站在后面的那个中尉。 陆海洋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找到，需要一点时间。” 江柔深深叹了口气。 房门被人推开，杨心心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江柔，孩子没事吧？” 江柔站起来，拉她坐到床边，“没事，已经救过来了，只是失去记忆，不知道自己名字也不记得自己父母是谁，只是喊着要妈妈。” 杨心心看着那孩子，突然就哭了，她一直揪着的心算是放下来，深深地舒了口气，有些怔怔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以为，她活不了了……” 孩子是交到她怀里的，如果孩子真的救不活，她一辈子都会被这件事压在心里喘不过气。这会儿，就真的松了口气，忍不住趴在江柔肩上哭出来。 江柔特别能理解她，轻轻拍着她的肩，问，“向越呢，他怎么样？” 第233章 这个孩子，怎么办 “向越还没醒，医生给看了，说要上岸之后住院治疗。”杨心心目光盯着那小女孩，久久没有移开，“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有点像小绿？” “嗯，是有点像，或许，是缘分吧。”江柔也看向孩子。 提起小绿，两人便沉默下来。 之前杨心心说过，小绿的死和福利院的顾院长有关，而在顾院长又虐待过向越。这两件事，其实江柔一开始并不敢相信。可是心里还是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两件事很有可能都是真的。而顾院长的死，与向越也有很大关系。 “你还是不相信小绿的死与顾院长有关是吗？”杨心心突然问道，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大约上次江柔的反应，她还记在心里。 这一次，江柔反而平静多了，她目光打在病床上的孩子脸上，微微眨了一下眼帘，“小绿已经死了，顾院长也死了，信与不信又如何？在我心里脑海里，小绿还是那个快乐的小绿，这就够了。至于向越，他不是已经报仇了吗？” 杨心心微微一怔，“你，知道了？” 江柔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一阵倦意袭上来，她只觉得眼皮很沉，昨夜到今日发生的事情，漫长得像经过一个世纪。而今后，似乎还有更多的复杂缠身。 这一刻，她稍稍放松下来，便赶紧浑身都酸痛得厉害，也疲倦得厉害，而小腹，又开始传来一种要人命的刺痛感。起身要去休息，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江柔，你在出血！”杨心心惊得大呼一声。 江柔低下头，只觉得两腿间有些湿漉漉的，血，顺着她的大腿淌下…… 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 再醒来，已经躺在一间装修布置略有些熟悉的病房中。 窗外，有阳光隐隐地透过白色的窗帘照进来，空气中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江柔微微睁开眼，浑身无力，只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在仪器台那里检查什么。 高乔听到动静，转身回来，眉头微微一松，“你醒了。” 看到高乔，江柔便知道自己在哪里，中心医院。 “船，靠岸了吗？我什么时候上来的，躺了多久？” 她声音听起来比自己想象中要虚弱。 高乔合上记录本子，那张清俊的面孔，脸色微微沉下去，“江柔，我说了，我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医院见到你。我说过，叶家，会把你吞得渣也不剩。不过这一次事情，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你能在邮轮事故中活下来，也算命大了。” “我躺了多久？”她想支撑自己起来，但是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 高乔无奈地摇摇头，从旁边递了杯水给她，“你别动，还是好好躺着。你躺了两天，今天是第三天。” 江柔接过水喝两口，觉得缓了些。 “呐，知道你一定要看新闻，拿去看看吧。”高乔把手机递给她，打开到新闻页面。 看了新闻江柔才知道，沉船事故有多严重。 一共死了两百多人。 看到这个数字，她也是愣了许久。 翻到新闻标题《本世纪C市最大沉船事故，叶氏企业面临重大危机》，她心里一提，点开，才知道继承人之名到底还是落在向越身上。但向越分得的股权只有百分之二十。 在家族大会上叶盛泽不是把股权加到百分之三十了吗？怎么又变成了百分之二十？ “小柔，你醒了？” 叶然澈有些愉悦的声音出现，江柔往门口看去，看到他和莫禹臣一起走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看到江柔醒来都松了口气。 高乔知趣的退了出去。 “高医生，谢谢你。”叶然澈对高乔背影喊一声，高乔顿了顿脚步，轻轻点了一下头走出去。两人之间眼神有一种让人无法察觉的秘密交流。 “你醒了就好，这两天叶然澈担心坏了。”莫禹臣站在那里，嘴上扬着浅浅的笑容说。 “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 叶然澈坐在床边，伸手握住江柔的手，眼里满是温柔。他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笔挺的身材，双眼间有几丝血丝，手里的温度直达江柔的手心。 江柔看到他就觉得好多了，心里一暖，点点头，“可能是刚醒过来，有些使不上力气。对了，我还有事情想问高乔，我昏迷过去之前，流了很多血，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她心里还是有疑惑的。 叶然澈握着她的手微微一僵，嘴角勉强勾了勾笑容，“没事，是因为你体虚引起的。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不要担心。” 江柔眨了眨眼，既然他说没事，她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放一边。 还有好多事想问，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向越和杨心心叶青他们，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小女孩，找到她父母了吗？”江柔问。 叶然澈伸手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子，有些宠溺地说：“你啊，自己都这副样子，还关心别人。他们当然没事，至于那个孩子，父母双双遇难，她现在在杨心心那里暂时收留着，等她的亲戚过来认领。” “孩子恢复记忆了吗？”江柔又问。 叶然澈摇摇头，“没有。” 想到自己也曾是个孤儿的经历，江柔微微垂了眼帘，许久才说：“其实没有恢复记忆也好，父母都遇难了，她记得这些事情，只会难过伤心。” 那孩子比江柔要可伶，孩子的父母遇难了，江柔还有疼爱她的养父母，而她的生母还活在人世，生父……或许也活在人世。 不过杨心心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一个星运蒸蒸日上的女星，这样带着这个孩子好吗？ 如果孩子的亲戚一直不来认领，这个孩子，怎么办？ “你别想太多，好好休养。”叶然澈看出她心思，握着她的手一紧，安慰。 江柔看向站在后面的莫禹臣，“莫理事，吴情她……” 莫禹臣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神中却有一丝黯然，“她没有再出现。” 待江柔重新睡下休息，叶然澈和莫禹臣走出病房。 在医院走道里，叶然澈神色蓦地一变，一种痛心疾首的模样，紧紧握拳，克制着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撑着脑袋。 莫禹臣看着他，深深叹口气，“她迟早是要知道的，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她？” 第234章 疼得无法呼吸 “你让我怎么告诉她？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自己不能再生育的消息，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尤其是在闪闪还没找到的情况下，江柔，根本不能承受。” 叶然澈双眼布满血丝，双手撑头，他的痛苦，并不亚于江柔。 “是我没保护好她，是我……”他痛苦的是，担心江柔知道事情之后会奔溃。之前她已经失去一个他们的孩子，现在，却直接剥夺她再有孩子的权利。 莫禹臣从未看到叶然澈这副模样，从高乔那里得到检查结果后，他表现得很冷静，但实际上他心里未尝不是承受着别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你们还有亮亮和闪闪。”莫禹臣说道，从来不会安慰人的他，面对这样的叶然澈，也忍不住要说点什么。毕竟，叶家接下来，还需要他来运作，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 比如叶董事长这边，还需要交代为何要救下向越和叶维廉等人。 他们说话的时候，江柔就站在病房门边。 她本是想叫住叶然澈，让她把亮亮带来，她很想亮亮，可是听到叶然澈说的那些话，她整个人紧紧捂着口鼻，无力地沿着门跌坐在地上。 眼泪，顿时就顺着手指淌下。 她不能生育了，以后都不能再给叶然澈生孩子了？ 那种痛苦，像一根铁线，紧紧地缠在心头，疼得她呼吸不过来。 她慌乱地想要站起来，却撞到桌台，打翻了水杯。 随着嘭的声响，很快，叶然澈就推开门进来，“小柔，你……” 看到她泪流满面而说不出话的痛苦模样，他顿时便明白，她听到了他和莫禹臣的对话。他直接走过去，一把搂她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她，吻着她的发顶说：“我们还有亮亮和闪闪，闪闪，我一定会找到的。” “叶然澈……”江柔伏在他胸膛前，泣不成声，“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恶，老天爷要这样对我。我不能，再给你生孩子了。” 她记起当年两人交往时说的笑话，说将来要生个足球队，虽然当时叶然澈提起时，江柔还故作不愿意，说她不是母猪才不要生那么多孩子。但打心里愿意为叶然澈生孩子，想要儿孙满堂。 可是，现在呢，闪闪下落不明，亮亮还不敢开口喊他爸爸。 这种事情，只叫她心里越发难受。 叶然澈声音越发暗沉，他极力克制自己，搂着江柔说：“没关系的，没关系，我们还有亮亮和闪闪。我只要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是我没保护好你，没保护好我们之前的孩子，是我的错……” 江柔听到他那么说，渐渐地平复了情绪，抬起头，捧着他同样痛苦的脸说：“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你说得没错，我们还有亮亮和闪闪，我不难过，不难过了，你也不要难过，我们都要朝前看好不好？” 听到她这么说，叶然澈只觉得心里又钝钝地疼起来。 她一向要强，这种时刻，也不例外。 可是他却知道，她有时其实很脆弱，一触就碎。 —— 江柔在医院里躺了一周，心情总算平复了些。 她让自己不要去想，而高乔说，她不能怀孕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也就是说，还有一分的幸运，或许能够降临在她身上。尽管她知道，这也许是自我安慰。 但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她不能因此消沉，要振作起来。 叶然澈吩咐让她静养，除了亮亮来过，其他人都不被探视她。这一周，她确实算是完完全全的静养，身体精神都在渐渐恢复。 在医院养病期间，新闻江柔每日都会关注。 沉船事件的舆论已经在慢慢淡去，叶氏的股票倒是成了新的话题。在沉船事故后，叶氏股份降了百分之三个点，对整个叶氏来说，在全球范围内是上千亿的损失。 向越名义上接手了一些企业，实权其实落在叶三爷他们那边。 而江柔，突然之间拥有了百分之十的也是股份。 这就是为什么向越最终继承的只有百分之二十，因为那百分之十落到江柔身上了。 听叶然澈说，是因为向越那边做的最终让步。 叶董事长若不肯给出百分之三十，那就把其中的百分之十转到江柔名下。 江柔惊讶的是，叶董事长竟然答应了。 所以傍晚，她被叶然澈接出医院时，已经有很多财经记者候在外面，想要了解具体情况。不过都被叶然澈打发了。 车子驶回鹿苑别墅，江柔还是有点懵了。 谢军在前面开车，她和叶然澈坐在后座上，身后还有两辆保镖车子跟着。 “你不介意？”江柔扭头问叶然澈。 “介意什么？”他一手轻轻握着江柔的手，稍稍侧过头，深眸浅浅地眯了眯。 “向越把那百分之十的股权转到我名下，这件事情。”江柔知道，在船上，向越说的那些话，她多少信了。但是叶然澈从沉船事故发生至今，关于她为什么和向越叶维廉一起的事情，他没过问一句。 叶然澈沉默片刻，完全扭头回来看着她，轻轻笑了笑，“我介意什么？介意我夫人现在是C市女首富？” 江柔也被他逗笑，“胡说什么，什么女首富。” “拥有叶氏名下百分之十的股权，市值两千多亿的股权，不是女首富，是什么？”他仍是笑，笑眼微眯的样子魅惑人心，会让人看呆。 C市女首富？这个头衔江柔只觉得压力山大。 到了别墅，等在门口的亮亮已经迫不及待冲出来。 在医院休养的一周虽然也见过亮亮，但江柔却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想他。 “绵羊，你好了吗，还疼吗？”亮亮搂着江柔，小脸满是担心。 江柔轻轻摇了摇头，捏捏他的小脸，“绵羊好着呢，来，绵羊背背你就知道。” 亮亮微微嘟了嘟嘴，“不要，大宝说绵羊现在很脆弱，我已经是男子汉了，不能再让绵羊背。” 江柔回头看叶然澈一眼，笑，“好，亮亮是男子汉。” 等江柔上楼洗漱，亮亮跟在叶然澈身后说：“老爸，我们要给绵羊惊喜是吗？” 第235章 惊喜 江柔洗漱出来，下楼用晚饭。 楼下却只有李妈一人，顿时疑惑了，“亮亮他们呢？” 正问着，听得屋后有声音传来。李妈笑了笑，神神秘秘地伸出脖子比了比后花园那边。 江柔朝后门走去，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一处小小的人工湖边，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什么。两人略有些叫人好笑的对话声传来。 “亮亮，还是你来吧，要不要试一试？” “嗯……还是你吧，你要尊老爱幼，我是幼。” “哈，你怕呀？” “哼，是你怕吧。” “那准备好咯，来咯，点火……跑！” 在江柔还没明白什么回事时，就见叶然澈一把把亮亮的小身影捞起来，夹在手臂下跑回来，亮亮清脆的笑声笑得开心。 咻咻咻的声响。 砰砰砰…… 夜空中，顿时炸开了无数的烟火，赤橙黄绿，把整个夜空照得金灿灿的明亮。 江柔仰着头静静看着，看到烟火里炸出一个闪亮的爱心图案。 一大一小已经跑到跟前，亮亮从叶然澈身上下来，一把扑到江柔怀里，“绵羊，烟花好看吗？你喜欢吗？” 江柔眼底一热，看着烟火持续炸开的美丽夜空，揉着亮亮的脑袋，露出一个笑容。 叶然澈走过来，伸手把她圈在怀里，大手轻轻摁着她的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肩上，一家三口就站在台阶上看烟花。 江柔打心里贪恋这种时刻，但也知道，总是少了什么。 直到，李妈走出来说：“少爷少夫人，该用晚饭了。” 烟花也结束了，空气中有股烟火气息。 叶然澈薄唇抵在江柔耳边说：“我们，找个机会一家三口去旅行吧，散散心，恩？” —— 吃饭中途，叶然澈电话响起来，他本来还在和亮亮开着玩笑，给亮亮编故事。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眉心微微一提，拿过椅子上的外套站起来，“小柔，你和亮亮好好吃饭，我出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江柔望着他高大的背影问。 叶然澈便顿住脚步，回身时脸上的神情一缓，语气也缓和下来，“景天醒了，疗养院还还未通知他的家人，我要先赶过去。” 朱景天醒了…… 叶然澈说朱景天是因为调查他父亲的死因而出的车祸，那么醒了，是不是能知道些什么？如果叶渠的死真的事有蹊跷，叶然澈会怎么做？ 江柔一个晚上没睡，就在二楼起居室的小客厅等着，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有没有车子开回来。 四点多，黎明前，夜最深的时候，一道汽车光亮从别墅大门外射进来。 一会就听到了汽车驶进来的声音。 江柔站起来，往楼下走，看到一道黑影进了屋子。 “然澈……”刚出声想喊，却发现那身影并不是叶然澈，顿时微微一惊，“是谁？” “少夫人，这么晚打扰了，请跟我走一趟。” 陈管家从暗影处走出来，语气还是恭恭敬敬的，却让人不容拒绝。 “这么晚了……”现在四点多，陈管家会过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叶盛泽的意思。 “董事长刚收到一个消息，让我亲自来接你过去，想当面和你谈一谈。”陈管家说道。 “管家，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天亮后再谈吗？”江柔心里有些警惕。 目光，瞥见门外的车子边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西装保镖，盯得很紧，知道自己是不走不行。 陈管家看了身后的两个保镖一眼，走过来对江柔说：“董事长有令，要先没收你的手机，本次谈话是秘密，不能对外联系。” 江柔心里更是一紧，叶盛泽到底想做什么？ 她犹豫着，陈管家突然压低声音，用一种两个保镖都听不到的细小音调说一句，“我会联系少爷。” 江柔怔怔地看着他，跟他走出去。 到了老别墅是五点，房子灯火通明，已有佣人有条不紊忙碌的身影。 江柔直接被陈管家带进书房，叶盛泽已经坐在那里等着。 书房里灯光很明亮，壁炉里也燃烧着柴火，比大厅外面要更温暖。 家族大会和沉船事故后，江柔对叶盛泽就有了种防备心，不知他什么时候会作出什么事来。他再也不是那个面目和蔼的老人，那不过是他的伪装，这一刻，那张沧桑的面孔就显得异常的陌生和冷漠。 “董事长，这么晚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天亮之前商量吗？”江柔沉着气，这种时刻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你食言了。”苍老的声音响起，老人缓缓抬头，额上的皱纹越发深了。 “家族大会之前，你和我约定的事情，食言了。”他重复一遍。 江柔沉默片刻，对上他那双昏暗而透着精光的眼睛，“我没有食言，我只是如实把话说出来，当时您认为亮亮是向越的儿子，但亮亮是然澈的儿子。” 叶盛泽轻轻哼一声，“你说到重点了，我这个时间把你请来，是想告诉你，亮亮既然是阿澈的儿子，那么往后，亮亮就交由我们叶家来教育。你，可以不用插手，往后，也不必见亮亮。” “你说什么？”江柔猛地瞪大眼睛，心里慌起来，“不可能，亮亮是我的儿子！” “你已经不能生育，叶家不会要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媳妇，虽然你已经生了亮亮。但你看这些年，因为叶家子嗣单薄，引出了多少事情？阿澈受的苦，你难道想亮亮再受一遍？我是想告诉你，既然你已经不能生育，叶家也就不需要你这种媳妇了，阿澈会娶一个比你更好的媳妇，我会秘密安排人把你送走。” “你……”江柔无法相信。他竟然知道她不能再生育的事情，怎么会？ 叶然澈会娶另外一个人？ 叶盛泽微微眯起眼，那深幽的眸眼更是暗沉，他脸色威严得让人心生恐惧，但又叫人恨得牙痒痒。 江柔狠狠盯着他，微微咬了咬牙，“我不会走的，然澈和亮亮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由不得你，在上面按手印吧。” 一份文件丢到江柔脚边，江柔看到离婚解除协议几个字，顿时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紧紧握拳，弯腰把那份文件捡起来，撕拉一声，当着叶盛泽的面撕成两半。 第236章 江柔在哪里？ 叶盛泽眉目更沉，大约是预想到江柔会这么做，也不动怒。 “本来，你在这上面签字，那百分之十的股权，可以落在亮亮身上，你可以拿走十亿，下半辈子不管在哪里，总能衣食无忧。你既然撕掉，那么也别怪我无情，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根据叶家规矩，二十年内你没有出现，这百分之十的股权也会重新归回。” 江柔手里紧紧攥着被撕毁的一般离婚协议，恨恨地盯着叶盛泽，尽管克制，声音中仍有几丝颤抖，“我不会和然澈离婚的，你没有权利这么逼我。你做的这一切，还不够吗？你已经拥有够多了，还想怎么样？” 叶盛泽冷笑一声，“你不在这个位置上，不会懂的。” 门后，已经走进来那两个黑西装保镖。 叶盛泽朝他们示意一眼，他们直接架着江柔出去。 “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江柔挣扎着，回头看了站在门边的陈管家一眼。 陈管家脸色有些不安地看着她，眼神之中也有许些交集。 别墅外，直升机旋螺桨转动的声音轰轰响起，很快，就停在别墅外。 两个保镖压着江柔上了直升机，已经拿了绳子把她绑在座椅上。 心中那种慌乱无法形容。 叶盛泽是要让她消失吗？ 为何要做得这么绝？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江柔陷入一种无助的绝望之中。 随着直升机缓缓升起来，旁边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旁边一个保镖给她脸上带了一个面罩，她吸了口气，顿时就昏昏沉沉地昏睡过去。 老别墅，陈管家焦急地看着直升机在夜空中消失，连声音也渐渐听不到。 他走进房子一角，再次拨打电话，那头还是没有接听。 少爷，您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啊。 他在心里默念几遍，那边终于接通，“少……” 然而身后，一道苍劲的声音传来，打断，“老陈，你在做什么，你给谁打电话？” 叶盛泽不知何时滑着轮椅靠近陈管家，脸上的表情阴森。 陈管家在听到那头叶然澈询问的声音后，马上挂下电话，垂首压低了声音说：“没事，我只是想起还有一些老爷您吩咐的文件没送来，让人天亮后送来给您。” 叶盛泽打量了陈管家几眼，转着轮椅到餐桌边，“你吩咐下去，让人把亮亮接过来。亮亮已经入了族谱，往后，亮亮就住在这里。另外让人发个新闻稿，就说叶氏少奶奶在沉船中重伤，治疗无效去世。” 陈管家微微皱着眉，“要今天就发新闻吗？要不要等两天，等少夫人确定被送走。” 叶盛泽又扭头回来看陈管家一眼，那双精光的眼睛微微停顿，似乎有进一步打量之意，片刻后点了点头，“也好，那就两日后再发布。” 天，渐渐光亮，太阳，出来了。 从郊区疗养院驱车回别墅区要两个小时，叶然澈接到陈管家的电话就赶回来，这种时刻突然给他电话，又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他只觉得心里预感不好。 脚下加大力度踩了油门，车子飞驰在马路上。 他想到什么，直接给莫禹臣打电话，“你现在马上过去鹿苑看看情况，如果江柔和亮亮都在，先把他们接走，带去我的基地。” 半个小时后，莫禹臣打来电话，“江柔不在，我已经把亮亮接走，问过李妈，她说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以为江柔一直在楼上。” 叶然澈脸色蓦地沉下去，“我知道了，谢军我已经派去寻找闪闪，亮亮我交给你。” 挂下电话，脚下油门轰到底，没有往鹿苑的方向而是超老别墅极速驰去。 “爷爷在哪里？”叶然澈冲进别墅，直接往起居室去，想要拦着的保镖被他一脚踢开，嘭地把那牛高马大的身影踢飞撞在柱子上。 陈管家追在后面，“少爷，老太爷在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扰。” 四个保镖站到叶盛泽起居室前，各个双手抱胸挡成一堵墙，当在门口。 “让开！”叶然澈发出森冷阴沉的吼声，双眼像野兽一样通红，给人一种巨大的震慑。 几个保镖脸色微微一僵，被叶然澈的气势震了震，双手放下，但步子并没有移动仍挡在门前。 “我再说一遍，让开！” 这一次他声音越发暗沉，仿佛狂风暴雨前的黑暗，让人窒息。 “少爷，您还是等老太爷醒来吧……” 陈管家这么说的同时，往几个保镖示意一眼，比着躺在门前的那个，让他们让开。 保镖们只听叶盛泽的命令，互看一眼，仍是不动。 叶然澈直接闯进去，砰砰几声倒地声，门已经被他打开。 “你们别拦他，让他进来。”叶盛泽坐在床边，声音传来。 叶然澈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问，“江柔在哪里。” 叶盛泽没有看他，也没有隐藏的意思，沉沉开口，“我已经把她送走了，你永远都不会找到她。这个孙媳妇，爷爷我是不会认的，我再给你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不能生育，对叶家来说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叶然澈微微攥着拳头，双眼通红，“小柔是我妻子，娶她的人是我，且不说她已经有了亮亮，就算她今后不能再生育，除了她，我这辈子不会再娶别人。我要知道她在哪里。” “阿澈，你是叶家子孙，我以前太纵容你，今后不能让你再为所欲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假装失忆的事情，你尽管试一试，如果你执意要找江柔，我本来还能留她一条活路，恐怕，你是要连她尸骨都找不回。” 叶盛泽不是在说说而已，他的狠，熟悉他的人都有目共睹。 叶然澈几乎要瞪出眼珠，暗暗沉着气，“我总算知道二叔为何要和叶家断绝关系，你是想弄到众叛亲离吗？你以为我真的找不到她吗？” 叶盛泽冷笑一声，“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能力，你绝对能找到她。但是我说了，你永远见不到她。你要想她完好无缺回来也可以，把这个签了。” 啪一声，一份文件丢到叶然澈面前。 “把这份离婚协议签了。” 第237章 不会再分开 叶然澈看也不看地上的离婚协议一眼，只是盯着叶盛泽，浑身散发着一种阴翳气息。 叶盛泽缓缓开口，“签了离婚协议，我会让江柔回来，但她再不是叶家媳妇，你要娶的人爷爷这里已经有人选。你要是答应，今晚你就能见到她。” “我要是不答应呢？”叶然澈声音低沉得像地狱发出来。 “阿澈，你跟我对抗是没有好后果的，以卵击石的事情最好不要做。要知道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继承的。” 叶然澈从未觉得叶盛泽这么陌生，这个他叫了二十几年爷爷的老人，在叶三爷带着向越出现想要瓜分叶氏产业时，渐渐脱去所有伪装，露出资本家的白骨。 这个人，亲情对他来说无可厚非，他要的不过是维系叶氏产业。 叶然澈再次冷冷地端详着叶盛泽，第一次用一种在商业上与对手谈判的姿态和语气，对叶盛泽开口，“我也再告诉你一次，我不会和江柔离婚的。不但不会离婚，江柔也会救回来。如果她少一根汗毛，整个叶氏的产业我也不要了，全给她陪葬。” “你说什么！”咚的一声，叶盛泽抓着龙头拐杖，用力在地板上舂了一下，狠狠抓着轮椅扶手。 叶然澈那双深眸如野兽，渐渐露出一种阴冷，“我说如果江柔少一根汗毛，我会让整个叶家产业给她陪葬。你不信的话，尽管试试。” 说着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陈管家追出去，“少爷……” 叶然澈已经启动车子，轰鸣离开。 “十三区能调动的人都调动起来，12个小时之内，我要找到她，而且要毫发无伤。”叶然澈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摸着蓝牙耳机，沉冷地对着电话那头下令。 天色是明亮的，有海浪声，空气里有股咸湿的海风气息。 江柔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景致，让她以为置身天堂。 当然，她知道不可能。整个人都趴在沙滩上，皮肤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脸上嘴里都是沙子。 她渐渐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是被叶盛泽命人绑到这里的。 放眼望去，就是一个荒芜的无人岛。她被流放到这里，是要让她自生自灭吗？叶盛泽未免也太狠了，竟然把她丢到无人岛。 有椰子树，说明是个靠近赤道的海域，温度也很高。太阳的角度应该是下午三四点。 以此推算，她大概是昏迷了几个小时。 无人岛…… 回头看一眼，孤零零的几颗椰子树，在海风中摇曳，只觉得心里发憷。 这个小岛非常小，小到大约只有一个足球场的面积。上面的椰子树也数的清，只有十二棵，而且树都长得非常高，要爬上去摘椰子是不可能。人可以七天不吃，但是三天不喝水，就会死人。 江柔对着渐渐西垂的太阳，心里升起恐慌。 叶盛泽把她送来这个地方，大约是有把握叶然澈不会找到她，让她死在这里。 金灿灿的夕阳余晖洒在海面上，碧蓝的海面与金黄赤红交映，美得像天堂一样不真实。 江柔觉得自己像被世界抛弃一样，一个人坐在沙滩边，一个人就是这个小岛的主人，有种一人一世界的奇异错觉。 想起叶然澈说的，有机会一家三口一起旅行。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是来这样的海边，和叶然澈一起，依偎在他怀里欣赏这样的美景。 在太阳完全沉下去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风浪的声音，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海面，好像被黑暗结结实实地包裹着。一个人在一座海洋中的孤岛上，置身于黑暗之中，那种恐惧，真的会叫人奔溃。 江柔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把头埋在膝盖间，紧紧抱着自己。 她觉得黑暗中随时会窜出什么可怕的怪兽来。 会疯的，真的会疯的。这一夜，仿佛全世界的黑暗都笼罩过来，她恐怕会熬不过去。 直升机的声音响起时，她还以为是幻觉，直到几束直升机光束直接打在她身上，螺旋叶扫起的风沙遮蔽她的视线。在风尘中看到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像是做梦一样，无数次地出现在她梦中。 一定是做梦。 叶然澈伸手微微挡着头顶的风，朝江柔走过来，一把搂她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他紧紧搂着她。 “是梦吧。”江柔靠在他胸膛上，喃喃一句。 叶然澈蹙着眉，双手捧起她的脸，落下一个深深的吻。那吻，带着一种屏息静气的漫长，层层叠叠地覆在她唇上，让她感受着他的气息和略有些扎人的新长出胡渣的下巴。 在那细碎的刺痛中，江柔渐渐回过神来，两行泪落下，“然澈……” “我说了我们不会再分开，走吧，要涨潮了，先离开这个孤岛。”叶然澈轻轻地揉了一下江柔的秀发，搂着她匆匆上了直升机。 “你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来的？董事长说你再也不会找到我，我以为……”江柔红着眼看他，仍是紧紧抓着他的手。 叶然澈大手把她脑袋摁在怀里，“我说了我们不会再分开，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哪怕要上天堂下地狱，都能把你找出来。” “现在要去哪？这里是赤道吧？”江柔问。 直升机在辽阔的海面上飞行，穿破黑暗。 “这里离巴厘岛近，直接过去那边的酒店，你受惊了，先好好休息。” 三辆直升机，在夜空中往有建筑光亮的岛屿飞去。 巴厘岛最好的七星级酒店，总统套房。 江柔洗漱好出来，叶然澈已站在落地窗前。 总统套房在最顶一层，可以看到全景海景，只不过现在是晚上，窗户里只映着他修长高大的身影。屋里很暖，他身上的西装脱了，领带也解了，穿着白衬衣的休闲，看起来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江柔踮起脚尖走过去，伸手出去从他腰间穿过，环住他精壮的腰身。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和薄荷味混合的气息。 “又抽烟了？”江柔抬头，下巴顶在他脊背上问。 他极少抽烟的，除非是被什么烦心事缠在心里。 叶然澈抓着江柔的小手转身过来，一把抱起她，“等不及了，所以抽支烟缓缓。” 第238章 叫我老公 进了总统套房的卧室，叶然澈把江柔放到床上，俯身压覆下来，又低头吻上她。吻得很细致很缠绵，像个柔软的梦境，会让人沦陷。 江柔轻轻推开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能找到我，是不是又和董事长做了什么交易？叶然澈，答应我，不能瞒着任何事情。” 男人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脸与她的脸离得很近，带着薄荷和淡淡烟草的气息轻轻地呼在她脸上，“他让我签离婚协议。” “你签了？”江柔心里一提。叶然澈为了能救她，叶盛泽提出这种要求他是会答应的。 “没有。”他把头埋在她香甜的颈子间，嗅着她刚洗过澡的细腻莹滑的肌肤，好像怎么都嗅不够。随后，就在她脖子上轻轻落下一串细细的吻。 江柔被他吻得浑身微微一颤，轻轻喊他的名字，“然澈……” “叫我老公。”他咬了一下江柔的耳垂，有点坏坏地勾了勾唇角。 这男人最知道她身体的禁区，这一咬，她整个人就有种要奔溃的感觉。只是想起什么，又推了一下他的胸膛，“然澈我有点怕……” 叶然澈微微支起上半身，“怕什么？” 江柔垂着眼眸不去看他，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没怕你亲近我，现在不知道为何有些怕，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小腹里也空空的。” 叶然澈知道她是想起不能生育的事情，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影响。 他重又俯身贴在她耳垂边，再次轻轻啃咬，用他磁性而性感的声音，轻轻说：“放心，我会把你填满，不留一丝缝隙……” 江柔感觉小腹被什么顶住，脸一下就红了，轻轻捶了一下他硬实的胸膛。 “对了，你说朱景天醒了，你不是去看他了吗？他怎么样？”她只好转移话题。 叶然澈本来还兴致昂扬的，听她这么问，整个人轻轻翻到一旁躺下，一只手捞过江柔让她躺在他怀里，枕着他的一只胳膊。 “景天是醒了，但意识仍有些混乱，医生说他躺太久，要整理思绪需要一点时间。过两天再去看他，朱家那边就只能尽量瞒着。” 江柔听他这么说，只觉得眼皮沉沉的，靠在他怀里很快就睡去。 那种踏实感和安全感，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能给她。 叶然澈本来欲/火没消，下面还挺着，看到江柔已经睡过去，知道她累了也不好再折腾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轻轻起身去浴室里冲了个凉水澡。 早上，江柔醒来。 睁开眼，就能看到落地窗外碧蓝的海景。 美，好美。 金灿灿的阳光金子一样洒在蔚蓝的海面上，那种蓝，像把所有蓝色都用尽了。 江柔就躺在白色的床铺上，都舍不得离开视线，懒床看了会。 叶然澈不知道去哪了，她起床走出去时，他就在客厅里开着电脑处理文件。 “醒了？”男人穿一件棉质短袖的灰色V领T恤，棉质的中裤，人字拖，看起来很休闲舒适的模样，也很迷人。江柔极少见他这种热带风格打扮。 想到C市那边气温还很冷，她顿时有种两人穿越了的感觉。 “早醒了，因为窗外海景太美，看了会。” 江柔走过去，餐桌上已经有人送来咖啡和西式早餐。 她喝了口咖啡，端着杯子走过去，“要回C市吗？要回的话我简单整理一下就可以走了。” 叶然澈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喝一口，轻轻摇头，“不用，暂时可以在这里度个假，我已经让莫禹臣把亮亮接过来。叶盛泽既然觉得我太过放纵，那我就真的放纵给他看。” “……”江柔心里总觉得不安，听到他直呼叶盛泽姓名，只觉得是叶盛泽的悲哀。 但要和叶盛泽那种狠毒的人对抗，叶然澈有胜算吗？她不知道，但她只能而且必须无条件站在叶然澈这边。 “吃饱了吗？”叶然澈合上笔记本电脑问。 江柔点点头，“嗯，要去哪？” 叶然澈勾起一个坏笑，“去办件昨晚忍到今天的重大急事，十万火急的急事。” 说着已经站起来，横抱起江柔。 江柔没防备地，轻轻惊呼一声，已经被他重新抱回卧房，丢在床上。 不由分说就压覆上来，像是饿了许久，把江柔吃干抹净，一次不够，又来一次，直到江柔在他身下求饶。 两人彻底放纵，在床上窝了一整天，床都没下过。只是对着那片海也能看半天不觉得累，这种日子，好惬意，让江柔觉得真难得。 傍晚，莫禹臣把亮亮送来，敲了总统套房的门，江柔才浑身酸痛地起身换衣去开门。 亮亮一下就扑到江柔怀里，“绵羊！” 江柔见到亮亮整个人就来劲了，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绵羊没事，别担心，喜欢这里吗？” 亮亮仰着小脸点点头，“喜欢，这里的海水很蓝，这里一点都不冷，很暖和。” 叶然澈也随后从卧房里走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裤，裸露着精壮而有六块腹肌的上身。江柔看他那样当着莫禹臣走出来，脸色又漫上绯红。 莫禹臣看他们两个一眼，轻笑，“你们悠着点啊。”他即使开玩笑，也是那种一本正经的语气。 江柔恼怒地瞥叶然澈一眼，都是这货，今天就没肯放她下床过，现在她腰酸得要命。 亮亮坐了长途飞机来，有些疲倦了，江柔便把他带到另外一件卧室，让他休息。 出来时听到叶然澈和莫禹臣在交谈。 “你说她跟过来了？” “嗯，但是现在她没有什么行动，只是跟过来而已。” “你多派人保护江柔和亮亮，不能让她伤着他们。” “她这次来，应该不是冲着你们来的，因为董事长派来的人，都被她消除了。我想应该是冲着我，我把她囚禁两天，她应该恨透我了。她以为董事长的人是我的人。” 叶然澈微微蹙眉，“你小心，吴情的身手，谢军都打不过，不是一般人。” 第239章 我的命是你的（1） “要不要多派点人手给你？”叶然澈又问。他知道莫禹臣的脾性，向来是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被人跟着。而且，他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喜欢讲大道理，喜欢闷声做事，身手连谢军都打不过，根本不是吴情的对手。 “不用，她跟着我也有一点时间了，如果想取我的命早取，我也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莫禹臣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担心。 “你想见她，是不是？”叶然澈一眼就看穿了。 莫禹臣默认，与叶然澈谈了些公务上的事情，在江柔出来时准备离开。 江柔叫住他，“莫理事，我这里有个东西，想交给你。” 她朝莫禹臣伸出手，把那颗飞鹰军功章递过去，“如果吴情再出现，你或许可以把这个给她看。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记起什么，但是想赌一把。” 莫禹臣的酒店订在二楼。他一直不喜欢高楼层，尤其不喜欢坐电梯，每次让人订的酒店都在四层以下，自己的公寓也是在四层，超过五层不住。 叶然澈说他是个怪人，也是，36岁，至今未婚，甚至没和女人谈过恋爱。 外界传闻叶少最得力的帮手莫理事，能力能抵华尔街十个精英，却是个gay，这种新闻已经见怪不怪，环影名下的很多女艺人，在这几个月来对莫禹臣感兴趣的人大有人在。毕竟叶然澈已婚，而且叶少的专情好不近女色是出了名了的，她们就把目标都转移莫禹臣这里。 这不，从总统套房下来大厅时，公司的一女艺人许美美正好在巴厘岛拍摄广告，看到莫禹臣直接走上去。许美美穿着暴露的比基尼，露出胸前一对****，走动时一颠一荡的，那张尖下巴的整容脸，吸引了大厅里不少男人的目光。 “莫理事，好巧的，在这里遇到你。我听说叶总和江总夫妻也在，大家是都来度假的吗？” 许美美妖娆地撩了撩大波浪长发，靠过来，整个人几乎要像条蛇一样攀在莫禹臣身上。 莫禹臣那张脸尽管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但是眼神确实很冷漠，移开许美美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说：“叶总他们在这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说出去一个字。你知道叶总最不喜欢就是被人打扰。” 许美美讪讪地眨了眨长长假睫毛的眼睛，“当然，作为环影的艺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点我心里有数。不过……”她食指轻轻戳了一下莫禹臣的手臂，“莫理事，人家夫妻来度假，出双入对的，你怎么一个人呀？到了晚上，不会孤单吗？如果你想找我，今晚可以来我在十二楼的套房，我等你哟。” 莫禹臣已经不想敷衍她，眼色一冷，“许小姐，请自重，你是个公众人物。” 许美美掩嘴笑起来，“哎呀莫理事，你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好不好，咱们圈内的事情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你单身我也单身，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思想怎么这么保守。” 莫禹臣没再理她，直接往外走去。 “我今晚等你哟。”许美美在身后魅声魅气地喊一声。 夜有些晚，赤道附近的天气很热，一到晚上众人都到海边去了。 泳池这边人反而比较少。 莫禹臣朝一处独立而隐蔽的池子走去，到换衣间里换了泳裤，打算游个泳。 他是那种就算工作再繁忙，每天都会坚持健身一个小时的人。 与他一丝不苟的严谨性格一样，作息十分规律严格，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每天什么时候固定吃饭，吃什么，什么时候固定健身，看书，睡觉，都有他自己的一套生物钟作息，严格执行。 向来对自己十分严苛，除了谈公务会去一些娱乐场所，平时几乎不去。叶然澈放他假期，他也只是窝在公寓里看看书和电影，或是订一个偏僻的海岛酒店，带本书去呆个两三天。 他的自由泳游得非常好，不比专业游泳运动员差，健美的体魄，四肢修长。肤色比一般的男子都白一些，更像是白人体魄。36岁，能保持这样的身材，真的是一个对自己很严格的人。 像条游刃有余的鱼一样在泳池里游了三四个来回，再从水里换气起身，就看到岸上多了一道苗条的黑影。 黑长直的头发，一身黑色而略有些保守的比基尼难掩她的好身材，那双冰冷的眼睛，像两道冷箭，嗖嗖地射在莫禹臣身上。 莫禹臣站在水中，双手往上拨了脸上和头发的水迹，静静地看着她。 或许在别人眼中，她是个和江柔长得很像的女子，但是在莫禹臣的眼里，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吴情，身上没有任何一点江柔的影子，完完全全就是吴情自己。 她的冷酷和无情，像一道劈开黑夜的闪电，刺人。 噗通一声，她往水里一扎，像条鱼一样就游到莫禹臣面前，手中顿时多了把锋利的刀，无声无息地抵在他的心口处。 黑长直的头发湿漉漉而光滑地披在身后，那张脸落满水珠，像露水打在荷叶上的光泽，微微丰满的红唇，是她和江柔唯一有一点不太相同的五官之处。那双猫眼也比江柔的眼睛更魅惑更冷酷，却叫人移不开眼睛。 锋利的刀尖，已经在莫禹臣硬实的胸膛划出一道细细的口，血珠细细渗出，落在水中瞬间消融不见。 “你不怕我？”吴情靠他更近一步。 她要杀的人，从来没有失手，而每个人在临死前都会面露惊慌。但莫禹臣是例外，他眼中从未流露恐惧，更多是一种深情的注视。而且他身上有种奇怪的东西，会吸引着她想要与他好好玩玩，不想那么快杀掉他。虽然她已经收到叶铭的命令，尽快把莫禹臣除掉。 除掉莫禹臣，就等于是除掉叶然澈的一只臂膀。 “我的命是你的，小情。”莫禹臣深深看着她，身子往她倾一点，她手中的刀就又入了他胸口一分。 吴情眸中的光色更冷，有些厌恶，“闭嘴，不要叫我小情。” 第240章 我的命是你的（2） “小情，八年，就算你忘掉所有，你还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小情。” 莫禹臣说着，已经伸出一只手在水下揽上她的腰。 吴情身子一僵，握着刀的手也僵住，再往前，他伤口就会更深。 她不知道莫禹臣为什么一直叫她小情，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脸色更冷，“不想你的手断掉，就放开你的手。” 莫禹臣不为所动，又搂紧她，大手在她腰后用力一摁，她的小腹便顶在他男人的物什上。脸色不由刷地黑了，双眼里的光能杀人。 刀锋寒光一闪，在她的刀落下前，莫禹臣终是松开她，免得自己的手和身体分家。 吴情所习的忍术，对感情是很难动心，更不会因为男人的一点动作而有一点的不自在。相反，在学习忍术的过程中，这种男女之事也是要学习的事情之一。因为在行动的过程中，常常会运动女人的身体去勾引，这是她作为女杀手最基本的训练之一。 “你说得没错，你的命是我的。把我囚禁的那两天，是我吴情人生中最大的耻辱，我从未被人那么对待过。你想玩是吗？我陪你玩到底。”她眼神一狠，伸手把莫禹臣推到泳池边上，把他整个人抵靠在泳池壁上。 莫禹臣眉心一沉，想推开她，却因为自己终归不是她的对手，已经被她用手肘顶住了脖子。他若一动，自己脖子很容易就被她折断，还有她手中那把危险的刀，随时可取他性命。 吴情勾起一个冷冷的嘲讽笑容，那种强大的气场震慑住莫禹臣，她冷冷开口，“我要让你记住，从今往后，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我留你一天，你就是我的玩物一天，想活，就乖乖听我的话。” 莫禹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哪怕她要他的命，也是应该的。 她会变成这样，经历了什么样忍术训练，他只要简单一想，就心痛得不行。 一个女子，要修行忍术，要付出极大的牺牲，要经历常人无法经历的各种痛苦，才能变成现在这种顶级的杀手和铁石心肠的人。 一阵巨大的颤感从腹部传上来。 莫禹臣双眼微微一瞪，只觉得自己那物什被吴情在水下给抓住了。 她的手已经伸入他的泳裤里。 “你做什么……” 他话还未落，整个人又是一阵巨大的震颤。 她已经在水下对准他的物什坐上去。 “小情！” 莫禹臣脸色顿时从脖子红到耳根，好像什么即将爆炸。 她……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吴情已经整个人贴到莫禹臣身上，轻轻扭动着腰部，纤细的手指绕过他的耳朵搂住他的脑袋，一边扭动身子，一边用一种没有没有任何欢愉感的冰冷声音说：“听说你是个gay，怎么样，尝尝和女人做的滋味，和男人想必，如何？” 莫禹臣在水下拢上五指，用力把她推开，双眼顿时布上血丝，“你知道在做什么？！” 他刚才，是被她强了？ 他一个大男人，被她一个女人强上了？ 她是不是，对任何人都可以如此，只要能报复？ 吴情看着他动怒的反应，似乎特别满意，轻轻勾起嘴角，“怎么，生气了？还是，你是处男？你别告诉我，你36岁还是个处男，那我会笑死的。总之，生气就对了莫禹臣，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她把刀收起来，轻轻一跃跃上水池，消失在夜色里，来无影去无踪。 莫禹臣有些愣地站在水池中，神色有些怔然。 他闭上眼，出拳在水中用力砸了一下，激起巨大水花。 —— 半个小时后，酒店总统套房的露台。 莫禹臣和叶然澈一人手中一瓶啤酒，在露台上赏夜景。 “你没跟我开玩笑？”叶然澈握着啤酒瓶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被吴情那个……她一个女人，把你那个……” 莫禹臣与叶然澈已是无话不谈，他仰头灌下大半瓶的啤酒，语声有些苍凉，“我可以确定，她是冲我来的，你和江柔都可放心。单独冲我来就不会对你们造成威胁，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真的扛得住？”叶然澈转一下啤酒瓶口，声音也冷静了些。 莫禹臣放下已经空了的啤酒瓶，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站起来走出去。 待门关上，江柔站在卧房门口看着叶然澈，脸色露出许些担心的神色。 “你听到了？”叶然澈从露台走进来。 江柔点点头，脸色的担忧没有减去。 “都听到什么了？” “吴情已经过来了吧，她现在缠着莫禹臣要取他性命是吗？”她听到的也不多，只有这些零碎的话，却知道情况已经复杂。 莫禹臣是绝对不会出手伤吴情的，加上吴情身手又那么好，要取莫禹臣的性命是轻而易举。可以莫禹臣却好像还希望吴情来找他。 “就听到这些？”叶然澈已经走近，伸手揽上江柔的腰。 江柔双手抵在他胸膛前，看了卧室里睡在床上的亮亮一眼，“嘘，亮亮在睡觉呢。你还想来，昨夜到今天都折腾我几次了，还想？” 叶然澈捞起她，她的脚尖便轻轻踮起来，伸手把卧室的门关上，捶了他一下，“好了别闹，我真的累了。” 电话适时响起来，对江柔来说很及时。 叶然澈有些不悦地拿过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整个人脸色一沉，松开江柔，接通手机。 “真的清醒了？好，我现在就坐私人飞机赶回去。” 他挂了电话，回身有些严肃地对江柔说：“我现在要回C市一趟，景天清醒了，说要见我，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你就在这里呆着，散散心情，爱呆多久都可以，我最迟后天会过来。如果你也想回去，跟莫禹臣说，他会安排。” “我想跟你一起回去。”江柔拉着他的手，一分一秒都不想松开。 叶然澈看一眼卧房，“亮亮还在睡觉，你丢他一人在这里吗？这样吧，我先回去，明天我让莫禹臣把你和亮亮送回去。” 第241章 你到底是谁 “人你还没处理掉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吴情握着电话，许久没有出声。 “尽快处理掉，他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个威胁。不仅如此，H市莫家那边最近知道他的行踪，也派人来跟我交涉，想让我派人尽快了结他。” “他非杀不可？”吴情问。 那头沉默片刻，“你以前杀人从来不问，也从来不犹豫，这一次怎么会犹豫了？上次让你在江柔那里失手，我已经原谅你。这一次，你若再失手，你母亲的下落你永远也别想知道。我限你一日之内，把莫禹臣处理掉。” “是。”挂下电话，她眸子幽冷，拿起床头的手枪，换上一身黑色的衣裤，幽灵一般走出房间。 夜，已接近黎明。 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中最黑也最安静的时间。 电梯下到二层，她手中房卡一刷，拉动门把手，无声无息地闪入黑暗的房间。 走到卧房门口，她不动声色地给手枪上了消音器。 轻轻推门进去，黑暗中，床上躺着一个身影。 她举起上了消音器的手枪对准那头部的方向，从没有那一次行动，像这一次让她再次产生了一丝犹豫。从未有哪个人，让她在下手之前，脑袋里似乎闪过什么特别的画面，一闪而过，提醒她这个男人似乎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关于她。 犹豫半分钟之久，她还是无情地扣下机板。 咻地一声，子弹打在枕头上发出的一种空洞不似打在人头上的声音。 她这些年杀了多少人，有经验，听声音就知道人有没有中枪。 眉心微微一沉，伸手掀开床上的被子，里面哪里是人，根本就是几个枕头拼起来的身影。只觉得身后一动，她在黑暗中翻身回去，又开一枪。 又是咻的一声，这一次，伴随着什么倒地的声音。 卧房的门被打开，一道影子从地上爬出去。 莫禹臣中枪了，他知道吴情会回来，抱着一丝希望她不会开枪，但她还是开枪了。心里的痛比枪击带来的痛更让他痛彻心扉。 消音器，在后面抵上他的脑袋，“没用的，别想逃了，我给你补一枪，让你痛快一点走。” “等等，小情……”莫禹臣回头看她一眼，“如果你真的要杀我，请让我看着你，闭上眼睛离开人世的最后一眼，只要看到的是你，我死而无憾。” 吴情握着手枪的手微微一顿，已经忘记扣下机板。 为什么，从来不会动情的她，在听到他的话后，心里竟会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反应。酸酸涩涩的，像一条看不见的细线，牵动着她的心口，牵动着一些远久的不知道是不是属于她记忆的事情，让她几乎再也无法对他扣下机板。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叫我小情，为什么说八年前你就认识我？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手枪前面的消音器口，仍是抵在莫禹臣的额头上，她冷冷地发问。 莫禹臣捂住胸口，气息有些暗沉，嘴角轻轻地扬起一抹笑容，“我是你小叔叔啊，是你叫了八年小叔叔的人。我后悔了小情，后悔没有接受你。死前，我想亲口告诉你，我爱你，一直深爱你，这么多年，不曾变过心。” 从未开口说过爱的莫禹臣，觉得这是欠她的，八年前就该说出口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我爱你那三个字，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击中吴情的心脏。 她整个人震住，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让她整个人在这一刻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慌乱。为什么她的手指已经不听使唤，怎么都无法扣下机板，好像是她的心，她的心已经被那三个字入侵，控制着她。 她红着眼睛朝他吼起来，“你闭嘴，你别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十年前，你再说一句，我就让你死无全尸。” 莫禹臣不说了，缓缓闭上眼，等着她给他最后一枪。 说来奇怪，他腹部虽然中枪，但是却没有流血，也渐渐不觉得疼痛。 伸手一摸，摸出江柔给他的那颗鹰面军功章。 子弹的弹痕印在上面，凹了一道口子。 他无奈地笑了笑，竟被这东西挡了子弹。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吴情整个人却在看到那颗军功章时，猛地瞪大眼睛。 莫禹臣亦有些怔，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一阵喜悦，难道她对这个有印象？那么说，她是不是还没有完全被洗脑，还没有完全丧失过去的记忆？ 手中的军功章已经被吴情抢过去，她翻看着，尽管中间已经被子弹打得变形，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是什么东西。 她从胸口抽出一条红色的绳子，绳子的尾端就系着另外那颗军功章，与被枪打得凹了子弹痕的那颗一模一样，只是鹰面方向相反。 她那颗，她一直随身携带。 莫禹臣也知道，她有这个军功章。 十六年前捡到她时，她就随身带着，而且当做宝一样不肯给人看也不肯给人碰一下，也从来不肯说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莫禹臣也就没问。 直到叶然澈和江柔跟他说起，说吴情有可能是她的双胞胎姐姐时，他还有点怀疑。最后突然想到，吴情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军功章，直到那时，他才肯确定以及肯定，吴情就是江柔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姐。 她们是如假包换的亲姐妹。 “说，你怎么会有这个？哪里弄的冒牌货？”吴情语气少见的有些不冷静，一双眸子里的光如结了冰，冷冷打在莫禹臣脸上，手中的枪用力抵了一下他的脑袋，“说！” 莫禹臣反倒是渐渐冷静下来，朝她伸出手，“把那枚军功章还给我，那是别人给我，让我代为保管的东西，不是冒牌货。” “谁，是谁的东西？”吴情气息更冷，也更急了一丝。 莫禹臣微微垂了垂头，虽然那枚军功章给他挡了子弹，但肋骨处被枪击的疼痛还是隐隐作痛，他轻轻咳了两声，缓缓说道，“是江柔，跟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江柔，军功章是她的随身之物，是她父母留给她的信物。” 第242章 脑海中的橡皮擦 “小情，你脑海中过去的自己，你记得多少？这个世界上两个长得很像的人，真的是巧合吗？那你们各拥有一对军功章中的一枚，也是巧合？” 莫禹臣捂着肋骨处，因疼痛得显得有些呲牙瞪目，语气沉缓而带着一丝低低的喘息。 吴情扣着机板的食指微微一松，往后退了两步，摇头，睁目，“不可能，你说谎，你说的都是谎话。我是我，江柔是江柔，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怎么会跟她有关系。我要先杀了你，再杀了她。” “小情……你可以杀我，但是你不要杀江柔，你会后悔的，她是你亲妹妹。你母亲，当年选择你而抛弃她，带你逃生……” “你住口！你别说了，我不信，我不信！” 吴情一双眼睛里渐渐浮上血丝，握着手枪的纤长手指微微颤抖，却没有一丝力气可以扣下机板，“我没有姐妹，只有母亲，她让我活下去，活下去才可以见到她。” 那些记忆片段，顿时猛烈地涌上她的脑袋，好像有无数的线牵扯着她的神经，疼得她脑袋快要爆炸。那些久远的陌生的记忆片段不停地涌上来。 一个红衣服的十岁少女在街上狂奔，她不停地回头，睁着惊恐的大眼睛，世界在她眼里都是灰色的，下着鹅毛大雪。 一个女人的声音，母亲的声音，在整个世界里响起—— 跑啊，快跑，跑到他们再也找不到你的地方，活下去，变得强大…… 红色的小身影仰面倒在雪地里，冰天雪地中雪花漫天飞舞。 有一只大手，朝她伸过来，在雪地里抱起她，继续奔跑。 谁，那大手的主人是谁，她想睁开眼，可是逆着光，只看到一个剪影的侧脸。 侧脸，她想看清，在无数的梦境里，却怎么都看不清。 黑白的世界里，一个男人和女孩的对话声音。 “你叫什么？” “无情。” 越想看清他的脸，脑海中就好像有个橡皮擦，不停地擦去那张侧脸的剪影。 剩下的，便是无边无尽的大海，在大海的最深处，在黑暗的地下室，各种刀山火海的炼狱训练。还有一群男人，一丝不挂，张牙舞爪地朝她走过来……她在封闭的房间里，无处可逃，无处可遁，只有无尽的痛苦…… 她，便是在痛苦中滋生的最黑暗的花。 莫禹臣看到吴情陷入一种痛苦的状态，她手中的枪已经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人抱着头靠墙蹲在地上，仿佛被什么箍住脑袋扼住喉咙一样，不停地发抖。 他心里一揪，捂着胸口坐起来，爬过去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不痛，不痛……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纤细的身体，在他怀里瑟缩着，不停颤抖，好像摇摇欲坠要碎灭一般。 蓦地，她咬破自己的下唇，血顺着她的嘴角淌下。 她一下就止住了颤抖，瞪着骇人的冰冷双瞳，猛地把莫禹臣推开，抓过枪站起来，重新拿枪比着他，双眼通红。她到底是没能扣下机板，转身消失在门口，如鬼魅一般，不带走一点风声。 莫禹臣捂着胸口，靠在墙上，心里钝钝地痛。 她本不该经历那些痛苦，都是他，是他害她成现在这样。 “莫理事，你没事吧？” 一个男子冲进来，扶着莫禹臣，伸手摸到他肋下有些出血，马上联系医生。 军功章虽然给他挡了子弹，但到底是射穿他的肋下皮肤，并击裂了他一根肋骨。他这会儿，才觉得那种疼痛，从肋骨一直蔓延到心脏，最后又窜到头顶。 天亮时，江柔从陆海洋那里得知莫禹臣房间昨夜出了情况。叶然澈到底是不放心莫禹臣，把陆海洋从军舰上调过来，让他带几个人住在莫禹臣隔壁。半夜他听到一种不正常的动静，赶过去时，正好遇到吴情从莫禹臣房中出来。 “我让两个人追出去，但是他们被击倒在电梯口，那个女人的身手很厉害。”陆海洋说道，“我以为除了叶锋首长，她是我见过第二个能在瞬间把人放倒的人。” 江柔走到卧房门边查看莫禹臣情况，他躺在床上，刚才医生给他处理过伤口，胸前缠了绷带，打了麻药，这会儿正在床上休息。 桌上，那颗军功章差点被子弹射穿。 江柔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鹰面的图案已经变形。 想到之前柯颖跟她说的那些话，说两枚军功章的图案重叠能知道军功章的主人。但是现在，她这一枚算是毁了，就算拿到另外一枚，也无法知道图案里的名字。 但能救莫禹臣一命，她还是觉得庆幸。 吴情，真的能对他下狠手，看来，她真的一点都记不起莫禹臣的任何记忆。 看着床上受伤的莫禹臣，江柔轻轻叹气，回身对陆海洋说了两句。 陆海洋听了微微皱眉，有些担心，“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很危险，你手无缚鸡之力，而她身手了得，要取你性命轻而易举。我受叶然澈之命保护你们安全，绝不能让你出事的。” 江柔微微垂了一下眼帘，静静盯着窗外的蔚蓝海景。 “你也说了，她的身手，要取我性命轻而易举。就算你们保护，我想她要是决心取我和莫禹臣的命，你们也不能随时随地跟着，总有被她找到机会的时候。就照我说的去做吧，昨晚她没有取莫禹臣的命，或许，她也不会取我的。” “……” 陆海洋粗眉沉了沉，点一下头算是同意了。 日升日落，在海边的一天，时间过得也很快。 江柔陪亮亮去海里玩了会，在房中陪他下了会国际象棋，盘盘都输给这小家伙。九点多，亮亮作息时间到了有些犯困，她便带他回房中休息。 夜更深一点时，她已经坐在客厅里。 屋里的灯全熄灭，漆黑一片，只有海上的巡逻船不时照过来的灯亮。 那道身影无声无息站到身后时，她心里沉静得仿佛夜海一般。 她知道，这天终究是要自己亲自来面对。 “怎么是你，莫禹臣在哪里？” 吴情仍是一身黑衣，立在门边，手里仍是拎着把冰冷的枪。 第243章 姐妹相认（1） “他被我转移走了。” 江柔转身回来，嗒的一声，客厅里的灯顿时亮了。 两个人，几乎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也像是照着镜子，相对而立，静静地看着对方。一个冷酷黑暗，一个温暖如阳。 “正好，省得我还要去找你，现在就了结你性命。” 吴情举枪对着江柔，越看她那张脸，她心里就越有些不冷静。她受了非人的忍术训练八年，偏偏在看到江柔和莫禹臣时，会让她产生一种轻微的不受控制的慌乱。 这个世界，两个长得很像的人，真的不是巧合吗？ 江柔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冷静，她微微地勾起嘴角，给吴情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回来，是因为担心莫禹臣的伤势吗？是不是，后悔了？” 吴情冷笑起来，眸中的光色如冰，“我确实后悔了，后悔昨晚没杀死他，所以今晚过来再给他补一枪。杀了他，接下来就到你了。” 江柔脸上仍是挂着浅浅的笑，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很心疼吴情。如果当年被母亲带走的人是她，那现在变成吴情这样的，就是她。 问过人，也查过资料，修炼那种东洋忍术，要经历很多惨无人道的事情。身心都要受折磨，千锤百炼，很多训练者都没能坚持到最后，半途就丧命的人很多。一千个人中，最终也只有一个人能熬到最后。 所以吴情能有现在这种身手，她是万里挑一留下来的那个。 而且，身心的折磨上，最先摧残一个女子意志的，就是被夺去贞操，而且是被很多人一起夺去。吴情她……江柔只要想到这点，就觉得心里要窒息。 她朝吴情伸出手，摊开手掌，那颗被子弹射了一个凹印的军功章在掌心里，金子般的颜色在灯光下闪着一种明亮色泽。 “你也有一枚，对不对？”江柔问她。 吴情冰冷的神情微微一滞，眼睛盯在那军功章上，许久才出声，“有又如何？” 江柔收起手掌，朝她走近两步，“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为什么我们长得这么像，难道要真的做个DNA鉴定你才肯承认我这个妹妹？” 妹妹两个字，让吴情心里一颤，握着枪的手微微垂下。 她把冷冷的目光微微移开，“我没有妹妹。” 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任务里要杀的人，是自己的妹妹。 江柔眼神越发缓和，声音也越发轻缓，又朝她走两步，那枪，离她心口的位置不过只有几寸距离，几乎要顶在她胸口上。 “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但一个人骨子里的某些东西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你或许冷血无情，那是因为你的记忆被封尘了。你，不认我可以，但是我们的母亲，你难道也不认？” 吴情蓦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母亲，她在哪里？” 她手中的枪已经垂下，双手扣住江柔的肩膀，摇着她，语气狠狠，“说，母亲在哪里？” 江柔眼中有一丝惊喜，看来，吴情并非失去所有记忆，她还能记得生母，那就不是完全的没救。 吴情力气很大，晃得她有些头晕，她定了定气息，开口，“她现在情况有些复杂，被严格监视着，如果你想见她，我们可以一起去见她。” 吴情松了手，神情有些痛苦和纠结，往后退了几步，“不，我不该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又怎么肯相信那个给你下令要杀我的人？你还记得母亲是吗？那这张照片，你看看，是不是她？” 江柔从怀中取出柯妈妈去日本前给她的那张照片，递过去。 吴情看到照片的那一眼，猛地把照片抢过去，不可置信地红了眼睛，整个人像被抽走魂魄一样失神，拿着照片站也站不稳。 那是她母亲，是她记忆里的母亲。 她再不相信，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也该相信了。 一旦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再次颤抖起来，往后退着，思绪混乱，“我是谁，你又是谁，我们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江柔看她那样，心里也难受，朝她走过去，“姐姐……” “你别过来，别过来……” 吴情伸手挡在前面，阻止她往前，“不要过来。”眼中，已经盈起泪光。 已经有多年未落泪的她，这一刻眼眶湿润，让她自己也无法相信。 如果江柔真的是她妹妹……不，江柔确实是她的妹妹。那么她之前对江柔做的那些危险事情，她要杀了她，怎么会这样…… “姐姐，过去的事情你不要想了，我现在没事，你也没事，这就够了。我只是希望你认清那些给你下令的人，他们给你洗脑，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你妹妹，莫禹臣是当年在街边救了你的人，他养了你八年，我们，是绝对不伤害你的。” “你别说了……”吴情背抵在门上，露出一种绝望而惊悚的表情。 莫禹臣，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关于他的任何事。 他真的，是救过她的人？ 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在吴情失神的瞬间，他朝她脖子后劈下去。身手同样是迅速，也是来去无声无息，他出现时吴情甚至没有能及时察觉。 吴情眼前一黑，倒下去，被中年男人接在怀里。 “二叔，谢谢你出手帮忙。”江柔忙过去，看吴情已经昏迷，忙从叶锋身上抚过她。 陆海洋带着人迅速出现，帮忙把吴情带走。 “千万要小心，不要弄伤她。”江柔吩咐一声。 陆海洋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的。” 待他们离开，房中就剩下江柔和叶锋两人。 叶锋是江柔拜托的，得知他也在巴厘岛，就让陆海洋去请了。她不报希望，叶锋会出手帮她，但是要留住吴情，只能是叶锋出手。 没想到，他还是出现了。 “谢谢你二叔。”江柔再次道谢。 叶锋沉冷苍劲的面孔没有太多表情，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军人气势，“不用，阿澈拜托我在先，帮你是举手之劳，保护你才重要。” 原来，叶然澈已经去拜托过他了，难怪这么容易就把他请来。 叶锋转身离去前，看到地上的一道金色光芒，他顿住脚步，回头看到地上那枚军功章，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244章 姐妹相认（2） “这是……” 叶锋弯腰把军功章捡起来，只看一眼，他整个人都散发一种慑人的气息，像一团巨雾笼罩过来。 “这个怎么会在这里？”他捏着那军功章，眼里升起浓重的阴影，逼近江柔一步。 江柔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惊讶，愣了几秒钟，“是我的……” “你的？”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变得锋利，再上前一步，一手抓住江柔的肩膀，“你说清楚，这东西你是从那里拿到的，快告诉我。” 江柔被他大手一震，整个人都微微愣了，调整一下气息，“二叔，你认识这个？” 她整颗心也微微的提起来，这颗军功章难道叶锋知道来源？他会知道得更多吗？ 之前就想去问叶锋，因为从柯颖和柯妈妈那里得知后，才打消了去问叶锋的念头。 “怎么只有一颗，还有一颗呢，这军功章一共两颗。”叶锋说道。 江柔心里又提一下，反问，“你怎么知道有两颗，你还知道什么？” “你先告诉我，另外一颗呢？还有，这军功章是谁给你的？” 叶锋那股慑人的气势，逼得江柔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忙松开抓着江柔肩膀的手，微微地叹口气恢复脸色。 “还有一颗在吴情那里，我们两人每人一颗，吴情那颗应该是她一直就带着。我这颗军功章，在我还是婴儿时就在身上。不过福利院的院长帮忙收着，几个月前才交给我……二叔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和吴情是双胞胎姐妹，也是我们姐妹相认的信物……” “等等。”叶锋气息变得沉重，“你说这军功章，是你们姐妹相认的信物……你告诉我，给你军功章的人，在哪里？” 江柔因为想起柯颖说的那些话，说她生母肖筱有可能被人监视着，所以对任何想要从她这里得知肖筱信息的人，都有些防备。 叶锋或许能相信，但是会不会对生母造成什么威胁，万一那边监视的人发现，把生母转移走呢？她现在好不容易才知道生母的下落，和吴情这边联系上，不想又分开。 她心里早有打算，不管多么困难，总要叫三母女团圆。 见叶锋这么紧张，她难免有些犹豫。 “江柔，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的。”叶锋阅人无数，江柔什么反应他大抵也能猜出来，知道她在提防他，终是缓下情绪和语气，“好，你既然犹豫，那我来问，你只要答是或是不是就可以。” 江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不该回答，他已经开口问了，“我先问你，你知道肖筱是谁吗？” 听到肖筱两个字，江柔垂了一下眼睫，轻轻地点了下头，算是回答了。 叶锋眼中闪过光，“这个军功章，是肖筱留给你的是不是？” 江柔还是点了点头。 问到这里，叶锋已经明白了，他整个人都有些失神，静静地看着江柔，喃喃说道，“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只觉得你眉目和肖筱有些相像。原来，你和吴情竟是她的女儿，你们，都这么大了……” 他的语气有些无力有些伤感，垂下眼睛好像被什么压着有些艰难地喘气。 许久，他再抬眼看江柔，“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江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眨了眨眼，“二叔，我母亲现在情况有些复杂，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人，抱歉，我还不能告诉你她在哪里。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这枚军功章，你是我母亲什么人？你是不是认识我生父？” “我是……”叶锋说到这里，微微握了下拳，没有继续说下去。 江柔反而越想知道，可是心里有个很不安的预感。 叶锋是军人，他驻外国兵团，年轻时也作为特遣队执行任务，他会认识这军功章，会跟江柔打听生母肖筱的消息，是不是表示……她不敢往深了想，只是细细打量叶锋。 而生母一直被人监视，当年被人追杀，是不是跟叶锋有关？ 不会的，不可能是这种结果。 她光想到那个结果，已经有些站不稳，如果她和吴情是叶锋的女儿……不，绝对不是这样的，老天不可能开这种玩笑。 叶锋扭头到一边，皱起眉头，额上的两道皱纹很深。 “我是……” “你别说，别说出来。”江柔慌忙打断他。 她心里好慌好乱，这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无法接受即将到来的叶锋说出口的事实。不管他说出什么，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听到答案。 “我不要听，我也不想知道答案。”江柔抓着沙发一角的手，有微微的颤抖，身体一瞬间好像被人抽走力气。 叶锋面露一种为难之色，似乎在克制着情感，“我想见你生母，告诉我她在哪里好吗？” 叶盛泽食言，叶锋答应出席家族大会并照说的去做，已经把管理权重新交回到叶盛泽手里，但是叶盛泽却说不知道肖筱下落。只知道肖筱有女儿。 那封叶盛泽让叶蓉珏带去澳洲军区的信，其中说的就是肖筱有女儿流落世上的事情，如果叶锋想知道更多，他必须从澳洲回来。 于是，他回来了。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肖筱的消息更让叶锋挂记。 “首长，吴情醒了，已经注射麻醉剂，她现在除了意识清醒，四肢都没有力气，没有什么威胁。” 陆海洋这时走进来，打断江柔与叶锋的谈话。 见他们两人表情不好，他就收了声，静静站在门口。 “莫禹臣醒了吗？”江柔问。 “醒了，知道我们拿下吴情，正要过去，他身上还有伤，被我们拦住了。现在说要见你。”陆海洋这才开口，“如果你们还在谈话，我先出去。” 他知道房中氛围不好，迅速地退出。 江柔恢复了点力气，却不敢看叶锋，她心里有种很沉重的东西，一直把她往下拖着，仿佛要把她拖向深渊。 直到，叶锋的电话响起来，他接通后神情迅速一冷。 “你们想办法拦住他，千万不要让他去找叶盛泽对质。一切等我回到C市再说。” 第245章 她和叶然澈是堂兄妹？ “是叶然澈吗？发生了什么事？”江柔问他。 叶锋轻轻点了一下头，“我现在回C市，你留在这里，陆中尉会保护你们母子。” “二叔……”江柔觉得喊这一声二叔，似乎比任何一次都叫她觉得为难和不安，“叶然澈是不是有危险？” 走到门口的叶锋顿住脚步，宽厚伟岸的背影如一座大山。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出事，也不会让你和吴情出事。” 那句话，让江柔心里升起一种负罪感，她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缓缓靠着沙发坐下。 天啊，老天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她和叶然澈，是堂兄妹吗？ 莫禹臣被几个人拦着，几个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他身上有伤当然无法抵抗，只是在房中坐立不安。见江柔过来，忙说：“江柔，你跟他们说一下，不要拦我，让我去看看吴情。” 江柔走过去，“放心好了，他们不会伤她一根汗毛，我更不会伤她。” 莫禹臣微微拧着眉心，“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伤她，我是担心她会伤自己，她那性子十分烈，当初被我囚禁两天，已经是恨我入骨。你们这么对她，就会把一些不相干的人又牵扯进去，她若能逃出去，你们就更危险。” 这种时刻，他还有心思担心别人，江柔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你好好休息吧，吴情打了麻药，这会儿已经睡了。我已经跟她说了军功章的事情，她似乎没有忘记全部的记忆，至少我们的生母，她还记得。而且对她下达命令的人，好像把我们生母当做要挟，以此命令她做事。我想，如果她能见到母亲，是不是会好起来。” “你想带她回C市？”莫禹臣问。 江柔点点头，“想带她去见母亲，我也想见见她。叶然澈那边，好像也出了什么事情，二叔……他已经赶回去了。我想，大概跟他父亲的死因有关。” “好，我安排一下，明早就可以回去。” 莫禹臣说着要起身，但因为肋骨处的疼痛，他起身时猛地皱了眉，强撑着起来。 江柔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别动，还是躺着休息。你伤口还没缓过来，不急安排，明早再安排也可以。叶然澈说留了私人飞机，回去要多长时间？” “回C市要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莫禹臣已经站起来，“我还是去吴情那里看看她，我不靠近，只是看看她。” 他到底，是放心不下，打量了江柔一眼，“你脸色怎么有些不好？” 江柔深深呼吸，勉强挤出个笑容，“我没事。” 她当然没办法说，她和叶然澈很可能是堂兄妹。 这意味着，乱/伦，如果一旦消息是真的，而且公布出去，她可以想象到那种后果有多严重。那会毁灭他们，毁灭所有。 回到顶层的总统套房，江柔什么都不愿想，走到亮亮房间，钻入被窝抱着小家伙，眼泪就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亮亮在睡梦中缓缓醒过来，闻到身后人熟悉的气味，还有她的哭声，把小身板转过去，看到江柔泪流满面。 他心疼地抱着她，担心地问，“绵羊，你怎么哭了，哪里疼了吗？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你别哭，你一哭，亮亮也想哭。” 小手轻轻拍着江柔的肩膀，说着就要下床去找医生。 江柔伸手抱住他，把他小身板揽在怀里，“亮亮，我没事，你别走，就在这里陪绵羊好不好？绵羊只是想闪闪了，想她才哭，我不疼，我身上哪里都不疼。” 亮亮眼睛也红了，但是想起叶然澈离开前让他要照顾好江柔，便用一种小大人的语气说：“绵羊不怕，闪闪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的，我们一家四口，将来一定会在一起。还有达达和奈奈，我们回鹿城去找他们。” 一家四口…… 听到这个词，只让江柔感到害怕。 到时，整个世界都会与他们为敌吧。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很想鼓起勇气跟自己说，就算和叶然澈是堂兄妹，也要义无反顾跟他在一起。 老天的这个玩笑，真的开得太大了，造化弄人。 —— 吴情睡着了。 莫禹臣站在床边看她，只觉得睡着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平静安和，没有一点危险，也没有一点威胁。她还是那个他心里的天真小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整天跟在他后面，追着问，“小叔叔，你喜不喜欢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现在才来回答，隔了八年，是不是太久了？ 陆海洋在门边，看他这副样子，示意几个看守的手下出去，让莫禹臣和吴情单独呆着，他帮忙带上门。 吴情微微皱了一下眉，好像听到什么声音，睁开眼，就看到莫禹臣坐在床边。 她被注射麻药，身体动弹不得，只有意识是清醒的，也只有一双眼睛能四处转动，能看着他。不知为何，睁开眼的一刻，好像有什么熟悉的画面扑面而来。 好像，她以前，真的见过莫禹臣这个人，而且还跟他相处了一段很难忘的时光。 越想，她脑袋就越有些疼，深深皱起眉头。 莫禹臣抓住她的手，“不要想，如果觉得痛，不要去想。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我会给你新的记忆，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 吴情很想把手抽回，但是她动不了，只是睁着眼睛瞪着莫禹臣。他说的那些话，听在她心里，不可否认，对她有些动摇。但也仅仅只是一丝动摇而已，很快，她眼中又恢复那种厉色，似乎在警告，警告莫禹臣不要靠她太近。 莫禹臣也从她眼中得到那信息，他站起来，肋骨的疼痛让他轻轻咳了一声，伸手给吴情撩了撩脸上的发丝，缓声说：“你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 天亮时，江柔才睡过去，她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脑袋里乱成一团。 亮亮起先还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但他毕竟是孩子，到后半夜就慢慢睡着了。 江柔看着他的小脸，那张和叶然澈有几分相似的漂亮脸蛋，心里只觉得越发酸楚。 电话响起来时，才把她从梦中拉回现实。 看到是叶蓉珏的来电显示，心里有种不好预感，接起来，就听到叶蓉珏在那头有些迫切地说：“小柔，你快回来劝一下阿澈，他要跟你二叔打起来了……” 第246章 真是个小暖男 “到底是怎么回事？然澈和二叔怎么会打起来？” 江柔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尽管想让自己冷静，难免还是担心。 这是她根本没想到的情况，叶锋不是站到叶然澈这边的吗，不然沉船时，也不会冒险动用军舰，违背叶盛泽的意思在海上营救。 叶蓉珏在那头叹口气，“他们叔侄两，从好多年前就有个约定，一年比试一次身手，只要阿澈打败他二叔，就能从他二叔那里知道什么消息。当年我以为是他想知道他二叔与叶家断绝关系的消息，到后来才发现，是想知道他父亲的死因……” 江柔静静听着，脑袋快速转动，这么说，叶锋知道叶然澈父亲的真正死因？难道他是因为这件事才和叶家断绝关系？越想，便越觉得此事危险。 叶蓉珏继续说道，“总之，阿澈好像自己调查到什么，想去跟他爷爷对质，被他二叔拦下了。他便要挑战他二叔，说只要打赢就必须知道真相。他二叔的身手我是知道的，这么多年阿澈都打不过，这一次怎么可能打得过。可是阿澈似乎下定决心了，说他二叔要么把他打死，要么告诉他真相，两人约了个地点……” 江柔心里也慌起来，“姑妈，你知道地点在哪里吗？” “地点我还不清楚，我让人偷偷跟着，都被他们叔侄两给甩掉了。我想阿澈的脾气，他只听你的，才赶紧打电话给你。他二叔那人，不知轻重的，真要把他打残废也是有可能的事。” “……” “你派去的人在哪里跟丢的？” “上码头高速的时候，靠近拍卖中心。” 江柔想了想，先稳住自己的情绪，“好，我知道了姑妈，你别着急，我让人安排，现在马上回去。从这里回C市要四个小时左右的飞行时间，飞机直接会停在码头的私人停机坪，你提前派人在那里等我。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要走漏一点消息给董事长那边。” 叶蓉珏听着江柔有条不紊的口气，在那头愣了愣，她以为自己见过世面经历过大风大浪，可遇到有些事情，还是会慌。江柔，比她冷静多了。 挂了电话，江柔便直接去找莫禹臣，跟他说清事态，让他马上安排私人飞机。 莫禹臣调度也很迅速，二十分钟后一行人就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时，江柔望着海面上辽阔的蔚蓝，这种美丽而舒适的时光，总是短暂。 想起和叶然澈窝在床上的两天，只觉得心里百般复杂。 经过一夜，她已经不去想她和叶然澈有可能是堂兄妹的事情，想起来，只会叫她如坠地狱。尤其是看着亮亮的时候。她可以承受不伦，但是不想让那些不好的后果和指责都降临在孩子身上。 孩子，是无辜的。 亮亮在旁边吸着果汁问，“绵羊，我们这么着急赶回去，是不是大宝出事了？” 江柔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他不会有事的，就是没能好好陪你在这里多玩几天。” 亮亮摇头，“我没关系，又不是小孩子，不管在哪里，只要跟你和大宝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江柔被他逗笑，明明就是小孩子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绵羊，那个跟你很像的一直躺在床上的阿姨，她是谁？她哪里不舒服吗？我是不是可以叫她……阿姨？” 亮亮眨着眼睛，往后面机舱看去。 莫禹臣带着吴情在后面，上飞机时亮亮看到了，盯着吴情看了许久。 江柔点点头，她现在还想跟亮亮说太早，怕吴情的冷漠会让他会失望。 “那我可以去后面机舱看看她，跟她说说话吗？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亮亮眼中带着询问的期盼，他想过去，又怕江柔不同意。 江柔看了坐在靠近机舱门位置的莫禹臣一眼，莫禹臣点点头，旁边的陆海洋也点点头，表示吴情现在不危险。 “嗯，你去吧。”江柔准许了。 亮亮高兴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解开安全带往机舱后面跑去。 吴情身体失去机能不能动弹，意识是有的，眼睛也能轻微的转动。她看到亮亮朝她靠近，眼中的露出许些异色，微微把冷冷的目光移到旁边。 亮亮轻轻皱了下眉，“漂亮阿姨，你跟我家绵羊一样漂亮，你们是不是像我和闪闪一样，也是双胞胎？绵羊说我和闪闪生出来的时候，长得很像，都是皱巴巴的。我以后，就叫你阿姨好吗？我们是一家人对吗？” 那略有些稚气的声音，让吴情眸中的冷色渐渐淡去，脸色也渐渐回温。 她缓缓移回目光，打在亮亮那张帅气漂亮的小脸蛋上，眸光动了动，久久没有移开。 “你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一直躺着？是脚疼还是腿疼？疼的话我帮你揉揉好不好，我家绵羊以为经常疼，我经常帮她揉。” 他伸出一双小手，握着吴情冰冷的手掌轻轻给她揉着。 吴情明明身体都僵麻没有反应，却能感觉到亮亮小手柔软的温度，那温度一直传到心里。让她怔了许久。 “亮亮，别闹你情姨，她需要休息。”江柔看到机舱后的情况，探个头叮嘱。 亮亮乖乖地松了手，拉过毛毯给吴情盖好，乖乖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陆海洋在一旁翻着本漫画书，笑道，“江小姐，你和上校的这个儿子，真是个小暖男。小小年纪如此，长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沦陷。” 陆海洋长了张娃娃脸，要回C市所以没有穿军装，一身藏青的西装衬得整个人少了种军姿的严肃，多了种活泼。尤其是手中还拿着本漫画书，和他穿军装的样子判若两人。 听说他是叶锋手下最得力的军官，和叶然澈也认识多年。 江柔笑笑，把目光移到机窗外，邻近C市，天空便渐渐阴沉起来。 也像她的心头，阴阴沉沉的，随时准备迎接一场倾盆暴雨。 “拍卖中心附近叶然澈有常去的地方吗？类似训练馆之类。” 快要着陆时，江柔问莫禹臣。 第247章 不要打了 莫禹臣跟她分析，“拍卖中心附近没有，但是拍卖中心的地下，有个兵器藏室，里面收藏很多古董兵器，还有一些古董枪械。他们如果是在这附近，比较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江柔轻轻秉着呼吸，“好，我过去看看。你把吴情安顿好，陆海洋身手好，让他帮你看着她。在没有见到我们的母亲之前，我想她不会轻易行动。如果她真的要走，你们也不要强留，免得双方都受伤。” 莫禹臣和江柔想的一样，他略有些沉重地点了下头，“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去吧，千万要劝住叶然澈。叶锋的身手我是知道的，叶然澈的胜算很小。” 飞机在码头私人停机坪着陆时，叶蓉珏已经带着人等在那里。 江柔把亮亮交给叶蓉珏，只身驱车往拍卖中心。 尽管莫禹臣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但是她去到兵器藏室时，还是被门口的拍卖中心工作人员拦下。 明知道江柔的身份，也一脸严肃地说：“抱歉江小姐，叶总吩咐过，明天天亮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入。” “你应该有点眼力见，知道我是谁。”江柔冷静地盯着那工作人员。 她个子并不算高，那人却很高大，可是她的气势却劈头盖脸盖过去，威慑对方。 “我，我知道您是谁，但是叶总吩咐在前，若是我放人进去，我就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来。江小姐，请你别为难我。” “你不放我进去，何止是明天的太阳，今晚的月亮你也见不到。”江柔手中已经多了把精巧的手枪，比着对方腹部方向。是那把叶然澈给她定制的手枪，她一直戴着，沉船时也没弄丢。 “江小姐……” “开门。若是叶总怪罪下来，有我。” “……” 嘀嘀嘀的密码输入声，高科技钢板门缓缓打开。 她走进去时，门又缓缓关上。 通道里面，光线昏暗，气温是一种恒温的冰凉。 两边是高高的石雕架子，每一玻璃格里都放着些古董兵器，每一件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越往里走，越空旷，也渐渐明亮起来。 最先，是听到一些低低的喘息声和挥拳声交织在一起，接着，便是砰的巨响，有什么雕塑之类的东西被撞碎的声音。 江柔提步跑过去，看到叶然澈正从一堆陶土碎片里爬起来，头发有些凌乱，双眼布满血丝，嘴角和眼角都有淤青和血痕。 他吐了一口血沫，扶着受伤的腿站起来，一脸绝狠的表情，继续往叶锋走过去。 这是第几次挑战，他忘了。 但为了真相，他不会放弃，直到叶锋把他打死之前，他绝不会倒下。 “叶然澈，够了！” 江柔红着眼睛叫喊一声，跑过去拦在他身前，抓住他。 看到他的伤，她就痛得忍不住落泪。 “够了然澈，不要打了，你打不过二叔的，你会死，会死的……” 江柔抱住他，不让她再往前一步。 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汗湿，不知被打倒多少次，上面沾满血迹和灰尘。 “小柔，你怎么过来了，你……” 江柔整个人抵在他胸膛上，“不要打了，真相什么的不要知道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带着亮亮，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不好。带我走，远离这里，远离所有认识我们的人，远离所有，好不好？我累了，就想和你和我们的孩子呆在一起，远离所有是非对错……” 叶然澈身子一震，她温暖的体温直抵他内心，让他渐渐平静下来，“小柔，你怎么了？” 他知道江柔，不是到了一种顶顶尖的时刻，她不会跟他说这种要逃离一切的话。他确实想带她走，但是不扫除一切威胁，他深爱的她就会重新陷入危险之中。 叶锋站在不远处，他身上毫发无损，只是衣袖有些乱，拳头上也多了些淤青。听到江柔说那些话，他心里并不好受，额头上的皱纹越深，整个人也越发沧桑起来。 犹记得当年最后一次见肖筱，她说的那些话。 “叶锋，我也想跟你走，但是我不能，我不能连累你……” 如果当初他决绝一点，把肖筱带走，她们母女三人是不是不会经受这些事情。 江柔把头埋在叶然澈胸前，闻着属于他的味道，这一刻，她想放下所有坚强，只要能感受到他就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然澈，我们离开吧，去没有人能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不敢想，不敢想如果他们是堂兄妹的事情公之于众，他们两人的命运该何去何从。世人会接受他们吗？会吗？ 叶然澈伸一只手摁住江柔后脑，轻轻地拂了一下她乌黑的发丝，“小柔，你相信我。” 江柔抬眸对上他深幽而布满血丝的眼，含着泪摇头，“我相信你，我一直相信你，但是这一次，我真的怕了，从未这么害怕。” “你怕什么？” 叶然澈蹙眉，眼里满是心疼，因为，她尽管已经在他怀里，却破天荒地颤抖。 “你放心，我不会倒下的，相信我。” 他嘴角牵起一丝安慰江柔的笑容，把她轻轻摁在怀里。她身上的气息，给了他更多的力量。 江柔终是慢慢平静下来，那种山呼海啸的情绪过去后，就像平静的海面。 爱一个人，便是支持他做的所有事情，哪怕他遍体鳞伤。 她缓缓地松开他，点了点头，“一定要赢。” 叶然澈眉目里的血丝散了，微微弯着眼，露出一种无限的柔情，“在一旁看着。” 江柔往旁边退了几步，退到一根柱子后面。 叶然澈再次站到叶锋面前，他越战越勇，那种气势如狂风卷席一切。 江柔几乎不敢看，她微微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那两人之间的对决。不管哪一方受伤，她心里都不会好受。 叶锋，有些失神。 也是在他失神的这一瞬间，他的拳头也失去了力量。 叶然澈那一拳挥过来时，他第一次，没站稳。这些年来第一次和叶然澈交手中，第一次没有站稳，有一瞬间，他意识到，叶然澈可以赢他。 并非他的身手，而是他的决心。 在叶然澈第二次挥拳过去时，叶锋开口了，拳头，就在离他鼻子两公分的地方停下。 “可以了，你赢了。”叶锋说道。 第248章 真相的背后 江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叶锋。 叶然澈赢了？ “二叔……”叶然澈也停下来，收起所有戾气，恢复一种冷静的面孔，“你肯告诉我一切？告诉我父亲的死因？以及你和叶家断绝关系的原因？” 叶锋看江柔一眼，无力地垂着手，许久才沉缓开口，“阿澈，我不能告诉你，你若知道，只会更危险。你要为江柔和亮亮着想，二叔这么做，都是为你考虑。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二叔，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赢了，你会告诉我一切。” 叶然澈微微低下头，盯着大理石地面，语气低沉。 他是铁了心要知道真相。 叶锋是知道叶然澈脾性的，可是说出来，无疑是把他推入更深的深渊。 叶盛泽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 “他若知道真相，也活不了。” 这时，藏品室的门又打开，走道那头匆匆走进来一个人，“董事长的人寻过来了，还是赶紧撤吧。” 江柔望过去，只看到多日不见的陆馆长，脸色有些紧张。 陆馆长是拍卖中心的主要负责人，叶然澈会选这个地方，想必陆馆长也是信得过的人。 叶锋朝江柔走过来，眼神缓下，“等我找到你母亲，我想带她走。到时你和阿澈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告诉我，你母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你们在说什么？”叶然澈略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江柔垂着头，心里如丝线交织。 叶锋扭头看叶然澈，用一种长辈的命令口吻，“你先走吧，我有话和小柔说，我会把真相告诉她，至于她要不要告诉你，由她来决定。我想了想，只能这么做了。” 说着对一旁的陆馆长吩咐，“老陆，你先带阿澈下去治疗，他身上有些伤。” 江柔蓦地抬起头来，仿佛千百座大山压下来。 把真相告诉她？ 让她来决定要不要告诉叶然澈？ 这个，未免太沉重了。 等陆馆长把受伤的叶然澈扶出去，叶锋背过身叹息一声，“你和阿澈在一起的事情，不要有任何芥蒂，你们，不是堂兄妹。” 江柔怔住，“你说什么？” “你可以放心和阿澈在一起，你们不是堂兄妹，没有血缘关系。” 叶锋的声音听起来铁血又冷静，铁面无波无澜，是极认真的语气。 江柔心里却已经跌宕起伏，声音也有些颤抖，“你说的是真的？我和他，真的没有血缘关系？那么，我和姐姐不是你的女儿？” 叶锋垂了垂眼帘，粗粝的手指轻轻拢一下，“和你们没有关系，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人说，而且需要绝对保密。如果阿澈的身世知道，等待他的只有毁灭，他会一无所有。” 叶然澈的身世？ 江柔心里猛地惊惶起来，她理解力不白，叶锋这么说，已能猜出大半，可是怎么都不敢相信。 心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没有血缘关系，那么她和叶然澈都不用背负近亲结婚的不伦重压。一方面觉得心里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感觉到一种恐慌。 声音，也就更颤抖了，“你是说，然澈他……不是叶家的子孙？” 她说出口的同时，也伸手捂住了嘴。 天啊，难怪叶锋怎么都不肯跟叶然澈说，一旦说了，叶然澈就离毁灭不远了。 一旦外界知道，叶家唯一的继承人叶然澈，不是叶家子孙，这对叶家来说，是多么具有毁灭性的事情。 “董事长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江柔问，指尖已经泛起凉意。 叶锋轻微地点了下头，脸色也是难看。 “应该说，阿澈的父亲，不是叶盛泽的亲生儿子，阿澈，自然也就不是叶家子孙。” “……” 江柔细思极恐，只觉得全身布满一种寒意，“那他父亲的死因……” 太恐怖。如果叶然澈知道自己不是叶家子孙，知道自己父亲是被叶盛泽害死。 只要他知道真相，叶盛泽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杀父仇人啊，叶盛泽太狠太狠了。 江柔光是想一想，已经狠得牙痒痒，她紧紧握着拳头，脸色苍白，心里不停地抽缩着，愤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叶盛泽，一直在利用叶然澈的能力，利用叶然澈让叶氏走向一个辉煌。但只要叶然澈知道真相，就会被他无声无息地除掉，就像当年利用叶然澈的父亲一样。 那种恐惧感，暗无天日地笼罩过来。 江柔腿软得站不住，慢慢蹲下去，抱着膝盖，想哭，但是哭不出。 她好心疼叶然澈，心好痛。 他成为叶家的子孙，从小到大经历了无数次的磨难，到头来，不过是叶盛泽的一颗棋子。还有向越和他们的生母遭遇的那些，该有多痛多痛啊。 “你说得没错，不能让然澈知道真相，不能让他知道……”江柔头埋在膝盖里，发出颤抖而低沉的声音。 叶锋无奈而痛苦地闭上眼，“你知道就好，一旦知道，后果是他无法承受的。更重要的是，他会被愤怒一时冲昏头脑，掉入叶盛泽的陷阱。” 他也心痛，这么多年看着叶然澈为叶家脚不沾地忙碌，叶氏在他的管理下已经达到一种空前的繁盛。只要他还不知道真相，世人不知道真相，叶盛泽就不会动他。 可若他知道真相，叶盛泽就会让他消失，像让叶渠消失那样。 叶锋送江柔回到鹿苑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二叔……你不进去坐一坐吗？”江柔看着他，这会儿她思绪已经冷静多。 叶锋摇头，“不用，等吴情状态好些，你找我，我们一起去疯人院看你母亲。” 江柔点点头。 她把情况都跟叶锋说了，包括生母在疯人院被监视一事。叶锋说交给他来安排。江柔也只能相信他，只有叶锋帮忙，才能把生母救出来。 尽管听到肖筱现在的处境，叶锋深受打击，但更让他下定决心要把肖筱带走。 李妈迎出来，“少夫人，您吃晚饭了吗？” “我不饿，然澈呢？”江柔往里走。 “少爷在楼上休息，高医生来了，给他看过伤势，正在楼上。” 高乔？他怎么来了。 第249章 就怕她私奔 江柔往楼上走，就见高乔开门走出来。他神色一顿，知道江柔想问什么，江柔还没开口，他先开口，“叶然澈没事，一些外伤，上药了，休息几天就好。” “你怎么过来了？” “他不方便去医院，所以把我叫过来。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高乔勾起一个清浅的笑，笑里却有些苦涩。 “高乔，关于你上次说的话，我想给你个答复。”江柔喊住他快要走下楼梯的背影。 高乔顿了顿身子，没有回头，“嗯，说吧。” 江柔看着他的背影，语气平静，“你说倘若到了那天，你会帮我逃离一切，我想不会有那么一天了，要逃离一切的那一天。我不想逃离，这就是我和叶然澈的命运，我要堂堂正正地面对和接受。我要留在叶然澈身边，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他，这是我内心真正想要的。” “就算受伤就算丢掉性命，也在所不辞吗？”高乔仍是没有回头看她，定定站在那里问。 “是，只要在一起，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江柔从未这么笃定。 “好，我懂了。”他微微侧一点头，语气完全缓和下来，清俊的侧脸看起来有些憔悴，“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到底。但是答应我，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我是医生，不是神仙。” 江柔笑笑，嗯地轻轻应一声。 说开之后，觉得心里便舒服多了。她到底不想失去高乔这个朋友，他的恩情她都记在心上。人都说异性之间不能当真正的朋友，但她相信她和高乔可以。 先进了亮亮的卧室，小家伙睡得安稳，给他掖了掖被子，才进隔壁主卧。 床头只亮一盏台灯。 叶然澈并未睡，正要起身拿桌边的水。 江柔走过去，给倒了杯水递给他，“受伤了就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他喝了半杯，喉结性感地滚动着，喝水也能这么好看。 搁下杯子，靠在床上静静看着江柔，“你和高乔说了什么？” 语气里，有些醋劲。 江柔知道叶然澈一向对靠近她身边的男人都充满敌意，但是这次他能把高乔叫来，说明他信得过高乔。或许，是因为她相信高乔，所以他也相信罢。 “听到了？耳朵还真灵，总之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情。”江柔抿一个笑，拉过被子盖到他胸前，真真像个人妻一样关怀备自照顾他。 叶然澈笑，“谋财害命我不怕，就怕你跟人私奔。” 江柔心里微微一滞，原来，叶然澈都看在眼里，深沉如他，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和心思。 “私奔倒是不会，这辈子，就赖定你了。”江柔微微嘟了下唇。 叶然澈笑得更深些，“我还就怕你不肯赖我。” “身心都被你吃干抹净了，不赖你，赖谁？” 叶然澈笑出声音，尽管脸色苍白，可他笑起来就是好看得要人命。 伸手握住江柔的手，拉她坐在床边，语气里有种沉沉的无奈，“我身体没什么大碍，明天还要去十三区一趟。不过你先告诉我，二叔和你说了什么。你知道，这些年我为了查清我父亲的死因，废了多少心思。爷爷那边，我一直是暗中调查，我怀疑过父亲的死与他有关。你只要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到底，他还是要问。 江柔把头埋到他胸口，伸手抱住他，“然澈，这个答案会伤害很多人，你不要问好吗？相信我，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叶然澈微微闭了闭眼，长长地吁口气，许久，终是妥协，“好，我不问。” 正因为如此，他知道，事情或许比他猜想的要更严重。 “你身体没好，去十三区做什么？”江柔微微抬头问他。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不能休息两天再去，这些日子来，就没见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江柔很担心他的身体。 “无碍。” 他伸手搂过她，在她还想说什么时，已经俯头衔住她的粉唇，索取她的柔软和芳甜。 待他想更进一步，江柔忙收回理智，双手撑住他，“你身体有伤……” “多话。”他霸道地，再次堵上她的唇。这一次，呼吸更加沉重，手在她柔软的腰身上游移着，已是无法控制，翻身覆上，眨眼就剥光了身下的人。 —— 早上，亮亮站在床边，抱着胸像个小大人一样不怀好意地看着裹在被窝里的两个人。 叶然澈早醒了，亮亮敲门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搂着江柔，舍不得醒，便继续眯着眼。 江柔含糊咕哝一声，慢慢睁开眼。看到亮亮背着小书包站在那里，她皱起眉头，揉揉眼睛轻笑，“小鬼，你怎么跑进来，不敲门很不礼貌的，绵羊没教过你吗？” 亮亮嘟嘟嘴，“我是想看大宝的伤好点没有，而且你昨晚也不知道回没回来。你们睡得像猪一样，敲门都没听到。” “真的敲门了？”江柔是真没听到，昨晚被叶然澈折腾得够呛，累的。 “我可以作证。”叶然澈也睁开眼，笑。 亮亮这下有证人，鼓着小胸脯哼一声，“不管你们，我要下去吃早餐，李妈今天煮了很香的蟹肉粥，你们不下来我吃光光。” 江柔笑，推推叶然澈，“还不起床。” 好像推到他受伤的地方，他皱起眉头，很疼的样子。 “哪里疼了？”江柔担心起来，慌忙伸着小手给他检查，她是真的紧张他伤势。 纤细的手腕一下被他捉住，露出一个坏笑，“骗你的，我不疼。” 江柔呲一声，佯装生气，伸手捶了一下他胸口，“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叶然澈笑起来，喜欢逗她，捉着她的手翻身骑在上面。 江柔抓过枕头就朝他脸上砸过去，一点都不心疼。 刚走出去的亮亮，又在主卧门口探个小脑袋进来，“你们两个还闹，还不起床，像小孩子一样打闹，幼稚。” 江柔和叶然澈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吃过早餐，叶然澈去十三区之前，先送亮亮去学校。 准备出门时，江柔接到莫禹臣的电话。 “吴情说她想见你。” 第250章 她们能否亲密无间 “她大概是想清楚了，想跟你一起去见你们的生母。” “好，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叶然澈的车子正驶离亮亮学校，他扭头问，“是去莫禹臣那里？” “吴情要见我，是时候去见我们的母亲肖筱。” 至于叶锋和肖筱之间的事情，江柔知道还不能跟叶然澈说，叶锋的意思是，暂时不要让他知道。看叶锋的意思，江柔也怀疑，她和姐姐吴情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等见到生母，才能知晓。 “董事长那边……”江柔想起叶盛泽，还是有些心悸。 “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叶然澈掌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眉目间有种冷色。 把江柔送到莫禹臣那里，叶然澈又开车折返回去，直接去了老别墅。 直闯书房，把一份文件丢到叶盛泽面前，“你仔细看看数据。” 叶盛泽脸色很僵，阴沉着。 他当然知道那份文件的数据是什么，这两天他已经忍到极限，就等叶然澈自己回来。他这人最要面子，当然不会去请叶然澈，不会求他继续管理产业。 两天，叶然澈放手全部不管的两天，叶氏产业的市值就降了两个点。 “好，我答应你，再也不动你老婆。不过，之前我给你一年期限，现在改为半年，半年之内，叶氏产业市值要增长百分之五十个点，你可做得到？” 叶盛泽一向是用商人的思维来考虑事情，对叶然澈当然也不例外。 当初尽心培养他，就是看中他的天赋，他绝对有能力。 叶然澈冷哼一声，声线凉薄，“我最后叫你一声爷爷，叶董事长，是你亲手把叶家的亲情断送的，往后，咱们就明算账吧。” “你说什么？”叶盛泽微怒，也冷笑一声，“亲情？我养你这些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这么跟我说话？你大逆不道。” 叶然澈眼神越发冷，什么也不再说，转身走出去。 —— 莫禹臣的公寓被炸了，暂时住在A型公寓叶然澈的那套房子。 吴情，也在那里。 江柔上去时，看到门外站着好几个陆海洋的手下，屋里，也是戒备着几个人。 吴情麻药已经消了，站在客厅里，浑身散发一种冰冷的气息，但是，少了那种锋利的危险，看起来很平静。 “你来了，快去跟莫禹臣说一下，吴情这样我们都不放心。”陆海洋在玄关处，拉过江柔低声说。 声音虽小，但是吴情和莫禹臣都能听到，两人无动于衷。 看到莫禹臣一直落在吴情脸上的深沉目光，江柔轻轻叹口气。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情劫。吴情就是莫禹臣的劫。 江柔也知道陆海洋是担心吴情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会伤人。不过更知道，吴情现在还不会出手，至少在见到她们的生母之前，她不会。 “陆中尉，你带你的人先出去外面吧，我想单独和我姐谈话。” “可是……”陆海洋看吴情一眼，那张娃娃脸上露出不安。 坐在沙发上的莫禹臣站起来，对陆海洋说：“走吧，我也出去。” “江柔，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你一定要大喊一声，我们一定冲进来。”陆海洋有些故意提高声音，似乎是说给吴情听。 江柔有些无奈地笑，“好了，出去吧，她是我姐姐，不会伤我。” 这句话，她也是说给吴情听的。 吴情受了那种忍术的训练，完成任务是第一重要的事情，亲情在她心里的位置比任务重要吗，江柔其实也不太清楚。但她想赌一把，堵她们双胞胎姐妹的心连心。 人都出去后，屋里就显得冷清安静。 吴情立在窗边，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脸色冰冷。 她总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像一把上了膛的枪，随时会给人一击。 江柔把提前准备好装衣服的袋子提到她面前，放到沙发上，“我给你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和干净的内衣裤，还有，这是隔壁2520套房的钥匙，我之前住的地方。你要是不想住莫禹臣这里，可以暂时住在隔壁，那边的装修比这里舒服多了，化妆品和护肤品也都有。” 见她不说话，江柔继续拎着另外一个塑料袋子，走到厨房。 “你一定没吃东西吧，莫禹臣说你不肯吃东西。从昨天到今天，你两天没吃东西了。我不会做饭，不过我住的鹿苑那边有个做饭的李妈，她手艺很好，做的东西很好吃。我昨晚拜托她多做了点螃蟹粥，你吃点吧。” 橱柜里拿出碗勺，清洗干净，江柔把装在保温盒里还热乎乎的螃蟹粥倒入碗里，再拿两个盘子装了些李妈做的糕点一起摆好端过去，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这个抹茶糕和栗子蛋糕，也是李妈做的，比五星级酒店做的还好吃，亮亮最喜欢吃李妈做的栗子蛋糕，你也尝尝。” 吃的都放在桌上，江柔站在一旁，对着吴情的背影，心里便涌起酸涩。 她是姐姐啊，如果是从小一起长大，她们该是多么的亲密无间。明明是在母亲肚子里水乳交融的两个人，分开整整二十六年，变成差点自相残杀的局面。 江柔从小就羡慕有兄弟姐妹的人，有兄弟姐妹能够相互排忧解难，相互依靠。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其实她是很开心的，尽管吴情还没有认她。 两人就那样站着，吴情仍是不为所动，似乎，这世上再没什么能打动她。 江柔看着螃蟹粥一点点冷却，心也跟着渐渐冷起来。 她端了有些冷掉的螃蟹粥去厨房热，吴情略有些暗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栗子蛋糕冷了不好吃。” 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去看她，怔怔的才反应过来，声音也有些结巴起来，“喔，好……我把栗子蛋糕拿去微波炉里热一热。” 心里有点慌有点高兴，这是吴情第一次正常跟她说话，能不高兴吗？ 许是高兴到有些慌乱，把微波炉旁边的杯子给打碎，又慌忙蹲下去捡。 “小心……”吴情的话还为落，人已经快步移动过来。 第251章 把人偷出来 江柔根本没看清吴情是怎么移动的，人已经到她面前，把桌上差点掉下砸到江柔的盘子接住。身手，真的是太厉害。 “粗心大意。”吴情冷冷斥责一句，把东西放到微波炉，她似乎对这些电器轻车熟路，迅速按了几下。冷着一张非常美丽的面孔，相比江柔，多了种冷硬的帅气。 嘴上是斥责，江柔却觉得听着心里有点暖。相比她冷冰冰一言不发，更希望她多说点话，哪怕骂人都行。 叮的一声，微波炉里的食物热好，江柔伸手打开要取，吴情又啪地把她的手移开。 “你是想被烫伤吗？”她拿了块布垫把东西取出来，端到餐桌上，自顾自地吃起来。 江柔看她肯吃东西，也不多说，就站在一旁看着。 “什么时候去看母亲。”吴情搁下勺子问。 “只要你准备好，我们一起过去。” 江柔给她倒了杯水。 “她现在在哪里？” “疯人院。” “疯人院？” 吴情眸光一厉，盯得江柔心里一寒。 电话响起来，江柔看到是柯颖的名字，忙接起来。 “江柔，我刚打电话到疯人院预约探视，但是那边现在以肖阿姨病情加重为由，已经谢绝来人探视。看来，他们那边是打算不让人去探视肖阿姨了。我是担心肖阿姨有什么新情况，你知道疯人院对待病患……” “怎么会这样？” 江柔觉得奇怪，这个时机，来得未免太巧合。还是，事情总是不按计划发展，是不是和叶锋回到C市有关？ “怎么了？”吴情看江柔脸色不对，问。 江柔挂了电话，在沙发上坐下，冷静地想着对策，“疯人院那边，现在拒绝任何探视，往后都禁止人去探视。” 吴情垂了垂眼帘，走过来，“你先告诉我，她怎么会在疯人院里。” “你真的不记得了？一点记忆都没有？”江柔抬头看她。 她神情冷冷地摇了摇头，走到窗台边，许久，才说话，“不记得。叶铭说，只要我这次完成任务，会让我见她。十多年，我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印象，甚至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她还活着，心里有个声音，一定要找到她。” “你接受的忍术训练，不是洗脑了吗，怎么会还记得母亲活在世上。”江柔问。 “也并不是真的洗脑，那只是一种说法，被外界传得太过其实。我很多记忆没有了，但关于母亲，这点我却怎么都忘不掉，所以……” “所以叶铭能够用母亲来要挟你替他办事？姐，如果能见到母亲，你是不是能从组织里出来，不用回去再给叶铭办事了？” 江柔揪着颗心看她，希望她能从那个忍术组织解脱。 半响，吴情清冷的声音响起，“我已经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一旦进了杀手组织，想要金盆洗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除非……” “除非什么？是要赎金吗？如果是，我可以给你，我这里有一颗价值十六亿的钻石，还有股权，只要能把你从杀手组织里弄出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吴情回头看江柔，脸色终于散去了那种冰冷，有种少见的柔和，但整个人看起来仍是有距离感。 “一旦入组织，除非死，一辈子都要为组织做事。” “……” 江柔瞠目看着她，一句话再也说不出，心里堵着难受。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是这种条件。 “难道一辈子都要困在杀手组织里面吗？你才二十六岁，不能这样……”江柔语气里已有酸楚，自知无能为力。 “我已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吴情淡淡说道，转了话题，“现在还是想办法，怎么把母亲接出来。她到底，为什么进了疯人院？” 她已经接受了江柔是她妹妹这件事，但骨子里的那种训练，已经锻炼出她冷血的性子，就算接受，也没有办法像江柔一样，称呼她妹妹，和她走近。 江柔轻轻叹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当年接连失去我们姐妹两，让她无法承受，精神出了些问题。而且是她自己要求去疯人院治疗的，想来她是不愿连累别人。” “把她偷出来。”吴情突然说一句。 “什么？” 江柔猛地眨了下眼睛，以为自己听错，“偷？” 怎么个偷法？ 听柯颖和柯妈妈说，那疯人院看守特别严格，以前是个监狱，后改造成一般做精神疗养院一半做精神病研究院，简称疯人院。据说铁门和关卡一道又一道，各种监视设备，要把人偷出来，好比越狱。 “她说得没错，目前这种情况，只能把人偷出来。” 玄关处，叶锋不知何时站到那里。 “二叔，你什么时候来的？”江柔回头过去，她过来之前给他打了个电话但是没接通，想着晚些时候再打，没想到他自己倒先过来了。 “我之前跟莫理事吩咐过，只要吴情醒了就通知我。”他身上那股沉稳的趋势，会让人感到一种安全感。 “叶锋……”吴情微微沉了眉，尽管叶锋是长辈，她还是直呼他姓名，脸色又浮上寒意，身体习惯地戒备起来。 在他们杀手组织界内，都知道叶锋这号人物，他虽然现在是澳洲军区特种兵团的首长，但是年轻的时候，也做过类似杀手的事情。只不过极少有人知道罢了，叶锋在界内，他的身手也是个传说一样的存在。所以她能被毫无察觉地袭击，除了叶锋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办到。 江柔眼看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忙开口缓和，回到正题，“二叔，你也说要把母亲偷出来，可是疯人院戒备那么严，到处都是电子设备，怎么能办到？” 她当然也想尽快把生母从疯人院接出来，知道她在里面越久，就越危险。 叶锋看向吴情，“你和我联手，才能把人偷出来。” 吴情把头扭到一边，她对叶锋有些敌意，“我一个人就可以，用不着你，何况我母亲与你没有关系，不需要你帮忙。” “……” 江柔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们两，生怕他们会打起来。 第252章 一个人不行，要两人联手 “你一个人不行，我已经派人探过，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内警报一响，驻守在附近的军队就会赶过来。”叶锋有条不紊地说道。 江柔瞪大眼睛看他，什么时候调查的呢，这么迅速。 “军队？怎么会有军队驻守在疯人院附近？”这也太奇怪了。 叶锋没有继续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向吴情，开始说他的计划，“这是需要我们两人联手，我熟悉那些监视设备，十分钟之内，会给你打开各个门卡。你负责把人带出去，小柔在外面接应，我来断后。” —— 莫禹臣开车去环影总部时，跟叶然澈通话。 “你是说二叔和小柔吴情三人在公寓里谈了一个小时？” “是的，具体谈什么我不清楚，但是这和你之前让我查的江柔生母的事情，似乎有些关系。二爷似乎认得江柔和吴情的那两枚军功章。” “你是说，我二叔有可能认识肖夫人？” 叶然澈正在十三区开会，他是会议中途出来接的电话，意识到二叔有可能认识肖筱，这件事让他思虑越发深沉起来。 “老莫，你盯好他们，要不动声色。上次你查到疯人院附近有秘密军队驻守，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如果这些军队是看着肖筱的，不管二叔他们有什么行动，你让陆馆长暗中支援。” 莫禹臣在这头应下，“我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二爷会知道那两枚军功章，会不会有种可能，他就是……” “你别说了。”叶然澈打断他，“这件事不许再提一个字。” 下车时看到江柔，问她怎么也来公司。 江柔笑笑，“我好歹是投资部的总经理，很久没来上班，员工会有异议。” 叶锋和吴情的计划在两天后，这两天她要正常做该做的事情。尽管心里仍有些忐忑，怕计划失败不能把生母救出来，想到有军队驻守，便觉得事情严重得多。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上去。 莫禹臣说：“你眼光不错，柯颖能力很出众，她做新电影的执行制片人，很适合，资金周转处理得很好。上次跟你提起的要给高医生介绍的人，就是她。” “你和柯颖认识？”江柔到不知道他们还有这层关系。 “一起在留学过，她读的也是金融，为人处世有些独来独往，只是浅交。” 江柔笑，“那你还给她介绍对象，就不怕她不满意？” 莫禹臣也笑，“是她拜托我的，说相信我的眼光。我觉得高医生不错，改天，可以让他们两人见个面吃个饭，成不成，看他们自己。” 走出电梯时，江柔叫住他，“莫理事，你老实说，这是叶然澈的意思吧？” 因为莫禹臣不是那种会在乎别人处不处对象的人，不是他的风格，吴情一个，已经够他烦恼。 莫禹臣笑得斯文，“你觉得是便是吧，叶然澈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只要你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他的醋味方圆百里都能嗅到，只是你迟钝罢了。” “我姐，如果她永远都记不起你，你怎么办？” 江柔换个话题，因为看他的笑容里有丝苦涩。 莫禹臣苦笑，“我记得她就好，不求她记得我，过去的回忆对她来说是痛苦，重新开始也很好。” 江柔心里沉重，抛开姐姐吴情现在对莫禹臣充满敌意这一点，想到她所在的杀手组织，他们两人的情感，真的有出路吗？ 沉船事故的风波平息得很快，主要还是叶家在媒体这块的手段，几步没有什么特大报道。事故中丧生的人，家属那边也得到安置，尽管江柔知道，这次事故并非只是淡淡触礁那么简单。 可是谁又敢站出来说不是？ 而叶家的家族大会在船上召开的事情，除了船上的人，岸上也没什么人知道。这次事件的保密做得滴水不漏，所以表面上看，就只是叶家名下最大的一艘邮轮沉船事故而已。 就连艾米，都不知道沉船那天江柔他们在船上，只当她还在调养身体。 “你身体真的没大碍了？” 艾米抱了一叠文件过来，都是近期累积的一些待签文件。 江柔一一看过，签了，“好多了，现在可以跑可以跳，绝对没问题。” “对了，杨心心想要解约这事，你听说了吗？她好像要亲自找叶总谈，不过叶总最近忙，在公司都见不到人影……” “杨心心要解约？”江柔手中的一份文件，正是关于杨心心解约事项的。 明明办公室里没什么人，艾米还要压低声音说：“你没听说吗？她最近惹上很大的丑闻，界内都传她有个四岁的私生女，她现在名声不太好。” 江柔心里咯噔一下，私生女？ 莫不是那个在船上救的小女孩？杨心心一直带着她？ “艾米，文件我都看了，我出去一趟，这两天工作上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发邮件给我。”江柔抓过披风和包包，屁股都没坐热，匆匆离开。 如果没记错，杨心心是住在城南的清水苑别墅区，资料上写着是那个地址。 开车过去不远，四十分钟左右。 不过江柔不认路，第一次来这地方，开车绕了许久也没找到那栋别墅，在别墅的一处小公园路边停下，却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有小孩子传来的笑声。 江柔看过去，只看到小公园那里，杨心心正在陪那小女孩玩耍。四岁多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杨心心在一旁推着她高高荡起来，听小孩天真的笑声简直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之一。 “妈妈，你怎么不摇我了，你在看什么？”小女孩扬起小脸问。 杨心心已经停下，看向江柔，眼神间有一丝回避。 “你怎么来了。” 她把小女孩从秋千上抱起来，指着不远的滑梯说，“小绿，你去玩滑梯好不好，妈妈跟这位阿姨说说话。” 小女孩懂事地点点头，跑过去。 江柔微微拧着眉心，不知该怎么形容心情。 那失忆的孩子，俨然把杨心心当做妈妈，而杨心心，也把她当做了女儿，不怪界内会那么传开，也不怪媒体会写她有私生女。江柔在杨心心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母爱的温婉，显得很迷人。 “她的家人呢？”江柔看着不远处在玩滑梯的孩子，“她亲戚没来认领她吗？” 第253章 平凡的生活也成奢望 杨心心也看着孩子，摇头，“你也知道，她父母在沉船事故中丧生，她失去记忆。她那些亲戚避之不及，都是些藤蔓亲戚，遇事就躲远。我打听了，她亲的只有一位舅舅，但是舅舅在海外坐牢，刑期二十年。如果没人来领走她，她就要被送去福利院，所以，我就认养她了。” “可是你……”江柔沉沉叹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杨心心懂的，“我的身份，我的事业，或许会因为她落入低谷。可是经历沉船事故后，我突然想通一件事情，活着，怎么也得随心所欲一次。这些年我当明星演员其实并不开心，钱也赚够了，足够我下半辈子带着小绿衣食无忧的生活，也能供她去国外读书。” 她自嘲，“就是对环影投资的新电影抱歉，我现在这样的口碑，去参演电影估计会拉低票房。” 江柔听她那么说，心里也通透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或许这是让杨心心快乐的事情。 “你想和环影解约可以，不过电影还是演完吧，当做最后的收山之作，如何？”江柔知道，或许杨心心不喜欢当明星这个身份，但她热爱演艺事业。 “你真的要我继续演？我影响不好……”她目光一直盯着孩子身上。 “演技好就行了，你要是辞演，李导那边我不好交代。” 这电影一波三折，现在好不容易在筹备开机，如果杨心心要辞演，江柔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说服李导演。 “你给她取名小绿？”江柔目光再次落在那孩子身上，总觉得，好像看到一丝她儿时最好伙伴小绿的身影。 “向越取的。”杨心心抿唇笑笑。 不知为何，江柔觉得这一次的杨心心，比她以往任何一次看到的，包括银幕上的都要美。 “向越……他身体好些了吗？” 江柔一直避免去问他。 “应该是好了，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快回H市。”杨心心看过来，语气顿了顿，“江柔，你应该知道，不管我对他付出再多，他眼中从始至终都只会看到你一个。我希望你放下一些仇恨，下次见他不要那么争锋相对，毕竟他也是迫不得已，他爱你，并不比叶然澈少。” “你错了。”江柔看向天空，“他对我，只是因为得不到的心结，他和叶然澈不一样。只要他不做伤害叶然澈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和他针锋相对。” 想到向越说的那件事，江柔和叶然澈婚礼当天，在码头叶然澈被人砸伤的事情。他说那个手下并非是他安排进去的，或许，她是错怪他，但是让叶然澈陷入危险的人也是他。 还有那把金色的钥匙，只要江柔带着一天，就从未松一口气。 “那把钥匙，在未来或许能够救叶然澈一命。” 她至今都把钥匙贴身带着，钥匙的存在，告诉她，叶然澈或许还会经历不可预知的危险。好几次，她都想丢掉钥匙，可是想起向越的话，就没法丢掉。 杨心心也跟着叹气，“江柔，你别怪向越了，他很可怜的。当年他主动找到叶三爷和叶铭他们，做了交易的，所以他没有回头路。我真希望，他们两兄弟能联手，而不是各自被人利用反目。” 江柔心里，何尝不是那么想，可是太难了。 叶然澈和向越，比她和姐姐吴情的感情更要复杂，因为中间隔着一个她。 “向越对你，并非真的一点情也没有。”江柔说。 卡罗尔号沉下去时，发生了那么危急的事情，向越对杨心心的关心，江柔是看在眼里的。 “那只是因为我们都是一个福利院出来，而他一直把我当妹妹对待罢了。”杨心心苦笑。 江柔摇头，“不一定，有时候，那种情感往往是自己最后发觉。我说了向越对我，这些年来或许已经变成了一个心结，待他解开心结，或许就知道了。” 她再看向在滑梯边玩得很开心的孩子，“如果小绿她恢复记忆呢，到时你要怎么办？” 杨心心沉下眼帘，轻轻眨了眨眼睫，似乎不愿去想这件事。 “那也不要紧，只要我一天是她妈妈，往后都会是她妈妈。” —— 离开城南时，江柔特别想亮亮，当然，脑海里只要闪过小绿在滑梯上的身影，她也会想起还不知道在哪里的闪闪。 她要求不多，只要一家四口在一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早上一起送孩子上学，然后江柔和叶然澈一起去上班，傍晚一起去接孩子回家吃饭。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可是都成了奢望。 看看时间，也到亮亮放学时间。便直接开车到学校去，在校门口看到辆有些眼熟的车子，叶然澈不知何时从十三区回来，来接孩子了。 看到他那刻，江柔心里便涌起暖流。 “你怎么也来了？十三区的事情处理好了？” 江柔停好车走过去，他伸手就揽她到怀里，“嗯，处理好了，我发了信息让你早点回家吃饭，你没收到？” “啊，手机没电了。”江柔吐吐舌头，乐得窝在他怀里，也不顾旁人的目光。 在一些家长看来，叶大少带着夫人一起出现接孩子这种场面，真的是破天荒的事情。而且，他们的孩子，什么时候都有六岁那么大了。 亮亮背着小书包出来，看到那两人依偎子在一起等他，小脸笑得像个小太阳一样跑过来，“绵羊，大宝，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叶然澈伸手勾勾他的鼻子，“你说呢，走吧，回家吃饭。” 夕阳染得天空橙红赤紫，美轮美奂，三人大手拉小手走到车子边。 回到别墅，李妈也是一愣，头一次看到他们三人一起回来，双手擦在围群上说：“回来正好，刚煲好汤，天气冷，趁热喝一碗暖暖身子。” “亮亮，洗手。”江柔在后面喊一声。 亮亮耸耸眉毛，“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江柔顶了旁边的叶然澈一下，“你看看，那脾气，和你一模一样。” “我儿子，当然像我。”他还特得意。 上楼前，叶然澈又说，“有件事你应该听莫禹臣说了。宝仪在美国的戏已经杀青，被叶三爷他们拦下了，大概是想认回宝仪。我已经派叶青去交涉，看能不能把宝仪带回来。” 江柔确实听莫禹臣说了，她也头疼这事。电影就要开机，主演被扣在美国，还怎么拍？ 想了想，“或许，我可以找一个人帮忙。” 男人眉目一沉，“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不许去。” 第254章 你吃的，是什么药 男人眉目一沉，“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不许去。” 他不用想，也知道江柔想找叶维廉帮忙。 “又吃醋？”江柔忍不住笑，拉了拉他的衣角，“没准他真的能帮忙，他在叶三爷心中的分量很重，由他出面说情，比让叶青去交涉要有用得多。你知道，宝仪如果一直被扣在那边，电影无法开机，每天都是损失。” 明明知道他吃醋，江柔心里却觉得有一丝甜。看他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她尽量放缓了语气，小小的撒娇，“好不好？” 叶然澈定了定气息，其实江柔说的没错，叶维廉出面去到叶三爷那里说情，或许宝仪还能回国。毕竟宝仪是叶三爷的亲孙女，他们有权决定她的去留。 极少听她撒娇，尤其是重逢后，她那要强的劲，打死都不肯撒娇。这么一来，他一下就被击溃，心里受用，缓下语气，“可以，不过你不用去，我亲自去跟他说。” “啊？你亲自去？”江柔有些怀疑，这个男人这么要面子，会亲自去找叶维廉让他出面办事？他和叶维廉两人一直不对头，就算沉船事故中救了叶维廉，但是那人不一定领他的情。 叶然澈语气坚决，“对，我亲自去，你不许见他。”浑身都是醋味。 “好好好，我不见他。”江柔妥协。 吃好饭，江柔给亮亮放洗澡水，出去喊人时，看到两父子在客厅里打游戏。 江柔也不催，只是站那里看，这种场景难得，她光看都觉得心里踏实。 直到两父子打完一局，叶然澈回头看到江柔，才从亮亮手中拿过游戏机，“亮亮，该去洗澡了。我们一起洗怎么样？节约用水。” “嗯，好啊。”亮亮不是贪玩的孩子，高兴地应了声。 叶然澈对江柔说：“你去休息吧，我带亮亮洗澡。” “你行吗？”江柔怀疑，他从没带过孩子洗澡，第一次能做好？ 亮亮像个小大人一样开口，“绵羊，你就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知道怎么帮大宝洗澡。大宝，走吧。”他说着伸着小手去牵叶然澈。 江柔一愣，噗嗤一声笑出来。敢情是这小家伙要帮叶然澈洗澡呢，也就由他们去了。 她拿了电脑到客厅，打开接收邮件，处理一些艾米发过来的公司事务。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亮亮只穿了小裤裤，身体还湿漉漉的，慌里慌张跑出来。 “绵羊，不好了，大宝他，大宝他……” 江柔一惊，“他怎么了？”说着站起来冲过去。 “大宝他流鼻血，止不住。”小家伙担心得快哭了。 江柔人已经冲进浴室，看到叶然澈正仰着头，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推掌比向她，“别过来，我没事，一会就好。” 血，顺着他的指缝不停流下来，他站在淋浴下，尽管开着淋浴头冲洗自己，那血还是源源不断地往下淌。脚下已经是一片鲜红，看着触目惊心。 江柔慌了，急忙把他拉出来，“这样不行，要先止血。”回头对站在浴室门口的亮亮吩咐，“亮亮，客厅的桌子下有医药箱，去拿来。” 亮亮转身就跑过去，不一会就把医药箱拿过来。 江柔翻出纱绵，拉叶然澈靠在洗手池上，踮起脚给他止血。那纱绵堵在鼻子处，血很快就浸湿了纱绵，染红江柔的手，一直止不住血，她就担心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不行，止不住血，要去医院，走，我送你去医院……” 那血流得，看着江柔心疼极了。尽管他身体健硕，平日看起来很健康，可江柔知道他有多操劳，管理叶氏产业根本一点都闲不下来。感觉他这些年，也没睡过一个踏实的觉。 “去医院，去医院吧，血止不住……” 叶然澈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不要着急，去书房，书桌下左边的抽屉，有个黄色的药瓶，把药拿来给我。” 亮亮听到了，已经往书房跑过去。 小家伙动作快，一会就把药瓶子拿过来。 黄色的药瓶，上面写的都是一些看不懂的德文，江柔有些疑惑，叶然澈已经拿过去，倒出一颗橙色的胶囊吞进去。 他把江柔推出浴室，“你先出去，我整理一下。” 江柔怔怔看着他，盯着那药瓶子，人已经被他推到浴室门外，砰地关上了门。 “然澈……”她再想开门进去，门已经从里面反锁。隔着门，只听到洗手池的水龙头流水声。 心里，就越发慌乱起来。 记忆里，他也有过这种流鼻血的情况。 六七年前，他们交往时，有次叶然澈也流过鼻血，但是那次没这一次严重，血也很快止住。他当时只说是睡眠不足，可现在，看到这种血流不止的情况，还有那颗不知什么成分的药丸，江柔心里七上八下，从未这么忐忑过。 他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吃的那个药又是什么药？ “绵羊，大宝没事吧？”亮亮攥着江柔的衣角，仰着担心的小脸看她。 江柔伸手揽了揽他，尽管自己心里不安，还是平静语气安慰孩子，“他没事，别担心。” 亮亮微微眨了眨眼睛，没有再说话，脸色的担心并没有因为江柔的一句话就散去。 “啊啾！” 直到亮亮打了喷嚏，江柔才回过神，忙带他回房，给他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又才回到浴室门口等着。 “然澈，你开门好吗？”江柔拍了拍门。都过去十多分钟了，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江柔越发担心。 除了水流声，听不到其他声音。 终于，水流声也停止了，叶然澈打开门。 鼻血，真的止住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已经换下干净的浴袍，整个人像没事一样，看着一直等在门口的两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看，我不是好了吗？没事的，你们别担心。” 亮亮一下扑到他身上，“大宝，你流了好多血，你痛不痛？” 叶然澈揉揉孩子圆圆的脑袋，一把把亮亮抱起来，“不痛，一点都不痛。” 江柔静静看着他，眼圈微红，“你吃的，是什么药？” 第255章 为什么不听话 江柔静静看着他，眼圈微红，“你吃的，是什么药？” 叶然澈笑笑，把亮亮放下来，伸手搂过她，“真的别担心，只是简单的止血药而已。” 他说得越轻松，江柔就越无法相信。怎么会流鼻血不止，那个德文标签的小药瓶里真的只是止血药这么简单？ “明天，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江柔不放心。 “不用，真的没事，你多心了。”他笑得轻爽，身上一股好闻薄荷味，“你去洗漱吧，我带亮亮回房，他说有道作业题要请教我。” 说着带孩子走进亮亮的卧房。 江柔提着的心怎么都没发完全放下，到浴室里找了一圈，那药瓶子没看到。 睡觉时，江柔坐在梳妆台前擦乳液，从镜子里看叶然澈，他脸色苍白得让她担心。他走过来，弯腰从后面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肩窝处，语气轻轻说道，“我真的没事，你别多心，也别多想。今晚，就不折腾你了，明天还要去十三区一趟。” “你最近，好像常往十三区跑，那边的公务很多吗？”江柔从镜子里看他，心疼他今天流了那么多血。就算他身体好，江柔也觉得流那么多血，身体肯定很虚。 “嗯，忙过这阵子就好。”他往床上躺，看起来真的有些累。 江柔回身看他，“然澈，你先别睡，我让李妈煮了红枣桂圆汤，你喝一碗，补补气血。” 他今天鼻血流的，估计都有一大碗了，身体再好，也会贫血。 “不喝了，我睡一觉就好。”叶然澈已经闭上眼，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李妈在门外敲门，“少夫人，红枣桂圆汤我端过来了。” 江柔起身去端。 “少爷他，没事吧？”李妈也有些担心地问。 江柔轻轻地摇了下头，“李妈，夜深了，辛苦你煲汤，去休息吧。” “少夫人别这么说，有需要的尽管喊我一声。”李妈说。 江柔让李妈下去休息，端了桂圆红枣汤回到卧房，床上的叶然澈已经发出清浅的呼吸，似乎睡着了。 看着那碗还冒热气的汤，再看看他睡熟的略显苍白的俊颜，江柔就没舍得叫醒他，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心里还是不踏实。 确定他真的睡熟了，她拿过手机走出卧房，轻轻地关上门，往隔壁的书房去。 拉开书桌下左边的抽屉翻找，明明他说的是这个抽屉，怎么没看到药瓶子呢？他到底把那药瓶子放哪里了？ 又翻了其他抽屉，还是没找到。 回到主卧，看着床上沉睡的人，江柔微微抿了一下唇，伸手到被子下，轻轻地探入他浴袍口袋。果然，药瓶子他带在身上。 就是因为如此，江柔更觉得他有事瞒着她。 摸出药瓶子，江柔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打开电脑查药瓶上的德文。 奇怪的是，在网页上并不能查到关于上面德文的任何信息。 江柔对着那黄色的小瓶子看来看去，总觉得奇怪，直接打电话给高乔。 还未拨通，身后有些不悦的声音响起，“你就这么不听话？偏要做我不想你做的事情？” 心里咯噔一下，回头，叶然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阴沉着张脸，脸色就显得更加苍白。 “你不是睡着了么……”江柔有些不敢看他，他那双深眸，带着些冰冷的寒意打在她身上，让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情。 “喂，江柔，这么晚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高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在寂静的深夜里可以清晰听得到。 叶然澈大步跨过来，直接抢过江柔的手机，二话不说挂了，丢到沙发上。 “药瓶给我。”他朝江柔伸出手，语气有些冷，严肃得不像开玩笑。 他越这样，江柔越觉得他流鼻血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抓着药瓶的手背到身后，鼓着气说：“给你也可以，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药？你不告诉我，我也会去问高乔。” 叶然澈微微沉了眉心，他知道江柔向来性子倔，不听话，多说无用，直接拉过她。 江柔当然不能让他把药瓶抢过去，她就是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肯瞒着她，而且这么紧张一个药瓶，肯定是有事。 把手背到身后，转身要跑，叶然澈已经在后面拽住她，直接把她推倒在沙发上，他整个人骑上来。高高把她还在挣扎的双手举到头顶。 她在他身下，就再也动弹不得，喘着气，咬着牙，手指紧紧地抓住药瓶，不肯松手。 “听话，拿来。”叶然澈气息越发沉冷，有些生气了。 “不要，你先告诉我……唔……” 话还为落，男人已经俯身咬住她的唇。 带着一种霸道的气息，牙齿轻轻咬磨了一下江柔柔软的唇瓣，她感到轻微的疼痛，整个人就被他入狂风暴雨一样的气息卷入，舌头已经被他卷走，唇瓣完全被他含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之前，她终是松了手。 药瓶应声落在地垫上。 叶然澈这才松开她，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微微眯着眼睛斜睨她，嘴角勾起的坏笑，魅惑众生。 他勾手捡起药瓶，俯身靠近江柔耳畔，语气挑逗，“是要对你用粗的，才肯听话是不是？” 江柔红着脸，嘴唇亦有些暧昧红肿，眼睛也红了，伸手拍打他的胸口，“混蛋，把药瓶给我。你不肯告诉我是什么药，也不肯去做全身检查，我会自己去查。” “我说了，只是简单的止血药。”他微微拧了下眉，对身下倔得像头牛的女人轻轻叹气。 这女人，怎么就不肯妥协呢。 他却又偏偏爱她倔强的一面，又恨又爱。 “如果只是简单的止血药，你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不管，给我，我自己去查。”江柔跟他死磕定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弄清楚他身体到底什么毛病。 叶然澈脸色渐渐阴沉，从她身上起来，语气里有一丝冷漠，“我答应你，不会死在你前面，这够你打消追问到底的念头了吗？” 第256章 不会死在你前面 叶然澈脸色渐渐阴沉，从她身上起来，语气里有一丝冷漠，“我答应你，不会死在你前面，这够你打消追问到底的念头了吗？” 江柔一怔，不确定的害怕从心里卷起来，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心里有微微的刺痛，“不死在我前面？叶然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肯定是有什么事，有什么他不愿告诉她的事情。 多久，没听到他用那么冷漠的语气跟她说话，她以为两人经历那么多的磨难，最终走到一起，能够绝对的坦诚相对。可是今天才发现，被瞒着什么事情的那种感受，在心里堵得慌。 叶然澈已经走到主卧门口，握着药瓶的手一紧，脸上的阴沉渐渐散去。到底，是看不得她难过，也知道，她是在担心他，才会有这些举动。那药瓶在手里，几乎要捏碎了。 许久，他缓缓开口，“你说我瞒着你，难道，你就没有瞒着我的事情吗？” 江柔蓦地抬起头看他，他突然那么一说，让她觉得自己跟他唱反调真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似乎，她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正在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听他开口—— “你和二叔吴情他们，在密谋什么，我不想过问，也希望你不要再过问药瓶的事情。就当做没看到过，可以吗？” 江柔闭上眼，心里好像被浇了凉水。 原来，他是知道的，知道她有事瞒着他。 是啊，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能够颠覆一切的身世。这是她瞒着他的事情，也绝对不能告诉他的事情，所以，他有事瞒着她，不是也可以的吗？ 可是变成一种交易，她心里不好受。 好像回到重逢时，两人的婚约交易，一年，想起来，那纸合同还在她这里。 “好，我不问了。”她语气也冷下来，抱着胸站起来，往亮亮的房间走，“但叶然澈，你说的，最好要做到，绝对绝对，不能死在我前面。你敢死在我前面，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明明是气话，听在叶然澈耳中，顿时把他的气全散，一把拽过她揽在怀里。 江柔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只得伸手去捶打他，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下来，边打边骂，“混蛋，敢死在的前面试试看。” 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吻在她的泪滴上。 夜深人静时，江柔折腾半宿，已经沉沉睡去。 卧房阳台外，叶然澈只穿了浴袍，香烟的红点在黑夜里一燃一灭，烟雾，从他薄唇里吐出，笼住半张神哭鬼泣的俊脸。 电话拨通后，他沉声对那头吩咐，“如果江柔有问起你德文药丸的任何事情，你只说是简单的止血药即可，其余的，不需要知道太多。” 抬起手中的药瓶，对着夜色，药瓶里原本还剩五颗的药丸，只剩下四颗。 他轻轻勾唇笑了笑，他的女人，他还是了解的。 —— 早上江柔起床，叶然澈已经不在。 下楼，亮亮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你的大宝呢？”江柔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 “大宝已经吃过早餐出门了，他说有事情要去办，还说不要吵醒你。”小家伙啃着面包，小脸鼓鼓的，“绵羊，大宝真的没事了吧？” 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江柔给他倒杯牛奶，“嗯，他一定会没事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留了一手。 去公司前，直接去市中心医院找高乔，把一颗橙色药丸放在他桌上。 “可以化验出这个药丸的药用成分吗？是治什么病，我想知道。” 高乔脸色冷静，拿起药丸看了看，“怎么突然要查一颗药丸的成分？做化验也不一定能验出成分，不然任何医药公司都能做这药来卖。你先告诉我，哪里来的？” 江柔拿出手机，找到昨晚匆匆拍的一张照片，递过去给高乔，“瓶子我没拍全，只拍了上面主要的两行德文字。我记得你去德国留学过，你看看这上面标的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药？” 高乔只看一眼，把手机递还给她，“止血药，德国进口，药效比较好。” “真的？”江柔微微皱了一下眉，直到高乔点头，她才松了口气。 上面的德文，确实是止血药标示。 “这颗药丸留下吧，我帮你处理。”高乔把药丸收起来。 江柔也只能这样，叶然澈要知道她到底还是要追查，偷偷拿了颗药丸，肯定会生气。 本想直接去公司，但电话响起时，又择路去凯斯酒店。 乘电梯上去，敲了套房的门，开门的是吴情。 “姐，你怎么也在这里？”江柔有些惊讶。 叶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派人接她过来的，计划有变，我们今晚就要行动，把你们母亲从疯人院带出来。” 按计划，是明天晚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江柔知道，这事不会那么顺利。 叶锋倒是冷静，“明天是满月，晚上月色会明亮一些，今晚有阴云。” 天气问题，确实也是要考虑的一项。 “好，我随时都在准备。” 只要能把生母带出那个地方，她在所不辞。 叶锋开口，“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今晚你可以不用去，我和你姐姐一起过去就可以。” “可是你们不是要一个人在外面接应吗？” “我让陆海洋代替你，他身手适合，你没什么经验。” 吴情接话，“最重要的是，你若是去了，叶然澈会起疑，所以，你还是留在叶然澈身边，乖乖在家里等消息。” “……” 江柔也不逞强，知道这事情危险，她确实没经验也没能力，陆海洋替代她，多少让她觉得心安。而且他们连叶然澈这边都考虑到，确实，如果今晚她突然彻夜未归，叶然澈若是要查起来，以他的能力，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锋又道，“你回去吧，明天天亮之后，到城南的桃湖，下车往桃林里走十分钟，可以看到一栋别墅。如果一切顺利，你去的时候我们就在那里，如果没有人，马上离开。” 第257章 母女三人的重逢（1） 计划改了，江柔却要比往常更平常。 在凯斯酒店跟姑妈叶蓉珏见了个面，接着去公司开了个会，跟柯颖确定新电影的筹备事项，下午去接亮亮放学。 路上，叶然澈打来电话。 “我晚上不回去了，你和亮亮两人吃饭，别等我。” “还在十三区那边？” “恩，今晚在这边住下，事情没处理完。公司有什么事你直接找莫禹臣，他会帮你。” “嗯，你在那边按时吃饭。” 尽管从高乔那里得知那药丸是止血药，江柔还是担心他身体，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会累坏人的。 好像从巴厘岛回来后，他工作强度就更多了。即便如此，他早上去十三区，下去还会赶回来陪她和亮亮吃饭。 “大宝呢？他在忙吗？” 接到亮亮后，小家伙问。 “嗯，今晚咱们两人吃饭。” “绵羊，大宝真的没事了吧？”小家伙还是担心。 “嗯，他没事。你要是担心，可以自己打电话给他。” 果然，吃好晚饭，亮亮用江柔手机打电话给叶然澈，“绵羊问你吃饭没有？” 江柔在这头笑，“明明是你自己要问。” 叶然澈在那边都听得到，笑声传来，“告诉你家绵羊，我吃得很好。” 亮亮便一本正经提高声音，“绵羊，大宝说他……” “好啦，我又不是聋子，听得到。”江柔笑，走过去把电话接过来，“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她明天要去桃湖的话，最好是在叶然澈回来之前，想要确定时间，免得他怀疑。 “现在还不清楚，事情没处理完，很可能会晚些回去。我尽量赶在晚饭之前回去，陪你们吃饭。” 听到他那么说，江柔就松口气。 或许是自己松口气的气息太明显，叶然澈在那边察觉到了，问，“怎么，你明天有什么事吗？你若想去哪里的话，我可以早点回去陪你。” “不用。”江柔拒绝得太快，以至于回神，才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了。 叶然澈在那头沉默片刻，语气淡下去，“那好，没事我挂了。” 江柔握着手机，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叶然澈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心思那么深沉的人。她怔了一会才放下手机，让亮亮去洗漱。 一整个晚上，江柔睡不安稳，是不是拿手机过来看看，看看有无什么消息。 已经夜里两点，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出发了。 挑在清晨四点左右行动，因为这个时间段时戒备最松懈的时间。 尽管叶锋和吴情两人的身手都是万里挑一，但江柔总觉得那疯人院跟个监狱似的，到处都是关卡和监视，把一个大活人而且是有精神问题的人偷出来，真的能顺利吗？ 时间过得特别慢，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天快亮时，到底忍不住，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换衣，拿了车钥匙下楼。 李妈在厨房做早餐，看到江柔这么早下来有些意外，“少夫人，您起这么早？” 江柔也顾不上说话，吩咐，“李妈，我有事出去一趟，呆会亮亮醒来你跟他说一声，让司机送他去学校。若是然澈回来了，你跟他说，我会在晚饭前回来。” “少夫人……” 李妈还想说什么，江柔已经风风火火走出去。 天还未完全亮，清晨草地露水打湿鞋面，有种阴阴的湿冷。她裹紧外套去车库取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是有些抖的，好一会才缓和过来。 从东区到城南，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 一路上江柔都在祈祷，祈祷叶锋他们顺利把人带出来。 想得太入神，以至于电话响起来时，吓了一跳。 号码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接通时听到吴情的声音，江柔险些呼喊一声，“姐！你们出来了吗？母亲呢，有把人顺利带出来？” 吴情的声音有点喘，“你有没有信得过的医生，叫一个过来桃湖这里，叶锋他中枪了。” “什么？中枪……” 江柔脑袋嗡地一声，慌了会，又镇定下来，“好，你先给他做些基础的止血，我马上把人带过去。” “过来的时候注意，看有没有可疑的车在街上，不要被跟。” 江柔还想问母亲肖筱到底有没有被救出来，吴情已经挂下电话。 车子掉个头，在马路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直接往高乔的公寓去，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拨通他的电话。 响了四声那边才接起来，有些含糊地问，“江柔，你这么早……” 话还未说完被江柔迫切打断，“高乔，你在公寓是不是？我现在开车过去接你，大概二十分钟后能到，你准备一些枪伤手术用的东西。” “怎么回事？”高乔声音清醒了。 “你先别问，晚些时候跟你解释，现在情况紧急。” 江柔说着挂下电话，把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上，脚下油门用力，在天微蒙蒙的街道上飞驰而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抵达高乔的公寓楼下，他已经提着两个医药箱等在那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上车后，他神色紧张地问。 江柔沉着眉头，低声一句，“系好安全带。”把车子开得飞快。 高乔还是第一次看江柔这么严肃的脸，大清早的，弄得他也紧张起来。 一个小时后，车子进入城南地区。 根据叶锋给的路线，车子越开越偏，尤其往山上开时，道路难行。 高乔整个人有种在死亡飞车上的感受，不停喊着，“注意”“前面小心”“慢点慢点”。 以至于车子在一处桃林外停下，他打开车门下去就吐了。 江柔把两个医药箱拎下车，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快点，人命关天。” 高乔缓过来，接过她手上的箱子，跟着她往桃林小路的深处走。 以前从未来过城南这片地区，竟不知道有这样美的地方。 穿过桃林，就看到一个湖泊，湖泊对岸，一栋青瓦灰墙的古朴别墅掩映在一片树丛中，显得十分有意境。 陆海洋已经等在别墅外，见江柔带了人过来，看高乔一眼，压低声音问，“信得过他？” 江柔笃定地点点头，除了叶然澈，她最信得过的就是高乔。 “那快点，首长中了两枪，你要有心里准备。” 第258章 母女三人的重逢（2） 进了别墅，才看到地上已有斑驳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高乔做医生的本能，直接顺着血腥味进了后面的房间。江柔跟进去一看，被那满屋的血腥味和鲜红刺激，惊得捂住口鼻。 叶锋那么钢铁一样的人，躺在被鲜血染得斑斑驳驳的床单上，肩上和胸前各中了一枪。陆海洋和吴情虽然给他做了些止血处理，但枪伤不能耽搁。 换做普通人，中了两枪定是无法扛住晕死过去。可叶锋在床上还意识清醒，额上皱纹深了，落满汗珠，语气有些艰难地招呼江柔，“你们都出去吧，医生留下，小柔，你姐姐手臂上也被东西刮伤了，你去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江柔不敢相信，怎么样的体魄才能有如此能耐。 高乔也是有些愣住，看着眼前不像正常人体魄的中年男人，开始做消毒处理，“你们都出去吧，把门关上。” 三人出去，门关上了。 陆海洋往外面，“我去外面看着。” 江柔拿过一个小的医药箱，拉过吴情，心疼地说：“姐，你手臂上都是血。” 吴情也没拒绝，只是脸色冷静得有些苍白，跟着江柔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任由江柔用剪刀剪开她手臂的衣服。 伤口在胳膊上，很深，血染透了紧身的黑色衣袖。 剪刀剪上去时，露出她纤细结实的胳膊，整条手臂几乎都被血染红。 “怎么会伤怎么重。” “撞开玻璃门的时候，玻璃割的。我们都忽略了他们在母亲的病房中还设置了二重机关，我进去时突然从上面降下一道玻璃门，时间紧迫只好把玻璃门撞开。” 没想到的是，驻扎的雇佣兵团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赶过来。 叶锋断后，虽然逃出来，还是中了两枪。 江柔倒了酒精给她伤口清洗消毒，然后上药包扎。 看她穿得单薄，把外套脱了个她，“穿上这个。” “不用，我不冷。”吴情没有接外套，撑着手臂指了旁边另一个房间，“你一定想去看她吧，她打了镇定剂，现在还在昏睡。” 江柔瞪大眼睛，“母亲？你们把她救出来了？” 吴情脸色还是冷冷清清，“当然，牺牲这么大，不把人带出来不是白忙活了吗？” “一起进去？”江柔看向她。 吴情顿了一顿，轻轻点了下头，“你要有心理准备。” 门缓缓推开。 江柔心脏砰砰直跳。 她的生母，二十六年来第一次见的人。预想过很多重逢的场景，以为自己会稀松平常地对待重逢这件事。因为过去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狠心抛弃的弃婴，想过如果他们找到她，一定不会见他们。 直到从柯妈妈那里知道，原来生母把她抛弃是不得已，大概也是心痛至极，以至于再次失去吴情时，才会精神出了问题。 布置得简洁古朴的房间里，一张古朴的木床上，一个头发有些灰白，看起来枯瘦得像个小老太太的女人静静躺在上面，呼吸平淡得好像没有呼吸一样。 江柔的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凝聚起来，不敢再走近一步。 也不敢相信，这个明明年纪只有五十岁出头，却看起来像个六七十岁老太太的女人，是她的生母。她是被折磨成什么样，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那枯瘦的手，看着就像枯枝一样让人心碎。 江柔一下转身回去，捂着脸，眼泪瞬间淌过指尖。 吴情垂着冷冷的眸子，脸色苍白而冰冷，她伸手轻轻握在江柔肩上，这一刻，姐妹已是同心。只是她比江柔，更不善表达，也不会流泪。 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会流泪了，她羡慕能流眼泪的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 江柔语气里带着纤细的哭腔，她根本没法相信，自己的生母是这副样子。这十几二十年来，她到底受了多少苦，没人知道。 待渐渐平静下来，江柔伸手握住姐姐的手，鼓起勇气走到床边。 仔细端详着床上的女人，苍老而备受摧残的面容，瘦弱得仿佛身上只剩一层皮，脸上隐隐有那张柯妈妈给旧照片上的影子。看得出来，底子是个绝世的美人，但是岁月和生活的残酷也在她身上四处落下痕迹。 江柔伸手出去，握上那枯枝般的手的瞬间，整个人几乎要崩溃了。 “你知道吗江柔，我记起来了。”吴情淡淡说道，语气里有些无力的平静，“我在疯人院地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记起来了，记起她年轻时的面孔。那时，我知道，是她没错，她是我母亲，我梦中一直挥之不去的母亲，而你，是我妹妹。我们三人，终于在一起了。” 江柔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天，多么不容易啊。 许久，江柔擦干眼泪，握着生母的手，眼神里闪过狠色，“姐姐，他们加在母亲和我们身上的痛苦，让我们失散的这些年，我们要加倍让他们偿还回来。” 吴情看向江柔，她已经打心里承认的妹妹，之前对她的印象一直是柔弱的如她的名字一样。可是这一刻，江柔眼里的那种锋利，让她也微微震了一下。 她也看向床上的母亲，眼神更加冰冷，“没错，一百倍一千倍地让他们偿还回来。” 门，砰地被陆海洋打开，他冒冒失失地冲进来。 “妈的，他们动作真快，已经追过来了。” 江柔心里沉了一下，扭头看他。 吴情也微微沉了下眉，问，“大约有多少人？” “从桃林四周围过来，大约有三十人左右，都有枪。大约是肖夫人在我们手上，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江柔握紧拳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冲着母亲来的是吗？” 母亲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不但疯人院里对她监视严格，为什么在她治疗的疯人院附近，会有雇佣兵团驻守，而且她被带出来不到两个小时，那些人就追查过来了。 “二叔还在手术中，高乔没有那么快帮他把子弹取出，现在怎么办？”江柔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声。 第259章 不会让你们有事 “二叔还在手术中，高乔没有那么快帮他把子弹取出，现在怎么办？”江柔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声。 想想，被外面三十几个训练有素手持枪械的雇佣兵围着，他们带着一个中枪受伤，一个神智昏迷的人，行动不便，插翅难飞。 陆海洋也沉着面孔，陷入困境，“首长在澳洲带领军团的身份，使他入境时不能带手下，我是受叶然澈上校之命才能跟着他，所以这次行动他怕C市这边对他下禁行令，没通知其他手下帮忙。他不受伤我们还有希望杀出去，可现在……” “还有几把枪，还有多少发子弹？”吴情问。 “枪是有，但是子弹只剩下二十发左右。”陆海洋说，把枪拿过来。 “你们在屋里，别出去。”吴情从陆海洋手中接过枪和子弹，走出去。 “姐姐！”江柔朝她喊一声，尽管知道她身手好，可外面是枪林弹雨，她不是金刚之躯，手臂还受伤，怎么能敌过对方三十几号训练有素的人。 吴情回头，眼神坚定，“母亲交给你了，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们有事。” 说着人已经走出去。 枪声响起来时，陆海洋把江柔扑倒。 房间一扇窗户被子弹射穿，玻璃碎片从高处砸落下来。 “快，把我母亲移到后面的房间，这里不安全。”江柔从地上爬起来，对陆海洋说道。她第一时间，只想保护床上的人，好不容易把母亲弄出来，绝不能让她出事。 陆海洋直接把床上的肖夫人抱起来，江柔在后面护着，往后面一间房间转移。 高乔从隔壁开门出来，他手上还握着止血钳，落下口罩问，“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有枪声？” 砰的一声，屋前的花瓶被子弹击碎。 响声震得人心一颤，高乔惊得目瞪口呆。 “快进去，你专心手术，不要管外面如何。”江柔把高乔推到屋里，把门关上。在又一阵枪声响起时，她抱头蹲下，不敢站起来，沿着墙角移动。 外面战况激烈。 江柔担心吴情的情况，可是这一刻，她知道自己要照顾好屋里的人。 房子里多处东西被枪击碎，墙壁上也被击出好几个洞。 大概持续了几分钟，枪声，突然停下了。 “你听，没有枪声了。”陆海洋靠在厨房那头的大理石台下说。 江柔心里一紧，“会不会是我姐被他们……” 毕竟对方人数多，吴情只是单枪匹马，江柔真的很担心她的安危。 “不行，我要去看看。”枪声停了许久，她终是按捺不住，贴着墙面往门外走去。 她当然也没有走出去，如果成为目标受伤可不行。只是不动声色移动到一根石柱后面，借着前面围墙上的藤蔓遮掩，偷偷看外面的情况，寻找吴情的身影。 不看不要紧，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林中，已经躺到了七七八八的人。 姐姐在哪里？ 顺着林中移动的光影，看到吴情正被人压着，拿枪比着脑袋。 “她被抓了！” 江柔慌得不知所措，想要冲出去救人，被陆海洋从后面抓住，“不要出去，出去你也会被抓。他们似乎想抓活的，要不你看吴情杀了他们十几个人，他们都没有一枪打在她身上。” “可是……他们抓着我姐要做什么？”江柔心急，看到吴情正被领队一个脖子上有刺青的壮硕男子踢一脚在小腹上，直接把她踢跪到在地上。 吴情扬着下巴，狠狠地盯着那人。 距离有点远，江柔听不到那领头的刺青男对吴情说了什么，但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在骂什么话。 “吴情是受伤了，如果没受伤，那个人不会是她的对手。” 陆海洋在旁边分析，他抓着江柔，就怕她随时会冲出去。 江柔紧紧咬着牙，狠狠盯着那个踢了吴情一脚的领队，那一脚，就好像踢在她身上一样，叫她心里一痛。 “我们现在怎么办？”江柔握着拳，看到那领队一脚下令，让几个手下缓缓朝别墅这边移动过来。伸手，就拔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那把特制手枪。 陆海洋却抓着她说：“不要轻举妄动，你要是开枪，我们两人都有可能中枪。” 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已经快到房子跟前，江柔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握着枪的手紧了紧。陆海洋拉着她往后退去。 突然，咻的一声。 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子弹，一弹命中那几个雇佣兵的其中一个，直接射穿脑袋，血溅当场，倒地身亡。 其余几个人马上戒备起来。 举着枪转着身子寻找射击源，也想找东西掩护，奈何靠近别墅的地面有些空旷，他们无处可藏。又是咻咻咻几声加了消音器的枪声，靠近房子周围的几个雇佣兵全被放倒。 桃树林那头，那个领队脸色一变，意识到情况不妙，拖着吴情指挥剩下七八个手下往树林里退，找掩护。 “有人在帮我们！”陆海洋喊一声，有些激动。 谁？谁在帮他们？ 江柔往外面看去，却只看到一片寂静。 吴情被那伙人挟持着，他们用桃林做遮掩，只看到一些影子。 头顶，突然响起直升机突突突的巨大声响。湖水被吹起阵阵波澜，桃林的树枝被吹得摇摇欲坠。那些藏在林中的身影，渐渐被头顶的直升机逼了出来。 领队的刺青男，抓着吴情，枪抵在她脑后走出来，朝房子这头喊道：“把肖夫人交出来，一人换一人，否则我杀了她。” 江柔终于看清那人的面目，长得很高大，说话的口音不是很正宗，像是在国外呆了很多年的人，长相狂野，有一只眼睛受伤。 吴情扬着下巴，一副视死如归的冷淡，“不要管我。” 刺青男呲牙瞪目，一巴掌挥到吴情脸上，顿时打得她嘴角渗出血迹。 江柔看得揪心。 “你以为，你们能逃掉吗？” 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突然沉沉地在屋子的后方响起。 叶然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柔心里惊惶，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屋子后面，走出几个人。 叶然澈全副武装，穿着防弹衣手持着一把枪，身边还有莫禹臣和陆馆长等人，大家皆是一副武装的装备。随时准备拿下对方的势不可挡的气势。 第260章 叛徒 江柔惊呆了。 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在这里？叶然澈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他不是去十三区办事了吗？不是说要晚些时候回来吗？他到底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江柔想到自己在电话里的那番说辞，现在想来只觉得好傻，早就被他看穿了。 但现在不是关注叶然澈为什么出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吴情在刺青男那些雇佣兵的手上，江柔几乎全部心思都在那边，怕吴情再受伤。 “放了她。” 说话的是莫禹臣，目光沉沉地打在那个抓着吴情的刺青男身上。 刺青男凶神恶煞地拽着吴情，枪口用力顶了她的脑袋。 看得出来很用力，吴情狠冷地瞥那男人一眼。 “我说了，你们要我放她可以，把肖夫人交出来，一人换一人。”刺青男开口。 “你真的觉得，你们能把肖夫人带走？” 叶然澈阴冷的声音响起，在这阴冷的天色下能把空气冻结。 刺青男停顿一会，僵持着没有开口，只是把枪顶在吴情太阳穴上，“那么，我就只好杀了她。如果带不走肖夫人，至少也要让她来陪葬。” “我可以放你走，看到直升飞机了吗？给你们准备的，只要放了她，你们剩下的人可以坐直升飞机走。”叶然澈目光幽冷地说道。 直升飞机在头顶盘旋着，已经缓缓地在湖边的草地上停降下来，旋螺桨转动带起的巨大冷风，刮得桃林嗖嗖响。 “凭什么相信你？难道你们不会在直升飞机上做手脚？”刺青男很多疑。 叶然澈勾了勾唇角，冷笑，“你大可派一个手下去检查。” 说话间，直升飞机上的驾驶员已经下来，走到叶然澈他们这边，留了架空飞机给他们。 刺青男有些动摇，将信将疑地派一个手下到直升飞机上检查。 那手下过去检查片刻，打了个OK的手势说没问题。 叶然澈冷冷看着他说：“怎么样，可以放人了吗？这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还想活着出去这片桃林。也别想着等支援，你们在疯人院旁的秘密驻地，在你们过来时，已经被我派人清理了，没有人会来支援你们。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们动作最好快点。” 刺青男嘴角僵了僵，示意余下几个手下上直升机。 他拖着吴情往直升机走。 江柔在房子这边看着，心里着急，就怕双方有个什么变故恶战起来。这么近的距离，要打起来难免会伤到人。 看着吴情被带到直升机那头。 刺青男跃上直升机，让吴情举起双手往前走。 直升机重新升起来时，吴情也一步一步往别墅走，只是背后还是被几把枪比着，只要叶然澈他们有动静，他们还是会开枪。 在射程之内，吴情都会性命不保。 轰轰的旋螺桨声，直升机慢慢往湖面开去。 看着吴情越走越近，知道她走到莫禹臣面前，江柔渐渐松口气。 可是看到那直升机上的刺青男，攀着机舱门外，对着吴情的背影冷冷地吐出“叛徒”两个字。那嘴型，江柔能分辨出来，不由大惊。 不好！她心里暗叫一声，已听到一声枪响。 说时迟那时快，吴情已经被莫禹臣一把拽过去挡在身前，那子弹直接射入他右肩。 见莫禹臣中枪倒下，叶然澈双眼已经燃起怒火，看着已经掉头往远处飞的直升机，咬牙冷声吩咐一旁的陆馆长，“跟着他们，一个活口也不留。” 陆馆长严谨地点了头，带领十几个手下追出桃林。 江柔和陆海洋也冲了出去，帮忙把受伤的莫禹臣搬到屋里。 叶然澈俯身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势，冷着脸说：“还好，没伤到心肺，要赶快把子弹取出来。” 吴情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被抬进屋里的莫禹臣，脸上怔然着，不知道要做什么。 “快，把他抬到后面的房间，高乔在里面给二叔手术应该快结束了。”江柔说着只会陆海洋他们。 陆海洋和叶然澈便把人扶进去。 门一打开，高乔正在里面给叶锋做最后的缝合，看到叶然澈和莫禹臣，双眼一瞪，“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又伤了一个？世界大战吗？” “二叔怎么样？”叶然澈看着床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暂时昏迷过去的叶锋。 “子弹取出来了，他坚持不要麻药，但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把莫禹臣移到这边来，我看看他子弹的伤势。”高乔利落地给叶锋做结尾。 莫禹臣脸色苍白，满额头的汗，还惦记着外面的吴情，抬头语气有些虚弱地问叶然澈，“她没伤到吧？” 叶然澈无奈地摇了摇头，“枪你挡了，她怎么会有事，先管你自己。”说着看向高乔，“给他处理吧，我们先出去。” 别墅的前院，吴情有些怔怔地坐在一张石椅上，脑袋里的画面是刚才莫禹臣拉过她挡枪的一幕。他没有一丝犹豫就挡在她身后，如果稍有偏差，子弹射穿心脏…… 江柔这一刻也没闲下来，拎着药箱走过去，“姐，你伤口裂开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你疼的话说一声。” 明明手臂上的伤口皮开肉绽，但吴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即使江柔用酒精也药水给她处理，她还是纹丝不动。 江柔一边处理一边说道，“你放心，高乔说了，子弹还没伤到动脉，他还算幸运。” 吴情这才轻轻垂了垂长长的眼睫，眼神有些空洞。 “我记不起关于他的任何事情，我和他的过去，你知道多少？”她问，脸色的神情仍是一种淡淡的，像浮着一层暗影怎么也看不清她双眼里真正的光彩。 江柔收拾好医药箱，把一条毯子披到她身上。 “他那时还在H市的莫家，虽然是个私生子，也被接到莫家生活，十六岁出国留学，二十岁回H市，说是在一个大雪之夜，在街边捡到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你。那时你十岁。我根据柯妈妈说的情况整理一下，当时也许母亲被人追查到踪迹，你被带走，又逃出来，所以被莫禹臣捡到带回家。” “后来，莫家出了事，莫家的人把他赶出来。他带着你离开H市去了国外生活，直到你十八岁那年落海失踪。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 第261章 肖夫人和二叔，什么关系 “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他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为我挡枪，值得吗？” 吴情淡淡说道，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江柔轻轻拍了她冰冷的手背，“想不起来，也不要逼自己去想。值不值得，要问莫禹臣，这是他心甘情愿的事情，对他来说，你比他的命还重要。” 吴情再次垂下眼眸，这一次，她神色里流露一丝淡淡的悲冷，“我，这辈子也许无法心动，也无法拥有爱情。因为我要走的路，终究与别人不同，就算我能想起来，我和他之间也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是杀手，忍术训练最要剔除的一点，就是情感。杀手不能被情感左右。 江柔叹息一声，抿了抿唇角的一丝苦涩，“姐，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会让你脱离组织，我们和母亲好不容易团圆，不能再分开了。你该休息了，走，回卧房去睡一会。” 看得出来，她眼中都是血丝，加上受伤和那场对抗，整个人已经很疲惫。 不由她再说什么，江柔把人带到别墅二楼一间卧房休息。 下楼时，叶然澈靠在楼梯口，正仰头看着走下楼的她。 江柔回避他有些炽热的目光，往厨房走。 已经中午了，这房子里的人什么都没吃，还有母亲那么瘦弱，看着就让人心疼。 江柔打开别墅冰箱，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是，这个别墅刚进来就知道，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院前的花花草草也没人修建，虽然冬天绿色都枯萎，那些常青的藤蔓满满院墙，看起来显得阴森森的冰冷冷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为了把母亲救出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江柔拿过车钥匙，想出去买点东西，也不管叶然澈一直追在身后的深沉目光，往门外走。 “你去哪里？”他淡淡的声线在身后响起。 江柔已经走到前院，头也不回地说：“去买点能吃的，这一屋子的人，受伤的受伤，生病的生病，只要还活着一天，总要吃喝。” “一起去。”叶然澈大步追过来，拿过她手上的钥匙。 屋外，还有些守着的手下，站着一动不动。 叶然澈吩咐一声，“看好周围。” 手下严肃地点了点头。 穿过桃林，江柔的车子还停在原地。 叶然澈开车，她坐副驾驶座，两人往附近的超市驶去。 最近的超市距离也有点远，开车也要半个小时。桃湖这边，真的很偏僻，不知道已经在海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叶锋，什么时候在这边买的一栋房子。 到了超市，因为地区比较偏，超市不算小，物品都齐全。但可能是才中午，挺冷清的，没什么人。 江柔推了辆推车，叶然澈跟在后面。两人一直没怎么说话。 她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想问，现在这种情况，不问还好，一问，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二叔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总要开口说点什么，江柔走到蔬菜区，扭头问叶然澈。 他拿了一篮鸡蛋放到篮子里，走到西红柿那里挑些西红柿，“不太清楚，他离开叶家的时候我还小，不过当军人的都不会挑吃，什么都买点错不了。” 他似乎对挑菜还挺得心应手的，挑了西红柿又挑了些土豆和青菜，然后走到肉类区，买些新鲜牛肉和鸡肉。 江柔对这些一窍不通，虽然想给大家弄点吃的，但是她除了煮泡面其余一概不会做，变成跟在叶然澈身后，听他吩咐。 又拿些调料和饮料，才结账离开。 回到桃湖别墅，东西很多，想要帮他拿，他又不让，叫来两个手下，把东西都搬进去，然后开始动手烧菜煮饭煲汤。 江柔能做的，也只是帮他择菜洗菜，打打下手。 陆海洋一直在旁边观摩，禁不住啧啧的赞叹声，“上校，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这么会做饭，你可是叶家大少爷啊，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叶然澈正在炒青椒土豆丝，动作利落干脆，炒菜的样子也帅得人神共愤。 “做菜很简单，弄清材料搭配，把握好火候就可以，做任何事，也是一样的道理。”他淡淡说道。 “江柔，你成为叶太太真的太幸福了，根本不用下厨。”陆海洋说道。 “她当然不用下厨，她根本不会做，上次还差点把鹿苑的厨房炸了。”叶然澈又是淡淡一句，嘴角勾着浅浅的笑。 陆海洋看向正在准备碗筷的江柔，大惊小怪，“啊？你不会做菜，我一直以为，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厨房大师。” 江柔把洗干净的碗筷在餐桌上摆好，不客气地回击，“偏见，这什么时代，不会做饭的女人多了去，不会做饭也饿不死，不然餐厅还开来做什么？” 陆海洋朝她竖起拇指，偷吃了一口叶然澈做的炖牛肉，表情夸张，“哇，也太好吃了，上校，你要去当厨师，很多米其林三星大厨师都要失业的。” 叶然澈无动于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他把煲好的粥打了些出来，放在餐盘上，对江柔说：“断去给肖夫人吧，她估计快醒了。”又扭头吩咐陆海洋，“去看高医生结束没有，让他过来吃饭，今天最累的人，当属他。还有楼上的吴情。” 江柔端了粥食到母亲的房间，叶然澈担心肖夫人精神不稳定醒来会闹，跟进来。 人还没醒，江柔把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在椅子上坐下来。 叶然澈是第一次看到肖夫人，看到那憔悴枯瘦的女人，也微微蹙起眉头，深眸里淌过一丝忧色，“她怎么会成这样……” 江柔越看就越不忍，微微移开目光，“一定是受了很多苦。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也不知道，那些雇佣兵，为什么看守那么严，还要带她走。” “只有一个原因，她身上有惊天的秘密。”叶然澈开口。 “秘密？”江柔抬眸看他，他到底，在暗中都查了些什么。这一次他突然的出现，江柔很想问他缘由，但是忍住了。 叶然澈也转回目光看向她，语气沉了一下，“你先告诉我，肖夫人和二叔，是什么关系？” 第262章 魔鬼把她们带走了 叶然澈也转回目光看向她，眸光幽深，“你先告诉我，肖夫人和二叔，是什么关系？” 江柔再次回避他的目光，看着床上枯瘦的母亲，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来猜怎么样？”叶然澈再开口。 江柔抬眸看他，微微抿直唇。 “你和吴情各有一枚的军功章，是二叔的对不对？” 叶然澈眼中渐渐冰冷，脸上流露一丝痛苦，似乎他心里早有答案却不想面对这个话题，眼神一狠，目光也移到旁边，霸道地说：“好，你不肯回答最好。往后，你也不必告诉我真正的答案，不管答案是什么，不管二叔和你母亲是什么关系，不管你和吴情是谁的女儿，我只要你记住一件事。你，是我叶然澈的妻子，不管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妻子，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听清楚了吗？” 他霸道地把江柔和他的关系禁锢住，不允许任何事情动摇，精明深沉如他，早该猜得到答案，却怎么也不会承认。 病床上的女人缓缓动了一下。 江柔一惊，移过去抓住母亲枯瘦的手，轻轻唤了一声，“你醒了吗？” 女人满是细纹的有些昏黄的眼睛，缓缓睁开，看东西好像糊了一层雾似的，眯着眼，许久才看清眼前的人。 看到房里有陌生人，她惊悚得用力甩开江柔的手，那沙哑的声音叫喊着鬼哭狼嚎着掀开被子躲到床尾一角，靠着墙壁瑟瑟发抖。整个人缩成瘦小的一团，抱着膝盖不停喊着胡话，“别过来，坏人，你们是坏人，别过来，魔鬼会吃掉你们，吃掉你们……” 江柔被甩开手，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生母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悲从中来，想哭但是拼命地止住了。 叶然澈也在一旁皱起眉头。 江柔像对待一只苍老而受惊的动物，缓缓朝她伸出手，尽量放低了声音，“不要怕，我不是坏人，坏人都被魔鬼吃掉了，我是来帮你的，你饿了吗？这里有好喝的粥，要不要吃一点。” 她只是走近一步，肖筱便疯狂地摇头摆手驱赶，“走开，走开，不要过来。” 只好止住脚步，“好好好，我不过去，不过去。” 双方坚持着，许久，肖筱从膝盖里抬起头，看了江柔一眼，再看叶然澈一眼，缓缓伸出手指指着叶然澈说：“他走，他出去，我不要见到他。” 江柔看向叶然澈，朝他点一下头，眼神中带着一点乞求的意思，希望他能先出去。 叶然澈皱着的眉缓缓松了松，也点了头，走出房间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江柔和母亲。 江柔退到靠近门口的桌子边，把粥碗往前推了点，“粥在这里，你饿了就吃一点，我不过去，也不会动你。我站着一点也不会动，你可以过来吃东西。” 肖筱将信将疑地看着江柔，歪着头像个孩子一样打量她，又看着桌上的粥食。大概是真的饿了，终是渐渐放下戒备，一点一点地移到床沿，端过餐盘，又移回床尾靠着墙吃起来。 能看得出她骨子里的那种优雅，尽管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但是她还是很得体地吃着东西，没有狼吞虎咽，也没有让东西落到床单上，吃得很慢。 从始至终，她一边吃，目光就一边打量着江柔，时不时歪着脑袋，一副好像在哪里见过江柔的样子。 她的表情，让江柔心里生出一丝喜悦。 毕竟她们是母女，眉眼间还是有几丝相像的，她希望母亲能认出来。 但是她好像想多了，肖筱现在这种情况，又怎么能认人呢，何况她们分开了整整二十六年。从她出生两天被丢在福利院外的垃圾桶到现在，二十六年不曾见过一面，就算血浓于水，她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无法相认，让人心酸。 肖筱终于吃完一碗粥，也把炖牛肉和沙拉也吃了。 对江柔，似乎也没有那么戒备，江柔上前去收餐盘时，她也没有很抗拒，情绪平衡很多。 “母亲醒了吗？她怎么样？”门打开，吴情走进来。 本来还情绪稳定的肖筱，看到吴情，再看看江柔，整个人又抓狂起来，捂着耳朵疯叫起来，又开始胡言乱语，“魔鬼，魔鬼来了，魔鬼把她们带走了，带走了，不要，不要啊……” “妈，妈，我们回来了。”江柔上前握住她的手。 肖筱摇着头，瞪着惊悚的双眼，一把推开江柔，“不是，你们不是，魔鬼已经带走她们了，带走她们，还我的孩子，孩子……” 吴情深深吸一口气，纵是冷血无情的她，看到母亲这幅样子也难免心痛。 江柔被推得差点摔倒，站稳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再也忍不住，拉开门跑出去，一直跑到前院那里，眼泪就滴滴答答落下来。 叶然澈不知何时跟过来，站在她身后，轻轻揪着眉心看她。 待她哭得缓些了，他才走过去，轻轻把她揽在怀里，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她，把她脑袋摁在怀中让她尽情流泪。二十六年的心酸和委屈，这一刻，确实需要宣泄一些。 “怎么办，她无法记得我们，一直这样下去，我根本没办法接受。分开二十六年，我只想叫她一声妈妈，可是她也感受不到，你说老天怎么会对她这么残忍。” 她靠在叶然澈身上轻轻抽泣着，庆幸这一刻，还有他宽厚的肩膀让她依靠。 叶然澈亦是一脸心痛，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顺发，“会好的，肖夫人她一定会好的，我已经让人联系德国那边最好的心理医生。你母亲受的是心理创伤，心理引发的精神问题，只要能打开心结，意识到你们已经长大，到时候你们母女三人就能真正团圆了。” 江柔抬起头看他，对上他深深的眸眼。 他伸手把她脸上的泪痕抹干净，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然澈，如果二叔和我母亲……” “嘘。”他食指贴在她唇上，摇摇头，“不要说，我说了，你是我老婆，永远都是。” 陆海洋这时走过来，咳了两声打断两人，“江柔，首长醒了，他说要见你，只见你一个人。” 第263章 她们的父亲是谁？ “什么意思？”叶然澈回头沉下语气询问。 陆海洋的娃娃脸讪讪地扯一个笑容，“具体什么我也不清楚，这是首长的意思，说有话要和江柔说，只见她一个人。” 意思太明显，既是其他人都要回避。 江柔点了下头，离开叶然澈的怀抱，“好，我现在过去。” 叶然澈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带着点疑惑，移到陆海洋身上，沉声道：“不是让你有任何消息都要禀告我吗？二叔和她们之间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陆海洋摸了摸脑勺，有些畏惧叶然澈的气势，“上校，我也不是二十四小时跟着他们，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包括桃湖这里，也是尽快通知你了。至于首长和江柔她们之间的秘密谈话，我没有千里耳怎么能知道。而且首长和吴情那种身手，根本不可能对他们监听，被发现了，我以后都没法在首长手下做事了。” 叶然澈摇摇头，走进房子里。 江柔进了叶锋的房间，莫禹臣已经被移到另外的房间去了，里面只有他一人。 “二叔，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柔很佩服他，身中两枪还能保持着精神力气，大概就是军人的一种钢铁血骨。 “小柔，你没有跟阿澈说我和你母亲的事情吧？我想以他的心思，能猜到一些，只是他若问起你们是堂兄妹的事情……” “放心二叔，我不会告诉他身世的事情，如果他以为我们是堂兄妹，我也不会否认。” 叶锋松了口气，轻咳了一声，“那就好，现在这种情况，实在不是告诉他的时机，最好，是等到叶盛泽过世。如果他能活个十几二十年，那就让这事情这么过去，永远也别告诉阿澈身世的事情。” “……”江柔沉默下去，许久才开口，“如果是然澈自己查到的呢？这种事情，并非能瞒着他一辈子。” 叶锋叹口气，“那就听天由命吧，我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你们周全。” 江柔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叶锋看出来了。 “我母亲，为什么会有一个外国的雇佣兵团要守着她。她到底有什么身份，或许是身上背负着什么秘密，这些年来，即使她住进疯人院，也让那些人对她穷追不舍？” 这回轮到叶锋沉默了，他脸色或许是失血的原因，有些微微的苍白，泛着浅浅的青色。 “这个，你还是别问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 听他这么说，江柔心里被什么压着，知道了，或许事情会越来越复杂。 夜幕降临时，江柔打电话回鹿苑，问李妈亮亮的情况，李妈说他在房间写作业。 叶然澈有派了保镖去别墅，所以那边她不用太担心。 “李妈，把电话给亮亮，我跟他说两句。” 两分钟后亮亮的声音在那头响起，“绵羊，你和大宝晚上不回来了是吗？” “嗯，你一个人住二楼会不会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柔听到孩子的声音总觉得心里安慰，“好，自己洗澡吃饭，绵羊明天回去。” “大宝呢，你们一起回来吗？” 叶然澈不知什么时候走来，拿过江柔手中的电话，“亮亮，老爸晚上回去陪你，咱们的游戏还没闯过关。” “真的吗？太好了。”亮亮高兴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恩，老爸尽量早点回去，如果十点过后我还没回去，你就去睡觉吧。” “嗯，我知道啦。” 挂下电话，叶然澈把手机交到江柔手上，“孩子嘴上说不怕，多少有点怕，他才六岁，我在这里陪肖夫人，我回去陪他。” 江柔心里暖暖的，这个男人，不但是个好老公，更是个好父亲。她从来就没看错人。 叶然澈回去之前，还把桃湖别墅这边的晚餐做好才回去，五菜一汤，还有粥，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做完，收拾好厨房就开车回鹿苑了。 陆海洋一边扒拉着饭碗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江柔，你真是嫁了个好老公，我要是女的，肯定也会爱惨叶然澈，他太赞了。” 江柔心里很受用。 高乔忙了大半天，说要回去那些针水，还有医院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饭也没吃就开车回去了，说明早再过来。 母亲晚上也按时吃了饭，她和吴情只能进去一个人，不能同时进去，同时进去她会抓狂。所以晚饭是吴情送过去的。 晚上，江柔和吴情睡在一间房。 江柔拿出那颗被子弹损坏了一些的军功章说：“姐，你的那枚呢，拿出来。” “你要这做什么？”吴情问，把一直随身携带的军功章拿出来。 “有人告诉我，这两枚军功章是一对，只要重叠拓印鹰面，就能得到一个藏在雕刻纹路里的名字，这个名字，是军功章的获得者。我想知道那个名字，你，不想知道吗？” 吴情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微微睁了睁眼，有些兴趣，“真的？我以为……” 江柔抿抿唇，“我知道，你以为二叔就是，但母亲身边会出现这些雇佣兵，让我产生了一些怀疑。所以我想确定是不是他，或许，不是。” “你想怎么做？” “你等一下。” 江柔开门走出去，到厨房拿了今天在超市买的一袋面粉，取个碗倒入面粉，加些水和蓝色的可食用色素，揉成一个蓝色的面团。 她今天在超市的时候就想好了，叶然澈也没过问她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弄好面团，拿到房间，打开桌上的台灯，把两枚军功章放上去。 吴情站在一旁看着，她看着江柔像做实验一样，拿着蓝色面团拓下两个鹰面，然后重叠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有一丝的紧张。 她还能忆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母亲从来没提过父亲的存在，所以就算冷血的她多少也会好奇。 两人把头靠近桌面，双眼透过放大镜看面团里的拓印。尽管江柔那枚军功章有些损坏，但还是印出了一些边角的文字，真的是一种鬼斧神工的雕刻技艺。 看到那些文字偏旁部首时，江柔和吴情双双屏住呼吸，同时回头睁大眼睛对视对方，微微有些怔住。 第264章 闪闪有消息了（1） 根据军功章拓印上偏旁部首，上面的名字居然不是叶锋！ 更像单人旁或者提手旁之类的姓氏，总之不可能是口之旁的叶姓。 “叶锋不是。”吴情盯着那面团上的拓印说一句。 江柔点了下头，心里越发觉得此事蹊跷，“如果我那枚军功章没有被子弹打坏就好了，现在只看到些偏旁部首，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叶锋不是我们父亲。那他为什么拼死也要救母亲呢？” “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的父亲，跟叶锋一样是个军人，或许曾经是个军人。而起，他和叶锋交情还不错。”吴情走到床边坐下，分析道。 江柔沉了沉气息，也在旁边坐下来，好像印证这件事情消耗了太多能量，她现在需要缓一缓，“叶锋奇怪的地方在于，他从不否认自己是我们的父亲，他或许还想让我们以为他是父亲，似乎，不想我们追查下去。” “他真的这样？”吴情问，清冷的面孔掠过一丝不解。 “他似乎想要隐藏什么，如果去问他，他定然是不会说的。” 江柔想起一事，本来就犹豫着要不要问，这一刻得知叶锋不是她们的父亲，便问，“姐，我听到那个雇佣军的领头说了一个词，升飞机飞走时，他似乎在说你是叛徒，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那么说你，难道，你们认识？” 吴情垂了一下眼睫，“这事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那个刺青男，确实是我认识的人，他也是杀手组织里出来的，以前算是我的师兄。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成为监视母亲的雇佣军领队，我担心的是，他会把这件事报告给叶铭。” 江柔脸色也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报告给叶铭，那么母亲和我们的身份都会暴露是吗？” “会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们要把母亲安顿好。我想他们会如此监视母亲，或许跟我们的生父身份有关。” 两个人说到这里，都陷入了沉默。 第一次能这么平静的姐妹一起聊天，江柔很喜欢这种感觉。原来双胞胎真的有那种天生的默契，就是江柔一个想法，不用细说，吴情都能明白。吴情的一个眼神，江柔也知道她心里所想。这种感觉，很美妙。 “对了，你还有个女儿是吗？”吴情突然问。 江柔便怅然起来，“嗯，她叫闪闪，一岁多的时候被人抱走，之前打听到她在鲁镇的福利院。但是我去晚了，她已经在一年前被领养走，至今，还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她今年六岁了吧，跟亮亮长得像吗？” “刚生出来的时候很像，不过亮亮像我多一点，闪闪像叶然澈多一点，大概是儿子像妈，女儿像爸。闪闪的眼睛倒是像我。” 江柔越说，吴情脸色就越沉下去，回头看着江柔，双手轻轻撑在她肩膀上，“小柔，我现在要说的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江柔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不安的预感，“姐，你要说什么？”她也好奇，为什么好端端的她突然提起闪闪来。 “我们组织里最小的孩子，都是从五六岁开始训练，有上百个这么大的孩子。我有次作为这些孩子的教练，看到其中一个小女孩，跟你形容的闪闪很像。因为当时我觉得她那双眼睛和我有几分相似，所以多关注了她一些。” 她说到这里，江柔整个人已经激动得颤抖起来，“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吴情点头，“你听我说完，我现在也不确定，要确定的话，要回日本总部一趟。以叶然澈的能力，如果找了这么久没找到，闪闪的身份很可能是被抹去，而收进组织的孩子，身份都会抹去。就是这点，才引起我的猜测。” 江柔只要想到有可能找到闪闪，整个人就止不住颤抖起来，抓住吴情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姐，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找到她。如果那真的是闪闪，如果真的是她……” 她要联系叶然澈，要告诉他。 摸到手机，想要拨打电话，吴情制止她，“小柔，你冷静下来，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现在晚了，明天早上叶然澈过来再说也不迟。你放心，我会去日本总部确定，取她一些可以验证DNA的东西，只要确定是闪闪，我会带她回来。趁她现在还没在组织里陷太深，也没有经历太多。” 闪闪，闪闪，江柔想确定的心，一刻都等不了。 杀手组织，她那么小，在里面要遭受什么非人的对待，光想想就能要江柔的命，让她窒息。 吴情不是擅于安慰人的人，可是看着江柔痛苦而着急的样子，她尝试着，伸手抱了抱她，“放心，我这个阿姨，不是白当的，我受过的痛苦，不会让我的亲侄女再受一遍。” 江柔一夜未睡，她怎么能睡得着，脑海里都是闪闪还是婴儿时期的样子。 她着急，一分一秒都不想等，她等的一分钟，闪闪或许就不知道要经历什么事情。 天亮之后，她马上给叶然澈打电话说了此事。 纵然是叶然澈这么一向冷静的人，他也是有些激动，“我现在马上过去。” 一个小时后，他就开车到了桃湖别墅，冲进屋里，“那是真的吗？闪闪有可能在日本杀手组织里？” “姐姐是说有可能，她想回日本一趟，不过现在母亲这么还没安顿好。”江柔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加上要找闪闪的事情，压在心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一直派谢军在美国找闪闪，如果是这样，我让他马上去日本。”叶然澈说。 难怪江柔说谢军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人影，原来是去找闪闪的踪迹去了。 吴情冷静出声，“要进杀手组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必须是组织里的人才能接近训练内部。谢军去也找不到人，还是我回去一趟，不过母亲这边……” “姐，你现在手上还有伤。”江柔心急，但也要考虑到吴情的身体情况。 第265章 闪闪有了消息（2） 江柔想快些找到闪闪，得知有闪闪的消息，她恨不得自己亲自走一趟。 吴情拍拍她的肩，“母亲这边你来照顾，我回日本一趟，取些孩子的DNA来做检验，十日内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叶然澈思索片刻，伸手环过江柔，“我派谢军接应，如果消息真的是正确的，倒时我会亲自去日本接人，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把闪闪接回来。” “姐，莫禹臣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江柔试探地问。莫禹臣是天快亮时醒的，江柔去看了下他，失血过多，气色很差。好在身体底子好，已经能下床走动，大概修养几日会完全恢复。 吴情漠然着没有回应，人却往楼上走去。 叶然澈摇头笑了笑，伸手捏了下江柔的脸，“是给你姐姐搭桥牵线？” 江柔耸耸眉毛，“他们的线一直在哪里，姐姐其实是想去看他，只是她性格比我还倔，如果没个人提一下，估计她是不会去的。” “这就是你们双胞胎的心灵感应？” “当然。” 二楼回廊最左边的房间，吴情开门进去时，莫禹臣正站在床边穿衣。 他肩膀受伤，正艰难地把衬衫袖子套进去，手臂到胸前打了绷带，怎么都套不好，稍微动作大些，就疼得皱眉。 吴情直接走过去，走到他面前，拿过衬衫帮他。 “小情……”莫禹臣怔了一下，心里有丝喜悦淌过，双眼就没离开过她的脸。 “别说话，别动。” 吴情一脸冷定，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小心给他拆了固定伤口的系带，帮他把衬衫穿上，再一颗颗地系好扣子，再给套上手肘的包扎系带。 他身材很好，看得出来经常锻炼，只是不太晒太阳，加上失血，显得有些苍白，系上衬衫扣子时，能看到他结实的胸肌腹肌。 尽管吴情见过很多男人，尽管那日在巴厘岛酒店的水池里，她强上了他，可是这一刻，这么静默的时刻面对面，平静入流地面对面，在外人看来，倒像一对平凡不过的夫妻。妻子在给将要上班的丈夫整理衣服之类。 可是两人的内心，都知道隔了八年的千山万水。 “你受伤不好好躺着，还想去哪？”吴情语气冷淡地问。 “洗漱。”莫禹臣无奈地轻笑一声，往浴室走。他有洁癖，昨夜已经没有洗澡，虽然高乔叮嘱伤口不能动水，但他不洗漱浑身就不舒服。 手受伤了，连牙膏都挤不好。 吴情实在看不过去，走进去帮他挤牙膏，帮他调了热水的开关。 “人家是公主病，你是王子病吗，受伤还要这么折腾。”忍不住，数落一句。 莫禹臣还是挂着谦谦君子的笑容，“习惯了。”却很喜欢她的数落，这种时光难得。 “我们两清了。”她靠在浴室门口，抱着胸说。 “什么？”莫禹臣从浴室的镜子里看她，其实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故意要问一句。 吴情目光掠过他长了些胡渣，显得更有男人味的英俊成熟脸庞，“之前你囚禁我的事情，这次你为的挡枪，两清，你不再欠我什么，我也不再欠你什么。往后，我也不会再取你性命，各走各的路。” 莫禹臣抓着剃须刀的手微微一紧，低眸看在一直流水的洗脸池，“没有两清。” “你什么意思？”吴情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这个意思。”莫禹臣回头，朝她走过去，用没受伤的左手捧起她的脑袋霸道吻下去。 吴情怔住片刻，猛地推开他，推得他撞到背后的墙上。 推到他受伤的右肩，伤口似乎裂开，紧紧皱了下眉，痛得呲牙倒吸一口气。 原本生气想要骂人的吴情，薄薄的红唇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看他这副样子，知道自己下手有点重。但要是换以前，她早一脚踢飞他，这一次，还算轻的。 莫禹臣稍稍平复了一下疼痛，深情的双眸盯在吴情脸上，因为疼痛而有些暗哑地开口，“替你挡枪是我心甘情愿，我们没有两清，你必需缠着我，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取我性命。” 吴情皱了下眉，脸色还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冷笑一声，“你有病吗？别人巴不得我离他们远点，因为我一靠近，死神也就靠近，你确定要让死神伴随你？” 莫禹臣垂下头，也无力地笑起来，再抬起头，那双深眸中的暗沉仿佛像个黑洞要把人吸进去，“是，我是有病，我心里有病。八年了，八年来只要想起你，就痛不欲生。死神？相比死神，我更希望你在我能看到的视线里，只要能看到你，下一秒就被死神带走，我也无憾了。” “……”吴情脸色越发清冷，却移开目光不去看他，怕自己被吸进去。 莫禹臣伸手轻轻拉住她，“小情，如果你的失忆是对我的惩罚，那就用一辈子惩罚我。” 用一辈子惩罚他…… 冷血如她，在训练成一个杀手的过程中已心如死灰。这一刻，心里有一丝的颤动，极其细微，这一丝颤动让她莫名地升起一种恐惧。从来没惧怕过什么的她，这一刻竟有些惧怕和抗拒那种感觉，仿佛能把人吞噬的感觉。 那，到底是什么？ 她冷冷甩开莫禹臣的手，突然把他抵在墙上，堵上他的嘴，用力地吻咬了一下他的唇。 离开时，两人嘴里，都有一丝血迹。 她双眸冷冷打在有些怔然的莫禹臣脸上，“这个吻，是刚才你强吻我的偿还。你既然说要用一辈子惩罚自己，那么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吴情，会让你痛不欲生的。” 话落，她冷酷地甩手走出去，摔上门。 —— 次日，吴情直接回日本组织总部，去寻找闪闪。 江柔一边在桃湖这边照顾母亲和叶锋，一边等着消息。 母亲的状态一****好了很多，状态好的时候虽然不和人说话，但情绪稳定多了。偶尔江柔陪她到前院里走，她看到那些花花草草杂乱，自己会动手整理。 她也不认得叶锋，尽管如此，叶锋还是会耐心陪她说话，帮她一起整理花草。 “二叔，这栋别墅你什么时候买的？”江柔问。 两人坐在廊前，看着她母亲在前院那里移栽新的花草。 叶锋目光落在肖筱身上，缓缓开口，“这是你父亲留下的房子。” 第266章 等着叶然澈的陷阱（1） “你们姐妹大概能猜到，我不是你们的父亲。”叶峰又说道。 “……你知道了？”以他的心思，江柔知道她和姐姐的任何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有时候她觉得叶然澈和叶峰有些地方很像，都是心思极其深沉的人。她道行太浅，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叶峰这种历经沧桑的人。 “你说桃湖这栋别墅，是我们的父亲留下的？”他终于肯说她们姐妹生父的事情了吗？ 叶峰神情淡然，什么时候他都有种沉稳的冷静。 “不仅桃湖，包括这整片桃林，都是属于你父亲的产业，只不过挂名在别人身上罢了。” “听起来，生父似乎是个有钱人。”江柔略带一丝轻松的语气，想缓解叶峰言语神情间的沉重，他似乎不愿提起这件事情，似乎在忌讳什么不愿提起她们的生父。 “你父亲，曾经在海外与我作战，是个很值得人跟随的人。小柔，二叔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你们母女三人，算是和你父亲之间的约定。至于他的身份，你们最好也不用知道，对他来说，你们的存在，不仅威胁你们自己，更威胁他。” 江柔越听越想听下去，可叶峰总是要适可而止。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不肯告诉自己生父的事情，不过从他的语气间，生父似乎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跟他作过战，至少，还活在人世。否则她们母女三人的存在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二叔既然为难，我也不便追问下去。以后也不会再问了。” 江柔望着在院子里捣弄花草很开心的母亲，多日来的沉重总算是松懈了些。尤其想到可以寻找到闪闪，能够见到那孩子，尽管前路荆棘载途，她也对生活充满了期待。 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能看到生母，能见到养父母，平平安安过日子，她就知足了。 她要求的，真的不多。 十天，吴情已经回日本组织总部十天。如果取到DNA，也该有结果了，可是吴情没有任何消息。 江柔沉着气，白天正常去环影上班，处理公司事宜。莫禹臣受伤，江柔不想他那么劳累，所以公司很多事情，她能做的都尽量做了。新电影筹备的事情，正在准备开机，可是叶宝仪还没从美国回来。 明昊终于给江柔打了一次国际长途。 “你再不打电话，我以为你和宝仪殉情去了。怎么，追到美国，还是不能打动美人心？” 明昊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前朝气很多，“师父，我这辈子终于是作对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追宝仪，尽管她现在还无法爱上我，嫁给我也是因为要离开华盛顿的叶三爷家，想要回国……” “等等，你说什么？”江柔不知道自己漏掉什么，“什么嫁给你？宝仪嫁给你？” 明昊在那头不知是真笑还是苦笑，“是的，我还没有通知家里，任何人也没说，只想第一个告诉师父你。我和宝仪在美国登记结婚了！我们下周回国，终于要回国了。” “……”江柔一时反应不过来，怔了一下，“你们登记结婚了？！” 就因为宝仪想回国，想脱离叶三爷他们的管制？所以登记结婚？这事会不会决定得太突然？ “师父，我知道你可能会问我值不值得，我觉得很值得，现在，宝仪是我妻子了。尽管我们是协议结婚，而且婚姻合同只维持一年，一年后，她或许会和我离婚，不过，我在这一年里，会用尽所有温柔去打动她，让她成为我真正的妻子。” “明昊，这是你的选择，我从不会干涉别人的选择，你觉得值得就好。”江柔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担心他和宝仪的协议结婚。宝仪心里对莫禹臣还不死心，现在吴情已经出现，他们四人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复杂。 江柔特别了解吴情的性格，虽然两人才刚重逢没多久，可是那种双胞胎的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是骨子里的东西，她有种感觉，吴情很不喜欢这种复杂的关系。 “好吧，一切等回国后再说。” 叶然澈电话打来时，江柔以为他从十三区回来了，接通后他在那头说：“小柔，我要去日本一趟，吴情十天没有消息，已经是我和她约定的时间结束了。我晚上的飞机过去，跟你说一声，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把闪闪带回来。” 江柔怎么能不担心，但还是尽量冷静下来，“嗯，你注意。” 当天晚上，叶然澈便飞日本了。 叶峰伤势好了之后，她已经不在桃湖住，回别墅陪亮亮。 小家伙也很懂事，每天上下学有司机和保镖接送，回家按时吃饭，什么也不多问。 直到这晚，江柔睡下了，他突然过来敲门，站在门口问，“绵阳，今晚问可以跟你睡吗？”他也知道自己长大了，最近已经很少提出要跟江柔一起睡。 “又做噩梦了吗？”江柔到底是他妈妈，知道他什么原因半夜会跑过来。 掀开被子拍拍床边，小家伙过来钻进被子里，伸手抱住江柔。 “又梦到闪闪了？这回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亮亮摇头，许久，抬着泪痕的惨白小脸说：“我梦到大宝，大宝他浑身是血，被困在一个大箱子里，箱子掉到海里去，很深很深，很黑很黑……我知道大宝去找闪闪了，大宝和闪闪会没事吧？” 江柔听孩子描述的梦境，尽管心里发虚，她还是搂住孩子柔声安抚，“没事的，你爸爸和妹妹都会没事，他们会平安回来，一定会回来，相信你爸爸。” 叶然澈每天都会打来一个报平安的电话，这已经是他去日本的第三天了，他今晚没有打来电话。 电话响起时，亮亮已经睡下。做了噩梦折腾了半宿，这会儿睡得很沉，到底是孩子，总是容易进入梦乡。 江柔听到电话震动，一个激灵从床上惊起，看到上面是个陌生号码，她想叶没想接起来。 然而，一个江柔并不太想听到的声音响起，她知道，叶然澈或许出事了。 第267章 等着叶然澈的陷阱（2） 江柔以为沉船事故后，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但是听到向越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她知道，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之间的某些事情，并没有真正结束。 “好些日子不见，你怎么样？” “向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知道我们之间不再是可以简单问候的关系，省去一些不必要的，说吧，你打我电话是为什么事？” 他在那头沉默片刻，一声轻笑传来，“我们已经到了不可以相互问候的地步了吗？如果是因为你婚礼时，叶然澈受伤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解释过，那个挥棒到他头上的手下，不是我的人。我最初的目的，并非要他的命，也从未想过要他的命。” 他知道，在血缘上，叶然澈已经算是他唯一的亲人。 “好了向越。”江柔打断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件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提。我说的是，你的每次主动出现，总是伴随着危险。我也知道，你和叶三爷以及叶铭之间的交易，你还在替他们做事不是吗？” 以叶三爷叶铭父子二人现在的状况，拿下叶家产业百分之三十点股权，他们是不会甘心的，他们要的是全部。叶三爷想要搞垮叶盛泽。 “叶然澈去日本了是么？”他果然直接了。 “你怎么知道？”江柔心里微微一提。他竟知道这事？ “我是来提醒你，别忘了那把金色钥匙，那把我一开始就给你的钥匙，你没丢吧？” “……”心里咯噔一下，那把钥匙无疑是个定时炸弹，江柔自然收好，但也恨不得向越永远别提起。 “你收着就好，叶铭早已经设下陷阱。”他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两年前，是我把闪闪从鲁镇的福利院带出去，那对姓詹姆斯的美国夫妇是我安排，因为知道这会是叶然澈的一个大把柄。” “向越！”江柔心里止不住狂颤起来，“是你带走闪闪？”她简直无法相信他会做到这步。 “是，如果不是我故意藏着，你以为以叶然澈的能力，会找不到闪闪吗？”他很坦白，“你的女儿，我从未让她受过苦，只是叶铭暗中接走她……” “……” 江柔捂着胸口，那种愤怒和心痛快要让她窒息，“向越，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明就知道闪闪在哪里，这些年，你明明可以早点把她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可是……你真的这么恨叶然澈吗？恨我选择他吗？闪闪是个孩子，无辜的孩子，她有什么错？” 她早该和孩子团圆的，原来一切都是人为。 向越在那头彻底沉默了，气息静谧得好像消失在黑暗里。 许久，他才低沉地开口，“江柔，如果我现在想弥补，来的及吗？你会原谅我吗？” 江柔紧紧捏着手机，咬牙，“向越，如果叶然澈和闪闪有一方出了事情，我不会原谅你，死也不会。” “你先别挂电话，听我说，两日后你亲自到十三区船舶港口，那把钥匙，可以救叶然澈一命。至于闪闪，我做的事情，我会尽力挽回。” 次日，江柔把亮亮送去学校，直接开车到桃湖，把此事和叶锋莫禹臣等人说了。 “你是说在十三区船舶港口？”叶锋问，在思索这些事情的关联。 莫禹臣神色间有一丝迟疑，片刻后开口，“叶铭，是想要叶家在十三区的港口贸易产业吧。” “十三区不是脱离C市管理吗？叶家的产业怎么会在那里？” 莫禹臣微微移了下目光，“叶家有，而且在叶家的产业里还占了两层的利益额。不过，是叶然澈名下的产业，他那百分之十点股权都在那里。” 为什么选在十三区，江柔觉得事情有点古怪。 听说十三区的掌权人是个混黑白两道的，这几年把十三区的产业做到一个空前的盛大，甚至可以和整个C市东区的产业抗衡，所以也叫小东区。 “向越有说是明天什么时候？”叶锋问。 江柔摇摇头，看相莫禹臣，“然澈还没联系你吗？我姐呢？” 莫禹臣叶轻轻摇了下头，“没有。” 他何尝不担心吴情，她那么突然的回日本，以及十来天没有消息，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却还是稳着。至于叶然澈，也是第一次和他失去联系，不知道他在日本杀手组织那边有没有被盯上。 不过他临去之前，交代了一件事情，让他通知陆馆长，把人手调动起来，随时准备行动。 难道，他猜到自己会出事？ 甚至已经猜到那是个陷阱？ “小柔，你母亲这边你看好，明天十三区的事情，交给二叔来安排。如果是一场恶战，也不会便宜他们。“ 他身为军人，上过中东地区的战场，目睹过很多血腥，知道怎么耍狠，怎么把敌人击溃。如果叶铭真的做了那么多无恶不赦的事情，还妄想伤了叶然澈，他就算是冒着被C市和国家通缉的危险，也不会让叶铭得逞。 江柔只在家族大会上见过叶铭一面，那时他看起来是个挺低调的中年人，只是眉眼间有种阴暗的气质，有些地方和叶维廉还挺像。 她这里有那把钥匙，虽然不知道向越说的能救叶然澈的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过从昨晚起，已经随身不离。 又是一夜未眠，天快亮时，手机显示一个国外的未接号码，江柔接起来，听到那头很杂的声音，像是广播收到干扰的杂音，仿佛还能听到海浪声。 “谁？叶然澈，是你吗？“她蓦地从床上坐起来问。 杂音不断传来，最后只剩下海浪声。 “叶然澈，是不是你？“江柔有种感应，一定是叶然澈，或许是信号不好，她没办法听到他的声音，也许他能听到她的声音。 “你听我说，叶铭在给你设下陷阱，你一定要小心，我相信你会平安回到我身边。“ 杂音消失，那头再无声响。 江柔对着电话失神，当下便做了决定，直接到十三区去。 第268章 一个都不能出事（1） 从东区开车到十三区，车速快点的话，四个多小时。 江柔驶离东区时，接到杨心心的电话。一丝疑惑闪过，她没多想，接起来。 “江柔，你帮帮我，求你，帮我找找小绿。” 带着一丝哭腔的慌急声音从那头传来，江柔一怔，先放慢车速把车子缓缓移到路边，“怎么了，小绿出什么事了？” “向越，他突然来找我，突然的把小绿带走，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什么也没说就把小绿带走了。我好怕小绿会出事。” 向越把小绿带走？为什么？江柔快速地转动大脑，回想前晚他说的那些话。他提到闪闪，说他做的事情，他会想办法挽回。难道他把小绿带走，和闪闪有关？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先稳定一下情绪再跟我说。” 江柔挂了电话，往杨心心的城南别墅开过去。 二十分钟后抵达别墅，摁响门铃，杨心心很快把江柔迎进去。她整个人还有些慌乱，手指微微颤抖，“江柔，我现在已经离不开小绿了，因为她，我变得开心很多。向越二话不说把小绿带走，我真怕她会出事。”她说着红了眼睛。 江柔以前没太接触杨心心前，以为她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一个很坚强的女明星，至少她表面是那样，任何人一看，她都是一副强硬的样子。演的角色，往往也是一些女强人，但是她的脆弱，江柔目睹了很多次。 沉船事故时目睹一次，现在小绿被向越带走，又是一次。她是那种，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事才会显得很脆弱的女人，正是这点，才让江柔心疼她。 以前杨心心有烟瘾，领养了小绿后，她把烟都戒掉了。现在她尽管很着急，手指颤抖，还是强忍着没去抽烟缓解。 江柔扶着她的肩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水，“你先告诉我，向越之前有没有联系过你，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杨心心捧着水杯想了想，“前天晚上很晚，他打电话给我，说如果他为了要弥补一个人而伤害另一个人，问我会怎么办。我当时没多想，直到他把小绿带走……” 果然，向越带走小绿是和闪闪有关。 “我想，这是报应吧……”杨心心喃喃一句。 “报应？你在说什么？”江柔蹙了一下眉心。 杨心心把被子放在桌上，把脸埋在双手里，“江柔，你应该知道，我对向越的心思。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包括这些年他在牢里，我暗中帮他收集你的消息。包括……我帮他找到你女儿闪闪的事情，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迟早你会知道，也会恨死我……” 江柔心里一冷，身体慢慢坐得僵直，微微摇了摇头，“闪闪，是你找到的？然后，又让人带走她？” 好像什么被打破，不知道，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她本来已经对杨心心放下芥蒂，想跟她做个朋友，可从她嘴里听说闪闪与她有关，她还是有些心碎，好像被插了一刀。 “你怎么可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柔眼睛红了。 她和闪闪，原本只在很近的地方，触手可及。 杨心心抬起头来，头发散乱也难掩她明艳的美丽，伸手抓住江柔的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江柔，我错了，真的错了。如果时间能从来，我一定把闪闪带到你身边，而不是把她带给那对假扮的美国夫妇，我后悔过，相信向越也后悔过，所以，报应来了……要报应就报到我身上，小绿是无辜的。” 江柔把手从杨心心手中抽出来，站起来，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冷冷地说：“这巴掌，是替我女儿打的。” 杨心心被那巴掌打得有些愣，但情绪也随之冷静多了，呆呆地看着江柔。 “你去哪里？”她看着江柔走到门口，着急追问。 江柔顿住脚步，捏了捏拳头，“如果你还想救回小绿，就跟我来，她应该被向越带去十三区了。你说得没错，孩子是无辜的，哪怕你当年有这个觉悟，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情况。” 杨心心哪还顾得了那么多，慌慌张张地跟着江柔出去。 车程有些远，从城南过去也要三个小时左右。这么漫长的行车时间里，两人一句话都没有，只是沉默地盯着路面。 “记不记得我说过小绿的死因？”杨心心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江柔知道她说的这个小绿，是萤火虫福利院她儿时最好的那个朋友。 “你想说什么？” “我也说过向越曾经被顾院长虐待过，因为他救了我和小绿，坏了那个恶心的老男人的好事。我算是幸免遇难，可以小绿……” 江柔抓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唰地一声把车子在路边停下，“你说什么？” 杨心心不敢看她，只是盯着路面的方向，继续说：“你不相信也罢，我说的是事实，小绿被那人渣玷污，想报警，被姓顾的人渣溺死，对外声称她是失足溺水。向越一直知道，那时你已经被领养，过着很快乐的新生活。他不想影响你的生活，所以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江柔深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真相，快要撕裂心肺。 “所以向越一出狱，就弄死了他，为小绿报仇。”杨心心又说。 江柔重新启动车子，脸色苍白。 她最好的朋友，原来是这么死的，可是她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而且这些年中，她还和顾院长这个杀人凶手保持联系。 “我子宫天生有问题，不能生孩子。” 杨心心似乎是想转移江柔的沉重，把沉重往自己身上引。 江柔蓦地扭头看向她。 她笑得凄凉，“所以，现在的小绿，成了我的寄托，我想大概是老天可怜我。如果真的是报应，就报应到我身上。” 江柔再次深呼吸，那种沉重，压得心里难受。 过去了，都过去了。 江柔脚下油门用力一踩，声音变得清冷强硬，“我的好朋友小绿已经活不回来，但是你的小绿，还有我的闪闪，一个都不能出事。” 第269章 一个都不能出事（2） 车子开进十三区后，江柔踩着油门的那只脚已经有些发麻，她直接开到港口。 港口分布着众多船舶，她想，向越一定把小绿带到其中一艘船上。 之前叶然澈教她分辨过船舶的所属地和公司。有些船上会标有公司名称，有些船则没有，需要看标号，标号开头，大多数是以国家首写字母命名。 江柔在找从日本开过来的船只，或者是所属日本或美国船舶工会的船只。 “你往港口左边堤岸去找，我去前面，如果看到有RZ或MK开头的船只标号，打电话给我，我会马上过去找你。” 船只太多，她只能和杨心心分头行事。 十几分钟后，江柔终于看到一艘标着MK开头字母的船。正想过去，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从旁边拉到一个集装箱侧面。 回身看到莫禹臣，江柔惊了一下。 “叶锋不是让你别来吗，你怎么跑过来了？”莫禹臣皱着眉头问。 不止他，他身后还跟着陆海洋，还有六七个手下，全部武装起来，背后贴着集装箱掩护，随时行动的姿势。 江柔看到他们，倒是多少松了口气，“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陆海洋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二”的手势，“两个小时。” 看来江柔来的还是晚的。 “二叔呢？”江柔没看到叶锋。 莫禹臣和陆海洋都不回答，看起来有些神秘，也有些严肃。 “看到那艘船了吗？天快亮的时候靠岸的船。”莫禹臣伸出下巴比了比那头MK字母标号的货船。 “看到了。”江柔点头。 “知道我们为什么拽你回来吗？你仔细看上面站岗的人，手里拿的是什么？”陆海洋在莫禹臣身后，插一句嘴。 江柔探个脑袋出去，看清时眉头猛地一皱。 距离有两三百米左右，但江柔还是隐约能看清，那些站岗和巡逻的人，人手一把枪。 在十三区这个地方，持枪已经是不受管制的事情，但这种外来船只上的人员，带着枪，也未免太明目张胆。 “叶然澈会在上面吗？”江柔问。 “不清楚，不止一艘船。他们很可能有后援，如果要藏人，一艘船太显眼，他们肯定会多准备一些船只。”莫禹臣说道。 他这么说，江柔就知道为什么这里只有他们这些人，叶锋可能带着别的手下，在其他地方。 “不好，杨心心，她往左边港口过去。”江柔这才想起她。 “杨心心？她怎么也过来了？”莫禹臣淡淡抬眸看江柔，眼神中有一抹疑惑。 “不止她，向越可能也在这里。”江柔说。 莫禹臣扭头对后面一个手下吩咐，“你过去那边看看情况，如果看到杨心心，把她带回来，动静不要太大。” “你们什么时候行动？” “等他们换岗，再有几分钟。”陆海洋正在填装弹匣。 江柔不说话了，她也随身带着那把特制的手枪，此刻手心里攥着那把钥匙，出了汗。她不知道这把钥匙会用在哪里，但是一刻都没放松过。 莫禹臣领队，打了个手势，表示船上那边已经换岗了，他们现在过去找人。 “你留在这里，自己小心一些。”莫禹臣吩咐一声，也不再多说，领着陆海洋等人接着集装箱的掩护，往那边慢慢过去。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又有经验的军人，行动十分利索。 江柔想起什么，想起昨晚那个信号很差的电话。如果已经是从港口打过来，在什么情况下电话信号会那样？一定是受到很严重干扰的情况下。这附近，有什么能干扰手机信号呢？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左边港口，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处有一座卫星放射塔。 那塔有五六层高，平时也是个可以观光的地方，塔上还有蹦极项目。可是今天没看到有蹦极的行为。 等等，为什么那艘MK字母标号开头的船只，上面的巡逻和站岗的人手那么多。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枪走来走去，这不是很明显吗？很明显地说他们在守着什么吗？ 以叶铭那么精明的人，如果他要藏人，会给这么明显的提示？ 不好，莫禹臣他们有可能会中陷阱。 江柔想到这里，心里一紧，忙追出去。 打电话，但是莫禹臣和陆海洋的电话都打不通，她该知道，他们在任务过程中不会开机，这是基本的常识。 眼看他们已经快要上船，江柔咬咬牙，正好看到旁边走过来一个港口的工作人员。 她砰的一声倒地做癫痫的状态。 那工作人员被她的动静惊到，忙走过来问，“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见江柔口吐白沫，那人跑出去叫人，“来人啊，这里有人晕倒了，快来人。” 那工作人员的声音很快惊动靠近船只附近的莫禹臣他们，也惊动了船上的人。 陆海洋回头看了一下，“那里不是江柔……不会是她出事了吧？” “走，撤队。”莫禹臣神色一紧，忙叫他们撤回去。 江柔见他们回来，等那工作人员在跑回来时，她已经擦着口水坐起来，“大哥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那人摸摸脑袋，“你确定你没事吗？你刚才都口吐白沫了。” “我真的没事了。”江柔扶着集装箱壁站起来。 工作人员一脸莫名其妙，走开了。 不一会，莫禹臣和陆海洋他们回来，为了不让船只那边的人看到，他们全都贴着集装箱。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在叫什么？”陆海洋问，他们在行动呢。 江柔脸色沉下来，指着卫星发射塔那边，“那边，叶然澈和我姐，很可能被藏在那边，他们不会在船上。” “你怎么知道？”莫禹臣问。 “你看，这里信号还有三格，但是越往塔那边走，信号就越少，我刚从车子下来，就是从那边过来。刚才一格信号都没有。” “你确定？”轮到陆海洋问。 江柔点点头，“我之前也不是很确定，但是你们看这把钥匙。” 手中，多了把金色的钥匙，“我终于知道这把钥匙可以打开什么。” 第270章 不能对我这么狠 “这是什么钥匙？怎么听起来那么诡异。”陆海洋的娃娃脸露出个囧眉模样，眼睛盯着江柔手中的钥匙。 莫禹臣在旁边说：“你是说，塔顶的观光爱情锁？” “爱情锁又是什么鬼？”陆海洋又叫了声。 卫星发射塔公园建在十三区港口，是水上乐园的一部分，有一条长长的堤坝通到海面上，四周都是大海。塔高两百多米，是个蹦极圣地，也是个爱情圣地。上面有卖爱情锁，两个恋人可以在锁上刻上自己的名字，锁在塔顶的栏杆上，寓意为永结同心。 江柔很久以前来过这里玩，当时看到别的情侣往上面系了同心锁，见过他们把钥匙丢到海里。虽然感情这种事情，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锁了同心锁也未必能白头偕老，他们追求的只是那一刻的幸福罢了。 “你是说，上校和吴情可能在塔上？”陆海洋问。 几个人都往塔那边看过去。 “至少不会在船上，是我疏忽了，那艘船确实有问题。心里一直不确定，靠近的时候发现上面巡逻的守卫很多，未免太招耳目，只是表面的掩饰。” 莫禹臣收了枪，看着江柔，“如果你说的是正确的，那么这个局，看来他们已经早就设好了。” “是，早就设好，至少是两年前，他们就在准备。”江柔眼中升起一点冷意。闪闪，是两年前被从福利院带走，不管向越现在要怎么挽回，至少那时他一心想着都是报复叶家。 “我们要怎么上去？”陆海洋又问，“塔周一点掩护也没有，一靠近肯定会暴露目标。他们只要在上面弄几个狙击手，我们都不要上塔，就被击杀了。” “等天黑。” 江柔和莫禹臣异口同声，莫禹臣扭头看向陆海洋，“你去通知二爷他们一声，说计划有变。”别人去他不太放心，陆海洋身手他信得过。 陆海洋点了下头，准备离开，江柔叫住他，“等等，我跟你一起过去，杨心心往那边过去了，我得找到她。” 两个人往左边港口走时，遇到一些行为怪异的人，看起来不太像是寻常的路人。 “很可能是他们的人。”陆海洋把江柔拉到一处。 江柔看了下周围，旁边有个港口海事处，正好看到一个员工换衣区，捅了一下陆海洋，“你这样过去肯定不行，看起来太像个军人，走，跟我进去。” 拉着陆海洋就往里走，趁着中午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偷偷顺了两套工作人员的服装，一套递给陆海洋，自己也换了一套，各自走进卫生间里换。 陆海洋有点一愣一愣的，等换出来时，他的枪也能藏在宽大的工作服里，戴上帽子，真的就有了港口工作人员的样子。两人压低帽檐走出去，往左边港口去找人。因这块区域穿着工作服的比普通路人要多，所以也就不引人注目。 “你去找二叔，我去找杨心心，分头行动。”江柔要往货船那边走，和陆海洋分开。 “你小心。”陆海洋说了句，想起什么又道，“江柔，如果我说，我相信上校不可能掉入他们的陷阱，你信吗？他才是那个会给别人设陷阱的人，没有人能给他设陷阱。” 江柔浅浅抿唇一笑，“我相信。” 拨打杨心心的电话，她那头没有人接，却隐隐听到手机铃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跳上一艘RZ字母开口标号的货船，才寻到手机铃声来源，正是她拨打的杨心心的手机，来电显示上是她的名字。 杨心心的手机怎么会丢在这里，她人呢？ 江柔心里升起不太好的预感，轰一声，船突然开动。 她被摇晃一下，整个人没站稳，滚到一个货箱旁边。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忙捡起杨心心的手机，爬到两个货箱之间的缝隙里躲起来。 “有听到声音吗？刚才我明明听到了，好像是手机铃声。”一个男人说话。 “你幻听了吧，哪里有？”另一个男人说话。 “我明明就听到了，不会是那个女人的吧，去搜一下她的身就知道，她可能带着手机。” “向先生说了不要动她，你敢搜她身，你不想活了？” 两个人的对话渐渐远去。 江柔缩在两个货箱之间，捂着嘴没敢发出一丝声音。 向先生？难道是向越？ 这么说，杨心心被他发现了然后带走了？ —— 船舱下，杨心心刚才摔到磕到什么，这会儿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舱里的床上，而床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她以为是做梦。 “向越，是你么？” 向越一身黑西装，衬得整个人越发阴冷暗沉，“你来这里做什么？谁带你过来的？”他冷冷开口问。 杨心心听到他冷漠的声音，才知道不是梦，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向越，小绿在哪里，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我求你了。” 向越别过脸，松开她的手，神色愈发的冷酷，“就当是我欠你的。” 杨心心摇头，发丝已有些凌乱，“你在说什么，我不要你欠我什么，你把小绿还给我。我知道，你要救江柔的女儿，可是你不能牺牲小绿，你不能对我这么狠。” 向越沉默了，他攥紧了拳头，想起那个孩子，他带来的一路上，也乖巧得很，天真地问他，“越叔叔，你说的游乐园怎么这么远啊，为什么不把妈妈一起带来？” 她已然把杨心心当做自己的母亲。 可是，他要挽回自己对江柔和闪闪犯下的错误，就必须要找人替代闪闪。 “对不起。” “……”杨心心双眼大睁着，眼泪滑落下来。 向越从未对她说过对不起，以前说的都是谢谢，她不喜欢他说谢谢，现在更不喜欢他说对不起。这个她默默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可是他心里江柔的位置，无人能取代。 她重新抓住他的手，哭着求他，“向越，我的命是你救的，当年在福利院如果不是你，我的下场可能会是另外一个小绿。如果你要牺牲，可以拿我的命，让我代替我的孩子好不好？” 第271章 救女儿，还是救男人？ “她不是你的孩子，她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像你我一样。”向越语气悲沉，那张整容的脸无法有太多细致的表情，看起来极其沧桑。 杨心心喊起来，“她叫我妈妈，她就是我的孩子。” 他们的对话，都被江柔听到了。 她身体贴在舱房外，在向越出来时，及时地隐藏到角落里。 许久，舱房里传来杨心心的哭声。 江柔惊得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心中百般复杂，向越，是打算牺牲小绿来换闪闪？ 夜幕降临时，船只缓缓靠到发射塔的堤坝边上。 江柔看到船上陆续有些黑影，一身黑色的潜水服潜水装备，悄悄地潜入水中朝塔中心游去。他们潜入水下，一会就再无声息，像暗影一样融入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船上已经没有什么动静。 江柔返回舱房时，发现杨心心不知去了哪里。 正要出去，听得几声枪响。 她冲上甲板，发现发射塔那边有火光。而塔顶正缓缓升起一架直升机，飞入夜空中。 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直升机上的人又是谁？ 江柔拼命跑上岸时，港口附近已经鸣响火警笛声。 看着塔上的火光，江柔想也没多想，直接往游乐园里冲过去。 也有不少港口的工作人员冲过来，想要上去救火。 黑暗与慌乱中，旁边突然有人一把拉过她，江柔被拽的差点摔倒。看清是叶锋时，着急地指着塔上，话也说得不那么利索，“二叔，叶然澈，姐姐还有闪闪，他们……” “塔上有狙击手，我已经让陆海洋带人上去了。别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他们也可能不在上面。注意观察周围，我派人跟着那辆直升机。”叶锋为不引人注目，只带两个手下。 莫禹臣也从另一边赶过来，“现在情况如何？” 叶锋电话响起来，陆海洋打过来的，他声音传来，“首长，你猜对了，塔上只有吴情一个，被他们弄晕了。狙击手我们处理了，现在带她下去。等等……” 话没说完，听到人群中有工作人员喊一声，“海面浮了个集装箱！” 另一个声音也响起来，“那边也有一个。” 发射塔左右两头的海面上，各浮起一个集装箱，一点点地往下沉。 “快，分两路，你们去左边那个，我们去右边。”叶锋吩咐。 江柔迟疑了一下，手里紧紧攥着那把钥匙，往左边看看，再往右边看看，心脏砰砰直跳，不知道该往哪边跑。 “江柔，去右边的集装箱。”一个声音，在后面不远处响起。 她回头过去，看到向越开车一辆海上摩托艇靠近。 他不会告诉江柔，叶然澈早已中了圈套。为了救闪闪，不但把港口他在叶家的那份股份让出给，还选择了其中一个集装箱，但是两个都是空的。叶铭根本就没打算让叶然澈活着离开，也没打算让他的女儿活。飞机昨夜从日本抵达港口，全在叶铭的计划中。 而向越，要在叶铭撤走后帮他们收尾，这是他要做的事情。 叶铭疑心重，至今都不太信任向越，直到他们搭乘直升机离开，才会把集装箱投入海中。所以他提前让手下潜入海中等待。 “右边？右边是叶然澈？”江柔往右边港口跑了几步，猛地停下来，“向越，你告诉我，左边的集装箱里是谁，是不是闪闪？” 向越启动摩托艇，声音冷硬，“你别管，你那把钥匙只能开一边锁，拔出会有危险，左边交给我。” 不行，江柔边跑，手指颤抖。 闪闪，闪闪怎么办？ 救女儿，还是救叶然澈，她整个人恨不得分割成两半，一半往一边跑。 这种时刻，魂魄都已经不在，都是本能在驱使她自己。 但看着集装箱已经越飘越远，她已经想不了太多，跑过去一头扎入海中游去。 莫禹臣他们也早已赶到，带着手下已经游得快到集装箱的位置，水面突然发起一声不小的爆炸。 江柔看得清清楚楚，伴随着爆炸而闪过的光亮，有一个手下被炸得沉入海底，一片衣物飞到江柔脸上。她已经因为接二连三的受惊而麻木了，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心，集装箱附近有触爆装置。”莫禹臣喊一声。这种装置他见过，牵一发而引全部，而解除的功能可以人为设计。 另外两个手下小心游过去，夜里涨潮，海浪渐渐涨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没有什么东西辅助，在海水里保持浮起来很耗体力。 “莫哥，这些装置上面有个锁，跟那种同心锁一样，不解开再过五分钟都会爆炸。” 锁？江柔听到那个锁，总算明白怎么回事，费劲地游过去，终于游到莫禹臣身边。 冬天的海水冻得人浑身发僵，她尽量把注意力全放在这边，不去想另一边的情况。 她把钥匙交到莫禹臣手里，“这把钥匙，用来开锁，开了锁千万不要把钥匙拔出，把叶然澈救出来。我过去找闪闪。” 边游边回头，在黑暗的海面上，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听得又是砰的一声海中震响，左边港口的集装箱那边，也发生的一次爆炸，而且比刚才他们这边发生的威力更大。 不要，闪闪，千万不要出事。 江柔游到岸边，爬上一辆摩托艇，她根本没开过，可是那种救孩子的本能，使她不顾一切。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让闪闪出事，拼了命也要救孩子。 莫禹臣在身后喊起来，“江柔，闪闪不在那边，在这里，她在这里！” 她猛地在海面上把摩托艇刹住，荡起巨大的水花。 向越不是说叶然澈在这边吗，怎么会是闪闪？ 闪闪？孩子，她的孩子。 她调转摩托艇车头时，险些翻车，飞快地朝莫禹臣那头开过去。看到他和另外一个手下正把一个小身体抗在肩上，往岸边游过去。 发射塔那边的火光已经熄灭，熄灭后整个海面就显得更黑暗。 摩托艇速度太快，撞到堤岸上，江柔顾不得被撞击的疼痛，落入水中游过去，爬上岸。 她冲到莫禹臣他们那头，激动而慌张以及冷，让她浑身都在颤抖。 “还有一点气息。”莫禹臣正给溺水的孩子抢救。 “闪闪，闪闪……”已经在离孩子这么近的距离。 千万要救活，她眼中盈着热泪冲过去，看清那昏迷的孩子面孔时，整个人站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 第272章 阴谋中的阴谋 是小绿，不是闪闪！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向越骗了她？江柔猛地往左边港口跑过去，只见海面上火光冲天。 叶然澈，闪闪…… 江柔回头看小绿一眼，她已经被莫禹臣救起来，哇地哭出声音。 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往左边港口跑去。 她心里突突地跳，不管失去他们任何一个，都是她生命里不能承受之重，如果他们任何一个有事，她都会垮掉的，彻底地垮掉。失去一次的那种痛，她无法承受第二次。 快要冲到发射塔那头，一个人影冲出来，一把拽住她，“不要过去，塔周围的海面装置了很多炸弹，我父亲，是铁了心要叶然澈死。” 叶维廉！ 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柔真希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她不要经历这些复杂纷争，她只要一家四口平静地过日子，远离这些纷争。 “你放开我。”江柔挣脱开叶维廉的手，火光映得她的脸那么刺眼，双眸里也染上星火。 “如果叶然澈和闪闪出事，我也不会独活。”她狠狠瞪着叶维廉。 叶维廉却还是拽着她，脸色神情复杂，“如果真的想救人，我教你怎么做。” 他说着已经把一把枪塞到她手里，“拿枪顶着我的脑袋。” “你在做什么？”江柔怔住，她望着海面火光的方向，心里像成千上万个蚂蚁爬过。 “叶维廉，你放开江柔，否则我开枪了。” 这时，叶青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手里也一把枪，比着他。 “叶青……” 怎么大家都出现在这里。 江柔握着枪的手在颤抖，还没回过神来，嗖的一声，血腥味顿时弥漫。 叶维廉用另一把射穿了自己的肩膀，血，一些溅到江柔脸上。 “你……到底在做什么？！” 江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竟然自残，伸手想帮他止住血，那血反而染她一身一手都是，看起来极其的壮烈。 叶维廉脸色渐渐苍白，他拿出手机，扭头对江柔说：“快，那枪抵住我的脑袋，什么都不要说，我来说就行。如果想让这场纷争平息，只有这个办法，我赌自己的命，在我父亲心中能和叶然澈的命相抵。” 江柔已经愣得说不出话。 叶青站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看着叶维廉的目光，隐约有些心痛之意，她强行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 叶维廉又说：“叶然澈不在那个集装箱里，我父亲不过是想把他引过去，因为你们的女儿和向越才是我父亲握在手上的把柄，他赌叶然澈会救向越。” “你是说，这是阴谋中的阴谋？” 这么说来，连向越自己都不知道他成为了把柄？难怪他给江柔说右边的集装箱里有叶然澈，那是叶铭透露给他的假消息，或者是叶铭已经派人偷偷地换掉了。所以，小绿会出现在那里面。 “真的，非要走到这一步吗？”江柔目里有火光。 “不仅如此，你以为单靠我父亲，他能在十三区港口部署成这样？” “……你是说，有人帮你父亲？” “叶盛泽。” “……”江柔心里一寒，到底，还是离不开叶盛泽的阴谋。 难道他已经怀疑叶然澈知道自己身世？可是叶然澈并不知道。 “快点，没有太多时间。”叶维廉催促。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叶然澈？”江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帮他，我是在帮你。” 枪抵在他的脑袋上，江柔握枪的手在发抖。她欠了他，已经不止一次。 叶维廉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点视频通话。 半分钟的请求之久，在江柔看来好像过去了很长时间，直到她心里渐渐冷静下来，直到一个中年男人方方正正的脸出现在视频那头。 在家族大会上江柔只见过一面的叶铭，叶维廉的父亲。那个给人低调感觉的中年男人，在从视频里看到叶维廉中枪被挟持的情况时，整个人在那头暴怒。 “江柔，你放开我儿子。” 江柔对着视频，深深呼吸，语气渐渐冷静下来，“叶铭，停止一切，我就让叶维廉活着见到你。如果叶然澈或我女儿有任何闪失，我让叶维廉陪葬。” 她说出这些话，仿佛就像是真的一样，没有一点演绎的痕迹。 尽管是叶维廉让她演的，可是听在他耳朵里，还是莫名有些难受，好像她真的会让他陪葬。他相信，如果她女儿或叶然澈出事，她会做得出来。 双方在视频的两方僵持不下，有五分钟之久，枪更用力地顶了叶维廉一下。那动静看在叶铭眼里十分凶险，他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患病去世，就剩叶维廉这个血脉。而他又是他爷爷最宝贝的孙子，叶三爷这边的分支，没有叶维廉，也就毁了大半。 “好，我现在马上让人交出你女儿。你把维廉放了。”中年男人的目光透过视频镜头，狠狠打在江柔身上。 “你现在打电话让人撤，我看不到港口那边的人撤走，我不会放开他。”江柔越来越冷静，话也说得越来越顺。 叶铭在视频那头，沉着面孔拨打一个电话。 在电话挂下时，港口那边似乎也有了动静，有两艘船，正在缓缓驶离。 海面的火光，也渐渐熄灭。 “好，好，好。”叶铭对着电话这头连说三声好，听起来有些讽刺，或者说，他也看出了点什么，有些深意的目光打在自己儿子身上，轻轻摇了下头，“叶然澈的命，我给他留下。” 电话挂断时，夜空变得黯淡了。 那些救火的工作人员，以及叶锋带着手下，已经小心地靠近集装箱那头。 江柔浑身虚脱，松开叶维廉，把枪丢下，扭头对叶青说：“麻烦你送他去医院。” 叶青扶住叶维廉，他的目光打在江柔跑向港口的背影上，露出一个苦笑。 “值得吗？她心里永远不会有你的位置。”叶青嘲讽一句。 “就算没有，也值得。” 江柔跑到堤岸那边，见到叶锋正从水中浮上来，因为爆炸和起火，有不少人受伤。 看到叶锋把一个小人儿从水中递上来，她心里慌得有片刻不敢过去，她怕。 第273章 叶然澈在哪里？ 直到叶然澈也从水中冒出来，看到江柔那刻，他那张疲惫而苍白的脸，在发射塔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渗人，却还是朝她挤出个宽慰的微笑。 “然澈！”江柔朝他跑过去。 叶然澈也看到她，跟叶锋说了些什么，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又潜入水中。 救护车和消防车很快赶到，在众多吵杂的声音中，叶锋上岸来，把那小人儿交到她手中。她甚至不敢去接，怕接到的是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尸体。 叶锋仍是一贯的严肃，伸手拍拍江柔的肩膀安慰她，扭头吩咐几个手下，“把孩子带上救护车，先去医院，我们处理好后面事情会过去。” “二叔，然澈呢，他怎么又潜入水下了？”江柔望着海面那边，担心地问。 “向越还困在下面，他下去救他。小柔，你先跟着孩子去医院。放心，这边有我们。” 江柔看着救护车那边，又看看海面的方向，难以抉择。 “去吧，阿澈不会有事的。”叶锋又说了句，人已经重新没入海水中。 江柔看着孩子的方向，心里乱如麻，跟上救护车。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臂有温湿的血液流出来，刚才跳入海中不知被什么割伤，她后知后觉的这一刻，整个人已经因为失血而摇摇欲坠。 闪闪……伸手朝空中抓了抓，还未踏上救护车，人就天旋地转地倒下去。 港口另一边，杨心心隐约听到小绿的哭声，冲出去，只是江柔倒下时她看到了，急忙先过去把她扶起来。 “江柔，江柔！”杨心心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你的手臂在流血，你受伤了！” 江柔清醒了些，缓缓睁开眼，指着港口右边，“小绿，在那边，她没事。” 杨心心含着眼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她没事，谢谢你江柔，你救了小绿，也等于是救了我的命。” 她扶着江柔准备起身。 轰隆一声巨响，身后的海面，突然发生震天的爆炸！ 江柔猛地回头，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不！” 叶锋、向越、叶然澈他们还在海里！ 火光照亮半边天空。 不，他们不能出事…… 叶然澈，我不要你出事。 她着急地挣扎想站起来，整个人却彻底晕厥过去。 —— 还是那个梦境，梦里火光冲天，血色冲天。 江柔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奔跑，追逐这一丝光亮，却怎么都追不到尽头。 然澈，不要！你答应我会回到我身边的，你不能食言。 她拼着着最后一口气，从床上醒来，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身影离她很近地盯着她看，眨着一双和亮亮像极了的眼睛，看到江柔睁开眼，高兴地跑出去喊人，“医生，我妈妈醒了，她醒了。” 是梦吗？江柔适应了病房里的光亮，随后看到几个一脸严肃的医生走进来，有人对外面说话，“她醒了。” 她这是在哪里，昏迷了多久，那些她熟悉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随便一个出来，给她解释一下，她不要这种半梦半醒的感觉。 为什么一个她认识的人都没有，为什么灯光那么刺眼。 小女孩又跑回来，眨了眨眼睛，站在床边看江柔，许久都没有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闪闪？”江柔看着孩子，她激动得一把搂过她，眼泪止不住淌下，“你是闪闪吗？你就是闪闪吗？天啊，你都这么大了。” 闪闪那双眼睛和她很像，她个子和亮亮差不多高，短短的头发，比江柔冷静多了，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的名字叫闪闪吗？” 江柔眼泪鼻涕沾了孩子一身，在仔细地端详她的面容。 突然之间，闪闪的脸变得模糊，整个人正在一点点消失。 江柔用力一抱，却抱了个空。 同时砰地一声，她从床上跌落。 痛…… 真正睁开眼，才知道刚才的是梦境，好险是梦一场。 她摔下床的动静惊动病房里的护士，唉哟叫一声过来扶她，“江小姐，你别的乱动，你手臂上的伤口刚缝合，不要裂开了。” 疼痛提醒江柔，这一次不再是梦了，她抓住护士，“我在哪里，他们呢，别的人呢？” 最后那声爆炸，到底怎么样了，江柔迫切地想知道。 “他们……” 话还未落，已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外面移进来。 “江柔，你快躺好！”声音，是陆海洋的声音。 随后过来的还有莫禹臣和叶青等人。 看到他们，江柔才算松了口气。 护士和叶青把江柔重新扶到床上。 “二叔和叶然澈他们呢？他们在哪里？我昏迷多久了？我姐姐呢，还有闪闪，闪闪在哪里？”她一连串问了太多问题，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莫禹臣走上来，轻轻伸手摁了她的肩膀一下，“你冷静一下，先冷静下来。你昏迷没有多久，你姐姐和闪闪还没醒。至于叶然澈和二爷他们，都受伤了……” “小柔！小柔！” 那个熟悉而安慰的声音传进来时，江柔也忍不住坐起来。 叶然澈冲进病房，肩膀和脸上都带着伤，看到他的那一刻，江柔眼泪就止不住汹涌而出，在他冲到床边时，已经朝他伸出手。 叶然澈心急如焚，一把搂她在怀里，当着其他人的面亲吻着她的脸，她的发丝，红着眼不停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旁边莫禹臣和陆海洋等人，相视一眼，默默退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江柔把脸埋在叶然澈胸膛，紧紧抱着他，生怕就是一场梦，不肯再松手。 许久，他问，“好点了吗？手臂疼不疼？” 江柔摇摇头，仍是把脸埋在他胸膛，感受他的心跳。 “想去看闪闪吗？”他温声问。 她这才松开他，抬起双眸，点点头。 “对了，向越，他怎么样了？”记得最后是他要潜下去救向越。 看叶然澈许久没有回答，抿了抿唇，“你别吃醋，我对他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他的情况。” 叶然澈淡然一笑，笑得有一丝干涩，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我没吃醋，只是……” 第274章 团圆？ 叶然澈淡然一笑，笑得有一丝干涩，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我没吃醋，只是……” “只是什么？向越怎么了？”江柔松开他问。 “我不好说，他也不希望我说，你见到他就知道了。走吧，我们去看闪闪，我把亮亮也接来了。”叶然澈温柔地说，他等着这天，这一刻，已经很久。 江柔不知道向越到底怎么样，是个什么情况。从叶然澈的态度来看，似乎不太好，也只能见到的时候才知道具体。 想到要见闪闪，她就有些紧张。 往闪闪的病房走去时，她在后面拉了拉叶然澈的衣角，“然澈，闪闪会不会不认我？我怕她讨厌我，以为是我当初抛弃她，就像我以前以为我母亲抛弃我一样。” 江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孤儿。听福利院捡到她的梅姐说起那种情况，冰天雪地，她一个出生不到两天的婴儿，浑身被冻得青紫地躺在垃圾桶里，如果没被人发现，很可能会丧命。 想起那样的场景，她心里就酸涩无比。 叶然澈的大手，温暖而宽厚的手掌握上她有些冰凉的手掌，“不会，就像你现在知道，你母亲当年并非是有心抛弃你，闪闪，也会明白。” “江柔！江柔！” 身后，跑上来一个人。 江柔在走廊立住脚步，回头，看到杨心心着急地跑来，跑得有些气喘。 “怎么了，你跑得这么急？”江柔经历那么多事情后，相比要见闪闪，已经渐渐地在对待事情时能越发冷静。 杨心心抓住她的手，话还有些喘，“江柔，你去看看向越，我很怕他会想不开。他现在这样，不吃不喝，醒来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呆呆望着一个地方，我好担心。刚才，我看到他在弄他的枪，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很怕他会……” 她说到这里看叶然澈一眼，似乎是怕叶然澈会介意，“只有你能劝他了，你说的话，他可能会听几句。” “向越到底怎么了？”江柔问。 想见闪闪的心思已经迫切不已，可是听杨心心说的向越的情况，她似乎又不能袖手旁观。他，真的会听进她的话？ “你去看看他吧，好么？”杨心心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江柔回头看叶然澈一眼，担心他又会不悦，吃错。他醋劲可大了，江柔知道的，尤其对她曾经和向越走得很近这事，他心里还有芥蒂。 可是他却只是温温地笑着，点了下头，“去吧，闪闪还没醒，你是该去看看他。” 听到他那么说，江柔心里有些意外，也有些温暖。 没再说什么，在他的目送下，跟着杨心心往向越的病房过去。 这一路走得江柔思绪飘远，不知怎么响起小时候在福利院的事情来。 江柔记得，向越是她五岁的时候过来的。浑身都有烧伤的疤痕，脸上终日戴着口罩，不跟任何小朋友玩，一个人可以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大半天。 有次半夜，江柔和小绿肚子饿，去厨房偷吃的，抱了几个馒头出来时撞到向越。 以为向越会告诉别人，但他没有。 江柔就把两个馒头分给他，看他吃得狼吞虎咽，才知道他因为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没饭吃，饿得厉害。 往后，再有别人欺负他，江柔和小绿总是站出去帮他，久而久之，他们三人就成了好朋友，一起玩。尽管他脸上被烧伤严重，不过江柔见过他笑起来的样子，如今想想，和叶然澈有几分像的。一笑，能融化人那种。 这些年他们之间经历太多事情，隔阂很深，不过到底，江柔已经放下了。 走到病房门口，杨心心止住脚步，微微垂着头，“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谈吧。” 江柔伸手拍她肩膀，“你也累了，去休息吧，向越会没事的。” 推门进去，向越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来的路上杨心心已经跟江柔说了他的情况，昨夜水下爆炸，他双腿被炸伤，已经无法行走。医生说了，康复的可能性很小，但坚持做复健，不是没有可能康复。 听到这个消息，江柔很震惊。 命运对向越确实不公，也确实残忍。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想来看我。”江柔沉默地站在那里许久，他才开口。 “作为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小伙伴，我不能来看你吗？” 江柔走到床边，把窗帘拉开，让房间敞亮一点。 窗户也打开一道缝隙，让风把一些新鲜的空气送进来。 这屋里，太沉，太闷。 向越面如死灰，江柔还从未见他这副模样，难怪杨心心会担心。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我现在这样，也也可以安心了吧，我不会再给你带来任何危险。”他又说道，语气带着自嘲的意味。 江柔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回答得也爽快，“是，我曾经想过，你要是永远在世上消失就好了。我害怕你的出现，你的出现总是带来伤痛。可我想，就算没有你，围绕在我和叶然澈身边的威胁还是会源源不断。因为根源不在你这里，而在叶家的家族斗争。你和叶然澈，都是受害者。” 向越微微转动眼眸看向江柔，仿佛是第一次见江柔，盯着她看了一会。 江柔说：“如果你就此消沉，未免太便宜叶盛泽和叶铭他们。坏事他们做尽，后果你们来承受，你就甘心让他们得逞？” 他冷笑一声，“你也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他们，已经得逞了。” “你要知道，他们是不会就此收手的。权势越大，野心就越大，叶盛泽是这样，叶铭也是这样。你自己也知道，比和叶然澈，到目前为止，还谈不上安全。” 江柔不是狠心，她只是想让他振作，让他看清事实。就算他和叶然澈收手，叶盛泽和叶铭也不会收手。尤其是当他们不是叶家血脉的身世暴露，叶盛泽一定会赶尽杀绝。 向越死灰的眼神里燃起一丝星火，“我当然知道，我们不会安全，因为不是叶家的孩子，所以才会被叶盛泽这么残忍对待。” 江柔惊怔，“你……知道？” 第275章 这一刻，等很久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双胞胎兄弟的身世，难道向越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在江柔知道以前，明明只有叶盛泽和叶锋，或许还有章云敏他们三人知情，不会超过第四人。 “因为是我母亲去世前亲口告诉我。”向越或许是因为伤势，语气一直有些虚弱，但说到他母亲时，多了点力气。 “你们的母亲也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当然，是我们的父亲叶渠说的。我母亲在临终之际，告诉了我一切，我和叶然澈的父亲叶渠，不是叶盛泽的亲生儿子。所以我一直知道叶盛泽这么对待我的原因，只是叶然澈成为叶家唯一的继承人，这点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江柔沉默片刻，“我知道什么原因，知道叶盛泽会把叶然澈当继承人的原因，他看中的，是叶然澈的能力，叶然澈能让叶家产业走上更昌荣的道路。” “那就是了。”向越露出更讽刺的表情。 那场大火，让他和母亲都陷入地狱之中，他是恨的吧，恨极了，对叶家。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他沉沉一句，似乎是真的累了。 江柔知道，杨心心现在，不用担心了。 走到门口，向越在后面问一句，“杨心心她，还好吗？还有小绿。” 江柔微微抿了下嘴角，“她们都没事，杨心心一直在照顾你，你是看到的。” 他没再说话，闭上眼睛。 “怎么样？他肯说话了？” 走出病房时，一直等在外面的杨心心问，脸上带着一丝期许。 江柔心里感叹，为爱飞蛾扑火的女人，真的没有几个像杨心心这样。 她打心里佩服，换做是她，如果当年叶然澈最终没有回应，她或许最后还是会放弃。 “没事了，你放心。” “你们，说了什么？”杨心心又问，眼神有些闪烁为难。 江柔笑了笑，只说一句，“爱与仇恨，最能支撑一个人活下去。” 杨心心一愣，再也说不出话来。 往回走，转过这层病房的走廊，才发现叶然澈一直等在楼道口，不曾离开。 江柔愣了一愣，心里，有种层层叠叠的柔情蜜意覆盖上来，脚步欢快地朝他走过去。 “一直等在这里？” “恩，怕你迷路。”他淡淡一笑，笑得迷人极了。 江柔也笑，“你是我的灯塔，有你在，我怎么都不会迷路的。” 叶然澈眉眼一弯，伸手揽过她，甚是满意。 走到廊道尽头的高级病房，就是闪闪的病房了。 江柔站在门口，那一抹紧张还未完全抹去，手心里都发了凉。 叶然澈把她的手攥得更紧，用目光安慰她，她才有的底气，推门进去。 一个小家伙，已经扑到她怀里。 叶然澈温声提醒，“亮亮，轻点，你妈妈手臂受伤了。” “绵羊，你疼吗？” 亮亮这才松开江柔，抬起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问她。 江柔揉揉他的小脑袋，摇头，“不疼。” 亮亮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拉过她的手，“闪闪还在睡，她还没醒。不过我能肯定，她就是闪闪，绵羊，真好，我们四个人能在一起了。” 小家伙说着看向叶然澈，朝他竖起大拇指，“老爸，你真棒。你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 第一次听到他开口喊叶然澈老爸，江柔怔了一下，心里也是喜悦。 是啊，这一刻，她也等了很久。 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看到床上躺着的小人，江柔眼眶瞬间就湿了。 她颤抖的手伸出去，极轻极缓地抚上孩子沉睡的脸颊，好怕一碰小人儿就消散了。 快五年了，那个小小的乖巧的婴儿，转眼就这么大。 她作为母亲，本该是每一天每一刻都舍不得分开，却错失了孩子生命中的五年，心里好像被挖了一块。而现在，那一块缺失的心口，似乎在慢慢地填补回来。 也怪自己，那段时间只顾着照顾患有心脏病的亮亮，加上养父母的面馆又出了问题，江柔把闪闪交给舅舅和舅母照顾。却没想到他们带她出去时，一个不注意，弄丢了。 “闪闪，我的闪闪……”江柔轻柔地抚着孩子细嫩的面庞，那张脸，与亮亮很像。亮亮脸长一点，闪闪的脸圆一点，睫毛都是长长倦倦的，鼻翼小巧高挺，只是身子瘦小。 江柔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吻着，静静等待她醒来。 叶然澈走过来，揽过她和亮亮，三个人在病房里，守着闪闪。 傍晚的时候，闪闪还是没有醒来。 叶锋和叶青，还有莫禹臣陆海洋都过来了。 “闪闪还是没醒吗？”叶锋问。 叶然澈摇了下头，“我去问下医生。”说着走出病房。 江柔从床边站起来，“二叔，你的伤口没事吗？” 叶锋少见地浅浅笑了一下，那个笑，是安慰，“没事，对我们军人来说，这点伤不算什么。只是我可能等不了闪闪醒来。调动人手的事情已经被国家察觉，在他们派人过来交涉之前，我要过去一趟。” 等他和陆海洋走了，莫禹臣也去了吴情那里。 病房里，就剩下叶青。 “叶维廉他，怎么样了？”江柔问。 叶青那张冷艳的面孔，扯一个干涩的笑容，“他被接回美国了。走的时候伤口已经处理，叶铭派了医疗团队全程跟着，应该不会有事。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我也该回意大利了。老族长让我马上回去一趟，我不能久留。” “老族长出事了吗？” “不是，似乎有事要和我商量，回去才知道。” 江柔无法留她，虽然很想感谢她，不过她却先开口，“江柔，谢谢你。” “谢我什么？” “沉船的时候，如果不是你，我已经葬身大海。”叶青淡淡一笑。那张冷艳的面孔，算不上特别漂亮，只是一笑，就特别的明艳。 “如果可以，我们，做朋友吧。”她说着朝江柔伸出手。 江柔爽快地伸出手，双手握上的瞬间，两人都笑了。 闪闪昏迷的时间很长，翌日天亮时，她还在昏迷。 江柔和叶然澈守了一夜，天亮时都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叶然澈去问过医生，医生也来见检查过几次，说最迟天亮会醒。 但现在，她还是没醒。 第276章 还要等多久 叶然澈和江柔都察觉到，闪闪的昏迷可能没那么简单。 “你们这些没用的医生，我女儿到底怎么回事，给我查清楚。”叶然澈对着一群医生怒了，尽管沉着气，那股气势还是震得几个医生大气不敢出。 这里是十三区，医院也是叶然澈名下的医院，之前江柔昏迷一个月有余，也是住在这里，医生们都了解他们BOSS的脾性，惶惶不安。 “叶总，该检查的我们都检查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再等等吧。” “等？已经等了两天，还要等多久？” “……叶总，您女儿的状况比较特殊，我们也是第一次见。现在她身体各项机能都稳定没有任何问题，昏迷的情况，时间太短实在检查不出来，我们会继续观察。” 叶然澈心里确实着急，闪闪如果一直昏迷下去，状况只会越来越糟糕。目前还不能查出问题，这更有些怪异。 他鼻血滴下来时，几个医生都大惊失色。 “叶总！您流鼻血了！” 江柔正好出来找他，看到几个医生围着他慌张地叫着，跑过去推开他们。 鼻血，再次止不住地从他鼻腔里淌下，他仰着头，鲜血已经滴滴答答渗出指缝滴到白色的衬衣领口上。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江柔大惊失色，“然澈，你又流鼻血了！” 她一边抓住他，一边对旁边的医生喊起来，“快，快想办法让他止血，救他。” 叶然澈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含糊而充满血腥气的声音传来，“我没事，不用紧张，你进去陪着闪闪。” 莫禹臣过来时，看到情况神色蓦地一紧，扶住叶然澈往旁边一间病房走去，“你们都别进来，叶总一会就好，他太久没休息了。” “然澈……”江柔想跟上去看情况，门在她面前关上。 几个医生相互看几眼，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过了几分钟，莫禹臣打开门走出来。 江柔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我要进去看看他。” 莫禹臣破天荒地拦住她，“江柔，叶然澈太累了，他从去日本到现在，没合过眼，你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听到他这么说，江柔尽管担心，还是慢慢地冷静下来。 莫禹臣对几个还站在那里的医生说道，“你们都离开吧，叶总只是太累了。闪闪的情况你们要继续查明，叶总醒来之后，希望你们能给他一个说法。” 医生们一脸惶惶不安地下去。 江柔还站在那里，小脸有些苍白，她伸手抓了抓莫禹臣，“然澈他，是不是有什么病？你老实告诉我，告诉我真正的情况。” 莫禹臣神色略略顿了一下，脸上扯一个淡淡的笑容，“你想多了，他没事。回去看着闪闪吧，闪闪现在最需要你，有你的力量，她很快就会醒来。”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莫禹臣和叶然澈在瞒着她什么，她明明知道有什么，一定有什么是他们不肯告诉她的。望着门里的方向，江柔眉心都拧在一起。 病房里，莫禹臣关上门，走到床边，给叶然澈递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把血衣换下来吧。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是抽空到欧洲研究院去一趟。再这样下去，我担心……” 叶然澈已经吃了黄色药瓶里的药，他又喝了点水，坐在床上沉默无话。 “闪闪的昏迷，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他现在担心的是女儿的情况。 莫禹臣轻叹一声，“我问过向越了，叶铭把闪闪交给他时，就是昏迷的情况。所以这事，或许只有叶铭那边才知道，或者，等吴情醒来，问问吴情。” “吴情也没醒吗？”叶然澈问。 莫禹臣摇了摇头，然后，两人对视一眼，“不会是，她也和闪闪一样……？” 叶然澈陷入沉默，许久，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色隐隐抽动一下。 “看来，叶铭还是留了一手，我要亲自找他一趟。” “可……”莫禹臣眉头也沉下去，“如果没有猜错，他就在等着你回去，是另一个陷阱。” “就算是陷阱，我也要去，只要能救闪闪。”叶然澈眸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光。 “你睡一觉吧，这事需要好好计划一下。”莫禹臣说。 叶然澈抬头看他，发现他也是几夜不眠，眼球布满红血丝，“你也去睡一觉，吴情的状况如果跟闪闪一样，没那么快醒。你别一直睁眼守着她，没准她醒来，换你倒下。我们，绝对不能让叶铭得逞。” “对了，你让谢军查的，关于港口这边海关开放给叶铭他们船只的问题，已经查出来了。”莫禹臣说道。 “说。”叶然澈正把身上带血的衬衣脱去。 “你爷爷，是他下的命令。” “……” —— 十三区的这个夜晚，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夜空上，照得大地透亮。 天气预报里播报将有年关的最后一场雪。 现在已经2月初，离春节其实还有十天左右。 江柔从前就梦想着，能够一家四口真真意义上团圆过一次春节，一家四口吃着饺子看着电视，半夜在院子里放烟花，给孩子们封个吉利的压岁钱。这就是江柔梦想中简简单单平静又幸福的春节样貌。 可是现在闪闪和叶然澈状态都不好，发生那么多事，春节那种简单的场景对她来说不过是奢望。她只求闪闪能尽快醒来，叶然澈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拼尽全身心去跟上天乞求，她爱的人都会好好的。 一直心神不宁，晚些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到隔壁病房去看看。 莫禹臣不在，门也没反锁。 拉下门把手，推门进去时，里面没有什么光亮，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一丝窗帘缝隙照射进来。也不显得多明亮。 江柔摸黑走到床边，想看看叶然澈是不是睡着了，看他鼻血止住没有。 手腕突然就被轻轻地扣住，床上的男人一拉，她整个人就跌落到床上，撞入他宽厚温暖的胸膛，被他双手环在怀里。 “就这么不放心？” 头顶，响起他略有些疲惫也难掩磁性的嗓音。 第277章 要小心，知道吗 江柔想要爬起来，怕压疼他，他双手环却她更紧，“不要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 她就没动了，小脸趴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还难受吗？” 仔细嗅，还是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甚至他说话时，也会有血腥的气息。 “难受的话，夫人犒劳我一下如何？泰式按摩许久不来了，给来一套？”叶然澈声音柔缓而多了一丝打趣。他能打趣人，说明精神不错。 “好，你翻个身，我给你按一下肩背。” 叶然澈笑，“这么听话？都不像我夫人了。” 以前交往时，江柔特地学的泰式按摩，因为太舒服，她一双柔韧的手，劲道不轻不重，每次按过都很舒服，叶然澈上瘾了。所以有事没事都会让她按一下，时间长了，江柔倒懂得跟他讨价还价，比如亲她一百下，比如背着她爬坡。按一次摩，她也不便宜。 这次，她却这么温顺乖巧，让叶然澈有些不习惯。可想而知，她是真的担心他的身体。 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擦了下，然后在她额上落下个吻，“我改注意了，不要按摩。” 说着已经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俯身吻上来。 江柔伸手挡在他胸膛上，“然澈，你很累了，别这样，快睡一会。我听莫禹臣说你这几天都没合眼，别闹了。” 叶然澈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依不舍，那抹月光正好照在他侧脸上，如神祗一般英俊，让江柔轻轻地屏了下呼吸。 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好看得要人命。 “我不累，跟你在一起，一点也不累。”他双手撑在江柔身侧，眼睛如两泓湖水，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不行，你要休息，你觉得不累，我觉得你累。”江柔坚持，双手还是撑在他硬实精壮的胸膛上。 叶然澈淡淡一笑，“什么话，叫你觉得我累。” 江柔抿了一下粉唇，“当然，你不知道还有种冷，是当妈的觉得孩子冷吗？” 两人坚持不下，门外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上校，我有急事找你。” 陆海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么晚，陆海洋过来会有什么事情？ 叶然澈终是松开同样有些疑惑担心的江柔，起身去开门。 “上校……”陆海洋一张娃娃脸有些急色，刚开口，看到江柔从床上坐起来，忙回避目光，“对不起，打扰你们……” “什么事，说吧。”叶然澈随手把身后的门关上，江柔就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首长要出事。”陆海洋脸色不太好地说，“C市军政那边把他扣下了，说他违反规定，而且不知是谁举报的消息，首长被扣了个造成沉船事件的罪魁祸首罪名。” 叶然澈眉心一沉，神色也凛了凛，“怎么回事？” 陆海洋便把大致情况说了。 C市军政收到叶锋行动的消息，派人过来交涉，为了不给两国之间造成僵局，他只好先过去说清情况。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澳洲军区特种兵团的特聘首长，本来出现在C市就已经是一件备受监视的事情。从他踏上这片土地，监视就没停止过。 “沉船事故怎么会牵扯到二叔头上，谁举报？”叶然澈感觉这事不简单。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这个举报人似乎很受保护，我只是让人打听一下，风声严严实实的，一点都打听不到。”陆海洋知道只有叶然澈能处理这件事情，“怎么办，首长被他们扣着，不会出什么事吧？” 叶然澈沉眉思索一下，吩咐，“你继续盯着军政那边，我会派人打点里面，不让二叔受任何委屈。至于举报人……” 他拨打了谢军的电话，让谢军去查。 陆海洋走后，他推开门，站在门后贴着耳朵听的江柔被推得步子不稳。 伸手把她拽入怀里，“小东西，又不听话。” 叶然澈伸手怜爱地勾了下她尖巧的鼻子，语气故作轻松。 其实隔音太好，他们又压低了声音说话，所以江柔根本就没听到什么。但陆海洋会出现，无非是和叶锋有关，所以她抬头问他，“是不是二叔出事了，你别想瞒着我。”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我会处理，你现在只要好好陪在闪闪身边就好。” 他松开她，走到床尾拿起外套穿上，他不想她被太多事缠心。 江柔看着他的背，知道肯定是叶锋出事了。 叶锋离开时说要去交涉一些事情，想是他在C市调动人手的行动暴露，人家要查他。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江柔看他穿衣，问。 “有些事情没处理，躺着也睡不着，你睡一下吧，闪闪让护士看着。” 他根本没休息多久，现在就又要去处理事情。 江柔也知道，这个男人一旦铁了心要做什么，是一定要做的。 尽管担心，她也没劝止，只是走过去抱了抱他，“要小心，知道吗？” 这种拥抱令叶然澈上瘾，他捧起她的脸，落下一个缠绵的热吻，久久才松开。 等他离开后，江柔怎么也睡不着。 回到闪闪的病房，亮亮早在旁边另一张床上睡着了。 江柔过去给孩子掖了掖被子，疼惜地伸手摸了摸亮亮的脸蛋，才走到闪闪的病床前坐下。各种检测仪器都亮着，仪器显示平稳而规律。 闪闪好像是陷入在深沉的梦境里，清浅的呼吸，白净的小脸江柔怎么都看不够。 “闪闪，妈妈在这里，你快醒来……” 直升飞在医院楼顶候着，叶然澈上去时已经在待命。 飞行一个小时后，到C市东区的半山别墅群，在叶家私人停机坪停下后，他一脸阴鹜地走进老别墅。 很长一段日子没回这里，他就越来越不想回来。 天已经快亮，门前停着两辆车子，正有下人把行李搬上车。 章云敏看到叶然澈回来，眼泪先涌了出来，迎上来说：“阿澈，你是专程回来送我的吗？” 叶然澈眉头微微一皱，看着下人把一些名贵的古董搬上车，问，“怎么，你要去哪里？” 章云敏心里凉了半截，原来，他不是为她这个养母回来的。 “你母亲，要去瑞士定居。” 叶盛泽滑着轮椅出来，说一句。 第278章 走吧，我送你一程 “去瑞士定居？”这么突然。 叶然澈看了章云敏一眼，再看叶盛泽一眼。 “是啊，我已经给你母亲在那边安排好一切，她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叶盛泽说得极其冷静自如，好似这是章云敏最适合走的一条路。不是她选的，而是他帮她选的。 章云敏碍于叶盛泽在，也不好说什么，脸色讪讪的，拉住叶然澈问，“阿澈，这么早过来为什么事？如果可以，能不能送我到机场，以后怕是难见到，想跟你说说话。” 叶盛泽看了章云敏一眼，那眼神中有深意。 章云敏回避他的目光，只是盯着叶然澈，询问他的意思，带着些期许。 她虽然不是他亲生母亲，但是从小就把他当亲儿子，她不管害过谁，却从没有害他的心思。养着养着，也是有些感情。 虽然因为他父亲，还有宝仪生父的事情，他对她有难以消除的隔阂，但到底，她还是把他当亲儿子的。 “你回来，是为你二叔的事情吧？” 叶盛泽不用想也知道，叶锋被军政扣的消息早有人传给他。叶然澈会天不亮乘直升机赶回来，这么紧急的事情，不是为叶锋还为谁？ 叶然澈静静看着老人，“爷爷竟然知道消息，为何不做些行动？您在军政那边也有些人脉和势力，您若是出手，二叔应该很快会没事。” 轮椅在地毯上滑动的声音无声无色，叶盛泽轻轻地哼一声，“事关重大，涉及两个国家之间的和平建交。你二叔违反规定在前，做错在前。军政有军政的规矩，不是我们这些商家之人能轻易插手。” “二叔是你活在世上唯一的儿子，难道，你就这么放任不管？” 叶然澈觉得心中寒凉一片，这个老人，越来越让人寒心。 叶盛泽把轮椅滑到客厅里，端过陈管家递到手上的茶杯，喝了口热茶，“阿澈，你也别忘了，你二叔先和我断绝关系在前。他当初的狠心，弃整个叶家不顾，现在出事了，就知道要找家里帮忙？要我出面也可以，他得亲口求我。” “……” 以叶锋的心性，死也不会求人的，尤其是求叶盛泽。 天微亮的气温有点低，似乎要下雪了，站在门外的叶然澈，呼气成霜。他看着叶盛泽，轻轻地冷笑，再轻轻地摇了摇头，已无话可说，转身对章云敏说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章云敏有些欣喜，她没想到叶然澈会答应，眼眶瞬间微微有些湿润，忙应下，“好，太好了……” 叶盛泽在客厅那头，吩咐陈管家一声，“老陈，你跟他们一起过去吧。” 其中意思，章云敏明白，叶然澈多少也明白点。 天阴沉沉的，伴随着细小的雪花落下，渐渐亮了。 地面上已经积起一层薄薄的白雪，车子开过去，留下两道明显的黑色车辙。 一路上，章云敏轻轻拉着叶然澈的手，眼睛泛红。 叶然澈微微侧头盯着窗外的雪景，看起来冷静，心里也有些微沉。被她拉着的手有些不自然，便轻轻地抽开了。 从小到大章云敏尽管没尽到什么母亲的责任，尽管她也不是自己的生母，但记忆中，她对他，还是不错的。她从没骂过他一句，对他很有耐心，比对其他人都温和。也想跟他亲近，是他刻意地拉开和她的距离。 说到底，对章云敏的感觉还是有些复杂。 尤其是发生了亮亮什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他让谢军查出，那些在皇庭会所企图对江柔下手的人，绑架江柔的人，都是她指使时，对她，不是没有失望和恨。 只是这一刻，想到她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落到一个人在瑞士孤独终老，那些恨也就散了。 “阿澈，你记不记得你五六岁的时候，很喜欢到雅园的那棵木棉树下玩？我住在雅园这么多年，那个你小时候常荡的秋千，还在那里。有空的话，你帮妈把雅园处理吧，交给你，妈比较放心。”章云敏有些伤感地说。 叶然澈记不太得，他五岁多经历一场溺水后，之前的记忆都记不得了。不过雅园的那个秋千他知道，去年过去吃饭时，秋千还在那里。这么多年，也没拆掉。 “我会帮你处理。”叶然澈说。 陈管家坐在副驾驶座上，始终没说一句话。 到机场时，章云敏越发不舍，“阿澈，你跟宝仪说声，让她有空的话，可以来瑞士看看我，我会等着她来。还有，跟江柔说，我对不起她，真的很对不起……” 叶然澈神情淡淡地点了下头，“好，我会转告她们。” “我抱一下你，好不好？”章云敏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叶然澈直接过去，给她一个拥抱。 尽管他觉得两人都有些僵硬，但一个拥抱而已，也算是两人在母子”关系的一个好的终结。 “夫人，该登机了。”陈管家提醒一声。 “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叶然澈轻轻拍了下章云敏的背。 章云敏再次叮嘱，“记得帮我处理雅园。” 叶然澈只感觉自己外套口袋里一动，他不动声色，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与章云敏相互点了下头，目送她进入头等舱的登机口。 “少爷，您要跟我们一道回去吗？”陈管家问。 “不用，留下一辆车子，我有别的事情。”叶然澈说。 开车离开机场后，他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伸手到外套中，摸到一张纸条。 刚才离别拥抱时，章云敏偷偷放在他外套里。 他略略凝了下眉，打开，纸条上有两句话。 “小心叶盛泽。”这是第一句。 第二句是，“叶锋的事情，可以找孟志雄。” 两句话，都隐藏着很深的问题。 她叫他小心叶盛泽，直点叶盛泽的名字。 还有，二叔被军政扣下的事情，真的能找孟志雄帮忙？ 想起章云敏反复提醒他要处理雅园的事情，难道雅园那里还有什么等着他去取？ 车子，便往雅园开去。 雅园是章云敏自己居住的别墅，自从叶然澈父亲去世后，她因为严重失眠，才搬出老别墅，一个人住在雅园那边。说是住在那边才能睡个好觉，在老别墅里睡不着。 第279章 与孟家的协商 车子开到雅园后，里面的下人已经遣散。 东西能清理的都清理掉了，显得有些寂寥。 他黑色皮鞋踩在薄薄的积雪上，直接往后院那棵木棉树走去。 那里果然还有一架秋千，已经很多年了，一直架在那里没动过位置。他停了脚步，仿佛看到二十几年前，那时还很年轻的章云敏在秋千后推着一个五六岁孩子的情况。 记忆中的画面一闪而过，到底，他也承认这个养育过他的女人。只是生在叶家，活在叶家，谁都有不得已的事情。 他直接走到秋千那里，用手扫开秋千上的积雪，果然，那里被雪埋着一封信，牛皮信封已经被雪水微微浸湿。 心中一沉，在落雪的园子里把信打开，只看一眼，他整个人已摇摇欲坠…… “你是说，阿澈回雅园了？” 叶宅这边，叶盛泽问陈管家。 陈管家据实以告，“行车记录确实是往雅园那边去了，大概是和太太让他帮忙处理雅园有关。” “怎么不派人盯着？”叶盛泽微微蹙了下眉头，有些疑虑。 “已经派了，不过少爷没有什么异样，从雅园出来后，直接开车走了。” “哼，估计他是要去军政那边给他二叔说情，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法子，能把叶锋弄出来。” —— 十三区医院这边，江柔守在闪闪身边，时间流逝越多，她心里越不安。 叶锋和叶然澈不知道什么情况。 闪闪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一个早上，医生已经来过食糖，每一趟都是几个人一起来，来的还是整个医院里最著名的医生。细细检查一遍，甚至也送到CT室，照过各种仪器，可是检查结果还是现实一切正常。 向越说了，叶铭把闪闪交到他手上时，就是昏迷的状态。 江柔觉得闪闪的昏迷，肯定就没有那么简单。 姐姐吴情也没醒，过午时，她到吴情的病房里看了情况，莫禹臣也等得有些憔悴。 整个人状态不是很好，江柔催他去休息，他却一直握着吴情的手，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着让人有些莫名的心疼。 傍晚时，叶蓉珏过来了。 估计是叶然澈通知她，说找到闪闪了。 她一到医院，就着急地要看闪闪。 “听说我孙侄女找到了，我就马上赶过来，看看，真的和阿澈长得有几分相像。总算，你们四人是团圆了。” 叶蓉珏脸色也有些疲色，因为叶锋的事情，她也没回澳洲，一直在凯斯酒店等着消息。这会儿她拉着江柔，有些无奈地说：“我受阿澈他爷爷的压迫，已经不能再C市久留，到底要回澳洲去。可是我一直不放心阿澈和他二叔，也不放心你们这一家子。” “董事长让你回澳洲了？”江柔真不知道，叶盛泽是不是要把身边所有亲人都逼走。 叶蓉珏无奈地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当年他逼我嫁给澳洲生意上的一个家族，我对叶家那点亲情，早就不在他身上。要不是牵挂我二哥和阿澈，你以为我想回来见他那副嘴脸吗？或许初次见面，很多人都会被他那副和善的虚伪面孔蒙蔽，但是相处久了就知道，那人是个妖魔，他眼里，只有权势，只有叶家产业利益。” “姑妈，你别担心，阿澈定不会让二叔出事的。他答应我的事情，从没有一件是没办到的。”江柔安慰她，其实对于叶锋的事情，她心里也没什么底。 毕竟这事情闹得挺大，关系到两国的外交，C市大约也想趁此机会涉入十三区的贸易，从叶家这个富可敌国的家族这边瓜分点什么。 “对了，你听说了吗？阿澈他母亲……章云敏她去瑞士了，我也是早上才得到的消息。说是在那边永久定居，以后都不会再回来。”叶蓉珏说道，她说这事时看着江柔的眼色，不知道提起章云敏会不会让她不舒服。 从叶然澈那里听说很多章云敏对江柔做的事情，当时也觉得章云敏过分了。 落到这个地步，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江柔神情淡淡的，看向在旁边玩累了睡着了亮亮。每次看到章云敏，她都会想起亮亮被她推得撞到桌脚血流满头的场景，叫她心悸后怕。 如果力道再重一点……她真的不敢想。 现在从叶蓉珏这里听说，她要去瑞士长久定居，心里很平静。 “是董事长的意思吧。”江柔说。 “你知道？” 江柔浅浅一笑，“除了董事长，谁还能逼她到那边长久定居，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孤独终老。” 叶盛泽会有这种安排，估计和叶然澈的身世有关。 当年叶渠的死，章云敏一定是了解内情的。而且向越和他们兄弟二人生母遭受火灾一事，肯定也是叶盛泽的指使，章云敏或许只是帮凶。 “对了，宝仪和明昊今天的飞机从美国回来。他们跟你说了吗？”叶蓉珏问，“许久没见到这丫头，不知道她怎么样。” 江柔淡淡地敛了敛笑容，“今早他们上飞机时，给我电话了，那边时差还是晚上。算时差的话，十六个小时的飞行，晚上就能到了。” 一个多月不见，叶宝仪第一次和江柔通话，从电话里，江柔能感觉到她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说话的语气，也不像过去那么活泼，而是有些低沉。 也是，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还被叶三爷他们扣在美国不让回国，定是斗争一番，要通过和明昊契约结婚才能回来。 一个月来，大家身上都发生太多事情。 C市，孟家。 叶然澈正在别墅里等着孟志雄的见面。 他的到来，让孟家都陷入一种沉寂之中。 整个商界都知道，孟家与叶家，可以说是死对头。 叶家龙头家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而孟家向来低调，这些年暗暗发展互联网行业，到底实力如何，或许还不及叶家，但绝对是已经远远超越朱家和秦家之上。 叶然澈亲自拜访，虽是秘密知会，但整个庄园里的人都对他有几分警戒之心。 “叶总，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了？” 第280章 眼中的幽光 叶然澈抬头看到孟启芳，多少有些惊讶，“孟董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启芳是环影的股权人，董事会的成员之一，但也是孟家的人。 只是多年前就被孟家逐出族谱了，现在会出现在孟家，真的有些奇怪。 “我回来拿些东西，倒是叶总你，出现在这里，才叫我惊讶。如果你爷爷知道你来这里，他会怎么想？”孟启芳脸色挂着浅笑。 四十多岁的人，化着浓妆，穿着极为奢华的貂毛大衣，每次见，她都仿佛是要把荣华富贵都穿在身上，给人一种虚华浮荣的视觉。但那双眼睛里，却有些东西，是叶然澈能察觉到的，和她这一身有些格格不入。 叶然澈也淡淡回他个笑容，“他怎么想随他，不过孟董事，下次你再见到我夫人，麻烦你不要再带她到那种********，她是有丈夫的人。” 孟启芳一怔，笑，“想不到叶总还记着那事呢，你这么护妻，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不会有下次了，也不敢有下次。你进去吧，他在里面等你。” 叶然澈点了下头告别，往屋子里走，衣角生风一般，给人一种气势。尽管在别人的屋檐下，他还是有那股王者般的不灭气势。 孟启芳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旁边一个佣人模样的老妈妈走过来，“启芳小姐，您是不是也觉得，他的背影很像个人。” 孟启芳回头，看到在孟家做了几十年佣人的杨妈，头发花白了，手脚却还利索。 她淡淡一笑，“杨妈，我已经不是孟家小姐了，以后，不要这么叫我，有人会不高兴的。” 杨妈叹一声，“到底，您在我心里还是启芳小姐，如果当年……” “你刚才说什么？说叶家少爷像谁？”孟启芳岔开话题。 “我是觉得有些像死去的老太爷的影子，不过我老了，眼花，当我胡说而已。” 孟启芳站在那里想着什么，问，“杨妈，你记得那个姓蓝的女人吗？就是叶盛泽的原配妻子，我记得你以前告诉我，那个姓蓝的女人，以前和义父……” 杨妈眯着苍老的眼睛，仔细想着，“哦，你是说蓝茵是吗？” “对，就是叫蓝茵，那老太太也死了好几年，是叶然澈的奶奶。”孟启芳说话。 “我记起来了，确实有那么回事，在孟家，这事不让说……不过咱们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入土二十几年，启芳小姐您要想听……” “孟启芳，你回来做什么！” 一个四十多岁，年纪和孟启芳不相上下的贵妇人走出来，脸色有些微愠，“杨妈，家里来了不相干的人，怎么不赶出去？” “太太……”杨妈不敢再说什么，有些为难地垂下头。 “你是年龄越大，越糊涂了是吗？还叫她小姐，她是孟家小姐吗？说到底，是个连血缘都没有的不知来路的孤儿，早被逐出族谱，还配叫小姐？” 贵妇人走到孟启芳面前，一脸的不悦之色，看到孟启芳，就像猫看到老鼠一样呲牙瞪目。 这个女人，是孟家掌权人孟志雄的太太，姚丽琴。 “杨妈，我先走了，你岁数大，保重身体。”孟启芳淡淡地说一句，准备走人。 “站住。”姚丽琴轻哼一声，“谁让你回来的？你还有脸回来，说，回来做什么？” “只是回来拿些东西。”孟启芳脸上冷静，对这个女人似乎没有太多想说的，甚至不愿跟她发生冲突。 “拿什么东西，孟家还有什么东西是要你回来拿的？” 姚丽琴不依不饶，语气越发咄咄逼人。 “太太……是先生让启芳小姐回来的。”杨妈帮孟启芳说句话。 也是这一句，让姚丽琴怒气更甚，一双纹得细细的眉挑起来，“什么？志雄让你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他让你回来做什么？” 孟启芳无力跟她争辩，“我说了，回来拿些东西。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孟启芳，你给我回来！” 姚丽琴追过来，伸手抓住孟启芳的貂毛大衣，“你给我说清楚。”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放心，以后，也不会再来。”孟启芳脸上一丝阴郁，想甩开她的手，却被抓得更紧。 “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还想回来勾引志雄？” “……” “当年志雄的名声差点被你毁掉，孟家的声誉也差点被你毁掉，你还回来做什么！” “丽琴，你在做什么，放开她。” 两道人影，出现在厅门口，说话的是孟志雄。 姚丽琴听到那沉沉的嗓音，松了手，回头看到叶然澈站在自己男人身后。 对这个突然造访的叶家少爷，姚丽琴也蓦地皱起眉头，“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有客人在，你闹什么？”孟志雄有些不悦，略有些威严的气息，震得姚丽琴不再出声。到底是一家之主，说的话很有分量。 “我先回去了。”孟启芳说一句，往门外走。 孟志雄的目光若有似无，淡淡地追在她身后，流露一丝惆怅。 叶然澈也准备告辞，“孟总，事情就拜托了，我也该离开。” 孟家的家事，他这个外人，实在不该掺和，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好，我送一送你。”孟志雄跟着走一段路。 “孟总留步，按辈分和岁数，你都是我长辈，不用送。”叶然澈说着，看到孟志雄的目光的脚步，其实是向着孟启芳的方向。 他不再说什么，默默离开。 走出孟家庄园时，看到孟启芳的车子停在路边，似乎在等他。 “孟董事，怎么还没走？”他走过去。 “你没开车来吧，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那就谢了。”叶然澈拉开车门坐上去，车子里一股烟味。 这次和孟志雄的见面是秘密会见，所以他没有开车过来，怕被人追查行车记录，而是打车。 “不介意我抽烟？”孟启芳扬了扬手中的香烟。 “不介意我来一支？”叶然澈目光静静看过去，那眼中有些疲色和深幽不可测的东西。 “你随意。” 他拿过车子前面的香烟和火机，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口，再长长地舒出烟雾。烟雾遮住脸，没人发现，他眼中的幽光，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你奶奶，是叫蓝茵吧？” 孟启芳吐出烟雾，突然问一句。 第281章 她们血液里有什么东西 两人年龄上，像姑侄，只是这一刻，更像各自藏着心事的朋友。 孟启芳还未见过叶然澈这副样子，她印象中，他也很少在人前抽烟，是形象非常好的年轻人和执行者。她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佩服过谁，就有些佩服叶然澈和江柔这一对。 他和江柔，两个人，越看，就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你问这做什么？”叶然澈侧头淡淡看了她一眼，眸中的光又闪了一下。 “没什么，只是想确定一下，因为杨妈，就是刚才在园子里的老妈子，在孟家干了几十年的老佣人，说你长得有些像我义父。” 孟启芳知道自己只是随便那么一说，笑起来，“也是，我义父年轻时也是个很俊美的男人，长得好看的男人大抵都有些像。当年在C市，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还出过很多风流的绯闻。不过他也去世有二十年，他的样子，在我脑袋里好像渐渐模糊了。哎，我也老了。” 她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时，叶然澈神情微微一怔，陷入某些沉思。 他淡淡笑起来，“孟董事说笑，我怎么会和孟老太爷像，当年，他可是很传奇的人物，和我爷爷，好像被称为商业双雄吧。如果他活得久一点，可能，叶家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地位。” 孟启芳想起那个收养她的义父，想起当年他知道自己和孟志雄恋情时那股震怒，他的身体，好像就是那时开始不好的。心里，这么多年，始终有些愧疚。 “志雄是你大哥！你个糊涂东西，白养你这么些年！” 样子是模糊了，可声音，好像还在耳边。 “江柔怎么样，听说她出了些事情，沉船的时候。” 孟启芳不愿去想，转移话题。 叶然澈想起她，心中便安宁，目光也柔缓下来，“她很好，多谢挂记。” “你这次来，是为你二叔叶锋的事情吧，军政那边有点事，都会传开的。” 孟启芳又点燃一支烟。 能让叶然澈找上门，又能让孟志雄出面的事情，只有叶锋被扣在军政的这事。因为叶盛泽一直不插手，所以叶然澈会来找孟志雄。 “恩，是因为这事。”叶然澈打开一点窗户，把只抽了一口的余烟，弹出去。 “你不怕你爷爷……” 车子已经开到市区，叶然澈让她在路边停下，拉开车门下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能把人弄出来就行，剩下的事情慢慢处理。谢谢送这一程。” 孟启芳挥了挥手，“替我问候一下江柔，保重。” 待那辆红色车子消失，另一辆黑色的车子从暗处开出来，一直开到叶然澈面前。 他坐进去，谢军在驾驶座上，开口，“已经查到举报人，陈管家。” 叶然澈神色极为寡淡地应一句，“我知道了，码头停机坪，去接肖夫人，回十三区。” —— 江柔半夜在闪闪病房里小眯了会，实在困，什么时候睡过去也不知道。 直感觉身体一轻，有人把她横抱起来。 她靠在他身上，闻着熟悉的气息，刚醒来的语气有些呢喃，“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到。”他声音里有种温柔，气息里多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他，抽烟了。 江柔很懂他，不到很郁闷很煎熬的时候，他不会碰烟酒这些东西。 “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柔伸手环住他的颈子，问。 叶然澈把她轻轻放到沙发上，给她脑袋后垫了个柔软的枕头，“没事。你在沙发上再睡会，我把你母亲接过来了。” 江柔睁了睁眼，有些欣喜，“母亲在哪？” “不止你母亲，高乔也跟来，明天我安排地方给你们住，不能这样一直在医院里。” 本来还担心母亲在桃湖那边的情况，虽然拜托高乔照顾，但高乔有自己的工作，江柔还是不太放心的。叶然澈把母亲接过来，这下，她惦记的事情就少了一样。 “怎么抽烟了，回去见了董事长，不开心吗？” 江柔哪里还有睡意，伸手握住他有些凉的大手，摩擦着给他温度。 外面下着雪，他外套上还有些湿凉凉的寒意。 “你知道，每次见他，都不会开心，不提也罢……” 两人正在说着话，只听到闪闪病床那边的某个仪器，发出迫切的滴滴滴声音。 江柔一慌，整个人坐起来。 叶然澈已经移步过去，“不好，闪闪现在心律在加快。” 不仅心电仪器正在发出不正常的声音，闪闪的身体突然抖动起来。 江柔心急的扑过去，看到孩子瘦弱的身子正在抽动，没有任何意识，整个人想抽搐一样抽动。而鼻血，顺着她鼻子流出来，身体还止不住地抖。 “天啊，闪闪！闪闪，你别吓妈妈……” 江柔慌得惊叫起来，生怕小小的生命，就在她面前流逝。 “医生，快过来。”叶然澈已经冲出去叫人。 而吴情病房那边，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几乎是同一时间，莫禹臣也冲出病房，他双手上染了血，着急地叫人…… 半个小时后，两边都抢救过来。 江柔像脱一层皮一样虚脱，看着闪闪更加苍白的小脸，想起刚才那种情况，她整个人止不住颤抖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查不出来，我要你们都别活！” 叶然澈对着一排站着的几个医生发火。 院长颤颤巍巍地开口，“叶总，我们结合了吴情小姐的情况一起分析，加上刚才发生的状况，检查出初步的结果。吴小姐和您的女儿，血液里有种极其细微的物质，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还容我们详细做个研究……” “血液里有东西？” 叶然澈听到这个，蓦地睁了一下眼，在看向莫禹臣。 “老莫，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廊外一处没人的地方，叶然澈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说，会不会跟我的情况……” 莫禹臣也陷入一种沉默，空气中很沉重的气息。 “现在想来，是有可能，流鼻血的状况很相似。我已经让欧洲那边研究所的墨菲所长过来了，明天可以到这里，等她到了之后，才能知道情况。” 第282章 要不要一起洗？ “墨菲所长，你把她叫来？”叶然澈微微沉了下眉。 莫禹臣知道他顾忌什么，“我顾不得那么多，你的情况不乐观，又无法过去，我只好把她叫过来。” “她不是很讨厌坐飞机吗？这么长途的飞行……” “我已经问过她，是她坚持要过来。看来，她也很担心你的身体。” 病房这头，闪闪的情况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江柔却像是被吓去半条命，瘫坐在旁边，脸色苍白，精神还有些回不过来。 她真的无法承受，再失去闪闪一次。 闪闪，快些好，快些醒来好吗？妈妈在这里，在这里啊…… 亮亮扑到她怀里，也担心得不行，“绵羊，闪闪会没事吧？” 江柔搂紧他，尽管她自己还很担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安慰孩子，“会没事的，放心。” 傍晚时，叶然澈带大家去了在十三区的居住房子。 十三区这片地方三面环海，那栋庄园有三栋别墅连起来，位置在一片海湾上，离十三区的中心地段开车四十分钟左右。旁边有些便利生活区，步行十几二十分钟，唯独那栋庄园位置比较偏一些，风景也最好。 坐山面海，视野非常棒，江柔他们看了都很喜欢。 母亲已经被接过去，叶然澈已经请了专人照顾。她除了精神问题，身体方面都还好。因为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所以庄园后面有一个园子是叶然澈专门给她安排的，她也很喜欢，白天就在那里捣捣弄弄。 庄园里还有专门的医疗设施，医生也是24小时待命，而高乔也被接过来。 闪闪和吴情身体稳定下来后，都被接回海湾庄园这边治疗，这样大家的生活起居也方便轻松一些。正如叶然澈说的，不要等病人好了，照顾病人的反而倒下。 一到庄园，高乔就给大家都检查了身体，检查完江柔时，他脸色明显沉下来，严肃地说：“江柔，你该去好好睡个觉了。我以医生的专业身份告诉你，如果你再不睡觉，你很可能会倒地不醒。给你开些安眠药，你要睡至少八个小时以上。” “可是闪闪……”江柔是一刻都不能放心。 她也知道这些日子她睡眠严重不足，因为睡眠不足引起胃口也不好，精神状态其实已经到一个很危险的边缘。 加上闪闪和姐姐吴情突然抽搐流鼻血这事，她更加无法放心，说提心吊胆也不为过。 叶然澈也站在旁边，听到高乔的话，直接把她拉过来，摁着她的肩膀一直把她带到隔壁房间，把她摁坐到床上。 “听高医生的话，好好睡个觉，我去机场接个人，回来看到你还醒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语气很温柔，却有种让人不能拒绝的霸道气势。 “我想洗个澡，再睡。”江柔站起来。 房间里就有浴室，这庄园里的每间房都很大，都有独立的卫浴和阳台，拉开窗帘，就能看到海。 叶然澈浅浅地勾了下唇，“好，你去洗澡，我给你找衣服。衣服我让李妈给你带了些过来，她都收拾到柜子里了，以后你们住在这里，李妈负责大家的饮食，我比较放心。” 说着把江柔推到浴室里，他自己走到衣柜那里，给江柔找了套比较舒适的休闲服放在床上。 江柔浴缸里放了水，褪去衣服，整个人浸入温热的水中，一股温暖而舒服的感觉包裹着她，终于让她卸下一些这几日的紧张。 哗啦一声，叶然澈拉开门进来，很自然地站在那里，“水热吗？” 江柔整个身子都没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点点头，“刚刚好，你要不要一起洗？” 叶然澈一笑，双眼扫了一下她水中柔美的身体，“为夫也想与你共浴，不过要去机场接人。我给你点个精油蜡烛放松，洗好澡好好睡一觉，不会有人打搅你。” “然澈……” 见他要出去，江柔撑着浴缸边缘叫住他，“你去机场接人什么时候回来？” 叶然澈立在浴室门口，“还有一些事情要办，会晚一些，你安心睡你的觉。” 门又哗啦一声，关上了。 江柔泡了澡出来，想再去看闪闪和亮亮一下，想起叶然澈的叮嘱，看着桌子上压在安眠药下面的字条，她拿起来看。 上面写着：“快睡觉，别想着去看孩子。” 不由一笑，乖乖就着他早已给准备好的一杯水，吃两粒安眠药，拉上厚厚的窗帘，盖上柔软的被子，睡觉。 或许是安眠药的作用，或许是江柔真的太累，睡了多久她不知道，期间也没人来叫过她，睡得很舒服。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早。 算算时间，她睡了有足足12个小时。 睡眠充足，人也有了精神。 她拉开窗帘，面对着海湾清晨的美景，露出会心一笑，简单收拾洗漱出去看孩子。 高乔正从隔壁出来，拿着一个医疗记录的本子，推推眼镜，“醒啦，他们在餐厅吃早餐，你也去吃早餐吧。闪闪和吴情的身体机能暂时都很稳定。” “叶然澈没回来吗？”机场接人这么久？ “快了，说是在路上。”高乔往楼下走。 江柔追过去问，“高乔，闪闪和我姐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高乔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老实说，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病情，很奇怪，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过看了所有检查报告后，发现一件事情，血液检查中只有晚上的检查，才会有那种极少量的还不知是什么成分的因子，其他时候检查都检查不出来。” “你想说的是……”江柔盯着他。 他继续说道，“她们发病的时候也是晚上，感觉这种因子活跃是有规律的。”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庄园外驶进一辆黑色的路虎车子。 叶然澈回来了。 江柔下去时，看到一个很美丽又略有些严肃的短发女人跟在叶然澈身后走进来。 年龄在四十多岁左右，深邃的五官和保养很好的皮肤状态，化了很淡的妆，眼角有几丝细细的鱼尾纹，但还是非常的美丽。 甚至，江柔觉得她有些面熟。 第283章 你们两个也有怕的人 “这位是？”江柔有些怔怔地盯着那美丽的中年女人。 叶然澈介绍，“小柔，这位是欧洲医疗研究所的墨菲所长，所长，这位是我夫人江柔。” 墨菲目光有些犀利地扫江柔一眼，直接往里走，“病人在哪里，带路。” 不知为何，整栋房子因为这个墨所长的到来而有些凝重。江柔能感觉到，就连叶然澈，对这个墨菲也有几分敬畏，不亚于他对叶锋。 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女人，看这雷厉风行的模样。 高乔眨了眨眼，指着墨菲说不出话来，“她……墨菲教授，你们竟然把她请来了……” 在医学界，稍微有些资历的人都知道，在病理研究这块，墨菲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不知道叶然澈怎么会认识墨菲教授，又怎么会把她从欧洲请过来，听说她已经专心在研究领域，不怎么出诊了。 “你知道她？”江柔捅了高乔一下。 高乔愣愣地点了头，“她是我们医学界的神啊。” 这句话被而耳尖的墨菲听到，回头瞪高乔和江柔一眼，“什么神啊鬼，不要乱说话。我最讨厌听到这种话。” 叶然澈拉了江柔一下，露出个无奈表情，示意她在墨菲面前最好少说话，“她脾气不同常人，别招惹。” 江柔舂米一样点头，叶然澈怜爱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 大家上楼，墨菲先被叶然澈引到闪闪的房间，看到只有闪闪一人，有些不悦地问叶然澈，“还有一个病人呢？你和禹臣怎么回事，是嫌我不够累，要我跑来跑去吗？还有，楼下是没有房间吗？为什么病人还要放到楼上，楼梯爬上爬下很方便是不是？” 叶然澈和莫禹臣相视一眼，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 墨菲的脾气他和莫禹臣早有领教，都有些怕她。 “还不把另外的病人也移过来，两人在一个房间，不要浪费我时间做检查。” 墨菲所长说话，其他人都不敢吭声，江柔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站在那里，看着叶然澈和莫禹臣第一次共同对一个女人露出一种畏惧的神情，又莫名有些好笑。 这个墨菲所长，有点意思。 很快，莫禹臣就把吴情移到闪闪房间。 你们都出去，派个帮手留下来。 “我留下来吧。”莫禹臣说，他站在吴情病床边，握着吴情的手。 墨菲冷冷扫他一眼，伸手指向高乔，“你是医生吧，你留下来，闲杂人等都出去。” “所长……”莫禹臣还想留。 墨菲瞪他一眼，“是要治病还是要谈情说爱，你选一个。” 叶然澈动作快，怕被骂，识趣地拉过江柔，赶紧的撤出去。 江柔还想说什么，叶然澈已经把她拉到楼下，让她坐好，“相信墨菲所长，她那人虽然脾气大，但是医学造诣真的很厉害。不想被骂，就乖乖在下面等着。你看莫禹臣被骂多惨。” “你还幸灾乐祸。”莫禹臣从楼上走下来，叹口气，“这个墨所长，我没怕过谁，就怕她了。” 江柔噗嗤笑出声来，“原来，你们两个也有怕的人。” 李妈端了些饭食出来，“少爷，少夫人，莫先生，你们都没吃什么，饿了吧。吃点东西，边吃边谈。” “对了李妈，这几天你花点心思做菜，这个墨所长，对吃的非常挑。不对胃口可能会收拾东西走人，得千万要留住她。”叶然澈吩咐一声。 李妈双手在围裙上擦擦，笑，“我知道，我以前见过这位墨所长。” 一句话，让坐在餐桌边的三人纷纷抬头看过去。 李妈已经转身要往厨房走，叶然澈叫住她，“李妈，你回来一下。” “怎么了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说你以前见过她？你不会是认错了吧，她一直在欧洲。”说话的是莫禹臣。 李妈摇摇头，仍是笑了笑，“我人虽然老了，但记性还没那么坏，眼睛也没那么花，认得她。” “那是二十多年前了，少爷你还没出生呢。我才刚到叶家做事，叶家还是个大家族，三爷他们也没分家去美国，很多人。这位墨所长年轻时是个大美人，让人过目难忘，怎么可能会忘记，她来过叶家几次。对了，那时我叫她莫小姐，草字头的莫，跟莫先生你一个姓。” 叶然澈和莫禹臣对视一眼，面露惊讶，“她原来姓莫？” 江柔越听越好奇，插问一句，“李妈，你得好好记清楚，是这位墨所长吗？” 李妈拍下手，“是她，你们怎么不信呢，刚进门的时候她看我一眼，我就知道，其实她也认出我来了。她二十几年前来过叶家几次，好像，我忘了是谁带回来的，总之是她没错。我这辈子，觉得过目难忘的美人有几个，她是其一。” 叶然澈微微沉了下眉，“李妈，你仔细想一想，还能想起什么。” 莫禹臣却整个人都陷入沉思之中，抬眼看向叶然澈，“阿澈，你记不记得，我们那年找到她时，她说的话？” 叶然澈点点头，“她说姓叶和姓莫的人，她不帮。” “本来还以为她是脾性使然，不想见我们才会说那样的话，看来，她和叶家或莫家有过渊源，所以一直没有再踏足国内一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去欧洲找墨所长的，为什么事情？” 江柔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 她这一问，叶然澈和莫禹臣神色掠过一丝不自然，尤其叶然澈，他淡淡一笑，伸手握住江柔的手，“没什么大事，是商业上的事情。” 莫禹臣在一旁解释，“是为医疗机构设立的事情，那个研究所叶然澈有股份。” 江柔眨了眨眼，看看叶然澈，再看看莫禹臣，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可是找她之前调查过她的一些背景，并无在国内生活过的踪迹，怎么会……”莫禹臣再次陷入沉思，“而且李妈说，她本姓莫，跟我同姓，这件事让我觉得有些复杂。” 叶然澈往楼上看一眼，声音低沉下来，“你忘了吗？她能改名换姓，想必也能借用别人的身份在欧洲生活。如此说来，她是不想被什么人找到吧。” “我好像记起来了。”李妈开口。 三人纷纷朝她投去目光。 “好像是三爷带回来的，不，应该是……” 第284章 爱她，不是没有理由 “应该是铭爷带回来的，对，莫小姐跟铭爷那时玩得挺好。 ”李妈说道。 “铭爷？堂伯叶铭？”叶然澈蓦地蹙起剑眉。 李妈应着点头，“是啊，那时铭爷一回来，总是带很多的年轻女孩子回来，昼夜在房子里唱歌跳舞。咱们老太爷和三爷都骂过几次，但是谁叫三爷到最后就剩这么个儿子，疼得很，所以后来也就不说了。反正这个墨所长，当年是铭爷带回来的那些女孩的其中之一，记得深刻，因为她是铭爷唯一一次单独带回家的女人，所以我记得清楚。” 叶然澈眉头蹙得更深，“如果我没记错，墨所长很可能是……” “啊！”江柔突然叫了一声，把旁边两人都惊了一下。 “怎么了？”叶然澈关切地问。 “我想起来，墨所长为何有些面熟。”江柔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扬着眉毛说，“叶维廉！你们不觉得吗？墨所长和叶维廉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眉眼，墨所长看起来也有混血的样子。” “你们吃饱了撑的，在下面说别人闲话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 三个人有些惊地看过去，墨菲所长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正往楼下走，一脸不悦。 刚才三人的谈话，也不知道她听到多少，整个人都笼罩一种阴郁的气息。 江柔他们就不敢再说一句，面面相觑，专心吃东西。 “墨所长，闪闪和吴情的情况……”叶然澈问一句。 “别叫我墨所长，看管厕所的都能叫所长，叫我墨教授。”她在旁边坐下来。 江柔忍不住想笑，厕所所长……不知为何，觉得这个人到中年却有些独特脾性，又霸道又任性的女人，很可爱。 “你笑什么？”墨菲眼尖，瞪江柔一眼，“还不去给我拿一副碗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吐得我七晕八素，现在不让我吃饭就要让我讲检查结果？有你们这么招待人的吗？” “李妈……”叶然澈朝里喊一声。 江柔忙站起来，“我去拿就好，李妈还在看着烤箱呢。” 她走到厨房，李妈闻声走出来，“少夫人，还是我来吧。” 江柔伸头往里面宽敞的地方看，“烤箱里烤的什么这么香？” “哦，是亮亮小少爷要吃的烤鸡，我用了些南方的醋腌法子，烤出来他爱吃。这几天看他没什么胃口，看你们大家都没有胃口，就想着烤一只来给你们尝尝。” 橱柜里取了新的碗筷出来，想一想，江柔又多拿了一副刀叉盘子。 “李妈，烤鸡好了吗？切一份出来，还有，待会做些梅子汤送上来。” 江柔吩咐一下，把碗碟拿出去。 一副中式碗筷，一副西式刀叉盘子摆到墨菲面前，她神情顿了下，淡淡地看江柔一眼，什么也不说。 叶然澈看着江柔，也是欣慰一笑，他爱她，不是没有理由。 江柔盛了些清淡的米粥，又装了些沙拉到墨菲面前，“墨教授，你从欧洲飞回来，一路辛苦。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墨菲脸色这才缓了点下来，看看叶然澈，再看莫禹臣一眼，“你们两个听听，这才是人说的话。不要每次都不把我当人类，我是要吃喝拉撒，要休息的人类。” 叶然澈在一旁，朝江柔竖起大拇指。 “她们的情况，不是不能医治，只是需要花些时间。”墨菲突然说一句。 有她这句话，江柔提着的心就放下来，“墨教授，只要能治好，不管多久，我能等。” 墨菲淡淡扫她一眼，站起来，伸手点了叶然澈和莫禹臣，“你们两个，跟我来。” “教授，你们的谈话，我不能听吗？”江柔问。 墨菲脸色又变了，“医疗机密的事情，你以为是谁都能听的？要不要我拿个广播公告天下？” 叶然澈伸手环过江柔，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别担心，墨教授办事有她的规矩，我们别惹她生气就是。” 江柔点点头，觉得墨菲的情绪真是瞬息万变，惹不得。 进了屋子，门一关上，墨菲便冷下脸来训斥叶然澈一句，“你的情况，还没跟你夫人说？不要让我做坏人。” 叶然澈寡淡地笑笑，“她知道了，只会徒增担心。现在闪闪和吴情的事情，已经够让她担心的，我不想让她再添烦忧。再说，不是还有墨教授你吗，有你在，我相信我的状况会好起来，甚至是痊愈。” 墨菲哼一声，“痊愈？你从五岁至今，血液里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加上你上次受的重伤，已经让情况有些不受控制。我又不是神仙，嘴上说说就能治好你。” 叶然澈还是笑，“教授，如果你还治不好，那就没能人治好了。不说我的情况，说说我女儿和吴情的情况吧，和我的那种情况，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她们比你轻得多，所以能治好。”墨菲从带来的箱子里取出一份单子，“明天去医院把这些设备和药品都弄过来，有些没有的，让人从欧洲研究所寄过来。” 叶然澈简单看了一下，交给莫禹臣去办。 客厅外，厨房这头。 江柔怔怔地坐了会，也不知道他们在墨菲房中谈了什么。她帮李妈收拾了一下厨房，想起身上楼去看闪闪，看了一眼园子那头，母亲正在费劲地搬一个花盆。 忙穿过厅子走过去，到园子里去帮她。 “谢谢，谢谢你……你真是好人。”肖筱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一笑，脸上的皱纹就深了，但还是很美。想想她年轻的时候，一定美极了。 “我和姐姐的父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江柔喃喃说了一句。 肖筱整个人突然呆怔，看着她，露出一种惊恐而害怕的表情，“不要，不要过来，坏人，坏人……” “母亲，你怎么了？这里没有坏人。” 江柔看她那么惊恐，想要过去宽慰她。 肖筱却很害怕，伸手抓过修剪花草的剪刀，一下往江柔手臂上刺去。 一个人影快速地冲过来，一把拉过江柔，那剪刀，就刺在他的手臂上。 第285章 你不知道你很烦，很讨厌吗 江柔看着叶锋手上被刺得鲜血直流，顾不得去思索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惊得叫起来，“二叔……” 跟在后面的陆海洋也上前来，拉开神智有些失常的肖筱，怕她再伤人。 “不要动她。”叶锋伸手制止陆海洋，朝肖筱走过去。 肖筱双手抱胸，缩在墙角，浑身颤抖。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不敢去看叶锋，甚至不敢去看他手臂上淌下来的鲜血。 “痛，痛……”肖筱不安地缩在那里，喃喃地说着话。 江柔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痛。 房子里听到动静的人都跑出来。 叶然澈早收到谢军和陆海洋消息，他们要把二叔带回来，看到他手臂受伤，微微皱着眉对一旁的高乔说：“高医生，麻烦你带二叔去包扎。” “等一下，你们都不要过来，别吓着她。” 叶锋伸手朝旁边挥了一下，双目温柔而有些悲伤地打在肖筱身上，朝她伸出手，“筱筱，别怕，是我，我不会伤害你。” 肖筱手中还握着剪刀，比划着不让人靠近。 叶锋耐心地朝她一步一步移过去，她终于肯把剪刀丢到一旁，犹豫着，但还是朝叶锋伸出手，握上他的手。 叶锋露出一个欣慰的神情，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帮她拍去衣服上的泥土，有些怜爱地说：“看看你，弄得身上到处是泥。” 肖筱愣愣地看着他，指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痛，痛痛。” 然后她松开他，朝江柔跑过来，“他痛，帮他。” 江柔伸手握住她的手，朝高乔看了一眼。 “叶首长，去包扎一下吧。” 叶锋这才捂住手臂，走进房子里。 经过墨菲身边，他止住脚步，“你……” 墨菲瞪他一眼，“我什么我，你血多是吗，还不去包扎，这么流着不心疼啊？” 叶锋努力想要想起什么，最终只是摇摇头，跟着高乔往里走。 “二叔是不是认识墨教授？”江柔抬头问叶然澈。 叶然澈看着叶锋走进去的背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很可能是见过。” 他有些心疼地拉她在怀里检查，“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伤到了吗？” “没有，二叔帮我挡了。” 她走过去拉着肖筱，用一种很缓和温柔的语气说：“累不累？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肖筱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孩子般点点头，“好。” 江柔回头对叶然澈说：“我带母亲去休息。” 在叶然澈的注视下，她拉着肖筱往里面走去。 哄孩子一样哄母亲睡下，江柔走出来，看到叶锋也包扎好了，走过来，“你母亲怎么样？” “刚睡下。” 江柔觉得不愧是军人出身的，这点伤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不过他却有些疲惫，好像被扣在军政那边，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 “江柔，二叔可以跟你商量件事情吗？”叶锋问。 “你说。”江柔想着已猜到七七八八。 叶锋目光望着床上睡得沉的肖筱，“军政虽然答应放我，但命我三日之内要返回澳洲，而且不能再踏入本国一步，也就是说，我一旦回到澳洲，就可能再也无法回到C市。本来，我对这里也没有太多感情，阿澈很有能力，我不担心他。唯一牵挂的，是你母亲，我想，不知道你们姐妹，会不会同意我把她带去澳洲照顾。” 江柔心里揪了一下。 回到澳洲，不能再回来。 也就是说，如果他把母亲带走，以后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我母亲现在这样子……”江柔给母亲掖了掖被子，心里钝钝的疼。 这些年，母亲受了非人的对待，过得那么辛苦，江柔当然希望母亲的后半生能过得幸福。只是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很需要人寸步不离地照顾。 叶锋眼中有些柔光，“其实我觉得她现在这样很好，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折磨她，心性像个孩子一样反而会快乐。我很羡慕她现在这样，不用想太多。我这辈子，心里唯一的牵挂，就是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二叔，我当然信得过你，只是我作为女儿，还没能好好为她尽孝……” 叶锋伸手轻轻搭在江柔肩上，“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儿，你母亲有你和吴情，她虽然已经无法认你们，但是我想她内心深处一定是欣慰和幸福。你，答应我把她带走吗？我们虽然不能再回C市，不过欢迎你们随时去看我们。我在澳洲买了座农场，种了很多花，她会喜欢的。” 三天后，叶锋就把母亲带走了。 江柔心里很不舍，但也知道，只有把母亲交给叶锋，她才最放心。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叶然澈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边开车，一边抽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她，“想哭，就哭出来，发泄一下也好。我也不是没见过你哭。” 江柔反而笑，“为什么哭，受苦大半辈子，能远离这一切，未尝不好。” 叶然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握着她的手更紧。 “这次，是孟志雄帮的忙吗？”江柔问。 “恩，他在军政那边有些势力，可以和叶盛泽抗衡。”叶然澈浅浅一笑，“其实二叔离开也好，不用受叶盛泽威胁了。” 听到他直呼叶盛泽的名字，江柔微微扭头看他一眼，心里有些不安。 他，不会是知道自己身世了吧？ 想起叶锋之前说的，万一叶盛泽知道，定会想方设法毁灭叶然澈和向越。 向越他们住在庄园的另一栋别墅。 离江柔他们这边还有些距离，庄园很大，步行过去要十分钟左右。 叶然澈也安排了下人过去帮忙打理，不过杨心心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 亮亮在这边总算有伴，跟小绿玩得很好，他当大哥哥，很照顾小绿。 江柔过去时，听到房子里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 一个花瓶，砰地一声砸落在脚边，碎一地。 走进去，听到杨心心劝说的声音，“向越，你不要这样，我们慢慢来好不好，不要急。” “你走，滚，我不要你照顾我，走啊！你不知道你很烦，很讨厌吗！” 他猛地推了杨心心一下，杨心心没站稳，从台阶上摔下来。 “啊……“ 第286章 只求留在你身边 她猝不及防地摔到江柔面前，手掌擦在地上，压在花瓶碎裂的地方，顿时见了血迹。 江柔忙把她扶起来，带她到里面上药。 向越看着杨心心手上的伤，想上前，但他坐在轮椅里，眼中透过一层黯然，滑着轮椅进入房间，关上门。 “他最近一直这样？” 江柔边给杨心心受伤的地方上药，边问。 杨心心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中盈起细碎的泪光，“江柔，他太急了，急着让自己能够站起来。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也能接受他的怒火。” 江柔莫名有些心疼她，“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能怎么办，他脾气你知道的，以前太过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被叶铭整成这样，他恨得不行，是想要快些好起来，好重新跟叶铭对抗。我都懂的。” 江柔笑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是啊，没人比你更懂他了。” 杨心心微微垂下头，脸上两抹淡红，“你别这么说，我不求什么，就想报他小时候救我的恩而已，好好照顾他。其实，他心里的人，一直是你。” “未必。”江柔摇头，站起来，“我只是他心中的执念，或许现在，连执念都算不上了。” “你不看看他吗？”杨心心见她要走。 江柔抿了抿唇角，“我是来看你的。” 待江柔离开，佣人们清理了屋里的碎片，过来问，“杨小姐，晚饭准备好了，向先生……” “放那里就好，我待会端进去，辛苦你们。”杨心心往餐厅走，边走边跟两个佣人说，“他发脾气的时候你们最好离远一点，免得伤到，如果觉得干不下去，可以跟我说，我可以让你们离开的。” 佣人是叶然澈安排过来的，说都是可以放心用的人，一共找了五个，杨心心只挑了这两个留下。 一个叫朱姐，一个叫阿巧。 朱姐年纪大些，有三十多岁；阿巧年轻些，是朱姐带过来的，两人是远房亲戚。 朱姐话不多，做事都很利索，阿巧做饭的手艺不错，之前是跟江柔他们别墅那边的李妈学的，做的饭菜也合胃口。 手掌被割伤的地方还有些疼，她端了饭食去向越房间，敲了下门，“该吃饭了向越。” 他没吭声，她只好开门进去，看到他的轮椅已经滑到阳台边，对着一片漆黑的夜海出神。 夜晚风大天凉，他身上穿得单薄，风从阳台灌进来，她都觉得冷。 自从沉船事故后，泡在海水里的经历，她觉得身体虚了很多，怕冷。吹了一头的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把餐盘放桌上，拿着张毯子过去，披他身上。 “晚上天冷，还是进屋吧。”杨心心想推他进去。 他伸手再次推开她，声音冷漠得要命，“我说了，你不要管我，我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回去当你的明星也好，带小绿离开也好，就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先吃饭吧，饭要凉了。” “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我说的话？我叫你滚。” 杨心心拧着眉心看他，心里寒凉一片，语气却还是温静如水，“你骂我怎么样都好，不要叫我走好吗？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只是想留下来照顾你，不奢望我们之间会如何，只求留在你身边。” 向越握着轮椅把手的手一紧，咬着牙，压抑得把头偏到一边，“你，就这么下贱……要缠着我到什么时候？” 心里一痛，知他是故意想赶她走，她强颜欢笑，“进去吧，外面冷……” “滚！”向越怒瞪她，一张脸都阴沉起来，“你不走是吗？好，我走，我走行了吧！” 他双手撑着轮椅，上身用力往前一倾，真个人就咚地摔到地上。 “向越，你做什么！”杨心心心痛得大喊一声。 “我爬也爬走！” 向越双手在地上撑着往前爬，拖着毫无知觉的两条长腿，看起来让人心酸至极。 杨心心鼻子一酸，心痛得呼吸困难。 “向越，你不要这样……我走，我不烦你……” 她掩面拉开门跑出去。 不一会，朱姐和阿巧进来，看到趴在地上的向越，一脸惊震，忙过去扶他到床上躺好。 朱姐也不敢多说什么，收拾好，示意阿巧一眼，两人就又退出去。 “表姨，我听说杨小姐之前是个大明星来着，演了那个很火的什么弃妃那个古装剧，又听说她有个私生女，才退出娱乐圈。杨小姐这么好，尽心尽力照顾向先生，为什么他不领她的情？” “阿巧，你话多。记不记得叶先生说过什么，说我们只要做事，少说话，也少议论主人的事情。你去把饭菜热一热，待会再给向先生送进去，我负责给杨小姐送。” “叶先生和向先生是亲兄弟吧，怎么看起来长得不像，虽然两人都长得挺好……” “还说！” “哦，我闭嘴……” 陆海洋把小绿送回来时，孩子已经在她肩膀上睡着。 杨心心听到动静，一直在楼上的她才下楼来，从陆海洋手里接过小绿抱在怀里。 “小绿在江柔那里吃过饭了，跟亮亮玩到睡着，上校就让我把她送回来……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啊杨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海洋看她眼睛有些红红的，脸色和唇舌都很苍白。 杨心心浅浅地扯了个笑容，笑得也有些干涉，“我没事，谢谢把小绿送回来，你要进屋坐一坐吗？” “不用了，我得去市区一趟，办上校要我办的事情。”他那张娃娃脸，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很阳光俊秀，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向越呢，他怎么样了？” 杨心心默然，抱着小绿上楼，“那你小心，不送了。” 她走到楼梯口，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陆海洋在后面看着，觉得很不对劲，皱了皱眉头，转身去办叶然澈交代他的事情。 早上，朱姐端了餐食进屋里给向越，他正艰难地移动到浴室。 “向先生，我来帮你，你别一个人动，万一受伤就不好了，杨小姐会担心的……” 向越脸色又沉下去，“她还没走？” 朱姐叹气，“杨小姐生病了。” 第287章 男人的能力还在 “她生病了？” 向越眉头微微一皱，那张略显僵硬的面孔，细看仍有些烧伤痕迹，一双眸子黑如夜海，蒙着薄薄的一层让人看不透的雾气。 朱姐不怎么敢看他，“是啊，杨小姐昨夜咳了一夜，不知是不是受寒，今早又有些发热。我已经让阿巧去请高医生了。” 过了一会，高乔过来给杨心心看病，她体温已经升到39度，烧得有些厉害。 开了些药，嘱咐朱姐一些饮食上的注意，就离开了。 晚上，小绿推开向越卧房的门，小丫头眨着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双手端着一个小盆，里面盛着许些温水。 小小的身板儿端一盆水看起来有些吃力，走得一摇一晃，水也洒了些出来。 “小绿，你来做什么？”向越想帮忙，奈何他双脚，不由心中有些悲愁，把脸移到一边，“叔叔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小丫头一直把水盆端到他脚边，有些笨重地放在地上，喘了喘气，笑得像个天使。 “向叔叔，妈咪每天晚上都要端热水给你泡脚按摩，说这样你会好得快。不过妈咪今天生病，她不能给你端水，我代替妈咪过来，这样你就不会生她的气。” “……”向越心里刺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孩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绿说着蹲下去，艰难地抬着向越的一只脚。 他双脚完全动不了，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儿，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搬他的腿，憋得面红耳赤，最终把脚放到水盆里时，水还溅了她一脸。 她咯咯笑起来，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一双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摁压在向越的脚面上，“向叔叔，妈咪是这样给你按摩的吗？我做得对不对？” 向越眼中落下疼惜的温和，心里的冰冷被孩子的笑脸一点点融化开。 “你做得很好，很棒。” 小绿嘟了嘟嘴，笑着晃了晃脑袋，“不好，还是妈咪做得好，妈咪每天给向叔叔泡脚按摩，也会给我泡脚按摩，妈咪按得很舒服，还会挠我痒痒。向叔叔，我也挠你痒痒……” 她的小胖手在向越脚底挠了挠，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小脸就露出一点沮丧。 “向叔叔，你是不是很疼啊？妈咪说你太疼了，才会发脾气，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 心里被什么柔软层层叠叠击中，活这么多年，向越已经忘了多久没感受过这种温暖。尽管双脚冰冷一点知觉也没有，但他的心里暖意蔓延全身，鼻翼微微地发酸，轻轻地张翕。 “好了叔叔，我要去给妈咪泡脚按摩，这样她的病会好得快点。” 小绿收起水盆，又吃力地帮向越把双脚移开。 大人的肌肉太沉，她湿漉漉的小手一滑，向越的脚砸在盆里，踢翻水盆，也把她小小的身体踢摔在一边。 “小绿！” 他心疼又懊恼得不行，着急地想去扶孩子，挣扎着从轮椅起来，整个人啪地一声跌在地上。 “唉哟，向先生，您别动，别动……” 听到动静的朱姐和阿巧都跑过来，帮忙把向越抬到床上。 “小绿，小绿你有没有受伤？”他着急地看向孩子。 小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我没事向叔叔，你刚才摔得，是不是很疼……都是我不好，我太小了，没有力气，我要快快长大……”说着眼睛鼻子都红红的。 杨心心也是听到了不小动静，冲进来。 “怎么了，小绿，你……” 小绿扑到杨心心怀里，难受得哭出来，“妈咪，我害向叔叔摔倒了，他一定很疼。” 向越忙安抚她，“小绿，你看，叔叔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一点都不疼。” 杨心心看着小绿和向越身上都湿漉漉，又看了地上的水盆，大概明白什么。她怜爱地揉了揉小绿的脑袋，对朱姐和阿巧说：“你们把孩子带去洗漱，换身干净的衣服，别让她着凉，这里交给我收拾。” 朱姐和阿巧就把小绿带下去了。 杨心心发烧还没完全退，脸色还有些红，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弱。 她走到向越身边，伸手给他解下被水打湿的衣裤。 “我可以自己来。”向越目光微微移开，想伸手解衣服，才发现右手好像磕到，抬起来有些疼，不由皱了下眉。 “还是我来吧，又不是没给你换过，你之前昏迷的时候……” 杨心心很自然地帮他褪去上衣，之前帮他换衣服时，也从没想过什么。不过这一刻，或许是她身体还发热的原因，这么近距离地感受他的目光和气息，她脸红得更厉害了。手指不注意触到他精瘦却很结实的肌肉时，指尖就蓦地收回来。 向越脸色也渐渐有些不自然。 她弯腰给他解衣服时，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的女人香气。乌黑的发丝随意地扎在脑后，落下几丝来，低头时她的发丝会无意地撩过他的颈子，仿佛轻微的电流通过。 待她一双白净而有些温热的双手伸到他裤头处，想要帮他解下湿透的裤子时，他大手蓦地扣上她的素手。 杨心心心里一跳，抬头对上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心里跳得更厉害了。 这个男人，她喜欢了多年的男人，尽管他心里有别人，她每次与他直视，心里都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急忙又把头埋下去。 下巴，被他轻轻地抬起来。 空气里，有种暧昧的气息。 “你的手，碰到我的……” 向越嗓音有些艰涩地开口，轻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杨心心低头，才发现自己因为失神，手正压在他那个重要部位上，还以为是裤头……顿时脸轰地燃烧起来，红得像个桃子。 “啊，对，对不起，我没看清……”她忙收回手，站在那里羞得无地自容。 那样子的她，在向越眼中娇羞得可爱，竟叫他心里一动。 “还是我自己来吧，脚虽然不能动，但手没有问题。” 杨心心红着脸转身回去，“好，我给你找干净的衣裤。” 想起什么，身子一顿，“你，双腿不是没有感觉吗，你怎么那个还有……” 向越无奈地笑一声，“我是双腿神经性问题，跟那个地方没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杨心心脸色还是娇羞，刚才摁压时，明显感受男人的坚挺。想到这里，脸就更红，神思都被打乱。 她找了两件干净衣裤回来，刚要走过去递给向越，踩到水渍的地方，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朝他扑过去，一下跌在他大腿上…… 第288章 一场戏 失去重心，整个人的重量都扑到向越腿上，那姿势，就正对着他的…… 他已经脱下裤子，只着了四角短裤，那块区域隆起得更明显，杨心心的脸似乎还撞到了一下。 她整张脸顿时就红到脖子根。慌乱地想要爬起来，“对不起，我，我压疼你了吧。” 手腕，又被他扣住了。 “双腿已经没有知觉，哪里会疼。”他清清冷冷地笑了，一个略有些自嘲的笑容。 目光，却打在杨心心手掌被陶瓷割伤的地方。她细嫩白净的素手，玉葱一样纤细的手指，几道伤痕还有些明显，伤口也有些重新裂开。 她轻轻地呲了下，想把手收回，他却握得更紧。 “疼吗？”他语气淡淡地问，一双漆黑似夜的眸子里，永远都浮着一层薄雾般的光。吸引着人想要穿透那雾气，看透他内心。 杨心心红着脸，摇摇头，从他身上起来，“先穿衣服吧，天气凉。” 向越终是松开她的手，边穿衣服边问，“你以前演戏，不是经常和男演员身体接触吗？吻戏床戏都有，怎么靠近我，就这么局促？” “戏是戏，生活是生活，不同。”杨心心帮他把换下的衣服收拾起来，发烧，头有些晕，这会儿不知为何觉得更加难受了。 “怎么个不同法？和那些男明星接吻时，没有感觉吗？”他语气里有一丝试探的问。 杨心心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拍的第一部戏，就有吻戏。有床戏的电影她也接过，但是都是借位比较多，但难免还是会触碰和纠缠，而且进入戏以后，她不会想太多，若说有，她把那些和她演对手戏的男人，都幻想成他。 因为幻想成你，所以入戏很快，抽离得也快。 她想这么跟向越说，但是说不出口。 “关于影视作品的问题，我不想谈，戏和生活，我区分得很开。”她语气淡淡的，脸色因为发烧而显得愈加通红，看上去有种诱人的娇美。 她以为他会理解的，这一刻，心里只觉得有些委屈。 “你休息吧，我帮你把衣服拿去洗。” 刚要走，手腕被他从后面握住，一拉，她整个人再次往后，这一次，是直接坐在他大腿上。有些慌乱地想起来，他却伸手环住她，一双魅惑的深眸微微眯了眯，“既然这样，不如跟我演对手戏，戏结束，也从我身边抽离，可不可以？”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眶已经有些微红，想辩解什么，他不由分说就吻上她。 那个吻，带着两人的体温，冰火两重天。她发热的身体，他冰冷的唇覆上来时，杨心心整个人都颤了颤。 或许是她吃过药的缘故，吻有些苦涩，心里也莫名地痛，她知道，他把这当成戏，而不是现实生活。 听得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杨心心忙推开他从他身上起来，抱着衣物退离他几步远。 门被推开，陆海洋出现在门口，手中还提了两袋不知什么东西，一脸阳光地举到杨心心面前，“嘿，你生病好点没有，我给你买了些退烧药，还有一些姜茶。怕你没有胃口，还有点开胃的东西……” 看到向越也在里面，探个脑袋过去问，“啊，向越，哥们你怎么样？” 向越微微沉了脸，把轮椅移转过去，背对着他们，“你们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杨心心脸色也有些忧伤，抱着衣物走出去，给他带上门。 陆海洋也没觉得他们两人有什么不对劲，跟在后面，把东西递给她，“你是不是烧得厉害，怎么脸这么红？” “陆中尉，你把药拿回去吧，东西也拿回去。高医生给我看过，也开了药，用不着你的，你费心了。” 她语气里有些不高兴，却不是因为陆海洋，而是因为身后房门里的人。 那个吻，算什么？ 戏？ “你真的没事？我看你怎么烧得更严重了，不行，得量一下体温我看看。要不我把高医生再叫来给你看一下，你这样感觉会烧坏身体。” 陆海洋有些担心地在后面说，性子爽朗的他，全然没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愉快。 杨心心走到楼梯口，刚往上跨了两阶，整个人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晕得站也站不稳，就往后倒下去。 陆海洋一惊，急忙上前把她接在怀里。 朱姐正好从楼上下来，忙过来帮忙，惊呼一声，“杨小姐，你没事吧？” 杨心心已经浑身无力地靠在陆海洋怀里，想起来，却晕得更厉害。 陆海洋眉头微微一皱，摇头打趣，“别逞强，这种时刻，我们军人的身体正好派上用场了。” 他笑得阳光，毫不费劲地把她打横抱起来，抱上楼。 身后，向越的房间，听到动静的他开门出来，就正好看到陆海洋抱着杨心心上楼的一幕。他眉眼渐渐覆上一层暗影，眼中黯淡无光，滑着轮椅进房，把门关上。 半夜，杨心心体温又高，已经烧得迷糊。 高乔被叫过来，动静太大，向越无法不知晓。 他忍了忍，想叫朱姐来问问情况，但又忍下去了，只是怎么都睡不着。 只好坐起来，开门，把轮椅滑到客厅。 “唉哟向先生，您也不开灯，黑灯瞎火的在客厅，万一磕着碰着呢。” 朱姐从楼上下来，去厨房里拿点冰上楼。 “她怎么样了？高医生怎么说？”他还是忍不住问。 朱姐拿了几个冰袋，叹口气，“本来都好些了，不知为何又烧起来，烧得迷糊，乱说胡话。说什么不要走，高医生和陆中尉都在上面看着，说再烧下去，要送医院。” “……她烧得这么厉害？”向越微微拢了一下手心，双眼看了自己的双脚一眼，神色又更黯淡了些。 “向先生，我先把冰袋拿上去，杨小姐人善心善，会没事的。您早些休息吧。”朱姐请示了一下，拿着冰袋匆匆上楼。 向越在客厅里转了一会的轮椅，听着楼梯的动静，直到夜里三点多，陆海洋和高乔才从杨心心房中出来。 听到声音，趁他们下楼前，向越就把轮椅滑到房中去了。 等他们两人离开别墅，向越又把朱姐叫过来问了情况，得知她烧已经退下去，他也就放心。拿起手机播了个电话，“黑子，你们早点过来吧，我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 第289章 离开，对两人都好 “向越打算回H市。 ” 天快亮时，叶然澈突然抱着江柔说一句。 杨心心的高烧，高乔被叫过去，江柔一直等着他回来说情况。去了两个小时，三点多才和陆海洋一起回来，简单说了杨心心的情况，烧退了，没什么大碍，好好睡一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么说，江柔才松口气，让忙得都停不下来的高乔和陆海洋去休息。 墨菲的要求，医疗设备和一些研究仪器弄回来，高乔给她打下手当助理，他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好歹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心脏科医生，被墨菲呼来喝去，指挥做这做那，他一句怨言也没有，还很乐意在墨菲手下做事。 加上杨心心生病的事情，高乔累得够呛，江柔看着挺于心不忍的，他却说：“闪闪好歹是我干女儿，我不救她，不多做点，这个干爸还要来做什么。” 叶然澈笑他，“我什么时候允许闪闪当你干女儿的，别看我闺女可爱，乱认我宝贝闺女。” 高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正闪闪这个干女儿我认定了，你们两人不肯也得肯。” 听到叶然澈说向越准备回H市的事情，本来还松口气的她，又有些担心起来。 “他是打算瞒着杨心心回去？”她翻身回来，钻到他怀里问。 叶然澈把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恩，叫黑子和几个手下过来接他。毕竟他在H市还有自己的事业要照管，如果他一直不出现，也不是办法，叶铭会想办法把所有产业都接手过去。他走之前跟我商量过了，说要回去把叶铭那份抢过来。我也会助他一臂之力。” 江柔抱紧他，“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想干涉，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感情的事最难说。我现在只想闪闪快些醒来，能喊我一声妈妈。” 他也抱紧她，把她摁在怀里，在她散发清香气味的发丝上烙下一个吻。 “明天我要去海外出差一趟，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 “嗯，你小心就是。”江柔也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要出国办事，只让他小心。 接下来在庄园里的日子，叶然澈出差，房子里就显得更加冷清了些。 墨菲所长和高乔整日在地下室不知做什么，也不让人进去，江柔就不让大家去打扰。 市区的事情大多都交给莫禹臣去处理，江柔闲来无事，去杨心心那里看了下。她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因为向越突然之间的离开，给她打击不小。 “不知道他回H市，有没有人照顾他。” 她自己身体不太好，还担心向越。 江柔安慰她，“有黑子他们，你放心。我听叶然澈说，黑子他们跟了向越很多年，对他尽心尽力，他们肯定能照顾好他。” 杨心心还是不省心，“都是些打打杀杀的大老爷们，哪里懂得照顾人。我知道，他是烦我厌我，才会想要快些离开。连说也不说一声，连夜就让人接他回H市。哪怕告诉我一声都好，可是他……” 说着，眼睛已经红了。 江柔拍拍她，“你别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才是关键。对了，李导演让我问你，说那个女二号的角色，你还要不要演，他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最近他们把拍摄地点搬到十三区的特效工作室，很近，我本来想替你回绝。但是还是答应他问问你，你来决定。” 她知道，杨心心内心还是渴望拍戏的，她或许不喜欢当个明星，却由衷地喜欢演戏。 就像叶宝仪，也是一样热爱演戏。 说到叶宝仪，她和明昊回国后就直接进了剧组，这几天随着剧组拉十三区拍戏，抽空和明昊跑过来看江柔。她抱着江柔哭了一阵，江柔知道这段时间她身上也发生很多事，叶三爷那边还企图干涉她在C市的演艺事业，加上和明昊结婚的新闻，引起轰动，名声已经有些不好。 最近江柔又重操公关旧业，让艾米着重在维护叶宝仪和杨心心两人的形象上。 “我不知道……”杨心心确实有些动摇，“可是小绿……” 江柔笑笑，“以前是你一个人住，你不放心小绿，现在小绿有亮亮一起玩耍，还有我和朱姐阿巧她们照顾，你有什么不放心？而且剧组就在十三区，离得这么近。你每天收工都能回来，如果不是这样，我到也没想跟你说。其实你要不要去拍戏，我一点都不care，你跟着自己的心走就是。至于小绿，等年一过，寒假结束，也该继续上幼稚园。” “说到幼稚园，我最近正在考虑这件事情。”杨心心说，“不知道十三区这边有什么好的学校。” 江柔早有准备，“这个你更要放心，叶然澈把亮亮转来这边的小学，就顺便给小绿也找了幼稚园。学校是小学和幼稚园一起办的，两个部，是十三区最好的学校，离这边二十分钟的车程。” C市那边，只要叶盛泽还在，江柔他们大概是不会再回鹿苑居住。 她已经准备好，在十三区开始新的生活。 而叶然澈也打算把环影总部和拍卖中心都搬到十三区。 这两个事业都是他自己的股份所属，全权由他来决定。 因为朱裕阳出了那件事，叶然澈和朱震一年之期也就作废，环影已经完全归于叶然澈名下，用来给朱裕阳换取HIV的药物治疗。 杨心心给向越打了几个电话，他始终没有接。 她冷静下来，想着向越说得没错，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离开他，或许对她和他都好。 这是他希望的吧。 “好，我联系李导吧，那个女二的角色，我接了。”她答应下来，倒也爽快。 傍晚江柔回到自己别墅这头，墨菲所长和高乔终于从地下室出来。 三天之中，他们不让任何人打扰，闭门研究。江柔送饭过去，也只放在门口，一会高乔开门出来拿，对江柔示意一个眼色，让她离开，端饭食进去又无声无息了。 三天，两人终于出来。 脸上有些疲色，眼睛里布满彻夜不眠不休的红血丝，但是难掩喜悦之色。 高乔激动地拿着一个瓶子出来，对江柔喊道，“成功了，闪闪和你姐姐吴情有救了，她们很快就能醒来！” 第290章 要出事的节奏 春节已至，这个年，和往年都有些不同。 往年江柔要工作到年三十，在养父江海不停的电话催促下，才结了手中的工作回江记面馆吃个年夜饭，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明镜处理工作。 今年，养父母在鹿城过年，早听说闪闪找到，要过来看看。但是养母孙美云生病，江柔不想他们太操劳，说等闪闪醒来，再带闪闪亮亮一起回去看他们。 倒是舅舅和舅母等不及要看闪闪，抽空过来一趟，江柔就让他们留下来过年，凑点过年的热闹气氛。他们一早就和李妈出去采购年货，说要给大家做个丰盛的年夜饭。 叶然澈还在海外出差，没能赶回来，只说大年初一赶回来。 江柔让杨心心和小绿都一起过来吃年夜饭，还有朱姐和阿巧。 墨菲所长和高乔还在照看吴情和闪闪的情况，自然也是留下来。 虽说治疗的药已经研制出来，不过江柔也不敢问墨菲，闪闪和吴情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已经过了两天了，还是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 高乔只让她耐心点，碍于墨菲的脾性，她也只能耐心等。不然墨菲又得骂，“以为是起死回生的药还是什么神仙药吗，注射一次就能马上醒来？” 年三十这天，大清早叶宝仪又跑过来，身上还穿着戏服没换，就在外面套了件厚外套就开车过来，嚷着要看她的宝贝侄女侄子。 “闪闪还是没醒吗？我还准备给她封个大红包。”叶宝仪从闪闪房间出来，脸上还带着妆，看起来风情万种。 出了很多事情后，她性格不再想过去那么小姐脾气，整个人尽管偶尔还是咋咋呼呼的，但比以前收敛了很多。 她和明昊结婚这事对她明星形象打击不小，很多粉丝转黑，还专门到片场往她身上砸臭鸡蛋烂番茄。 “明昊呢？你们晚上一起过来吃年夜饭吧。”江柔说。 叶宝仪那张笑容明亮的小脸，提到明昊沉了沉，“别提他，再说今晚的戏估计没法那么早收工，你们先吃，我尽量赶回来。这三个红包，你帮我给闪闪亮亮还有小绿。” 说着把红包交到江柔手上，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江柔能感觉得到，叶宝仪在压抑着什么，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莫禹臣最近在忙把C市的环影总部迁到十三区的事情，也是一个忙得不可开交的。江柔倒是帮忙着，通过邮件，处理一些事务。 公司那边主要是艾米和柯颖在跟她接应，董事会的人闹了一次事，关于环影总部要搬迁的事情。叶然澈开了个视频会议后，那边就平息下来。 尽管忙，莫禹臣还是差人买了很多烟花回来，他说吴情喜欢烟花，至少过去她还没失忆之前，非常喜欢。 “她现在还在昏迷，又看不到，你也真能折腾。”江柔笑他。 莫禹臣笑得清肃，“她梦里会看得到。” 世上没有哪个人比莫禹臣对她姐姐吴情更深情了，那种深情，是他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端在怀里又怕化掉。 “你说然澈去海外，是处理叶家产业的事情吗？”江柔问他。 莫禹臣垂了眼睫，点了点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叶然澈为了想要给所有人一个安宁的日子而付出的努力。 “叶董事长要他在半年之内把叶家产值提升十个百分点，这是一件神仙也难以办到的事情。但叶然澈，他的手段，是找准别人的弱点，从收购出手，低买高卖，能在短期内累计一定的产值。不过这个事情很累，他几乎每天只睡几个小时。” 江柔心疼，每次打电话通视频，他说的都是一些好话，问他有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他都说有。这个男人，真是的！ “又骗我是不是？你皮痒欠抽啊？” 晚上在客厅里视频，江柔当着一家子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斥他。 视频里的男人扶额，一副委屈的面孔，“老婆大人，这都过年了，你就别抓着前几天的事情不放了好吗？我答应你，新年开始，一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在厨房忙碌的李妈舅妈她们，纷纷笑起来。 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叶大少，也有这么被夫人狠狠训斥的一天。 亮亮踮起脚，在旁边仰着小脑袋说：“老爸，你不好好休息的话，妈咪真的会很生气，生气到睡不着觉。你要知道，你不睡觉，妈咪也不睡的。” 叶然澈在视频那头勾着个醉人的笑容，微微做个吻的口型，“来，亮亮，让老爸隔空亲一口，很想你们。” 亮亮坏笑，“嘿嘿，你想亲妈咪就说。” 一句话，把厨房那头的其他逗得都笑开了。 江柔脸色有些微红，嗔骂，“好了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晚上，尽量赶回去跟你们吃新年第一天的团圆饭，好不好？” “嗯。”江柔隔着视频，也止不住想冲进他怀抱，“自己小心些，注意身体。” 视频挂断，漆黑一片。 江柔右眼突然跳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又莫名的不安。 担心这事要出事的节奏。 还对着电脑出神，直到亮亮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绵羊，我们去放烟花吧。” 小绿在旁边等了许久，等着她的亮哥哥带她去放烟花，也跳起来，“好啊好啊，柔姨，我们一起去放烟花，闪闪姐姐看到烟花就会醒来。” 江柔被孩子充满语病的话逗笑，要是看到了，那不就是醒了吗？ 整栋庄园里的人都非常喜爱小绿，穿一身粉嘟嘟的新裙子，可爱得不要不要的，江柔之前还跟杨心心开玩笑，要结个娃娃亲，因为太喜欢小绿，亮亮也十分喜欢她。 她拉着两个跑到庄园的园子里，司机过来帮忙摆好烟花筒，点烟花。 不远处的夜空，到处都是烟花绽开的绚烂。 砰砰砰的声音，庄园顶上的夜空，也纷纷炸开姹紫嫣红。 小绿高兴得在草地上又跳又叫，江柔也就跟着孩子一起叫喊，“好漂亮啊！” 二楼，吴情的房间，躺在床上的她，在烟花炸开的声音中缓缓睁开眼…… 第291章 全部想起来了 “姐！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还难受？你能动吗，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江柔靠在床边，握着吴情消瘦纤长的素手，关切地一直问。 姐姐能醒来，无法想象她有多开心。 墨菲在旁边给吴情做检查，冷着一张脸说：“问那么多做什么，既然醒来定然是没有问题，身体机能各项都正常。” 江柔感激地望着墨菲，都快哭了，“墨教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吴情已经缓过来许多，脸色有些苍白，躺了好多天，身子还有些虚弱。 江柔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身后，扶她坐起来，“今天大年三十，你能在今天醒来，真的太好了。” 吴情少见地莞尔一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江柔的手，“傻妞。” “墨教授，闪闪估计什么时候能醒来？”江柔问，看到吴情醒了，闪闪要清醒也就在眼下。 墨菲有些不耐烦，“你姐都醒了，还等不了一时半会的吗？大人的体质和孩子不一样。” “她是……”吴情看向墨菲，觉得这个短发美丽的中年女人说话有些犀利。 江柔介绍，“姐，这是墨菲教授，是她救醒你。她是叶然澈和莫禹臣从欧洲研究所请回来的医学教授。” “墨教授，你好。”吴情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墨菲却没什么反应，一如既往的板着脸，检查完，吩咐江柔，“去叫厨房弄点粥食之类的，这几天她先吃点粥食调养。” 等墨菲出去，房中只剩下两人，江柔说：“莫禹臣听到你醒来的消息，正从C市赶回来，我想没人比他更高兴了。你昏迷这段时间，也没人比他更担心，都是他在照顾你，交给别人都不放心……” 吴情没有接话，神色略有些复杂，转移话题，“其他人呢？” 江柔想起要说母亲的事，就把叶锋带走母亲的事情说了。 “叶锋在国内逗留不能超过三天，你还在昏迷，我擅作主张让他把母亲带走，没问过你，你不会怪我的吧？” 吴情松了口气的表情，“我怎么会怪你，你的决定也是我想做的决定，叶锋把母亲带走对母亲也好。这里情况复杂，我杀手的身份也复杂，在澳洲的话他们或许还能过些清静的日子。” 江柔知道，她们姐妹连心，都想到一块了。 “小情！小情你醒了！” 门外冲进来一人，略有些激动地喊着，江柔不用看也知道，是莫禹臣。 莫禹臣冲进来时看到江柔，激动的情绪收敛了一下，目光望到床上的吴情，眼中腾起光亮和隐隐的雾气，脚步仿佛被定住一般。 江柔起身，“姐，你们聊，我去厨房帮忙，一会开饭叫你们。” 经过莫禹臣身边时，给他使个眼色，让他冷静，然后关门退出去。 高乔在闪闪房间门口，笑，“莫禹臣直升机回来的吧？” 江柔也笑，“估计他是恨不得做火箭回来。好了，你也别八卦他们的事情，要是忙完就下去吃饭，闪闪有我守着，这些日子辛苦你。” 高乔伸手揉了下眼睛，跟着墨菲工作这几日，那种工作强度比他以往任何工作都要大，收获也更多。 望着江柔的背影，他觉得只要能让她轻松一些，辛苦是值得的。 “有件事，莫禹臣安排的，你知道吗？”高乔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事？”江柔走到闪闪房间门口又停下。 高乔想了想，“他让我有空去见个姑娘，叫柯颖的，听说是你们环影电影项目的负责人。听说还是你一手提拔的，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江柔倒差点忘了，莫禹臣之前跟她谈过这个事情。 一开始江柔还觉得莫禹臣对高乔的终身大事未免太上心，后来得知，莫禹臣的幕后是叶然澈在指使，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柯颖很个性，穿衣打扮偏中性，有点强硬的风格，不知到高乔能不能hold住。 “柯颖啊，是个好姑娘，但到底怎么样，你可以见一见，交个朋友也不错。” 江柔不喜欢给人硬凑一对，不管他们两人见面看得顺不顺眼，之后要怎么发展，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她比较好奇的是，一向个性的柯颖会不会看上高乔这个没什么劲的死板医生。 不但死板，还是个工作狂，泡在医院里的时间十有八九，若真的看上个姑娘，也不知道他怎么分配时间去谈恋爱。 “好啊，当个朋友没问题。”高乔就喜欢江柔这种不强迫人的性子。 他当然知道，这是叶然澈的意思。 叶然澈有一双火眼金睛，即使平日里对他客客气气，但是从他帮江柔弄了亮亮的假DNA鉴定书后，似乎就有些上心他的事情。 想起叶然澈，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年夜饭大家一起吃，江柔让李妈朱姐和阿巧等人，也一起上桌吃饭。 李妈坚持着，“夫人，我们是下人，下人有下人的分寸，不能上桌的。” 江柔也坚持，“今天是大年三十，你们不回家，却还在这里服侍，我就把你们当家人，家这庄园里的一份子。快来一起吃饭，今天年三十，没有什么下人不下人之分，一起吃饭热闹。” 墨菲有些刮目相看地看了江柔一眼，自己先坐上去，扭头对李妈说：“还不快来，饭菜都要凉了。” 朱姐和阿巧互看一眼，心里有些感动，从来没人那户主人家会这么对她们。 二楼吴情的房间，莫禹臣和吴情还在里面谈话。 吴情不会告诉他，关于他的记忆，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因为想起来，心里才更加痛苦。 她现在杀手的身份，阻止随时会派人过来取她性命，任何挡在她前面的人，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莫禹臣进来房间已经有很长时间，这段时间里，她把头偏到另一边不看他，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手在被子下，紧紧地抓着床单一角。 “往后你可以在这里住下，等环影的事情处理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莫禹臣深情地看着她说。 许久，吴情语气冷淡地回应，“不必了，我们路不同。等我身体养好，我会离开。” 第292章 变故（1） 许久，吴情语气冷淡地回应，“不必了，我们路不同。 等我身体养好，我会离开。” 莫禹臣眼中光色一沉，“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再也不会。” 吴情冷哼一声，“由不得你，我要走，你能拦得住吗？” 以她的身手，来去自如，从来由不得别人。 莫禹臣心里一痛，脸色又暗一层，站起来，声音也缀着冷意，“那你便试试看，我宁愿把你锁着，也不会让你离开。” “你又想囚禁我吗？有第一次，没有第二次了。”吴情眼中的那种绝狠，杀手组织培训出来的冷漠，如寒潭深洞一样让人惊惧，“你也试试看，能不能再次囚禁我，没准，你囚禁的会是一具尸体。” 莫禹臣身体一颤，“你真的要对我这么狠？” 他有些悲愤地看着她，那神情里饱含着极致的爱，和极致的恨。 恨她能做到这么绝情的地步。 吴情把头别到窗口的方向，望着窗外的夜色，眼中隐隐地闪动某些复杂的东西。 “不管我们以前是什么样的关系，我说过，现在的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把我忘了，对你是最好的选择。” “……” 莫禹臣五指紧握，他那张向来文质彬彬的面孔上，流露一抹伤心的神色。 是报复吧，报复八年前他对她的冷漠，对她的不回应，所以，现在她要这么折磨他。 本来好好的，莫禹臣进了吴情房间时，出来，就听到一声摔门声。 江柔被那声摔门声惊了一下，往那边看过去，看到莫禹臣脸色沉得恐怖地走出来。 知道他们两人又谈崩了。 莫禹臣连夜离开庄园。 晚上大家在客厅一起看春晚守岁，亮亮和小绿到底撑不到大年初一的新年钟声，趴在江柔身上睡着。 江柔让阿巧把小绿抱到楼上客房去睡，她也抱着亮亮回他的房间，安顿孩子睡下。 去闪闪房间看看，突然碰到门后的花瓶，砰地一声碎在地上。 她愣愣地看着一地的碎片，心里越发不安。 直到李妈和朱姐听到动静过来帮忙收拾，“夫人，您移开，小心别割着。” “这两天觉得您有些心不在焉呐，您也该好好休息。”朱姐说一声。 江柔揉捏着手指，有些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等她们收拾下去，她走到闪闪床边，掀开被子和孩子躺到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搂在怀里。 闪闪越看，就越觉得有些像叶然澈，那英气的眉毛，薄薄而有些上扬弧度的小嘴，都像极叶然澈。 她吻了吻孩子的额头，“闪闪，这些年让你流落在外，妈妈对不起你，你赶快醒来，妈妈会好好补偿你的……” 不停的说着话，直到困意缠上眼皮，她缓缓闭上眼睛。 她没发现，闪闪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 电话铃声响起来时，江柔迷迷糊糊从梦中惊醒。 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微亮。 接过手机，看到谢军的名字，急忙接通，“叶然澈回来了吗？” 谢军那头语气有些低迷，“夫人，你看一下新闻……” 江柔打开房间里挂墙上的液晶电视，转到新闻台—— “今早四点，一辆私人飞机在东区海面坠入大海，有消息指出，私人飞机上乘坐的是叶氏集团的继承人叶然澈。目前叶家正在派人打捞飞机，还未确定叶然澈是否生还……过去一个月，尽管叶家分为两派，向某以瓜分叶家百分之三十的产业结束家族大会的争议，但叶氏集团真正的继承人，当之无愧是叶然澈……叶氏股票已经升到一个前所未有有的高度，市值达到家族大会前的百分之一百五十个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手中的遥控器应声落地，那主播后面继续说什么，江柔已经听不清。 她脑袋里嗡嗡作响，心跳得自己都能听到回声，脑海里只有飞机坠海几个字眼。 飞机，坠海。 上一次，就有人在叶然澈搭乘的飞机上做手脚，现在，是他的私人飞机。 江柔慌得手指都握不住手机了，声音里也带着颤抖，“确定……确定那是他搭乘的私人飞机？你告诉我，叶然澈不在飞机上……” 那头的呼吸似乎也颤着，谢军黯然的声音传来，“原本我们是坐一架私人飞机回国，但是他把一些事情交给我处理，说要提前回去陪你们过节。飞机是叶家的，如果真的有问题，只能说是叶董事长做的手脚……” 他为了从海外赶回来陪她们母子过大年初一…… “新闻里说得不错，目前还不确定先生是否生存，我已经把能调动的人手都调动了，但叶董事长那边速度很快，短短两个小时，海面已经封锁。我们的人都被拦下来，莫禹臣和陆海洋都过去交涉了。” 江柔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嘭地摔到地上，她脚软得站也站不稳。 她不相信叶然澈会出事。 记得叶然澈说过，他要在三个月之内，把叶氏产业的市值提升百分之五十个百分点。现在已经达到目标，所以叶盛泽要杀人灭口了吗？ 不，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除非…… 除非是叶然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事被叶盛泽知道了。 江柔拼命稳住自己，披过一件外套，一边跑下楼，一边抖着手拨通莫禹臣的电话，那头占线。 下楼时墨菲也从后面房间出来，脸色也有些沉着，她看了新闻。 这一刻，墨菲突然伸手握住江柔的手，让她别慌，“叶然澈不会有事，你要相信他。” “墨教授，我……” 江柔所有的不安要到一个极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拼了命不让眼泪落下来。 墨菲轻轻叹口气，敛去了那副犀利的嘴脸，伸手把江柔搂在怀里，“他会没事的。” 莫禹臣电话打回来时，江柔急忙接起来，“快告诉我，叶然澈怎么样，他在哪里，告诉我，他不在飞机上。” 那头沉默半响，一个有些沉痛的声音传来—— “他在飞机上……” 第293章 变故（2） 要不是墨菲教授在旁边扶着，江柔一定会晕过去。 “江柔，你先别急，我先想办法看看情况。庄园那边需要你，等我了解情况，再给你电话。还是那句话，相信叶然澈，我一直相信他。” 挂下电话，江柔稳住自己，深深地呼吸。 如果可以，她很想飞到东区海面，去看看情况。 李妈朱姐她们都出来了，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门外，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个人。 “江柔，我哥他……” 叶宝仪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冲进来抓着江柔就哭，“你看新闻了吗？我哥他是不是……好端端的，怎么会飞机坠海……怎么办？” 江柔思绪紊乱，有些怔怔地被叶宝仪摇着肩膀，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昊随后也大步走进来，拉过叶宝仪，“宝仪，现在最担心的人是江柔，你不要让她更慌了。剧组那边还等着你拍戏，相信你哥，他会没事的，他吉人天相。” 叶宝仪挥着手，捂住脸在沙发上坐下，“我不拍了，我没心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倒是还有心情拍戏。” 江柔脑袋一团乱，心里慌得除了叶然澈的安危，什么事情都想不过来。 一急，只觉得脑袋钝钝地疼。 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醒来之后，她怔怔地躺在床上，墨菲在一旁给她检查身体，声音有些清冷地说：“这么快醒？再多睡一会，你身体状况现在很虚弱。” 江柔有种错觉，那是个梦，可是心里的不安提醒她，那不是梦。 她一下从床上跃起来，“墨教授，叶然澈，叶然澈他……” 挣扎着要起床，墨菲伸手把她摁住，丢手机给她，“莫禹臣说，你醒了打电话给他。说是叶然澈找到了，人没死，不过……” “不过什么？” 人没死…… 她双眼用力一睁，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般，“教授，你刚刚说什么，然澈他没死？他被找到了？他现在在哪里？快告诉我。” “你自己打电话问莫禹臣吧，叶家的事情，我不想掺和。” 墨菲语气冷淡，又恢复了那种凉薄的面孔。似乎提到叶家，她有些不太高兴。 电话响两声就接通了。 还不由莫禹臣开口，江柔噼里啪啦地问，“叶然澈在哪里，他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我要去看看他，他在哪里？” 莫禹臣顿了片刻，才开口，语气里也有一丝松口气的感觉，“你可以看看新闻，生命没什么危险，但伤得也有些严重。只不过，他现在在东区市立医院，人是被叶董事长救走的，医院派了很多保镖看守，现在具体的情况还没打探到。” “等等……” 有哪里不对劲。 “你说然澈是被叶董事长救走的？他不是要取他性命吗？怎么会？” 莫禹臣也有些疑惑，“我也有点想不通，不过叶然澈到底是他孙子和继承人，叶然澈出事闹得沸沸扬扬，对叶氏产业的股票并没好处。只是现在，不知道叶盛泽葫芦里卖什么药。” “可以给我安排一辆直升机到十三区接我吗？”江柔打断他。 “你，要过来？” “是，我要亲自过去，我是他的妻子，叶董事长没有理由拦着我不让我看自己的丈夫。” 莫禹臣在那头沉吟几秒，“好，我给你安排，今晚直升机会直接降落到庄园里，陆海洋去接你。” 江柔心急如火地等到晚上，九点左右，直升机的声音终于在头顶响起。 伴随着直升机的降落，大风呼呼地刮起来。 陆海洋从机上跃下，弯着腰过来接应江柔，看起来也是一脸不安。 叶然澈出事，每个人都是这种表情。 “直升机直接到凯斯酒店楼顶，莫禹臣在那里等你。”陆海洋引着江柔上机。 江柔回头看墨菲一眼，墨菲朝她点了点头，让她安心去。 叶然澈出事后，江柔让朱姐和阿巧把亮亮小绿带到杨心心的别墅那边去照顾，怕影响到两个孩子的情绪。 尽管亮亮已经有所察觉，整个人越发的乖，带着小绿玩，像什么事也没有。 直升机起飞前，李妈突然从房子里冲出来，不停朝江柔挥手大喊着什么…… 还在门口的墨菲，也急忙转身走进屋子里。 江柔隐隐听到闪闪两个字眼，心里猛地一跳，忙让陆海洋把直升机停下。 待直升机停稳后，她跳下去，李妈跑过来，一脸喜悦地说：“夫人，闪闪小姐她，她醒了！” 闪闪醒了！ 江柔顾不得其他，回头有些纠结地看了陆海洋一眼，他点了点头，“去吧，闪闪更需要你。上校那边，有我和莫禹臣看着，随时给你汇报情况。” 她才飞一般地跑起来，跑进别墅里，一口气跑上楼。 推开门，墨菲已经在房间里，对着仪器做些检查。 床上，小小的人儿扭头回来看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眼，一瞬间就击中江柔。 那双眼睛！ 她眼泪一下盈在眼眶里，冲过去一把抱住孩子，所有的心酸和委屈都化作颤抖，一刻也不想再从孩子身边离开。 “闪闪……妈妈的闪闪，终于醒了，妈妈等你等得好辛苦，找你找得好辛苦，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让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闪闪眨着眼睛，苍白的小脸上有些小小的不知所措，她只是觉得这个女人身上很香，怀抱很舒服，对于她是妈妈这件事，还没能反应过来。 许久，才用一种略有些不确定和沙哑的声音问，“你是我妈妈？” 在杀手组织呆过，闪闪眼中有种比同龄孩子更多的冷静和成熟，尽管只有六岁，但她脑子转的很快。她会先认清环境，什么对她有威胁。 眨着一双透彻的大眼睛，环顾了房间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轻轻地推开江柔，有些警惕地说：“我妈妈已经死了。而且，我不叫闪闪，我叫47号……” 47号，杀手组织的代号。 江柔整个心一沉，痛得像被人碾压过，想要再次抱住她，她却往后退缩。 身体一滞，再也动弹不得。 “闪闪，你是闪闪，是我的女儿……” 朝孩子伸出的手，有些无力。 孩子又往后缩了缩，直直地盯着江柔，重复，“我妈妈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她死在我面前，流了很多血。” “……！” 第294章 在乎他，就过来 “我妈妈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她死在我面前，流了很多血……” 这句话，好像一个重击。 江柔以为，闪闪醒来，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可这一刻，却更让她心痛。 明明近在眼前的女儿，却陌生得仿佛远在天边。 她心痛地摇头，敛去眼中的泪水，声音温和得像害怕把孩子惊走一般，“不，你不叫47号，你是我女儿，你叫叶闪闪。” 闪闪又往后退了些，和江柔拉开距离。 在她眼里，江柔是个奇怪的女人。 “小柔，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吴情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江柔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闪闪，看着苦苦寻了多年却无法靠近的女儿，撑着床沿站起来，走出去。 二楼的客厅里，吴情拉着江柔坐下。 “闪闪入组织应该有半年时间，一旦进入组织，都会被洗脑。所以她记忆中那个死去的母亲，是洗脑时组织给她虚构的。现在这种情况，你再怎么说，她都不会相信，甚至会越来越抵抗你，不要心急。” 江柔一脸颓然，叶然澈的事，闪闪的事，全部压在心里。 吴情这么一说，她莫名想得有些透彻。 “姐，你说得没错，我太心急了，闪闪，需要时间接受。我该高兴的，她能醒来就好，只要健康鲜活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还要求那么多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她语气里难免有些心酸难忍。 她这些天不是奢求闪闪能醒来吗？只要醒来就好了，她还要求什么呢？她只是个孩子，来日方长，不信她这个当妈的不能感动闪闪，让她重新开口叫一声妈妈。 毕竟，她自己也是被养父母从福利院领回去的，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习惯叫江海和孙美云爸妈，什么时候开口的她忘了。却懂得，真心对一个人，真心去爱，总会有回应。 吴情松口气般地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 电话响起来时，江柔看到那个让她抵触的号码，来自东区半山别墅。 吴情瞥一眼，看区号大概能猜到，“不接？” 江柔到底还是接起来，摁下免提。 “董事长，然澈现在情况如何？”叶盛泽把人救走的，江柔省去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他。 老人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不打算亲自来看？我说的你会信吗？” 江柔抬头看吴情一眼，她轻轻地摇头，示意先不要答应。 叶盛泽的声音又传来，“怎么，你怕我再把你流落荒岛吗？如果你还在乎阿澈的安危，你就过来，如果你不在乎，那份离婚协议就签了吧。” “……”江柔咬牙，“我不会和阿澈离婚的，离不离是我们夫妻的事情，你无权做主。” 叶盛泽语气听不出任何异常，到底是纵横商业几十年的人，从不会被人看穿心思，也根本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当然会过去看然澈，就算你不打这个电话，我是他夫人，我有权利和义务去看他照顾他。” “你懂得就好。”叶盛泽满意了，“明早会有直升机过去接你。” “你真的要过去？”电话挂断，吴情问。 江柔点头，语气渐渐冷静下来，“叶然澈现在在他手上，不管是什么情况，我总要去看看。现在新闻压力大，只要叶然澈出事，叶氏的股市定然有风险。我了解的叶盛泽是个把叶氏放在至尊位置的人，他不会做让叶氏陷入危险的事。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就算知道叶然澈不是他亲孙子，他也不会轻易取他性命的原因。” 叶氏能有今天的巅峰，也是叶然澈的能力使然。叶盛泽越来越了解这点，所以应该不会取叶然澈的命，顶多，是夺去他手上的股权罢了。 “绵羊，闪闪醒了是吗？”亮亮不知从谁那里听到消息，登登登地跑上楼。 后面还跟着小绿，也是一脸的期待。 “闪闪姐姐终于醒了，我们要一起玩。” 朱姐和阿巧跟上来，有些歉意，“抱歉夫人，他们两个听到这边的动静，就闹着要过来，我们拦不住。” 亮亮已经推开闪闪房间的门。 江柔不知道，闪闪看到亮亮是不是会好一点。 果然，原本在床上有些防备的闪闪，看到突然出现的亮亮和小绿，脸上多了一丝的好奇，盯着他们两个看。 亮亮也盯着闪闪看。 他们一个娘胎里出来，长得有些像，所以相互盯了许久。 越盯着亮亮，闪闪就越感到好奇，还有隐隐的害怕，“你是谁？” “闪闪，我是你哥哥，我叫亮亮。我们的妈妈叫江柔，爸爸叫叶然澈，你一岁多的时候走丢，现在才找到你。” 亮亮缓着声音，想要跟妹妹解释。 他六岁，很聪明，很多事都明白，比如闪闪现在的情况。 回头，看了江柔一眼，露出一个有些忧伤的小表情。 小绿不知道其中缘由，过去拉着闪闪的手说：“闪闪姐姐，你睡了这么久，睡够没有，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闪闪突然甩开小绿的手，把她推开。 小绿被推得摔在地上，亮亮急忙把她扶起来，拉到身边。 闪闪晃着脑袋，“我不认识你们，我爸爸妈妈都死了，我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我是个孤儿……你们不要骗我，我不信。” 站在门外，听到孩子那些话，江柔心碎。 “朱姐，阿巧，把亮亮和小绿带去休息吧。夜深了。” 她走过去，没有太靠近闪闪，微微俯身下来，用一种温柔的语调跟她说话，“没关系，没关系，慢慢来。你一定累了吧，我们都出去，让你休息好不好？” 闪闪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江柔，许久，才缓缓点了下头。 江柔不强迫她接受，慢慢来。 次日清早。 直升机的声音在庄园上头响起，叶盛泽派人来接江柔，来的是老别墅的管家，老陈。 这是得到江柔允许后，才允许被进入庄园上空领域的直升机。 陆海洋想跟着，被人拦下。 老陈还是那副谦卑有礼的样子，“少夫人，老太爷吩咐，您只身一人前往即可，这些随从都是可以保护你的人。走吧，少爷在等你。” 第295章 给我老婆道歉 灰蒙蒙的清晨，从十三区往东区的高速路上，一辆红色的跑车飞驰在路面上。 夜里刚下过一场雨雪，地面还有湿漉漉的痕迹，空气湿冷透骨。 在快要进入东区时，红色跑车速度过快，车轮在地面打滑，往隔离桶撞过去。砰的一声巨响，十几个大水桶顿时被撞翻，水撒一地，冲刷在车子挡风玻璃上。 叶宝仪被车前弹出的安全气囊一震，巨大的冲击震得她头晕脑胀，好久，才缓过劲来。 想重新启动车子，但引擎不停使唤，前头，已经隐隐在冒烟。想找手机打电话找人帮忙，翻了一阵，才发现离开时太匆忙，手机落在剧组忘了带。 得知哥哥叶然澈已经找到，在东区市立医院，她连夜从十三区剧组开车过来，开了将近四个小时。 现在出事的地点，人烟稀少，清晨路面没什么车辆。 她缓了些劲，打开车门出去，也顾不得自己明星身份，在路上拦车。 身上穿一件红裙子，套一件狐狸毛外套，从剧组出来的妆也没卸，看起来有些风尘之气，正如她在电影里扮演的女主角。 不一会，一辆黑色的车子在她脚边停下。 车窗打下，里面两个年轻男子一眼认出她。 “哟，这不是叶大明星嘛，怎么会在路边拦车？”出口的话，却是有些不正经。 另一个男子看了不远处的红色跑车，笑道，“原来是出车祸了啊？” 叶宝仪稳下情绪，试探地问，“你们能不能载我去市立医院，我有急事。” 两个男子有些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他们两人的穿着打扮，包括开的车子，看起来条件都不错，像是有些地位的富贵公子。 “去医院啊？什么事这么急，让叶大明星都急到出车祸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喜欢看你拍戏的，只是你太保守，看你的戏从来没看到你露一点，身材这么好，怎么不多露一点？” 这般言论，让叶宝仪脸色一沉，没再给他们好脸色。 “你们要是不方便载我，请离开。走吧，我不坐你们的车。” 她往车子前面走，想拦别的车子，偏偏这时一辆车子都没有。 那两个男子不但没开车走，还熄火开门下车。 两人手中拿着手机，对着车祸现场和叶宝仪不停拍，边拍边狡诈地笑，“嘿嘿，你是大明星啊，出这种事，我们把照片发给媒体，一定有人抢着要。我们帮你上头条不好吗？要不，就陪我们哥俩玩玩呗？” “别拍了！滚！” 叶宝仪气得心里一抽一抽的，冲他们喊起来，想抢他们的手机。 她越喊，两个男子越是不停，不仅拍现场，还录叶宝仪骂人枪手机的狼狈失态视频。 一辆灰色的车子从后面飞速冲过来，猛地刹车。 明昊远远就看到前面的情况，他车子还没停稳，已经解下安全带拉开门冲出去，拉着叶宝仪护到身后，怒瞪两个男子，“你们做什么？” 看到明昊也出现，两个男子更兴奋，“哟，看来传闻你们两个形婚是假的，明昊你这么护着叶宝仪，看来是很爱她嘛。头条啊头条，快拍。” 明昊眼底一抹黑暗，握个拳头，眨眼间就把他们手机抢过来。 啪啪两声，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你摔我们手机！明星了不起啊？” 一个男子靠上来要揍明昊，另一个拉住他，指着不远处的监控像头说：“不要动手。” 明昊狠狠瞪着他们，“你们两个，不想活了是吗？给我老婆道歉。” 两个男子相视一眼，笑起来。 “不道歉又怎么样？我们又没做什么，只是拍几张风景照而已。” 他们料定以明昊明星的身份，还有监控摄像，不敢对他们怎么样，极尽挑衅。 明昊额角暴着青筋，那副狠厉的样子，叶宝仪还是第一次见，像是不认识他般的一种陌生感，心里也升起了寒意。 他，怎么比她还生气了。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明昊双眸沉得更深更冷。 “不道歉又……” 说话的男子话还没落，明昊已经一拳挥到他脸上。 太突然，叶宝仪啊的一声叫出来，捂住口鼻。 只一拳，就把说话的男人打倒在地，门牙都打飞一颗出来，飚血一地。 另外一个看状，当场懵了。 叶宝仪整个人都呆住！ 明昊却像走火入魔一样，走到那个被打倒的男子面前，揪着他的衣领，狠厉地挥下一拳又一拳。 直到身下的年轻男子被打得一脸血肉模糊，气息奄奄。叶宝仪才回过神，冲过去，抓着他喊起来，“明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会坐牢的！” 另外一个已经被明昊那股地狱使者般的气息震得双脚发软。 “告吧，有能耐就把我告上法庭，我若是上了法庭，也会拉你们两个做替死鬼。” 明昊冷狠地丢下一句，带血的手指，拉过叶宝仪的手腕，把她带上车。 车子呼啸而去。 沉默的而带有血腥味的气息，弥漫在他的车子里。 叶宝仪眼睛一直盯着他带血而有些伤口的拳头，连方向盘上都沾了血迹，看起来有些让人心疼。 她深深呼吸，想到他明星的身份，骂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你挥下拳头时，你明星生涯也就毁了吗？你不知道现在那些水军多凶猛，能把你淹没。” 明昊恢复了冷静的面孔，他双眼里仍有些余火未消，“我没关系，是你就不行。” “你说什么？”叶宝仪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他扭头看她，眸光深如海，“欺负你，不行。我不准。” 两句话，像一阵狂风刮过叶宝仪的胸膛，心里当啷作响。 她怔怔地看着他，像初次认识他似的。 第一缕晨光穿透车窗落在他的侧脸上，她从未觉得他这么好看，让人心动的好看。 可下一秒，她暗暗捏了捏拳头，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值得吗？为了我，毁了你自己的明星事业和前途？” 明昊专注地开着车，语气沉沉而无比笃定地开口，“你叶宝仪，就是我的前途。” …… 东区中心医院楼顶，载着江柔的直升机缓缓停下。 第296章 化成灰也认得 东区中心医院楼顶，载着江柔的直升机缓缓停下。 “走吧少夫人，我带您去见董事长。”陈管家给江柔引路。 “我想先去看他。”江柔坚持。 陈管家面露一丝难色，“董事长说了，您到了之后要先去见他，他有话跟你说。少爷还在昏迷之中，我知道您心系他的安危，不过也不差这一时片刻。” 听他说法，似乎不去见叶盛泽，就没法见到叶然澈。 东区中心医院是叶家名下产业，到处都是叶盛泽的人，媒体记者不允许被靠近，所以叶然澈真正的情况如何，外人是不知情的。 到一间办公室左右的房间，叶盛泽已经等在里面，江柔惊讶的是，他已经不坐轮椅了。 手持一根龙头拐杖站在落地窗边，穿着暗色的中式西服，尽管满头白发，看起来很有精神。比之前看到的气色都要好，一双布满细纹的有些暗沉的眼睛，让人看不透。 “坐吧，从十三区直升机到这里也有一个小时，坐着说话。”他拄着拐杖回身过来。 若是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那些手段，会觉得他是个面目语气和善的老人，但是知道他是个不折手段的商人本质后，江柔心里只有戒备。 陈管家已经退出去，房中只有江柔和叶盛泽。 她暗暗扣住手指，提醒自己不要慌乱，直接问，“董事长，有话直说吧，我们也不需要废话了。然澈在哪里，我想见他。” 叶盛泽微微眯了下眼，“既然你这么直接，我也不跟你废话了。等下有个新闻发布会，跟我出席发布会，照我说的去做，你就能见到阿澈，并且陪在他身边。” 新闻发布会？ 是想稳定股市吧。 “说吧，要我做什么？” 江柔也直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淡漠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发布会在医院楼下举行。 有不少记者在场，闪光灯闪个不停，刺眼。 江柔和叶盛泽一起出席时，所有人把闪光灯和话筒都对准他们。 几十个黑衣保镖在现场维护秩序，记者们深知叶氏的权势，也不敢太放肆。 有记者已经开始法文，“叶董事长，能否告诉我们叶然澈目前的身体情况。听说他还在昏迷，是否有生命危险？” “董事长，沉船事故后，叶氏股市进入一个低迷的情况，听说叶然澈挽回不少损失，他这次的飞机失事，是人为还是……” “江小姐，事发时你没有在场，你对叶然澈的情况知道多少？事发到现在已经有两天时间，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听说你们夫妻是协议结婚，有一份一年的婚姻合同，一年后你们是否会离婚？” 江柔搁在桌子下的手，攥成拳头。 旁边始终是神色镇定的叶盛泽，淡淡开口，“我来回来几个问题。首先，我孙子叶然澈现在，没有生命危险，正在恢复中。其次，飞机失事并非人为，而是驾驶员经验不足，遭遇海面风暴。至于他和江小姐的感情，很稳定。” 说着看向江柔，让她接着回答。 媒体记者们把话筒都递到她面前。 望着黑压压的话筒，江柔微微垂着眼帘，声音冷淡地回应，“我和叶然澈感情很好，我们不会离婚，一年的合同并不属实。” 记者发问，“既然一年的婚姻合同不属实，你为什么搬到十三区居住？听说你们已经两地分居，是这样的吗？” “……” 叶盛泽也看着江柔，等着她说下去。 江柔轻轻地咽了下口水，“我们没有分居，只是因为环影工作的原因，我搬到十三区处理工作上的事宜。叶然澈现在受伤，我自然就会回来照顾他，直到他康复。” 叶盛泽听着，满意地点了下头。 发布会结束，叶盛泽被保镖们带离会场。 江柔追出去，“董事长，你是不是可以让我去见然澈，他在哪里？” 叶盛泽回头看了陈管家一眼。 陈管家走过来，“少夫人，您跟我来。” 电梯上到医院顶层，所有那些噪杂的声音都被隔绝，江柔之前住过这里，高乔也在这里任职，熟悉这些环境。脚踩在走廊地毯上，无声无息。 担心他伤得严重，心里微微揪着。 陈管家在一旁说：“少夫人，您要有点心里准备，少爷和过去，会有些不同。” 不同？ 江柔心一沉，“怎么不同？他伤得很严重吗？” 难道已经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想到这里，不由加快脚步。 陈管家似乎看出来她心里所想，“倒也不是伤在外表，只是记忆上会有些变化。您该知道，他此前脑部受伤，如今又伤到了，跟以前，多少有些不同。” 他说得有些委婉，但江柔神色已经紧张不安。 记忆，难道这回，他是真的失忆了？ 不，不能这样。 脚步匆匆到了尽头的房间，推门进去，里面加湿器冒着幽幽的湿气。 叶然澈静静躺在床上，身体看起来有些苍白消瘦。 正如陈管家说的，他并没有什么外伤，脸上干干净净，只是有些说不上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江柔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越发的忐忑，走近看到他叠交在胸前的一双手。 江柔脑中嗡的一声，好像被一记重击，几乎站也站不稳。 双腿发软，扶着旁边的桌面才勉强站住，却在慌乱中撞翻了花瓶。花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花瓣也四散开来。 她往后退着，用力抓住桌子一角，胸膛起伏不定，指着床上的男人，不可置信地摇着头，长大了嘴，却惊慌到什么也说不出口。 好像一瞬间被人扼住喉咙，浑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那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和害怕，侵占全身。 她颤抖的手指指着床上，声音也慌到走了音，“他……他不是……” 身后，门开了，叶盛泽走进来。 他一直走到床边，细心地给沉睡在床上的人掖了夜被子，才缓缓拄着拐杖回头，脸上挂着一个复杂幽深而诡异的浅笑，勾出嘴角两边深深的皱纹。 “江柔，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的亲儿子，叶天。” 第297章 这个男人不是叶然澈 “江柔，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的亲儿子，叶天。 ” “……！” 叶盛泽这句话，几乎把江柔击溃。 这个男人，不是叶然澈！ 她面如死灰，摇着头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几乎把眼球都要瞪出来的惊恐，望着躺在床上那副皮囊和叶然澈很像的男人，惊恐到说不出任何话。 想逃，却被身后上来的两个黑衣男人抓住。 她疯了般地挣脱他们，朝叶盛泽扑过去，“叶然澈在哪里，告诉我，他在哪里？” 两个黑衣保镖上来拉开她。 叶盛泽用力旋握了一下拐杖的龙头，勾起让人心寒的笑容，“他，应该是死了，虽然尸体没有找到，不过也很快了。飞机这个时候出事，时机刚刚好，省得我动手了。” 江柔一怔，他这么说的意思，飞机失事不是他动手，而是真的出意外？ 江柔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看着那个和叶然澈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心里升起前所以为的恐惧。 因为长得太像，所以她才会一眼认出他不是叶然澈。 她那么熟悉自己的丈夫，就算叶然澈化成灰她也会认得，所以能够一眼就确定，他不是叶然澈。 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叶天？他叫叶天？ 叶盛泽说这是他的亲儿子，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他的亲儿子？他们年龄相差，大约有四十岁。 所有问题纠缠在江柔脑袋里，让她怎么都理不清，只有一个念头，叶然澈，他，现在在哪里？他不会死的，才不会就这么丢下她和孩子。 “天儿从小体弱多病，为了叶家，让他整得和叶然澈一样，他牺牲很大，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他迎接回来，进入族谱，不再流落外头，值得。” 叶盛泽目光落在床上的儿子身上，脸上有些少见的慈祥温和。 那慈祥温和的脸色只停留片刻，转身看到江柔时，目露一丝阴狠，提起拐杖，比着江柔的脖子方向，“你以为，我留着叶然澈这么多年，是为何？如果不是因为他能力过人，身体比天儿好，我为何留他？他又不是我叶家的子孙，不是叶家血脉。” 江柔退到墙边，脊背抵着冰冷的墙面，看着眼前这个恐怖又让人心寒的老人，眼中腾起愤恨的泪光，“叶盛泽，你对叶然澈一家做的一切，会遭报应的。” 叶盛泽脸色一怒，那拐杖就抵在江柔喉咙处，“你知道我要取你性命很容易，留着你，和你那两个孩子，你该感恩。” 冰冷的拐杖尾端，抵在江柔喉咙处，她眼睛狠狠地盯着叶盛泽，突然冷笑起来，“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留着我，只是为了让我和你这个野种儿子稳住叶氏的股权。你，还不敢杀我。” 抵着她的拐杖用力，她几乎要忍不住咳出血来。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叶盛泽听到她叫叶天野种，更怒。 陈管家在一旁，微微拧着眉，看着江柔，却什么都做不了。 一只苍白的手，握住了叶盛泽。 那沙哑无力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父亲，不要……不要杀她……” “天儿，你醒了！” 叶盛泽松开抵着江柔的拐杖，回身过去。 苍老的手握上叶天苍白细长的手，“醒了就好，我们回家，回家去。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把你迎回家了，不管是儿子身份，还是孙子身份都不要紧，只要你能回来，我们父子齐心，什么都不重要。” 江柔呆呆地看着床上的男人，他艰难地偏过头，目光苍白而无力地落在她身上，没有陌生，而是一种温柔的光色流转其中，又看向叶盛泽。 “父亲，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想和江小姐单独谈一谈。” “不行！”叶盛泽直接沉声拒绝，“你身体不好，单独谈不知她会对你作出什么事情来，我信不过她。” 叶天笑了笑，“父亲，我相信江小姐不会对我作出什么事情，谈一谈，对我们都好。” 叶盛泽显然是很疼他这个私生子，许久，终是妥协。 退出去后，让两个保镖在门口守着，只要有一点动静，他们就会冲进去。 江柔守了巨大的打击，这会儿病房里冷静下来，她却不想去看床上的人一眼。 看他，心里就会痛得无法呼吸，不知道她的丈夫，她的叶然澈现在是生是死。 叶天有些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语气温和地对江柔说话，“江小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充满疑问，为什么我会是我父亲的儿子，为什么我和叶然澈长得很像。可能我先回答这些疑惑，会让你心里舒服点。” “我叫叶天，比叶然澈大几岁，如你所想，是我父亲在外的私生子。这些年他把我保护得很好，几乎是用隐秘的身份活着。我会整容和叶然澈一样，也是为了方便回到叶家，对于叶然澈飞机失事的事情，我很抱歉。不过你相信我，我并没有想要让我父亲杀死叶然澈和向越的想法。” 江柔沉默着，紧紧地攥着拳头。 他继续说：“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人伤害你，只要你留在叶家，我还会帮你找叶然澈。” 江柔冷冷笑起来，抖着肩膀，笑得像哭。 她抬起头，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对上叶天的眼睛，咬牙切齿，“你和叶盛泽，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让我感到恶心的人。我宁愿你杀了我，也不会留在叶家，不会再为叶家做任何事情。” 叶天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一点的气，语气也是和缓，“江小姐，你想清楚，留在叶家，你一对双胞胎儿女有所保证，难道，你想让他们失去双亲，变成孤儿吗？” “……！” 一句话，深深地击中江柔内心最深处的苦楚。 孤儿……如果她和叶然澈都死了，亮亮和闪闪就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 好不容易把闪闪寻回来，她怎么能让她再成为孤儿？ 叶天缓缓说道，“只要一年，留下来，我不会动你，只要配合我演戏，扮演我妻子的角色就可以。” 第298章 我不会害你 “你做梦！” 江柔朝叶天吼一声，一脸无所畏惧。 她不怕了，连叶然澈都可以失去的话，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我并不会伤害你。”叶天语气有些苍白。 外面听到动静，开门进来。 “少爷，她是否为难你？” “你们出去。”叶天看到进来的两个保镖，沉下脸色。 他们忙关上门退出去。 看向江柔时，他又恢复温和的面孔，“如果你嫌一年太久，半年也可以。只要叶氏产业稳定下来，你可以离开。” 江柔冷漠地垂着眸，语气冰冷，“一天我都不想留在叶家。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之间解除法律上的婚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的丈夫，已经不是眼前这个“叶然澈”，但法律婚姻上承认的是她和眼前这个男人，而不再是身份被叶盛泽识破的叶然澈。 解除婚姻，江柔就不会再被叶家束缚。 叶天沉默片刻，扯一个苍白的笑容，”你确实与众不同，难怪叶然澈会选择你，好，一个月，一个月也够了。” “你……见过叶然澈？” 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知道叶然澈和她之间的事情。 想想叶盛泽把他保护得实在太好，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被人发现，连叶家内部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原来，叶盛泽早就预谋要让叶天取代叶然澈。如果不是叶然澈的能力，恐怕这事情会更早发生。 “我当然见过他，我每次照镜子都能看到他的样子，甚至忘了我自己原本的面孔长什么样。”他说到这里，验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像是被人刺了一下，露出许些痛苦。 “你就算整得和他一样，你也不是他。”江柔目光冷冷打在他那张皮囊上面。 他苍白地冷笑起来，“我知道，我当然不是他，我是我，他是他。最后，我要提醒你一句，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我虽然不会伤害你，但我父亲会做出什么，我也不知道。” “……” 离开病房时，江柔几乎站不稳，扶着墙许久都没有缓过劲来。 要摔倒时，两个身影几乎同时上来扶住她。 “江柔，你没事吧，我哥怎么样了？伤得很严重吗？” 叶宝仪扶着江柔，一脸关切的问。 江柔看到她和明昊，感觉缓了些，摇着头，脸色苍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明昊在一旁问，微微拧着眉。他松开她往后走，想进去叶天的病房，却被门口两个保镖拦住。 “让开，我要进去看看他到底如何。他们到底对叶然澈都做了什么，让我师父这样难过。” 两个保镖不为所动，“董事长吩咐，没有他的准许，不许任何人进入探视少爷。请离开。” 陈管家走过来，好言劝导道，“明公子，宝仪小姐，你们带少夫人离开吧。少爷目前没事，就是身体有些虚弱，还没完全清醒。” “我不管，我要来看一看他。”叶宝仪走过来，没有要妥协的余地。 陈管家脸色为难，“宝仪小姐，请不要为难我。如果你们还为少夫人好，就带她离开吧，只是不能离开C市，否则出什么事，我也不好说……” 明昊眼中掠过一丝异色，在叶宝仪想闯进去时拉住她，“宝仪，我们先送江柔回去。” 叶宝仪咬牙瞪陈管家一眼，和明昊一起，扶着江柔离开医院。 车子驶离时，江柔在后座上偏着脑袋，靠着车窗，目光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昊开车，叶宝仪坐副驾驶座，回身看她，一脸担心，却知道这种时候问了也是白问。 车子开到叶宝仪和明昊的新别墅，是两人领结婚证后重新买的房子，但叶宝仪一天也没在里面住过，只是给新闻媒体看的罢了。 叶宝仪扶着江柔到楼上一间客房，让她躺下休息。 江柔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我很担心她。”叶宝仪退到门口，望着躺床上失魂落魄的江柔，对明昊说了声。 明昊伸手把门带上，叹口气，“她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 门关上后，房间里就静得让人觉得孤寂。 江柔蜷缩着身子，紧紧地抓着衣领，心痛得几乎要了她的命。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那种痛苦，像置身在地狱。 叶然澈，你在哪里？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问，问天，问地，想要他马上出现在眼前，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 在叶宝仪和明昊新居躺了两天，第三天，叶盛泽派人来接江柔。 他们的行程，全部被他们掌控着。 “你们要带她去哪里？她现在状态不太好，让她在我这里休息几天。”叶宝仪拦人。 陈管家指着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说：“宝仪小姐，今晚是叶家宴请各个家族的重大年会，少夫人必须出席的，少爷亲自来接她，不信你看，少爷在车子里。” 叶宝仪皱了眉，疑惑，“我哥既然来，他为什么不进来？他身体好了吗？” 她朝车子走过去，只看到一个人影，看起来是叶然澈没错，只是对她很冷漠，坐在里面一动不动。 “哥！”叶宝仪拍打车窗，里面也没有反应。 陈管家过来，“宝仪小姐，少爷受伤后精神不太好，而且记忆有些错乱，能亲自过来接少夫人已经是他的诚意，把少夫人带出来吧。” 明昊走上来，用力拍了车门，“叶然澈，你给我出来，你是伤了脑子还是怎么样？让人这样对我师父，你不知道她这两天有多伤心吗？你还算个男人就出来。” 车窗，缓缓拉下了。 明昊和叶宝仪都冷静下来，看过去。有种奇怪的感觉，坐在里面的人，很陌生，虽然有一张和叶然澈一样的面孔，但是陌生得像初次见一样。 “管家，去把人请下来。”他语气和缓地说。 叶宝仪和明昊相识一眼，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不用请了，我跟你们走。” 江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一夜之间，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明亮而倔强的光彩。 只是一双眸子里光，冷得骇人。 第299章 想他想得快疯了 上车后，江柔沉默着，与叶天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对前面吩咐一声，“开车，回叶宅。” 一个小时后叶宅，里面正在准备今晚的叶氏年会夜宴。 每年叶氏年会，宴请的都是C市的上流家族。 江柔知道，叶盛泽和叶天想通过这次年会，稳定人心，稳定叶氏产业的股市。 门口已经几个人在等着，为首一个长相清纯的姑娘给江柔引路，“少夫人，请跟我们来，你要打扮一番，裙子鞋子都准备好了。” 叶家有自己的造型团队，每次这种宴会或是一些大场面，都会有专人帮忙收拾打理。江柔此刻心里死灰一般，什么事都让她提不起兴趣，木然地跟着那几个做造型的人走。 叶天在后面看她一眼，目光却最终落在那个长相清纯的姑娘身上。 往屋里走的姑娘，也回头过来看他一眼，微微垂下眼帘，带着江柔去化妆。 “少夫人，您肤质真好。” 那个长相清纯的姑娘看着比江柔年轻一两岁，化妆很细心，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江柔从镜子里看她一眼，“你叫我江小姐好了，少夫人是家里人称呼，你不是叶家的人，不用这么称呼我，我不喜欢。” 姑娘讪讪地笑了笑，笑得很可爱，“是，我知道了，你真人，真的很美。” 江柔抬眸看她，“真人？你难道见过我？” 那姑娘移开目光，解释，“我……在电视里见过你，和叶少爷一起。” 当然，江柔知道她说的叶少爷，是叶然澈，而不是叶天。 化好妆，穿好衣服，江柔一个人坐在化妆间里，其他人都离开了。 她觉得很闷，走出房子后门，往后园走去。 叶家老别墅的后园，还保留着一百多年前的样子，很多假山石和园林的设计，小路错综复杂。 宴会厅那边，已经有客人陆续到了，江柔却不想过去。 江柔往园子里走，看到一个身影走过来。 她闪身靠在一根罗马柱后，待那身影靠近时，闻到她身上的一阵淡淡薰衣草清香。园子里光线幽暗，没能看清她身影。 正要离开，又看到叶天从一处假山石后走出来，脸色苍白沉冷。 “谁在那里？” 江柔心微微一提，屏息不出声。 陈管家的声音在园门附近响起，“少爷，宴会快开始了，董事长让你去把江小姐带下来。” “她不在楼上吗？“叶天略带些暗哑的声音问。 “应该还在化妆室里。” 两人说着走远，走进别墅里。 江柔才从柱子后面闪身出来，也跟着走进去，回到化妆室。 才走到门口，叶天就出现在后面。 只感觉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盯在她背上，像火一样盯得人脊背发热。 走廊的灯有些昏黄，不知道是为了凸显楼下宴会厅的光亮，才使得楼上的灯都变得这么昏暗，还是原本就这样。在这昏暗的灯光中，江柔回身去的那一刻，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叶然澈，而不是叶天。 因为，他们有一样的面孔。 甚至连身高和身材，都差不了多少。 江柔知道，叶然澈才不会出现在这里，他到底在哪里，她想他，想得快疯了。 “走吧，宴会开始了。” 他一出声，江柔心肝又颤了一下。 连声音，也是那么像。 “你先下去，可以么？”江柔不敢去看他，也不想去看他，语气里有一丝哀求。 不想去看一个叶然澈的复制品。 怕自己会对那具能以假乱真的复制品动情，哪怕一丁点感情，她都不允许。 她是属于叶然澈的，全身心都属于他。 叶天站在那里，目光微微移开，一张脸在暗影中有些阴沉。 他转身回去，声音淡漠，“不要让大家等太久。” 等他走下去，江柔深深呼吸，提起裙子跟在他后面。 裙摆太长，她有些心不在焉，快下到一楼时踩到裙子一角，整个人往前滑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和地毯来个180度的亲密接触时，一双大手有力地扶住她，整个人就跌入他的胸膛里。 江柔浑身一颤，回头对上那双深眸，蓦地呆住。 “叶然澈……” 下一秒，她在那双眸子中隐隐看到一种冷，还有他抓着她手臂的用力程度，让她手臂有些生疼。眼睛瞥到他食指上，那里没有一颗痣，一颗她熟悉的痣，顿时清醒过来，忙推开他。 “对不起……” 江柔与他拉开距离，让自己离他两米远，垂着目光尽量不去看她。 他却伸手过来，手指触碰到江柔时，她好像被电触一般，挥开他的手，“不要动我！” 手被挥到半空，他顿了一顿，什么也没说，收握回去。 “少爷，大家都在等你们。” 陈管家的话打断了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 江柔再也不看男人一眼，转身提着裙子往大厅走。 “等一下……” 叶天在后面喊她一声。 江柔听到那声音，心里就难受得厉害，顿住脚步。 “我们是夫妻，要一起出现。” 叶天伸了手过来，微微曲了手臂，让她挽着他。 江柔垂着眸，脸色清清冷冷的，在陈管家打开通往大厅的雕花大门时，有些不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 身体接触，让她像被人顶着脊背一般，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要一遍遍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个男人不是叶然澈，他不是叶然澈。 可是那种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心脏甚至不听使唤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眼睛不由再次盯着他的手指，上面确实是没有那颗小小的痣。 因为她自己手上也有一颗，当年她还说和他是天生一对，连手指上长的小痣也是一样的位置，真的好像就是命运一样。 大厅的门打开，刺眼的水晶灯光亮从厅里照射过来。 厅里人群说话的声音，随着他们两人的出现，渐渐小声下去。 叶盛泽站在高大的大理石旋转楼梯台阶上，朝他们两人投来满意的目光。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议论。 “看来叶少真的是没事，这不好好的嘛，谁造谣说他不行了？” “就是，叶董事长怎么可能会让他出事。” “你们不懂，这叫商业战术。现在一旦记者媒体报道叶少生龙活虎的样子，叶氏的股权肯定腾腾地上涨，叶老，真的太奸了。” 叶盛泽敲了一下拐杖，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待叶天领着江柔站在身边，他缓缓开口，“今日，请各位过来，是想在叶氏年会上，正式宣布，我叶盛泽就此卸任董事长一职，手中控股的百分之六十股权，全部移交到叶然澈名下，往后，他就是叶氏的掌权人。” 第300章 哪一个是真的叶然澈（1） 叶盛泽的话一出，全场惊震。 江柔也猛地提了提心，由此可以看出，叶盛泽有多看重叶天。为了把叶天迎回叶家，为了让他的血脉维系叶氏产业，能把叶氏掌权交到叶天手里，可以说他对叶天是极度的信任和委以重任。 在叶盛泽宣布完消息之后，江柔的手，蓦地被人抓住。 江柔一惊，抬头瞪他，想挣脱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握得她的手有些生疼。 他，在做什么！ 江柔咬牙低低地出声，“放开……” 他手掌的温度传来，那热度直达内心。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柔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那笑容叫她一呆，许久都没缓过来。 叶盛泽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打探的意味，甚至多看了叶天一眼，用眼神询问他在做什么。 江柔急忙停止挣脱，就那样被他紧紧第握着手，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害怕，脑中空白。以至于叶盛泽又说了些什么，她完全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结束宴会，宾客渐渐散去，叶宅又恢复了清冷与寂静。 叶天被叶盛泽叫到书房，做一些股权交接手续，江柔回到二楼起居室。 站在光线昏暗的廊道上，推开一扇窗，黑夜里的冷风灌进来，她身上穿得单薄，寒冷一直灌入心里。 不由抱紧双手，对着夜色出神。 “叶然澈，你在哪里……“ 想到他，心里便酸楚。他不会有事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绝不会丢下她。 身上一暖，带着男人气息的一件外套已经披在她身上，外套上有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不是叶然澈，因为他从来不会喷香水，他身上永远有股好闻的薄荷味，偶尔会有些淡淡的烟草味。 她没有回头，背对着他把外套解下，冷冷对他说：“不要靠近我，你走，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你就那么爱叶然澈？” 他突然问一句，声音温温沉沉的，不徐不缓。 江柔沉默，不愿回应他。 “我和他长得这么像，如果时间长了，你会不会把的认做他？或者，你会爱上我？” “不可能！”江柔声音恨恨地否定，“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永远不一样。” “是么？”他略带一丝复杂笑意的声音传来，“那为何你不敢看我？” “……” “看着我说话。” “……” “你不敢？那说明你会把我错认为叶然澈，还是你已经把我认作他？” “不，你不是他……”江柔双手捂住脸，痛苦。 心里确实有一丝动摇，不仅仅因为太像，还因为他的声音语气，他的动作行为，都和叶然澈太像了。如果说那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个是叶天，但今晚这个男人，正在动摇她。 江柔痛苦第摇着头，一遍遍地重复，“你不是叶然澈，你不是……”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看她痛苦的样子，双眸里微微掠过一丝疼惜，朝她伸出的手，在半空握个拳又收回去。 再也忍受不了他这么靠近，她转身推开他，往卧房里跑，手腕却被他扣住。 往前倾的身子，一下被拽回去，旋个身，直接撞入他怀里。 那一刻，江柔心脏砰砰直跳，那种害怕和不安再次袭来，慌忙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扣得更紧。 他身上那股男士香水气息，再次提醒江柔，他不是叶然澈。 伸手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推他打他，眼泪不争气第一颗颗掉落。 他身躯一震，就松开了她。 两人的动静引得楼下的佣人探头问一声，“少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你们下去吧。”他淡淡回应一句，目光还是打在江柔身上。 江柔眼眶含泪，楚楚动人的模样，任谁一看她这幅倔强而悲伤的样子，都会心里一软。 她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狠狠瞪着他，抓起他的手，用力在手臂上咬一口。 男人眉心微微一沉，没有太多疼痛表情，看着江柔转身跑回卧房里，他眼中升起复杂的情绪，嘴角，却不知为何微微勾了勾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 明天，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回到原位。 又是一个失眠夜。 江柔把卧房的门反锁，怕那男人会进来。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被他抱住的感觉，竟生出一种是叶然澈抱着她的错觉。 起床到浴室用冷水洗脸，看着镜子中那张略有些憔悴的面孔，出神。 天亮时，她听到了汽车驶离的声音。 想找电话打出去，发现自己被别墅里的人看得很严。 几天没回十三区，不知道孩子们有没有想他，也不知道姐姐吴情怎么样了。 自从叶天回到叶宅，叶宅这边守备森严，几乎没有外人能够靠近。 就连昨夜的宴会，安保工作也十分严格。 别墅里的下人，大多数都不被允许靠近江柔。 只是傍晚时，那个化妆师姑娘过来取昨天落下的东西，临走时悄悄第把一张纸条塞到她手里。 纸条上写着：晚上别慌，有我们在。 什么意思？我们？我们包括谁？ 江柔想追出去，她已经开车走了。 想起来，昨晚宴会在园子后面那个身影，应该就是她吧。 她和叶天前后走出来，他们以前就认识？ 把纸条收好，江柔还想着怎么跟莫禹臣他们联络。 下到一楼，客厅里没人，座机就在不远。 她走过去，叶盛泽的声音就在后面响起，“你想打电话给谁？” 江柔止住脚步，“我现在是被监禁了吗？连一个电话都不能打？另外，我希望你们把我的物品还给我，包括手机。” 叶盛泽拐杖敲在地面上有种冰冷的声响，他语气沉沉冷哼一声，“给你联系外面，指不定又弄出什么事情来。天儿身体不好，我可不希望惊到他。” 江柔也冷笑，“既然你这么疼你这个儿子，为什么要把他整得和叶然澈一样？你每天对着一张和叶然澈一样的面孔，难道就不会由爱生恨吗？” “你说什么？”叶盛泽微怒。 这时，陈管家匆匆的身影走进来，“董事长，您快看新闻，出事了。” 第301章 哪一个是真的叶然澈（2） “老陈，你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 叶盛泽转身回去，语气有些不悦。 陈管家跟在他身边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陈管家这么惶急的磨样。 “天少爷，他……他在新闻你说了些东西……” “慌什么，你慢点说，他到底在新闻上说了什么？”叶盛泽眉目一沉。 今天是叶天在媒体面前正式宣布成为叶氏企业掌权人的日子，叶盛泽知道会有新闻。 昨夜宣布叶天接受叶氏后，股市果然爆发。 叶氏企业市值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叶盛泽正高兴。 他一手创造起来的叶氏帝国，顺着他的意愿达到顶峰状态，无论前人还是后人，都将无法企及的。 陈管家神色一敛，走到电视那头，拿起遥控器打开。 电视画面上出现了叶天，以及众多媒体记者。 有记者正在问，“叶总，您说的是真的？要把你手中股权的百分之八十捐给联合国？” 什么！ 江柔怀疑自己听错，脑袋一空，目不转睛盯着画面。 男人对着镜头笑得温和，“没错，叶氏的神话我已经创造了，神话就让它成为神话，也将由我来终结。这些年叶氏的垄断，使得众多新产业发展缓慢。如今海外局势不稳，各国难民流离失所。叶氏做出的这个决定，是想要为这个世界创造美好和平的未来，历史会铭记这一刻。” 哐当一声，叶盛泽没站稳，摇摇欲坠地撞到桌上一台金佛，金佛应声落地。 “董事长！” 陈管家惊慌上前扶住他。 叶盛泽拐杖颤颤巍巍第指着电视的方向，一张老脸苍白，捂着心口，话都说不顺畅，“天儿……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快，把他叫回来，让他撤销自己的决定，快！” 话落，叶盛泽呲牙瞪目，一张脸及其的让人惊恐，整个拐杖丢过去，砰的一声巨响，把电视砸了。 江柔在这一声巨大的响声中回过神，脑袋里却还是嗡嗡作响。 叶天，把手上叶氏股权百分之八十捐给联合国？ 一天之内，股市会面临这么样的局面？ 新闻播出后，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叶氏股市瞬间崩盘，从最高点降到了最低点，叶氏在一夕之间损失万亿。 数十家叶氏名下企业破产。 夜里12点，叶天从市区回来。 啪的一声，数十份文件丢到叶天脚边。 叶盛泽几个小时之间，头发花白更甚，咬牙怒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我把叶氏给你，不是让你毁灭和联合国。趁手续没有处理，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挽回你说的，捐赠给联合国做癌症研究的事情。” 昨夜到今夜，江柔觉得世界在一夕之间颠覆。 叶天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说出那样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异常。 “迟了。我已经把文件签署，联合国的人也已经把文件拿走，资金会慢慢转移过去。” “你……你是要气死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盛泽撑着拐杖，气的浑身都要冒出火来。 男人静静地看着叶盛泽，那张略有些苍白的俊脸上，冷得如冻寒冰渊。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的。” “你……”叶盛泽艰难地移着步子过去，颤抖地用拐杖指着他，整个人像受了大惊，差点倒下去。 若不是陈管家在旁边扶着，他早倒下去。 “你不是，不是天儿！” 叶盛泽大惊失色，那种惊恐表情，是这个在商场纵横了几十年的人，心思从来深不可测，情绪从来不外露，却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显露。 看着自己一手帝制的帝国，一夜之间坍塌，还是被他委与重任的人。 可是，这个人却很可能不是叶天。 “来人！把这个假冒的抓起来，把他抓起来！”叶盛泽喊起来。 除了他的声音在别墅里响彻，再无别的动静。 “怎么回事，人呢？保镖都去了哪里？”苍老浑厚的声音再次想起来，叶盛泽怒瞪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陈管家，“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人进来把他抓起来，他不是天儿，他绝对不是？” 陈管家只是扶着他，外面没有动静。 男人气息沉冷，如修罗战场上不可一世的神，“别费劲了，十分钟前，人都被我撤走了。我现在是叶氏的掌权人，他们从今往后，只听我的吩咐办事。” 江柔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尤其是叶盛泽说他不是叶天的时候，她脑袋很乱，心跳得厉害。 这个男人，是她想得快疯的叶然澈吗？ 真的是他吗？ 可是叶天……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取代叶天出现的？ 昨晚宴会上的是不是他，在走道上给她********的也是不是他？ 可是他手指上明明没有痣，喷香水的习惯也不是他以前的习惯。 只是眨眼间，叶盛泽拐杖龙头里按下什么机关，从龙头里取出一把手枪握在手上。 “不要！”江柔失声喊出来。 叶盛泽眼里的颓败，那种恨极的疯魔，使得一双浑浊苍老的眼睛越发浑浊，“天儿在哪里？我要杀了你！” 男人脸色冷静，勾唇浅笑，“你确定，你要杀的人是叶然澈，而不是叶天？我是谁，你确定吗？” 叶盛泽手中的枪举起来，“你不是他，他不会那么做，他是我的儿子，留着我的血液，不像你。他绝对不会背叛我，做出毁灭叶氏的事情。” “董事长，您别激动。” 陈管家在一旁劝说。 叶盛泽狠狠咬着牙，“混账东西，敢耍我，敢动我头上的土，就算我叶盛泽失去整个叶氏，我也要让你抵命。” “慢着……” 大厅另一头，出现一道身影。 和眼前的男人，一模一样的身影。 江柔浑身一震！ 叶盛泽突然之间懵了，“你……天儿？“ 那个男人站得远，冷漠地看着他，“你确定我是叶天吗？” 叶盛泽身子一歪，看看眼前的人，再看看门厅那边的人，脸上露出复杂而不确定的神情，整个人似要倒下去。 “天儿，你为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如果真的是为了我，为何连两个人，谁是你儿子都认不出来？”回答他的时眼前的男人 第302章 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如果真的是为了我，为何连两个人，谁是你儿子都认不出来？”回答他的是眼前的男人。 江柔震惊地看着门厅那里的人，再看看面前的人，心里涌起无比复杂的情绪。 叶天和叶然澈……他们，是什么时候有联系，又是什么时候联手的？ 叶盛泽握枪的手微微颤抖，比着眼前的人，再看向站在门厅处的人，陷入一种纠结之中，神色从惊震到愤怒到一种癫狂。苍老的面容上扭曲着，露出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 他仰天大笑起来，苍劲的声音充满绝望的无力和危险，“好啊，我到头来，是养老了两头狼在身边。你们以为，我就这么轻易让叶氏在你们手中毁灭吗？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栋房子。” 手中的枪，移了个位置，最后对准江柔的方向。 江柔后退两步，眼看枪口对准自己，惊骇得动弹不得。 对面的男人，身体一倾，脚步往前迈了一步，神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站在门厅处的男人，神色也是一紧。 叶盛泽又大笑两声，“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她留在这栋房子里？我等的就是这天。你叶然澈一天没有找到尸体，我一天不会安心，所以我留她在房子里，等着这天。这个你最心爱的女人，如果叶氏真的毁了，她也活不了。” “叶盛泽……你收手吧，走到这个地步，这是你自食其果。” 门厅那里的叶天双眼露出一种悲伤，静静地看着这个为了利益可以抛弃一切的老人，他的父亲。尽管他是父亲，却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 可怜的母亲，生下他，就被叶盛泽弄死了。他亲眼目睹一切，目睹叶盛泽让母亲服下毒药，并对那个可怜的女人说：“如果你想天儿活下去，你就不能活。除了我，不能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他是作为叶然澈的替代而出生，你要理解，你是在成全他。未来，整个叶氏帝国，都是他的。” 后来要他整容成叶然澈，要他学习叶然澈的一切习惯动作，那种痛苦，他已经不想去回忆。 他想终结一切，不想成为另一个叶然澈生活下去，于是，主动联系叶然澈，计划了这一切。 这时，外面一阵动静，走进来几个人。 “叶盛泽，你有今日，真是让我一点也不意外。” 那人声音出现，叶盛泽看过去，看到叶三爷时，脸上露出更加不可置信的神情。 “老三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止叶三爷，还有叶维廉，也一起出现在叶宅大厅里。他们的出现，无疑是让原本就波澜动荡的当下，更加动荡。 叶维廉看到枪口正对着的人是江柔，眉心微微一拧，有些担忧之色。 叶三爷身体似乎不太好，在叶维廉的搀扶下走近，“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是念着我们之间的那点兄弟血亲，但究竟谁是嫡子，这件事我也不想再提。当年你对我赶尽杀绝，如果不是逃到华盛顿，估计你不会放过我吧，你做的那么绝，包括逼死茵儿，就该知道，总有天你会为你所为付出巨大代价。” “茵儿……” 提到这个名字，叶盛泽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茫然之中，脸上情绪剧烈起伏，“你没有资格提她。” 叶三爷冷笑一声，“没有资格提茵儿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你把她从姓孟的手中抢过来，趁人之危，你觉得她会嫁给你？” 他们说的，是蓝茵，叶然澈的奶奶？ 叶三爷口中姓孟的，会不会是孟家的人？ 江柔怔怔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过去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况，但似乎叶三爷，对蓝茵也有不同寻常的情感。 什么样的女人，会牵扯到两个家族，甚至会让叶盛泽和叶三爷反目？ “我等今天很久了，叶盛泽。”叶三爷有些喘，轻轻地咳了两声。 叶维廉在后面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爷爷……” “茵儿在天上也该瞑目了。”叶三爷说着抬头往上看一眼，神情中是一种满意。 似乎他做的事情，都是为了那个叫蓝茵的女人，叶然澈的奶奶。 三代人的感情，复杂的家族纠缠成一张巨大的网，没有人能逃脱这张网里的悲剧。 那么多无辜的人牺牲，有时仅仅只是一念之间。 叶宅古香古色的大厅那么华丽，又那么空旷，那么沉寂，似乎所有人在一瞬间都石化哑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空气里那种沉寂而悲沉的气息，使人感到压抑。 许久，叶盛泽突兀地再次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叶盛泽英明一世，想不到到头来会栽在你们手上，你们是计划好要看我落到这个下场是吗？我有什么错？四十几年前，如果不是我把叶氏岌岌可危的产业挽救回来，会有现在吗？” 叶三爷冷冷看着他，也笑，笑得很冷，“是啊，你为了挽救叶氏，设计把孟梵天害死，把和他有婚约的茵儿奸污，让她不得不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可你呢？知道叶渠不是你的儿子，又下毒手把他害死，现在，还想害死茵儿的孙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 江柔太震惊了，脑袋里嗡嗡的，一时还没法消化叶三爷话里的信息。 也就是说，叶渠，其实是……孟家的人？ 叶然澈，也是孟家的孙子！ 而叶盛泽一直都知道，却一直在利用叶然澈的能力，然后通过叶天的出现，瞒天过海地替换掉他？ 叶然澈是孟家的后代！ 这个消息，如果公布出去，会让整个世界都震惊的。 江柔目光落在他身上，从始至终，他神色深沉难测，幽深的眸眼如两泓深泉，深不见底。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的他，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在想什么。 叶天从门厅那边走过来，“住手吧，权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早已经念过半百，还有多少年可以活呢？到死还要贪恋这些做什么？” “你懂什么！你个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叛徒！”叶盛泽带着一点疯魔的神态怒吼，“权力钱财？我就是死，到了那边，也要让蓝茵她看到，我叶盛泽不比他孟梵天差！为何她就是对一个死掉的孟梵天念念不忘，无论我怎么做，她都不能爱上我！” 第303章 众叛亲离的下场 叶三爷回道，“你不配茵儿爱你。 她知道你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个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如果孟梵天没有死，孟家的势力现在绝对在叶家之上。你连自己好友都可以狠心杀害，连她的儿子都能杀害，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杀了叶渠还想要她爱上你？你是痴人说梦！” “……” 老人家的声音，浑厚有力，穿透在整个大厅之中，像一个警钟，震响每个人都胸膛。 叶然澈的手，微微地握拢，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多用力去攥着拳头，才压制住心中对于杀父之仇的那种恨。 不仅是他父亲叶渠，还有他的兄弟向越，他们的生母，以及这一路走来他身边的人遭遇到痛苦磨难。 全部是叶盛泽一手造成。 叶盛泽手枪已经开了保险，那枪口重新对准了江柔。他双眼浑浊而血红，像走火入魔一般，扭曲着脸上的皱纹，“我要死，也要拖你们全部人下地狱！” 那一刻，江柔下意识地看向叶然澈，以为会是生命中的最后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可只是一声空空的扳机扣响的声音，没有子弹。 叶盛泽脸色巨变，接二连三地扣下扳机，只有喀嚓喀嚓的空枪声音。 江柔睁开眼，看到叶然澈朝她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叶盛泽似乎明白什么，回头去看陈管家，阴狠地怒道，“老陈，是你动的手脚？” 他拐杖上藏有枪支的事情，只要陈管家知道，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陈管家露出一种为难而沉郁的表情，垂着双目小声劝说道，“董事长，您不要再伤人了……” “你……”叶盛泽怒不可遏，受了重击一般往后摇了两步，怒指陈管家，“你这个狗东西，想不到，你也背叛我！” 陈管家到底是服侍他多年的人，于心不忍，习惯性地去扶他站稳。 “狗东西！”叶盛泽握着枪的手一挥，使劲用枪托挥过去，把陈管家砸倒在地。 他疯了一般，在原地垂着双手，笑得阴森恐怖，“我叶盛泽到今天，都是因为用了你们这些阴险小人……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绝对不会……” “收手吧，你会有今天，全部是你咎由自取。” 叶然澈冷冷地看着他，示意一个手下过去把江柔带离那里。 江柔看着那个已经在疯魔边缘的老人，面对现在这种局面，心里升起一种悲凉。 她不是不恨叶盛泽，有几次，她都恨极了他，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终结所有他带来的悲剧。如今亲眼看着他落到这个众叛亲离的地步，她只是为他感到可悲。 高高在上又如何？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如果他懂得去珍惜身边人，或许不会是今天的地步。 “茵儿……茵儿不会怪我的，是叶渠他执意要带阿澈离开叶家，不能怪我心狠，我只是为了叶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叶氏……” 叶盛泽跌跌撞撞地扶住椅子，神色已有些痴怔，喃喃自语。 叶三爷神色间也是一种悲凉，似乎不忍去看。 “大哥，我最后叫你一声大哥，你这个人最让人恨的地方，是不知悔改。就算死，下的也是地狱，不会见到茵儿……咳咳，维廉，扶爷爷离开，我以后，是再不会踏入这里一步了……” 叶维廉看了江柔一眼，伸手扶住叶三爷。 叶盛泽疯了一般叫起来，“不，我没有输，没有输！我比孟梵天更有能力，更好，选我，为什么不选我？” 他抓着陈管家，用力摇着对方。 叶天再也看不下去，神色悲沉地走过去，拉住老人，“父亲，够了……” 叶盛泽又抓住他，“告诉我，我没输，快告诉我，输的是他们，是他们！” 站也站不稳，一脸憔悴狼狈。 他，疯了。 “你们都离开吧，这里交给我。”叶天对在场的人说一句，扶着有些神智不清，嘴里念念有词的老人。那一刻，他如释重负。 ＿＿ 叶宝仪和明昊已经到了多时，虽没进入大厅，却已经在外面听了许久。 表情，皆是沉重。 “宝仪，你怎么过来了？” 叶维廉扶着叶三爷出去时，看到他们两人，停下来看她一眼。 自从知道宝仪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心里就已经接受她，尽管知道她从小到大的脾性，知道她会跟爷爷和父亲叶铭对抗，不愿留在美国，也想站在她这边。 因为，她也是这个家族里的受害者之一。 “爷爷，哥……”宝仪垂着双眸低低喊了两声。 叶三爷脸色不太好，见到叶宝仪，再看看她身后的形影不离的明昊，又来了气。 “跟爷爷回美国，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当初扣她在美国，就是担心叶盛泽会对她下手，自己的亲孙女，留在身边才放心。 叶宝仪抿了抿唇，“爷爷，我不会回去的……” 叶三爷生气，“你这丫头，难道就不把我们当家人吗？你真正的家，在华盛顿，不在这里！你那演艺圈娱乐圈乱糟糟的事情，最好好好做个了结，回美国来。” “如果你们把我当家人，就该听我心里的声音。我喜欢演戏，我喜欢这里。”叶宝仪声音虽小，却说得笃定，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让人看了眼前一亮。 叶三爷还想说什么，只是气得一阵咳嗽。 叶维廉在旁边拍拍老人的背，“爷爷，别气，换做是你，你愿意从美国回来C市从新开始吗？何况宝仪已经嫁人，明昊会照顾她。” 明昊点头如捣蒜，说着搂过叶宝仪，“放心，爷爷，我会照顾好宝仪的。” 突如其来被他那么一抱，叶宝仪有些别扭地想挣脱开，碍于爷爷哥哥都在眼前，只好扯一个僵硬的笑容，傻笑。 叶三爷哼一声，“你这小子自己一堆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不管怎么样，下个月得回美国来参加你哥的婚礼。” 叶宝仪睁大一双漂亮杏眼，看向叶维廉，“你要结婚？谁，新娘是谁？” 如果她记得没错，叶维廉对江柔的心思…… 第304章 这眼泪，是宣泄 叶然澈怔了一下，一双深眸沉下来，“小柔，是我，你怎么了？” 江柔抱着双手，浑身冷得不行，不敢去看他，“不要过来……”她眼睛瞥到他的手指，上面没有那颗痣。 男人心里一沉，是因为这几天扮演叶天，所以她出现记忆混乱了？ 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心疼，伸手把她消瘦的身子揽在怀里，尽管她挣扎，他还是紧紧揽着，在她耳边温柔地嘘了两声，“小柔，是我是我，不是叶天，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回家看亮亮和闪闪……” 江柔心里恐慌，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却被他揽得紧紧地，一时心气涌上心头，这些天来的担惊受怕，被她压抑的不安在这一刻放大，脑中一片空白，昏厥过去。 ＿＿ 十三区别墅庄园。 叶然澈和高乔从卧房中出来，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沉睡的江柔，有心疼和自责。 “她情况怎么样？”把门关上，沉着语气问高乔，脸色有些疲惫。 高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轻地摇了下头，“伤害心理后遗症，你出事这几天，她压力太大。事情发生突然，她所看到的和她心里承受的不对等，压力爆发导致的一种自闭心理。让她好好睡一觉，缓一缓。” 叶然澈叹口气，“我突然和叶天联手，对她来说，确实有些突然……” 这几天靠近她时，他甚至抱着一丝考验她的心理，看她能不能分辨出他和叶天。或许是他演得太像，所以让她产生了混乱。 心里，懊恼于此。 亮亮闪闪和小绿在院子里玩耍的声音传来。 叶然澈站在阳台看了看，嘴角轻轻弯了弯。 “闪闪现在的情况呢？” 墨菲教授走过来，“孩子跟孩子之间哪有什么隔阂，你们做父母要想接近就要慢慢来，不要急。这是你的药，上次的吃完了吧。”说着递过来一个黄色瓶子。 叶然澈接过来，淡淡一笑，“辛苦你墨教授。” …… 夜里江柔醒来，听到窗外的雨声，躺着静静听了会，只觉得这小半生的时光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叶然澈推门进去时，没想到她醒得那么快，怕又惊着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敢靠太近，轻声细语地问，“觉得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江柔没有回答，她脑袋侧向落地窗的方向，只是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你，要是不舒服，再睡会，我晚些时候过来。”他准备退到门外去，手已经握上门把。 “叶然澈……” 听到她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他身子微微一顿，又心疼起来。 她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把手从被子中伸出来，伸向他的方向。 男人眉心微微沉了一些，抬步走过去，轻轻地握住她纤细的素手。 她握得很用力，尽管对他来说这种力度不算什么，只是能感觉到她的用劲，似乎害怕他从她手中溜走。 想来，这一次，确实是把她吓得不轻。 叶然澈深眸落满心疼，掀开一点被子躺上去，从后面揽过她，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她身子还有些僵硬，许久没有动静，能感受她有些起伏的呼吸和不稳定的心跳。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生怕她又推开他。说实话，他不喜欢那种被她推开的感觉。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终于动了，轻轻翻身过来，像只小动物一样往他怀里钻。吸着鼻子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一双素手攀上来，抓着他的衣领，把脸埋到他的颈子里，用力地嗅着，仿佛像一只小狗在找主人。 她温热的气息呼在男人的颈间，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低头看她，轻轻勾着唇角笑，“还嗅不够吗？” 有湿湿凉凉滴落在他的皮肤上，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发现她哭了。 哭得叫他心疼，“怎么了？” 江柔头埋在他衣领里，哽咽着，用一种难受的语气说：“我好失败，那几天都没有认出你，我应该要认出你的，可是我没有……” 叶然澈心中一动。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事情郁结，因为她没有及时认出他。 她自信地以为，她已经熟悉他到一个，就算他化成灰她也能认得的地步。可是当一模一样仿佛是复制一般的叶天出现，当他为了扮演叶天的角色，改掉那些她熟悉的习惯和动作，去掉一些标志性的东西时，她还是迷糊了。 为此自责。 叶然澈心痛得紧紧抱着她，吻在她的秀发上，“你没有错，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有那种事情，以后，我们一家四口会一直在一起。” 她终于伸手抱住他，在他怀里放声哭泣起来。 这哭声，是宣泄。 —— “网络上宝仪和明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一大早，叶然澈就收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报道。 莫禹臣拿手机翻了一遍，“我已经让柯颖和艾米去处理了，视频也暂时消除。不过，明昊动手打人是事实，现在舆论一边倒，对他和宝仪的形象都不太好。” 叶然澈揉了一下眉心。 叶氏产业解散后，他只保留了环影，因为江柔热爱这份工作和事业。 现在事务减少，他可以好好陪她和孩子。 抬头看向莫禹臣，最近他也憔悴得厉害。 “吴情还是没有消息吗？” 莫禹臣神色暗沉，轻轻地摇了下头，没有说话。 叶然澈一边翻着手中的资料，一边说：“我让日本的手下帮你探探，如果有消息，会让他第一时间传回来。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该好好休息一下。叶氏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收尾工作也差不多了，我放你半年的长假，你好好休息吧。” “我没法休息，空下来就会想她，你还是让我工作吧。”莫禹臣开口。 叶然澈摇头，坚决要放他假，“你不能再这样下去，半年，你想去找她也行，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在我面前晃就可以。” “……”莫禹臣无力地笑了笑。有他这种强迫员工放假的老板吗？ 谢军走进来，“先生，孟家的人又来了。” 叶然澈眉心微微沉了一下，不为所动。 莫禹臣在旁边轻叹一声，“是又来劝你认祖归宗的吧。” 第305章 打人事件爆发 “刚才离开的那个，是孟启芳吧？” 江柔裹着一条羊毛毯，手里捧着杯咖啡，站在庄园别墅二楼阳台，望着驶向沿海道路的车子问旁边的男人。 叶然澈温淡一笑，“是她，她让我问你好。” “听莫禹臣说，最近孟家的人频繁过来，现在孟启芳都来了，你就真的没打算要回去吗？毕竟，你和向越，是孟家的子孙。” 身上一暖，他已经从后面伸过修长的手，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窝处，“我觉得现在这样子很好，孟家回不回也没必要，家族的事情，我不想再掺和。” 江柔的手轻轻覆在他手上，全身心地倚靠着他，享受海风拂面，阳光普照的感觉。虽然看到在园子里玩闹的亮亮和闪闪，尤其是看着闪闪时，心中忍不住酸楚。 “慢慢来，闪闪需要时间。”叶然澈洞察她的心思，安抚道。 “那个，叶维廉的请帖……” 江柔怎么都想不到，老族长会让叶青嫁给叶维廉，似乎他们很久以前就定下了亲。 这事情也挺突然的，江柔想起叶青那张冷艳的脸，略有些清冷的性格，以及叶维廉心思难测的模样，不知他们两人因为联姻而结婚，会变得如何？ 叶然澈以自己对叶青的了解分析，“叶青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说，报恩是她首要做的事情，与叶维廉的婚姻，或许不会长久。” “不会长久？这怎么说？”江柔扭头问。 “老族长身体日渐不好，叶青是为了完成老族长的愿望，等老族长过世，她应该会和叶维廉结束这段婚姻。” “……”江柔轻轻摇了下头，“难说，尤其是感情这种事情，他们两人都不是善茬，谁也别想占谁便宜。” “怎么，你还担心叶维廉不成？”男人吃醋。 江柔笑，“是啊，叶青这姑娘表面看着冷冷清清的，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咳……” 身后，墨菲轻咳一声，脸色有些不好。 叶然澈松开江柔，两人回身过去。 “墨教授，有事吗？” “该吃药了，我给你配了些营养剂，调养身体用。”她端着个药杯走过来，递给江柔，没好气道，“两人一堆破事，还要八卦别人的事情，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叶然澈和江柔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哪里又得罪她，相视一眼，双双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是不是和叶维廉有关……”等墨菲离开，江柔小声说一句。 叶然澈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估计是这样。” 走到楼梯口的墨菲，脸色渐渐漫上一层外人极少见的悲伤，扶着扶梯缓了缓。 叶维廉，听到那个名字，二十几年了，她心里仍是会痛。 脑海中闪过一些当年孩子出生就被抢走的画面，让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晃了一下脑袋，驱赶走那些画面。 “墨教授，您没事吧？” 李妈走过来问，看她脸色不太好，想去扶她。 墨菲伸手挡开，恢复冷言冷语，“我没事。” 晚上，李妈把饭食端到卧室给江柔，说起墨菲脸色不好的事情。 “夫人，您说墨教授是不是累着了，我看她最近状态不太好。”李妈边把饭食摆在桌上边说。 江柔提示一声，“李妈，往后在这屋里，墨教授的事情你尽量不要问了，她要知道，又不高兴。” 无法参加自己儿子的婚礼，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件心痛的事情。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母子不能相认。 江柔想起什么，“李妈，你帮我把电视打开，我想看看新闻，遥控器不知丢哪了。” 卧室墙上嵌着一个液晶电视，李妈走过去打开，调到娱乐新闻。 江柔一看内容，又皱起眉头—— “近日，匿名网友上传一份明昊在十三区高速路口打人视频，尽管视频现已被删除，仍引发千万网友浏览。视频中，与明昊新婚才一个多月的叶宝仪也在现场，她没有制止明昊打人的行为。网友已经搜到这两名被打的男子身份，其中一人是中盛影业老板的侄子，据说已经被打得重伤住院……目前明昊和叶宝仪都在十三区拍摄新电影……” —— 十三区地下摄影棚。 盗墓电影已经开拍一个多月，并不是太顺利，先是叶宝仪无故旷工几天，节骨眼上，又出了男主角明昊打人这事，李导演已经不知该怎么生气了。 现在，一堆记者围在片场外面，等着采访明昊和叶宝仪夫妻，吵得电影根本拍不下去，只好停下来整顿，先把事情稳下去。 江柔打电话来时，李导正气头上。 “江小姐，我是看你的面子才接这部戏的来导，但这些演员的专业素质太差，没有一点敬业精神。现在弄成这样，明昊要被警方带走，这电影还怎么拍下去？” 江柔和声和气地劝，“李导，事情的真相怎么样，还没弄清楚。给我几天时间，我来处理好这件事情。” 挂了电话，直接拨艾米的号码，“新闻那边处理得怎么样？” “已经撤了好多负面，也做了些公关文，不过效果不好。中盛影业那边需要叶宝仪和明昊亲自去乔家道歉，噢，那个被打的是中盛影业老板乔胜年的侄子。” “艾米，先这样，我有电话进来……” 江柔看了下屏幕，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转接。 “嫂子……我……”叶宝仪在那头一点底气也没有。 江柔就猜到是她的电话，“怎么，知道要叫我嫂子了？” “……你说明昊的演艺事业会不会毁掉？” 她的语气，听得出来很担心明昊。 “不至于，乔家那边需要你们去道歉，我看是本意不善，也不必去了。你先去劝劝明昊，劝他回剧组拍戏。这个电影五亿的投资，你们要有始有终，其他事情，交给公关团队来处理。” 视频传开之后，叶宝仪和她助理小晨的电话被打爆，只好换了个新号码。 “小晨，明昊他在酒店房间里吗？” 叶宝仪和江柔结束通话，转身问助理。 小晨有些犹豫该不该说：“明昊他……” “说。”叶宝仪性子急，已经往门外走。 小晨追出来拉着她，“宝仪姐，你还是不要过去了，我刚才看到他带一个女人进去……” 第306章 放开你的脏手 叶宝仪一听，心里马上涌起一团火，气得捏起粉拳。 都结婚了，他还敢背着她找女人？看来明昊那风流的习性是改不掉的，这节骨眼上他还要找女人，他是有多饥渴？ 想到他那天说的话，说他的前途，就是她叶宝仪。 她不由更生气了。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气，冲冲地往明昊的酒店房间走。 两人的房间就隔了一条走廊，走过去用不了一分钟的时间。 叶宝仪门铃也不按，直接用了拍门，“明昊，你这个混蛋，给我开门，开门！” 门拍得砰砰响。 不一会，门开了，明昊站在门后，一脸疑问，“宝仪你……” 叶宝仪不由分说推开他，往里面走，“是哪个狐狸精，出来，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吗？不知道我是他老婆吗？” 明昊匆忙过来拉她，“宝仪你在嚷什么呢？” 叶宝仪恨恨地瞪他一眼，用力甩开他抓着她的手，“放开你的脏手，别碰我，你这人，这是肮脏透了。敢背着我找女人，真不要脸。” “你在说什么……”明昊皱着脸，一头雾水。 “谁在骂我狐狸精，谁又骂我儿子肮脏？” 一个中年女人从套房客厅走出来，一身黑色西装裙套装，看起来很干练，年纪也不小，有四五十岁，风韵犹存，只是看起来很严肃。 叶宝仪怔住，猛地眨眨眼睛，“你是……” 明昊头疼，揉了一下太阳穴，“宝仪，这是我妈……妈，这是宝仪……” 叶宝仪当场窘了，一句话再也说不出。 眼前这个女人，是明昊的妈？ 他母亲？ 她刚才骂人家狐狸精……天啊，她这急性子，闯祸了！ 孙岚冷哼一声，冷冷说道，“你不用介绍，谁不知道她叶宝仪，叶大明星。叶家的大小姐，这脾性也是被娇惯的，当着长辈的面也这么无法无天。还嫌自己的老公肮脏。” “妈，宝仪误会了……”明昊苦哈哈地解释，把一脸懵逼的叶宝仪拉到身后护着。 叶宝仪羞愧得捏着手指低垂着头，站在明昊身后，吃力懊恼极了。 她和明昊虽然是协议结婚，但也是结婚，已经登记了，法律上是夫妻的事实。 两家人也都清楚，因为拍电影和家里的事情，她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突然见到明昊的家人，初次印象还那么糟糕，顿时有种想要挖个洞钻进去的心思。 “我看是我误会了吧。”孙岚板着一张脸，冷嘲热讽，“你跟我说，她多么大家闺秀，多么识大体，看来也不过如此。在娱乐圈里混的女人，有几个是贤良淑德的？” 叶宝仪站在明昊身后，虽然看不到孙岚的脸，但是那些话，像冰针一样刺在心里，并不好受。她暗暗捏了捏拳，换别人，她肯定会反驳的。 娱乐圈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糟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本来瞒着家长领证就已经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现在又出了这些事，你要我说你们什么好？” 明昊皱着脸，“妈，宝仪平时不是这样子，有误会。”说着动了一下叶宝仪，想帮她挽回一点印象，“快叫人。” 叶宝仪这才反应过来，她跟明昊约定过，尽量在两家人面前扮演恩爱夫妻角色。 “妈……”她讪讪地叫了声，觉得十分别扭不自然。 孙岚有一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那张刻板严肃的脸，雷厉风行的性格，对叶宝仪的招呼不感冒，“行了，别叫我妈，你们这种娱乐圈的婚姻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玩腻了一拍而散。到时，你我又成了陌路人。” “妈，你说什么呢，我对宝仪是认真的，这段婚姻……我也是认真的。”明昊听不下去，尽管他从小就对他这个女强人母亲有些忌惮，但更不容任何人诋毁叶宝仪。 孙岚翻个白眼，“行了行了，你是认真的，人家叶小姐不一定是认真的。” 叶宝仪被她看得心虚，把头低垂下去。 确实，当初是为了离开美国，才和明昊在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的。 他们的婚姻，对她来说，确实只是一纸之约而已，是契约结婚。她当时就和明昊说过，等回国后，等粉丝和媒体对他们的婚姻都习以为常，过个一年半载，就离婚。 所以孙岚现在说任何话，叶宝仪没有理由也没有底气反驳。 “妈，你一定要这么刻薄吗？宝仪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明昊沉下脸，帮叶宝仪说话。 他了解的叶宝仪，他深爱叶宝仪，也爱他的母亲，希望这两个女人能够融洽相处。 孙岚有些意外，脸色越来越不好，冷哼一声，“好吧，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现在就知道维护老婆了，算了，反正日子是你们两个人过，只是别弄出什么有辱家门的事情来。” 她落下几句话，又看了叶宝仪一眼，负气地提起包包走出去。 “小晨，送一下。”明昊有些懊恼，朝站在门口的小晨喊一声。 叶宝仪站在那里，垂着双眸，许久一言不发。 明昊去拉她，她挥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声音冷淡地说道，“你妈说得没错，这段婚姻我不是认真的，现在没有别人，我们也不必演了。” 明昊俊脸覆上阴沉，一字一句地回她，“我从来都没有在演。” 叶宝仪不看他，又往后退了两步，撇过头，“就是这样，我才讨厌，明明说好是演戏，你非要当真。” “宝仪……”明昊像被刺了一剑，脸色更低沉了些。 “我们都是演员，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把这段婚姻当真的。公平一点，你也不要当真，对我们都好。” “……” “人前我可以陪你演，人后我不想见你。” 她说这些话是，始终没有去看明昊的脸，暗暗捏着粉拳，转身跑出去。 助理小晨把孙岚送下楼，回来看到叶宝仪从明昊房间跑出来，追过去，“宝仪姐，你没事吧？中盛影业派人来请你去谈判，我帮你回了，说你不在……” “他们人还在下面吗？”叶宝仪问。 “还在下面。” “好，我现在过去。”她往电梯口走。 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明昊是因为她才打人，对方也希望道歉的人是她，该由她来终结这个事情。 第307章 想动我老婆也要问过我 小晨跑回明昊酒店房间，只见他坐在沙发上，抓着头发一幅颓丧的样子。 “明公子，你快去看看，宝仪姐她跟中盛影业的人走了。” 明昊扭头过来，俊脸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她说要去做个了结，对方说她亲自去道歉的话，就不起诉你打人的事情。” 明昊大长腿一跨，人似一阵风，已经跨过小晨匆匆离去。 中盛影业的总部在A市，C市有办事处。 车子却没有去他们在西区的办事处，而是直接开到医院前停下，来人给叶宝仪引路，“叶小姐，跟我来吧。” “不是要见乔总吗？为什么来医院？”叶宝仪戴上墨镜和口罩，以防狗仔偷拍。 那人说道，“叶小姐，乔总现在就在医院，你要道歉的乔公子，也还受伤躺在医院里。如果你真的有诚意，请跟我来。” 附近没什么记者，或许都没想到叶宝仪会过来这里，都去十三区蹲点了。 乘电梯上楼，来到一间高级套房的病房。 开门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些人在等着。 一个女人，不由分说上来，啪的一巴掌挥到叶宝仪脸上。当下，把她的墨镜打掉。 叶宝仪完全被打懵，看着眼前打扮贵气妖艳略有些丰腴的年轻女子，觉得有些面熟。记起来也是个明星，叫做林蕾，是中盛营业旗下的女艺人，名气没多大，演些二三流的电影，因为身材丰满，在电影里以露出名。 叶宝仪气不打一处，瞪眼，“你凭什么打我？” 林蕾扯着嗓子骂道，“凭什么？凭你老公打我男朋友，我就能打你。” 那个乔公子是她男朋友？她的金主？ 身后一个中年国字脸男人走上来，“小蕾，不要动手，我把叶小姐请来，是来给阿超道歉的。” 中年男人就是中盛影业的老总乔盛年。 叶宝仪气呼呼地瞪着林蕾，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个乔公子，发现他浑身都缠着绷带，动弹不得，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被绷带缠得只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明昊出手原来这么狠。当时如果不是她拦着，这个男人会被他打死的吧。 想起当时那种状况，不知为何她看到这个猥琐的乔公子眼前的状况，觉得心里很解气。 “乔总，明昊打人是因为我引起的，作为他的妻子，我郑重地跟你们道歉，至于医疗赔偿的事情，我会全部承担。” 乔盛年笑得很敷衍，不开口之前都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叶小姐，我们也不是缺这点医疗费。只是你也看到，我侄子被明昊打成这样惨重，如果走法律程序，他就算不坐牢，但是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他的名声前途也会毁了。” 林蕾在旁边哼一声，“乔叔叔，我看她一点诚意都没有，不要跟她废话，直接叫她跪下来道歉。” 叶宝仪眉头一拧，微微捏了一下拳。 乔盛年挥了一下手，“叶小姐，我们都是这个圈子的，跪下道歉这种事情太伤感情。这样吧，我们公司最近要拍个片子，你只要答应过来演个女二号，这事情，就算诚意如何？” “叔叔！”林蕾不满。 乔盛年拉住她，让她退到一边。 叶宝仪沉了沉气，她怎么说也在演艺圈混了几年，知道中盛影业是靠什么做起来的。靠的是情/色影片，中盛影业的情色片，在全球都很有市场。 “抱歉，我是环影的艺人，我不能给别的公司拍电影，公司也不允许。” 去给中盛拍情色片，那是自毁前程。 乔盛年脸上还是那种笑面虎一样的笑容，“叶小姐这么说就太没诚意了，你虽然所属环影，但是决定要不要接别公司的片子，还是有自主权利的，我并没有叫你签约我司，只是叫你拍片而已。” 叶宝仪也笑笑，扬起小脸，“叶总，我今天是来道歉的。如果你觉得我还不够有诚意的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歉意我已经表示过了。何况这件事是你侄子先挑起，明昊打她，是因为他对我恶语相向，出言不逊。真要计较起来，我能告他诽谤罪哦。” 乔盛年脸色一沉，露出一种阴暗的目光。 林蕾气得迎上来，“你们打人的还有理了是吗？” “我已经诚心诚意地道过歉，告辞。” 叶宝仪没理他们，转身要走。 门口，站过来两个保镖，拦住去路。 她眉心一皱，“乔总，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强留我不成？” 乔盛年不笑了，语气有些冷，“叶宝仪，我好好说话，你不听，那我只好能来硬的。只要你摁下拍片的合同手印，我就让你走。” 叶宝仪回身怒瞪他一眼，“你做梦，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的做法，是犯法的吗？果然一家子都是乌合之众。” “抓她过来按手印，打了我们乔家人，没那么轻易放过你。” 乔盛年原形毕露。 两个保镖上前来架住叶宝仪。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救命！” 她用力挣扎，当明星，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上次朱欲阳已经绑过她一次。她再一次把事情想得单纯了。 “放开她！”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砰砰两声，抓着叶宝仪的两个保镖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明昊一人一脚踹开。 他大手拉过叶宝仪护在身后，一脸沉冷地看着乔盛年和林蕾，一身怒气，“乔盛年，你要动物老婆，也得问过我一声。我犯的事我来承担，跟她没关系。你要是想起诉我，尽管起诉，法院见。” “明昊，你个混蛋，把我男朋友打成这样还这么嚣张！” 林蕾冲过来，一拳挥过来，被明昊伸手握住，甩开。 他从不打女人，也不会对女人动手，拉过叶宝仪说：“我们走。” “明昊，你说的，法院见！”乔盛年计划不成，被激怒道。 “你们两个奸夫淫/妇，狗男女，我咒你们biao子配狗天长地久，出去被车撞死！” 林蕾不甘心地在后面扯着嗓子骂，一脸泼妇嘴脸。 叶宝仪咬牙，心里那股气再也忍不下去，松开明昊的手，返身回去，啪地一巴掌重重甩到林蕾脸上。 第308章 这巴掌还你 “这巴掌，是还你刚才打我的那一巴掌。 ”说着又是啪的一声，又一巴掌挥过去，直接把林蕾一张脸打上两边刷刷对称的十指红印。 “你！打我？” 林蕾冲上来要抓叶宝仪头发，被明昊握住手，“够了，疯女人，你敢动她一根汗毛，你的下场就是床上那位一样。” 能让他打破不打女人原则的，也只有叶宝仪。他宠她护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动她一丁点。 “打人的不是你，你没做错任何事情，错的是姓乔的，你去道什么歉？” 开车离开医院，明昊沉着脸一边掌着方向盘一边说话。 叶宝仪知道自己理亏，可是心里还是有股气散不掉。他能好到哪里去，自己还要跟乔盛年他们对簿公堂，到时影响更差，现在反倒来数落她。 “我哪里知道，乔盛年说我只要道歉，就能和解这件事情。”她有些赌气地说。 明昊听了一阵无语，叹气，“你这一根筋的性子，又喜欢自作主张，乔盛年是什么样的人，你混这个圈子比我还久，会不清楚？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和陷阱等着你吗？” 白白挨了林蕾一巴掌，叶宝仪本来就委屈，听到他语气不好，心里更不舒服，置气回话，“是，我是一根筋的傻，分不清是非，就算有危险也是我自找，不要你来救，我让你来救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昊放慢车速，太阳穴突突的疼。 “停车，我在这里下。”叶宝仪突然解开安全带。她心里委屈得不行，憋着一股劲。 “你做什么？我们要回剧组拍戏。” 他在明家，从小就是个被惯坏的孩子，自觉任性难驯，可以遇到叶宝仪才知道，她更任性，更难驯。 偏偏，他就是喜欢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就喜欢，戒不掉的喜欢。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他缓下嗓音，“宝仪，别闹了，这件事你不要管，有什么事我担着。” 车子正经过环影总部旧址，还没有完全搬到十三区。这里改成另一个办事处。 叶宝仪心里有气，哪里还听得进他说的话，只觉得他不理解自己，心里难受。 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在环影公司马路边停着，以及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眼睛一直追在那身影上，头也不回对明昊下命令，“停车，我要下去。” “……” “我叫你停车！” 车子刷地在路边停下。 明昊想拉住她说话，她已经打开车门跑下去，一直跑到马路对面，一头扎在莫禹臣怀里。 明昊坐在车子里，隔着马路看过去，看到那一幕，只觉得整个人落入深不见底的冰窟里，冷得浑身毛孔都刺痛。 眼底两抹阴鹜，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乎要把方向盘捏碎一般。 莫禹臣正和江柔通话，叶宝仪一头扎过来，让他整个人一震。还好附近没有什么人，忙把她拉开一个距离，边对电话那头说：“找到人了，在公司这边，明昊……” 他顺着叶宝仪跑过来的方向看过去，马路那头，明昊的车子刚刚绝尘而去，再看眼中含泪的叶宝仪，眉头微微一沉。 “你们……吵架了？” 看到她脸上又一片略明显的指印，半边脸还有些红肿，心里微微一惊。刚想开口问是不是明昊动手，转念一想，就把念头打消。 明昊是绝对不会对叶宝仪动手的，他太爱叶宝仪，宁愿自己受伤也绝不会伤到叶宝仪一丝一毫。 “你脸上……乔家的人做的？” 她的助理早上已经把事情汇报给江柔，江柔正让他去找他们两个，联想一下，也该知道是什么情况。 “老莫，你把电话给宝仪，我跟她说。” 电话还没挂，江柔在那头听得一清二楚。 叶宝仪接过电话，“嫂子，你要是也来骂我的话，就免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骂你，傻瓜。”江柔在那头说道，“我说了，中盛影业乔家那边的事情，不用你出面，我来处理。我这里有些乔盛年的把柄，他不敢怎么样。倒是你，也不跟我商量一声跑过去，有没有受伤？我听莫禹臣的语气，你似乎挨打了？说，谁动的手。” 叶宝仪最爱的江柔啊，不管是以前也好，还是现在也好，总是无条件站在她在这边，帮她处理公关事宜，不问对错。 她鼻子微微红了，心里的气已经散了大半，“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傻。中盛的林蕾，是那个乔公子的女朋友，她打了我一巴掌，我回她两巴掌，我赚了。” 莫禹臣在旁边听了直摇头，叶宝仪大概是被叶然澈和江柔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她在娱乐圈这些年，还是那么出淤泥而不染。 江柔在那头笑，“赚？亏你说得出来。林蕾是吗？我有印象，回头找找她的黑料。明昊呢，他有没有事？” “我不想提他。”叶宝仪又来气。 江柔在电话里叹声，“懒得管你们两个的事情，你要是没事了，回剧组拍戏吧。你哥把叶家产业都捐给联合国，现在穷了，得靠你们那部五亿投资的电影赚点亮亮闪闪的学费，你这个当姑姑的，得用点心。” 叶宝仪被逗得忍不住笑起来，“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哥就算穷，也比整个C市的男人都富有。再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拜金了？” “我一直拜金你不知道吗？当初在你和朱阑珊的公关之间选择你，就是因为给你做公关工资比较高。” 叶宝仪笑得更厉害，一扫脸上阴霾，恢复一张明丽动人的纯真笑脸，“嫂子，你别逗了，我哥知道你是个逗逼吗？” 江柔当然是开玩笑，为了松缓一下叶大小姐心里的气而已，看她笑出来也就放心，“好了，不跟你贫，专心拍戏，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莫禹臣在旁边听着，也摇头笑起来，江柔不愧是界内最厉害的公关，三言两语就把气氛缓和了。明明经历最多磨难的人是她，到头来她还有心思安抚叶宝仪开玩笑，心也是很大。 挂了电话，叶宝仪把手机递给莫禹臣，微微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莫大哥，刚才，我有些冒昧了……”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想气明昊，脑子一热才扎到莫禹臣怀里。 自从见过吴情，听江柔说起他们的事情，她就知道，莫禹臣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发生什么。有些人，注定一辈子就属于一个人，像江柔就属于叶然澈一样，吴情也把莫禹臣的心占得满满当当，不留空隙。 第309章 不许再去找别的男人 那个女子，叶宝仪听闻过一些事迹，知道是个很厉害的杀手，在杀手组织里算是有地位的人，在她生父叶铭手下做事。 “吴情姐……还是没有消息吗？”叶宝仪问。 莫禹臣神色淡淡的，相比初次见他，这些日子感觉他整个人暗沉了很多，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成熟稳重，看不透心思，只是多了一丝疲惫。 莫禹臣没有回答，淡淡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剧组。” 正准备走，明昊的车子又飞速驶回来，刷地在两人脚边停下。 他那种强硬的气息不同以往，语气沉凛地命令叶宝仪，“上车！” 叶宝仪怔怔地看他，不知为何他一强硬起来，她底气反而有些不足，小声咕哝一句，“你叫我上车我就上吗？管得真多，我凭什么听你的。” 她嘟嘴咕哝的样子怪可爱的，明昊心又软了，舍不得凶她。只是看到旁边站着的莫禹臣，想起她扎入莫禹臣怀里的样子，脸色又沉得厉害。 她对莫禹臣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的。以为吴情出现后，会让她打消念头，可是她毫无顾忌冲入莫禹臣怀里，只让他心里被刺一样痛。 多少年了，他认识叶宝仪十几年，比不过认识还没几个月的莫禹臣。 “你是我老婆，我有权管你。”他态度强硬，打开车门下来，说一不二，直接把她推到车上。 “明昊你有病吗？我不要跟你走，莫大哥会把我送回剧组。” 叶宝仪气呼呼地喊起来，也不怕把媒体记者喊来。 莫禹臣略略皱了一下眉，不想看他们两个大明星在这种场合闹，被捕风捉影的话，形象真的是十个江柔都挽不回。 “跟我走。”明昊推她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挥着手要挣脱他，只见他眼中燃起火光，照得那张俊脸也变了颜色。 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发怒的样子，从小在他面前耍横惯了，认定他不会对自己凶。看到他这副样子，一愣，心虚起来。 晃神的片刻，他已经给她系好安全带，绕回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驶出去。 等回过神来，车子已经驶出很远。叶宝仪咬咬牙，下意识地推了开车的人一下。 她真的是下意识的没想那么多，更没注意到前面驶来的大货车。 明昊掌着方向盘的手被她用力一推，打了大弯，对着左车道的那辆大货车冲过去。 他浑身一震，用劲全力把方向盘扭过来。 车子惊险地绕了个急弯，最后以几厘米的危险距离，在叶宝仪一声惊叫声中擦着大货车的车身避开过去。 有惊无险！ 叶宝仪整张小脸惨白惨白，刚才千钧一发的时刻，如果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看向明昊，发现他脸色比之前更阴森了，怒气也更甚，甚至能听到他磨牙攥拳的声音。 车子驶回正道，他脚下用力，没有往高架上开，而是往他们在南城的新婚别墅驶过去。 到了别墅，明昊阴沉着一张脸，把叶宝仪拉下车，往房子里拽，把她用力丢在沙发上。 “你发什么神经？”叶宝仪揉着被拽得有些疼的手腕，不满地看着他。 明昊在原地踱步，气得浑身都要冒烟。 “我发神经？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事？我们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不是已经没事了嘛。”叶宝仪到底心虚，声音小下去。 刚才的情况，确实是她不对，可是看他这么气焰嚣张的样子，她就不想开口认错，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把头别到一旁。 “没事？要是出事呢！” 明昊提高声音，一张俊脸怒气难散，“你从来都是这样，分不清场合耍任性闹别扭，你已经跟我结婚，那样扎入莫禹臣的怀抱，被媒体拍到后果会如何？还有在车上那样，你没看到我在开车吗，是不是对别人不会这样，偏偏对我这么做？偏偏对我刻薄？” 他说得红了眼，像只暴走的野兽一样。 叶宝仪从心虚到委屈，到不满，扬起小脸回应，“是，我是分不清场合任性耍闹，我就是个讨厌鬼害人精，我都这样了，你还缠着我做什么？喜欢我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好，我坏透了，坏透了！” 说着，眼泪似珠子，一串串掉落下来，哭得也那么动人。 明昊一怔，看着她的眼泪，怒气一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影了，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还有些红肿的半边脸。 她的可爱，就在于那种无所顾忌的坦率，从不会遮掩隐藏自己的任何情感。相比明昊见过的大多数人，尤其是这个圈子里，叶宝仪那种直来直往的性格，其实难得。 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泪滴就落到他的指缝间，语气缓了下来，心疼，“脸还疼吗？” 叶宝仪心里揪得厉害，眼泪落得更凶，挥开他的手，“不用你关心，要骂尽管骂。” 明昊叹气，一脸悲伤，“我是在提醒你，以后开车时不要做那种危险行为。” “明明是你强迫我上车，如果我好好上车，当然不会那样做，我让你带我回来了吗？”叶宝仪仰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不依不饶地哭道。 明明是她的错，到最后明昊总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越发无奈。真不该惹她哭。 沉默了许久，明昊终是妥协，“好了，我错了，不该凶你。” 叶宝仪止住哭声，边抽泣边站起来要往外走。 “你去哪里？” “我不要你管，我要去找莫大哥，让他带我回去。” 不提莫禹臣还好，一提，明昊神色一凛，头顶瞬间密集乌云，“你回来！” 叶宝仪根本不怕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他大步跨过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叶宝仪，你记住，我是你老公，不许你再去找别的男人！” 那霸道的语气，霸道的姿态，和平日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判若两人。 叶宝仪一怔，呆呆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见他似的。 直到被他又拽回房子里，她才拼命地挣脱开，想要逃开。 下一秒，男人已经把她整个人拽入怀中，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个气息火热的吻，堵上去。 第310章 别碰我，你脏 叶宝仪只觉得脑袋中嗡的声响，男人火热的气息卷入她的樱桃小口中，霸道地缠卷，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费劲力气推开他，小脸上已是潮红一片，啪的一声，挥手就给他一巴掌。 那巴掌，明昊有所准备，渐渐地冷静下来，呼吸里似乎还有她的香甜，让他贪恋。 叶宝仪红着眼睛死死瞪他，小手用力地擦着嘴，仿佛是要擦掉什么肮脏的东西，擦得嘴巴又红又肿。 “宝仪……”明昊知道自己冲动了，但对她，他已经是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讨到一点好。 她嫌恶地退后几步，哭出来，“不要碰我，你脏。你碰过那么多女人，玩过那么多女明星女艺人，那些二三流的模特，只要数的出来的你都玩过。你不要用你肮脏的身体碰我！” “……” 明昊眉心猛地一拧，万箭穿心一般。 脏？她是觉得他脏。 原来，她一直逃开他，都是因为觉得他脏？ 想要解释，想要说点什么，但那些话都堵在喉咙里，看着那张嫌恶他的脸，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徒劳。 黯然神伤，垂头丧气地在沙发上坐下，语气沉缓无力，好像被抽走灵魂一般，“好，我不碰你，不碰你……” 叶宝仪止住眼泪，攥着粉拳，看着那样的明昊，心中有些难受有些堵。但她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 她转身跑出去…… ＿＿ 那天之后，好几天叶宝仪都没见到明昊。 她已经回剧组拍戏，听说他也回来，只是两人的戏份分开，并不在一起。 明昊作为这部盗墓戏的男主角，有很多打斗戏，有时会和武术导演闭关练上几天，所以在剧组除了搭戏的时候，没见到面很正常。 “宝仪姐，杨心心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庄园别墅那边吃饭，她说家里正在给小绿办生日会。你电话打不通，江柔姐没通知到你。” 换装时，助理小晨过来传话。 叶宝仪手机最近都关机，怕明昊打过来。 那天对他说了那么难听点话之后，她一整夜都没睡好，心里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了。 可是小傲骨在作祟，不许她主动联系他，更怕他来联系她，不知该怎么面对。 想到他黯然神伤的样子，她一点都不好受。 该死，为什么越来越在意他的感受了。 她暗暗骂自己。 “杨心心还在拍戏吗？”边卸妆边问。 “嗯，导演说拍完最后一条就可以收工了。” “好，你跟她说我一会去找她，一起回去。” 卸好妆，换下平常穿的衣服，往二号拍摄棚走。 里面灯光很暗，很多工作人员都被潜开，大家默默站在帷幕后休息，或坐或站。里面不时传来李导演指导拍戏的声音。 “现在在拍哪个场景？”叶宝仪边往里走边问一个场记。 “杨心心和明昊的对手戏，拍的是一场梦境。”场记说着已经给她拉开帷幕，让她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 不看还好，一看，她自己脸先红。 她记得剧本里面那一幕，讲的是杨心心饰演的女二号，梦回和前男友男一号在一个泉水池子中沐浴的场景。 水下拍摄，两人虽然都做了措施，杨心心穿着肉色的抹胸和短裤，明昊则是只穿一条平角内裤。但是乍一看下去，两人浸在水中，好像双双裸／体一样，让人看着脸红。 一般拍这种亲密戏会清场，所以工作人员都到帷幕后面来了。 叶宝仪脸淡淡红起来，心里有些堵，尤其看到杨心心从后面搂过明昊光裸的上身，做出一些暧昧的举动时，她好像被什么压着胸口一样，很不舒服。 虽然知道，这是在拍戏，这只是一场戏，可就是不舒服。 听到李导在指挥，“好，动作细一点，不要那么大，慢慢移动，心心，你用双手摸明昊的胸……” 叶宝仪已经看不下去。 “宝仪姐，你不进去吗？”场记问，知道明昊是她老公，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不进去了。”她沉下脸，不高兴地往回走。 杨心心摸明昊胸肌的画面，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CUT！收工！” 随着李导一声令下，几个摄影师都鼓起掌。 “辛苦了，辛苦了。” 明昊和杨心心从水中上来，马上有助理过去给他们擦干身体穿衣。 两人点头一笑，恢复如常。 戏和生活，他们还是分得很开。 场记过来，走到杨心心面前，“心心姐，宝仪姐说她在停车场等你。她来看了一会你们拍戏，刚走。” 明昊一边穿衣一边回过头，“她来看我们拍戏？”两人在水中的暧昧戏份，她看到了吧。 看到又如何，她叶宝仪，从不会对他明昊任何事情有任何反应。 他摇头在心里自嘲，穿上大衣。 “明昊，一起走吧，今天小绿生日，我和江柔在庄园给孩子办生日会，人多，热闹热闹。” 杨心心已经换好衣服，过来招呼。 叶宝仪在停车场，见杨心心和明昊一起过来，突然有点慌。 懊恼，她怎么把明昊一起带来了？ “一起吧，明昊他今天拍戏手腕伤了，开不了车，宝仪你开车哦。” 杨心心拉开后座车门要坐上去，明昊却拉开另一边，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淡淡开口，“你坐副驾驶座吧，我坐后面。” “……”杨心心看看他，再看看叶宝仪，早就察觉出不对劲，这会儿知道，夫妻两人正在冷战。 回庄园的路上，车子里气氛诡异。 沿海风景优美，每个人的心情却都不在风景上，各自缄默。 到了庄园，明昊突然开口，“杨小姐，你先进去吧，我有话和宝仪说。” 叶宝仪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自己确实有愧于他，但不想再车里谈，这个空间让她难受，于是打开车门下去，往海边悬崖走。 海风呼呼地吹，湿冷咸腥，天空渐渐暗沉下来，夜幕升起时，海上不远处的瞭望塔发出的灯光，照亮一片海面和大地。 “你如果要骂我就骂好了，我知道那天我说话有些过分……”叶宝仪主动开口。 明昊回头来看她，海风从后面吹动他大衣外套的衣摆，他神情看起来是一种未曾有过的坚定和帅气。 他深深地看着她，一脸温柔，“我们和好，好不好？” 第311章 保持朋友关系 “我们和好，好不好？”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一丝犹豫，像从前一样，像从小到大一样。 每次叶宝仪和他吵架闹别扭，到最后总是他来找她和好。 从小到大，她也觉得他来求好是理所当然。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大概就是这样。 这些天，害怕他突然再也不来找她，或者一直不理她，她会崩溃。 习惯了一个人的好，很难戒掉。 可这一刻，她觉得两人的关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找到了原因，找到这么多年他孜孜不倦缠着她的原因，因为她的期待。期待闹僵后，重修旧好，期待他再来找她。 不，叶宝仪你太自私了。 她红着眼睛，转身过去不看他，语气里有哭腔，“你为什么每次都这样，难道你都不会生气的吗？我做得那么过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和好……” 哭，是因为不可否认的感动。 “我们和好，像从前一样，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而不是夫妻。” 下一秒，他的话出口，让叶宝仪心里凉了半截。 以朋友的身份，而不是夫妻的身份相处？ 他，是为了跟她说这个。 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我想，我们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不过分干涉对方的生活，在这种时期，对我们双方都好。” 明昊语气淡漠地继续说。 叶宝仪好像被当头浇了一头一身的凉水。 许久，她用力地点了下头，微微咬了一下唇，回他，“好，就照你说的去做。” 说着快步往庄园别墅走去。 明昊还站在悬崖边，叶然澈什么时候过来，他没察觉，知道他特有的那种凉薄磁性嗓音在身后响起。 “和宝仪吵架了，要跳崖吗？” 明昊回身去看他，面露苦涩，“连你也拿我寻开心。” 叶然澈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女人啊，还是要多哄哄。” 明昊摇头，“宝仪性子你知道，不像江柔那么通情达理一点就通，我说再多，她无心听，没用的。” “那是你不够了解她。”叶然澈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取了一支点上，夹在指间，似乎只是为出来抽口烟。 “你……” 明昊皱了皱眉，叶然澈很少抽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叶家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那场变故后，叶盛泽大受打击，老年痴呆，时好时坏，由叶天照顾。 说起这个叶天，也是很意外。 没有人想到，叶盛泽一把岁数，竟然在外面有个私生子这么大。 不知道叶然澈想什么，从来没人能看透他的心思，大概是有什么事，压在心头，又不便和江柔说的。 叶然澈吐出一口烟雾，目光望着辽阔的海面，淡淡说一句，“别跟江柔提起我抽烟的事情，你先进去。” 明昊进去时，正看到叶宝仪和莫禹臣一起帮孩子们准备圣诞树。 圣诞节早过了，小绿因为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圣诞树，所以江柔让人弄回来好几棵……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叶宝仪和莫禹臣在一起的画面，让他看了很不舒服。 自己先提到以朋友身份相处，所以这会儿他什么也没说，淡漠地走过去，把一个红包给小绿。 叶宝仪看到他进来，神情很冷漠，几乎看也不看她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装饰圣诞树，被锋利的铁线划了一下。 “啊……”她轻轻地惊叫一声，细嫩白净的手指上马上沁出血珠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严不严重。” 莫禹臣皱了一下眉，拉过她的手查看。在地上和孩子们玩乐高积木的杨心心，忙找了医药箱过来，翻出消毒液和创可贴。 明昊想过去看她伤势，只是眨眼间她身边已经围了很多关心她的人，根本用不着他。 忍下担心，默默转身往一旁走。 叶宝仪回头去找明昊，每次她受伤，他第一个就会跳到身边大惊小叫，甚至在剧组还帮她挡掉落的铁板而被砸出背后一道血口子，现在，他却好像没看到，淡漠地走开。 心里，被刺了一下，鼻翼微酸。 “没什么，还好伤口不深。” 莫禹臣帮她包扎好，让杨心心带她去一边休息。 等她过去坐下，明昊就站起来，去圣诞树那边帮忙装饰。 叶宝仪微微咬了一下唇，看来，他是下定决心要与她疏离了。 吃过晚饭，陪孩子们玩了会，江柔和叶然澈留他们住下来。 江柔说道，“南栋别墅一直没人住，我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你们两个还要在这边拍一段时间的戏，也不要一直住酒店，可以住庄园这里，大家一起做个伴，人多热闹。” 庄园里三栋别墅，叶然澈和江柔他们住在中栋，北栋给杨心心和小绿，南栋一直空着。 叶然澈赞同，“小柔说得对，宝仪，你住这边，我看着放心一点。” 杨心心一边给小绿喂水果，一边笑，“宝仪你都多大的人了，你哥哥和嫂子还不放心。” 明昊站起来，“我累了，先过去休息。” 南栋别墅的灯没开，通往那边的路有些暗。 “哎哟”一声，叶宝仪不知何时跟在后面，没看清路，摔了一跤。 明昊习惯性的回身冲过去，担心地问，“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他伸手把叶宝仪扶起来，细心帮她扫了一下裙子上的污尘。 叶宝仪心里一甜，想着他其实还是担心她的嘛。摔倒的疼痛就一点都不痛了。 “你一直这么粗心大意。”明昊唠叨一句，伸手握住她的手，“我在前面，你在后面跟着我的脚步走，不容易摔。” 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叶宝仪觉得那温暖一直钻到心里去，在后面跟着他走，小声说一句，”普通朋友关系的话，会这么拉手走吗？” 明昊顿住脚步，她在后面跟上，脑袋撞在他背后。 他脸色一暗，松开她的手，把大衣一角塞她手里，“这样，才是是朋友关系。我知道，你嫌我脏，我确实也拉过别的女人的手。” 叶宝仪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再想去拉他的衣角，他已经往前走去。 心里一急，脑子一热，直接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第312章 狂热的吻 明昊身子僵住，有些不敢置信。 她不是嫌他脏吗，为什么还抱他？ 叶宝仪在把脑袋埋在他背后，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解释，“这个拥抱，是朋友间的拥抱，我想跟你说，作为朋友，我不觉得你脏。那天，我说的是气话……” “……” “作为朋友不觉得脏，那么如果作为夫妻呢？” 明昊并没有觉得多好受，拉开她的手，“叶宝仪，我不要你可怜我，我要你真的爱上我。如果你不能爱我，不要再做这种举动。” “……” 叶宝仪看着他打开别墅门厅的灯，霎时间照亮她脚下和四周的路，看着他一脸淡漠地走进去，心里又来气了。 他还在生气，肯定是还在生气。 一夜无事。 早上明昊一早让助理来载他去剧组，他有一个武打戏。叶宝仪的戏份在晚上，白天没事，在别墅里睡到自然醒。江柔已经差了李妈给她送来早餐。 中午去江柔那里一起吃饭，又自己回别墅看了会电视，想起明昊昨天手腕受伤，不知他今天在剧组的打戏顺利不顺利。 李导电话过来时，她心里小小咯噔一下，以为明昊出什么事了，开口就问，“导演，是不是明昊拍戏不顺？” 李导笑声传来，“拍得很顺利，所以想提前让你过来，今天把余下两场拍完。对了，我把那段吻戏提前。景已经布好，接下来先把你们的一段吻戏拍完。你没问题吧？” 他的语气是那种习以为常的语气，对于专业演员来说，这种随机应变的场面他们都该习惯了。 吻戏…… 叶宝仪在电话这头稍稍愣住，她知道剧本里有两段吻戏，和明昊。之前完全没放在心上，毕竟她演戏时只把他看作对戏的对象。 可现在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忐忑。 “喂，宝仪你还在吗？没问题的话，你现在过来吧，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台词，你提前看一下，争取一次过。明昊说他没问题。” 明昊竟然没问题…… 这就显得叶宝仪有点输了。 不行，她演技绝对不能数他那个花花公子，进演艺圈玩票性质的人，她绝对不能输他。 “导演，我没问题，我让小晨过来接我，一个小时后可以到片场。” 台词都话，确实不多，只有几句，她在路上看看就好。记台词的功力她一向有把握，是她的长处，有时可以过目不忘。 江柔以前当她的公关时说过，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因为热爱演戏，所以当时才和叶盛泽章云敏闹翻。 如今叶家巨变，她庆幸自己当初坚持走这条路。 小晨过来庄园别墅接叶宝仪，把提前让打印好的剧本拿过来。叶宝仪去片场的路上就把剧本熟悉了。 只是关于吻戏的描写，盗墓原小说里写得比较露骨。但是改编成剧本后，这个部分比较抽象一点。 主要还看导演想要什么效果，所以不到片场，叶宝仪都不知道李导需要怎么样的吻戏。 到了片场，明昊正在和导演在监视器前面看刚拍好的戏份。现场清了些人，只有他们两个和几个工作人员。 李导招呼叶宝仪，“宝仪，你来正好，我和明昊正在讨论接下来的吻戏要怎么拍。我跟你说一下，三个机位……你们是夫妻，拍这样的戏份就要更自然一点。” “……” 两人只是听着，都没好意思看对方。 等做好造型，回到现场，叶宝仪始终没开口和明昊说一句话。 专业，专业，你是演员。 叶宝仪在心里暗示自己，不要想太多，就当是和别的男明星演这种对手戏。 站定位置，工作人员撤开，李导回到机位前监视，开始拍摄。 叶宝仪脸色莫名的微红，拍过那么多电视剧和电影，第一次拍吻戏脸红身子燥热，根本不敢看明昊的眼睛。 倒是他，淡定得很。 “不要借位，你们先吻一下，我看感觉，慢慢调整，记住，要投入一点。这场吻戏前后讲什么你们都清楚，是生离死别的那种狂热之吻。” “……” 导演越说，叶宝仪越为难。 深深呼吸，把自己置身在戏份场景之中。 因为是狂热之吻，所以明昊动作设计里，一开始就一把拉过她。 当他吻上来时，她还是有点懵的，迅速闭上眼睛。 “CUT！”李导喊一声，“宝仪，你不能闭眼太快，重来一条，还有，嘴唇不要毕太紧，不太自然。记住，自然一点，投入一点。” 叶宝仪心跳微微加速，直视明昊眼睛时感觉心里被灼了一下。 怎么他竟然入戏这么快，而且看起来感情很到位。他的演技……看来是她低估他。 不甘心，被激起斗志，深深呼吸一下，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她眼中的那种光亮和饱满情感，让明昊心里一动，她入戏了。 不愧是叶宝仪，现在演艺圈里演技最好的新生代女明星之一，她在表演上有种纯粹的天赋，是别的女明星没有的，使得整个人闪闪发光，十分动人。 “CUT！”李导又喊一声，这次是对明昊，“节奏慢了半拍，动作有点不到位，调整一下。还有，化妆师，给明昊补一点眼角的妆。” 叶宝仪还在戏里，即使只是短暂的停留，她自己在那儿琢磨着，不被分心。 从来没有哪次吻戏像这次NG这么多，就连李导都说了，明明两人是夫妻，却演出一种疏离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拍到第六次，叶宝仪只觉得有些麻木了。两人都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光线，再一次拍摄。 第七次问下去时，叶宝仪只把自己当作戏里的人，把他当作戏里的爱人，眼中莹着泪光。双唇触到一起后，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深入缠卷，忽略了镜头，由缓慢到疯狂。 疯狂地允着对方的唇瓣，舌头，不停地索取。那种狂热的气息一瞬间卷袭两人，都忘了其他事情。 “CUT！好！可以了！” 李导叫停时，两人还在吻着，被打亮的灯光照得刺眼，才慢慢松开对方。两人的唇，皆是有些暧昧的红肿。 第313章 是不是不够满足你？ 李导叫停时，两人还在吻着，被打亮的灯光照得刺眼，才慢慢松开对方。 两人的唇，皆是有些暧昧的红肿。 空气里，一股暧昧而狂热的气息经久不散。 旁边一个摄影师开玩笑道：“你们不愧是夫妻，吻得太自然，让我心里都一热。” 李导也表示赞赏，“不错，两人都很入戏，超出我想要的效果，非常好。” 叶宝仪这时才从戏中出来，脸红心跳，快速逃离场地，去换装。 本以为这个戏能很快结束，但是不知不觉，已经拍到天亮了。 明昊接下来还有其他探险戏份，叶宝仪之后和他的戏份会越来越多。 她在化妆间里，看着镜子中红脸的自己，回想刚才与他的吻，觉得很不真实。 “不错啊叶宝仪，你们不愧是夫妻档，听说这次吻戏拍得很好，很自然啊。” 演女三号的许美美走进来，旁边还跟着几个特约女演员，她们一群人走进化妆室，坐下来化妆。 叶宝仪没想理他们，回头去问小晨，“我和杨心心的化妆室不是和她们的分开的吗？为什么她们会在这里？” 剧组有给女一女二单独准备化妆室。 小晨脸色有些讪然，走过来小声说：“宝仪姐，这次片场那边在改造，化妆间临时没弄好，女演员都被安排到这里来化妆。” 许美美在旁边哼一声，“耍什么大牌，不就是去好莱坞拍了个女配角的戏吗？至于把自己当国际巨星的待遇，还要单独化妆间。老婆耍大牌，老公打人，真是天生一对。” 叶宝仪化好妆，不想跟她们在一起，拿起包包起身走。 许美美在后面尖声尖气说一句，“火气那么大，看来是婚姻生活不协调啊。保不准，是那方面得不到满足。” 说着，和几个女特约小声笑起来。 叶宝仪当然知道这个许美美为什么这么嚣张，因为她以前和明昊交往过，交往的时间还是明昊玩弄的女明星里时间比较长的，有半年时间。 从进片场开始，她早看叶宝仪不顺眼。 如今叶宝仪表面看起来，已经没有“叶家”但大靠山了，而且现在形象一落千丈，正是找准机会诋毁她。 “你们不知道吗？明昊那方面有问题。” 许美美以为叶宝仪已经走出去了，小声和几个女演员说道，边说边笑。 “不会吧，明昊看起来不像啊……” “就是，要是那方面有问题，叶宝仪怎么会嫁他？” “听说他们两个是形婚，在拉斯维加斯突然登记的，肯定是没有多少感情的，政治或商业联姻呗。没看到明昊他母亲刚选上文化部的部长吗？” “你们懂什么。”许美美开口，“一定是明昊那方面不行，不信你问问每一个跟他交往过的女艺人就知道，他从来不碰交往对象，连接吻都不接。” “不会吧……真的假的，美美，你跟明昊也交往半年，他难道没跟你发生关系？他不是圈子里很有名的花花公子吗？经常带女星回酒店的。” 她们并不知道，叶宝仪和小晨还站在化妆室外听着，尤其是叶宝仪，越听，一张脸越是神色暗沉纠杂。 许美美的声音再传来，“哼，他肯定是有问题，不然怎么可能我们交往半年，他却碰都没碰我。我还光着身子在他面前过，一起泡温泉，但是他就是不碰我。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又是什么，我看，他根本就是个GAY！” …… 叶宝仪听到这里，心里五味杂陈。 明昊，真的从来没碰过那些他交往过的女人，他为什么…… 有点欣喜，有点懊恼。 欣喜他并非她想的那样坏，那样脏；懊恼，自己说他的那些话，该伤他多深…… 他没碰过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叶宝仪心里涌上一股喜悦。 “宝仪姐，你不是要去吃饭吗，你去哪里？” 小晨追在后面，叶宝仪走得飞快，往明昊片场那边走去。 明昊正好拍完一条吊钢丝的戏份，从上面下来，往换衣间去。 她追过去，直接把他的助理打发走，开门走进房间里。里面只有他一人，正在脱衣服，上身光裸着，露着精壮结实的好身材。 为了拍这部片子，他增肌锻炼，每天都有武术训练，练了一身更结实的肌肉。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的身材。 叶宝仪脸色微微一红，直接问，“你为什么不解释？” 明昊正在解开裤头，见她突然闯进来，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有些疑惑。 “解释什么？” 他也不在意她，直接当着她的面就把拍戏的脏裤子脱下来，只穿了一件四角内裤，中间区域饱满…… 叶宝仪眼睛一瞪，脸红得更厉害，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就是……我说你脏的事情，是我误解，你为什么不解释，你没碰过她们？” 听许美美的意思，他甚至连吻都没吻过她。 “我解释了你会听吗？” 明昊淡淡一句，直接转身面对她。 叶宝仪只觉得被他那个隆起的区域对着，脸燥得慌，却还故作冷静，“你不解释，怎么知道我不会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明昊微微沉了一下眉，眸子越发深沉。 然后，他就超她走过来。 叶宝仪脊背一提，在他越走越近时，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却退到墙角边。 他伸手过来，一手撑在墙上，直接把她抵在角落里，进退不得。 眼睛不经意瞥到他下区那块区域，心里小鹿乱撞，僵直着身体，生怕一个大动作，就动到那块凸起的男人领域。 明昊身高很高，微微俯视叶宝仪，那张略带一点邪邪笑意的俊脸，逼近，目光有些不正经地扫在她脸上，气息暧昧地吹到她耳朵边，“那如果我不脏了，你的意思是，肯让我碰你了？” “……！” 叶宝仪脸红得厉害，咬了一下唇，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她才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想道歉啊！ 他火热的气息又吹过来，“是不是，刚才戏里的吻，还不够满足你？想继续演下去？” 第314章 我只对她有兴趣 他火热的气息又吹过来，“是不是，刚才戏里的吻，还不够满足你？想继续演下去？” “你，你说什么！”叶宝仪小脸红得可爱，像个红苹果一样，看着就想让人啃一口。 明昊发现，自己强硬一点，态度顽劣一点，她就越有些手足无措。 看来，以前是自己太宠她惯她，让她对自己无法无天了，怎么说都不听。现在，他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在她心里，他算什么呢？这段婚姻，又算什么呢？ 他光裸的上身又更逼近一点，几乎贴近她起伏的胸前。小麦色的年轻肌肤，大理石一样光滑的纹理，看着让人浑身沸腾。 明昊的唇若有似无地贴在她白玉般的脖子边，让她浑身一阵电流般的轻颤。再也忍不住，有一丝微微的恼羞成怒。 他，敢这么大胆！ 印象里，他对她总是很小心翼翼，生怕说错做错惹她不高兴，没有她的准许都不敢靠近。现在，竟然敢这么对她。 不可否认的是，心里竟波澜起伏，有一瞬间，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似的。 甚至，她有一丝的期待，期待他的吻。 在他要吻下来之前，门外，适时地想起他助理的声音—— “昊哥，导演找你讲戏。” 从换衣室出来，叶宝仪还有点懵，脸还有点红，还有点微微的恼怒。 她竟然愣到没胖揍他一顿，哪根筋不对劲，都忘了去反抗，就任他欺负。 小晨拿了剧本过来，她接过问，“许美美之前说明昊母亲选上文化部部长，她母亲不会是……” 脑袋里还闪过那个看起来雷厉风行的女人的画面。 小晨拿出手机找了个新闻，文章配了图片，“是啊宝仪姐，难道他没跟你说吗？还是……你还没回过他家？” 小晨跟了她几年，忠心耿耿，她和明昊之间的事情自然知道真正的情况是什么，绝对不是外面以为那样的恩爱。 叶宝仪接过手机，果然看到孙岚的照片，新闻标题是祝贺她成为新文化部部长。照片上她也是不言苟笑，整个人有种强势的气场，眉眼间流露一种春风得意，看起来神采奕奕。 跟第一次见时一样，不管照片和真人，都给人一种疏离感。 老实说，叶宝仪有点怕她。 新的文化部部长？记起来明家以前是从商的，现在的明镜公关以前就是明家的产业。现在明家主要转向政界。 哎，管他们明家做什么，反正她和明昊这个婚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等爷爷那边不再逼她回美国，也等国内对他们没那么关注，到时就离婚。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可现在，有些犹豫。 下午还要拍个大场面的戏，演员很多，准备的时候大家都在片场休息区看自己的剧本。 叶宝仪坐离明昊很远，跟杨心心在一边相互分享些演戏心得。 看到许美美她们不知何时走到明昊那边去，跟明昊说话。 想起他们以前交往过，叶宝仪心里不是很舒服。 “你不管一下吗？许美美的名声很不好，上次还想攀附莫禹臣，还是让你家明昊离她远一点。” 杨心心翻着手中的剧本也看过去，说道。 她以前和许美美演过戏，那女人在戏中总是勾搭男人，不是勾搭导演就是勾搭男主角，因为长得就很狐媚，有很多男人吃她那套。 叶宝仪用力合上剧本，在休息椅子上躺好，闭上眼，语气明显不悦地说：“我管他干嘛，他爱和谁说话是他的自由。” “他是你老公，在片场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你不管，倒是传出去，你们两个都会有麻烦。”杨心心劝一句。 尽管她也知道，叶宝仪和明昊的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宝仪虽然闭着眼，看似睡觉，但还是能听到许美美和明昊对话的声音传来。 “明昊，你最近都很少去夜店玩啊，今晚收工一起去呗。剧组附近有个酒吧一条街，我有个朋友新开了个店，去捧场好不好？李导演说他也会去呢，都是认识的人。” 许美美声音娇滴滴的。 有造型师正在给明昊弄头发，待会要进去入山洞里拍摄，他觉得自己头发太干净，不像盗墓的，让造型师多加点泥土灰尘在头发上。 “你们去玩吧，我没空。”明昊眼皮也不抬地说一句。 许美美吃闭门羹，语气微酸，听着像开玩笑，但是有点讽刺地说：“不会吧，你不会是结婚了，叶宝仪管你太紧，连夜店也不去了？夜生活也要有的呀，去喝杯酒而已。” 明昊淡定地勾了一下唇角，“我当然有夜生活，结婚了，夜生活都用来陪老婆你不知道吗？春宵一刻值千金，平日拍戏就占去太多时间，我们的夜晚特别珍贵。” 说着叶宝仪那边看，发现她正在闭目睡觉。 叶宝仪听到这里，猛地皱了下眉毛，睁眼，对杨心心露出一个“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鬼”的表情。 杨心心只是笑。 明昊胆子也大，敢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说那种话，看起来就是很维护叶宝仪的样子。 许美美当然不爽了，哼一声，“谁知道是真是假，你不是那方面不行吗？” 一句话，像个惊雷，炸得现场一阵动荡。 那些摄影师和片场其他工作人员群演等都看过来，对明昊投以一种复杂的眼神。 叶宝仪更是受到更多不同寻常的目光，有疑惑的，鄙夷，但更多的是同情和看好戏的。 明昊眉心一沉，瞪许美美一眼，“你说什么？” 许美美装作一幅无辜的样子，打哈哈，“哎呀，我只是随便说说，反正我们交往时什么也没发生，我以为你对女人没兴趣呢。” 明昊冷笑一下，“我不是对女人没兴趣。”说着指向叶宝仪，“我只对她有兴趣，只对我老婆有兴趣。” “……” 那些目光刷刷看过来，有些女演员面露一些羡慕和嫉妒。 叶宝仪被大家看得脸上发热，朝明昊不满地瞪去一眼。 他是嫌他们两个人的网络话题还不够多么！ 叶宝仪气得站起来，朝他们走过去。 第315章 他才不是性无能 明昊以为她是生气他那么一说，没想到她直接走到许美美面前，推了许美美一把。 “你要不要脸？勾搭有妇之夫，你当我是死人吗？没看到他老婆我就坐在旁边？你是有多缺男人？” 几句话攻击，让那些原本还想要看叶宝仪好戏的人，纷纷看向许美美，露出一种鄙夷的神色。 许美美被没来由推一把，吹鼻子瞪眼，“你……你推我？” 叶宝仪狠狠剜她一眼，扬手一巴掌扇下去，“我不仅要推你，我还要打你，看你还敢勾引我老公。” 随着那巴掌落下来，在场的人纷纷目瞪口呆，这是现任老婆大战前任女友啊。而明昊目瞪口呆之余，还有一点受宠若惊。 他想不到，叶宝仪会这么做。 许美美哪里甘心，扬手要扇回来，被明昊握住手，推开，把叶宝仪拉到身后。 许美美气得大骂，“明昊，你个性无能！” 他也不生气，微微勾着唇角，“我是不是性无能不用你来验证，我老婆知道我不是。宝仪，你说是不是？” 大庭广众说这种话！ 叶宝仪脸红，她才不知道，她跟他根本都没做过那种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可是这种场景，大家似乎都等着她的回答。 许美美看她犹豫，笑起来，“看看，叶宝仪哪里知道，这两人分明就是形婚，我就说，明昊那方面根本不行。” 现场的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叶宝仪咬着唇，羞愤地脱口而出，“才不是！他才不是性无能……” 这种话说出来，自己先羞得半死。 旁边的明昊，被她的举动震得心里一动，痴痴地看着她。越看，就越喜欢。 妈蛋，她在心里狠狠咒骂他，她的清白，真的毁了！ 那些男的工作人员在一旁笑，低声议论，“看来，明昊很行嘛，不然叶宝仪也不会那么说。” “……”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进洞拍戏！” 副导演及时过来，众人就散开。 拍戏的洞很大，是个溶洞观光胜地，剧组租下来。 进洞以后，机位什么都确定下来，大家也各就各位。 拍了几条普通的戏份，接下来是明昊叶宝仪等几个主演进入更深的地方。 叶宝仪有一场落水戏，在一处池子里，是被水中扮演水鬼的许美美拉入水中。这场戏要连着好几个镜头在水面和水下。 光线暗下来后，叶宝仪和明昊乘坐的船只就开始沿着溶洞里的河道开始划船前行，岸边有些骷髅道具，看起来很逼真。除了船上的几个人，感觉摄影机都隐藏到黑暗之中，而底下的池水碧绿碧绿，看不到底。 一旦入戏，那场景会真的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叶宝仪是第一次拍这种有点恐怖的盗墓题材电影，虽然后期特效也会加很多。但李导更讲究真景的场面感，所以也有很多大场面的实地真景，溶洞拍摄就是一个。 只感觉手里一暖，在前面的明昊，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手，那温暖传过来，让她不那么害怕，心里也一甜。 看到许美美已经进入水中准备，她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专心拍戏。 开拍后，船其实并不是演员们在划，而是有钢丝牵着，有设计好的游动路线。所以演员们只是假装在划船而已。 到了落水的地点，许美美一身白衣，披头散发从水里浮上来，还是把叶宝仪吓了一跳。 还没回过神，她化过妆的长指甲就已经伸过来，掐在叶宝仪的脖子上，一下就把她拖入水中。 池水灌上来时，叶宝仪在水下什么都没看清，只看到许美美一个白色身影，在水下用力拖着她。 也不知道导演是什么时候喊CUT的，最先撞入水面的一张脸是明昊，他跳进来，搂着叶宝仪从水面浮出。 她大口喘气，差点要溺水。 “好，这条拍得很好，一条过，大家辛苦，准备下一条镜头。”导演喊一声。 救生员这才游过来。 “你做什么吃的，没看到她在水中这么久没浮上来？” 明昊也一身湿漉漉，怒气很盛地骂那个救生员。 许美美不知什么时候上岸了，笑得那个得意。 除了叶宝仪，没有人知道，这是许美美搞到鬼。 “你脖子……” 明昊瞥到她脖子上有一个指甲印的伤痕，心疼，喊住准备离开的许美美，“你站住。” 许美美一边把假的水鬼长发发套取下来，一边问，“有事吗？” 明昊把叶宝仪扶上岸，指着她脖子上的伤痕，用一种有些森然的语气质问，“你弄的？” 许美美朝导演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导演，你让我掐她脖子的，就是那么演，我也不是故意。指甲这么长，那种情况伤到，也不能怪我啊。” 李导有些尴尬，过来查看，“伤的严重吗？” 叶宝仪推开明昊，捂着脖子笑笑，眼神中却有点狠地盯着许美美，“没事，拍戏受伤这种事情也不是能完全避免，希望许小姐下次注意就是。” 李导露出一个赞赏的眼神，“还是宝仪你大度，好了，下一场准备，你们都去换装吧。” 明昊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有点不像她性格会做的事情。平时一点委屈都受不了的人，这会儿怎么会就这么算了？ 休息半个小时，化妆，换衣，今天最后一场戏还是在池子里。 讲的是，叶宝仪饰演的女主其实是个女鬼，她不知道自己死了。但在落水的后，她心中另外一个恶鬼浮出，要害船上的人。 叶宝仪不用替身，现在拍的是恶鬼的戏份。装扮是浑身的黑，化妆看上去有些吓人，牙齿都染黑了，眼睛流着红血。 入水后，许美美已经换好正常的衣服，站在岸边看拍戏。 等拍好导演要的戏份，叶宝仪故意往岸边游，趁许美美没注意，从她身后爬起来，一只黑色的手伸向许美美的脚，抓了她一下。 许美美本来是在和别人说话，没注意到脚下，这一伸手，把她吓得不清，当场尖叫起来。“啊！”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噗通掉入水中。 第316章 还没结束，开始想念 池中光线昏暗，叶宝仪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游到船那边。 没人看到是她吓许美美落水。 刚想上去，一只手从船上伸过来，用力一揽，就把她拉上船去。 她抬头，就看到明昊那张俊气非凡的脸，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看她，两人都心知肚明。 许美美惊慌地在水中挣扎，惊恐地大叫起来，“啊！有鬼！有鬼！” 大家被她的惊慌引过去，有救生员已经游过去把她捞起来。 她一幅中邪的模样，浑身湿漉漉，离池子远远的，大喊大叫，“有鬼，导演，这地方不干净，我刚才，刚才被鬼……” 她是以为叶宝仪早离开了，殊不知叶宝仪让杨心心穿了她的外套走到外场，所以拍戏结束后她以为水中已经没有人。 李导不信什么鬼神，但是被许美美这么一嚷，觉得很不吉利，怒道，“什么鬼不鬼的，你刚才不也演了女鬼吗？” “我……”许美美吓得不轻，红着眼睛脸色惨白，“导演，我刚才，真的被鬼抓了一下，水里，水里有东西，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她这么一嚷，神神鬼鬼的，弄得在场其他人心里也发毛。那些救生员都不敢再呆，直接从水中上来。 李导有些生气，好在水中的戏也拍完了。 许美美神色还有些恍惚的，嘴里一直念叨有鬼抓她的脚。 李导气得落下一句，“心里有鬼才被吓成这样，你再这样，接下来的戏都不用拍了。” “导演……”许美美慌起来，“导演我错了，我错了……” 叶宝仪离开后，去缓下湿漉漉的衣服，卸妆换衣。离开换衣间时，早换好衣服的明昊一身清爽的西装靠在门外，歪嘴笑着打趣，“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记仇，也这么会整人。” 叶宝仪装傻，转着黑溜溜的眼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昊笑，“还装，戏里演技好，戏外演技也这么好，不愧是叶宝仪啊。” 本来他还想教训一下许美美的，这下，都不用他出手了。她厉害在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神不知鬼不觉。 叶宝仪仍是一幅不知他说什么的无辜，“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些人心中有鬼，自然会怕鬼。再说，她那是报应。” 两人走出去，看到李导的经纪人朝他们走过来。 “明公子，导演说让你别走那么快，呆会一起去喝两杯，关于下一部电影，他还想请你做男主角。” “下一部电影？”明昊动了动眉头。 “是啊，这部电影也快杀青了，导演说剩下就是后期制作。现在他手中还有个大项目，也是环影的投资，想跟你谈谈初期的想法。” 拍戏的几个月，李导和明昊意外地聊得来。 这对明昊来说，是一个很好地机会。 叶宝仪对他越来越刮目相看，能让李导亲自邀戏，说明他的表现让李导十分满意。 只要多拍几部李导的戏，往好莱坞发展根本不是问题，成为国际巨星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叶宝仪一直想做的事情，不知为何，他玩票性质的进入这个圈子，轻松就能得到机会。 本以为她有天赋，原来，他更有天赋。不然也不会这部戏还没拍完，就被李导邀戏下一部。 明昊看向叶宝仪，他在征询她的意见，“你说我要去不去？” 叶宝仪心里有些不爽，就讨厌他这样子不正经，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马上答应都来不及，他还要问她意见。 她赌气地说：“你爱去不去。”甩手往前走。 等去到停车场，发现明昊也走过来，拉开车门就坐上来，嘴里喊着“好饿啊，去哪里吃饭？”，根本不把那事当一回事。 叶宝仪掌着方向盘看他，气不打一处，“明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她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一脸茫然，“怎么了？” “李导不是叫你去谈新戏的事情，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你为什么不去？” 有点恨铁不成钢。 明昊看得很淡，一脸淡然，缓缓地扭头看她，眸光深深。 看了半响，才开口，“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进的娱乐圈，为什么演戏？” 叶宝仪不说话了，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认。 “为了更靠近你。” 他已经自己回答。 有一瞬间，她在他眼里看到的那种光亮，灼得她心里发热。 “我说了，你叶宝仪，就是我的前途。我不想拥有全世界，我只想拥有你。” “你在说什么……” 她有点不自在，听到他说这种让人不好意思的情话。 “我想说，就算成为国际巨星又怎么样，又不能离你更近。我们现在是以朋友关系相处，等离婚后，等你形象好转，到时，我成不成名，又有什么必要。” “……” 本来是有些感动的，不可否认的感动，可是到最后，听起来却有些心酸。 离婚，朋友关系。 她不想承认，她已经开始留恋这段感情了。 还没结束，就开始想念。 鼻子也有些微微发酸，“你怎么这么死板，你自己的人生，你应该自己去过好。你知道不知道，我多么希望李导也能找我，可是他偏偏找你，你还不珍惜。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就是讨厌你这种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有可无的心态。” 明昊被说得一愣，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生气。 确实，别人眼中的成就，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 他是明家从小就备受宠溺的孩子，尤其爷爷奶奶对他特别疼爱，惯得他无法无天。 遇见叶宝仪后，除了想要得到她的心，没有再想要什么。 只是这一刻，他才发觉，叶宝仪有多渴望成为一个国际巨星，至少是在演技上，她追求让更多人来认识她。 这是她的梦想。 别人总觉得她有点傻白甜，却不知她为了不靠叶家的势力，付出多少努力。 那一刻，他似乎离她更近一点了。 叶然澈说得没错啊，他还不够了解叶宝仪。 “好，你开车载我过去吧，我手受伤没好，开不了车。”他说道，语气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情绪。 第317章 我没有动她 叶宝仪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听话，他让载他过去，她还真的就载他过去酒吧街。 不仅如此，等他进去后，她又想着他不能开车，一会儿怎么回去呢？他会打车回去吗？ “宝仪，你怎么也过来了？” 杨心心过来敲了一下她的车门，打下车门，叶宝仪也有些惊讶，“你，也来应酬？” 杨心心摇了头，“不是应酬，我的戏份要杀青了，明天最后一场，来跟导演谈一下。你要进去吗，他们在包厢里，都是认识的人。” 新开张的酒吧会所，俊男美女很多。和普通的那种吵闹酒吧不一样，这个酒吧的定位是高消费人群，主要面对一些上流社会和娱乐圈的明星，无论是安保和隐私都做得很好。 叶宝仪和杨心心进去时，一楼的音乐很嗨。 二楼的包厢就显得安静多了。 开酒吧的人也是个明星，资历很老，转到幕后，大家都认识，黑白两道都有人，懂的都叫他发哥。 里面明星很多，大家看到叶宝仪过来，像看什么新鲜事物。 “哟，清纯玉女叶大明星怎么也来这地方了，你不是从不进这种娱乐场所的吗？” 有人上前来说话，语气里都是讽刺的意味。 “哎呀，估计是来捉奸的吧，害怕明大公子又惹出什么事情来呗。” “别理他们。”杨心心拉着她往二楼走。 还没走近，就听到传来一阵吵闹声。 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地从包厢里走出来，看到叶宝仪时停住，哼一声，“结婚就了不起吗？动一下都凶人，要是不想被女人动，干嘛来这种地方。他自己以前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 和女人有关的问题，一定是明昊的问题。 叶宝仪本来就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听到那个女人说的话莫名其妙。 进去，看到明昊正和李导在谈话，抬头看到她过来，有些惊喜。 站起来，拉她往外走，“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过道上有些人经过，叶宝仪没那么大动作，挣脱开他的手，“你能来，我就不能吗？” 明昊俊脸一沉，“宝仪，你知道我是来和李导谈话，也是你让我来的。” 叶宝仪是生气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为什么在这种场合，尽管他已经是她的老公，他总是会吸引女人往他身边靠近。她心里不爽，好像所有人，都没把他们的结婚当一回事，没把她这个法律上的妻子当一回事。 “哎，宝仪你们来啦，过来喝两杯吧。”李导的经纪人走过来，招呼他们进去。 包厢里面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投资商，围着李导，所有人都想讨好他，请他去拍戏。 李导见惯这种场面，所以不是什么太过的举动，只是应酬一下，他还能接受，投资商们不敢太缠着李导喝酒，只好让叶宝仪和杨心心过来活络气氛。 杨心心堆着礼貌的笑脸，她在演艺圈这些年，这种场景很熟悉了，知道怎么敷衍。 走过去跟李导说起明天还有一场杀青戏，需要回去做准备，说了几句话，谈了戏份。她对几个投资商道，“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家陪女儿，你们慢慢聊。” 回头对叶宝仪说：“你和明昊也别呆太久，这几个投资商不是什么善茬，有个还是中盛影业那边的。看明昊和李导谈得怎么样，找个借口，早点回去。” 杨心心一走，李导和明昊还在一个角落里谈着。其他投资商就在旁边和几个女演员一起喝酒聊天唱歌，搂搂抱抱。 叶宝仪一个人坐在沙发另一个角落玩手机，不时朝明昊看过去，发现他和李导谈得很认真。 他，并不是她想的那么不堪，认真起来也是闪闪发光的人。 门突然打开，刚才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指着明昊说：“发哥，就是他摸了我，还凶我。” 叶宝仪一下站起来，看到他们几个大男人冲进来，发哥从中间走上前，脸色不悦地开口，“明公子，你已经是有妇之夫了，在我的地盘动我的女人，是不是太不厚道。” “阿发，出什么事了，你带人这么嚷嚷？” 李导看过来，说一句。 发哥对李导还是有些尊重，语气缓了些，指着明昊，“那小子对我女人动手动脚，导演你说怎么办吧？我新店开张，免费招待你们，你们来也很给我面子，但是这么做，让我很晦气，在手下人和圈子后辈这里抬不起头。” 明昊拿起杯子抿一口酒，看也不看这边一眼，淡淡开口，“我没有动她。” 女的尖起声音，“你明明就动了，还不承认，谁不知道你以前就是个花心大少啊，别以为结婚了就改了本性。” 叶宝仪僵着一张脸站在旁边，根本不想管这里的事情，觉得心里堵得慌，要出去透口气。 女的又叫住她，“哟，叶大明星着急走什么啊，事情还没弄个清楚呢，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怎么碰我的吗？这种人，你早认清对你早好。” “你别乱说话啊，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李导起身走过来，走到发哥面前，“阿发，你在这个圈子的老资历大家都知道，我今晚跟明昊在一块，还真没看到他碰了你的女朋友。这种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散了吧。” “发哥……人家好委屈的。”女的不依不饶，拉着发哥撒娇。 明昊也往这边走过来，站到叶宝仪面前，一字一句地看着她，而不是看着其他人说：“你相信我，我没有碰她。” 叶宝仪一愣，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想，不管他碰没碰，那女的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场面僵持不下。 没有人看到，明昊的小助理，偷偷跑出去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发哥的手下把电话递到他耳边，接通后，他整个人脸色都变了，语气有些低下地对那头说：“夜先生，是误会，误会，我不知道他是您的朋友，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必劳烦您过来，这里什么都没发生……” 第318章 明家的人 挂下电话，发哥言语也变了，讪讪地笑了笑，“李导，明公子，都是误会，没事了，你们好好玩，今晚所有需要我都招待。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明公子，你以后只要过来，我都给你免单。” 听到夜先生三个字眼，明昊就知道是叶然澈出面了。十三区都在他的权势范围，发哥还要看叶然澈的面子办事。 当下发哥就领着手下散了。 那女的还不甘心，跟在后面跺脚吵闹，“发哥，你就这么放过他啊？” 发哥直接一巴掌挥过去，一脸怒气，“多事，得罪明昊和李导都不算什么事，要是得罪夜先生，我在十三区也别想混乱。” 叶宝仪气冲冲地跑到停车场，明昊在后面追出来，“宝仪，你等我啊，一起回去。” 叶宝仪甩开他的手，“你自己打车回去，别跟我，我看到你就烦。” “又怎么了？”明昊愁眉苦脸，“你还真相信我动那女的了？” “就算你没动她，你以前肯定是招惹她了，不然她现在怎么会这么诬赖你？我看不止她一个，以后那些你招惹过的女人，定是一个接着一个出现。” 叶宝仪拉开车门要上去，明昊伸手挡住，一下把她拉转回身，静静地看她，脸上有一丝惊喜，“你，吃醋？” 叶宝仪顿了一下，眼珠子转到一边，一口回绝，“放你的狗屁，我吃什么醋，我只是觉得不想搅和你这些破事情。”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身边站过来几个黑西装的男子，对着明昊说道，“少爷，少夫人，老先生和老太太要见你们，请跟我们回去吧。” 明昊眉头一沉，暗叫一声糟糕，“爷爷奶奶下的命令？” 那人点头，“是的，说是无论如何今天要把你们带回去。” “……” 叶宝仪愣愣地看着那几个面色严肃却还保有恭敬的男子，再看向明昊。 她最不想牵扯进明家的关系里面，本来两人就是协议结婚。但也知道，这一天，迟早要面对，就算是演戏，也要面对。 “宝仪……”明昊知道她不会乐意去的，不会乐意见他的家人。 叶宝仪已经拉开身后的车子坐上去，“走啊，还等什么。” 轮到明昊怔了一下，有些惊喜，对几个黑西装点了点头，也坐到车上去。 明家在临市，在C市北面，算是行政区，高官聚居的地方。很多官员退休后都喜欢到这地方来养老。 明家以前是军政界的，后来转了商界，现在又开始回归到政界。而且都是女人从政，明昊的母亲孙岚，还有他奶奶，以前也是军区不小的官，家里女强人扎堆。 到了临市，已是第二天清早。 车子驶入青山环绕，风景优美的别墅群，在一栋豪华庄园别墅前停下。 门口已经有管事的在候着，过来给明昊打开车门，“少爷，少夫人。老先生老太太等你们一夜了，想见少夫人，都没睡。” 叶宝仪一听，压力大，硬着头皮下车。 里面先跑出来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一下冲到明昊身上。 明昊高兴地抱起小女孩，把她举得高高，荡起来。小女孩发出愉悦的咯咯咯的笑声。 “朦朦，快从你舅舅身上下来，你得上幼稚园去。” 一个白色西装套裙的美丽女子走出来，年纪在二十七八岁左右，身材高挑，带着一副细边眼镜，头发利落地盘在脑袋后面，给人很干练的感觉。 “姐。”明昊喊了声。 明骊走过来，没理他，而是直接走到叶宝仪面前，超她伸出手，笑得风情万种，“宝仪你好，我是明昊姐姐。想不到你们都结婚一个月了，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以后就是一家人，不要太客气。” 说着回头瞪明昊一眼，“你这家伙，改天慢慢找你算帐，你先带宝仪进去见爷爷奶奶。妈出差去了，要晚上回来。” 明昊揽过他姐，两人关系亲密，“好姐姐，妈那边你得帮我说说好话，上次宝仪给她印象不太好……” 明骊再瞪她，“就算宝仪给妈印象不好，也是你的问题，谁让你不提前跟家里说声。结婚这种大事……好了，别让宝仪在门口站着，带她进去吧。” 她说着又回身来对叶宝仪展露一个知性美丽的笑容，“宝仪，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随意一点，别拘束。” 拉过那可爱又粉嘟嘟的小女孩，坐进车子里离开别墅。 叶宝仪觉得明家的人感觉还不错，尤其是明昊姐姐，通情达理，为人大方。 她和明骊以前见过的，叶家和明家有过生意往来，明家的人过去也到过叶家做客，不过是十年几前的事情了。 关于明骊的事情，叶宝仪多少也了解。听说她和老公离婚，怀着孩子回到明家，现在在外交部做事，还是个不小的职位。 “我姐人很好相处的，我就说她会喜欢你。” 明昊看出叶宝仪的担心和不安，在旁边安慰。 两人进了屋子，厅里已经迎出一个老人。 看着六七十岁的光景，穿着中山装，围着围裙，很和蔼的一个老爷爷。 乍一看，还以为是厨房的下人。 如果不是明昊冲过去抱住他亲一口，亲切地喊着，“爷爷！” 明老爷子手里还抓着锅铲，呵呵笑起来，“你这小子，还懂回来，一点都不挂记你爷爷奶奶。不孝，娶了媳妇也不知道说一声，要我和你奶奶派人去捉你们回来。” 他看向叶宝仪，双眼喜色，忙放下锅铲，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来，“宝仪，你就是宝仪啊，多年不见，长这么大啦，长得真是好看，比电视上还好看。” 叶宝仪有点不好意思，对于这种亲热的场面有点不适应，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讪讪地垂头叫人，“爷爷……” “都没吃早餐吧，爷爷亲自下厨做的早餐，快来把肚子填饱再说话。” 老爷子拉着叶宝仪往餐厅走。 叶宝仪只觉得心里一暖，她从小到大，从未得到过叶盛泽的亲近和喜爱，因为不是他的亲孙女，倒也释怀。只是现在，明昊爷爷的热情和蔼，让她心里止不住的感动。 “宝仪，我爷爷做的水饺最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 明昊跟在后面说道。 “谁准你吃，还懂回来。” 楼梯上，站着一个严肃的老太太。 第319章 他不是外面说的那样 “奶奶……”明昊一看到老太太，就皱了脸，动了旁边叶宝仪一下，“宝仪，快叫人。 ” 叶宝仪被老太太的气势惊了一下，第一次看到这么精神抖擞这么强势的老太太，有点不安，讪讪地叫了声，“奶奶……” 老太太看明昊的脸色有些不悦，但是目光落在叶宝仪身上，又缓和多了。 “先吃早餐吧，吃完早餐我再跟你们算帐。别说我亏待你媳妇。”老太太走过来，往餐桌边坐下。 老爷子在旁边靠近叶宝仪小声说一句，“别怕，明昊他奶奶啊，就是嘴硬心软，其实她可喜欢你了，特别喜欢看你演的电视剧。还说你真人肯定更好看。” “真的么……”叶宝仪都不敢看老太太一眼。 “真的，我也爱看。你演的那个什么妃子的古装戏，演得真好。” 老爷子可爱地说一句，像个老顽童一样眨眨眼间，安慰她。 想不到明家老爷子会喜欢看那种宫斗古装剧，叶宝仪被他逗笑，人也放松起来。 吃过早饭，两老就开始要跟他们谈正事了。 老太太发话，“先说吧，婚礼是一定要办的，且不管宝仪你叶家那边如何，但昊儿娶你，他又是我们唯一的男孙，明家这边的婚礼得选个日子尽快定下来。” 叶宝仪没说话，只是垂着头，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婚礼的话我们不急。”明昊翻着一本杂志，很随性地说道。 老太太脸色一变，搁下茶杯，“什么叫不急，你不急，难道叶家那边就不会说什么？好在前几日叶然澈亲自打电话来跟我说起这事，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哥打电话来……”叶宝仪倒是没想到这点。 老太太又捧起茶杯，“可不是，你哥还算是会做人的，我看在叶家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份上，才迟迟没有把你们两人叫回家来。” 叶宝仪有些懊恼，感觉自己给长辈的印象更不好了。 “再说，我和你爷爷想抱曾孙呢，你们也老大不小。该考虑孩子的事情。” “……” 叶宝仪脸色一抹淡粉，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在桌子下踢了明昊一脚。 明昊乐得看她这副局促的样子，勾着唇角轻笑，握拳在嘴边咳一声，“奶奶，我们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啊？现在我们两人都是事业上升期，过完今年办婚礼如何？” “不行。”老太太一口否决，“三个月之内务必把婚礼办了。” 老爷子在旁边缓和气氛，“好了好了，他们现在年轻人不比我们那时候，现在的年轻人追求事业，结婚这种事情都是能推则推。这样吧，每个人让一步，昊儿你也别再推了，三个月太赶，婚礼就定在今年之内吧。我跟你奶奶好选个日子。” 明昊看叶宝仪一眼，她始终垂着眼帘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婚礼？ 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好像有点遥远，他不敢想，她会真的穿上婚纱嫁给他。 更不敢想，她会愿意给他生儿育女。 汽车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夫人，您回来了。” 管事的声音响起。 不一会，就看到明昊母亲孙岚一身干练的西装套装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助理。她把手上的公文包交到管事手中，看到叶宝仪和明昊，也没给什么好脸色。板着脸，让人感到一丝惧怕。 孙岚直接走过来，怕地把一份报纸甩到桌面上，语气沉冷说道，“你们看看，这些都是什么报道，我可不希望别人对我们明家指指点点。” 明老爷子把报纸拿起来，看到是娱乐版的标题，大标题写着一些，什么“明昊叶宝仪形婚”“明昊那方面有问题”“无法满足叶宝仪”之类的字眼。 老太太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老花镜，看到那篇报道时，怒得把报纸甩到桌上，气道，“这……这写的都是什么！看看，这圈子，都能把活的说成死的！” “可不是，一天到晚，不是打人的新闻就是这个形婚新闻。明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孙岚眼神凌厉地扫明昊一眼。 明昊向来怕他妈，从小就怕，把那报纸取过来，看两眼丢垃圾桶里，笑道，“这些媒体喜欢捕风捉影，我怎么可能呢，哈哈，真是笑话。” 老爷子看气氛不好，马上说话开解，“就是，我自己的孙子，我还能不知道，以后得生四五个小家伙满地跑的，是不是宝仪？” 说着还看向叶宝仪。 叶宝仪更加不好意思，窘迫。 明昊帮她挡着，“哎，爷爷，这种事情还早着呢，宝仪现在事业为重，我尊重她的选择。” 老太太似乎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站起来对叶宝仪说：“宝仪，你来一下，奶奶有话问你。” 叶宝仪蓦地抬起头看明昊，用眼神求助。 明昊对着老太太裂开嘴笑，“奶奶，有什么话不能这里说，是我不能听的？” “你还怕我吃了你媳妇不成。”老太太瞪他一眼。 叶宝仪只好站起来，硬着头皮跟过去。 到了一处偏厅，老太太让叶宝仪坐下来，又另外让下人上茶。 “宝仪，你和昊儿从小认识，知道他脾性，这些年我从没见他带哪个女朋友回家，只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娱乐新闻，知道外界传他的形象并不好。” 叶宝仪笑笑，“奶奶，他并不是外面说的那样。” 至少，在越多的接触时间里，她知道明昊心里有她，进娱乐圈也好，和那些嫩模女星交往也好，都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她不会告诉他，昨天许美美说的那些话，让她触动很大。 许美美说，他交往的那些女星，他都没动过她们。所以现在报纸上会写他那方面有问题……这事经媒体一公布，对一个男明星的形象影响很大，甚至，也会对明家的声誉有所影响。 老太太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历练很深，似乎什么都逃不过，什么都能看穿。 “宝仪，你老实告诉奶奶，你和昊儿，是不是还没碰过对方？” 第320章 真心想嫁给你 叶宝仪心里慌了一下，“那个，奶奶……” 老太太见她这种反应，脸色就沉下去，“我就说，你们这婚结得奇怪，若是要结婚，怎么能不跟家里说一声，也从没主动把你带回来。 这个昊儿，我得好好教训一下他，这事定是他出的主意。” 老人说着持怒气起身往大客厅那边走。 叶宝仪紧张不安地跟过去，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说实话，说他们是契约结婚，两老定会更伤心，明家会炸开锅的！到时新闻舆论肯定也爆炸。 “来人，去给我取鞭子来！这混账家伙，这些年惯他惯的，婚姻大事，他也敢作假。” 老太太气得边走边骂。 等她走到大厅那里，已经有下人取了鞭子过来，她身子还硬朗，抓着鞭子走到大客厅，不由分说，一鞭子就抽到明昊身上。 突如其来的鞭子，力道还不轻，抽得明昊跳起来，大惊，“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打人啊？” 他印象里，动家法也只是在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不听话，父亲会拿鞭子抽他。奶奶尽管再骂他，却从来不会动鞭子。 从小到大，爷爷奶奶都很疼他，很宠他。 什么事，让老人家这么生气，到要动家法的地步。 “老太婆，你这是做什么啊？”明老爷子忙站出来拦着，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子被抽了一鞭。 “妈，你怎么动鞭子，有话好好说。”孙岚也说一句，到底，还是疼这个儿子。 她尽管对明昊和叶宝仪草率结婚的事不满，但不会大动干戈，保持着优雅理性。看到老太太动手，也是有些吃惊。 老太太气不过，拉起鞭子，“他就是欠抽，才会弄出这种事情。以前我们都太惯着他，交那些乱七八糟的娱乐圈女朋友，我睁只眼闭只眼，就不想说什么了。想着他遇到一个人，定会稳定下来。可现在呢，结婚这种婚姻大事，他也敢欺骗家里人。气死我了。老头子，你让开，谁拦抽谁。“ 明昊看向叶宝仪，不知道她和奶奶说了什么，可能让奶奶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奶奶知道他们是契约结婚？ “奶奶，你别动手啊……”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拉着宝仪结婚，是想什么时候离婚？一年还是半载？我们明家，怎么出了你这么混账的东西，宝仪是女孩子，她以后要怎么办？” 啪的一声，鞭子又抽下来。 明昊为了不让爷爷也挨揍，自己凑上去，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鞭子。 叶宝仪心里一痛，那鞭子像抽在自己身上一样。眼睛，瞬间就红了。 明昊没有解释，没有解释这其实是她的主意和想法，其实，她才是该挨鞭子的那一方。 明家的人，对她，真的很宽容大度。他们追究自己的宝贝儿子孙子的问题，却唯独没有质问她一句。 第三鞭落下去时，叶宝仪冲过去，挡在明昊身前，张开手抱住他。 鞭子，抽到她身上，脖子处裸露的地方，顿时抽出一条明显血痕。 “宝仪！” 明昊喊一声，不敢置信地抱住她。 明家其他人，也都震惊住。 “宝仪你……”老太太看宝仪挨这么一下，于心不忍，终是收了心气，收了鞭子。 孙岚在一旁看着，女强人向来不轻易动容，也微微有一丝心疼。 想来，这两个家伙的感情，也并非是儿戏。 “老太婆，你看你，抽到我宝贝孙媳妇了！”老爷子埋怨一声，看向叶宝仪，“宝仪啊，疼不疼，快，拿药来。” 叶宝仪从明昊怀里起来，那一鞭在身上还火辣辣的感觉，疼得脸上微微的白了一层。 “我没事爷爷，不疼……”她眼睛微红，看向老太太，“奶奶，其实我们结婚的事情，是……” “是我的主意，奶奶你要想抽就继续抽，不关宝仪的事情。是我逼她跟我结婚，我们决定一年后离婚。” “你们……” 明老爷子听到这话，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气背过去。 “不是的，不是的……” 叶宝仪接过话，着急地想给老人辩解。明家的人太好了，明昊爷爷太好了，她怎么能伤他们心。 她看明昊一眼，把目光移到旁边，“虽然……我一开始并非情愿，但是，我已经爱上明昊了。” “……” 空气中静默几秒，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明昊好像被雷劈中，僵直地站在那里。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自己是做梦。 那种喜悦让他害怕，让他在癫狂边缘，根本不敢相信，他的人生，会有这一刻。 “宝仪，你……你刚才说什么？”他怔怔地问她，像个傻子一样。 叶宝仪脸色漫上两抹羞涩的潮红，抬头对上他明亮又清澈的双眼。 她得承认，自己是真的爱上他了。看到他和别的女人靠近，她会吃醋，看到他受伤，她会心疼，更重要的是，她好像不能忍受离开他的生活，不能忍受他不在身边。 这一刻，是真的确定了心意。 “我是真的想嫁给你。”她看着他，认真说。 明昊傻了，啪的一声，伸手给自己一巴掌。 让其他人都一愣。 明老爷子笑起来，“傻小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明昊眼中已经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声音。他眼中，只有叶宝仪，耳朵里，回荡着她那句，“我是真的想嫁给你。” 无法形容他的那种狂喜，心里千军万马的奔腾，他想跳想叫，想公告全世界这一刻他的幸福。 然后，他就顾不得在场的爷爷奶奶还有母亲，直接拦腰抱起叶宝仪，抱着她在客厅里兴奋地旋转起来，口中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宝仪，宝仪，宝仪……我爱你，我爱你……” 叶宝仪心里的甜蜜，像蜜糖一样，浓浓稠稠的。她从来不知道，真正的爱情，原来是这样的美好，这样的让人感动。 或许，明昊一直是那个人，只是她带着傲慢和偏见的眼光，把他蒙蔽了。 确定心意的这一刻，她也确定了，他就是自己想要白头偕老的那个人。 第321章 你想吻我吗 老爷子老太太还有孙岚站在一边看着，都露出一种欣慰的笑容。 老爷子笑道，“老太婆，你这鞭子，也打得是时候啊，他们没白挨。” 孙岚在旁边摇摇头，叫醒那两个幸福像花儿一样的人，“好了你们两个，再转下去，地板都要给你们转出洞来。宝仪的伤，该处理了。” 明昊这才放下叶宝仪，她脸上红得可爱，拉着她到楼上去了。 “哎，你们两个。”孙岚在后面叫一声，还想说什么。 老太太拉住她，“昊儿他妈，你不要叫了，让他们去。我看啊，很快，我和老头子就能抱上曾孙咯。” 二楼，明昊的起居室。 拿了药，明昊给叶宝仪被鞭子抽伤的地方上药。 确定心意后第一次这么亲密，反而让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我自己来吧。”叶宝仪红着脸扭头回来。 明昊笑，语气温柔，“我们都结婚了，还怕什么？而且你伤的是背后，你要怎么给自己上药？” 叶宝仪抿了一下唇，把衬衣解了两个扣子，露出雪白莹滑的肌肤。 明昊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克制住，怕吓到她，拿着棉签给她抹上药膏，都不敢动到她。 叶宝仪却转身回来，抬起潮红的脸蛋看他，伸手握住他的手，“你，想吻我吗？” 她从小到大就是很主动的女生，想要的会直接说出来。 明昊眼中闪过惊喜，点了一下头。 下一秒，她的粉唇已经凑过来，贴到他玫瑰色的唇上。 明昊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她，深深吻下去。 手，轻轻地解开她的衣裳，搂住她往雪白的床上倒下去…… —— 三个月后，环影五亿投资的电影《鬼盗》杀青，在杀青宴上，叶宝仪喝了点香槟，突然觉得身体不适。 当晚，在十三区的庄园南栋别墅，浴室里传来她的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 在客厅看新剧本的明昊慌得冲进去，“怎么了，怎么了？” 叶宝仪坐在马桶上，拿着一根验孕棒，哭起来，“呜呜，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样子，我还怎么去参加下半年的米兰时装周？” 明昊脸上动情，接过那验孕棒看到两道杠，狂喜，激动得叫起来，“哦买噶，我要当爸爸了！老天啊，我要当爸爸了！” 他无比激动，原地跳起来，抱着叶宝仪亲不够。 叶宝仪推开他，“你小心点……” 第一次当妈的人，刚才想到不能参加时装周的苦恼已经烟消云散，已经懂得下意识去保护肚子里的娃。 明昊已经开心得说不出话，直接打横抱起她，直接把她抱到卧室床上，“老婆，以后你不用走路，我就是你们母子两人的脚。” 叶宝仪被他逗笑，忍不住笑起来，拿脚踢他，“我只是有身孕，又不是残废。明天还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对了，我要告诉家里一声，爷爷奶奶他们，肯定会很高兴。”明昊一直雀跃着，高兴得停不下来。 “哎，你等着，去通知我嫂子和我哥。”叶宝仪在后面吩咐一句。 明昊逗逼地转身回来，立正敬礼，“遵命，首长。” 叶宝仪再次被他逗笑。 她以前就知道，他是个逗逼，想不到要当爸爸的人，还这么不正经。 江柔听到叶宝仪怀孕的消息，马上和杨心心一起过去看她。 “哎呀，我说你们两个冤家，真是修成正果了。”杨心心笑道。 江柔看着叶宝仪的肚子，伸手摸了一下，“明天得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看看多少周，才能定下心来。” “对了嫂子，我们公关的事情……” 叶宝仪是准妈妈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自己明星的身份，将来会影响到孩子的成长。 江柔拍拍她的肩，看出她担心的是什么，“你放心，正好电影也杀青了，这段时间在做后期特效，估计要个一年半载的时间。这一年你就好好养胎休息，把宝宝生下来。等身体恢复，想演戏也可以继续演。公关这块，我来给你打理。” 叶宝仪欣慰起来，“嫂子，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该怎么办。” “傻丫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江柔轻轻瞪她一眼。 “我哥最近身体好点没有？”叶宝仪问。 提到叶然澈的身体，气氛就凝重了一些。 一个月前，他突然在明昊和叶宝仪的婚礼上昏倒，卧床躺了十几天，还没完全好。 好在有墨菲教授和高乔照看，尽管他们守口如瓶，到现在还不肯说出叶然澈得到是什么病。 江柔也太要强，他们不说，她就不问，装作叶然澈得到是普通疾病，迟早有天会完全康复。 “怎么样，明家那边，应该乐怀了吧。”她转移话题。 叶宝仪点点头，“老爷子和老太太发话了，要让我们搬回去住，明天要亲自来接人。虽然我很喜欢这里，喜欢跟你们作伴，但是没办法啊，嫁人就是麻烦，早知道就不嫁了。” 江柔和杨心心相视一眼，开玩笑，“那就离呗。” “你们……”叶宝仪嘟嘴，“没肚子里这个，我还想离，现在估计不行了。” 明昊在门外听到，佯装生江柔的气，“师父，你别带坏我家宝仪，她单纯得很。” 江柔和杨心心都笑起来。 离开南栋，回到中栋这边，江柔看到闪闪正在门口画画。 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靠过去，看到她画了很多人，有些能认出来，比如亮亮和小绿，还有李妈阿巧她们。 “这是谁？”江柔指着手拉手的一家四口中的一个，故意问道。 闪闪眨着黑亮的眼睛，微微埋下头，小声说了句，“是妈妈……” 江柔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着她，“闪闪，你刚才说什么？妈妈是谁？” 这些日子，闪闪性格已经开朗很多，和亮亮小绿很亲近。唯独有点怕江柔，从来不主动靠近她，甚至还会躲她。 江柔也给孩子耐心，不刻意去亲近。 听到那两个世间最美妙的字眼，她眼睛就红了，等这天，等了好久。 闪闪把小脑袋埋在膝盖里，声音小小的，“妈妈是你……” 江柔心中巨大震动，悲喜交加，一下搂过小人儿，“我的闪闪，我的好闪闪……” 叶然澈走过来，他因为卧床养病多日，脸上苍白，身子也消瘦一些。 看到这一幕，在后面笑起来，“那我呢？我是谁，闪闪宝贝？” 江柔回头过去，“你怎么起来了？” 第322章 认祖归宗 “外面风大，你别又头疼了。 ” 江柔站起来，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给他围上。 他头疼的情况，具体江柔不知道，因为他这个男人，比任何人都能忍，不到承受不住的情况，他不会表现出来。 看，现在他只是轻轻地摇了头，抿唇浅笑，“我没事。” 江柔也不问了，脸色微微地一冷，回头对闪闪说：“宝贝，外面风大，进屋里画吧，也把你的画给你哥哥和小绿看看。” 闪闪听话地点了点头，抱着画册跑进屋了。 江柔也往里面走，叶然澈却拉住她纤细的手腕，一下把她拽回怀里。 “生气了？”他那张魅惑人心的面孔，只是稍稍地眯了下眼，那两泓湖水般的深眸，越发深不见底。 江柔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起身推开他，没看他的眼睛说话，“没生气。” 叶然澈笑起来，“知道你什么样子最可爱吗？生气还说没生气的时候。” “叶然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 他轻轻闪动着长长的眼睫，那双勾魂摄魄的深眸凝固了片刻，伸手抚摸她的如瀑般的发丝，卷一丝在指间玩弄，没有回答。 江柔深深吸一口气，转身过去，“你就告诉我，你这病，能不能死人，可以活多久。” 她问出这几句话，仿佛耗尽元气。 叶然澈走过来，从后面把她搂在怀里，把头埋在他发丝间，极贪恋她身体的温暖和香气，“你要相信，我会和你白头偕老，还会看着亮亮娶妻，闪闪嫁人，抱着白白胖胖的孙子。” “……”江柔鼻翼微酸，再说不出话来。 “先生，孟家的人又来了。” 李妈站在廊前，实在不好打断他们，但还是打断了。 “让他们回去吧，不见。”叶然澈还搂着江柔，没把李妈说的当一回事。 李妈顿了顿，“这次，他们是来见夫人的……” “见我？”江柔指了指自己。 “不见。”身后男人搂紧她，霸道地帮她回绝。 “是啊，说是公关方面的事情，孟家那边可能需要夫人您的帮助。”李妈传达。 “公关方面事情？” 孟家这几个月来一直换着人来请叶然澈回去认祖归宗。叶然澈从小在叶家那种复杂的家族里长大，身世清明后，反而不想再掺和进家族关系里。就想带着江柔和孩子们在十三区他自己的地盘，自在。 “我去看看吧。”江柔拉开他环抱着她的手，扭身回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男人腹黑地笑起来，不甚满意，“亲一口就要我放你走，没那么容易。” 江柔看李妈还在，给他使眼色，这货却不当一回事。 李妈在旁边，已经回避地转身离开。 江柔想抽开他的手，被他拉回去，吻已经覆上来。 客厅这边，孟家这次来的人，江柔没见过。两个人都穿着很职业的西装，一男一女，男的戴着一副斯文眼镜，女的看起来岁数比江柔大不了几岁，斜分短发，长相出色，气质十分的干练。 她朝江柔伸手过来，“你好，我是孟先生的秘书，伊一。” 江柔跟她握了下手，“坐下说吧，我知道，你们其实是来见叶然澈的……” “不是的，江小姐。”伊一否认了，“其实孟先生的身份，不方便来十三区，否则他会亲自来请他回去。这次，我们真的是专程来找你。孟先生知道你在公关这行很有手段，如果可以，他想请你面谈。” 一个月前，新闻已经报道，孟志雄要参选首相一职，他现在是候选人之一，正在四处访问演讲拉选票。 这件事，使得叶然澈更不想回孟家去。 孟志雄一旦参政，进入政界圈，孟家的情况也会变得复杂，这是他想极力避免的。 江柔特别理解，所以那些孟家派来的人，连孟启芳都来过两次了。江柔也是跟叶然澈一个战线的，他不见，她也就顺着他，不会多加理会。 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不会死心。 “好，你和孟先生约个时间，我可以见他。”江柔说。 伊一怔了怔，她没想到江柔这么爽快，应答这么快，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天后，江柔在南区一处选举办公室见到孟志雄。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见他，上一次见到他的人，还是在叶家家族大会的邮轮上，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他长大高大，年轻时定也是丰神俊逸，这把岁数，仍有些迷人的魅力。难怪媒体会写，他是最有颜值的首相候选人，靠着颜值，也拉来很多奶奶妈妈级别的选票。 她从没想过，叶然澈会和他的家族扯上关系，自己，多少也就和孟家扯上关系了。 按理说，叶然澈应该称他一声堂叔。 “坐吧江柔，我让人给你上茶。”孟志雄差了伊一去倒茶。 办公室里清清简简，在这种选举的关键时期，选举人生活作风能低调则低调。被对手捉到一点把柄做文章，一旦形象落下去，想拉回选票是很困难的事情。 上了茶，伊一出去把门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 江柔也没动茶杯，“孟总，有话就直说吧，先说一句，如果你想让我劝叶然澈回孟家，我可能没办法帮你。” 孟志雄淡淡地敛个笑容，“老实说，我确实想让你帮我劝一劝他，不过他要是真的不想回孟家生活，我也不会强求。只是，他是孟家的子孙，还是要入族谱的，认祖归宗是人的本源。你们一双儿女，也得有个宗源。” “大伯他的死，对我爷爷，也就是叶然澈他太爷爷，还有孟家，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死时，跟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儿子，也就是叶然澈的爸爸。你想一想，叶然澈认了祖宗，泉下的人有知，也会瞑目。” 江柔目光打在地板上，没有说话。 不可否认，孟志雄说服人的能力很强，他说得都于情于理。 江柔只能转移话题，“孟总，我没记错的话，你找我来，是要谈别的事情吧？” 第323章 对我来说，你永远在第一位 “是，找你来，确实有正事要谈。 如果说让你劝说叶然澈回孟家，你不高兴，就当我没说过吧。这份文件，你看一下。” 一份用加密牛皮纸封装住的公文递过来。 “我可以看？”这种文件一般都是机密文件，不是内部人员，还不能看。 “我给你权限。就算日后他人追究，也追究不到你头上。”孟志雄说道，转身面对窗户，看着高楼外的风景。 江柔拆开，扫了一眼里面的照片，眉头微微沉了一下。 “这是……” 孟志雄看着风景说道，”没错，是我和启芳的亲密照片，我们当年约会和亲热的照片。” “这种东西，不是该销毁吗？”江柔抬头看他。 作为下一届的首相候选人，这种照片流出去，无疑对他是毁灭性的后果。他会被扣上****的名声。 尽管有些传闻，他和孟启芳之间有不一般的感情，但是只是传闻而已，没有人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关系超越一般。 可是这些照片，就是铁证。 这个节骨眼上，江柔不知道孟志雄把这照片给她看是什么意思。 孟志雄终于回过身来，“这些照片，迟早是要泄露出去的，与其让对方泄露，不如我先公布出去。江柔你是很出色的公关，我希望这事，能经过你的手发布出去，把对启芳的伤害降到最低。” 对孟启芳的伤害降到最低…… 他果然，是爱孟启芳的。 江柔却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就算她是公关策划，要策划一个首相选举人的绯闻事件，把负面变成正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你在环影有股份，你的薪水很高，我这里，没有办法开那么多的薪水给你。”孟志雄又说道。 江柔把照片搁下，“孟总，我帮不了你。” “你帮我，也是帮叶然澈。”他重新把照片推过来，“他到底，是孟家的子孙。我知道，叶家就算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但是叶然澈的能力，他在十三区的势力，不可小觑。叶铭一直在暗中想垄断医疗和贸易行业，十三区这两项，叶然澈都有很大的势力。重要的，是你们还要对抗的一个人，叶铭。” 叶铭…… 提到这个人的名字，江柔眼神闪动了一下。 叶宝仪和明昊的婚礼上，叶铭作为叶宝仪的生父，他没有出现，但是让人用私人飞机送了结婚礼物。一张十亿的支票、一架私人飞机、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一家五星级店。 表面上这么丰厚的贺礼和嫁妆送给叶宝仪，实际上，是想告诉叶然澈，他叶铭的能力。 叶然澈并没有因为扳倒叶盛泽而松口气，相反，他们都知道叶铭的存在有多危险。 “有件事或许你应该知道。叶铭支持的选举人，是现任首相萧良，他是萧良的财团靠山。如果萧良继续当选，十三区独立自制的经济特权，或许就会被收回。这已经被他们两人达成一致。” “……” 孟志雄有种说服人的能力。 江柔站起来，语气也沉了沉，“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要让然澈回孟家，认祖归宗是其次，你想让叶然澈带着十三区的财力支持你选举成功。” 孟志雄笑得坦荡，“你说得没错，他也明白这点，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迟迟不肯回来？” 是的，聪明深沉如叶然澈，他定然也会明白这点，不希望卷入选举。 离开孟志雄的选举办公室，江柔站在街上，对着来来往往的车流人流出神。 直到身后汽车按响喇叭，回头去，看到谢军已经下车，再看车后，她眉头微微一皱。 拉开车门坐上去，瞪他一眼，“你怎么跑来了，生病的人，不好好在庄园里休养，折腾什么。墨教授估计又会数落……” 她话还没说完，叶然澈伸了修长的食指过来，贴在她唇上。 他扭头对前面的谢军说一句，“开车吧，去凯斯酒店。” 凯斯酒店如今在他名下，是为数不多还保留的原叶氏产业。 熟悉的2046套房，一切布置都没有变化。 现在他们搬到十三区，东区这边很多房产都转出去了。比如A型公寓的两套房子，比如鹿苑别墅，那些地方他们都不会再回去。 这间2046套房，却还有他们一些回忆。 “孟志雄想找你当公关是吗？他找你，真是找对人了。”叶然澈走到窗边，把窗户拉开。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房间里瞬间明亮几个度。 江柔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照片她收在包包里，收了照片，就等于是答应孟志雄的请求。对她来说，这次公关策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有难度，从一点私心来说，她喜欢挑战。 叶然澈走过来，伸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不用说，想做就去做，我都支持你。” “你出来，不是来找我的吧？”江柔也知道，他迟早都要和孟志雄谈一谈。 上次二叔叶锋的事情，孟志雄帮忙，才能把人从军政那边弄出来。如今孟志雄需要他的帮忙，就算他不回孟家，也要回报人情。 叶然澈勾唇浅笑，他深爱的这个女人，有颗七窍玲珑心，“你说的不对，应该是专程来找你，顺便见一见他。对我来说，你永远排在第一位。” 情话说得好又不让人讨厌，这是叶然澈的能力之一。 大概爱一个人，他说什么话她都乐意听。 两人在套房里亲密了一会，携伴离开，叶然澈去见孟志雄，江柔则约了柯颖和艾米，准备谈孟志雄这次公关策划的事情。 环影总部签到十三区后，那边事情主要由江柔和莫禹臣负责，旧部这边由柯颖和艾米负责。 三人找了个餐厅吃晚餐，许久不见，自然要寒暄一阵。 “你接手孟志雄的公关宣传？” 柯颖和艾米都有些吃惊。 “给一个首相选举人做公关是件寸步难行的事情，一旦牵扯到政界，尤其是跟现任首相对抗……”柯颖给江柔分析，“而且这事本身就是个炸弹。” 艾米在一旁喝了口果汁说：“就是啊小柔，孟启芳这事，很难办。” 江柔倒是冷静，“你们照我吩咐去办就是了，就如孟志雄所说，语气让敌人抓住把柄，不如先把把柄暴露出去，让公众抓住。” 三个人正在说话，侍者突然端了一瓶红酒过来。 “谁送的？”江柔问。 顺着侍者手指的方向，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挥手朝她问候。 他站起来，朝江柔走过来。 第324章 只有一个条件 叶维廉…… 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柔记得没错的话，他在美国逃婚了，在和叶青的婚礼上。这事是叶然澈告诉她的，当时她并没有多想。 可现在遇到，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知道叶青现在在哪，更不知道他明明已经和叶青领了结婚证，却在婚礼上消失又是什么意思，抗议吗？抗议叶三爷和叶铭让他娶叶青？ “江柔，几个月不见，怎么，见到老朋友，很吃惊吗？”他走过来，那张英俊非凡的混血面孔，带着点邪肆的神态，引得餐厅里其他年轻女子看过来。 甚至艾米也露出花痴的表情。 江柔和柯颖艾米她们也谈完，起身准备离开。 叶维廉在后面跟上来，恢复正经一些的面孔，“江柔，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江柔始终记得自己欠他人情，上次在十三区码头，他以自己作为威胁，换叶铭妥协。当时如果不是他，或许叶然澈没那么容易脱险。 所以，心里难免会犹豫，扯一个冷淡的笑容，“你想谈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谈的吗？你要知道，现在叶然澈和你父亲那边关系紧张。” 叶维廉目光柔和下来，几个月不见了，见到她的那一刻，确实有慰藉到内心的想念。 他静静看着她，浅浅勾唇一笑，“如果我说，我来回来，是帮助叶然澈的，你信吗？” “不信。”江柔几乎没有犹豫回答。 他一愣，笑，“知道你不会信，所以，我约了他。” 这下轮到江柔怔住，“你约叶然澈见面？”他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说叶然澈今天从十三区过来，不仅要见孟志雄，也在计划中要见叶维廉？ 为什么他没跟她说？ 这货最近真的越来越神秘。 “你想说什么？”江柔问他。 叶维廉请她坐，她也不坐，就站在那里说话。 他轻轻叹口气，“江柔，我是真的想跟你交个朋友，以前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可以吗？” 江柔说话直白，“叶维廉，你也别忘了，我们两人现在的身份，你是有妇之夫，我是有夫之妇。我们这样私下见面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再发生了，免得引起误会。” 她想他定然也没有什么要事跟她说，临走前回身问一句，“你这样逃婚，叶青在哪？” 叶维廉想起那个女人，心里突然有些不痛快，脸色一沉，“这你要问她，逃婚的人不是我，是她。” “什么？”逃婚的是叶青？ 江柔真的有点吃惊，叶青不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 “对了，如果她有联系你，你一定要告诉我，这个女人我不想轻易放过她。”叶维廉微微咬了一下牙说话，似乎提起叶青他很不爽。 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 可是叶青会在哪呢？ 离开餐厅时，门口突然开过来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车牌是C字开头，C字开头一般是政府的用车。 有个黑西装的年轻帅气男人，彬彬有礼地下来给江柔开门。 “江小姐是吗？请跟我们走一趟吧。”他开口。 “你们是……”江柔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想着要绑架她，也不至于只来这么点人，更不至于在这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 “我是首相的私人秘书秦卓，首相有请。” “……！” 江柔呆住，首相请她？她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身上，管理着国家重大事务的首相，只能在新闻联播里看到的那个人，他要见她？ 一国首相要见，有理由拒绝吗？能拒绝吗？ 江柔坐上车时，叶然澈的车子正与他们擦肩而过。 “等一下，刚才那辆车，应该是首相府的私人用车。”叶然澈敏感多疑，只是看一眼，心里已生起疑问。首相府的私人用车，怎么会开到这里？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江柔的电话号码。 那头响两声后挂断。 下车时，叶维廉已经等在那里，说道，“江柔被首相府的车子接走了。” 刚才他已经目睹一切，只是碍于自己身份的不便，没有出现。 “你不派人跟去？”叶维廉故意试探一句。 叶然澈一脸深沉冷静，往餐厅里走，“不用，既然是首相要见她，人怎么带过去，自然会怎么带回来。” 叶维廉继续观察他，“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正在跟现任首相合作。还有几个月就是选举大限，这几个月的选票走向，关系着整个南国的命脉。” “然后呢？”叶然澈永远一副寡淡的神态，似乎什么都看得很淡，又似乎什么都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不是打算要站在孟志雄的阵营了吗？”叶维廉有点疑问，他始终看不透叶然澈心里所想，按理，他身上流着孟家的血脉，定是无条件帮助孟志雄。 如今孟志雄的名声和财气，是所有选举人中最有能力和现任首相竞争的人。 加上叶然澈的帮忙，孟志雄的胜算又多一分。 叶然澈淡淡然地看着叶维廉，深眸里凝固一般，冷静地语气，“你呢，你来找我，有什么条件？” 空气中有种游刃在冰冷气息之间的气氛，让叶维廉微微紧绷了思弦，笑，“你叶然澈是个爽快人，我不用说，你也知道为什么我会回来找你。我可是冒着被我父亲杀掉的危险来找你。” “你是他儿子，虎毒不食子。” 叶然澈看了一眼落地窗，上面反射了他的面孔，突然想起在H市的向越。 叶维廉冷冷笑了笑，眼神中有种阴翳，“难说。” “不管你有没有条件，我只有一个条件。”叶然澈开口，“你可以回来，我们也可以合作，但是只有一点，你绝对不能打江柔的注意，也别想要对她动一点心思。她是我老婆。” 最后那句，他语气里有种阴狠，像是宣告绝对性的主权。 叶维廉嘴角微微僵了一下，笑，“你想多了。” “是吗？”叶然澈起身离开，他那股气势，是无人能及的。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回头说道，“还有一事，往后，我不再是叶然澈，我不再姓叶，改姓夜，黑夜的夜。” 第325章 首相府 首相府，戒备森严的高墙建筑，大门外有持枪而立的卫兵，黄线之内，无人敢靠近。 大铁门在黑车轿车驶进去时，缓缓关上。 高墙之内，一条长长的林荫大道，车子开十分钟左右，在一栋白色的门前有罗马柱的府邸前停下，有身着黑色西装的首相府下人上前来开门。 “江小姐，首相等你多时了。”那人说道。 江柔何德何能，要被政务繁忙的一国首相等待，心里戚戚然。 首相的私人秘书秦卓，在前面领路，江柔跟在后面，穿过长廊，走到一处办公区，里面已经站着个中年男人。那个身影，对于南国任何一个民众来说都很熟悉。 他转身走过来，笑容和善地朝江柔伸出手，“你好江小姐，幸会。” “不敢，首相先生。”江柔打心里，还是对这个中年男人有许些忌惮。 向来只在电视上看到的首相先生，能亲自见一面，而且是她专门召见，对她来说是何其幸运又何其惶恐的事情。 不知为何，江柔见到他的真人，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感觉说不上来，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请坐。”萧良先在沙发椅上坐下，已经有下人送了茶点上来，在桌上摆好。 热乎乎的茶水，在高级的古董陶瓷杯子里，散发诱人光泽，江柔轻轻地礼貌性地抿一口，搁下杯子，“不知公务缠身的首相先生请我来，是为什么事？” 萧良微微眯了一下眼，浅浅一笑，“江小姐，我若聘你做我选举办公室的公关代表，你觉得如何？” 对于他来说，到底时间宝贵，所以说话不卖关子，开门见山。 看来他已经收到孟志雄找江柔过去的消息，不然不会她从孟志雄那里离开没多久，就派人来找她了。 “首相先生，我可能没法答应你。”江柔也回答得直接。 萧良微微耸了一下眉，那种气势给人压力，“你不考虑一下吗？” 是啊，给首相做公关代表，这大概是公关行业能做到最高的位置了。现在这个位置摆在她面前，她却拒绝，她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有问题。 “是不是因为夜然澈是孟家的子孙，所以你选择站在孟志雄那边？” “……！” 江柔就知道，这个首相也很不简单，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换届选举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如果孟志雄选上下一届首相，萧良在这个位置最多只能坐四个月。夜然澈此前跟江柔说过，一个人一旦尝到权势的滋味，必然会贪恋更多，叶盛泽就是一个例子。 江柔冷静下来，正视对方，礼貌地浅笑，“那首相先生以为，我不该选择孟总那一方吗？于情于理，我应该站在他那边更合适，你说是不是？” 萧良对江柔有几分赞赏，很多人见他都怕他，但她没有，很冷静很淡定，说话有条有理，难怪是公关界内最出色的公关。 “你说得没错，于情于理，你是该站在他那一边。只是，你可以考虑一下成为首相府的公关代表，对你，对夜然澈，或许都是一条更好的路。” “首相先生的意思是……”江柔在等他说下去。 “你知道夜然澈的亲爷爷是怎么死的吗？”萧良问。 江柔心里沉了一下，如果没记错，那日叶盛泽已经承认，是他设计害死的。 难道，并没有这么简单？ 萧良见她思绪浮动，继续说：“夜然澈的爷爷孟怀安和孟志雄的父亲，是亲兄弟，如果孟怀安不死，孟家的掌权人不会是孟志雄的父亲。” 他的意思是，当年夜然澈亲爷爷的死，不仅和叶盛泽有关，也和孟家的人有关？ 想到这里，她突然更加明白，为什么夜然澈怎么都不肯回孟家，不肯认祖归宗。 “好了，我只说到这里，江小姐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三天之后，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答复。” 萧良能坐上首相之位，并且连任十几年，不是没有理由。 江柔笑不出来，“首相先生真的抱歉，我已经答应了孟志雄做他的选举公关。” 她收了那些照片，自然要帮孟志雄把事情办好。 萧良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但你还是有选择的余地。” 姜，真的是老的辣。表面看着温温和和的首相先生，与人谈判的技巧真的一流。 老实说，孟志雄和萧良相比，江柔觉得她有被萧良说动更多。 只是想到叶铭，叶铭现在是萧良的财团，而夜然澈和叶铭之间的恩怨，还没有清算。 姐姐吴情，在杀手组织还受制叶铭。江柔知道，不管选择哪一边，她似乎都别想安宁。 走出办公区时，江柔经过首相先生生活的区域，一间明亮宽敞的客厅，没注意，碰到一个开门走出来的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 “哎呀”一声，中年妇人被撞得不轻，跌在地上。 看清妇人面孔的那一刻，江柔心里一凉，忙道歉，“对不起首相夫人，我没看到您……” 常在电视上看到首相带着首相夫人一起出现，江柔再眼拙，也能知道她是谁。那个在民众眼中很友善，在慈善事业尽心尽力的女人，正是南国的首相夫人董玉珍。 江柔上前想去扶她，她却微微露出一种嫌弃的神色，那神色让江柔晃了一下神，觉得这个首相夫人和电视上看到的很不一样。 怎么好像和电视上看到那个平易近人的首相夫人，相去甚远，眼前的夫人，给人一种冷漠不好亲近的感觉。 “不必扶我，我没事。” 董玉珍自己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抬头看江柔一眼，微微地皱起眉头，露出一种怔然，“你……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咦？江柔愣住，首相夫人见过她？ 不可能，她是第一次见董玉珍真人，听到她那么说难免惊讶，笑着摇摇头，“夫人您认错人了。” 等江柔走了，董玉珍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一种阴冷。 片刻后，她把秦卓叫过来，冷声吩咐，“你最好告诉叶铭，让他把肖筱找出来，我不能让那个女人还活着。” 第326章 聪明又狡猾的男人 离开首相府，江柔回到凯斯酒店。 夜然澈还没回来，打他电话，没有拨通。不知道他和孟志雄谈了些什么，只好给他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在凯斯酒店等他。他不回来，她无法入眠。 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时，江柔犹豫了一下，接通。 那头的声音也有些陌生，却又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很温柔，“江小姐，听说你回C市了，我可以见一见你吗？” “你是……”对方知道江柔，江柔却不知道她？ “我们见过的，在叶宅，我给你做过造型，我叫云梦。” 云梦…… 名字是第一次听，但那声音渐渐的熟悉起来。江柔记起来，她当时被叶盛泽威胁回叶家，和叶天假扮夫妻，股权交接晚宴上，那个给她做造型的姑娘。 一个小时后，江柔在凯斯酒店一楼大堂休闲区见到云梦，和初次见一样，是个很文静秀气的姑娘，身上有股淡淡的薰衣草味道。 一闻到这个味道，江柔就全部记起来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人坐在休闲区说话，夜黎接近十一点，大堂渐渐没什么人影，休闲区这边很安静，水晶灯在头顶散发着通透的光芒。 云梦神色黯淡下去，“叶天……他快不行了。” 江柔眼睛一睁，“叶天不行？这是什么意思？” 她记忆力叶天外表和夜然澈几乎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 也记得那晚在叶宅后庭，也看到云梦和叶天先后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她那时就有些想法，直到这一刻才确定，云梦是叶天的心上人。 云梦开口，“叶天身体一直不好，回叶家之前，他已经被检查出白血病。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主动和夜然澈联手，是想赎罪吧，觉得叶盛泽的报应，都报在他身上了。” “白血病……” 江柔心里揪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叶天已经是这种状况。 云梦眼睛微微红了，脸上却还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容，姑娘笑起来特别美，“医生说他活不过六个月，如今叶盛泽疯了，老年痴呆，谁也不要，只要叶天。没有叶天喂饭，他就一整天都不吃饭。叶盛泽再坏，到底是叶天的父亲……” 江柔大概懂了，知道云梦来找她的原因。 云梦知道江柔是个聪明人，说到这里已经不说了，有难言之隐。 叶盛泽对夜然澈一家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他的双亲因为叶盛泽而死，夜然澈连见都不愿见叶盛泽，怎么可能…… 但她也是走投无路了，这是叶天最放不下的事情。 江柔也怔然片刻，静静地看着落地窗外的街景，城市的霓虹闪烁，树灯璀璨如星，她心里觉得苍白一片。尤其想起叶盛泽做的那些事情，那个老人几乎要了她的命，几乎要了夜然澈的命。她已经不想再和叶家叶宅那边有任何牵扯。 “我不知道……” 江柔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云梦晶莹的泪珠滴落，看着让人心疼，“江柔，我是走投无路了，叶天现在状态特别不好，已经住院两天。叶盛泽也两天不吃不喝，你说一个老人两天不吃不喝……” 送走云梦后，江柔想着这件事，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叶盛泽两天不吃不喝，如果是以前，她大概会拍手叫好，觉得他最好死了才让人痛快。 现在，他已经疯了，老年痴呆，已经不是过去的叶盛泽，只是个老人而已。 门外响动了一下，听到输入密码的滴滴声，夜然澈回来了。 江柔迎上去，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喝酒了？”她有些疑问，他是很少喝酒的人。 男人勾起一个宠溺的笑容，把脑袋直接靠在她身上，轻轻应了声，“嗯，有些应酬，多少要喝点。” 江柔却不太高兴，“你身体不好，喝什么酒，什么应酬，偏要喝酒。” 她唠叨的样子，夜然澈觉得很可爱，“我的夫人，你要知道在这世界行走，有些场面还是要做做样子的，这样才能走得更顺利一些，不要走弯路。” “可你身体……” 江柔不想再说，扶他去沙发上坐好，转身到厨房给他弄杯解酒的薄荷茶。 “你晚饭吃了么？”他微微握拳指着脑袋，有些疲惫，看起来不止是喝了一点那么简单。 “嗯，和柯颖艾米一起吃的。”江柔端了薄荷茶过来，“你不会告诉我，你光喝酒没吃饭？夜然澈……你想死就说一声，我现在了结你算了。” 男人被她逗笑，抬起深眸看她，伸手一拉，把她拉到怀里，坐在他大腿上。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考虑要去首相府工作？” 江柔移开目光，“我只是在考虑，还没决定。” “你可以去。”他说。 “嗯？” 江柔想不到他会支持她，“叶铭不是和首相先生合作……” 夜然澈疲倦地闭上眼，把脑袋埋在她胸前，“你去首相府，我去孟志雄那里，这是最好的方案。” “……！” “你去首相府，才不会受制于叶铭。毕竟有首相给你撑腰，那么我也就沾了你的光。萧良和叶铭的关系，不是表面的合作关系那么简单，两人都是狡猾的猛兽，是利益合作关系。至于我，不回孟家，只是答应在经济上给孟志雄支持。只要这一点，孟志雄就很满意了，你给不给他工作倒是其次。” “……” 夜然澈果然比任何人都想得更深，他才是最聪明狡猾的那个。 当然，他要尽最大的能力保护自己老婆，借他人之手也要最先保护她。 “你今天，还见了什么人吗？”夜然澈问。 江柔摇摇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想起云梦说的那些，她还不知怎么开口，从他腿上起来，把杯子拿去厨房，“这里没什么吃的，我打电话让厨房做点送来，你光喝酒不吃饭，找死。” “不用，我吃了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说了我才知道要怎么做。” 江柔把杯子洗干净放回原位，双手撑在厨房的料理台上，整理一下思绪，问，“如果叶盛泽死了，你会开心吗？” 第327章 令人崇拜的夜先生 夜然澈看过来，“为什么这么说？他现在死与不死，对我没什么区别。 ” 江柔把云梦来过的事情说了，末了，夜然澈许久没用出声。 他微微闭目养神，修长的手指顶着太阳穴，似在思考。 “如果，我回去看他，你会不高兴吗？”江柔问。她在乎他任何的情绪。 “你想回叶宅？”他睁眼看她。 “毕竟我们能脱离叶盛泽的控制，有叶天的帮忙，如今他需要帮忙，虽然是关于叶盛泽……” “我没说不同意，明天我跟你一起过去。” “你，要去？”江柔问一遍。 他淡淡地点了下头，“正如你说的，不是为叶盛泽，而是还叶天一个人情。” 江柔知道，他绝不仅仅是还人情那么简单。他能有今天，也离不开叶盛泽的影响和培育，叫了二十几年爷爷的人，曾经也亲近过。他其实，是想回去看一看他。 翌日，江柔和夜然澈一起回到叶宅。 不知道是不是久不回来的缘故，江柔觉得老别墅比过去更古旧更清冷。 陈管家还在，虽然现在老爷子不认他，不认很多人，但他还是留下来照应。他对叶家，对叶盛泽，很是衷心。 见到夜然澈和江柔回来，陈管家又惊又喜。 “少……”少爷两字没喊完，又及时止住，忙改口，“夜先生，夜夫人，您来了。” 自从夜然澈和叶家身世关系理清后，他改姓的消息已经公布出去。恨叶家，恨得连姓也不愿用了。 发生那么多事，到他们出现，怎么叫人不惊喜。 “他还是滴水未进吗？”夜然澈问，语气寡淡没有多余的情绪。 “是啊，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老爷子他只认少爷，只要少爷，见不到少爷，他不吃不喝。这都三天了，他人也越来越虚弱……” 江柔眉毛轻轻一拧，叶盛泽就算老年痴呆了，也还记得叶天，说明他对叶天这个命脉，是真的很在乎。 两人往叶盛泽起居室里走，原本江柔心里还有些不自在和不安，可是见到那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时，那种不自在和不安就烟消云散了。 这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叶盛泽吗！ 好像褪了一层皮似的，让江柔震惊，甚至有些不忍去看。 一个人从天堂落到地狱，不过如此吧。 心里的那些恨，在这一刻都放下了。 ”老陈，你让厨房做点粥，对了，他不喜欢姜的味道，粥里别放姜。” 陈管家有些欣慰地应下，“老爷子多年的饮食习惯，没想到少……您还记得。” 老人已经认不住人，神智模糊，只是看到夜然澈时，那双苍老而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点光。他艰难地伸手出来，比着夜然澈的方向，在空中胡乱抓着什么。 夜然澈走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爷爷，吃饭了。” 江柔怔了怔，没想到夜然澈会这么做。 她以为，他对叶盛泽的恨，并不比她少，甚至更多。 这一刻，她对她的男人，升起更多崇拜之意，庆幸自己能拥有他。 陈管家端了粥食进来，夜然澈喂叶盛泽吃。老人眼睛一直看着夜然澈，手一直抓住夜然澈的手不放。 到底是肯进食了。 “你来了，阿澈……”叶盛泽突然说话。 “……！” 那声“阿澈”，让夜然澈和江柔都许些惊震。 叶盛泽喊的是夜然澈的名字，他没有把叶然澈认作叶天。 老人抓着什么，粥食从他嘴角流出，江柔取过纸巾给他擦嘴。 他看着江柔，呵呵笑起来，“孙媳妇也来了，真好，吃，你们吃多点，吃多点。”他说话语无伦次，推着夜然澈手里端着喂他的粥。 老人痴呆不能自理，一会又呜呜地哭起来，抓着夜然澈哭道，“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你们不管我了，不管我……” 那样子，看着叫人心酸。 离开叶宅时，陈管家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还会再来吗？楼上过去你们住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收拾。” 夜然澈没有确切地回复，驱车驶离。 路上，两人沉默良久，心里所想，却是一样。 “我……” “你……” 两人心有灵犀，意识到同时开口，相识一笑。 “你先说。”夜然澈一脸宠溺。 江柔抿唇一笑，“还是你先说吧。” “叶天身体好转之前，我想把他接回庄园那边照顾。亮亮和闪闪都在那里，如果你不同意……” “夜先生，你是我脑袋里的虫子吗？你说的就是我想的，他晚年这副模样，也没几年好活，把他接过去安顿也好。” 叶然澈笑，“不愧是我夫人。” 他是行动派，次日已经让人把叶盛泽接回十三区庄园。老人看到几个孩子，比想象中开心，心智就像个孩子一样。 加上有墨菲教授的照应，让人放心。 不过墨菲颇有微词，说夜然澈和江柔把她这里当疗养院了，什么人都带过来。 首相先生规定的三天期限就要到了。 而距离给孟志雄处理照片公关的事宜也要给他一个交代。 江柔再去首相府，是约定时间的最后一天。 “江小姐，你考虑清楚了？”萧良问，”你说吧，还有什么条件？我知道，你决定过来给我做公关，必定还是有条件的。” 江柔把一张孟启芳的照片从桌面上递过去，“首相先生，这就是我的条件。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萧良只看一眼，知道她想要什么，笑了一笑，“我真的没佩服过什么人，但是今天不由更佩服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这里确实有孟启芳和孟志雄的一些机密文件，江柔是想把这个当作条件。 这样一来，她没对孟志雄食言，帮他处理了孟启芳的事情。没有让孟启芳曝光，也能把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 一个字，服。 “你果然是我最好的人选。” 萧良让一旁的秦卓把两份文件拿出来，一份是孟启芳当年怀孕的报告书，孩子是孟志雄的。 而另一份，是萧良寻找的一个女人。 看到名字的那一刻，江柔心脏漏跳一拍，整个人僵住。 第328章 恐慌 看到名字的那一刻，江柔心脏漏跳一拍，整个人僵住。 首相看出她有些不对劲，多看了她一眼。 江柔用力抓着桌子边沿，指甲几乎要掐断了，才使自己渐渐冷静下来，使身体那股颤意平息。她脸色微微苍白，抖了一下眼睫毛，嘴角抿着不自然的笑容。 “这位是……” 秦昊在一旁说到，“江小姐别管她是谁，首相先生这些年一直在秘密寻找她。孟志雄那边知道首相在寻找，也派人寻找。这个女人，必须由我们先找到，否则对首相先生的下一届选举十分不利。” 萧良一直在寻找……难道说，他这些年，一直没找到？那迫害生母的人，到底是谁？ 江柔已经不敢去看他，眼睛只是盯着桌子上生母的照片，心里跳动的声音她自己能听到。 秦昊看江柔脸色不好，问，“江小姐，你再听我说话吗？” “我在听。”江柔淡淡地回一句，没有人知道她多用力掐自己，才能说出一句略微平静的话来。 “是这样的，首相先生的意思是，如果孟志雄那边爆出的任何关于这个女人的消息。我们都希望江小姐能应付这种危机。” 萧良示意秦昊一眼，秦昊就没再说下去。 他自己开口，“刚才秦秘书说的，我补充一点。这个女人，江小姐，如果她曝光了，我希望你能尽全力保护她。” “……” 说着又对秦昊说一句，“秦秘书，我看江小姐有些不舒服，你送她出去吧。” 江柔跟着秦昊走出去，走出办公区时，让秦昊止步，说她有些贫血，想缓一缓。 秦昊细细看她一眼，似乎想看出点什么，却什么都看不出，指着首相府办公区外面的一处漂亮园子说：“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到那边休息一下，那里空气好。” “谢谢……” 江柔扶着墙走过去，只觉得双腿发软。进了园子，在一张白色的长椅上坐下，身后的牡丹花开得正盛，整个园艺修剪得很养眼，只是她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什么美景在她眼里都失去颜色，她只是用力的喘气。 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她想尽快离开，想离得远远的。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苗条的身影，身上有昂贵又优雅的香水气味。 回头，看到首相夫人站在那里，一身的珠光宝气，头发盘得没有一丝错误，高级定制的套裙，裹在有些纤细的身子里，肤色很苍白，双眼有些凌厉地打量着江柔。 “首相夫人，您好。”江柔忙站起来打招呼。 女人一言不发，只是打量着江柔，那不善的目光让江柔有些惧意有些不安。 “夫人，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她说一句，转身准备走。 “你站住。” 女人在身后冷冷叫住她。 江柔顿住脚步，回身过来，嘴角扯起一个礼貌的恬淡的笑容。她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美，所以那个笑容让董玉珍似乎响起什么，眼中的光色更是凌厉了些。 “我听说你在给首相做公共，你以后，也在首相府工作是吗？”她问道，眼睛没有停止打量。 “是。”江柔回答，笑容不减。 董玉珍朝江柔走了两步，更近一些打量她，“你是哪里的人，在哪里出生，你父母做什么的？” 她一连问了几个，那语气听起来并不是那么和善，有些咄咄逼人。 “夫人，我是鹿城人，在鹿城出生，父母开一家小面馆，是小生意人。” 董玉珍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江柔看，从头看到脚，那目光给人非常不礼貌的感觉。她是首相夫人，是全国有名的慈善家，与她现在这种举止言行，十分的不相符。 “你真的是鹿城人？你母亲呢？她是哪里人？” 她问得这么细，仿佛是人口调查。江柔暗暗捏了一下手心，仍是保持礼貌，“她也是鹿城人，她姓孙。” 董玉珍大概也知道自己问得唐突了，走到一簇牡丹花从边，伸手折下一枝最美丽的牡丹花来，语气有些阴冷地说：“我问你这么多，是想让你知道，这里是首相府，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在首相府里给首相办事。你最好得注意一些，出去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得有分寸。” “是，夫人说得是，我会注意。”江柔温顺回答，浑身没有一点棱角，没有让董玉珍能抓到缺点遗漏。 董玉珍把牡丹花放在鼻子前轻嗅，最后手一台，丢到花坛下面。 江柔看着她把那朵最美丽的花丢到花坛泥地里，才发现那些泥地里有很多残花。 董玉珍幽幽地说：“这花吧，不能独艳，要为大局着想。” 江柔什么也不说，许久才告辞走开。 离开首相府，她只觉得浑身都冒着冷汗，拦不到出租车，走了好久，在公交站台边扶着椅子坐下来。 天阴沉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来，空气也阴沉沉的。尽管春天里了，树木抽出新的枝芽，可在那一片灰暗的天空衬映下，也显得死气沉沉。 一阵风刮过，江柔不由抱紧肩膀。 等缓过一些，她才拿着电话拨打夜然澈的号码。响了一声，他就接起来。 “你在哪？”他先问了。 “然澈，你快来，我很难受……” 二十分钟后，夜然澈的车子停在脚边，他拉开车门脸上有些急色地冲下来，“小柔，你哪里不舒服？” 江柔脸色苍白，看到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一下扎入他怀里，伸手紧紧地抱住他，不想松手，不要松手。 只在扎入他宽厚的胸膛的那一刻，她才觉得整个人有脚踏实地的感觉，才觉得自己有支撑。她趴在他胸口，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夜然澈搂着她时，只觉得她身体一股凉意，握上她的手，也是一些冷汗，明显是受了惊吓。 夜然澈扶着她重新坐下来，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她一向坚强自持，就算是两人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她也能忍着。 他心疼，到底是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然澈，我好怕，你一定猜不到，我刚才经历了什么事情。” 第329章 你会帮我毁灭她吗 “然澈，我好怕，你一定猜不到，我刚才经历了什么事情。 ” “恩，你说，我在听。” 江柔停顿了一下，很艰难才再次开口，“萧良，他……很可能是我和姐姐的亲生父亲……” 夜然澈深眸微微一闪，凝固了片刻，沉默着。 难怪，难怪她会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我已经答应要去首相府工作，我不能反悔了，可是我想起要踏进那里，就觉得双脚发软。那个男人，他一直在找母亲。” 如果她曝光了，我希望你能尽全力保护她。这是萧良的原话。 江柔有些怀疑，有些不确定，那个迫害母亲，使她们三母女天各一方，各自遭遇着悲惨经历，是不是这个男人。 她继续对夜然澈说话，“他说他一直在找我和姐姐的母亲，似乎也不知道，母亲有两个女儿。你说，他是真的不知道吗？你说，这是不是陷阱？” 夜然澈揽住她肩膀的手稍稍用力，“如果是，那么他应该不会找你做公关，很可能，他是真的不知道你母亲和你们姐妹二人的消息。” “可是，他不是和叶铭合作吗？母亲被囚禁在疗养院，是叶铭一手负责的，首相先生他怎么会不知道？” 夜然澈不是没调查过叶铭和萧良之间的往来，正好可以解释，“萧良和叶铭的合作是这几个月才开始的。因为国内出来些大事，比如航空失事，奶粉事件疫苗案件等，国民对首相的拥护度正在下降。那些萧良的幕后资助人，看他势头不好，也撤走一些。所以，财大气粗的叶铭找上他时，他才会和叶铭战略合作。” “……”原来是这样。 江柔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特别有安全感，“如果母亲被找到，该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离开这些是非，过着正常的生活。如果她被找到，二叔也会受牵连到吧？” 夜然澈不否认，大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摁了一下，“如果他要找到，以他作为首相的能力，早就找到了。找不到，只能说有人在做手脚，有人在阻拦他去找你生母。” 江柔听到这里，微微抬头，“有人阻拦……” 脑袋中忽然闪过董玉珍的脸，眉心一揪，“会不会是她……” “你说谁？” “首相夫人，她刚才问我是哪里人，还问了我母亲是哪里人。不过我说了养母的名字。” 男人眉心淡淡一沉，若有所思，“我让人查一查，放心，有我。” 江柔心里一痛，想起母亲和姐姐遭受的一切，眼中漫上阴狠，“夜先生，如果真的是那个女人做的手段，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你会帮我毁灭她吗？” 她受到痛苦，母亲和姐姐受到痛苦，要叫那个女人承受千万倍。 男人搂进她，宠溺地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当然，她要付出代价的。” 江柔打了一针镇定剂一般，心里已经平静下来，眼神中又恢复了一种坚定和倔强。 “我要在首相府工作，我要亲自查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夜然澈越看她，就越爱她，搂着她淡淡一笑，“不愧是我夫人。” 夜然澈要回十三区处理一些公务，江柔跟着回去看了看孩子，两个孩子和小绿都在十三区上了学，有李妈杨心心和朱姐阿巧她们照顾，江柔很放心。 夜然澈给她专门准备了一处私人停机坪，飞机一个小时就能到十三区，很方便。 她已经答应过两个孩子，不管再怎么忙，晚上都会尽量回去陪他们吃饭。 所以像她这种每天搭飞机上下班的，全国大概只她一个。这都是夜先生宠出来的。 最近疫苗案弄得全国人心惶惶，首相被指责不作为，才使得假疫苗流入国内，对婴幼儿造成伤害。 江柔进入首相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这个事情。办公区里工作的人有很多，首相府的保镖就有上百个，江柔有自己的办公室，有自己的一个几十人的团队。 就任第一天，秦卓介绍了一些人，当然，有些人对于江柔年纪轻轻就坐上首先公关部的部长这一职位，有些不服，但不敢流露表面，只是眼神不善罢了。 开了个会议，决定发布会的时间和策划一些公共内容的安排，江柔被首相叫到他的办公区。 “今天晚上，你跟秦卓去机场接个人吧。” “好。” 萧良略微抬眉，“你不问是谁？” 江柔一本正经，“我不问为什么，首相先生叫我做什么便是什么。” 萧良细细看她一下，恍惚了一下，笑起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有些面熟，第一次见，就觉得面熟。我想是我老了，眼神不好。” 江柔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还是平静，自嘲，“大概，是我长了张大众脸。” 首相先生难得被逗笑，“你太低估自己了江部长，你有一张让年轻的男子能心动的脸。总是让我想起我的……”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不说了。 似乎是真的想起什么，萧良陷入一种沉寂的思绪之中。 江柔默默推出去，没有打扰。 晚上要去机场接人，打电话给夜然澈，说今晚不回十三区了。听夜先生在那头叮嘱一番，又打电话给庄园那边，亮亮接的电话，听江柔说不回来，很懂事，“绵羊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工作再忙也要吃饭。” 接着又传来闪闪的声音，“妈咪，你明天会回来吧，我画了新的画，要给你看。” 江柔不管再累，听到两个小家伙的声音，就得安慰。 挂了电话，和秦卓提前出发去机场接人。 天气不太好，刮了大风，所以飞机晚点两个小时，到达时已经是夜里将近9点。 一个穿着粉色外套的漂亮姑娘，朝秦卓飞奔过来，一下搂住他，“阿卓哥，你有没有想我！” “小姐，不要这样，被媒体拍到，影响不好。” 秦卓脸色有些僵硬。 听他喊对方小姐，语气还有些敬意有些刻意维持的距离，江柔顿时明白过来，眼前这位，是…… 第330章 不同寻常的亲密 眼前的这位，大概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首相先生的千金，萧安安。 萧安安今年23岁，刚从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她是萧良和董玉珍的掌上明珠。萧良把她保护得很好，从来不让她过多的曝光，在国外读书期间几乎没有媒体记者敢去打扰。 “这位是……？” 她终于从秦卓身上下来，一双明媚清澈的大眼睛上下打量江柔，眼中有些惊艳之色。在她眼里，她从未见过江柔这样的女子，觉得很独特，和国内很多娇娇弱弱的女子不一样。 “这位是江柔，首相先生公关部的部长。” 萧安安笑得一脸明媚，及肩烫成小波浪的卷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活泼俏丽。 “你好江小姐，你长得真好看。”她大大方方地夸赞江柔，性格很好。 “阿卓哥，我爸和我妈呢？他们怎么没来？” 秦卓帮她把行李提上车，“首相先生有公务在身，首相夫人这几天在筹备一个慈善会议。他们今晚会尽量赶回来陪你吃饭。” “不用了，我今晚要去见个人，你让他们吃吧，别等我，我要和那人好好叙叙旧。” “……”秦卓没再说什么。 萧安安又拉了他一下，“阿卓哥，等我回去再找你好好聊好不好？” 江柔一直没说什么，接到人，秦卓把萧安安送到凯斯大酒店。正好江柔也在这里下，便相伴下车。 夜然澈说他在顶楼餐厅等她一起吃晚饭，萧安安跟着她一起进电梯，同时伸手去按顶层的电梯按钮时，两个人都有些惊讶。 ”你也去餐厅？”萧安安，一双眼睛看起来不染任何世间的黑暗，一片光明。 这是一个受到保护和爱护的女孩该成长的样子，江柔很羡慕天生这么明亮的人。 “是，安安小姐约定人在顶层吗？”江柔问。 “对呀，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 电梯门叮地打开，打开进去就是餐厅。 江柔看到夜然澈在一处位置上朝她轻轻地招了一下手。 她微微一笑，抬步走过去，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萧安安已经飞奔过去。 看着萧安安飞扑到夜然澈怀里，亲热地搂着夜然澈，还亲了一口。江柔不知道怎么的，整个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夜然澈和萧安安……他们怎么会认识，又怎么会超出她想象中的亲密。那种亲密，像是认识了很多年。 而她多了解到那个男人，向来是不喜欢女人碰他的，除了她意外的女人，只要动到他，他就会沉下脸来。 当年她追他那么辛苦，不小心动到他一下，他眼神都可以冷死人。 可是现在，他和萧安安又搂又亲的，尽管知道国外盛行亲吻礼，但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的男人被别的女人亲这个事实。 心里堵了一块。 “小柔，你过来。”夜然澈看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招呼她。早已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迷，把萧安安拉到一边，拉开了一点距离。 “呀，你们！然澈哥哥，这位江小姐，难道就是你的……”萧安安这才察觉到什么，很是惊讶，对江柔更是有些刮目相看。 能让夜然澈爱上的女人，真的不简单。 “是的安安，这位是江柔，我的夫人。怎么，你们见过了？” 萧安安一下跑过来跟江柔套近乎，拉过她的手，“是啊，小柔姐今天来机场接我了，真是巧。你说你婚礼的时候，我还很想回来呢，只是我爸不让。偷偷回来被他发现，下场会很惨的。” 她说着吐了一下舌头，没注意到江柔脸色有些不好。 “你们吃吧，我有点不舒服，想下去休息。” 江柔轻轻挣开萧安安的手，转身要走。 夜然澈在后面跟上来，“小柔，我和安安的事，以后告诉你，先吃饭吧，你不是没吃晚饭吗？” 江柔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是的，她心里很狭隘，她嫉妒心很强，哪怕他和萧安安之间真的没什么，但那种亲密感，让她不舒服。 这个男人可以很霸道地不允许别的男人动她一下，她其实也很霸道，不喜欢别的女人碰他。 萧安安尽管心思单纯，比叶宝仪还要傻白甜的性格，不知道江柔为什么生气，以为她真的不舒服，安慰道，“小柔姐，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赶紧下去休息吧，一会我让人送餐到套房里给你。” 江柔扯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走向电梯。 进了房门，她靠着门有些无力，满脑子还是萧安安搂他亲她的画面。现在他们在楼上餐厅，又再聊什么呢，会有多亲密呢？ 她忍不住会想这些。 平时再怎么冷静，一到触及夜然澈感情这事，她就会崩盘。 他怎么可以，允许别的女人对他那么亲密。 身后门动了一下，江柔起身，门就被推开，夜然澈走进来。 江柔往房间走，没理他，一直走到床边的化妆台前坐下，准备卸妆。 男人站在门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耍小性子，看着她吃醋，竟觉得这样的她分外可爱迷人。 “吃醋？”男人双手抱胸看她。 江柔一边卸妆一边从镜子里看他，语气有些平淡，“首相千金还在上面等你吃饭吧，别怠慢了她。” 夜然澈走过来，拿起化妆棉，从没教过他怎么卸妆，但是看江柔卸过多次也记得。从她手中拿过卸妆水，沾湿化妆棉轻轻地敷在她脸上。 她肤质很好，平时也不怎么化浓妆，只是一些裸妆，卸妆跟没卸感觉差不了多少。 江柔伸手推他，“还不上去，不要叫萧安安等你。人家刚从国外回来，飞机刚落地就迫不及待来找你叙旧。” 男人笑起来，“真的生气了，我的夫人。安安已经被我打发回去了，我和安安之间确实比一般人要亲密些，不过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听到他亲口承认和萧安安关系亲密，江柔心里被拧了一下似的，直接站起来，对上他的眼睛，“亲密？还要有多亲密，是不是亲密到贴面亲吻的地步？” 第331章 惩罚 “亲密？还要有多亲密，是不是亲密到贴面亲吻的地步？” 她语气听起来平平淡淡的，却不知为何有些刺耳。 夜然澈却还是一副好好先生是的样子，缓着语气，一把搂过她，还是笑，“我夫人生气的样子真可爱，我真喜欢，无论是生气的不生气，我都喜欢。” 这种时刻，他还有心情说情话。江柔想推开他，却被他霸道地搂得更紧。 她只好张开小嘴在他肩膀上咬一口，到底控制着力道，然后捶他的胸膛，“你明知道我善妒，明知道我就是嫉妒心强，你还跟别的女人那么亲密，你找死吗？” 夜然澈捉住她的小手，一脸宠溺，“安安以前在国外救过我，我也帮过她，而且，她早有喜欢的人。” “……” 几句话，瞬间让江柔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在他怀里抬头看他，“萧安安救过你，怎么会？“ 夜然澈大手轻轻顺利一下她的发丝，手指撩起一丝在指间把玩。 “和你分手后，我刚去国外那年，整日买醉。有次醉倒在大街上，胃出血，幸好被安安和她的朋友发现，送去医院，就这样认识。安安是个很可爱很善良的女孩子。后来她遇到一些麻烦，又不想惊动国内她身为首先的父亲，便来摆脱我，我们之间，关系也就渐渐近了。我待她，和待宝仪差不多，都是以妹妹相待。” “……” 江柔的注意力，不是她怎么和萧安安认识，而是他们分手，他去国外那年，在国外买醉，喝酒喝到胃出血…… 眼睛一红，又张口咬了他一下。这一下，力道有些重了，他微微皱起眉头，“我说了这么多，你还生气？” 江柔再打他，素手握着粉拳捶上去，“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谁让你喝酒喝到胃出血的。” 想到他现在身体还有一些问题，她就忍不住心疼。 夜然澈这一次任她垂着，眼中满是疼爱，“因为想你啊，想得快疯了，快死了，不喝酒，根本没办法不想你。” “……”江柔眼里微光一抖，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嘘……”他想哄小孩一样抱住她，舍不得她再掉眼泪，“别哭，别难过，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现在你不是再问身边吗？” 江柔知道自己掉眼泪会让他心疼，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只是靠在他的胸膛，用力地抱住他。 他还想解释，她伸出食指贴在他玫瑰色的薄唇上，掂起脚尖就吻上去。 夜夫人难得主动，夜然澈心里很开心，很受用，让她主动着。 她吻了他的唇，又吻他高挺的鼻子，再吻他的眼睛，最后吻到他的耳朵，声音少见的轻柔媚骨，“看在你过去受了那么多苦的份上，今晚，夫人我好好补偿你。” 男人惊喜地挑了挑眉，“哦？怎么补偿？” 江柔霸气地推倒他，把他推到床上，整个人骑上去。 夜然澈看她这样，腹部窜上一阵热气，直接反扑，把她压在身下，迅速地吃干抹净。 江柔也就任由他在一夜之内，予取予求。 次日，首相府。 萧安安见到江柔，表情就有些不太自然。她后知后觉，才知道昨晚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对江柔造成了不悦。 她走过去跟江柔道歉，“小柔姐，实在对不起，我……” 江柔一脸春光明媚，昨晚夜然澈解释过，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反而能理解，反过来道谢，“安安，谢谢你当年救他一命，真的谢谢。” 萧安安微微吃惊，随后笑起来，“没有啦，那只是小事一桩，就算是别人遇见他那样，也会救的。你不知道，他那些年在国外，真的很糟蹋自己，现在看到你，我大概明白点什么了。你们两个感情好好啊，真的好让我羡慕。” 正好秦卓走过来，“江小姐，首相先生请你过去一趟。” 萧安安目光就移到秦卓身上，只是秦卓从始至终没看她一眼，一本正经。 她微微嘟了一下嘴，江柔总算明白，原来夜然澈说的她早有喜欢的人，是谁了。 去到首相办公区，首相先生正在办公室里处理一些公文，满满一桌的公文，全国上下大小事务，都要经由他过目。 “江部长，你来正好，有件事要让你去处理一下。”萧良从公文里抬起头。 “首相先生请说。” 萧良暂时搁下笔，”你现在去********那边一趟，我夫人今日有个慈善发布会，和最近的奶粉事件有关。希望你能配合她的工作，把这次事件影响降到最低。” 半个小时后，江柔抵达********，不仅有多家奶粉企业出席，还有多家媒体和商政界的人物出席。 假奶粉事件流入国内，给萧良的声誉造成一定的影响。因为假奶粉制造的企业老板，是萧良的一位亲戚，所以民众以为首相和此事有关。 萧良已经第一时间出来澄清，但是民众的支持率还是下降了。 这次董玉珍搞这个慈善发布会，就是想筹善款，为那些儿童建立一个奶粉关爱基金，好挽回一点萧良的形象，挽回一点支持率。 江柔进去时，听到董玉珍正和几个商界模样的中年人谈话。一个中年男人正把一个箱子递交到董玉珍手里，用请求的语气说道，“那就拜托你了首相夫人，希望这次事件能够平息下去。我们企业会全力支持首相的选举，这是一点小礼，不成敬意。” 江柔认出来，那个说话的正式假奶粉事件的老总，一个丧心病狂的黑心商人，卖假奶粉这是情节很严重。何况萧良曾经在澄清发布会说，会严惩相关人员。 这…… “啊，江部长你来啦。”董玉珍看到她，招呼她进来，把那箱子递给她。 走过来低声对她说：“把箱子先拿到车上放好，再过来。” 江柔心里沉了一下，这箱子里装的，都是黑心钱。董玉珍，果然是借着慈善的名义来敛财的，不知道这些事首相先生知不知道。 提着箱子走出去时，江柔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想到小绿，想到叶宝仪未出生的孩子。 假奶粉，如果是被她的孩子或者是她朋友的孩子吃到呢？ 经过媒体身边时，她哎哟一声，摔了一跤，箱子滚出去，哗啦啦打开，里面的现金，顿时撒了一地。 第332章 为夫帮你教训她 经过媒体身边时，她哎哟一声，摔了一跤，箱子滚出去，哗啦啦打开，里面的现金，顿时撒了一地。 就在所有媒体面前，就在那些摄像头面前，那箱装满现金钞票的箱子爆开。 随后，是董玉珍和几个奶粉商有说有笑一起走出来的画面。 这下，只听到喀嚓喀嚓的声音，媒体全部惊动，围上去，瞬间就把董玉珍他们围的水泄不通，噼里啪啦发问…… “首相夫人，这些钱是怎么回事，首相先生不是答应民众要严惩假奶粉商吗？您是不是收了奶粉商的钱？” “首相先生知道此事吗？还是，他幕后主使此事？” “您可以说说，这次假奶粉事件，到底要怎么处理吗？那些奶粉商要怎么惩罚？” 董玉珍被那些闪光灯照得睁不开眼，整个人懵了，下一瞬间，她眼中有些狠，盯了江柔一眼，微微咬了咬牙。 一点事都办不好，坏她好事！不知道是纯心还是故意！ 但她到底是一国首相夫人，跟媒体也打过十几年交道，还是保持着那份优雅得体的官方腔调，“事情并非你们想的那样，首相一直关注此事，这钱……” 江柔已经把箱子收拾起来，提着走过去，在媒体面前说道，“各位媒体，我是首相府的公关部长，这些钱，其实是此次奶粉基金会的善款，要给孩子们的健康做检查的。首相夫人，您说是不是？” 她说着转身回去，董玉珍的脸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在媒体前面，咬着牙笑起来，“是……江部长说得是，是善款……” 江柔继续说道，“而且首相先生已经决定，会亲自监督质检总局和检察院对假奶粉厂的监察，如果落实，会给民众一个明确的交代。那些制造假奶粉的厂商，绝对会严惩。” 董玉珍眼睛猛地睁了一下，一口气堵在心里，但是却说不出话来。旁边那些奶粉商，脸色都苍白了。媒体总算冷静下来，慈善发布会也顺利召开。 发布会一只开到晚上，江柔也呆到晚上。 这次突发事件，在网上反响很好。 可是董玉珍却一点也不满意，她不好意思说明那些钱不是善款，对着江柔更不好发脾气。 离开会场之前，上车时，她突然回头冷冷对江柔说：“我东西落在上面了，你上去帮我取一下。” 她身边有助理有手下和保镖，不叫他们，却叫江柔，想必是今天慈善发布会的事情，还记恨在心上。 毕竟江柔让她损失了上千万。 江柔应了声是，转身回去。 搭电梯上到会议厅，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哒哒一声，整栋********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江柔朝安全门冲过去，安全门已经唰地落下，锁上。 伸手不见五指，她想找手机，却发现手机不见了！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会议室这个小休息室里，是没有窗户的，所以就显得格外黑暗，一点光亮也没有。 江柔摸索着，咚咚一声膝盖碰到桌角，疼得她皱起眉头。 伸手想去寻找，看看哪里有座机，有座机她可以拨打出去求救。 这大半夜，在这密封的房间里，整栋大楼都没人，她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知道。 直到这一刻，她也确认了，这是董玉珍对她的惩罚，对她今天的行为的惩罚。 太黑了，江柔为了不受伤，摸到一张沙发椅，在上面坐下来，抱着膝盖尽量不去想一些让她恐惧的事情。 自从那次被章云敏派人绑架到码头，关在集装箱里，她就对这种黑暗的密室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恐惧。 那种恐惧，好像空气正在一点点被抽走，她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跳加快，浑身发冷。 在黑暗中，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脑袋一片空白。 首相府。 董玉珍正在餐桌边吃一道炖燕窝。 电话响起来时，秦卓看了一眼，神色略微有些僵硬。 “夫人，电话已经打了不下十遍，你真的不打算接吗？如果夜然澈找上来……” “拿来吧。” 秦卓把还在响的电话递过去。 董玉珍接起来，恢复一种平和的语气，“夜然澈吗？江柔的手机落在我这里了。” 夜然澈听到那头是首相夫人的声音，整个脸色沉下去，“江柔在哪里？” 董玉珍语气淡定，“哦，我让她去********帮我取些东西，不知为何现在还没回来，我以为她先回去了。难道她没回去吗？” 嘟嘟的声音，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董玉珍脸色也不好了，把手机用力丢给秦卓，“这夜然澈，敢挂我电话。” …… 江柔不知在黑暗中熬了多久，时间过得真慢，她好像静止了一般，动弹不得。 直到安全门那里传来动静，直到整栋********大楼灯光亮起来。 光线刺得她眼睛难受，甚至有一瞬间她出现一种视线的迷茫，什么都看不清。 一道身影已经冲进来，一把搂她在怀里，温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闻着他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体，江柔终于渐渐地缓过来。 身体，却还是有些需，脚也有些软。 她从未想过，原来她这么害怕黑暗。 想到不能再见到他，不能再见到孩子们，那种恐惧超越一切。 心里，也就委屈起来，鼻翼酸涩。 “你别说，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夜然澈语气沉冷，微微磨练一下牙。 江柔嗯了一声，董玉珍，原来这么心狠手辣……她真的被那个女人在电视上营造的形象欺骗了。 夜然澈搂紧她，“夫人，想不想看首相夫人也吃点苦？这次的的事情，为夫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然。”江柔已经完全缓过来了，听夜先生说要帮把教训堂堂的首相夫人，就来了点精神，“我被锁了几个小时黑灯瞎火的，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你知道吗？她竟然收那些黑心奶粉商的钱，要掩盖此事。不知道她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这么下去，首相定会被他害了。” 夜然澈有些心疼她，“等着，为夫定帮你教训她。让她也受点苦，才知道我夜然澈的夫人，不是那么好欺负。” 第333章 离开这里，快！ 听到他说要教训董玉珍，江柔已经完全地冷静下来。 他就是她的阳光，可以瞬间帮她驱散黑暗。 开车回酒店的路上，她想起什么，盯着他看了许久，“夜先生，你先告诉我，你认识萧安安的时候，知道她是首相千金吗？“ 她所认识的夜然澈，做什么都是有目的性的，不会随便帮助一个人，尽管这个人救过他。 男人笑得邪魅，轻轻勾一下她的鼻子，“你的七窍玲珑心，什么都瞒不过你。安安当年救我之后，我就查清她的身份，知道她是首相千金，萧良的宝贝女儿。” “萧安安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这次回国，难道是你……”是他怂恿？ 男人淡淡勾起唇角，“一半一半，萧良和董玉珍很疼爱安安，把她当宝。正巧安安毕业，问了我的意见，知道你要进首相府工作，我想安安回来，有她站在你这边，在首相府工作也更轻松一点。” 原来他都安排好了。 “夜先生，你真是个老狐狸。”江柔挪揶一句，心里却感到甜蜜。 他笑，“只要能保护你和孩子，当个狐狸也不错。” “你跟我说说那六年在国外的事情好吗？那六年，你身边都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安安，你还有没有哪个漂亮姑娘投怀送抱？“她开着玩笑，想知道她遗失他的那六年。 两人分开的六年，现在想想很是可惜。六年，他们可以在一起做多少事情啊，如今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觉得时间飞快流逝。 男人伸手揽过她，她八十脑袋轻轻靠在他肩膀，心里安宁。 他也开玩笑，“可以，我会慢慢都告诉你。不过，在告诉你之前，公平一点，可以告诉我，这六年有没有哪些男人对你起了心思，有哪些人追求你？” 他相信，他夜然澈看上的女人，定是会让很多男人觊觎。高乔和叶维廉已经让他颇为不悦，想到这失去的六年，可能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男人企图得到或企图占有她，他就不太高兴。 江柔被有些吃醋的夜先生逗笑，“怎么着，告诉你，你还能怎么着？” 男人霸道，语气沉了一下，“一个个掘地三尺找出来，全部警告一遍，江柔是我夜然澈的女人，连想都不能想。” 江柔心里好甜，伸手搂住他的腰，“夜先生，有你真好，错过的六年，我们一起弥补回来好不好？”想到他身体还有她不知道的病因，她不由抱他更紧。 “当然，要狠狠弥补回来，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春宵一刻值千金。” 江柔抬头盯他一眼，脸色微红。 他已经够能折腾了，每次都不知疲倦的索取，每晚都来，她可受不了他。 夜先生一向是说到做到。 两日后，议会中心。 董玉珍正在参加一个峰会，搭乘电梯时，电梯突然从十几楼坠落，坠到六楼的方向停住，漆黑一片。 六楼正在施工，董玉珍吓傻了，在电梯里呼救了两个小时，呼救到声音嘶哑，才有人来营救。 董玉珍吓到小便失禁，在医院住了两周，才回到首相府。 这件事，原本董玉珍是想严惩议会中心的负责人，但是想到她小便失禁的事情。为了封住那些人的口，此事只能掩埋过去，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江柔借此事，做了一回公关策划，把董玉珍宣传成为慈善事业奔走操劳累倒的形象。董玉珍也就没有把这事联系到她身上，默默地咽下这口气。 江柔就任公关部部长两个月，萧良的支持率上升到百分之42％，和孟志雄的46％大大拉近距离。 墨菲教授说要来C市采购一点配药原料，江柔正好有空陪她。也想借此机会，再打探一下夜然澈的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开车载墨菲在C市，“墨教授，你多年没回来，有没有想去哪里？首相今天放了我一天假期，我可以陪你去。我对C市还算熟悉。” 到底，她也在这里生活六年。 C市的一些展览馆和艺术画廊，还是值得一去的。或者，可以去听些音乐会。 “我哪里都不去。”墨菲从进入C市开始，脸色一直不好，她似乎很不喜欢这里。 或许是有些伤痛在这里，她一直沉默。 江柔为了缓解一些气氛，转移话题，“墨教授，夜然澈他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况？” 墨菲冷冷回一句，“你去问他，别问我。” 江柔无奈地笑，叹口气，“如果他能告诉我，我何必还要问你。我有心理准备，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他死不了。”墨菲开口一句。 江柔知道她不可能再告诉她更多，专心开车。 采购好医药原料和一些设备，天晚了，江柔在凯斯酒店给墨菲订了间房，让她住一晚。 冥冥之中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 开车回到酒店，在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墨菲打开车窗看着街景，突然旁边开上来一辆黑色的豪车。 那辆车子里的一个男人，隔着车窗往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打开车窗看夜景的墨菲。 他一下把车窗拉下来。 墨菲对上他的面孔那刻，整个人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急忙抓住一旁开车的江柔，“快，开车，离开这里，快！” 红灯还有二十几秒，江柔被墨菲突然的举动突然吓了一跳，往窗外看去，看到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人正从对面黑色豪车上下来。 看清他面孔的那刻，她一震，也不管绿灯没亮，直接踩下油门，车子飞速冲出去。 叶铭！ 他的手几乎要触到她们的车身，车子几乎是擦着他的身子飞出去。 后视镜里，男人一脸震怒，回到那辆黑色豪车上。那辆车子也闯过红灯，从后面紧紧地追上来。 墨菲脸色突然之间变得惨白，她丧失了所有的冷静，她还在用了抓着江柔的手，指甲嵌入江柔的肌肤里，抓得她有些疼。 她几乎是吼起来，“开快一点，快一点！不要让他追上来，我不要见他……” 第334章 见鬼了吧 江柔几乎把油门踩到底，但是身后的车子穷追不舍，有几次，几乎已经追到她们车子的尾巴。 墨菲陷入一种惊恐之中，江柔能感觉到她拿着颤抖，直达她内心，让她也恐慌起来。 她一边掌着方向盘，一边拨通夜然澈的电话号码，第一时间，也只想到自己的男人，“然澈，你快来救我们，叶铭的车子正在追我们，我和墨菲教授……我们在……” 话没说完，砰的一声，身后的车子已经撞上来，一阵剧烈的颠簸，江柔手机就甩出去，直接从窗户飞出去了。 两个人都受了巨大的震动，惯性往前一倾。 江柔拼尽全力，才把方向盘稳住，脚下踩着油门更用力一点。 她知道，墨菲现在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她身上，她不能让叶铭追到她们，至少，不能让叶铭和墨菲教授面对面。 眼看身后车子就要再次追上来，在一个转弯时，江柔用力地拐了一下方向盘，往一条狭窄一点的巷子里驶进去。 她们的车子小，后面的豪车是大型车，开在巷子里会有些困难。 果不其然，身后的车子在开进巷子后，明显降下速度，两边的车镜，擦过巷子围墙，已经撞坏。 如此，他们还是紧追不舍，似乎追不到，不会罢休。 巷子不长，驶出去后，身后车子还没追上来，也暂时看不到影子。 江柔开到一处公园，猛地在马路上停下，对墨菲教授说道，“车子快没油了，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追到我们，你快下去，在公园里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继续引开他们。” 墨菲用力地点了下头，因为惊恐，那双眼睛里已经漫上血丝。她连打开车门时，那双手颤抖得几乎失去了力气，有些担忧地看了江柔一眼，终是拉开车门跑下去，往公园里跑，很快就消失在一排花丛景观后面。 江柔重新踩下油门，往前开去。 后视镜里，黑色豪车终于从巷子里拐出，又迅速地追上来。江柔飞速地在马路上飞驰着，直到离着墨菲教授下车的地点远了，才在路边停下。 身后的车子，也迅速地在身后停下来。 叶铭一脸严肃地从那辆车子上下来，猛地拉开江柔副驾驶座的车子，看到座位上空无一人，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她人呢？” 江柔很冷静，缓缓回头去看他，语气也是淡定的，“叶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人？” 叶铭神情之中隐隐透出一点着急和不耐，“你别跟我装傻江柔，我明明就看到她了，那个女人化成灰我都会认得。” “是么？”江柔还是冷静，“我一直是一个人开车，副驾驶座上没有人呢。” 她的冷静，让叶铭微微地抓狂，眉间的八字纹深了，“如果没有，你为什么开车躲我？为什么逃？” 大概是因为恨，恨叶铭对姐姐和女儿闪闪造成的伤害，恨他派人囚禁母亲，以此要挟姐姐。江柔眼中没有一点惧色，笑得讽刺，“叶总，我只是心情好，想要飙车而已，我以为你们跟我飙车呢。” “……” 叶铭脸色阴沉下来，示意了身后的两个手下。 一个人上前，把江柔从驾驶座上拖下去。 “叶铭，你最好不要动我，夜然澈不会放过你的。你尽管试一试。” 江柔被一个男人架着，也没有挣脱，只是狠狠盯着叶铭。 叶铭冷笑一声，“夜然澈，是，我现在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他能保护你多久？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你先告诉我，那个女人去了哪里，如果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我说了，我不知道。”江柔眼神很冷。 她没有什么可怕的。 叶铭这种人，你越怕，就越让他得逞。 一个手下伸手捏住江柔的下颚，捏得江柔很痛，“快说！” 江柔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他一眼，反倒让那个手下微微怔了一下，手中的力道松了松。 “我说了，我一个人开车，你，看到是鬼吧。” 江柔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嘴角勾起冷漠的笑容，“不知道叶总做了什么亏心事，见鬼了？” “你……！” 叶铭眼神更狠一些，无可厚非被她说得有些不悦了。鬼……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曾说过，他是魔鬼。 二十几年了，他找她二十几年。 “怎么，被我说中了？”江柔嘲讽，“看来，叶总是做了太多的亏心事吧？” 这一段路上比较荒凉，没有什么车，也没有什么人。 捏着江柔下巴的手下，另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跟我们叶总道歉！” 呸，道歉，要道歉的应该是他。 叶铭挥起巴掌，正要落下来。 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红色的阿斯顿跑车，猛地在旁边停下来。 “父亲，住手！“ 叶维廉一脸紧张地从车上下来，冲到身边，一把从那两个手下手中把江柔拉到身后护住。 他眼神中有种失望和愤怒，对着叶铭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我说了，不许动她一根指头，否则我永远不会回到华盛顿去。” “……”江柔听到他那么说，扭头看他一眼，心里不是滋味。 他刚才在酒店门外，出来时就看到他父亲的车子追着一辆车子出去。为了弄清情况，他也开车追出来。 “阿廉你……”叶铭把举在半空放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脸上有怒气，怎么他的儿子，会被江柔迷得死死的，甚至为了江柔，连自己爷爷定下的婚约也敢违背，不顾一切从华盛顿跑来C市。 “为一个女人，没出息！” 叶维廉冷笑一声，“是，我是没出息，没达到你的要求，不过，你要是敢再动她一下，你连儿子都没有了，才是没出息。” “你……！”叶铭快被他气死。 到底只有一个儿子，他终是不再追究，上车离开。 直到黑色豪车消失在马路那头，江柔整个人才像虚脱了一下。差点站不稳，叶维廉双手及时扶住她，大手掌着她的肩膀，支撑她。 “江柔，你受伤了……” 第335章 怕来不及 “江柔，你受伤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江柔也看到了，也许是刚才叶铭那辆车子追尾撞上来，企图逼停她们，她被车子里飞起的尖锐东西割到的。 手腕上有个伤口，血染红了她的白衬衫。 刚才一点知觉都没有，这一刻，才感到有点痛感。 “走，我带你去医院。”叶维廉神色微微一紧，扶着她的肩膀往他那辆阿斯顿走。 江柔缓过来一些，轻轻地从他怀着离开。她不愿他碰她，夜然澈知道，会不高兴。 她不想自己的丈夫不高兴。 何况，想起墨菲教授还躲在公园里。 那地方荒凉，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要回去找墨菲教授。 可是，是绝对不能让叶维廉知道的。 “我没事，我还可以自己开车，你先走吧。” 她与叶维廉拉开一点距离，那个距离，让叶维廉神色有些黯淡下去。 几步的距离，他与她之间，她永远不会让他靠她太近。 “你受伤了，还能开车？” “我没事，我能开，你先走吧。”这一次，她语气更强硬更坚持一点。 叶维廉有些悲伤地看着她，有些无奈地垂下眼睛，“江柔，我们，真的连朋友都做不了吗？” “我有丈夫，你有妻子，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虽然他与叶青逃婚，但是两人还是法律上的夫妻。 江柔自己本就善妒，知道她的丈夫夜然澈也善妒，所以向来不喜欢和异性走得太近。像她和高乔那样的朋友关系，已经是难得，因为高乔懂得分寸。 “……”叶维廉无话可说了，转身坐入车子里，油门轰响，很快，消失在街道那头。 江柔也顾不得手腕的疼痛，转身拉开车门坐进去，调转车头，往公园那边开过去。 车子在公园边停下。 公园里有些微弱的灯光，江柔走进去，小声呼唤，“墨教授，墨教授你在哪里？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没有反应。 江柔心里一提，往里面走得更深一点，就看到个身影蜷缩在一从矮灌木下面，失魂落魄。 江柔不知道，对于墨菲来说，叶铭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她这么阅历丰富的女人，这么冷静的女人，竟然也会在那个男人面前崩溃，想来，那是她的弱点。 墨菲抬起头，不过几个小时，江柔觉得她变得憔悴，发丝有些乱了，只不过那股优雅还在，脸色苍白。 江柔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发现她腿麻了，扶着江柔面色露出一丝痛苦。 许久，才出声，声音也是虚弱的，“带我离开。” 江柔扶着墨菲教授从公园深处走出来，一道人影慢慢站到她们面前。 两人双双抬起头，看到叶维廉时，江柔眉头微微一皱，“你不是……” 叶维廉却没看她，而是把目光移到旁边的墨菲教授身上，眼里的光色好像凝固了。 “母……亲？” 他盯着墨菲教授，怔怔地喊出两个字眼。 墨菲教授身体一震，再也动弹不得。 她看着叶维廉，仿佛受了震惊，又仿佛很痛苦，艰难地把头移到一边，“你认错人了。江柔，我们走，我不舒服，快带我走。” 江柔也怔了怔，这会儿才回过神，要把墨菲教授带上车。 叶维廉突然上前抓住她的手，“等一下。” 他走到墨菲教授身后，“我不会认错，你的照片，我看了二十几年，绝对不会认错。” “……！”墨菲教授背对着叶维廉，捂住胸口，拼命地握了握江柔的手，稳住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一出生，就把我丢下？为什么，不认我？” 叶维廉红着眼睛，盯着墨菲教授的背影说道。 那些话，像刀割在墨菲教授的心上。 空气沉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江柔拉开车门，把墨菲教授扶进副驾驶座，给她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 她回头对叶维廉说：“你真的认错人了，这位是我远方表姨。” “不许走。”叶维廉喊一声，再次用力扣住江柔的手腕。这一刻，他也忘记了她手腕还受伤，只是想问个清楚。 那个抛弃他的女人，为什么不认他，为什么这么狠心。 一道车子远光灯，从路面上照射过来，车子驶近。 夜然澈在灯光中出现，如神一般降临，江柔觉得松了口气，心里也委屈起来。 他，终于来了。 “放开她，” 夜然澈黑云压顶般的气息，随着他的移动，覆盖过来，空气更低沉了。 他用力扣住叶维廉的手，把他的手甩开，整个高大的身体挡在江柔面前。 微微磨了磨牙，“叶维廉，我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我说，不要动我的女人。” 叶维廉神情有些茫然地看着车子里坐着的墨菲教授，整个人看起来很悲痛。 夜然澈没再理他，拉过江柔，回到车上，把她和墨菲教授带离。 车子直接开到私人停机坪，连夜让谢军把墨菲教授送回十三区。 回到庄园时，已经是夜里两点。 安顿好墨菲教授，夜然澈沉着脸拉江柔到二楼起居室，拿出药箱给她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江柔知道他生气，这个男人生气的时候是沉默的，那种沉默十分有威慑力。 她坐在沙发上，他半跪在她面前，小心地给她的伤口上药，给她包扎。 “你，在生气。”江柔不希望他生气。 男人仍是沉默着，看似专心地给她伤口仔细缠上纱布。 “别生气好不好，叶维廉是因为墨菲教授……” “我会毁灭他。” 男人咬牙吐出一句。 江柔被他阴沉的气息震了下，心里一跳，“叶维廉，他对我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不至于要至他死地，他三番两次救过她。 “我说的，是叶铭。” 夜然澈抬眸，一双深湖似的眼，深不见底的让人心寒。 江柔看着他，一下扑过去抱住他，紧紧地揽住他的脖子。 “然澈，叶铭不是那么好对付，你不要冲动，不要掉入他的陷阱，上次，你差点没命了，我很怕，我只是受了点伤，没事，我怕你受伤……” 男人眸里的火光淡下来，渐渐冷却，他大手掌在江柔后脑勺上，气息沉沉地说：“我怕再不对付他，时间来不及了……” 第336章 她的父亲，是一国首相 男人眸里的火光淡下来，渐渐冷却，他大手掌在江柔后脑勺上，气息沉沉地说：“我怕再不对付他，时间来不及了……” 江柔眼中光色一沉，松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什么叫时间来不及？” 什么时间，什么来不及？ 墨菲教授不是说，他不会死吗，可是他说这种话，叫她胸口好堵。 夜然澈双目幽深暗隧，嘴角一抹淡然的笑容，“没事，我只是怕到时萧良连任，叶铭势力更大，不好对付。” “那你还支持我给首相团队当公关，你知道，我一旦做一件事，定会把它做好。” 夜然澈笑得淡定，赞赏地勾起唇角，“夫人的能力，为夫当然认同。该怎么做，你尽管去做，不管是萧良也好，孟志雄也好，他们最好争个你死我活最好。” 你死我活最好？ “你的意思是……”江柔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想做什么。 “你忘了吗？除了萧良和孟志雄，还有一个首相竞选人，只不过她票数太低，没人对她抱有希望。” “你说对是现任文化部部长的孙岚……明昊的母亲……” 孙岚这个首相竞选人几乎要被民众遗忘，她只有12％的支持率，大多数还是女人和文化界的知识分子。没有人会对孙岚抱有希望。 “你想暗中支持孙岚当选首相？” 南国从未有过女首相，这更加艰难。 夜然澈搂过她，“我喜欢有挑战的事。” 今天发生的事情，墨菲教授受了很大的惊吓。 连晚饭也没胃口吃，一直在屋里没出来。 晚些时候，江柔想着还是要去看看她。 她身上披了件外套，从夜然澈的怀抱里起身，轻手轻脚下楼。 一楼偏厅里亮了盏灯，墨菲教授一个人坐在那里，神色憔悴。 江柔点了只安神的薰衣草味蜡烛拿过去，放在桌子上，烛光在微微的传堂风中轻轻摇动。 她在墨菲教授身边坐下来。 “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宁愿死，也不愿见那个人。见到她，那种痛苦的记忆会自动漫上来，把人淹没，让人窒息。” 墨菲教授望着烛光，更像对着烛光说话，而不是对着江柔说的。 那种感觉似曾相识，江柔也曾有过。 当时对向越，她也是有类似的感觉。如今一切明晰，向越和叶铭，到底不同。 向越内心，不是一个坏到不可救药的人，他只是为了复仇。 而叶铭，这个男人的野心，是能摧毁一切都欲望使然。这种人，很危险。 “他当年把孩子抢走，就是为了把我禁锢在身边，我没有办法不逃开，没有办法……” 二十多年了，墨菲想起当年的情景，心里仍是后怕。那个男人折磨人的手段，会让人疯掉。 “据我所知，叶铭这二十几年，好像没有娶妻，只有叶维廉一个儿子。”江柔如实说出来，虽然知道这种话，说了也是白说。 墨菲教授冷冷笑了笑，“他娶不娶妻与我何关，他这种男人，是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控制他的。” 江柔沉默下去，不知该说什么，她一向不善安慰别人。 墨菲教授看她一眼，看穿了她心思，“江柔，你别担心，我不会离开，至少研制出可以治好夜然澈的药物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不可否认，江柔是自私的，她确实害怕墨菲教授突然要离开这里，那夜然澈的病该怎么办？ “今天，谢谢你。”墨菲教授开口，声音比往日轻缓和善一些，没有那么冷漠。 “你很聪明，反应能力也很快，如果不是你，今天真的不知怎么办。” “不用，我应该的。”如果墨菲教授出事，夜然澈也会有危险，江柔保全她，自然也是为了夜然澈。她没有多高尚，只是为了自己的男人而已。 次日搭飞机去首相府上班。 才知叶铭正和首相在私人会议厅里谈事。 处理了一些公关文件，被叫去见首相，在会议室门口遇到叶铭。她当作没看到他，直接走过去。 “江柔，你以为，我会找不到她吗？”叶铭在身后沉沉开口，眉头的八字纹又深了。 江柔背对着他，没有转身回去，微微握了一下拳头，推开门走进去。 进去时看到里面有说有笑。 萧安安正搂着首相先生的脖子，两父女十分亲昵，萧良一脸宠爱，当真是把萧安安当宝贝一样疼爱。 江柔想起什么，心里微微发酸。这种父女之间的深厚感情，是江柔可望不可及的。 侧过头不看他们，站在门口说道，“不知首相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哦江部长来了，安安，别闹了，跟江部长好好认识一下。江部长很有能力和经验。” 萧安安笑起来，“爸爸，我和江部长之前就见过多次了，我当然知道她聪明美丽又能干，爸爸你有她，真是如虎添翼。”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萧良语气里有些怪罪的意思，其实是疼爱。 江柔低下头，听着两父女亲密若无旁人的对话，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安安小姐谬赞了，我只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萧安安走过来，拉过江柔的手，对萧良说道，“爸，你有没有觉得江部长有点像我们萧家人，都是你和母亲，不肯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如果我有个兄弟姐妹多好啊。独生子女最孤单了。” 萧良脸色一瞬间沉了沉，略有失神，随后道，“安安，你出去吧，我有话和江部长谈。” 等安安出去，萧良递过来一份文件，“孟志雄最近打算要深挖我过去的一些事情，为了配合你的工作，我想你应该先了解一下我的过去。我有过哪些女人。” 江柔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文件。 很简练的一些介绍，里面所有的事情，只围绕一个女人－－肖筱，江柔和姐姐的母亲。 走出办公厅时，江柔靠着墙缓口气。 原来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董玉珍的手段，萧良并不知情。 至此可以确定，那个男人，那个高高在上的首相先生，就是她和姐姐的亲生父亲。 她的父亲，是一国首相。 第337章 你在乎的，我会悉数毁灭 至此可以确定，那个男人，那个高高在上的首相先生，就是她和姐姐的亲生父亲。 她的父亲，是一国首相。 安安，是她和吴情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庆幸，安安没有继承到董玉珍的那些坏品质，安安善良又纯真，天性开朗又动人。多么难得，看来，安安被保护得很好。 从她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到被养父母收养，再到得知母亲消息。如今，那位她血缘上的父亲，就是这扇门后的一国首相。 命运，开了多么大的玩笑。 她可以跟他相认吗？可以像安安一样与他亲密吗？她和姐姐的人生，注定要错失一些什么。 电话响起来，终于把江柔的思绪拉回来。 “你说什么！墨菲教授和高乔被人带走？” 这，怎么可能！ 杨心心在那头语气有些着急，“墨教授和高医生一早开车出去办事，我送孩子们去学校。小绿最近咳嗽，我去医院取药，在医院门口看到他们两人被带上一辆车子。我跟上去，跟了两个路口被甩开了。” “通知夜然澈了吗？”江柔不由也着急起来。 想起叶铭刚才说的话，如此说来，叶铭一直派人跟踪她？ “已经通知了，夜然澈说他会把他们带回来。” 江柔心里突突的跳，不知道叶铭会对墨菲教授和高乔做出什么事情。 如果莫禹臣在国内还好，他收到日本杀手组织那边的消息，已经去找姐姐了。 莫禹臣不在，没有他里应外合，江柔总担心夜然澈身体不确定的因素，自己行动更危险。 想起叶铭应该没走多远，江柔挂下电话后直接追出去找人。在首相府外，正看到接了个电话，然后准备上车。 江柔冲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车门，直视他，“放过他们，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 叶铭眯起有些皱纹的眼，“江部长，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这里是首相府，你举止这样唐突，未免有些不妥。” 他这么说，江柔更确定墨菲教授和高乔是他带走的。 一个手下上前来，拉开江柔，车子很快就消失在首相府外。 江柔无法这么放他走，知道他肯定是去见墨菲教授，在后面追出去。 跑出时，一辆黑色跑车刷地在脚边停下，夜然澈在驾驶座上朝她喊一声，“上车。” －－ C市码头，船厂。 空旷的船厂里，船只纷纷出港，四周没有什么人影。 脚下，海浪在石板下拍打，溅起水雾，一阵湿咸的气息。 十几个黑衣手下，围着墨菲教授和高乔，不让他们妄动一步，正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墨菲面色冷清，看了旁边的高乔一眼，高乔用眼神安慰她，让她别担心。 只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带他们走的黑衣手下是些什么人，他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 唯一的情况，他们很可能是冲着墨菲教授来的。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正缓缓驶过来。从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英姿勃发，一张严肃阴狠的面孔，还未靠近已给人一种惧意。 墨菲在看到叶铭时，整个人痛苦地把头别到一旁去，不愿面对他。 二十几年，那种恐惧重又占据她的身心。 她以为自己已经冷漠得足够保护自己，但这一刻，还是怕了。 当年他怎么折磨她，历历在目。 “菲菲……”叶铭走上来，他在看到墨菲时，眼中锋利的光色柔缓了一些，但仍有些隐藏的厉色和隐忍的情绪。 二十多年，再看，她仿佛还和当初一样，容貌几乎不曾变化，还是那种清清冷冷目空一切的眼神。只是多了一种更为迷人的阅历和优雅。 他叶铭这一生，唯一心动过的女人。维廉的亲生母亲，她说他狠，其实她更狠。就算把孩子抢到身边，也没能让她回头，丢下孩子，一躲就躲了二十几年。 “菲菲，你让我找得好苦。”他那种笑容，带着一种阴险的气息。 仿佛对她，只剩下恨，找了这么多年，只等着这一刻，让她臣服在他脚下。他叶铭玩过多少女人，就算如今五十多岁的年龄，仍有无数年轻的女人前仆后继，可是没有哪个，像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记恨。 “你把我，也害得好苦。”他走近两步，眼神中那种阴狠更强烈了些。 墨菲别过脸，因为痛苦，浑身微微地颤抖。 高乔站过来，挡在墨菲面前，“不要动墨教授，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你们这么做，是在犯法。” 叶铭扫他一眼，浑厚的声音沉声冷笑，“犯法？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犯法。来人，把他押过去。” 两个手下靠过来，架起高乔，把他带到浪涛汹涌的石岸边。 下面深不见底，暗流汹涌，锋利的巨石在底部。如果掉下去，尸体很可能都找不到。 “放开他！” 墨菲喊一声，那种骨子里的优雅，使她对上叶铭时，整个人还犹如一棵悬崖边上的傲骨寒梅。纵使一双眼睛已没有青春时的灵动清澈，也是清冷无尘的高傲，一如当年。 叶铭眉毛动了一下，几个手下就住手了。 “你终于，肯开口跟我说话了是吗？我还以为，你忘了对我做过的事情。看来，你没忘。” “……你放他走，我们二十几年的恩怨，我们来清算，与他人无关。” 叶铭挥了一下手，几个手下把高乔松开。 他往墨菲再走两步。 老了，两人都老了，岁月到底在脸上没有对任何人留情。 他朝墨菲伸出手，墨菲却把脸别到一旁去。 “你恨我？呵。”叶铭眼神愈发的狠，冷笑，“该恨你的人是我，你用一把手术刀，让我断子绝孙，如果不是还有维廉……” “……！”听到他这么说，一旁的高乔猛地瞪大眼睛。 断……断子绝孙？手术刀？ “你很在乎那小子的性命吗？今后，所有你在乎的东西，我都会毁灭给你看。” 他一声令下，几个手下重新押住高乔，把他整个上半身都倾向海面。 第338章 这一次，他还会醒吗 他一声令下，几个手下重新押住高乔，把他整个上半身都倾向海面。 墨菲冷冷地看着叶铭，“你不必大费周章，你只要毁灭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我的罪我来赎。” 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变出一个注射器，又是怎么朝自己注射了一针。 “菲菲！”叶铭想阻止，已经迟了。 夜然澈和江柔一起出现时，正看到墨菲教授推开两个黑衣手下，往海面冲过去。 夜然澈眼疾手快，也没有人看到他是用什么样的速度奔过去，身体滚了一下，一把拽住墨菲教授的手。 江柔惊得捂住口鼻，几乎要大叫出声。 整个身子都掉入石板下面的墨菲教授，就被夜然澈拉拽住手，吊挂在海面上。 汹涌的潮水在脚下拍打，她痛苦地仰头看着夜然澈，摇了摇头，“松手。” 夜然澈用力一拽，把墨菲教授从石板下拽上来。 江柔长长地，松了口气，一颗心落了地般。 叶铭没想到，墨菲会有这种举动，他也震惊住了，许久没有缓过来。 他本以为自己是恨这个女人的，恨这个亲自用手术刀让他断子绝孙的女人。 二十多年，找了她二十多年，他真的是为了要报复她？还是想见她，他不能很肯定。 他这大半生，纵横商场，野心勃勃，为的就是让所有人臣服。最终，发现那个他最想让她臣服的女人，永远不会臣服他。 江柔扑过去，紧紧握住墨菲教授的手，她的手，冰凉得可怕。 夜然澈站起来，揉了揉手腕，眼神中有种冷翳，纵使比叶铭年轻一辈，但他的气场，一点也不输叶铭，甚至，更压迫对方。 “你一把年纪了，对一个女人，能做到这种地步，真的让人可笑。” 夜然澈单枪匹马，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气魄。 在他身后，被护着的江柔和高乔等人，也就一点都不觉得畏惧。 大约，是因为愤怒。 叶铭目光落在墨菲身上，他捡起地上的注射器，质问，“你刚才，注射到自己身上的是什么？” 墨菲有些虚弱地看着他，突然笑起来，笑得极冷，“是你当年，让我注射在仅有一岁的夜然澈身上的毒液……我提取了最毒的部分……” 叶铭丢开注射器，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一张面孔都扭曲起来，无法形容的震怒。 一旁的江柔，已经震惊。 夜然澈一岁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带着病毒？ 天啊，这多么残忍。 墨菲教授继续说道，“我会失去所有感官知觉，会遗忘所有事物……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如果不是为了夜然澈，如果不是为了那个可怜的一岁孩子，这么多年备受病毒折磨……我成立了研究所，毕生致力研究解药，就是为了向他赎罪，我不会活到现在。” “……” “……” 空气中那种绝望，让人窒息。 许久之后，叶铭突然之间狂笑起来，那笑声渗人，响雷一般。 他指着墨菲教授，“莫菲，你……你真的好狠。我不会就这么让你得逞的，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轻易就死去，你欠我的，绝不是一条命那么简单！” 海风呼呼作响，巨浪翻涌。 明明已经快入夏，但那海风吹人，仿佛要吹透心骨一般，寒意直袭内心。 谢军带人赶到，夜然澈让他把墨菲教授和高乔送走。 他开车送江柔回去，江柔坐在副驾驶座，一直没缓过来。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把窗打开，想要吹散自己的阴霾。但是眼泪，就流得更汹涌。 车子终是在路边停下。 江柔拉开车门走下去，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都，心里凄然又惶恐，不知该何去何从。 夜然澈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住她，“小柔，你停下来，停下来听我说。” 江柔无法思考，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没用的眼泪。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用力把头扭到黑暗的一面，夜景在他们两人的身后，衬得两人的身影都格外沉重。 夜然澈修长的大手伸过来，把她整个人都环住，拥揽在怀里，摁着她的脑袋，心疼得不行。 “别哭，小柔，别哭了。我就是怕，怕见到你的眼泪，才不敢跟你说出实情，我真的怕看到你的眼泪，那让我心碎……” 江柔还是止不住眼泪，靠在他的胸膛前，拼命想止住哭声，整个人就止不住地抽动着身体，发出一种呜咽之声。 那声音听得夜然澈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江柔真的高估自己的接受能力，她太高估自己了。 墨菲教授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我会失去所有感官知觉，会遗忘所有事物……” 那些毒液，从夜然澈还是婴儿时就注射到他身体里，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受了怎么样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常常发病，但为了不让她担心，都不曾被她发现？ 失去感官知觉，遗忘所有…… 江柔想到这里，都快窒息了。 “然澈，然澈……”她哭着一遍遍念他的名字，“我不要你痛苦，我来替你承受痛苦……” 性格坚韧如夜然澈，从小到大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男人，眼睛微微地红了。 “别哭，别难过，我不痛，一点都不痛。”他吻上她的发丝，气息环绕着她。 …… 墨菲教授被送去医院。 江柔和夜然澈赶过去，高乔正在给她手术。 毒液在她的身体里，已一种极快的速度摧毁她的免疫力，摧毁她的感官。 人已经陷入昏迷。 咚的一声，前一刻还好好的夜然澈，也突然栽倒。 那一刻，江柔觉得世界也塌了。 她扑到夜然澈身上，慌得用力摇着他，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但他已经没有知觉。 上次他昏迷，已经昏迷了十天，这次…… 老天，不要。 医生护士们在高乔的吩咐下把夜然澈抬走，走到失魂落魄的江柔身边。 江柔抬起头，看着高乔，一双眼睛里的泪水凝固，“这次，他，还会醒吗？” 第339章 赎罪，救赎 江柔抬起头，看着高乔，一双眼睛里的泪水凝固，“这次，他，还会醒吗？” 墨菲教授是能够救夜然澈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她有事，夜然澈的病就永远好不了了。 那么，迟早有一天，夜然澈也会像墨菲教授现在这样，渐渐失去所有知觉…… 她抓住高乔，求他，“高乔，你一定要保住墨菲教授，你一定要救她。” 高乔很无力，也很遗憾地说：“江柔，你知道吗？本来我和墨菲教授的研究，已经有了重大突破，现在墨菲教授这样……她中的毒液，是夜然澈的几十倍……” “……” 江柔跌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浑身都被抽走力气一般。 隔着窗户，能看到墨菲教授和夜然澈都被送进了隔离病房。 整栋医院的医生都出现，在高乔的主持下研究应对方案。 高乔跟着墨菲教授一段时间，知道一些治疗方法，但是目前只能保证他们生命体征正常。 次日，孟志雄和孟启芳一起出现。 换平时，江柔定会觉得惊讶，只是这种时刻，她已经无力去关注其他事情，脑海中只在祈祷夜然澈和墨菲教授安好。 “江柔，夜然澈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孟志雄问。 江柔抬头看他，他是关心夜然澈的身体呢，还是关系他的产业呢？如果夜然澈出事，支持他选举的财团也就损失了中坚力量。 选举首相，是一件很耗费财力的事情。 孟启芳在旁边拉了拉他，“志雄，让江小姐喘口气，她要是知道，也不会是这副样子。” 萧安安也来过，守到半夜，最后被首相府派车来接回去。 亮亮打来电话时，江柔还要故作坚强，语气里带着笑意安慰孩子们，“你爸爸和墨菲教授都没事，我们在一起呢，恩，你要乖乖地，带好两个妹妹。” 亮亮懂事，或许他能察觉出什么，上次夜然澈晕倒，他那孩子就已经知道什么，但是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什么都没说。 他比很多同龄的孩子，都更成熟，却常常假装幼稚，假装像一个正常孩童。 “绵羊你放心，庄园这边，我会带好两个妹妹，你不用担心。” 挂下电话，江柔心酸得想哭。 想到夜然澈不愿看到她的眼泪，她就拼命地止住了。 头埋在膝盖上，再抬头，就看到一双男士高级皮鞋，往上，是一身笔挺的银色西装。 身上一暖，一件男人气息混合着淡淡古龙香水味的外套盖在江柔身上。 叶维廉站在那里，眼中有些心疼。 他，是为墨菲教授来的吧。 昨日在码头，叶铭和墨菲教授的对话，很多江柔都听到了。 她和夜然澈到了一段时间，听了许久，有些话，冲击得她到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 原来，叶铭早已经没有生育能力，原来，叶铭会是这种样子，都是墨菲教授造成的。 她是医生，善用手术刀，当年是被叶铭逼着给仅有一岁的夜然澈注射毒液。因为悔恨，以对叶铭的恨，她用行动反抗他。 所以，她恨叶铭，叶铭也恨她。 事件一切，皆由情起。 江柔抬头，她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她伸手抓住叶维廉的昂贵西装衣角，求他，“你父亲，他说不会就让墨菲教授这么死去，他，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人。” 叶维廉摇了摇头，面露一种悲痛，把目光微微移到一边，终是开口，“解药，只有一剂，我父亲，是绝对不会救夜然澈的。救夜然澈，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但那个女人，是我母亲，也是我父亲不肯承认的，深爱的女人。” 那张墨菲二十岁拍的照片，一袭白裙子站在湖边，黑发如瀑，笑得倾城倾国的照片。这么多年来，他父亲一直珍藏着。 “……” 江柔懵了，呆了，紊乱了。 有救命的药，而且只有一剂？ 他的意思是，叶铭只会用来救墨菲教授，夜然澈或许永远都醒不来？ 她不信，不可能相信，摇头，用力拽着他的衣角，“不可能只有一剂，你父亲那边一定还有的，一定还有。你们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夜然澈死……” 叶维廉被她晃得身体剧烈颤动，双手掌住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 “江柔，你听我说，我是很喜欢你，想要得到你。但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夜然澈，或是让他死。因为我知道，他如果死了，你会痛不欲生。我不愿看到你痛不欲生，所以，相信我。” “……”江柔停止摇动他，垂着手，有气无力地再次跌坐在椅子上。 高乔领着一群医生走过来，每个人脸色凝重。 他走到叶维廉面前，“叶公子，请把那个针剂交给我，我现在马上去救治墨菲教授。” 见过太多生死的身为医生的高乔，这一刻也隐隐有些不冷静，他接过那只装在特制箱子里的针剂，往隔离病房里走。 进去之前，他看了江柔一眼，那样子的江柔，任谁看了都心疼。 “江柔，对不起……”叶维廉悲痛地道歉。 在夜然澈和自己的母亲之间，他别无选择。 “你们都在隔离病房外面等候，不许进来。” 高乔已经升为这间夜然澈名下医院的院长，他的话，在这医院里就是权威。 玻璃门关上，帘子落下，再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高乔拿着那管透着荧光绿的针剂，走到墨菲教授的床边。 隔壁床，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夜然澈。 高乔一脸凝重，深深叹口气。 他先在墨菲教授的点滴里，加进一点什么。 两分钟后，墨菲教授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不一会，她慢慢地清醒过来。整个人确实虚弱得仿佛说出一句话已经困难万分。 高乔看着她，眼里满是沉重，“墨教授……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墨菲艰难地扭头看向那管荧光色的针剂，里面的液体，是她这么多年研究都找不到秘密的解药配方。 可是叶铭，一开始，就有解药。 她扭头看着隔壁床的夜然澈，用一种沙哑而艰难的声音说：“给他……注射吧，我的罪，该赎了……” 第340章 看谁的子弹快 她扭头看着隔壁床的夜然澈，用一种沙哑而艰难的声音说：“给他……注射吧，我的罪，该赎了……” 高乔双目流露悲痛，不忍和犹豫。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会……” “我已经活了大半辈子，没有什么可惜的了，这是我欠夜然澈的，你动手吧。” 墨菲在医学界的能力，如果就这么……多么可惜。这些日子，他在她手下工作，学到了很多，也对她更加敬佩。 “快点，叶铭疑心很重，不能让他察觉到……” 墨菲了解叶铭的为人，果然，她话才落，外面就传来叶铭的声音。 “你们怎么都在外面，什么，只有姓高那小子一个医生在里面？不是叫你们看好他注射的吗？！” 随后是江柔的声音，“你做什么，高医生在里面救人，你不能进去！” “让开！莫菲要是出事，我饶不了那小子。” 脚步声移过来，叶铭直接推开隔离病房的门进来，正看到高乔把针剂注射到夜然澈身体里的一幕。 他神情猛地变得惊恐，冲过来一把抓住高乔。但是迟了，高乔已经把针剂全部注射到夜然澈身体里。 高乔耸了一下肩，冷冷地看着叶铭，“叶总，你这是做什么？” 叶铭一脸怒气，用力揪住高乔，把他甩到身后。 江柔也冲了进来，看到叶铭正对高乔动粗，直接过去站在高乔面前，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墨菲教授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你还不打算放过她吗？” 叶铭目光落在旁边已经陷入昏迷的墨菲身上，他整个人几乎要抓狂，用力地抓住墨菲的手臂，摇动她。 “你醒来，醒来，你不能这么对我，二十多年的恩怨，咱们还没算清。你宁愿救夜然澈，把救命的针剂给他，想这么离开，没那么容易！” 一旁的江柔怔住了。 墨菲教授救了夜然澈？注射针剂的是夜然澈？ “你说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看着隔壁床还未醒来的夜然澈，眼中盈起泪光。 刚才，她还陷入一种绝望之中，不知道怎么才好，不知道谁能救夜然澈。 如果墨菲教授把那管针剂给夜然澈，那么她不就是会丧失所有感官知觉？ “高乔，你做了什么？！” 叶维廉也红着眼睛冲进来，揪起高乔。 “这是墨菲教授的意思，他请求我这么做……” 高乔垂着无力的双手，那双手，是抓手术刀的。 叶铭眼神一狠，“把他带下去，莫菲要是醒不来，我要他的命！” 江柔回过神来，拉住人，“不许动他。” “江柔，你要拦是吗，那就连你一起带走，总之夜然澈的命是拿莫菲的换的。那么你们两个，总要有一个来换莫菲的命。” 几个黑衣手下涌进来没，一下架住江柔和高乔。 “父亲……不关江柔的事……”叶维廉想说情，只是没有那么多底气。他知道，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他的母亲，对自己的父亲来说有多重要。 他说恨，是因爱生恨。 “阿廉，你不用求情，你母亲要是醒不过来，他们两个死一个。”叶铭语气坚决。 高乔挣脱身后架着他的黑衣手下，往前走两步，视死如归，“叶维廉说得没错，此事跟江柔没有关系，要抓就抓我一个人，你要我的命，就拿过去。” “高乔……”江柔看向他。 叶铭这个人，杀人不眨眼，他说要高乔的命，这根本不是说说而已。 果不其然，他冷笑一声，“好，我现在就如你的愿！”说着，已从一个黑衣手下的西装里拔出一把手枪，对准高乔的脑袋。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军已经带着几个手下上来，见着场面，也纷纷拔出枪，与叶铭的手下对抗着。 场面，陷入一种胶着，一触即发。只要有人开一枪，整间隔离病房里的人都会遭殃。 叶铭眼神里一丝倾轻蔑，似乎早有准备，“你以为，夜然澈暗中[派人跟着，我就没有吗？这栋医院大楼外，也有我的人，只要我一个小时后没有走出去医院，他们，会冲进来把你们都处理掉。” 谢军看了江柔一眼，面露意思迟疑。 叶铭把枪口对准高乔的眉心。 “等一下！”江柔喊一声。 她怕慢一秒，叶铭就开枪了，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在眼前就这么毙命。 “墨菲教授……有救，她不会死。” 江柔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眼睛却微微垂下，看着病床上的墨菲教授，再看看隔壁的夜然澈。 叶铭手中的枪，仍对准高乔的额头，注意力却完全转到了江柔身上，眉心的八字纹再次深遂，“你说什么？怎么有救？” 他只要那个女人能醒来。 江柔不动声色地深深呼吸，“高乔他……跟着墨菲教授做研究的这几个月，其实已经掌握了一些救治的办法。只是墨菲教授现在有事，少了她，高乔一个人要研究，就需要花些时间……”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那几秒，感觉像几个世纪般漫长。带着一种生死边缘的犹豫和质疑，叶铭扣着手枪扳机的食指，微微松了点，又紧贴扳机。 他那老狐狸般的眼睛闪过阴暗，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江柔对上他的面孔，脸色苍白而冷静，“你可以不信，但高乔死了，原本能救墨菲教授的五分概率，就等于零。高乔活着，还有希望，不是么？” 叶铭被她说动了一点，迟疑地几秒，枪口离开高乔的眉心两寸。 可以看到，高乔额角落下的一颗晶莹的汗珠。他，其实是恐惧的。 谢军在一旁沉声说道，“夫人，你不要相信叶铭的话，他在医院外的人早已经被夜先生处理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现在就动手。” 叶铭眉头微微一沉，干巴巴地笑两声，“是吗？那你们动手吧，看谁的子弹快。” 那把冰冷的枪离高乔最近，一旦动手，高乔怎么都是挡箭牌。 走廊上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也是一群人，人数还不少。 几个黑衣服四肢高壮的黑衣保镖在前开路，一个男人从黑衣人开的路中间走上来，声音沉冷严肃地说道，“在我的国家，还没人能在我眼皮底下动刀动枪。” 江柔回头过去，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