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覆山河》 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发型 如果你问庄华她经历过最糗最囧的事是什么,她的回答一定不是半个月前跟损友们聚会玩游戏时输了被逼着剃了光头,也不是半个月后她的头发居然没有丝毫玩长出来的趋势,更不是忘了戴帽子进女洗手间被人喊非礼,还是“和尚耍流氓了!” 而是…… 这世上还有比穿越更囧的事儿吗? 她记得死党兼闺蜜的妖男唐启在她看穿越小说的时候鄙视的对她说:”还做穿越梦呢?啧啧啧、我要是有穿越的机会一定会让给你的!” 然后在这个黑色的星期五,她,一名光荣而苦逼的程序媛,在她第一次参加大型户外运动——爬华山的时候,没失足坠崖、也没突然眼前一黑、更没一个仙气飘飘的美女或老头告诉她,她被神相中成为了命运之子要去拯救异界与水火之中。 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山下,没错,就那一回头,她这个长相不突出业绩不突出可能有点腰间盘突出的程序媛,穿了。 庄华咋知道自己穿了? 首先,脚下的石阶没了,其二,身边和她一样龟速前行的人不见了,最后,她右前方不到十米距离的某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形物体一身的古装。 要不要...过去看看? 庄华这样想,就已经迈开脚步走过去了。 庄华蹲在已经确定了是人的物体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醒醒、醒醒。”另一只手却把别在腿上的瑞士军刀抽出来握在了手里。她总被朋友欺负不是代表她傻,只是性格比较随意不爱计较罢了,对于陌生人,该有的防备她都有。 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庄华又喊了他几次,还是没动静。 “不会死了吧。”庄华把人翻了过来,想试试他的鼻息,结果一把人翻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这人是从渣滓洞里逃出来吧?鼻青脸肿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只能用面目全非。再仔细看他身上脏的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衣服,明显有大片的暗沉的颜色庄华用力嗅了嗅,一股淡淡的却风吹不散的血腥味从地上的人身上散发出来。 这个人恐怕是个大麻烦。庄华心里给这个人订上了标签。按庄华的性格,以往这种麻烦人物她是能离多远离多远,扶个老太太都逼人跳楼的社会现状,庄华也只是个随波逐流的普通人罢了。但是现在,她只能选择救一救这个人,在这陌生世界人迹罕至的山里,她恐怕是遇不到第二个人了,而她的登山包里除了一些简单的装备,只有几瓶水个三四个面包,她可没有当异界版鲁宾逊的打算。 庄华摘下背包,掏出一包湿巾小心翼翼地给他擦了擦脸,好吧,即使擦了也跟没擦没什么区别。然后,庄华拧开一瓶水,一手托起他的上半身,一手拿水瓶口递到他干裂的唇边,慢慢倾倒。 感觉到他下意识的吞咽庄华惊喜了一下,还会咽,就还有救,就怕他连这种本能都失去了,那样她根本就救不了他。在他能大口喝水的时候,庄华找出两片消炎药塞进他嘴里,让他顺着水咽下去。 再找了个相对干燥平坦的地方把人拖过去,把包里的毛毯盖在他身上,庄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对于一个既腐又宅的伪汉子,这些运动量确实大了点。 庄华一把摘了薄薄的线帽,扇了扇风。良久,被压抑的茫然和惊慌无助涌上心头。 这是另一个世界了呀。 没有熟悉的人,没有熟悉的城市街道、堵车和电脑,只有她一个人。自幼父母离异,她是在寄宿学校长大的,假期都是在补习学校,长大了,跟父母亲戚的联系就更少了,记得上次接到父母的电话还是在半年前同母异父的弟弟的婚礼前一天,来不及赶到的她只能充了一千块钱到弟弟的手机里当份子钱。说起来,她还真没什么牵挂,但是背井离乡的心情一点都没有因为这样而减少。 到底,不是原来的世界了,即使她不喜欢但也没想过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世界。 天色慢慢地变黑了,日落月升,蝉鸣伴着风吹树叶的和奏在廖落的夜色里格外清晰,莽莽的山林里,一簇火焰温暖了整个夜晚。 山庭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衣着怪异的光头少年盘膝坐在篝火边,平凡的面容给人一种平和淡然的感觉,让人信任,想要去靠近。偶尔,树枝爆开小小的火花也能吸引去少年的目光,然后淡淡的笑意浮现在少年的脸上。 “呃......呃……”山庭想要说话,却发现干哑的嗓子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 庄华还在得意自己居然能把火生起来这件事呢,突然听见怪动静把她下了一跳,四下一看才发现自己救了的人醒了! 庄华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拿过水瓶拧来给他喝水。 山庭喝了水感觉好多了,惊奇的看着庄华手里的矿泉水瓶,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于是,庄华的脸瞬间有些黑。 语言不通,庄华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终于,在山庭体力不支睡过去之前,两人的沟通有了初步的进展,说不通,可以写。原来,这个世界和庄华原来的世界的文化是想通的,只不过进展慢了许多,文字是汉字繁体,需要也是汉语只不过地方特色太浓,浓到庄华听不懂的地步。而社会发展大约类似于华夏的战国时期多国混战的样子,但看文字和服饰又不太像,总之,庄华确定自己是跑到架空了,真真正正地离开了原来的世界。 庄华看着睡着的“土著”,叹了口气,现在看来,她的前途一片黯淡呐。 一夜无梦,庄华一睁眼,入目的原始森林让她一时恍惚,然后想起她穿了。庄华摇头叹气,一大早的就知道这么不好的消息,真是让人郁卒。 接着她又想起来她昨天似乎救了个人,她往那人躺着的地方去看,那人已经醒了。 早就注意到庄华已经醒了的山庭见庄华朝他看,布满伤痕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想对“他”揖手一礼却无奈手臂都有伤,只好对“他”微微颔首为礼。 庄华有些惊讶他醒的这么早,不过想到他那一身的伤也就了然了。庄华也颔首回礼,然后起身收起睡袋装进包里,来到山庭旁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山庭心下一惊,昨天庄华的靠近他刚从昏迷中醒来浑身无力无法反抗,而且庄华喂他喝水也是为救他,可他现在清醒着,庄华的贸然举动让他心生警惕,不由得全身肌肉都绷了起来,心想若是对方稍有异动,他拼死也要除了“他”,以免泄露自己的行踪。 庄华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礼节,于是确定了他没有发烧后立即收回了手,起身拱手一礼,转身回了自己的背包处。 山庭放松下来,不禁有些惭愧,又有些凄然。自己如今已经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了吗?这一副狼狈模样还哪有名士风范?名士……山庭心里一惊,自己竟然自怨自艾起来!吾即为名士就当有名士之风骨,行名士之行,如此小小挫折即自怨自艾,实在不该有。山庭想通了,心中的局促全无。 如果庄华知道山庭把这么惨的经历当成是小小挫折,她一定马上膜拜一番,然后离得远远的,这是m的节奏啊! 然而,庄华不知道,于是她拿了面包过去分了他一个。 在两人有意营造的友好局面中,一场并不丰盛的早餐结束了,而在早餐过程中,两人用树枝在地上写字沟通,知道了双方更多的情况。 比如,庄华知道了这个土著的名字叫山庭,比如,山庭知道了这个光头“少年”名叫庄华。然后,就是一些今天天气不错啊,你的衣服真怪,你的衣服更怪之类的废话。 然后,两个人同样心事重重的人上路了。不是挂掉的意思,而是出发了。 一个初到异界急于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一个有要事在身,两人一拍即合,所以两天后,两人终于走出了大山见到了烟火人家。 那一刻,庄华想起了红军会师,想起了抗战胜利,想起了许三多! 泥煤啊!终于看着人了!正常人了! 庄华背着山庭如猛虎下山之势冲进了村子。 没错,是庄华背着山庭。总不能让重伤员自己走吧,一来不人道,二来庄华的食物存量实在不多,拖不起时间,所以,要么庄华背着山庭走的快一点,大不了休息的频繁一些,要么俩人一起饿死在山里。庄华选了前者。 村子里的村民热情而淳朴,虽然初见这两个奇形怪状的人(t^t)是有些害怕,可是当他们听了山庭的一番诉说之后,惊恐的目光变成了同情,然后村长请二人到自己家里做客,还热情的招待了两人一顿丰盛的野味大餐。 饭桌上,村长的小孙子好奇的问庄华:“哥哥,你怎么没有头发?” 庄华听不懂,山庭用水在桌上写了出来给她看,而且他的眼神里也是充满着好奇之色。 庄华的心里默默地流下了宽面条(π_π)。她会说自己和朋友玩游戏输了所以被剃了光头吗? 于是,庄华淡然一笑,用水在桌面上写道:“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发型”。 如果庄华仔细看山庭会发现,他那张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有些微微抽搐。</dd> 2我有一头小毛驴 当天晚上,庄华和山庭就住在了村长家里。由于只剩一间房,所以两人就挤在这一间房里。 没错,两人同住一间屋子。所有人都认为庄华是男子,庄华也没有否认,所以安排两人同住一间屋子是很顺其自然。而晚饭过后庄华更是庆幸这个不太美丽的误会了,因为她发现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实在太卑微,吃饭的时候,村长的儿媳和几个孙女都不许上桌,只能在灶间炉台边吃。 如果一开始庄华只是以为这只是地处偏僻而存在的陋习的话,在看到身为社会上层人士的山庭都理所应当,庄华就明白了,这是这个世界的普遍现象。 至于庄华为什么知道山庭是处于社会上层,则是因为当村长看到她和山庭沾水写字的时候,态度立马从热情变成了敬畏,并且起身向两人稽首行礼并让自己的儿子去将家里存埋的陈酿挖出来款待二人。而山庭,依旧一派自然,毫无不适。 了解到这些,庄华有些讪然。感谢她年少时到处补习的经历让她练得一手不错的软笔繁体字,让她不至于在这里沦为文盲。感谢那些损友逼她剃的光头和登山时穿的束胸马甲还有自身的瘦削高挑(作者:就是平么...庄华:口胡!!!作者:啧啧啧...),让她看起来像个男子的身量。 一番消食运动兼感慨结束,庄华慢悠悠地从村口逛回了村长家,直接进了她和山庭住的屋子。 一进门,庄华立即不淡定了。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美x沐浴,18x、台式小言小说标配桥段。 不大的屋子里一个大浴桶,山庭正泡在里面,周围的地上散落着山庭脱下来的血衣和沾着血迹的布巾。 明显,山庭是擦净了身上的血迹之后才泡进桶里的,可是范着红色的水依旧刺痛了庄华的眼睛。 庄华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滥好人,相反,很多时候她是有些冷漠的。曾有朋友说她是冷心冷肺冻伤胃。可是山庭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对他算是有一些雏鸟情节,而且对于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庄华来说,这样惨烈的伤势,她实在于心不忍。 于是,庄华顾不得尴尬,从包里翻出来四粒消炎药,拿过浴桶边水盆里的水瓢,将消炎药化在水里,然后再倒进浴桶里。 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是什么都不做她会过意不去。 山庭是看着庄华把药混进水瓢的水里的,本能想出手却硬止住了。他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还有,他有种感觉告诉他,可以相信“他”。 庄华不知道自己又一次的莽撞行为让她差点被ko。 庄华看到山庭的目光充满疑惑的看着她,尴尬之感又浮上来,转身解释说:“这是消炎药。”然后又想起两人言语不通,旁边又没有可供涂写的地方,无奈的扭着身子对山庭拱了拱手然后一溜烟的出了屋子。 “呵呵。”山庭看着庄华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也许,他真的小人了,妄度了“他”一片诚待之心。 庄华把门关在身后,平静无波的脸上才显露出尴尬的表情。 唐启曾一语戳破庄华遇事不惊泰然自若的假面具,“其实你根本就是面部神经的反应跟不上脑子的反应吧。别人吓得要死或者欣喜若狂的时候,你还来不及做表情,等到这一阵的情绪过了,你也没有做那个表情的必要了。你的淡定是病,得治!” 感谢面部神经反应迟钝,感谢boss没日没夜的加她的班让她没空去看医生,有空也想不起来去看医生,不然,她真的无颜去见山庭了,现在想来,刚才自己贸贸然地往山庭的洗澡水里料,很失礼,要不要等他洗完给他道个歉? 胡思乱想了一通,庄华抬头看了看昏黄渐暗的天色,叹了口气。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个夜晚了。 茫然的思绪还来不及飘远,身后的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庄华一惊,回头看到是已经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山庭。 正巧村长的儿子姚大柱刚从外面回来,山庭只跟庄华颔首示礼便跟姚大柱说起话来。 两人交谈几句,姚大柱便朝庄华一拱手,然后绕过她直接朝屋里走去,庄华后知后觉地退到了一旁,让开门口的位置。 姚大柱进了屋里,一个人将盛着大半桶水的浴桶抬出了屋子,把水一股脑地倒进院子里的菜圃里,然后从井里打了水利落的把浴桶刷干净,复又把空桶放回屋里,最后来到山庭身边眼睛瞟向庄华却跟山庭说起话来。 言语不通的庄华从头到尾只能干瞪眼,这使她把学会这里的语言放在了头等大事的重要地位,真不知道那些穿越小说里的男女主角们是怎么克服语言难题的……哦,人家有金手指来着,为什么自己没有?!不公平啊不公平!! 庄华任凭脑海里的思绪翻江倒海,面上依旧岿然不动,静静地等着山庭来通知她“谈判结果”。 果然,山庭和姚大柱说完了话,便转过身来面向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庄华也不瞎客气,微微颔首便抬步率先进了屋里。 径直来到桌旁,山庭沾着碗里的水在桌上写道:“庄华可要沐浴”,庄华看了心里一阵狂点头,可是她沾了水在桌上写道:“吾早已困倦,沐浴之事改日再说”,她可不想暴露真实性别,在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女性地位之后。 山庭看着满脸倦色的庄华,一股愧疚之感油然而生,便对等在一旁看着两人写字一脸羡慕的姚大柱说:“庄华先生十分疲惫,今日便不沐浴了,山庭代庄华先生多谢姚兄好意。” 姚大柱连忙摆手道:“不、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两位先生早些休息,我走了。”说完,姚大柱对两人又拱手一礼,快步退了出去。 睡觉,这是个大问题。 在庄华和山庭手指头都要擦出火花的激烈争论下,终于在村里最后一户人家熄灯前,得出了结果。 山庭睡床,庄华打地铺。 对这一结果,庄华很满意,山庭很惭愧。 山庭认为这两天的山路都是庄华背着他,照顾他,自然比他劳累数倍,当然要由庄华睡床。庄华的理由更充分,山庭是伤号,睡地上再着凉了怎么办,她可还等着让他当向导周游列国呢。 周游列国这件事是之前在山里两人交流时庄华编的一个理由,说她是一隐士的弟子,学成之后便在师父的要求下入世周游列国,见见世面。编这个理由的时候,庄华心虚的很,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又不是孔子周游个毛的列国,太不靠谱了!可是没想到山庭竟然信了。 她不知道,在这个战乱频发的时代,很多有大能者,纷纷避世山野,以摆脱这纷芸乱世,但是那些避世的隐士也会收弟子来继承自己的衣钵,不至学问断绝。 有了这样一个时代大背景,再加上庄华识文断字、谈吐不凡却又不通言语,山庭才对庄华这个编造出来的“隐士弟子”的身份确信不疑。 扯远了,再回到睡觉这个民生大计上。本来听了庄华的说辞,山庭委婉的提出,两人可以在床上挤一挤,也勉强够两人躺了,庄华立即提出反对,写道:“山庭伤势复杂,如此拥挤恐对伤愈不利,庄华实不愿因己误人,望山庭能成全吾一番情谊”。 这一句话下来,山庭再无推让之理,只得抱着歉意与感谢,睡在了床上。 而庄华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计较什么男女有别,但是她是真心不想暴露,虽然同睡一床她不脱衣服也没有暴露的可能,但终究还是越保险越好,就像在枪林弹雨的战场,谁也不介意坐在防弹车里的同时再穿上防弹衣。 在这个山脚下的小村子里呆了两天,确定山庭的身上的伤口没有恶化,两个人再次启程了。 只不过这次启程,多了一个成员,一头精神抖擞的毛驴。 清晨的阳光撒满宁静的村庄,祥和而又朝气蓬勃。 一身青布长袍头上无发的庄华牵着毛驴的缰绳,等着已经隐约可看清面目轮廓的山庭在套在毛驴身上的板车上坐稳,两人一同向身后赶过来送他们的村民深施一礼。 村民们赶忙频频鞠躬回礼。 山庭大声地向村民们说了些什么,庄华言语不通听不懂,但却也感受到山庭语气中的感激。 最后,在村民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山庭喝了一声口令,毛驴四蹄踢踏拉着板车缓缓前行,庄华纵身跳上板车,手里拉着缰绳控制着方向,不消一刻,驴车便消失在地平线。 转眼,日头东升,就快要升到天中央了,一辆驴车不快不慢地在林间小路上欢快地行驶着,车上一个形容凄惨靠坐在行李上的人正在一字一句地教着坐在车前头拉着缰绳的光头“少年”说话。 这正是庄华和山庭两个人。 庄华受够了言语不通的憋屈,于是今日出发前硬着头皮请求山庭教她说话,山庭似乎并不惊讶,很痛快的答应了,反倒是庄华小吃了一惊。她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不会说这个地方的话呢,没想到山庭竟然丝毫没有疑问的就答应了。 她哪知道,山庭早就对她之前编造的那番来历深信不疑了,附加的为她种种格格不入的举止套上了合适的解释。 庄华在山庭耐心的教导下正反复练习着“山庭”两个字的发音,可是好像总有些偏差。 庄华不好意思的抬手摸了摸颈侧。这是她的习惯,窘迫的时候就会去摸脖子上的项链。 可是这一次她摸空了,光滑的脖颈上空无一物。 庄华心里一紧,忽然想起脖子上挂着银锁的银项链已经同银锁一起,跟村长换了驴车还有她和山庭两人的衣物、干粮、若干刀钱,心里放松下来,连带着说不清的失落。 那只银制的长命锁是她周岁时父母一同送给她的礼物,后来她七岁的时候父母离了婚,可这只银锁却陪伴了她二十八年。那上面的每一条纹理她都一清二楚,而时不时的摸摸脖子上的银链已经成了习惯。 她果然是不愧“冷心冷肺冻伤胃”这句评价。身上有好几件可以置换的东西,只因为银锁的价值正适合换这些东西,别的太亏,就真的拿它交易了。 “庄华?”山庭还略带着沙哑的温润嗓音响起,庄华回神看去,正对上山庭担忧的目光。 庄华此时已经能听懂山庭叫她的名字了,感受到山庭的担忧,庄华微微摇头,组织了一下还不太熟悉的语言,道:“某,无事。” 山庭眼中的担忧并未消去,庄华无奈的努力控制表情及时的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忽然,庄华想起了一首儿歌,张口用汉语普通话朗诵起来:“我有一头小毛驴,从来也不骑……” 山庭听着庄华口中陌生的语言,平仄起伏的发音,看着庄华已经明朗的目光,莞尔一笑。 为什么歌用念的而不是唱的……话说,庄华回告诉山庭她五音不全么?反正山庭也不知道她念的是什么。</dd> 3请问项少龙和善柔在吗 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 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 转眼间,庄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多月了,初到时便是春末,如今已是盛夏了。 这两个多月以来,庄华在山庭的指导下对这个世界的语言已经可以能听会说了,虽然口音还有一些差异,但并不影响正常交流。而且山庭说,虽然如今天下经过百余年的征伐战乱只有五国分而治之,但仍余数十国的语言各有差别,就算是他,也只会六种,她现在这点口音问题并不算什么,反而之前她说的语言,他是真的闻所未闻,甚为惊奇。 听到山庭最后一句话时,庄华心里咯噔一下,但接下来山庭又说,许多隐者自几百年前天下未分之时便以已隐居避世,传承至今,语言与如今大不相同也不奇怪。 庄华有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心道:你说话大喘气不要紧,吓了我一身冷汗,不过那番圆说但是解了我心中难题,以后别人对我有疑我就这么回答。 而这两个多月在土著导游山庭的带领下,庄华也对这个世界的社会结构和历史还有现状有了大致的了解。 首先,这个世界的现状和华夏历史上的春秋战国时期差不多,经过百余年的征战,如今只有六个国家分割天下,依旧互有征战。 这六国为:炀、岐、肇、伏、淄、靖。其中,以炀国商业最繁荣,肇国兵力最强盛,淄国土地肥沃粮食最丰,靖国立国最久人杰地灵底蕴深厚,伏、岐两国互为犄角相互扶持。所以,目前来说,六国之间一时之间倒也保持了一个表面平衡,势均力敌的状态。 再说这里的社会阶层,六国王室自是站在社会最顶层,享有天下最丰富的资源,平常人不能想象。 之后便是士族阶层,各国官员皆出士族,倒不是有律法规定非士族不得为官,而是这个世界的文化传播太落后,各类典籍书著皆以竹简、布帛书写,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且制作不易,所以,知识这种最具力量的东西只在小范围内传播,不得普及,以致知学问固步自封,愚昧者愈加无知。这间接导致了士族地位越来越高,即使不为官的士人也地位超然,每至一处都会受到礼遇,更有王室公卿以供养食客多寡为攀比之资。 接下来是百姓,这里说的百姓不是泛指国民,而是有姓氏的非士族之人。有姓氏,就说明这个人是合法的公民,大多为农业(地主),如有幸习得学问,得到名士认同...推荐,即可荣升士族,此后高人一等。也有少数百姓,是从商者,这类百姓以缴纳大量税赋换得姓氏从平民成为百姓。 再次之是平民,多为从事贱业者(商业、手工业、佃户、兵户),此类人流动性极大,有名而无姓,也是被剥削得最严重的阶层,同时也是整个社会最基本的构成,却享受不到百姓的权利和律法保护,可以被买卖,即使被杀死,如果杀人者付的起官府罚金就不会有罪。 最底层的,也是庄华认为最不人道的一个几乎被划分出这个世界人类社会构成的一个阶层——贱民。他们身上印着耻辱的烙印,一旦成为贱民终身不可脱贱籍,他们有的是世世代代的贱民,从祖辈父母那里继承下来的贱籍,有的则是因为战争被俘的俘虏。他们如同牲畜一样被奴役被束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病无可医,连死了也没有埋葬的地方。 一路走来,庄华几乎所有阶层的人都见过,敬佩有之,鄙视有之,愤慨有之,悲哀有之,同情有之,怜悯亦有之。 可是,无论她心中是各种想法,各种情绪,她都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按照这里的划分,她连贱民都不是,贱民还有户籍呢,她就是一个黑户,万一被追究起身份……虽然山庭是士籍,但以她初遇他时所见的惨状,说不定他身上的麻烦比她这个黑户还严重!所以她根本就不指望山庭的帮助。 在庄华的心虚和山庭不明原因的低调下,两个人虽然还是受到了过路上所有郡县中士绅的款待和关照,但平静地从炀国的最西边走到了最北边。 庄华一穿过来就到了炀国最西边的边界上,那座发现山庭的山名为九鼎山,西面是炀国,东面就是流域遍布天下的浚江,浚江的东岸,便是淄国。 二十年前,淄国与炀国在九鼎山上结下了互不侵犯,相互通商的盟约,这便是九鼎山之名的由来。 炀国与淄国、肇国、靖国相媲临,西界淄国,北界肇国,南界靖国,东界大海。 通过对这个世界的粗略了解,庄华知道,山庭要去的地方正是以军事力量而闻名的肇国。 一路越是往北,武风愈浓,等到了与肇国相临的绍卢郡,大街小巷几乎全是持刀带剑的武士了。 一辆马车自南城门而入,马车里一个光头少年正掀开车厢侧面窗口的布帘子一角往外看。同车的儒雅青年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对那光头无发的少年说:“庄华以为此地如何?” 马车里正是庄华与山庭二人。不错,正是马车,因为山庭士族身份地到资助的二人,早就鸟枪换炮把驴车换成了马车。 庄华放下布帘,道:“此地武风盛行,行往过路多为武者,可是因为比邻肇国之故?” 山庭点头,语气中充满怀念,道:“肇国平原之地可供耕耘之地匮乏,其余之地多为丘陵不宜耕种,且越是往北苦寒之地耕地越是稀少,那极北之处一年之中有**月是为冬季,根本无法耕种。是以肇国朝廷只得从他国购进粮谷,且颁布政令‘为士者可得朝廷供奉金钱米粮‘。 知学问者,天下十无其一,而习武者除贱民以外皆可,是以肇国以武取士者十有四五,欲以武取士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肇国之郡县皆设有武者行馆,以供武者落脚饮食,每处馆令皆有权利...推荐武者成为武士的资格,得到...推荐之人可直接去国都韶广武士行馆领取武士文牒,一举成为士族。 如此一来,肇国人好武,因此,天下武者纷纷而至,贫者欲入士,傲者欲证其力。而与肇国相临之他国郡城,亦纷纷设置武者行馆,以供武者落脚。” 庄华频频点头,肇国以兵力强盛称雄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乱世,武者就是资源。 “庄华可愿前往肇国,身临其境体会一番肇国风土人情?”山庭说道。 庄华心里一跳,淡淡地看向依旧目光明澈坦然的山庭。 山庭温润如玉的清俊面庞上一直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面对庄华带着疑惑与审视的目光不避不退,端坐不动。 良久,庄华说道:“山庭要与我告别了吗?” 之前无论行走方向还是落脚之处,都是由山庭决定,刚开始还特意询问了庄华的意见,在庄华两次三番地表明自己对此无意见全凭他做主之后,山庭便再没有说过这些废话,甚至中途曾转道淄国庄华也未曾过问一句。 现在山庭突然问这个,明显是要跟她说拜拜了,以后俩人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山庭点点头,“庄华果然聪慧。之后的路,山庭不能再伴君左右了。” 一时间,马车里沉默下来。不同与往常的沉默那般宁静,而是沉默得压抑。 庄华知道总有一天两人要分道扬镳,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让她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君子之交淡如水,她懂得如何把握与各色人相处的距离和方式。她和山庭,亦师亦友,从不探究对方的私隐,隐隐中相互有一种默契。 “庄华谢山庭一路照顾。”庄华顿了顿,心里很不好意思面上却一派坦然的接着说道:“庄华仍有一事有求于山庭……我的户籍……”任庄华脸上多淡定,嘴上已经说不下去了。 正如她说的那样,一路上都是山庭在照顾她。教她语言,礼仪,御车,骑马,一些简单的武艺,为她讲解各地风土人情,朝野之事,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了解和认知,说山庭是她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所以,对于山庭,庄华只有感激和负债人对债主的亏欠感,再有所求,她真心觉得太不像话了,可是户籍却是必不可少的,不然离了他,她恐怕寸步难行。 “庄华不必担忧,户籍一事某早已打算清楚,定不会误了庄华。”山庭胸有成竹。 “武者行馆。”庄华抬头看着面前颇有秦汉之风的建筑物门前高束的匾额,念出上面四字。 身后,山庭从马车上下来,对庄华说:“请。” 庄华疑惑的看着山庭,但他似乎并没有为她解惑的打算,反而一脸鼓励之色。 庄华觉得自己面部神经反应迟钝有缓解的迹象,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还从来没看出来自己有当武者的天赋。不过既然山庭鼓励她进去,就一定没问题。 于是,庄华放下疑惑,高抬阔布迈进了武者行馆的大门。 庄华刚一进门,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不停地从头到脚的扫视着她,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 少年光头无发,一身月白长衫未系腰带不缀装饰,清俊深邃的容颜神色淡然,浑身散发着莫名气质,让人想要靠近却又有一种隐隐的疏离之感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右手里摩挲转动的褐色珠钏不紧不慢,带着奇异的韵律,让人不自觉间心平气和。 如果有同是穿越者的人看到庄华这一身行头,一定会高呼佛号“阿弥陀佛!”然后说一声大师你好。 不是庄华故意拗造型,而是这里的男子服饰要穿四五层,亵衣里衣的裤子上全都没有系带而是以腰带固定,内衫外衫虽是连体式,但士人皆以腰为美,所以依然要系上腰带,最外层的腰带越是华丽越好,而且外衫之外还可以穿袍,袍外仍可以系腰带…… 庄华倒不是嫌衣服穿的多,衣服穿的多她更安全,可是裤子没有系带,全靠一条布带子维系她就摇头了,而且系那么多腰带,她觉得太麻烦了,于是她找到裁缝按自己的要求把自己裤子上都穿上了系带,内衫系一条腰带,外衫不系腰带,万一遇到紧急状况,拖沓的外衫可以马上脱掉,不拖累她逃跑的速度。 至于手上的那串紫檀手钏,则是项链的替代品,正如现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她不停地转手里的珠钏,缓解紧张的情绪。 身后,山庭也跟着踏入了行馆,看到面前庄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问道:“庄华为何不进去?” 庄华心里囧了囧,默默地向前走去。她会告诉山庭她是被吓住了吗? 当所见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跟美杜莎的石化之眼的效果有异曲同工之妙。 庄华和山庭刚走进去没几步,门口突然又进来一名武者,张口就喊:“邢乐!冠山句万前来报一剑之仇,可敢应某一战?” 一个懒洋洋的低沉男声从楼上传来:“某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某的剑下败将。” 包括山庭和庄华的所有人全都循声望去。 一名发绾歪髻,剑眉入鬓,目若璨星,高鼻薄唇的俊郎男子正从楼梯上踱步而下,嘴角挂着的恣意笑容仿佛在嘲笑挑战之人的不自量力。 句万怒而拔剑,几步越过山庭和庄华,挥剑斩向还未走到楼梯下的俊郎男子,也就是他口中的邢乐。 邢乐目光一冷,背后长剑闪电般出鞘,毫不费力地挡开了句万施全力斩过来的剑锋,同时一腿抽在句万持剑的右臂上,接着凌空跃起,一脚踹飞了句万。 在句万惊恐的目光中,他看着自己的剑脱手飞向一边,自己被邢乐一脚踹得倒飞出去,半年的苦修成了一个笑话。 而险些遭到池鱼之殃的庄华眼急脚快的迅速向有后方侧了一步,从句万手中脱飞的长剑正好落下,钉在她刚才站的位置,由自颤动不已。 邢乐见那光头无发的少年竟然躲开了那飞去的一剑,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随即暗自赞叹那少年好胆色,面对如此险情还能从容不迫,应对自如。 他哪知道,已经被吓得神游天外的庄华脑海中正闪着诡异的念头。 行馆、武者、对决……请问项少龙和善柔在吗?</dd> 4昨天,今天,明天 “邢乐!!”山庭一声怒喝中夹杂着掩盖不住的担心和惊惧。 庄华被这一声怒吼叫回了神,诧异的看着从未展现过这样暴怒一面的山庭。 邢乐讪讪地冲着庄华抱拳道:“某鲁莽了,险些伤了山庭友人,某在此赔礼道歉了。” 庄华也拱手回礼,“我并无损伤,邢乐不必介怀。” 见邢乐道了歉,山庭面色稍霁,但也没多好看,对邢乐一拱手,冷道:“某有要事相求,请邢乐寻一安静之所与邢乐详谈。” 邢乐似乎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某正居于此处,二位请。” 然后,三人一同上了楼,留下了一众武者掉了满地的下巴和眼眶。 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那个气势汹汹的文士是来求人的吧?那个打遍绍卢郡无敌手,性情高傲、目中无人的武士邢乐跟人低头道歉? 不知道是谁率先打破的死寂般的沉默,仿佛一杯清水倒进了滚油里,大厅立即陷入了热烈的讨论当中,讨论那气质卓然的文士是什么人,讨论那造型奇异却清贵非常的无发少年,至于被邢乐干脆利落撂倒的武者句万,无人理会。 句万满脸阴沉,眼中闪过怨毒之色,默默离开武者行馆。 庄华垂眸瞄了瞄突然架在脖子上泛着寒气的锋利长剑,十分不淡定的怒而发问:“不知邢乐此举何意?” 屋内先庄华两步的山庭连忙劝阻对庄华持剑相逼的邢乐,“邢乐,庄华乃吾之挚交好友,不可伤害于他。” 刚才还恣意懒散,嘻笑无状的邢乐已经换了一副了冷肃面孔,持剑的手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山庭你一路走来,想必行迹已然暴露,某此前从未听闻山庭有这样一位形容如此特殊的好友,此人来路不明,恐防有诈。吾即刻安排汝出城,此人必须除之以绝后患!” 山庭一把拉下邢乐持剑挟持庄华的手臂,看着邢乐一字一句郑重道:“庄华人品贵重,性情淡泊,待人甚是真诚。吾当初遇难重伤,囿于山林之中形同废人,若不是庄华仗义相救,吾早已葬身于野兽之腹,尸骨无存了。故,某相信庄华,必不会陷我等于险境之中。” 此时,邢乐已放下了剑,庄华亦了解了邢乐举动的意图。他想杀她,怕她是内奸,关键时刻拖累山庭。 她早就猜到山庭是个麻烦人物,没想到险些连累她成了剑下亡魂,吓了她一身冷汗。 不管庄华心里如何纠结、后怕,可迟钝的面部表情依旧一派淡然,只是目光中还残留着些许怒气未消,不管是山庭还是依旧对她有所防备的邢乐,心里都暗暗赞叹,果然有君子之风度! 山庭松了一口气,代邢乐向庄华告了罪,便拉着邢乐到内室去说话了,庄华识趣地又踱步到了窗边,远离了二人谈话之地。 庄华捋了捋刚刚邢乐和山庭话语中的信息。 首先,山庭正如她所料一样,是被人追杀至重伤。其二,那伙追杀山庭的人并未放松对山庭的追杀,之所以她和山庭走这一路没有遇见追杀之人,恐怕是因为山庭设计的路线飘忽不定,难以追查的缘故。其三,邢乐要立即送山庭出炀国,而且提防着她这个陌生人,说明这场追逐战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而且邢乐的出现太凑巧,可能他就是一直等在这里接应山庭的。以邢乐要送山庭出炀国的急迫程度来看,可能追杀山庭的人也早就知道山庭最后一定会到这里。 山庭的目的地很明显是肇国,为何却一定要选在炀国呢?途中两人还曾进入过淄国,但只是晃了一下就马上退回到炀国了。庄华推测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从路线来说,从炀国到肇国最近,而绍卢郡是炀国离肇国最近的一座郡城,路途也比其他地方好走。另一个,庄华大胆推测,不走淄、靖两国是因为不能从那里走! 至于为何,庄华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一想下去就是一身冷汗。 庄华无语望天,差点就四十五度角了,心中长叹高呼:“山庭大人!你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小女子心脏很脆弱呀!” 突然,内室之中响起邢乐高喝了一声:“不行!某不会同意你如此行事!” 紧接着,山庭暗含着焦急的劝导:“邢乐,听某把话说完……”然后,说话声音又低了下去,庄华又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了。 庄华的脑子急速运转,猜想是什么事让两人起了争执,最后,腐宅因子占了上风,得出了一个诡异的结论…… “难道邢乐是受?!还是山庭想要反攻??”(⊙﹏⊙)庄华心里默默地回头看了一样被屏风隔开的内室那边,转过头继续望天。 这个世界民风开放,她和山庭就遇到许多男男女女的示爱。刚开始她还囧得不得了。她在原来的世界当女人的时候都没这么多人追求他,到了这里一副出家人的造型反而桃花(...烂桃花)朵朵开,真是让她为自己做女人的失败而汗颜。 后来遇到的多了,她也和山庭一样应对自如了。无论男女,一律婉拒,婉拒,婉拒,反正他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即使遇到赖皮型的,他们一走,对方也没办法。 就在庄华胡思乱想,思绪快要穿越回去的时候,山庭和邢乐的谈话结束了。 邢乐明显满腹的心事藏也藏不住,但是对庄华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也不知道山庭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山庭依旧面色不改,对庄华说:“此处乃是武者行馆,你我不方便在此处落脚,今日我们另寻驿馆住宿一晚,明日庄华就随邢乐一同出炀国。” 庄华立即问道:“我随邢乐出炀国,山庭如何打算?” 山庭道:“庄华不必担忧,某自有安排。” 庄华垂了垂眸。她很怀疑在这种情况下山庭还能全身而退,不过人家不愿意告诉她,她也不会不识趣的追问。 两人告别了邢乐,离开武者行馆,乘着马车一路到离北城门最近的一所驿馆里落了脚。 驿馆小厮提着二人的行李,领着二人到了两个相邻的空房间安住下来。 殷勤的小厮又位二人打了水洗脸,又告诉二人驿馆的开饭时间。 庄华随手给了小厮三个刀钱的赏钱,小厮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山庭对此见怪不怪,庄华这种随手赏钱的行为伴随着他们一路,山庭虽然对此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出言阻止。 庄华在原来的世界是没有这个习惯的,现在这些钱反正也不是她的,不用白不用,这些随手撒下的人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明天就要离开炀国了,庄华心里忐忑又激动。忐忑于将要离开一个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熟悉感的国度,激动的是将要开启一段新的旅途。 在原来的世界,别人休假跟团旅游的时候,她在加班,娱乐活动除了被损友死党们硬拽着,几乎没有,所以她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宅,死宅,干物女。 其实她只是攒下那些假期,然后,进行一次远行。只不过她攒假期的周期长了点,三四年才能攒够一次远行的时间。比如她的华山之行,就是她第二次远行的首站。 本质上,她是个向往自由自在的人,即使加班熬夜,也得是她自己愿意才行,只是她很少反驳别人的意见,前提是在不违背她的原则和底线的情况下。 来时行李里的睡袋,毯子,衣服,早就都丢掉了,其他更多的可有可无的东西也都扔了。可折叠收纳的登山包里,只剩下一只小号手电筒,两连手电筒的电池,一只煤油火柴,指北针,急救药品,医用纱布,笔记本,密封的酒精块,针线,面纸,湿巾,压缩饼干,金叶子、刀钱等等必要的小物件。她身上还随身携带着瑞士军刀,猫耳匕首,可套在手上鞋上的登山刺一些防身物品。 只有三卷竹简那么大的折叠后的登山包被她放进包袱的最里面,然后,包袱里又放了几套换洗的衣物,一个装钱的荷包,几卷竹简。 庄华刚把包袱整理好,门外,山庭敲门道:“庄华可有空闲,某有要事相谈。” 庄华开门将山庭请进屋里。 两人相对跪坐在桌榻两边,矮桌上,是山庭来时拿来的一壶酒和两只酒盅。 山庭提起酒壶斟满两只酒盅,一杯推到庄华面前。 “庄华以为,如今天下大势如何?”山庭开口就说了一个宏大的话题,使庄华不由得一愣。 在这之前,山庭从未与庄华讨论过政事,就算偶尔提及也是夹杂在山庭为她讲解的各地风土人情当中,而且都是一略而过,从不细说。 山庭不说的,庄华也不问,此时山庭突然问的这个问题,确实让庄华很是惊讶。 山庭目不斜视地看着庄华,等着她的回答。在他的灼灼目光的避视下,庄华突然想到了一部名著……于是回答脱口而出:“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山庭眼睛一亮,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惊喜的神情中暗藏着释然,笑道:“某果然没有看错庄华,庄华确实是有大智慧之人!” 庄华忙道:“山庭过奖,我不过是以史为鉴,才得出此言,非吾之功。”心里却想,我以《三国演义》为鉴,也不算骗你啊。 山庭却叹道:“庄华你一向如此谦虚自持!” 庄华终于把山庭刚才夸她时的表情反应出来,嘴角抽了抽。这年头,说真话是真没人信吗?她编的自己都觉得离谱的谎话倒是让人深信不疑。 山庭又问:“庄华以为,这天下还要分裂至何时才会合而为一?” ……你敢问我一个我知道的问题么?庄华一面腹诽一面思考着问题,结合她来到这世界之后的所见所闻,庄华再三斟酌之后,答道:“我初涉世事不久,所见所闻寥寥无几,但与山庭一路行来,却有一些微知薄见,还请山庭能指教一二。” 山庭鼓励道:“庄华尽可畅所欲言!” 庄华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便道:“炀国因商业繁荣,天下之物尽皆有之,是以炀国奢华成风,攀比成性,上至公卿下至平民,无不以美服华饰为荣。他国以货易其粮谷,国人常食不果腹,流民遍野,实乃亡国之象。然……” 庄华说到这,停了下来。 山庭亦沉默不语,等待着什么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寂。 良久,庄华再次开口:“不远矣。”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其他五国联合起来给炀国设了一个局,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蚀其意志,毁其根基,待其幡然醒悟时,悔之晚矣。然而炀国如此糜废却依然没有亡国之祸,恐怕,与其他五国互有嫌隙,相互觊觎有关。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仿佛千钧系于一发,摇摇欲坠,被打破不过是早晚的事,只是平衡一旦被打破,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战火连天。而战争既意味着破坏也意味着重生。 庄华深深地佩服这个时代的人,她的透彻只不过沾了原来世界信息获取便利的光,除了接受的信息量大,对于这个世界,她没有一点优势,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把自己摆在了学生的位置,不止向山庭学习,更是向这个时代学习。 山庭看着口宣惊天之闻,却依旧一脸淡然的庄华,举杯相敬。 待两人都放下酒盅,山庭缓缓开口,“吾乃肇国人。” 庄华点头。她并不惊奇,在她听说炀国丞相本事靖国人后才改籍为炀国后,她就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人才的流动性是很大的。 “吾于幼时遭逢家难,父母具丧,随族人一同迁往靖国。在靖国,吾遇三位志趣相投之挚友,引为知己。 吾曾与挚友谈及志向,吾云愿为君子传学天下,名及四海。一人曰愿为大将军驰骋沙场,扬威宇内。一人曰愿以所学之长惠及八方,福泽万世。” “最后一人如何说?”庄华问。 山停眸中绽发出异彩,说:“最后一人曰,使乱世于其之治下,得太平。” 好!庄华心道,最后这个人好大的野心,好大的宏愿,其他三个人的志向努努力还有可能做到,他的志向,跟秦始皇有一比。 山庭接着说:“后来,吾与三人分别,只身留在靖国,入仕为官,二十三岁时得上大夫之位。 一年前,炀国新王登基,派遣使者至各国游说……欲以合围之势攻打肇国,并愿借道靖国,使其军至肇国之外,共成合围之势。” 庄华心里咯噔一下,不淡定了。 太劲爆了这两个消息! 怪不得山庭举手投足之间都那么从容大气,总让她有种自惭形秽的自卑感,原来山庭竟然位从靖国上大夫! 新上位的靖王很厉害,竟然祸水东引,赤果果的阳谋!就是让你们知道我的目的,但你们还是得按着我说的做。一个摇摇欲坠的囊中之物,一个蒸蒸日上的强敌,任谁都会联合前者先灭掉后者。再说新炀王是已然透彻那个温水煮青蛙的圈套了,须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死而不僵,若是炀国拼死一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而且周围强敌环伺,万一伤了元气被人顺手牵羊了,没地儿说理去。 所以,与其去打一个已经醒悟的哀兵之国,不如先去打一个毫无察觉的“友邦”。 还没等庄华消化完这两个消息,山庭又抛出了一个重型导弹,把庄华炸的稀里哗啦的,“此密谋谋划半年之久,某亦得知其中重要关节。山庭心挂故国,故挂印请辞,欲去肇国报信,然,不防家有奸细,竟提前暴露山庭意图,靖王使人强行将某软禁于自家庭院。 山庭在友人帮助之下逃离靖国,转道淄国再入炀国,九死一生之下竟巧遇庄华,实乃</dd> 5好亮一只替罪羊 山庭一番慷慨激昂的预言说得庄华不太强大的心脏一阵乱蹦,面部表情险些破功。 接下来山庭的举动差点让庄华从跪榻上蹦起来! 山庭起身退后一步,正对着庄华拱手深鞠一礼,“山庭请求庄华能应允一事!” 在山庭起身的同时,庄华也跟着站起来了,山庭向她行礼,她一个侧身躲开了。 开玩笑!她虽然不是什么一言九鼎,但向来都是说到做到,做不到的事儿她也从来没答应过,看山庭这背景,这故事,这麻烦,他求的事她肯定是办不到了,既然办不到也没理由平白受人家这么大的礼。 山庭见拜空了,再次锲而不舍的朝着庄华的方向拜去,庄华无奈的上前一把托住山庭的双臂,道:“不如山庭先说是何事,若力所能及,必定不会推脱。” “以庄华之能,必能做到。”山庭目光直视着庄华,“如今某身处炀国,追兵投鼠忌器某士族身份,不敢行抓捕囚禁之事,一旦我出了炀国,必难以逃出生天。肇国之行,却势在必行,以我疑兵之策引开追兵,密谋之事我已尽皆写下,想请庄华,代我将此事报于肇国朝廷。” 庄华一时沉默。 这责任太过重大,让她有些心惊胆战。她不知道山庭对她哪来如此深重的信任,竟将这样重要的事情对她和盘托出,甚至委以重任。 “此事……恕我不能答应。”庄华说。 考虑再三,庄华拒绝了山庭的请求,她不觉得自己可以承担这样重大的责任。山庭的信任让她感动,所以她更要慎重,她在短短的时间内想了很多东西,比如,她如何把这一份重要情报能交到朝廷上,总不能在肇国国都韶广随便抓一个看起来像是当官的人就把情报塞过去吧?还有,即使她没有所托非人,那么她凭什么证明这份情报是真的,或者她如何让人相信她,更别说别的问题了,光这两个问题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山庭眸光倏然黯淡下来。两个多月的相处让山庭知道,庄华很少拒绝别人的要求,一旦“他”明确的拒绝了,就是真的拒绝,而非故作矜持的推脱。 “抱歉。”庄华说出这句最无力的话。 山庭敛去失望的神色,轻笑安慰:“庄华毋需介怀,本就是某强人所难。” 送了山庭出房间,庄华扑倒在低矮的床榻上,埋头在包袱里像要想把自己闷死一样久久不抬头。 为什么会有愧疚的感觉?不应该啊,在原来的世界她可是拒绝人一干二脆,愧疚感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她只是拒绝了她办不到的事,人要有自知之明,她清楚自己的斤两,超出能力外的事情她是不会逞能应承的。 可是为什么这次拒绝山庭,汹涌的愧疚感快要把她溺毙了!仿佛……背叛了山庭一样。 庄华腾地坐了起来,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想要理清楚乱成一团的思绪,另一手上的十八颗珠钏也转的飞快。 背叛,只出现在关系密切的人之间。关系密切,无非两种,一是有利益纠缠,二是有感情瓜葛。 利益纠缠?除了一开始用银锁换的东西和钱,她确实一直在吃他的、用他的,吃穿用度到随手撒钱,全都是山庭的……庄华脸上冒出个大大的囧字,米虫与败家子的混合体原来就是她。不过这些对于山庭来说并不算什么,庄华对这个世界的钱还是没有太具体的概念,所以不存在利益纠缠。 感情瓜葛?亲情,不存在。爱情……别逗了,她活了二十九年,从看别人早恋,到看别人三角恋,再到看别人婚外恋,都看吐了,免疫系统已经十分强大了。那么……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山庭放在了朋友的位置上。不同于和原来世界跟各种损友那种肆无忌惮百无禁忌的交情,而是那种相互敬佩,相互认同,惺惺相惜之情。 真的应了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许她算不上君子,但山庭真的是。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庄华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索性仰躺在床上一拉被子,蒙头大睡。赶了几天路,又接连受到恐吓(邢乐),精神刺激(山庭),庄华很快的在胡思乱想中就睡着了。 “小华子,穿越的感觉怎么样?” 庄华眼前一片混沌,但是她确定自己确实听见了唐启那个妖男的声音。 “唐启!你在哪?”庄华大声呼喊。 “我在你家啊。你冰箱里的野松茸我就笑纳了,当是把穿越机会送给你的报酬好了。”依旧不见人影只听见声音。 庄华一听私货被扫荡了立马炸毛了,破口大骂,“丫个死人妖!敢碰我冰箱我卸了你cospy人体面包!给我住手!” 虚空中,只回荡着唐启得意的笑…… “醒醒!醒醒!庄华!” 谁啊,爷正气头上呢,吵什么吵! 庄华接收到外界讯息的庄华暗暗抱怨着,奋力挣扎着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过来。 原来刚才那是梦啊。这是她完全清醒之后的第一个念头,然后,眼前一张贴的过近的大脸吓了她一跳,差点没忍住一巴掌呼上去,等看清了是谁,庄华只想拿把刀来,防身。 邢乐弯腰靠近看着从睡梦中醒来,一开始睡眼朦胧到后来惊恐疑惑却还是一脸淡然庄华,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邢乐这一笑,庄华彻底缓过神来,躺在榻上身子一挪,让开了俯身榻侧,把脸悬在她脸上不足半米距离的邢乐,坐起身来。 扭头一看窗外,原来外面已是夜幕四合,灯火初上了。 “不知邢乐入夜前来,所为何事?”庄华把目光转到这位不速之客身上。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和邢乐之间并无交情,甚至相互戒备,而且这个时候来,他一定是有事情要“麻烦”她了。 邢乐转身坐在了榻上,语气轻浮,仿佛调戏般地对庄华说:“不如,庄华猜猜,某所为何事。” 庄华心里对他翻了个大白眼,同时警报高了两个等级,说:“不知。” 邢乐往庄华身边凑了凑,神色暧昧道:“果真不知?” 庄华想站起来,没想到衣角被邢乐坐在屁股下面,扯得庄华站不起来不说,还差点一个趔趄歪在邢乐身上。 庄华只穿着袜子的脚稳稳的贴在脚台上,没栽倒,复又在邢乐一副戏谑的表情下缓缓地坐了回去,心想,还好爷练过。 能在一众损友的”蹂躏践踏”中活到这么大,没点本事和粗线条神经是不可能的,邢乐这点小恶作剧她压根不放在心上,她担心的是邢乐到底来找她是因为什么事。她没自恋的往邢乐对她一见钟情,爱上她个秃瓢,然后来一出“人约黄昏后,月上柳稍头”的戏码上想……这人的口味得多重啊? 邢乐玩笑开够了,终于正色道:“不知山庭与你商议的事情,你答应了没有。” 庄华思绪电转,原来山庭的偷天换日的计划是和邢乐商量过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庄华如实答道:“我拒绝了。不过,我敢以性命保证,山庭之事,绝对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出去。” 邢乐摇摇头,“山庭的行踪早已暴露,你说不说出去无甚关系。你可知,在武者行馆时,我与山庭都说了什么?” 论攻与受及反攻问题细要?庄华无语的想,总问废话,我哪知道你们说了什么,我又没听见。 邢乐也不用庄华回答,他知道他和山庭说话时这人离得远远的,毫无偷窥的意图,于是接着说:“山庭想请你代他前往肇国,他做诱饵引开追兵,这是一法。你若不答应,山庭便只能冒险从归河渡到对岸,你则一身轻松全身而退。 你知道归河吗?归河水势平缓,是炀肇两国之间天然的界限,因为那里自从四百三十年前大兴朝灭亡,大兴最后一位王跳归河自尽后,便再无人能渡过此河了。传说那位亡国之君因罪孽深重不得升天,鬼魂流连于归河两岸,寻找替代他受永世被困归河之苦的人。传说也许不可信,但是妄图渡河的人都失踪了却是真的。” 庄华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无话可说。能说什么?说让山庭不要去冒险还是说我来替山庭?这两条路无论那条,山庭都是凶多吉少。 “其实你不答应正和我意。”邢乐看着沉思中的庄华说道。 “……”???庄华不解。 “如此,我和山庭就不欠你了。”邢乐话音刚落,一个玄衣武者便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对邢乐抱拳道:“邢乐大人,您吩咐之事办妥,可以启程了!” 邢乐点头,起身对庄华微笑道:“走吧,今夜,某便送庄华先生出城。” 庄华要事还不明白邢乐要做什么,那二十九年就算是活到猪身上了。 李代桃僵! 她庄华就是个替罪羊! 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庄华一字一句地冷冷地质问邢乐:“此事是你的决定还是山庭的意思?” 邢乐面对散发着怒气的庄华毫无压力,“山庭仍在安睡,某劝庄华也不要想吵嚷惊醒山庭,某师门独有的安神之药效果甚好,除了独门解药,任雷打不动,闹市亦能安眠。” 庄华被邢乐堵死了。 一阵死寂之后,庄华不看邢乐一眼,穿好鞋子,抓起榻上的紫檀手钏,从容地走向门口。 事到临头,庄华反而平静下来了。她一个同事曾说,该井里死的死不到河里去,她此时反抗也是徒劳的,若是注定她要替罪而死,那么也要从容不迫,撒泼耍赖或者跪地求饶不是她的风格。 “等等。”邢乐一把拉住还有一步就踏出房门的庄华,解下身上的赭色披风大氅,披在庄华身上,又仔细地系好,大氅后的帽兜扣在庄华的头上,确定她整个人都没有露出来一点,拱手一礼:“请!” 驿馆的小厮看到一行人风风火火地从后院出来就往外走,刚想上前拦住问一下,身旁的掌柜一把拽住他,低声呵斥:“不要命了吗?!” 小厮迈出一步的脚连忙缩了回来,使劲摇了摇脑袋。 邢乐率先跳上驿馆外一辆马车上,回身伸手对庄华道:“上来。” 庄华也不墨迹,拉住邢乐的手蹿上了车。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她估计从他们一出这个门,就已经有无数眼睛看到了,他们赶路的速度快一点也许就真的能逃出重重包围追杀。 她尽量往好了想,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四名武者前头骑马开道,一名武者御车载着庄华和邢乐紧随其后,左右里后面,二十几名武者骑马相户,把马车围得严严实实。 这一大行人在城中道路上快速行进起来,顿时飞沙走石,行人避退,无人敢面对其锋。 驿馆离城门有一段距离,平坦的石板铺就的道路上马车在众人护卫中跑的飞快,还不到一刻,前方开路的武者已经看到城门上巡兵手中晃动的火把。 邢乐一掀马车正前方的帘子,探出身去,看着渐渐逼近的城门,对周围护卫的武者高声喊道:“不许停!给我冲出去!!” “诺!!!”众武者异口同声地应道,同时脚下狠夹马腹,加快速度向城门冲去。 远远地,城门守兵就看到一行二三十人向城门快速靠近,百夫长冲那一行人喊:“尔等何人!可知酉时之后无太守之令不得出城!!”喊完,便向城门守兵传令立即锁紧城门。 然而,这命令下的还是晚了。 为首四名武者于马上拔剑,冲到城门前,手起剑落斩杀了为城门上栓的守兵,然后飞身下马推开城门。 “有敌冲击城门!放箭!放箭!!” 箭簇如雨,铺天盖地地向邢乐一行人射来,带着冷冷寒光夺取人的性命。 庄华阖目端坐车内,手中珠钏缓缓转动,仿佛听不见车外的厮杀声,淡漠的脸被埋在帽兜的阴影下让人看不真切。 坐在对面的邢乐一把掀开庄华头上的帽兜,看到庄华依旧面不改色,不由得好奇道:“你可知车外发生何事?” 庄华依然闭着眼睛,默默地转动手里的珠钏。 就在邢乐以为庄华不会回答的时候,庄华淡淡的说道:“知道。” “不怕?”话出口,邢乐自己先失笑了。 谁不怕死呢。 果然,庄华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复又闭上眼睛。 渐渐地,马车外的厮杀声不见了,马车有疾驰了起来,马车的颠簸明显比之前严重。 看来是出了城。庄华想。 不知颠簸了多久,车外马儿嘶鸣,马车也陡然停下。 “尔等还不束手就擒,三千弓手已将尔等为困其中,若抵死顽抗,必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喊话清晰地传入马车内,邢乐抽出长剑,冲出马车前,邢乐回头看了一眼端坐不动的庄华,语带歉意道:“某去了,庄华……保重。” 然后邢乐一步跃出车外,只余车帘随风而动。 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庄华想到这句话,而她正在等死。 邢乐的歉意她收下了,计较亦无用,他这一去,恐怕也是必死之局。 金铁交鸣,人马厮杀,车外的每一声响动都仿佛扩大了百倍,清晰的钻进庄华的耳朵。 她听见每一个战士迸发全力的嘶吼,每一个倒下去的人不甘的叹息,每一次兵刃相触能爆出火花的脆响,每一缕夜风撩起衣袂的声音。 不知多久,车外又恢复了平静。 车帘被撩开,之前那喊话的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沮良上大夫,请下车。” 庄华起身,钻出马车,避过车旁兵卒的搀扶,纵身跃下马车。 一人纵马</dd> 6敢问路在何方 装饰华丽的营帐里,庄华与那名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男子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矮桌上摆着银制的酒壶和酒盅。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和颜悦色,仿佛刚才反手间既定人生死的冷酷之人不是他一样。 庄华不语,微敛的眸子一直将视线落在矮桌边上。 “吾名戚将。”男子又说。 庄华依旧沉默。 棕色瞳仁的桃花眼闪过不悦之色,戚将一挑斜飞入鬓的眉,“少年,告诉孤你的名字。” 庄华只是沉默,手里转动着手钏一瞬不停。 邢乐倒在血泊里的画面一只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邢乐就那么死了? 就那么,死了。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其中一个还是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上一刻还和她同坐一车的人,下一刻就横死荒野了。她没有太大的感触,脑子里空空的,仿佛魂魄离了体,她听得见看得见,却不知道改怎么反应,唯有沉默。 “你是弃子。”戚将一字一句,字字如针凿穿透她的耳膜落在心底,把庄华的心神拉回了身体里。 “我知道。”庄华终于跟戚将说了第二句话。 她知道自己是被邢乐抛出来的弃子,也许此时山庭已经在另一队武者的护送下出了炀国,躲过了追兵正全速前进往肇国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能如何呢。 戚将有些惊喜,就像找到了一件好玩的食物,有对庄华说道:“想不想看看把你当弃子的人什么下场?” 不想,他已经死了。庄华再次沉默,陷入自己的深思中。 戚将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要知道敢如此无视他的人都成了田里的肥料,同时也挑起了他游戏的乐趣,这个无发“少年”的无视不像以往那些人欲擒故纵的假装清高,也不是仇恨绝望之下无奈的选择,而是对他就像个路人一样的漠视他,无关立场,无关身份。 要是在平时,庄华一定不会无视戚将这样一个如此出众的人,只是如今庄华在短短时间内受到的刺激太多,所有的反应都卡了磕,她需要时间来反应、消化这些信息,然后归类整理,最后做出处理决定。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程序员都有这样的类似于强迫症的处事方式,她却是必须一步一步的按部就班完成所有的事,也许这样会慢,但一定不会出错。出错代表着麻烦,她讨厌麻烦。 这是个不太美丽的误会。 戚将却是对面前愈发独特的“少年”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他突然很想看看这张淡然的面孔有了表情该是怎样的生动。 唰! 庄华只看到一道寒光闪烁,然后左手就被拉到桌面上被按住,一把出了鞘的锋利匕首正定在她按在桌面的无名指和小指之间。手腕上,握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戚将面带略显妩媚的笑容,棕色的瞳仁里也染上了笑意,嘲笑还是玩笑庄华看不明白,“告诉孤,你的名字。”戚将再次问起这个问题,“不然,就斩你一指。”温柔冷清的声线如同问好寒暄一般自如的吐出残忍的威胁之语。 庄华的脑子和表情当机得更严重了,她得说点什么,说什么?说什么?他问他的名字,那就告诉他啊! 庄华正要开口回答,她就听见“咯”的一声,左手小指那里传进大脑一股凉意一闪即逝。 戚将眼里恶作剧得逞的笑意,矮桌上离开手掌的手指、染血的匕首,还有手上正往外泊泊涌血的断指伤口,在庄华僵住的脑海里定格。 没有感觉到痛,只感到荒谬。 不断扩大的瞳孔在一瞬间缩小,庄华魔怔了一样看着眼前仿佛顽童一般等待大人的斥责的戚将,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你被宠坏了。” 庄华被绑在荒野中临时架起来的木架上,距离被斩断手指已经过了大概三四个时辰左右。 爬上地平线初阳,放射出柔和的光,暖暖地照在庄华过分苍白的脸上。 十指连心,断指之痛持续的折磨着庄华超负荷的神经,她只能通过深呼吸来缓解,但其实一点用也没有,冷汗依旧不停地从头上脸上冒出来。 戚将骑在马上,驭马靠近庄华身边,解下挂在马鞍边的水囊,拔开塞子,俯身递到庄华嘴边,“喝吧。” 庄华缓缓地睁开紧闭的双目,漆黑的眸子有些黯淡,微微涣散的目光渐渐集中到戚将手上的水囊。 戚将把水囊口凑到庄华唇边,慢慢倾倒,大部分水都顺着嘴角下巴淌到了衣服上,只有少部分进了庄华的嘴里。 “他们把你害得这么惨,孤一定会给你报仇,你看着吧。”戚将扯着衣袖为庄华擦了擦嘴还有额头上的汗,安慰道。 庄华无力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变态”,然后断指的痛有拉住了她全部注意力。断指被上了药包扎起来,伤口处的布料被血液渗透,晕染。 断指之痛让庄华没了精力再去纠结其他事情,神智清醒了许多。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药靠不靠谱,伤口会不会感染发炎,她可不想在失去一根手指之后再失去一只手,甚至一条手臂。 与其为失去了的,不能挽回的事物钻牛角尖,还不如担心一下可能会发生的事。 庄华是个内心果断的人,抱怨、后悔、迁怒不是她会做的事,痛哭什么的,是七岁以前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现在除了切洋葱,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流眼泪了。 长年一个人的生活让她坚信求人不如求己,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身的坚定才是依靠。她天生或后天养成的性格也不允许自己软弱。 “你要是在古代,就是一个独行侠,还是全家死光光,天煞孤星的那种。”唐启是这么形容她的性格的。 庄华又想起唐启了。说起来,所有朋友里只有唐启能看破她的本质和内心,要事唐启能爷们儿点,她就跟他求婚了。可惜,妖男不是她的style,两人只能止步于死党兼闺蜜了。 这边庄华的思绪越飞越远,那边在戚将注视下的句万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也许你真的是孤的克星。”戚将驭马绕着句万转圈,“自从遇到你,孤就变得和你一样蠢了。” “其实,你是沮良的人。”戚将若有所思的说道。 句万面如土色,冷汗落的比被绑在木架上的庄华还快,急忙扑到戚将的马前,“殿下明察!殿下明察!某绝非沮良之人,绝无蒙骗殿下之举!” “是么?”戚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勒马停下,伸手用白色马鞭挑起句万的下巴,道:“看来是沮良早就知道你蠢顿如猪,故意使你来到孤的身边,捣乱来了。” 句万不敢反驳,只能跪在原地,眼中闪过懊悔,还有怨毒。 “呵……”戚将突然轻笑一声,目视前方远远奔来的一人一马,对句万说:“你的救命恩人来了。” 那一人一马来到近前,戚将带来的人马将他团团围住,那人面无一丝惧色,跨立马上与戚将隔着人墙对峙,其气度丝毫不逊于戚将。 “吾乃沮良。”来人朗声道。 庄华听见熟悉的温润嗓音,勉力抬头循声望去。 她看见山庭骑在马上,清俊温颜上面带冷色,一双星眸却饱含着担忧越过阻挡落在她身上,看到她看过来,手下缰绳一紧,坐下马儿不安地嘶鸣了一声。 她突然很想笑,又很想哭,再见到这个于陌生世界里唯一给予她温暖与关心的人,心底满满的委屈抑制不住的翻涌上心头,一时五味杂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大概是哥哥的感觉吧,庄华想。 庄华冲山庭点了点头,示意她没事,可过于苍白的脸色和少了小指的左手和染血裹扎的白布,让山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身上散发出的冷意愈发强烈。 戚将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山庭,又看了看身后恢复神采的庄华,不高兴了,手提缰绳驭使马儿挪了一步正好挡住山庭和庄华之间。 “孤久闻靖国上大夫沮良君子之姿,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戚将打量着山庭说道,仿佛集市之上挑选货品一般。 山庭舒展眉宇,不卑不亢的说道:“传言皆有误处,愚者人云亦云,智者自可明辨是非,知悉真伪。” “如此说来,孤,当做去伪存真之事,以免世人愚昧,不知是非。”戚将薄唇挑起一个美丽的弧度,目光却骤然冷凝,右手一摸腰间匕首,利刃出鞘,寒光残影还留在空中,匕首已然钉在了庄华颈侧的木架上。 不一会儿,庄华的颈侧泛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一滴血珠滚落,侵入庄华月白外衫衣领上额外醒目。 庄华惊得双拳紧握,牵扯到断指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戚将遗憾地叹息一声,“可惜,偏了些。”转过来看着面色倏然苍白的山庭,状似询问:“孤再掷一次如何?” “够了!某已经来了,还不放了他!”山庭怒而喝道。 戚将却问道,“孤何时请你来了?” 山庭冷道:“尔等于绍卢武者之中散发谣言,言曰绍卢城外捉住他国细作一名,此人乃是一无发少年,将于今日午时在绍卢郡北城门外北方三十里雉尾丘将此细作斩首,不就是为诱某前来。如今吾已至此,戚将太子,还不打算放人吗?” 戚将见被点破身份,也不惊讶,他本就没有故意隐藏身份隐匿行踪,被人知晓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眉稍微挑,道:“即便如此,孤亦未应承你来了孤就会放了他。” 山庭并未因戚将的无赖之言气愤,“戚将太子反复无常之名,早在为王孙之时便已传遍六国,如今某亲眼所见,才知所言非虚。” “哼。”戚将不屑地冷哼一声,打马行到了山庭面前,“不劳沮良上大夫评价孤。”而后下令将山庭绑了,全队人马回城。 “嗖——” 一支利箭裹夹着破风之声,贯穿了一个正上前要拽山庭下马的兵卒。 紧接着,一支、两支,数不清的箭铺天盖地朝他们射了过来,冷不防之下,许多兵卒来不及挥起兵刃抵挡,就被钉在了地上,没了生息。 戚将快速拔剑反手砍飞几支直朝他射过来的箭,再去寻山庭影踪,山庭已经纵马越过了他,朝庄华奔了过去。 想救人?想得美! 戚将调转马头,朝山庭追去。 其实从戚将到庄华的距离不过十几米,也就马跑个五六步的距离,然而重重阻隔却让山庭救庄华,戚将追山庭变得困难重重。 好不容易山庭突破重围到了庄华身边,抽出钉在庄华颈侧木桩上的匕首刚要去割捆住庄华的绳子,戚将已经追赶上来,一剑挑飞了山庭手里的匕首,反手一撩,就朝山庭的脑袋削去。 “铛!!” 一把长剑横空拦下了戚将的剑,救山庭于生死之间。 一个满脸胡须的武者持剑与戚将相抗,一个马上一个地上,竟僵持住了,几十名武者又相继冲杀过来,和戚将的人马混战一团。 “某才是你的对手!”胡须武者低吼一声,举剑荡开压在他剑上戚将的剑,借势朝戚将直刺过去。 戚将一惊,没想到这不起眼的武者竟有如此巨力,立即甩开了玩笑心态,全力迎敌。 山庭剑下惊魂过后,见戚将被缠住,连忙下马,两步冲到庄华身边,从地上捡了一把别人掉落的剑,几下砍断了捆着庄华的绳子。 没有了绳子的束缚,庄华腿上无力,差点跌倒,山庭手急一把扶住她,急切的问道:“可还能走?” 庄华稍稍活动了一下腿脚,说:“可以!” “某扶你上马。”山庭牵过马,庄华正要上去,摆脱了胡须武者戚将却冲了过来,一剑刺向扶着庄华上马的山庭,“孤让你走了吗?!” 山庭连忙拽着庄华退后两步闪开了戚将的剑。 胸口衣料被划破,胸口亦被划伤的胡须武者追了上来,挡在山庭和庄华面前,背对着二人说道:“快走!” 庄华听着声音耳熟,还没想起来在哪听过,就被山庭拉着往反方向跑去了。 庄华回头看了一眼。 胡须武者勉强的对抗着戚将犀利的攻势,却不后退半步,前赴后继的武者加入战团拖住追过来的追兵。 有人倒下,再也没站起来,有人胜利却又马上卷入另一波斗争。 “庄华!可听清某的交代?”山庭突然挑高的声音把庄华唤回神来,在一看两人不知道跑了多远已经看不到追兵了。 一边跑,庄华一边说道:“请山庭再说一遍。” 她刚才确实听见山庭跟她说话,但神游天外的她并没听清楚山庭说的是什么。 山庭拉着庄华下了土坡,就看到坡下一颗树上拴着一匹马。山庭面色一喜,拽着庄华快跑两步过去,解开拴在树上的缰绳,然后扶着庄华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庄华身后。 驭马出发前,山庭递了一块玉牌给给庄华,让她收好,“某方才说,若是以后在肇国失散,以此玉牌寻到璋梁之地任何府衙皆可解你之困。” “某记得了。”庄华收好玉牌点头道。 山庭拉着缰绳一调马头,喝了一声“驾!”马儿载着两人奔驰起来。 早就没力气的庄华跨坐在马上凭着意志力支撑,不让自己被颠下马背。还好身后山庭拉着缰绳的双臂把她护在中间,不至于让她太费力坐稳。 没跑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马蹄声,山庭回头一看,是两次救了他的胡须武者。 胡须武者一鞭抽在胯下马身上,马儿吃痛加速奔跑很快就赶</dd> 7我走你的路 庄华觉得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结局让她想痛哭一场。 那个如同兄长般照顾她的男人,倒在了她的身后好远的地方,再也没站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切。 青山绿水中,人们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忙碌着什么,一个很熟悉的人蹲在她面前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往她手里塞了一块干粮,说:“吃点吧,还有好长的路要赶。” 赶路?赶什么路?要去哪? 哦……她想起来了,这个人说过要去韶广。 他也是要去韶广,可是他连肇国都没到。 庄华腾地站起来,朝一个方向走去。 身后有人在喊:“邢兄弟!你家弟弟又犯臆症了,可得看住啊!” 另一人回答:“多谢!” “庄华!”追上来的人喝住她,一步迈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庄华打量了他许久,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邢乐。”然后她想起了什么,疑惑道:“你不是死了吗?” 邢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逃开追兵进入肇国野辖范围已经第四天了,他本来想等“他”昏迷醒了,把山庭交待过的事跟她一说,他立马返回炀国去打探山庭的消息。 他没看到山庭最后停止脉搏呼吸,他就不相信山庭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没想到,自从“他”醒来,就浑浑噩噩的,神智清醒的时候就一声不吭地呆在一旁,不吃不喝不理人,迷糊的时候可能剑连他都不认识。 这种情况下,让他一肚子火无处可发。 本来他诈死逃脱之后护送着昏睡中的山庭已经快到了肇国野辖地区了,没想到山庭醒来之后就决定回来救“他”。山庭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谁也劝不动,而且他也没办法再次给他下药了。 现在要救的人救到了,可救人的人折在里面了,他没办法不迁怒,结果“罪魁祸首”如今这幅模样,让他郁闷至极。 邢乐拉着庄华来到小河边一块平整的青石上一起坐下,拿过“他”手里的干粮掰下来一小块放到“他”唇边。 庄华张开嘴把干粮吃了下去,像个木偶,没有生机,没有活力。 邢乐看着“他”这样突然感觉很痛心。 虽然和“他”相处不长,可能入得山庭的眼,定然不会差,一个好好的少年,如今因为卷进本与“他”无关的漩涡而成了这副断指失神的凄惨模样……其实,就算没有“他”出现,山庭也是九死一生,这都不能怪“他”。 邢乐继续掰开干粮喂给庄华,等吃完了干粮,邢乐轻声问:“喝水吗?” 庄华想了想,点点头。 “等会儿我去拿水囊。”邢乐说完起身离开,结果刚迈出去一步,又转身回来,拉起庄华一起走,面色有些不自在的跟庄华解释:“嗯……你一个人在河边,很危险。” 他还从来没这么照顾过一个人。 突然,邢乐喉咙一痒,剧烈地咳嗽起来,邢乐放开庄华的手腕,一把扶在旁边的树干,吭吭地咳着。 嘴里一甜,邢乐一口瘀血吐在树干上,胸口处的剑伤也崩裂开,渐渐染红了衣襟。 本来在送庄华当替罪羊诈死的时候就故意受了伤,然后又为山庭来回奔忙,还扮成胡须武者跟体力全盛的戚将鏖战许久,内伤外伤都不轻,在再加上心绪郁结……邢乐还能挺着赶路,照顾庄华全凭毅力。 刺目的红色像一把利剑,强横地撕裂了庄华层层包裹自己的茧,让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自己怎么了?这还是她庄华吗?懦弱,逃避,懊悔,这些能挽回一切吗!难道要再失去才能认清现实吗?! 邢乐都能诈死,山庭也不一定死了,她没有亲自确定不是么。她丢了一根手指,可邢乐的伤势比她严重多了,她还要一个重伤员来照顾她吗? 她能做的事,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消沉这么多天,够了,一副狗血的绝症样做给谁看! 手里的紫檀手钏又转动起来,庄华空洞的目光满满的全是刻骨的悲恸,转眼间却掩藏在深深的眸底,平静无波。 “邢乐,我们回营地吧。” 邢乐应声转身,看着了刚才还如同行尸走肉的人恢复了一如初见时的那个从容淡然的“少年”,心里一阵激动,“庄华?”他试探着喊“他”,怕眼前的人只是幻象。 “某在,邢乐何事唤我?”庄华回答。 “他”好了!“他”好了! 邢乐欣喜若狂地来到庄华身边,一巴掌拍在“他”瘦削的肩上,顾不得礼仪把“他”狠狠地揽进自己怀里,另一手胡乱地在“他”的光头上摩挲了几下,“你可算真的清醒了!都急死我了!知不知道!” 庄华满头黑线地扒开扣在自己头上还有肩膀上的手,退出邢乐充满血腥味儿的怀抱,郑重道:“某最不喜有人碰我的头。” 邢乐尴尬地问了一句:“为何?” “会破坏我的发型。” “……” 邢乐看着不紧不慢地踱步走向营地的庄华,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 “他”有发型??? 夕阳的余晖渐渐敛去,最后一丝阳光随着太阳一同坠入了地平线,月亮悄然挂上了枝头。 商队营地偏僻处,燃起了一堆篝火,一个发绾外髻的俊朗武者和一名光头无发的“少年”围坐在篝火旁,跳跃的火焰映在两人脸上,但两人谈话的内容却并不轻松。 “……前因后果,庄华都清楚了,不知庄华有何打算?”邢乐边扒拉着柴火,边问道。 庄华道:“不知山庭是何打算。” 邢乐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神色淡然,丝毫没有受到他说的话影响庄华,起身离开火边,往营地走去。 不一会儿,邢乐回来,手里还拿着东西。他把东西放在了庄华面前的地面上,庄华仔细一看,竟然是她落在驿馆的行李包袱。 邢乐坐在她身边,道:“山庭依旧是原来的打算。不过,山庭说,若是你不愿……” “山庭说过他把五国密谋都写了下来,不知在何处?”庄华打断了邢乐没说完的话。 邢乐知道庄华一开始是不愿意参与进来的,如今,在山庭的谋划下,“他”却自愿挺身而出,。 哎,邢乐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决定营救庄华前,曾问过山庭,若是庄华知道了他们在算计“他”,该怎么办?还能继续信任“他”吗? 山庭的回答是:“你怎知,他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呢?” 果然,他更适合当一名武者,当初选择习武而非学文是正确的,文人的心思他猜不来啊。 “都在你的包袱里。”邢乐说道。 庄华点点头,没有马上打开查看,而是问邢乐:“不知邢乐以后有何打算?” “某要返回炀国,打探山庭的消息,若是山庭未死,某势必要将他救出来。若是山庭已死,某亦要找回他的尸首,落叶归根。” 夜色渐浓,商队营地旁的马车里依旧亮着一盏烛火。 庄华手捧着一卷帛书,借着微微晃动的烛火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越往下看,越惊心。 肇王的长子柏缇,已故王后所出,幼时曾为质子于靖国为质,年至弱冠,六国之间局势平稳之时,方才返回肇国,为璋梁王,封地璋梁有六县五郡,比邻伏、靖两国。 肇王次子柏彦乃是柏缇同母弟弟,小柏缇两岁,十八岁时便已夭折。 肇王三子柏璜,田夫人所出,与柏彦同岁,为肇国太子,代君王行政。 肇王四子柏项,颜夫人所出,小柏缇三岁,为虞阳王,封地虞阳有三县二郡,临海而治。 这是之前山庭与她闲聊之中透露过的信息,结合手上这份山庭手书的五国密谋,庄华的知道事情大条了。 是比她原本想象中的还要大条。她摊上大事儿了,庄华反应迟钝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苦笑。 肇王有长子却立第三子为太子,而且长子封地虽然地域广阔偏于西北荒凉之地,这最起码说明了三个问题。 其一,王后的娘家或者璋梁王本人与肇王的关系存在问题,而且存在的问题不小,已经到了让肇王忌惮提防的地步了。其二,太子的母亲田夫人很有手腕,外戚实力也不错,能当上太子,说明他本人也不会差,不然为什么不是四子柏项成为太子,就看虞阳王封地的面积和位置,就知道虞阳王败得不轻。自古以来权利之争甚为残酷,谁又知道这太子之位下埋藏了多少鲜血与枯骨。其三,先不算被肇王亲自ko掉的璋梁王,从以上推断来看,太子和虞阳王的关系如履薄冰,势如水火,太子终究只是太子,不为王者,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要是再把璋梁王加进去…… 一字以概之:乱! 肇国如今的处境当真是内忧外患双重夹击。 而五国密谋更是直击肇国命门,分别暗中资助太子、虞阳王、璋梁王三人,使其相互争斗,耗损国力,亦使其三人对外来帮助产生依赖,不事生产只知索取。待到时机成熟,五国倾力一举灭掉肇国事半功倍。 看山庭的记录,太子与虞阳王已经被渗透,只有璋梁王谨慎多疑,还在努力公关中。而现在距这份记录已经过去将近半年了,也不知道发展到什么情形。 庄华心道,山庭你心心念念的故国从芯里散了,你如此机关算尽舍生望死的,究竟要寄望于何处呢? 正如山庭对邢乐说的,庄华并非不知道山庭在算计她。可能从两人初见面时,山庭便已经在算计她了,先是以笔带口得知她并非白丁,几番交流试探,套出她师传渊博(庄华编的),再在闲聊中潜移默化地给她灌输这个世界的局势,让她快速的融入社会当中,最后,不惜以命相易,让她不得不答应他的请求。 山庭的身份让他不能亲往,只能找一个合适的人替代他前往肇国传递这份情报。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世人识得山庭的身份皆为靖国上大夫沮良,而非肇国士子山庭,一个靖国人去告诉肇国,靖国联合了其他五国要消灭你,相信肇国人首先想的不是如何应对危机,而是首先想到这是靖国的反间之计。靖肇两国夙怨已久,靖国此举很可能是要离间肇国和其他四国,进而达到孤立肇国的目的。 二是山庭本人没有到肇国去送信,可以起到一个安抚作用,不至于让五国狗急跳墙立即对肇国发起进攻,谁也不愿意再有简便的方法之后再去用困难的方法,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更好了。别人即使送到信了,没有一个贵重的身份谁会相信呢? 这也是当初她不愿应承的重要原因。困难太多,阻碍太多,她讨厌麻烦。 她不知道如果山庭没有遇见她这个他眼中合适的人会用什么办法让情报传到肇国,并让肇国产生警惕,甚至着手解决这件事情。但是山庭在选定她为合适的人之后,便孤注一掷了,他退不得,她亦退不得。 庄华闭上眼睛理了理纷乱的思绪,然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合上了帛书,收拾一下准备休息。 “嗯?”包袱在整理之下一块五厘米见方的玉牌露了出来。 自己什么时候多了块玉?庄华疑惑地拿起玉牌仔细观察,隐隐有些重要的信息在脑海徘徊,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思来想去依旧不得要领,庄华便把玉牌和帛书一起收了起来,打算明天问问邢乐有没有见过。 转眼两天过去了,山庭和庄华跟着商队已经快要到了最近的一个肇国的城池,贺方郡。 夕阳下,邢乐与庄华辞行。 本来邢乐想马上就离开商队,返回炀国去,可是他不放心庄华,不知道庄华的清醒是暂时的还是真的恢复了,这一点让庄华很无奈。 于是,再观察了她两天一夜之后,看庄华没有犯病的迹象(庄华:你才犯病,你们全城“热”病!),这才放心的要告辞了。 邢乐牵着马,对面前的庄华叹道:“某走了,你保重。” 庄华点头:“某自会保重,邢乐你几番伤势未愈,遇事莫要冲动。” “某知道,庄华舍不得某。”邢乐又恢复了那副不羁模样,故意言语暧昧,缓和了离别伤感。邢乐扭头又对商队领队喊道:“鱼大哥!我家兄弟就摆脱你照扶了!” 领队鱼同回道:“邢兄弟就放心吧!某不是不讲信义的人!你家兄弟定会安全的到韶广的!” 邢乐与鱼同一抱拳,表示谢意,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庄华,道:“此乃某之师门独门金创药,你这几日手上敷的药就是此药。每日一次,再过几**手上的伤口就会彻底愈合结痂。” 庄华点头,接过瓷瓶收起来。 邢乐飞身上马,一勒缰绳调转马头,高呼一声“后会有期!”便毫不迟疑地打马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地平线后。 庄华朝邢乐消失的背影拱手一礼,淡淡道:“后会有期。” 领队鱼同走到庄华身边安慰道:“小兄弟,你哥哥很快就会到韶广去找你了。” “谢鱼大哥宽慰。”庄华说道。 鱼同咧嘴笑道:“有什么好谢的。”转而问道:“这么多天,还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呢。” 庄华眸光一颤,随即平静道:“某之姓名,山庭。” 山庭装进她包袱里的除了那卷帛书,还有一份身份文牒,上面的身份就是肇国士子,山庭。 鱼同疑惑道:“这……邢兄弟姓邢,小兄弟姓山?” 庄华解释道:“我二人乃是表兄弟。” 鱼同恍然大悟。 你既不能来,我便以你之名,走你要走的路,即使坎坷,亦</dd> 8有没有地球回程票 与邢乐告别的第二天傍晚,商队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贺方郡的主城外。 算起来,邢乐是在进入贺方郡外城的时候跟庄华告的别,也就是说,商队从肇国野辖之地最南边走到贺方郡外城走了有五六天。 当然,速度慢不排除商队走走停停一路汇聚同一商行的其他商队的缘故,故而才走的这么慢,但也不难看出肇国与炀国的野辖之地的差距。 两国之间不设郡县,不围城池之地,便被称为野辖之地。这种地方不计算在一国领土之内,却又归属于各自的国家,因为没有行政与军事部门的管理,所以什么人都可以在这里居住甚至落地生根,在此居住的人亦有户籍,但无论先前是什么身份,只要在野辖之地落了籍的,就会通通被称之为“野人”,想对的,国内的人被称为“国人”。 其实野辖之地所属的国家可以在野辖之地设立新的郡县,成为正式的国之领土,但通常,野辖之地都是已经被确认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地方,故而没有国家在这种地方设置郡县。简而言之,野辖之地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货色。 然而,从一个国家拥有的野辖之地的面积就可以看出这个国家的实力如何,因为野辖之地是备用国土。 庄华前两天和邢乐闲聊的时候,邢乐曾说过,炀国的北境野辖之地东西方向西接淄国野辖,东接朔海,最长距离有四千多里,南北方向南为己国边境北接肇国野辖,最长距离有九百里。肇国南境的野辖之地东西方向西接伏国野辖东为己国边境,最长距离有七千余里,南北方向南接炀国、淄国野辖北为己国边境,最长距离有一千五百里。 绍卢郡乃是距肇国野辖之地最近的炀国城池,直线距离还不到四百里,这也是为何戚将不愿在追而选择将山庭射落,因为再向北不到十里就是肇国野辖了。 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如果贸然进入他国野辖之地,会被视为挑衅,会挑起两国的战争,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每一郡的军队除了负责本郡的防御还要负责最近范围的野辖之地的巡视,以即使发现是否有他**队闯入。 是以,肇国救了她和邢乐,也害了山庭。 庄华一时感慨良多,放下手里一直充当摆设的竹简,揉了揉眉心。 这几天以来,她的身体素质下降的飞快,本来有一百一十斤的体重她估计还剩下九十来斤,本来长的就高,这下真成了唐启说的“竹竿”了,害得庄华看见竹简就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本来是一家啊! 身体素质的下降还不止体现在体重这一方面,睡眠也不如以前了。要知道,作为一名女程序猿,熬夜通宵是经常的,那睡眠质量也不是一般的好,曾有一次她在家睡了一天一夜,是被通知119撬门而入的唐启叫醒的,因为那天唐启给她打了一百多个电话她都没接,唐启以为她煤气中毒了,特意从另一座城市打车回来“救”她。 而现在,她的睡眠很少,不是因为精力充沛睡不着,有时候她已经很累了,可依然睡不着。不过奇迹的是,居然没有黑眼圈腊黄脸,只是脸色比常人苍白许多(问邢乐知道的),她把它归类于穿越者的福利金手指。 话说,她想换一个……(︶︿︶)庄华收起竹简,想趁着这一会儿的困意打个盹,却听见马蹄声靠近马车,商队领队鱼同的声音隔着车厢侧壁的布帘传了进来。 “山庭先生,前方不远就是贺方郡的主城了,入城时需验看身份文牒,请先生提前备好。” 自从中午商队偶遇巡视野辖的贺方郡军队,检查商队时发现庄华乃是士籍,鱼同对庄华的称呼就从“山小兄弟”变成了“山庭先生”,还喝令商队的人都必须这么叫。 庄华也不反驳,顺其自然任其随意称呼。庄华不在乎别人管她叫什么,只要知道那是在叫她就行了,至于由于称呼的改变而产生的距离,恕她无能为力。在等级森严的世界里高呼人人平等,不是脑残就是汤姆玛丽苏,可惜她两者都不是,她能做到的,只是保持自己的本心,不娇纵,不卑微。 庄华撩帘对鱼同道:“某知道了。谢鱼领队提醒。” 鱼同摆手道:“这那值得一谢,山庭先生客气了。” 庄华又跟鱼同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废话,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不知我今日托鱼领队寻的东西,可有着落?” 显然和庄华的闲聊让这位领队心情很好,鱼同笑着回答道:“先生要的手套确实没有,不过今次的货物中有上好的皮料,已经使善于织补缝纫的女奴在缝制了。” 左手少了一指,庄华如何也不习惯,总能勾起不好的回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找一双手套戴上遮住。 庄华垂了垂眼眸,谢了一声:“劳烦鱼领队了。” “山庭先生有趋势使某之事,乃是某的荣幸,先生实在太客气了。” 又聊了几句,鱼同离开马车附近去调动商队了。 庄华一放下帘子,整个人像泄气的气球一样瘫靠车厢内壁上,狠狠地深吸了几口气,心下一阵叹息。 如果之前她只是知道这个世界的女性地位低的话,那么跟着商队这些天,她是亲眼见识了这里的女性地位到底低到什么地步。 鱼同所在商行的商队真的规模不小,陆续汇合进来的商队几乎也汇聚了天下各地的商品,让她这个地球“土包子”长了见识。 然而,最后一批汇合进来的商队所带来的“商品”却让庄华因为见识这个世界各地的特产而稍微愉快一些的心情,瞬间降到了谷底。 人。 没错,就是人其中有男有女,各个国家的人都有,而且庄华通过鱼同了解到,其中有些女子并非贱籍,而是平民,甚至是百姓。可买卖贱籍奴隶是这个世界各国律法上都有写明的,庄华虽然极度不认同,奈何人家受法律保护,她只能干瞪眼。 她不是救世主,她只是偶然误入异界的普通人,想要改变这种现象首先要改变这个世界,她自认没有这种能力。 对于那些非贱籍却被买卖的女子,庄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难道官府不管吗?” 这一问让鱼同更加认定了庄华是养在高阁,不识世事的世家公子,并耐心与她解释道:“并非官府不管,而是只要这些女子的父兄签下与之断绝关系的契书,没了户籍的女子自然成为贱籍,一入贱籍,再行买卖官府自然不予干涉。” 生而不能由己,就是这个世界女子的命运。 叹息过后庄华不禁为自己庆幸,还好她是师传隐士的弟子庄华,还好她是士族山庭,还好,她现在是男子。 忽然,马车停了,庄华收起感慨掀开马车前面的车帘,挑起一条缝。 她看到了一座大气雄伟,古朴庄重的城门。贺方郡主城贺方城。 与庄华见过的那些炀国各郡县城门的“秀气”不同,跟贺方城的城门比,炀国的各个城门也只能用秀气来形容了。贺方城的城门给庄华一种扑面而来的压力和这就是战场的感觉。 虽然城门的守兵让前进的队伍有如龟速,但还是没有削减庄华对这座城门的欣赏。 大概过了三刻左右,庄华的马车终于到了城门口。 “车上之人出示身份文牒。”城门守兵重复着年年月月讲不停的话。 庄华从侧面窗口讲身份文牒递了出去,检视文牒的守兵接过,验看一番后,态度恭敬地将身份文牒递了回去,并下令立即放行。 等到鱼同带领的商队都过了城门只够,已经华灯初上了。 四五百人连带大量货物人马不停的直奔北城门而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像这样的边境城郡根本没有能容下这么一大群人的驿馆,军营但倒是有地方,人家不让进,所以只能尽快出城在城外扎营休息。 鱼同亦询问过庄华,要不要留在城里休息一晚,他会流下一部分武者护卫她,等到明日一早再出城赶上他们。 庄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笑话,她是有些身体不好,但也没风吹就倒,连赶路的劳累都受不起,而且她一路都在马车里,不像商队其他人那样风吹日晒的,更不能搞特殊化。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城来,又浩浩荡荡地出城去,中午在月上中天之前,遇到了除了贺方城之后的第一个村庄。 村子里的人明显和鱼同的商队很熟了,鱼同只跟村长打了个招呼,商队连带着货物就集体落脚在村口的大空地上,疲惫不堪地人们也懒得扎营,直接在地上铺上席子被褥,睡着了,只剩下二三十个武者负责守夜。 庄华也在马车里铺好了被褥,准备休息。虽然睡不着,但是也可以闭目养神么。 “山庭先生,可歇息了?”鱼同的声音从车厢外传进来。 庄华坐起身来答道:“尚未。不知鱼领队有何事?”不会这么晚了找她谈心吧?庄华的思维朝着人类不可阻挡的方向飞去。 “原来先生还没睡。” 庄华默默翻白眼,就你那大嗓门,哪个失眠患者听见了还能睡着。 鱼同接着说:“今日路过贺方城时,某命人采购了一些点心和新鲜食材,方才使村中妇人做了些夜宵,不知先生可要用?” 庄华想一路上净吃干粮,改一下伙食也好,于是答道:“麻烦鱼领队了。”然后掀开车帘,让鱼同讲食盘递了进来。 两碟点心,一碗肉食,一壶酒。 庄华强忍着呕吐的想法,连忙转移视线对鱼同说:“我不是食荤,请撤去肉食!” 鱼同见庄华这副模样也吓了一跳,急忙将那碗烹煮的肉拿了出来,庄华这才感觉好一些。 “某不曾询问先生饮食习惯,便擅自做主拿了夜宵来,实乃罪过,请先生原谅!”鱼同告罪道。 庄华摇头道:“某之前亦未提及此事,惭愧、惭愧。” 如果之前在野外庄华不愿和商队一同吃烤肉还可以用烧烤含有致癌物这样的理由来搪塞她对肉食的抗拒,那么刚才那碗蒸煮的肉食则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她对肉食产生了心理障碍。 当然,跟这个世界烹调手法粗糙也有一定关系,那股肉腥让她忍不住的想起血腥味,然后就会想到手指断掉那一瞬间喷薄而出的血液和山庭染血跪地的身影。很不堪回首的记忆。 作为一个既腐又宅的吃货,不能再吃肉,甚至闻到都会想吐意味着什么? 以后只能吃素了吗……庄华心里默默流下宽面条(t^t)。她发现自从她剃了这个光头之后,倒霉事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而且一直再把她往成为和尚的不归路上推。 干嘛、干嘛?!难道还要她收一二三个徒弟和一匹马,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立地成佛吗? 话说,她之前确实有过一头驴…… 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啊啊啊啊啊!!一碗肉,让庄华不淡定了,她不想死了之后火化出舍利子(q_q)。 如果她能回去,一定要写一本自传,书名都想好了,就叫《光头莫爬山,爬山莫回头》。人家都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她是回头一看离地球,有木有! 请问有没有地球的回程票啊?? 鱼同自然不知道庄华心里的吐槽,不然恐怕会眼眶下巴一起砸在地上捡不起来。 鱼同在考虑另一件事情。 “山庭先生,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鱼同试探着说道。 庄华从怨念中退出来,心里又翻了个白眼,你不说我哪知道到底当不当讲? 这似乎是个死结…… 庄华依旧那副淡然表情,道:“鱼领队请讲。” 鱼同得到了庄华的答复,便说道:“先生身边一直无人随侍,多有不便,不如从某的商队里今次贩来的人里挑一些,先生放心,这些人路上都调,教过的,不会给先生添麻烦,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庄华一愣,也许她是该弄些人在身边充充场面了。并不是庄华心态不对,而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一个士族如果无人随侍是会被其他士族笑话的,和山庭一起在炀国的时候,就常因此被轻视和嘲笑,只不过最后这些都败在了山庭卓然的名士风采之下了。她不在乎这些,但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求她必须真的像这个世界的士族一样,因为她要融入这个社会,如果太特立独行,就会像前世某些杀马特非主流一样,成了小丑被人看了马戏。 前世?庄华被脑海里募然蹦出的词吓了一跳,自己,竟然把以前的世界叫做前世了。 是啊,她已经用血来证明她是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她身体的一部分,永远地失去了,在这个世界里。 本来还在考虑的庄华在想通这件事之后,痛快地答复了鱼同的提议:“如此,便麻烦鱼领队了。” “先生客气,明日一早,某便陪先生挑人。”鱼同爽朗地笑道。 夜尽天明,夏季的清晨,阳光格外好看,早早就醒了的庄华正在村口的水井旁洗脸,才醒来的鱼同见到快要洗漱完毕的庄华有些惊讶道:“先生竟起得如此早!” 庄华一边拧干毛巾一边说道:“我本就少眠,难得如此宁静之地,我便早些出来了。” “先生倒好雅兴,不似某这等俗人。”鱼同也开起了玩笑。 “附庸风雅罢了。”庄华淡淡地回应鱼同。 “既然先生如此早,不如现在就随某去挑人。”鱼同道。 庄华点头,如实道:“不瞒鱼领队,我从未挑买过人,好奇得紧,早起多半也是因为此缘故。” 庄华诚实的言语让鱼同起了亲近之感,笑道:“先生爽快,</dd> 9接二连三的色戒 男子,不,应该是少年,他那嘶哑的声音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庄华想立即点头答应。 站在旁边的鱼同一脚踢飞了少年,骂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惊扰贵客,还不来人把他拖下去!” 庄华回过神来并不想理鱼同让人把少年拖下去的举动。从少年的举动,还有那一眼的惊艳,庄华瞬间的失神之后脑海里警铃大作,这少年不是省油的灯! 可是当她看到鱼同的两个手下竟然拔剑过来,庄华瞬间脸色一白。虽然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不能再白了。 “拖下去”的意义就是“做掉他”! “慢!”庄华出声喝止,同时飞速思考着阻止之后的处理办法。 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她面前被杀,更何况在她有能力挽救的情况下。这是少年与她的较量,赢了,少年摆脱商队的控制免为被他人买卖,最起码“他”看上去很斯文,而她接收了一个大麻烦。反之,输了,他死,她受良心折磨。这是拿绳命豪赌啊少年! 思来想去,她都没啥好处,也许可以摆在家里当花瓶欣赏,也是很赏心悦目的。庄华百无聊赖地安慰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看着蜷缩在地上缓解着疼痛的少年,颇有些无奈的对鱼同说道:“就他吧。” 鱼同有些犹豫地跟庄华说:“山庭先生,此人颇为难驯,路上曾几逃跑,甚至打伤看守……” 庄华瞬间有些明悟,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眼神却似笑非笑地看着鱼同,也不说话,把鱼同看得毛愣愣地有些心虚。 原来是咬准她心软,想处理掉麻烦啊! 好一会儿,庄华才把视线移开,淡淡地说道:“无妨,就是他了。” 鱼同这才偷偷抹了把汗,让人把那少年带到河边清洗一番,然后再送到庄华的马车那里。 其他一众等待被挑选的人一看那少年竟然如此被选中,都有些蠢蠢欲动,庄华警觉地退了半步,让鱼同挡住她半边身子,这才稍稍阻隔了那两百多道炽烈的目光。 “噗嗤……”人群里一个容颜艳丽身材姣好的女子被庄华的举动逗得笑出声来,之后,笑声仿佛传染一样传遍了整个队伍。 鱼同忍住笑意笑骂了一声:“都不许笑!”然后转头想安抚一下处境窘迫的庄华。 然而,他却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无发“男子”,苍白的脸上透出些许红晕,淡然的表情挡不住眼中那小小尴尬,“他”身后的暖暖的阳光为“他”月白的宽袖长衫镀了一层淡淡地光华更显气质淡泊,衬得“他”清俊的面容仿若谪仙。 原来,山庭先生也这么好看呐…… 鱼同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一开始见到“他”是在刚进入肇国野辖,“他”整个人浑浑噩噩,还没了一根手指,迅速地消瘦着,只让人觉得“他”可怜。后来“他”恢复了神智又常呆在马车与邢乐一起,也没仔细打量过“他”。再后来知道“他”乃士族,只觉得可敬,又觉得“他”为人谦和待人诚恳。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竟然如此……好看。 鱼同只能找到这个“好看”这个词来形容面前的人。相貌比“他”出众的,他不知见过多少,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给他这样特殊的感觉,自然、平和、宁静,自己却又不敢上前靠近患得患失的心情。 庄华也确实不好意思了。当初被剃光头她都没什么负担的敢出门上街上班,被人看一下又不会掉分量,她怎么就退了呢? 好吧,其实是量变产生了质变,目光也很有杀伤力啊! 还是鱼同率先回过神来,心态变了,语气也轻了许多,低声对庄华说:“先生莫要与这群小人计较。”他也只能这么说,法不责众,他总不能上去一人给一脚吧。 “是我失态了,怪不得他人。”庄华反应过来,也不脸红尴尬了,从容说道。 “如此,不知先生还要挑选何人?”鱼同问。 庄华拿着紫檀手钏的右手指了指方才最先发笑的女子,和之后笑得最欢快的稚气童颜少年,“就他们两个吧。” 被选的女子和少年确实脸色难看地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方才就属他俩最放肆,新主人恐怕是要折磨他们才选他们的。 不知被选的两人这么想,其他等着挑选的人这么想,就连一旁围观的商队的人这么想。 但鱼同却不这么想。他想,山庭先生是特别的,亦不会如此狭隘,此举必有其他深意。 “只三人?先生不再多选几人?”鱼同问道。 “嗯。我喜爱清净,太多人会觉得烦恼。且行路之上无需太多随侍,等到了韶广再言其他。”庄华回答说。 鱼同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命人将选出来的一男一女带下去清洁了。 “不知此三人需多少钱?”庄华问道。 “毋需先生破费,此三人就当某送给先生的。”鱼同摆手道。 “若鱼领队不收我的钱,这三人我就不要了。”庄华平静的语调藏着不可更改的意味,鱼同无法,这几天他也算稍微有些了解“他”了,于理说一不二,于情则有商有量。于是,三个人,鱼同收了庄华二十金。 本来庄华还有疑问,为何三人才收二十金,鱼同心里无限尴尬,甩给人这么大一麻烦,还要收人家钱?其他人就罢了,对庄华,鱼同心虚的很,说死也不收重锁少年的钱。 庄华也明白过来鱼同的想法,便不再勉强,只付了二十金。 天色大亮时,商队又出发了。 庄华的马车车夫由商队的人换成了那个娃娃脸少年,庄华觉得算是意外之喜,她早就想雇一个专职的私人车夫了,但一直都没找着人,而且和商队在一起也暂时用不着,所以就放下了,这回正好省事了。 另外一名少年,呃……洗干净之后站到庄华面前差点把庄华吓死,他竟然跟唐启长得极为相似!除了气质不同于唐启那么“妖娆”,比唐启更年轻,眼神没有时时刻刻仿佛在嘲讽,比唐启矮了半个头以外,简直跟唐启是双胞胎! 怪不得刚才选人的时候那么冲动,这份隐约的熟悉感恐怕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庄华一时不知所措,有很多话想问,却又无从说起,而且她没有忘记他还是个危险麻烦分子,只好暂时把他放在马车外陪娃娃脸一起赶车。 最后,三人中唯一一位女子,马车太小,庄华又把她放回商队的马车群里呆着了,等到下一座城池的时候换一个大马车再说吧。 事实上,路过下一座城的时候,商队根本没有停,而是直接穿过去了,直到月傍晚,商队才在野外一条溪边比较平坦的地方扎了营。 一天的路程即使呆在马车里的人也有些吃不消,更别说这个世界还没有避震器这种神器。 庄华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筋骨,娃娃脸少年便来到她身边恭敬而拘谨的顺道:“主人,鱼领队方才告诉奴说已为主人扎了帐,请主人夜晚在帐中歇息。” 庄华囧……主人,好像养成游戏一样,特别是叫你的人还是长了一张正太脸的少年。 “嗯。有一件事,记住,以后别叫我主人,叫我先生就可以了。”庄华纠正道。 “喏。奴谨记。”娃娃脸下跪顿首。 庄华无语望天,被人跪会折寿的。可是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个规矩,身为主人的庄华可以看不惯,可是身为下人、奴隶如不遵守可能会没命,不是每个主人都是庄华,他们的命运被或善或恶的主人捏在手里,随时都可能被轻而易举的捏死。 “起来吧,领我去看看。”庄华说道。 “喏。”这次娃娃脸没有跪,而是深躬一礼,然后领先半步,领着庄华往她的帐篷走。 不过距马车十几步的距离,溪边一处平坦的高地,就是鱼同为庄华选的扎帐之所。 帐帘正撩开着,庄华所选的那名女子正在里面收拾,而那名酷似唐启的少年则不在。 见庄华来了,女子连忙走出帐篷,对庄华盈盈下拜,“奴见过主人。” 又来了…… 庄华“嗯”了一声,对身边的娃娃脸说:“告诉她,还有另外一个回来也告诉他我的规矩。”然后往帐篷里走去。 “喏。”娃娃脸应道。 女子见庄华进了帐篷,立马凑到娃娃脸身边问到:“什么规矩?” 娃娃脸挠了挠即使扎起来也有些凌乱的头发奇怪的说道:“主人……不,先生说,以后别叫他主人,要叫他先生。” “哦。”女子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改个称呼,这不奇怪,她以前做歌姬的时候还曾遇过私底下玩乐时让人叫他爹爹的人(作者and庄华:丫口味真重!!),她还以为早晨他们得罪了“他”,这会“他”立下了什么古怪折磨人的规矩呢。 娃娃脸少年没有女子丰富的涉世经验,所以会觉得这规矩奇怪。 虽然下午饭已经在赶路休息时吃过了,但是,清理营地时也打了不少猎物的商队依然开始烤肉,再吃一顿。现在是夏天,肉食根本伫存不了,不吃就得扔,而且能多吃一顿,谁会介意。 庄华让娃娃脸,女子,捡柴回来的唐启翻版少年跟商队一起去吃烤肉了,他自己拿了则拿了前几天拜托鱼同让人帮她坐的**到稍远些的地方临溪而坐,发呆去了。 左手已经戴上了鱼同中午拿来的皮手套,黑色的,没量过她手的尺寸居然还正合适,庄华很满意。小指空着的位置被她用医用纱布塞满了,只要不握拳,基本看不出来异样。 到了韶广之后要怎么做她还没打算出来,得亏她如今没头发,要是有也得掉光,更突兀。 听鱼同说每年八月中旬的中元节,肇国的长公主柏玉公主都会在公主府举办游园会。 说起这个柏玉公主很传奇。她是太子的同母姐姐,是当今肇王的第一个孩子,比璋梁王还大四岁。肇王对这第一个孩子十分宠爱,即使是女子也给予了她无上荣光,不必和亲,自主选夫,公主府建的比太子府还大。 这位柏玉公主已经有过三位驸马了,除了第一位是因为病死,其他两位都是被公主合离的,而这三位驸马都是从游园会上被公主选上的。所以,柏玉公主的游园会又被私下称为选夫会。 去年这位柏玉公主刚合离,今年的游园会恐怕又是一届选夫会。 庄华稍微考虑过通过这位公主来进入肇国上层,但是又马上被她否定了。这位公主的作风即使放到现代地球看也太彪悍了,公开把汇聚到帝都的精英集中到自己家里选老公……别说臣妾了,土豪也做不到啊!这已经跟一国之主差不多了。 庄华甚至发散思维想到了会不会还有晋级淘汰复活赛什么的,是不是相中的再留牌子,淘汰的给花…… 在否决了这条路之后,庄华陷入了死胡同里,如果她有头发,肯定像伍子胥一夜白头。 发呆发呆发了有一会儿,她的三个随侍回来了。 就连心思最粗糙的娃娃脸都看出来庄华的心事重重了,更别说另外两个人。所以三人都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人出声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在三人眼中“他”快变成石像与夜色融为一体时,庄华终于动了,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他们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很担心,还有些难过,想安慰,却力不从心。 “走吧,回营地。”庄华起身拎起**朝营地走去,那女子从庄华手里抽出**拿着,“让奴来拿。” 庄华点点头,继续在前面走。 回了营地,只有那女子拿着**随庄华一同走进帐篷,两个少年都呆在了帐外。 车里重要的行李已经拿到帐篷里了,庄华从包袱里拿了一卷竹简,正要看,却发现那女子还在帐篷里,立在一旁。 庄华想了想,问道:“你们可有住的地方?” “回先生,奴们有住宿之处,就在先生的帐边的一顶帐子。”女子道。 庄华想想又问:“你和他们二人同住一处?” “奴,不与他二人住一处……”女子抬起娇艳的面孔,水眸含情地看着庄华,轻移莲布来到庄华身边,娇小的身量矮了庄华一个头。 “奴,自然要在此伺候先生。”女子眉眼间媚意流转,声音仿佛要酥到骨子里去,一副任君釆撷的模样让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瞬间沸腾。 可惜啊,媚眼都抛给瞎子、不,庄华看了。 庄华此时只想落荒而逃。 泥煤啊!爷没这硬件设施啊! 话说,玩色戒么?贫僧已戒色好多年,女施主你来晚了。庄华真想这么说。 “来,坐。”庄华脑筋急转弯,一指刚放地上的**,让女子坐,自己则坐到了离着有些距离的被褥上,心道,幸好我身手矫健…呸!幸好我机灵。 果然,女子顺从的坐了过去,和庄华拉开了距离。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庄华使出了第一招,转移话题! 女子答道:“奴有许多名字,丽娘、云姬、娇娥……随主人喜欢。” 庄华奇怪了,怎么这么多名字,比她还厉害,于是询问了一番女子过往的经历,这才知道,原来女子从小被卖到靖国的一个教坊,从记事起就已经在教坊了,她长大以后一直在长大的教坊当歌姬。 十三岁的时候被靖国一位贵族子弟买去,成了宠姬。后来,十六岁的时候就被当家主母卖到了另一个教坊,有成了歌姬。之后几年,她又被辗转卖了几次,知道现在被卖给庄华,她已经二十岁了。 二十岁的女子,在</dd> 10山贼的自我修养 眼看少年快脱掉最后一层的亵衣了,庄华死机了的思维强行启动,怒道:“唐启你干什么!”喊完这一句帐篷里的两个人都愣了。 少年愣住,是因为不懂“他”语气中的失望和怒气从何而来,“唐启”这个名字是“他”给他取的名字吗? 庄华是因为自己竟然真的叫出了“唐启”,对着这个陌生的少年,她明明清楚的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就算平行世界存在投影,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要真是唐启在她面前脱衣服,她连看都不看一眼,顶多说一句“贱人多作怪。”然后该干嘛干嘛。 或许,她真的很想念,原来的世界,她的前世,每一个人。 庄华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转移话题道:“把衣服穿好!”一副命令的口吻。 少年被庄华喝住,默默地把衣服穿了回去,跪在**上,低首沉默。 庄华总算找回了智商。她没有像问雁容和焕两人那样询问他的身世,而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良久不语,庄华也不催,直到少年开口道:“无。” 少年统共跟她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今晚选人的时候说的“求你,选我。”第二句就是现在这句“无。” 庄华捻了捻手里的紫檀手钏,道:“你有。” 少年扶在膝头的手一紧,浑身慢慢升起戒备和隐约的杀意。 经历了这么多事,庄华已经明白了少年身上突然产生的让她不舒服的气质意味着什么。 记得鱼同说这个少年带着一副重锁还有力气去逃跑甚至打伤人,庄华掂量掂量自己最近暴瘦的竹子身板,还真不够人一盘菜的。 不过,她更不愿意在身边留一个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她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添一个支线麻烦,不如趁早解决。 如果不能解决麻烦,就让麻烦把她解决掉好了。庄华心下有些暴躁,突然警觉起来。自己怎么了,这么沉不住气?就因为……一张与故人相似的面孔? 没错,那只是一张与故人相似的面孔罢了,换一张脸,不过是陌生人。佛经里不是说,红粉骷髅么。 这样想,庄华的内心渐渐平静,再无起伏,一片淡漠。 “你有姓名,出身不凡,家世显赫。不过,已皆为前尘往事。”庄华没有语调的中性略偏低沉的声线将猜测缓缓道来,仿佛无情的宣判,又像是无意义的寒暄,冷漠得犹如来自天外。 少年双手握紧了双拳,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然后逃走。如果不是从未见过“他”,他会以为“他”是看着他由云端跌到了炼狱,那么冷漠的声音,让他忍不住要颤抖,比那人还要无情。 庄华注视着少年,他所有反应她都看在眼里,但她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的过去我没兴趣知道,但现在,我们有关联,所以对于以后,我给你两个选择。” 少年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庄华,带着些许期待和好奇。“他”说对于他的过去没兴趣知道,他相信,因为“他”冷漠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可以信任的力量,他想相信,也确实去信了,所以,对庄华接下来的话有所期待。 庄华伸手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一份帛书,放在了她与少年之间,“一,你拿了这份卖身契书,离开,想去哪去哪,我亦不会使人追捕你。此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与我再无瓜葛。想必你傍晚找柴火的时候,附近的地形都摸清楚了,商队里的人也都睡下了,你一个人躲开守夜的,该不是难事。” 少年没有动作,亦是没有说话,明显在等着庄华说第二。 庄华接着说道:“二,一年之内,你就是我的奴仆,没有过去,没有别的身份,只是我山庭的奴仆。一年之后,我会为你弄一份平民之籍放你真正的自由。” 庄华考虑得很清楚,这个少年会武,而且看样子相当不错,也许她能用得着。当然,能留下固然好,但也必须不能给她添麻烦,不然,走好不送! 少年亦思虑良多。他想摆脱如今的处境,更想报仇!可他低贱的身份加上这样的容貌让他寸步难行。也许,用一年换一个平民身份是个不错的交易,再一步步由平民成为百姓,百姓成为士族,入得朝堂…… 那炼狱般的一年他都熬过来了,还怕再一年吗?何况,“他”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 少年做了决定,挺直腰板,单膝跪地,拱手低头:“先生,我选后者。” 不行顿首礼,是少年对庄华的一个试探,看庄华能不能容忍他的“无礼”,若不能,他还是要走。 庄华本就不喜欢被人跪,少年行什么礼她也不在乎,反而觉得不那么隆重的她看了能适应一点。 “嗯。既然你已选择了,就莫要半途而废。你不习惯被人驱使,我亦不习惯,我们都要慢慢学习。”庄华冷冰冰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又如之前一般平和。她又道:“看来你以前的名字不能再用,就由我来为你取一个新名字,可好?” “喏。”少年退坐一旁,道。 庄华想了想,道:“你本性良善,却有大仇恨。上善若水,然曾经沧海难为水,亦有沧海桑田变幻如水流之无常,故,我为你取名,易。” 人善被人欺,有这么好的身手,却被人欺负成这个惨样,足以说明当初这少年是如何一副小兔子心肠了。 “易,谢先生赐名。”被取名易的少年单膝跪地,拱手一礼。少年有些意外,他以为会是“唐启”这个名字。 “你退下吧,让雁容进来。”庄华说。 “喏。”易起身退了出去。 这下雁容眉头皱起来了。先生不喜欢女色又不喜欢男色,真让她摸不着头脑。(三狐:她喜欢泰国style。庄华:滚!!)易在雁容揣测的目光来到她面前,言简意赅的说道:“先生唤你。”然后就转身进了庄华帐篷后不远的帐篷里。 雁容眼睛一亮,原来先生还是喜欢女人!于是理了理发丝鬓角,掀帘进了庄华的帐篷。 庄华之所以让雁容再进来,一是发现没有她呆的地方,二是通过易的脱衣事件他明白一个道理,男女俩物种必须选一个,她现在的身份是男子,自然顺应正常向选女人了。 在没有想到合理的解释之前,只能这么办。 雁容一进来,不等开口,庄华便先起身说道:“你先睡吧,我还要看会儿书。” 雁容略有羞怯的应了一声:“喏。”便来到被褥边,稀簌做响地脱了外面几层衣裙只着亵衣遍躺进了被窝里,然后晶亮的眸子盯着庄华高瘦的身影,期待着。 庄华努力忽视了那两道灼人的视线,拿了书简和烛台,盘坐在**上,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夜,越来越深,只剩虫鸣。 庄华看着断了三分之一的油烛,一口气吹熄了。旁边,雁容已经睡着了。 庄华起身活动活动浑身僵硬的关节,出了帐篷走了一会儿,又累了又回到帐篷里坐下。唉…全当熬夜写程序了吧。 又一个月半月在赶路中匆匆过去了,庄华与雁容、焕、易主仆三人已经配合的相当有默契了。 比如,雁容发现庄华是真的清心寡欲。第一晚因为她没地方睡把她叫进帐里,还没有动她分毫,之后特意给她独自搭了帐子,就没再让她在“他”帐里住过一回了。所以,她没再献殷勤故意往庄华身边凑,心里除了小小的失落和不适应外,更多的是信任以及对今后生活的期待。失望太多次,她还是想赌一把,去相信真的可以期待,好日子。 而易则发现,庄华并不喜欢有人靠近,无论男女,“他”没有说,但是如果没人注意“他”都会渐渐远离人群,或者拉开与人的距离。不同于他的因厌恶与恐惧而不愿亲近人群,而像是天性即是如此,那种距离感,无论别人离“他”有多近,都是抹消不掉的。 所以,易除了练武,还多了一个新的乐趣,平常安分地跟庄华保持距离,偶尔“他”不注意的时候就突然靠近,看“他”每次都呼吸微微一窒,明明受到了惊吓可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然后再不动声色的跟他拉开距离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情,易觉得很有意思。(三狐:少年你腹黑了……)至于焕,则发现,新的主人是真的不讨厌他爱说个不停的性格,他说什么、说多久,连易都忍不了离开了,“他”依然面不改色,不阻止不呵斥,直到他自己停下,“他”也没有表现出厌恶。于是,他早先的拘谨都消失不见了,像还是呆在父母身边一样快活。 还有一点,三人都有的共同认识,他们的先生实在太好说话了,太宠着人了,甚至到了好欺负的地步,三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在身边以免被人占了便宜还不自知。 比如,商队的领队鱼同,一看就知道他对先生“不怀好意”。 这不又来了。 “山庭先生,这副手套乃是来自靖国以南的南越之地的犀牛皮鞣制而成,先生试试合不合适。”商队刚在这片平坦开阔的地势落脚扎营,鱼同便拿着新手套来给庄华献宝。 这貌似已经是鱼同送给她的第十副手套了。庄华接了过来,向他道谢:“鱼领队破费了,总是被鱼领队馈赠,某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淡然的表情配上这番话,就像老朋友之间玩笑般的客套一样,让鱼同会心一笑,道:“先生莫要笑话某,这手套制作不难,亦不费料,哪值得先生的谢呢。” 庄华心里一阵白眼乱翻,天知道,她是认真的!奈何配套设施不给力啊。 她不用像商队或者易他们要捡柴打水收拾营帐,所以第一副手套还是全新的模样呢,而且她只戴了左手的,右手的根本没戴过。她是很喜欢没有错,但是无功不受禄,这样平白无故受人馈赠,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是十次,她脸皮再厚也蹭薄了好吗。 之后,就是成了例行的“知心先生”时间,庄华好脾气的和鱼同闲聊着。整个商队里能跟庄华对上话的就俩人,易还有鱼同。易比她还闷罐子,没人起话头一整天都可以不说一句,她偶尔还会自言自语呢。于是乎,庄华只能和鱼同聊了,鱼同走南闯北,见识宽广,庄华愿意和他说话也不乏想通过鱼同了解更多信息的因素。 不远处已经搭好帐篷的三人组几乎同时发现了马车边庄华和鱼同的状况。 易看着鱼同慢慢地越来越往庄华面前靠近,庄华不自觉的后退拉开距离两人一进一退,庄华马上就要背靠道马车上了,抱在怀里的剑的剑鞘被捏得“咯咯”做响。 他心里很不舒服,但如何不舒服他又形容不出来,气愤鱼同又不满庄华。 如果他能到地球的话,他就知道这叫“只有我能欺负她,别人欺负就不行”的别扭心理。如果庄华知道了易心里的想法,她一定会扑上去高呼:“唐启!!!我就知道你也穿来了!咱们当初可发过誓有福独享有难同当啊啊啊!” 经过一个月相处依旧看易不顺眼的雁容瞥了他一眼,说道:“光在这捏剑有什么用?平白糟蹋了先生的钱和人情。” 易手里这把剑就是庄华花钱从商队的货物里买的一把质量相当不错的剑。当初买的时候鱼同知道是给易的,还不同意,庄华说得嗓子都干了,才算说服鱼同把剑卖给了她,不放心的鱼同还让五个武者看了他三四天,才算放心。 一旁经过了雁容长达一个月“人心险恶,先生最好”的洗脑教育的焕,早已不是当初的懵懂少年,他着急的对雁容说:“雁容姐,你就别跟易大哥吵了,快把先生救过来吧!那个鱼领队都快把先生逼得贴在马车上了!” 这种“解救先生”的事儿雁容最合适。首先,她是女的,二来,她处事圆滑,三来,整个商队的人都知道山庭先生很宠爱她。没看山庭先生特意为她换了一辆大马车吗! 雁容又挑衅般的白了易一眼,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过去解救庄华于“水火之中”了。 庄华正听鱼同说璋梁王柏缇的事情听得正开心呢,就听雁容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先生,帐子已经搭好了,请先生去看一看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庄华转身一愣,让她看帐篷搭的合不合适?怎么之前没请过?再看雁容送过来的眼色,立即反应道:“哦。那我去看一看。”转身跟鱼同说:“鱼领队,如此,我就失陪了。” 鱼同干笑两声,“山庭先生尽管去忙,某也正想起一事要做。” “鱼领队慢走。”庄华道。 “诶。”鱼同转身离开了,雁容也在人看不见的角度伸手扯着庄华,快速离开了马车附近。 鱼同心里有些后悔让庄华自己选随侍了,要是由自己选来再送“他”,定不会是如此没有眼色的。 庄华任由雁容扯着,到了他们扎营的地方,看着等在哪里的易和焕都一副心中大石落下的模样,不解道:“你们,都怎么了?” 其实庄华早就想问了,已经好几次了,她和鱼同聊的正high,这边雁容就冲出来把她拖走,前几次理由起码还正当点,这次真的是无中生有了。她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时,让这几个人如此反常。 雁容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先生!那个鱼同,您最好离他远点,他……对您另有心思!” 庄华一下傻眼了。不会吧!居然没看出来,鱼同品味这么独特,对个秃瓢都能另有心思,了不得啊了不得,这得多重的口味啊!庄华还没有准确的意识到这个秃瓢就是她自己。 雁容他们一看庄华这副瞬</dd> 11从天而降的大腿抱不抱 庄华不是热血小白,在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站出来进行无意义的反抗,叫蠢,不叫勇敢。 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涉和废话,在山贼人数与战斗力的绝对镇压下,商队所有还活着的人,包括庄华他们,一齐被压押到了三十里外的蓟山上的风雷寨里,关押起来。 山寨内大片的空地被修起了十几座结实的大大的木栅栏,上了锁,就是一个个大笼子,所有被擒的人都被关在这些露天的囚笼里。 庄华主仆三人和受伤的鱼同以及商队几个头目关在了一起。 因为山贼看出了鱼同在商队的领导地位,还特意给他扔了一些伤药,而其他受伤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只能强挺着。 鱼同一把拔出手臂上的箭,瞬间血流如注,一旁的手下拿着早就撕下来的衣料布条紧紧地系住伤口上端止血,另一人好忙将伤药敷在伤口上,然后用其他布条包扎好。 整个过程鱼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除了眉头皱着,亦没有别的什么表情,庄华看在眼里,想他们都习惯了这样惊险伴着伤痛的生活了吧。 鱼同包扎好伤口转身对庄华说:“此番算是连累了先生,实在对不住。” 庄华摇摇头,“鱼领队不必抱歉,同行一路自然有难同当。” 鱼同鱼同对庄华拱了拱手,不再说话。 没人有心情说话,都在等,等人来救还是等死,谁也不知道。 庄华看着山寨里的山贼分成一组组小队轮流巡逻,每半个时辰换一波,后半夜下起雨来,山贼的巡逻也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冷冷的雨夜里,那些受了伤的人更是难熬。 庄华让焕和易把他们这一个栅栏里的人的外衫全都收集起来,衣角相连的系成一大张帘子,再把它四周高高地系在栅栏四周的立柱上,一个简陋的遮雨篷就挡在栅栏里众人的头上了。 其他栅栏里的人也纷纷模仿,这一夜总算平静的过去了。 “鱼领队,你们以前有过这条路吗?可曾听说过这一伙山贼?”庄华问。 一夜的观察和思虑,让庄华心中对整件劫持事件有了大概的推测和想法,她要验证,更要出去。 鱼同一夜里长满胡茬的脸色略显苍白,听了庄华的问题也是心有疑惑的说道:“这条路线某已经有过十数年,蓟山之匪倒也听说过,可我听说,他们只是一伙零散盗匪,以前也不曾遇过,没想到,他们竟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庄华眸光流转,又问道:“不知鱼领队的东家是何人?” 鱼同不由得警惕道:“不知山庭先生何来此问?我家东家乃是靖国殷氏商行的当家人,其生意遍布天下,于炀国最盛,每年商行都会派遣商队来往于天下各地通商,某所带领的这一支商队也只是派往肇国的商队的其中之一罢了。”说完,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庄华的反应。 庄华并未有什么表情,只是推测道:“许是你家东家的仇家对手设计陷害的你等。” 说着,庄华从地上站了起来,鱼同也一起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到了栅栏边上,庄华伸出戴着手套的左手,抚上了一根结实木桩的结疤处,道:“看这木材的颜色质地,还很新鲜,说明这些栅栏都是新建的,而且数量和面积都刚好,说明他们早就盯上你们了,连你们到达此地的时间都算计得差不多,可谓有备而来。” 庄华的话让鱼同心里一沉,同时对庄华的警惕也去了不少。 庄华又转身看着前面不远处走过的巡逻山贼,道:“虽然他们言语粗鄙,行为看似嚣张,但是却令行禁止,进退有矩,而且这一夜过去那些你们商队贩来的人并没有被如何,也没有折磨你们以取乐,甚至没有因收获颇丰而大肆庆祝。” 说到这,庄华侧目看着身边神色凝重的鱼同,问道:“其他的山贼都是这样吗?” 才怪! 庄华跟随商队走来不是没有遇到过山贼,只是鱼同的商队人数众多又武器精良,之前的山贼几乎都是刚跟商队打了个照片,要么默默退走,要么被打跑,暗地里观察却始终没敢动手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这次的蓟山风雷寨却是把他们秒杀了。人数比商队多且训练有素,武器不相上下,这是占了人和。事先埋伏,请君入瓮,占了地利。在商队的人扎完了营,心理最放松的时候进攻,又占了天时。 这样的队伍要是山贼,说什么庄华也不会再往韶广走了。开玩笑!野路子要是都这么牛掰,哪有她玩份啊,直接种田去得了。 庄华提醒到这份上,鱼同要是还不明白其中的蹊跷,三十多岁的年龄就算活到哈士奇身上去了。 鱼同身形不动,神色依旧凝重却已多了几分了然,对庄华低声道:“谢先生指点。”同时,心里更佩服庄华了。 以前的敬佩只是因为庄华的身份和为人,而现在的敬佩则又多了对庄华的眼光和谋略。只通过观察就能得出这么贴近真相的结论,当真是慧极。 莫要觉得夸张,这是个文化与信息都很闭塞的世界,从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识文断字的人不多,懂得学问的人更少,而真正懂谋略的人真可说是凤毛麟角了。 庄华看着栅栏外来来回回巡逻的山贼,表情淡漠的跟鱼同说:“我对你们商队背后的人是谁不感兴趣,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也不感兴趣。但是,我不喜欢呆在这。他们给你治伤就是有意留你,留你做什么我不知道但你该清楚,做你该做的事。” “喏……” 鱼同下意识的应道,结果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住了。他竟然对庄华产生一种对上位者的服从,让他不自觉的就用了敬词回话。 庄华没注意这个,她本来也不在意,顺声应了一声:“嗯。”然后转身回到原来坐着的地方,只留下满心纠结的鱼同站在原地。 因为刚才和鱼同说话时离原来的地方不远,所以以易的耳力全都听见了,他靠近庄华身边压低声音道:“先生,这伙山贼真的是军队假扮的?” 庄华不自觉的侧身拉开一些与易的距离,点头答道:“嗯。本来还不确定,看鱼同的反应,确定无疑。” 庄华不介意对易说出真正的想法,因为两人之间特殊的约定,易反而和庄华的关系是最可靠的,至少在期限内,两人是可以相互信任的,而庄华也不介意教他一些人生经验和她力所能及可以教的东西。毕竟,对着酷似唐启的这张脸,庄华实在很没戒心。 易惊疑的睁大了眸子,“先生方才在诈他?!” 庄华道:“算不上诈,我本也有八层的把握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只是想提醒鱼同罢了。” 易看着庄华这张淡然的面孔,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与相貌无关,而是那种算计死人不偿命的作风,他要是到了地球就会知道,这叫“腹黑”。 “商队的主人得罪了肇国位高权重的人,所以才招致此祸?”易和庄华交流着他的推测。 庄华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暗芒,被敛在长睫下,“虽不中,亦不远。” 绝对,没这么简单。 易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独自思考去了。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但不能全凭他人的告知,自我的领悟更重要。 这是庄华说的“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他哪知道庄华是怕他总是问东问西的,把她这个入门不到一年的士族给戳露底了,才说出这么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把他搪塞回去。毕竟,易是有真才实学的,缺的只是阅历和实践。 中午,鱼同被单独请走了。 鱼同本就对庄华的话十分信服,这下更是加了一个料事如神的名头了。留他,果然有事。 鱼同直接被请进了山庭,山贼首领柯秀正负手立在庭中,见到鱼同被押进来,大手一挥,便让负责押解的山贼下去了。 柯秀一开口,便道:“殷氏商行遍布天下,某虽为盗匪,却也是一片倾佩之情。” 鱼同心下冷笑,却面上装傻,气愤道:“山贼就是山贼,倾佩?就是将某等杀伤劫掠,再掳上山来吗?!” 柯秀面无愧色解释道:“某于此定立山寨不过几月,并不知贵行商队,直到听此地旧匪提起,才知原是贵行商队。不知者不醉,还请这位兄弟海涵。” 鱼同鼻子里哼一声:“不敢,某当不起首领一声兄弟。若是他人知道我与山贼称兄道弟,岂不以为某私通山贼?” 柯秀没有生气,而是说道:“如此,这位领队是不打算与某谈生意了?” “生意?”鱼同面上惊疑,心下也打鼓,猜不出这人是什么诡计。 “不错!某想与贵商行谈一笔生意。”柯秀坦然道。 “什么生意?”鱼同好奇道。 柯秀并未回答,而是问道:“领队能做商行的主?” 鱼同摇头:“不能。” “那便请能做主的人来谈吧。” 这下,鱼同彻底懵了,难道,真的只是这件事?不是没可能,商匪相同又不是新鲜事,天下皆存。鱼同想了想,道:“某要考虑考虑,再来答复。” “请便。”然后,就真的把鱼同又押回了栅栏,让他考虑去了。 已经把庄华当主心骨的鱼同立即与庄华将刚才的事详细的告诉了庄华,请庄华给他拿个主意。 庄华脑子里满是黑线快冲破头皮变头发了。心说,你啥都不跟我说清楚,让我给你出个毛的主意?你会告诉我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以及许多不得不说的故事吗?两眼一抹黑,你让我说个p! 庄华思虑良久,各个角度反复思考终于想出了一个最好的办法,对鱼同道:“从柯秀的态度以及行事来看,他并不知道你背后之人的底细,不然,已经直接找上门去而不是与你对话。所以,他们大概心中有猜测,却不肯定,找你‘谈生意‘,不过是想借故核实你背后之人的身份。如此,你便照做就是。” 鱼同听前面庄华的推测连连点头称是,直到最后一句,鱼同低声惊呼:“这怎么行?!”万一被顺藤摸瓜,让柯秀他们探明了底细怎么办! 庄华道:“他找殷氏商行谈生意,你就按谈生意的流程来。你们总不会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报到幕后的主人那里吧?总有处理商行日常事务的地方和人吧?” 鱼同一头雾水的答道:“当然,只有重要的事才会报到主上那里,平常的事务都由各地分行处理。” 庄华道:“你们重要消息传递之间可有暗号密令?是否见到密令必往上报?” 已成庄华崇拜者的鱼同如实道:“有。确实加了暗号的消息必向上报。” “如此,便把暗号加进你们被劫持,山贼要谈生意的‘小事情‘里,传递出去,切记,别的都不要提,只言明此二事即可。” 鱼同眼睛一亮,瞬间秒懂,“先生高见!”接着问:“然后该如何做?求先生指点!” 庄华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色,悠悠道:“那是你上面的人该考虑的事儿。我们,等就行了。”心道,那么多谍战剧不是白看的! 鱼同又离开栅栏了,被鱼同支到一边的易和焕还有雁容又凑了回来。 雁容没有多嘴询问,只是把刚晾干的白色外衫伺候庄华穿上,便安静地呆在一旁。焕是个忍不住话的,开口问道:“先生,刚刚您和鱼领队在说什么呀?”一边的易也看着庄华,他也很想知道。 经过箭雨之后对易态度好多了的雁容一个白眼甩到两个好奇少年身上,斥责道:“先生的事儿也是你们能过问的吗?不懂规矩。” 庄华看在眼里心里好笑,幸亏早上易跟她来说话的时候雁容还没醒,不然还不得被雁容骂的狗血淋头。雁容颇有些……女王的气势呐~鱼同去了半个时辰又回来了,马上到庄华面前说:“某已照先生说的办了。本来某说要亲自或者派遣商队里的人去报信,柯秀不肯,只让某书写报信,某依先生之意书写,那柯秀检查不出端倪便差人快马去将书信送到最近的分行了。某估计书信不到半日就能到达。” 庄华的心此时反而提了起来。 这是她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件谋划的事,成了,势必让自己信心大增,失败了,恐怕她此生不敢再出一计了。 她心中忐忑,默默祈祷,一定一定要成功。 自从鱼同的信被送出去后,商队众人的待遇好多了,虽然还是被关在栅栏里,但是不少饭食且有了药物治伤。 转眼三天过去了,商行依旧没有消息传来,别说柯秀,鱼同都坐立不安了,可庄华依旧不见一点着急。 鱼同再次来到庄华面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忧心忡忡的说道:“先生……还没有消息,这该如何是好?” 庄华却道:“三这个数字,很神奇。” 鱼同不明其意,“先生此言何意?” 庄华其实内心苦逼无限,她也着急,只是表情没那么丰富罢了,而且所有人都乱了,她这个“德高望重”的人再不淡定,那所有人不就崩溃了么。 于是,庄华蛋定地答道:“事不过三,且看吧。” 夜色悄悄弥漫,取代了白日的喧嚣,乌云再次遮挡了月光,整个世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五指,只有火光照耀处,才在黑暗中开辟了一块小小的光明,却更显夜的寂寥。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之时。 庄华双目微阖,感受着这黑暗,脑海里无端冒出这么一句话。 然后,突然睁开眼睛,无边的笑意涌上漆黑的瞳仁。 三,果然是个神奇的数字。 夜风拉扯着树叶簌簌地响着,掩盖了虫鸣的同时也掩盖了其</dd> 12墙头掉下个小萝莉 那段被忽略的记忆瞬间回到了原位。 那块玉牌是山庭给她的,而且告诉过她如果有难处,可以拿着这块玉牌在璋梁之地所有的府衙求助。 这块玉她本来记得要问邢乐的,可直到邢乐告辞远走,她都忘了问。要不是那块玉牌做工细致,她想着没钱的时候可以换钱,可能早就被扔掉了。 如今一见到相关的图腾还和璋梁王一起出现,她才彻彻底底的想了出来。 那一晃神的瞬间庄华其实想到了很多东西。 璋梁王曾在靖国为质,山庭是靖国上大夫沮良;山庭说他在靖国有三位志趣相投的挚友,一人曾有志平天下;山庭是无间道;山庭有璋梁王的军队相同图腾的信物;山庭让她有困难去璋梁。 山庭……是璋梁王的人! 下一瞬,庄华的腰弯下去行礼。 璋梁王很有分量,而且是山庭的朋友兼顶头上司,她把密报交给他一定没问题! 不对!肇国的情况是内忧外患,可璋梁王的处境是十面埋伏,她把密报交给他,只会使他的处境更难,而且这份密报在肇王的眼里只会更可疑,即是肇王信了,也会更加忌惮璋梁王,加剧这对父子关系恶化的速度,到时候肇国就更岌岌可危了。 要完成山庭的嘱托,把密报交给眼前这个人就行了,可要完成山庭的心愿,却万万不能交给他。 璋梁王冷肃的目光在行礼的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即使鹤立鸡群站着行礼的庄华也仅仅只是让他目光停顿了不足刹那便越了过去。 然后,低沉的男声从璋梁王口中发出:“撤。” 一声令下,所有兵卒立即集合一处,阵列整齐,璋梁王调马转身,后面跟随着骑兵,骑兵后是步卒押解着山贼硕果仅存的几个活口,井然有序的离开了风雷寨。 庄华直起身,抬起头,目送这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易注意到了方才庄华起伏不定的情绪波动,看着此时庄华深邃幽远的目光,易也将视线投向了璋梁王离去的方向。 “他”认识他吗?他们是什么关系? 易有很多疑问,但没有问出一句,只是默默地起身,站在一旁陪着庄华看着那一队人马远去无踪。 庄华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人们,竟然有一些羡慕。 她本来也和他们是差不多的普通人,她却没有了这样简单的快乐。 鱼同找到庄华,开心地对她说:“先生,我们得救了多亏先生奇思,某谢过先生大恩!”说完拱手一躬。 其他人亦同鱼同一齐拱手鞠躬,“谢山庭先生救命之恩!” 庄华连忙道:“此乃璋梁王之功,大家还是应该感谢璋梁王!” “对!璋梁王的赤骁骑果真如传说中那般勇武非常!” “不错不错,每一个兵卒都堪比百夫长!” “百夫长算什么,听说每一个赤骁骑的骑兵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 ………… 耳边仿佛炸开了锅,陷入一片热烈的讨论当中,焕少年心形被勾起也参与进了讨论之中,雁容则是跟着商队一些首领去堆积货物的地方去找庄华的行李去了,易也取回了被山贼收去的剑,依旧守在庄华身边。 鱼同笑着对庄华说:“没想到这么巧,居然被璋梁王的贺寿队伍给救了。” 庄华疑惑道:“贺寿队伍?” 鱼同解释道:“今年八月初九是肇王五十五岁生辰,各地诸侯皆往韶广朝拜贺寿,某这一遭所运的货物里,就有不少是韶广的贵人们早先订好的,若真出了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庄华点着头。 真是如此吗?不见得吧,庄华相信山贼的背后之人也会如此猜测,却也猜不清楚。聪明总被聪明误便是如此了。 此后的路程似乎太平了许多,庄华猜可能是离韶广越来越近的缘故。 雨季也随之来临。 ”肇历景硕三十七年,七月廿五……”庄华笔下伴着耳边车外的雨声慢条斯理地在竹简上写道:“至肇国都,韶广。” 进入肇国之后走了两个半月,她总算到了目的地。 本来鱼同还想帮庄华寻觅住宅,被庄华婉拒了,于是和商队在东城门告辞后,庄华等四人当天投宿到了驿馆,决定第二天再去找房子。 舟车劳顿,赶路赶到吐的雁容三人很快入了梦乡,只有庄华屋里的灯火依旧在跳动。 第二日一早,庄华就向驿馆的老板打听:“请问店家,可知城内可有屋宅出售?” 头发花白的驿馆老板很是和善地答道:“回客官的话,老朽倒是知道这城东鬓月巷有一处宅子在出售,只是……”老板说到这,有些为难。 “店家尽管直言。” “这座宅子挨着玉公主府,已经出售了三年也无人问津。不瞒客官,那宅子主人曾暗中有言,谁若能介绍到人买了这座宅子,他愿付那人一成卖得得钱财,老朽不忍欺瞒客官,不如客官到别处打听吧。” 庄华倒起了好奇之心,问道:“为何那宅子无人问津?” 老板身子一低,湊近道:“听说,那宅子闹鬼!”然后,仿佛被什么盯上了一般缩回身子,还小心翼翼地左右瞧了瞧。 闹鬼?有意思! 庄华问那老板:“店家可想赚那笔钱?” “白来的钱,谁不想要。”老板答道。 “如此,店家带某走一趟吧。” “啊?!” 不顾驿馆老板的诧异,庄华转身吩咐雁容他们收拾好行李,立刻出发。 老板和焕一起坐在马车外面,为赶车的焕指路,马车里,雁容苦着一张脸,问庄华:;“先生,您只是去看看吧?” 庄华不明所以,道:“为何如此问?” “先生啊……”雁容语重心长的劝道:“店家说那座房子闹鬼,而且三四年都无人问津,应该是真的,我们不要去那了行不行?” 庄华扭头看了一眼沉默的易,问:“易也是如此想的?” 易摇摇头,“没有。” 雁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之前白给他好脸色看了,于是又哀求的看向庄华,而庄华则不为所动,看来是打定主意了。 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驿馆老板说了一声:“停!就是这。”然后,马车便缓缓停下了。 庄华被易扶着下了马车。 眼前的府邸门楣开阔,有三级台阶,青石堆砌而成的院墙高耸,一根首有异首的驻马石侧立门前,整个门面看起来大气又低调,除了门额处空空如也有些不协调。 “客官你看,这宅子其实不错,如此空置,可惜了。”驿馆老板对庄华惋惜道。 庄华点点头,问道:“可否进去一观?” “当然!”驿馆老板爽快的点头,走到台阶上一把推开了大门,“客官请。” 庄华跟上,身后跟着易和焕,雁容一脸苦像的走在最后,磨磨蹭蹭的不肯进,最后看人都要走远了,才咬咬牙进了大门。 一进门,宽敞的院落便映入眼中,一条长长的整齐石板路直通正堂花厅。穿过花厅,就是前院,主人家待客办公休息的地方,划分为五座小院子,尚未提名。 过了前院,是一座花园,花园中间有一个直径三丈的池塘,此时正是夏季,围着池塘种植各种花卉开得正好,姹紫嫣红,花香浓郁,两条曲折的回廊几经转折纠缠,还在池塘上穿过一座亭子,贯穿了整个花园,还连接了前院与后院。花园后就是家眷奴仆居住的后院了。 后院比前院要大许多,七八座环境美丽的小院子,是家眷女主人住的,一道墙隔开了与奴仆居住的地方。奴仆居住的地方还包括了大厨房,柴房,马厩,库房,很大的一块地方。每个小院落里,还有各自的小厨房。特别之处就是花园的西墙,和公主府的一座小花园贴在一起,不分彼此。 从头到尾逛了一遍,庄华觉得很满意,这么大块地方,细致装修,环境宁静优美,前世她全勤加加班五百年也买不起,她问了驿馆老板,居然只要五百金!只占了她全部财产的一半而已,实在是大惊喜。 只有一点,庄华很好奇的问:“这里,时常有人打扫吗?”好像一直有人在住一样。 驿馆老板打了个寒战,嘴皮子打颤回答道:“这就是……的功劳。” 本来已经被这里的景致迷住的雁容“啊!”的惊叫了一声,紧紧地抓住了身边人的手臂。 焕被雁容这么一吓也白了面孔,疑神疑鬼的东张西望。 易的情况好一点,只是手里的剑更握紧了一份,眉头微微皱起。 “莫非,还有田螺姑娘不成?”庄华却是难得的脸上有了表情,淡淡地笑容浮上苍白的面孔,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感觉,让见到这一幕的四个人全都一愣,倏尔将恐惧消散一空,忽略了庄华说的“田螺姑娘”这个词儿。 驿馆老板本就觉得这个打扮奇特的无发少年不是普通人,如今更觉得自己所料不差,好感倍增。 “客官,老朽虽然想赚这笔钱,但还是想提醒客官,此地实非善地,可要谨慎考虑啊。”驿馆老板再次提醒道。 雁容他们都看着她,等待她的决定。 “我看此地甚好,还要麻烦店家知会一声卖主,我想尽快住进来,越快越好。” 笑容已经散去的庄华正色道,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如此,老朽就去了。”驿馆老板不好多言,说了一声就出了门,去找卖主了。 雁容脸色有变得难看起来,抓着焕的手又紧了紧,焕疼的龇牙咧嘴也顾不上害怕了,易反而像庄华一样镇定下来了,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全身都处于了戒备状态,准备随时暴起。 不一会儿,房子的卖家就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文士打扮的男人,他带了现成的买卖契书和房契地契,火急火燎的和庄华签了约,收了庄华的钱,一刻不停地离开了。 驿馆老板得了佣金也离开了,偌大的宅子,只剩下庄华主仆四人。 庄华把所有文书都递给雁容保管之后,看着眼前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突然心里升起了一阵恶趣味,说道:“不如,今夜我们捉鬼吧。” “!!!”这是雁容。 “???”这是焕。 “……”这是易。 又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三狐:诶?我为什么要用又?),花园的池塘东面一座假山后面,隐隐有人影晃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一个清亮的女声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先生,你确定鬼会在这里出现?” 一个略显低沉像是一位少年的声音答道:“难道雁容不相信我吗?” “信是信……”女声渐渐低下去,然后不再发出。 庄华看着满脸写着“我不信”的雁容,也不辩解,转头看着紧挨西墙边的假山去了。 易和焕只是警惕的守在庄华身边,时刻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不知等了多久,月亮已爬到了夜空的正中央,西墙那里突然有了响动。 杂乱细碎的女子对话的声音,传进了庄华四人的耳朵。 “前几日一直下雨,也不知道我的那些花儿都怎么样了。” “我还新种了一株兰草呢,也不知还活着了没有。” “你们俩就别磨蹭了,这不是正去看吗。” “姐姐、姐姐,带我去吧!带我去吧!” “胡闹什么,你才几岁,伤着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大姐就不让咱们来了!” “就是,小十五你别添乱了。” 叽叽喳喳的女声此起彼伏,数不清有几个,只是只听见声音不见人影。 庄华心道,看来都是“女鬼”,居然还有“小女鬼”! 已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易放下了警惕,但眉头又皱了起来,墙的那边,可是玉公主府。 依旧不明所以的雁容和焕脸色白得快赶上庄华了。 突然,那群女子声音异口同声的惊呼:“小十五!你快下来!” 庄华摇摇头,让三人不要跟出去,独自走到了靠着西墙的假山旁边阴影处,负手抬眸看着墙头。 一个小小的人儿爬上了墙头,红扑扑的苹果脸冲墙西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姐姐们看,我行的。”然后不待有人说话,转身趴在墙东边的假山顶,然后一寸一寸地向下糯。 “你是何人?”一个略显低沉的少年声线从聊下响起,女孩大惊之下“啊!”的一声回头,瞬间脚下一空。 天旋地转前,小女孩只看到朦胧月光下,一名身着竹绿色长衫的无发少年微微抬头,目光清冷却柔和,像一溪清澈的泉水,淡淡地望着她。 本来以为会摔得七荤八素,落花流水的可是却落进了一个微冷的怀抱里。 女孩惊慌地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到正是方才在地上看着她的少年。 “她”表情淡然,声音略显低沉,道:“天上掉下个小妹妹?” 女孩懵懂的点点头。 “似一朵轻云刚出岫。”“他”又说。</dd> 13将勾搭进行到底 其实庄华心里哀嚎,真重啊啊啊啊啊!!她算真正的佩服那位“最美妈妈”了,一个大活人重力加速度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而怀里的七八岁的小女孩明显还在惊吓状态里,久久没有回神儿,身子还在颤抖,庄华心里不禁有些愧疚了。 墙那头也没了声音,仿佛都屏住了呼吸等着什么来打破这番死寂。 庄华抱着小女孩做坐到假山边的矮石上,把小女孩背对着自己坐在自己腿上把她环在怀里,然后声音淡淡地响起:“别人说这里有鬼,我却以为是田螺姑娘。不过现在看来,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小女孩总算缓过神来,听到庄华这么说,不顾对陌生人的害怕与戒备,扭着身子看着庄华好奇的问道:“田螺姑娘是谁?” “你想知道?”庄华问道。 小女孩用力点头:“想知道!” 墙西面那头的人听到小女孩通顺的话语似乎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没有再发出声音。 庄华就给小女孩讲了田螺姑娘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勤劳善良的小伙子,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充实而快乐的日子。 有一天,他在田里挖出来一只巨大的田螺。足有我坐下之石之大。” 小女孩惊呼了一声:“有这么大!”还左右弯腰去看。 庄华点点头,“不错,很大的一只田螺。小伙子以为这是一件宝物,就搬回了家里,放在家里的水缸里养着。 在小伙子挖出田螺抱回家的第十天,小伙子一天劳作回家之后竟然发现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饭桌上竟然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这样的事情一连发生了好几天,小伙子以为是好心的邻居帮他收拾的家务和做好的饭菜,便去道谢,可邻居说:‘你自己新娶了妻子,难道糊涂了不成?‘小伙子心想,自己并未娶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于是他决定自己找出原因。 第二天一早,他假装出门务农,实则又悄悄回到了家中,躲在窗外往屋里看,结果,他看到了让他十分惊奇的事情……” “咚咚咚!!” “请主人家开门,吾乃玉公主府管事,请开门一叙!” 小女孩正听到兴头上,前院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庄华的声音。 庄华对雁容他们藏身的假山那说道:“焕,去开门。” “喏。”焕应了一声,走出了假山,一路小跑到前院去开门,雁容和易也走了出来。 小女孩突然警惕的问道:“怎么还有人在?”言语中不自觉的透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毫无做作。 庄华却不在意的伸出右手刮了一下女孩的小鼻子,说道:“还不是为了逮住你这个‘小女鬼‘。” 女孩鼻子被冰凉的手指刮的痒痒,“咯咯”地笑着闪躲,也忘了追问假山后还藏着人的事儿。 这时,焕领着一群人进了花园,庄华将女孩从腿上抱了下来,起身立在原地,等着他们来到他面前。 “先生,这位是玉公主府的管事。说公主府里丢了一个小宫女,管事特来寻找。”焕躬身一礼,对庄华说道。 身后带领着一队侍卫的管事上前一步,见庄华一身文士打扮,便拱手道:“某乃玉公主府管事,今夜有宫女走失,还请这位先生行个方便,容我等寻找一番。” 随着管事一同来的一个宫装女子倒是眼尖,看到了故意躲在庄华身后的小女孩,娇声斥道:“小十五!还不给我过来!” 小女孩不但没出来,反而更揪着庄华的衣角往后缩了缩,女子看样子是气急了,妍丽的面孔上怒气腾腾,两步冲上来就去捉庄华身后的小女孩,没想到小女孩一闪,女子一抓空,脚下不稳差点跌倒,还好庄华眼疾手快伸出胳膊拦住了女子的腰。 她现在可是男子,虽然这里礼教不像封建时代那么森严,但一个男子伸手去捉一个女子的腰还是很出格的事,所以庄华只是伸出胳膊去拦,并未伸手。 女子脸色在灯火映照下一片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借着庄华拦扶的手臂站直起身,受惊吓一般从庄华的半怀抱里退出去,逃跑一般回到了管事身后,也忘了逮小女孩的事儿。 一旁众人面面相觑,玉公主府管事更是尴尬不已冷汗直冒,心道,可闯了大祸了。同情的目光落在庄华身上,一片惋惜。 庄华可不在意这些,她转身蹲下面对小女孩说:“淘气的女孩子现在该回家了,不然睡不饱觉脸上会起难看的斑,到时候就成了‘小女鬼‘了。” “真的吗?”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害怕的捂住脸。 “真的,叔叔不会骗你。”庄华道。 小女孩有些失落的说道:“可是田螺姑娘还没讲完……” 庄华伸手抚了抚女孩的发顶,“有机会,再给你讲好吗。今天太晚了,叔叔刚搬来还没休息过,现在也想休息了。你看叔叔脸色这么不好,再不休息会生病,生病就不能再给你亮讲田螺姑娘了。” 小女孩闷闷地点点头,“好吧。我走了,哥哥你早点休息,别生病了。”然后在庄华鼓励的目光中,走到了女子身旁,拉住了女子的手。 “九姐,我们回去吧。” 女子朝庄华略带惊讶与赞赏的看了一眼,然后跟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会意,跟庄华告辞道:“这位先生,我们人已找到,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管事请。焕,代我送客。”庄华道。 “喏。管事请。”焕应了一声,然后前面带路,将这一行人送出了大门。 庄华看了一眼没了那管事带来的灯笼照耀的花园,一片漆黑之色更加浓郁,对雁容和易,还有回来的焕说:“如今已证实此处并无鬼怪,都歇息吧。” 四人都暂时都住在前院同一个院落里。 庄华回了自己的屋里,褪了外衫内衫还有中衣,只着一身玄色的亵衣和里面束胸马甲,平平地(庄华:……)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 自从途中被蓟山之匪劫持了之后,庄华原先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这个混乱的世道上,兵与匪的区别真的不大,自己原来那种得过且过的心态,实在不是长久之策。她莫名其妙的来,不知归期,也许余生都将在此度过,让她在惶惶不安中呆到死,那她就不是她了。她想,也许,可以利用自己的所学所知尽最大的力量来改变这个世界,哪怕只是小小的往好的方向改变也是好的。 来到韶广,是一次机会,她手里还掌握着一个大阴谋的计划,利用好了,更是一个有力的资本。 之前她只是一心想完成山庭的嘱托,那么,在蓟山上选择了不与璋梁王柏缇相认之后,她就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奋斗了。 所以,在得知玉公主府的邻居家里闹鬼之后,她就想看看有没有意外的收获。她仔细想过了,玉公主只是行事风格前卫了点,不代表她是个傻子,那么,走玉公主这条线也是可以的。 庄华一番探查之后,在与公主相贴的花园西墙竟发现了明显的人迹,庄华遍把事情猜个**不离十了。大约就是公主府那边的人偷跑过来,装神弄鬼了。 那个小女孩衣饰虽简单,用料和做工却很是精致,那股骨子里的矜贵之气更是一个小女孩假装不出来的,要不是庄华救了她,庄华估计自己也许都靠不近她。之后玉公主府管事的到来,更让庄华肯定她逮到了一条大鱼。 这一番纠葛之后,之后短时间内和玉公主府的交集是不会断的,至于怎么把时间拉长,距离拉进,就要看庄华自己的本事了。 忽然,庄华房间窗户一阵响动,庄华警惕地坐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户翻进来,站在她面前,暗淡的月光模糊了他的轮廓。 “易?”庄华疑惑的问道:“可有事?” 易也不知道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急于知道庄华的作为到底有什么目的,于是,他就来了。 可是,在看到庄华的一瞬间,莫名的,烦躁的心绪平静了,也有些后悔如此贸然闯入。 听庄华的语气并未生气,而是只有疑惑,易松了一口气,如实回答道:“不知先生今夜所为,有何目的?” 庄华一听,不高兴了。你身上那一大堆秘密我都没过问,反倒来过问我的事?庄华是个很注重**的人,她把易定位成合伙人的位置,不代表要和他分享秘密,合伙人不是朋友,朋友都可能反目呢,何况是有目的的暂时达成合作条件的合伙人。而且他大晚上的翻窗进来算怎么回事啊,幸亏她不是在洗澡,不然全露馅了! “这是我的私事。你无需知道。”庄华冷冰冰的说道。 易心下一颤。他夜半翻窗已形同不轨,还要过问“他”的事情,就更无礼了。何况,他是什么身份,一介奴仆罢了,还有过如此不堪过去的贱籍…… “奴僭越了,请先生恕罪。”易单膝跪地,向庄华请罪。 庄华白眼一翻,头疼了。 这孩子一看就知道不一定往哪个苦逼地方想去了,那故作平静却过分凄凉的气场如同被主人抛弃的忧郁狗狗一样,让庄华心里直呼受不了。 难道她还要兼知心大姐、不,是知心大哥的工作吗? 庄华叹息一声从榻上站起来,趿上鞋子走到了易身边,弯腰去扶易的双臂,却没扶起来。 “要不要我向你认错?”庄华语气里带着淡淡笑意,调侃道。 “不敢。”易顺着庄华的手劲站了起来,然后站在那就不再说话了。 妈蛋,还得接着哄。庄华心里默默宽面条。 “这真的是我的私事。”就是惊天了点,一点都不骗你,“还有,以后有事找我敲门进来吧,除了洗澡,我都有时间。”我失眠,一天到晚除了洗澡上厕所换衣服,跟我贴一块都行,“以后你就一直住在我对面的房间里,记住,我的房间不许让人擅自进入,如有疏忽唯你是问。”我的房间就是你的地盘了。 说完,庄华发现易的哀怨气场终于消散了,囧囧的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内部团结很重要,一定要搞好。 “喏。”易拱手答应,眼里悄悄浮上了笑意。 “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许多事呢。”庄华拍了拍易的肩膀,然后自顾自的回床榻上躺着去了。 易告退一声,又从来时的窗口翻了出去,还不忘把窗户给关好。 庄华看着,嘴角突破了神经的控制微微抽了抽。这屋子里门的作用不大啊,不如堵了改成窗吧。 次日一早,雁容拿了庄华给的钱和焕一起去去添置奴仆了,偌大的府邸要是只有他们四个人,未免太不像话了。 庄华则拿着**在花园池塘上的小亭子里,坐在那看书去了,易一如往常那样跟在庄华身边,默默地立在一侧。 庄华摩挲着手里有些重量被她阅读过几十遍的书简,想着,是不是应该研究一下怎么把纸做出来,纸是怎么做的?原料好像是麻、树皮、秸杆、碎布,还有什么?步骤…… 正神游天外,大门突然被敲响了,穿过前院之后被削弱的敲门声传到了安静的花园里。 庄华道:“易,去看一下。” “喏。”易转身离开亭子,往前院走去。 不一会儿,易过来跟庄华说道:“先生,是昨夜来过的玉公主府管事,说公主有请先生入府一叙。我已经让他在前厅等候了。” “嗯。”庄华放下竹简,起身向前院的花厅走去。 那玉公主府管事一见庄华来了,便向前两步,拱手道:“这位先生,公主有请。”语气态度都很好,就是说的话带着命令的意味。 庄华也不在意,道:“公主之邀,莫敢不从。”然后让易不必跟随,独自随那管事出了门,上了玉公主府来接她的马车。 易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走远,握紧了手里的剑。 庄华坐在装饰华丽的马车里突然有种荒诞的念头,爷这是选秀去了…… 马车行了一刻钟,停下了,车外,骑马的管事下了马在车外对庄华说道:“先生,公主府到了。” 庄华下了车,随管事进了正门,一路往里,穿过了数重亭台楼阁回廊曲巷,终于见到了正主,肇国长公主,柏玉公主。 要说这公主府的景致实在不错,大气华丽,端庄又不显沉闷,尽显一国公主的身份地位,整个布局十分巧妙,庄华一路走来尽情欣赏却又不显局促,既赏了美景又不至让人笑话。 在来到这个面积不小的大花园见到被众女拱绕中央,坐在亭子里的柏玉公主时,庄华上前距众女有七步之遥,躬身拱手,施礼道:“山庭见过玉公主。” 柏玉公主尚未搭言,一旁的宫娥说道:“为何见了公主不跪!” 下马威啊这是。庄华心中冷笑,也不回答,也不直起身,只是一直保持着微微躬身拱手的姿势不动如山。 那宫娥不见庄华答话,当即提高的声调说道:“我问你话,为何不答?对公主不敬,罪当诛!” 庄华还是不动不言,仿佛没听到宫娥的话。 “你……”那宫娥被庄华的无视气到了,还要说些什么,柏玉公主却发话了,“山庭免礼。” “谢公主。”庄华直起身,放下手,这才将柏玉公主的相貌看清楚。 这柏玉公主三十二岁,但在这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女面前一点也不显得老,体态轻盈,肤如凝脂,唇若涂朱,一张巴掌脸上美目光华流转,浑身散发着无限风情却又不轻浮。 庄华觉得,拿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雁容来跟柏玉公主比,相貌上可能差不了几分,可气质上不是</dd> 14你请我,我就得去吗 庄华离开后,花园里的女子都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一名粉色宫装的女子看着棋盘道:“大姐,那人是不是太蠢了,只要这些米。” 一旁绿色宫装的女子接道:“也许他初来乍到,真的以为肇国米比金贵!” “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女子一哄而笑,只有柏玉公主看着棋盘眉头微蹙,良久,轻吸了一口凉气,语气凝重道:“不如众位妹妹按照他给的算法算一算,如把整个棋盘的米都付清,需要多少?” 原来,这些宫装女子都是肇国的公主,全都乔装出现,就是因为好奇“新邻居”。反正无人说,谁知道她们是公主,更何况柏玉对这些妹妹一向纵容。 几个女子听了柏玉的话开始计算,刚开始还好,几个人都还算的顺利,只是越往后,那翻着倍增长的数目像一头巨兽把这些公主们都吓住了。 这些肇国最尊贵的女子们看着三百多格的棋盘,脸色不由得泛白。 终于,一位紫色宫装的公主瑟瑟道:“恐怕倾尽天下米粮,也赏不起他啊。” 赏?柏玉无奈地笑了,恐怕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要食言了。不过,同时心里却对这位无发少年提起了兴趣。 次日中午,玉公主府的管事便带着十名美姬和十个托盘三百个金饼来到了庄华家门口,命人叫门。 开门的是焕,焕一拱手,道:“不知管事大人来此何事?” 焕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请人进去,而是就在开了一条只够一人进出的门缝前跟管事说话,让管事心中不悦,但面上依旧平和道:“公主赏赐,还请小哥请你家主人出来接赏。” 焕恍然大悟,并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回头喊了一声:“栓儿!过来。” 一名葛衣小厮从焕身后跑过来,恭敬道:“焕管家有何吩咐小的?” 焕把唤作栓儿的小厮叫出门来,转身对公主府管事道:“不知管事身上可有刀钱?” 公主府管事满心疑惑,但还是答道:“有。” “请给一枚。”焕说。 公主府管事耐着性子从荷包里拿出一枚刀钱递给焕,他想知道这少年究竟要搞什么鬼。 焕把刀钱给了栓儿,吩咐道:“去最近的粮栈买一刀的米。” “喏!”栓儿拿了钱,一溜烟地跑开了,不到一刻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小包米。说是一小包,还真小,恐怕装米的袋子都比米重。 焕从栓儿手里拿过米包,打开,从里面拿了一粒米,再把米包直接放在装金饼的托盘上,然后拱手对公主府管事深鞠一躬,口呼:“小的代山庭先生谢玉公主今日赏赐!” 喊完,焕直起身子又一副嘻笑模样对公主府管事说:“管事大人,不是小的不迎你进去,实是新家搬迁,正在打扫布置,乱的很,我家先生也在指挥忙碌,抽不出身来见管事大人。我家先生说了,之后赏赐,直接赏米就好,太贵重的东西恐怕招来贼偷。家里花园挨着西墙的假山也都拆了,难看得紧,先生正在想办法填补花园的布局。”说到这,一拍额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您瞧,我这跟您瞎嘟囔什么,让您见笑了,惭愧惭愧。要是管事大人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回了。慢走,不送。”说完,一把揪着栓儿扯进门里,然后“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公主府的管事直到面前大门关上,也没再多说出一句话,只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庭,管事面皮一阵乱蹦。 这个山庭竟然预料到玉公主的赏赐会到还明摆着拒绝,玉公主这么明显的服软,不知道是真蠢,还是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管事冷着脸,带着原封不动的赏赐回公主府去了。 其实,庄华也没骗人,她确实很忙。 花园里花团锦簇,偶尔看一看还好,要是天天这样生活在花香复杂而浓郁的地方,庄华担心府里的人会不会得鼻炎或者哮喘什么的。 一大早,昨天雁容买回来的仆役就都指使出去买花盆了。雁容昨天看府邸里有花园还特意挑选了两个精通园艺的园丁,庄华让两个园丁带人把所有的花都尽量完好的挖出来,移植到花盆里。 光这一项工作就二十几个仆役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整个花园被挖得面目全非,再加上西墙边那座被拆开的假山石头都散乱地摆了一地,焕说的“乱的很”还是留了情面的说法。 庄华现在池塘上的亭子里,看着仿佛遭遇强拆的花园,很佩服自己,快赶上拆迁对的工头了。 易从前院过来,来到庄华面前道:“先生,那些花怎么办?”他说的是被装盆摆在前院院子里的花。 “去车马行雇几辆牛车,把这些花都送到玉公主府,就说是我的回礼。”庄华手上的紫檀手钏捻动,“不要送到正门。” “喏。”易拱手退下,去处理那些花儿了。 不一会儿,雁容过来了,一福身,道:“先生,府里的园丁到去城郊看过了,找到了十几株合适移植到花园里的柳树,已经在挖。” “嗯,你不必再去看着了,让侍女好好在府里清扫,所有被使用过的东西全都清理掉。那些用不到的院子暂时锁上,钥匙由你保管,每半个月开一次进行清扫,库房里能用的东西搬出来洗刷一下,不能用的先放在马厩那边,库房钥匙给焕保管。不够的东西尽快添置,不要少了那些仆役的衣食,还有按时给他们月钱,多少你定,别苛待了他们,卖身契你都收好。等家里都收拾好了,我要跟他们说说话。”庄华暂时想不到更多,就只说了这些。 雁容应了一声“喏”,便退下了。 庄华这边忙的热火朝天,殊不知外面的流言四起。 虽然这片地区因为贵人聚居而不像其他地方那样车马喧嚣人来人往,但也总有人路过不是。 任何世界都不缺少富有八卦精神的人们,于是,中午玉公主府送到庄华府上的赏赐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去的事情像旋风一样,经过目击者的传扬,听闻者的夸大,短短三天,几乎引起了全城热议,庄华的身份也成了热议的重点。 等这件事再传到庄华耳朵里的时候,是这样的版本:鬓月巷某府邸的神秘主人拒绝了玉公主的示爱,而玉公主连这位神秘人士的府门都没进去,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位府邸主人乃是一位大隐士的弟子,此次下山入世乃是为了匡扶天下正道,云游各国挑选有志明君,第一站就是肇国。 庄华无限佩服这个世界群众的八卦力量,除了隐士弟子是她故意漏出去的其他的内容都是被群众“推测”出来的。 趁这几天的工夫庄华也让下人出去打探了一下韶广的近况,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各国使节已经陆续带着贺礼进了韶广了。肇王寿宴,应该会很热闹。 庄华吩咐了下去,府中人尽量不要随意外出走动了,热闹,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混乱。特别是雁容、易、焕三人,相貌均不俗,却身份低微,要真出了啥事,她也兜不住啊,其他后买来的仆役大部分都是平民籍自愿卖身的,只有七八个干粗活的是贱籍。 这边庄华在花园里看新种进来的十几棵大柳树和草皮,听着焕为她汇报各个版本的各路消息,好不惬意,那边,玉公主府里迎来了一位贵客。 柏玉正在书房里整理七月份的账簿,就听门口的宫侍通报:“太子驾到——” 柏玉从一大堆竹简里抬头,看见太子柏璜,也不起身相迎,只说了一句:“太子来了,坐吧。”然后又埋头到一堆帐里了。 柏璜并不在意柏玉的怠慢,自寻了一处坐榻坐下,然后说道:“听说姐姐又看中了一位青年才俊?” 柏玉只好停下查看账簿,“太子不会就为这等闲事来的吧?” “自然不是。”柏璜与柏玉有三分相似的英俊面庞上露出一笑,如一汪春水,暖意融融,“孤自不会为这等闲事叨扰姐姐你,只是连父王都听说了,孤不得不来关心一下。”明明如此温暖的笑颜,却吐出如此冷漠的话语。 柏玉却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有些皱眉的把事情大致说了一番,然后道:“本宫看那少年并非哗众取宠,这几天观察来看,他几乎没有外出,亦无访客,除了拆假山还有把小丫头们种的花送过来,与本宫亦再无交集。”柏玉樱红的菱唇翘起一个妩媚的弧度,“他行之种种,倒像赌气一般。” 柏璜星目中划过一丝兴味,道:“不如,孤帮姐姐了结这番事。” 柏玉睨了柏璜一眼,“随你,不过我看那少年颇为聪慧,也许可以收到麾下为你所用。” “孤晓得。”柏璜笑意渐浓,深棕色的眸子里暗华流转。 “……”庄华看着手里精美的名剌,眼里满是猜疑。 太子柏璜请她玉公主府赴宴?这是弟弟为姐姐找场子吗?庄华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拿了一卷小号竹简,簌簌落笔,写完以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卷起系好,让焕回给送名剌的侍卫。 易在一旁看得仔细,疑惑道:“牛尾到底冲哪边?” 庄华写的正是那个关于牛在转了几圈以后尾巴冲哪边的脑筋急转弯。 “你猜。”庄华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看书去了。 易不得其解,锁着眉头立在一旁思考着。 不知过了多久,庄华抬头一看,易竟然还站在那,想,有些好笑的说道:“易,难道你未发觉猜牛尾巴冲着何处,十分……无聊吗?” 易募地扭头看着庄华,一脸不可置信,“可先生给太子的回笺却……” “我就是要告诉他,旧事重提,就像猜牛尾巴这件事一样无聊。”另外,你请我,我就得去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当我什么人?你是太子,你是公主,我还是山庭呢! 当然,后边这些话庄华没说出来,但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易欲言又止,庄华知道他怎么想,说道:“我既没犯错,亦没有犯罪。” 但是最不能站错队。 无论其中水分有多大,她现在算是名噪韶广了。这是她故意为自己造的势,如果这个时候她应太子的约又去公主府了,她自然不可能去跟公主起冲突,那么双方一派和气的开完party,消息向外一传,不必添油加醋,她之前树立起的外界对她的印象就全部崩塌,而且无论太子有没有招徕她,她都被打上太子标签了。 她自己的斤两她掂量的清楚,远看还像那么回事,近看就空壳子一个了,距离产生美么。 再一个,山庭是名士,需要矜持。 公主府等待的太子收到庄华的回笺,先是皱了皱眉,而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抚着小小一卷竹简竟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 当真是个妙人。 之后的时间,在平静中一晃而过。 九月初八,肇王寿辰。 夜,华灯初上。 来请庄华的侍卫易认得,就是上次送太子名剌的侍卫。 “太子有请山庭先生王宫赴宴。” 易忧心忡忡地来请庄华:“先生,太子请你到王宫赴宴。” 赴宴,今夜王宫的宴只有肇王寿宴。 庄华立即意识到她的机会来了,她前面的两次铺垫起了作用。 “太子有请,怎敢不从。”庄华起身理了理衣衫,抬步走出了书房,到了前厅。 终于见到庄华庐山真面目的侍卫先是惊异于庄华的光洁无发的头和她的年轻外表,然后又惊异于庄华那独特的气质,不过,时间紧急,侍卫没有时间沉浸于惊异之中,双手一抱拳,道:“山庭先生,马车就在贵府门外,请!” “嗯。”什么时候矜持什么时候大方庄华分的清楚,答应一声就随侍卫出门了。 雁容满脸担忧,问一旁锁眉不语的易:“先生此去,不会有危险吧?” 易凉凉地开口:“伴君如伴虎。然,某相信先生必会平安归来。” “对对对,易大哥说的没错,我也相信先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焕急急的说。 “可是……”伴君如伴虎啊。雁容走到山庭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 马车行驶的很快,本来鬓月巷离王宫也不远,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宫门口。 接来庄华的侍卫跳下马背,一撩车帘,“先生请!” 庄华不墨迹,右手扶着侍卫伸过来搀扶的手,一下跃下了马车,侍卫没想到庄华会如此下车。 看着依旧一派从容的庄华,侍卫愣了一下,然后一笑,走在庄华前面带路。 侍卫脚步很快,带着庄华穿过重重宫门岗哨,不一会儿,就见远处一座宫殿外灯火通明,隐隐有人声鼎沸传了出来,仿佛在争吵什么。 一个早就等在殿外的宫侍看到侍卫带着庄华来了,连忙小跑过来急道:“我说姜侍卫,你可算回来了!宴会那边都要吵翻天了!” 侍卫点头,侧身将庄华的身影让了出来,道:“这位就是山庭先生。” 这位者宫侍看到庄华也同姜侍卫初见到庄华时一样,愣了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对庄华拱手道:“山庭先生,请随咱家来。” 庄华拱手回礼,“劳烦这位宫侍。” 者宫侍领着庄华向那一片喧嚣处走去,每走一步,庄华的心脏就增快一分,等到站在那气势磅礴的宫殿外时,庄华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想,不成功,则成仁。 者宫侍从殿门一侧进入殿中,寻找太子柏璜的身影,看到远远殿首王座旁的太子询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者宫侍躬身点点头,扭头往殿门口看了一下复又点头。 本来从殿中争论开始未发一言的</dd> 15各种难题乱入大杂烩 (纠错:前文里写肇王寿宴是九月初八,改为八月初九。) 庄华精神一震,一撩长衫下摆,提步跨进了殿门,在一众国之精英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一步步朝王座前走去。 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庄华比走了千里还要累。无他,各种各样的打量目光都聚在她一人身上,而她还要镇静自若的走过来,绝对不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这么两句心理暗示就能消除掉的。 特别是来自于王座右下首第一位置的人投来的目光,更是让她如芒刺在背,那凌厉的目光寒意十足,让她进入大殿之后的燥热感一下子降到零点。 看来她还得谢谢他,璋梁王。 遭遇原版山庭的上司兼好基友,怎么破?! 无论庄华心里怎么纠结,她已经走到了太子柏璜身侧,躬身拱手,“山庭参见大王。” 庄华感觉到她“山庭”俩字一出口,一股寒意冲她涌过来,差点没冻死她。 别再放冷气了,再放就能看到室内降雪的奇观了。 “为何见大王而不跪拜?” cos冷气机的璋梁王柏缇发话了,那低沉冰冷的声线,犀利的小眼神,难道他和山庭真的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庄华一部分思维跑偏到不知哪里去了。 她眼睛余光瞥了一下身旁站着的太子柏璜,人家根本没看她,也没有要开口搭救一下的意思。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别管人家回去掐成什么样,至少在这一刻,兄弟俩的阵线一致了。 她该感到荣幸是吗? 殿上其他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更是凝聚了,刚才吵成一团的肇国大臣和他国使臣也暂时放下恩怨,一起看戏了。 肇王也是不悦的看着殿下之人,一言不发的释放其帝王威势,顿时,重重压力都汇聚在庄华瘦削的身躯上。 “在下想以一则故事,向大王换取恕我今日不跪之罪。”庄华说道。 打死都不跪,庄华没这想法,她或许不习惯但绝没有与这个时代相对抗的意愿,只是她现在再跪来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只会沦为朝野间的笑柄,所以,她只能另觅出路。 肇王以及殿中众臣的好奇心都被挑了起来,肇王令下:“讲。不过,若此故事不足以抵消你的无礼,孤依然要治你不敬之罪。” “喏。”庄华直起身子,右手持紫檀手钏在前,戴着手套的左手微微负在身后,略显低沉的少年声线讲故事娓娓道来:“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国不产良马,是以与他国征战,每每总败于他国骑兵,国君为此甚为烦恼。一日,有一殿官向国君献计,以重赏向天下寻征良马,千金一匹,如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于是,国君纳此计,张贴告示,使人每日宣读。如此重赏之下,铤而走险者甚多,妄以鱼目混珠,国君盛怒之下将所有骗赏者通通斩首,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无人来荐马。 终于有一天,一位隐居山林的相马大师又揭了告示,请国君等他三月,他将带来一匹千里马。于是三个月过去了,相马师所带来的千里马竟在半路上病死,到达国都时只剩一堆白骨,相马师自认未能完成诺言,自请死罪。 有一上大夫谏言道:‘大王不如请人相看马骨,若为假,再治罪不迟,若为真,大王当履行诺言,以千金易之。‘国君纳言,使国内最有经验的相马师相看马骨,所得此马骨真为千里马之骨,于是,国君不仅放了带来马骨的相马师,而且以千金易其马骨。 天下皆知此国君千金易马骨,更多有千里马的相马师或养马人纷纷前来,献上良马,此后,国再不愁无良马之患。” 千金买马骨的典故庄华并不记得很清楚,但大概意思她都记得,便按照理解讲了一遍,反正这个故事无人听说,谁也不会给她找茬。 “大善!好一个千金易马骨。”肇王抚掌笑道,“不知山庭以为,自己是马骨,还是千里马?”肇王竟然心情好的调侃起来。 “山庭不善易容之术。”庄华幽默的回答让殿中人皆染上笑意,肇王又笑道:“哈哈!好,凭尔机智,孤就准你此后见王拜而不跪。” 庄华拱手一礼,道:“谢大王恩典!” 此事,其他人看庄华的目光顿时变了,从好奇和轻视,变成了审甚与估量。 能得肇王拜而不跪恩典的外人,她是头一个,这是历代太子才有的特权。 全场面不改色的除了庄华身边一同站着的太子柏璜,就是一直对她横眉冷对的璋梁王柏缇了。 前者终于把目光放到她身上,笑意融融的俊颜恍如春风抚过,仿佛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后者不再释放冷气,但那种好像怨灵缠身挥之不去的冷意却一直萦绕在庄华身上。 有人看这欢聚一堂的气氛不顺眼了,靖国使臣出列上殿,道:“请问太子殿下,此人便是能解臣之所问之人吗?” “然也。”柏璜答道,扭头看着庄华。 庄华会意,转身看向靖国使臣,“请告知所问为何?” 靖国使臣一挥手,原本座位后的一个随从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殿中。 托盘中放着三个玉质的酒杯,一字排开。 靖国使臣道:“此三杯酒中,其中一杯中有毒,请这位……肇国士分辨一番哪一杯为毒酒,无毒之酒乃是难得珍酿,请君饮之。” 庄华觉得自己好像在哪个武侠小说里看过这样的桥段。这就是逼人赌命嘛,怪不得刚才殿里吵的这么凶,原来是这样。 一位肇国大夫立即起身道:“大王,此实乃无理取闹,请大王莫要应允。”不是为了试酒人的小命,而是为了肇国的颜面。 靖国使臣轻蔑一笑,“如肇国真无勇士,臣亦不为难,只请肇王将海辖退后百里。” 肇国和靖国陆地之上不接壤,却海域相邻,两国解不开的争端死结亦是由此而来。 “山庭,你可愿解此难题?”肇王挥手压下群臣的激愤欲辩,沉声问道。 “山庭愿议一试。”你儿子都把我连夜揪来了,我这会儿说不愿意行吗?庄华暗中腹诽,面上一派从容,拱手应道。 就死鸭子嘴硬吧。庄华心里默默宽面条,然后向靖国使臣走去。 看着托盘上面三个玉杯里盛着的请洌酒液,思考着。 “小子,你若猜错,你肇国依然要退缩海辖,那毒不致死,可你也未必能活。”靖国使臣压低了声音对庄华说道。他总感觉这个少年会坏了他的打算。 庄华看了一眼“好意”提醒她的靖国使臣,突然明悟了。 这就跟她给太子的回笺一样,无聊,难道猜错酒肇王就会真的把领海让出来?显然这位靖国使臣也知道不可能,那么他来这么一出,就是纯粹为了恶心肇王。 肇国大臣当局者迷,一时看不清,所以才有了她进来之前的争吵。 所以她猜,这三杯酒都无毒,如果最后无人出来应对挑衅,这位靖国使臣会把三杯酒都喝了,然后好好地嘲讽羞辱一番肇国群臣,让肇王在其他国家的使臣面前狠狠地丢面子。 看吧,肇国人都是孬种,随便吓吓他们就都害怕了,哈哈哈哈!!!(囧o(╯□╰)o)就是这样。 庄华想清楚这一点,伸手就拿起托盘上右边的一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入,又从容地拿起左边的一杯,倾杯而尽。只余中间那一杯,庄华右手食指中指并起一弹,玉杯倒,酒液倾洒。 她不能把三杯都喝了,那是打肇国群臣和肇王的脸,洒了最后一杯让靖国使臣喝不得,也就让靖国使臣不能出言嘲讽。 “这位大人,如何,我猜对了吗?” 瞬间,靖国使臣面色铁青,没有言语。 原本气氛凝重的肇国群臣立即气势占了上风,肇王赞赏的看着庄华,道:“山庭有大勇气,赏五千金,绸百匹。” “谢大王赏赐。”庄华转身面对肇王,拱手施礼。 靖国使臣很快调整好状态,对肇王顿首一礼,“臣心悦诚服。” 肇王道:“平身。此乃游戏,当不得真,卿不必介怀。” “喏。”靖国使臣起身,拱手谢过肇王,退回了座位。 然而,他看向庄华意味深长的一眼却让庄华心下惴惴。 殿前面的柏璜看向庄华的目光愈加和煦,柏缇的目光不似之前那么冷,却依旧犀利。 这时,淄国的使臣出列上殿了。 不似靖国使臣那般高傲,而是态度恭谨谦和,向肇王躬身施礼道:“陛下,方才靖国仇大夫的难题难不倒肇国智士,臣这里有一疑问,想请殿中诸位为臣解惑。” 肇王脸上看不出喜怒,说道:“准。” 淄国使臣道:“有一位老汉,临终前将三个儿子叫到床前,说:‘我有积蓄二十金,如今将要不久于人世,便于你三兄弟分了。 老大最孝顺,得一半,老二次之,得三分之一,老三最不孝,得七分之一。‘言毕,老汉气绝身亡,三兄弟为分遗产而不和,闹上官府,请问,如何分这二十金才公平?” 庄华听了心里囧成一团,这不是某个古装电视剧里的桥段嘛。不过她也不想管了,风头已经出够了。这点数学趣味题,应该难不倒这些大臣吧,要不都吃干饭去了吗。庄华用眼神向已经回到座位上的柏璜示意,她可不可以不再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杵着,而是可以走了? 哪知柏璜却只是淡笑安抚,示意她稍安勿躁。 好吧,她承认柏璜笑起来很勾人,既然人家让她等,她就等吧,谁让她人在矮檐下呢。 一位大臣起身道:“莫不如将黄金融了再分。” 淄国使臣道:“不可,淄国律有言,不得私毁钱币,违者刖。” 如此,肇国群臣窃窃私语,一刻过去了,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 这时,太子下首一直在自斟自酌的俊美男子开口了:“太子哥哥,不如让这位山庭先生解答,如何。”说完,一双半眯的眼睛还瞟了一眼庄华。 庄华就知道,继续留在这没好事。 淄国使臣也是将目光转向了庄华,笑眯眯地,一看就是老狐狸的那种。 庄华不理,垂眸看着地面木质地板的纹理,心想,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特意找我,莫不是把爷当演马戏的了? 庄华却是误会了,文字尚且传播不广,更别说数术了,简单加减还可,其他的运算就别提了,连九九乘法表都没有的世界,难道还想懂奥数吗? “山庭,你可知如何解此题?”肇王发话了,庄华无奈抬眸,正对上肇王询问以及命令的眼神。 看来今天她这风头要出双倍了,“山庭有法可解。”庄华一拱手,然后扭头对淄国使臣道:“不如我借他们三兄弟一金,分过之后若还有剩,余钱归我。” 淄国使臣笑着点点头,对庄华拱手一礼,“山庭先生有真智慧。”然后便朝肇王顿首,退回座位了。 肇王看殿中除了出题的淄国使臣,就是太子和璋梁王、虞阳王一副明了的模样,其他大臣连同他国使臣全都一头雾水,便道:“山庭为众卿讲解一番吧。”其实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喏。”庄华应道:“二十金一半为十金,是长子应得。我借其一金,总额便为二十一金,二十一金三分之一为七金,乃次子应得。二十一金七分之一为三金,乃幺子应得。如此,二十一金长子得十金,次子得七金,幺子得三金,余一金还给我。”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庄华的目光又不一样了。刚才猜酒还可以说是运气,那么如今这分钱一题就看出来真才实学了。数术,虽为小道,但难以精通,没看殿上的大臣对此三兄弟分钱的小事不是也没马上反应出来吗,不是说人家大臣都是白痴算不出来,也许时间长一点也能算出来,但缺的就是时间。 之前庄华被打上的标签还是“有待观察”,如今却是“可用”、“可拉拢”,而且看肇王对其态度,甚为欣赏的样子,也许同殿为臣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时,炀国使臣不甘示弱的站了出来,身后随从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也跟了出来,跪在一旁。炀国使臣拱手道:“陛下,臣亦有难题,想请众士破解。” 没完了是吧?没完了是吧!庄华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恨不得整个人都跳起来,指着炀国使臣的鼻子大骂一通。 肇王正在兴头上,大嘴一张,“准!” 炀国使臣命随从打开锦盒,从中拿出一颗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的珍珠。 泥垢了!!!庄华已经想到了一部被篡改的乱七八糟的古装武侠电视剧了。到底要不要这么玄幻?上哪找的这么大颗珍珠?蚌精产的吧?你家还养了美人鱼是不是? 炀国使臣道:“此为九曲珠,千年难得一见之物。据大兴奇物志记载,此物上一次出现,乃是大兴建堡十六年,距今一千一百二十五年。 此物名为就九曲珠,原自其中孔窍发达,曲折勾连,复杂多变。然,前后相对各钻开一孔,可以以线穿之。吾王得此物十二年,命五十位女红能手日夜钻研,七年时间方才将线自前孔入,后孔出。 不知,肇国可有奇人能将线穿过此珠?” “吾等亦非妇人,荒唐!”一位肇国大夫起身怒道。 亦有人向肇王建议请擅长女红的宫娥前来钻研此珠。 一时众说纷云,殿堂成了菜市场。 庄华站的腿都僵了,稍微左右挪动了两步,活动活动腿脚。 “看山庭先生悠闲之态,可是已经有了办法。”这回点庄华名的,是璋梁王柏缇。 庄华心里一哆嗦,偷偷咽了</dd> 16不狗血的相认 非人之力! 一下子,庄华的身世背景在众人眼中变得扑朔迷离。 太子柏璜,璋梁王柏缇,还有第一个点庄华名的虞阳王柏项,也都面有变色。 肇王却不动如山,对那炀国使臣说:“平身。此乃奇yin巧计,不得正道,卿亦不必介怀。” “喏。”炀国使臣起身退回座位。 庄华也退到一侧站着,距殿首王座处还有四五个位置的距离,肇王唤道:“山庭,到孤身边来。” 这一下,就换成庄华惊讶了。我去!我风头已经够盛了,不必再站你身边去吸引仇恨了吧。 这些话庄华也就心里想想,口中婉拒道:”谢大王。不过,山庭乃一介白身,立于王座之侧,恐有失礼仪。” 其实她站在这大殿上,早就有失礼仪了。 “无妨,孤封你为肇国上卿,如此,便不失礼仪了。”肇王道。 所谓上卿,并非官职,而是一种身份,卿即佳客之意,即使是客人也分三六九等,上卿,便是最高一等了。肇国上卿,肇王的客人,即使无职无权,也是不可轻易得罪的。 庄华虽笼统的了解过这里的社会等级,但终究是半调子,所以,她毫无压力的接受了,“谢大王。”她以为上卿只是肇王客人,肇王一时高兴随意赏的一个可以让她站在王座之侧的身份,无关紧要,她哪知麻烦在后面等着呢。 在别人眼里,“他”是宠辱不惊。所以说,无知的孩子有福么。 庄华在注视中走上了通往王座的台阶,然后侧立于王座之侧。 在这样一个视角俯视群臣,岂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的。她开始有点理解这个王座对于有机会竞争王位的王子们是一个怎样的诱惑了。 她目光一不小心转向璋梁王柏缇,心里一突。他就坐在那,就仿佛龙盘虎踞。一身玄色绣兽袍衬托得他整个人气势威严而冷肃,不同于太子柏璜的高贵谦和,亦不同于虞阳王柏项的傲慢恣意,那是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气魄。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你,陷人与深渊之中。冷硬的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的五官,这副英俊的面容几乎被忽视,因为全被他的气魄所掩盖过去。 庄华瞄了一眼肇王,与三个儿子肖似的面庞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朗,举手投足不改的豪气可以知道他年轻时如何的意气风发。可是他老了,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他怕了。所以,处处提防这个已经有了君王气势的儿子。听说柏缇已故母亲贺王后和弟弟柏彦都是在柏缇归国之前死的,这其中恐怕也是另有蹊跷。 庄华陷入沉思中时,殿中的另一局由岐国所出的难题已经难倒肇国群臣了。 一个棋局,黑棋已陷入苟延残喘地步的棋局,要把黑棋救出来。 群臣已轮番看过,却无一人能想出办法破局。 肇王看庄华一直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道:“难倒卿已想到破局之法?” 肇王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庄华身上了。虽然已经有人不爽“他”抢尽风头了,但是在外敌面前,还是希望有人能挺身而出,打倒敌人。 庄华一头雾水,她就发了会儿呆,怎么又关她的事儿了,还讲不讲道理了啊喂?! 看着肇王以及肇国群臣的炯炯目光,庄华艰难的吐出一句:“山庭、愿意一试……” “好!”肇王赞赏地看着庄华,庄华不紧不慢地踱步下了台阶,在众人眼里,那叫一个从容不迫啊,天知道她有种赶赴刑场的感觉,想着能慢一点是一点。 此时跪坐棋盘前的正是璋梁王柏缇,他挺直这腰背,面无表情的认真看着棋盘上的僵局,直到庄华到了近前,才要起身离去。 “璋梁王殿下且慢。”即使面对柏缇心虚,庄华还是开口留人了。她个刚入门的菜鸟哪会这么高深的棋局,当然得留个人当先锋了,她心里想哭,怎么这么巧,正碰上这位在棋盘前面,她真想说可不可以换个人,但如果这般刻意的躲避,不遭人猜疑才怪。 “不知上卿有何指教。”柏缇停下起身的动作,冷眸看着庄华问道。 这个人,顶着山庭之名登堂入室,而且与太子似乎相交甚密,他倒要看看,“他”喊住他要做什么。 我哪敢指教您,“在下棋艺不精,想请殿下帮忙一二。”庄华道。她可说的是实话,前世她就不会下围棋,到了这里也就跟山庭学了点入门,这些殿上的大咖都棘手的棋局,她哪会破解,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是谁信呐?前三个难题都让她一路碾压,毫不费力的解决了,甚至身怀非人之力,她说她不精通棋艺,根本没人信,都以为她那是谦虚。 “就依上卿之意,本王为尔所指使。”柏缇答应了。 庄华说了一声“不敢”,然后就站到柏缇身侧,装模作样的观察起了棋局。 以她菜鸟的水准都能看出来,黑棋没救了,大龙被缠死,大片棋子陷入死地,边角亦难以活动,顶多再十几步,黑棋就会被白棋全面封杀,全军覆没。 嗯,真像前世一位大侠写的武侠小说里的棋局。 庄华已经对这种无节操的乱入免疫了(三狐:︶︿︶真的不会写嘛,只能借鉴了……),于是,俯身对柏缇说道:“殿下,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柏缇顿时茅塞顿开,其他之前看过棋局的人也都眼前一亮。 果然,柏缇在自杀了黑棋大片死棋之后,局面一下子宽阔了,与岐国使臣对战二十几目之后,反败为胜,以半目险胜白棋。 “山庭上卿果然可称国士!”岐国使臣命人收了棋局,对肇王说道。 肇王仿佛自己家孩子被夸奖一样,笑道:“卿过奖了。” 第四局,岐国挑战肇国,败。 就剩最后的伏国了,伏国使臣带来一名男乐师,乐师素风以琴闻名天下,一上殿,素风便请求道:“陛下,方才小人于侧殿等候时,已知上卿山庭绝世才华,小人斗胆想请山庭先生应某之邀,以乐斗之。” 好嘛,这会是点名下战书了。 “启禀陛下,我不通声乐,恐怕……”庄华话还没说完,就被肇王打断了:“无妨,山庭尽管去,败亦无碍。” 意思就是,咱都赢这么多了,你输一回也没事,但是怯战就不行。 庄华默了默,“喏……” 很快,宫侍就拿来一架五弦古琴,放在一张案上,对面不远,就坐着乐师素风。 素风盘膝坐在地上,一架古琴就放在膝头,一双白净的手轻置在琴弦上,双目微阖。 庄华站在不远处仿佛看客一般,那宫侍抬上来的琴碰都没去碰。 不会就不要去露怯了,就当看明星演唱会好了,反正肇王说了,输也没事。 忽然,琴声起。 清澈的琴音仿佛清泉自坡上跌下,落入浅浅水潭,叮咚玲珑,让闻者置身与鸟语花香一片好风光,有虫鸣,有风吟,似青葱少女的欢笑,又似倾城美人的吟唱,殿中只闻琴音,万籁无声。 庄华这种没有多少音乐细胞的人都有些陶醉了,更别说那些有音乐修养的大臣了。 只是,突然曲风陡转,和风细雨变成了狂风暴雨,金戈铁马,狼烟四起,美景成战场,美人变征人。 庄华下了一跳,下意识的朝素风看去,只见素风正不满地看着她,有些怒意。 怎么还生气了?庄华纳闷的想了想,没相出个所以然来,转头去寻求解答,只见群臣还在陶醉,虞阳王柏项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太子柏璜和璋梁王柏缇都纷纷把目光落在了宫侍为她抬来的琴上。 哦……原来素风以为她瞧不起他,不愿与他斗琴。她真的很想解释,她真心不会这玩应,就是在前世她也就会吹个口琴,弹个半调子吉他,民族乐器她一点也不会。 可素风那仿佛遭到羞辱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算怎么回事? 庄华实在受不了,抬步走了几步,正踏在素风琴音的节奏上。 节奏……庄华心里“叮”的亮了一盏小灯泡,目光在殿上巡视了一圈,从一位大臣的桌上借了一把用来切割肉食的貌似小号匕首的餐刀,转身瞄了瞄那架本应由她来弹奏的古琴。 素风手下琴弦拨动的越来越快,节奏越来越急,仿佛到了决战时刻! “嘣——” 两架琴的琴弦同时崩断,素风的琴音戛然而止,营造的气氛也瞬间消散无踪。 沉浸在琴音中的人都陡然惊醒。 那架空琴上,一柄小刀插在琴面上,一根琴弦被斩断,而素风的琴,则琴弦皆断。 以外力强行打断素风的节奏,这是庄华唯一能想到的应对方法。 这一手飞刀的准头,还是经常被一帮损友拉着泡夜店玩飞镖练出来的。 好一会儿,人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庄华的眼神,怎么瞅怎么有些不是味。 好手段呐! 素风愣愣地,还是缓不过来劲,庄华已经向肇王告罪了,“某琴弦先断,已然输了,有负大王期盼,请大王恕罪。” “是小人输了!”素风缓过神来,连忙说道,“山庭大人以一声绝响破小人之琴技,小人自愧不如。” 说完,素风拜倒在地,向肇王顿首。 肇王抚掌而笑,“两位都如此谦让,算和局。” 庄华松了一口气,总算皆大欢喜了。 群臣全都出列,齐齐顿首,山呼:“大王英明!!” 庄华也随之躬身施礼。她还是不习惯跪人,反正肇王已经准许她见王不跪了。 “众卿平身!”肇王抬手道。 “喏。”众臣纷纷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肇王把视线落在站在殿中的庄华身上,庄华心里咯噔一下,不妙的预感涌上嗓子眼。 “诸位使臣已出题娱乐,不如我国也出一题难一难诸位。”肇王说道,“既然诸位难题皆为山庭所破,不如这难题也由山庭来出,诸位以为如何?” 庄华:“……” 仇恨都吸引到外国去了,庄华风中凌乱。 “臣以为甚好!”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片附议之声。 看来,国内的仇恨值也颇高啊。庄华嘴角再次突破神经的控制,抽了抽。 “山庭以为如何?”肇王非常和蔼的问庄华。 “……喏。”庄华拱手应道。 前面是钢丝,后面是悬崖,拼了! 强大压力之下,庄华的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知名评书大师所讲的评书桥段,道:“山庭需要一人配合,去取一物。” 肇王道:“准。”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口了,“儿臣,愿配合上卿。” 庄华一口气梗到嗓子眼,没憋死她。 “哦?既然璋梁王愿往,山庭,你就同璋梁王一同准备去吧。” ……“喏。” 庄华和柏缇一起从内门往后殿走去。 谁也没跟谁说话。 庄华只觉得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心想你倒是说话啊!我好跟你解释,你不说话就那么跟着我,我又不认路,算怎么回事啊?! 柏缇显然没听到庄华心里的想法,依旧寸步不离的跟在庄华身后。 两人一直出了后殿,门外阶梯下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四面宫殿围绕。夜幕下,灯火阑珊,偶有往来的宫侍和巡逻的禁卫。 “你要本王配合什么?”柏缇打破了沉默,面无表情地沉声道。 还好,开头气氛良好。庄华转身拱手道:“我要找一只小一点的鸟儿,还请王爷帮忙。” “站这等着。”柏缇说了一句,越过庄华走下台阶,往南边的一条巷道走去了。 庄华老实地站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就见柏缇回来了,手里还倒提着一只麻雀,麻雀在他手里不停挣扎扑腾,却徒劳无功。 “还待如何?”柏缇问庄华。 庄华觉得自己其实和这只麻雀差不多骗,唯一的区别是一个是人一个是鸟。 庄华叹一口气,道:“请王爷将这鸟儿握在手里,别捏死了。一会儿,殿上还要请王爷配合我。” 柏缇看着始终面色苍白的庄华,目色一深,问道:“本王若把它捏死了,该当如何?” 庄华抬头直视着柏缇,眼神漠然,认真道:“只能怪它自己,太渺小可欺。”然后扭头走进后殿门里。 柏缇亦跟了上去。 庄华与柏缇回到殿上,先向肇王行了礼,然后来到殿中,庄华对已经出列的五位使臣说道:“我有一题,同问五位大人,希望五位能一同给出一个答案。”一指柏缇抬起来的手示意他们看柏缇握着的麻雀,道:“请诸位看璋梁王手中的鸟雀,请问,掌中鸟雀是生还是死?” 麻雀被柏缇握在手里,只露出了尾羽,其他部位皆被覆之。 五位使臣眼神交流了一番。 良久,一同向肇王躬身施礼,“臣等无法解答此题。” 却实无法解答,说是死的,璋梁王手一松,鸟飞了,他们猜错了。说是活的,璋梁王手里用力一捏,鸟死了,他们还是猜错。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问题。 肇王更加欣赏庄华了,这简单一问,难住了五国使臣,也彰显了肇国的气魄。 我说生就生,我说死就死,生死皆由我掌握的霸主气魄。 “既然如此,各位卿家,继续饮宴!”肇王一声令下,鼓乐齐奏,大先陷入了歌舞声中。 肇王十分高兴地拉着庄华说话,像相女婿似的,被庄华借故解手溜了。一路和大臣们或真或假的寒暄一气,才算溜了出来。 此时,月已</dd> 17我从山中来不能谈恋爱 庄华被柏缇的呵斥吓了一跳,连忙往门口看有没有惊动他人。 没有人过来。 柏缇看到庄华这样,面色也缓和下来,重新坐下,道:“为何不让本王带走此物?” 庄华认真道:“这份帛书放在我这里比王爷那里有用。也许有朝一日,我还可以将这份帛书放在大王面前。” 柏缇觉得庄华太天真,“你的打算未免太不切实际。他看到了也未必会信,即使信了又能如何。”他已经初步把“他”纳入自己人的范畴里了,不然,不会同庄华讨论。 庄华明白柏缇的意思,双目绽放出莫名的光华,道:“他不信,就想办法让他信。他信了,就一定有办法让他有动作。” 柏缇剑眉微扬,道:“你未免太过自大。” “我以为,这叫人定胜天。”庄华淡然的面容竟显现出一种恣意的神采。 柏缇依旧对眼前这个冒充山庭的人持有防备,却不禁为“他”如此姿态所感染,沉默片刻,问道:“你有何所图?” 庄华道:“不知王爷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庄华很认真的问,柏缇亦很认真的回答:“真话。” “我想,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里。” 这应该是任何一个曾经生活在和平世界里的人在乱世里的最大期盼,也许有些空泛,但是很真切。 柏缇突然笑了笑,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 等柏缇回到庆典上的时候,距他离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一个年轻的官员见他回来,不引人注意的来到他身边,说道:“主公,如此行动太冒险了,大王已经问过你两次。” 柏缇目光落在眼前台上舞姬绚丽的表演上,道:“这险冒得值得。” “……”年轻官员默默了然,悄悄地退走了。 “……一位美丽的姑娘竟然从水缸里钻了出来,为他打扫屋子,洗衣叠被,生火做饭。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接连几日,他都在窗外偷看,而他每天都会见到这位美丽的姑娘从水缸里钻出来为他收拾家务,在他务农回来的时间之前回到水缸里。” “她就是田螺姑娘吗?好神奇啊,竟然从水缸里钻出来。难道她是那个哥哥挖回家的大田螺变的吗?”七岁的十五公主柏月一脚好奇的问面前的坐在她对面的庄华。 庄华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柏月公主真聪明。田螺姑娘其实是天上的仙女,天帝有感这位青年前世功德,所以让仙女下凡来帮助他。” “什么是前世?天帝是什么人?”柏月公主又问,小脸蛋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啊眨,把庄华萌翻了。 “呃……前世就是上辈子。每个人死了以后,灵魂会经过轮回,再世为人,所以有前世有今生还有来世。天帝,就是天上的大王。”庄华没带过小孩子,也不知道小孩子的问题竟然这么……无聊的让她不会答,只能尽量简单的解释。 柏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满心期待的问庄华:“母妃也会轮回,再活过来吗?” 庄华心内叹息,想伸手去摸摸小女孩的头发,又想起她的身份,手指动了动却没了动作,只是说道:“嗯,她会。” “那本宫还能见到母妃喽?!”柏月高兴的说道。 “……没错,但是公主要快快乐乐的长大,等夫人来找公主的时候看到公主长成一个活泼的小美人,她才会高兴。”哄小孩儿什么的,庄华最不擅长了,她只能想到这样干巴巴的话来骗柏月了。 可这个世界的小孩根本没听过这样别致的谎言,所以,柏月兴奋的欢呼:“太好了!月儿一定会快快长大,等母妃来找我!” “月儿怎么这么高兴啊?快说给大姐听听。”长公主柏玉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庄华一听,立即站起身来从殿上主座退到殿中。 柏玉身后跟着几位公主和一群宫娥,陆续进得柏月的前殿来。 庄华拱手道:“山庭见过各位公主。” “上卿免礼。”柏玉免了庄华的礼,直接往主位座榻走了过去,将柏月揽进怀里,其他公主也跟过去,本来还挺大的前殿,一下子满了起来。 柏月虽被柏玉揽在怀里,依旧向姐姐们问了好:“大姐姐,九姐姐,十姐姐,十一姐,十二姐,十三姐,十四姐,日安。” 庄华也不想掺和进这群女子的聚会当中,于是又拱手说道:“山庭告退。”然后转身就要走。 “上卿请慢,我这些妹妹听说昨日上卿与大殿之上智败五国来使,都十分仰慕,不如上卿与她们认识一下在走。”柏玉开口拦住了庄华。 庄华心下疑惑,跟公主们有什么好认识的?不过人家长公主都发话了,她也不好拒绝不是,于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喏”。 第一位出来跟她打招呼的是九公主,“本宫乃肇王第九女,柏珊公主。见过山庭上卿。” 第二位十公主,“本宫乃肇王第十女,柏兰公主。见过山庭上卿。” 接下来…… “本宫乃肇王第十一女,柏雅公主。见过山庭上卿。” “本宫乃肇王第十二女,柏婧公主。见过山庭上卿。” “本宫乃肇王第十三女,柏青公主。见过山庭上卿。” “本宫乃肇王第十三女,柏雪公主。见过山庭上卿。” “本宫乃肇王第十四女,柏薇公主。见过山庭上卿。” 庄华对这些相貌皆不俗的女子也一一见过礼,就是谁叫什么,排行第几一个也没记住。 最后,柏月竟然也跳过来,像模像样的学着几个姐姐的样子对庄华微微曲膝见礼,“本宫乃肇王第十五女,柏月公主。见过山庭上卿!” 庄华看着古灵精怪的柏月,无奈的拱手回礼:“山庭见过柏月公主。” 其他公主最小的一个也有十三岁了,在这里都是可以嫁人的年龄了,看见庄华无奈的样子,都掩口笑了起来,又都自觉无礼,白皙的脸蛋都红了起来。 豆蔻薄朱颜,任何男子见了都会神魂颠倒,可惜,庄华是假的。 “月儿,别胡闹,到本宫这来。”柏玉也是盖不住笑意故作生气的将柏月叫了回去。 “喏。”柏月像小兔子一样扑进了柏玉怀里。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母女二人,而非姐妹。 说起来,柏玉和柏月相差了有二十五岁,就是放到前世,说是母女档也很合适。 “山庭上卿,不知你今年几岁,可有家眷,籍贯何地?”柏玉公主打断了庄华的思绪。 庄华一愣,问这些干嘛,又不是相亲…… 等等!!! 相亲?! 她怎么才想到这个。在别人眼里,她现在可是风头正劲的青年才俊,钻石王老五,而且目测前途无量,那么,肇王要将她招婿是很有可能的说! 怪不得昨夜不放她回家,今天也没提让她回家的事儿,还借柏月之故拖着她,不让她有空去见肇王自请回家,现在一想全对上了。 用心险恶啊,这是要掰弯她的节奏啊。 庄华定了定心,“大敌”当前,自乱阵脚乃是兵家大忌。 “据户籍所录,山庭乃是肇国人,籍贯韶广,景硕十一年生人。幼时家逢大难,之后我便离家,随师父隐居山中。直至今年春,师父使我下山游历,我想即为肇国人,便将第一个游历的地方定在了肇国。如此一路行来,历经磨难,直至七月末才到韶广。我本想寻找家人,可还未有头绪。”庄华结合了山庭和自己到这里之后的编给山庭听的身世再加上之后的经历,真中有假,假里有真,真假难辨。 柏玉没想到庄华的身世竟然如此复杂坎坷,联想到昨日大殿饮宴上“他”的多谋多智,只有大隐士弟子才能有吧。韶广山氏,该叫人去核实一番,若真有其事,那么,“他”说的就都是真的了。 柏玉想了想,道:“听上卿如此说,二十六岁,却还未有家眷吧?” 庄华道:“不曾有。” “上卿看起来甚是年轻,并不像二十六岁呢。”柏玉问出了心中疑问。 庄华心想,我要是告诉你我都二十八了,你会不会下巴惊掉。 “山庭自己也曾对此有疑。只是,师门内涵深远,所居之地四季草木齐放不衰,四方之物齐聚,鹤与虎同谷而居,师父他老人家亦是童颜不改,至今亦如弱冠之龄。故,山庭亦如师尊一般容貌不改,也许与师传和所居之地有关。” “……!!!”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时间看庄华的眼神像看妖怪或者神仙一样,一个宫娥甚至惊得连手里的团扇都掉在地上了。 庄华哪管这个,自从山庭对她的隐士弟子深信不疑之后,她就知道,谎话编的越离奇越有人信,真是怪。不过管它怪不怪,有用就行。 还是柏玉比较镇定,最先反应过来,问道:“不知山庭师门何处,师传为何?”青春永驻,人类的共同梦想,跨越了空间与时间。 柏玉这两个问题都是犯了大忌讳的,士人之间过问对方具体传承,是不尊重对方的行为,有窥视之意,发问的人也会被士族排挤。 不过,庄华不在乎这些,她本来就是懒得过问别人的事,别人要问她,她已经准备好了答案,“师门何地恕山庭不能透露,此乃门规,违者必被逐出师门。至于师传……入门必守四戒。”庄华豁出去了,朝着和尚的道路狂奔,一去不复返,“一戒yin,二戒杀,三戒盗,四戒妄语。不守此四戒不得入师门,破此四戒则师传皆毁,不能重来。” 庄华太佩服自己了,一下子就把相亲这事儿给推了。不会不懂啥叫戒yin吧?她已经彻底进入男人这个角色了,别谈什么以后真成女光棍了咋办,回不到自己的世界,想这些都是扯! 柏玉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这什么。其他公主也都一副失落神色,也许是为了失去一个夫婿好人选而失落。 庄华趁机说道:“山庭告退。” “上卿自去吧。”柏玉这回没拦着,直接答应了。 庄华直接向众女拱手一礼,离开了柏月的住处。 一出来,庄华就拦住一个宫侍,让他带她去见肇王。 自从昨夜之后,庄华的“山庭”之名就在宫侍里传开了,因为在破炀国使臣的难题时,庄华让宫侍也大大的露了一回脸,今天早上所有的宫侍都收到了赏,一下子,“上卿山庭”在宫侍之中大受崇拜。 如今宫侍中,谁不知道上卿”山庭”啊,光头无发,面色苍白,年轻俊美,为人随和,气度非凡,左手以皮革覆之,右手持紫檀手钏。有人编造除了各种各样版本的“山庭”,但有三点不变的就是——光头无发,左手戴手套,右手拿珠钏。 所以这个被叫住的宫侍一下子就认出来庄华了,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山山山……山……” 庄华心中大囧,她是怪物吗,怕成这样? “山庭。”庄华不得不自我介绍一下。 “是是是,山庭大人,小的知道您!”宫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维,非常高兴的说道:“山庭大人有何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竭力去办!” 要不要这样啊……庄华看着从呆若木鸡一下子变成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宫侍,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年轻人就是有激情啊。 “我想去见大王,不知这位宫侍可否为我带路?”庄华说。 “小的知道,这就带大人去!”宫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领先半步为庄华带路。 然后,庄华就看着一路上带路的宫侍频频回头看她,她一边想着难道自己早上没把脸洗干净,一边担心他撞了墙或者花草树木什么的。而路遇的宫侍不论离得多远,只要看见她了,都要跑过来跟她请个安施个礼,庄华只觉得肇王宫的规矩好大啊,见着了就得跑面前来施礼,估计平常要是肇王在宫里逛一圈得花两天时间才行,礼数太多了…… 不长的路,走了两刻,庄华终于活着见到了肇王。 没听说过中国古代有个姓卫的美男子被活活看死了吗? 肇王正在处理国事的建宇殿与璋梁王柏缇商量要事,庄华知道后,便要在殿外等,没想到得到通报的肇王竟然宣庄华进殿去。 正在谈公事叫她干嘛?庄华心里揣着疑问,进了大殿。 “见过大王,见过璋梁王。”庄华对两人拱手施礼。 “免礼。”肇王道。 “谢大王。”庄华收了双手,走了两步立在一侧。 肇王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卷摊开的竹简,应该刚刚正在看,站在肇王左前侧的柏缇和肇王此时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 庄华虽然好奇,但是她知道知道的越多起的越快的道理,低首垂眸站的挺远的。 虽然她知道的事儿已经够她死去活来再鞭尸一百遍了。 “山庭,来看。”肇王毫不见外的指了指案上的竹简,让庄华看。 您还真把我当你女婿了是吧,可惜咱硬件条件不达标。 庄华说道:“陛下,这,恐怕不合礼法。”她又不是官员,也不是爵位,就有一个听着威风的“上卿”名头,让她看国家大事,还真不合适。 “孤让你看你就看,孤倒要看看谁敢说什么?”肇王剑眉一扬,霸气十足。 这还是个**者。庄华无奈的上前两步,捧起竹简看了一遍。 大概意思就是,璋梁发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水,流民遍地,哀鸿遍野,而直到发信那天,还在下雨,水位越来越高,眼看就要殃及璋梁王都彦泽城了。 璋梁王府的官员已经下令迁民了,来信的意思就是问问可不可以开坝泄洪,要</dd> 18赶路,又见赶路 还没出宫门,就迎面遇见了太子柏璜的车驾。庄华停下脚步见礼,“山庭见过太子。” 柏璜令车停下,打趣道:“山庭要回家去了,不请孤同游贵府一番吗?” 庄华道:“大王命我随璋梁王一同返回封地治水,我正要回家收拾行李,马上就得启程。” 柏璜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正色道:“山庭,上车,孤送你回府。” 庄华也不想走回去,道:“谢殿下。” 御车的宫侍立即下车跪在车边,充当了踏脚凳,庄华不喜欢这样,对那跪地的宫侍说道:“你来扶我就是。” 宫侍“喏”了一声,起身去扶庄华伸过来的手,结果柏璜忽然从车内探出身来,伸手给庄华道:“来,孤扶你。” 宫侍识眼色的退到一旁,庄华无法,只好转而拉住柏璜的手,上了马车。 太子车驾调了个头,重新启程。 “山庭的手,好凉。”车厢内,柏璜突然说道。 庄华低头看手,猛然发现右手还被柏璜握在手里,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回来,拱手道:“山庭身体欠佳,故而手凉。” 柏璜笑笑,“孤有时觉得山庭很有趣,有时又觉得山庭很无趣。孤只是关心山庭,何必如此严肃。” “山庭素来不会玩笑。”庄华面无表情,正色道。 庄华突然觉得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把所有权贵的性向喜好都打听一遍,正常向的,可以接近,**向的,保持距离。不是她自恋,事实证明有必要,鱼同那个看起来绝对直的人,都对她有过心思,这个看起来就像是弯的太子,绝对有必要提防一下。 庄华本来的长相就有些硬朗的感觉,不要和那些什么哥比,不是一个性质。前世留短发的时候,就被不少男同女同搭过讪,后来留了长发才好转一点,直到穿越前剃了光头的时候,还有以前搭讪过的p来问她要不要交往试试看。 唐启说,她是东方教主那一型的。这可是唐启那个妖男唯一夸直接的过她的话,呃……如果忽略后半句“就是气质不行”的话。 柏璜道:“孤唐突了。” 庄华听得出柏璜语气的诚恳,觉得自己也是反应过分了,以前那些贱人们除了原则性问题,什么过分的话没说过,过分的事没做过,剃了她的头发她都没怎么样,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未免太矫情了。 庄华觉得应该转移一下话题,于是说道:“山庭有一事想拜托殿下帮忙。” “山庭尽管直言。” 庄华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用这点小事麻烦一位堂堂太子,但她又实在不认识其他人,所以,只好趁现在说出来,不然她一去璋梁,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这件事就又要拖了。 “山庭家中有两个仆役,一名为焕,一名为雁容。我委其二人为我管家。然,此二人皆为贱籍,行事多有不便,我想给他二人改改户籍,平民籍,只是一直不知如何去办,所以,想劳烦太子殿下,为此二人改户籍。” 万一哪天焕,雁容,易被权贵看不顺眼,又因为身份低贱被人咔嚓了,她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此乃小事。”柏璜点头答应。 马车碌碌行进,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庄华的家门口。 不是做客的时候,所以柏璜在门口便告辞了,庄华也知道不是客套的时候,目送柏璜的车驾远走了。 大门敞开,门房一见自家主人回来了,连忙出来迎接,“先生回来了!小的见过先生!” 庄华记得这人是自家门房的,便点点头,直接进了院子。 其他下人听见门房一声呼喊,又见庄华匆匆往院里走,便通通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给庄华请安见礼。 说起来,大部分仆役对他们的新主人并不熟悉,因为庄华在家那些天,基本不出自己的院子,而且他们来的时间也并不长,也就十天左右,私下里相互沟通都没几个人清楚他们新主人的来历。直到今天早上王宫的大笔赏赐入府,他们才知道,这个新主人,不简单。 雁容,焕,易三个人都迎了出来,见庄华匆匆往她的院子里走,也没多废话见礼,都跟了过去。 庄华进了屋子先把折叠的很小的登山包翻了出来,然后就找布包包袱。 见她胡乱翻找,雁容便问道:“先生要找什么?” 庄华一愣,才想起来,这有专业人士,于是对雁容说道:“帮我收拾一下行李,轻便一些,我要出门。”再转身对站在门口的易说:“易,你也收拾一下行李,随我一同出门。” “喏。”易眼睛一亮,立马出去回对面自己屋子去收拾行李了。 雁容一边给庄华往包袱里放换洗衣服,一边问道:“先生要去哪?”好不容易消停几天,又是怎么了。雁容有种上错贼船的感觉。 庄华拿了桌案上的杯子给自己到了杯水,喝了一口,“肇王让我去璋梁治水,马上跟着璋梁王的队伍一起走。” 一旁一直没吱声的焕急忙说道:“先生也带我去吧!” “不行。”庄华反驳道:“此去路途艰难,你不通武艺,恐行动不便。而且,我已经把易带走了,再把你带走,难道你让雁容一个人看顾家里吗?” “我……”焕想要辩驳,却哑口无言,只得到一边去生闷气。 庄华安慰道:“风这次回来,就让易教你武艺,如何?” “先生莫要骗我!”焕一下子又活了过来,高兴的说雁容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不停,看见此番情形,对焕开口训斥道:“这几天的白教你了?目无尊上!也只有先生宽容,换一个主人,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焕吐了吐舌头,对雁容做了个鬼脸,然后说道:“先生,我去把马车赶出来。” 庄华阻止了他,“这次不用马车,骑马去。” 雁容和焕都是一惊,自家先生这身板,长途骑马颠簸,还不得散了?! “这肇王也真是的,看不出来先生体弱吗?还要先生跟着去!”雁容不是肇国人,其实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国家归属感这种东西,所以对肇王也没什么敬畏。 焕也想起了蓟山之时所见的璋梁王所率领的赤骁骑的快若电闪,猛如雷奔,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打量了一下庄华弱不禁风的竹竿身材……不妙啊。 “先生,要不你跟大王或者璋梁王商议一下,能不能让你慢慢走啊?”焕提议道,雁容也点头同意。 “璋梁洪灾泛滥,哪容我慢行。”庄华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看了一眼雁容已经为她收拾好的包袱,庄华过去拿,结果被进门来的易抢先一步把包袱背在身上。 雁容满意的看了易一眼,道:“里面有先生的小包袱(登山包折叠版),先生的换洗衣物、身份文牒,笔墨竹简,还有五十金,两百刀钱。虽然易潮的物件我已经用油布包了,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保护先生的包袱,当然,更重要的是先生!” 易难得没有无视雁容,而是说:“我知道了。” “雁容,焕,你们好好照顾家里。我已经拜托太子给你二人改换户籍,应该很快就能下来。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们,或者府里的人,不要正面冲突,等我回来找他们算账。”庄华嘱咐了一番,觉得没什么外需要说的了,便对易说:“我们走吧。” 雁容和换宋二人到门口,看门口竟然有一群身着贵重铠甲的骑兵,便不再送了,带领全府的仆役向庄华拜别:“恭送先生!” 庄华摆了摆手,众人才退回府里。 门外的二十名禁卫通通下马,对庄华抱拳一礼,“见过山庭大人!” 庄华亦拱手一礼,“诸位不必多礼,我并未在朝廷任职,唤我一声先生即可。” 众禁卫应道:“喏。” 忽然,一阵马蹄声靠近,却是昨夜接庄华入宫的太子近位姜侍卫。 姜侍卫一人驭三马,到了近前,从马背上跃下来,拱手对庄华道:“山庭大人,太子殿下送您两匹马。” 庄华心里一乐,正想着上哪去弄两匹马呢,这就给送来了。 一边让易过去牵马,一边对姜侍卫说道:“请姜侍卫代我谢太子赠马之恩。” 姜侍卫一笑,“山庭大人客气了。” 庄华对这个姜侍卫印象不错,一拱手,“就此与姜侍卫告辞了。” 姜侍卫亦正色道:“大人保重。” 这一走,快马疾行七八天,终于进入了璋梁境内第一个县,骥平县。 县太守早早的就率领一众官员在城门口等着迎接柏缇一行人的到来。 “臣等恭迎璋梁王!”十几名官员跪了一地,齐声山呼。 柏缇骑在马上,说了一声“免礼平身”,扫了一眼面前的官员,眉头一皱,问道:“河监令何在?” 为首的太守站出一步,躬身施礼道:“河监令一直在骥河勘测水位,县中所有守兵都在骥河两岸,随时听候河监令指使。” “带本王去看。”柏缇命令道。 赤骁骑里一名骑兵立即下了马,太守上了马,驭马走到柏缇身边,往南方一指,“王爷,请随下官南行。”然后一夹马腹,喝了一声“驾”,一马当先跑在了前面。 “驾!”柏缇一声喝令,跟了上去,后面大队人马也纷纷跟上,一时间城门出尘土飞扬。 在赤骁骑后面,又是一队着装不同的骑兵队伍,更奇怪的是,其中还有一个光头无发的少年文士。 少年一身靛蓝长衫上面以有不少尘土,苍白的面色显得格外疲惫,“他”身边未着铠甲的英俊随侍关心的问道:“先生,要不我们进城歇息一下。” 庄华摇摇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扭头跟周围跟着的禁卫说道:“十个人,去跟上璋梁王,其余的跟着我在后面走。” “喏!”立即有十名禁卫出列,一扬马鞭,纷纷朝柏缇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庄华实在太累了。 以前和山庭在一起的时候是跟山庭越过驭马之术,但是头一回正式用马赶路就日夜不停的快马奔袭几千里,她整个人都快散了。 而且要注意,这里没有高桥鞍,没有马蹬!全靠人自身的平衡控制和腿的力量夹住马身。 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屁股的存在了。只是很幸运的,居然没有出现大腿磨破皮之类的事情,庄华归结于金手指(皮厚是么……),不过,那种累和疼的感觉却一点都没少,简直就是折磨。 但是,再累也不能掉队!这可是肇王和璋梁王对她的考验,万万不能退缩。所以,她还是打算跟着,但是这里已经是璋梁境内了,她跟慢一点总可以吧。 易的眉头一直皱着。从上路之后,他才看出来庄华不太精通驭马之术,可是“他”那倔强的性格他劝也劝不动,更何况,他根本不会劝人,于是这一路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马上受折磨,而且“他”愣是一声不吭。 每次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他”都要缓好一会儿才能从马上下来,而且除了第一天之后,“他”都一直穿着深色的衣服,所以他也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受伤。欲盖弥彰,易心中断定,“他”一定是受伤了,但不想让人看出来。 没见“他”拿药去用,只知道“他”去买过长布。应该是暗自包扎伤处吧。 易看着身旁依旧从容淡然的人,莫名有些心酸。 要是庄华知道易心里的想法,一定大呼冤枉。她换深色的衣服是发现骑马赶路穿浅色衣服,真的很傻缺,容易脏好不好!所以从第二天起,她就改穿深色衣服了,看雁容给她打的包袱,大部分都是深色的,庄华暗赞雁容果然心思细腻。 至于买长布……走的匆忙,而且包袱是雁容收拾的,她根本没法去拿藏在地砖下暗格里的另一件束胸马甲,她总不能把身上那一件穿到臭吧,所以只好用长布来代替一下。 庄华不知易心里如何纠结泛酸,深吸一口气,下令:“走!” 一行人马激起了又一波尘土飞扬。 等庄华赶到地方跟柏缇汇合的时候,柏缇正站在坻坝上,看着骥河的水势。 骥河,浚江一条比较大的支流,由西至南,几乎横穿了整个璋梁,其水势有急有缓,有宽有窄,起伏不定。 庄华在易的搀扶下好不容易从马上下来,先到的禁卫立即汇合到她身边。 庄华问先一步到达的二十人禁卫的统领,“曲统领,此地水势如何?” 曲亮答道:“回先生话,方才河监令与璋梁王殿下说,此段河坻并未大碍,只需在下一次洪峰之前加固比较薄弱的地方,即使河水再涨高两丈也没有问题。”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加固完毕?” “五天。” 庄华很佩服这里的工程质量,不像前世,新修的桥还没通车就自己塌了。看这坻坝的颜色与披被的树植,就知道是很久之前修建的了,到现在还能承受住洪水的侵袭,足见其质量。 这时,柏缇从坻坝上走了下来,一跃上马,而其他赤骁骑根本就没下马。 柏缇驭马来到庄华面前,说道:“山庭上卿若是累了,就留在这。” 怎么听都有一股子鄙视的味道。 庄华一拱手,“山庭无碍,不必停留。” “既然如此,现在就启程,山庭上卿意见如何。” 庄华心里的表情和面部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呆。有你这样硬邦邦冷冰冰的征求别人意见的吗?庄华心里吐槽,面上说道:“全凭王爷安排。” 柏缇点点头,“启程!” 庄华看着眼前隆隆而过的骑兵队伍,叹气都懒得叹了,转身去找自己的</dd> 19技术宅化身实验党 易的心口突然像是被堵住了,闷闷的一阵难受。 庄华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淡然从容的,他看不到背后的人是什么表情,但是他此时感觉到了“他”的疲惫,还有那么一些无助。 他想如果以后都能像这样让“他”靠着,就好了。 “先生。” “嗯?” “……” “呵呵。” 庄华笑了,抬手摸了摸易的发顶,像以前她还是长发的时候,唐启摸她头发一样。 易的嘴角也悄悄的勾起,缓缓绽开笑容。如果能一直能在“他”身边也好。 进入璋梁之后,路程就慢了下来,每置一处柏缇都要停留一段时间查视一番当地河道的情况,短则停留不足一刻,长则停留半天,前方灾区的情况和柏缇的命令也频频通过斥候来回传递给柏缇和灾区之间。 越往西,洪灾带来的影响就越严重。 进入璋梁第九天,一行人来到了靠近灾区的的成圭县。 大批的流民被拦在主城西城门之外,哀求之声透过城门传进城中,柏缇一行人去视察河道的队伍也被拦在城中。 柏缇冷冷的目光落在一旁太守的身上,太守连忙从马上滑了下来,跪地请罪:“下官处事不周,惊扰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为何将灾民挡在城外。”柏缇问那太守。 太守急忙解释:“县里已经安置了不少灾民,施米施药,能做的都做了,可是已经有不少灾民感染了瘟疫,臣怕万一把患了瘟疫的灾民放进主城,波及更大。” 瘟疫! 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 庄华也是心里一沉。 之前所路过的地方都没受多大影响的样子,顶多有些人心不安。 头一次,一行人这么接近这场灾难。而且瘟疫这个词语,在这个缺医少药的世界,差不多是跟绝症画等号的。 “开城门!”柏缇一声令下,成圭太守还来不及反驳,赤骁骑的骑兵已经到城门边挥退了守兵,打开了城门。 灾民们如同获得新生一般欢呼雀跃着涌进了城门,他们站在城门外时,横亘在面前的阻碍不知挡住了他们的路途,更加掐断了他们的希望。 “是璋梁王殿下的赤骁骑!是赤骁骑救了我们!” 灾民中有见过赤骁骑的,一下子惊呼起来。在璋梁,不认识柏缇的人很多,但是不认识赤骁骑的却几乎没有。 “谢大人们救命之恩!谢大人们救命之恩!”入了城的百姓跪倒一片,谢恩之声响彻城门内外。 庄华总算是知道了柏缇一手打造出来的赤骁骑在璋梁这块地面上的影响有多大。平民百姓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柏缇向赤骁骑中一位统领打了个眼色,那统领立即出列,高声对跪在地上的灾民们说:“各位乡亲请起,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谢大人!”众灾民这才纷纷站了起来,由于城门的守兵并没有撤离,所以,虽然城门开了,但他们仍然不能前行,只得把期盼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赤骁骑身上。 这时,柏缇发话了,“请大夫来为他们看诊,未染病者放行。” “且慢!”一个略显低沉的少年声线从赤骁骑后面传过来。 柏缇一皱眉,从来没有人感如此唐突的阻拦他的命令。不悦地转身,看着那个正被侍从搀扶着望前面走的人,问道:“山庭上卿有何见解,阻拦本王的命令?” 庄华走到柏缇马旁五六步的地方,摆脱开易的搀扶,面对着柏缇拱手道:“王爷,请听在下一言。”庄华保持不动,等着柏缇的回应。 柏缇沉着脸色,“讲。” “喏。”庄华直起身子,说道:“此时,不易放灾民入城。” 不远处的灾民一听庄华这么说,一下子沸腾了。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赤骁骑都放我们进城了,你是谁啊?” “小孩子回家吃奶去吧!” “滚开!敢拦着我们就杀了你!”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数不清的声音最后都汇率成了对庄华的讨伐杀戮之言,而且越来越大。 庄华背后的冷汗冒出来了,她抬头看着柏缇,柏缇居高临下骑在马上的看着她,深邃的墨瞳中不带一丝情感,连厌恶,蔑视都没有,仿佛在看一个不想干的人。 没错,他们本来就不想干,唯一存在瓜葛的就是“山庭”这个姓名,她不该寄希望于他。而且,这本来就是她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没理由让别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易已经回去所乘的马匹那里取剑去了,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定会拼死杀出一条路护庄华离开这里。 庄华转身面对着群情激动的灾民,大声说道:“各位乡亲!能否安静,听我一言!” 一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者来到人群最前面,手里的拐杖在地上一顿,中气十足的指着庄华说道:“你说!凭什么不让我等入城?” 老者一发话,别的声音都渐渐停了下来,但是恶狠狠的视线全都落在庄华身上。 和肇王寿宴那天大殿上群臣百官的注视不同,这一道道有若实质想要把她撕成碎片的视线,真的让她从脚底板寒到头顶。 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而且她也不后悔。一开始开口,想的确实是想要在柏缇和肇王派遣的禁卫面前表现一下,要知道,有些传染病是有潜伏期的,可能初期表现和普通的病症差不多,等有明显病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她才提议暂时不要让灾民进城、出城把人群分散出去,以防瘟疫范围扩大。 感受到这些人强烈的求生欲.望之后,她本来有些犹豫的情绪全都不见了。 他们想活。 “各位乡亲,我只想讲一番道理,若是我说完大家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么,我不会再阻拦大家。璋梁王殿下和赤骁骑都在这,大家可以请璋梁王殿下见证,如此,大家尽可放心了吧。” 一听庄华这么说,还是有些激动的人们,彻底安静下来,转眼去寻找璋梁王在什么地方。 一个年轻人一眼就发现了赤骁骑中那个气势威严,华服在身的冷肃男子。年轻人挤到老者身边悄悄指点着那个方向激动兴奋的说着什么,那老者表情惊讶万分,转身冲着柏缇的方向一拱手,看着柏缇遥遥相问:“不知那位大人是不是璋梁王殿下?” 柏缇意味不明地瞟了庄华一眼,庄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爬上颈后,捻动珠钏的右手一抖,差点把珠钏掉在地上。 “本王便是璋梁王。”柏缇开口说道。 老者连忙拜倒在地,其他人也都在这个消息的惊吓中一个个拜倒在地。没有人怀疑柏缇的身份,在璋梁地界冒充璋梁王,是不要命了吗。 “拜见璋梁王!!” “大家都免礼。”柏缇又看了一眼旁边一副没事人的庄华,“本王愿为此事见证。” 灾民们千恩万谢的起身,老者这回对庄华的态度好了许多,“这位大人,您请讲。” 庄华朝柏缇拱手施礼道谢,然后面对一众灾民说道:“各位乡亲想一想,如果你们是此城中人,有可能得了瘟疫的人要进城,你会不会害怕自己也被传染?会不会不想让他们进城来?将心比心,我亦能体会大家的心情,好不容易逃过了洪灾,急于远离灾难的急切,生病了的,想要治病,没有生病的想远离疾病。 此城中人有他们的私心,你们也有你们的私心,我一局外之人不敢妄断是非,因为人人都有私心。可是大家有没有为这些为你们开城门的赤骁骑想过,他们承担着可能会使瘟疫扩散的责任和风险为大家开了城门,万一事发,他们将会是如何下场?!” 所有人都沉默了,无论是灾民还是柏缇麾下的赤骁骑。 老者身旁的年轻人打破沉默说道:“方才王爷已经下令,大夫看过没有染病的就可以进城。” 庄华道:“你如果能找到一位可以用性命担保,他一定能确诊一个生了病的人一定不是染了瘟疫,那么,请他出来,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这场灾后的瘟疫也就得到解决了。据我所知,瘟疫最初的症状是如普通的伤风一般,并不严重,等到发现是瘟疫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无法医治了。 退一步说,谁愿意放弃自己可能染病的亲人,独自进城,把已经染了病的人丢弃不管?” 庄华在赌,赌这场瘟疫是她知道的那样,赌人性的柔软。 “这位大人说的不错。没有大夫可以确诊一个已经生病的人是否感染了疫病。”太守这时候站出来为庄华说话了。他一直都是是赞同庄华的意见的。 所有灾民都看着身边一些已经生了病的亲人,默不作声,只是紧紧的握住他们的手。 庄华心里也不好受,继续说道:“之前太守大人亦没有不管大家的意思,现在王爷也在这,更不会不管大家。” 太守心里感激,可算有人给他说话了,拱手对庄华施了一礼。 庄华对柏缇拱手道:“王爷,在下有一些提议,不知可否施行,请王爷定夺。” 柏缇开始对这个少年模样的“山庭上卿”刮目相看了,短短几句话,就把这些灾民拿捏住了,还把赤骁骑也扯了进来。他还真想看看,“他”到底能出什么主意。 “讲。” “喏。”庄华转身问太守:“太守大人,不知外城有多少村子人口较少,方便迁移。” 太守想了想,回答道:“大概还有十五个村子人口不足十户,原本的许多村民多因从商而离开。” “如此,可否把灾民安排到这些村子里,把原来的村民没有生病的迁走?”庄华问。 “没问题。”太守答的痛快,其实之前太守已经拨了七八个空村安置流民。 “县中有多少医官?” “三十九名。” 差不多了。庄华道:”可否将所有医官现在都叫来?” 太守连忙叫城门守兵去召集医官,然后对庄华说道:“应该还有十几名医官在城外监控疫情,不能来见大人。” 庄华点点头。 柏缇冷眼看着庄华的举动,没有插手,不过,他心里隐隐有想法,也许“他”真的有办法。 易靠近庄华低声问道:“先生,为何要如此行事?” 庄华扭头看着易,直视着易疑惑的眼睛,低声回答:“易,如果金子不发光,只会一直被埋在地底。” 易心下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他”不在乎这些的,可是…… 庄华没有错过易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失望和偶像破灭的失落感,但她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不是圣人,从来不是。我见到你第一天你在我面前宽衣解带,我不心动才是假话,但是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可没骗人,那时候她岂止是心动,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偷换概念什么的,那是啥,她不懂…… 这孩子太敏感了,一颗玻璃心让庄华很棘手,正好趁这次机会,给他点小打击,提高点抗打击能力。不去管易如何情绪如何起伏变幻,有些事,只能自己看破,度过,别人帮不了忙。 不知过了多久,二十来个医官姗姗来迟,他们先给柏缇和太守见过礼,又聚到庄华身边,为首一名医官拱手一礼,对庄华说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庄华拱手回礼,“各位医官,在下就不客气了。有几件事交待各位请记牢。” “喏。”众医官应承道。 “一,所有医官,两人一组,率领健康的灾民看护生病的灾民。生病的和已经确定染上瘟疫的,要分开隔离,不能混淆,而且,禁止非看护人员接触被隔离病患。 二,一定要保持病患的保持自身和隔离环境的干净情节,隔离环境要保持通风无异味。病患的排泄和呕吐物一定要深埋处理,换洗衣物、被褥、餐具一定要用开水煮过再用。看护人员也要在出入隔离环境的时候掩好口鼻,更换衣物,换洗衣物也要用开水煮过,勤洗手,不可与病人混用物品,保持自身卫生,以免染病。 三,隔离环境每日煮醋熏洒,所有人,包括没有染病亦没有参加看护的人,不许喝生水,一定要煮沸之后饮用,因为河水中可能会有人畜尸体污染了河水,河水再渗透到地下,这样,井水也不干净,如果饮用可能会染病。 四,所有尸体,必须立即火化。” 庄华只想到这些,不知道有没有漏掉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前三条还都好,没有异议,只是这第四条,让灾民们无法接受了。 “这位大人,入土为安呐,怎么能让人死了都没有全尸?!”为首老者说道。 “老人家,尸体也会传染瘟疫,如果不火化,会传染更多人,那些死去的人如果在天有灵,知道自己死后还会把瘟疫传给别人,他们恐怕也不会安心。也许这些被尸体传染瘟疫的人里,就有他们的亲人。”庄华直接用死人做幌子,来解释。 显然,这个解释很管用,所有人都不在疑问了,灾民里一个面色青白,一看就知道生了病的女人对她身边的中年汉子轻声说道:“他爹,我要是死了,就把我烧了,别顾忌。” 中年汉子一下红了眼睛,紧紧的搂住妻子,“你不会死的,你还有我,还有仨娃,怎么能死呢!” “娘!”女子身边围着的三个孩子都扑在她身上,哭着喊她。 这样的情景,或男或女,纷纷在人群里发生,一时间,悲哀的气氛感染了周围的守兵,赤骁骑,禁卫,医官,太守,甚至柏缇也</dd> 20生命不息,赶路不止 睁开眼,庄华就被人扶了起来,温热的水被喂进嘴里,滋润了干渴的喉咙。 庄华费力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被她靠着的人。 “唐启……” 声音很弱,但还是被他听见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唐启是谁?” “不就是你么……”庄华被困倦感压的抬不起眼皮,又睡了过去。 “医官!医官!先生又晕了,快来看看他!”易看着怀里又没了动静的人慌忙呼叫道,这种心慌的感觉,就像小时候他的母妃快要去了时候那样。 罗医官从外屋匆匆走了进来,跪坐在庄华的榻边为她把脉,紧锁的眉头终于在这一刻舒展开来,喜道:“大人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太累,睡着了而已。” 易向罗医官施礼道谢:“劳烦医官了。” 罗医官连忙摆手,“这位小哥,哪里的话,先生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为大人做这些都是应当的。“罗医官起身道:”下官这就先走了,一会儿黄医官会过来守着大人。告辞。” “医官慢走。” 送了罗医官出门,易又回到屋里,守在了庄华的身边。 看着躺在榻上的人,易的心里揪成一团。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原本还有淡淡粉色的唇,现在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只剩苍白,“他”好像更瘦了,就在这一夜之间瘦了下去,易想,如今抱起“他”也许只有孩童那般重了。 伸手去抚庄华显得很宁静的面庞,就跟“他”的手一样凉,易不由得生出一丝恐惧。 “他”会死吗? 易轻轻的俯身,抱住了庄华,把脸埋在庄华的颈窝里,喃喃的说着:“不要死,不要死……” 转眼,就到了下午,只是天色依旧阴沉沉的,似乎酝酿的风暴马上就要降临一般,让人愈发觉得气闷。 庄华渐渐转醒,正常的思绪也回归了大脑。 她怎么躺在床上,还浑身透着一股子虚弱,就跟连续跳了五六次蹦极一样。 回忆慢慢回笼,她想起来了,她跟这个村子里的驻守医官说完话,然后易给她拿衣服,她要回屋休息,然后,她挂了。 不是,她昏过去了。 回忆起的一瞬间,那痛感仿佛再次降临一样,惊得她头皮一蹦一蹦的。 这症状,不像是得了瘟疫。 庄华正想着,易从门外进来了,还端着吃的。 “先生!”易放下吃的,来到庄华床边,看到她睁着眼睛,惊喜的喊了一声,随后,黄医官也从外屋进来了。 黄医官为庄华把了脉,笑着说道:“大人的脉相已经平稳许多了。” 庄华嘶哑着嗓音问:“我怎么了?”话一出口,把庄华自己吓了一跳,这声音就像是砂纸磨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一样。 黄医官有些犹豫,“大人,并非患病。似乎是……中毒。” 中毒。 庄华懵了。挣扎着要起身,易及时的从她身后把她扶了起来。 庄华问:“医官可知,是什么毒?” 黄医官摇头,有些惭愧道:“下官见识浅薄,并不知大人身中何毒。”然后又补充道:“不过以大人脉相来看,大人身中此毒已有些时日,心脉中毒最深,只是近日大人劳累之下才发作。故而,下官猜想,此毒乃是一种延迟发作的毒,若不是大人身体欠佳,不会如此早毒发。” 庄华想了想,一头雾水毫无线索,不过,既然毒发过了她又没死,应该没事儿了吧。又想起还在处理瘟疫的事儿,说道:“黄医官先去忙吧,我这里没事了。嗯……此事还请毋要外传。” 黄医官应了一声“喏”,便起身行礼告退,屋子里只剩庄华和易了。 庄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原来穿的那件,下摆已经脏了。 “易,我要起来,换身衣服,扶我。” “先生,让我来吧。” 易并没有扶她下地,反而把她放下来躺着,自己去取她的衣服了。 庄华急了,这要近距离无死角的接触一下,还不得露馅。庄华连忙制止易,“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先生身体虚弱,而且我来服侍先生天经地义。”易拿了衣服走过来,从背后扶着庄华坐起来,以环抱的姿势双手从庄华背后伸到前面,就去解庄华的外衫。 “易!”庄华勉力抬手,按住易解她衣带的手,“我不习惯。” 她的手冰凉,他的手微热。 “喏。”易停下了动作,手却没离开。 庄华无所适从的松开易的手,道:“扶我下地。” 易顿了一会儿,才扶着庄华下了地,还为她穿好鞋。 庄华被易扶着,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找回一些力气了,才道:“不用扶着我了。” 易目光暗了暗,松手,拿了庄华要换的衣服站在她旁边。 庄华余光瞄了易一眼,心里叹气,她也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把易推出去,就太着痕迹了。 庄华微微颤抖着手,褪下外衫和内衫,短襟的中衣并没有脏,就没脱。其实,即使中衣脏了她也不会脱。 接过易递过来的衣服,庄华穿好,系上衣带。做完这些,庄华脑门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之后又在与易之间的诡异气氛之中吃完了昏迷后的第一顿饭,简单的交谈后知道她是昨天傍晚昏迷而已,看来这个毒并不是很厉害,没有让她昏迷多长时间,也没毒死她,这她就放心多了。 “禁卫知道这件事吗?”散步的时候,庄华问跟在身边的易。 易道:“禁卫只知道先生劳累过度,病倒了。” 庄华赞赏的看了易一眼,“嗯。”转而又想到她和易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诡异气氛,叹了口气,她发现自从穿越之后,她叹气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一起去看看村子里的人。”庄华说。 因为要防雨防洪,所有的人有空的时候都在忙着加固房屋,见到庄华来了,都亲切的和她打着招呼,问候她的身体状况。 庄华纷纷回应,一路走下来收获了不少问候,心情也好了许多。 最后去隔离病人的屋舍看了一圈,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五指了,一整天不见踪影的两个护卫她的禁卫也出现了。 他们去干了什么,庄华懒得过问。 “先生,可否有空闲,下官有事与先生说。”曲亮来到庄华的屋子里说道。 庄华放下正在看的书简,“曲统领尽管直言。” “先生在此地已经停留了五日,不知何时启程?” “五日了……”庄华想了想,五天也够长了,歇够了,“明日启程吧,明日中午,启程去彦泽。” 曲亮面上一喜,“喏。”行礼告退。 庄华看着曲亮离去的背影,心里冷笑。这么急着走…… 易待曲亮走后问:“先生不喜禁卫跟随?” “未曾。”她何止不喜禁卫,任何人跟着她都不喜欢。庄华看了易一眼,低头叹气。 次日一早,庄华召集了所有医官,做临走前最后的嘱咐,“各位一定不要停下药方的研究,病情记录也别忘了,如果药方在兔子身上有用,再在狗,猪,身上试验,不要轻易让人犯险。就这些。”庄华一拱手“各位后会有期。” “山庭大人保重。”三十几位医官一同向庄华行礼,庄华亦回礼,然后除了院门,独自上马,与众禁卫一同策马离开了。 远远的,还没到村口,村子里的灾民却全都聚在村口,见庄华等人离得近了,纷纷跪地叩首,“山庭大人保重!山庭大人一路顺风!” 庄华的马没有停,但她深深地记住了这一幕,以及每个人脸上最诚挚的感激与祝福。 前路风高ng阔,她亦要勇往直前。 紧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到了璋梁都城彦泽。 一路上所路过的所有城县村庄都已经开始实行庄华所提出的防疫方法了,疫情控制得不错,没有扩散的现象。这让庄华从心里高兴她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近了彦泽直接进了主城,直奔王府所在。 璋梁王府的主事对庄华一行人的到来早有准备,全部都安排在东苑,既是王府供奉食客的地方。 主事贝英倒是客气,面对禁卫不满的指责一点发火的样子也没有,就往那一站,笑脸相待,但就是不跟你搭话。 最后还是庄华出面制止了禁卫的单方面争执,还替禁卫给贝英主事道了歉。 总算安顿下来之后,易问庄华:“那主事明摆着为难折辱先生,先生为何还要阻止禁卫与那主事分说?” 庄华答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璋梁王的意思。本来我的身份就很尴尬,既非朝廷官员,又非领爵受封,肇王只是让我来协助治水,我连住官驿的资格都没有,璋梁王安排我与食客同待,说起来还抬举我了。” 易没有话了,庄华说的很合理,璋梁王让他们入住王府,也确实算是优待了。 接下来几天,璋梁王没有传召,庄华只好呆在王府里,看看书什么的,王府的食客多,书藏也多,庄华算看了个过瘾。 正悠闲,璋梁王的传召来了。 贝英主事还是那副让人挑不出错的笑模样,“山庭上卿,王爷有请,请上卿随在下去见王爷。” 庄华理了理衣服,就独自随贝英去了。 王府的议事厅里,璋梁王麾下的臣子幕僚几乎都在了。 庄华向柏缇行礼,“山庭拜见璋梁王。” “即是拜见,为何见而不拜?”厅中一人说道。 果然是什么样的大哥什么样的手下啊,居然和柏缇当初为难她的问题一样。 庄华向说话那人拱手道:“不知这位是?” 那人起身与庄华回礼,“在下葛阙。” “原来是葛大人。”庄华淡淡道,“肇王陛下允许在下见王不拜,不知葛大人有何异议。” 见王不拜?! 顿时,在场众人对庄华有了重新的考量。 那位葛阙大人吃了个闷亏,说了一句“在下无异议。”就有退了回去。 柏缇说道:“山庭上卿,无需多礼,请入座。” 说完,一个王府侍从便过来引庄华入座,庄华一看,竟是挨着门口的末座。 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样,好歹咱也算对您老人家投过诚的。庄华心里吐槽,但还是坐了过去,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担心接下来的事情。 这么明显的内部会议,却让她这个肇王派来的人参加,无非两件事,一是做个光明正大的样子给肇王看,二是来为难她了。 这会议就是为她准备的。 等她入了座,会议正式开始。 方才那位葛阙再次出列,说道:“启禀王爷,据河监令来报,昨日浚江水位又下降一尺左右,再降五尺就低于警戒水位。不过,观近日天色恐怕还要下一场大雨,一旦下雨,恐怕又有洪涝之灾,若不泄洪,恐危及彦泽。” “王爷,一旦泄洪,河岸附近的良田恐怕会毁于一旦,如今已将近秋收,今年的收成还未收上来,泄洪之后璋梁大半收成都将付之东流啊!”另一个人站了出来。 “若不泄洪,则王城有难。” “若泄洪则庄稼有难。” “臣以为应当泄洪保王城!” “此法万不可行!” …… 持两种意见的两伙人在议事厅里吵了起来,眼看着人人脸红脖子粗,继而就要动手了,柏缇一拍桌案,“成何体统!” 柏缇一怒,所有人都哑火了。 庄华看的正嗨呢,就这么停了,有些意犹未尽。 “山庭上卿。”柏缇突然把话头转到庄华身上,“本王见你姿态从容,可是易有万全之法?” 刚才还吵的跟斗鸡似的璋梁众臣想起来共同的敌人在这呢,通通把目光投向了敬陪末座的庄华身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是吧。 庄华不得不站起来出列,道:“在下不曾了解实际状况不敢妄下定论。” “既然如此,不如本王与山庭上卿同去浚江一观。” 庄华在柏缇的脸上一点开玩笑的痕迹都看不出来,然后她想,她又要骑马赶路了。</dd> 21别跟我吵我心情不好 庄华看着滔滔的江水,有一种前世第一次看到黄河的感觉。 那种由自然造就的威势,一切在它面前都由衷感到了渺小,这不是凡人可以逆转的,什么力挽狂澜,也只是形容词。 “山庭上卿有何想法?”就站在她身边的柏缇跟她说,“江水一旦涨过河堤,不止彦泽不保,璋梁大半地方都将变为一片泽国。除了泄洪,别无他法。” 柏缇的惋惜和无力庄华亦有同感,“王爷早已决定开堤泄洪了是吗?” 柏缇点了点头,“于韶广接到信报那日,本王已下令河岸两边方圆百里之内的村庄城池抢收庄稼,转移人口。”话的尾音似在叹息一般,庄华看着柏缇眼中一闪二十地萧瑟,想安慰两句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站在堤坝上,许久,方才离去。 肇国米贵,看似玩笑一般的话,却真真切切的道出了肇国的窘境,无法在粮食枪自给自足,完全限制住了肇国发展的脚步。 而璋梁,地处西北,更是粮食匮乏之地,良田本就不多,这一次大水一冲,不知来年会是个什么光景。 回去王府,已经是夜里了,傍晚也不一定,庄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神色凝重,本来还在别扭的易也不再纠结于自身的情绪,恢复了往常那样,默默地守在了庄华身边。 忽然,一道电光划破了黑暗,远远的,一声闷闷的雷鸣传入了耳中。 一滴小小的雨滴飘入了窗口,正砸在庄华的鼻梁上。 “下雨了。”庄华说。 话音刚落,瓢泼大雨滂沱而至,噼里啪啦地砸在房顶,地面,一道道闪电照亮夜空和大地,院子里的花木在骤雨中摇摇欲坠也看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低洼处便成了一个个小水坑,平整的地方雨花四溅,好不热闹。 易上前关了窗,”先生,窗口风大,你病体初愈,还是早些休息。” “我想再看会儿书,你先退下吧。”庄华此时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章子怡。 易感觉到了庄华情绪的波动,不再多说,走之前不忘提醒:“先生若有事尽可高声唤我。” 庄华点点头,挥了挥手,易退了出去。 隆隆的雷声不知砸在了多少人心上,有有多少人,今夜无眠。 这雨,一下就下了一夜一日,直到第三天中午,天色才慢慢转晴,第四天早晨,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雨停之后庄华便已经请贝英帮她找一个熟悉彦泽周边地形的本地人到处去逛了一整天,这一举动不止引起璋梁方面的人的猜疑,连禁卫和易也都满腹疑问。 柏缇听着贝英报告着庄华昨天一天的行踪,皱了皱眉,这古怪少年又在干什么? 之前庄华提出的防疫之法甚为有效,瘟疫没有大范围的扩散,虽然治疗瘟疫的药物依旧毫无进展,但瑕不掩瑜,并且这也不是不通医术的庄华能左右的。如今,“他”又有了新动作,柏缇觉得,可能又会给他带来新的惊喜。 果然,又三天之后,庄华求见柏缇,并带来了她关于农田的改革意见。 肇国之地多丘陵,但大多数丘陵海拔并不高,有些,简直就是山坡之类的。开山种田,因为有坡度,可能一下雨水土流失,庄稼都白费了,但是,地球上有种神奇的东西,叫做梯田! “梯田?”柏缇看到竹简上的这个新词语,不由得出声问道,“这是何物?” “王爷请往下看。”庄华说道。 柏缇的目光根本就没移开过竹简,很快,他就在庄华图文并茂的上书上,了解道梯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柏缇看完了点着头,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惊喜,“可以一试!” 庄华道:“在下的意见是,不如先开发出一座较小的丘陵作为实验,待出了成果,再推广开来。”她也拿不准梯田这个方法到底在这里适不适用。这几天跟着向导在彦泽周边走了一边,发现种植的谷物都是黍谷小麦一类的东西。她见过的梯田都是中水稻的……不过她想,既然梯田还可以种茶树,为什么不能试试种小麦呢? 而且,璋梁一带气候并不是很干燥,而且灌溉的话,需要蓄水池,而且挨着浚江,可以以水车往高处引水,水车的大概构图她也画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心虚得紧,所有东西她都是一知半解的,纸上谈兵用来形容她最好不过了,具体实施还是需要这里的匠人们,农民们自己去研究,可行性有待商榷,所以她提出了先实验,确定可行了再推广。 柏缇自然也明白这一点,“这是自然。”然后立即召开了司农与司空,一起研究这个梯田的操作。 庄华一看人家三个说的火热,根本没她啥事了,就告退一声回了东苑。 这几天随着庄华东奔西跑,与禁卫见面的时候更少了,庄华这才刚一进门,就听见易与曲亮在争吵些什么,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快走几步,进了屋里。 “你二人在这里做什么?”庄华站在门口处冷冷的问道。 易走了过来,压住怒气,说道:“先生,这人太过无礼,竟然过问先生的行踪。” 庄华缓和了语气说道:“曲统领亦是关心我,易,不可无礼。” “先生,非是易无礼在先,而是他们禁卫放肆在前!说是护卫先生,可自从进入璋梁以来,一天到晚难得见到他们一次,这便是玩忽职守。无故过问先生行踪,既是犯上。此等种种,简直就是放肆!” 易说得慷慨激昂,曲亮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差点想对易动手,生生压制住了。 曲亮对庄华行了礼,说道:“先生,我等前来亦有大王旨意,先前疏忽先生是我等过错,下官在这里给先生赔不是了。” 庄华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走到外堂主位坐下,说道:“曲统领,你我各司其职,王命不可违,先前曲统领所作所为我亦不曾过问,以后我也不会过问。” 曲亮拱手一礼,“谢先生体谅。” “不知曲统领此时来有何要事?”庄华也客套完了,直奔主题,他找来总不会只是为了给她请罪来了吧? 提到这个,曲亮也放下了方才与易的争执了,说道:“先生至彦泽多日,似乎还未曾仔细游览过彦泽城。” 庄华心里冷笑蔓延,“曲统领不知,这几日我可将彦泽内外逛了个遍。” “许多地方……”曲亮看着庄华,正色道:“大人并未看过。” 被洪水的事儿闹得心烦的庄华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了,冷道:“我倒是不知。” “先生知道下官在说什么。”曲亮见庄华开门见山,也不再掩掩藏藏了。 “你放肆!!”庄华压抑了许久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怒道:“你是何身份,竟然指使于我。” “下官乃奉大王之命……” ”我为何不知?”庄华打断了曲亮的话。她知道凡事禁卫在的地方,附近三丈之内不会再有他人,也不必去压着声音,“我只知道大王让我来协助治水,其他我一概不知!” “山庭大人!”曲亮也提高了音调,“我等所奉之命定然是不同的,山庭大人还是配合我等为好。” 庄华腾地站了起来,喝道:“易!去向璋梁王借兵,将此不遵上命,持势相逼的忤逆之徒押送回韶广!” “喏!”易转身就要出门,曲亮一步迈出挡住易的去路,半剑出鞘,瞪着易说道:“你敢!” “我看谁敢拦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借兵!”庄华冷道,气势只高不低。 易一把推开曲亮,曲亮不料易竟有如此巨力被推了个趔趄,眼看易几步就要跨出门去,曲亮也知道不好了。 这里可是璋梁王府,受兵就不止百人,他们二十个禁卫根本不是对手,要说之前还能仗着“山庭上卿”之名行走彦泽,如今与庄华翻了脸,璋梁王以一个犯上作乱的名头把他们全都处死也不过分。 “先生!”这回曲亮对庄华的称呼又变回先生了,“您如此行事,到时回了韶广,大王面前也不好交代。” “交代什么?”庄华嘴角慢慢挑起一个冷笑,“我只知道我是来奉命治水,你们是来保护我的,这是大王亲自对我言明的。别仗着禁卫的身份虚张声势,听好了,再让我听到一句忤逆之言,马上给我滚回韶广去。” 曲亮低着头沉默了良久,一双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松了又紧,终是抱拳一礼,对庄华服软了,“请先生恕下官妄言之罪。” 庄华理都没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易一伸手,冲门外摆出个请的姿势,“曲统领,请。” 曲亮头也没抬的走了出去。 庄华躺在内堂的榻上,脑子里一片浆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这一下算是把这一群禁卫得罪了,而且回了韶广真的会像曲亮说的那样还不知道该怎么向肇王交代。 听见易走进来的脚步声,庄华也懒得起身,只说,“易,我要休息,谁来都不见。” 易也看出来庄华心里的烦躁,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不再打扰她了。</dd> 22今夜座谈会 庄华很久没有如此情绪外露过,发火的对人疾声厉色,针锋相对,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好像还是上学时候的事儿。 山庭的生死,韶广的勾心斗角,璋梁的灾难,这些都接二连三的强行闯进了庄华的生活,让她应接不暇却不得不一一面对,紧张的让她退缩的时间都没有。 她也想要逃,可是往哪逃,背负着山庭的期盼也许还有性命她逃得动吗? 在这几天的实地勘察中,见过那么多失去土地的人们抚地痛哭,心中那股抑郁之气一下子到了临界点,遇到曲亮的胁迫之后,彻底点燃了。 庄华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盘膝而坐,右手里的珠钏捻动得很快。 是她自己心态不对,从来没有人逼迫过她,她从头到尾都有自我选择的权利。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不是么。 撒气在别人身上,算什么?曲亮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老衲失态了呀。”庄华抬头看着屋顶,喃喃道。 晚上,庄华静静的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忽然,她感觉一直投射在眼睑上的月光被挡住了,下意识的睁开眼,一个高大的轮廓出现在她的床边,好像正在低头看着她。 惊呼还未出口,那人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口鼻,“是本王。”低沉的声线轻轻响起,庄华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璋梁王。 柏缇见庄华冷静下来,便收回手,道:“马上更衣,本王要带你出去,莫要做出声响。” 庄华没有出声,立马穿好衣衫,鞋子。识时务者为俊杰,眼前这位可是她现在的顶头大老板,不能得罪就对了。 柏缇看她穿戴好了,上前一步,一把揽过庄华的腰身,顿了一下,“你太瘦了。” 庄华一口气差点岔到背后去,您这赤果果的调戏是怎么着?还嫌人家太瘦手感不好是怎样?! 柏缇看着庄华一双眸子盯着他,惊吓中还暗藏着怒气,晶亮亮的,像是两颗质地上好的黑珍珠一般,突然觉得很有趣,靠近她耳边说了一句:“本王可不想以后被人说苛待下属。” 我忍。庄华扭过头去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王爷,请你放手,我会自己走。”怎么听怎么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柏缇严肃道:“这可不行,以卿身手,必定不能自己躲过禁卫的监视。”然后不再调笑庄华,揽住庄华的手臂收紧,脚下点地,蹭蹭两步到了来着的窗边,借着前冲的力一跃而起,带着庄华轻飘飘地钻出了窗外落了地。 庄华闭紧嘴巴,握紧拳,心脏快要蹦出来了,柏缇带着一个人还能如此举重若轻的跃窗落地,不惊动任何人,要知道,禁卫就住在她对面呐。 不等庄华缓解紧张的状态,柏缇脚下生风,带着庄华几步蹿出了她所居住的院落,又避开巡逻的守兵,快速的离开了东苑。 一路被柏缇夹着(夹着……),进了北苑柏缇的居住之处,又不知绕过了多少房屋和巡逻的守兵,进了一个不起眼的院落,柏缇终于把庄华放下了。 幸亏没头发,不然都得竖起来。庄华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突然庆幸了自己“清爽”的发型,不至于让她看起来太狼狈。 “请吧。”柏缇嘴角挂着笑意对还没缓过神来的庄华略带调侃的说道。 ……“喏。”庄华应了一声,总算回神了,跟着柏缇进了主屋。 下次,她一定要换个“司机”……太吓人了有木有,有头发也得吓掉有木有,有木有啊有木有!!! 庄华看着前面柏缇的背影,怨念丛生。 柏缇似有感应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庄华连忙垂眸看地,不再乱想,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柏缇笑了笑微不可查的摇摇头,一步跨进了门槛,进了门去。 “臣,拜见王爷。”门内三人一见柏缇进来,连忙起身见礼。 “免礼。”柏缇摆了摆手,穿过厅堂坐到了主位上。 庄华随后进来却不知如何是好,愣愣地站在门口。 一个身着青袍,凤目微挑,面容俊朗的文士招呼庄华:“山庭上卿之名,进来常在耳边萦绕,可谓如雷贯耳,在下璋梁王府客卿君雅,字清安,请山庭入座。” 其他二人,一个身着白袍,面容略显严肃的中年文士道:“在下璋梁王府从事毕昶,字东旭。” 另一身着褐红长袍长相敦厚的男子庄华白天事却是见过的璋梁司空,“在下璋梁司空,灌陆,字承之。” 庄华觉得耳熟,突然想起,这三人就是她听说过的璋梁九君明面上五人中的其中之三人,庄华拱手一礼:“见过三位先生。” 四人算是初步认识了,柏缇道:“山庭入座吧。” 庄华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接下来就是秘密会议了,看来柏缇总算把她当成真正的自己人了。 柏缇说道:“炀、淄、靖、伏、岐五国暗中联合,欲灭我肇国,之前因粮食之困不得谋划,如今,山庭提出的梯田之法定可解我肇国之困,可以放开手脚施为了。” 灌陆说道:“梯田之法至少两三年之后方才能见效,且只我璋梁一地为之,粮食之困仍不可解。” 君雅道:“所以,我等要利用这两三年的时间处理一下内患。” 庄华点头同意,攘外必先安内,内患不除,怎可放心对外抗敌。 毕昶亦认同道:“炀国带头提起此项密谋,是为解灭国之祸,我国若倾覆,其余四国下一目标依然是炀国,故,炀国必会拖延时间恢复国力,而这一段时间,就是我国清除内患之机。” 庄华除了点头的份儿就没别的动作了。这几位,一个农业专家,两个专业谋士,她这个什么都略懂一点的半调子根本不够看的,还是老实的听着吧。 可是偏偏有人不让她消停,柏缇把目光转向庄华,“山庭有何意见,尽可畅所欲言。” 她没什么好说的,真的。庄华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要是真这么说了,估计会被鄙视,进而被排斥出这个小圈子。 “太子当了太久的太子,皇子当了太久的皇子,都会不安其位。”庄华突然就想到了前世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九龙夺嫡,脑子里这么想的,嘴上就这么说的。 君雅击掌而笑,赞赏的看着庄华说道:“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山庭与在下所想不谋而合!” 毕昶亦抚须点头,灌陆也是豁然开朗,对庄华拱手一礼以示佩服。 柏缇向来冷肃的面容也带着笑意,说道:“山庭所选中之人,必有过人之处。” “山庭兄向来目光独到。”君雅说道,其他二人也是点头。 庄华知道,这回,这三个人是认同她了,之前的接受是因为山庭,现在则是因为她自身。庄华一拱手:“诸位过奖了。” 几人又寒暄几句,又转到了刚才的正事儿上。 毕昶是个心思稳重细腻的人,他的见解总是周到的,“借大王之手打压太子与虞阳王才不会使朝野震荡太大,而只有让其二人的野心与实力暴露出来,才能让大王产生猜忌之心,进而防范限制其二人势力,若要借大王之手打压二人,除非,让他感到了此二人对其王位的威胁。” 一如当年肇王对柏缇的打压。这句话毕昶没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庄华瞄了一眼柏缇,只见他面不改色,从容自然,仿佛没有听出来那被隐藏起来的潜台词一般。 灌陆问出了关键的问题:“如何才能使其二人暴露实力?” 君雅道:“他们缺什么,就放什么饵。” 军权! 庄华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柏璜虽为太子代君处理朝政,然而,久无战事使其根本接触不到军权。虞阳王柏项虽然也如璋梁王柏缇一般镇守一方裂土封侯,但是封地并不大,且三面临海背靠自家山河,与靖国海域之争也是许久未有,兵权萎缩仿佛虚设。 再看柏缇,封地虽然地理位置恶劣了一点,三面临敌,南临淄国,西临伏国,北临戎狄,但也是因为这样柏缇麾下赤骁骑兵强马壮,战力超群,甚至胜过了肇国其他军队,这也是肇王愈加防范,甚至沉不住气急于打探其虚实,进而有了曲亮等禁卫进入璋梁四处查探甚至意欲胁迫庄华供禁卫指使的事情。 只是,哪里有军权让他们争啊? 几人又进入了各种讨论之中。 等这个夜谈会议结束,庄华只感叹得亏自己没和他们对上啊,不然被阴死还给人数钱呢。柏缇又像来的时候一样把庄华夹(╭(╯e╰)╮)回了东苑的住处。 这回没直接从庄华就寝的内堂窗户进去,而是从外堂窗户进去的。 一落地,庄华就看见易躺在地上不知是晕倒了还是睡着了。 “他……”庄华疑问的看向柏缇。 “晕了而已,山庭不必担心。”柏缇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潇洒地离开了,剩下庄华在原地囧囧有神地看着地上躺着的易。 先去把开着的外堂内堂窗户都关了,庄华又费力的哼哧哼哧地把易从外堂拖进了内堂又搬上了她的床榻。 不是庄华色心突起要对易做些什么,而是她发现,外堂的住宿条件真是不咋地,因为没有床榻,几乎就是打地铺,还是那种只铺了一层薄毯的不合格地铺。 要知道,这里没有丝绸之路,所以棉花神马的还都是浮云,所谓被子就是薄的几层布,厚的多几层布而已。 庄华自认是个好上司,所以把易抬了进来。这小子看上去挺瘦,抬起来真沉呐!庄华给易盖好被子,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她觉得得跟贝英再要一床厚厚的被褥,还有跟柏缇说一下能不能下次把人打晕了再负点责任把人安置好,她实在是做不起这些善后工作啊。</dd> 23新鲜热辣的左相出炉了 “先生!有……”易猛的坐立起来,神色紧张,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提醒庄华有人来袭。 “易,别紧张,我在这。”庄华从外堂走进来,正打断了易没说完的警示。 易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庄华的床榻上,身上还盖着被子,鞋子也整齐的摆放在床榻边上。 “昨天晚上我看你睡在地上,怕你着凉,就把你搬进来了。”庄华一脸的清爽,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件,散发出来的气场也不像之前几天那么压抑沉郁,好像,轻松了,或者更有力量了。 易穿好鞋子下了床,走到庄华面前认真的说道:“先生,昨天晚上,有人进来打晕了我。” 庄华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是谁?有何企图?”易连忙问,疑虑和担忧交相混杂。 庄华拍了拍他的肩,安慰,“没什么事,放心吧。” 易看着越过他去拿床头放着的竹简,又走出内堂,去到书房的庄华,默默地跟上,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他”有事瞒着他,两个人心照不宣,就像他也有事瞒着“他”一样,他们在保持着互不干涉的默契之下相互信任。不管之前他怎么闹别扭,只要没有打破这个默契,庄华对他都很宽容,甚至纵容,可是一旦这个默契不在,易知道,他和庄华之间的关系将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特别是昨天见识过庄华发火之后,易更加肯定这一点。庄华是个底线之上任君为之,底线之下丝毫不讲情面的人,“他”不畏惧任何人的胁迫,以及有可能的报复。 易突然后悔迁怒于人故意找曲亮的麻烦,引发了庄华的怒火,如果不曾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也许此时他就有勇气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华看到易欲言又止的样子,自然知道他想要问她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没有告知的义务。 庄华微不可查的摇摇头,转而眼睛盯在手里的竹简上,思绪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此后的五六日,直到肇王传旨召庄华回韶广,禁卫仿佛又知道自己是干嘛的了一样,日夜守护在庄华左右,要不是庄华明令禁止除易以外的人进出内堂,估计都会有俩禁卫天天夜里守在她床头不可。 肇王传旨,召上卿山庭回韶广。 庄华不奇怪这个,要是那群禁卫不打小报告才怪了,她不配合,禁卫的秘密工作就展开不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她召回去,也免得人才外流不是。 庄华怎么知道她在肇王眼里是人才了,召书里把她一通儿夸,要不哪来理由把她召回去。 相比来时的匆忙,回去的时候就显得悠闲多了,马车,虽然庄华也不喜欢,但是总比骑马练臀大肌的日子美好了许多。 一行二十三人一路低调的回到韶广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下旬了。 来不及先回东城鬓月巷的家去看看,只能让易自己先回去,然后她自己直接被肇王派遣在城门处迎候的一群七八个内侍官请上专门来接她的高头大马,一路骑着马直奔王宫。 内侍,虽然在王宫中身份低微,但是在宫廷之外,平常人哪个不对他们礼让三分,除了王族中人,哪位大臣被内侍牵过马当街行走。 所以,这是莫大的荣耀,可惜,肇王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庄华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她甚至还甚是不好意思的对牵马的内侍说:“这位宫侍,在下会驭马,虽骑术不佳,但如此行走还是没问的。” 牵马的内侍官哪敢不牵呐,连忙说:“小的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庄华看着内侍官为难的样子,也就作罢了,看样子,他也是领了肇王的命令来的,反正只是帮她牵个马,又不是什么大事情,随他便吧。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庄华却不自知的情况下,走到了王宫正门口。 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走的是角门,出来的时候,走的是东侧门。 庄华抬头看了看气势甚为雄伟庄重的王宫正门,就要下马,却被牵马内侍阻止了。 “大人,大王有旨,此后大人可在宫中驭马行走。” 庄华心里一震,知道这下玩大发了。 历史剧什么的,她没少看,宫中驭马行走,那是除了皇帝或者大王特封,太子都没有的权利,她却莫名其妙的得了,这得多招仇恨呐。 “本朝还有哪位大人得此殊荣?”庄华问那内侍,打探一下有多少垫背的。 “回大人,本朝在您之前,并无人获此殊荣。前朝先帝在位时,也只有当时的大司马夏录大人得此殊荣。” 庄华好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不能言语。 肇王是真欣赏她啊还是真恨她啊,庄华好不容易找回声音,又问了一句:“那位夏录大人还在吗?” 内侍官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夏录大人早在八年前去了。” “怎么去的?” “小的进宫晚,不过听说是大殿之上撞柱而死。”说到这,内侍官突然发觉说错了话,马上不再说这个了,转而说道:“大人,大王还在等候,请入宫吧。” 庄华愣愣地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内侍牵着马,领着马上的庄华步入了宫门。 庄华如坐针毡般地骑着马,慢悠悠地到了平时朝议的大殿,也是上一次进宫时客宴五国使臣之地。 一道殿门的台阶下,庄华动作十分利落潇洒的下了马,带起衣袂翩飞,看到的人无不在心里暗道一声,好俊的身手! 事实上,庄华只是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马。她坐在那上头,就像当年红孩儿坐上了观音那朵会长尖刀的莲台,蛋疼菊紧……如果她有蛋的话也一定会疼。 所以身手矫健神马的,都是个美丽的误会。 牵马内侍高喝了一声:“上卿山庭到!” 不一会儿,殿门口的内侍高喝:“宣,上卿山庭进殿!” 庄华定了定神,拾阶而上,从容淡然的进了大殿。 “山庭参见大王。”庄华殿中站定,躬身行礼。 “爱卿平身。”肇王声音传来,庄华撤了礼。 余光在殿上瞄了瞄,有好几个没见过的大臣立于两侧殿首,太子柏璜站在肇王王座下的台阶上,意外的是虞阳王柏项居然也在,立于太子之下两阶的台阶上。 肇王寿辰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虞阳王怎么还在韶广?难道他不回封地也没关系吗? 看殿上群臣的样子,仿佛没发现这个问题一样,看来,虞阳王柏项不回封地却是已经让所有人习以为常了。 庄华到达的时间比较巧合,正好是早朝快结束的是时候,要不然她没有让满朝文武集体迎接她的资格。 “卿一路辛苦了。”肇王先说了一句废话,庄华谦虚道:“谢大王体恤,山庭并未觉路途辛苦。” “哈哈,卿过谦了,由你所创的防疫之法,使得瘟疫得到控制,并且亲力亲为,以身犯险,可谓劳苦功高!”肇王明显心情不错,庄华心里却翻起白眼,果然,那二十个禁卫是来监视她的,总不会禁卫飞速赶在她前面进了宫,然后特意给她说好话吧,肯定是之前就把消息传回来了。 庄华道:“山庭实不敢当,山庭只是最初提议此法而已,乃是各地官员的实施,以及平民百姓的配合,才能得此成效,其功甚于山庭数倍。” 肇王赞赏道:“卿有功而不表,不居功自傲,性情淡泊,人品贵重,得遇卿实乃本王之幸。” “大王过奖了。”庄华是真汗颜了。 “今日,就封山庭上卿为孤左相,众卿以为如何?”肇王一下子抛出个原子弹级别的重弹消息,把庄华差点轰死了。 丞相啊!!! “臣等无异议,大王英明!”群臣异口同声。 这个比肇王封她为左相还要震惊,没人反对?!按照电视剧的套路应该有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臣跳出来直谏,提出反对,说她资历不够老,头发还太少,可能是奸细,还会盗国宝吗?怎么都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呢? 难道她也有王八之气这种起点男的金手指,目光一扫魅力无极限,群臣拜倒哭着喊着求拜大哥? 这世界玄幻了…… 在庄华连拒绝都忘了,脑子里一片浆糊,她都不知道早朝是怎么结束的,她怎么出的大殿,柏璜啥时候走在她身边的。 直到出了宫门,庄华开口打断了柏璜的话,反正柏璜貌似说了一路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她问:“殿下,左相是干什么的?” 柏璜一愣,然后笑着为庄华解释了左相的职能。 庄华认真的听着,然后得出个结论,左相就是肇王的私人顾问,没啥实权,就是地位高而已。 怪不得没人反对,原来只是个鸡肋角色。 “不知右相是哪一位?”有左就有右,庄华好奇的问。 柏璜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依旧轻笑道:“右相乃是由大司徒竺钧兼任。” 庄华点点头,以后得多了解了解朝中官员的情况,以免对面却叫不出人家的名字,这多尴尬。 忽然,庄华想起没有在内侍那里得到的答案,于是问道:“殿下,前大司马夏录,为何撞柱而死?” “山庭对此人感兴趣?”柏璜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庄华。 庄华看了一眼柏璜明显冷下来的脸色,说道:“听闻上一位得到宫中驭马行走之殊荣的人是这位大人,不免有些好奇。若太子殿下不便回答,就算了。”说完,对太子一拱手,转身就走。 这种时刻必须硬气,否则就有心虚之嫌。庄华边想边走,淡然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柏璜紧走两步一把拉住庄华,好笑的问道:“孤若是不答,山庭是不是就会去找别人来问?” 庄华理直气壮,“当然。” 柏璜失笑,拉着庄华的手臂就往他的车驾走去,边走边说:“如此,还是孤来告诉山庭,不过,却要山庭请一顿酒了。” 庄华想了想,也好,看这一个两个都不愿意说的架势,也许她问别人也得不到答案,一顿酒钱她还是付得起的。 于是,太子车驾载着柏璜与庄华,向撑内最好的酒家驶去。</dd> 24大湿的风范 望星楼,用庄华的形容,那就是异界版的迪拜酒店呐。其占地之广,建筑之华丽,装饰之精致,庄华估计要不是律法明令限制民用之所的规格,这里可能比肇王宫还壮观。 柏璜明显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迎客的小厮就引着二人上了三楼的一个雅间。 雅间内装修比之一楼的大厅更加精致,拖鱼同的福,庄华在这间房间里至少看出了四个国家的特产。 四处装饰的围幔是淄国的月影锦,架子上摆的是靖国的瓷器,两人对坐中间的桌案是伏国特产的一种名为金堂木的木料做成的,地毯是岐国的驼毛毯,柔软而舒适,跪坐其上一点也不硌腿。 一进门对面墙上的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大街上的情形,甚至可以远眺到王宫里最高的建筑元和宫主殿外顶。 看着一系列的风格,不会幕后老板是炀国人吧?庄华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来了,“殿下,望星楼的主人,莫非是炀国人?” 柏缇笑着点点头,“山庭果然聪颖,此楼主人原本是炀国人,入韶广之后便更改了户籍,成了肇国人。” 果不其然呐,也就炀国人能建筑如此奢华风气,华丽多彩,绚丽多姿,****肇国人。其实换一种说法,炀国人都是时尚发达人,只不过错生了这样的年代,要是和平时期,恐怕炀国那一亩三分地,就是时尚的发源地,领导世界艺术进展梦想国。 时不予我,这句话说给炀国人再好不过。 不一会儿,十几个侍者鱼贯而入,一道道精美的菜品就都摆在了长长的桌案上,荤素凉热,飞禽走兽,海货河鲜,山珍野味样样俱全。 明显,这里的饮食又是另一个高度,至少庄华在闻到荤菜的味道的时候没想吐也没想跑。 “都退下。”柏璜说。 “喏。”一众侍者齐齐退下,房间里只剩庄华和柏璜二人。 “山庭尝一尝这道酿虾,据说酿虾时所用的酒都是靖国的玲珑玉。”柏璜将自己面前的酿虾推到庄华面前。 玲珑玉庄华倒是听鱼同提过,是靖国独有的酒,其特别之处就是酿酒用的水是天石泉的水,而这天石泉地处靖国与南越交汇之地,曾经为这一口泉水,靖国与南越打过一仗,结果自然是靖国赢了,不然哪来如今的玲珑玉。 按庄华的眼光和酒龄,所谓的玲珑玉也就度数稍微比这里其他的酒高那么七八度,酒液足够清澈,属于清香型,对于经常被拉去泡店的酒鬼级别的人来说,五六十度的酒她都能干半斤还能自己找着家自己开门,玲珑玉真不算啥。 庄华看了一眼面前的虾,只觉得一股腥味冲进鼻孔,直顶天灵盖。不过还好,没到想吐的地步。 “殿下,我不食荤。”庄华一字一句地对柏璜解释道,平时动作艰难的眉头也微微皱起,身子不自觉的向后倾。 柏璜眼中闪过了然之色,“还以为山庭不食荤腥只是谣传,原来真有其事。”庄华那一瞬间的反应是做不来假的,所以柏璜才相信了庄华真的不吃荤。 庄华先是不明所以,然后突然想起来,她曾在柏玉公主面前说过她的师门要守四戒,其中一条戒杀之中自然包括了不吃荤。 庄华警惕心起,看来太子请她吃饭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既然为试探她的真伪,那么,为何还要说这么一句引她疑心? “山庭师门真如此严格?” 听到柏璜这句问,庄华知道他到底目的为何了。她所谓师门之密,也是跨越了无数位面与阴谋的长生不老的人类终极梦想。 “并非如此严格。”庄华淡淡道:“皆为弟子自愿遵守。” 柏璜亦听出对面的人不愿提及此事,便不再发问,转而说起前大司马夏录的事情来,“山庭不是想对前大司马感兴趣么,孤这就为山庭讲一讲。” “洗耳恭听。” 肇国历,景硕三十七年岁末,北方戎狄攻破肇国北境走虎、利度二郡,此二郡皆为璋梁所辖,肇王大怒,斥责璋梁王柏缇非一地良主,守国良将,命其坚守不出,另于朝中设逐虏将军,不日将接管璋梁北方守军,收复失地。 靖国暗中资敌,内部有人搞鬼,外加柏缇下令放水。 庄华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肇王左下首,充当她的透明人,耳边沸反盈天的争吵仿佛过耳清风一般,丝毫影响不到庄华。 肇王阴沉着脸色,看着殿上群臣争论不休。 一边说虞阳王该当逐虏将军之位,毕竟虞阳王也是镇守一方的王侯,总比太子连韶广都没出过要靠谱。 一边说太子沉稳顾大局,多年代君问政,虞阳王虽镇守一方,但从未有过对敌经验,逐虏将军之位还是太子更适合。 还有一些两不相帮的,说还不如让璋梁王继续领兵北境,比这俩菜鸟更靠谱。 总之,乱成一团。 大殿上除了身为左相的庄华没有说话,右相兼大司徒竺钧,大司马苻础也没有说话,当事人柏璜和柏项也沉默不语。 除了庄华,这几个人都在等,等肇王发话。 “都吵够了没有。” 肇王的声音不大,嘈杂之声甚至已经将肇王的声音淹没,但是肇王发话的一瞬间,像是突然拔了破收音机的电源一样,一下子世界都安静了。 “臣等失仪,请大王恕罪。”群臣纷纷请罪,好像刚才还吵的脸红脖子粗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庄华暗暗摇头,这戏演的也太浮夸,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连个过渡期都没有。她还没有去研究过这里的戏曲什么的,有空去看看,对比一下是不是连专业的都是这么演戏,把人都教跑偏了。 “既然有罪,今日这殿上所有庶大夫以上官员,均罚粮五百石,年前交齐。”肇王不咸不淡的说道,群臣齐道一声“喏。”庄华的心情从风轻云淡瞬间狂风暴雨。 泥垢了,池鱼之灾是这么解释的么?庄华突然后悔今天早朝没请假了。本来她脸色就不好,身体又瘦弱,平时请假啥的肇王也习惯了,可惜没有后悔药啊。 五百石粮,庄华心里巴拉着小算盘,嗯,肇王前前后后的十几波赏赐够她在这个世界奢侈的过十年了,罚就罚吧,不在乎这小小得失。 肇王为什么赏她?肇王每次向她请教她师门的事儿,她就一通乱盖,反正她说的东西玄之又玄,不涉及实质,说不死人,还不收税不拘留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底子不够还是两个世界的人脑回路不同,每次她说她觉得无关痛痒的话,肇王都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然后大把大把的赏赐就搬到她家了。 庄华这边装小透明,可有人偏偏不让她透明,让别人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这个秃瓢身上。 “不知左相大人对于逐虏将军的人选有何...推荐,老夫愿闻其详。”右相兼大司徒竺钧突然对庄华发难。 说起这位右相与她的恩怨,庄华一开始觉得莫名其妙,第一天上朝的时候,这位右相兼大司徒就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说大王先有恩典,允许她见王不拜,然而为臣者岂能不守君臣礼仪,不行跪拜之礼? 庄华本来前一天都做好心理准备,跪!命比膝盖重要。 可是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的性格中有一个统一的特点:轴。什么意思呢,就是他脾气上来了,软的硬的都不好使,非得跟别人对着干,甭管后果,必须得先轴过这一阵的再说。 被竺钧这么一说,庄华当时的轴劲就上来了,当即反驳道,难道你老人家要让大王言而无信食言而肥么?难道君言如絮无足轻重么?您老人家要是这么想,别说跪,让她趴着都行。 于是,庄华的流氓行为打败了右相兼大司徒。 后来庄华才知道,原来这位竺钧大人是颜夫人的表哥。颜夫人是谁,是柏项亲妈,这位颜夫人幼年双亲尽丧,是舅舅家养大的,和竺家公子竺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一道选秀旨意,青梅落入宫墙内,竹马流泪到天明。 从此,颜夫人的娘家是竺家,表哥兼竹马就是后台,庄华跟太子走的近,那就是柏项的敌人,柏项的敌人就是颜夫人的敌人,颜夫人的敌人就是竺钧的敌人!(三狐:大家晕了没,反正我晕了。)庄华就这么和这位右相兼大司徒大人杠上了,身上也隐隐约约的打上了太子的标签。 按理说,竺钧不会如此不理智的为柏项树敌,只不过庄华的位子来的太容易,庄华猜想竺钧根本没把她当盘菜,为难她也是为了给太子添堵,却没想到第一次交锋被庄华耍流氓了。 之后的各种各样的为难层出不穷,竺钧懒得玩了,柏项那一派的人可是乐此不疲,所以从庄华被封为左相那天起,她的日子就一直过得“有滋有味”的。而这位右相大人,也时不时的想起来她,就为难为难她。 比如此时此刻。 竺钧这一问,把肇王也吸引住了,渐渐把庄华当成知心大哥,呃,知心小弟的肇王,无疑此刻对庄华的想法很感兴趣。 庄华这一段时间里跟肇王说话似是而非惯了,于是回答道:“与其牡鸡司晨,不如各司其职。” 本来只是等于没说的废话,偏偏竺钧找到了可供发挥的余地。 “左相大人的意思,可是说,太子殿下并不适合出任逐虏将军一职?”</dd> 25大蛋糕的归属问题 好会辩歪理的老头。 庄华朝肇王鞠礼,“臣不懂军事,只是就事论事。” 庄华此话一出,柏璜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本就今日早朝开始便板正的面庞,更添了一丝沉郁。 庄华与太子交好,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比如在庄华前去璋梁的时候,太子就特意关心庄华府上两位管家的户籍更改问题,并一下子就把两人的贱籍改成了百姓。 之后庄华也是常常出入长公主府。朝中之人谁不知道长公主府暗地里就相当于太子的另一个别苑。 所以,脸色变化的不止是柏璜,柏项与大司徒一派幸灾乐祸,太子一派对庄华怒目相向,两不相帮的和肇王也是惊讶,庄华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不为太子说话。 “卿当真如此以为?”肇王问道。 “然。”庄华道。 肇王暗自点头,虽然庄华与太子交好,但处事不失偏颇,敢于直言,有君子之风。 其实,肇王在一开始也是选定了柏项,毕竟太子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很大了,若是在插手军务,权柄过大,难免压不住自己的心思。再一个,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以太子身份继承王位,谁说当了太子就能当王? 肇王顺着竺钧的话,说道:“既然太子不适合出任逐虏将军,便由虞阳王出任逐虏将军之位,赐兵符,可调动赤骁骑及边军三十万。” 柏项看了柏璜一眼,不屑地勾勾嘴角,出列接旨,“儿臣遵旨。” 退了朝,群臣散去。 出了宫门,庄华被柏璜直接拉到车驾里,两人之间气氛凝滞而沉闷。 车驾缓缓前行,两人依旧相对无言,直到车夫习惯地将车停在了庄华家门口,柏璜才开口:“连孤的车夫都知道孤与山庭的情谊,为何山庭不知道呢?” 庄华看着明明在笑,缺偏偏让人遍体生寒的柏璜,什么也没说。 “孤,在山庭眼里不如项弟吗?” 柏璜突然前倾,一手扣住庄华的脖颈,逐渐施力,“山庭,你告诉孤。” 庄华不理脖子上的桎梏,瞟了柏璜一眼,淡淡道:“说什么?说逐虏将军该由太子殿下出任,说虞阳王不如太子?” “孤现在没有耐心与山庭兜圈子。”柏璜轻轻地说道,手上的力道愈发重了。 “太子殿下想步璋梁王的后尘么。”虽然脖子上的施力已经让庄华呼吸有些困难,但她依旧面不改色。 “请详细说来,孤洗耳恭听。”柏璜说着,扼住庄华脖子的手却还在慢慢加重力道。 “前大司马夏录的事情,这还是殿下告诉我的。” “与他何干。” “璋梁王柏缇尚有外公以命相易,换来他裂土封侯,不知殿下身边可有何人能保得殿下能全身而退?” “孤为何只能思退,而不能再进一步?” “也许,其他人亦如殿下一般想法。山庭能看懂的事,大王又如何不懂。” “山庭可知不进则退。” “我亦知适可而止。” 柏璜此时已经放开了庄华的脖子,但依然欺身在前,“父王非是以太子之位而登王座。” 温热的鼻息喷撒在庄华的面颊,让庄华忍不住向后躲,柏璜看出她的意图,伸手按住了庄华的肩。 庄华掉了一车的鸡皮疙瘩,强挺着理智不给柏璜来一拳的冲动,说:“太子之位难道不比逐虏将军?有前车之鉴,以殿下才智,定不会重蹈覆辙。”这一句前车之鉴一语双关。 柏璜却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山庭如此看好孤,不如到孤身边来。”第一次,柏璜如此明确地拉拢庄华,庄华回答说:“山庭为王之左相。” 柏璜终于退开,看着庄华的目光势在必得,“山庭终会为孤之左相。” 庄华没有接话,有些话,怎么说都不对,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下了柏璜的车,又看着马车走远,庄华才松了口气。 庄华握了握左手,空缺一指让她始终不能习惯,但也时时提醒她,小心行事。 柏璜看上去温和无害,实则喜怒无常,手段狠辣,庄华甚至觉得柏玉公主也隐隐受其控制,不能自己。 权贵之间的水很深,由不得他不处处谨慎,今天在大殿之上的表现实属冒险,得罪柏璜是肯定的,但是总算完成了柏缇的计划其中一环。 让虞阳王柏项北上领兵。 当初庄华还疑问如何空出一段值得太子和虞阳王争夺的兵权,当得知柏缇要用戎狄之祸,引狼入室之法来达成空出兵权的目的时,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汉奸这个词在中国人的心里是不可磨灭的,庄华在那一刻也只想到这个词。虽然她对肇国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但是类似的情形却是不能容忍的。 后来君雅解释说,会提前把所有平民百姓都迁走,反正那个地方在没有实行梯田之法的时很是贫瘠,不会有人不愿意迁走的。 此计有四个目的,一来空出兵权,二来揪出内鬼,三来示他人以弱方便扮猪吃虎,四来震慑伏、岐二国,告诉他们没了肇国强兵阻挡,戎狄之患就足以使其灭国,还是趁早收了联合他国围肇的心思。 之所以要让柏项取得兵权而不是柏璜,因为一旦柏项势大,其野心必定一发而不可收拾,威胁道柏璜的地位,柏璜会坐以待毙吗?当然不会。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两个势均力敌的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柏璜即使胜了,也只是惨胜,若柏项胜了,其根基不稳也会有一堆麻烦问题等着他。 那么,这个时候,就是柏缇渔翁得利的时候了。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自损权柄来布下陷阱,就算知道是陷阱,也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如此诱惑。 这一计划由君雅提出,毕昶完善,灌陆、庄华围观,柏缇拍板定下的。 庄华当时就问,为什么这个计划到现在才想到? 君雅回答她说,这个办法毕竟冒险,可如今其他五国联合灭肇,只能兵行险招,而且,肇国的粮食之困已有法可解,也该再进一步了。 再进一步,就是开疆扩土。 庄华瞬间觉得自己渺小了(⊙﹏⊙),她果然只是个小市民,即使穿越一回也改变不了。 “先生,进府吧。”不知何时出现的易出声提醒道。 庄华有些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易,说道:“何时回来的?” 易跟在庄华身侧边走边回答说:“今早先生去早朝之后,我便回来了。” 进了大门,两人一同到了前院庄华住的被庄华提名为忘沉阁的院落,进了书房,庄华一指房内的座榻,“坐吧,你最近难得回来,一会儿叫雁容和焕也一起聚聚。” 自从从璋梁回来那天,易收到一封信之后,易的外出就变得频繁起来,三四天不见人算少,十天半个月不见他一面也不稀奇。庄华记得上次见到易还是再六天之前。 庄华并不限制易,雁容,焕三个人的行动,哪怕有一天他们谁留书一封跟她说拜拜了,她也不会多问,毕竟,她把他们三个当做了朋友,既是朋友,总有聚散,不可强求。 易跪坐在一旁的座榻看着庄华一派自如神色,欲言又止。不过他也知道,若不是要紧事,别人不说,她也不回去问,哪怕对方暗示的再明显,于是开口问道:“先生,府里一切可好?” “嗯,好,雁容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你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多过问这些啊。”庄华最后调侃道。 易脸一红,“是我失职了,不曾关心府中事物,又久不归家……” “没怪你,毋需自责。”庄华赶忙打断了易的自我检讨,她可不会哄人,尤其是这个敏感的大男生,再让他说下去非得把自己说成罪大恶极不可,然后……那情形不可想象。 庄华这一扭头看他,脖子上的青印就露了出来,易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先生,可有人为难于你?” 庄华不知道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答道:“不曾有人为难我。” 易腾地从座榻上站起来,一步跨到了庄华书案前,“先生可否说明颈上的淤青指印从何而来,难不成是先生自己弄的?” 坏了,庄华忘了,她在璋梁成圭毒发过后身体就更差了,自从那以后她的体质极易在皮肤上留下淤青,这还是在回韶广途中马车颠簸,手臂常常不小心撞到车厢上淤青之后才注意到,为此易还跟曲亮打了一架,之后请大夫看过,才知是庄华体质差的缘故。 庄华不自觉的拉了拉领子,“没什么,柏月爱粘着我,今天又在宫里遇见她了,小孩子难免鲁莽。” “据我所知,柏月公主昨天就已经在长公主府了,我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易目光灼灼地看着庄华,似笑非笑。 “咳、咳……”庄华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干咳掩饰尴尬。 “是太子对不对?”易的话是在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也许是柏璜跟他记忆中的某个人太像了,让易总是提防着柏璜,对于庄华与柏璜往来密切更是十分的不满,但奈何庄华才是主人,他的意见可以保留,不予采用。 方才太子的车驾长时间在门口停留,庄华却一直没下车,易就已经起疑了,如果庄华再晚下来一会儿,他绝对会想办法逼里面的人出来。 现在庄华脖子上的淤青正好证实了易对于柏璜不好的猜测。 庄华是容易皮肤淤血,但是也要用点力施加才能出淤青,一个人掐着另一个人的脖子,易根本找不到借口往好地方想。 庄华的无语让易的脸色更加难看,站起来就往外走,庄华一把拉住他,“这里是肇国,我只是个有名而无实的官员。”而你,无论背后有什么,明面上也只是一个仆役。 最后这句庄华没说,但是她知道易听得懂。 “先生……”易回头看着庄华,想说些什么,却只道出一个称呼。 庄华拽着易的衣袖,从座榻上站了起来,跨过书案拍了拍易的肩头,“我忍了,就是因为不忍的麻烦更大。我还不想死。”</dd> 26过去的那些事 受制于人,这种不好受的滋味,易深有体会,庄华能对他说这番话,说明已经到了最糟的状况了。 “先生,我可以帮忙。” 庄华摇头,“这是滩浑水,置身事外最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置身事外?”易的心头生出了一种焦躁之感,还有被庄华排离在外的失落。 “易,你怎么了?”庄华看着显得有些暴躁的易,问道。 在璋梁的时候跟她闹别扭,现在开始跟她发脾气,这孩子是怎么了?知道他是关心她,不过,表达方式不能正常点么。 莫非他傲娇了?长了一张唐启的脸,性格也朝着唐启的方向发展去了吧……不要啊。 易抬手按了按眉,退开一步,“没什么,我失态了。” “不如,我做菜给你吃吧。”庄华突然想到,她已经很久不下厨了,自从来了这里以后。以前唐启跟她发脾气的时候,她都是这么哄的。 易放下手,看着平淡的面容上一双黑眸闪烁着兴奋目光的庄华,心中纠缠许久的郁结一下子全消散了,他笑了笑,说:“好。” 忘尘阁的小厨房里,难得的热闹。 “没想到先生也有这么好的厨艺!”雁容一把拍开焕夹菜的筷子,自已夹了菜到碗里,吃得喜笑颜开的。 焕不满地嘟囔着:“雁容姐,你吃得够多了,给我留点!先生和易大哥也没吃多少。”然后眼疾手快的从雁容筷子底下抢走了一块羊肉。 “焕,你这声东击西用的不错。”庄华在一边点评。 “先生,什么是声东击西?”焕边吃边问,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跟庄华学习认字、读书,两个多月的学习他已经能够看懂简单的书籍了,同时也变得很好问。 谁不喜欢好学的学生呢,庄华耐心的解释道:“比如攻打一座城池,你想打它的西面,那么,你就要佯装去攻打东面,吸引兵力,这样,就可以趁着西面兵力空虚,攻打进去了。” “原来如此,先生你懂得好多。”焕的娃娃脸配上星星眼,庄华有点受不了,太萌了!! 易若有所思的问道:“若是守城将领不上当,该如何?” “假做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兵者,诡道也。”庄华嘴上回答的从容,心里却在吐槽,就不能问她她能答上来的问题吗?焕就从来不问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先生可为国士。”易正色道。 就凭这一句兵者诡道也,就足以道破兵法之根本。 雁容依旧忍不住对易毒舌相加,“还用你说,先生如今就是国士,还是当朝左相。” 庄华的左相是怎么来的,只有她自己和肇王,柏玉,柏璜清楚。在别人看来,庄华就是走了狗屎运,或者以术术惑上,才得了左相的名头。 对于前一种说法,庄华不置可否,但对于后一种,庄华很是无辜。 她只不过是在十月份柏月公主的生日时表演了一个关于硬币,呃,是刀币的小魔术,就是前世网上被揭烂的那种小魔术。 把一枚刀币众目睽睽之下放在手里,双手在背后做手脚,然后伸出两个拳头让柏月猜在那个拳头里,结果两个手里都没有,却在柏月的发髻上被庄华拿了下来。 这个就了不得了,所有人都惊呼神仙之术,庄华当时根本没在意这种反应,等到了第二天,就传的大街上都在说了。 在之后几乎整个韶广都传遍了,她反应过来要解释的时候,柏缇暗中在韶广安插的人告诉她这种情况很好,继续保持。 于是,视名声如浮云的庄华,就不管这事了。 “先生你怎么不吃?”雁容才发现庄华的碗居然还是空的。 “我不食荤,你忘了?”庄华说道。 焕疑惑的问道:“先生不食荤怎么还能把这些荤菜做得这么好?” “那还用说问!”雁容白了焕一眼,“会做菜,自已又不吃,那就是做给别人吃了。”转头问庄华:“先生,我说的可对?” 庄华想了想,也对,这这一手厨艺除了因为自己是吃货,唐启的功劳也是不可或缺的,于是答道:“雁容说的没错。” “除了我们,还有谁能让先生下厨?”焕好奇道。 厨房里三个人都一起看着庄华。 谈谈她的过去吗?庄华看着易,正好迎上易专注的目光。 “一个叫唐启的人。”尾音的稍稍叹息,带出了庄华心里对故乡的想念。 唐启这个名字,易听过两次,一次,是在初见庄华的第一天夜里,另一次,就是在璋梁庄华毒发那一次。 看着他,却叫出一个陌生的名字,唐启究竟是什么人?这个疑问易心里压了很久,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庄华会提到。 焕替易问了出来:“唐启是先生什么人?” “他……是我师兄。”没错,她到国外做交换生的时候,他就是哪个学校大她一年级的学生。 “先生的师兄是什么样的人?”雁容接着问。 唐启这个人还真是很难形容,庄华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是个天才,好像无所不能。他很高傲也很真诚,言辞犀利,但善解人意。” 庄华心里对地球上的唐启说,看我多好,没让你的恶劣形象暴露在异世界的人民面前。 “他是何种相貌?”易忽然问道。 庄华闻言把目光转到易的脸上,他察觉到了,什么时候?好像初见他的那一天夜里,她是有说出过唐启的名字。这孩子已经敏感到这种地步了? 庄华已经忘记了毒发醒来时那一段混沌的记忆。 “与易相像。” 雁容和焕马上把目光聚集到易的脸上。 “当初先生就是因为易与先生的师兄容貌相像才选定易的?”雁容脑海里灵光一现,说道。 易心里一沉。 “那天我都看不清易长什么样,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庄华摆手道。 易瞬微微勾了勾嘴角。 这一餐结束后,雁容和焕都各忙各的去了,易跟着庄华进了书房,庄华说有事要跟他说。 庄华从书架上的一个盒子里拿了一份帛书,递给了易。 易接过来一看,竟然是百姓户籍,官府印章齐全,身世也很完整,只是姓名处留下了空白。 “前天给你弄了一份肇国的百姓户籍,你把名字填好就可以了。” 易心底划过暖意,对庄华说:“不去先生为易再取一名。” 庄华道:“还是你自己来吧,你的学识远高于我,我就不献丑了。” 易抿了抿唇,将犹豫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先生,我的姓名是,戚缙。” 姓戚?“戚将是你什么人?”这句话脱口而出,庄华自己也吓了一跳。 一提到“戚”这个姓氏自己都不淡定了,还真成了心理阴影了。庄华补救道:“我只听说过烊国王族姓戚,你的年纪与烊国太子戚将差不多,我猜你们也许是兄弟。”说完,不禁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太牵强了吧。 易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又倏尔恢复了正常,淡淡的说道:“先生猜的没错,戚将是我的堂兄。” 庄华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烊国王族人口不兴,现在的烊王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戚将。烊王的唯一的兄弟,他的哥哥前太子,被他ko掉了,前太子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下落不明。 这些消息都是庄华无意间听那些大臣们无聊八卦时说的,这样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庄华对整件事情有大致的了解,但很多细节却不知晓,比如,前太子那几个失踪子女都叫什么。 庄华想起来她见到易,不,是戚缙的时候,他的处境真的很糟,除了折磨之外似乎还受过许多凌辱。 她并不怀疑戚缙话语的真实性,一个曾经的王孙贵族,在遭受过这么多苦难之后还能去承认自己的身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庄华觉得手足无措,她没想要窥探面前这个少年的秘密。 良久,书房外面又飘起了雪。 “烊国下雪吗?”庄华走到戚缙身边,并肩看着窗外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 戚缙的眼里除了雪,还有庄华。他回答:“烊国冬天也会下雪,但是不如肇国频繁,也不似肇国这般寒冷。” “都不一样了,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于我也一样。”庄华说着,就走到了窗边,伸出握着珠钏的右手去接雪花。 雪花落在庄华手里,一下就化了,不留痕迹。 “对于山庭也一样?”戚缙走到庄华身后,也伸出右手,和庄华的右手挨在一起。 “当然。” 庄华想,有一个同伴,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远在璋梁王府的柏缇手里正拿着一份刚从韶广传回来的消息。 他看过之后马上命人去传了君雅来。 “你看。”柏缇把写着消息的帛布递给君雅看。 君雅正奇怪柏缇为何如此急着传唤他,一看递过来的东西,顿时眼前一亮,“来的正及时!王爷,应该立即让山庭和戚缙的人接触,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柏缇却不这么认为,他说:“那戚缙你我都见过,就是一直跟在山庭身边的随侍,好像叫做易。那时,他应该还没有和烊国前太子的旧部联系上,可是山庭待他却不错,由此可见,山庭乃是以诚相待。” 君雅也点头道:“如今戚缙既已找回其父旧部,却还在山庭身边并未离去,说明他亦对山庭存有情谊。若是让山庭去跟他谈,反而会伤了两人之间的交情。” “目前,最好不要让山庭和戚缙坦诚相见。” “不如另寻人选与戚缙的人去谈。有山庭的交情在,想必会容易许多。” “本王也正有此意。” 二人相视一笑,意味深长。</dd> 27查账的夜是宁静的夜 雾气氤氲的浴室,偌大的浴池,戚缙一个人静静的泡在里面。 这里不是庄华的山府,而是他的府邸,他在韶广的府邸。 那些旧部劝他不要再回庄华那里,那里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肇王,肇太子,璋梁王,虞阳王的势力都在监视着“他”。 五日前“他”当庭“支持”了虞阳王接手璋梁北境兵权之后,“他”的处境就更微妙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出手,或者等着“他”自己犯错,然后,打压到底。 虞阳王不会帮庄华,因为“他”打着太子的标签,太子不会帮“他”,因为“他”让太子失了兵权,肇王和璋梁王纯属作壁上观。 离开“他”?戚缙摇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不离开,“他”的处境,他的背景,两者相加,会让两个人都更危险。 戚缙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流过下颌滴落在赤.裸的胸膛。 他深深地呼吸,胸口起伏,没到胸口的水面微微荡漾开来,仿佛他不平静的心绪。 不能,绝对不能离开“他”。 浴室的门轻轻开启,女子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到近。 “主上,贺先生说有贵客到访,请主上前去议事。”女子站在屏风外,轻灵如莺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戚缙的耳朵。 “嗯。”戚缙从浴池里站起,迈出水面走了出来,女子越过屏风,用布巾为他擦干净身上的水,又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了衣服为戚缙穿戴整齐,好像已经做过千百次般熟练。 戚缙按住女子为他整理腰带的手,女子一顿,被戚缙拥进了怀里。 “主上……”女子喃喃唤着,亦慢慢地环住了戚缙的腰身。 “佳姐姐。”戚缙低头埋首在女子颈窝,像个孩童一般。 女子浅笑,眼底也染上了温柔,轻轻地抚着戚缙的背。当年跟在兄姐身后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已经长成了男人的身量,如果不是……明年,自己就嫁给他了。 “主上今夜就在府里吗?”女子面上增添一抹忧色,问道。已经好几天了,每天晚上他都”回去”左相山庭府上。 戚缙神色一凛,“再说吧。”然后轻轻推开女子,离开了浴室。 女子看着门外走远的身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戚缙没想到,拜访者竟然是璋梁王柏缇的人。 烊国前太子旧部贺周,原烊国的太师,对这位意外的访客并无敌意,两人甚至相谈甚欢,戚缙大概知道了这位博士侯修所代表的意义了。 太子、虞阳王两相争斗,这位远离帝都的璋梁王,是要想从中得利了。不过,他的人手并不好动作,所以只好寻求外援了。自己这个落魄王子,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璋梁王是什么意思,不如侯先生直接讲明。”戚缙不多废话,问题单刀直入。 这个侯修能找上门来,就是说,他们的行踪已经被对方掌握,他们这一方完全属于被动,如果两方谈不拢,璋梁王定不会教他们好过。 再次受制于人,戚缙的眸色暗下去,袖下的拳头握得关节发白,总有一天,他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侯修有些花白的眉毛随着眼睛的弧度弯起,露出年近六甲之人常有的和蔼笑容,“王子缙果断,老夫自愧不如。” 贺周暗暗点头。这种直白的话不适合他来说,由戚缙来说正好。一来戚缙年轻,说什么都不算过分,二来,如此可体现戚缙的主人地位。他是臣,如今是仆,越俎代庖对内对外皆是大忌。 戚缙道:“侯先生过奖。” 侯修一捋颌下长须,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家主上之意,欲与王子缙合作,合作结束之后,主上愿提供一县之地借予王子,休养生息。” “不知如何合作。”戚缙没有被对方开出的条件所动。 “替我主上在韶广做三件事情。” “哪三件事?” “此时尚不明了,请静待通知。还请王子放心,必不会是为难之事。” 三件事,一县之地。 戚缙和贺周都在思虑,他们将来还要回烊国复仇,现在的他们顶多算是苟延残喘,成不了气候。那一县之地的条件正戳中他们的软肋。 可是,不明为何的三件事,多大的收获就需要多大的代价,就算侯修说不为难,但是,这个不为难的程度也是有很大弹性的。 侯修着急,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戚缙和贺周的思考结果。 良久,戚缙和贺周眼神交流一番,戚缙对侯修说道:“希望璋梁王,能信守君子之德,一言九鼎。” 侯修笑道:“定不负今日之盟。” 才申时末,天就彻底黑下来了。 山府忘沉阁的书房里依旧明亮,院子外还有护卫来回巡逻,仆役走动,却没有人敢轻易进入忘沉阁里。 因为每个人一进府就被管家雁容告知过,主人的住处,除了每日清晨轮到去伺候的人,谁也不可随意进出,主人会很不高兴。就算是前去伺候和做打扫的人,也不可以随意进入主人的卧房和书房。 除了雁容管家和焕管家之外。还有易侍卫。 人口一多,事情就杂,庄华挑灯夜读也不是为别的,正是查上月十一月份府里的收支账簿。 每个月这个时候,庄华想要造纸的念头就更重一份,看着案头摞得满满的竹简,她只想一头撞上去,晕死她算了。 不是没有请便的记录工具,比如帛,但是用帛来记账,要不要这么奢侈?而且帛的价格很贵的(q_q)。 她还要吐槽这里的记账方式。 看看、看看,这都写的什么?十一月十七,购盐若干,支五百刀,购姜若干,支二百一十五刀,购葱…… 这个若干是什么个意思?支出的钱能对的上这个所谓“若干”吗?还好一直管账的是雁容,她才不去怀疑记账的人是否贪污了。 庄华所有的财产都给了雁容管,她十分的相信雁容,事实证明她的相信是正确的。不然,以她每个月问查一次帐都勉强的性格,雁容就是卷款而逃,逃到外国去她都不一定知道。 “先生。”门外传来戚缙的声音。 庄华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声:“进。” 戚缙推门而入,一股寒风也随着闯进屋来,吹得碳炉里的碳火红。 “坐。”庄华还是埋头理帐,语言十分简洁。 对于她这种不能一心二用的人来说,能挤出一点思绪来说话,真的很不容易。 戚缙关了门,在碳炉边暖了暖手,看着庄华一颗光头埋在书堆里抬不起来,好奇的过去看了一眼。 “先生习惯晚上查账吗?”戚缙问道。前两次庄华查账的时候,恰巧他都不在,所以根本不了解庄华的实际情况。 庄华一股委屈直冲头顶,抬头看着气质越发靠近唐启的戚缙,摊了摊手,“假如我说,我从早朝回来就开始查账,你怎么看?” 难得见到庄华如此生动却无奈的一面,戚缙以拳掩了掩口,压着笑意说道:“不如我帮先生。” “你帮我?”庄华不确定的问。 “嗯。” “太好了。”庄华双手撑在书案上就想站起来,结果因为坐了太久腿麻了,没站起来。 戚缙立马过去扶她。 勉强站起来的庄华却还是不能自主站立,只能靠戚缙的搀扶,一时做不出表情的脸上,只能微微皱眉,抿着唇。 “先生怎么了?”戚缙注意到庄华怀疑怪异的表情反应,连忙问道。 庄华如实说:“腿很麻,我很想笑。” 戚缙疑惑了,“先生尽管笑便是了。” 庄华侧头看着戚缙,心想,我要是告诉你我面部神经反应迟钝你能听懂吗?所以她只好说:“我不会。” 戚缙更疑惑了,他不是没见庄华笑过,怎么说不会呢? 庄华也知道戚缙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我不会大笑。而且,我笑,需要准备很长时间。”还必须是情绪到位的时候,这种因为生理所引发的表情变化,她很难表现。 “先生,你……这是真的?”戚缙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慢慢恢复面无表情的庄华。 如果没办法表现情绪,那么,喜怒哀乐只能独自感受。 怪不得不曾见过“他”惊惶不安,也不曾见过“他”喜形于色,原来,不是没有而是不能。 “哦。这没什么,至少有一个好处,别人都看不穿我。”庄华开玩笑道,只是淡然的表情配上这句话,怎么都透着一股辛酸味。 戚缙叹息道:“先生以后有事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能帮先生解决。”似乎面对“他”,他总是有一种心底油然而生的无力感,无法靠近的无力感。 “现在,正好帮我查账吧。”庄华说。 “好。” 于是,在庄华的腿恢复正常了之后,两个人一起头顶着头,一起查看着庄华认为十分无厘头的帐来。 直到雁容端了两人的宵夜进来,才打断了查账的进度。 “听护卫来报,说易回来了,就知道定是在先生这,我就准备了你们两个人的宵夜。”雁容拎着食盒进来,在书房里的方桌上摆好了宵夜,召唤二人,“先别忙了,吃点东西吧。” 两副碗筷,两份宵夜,一份有荤,一份全素。 戚缙和庄华来到桌边坐下,庄华招呼雁容,“雁容,你也一起吧。” 雁容拒绝道:“昨天刚进府的两个小丫头白天犯了错,我罚她们洗衣服,,现在要去看看她们洗完了没有。” 庄华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之前可从未有过,她也懒得管,只是从人道的方面考虑说了一句,“既然是小丫头,就这么算了吧,洗衣服洗到这会儿,她们会长记性了。” “是!先生!”雁容怪声怪气的说道:“先生你就是心软,等哪天下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我了不管。” “雁容要是不管我,我只能去沿街乞讨了。”庄华故作可怜,一本正经的说道。 雁容噗嗤一声笑了,“哪能不管先生。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戚缙看着两人的互动,肩上的重担似乎都不那么沉重了。</dd> 28被耍流氓了 景硕三十七年,十二月初八,虞阳王奉旨领兵三万左卫军,任逐虏将军,赴璋梁北境,收复师地。 肇王携百官城门相送,场面极其热闹庄华。 说千人成海,三万大军城门外集结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庄华第一次如此直接的面对这个世界的军事武装力量,冷兵器时代巅峰力量。 骑兵,车兵,步兵,三万人整齐排列,当他们齐声呐喊:“肇国威武!!”之时,直冲云霄的气势彻底使庄华深深折服。 “卿可曾见过如我肇**队一般的雄壮之师?”肇王问身侧不远处的庄华。 “不曾。”她连国庆阅兵都是看的第二天重播,而且电视上看到的哪有现场的这么带感。 肇王笑道:“呵呵,卿博学多才,却也有未见之事。” 庄华附和道:“大王真知灼见。” 当日夜里,庄华被留宿宫中。 柏月公主自然不会放过万能故事机左相大人,宵夜之时就来到了庄华的住处,听故事。 庄华有些头疼,自从她从璋梁回来给这位小公主把田螺姑娘的故事讲完之后,小丫头每次见到她都缠着她讲故事。 什么白雪公主,睡美人,美人鱼,小红帽,三只小猪等等等等,都把庄华的库存掏光了,庄华打算开始讲个长篇的西游记,然后讲封神榜,再讲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小李飞刀,哈利波特。总不能被一个小丫头难住吧。 柏月一来,其他的几个公主也都陆续的跟来了。这是惯例…… 于是,庄华住所宫殿灯火通明,十来个女生,女孩围坐一团,听着庄华讲上次没讲完的梁祝。 庄华略显低沉的清朗声音在宫殿中萦绕盘旋,“祝英台回到家中之后,每日都盼着梁山伯来提亲,可是一日日过去了,马文才的提亲却是到了。祝老爷不顾祝英台的反对答应了与马家的亲事,祝英台每日以泪洗面,渐渐憔悴下去。 终于,梁山伯来到了祝家庄提亲,可是,祝老爷却将他扫地出门,祝英台得知梁山伯到来,拼命冲破了家丁的阻碍与梁山伯见了一面。两人抱头痛哭。却怎奈物是人非。 祝老爷把祝英台锁在了家中,将梁山伯打出庄去,马文才得知梁山伯竟然也来向祝英台提亲,就命人狠打了梁山伯一顿。梁山伯伤病交加,终于在祝英台出嫁前郁郁而终。” 一众大小女生全都泪眼盈盈,反而年纪最小,和庄华关系最好的柏月不满的嘟囔道:“那个马文才真坏!那个祝老爷也坏!” 一个横刀夺爱,一个棒打鸳鸯。 年纪稍大些的公主却是由人及己,想到了自己将来的命运。毕竟长公主柏玉只有一个,能这样肆意妄为,其他那些已经出嫁的公主哪个由得自己了? 记得当初二公主柏蕊的心上人乃是大司徒族侄竺升,父王却一道圣旨赐婚二公主嫁给伏国五皇子联姻去了。 十二公主柏婧问道:“后来,如何了?” 庄华继续讲道:“祝英台出嫁那日,送亲的队伍路过梁山伯的坟墓之时突然狂风大作,阴云密布,祝英台冲出花轿扑倒在梁山伯的坟前失声痛哭,突然,一道惊雷劈开了梁山伯的坟墓,祝英台掉进了裂开的坟里。 坟墓缓缓和拢,狂风渐歇,乌云散去,一道彩虹出现在天空上,两只蝴蝶翩翩飞出梁山伯的坟墓,渐渐远去。” 故事讲完,一群王宫禁卫也冲进殿来,长公主柏玉随后走了进来。 柏玉一指庄华,“左相山庭,引诱公主,惑乱宫闱,立即押往天牢明日再审!” 禁卫一拥而上,将庄华押了起来。 “我自己会走。”庄华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禁卫,平日淡然的神色变得冷漠,才培养了不久的上位者气场瞬间震慑了那些禁卫,不自觉的放开了庄华,庄华这才站起身来。 公主们都吓呆了,都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柏月公主冲出来生气地对柏玉说:“大姐,是我来找山庭大人的,为什么要抓他?!” 柏玉根本不理柏月,直接吩咐身后的宫娥:“送公主们回寝宫。” “大姐!你不讲理!你是,你是祝老爷!!”柏月在挣扎中被一个宫娥强行抱走了,其他公主不敢言语,纷纷离开了。 “是太子的意思?”庄华被押往天牢前问了柏玉。 “是本宫的意思。”柏玉说完,便在众宫侍宫娥的簇拥下离开了。 庄华亦在禁卫的包围下向天牢的方向走去。 左相山庭因勾引公主而被下狱的消息很快就在朝野传开了,这等消息,可谓是茶余饭后的上佳谈资,可比之前虞阳王领兵出征有趣儿多了。 山府里的人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都懵了,雁容当机立断关闭府门,除了派遣府中护卫乔装出府打探消息,其他人不许出入。 戚缙更是两边跑,一边回自己的府邸安排人手打探消息,一边在山府坐镇,安抚雁容和焕,只要他们两人不出乱子,山府就没问题。 戚缙躺在书房长榻上,看着手里庄华平时喜欢拿着的书简。这里是他自己的府邸,没有了庄华的山府,让他不适应。 这是第几次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只身赴难,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明显的欲加之罪,他没办法替“他”申辩,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去与“他”的敌人据理力争。 几个公主算什么?别说庄华没怎么样,就算真怎么样了,又能如何。戚缙冷笑,就那几个肇国公主,恐怕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会视如无物。 毕竟,雁容如此姿色艳丽的女子在庄华身边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把雁容如何。至于男色,他不是在这么。 “他”是个真正无欲无求的人。不爱钱,不好色,不贪权,如此超凡脱俗,才会让戚缙始终觉得自己靠不近“他”。 一旁跪坐的女子拨了橘子递给戚缙吃,看了一眼戚缙手里的书简,字迹飘逸却不散,神形兼备,可以看出字迹主人是一个心存自在却心智坚定的人,不由得开口赞道:“好俊的字。” 戚缙歪着头看女子,“佳姐姐也觉得他写得好?” 女子点头,“当然。不知是何人?” “山庭。”戚缙答道。 女子没有错过戚缙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绽发出的光彩,她突然心惊,脱口问道:“主上对他……”后半句却问不出来了。 戚缙坐起身来,看着女子,棕色的眸子倏尔变暗,深沉无比,“我喜欢他。” 女子如遭雷殛,久久不能言语。 “你不能!”女子突然喊了出来,捉住他的衣袖,紧紧的看着他,眼中尚残留着惊惶。 戚缙俯身揽过女子的身躯抱住,在她耳边轻轻说:“你说晚了。” 女子如窒息般不能呼吸,她睁大了的眼睛布满红丝,突然涌出泪水,两手紧紧的抱着戚缙,仿佛这样才能得到拯救。 他怎么可以喜欢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他不仅是她的未来夫婿更是前太子唯一的血脉啊! 戚缙叹息着轻轻抚着女子长发,即使没有“他”,他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 外面发生的一切,天牢里的庄华一概不知,她像坐枯禅一样盘坐牢房中央,背对牢门,闭着眼睛。 她已经四天水米不进了,不动不说话,但她依然活的好好的,只是看起来形销骨立,仿佛濒死,但她自己知道,除了关节僵硬肢体麻木,肚子很饿口很渴之外,她真的没问题。 早在蓟山被劫之时,她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那三天她没有便溺过,但是所有人,连同她自己都没注意过,直到后来庄华无意间从水面看到自己年轻了七八岁的脸,才想到其他的身体变化。 比如那三天,比如她的生理期已经停止很久了,比如她的指甲一直没有长长过,头发的问题从穿越前就有,比如她身上的伤口愈合很快,而且不容易出现创伤。 还有,她看过的大夫也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大夫能勘破她的性别,顶多说一句体质虚弱,且寒,然后多开一副滋补的药。 这是不是她的穿越金手指呢,先是逆生长,然后停止生长,最后主角死不了定律! 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头发没救了……(t^t)平时她想验证一下都没办法,那样会吓坏雁容他们的,这次正好验证了她的想法,顺便表现一下她以死明志的决心,告诉别人,她是冤枉的! 这几天里,没有审讯她的人,只有看望她的人。 太子来看过她,柏玉来看过她,小柏月也偷偷来看过她,她都不予理睬,她想她要等的人该快来了。 纷乱的脚步和见礼声在天牢幽暗的甬道中回荡,渐渐地,越来越近。 哐啷啷的铁链声响,牢门打开,肇王站在牢外,道:“山庭,你引孤来,有何用意?” 庄华依旧如石像一样,不言不动。 “去看他还活着吗?”肇王令随侍禁卫前去查看。 禁卫进了牢房,一探庄华鼻息,“禀法网,他还活着。” “把他带出来。”肇王听闻不悦的说道。 “喏。”禁卫伸手就去拉拽庄华的胳膊。 本以为这样瘦弱的人应该一把就能拽动,可是禁卫一拽差点把自己拽个跟头。他居然没拽动“他”! 禁卫不可置信的又去拽庄华,可庄华依旧纹丝不动,仿佛一块千斤巨石般,连一丝晃动也无。 禁卫反复试了几次都没能拽动,背上的冷汗就下来了。他突然想起传闻,说左相擅使神仙之术,莫非…… 肇王在牢外也看得清楚,“再去两个人!”</dd> 29最后王牌撒出手 又两个禁卫走了进去,朝先前没拽起来庄华的禁卫挤眉弄眼的嘲笑,然后在被嘲笑的禁卫鄙夷的目光中,两人一握住庄华一条手臂,没使多大力气的一拽。 就像被他们嘲笑的禁卫一样,两人脚下趔趄,差点摔个跟头! “一起。”先前的禁卫说道,三个人一起拽住庄华的衣裳,一齐用力要把庄华拽起来,可是,庄华的身形依旧宛如磐石,不动不摇。 三个人又试了几次,依旧无法让庄华动弹一下。 肇王的神经被三个禁卫一次次的无功之劳挑动着,在第十次拉拽无果后,肇王说道:“都退下!” 何止是肇王被刺激的不轻,庄华也激动加惊恐的快要爆血管了。 三个壮汉居然扯不动拽不起挪不了她,她的感觉就像被三根大羽毛拂过一样,羽毛再大,也掀不起她。 继唐僧之后她又要向着悟空的方向发展了是么? 庄华淡定装不下去了,真变成石头就糟了!她不想吸收日月精华再破石而出啊! 她猛的睁开眼睛,却看见肇王正站在她面前。 肇王被吓了一跳,庄华本来眼睛也只是正常比例,可是整个人消瘦下来,脸颊也没多少肉了,眼睛自然比例就增加了,看起来竟然比以前大了一圈,庄华又没有预兆的突然睁眼,肇王被吓得猛吸一口凉气,快退了一步。 庄华也被吓了一跳,面前突然出现个人,能不吓一跳么。只是,她表情没啥变化,身体因为久坐而僵硬麻木,根本做不出大动作,所以看起来,她淡定的模样就像是她是知晓了肇王到来才睁开眼睛一样。 庄华一惊也有一喜,她发现自己是行动自如的,因为她的手指头脚趾头都活动无碍,末梢神经都没问题,那其他地方就更没问题了。 难道,这个千斤坠也是金手指之一?但是之前怎么没发现,不会是像段公子的六脉神剑一样时灵时不灵吧…… “山庭爱卿果真有神仙之力?!”肇王声音略带颤抖,一步跨到庄华面前,蹲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庄华。 庄华的神游被打断,目光聚拢,迎着肇王的直视,久不言语的嗓子,声音显得十分干涩,“心正则通神。” 庄华的神棍模式开启。 “心正,孤的心难道不正吗?”肇王皱眉道。 庄华道:“既然心正,为何大王身处牢笼?” “孤来看望爱卿。” “为何大王要来看望臣?” “卿以绝食相逼,不就是为了让孤来看望。。” “为何臣在牢笼?” “爱卿触犯了宫规,自然要受到惩罚。” 说着说着,肇王镇定又回笼了,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姿态。 “既如此,臣为不正,大王还是毋要再来看望。”庄华不咸不淡的话,听起来就像跟长辈撒娇任性的孩子话,肇王心想到底年轻人,有多大的本领依旧沉不住气,说道:“爱卿若再以绝食相逼,孤若是不来,岂不害了卿的性命?”调侃之意十足。 庄华轻轻微笑,却又似笑非笑,缓缓地阖上双眸不再看肇王,“臣可以千日不食而不死,大王却未必千日后依旧是大王。” 肇王面色一沉,“爱卿诅咒孤早死?” “非也。”庄华慢条斯理的从外衫怀里拿出一封帛书,摆在身前的地面上,“大王的儿子若是孝顺,且能力卓绝,大王不是大王亦无性命之祸。” “这是什么?” “大王可以看一看。” 肇王俯身拾起帛书,展开来看,这一看,眉头皱起便放不下了,到最后,托着帛书的双手青筋贲起,双目似要喷火一般赤红。 肇王看完这一卷帛书,仔细的收好,放入袖中,而后伫立良久,才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威严与平和,但那一股阴沉之色依旧不减。 “都是真的?” 庄华听得出来,肇王已经认定这是真的了,只是心里的坎儿过不去,她说真与假都不合适,达不到这份帛书最大的效果。 “不如大王亲自查证一番,臣亦有此疑问。” 听庄华这么说,肇王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大人物最忌讳什么?就是别人当众揭他的短,爆他的丑。 自己的儿子兄弟阋墙,这他不是不知道,他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天家无亲,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所以偶尔王室出了几个兄友弟恭的就会被传为美谈。 但是借外敌之资图谋王位,作为一个父亲,他不能容忍儿子的目光短浅、见利忘义,作为王,他不能容忍臣下通敌和觊觎他的王位。 庄华这么说,就是给他台阶下,别人来揭,不如他自己去查实。 “卿此前,支持虞阳王是为何意?”肇王突然问。 “臣只是据实而答。”庄华淡淡道。 疑心重的人,脑补能力也强。肇王沉默片刻,一行人离开了。 听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庄华终于放松了。她慢慢的仰躺在地,只觉得整个脊椎的所有关节都响了一遍。 不宜久坐啊…… 把腿扳直……还好爷成年了,不然非得罗圈腿。站、站起来!胯骨疼!慢慢来…… 庄华无语问苍天,龇牙咧嘴的挪动着机械舞一样的脚步,在牢房里走了一圈。 她容易吗?自从被关进来,惶恐什么的全部靠边站,她担心的是无法得知外界情况,她想着还能不能再做些什么能对局势产生帮助,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山庭手书上面。 拿出来,让肇王看到,不仅要让他看到,还得相信!至少产生疑心也是好的。她又是绝食,又是装神弄鬼开发金手指的,就是为了让肇王相信。 子不语怪力乱神,不是说君子不信有鬼神,而是不妄议鬼神。尤其是科技不发达的世界,神鬼之说更是使人敬畏。她客串神棍这么久,总算有起作用了。 很明显,她成功了。 庄华背靠墙壁站着,活动这手臂,做着扩胸运动(天朝绝世武功……广播体操),暗道,璋梁王,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左相山庭,囚于天牢第十四日。至发信时,饮食不入,其身如磐石,众所知者以为圣人,行叩拜礼,以求庇佑。 戚缙手里的消息是他要求璋梁王的人替他查的,这消息传给他的,同时也以信隼传递回璋梁,璋梁王得到消息可能只比他晚上一两天。 戚缙的表情很淡然,就像某个光头的常用表情一样,只是他的眼睛里,全是阴霾。 十四天不吃不喝,常人早就死了,可“他”却依然无事。真的无事么……戚缙不信,那人没被囚的时候就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这下,该离死不远了吧。死了好啊…… 戚缙眼神突然恶狠狠的,还有一丝隐藏很深的疯狂。 “来人,去请贺先生。”戚缙收起密报吩咐道。 身旁伺候的小厮立马跑书房找贺周去了,片刻不敢耽误。 不一会儿,贺周就来到了戚缙的书房,此时戚缙丝毫不见任何不妥,俊美无双的少年临窗而立,窗外白雪衬托着少年尊贵的气质让人不敢窥视,只能仰望。 “不知主上唤老夫来,所为何事?”贺周的一颗心吊在半空却是一点也不肯放松。这么急着叫他来,却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反常必有妖。 戚缙转过身来,命令道:“联系璋梁王的人,我要探一探天牢。”平时贺周虽然时时处处以他为尊,但他从来都是对贺周敬重有加,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口吻对贺周说话。 “主上不可。”贺周躬身施礼,直接阻挠道。 “我说,我要去天牢,马上安排,不得有误!”戚缙连看都没看一眼贺周,拂袖而去。 就让他任性这么一回吧,他真的很担心“他”。 庄华入天牢的第十七天,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她眼前。 那人一身天牢守卫的装扮,头盔压的低低的,几乎快盖住了眼睛,但庄华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人的身形。 “易……”庄华看着单膝跪在她面前的人,不由得开口唤出了她为他曾取过的名字。 戚缙轻轻地点点头,眼眶倏然红了一圈,伸手想要去摸庄华的脸,最后还是落下握住了庄华的手。 他想说些什么,可他发现他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定定地看着“他”。 不出所料,“他”更瘦了,往日还有些肉的手,现在都瘦骨嶙峋的关节尽都凸显出来,而且还是那般冰凉。 戚缙记得“他”身上的这身深蓝色的外套还是虞阳王领军出城的那日换的,现在已经沾染了许多灰尘。 终于,戚缙开口说道:“真的,一直坐在这里吗?”声音微微颤抖,握着庄华右手的双手也颤抖了一下。 庄华经过了最初的惊讶,安抚的用左手拍拍他的双手,“没有,偶尔趁他们不注意,我也会走动走动。易真是个傻孩子,能接到我的消息,不就说明我还好好的。” 戚缙噗嗤一声笑了,“先生才长我几岁,管我叫孩子?” 庄华眼中闪着神秘,低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戚缙贴近庄华,问:“什么?” “过了这个年,我就二十九岁了。” 戚缙瞬间瞪大了眼睛,退开一些距离不可思议的看着庄华,摇头道:“不可能,先生你这么年轻!”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急促嘶哑。 庄华反问道:“我骗过你吗?” “不曾骗我。” “那为何不信我?” 庄华问倒了戚缙,哑口无言的跟庄华大眼瞪小眼。 庄华见戚缙那股委屈劲儿过去了,总算送了口气,说道:“拽我一把,我得散散步。” 戚缙这才反应过来,他来了好一会儿竟然还让庄华坐在地上,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庄华站了起来。 “老喽,老胳膊老腿的就是不经用。”庄华自嘲的说着,原地活动着手脚。 “先生一点也不老。”戚缙打断了庄华的话,说道。 “嗯。承你吉言。”庄华被扶着在牢房里慢慢走动,转完一圈,她对戚缙说:“以后别再为此种无意义之事冒险。” 戚缙脚步一顿,正要反驳,就听庄华接着说:“虽然我很高兴。”</dd> 30大家一起揭秘吧 戚缙开颜一笑,说:“先生放心,我不会有事。” “你该知道……。”庄华停下,面对些戚缙说道:“我在天牢反而比在外面安全。” 戚缙点头道:“易明白。” 庄华在天牢,各方的眼线都看得到她,反而没人会做些什么不好的动作,都等着抓对方错处,谁也不会轻举妄动。 “既然明白,就不要再来了。我孤家寡人,你和我不一样。”庄华语重心长的说。 “可是先生传出来的都不是好消息,我不放心。”戚缙趁机提到。 庄华解释说:“我另有用意,待过些时日,就会有分晓。”她还得继续神棍,忽悠肇王。 “除非先生答应我不再绝食,不然我一定还会来。”戚缙道。 庄华挪开一步,和戚缙保持一定距离,淡淡道:“你来,我也不见。” 要是平时,庄华肯定会多费口水跟戚缙好好分说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但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实在不是促膝长谈的好地方,所以她决定速战速决。 “先生如何能不见我?就算先生被移到王宫殿堂之上囚锁,我也会去见你!”戚缙急了,拔高了声音说道。 “我若不想见你,何须转移囚牢之地。” 庄华席地而坐,眼睛一闭没了没了动静。 戚缙以为庄华生气了,便随着蹲跪下来,去扶庄华。 庄华脑子里囧逼的想着,金手指显灵啊,别给老子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不知道是不是庄华灵验了,戚缙没扶动庄华。 戚缙心下一沉,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消息。 身如磐石,以为神仙。 戚缙不信邪的小心施力,可是拼尽他全部的力量,也没能让庄华动弹分毫。 戚缙停下了徒劳的试验,单膝跪在她面前庄华面前,深深地目光看着庄华,一字一句的说道:“先生不让我来,我便不来,但是,先生也要保证,不能让自己有性命之忧。” 庄华睁眼正对上戚缙的目光,道:“自然,我最怕死。” 忽然,有脚步声远远的传过来,越来越清晰,庄华连忙眼神示意戚缙出去,戚缙最后看了庄华一眼,起身两三部就迈出了牢门,声响极小将锁链锁了回去,然后不慌不忙地朝着脚步声来的出口方向走去。 庄华听着背后的声响,收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狠狠地捏着一把冷汗,直到那人数众多的脚步声来到她牢房门外,开了锁,庄华吊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地。 来人站在门外也不进来,直接说道:“大王有旨,宣左相山庭谨见。” 这声音听着耳熟,庄华缓缓站起来,转身一看,竟然是内侍总管。 让内侍总管来传召,得是多大的事? 内侍总管见到传说中如磐石不动的山庭竟然朝他走过来,有些激动,挥手让身后几个端着托盘的小内侍上前,“山庭大人,这是您的官服,请更衣。” 说完,两个空着手的内侍就上前来要为庄华更衣,庄华在家的时候都是自己来,当然出声拒绝了,“我自己来。” 两个内侍看向内侍总管,内侍总管点点头,两名内侍颇有些遗憾的退了下去。 眼前这可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要是能近距离的接触一下,说不定就能沾到仙气呢。 庄华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只是看着面前**个托盘直犯晕。 左相朝服她只在上朝第一天穿过,之后跟肇王说她不习惯穿如此泛复的衣服,肇王允她可不穿朝服后,她就没再穿过。 谨见大王总不能一身邋遢,肇王哪有闲心照顾她的喜好,所以才让人拿这么一身朝服来给他换了吧。庄华如此猜想。 好歹也穿过一次,庄华大概还记得顺序什么的,脱了外衫和内衫,还有几层里衣,就留最后两层,然后就按着记忆中的顺序开始穿朝服。 本来天牢里就阴冷,庄华脱完衣服就冷的不行,一串朝服就更冷了,那一路被端过来冰冷冷的布料裹在身上,一时半会儿也暖和不起来,庄华觉得好像穿了一层冰,一会儿自己也要冻成冰了。 好不容易穿好最后一件布料厚实沉重,做工细致精美的外袍,白玉腰带怎么也系不好了。 “咱家来帮大人吧?”内侍总管道。 庄华想了想,点头,“麻烦总管了。” 内侍总管走上前来,摆弄着这条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腰带,不一会儿就弄好了,庄华刚想道谢,内侍总管快速的塞了什么东西道庄华的腰带里,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庄华一眼,才退开。 庄华眼中的惊讶之色也是一闪而逝,只听内侍总管说:“左相大人请。” 冬日里的阳光似乎也并不柔和,庄华站在天牢门口以手覆眼,良久才适应这样的光线。 直到此时,庄华才有“我做牢了”的觉悟。 还真是,奇妙啊。 行走在晴空万里之下,庄华的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反正内侍们要迁就她的速度,毕竟很久没有吃饭了,就算有金手指也扛不住虚弱袭来,索性,庄华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她很想在见肇王之前看一看内侍总管给她腰带里塞了什么,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是要让她看吗?庄华瞟了一眼走在左前方的内侍总管,思绪翻滚。 “停一下,我要去解手。”庄华突然说道。 人有三急,总不能让人憋着不许去吧,何况肇王以朝服请庄华,说明她已经不是罪臣,更没理由拦着人家了。 内侍总管指了一个内侍,让他带着庄华去解手。 内侍领着庄华去了最近的厕所,庄华让内侍在外面等着,自己独自进去了。 这时候正是正午,没人如厕,庄华进去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在腰带里被塞东西的地方一摸,就摸到了一小块绢帛,展开一看,上书:须使太子掌朝中事。上面印着赤骁骑的旗帜图腾。 内侍总管竟然也是璋梁王的人!无间道啊,没看出来啊。内侍总管怎也快五十岁了,听说还是肇王还没登王位时府里的人。 庄华把绢帛塞进里怀,走了出去。 让太子柏璜掌握朝廷,这是要加剧他和虞阳王柏项的冲突。若是柏项在北方听说柏璜掌握了朝廷的力量,估计会立即引兵反扑,如此一来,两方势必会争斗得不可开交,到时候就是璋梁王渔翁得利的时候。 太子先前虽然一直代君问政,但始终是在肇王的控制之下,若要使他完全掌权,肇王必须放权。可是,肇王是个会放权的人吗? 庄华一步步的走上大殿的台阶,心里突然冒出个诡异的想法,难道要让她刺杀肇王?! 庄华踏入大殿,前行十几步,于殿中站定,向王座上端坐的肇王行礼,“臣山庭,拜见大王。” “免礼平身。”肇王的声音居高临下的传来。 庄华直起身来,就站在了原地。 大殿里除了庄华和肇王,就只有几名内侍和宫娥了,当然,暗处是不是还有殿军庄华就不得而知了。 肇王从面前的案上拿起一卷帛书,让内侍拿给庄华,庄华接过来后,肇王说道:“山庭爱卿,暂时如此称呼你。你前些日子呈来的帛书落款是靖国大夫沮良,沮良其人乃是随母姓,十岁时才改姓沮,而十岁之前,他籍贯为我肇国韶广,其父姓为山,名为山遥,曾为肇国少司徒。” 庄华只看了一眼手里的帛书就没在看了,因为上面的内容和肇王说的是同一件事。 “左相,你到底是何人?”肇王语调平静,但却压抑着风暴,只要庄华的回答出了差错,就会触发这场风暴,将她卷碎。 “大王想耍赖吗?”庄华不答反问。 肇王笑了,“卿亦不想为孤解疑。”虽然肇王在笑,但是殿中的人都感到了沉重的压力,被肇王直视的庄华更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直窜到头顶,要是有头发,头发都得竖起来。 庄华暗暗地咽了一口口水,还让她帮太子掌权呐?她自己这一关都可能过不去了。 “大王若信我,我是谁不重要。大王若不信我,我是谁更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是否信我。”庄华说道。 肇王起身走下王座前的阶梯,向庄华走来。 “卿所言甚为有理。”肇王一步一步走近,“卿所献帛书之言丝毫不差,甚至还有所漏。” “孤的儿子们,全都要背叛孤。一个仇恨孤,一个只知钻营权利,一个好高骛远。” 肇王跟庄华差不多高,可他站在庄华面前,庄华却觉得她应该仰视,当他说出这一番话后,突如其来的沧桑却将这位需要庄华仰视的王一点点拖夸。 他依然站立,依然尊贵,但是,却从天空降到了凡尘里。 庄华一边被肇王沉重的气场感染,一边在杂乱的思绪在脑子里疯狂的运转。 “大王在想念柏彦王子吗?”庄华淡淡道。 肇王像被惊雷击中,一双虎目灼人的目光盯在庄华身上。 “柏彦王子自幼聪颖非凡,且心地良善,曾听闻,柏彦王子十二岁时,名士吕柯愿为王子师,却被拒,此后吕柯便昭告天下,从此再不收弟子,因为唯一能做他弟子之人不愿拜师。”庄华慢慢地叙述她所知道的,肇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可惜,如此绝卓之人却在不满弱冠之年夭折了。就在他的哥哥为质期满,回国之时,没来得及见兄长一面便夭折了。” “似乎,不曾听说柏彦王子身患难疾。”庄华看着肇王,不惧其睚眦欲裂,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眼神,“如此莫名其妙,比故王后的死还要蹊跷。” “你还知道什么!”肇王低吼。 庄华面不改色,淡然道:“听说,故王后当年为了嫁给你,不惜以命相逼,夏录大司马爱女心切,只能同意,最后,当年的二皇子成了当今的肇王陛下。” “不知陛下可知,故王后因何而死?”</dd> 31光头的不怕戴王冠的 “莫非左相知道?”肇王阴沉地说道。 庄华道:“臣不知道。但可以猜到。” “猜到什么?” “无非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肇王突然笑了,一双阴鸷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庄华,“卿太聪明了。” “臣不敢当,是陛下低估了世人。”庄华从容道。 “还有谁如卿一般聪慧?” “太子和虞阳王充当你的刀刃之时,你怎知他们不知?璋梁王痛丧至亲之时,你怎知他不知?王后香消玉殒时,你怎知她不知?大司马殿上撞柱之时,你怎知她不知?群臣冷眼旁观时,你怎知他们不知?” 庄华目光变得冷漠而尖锐,仿佛直视到肇王心底一般,“你所知,不过是他们想让你知道的罢了。你站的高了,可心胸却越来越窄,你只看到得失,却看不到天下,只听得歌功颂德,听不得忠言逆耳。” “你说柏缇仇恨你,因为你毁灭了他的亲人和心中的温情,你让他孑然一身,举目无亲,难道还要他向你摇尾乞怜吗?” “你说柏璜只知钻营权利,因为你从未给过他别的,也不曾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其他值得重视的事物。一个视权力如生命的王会选出一个淡泊名利的太子吗?” “你说柏项好高骛远,因为他的父亲就是一个自大又自负的人,子随父,天公地道!” 庄华停顿了一下,“你为子不孝,为弟不恭,为君不仁,为夫不义,为父不慈。既如此,你还对你的儿子们有什么期待呢?” “巧舌如簧!”肇王怒道:“若是他们皆如圣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如何去争,如何去斗?帝王就是要雄心壮志,杀伐果绝,才能称为帝王!自古以来皇子不为帝者,要么荒唐要么亡,孤给了他们三个机会成长,让他们能一试高下,不经磨砺,怎知谁是璞玉,谁是劣石?” 庄华不置可否地看了肇王一眼,道:“甚至你也成了他们的对手。” “那又如何,成者王侯败者寇,谁能一世不败,败给自己的儿子,孤心甚慰。” 仿佛刚刚那个颓唐的老人不是他一样,肇王意气风发,一派坦然。 “陛下希望谁能胜出呢。”庄华继续问着残酷的问题。 肇王的的心募地又沉了下来。 太子和虞阳王都不能胜,他们的背后都有其他五国的影子,一旦上位,国将不国。难道只有柏缇了吗?对肇王来说这是最坏的结果。 柏缇自为质的那日起就成了他的弃子,回国之后,亦被他当成了柏璜与柏项的磨刀石。柏璜和柏项之间的争斗他都知道,肇王自认为还在他的控制之内,两人亦对柏缇同样的提防,这也是他的计划之内,似乎都在意料之中。 他没想到柏璜与柏项之间的争斗更胜于对柏缇的提防,一如庄华所说,他的心思早被看透了吧,知道他也提防着柏缇,所以柏璜和柏项才如此肆无忌惮的相互攻伐,不再重视柏缇。 他们看不清,连他们所仰视的父王都要苦心提防的人,才是威胁最大的。 这样的差距,是因为柏璜与柏项的对手是王子,而柏缇的对手是王。 算计来算计去,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肇王一步步走回王座,黯然叹息一声,“不知卿,有何看法。” 庄华没有错过方才肇王情绪的变化,袖下双手紧握成拳,面上淡然,道:“陛下不如回看初衷,也许会有所悟。” 初衷,肇王心想着自己的初衷,他是要在两个儿子中间选出继承人。 当日在殿上伺候的内侍通通打入天牢,一直到柏缇入韶广才重获自由,当然,这是后话。 庄华从王宫里直接回了家,不管雁容他们的关心问候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整整一天直到入夜。 一身的冷汗,那么多层的衣服都被冷汗沁透,手脚仿佛冰块一样冰凉,腿还在打颤。 她觉得自己的胆子自从穿越之后就越来越大,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了。 她在殿上跟自己赌,跟肇王赌,跟运气赌,赌的就是肇王会不会在她的语言诱引下孤注一掷,放权给太子。 赢了,大功告成,输了,光头落地。 她想她赢了,因为她还活着。 庄华脱下层层朝服,把自己摔在书房的软榻里,盖好被子,眼睛一闭。 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被透支的厉害,她不需要安慰,不需要排解,不需要倾诉,只需要睡一觉。难得的,她没有失眠,很快的睡着了。 戚缙接到消息来找庄华的时候,没有敲门,直接从窗子翻进去,见到的,就是庄华一脸倦容的裹着被子缩在软榻上,呼吸浅淡的睡着。 扔了一地的朝服被戚缙一件件捡起来挂在榻边的衣架上,然后,戚缙坐在庄华腿边,看着她恬淡的睡颜,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这时,庄华眼睫颤了颤,戚缙以为自己吵醒了她,便放轻了呼吸,可庄华还是醒了。 “天黑了么?”庄华眨眨有些模糊的双眼问道。 戚缙轻声回答:“是,天已经黑了。” “嗯……”庄华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道:“我还以为你会早点到。” 戚缙笑意渐深,“他”在抱怨他来晚了吗?戚缙笑着解释道:“有些事情耽搁了,以后不会了。” 庄华从被窝里伸出右手摁了摁跳痛的太阳穴,说道:“不,以后米不要再来山府了。” 戚缙笑意收敛,问:“为何?” 庄华解释道:“我这次被肇王放出来,盯着我的人肯定有增无减,你若再出现,恐怕有麻烦,不如留在外面,我也好山府危急之时有个照应。” 戚缙正色道:“先生,我可以连夜送你出城。” 庄华摇头道:“我必须在这,” 戚缙抿了抿唇,“先生能告诉我原因吗?” 庄华摇头,“不能。” 就像庄华从来不问戚缙的背后势力一样,他也别想知道庄华的事。 戚缙适时的结束了这个僵持的话题,对庄华说:“我不会被发现身份。” 柏缇既然能找上他,自然不会再让别人找到他,所以他的身份一点问题也没有,就是山府守卫。 庄华还是说:“不行,府里眼线太多,你留在这,行动不便,还是趁早离开,反正,你在外面也能知道府里的情况。” 最终,庄华说服了戚缙,不再回山府。 之后两人就在书房里喝酒,一埕又一埕,戚缙虽然体壮,却还是比不庄华这个酒鬼,早早的醉倒了,头枕在庄华的肩头,抱着庄华的胳膊,睡着了。 庄华的脸色因为酒精的作用有了薄薄的血色,被戚缙缠住的整条左臂不时调整着角度,以免他栽倒。右手拎着小号的酒埕一下一下的往嘴里灌酒。 “唉……”庄华叹气一声,她是真有点扛不住了。 不止是肩上戚缙的那颗大头,还有那无形的重担。 “不是时候啊。”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庄华拍拍戚缙的脸蛋,“易,醒醒,醒醒,该回家了。” 月黑风高,各种事情各种适合,包括夜半归家。 唤了他好一会儿,也没叫起来他,庄华只能换个方法叫他,“戚缙、戚缙!” 戚缙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隐隐杀气泛开,庄华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庄华轻拍他脸颊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尴尬的停在那。 戚缙鬼迷心窍一样用脸蹭了蹭庄华的掌心,杀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先生……” 庄华满头黑线,吓她一下,然后又化身萌宠么……⊙▽⊙“易,你得走了。”庄华语带无奈的说。 戚缙仿佛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庄华,站起来,脸色红彤彤的,对庄华说:“先生,我走了。你保重!”那迷蒙的眼神让庄华担心他会不会走丢了。 “呃……易?你还行吗?”庄华不放心的问道。 是谁说的来着,千万不要问男人的一个问题就是,你行不行? “先生放心!行!”戚缙向庄华重重抱拳,然后就从来时的窗户翻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要是庄华跟着,就一定会发现,戚缙眼中还哪有一点醉意,璀璨的星眸中,满是温情。 景硕三十八年,正月初五,肇王突患重病,由太子代政,可不问君王。 消息传到远在北境前线的虞阳王柏项耳中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柏项一脚踢翻了面前的书案,大帐里一千死寂。 “混帐!竟然敢趁我不再韶广,把持朝政!”而柏项此时看到的消息,还是朝廷发给他的,就说明他在韶广的根基已经全部被控制住了,连他表舅大司徒竺均也不得自由行动。 帐中一个不起眼的幕僚这时站了出来,说道:“王爷,趁着太子代政时间尚短,我们要速速返回韶广。” 别人纷纷出言反对,理由无非一个,戎狄之祸尚未了结,无功而反未免落人口实,占了下风。 其实柏项心里是想马上回韶广,但是却有和大多数幕僚的担忧,于是对那个不起眼的幕僚说道:“自古以来,哪有仗打到一半就走的。”神色还颇为不满。 那幕僚说道:“王爷的任务是收复失地,所失城池已然收回,王爷尽可班师回朝。” 在场众人都知道,他们来的时候,不到两天就拿下了被戎狄所占的两个郡,因为戎狄根本不善守城。 之后的时间逐虏大军就一直在边境跟在戎狄人的屁股后面跑,偶尔才能逮到几个散兵游勇,只要逐虏军一回城,戎狄就又来攻城,逐虏军出城反击,他们就跑,来来回回不胜其扰。而且一直都是柏项带来的左卫军在出力,原守军要么不听宣调,要么就走个过场,有跟没有一个样。 柏项道:“若是边郡再有所失该当如何?” 幕僚道:“那便是守城军的责任了,与王爷何干?” 柏项满意的点点头,又道:“大军回了韶广,就要重新入编了,本王亦要交出兵符……” “大王病生的蹊跷,太子矫召代政,王爷班师回朝以清君侧,怎可将兵符交于奸人。” 柏项眼中精光大盛,“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小人徐和。”幕僚躬身一礼,正遮去了眼中的玩味。</dd> 32多姿多彩的前奏 璋梁王府亦是暗流涌动,却没有大动作,柏缇在等,等一个光明正大东进韶广的机会。 二月份就在这样山雨欲来前的宁静中到来了。 柏缇看着手中的奏报,十分满意。 去年秋天梯田的雏形被修了出来,这会开春就已经在修筑引水渠了,所用工匠不下千人,有望在三月下旬修完,正可以赶上最后耕种的时机,如此一来,今年秋收之时就能看到成果了。 君雅一脸激动走进书房,几步走到柏缇面前,把一份密报放在了柏缇面前,“王爷,机会到了!” 柏缇眼睛一亮,放下奏章去看密报。 “这个‘山庭‘的本事,可一点也不比山庭差啊。”柏缇抬头看着君雅,颇为玩味的说道。 君雅赞同道:“前后几件关节之事,我们的布置几乎没用,他一人就全都做到了。就算是山庭,心思之灵活也是比不上他。” “还是头一回听见君雅你如此夸奖一个人。”柏缇惊奇道。 “此前君雅亦未曾见过如此人物。”君雅感慨道,“只是如今韶广闭锁城门,这是最后一封密报,之后城中消息恐怕难以得到,他的处境也想必更加艰难。” 柏缇道:“若是他等不到本王,也是天意。慧极必夭。” 忽然,柏缇想到了柏彦,那个从小就表现出非凡智慧的弟弟。 柏缇对柏彦最后的印象,是他为质期满回到了韶广,却只见到一副棺椁。他怒极强行开棺,与他有五分相像的少年冷冰冰的躺在里面,唇角还依稀挂着笑,想必他活着的时候很爱笑,很能温暖人心。 自从幼时一别,兄弟俩再见竟然已是天人永隔,那个当年用跟在他身后的小不点,他没能见证他成长,却只等来了他的死亡。 柏缇已经忘记了他是如何度过那段刚刚回国的那段日子,他只知道,那高高端坐与王座上的人,是他的仇人,不死不休。 “王爷。”君雅担忧的唤了一声浑身散发着凛冽杀意的柏缇。 “本王没事。”柏缇气势一敛,起身便往外走,“君雅跟本王一同去看看城外的梯田。” “喏。”君雅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远在韶广的庄华确并不是君雅预料的那样日子难过。 她当回了一名宅女,每天在山府里看书,看书,看书,除非必要,就是书房卧房两点一线,忘尘阁是一步都没出去。 也许这对别人来说就像坐牢,但是对于宅女这种神奇的生物来说……这算事儿? 各路看着她的人都啧啧称奇,除非圣人,何人才能耐得住如此寂寞? 雁容头枕着手臂趴在书案上,看着老神在在,怡然自得的庄华,她手里那卷竹简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可她依然像是看的津津有味。 “先生,都开春了,你不出去走走?”雁容百无聊赖的问。 这个问题她从正月十五问到现在,庄华每次的回答都是…… “你们姑娘家爱出门逛街就去吧,钱不够从府里支。”庄华淡淡道。 没错,每次都是这一句。庄华的声音落地,雁容的口型也正好对完。 “先生……”雁容柔腻的声音拉长,十分的动人心弦。 庄华对雁容的撒娇已经免疫了,依然淡淡的说:“我就在这。” 雁容撑起身子坐直,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生!南城那边正月十五的时候来了一个西域班子,我还没去看过,先生陪我去吧!” 庄华说:“你自己去吧。” 雁容皱着好看的眉,“先生让我一个女子独自去吗?” “这……”庄华思忖着。 雁容以为有门儿,继续说道:“万一有好色之徒……先生,你不担心我吗?” 庄华点点头,雁容快要笑出花了。 “那就多叫上几个护卫。”庄华正色道。 雁容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庄华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心里默默地叹气。 如今的韶广风声鹤唳,她这个聚集了众多目光的标靶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最好,府里的人怎么闹腾都没关系,只要她在府里,大家就都平安无事。 自从王宫里出来,她就再没见过肇王了,倒是柏璜常来看她,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一样,对她展现着储君的风采与气度。 其实她真想跟柏璜说一句:“你就是给我吃云南白药!也抚平不了我心灵上的创伤!” 然而,她也只能做到不理不睬,视若无睹罢了。 雁容见劝不动庄华,只得恹恹地离开了书房。 门被带上的一刹那,突如其来的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庄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庄华心头亦是一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又要下雪了吗。” 二月十二夜里,韶广开始下雪,一直下到十四日中午。 雪停的同时,虞阳王的带领的三万左卫军也兵临城下了。 “左相大人,请您入宫议事。” 庄华看着站在花厅门口传旨的内侍,“是太子殿下的旨意,还是陛下的旨意?” 内侍不明所以,“太子殿下代王问政,下旨如大王之旨。” 庄华摇头,“山庭只为大王臣子,陛下特准我家中歇息,王命为先,山庭不敢僭越。”说完,大袖一挥,“送客。” “大人……大……”内侍还不知该怎么反应,就被一种山府护卫给请出了大门。 嘭! 大门关得死紧,就像不打算再开了一样。 几个内侍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回宫复命,等回了宫里吃知道,吃闭门羹的不止是他们几个,其他那些去请人的,连门都没让进,他们好歹还被迎进了前厅里。 柏璜面无表情的站在大殿的王座前,看着只有复命内侍的大殿,没听一个回复,脸色就越发轻柔一分,听到传旨左相的内侍的复命时,脸色终于僵住了。 “左相倒是好直白。”柏璜似笑非笑的说着,跪着的内侍们一头一身的冷汗谁也不敢出声,连呼吸都特意放轻了,生怕惹了这位太子殿下。 柏璜也没指望一群内侍敢跟他对话。这结果他早就有所预料,所以他很期待庄华的回应。 这个人,“他”一直两不相帮,连他父王的命令有时也指使不动“他”,种种一切看起来,“他”似乎真的超脱世外一般。 柏璜想到了“他”会来,“他”会不来,“他”是柏项的人,“他”是柏缇的人,唯一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提点他。 “他”说只遵王命,其实就是告诉他去找肇王,或者拿来所谓王命。 柏璜是问政,但他不问兵啊,如果有了肇王王命,他就可以调动禁军、城军还有左右卫军,来跟柏项分庭抗礼,兵戎相见! 这可真是步险棋,当年父王也是如此大胆而果绝最后才能一步登天。 父王会答应吗? 不会答应。 那么……柏璜莞尔一笑。 商户关门打烊,平民百姓闭门不出,往日繁华热闹的韶广城如今一片萧瑟空荡。 到了晚上,更是犹如死寂一般安静。 庄华一个人裹着厚厚的衣服站在漆黑一片的花园西墙下,双手插在另一条袖子里,不时的跺跺脚,头上大氅兜帽把脸盖的严严实实的,她整个人戳在哪,如果不动,就跟木头桩子一个样。 西墙边上,早已架好了一架梯子。 话说庄华白天路过花园的时候被一块包着绢帛的石子砸了头,布上有字,“寅时,花园西墙,故地相见。”落款是玉。 还能有谁,柏玉公主呗。 庄华赶紧让焕在大概原来假山的位置放了架梯子,然后吩咐下去今天晚上谁也不许在府里乱晃,必须熄灯就在屋呆着。 庄华如此不遮不掩,那些耳目反而不惦记了,一目了然的事儿,左相大人和长公主府本来就关系匪浅,再亲近一点……哈哈哈,大家都懂得。 庄华就在这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墙头上冒出个人影,庄华连忙把梯子挪到正好的位置,再在梯子下面扶着。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从梯子上爬了下来,站在了庄华面前。 “山哥哥!”小的那个笑着扑到了庄华的怀里,庄华赶忙接住,把小姑娘抱起来在怀里。 只有小柏月才会叫她山哥哥,肆无忌惮的往她怀里扑。 果然,小女孩一揭兜帽,是柏月无疑。 那这位大的肯定是…… 她一揭兜帽,笑面如花,“左相大人别来无恙。”正是长公主柏玉。 “山庭一切安好,劳公主挂心。”庄华慢条斯理从容回礼。 扯去呗,反正她不着急。 柏玉显然是着急的那个,她对柏月说:“月儿,你去找雁容玩,大姐要跟山庭说话。” “嗯。”柏月是个懂事的,知道柏玉大晚上的带她翻墙肯定不是为了带她夜游来的,于是直接向后院跑去,找雁容去了。 看着柏月欢快跑走的背影,庄华心里囧囧的,这到底谁家啊,一个个的比她都熟悉。 这也对,柏月爱出宫玩,出了宫也只能去长公主府,在庄华和太子的不愉快事件没发生之前,庄华拜访长公主府的时候,柏月要跟着庄华回山府玩一会儿,柏璜去山府的时候她还要跟着来,一来二去的,柏月对山府的熟悉程度远远高于庄华这个屋门不出院门不迈的家伙。 庄华请了柏玉来到山庭,两人主次落坐,庄华问道:“不知长公主此来所为何事?” 柏月跪坐客榻,直起身来对庄华深鞠一躬,“山庭,我有事相求。”</dd> 33所有的谜团可绕国界一圈 连自称都从“本宫”变成“我”了,这得是多大的事儿啊。 庄华不敢托大,连忙起身,拱手一礼,“不敢受公主如此大礼。” 柏玉直起身来,道:“韶广之中,柏玉可求之人唯有山庭一人,能敢帮助柏玉之人也唯有山庭一人。” 庄华看着柏玉仿佛哀求的神情,想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而且,庄华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柏玉求到她头上来。 因为柏璜掌权的缘故的缘故,他的亲姐长公主柏玉自然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难道这件难事连柏璜都帮不了忙? 庄华带着好奇和猜疑,问道:“不知何事非得山庭帮忙才行?” 柏玉又是一礼:“求山庭帮我保护照顾柏月。” 庄华愣了愣,没明白什么意思,“这……王宫之中禁军护卫成千上万,柏月公主呆在宫里最安全不过。” 别开玩笑了,堂堂一个公主,虽然还不到十岁,家未破国未亡的,人家爹和哥哥都在,她一个有名无权的左相凭啥接收? 凭她没头发?? 这个忙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庄华现在的处境不说是刀尖上舞蹈,也差不多是万丈深渊上走钢丝,这会儿风平ng静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等出事儿了,她不是炮灰也很有可能被抓去泄愤,自保尚且不足,还能保护别人? 柏玉一听山庭的推脱之辞,几步来到庄华面前,略显激动道:“山庭当真如此胆怯?” 庄华的眼色一下子变暗了,“公主所言正是,山庭,胆怯得很。”激将法没用,名声于她如浮云,只会让她心里警惕更重。 柏玉盈盈目光一颤,站在那里,只着宫娥服饰的身躯略显单薄,让庄华看了心中不忍。 看来是有内情。 “公主如不实言相告,山庭无法帮忙。”庄华退了一步,帮可以,但是得把话说清楚,总不能帮糊涂忙。 柏玉公主面上一喜,又似乎为难,缓缓转身回了座榻,沉默着,欲言又止。 庄华也不急,坐了回去,静静地等着柏玉跟她说实话,或者告辞。 “柏月是我女儿。”柏玉终于开口,而这第一句话就惊得庄华差点蹦起来。 柏玉继续说:“是我与驸马边龄的女儿。” 边龄,当年也是文武双全的谦谦君子,而柏玉当时也是俏丽少女二八年华,他们夫妇二人的结合一度还被传为美谈。只是好景不长,成婚第二年,边龄便在一次靖国谋划的针对肇王的刺杀中不幸被刺身亡,柏玉亦因痛失丈夫,一度远避韶广城外天霁山的王室陵园,代君祝祭整整两年之久,直到太子柏璜亲自去接,才重返韶广。 从那以后的柏玉公主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放荡、奢侈、好享受,比如,又换了两个驸马、公主府建的比太子府还大什么的…… 这些都是庄华从各种公共渠道了解到的信息,她知道其中必定有真有假,但是从来没想到还有这样惊人的事情,小柏月竟然是柏玉和故驸马的孩子! 庄华不淡定的捻动着手里的珠钏,一言不发,听柏玉继续说:“边龄是前大司马夏录的弟子,也是柏缇幼年的好友,他在朝中自然偏向于柏缇。那时父王对边龄多有赏识,柏缇得以回国,还是边龄联合一些老臣周旋的结果。” “终于,边龄没有见到他的昔日好友,在一次王宫饮宴的时候遭遇刺客,他受了伤,刀刃上有毒,他没撑到回家,就去了。” 柏玉说着,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那天我没去饮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我请了大夫来看,竟然是有了身孕,我呆在家里满心欢喜想要告诉他,可是只等回来他的尸身!”柏玉终于控制不住失声哭了出来,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击中庄华的软肋。 庄华没安排仆役伺候,只好拿出自己随身的方绢,过去递给柏玉,“公主,斯人已去,节哀顺变。” 柏玉也自觉失态,接了庄华的帕子沾去脸上泪痕,“那时离大司马被逼撞柱而死不过一年,我怀疑边龄之死亦是遭人陷害,我身怀有孕,怕再遭毒手,于是避走王陵,悄悄生下孩子。” “我走后不久,柏彦就暴毙而亡。在之后,柏缇就回到了韶广。” “我生下孩子,不敢留在身边,怕被捉住把柄,于是偷偷将宫中一个地位低下的有孕宫人初生的孩子和柏月对换,那女子和她的孩儿早就被下了毒,她生了一个男孩,可是生下来就是死婴,那女子也在升了美人没多久就去了。” “就在前些天,柏璜要带柏月去军营玩,我想,他可能已经知道了柏月的身世,当年的事我到现在也很清楚,所以我怕他会对柏月不利,要挟于我。” 柏玉没再多说什么,庄华却已经把大部分的谜团都解开了。 庄华注视着柏玉,“公主,请言明。” “柏缇的人告诉我,如果有困难,尽可来寻山庭。”柏玉抛下了最后一个炸弹,炸的庄华乱七八糟。 她不仅是后备队员,还是救护站的。 柏玉看庄华不发一语,以为她不信,便拿出了一件信物给庄华看,“山庭请看。” 庄华只远远地瞄了一眼,就知道是啥了,因为她手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牌,是山庭给的。 “这是边龄的。”柏玉看着掌心的玉牌,眼中浮现出一片温柔,“也是他留给我和月儿的保命符。” 庄华不由得心中沉重。 思虑良久,庄华才开口道:“公主,你要是想把柏月留在我这,我不阻止,但是我只能保证,我活着她就活着,但是我死了之后的事情,我就无法保证了。” 柏玉站起身来对庄华深施一礼,“有山庭此言,足矣!” 庄华回礼:“公主言重了。” 从花园西墙送走了柏玉,庄华到雁容那把柏月领到了自己的忘尘阁,等哄着柏月睡着了,庄华站在院子里举头望明月。 好吧,没有月亮。 她这是拿绳命在拼呐…… 次日一早,长公主府的车驾就直奔王宫去了。 庄华知道得到焕的报告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焕,外面一有动静,就带着府里的人都躲到地窖里去,直到我来外面平静了再出来。” “喏!”焕答应完,觉得庄华的话不对劲,问道:“先生不与我们一起?” 庄华点头,“嗯。我还有事情要做。” 焕忙道:“先生!焕愿为先生效劳。” 庄华起身拍了拍焕的肩头,“除非你是我。” 焕也不知该如何对答,只能十分失落地离开了书房。 庄华拿出写了半卷的竹简,最新的一条还是四天前二月十四日的,“景硕三十八年二月十四日,虞阳王兵困韶广。” 庄华在后面添写,“景硕三十八年二月十八日,恐有变。” 中午,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的战令鼓同时被敲响,隆隆地鼓声响遍了整个韶广,仿佛千军万马的铁蹄踏过一般。 事实上,城外确实有千军万马围城。 庄华嘱咐好雁容和焕,带着柏月到了马厩牵了马,把柏月放在身前,策马扬鞭,在府中众人担忧的目光驰骋而去。 雁容再在最前面一直看着庄华的身影消失不见,然后立马回头板着脸对其他人说道:“马上锁闭府门,所有人进地窖!” 大家伙连忙都进了门里,四散开去拿自己收拾起的行李被褥,陆续进了后院的地窖。 雁容拉着焕最后进了门,焕频频回头看,好像转眼,就能看见某个人再次出现在眼前,直到后院大门被关死。 庄华骑着马带着柏月,正是要去城门。 与其等着柏璜来揪她,不如她自己先去了。 正如庄华所料,战令鼓一响,那些称病称辞的大臣都被柏璜派人一个个揪了出来,分派到各个城门。 当然不是让他们守城,而是让他们跟着哪个城门被破,那些柏璜手下的守将肯定会先杀了那些大臣。 庄华到了最近的东城门的时候,还没有大臣被揪来,守将亲自下了城门来迎接,看到庄华自己就来了,还带着个小女孩儿,十分的惊奇。 “我可以上城门看看吗?”庄华对城门守将说。 守将连连点头,“请左相大人自便。” 庄华得到允许拉着柏月的手就往上走。 “大人!”守将又唤住了庄华。 庄华停下,问:“何事?” 守将指了指柏月,“大人,小孩儿就别带上去了吧,万一磕着碰着……” 庄华一摆手,“无妨。”然后拉着柏月就上了城门。 庄华带着柏月来是盘算过的。 昨夜柏玉才来把柏月托付给她,今天一早就进了宫,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让柏玉无暇照顾柏月。 柏玉怕柏璜捉了柏月来要挟她,那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偏把柏月放在柏璜眼皮子底下,她就是要让柏月掩藏在柏璜的”灯下黑”里。 只做普通打扮的柏月显得比平时活泼多了,城门战令鼓响的时候,庄华就告诉她要带她去见识见识大场面。 柏月本就是活泼性子,那受得了如此引诱,高高兴兴地换好了衣服就跟庄华出门了。 她还不太懂山府里的人为什么除了庄华都忧心忡忡的,但是她知道一定是跟战令鼓有关,所以当知道是要去城门的时候,柏月的心激动得都要飞起来了。 现在,她被抱在庄华怀里,看着城门外的围城大军,长大了小嘴巴,她从来没见过这些,庄华果然没骗她,果然是大场面! 突然,一道反光晃晕了柏月的双眼,她惊叫出声:“山哥哥,那是什么?” 庄华心里咯噔一下,抱着柏月向右侧了两步。 一支利箭划破了空气在庄华原来站的位置留下一道残影,然后“咚”的一声闷响钉在了城门上瞭望台的立柱上。 庄华淡淡的回答说:“这是战争。”</dd> 34我猜我猜我猜不着 在现场上能看到什么? 硝烟,鲜血,金戈铁马。 庄华离战场那么近却什么也没看到,她只听到不绝于耳的厮杀呐喊,兵器碰撞,还有惨叫。 比其他被“请”过来的大臣心态好很多,庄华正在城门楼里和大司马符础队弈,当然,不可能是围棋这种她至今都无能为力的棋,而是一副中国象棋。 随便借了一卷宽条新简,庄华用随身的瑞士军刀把竹简拆开,削成一个个方块,再在上面写上字,一副象棋就成了。 两人相对席地而坐,中间的空地被庄华用石子画上象棋棋盘,如此,方寸间的战局开始了。 符础在狠输了两盘之后,终于渐渐占了上风,这已经是第七盘了,眼看着,庄华的帅被符础的两马一车困死了。 庄华无奈的说道:“符大人,您又赢了。” 符础显得十分高兴,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摆好两方的棋子兴致勃勃道:“再来一局!” 庄华被杀得片甲不留,心有切切,“山庭不如大司马多矣,不敢再战。” 再玩下去,她就要有阴影了。 头两局她还稳操胜券,之后两局战平,之后的三局她惨败的一塌糊涂! 忽然,一个守城军推门而入,向众大臣行礼道:“诸位大人,太子殿下请大人们到外面观战。” 众大臣面面相觑,猜不出太子这下又是搞什么鬼。 大司马符础坦然的很,他向同僚好友们一招呼:“走吧,老家伙们,如此年纪还怕死不成。” “走吧走吧……”几个老臣应声答应,和符础一同出去了。 剩下的就都是年轻臣子,三十岁上下的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注在庄华身上,询问之意十分明了。 庄华心下觉得好笑,以拳掩口,干咳了两下,“咳咳……诸位同僚,不如同去?” 其他人纷纷附和着,“同去,同去……”说着,可就是没人动地方。 庄华微不可查的摇摇头,一马当先,走出了门外。 室内室外真正是一墙之隔分割天地。 庄华在楼里的时候根本感受不到外面的战况如何激烈,可是到了外面直面战场的时候,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她一瞬间的失神,一支流矢就从她耳边飞过,尾羽擦着她的耳廓钉在她身后的墙上。 “大人快躲!”不知谁惊声呼喊了那么一句,庄华眼见着一抹寒光掠过来,她却躲闪不及了。 “叮!” 箭头磕在一柄长枪枪头上,箭被打飞,长枪堪堪停在了庄华眼前不到一尺的距离。 庄华才方脱险,不远处的太子已经站了起来,下令持盾的禁军去接应庄华他们。 庄华感觉心要蹦出嗓子眼了,瞪大的眼睛看到救命恩人的长相之后差点脱眶。 易!!! “……”庄华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戚缙眼中带笑,看了庄华一眼,就又迅速的投入到守城的队伍中去了,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混淆在守城的兵卒里,找不到了。 庄华被禁军护着来到了柏璜身边,才算缓过神来,只觉得这世界太疯狂了,逃难王子给人家守城墙了,她脑子乱糟糟的,连柏璜跟她说话都没注意。 “山庭!”柏璜又叫了她一声,庄华这才反应道:“臣在。” 柏璜和颜悦色地安抚道:“山庭方才受惊了,此地十分安全,自不必担忧。” “喏。”庄华连着被吓了两次,一点聊天的心情也没有,应了一声后就站到其他臣子旁边去了,她得好好捋一捋思路。 此时城门下的战场嘈杂已经完全被她屏蔽了,连柏月来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她都没察觉。 自从她从天牢里被放出来那天晚上之后,就再没见过戚缙,所以戚缙的近况她一点都不了解,她想过会和戚缙再见面的,却没想到竟然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戚缙出现在城门上,只有三个可能。一,他和太子合作了。二,他和虞阳王合作了。三,他和璋梁王合作了。 第一个可能性太小,以柏璜的性格,戚缙跟他合作,不会只让他这支奇兵当个守城小卒这么ng费资源,很可能被派遣到敌后,偷营或者斩首。 第二个可能大一点,柏项让戚缙做内应,里应外合破开城门。不过,合作的前提是柏项那小孔雀一样高昂的头颅能放平下来,戚缙内心的敏感度能调低一些。 第三个可能…… 要真是第三个,那透露的信息就复杂了了。柏缇的人马已经到了或者快要到了,还有,这不是再是帝都控制权的争夺,而是真正的王位之战。三方人马齐聚,就真的是要变天了。 到底是柏项还是柏缇?柏缇的可能性更大,但也不排除柏项啊。 “山哥哥,手疼……”柏月吃痛,却又不敢大声说,只能扯动着庄华的衣袖,小声的呼痛。 庄华一惊,松开了攥紧的手,蹲下来两手包住柏月被她捏痛的手,歉意的说:“对不起,我没注意。” 柏月扁扁嘴,颇为大方的说:“没关系。” 庄华又讲了几个小笑话,柏月才又露出了笑颜。 哄好了柏月,庄华又神游天外去了。她很担心戚缙,这个像是弟弟一样的大男孩。就算一盆花养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戚缙那么一个大活人。 他受了太多苦,庄华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结果。 如果他帮的是虞阳王,那么庄华会在柏缇面前为他求情,如果他帮的是璋梁王,庄华决定在客串一把内应! 大前提必须是璋梁王胜利,因为她为这件事做的太多了,失败,庄华觉得自己一定会崩溃。 其实无论这三兄弟谁输谁赢,庄华都不会太受影响,毕竟肇王又不是真的病的要死了。 可是她入韶广以来,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完成山庭的嘱托,帮璋梁王登顶。 这时,突然城中升起了一股浓烟直冲云霄,看着很远,但是那烟却很很清楚。 城门上观战的大臣都纷纷开始站不住了,悄悄回头去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庄华也随着回头看去。 这么大的烟,那得多大的火? “杀啊!!!” 虞阳王的兵马突然发起了猛攻,已经有零星的兵卒爬上了城墙来,越来越多的云梯被架在城墙外,爬上城墙的兵卒越来越多,禁军护着柏璜和群臣往城门楼里退。 一名内侍装扮的人气喘吁吁的上了城墙来到柏璜面前,扑通一声跪倒战战兢兢的说道:“殿下,不好了!王宫失火了!!” “什么?!”柏璜脸色大变,连忙问道:“大王与各位嫔妃、公主都撤出来了吗?” 内侍摇头道:“小的来时才刚起火,不知其他情况。” 柏璜指着一个禁军说:“你快马赶去王宫,让所有人都撤出来,还有尽快灭火!” “喏!”这名禁军一声应道,立马往城门下跑去了。 其他三门的斥候也陆续赶过来向柏璜汇报情况了。南、西、北三面城门攻势猛烈,远胜于东门,尤其是西面。 大臣们说不上话,守将进言道:“殿下,不如调遣东门三分之一的兵马支援西门。” 柏璜沉思片刻,“不!东门的人马不许调动。” 守将退下继续指挥着战斗,柏璜面色严肃看着城墙上前赴后继涌上来的敌军,身板挺直,亦下令禁军不许再退,若有敌兵靠近,杀! 庄华想,她如果是统帅,也会像他这样安排。其他城门攻势都比东门猛烈,明显的引诱东门兵力转移,一旦东门兵力削弱,东门的攻势一定会变成最猛的,也许虞阳王的主力就在东面。 被禁军保护的大臣们,一部分脸色都一片煞白,两股战战。一部分则显得有些兴奋,如果不是这是场王族的内斗,也许他们就会自请出站了。 剩下的那些没反应的,要么不明白战争,要么就是看透了真相,不怕。 真相是什么?他们这些臣子压根不会有事,无论谁胜谁负,如果他们都死了,朝廷就瘫痪了,运转不了。太子把他们捉来无非是最后的底牌,用来威胁虞阳王的,别忘了,虞阳王的舅舅可在不知道是哪个城墙上呆着呢。 果然,斥候不停来报信显示的消息是,其他三面的攻势渐渐弱了下来,反而东门这里,攻势越来越强,攻城的兵马也越来越多。眼看着城墙爬上来的敌兵也渐渐的多了,说明单兵的素质也高了起来。 被派回王宫传旨的禁军回来了,可是却受了很重的伤,几条长长的刀痕交错在断裂破开的铠甲上,面容十分狼狈。 这名禁军踉跄着单膝跪在柏璜面前,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殿下,王宫被刺客包围,大王和娘娘们公主们都被控制住了……” “那大火?” “刺客烧了一座宫殿,并没有蔓延到其他地方。” 这是在逼柏璜投降啊! 庄华敢肯定,这群刺客一定是戚缙的人手。能控制住皇宫,看来人手还不少。 说起来,如今的皇宫确实脆弱极了,还不到一千禁军守卫。其他全部禁军都被拉过来和守城军混编到一起,才凑够了八万人马。 柏璜的兵力这么可怜,是因为调遣拱卫帝都的左右卫军需要完整的兵符,而一半的兵符被柏项调完三万左卫军之后“忘了”还,还有一半在大司马手里。而大司马的兵符则是见另一半兵符外加圣旨才可以拿出来。 禁军本脱胎于左右卫军,所以常备人数并不很多,大概只有三万,因为可以随时抽调韶广城外的左右卫军来补齐。 至于守城军,要不是如果不设置城中繁杂琐事无人管,其实可以不设,因为左右卫军就在城外,假如真有别**队打来,还没打到韶广,就早被左右卫军灭了,那还有城卫军什么事儿?</dd> 35这场战争啊 柏项的兵力就比柏璜的多多了,出任逐虏将军时带走的三万左卫军,从虞阳调来的两万虞阳驻军,从北境回朝时带来的八万北境边军,一共十二万。 兵力对比上,柏璜就在下风,如今又后院起火,被人直捣黄龙,柏璜处境举步维艰,这还没算上可能已经暗中埋伏下来的柏缇的人马。 所有人都在等着柏璜的反应,回援还是认输? 柏璜眼中酝酿着风暴,他俊美的脸上露出愈发温和的笑容,熟悉他的人该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不会太和谐。 “唰——” “……” 扑通一声,报信禁军的无头尸身倒在地上,他的头远远的飞了出去,滚进了城墙上的战场当中,不一会儿,就被踩了个稀巴烂。 柏璜手执长剑,剑尖垂地,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剑刃滴到地上,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越来越温柔和煦,“此人假传消息,扰乱军心,罪当诛。”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弹,就像中了传说中的定身术一样,呆若木鸡。 庄华本来的面无表情,这下彻底石化了。 柏璜竟然弃王宫险情于不顾!! 谁也没想到柏璜愣是从二选一的情况当中选择了第三条路。 柏璜收了剑,唰的一声,像解开咒语的定身术一般,只是方才还交头接耳的情况完全不见了,个个都垂头缩脑的像木头桩子一样戳在那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也是面色凝重,眼神稍一交流,都默不作声,仿佛什么也没看见,照样不动如山的自成一方阵列,关注着眼前激烈的战局。 柏月拉开了庄华刚才遮在她眼前的手,向那无头尸身看去,小脸面色惨白,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眼泪鼻涕四下横流。 这下,把所有大臣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庄华连忙蹲下来,拍抚着柏月的后背,一下一下的的帮她顺气。 庄华心里后悔,不应该把柏月带来,不应该让她见识这世界如此血腥的一面,也许这会给柏月留下心理阴影,影响她终生。 柏月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干呕了几下,眼泪流的厉害,难受的哭出声来,一头扎进庄华的怀里,嚎啕大哭。 庄华抱起来柏月,微皱着眉跟柏璜说,“殿下,我想回城楼里呆一会儿。” 柏璜点头答应:“山庭去吧。” 庄华向众人告罪一声,抱着还在哭的柏月,在十几个禁军的护送下回到了城楼里。 柏月一直死死的抱着庄华的脖子,埋头在她脖颈,庄华根本放不下她,只好在抱着柏月在座榻上盘膝而坐,让柏月坐在她的腿上。 宁为平安犬,末为乱世人。 庄华叹息一声,轻声道:“对不起。” 柏月哭声渐止,哽咽着抬头看了一眼庄华的侧脸,复又埋头在庄华肩颈。 “我不该带你来,都是我的错。”庄华愈发愧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最不会两件事,解释误会和道歉。所以像天雷狗血言情剧里的那种“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你听我解释啊!!!”、“我就是不听!!!”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庄华的生活里。 唐启说过,和情绪激动的人说话,等于对牛弹琴,所以,庄华都会给对方写信,而且是平信邮寄(⊙﹏⊙),等对方看到信的时候心情肯定也平复了,这样一切就简单多了。 像这样急于道歉,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了。 就这样,沉默良久,门外的打斗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柏月终于不再哽咽了,抬起头来对庄华说:“不是你的错,山哥哥。” 柏月的表情很认真,也很严肃:“人不是山哥哥杀的,是太子哥哥杀的。” 庄华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其中的复杂,只好抚了抚柏月的发,“谢公主体谅。” 突然,门外守着的禁军破门而入,急道:“大人,快随属下城墙!” 庄华点头,抱起柏月就出了城楼,被十几名禁军的包围保护下往城墙楼梯那走。 冲上城墙的敌军已经很多了,守城军也是一波一波的往上冲。 庄华抱着埋头在她肩颈上的柏月渐渐往柏璜和群臣撤退的方向靠近,她只觉得每一步都仿佛踩进了血泊里,哒哒做响,战场上的厮杀声完全不能盖住这不大的声音。 “咚!” “咚!” “咚!” 攻城木撞击城门的声音也传入了城墙上人们的耳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城门快要被打开了!”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战场上到处都是人在喊着,“城门打开了!” 守城这一方明显士气见弱,攻城军越战越勇。 突然,城墙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同时响起巨大的轰响。 “城门……”庄华停下了脚步,喃喃自语。 几乎同时,城墙上的所有人也都停了下来。 一阵早春的冷风吹过,微微吹散了溢满的血腥味。 城门下的守军和攻城军在城门处厮杀声起,城墙上的人又恢复了过来,冷风也像是为这场战争助兴一样,翩翩起舞。 已经和柏璜会合的庄华看着柏璜再次拔剑,高呼一声:“战!” 禁军纷纷举剑,“战!” “战!” “战!” 这一下,城墙上守军的士气又提了起来。太子都亲自作战了,他们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一时间,这场战争达到了白热化。 终究,守城军不如攻城军人多势众,步步败退。 就在守城军快要撑不住了的时候,城内突然响起了隆隆地马蹄声,千军万马不消片刻就到了城门下,挡住了守城军的颓势。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守城军欢呼着,齐齐发力,竟然把攻城军又逼退了。 柏项手中的马鞭木杆“咔”的一声在手中被捏断,怒道:“他哪来的援军?!” 身边新提拔的幕僚徐和说道:“应该是从别的城门守军那里调过来的。” 柏项面色愈发阴沉,徐和见状又道:“别的城门守军被调走,兵力空虚,我军定会拿下一个城门。” 柏项的脸色这才好了些,问道:“依你之见,哪一面最先被破开?” “西面。”徐和毫不犹豫的说道。 柏项奇道:“何解?” 远远地,一名斥候快马奔来,到了柏项近前飞身下马,喜道:“禀王爷,我军攻破西城门,正在进军城内!” 柏项立马大笑道:“好好好!传令收兵,转赴西城门!” 守城军还奇怪,攻城军怎么突然就收兵了,突然一起快马载着一名浑身浴血的禁军跑了过来。 马上的禁军支撑不住从马上摔了下来,马儿感觉到主人不见了,也渐渐停了下来。 一名副将跑过去听那名禁军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蹲跪在那,一动不动。 所有守城军都自心底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突然,那名副将起身朝柏璜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西城门……被攻破了。” 柏项领兵赶到了西城门,看着向自己敞开的碎裂的城门,心情畅快,“进城!” 一声令下,还剩两万人的大军列队而入。 就在柏项所在的中军刚进去城门的时候,四面八方的箭队突然冒了出来,阳光照在箭头反射着凛凛寒光,仿佛天罗地网,将柏项的大军包围其中。 前军在城里,中军后军在城外,伏兵一眼望不到边。 柏项刚要出声下令反击,脖子一凉,一把匕首紧紧地抵在他的脖子上。 一旁马上的徐和一如以往恭敬的说道:“王爷,请下令全军弃械投降。”只是他手上抵在柏项脖子上的匕首却丝毫不放松,锋利的刃甚至已经割破了皮肤,少许的血液顺着脖颈的曲线流进衣领。 “你这奸细!”柏项怒不可遏,却进一步让匕首又割开了脖子上的皮肤。 “王爷,请下令。”徐和不为所动,重复道。 旁边的侍卫蠢蠢欲动,想要解救柏项,却找不到时机。 眼看匕首的刃越来越紧进皮肤,柏项终于低低的说道:“全军……投降。” 这一声令下,从中军传至前后,足足一刻,所有的兵卒纷纷扔了手里的武器,围兵箭队退下,步卒上前把投降的柏项人马分开押走,不到一个时辰,两万降兵都被押走了。 柏项依旧被徐和挟持着,柏项的侍卫也还在围着柏项和徐和,对峙。 这时,城内走出一队人马,就像一支黑色的洪流,朝城门涌来。 “赤骁骑。”柏项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 赤骁骑停在城门下,前头的骑兵分开,柏缇正中驭马走了出来。 “柏缇!”柏项睚眦欲裂,就想提马上前。 徐和一个手刀劈晕了他,一把把他从马上提到自己马上放在身前。旁边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站的另一队赤骁骑给控制住了。 徐和跳下马,跟柏缇说道:“王爷,留给你了,我要去好好的睡一觉。” 柏缇难得调侃道:“你居然也会困倦,本王还以为你是神仙来着。” 徐和无奈的摊手,“神仙也受不了天天呆在蠢货身边。” 柏缇笑道:“好吧,睦先要睡,就去璋梁王府睡吧。”说完,命人找了一辆马车来,送徐和去韶广的璋梁王府。 徐和走后,柏缇调转马头,朝向王宫。 一切,都能了结了。柏缇双拳紧握,眼中一片冰雪。</dd> 36末路狂奔之倒霉无下限 正午开始,落日终结。 兵败如山倒,柏璜下令收拢全部兵,从东城门撤出韶广,向东而去。 “好像是去虞阳的方向。”被挟持着同行的大臣中,那些年轻的臣子聚拢到一起讨论着。 虽然是挟持,但是柏璜给他们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让他们骑马,也可以坐车,除了几个体弱的老臣,几乎所有臣子都选择了骑马。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作为年轻臣子当中的佼佼者,庄华就带着柏月一起坐了马车。 一来长途赶路带着柏月骑马不方便,二来庄华要保持体力。 年轻臣子们讨论的去向问题,庄华猜想,柏璜大概是要釜底抽薪,直端虞阳王的老巢,以此获得喘息的机会,最好的结果是可以再次具备一争王位的实力,不好的结果也可以裂土封侯,自成一家。 只是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庄华并不看好柏璜的东行之路。 柏璜原本并无兵权,只有太子府私兵两千,现在手里的军队是临时改编凑起来的,这次守城失败,这个原因恐怕占了很大的分量,想把这些军队完全变成他自己的,需要的时间恐怕不短。 此番如此伧惶的撤军,造成军心涣散。庄华掀开车帘看着车外垂头丧气赶路的兵卒,微微摇头,放下了车帘。 柏璜的本事都是朝堂上的,并不适合领兵,他此时撤退保留实力看上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别忘了,他领的兵可都是临时改编的,本来就兵将之间默契欠佳,一个新领兵的将领如果不能在一开始领军时,就使领下军队信服,恐怕以后要再收服军心就难了。 很多时候,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如果能取得一个小小的胜利,军队的士气都不可能这么低,可惜,一个胜利都没有,就撤退了。 庄华可以想象,如果追兵赶了上来,这支丧失了士气的军队得有多么不堪一击。 所以,一旦追兵赶来,无论是哪一方的,作为战斗力几乎没有的文职人员,在混战打起来的时候赶紧逃命是首要的事情,何况她还带着一个孩子。 头顶的月亮越升越高,但是柏璜一点停军休息的意思也没有,反而下令不许点火把,加速行军。 没有一丝光亮的队伍野外行军的速度自然会慢,上令再怎么催,也不会改变这种状况。 庄华坐在马车里也感觉到速度慢了下来,这种时刻,自然是偷袭的最好时机。 柏璜屡出昏招,难道都没人提醒他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也同柏璜一样,都是纸上谈兵的菜鸟,自然没什么行军经验,兵书将策略将战阵,总不会连怎么行军赶路都写吧,这全得靠将领的经验。 所以通常军中的指挥人员构成都是以老带新,这样等老的将领退下来了,年轻的将领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至于禁军中原有的将领为何不提醒柏璜……呵呵,白天的时候那个禁军是怎么丢的脑袋大家可还历历在目,说真话,有掉脑袋的风险呐! 就这样,将帅离心,兵不识将,这支问题重重的队伍终于停下来了。 “殿下,斥候来报,追兵拒我军还有三十里。”一名裨将过去柏璜面前禀报。 柏璜思虑片刻,立即下令:“传令三军,停军列阵,准备迎敌。” 命令传到庄华这里,作为一个有些超越时代眼光的穿越人士,庄华突然有点欣慰的感觉,这孩子,总算明白一回。 与其继续逃,不如背水一战。 庄华小声叫醒睡着了的柏月,要准备逃跑了。 柏月彻底清醒了之后,庄华嘱咐了一番,“公主,一会儿你要很紧我,我说什么公主照做就好。” 柏月紧张的拽着庄华的袖子,两条秀气的小眉毛皱在一起,“山哥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庄华让柏月看着她的眼睛,十分坚定的说:“公主相信臣吗?” 柏月连连点头,“信!” 庄华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那么,不如公主就把这当成一场游戏,千军万马为公主作陪。” 柏月被庄华难有的笑容感染了,小小的心里升起一股豪情,让她勇气盈满了心田,大姐不也常常说,身为公主,就要挺直了脊梁,面对一切,因为,她是大肇的公主! “好!”柏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千军万马为她游戏作陪,可不是每个公主能经历的。 远远地,一条火把长龙见首无尾,快速地朝着这边走来。 庄华拉着柏月的手,下了马车,定定地看着那条越来越近的火把长龙。 她的右手拉着柏月,戴着手套的左手握着一直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用里衣扯下来的布条牢牢地将刀柄和手紧紧地绑扎在一起。 此情此景,庄华想到了一件许久之前,在蓟山,被赤骁骑营救的那一晚。 近了,近了。 一面烈烈飘扬的玄色旗帜,上面暗红色的图腾狰狞威武,如同这支黑色铁骑。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惊呼出了这支黑色铁骑的名字。 赤骁骑!!! 是璋梁王的赤骁骑,从它诞生之日起,镇压戎狄不敢进犯肇国北境一步,这也是肇王不能轻易动摇柏缇的主要原因,甚至不惜对敌国给予戎狄资助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就是想要打压这支铁骑。 为首之人跨坐黑色健马,冷峻的面孔映照在火光中,一抬手,全军停住,前后不差一刻,而且军容整齐划一,丝毫不见反应不及的慌乱,就这一幕,柏璜心下一凉。 本来柏璜打算一鼓作气先发制人,冲散敌军阵型,可是对上的是赤骁骑,还是柏缇亲自领兵的赤骁骑,柏璜没有丝毫胜算。 在柏缇出现的这一刻,很多事情柏璜已经明了了,柏项从北境的回军,还有白日里守城之战的兵败。 战,还是……他似乎没有选择了。 出乎意料的是,赤骁骑只是停在原地变不再前进,柏缇缓缓地提马上前,低沉的声线响起,明明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禁军,以及城卫军,凡知返者,罚饷半年,其余过错既往不咎。” 这一下子,柏璜这边的军队人心动摇了。 这些兵卒没文化是真的,但不代表他们傻,这场太子和四皇子内讧完全是人家王室的家事,与国无关,现在太子输了,他们继续跟下去前途堪忧啊。 但是,虽然人心蠢蠢欲动,却并无一人行动,依旧紧握手中兵刃。 肇国以强兵称雄,这也是所有肇国人为之骄傲的,主将未下命令便不战而降,这是肇国开国以来就没有的事儿,就算有,也不可能出现在镇守帝都的城卫军和禁军身上,绝不! 庄华真的有些感动了,被这群坚守的军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勇士也。 柏缇并不意外,回头看了一眼随军而来的一名内侍总管,内侍总管连忙下了马,走到柏缇旁边,解下身后的包袱,竟然是一卷圣旨。 “禁军统领李强,张为,平克……城卫军将军葛冲,接旨!” 内侍总管这些将领都是认识的,他来宣旨没人怀疑,于是这些被叫到的人全都下马出列,在阵前跪成一排,齐道:“喏。” “传旨之时,即刻领军返城,不得有误。”念完,内侍总管把圣旨递给了平时相熟的一位禁军统领。 那位统领接过来与其他将领一起借着火光又看了一遍,“不似作伪。” 众将眼神交流,而后领旨谢恩,“臣等领旨!” 先有璋梁王的保证,又有了肇王的圣旨,再不走就是忤逆犯上了。 柏璜本来看到对上的军队是柏缇亲自领兵的赤骁骑心就凉了半截,现在只能破釜沉舟了。 柏璜对身旁的裨将低声道:“太子府兵,立即向东撤离。” “喏。” 本来太子府兵就在队伍最后头,这下趁着禁军和城卫军的撤离,他们的离去一点也不显眼。 不过,那些被太子府兵控制的大臣们会配合吗? 当然不。 “太子殿下要带臣等去往何处?”不知是哪位大臣中气十足的一声高喊,甚至盖过了兵马调动的声响,让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这里了。 “走!”柏璜一声令下,两千府兵挟持着群臣车马齐发。 庄华早就偷偷地割断了马车套在马身上的车套,她一把把柏月扶上马,挥刀逼退了抓她二人的兵卒。 其他大臣见此也通通反抗起来,一下子,府兵的队伍全都乱了。 正在整军的禁军和城卫军面面相觑,一时愣在了原地,而有了他们的阻隔,赤骁骑一时也过不来,场面相当混乱。 庄华紧接着自己也上了马,坐在柏月身后狠狠一夹马腹,朝着人少的方向策马而去。 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有文化的人耍流氓,比流氓还可怕。 一群平日里居移体养移气的臣子打起架来丝毫不含糊,反而府兵因为一时不查,受了损失。 几个精通武艺剑术的大臣夺了府兵的剑就和府兵厮杀一团,身手不好的就跟在后面,渐渐地,竟然配合出了默契! 庄华误打误撞的驭马和大司马等人走到了一处,心里一囧,自己竟然混到了老年组里。 大司马符础一手高超剑术,打的围上来的府兵纷纷狼狈不堪,看到庄华过来,招呼一声:“年轻人,到老夫身后来!”然后剑招一变,剑锋一转,一名府兵身首异处,好不血腥。 “……哦!”庄华的身体动作比脑子快,提马就跑到了符础身后。 庄华这才发现,这群平时里慢吞吞的老臣们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战绩明显比年轻人那边要好。 老当益壮! 这时,赤骁骑已经绕了过来,柏璜一看不好,喝道:“带走能带走的人!走!”说完,他自己马鞭一扬,提马就走。 庄华不知道自己点为什么这么背,好好的坐在马上都会被人揪走。 即使这样,她还是惦记着柏月,冲着符础喊:“司马大人!招呼好柏月公主!!” 符础也是一头火,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把人虏走,真当他老了不成?! 刚要打马去追,一马当先跑过来的柏缇横马拦住他,道:“老师,您得留下,这还有一堆乱摊子等着您收拾。” 符础脸色难看的说道:“你可一定要把没头发的山庭小子救回来。” 柏缇点头,转头道:“赤骁骑听令,两千人跟我走,其余听从司马大人调遣,不服令者,军法处置!” 柏缇带着两千赤骁骑去追柏璜了,符础老大人脸色黑黑的指挥着赤骁骑收拾战场,维持禁军和城卫军的整军秩序。 柏月被内侍总管抱下马来,就跑去找符础,可怜兮兮的道:“司马大人,山哥哥不会有事吧?不会有事吧?” 符础对小女孩的耐心显然比对军队的耐心好,他蹲下来和蔼的说:“他不会有事,一定会平安回来。” 柏月依旧愁眉不展,转身看着庄华被虏走的方向,喃喃自语:“山哥哥,你可一定要回来啊。”</dd> 37末路狂奔之下辈子咱俩再当好基友 上一次被人像麻袋一样揪到马上颠得要吐是什么时候? 庄华横趴在马背上,悲催的回忆着。好像是邢乐救她逃出生天的时候,只不过那一次她因为遭受的精神刺激太大,很快就晕了过去,没有如此清醒的体会这“销.魂”的经历。 揪走她的人正是柏璜,她就不明白了,明明离得那么远,对她是有多大的怨念非得跑过来单把她揪走(t^t)。 两千人的队伍挟持着十几个大臣,自然比几万人的军队走的快的多,后面全力追击的赤骁骑速度更快,还没跑出百里,就追上了柏璜的逃军。 看起来势均力敌的两方人马,柏璜的手里却有十几个人质,柏璜占了上风。 “你还能逃去哪里。”柏缇一马当先,面无表情的对柏璜说道。 “不知道。”柏璜无所谓的笑了笑,此时此刻,所有的担忧顾虑全都消散一空了,他只有一个想法,“孤只想与璋梁王,公平一战。” 柏缇神情冷漠,语气没有起伏,“凭什么。” 柏璜瞥了一眼那十几个被挟持来的大臣,“凭他们。” 柏缇也看着被挟持的,忿忿不平的十几个大臣,淡淡道:“赌注。” 柏缇同意了,只不过,他把这当做了一场游戏。 柏璜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念念无法释怀的事情,在柏缇看来不过一场儿戏。 不过,柏缇的漫不经心,不就是他的机会吗,柏璜说道:“孤胜,要你三万赤骁骑。” “好。”柏缇答应。 “你的赌注呢?”柏璜问。 “你跟我回韶广。”柏缇道。 柏缇嗤笑一声,“孤还以为,璋梁王会要孤的性命。” 柏缇淡淡的看着柏璜,“你不配。”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不配戳中了柏璜的痛处。柏璜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孤知道,你们,都在心里看不起孤。”他挥手指了那些大臣一遍,“不过没关系,今时今日,孤就堂堂正正的打败能和父王分庭抗礼的璋梁王。”他的目光满是阴霾,笑容却分外灿烂,“孤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庄华依然趴在柏璜的马上,快要脑充血了,结果还听到柏璜在那里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堆废话,脑子都要炸了。 传说中的必死boss之话唠症候群吗?有说废话的时间,都不知道可以砍死主角多少回了。话说,当年小顾(顾惜朝)就有这毛病,最后被挂掉了吧。 庄华心里碎碎念,柏璜你丫就是个炮灰受,别想着能反攻,那是不可能滴! 头昏脑涨的等到两位大老板废话完了两边的人马开打了,庄华却觉察出不对劲儿了。 柏璜,怎么驱使着马匹往后退啊?不是决战吗? 庄华脑子飞转,终于在颅内压持续走高的状态中把事情捋清了,柏璜要逃跑! 柏璜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柏缇了,所以一开始就是想用着两千人马拖住柏缇,好自己独自逃跑。 她庄华一直对柏璜的印象就是,城府颇深,不择手段,阴狠奸诈的,但是从来没想过,柏璜尽然是如此贪生怕死的人。 那种骨子里的高傲是生死都不能阻拦的。 但这是……为什么? 庄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拽起来跨坐在马背上,柏璜两臂从后面伸过来拉着缰绳,正将庄华困在身前。 “驾!”柏璜调转马头,朝着南边就疾奔而去。 柏缇见柏璜离了战场,亦打马追了上去。 太子府兵见柏璜离开,拼杀得更加卖力了,“杀啊!!!” 刹那间,这场小规模战役达到了白热化。 庄华在颠簸中总算找到了一点力气,左手里的瑞士军刀随时寻找着合适的角度,准备刺下去。 发现柏缇竟然追了上来,庄华松了一口气,她从来没伤过人,更别说杀人了,这下好了,她不用想着怎么去伤人却又不会一不小心把人杀掉了。 柏璜似乎对这一片很熟的样子,在山谷中转了几个弯,就把柏缇完全甩掉了,庄华的心又提了起来。 柏璜顺着上坡往上走,一直走到一出断崖,再没有路可走了,勒马停了下来。 庄华想问问柏璜到底要闹哪样,可是明智的选择了没有开口。 明明已经甩掉了柏缇,却故意选了一条绝路,明显不对劲。 “下马,与孤看看此处风景。”柏璜下了马,对庄华说道。 庄华顺从的下了马。虽然她不觉得乌漆抹黑的有什么风景可看,但是她也不觉得她能找到机会跑掉。 骑术不好,缰绳还在人家手里拉着。武术不好,自己手里只有一把瑞士军刀,人家腰上佩着三尺青锋。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在柏璜的...推荐下,庄华跟着他一起坐在了崖边的一块巨石上。 “这崖下,就是黄勾围场,每年春季,父王都会带领群臣来此狩猎。”柏璜说道:“这里是孤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柏璜的眼中充满回忆之色,“那年孤只有七岁,年幼无知,追着一只小兔子就与跟大部队走失了。那时只想着,若是站的高一点就能看到大家,就能看见方向,顺利的回去了,所以就走到了这里来。” “孤看见了方向,却不知道路在哪了。“”最后,是柏缇最先找到了我,把我带了回去。如今想来,那时的柏缇也不过是个孩子,呵呵,孤和柏缇的争斗,也许从那个时候就输了。” 浓浓的惆怅之意从柏璜的身上蔓延开来,无限的落寞。 “山庭。孤不甘心呐。不甘心一辈子都做人棋子,为人鱼肉,到头来却为他人做嫁衣。” 柏璜一回头,正与骑马上来山崖的柏缇相互对视,“柏缇,你我之间,总要有一战。” 说完,柏璜摘下佩在腰上的长剑。 “唰——” 月光下,剑刃反射着寒光,挥舞间,柏璜手中绽出一朵银色的花。 柏缇翻身下马,看着柏璜,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废话少说!战便战!”柏璜提剑向柏缇冲去,手中长剑带着不可抵挡之势直奔柏缇面门刺去。 柏缇侧身一躲,让开剑锋,右手拔剑相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入不远处观战的庄华耳中,庄华不由得微微皱起眉毛,想着,她要不要躲远点。 似乎……不用了。 柏璜的战斗力,完全不是柏缇的对手。 一开始柏璜还占着先机,猛力抢攻,几剑下去连成一片,好不漂亮。而后,柏缇凌厉简洁的反击就破了柏璜的剑招,一把长剑使出了长戟的效果,大开大合的招式步步杀意强烈,直逼得柏璜不得不处处防守闪躲,一招完整的剑招也用不出来。 柏缇几步快剑快攻彻底攻破了柏璜的防御,长剑手舞长剑斜下一撩。 庄华迅速地跳下巨石后退两步,被柏缇打飞的剑翻飞着落地,正插在巨石缝里。 庄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果然是吸铁石体质,凡有争战的地方,总不会忽略她,人没注意她,兵器也会关注她的。 柏璜呆立在原地,看着空着的右手,自嘲的笑笑,“孤,始终不如你。” 景硕三十八年,三月初二,肇王下旨,虞阳王柏项擅自挪兵自用,兵围韶广,意图谋反,捋去其爵位,贬为庶民,看守王陵,无圣旨不得出王陵。 太子柏璜擅自征调禁军,至使王宫空虚,遭刺客攻击,且守城不利。故,废太子之位,暂于太子府闭门思过,任何人不得探视。 肇王抱病在身,朝中一切事物由大司马符础暂为处理。 至于柏缇,并未被提及,理论上,璋梁王此时还在璋梁封地呢。 朝中自然有人质疑,甚至提出反对,但是没几天就被打压下去,没了声音。 所有的事,似乎都结束了。 庄华呆在鬓月巷的山府里,不见访客,不开府门,连柏月来找她都吃了闭门羹。 她在考虑以后的路。 她是左相,相信这个有名无权的职位没人会惦记,她应该可以继续做下去,白白接受朝廷的供养,混吃等死做个米虫。 但是,她很想离开。 她想去炀国,因为快一年过去了,无论邢乐还是山庭,都还没有消息。 算下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快一年了,从认识山庭到韶广风起云涌,最后尘埃落定,她没有多少时间想原来的世界。因为每一天都是压力重重,让她无暇顾及回忆。 现在一停下来,汹涌的怀念快要把她淹死了,她要做点什么来屏蔽这些。 “先生,易来了,还是不见吗?”雁容推门而入,问道。 庄华摆摆手,“不见。”这已经是她第五次拒见戚缙了。 雁容无奈地告退,不忘把书房门关上。 又过一会儿,雁容又进来,“先生,璋梁王驾到,你快出来迎接吧。” 庄华继续拒绝道:“就说我病了……” “谁病了?”柏缇一把推开书房的门,跨步迈进了书房。 “见过王爷。”雁容连忙行礼,柏缇一挥手,让雁容下去了。 “方才可是山庭说自己病了。”柏缇几步来到了庄华面前,说道。 庄华起身见礼,“臣微染小恙,不劳王爷费心。” 柏缇道:“既然微恙,去见一个人吧。” “谁?” “柏璜。” 庄华愣了。 柏缇又道:“他自己要见你。” 直到跟着柏缇从山府后门出去,到了太子府,庄华才后悔,咋就没控制住花痴病呢。 叹气,摇头,庄华在无限懊恼中,终于见到了被幽禁了的柏璜。 酒无数,话许多。 庄华被柏璜拉着喝了许多酒,到后来,庄华已经忘了都说了些什么,只有一句记得清楚。 柏璜问,若是再重来,他以诚待之,她会不会站到他身边。 庄华心里不是滋味,仰头灌了自己一壶酒,“若有来生,我们再为知交好友吧。”</dd> 38喝多了也会犯错误 “呵呵,山庭实乃至诚之人。” 柏璜笑着,似真正的美玉一般通透无暇。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失去了什么,总会在另一个地方找补回来。 临走前,庄华也第一次见到了太子妃。 这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美丽而不张扬,她说话轻声细语,气质温婉,既不卑微也不目中无人。 庄华此前听说太子妃乃是一位庶大夫之女,一直在韶广外的庄子里养病,连同皇孙也养在一起。 而韶广的太子府里,姬妾成群成群,风流至极,所以有传言说,太子后悔了当年娶这位出身低微的太子妃,所以将她们母子二人弃于城外。 如今看来,真相并非如此。 醉酒的柏璜使人去唤太子妃,太子妃来了之后,柏璜就把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颈窝里,撒娇似的不肯放手。 在庄华这个外人面前,太子妃羞红着脸推据着,最后实在无法,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对庄华不好意思的说道:“山大人,太子醉了,妾身招待不周,还请大人见谅。” 庄华也有醉了,打量太子妃的目光收回,有些脚步不稳地起身,干掉最后一杯酒,而后拱手告辞,“太子妃多礼。太子妃与太子伉俪情深,臣就不多打搅了,臣告辞。” 庄华面无表情得调侃让太子妃的脸红的快要滴血,想要起来送一下,却挣不开太子的箍住腰身的双臂,只能尴尬道:“妾身不便相送,大人慢走。” 庄华拱手拜别,“太子妃莫送。” 太子妃见庄华的步态,也知“他”醉了,连忙叫来仆役扶着“他”出门。 庄华在仆役的引导下出了太子府正门,没想到马车旁,焕正和戚缙高兴的说着什么,戚缙的随从就在一旁侯着,不远处,柏缇与手下的十几名随从侍卫也在。 庄华觉得可能血液里的酒精超标了,脑子钝钝的。戚缙怎么在这?柏缇怎么还在这? 看到庄华被仆役扶着出来,焕和戚缙快步走了过去,戚缙替过太子府仆役,扶着庄华接着往马车那走,焕在后面跟着。 庄华还在想那两个问题,看着扶着自己的戚缙边走边问:“你怎么来了?” 戚缙看着庄华,粲然一笑,说:“先生不想见我,我就来见先生。” 庄华虽然脑子有点迟钝,但是动物直觉还在,有杀气! 感觉到庄华不自觉的缩了缩肩,戚缙无奈的叹了口气,按下怒气,安抚道:“先生,我们回家吧。” 庄华点点头,又摇头,“回你家,回我家?”说完感觉不太对,怎么那么像***男女之间的对话?于是又说:“各回各家。” 戚缙眼神暗了暗,说:“先生醉了,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庄华道:“你有家,山庭有家,我没有。” 戚缙看出来庄华是真的有些醉了,于是顺着她说:“是是,都有家,先生也有,我们回先生家。” “我没家,你回你家,我回山庭家。”庄华又反驳道。 庄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但是又转瞬忘了说过什么,有些懊恼,叫道:“焕!” 焕一直在后面跟着,听到庄华叫他,上前道:“喏,焕在。” 庄华松了口气,“你和我,回家,不带别人,就我,还有你,没有别的人。”庄华怕焕理解不了还重复了一遍,焕虽然难以理解庄华的打算,但是字面意思算是明白了,于是为难的看着一旁扶着庄华的戚缙。 一抹黯然划过戚缙的眼眸,他问庄华:“先生不要易了吗?” “你没听见你家主人说的话吗,他让你送他回府,让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一旁的柏缇开口了。 戚缙转头看去,柏缇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冷肃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仿佛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焕一愣,也知道柏缇身份贵重,但是又不想驱赶戚缙,于是恭敬的对柏缇说道:“王爷,易大哥是先生侍卫,并非外人。” “哦?”柏缇淡淡说道:“他不是炀国王孙戚缙么,怎么成了山府侍卫,易?” 焕心里咯噔一声,长时间跟着雁容,他知晓世事甚多,一个王孙若曾为人奴仆,传出去会给这个人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焕记得雁容说过,易跟他们不是一类人,多亲近,日后反而不好。焕现在总算明白了雁容这话的意思。 真的,不是一类人啊。 焕一时无言以对,想伸手去扶庄华,却被戚缙一眼瞪住,进退两难。 戚缙又看着柏缇,笑着说道:“我确实曾为山府侍卫,又当如何。” “你也说时曾为。”柏缇直视着戚缙的目光,对焕说:“看来,山庭并非你真正的主人,他才是,既然如此,山府的下人可以换一换了。” 焕此时才回过味来。璋梁王说的不错,自从去年易大哥随先生从璋梁回来之后,就常常不见人影,而先生也特意吩咐了不必过问易的去处。而先生天牢得释之后,易更是只回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见来过山府了。 这几天先生在府吩咐不见客,还嘱咐过易来了也不见,先生早已把易划分到外人的范围里了,刚刚听璋梁王说,易其实是炀国王孙,名为戚缙,无论对先生还是易,不再提曾经是最好不过的,只是先生不好言明易的身份罢了。 先生才是他的主人,易,不对,戚缙只是“客”,先生不愿见的客! “看清楚自己的身份!”雁容最常讲的一句话回荡在焕的脑海,震耳欲聋。不从主命,便是忤逆。 “戚公子,我家先生不便此时会客,还请改日再往山府。”焕一把扶过庄华,脚下快走两步就到了马车边上。 戚缙一个不留神,竟然怀里就空了。 “璋梁王,你这是何意!”戚缙脸色冷了下来,他不怪焕,柏缇拿话逼他,焕若反驳便是无理,柏缇要处置了他,易如反掌,何况柏缇的话并没有错。 只是,要不是柏缇阻拦,他现在已经在马车里和庄华一起回山府了。 他想知道,柏缇为什么要阻拦他。 “哼。”柏缇冷哼一声,“我璋梁王府的人,还轮不到外人蒙骗。” “什么!”戚缙如遭雷击,“他”是璋梁王府的人?! 这边庄华刚被焕扶上马车,察觉到低气压的庄华心情不是很好的坐在车辕上,背靠车厢,揉了揉开始发晕的太阳穴,“我说,你们,是在因为我吵架吗?” 庄华这一嗓子打破了凝重的气氛,那边两个比拼气场的人才注意到庄华还没走呢。 庄华苍白的脸色因为醉酒而泛出淡淡血色,两颊粉红,唇色红润,一双墨眸因为困倦盈着水色。“他”懒懒地靠在车厢外,月牙白的衣衫衬托的“他”整个人状似不羁,严肃的表情却配合着脸色有些……可爱…… 戚缙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走过去,正要伸手去握庄华摊在一边的左手,突然身后马蹄疾响,一道劲风就照他背后袭来。 戚缙反手去抓,却见是柏缇的马鞭挥过来。 柏缇翻手收回马鞭,一手一勒缰绳,马头调转向戚缙撞去,戚缙脚下一蹬,暴退一步。 “璋梁王,莫要欺人太甚。”戚缙冷道。 发火,分对谁,跟柏缇这种人发火,除了显得自己愚蠢,没有任何作用。 柏缇唇角一勾,冷峻的面容竟然显现出一丝邪气,“听说,烊国男风盛行,蓄宠成风,戚公子,莫非也好此道。” 戚缙衣袖一甩,像是要拂去灰尘一般,淡笑道:“听闻璋梁王男女不近,也不知是何缘由。” “本王修身养性。” “在下一往情深。” 两个人你来我往竟然在太子府门前打起了嘴仗,看得两边本来想上前支援自家主人的随从不尴不尬的,一头雾水加黑线。 得亏没人路过这,不然这俩人的形象得多毁啊…… “我说……”庄华迷迷糊糊的也被吵的不耐烦了。 戚缙和柏缇一同看向庄华。 “我现在大概是喝多了。”庄华给自己做了个判定,“我自己说什么,还有你们说什么我可能醒了之后通通记不得。”庄华强挤走瞌睡虫,继续说道:“那谁还有那谁,明天都上我家去,等我醒了你俩再吵一遍,我给你俩评理。” 最后,庄华撑起身子往车厢里进去,边挪边嘟囔着:“大街上吵架,也不怕上搜狐头条……” 焕一脸错厄,脑子有点转不动,庄华在车厢里喊:“开车!” 焕大概猜到是回府的意思,连忙跳上车辕,连跟柏缇和戚缙行礼告辞都忘了,一挥长鞭,马蹄声和车轮碌碌声交杂着,马车走远了。 留下原地的人风中凌乱…… 柏缇突然笑了,不带任何意义,只是因为想笑而笑了,他提马转身,对随从说道:“回府。” 明天,还得去山府里让“他”评理呢。 柏缇的人都走了,戚缙也笑笑,上了马,“回府。” “他”说了,明天去“他”家么。 在马车里就睡过去的庄华自然想不到明天会有怎么样的事等着她头疼。</dd> 39春游游神马 天晴日暖,春暖花开,正午的阳光正灼人眼。 庄华被脑仁一蹦一蹦的疼给疼醒了。 这是……宿醉啊。 睁开眼,刺眼的光线让庄华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 “先生醒了?”雁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凉凉的湿布巾就敷在了庄华的额头上。 “嗯……”庄华挤出一个鼻音,抬手遮在眼前,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雁容是不会轻易不问庄华就进她的卧房的,庄华看着雁容问:“出了什么事么?” 雁容一副无奈又埋怨的眼神看着庄华,“先生自己做的好事,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吗?” 哈?! 庄华睁大了眼睛,“什么?” “昨天先生请的客人今天一大早就找上门了。本来我想叫醒先生,可是那两位说别打扰先生。现在快晌午了,那两位还在前厅等着……要不先生自己看吧。”雁容叹了口气,作为结束语。 她请了客人?!昨天……昨天! 庄华猛的从榻上坐起来,眼前一黑差点又倒下去,一阵抽痛顶上脑门,庄华俯身双手撑着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雁容吓了一跳,连忙扶她,“先生!你没事吧?” 庄华晃晃脑袋,眼前总算清晰了,暗道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喝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喝多了还真是……误事。 “我没事,给我拿衣服,我要换一身。”然后去见那两位大爷(⊙▽⊙)! 雁容赶紧拿衣服去了,庄华穿好鞋,去洗了脸,雁容那边给她拿衣服边对她说:“先生,桌上有醒酒汤,你喝了吧。” 庄华身上还穿着昨天回来时的那身,正在脱去外衫,听雁容说,就停了下来,到方桌旁一看,一碗黑黑的泛着绿光的液体就放在上面。 “雁容,你说的醒酒汤……就是这碗?”庄华指着碗扭头问雁容。 雁容正好从衣橱里把庄华要换的衣服都拿出来,抱着衣服顺着庄华手指的方向一看,点头道:“没错,就是醒酒汤。” 庄华干咽了两下口水,转身继续扒衣服,“雁容,更衣。”看着就很诡异了,还要让她喝?不可能。 柏缇和戚缙分别跪坐在前厅内的坐榻上,身后的侍卫随从也纷纷跪坐。 这里的气压实在太低了,山府在前厅伺候的下人几乎都不愿意再进来。 柏缇和戚缙身后的人剑拔弩张吹胡子瞪眼的,战争主角的这俩人倒是风轻云淡的坐在那,不看对方,也不阻止手下人的行为,可就是这俩啥都没做的人,气场最足。 “先生!!!” 一声女高音,前厅里的所有人蹭蹭地站了起来,柏缇和戚缙更是率先往忘尘阁的方向跑去。 庄华卧房的门被两只大脚“哐”的一声踹开,柏缇、戚缙同时跨进门来,“先生(山庭)怎么了?!”异口同声的问道。 然后两个人的脸色从疑惑到惊讶,再到……耐人寻味。 庄华被突如其来的“强拆”吓了一跳,然后像触电一样把摁着雁容在墙上的双手松开,举在两边,然后一步侧开。 我什么都没做。 这是所有人都能看懂的庄华要表达的意思。 “先生?”戚缙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要对雁容做什么?” “先生没对我做什么。”庄华身旁的雁容抢先说道,可是那一脸绯红和羞怯的神情,怎么看也不是没“做什么”的样子。 柏缇一脸严肃,“如此美人在侧,山庭,不怪你。” 你们够了…… 庄华放下双手,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淡定的说道:“雁容,收拾收拾。”天知道她心里挠墙的小人指甲都翻了。 “喏。”雁容轻声细气的,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样,像庄华福身一礼,就去收拾庄华脱在榻上的衣服了。 男主人以更衣为名对女管家实施非礼……好一个“犯罪现场”。 因为偷偷把所谓的醒酒汤掉了,被雁容吼,自己想跟暴怒的雁容沟通一下才要拽住她,但是没操作好。这种丢人的事,庄华才不要解释。 雁容故作羞涩,让人误会就是赤果果的报复(t^t)……女人不好惹啊。庄华心下宽面条,默默感慨。(三狐:这货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啥。庄华:贫僧收了你!)戚缙此时也反应过来,看出端倪了,别说庄华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是,以雁容的性子会出现“羞涩”这种诡异的东西吗? “先生,已经晌午了,不如我们出门踏春吧。”戚缙提议道,结束了庄华的纠结尴尬。 “好啊。”庄华答应。 雁容瞪了戚缙一眼,“先生宿醉刚醒,吹不得风。” 柏缇说道:“今日风轻,不碍得。” 最后,三比一,雁容完败,庄华,戚缙,柏缇三个人带着随从数十人,踏春去了。 坐在行进中的马车里,庄华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上当了? 同车的这两人,一个两个不去骑马,非得挤在她的马车里冲她献殷勤……她原来当女人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优秀的男人对她献殷勤啊喂! 而且这是个什么状况…… “先生,是否口渴?”戚缙说。 “山庭,若是累了,就歇一会儿。”柏缇说。 “先生……” “山庭……” “先生……” “山庭……” …… “王爷/公子,到了!”车停了,柏缇和戚缙的随从互不相让的同时说道,被挤在后面的庄华的随从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叫一下自家主人呐? 庄华扒开车帘,蹭地蹿出了马车,面无表情的脸上硬生生让人瞧出了余惊未定的味道。 随后,柏缇和戚缙齐头并进的出了马车,看得庄华心惊胆战的。 得亏当初把马车换个大的,不然非得给她的车挤坏了不可! 接下来就是游玩了,他们驻足的地方是一个名为寰月湖的湖边,此时已经有很多船在湖面上悠悠泛载了。 说实在的,庄华真没觉得有啥好玩,春游无非青年男女光明正大的幽会时节,你乘船从那边来,我泛舟从这边过,你我在茫茫人海中一眼万年,从此情根深种,然后缔结美好姻缘。 最后一句是庄华的假想。 有柏缇在,他们一行人的船自然不会小,一条五六丈长的画舫,上面载了有三十几个人,绰绰有余。 庄华站在船头,遥想方面的杰克和肉丝(⊙▽⊙)……不禁心旷神怡。 虽然没什么好玩的,看看风景也不错,没有沙尘暴,没有大气污染,没有汽车尾气,没有工业污染,没有雾霾天,没有pm2.5,很好很好。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庄华还从来没有如此好心情的看如此好风景。 戚缙放轻脚步,来到庄华身边,柏缇在船仓二楼上临窗居高临下的看着船头的戚缙和庄华。 庄华飘荡的思绪收敛,就背对着戚缙,深沉的目光落在前方的湖面,说道:“戚公子,你和璋梁王,到底在我面前演什么戏?” 心情平静下来的庄华智商也回复到了正常水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个端倪就都浮现在眼前了。 柏缇生活严谨,并不是纵欲之人,更别说好男风,突然对她殷勤,肯定有所图。 戚缙,庄华想他可能对自己有雏鸟情节,但他又不傻,不可能看不出柏缇如此浮夸的演技,但却依旧配合着“争风吃醋”,这也一定另有深意。 戚缙并不惊讶,“先生好聪明。” 庄华抬手止了他的恭维,“我只是不傻,没什么聪明不聪明。” “先生智计绝伦,胆量过人,缙望尘莫及。”戚缙语气淡淡的,没有起伏。 庄华不喜欢吵架,她觉得再说下去一定会吵起来,于是转身就走。 “先生不叫山庭,也不是肇国人。”戚缙突然说道。 庄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灼灼的目光,“不错,我确实不是山庭。”这船上也都全是自己人了,而且船头离人群远,也不怕被听了去。 更何况,她此行的目地已经达成了,身份被揭穿,她无所谓了。 “那么,先生是什么人?”戚缙上前一步,目光锁着庄华的一举一动。 庄华一动不动,任凭戚缙逼到面前,“你没必要知道。”然后伸手一指二楼的柏缇,“他也一样。” 戚缙的心里像被重锤狠砸了一下,“谁在先生心里是不一样的?山庭,还是唐启?” 庄华愣了一下,他说山庭还好理解,毕竟庄华顶了他的名字。说唐启,太无厘头了吧?莫非这位也穿越了? “对。他们不一样。”庄华轻描淡写的说道。 她没说谎,山庭是她来这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唐启是地球的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确实很特别。 庄华脑子里灵光一闪,“你们,不会就是想逼我说出来,我的秘密吧?” 关于所谓隐士,所谓师门,所谓的长生之密! 戚缙神情一黯,“不,我只是想先生能留下来。” 柏缇也从船楼里走出来,“山庭有惊世之才,不惠泽天下,实乃天下人的大不幸。本王邀请你,无论你是山庭还是其他什么人,什么身份,留下,助本王一臂之力。” 原来,他们都看出了她想远走的意图。 一个情真意切,一个言辞诚恳,全都是当世的人杰,弄了这么多花招,就是为了留下她。 值得吗?</dd> 40和一船的妹子约会 值得吗? 不仅庄华扪心自问,柏缇和戚缙也被手下人如此问过。 她有方向的时候,内心坚定无比,没有方向的时候就摇摆不定了。 庄华从值不值得,转移到信还是不信。想想那俩人没必要骗她留下,其实不想留她,没那么无聊。那么,两边一定都有她非留不可的理由。 还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之后游玩的行程庄华彻底沉默着,反而戚缙和柏缇相谈甚欢,把船上一众随从弄得一头雾水的。 看着对坐相谈的柏缇和戚缙,庄华脑子里的腐女思想又飘上来作怪了。 啧啧啧、真是和谐啊。帝王攻配别扭受,强攻强受……打住,打住。 这俩人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她只相信,当她的存在没有威胁到他们的时候,她和他们才是朋友。 如果她阻挡了戚缙复仇的计划,戚缙还会是她的朋友吗? 如果她阻挡了柏缇图谋江山的大计,柏缇还会是她朋友吗? 一目了然。 同样的,如果此时此刻有可以回原来世界的方法,有谁不让她回去,那么庄华必定把这个人视为敌人。 而且,今天柏缇和戚缙表现得太过火了,真的像情敌争风吃醋一样……那么做作,她反而觉得俩人这样和和气气的坐着说话才正常,就算他俩真的是敌人,见了面也必定不如此“情绪”外露。 何况,他们还是合作关系。 当初柏璜守城兵败,庄华看到追赶柏璜的追兵是璋梁的赤骁骑,她就知道了戚缙是在和柏缇合作。所以如今他俩弄这么一出,庄华一点也不信。 没道理,两个聪明人会出这样的昏招…… 突然,庄华只觉得视线都变成了一片淡淡的粉色,然后一条丝帕就迎面盖在了她的脸上。 对面的船上传来一阵女子的嘻笑声。 庄华把丝帕从脸上拿下来,抬眼看去,对面船上,一位身着藕荷色衣衫的俏丽少女正被同伴们推搡着,走到船头上来。看见庄华看她,她腾的一下羞红了脸,抬起手来假装整理鬓角以掩饰。 庄华愣了愣,就这么站在船头上,手里还拿着淡粉色的丝帕。 直到两船近得一步就能迈到另一艘船上,庄华都和女子面对面了,庄华开口问道:“姑娘,这帕子是你的?” 少女红着脸点点头,没有吱声。 庄华伸手递出丝帕,“还你。” 少女没有接过丝帕,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鲜艳,看得庄华直担心会不会残了毛细血管。 即使再慢的船行驶的速度再慢,也是在走着,眼看船头的两个人就要错过去了,少女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突然抬头看着庄华说道:“山庭大人,可以来我们的船上吗?”说完,就好像在等着宣判一样紧抿着嘴唇,期待的看着庄华。 “呃……”庄华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中欣然答应了,“好。” 然后,庄华就一步迈到了少女们的船上。 戚缙看着庄华上了别的船,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船舱外走,柏缇开口道:“你要是想把他拉回来,本王奉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戚缙停下回头,目光晦暗,“理由。” “他到现在,还是叫做山庭。”柏缇的语气里偷着一股嘲讽,也不知是嘲讽什么,“连他的姓名都不能知晓,还想干涉他别的事情?” 戚缙袖下握紧了拳头,一步一步的走出船仓,背对着柏缇说:“我会知道。” 柏缇看着戚缙走出船仓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真巧,本王也是这么想的。” 戚缙脚步顿了一下,而后一步迈出去,彻底走出了船仓。 载着庄华的船眼看着就要错开柏缇的画舫了,戚缙一步跨到那船尾上。 船轻轻一晃,船上的众女子还有庄华(诶?庄华也该算在众女子里吧……)全都注意到了戚缙这位不速之客。 “你是何人?好无礼!”一个性子火爆大胆的红衣少女当即怒斥道。 戚缙却不慌不忙的拱手一礼,面带微笑道:“在下先向各位姑娘赔礼道歉。”然后说道:“在下乃是山庭先生的好友,本来同乘一船,方才突然见山庭不见了,这才追赶上来,唐突了各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邀请庄华上船的女子向庄华询问道:“山大哥,此人是你好友?” 戚缙脸色一僵,山大哥?他认识“他”这么久也没叫这么亲近。 庄华淡淡的说道:“璋梁王同邀我与他春游踏青。”意思就是,认识,但是不熟。 众女子看戚缙的目光一下子又添了几分厌恶。 任何世界的任何时代,任何不速之客,向来不受欢迎。 戚缙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可船已经走远了,各位姑娘总不会让在下凫水回去吧?” 众女子一看,可不是吗,璋梁王的画舫已经走远了。 邀请庄华上船的女子开口为戚缙解了围,“各位姐妹,想来璋梁王的客人也不会是什么不良之徒。” 对啊,他也是从璋梁王请的客人,必定也不会是普通人。 船上的女子这才放过了戚缙,戚缙才在船尾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给戚缙解了围,庄华赞赏的看了少女一眼,少女微红着脸,露出了微笑。 庄华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我已经介绍过自己了,各位姑娘不如也自我介绍一番,不然我叫其中一位‘姑娘‘,应了一群,岂不是乱了。” 女子们被庄华的话逗笑了,纷纷掩口,邀请庄华上船的女子道:“山大哥你说话好风趣。” 庄华垂了垂眼,心想,是你们笑点低好么。 “我先说吧。”邀请庄华上船的女子率先开口,“家父名讳姓符名础,官拜当朝司马,我尚未取名,小字雨涵。” 接下来,船上的七八个女子纷纷介绍了自己。 庄华这才知道,原来这船上的少女都是官二代啊!就她一个人不是,好吧,她自己就是个官,而且不小。 庄华见这船上除了众女子和两个撑船的家丁,就再无他人,提醒道:“以后莫要再邀请陌生人上船,万一遇着歹人就不好了。” 俞婉儿,也就是方才怒斥戚缙的红衣少女,笑着对庄华说:“山大哥,放心好了,我们的哥哥都在后面跟着呢,只要我们大声喊,哥哥们就马上过来了。” 庄华顺着俞婉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艘不比柏缇的画舫小的画舫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二楼临窗的位置,几个青年正饮酒欢言,见庄华看过来,纷纷起身对庄华遥遥拱手一礼。 庄华也起身拱手回礼。 一直在船尾呗忽视的戚缙也回头看去,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青年凌厉的视线正扫过来,戚缙正与他视线相接。 戚缙朝青年一笑,起身就往庄华那里走去。 青袍男子身旁的同伴说道:“子隽,要过去看看吗?” 青袍男子摇摇头,“不必,左相在船上,他不敢如何。” “妹妹们请左相上船是否有些不妥?”又一个人问道,已经又坐回座位,斟酒自酌的白衣青年说道:“老头子们的意思不就是这样么。”似笑非笑的向庄华又望了一眼,“比起我妹妹婉儿,子隽,雨涵妹妹似乎与左相大人更合得来。” 旁边白衣青年身边的人看了青袍男子一眼,打着圆场,“梦世就是这样不羁的性子,哈哈。” 干巴巴的笑声一点也没能缓和白衣男子造成的冷场。 “俞思,令尊该教过你,谨言慎行。”青袍男子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多谢符兄提醒。”白衣男子又为自己倒了杯酒,盯着酒杯说道:“还真没教过。” 青袍男子转身,看着俞思,冷声道:“俞思,你莫要轻狂。” 俞思轻轻的把酒樽放在桌上,后仰着身子,形象懒散,不屑的一笑,“符磐,留着教你弟弟,我还轮不到你来管。” 前面小船上的俞婉儿和符雨涵心有感应的不约而同的扭头向大船看去,然后默契的对视一眼,其中的无可奈何,不足为外人道。 庄华则看着很快就消除了少女们的排斥,并快速和女孩子们打成一片的戚缙,心中感慨良多。 少女杀手啊,这货要是去混夜店,全场的女生都会被勾搭过来。 “山大哥,你在想什么?”俞婉儿凑过来问正在发呆的看着戚缙的庄华。 庄华收回视线,答道:“我正在想,婉儿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简直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庄华在开小姑娘的玩笑,真的在开玩笑,当然不是说俞婉儿长得不好看,而是好朋友之间的调侃。 可是,这一本正经的玩笑,俞婉儿还真没看懂,她唰的红透了脸,瞪了庄华一眼,就挤到姐妹们身边去了。 正过来庄华这边的符雨涵好奇的看着脸红红的俞婉儿,问小声问庄华:“山大哥,婉儿怎么了?” 庄华也是一头雾水的不明所以,“可能,我……说错了话?”庄华猜测道。 符雨涵不认同的摇摇头,“不会的,婉儿不是小气女子。” “那,我就真不知道了。”其实庄华也没觉得自己哪说错了,夸她还有错了吗?虽然有些调侃意味,但是她是真心夸奖俞婉儿的。 符雨涵放下这个问题,说:“我已经取了竹简来,山大哥请。” 庄华接过来竹简和笔,符雨涵在一旁研墨。 红袖添香,庄华想着,然后沾了墨,在竹简上誊写下了凡穿越必被剽的水调歌头。 方才说话时就提到了诗词,庄华自然不比这些从小就接受古诗词教育的女孩子,但是剽窃她还是会的……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dd> 41绑你妹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符雨涵捧着庄华写好的竹简,轻声读着,不过几句,就把其他女子们全都吸引了过来。 “这是山大哥写的吗?”本来还跟庄华别扭的俞婉儿率先问道。 符雨涵道:“当然。”然后献宝的把竹简给众女看,“山大哥的字也很好看。” 跟着凑过来的戚缙看着竹简上利落飘逸的字体,挑眉说道:“山庭向来不爱张扬,大家逼一逼他,说不定还会有惊喜。” 刮刮乐是么,惊喜……庄华看了正对她笑的很好看的戚缙一眼,抛媚眼都没用,记住你了! 俞婉儿听信了戚缙的话,把别扭放在一边,对庄华说道:“山大哥,再写一首吧!” “山大哥……” “山大哥……” 众女子异口同声的央求道。 戚缙还以为庄华会推脱,结婚庄华痛快的答应了,“好啊。” 俞婉儿连忙去取了新的竹简来,递给了庄华,戚缙也是好奇的凑近了去看庄华写什么。 庄华心里冷笑,哼哼,陷害我是要付出代价滴。 庄华写头两句,已经有害羞的女子走开了,等写完了,身边只剩下戚缙了。 “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难道是缘分,难道是天意。你存在我深深地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庄华五音不全从来不唱歌,特意字正腔圆的朗诵了一遍,“这一首如何?”还装模作样的询问众女子的意见。 “山大哥!”这下连脾气最好,性子最大方的符雨涵都怒了。 庄华一本正经的脸实在很有欺骗性,她正色道:“此一首的确太过直白,不好不好。”转手就要望湖里扔,“这唐突了美人的东西,还是让它随水飘去吧。” 本来一旁沉默无声的戚缙一把将竹简抢了过来,“山庭的拙作还是留下吧,等山庭名扬天下之时,我再拿出来羞一羞你。” “对,戚大哥收着,以后可要好好羞羞他!”俞婉儿气愤的说道。 庄华状似无奈的扶额,“唉……以后我就不要出门见人了。” 这一下又逗笑了众女。谁也没注意到,戚缙小心翼翼的把竹简收进了怀里。 天色傍晚,踏春的人们都回了家,只留下一湖清波。 庄华这一天可以算是很高兴的,和一堆小女生一起呆着仿佛又回到原来世界和死党们在一起时候的感觉。 她果然还是跟女的混比较吃得来啊。 只是有一点遗憾,没想出来柏缇和戚缙到底有什么图谋,让她不爽,不过在开心的心情占上风的时候,这点不爽也就忽略不计了。 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走的。本来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今天柏缇和戚缙的事儿,让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离开。她这智商,已经不太够用了,与其猜人心思勾心斗角的混日子,还不如一走了之来得自在。 她想好了,侧面问问雁容和焕愿不愿意跟她走,不愿意她就自己走,愿意就带着他俩走。 解决了一件纠缠已久的心事,庄华的心情更好了,本来的少眠都不见了一样,回到山府很快就睡着了。 柏缇回了王府,才到书房里呆了没一会儿,君雅就到书房找他。 一进门,君雅就说道:“王爷,四皇子的暗桩都动起来了!” 柏缇站了起来,道:“好!马上把这些暗桩全部拔除,一个不留。从明天开始,韶广不许再生乱象。”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戚缙躺在软榻上,看着一卷只有几行字的竹简,听着一条条传来的消息,突然,其中一条消息让戚缙从榻上坐了起来,身上宽松的衣服也扯得更开了。 “你再说一遍。”戚缙命令道。 “喏。”跪在地上的人将刚传来的消息又念了一遍:“左相山庭被掳,至驻马堡。” 戚缙下了软榻,道:“调一千……”说了一半改口道:“调一百人,随我去驻马堡。” “主上,不可冒险。”一旁服侍的女子阻拦道。 戚缙一边快速的套着衣服一边说:“佳姐姐,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冒险,我逃出生天是冒险,你们千里迢迢来寻我是冒险,和璋梁王合作也是冒险。”他穿好了衣服,扶着女子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多大的险我都冒了,不差这一个。” 女子叹了口气,心中百般无奈。 戚缙安抚的抱了抱女子,转身正要出门,女子突然说道:“我也要去!” 戚缙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女子,惊道:“佳姐姐,你说什么?!” 女子神色没有一丝敷衍,一字一句的说:“我,也要一起去。”语气是不可反驳的坚定。 戚缙道:“很危险。” 女子不置可否,“如果这个理由能服主上,自然也能说服我。” 戚缙皱着眉头,说道:“佳姐姐在赌气?” 门外的人已经集结完毕了,女子走到戚缙身边,表情严肃,“我不是会胡闹的人。” 戚缙犹豫了片刻,道:“佳姐姐要跟去可以,但是不可以受伤,否则以后,你就只能呆在府里哪也不能去。” “喏!”女子应道。 所以说,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庄华觉得她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一朝穿越厄运连连。 在卧房里睡了一觉,被一盆水泼醒了,睁开眼一看,却不是自己睡着的地方了。 子有云: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低头见老鼠,抬头见蟑螂。 庄华目之所及,除了没有老鼠和蟑螂,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还有许多同牢房的男子,对面的那间,关着许多女子,其中,还有七八个庄华熟悉的。 白天一起同船渡了都,能不眼熟么。 “左相大人,虞阳王有请。”牢门外,一个中年男子说道,他旁边的人正拿着一个空木盆。 “不见。”庄华一抹脸上头上的水,冷冷说道。 别说庄华跟柏项没什么交情,就算有,今天晚上给她来这么一出,绝逼要断交! 在敌情不明的时候,呆在人多的地方是最明智的选择。 中年男子意外于庄华的回答,在他看来,已经是阶下之囚的庄华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庄华却这么直白的拒绝虞阳王的召见,“左相大人,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庄华看都不看他一眼,“我相信虞阳王此时更不愿意见到变成一具尸体的‘左相大人‘。” 柏项如此明目张胆的掳劫这么多官二代,就是要跟柏缇摊牌谈条件的节奏,要是这群人质有了什么损伤,柏缇就不会跟他谈了。 中年男子果然被庄华的话堵住了,虞阳王确实下过令,不许伤害人质,更别说死一个了。 “告诉柏项,除非他来,不然这辈子他也见不到我。”而且,要尽早。 柏缇不是个会在掌握了大局之后还会受制于人的人。 璋梁大军入韶广之后,并没有绞杀柏璜和柏项的势力,只是下令旗下的军队全部撤回原军,这一举动让韶广之内的世家势力安了心,连对手都没有赶尽杀绝,对他们,璋梁王更不会为难了。 只不过,庄华认为柏缇纵容事态发展,就是在等,等着把柏缇和柏项的暗中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既然如此,柏缇一定不会没有准备。 所以,庄华觉得,如果这次柏项不来见她,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中年男子被庄华貌似狂妄的言语气到了,“左相大人慢慢等吧!”说完,便带着随从甩袖离去,看守立即将牢门落了锁。 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外,主人是个傲慢的,手下人的脾气也不小。 庄华见中年男子走了,连忙起身去叫醒其他人。 所有被掳来的人,除了庄华一身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其他人都是一身的亵衣,估计都是和她一样在睡梦中就被掳来了。 男的还好亵衣,一身衣裤俱全,女的亵衣就是肚兜加五分裤……这个,咳咳,庄华表示她不是故意仔细观察的,而是刚才跟那中年男子说话时看到的。 最先醒的两个人是符雨涵的哥哥符磐和俞婉儿的哥哥俞思。 符磐刚一睁眼,就一手掐住了庄华的脖子,庄华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卡死,两个手因为维持着将外衫敞开遮挡符磐视线的姿势而没能阻挡住袭击。 一旁同样醒来的俞思看见符磐掐着庄华,连忙提醒道:“符兄,快放开左相大人。” 符磐这时也看清了对面的人,赶忙放开手,赔礼道:“抱歉,符磐冒犯左相大人,实在无礼。” 庄华站直身子,猛的咳了两下,才顺过气来,“不怪你,要是我一醒来就看到眼前有一个陌生人在眼前,我也会这么做。” “谢大人海涵。”符磐说着,和俞思两人就要起身,庄华估量了一下自己和他俩的身高差距,连忙阻止:“且慢!你们先坐下。” 早就疑惑庄华双手敞开衣服这个举动的俞思问道:“大人,可有什么难言之事?” 符磐也是皱眉,疑惑的看着庄华等着回答。 “这……”庄华微微踌躇着,这可怎么说,说你们的妹子都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在被窝里啥样现在啥样? 良久,庄华才想到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你们先看看自己穿的是什么?” 符磐俞思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穿的竟然是亵衣。 符磐说道:“请大人明言,到底有何事需大人敞衣遮挡我等。” 潜台词就是,咱大老爷们不需要你来给遮羞。 庄华说:“在我们对面的牢房,有一些女子,她们和你们的穿着……差不多。”庄华可算把事情讲清楚了。 俞思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知是谁家女子,竟遭遇如此劫难。” 呵呵…… “你妹。”</dd> 42贵公子反攻大联盟 庄华敢发誓,那一句“你妹”绝对不是脏话,但她还是看到面前的两个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大人莫不是在说笑吧?”俞思虽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姿势坐在地上,但是脸色没比一旁已经在飙杀气的符磐好多少。 “我不会用用这种事情说笑。”庄华表情严肃,让俞思找不到一丝玩笑的意味。 “婉儿!婉儿!”俞思大喊了两声,就被牢门外的看守喝止住了,“喊什么喊!” 这一下符磐和俞思两个人的脸色都快黑了。 “他们……”符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俞思目光冰冷的低声说道:“符兄莫急,把他们都杀了,不就行了。” 庄华看着有暴走迹象的两人连忙说道:“莫要把其他人都吵醒了,我一个人遮不住那么人。” 符磐和俞思往四周一看,和他们关在一起的人不下三十个,全都是当朝重臣的儿子。 俞思视线转向庄华,看她外衫之内还有内衫,便道:“请大人借我一件衣衫,我与大人一同遮挡。” 庄华也是这么想的,“你们转过身去。”不是她怕看,她穿了有差不多八、九层的衣服,还怕看吗,对面的女孩子怕看。 一层外衫,两层内衫,外衫自己留着,内衫给符磐俞思一人发了一件。 三个人都穿好后,都敞开了衣襟然后去叫其他人。 所有人都叫醒之后,大家凑到一起在地上写字交流对策。 因为衣衫的遮挡,不仅遮住了看向对面女孩子的目光,也同样遮住了看守看着他们的动作。 “快,来人!他不行了!!”突然,不知道牢里谁喊了一声,看守们立即为了上来。 “怎么回事?!”看守的统领向牢里看去,却被衣衫和人影遮住,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问道。 “他的喘疾发作了,快带他去看大夫。”有人回答道。 看守统领眉头一紧。别看这些人现在是阶下囚,但是个个都金贵,要是出了岔子,他死一百次也于事无补。 看守统领思虑片刻,下令道:“开门。” 一名看守犹豫道:“统领,会不会有诈。”眼睛一瞟牢里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情况。 统领也有此顾虑,于是说道:“请众位公子让开一些,让小的看看是哪位公子犯了喘疾。” “你可快点!他可是太傅家的公子!”方才说话的人有说了一句,然后牢里都凑到一起的人全都起身背对着牢门方向,向两边散开,露出了痛苦倒地的人。 他面色苍白,额头青筋暴露,嘴巴大张着却呼吸困难,眼看着喘息越来越弱,看守统领立马下令:“快!开门!”这要是死了,可就麻烦了。 旁边拿钥匙的看守手忙脚乱的开了锁,七八个看守就进了牢房顺利的把倒地不起的人抬了出来,直奔地牢出口而去。 牢门再次落了锁,牢房里的众人又凑到了一堆,背对着牢门席地而坐。 一人在地面尘土上写道:“俞兄能否成功?”眼睛看向庄华。 庄华右手里空空的有些不习惯,她在地上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所有人都不禁把心提到嗓子眼。 成事在天呐…… 驻马堡就是一个兵寨,许多年前的一次火灾荒废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军队在此驻扎过。 “喘疾复发”的俞思被抬出地牢之后,直接被送到了医官那里。 大半夜被叫起来的医官十分的不高兴,大半夜的睡得正香被人叫起来,想必谁也不会高兴。 医官心情不好,对待送人来的地牢看守们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好,他板着一张脸对他们说道:“在外面等着。” 看守们自然得罪不起医官,只得一个个的退了出去。 春天的夜里还是很凉的,不一会儿,他们就个个搓手跺脚的,想要驱散一点寒意。 “都进来吧。”屋里的人声透过门墙传出来似乎有点模糊不清,不过看守们冷得顾不上什么声音的问题了,全都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进了屋子里。 似乎是他们进门带的风太大,屋子里的烛台晃了两下就熄灭了,一室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医官,不好意思,弄灭了你的灯。”一个看守抱歉道。 没有人回话。 那看守以为医官生气不搭理他,于是又道:“对不住了医官。” 还是没人回话。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忽然,他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既腥又甜。 “呃……”他这辈子发出最后一个模糊的音节,想要喊,气却都从气管上的豁口喷了出去,他闻到的腥甜味更重了…… 俞思看着最后一个看守倒地,没了气息,面无表情蹲下来,把手里庄华给的瑞士军刀在尸体的衣服上蹭了蹭。 他起身看向门外,地牢方向,明亮的双眸爆发出光彩。 这是他们制定的计划第一步,先让一个人出去,最后在符磐和俞思两人之间,庄华关键性的一票起了重要作用,俞思胜出,作为出去的那个人。 计划第二步……俞思露出一抹冷笑,虞阳王,让你见识见识本公子的厉害。 地牢里从送出去一个“喘疾发作”的人质之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女孩子们没有人刻意叫醒(用聊踹什么的╭(╯e╰)╮)的情况下,仍然没有一个醒来的。这一点,对面的众哥哥们都很欣慰,她们回家了都没醒是最好的。 他们也在安静等待,等待一个信号,一个他们一定能知道的信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刻也许一个时辰,地牢门口的守卫突然跑了进来跟看守统领耳语一番,看守统领立即脸色凝重了起来。 “上面的大人们怎么说?”看守统领问。 报信的看守说:“大人们的回话还没来。” “你去继续等着,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喏。”门口的看守转身又向地牢门口走去。 被关在牢里的众男默契的对视一眼,“快来人!左相大人不见了!” “左相大人不见了?!”看守统领只觉得魂都要飞了,方才手下来报军营方向失火就让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下倒好,人没了! “快!快!开门!” 这位传说中的左相可是会神仙之术,这要是不见了,说不定会坏了大事! 手下人开了门,看守统领连忙挤了进去,“左……” 他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一双大手就从后面扭断了他的脖子。 后面跟着进来的看守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一会儿发呆的时间,一众官二代一拥而上,没有兵刃就全凭肉拳去打。而看守这边则因为投鼠忌器而节节败退。 “快关大门!!”阻拦众男往地牢外冲的看守冲身后的看守大喊。 地牢门口的看守自然是从变故开始就在启动地牢闸门,几个看守用全力推动转盘。 眼看着厚重的闸门快要落下将地牢封闭,突然,地牢门口的守卫一声惨叫,不一会儿,几个推动转盘的看守就全都倒在了血泊里。 俞思一身看守服装,提着十几柄柄长剑从半放下的地牢闸门钻了进来,“诸位,接剑!” 俞思的到来无疑为被囚众人提高了士气,擅武者一个个蹦起来接住俞思抛过来的长剑,护着身手不好的往外冲。 前后夹击之下,地牢看守撑了不到两刻钟,就全被消灭了。 “我们胜了!!!”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嗓子,引得其他人也一起欢呼起来。 庄华看着眼前这些差不多半大的孩子,一张张充满斗志的脸,也由衷的露出微笑。 一直护着庄华的符磐看到庄华的笑容,怔愣了一下,立马转过头去。符磐不知怎么的,在刚才那一刹那,突然觉得左相大人很好看…… 俞思来到庄华面前,笑着问道:“左相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庄华早就收敛了笑容的脸神情淡然,“牢里的女子们不能跟我们一起走,所以,我们要留下来,保护她们。” 俞思点点头,“在下也有此意。”这一群贵公子,隐隐以符磐和俞思为首,现在符磐不说话,自然是俞思说了算,而且,庄华正说到他们的心坎上,自己妹妹在这,带着走是累赘,留下她们那是想也没想过的事,既然如此,还不如留下来。 “大家换上这些看守的衣服,继续守着地牢,务必使地牢看上去和原来一样。”庄华又说道。 众人眼前一亮,心中暗赞左相大人好思量,一个个平时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们不记形象的拔着看守尸体身上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俞思身上本就穿着看守衣服,不必再换,跟着往地牢外走的庄华身后,一起出了地牢。 庄华看着不远处烧红了天的兵营,问俞思:“你到底放了多大的火,这附近的守兵居然还没回来?” 俞思笑了笑,眼中闪过一起兴味:“在下也好奇的紧,到底是谁放了这么大的火。” 另外有人防火?! “不是你放的火?”庄华赶忙问。 俞思笑着摇头:“不,我只在东边放了火,可是北边却火势最猛烈。” 庄华看着几乎烧红了天的大火,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dd> 43从天而降的雪里碳呐 暗中帮助俞思的人,必定是小股人马,不然恐怕就不是助长火势这么简单了。 “左相大人以为是谁呢?”俞思忽然问道,一双明眸中倒映着火光,变幻莫测。 庄华看了俞思一眼,说道:“俞公子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多此一问。” 从方才的行动中就不难看出,俞思很聪明,而且大胆。这样的人,就算不知内情,心中也大概猜个**不离十了。 俞思依旧一副笑模样,双手抱臂,身体后仰斜倚在闸门上,“左相大人果然知道。” 原来,俞思以为庄华知道内情,甚至是参与者。 庄华想转盘走去,“我在这里就是了。” 躺枪就躺枪吧,反正送佛送到西,她不介意再帮柏缇一次。有她这么一个看起来位高权重的人一起跟着被绑票,也算拉了一个大垫背的,心理总能平衡点,不至于对柏缇怨气太多。 俞思跟着一起来到转盘边,说:“左相大人倒是心胸豁达。”语气中带着揶揄的味道。 “多叫几个人来,把闸门升上去。”庄华不再搭这一茬,让俞思去叫人。 俞思装模作样的道了一声:“喏。”就返回去叫人了。 庄华心里觉得有意思,这小子,竟然还跟她玩起离间计了。 顺手拍了拍转盘的木架,厚重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么大的家伙,人少了还真推不动。想着要不要回去说一声多叫几个人,面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把庄华吓得差点喊出来。 “先生,是我。”那人从暗处走到明处来,摘掉蒙面的面罩。 庄华看清了来人,才松了一口气,“戚公子啊。”她马上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怎么在这?” 戚缙听到庄华口中说出“戚公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嘴边的关心话语说出来就变成了,“协助璋梁王行动。” 庄华心想也是,但还是觉得戚缙如此以身犯险不妥,但如今两人身份隔开了两人的距离,庄华只能尽量委婉的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戚公子一身系以重任,行事还是以谨慎为上。” “呵呵…”戚缙笑了。 似乎和“他”在一起,开心事就是这么简单。 “先生放心,缙曾通过武士行馆的考核。”戚缙说道。 可见这娃当初是多么纯良,这么高的功夫还让人欺负的那么惨。苦难果真让人成长,想她当初也是和谐世界好少年(中年?)一枚,现在还不是看着那么多人死在面前眼也不眨一下。 “既然来了,先帮我把闸门升上去。”庄华说道。 戚缙招手唤来手下,一起推动转盘,闸门缓缓升起。 这时,符磐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把庄华拉到身后,剑指戚缙。 “左相大人,您先躲到地牢里,他们,在下来解决。”符磐目光寒冰,盯着戚缙不放。 原来是把戚缙当敌人了。庄华拉住符磐的手臂,解释道:“符公子,他是我的旧识,是友非敌。” 戚缙看着符磐说道,“符公子。我们白天才见过,莫非现在就忘了?” 符磐这才发现,原来是白天游船时,上了妹妹的船的那个男子。符磐收剑,拱手道:“在下符磐,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无妨,在下戚缙,见过符公子。”戚缙道。 俞思带着已经换好看守衣服的众人从大开的地牢门口走出来,看到符磐和对面的陌生人相互之间并没有敌意,便知道来者并非敌人。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白天见过的。 “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缙,你带来多少人?”庄华问戚缙。易的名字不能再用,庄华索性叫了他的本名。 戚缙勾起唇角,“算上我一百零二个。”他喜欢庄华对他的新称呼。 庄华额头上冒出黑线,请问那两个零头全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是一百零八? “能留下一部分吗?”庄华商量着问。 “可以全都留下。”戚缙回答道。 “可不可以暂时借我调动布置?”庄华又问。 “没问题。” 庄华转身对俞思他们说:“俞公子,麻烦你跟大家商量一下,一会儿得统一作战,听从指挥。” 俞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道:“不知,要听从谁的指挥?” 庄华心里沉了一下,面上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谁擅长策略,谁来指挥。” 俞思慢条斯理的说道:“符兄与在下都以兵法策略见长,不知左相大人可善于此道?” 庄华知道,俞思已经对她起了戒心,不再信任她,所以多说无益,庄华摇头,“我不善此道,不如就由符公子和俞公子充为临时统领,不知大家意见如何?”庄华这话却不再是跟俞思说,而是跟所有人说的。 “我同意。”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人都有从众性,一个人说同意了,陆续全都说了同意。 庄华目光平静的看着若有所思的俞思,道:“俞公子,请尽快安排。” 俞思赞赏的看了庄华一眼,对庄华拱手道:“思之前有所无礼,还请左相大人莫怪。”这回,语气明显真诚了许多。 符磐在一旁看着,似乎恍然大悟般,从俞思开始为难庄华时就微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现在看来,俞思并非故意夺权,而是存着试探之意。 “人之常情罢了,何况我是真的不擅长兵法谋略。”庄华淡淡道。 冷眼旁观的戚缙一直没什么表示,只是他心里已经做了打算,这个看起来懒散傲慢的男子要是再不知好歹步步紧逼庄华,他就马上带上庄华一个人离开。 他能进来,就能出去。 “为何不直接趁乱闯出去,而是守着这里不动?”戚缙问出了他的疑问。 所有人都被问住了,这个这个……不好回答啊,于是大家一起看着庄华。 看我干嘛?庄华不自觉的退后了半步。 “先生?”戚缙也随着符磐俞思他们那些人的目光一起看向庄华,寻求解答。 “咳…”庄华干咳了一声,抬手掩了掩口,靠近戚缙,“附耳过来。” 戚缙面带笑意凑近了庄华。 今时今日,戚缙的身量已经高过了庄华一点了,他要听庄华耳语,还得稍稍低头。 “不止是这些人被囚,里面还有他们的妹妹……她们,在睡梦中被掳来,衣着不整……没有衣服给她们换,也无法带她们走。”庄华字斟句酌的低声解释了一番,毕竟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还是很……羞人的。 戚缙只感觉到浅浅的呼吸在耳边轻抚,庄华说的话,只隐约听到了“他”略显低沉的声线。 “你说什么?”庄华退开后,戚缙这才惊觉,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庄华心里囧成一坨,她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说辞人家一个字都没听见是么?是么? 庄华无奈,只得再说了一遍。 这次戚缙没再心猿意马,庄华说完之后,戚缙转身对手下人中的一个说道:“佳萝,过来。” 佳萝?听名字看来是女子。庄华目光转向那走出来的瘦弱身影。 “妾身佳萝,见过山庭先生。”女子来到面前,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明丽的面孔,福身一拜也如弱风扶柳一般,透着美感,那一双盈盈璨目看着庄华,庄华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这是个聪慧的女子。庄华想。 “他”是个看似温和的人。佳萝想。 俞思却是眼前一亮,“戚公子可否让这位姑娘进去照看一下?” 其后一众人也是欲言又止的期盼模样。 戚缙到佳萝身边耳语一番,说清事情始末,“去吧。” “喏。”佳萝福身一拜,向地牢里走去,路过庄华时特意看了她一眼,把庄华看得莫名其妙的。 终于连最后一件心腹大患也解决了,一众人等开始布置,那边的大火烧的欢快,这边头一次作战的贵公子们的心情也想火焰一样雀跃着。 以往在家上有兄下有弟,不说憋屈,但总是不得表现的,俞思也了解这群人的心理,借着他们服装的便利把他们安排在了明处守着,戚缙带来的人则都安排在暗处,随时可以解救明处之人的危局。 庄华和戚缙也被分配在了暗处,这个是戚缙要求的,他要老友叙旧。 叙毛的旧啊,白天刚见过好不好。 庄华无语的被戚缙拽到一边埋伏好,被护得好好的。 “先生,一会有什么事都不要出去。”戚缙嘱咐着庄华,庄华点头,“嗯,我知道。” 夜色慢慢的有些褪色,因为救火而忙活了一夜驻马堡军队有些疲惫,有的人回了没被大火牵连营房去睡,有的人则直接和同袍背靠着背就地打起了瞌睡。 “呜——呜——” 号角声突然响起,疲惫不堪的兵卒在睡梦中被吵醒,一个个意识不清的睁开眼睛,抓起武器,结婚还没等做好打仗的准备,就发现被一眼望不到边的赤骁铁骑重重包围了起来,为首的正是璋梁王柏缇。 “降者不杀。”柏缇的声音在死寂一般的夜色里十分清晰。 这一句话后,满场无一人说话。 这些能被柏项带出来的军队,都是虞阳调来的驻军,虽然柏项一年之中有半年时间在韶广,可是在虞阳军中的威望不下于柏缇在赤骁骑的威望。 柏缇提马拔剑,一声令下。 “杀!!!”</dd> 44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战 从远处的厮杀声起,庄华就闭上眼睛,好像在闭目养神一样靠在墙角。 戚缙挪了挪位置,为庄华挡风,不小心触到庄华的指尖时,才发现她的手还是那么凉,像是没有了温度一样。 戚缙悄悄的把手覆在庄华的双手上,小心的观察着庄华的动静,渐渐的,他比庄华大了一圈的手就结结实实的把庄华的手盖在了手心里。 “谢谢。”庄华没有睁开眼睛,低声说道。 戚缙轻轻的笑着,握了握庄华的手。 “别闹。”庄华说道。 戚缙又握了握庄华的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扩散,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庄华终于睁开了眼睛,确定这货不是唐启而是戚缙之后,抽出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听话,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要是唐启,她就直接一脚就踹出去了。 “先生不要食言。”戚缙显得很开心的说。 “嗯,不会食言。” 一定不会的,散伙饭放鸽子,嘴没品了。 战场在慢慢靠近,暗中埋伏的戚缙等人和乔装地牢看守的符磐俞思等人都神经紧绷了起来,死盯着冲过来的柏项败军和其后追赶的由柏缇带队的赤骁骑。 天色微青,光线足以让人看到对面人的表情。 “还不快来支援!!!”败军中的一名军官朝地牢方向大喊。 他不知道,看守地牢的大部分看守昨夜都被拉去救火了,而且没再回来,也不知道,这一群地牢看守都是他们原本的人质。 俞思手肘撞了撞身边的符磐,“这家伙让我们去支援。” 符磐向来严肃的面孔微笑起来,“不遵上令在军中可是要军法处置。” “在下怕死得很呢。”俞思一副害怕模样,表情浮夸做作,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眼看败军和追兵就快到了眼前,符磐收敛笑意,喝道:“冲!!!”话音落地,他自己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柏项败兵不知有诈,中门大开迎接着所谓地牢看守的“支援”。 “弓弩手准备——”这条命令在暗中埋伏的戚缙等人中间传开。 这是事先就定好的,俞思和符磐带着人在明面上,一旦有柏项军队来,就由明面上的人先去出其不意偷袭一番,再把对手都引到戚缙等人的弓弩包围圈里。 不是自不量力,而是除了战,就只能选择束手就擒。让这些骨子里就似乎高人一等的贵公子们在有能力反击的情况下束手就擒?对不起,教他们念书的先生没这么教过。 至于打败了,地牢里的女孩子们怎么办?那些女子们同样有傲骨,就算胆怯,也不会以如此形象来受敌人带来的屈辱。这是这个世界任何良家女子都会做出的选择。 乱世里被牵连的女子,从来都是下场凄凉。 柏项的军队也觉得不对了,这地牢看守怎么也有一千来人,这怎么来支援的才二三十人啊? “你们的人……”当头的一个将领对迎面而来的“救兵”的问话还没说完整,对方已经手起剑落,一道剑光残影,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后的画面。 符磐本身不小的力量带着速度而来的一剑,将敌将的头颅从从脖子上削下来。 无头的身子还由自保持着惯性往前跑了两步,才扑通一声跌倒在第,砸起一片尘土。 三十个平时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们趁着对手措手不及,几乎人人有所斩获,一个个士气大震。 就是这么被这一群才三十几人的贵公子大联盟一阵乱闯,一千来人的柏项败军的脚步不得不慢了下来,随后而来的柏缇追兵很快就追上来了。 “撤退!”符磐一剑挡开砍向身边同伴的一剑,高声呼喝道。 让三十个对抗一千多人,傻子才这么干,拖慢败军的速度,让追兵赶上就好了?一开始,他们甚至连这个打算也没有,只想着能把人引到埋伏圈里就好,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听到符磐的命令,三十几个贵公子相互掩护着快速后退着,被杀红了眼的小股柏项败军紧跟着追了过去。 戚缙冷静的看着向这边跑来的符磐他们和身后的柏项败军。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放箭!!!” 唰、唰、唰、唰唰…… 一阵箭雨将追赶过来的柏项败军狠狠地“留”在了埋伏圈的范围之内,而符磐俞思所带领的公子兵们,除了七八个在方才冲击柏项败军的时候收了不同程度的伤,都没有性命之忧,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柏项前后思量,怎么看都是柏缇带领的赤骁骑威胁更大,而且前面的地牢里还有一堆人质。 柏项喊道:“冲过去,夺地牢!” 庄华早在符磐他们回来的时候留站起来了,从戚缙借了一柄短剑准备好随时作战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以现在的情况即使躲在这里也不一定安全,而且,怎么说她也是一个“汉子”! 戚缙手中握着长剑,目视前方对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庄华说:“先生,一会儿冲出去紧跟着我就好,我会保护好你。” “嗯。”庄华应了一声。 戚缙下命令道:“弩箭用尽就给我冲出去杀敌!!” “喏!!” 剑光彻骨寒。 杀人,这是庄华此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事到临头,好像身体有了自己的意识,灵魂在半空像个看客。 还温热的血液溅到脸上,来不及擦掉,另一个想要她性命的敌人又把长剑刺来。 她刚才干了什么? 一个敌人想要杀她,她只是下意识的闪避阻挡,挥手间,手里的短剑就划开了他的脖子。 庄华一时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先生!” 戚缙惊怒地吼了一声,回剑转身的瞬间左手一把揽住庄华护在怀里,一剑结果了袭击庄华的敌兵。 庄华木木地看着一脸余惊未定的戚缙,一柄剑正从戚缙身后当头劈下来。 “当——” 一柄长剑突然刺进砍向戚缙头顶的剑下面,撞飞了砍向戚缙的剑。 “你们两个想死吗?”柏缇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庄华和戚缙,右手的剑还横在戚缙头上。 跟随而来的赤骁骑立马清出了一片空地,暂时让这附近划出了战场。 “多谢。”戚缙对着柏缇拱手抱拳。 庄华这时才算清醒了过来,想到刚才差点连累了戚缙,心中一阵内疚,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也没跟柏缇打招呼。 “山庭跟着本王,比跟你一起安全,你帮忙带着那群公子哥们撤出去。”柏缇面无表情的看着戚缙和庄华,冷道。 “恐怕不行。”戚缙又把地牢里的情况跟柏缇说了一遍,“故而只能死守,不能撤离,否则我早就把他们带走了。” 柏缇也觉得棘手,看着快要接近尾声的战况,说道:“再守一会儿,马上就结束了。” 戚缙看了看一身血迹神情木讷的庄华,眼中担忧之色不减反增,只能点头答应,“请璋梁王务必照顾好他。” 柏缇点头。 戚缙扶着庄华上了马,坐在柏缇身前,确定庄华坐稳了,才离开去找符磐俞思他们。 柏缇靠近身体略显僵直的庄华,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第一次杀人吗?别心怀愧疚,这是战争,你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了你,杀了你在意的人。” 柏缇的话仿佛有一股魔力,透过她的耳膜印在了她的脑海里,“还是说,你想看着你的好友,亲人一个一个死在你眼前,才会收起你可笑的愧疚?” 柏缇的开导简单而又粗暴,但却直接了当的粉碎了庄华心里的魔障。 柏缇说的道理很简单,几乎人人都知道,但是知道和做到岂止隔了一道屏障,简直就是千山万水。 但是庄华一瞬间就想起了山庭血染衣衫跪倒在越来越远的身后的情形。 “谢王爷提点。”庄华说道。 柏缇没再说什么提缰绳,调转马头又冲杀到战场上去了。 方才他也只是无意间看到庄华和戚缙这边的异状,这两个人都死不得,所以他才赶过来救阵。至于开导庄华,他只是不想救回来的人最后成了一个废人。 庄华和柏缇同乘一马,在厮杀激烈的战场上奔走,死在柏缇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多,庄华的心也越来越麻木,但是却没有再出手,有柏缇这么个大杀器在,也轮不到她出手。 眼看着战场上柏项的军队缩水得越来越厉害,庄华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一个躺在地上离柏缇的马旁边不远处,一个像是尸体的兵卒突然一跃而起,手里的剑直直地冲着柏缇的腰间刺来。 而此时,柏缇正和两个柏项军队中的精锐对战,身前还要顾着庄华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天降奇兵”。 放弃正面抵挡这两个精锐,结果是他伤,庄华死,不管偷袭,结果他伤。 权衡利弊只在一瞬之间就在柏缇脑海中完成,他爆发全力一剑斩飞了一个敌人的脑袋,旁边,那兵卒的偷袭也已经到了近前……</dd> 45这算英雄救英雄吗 庄华的瞳孔放大,眼前的一切像是慢动作播放的电影一般。 柏缇的窘迫境况,远远疾奔而来的救兵,那一把直刺而来的长剑,还有她自己滑下马,一步迈开横挡在刺向柏缇的剑前,提剑格挡。 要问庄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难忘的事是什么? 是山庭那跪倒马后满身染血,声嘶力竭的喊着让她和邢乐走。 刺来的剑被庄华挡歪,一剑刺进了庄华的胸口。庄华单薄的身躯挡不住这一剑刺来的力量,剑身直透过庄华的身体又露出一截。 柏缇解决掉另一个对手再看庄华的时候已经施救不及了。 被庄华挡住的兵卒见没能杀了柏缇,面目狰狞扭曲的大喊一声:“啊!!!!”握剑的双手还来不及用力往下劈,头颅就已经被柏缇一剑斩断跟脖子分了家了。 无头尸依然紧紧地握着剑,倒地同时带着剑从庄华胸口拔出来。 庄华踉跄一步,却没倒下,象牙白的外衫被喷涌出的血液晕染成鲜红。 宁可站着死,勿要跪着生……么? 急急跃下马的柏缇一手抱住庄华摇晃的单薄身躯,他复杂的目光是庄华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印象。 还有,远远的一声,“先生!!!” “庄华、庄华。” 再次听到唐启那妖男的声音,庄华热泪盈眶,妈蛋呐,她是穿回去了吧?是穿回去了吧吧! “真遗憾,你没穿回来。”混沌中,唐启的声音里一点遗憾的意思也没听出来。 我勒个去,唐启这货啥时候会他心通了?! “没,我哪会这个。”唐启不咸不淡的声音又想起来。 囧…… “好了好了,你再不醒,你的新朋友们就要打个板儿把你供起来一日三次的上香了。哈哈哈~”笑声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什么情况?! 庄华一个激灵,睁开了干涩的双眼。 眼睛,干。 喉咙,干。 呼吸,好费力。 四肢,没力气。 庄华觉得自己的状况糟糕极了,她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睛的干涩缓解了一些,才发现,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看样子像是个马车车厢,只不过过分宽敞了些,她躺着的榻可以任她打两个滚,但是也只占了马车空间的一半。 庄华的手指动了动,摸到身体下面铺着的褥子是细致柔软的动物皮毛的质感。 过了好一会儿,庄华总算找到了一些力气,抬起手来,她要看看自己的衣着。要是换了衣服,那她的身份就被拆穿了,要是没换,她可能会证实另外一些事情了。 象牙白的衣袖以黑色卷草纹绣边,衣料精细柔软,却沾染了许多尘土。 还是她春游踏青,被掳驻马堡的那件外衫。外衫里面直接是里衣,没错,两件内衫她都借出去了。 看来她没暴露。 伸手摸了摸胸前被剑穿透的地方,衣料硬硬的,粗粗的,提不起来,敲一敲除了痛还有“叩叩”的细微响声。 这么重的伤,居然没人给她处理一下,但是身处环境却相当好。而且伤势没被没被处理过,她还没挂掉。 这世界玄幻了……尼玛呀…… 一定出现了什么玄幻的事情,让别人没办法帮她治伤,一定有一个什么玄幻的原因,让她即使血流光快变木乃伊了也没死。 那个有唐启声音的梦,唐启说她再不醒就快被供起来。那得出现了多玄幻的事情啊。 “唐启,我祝你万年总受……”庄华干哑的嗓子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却依旧把这句话说完了。 一定是唐启那货,她穿越说不定也跟他有关系。 两次梦境,一次无聊的通知庄华他扫荡了她的珍藏的食材,还有这一次幸灾乐祸的“叫醒服务”,完全是这个妖男的性格。 穿越这么扯的事情都发生了,不死绝技金手指这么yy的事情都发生了,别说唐启是她穿越的“幕后黑手”,说他是上帝之子庄华都信。 “先生,你醒了吗?”马车外,突然传来雁容的声音。 庄华直翻白眼,她现在这样怎么通知外面的人她醒了? “先生,你醒了吗?”雁容又问。 庄华想答应,干哑的嗓子却只能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心里干着急,却无能为力。 雁容又问了好几次,见马车里还是没动静,只能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端着伤药、汤药、衣物、洗漱用品的随从,道:“都回营吧。” 就在雁容转身的一瞬间,马车车壁响起了“笃”的一声闷响。 “等等!”雁容转身,神情紧张的慢慢靠近,在离马车还有一步之遥,她停了下来,伸出手小心地向马车外壁摸去。 记忆中的刺痛感没有出现,而是真真实实的摸到了木质细腻的马车车壁。 雁容不可置信的颤抖着声音大声问道:“先生!是你敲的吗?!” 马车里早就大汉淋漓靠在车壁上的庄华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位置,又狠敲了一下车壁。 她容易吗,就这么坐起来,挪到车壁边上靠着,就快要透支她的体力了好吗。捂着伤口的右手有些发滑,庄华低头一看,貌似伤口裂开了,在流血。 她还记得自己是被穿了个透心凉,一剑两孔,那么后背…… 马车车门被拉开,首先进来的竟然是柏缇。 柏缇看到庄华,有一瞬明显的怔愣,然后来到庄华身边坐下,面色凝重的看着庄华的伤,问道:“你现在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庄华这副凄惨模样,柏缇是真不敢轻易触碰“他”,怕碰坏了。 庄华看着柏缇,还好来的是他,要是雁容或者焕,戚缙,硬要扒她衣服给她治伤,她还真是一点反抗的借口都没有。 “水……”庄华用口型比划着。 “拿水来。”柏缇推开车厢的小窗,对外面等候的侍从吩咐。 雁容早就等在旁边,赶忙把水壶和杯子递了进去。 柏缇拿到水壶,看着庄华虚弱的样子,说道:“本王来喂你喝水。” 庄华微微点头。 柏缇凑近了,到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托着庄华的后脑,把水杯放在庄华的唇边慢慢倾倒。 庄华喝了两杯,才感觉能说话,后仰着脑袋示意不喝了。 柏缇放下水杯,庄华嘶哑的声音响起:“王爷,麻烦你,给我准备剪子,金创药,绷带,洗漱的水,手巾。还有,我得换身衣服。” 柏缇转身让人把东西都从小窗送进来,一一摆在榻边。 “本王来帮山庭,还是让你的侍女雁容进来。”柏缇说道。 ??? “……王爷先请回,待我力所不及之处,再请王爷帮忙。也不必叫雁容来,我怕吓着雁容。”庄华心里想着,不能及她也得及!没理由唐启那混蛋给她开这么玄幻的金手指遮掩身份,却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柏缇目色幽深的注视着形容凄惨的庄华,道:“山庭有何事不能与人坦诚相见?” 庄华重伤昏迷之后的种种异象让柏缇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师父,他才想到带着“他”去找自己的师父,一来救“他”,二来,解惑,“他”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和师父一样,也是…… 庄华觉得自己快死了,郁闷死的。 “王爷要留就留吧。”就算有唐启开金手指给她,但是看这情况,不处理一下也是要挂的节奏啊。 庄华伸手到榻边,拿了剪子,颤抖的手拿着剪子剪开了一层层粘在一起的衣服,探手进去摸到了束胸马甲。 “王爷,请回避。”庄华听下动作说道。 你不走,别盯着我看总行吧。 柏缇闻言转身,背对着庄华坐马车门口。 柏缇的人品庄华还是信得过的,突然转身偷窥的事情他是不屑做的。 庄华剪开了除了束胸马甲的所有衣服,然后费力的扯开其他衣服跟束胸马甲粘连的地方。 这一番动作之后,庄华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满身大汗。 “是否需要本王帮忙?”柏缇听着身后庄华气喘吁吁,开口问道。 “不必。”庄华靠在车壁上,两手都得像触了电一样解开束胸马甲的排扣,咬咬牙,把榻边的手巾咬在嘴里,猛的把粘在身上束胸马甲从身上扯了下来。 “……” 庄华疼得眼前泛黑,直冒金星,但却愣是嘴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全都堵在喉咙里,咽进肚子里。 柏缇亦听到了撕扯之声,粘在伤口上的衣服被硬扯下来,有多疼他自然知道,可是却没听到除了撕扯之外的声音,他不由得猜想,“他”不会是疼晕过去了吧,于是问道:“山庭?真的不需要本王帮忙?” 没有声音回应。 “山庭。”柏缇又叫她。 就在柏缇准备转身看一看庄华的情况的时候,庄华突然开口了,“王爷不必担忧,我自己可以。” 庄华暗叹了一声好险,差点露馅。刚才她差点疼晕过去的时候,“会露馅”这三个字在她脑海里不停的回响,让她硬生生的撑过来了。 庄华把束胸马甲收好,把方才咬在嘴里的手巾在盆子里沾了水,擦拭着身前的血迹,没有擦太仔细,只要不是糊得一身都是就好。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标准,庄华把一盆清水擦成了血水才勉强做到。 过几天必须得洗个澡……庄华心里无力的哀嚎。 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不少,估计要不是她今天乱动再过三四天就能完全结痂了,唐启果然给她开了外挂。 把金创药膏均匀地抹在伤口上,然后把包扎伤口的长长白步铺在榻上,留出适当的长度,然后她趴了上去。 后背的伤必须得有人帮,她只能祈祷柏缇看不出来端倪,虽然飞机场,但毕竟是女银一枚啊! 确定趴好了,能遮住的都尽力遮了,庄华说:“王爷,请帮我把背后的伤口处理一下。” 柏缇转身,就看到庄华趴在榻上,露出皮包骨一般的后背。</dd> 46头发君来了 柏缇让人换来一盆干净的水和一条干净的手巾,然后就坐在庄华身边迟迟没有动手。 他不是没帮人处理过伤口,只是没帮人处理过这么严重的伤,他应该换大夫来帮“他”。 “本王让让大夫来帮你。”柏缇说着就要起身,庄华大惊失色,一伸手扯住了柏缇的衣袖,“王爷,其实只是看上去很严重,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让大夫来,我怕他会泄露我的秘密。” 柏缇眼睛一眯,“你就不怕本王泄露你的秘密?”人却已经坐会原位。 “王爷是可信之人。我信你。”我不信也不行啊……庄华心里内牛满面。 不知是那一句取悦了柏缇,让他一直肃板的面容微微溶解,目光温和地看着庄华,他小心的拉开庄华拽着他衣袖的手房会她身边,说:“趴好。” “哦。”庄华紧张的双手握拳,也不敢再动,看着柏缇说道:“……王爷,开始吧。” 柏缇投湿了手巾,温热的水温刚好,不会烫伤庄华。 当柏缇拿着手巾开始给庄华擦背,第一下落在庄华后背的时候,庄华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柏缇以为手重了,可是一看也没擦到伤口,只是在肩下,便低头问庄华:“怎么了?” “没,我只是,背痒。”庄华目光落在车壁上,诺诺地回答。 “原来如此。”柏缇说道。 庄华松了口气,他信了。她会说她刚才一下子想到了异性马杀鸡什么的诡异场面么? “一会儿本王帮你挠挠。” “……” “本王还从未帮人挠过痒。” “……王爷还是留着第一次给别人挠吧……” 柏缇的脸突然贴近,在庄华的视线内放大到极限,“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幼年时饱受评剧《林海雪原》熏陶的庄华毫不迟疑的给出了回答。 信不信,柏缇敢说”天王盖地虎”,她就敢说”宝塔镇河妖”! 柏缇笑了笑,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你害羞?” 废话!庄华就算跟原来世界的朋友多么无节操无下限的开玩笑,也没在别人面前这么彪悍的……半裸……过啊。而且还要时时担心自己的身份会露馅。 其实,庄华真的想多了,她是没照过镜子,她要是照过镜子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心了。 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皮下青色的血管都看得见,瘦的更是可怜,就剩一把皮包骨。36d也没了,这娃是太自信呢,还是太没自知之明?难道刚才她自已处理胸前伤口的时候没注意? 庄华当时注意力全在夸张的血迹上,还真没注意自己身体变化,而且她穿越之后除了和山庭在烊国的那两个月好过一点,之后的时间,都是在紧张与惊险中度过,身体早就糟糕得一塌糊涂,她都懒得顾。 柏缇见庄华沉默着不说话,也不为难她,从窗口叫人又换了一盆干净水和手巾,对庄华说:“伤口确实恢复得不错,方才本王已经给你上过药,现在把你背后的血迹擦一擦,本王会小心不牵扯伤口。” 柏缇的解释让庄华囧得想找条缝钻进去,原来柏缇突然变得那么无聊说废话是为了分散她注意力,说话的时候她确实也没怎么注意背后什么感觉。 “谢谢。”庄华声音闷闷地道谢。 “嗯。”柏缇应了一声,用手巾擦着凝结在庄华背后的血迹,不再出声说话,又变回了原来面无表情的模样。 庄华的眼皮慢慢地越来越重,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一直注意庄华情况的柏缇放轻了擦拭血迹的力度。 柏缇清理干净庄华背后的血迹之后,拉起庄华压在身下的白布的两端,向背上包裹。 “王爷。”庄华突然睁开眼睛,弱弱地说:“我困了,想歇息一会儿。麻烦王爷别让别人进来打扰我。” “你的伤还没包扎。”柏缇皱眉道。 “反正药已经上了……我要睡觉。”庄华耍赖道。 “呵呵……山庭可不会这样。”柏缇无奈的笑道。 “我要睡觉。”庄华“一意孤行”。 柏缇考虑了一下,“本王会时隔半个时辰便命人来看你。” “嗯……”庄华挤出一个鼻音。 柏缇收拾了一下马车里的东西从窗口递了出去,自己也出了马车。 在车外一直等候的雁容顾不得尊卑,连忙挡在柏缇面前行礼问道:“王爷,先生还好吗?” “他没事,只是有些虚弱,你们别进去打扰他。”柏缇答道。 “太好了!谢谢王爷!”雁容转身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谢谢老天爷,谢谢漫天神尊保佑我家先生。” 柏缇本来要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说:“你们家先生,还用神仙保佑么。” 雁容一愣。 一个月前,庄华重伤昏迷,无人能靠近,触碰到她的人都像被蜂针蛰刺一般,而且连当时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仿佛长在身上一样脱不下来。 之后还是柏缇决定带庄华去见他的师父。为此,还特意选用修建王陵的木材,召集许多匠人以最快的速度造好了一辆大马车,柏缇和戚缙轮流挺着蛰刺的疼痛把庄华抱上了马车。 之后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整辆马车都像被庄华传染了一样,让人靠近不得。 “谢谢先生福大命大。”雁容说道。 柏缇一出马车,庄华的困倦神色马上就没有了。 庄华慢慢地坐了起来,艰难的控制着动作,把白布包扎在身上,一边包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前世今生就只见过别人撒娇了,今天自己也来这么一出,还是和不太熟的人,庄华快要呕死了。 这也是没办法当中的办法了,顶多以后被柏缇鄙视好了,总比露馅好。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庄华总算给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之前没有束胸马甲替换的时候,她也用过白布代替,所以包扎技术还是过硬的。 看着榻边放着的新衣服,庄华感叹了一声,反正都玄幻了,难道不能玄幻到底,可以自动换装什么的么?(三狐:已经很崩坏了,再崩下去我就要神经病了。)已经恢复了体力的庄华又为自己换了衣服,同时没忘了把束胸马甲藏在层层衣服里,最后把榻上被血液沾污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皮毛做成的毯子撤下去扔在榻外。 庄华捂着伤口的地方靠坐在榻上。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可是,真的没办法,没有人能帮她太多。 “噗……咳咳、咳…”庄华一口黑红的瘀血夹杂着血块吐在榻边。 委屈,孤独,无助。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之前就算生病受伤,也没有像这样严重,这么让她难以忍受。 “唐启,你这个混蛋……”庄华仰头睁大了眼睛,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咒骂了一声。 从小不就知道了,眼泪和哭泣是最没用的东西,庄华不想给懦弱找开端。 庄华侧身躺倒在榻上,喃喃自语转移注意力,“没想到那个混蛋给我开的外挂还有恢复体力的功能。下回跟他要原地复活加满血的金手指。不,我要回家啊,混蛋……” 庄华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满脸憔悴担忧的雁容。 庄华心里觉得愧疚,其实她根本没为她做过什么事,可是雁容却总是为她忙东忙西、担惊受怕的。 “先生……呜呜呜……呜……”雁容看着醒来的庄华,刚一开口,就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积压在心里一个多月的担心和害怕,还有绝望,一下子都找到了发泄口。 “不哭不哭,我不是好好的。”庄华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可雁容就是跪坐在那看着她哭,哭的庄华心里毛愣愣的。 “别哭了,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庄华突然想起以前一个男死党说过的名言,女人对你哭,就要马上承认错误,不然你就完了。 可这招似乎不太管用,雁容哭的更伤心了。 庄华无奈的抬起双手做抱抱状,“要哭就到我怀里哭吧,让人听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雁容哽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投身到庄华单薄的怀抱里,埋头在庄华被重重白布包裹的胸膛,无声的流着泪。 果然还是唐启那混蛋说的对啊,女人哭啊,给她个拥抱就好了。 庄华收拢手臂抱住雁容,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感觉到雁容还在颤抖,用力的抱了她一下,“没事了,你家先生不是一般人。”而是穿越党…… 雁容红着眼睛抬头看庄华,说了一句让庄华震惊的话:“先生,你有头发的样子比没头发的样子好看多了。” “头发?!!!”庄华伸手往头上摸。 真的,有头发。 庄华拔下来一根头发,放到眼前仔细观察。很细很软,是她以前头发的那样,大概已经有一个指节那么长了。 庄华突然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雁容从庄华怀里脱出身,抹了把脸,答道:“先生昏迷已经一个月又一旬了。”</dd> 47乱入的天山老人要闹哪样 这么久!!!怪不得头发都长这么长了!时间竟然已经无知无觉的过去了一个多月。 “现在我们在哪里?”庄华又问。 “在璋梁。” “往哪去?” “听王爷说,要带先生去找他的师父。” “璋梁王的师父?”庄华惊奇道。 雁容道:“王爷是这样说的。”看庄华还有疑问,雁容就把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其中还包括韶广的状况,戚缙的去向。 “戚缙,也跟着去了璋梁。璋梁王的师父会异术。”庄华在乱七八糟的信息里抓住了这两条主要的的消息。 “易为何要来璋梁?”庄华疑惑道。 雁容答道:“好像,事璋梁王请易他们到璋梁来的,璋梁王将璋梁偏南的益康县的太守调走,让易当了太守。因为公务要忙,易就没有再跟来,我做主让焕也留在了王爷在彦泽送给先生的府邸里整顿家务。”雁容顺便提了一下焕的行踪。 戚缙给柏缇当太守?!还有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就在璋梁? 太扯了有没有。庄华脑子里突然涌出了一堆相关的信息,整合梳理了之后,再加上一点推测和连接,关于柏缇和戚缙之间的所有谜团都解开了。 庄华之前在韶广的时候还在想,柏缇是用什么条件来打动戚缙的,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对于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落魄王子,给他一个恢复实力的空间是很重要的,柏缇应该是以益康县作为条件换来与戚缙的合作。可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放上一个外来者,任谁都不会放心,所以柏缇需要戚缙的把柄或者软肋在手里,来控制戚缙的行动。戚缙也是顺着柏缇的意思,把她,庄华,这个“软肋”告诉给柏缇看,示弱于柏缇。 不管“山庭牌软肋”是真是假,双方要的都是面子上的和平,戚缙做给柏缇看。柏缇做给手下人看。庄华想,一旦两个人起了争执对立起来,没有人会顾忌她如何如何。 总的来说,她刚出韶广那个狼窝,又进了璋梁这个虎穴,前途堪忧。 庄华烦躁的想捻珠钏,但是右手一捏,手里空空如也,这才记起被柏项夜里掳走的时候就没戴在手上,连左手上的手套都没戴。 庄华懊恼的挠了挠头,手指穿过绒软发丝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应,指尖捏起一小撮拔了下来,麻痒的刺痛感转移了注意力,让她烦躁心情平静了下来。 “呀!先生,你怎么拔自己的头发?”雁容一脸心疼的凑近了庄华的脑袋,在庄华拔头发的地方用手指揉了揉,嗔道:“先生,难不成想一辈子都不长头发了是吗?还是跟头发有仇?” 庄华保持沉默是金。跟女生“理论”什么的,她从小到大就没赢过,小时候因为别的女生会哭,她从来不,所以挨批评的总是她,长大了之后她就再也没在这种无聊的“理论”上ng费过时间了,把人惹急了还得哄,不够她忙的。 雁容轻声细语的唠叨中,庄华被服侍着吃了早饭,喝了药,穿好外套,出了马车。 一出马车,一座巍峨的雪山就进入了庄华的视线。这座雪山山脉东西绵延不知尽处,峰顶入云难测高低,从山下起就被冰雪覆盖,与远处已然春暖花开的景象截然相反,仿佛两个世界。 “本来昨夜就要带着先生到那座雪山的山脚下落脚,今日一早就上山去寻王爷的师父。不过先生昨夜醒了,行程就耽搁下了。”雁容说道。 “这座山的名字是什么?”庄华好奇的问。 雁容想了想,道:“听说是……嗯,天山。” 柏缇的师父住在天山上。这个认知让庄华很无语,“不知璋梁王有没有提及他师父的名讳?” “师尊名讳,本王亦不知,只有一号,曰:天山老人。”身后,传来柏缇的回答。 庄华还没回头看,柏缇已经来到了庄华身边。 “王爷晨安。”庄华拱手行礼,顺便掩去她表情不太丰富的脸上扭曲复杂的神色。 “免礼。”柏缇虚抬手,问庄华:“你可曾听闻师父的名号?” 庄华刚放下的手哆嗦了一下,她岂止是熟,她是看着武侠小说度过的学生时代,天山老人,七剑下天山,她会不熟? “曾有耳闻……”庄华折中了一下,委婉的回答道。 柏缇凝视着庄华,眼中探究神色愈浓,“本王还不知,天下间除了从本王这里,还能从别处耳闻师尊名号。” 庄华心里突了一下,果然处处是陷阱,都不知道照顾伤员病号么。 “尊师名号与我曾听闻过的一位前辈名号十分相似,在下想上山拜访一番,不知可否方便?”庄华面对着柏缇探究的目光正色道。 本来她对见柏缇的师父看伤治病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万一被看露馅了,得不偿失。但是现在连天山和天山老人都出现了,这样明显是勾引穿越众的存在,她好意思不去拜会拜会么。 柏缇眸色更深了,“午时启程,不知山庭可有异议。”他要确定,这个“山庭”是否真的是和师父一样的方外之人。 柏缇如此提议,正中了庄华的下怀,“全凭王爷安排。”越快越好,也许那个天山老人,就是她回家的契机,她恨不得肋生双翼直接飞上去。 “先生,你的伤!”雁容着急的开口说道。 庄华安抚地拍拍雁容挽在她胳膊上的手,说:“王爷师尊有大能,我去拜访,说不定对伤愈有益,此行原来的目的不也是如此吗?” 雁容找不到言语反驳,而且庄华虽然醒了过来,但并不好看的气色也确实让人很担心“他”会不会……总之让人十分忧心。 说服了雁容,一行人中午的时候又启程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山脚下。 相比于之前停留的营地的春暖花开,雪山山脚下就是寒冬腊月,庄华披裹着厚厚的裘皮大氅也觉得透骨生寒。 庄华站在山脚下抬头看,心想这还是山脚,上了山还不知道冷成什么样。 “只本王与山庭上山即可,其他人原地驻扎。”柏缇做出了安排,庄华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两个人,那就得骑马上山。平日里她的骑术平地赶路还算凑合,上山就难说了,更别说她现在自己上马都是问题,怎么骑马,还上山! 似乎心有感应一样,柏缇转身对庄华说,“山庭与本王共乘一骑。” 那还好,庄华拱手一礼,“谢王爷照抚。” 四匹马,两个人五天的干粮,四匹马五天的草料,柏缇和庄华两个人上山了。 庄华裹着裘皮大氅窝在前面,连帽兜也不忘盖的严严实实的。真冷啊,她都快感觉不到脚在哪了。 “庄华十分怕冷?”柏缇两手提着缰绳,庄华就在他怀里虚靠着。 “是。”自从在山庭的事情上受了打击之后,她本来就有点亚健康的身体素质直线下降,之后的日子她也没调理过,就越来越差,畏寒畏暑什么的也就跟着来了。 “靠在本王怀里。”柏缇说道。 “嗯?”庄华回头看他,以为听错了:“王爷说什么?” 柏缇面色不耐地一把环住庄华,把她压进自己怀里,“本王说,庄华靠在本王怀里。” 庄华僵硬的不敢动弹,“王爷,我……” 柏缇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扣住庄华,道:“大概走两天就能到。你最好活着见到本王师尊,不然本王不保证师尊会对你的尸身做什么事情。” “哦。”庄华闷闷地应了一声,小心地窝在了柏缇的怀里不再动弹。 柏缇勾了勾嘴角,低头看了一眼像个小兽一样窝在他怀里,被狐裘包裹的看不见眉眼的人,无声的笑。 两人走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停了下来。 柏缇那边去挖雪窝,庄华这边把马拴在下坡不远处的一颗孤树上。等庄华拴好马去找柏缇的时候,一个简陋的雪窝已经挖出了一个雏形。 “王爷,还需要我做什么?”庄华不好意思的问道。 被照顾,被优待,庄华再不帮点忙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柏缇插在雪里的剑拔出,带出一大块雪块,回头对庄华说:“你看能不能在附近找点柴,能生火的话,晚上可以吃顿热的。” “好。”庄华答应一声又离开去找柴火了。 柏缇也继续回头去挖雪窝。 直到天色黑透,柏缇挖好的雪窝前不远的地方生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庄华和柏缇围坐在火堆旁边用火烤着干粮,上面架着的小铁锅里煮着水,不过看这火堆的燃烧速度,恐怕既烤不热干粮也煮不开水。 庄华略显尴尬的说道:“抱歉,这附近没什么树木,我找不到更多的柴。” 柏缇却毫不在意如今的“火源危机”,说:“本王此前上山都不曾寻柴生火,你能找到柴,已出乎本王预料。”可是之前他上山也没有过在这里夜宿的经历,都是直接赶路,也用不着准备吃食用度什么的,一人一马足矣,反正到了师父哪里人有吃食,马有草料。他自己一来一回在路上花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一天。 后面的话柏缇自然不会说出来,庄华不知内情,惭愧感消失了大半,呼了一口气。</dd> 48夜宿小雪窝的那些事 果然如预见的那样,水还没开,干粮也只是半温不热的,火堆就燃尽熄灭了。 两个人喝着微热的水吃着半温不热的干粮,完成了今天的晚饭。 睡觉的时候庄华又囧了,她看来看去也只看到了这么一个雪窝,也就是说,她得和柏缇“同居”一晚。 “在看什么?山庭不困倦吗?”已经钻进雪窝的柏缇探出身子问站在外面发呆的庄华。 “……哦,马上来。”庄华怎么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奇怪的样子。 事到如今,“同居”就“同居”吧,又不是没有过类似经历,当初和山庭……额,那至少也是一个在榻上一个在地铺啊啊啊啊啊啊!!!!! 庄华在无限纠结中,钻入了雪窝。 不得不说柏缇的行动力是一流的,这个雪窝的洞口足够一个成年人半蹲着进出,里面的进深可以让一个成年人曲腿躺平,宽度足够两个人并排躺着,高度也足够让人做起身来不磕到头。 柏缇在庄华钻进雪窝之后,将手里点燃的蜡烛递给庄华拿着,然后把方才解下来的黑色狐皮大氅挡在洞口,上下都用雪块压实,这样,一个不漏风的雪窝就完成了。 柏缇挡完洞口,开始解外袍上系着的白玉腰带,庄华刚刚还在心里赞扬柏缇,这下子就懵了,举着蜡烛的手有着抖,烛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王爷,在雪窝里睡觉还脱衣服,不冷吗?”庄华还是保持着一点冷静,委婉的提出了疑问。 柏缇解开腰带,继续脱着外袍,“不能直接躺在雪上。”说着,就已经把脱下来的厚重外袍铺在了面积不大的雪窝地面上。 庄华虚惊一场,一手举着蜡烛,一手帮着柏缇把外袍在地面上铺好。 柏缇曲腿仰躺躺在外袍上,扭头看着还在一边举着蜡烛呆坐的庄华,道:“把蜡烛息了吧。” “哦。”庄华应声吹息了蜡烛。 雪窝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五指的黑暗。 “还不睡?”柏缇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哦,睡。”庄华感觉脑子想当机了一样,愣愣地躺了下去。 她能感觉到胳膊就挨着柏缇的胳膊,能听到柏缇均匀的呼吸,还有背后的冷意,隐隐作痛的伤口。 庄华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 好冷。庄华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抬手放在嘴巴上呵着热气。 旁边的人似乎被庄华抬手的动作惊动了,转动着身体,衣料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小小的雪窝里分外清晰。 庄华僵在哪里一动不动,直到身边的人鼻息微微的喷撒在庄华的脸颊上,膝盖顶在了庄华的腿上。 这货是侧躺了是么……庄华觉得自己得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结论。 “王爷?”庄华小声的试探着喊了一声。 柏缇没有回应。 “王爷?”庄华扭头面对着柏缇,撤开了距离,又小声喊了一声。 柏缇还是没回应。 庄华这才起身,摸到了放在一边的蜡烛,小心的虚俯在柏缇身上摸着了柏缇放在身边的火折子,点亮了蜡烛。 顿时,雪窝里的情形一清二楚。 只见柏缇侧身曲膝面朝着她的方向躺着,双臂环抱在胸前,闭着双眼的面容脱去了冷峻,俊美刚毅的容颜上只余淡淡的倦色。 庄华突然觉得,跟他比起来,自己过得还是很轻松的。 庄华把空着的手又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看着没有狐裘和外袍的柏缇,庄华突然惊觉,自己全副武装都这么冷,他呢? 庄华内疚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解开了狐裘的系带。转身一只手艰难的撑着铺着柏缇外袍的地面,嘴里叼着蜡烛,两个脚尖着地,另一只手把狐裘提了起来。 庄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腿上放着狐裘瘫坐在地上。她捂着伤口的位置,慢慢地深呼吸。她估计可能伤口又裂了,探手进怀里去摸,把烛光凑近看了看探摸伤口处的手,没有血迹,看来不严重。 一口气吹息了蜡烛,庄华轻轻把狐裘盖在柏缇身上,自己才又躺回原位。 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庄华心里咆哮,我也要盖! 最后,庄华折腾半天,背对着柏缇侧身躺着,才勉强把两个人都盖进了狐裘里,疲惫的睡着了。 柏缇听着庄华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睁开了眼睛,眼前背对着他睡着的人似乎总是能让他感到惊讶。 初见时,是在蓟山匪寨的夜里,“他”孑然独立于众人之后,向他遥遥拜礼,不卑不亢。 再见时,在灯火通明的王宫殿堂,“他”以超乎他人的智慧完败五国来使,让满朝大臣都记住了“他”的身影。“他”自称山庭的那一刻,眼中无法掩去的遗憾和悲哀让他不自觉的选择了相信“他”。 之后的“防疫法”和“梯田策”更是让他惊叹与这个少年模样的男子的见识广博和奇思妙想。 不久前的韶广之争,“他”的智谋诡辩无双亦为他省去不少时间和人力,争取了先机。 “他”为他挡剑那一刻,他心里真的有些被震动了。 会为他挡剑的人不少,但是“他”会挺身而出不止出乎了他的预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士为知己者死,“他”是士,他却不是知己者。 直到“他”被柏项掳去驻马堡,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一来安抚被掳去子女的大臣,二来试探戚缙对“他”究竟重视到什么程度。 两个目的都达到了,结果却超出了预料。 柏缇曾有过一瞬的悔意,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无所求,甚至在他占领了韶广之后去意明显。 可也正是“他”无所求,才让柏缇更忌惮,有所求,他才可以收为己用,无所求,他拿什么留住“他”。 像“他”这样堪称国士之人,如果不能收为己用,也不能让“他”投向敌对的一方。 “他”昏迷之后的种种异象,更让柏缇想到了自己常居雪山之上的师父,所以,在戚缙的“胁迫”之下,柏缇决定带“他”来见师父。 夜晚,金创之伤格外疼痛,柏缇以为方才“他”起身燃烛是因为创伤疼痛难忍,没想到却是为了解狐裘给他盖上。(庄华抠鼻:骚年你真的想多了……)黑暗中感受着身前贴的很近却还有寸余距离的人,柏缇往前凑了凑,胸膛贴住了那人单薄消瘦的背,展臂搭在“他”的腰上,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深夜的雪山上,风止雾聚。 在微光中醒来的庄华深觉处境不妙。 一个不明重物快要把她的腰压塌了,背后靠着热源,后脑勺有热气不停的喷过来,让她脖子痒痒的想要缩起来。 庄华艰难地回头看,还好,柏缇还没醒,赶紧撤。 庄华拽着盖在两人身上的狐裘,转身一滚,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状。 这时,柏缇才一副睡眼惺忪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山庭……如此形象,所为何故?”柏缇眯着眼睛看着庄华喃喃问道。 “呃……”庄华以趴着的姿势好不容易把手从狐裘里伸出来,撑着坐了起来,就想站起来。 她忘了这雪窝的高度根本不够她站起来,于是她一头撞在了雪窝顶。 “啊!”庄华痛得捂着脑袋缩起身子不了控制的向后仰去。 这一下就扯掉了柏缇挡在雪窝洞口的黑色狐裘,寒风呼呼地吹了进来,庄华一哆嗦,马上从头顶的疼痛中跳了出来,一看柏缇还躺在雪窝里,外袍在地上铺着,狐裘被她压在身下,庄华连忙手忙脚乱的爬了出去,扯起地上随便一件狐裘展开了堵在洞口,“王爷,快把外套穿上,很冷啊!” 一股强劲的寒风打在庄华身上,庄华觉得自己都要僵了,想去捡脚边自己的白色狐裘,但是一想到雪窝里的柏缇穿的比自己还少,就强忍着寒战,嘴里哆哆嗦嗦的嘟囔着:“王爷……快点啊……冰雕,冻肉,就是我……” 庄华还有话没说完,手里扯着的狐裘就被一把夺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被揽在一个坚实宽阔的怀抱里了。 “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偏犯傻?本王乃习武之人,自然不畏寒冷。”头顶上传来带着斥责的话语,庄华此时却连辩驳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是努力的把自己缩起来,脑子里想着,我记住了,下回你就在冰天雪地里果奔我都不带说一句的。 等庄华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天色也大亮了。 “……王爷,我们启程吧。”庄华努力的往后仰着身体,上半身跟柏缇拉开一些距离,提醒道。刚才冻得脑浆都成冻豆腐了,光想着取暖,没考虑方式,现在不冷了,理智也回归了。 这姿势,她好受有木有?太有基情了有木有? 男男授受不亲呐王爷大人…… “嗯,启程。”柏缇嘴上说着,却还是保持着环抱着庄华,两人一同裹在柏缇的狐裘里。 庄华的面部表情好像再次突破了神经的障碍,嘴角抽了抽。 大哥你倒是松手…… “王爷,我的披风在地上。”你还不放手,我要去捡!庄华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嗯。”柏缇又答应了一声,还是没有动。 庄华的脸色就有些黑了。</dd> 49这年头惊吓比惊喜多 “不过得等一会儿。我们被狼群包围了。” 柏缇一句话,庄华脸色由黑转青。 庄华扭头,只见十几头雪白的大型犬科动物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它们……不是狗么……” 柏缇示意庄华往坡下看,“我们的马已经都被吃了。赤骁骑的马要是会被几只狗吃了,就真成了笑话。” 庄华朝她昨天拴马的山坡下的那棵枯树望去,几匹马已经不见了,只有一片狼藉的残骸和血迹,还有散落一地的行装。 “嗷——嗷——” 不远处的一个高坡上,一头相对于围困着柏缇和庄华的群狼体型较小的毛色纯白,几乎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的狼,突然仰天长啸,包围着柏缇和庄华的狼群,本来一动不动,变得变得蠢蠢欲动起来,纷纷龇牙低吼,像是警告,又像准备攻击的前奏。 庄华咕噜一声,干咽了一下,低声对柏缇说道:“头狼发令了,我们是打是逃?” “本王说走的时候你先走,本王垫后。”柏缇说。 “嗯。”庄华答应。 庄华知道自己的情况,她跑不快,除非她不要命了,不顾伤势。不过就算她玩了命的跑,两条腿还跑的过四条腿吗? 但这时候,她只能答应,也只能做到口头上答应了。之后如何,就不是她答应就能做到的了。 “走!!”柏缇左手一把把庄华推到了包围圈最薄弱的方向,暴喝一声,右手闪电般快速地拔出腰间长剑,砍向迎面冲过来的一头狼。 在庄华和柏缇两人动作的同时,狼群也发动了进攻,七八头狼攻向了柏缇,四五头狼追着顺风跑的庄华。 卧槽!!!这也不行啊,她哪跑得过狼?! 玩了命逃跑的庄华一次次回头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狼,慌得脚下一个不注意,被地面的一块绊倒,一个跟头摔出去两三米,紧接着又滑出去五六米,才堪堪停下。 庄华感觉伤口似乎又裂开了,这一摔也把浑身上下摔得七荤八素,一时之间根本站不起来。 “小心!!!”柏缇的呼吼声传来,一头张着血喷大口的雪狼闯进了庄华的视线,正朝庄华身上扑来。 “我勒个去!”庄华惊呼一声,来不及闪躲只能两腿抬起向上用力一蹬。 也不知道庄华是真找到了准头还是运气太好,扑上来的狼被庄华的用力一蹬正踹在肚子上,“嗷”了一声飞了出去,摔在几米外的地面上。 庄华也借力一个后滚翻站了起来,一把抽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握在手里,这是柏缇也赶了过来,一剑劈死了离庄华最远的那一头狼,其余继续扑追庄华的狼也被不远处头狼的一声长啸唤走了。 好惊险。 庄华狠狠地呼吸着空气,左手按着又开始作痛的胸前伤口处,右手里依然紧紧地握着瑞士军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冷什么的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她现在伤口处疼得好像撕开粘在伤口的衣服那时一样疼,眼前一阵阵的泛黑,耳朵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狠狠地呼吸,就是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还清醒,一旦听不见了,就是晕过去了。这荒山野岭的,孤男假男的,她非得露馅不可。 疼痛的唯一好处就是证明你还活着。 穿越前看的某个关于特种兵的电视剧里的台词在庄华的脑子里闪现,让庄华渐渐地撑了过去,那种快要失去意识的感觉退了下去。 “山庭,还撑得住吗?”柏缇扶着庄华,皱着眉头问道。 “撑得住。”庄华说着缓缓收起僵硬的动作,发现自己的狐裘已经裹在身上了。 柏缇依然剑眉紧皱,道:“是本王托大了。” 庄华有些受宠若惊,竟然听到柏缇的道歉,连忙道:“若不是我连累王爷,王爷也不至如此被动。” 柏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脸色依旧严肃,眉间微微皱着,问庄华:“还能走吗?” 庄华握着胸口,叹了口气,摇摇头,“怕是不能了。”稍微动作扯着伤口就疼得钻心刻骨,更别说走路了。 “本王背你。”柏缇说着,就来到了庄华面前,俯低腰身,“上来。” “啊?”庄华有点懵。 柏缇回头看了庄华一眼,似乎不满她的迟疑,不悦道:“趴上来,本王背你。” “嗯。”庄华想了想,答应一声,不太熟练地趴在了柏缇背上,伸手搂住了柏缇的脖颈。 柏缇双手向后勾住庄华的腿窝,把庄华背了起来,“往上窜窜。” 庄华紧搂着柏缇的脖子,手臂用力,身体往上窜了窜,柏缇顿时感觉更轻松了。 柏缇背着庄华,到马匹残骸处取回了一些干净的干粮,然后就继续往山上走。 刚开始庄华还不适应,她被人背着的记忆最近的一次是父母离婚前夕,总是很忙的父亲带她去了一回游乐园。 那一次也是她最后一次去游乐园玩,玩得很开心,但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却钝钝地痛。那天回家的路上,父女俩没有乘车,而是父亲背着她回的家。 她还记得父亲的背很宽阔,很稳,那一天小小的庄华在父亲背上睡得很香。她以为从此以后父母就不会再吵架,以后还可能父母一起带着她像班级别的同学那样全家人去游乐园玩。 结果第二天,她人生中第一次走进了法庭,是父母的离婚官司。 庄华慢慢地放松下来,趴在柏缇宽厚的背上,头脸埋在柏缇的肩上。不敢靠柏缇的脸太近,她怕自己颤抖的呼吸会被听见。 柏缇脚步不停,却感觉到了庄华的不对劲,隐忍和悲哀从背上的人身上染发出来,空气都染上了沉重。 他没有回头,他了解“他”此刻不想被人直视,也不需要安慰,而是一句“怎么了?”来打断“他”继续沉沦。 “没。”庄华的声音听不出一点不对劲,“伤口有点疼。” 柏缇道:“本王都忘了,你未曾换过药。用不用停下来换药?” 庄华道:“上山前换过一次,还是别在路上耽误了,万一再遇到野兽就不妙了。” 柏缇看了看路,道:“今天晚上一定会到家师居所。” “嗯。”庄华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柏缇亦不是多话之人,之后的路途,两人都没再说话,庄华伏在柏缇背后更好像睡着了一样。 太阳从东到正当中,又向西落去,云雾缭绕的山间恍然间以为是仙境。 “到了。”夕阳彻底沉入远处山谷前,柏缇终于停下了脚步。 把庄华小心翼翼的放下来,柏缇走到面前修建在山上难得的平缓处的小院前,抬手敲了敲小院的木门,然后恭敬地躬身一礼,“不肖弟子柏缇,拜见师父。” 庄华还在好奇,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木材修院子,院子里就传来一个让她熟悉的声音。 “小红还带了朋友来,进来吧。”这个男声清澈而略带磁性,仿佛三月的春风带着绵绵细雨,吹进人的心坎里,让人无法对其产生丝毫敌意。 可偏偏,庄华一双墨色的瞳仁隐隐冒着怒火,紧咬的牙关绷得咬肌都鼓了出来。 前面还保持躬身行礼姿势的柏缇听到“小红”这个称呼时呼吸一滞,眼角抽了抽,满头的黑线冒了出来。 “王爷,你师父是不是武功很高?”庄华突然诡异地笑了出来,问道。 柏缇刚直起身子要推门进去,被庄华莫名其妙的问题拦住了动作。 他转身看着难得一笑的庄华,明明笑的很温和,怎么却让人感觉毛毛地,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随和谦虚到让人感觉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反而……充满了活力,从云端到身边。 柏缇心思百转,不忘回答说:“远远高于本王。” 庄华又问:“王爷以为,以庄华的身手,可能伤得了尊师?” “不能。”柏缇认真的回答着庄华无意义的提问。 “那么,能让我单独进去见一见尊师吗?”庄华笑的更灿烂了。 柏缇突然觉得庄华此一去,他师父凶多吉少。 “当然。”柏缇答道。好奇心人皆有之,庄华如此怪异举动柏缇真心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反正……咳咳、以师父大能,不会被好像纸糊一样的庄华怎么样吧。 “如此,我进去了。一会儿不论听见什么声音,都别进来,知道吗?”庄华笑容十分亲切的“警告”着柏缇。 “可以。”柏缇也勾起了嘴角,痛快地答应了。 庄华笑着点点头,越过柏缇推门进了院子,然后关上院门把柏缇关在了门外。 柏缇饶有兴趣地双手抱臂倚门而立,看不着,听一听也不错。 院子里有三间屋子,砖瓦结构,正对门的最大的一间屋子里,中堂大开,一人白衣白发跪坐在矮桌后,桌上一把精致的白瓷茶壶,两只同样精致的小茶杯,摆在旁边。 那人抬头,正对上庄华意味深长的目光,和如沐春风的笑颜。 “你来了。”他说,左眼角下一颗泪痣分外妖娆。 “嗯,我来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庄华一步一步地走向他。</dd> 50原来前世造孽了 “没有。”那人淡笑着回答,俊美的容颜如同九天谪仙。他单手执起白瓷茶壶,斟满了两个茶杯,氤氲蒸腾的热气从两个茶杯里冒出,清新沁润的茶香顿时萦绕于室,让人不由得心情轻快了许多。 庄华直面走来,踏入敞开的门,来到他面前于他隔桌而坐,视线隔着袅袅热气,脸上的笑容十分和煦,语气却是违和的冰冷,“我早说过,你那颗泪痣赶紧点了得了,像个娘儿们似的。把你骚包的,都换了张脸还留着那颗痣。”话的内容更是和表情和语气都不搭…… 那人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痣,仙气全无地瞪了庄华一眼,姿态甚是妖娆,鄙夷的说道:“这叫美,懂么你?从小到大只抹过大宝的女人没资格评价我。从来不化妆不保养,休假的时候连脸都不洗了,一个姑娘活的比爷们儿还糙,你都不照镜子么。” 好的好的,很好很好。毒舌又妖气,最不能容忍别人说脸上的泪痣不好看。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庄华心里还犯嘀咕,拿不准这人到底是不是唐启,现在庄华已经百分百确定,这货就是唐启那个死妖男! “……”庄华忽然脸色涨得通红,没忍住一口瘀血吐了出来。本来迸裂的伤口就疼痛难忍,这下更是像被重锤击中一般。她瞪大的眼睛血丝遍布,手捂着胸前伤口慢慢地深呼吸着。 “被说吐血的除了周星驰的电影,我还头一次见。”对面的人依旧毒舌,可白衣闪动间人已经到了庄华背后,一手搂住庄华让她靠在他身上,一手按住庄华背后的伤口处。 一股奇异的暖流缓缓从被按住的伤处蔓延全身,不仅驱散了庄华身上的寒意,还缓解了伤口的疼痛。 庄华放松地靠在他怀里,腾出手来戳戳他的腰,有气无力地说道:“死妖男,身材不错,什么时候练的?” “我身材一直不错,你的狗眼从来发现不了任何值得发现的事物。”唐启搂着她的手一把拍掉庄华的爪子,“安分点,不然把你办了,而且不负责。” 庄华翻了个白眼,说:“我一直坚信你的审美跟我的条件不符,所以,只有我办了你,而且不负责的份儿。” “信不信现在就吃了你。”唐启突然放倒庄华躺在地上,欺身覆上来,笑容邪肆,一双明眸中暧昧的柔光流转,凝视着庄华已经诡异笑容消散的脸。 庄华一巴掌乎在唐启越贴越近的大脸上,“别闹了。”然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抱住,头贴着头,“我很想你,死唐启。” 唐启点点头,蹭了蹭庄华的侧脸,“我也很想你,死女人。” 庄华十分“感动”,一把把唐启推倒,来了个逆推,一条腿单膝跪在他身体右边,一只脚跨在他身体右边,右手拄地在他脸侧,左手食指拇指捏着他的下巴,挑起。 “那么,你是不是得跟我解释解释关于我穿越这件如此玄幻的事儿?不不不,你还是先说一下,我的头发是不是你做的手脚?”庄华面无表情的说道。 唐启一个媚眼抛过去,差点没把庄华眼睛晃瞎,“庄重!白瞎了这张脸!”庄华无奈的低吼一声。 “反正是临时的。我还是喜欢我自己的脸。”唐启漫不经心的说道。 庄华自觉在这个问题上一定争不过他了,有些神人的逻辑,庄华一届凡人始终无法参透。庄华叹息道:“好了好了,横穿宇宙,跨越时空无人能比你绝世容貌。回答我的问题吧。” 唐启满意了,开始说正事了,“整件事应该从许多年前的一个错误说起。” 庄华伸手把唐启拉起来,问:“什么错误?” 唐启顺着庄华的力量坐到她腿上,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把头靠在庄华肩头,“你就当做听神话故事听好了。” 在许多年前,许多许多年前,两位大能者在一次意气争斗中,无意划破了时空,完成了时空风暴,其影响波及无数世界。 两位大能者悔不当初,倾尽浑身解数,终于以血肉为引,沟通世界本源,弥补各个世界的时空的漏洞和损失。 然而,人力有穷尽,即使为仙为圣,也有力有不逮之事,两位大能的最终也只能稳定各个世界时空不至崩溃,使其中生灵不至毁灭,但依然需要修复,了他们已经没有余力了。 于是,他们在各个世界留下神识,寻找合适的人作为弟子,继续他们未能完成的修复工作。 万年千年弹指过,眼看两位大能完成的破坏的修复已经到了尾声,一个弟子在往返两个不同时空时被时空通道的罡风所伤,坠落在一个世界的小山村里,被一个孤女所救。 被罡风所伤的弟子比普通人还要脆弱不堪,全赖孤女照顾。 就像所有故事的那样,美丽的孤女被一个有权有势之人看中,欲强娶孤女为姬妾,孤女不愿,说自己已为人妇,不能再嫁他人。欲强娶孤女之人虽知孤女并未嫁人,但孤女如此说,他亦惧人言,便说三天之内如果没有看见孤女的夫婿,便上门来娶。 孤女求那个受伤弟子,能否假装她的夫婿,度过难关。 她不知修真之人最重因果,说话行事皆被天道记载,那弟子一心向往长生大道,怎能沾惹这女子的因果,便拒绝了女子的请求。 女子亦是果断干脆之人,便不再为难那弟子,也不曾再提起。 强娶之人接亲队伍来的那天,女子穿着一身嫁衣,从路过的山崖跳了下去…… “……那个傻x很后悔没有答应孤女的请求,害得她以死求解脱,甚至心如死灰,即使死亦求魂飞魄散。傻x只能收取了孤女的魂魄,等到自己伤势痊愈,就带着孤女的魂魄回到了他出生的世界,强行凝聚孤女涣散的魂魄,让孤女魂魄投入轮回,然后在二十多年后,女孩留学的时候认识她,跟她当闺蜜,死党。” 唐启说到这,庄华要是听不明白来龙去脉这快三十岁的年龄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为什么那个女的会穿越呢?”庄华提出了重点。 唐启伸手摸了摸庄华的脸,“异界的灵魂,终究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继续留在那,只能孤寂一生,只有回到原来的世界,才能让一切回归正轨,她也才能得到欢乐。” “你问没问过她怎么想,她愿意孤独到死还是得到所谓欢乐?”庄华伸手捏着唐启的新面孔,揉圆搓扁。 “我希望,可以弥补她。”唐启声音低低地说。 “也许她这辈子只有那个傻x一个闺蜜死党也愿意。” “不。” 庄华像摸狗狗一样摸了摸唐启的发顶,“我想回家,这里没有我的家。如果你不想再见我,就别再来见我了,所有的联系逗断了吧。相信我,没遇见你的时候我也活的好好的,而且没人吃我的喝我的,我不知道能省多少钱。” 唐启撒娇道:“试试好吗,如果到最后你真的不喜欢……我就算毁去一身修为,也会接你回去。” 庄华伸出手指戳戳唐启的额头,“你这是赤果果的威胁我。” “就是威胁你。” 庄华无语了。 尼玛,那么狗血乱泼的前世纠葛,还有这么悲催的今生穿越,死妖男,老子信了你的邪!! 但是主动权不在她手里,而且唐启也是想让她过好一点,试试就试试吧。 “好吧。不过,你把那些玄幻的要闪瞎老子氪金狗眼的事情给我讲清楚!”庄华忿忿道。 唐启依旧搂着庄华的脖子,在庄华的腿上调整了一下位置,说道:“你的头发之前一直长不出来,一来跟你身体素质有关,亚健康什么的……二来跟穿越也有关系,收到时空乱流的影响,你的生命周期停止,甚至倒退。” “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变老,没有,但是会有生死病这些常人都有的劫数人生劫难。直到你和男人那啥那啥,你会变得完全和正常人一样,会老,生理周期恢复正常。” “你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能力,什么不用上厕所也憋不死你,会变得像磐石一样让人推不动拽不起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回去得研究研究。” “注意你的头发,是我以本源之力变化而成,并不会正常生长。它长长了,只能说明,你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借用一句‘待你长发及腰,就是你身殒命销之时‘,记得了吗?” …… 泥垢了……庄华使劲地收紧手臂,勒着唐启的腰,把他勒得龇牙咧嘴,一脸哀怨,大声呼救道:“小红!!!” 院门被推开,柏缇跨门而入。 “师父……”柏缇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的师父居然坐在“山庭”盘坐的腿上,泪盈于睫。 “山庭”则面无表情的揽着师父的腰,看着师父的眼中隐隐有怒火闪动。 庄华这才想起来,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柏缇。 “王爷……”这件事她解释不清了(t^t)。</dd> 51六眼飞鱼来的更猛烈些吧 “弟子,暂且告退。”柏缇反应过来一脸忍俊不禁的拱手说道,然后退出了小院,还不忘带上院门。 庄华眼角抽了抽,哥们很识相啊。 “我掐死你个妖男!我的形象,我的气质!!!”庄华一把掐住唐启的脖子,牙咬的咯咯做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恶狠狠的话。 唐启配合着做出反抗无力的样子,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救命啊,不肖的徒儿见死不救啊。” 等两个人都闹够了,又装模作样的对坐矮桌两边,唐启一本正经的对庄华说道:“我传授给他的知识没有超出过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所以你穿越党的优势依然在。”他,自然指的是柏缇。 “你让我传授熬夜写程序神功给他么。”庄华扶额叹道。 “你之前做的不错。死女人。” “那是被逼的。死妖男。” “死女人,你还真是属驴的。” “哈,哈。你才知道,蠢。” 唐启掩目,“我说你能不能别面无表情的笑,跟僵尸一样。” 庄华胳膊肘拄在桌面,手托着一巴,依旧面无表情,“不能,这是病,得治。你能给我治么。” 唐启丢了个白眼过去,“我还办不到重塑经络。” 庄华一拍桌子,道:“那还废什么话?!看不惯也给爷忍着!”配上面无表情而显得严肃的脸,还当真有一些威严。 唐启抬杠说:“刚才还不是笑的好好的。” 庄华晃晃手指,解释说:“刚才我就想着把你拆了。我猜,情绪激动之下,反常一点也是正常的。” “现在不想拆我了?” “不不不,现在我想会有神仙替我攻你,让你天天菊花开。” ……女人,果然狠毒!唐启内牛满面,突然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女人。 “好了,我能停留的时间也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想做的,都说说吧。”唐启痛心疾首的说道。 庄华瞟了他一眼,目光暗淡下来,垂眸道:“你……”本想说的话在心里拐了个弯,出口变成了“知道戚缙是怎么回事么?还有我想一直女扮男装下去,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一直不会被识破?” 唐启没有注意到庄华的瞬间暗淡目光,回答道:“戚缙那个小家伙,你就当是不同世界的投影好了。你要一直女扮男装……我真没什么办法帮你,你自求多福吧。”撇下这么两句不负责任的话,就逐客了,“你的伤我刚才已经以真气修复,再过两天就能痊愈。滚蛋吧,你们走之后,我也要走了。” “你还来这么?”庄华问。 “不一定。” “不跟你家小红交代两句?” “不了。那小子就没把我当过师父……我的美男之心就这么被他狠狠地伤害了。”唐启说着做西子捧心状,庄华一巴掌乎过去拍扁了唐启的鼻子,“滚蛋吧你!混蛋。”然后起身干脆的离开了。 到了院门,庄华扶着门栓顿足回头,身后不远的屋子里早已空无一人,空余茶香隐隐飘散在空气中。 突然,庄华脑海中响起唐启的声音:“那个故事……”后面的话便没有了。 庄华面无表情的脸上多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恣意,“我把它当神话故事听了。” 说完,一把拉开院门,柏缇正站在门口。 庄华转身关好院门,道:“走吧。” 夜里赶路明显不是个好主意,但是那种如同童年父母离婚时被抛弃的感觉让庄华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就让她再任性这么一回,就一回。 柏缇并没有反对,而是点头同意了,不问原由。 下山的路上,庄华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明显转好,所以两人下山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没有马怎么快?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庄华做了两副简易的滑雪板,柏缇的天赋十分好,庄华只教了他不到半小时他就滑得比庄华还好了。 于是,第二天傍晚,庄华和柏缇就已经到了山脚下,赤骁骑的营地隐约可见。 进了营地,庄华一身疲惫的跟柏缇打了个招呼,就被雁容搀扶着进了帐篷,柏缇亦开始安排回彦泽的事宜。 “先生,雁容看你气色好多了。”帐篷里,雁容服侍着庄华脱下外衫,说道。 “嗯。王爷师父确实本事不一般。”庄华附和着,心里却流着宽面条,麻蛋,人家明明已经全都好了,也只是气色“好多了”,有没有镜子她要照! 庄华心里怎么想的雁容自然不知道,把庄华脱下来的几条长衫都放好,熄了灯,向庄华告退:“先生,雁容告退,有事呼唤一声即可,雁容就在先生旁边的帐子里。” “嗯。”庄华应了一声,雁容便提着灯笼出了庄华的帐篷。 厚重的门帘隔绝了帐外的寒气,庄华躺在地铺上,窝在被窝里,摸摸胸口背后的伤口,果然都只剩下凸起的疤痕,连痂都已经脱落了。 连日赶路的疲惫让庄华十分困倦,不一会儿,就快要进入梦乡了。 突然,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庄华的睡意。 “谁?”庄华裹着杯子坐了起来,此时方才被掀起来的门帘已经被放下,黑暗的环境下看不清帐子里究竟进来了什么人。 “是本王。”柏缇一步步走近庄华,最后,在庄华的被褥边上坐了下来,“本不该此时来打扰。”柏缇叹了口气,“本王想知道你,接下来欲去往何处。” 黑暗中,庄华看不到柏缇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不轻易显露的疲倦,还有淡淡的落寞。 想要离开的话不知怎么地突然说不出口了。 一个已经算是站到权力顶峰的人,因为她的去留而不顾礼仪深夜独自前来,“值得吗?”她问。 “值得。”宁静的帐篷里,柏缇的声音格外低沉,仿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虽然我与你师父相熟,但我与他简直云泥之别,你可清楚。”庄华郑重道。 “方才本王接到彦泽奏报,梯田之法已经初见成效,就算你此后不再为本王出一策,此功已足以使本王供养你此生荣华。”柏缇缓缓道来,心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真如他自己所说一般,供养“他”一生,似乎并不赖。 “山庭的事……”庄华已经有些动摇,但依旧惦念着这件事。 “原本在炀国的布置几乎全毁,如今已经恢复了一半,相信不就就会有山庭的消息,不如留在彦泽静候消息。”柏缇说道。 良久,帐篷里没有声音。 庄华在想,柏缇在等。 帐外寒风呼啸着,却撩不动帐内凝固的气氛。 “谢王爷看重,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庄华开口,松开被子起身拱手行礼。 柏缇仿佛放下心口大石,起身回礼,“国士难得。”柏缇想起什么,又问道:“还不知你姓名为何。可否告知?”这是他早就想知道的。 庄华迟疑了一下,而后叹道:“在下,庄华。” 庄华。 “庄华。告辞。”柏缇满意的离开了。 庄华则在柏缇离开后睡不着了。 她说的要试试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那么,名字什么的,总不能老是冒用别人的。 诶?她忘了问,她要以什么身份进入彦泽,肇国左相吗?还是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五月,石榴花开,海棠竞艳。 彦泽朝野上下都在讨论的事就是四月初时一辆用料奢华的马车随着璋梁王路过彦泽,向北而去,四月末时,那辆马车又随璋梁王回到彦泽,并堂而皇之的进入了璋梁王府,听那日在场的官员大臣说,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姿容俊美,气质脱俗的少年人。 此少年眉目如画,举止端庄,气度不凡,与璋梁王私交甚密,但却为人十分随和淡然。听说那天一个不晓事的王府侍人不小心将涂柱的漆料不小心泼到了他的身上,璋梁王当场大怒,欲惩制那侍人,少年却为侍人求情,才饶了那侍人一命。 此后半月间,少年经常出入璋梁王府,有时夜宿王府,甚至与璋梁王同宿一室,引得他人无不猜测,璋梁王与那少年的关系,非比寻常,更有甚者,猜测那少年与璋梁王……大家心照啊心照。 “都是什么?明明那天同宿一室的有六个人,怎么单单说了庄华和王爷,我等难道不足一提吗?”君雅看着手里的所谓“密闻”,皱着眉头说道。 毕昶给石桌上的三个酒杯都斟满了酒,不咸不淡的说道:“世人皆爱断章取义,从夏都未曾在意,清安何必计较。” 从夏,指的就是同桌而饮的庄华。 来到彦泽之后,柏缇说既然已恢复本名,自然要更改户籍。庄华在填写资料的时候才发现,二十岁以上男子是要有字的,她就现想了一个。她名叫庄华,又是华夏之民,所以,名华,字从夏。 庄华面上一派淡然,端起酒杯十分豪迈的一饮而入,道:“清安,要是哪天外人穿出我与东旭和你均有染,务必淡然处之。” 还未见人,声已先至,柏缇的声音从花园入口传来:“谁与谁有染,不如说与本王知悉。”</dd> 52惹了一马蜂窝的人 在坐的三个人皆知私下里柏缇并不十分在意礼仪,所以三人只是起身拱手见礼,便在柏缇的示意下又坐了回去。 围着石桌有四个石凳,柏缇正好在空着的石凳落坐。 “你们好悠闲,躲在庄华的后花园里吃酒闲谈。难道除了庄华,本王不曾给你二人安排差事?”柏缇佯装疑惑道。 毕昶恭恭敬敬的回答说:“今日臣轮休,无需上职。” 君雅干咳两声掩饰道:“咳咳……臣,被庄华府上的海棠所吸引,一时流连忘返。” 柏缇脸色一板,“廷尉衙门的海棠来得更好,不如君雅调职庭尉府任职,可好?” “不不不!”君雅连忙起身告罪,“廷尉府有徐和在,足矣,臣明日必会准时到司徒府上职。” 柏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今日且饶你。”转而说道:“今日检验新兵,三位可愿随本王同去?” 毕昶与君雅同时起身拱手道:“臣愿前往。” 在这种情况下,庄华的不动作就分外明显了。 “庄华不愿去?”柏缇问道。 庄华瞥了君雅和毕昶一眼,又看了看柏缇,无奈起身拱手道:“愿去。” 赤骁骑校场位于彦泽城外三十里,庄华骑术最差,为了等她,一行人愣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一向懒散的君雅都看不下去了,对庄华说道:“改日在下定要好好教教庄华骑术。” 庄华慢吞吞的下了马,面无表情的脸上丝毫不见愧色,道:“在下若是疾奔,定然形象不佳,与诸位同行,有损诸位颜面。”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如此厚颜无耻呢? 这是校场门口所有人的想法,柏缇玩味的看着庄华,道:“庄华若是骑术得成,我等颜面会比现下好看的多。” 随行的其他将领臣子哄然大笑的同时,脑子里也思绪电转。 璋梁王柏缇向来以冷酷铁血的一面示人,生活作风严谨,治下严格一丝不苟,行军时更是丝毫不讲情面,平时能跟柏缇开玩笑的除了毕昶、君雅、灌陆还有如今正领兵驻守肇国北境的司钧大将军,前一月前被调往韶广璋梁王府担任家宰的邱寒,无人敢如此放肆,而这五人,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璋梁九君,能得璋梁王如此对待自然无可厚非。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庄华,未曾听闻“他”的名字也就罢了,没见“他”有丝毫功绩于璋梁,而且不担任任何官职,却得璋梁王如此对待……就说方才被“他”硬生生拖成一个时辰的路程,柏缇非但不责怪,还玩笑调侃。 看看这两个人,一个已经成了肇国隐形帝王的璋梁王,英俊挺拔,身姿伟岸,雄才大略,在璋梁不知引得多少女子倾心。一个是清俊少年,丰神毓秀,谦和温雅,波澜不能惊。 看着站在一处,身影几乎重叠的两人,众人突然觉得,还不错。 当然,这诡异的想法也只是在众人脑海一闪而逝。 璋梁王严于律己,生活不似其他权贵那般奢侈享受,后院的女人近几年几乎没怎么添加过,从来没听说过他喜好男色。 说起来这个世界民风开放,男色也并不为人避忌,但是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作为娱乐之资还可。 大部分士人都十分厌恶此等事,靖国曾有名士方图,因男宠而休离发妻,从此倍受士林排挤,只能远走山野,从此不复于人前。 众人的反应庄华一一看了个清楚,不过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柏缇说可以供养她一世,她信。不过,终究有君臣之别,庄华不会因为和他的师父有关系就看不清现实,唐启是唐启,她是她。 柏缇留她固然有真心,但也不乏怕她流落别国从而对肇国不利的缘由。对于这一点,庄华不知是该得意自己神棍的功夫很到位还是该喊冤。 她要看看,柏缇对她到底能宽容到什么地步。寄人篱下,且受制于人,庄华只想能过得平安顺遂,能混吃等死一辈子最好了。 别怪她胸无大志,她就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能成就大事。 校场之内,无令不得纵马,连柏缇本人也要遵守,更别说其他人了,一行人步行进了校场。 一路行过,所见兵士皆精神抖擞,军容严肃整齐,见璋梁王等人行过也不曾耽误操练,巡逻,只见军中之礼便继续自己的职职责。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却不灼人,时有微风拂过,叫人好不舒爽。 点将台上,接受检视的军队的将领单膝跪在台上正位主坐上的柏缇面前,洪亮的声音在人数众多却寂静无声的大校场上穿得很远很清晰。 “启禀王爷!赤骁骑先锋前军左部,请王爷检视!” 柏缇抬手,“好,就让本王看看,先锋前军的本事。” “喏!”那将领起身,转身对台下黑压压一片的赤骁骑高声道:“儿郎们!王爷要看看你们的本事,可否准备好在王爷面前一显身手?” “喏!” “喏!!” “喏!!!” 十支新军,这支左部军能被拉到璋梁王面前接受检视,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正式演武开始,一系列的军阵演示,武艺演示,弓马骑射,看的点将台上众人津津有味,除了…… “庄华!”君雅低声在庄华耳朵边喊了一句。 “……结束了?”神游天外的庄华被君雅这么一喊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 君雅真被她打败了,深吸一口气,免得自己背过气去,对庄华说道:“王爷盯了你好一会儿了,别再走神了。” 庄华朝柏缇那边看去,正撞上柏缇冷冷地目光。 呃……庄华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对之处,老实的把目光放在了校场上在她看来很无聊,正在演示的驰射上面。 对于一个看六十周年国庆阅兵都能睡着的人,不要指望有任何形式的阅兵能吸引她的眼球。 一开始庄华确实很认真的看了,还还感叹了一番冷兵器时代的军人士气,只是看着看着就走神了,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哪去了。 点将台上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柏缇和庄华之间的“互动”,无不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等着看好戏。 谁不知道璋梁王最不喜有人于军前无状,庄华此举,可谓是犯了大忌。 而在台上指挥军队演练的将军更是义愤填膺,要不是因为还在演练,他非得过去把庄华揪过来,教训一顿不可。 庄华也感受到四面八方不善的视线来回在她身上扫视,十分心虚的垂眸敛目,做透明状。 “这位大人!可否对我等演武不满意?!”演武一结束,那先锋前军的将军还没对柏缇请示演武结束,话锋便直指庄华而来。 柏缇也没有表示出对这名将军失礼的不满,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看不出喜怒。 庄华没有丝毫窘迫地站起身来,对着那将军拱手躬身道歉:“在下失礼,实非对将军以及将军旗下军队不满,得罪之处请将军海涵。庄华这里赔罪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庄华歉意十足,那将军也不好再计较,拱手回礼,算是原谅了庄华。 看着这事儿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揭过去了,准备好看热闹的臣子意兴阑珊,没想到这个庄华居然是个软蛋,让**失所望的同时,也愈加看不起“他”。 君雅与毕昶虽不知庄华为何再至璋梁之后与之前表现反差如此之大,但是深知庄华“底细”的二人知道庄华并非无能之人,却也不知庄华此举何意,只能叹息一声静观其变,若是庄华有难,少不了要帮“他”一帮。 好好一场演武在庄华无意的破坏下,结束了,走出校场大门的时候,庄华还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被几千人飞眼刀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夜晚,庄华的府邸来了一位客人,在庄华的意料之中。 柏缇。 终于要跟她摊牌了是么。庄华命下人准备宵夜,与柏缇一同逛到了白天和君雅毕昶喝酒的地方。 因为园子里海棠繁茂,庄华为花园取名棠园。 海棠无香,即使满园的海棠也没有花香熏人欲醉,只有晚风拂过的清新。 “庄华可有心事?”隔着一棵海棠树,柏缇转身问庄华。 庄华也停顿下脚步,看了柏缇一眼,道:“无。”大晚上来她家找她,还问她有没有心事,知心大哥要上门服务么? 柏缇道:“庄华从来不肯对人袒露真心。” “彼此彼此。”庄华也收了恭敬,直言道。 合着是来找她不痛快的。庄华有些心累。 “明日庄华去练兵吧。”柏缇话题突转,让庄华一头雾水。 这跳跃性也太大了吧,刚才还找她茬,突然就转到公事上,她果然只是个凡人对吧。 该推的还得推,庄华拱手道:“在下无军事才能,王爷还请另寻高明。” “庄华今日演武之时对演武不感兴趣,想必是有更高明的练兵之法。” “并无。” “哦?难道庄华瞧不起赤骁骑?” 说到这,庄华感到周围温度直降零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庄华并非此意,乃是因不懂,故而,不感兴趣。” 柏缇一直抚摸着花朵的手指突然一用力,一朵海棠花被捻成花泥,“本王记得,去年秋天,大王使庄华随本王至璋梁治水,庄华也曾推脱不善治水,却终究免了璋梁一场大祸。”柏缇绕过海棠树,站在庄华面前,低声道:“庄华总是如此谦虚。” 庄华退后一步,直视着柏缇说道:“王爷曾有言,即使庄华不再为王爷出谋划策,亦可供养庄华一生,王爷可要食言而肥?” 柏缇抬腿一步迈到庄华面前,抬手按住庄华的肩膀不让她再退,严肃道:“庄华有才能,却不愿造福于人,实乃天下人的遗憾。本王不欲胁迫你,但也不愿你埋没自己,君雅毕昶今日演武归来皆向本王求情,他们以真心待你,你可曾以真心待人。好生思量吧。”</dd> 53雁容是女王 摔啊! 庄华一把把手里的竹简重重地拍在书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面无表情的脸上略显阴郁。 庄华演武当天晚上柏缇来过之后,庄华已经连续三天谢绝访客了。 她低调做人有错吗,她想安安生生的过小日子有错吗?上辈子,这辈子最怕人情债,没想到还是有意无意的欠下了。 君雅,毕昶都堪称君子,能得君子真心结交,庄华不高兴是假的,而且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让她心焦的同时还有那么一些得意。 身为左相“山庭”之时的种种壮举,就如庄华自己说过的,都是逼出来的,身处困境甚至绝境之中的潜能爆发。舍得一身刮,能把皇帝拉下马,就是这个道理。 那时候庄华抱着一个很光棍的心态,不成功,便成仁,无所谓后路和未来,只有当下。 可如今庄华是一种使命完成的心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自己的未来,身边的人的未来。 这世界上,坏人不会死,好人不会死,只有蠢货才会死,她不知道如何才是不愚蠢,那么明哲保身低调做人总没错吧。可是偏偏有人不放过她。 庄华抱着头趴在书桌上,心里一阵哀嚎。 她知道,如果她坚持的拒绝,柏缇大概也不会拿她怎么样,除了日后相见时有些尴尬,她还会怕尴尬吗?但是她会觉得心虚,那种工作时偷懒被抓包的感觉。 “我怎么就没得中国好员工奖呢?”庄华闷闷的自言自语,“诶?我是外企员工,应该是国际好员工。”(三狐:歪楼了你^=_=^)“先生,还在苦恼吗?”这个时候雁容的到来把庄华从纠结状态中解救了出来。 庄华让雁容吧点心放在一旁,问她:“雁容,要是朋友请你帮忙,可你又不确定能不能帮到他,你会不会答应?” 以雁容灵敏的心思,马上猜到庄华这么问是怎么回事了。 “若是力所能及,雁容定不会推辞。” 庄华轻皱着眉,“也许你的能力不足以帮到他,更甚者会帮倒忙。” “不试试,先生怎知雁容帮不上忙?”雁容笑着,妍丽的面容充满着知性。 庄华看着雁容,觉得自己矫情了。 “既然如此,雁容就帮先生一个忙吧。”庄华神色中郁郁之色全无,语气轻快。 雁容应道:“听先生吩咐。” 庄华跟雁容把需要的东西说了一遍,雁容就去准备了。 出了庄华的书房,雁容有些踌躇,心里还有些忐忑。 “这样才是对先生好吧。”雁容喃喃自语。 记得三天前晚上柏缇来找庄华后,两人似乎不欢而散,临走时,柏缇却特意把她叫了去。 “庄华心有锦绣,却不愿显露。大好男儿若不能功名显达于世,名留青史,实乃蹉跎了一身的才华。你是庄华最亲近之人,他若心有困顿,你自当好好劝导一番。” 当时雁容惊讶之下根本没能理解柏缇的意思,只觉得先生能有什么困顿需要她来劝导,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方才,庄华问题一出口,雁容就马上明白当日璋梁王是什么意思了。 看样子先生是不愿“帮忙”的,但是雁容觉得璋梁王的话确实有道理。先生性情淡泊,不求名利,可是雁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希望自家先生能功成名就,不为别的,就像璋梁王说的那样,“他”能,不去做就太可惜了。 雁容早就把庄华当做了亲人,有什么能比看到亲人有出息更高兴的事呢。 而且今天这件事也证明了她在庄华心里确实有重要的地位,这才是让雁容最高兴的事情。 璋梁王果然慧眼如炬! 柏缇确实没说错,庄华把焕和戚缙当做需要照顾的弟弟,却把雁容当做了朋友,并且逐渐向好朋友靠拢。 所以在庄华左右为难的时候,才会想征询雁容的意见。 开始帮庄华准备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雁容也意识到了这点,庄华是在看重她,已经超过了同在府中的焕。 这一想,雁容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了,她今天这样做岂不是背叛了庄华?! “雁管家,先生要准备这些怪东西干嘛用的?”旁边一个管事疑惑的向雁容询问着。 本就心情沉重的雁容脸色一沉,冷道:“你想回韶广去吗?” 那管事顿时脸色煞白,赶忙一揖到地了,“小的失言,求雁管家饶了小的一回,小的以后再不多嘴了!” 当初庄华重伤,璋梁王带庄华离开韶广,顺带给庄华迁府时,让山府里地位最高的挑选下人带去彦泽。 与庄华相处时间长了,再加上庄华做什么事很少避忌她,雁容当时就推测可能这一回迁府彦泽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回来了。 于是,所有之前被雁容查出来的安插进来的探子全被留了下来,又特意拜托戚缙再细查了一遍,最后带走随行的,都是底子清白背景干净的。至于留在韶广的那些人…… 躬着腰不敢起身的管事想起留在韶广那些人的下场更是面如土色。 他在韶广的弟弟曾托行脚商人给他捎带东西,听那商人说,留在璋梁王离开韶广不到半个月,曾经的山府就走水失火被付之一炬了,留下来的人全都死了,一个也没剩。 雁容问他是不是想回韶广,那不就是……凡是进府的新人,都不曾把雁容放在眼里,不过凭着姿色夺得主人宠信罢了,一届女流之辈尔尔。但是后来,雁容雷厉风行的处事手段,和心硬如铁的性格,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瞧她,甚至畏惧雁容更甚这府里真正的主人庄华。 冲撞了主人庄华先生求个情买个可怜,主人心软,根本就不计较,还会安慰开导一番,但若是让雁容知道了有人冲撞庄华,或者犯了错,就没这么好了。所以在庄华府邸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宁愿在庄华面前犯大错,也不敢在雁容面前出小差错。 当然,这一切庄华都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雁容很好,一切交给雁容没有错(庄府众家仆集体化身咆哮马:先生!!!!您睁眼看看吧!!!治治那个女魔头吧啊啊啊啊啊!!!!)。雁容也懒得让庄华知道那些糟心的事儿,一切都被雁容处理的好好的。 所以,如今庄府上下雁容就是权威,就是隐形主人。(三狐:女主,你被架空了的说。庄华:我就是女王控,你管的着么。)不是没有人想过向庄华告状什么的,但是一对比自己和雁容在庄华眼中的分量亲疏,就老实了,何况雁容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庄华,庄府,亦不曾苛待任何没有犯错的人。 在后院准备东西的人没有一个敢停下来看热闹的,眼睛都不往雁容这边瞟。 雁容今天也懒得计较什么,只是冷冷地警告着后院的所有人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掂量清楚,从韶广跟过来的都是先生信得过的,从彦泽这才进府的也都是看重了你们的身家清白。”雁容瞥了那管事一眼,说:“你不是对我折腰,而是因为犯了错,你要是对我心存怨怼,随你,但是如果对先生心存不敬,就修怪我心狠。” “是是是,雁管家教训得是,小的不敢埋怨,也没有埋怨。”那管事诚惶诚恐的应道。 ”别躬着了。”雁容说道。 “喏。”管事如得大赦,直起身来退到一旁,毕恭毕敬。他是真的不敢对雁容埋怨,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僭越了,要是放到别的府里敢过问主人之事,就这么打死了,也是活该,雁容严厉,但也不是不讲人情。 雁容又嘱咐了一番后,便去厨房看着晚饭去了,她总是不放心庄华的饮食,所以只要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所有供给庄华的饮食她都要过问。 至于这里的庄华吩咐准备的东西,雁容交给手下管事还是很放心的,如今庄府比曾经山府大多了,雁容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所以在问过庄华后,她把从韶广带过来的一些人提成了管事,这些跟着庄华在韶广经历过风雨的人都对山府现在的庄府有感情,把庄府当成家,所以雁容不担心会有人懈怠。 雁容一走,那刚抹了把汗的管事手下的从彦泽才进来的人就凑上去好奇的问:“李管事,为什么一提回韶广,您和其他管事们就那么……韶广不是国都吗?” 李管事本来想斥责一番,但是一向老好人的他转念警告起了这个发问的下人,也是警告其他好奇心太重的新人,“先生在韶广身份不一般,此番来彦泽也是受王爷之邀。” 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庄华并没有刻意要隐瞒什么,反正现在肇国除了柏缇还有谁能为难她。 李管事语气变得严肃道:“国都近来变故甚多,先生从韶广迁至彦泽也有隐情。先生未曾让我等守口如瓶,我等却不能乱说话,关于韶广之事,谁都不许再提,更不许在外面提,外面怎么说我管不着,但是要是让我知道有什么消息是从府里穿出去的,我会亲自送他去韶广!” 李管事也是雁容一手提拔上来的,受雁容影响,对庄华忠心耿耿。 其他管事亦赞同的点点头。 见此,原本那些好奇心重的下人也收起了好奇心。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何府里旧人为何一提韶广就脸色不好,但是听完这番警告,隐约的,把韶广和龙潭虎穴画上了等号。 这里发生的一切,庄华都不知道,她此时正在奋笔疾书。 不就试试么,那就试试吧。</dd> 54你不赌我就赖这了 庄华真心不愿意和朝廷的事情再扯上关系,可惜从她穿越而来的那一天,遇到山庭的那一刻,就注定脱不开了。 璋梁王柏缇让她练兵,除了真心虚,也不乏担心再次入君之瓮的缘由。 为什么突然让她来练兵,难道璋梁军中还缺少能人智士么? 当初她还是上卿的时候,在璋梁与柏缇等人夜谈之时,就提及了天下大势,六个国家之间的战争迟早是要爆发的,平静的水面下暗藏波涛。 按理说,肇国兵强马壮,几十年来无敌手,打起仗来并不惧他国。这种情况下柏缇来找她练兵,庄华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柏缇意识到了肇国被胜名所累,自视过高了。 炀国的前车之鉴在前,怎能不让人心惊啊。 他要给肇国将领找一个对手,一个能当对手,既不会打击到肇国自信心又能激起肇国兵将斗志的人来当对手。 庄华无疑是躺枪了,正符合柏缇心目中的人选。首先甭管庄华名声好赖,她在璋梁上层确实很有名,庄华败了理所当然,柏缇再找别人就是。庄华胜了,正好达到激发斗志的目的,无论怎样,都不耽误柏缇的计划。 “枪打出头鸟,还是专挑软柿子捏?”庄华放下手里的笔,想到了一个很无聊的问题,“大概是……柿子树长得太高了。”庄华总结出一个满意的答案,然后继续奋笔疾书。 演武过后的第六天,一直闭门谢客的庄华出门了。迁府彦泽之后,庄华首次到璋梁王府拜见璋梁王柏缇。 这无疑是一个很惊人的消息,无论对于柏缇还是其他璋梁大臣。 方才还人声不绝的议事大厅里突然出现了寂静一片的诡异情况。 柏缇也只是怔愣了一下,便道:“宣。” 庄华进入议事大厅的一刹那,所有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到她身上。 一如半年前她还是“上卿山庭”时觐见柏缇那样,庄华只是站在厅中,风轻云淡地向柏缇躬身拱手,淡淡道:“庄华拜见璋梁王。” 庄华的“真实身份”在场的大臣都知道,所以见怪不怪,对于庄华拜而不跪也没有哪个多嘴的出来指责。 当然,除了柏缇和少数几个人,别人只知道这人是“前左相山庭”,以异术得肇王宠信,如今又改名换姓与璋梁王交往甚密。至于其他事情,庄华自己不说,柏缇又不是闲得无聊到处宣扬,自然无人知晓。 柏缇对庄华说道:“免礼。” “喏。”庄华直起身子。 “不知庄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柏缇问道。 没事,就是过来看一看。庄华真想就这么说了,丫个大鸡蛋的,明知故问。 “庄华得王爷赏识,前来彦泽,近一月来一策不出,寸功未建,实感愧对王爷赏识。前几日与王爷同往城外校场,一观新军演武之后,在下几日不出,特意整理出一套练兵之法,今日前来,正是想请王爷许在下一支军队,实行在下编纂的练兵之法,以验成效。” 庄华的话说完,就像在热油里倒了一碗凉水一样,炸开了锅了。 “荒唐!你一竖口小儿,怎能领得军队,国之利器岂容你这等小人轻辱!”一个看上去快要六十岁的老臣站了起来,怒斥庄华。 这位老大人一站起来,其他人也不说话了,看样子这位老大人相当的德高望重了。 柏缇也不发一语,看样子是两不相帮,只当裁判了。 庄华眉头轻皱。倚老卖老外加人身攻击,要是平常,庄华就算了,又没少块肉,随他说去吧,有本事咬她呀~可是今天不行,她可是来“争取”练兵的,必须寸步不让,于是庄华先是对这位老大人拱手一礼,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是哪一位?” 伸手不打笑脸人,庄华如此尊敬姿态,要是那位老大人再口出厉言,就显得下成了,“老夫老夫璋梁司徒,陶厉。” 原来是君雅的顶头上司,庄华眼神朝君雅那瞟了一眼,君雅正向她投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庄华眉稍微挑,一个眼刀飞过去。 这一互动柏缇自然看在眼里,心里忽然有些不爽。庄华来了之后还没正眼看过他这个正主,即使说话也是低眉垂目,一板一眼的,却和君雅的互动如此生动。 柏缇周围气压随着心情降低,身边的人也感到了压力,全都心下一凛,不知璋梁王是对庄华不满还是对司徒陶厉不满。 庄华直面柏缇,也是心头一沉,心道伴君如伴虎,也不知是谁惹了这位主儿。 即使直面压力,庄华还是要说话的,“原来是司徒大人。不知司徒大人可是对璋梁之军不放心?” 陶厉一捋花白的胡须,不无骄傲的说道:“璋梁军皆由老夫一手带出,抗击戎狄三十余载未尝败绩,何来不放心之说。” 庄华道:“如此,大人是对在下不放心?” “当然!”陶厉道:“如此良军岂能交予你手,岂不毁了老夫的心血。” 庄华状似了然道:“原来如此。在下还以为司徒大人是怕在下练出来的军队胜过大人,才不肯同意在下练兵,却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陶厉捋须蔑笑道:“你这小儿,如此粗劣的激将法,老夫心智不缺,会上你的当?” 庄华一本正经道:“言过其实,方为激将之法,在下所言为实,何来激将一说。” 陶厉懒得再与他眼中这等强词夺理之辈废话,直接对柏缇说道:“王爷,此人口若悬河,却字句无实,还请王爷将踏逐出王府。”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轴货庄华。庄华也面对柏缇,拱手道:“在下愿立军令状,三个月之内,必定能练出一支能胜过如今璋梁军任何一支军队的军队。” “好大口气,年轻人,大好年华何必拿性命开玩笑。”陶厉“好心”劝道。 庄华转而向陶厉说道:“不知大人可愿与在下打赌?” “你有何值得老夫一赌的。”陶厉并不接赌。 “就赌在下去留。”庄华知道这位老大人对自己的性命不感兴趣,便换了一个这里大部分人都感兴趣的筹码。 这下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尚不及插言的柏缇却是脸色一沉。 几乎所有人,除了几个与庄华交好的,都对庄华这样一个存在觉得很不妥。于璋梁无用不说,还与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牵扯不清的,实在让人忧心。 好吧,知道去年洪灾之时的防疫之法是出自这位改头换面的“前左相山庭”,但岐黄之求只是小道,家国大事岂是儿戏。 如今庄华主动提出去留之事,看来“他”也不是不知道大家对“他”的看法,既然“他”主动提出,也免了他们费脑筋了。 方才“他”说立军令状,陶厉不应,那是考虑到这位亦主亦徒的璋梁王的心情,若是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的生死而影响了君臣之间的感情,未免得不偿失。如今庄华改口以去留做赌,正中陶厉下怀。 “老夫应了。你说,如何赌。”陶厉道。 庄华道:“由我领两千人军队,司徒大人选一人领一千军队,三个月之后演武对阵,我败,离开肇国,从此不再踏入肇国一步。对方败,即是司徒大人败,我要司徒大人请王爷下令向全军实行我的练兵之法。不知大人可愿与我赌。” 两千人对一千人,这样成倍的悬殊非但没有让陶厉皱下眉头,反而痛快的答应了,“好!年轻人,老夫与你赌了。” “请王爷恩准。” “请王爷恩准。” 庄华和陶厉干脆利落地异口同声向柏缇请示道。 你们都说完了,还想让我说什么?柏缇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无奈之感。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顺其自然。 “准。”一字出口,柏缇目光凝重地看了庄华一眼,其中深意不为他人道也。 庄华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她这么做不就是在逼柏缇表态么,职场大忌啊大忌。 陶厉得到柏缇同意后,直接当堂点了一人作为庄华的对手,“陈居。” 庄华一看,冤家路窄,这个陈居正是前几天演武时的将领。 陈居出列,看也不看庄华一眼,对柏缇躬身施礼:“臣,赤骁骑先锋前军校尉陈居,愿与庄华对战。” 柏缇点点头:“准。” 庄华这时说道:“王爷,在下练兵之法与以往练兵之法有异,所需物资亦不同,不知王爷可否下旨使人协同在下。” 柏缇闻言道:“不知庄华所需何物?” 其他人也是十分好奇,好奇“他”又要如何作怪。 庄华想了想,开口道:“初去正常军需,我要铁匠百人,木匠二百人,善织补的妇人百人,铁料、木材、皮革、布匹随时补足。” 这下又捅马蜂窝了,要这么多东西,要卷款潜逃吗? “庄华,你勿要得寸进尺。”陶厉冷道,一双利目冷冷地瞪着庄华。 庄华不急不恼的说道:“司徒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查看账目,只要不干涉在下行事,与在下同进同出大被同眠亦可。”庄华本也没想瞒着谁,不介意多几双眼睛看着她。 “不行!”陶厉冷道。 庄华耐心也至此告磬,对柏缇一拱手,淡淡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权当在下从未来过。”说完,还不等柏缇说什么,转身拂袖离去。 就在庄华还有一步就跨出门去的时候,司徒陶厉的声音响起。 “庄华留步!” 庄华顿足转身,陶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对柏缇拱手道:“臣请王爷,予庄华所提练兵所需。” 练兵之需……陶厉老大人抱拳的双手青筋毕露,骨结凸起。如果能用钱帛打发了此人,最好不过,如若不能,他陶厉的鞘中宝剑可没有生锈!</dd> 55飞吧,少年 庄华眉稍微挑,成功了,不是么。 她不知道这位司徒大人陶厉怎么那么不待见她,处处为难不说还巴不得她消失。 她穿越之后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事啊,甚至到了彦泽之后简直就要宅死在家里了,怎么就招人恨了呢? 这些困惑都在陶厉开口妥协之后被扔到一边去了,管他的,有自己的路,谁爱说谁说。 有这疑问的不止是庄华本人,别人也都有这样的疑惑,陶老大人怎么就跟庄华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物较上劲了。他们确实也想赶走庄华,但是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未免得不偿失。 “陶大人,您何必与那等小人较真,量他也掀不起来什么波澜。”早晨的朝议散了之后,出去王府的路上,一个与陶厉关系亲近的官员走在陶厉身边劝道。 声音不低,足以让身边同行的其他人听见,也不高,不至于让远远走在前面都快要迈出王府大门的庄华听见。 看着周围凑过来的人,陶厉语重心长的说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诸位同僚谁亲自接触过?关于他的消息还不都是道听途说。” 确实如此,众人点头,无不认同。 “此前他曾于韶广任职左相,与老夫的一位老友同殿为臣。老夫一个月前快马传信询问庄华的情况,却至今没有回信。”陶厉一捋颌下长须,凝重道:“要么书信途中被劫,要么,老友亦无法描述其人如何,才拖延至此时还未有回信。”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众人心里也一片凝重。 书信被劫,说明庄华暗中势力强大。他人无法描述,说明庄华城府深沉。 而且“他”来历不明,与太子柏璜有旧,似乎与虞阳王柏项也有牵连,又深得肇王看重,这样的人却得璋梁王的亲近。 如此一番想来,还真是不妙啊。 再不知多少人的“目送”下,庄华出了王府。 一回到家,庄华就把雁容和焕叫去书房了。 “雁容,我要你准备的东西都齐全了吗?”庄华问雁容。 雁容答道:“已经准备好了,先生要去看看吗?” 庄华点头,“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去看看。”转而对焕说道:“焕,你可愿从军?” 庄华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焕反应不及,“先生,让我从军?” 庄华说道:“不是我让你从军,而是你愿不愿意从军。你跟随戚缙习武,身手不错,又略通文墨,仕途可能不行,但是行武从军绰绰有余。” 焕高兴的点头,“愿意,焕愿意从军。”这个世界里,身为男儿,谁不想功成名就,谁不想出人头地。看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的人情世故,焕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明白庄华的意思之后,怎能拒绝呢。 “如此,过几日我会安排你进军营。”庄华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份帛书,递给焕,严肃道:“记住,从此以后,你是凌焕,与我,与庄府任何一人不再有任何关系。从军之后我不会帮你,你得从头开始,不许来找我,不许再回庄府。” 焕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就被庄华的话给打懵了,愣愣地接过来庄华递过来的帛书,展开一看,竟然是一份新的户籍,上面的名字正是凌焕,除了年龄之外,其他资料都是跟焕本人毫不相关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从小生活在肇国南方的百姓家的孩子,父母早亡,无兄弟姐妹,读过一年书的肇国人。 一旁的雁容也瞄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她有种预感,一种不好的预感。 “先生!”焕一下子跪倒在地,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先生不快,先生尽可罚我,别赶我走!” 庄华拉住焕的双臂想把他拉起来,焕却故意使力坠着不起来,庄华只能耐心地开导着他:“生而为人,自当顶天立地,我不是赶你,只想日后再见,你不再对我曲膝,而是站在我面前,谈笑风生。” 焕抬头深深地望进庄华的眼底深处,一如初见时那般忐忑不安,“我可以吗?” 庄华轻而易举地扶起满心忐忑的焕,肯定地说道:“我相信你可以。” 被庄华肯定地目光注视着,焕感到从未如此强烈的信心和斗志,只为庄华一句相信。 他退后两步,深深地一躬到地,“凌焕,定当不负先生期望。” 从此,他就是凌焕,一个肇国人,以后,他还要让天下都知道他的姓名,先生赐予他的姓名。 凌焕(从这里开始,焕改名凌焕)接受了庄华的建议,便下去交接职务了,毕竟他是府里的护卫首领,选接班人、交接工作都很繁琐,看庄华的意思时间应该很紧,必须地马上去办。 庄华说完凌焕的事,对雁容说道:“走吧,去看看你的工作成果。” “喏。”雁容应了一声,带着庄华到下院去了。 如今彦泽的庄府比韶广的山府大了两倍有余,在用途上分为了上下院,上院是主人居住之所,院落错落有致,廊回路曲,景色宜人,就连每个院落之中下人的住所都带着雅致,只可惜庄华没啥家眷,雁容和凌焕都律己守礼,不肯居住单独的院落,雁容住在庄华院落的一间厢房里,凌焕则住到了下院的护卫住处。 下院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护卫居所,还包括有马厩,练武场。另一部分是下人居所,还还包括有大厨房,仓库,晾衣场,晒谷场。 从书房一路走到下院,庄华才对自己的新家有了和差不多的认识。好大。庄华在府里呆着,活动范围也只是自己的住所,会客的书房,前厅,还有棠园,其他地方她就没去有动过。 庄华边走边打量着一路的风景,心中感叹,幸亏没一个人瞎逛,不然非得迷路了不可。 雁容不知道庄华心里如此囧逼的想法,领着庄华又穿过一道圆拱门,“先生,再往前走就是晾衣场,晾衣场往南就是晒谷场,您要的东西都在那放着呢。” “嗯。”庄华应着,见对面又迎面走来一个侍女,手里还提着食盒,便往边上侧了一步,打算让开她。 这侍女却是从来没见过庄华,见到庄华和雁容走在一起,便笑着过来问道:“雁管家,这位公子是谁啊?” 看来她跟雁容关系不错的样子。庄华心里想着。 “莽撞的东西,此乃主人庄华先生,还不见礼。”雁容说道,严肃的表情中掩藏着深深地无奈。 一路走来着已经是第十三个还是十四个了?看来有必要让府里的人都来拜见主人了,不然仆不识主,传出去岂不笑死人了。 侍女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地,一个头磕下去,战战兢兢地说:“奴婢拜见主人。” 庄华心里无力叹息:“起来吧,不知者不罪。” 这不怪那个侍女眼拙,庄府里见过庄华的人除了护卫,管事,还有少数几个在上院伺候的侍女家丁,其他人对于庄华的印象都是“传说”中的。 见过庄华的都说“他”温文儒雅,相貌俊美,性格随和,让其他没见过的人心向往之,但是真的见了,差不多就是如今这种情况。 吓都快吓死了好吗?您老人家好好在上院呆着不行,来下院干嘛呀?! 本来雁容还皱着眉头,了看见庄华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明显浮现出无奈的神色,突然心情就变好了。 看着似乎受惊吓过度的侍女,庄华走了过去,颇为无奈的在雁容憋笑的注视中说道:“还不起,难道要我扶你?” 侍女青兰低伏的头颅微微抬起,只看到一双质地普通的白色鞋子,和同样是白色绣卷云纹的衣衫下摆。 “好吧。”居高临下的略带低沉的声音轻缓而平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一只关节匀称,白皙修长的手进入了青兰的视线。 鬼使神差的,青兰抬起身子,看向手的主人。 庄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和善些,伸出的手并未收回,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 青兰以前也在别的地方放过侍女,从来不知真的有哪个主人会这样的对下人随和亲切,即使是别人说,她也不信。 可现在她信了。 “他”虽然没有笑,可是却散发着善意,看着她的目光一片澄澈,不见yin邪。 青兰伸手握住了庄华伸来的手站了起来,而后垂首退到一侧,惊吓已去的她从容有礼,曲膝道万福,“奴婢青兰谢先生不怪罪。”同时也想起来雁容和那些管事说过的,庄华不喜欢主人这个称呼,得叫先生。 “本不怪你,何来怪罪。忙你的去吧。”庄华说了一句,转而对雁容说:“走吧。” 青兰看着庄华和雁容走远的背影,突然很羡慕雁容。跟在“他”这样的主人身边,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吧。 走得远了,庄华一把搂住雁容的肩膀,“雁容,我对你不好吗?这么整我。” “哪有,先生可别冤枉雁容。”雁容一脸无辜,然后扭头看着庄华媚笑道:“要不要奴婢给您跪一个?” 庄华一囧,这货真是故意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庄华佯怒,甩袖就走。 没有几步身后就传来雁容欢快的笑声,“先生,你走错方向了!” 庄华……囧……</dd> 56大家都来赌一赌猜一猜 庄华看到晒谷场上排列开来的东西之后,满意的对雁容挑起了大拇指。 得到赞扬的雁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可把在场的其他人吓得不轻,他们什么时候有幸能见到雁容的笑容啊,都是托先生的福。 被十几双崇拜的眼睛看得莫名其妙的庄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咳了两声,说道:“雁容,赏钱可发下去了?” 雁容道:“回先生,该赏的一个没少。” “嗯。”庄华一指旁边的一个护卫,“拿我的拜帖去璋梁王府,问问王爷我要的人还有东西可都到齐了。若是到齐了,直接送到西山校场便是。” 在场的人无不冷汗直冒,这么跟璋梁王来往,会不会太无礼了? 庄华像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一样,道:“王爷准许我随意出入王府,不必害怕。” 被指派的护卫一下子觉得前途无量,跟着这样的主人,何愁前方无路,他一步跨出,拱手抱拳,“喏!” 被指派出去的护卫离开,庄华下令道:“把这些都装车。”转而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谁认识去城外西山校场的路?” 一个彦泽本地的管事站出来,向庄华见礼,“小的认路。” “很好,你姓是名谁?”庄华道。 那管事听见庄华问他的名字,有些激动的回答道:“小的名角,平民籍,并无姓氏。” 庄华点点头,“由你带队去西山校场,把东西放到校场兵器库就好,勿要招惹事端。”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铜令,递给角。 角赶紧过去庄华面前,接过铜令,道一声“喏”,便去招呼其他下人把摆了一地的东西装车了。 庄府外的各家探子看着一辆辆大车从你庄府里出来,上面装的东西都是奇形怪状的,前所未见,纷纷与同伴分工合作,几个一人去跟着,一人回府报信。 当天,庄华往西山校场,也就是之前庄华定下的练兵场地运东西的事几乎彦泽的所有关注着庄华的人都知道了。 与庄华定下赌约司徒陶厉站在窗边往庄府的方向看去,一张历尽沧桑的刚毅面孔,神色不明。 身旁跟随了他戎马一生的老部下,如今的管家陶培开口道:“老爷,那小子弄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莫非是要做法,求老天保佑?”平平的语气说着嘲讽的话,不难看出这位老人性情桀傲的本质。 陶厉依旧面色不明,看着窗外,道:“陶培,莫要小看这人。他今早与我打赌,刚回家就有动作了,可见他早有准备。” “准备一堆奇形怪状的木桩子,大麻袋包?莫不是陈年家具不用了,拉去军营添柴火吧。”陶培依旧不咸不淡的说着,话里不屑的丝毫不减。 陶厉也不与老友争辩,只道:“且待且看吧。” 被庄华催上门的柏缇有些意外,他才刚吩咐下去,自然不可能准备得好。 “告诉庄华的人,明日才能到齐,会直接送去西山校场。” “喏。”身边的侍卫应声出去书房了。 书房里的君雅与毕昶二人面面相觑。 本来今早朝议的时候两个人对于庄华突然来请求练兵就大吃一惊,后来庄华与陶厉的赌约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庄华此志不得不说十分坚定。 之后庄华过分的要求,以及在可以主动挑选校场的时候竟然挑了一个地处偏僻,平坦地势狭小的西山校场更是让人跌破眼睛,所有人都暗自嘲笑庄华,如此不懂军事之人,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赌约练兵。真是笑死个人。 不过现在看来,庄华确实是有备而来,速度不慢呐。 柏缇突然开口道:“不如君雅、毕昶与本王赌上一赌,庄华和陈启谁输谁赢。” 君雅毕昶不明所以,不知为何柏缇还有如此闲情打赌,君雅问出疑惑:“王爷,庄华若是输了,就会被逐出肇国。您不担心?” 庄华本就尴尬的位置,若是赌约输了就更尴尬了。柏缇到时候是可以强留,但是庄华此后也别想再抬头做人了。 柏缇反问道:“君雅以为庄华必输无疑?” 君雅面色有些沉重道:“陈启跟随司钧行军多年,并非庸人,庄华不像是个接触过军事的人。”高下立判啊。 毕昶皱眉道:“王爷,臣本不该说这些,可是,庄华此人博学多才,见识超群,而且有着山庭的牵绊,留着他远比让他消失有益处。” 毕昶想的比君雅严重一点,以朝中人对庄华的态度,庄华若输了要是不走,便再无宁日。以柏缇的态度,会让庄华活着出肇国吗?恐怕璋梁都出不去。 这些日子以来,和庄华接触的久了,庄华那种随意中带着原则和自在不羁的性格很对毕昶的性格。 而且,庄华本身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一早就扯进了肇国的风波当中,错就错在“他”心有万千锦绣却无欲无求。 很多时候,人的失败源于选择,一步错,步步错。 毕昶还是希望能救一救“他”。 柏缇仿佛没听出来毕昶的求情一般,道:“看来毕昶也不看好庄华。”让后从身后书架里抽出厚厚的一卷帛书,放在书案上,“蒲公录,你们赢了给你们,本王要是赢了,你们就得答应本王明年去韶广上任。” 《蒲公录》!!!那可是传说中由百年前靖国堪称战神的蒲非绪亲自编写的兵法,只不过这份兵书还未来得及传下去,蒲非绪就因为朝廷上的斗争失败被满门抄斩,这份传说中的兵书也就无影无踪了。 之后的登基的靖国新君为蒲非绪翻案,派人全国找寻《蒲公录》,可是没有一丝线索,此后代代靖王都在寻找《蒲公录》,直到百年之后的这一代靖王也依然在找寻这份传说中的《蒲公录》。 没想到《蒲公录》竟然会在柏缇的手上,君雅毕昶一时反应不过来,良久之后,君雅才说出一句话,“王爷,这,这是真的?” “这份《蒲公录》乃是本王的师父天山老人交予本王。本王熟读此书,以为,就算不是真的《蒲公录》也只强不差。” 柏缇的师父天山老人的传奇之事君雅和毕昶都是知晓一二的,他交给柏缇的,定然不会是假的。也一如柏缇所说,就算是假的,出自天山老人的东西,只强不差。 柏缇能拿出这么重的筹码做赌注,对庄华的信心不可谓不大。至于君雅和毕昶所付出的筹码,不过是之前拒绝过的去韶广任职的事,这都不算事,他们是拒绝了,可是柏缇要是强下命令,他二人也不会抗命不遵,但会很郁闷,只不过柏缇尊重二人的选择不愿强逼罢了。 见柏缇有如此信心,君雅和毕昶也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庄华输得不是很难看,他们到时候求情也有底气些。 “臣,愿与王爷赌。”君雅和毕昶异口同声道。 柏缇心情不错的笑了笑。庄华今天的突然到来一开始确实让他意外,后来的发展也不在他意料之中,但是莫名的,他对庄华有信心,“他”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做到。 次日一早,旭日初升,庄华便早早的出门了,她要去拜访一个人,一个谁都知道跟庄华看不对眼的人。 庄华勒马下地,抬头看面前府邸门楣上高悬的匾额。 陶府。 庄华身后很随着的十几个护卫也纷纷下马,站在庄华身侧。 庄华对旁边的人说道:“黎,去叫门,就说庄华到访,请司徒大人出门来见。” 被唤做黎的青年护卫应了一声“喏”便上了陶府门前的台阶,叫门去了。 习惯早早起床正在府中练武场练剑的陶厉听到门口守卫来报说庄华到访,还要让他出门来见,还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庄华在门口,还让我去见他?” 这名守卫也是一脑门的汗,只能顶着压力又说了一遍,“大人,叫门的人确实如此说的,小的也确实看到一个白面书生样子的人等在门口。” 陶厉收剑入鞘,心想倒要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招,走出练武场,直接往大门口去了。 庄华一见陶厉果真亲自来了,还有些受宠若惊,她以为像她这样的无礼要求会被拒绝,没想到这位倔强的老大人这么好说话。 庄华哪知道,陶厉现在可是对她很感“兴趣”,又是豁达之人不拘小节,所以庄华就这么顺利的见到了他。 “后生,一大早就要见老夫,所为何事?”陶厉站在台阶上问道。 台阶不高,矮矮的只有六级,但是陶厉不自觉流露出的久居高位气势和数十年纵横沙场的杀伐之气在那摆着呢,不由得让庄华觉得被居高临下的俯视了。 庄华先是向陶厉见了礼,而后语带敬重的说道:“晚辈想请大人一同前往西山校场,不知大人赏不赏脸?” 不论陶厉怎么看庄华不善,庄华处事待人的态度他还是很喜欢的,再说,他也很好奇庄华此举的目的,于是爽快的答应了,“正好老夫今日闲来无事,与你去一趟也无妨。”然后就让人备马去了。 陶厉本打算一个人带着几个侍卫去就得了,可是等准备好出发的时候,就感觉明显超员了。 司徒陶厉一只,陶府管家陶培一只,侍卫一百只,有多少人有多少匹马。 庄华看着面前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满意的暗道,不错不错,省得费劲找人了。 反而陶厉的脸臭臭的,好像谁欠了他钱八百年不还一样。 丝毫不被陶厉的臭脸影响的陶培则在打量着庄华,这个被他们家大人所忌惮的年轻人。刚才一听说庄华还怕人看么,她忽略那个和陶厉年纪变不多的老大爷打量她的凌厉目光,向陶厉问道:“陶大人,准备好了吗?可以出发了吗?” 本来只是一句普通的询问,可是现在被气着的陶老大人听了,怎么那么的充满歧义。 准备好了吗?潜台词:准备这么久。 可以出发了吗?潜台词:还能不能出发了。 “哼!”陶厉翻身上马,马鞭一抽马身,棕色的健马嘶鸣一声就朝着去西山校场的方向蹿了出去,一溜烟的没影了。 陶府其他人赶忙上马,追了出去,途留庄华原地风中凌乱。 “我说话得罪他了?”庄华疑惑的问身边的护卫们。 众护卫也是一头雾水的摇着头,“小的不知。” “我们也走吧。”庄华不求甚解的选择忽略这个不影响大局的疑问,骑上马,和自家护卫出发去追陶府的队伍了。</dd> 57借我两百壮汉 西山校场因其地处偏僻又地势复杂,所以已经很久没有军队驻扎了,这里除了还有大概军寨的轮廓,许多设施已经年久失修。 破落的兵舍,坑洼不平的演武场,落满污物的水井,偌大的兵器库里除了进门处的角落里堆放着昨天庄华让府里下人送来的东西,以及四处散落着零星的残兵裂甲,空荡荡的让人一步踏进去都有回音。 庄华和陶厉在前面走着,后面只跟着陶培,其余人都在门口临时搭建的守兵营房里呆着。 陶厉看着满目疮痍,不禁唏嘘,“当年老夫初来乍到,也曾于此处练兵,不想如今此处已成了这番模样。” 跟在身后的陶培也是一脸怀念,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九年前那段艰难的岁月。 稚弱的璋梁王,当地世家的为难,吃紧的北方战事,那样四面环敌十面埋伏的情况下,当时的陶厉就在这里训练出第一批赤骁骑。 庄华则一言不发的陪同着两位老人在整个校场大概的走了一圈,往回走的时候庄华开口了,“陶大人,晚辈有一请求。” 陶厉重游旧地明显心情不错,道:“讲。” 庄华道:“晚辈考虑不周,所以想请大人帮忙召集一些泥瓦匠,将这里修缮一番。” 陶厉陶培一听来气了,“庄公子,你当我家老爷是什么人,任你如此指使差遣?!” 陶培从后面来的声音吓了庄华一跳,顿足转身,对陶培解释道:“这位误会了,明日起,我将封锁这里,以后凡是没有晚辈令箭者,不许擅自出入。所以,我需要一批可靠的人,但晚辈在此并不熟悉,所以才想要麻烦大人帮忙。” 陶厉皱起了眉毛,问道:“你要封锁这里,为何?” 庄华卖了个关子,没有回答陶厉的疑问,而是说道:“请大人也尽快指派监军来此,若是练兵正式开始,再进出西山校场就难了,到时得罪了监军,晚辈百口莫辩。” “你到底要做什么?”陶厉又问道。庄华说的一切让他的好奇心达到顶点,奈何,庄华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说道:“恕晚辈得罪,此次练兵,除参与人员,一律保密,且泄漏训练情况者,将一律军法处置。” 陶厉道:“老夫也不能知道?” 庄华点头,“不能。” “王爷也不能知道?” “不能。” 庄华两次干脆不迟疑的回答让陶厉更是好奇了,又问:“那么监军呢?” 庄华答道:“监军属参与人员,当然可以知道,不过,若是监军泄密,也按照军法处置。” 陶厉点点头,如此严苛的规矩,一视同仁,有点样子了。 “老夫来当这个监军,你看如何。”陶厉语气平淡的说道,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不是一件差点吓尿旁边人的骇闻。 庄华:“……” 陶培:“……” 您别闹了……这是庄华和陶培的心里话。 看着庄华一副沉思的模样,陶厉不满道:“怎么,老夫来当这个监军委屈你了不成?” 实际上,庄华在严重发呆,陶厉一声呵斥算是拯救了脑海中神兽狂奔的庄华于濒傻边缘。 “……这是晚辈的荣幸。”脑子里高速运转的cpu告诉庄华,这是再好不过得了,毕竟这位陶大人的人品是信得过的,不必担心中饱私囊等问题。 庄华答应的爽快,陶培却出言阻止了,“老爷,请三思。您政务繁忙,再出任此处监军,未免……” 陶厉抬臂竖起手掌,打断了陶培的话,道:“司徒府的年轻人都不错,老夫也不能总在那个位置上,是该历练历练他们了。”尤其是那个君雅小子,身为少司徒,整日惫怠懒散,虽然从来没耽误正事,但是他看了就不爽,这下他要离开一段时间,看那小子还怎么偷懒。 远在司徒府里处理公务的君雅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抬头看着门外晴好的天气,君雅一时摸不到头脑,这背后隐隐的寒意是怎么回事。 庄华看监军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于是立马提出了她今天请陶厉来这的真正目的,“陶大人,晚辈今日是想跟您借兵。” 陶厉闻言又是疑惑,“借兵?” 庄华怕他误会,没看陶培一直在放冷气么,立即解释道:“只需二百名精锐即可,就像今天大人带来的侍卫,不知可不可以?” 陶厉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庄华,冷道:“借兵有何用?”难道想充数到新军军队里? 陶厉最是不喜这样弄虚作假的事,“他”竟然敢提到面前来说,是自己脾气太好了吗? “非也。请陶大人听晚辈说完。”意思就是别断章取义,咱还没说完呢。庄华说出自己的意图,“在下不熟军中事务,亦无人脉,练兵之事,还需有人协助。晚辈借这二百名精锐,是为了充当教官,并不算在新军之中,只需以我之法训练新军即可。练兵期间作为教官的所有开支都算在军需之中。” 陶培冷笑道:“庄公子打的好主意,如此一来,之后的对阵你若是输了,也罪不在你,而在我家大人。” 庄华道:“故而,晚辈封锁了这里,亦不会泄漏教官的来历,大人又是监军,不必担心晚辈另有图谋。” 庄华的解释让陶培一张依旧带着年轻时俊朗模样的脸变黑了。这就是打脸呐,侧面说明了陶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正面说明了庄华心怀坦荡。 陶培敢拿他的人格保证,他看见陶厉有一瞬间笑了,虽然很快就收住了,但他还是看见了! 陶培老帅哥觉得自己的心森森滴伤桑了……大人呐,老夫都是为了你啊,你怎么能笑!怎么能!! 陶厉和庄华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路,聊着正事,谁也没注意陶培老帅哥的哀怨。 “晚辈会先训练二百名教官一个月,然后再开始挑选新兵组军,开始训练。” “如此一来,你练兵的时间只剩两个月。” “若是能成功,一个月也够,若是不成功,一年也不够。晚辈早已孤注一掷,多谢陶大人关怀。” “哼,老夫只是以监军的身份提醒你。” “是,陶大人并非关怀晚辈,只是提醒。” “小子!你笑什么!” “大人看错了,晚辈没笑。” “狡辩!!” “大人说的是。” “……”瞪眼的陶厉老大人。 “……”一副严肃脸的庄华。 “哼。”陶厉一甩脸,蹭蹭蹭地大步离开了。 庄华觉得,这位司徒真可爱啊。回头看着似乎还沉浸在哀怨中的陶培老帅哥,庄华提步走去。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两个老的就是两个宝,一个都不能忽略。 柏缇派人去请庄华来王府,他想知道庄华的想法还有计划,可派去的人却回报说,庄华一早就领着十几个护卫出门了,去了哪家里人也不知道。 柏缇觉得奇怪了,一大早的能去哪呢?没一会儿西城门那里就传来消息,说早晨庄华和司徒陶厉一同出城去了。 西山校场,柏缇脑海中一下子就跳出来这个地方。他就更觉得奇怪了,庄华和陶厉……一起去西山校场?这事要多怪有多怪,不过知道了庄华是和陶厉一起,也就放心了。 结果中午的时候又收到了司徒陶厉的折子,说他要亲自出任西山校场的监军,从今日起就住那了,顺便还提了一句庄华也留在西山校场不回城了。 柏缇难得的困惑了。 他立即使人请来君雅和毕昶,他觉得今天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君雅把这封陶厉送来的折子反复看了十几遍,不死心的又看了十几遍,终于确定上面看不出朵花来,才把它还给柏缇。 毕昶看着君雅皱成一团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笑声渐大,都穿出门外了。 往日君雅还总是笑话毕昶埋在公文堆里,累的跟狗似的,他今天终于可以笑回去了,哈哈哈哈~大快人心呐!!司徒大人,晚生崇拜您! 知道毕昶和君雅之间“恩怨”的柏缇并没有怪罪毕昶的失态。其实他也很想笑。 君雅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瞪了毕昶一眼,“王爷面前失仪,成何体统!” 毕昶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收敛了笑声,跟柏缇告罪,“臣失态了,请王爷恕罪。” 君雅牙根痒痒的,你敢不敢把嘴角抹平了再说啊!!!! “下不为例。”柏缇轻飘飘地一句带过,而后言归正传,“庄华此举,不知是何用意。” 毕昶也恢复了往日严肃的面孔,正色道:“庄华心思奇特,臣只能猜测,此举一为消除他人怀疑,二来是找强援。” 他人会怀疑什么?怀疑柏缇会暗中出手帮助“相好的”。 强援是谁?正是司徒陶厉。有陶厉在,谁还敢为难“他”,谁不知道陶厉老大人最恨那些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敢在他面前给庄华下绊子,活腻歪了吧。 君雅补充道:“其中应该也有司徒大人的意思,他想磨练磨练司徒府的年轻官员。” 要说璋梁最年轻的部门,非司徒府莫属。除了司徒陶厉,其余官员年龄最大的不过四十五岁,少司徒君雅更是只有二十七岁。 恐怕,不止于此。 柏缇决定,改日亲自去西山校场看一看。</dd> 58军训大挪移之后的终极版 两百个陶府家兵,个个精锐,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他们此时此刻站在平整的校场上,站立如同整齐排列的雕塑,目光坚定而淡漠的看着他们面前这个短发青年。 “他”一身靛蓝色的长衫,衬托得淡然平和的面容显得稳重,还有一些上位者的威严气质。 庄华目光往旁边不远处的陶厉哪里望了一眼,她是真心的要感谢,这位老大人不同意,她是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之后的项目的。 “这里是西山校场。在下庄华,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是这里的最高领导。你们被借调而来,将来要成为新军教官。”庄华直白的开场白,毫无一丝拖沓,她瞳孔一缩,平和的目光募然凌厉起来,问道:“各位明白了自己的职责了吗?” 鸦雀无声,可闻针落一般。 庄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恍若春风化雨,“不知道没关系,只要听我的就行了。” 在场二百人不知怎的,齐齐打了个寒战,如果他们没看错,“他”话音落下时眼神充满了……疯狂和恶意。 庄华的时间真的不多,除了三个月的练兵时间,她还有额外的十天用来修缮校场。每分每秒她都要用上。 鸭子会不会上架,那得看身后有没有恶狗在追,庄华被强提出来当出头鸟,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奋力一搏。 首先,庄华要做的就是训出一批教官先,再由教官来训练新军。 要训什么?大学军训过没有,没错,从基础先来。 庄华先去换了一身短打扮来,据昨天见过庄华这身衣服的陶厉说,很像戎狄那边的衣服。庄华当时心里一乐,在她要的那些人到了之后,她就把画好了的作战服的图给了那些裁缝去做出来,考虑到这里的战士要装备的兵器和染布技术,她已经做了很大的改动。她还画出了拉链这种逆天神器吩咐铁匠和裁缝研究去了。 拿到这些图的裁缝和铁匠们一开始脑子里一团浆糊,好在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伪)设计师,她画了好多分析图,大家拿着图琢磨了有一天,才算有了大概的思路,同时也对这位颇会难为人的庄华大人有了一个模糊的初步印象——不好伺候啊…… 当然,如果他们看到了被借来的二百名准教官的模样,他们就会觉得,其实自己的境况不算太糟,庄华待他们还是不错的。 “那个谁!你的胳膊!没长骨头吗,还是不够硬朗?抬好!”庄华提着长长的戒尺走到了一名有些坚持不住齐步走分解动作的人面前,大声的呵斥,戒尺的一端都快指到他鼻尖上了。 那人麻木中略带惊恐的看着庄华,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手抬在身前的手臂不停地颤抖,不是想打人,而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仔细看,其他人也都一样,身体左摇右晃地抬起来的手脚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仿佛在打摆子。 庄华从队列方阵里走出来,站在方阵正前方,面无表情的又“欣赏”一会儿众人的苦逼相,才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了简易扩音喇叭,放在嘴巴前面,喊道:“一!!” 二百人的方阵如同一人,脚步齐落,发出“夸”的一声,又迅速抬起另一条腿和手臂,定在那里。仔细看,二百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解脱的神情。 刚才那个抬右腿和左臂的动作,他们已经坚持了快半刻钟了,感觉都不像自己的了。 庄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各位都明白该怎么站立和走路了吧?” 平和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让每一个人都听了个清楚。 “明白!!!”所有人声音洪亮,无一人敷衍,声波震得地面的灰尘都颤了颤。如果他们回答的慢了,或者声音不响亮,他们就得全体一起做五百个蹲起。一次两次还好,十次八次下来,呵呵……何况他们的家主陶厉就在一边当监军,丢不起这个人。 庄华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色,说道:“很好。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就不验证你们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了,明日一早,听号角到此处集合,我再来验证。是真的我们就开始学跑步,是假的,我们就继续学队列,走路。立正!解散!” 仿佛天降福音,所有人都放下了一开始的矜持和骄傲,看着身边的同袍只想抱头痛哭。 他们今天学的动作比武艺简单多了,是个人都做的出来,可是要二百人如一人那般整齐划一,太难了。从早到晚,不知练习了多少遍,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听到口令就不由自主的身板挺起来,脚步迈开的同时目测着和身边人的差距。 想着明天的检验,所有人的头顶都蒙上了一层阴云,怕自己一觉忘了该怎么做才能和大家保持一致。 庄华在所有人都散去之后,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二字,一身衣服早就湿透了,脱下来估计都能拧出水来。以她的体质来讲,今天一天不比那被训的二百人好受到哪里去。 一旁的随从早就把准备好的披风披到庄华身上,防止她着凉,然后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喊了一天口令的庄华感觉嗓子都要冒烟儿了,接过水一口灌进嘴里,又接连喝了五六杯,才算好了一点。 陶厉和陶培来到庄华面前,看着庄华,良久不语。 他们看了一天,实在看不出庄华如此训练有什么用。 庄华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吩咐身边的随从,“去把那两把椅子抬过来。” “喏。”随从立即跑开去营房那边了。 椅子,两位老人早就注意到庄华所坐的这件新物件,四条高腿,面阔背高,他们很是喜欢,打算回去就使人做几把,没想到庄华居然还有多余的。 不一会儿,离开的随从就和另一人一人抬着一把椅子回来了。 庄华说道:“放在陶大人和陶管家身后去。” 就这样,庄华对面五尺处,两位老人坐在她面前。 看着陶厉和陶培神色略带新奇的摸了摸椅子两侧的扶手,虽然只有一下,但是庄华还是止不住的得意啊。 太师椅,果然是不朽的经典款。 陶厉坐在太师椅上,心情不错,语气也好了许多,开口问道:“小子,你训练这些无用之事,有何用意?” 庄华卖了个关子,“不如大人明日与我一同检验今日的训练成果,如何?” 陶厉倒没多说什么,答应了庄华的邀请,“明日老夫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庄华勉强起身,拱手一礼,“谢陶大人赏脸。” 希望这些精锐真的很精锐,这种简单的训练一天就能搞定,虽然他不介意多训练两天,奈何时间紧迫。 次日一早,天才刚刚出现一丝晨辉,低沉苍凉的号角声“呜——呜——”地吹响,所有的军人全都从沉睡中清醒过来,准备出操。 好吧,西山校场需要此时出操的人只有两百个人,昨天被庄华折磨的够呛的二百名准教官。 还是昨天被折磨的那个地方,二百个人一身精干的短打,整齐的站成方阵,排头自觉的调整队形,只等有人来检验。 庄华,陶厉还有陶培在方阵刚集结完毕的时候就出现了,三人看着眼前的二百人方阵,各有所思。 “报数吧。”庄华道。 一共十行,一刚二十人,报完数,一个不少。 庄华喊道:“稍息!立正!” 二百人动作整齐如同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泥塑,无论从哪一面看过去,都没有瑕疵。 庄华心道,不愧是精锐,不只是牛a啊! 近距离观看的陶厉和陶培则是严肃起来了。 昨天远远观看,还不觉得这简单的动作有什么意义,如今近在眼前,两位久经沙场的老人就看出苗头了。 整齐,也是一种震慑。 “向右转!” 两百个人同时动作一致的转身,靠脚的一瞬间发出的声音好像一个人。 “齐步走!” 一声一声整齐的脚步声像一声声鼓点,砸在一旁两个观众的心头上,带动着血液在身体里震荡。 陶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正在走路的二百人方阵,对陶厉说道:“大人,我有些期待这些小家伙们被这小子训练完了是什么样子。” 陶厉面容愈加严肃,右手轻捋颌下长须,道:“嗯。” 一番演练过后,庄华对训练成果十分满意,她说道:“看来各位很有天赋,今天就进行下一项训练科目,跑步。” 有了昨天的队列训练基础,跑步训练就进行的顺利多了,除了总是脚步声音不整齐,其他都还好(……)。 眼看日上三竿了,二百人方阵还在一遍遍地进行着跑步训练,地上已经不起尘土,因为都被踏实了。 “立定!”庄华喊出口令。 “踏踏踏踏!!!”二百人脚步整齐,立定停住。 这立定四步倒是很整齐…… 庄华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却没有站起来,有些无奈的说道:“各位,我真的很想和你们和平相处,折磨你们,我也没好处,可是不折磨你们,对我真的没好处。” 二百人眼中都露出惊恐之色,难道还要重复昨天的“分解动作”?!不!!!! 庄华站了起来,道:“再来一遍,从这里,到东边栅栏那,要是还做不到,咱们就分解动作,一步一步来吧。” 果然,不出所料。 所有人都咬紧了牙关,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一定一定不能出错!然后凶狠的目光向身边的人看去,警告他们别拖后腿,都对上了同样凶狠的目光警告。 “稍息!” “立正!” “跑步走!” 方阵一跑起来,没有一个杂音,脚步声仿佛踩在有节奏的鼓点上一样。 压力就是动力,名人名言诚不欺我。庄华心中感慨良多,早知道这么说有用,早就用了。</dd> 58亮瞎人眼的兵书 夜幕下的西山校场,一间单独的营房里,灯火通明,与其他早已熄灯的成排的营房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庄华坐在半人高的书桌后的太师椅上,俯身在案,下笔如飞,眼看着一卷新简就快写完了,案头上的灯盏突然爆来一朵灯花,闪烁的灯光让庄华手一顿,未写完的字糊成一团墨渍。 庄华抬头,右手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左手去拿书桌抽屉里的新竹简。 她练兵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白天训练晚上写总结,做计划修改,才不过两天,庄华就由衷的从心中升起力不从心的感觉。 没有人帮忙,所有事都需要她亲力亲为,毕竟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只有她全程跟着观察才能随时做出调整,所以就算有人愿意来帮忙,也帮不到她,何况也没人来帮她。 顶着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压力,庄华想,再这样下去无外乎两个结果,一个是还没训完这批准教官,她先倒了,另一个是她坚持完成了对准教官们的训练,然后她挂了。 非残既死,尼玛,太凶残了。 庄华叹息一声为自己将来悲惨的下场哀悼,然后用一旁笔洗里的湿布擦了写糊的字,写完这一句,把这一卷写好的竹简摊在一边晾着,再展开新简,再次提笔。 “笃笃……” 有人敲门,庄华笔下不停,头也不抬的说道:“门没闩上,请进。” 门推开,陶培进门站在一边,陶厉走进来后,直接向庄华走来,陶培关上门后也跟了上去。 庄华笔下如飞,闷着头说道:“请坐,我一会儿就写完了,请等一会儿。” 看着庄华忙碌的模样,陶培难得没有跟庄华呛声,眼睛一瞟,看到桌上一边晾着的竹简,询问地看向陶厉,却见陶厉也正看着那摊开的竹简。 “庄公子,新著书简可否借来一观?”依旧是那副高傲的语气,只不过庄华这两天已经习惯了陶培的性格作风,并不在意,何况她好忙,只应了一句:“嗯,随意。” 庄华知道这两位大咖来肯定有很多事要跟她讨论,这一讨论就不知道说到多久,她只得一口气把脑海中的想法写出来,她怕漫长的讨论会打断她的思路。 陶培拿了还未干透的竹简来到陶厉身边,主仆二人一起看着这份字迹略显潦草的竹简,表情从一开始的好奇,到疑惑再到严肃。 这是一份记录,一份记录今天训练结果的记录,里面分析意见、改进方法、一应俱全,虽然有些乱,但是并不妨碍理解。 陶厉开口问:“小子,你的兵书可否借老夫一阅?” 索要兵书是大忌讳,兵书就相当于武功秘籍,哪个练武之人会把武功秘籍轻易交给别人看,何况还是不是很熟的甚至对立的人呢? 可是陶厉此时也顾不得了,看了这份具体的记录,他急于想看到庄华的兵书,能有这样细致记录方法为附属的兵书……要是不借,他就打算偷了。虽然此事为人所不耻,但是一想到肇国的未来,就算为此遗臭万年,在所不惜。 “书柜左数第一列,上数第三行。”庄华连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回答道,笔下的竹简空白渐渐被字迹填补,她头也不抬,仿佛填满这卷竹简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陶培连忙走到庄华身后的书柜前,按照庄华的提示拉开了长长的抽屉,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十二卷竹简,陶培全都抱了出来,拿到了陶厉面前。 陶厉拿起了一卷标记着“卷一”的竹简,展开来认真的看了起来,陶培自然也在一边看着。 “卷一”看完,陶厉珍而重之的放在了膝盖上,拿起来“卷二”。 陶厉的脸色越来越严肃,陶培的脸色却越来越为难。 陶培看了一半就知道,这已经不是轻易可予人观看的东西了,可是他控制不住想要看下去,哪怕看完就死也值了,朝闻道夕可死,大抵如此。 直到十二卷竹简看完,所有竹简全都整齐的码在陶厉的腿上,陶厉力道轻柔的护着这些竹简,生怕碰坏了。 陶培面色激动拳心里都是汗,脑海中还在回味着方才看到的内容,良久,平复心情的陶培直直地跪在陶厉面前,抱拳道:“大人,陶培自请死罪!” 那兵书上的东西太惊世骇俗了,特别是其中的几卷图画,高桥马鞍、马蹬、连发弩、环首刀、纸。要是真的能把实物造出来,能产生多大的轰动可想而知,到时候,还有谁能与肇国媲敌。也可想而知,这样的东西要是泄漏出去,会对肇国造成多大的损失。 已经又换了一卷新简的庄华沉浸在书写当中,注意力高度集中,并没有注意到陶培的举动,陶厉面色凝重地看着跪在面前请罪的陶培,说了一句:“起来吧。从此以后,不得擅自行动。” “喏!”陶培干脆的应了一声,起身站到陶厉身后。 陶厉把竹简小心翼翼地交给陶培拿着,陶培忐忑的心才放了下来,这说明,他已经被陶厉纳入以后的行动当中了,而且百分百的信任。 虽然陶培知道几十年的交情,陶厉首选的人选就是他,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陶厉能选择信任他,陶培还是很激动。 陶厉和陶培目不转睛的看着还在奋笔疾书的庄华,不出一点动静。在看完这十二卷竹简之后,他们先前对庄华的种种偏见都没了,就算有,也被撇到老远,谁知道面前这个“男子”的脑袋里还能想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万一打扰到他,到时丢了一个好东西岂不罪过。 终于,庄华收笔,把笔在笔洗里涮了涮,撂在笔架上,拿起竹简吹了吹,放到一边去晾干。 写完了心中想法,心情不错的庄华总觉得忘了什么事,一抬头才看见房间里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陶厉老大人和站在他身后抱着一堆竹简的陶培老帅哥。 庄华一惊,想起身行礼,可是只干咽了两下口水没敢动。 这两位看她的目光太吓人了有木有,狂热之中夹杂着点点杀气,以及类似于“深情”的东西…… 话说,到她这个年纪,对大叔神马的已经无爱了好不好?这目光太复杂她一个普通青年理解不了有木有。 好吧,现在她是男的……她就更理解不了了!难道世界突然大同了吗?!世界要不要腐化的这么快,明明傍晚散伙的时候还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好吗? 庄华试探着问了一句:“陶大人?找晚辈有事?” 陶厉依旧眼神复杂的盯着她,欲言又止。 庄华僵硬的扭头看向陶培,突然看到他抱着的那一堆竹简有些眼熟,余光一瞟身后书柜,发现装着她自创(……剽窃)的十二卷兵书的大抽屉来着,脑筋急转,恍然大悟。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她写出来画出来的东西确实有点过分。(双陶:太过分了!!!!)陶厉看她恍然大悟的模样,心下一抖,莫非,她才知道自己把兵书借给了他们看? 不得不说,陶老大人您真相了…… 陶厉看着又瞬间恢复平静的庄华,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突然有些义愤填膺,压着火气说道:“你在写兵注的时候,借了兵书给老夫看,知不知道?” 庄华点点头:“刚刚知道了。” 陶厉只觉得气血直冲脑门,有些眩晕。如果他穿到现代地球就会知道这叫高血压。 “你就这么把这些兵书放在这?”陶厉双手抓着扶手,尽量平静的说道。 “不错。”庄华理所当然的点头,似乎也觉得陶厉的疑问有些蹊跷,还加了一句,“不然,放哪?” 陶厉老大人觉得瞬间老了十岁,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门口走,边有边说:“老夫去解手!”其中咬牙切齿之意不辩自明。 庄华疑惑的问还在那抱着竹简的陶培:“陶管家,陶大人没事吧?”是不是更年期复发了? 陶培斜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他不想和这个……说话。果然不能对“他”期望太高。 如果陶培老帅哥穿到现代地球,就会把中间的空填上“二货”。 庄华觉得自己说多错多,还是少说为妙。 其实,庄华只是低估了她弄出来的这些东西对这个世界的意义。她猜到会很震惊,但估错了震惊程度,不一会儿,陶厉回来了,坐回原位,显然已经调整好情绪了,理智回归。 “你把这些兵书放在这,不担心会被盗吗?”陶厉首先问道。 庄华说:“陶大人未曾看过时,想过它会不会被盗的问题吗?” 陶厉道:“未曾。”同时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看来这个小子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陶厉接着问道:“你可是这份兵书万一泄漏出去,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庄华道:“西山校场处于全封闭的状态,外人进不来。守卫的驻兵不得命令不得进去校场内部,现在校场内除了我与二位,就只有晚辈随性的十几个随从和大人府上的几个随从,以及二百名精锐家兵。” “你怎知,不是外人就可以放心。”陶厉冷道。 “……这,不会吧。”庄华确实没想到这个,她觉得很安全,或者没这个必要考虑这个。 陶厉郑重道:“庄华,你太欠考虑,今晚,你的兵书由老夫代为看管,明日老夫调来的护卫来了之后再还给你。明日,老夫将上书王爷你的兵书情况,由王爷决断。” 决断这次的比斗还继不继续。 庄华阻止道:“陶大人,晚辈以为,此事还是先别告诉王爷。练兵也要继续,三个月后的比斗也不能取消。”</dd> 60一代强人换弱少 不等陶厉发问,庄华接着说道:“与其欲盖弥彰,不如一切如常。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场比斗当中,突然取消更招人窥伺。而且,晚辈的兵书并不完整,想必大人也能洞悉一二,晚辈之所以先训练教官其一是为了训练新军,其二就是为了完善兵书里的漏洞。如此不完整的兵书呈上去,晚辈心有不安。” 陶厉皱眉沉思,“你说的不错。”看着庄华一脸疲倦却强打着精神的模样,陶厉不由得心软了。 “他”还是个孩子,就算再聪明也是个孩子罢了,跟他年纪最大的孙儿差不多大吧。 陶厉是不知道庄华的真实年龄,不然非得骂一句妖孽不可。就算当初庄华在韶广,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年纪,那一张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脸却是骗了不少人。 陶厉微微叹气道:“小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老夫定然不会推辞。” 这回叫庄华小子明显没有了贬低之意,反而多了一些亲切,让庄华受宠若惊,到了彦泽之后,除了柏缇、君雅、毕昶、灌陆还没有人给过她好脸色看。 庄华心里高兴,面上却一点都显不出来,顺口说道:“我对于带队练兵有些力不从心,奈何无人帮衬。” 庄华说这个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算盘计划除了她自己了然于胸,别人真就代替不了。没想到抱着书简许久未开口的陶培说话了,他说:“不如,我来主持练兵之事。” 庄华一惊,这么大年纪,她都扛不住了,能成吗?庄华连忙看向陶厉,本以为陶厉会出言阻止,没想到陶厉老大人正带着羡慕的目光看着陶培老帅哥。 这下,庄华无语了。 合着在场三个人她是弱势群体,这两位才是热血青年。这突然老好几十岁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庄华各种无语之后,还是不放心的开口了,“陶管家,行吗?晚辈年轻力壮都扛不住,万一……” “老夫还轮不到你小子说不行!”陶培一声高喝打断了庄华的话,上下瞄了庄华,不屑道:“年轻力壮?” 或许还有个“呸”字没说出来,但庄华已经有了被喷一脸血的赶脚。 谁说来着,千万别问一个男人行不行,谁问谁一脸血。庄华要再加一句,老男人也不能问。 陶厉也同意陶培的提议,“陶培看过兵书,又看过你这两天的训练,没问题。”然后又略带羡慕嫉妒的看了陶培一眼,那样子好像在说,老子也想去(︶︿︶)。 “……那就,试试?”庄华还是犹豫。 “试试!”陶厉斩钉截铁的说道。 “快!快!早上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是没学会?用不用老子再给你们这群怂蛋演示一遍!!”陶培洪亮的嗓门让整个训练场的人都能听见。 陶培一身利落的短打,显出平日被宽袍大袖掩住的好身材,有些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绾成一个正髻在头顶,胡须也梳得整整齐齐,一双利目炯炯有神,整个人看上去,庄华只能伸出大拇指,赞一声“帅!” 今天,也就是训练第三天,陶培正式接手训练教官的任务。 被训的二百名准教官以为陶培来训练他们,会轻松一些,可惜,他们看到了开头,却没料想后果。 更惨!有木有?他们甚至在心底深深地呼唤,庄大人,你快回来!!每一个路过庄华的人都要对她投去一个炙热的目光,让庄华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做记录用的笔和竹简都差点掉地上。 难道是强度太大,把人都训傻了?明明昨天还一个个看到她恨不得扑上来咬一口呢,今天就突然这么热情了,普通青年表示有点吃不消的说。 今天的科目是障碍训练,先前庄华让雁容做的东西就是用来布置障碍训练场的。军旅片看了那么多,复制这些东西还不是小菜一碟。 庄华在看到这一片训练场的时候甚至有些怀念怀念以前窝在电脑前面追电视剧的时光,布置的太像了!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 她一开始只是跟布置场地的那些泥瓦木匠说了怎么安装这些他们看来怀疑的大物件,又怕他们不能理解,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最终的目的就是要阻挠人前进。好比尽头就是你家,有强盗只能通过这一条路到你家来,就这么些东西,这么条路,怎么才能拖住强盗给你们争取逃跑的时间,你们自己看着办。” 于是,短短两天的时间,这条!崎岖坎坷,障碍重重的训练场,闪亮出炉了。 比庄华预计中的要完美太多,庄华十分高兴的大笔一挥,赏!顺便再照这样的,再做二十条!做好了还有赏! 钱不是庄华的她撒出去一点也不心疼,得了赏匠人们乐开花了,来的时候还不乐意,怕耽误了养家糊口,没想到这一回挣的钱比上一年挣的了。 于是这边训练正常进行这,那边边是一种匠人卖力的挖坑、垒土,刨花乱飞,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这边正在训练的准教官们都想哭,就是这么祸害我们的呀! 荣升总教官的陶培看着场上的训练,余光瞄着不远处不时低头写着什么的庄华。他是真心有些佩服这个似乎没什么脾气的年轻人了,这么多奇思妙想,难为“他”脑子怎么长的呢? 本来一大早上天才蒙蒙亮,校场催人起床的号角还吹起来,庄华就来找上他和他家大人了,神神秘秘地带着他们去了校场南场。 南场和主校场以及其他三个校场隔了一座面积不大丘陵,大概还不到一里地那么远,只是丘陵隔挡开来,南场有什么在主校场这边完全看不着,所以等看到场中那半里多长的安装了许多奇怪东西的坎坷道路时,陶厉和陶培两位完全惊讶了。 直到庄华解说了一遍用途,两人才恍然大悟,然后两位高龄热血男子就兴致勃勃地亲自上阵走了几遍,一开始还磕磕绊绊,不得要领,大概两三遍之后就得出了其中的趣味。 庄华正好计时,取一个平均值,定下了过障碍的时限,作为训练标准。 就这样,天亮训练开始之后,庄华在障碍道路尽头放了一个大沙漏,吩咐一个随从在最后一个人上场时开始计时,沙子漏光的时候正好是她定的时限,要是时限之内,二百人没有全部通过,就算不合格。 庄华看着场上累得全身是汗的精锐们,于心不忍,于是她来到陶培身边,说道:“陶总,我的时限是不是定的太短了,要不要重新估计一下?还有,让他们歇会儿吧。”陶总教官的简称,陶总,而且陶培本人很喜欢这个称呼。 陶培脸一板,瞪了庄华一眼,“老夫还觉得时间长了呢。”陶培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老夫将近六旬之龄过完此路的时间给这群怂蛋做时限,难道还为难了他们不成?!” 陶培的激将法十分管用,场上本来已经快撑不住的准教官们一听这话,不由得惭愧起来,全都打起精神,速度也加快了。 庄华抽了抽嘴角,这二百人一开始的三遍都合格了,只是后面体力下降,才慢下来的,不能怪他们吧。而且这时限还是您二老体力全盛时采集的数据…… 庄华劝道:“陶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万一把人练废了,就不好了。” 陶培想了想,勉强点头了,向场上喊道:“这趟过完,全体休息!” 所有人心中一喜,速度更快了,结果这一趟居然合格了,把陶培气乐了,嘴里念叨着:“好啊,臭小子们,等下有你们好看的。” 被庄华前两天训得即使休息也自动组成队形的准教官们还不知道,他们刚才的爆发发惹毛了boss陶,有说有笑的。 庄华不忍心地看着犹不自知“身陷险境”的无知青年们,拿着写了两卷的竹简上一边的现搭出来的棚子下休息去了,不忍直视啊~正如庄华预料那样,短暂的休息之后,精髓们的地狱到来了。 陶培把沙漏里的沙舀出去三分之一那么多,然后在二百名准教官惨白的脸色中宣布:“这,就是你们的新时限。” 接下来的训练怎么惨不忍睹,怨气冲天,庄华是管不着了,她还得把零散的记录写成总结呢。 中午,西山校场来客人了。 “王爷来了?亲自来了?”和庄华一起呆在棚子里的陶厉反复询问报信之人。 “不敢蒙骗大人。”守门兵诚惶诚恐的说道。 陶厉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庄华,又想到庄华和柏缇暧昧不明的关系,试探道:“庄华以为,迎不迎王爷进来?” 庄华被问的莫名其妙的,“当然,王爷要来看,如何阻拦。”而且一开始您老还要主动告诉王爷这边的情况呢。 陶厉也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起身掩饰面上尴尬的表情,转身就往丘陵下拴马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快随老夫前去迎接。”</dd> 61王爷驾到也不能特殊对待 西山校场守卫严密,柏缇大驾光临硬是被挡在门口不让进。 拦着柏缇等人马的守将脸上坚定不移,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他哪敢拦王爷,可是司徒大人早上刚吩咐了任何人无令严禁出入,就算王爷来,也不例外。 司徒大人治军严厉可是名声在外的,不说至今仍坚守北境的边军,就说如今璋梁的赤骁骑,就出自于他老人家的手笔。两头都惹不起,但是司徒大人现在是顶头上司,只能得罪王爷了。 凭着随行的二百赤骁骑,这道守军防线能拦得住柏缇吗,就算只有他自己单枪匹马,这座校场的防守他也有把握三进三出。 柏缇只是不愿为难这些尽职尽责的守军罢了,而且,他也好奇的很,庄华和司徒陶厉到底在干什么,没探究到真相之前,他还是很有兴趣“遵守”规矩的。 随行一起来的君雅眯着眼避开正午阳光的直射,看着前面淡然自若跨坐在高头大马上耐心等待的柏缇,叹了一口气。快要淹死的自己一听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偷懒,就想也没想的跟来了。 可是看如今的状况,似乎复杂了,这样的决定和执行力度不是庄华一个人决定了就能做到的,除非他的顶头上司司徒陶厉老大人也同意了。 能让陶厉对庄华对庄华妥协,得是什么样的事儿?陶老大人嫉恶如仇刚直不阿可是十几年前就出了名的,从韶广到璋梁,之前陶厉还对庄华十分厌恶呢。 君雅觉得现在自己已经够忙了,再忙一点他就要垮了…… 这时,远远地两个人骑着马从校场那边过来,待到走近了,柏缇他们才发现是陶厉和庄华二人。 很快,两人就到了大门口,守卫将领有一种心中大石落地的感觉,对刚勒马停下的二人行礼道:“末将拜见司徒大人,庄先生。” 陶厉一抬手,“退下吧。”而后和庄华一同下马,来到柏缇面前,躬身行礼,异口同声道:“臣(庄华)参见王爷!” 柏缇也下了马,身后跟随的人自然也都下了马。 柏缇来到陶厉、庄华面前,扶起二人。道:“军中不必多礼,本王今日前来不过看望老司徒,可曾耽误正事?”后一句却是在问庄华了。 庄华答道:“王爷大驾光临,在下欢迎之致。” 陶厉瞟了庄华一眼,却没说别的什么,只是对柏缇说:“王爷,请入校场一观。” 柏缇此来正是为看看西山校场究竟出了什么事,点头道:“如司徒所言。” 庄华和陶厉向柏缇拱手一礼,然后纷纷上马,柏缇一行人马也都上了马。 正要进大门,陶厉转身说道:“除王爷之外,只可放行十人,其余人等门外等候。请王爷定夺人选。” 陶厉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话的也是极为过分的,没有一点臣子该有的恭谨。 柏缇并不恼怒,只是对此时的西山校场更感兴趣了。 君雅是一定在列的,然后柏缇又在身后的赤骁骑里挑了九个人。 十三个人策马进了西山校场的大门,庄华和君雅落在最后头,两个人悠哉悠哉的说着话。 论懒的话,庄华和君雅的程度是不分上下的。 庄华觉得这有陶厉在,她除了有必要露一露脸证明自己还活着,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君雅则觉得,他就是为了偷懒而来的,没必要往跟前凑和去。 于是不知不觉中,两个相谈甚欢的懒货和前头大部队离得越来越远,最后干脆见不到人了。 “……陶大人其实还挺可爱的。”庄华淡淡的说道,给陶厉贴了标签。 君雅一副“你脑子坏了”的表情,看着庄华说道:“从夏,你的见解可真是与众不同。”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所处位置不同,认知也有所不同。”庄华神情淡然道,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君雅眸中精光流转,问道:“不知从夏和我有何不同?” 庄华答道:“你是君雅,我是庄华。” 君雅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庄华似乎在刚才笑了一下,闪瞬即逝,恍如朝花。 君雅看着面无表情的庄华,笑了笑,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笑道:“庄华果真妙人,如此别具一格的答案,君雅佩服佩服。” “嗯。”庄华哼出个鼻音,算起应答,而后看着君雅目光深沉的问君雅:“可有山庭的消息了?” 君雅没想到庄华会问这个,他还以为庄华忘了山庭的事儿,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惦记着,心里突然有点高兴,为了庄华的重情意。 “还没有,不过布在炀国的网已经恢复,近日就快要和邢乐联系上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山庭的消息。”君雅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庄华。 “谢谢。”庄华道。 “从夏见外了。”君雅心中有些失落,原来庄华还是没把他,或者他们当做自己人。 一个赤骁骑骑兵突然想他们二人奔来,见到二人立即下马行礼,道:“二位大人,王爷在南场等候二位,请速往。” 庄华一听南场就知道柏缇是见到了那条障碍训练场了,跟君雅对视一眼道:“请吧。” “请。”君雅应了一声,一抖缰绳,和庄华一道往南场策马奔去。 当君雅看到南场的现况之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一个个身形矫健的男子在崎岖坎坷障碍重重的场地中快速前行,许多障碍物都让君雅耳目一新,连连咋舌,这样的障碍,让他走一遭恐怕都很难,这些人竟然视碍难如无物,一心只往前走,而且无一人摔倒或者出错。 但即使这样快了,当所有人都通障碍重重的过场地之后,还是垂头丧气的,因为一位精神抖擞、身姿挺拔、衣着利落站在尽头的老人板着脸吼了一句:“不合格!重来!!” 这还不合格?!君雅咽了咽口水,仔细一看那位老人,竟然很眼熟……这不是陶府的管家,原镇北大将军陶培吗? 君雅觉得一切都正常了,有这位在,发生什么都正常了。 一旁护卫柏缇的赤骁骑们眼神中闪着渴望的光芒,一个个跃跃欲试。 柏缇扫了他们一眼,道:“都去试试。” 于是,卸下轻甲轻装上阵的九个赤骁骑都掺到了正在训练的队伍里,陶培没有特意照顾,只是随意打散,安插了一下,然后走到了尽头沙漏处,拿着之前庄华专用的扩音喇叭,高喊了一声:“开始!” 二百零九个人紧接着冲入了训练场中,刚开始赤骁骑的几个人还不适应,因为有些障碍必须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合作才能过去,走到后面熟悉合作方式了,就展现出赤骁骑的优势了,比已经训练了半天的准教官队伍还要熟练。当然,在陶培定下的苛刻时限内,依然全体不合格。 柏缇又看了一会儿,便单独叫了庄华到一边去了。 “这些,都是庄华想出来的?”柏缇问道,一双冷眸显现出些许温度,看着庄华。 庄华实话实说道:“不尽然。我只提供了场上那些比较奇怪的障碍物,场地的设计和具体施工,都是那些工匠的主意。” 柏缇看了一眼在校场上施工的工匠们,道:“没想到庄华还有识人之能。” “不敢,他们本来就擅长这些。”庄华又把嘱咐过工匠们的那些话对柏缇说了一遍,然后说道:“若是事关身家性命,所有人都会爆发出不寻常的能力。” 柏缇深深地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诉说的庄华,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很想看看这人脸上出现其他神色会是什么样子。 柏缇止住这荒谬的想法,道:“你倒是很会利用人心。” 庄华拱手道:“庄华不过是耍一下小伎俩,难登大雅。” “四两拨千金,庄华不必自谦。”柏缇按下庄华行礼的手,感受着手掌下纤细露骨的手背,目光一冷,看着庄华,道:“又没有好好用饭?”话是问话,可语气却是肯定的语气。 庄华想收回手,却被柏缇的干燥温热的大手把两手都握住,只得保持这个像拜年一样的姿势,解释道:“谢王爷关怀,庄华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柏缇脸色一沉,想要呵斥,却突然惊醒。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就算对心腹重臣也不曾如此细致的关心过,甚至记得对方的饮食状况,自己是不是对“他”关心过头了? 柏缇松开握着庄华双手的手,转身离开,背对谢庄华语气淡漠地说:“别走远了,一会儿本王要去看看你的兵书。” 庄华对于这个忽冷忽热的璋梁王实在猜不透,明明刚才还关心她吃饭的问题,这会儿又冷了,庄华表示对此理解无能,只得应了一声:“喏。” 柏缇向人群走去,心中却不像脚步那么从容。他不是十几岁得少年,只转身的工夫,他就想清楚了自己的不对劲是是怎么了。</dd> 62好感什么的真是灼人 他对庄华有好感,不是一般的好感而是如男女之情的那般好感。虽然不多,但是也足以在柏缇脑海里炸出一道惊雷了。 朝野间的传闻柏缇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庄华充耳不闻,任谣言自去,他也就不在意了。庄华的心思他明白,若是较真了,只会越描越黑。 这样剔透的心思,柏缇是欣赏的。 而这次的练兵,庄华一开始是拒绝了,但是很快就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相信以庄华的聪慧,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他”应承下这件事,真的可以说是勉为其难,柏缇就不由得对庄华存了一分愧疚。 他给不了庄华想要的,因为庄华从来没想从他这里索取什么,这样的不公平,他只能用愧疚补齐。 只是,真的是愧疚吗?柏缇也曾怀疑,何时自己又有如此纯良。这回再见到“他”,柏缇恍然大悟。 他认识庄华的时间不短,可是接触的次数却不多,但自从认识“他”之后,他的消息就时不时的被摆在他的眼前,事事紧要,让他不得不去关注“他”。 那时他在璋梁,“他”在韶广,他却已经熟悉了“他”好久,“他”对他却只是泛泛之交。 柏缇的思绪有些乱了,脑子里不断闪过和庄华相处过的时光,韶广的,雪山的,彦泽的,那个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单薄身影,在记忆之中并不多么夺目,却如水般渗透着每一个记忆片段,无法剔除。 “王爷,你脸色不好,用不用去休息一会儿?”君雅看柏缇跟庄华说完话回来之后脸色阴晴不定的,以为庄华得罪了柏缇,出声试探道。 柏缇心下自嘲,竟然心绪不定到如此地步,能让别人看出来端倪了。 “无妨。” 一转眼的工夫,柏缇就恢复如常了让人看不出喜怒。 君雅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不远处伫立,仿佛在思索什么一样的庄华,不由得微微皱眉,猜不到方才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看了一会儿训练,柏缇、君雅就随庄华、陶厉去到了庄华居住的营房,九名赤骁骑被留在了训练场跟着继续训练。 一靠近庄华的营房,柏缇就察觉到了不下十股气息隐藏在周围,屋里却没有布置任何人。 像太师椅这种跨时代却经典不衰的家具,在第一批做出来三把之后,庄华就下令再赶制出九把,正好今天又做出来一把,就放在庄华屋里,免去了缺少座位的尴尬。 柏缇和君雅对太师椅这件新鲜事物很有好感,柏缇看着庄华的目光更多了一些复杂,“他”总会有让他意想不到的本事,比如那个庞大的训练场,比如这把不起眼的椅子。 陶厉和庄华的营房面对面,早上的时候,昨夜被拿走的十二卷兵书就又搬回来庄华的营房里了。 陶厉比庄华还熟悉的拉开庄华书桌后的书柜的一个抽屉,一卷一卷的把十二卷竹简全都拿了出来,摆在书桌上。 君雅看着陶厉小心翼翼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还怕会碰坏了不成。 柏缇起身过去拿起了标注这卷一的一卷竹简,回到座位去解开绑带看起来。 入目所见,便是庄华飘逸却颇具风骨的字迹,真正应了那句字如其人。 接下来的内容,柏缇仔细阅读,开始还是目光赞赏不时点头,渐渐的,就愈发严肃起来,周身的气场也凝重起来。 就坐在一旁的君雅坐不住了,好奇那竹简上究竟都写了什么,能让经历过大风大ng的堂堂璋梁王观书色变? 柏缇看完了卷一,缓缓合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庄华之才,非常人可比。柏缇没有把目光投向庄华,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端坐在书桌后的庄华身上。 柏缇心中五味杂陈,心道:庄华,庄华,你究竟还有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良久,柏缇才把手里的竹简转手递给一旁早就急得快要抓耳挠腮的君雅,然后自己起身走到了庄华身边,拿起了卷二,打开来看。 庄华立马就起身让座了,请柏缇坐在她的座位上。老板在站着她坐着,要么她傻了,要么她残了,不然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柏缇一点也不客气的做了下来,看着手中的竹简,聚精会神。 那边君雅看完了卷一,也坐不住了。方才他心里还笑陶厉小题大做,现在他一点也不觉得陶厉那样小心翼翼是小题大做了,他捧着卷好的卷一,来到了书桌旁,轻轻放在一旁,拿起了柏缇刚放下的卷二,就站在那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庄华昨天晚上很晚才睡,坐在方才君雅坐的位置上,已经在打呵欠了,陶厉则坐在庄华对面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端坐着,好像一座石像一样。 终于,柏缇放下了最后的卷十二,连弩的制作图,君雅接过去看。 柏缇起身来到庄华面前,看着闭目养神,实则快要进入打瞌睡状态的庄华,深沉的目光变得熠熠生辉。 本来在知道自己对庄华竟然有好感的时候,柏缇还有些烦闷,现在看来,自己对“他”有好感,并不是什么坏事。 庄华只觉得洒在脸上的光突然暗了下去,睁开了眼睛。 一堵黑色的墙挡在了她的面前。庄华疑惑的抬头往上看,却正对上柏缇那双深沉如渊的眸子,紧紧地锁定了她。 突然面前多了个人,还挨得那么近都快要膝盖贴膝盖了,任谁也得吓一跳。庄华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忘了自己正坐在椅子上,她这一靠椅子就向后倒去了。 一瞬间失去平衡的感觉让庄华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为自己非得摔个七荤八素外带出丑不可,可是,椅子却在要倒下去的时候被定住了。 紧紧抓着椅子两边扶手的庄华一手心的汗,定了定神,才发现是柏缇及时地按住了椅子扶手,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好巧,他的正按在庄华两只手的手背上。 余惊未定之中,似乎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眼前是柏缇那张带着不明笑意的脸,他的左手上戴着手套还好,右手的手背轻易的感觉到柏缇手掌心的温度。 庄华突然觉得柏缇的目光好刺眼,不自在的垂下眼眸,避开柏缇的视线,说道:“谢王爷搭救。”所以您起开吧。 柏缇却没有立即扶正庄华的椅子,而是说:“庄华以后莫莽撞大意了。” “谨记王爷教诲。”庄华应道,只想快点摆脱处于失衡中的窘境,颇有些求饶的意思。 柏缇眼中也染上了笑意,手下用力,让椅子翘起的前腿落了地,而后拉起了庄华,一手揽住庄华的肩膀,赞道:“庄华,你的才华不下于君雅,实在令本王惊喜。” 君雅连忙说道:“君雅远不如庄华。庄华著此兵书,可称大家。” 庄华不动声色的从柏缇胳膊底下撤了出来,向柏缇拱手一礼,“王爷谬赞,庄华所书不过是总结前人经验,所造之物不过小道。” “如此小道,幸亏别人不会,不然真就成了本王的心腹大患。”柏缇笑道,但在场其余三人无一不感受到冷意。 陶厉、君雅纷纷跪倒柏缇面前,齐道:“臣等定当守口如瓶,不透漏兵书之事只字片语。如有所违,不得好死。” 柏缇只看着立在一旁的庄华,那目光让庄华充满了压力。 庄华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心里却不停翻白眼,我人都在这了,还想怎么样?难道也要起个誓? 庄华对起誓什么的,嗤之以鼻,尽管发生了那么多玄幻的事情,她还是不相信这玩意,人心若有变,再重的誓言也都是空话,何况她不信,誓言对她就更没约束力了。 不过,在柏缇的“炽热”的目光下,庄华还是发誓了,“我若是将兵书上的内容透露出去,必当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 “本王要将所有的图画都拿走,庄华可以吗?”柏缇打断了庄华的话,问道。 庄华道:“王爷随意。”反正她可以再画。 “嗯。“柏缇道:”本王今晚要留在西山校场。” 庄华和陶厉面面相觑,收拾出来的营房刚好后现在的这些人住,一下子多加了这么多人,那些还在修缮中的营房根本不能用,赤骁骑还好说,跟校场里的人挤一挤就行了,柏缇和君雅往哪摆?跟谁挤? 看着庄华和陶厉的为难之色,柏缇问道:“何事让司徒和庄华如此为难?” 陶厉上前说道:“禀王爷,校场的其他营房还在修缮当中,不能住宿。” 柏缇不在意的说道:“挤一挤也够了。” “可是,王爷与君雅……”陶厉迟疑道。 柏缇道:“这也不难,君雅和陶培将军挤一挤,本王……”柏缇看了庄华一眼,“就和庄华挤一挤。这么大一间营房,还住不下两个人吗?” “这不妥吧!”庄华连忙反驳,上回在雪山那是没办法,她没兴趣再跟不熟的男银同居啊! “有何不妥?”柏缇看着庄华,问道。 “呃……”庄华一时语塞,但马上就找到了说辞,“王爷万金之躯,怎么能与他人同屈居一室。不如,司徒大人和陶管家一间屋子,我和君雅住在陶管家的屋子,王爷住在这。” 庄华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和君雅住一起,她还可以借口各种各样理由在那坐一宿。 柏缇……庄华直觉今天的柏缇有点不对劲。很不对劲,她恐怕对付不来。</dd> 63同居什么的最麻烦了 柏缇意味不明地看了庄华一眼,看得庄华毛毛的。 柏缇道:“不必。行军之时,餐风露宿,何等恶劣情况没遇到过。本王与庄华一起,正好兵书上还有些疑问,可与庄华探讨一番。” 柏缇都这么说了,庄华庄华再阻止就显得矫情了,只好闭口不言,把希翼的目光投向了陶厉,心道您不是一直看不上我和璋梁王暧昧不清吗,倒是跳出来啊! 谁知道陶厉只是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庄华又去看君雅,缺只见君雅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君雅此时心里想的是,王爷如此安排,莫非真与庄华有什么……?自己还是别掺和了,装聋作哑吧。 庄华真心无力吐槽了,这俩混蛋,抱定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统一中心思想了是吧。虽然她也是这么想的。 爱咋咋地,见招拆招吧,柏缇总不会吃人吧。 之后的整个下午,四人都在庄华的屋子里讨论这套兵书,庄华更是时不时地记录下又用的意见,一下午的讨论让庄华受益匪浅,而庄华独特的观点和想法,也总让其他三个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本来还有一些存疑这套兵书是不是庄华所著,现在就可以肯定,一定是出自庄华的手笔了。 本就把庄华视为朋友的君雅对庄华更多了一份佩服,目光悄悄地在柏缇和庄华之间游移不定,一个王爷实为一国之主,一个名士韬略万千,啧啧啧…… 对庄华还有些偏见的陶厉也叹息着暗暗为庄华感到惋惜,大好青年,偏偏名声不咋地。这几天和庄华相处下来,陶厉也清楚了庄华的品性,绝非传言之中不堪,反而真正能当的起君子二字,奈何……陶厉余光瞟了一眼毫不掩饰灼灼目光落在庄华身上的柏缇,又暗暗叹息了一声,唉…… 柏缇看着庄华认真整理笔记的庄华。“他”认真投入的神情十分让人心动的,周身弥漫着宁静的味道,让人安心,“他”感觉就算这样看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枯燥烦闷。如果真如传言那般,庄华是他的……柏缇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太荒谬了,这让他感到一丝沉郁的同时,却也让他感到一丝快意。 庄华一门心思投入在修改兵书的大业上,哪有闲工夫关注别人的神情变化,甚至连晚上要和柏缇当室友这件郁闷事儿都抛在脑后了。 等庄华忙完了,手里还夹着笔的庄华双手举起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身。 “……”嗯?!忘了还有人在!庄华大囧,连忙收回动作,脸色有些泛红地老老实实地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 其他三人无一被庄华方才的囧样娱乐了一把,忍俊不禁,君雅最不给面子,“噗~”笑了出来,然后柏缇和陶厉都笑了起来。 柏缇看着庄华一副严肃模样却止不住脸红的样子,当真憨态可掬,让人忍不住想过去摸摸“他”的头。 虽说喜欢男子未免不合伦常,也许还会遭人诟病,但那人若是庄华的话,这些,都无所谓了。 庄华不知道,她无意中的举动,成功的在短时间内将柏缇“勾引”得对她从有好感到了喜欢。 情之一字,真当瞬息万变,无迹可寻。 柏缇这样想着,目光也柔和了下来,对庄华说:“庄华想必饿了,不如传来夜宵食用。” 庄华闻言一愣,道:“不是刚吃过晚饭?” 一旁君雅笑道:“庄华当真废寝忘食,天色早就黑了,晚饭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 果然,屋里已经点上了灯,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庄华心里一沉,妈蛋,是不是一会儿该睡觉了? 余光瞄了瞄柏缇,他正面带浅笑的看着她呢。 我了个大擦,早知道慢点写了!庄华心里咆哮着,面上却是已经褪下了红色,道:“一时忘了时间,对不住了。”说着起身向三人拱手一礼。 “庄华为本王操劳,何来抱歉之说。”柏缇向窗外说了一声:“准备宵夜。” “喏。”本来看不见人的窗外传来一声应承,而后衣料掠过空气的声音快速走远。 庄华好奇的向窗外张望,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吗?真是神出鬼没啊,她差点以为是鬼,那个暗卫出声的刹那她还被吓了一跳。 柏缇看庄华好奇的模样,解释道:“他是本王的暗卫。” “我知道。”庄华道。 “你知道?”柏缇不由得开口问道,难道“他”还接触过其他拥有暗卫的势力? 庄华还在想那个暗卫是怎么藏在窗外而不被发现的,要知道校场之内总有守兵来回巡逻的,难道是躲在房顶?脑子里一串问号的庄华下意识的回答说:“嗯。什么黑冰台,锦衣卫,粘杆处,蓝衣社……” 庄华突然不说了,一会儿fbi就抖漏出来了。 柏缇幽深的目光落在庄华身上,道:“庄华果真见识广博,这些名称,本王都不曾听闻。” 你听说过就有鬼了……庄华暗道自己警惕性越来越差了竟然如此在他人面前放松,暗暗自责的同时,庄华解释(编)道:“一些野史古籍上的记载罢了,在下亦不知真假。”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方才窗外应声的暗卫的声音响起来,“王爷,宵夜已到。” 柏缇这才稍微转移了注意力,说道:“进。” 门被推开,几名身着黑衣的暗卫提着食盒进来,却不知该在何处摆放,庄华一指内堂,“放在里面的桌子上。” 宵夜摆好,四人进了内堂,围坐在八仙桌边上的绣礅上。 君雅看着桌子,惊讶道:“庄华,这也是你做的?” 庄华摇头:“我只是画了图,都是校场的那些木匠做出来的,比我画的好多了。” 君雅、陶厉只当她谦虚,柏缇则与有荣焉。 一顿过早的宵夜用完,就到了庄华最头疼的时间了。 天够黑的了,所以,熄灯了。 隔得不远的连排集体营房里早就熄灯,里面被训练了一天的准教官们也早就入睡了。 对面的单独营房,陶厉的屋子的灯也熄了,他隔壁陶培和君雅住的屋子也熄灯了。 还燃着灯的庄华和柏缇住的营房,就显得一枝独秀了。 柏缇四平八稳的陪着庄华在外间灯下夜读。 庄华僵硬的坐在那,腰背酸痛,手里冷汗都出来了,心道:您去睡觉吧!不用等我了!我是不会去的! 柏缇坐在一旁倒是悠闲,手里就拿着庄华的兵书,细细品读,不时向庄华瞄一眼。 眼看蜡烛都短了三分之一了,庄华熬不住了,放下手里看的竹简,起身走出书桌后,对柏缇拱手道:“王爷,您就寝吧,在下还要过许久才能整理完这几天的帐。” 不是庄华的瞎编的,而是真的有帐要理,这几天的开销都很大,庄华必须得亲自过问,当然,并没有那么着急就是了。 柏缇看了庄华一眼,道:“无妨,本王并未感到困倦。” “……我不看了,王爷,就寝吧。”庄华被打败了。 用完宵夜之后,陶厉临走前特意吩咐她,“别太晚,王爷白日公务繁忙,难得离了王府,让他早些歇息。” 庄华无奈应下,一点也没察觉到,“别太晚”这个句子多么的暧昧,以及陶厉说话时的不自在。 柏缇疑问道:“账目不着急看?” 庄华点头,“不着急,下一旬之前看完即可。” 柏缇起身把手里的竹简放在书桌上,然后自顾自的进了内堂,留给庄华一个潇洒的背影。 庄华森森地苍老了……尼玛啊,其实就是等她一起是吧?是吧!几岁了,你几岁了?! 庄华郁卒的洗了把脸,才慢吞吞地蹭进了内堂卧室。 正巧,柏缇刚脱下外袍往衣架上挂,见庄华进来也不躲避,一双修长的手利落的解开层层衣衫,最后只脱得最后一层亵衣…… “王爷!晚上天冷,亵衣就穿着吧。”庄华急忙阻止柏缇,可别脱了,她都要瞎了。 看美人宽衣解带,是需要福分的,庄华自认天生福薄,看到这就够了。 柏缇似乎认真的考虑了庄华的意见后,停下了解开亵衣衣带,走到榻边,坐下,对庄华说道:“庄华,你不宽衣吗?” “……当然。”庄华一步一步的走到衣架旁,默了默,伸手解开了外衫的衣带,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怪怪的。 她是女的,可她现在假扮男的。 在原来的世界,她也穿过比基尼在沙滩乱逛过,除了一开始有些羞涩,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她现在在纠结什么呢?又不是脱光,还能留两三层衣服,可是…… 庄华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那股别扭大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柏缇见庄华站在衣架面前久久不动弹,起身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庄华猛然回神,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和柏缇拉开距离,说道:“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走神了。” 柏缇走近一步,道:“可否告诉本王,是什么事情?” 庄华没看到,柏缇眼中流过一丝笑意,她侧了一步,让开个柏缇面对面的位置,说道:“校场人手不够,在下在这方面也没有经验,所以想请王爷派人过来帮忙,不能是朝廷上的,太引人注目,由此,在下想到一个能吸引有识之士的计划。” 庄华真是佩服自己的急智,真是能编,这么瞎的理由都能编出来。 柏缇却被勾起了注意力,道:“庄华可细细讲来,本王也可替你斟酌一番。” 庄华一头嘴角抽了抽,她只是现编的理由啊,哪来的计划……不过,也不是没得说。</dd> 64一起躺着聊聊天 庄华说:“科举。” 柏缇疑惑,“科举?” 庄华忘了自己此时“放荡形骸”的敞着外衫的模样,深深地陷入自我世界当中,不自觉的左手环腰右手握拳抵在下巴,在卧室里踱起步来。 没错,科举确实是个十分有效的封建社会的人才选拔制度。至少在明朝以前,没有流行朱子八股的时候,只要君主不是个过度昏庸的货色,代代皆有风流人物各领风骚。 只不过,科举制度的先行者,隋朝,下场并不好。 科举制度打破了以往的士族推举官员,世家门阀控制朝廷的局面,故而引起世家势力的反弹,再外加其他杂七杂八皇帝跟世家力量不对眼的事,皇帝去镇压,没镇压住,结果一个偌大的王朝就这么覆灭了。 细看隋唐之间那段纷乱而传奇的历史,凡是叫的上名号的,哪个是平民一枚,从零开始的,背后无一不是世家力量的支持。 唐朝的科举制度得以发现起来,无非是灭隋之后又争霸,世家势力被削弱,无力再对抗一个新兴起的朝廷罢了。说起来,隋成了唐科举制度之路的垫脚石。 (以上纯属三狐个人微知薄见,有观点不同之处,多多担待~)庄华想的是科举制度的具体实施方法,她脑子里关于历史这方面的细节之处不是很清楚,只有个大概的框架。 不过一联想到原来世界的所谓素质教育,各种发现不断的考试……庄华有些犹豫,存在既合理,一个制度能存在这么长时间必定有它存在的价值和优点的。 就像她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孙悟空为什么能大闹天宫却在取经路上总被妖怪抓?因为天兵天将是打工的,守的是老板的家,尽职尽责就好。妖怪们则是个体户,守的是自己家,当然要拼命。 科举制度能在这行的通吗?她,或者说柏缇能对抗得了世家的力量吗? 万一再来一出异界版的隋唐演义,不,恐怕一出乱子还不等肇国国内的世家起义,其他五国以及北边的戎狄一拥而上,把肇国灭了再瓜分干净了。 庄华手指动了几下,才想到离开韶广之后,她的紫檀手钏就不在了,而她之前过的很悠闲,也没注意手里少了点东西,到现在也没做出第二条来。 柏缇看着本来一脸严肃深思,在房内旁若无人的踱步的庄华突然停住脚步,变得无所适从的模样,竟然觉得这个像他一样不苟言笑的人有些可爱(三狐:抠鼻,你从哪里看出来她可爱了?柏缇:跟你对比。三狐:q_q)。 柏缇来到庄华面前,伸手拢了拢庄华压在手臂下敞开的外衫,“庄华还未告诉本王,你究竟想到了什么。” 被柏缇动作惊得僵住的庄华,盯着柏缇给她系上衣带的一双修长灵活的手,一时说不出还来。 柏缇给庄华系好了衣带,抬头看着低头发呆的庄华,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嗯?” 平常低沉的嗓音不见,慵懒的鼻音充满了性感的诱惑力,仿佛撒娇一般。庄华觉得自己体内的腐女之血熊熊燃烧起来,快要爆血管流鼻血了。 瞬间强攻变诱受。 庄华抬起头,扫了一眼柏缇那被亵衣挡不住的好身材,而后直视着柏缇探究疑问的目光,淡然道:“王爷先去就寝,我熄了灯就过去。” 尼玛,之前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柏缇和她同床共枕,她占便宜好吗。就算有性别的障碍无法跨越,但她也是攻! 从来只有她耍流氓的份儿,哪有别人把她逼到墙角的时候。穿越也不能改变她是女汉子的事实,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汉子! 柏缇不疑有他,道:“好,本王等你。” 庄华点头,看着柏缇转身往榻边走的挺拔背影,心中默道,感谢王爷瞬间变受,唤回我的本性(三狐:灾难……)。 庄华本来就是散漫随性的人,只是穿越之后的重重压力让她缓不过劲来,一直保持着紧绷的状态。 不在沉默中爆发留在沉默中变态。 …… 月光从窗外透过窗纱照进来,朦朦胧胧的光洒在床榻上并肩而卧的两人身上。 庄华把自己从府里带来的被子给了柏缇盖,自己则盖着校场里统一配发的新被子。 新被子面料虽然有些粗糙,但是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烤霉菌?),能盖到新被子,庄华还是很高兴的。 柏缇侧头看着身边躺着睁眼看房顶的庄华,眼中漫上了些许温度。身上盖的是“他”的被子,有一种很干净的淡淡的草药的味道萦绕在周身,感觉就像和“他”本人拥抱在一起。 和“他”呆在一起,就算这样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很安逸。 庄华隐隐感觉到柏缇的视线,扭头转向柏缇。幽光中,两人的视线交集在一起。 “王爷。” “庄华。”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柏缇道:“何事?” 本来柏缇不再提问刚才的话题,庄华也打算就这么算了,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柏缇说一下关于科举的事情,回答说:“王爷,我有一个想法,只是雏形,想请王爷帮忙斟酌一番。” “庄华尽管讲来。”柏缇道。柏缇知道庄华对刚才的话题似乎有些忌讳,不愿说下去,所以他也不再提起。不过庄华又主动提起,他还是很想听一听。 直觉告诉他,也许这次看似无关紧要的闲聊会很重要。 庄华先是问道:“王爷,你可知天下有才识之人有多少?” 柏缇道:“不知。天下隐者众多,如不是庄受山庭之托前来肇国,恐怕本王也不能识得你。” 庄华道:“王爷谬赞了。”接着说道:“平民百姓之中,也不乏有识之士,只是身份受限,又无引荐之人,往往都碌碌一生也不得出头之日。千里马常有,而能识得千里马之人却不常有。在下想,若是能把天下所有有抱负之人聚合一处,该有多好,不论门庭不论身份,只论见识谋略。” 柏缇心里一动,这样的想法他不是没有过,只是这可能吗? “庄华有办法?”柏缇问道。 庄华定了定神,嘴角微不可查的挑起一丝弧度,“也许,有。” 柏缇的态度郑重了起来,撩开上半身的被子,支起手肘撑起半边身子,借着月光看着躺在面前庄华面无表情的脸部轮廓,道:“此事非同小可。” “嗯。”庄华应了一声,两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交叠在枕头上,脑袋枕在手掌上,“如此一来,必会得罪世家门阀,可能会祸国殃民,让肇国一朝分崩离析。” 柏缇默然,“他”什么都清清楚楚,刚才的顾忌也是这方面吧,但是现在“他”会对他说,必然是有了解决忧患的办法。 庄华继续说道:“但若是成功了,天下士林皆向肇国倾倒,世家也无可奈何。世家门阀总共就那么几个,大部分士族并不属于世家,更有许多都是寒门子弟。当然,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许十年也不能见到成效。” 想想隋朝用了多大的代价才把科举制度才发展下去,想想堂堂神州大地用多长时间才从崩溃边缘重新站起。什么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柏缇道:“你要怎么做?” 庄华沉默了。 柏缇会赞同她的想法是意料之中的,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君王,不可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不过她也是突然起意,怎么开始,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 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真当是祸从口出,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这边练兵的事儿才刚开始,又惹了个麻烦上身,她的兵书还没修完呢! “……”庄华突然眼前一亮,兵书啊,她的兵书,“先把纸造出来。” “纸?”柏缇想起好像庄华的兵书里有这么一个东西,他还因为不认识这个字请教了庄华。 “不错。”庄华高兴之下突然坐了起来,却忘了柏缇正半撑着身子离她很近,柏缇躲闪不及一下子被庄华的肩膀到头,“咚”的一声倒在了榻上。 庄华一急就起身向另一边退去,可是她住外边,也忘了床榻不似她一个人住的时候那么宽裕,一手按空,整个人,失去平衡向榻外掉去。 慌乱中,庄华伸手向榻上抓去,一把薅住了柏缇亵衣的衣带。 就在庄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咚”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被子却还留在榻上。 衣带是活扣好吗,好吗。 “……”庄华挺了挺背,一阵钝痛。 柏缇一翻身光脚下了地,蹲在庄华身边伸手去扶,庄华感觉到柏缇要扶她,连忙说:“别!我自己慢慢活动。” 庄华腰下边什么凸起的硬块正硌在腰眼上。她摔下来的时候压了个结结实实,抹汗暗道得亏没压在腰椎下,不然非得瘫! 柏缇看她不似玩笑,皱眉道:“伤到哪了?” “没……” 庄华刚说出个“没”字,屋里突然亮了起来。 十几个暗卫举着灯盏冲了进来,在看到屋子里的情形之后,都石化了……</dd> 65脆弱的腰哎呦喂 榻上的被褥有些凌乱。 庄华掉在榻边,神情略显木讷,身上的两三层黑色亵衣不怎么整齐。 柏缇俯身蹲在庄华身边,亵衣敞开,看着庄华神情关切。 突然闯进这么多人,庄华有些发懵,转眼恍然大悟想起来柏缇既然在这,暗卫自然是随时守在一边的。 庄华看了柏缇一眼,本想提醒他快闪开,他俩这动作定格的实在不太好理解,可刚才因为全神注意自己的腰没注意到柏缇衣衫大开,这回让庄华看了个正着。 柏缇身材颀长精壮,敞开的亵衣里,是肌肉匀称不带一丝赘肉的胸膛和腹肌,具体腹肌有几块庄华不清楚,毕竟裤子还在(三狐:你的节操呢?庄华:你有么?),肌肤和脸上手上平常露出来的肌肤一样,淡淡的麦色,看来也是经常赤膊晒太阳。 此时柏缇一手撑在庄华身侧,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俯身在庄华的上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调戏? 庄华脑子里一团浆糊,腰也疼后脑勺也疼,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清清楚楚的让柏缇看出了无奈纠结。 柏缇瞥了一眼现在内外间隔断处持续石化的众暗卫,吩咐道:“把灯都点上。” 不知是哪个暗卫率先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喏!”然后十几个暗卫就争先恐后的去点灯了。 他们此时心里最伟大的事业就是点灯了,恨不得屋里有个百十来盏灯让他们点一点。 撞破主上和绯闻情人的奸情、不、是恋情,让他们这些下属很难办的说…… 可是屋里总共就四盏灯,就算吹灭了再点一遍也不够他们十几个人点的,于是十几个暗卫分散站在不显眼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做透明状,心道,王爷,您忙您的,把咱们支出去再忙最好不过了,咱们下回进来之前一定会先打探好。 柏缇却不知道暗卫们怎么想,只是蹙着眉头看着还是不敢轻易动弹的庄华捂着腰躺在那,想要帮忙也不知如何下手,只能问道:“怎么样了?很严重?” 庄华心里摸摸翻了个白眼,你猜!嘴上却说:“没事,我缓一缓就好了。” 然后,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庄华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以极其缓慢的动作翻了个身,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囧…… 庄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妈蛋,在这么多人目不转睛的情况下近距离出丑,从来没有过啊!!她想哭。 庄华恨恨地回头看她刚才摔下来的地方,她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差点硌折她的腰。 但只有一双鞋,她自己的鞋,而且位置不对。 难道在玄幻之后,这世界又灵异了么? 庄华没看到,不代表那些暗卫没看到。就在庄华转身的时候,柏缇眼疾手快的把他那双鞋头镶着铜铸兽头护面的靴子拿到了榻的另一边,庄华看不到的地方去了,然后又迅速的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也就是说,害得庄华险些半身不遂的罪魁祸首,就是柏缇的靴子…… 暗卫们一个个的在柏缇凌厉目光警告下,谁也不敢出声,全都低着头忍着笑一动不动的站在犄角旮旯里。 柏缇凑过去庄华身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手虚按在庄华的后腰,道:“能动吗?” 庄华咬咬牙,“能。”然后伸手把柏缇虚按在她后腰的手拉到手里,说:“帮我一下,慢点,拉我起来。” 柏缇站起来,弯腰站在庄华面前,一手拉稳稳地拉着庄华的手,一手随时准备着扶住庄华。 庄华一手拉着柏缇的手,一手撑地,两手一起使力,慢慢地一腿屈起,脚着地,撑着身体站起来。 庄华仿佛听到了腰发出“咔”的一声,脸色一僵,差点没再趴下。 柏缇看着眉头一紧,说道:“本王抱你到榻上去。” “不用。”庄华抬头看他,一字一句的认真道:“我自己来,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是自己站起来的。” 还记得那时候父母离婚第一年,听说爸爸要结婚了,还不太明白父母离婚之后为什么又结婚的庄华,以为爸爸妈妈又要在一起了。 结婚,不就是爸爸和妈妈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爷爷看着她的眼神那么让人感到难受。她偷偷的打听到了爸爸结婚的地方和日期,婚礼那天,她穿上妈妈给她买的最漂亮的衣服,偷偷地去了婚礼现场。 当她躲在典礼大厅门外,看到新娘不是他妈妈的时候,她觉得天都要塌了,爸爸和妈妈不在一起,难道她要多一个后妈了吗? 小庄华还记得童话故事里的后妈都是怎么对待可怜的女孩的,她想冲过去捣乱,不让婚礼进行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走出来新郎也不是她爸爸。 原来是她搞错了地址。 但是当她终于赶到爸爸真正的婚礼现场的时候,新娘真的不是他妈妈。她慌乱的跑出去,仿佛后面有鬼在追她,出门的时候,一个跟头摔在门口。 以往她都会哭着喊爸爸妈妈,可是那一天她没哭也没喊,而是自己爬起来,悄悄地离开了。 从那时候,她就知道,很多时候,跌倒了得自己站起来。 柏缇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去抱起庄华了,可是看到庄华黑眸中认真的神色,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是真的不用他帮忙。 庄华艰难的站起来,佝偻着身躯,松开柏缇的手,按着后腰,慢慢站直,感觉好了一点之后,才慢慢地走了几步。 “我没事了。”庄华一手揉着腰,来到柏缇面前说道。要是直接被抱到榻上躺着,恐怕等明天早晨淤青发出来,疼的动弹不得,她就确定不了自己到底伤到什么程度了。 柏缇看庄华是真的没什么事儿了,才算放了心,遣散了屋里待命的暗卫。 再次就寝,柏缇坚持躺在外侧,庄华也不跟他争,顺着他了。 一夜无梦,天光初放。 庄华睁眼看着房顶,感受着腰快断了的销.魂感觉,觉得这一天一定糟糕极了。 “王爷,天亮了。”庄华对面向她侧躺的柏缇说道。 她希望有人能发现她糟糕的状况,然后把她的随从叫进来。 柏缇完全不像刚醒过来的样子,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眼中戾色一闪而逝。 他看到庄华睡在他身旁。 多年来习武、行军让他养成了就算睡觉也时刻保持着警惕状态,没想到这一晚他竟然这么松懈,甚至醒来才发现身旁竟然还有一人。 是他退步了吗? 庄华却是被吓了一跳,柏缇睁眼瞬间的眼神就像一头凶兽盯上了猎物一样凶狠,着实让庄华这个没多少对敌经验的普通青年招架不住。 然后就是,王爷您倒是说话啊,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有意思吗?庄华觉得真心无力吐槽了快。 “王爷,今早还有训练,我得跟去。”庄华心平气和的说道。 柏缇起身道:“本王与你同去。” 柏缇一起身,庄华觉得腰上也轻松多了,勉强抬头一看腰腹处的被子那竟然凹进去一条胳膊长宽的面积……感情把她当抱枕了,胳膊压了她一宿。 柏缇亵衣没了衣带,只能敞开着,柏缇干脆脱了它扔在一边问庄华:“你可有多余的亵衣?” 一大早晒肉? 庄华惊了一下,马上恢复正常面瘫装,道:“有,在……” “王爷、先生,请洗漱。”外间传来庄华随从的声音打断了庄华。 ……暗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把人当进来了?庄华心里悲苦,小声说:“王爷,新亵衣在衣架后面的箱子里,你自己找吧。” 柏缇没有下地,直接对外面的随从吩咐:“进来。” 庄华大惊,就他俩这情形,穿出去还得了?! 还来不及出声阻止,本是护卫的随从已经进来了。 一进内堂,这名随从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抬头。内心却无比激动外加惊恐,原来传言都是真的!真的!!真的!!!他家先生和璋梁王真的有私情! 一个裸身,一个躺在榻上不动,很明显……那啥啥了嘛! 他内个小心肝呦喂。雁管家还嘱咐他们照顾好先生,他们是照顾好了还是没照顾好啊?真纠结……(╭(╯e╰)╮)庄华只觉得前途无亮了。 柏缇道:“给本王在衣架后的箱子里找一件亵衣来。” 随从老老实实的,连眼神都不敢乱瞟,打开庄华的衣箱,迅速的挑出一件黑色的亵衣,恭敬地拿给了柏缇,然后退下。 在抬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庄华看向他冷冷的警告的目光。他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告退一声,就退出内堂卧室了。 走出去的一瞬间,只觉得出了一身虚汗。他本来的八卦之心也变得冰凉冰凉的,从来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先生竟然也有这么让人胆寒的时候。 他猛然想起在韶广时,璋梁王大军入城之后,受先生吩咐他打探消息,无意中得到的一个看似天方夜谭的消息,是说肇王被困宫中,还有太子、虞阳王兵败都是他家先生的手笔。 现在想想,无风不起ng,就算事实不是如此,但和他家先生也多半脱不了消息。 其他同伴凑过来好奇的问他:“王爷和先生……”边说边挑眉弄眼的,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他嗤笑一声,冷道:“满脑子想什么呢?要看自己看去。” 发问的随从撇撇嘴,“不告诉拉倒。”心里倒是不疑有他,干活去了。</dd> 66我们热爱发明创造 当庄华一手扶着腰,身形如垂老之人,速度行走速度如同龟速一样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副“我懂得”的暧昧目光打量着庄华和庄华身旁随时准备扶住她的柏缇。 庄华十分的淡定……她倒是不想淡定,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动辄腰部就像被凿击一样,疼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僵硬着来到正准备拉着人到南场训练的陶培面前,庄华说道:“陶总,今天训练加项。” 陶培正皱着眉一脸复杂的看着庄华,一听到庄华说训练要加项,一下子来了兴趣,别的乱七八糟的全都抛诸脑后,问道:“加什么项目?” 庄华道:“负重越野。” “负重越野?”陶培想了想说:“负重,便是身负重物,越野是何意?” 陶培也问出了旁边陶厉、君雅、柏缇心中的疑问。 庄华先没有回答,而是叫来自己的随从,问道:“背包做出多少件了?” 随从答道:“禀先生,按先生的标准已经做好三百件。” 庄华道:“都取过来,之后用剩的入库。” “喏。”随从应了一声便离开,直奔校场马场,骑马出校场取东西了。 庄华这才给陶培解释说:“所谓负重越野,便是身负重物于山野中疾行军。战场上难免会出现这样负重越野的情况,把它作为日常训练,不仅可以提高兵士身体素质,还可以让兵士在战场上适应行军中的变化。”(三狐:懒得查资料,自我理解出来的。)庄华的说法让人眼前一亮,这道理很简单,可是从来没有人这么想过,看过庄华兵书的四人都能理解接受庄华理念,陶培立马说道:“就让这些小子们好好的在这片山里跑一跑!” 过了两刻钟,去取东西的随从也骑着马回来了,马身上还载着东西。 那随从叫了个人过去,一齐卸下马背上的东西,庄华吩咐道:“拿一件过来。” 那随从立马从一堆东西里抽出来一件扁扁的东西,跑了过来,来到庄华面前,把手里的东西双手呈上,“先生,请看。” 庄华保持身体不动,从随从手上拿过扁扁的背包。 不错,按照她的登山背包加宽加高,用最结实的布料,最坚韧的线,封口把拉锁改为抽绳,异界版行军背包新鲜出炉! 庄华把扁扁的背包撑开,点头,空间很大,抬头对随从说道:“去拿一套被褥来。” “喏。”随从又跑去营房那边拿来一套被褥过来。 跑来跑去的过程中他悲催的想,先生是不是报复他今早进卧室看见“他”和王爷……的事情啊?好命苦,认命了。 庄华这个健忘货根本就忘了她指使来指使去的人是哪一个,要不是跟来的随从一直穿着庄府的护卫衣服,她恐怕也不太能分出来她家护卫和西山校场里其他人的区别…… 庄华让命苦的不知名的随从把被褥全都装进背包里,所有看着的人,包括动手操作的随从本人,谁都不相信这个背包能把一套被褥都装进去。 庄华看着那随从犹豫惊讶的表情,叹了口气,要不是她腰不行,还用别人动手吗,早就自己三下五除二就演示完了。 庄华语气平和的对他说:“相信我,没问题。” 随从被庄华肯定的语气感染,觉得这个小包袱装被褥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尽量把被褥折叠,很轻松的塞进背包里了。 庄华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不错。”然后教他怎么把背包被在身上,胸前和腰腹处的带扣都扣好,然后对柏缇他们四人说:“如何?” “好极了!”陶厉满脸的惊喜之意,围着背背包的随从绕了两圈,道:“此物可在军中普及,以后行军路上就方便多了。” 柏缇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庄华的目光愈加赞赏。 君雅和陶培则直接自己去拿了别的背包,独自摸索去了。 庄华让随从把包从身上卸下来,说:“把背包一人一个发下去。” “喏。” 早就在那里被冷落了许久的准教官们,终于有人理了,一个个接到背包都很高兴,刚才的演示他们都看见了,对于这个新奇的物件很有好感。 二百零九人全都发放背包完毕,陶培也回归原位了,庄华凑过去跟陶培耳语一阵,然后就请上柏缇、陶厉和君雅在赤骁骑的护卫下离开了。 这个离开的过程很慢,庄华一人拖慢了整体速度。 终于,庄华他们四个人的身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了,太阳已经稳稳地挂在正东方的天空上了,可是,陶培老帅哥略显阴森的笑容让受训的二百零九人有种寒冬腊月的感觉。 “全体都有了!向左转!”陶培一声令下,本来预料中应该整齐划一的脚步落地声却出现了杂音,陶培不由得皱起了眉毛,“是谁?自己站出来。” 昨天才刚加入训练的九名赤骁骑面红耳赤的走了出来。 陶培一看是他们,脸色好了些,对昨天刚选出来的临时统领说道:“他们九个人你来教,明天他们要是还像刚才那样跟不上全队,你也跟着一起混蛋。” “明白!”临时统领声音洪亮的应道。 “入列!”陶培对赤骁骑九人说道。 九人低着头回到了队列中去。 陶培道:“目标,北场东面山丘,跑步走!” 跑起来的精锐们还不知道,一场持久折磨正等待着他们。 庄华一行人出了校场西面大门,一路往东走去,穿过一片杨树林之后,一座隐匿在山坳之中的宅院出现在柏缇、陶厉还有君雅面前。 陶厉并不惊讶,第一天来的时候,庄华就问过他西山校场附近有没有隐秘一些的场所,当时他就告诉庄华这个地方了,但他也不知道庄华要这么一个地方用来干什么。 柏缇和君雅却是惊奇万分,他们可是从不知道西山校场附近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若不是今天庄华带他们来,恐怕他们如何也寻不到这里来。 四人下了山坳里面,陶厉看出柏缇和君雅的疑惑,边走边解释道:“这里原本是老夫所建,用来藏匿兵器钱粮。” 两人恍然大悟。当年柏缇初到璋梁,处境极为艰难,当时从韶广跟过来被肇王亲封为璋梁司徒的陶厉更是所有随行而来的人中,唯一一位能掌握部分兵权的人。 在璋梁本地世家官员的排挤下,陶厉不得不把练兵之所设在西山校场,为了避开他人耳目监视,他偷偷地在这片山坳里建了房,把得来的所有资助全都藏在这里,小心发现兵力。 后来柏缇几经波折,镇压了所有世家之后,这个隐藏在山坳里的秘密场所自然就荒废了。 柏缇是知道这件事的,君雅也曾了解到一些零散消息,今日两人却都是头一回来到这里。 碍于庄华的速度(……),一行人好一会儿才到了大门口。 门口的守兵统领一见庄华他们来了,立马叫人开门放行。 进了大门,入目的,便是堆积如山的各种木料、铁料、皮革以及好多叫不出名字的材料,几百个匠人来来往往,脚步不歇地的搬取所需的材料,偌大的场院显得有些拥挤。 柏缇和君雅看着这些材料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庄华狮子大开口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昨天两人看到空荡荡的校场心里还疑惑,难道真像朝臣说的那样庄华自己私吞了那些东西?今天一见之下不由得为昨日的猜疑感到不自在。 明明自认了解“他”,却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 热火朝天的工作气氛一下子感染了一行人,庄华一直为腰疼而郁闷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庄华曾对所有人下过命令,所有人都依军中礼节,不必跪拜,所以当匠人们见到庄华他们来了的时候,只是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之后,便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庄华带着一行人缓慢地(……)穿过第一个堆放材料的大院,到了比第一重场院至少打了两倍的第二重场院。 四个熔炉各占一边,所有房屋都围绕着四个熔炉而建,打铁声不绝于耳。 众工匠们推举出来的头目户二正从院门口走进来,见到庄华他们来了,连忙一阵小跑过来,躬身行礼道:“小的户二,见过各位大人。” 庄华一摆手,“不必多礼,让你们做的东西进展如何?” 户二略显紧张的回答道:“回大人的话,马掌和马蹬最易做,昨日止已经做出了马掌二百副,马蹬三百副,高桥马鞍……只做出五副,拉锁……尚未做出来达到大人所标准的。” 庄华赞扬道:“不错,已经很好了。做出来的东西可装到马身上试过?” 听到庄华的赞扬而松了一口气的户二连忙答道:“都试过,马装上了马鞍马蹬和马掌之后,更易驾驭,小的这等愚笨之人也能驭马奔走了!”户二说着,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这等奇物能在他们的手中诞生,怎能不让人兴奋。 庄华点头道:“好,你去让人牵来三匹装备好的马到院外门口去。”然后对进来之后就没说过话的柏缇、陶厉和君雅说道:“三位,门口请吧。”</dd> 67造纸术的穿越与使命 院门口,三匹被装上高桥鞍、马镫、马掌的马被人牵着停在那。 庄华优哉游哉地的走在最前头,领着一行人出了大门,来到这三匹马跟前。 庄华看着柏缇三人说:“三维,请试马。” 三人早就看到这三匹马身上装备的马鞍明显和以前的马鞍不同的在庄华的兵书上见过的马鞍图样的高桥鞍,以及缀在马鞍两侧的马镫。 他们分别来到一匹马旁,仔细打量了一番。马鞍,马镫,那么,庄华兵书上未曾提过的马掌在何处? 君雅看着庄华问道:“庄华,你说的马掌在何处?” 庄华故意卖了个关子,道:“你试试跑一圈,就知道了。” 庄华所说,正是柏缇和陶厉想要做的。 君雅可能不太能看出来摆在明面上的两件东西的好处,可在战场行走多年的柏缇和陶厉却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两样东西的好处。高桥鞍前后两边翘起,可以很好的稳定人在马背上的位置,两边的马镫让双脚有着力之处,减轻了腰腹以及腿的负担。 柏缇首先扶着马鞍翘起的两头,一脚踩进马镫里,用力一蹬,轻轻松松地跨坐到马背上,另一只脚也顺势踩进另一边的马镫里,然后两手提缰,口中喝令一声“驾!”马载着柏缇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陶厉自然不落人后,利落的踩蹬上马,喝一声“驾”,金穗柏缇身后,隐隐并驾齐驱。 君雅最后一个上了马,也很快的跟了过去。 一开始上马,三人还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善于骑术的三人在奔驰中找到了窍门,驭马越跑越快,等到赤骁骑要跟上去保护的时候,三人已经跑没影了,而今天因为庄华不能骑马全都是陪着走过来的,现在现取马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王爷!”赤骁骑侍卫统领追着柏缇他们离开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却也唤不回他们家王爷策马扬鞭潇洒远走的身影。 庄华安慰道:“这里挨着西山校场,他们骑着快马,身边还有陶司徒跟着,不会有危险的。” 赤骁骑们被庄华的安慰说红了脸,确实,他们太多虑了,想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与多人的命都是王爷救回来的。 只是庄华也没想到,那三个人一去竟然去了半个时辰才回来。因为腰疼而不能久站的庄华干脆找了个山坡躺下来闭目养神。 翘首以盼的赤骁骑们首先看到了柏缇的身影一马当先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而他则直接驭马到庄华身边去了。 柏缇翻身下马,在庄华身边随意的坐下来,侧脸低头看着庄华安静的脸,道:“庄华,当初执意留下你,是我做过的决定当中收获最大的。” 柏缇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时对庄华说这些,他的心情很急切,仿佛此时不说以后便再没有机会说了一样。庄华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个惊喜。 庄华睁眼看着坐在身边全神贯注看着她的柏缇,突然心里一动,问了一个问题:“我若执意要走,你会杀我吗?” 柏缇摇摇头,脸上浮起了笑意,“不会。”因为,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就在这一瞬间,柏缇心中做出了决定。 他被庄华吸引着,并非朝夕之间的事,从“他”在韶广王宫里以惊世的才华初初显露于世的时候,他,还有别人,都在注意着“他”。柏缇万分庆幸,庄华和他是站在一起的,不然,也许他真的会杀了“他”。 庄华扭头躲开柏缇略显炙热的目光,说了一声:“哦。” 这是,陶厉和君雅也回来了。君雅也凑到庄华身边,在她另一边毫无形象可言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气喘吁吁的说:“马掌在马蹄之下是吗?” 庄华侧身像君雅这边,撑着胳膊缓缓的坐了起来,又向君雅伸出手,示意他拉她一把。君雅会意,正要站起来拉她,柏缇已经站起来正面对着庄华,双臂穿过庄华腋下把她抱着站了起来。 庄华心里一突,拔凉拔凉的。 柏缇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看不见本王在这吗?” 庄华一挣,只觉得腰部剧痛,但还好她的脸上反应不出表情,她后退一步,拱手对柏缇说道:“谢王爷。” 柏缇也不再靠近,深色的瞳孔里暗波流转,道:“庄华不必客气。” 庄华僵硬着身体低头抖了抖沾上草屑的外衫,转身对君雅说道:“马蹄容易磨损,一旦马蹄受伤,整匹马就废了。马掌按照马蹄的形状铸成,用特制的短钉钉在马蹄下,如此一来便保护了马蹄,马掌如磨损还可以更换。” 方才的一幕都被一旁的众人看在眼里,气氛尴尬的紧,君雅也不知该如何搭上庄华的话了。 站在山坡下静观事态,从来没给过庄华笑脸的陶厉对庄华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今日见识过这马上三宝,老夫与庄华的赌约是输定了。庄华如此奇才,险些被老夫埋没,说来惭愧啊。” 庄华借机走下山坡,来到陶厉面前,道:“身在其位必谋其政,陶大人忠心为主,何来惭愧。”看着陶厉的目光中带着感谢之意。 陶厉心领神会。 他是真的开始欣赏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了。“他”的奇思妙想,“他”的奇谋秒略,以及”他“的为人处事,都让陶厉不得不夸一句好。只是......身子骨未免太弱了,要知道天妒英才。 陶厉瞟了一眼站在坡上目光直盯在庄华身上毫不掩饰的柏缇,又看了一眼浑身僵硬紧绷的庄华。瑕不掩瑜,当一个人太优秀的时候,一些小瑕疵,反而会被美化。缺点也可以变成优点。最开始厌恶庄华的理由,无外乎其以色惑主,来历不明,恐成祸患。 如今看来,庄华拿出来的这些东西,若是别国也有的话,肇国恐怕早已保不住兵力最强的地位了,即使“他”来历不明又如何,“他”的这些作为已经把“他”自己绑在肇国的战车上了。至于以色惑主,以“他”的才能根本不屑于如此不入流的伎俩,之前的那些传闻。仔细想想,多半是以讹传讹,庄华本人根本什么也没做过,再说,方才的那一幕,更像是某人一厢情愿...... 陶厉老大人,您老真相了。 一场尴尬就这么被化解了,一行人又在庄华的带领下回到了院子里,来到了第三重院落。 院子里的人明显不及第二重院落里的人多,一切都井然有序,木材的清香弥漫在场院里,十几副半成品的高桥鞍挂在木架上,静等着下一道工序,工匠们见有贵人来,纷纷见礼。庄华叫了两个木匠过来,吩咐了几句,两个木匠连连点头,然后恭敬地向庄华告退离开了。 庄华说话声不大,却瞒不过耳力极佳的柏缇,他问庄华:“手机木材废料和树皮,作为何用?” 庄华并不想隐瞒柏缇他们,方才小声说话,只是为了避免太多人知晓这个计划罢了。庄华提到了今天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造纸。” 纸,在文化传播中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轻便、易书写、耐保存,与竹简的笨重和绢帛的昂贵相比,纸的优点太多太多。 昨夜庄华与柏缇谈到了科举的雏形,进而想到了如何聚拢人才的问题。 璋梁,乃至肇国,并不是受士人青睐的地方。肇国以武立国,以武强国,甚至还以武取士,在士人眼中,肇国并非良地,甚至还被一些士人嗤之以鼻。 故而,想招揽人才,首先得把人才吸引过来。于是,庄华想到了她念念不忘的纸。 这种轻便又廉价的东西,承载着文化传播的重任,肇国要是垄断了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世界格局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最重要的是,它只赚不赔。 原来的世界有一个成语“洛阳纸贵”,到了这,似乎得改成“彦泽纸贵”了吧。 当然,此时除了庄华,还没人能预料到这件在庄华的众多发明(...剽窃)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变化。 当天下午,柏缇就在陶厉安排的另一队护卫下回去彦泽了。作为璋梁之主,实际上也是整个肇国之主,柏缇不可能在外停留太久。柏缇带来的赤骁骑全被留了下来,一起参加训练。临走前,柏缇给陶厉留下旨意全力配合庄华。 陶厉领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秘密调遣心腹军队将西山校场围了起来,严密防护,所有人等无令严禁出入。 对于已经身处西山校场封锁范围内的那些非军队中人,一律下了封口令,并对他们的家里也做了安排和照顾。那些工匠本就认为来这里干活是一个好差事,在得知家里也能得到照顾之后,更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全力投入到研究和制造当中。 一个月后,西山校场的修缮和改造全部完工,纸也被造了出来。 庄华抚摸着一大早天还没亮就送到她这里的样品纸,不禁感叹劳动人民的伟大。要知道,当初说要造纸的时候,她除了列出大概的材料,和一个笼统的方法,就极其不负责任的走人了,可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纸完全出乎了她预期的质量。</dd> 68颤抖吧土著们 白如雪,薄如纱,轻如尘,几乎看不出杂质。 庄华抚着纸面对身边的随从说道:“小杨,去备马,我要回彦泽一趟。还有,请陶大人和陶总来一趟。” 小杨,也就是曾撞破庄华和柏缇“奸.情”的倒霉蛋,在将近一个多月的跟随之后,庄华终于记住了他的名字,杨要……庄华发散的思维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原来世界大排档里的热门烧烤羊腰子,为了区别人和食物,庄华就亲切的称他为小杨。 在得知小杨其实还有个哥哥也在庄府里当护卫的时候,庄华乐了,当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德行。两兄弟,弟弟叫小杨,哥哥就叫大杨! 庄华心里默默的做了决定,幸亏小杨不知道庄华的想法,不然非得囧成一坨。 小杨和庄华相处长了,知道庄华不拘小节的性格,便多了几分亲近,所以有些疑惑就直接发问了,“先生,回彦泽做什么?还回来这吗?” 在这呆这么长时间,一点点看着这里的变化,小杨颇有些不舍。 庄华看了小杨一眼,见他一副不舍的模样,便道:“这次回去是为了挑选新军,挑完新军就回来。” “挑选新军?”小杨激动起来。 偌大的校场,所有新设施都安排好了,一直却只有四百人在校场里晃悠实在让人扫兴,如今要挑选新军了,想想一开始那些准教官们被训的像死狗的模样,小杨激动的呀(这娃黑化了)…… 庄华也知道小杨大概在想什么,心里也突然有点期待和小兴奋(小杨黑化的源头),本来将要面对某人和璋梁朝臣们的郁闷被淡化了,道:“不错,马上这里就有新人加入了。真是,期待啊。” 不多时,小杨就请陶厉陶培回来了。 庄华早已把身上的短打换成了质地上好的长衫,站在屋中等候,见陶厉陶培到来,庄华拱手一礼,“一早请两位前来,晚辈先赔罪了。” “什么赔罪不赔罪,你小子起的可够晚的。”陶培这一段时间训练那些准教官,自己也跟着一起,以往因为常在陶府主事而收敛的的冲劲全都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阔刀大马的自己找座位坐下了。 庄华早习惯了陶培老帅哥的脾气,没有再多做寒暄,等陶厉也坐下了,便说道:“今日晚辈将回到彦泽请令挑选新军,回来之后休整一日便要立即投入训练。一个月以来教官们都训好了,只是却还没教他们如何训练新军……” “庄华不必担心这一点。”陶厉说道:“这些精锐原来在军中都训练过新兵。” “这便好。”庄华从书桌上拿起一卷竹简递给陶培,道:“陶总,这是我根据这些时日的观察和记录做出的新军训练安排,请您趁我离开这几日教会教官们按照这份章程来训练新军。具体的都在这里写着,您细看,便会清楚。” 自从见识过庄华的兵书之后,陶培对于出自庄华之手的书著都格外珍视。陶培起身接过竹简,道:“放心吧,他们学得会最好,学不会也得会。” 陶培老帅哥的彪悍庄华一个月来已经充分见识过了,他说行,就一定行。 庄华交待完事情了,陶厉也有话要交待给庄华:“庄华,此次回彦泽挑选新军人选,可从赤骁骑新军、北府右军、边军中挑选,其他军队不好有变动。” 赤骁骑新军,便是庄华与柏缇曾一起去看过的赤骁骑新军先锋前军的出处。这是一支去年夏天组建起来的军队,资历尚浅,朝中的各个势力还未渗透,故而可选。 北府右军,拒庄华所知,多为勋贵子弟。如此看似势力复杂,但正因为它的特殊,这支军队反而更单纯,那些贵族子弟多为历练自身才参军,以后自然不可能在常在军中,而是要在朝堂,如此一来铁打的番号流水的兵,这支军队基本上没可能上战场,故而可选。 边军,最开始作为是赤骁骑的兵源,也是璋梁最坚实的屏障,也许精锐不多但绝对忠心,就冲这一点,可选。 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庄华带着被同伴随从羡慕嫉妒恨的、抱着一个大锦盒的小杨,出发了。 当初被柏缇留下的二百赤骁骑刚完成日常的负重越野,就被庄华揪走当护卫一起走了。 已经从教官营临时统领转为正式统领的彭兼把背上装满了石头的背包放下,就狗腿的跑去问陶培,“陶总,庄先生去哪啊?” 陶培还不知道这群小子的心思,盼新兵都快赶上盼媳妇了,瞥了他一眼,道:“挑选新军。” 彭兼”嗖”地冲回了人堆里把这个特大号消息宣布了出来:“庄先生去挑选新军了!!!” 大家伙先是愣住了,而后爆发出了惊天的呼吼:“哈哈哈!!!终于来新人了!!弟兄们,回去抄家伙!” “军中喧哗!今天训练加倍!”陶培走过来一声怒喝,在这群高兴过头的教官们身上浇了一盆冷水。 “啊?!陶总,属下可否写检讨代替?”有人说道。 陶培脸一板,“不行!” 一开始有人犯了错,庄华规定让这群识不得几个字的写千字检讨作为惩罚,为此还特意腾出一排营房打通,来摆放各类书籍,供人查阅。 刚开始这个惩罚确实是最有效的,大字不识一罗筐,让他们写千字检讨,还不如做让他们背着百斤的石头绕整个西山校场跑十圈。 后来罚的多了,一个个不仅快速的积累了识字量,还能流畅的写出一份符合庄华标准的检讨来,最后演变成把检讨字数加到五千字也能应对自如了,还能引经据典。 所以,这个惩罚最后就作废了。不过,那一排摆放书籍的没有正式名称被大家亲切地称为“大书房”的营房,以及里面的书籍,却被保留了下来,而且教官们还自觉地维护着大书房卫生,书籍的养护,陶厉和庄华还会不时地补充新书进去,更换无法养护损坏的书籍。 陶培一语断绝了大家偷懒的空子,都垂头丧气地自发准备训练去了。 现在的训练也不需要陶培和庄华跟着了,他们都自发的参与训练,由统领彭兼安排,一项一项日常训练,从负重越野、队列、障碍、武术(兵器)练习、对练、弓弩队形射击、驰射、组队驰射、兵阵,最后的分组对抗,一天下来排的满满的,所谓加倍,就是达标线提高一倍。 (三狐:自己想的,没验证过这些都合不合理,不过连穿越这么玄幻的事情都发生在本小说里了,嘛~不合理也是正常滴╭(╯e╰)╮)比如驰射的原标准是在骑马行进的过程中射五丈外的靶子,加倍之后靶子的距离就变成十丈,难度增加的不止一倍。 西山校场里的教官们多么凄惨庄华自然不知道,她此时正驰马在通往彦泽西城门的官道上。 没有高桥鞍和马蹬的马,庄华真心吃不消,但是现在还不是让这两样神器面世的时候,马掌因为比较不起眼,所以军营里的马倒是都钉上了。 眼看城门就在眼前,庄华快马加鞭,两百多人的队伍越过前方的一队马车,直奔城门而去。 不快不慢行驶着的车队中其中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的窗帘被掀起了一角,肤质细嫩白皙的手指扶着布帘,如玉般精致的面孔在马车里若隐若现,一双清冷的眼望着前方纵马远去的一行人,雌雄莫辨的声线低低响起:“查,他们是什么人。” 车旁的葛衣武者应一声“喏”,调转马头走到后面一辆马车那,不一会儿,一只灰色的鸽子冲天而起,消失天际。 马车里的人撂下窗帘,斜倚在车内铺设的狐皮褥子上,跪在一边安静乖巧的美丽女子为他斟了一杯香味清冽的酒,恭敬的呈到他唇边。 他过分白皙的手接过小巧精致的酒杯,却并不喝,嘴角微微上翘,精致的脸庞更加惊艳得让人窒息。 被赤骁骑护卫的短发年轻人,有意思。 庄华回来的巧,继上次请命练兵之后,她又赶上了早朝的尾巴,踏入了王府大门。“庄华参见王爷。”庄华站在殿中,躬身施礼。 她身后的小杨则是捧着锦盒单膝跪地,没有一丝声响,这种场合还轮不到他开口说话的份儿。至于跟回来的赤骁骑,则在议事的殿外等候。 高居主位的柏缇深色眼眸中带着悦色,道:“免礼。” “喏。”庄华站直了身子,小杨也跟着站起来。 柏缇问道:“庄华此来所为何事?” 庄华拱手道:“在下此次前来,为向王爷献宝。” 从庄华进来就各种疑惑的大臣们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献宝?莫非以为献一两件宝物就能讨好王爷,免了赌约输了之后的惩罚? 原来,所有不知情的人都道庄华一直“躲”在西山校场,不选兵不作为的,打算耍赖认输了。如今庄华来献宝,更坐实了这个说法。 投机取巧,哼。 柏缇也是一头雾水,难道“他”要把马鞍或者连弩拿出来?看了一眼庄华身后随从手里捧着的锦盒,道:“呈上来。” “喏。”庄华向小杨一使眼色,小杨上前,把锦盒交给了殿上的殿侍。 殿侍把锦盒拿过来呈到柏缇面前的案上,打开了盖子,见到盒子里的东西眉眼间满是疑惑,但还是小心的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部分。 殿上群臣都向柏缇面前的书案瞄去,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刚才殿侍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他们只看到了一团白色。柏缇一见此物眼中闪过惊异,不可思议的看了庄华一眼。只见庄华对他微微点头,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测。</dd> 69选人是个力气活 柏缇没想到,“他”真的能把这东西做出来。 柏缇提笔在那雪白的东西上挥毫泼墨,落笔之后轻轻捻起薄薄的一张,递给身旁的殿侍,“与众卿传阅一番。” 在殿侍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小心翼翼的动作下,这张写着“纸”字的纸到了猜疑重重的大臣手里。 “这、这……”站在首位的一位老臣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张纸,不可置信的看了半天,“这是……”惊疑的目光投向了庄华。 庄华解释道:“此物名为‘纸‘,用于书写,其质薄、韧、轻、白,可长久保持字迹,如若保存得当,留存千年也未尝不可。” 此时这张纸已经传到了总管璋梁财务的司农手中,他问庄华:“此物造价几何?” 庄华道:“不足竹简十分之一。” 满堂哗然! 等到这张纸又传回到柏缇手里的时候,殿中所有人看向庄华的目光都变了,颇有些耐人寻味。庄华不禁打了个寒战,还不如刚才集体鄙视她的时候好受。 司农首先出列上殿,道:“王爷,此物若是流传于世,必定影响深远,若为我肇国所掌握,他日国力定远超他国!”这不仅是司农个人的心声,也是朝堂上其他人的心声。 纸的出现,以它自身的各种优势,完败了如今其他的书写工具,任何人都可以料想到它日后的发展前景是多么的巨大。 通过它可以获得的不仅仅是利益。 这一日的早朝议事又在庄华所带来的风暴中结束了,璋梁朝臣对于庄华的印象也有所改观,从“一无是处的小人”变成了“有些本事的小儿”。 庄华是不知道了,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满头的黑线。 早朝结束,庄华被请到了王府的北苑的柏缇的书房里。 走去这一路上,庄华心里很纠结,很忐忑。上次在西山校场她发生与柏缇的摩擦,让庄华想不出该怎么单独面对柏缇。她希望是自己会错意了,如此最好,可万一她没会错意,事情就大条了。 寄人篱下,还处处受制于人,好像自从她穿越靠近肇国之后就一直处于这样的境况当中。她觉得不自由,不自在。在这种情况下,她没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情,即使对方是多么年轻有为,多么的酷帅霸拽狂…… 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男银呐,居然被一个男人看上,她做女人的时候都木有的待遇,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在无限纠结中,庄华终于还是到了北苑书房。 一进门,发现里面只有早先一步到的柏缇,庄华更纠结了…… 柏缇指点着闲置的座榻,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说道:“坐,一会儿君雅和毕昶就到了。” 庄华应了一声“喏。”心里的大石放下,便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果然,不一会儿君雅供毕昶也来到了书房,两人先向柏缇行过礼,入座之后,便向庄华寒暄起来。 君雅打趣道:“一月不见庄华,庄华更加风采动人了,哈哈~” 心情变好的庄华不客气地用平淡的语气回击道:“君雅却是风骚如故。” “……”君雅无语,被毕昶调侃道:“如从夏之言,在下可以为证,清安风骚如故,如故。” 君雅无奈的摊摊手,“可怜我孤家寡人,无人帮衬,你二人一唱一和,仿佛夫唱妇随……” 话一出口,君雅背后一凉,若有感应地悄悄地瞄了一眼上座的柏缇,见他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看着他们三人说笑,疑惑的转回视线,明明刚才他感觉到了一股寒气爬着后背直上头顶。 庄华不以为意道:“该是兄唱弟随才对。不过,结识至今,我还不知你二人年纪,可方便透露?” 庄华突发奇想,觉得好笑起来。她和他们认识这么久,除了知道柏缇是和她同岁,她还真不知道其他人的年纪。 柏缇、君雅、毕昶被庄华的问题问得一愣,庄华的问题让他们想到,他们似乎不曾知晓庄华的年纪。 不过,看她的容貌,应该只有二十岁上下吧? 君雅开口反问道:“在在下也不知庄华年纪,不如庄华先说。” 庄华心里翻了个白眼给他,她到彦泽之后的户籍就是经君雅的手给办的,这货居然还不知道她几岁。 “我二十九岁。” “……”柏缇。 “……”君雅。 “……”毕昶。 他们没想到看似如此年轻的庄华竟然快到了而立之年了!至于庄华说谎的可能性,这点小事没必要说谎。庄华开玩笑的可能性?看庄华那张严肃的脸。 能让这三个**吃一惊,庄华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成就感,这一个月以来因为柏缇对她暧昧不明的态度纠结的团成一团的心肝脾胃肾松快了许多。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庄华正往变态的方向发展╮(╯_╰)╭“庄华看上去,只有弱冠之年,实在看不出,竟然与王爷一般年纪。”毕昶感叹道。 君雅则笑道:“看来以后,某要尊庄华为兄长了。” 庄华只是觉得吓吓他们好玩,要真一见面就兄来兄去的,她自己先各应死。庄华摆手道:“君雅说笑了,不必如此。年龄不是你我结交的条件,否则,在君雅不知我年纪之时,岂不拒我于门墙之外了。” 几人在一片轻松的气氛中又说了会闲话,庄华才说到正事上,“王爷,在下此次返回彦泽,是为了挑选新军人选。” 柏缇道:“庄华欲从何处抽调人选?” 庄华道:“赤骁骑新军,北府右军,边军。”这三支军队都是临行前陶厉交待的好的,不擅长的事情上,庄华很乐于听取别人合理的意见。 柏缇点点头,起身道:“东旭,清安,今日我等便随庄华一起,挑选新军。” “今日?”庄华道:“在下回来的突然,恐怕军队来不及调遣。” 柏缇淡淡道:“若是只是调遣都要大费周章,那些军队,也不必要存于世上了。” 柏缇的一番话让庄华突然认识到,这个人,是光提名号就能震慑北方戎狄的璋梁王,他轻描淡写间不经意流露的杀伐之气,让庄华一直烦躁的心冷静了下来。 处理与这样人物的关系,一定要慎重,不可急躁。 军队调遣的命令从柏缇的书房传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凡是就近驻在彦泽附近的指定的三支军队全都在彦泽内最大的校场集结完毕了。 此时已经是六月中旬,即使还未到正午,但是空气中的温度已经很是烤人了,庄华站在点将台上看着校场中个个身披甲胄的军人们,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早点挑完人也就能早点让他们回去。 庄华对点将台上其他几名将军拱手道:“请诸位将军一会配合在下,帮助在下完成挑选新军。” 几个将军虽然对庄华不屑一顾,但是柏缇就在一边看着,几人只能不甘不愿的说道:“庄先生尽管吩咐。” 搞定了这几个将军,庄华走到点将台最前方,看着台下一眼望不到边,不知多少人的军队,大声说道:“年龄十七到三十岁之间的人,出列混为一队,站在东边,其余人等站在西边。” 几位将军吩咐手下到军中传令,场中人员调动,一刻过后,东西两边分开,中间留下一条足够通过的空隙。 庄华略感头痛的轻叹了口气,即使限定了年龄,人还是太多了,这前后左右一眼望不到有的人数,至少得有十多万吧?即使分了也跟没分一样……不,中间隔出了一条道。 庄华又说道:“东边的人听好了,从军时间在半年至一年的人原地不动,其余人等回到西边自己本来的队伍中去。” 这个条件一处,东边的人明显少很多,至少庄华能看到左右的尽头在哪了。 “身为家中幼子者,回到西边,其他人原地不动。” 人少了四分之一左右。 “已成婚者回到西边,其余人原地不动。” 人又少了二分之一。 庄华满意地看着总算前后左右都能看到尽头的队伍,走到哪几个将军跟前问道:“劳烦各位帮在下统计一下东边队列的人数。” 几人下令,不一会,统计人数便报上来了,“禀各位大人,东面队列共有两万四千余人。” 乖乖……庄华暗自抽了一口凉气,两万人就能铺天盖地的这么多,庄华看着西边,实际上占了大部分校场的的西边对列,也许这些人还不到十万。 庄华直接走下了将近两丈来高的点将台,走到了东边两万来人的队列中,开始挑人。 柏缇一直关注着庄华的举动,对于庄华提出的那些条件他很好奇,见庄华直接走下去了,便跟了下去,君雅和毕昶对视一眼,他们对于庄华会选什么人也很好奇,于是也跟着柏缇下了点将台。 庄华正总队伍的牵头往后走呢,她打算把人都看一遍,然后从中选出一部分最突出的,再选一部分最平庸的,其余的差不多就行,拉回去西山现场训练,看看她的练兵方法除了精锐,是不是也适合其他人。这也是庄华提出入伍时间在半年到一年之内的原因,入伍时间太短的兵卒会耽误她本就不畅的;练兵时间,入伍时间太长,可能一时改不了习惯不好带。 从头到尾走了一遍,一回头,庄华才发现身后跟了好长一条尾巴。</dd> 70久违的少年又见面了 柏缇,君雅,毕昶,还有那几位将军。 “庄华尽管自行行事,不必顾忌我等。”柏缇见庄华看到他们瞬间瞪大含着惊恐的眼睛,眼中带着点点笑意说道。 吓死爹了……庄华只想说这四个字,但是考虑了一下说出来的后果,就算了。 跳过这一小段插曲,庄华开始挑人了。 “你。”庄华指着一个从刚才她走过来就没往他这边看过的一个身着赤骁骑铠甲,年龄大概二十三四岁左右的人,“不用假装没听见,就是你。” 那人沉默了一会,还是在庄华身后一长串“尾巴”的目光中走了出来。 庄华大声地说:“所有被挑选出来的人,都到点将台西侧集合。” 于是,这位被庄华选出来的第一位新军人选,背影萧瑟的想点将台的西侧空地走去。 庄华很理解哪位仁兄的感受,被一个传说中品行不正的人选中要是她,她也会不甘愿,谁会愿意放弃大好前途投入苦海呢?庄华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辣手摧花是不是不太好。 只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庄华的脑海里停留了不到两秒就烟消云散了,还有一千九百九十九个名额空缺等着她填满呢。 “你,没错,回头那个,你转过来也是你,出列。” “那个,耳朵后面有疤的北府军,瞪我你也跑不掉,出列。” “你……比他们识相多了,出列吧。” ………… ………… “还差多少个?”庄华问了一声临时派给她的主簿。眼看着太阳从天空正中间慢慢向西倾斜,庄华的嗓子也有些沙哑了。 挑人真是个力气活,倒是因为被挑的人多多少少的不配合,庄华把一肚子闷气全化为毒舌发泄了出来,这感觉,不错,主簿翻看了一下手里的竹简,回禀道:“先生,还差三十二个。” 庄华点点头,道:“就这些吧,差的人让少司徒帮忙补齐。” 主簿连连称是,心里不免乍舌,这是多大的口气,让少司徒帮忙补齐,不过今天看“他”和少司徒君雅的交情,人家还真不是说大话。 一开始还跟在庄华身边的“尾巴们”,除了几个领军来的将军,都离开校场各司其职去了,毕竟人家都是有要职在身的,就连君雅那等懒货也被柏缇临走时一起捉走,想偷懒都不行。 庄华往点将台走去,来到几位领兵来给庄华挑选的的将军面前,十分有礼的说道:“今次选兵,多谢几位将军配合,在下在这里谢过了。” 说设,庄华对几人拱手一礼。 几位将军面不改色的接受了庄华的谢意,本来不耐的面色缓和了一些。 “庄先生不必客气,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其中一个将军回应了庄华一声。 得到回应的庄华松了口气,她得罪的人够多了,谁也不是没事撑了愿意给自己找堵。庄华说道:“在下已经挑选好了,各位将军可以领兵回驻地了,挑选出来的人今天晚上要随军回去打点行装,请将军让他们明日一早酉时初刻到这里集合。在下希望一个都不少,毕竟……”庄华顿了顿,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他们许多人都并非是自愿。” 庄华的一番剖白让几个将军冷硬面色有缓解了许多,齐道:“比不教先生为难。” 庄华再次拱手谢道:“多谢诸位体谅。” 浩浩荡荡的军队陆续撤离,庄华也离开了校场,准备回家看一看。一个月没有回家了,她好想念府里厨子精制的素食。 身边还跟随着柏缇给她留下的二十个赤骁骑,庄华慢悠悠的骑着马往庄府的方向赶去。 彦泽在柏缇将近十年的经营中发展的很是繁荣,宽阔整洁的大街小巷,鳞次栉比的店铺商家,路上行人多数衣着干净整齐,虽然没有太多丰富绚丽的色彩,但是不慢看出每个人脸上满足的幸福感。 幸福感呐。 庄华被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个陌生词汇哽住了。 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幸福真的很简单,食可果腹衣可蔽体,更主要的是,他们容易满足的心。 庄华微微一笑,带着些自嘲,转瞬即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却被街边一座酒楼临窗而坐的一人捕捉到了。 那人纤白的手拨开挡在眼前的一缕发,看着庄华从楼下缓缓路过,不点而朱的唇轻启,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对根本听不见他声音的庄华说:“又见面了。” 挑起的唇角带着惑人心神的笑意,让身边的绝色女子也不禁黯然失色。 “查到他的身份了吗?”他问。 屋子里突然出现的身影跪地答道:“回主上,他如今的身份是受璋梁王之邀为王府客卿,名为庄华。之前的身份是肇国左相,名为山庭。” “这么快便查到……”那人眼波流转,让面前下跪之人身形一颤,连忙补充道:“回主上,这些消息并不为人刻意隐瞒,但除此之外的消息无人得知,据说,连璋梁王本人也不得而知。” “你的意思是……璋梁王不知道的,我就不该知道?”他纤白的手指缠绕着额上垂落的发丝,微挑的眼微微眯起,明明如此妩媚的容颜却让人感觉如面对修罗一样不寒而栗。 跪地之人知道说多错多,一个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道:“请主上给属下一个赎罪的机会!属下必不会再辜负主上期待!” “去吧。若没有我想听到的消息,你就别回来了。” “喏。” 已经到了家的庄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此时他正被全府的人热烈欢迎着,而且还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戚缙?!”庄华惊讶的呼出这个名字。 面前的人那张熟悉的脸,但气质依然完全发生了变化,不再有隐约围绕身周的忧郁之气,反而是一种明珠敛华的温润,有点像山庭,不,和山庭不同…… 庄华还没想出来是什么不同,戚缙已经一步迈到庄华面前,一双明眸定定的落在庄华的身上,其中蕴含的情意让庄华心中一沉。 “先生,我回来了。”戚缙说。 对于戚缙来说,有庄华的地方就是归处,所以他说,回来。 庄华轻叹一声,抛下所有负担,走近一步,抬手拍了拍戚缙已经不再单薄的肩,说:“欢迎回来。” 戚缙一笑,手按在庄华拍在他肩上的手,道:“先生。” 庄华自然地抽回手,有些无奈还有些纵容的回了一声:“嗯。” 对于戚缙,庄华就像对待弟弟一样,在原来的世界她有弟弟,却从来没真正的当过姐姐,戚缙无疑弥补了庄华的遗憾,虽然她这个哥哥(姐姐)并不称职。 整个下午,戚缙都陪在庄华身边,两人说着各自的近况。 庄华知道了戚缙到了益康之后一直在忙着处理上任太守留下的一些烂帐,恢复县尉军,整理县务,整顿一些不老实的商人和地主,收回旧部,就这样忙来忙去两个多月就过去了,现在益康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他才能来找庄华。 庄华知道戚缙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过程绝对不简单,能让一个人发生气质上的变化,能简单吗。 戚缙也知道了庄华的真实姓名,对此,戚缙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些不忿竟然在柏缇之后才知道的。庄华说了她和柏缇上山求医之后来到彦泽,前一个月每天无所事事悠闲的要死,还交了两个好朋友,后一个月每天忙的要死,在山沟里苦熬了一个月,然后,“他”明天还得领兵回去山沟里继续煎熬。 戚缙问庄华:“先生拜入璋梁王的帐下了吗?” 庄华回答说:“没有,我无职无爵,练兵之事过后,我依然是一闲人。” 戚缙举杯喝了一口酒,掩藏脸上不住的喜悦之色。放下酒杯,戚缙一番刚才的说笑语气,对庄华说道:“先生,为何要包揽练兵之事?你并不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 如果不是庄华自愿的,那么,定是有人相逼了,能逼迫庄华的人,整个璋梁能有谁。不言自明。 庄华手里抚着酒杯,淡淡的说道:“闲的久了,我想活动活动筋骨。”其实她真想内牛满面的扑过去握着戚缙的手,说一句:少年你真相喽喂! 但此事攸关肇国的隐秘,一个只有柏缇醒悟了之后知道的,庄华身为一个时空外的人才能“局外者清”看清的隐秘,万万不能泄露,谁也不行。关于保守秘密,庄华一向很有信誉。 戚缙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但是庄华咬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便绕过这个话题,两人喝酒聊天,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晚上,夜幕四合。 戚缙还像在韶广那样,住在庄华的院落里,庄华对面的房间。 熄了灯,戚缙的屋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相貌俨然与众生的中年男子,他恭敬的站在戚缙背后不远处,对戚缙说道:“主上,此处并不安静,庄府之外不仅有璋梁王的人保护,其他璋梁世家的探子,而且还有一波来历的势力也在打探这位庄华先生的底细。” 戚缙站在窗边看着对面还没有熄灯的屋子,朦胧月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来历不明?” “不错,而且他们出现时日尚短,一时间无法探明来历。”中年男子回答道。 戚缙轻轻敲了一下窗沿,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道:“在他们没有其他动作之前,查清楚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喏。”</dd> 71下马威与反下马威之战 次日一早,庄华匆匆与雁容还有戚缙告别,带着随她一起回家的二十名赤骁骑先去了一趟王府,然后带着从君雅手里要来的三十二个兵卒用来补上上昨天选人缺的人数,又赶往了昨日选拔新军的校场。 天光已经大亮,一千九百六十八名番号衣着混杂的队伍,两千匹马,排着整齐的队形,静静地伫立在偌大的校场上等待,或者只有马儿在等待出发,人则可能希望那人永远也不要来。 但是,有一句话叫做天不遂人愿。 庄华轻骑而来,身后还跟着五十来人。 庄华立在马上,对迎面骑马过来的三位将军,心中略感惊讶,不失礼数地向三人拱手抱拳,“麻烦三位将军了,庄华在此谢过。” 一位将军说道:“今日也是闲来无事,我等欲随庄先生同往西山校场,不知可否方便。” 庄华本就觉得这点小事这三位将军全来了不正常,没想到在这等着她。随她同去,是对她不放心……这是肯定的,但是还有没有其他目的,庄华就猜不出来了。 不好拒绝,否则有欲盖弥彰之嫌,庄华说道:“将军原往,是在下的荣幸。” 三位各自统领一军的将军出行,自然少不了护卫跟随,于是,两千人的队伍,就明显扩大了半倍。 庄华并不介意队伍臃肿的问题,这里面有一个算一个,战斗力为五的渣好像只有她一个,别人都没发表意见呢,哪来她嫌弃别人的份。从古至今,横跨时空与位面,她算是最弱势的(伪)领导了吧。 庄华一路心里都在吐槽,直到了西站校场的门口,庄华才从自我的世界中回归到了现实。 三位将军在门口向庄华告辞。 靠近西山校场十里左右的的时候,三个眼力不浅的将军就发现了周围埋伏包围的军队,层层叠叠的包围,若有若无的探视,让三人不禁心下警报大作。 他们本来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庄华拿了璋梁这么多东西到底吧西山校场折腾成了什么样子。庄华一个月内前前后后几乎快搬走了璋梁半年的税收,那些钱粮要是投入在其他军队里能给全军换一遍兵器铠甲,他们想,若是庄华运用不得当,他们就要联合上书,阻止王爷继续往这个无底洞里投入更多,还要把能追回来的全都追回来,投入军中。 但他们没想到竟然会发现如此令人震惊的事情,难道这就是庄华暗中的势力?竟然如此惊人,怪不得当初选练兵之地“他”选了这么偏僻之地,就是为了隐藏势力。 当初陶司徒的担忧竟然是真的。 想想陶司徒还在西山校场,已经有一个月之久没在彦泽露过面了,家里也一直没消息,从韶广来的两个小辈找不到陶司徒如今已经在陶府住了一个月了,每次从西山校场传来的消息都是他在负责监军,不宜离开校场,可是,从西山校场到彦泽城内,一来一回一天足矣,难道连这点时间都腾不出来吗? 所以脑补什么的,害人不浅呐,三位将军已经把庄华当成绝对的高危人物了,三人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现在对庄华动手他们三个还有这点兵都得折进去,庄华要是死了“他”的书写狗急跳墙立即反了,彦泽也有危险,所以等他们回去彦泽立即请命调军来攻打庄华,救出司徒大人,歼灭庄华及其掌握的势力。 庄华还得感谢三位脑补过度,不然小命就没了,好险好险。 三人告辞,而不是像进去参观学习一下,庄华松了一口气,道:“三位将军慢走,在下就不送了。” “庄先生忙,我等自行离去便可。” 让庄华送?万一“他”发现端倪把他们留下了,没人回城报信,璋梁,甚至肇国就危险了。 就在三人提缰调马,准备离开的时候,庄华没留他们,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把他们留下了。 陶厉一身轻便戎装,驭马而来,马还没到近前,他一声喝住三个将军:“慢!” 不仅三个将军意外,连庄华也倍感意外,难道陶老大人知道她回来特意来迎接的? 想得美!庄华抛掉脑子里荒谬的想法,也许陶培老帅哥倒有可能来迎接她,陶厉,不可能。 既然与她无关,那么,定是和跟来的三位将军有关了。庄华看着策马奔来的陶厉,又看了一眼停在原地等候的三人,识相调转马身退开一些,给陶厉空出个地方。 陶厉正好停马在庄华空出来的地方勒马停住,脸色不是很好的对三个将军说道:“随老夫进来。”然后又瞪了庄华一眼,调转马头转身往校场里走。 庄华讪讪地抬头看了看天。 她把人引来的,但是她也没法拒绝不是么。原谅她不太会撒谎(口胡!!!)。 三个将军被陶厉叫走了,庄华让小杨去通知那群空虚寂寞冷的教官们过来吧她拉来的新军带走,小杨应了一声就快马进去找人了。 庄华转身对门口神色中或带着好奇,或带着不耐的新军们说:“无论你们愿不愿意,既然来了这里,从此以后就得守我的规矩!”这回她想当一个恶人,债多不压身,她还会介意吸引新军们的仇恨吗? ……介意。 庄华不想白白ng费了积攒下来的名声……坏名声,让新军们把她当靶子,从而激发斗志。世上从来没有废物,只有放错地方的资源。 果然,庄华的一席话让新军们纷纷怒视过来,一道道实现落在庄华身上,庄华表示毫无压力。 庄华接着拉仇恨,“首先,第一条规矩,非训练时间不得在校场内骑马行走。”庄华对护卫她的一名赤骁骑说道:“把他们的马都拉到马场去,不符合我定的标准的马全都杀了,添菜。” 本来很正常的一条规矩,加上庄华后面的吩咐让所有新军都真正的愤怒了起来。,璋梁的军队有一条规矩,无论是否是骑兵,都要学习骑术,所以他们的马有的从他们从军以来就交到他们手上亲自喂养,早已与他们成了一体,甚至把马当成了兄弟袍泽,庄华一开口竟然要杀马! “凭什么?!”一个北府军勃然大怒,马鞭指着庄华,颇有庄华再放厥词他就上来抽庄华满脸花的意思。 “凭这里我说了算!”庄华语气冷硬,“还不下马?等我请你们吗!” “老子不干了!”那名北府军提马掉头就要走,人都有从众性,何况他们都想到一出去了,所以一呼百应,一个个纷纷呼应这起头的北府军,人群骚动,眼看就要失控。 一名赤骁骑凑到庄华身边说道:“庄先生,一旦炸营,就不好收拾了。”他不知道庄华为何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人如此苛刻,但是,之前一个月的相处,他和他们的袍泽们都相信庄华,不然,也不会欣然接下保护庄华的命令,更不会此时来提醒庄华。 对于这名赤骁骑的提醒,庄华有些意外的感动,他都不太记得他们谁是谁,叫什么名字,但是会在这是出言提醒她而不是等着看她出丑,她不是一个人也没处下来。庄华很有成就感,谁会介意多一些朋友。 庄华眼神示意他们不要担心,而后面对闹腾的厉害,冲她耀武扬威的一众新军们大声说道:“炸营?!我还真没见过。有人让我长见识,求之不得。” 庄华对门口守兵说道:“他们要闹还是要走,谁也不许拦。谁出了你们的视线,都给我记清楚,待我明天一并上报王府……”庄华瞥了一眼带头闹事的北府兵,“西山校场出了逃兵,我要重新选拔人员替补上空缺。” 逃兵!这个罪名扣下来,他们家里也没办法帮他们洗脱,此后走遍六国都不会再有人赏识。谁也不需要一个逃兵不是吗。没人会听他们解释,是平民百姓如何,王孙贵族如何,是不是他们自己长了腿,自己要跑的?谁会因为几匹马九鼎“他”的罪呢。 本来以为法不责众的新军们傻眼了。 不错,他们只想到了法不责众,却忘了两千人的军队对于肇国来说不算什么,重新聚集起来也不费事,没见昨天一天“他”就把他们都选拔出来了吗。他们根本就不是“众”。 庄华循循善诱的又道:“你们不走了是吗?想好了,今天走,你们只是逃兵,也没人追赶你们,过了今天再想走,就要念对千军万马的追捕了。” 没有人回答,他们不想妥协,但是也无法反抗,这让他们内心无限的憋屈,只能用沉默来表达愤怒和不甘。 “既然决定留下,下马!”庄华喝道。 这时,小杨已经带着教官们过来了,两百匹马奔驰而来一点也不逊色方才他们两千多人过来的动静。 彪悍、勇猛、强!这是这群新军对教官们的第一印象。 彭兼驭马来到庄华跟前,拱手抱拳:“属下见过先生。”然后看着面前一群骑在马上犹自对庄华咬牙切齿的两千人马,疑惑道:“先生,他们是新军?” 庄华点头,“嗯。” 彭兼眼里跳跃着兴奋的火花,却板着一张脸,马鞭一指新军,“那还不下马!要老子一个个揪你们下来吗?!” 这一声可谓震耳欲聋,里碰见最近的庄华首当其冲,被吓了一跳,看着彭兼转过头就悄悄对她挤眉弄眼的,就差没在脸上写上“谢谢”二字,庄华觉得,她还是很善良的。</dd> 72道别夜的伪逆袭 对于第一天到西山校场的新军们来说,这一场下马威与反下马威之争他们彻底完败。 不过军中向来崇拜强者,当得知是由彭兼来训练他们的时候,新军们对被选拔到西山校场一事的怨怼少了许多。 庄华让彭兼他们带着被播读了战马的新军去营房安排住宿,分道扬镳时,每个新军路过庄华的时候都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最后,那个一开始带头闹事的北府军对庄华说:“我一定会报今日的夺马之仇!” 庄华很满意的对他点点头,然后对彭兼说:“明天第一科,不训练队列,改教他们怎么对上级说话。” “喏!”彭兼声音洪亮的应了一声。 庄华这才在新军更加愤恨的目光中回到去自己的住处。 西山校场修缮完毕之后庄华、陶厉还有陶培以及众护卫的住处就搬到了远离兵营的地方。庄华把马交给了一名赤骁骑牵着,徒步住处走,迎面碰上了方才被逃离脚走得三位将军。 三人本来骑在马上,见到庄华便下了马来,神色中带着些敬佩和尴尬,对庄华拱手抱拳道:“庄先生,我等告辞了。” 庄华见怪不怪,抱拳回礼:“三位慢走,在下就不送了。” 三人道:“不劳先生移步。” 庄华又一抱拳,与三人擦身而过。 三人出了西山校场,一路驰马,往彦泽回去,不断地回想方才与陶司徒的话。 “你们三人被人当了抢使还尤不自知。王爷是糊涂人吗?还是你们认为王爷会被所谓美色所迷从而识人不清?回去好好想想,你们三个到底为何而来,是谁啊让你们来。” 这短短一席话,让三人豁然开朗,同时也出了一身冷汗。 便面看上去他们是在质疑庄华,实际上却是在质疑璋梁王。 武将带头质疑璋梁王…… 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凉,三人不约而同回想,什么时候自己有了这个要来西山校场一探究竟的想法。 三人都不是蠢人,不然会被柏缇引以重任吗,只不过一时被迷惑了,现在陶厉一语道破迷障,三人又相互交流一番,回到彦泽之后没有先返回各自军队的驻地,而是先去见了柏缇。 这些庄华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弄出的漏子已经被陶厉填平了。 先去拜见了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陶厉,态度端正良好的道了谢,庄华就回去自己的房间补眠去了。 昨天因为发现戚缙对她似乎也有柏缇对她那样的意思,庄华失眠了几乎一整晚,今天一早上又忙着去领人,骑着马颠簸了一路,体力已经到极限了,需要睡眠来补充体力。 自从天山上下来之后,她的失眠毛病就没有了,也开始长肉了,但是因为一直吃素这一点并不明显。 吩咐了一声小杨别让人来打扰她,庄华就脱了衣衫只留一层里衣,卷起衣袖裤腿四仰八叉的躺在铺了竹席的榻上。 ……睡不着了o(╯□╰)o柏缇和起劲的身影不停的在脑海中变幻着出现,搅得脑子里一团糟。穿越党的福利到了吗,美男全爱我,玛丽苏光芒照四方…… 她苏过吗?之前是瘦了点,但是她还是很强悍的好吗,阴谋诡计,说谎打屁她一样不差几乎全占全了,而且几乎没瞒着这俩人,咋就那么不开眼看上她了呢? 君雅和毕昶他们都不错,还比她年龄小,咋就没人看上他俩呢,他俩跟她有啥不同吗? 叮——庄华脑子里突然一亮,他俩跟她的区别就是,他俩都成亲了,娃都会打酱油了,她却还是孤家寡人,光棍一条! 囧…… 难道还要让她去找个人把婚结一结吗,话说,她是找男人还是找女人呢? 庄华心里已经通过了这个荒诞的提议,考虑搭伙的人选问题。无节操无下限的人类,位面神马的已经阻止不了你了! 最后,在辗转反侧中,庄华决定找个女人,当然,她对百合啥的并不感冒,她要假扮成一个文艺青年,找一个追求精神高度的姑娘,结成知己,在这个世界共度一生。 很好很好,不错不错。 庄华称赞了自己两句,安心的睡着了。 转眼间,赌约的最后期限就到了,当初被庄华拉回来的新军经过教官们两个月的悉心教导(大雾…),和鼓励(大雾+1)鞭挞(真的),已经从一开始的热血愤青蜕变成了成熟稳重的精锐之军。 当然,如此强的训练强度,当初的两千人经过淘汰,只留下下八百五十一人。最开始被淘汰离开的还心怀庆幸,认为离开了一个没有希望的地方,但是越到后面,被淘汰快离开的人就越是不甘,以及懊悔,他们知道,离开就等于失去了继续变强的机会。知道开始队形驰射训练开始,淘汰才结束,不过也没有一个人因此而松懈下来,直到训练的最后一天。 今天是他们在西山校场最后一天的日子,在某些人有意无意的诱导中…… 教官甲:“我听说这次的训练结束,庄先生就不再涉足军中了。” 教官乙:“嗯,庄先生最近都在和陶总交接一些由他负责的事务,恐怕是真的。” 教官甲:“庄先生麻烦可大了,她得罪那么些人……” 诸如此类“庄华要下台了”的消息总在他们有意无意间发现,于是,引燃了他们的复仇小宇宙。 之前还顾虑着庄华的身份怕自己的意气行事会给家里惹麻烦,如今她都要下台了,怕个毛!庄华在彦泽的人缘是什么样,他们都知道,所以心里一下子无所顾忌了。 最后一天,他们要报当初的夺马之仇,在临走之前给“他”一个大教训! 天黑了,执勤教官查完最后一遍新军们的营房后,回去休息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营房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响,而后,一条条若隐若现的黑影从营房里闪出来,隐匿在夜色中,无影无踪。 庄华躺在屋里瞪着眼睛看着房梁。 就在之前一个时辰之内,校场大厨房里起了一场没有火的浓烟,紧接着马场里的马都开始发癫冲出了围栏,当然,也是虚惊一场,之后,大门口的几个守兵被袭击了,还被凄惨的脱光衣服挂在树上,执勤教官查了一遍又一遍的营房里的新军人数,一个不少,就在刚刚,她这附近又出了些响动,赤骁骑赶过去查看了。 “庄先生。”一个男声响起在在庄华的屋子里,突兀而阴森。 庄华没有动静。 “动手。”还是那个男声,跟随的人一呼百应,庄华前世今生第一回体验了一把被人套麻袋的感觉。 不知被人扛着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庄华庆幸晚饭没吃太多,不然非得吐出来不可。 麻袋一去,面前站了有五十来个人,轻微健忘(对于不重要的人或事)的庄华还是看出来这些人都是新军里的人。不慌不忙的打量了一下所处环境,啊,是她原来住的那间营房,还真是巧。 庄华起身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尘土,与领头的新军对视了一眼。 啧啧……那燃烧的复仇小火苗,外加孩子气的恶作剧般的快意,庄华承认她老了,至少她不会为一匹马念念不忘两个月,还要给它复仇…… “乏兵之计,让守兵和教官们疲于奔走,再偷天换日,以障眼法蒙蔽了教官的检查。最后调虎离山,把我捉来。”庄华垂眸想了想,“代替你们躺在营房里的人是守兵吧,你们冒那么大的险把那几个倒霉的守兵挂树上了是为了掩饰你们掳人的动作吧?我猜的对不对。” 庄花一番推论让新军们变了脸色。 “他”竟然全都说准了,那是不是别人也看穿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庄华似是看穿了他们的所想一样,说道:“放心好了,别人只会以为有刺客,或者敌国奸细跑了进来。” 领头的新军心中的兴奋冷却了不少,剑指庄华,问道:“你有什么企图?” 庄华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状似无奈的深情,“这句话不是由我来说才更符合此情此景吗?” 剑尖逼近,眼看就戳到庄华的鼻尖了,持剑的人神色冷凝。他们中了圈套了,庄华的圈套,但是,他不想束手就擒,这两个多月的训练让他们的脑子里刻下了一条新年,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轻言放弃,宁可死不可降,最后一只弩箭留给我(乱入大雾)。 庄华咬是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十分的有成就感,看来他叫在训练课程里的爱国教育很有成效的说。 庄华伸手拨开剑尖,仿佛长辈对后辈子孙的谆谆教诲,说道:“我只是检测一下你们两个月训练关于谋略的成果。看来你们做的不错。” 庄华的轻描淡写让屋中众人有种被戏耍了的愤怒,他们的精心谋划在“他”眼中难道只是儿戏一般的存在吗? 这时,本应该被他们的同伴拖住的赤骁骑和教官们都出现在了门口,他们的同伴也被一一推了进来。 庄华按下领头新军指着她的剑,道:“这是教你们的最后一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此说来,你不再涉足军中的事情也不是真的了?”领头的新军此时反倒平静下来了。 庄华摇摇头,“做陷阱也得有点诚意不是。这个,是真的。” 心中哗然,不知怎的,此时在场的新军突然心中生出若这是假的就好了的奇怪念头。 这两个月以来和教官们和庄华的斗智斗勇,庄华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早就发生了变化,好像亦师亦友,平时发现不出,可是得知离别的消息,就突然回过味来了。 教官们也是心内唏嘘,彭兼从门口走过来,嚷道:“该睡觉的都去睡觉,一晚上跑死老子了。”嚷完了,屋内的低沉气氛也没有缓解多少。 庄华拍了拍领头新军的肩膀,“带着你的兄弟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回彦泽。”然后,庄华就率先离开了,一众赤骁骑也一一跟上。 彭兼道:“先生都发话了,还都杵着干什么。”突然有想起一件事,道:“先生还准备了一件礼物给你们明天送给你们。”然后,也带着教官们离开了。</dd> 73一起被围观的大场面 次日一早,新军将要出发回到彦泽. 八百五十一名新军排列着整齐如同用尺子量过一般的队形,静静地站在西山校场的门口,等待着迟迟未到的庄华,但是他们一点也不着急,甚至希望庄华能来的再慢一点,他们舍不得这个带了两个月混合着他们的汗水与伤痛的地方。 他们的脑子里甚至可以完整的描绘出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每一处细节,教官们时而凶恶时而关切的脸孔。 忽然,背后响起了群马奔驰而来的“隆隆”马蹄声,但是,没有一个新军因此而回过头去看,因为他们并没有得到允许自由侦查的命令,擅动就是违反了军规。 直到庄华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全体,向后转!” 全体新军齐齐向后转,“夸”如云同一人的脚步落地声。 这……所有人都又惊又喜,他们的马,第一天来西山校场被庄华下令收走的马,昨天晚上还因此弄出了一处闹剧,此时却一个个精神饱满的站在他们面前! 没有被杀死,也没有随意处置,而是被照顾得好好的,而且比他们照顾的时候更好。 这就是教官说的,庄子安生送给他们的惊喜吧! “谢先生!!!”所有新军都俯身抱拳,由衷的对庄华道谢,除此之外,他们也不知如何才能表达出他们的感谢之意。 庄华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躲不闪的收下了他们的感谢,道:“这也是你们自己争气,因为你们没有被淘汰。”言下之意就是,那些被淘汰的人的马的下场可能不是很理想。 众新军心下唏嘘,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们心里已经不像刚到这里是那么不忿,怨恨,而是一种怒其不争,怒被淘汰之人的不争气的感觉。是你不够努力不够好,所以你连累了你的同伴,而奋进之人总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比如此时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自己的马。 这也是庄华思想教育课程当中的一课,犯了错首先检视自身的不足,别人再如何为难也是外力,你不可能改变别人,但是可以改变自己,或者更好或者更坏,都取决于自己的一念之间。 “都被呆愣着了,还不上马,可是要回你们心心念念的彦泽。”庄华来到这个世界后,难得的揶揄人。 “喏。”众人齐声应道,找到了自己的马,却发现马上的装备并不是他们训练用的高桥鞍以及马镫,而是以前那样的低鞍而且不配备马鞍,就连庄华此时骑着的马也是如此。的他们只是看了一下就利落的上了马,并无不适,毕竟,他们骑着这样装配的马可比骑着按了高桥鞍和马镫的马时间久。 庄华道:“到了彦泽,你们有三天的时间准备,对抗由陈启将军带领的千人军队。没有教官,没有陶总,没有我,只有你们自己。还有,从现在开始在默背保密守则,直到进入彦泽为止。” “喏!”全体齐声应道。 庄华道:“出发。” 这两个月来,彦泽朝野上下对于西山校场提及的频率的极高,一批批从西山校场被送回来的士兵也成了热议的重点,具有心人统计,西山校场剩下的新军人数只余八百来人。 本就不被看好的庄华一方,更成了众人等着看的大闹剧,要是两千人来对抗陈启将军亲自带领的军队说不定还能输得好看一点,如今,呵呵…… 今天是庄华所领的新军回彦泽的日子,早早的就有人等待在城门口,嫩来要等到酉时之后才会热闹起来的城门附近的食肆,更是被带动提早热闹起来。 庄华与新军此时却还在城门外大约百里之处慢悠悠的往彦泽走着。 本来之前行军的速度还蛮快的,但是庄华方才却突然下令放慢了速度。 这样走了一刻之后,终于有新军忍不住发问了,“先生!属下有问题!” “讲。”庄华道,其实他不讲庄华也知道他要问什么。 “为何先生要下令慢行?”果然不出庄华所料,问的是这个(三狐:妈蛋,还用你料?傻x都猜得到!)。 庄华身子微微后仰,手里松提着缰绳,一副悠闲模样,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先生我在彦泽的名声不是很好。” 岂止是不好这么简单,快臭大街了好么……众人心里吐槽。 “与我同行,必然会受人白眼,也许还会收获烂菜几颗。”庄华说着,余光瞟了瞟他们,见他们没什么特殊反应才继续说:“此时西城门该市已经聚满了人‘迎接’我们。故而先生我想,要不要换条路走一走,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从西城门进,我们若此时改道还来得及。” 新军们是被训的服帖了,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却一点也没有少,且不减反增。一听庄华这话,立马激起了他们的好胜因子,一个个齐声高呼:“请先生勿要改道而行,吾等不惧人言轻蔑!” 庄华勾了勾嘴角,面无表情的脸上添了些邪气,“既然如此,我们更要慢慢行。先生我还从未享受过万众瞩目的待遇,难得有此机遇,怎能不耐心等待一番。” 同行的无论是护卫她的赤骁骑还是新军都哈哈大笑。 庄华打了个呵欠,话说这速度还真是让人有点犯困。 在城门等候庄华和新军的人越来越多,要知道,人的从众性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有些人确实是等着要来看庄华这位敢和当朝司徒陶厉做赌的伪牛人,但大部分人,则是因为看到有人聚在这,而过来凑热闹的,在听旁人一说这么有趣的情况,于是人越聚越多,到庄华他们进西城门的时候,围观的人已经多到城门卫不得不拨出人手来疏通被人群拥堵的道路。 新军们进了城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幅奇景。 人山人海对他们的回归翘首以盼,城门卫的拦阻防线险险的维持着不让人却突破,可是人却依旧推推攘攘的往道上涌,企图突破防线,近距离观察新军和传说中的庄华,尤其是庄华,他们太好奇这个让他们英明神武的璋梁王“神魂颠倒”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新军们先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然后便释然了,先生早就预料到了,他们要是不镇定,未免辜负了教官们的“教导”了。西山校场的两个月来他们受到的打击可不是被人盯着看能比拟的。 军容整齐,精神抖擞的韩勇之军。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临街的一间酒楼二楼的窗口,一张惊艳绝伦的脸正探出窗外,目光毫不遮掩的落在被新军护在中间,正从楼下路过庄华身上。 能练出如此精兵的人,看来“他”不仅谋略无双,而且还擅长军事,这样的人为何宁愿让人如此污蔑“他”呢?路旁人群的骚乱仿佛没有对“他”产生丝毫影响,不时与身边的人说着话,明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让人看出了恣意淡然的味道。 庄华私有感应的抬头往那人看来的视线望去,被惊艳了一把。 怎么说呢,非人非仙,似魅似魔,偏偏那冷清的眸让他的的气质冷了下来,让人不敢轻易窥测。 没错,是他,而不是她,因为那人白皙修长的脖径上足够明显的喉结,庄华还不至于眼拙到这种男女不分的地步。 他是谁?庄华心中暗道。 那人看到庄华望过来,不仅没有被人捉包的闪躲,反而对着庄华拱手一礼,打了个招呼。 庄华略感惊讶,因情形不便只能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就转回视线心无旁骛地往前走了。 反常必有妖,长相如此出众的人,庄华见过一次就不会忘(颜控),可是她对刚才那人却是没有一点印象。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跟她在长街之上打招呼,很奇怪不是吗? 庄华暂时先放下关于这个不知名美人的疑惑,想着一会儿将要面对的情况。 身旁走着的一名赤骁骑问道:“庄先生认识楼上那个人吗?” “哦?”早就把心思转到一边的庄华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应该不认识……只不过,他跟我打招呼,也许见过我也不一定。” 这名赤骁骑道:“先生,用不用查查那人的来历?” “赤骁骑还负责打探消息?”庄华惊奇道。 “回先生,赤骁骑一开始的就是为探听消息而成立的。” 庄华又长了见识。她微微摇头,道:“不必打探,那人若是有何企图,必会有所动作。” 这名赤骁骑道一声“喏。”便退开了。至于他会不会告诉柏缇今日的情况,柏缇会不会去查,就不关庄华的事了,她已经表态了,自己和那个美貌的男人不熟,别人信不信,她真心管不着。 这是,新军迎面走来了庄华赌约中的对手,陈启。他带着一队人马,不知要干什么。 “庄华,陶司徒命本将前来接应你等前往临时驻地,请。”陈启态度不好也不坏的对庄华说道,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倨傲。 陶厉和陶培早先两天回了彦泽,庄华心下苦笑,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人家早就预料到他们的窘境。 庄华拱手,“如此,劳烦陈将军。”按下其他新军的忿忿之情,随着陈启一起走了。 果然,陈启的军队一来,道路两旁的人群喧嚣的声音小了许多,都变成了对晨起这位朝中后起之秀的议论。</dd> 74神一样的发展 新军们都在“陈将军如何如何……”诸如此类的声音中远离了人群的围观,到达了临时驻地。 就算之前有了庄华的提醒,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与陈启所率领的军队相比之下,人们议论中的落差,还是让新军们的的心情稍显低落。 庄华没有多说别的什么,只说了一句:“若因他人之言,便妄自菲薄心存怨怼,那么,别人就没有说错。” 庄华走的利落,她帮不到这些新军什么忙,终究还是得靠他们自己,她说的道理他们未必不懂,只是一时反不过这个劲来。再说,谁又能做到真的不畏人言呢。 她,不过是不在乎这里的一切罢了。 庄华心中自嘲,却又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的冷漠还是嘲讽自己的矫情。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在庄华的脑子里停留太久,因为她刚到家门口,就被一个美女给拦住了,而且还是个熟人……很眼熟。 “……”庄华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女子的名字。 女子看出了庄华的困惑,开口自我介绍道:“妾身佳箩,曾与先生在韶广有过一面之缘。” 听了女子的说辞,庄华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来这个女子不正是戚缙的人么,在韶广,驻马堡,她被穿个透心凉的那回,她见过她。 庄华让出来迎接的下人把马牵走,自己请了女子进门:“佳箩姑娘,既然已经到了门口,还请入寒舍小坐。” 佳箩不扭捏的应道:“妾身恭敬不如从命。” 庄华右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女子微微福身一礼,便婷婷袅袅地走进了庄府大门。庄华走在后面各种欣赏,美女,这才叫美女,举手投足间自然而不做作的姿态。 招待佳箩不似戚缙那般随意,人家是女子,她现在是大老爷们,能把人家拉自己院子里举杯对饮吗? 于是,庄华招待佳箩的地方定在了棠园的水亭上。 此季正是八月炎夏之末,暑气不减,水亭建在湖中,吹来的都是沁人的凉风,隔绝了热气,让人好不舒坦。 侍女们端来了点心,水果,便纷纷退下,偌大的水亭里只剩庄华和佳箩两个人。 庄华还纳闷,以往她回来身边都一堆人跟着,这回怎么都这么自觉的不用她轰就走了? 退下的侍女们都跑到雁容那去,汇报情况了。 “雁管家,那女子长得十分好看,与先生简直就是郎才女貌!”侍女甲激动地说着。 侍女乙白了她一眼,对雁容说:“雁管家,那名女子聚酯端庄,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奴婢看她的衣服料子也不是普通货色。” 侍女丙:“而且先生对她和颜悦色的……虽然还是那么不苟言笑。” 侍女:“……” 侍女:“……” …… 雁容总结了一下,先生对这个女访客,不一般! 没错,所有人上完点心水果就撤是雁容的命令。 要知道,他们家先生以往的访客全都是男的,就算有谁带女眷来做回客也好啊!可是没有……好不容易来个女的,千万不能耽误两人的单独相处时间。 不知从何时起,雁容惦记上庄华的终身大事了。偌大的府邸,空荡荡的后院,让雁容甚至在想要不要往庄华的屋里直接塞两个人,填充一下后院。 当然,这个荒谬的念头只是在雁容的脑子里亮了一下就没有了,因为她觉得,弗里德侍女每一个能配得上庄华的,万一再遇上个品行不好的,岂不是毁了先生一世英名(三狐:你家先生从来没有过英名。雁容:把这厮送到韶广去。)。 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女客上门拜访!还是个不错的女子,雁容激动了,于是,就出现了庄华和佳箩单独相处的局面。 庄华略显尴尬,这孤男寡女的…… “不知姑娘前来寒舍,所为何事?”庄华受不了凝滞的气氛,率先开口了。 其实佳箩也觉得今天的贸然到访有些唐突,不过现在能有机会单独和庄华在一起…… 佳箩盈盈美目中闪过一丝凛冽,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就这么走了,那样岂不是更加唐突。 正好庄华开口询问,佳箩起身对庄华福身一礼,“妾身前来,确实有事想求先生应允。” 庄华突然受了佳箩的礼,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话说,戚缙有什么事不好直接跟她开口,所以才让个女人来? 庄华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扶起佳箩,“佳箩姑娘,直言即可,在下与戚公子乃是好友。” 佳箩目光一暗,起身退开,“妾身与主上未遭难时,曾订过亲。” 庄华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她也看出来戚缙的取向异常了吧…… “如今妾身不求能与主上共结连理,只求能和主上共同进退。然而……”佳箩妍丽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无助的苍白,一双美目看着庄华带着决然,“主上欲将妾身送往别处安置。” 庄华本来想点头,表示同意戚缙的决定,可是看到佳箩的模样,就没表示了。 她不愿意啊。 “妾身想求先生,与我主上说情,让妾身留下!” 吓! 庄华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姑娘你气势太足了有木有!你咋就这么理直气壮异想天开的认为我能说情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外人,不提戚缙身份背景特殊,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姑娘你哪来的对我如此大的信心? 莫非这姑娘被玛丽苏小白花穿了? 庄华不由得如此怀疑,不然,就是这姑娘脑残了。 脑残是病,得治…… “在下不便参与你们的家务事,姑娘还是请回吧。”庄华定了定被雷飞的心神,对佳箩说道。 佳箩却是跪在了庄华面前,坚决道:“庄先生,妾身已是无法可寻了,不然怎会求拜到先生这里。主上看重先生,若是先生能为佳箩开口求情,主上会考虑留下妾身的!庄先生,妾身求你了!” 说着,佳箩就要一个头往下叩,庄华急忙把人拉起来,被人跪会折寿,再叩个头她会嗝屁的。 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佳箩就是不起来,庄华觉得自己的外衫都要被扯掉的时候,佳箩突然被拽起来了。 庄华还奇怪,她这回也没用多大的劲啊,怎么就把人拉起来了呢?还没等庄华弄明白这不科学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被她拉起来的佳箩顺势倒在了她不怎么结实肉也不多,被绑得硬邦邦,相当单薄的怀抱里。 “你们在干什么?!”惊怒的男声从庄华身后传来,吓得庄华猛地回头,差点扭伤脖子大筋。 戚缙满面阴沉,快要滴出水来一般,幽深不复往日清澈的双眸看着拥抱在一起的庄华和佳箩,一步一步的向两人走来,每一步落地都仿佛有千斤的重量。 庄华傻眼了。 这是什么剧情神展开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被客串了一回男二是么?她被捉奸了是么?穷摇乱入了是么? 庄华从小到大再到穿越也没遇过这种事啊,所以她当机了…… 戚缙一把把佳箩从庄华僵硬的怀抱里拽出来,神色莫测的看了庄华一眼,连句话也没和庄华说,拉着佳箩就离开了,两个人一个在前走的急,一个在后面紧着跟,不一会就消失在庄华的视线里。 没想到两个月不见,一见面竟然会这么…… 庄华风中凌乱了好久,直到雁容过来,安慰的说道:“先生,君子何惧无妻,先生之能还怕找不到佳人?” “……”庄华嘴角抽搐。 “我还以为那位姑娘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是个不知检点的。易恐怕不会再来咱们府里了。”雁容皱着眉,显然对佳箩的印象十分不好。 庄华总算在这个洒满狗血的事件里找到一个好处了,“你说……戚缙不会再来?” 雁容点头,“难道还要来见先生……么?” 中间几个字庄华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雁容一笑,“今天先生刚回来,就不出门了吧?” 庄华当然不会被这么糊弄过去,沉声道:“雁容。” 雁容仿佛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啊!我给先生煲的汤还在炉子上,这么长时间没去看不知道糊没糊锅。我得去看看!”然后,雁容就风风火火的离开水亭了。 庄华感到好笑的摇摇头,不就是“奸.夫”么,有什么不好说的。 不管那突发脑残的佳箩姑娘本意是什么,能让戚缙不再来找她,算得上是收获一件了,庄华理了理方才被折腾的散开的外衫,一派悠闲的坐下来,吃点心,赏风景。 佳箩被戚缙一把甩进了马车里,他自己也上了马车,马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戚缙冷得仿佛含了冰碴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回府。” 车夫一个激灵,半点不敢耽误,一扬马鞭,马车骨碌碌的一溜烟地离开了庄府。 上面的事,他一个车夫还是不要清楚的好。 戚缙和佳箩相对坐在马车里,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沉寂。 “是我自己想来这里见他。”佳箩先开口了。 “为何。”戚缙的语气平静极了,让人听不出情绪。 “主上不要再来见他了,会毁了你们两个人。”佳箩面上也是一片平静,只有眼中一闪而过的颤动说明了她心中的不安。 “我逃出生天之后,想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佳姐姐可以猜一猜是什么。”戚缙突然转了话题。</dd> 75熟人多也是病 “佳箩不知.”佳箩淡淡的回答道,但是她袖口里紧握在一起的手,指甲抠进掌心里,让自己不至于在戚缙带来的压力下颤抖。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戚缙的杀意。并不是针对她,但是却让她如坠冰窟。他真的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会跟在自己身后叫着“佳姐姐”的稚童,也不是家未破时单纯率真的少年,而是她现在的主上,戚缙。 戚缙伸手过去拉过佳箩进我的手,慢慢的将她的手指舒展开,像儿时最爱玩的猜字游戏一样用指尖在佳箩的手心划着什么,“我再也不会让自己受制于人,谁也不行。” 说到这,戚缙叹息了一声,“不过,总是天不遂人愿。” 和佳箩在一起的时候,大概是戚缙最能放松的时候,他可以放松因为背负仇恨而在脑海里绷得紧紧的弦,可以去回忆。 “最开始是他庇护着我,不过他对所有人似乎都一样,不会对一个人更好,也不会对另一个人更坏,就算是对他有威胁的人,他也没有特别的对待。我靠不近又离不开。” 佳箩是看着戚缙长大的,青梅竹马亲如姐弟,却从来没有见过戚缙如此失落的模样,想到戚缙问她的话,佳箩苦涩的笑,目光落在戚缙的身后。她即使靠近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一路走来艰险波折,却从未退却。我多想在他危难的时候帮他一把,如此,便不欠他了。”戚缙在佳箩手心里落下最后一笔,“越不想欠债,欠的越多。” 荒唐,佳箩在心里念出迄今在他手心里写的字,募地眼泪就流下来了。 今日之事确实荒唐,一个好人家的女子那会孤身一人到一个没有女眷的男子家里去拜访,还弄出那样的事情,让主人家和自己都难堪。 为了断绝戚缙和庄华的往来,她可以不惜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戚缙的未来。男子与男子之间,终究为世所不容。 可是,戚缙来说她荒唐,满腔的委屈与伤心一起涌上心头,让佳箩承受不了。 戚缙敞开怀抱讲佳箩揽进怀里,任由她咸涩的泪水沾湿自己的衣衫,轻声安慰:“以后,别再做傻事了,即使为了我,也不值得让你糟践自己。” 戚缙怎么会责怪一心为了他着想的佳箩,这世上谁都可以对佳箩的所作所为不满,唯有他没资格,这个女子的青葱年华因为陪伴他而不死其他女子丰富多彩,她的族人为了他们家出生入死最后只剩她一人,他有什么资格来责怪她呢? 何况,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佳箩也抱紧戚缙,仿佛这样,他就不会越走越远。 他们同命相连,不会分开的。佳箩收紧了手臂。 次日,庄府有访客上门,名帖拿到庄华面前,庄华却对名帖上的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 “悦丘?”庄华看着名帖,心中疑惑。 先不说她在彦泽没啥人缘,她也没听说过朝中那位大人是姓悦的。如此看来,这是个陌生人。 一个陌生人,在她回来第二天就来拜访她这个名声不咋地的“名人”,很奇怪啊,求人办事的话还是应该去求朝中有实权的,怎么也不应该找不到她头上来。 庄华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位“悦丘”。 庄华让人去把客人请进府,自己则去洗漱更衣。别怀疑,对于一个宅人来说,一个很空闲的宅人来说,睡懒觉是势在必行的,没人叫就起床那是万万不能的。 而整个府里除了庄华就是雁容的地位最高了,庄华是主人,除了雁容没人敢打扰她,但是雁容一直觉得庄华的身体需要补,不论是饮食还是睡眠,都要大补,所以,唯一敢去叫庄华的人却不在乎庄华的赖床行为。 每一个堕落者的背后,都有一个纵容他滴银~等庄华拾掇好了去会客的花厅见访客的时候,距人家上门已经过去两刻了,好在人家教养好,还在等。 庄华一进门,眼睛一亮。 客位坐榻上端坐一人,一身雪锦暗花的长袍,如墨般的青丝长及腰后,他清冷的眸子正带着笑意看着刚进门来的庄华,一张仿佛九天谪仙的面孔也染上了柔和的味道。 “在下还以为等不到庄华先生了。”他起身与庄华见礼,语气中没有不满没有气愤,只是简单的叙述,像是老朋友的寒暄,随意自然。 庄华觉得这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何时见过他。 庄华边往花厅里走边赔罪道:“在下一贯起得晚,不曾料到有客到,怠慢之处,悦公子见谅。” 晚? 悦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上三竿,又看了看庄华一派淡然丝毫不显尴尬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由此可见,“他”倒不是故意为难自己,而是真的“一贯起得晚”。 “庄先生客气,在下突然来扰,先生不怪罪已是在下大幸。”悦丘说道。 庄华正坐主位,请了悦丘坐下,说道:“不知悦公子前来寒舍所为何事?若为求仕,在下可代为引荐悦公子到王府。” 庄华始终不会绕弯子,有事直说也是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万一一个理解错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得不偿失。 悦丘没想到庄华竟然如此直接,眉头轻皱,“莫非先生不喜在下?” “非也。”庄华道:“悦公子丰神俊秀,天人之姿,在下能结识公子实乃人生一幸事。在下只是不善与人寒暄罢了。” 庄华前世今生的朋友全都是主动过来勾搭她的,她从来没勾搭过别人,和朋友在一起也不要指望庄华先开口,典型的闷骚慢热。 从来没有人和悦丘这样坦诚,悦丘笑了。这一笑风光霁月,直接闪瞎了庄华的氪金狗眼。 “先生乃至诚之人。”悦丘的笑容不在四初见时般形式化,而是多了些真诚,“昨日先生进城时,在下曾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先生可还记得?” 庄华恍然大悟,然后想起来昨天那位佳箩姑娘也跟自己这么说过,看着月球的眼神变了变,“在下自然记得。悦公子还未说明为何事而来。” 不会又来一出神发展吧,踏着小心小肝的课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 悦丘不知庄华为何突然对他防备起来,难道“他”不喜熟人相见,他还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状况。悦丘面不改色道:“昨日长街之上见先生所领之军气势威武凌厉。先生能带领出如此军队,在下心中仰慕,故而今日冒昧来访,若是惹了先生不快,在下先赔罪了。”说完,起身朝庄华拱手一礼,以示赔罪。 悦丘的随从书童哪见过自家主人如此待人,愣了一下之后也跟着在悦丘身后低首垂眸。 庄华躁得脸红了,连忙过去扶起悦丘,道:“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悦公子勿再折煞在下了。” 庄华也察觉到自己心态不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这世界上识货的人还是很多的,这位悦丘不就是看出了新军的强悍了。 这一番误会解除了之后,庄华和悦丘亲近了起来。悦丘没问庄华方才为何突然防备于他,两人就着练兵一事说到了六**事对比,又论到了六国的局势,从国事说到风花雪月,从儿女情长说到英烈之士。 两人的话题贯古博今,涉及极广,庄华佩服悦丘的学士渊博,见识亦非常人能比。悦丘说他乃是游学之子,已经走过其它五国,如今肇国便是最后一站,这让庄华这个假游学自惭形秽。 而庄华对待事物的新鲜视角和见解,以及一些新观点,也让悦丘连连称奇,最后斟酌一番庄华的道理还真没错。 有话聊的两人丝毫没有觉察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庄府的下人来提醒该用晚饭了,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日头西垂。 悦丘告辞,庄华挽留他用过饭再走。悦丘几番推脱后,庄华也不强留,便亲自送悦丘出门去了。 “都道莫要交浅而言深,我说与悦丘相逢恨晚。”庄华朝悦丘一拱手,说道。 悦丘站在马车前,拱手回礼,“谁说不是,庄华大才,恨不能与庄华早些时日相识。”一抹暗芒从悦丘眼底划过,让人注意不到。 “他日悦丘有空,不如再到寒舍一聚,我定备好酒,扫榻以待。”庄华不是开玩笑的,她不会和陌生人开玩笑,她是真的在邀请悦丘。 “一定。”悦丘答应。 两人再次拱手道别,悦丘上了马车,不一会就消失在庄华视线之外了。 庄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转身往回走,一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吓了庄华一跳。 “王爷!”庄华惊呼出声,而后躬身拱手,对柏缇见礼道:“见过王爷。” 柏缇的目光还远远地投在悦丘离开的方向,听到庄华说话,脸色一沉,冷哼一声甩袖进了庄府大门,身后跟随的护卫也呼啦啦的跟了进去,一事愣把庄华这个正经主人给堵在门外。 庄华看着往府宅里走的柏缇一行人,庄华抬头看了看天。 莫非最近的黄历上写的是不宜待客?</dd> 76继造纸术之后 “不知王爷何时到访,若是怠慢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书房里,庄华率先开口,伏低认错。 看柏缇那一脸冰碴,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惹这位爷不高兴了,但是动物的直觉告诉庄华,柏缇的不高兴,绝壁是她惹得。 庄华心里也憋屈,这叫什么事,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上午饭还没吃呢,下午饭才要吃就被拉来书房认错了,想着想着,庄华的轴劲就上来了,脸色也冷了下来。 于是两个人一坐一站,面对着面,相互放着冷气,谁也不再说话。书房里的下人和柏缇的护卫也都噤若寒蝉,这种级别的……气场对决,他们还是围观吧。 庄华站在那,微微垂着头,眼睛半阖,两手自然交叠垂在身前,罚站么,那就罚吧,上学的时候也没被少罚。 柏缇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站着一动不动,打算跟他僵持到底的庄华,皱起了眉头。 良久,柏缇开口打破了僵局:“明日起,第一批纸制书将在彦泽内的书局开始贩售。” 庄华一听来了兴趣,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被她抛诸脑后了,立即抬头看向柏缇,等着他的下文。 “本王顺路接你这个造纸之人一同前去制书厂看看。”柏缇说。 庄华马上把方才的不快抛掉了,“谢王爷惦念……不如现在就去吧。” 柏缇却没有动弹,而是依旧冷着脸,问道:“那人是谁?” 庄华疑惑,“什么?” “方才你在门口相送的人,是谁?” 庄华这才知道原来柏缇的气是从这来的,不过,她知道了也得装作不知道,“那是在下的一位访客,今日刚刚登门来访,其人学士甚高,庄华自愧不如,如能为王爷所用,他日定有所作为。” 祸水东引,庄华在心里默默地对悦丘说了一声对不住了,把你卖了,不过兄弟劫难在前,死道友不死贫道大不了下次请你吃饭。 柏缇果然脸色和缓了下来,对庄华说:“以后此类陌生的访客,庄华尽可以拒绝,如今你身份不一般,应当小心谨慎才是。” “王爷说的是。”庄华轻出一口气,这就算过去了。 柏缇起身往书房外走,叫上庄华,“还不随本王出门。” “喏。”庄华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装订纸质书的书厂是挨近王府的一座庄子,方圆五里之内没有别的人家,周围的住宅里住的都是书厂的工人及其家眷。 过了庄子外围的防护,一进内院,就看见几百口锅在院子里煮着,里面都是些灰浑的絮状物,每个锅旁都有几个工人在旁边用打木棍搅动着锅里的东西,不让它们糊在一起。 往里走,一道道制纸工序在庄华面前彻底展开,有一些是东西工匠们原创庄华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看过最后一道裁纸装订的工序,最后一重与之前所院落完全隔绝开来的院落充满着书墨味。 几千个人同时往纸质书上抄录着文章,而且前面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里送来新的空白书本。 满场都是纸页“秫秫”的翻卷声。 壮观。 庄华感慨着,顾自踱步在抄书人之间,翻看着他们身边已经抄录完的书。 一本,两本……一连翻看了十几本,庄华皱起了眉头。 “庄华不满意?”一直与庄华同行的柏缇问道,引得旁边正在奋笔疾书的抄书人也停了笔紧张的看着庄华。 庄华道:“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纸降低了书籍的制作成本,但其实,即使成本下降如此多,也没办法短时间内在肇国让大量书籍流通。 这里抄书的都是王府原来供养的食客,能成为食客自然是有一定学识的士人,也就是说,书籍制作需要士人,普通人并不能完成。对于一个缺少士人的国家来说,这无疑是一种ng费,而且,这样的人工抄录,费工费时。 庄华心中纠结,完全没注意到所有人都因为她的纠结大气都不敢喘了,连柏缇也皱起了眉毛,一言不发的看着庄华,等她开口。 庄华总会给他惊喜,柏缇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庄华没在想别的,而是在想要不要把印刷术也弄过来,想来想去,盗吧,有一就有二,又没人知道,而且这是造福世界的事情。 印刷术,雕版印刷,活字印刷,目前来说,雕版印刷最合适了,因为需要印制的书籍种类和数量并不是很多,工艺也比活字印刷简单。 材料的话,木版,泥版,木版易变性还容易发霉,但是制作简单不易碎。泥版就不木版的好多了,不会变形,想放多久放多久,只是制作困难而且易碎。两种材质各有优劣,庄华一时拿不定主意。 “王爷,此处可有擅长木雕的匠人?”庄华突然问道。 庄华这一说话众人可算松了一口气。 柏缇不明所以,道:“庄华找木雕匠人做什么?” 庄华放下手里的书本,答道:“在下想要做个实验,王爷看过就知道了。” 柏缇提起了兴趣,道:本王粗通木雕之技,不知可能用否?” 庄华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柏缇,实在与她脸上不苟言笑的表情不太搭调。 这个有些搞笑的表情取悦了柏缇,他对庄华笑道:“难道庄华不信本王有这等本事?” 庄华忙道:“非也,在下只是没想到,王爷竟然也会……”玩李寻欢这等文艺青年才玩的东西。没看出来啊,柏缇也是个文青! 柏缇眉梢微扬,他看上去竟是如此不识情趣的人么? “庄华想要雕刻什么,尽管讲来。” 庄华平复了惊讶的心情,从一旁抄书的人借了纸笔,在纸上写了“笔墨纸砚”四字,然后把纸反面朝上递给柏缇,看了他一眼才说道:“请王爷将这四字,反过来阳刻在木料上,大小就照比纸上字迹的大小。”对于这样精细的活,庄华还是不太相信柏缇能做到。 柏缇看着纸的背面反过来的四个字,“没问题。” 没问题……庄华持怀疑态度。 于是柏缇拿了块木头找了个位置开始刻木头,庄华就蹲在一边看。柏缇的双手修长,刻刀在他手里灵活的翻转挑刻,不消一刻,几个字的形状已经出来了,柏缇细细的雕琢着细节之处,神情轻松中透着认真,庄华看着心中惊叹,没想到柏缇真不止是“略懂一点”而已,是真的精通。 等柏缇刻完了,庄华的老胳膊老腿已经麻了。 柏缇吧刻完的木牌递给庄华,“庄华看一看,可是如此?” 庄华接过来一看,阳刻出来的字体清晰,甚至连笔画勾连处也一清二楚。 “就是这样。”庄华说着就想站起来,可是小腿的酸麻让庄华措手不及,一下子跌坐在地面,正磕着尾椎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柏缇连忙过来扶她,庄华抬手制止了柏缇,“没事,我只是腿麻……”希望只是腿麻。 庄华又想起了她的腰上次从床上掉到地上被磕的那一下。受的伤已经够多了啊喂! 柏缇皱着眉看着庄华坐在地上不动弹,想帮忙却无从帮起,旁边的人也不敢吱声,场面再一次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庄华还是没起来,柏缇直接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去请大夫。” 庄华没有阻止,她感觉可能是骨头受伤了,不然不会腿都不麻了后腰尾骨那还是那么疼。无语问苍天……她想着这回伤好了一定要去习武!锻炼身体!骨质疏松神马的,她又不是老年人! “麻烦王爷让人拿墨和纸来。”庄华对柏缇说。趁着大夫还没到这个空档,把接下来的事情都交待好,不然下次再来这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柏缇让人拿来纸和墨,交给庄华。他大概猜到庄华要干嘛了。 庄华用方才写字的纸揉成一团,沾着砚里的墨,刷在柏缇刻好字的木料上,一层一层厚厚的刷上去,知道砚台里的墨都刷干了,庄华把干净的纸覆在了木料沁满墨汁字迹朝上的一面,用手轻轻的按压。 掀开来,“笔墨纸砚”四个字整齐地竖列在纸上,清晰无误。 “庄华想以印鉴之法来印制书籍?!”柏缇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错,以人手抄录,速度太慢,而且大材小用了,不如整版印刷来得快,即使普通人也可独立完成。”庄华说话时便想着,即使她不说,几年之后这个世界的人也会发展出印刷术来,她只不过是将这一进程提前了而已。 要不是庄华现在状况不太好,柏缇真想把庄华搂进怀里。他看着庄华,墨瞳中神色变幻不定。 “他”太聪明了,聪明到柏缇有一种留不住“他”的感觉,只有把“他”牢牢的禁锢在身边才能放心。 庄华不知柏缇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只是木材易受潮变形,不得长久,我想如果以陶土制作印版会好一些,但是何种陶土适合烧制印版而不会使字迹模糊,还需实验。” 这时,大夫来了。 大夫现实问了问庄华的情况,又试探着在庄华尾椎处摁了一下。 “……”庄华倒吸一口凉气。 老大夫站起来,对柏缇说道:“王爷,庄华先生恐怕是伤到了骨头,还是先让个人把他移到王府去,再行治疗。” 庄华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赶脚。</dd> 77离死还远着呢 柏缇弯腰俯身,轻轻松松就把庄华横抱了起来. 在众人呆愣的目光中,柏缇抱着反应不及的庄华转身就走,“回府!” 庄华反应过来连忙在柏缇怀里挣扎着要下来,“不劳王爷,在下自己能走!” 柏缇双臂一收,勒紧了庄华的身体,不让她再乱动,低头看着“他”面带笑意言辞中却含着警告的意味说道:“庄华勿要乱动,万一本王的手不小心松了,遭罪的可是你,庄华。” 我宁愿再摔一跤……庄华想着,嘴上说道:“王爷,还是让在下自己走吧。” “不行。”柏缇一锤定音,不容庄华反驳,长腿快走几步,不一会就出了书厂。 庄华认命了,浑身僵硬的像木头桩子一样任柏缇横抱着,一路往王府走去。 已是傍晚,路上行人也少了,王府门口更不会有什么人闲逛,于是庄华的心放下了一半。 可是一进王府…… “王爷这是……庄华?!你怎么了?”正往王府外走的毕昶看见柏缇怀里抱着个人,走近一看却发现是庄华,不由得大吃一惊。 “……”庄华现在希望所有人都失忆,不记得她是谁,但是不可能,所以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庄华跌伤了,要在王府住一段时间。”柏缇解释道,脚步不停地往里走。 庄华觉得要吐血了,她啥时候说过要在王府住一段时间了?上次只是在王府住了一晚,第二天六眼飞鱼就满天飞了,这要是住一段时间,男男生子都搞出来了吧!!!! 庄华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王爷,明日在下即可唤家里人来接在下回去。”本来她想说今晚,但是未免太刻意了,就改成了明天。 柏缇速度不减,低头看了一眼庄华,庄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颈直爬上头顶,“呃……不过许久不曾来王府做客,在下甚是怀念,所以趁此伤痛在下就多叨扰王爷几日了。” 呵呵,节操,那是神马? 话一说完,庄华觉得那股透骨的寒意立马消失不见了。尼玛,对上一个人体冷气机,她一个凡人做不到啊。 还好,庄华被安排到了东苑,食客们住的地方。 记得上次住到这的时候,她还是“上卿山庭”,没想到这次再住到这她却是是“璋梁客卿庄华”了。天意多变,不是凡人可以揣度。 还是上次她这的那间院子,甚至摆设都未曾变化,主屋外室的书案上还摊放着上次她来没有看完的竹简。 柏缇抱着她进了内堂卧室,轻轻地把她往榻上放。 庄华受伤的尾椎受不住力,便借着柏缇的力量趴在了榻上。 见好友受伤,毕昶也是一起跟了过来,间庄华已经在床榻上趴好,便招呼姗姗来迟的大夫,“大夫,快来看他。” 老大夫四平八稳的进了内堂来,从药箱里拿出一叠全世界大夫独一份的开方工具——纸,唰唰唰的一阵笔走龙蛇,把单子递给随从的徒弟:“按方抓药,五碗水煮成一碗。” 年轻的弟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雪白的纸,离开了房间去抓药,老大夫则来到庄华身边说道:“庄先生,老夫看你体质虚弱,也许还有其他病症,不如让老夫诊视一下,好早些调理。” 庄华还没说话,柏缇已经答应了,“黄大夫请。” “……”庄华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柏缇一个眼刀瞪回去了。**彻底被剥夺,庄华连说话的分都没了。 黄老大夫坐在庄华榻边,不容抗拒的捉过庄华没有几两肉的手腕,事实上庄华还没来得及反应“抗拒”这个行为动作,老大夫三根手指一搭,给庄华号起脉来。 “嗯?”黄老大夫眉头一皱,似乎不敢相信一般重新再庄华手腕上找了位置,重新伪庄华号脉。 “不对……”黄老大夫又重来一遍。 “……”黄老大夫的神色越来越古怪,庄华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里,难道被发现真身了,要被迫现原形了?!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柏缇的脸也绷不住了,忍不住开问黄老大夫:“黄老,您看出什么了?” 庄华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里了,别,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就算是我想的那样,老大夫您要有医德,不能随便透露病人的**啊喂! 黄老大夫还嫌气氛不够紧张似的,沉吟了一会,就在柏缇几番握拳又松开,庄华冷汗湿了后背的时候,他终于出声了;“还请王爷随老夫到外面一趟。” “大夫!”庄华喊了一声,正要出去说话的黄老大夫和柏缇都停了下来。“有什么话,不如直接告诉在下,毕竟事关己身,在下亦颇为忧心。” 黄老大夫看了看柏缇,像是询问意见,柏缇觉得庄华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黄老大夫说道:“庄华先生的脉象十分奇特,沉而乏力,滞涩如缠絮,犹如……将死之人才有的杂乱脉象。”(三狐:瞎编的,勿究。)……摔个屁墩,摔死了? 知道不是自己被看穿了,庄华也松了一口气,随后跳脱的思绪让她发现了这么一件囧到离谱的情况。 一旁柏缇的脸色都变了,黄老大夫却还没有说完,“而且,庄华先生体质虚寒,体温低于常人许多,似乎是染了什么恶症。”他眉头紧锁,还在为庄华奇特的身体状况而疑惑。 “可能医治调理?”柏缇沉声问道。 “老夫得好好想想,此时不敢妄论。”黄老大夫说的含蓄,但是在场谁都听得出来他是无法可解。 毕昶震惊的看着趴在床榻上的庄华,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行事跳脱随性的人竟然身体已经差到这种地步。黄老是谁,名满六国的名医,柏缇也是靠着师父的面子才请来他的,行医数十载,他断症从没出错过。 毕昶突然感到愧疚,许多事他都是知情的,君雅不知道的事他也知道,毕竟是王府从事,帮柏缇处理公文中总有蛛丝马迹能让他猜到一些事情的真相。比如快要到尾声的练兵赌斗。 如果说之前对庄华的算计毕昶还可以用大家那时并不熟悉,不知根底来搪塞,可是这一回他已经把庄华列入好友的范围里,却还是在柏缇算计“他”的时候没有丝毫提醒,甚至没有帮助一二。 也许之前想的都是“他”那么年轻,正式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却生性懒散,自己是推“他”一把。如今想来,该是“他”知道自己力有不逮才,却耐不住自己和君雅挟朋友之名的逼迫。 柏缇看着庄华的目光突然变得晦涩起来。这个人,宁愿被自己逼迫着走上风口ng尖,也不愿意对自己诉说辛苦,“他”不信任他,柏缇突然想到。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中时,庄华说话了:“各位不必为在下担忧,在下体质天生如此,非后天染疾之故。在下容颜比同龄之人显得年轻,便源自于此。” 黄老来了兴趣,问道:“不知庄华先生今年几岁?” 庄华道:“如黄老不嫌弃,直呼在下姓名即可。在下今年二十九岁,若论虚龄,已是而立之年。”庄华说完有些郁卒,一下子就入三了。 黄老惊叹道:“原来如此!依脉象来看,庄华不过弱冠之年,却实际已至而立。神奇,实在神奇……” 庄华这一解释,在场的人都放心了,原来“他”是天赋异禀,而并非病入膏肓。 “庄华好生休养,本王还有要事。”柏缇这时突然说道,语气平淡,,“麻烦黄老照顾了。” “老夫不会怠慢了庄华。”黄老应承着。 柏缇没再看庄华一眼,叫上毕昶就走了。 庄华也没注意,此时她的注意力全被尾椎的裂痛吸引去了,真特么疼啊。 黄老看庄华趴在那,明明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却还是面不改色,不禁暗道果然好风度! 柏缇出了东苑,速度丝毫不见慢下来,一路向北苑走去,毕昶和众护卫一言不发的跟着,一步不落。 “贝英,统计全城的木雕匠人,明日一早全部召集过来,工钱照常给,让他们挑选不易受潮变形的木料。”柏缇一进书房,就吩咐下命令,从自己的书案上拿了一本前几日书厂送来的样书,一把拆散,抽出单张纸指着说:“按照反面字迹,同样大小,阳刻木版,每一页都要雕出来,字迹要平整。” 贝英虽然只是王府主事,无官无爵,但是能的柏缇青眼,不可能是庸碌之辈,柏缇说完,他就猜到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了,不由的惊叹:“此法用来抄录书籍事半功倍!” 毕昶拱手道:“王爷之智,某不能比。” 柏缇目光一暗,沉声道:“这是庄华方才想到的方法。” 这下毕昶和贝英都说不出话了,无他,两个月以来从西山校场传回来的东西一件件都脱不了庄华的身影,没想到,这一件也是出自庄华的手笔。 他们还能说什么。 毕昶心下叹息,得天独厚的才华都给了“他”,也不知对“他”来说是福是祸。</dd> 78成语的改写之路 全彦泽的书局从八月二十这一天发出告示,开始卖一种“纸”制的书.据说其形方正,其质柔韧纤薄,其色莹白如雪,字迹清晰了然,不透不晕,然而它的价格且却只有同册绢帛书卷的三分之一。 刚开始只有朝臣们去买来一车一车的买走往家里运,看的好奇围观众人目瞪口呆,对这个新鲜事物更是好奇的紧。 几天之后,一位士子忍不住好奇之心踏入了一间书局,想看一看,这种神秘的纸质书到底是何等模样,到底是不是如传闻那样。 数据管事知晓了这名士子的来意之后,书局的侍者指引着士子来到了一件书香萦绕的房间里。 数十个通顶的书架矗立在房间当中,将房间分隔成十几份,上千上万册纸质书整齐排列每层都标明了书籍的类别,一应俱全。 士子小心翼翼的从中抽出一本,翻开书页,手指尖纸页光滑的触感,仿佛绸缎,薄薄的一张,字迹却没有透到背面去,用手指擦了擦,字迹没有晕开,也没有掉色。 “这位先生,有什么看好的书籍,小的替您包起来。”侍者在一旁说道。 士子抚摸着纸面愣愣的应了句:“好。” 侍者:“……先生要买什么书?” “哦……这本。”总算回过神的士子拿着手里的书说道,然后又挑选了十几本书才作罢。 侍者用一种质地粗糙却比白纸更耐磨解释的纸吧士子选的十几册书包起来,再用一根草绳扎起来,递给士子,摆弄了好一会算筹,道:“先生,好了,十五册书,您给一两七钱银。” “如此廉价?!”士子惊呼出声,不敢相信这么多书竟然只要这么点钱。方才他还在想如此精致的书籍,必定要花费一笔大的开销,没想到却这么便宜。 侍者好脾气的解释道:“纸质书的价格只比竹简略贵,却不得绢帛三分之一,一册不过一百五十刀钱。” “好好好……”士子不知该激动地如何表达心中喜悦了。本来他只是出来访友,无意路过这间书局,这几日关于“纸”的传闻传得厉害,连庄华和陈启将军的比斗的风头都盖过去了,于是好奇使然,他走了进来。 其实士人都是不屑此物的,以为璋梁王此举乃是乃是亵渎圣贤文章,所以除了朝廷官员,基本上没有人光顾纸质书这种新兴事物。 他也是支开了书童随从自己一个人进来的,一想到自己险些错过此物,心里一阵庆幸。谣言误人呐。 他提着书出了书局,正遇上因为他久不至而出门寻他的好友。 好友看他从书局里出来,还提着一个有棱有角的包袱,问道:“老友,这是何物?” 他提了提手里有些沉甸甸的书,“新买的书。” 半个月后,彦泽纸贵。这是后话,外面怎样,呆在王府养伤的庄华不可能知道太多。 几天前的演武她也没能去看,只听君雅来给她说两军打了个平手。庄华想应该是陶司徒的意思,藏拙于人前才能关键时刻出奇制胜,恐怕柏缇选在这个时候退出纸质书,也有为这场演武挡风头的的意思。 对于睡觉只能趴,走路只能挪的庄华来说,除了不能回家其他一切还是不错的。柏缇一直没再出现,很好,戚缙没来找她,不错,要说有些遗憾就是王府的素食做的不如家里的厨子做的好吃。 雁容几乎每天都会来看她,来的时候给她带点自家府里厨子做的点心,没敢明目张胆的给庄华带主食正餐,让人看了还以为璋梁王苛待了庄华呢。 这才过了午时不到一刻,雁容就带着点心盒子来了。此时庄华正站在窗边写着什么,纸就放在宽宽的窗台上,旁边放着砚台,里面还有一些没用尽的墨汁。 不是庄华玩文艺,这里是王府,自然不会像她自己家一样有高高的书桌,不能坐着的庄华只能转移阵地,到窗台上写了。 庄华写的是关于纸制品生意的建议。纸不仅可以做成书,还有画册,厕纸,食物包装,可以把纸染色,或者加入香料,做出水印……庄华甚至想到了银票这种东西。脑子里的想法太多了,庄华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想法写出来,整理之后再给柏缇看,能不能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毕竟她还是纸上谈兵的本事多一些,具体落到实处,还是让专业的来吧,她相当有自知之明。 雁容熟门熟路的进了庄华的院子,推门进来,看到庄华立在窗前,走过去不满的说道:“先生,你有不听大夫的吩咐下地乱走了。” 庄华回头看了雁容一眼,回身继续往纸上写着东西道:“我刚下地站了一会,没事。”而且一直趴着她很憋屈啊。 雁容把点心盒子打开捧到庄华身侧,“先生总是有道理。今天厨房新做的点心,是靖国的点心样式和口味,先生尝尝。” “嗯。”庄华放下笔,随手拿了一个花型的点心,咬了一口,“……” 雁容看着庄华有心古怪的模样,以为东西不和庄华的胃口,道:“不好吃先生还是别吃了。”以前她也曾吃过,总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但是其实味道还算不错,拿来之前还有些犹豫不知道庄华会不会喜欢,没想庄华的反应果然不对了。 庄华摇摇头,“这个不错,以后常做吧。” “先生喜欢?”雁容讶然,她还以为庄华那个反应是不喜欢呢。 庄华道:“嗯,方才我只是想起一些以前吃过的东西,跟这个味道有点像。”是茶的味道,庄华尝出这个味道的时候方才心里激动了一下。想来经过地处南方,有一些对茶叶的运用也是正常的,但是没想到却不是饮料而是点心。这个世界有茶,那么一定不止靖国有,其他气候适合的地方应该也会有。 原来的世界里,盐,茶,铁一直都是封建社会重要的经济和税收来源,这里还没有出现“茶”,也许她可以把它弄到肇国来。 雁容一听庄华说起以前,眼睛一亮,“雁容还从没听先生提过以前的事。” 以前……庄华愣了,她确实从来没说过,大概也是因为从来没人问过,“无人问,拿到你家先生还要追着给人讲吗。” 虽然庄华现在还是一副严肃面孔,但是雁容已经能够分辨出庄华是在开玩笑了,于是笑盈盈的说道:“不如先生讲给雁容听。” 一个黑色衣角收回门外。 庄华想了想,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抛去那些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比如网络、it、编程、酒吧、交通工具,能说的就只有她为数不多的旅行了经历了。 两次,一次往西走,走到中印边界,为时半年,一次往南走,只第一站她就穿来了。 她能说么,那些地名,风景,特色的民俗,看来她啥都不能说了。 “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庄华伸手揉了揉雁容的发顶,“帮我收拾收拾窗台吧。”然后就慢腾腾的走去内堂准备休息一下了。 毕竟,她已经在窗台那站了有一个时辰了。 门外,柏缇驻足了一会,转身走了。 纸质书一旦在士人之中流传开来,犹如燎原之势,一把火烧的竹简和绢帛抬不起头来,真的应了庄华当初的猜想,一个成语因此而诞生,“彦泽纸贵”。 不到半个月,彦泽本地出产的纸张告罄,陆续从周边的城池的书厂往彦泽调运纸张以弥补空缺。 可就是这样,也是供不应求。 庄华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很是吃惊,彦泽才多少人?能消费这么多书籍纸张? 君雅给庄华解释说:“彦泽传开之后,来到彦泽的人越来越多,有些是自己买,更多是为了买来赠送亲友,而知道‘纸’的人越来越多,来彦泽购书之人就越多……像滚绣球一样,今天早朝议事,王爷有扩城的打算。” 庄华就更惊讶了,“消息传递的这么快?” 君雅笑道:“莫小瞧士人之间的消息传递。信不信,你若今日做出一件轰动彦泽的事儿,不出一月,你会六国闻名。” 庄华:“……彦泽不是不受重视么。” 君雅意味深长的看了庄华一眼,“纸改变的不只是彦泽的,而是六国的格局。” 庄华点点头,这个她也隐隐的猜到,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罢了。不过,彦泽好就是肇国好,肇国好,她才住得安稳不是,快慢什么的,无所谓了。 庄华慢慢地走到书案那里去,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她转身走回君雅身边,把这叠纸递给君雅,“清安,这些日子我整理出一些东西。我不是朝廷官员,我身体状况也不方便去见王爷,昨天刚弄完,今天你就来了,你看一看有没有用的上的,没用就烧了。” 君雅接过,郑重的对庄华说:“我一定会仔细看,必不会使明珠蒙尘。” 要是别人说这话,君雅会意为这人是在求官,而庄华,以“他”的才能,只要跟王爷说一句,什么样的官职爵位不是等着“他”挑,还用的着这么拐弯抹角的跟他说? 君雅看着手里的东西,没有拿回家自己看的打算,而是要直接呈给柏缇。庄华拿出来的东西,不会一般。</dd> 79面具多么重只有酒来洗 夜晚,庄华的院落里亮起暖暖的灯光。 柏缇站在院落外,良久,走了进去。 庄华的伤其实已经好了,还在王府里呆着,无外乎俩原因,每次她去找贝英说回家的事,贝英都会转移话题,然后不了了,另一个就是雁容前几天来的时候说,戚缙居然又来找她了。 于是庄华想,还是先好好呆着吧,她还想不到什么好办法面对戚缙。戚缙在出了未婚妻跟她“出墙”这种事之后还来找她,只能说明,戚缙要和她摊牌了。 她不可能和戚缙在一起,年龄,家世背景,性别。最后一点是个死结,她是男的,他俩不合适,她是女的,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戚缙。就这两条就彻底堵死她和戚缙的所有可能了。 戚缙可能放下一身责任和她一起义无反顾吗?庄华不认为自己是个无私的人,也不是个不识趣的人,她不期待爱情但是不拒绝婚姻,但是不拒绝的前提是一切都的合适,如今什么什么都不合适,庄华就没考虑过和谁在一起这件事。 庄华坐在书案后,翻看着白天君雅来时给她送的一批新书,其实内容不过千篇一律是以前看过的,但是却是印刷出来的第一批书,还没有正式放在市面上,先拿来给她看看新鲜。 正看得专注,门开了。庄华向门口看去,是柏缇。 庄华并不惊讶,从容地起身见礼:“见过王爷。” “免礼。”柏缇走进屋来,来到庄华身边,俯身拿起桌案上的书,“庄华还在深夜苦读?” 庄华道:“白日君雅拿来,闲来无事便看看。” 柏缇点点头,不知是什么意思,放下书册,环视了一圈庄华的屋子,说道:“有酒吗?” 庄华一愣,“……在下不曾备酒。” 柏缇看了庄华一眼,说:“本王记得庄华善饮酒,屋中竟然无酒?” 在韶广的时候,太子柏璜被柏缇软禁了之后,曾邀庄华到太子府上做客,那一次庄华和太子两人喝了不少酒,可在太子都开始胡言乱语的时候。庄华却仍有余力告知别人自己醉了,可见庄华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大。 庄华老实的说道:“在下并不嗜酒,故而无酒。” 善饮酒却不嗜酒之人,柏缇还从没见过,不由得好奇道:“庄华既不嗜酒又为何如此善饮,莫非又是天赋异禀?” 因为在另一个时空,总有一群叫做贱人的损友就指着你喝多出丑让大家开心,所以坚持下去不能倒就是长久以来抗争的胜利结果啊。庄华嘴角抽了抽,“也许吧……” 柏缇吩咐了一声门口伺候的下人:“去取酒来,今日本王要与庄华先生一醉方休!” “喏。” 庄华大惊,什么节奏,在她这里喝酒?!还一醉方休!庄华不知道君雅和毕昶有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要啊啊啊啊啊! “王爷……”庄华想要阻拦,柏缇一句话跟堵了回去,“难道庄华不屑于本王饮酒?” 庄华蔫了,“……能与王爷共饮,是在下的荣幸。”喝就喝吧,反正自己醒着就行了,到时候他一倒,她就把他送回去。 认命要舍命陪君子的庄华没有看到柏缇严重一闪而没的狡黠,还有得逞的笑意。 不一会,十几小坛就被下人拿了进来,书案被清空摆在两人中间,上面摆着酒和几碟小菜。 柏缇给两人面前的酒樽都斟上酒,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樽对庄华说道:“本王敬庄华,从结识以来便予本王的帮助与扶持。” 庄华不敢怠慢,连忙端起酒樽,“王爷乃天下明主,庄华自当辅佐。” 柏缇眉尾微扬,“既然如此,庄华可愿入朝为官?” ……和着在这等着呢,我也就客气客气,您老别当真。庄华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道:“在下闲散惯了,在朝廷之上恐怕会格格不入。”所以您老打消这念头吧。 庄华是不会入朝为官的,她不觉得自己的能耐能搀和得了朝堂上的事,就算她有超越这个世界一千多年的知识又怎么样,朝堂上的斗争从来都不是自身的才华可以决定输赢的。还有就是她其实一直以来都是纸上谈兵,干什么都是动动嘴皮子,自有别人来完善,补漏添缺,就拿练兵这回的事来说,如果不是司徒陶厉还有柏缇的全力支持,她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这么复杂的计划,说到底,她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想法,具体落到实处的,是别人。 柏缇不再提这个,道:“请。”然后先干为敬,饮酒入伏,涓滴不剩。 庄华看这么容易就度过这个坎了,也痛快地干了。 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一来一往几坛酒就这么下去了。就一喝多,人的心防就放下来了,渐渐地,话头就打开了。 柏缇为庄华斟满一杯酒,脸色泛红,状似无意的说道:“不知庄华家中的的兄弟是不是和庄华一样才华横溢,惊才绝艳?肇国少士,,庄华不愿入朝,不如让你的兄弟来本王麾下搏一搏前程。” 没有一点醉意的庄华斟酌片刻后回答道:“在下离家甚远,恐怕不能应承王爷的美意了。” 柏缇浑不在意的一尊酒喝干,道:“天下之大,不过天涯海角以尽之,庄华的家再远,本王亦可为你寻得。” 庄华神色黯淡,端起酒樽仰颈饮尽樽中酒,道:“天涯海角亦不可寻,多谢王爷美意。” 要知道世界是个球,走到尽头不过原点,要是走到天涯海角就是回家的路,她早就启程,不管多艰险,也要去到那里,毕竟,这个世界再多荣华富贵,对于她来说也都像一场虚幻不实的梦。 她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做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一直都是个看客。 庄华心中无奈的笑,曾经沧海难为水,大概就是这种心态吧。 柏缇不再问庄华问题,喝着酒说起了自己的事,“本王的母后是已故去的夏王后,本王是长子,一出生就万千宠爱于一身,因为我的外祖父是当朝司马,我的母亲是世家贵女,我的父亲更是了不起的肇王陛下。” 庄华喝酒的动作顿住,他猜不到柏缇为什么突然说起他的事,难道真的喝醉了?庄华看了柏缇一眼,只见他两颊酡红,眼神迷离,已经是醉酒之态。 “王爷,你醉了。”庄华说道,醉酒的人可是嘴上没把门的,万一柏缇说出点啥皇家秘闻,甚至丑闻啥的,她是听还是不听,把这位爷送走是最好的办法。 柏缇摇摇头,一双仿佛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看着庄华,“庄华不愿听是不是?”虽然还是那张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孔,可是庄华竟然看出了一种可怜兮兮的味道。 她还能说啥,说是?她怕这个好像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一样的男人会在她面前哭出来,到时候外面的守卫下人进来一瞧,好嘛,庄华把王爷欺负哭了……这谣言,会炸锅的好吗。 “王爷想说就说吧。在下洗耳恭听。”庄华说完心里苦涩难当,妈了个蛋,还有比她更苦逼的穿越党吗? 柏缇也不在乎庄华说什么,自顾自的说道:“本王的弟弟,叫柏彦,这彦泽城,就是为他改的名。母后是个好母亲,她护着我们兄弟长大,健康平安,她也是个好妻子,与父王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她更是个好国母,深得百姓爱戴,好善乐施,还把父王的后院管的和和睦睦的。但是我知道她不幸福。我以为我自请为质,就能为她换来幸福,呵呵……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人心之险恶,我到靖国为质没多久,母后就去了,这还是我回到肇国之后才知道的。等我回来的时候,母后,外租,弟弟,都变成了一块灵牌。” 柏缇只是在说,其中夹杂着无力的笑,但庄华却感觉到他在哭。欲哭已无泪。 她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弱冠少年,回到心心念念的家,迎接他的却是至亲的消逝,举目无亲四顾无援,一朝王令颁下,就被驱逐到一个贫瘠的封地,四面八方都是无情的打压。 庄华不知自己怎么了,突然有些心疼,心疼这个只有在酒后才敢一吐心事的男子。 如今璋梁能有这样的发展,庄华不知道柏缇做了多少努力花费了多少心血,但是她知道一定不容易。那样一个可以为了母亲而远离故土,抛弃尊贵的身份地位的少年,一定不是她如今见到的这幅铁血王爷的模样,越大的改变蜕变的过程越痛苦。 “都过去了。”庄华轻声说,她只能说这一句无力的安慰,她没和他一起经历过,也没资格评价与开解,只有这一局苍白无力的安慰是她唯一能够说出口的。 柏缇双手捂着脸,酒樽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洒了一地的酒,声音闷闷地从掩住面孔的手掌下传出来:“我多想时间能重来一次,不要让我留下太多遗憾和痛苦,我愿意用一切来交换,哪怕是我的性命。” 这个男子他承受了太多的悔恨和怨,还有太多人的期望,重重重压也许快要将他压垮。 他始终只是人,不是人们心目中所期待的神。</dd> 80这诡异的告白 庄华起身来到柏缇身边,捡起地上的酒樽,放在桌案上,沉默着坐到他身边,给桌上的两个酒樽斟满,自己拿着自己的酒樽慢慢饮。终究不是自己经历的,同情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的。 庄华也没数自己自斟自酌了多少杯,柏缇放下双手,把桌上他的酒樽捞起来,庄华正好举杯,柏缇拿着酒樽轻碰了一下庄华的酒樽,“干。” 庄华点头,和柏缇几乎同时一饮而尽。 柏缇放下酒樽,突然一把揽过庄华的肩头,庄华一时没防备,跌在柏缇的怀里。 庄华措手不及中一手撑在柏缇的腿上,立马直起身来,柏缇没拦着,却也没松手,庄华只能保持着肩膀紧贴着柏缇胸膛的姿势跪坐在那里。 庄华一边心里骂自己自找的一边想要劝柏缇放手,“王爷……”,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柏缇打断了。 他另一只手扶着庄华的脸面对他,一双深邃却又带着点点雾气的眸子,认真的表情,“庄华,可愿与本王一同俯瞰天下河山。” 被……表白了吗? 庄华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波提头乃沉重的顺着庄华的肩头滑了下去,倒在了桌案上,人事不省。 “……”庄华无语,这位爷盗号,扔个雷把她炸得心神俱散先自己倒了。庄华看着柏缇红红的睡颜,喃喃道:“醉话不可当真,不可当真。”她这样平复自己不安的心绪,事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天他要是过不去心里被柏缇一句话劈开的大峡谷,她以后真就不好再见柏缇了。 她现在在是爷们,被一个纯的爷们表白,尼玛,好吓人的好不!她是腐,但是不代表她愿意腐到自己身上。再一个就是,白天她才拿了一些关于纸制品的发展方案,柏缇晚上就来找她喝酒外加表白的,还有她之前一直都表现得想要离开肇国。 庄华低头看着已经睡着的柏缇,目光渐渐平静如水。不纯粹的东西啊,就算独一无二,她也不想要,而且是个大麻烦,她最讨厌麻烦了……虽然穿越了之后她就一直麻烦不断。 这么一想,庄华的心情彻底平静了,一点波澜也没有了。 “来人!”庄华朝门口的下人喊道。 立即进来两个人,一身王府仆役打扮,“庄先生有何吩咐?” 庄华对那几个低眉顺眼不敢抬头看的下人说:“王爷醉了,你们替王爷收拾一番,现在天晚了,离北苑又晚,你们就伺候王爷在这歇息。”说完,庄华起身。 嗯? 庄华觉得自己被拉住了,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袖竟然被柏缇捉在手里,拽了两下竟然没拽动。 这时,柏缇皱着眉眼睫颤动了几下,最后又恢复了安稳。 庄华不再想回扯衣袖,对门口几个呆立不动的下人说道:“还不过来扶王爷进内堂就寝。” “喏。”几个人诚惶诚恐的走了过来,一起把柏缇扶了起来,可是庄华的袖子被柏缇拽着,于是庄华反而成了碍事的那个,一时一群人扶着柏缇愣是一步动弹不了。 庄华忍住扶额的冲动,指挥道:“两个人一左一右扶住王爷,其他人先让开。” 几个人调整了位置,果然能活动开了。 庄华指了一个看上去壮实一点的人,“你到王爷前面来,背王爷,两边的人扶住了,别摔了王爷。”至于别人,在后面护着吧。 被庄华指定的人上前去躬身蹲在柏缇面前,其他人扶着柏缇趴上去,也不知道是谁没扶好,无知无觉的柏缇身子一歪,就向庄华这边倒去,庄华能看着柏缇摔在地上吗,连忙上前迈了一步,一把接住柏缇。 庄华的脸色一下子有点难看,真他喵的重,差点把她撞出二两血! 柏缇的身子不可控制得往下滑,庄华连忙伸出没被柏缇捉住袖子的手臂,穿过柏缇腋下把人抱在了怀里。庄华的脸色更难看了,柏缇不论正面还是侧面都有她两倍的厚度,贴近之下只觉得怀里抱得不是人而是一堵做过薄薄一层软包的墙! 其他下人也反应过来,急忙围过来帮着庄华扶着柏缇。 庄华也顾不得别人咋想明天又会传出啥谣言了,只想快点安置好这位祖宗,“帮我扶住王爷,一起往内堂走!” “喏。”众人又应一声,而且神色专注,仿佛怕有发生意外。 就这样,在众人的包围下,庄华一手抱着柏缇,一手扶着柏缇的胳膊,一步步后退进内堂,又来到床榻边上,接着转身的力量把柏缇一下子摔在她那特殊加厚过的,上面又铺了一层竹席的床榻上。 以柏缇的体重,摔在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竹席向着柏缇躺着的地方大大的凹了进去。 由于还被柏缇扯着袖子,庄华一个踉跄差点随着柏缇扑倒在他身上。 好悬……庄华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这么一吓,方才拖抱着柏缇走进来又费了好大的力气,不冒汗才怪。 “怎么伺候你家王爷还得我教吗。”庄华看着旁边低眉顺眼的下人们,十分有耐心的说道,颇有一副“你不会我真的教你的架势”。但是,所有人都能从庄华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火气,都纷纷动作了起来,该打水的打水,该脱鞋的给柏缇脱鞋,该取被子的取被子…… 庄华看着被柏缇抓住不松手的袖子,扶额,不会让她脱衣服才能脱身吧?庄华撩开袖子看了看,柏缇这一把抓得很彻底,最里层的亵衣都抓住了。 看来脱衣服这条是不成了。 庄华揉了揉眉心,方才喝那么多酒的酒劲上来了,头有些发沉。得快点想辙撤退了,不然就得睡这了。 庄华抬眼看了四周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床柱上挂着的一把剑。 曾有名士好舞剑,后来士林中人引以为风尚,所以不论会不会舞剑的家里都会挂那么几把,庄华住的这间屋子的床柱上本来就挂了这么一把用来作装饰用的长剑,庄华之前也没在意过,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庄华过去一把抽出长剑,寒光一闪,庄华突然觉得后背袭上一道寒气,也没在意,长剑一挥,“唰”的一声站下了自己被柏缇抓在手里的那块袖子。 同时她也感觉到了颈后一凉。 ……庄华抬起袖子破烂的手往脖子后摸了一把,一手的潮湿。 庄华把手拿到面前一看,一手的血。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啊,何况是庄华这种不定时犯轴的货。想要出言呵斥暗中黑手的一刹那,庄华被自己手里的剑给噎了回去。不怪人家,人家这是干一行爱一行,没在她挥剑的时候一剑把她的头削下来已经是客气了。 命还在不是么,有啥好生气的,自己啥时候这么矫情了。庄华一瞬间完成了自我反省与检讨,然后老老实实的把剑插回了剑鞘里。 脱身成功,走人! 被方才那一幕震惊住的伺候柏缇的下人直到庄华都出去了还没回过神来。 柏缇在庄华走后睁开了眼睛,神色清明,哪还有醉酒的样子。抬手看着被庄华割下来的袖子,一笑,叠起来好好地收进了怀里,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有庄华气息的淡淡药草味道。 下人们都鼻观眼眼观心,做自己的事,默默告诫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次日,庄华再次提出了告辞,这回贝英没岔开话题也没敷衍,爽快地说这就跟王爷说一声。 庄华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大部分是君雅和贝英这段时间给她拿来的一些样书,庄华觉得以君雅说的那种人们对纸质书的热购盛景,她大概是没机会在市面上买到书了,反正这些书已经送来给她看了,那就是她的了,王府应该不会这么小气计较几本书。 没多大功夫,贝英就回来了,对庄华说道:“庄先生,王爷允了,不知还有什么行李不如我去让下人来帮着收拾一番。” 由于庄华这次提出离开王府太突然,雁容根本就不知道,自然家里也不可能来人帮着收拾。 庄华虽然打定了主意要把书都带走,但是还是得问一声,不告而拿为偷么。“贝主事,不知我可不可以把这些书带走?” 贝英瞄了一眼,道:“当然,这些都是送给先生的。” 庄华这才说道:“麻烦贝主事了,除了这些书,我没什么行李。”来的时候就是空俩爪子来的,王府的东西一应俱全,雁容之前想给庄华添置点东西都没机会。 贝英点头,吩咐下人:“帮庄先生把书都搬到车上去。” 四五个下人进来,把庄华整理好的书纷纷搬了出去,庄华和贝英跟在后面,一起向外走去。 庄华出了王府侧门,正有一辆马车停在那,庄华向贝英拱手告辞:“贝主事留步,在下就此告辞。” 贝英回礼道:“如此,在下就不远送了,慢走。”贝英看了一眼马车,笑了笑就带搬书的下人回去了。 庄华上了车,说:“走吧。” 车夫应了一声:“嗯。” 庄华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也没想出来哪不对。马车辘辘前行不一会就离开了王府的范围。</dd> 81居然神奇的被拐了 马车不快不慢的行进着,庄华靠坐在马车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拿了一本书来看。 庄府离王府不说远,但也不是很近,乘马车大约有一刻钟的路程。渐渐地,庄华觉得不对劲了,她都看完一本书了,这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应该已经到庄府了,可是马车却一点减速停车的意思也没有,庄华问车夫:“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庄府?” 马车还在往前走。过了一会,车夫才回答说:“我带你去城外看看。” 庄华听这声音一惊,猛地上前撩开车帘,赶车的车夫正好回头,头戴一顶竹篾斗笠,一身粗布葛衣,掩盖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尊贵和战场征伐磨练出来的刚毅和冷峻。 “王爷?!”庄华惊呼出声。堂堂王爷来给她赶车,她是荣幸还是不幸呢……可不能让人看见,庄华想着就钻出了车厢,坐到车辕的另一边,抢过柏缇手里的长鞭和缰绳,说道:“王爷,在下来御车。” 柏缇也不反驳,只是说:“庄华知道我要去哪?” 庄华这才想起柏缇方才说要带她出城,可是没说去哪,于是问道:“不知王爷想要去哪?” 柏缇说道:“先出城再说。” 庄华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城门,道:“喏。”然后一扬长鞭,长鞭在空气中发出一声空响,马儿立即加快了脚步往城门方向走去。 庄华看了一眼柏缇的打扮,说道:“请王爷先到车里。”一个车夫打扮的人居然坐在一边闲着,而她一副文人打扮居然在赶车,一看就很不和谐,让人起疑。 柏缇也知道不妥,应道:“好。”抬脚在车辕边一蹬,整个人蹲起在车辕上,转身撩起车帘钻进了车厢里。 马车到了城门,庄华把王府客卿的令牌拿出来给守门兵卒看了一下,就被放行了。出城门又往前走了好一会,柏提才从车厢里出来,坐回到车辕边上,对庄华说:“前面岔路口下官道往东走。” “喏。”庄华看了一眼前面的路,远远地,官道的左边开出了一条路口,不像官道那般宽阔平坦,而是一条有着缓缓向下坡度阡陌小路。 马车在庄华的操纵下走到路口,下了官道。柏缇看着庄华,夸道:“庄华的御车之技不错。” “王爷过奖,都是山庭教的。”庄华扭头看了柏缇一眼,“王爷,有山庭的消息了吗?” 柏缇摇摇头,语气凝重:“还没有。如果你说的没错邢乐在和你分开之后回到了炀国去追查山庭的下落,可是现在在炀国的布置已经恢复,却依旧探查不到邢乐和山庭的任何消息。” 庄华也知道,如果有消息了,君雅一定回来告诉她,一直没跟她提过一定是没有消息,可是刚刚正好说到山庭,庄华忍不住要问一声。这一问才知道,事情竟然已经这么复杂了。 “也许他们已经不再炀国了。”这是庄华能想到的最好的缘故。 柏缇却打破了她的侥幸,“如果邢乐是追查着山庭出了炀国,会在沿途留下暗记。但是没有找到任何邢乐留下的暗记。” “所以,邢乐是,一进炀国,就被抓了。”庄华补充道,一字一句费了她好大的力气才说出来,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可是现在种种迹象表明,事态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 庄华微微皱起的眉头让柏缇看着碍眼,他伸出手指按平了庄华眉心那不明显的突起,在庄华的惊讶目光中,柏缇正色道:“我已经下令监视戚将,从他的行踪里找出山庭和邢乐的下落。” 庄华余惊未定的躲开柏缇的手,扭头到一边,说了一声“哦。”就不再说话了。 柏缇不在意的笑了笑,“庄华畏惧我如同山间野兽,我就长得那么难看?” 庄华嘴角抽了一下,岂止野兽,简直堪比怪兽了,“王爷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在下自惭形秽。”她没说谎,柏缇是帅啊,但是也很可怕啊! 柏缇扯了扯庄华的衣角,“我都不称王道孤了,庄华直呼我名就好。” 庄华无奈扭过头,视线向下落到了柏缇捉着她的袖子的手上。不用看就能感觉到他一爪子抓到底,连嘴里一层亵衣都抓住了,昨天一下子毁了她六件衣服,他还想怎样啊亲……还有,这样卖萌嫌疑过大的动作不适合霸气外露的王爷您老人家,是要闹那样? “这与礼不合,王……” “庄华还是要据我于千里之外。” ……她还能说啥,说是?没感觉到柏缇已经开始飚冷气了么。 “喏,王……柏缇。”真是不习惯,庄华觉得说出“柏缇”俩字的时候差点咬着舌头,鸭梨山大。 柏缇满意的点点头。他的名字经庄华之口说出来,独具一番韵味。以前庄华直呼君雅和毕昶的姓名的时候,他就像让庄华也直呼他的名字,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如今算是如愿了。 这就和庄华独特的口音有关系了,之前和山庭学的稍微带有靖国口音的通用语言,可是庄华总是带着汉语普通话的口音,所以靖国口音也没学得怎么像,只是不影响交流就是了。 到了肇国之后和商队在一起,商队中**部分都是肇国人,庄华和他们相处久了,口音就发生了变化,偏向肇国口音,但是依旧摆脱不掉骨子里说汉语平仄起伏的口音。 如此一来,庄华说话就带着一种奇特却让人感到舒服的韵味,庄华自己发现不了,别人又不会闲得无聊特意去跟庄华说“你的口音有问题”,就这样,这又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庄华不是说我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为何不愿看我?”解决了庄华对他的称呼问题,柏缇又开始追究庄华对他的态度问题了。 庄华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在下还要御车。”她不是不爱看,是不敢看,看一眼少活好几年……在知道了柏缇对她的心思之后,特别是昨天柏缇的醉酒表白之后,庄华看着柏缇就发憷,想跑。 就像不想接受戚缙一样,庄华也不想接受柏缇。先不说她和柏缇之间的利益纠缠,就说柏缇控制着她的人身自由这一点,庄华就深恶厌绝。不是她不知好歹,非得要脱离柏缇的控制范围和保护,当初也算是她自愿和柏缇一起回来彦泽的,有人给房给地给钱的,庄华也是感激,可是她要出个城就一堆柏缇派来的护卫跟着,好吧这也不算什么,人身安全最重要么,除了队伍臃肿点,引人注意点。 可是有一次,她接到成圭县黄医官几经辗转才到她手上的信,说是已经研究出了能够治疗疫症的药方,特意告诉她一声这个好消息。 庄华那时候就想去看看这位老朋友,顺便散散心,毕竟曾经,走遍全世界也是她的毕生宏愿么,来到别的世界也不妨碍她这个计划,就算不能走遍这个世界的全部,在有限的范围内走走总可以吧,于是她就收拾好行装,带上四五个随从,乘着马车出发了。结果都出城一天了,被柏缇派遣来的护卫给截回去了。 庄华问为什么,她又没出肇国,甚至连璋梁都没出,也不让她去吗? 结果得到的答复是:“成圭与彦泽相距甚远,路途中恐君遭遇不测。”这不就是变相软禁么,庄华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人家的态度这么明显,她要是还这么不识趣,快三十年的年纪就活到狗身上去了。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庄华珍惜生命,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她不想为了无意义的事情丢了性命。譬如在韶广救柏缇的那一次,她觉得柏缇存在的意义大于她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所以她义无反顾,有意义的事情她会不惜性命去完成。 骨子里,庄华是个有着传统的儒家思想的人,还有一些些的疯狂因子。也有她根本没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人的原因。站在世界之外看世界,自然多了许多常人没有的洒脱和无谓。 庄华不会喜欢一个会软禁她的人。余光瞄了一眼柏缇,正好撞见柏缇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神。庄华默默的移开了目光,她想多了……这货就是一精分,她宁愿面对他那张冷冰冰硬邦邦的严肃脸。 “庄华要看就大方看,我不介意。”柏缇愉快说道。 我介意……庄华不想理这个人,大早上的就把她拐来城外还精分来吓她(╰_╯),但是不理不行啊,谁让她惹不起呢。 于是庄华应了一声“喏”看了柏缇一眼就把头转开了,说:“看完了。” “……”柏缇。 之后的路途安静了许多,庄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本来就没什么话跟柏缇说,要是柏缇说一些公事她还能接两句,这种类似调戏的调调,原谅她接受无能,她跟他还没熟到可以互开玩笑的地步。 “转过这个弯就到了。”终于,沉默许久的柏缇又说话了。 庄华驾车拐弯。 眼前风吹麦ng,金黄色的丰收盛景惊艳了庄华的眼睛。</dd> 82各种年龄段的男人心思你别猜 面前低矮的山峦全都被一层炫目的金黄色覆盖着,一层一层的由上至下铺开,与周遭的萧瑟秋景格格不入,阳光为它们镀上光晕,远远望去熠熠生辉。 庄华俗气的想到了金山…… 走近了,一架架巨大的水车将建立在层层阶梯上,因为已是收获季节,它们不再转动着将周围河流的水引向低处的梯田进行灌溉,而每座山丘的山顶,都有一座巨大的蓄水池,续租了今年的雨水,待来年开春时灌溉高处的田地。 没错,就是庄华曾提出的梯田,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而且收获了,看这漫山遍野代表着丰收的颜色,正在收割的农户们脸上欢欣的神情,一车车运往远处谷场的谷物,让庄华心中也有些激动。 她不是农民,不能完全体会他们的心情,但是并不妨碍她被那样喜悦的情绪感染,那是一种由心而发情感,庄华只是远远的站在旁边看着,就会被感染。 柏缇指着面前的景象,对庄华说:“你说的梯田,成功了。” 庄华的手握成拳,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说道:“没想到当初在下只是提出了一个设想,竟然真能付诸现实。” 柏缇略显温和的目光落在庄华的身上,“彦泽一地的耕田大部分已经改种梯田,今年丰收,明年起,便要在肇国全境开始种植梯田,如今各地已经开始修筑梯田了。” 庄华没有注意柏缇的神色,提出了一个实际的担忧:“有些地域水土并不符合梯田种植的条件,若是擅改耕种方式,恐怕会有所损失。”而且会损失巨大。 后一句庄华没说,但是柏缇也能听出来庄华的担忧。 “种植梯田并不影响原来的耕地,只是额外征召平民百姓开荒,原有的耕地依然保留。”柏缇说道。 “可有足够人口?”庄华又问。 柏缇眉头微皱:“目前只能尽量吸收他国流民,充实人口。” 庄华想了想说道:“与山庭在炀国行走时,路过出,皆有贵族隐瞒当地人口充作佃户,佃户因耕种贵族田地无需缴纳重税,故而愿从者甚多,不知肇国是否有这样的情况?” 庄华到了肇国之后要不是在赶路、冒险,就是宅在家,对于肇国的了解还真就不如炀国多。而这样的事估计不会只是炀国独有,所以庄华才有此一问。 柏缇的脸色冷了下来,显然心情不是很好,“自然有。贪心不足,欲壑难填。” “如果能让那些被瞒报的人口自己走出来,如何?”庄华说道。 “你有办法?”柏缇眼睛一亮。 庄华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正在生气来着,怎么又要被压榨了?回顾了一下,好像是自找的……庄华想抽自己大嘴巴,什么话都是能乱说的吗! “在下只是随口一说,并无办法。”庄华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没有一点心虚。她本来也只是灵光一现,对于解决人口不足的问题有一个隐约的想法,不过此时时机不对,现在正在全军改革,启用她的练兵法,又值纸制品风靡六国,大量人才涌入肇国,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都腾不出空来实施她那隐约的想法了。 可不可行也是个问题,毕竟,她这灵光一现的想法,可能改变整个社会结构……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但是也得悠着点不是么。 明知庄华没说实话,但是柏缇也没再问,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芒意味深长。 看完了梯田,庄华和柏缇说着不尴不尬的闲话,马车随意的停在河边,两人慢慢的沿着小河走着,柏缇在前,庄华在后。 正回应着柏缇的话,庄华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砸在后背上,庄华转身一看,脚边有一个香囊。 庄华捡起来看了看,上面绣着一对惟妙惟肖的鸳鸯,虽然用料普通,但是做工十分精细,可以看得出这个香囊出自于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河岸对面的一群豆蔻少女见到庄华捡起了香囊,叽叽喳喳的笑闹着推搡着一个羞红了脸的小姑娘到最前面去,看到庄华往这边看,小姑娘的脸一下子爆红,死命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姐妹们的“魔爪”,却被一群损友牢牢的抓住站在最前面动弹不得。 庄华看着河对面的情形,了然了,她小时候班上的同学也常常喜欢给人配对,然后还用各种手段来正是这段绯闻是真的,比如,强行凑对。 “呵呵~”庄华笑了一声。 早就注意到庄华停下脚步的柏缇自然也注意到河对面的情况了,庄华这一笑,柏缇脸色一沉,他还从没见过“他”笑,第一次见却是为了一个女子。 他两步迈到庄华身边,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香囊,丢在一边,“山野女子也能入得庄华的眼?” 对面的女子们因为柏缇夺香囊又扔掉的行为一阵气愤,纷纷大声的指着这柏缇,那被推到面前的姑娘眼睛一红,甩开姐妹们急急地跑开了。其她女子一看自己的姐妹都气跑了,也都追了上去,顾不得指责柏缇了。 庄华看着这一系列的变故,没什么心情波动。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良人,这小姑娘看上她算是走了眼了,柏缇正好解决了她的难题,她不善于拒绝别人给予的感情,要不也不会面对戚缙的问题只想到躲而不是直面解决了。 庄华觉得自己挺恶心的,自己不想伤害别人,但是也从不阻止别人伤害别人,只要不是她造成的伤害,她从来不吝于同情和安慰,而她造成的伤害,她却只会逃避。 真相了的庄华心下一阵唏嘘,不知原委的柏缇看着庄华纠结的眼神还以为庄华是在不满他丢香囊的行为,冷哼一声快步离开了。 庄华见柏缇冷这个脸就往回走,自然也也跟了上去,心里还在嘀咕自己又怎么惹着这位爷了。然后一想自己才是该生气冷脸不理人的那个,怎么又反转成看人眼色的那个了,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因为柏缇要回城,本来打算在这附近村庄吃一顿饭的庄华只能放弃这个打算,任劳任怨的赶车去了。 回去这一路上,柏缇坐在车里也没再跟庄华说过一句话,庄华也乐得不用应付他,一路心情愉快的的赶着车回了彦泽。 先负责的把柏缇送回王府,庄华才赶着载着一堆书的马车回自己家去。 柏缇站在门口看着庄华驾车离去的背影,突然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庄华一到家门口,还没招呼门口的护卫过来帮她把车里的书搬进去,一个让她感到十分棘手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略带着忧郁的目光看的庄华心惊胆战的。 “……戚公子,别来无恙。”庄华心中纠结着先开口寒暄。 “有恙,我快病入膏肓了。”戚缙紧紧地看着庄华,仿佛错过一眼“他”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言之灼灼的说道。 ……谁来告诉她这种琼瑶乱入的对白是怎么回事? “我又不是大夫,倒是认识一位名医,可以为戚公子引荐一番。”庄华打着马虎眼,企图蒙混过关。 “嗤。”戚缙冷笑一声,“却是能医我者视而不见。” 他在庄府门口等了整整两旬有余,却只换来“他”一句无关痛痒话。“他”在逃避,说明“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却还是装糊涂,是拒绝他的意思吧…… 戚缙看着庄华面无表情的脸,真的很想掀掉“他”的淡然,看看“他”会不会有别的情绪。啊,“他”说过“他”不会笑,但是“他”会不会悲伤愤怒呢? 戚缙的情绪剧烈的翻滚着,在袖下紧握的双手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他知道自己要冷静,要克制…… “在门口站着像什么话,先进去吧。”庄华仿佛对这一个晚辈般无可奈何的说道,然后让门口的护卫来搬马车里的书。 戚缙濒临爆发的情绪被庄华这一句带着无奈的话神奇的平复了,那种感觉,就像他还是“易”而不是戚缙的时候,每当他和雁容对上的时候,庄华出来劝架,没有责备只有对待家人那样的无奈。 戚缙笑了笑,紧握的拳也放开,再次来到庄华面前,说道:“先生和我一起进去吧。” 庄华微微垂敛的眼眸扫了戚缙一眼,“嗯。”然后就和戚缙一起进了大门。 庄华在方才的一霎那,感觉到了从戚缙身上散发出来的暴虐之气,暴虐,庄华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她那一霎那的感受。 这种想要毁灭别人还有自己的情绪,庄华自己也曾有过,在得知自己的父母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和子女的时候。 我既不得,玉石俱焚。 如果不是爷爷突然得了重病住了院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真的会干出来让自己后悔的事。 她的一味躲避和拒绝想必是伤了戚缙这孩子那一刻从未改变过的少年水晶心,如果不妥善处理,到时候发生点啥让她后悔莫及的事真是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算是把戚缙当家人看了,无论是家人出事还是家人做错事,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得跟戚缙好好的谈谈。</dd> 83死轴死轴的孩子 庄华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看着对面站着的戚缙,戚缙也毫不回避的看着庄华,两个**眼瞪小眼的追也不说话,谁也不动弹,就这么任由气氛僵持着。 知道雁容端着水果进来,总算搅散了凝滞的气氛。 雁容把水果盘子一个放在窗边的方桌上,一个放在庄华的书桌上,然后瞥了一眼戚缙,“还傻站着干什么,那边不是有椅子,还要先生请你?” 她不知道,进来书房之后庄华就请戚缙去坐着了,只是戚缙没去坐着而已。 戚缙嘴角微挑,“雁容开口,不敢不从。”说完,就走到窗旁的椅子那坐着了,听话极了,仿佛刚才跟庄华较劲的人不是他一样。 雁容看没什么事需要她在场得了,于是对庄华说:“这个月的帐还没看完,我就不在这伺候了。” 庄华想留下雁容,因为她实在不是很愿意单独面对戚缙,不过好像没什么正当理由,这样无理的要求庄华提不出来,于是她只能说:“去吧。” 雁容福身告退,又只剩下庄华一个人面对戚缙了。 庄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久不在朝堂所以曾经的气势都没了的缘故,还是因为戚缙自身的气场变得强大的缘故,她现在单独面对他总有一种隐隐的压迫感,尤其是在她自觉得心虚的情况下,虽然不如柏缇给她的压迫感重,但是也不容忽视。 戚缙现在反而心平气和了,方才在门口时的心绪不定已经彻底不见了,他看着庄华,目光温柔而缱绻,他已经不需要在“他”面前遮掩,他的心意在佳箩出现在庄府的那天一清二楚的摆在“他”眼前了。将近一个月的事件也让他想得明白清楚,不能,绝对不能放手,尤其在下定了决心却不能见到庄华,被王府的一墙之隔阻挡的时候,戚缙的决心就愈加坚定。 王府,柏缇。戚缙的目光闪过一丝晦暗,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未变。 庄华被戚缙看的发毛,深深地怀疑她想跟戚缙谈一谈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戚缙明显不在常态啊,但也不能就这么谁也不说话直到天黑吧,作为主人家,庄华只能先开口,说点啥呢? “这么长时间不回益康,不会出乱子吗?”庄华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 “现在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我在不在那都没关系。”戚缙回答说。 “可是你一直呆在彦泽,没事吗?”庄华本来只是想找话题,可是问出来之后也不由得认真起来。彦泽可是柏缇的主场,戚缙这么一个身份特殊的外人长时间滞留在彦泽,会不会引起柏缇的疑心? 庄华看了戚缙一眼,还是说,戚缙真的另有打算。 戚缙脸上的笑容扩大,仿佛在嘲讽着什么,让庄华恍然以为是唐启。 “先生是为我担心,还是为璋梁王担心?” 庄华一愣,有些不明白戚缙的意思,但立即她就反应过来了。 “我是个闲人,本也不该多管闲事,还请戚公子见谅。”庄华淡淡的说道,当初柏璜想杀她的时候她也没如何有过多的反应,误会什么的,只是由于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所产生的衍生物,她不会愤怒也不会失落。 以她与戚缙的熟识程度来说,解释都是多余,戚缙从心里就不信任她才是根本。庄华想,自己恐怕也是不信任他的,不然自己付出了信任对方却不信任她,她定会愤怒和失望,因为自己没有付出,所以没有得到也就没有什么可气愤的。 戚缙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话,出任益康太守以来,他面对的都是对手,所以习惯了压迫和质疑,一时没回过来弯,竟然就以这样对待敌对之人的态度对待庄华,实在是大错特错。 “是我多心了,先生勿怪。”戚缙放软了语气,夹杂着些许祈求。 庄华摆摆手,“你要是不多心,我反而会觉得你没长进。”想通了自己和戚缙之间的隔阂,庄华也就没什么心虚了,气势回归,和戚缙势均力敌,“一方之主,若是轻信于人,必定不不长久。” 戚缙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找不到症结所在,应道:“先生说的是。” 庄华语重心长道:“我有一言,想要奉劝于你,莫要嫌我话多。” 戚缙道:“先生请讲。”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在彦泽停留的时间太长,该回去了。你若不听,我亦不会话说二遍,你且自己思量。”庄华这么说自然有私心,她面对柏缇已经压力山大了,戚缙又来凑热闹,她快撑不住了……不过也有为戚缙考虑,柏缇当初会以一县之地作为条件与戚缙合作,在庄华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了解看来,柏缇无非是为了保存实力,并非是因为无法可寻,而且在明知道戚缙的身份还和他合作,庄华想应该是为了将来给炀国添堵,所以,若是戚缙在柏缇的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的休养生息还好,万一戚缙有什么异动,柏缇一定会第一时间消灭戚缙这个隐患。 所以不管戚缙是什么目的,长时间的呆在彦泽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完全可以让手下的人悄悄地完成,何必亲力亲为。 除非……庄华脑子里灵光一闪,却什么都没抓住。 戚缙笑道:“先生是在担心我?” “我只是不想朋友出事。”戚缙的问话打断了庄华的思路,转移了注意力来回答他的问题。 朋友,戚缙默念了一遍,笑了笑,“原来在先生的心目中,戚缙是先生的朋友。” “难道不是?”庄华反问道。 “我却想做先生的知己。”戚缙起身来到庄华对面,隔着书桌直视着庄华,目光带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性。 “道同志合是为知己,我之志向乃是闲云野鹤,周游山水,戚公子可能与我志同道合?”庄华也站了起来,目光毫不回避的直视着戚缙,一片淡然和不可动摇的坚定,气场丝毫不逊色于已经比她高的戚缙。 戚缙缓缓地伸出手拉住庄华的衣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要报仇,等我报完仇,就可以和先生志同道合了。” 庄华摇摇头,“你有你的牵挂,我有我的牵挂,我们都放不下。” 戚缙不自觉的抓紧了庄华的袖子,“先生的牵挂是谁?璋梁王?” 庄华觉得戚缙有些难以沟通,不提璋梁王还好,一提起来庄华不由得心生烦躁,皱眉道:“与璋梁王又有什么关系?” 庄华的不耐却被戚缙理解成另外一种含义,目光一暗,松开了手,“先生的牵挂既然不是璋梁王,不如随我一起走吧。” 庄华心想她倒是想走,但是走不了,即使走得了,也不想跟戚缙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庄华问道。 戚缙的骄傲让他不能在庄华明确拒绝了他之后再说出表白心意的话,他看着庄华,目光深幽,“我会比璋梁王待你更好。” “我的财产足以养活这一大家子,与璋梁王没什么关系。以后也没有,戚公子勿要再说如此折辱我的话。”庄华是真的生气了,她现在的财产确实跟柏缇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都是她在韶广当左相的时候肇王的赏赐和正常的官员食禄,这个阶段她的财产完全和柏缇没关系,给柏缇做事连工钱都没要,完全自费好吗。 搬到彦泽之后,宅子是柏缇硬给的,实际也是软禁她的工具,没见哪个犯人的牢房是属于犯人的私人财产,而柏缇给的那些多于肇王赏赐的田产和庄子什么的,她都一一的通过君雅还回去了。 所以目前庄华与柏缇的关系就是牢头和犯人,一点点剥削者和被剥削者的关系,而且这个“犯人”除了住,衣食行这三样完全是自给自足……时常还得被揪去充当一下靶子、出头鸟等高危角色。 所以戚缙说得好像庄华被包养一样,庄华怒了,还是平常那样面无辨清,却让人感觉到有压迫感。 跟戚缙的谈话不欢而散,庄华很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了,戚缙只说了一句“明天我还会来拜访先生。”就干脆利落的走了,留庄华一个人生闷气。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庄华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的冷着脸,呆在书房里写写画画。 雁容端来饭菜,劝道:“先生别生气了,易只是年轻气盛,惹怒了先生,先生权当小孩子做错事就罢了。” 雁容只知庄华和戚缙不欢而散,却并不知为何不欢而散,庄华心里无奈的叹气,她还不至于因为那么一点小事生气到现在,其实说出那一番辩白之后庄华的气就散了,她只是借故让戚缙离开罢了,她心情不好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戚缙的事。 这孩子不知怎么想的,非得把矛头指向柏缇,拜托,就算没有柏缇她也不会接受他好吗。 可这能和雁容说吗?说了也没用,徒增一个人的烦恼。 庄华缓和了脸色,对雁容说:“你家先生是小肚鸡肠的人吗,我是在想别的事。” 雁容在窗边的方桌上摆好饭菜,把庄华请到那,递上筷子:“既然不生气了,吃饭吧。我看先生在王府住的这些日子可又瘦了。” 庄华接过筷子,看着桌上颜色丰富的菜肴,心情好了点。管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dd> 84聊聊天喝喝酒的迷茫时光 接下来的日子出奇的平静了下来,除了戚缙每天定时定点的登门拜访,时间仿佛回到了庄华初来彦泽时那样,偶尔君雅和毕昶会来找她喝喝酒,聊聊天,更多的时候是她自己一个人宅在小院子里,看看免费送来的各路新书,躲在书房里写写画画。 雁容对庄华的生活很不满意,时不时的催促庄华出去走一走,如今秋意正浓,彦泽的山水一片枫红,错过了实在可惜。 庄华听着只是点头,点过头后该干嘛干嘛。雁容的好意她心领了,但是天天上门的戚缙,她在家里还能躲一躲,一旦出去了,外面又不是她家,戚缙万一跟着她还能赶人吗? 也不知道戚缙是不是真的很闲,居然天天都有时间来,开始三四天庄华烦躁的很,恨不得冲到戚缙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让他出去,以后别再来了,可是想想戚缙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喜欢错了人,如果抛开这一层,戚缙不过是拜访朋友的频率密集了点,偏偏这一层远山雾绕的隐晦不可提及,所以庄华也只能慢慢习惯戚缙这种“温和”的骚扰,后来干脆视而不见。 另一方面,庄华还是把戚缙当成弟弟那样来看,谁家弟弟犯错了惹怒了哥哥(姐姐),当哥哥(姐姐)的会无情的驱逐他,除非不是亲生的,那张跟唐启相似度极高的脸,让庄华没法把戚缙当成是后妈生的弟弟。 一晃十月中旬就快过去了,彦泽的纸制品以及短的时间火遍了六国,越来越多的士人抛弃了成见来到了肇国,来到了璋梁,来到了彦泽,各个世家一时门下食客数量飞涨,浓郁的学术气氛在彦泽、彦泽周围扩散开来。 肇国是个民风彪悍的国家,这是天下人的共识,好武,重武,连带着国风也带着武人的豪迈,在别的国家,谈论时政一不小心就会蒙罪,而在肇国,随时随地都能听见三五成群的诗人在酒家食肆里谈论时政,针砭时弊,言论之大胆,范围之广足以让初来者目瞪口呆,惊心动魄。 这些盛景都是纸制品带给肇国的,却并非从有纸制品时才有,而是一直如此,只是之前文风不盛,才显现不出来。 可是人一多,就有矛盾,尤其是性情清高孤傲,独立见解的文士多了,唇枪舌剑发展为武斗。别小看文人之间的武斗,这个世界的文人不像原来世界宋明清时期的文人那样弱不经风,都是腰佩三尺青锋,上马能驰骋沙场的文武全才,所谓出将入相,便是如此。 所以这么一帮人打起来,说不得也抓不得。说,说不过他,抓,抓他就是触怒了士人整个阶层,当然,他们大家也是有分寸的,从来不会闹出人命,所以城卫什么的就更不好管这样的事了。 一时间,廷尉府衙门的人焦头烂额,庄华的朋友又多了一个,庄华家时不时的小聚会上又多了一个人,廷尉徐和。 “酒入愁肠愁更愁。你这样灌醉了自己,明天还是得处理那一堆文士惹出来的事。”和徐和混熟了的庄华,语气带着淡淡的同情和幸灾乐祸,趁着徐和不防,一把夺过徐和手里举起来就要往嘴里灌的酒,精致的银壶上还带着一点徐和掌中的温度。 “明日事就让明天的徐和去烦恼!今日的徐和,要一醉方休。”话的末尾,夹杂着无奈和委屈,徐和目光却片刻不离庄华手里的酒壶。 君雅斜眼睨了徐和一眼,说道:“此时此刻,你也应该在廷尉府里,而不是在庄华这蹭酒喝吧。” 徐和不慌不忙的收回看着酒壶的渴望目光,干咳两声,说道:“咳咳、我这也是忙里偷闲,难得得空出来,你昨日不是说庄华又得佳酿,故而前来验证你所言真伪。”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大概就是你这种人。”君雅执杯凑近庄华,庄花卉医德为君雅斟满一杯酒,清冽的酒香隐隐逸散开来,若有似无的勾引着徐和的嗅觉。 看出来这两个人是故意的戏弄他,徐和也不恼,把酒樽推到庄华面前,笑着说道:“庄华必是不愿见我被这厮欺凌的,今日我若输了阵势,他日再无翻身之日可如何是好。” 果然,徐和一说完这话,庄华马上就给他的酒樽满上了。 好像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徐和就发现庄华总是不希望看到君雅和他的对抗中占下风,起初徐和还以为君雅得罪了庄华,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零徐和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因为这个,徐和在庄华这里总是压着君雅一头,让他心情十分愉快。 腹黑攻傲娇受什么的最有爱了……这是庄华的真实想法,攻宠受也要有限度啊,不能总被欺压不是么,于是,君雅悲剧鸟,在外面还好,跟徐和打个平手,到了庄华这里就屡屡受挫。 君雅曾抗议庄华总是偏袒徐和,但是抗议无效…… 君雅瞥了一眼心满意足的徐和,叹了一口气有些幽怨的对庄华说:“庄华,这厮欺压我的时候你可没看见,莫要被他这幅小人嘴脸骗了。” 庄华还没说话,徐和倒是抢先说道:“口说无凭,庄华何时见过你被我欺压?”说完还看了庄华一眼,眼中分明写着“配合一下”,庄华自然不会搅局这么有意思的攻受互动,于是垂目敛眸,道:“确实如此。” 君雅失笑道:“徐和,你的眼珠都快飞出去了,以为君某人是瞎子吗?” 开过这样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三人又恢复了正色,徐和说道:“如今彦泽城内人口繁重,争端日多,城卫昨日又从赤骁骑新军借调来两千兵马,我廷尉的事务也是多如牛毛。照现在这个势头,恐怕来到彦泽的人只会有增无减。城池扩建之后,彦泽所辖管的事务会更多,只怕到时所有衙门人手会捉襟见肘。” “司徒府也没比廷尉空闲多少,兵马调动的频繁,陶司徒都亲自上阵了,明天我还要去新城墙那里跑一趟,敲定兵力部署的事情。”君雅的脸色也是同徐和一样凝重。 庄华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仿佛君雅和徐和二人的话对她没什么触动,细细的品味着樽中酒的滋味,“两位辛苦了。”庄华说了这么一句作为总结。 这俩人啥意思她还不知道吗,把她当十万个为什么了,不会现在他们内部流传的流行语叫做“有问题找庄华”吧?她自认没那么大本事。 喝酒,聊天,奉陪。 正事,免谈。 庄华现在就是这么个态度,虱子多了不怕痒,死猪不怕开水烫,练兵的事开始的时候庄华就下定决心,下一次,不,没有下一次了,绝不参与进朝廷里的事,爱找谁找谁去。 其实就是倦怠了。 这里没有她熟悉的娱乐工具,没有她熟悉的社交圈子,她想用忙碌来填补自己。一开始到韶广去,还带着对山庭的愧疚和执念,分外的有动力,即使身体状况糟到极点也没有疲倦感,救了柏缇算是为韶广之行划上句点。 之后来彦泽,她以为会安稳了,但是心里想去找山庭的念头一直没有停歇,可是却被变相软禁起来了,她心生愤慨。 答应帮柏缇,不过是为了一个对话的资本,可是这一段时间跟柏缇的周旋、戚缙的对峙让她心中倦怠起来。 她真的能走出柏缇的控制吗?以后会不会再陷入其他人的掌控之中,再次受制于人不得自由? 她也知道自己入境处境都是因为自己锋芒太过,如果她不出那么多风头就不会有今天的困境,可是在这个世界,不卖弄那些未来概念她又能凭什么在这个世界立足,恐怕要不是一开始遇到的认识山庭,她早就饿死了。 生存与自由似乎成了一个无解的死结。 庄华需要好好想一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下去,在想好以前,她不想再参与任何事。 徐和、君雅间庄华这样不咸不淡的避过了这个问题,便不再提起,毕竟,庄华确实没责任去管这些。 三人的聚会时间到戚缙的上门为止。 戚缙看到的就是徐和、君雅跟庄华告辞的情景。 庄华坐在棠园里的一张石桌旁,桌上摆着简单的酒菜,周围秋景的萧瑟完全与庄华的怡然自得格格不入,见到他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手中的筷子认真的扒拉着桌上的菜,仿佛里面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戚缙与君雅徐和二人打个照面,相互客气的见了礼便擦身而过,戚缙继续朝庄华走去,君雅徐和往外走去。 君雅和徐和都是骑马来的,庄府的下人牵了两人的马到门口。二人上了马慢悠悠的离开了。 “庄华和戚缙走得很近。”徐和说着,目光懒懒的看着前面的路。 “庄华光明正大。”君雅瞟了徐和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什么都不怕。”徐和仿佛在自嘲,有些喟叹之意。 “他以前说过一句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君雅似乎在回味这句话的意境,“他无所求。”</dd> 85真相只有一个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和君雅徐和的相处不是很愉快,庄华对于戚缙的到来并没有多大的反感,可能也是因为习惯了的缘故,如果有一天戚缙不来了庄华反而会觉得奇怪也说不定。 戚缙一眼就看到庄华手里提着的银质酒壶,那是他前几天送过来的靖国作为敬献给靖王的贡品酒,冰烧云,一个很特别的名字,酒质清澈,微微透着蓝色,入口绵醇,入喉清冽,入腹却犹如一团火在烧,却并不灼人,暖暖的,让人不自觉的微醺起来。 庄华很喜欢这种感觉,会让她纷乱的思绪得到一定的缓解。而且她记得在韶广肇王寿宴的那回,靖国使臣用来为难群臣的生死酒,就是这个。一喝起冰烧云,庄华会有一种斗志回到身体里面的错觉。 “先生喜欢冰烧云?”戚缙走近了庄华,坐在她旁边,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庄华随着声音看向戚缙,说了一声:“喜欢。” 戚缙没想到庄华居然会搭理他,自从庄华从王府返家那日和他不欢而散之后,庄华就一直没再搭理过他,无论他做什么或是说什么,通通视而不见,比起一开始的避而不见,那样明明都站在“他”眼前却还是被当做不存在的感觉真的让人窝火又着急。 戚缙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说道:“先生喜欢,明日便把所有的冰烧云都拿过来。” 庄华把酒壶里最后一点酒倒进酒樽里,放在桌上,然后轻轻拨倒,酒樽倒在石桌上发出一声响,酒液顺着酒樽倒在桌上的方向,撒了一桌,最后滴滴答答的滴到地上,侵进土里。 戚缙的心顿时一紧,嘴角弯起一个微微的弧度,仿佛事先练习了几百遍,让人不会感到厌恶,“除了靖国的贡酒……” “你留在彦泽的时间太久了。”庄华语气淡淡地说,有些漫不经心,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戚缙发生了变化,“无论你要做什么,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我能看出蹊跷,你觉得你能瞒过他多久?” 这个他,是谁,不言自明。 “先生不说,谁能这么快看破我呢。”戚缙略带卑微的神情渐渐消散,从容不迫,庄华恍然有种就是唐启坐在她面前。 唐启说,就当是不同世界的投影。那么是不是说明,戚缙和唐启还是有关联的? “你高看我了。”庄华没有带着手套的左手拨弄着洒在桌上的酒,认真地看着桌面,“你能听到我说这话,你已经在他的视线里了。” “先生在提醒我还是警告我?”戚缙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庄华的手指在桌面上拨弄。 “随你如何去想。”庄华再一次确定了一个问题,他跟戚缙真的无法沟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有代沟的关系。 戚缙笑了笑,看着庄华,“我十一月份就会离开。先生跟不跟我走?” 庄华摇摇头,脱了左手上因为拨弄酒液而脏了的手套,小指位置的空缺让戚缙眯起了眼睛。 “我还有雁容,焕,他们都在这,也不愿再漂泊。” “先生不想再见自己的亲人吗?”戚缙好奇的问道,和所有认识庄华的人一样,他从未听庄华说起过过去,“他”的家,“他”的亲人。 “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庄华语气依旧淡淡的,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事实上,庄华确实觉得这些无关紧要,她的亲人都在原来的世界好好地,不需要她操心,甚至不需要她关心。 戚缙恍然大悟,“对不起,我不知道先生的亲人已经不在了。”因为都不在了,所以才不愿提及,就像他也不愿与他人在提及过去家人俱在的时光一样,那即是记忆力最不能忘的,也是掀开后最痛的狰狞伤口。 庄华看戚缙脸上感同身受的表情,便知道他是怎么理解她这句回答的。 “是我不在了。” 庄华的话说的莫名其妙,戚缙自然不懂是什么意思,却没有再问,总不好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 已经是深秋的天气,秋风不时地吹过,带起一阵阵寒意,两人静静地坐在萧瑟的棠园,枯叶飘尽的枝桠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先生真的不愿跟我走。”戚缙又问了一遍。 庄华转头去看如今已经一副不见当日青涩而忧郁的少年模样的戚缙,没有再回答,而说起不相关的话,“可还记得,你我当初的约定?” “……为先生仆役一年,便放我自由。”戚缙说完,当日初见庄华的情景全都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以为“他”和之前遇见的那些人没什么不同,想以美色迷惑“他”,然后逃跑,却没想到“他”早就识破了自己,怒不可遏的制止他,还给他选择。 那是遭难之后,第一个给他选择余地的人,而且,无论选择哪一条都是活路。他庆幸选择了第二条路,留在“他”的身边,如果错过“他”也许会是他人生的又一个遗憾。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在自己的心里就是不同的,不论得失对他伸出援手,即使那对“他”来说微不足道,只是举手之劳。 戚缙看着庄华的目光愈加深沉,浓的好像一眼深不见底的深井,要把人的心神都吸引进去。 庄华已经能做到自动屏蔽各种目光的神级技能了(……),丝毫不受影响,迎着戚缙的目光看过去,说道:“你早就自由了。” 庄华说的笃定,不留一丝转圜余地:“从一开始,我没有小看你。可是后来我却忘了。”庄华右手摸着左手小指残缺的伤疤,“是我疏忽了,还是你伪装的太好?嗯?” 这时的庄华让戚缙觉得陌生,这不是以往那个淡然如水的人,而是针锋相对的让人不得不避其锋芒,那种冷漠的目光,毫无温度,让人不由得心里发寒。 “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我怎么还把你当做一个初涉世事的少年人?这是我的失误。乱我心神,让我失去正常的判断,你和他其实没什么区别,我能防备着他却忘了防备着你……”庄华说着,心里闷闷地发堵,“因为我一开始就没去想,你会算计我。” 庄华又想到唐启,不可否认他是个阴险狡诈的人,但是对她真的很好,不排除因为两人没有利益纠葛的缘故。后来穿越,知道了自己和唐启居然还有那样一段纠葛,庄华并不全然相信那个老套而狗血的故事,但是有一件事她相信了,果然不会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要么有所求要么欠了债。 她以为自己对戚缙就算无恩,也有交情。 不像她与柏缇,一开始就是明明白白的利用,算不上柏缇对庄华的单方面的利用,她也利用柏缇保护自己了,虽然双方获得利益不公平对等,但是谁让是她对山庭怀着愧疚自责,一开始就被动了呢。 最近她冷静下来想所有的事,从穿越之初一件件一桩桩捋过来。 戚缙和柏缇之间的交易以她为筹码她知道,这个不算事,反正无关痛痒。然后就是戚缙这次来彦泽,对她那种略显疯狂、卑微的执着,因为有柏缇在前对她展现出了不一样的心思,所以她也没太注意戚缙的不对劲,但是以冷静下来条条蛛丝马迹就能拼凑出来一个大概的真相了。 戚缙会不知道他在彦泽的风险?会不知道如今她在彦泽的处境吗?他会是个会为了儿女情长而放弃一切的人? 全赖今天徐和跟君雅突然给她提了个醒,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谁会重视呢,既然重视,就必有所用。所有的一切在第一句提到柏缇的试探之后豁然开朗,原来真的如他所感觉到的那样,这又是一场利用算计,多亏了戚缙对她的高看,不然她还不能这么容易的就验证猜想。 庄华除了一些郁闷,并没有感到心灰意冷,反而轻松了,卸下了一个包袱,这世界上没有比人情跟难算清的东西了,而人情又是最容易被破坏的,只要它掺进去了别的东西。 能计算的,在庄华这里就不是事儿。别忘了她原来是干什么的,在复杂的程序编程也没难倒过她啊。 “先生既不愿再璋梁为臣,当初在韶广又为何能不计代价的帮助璋梁王?”戚缙终于戳破了两人一直避而不谈的人。他只有一点不甘心,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庄华,倒没有怨怼之意。 庄华摸着断指上平滑的伤口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我欠了一个人一条命,一份情。” 戚缙也注意到庄华的这个小动作,“与先生断指之事有关?” 庄华点点头,她不介意告诉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若是无他,我恐怕不止失一指。”回想起那个记忆里笑容妖娆令人胆寒的面孔,仿佛断指之痛就在刚才,如果山庭不来,她丢的会是命,她毫不怀疑。 那么窝囊的死了,还真是让人害怕。 “是……山庭?”戚缙迟疑着说出这个庄华的曾用名,他之前只是隐约觉得山庭不会是个莫须有的人,也不是庄华临时想出来的假名字,他也曾去查过二十几年前韶广确实有一个山姓世家,后来因为一些查询不明的原因落末了。 “不错。”庄华承认的干脆,人家都猜出来了还要故弄玄虚,未免落了下乘。</dd> 86快刀斩斩斩不断的乱麻 以他人之姓名冠于己身,戚缙可以想象得到山庭在庄华的心目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他死了?”戚缙问。 庄华目光有些远,柏缇说的那些情况,让庄华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山庭还活着,但是没有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么,“我希望不是。” 戚缙了然,那个山庭凶多吉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对于庄华来说,不亚于庄华对他的意义,听庄华之前话里的意思,“他”是因为山庭才帮助柏缇的,若是那个人没有死,庄华会进一步偏向柏缇的可能很大。 彦泽的消息戚缙一直有在关注着,柏缇和庄华之间的谣言他也知道,他虽然不信庄华回和柏缇之间有什么感情纠葛,但是,不排除柏缇会对庄华有这个心思。 纸质书的出现虽然降低了人们对于庄华和陈启将军的演武比斗,但是时刻关注这庄华的戚缙怎么会可能忽略这个消息,平手。 庄华用两个月的时间训练出一支可以对抗精锐之军的军队,戚缙再一次惊异于庄华的本事和头脑之时也在考虑一件事情。 庄华是个没有什么野心,没有什么欲-望的人,所以庄华很懒。比如“他”会练兵这件事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透露过,因为无人提及过,包括“他”许多的才华,若是无人发掘,也没人会知道“他”还会这些。 戚缙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坚持和柏缇的对峙,他庄华留在自己身边。 他想把庄华带走,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戚缙这样想着,脸上的浅浅的笑意也终于染上了眸子,这样,阻挠就会小很多了,他看着庄华,眼眸深处的阴郁之色有些松动。 戚缙突然心中一动,“先生,我也可以帮忙打探那位山庭的消息。”为什么用也,知道了山庭的事之后,不用想也知道,庄华不愿和他一起离开,柏提能告诉庄华山庭的消息也占了很大的原因,既然柏缇可以用这样的手段留住庄华,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呢。 庄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深思。戚缙是炀国王孙,在炀国的行事必定会比柏缇的人方便,能探查到更多柏缇探查不到的消息也说不定,山庭和邢乐是在炀国音讯全无,去向不明,连柏缇也一时之间无法查明。关键是,戚缙值得相信吗? 她相信柏缇,因为山庭也是柏缇的人,柏缇不会敷衍了事。今天她透露的事情有些多了,要知道戚缙和柏缇的关系无非是利益链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反目了,万一戚缙提前掌握了山庭的消息,以山庭挟制柏缇,她岂不是又害了山庭一次。柏缇会为了山庭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不管,但是她不想山庭因为她的缘故而有再次陷入险境的可能。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我已经没什么能帮助到你的了。”庄华不是没看到戚缙一瞬间被刺伤的表情,但是她不会收回这句话,也不会后悔这么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昔日里朝夕相处,紧密相依的情景早已不会再有,从戚缙以戚缙这个身份站在庄华面前开始。 戚缙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的瞬间掩去了眼中的情绪,“我明天还会来,先生,告辞。” 庄华不甚在意,“随你。” 戚缙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平静无波的庄华,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让他无法再留一刻的地方。 “……呵。”庄华看着桌面上被酒印湿的地方,觉得有些可惜,这可是这壶酒的最后一杯,也不知今天这么不留情面的得罪了戚缙,他说的还会拿酒来给她还作不作数了。 事实上,庄华多虑了,第二天戚缙不仅照常来了,还带来了两坛冰烧云,只不过庄华躲在书房里没有见戚缙。 庄华又开始忙着写计划书了…… 人如果闲太久,而且在一个缺少娱乐活动的环境的时候,就会想有事做,虽然庄华没答应徐和君雅要帮忙,但是不代表她不可以想一想么。 庄华写的就是如何管理外来的那些文人志士。 她从自身出发,他们为什么会搞出那么多事?因为没事做,太闲了,如果让他们一天累的像死狗一样,谁还有精力打架吵嘴。 又想到之前和柏缇说过的人才选拔,其实人才也都是人教出来的不是么,下一代才是人类的希望。现在彦泽聚集了这么多不凡的人,或者自命不凡的人,为什么不物尽其用呢? 士人最重的是什么,无非名声,只要找抓了这一点,你要名声,我就给你名声,不信那些君子或为君子们不被牵着鼻子走,商人为利来为利往,士人为名生为名死,古往今来数不胜数。 庄华思绪飞转,脑海中的蓝图越来越清晰,她这一开始,足足五天没有出书房,吃喝住行都在书房里,只有解决排泄问题的时候才会出去一会,不止戚缙没再见着庄华的身影,就连君雅徐和还有毕昶都没在见到庄华的面,如果不是庄华最信任的女管家雁容说庄华在书房里,他们都想派人去寻找了。 柏缇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很惊讶,只是难得的笑了笑,说:“他又开始琢磨新事物了。” 来告诉柏缇这件事的毕昶恍然大悟,“还是王爷了解庄华。”庄华每次那出新东西震撼他们之前都会这样闭门不出谁也不见,这次又是如此,毕昶很期待庄华又会用什么来震撼他。 柏缇听了毕昶的话眼中有些波动一闪而过,了解“他”吗。一直以来,他都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今日去庄华那里,又遇见戚缙了?”柏缇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毕昶答道:“是。他天天都会去,只是庄华并不想见他。” 柏缇瞥了毕昶一眼,语气带着玩味,说道:“毕卿似乎并不是个多话之人。” 毕昶一笑,直言道:“为人在世,难免有个亲疏远近,毕昶亦不能免俗。” 柏缇会心一笑,冷硬的的面孔有了一些柔和的线条,“改天本王去拜会一下……庄华先生。” “臣愿陪同前往。”毕昶说道。 柏缇道:“把君雅和徐和也叫上,人多他也不好下逐客令。” “喏。”毕昶忍着笑意,在庄华那里,王爷似乎总是被不冷不热的对待,不如自己和君雅徐和二人的待遇好。 庄华发现自己家里一气儿来了一堆人的时候,也才知道自己又被自己关起来了那么长时间。 不好的习惯,得改,得改。庄华这么想着,她不会知道,穿越都没治好的毛病,想改是改不了的。 这回不仅君雅,毕昶,徐和来了,柏缇,陶厉还有一直在西山校场陶培也来了,凑巧,戚缙也赶在同一时间过来了。 呵呵…… 庄华心里只有这一句呵呵了。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小三聚堆讨伐混蛋,她就是那个铁索连舟的混蛋的感觉呢? “开席!”雁容问庄华怎么办的时候,庄华豪气万千的说了这俩字,这么多人,就不适合玩清风斜阳慢慢饮的文艺腔了,骨子里北方人的豪迈被一瞬间激起,开席,老子又不是没钱,府里养了五六个厨子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两伙势力不同的人凑在一起还能干什么,尤其头头们都到了。 戚缙和柏缇目光对撞的一霎那,庄华的心都突突了,要打出去打,别溅我一身血……但其实,庄华什么表现都没有,冷眼旁观着两个堪称boss级的人在面前打机锋,说废话好在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不然庄华真的会保持不住淡然。 一比六的人数,让戚缙稍显弱势,尤其名义上戚缙是柏缇的下属,在接收到戚缙投过来的求助的眼神的时候,庄华心里叹息一声,还是心软了。 健忘的人就是这样,没办法记住太多仇怨纠葛,时间长了,世界都是新的。 “请各位入席,寒舍第一次来这么多客人,不晓得各位饮食口味如何,若有不周之处,请多多担待。”得到雁容提示的庄华对众人说道。 主人家开口了,所有人都纷纷移步,在下人的指引下往饭厅走去。庄华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从没在自家这个装修得富丽堂皇的饭厅里吃过饭,甚至,她也是跟其他人一样是第一回来……做人做到庄华这个份上,人艰不拆。 在庄华的新式桌椅的启发下,饭厅的桌椅也被雁容换成了大号的八仙桌,周围摆了一圈的做工精致的绣墩,其他的一切还是这个世界固有的审美。 庄华想,要是有机会在这里开个大型聚会。有条件的话最好把屋顶加高,房梁上全都装上宫灯,窗户都改成落地的,最里头再搭个舞台之类的高台,要不要在房梁上挂个秋千之类的……无聊的人总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庄华心不在焉的模样没有逃过任何人的眼睛,事实上,别看他们各说各的,但是注意力还是都集中在庄华身上。 “先生,可有何不适之处?”戚缙想到庄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便开口问道。 庄华收回神游天外的心神,“我没有什么不适之处。我只是看着屋顶太矮,想着,怎么把它弄高一些。” 众人抬头去看,“……”王府最高的屋顶也不过如此,这算矮?!</dd> 87和谐是一件不太难的事情 要是别人说这话,早就被当成居心不轨了,想要比王府的屋顶还高,就是忤逆,就是犯上。 庄华…… 柏缇转头看着庄华说道:“不如召集些工匠,看能否如庄华所愿加高屋顶。” 庄华后知后觉的拱手告罪:“在下一时戏言,当不得真。还请王爷恕罪。” “何罪之有,又无律法规定房屋高矮,庄华多虑了。”柏缇一摆手,“诸位都入座吧,不必拘束。” 虽然是庄华的家,但是最后说话算的还是柏缇,庄华这个主人反倒像是客人一般,让她郁闷了一会。 庄华家的厨子因为自家主人的挑剔,水准十分之高,饭桌上,因为庄华不食荤,所以还特意为她一人单独做了一份摆在她面前,与桌上其他荤素搭配的菜品泾渭分明。 没有因为座次问题起争执的众人,反而因为庄华的小灶争起来了。 “庄华,有美食怎可独享,与我等分享如何?”有着吃货属性的徐和率先开口,毕竟庄花面前的菜色看起来,好鲜艳呐。 徐和一起头,君雅也附和道:“徐和说的不错,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庄华不可吃独食啊。” 两位老人家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眼神不时地往庄华的面前瞟,其他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庄华面前的菜,连戚缙也是这样,他虽然和庄华相处的时间长,但是从没吃过庄华的那份菜,今天正好趁着其他人起哄,他也想知道庄华如此钟爱的食物到底是什么滋味。 庄华抬手握拳,掩住口,干咳了两声:“咳咳……诸位若是有兴趣,不妨自便。” 一只矜持的柏缇和戚缙反而第一个探出筷子,同时夹了一筷子庄华面前最近的一碟盘饰精致的菜肴。 柏缇:“……” 戚缙:“……” 什么滋味呢?还真不好形容。说不好吃吧,不是,好吃吧,还差一点,那种略显寡淡的味道让两人不太适应。除了泡菜和卤味,素菜如果味重真的不会好吃,再加上这个世界的烹饪方式较为简单,所以素菜很难出好味道。 庄华方才掩口,是怕自己会尴尬的笑出来,她的脸是不太容易做出笑的表情,但是不代表不能,而且这是一件很容易出笑点的事。觊觎别人的独食,却被自己坑了,很有哲理的表现了一句成语,“天理昭彰”…… 柏缇淡定的放下筷子,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控制了下来,戚缙却是慢条斯理的吃起了庄华的菜,脸上也丝毫没有难为的表情。 “不如大家都常常庄华的菜。”柏缇提议道。 柏缇发话,其他人当然不会反对,他们也很想知道庄华的菜究竟跟他们的有什么不一样。 于是…… 陶厉老大人皱眉。 陶培老帅哥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菜。 徐和的脸皮明显抖了一下,复而平静。 毕昶细细咀嚼,没什么表情。 君雅苦着一张脸,对庄华说:“庄华之毅勇,吾不及也。” 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庄华能吃得下这样需要毅力和勇气的菜,实在难得,很难想象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吃这些东西,庄华是如何坚持的。 庄华淡淡的开口道:“君雅过奖了,无关毅勇,魔障罢了。”她也不想吃这样的东西,作为一个吃货,这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可是抹不去的心理阴影让她无法吃下那些带着血腥味的菜。 戚缙的筷子顿了一下,看着庄华淡然的脸色,心有魔障而不能吃荤,先天不能表现情绪,“他”的心里滋味……是苦的?还是一如“他”表现的那样淡然如水,或者像是烈酒,灼人心肺? 这一场不太正式的宴会,因为人员的组成复杂本该气氛僵持而客套,却因为庄华的特质菜肴而缓和了下来,每个人都会不时地加一块在庄华面前的菜,喝酒闲聊一派融洽,庄华除了觉得自己今天这顿饭会吃不饱以外,还是很满意这种情况的,和气生财啊(……你可以再怂一点么?)。 为了助兴,庄华把“闭关”之前柏缇送来的冰烧云都拿了出来,有一心痛,微微凑近身旁的戚缙,小声的问了一声坐在她身边的戚缙:“你那还有这酒么?” 戚缙轻笑着小声说:“再过两日就会再送过来一些。” 庄华撤回身,喝了一口杯中酒。还有就好,到时候卖卖脸皮跟戚缙要两壶……一壶也行,要不还是买吧。庄华心里想着,没看到戚缙柔软下来的笑颜。 他还要谢谢这伙让他讨厌的人,不然,庄华也不会和他亲近。 柏缇端起酒樽,不动声色的收回看着戚缙和庄华的目光。 这场主客尽欢的小宴会一直从日上三竿进行到日暮西垂。 客人们都醉醺醺的,庄华吩咐府里的人收拾空着的前院待客的院落,几人各自带来的随从照顾着自家主人,纷纷去休息了。 庄华觉得头脑还算清醒,头一回发挥了主人的作用,安排着一切收尾的工作,她自我感觉还不错(……),雁容跟在庄华身边,准备庄华酒劲发作的时候赶紧把庄华拖下去休息。 “先生,你回去休息吧,”雁容不知道第多少次说这句话。 庄华有些皱眉的回身看一直跟在她身后充当尾巴的雁容,抬起双手搭在雁容的削肩上,右手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衣服比她单薄,至少少了一半,想要反驳的话出口变成:“雁容,怎么穿这么少?” 雁容一愣,心里涌起一些小小的感动,“先生,这是屋里,雁容又不时常外出,不冷的。” 庄华不认同的说道:“这怎么行,万一伤风了,这里医学又不发达,很容易变严重。”说完,便解开外衫,披在雁容的身上,裹紧。 “先生,这怎么行!”一事被庄华的举动镇住的雁容很快反应过来,就要把庄华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衫拽下来,庄华不让,两人就这么在饭厅里拉扯起来。 庄华最后不耐烦了,一把抱住雁容,不让她动弹。本来庄华就比雁容高一个头还多一点,庄华因为身形单薄平时还看不出来雁容和她的身高差距,这下,雁容被庄华抱在怀里,显得十分的小鸟依人。 雁容被困在庄华的怀里,前所未有的脸红了。 她知道先生这是醉了,她的心里有一点期待这个拥抱可以时间长一点,即使是先生醉酒的情况下,即使还有这么多下人在…… 以往那些男人的怀抱充满了欲-望和yin邪,让她心中厌恶至极却不觉得不迎合。而先生的怀抱虽然单薄,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淡淡的药味和酒味混杂不让人觉得讨厌,带着一些温度,缓缓地包围了她。 庄华确实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了,就这抱雁容的姿势,顺势把侧脸压在在雁容的头顶。好久没抱过女孩子了,好怀念啊,在原来的世界多少女孩子跟她“投怀送抱”啊,抱起来软软的,穿越之后这种福利就没了。庄华调整了一下脸的位置,让自己舒服点,说:“乖乖的穿着,我身上衣服厚着呢,不差这一件。” “嗯。”雁容乖顺的应了一声,脸上的热度减退,悄悄伸手回抱着庄华的腰身……先生好瘦,怎么给先生补一补呢?雁容的思维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飞去。 去而复返的戚缙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转身走了。他本想来看看没有回去休息的庄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却意外的看到了这一幕。 雁容,呵,他果然小看她了。 庄华抱够了,才放开雁容,揉了揉开始跳动的太阳穴,酒劲上来了,庄华对雁容说:“我醉了,先回去了。你也别在这看着了,他们要是非得你看着才能把事情做好,不如都换了,府里不需要废物这种东西当风景。” 庄华也只有在喝了酒的时候才会暴露一下毒舌本性,一下子逗笑了雁容,也成功的让所有在场的下人们白了脸色,收拾的动作都加快了,生怕被当成废物。 他们心里想,原来先生才是最不留情面的!这下,雁容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变得温柔了。 雁容笑着说:“知道了先生,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庄华摇摇头,“我还没醉到让人扶的地步,我自己走回去,也顺便散散酒气。”庄华说完,就转身往往饭厅外走了。 雁容拉了拉了身上庄华的外衫,笑容收敛,冷眼扫了一眼饭厅里收拾的众人,“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什么心里都清楚吗?”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敢看雁容,不看不听不说是最好的回答。 雁容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不过先生那句不留废物在府里你们最好都听见了而且记住了。” “喏。”众人齐声应道。 雁容莲步轻移,离开了饭厅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雁容一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同时干活的速度更快了。 庄华慢慢的往回走,秋风吹在脸上带走了酒气和涌上脑袋的热度,让她的脑袋也清楚了很多,刚才……唉,希望不会给雁容带来不好的影响,不然罪过就大了。酒后易误事啊,庄华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多喝酒了。 她忘了,在韶广的时候,她就这么提醒过自己,可是没什么用貌似…… 忽然,一个人从甬路旁的假山中走了出来,挡在了庄华的面前。庄华正微低着头忏悔,一时没注意再加上酒劲上头反应迟钝,等看到那个人的鞋尖时,人已经一头撞在那人的下巴上了。 “……”庄华抱头蹲在地上,还记得脸面这回事没嚎出来,直直的盯着那人的鞋,等着这一股痛劲过去。 那人连忙蹲下,熟悉的声音中带着关切和些许自责,“怎么样?很疼吗?都怪我……”</dd> 88头发君的悄然生长 庄华回应了一声“无事”,好一会之后总算等那股能逼出人眼泪的痛意过去,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蹲着的人,抿了抿唇,疑问道:“有事?” “无事。”他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最后都化作了若有似无的苦笑。 庄华听了放松了心神,他要是真的有事,她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智商是应付不来的。 头发沉,眼皮不住的想合上,庄华还保持着清醒,想着得自己走回去,不然让人抬回去那脸可就真丢到家里了。 撑着腿平稳而缓慢的地站起来,庄华跟面前和她一起站起来的人打了声招呼,“戚公子若是无事,我就回去休息了,再会。”便迈开步子走了。 戚缙看着走的四平八稳只是速度让人不敢恭维的庄华,两步跟上去一把扶住庄华的手臂,不待庄华挣脱,说道:“先生勿要逞强了,明明已经醉了不是吗?” 庄华半垂着眼扭头看向身边挨得极近的戚缙,被他辅助的手臂也不再挣动,问了句:“我记得,你喝的没比我少多少,怎么不醉?” 戚缙见庄华不再拒绝自己的搀扶,扶着庄华慢慢的往前走,解释道:“我常年习武,自然不易醉,先生如此文弱,却有此好酒量,缙着实佩服。” 庄华不以为然,转脸迎向风吹来的方向,缓解脸上的热度,“此等小事,佩服什么,好像你以前不知道似的。” 戚缙一笑,庄华在太子府和柏璜喝酒,把柏璜喝倒了的事情他当然记忆犹新。庄华肆无忌惮的跟他开玩笑,是不是说明,庄华已经在重新接受他进入“他”的世界了? 席间他见庄华和不拘小节的君雅、放荡不羁的徐和还有那个话不多却言语精妙的毕昶开着玩笑,谈笑风生,他在嫉妒,那团火不明显,却让他难受。 他的对面就是柏缇,他真正要博弈的对手,他不会失了气度,也不会自降身份去和柏缇的属下计较。他的从容直到这顿饭结束,也真的冷静了下来,想着庄华肯在柏缇一群人上门的当口接待他,没有伤了他的脸面就是还有缓和的余地,所以他去而复返,却没想到看到了庄华抱着雁容的一幕。 这一刻戚缙真的有些慌乱了。 一直以来,庄华不亲近任何男女美色,所以那个最根本的问题一直被他选择忽视,就是,庄华是个男子,“他”本就该喜欢女子,而他是个男子。 戚缙有些凄凉的想到就算他肯雌伏,“他”恐怕也不会领情,甚至厌恶,感到恶心。戚缙却不甘心,他一直都不甘心,所以他堵在庄华回自己住处的路上,他想知道庄华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庄华真的喜欢女子,他……也不会放弃。 很多时候,波折与阻碍会让“想得到”变成执念。看开了,风轻云淡,会发现所执着的事物对于自己其实没多么重要。看不开,一念引为魔障,便再也放不下。 戚缙扶着庄华,回到了庄华的院落门口,却没有进去。 今天这场意外的饮宴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摆对自己的位置,如果他一直是“易”,那么,庄华永远也看不到“戚缙”。 “先生。”戚缙叫住了正要进院子里的庄华。 “嗯?”庄华回头,“何事?” 戚缙语气淡淡的随意问道:“先生,喜欢雁容?” 庄华脑子迟钝,一时没转过来弯,想着,谁会把讨厌的人放在身边天天见呢,于是答道:“嗯。” 戚缙微微垂头,再扬起脸时已经戴上了浅浅的笑容,说道:“以后,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庄华想也没想的点头,“好。”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翘起,又迅速抹平,要不是迄今一只关注着庄华,根本不会发现。戚缙好奇道:“庄华笑什么?” 庄华这两个字从戚缙的嘴里说出来,庄华和愣了一下,显然并不适应这样的改变,而戚缙说的流利自如,仿佛从很久以前就这样称呼庄华,毫无生涩。 “在这里,我与你的年纪,称作叔侄也差不多了。”庄华比戚缙大十岁,就是放到原来的世界里,六七十年代那会也是很常见的,庄华笑的就是这个,莫名的喜感有没有。 戚缙一愣,才想起这个容貌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的人其实比他大了这么多,对于“他”来说,可能他只是个小孩子,“我会很快就会成熟起来,和庄华一样。”戚缙说道。 “嗯。”庄华面无表情的应道,然后转身走进了院子。 戚缙只看着庄华的身影隐进了屋里,才转身离开。 庄华扑进屋里,一头栽倒在软软的床上,鞋和外衣也不脱,抱着被子就自顾着睡觉了。 “呵。” 庄华好像听到了谁笑了一声,但是倦意袭上头顶,再加上舒适的环境,庄华过了一会没听到第二声就睡着了。自己家里护卫重重,今天还来了这么多大人物,不会有贼这么大胆跑进来吧。庄华这样想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愈发昏昏欲睡。 斜倚在窗边的柏缇看着庄华缩成一团并不雅观的睡姿,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 他本来在这等庄华回来,有事要和“他”谈,不过,看如今的情形,是没法谈了。 柏缇走上前去,帮庄华脱了鞋,细心地拉上被子盖在庄华身上,坐在床边看着庄华面向里的脑袋只有一个后脑勺留给他,“今天放过你。”柏缇也不只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庄华听,声音很低,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之意。 柏缇坐了一会才离开,良久,庄华一头冷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探头探脑的往外看去,确定真的没人在了,才舒了一口气。 柏缇过来给脱她的鞋的时候,庄华已经清醒了,却愣是一动不动的在那装睡,硬挺到柏缇离开。还要感谢以前对抗唐启“叫起床服务”的经历,才让她没在柏缇面前漏了陷。 也幸好柏缇没多呆,不然她就要破功了! 一身的冷汗出来,庄华的酒也醒了大半,比醒酒的汤药管用多了。柏缇来找她肯定有事(废话……),只是那句“今天放过你”太容易让人想歪了好吗,庄华现在想起来还汗毛倒竖呢。 晃掉脑子里离谱的猜测,庄华认真的思考起了柏缇来找她究竟有什么事。最近彦泽紧要的是无非两件,城池扩建和各路士人之间的纠纷问题,第一件事进行得好好的,而且事关机密,不需要她个外人来参与,那么,就大概差不多可能……是第二件事了。 庄华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难道是徐和君雅一回不成,他亲自上阵来第二回了?这跟强逼有什么区别,她这是有了想法不难应付,若是以后有什么事又找到她,可是她确实无能为力,一回二回几回都不成他还会怎么办? 庄华心下沉重,想要离开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 第二天一早,众人在庄华家用过了一顿丰富的早餐之后纷纷告辞,带着目的来的柏缇也满意离去,因为在他找上庄华,开口才说了一句“庄华对近日来城中士人争执不休,甚至动武之事有何看法?”庄华就立刻请他去了书房将一摞厚厚的被墨迹填满的纸交给了他,“在下微知薄见尽在于此,不知能否帮得上忙。” 柏缇看都没看就收起来了,他对庄华在这一方面绝对的信任。 庄华送走了这些祖宗,下令道:“今日关门谢客,如有来客便说我宿醉未醒,不便待客。” 雁容看出了庄华的心情不好,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吩咐下去了。 庄华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关紧了门,坐在书桌后正襟危坐,释放着低气压。 她本来是不想给柏缇她这些天整理的东西的,至少不能给的这么容易,可是昨天的井下让庄华改变了主意。她要离开这里,时刻可能会压死她的重压让她一点,一点点也不想留在彦泽了,这比在韶广的时候还要压抑,至少那时候她有支援,有退路,可是没想到韶广的事情一结束,原来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变成了时刻圈在脖子上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勒紧。 最坏不过一死,但是那种受人胁迫的感觉就是让人很不爽!!! 至于跟柏缇谈谈,经过今早柏缇跟她要“看法”的事,庄华已经放弃了,无论她做了多少事,恐怕只会让柏缇把她看得越来越紧,自由是什么,那是她与山庭分别、去到韶广之前的事。 其实那时候因为身份的问题、语言的问题也不是很自由,得跟着山庭,可是那时候她如果说想要走,自己单飞不跟山庭一起走了,山庭绝不会阻拦她,甚至会送她一些盘缠。 之后她被良心困住,现在又被曾经的“战友”囚困……庄华烦躁的埋头枕在叠在桌上的手臂上,胡乱的挠了挠头发。 嗯?手感不对…… 庄华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下来。 纤细乌黑的发丝在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中时隐时现的看不真切,良久,庄华确定了一件事情,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dd> 89大圈套小圈一圈又一圈 唐启那混蛋怎么说来着,长发及腰,毙命之时。庄华想不出自己见过唐启之后受过什么重大伤害,不过是闪了腰,摔了个屁墩,前几天被柏缇的神秘护卫误伤了一次,流的血还没有姨妈侧漏多…… 这些不会也算在“重大伤害”的范围里吧,那也太扯了点。 从来不觉得自己命贵的庄华第一次想找大夫做个健康检查,自己有隐疾也是很有可能的。于是看大夫被提上了庄华的日程。 晚上,庄华终于把自己从书房里放了出来,当然,她还是呆在书房里,只是把门打开来了。 雁容知道后立马过来告诉庄华,之前曾来拜访过一次的悦丘今天白天又来拜访,因为她的吩咐没有请悦丘进来。 悦丘这个人给庄华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不仅因为他俊美非凡的容貌,更因为他学识渊博见识广阔,所以庄华一下自己想起来悦丘是谁了。 “他可有留下话?”庄华问。 雁容答道:“留了口信说他一直落脚在城西的鹿和驿馆,若是先生明日有时间,他请先生后日去城外打猎。” 庄华想了想,她和悦丘只见过两面,第一面连话也没说过,他不为求仕,能住在城西鹿和驿馆,说明他在钱财方面也不缺少,那么结交她是为了什么呢?庄华现在已经无法相信有谁会毫无目的的接近她,只为了和她交朋友了。 庄华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书桌的桌面,轻皱的眉头舒展开,对雁容说道:“去让人送拜帖到鹿和驿馆,说我应了后天出城打猎的约。” 雁容这一段时间也是感受到庄华身处环境变化,警惕道:“先生,如此轻易应约,是恐怕不安全,用不用与君大人打个招呼?”那个悦丘看上去确实不错,但是给雁容一种别扭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所以庄华应约她有些不放心。 “不必。”庄华起身,绕出书桌后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紧闭的窗,一股带着秋意的凉风灌进了书房,把庄华宽松的衣衫吹得鼓起来。庄华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某一处,语气平淡无波的说道:“雁容,你信不信,我开窗的这件小事,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摆在许多人的眼前。” “这……”雁容一时被庄华的话惊到,“王爷他难道……”不知道吗?雁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庄华打断了。 “多一些人手帮着他看着我,他怎么会介意。” 庄华看着窗外,天色暗的有些快,看来今晚或者明天会有雨,也不知道那些监视她的人受不受得起秋雨的凄寒,庄华这样不无恶意的猜想。 雁容只觉得心寒。先生不会骗她,那么璋梁王的行事就未免太让人寒心了,庄华做的事没特意隐瞒过她,虽然没告诉她但也没遮掩,所以对与庄华做过的事雁容多少也知道一些。 自家先生为璋梁王做了多少事?雁容知道彦泽的这些大变动几乎都能更先生扯上关系,就算雁容不太明白如何有的这些变化,但是雁容依旧看得出来都是些好的变化,连街上吵架的人都咬文嚼字的,他国才有的特产也能在彦泽这个偏向北方的城池也能看见了。 可是如今先生居然像个囚犯一样,一举一动尽在他人的监视之下,璋梁王他竟然不管不问。 雁容突然心中一慌,一开始,先生是因为征询了她的意见才去帮璋梁王的,而她是因为听信了璋梁王的话才会去劝先生。雁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璋梁王为什么那么肯定先生会来问她的意见?这个疑惑其实一直在她的心里,现在,她好像明白了。 因为先生,只有她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啊。可是,她却辜负了先生的信任,如此说,是她害了先生。 雁容看着窗边孑然独立的庄华,如果先生知道了她到现在还和璋梁王在暗中有联系,会不会厌弃她。 “先生……天凉,别在窗口站着了。”雁容终究没有说出已经在嘴边的话,转身去衣架那取下一件厚重的披风,过去为庄华披上。 庄华低头看着雁容保养的很好的白嫩纤细的受娴熟的为她系上披风领口的系带,“雁容,你是个好女子,谁将来能娶了你,定是上辈子积福了。” 雁容垂下头,目光中闪现着愧疚,“雁容,不是。” 庄华轻轻地揽过雁容在怀里,轻轻地抱了一下,语气柔和的说道:“雁容现在是我的,我说是就是,别人说了不算。”庄华有一个和唐启一样的毛病,被她划在保护圈里的人,自己怎么欺负都行,别人欺负就不行。 可是如果先生知道了雁容背叛了你,还会这么说吗?雁容有些害怕,她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不用漂泊,不用争斗的日子,这些都是在庄华的庇佑下才存在,可是她现在,好像正在亲手毁了这样的生活。 庄华放开雁容,牵着她的手,往门外走,“今天先生我下厨,给我们雁容做顿好吃的,奖励你尽职尽责。” 雁容人庄华牵着她的手,去往任何方向。 庄华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只见秋风过处树影摇动。 要问彦泽的群臣彦泽最安全的地方是哪?谁也不会说是自己家,也不会说是王府,而是庄府,庄华的家。各方势力都有眼线布置在那,风吹草动都不会被放过,更别说会有心怀不轨的人进去打扰主人家了。 都想分一杯羹,都不想自家受损,都想看着别人先动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一个奇妙的平衡围绕着庄华形成。其中不乏璋梁王默许的原因。 夜晚,总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庄府的后院,一个院落里,明明烛光已经熄灭,里面有人,却没有休息,而是…… “外面,还有庄府里,有多少探子?”女子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全身都裹在黑衣里的男子声音不高不低,语气平淡,却隐隐带着压力。 果然…… 女子冷哼一声:“呵。我不能不能过问的事多了,你指哪一件?”一语双关。 男子看着她,漆黑的环境下也只能看到她一个轮廓,“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探子在庄府内外。”女子仿佛没听见男子话里的嘲讽之意,抚弄鬓角的手指上的长指甲轻轻地将碎发拨到耳后,若是有光,就会发现女子目光中化不去的寒意。 “他发现了什么是吗?”男子收起嘲讽郑重道。 “如果他是傻瓜,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言外之意,“他”当然发现了。 男子没有计较女子的奚落,问道:“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可能很久以前。我觉得,也许一开始他就发现了,只是没说罢了。” “他现在又为何与你说了?” 女子沉默,心中那个隐约的猜测在脑子里闪过,便浑身冰凉。她知道这是最接近真相的,但是她不会再说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给他了。良久,女子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说道:“也许他已经不信任我了,在试探我。”她有些慌乱却极力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不能告诉他吗?我想告诉他,既然这都是为了他好,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男子安抚道:“我们是他保命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他知道了,难免不会露出破绽。我们只有在暗中,谁也不知道、连他也不知道才能更好地保护他,因为你是最关心他的人,甚至愿意为他付出性命,我们才会找上你,随时知道他的消息,这样才不会有遗漏的地方让他处于危险之中。” 女子似乎被男子说服了,不再纠缠于之前的问题,而是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究竟有多少探子在庄府?” 男子皱眉,有些不耐,“我说了,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凭什么我得告诉你你们想要知道的消息,我却不能知道我想知道的消息?”女子的语气变得尖锐。 “我们保护庄先生,就是对你提供消息的回报。” “原来先生的消息这么贵重。”女子笑着,语气玩味,不快不慢的语调竟然让男子感到了压力。 上当了。这是男子的第一反应。 他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走进女子,脚步轻巧的听不见声音,“你在哪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冰冷的刀刃抵在女子的纤细的脖颈上,散发着寒意。 女子却笑了一声:“我会在乎自己的命?” 男子道:“那么庄先生呢?” “呵呵,你不敢。”女子伸手去摸抵在脖子上的刀刃,男子的手很稳,纹丝不动,一点也不颤,任由女子的手在上面摸索。一面有刃,一面无锋且厚,宽而长,弯曲着有一些弧度,“这是刀。你的兵器都是出自先生之手,你敢杀他吗?或者,璋梁王舍得杀他吗?!”璋梁王三个字带着重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男子的心绪已经冷静下来,不再因女子的戏耍而愤怒,收刀入鞘,“雁容,雁管家,呵,你不妨再聪明一些,猜猜看,王爷什么时候会舍得杀他。” 自己的名字被叫出来的瞬间雁容有些紧张的手抖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也许是怕庄华会听见,这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 雁容想着男子的问题。 “什么时候会舍得杀他?” 雁容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窟。</dd> 90啥啥烧不尽秋风吹又生 “别因为自己的小聪明,毁了……庄华先生。”男子干脆直说,不再迂回委婉,他已经认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愚蠢,关心则乱,所以之前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如今她已经看清了迷雾,也就不必遮遮掩掩,反而能更好的牵制她。 看着雁容控制不住的站起来,黑暗中两人的面对着面,对面人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的呼吸明显不稳。 男子遮掩在面罩下的脸上勾起不明显的弧度,毕竟是个女子,不过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不必耽误工夫。 “不过,在此之前,你,没资格威胁我。”雁容异常冷静,尽管身体还忍不住发颤,但是声音却稳稳地,一如往常清亮柔和,仿佛方才那个声音尖锐字句不让的人不是她一样,“所以,告诉我,究竟有多少杂碎在庄府周围或者里面。你不用马上告诉我,我怕你记得不详尽,不过你什么时候把这件事说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不然你来我就当有贼,我想,会有很多人希望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贼’来庄府捣乱。” 一股犹如实质的杀气向雁容袭来,雁容呼吸一滞,下一刻,屋子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良久,雁容仿佛从水里被捞出来的一样跌坐在地上,一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呜咽“……呜……” 雁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不可以抑制冲出眼眶,顺着脸颊流过手背浸湿了袖口。 悄无声息离开了庄府的黑衣男子没有丝毫耽搁,直奔王府而去。 以他的身手,能发现他的人也不会让他活着,所以,他丝毫没有顾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觉得自己被派过来盯着庄府的稍很憋屈,大意之下被雁容钻了空子,今日的交锋居然处于下风。 他十分自如的在王府中穿梭而没有被人发现,直到了柏缇依旧灯火明亮的书房外,才被人发现。 柏缇抬眼往门外看了一眼,不知门外的人为何这时来找他,“进来。” 门口伺候的侍女听到柏缇的声音连忙开了门,她只觉得一阵风吹过眼前飘过一个不太真切的暗影,而后,一个全身都包裹在黑色当中的人站在了王爷的书案前。 要不是王爷开口说让他进来,侍女此刻肯定会喊起来了。 “属下无能。”黑衣男子不跪不拜,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 柏缇放下手里正在看的奏章,颇有兴味的看着他,问道:“如何无能?” 黑衣男子以极其简洁的一句话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雁容威胁我交出别家手下探子的名册。” 柏缇有些失笑道:“她一个弱女子能威胁你?” “她不是弱女子。”黑衣男子十分客观地说道,“她很聪明。而且大胆,不畏死。” “原锡……你很欣赏她?”柏缇犹豫着说出这句话。 原锡,璋梁九君之一,一直游走于其他五国之中,若说炀国人手和消息网被毁受影响最大的人,非原锡莫属,柏缇记得半年前原锡几乎是半死不活的爬进了王府暗门,被暗卫发现救了一命。救醒他以后,发现庄华说的炀国的情况和他带回来的消息吻合上,柏缇这才加大力度重建在炀国的暗中势力,而原锡本人,则因伤重一直被留在彦泽。 直到前一段时间,原锡实在闲不住又奈何伤势未能完全恢复,柏缇就指定他每隔一段时间但庄府去跟雁容交换消息,聊胜于无,原锡本就属于黑暗之中的人,这样倒也合了他的心意,却没想到在阴沟里翻船了居然大意之下被雁容挟制住了。 原锡答道:“少有女子能直面我的杀意而不退,男子亦少。”所以,是的,他很欣赏她。 如果雁容知道原锡竟然对她的评价如此之高,不知道会不会感动到荣幸。 柏缇对于原锡的小小过失并不介意,何况这也算不上是过失,完全是原锡对于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柏缇反而对于原锡对雁容的印象很感兴趣,说道:“不如把她吸引进你下属,如何?” 原锡摇摇头,“她不会愿意的。” 柏缇问:“原锡怎能如此确定?” 原锡略显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把他顺路探听到的今天下午庄华和雁容的亲密举动告诉柏缇。 他就是那天在庄华脖子后面划了一刀的那个人,之所以没下死手,就是因为他看出来柏缇对庄华不一般。 除了特别看重的就像对璋梁九君那样看重之外,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就像那天,柏缇根本就没醉却装醉死抓着庄华的衣袖让庄华搀扶他到床上,原锡想,若是那天庄华没有抽剑断袖,恐怕就真要和柏缇共宿一晚了。 原锡的迟疑让柏缇心生疑窦,“怎么了,有什么是不好对我说的吗?” “……雁容与庄华不似寻常主仆。”原锡委婉的说道。 柏缇皱眉,“不错,庄华待雁容甚为,纵容。”本来柏缇想说的是宽容,后来觉得不太合适,就改成了纵容,“这又如何,与她能不能被招揽并不矛盾。” 原锡目光颇为怪异的看了柏缇一眼,他不信柏缇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柏缇确实没想到那一层,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庄华不会喜欢上身边的人。庄华对雁容很好,对他身边的那个名为焕的男孩很好,在戚缙还未离开庄华之前,庄华对他也很好,但是早先庄华对谁都没有收入房中的意思,要收早收了又何必等到现在?所以柏缇一时之间没能理解原锡的意思。 但只是一瞬,柏缇就反应过来了,“庄华和雁容。”余下的话他没说。 原锡点点头。 “有人亲眼看到了?”柏缇问。 “王爷,你为什么会抱着你身边最漂亮的女人?因为她冷?”原锡难得的开了个不太好笑的玩笑。 柏缇沉默了一会,问原锡:“你说说看,赏一个尚未娶妻,于国有功的人,该赏什么?” 原锡想了想,“赏赐一门亲事。” 柏缇不知在想什么,又开始看方才放下的奏折,原锡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下一次再去的时候把名册整理出来给她。”柏缇头也不抬的说。 “喏。”原锡应了一声,烛影闪动,人已经消失不见。 柏缇复又放下手里一个字都没再看下去的奏折,陷入沉思。上次和庄华去城外看过梯田会来,他就已经决定不再纠缠于庄华,所以他不再找机会接近“他”,讨好他,甚至觉得如果有必要给“他”赏赐一门亲事断绝了自己的念头,不过最后这一条他一直放在计划外,因为庄华这样的人,孤独一生也不意外。 曲高和寡难觅知音,许多名士都是终生不娶,孤老一生。 他承认这里夹杂着自己的私心,庄华终生不娶,自己会在“他”的心目中占有很重的位置,如此一来,就算庄华没有和他在一起又如何,他终究是庄华心中很重要的人。 可是今天原锡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他的心又起了波澜,他发现,他不能容忍庄华喜欢上一个女人,特别是这个女人本来在庄华的心目中就很重要,与庄华的关系十分密切。 一想到庄华和别人拥抱在一起的场景,柏缇的无名之火就烧了起来,水泼不灭。 表面越是平静,心里越是翻腾。 柏缇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命令道:“都下去。” “喏。”屋里伺候的人纷纷退下,只留柏缇一人。 柏缇双手修长的手指交叉摆在桌面上,时紧时松,神色阴晴不定。 与其让一个庄华在意的人成为“他”的妻妾,不如像原锡说的那样赏赐他……不能是妻子,家世不能太深厚,最好可有可无却能吸引开庄华对雁容的注意。 他突然想到什么,在一堆奏折里翻找了起来,不一会就找到了他要的东西,“虞阳进贡韶广美姬……百名。” 王上都开始修身养性了,他借几个,他仁慈的父王应该不会介意吧。柏缇开口吩咐道:“来人。” 门外伺候的人立刻走了进来,单膝跪地,“请王爷吩咐。” 柏缇说道:“今年虞阳进贡到韶广的美人挑几个姿色最好的……姿色最好的送过来几个。”柏缇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禀王爷,虞阳的进贡前几天已经直接送到彦泽了。” “嗯?”柏缇又仔细拿起那份奏折看了一遍,失笑出声:“呵呵。”原来这份奏折不是报告各地进贡的情况,而是询问进贡之物留多少在彦泽,他方才只是粗粗略过,没有看仔细,打算明天留给毕昶处理一下就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柏缇又变回往常的冷峻神色,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竟然直接将贡品送到彦泽,是他们自己自作主张,还是有人引导? 大王还在王宫里好好地活着不是么,就有人这么迫不及待了。 于是,次日早朝,柏缇持续释放的低气压让群臣噤若寒蝉,心想着又是哪个倒霉蛋触了这位祖宗的霉头,连累大家都一起吃瓜落。 “本王遇到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想请各位爱卿为本王解惑。”柏缇冷着脸,语气不明的说出这么一出客气的话,让所有人心中的警惕等级又升上去好几级。 柏缇从面前的桌案上拿起一本奏折,自从有了纸之后,所有的奏折都改成了纸质。比竹简不知道轻了多少,但是群臣看着柏缇拿起奏折的样子却像在看他拿起千钧重石一样,不知道一会会砸在谁身上。 大家都睁大了眼睛仔细辨认,是不是自己之前递上去的奏折。 “是谁,如此精明能干,让各地进贡的贡品送到彦泽的?自己站出来。”柏缇说着话,手一松,“啪嗒”一声,奏折从他手中滑出,掉在桌案前的台阶上。 一个身着湖绿色朝服的大臣面色煞白的,几乎是跌出来一样匍匐跪倒在殿中央,勉力让自己声音平稳,吐字清晰,“回禀王爷……是,臣,上的折子。”</dd> 91一句话能有多震撼 “既然是你上的折子,你就来为本王解释解释,为何贡品会到彦泽来,而不是在韶广。”柏缇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群臣却只感到暴风雨将来前的死寂。 所有人,包括此时跪伏在地的那名大臣,谁都没有说话。 这件事,应该说是所有人集体默认过的,春贡时就有地方官爵遣人到彦泽来探口风,询问贡品的事情,因为那是主要是在处理韶广的问题,和其他势力的残留问题,所以谁也没在意,没想到秋贡的时候贡品就直接到了彦泽了,大家都知道,但是水也没说反对,而像这样的事情一开始是到不了柏缇的桌面的,所以直到现在柏提才知道这件事。 柏缇会大发雷霆,这也是众人没想到的。 这么多年的争斗大家都是一起过来的,谁不知道柏缇和韶广的关系有多么的水火不容,就算最终的那场博弈柏缇胜利了,他也没有留在韶广而是回到了彦泽,不就是因为那位还活着呢吗。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却没人告知柏缇,这是大家的疏忽,谁也逃不了。也不能全怪大臣们,毕竟这是拿不到台面上来说,国都尚存,国主安在,贡品最终却到了一个诸侯的囊下,说出去于情于礼都不合,即使这个诸侯已经是实质上的一国之主。 谁都以为别人已经跟柏缇说过了,结果柏缇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不太美好的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没人说话,柏缇也不催,居高临下的端坐在上位,视线一遍一遍的群臣的脸上扫过,那冰冷却灼人的目光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颅,不敢直视。 良久,柏缇对殿中跪着的那名大臣说道:“你解释不出来,还是不愿解释?” “臣等罪该万死……” “臣等罪该万死……” “臣等罪该万死……” ………… 群臣纷纷出列,跪地请罪。群臣跪成一片的场景柏缇觉得很好笑,就真的笑了。 “呵呵……”柏缇以拳掩口。看着因他一声笑而紧张起来,头垂的更低的群臣,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万死就不用了,一死足矣。”柏缇说道,“都起来吧,法不责众,既然你们都有罪,本王怎好重责。” 这么说,还是要责罚……不过已经很好了,这位主当年肃清朝堂的时候一夜之间斩杀的人让第二天的议事大殿上少了一半的人,当真是惊心。 群臣再次顿首,“谢王爷恩典!” 柏缇也不想在玩什么婉转了,说道:“都平身吧。” “喏。”群臣应道,纷纷起身,规规矩矩的回到了原位,等着柏缇的“轻罚”。 柏缇说道:“本王想建立一所书院,不知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这时候柏缇提出的事情谁会反对啊,谁敢反对?于是纷纷答道:“王爷英明!” 柏缇点点头,仿佛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的样子,“既然诸位爱卿都不反对,从明天开始,建立书院,在书院建成之前,招募到足够教书先生。”柏缇从面前的桌案上又拿起一张纸,让身边的殿侍拿下去给群臣传阅,“这是第一部分建立书院的章程,本王希望可以顺利进行。” 这一张薄薄的纸在殿中众人的手中传阅,有些人看到了若有所思,有的人脸色难看,有的则是又冒了一身冷汗。 纸上写明了二十几处地点,有的是有名有主的,有些则是空地,还有一些理应是空地。 而那些“理应是空地”的主人,就是那些头上冒冷汗的,脸色难看的,就是那些有主的地的主人,柏缇的声音在这张纸又传回他手里的时候,再次响起,“即使不顺利,也没关系,本王会自己想办法让它变的顺利。”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威胁了,璋梁王的办法会是什么样的……可想而知,不会很温柔就是了,这是以武强国的肇国,更是连接北地彪悍戎狄游牧一族的璋梁。 “王爷,为何要一时之间兴建如此多的书院?”一名大臣出列发问道。 纸上标明的地方不小,而且数量还不少,用来屯兵都够了,书院,用得着这么大的地方吗?这是所有人的疑惑。 柏缇的冷冷的目光瞥过出列的大臣一眼,又看向其他大臣,问:“你们都有此疑问?” “喏。”众人齐道。 “前些时日,本王为城中士人纷争渐多而苦恼,可惜,朝中无人能为本王排忧解难。”柏缇淡淡的语气,让群臣都面上讪讪的,这不可谓不是群臣的耻辱,本来士人吵架斗嘴,继而动动手脚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小事一多,就成了大事了,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满朝都在愁这件事情,可是没一个人能想出一个妥帖的办法。 “昨日本王得了一法,正好能解本王之忧,筹建书院,吸纳来到彦泽的士人进书院任职,教书育人,不再无所事事,他们就消停了。” 群臣顿悟,这是个很浅薄的道理,可是他们却偏偏没想到,因为他们都不是闲人。 可是这样又一个问题来了,那些心高气傲的士人会接受疏远的招徕吗?须知寒门无上品,有才识的很少会在钱财上为难,即使一开始家境艰苦,成名后也会有人上门供奉一切,而成就不了名气的,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这个人的无能,无能之辈,又何须在意。 优胜劣汰,这是通用的道理。 于是有人说道:“王爷,恐怕那些士人不会接受招募,进入书院为师。” 柏缇不紧不慢的问道:“诸位可知士人最爱什么?慢慢想,回想一下你们自己未进入朝堂时,最重视什么?” 他人的赏识?个人的才学?长辈的认同? 说白道尽,无非一个字,名。 众人想明白了,却还是不解,柏缇又拿出一份图纸,让群臣传阅。 众人看完后心中一阵唏嘘,彻底服了。图纸上所化乃是书院的建筑图纸,或者是建成后的外观,每个部分每个角度,并不奢华,处处呈现着一种古朴的美感,一肇国的风格体现出了一种大气与读书人的淡薄雅致,特别是第一张书院山门的图画,有一行清晰地小字卸载纸张边缘,“不为名相便为良师,桃李天下亦能比万世流芳”。 许多人被这一句话弄得心旌动摇,想去当一回良师了。 名相,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名相,可是良师,只要你教的众多学生中有一个成为名士,他人便会在提及他时提及到你。相比起来,良师是一个比较好接近的理想。 桃李天下亦能比万世流芳,该说是胜过万世流芳,一个生前荣光,一个死后哀荣,人死如灯灭,死后谁还管得了人间事,在场的所有大臣没有一个敢说自己为人从无过错,更别说天下闻名了,死后亦只是黄土一钵,谁人能记。 说到底,万世流芳太过飘渺,桃李天下活着的时候努努力却还是能做到的。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柏缇是问这份图纸上所构建的学宫书院如何,能否吸引得了士人来投。 谁人不爱面子,这样的书院,绝对是极大的面子。 以为年过不惑的大臣站出来说道:“不为名相便为良师,桃李天下亦能比万世流芳。臣斗胆说一句不敬之言,看过这句话,臣心生辞官之意,欲往书院教书育人。臣以为,如此书院,再有此一句话,无士不愿往。” 在家里悠闲度日的庄华没有想到,她一句随意写在图纸上的话会引起朝中群臣心中的共鸣,而她的名声,也是从这时起开始显露。 以前的那些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亦没有几人和她本人有过交集,亦不为人所重视。 “不为名相便为良师,桃李天下亦能比万世流芳”。所有人都相信,能写出这么一句话的人,绝不会是个不堪之人,一个没有经历过人世,心境不通透之人,怎能写出这样一句话。 庄华坐在棠园的水亭里,看着亭外的大雨,桌上摆着前天宴客时偷偷藏起来的一小壶冰烧云,十分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酌着。如果忽略掉她身上那一件冬天时才拿出来穿的狐裘的话,她此时还是颇为潇洒的。 不知为何,庄华突然打了个寒战,放下手中的酒樽拢了拢身上地狐裘,不解的自言自语:“穿这么多还打哆嗦,真是够可以的……” 撑伞过来的雁容正好看见这一幕,她秀眉微蹙,急走两步走进水亭,把撑着的伞放下戳立在一边,手里拿着一把没有打开的伞来到庄华身边一把夺过庄华正要伸手去拿的酒樽,“先生,你身体不好还非得在大雨天里在外饮酒,是要让雁容生气吗!” 雁容的语气十分不客气,甚至有些严厉,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说不定分不清谁才是主人。 庄华讪讪地收回抓空的手,无语以对雁容的斥责,想了想,庄华伸出右手抓住雁容的手,微微皱眉道:“还说我,你看你的手,都冰凉。” 雁容瞪了庄华一眼,“还不是因为先生不听话,让我来找你。” 庄华站起来贴近雁容,敞开狐裘将雁容包了进去,平淡的语气略带讨好之意的说道:“是我的错,现在就听雁容的,回去吧。” 庄华包裹上来的狐裘让雁容因为在雨中行走带来的寒气一下子被驱散了不少,不一会就开始暖和起来,雁容脸色稍霁,但也没好到哪去,说道:“可不能再任性了,若是着了风寒,可有先生好受的。” “嗯,我知道了。”庄华满口应承,心里却满是无奈,自己当初就是个自己找了个老妈子,还是专门克制她的。</dd> 92打猎还是被猎傻傻分不清楚 雁容拿了两把伞来,本是要预防着庄华没带伞,可是庄华执意让雁容披着狐裘,于是,最后两人统一意见,同打一把伞,同穿一件衣。 庄华撑开狐裘尽量把两人都裹在狐裘里,雁容伸手撑着伞,两人紧挨着,在雨中缓缓地走着。 庄华心无旁骛,视线透过雨帘看着前方的路,雁容却没办法专心走路。 属于庄华的气息将雁容牢牢的困住,因为身体不好而始终带着的淡淡的草药味混合着文人特有若有似无的墨香,凄风寒雨中,伴着暖意将她包围其中。她愿意为这样的温暖付出一切,雁容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着,一定倾尽全力保护好先生。 这幅“郎情妾意”景象大多数人看了多会羡慕称赞之类的,但偏偏有人要打断这样的温馨场面。 “啾——” 庄华突然听到一声鸟鸣,很突兀。庄华转头向鸟鸣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面墙,看来是在墙那边。这样的雨天里竟然还有鸟鸣?听声音能在雨中传到她耳朵里,应该不会是不小心从巢穴中掉出来的幼鸟,那么,会是受伤的鸟吗? 庄华完全没注意到雁容在这一声鸟鸣之后突然变难看的脸色,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脸色,在庄华转过头来跟她说话的时候,丝毫看不出端倪。 “雁容,你听到了吗?”庄华转头看着雁容问道。 雁容点头道:“听到了,好像有鸟叫。” 庄华得到了确认这不是幻听后,说道:“我们去看看吧。” 雁容眼神一颤,立即抬头不满的看着庄华,“先生,你应该回去休息。我自己去,真有什么的话会拿回来给先生看。” 庄华面对女王气势全开的雁容,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好妥协,“好吧,我回去,不过衣服留给你,女孩子受凉的话对身体不好。”这是庄华的妥协条件。 雁容起先还不同意,可是不这样庄华就非得去看,绕过这堵墙可是要走挺远的,雁容最后只得同意了。 “别在外面逗留太久。”庄华对雁容说。 “知道了。”庄华偶尔的小唠叨让雁容无奈又感到温馨。 庄华独自撑着伞,跟雁容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雨幕里,那个单薄却笔直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雁容的视线里,雁容才打着伞,提着狐裘的下摆转身离去。 去找那个不该在白天出现,而且居然敢在庄华面前搞小动作的人。 这么大的秋雨,几乎没人在外面走动,雁容匆匆的绕过那面墙后装作找东西的样子待了一会,然后才往自己的住处走去。本来不用这样,就算雁容有什么诡异举动被下人看到了,也没人敢嚼舌头乱说,但是雁容自从知道府里也不安全之后,她就处处谨慎行事,相比庄华只需提防那些窥伺之人,雁容还不能让庄华发现自己的异样。 而那个人居然还敢再庄华面前找她,这让一直感到分外压抑的雁容脸色直接从面对庄华时的关切,变得阴沉略带怒色。 雁容回了自己的住处,大发了在周围伺候的人都回去休息,下人们感恩戴德的离开了,秋雨里等着伺候别人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在这位铁面无私的雁管家脸色不太好的时候。 进了房间关上门,雁容解下狐裘挂在衣架上,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在外堂正中央的桌旁的绣墩上,脸色着实阴沉的可怕。 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的男子从外堂内室之间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站在雁容身后不远处,开口说道:“庄先生与雁容好雅兴,雨中同游,亲密无间,着实令人艳羡。” 雁容没有回头,冷冷的说道:“你的雅兴也不小,光天化日就敢在庄府里出现。”反驳完男子的戏谑言语,雁容说道:“这么快就来见我,名册准备好了?” 男子没有多说,径直走到雁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递给雁容,“这可是我连夜整理出来的。” 雁容面无表情的接过来,看了蒙面的男子一眼,“你是在从我要感谢么?”然后也没想得到男子的回答,低头翻看手里的名册去了。 男子笑了一下,颇为自嘲,他也不知道说这句话是为什么,他向来不说废话,今天却破例了,一如他从来不会再不是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冒着会暴露的风险传递信息,今天他却也这么做了。 那个庄华,明显对她不是真心的,哪有真心恋慕一个女子的男子会在心爱之人在怀的时候只顾看前面的路,而不看人。可这个精明的女人却好像一点也看不出来的样子,沉浸在庄华的虚情假意里,处处维护“他”,甚至把“他”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见惯了这种事情,他却不想忍着了,非得破坏一下不可,于是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我叫原锡。”他突然说。 雁容正皱眉翻看着手里的名册,心头火大,那人突然来这么一句,让雁容摸不着头脑,她没好气的说道:“告诉我做什么。” 原锡无所谓的回答说:“认识这么久了,想来也该有个称呼。” 雁容翘了下嘴角,语气中充满揶揄,“我怎么记得我和你认识没多久。你是从上个月才换了之前那人的吧。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何必知道你。” 原锡眼中精芒划过,问道:“你知道我不是之前的人?” 雁容翻看着名册,不耐烦的应了一声:“嗯。” “你是怎么发现的?”原锡好奇地问道,他自认伪装成之前的那个人十分成功,连那个人的同伴和上峰、下属都没发现破绽,雁容是怎么发现的? 雁容不得不停下,把视线从名册上移开,放到原锡身上,正对上原锡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利目,“我家先生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很多人都会败在他擅长的事情上。你擅长伪装,而且伪装得很好,会发现你的破绽是因为我家先生。” “又关庄先生何事?”原锡疑惑道。 雁容道:“我家先生身体不好,经常会喝一些汤药所以身上总会有一些很淡的药味,那天你一来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和我家先生一样的药味。起先我以为是那人受了伤或是生了病,可是你行动敏捷说话声音和那人先前一模一样没有变化,所以我猜你喝的都是养身的药,如此,不会有人无事用药,而且是这样的药。所以我猜,是换了人。” 原锡眼中闪过赞赏,又问道:“你不怕我是歹人?” 雁容摇头,“若你是歹人,能突破璋梁王的对我家先生的保护……”说到保护,雁容眼神变得嘲讽看着原锡,“我又能如何。” “你不是很在乎你家先生的安危。”原锡说。 “能护他,我便拼尽全力豁出性命也要护他周全。若不能护他……”雁容严肃认真的目光直看进原锡的眼中,“上碧落下黄泉,我都愿相随。只要他愿意。” 不是玩笑,也不是一时激昂,雁容语气十分平静,神色中透着温柔,不似誓言,甚至不像承诺,只是一句平淡的叙述。 上碧落下黄泉。 原锡皱了下眉,不再纠缠于于这个问题,问道:“庄先生和悦丘是什么交情?” 雁容一愣,随即想到恐怕这人早就知道先生应了悦丘明日的约要出城打猎。“先生和他没什么交情,只是先生从西山校场带兵回来后的第一天悦丘来拜访过一次,这次秋猎之约是先生和悦丘的第二次会面。” “他为何会来拜访?”原锡问。 “我哪里知道……”雁容话还没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停顿过后也没继续再说什么。 “毕竟,王爷一直在保护着庄先生,不然你以为他会活到如今?”原锡看着雁容说道,他知道那一句没说完的话一定会至关重要,所以一定要知道。 雁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说道:“那天悦丘走了之后,先生对我说,不是所有人都那么不识货。” 就是这一句! “庄先生那天还说了什么?”原锡紧接着问。 雁容不悦的皱了皱眉,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说道:“先生还说,悦丘不求名利不求仕途,身家不凡,若不是真君子他真想不到还能是什么。” 原锡直觉这是一个不得了的消息,跟雁容告辞一声,便没了人影。 雁容也不管在意,重新翻看起了这份名册、其中一些熟悉的人名让雁容的心绪辗转难平。 真是不长记性,还是嫌命长啊,她可不是心软的人,难道是没见过她的残忍手段所以以为她好惹? 雁容目光冷冷的盯着名册,脸上的笑容却如春花一般灿烂。“啪”的一声合起,天色还不晚,一些事情还是早些处理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庄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让人备水洗了个澡驱散了寒气,又喝了一碗姜汤,然后才打开窗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 由于风向的原因,雨没有潲进来,庄华懒懒的俯身趴在宽宽的窗台上,目光落在一处就不再动弹。 她现在特别喜欢看窗外。 暗中的人以为她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以为自己还是在暗处,事实上,明暗的位置早已交换,庄华像是在看一出荒诞的黑色喜剧,莫名的笑点,莫名的悲哀。</dd> 93大家一起来欢乐的打猎 就像那只不该在雨天出现的鸟,还有雁容对一只鸟突发的善心,都那么的荒谬。 庄华突然觉得有点冷,于是关了窗,转身回到房里的书桌后,桌上还摆着未开始书写的日志。 庄华提笔蘸墨,写到“景硕三十八年,十月二十八,雨,甚冷。”顿笔,庄华想着明天秋猎的事,这个悦丘还真有意思,现在都快入冬了,这场雨大概也会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这时候请她去秋猎,猎什么呢? 次日,庄华早早的就起床了,因为赴约迟到是一件很尴尬的事,雁容也早早的带着昨日庄华借给她的狐裘,到了庄华那里伺候着。 庄华语带调侃地说道:“雁容,你现在是贤妻啊还是良母啊?” 雁容白了庄华一眼,明明一副最正经不过的样子,却让她越来越觉得有一股ng荡子的气质,雁容凑过去给庄华系上内衫的腰带,顺势在庄华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只是一把掐下去没掐到什么肉,硬硬的骨头反而硌了手,雁容秀眉轻蹙,本来要反驳庄华调侃,出口变成了:“先生,要不请王府的那位黄老大夫过来为你调养一下身体吧,那么多点心进了先生的肚子,怎么一点肉都不长?” 庄华在雁容掐过来的时候冷不防地吸了一口凉气,还真疼,道:“大夫还管吃饭长不长肉?” 雁容叹了口气,“起码让大夫看看为什么不长肉。” “雁容嫌我长得瘦会被人欺负吗?”庄华两手搭在雁容的肩上,看着雁容的眼睛问道。 雁容摇摇头,“先生怎么会被人欺负。”就是有,也早让璋梁王灭杀了,不会到先生面前。 庄华不轻易显露的笑容一瞬即逝,没被任何人看到,她轻捏了下雁容的肩,说:“你家先生会保护好家里每一个人,不会让你们受欺负的。” 雁容“嗯”一声,已经系好庄华的腰带,转身从后面一直捧着衣服的侍女手里拿了外衫来,给庄华穿上。 庄华看出来雁容情绪不高,就没有再说什么,出门前问雁容:“我好不容易出回门,用不用给你带什么东西?” 雁容莞尔道:“先生的家当都在我这,我还用先生买什么。早去早回。” 庄华想想也是,自己兜里的零用钱都是雁容给发的。“我走了。” 几个护卫护着庄华在其中,策马扬尘,往悦丘约定的地方而去。 东城门口,因昨天下了一场寒冷的冻雨,天气寒冷,所以这么早进出城的人几乎很少,庄华的身份让她很容易的就出了城,她也没错过那只她一出城就从城门飞往城内王府方向的信鸽。 庄华没什么情绪,转回头双腿一夹马腹,跟护卫一起往城外奔去。 约定的地方很快就到了,就在东城门外不过十里的一个驿馆,这个驿馆来往商旅很多,所以马匹车辆也多,马料自然十足,不用担心马匹的问题。 庄华曾路过这里,今天真的要进去,庄华才想到一个问题,选在这么一个地方,作为赴约会面的地点…… 庄华下了马跟身边过来给她牵马的护卫说:“你回去告诉雁管家要去的地方可能有点远,今天我就不回府了。” “喏。”护卫应了一声,躬身告退,骑上马就回城去了。 庄华和几个护卫金了驿馆的门,里面有些闷热的空气让庄华呼吸一滞,退后了两步到门外面,深深地呼吸了两口室外还带着水雾的空气。护卫及安装花退出去自然也跟着出去了。 这世界的人身体就是好,大堂里明明呆了那么多人,又热,都不会二氧化碳中毒么? 庄华心中正吐槽,身后传来男子舒缓而清朗的声音:“不想庄华竟然比在下先到。” 庄华回头,正是约她来的悦丘。 一身合体的暗紫色绣兽袍,坠玉的登云靴,男子的长发束于发顶,雌雄莫辨的五官并没有让他看上去显得女气,整个人看上去英挺非凡,此处若是有女子,必定会为之倾倒。庄华……不算,她现在是个爷们,而且原来的世界里信息技术发达,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虽然没一个人比得上面前的这个,但是她处于半面瘫的脸也让她做不出什么花痴的表情,只是眼睛一亮,赞扬道:“悦丘好相貌,好打扮。” 跟在悦丘身后的随从明显脖子一缩,有些惊恐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庄华,因为悦丘最恨别人说他长得好看。 悦丘有一瞬的动怒,但看到庄华认真的表情丝毫不见其他意味的眼神,那言语纯粹的由心而发,悦丘的轻勾唇角微笑道:“庄华不输我分毫。” “悦丘言语不诚,不是君子。”庄华玩笑道。 悦丘听出庄华话中的玩笑之意,走近一步,离庄华不过半臂距离,说道:“悦丘眼中,庄华甚美。” 庄华愣了愣,她当女人的时候都没人说她美,现在当男人反而有人夸了,难道她真的是投错性别了么。庄华心里囧囧,不在说谁美不美的问题,引开话题道:“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堵在人家门口,也许人家真在心里埋怨呢。” “庄华所言甚是。” 于是在一连串的寒暄废话中,一行人进了驿馆大堂,在吃早餐的人探究的目光中忍着闷热上了楼,去了悦丘早就定好了房间。 实际上,整个二楼都被悦丘包下了,所以并没有人上来走动打扰,毕竟这家驿馆挺大的,后院的房间远比这二楼的几间房多,所以包下来也没什么影响。 庄华和悦丘单独呆在房间里,两人的护卫则都在门外守候。 在看了悦丘的穿着之后,庄华才庆幸没有穿那件狐裘,而是换成了一件加厚的披风,不然人家像是过夏,她却是过冬一般,那得多尴尬。脱了披风挂在房里的衣架上,,庄华才做到悦丘对面,表情认真的说道:“外面太冷,这里面又太热,我的衣服似乎穿的不是很适合这样的季节。” 悦丘觉得庄华这样的举动,很有意思,并不避讳在他面前做出一些失礼的事情,那么自然,好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 “庄华畏寒?”悦丘注意到这个问题。 庄华点点头,“生过一场大病之后就这样了。在这之前我可是能背动一个和悦丘身量才不多的人在山里走两天两夜。”庄华端起桌上小巧的酒杯,里面有悦丘早就斟满的酒,庄华一闻就知道是什么酒,因为她最近经常喝。 冰烧云。 “这酒味道不错。”庄华一口饮尽,举着空杯对悦丘说道。 悦丘淡笑道:“庄华若是喜欢,我还有几壶,改日全都到你府上。” 庄华不客气的应道:“我就等着悦丘的好酒了。” “呵呵。”悦丘笑了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直率地接受他人的馈赠,愈发觉得庄华这个人很有意思。 庄华以为悦丘是在笑她厚脸皮,不过她是什么修为,会被几声笑就惭愧了吗?不会,庄华本着公平交易的原则,说道:“我会有礼物回赠给悦丘。” 悦丘惊奇道:“不知庄华回赠我什么?” 庄华道:“不可说,不可说。”然后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酒壶往自己的酒杯里斟满,饮尽。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送什么回赠什么给悦丘,到时再想吧。 庄华和悦丘休息够了便重新整装出发了。 悦丘发现庄华是一个比较粗心的人,来打猎,却什么都没准备,还好他向来做着完全的准备,借了庄华一套弓箭和装备,细心到连扳指也准备好了。 庄华本来想说她只是来看看就好,自己并不会打猎,甚至连开弓射箭也不太熟练,准头什么的完全是靠运气,太硬的弓她更是拉不开,可是看着悦丘皱着眉目光挑剔为她忙活着,换了几套才选到合适的装备,庄华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可以不理解,但没理由反对,在对方做的事并没有让自己太为难的情况下。庄华的心一向宽阔,不然怎么会容忍损友们剃光她的头发还淡淡略过呢。 不仅庄华得到了月球精心挑选的打猎套装,庄华带来的护卫们也没人得到了一套上好的弓箭。庄华没打算打猎,雁容又是个女子,所以在两人一个故意一个无意的忽略下,随行的护卫根本也没有带弓箭来,而且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庄华要干嘛来,自己也不会没事带着弓箭。 总算全队人马都准备好了,要出发了,一行人都出了驿馆了,远远地从彦泽方向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庄华心里有预感,今天的“秋猎绝对不会因为自己不会打猎而变得枯燥无味了。 果然,那队声势浩大的人马出现的时候,庄华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那个人。 一身玄色劲装,玉带束腰,一张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身后背着的弓弦箭筒古朴简洁,一看就知道是主人常用的。他一眼朝庄华看过来,这么寒冷的天气被他仿佛带着冰碴一样的目光看一眼,庄华觉得真心受不了,不由得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不是柏缇还能是谁。 悦丘打量着柏缇的幽深目光收回来,他也隐约猜出来来人是谁,但是却不敢确定。悦丘不落痕迹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看着来人的庄华,因为“他”吗?</dd> 94啥也别说了就是躺枪的炮灰命 “庄华外出游玩,怎也不叫上好友?”柏缇骑着马缓步来到庄华面前,一双幽深的漆黑眼瞳看着庄华,不知喜怒。 庄华听柏缇没有表明身份,便道:“想来大家公务繁忙,也顾不得与我这等闲人玩乐。”庄华语气和平常一样,脸上更是一如往常没有表情,悦丘在一旁看着,心想要不是他知道庄华说话一向如此,还以为庄华和面前的人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呢。 柏缇脸色愈冷,瞥了一眼他一出现就在打量他的悦丘,道:“不知这位姓甚名谁。” 悦丘向柏缇一抱拳,说道:“在下悦丘,靖国悦氏。” 庄华也是头一次听闻悦丘说起自己的家事,因为庄华时不会主动为一个人的身家背景的,毕竟人家是来拜访你,你却要查人家户口,这不合适,所以别人不提庄华也不会去问,再说两人交集不多,也没必要弄得知根知底的。 而悦丘,则是因为庄华不问他不会去说,靖国悦氏的名声,只消报出来就定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和追捧,悦丘不屑于隐姓埋名,更不会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世,所以跟庄华只说了自己正在游学,庄华若是继续深问,悦丘也不会隐瞒,但是庄华却深究,悦丘也正好免了自己扫兴。 柏缇看着悦丘,之前他也想过这个月球可能会使靖国悦氏子弟,但是考虑到靖国与肇国之间的恩怨,这个可能性被他在心中降低了很多。 悦氏是从大兴朝兴起的家族,靖国还没建立的时候悦氏就已经在那了,悦氏在靖国根深蒂固,出了好几个王后和太后,还都是被历代靖王重聘求娶过去的,可以说靖国就是悦氏,悦氏就是靖国。 悦氏却从不参与朝政,所重的是祖业和学问,天下知名的名士,十个里有三个是悦氏出来的,故而,悦氏虽不理朝政,不涉国事,但是依旧地位尊崇,而悦氏流传至今,得罪了悦氏,在一定程度上就等于得罪了天下士人。 肇国靖国的关系紧张天下皆知,而身为悦氏子弟的悦丘竟然孤身来到肇国,不可谓不奇怪。而且之前柏缇曾派人去查过悦丘,关于身世这方面竟然什么也没查到,现在竟然坦诚相待,就更奇怪了。 “原来是悦氏子弟,久仰悦氏大名,今日一见悦公子,果然风姿过人,非常人可比。”柏缇寒暄着说道,语气依旧如之前那般,冷冷的目光落在悦丘身上。 悦丘脸上依旧是不变的淡淡微笑,说:“过奖。还不知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柏缇答道:“柏缇。” 柏缇话一出口,气氛莫名的凝重了。 悦丘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说道:“原来是璋梁王,一路走来多有听闻肇国百姓对王爷的推崇,今日一见,丘三生有幸。” 悦丘很清楚,对上柏缇这样强势的对手,一开始弱了气势,以后就再也难扳回来,所以悦丘虽然不喜这样狐假虎威的事情,但是还是借用了一下悦氏的名声在一开始就吧自己摆在了和柏缇对等的位置。 庄华不知道悦氏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但是知道靖国和肇国的关系实在不怎么样,而且能让柏缇说出久仰这样的话,看来这个悦氏在靖国肯定不简单。 眼看着自报完家门就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的月球和柏缇二人,旁边两方的随从也没人敢说话,庄华对柏缇做出了邀请,“不如王爷同在下与悦公子打猎去吧。” 这么说是为了转移目标了,庄华真怕俩人这么看着看着就看出点什么相爱相杀的基情来,到时候虐恋情深神马的,庄华觉得即将成为基情见证人她真心罩不住。也只能这么说,柏缇都自带装备来打怪……打猎了,还能把人请回去,她还要不要再彦泽混了。 柏缇点点头,“本王也正要去打猎。” 您都这么“顺路”了,还说什么,走呗。 于是柏缇用这么硬生生的理由参与进了庄华和悦丘组织的狩猎活动中,一行人二三十人扩展到五十来人,浩浩荡荡的进山了。 昨日下过雨后气温骤降,在平地的时候还好,上了山海拔一高,就能明显的看到那些树木的枯枝上结了一层闪闪发亮反射着阳光的冰。 光秃秃的山上看不见什么活物,一眼望去仅是北方特有的苍凉之感,冷风在一遍一遍的刮着地皮,不猛烈,却像刮进人心里一样,骨子里透着冷意。 庄华僵直着身体坐在马上,控制着不要去缩成一团,并且开始无比的想念自己的那件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狐裘。那还是柏缇春天和她一起上天山时送的呢。庄华不关心府里用度,所以也没再买一件,再说那件狐裘上全无杂色,皮质柔软,毛色光泽度十足,一看就知道不是大路货,就算想买一件一样的也买不着。 这种气温呐,秋猎…… 庄华扭头看了一眼暗中较着劲的悦丘和柏缇,看样子两人是想在这比试一番了,庄华却是觉得自己连手都快伸不出来了,还拉弓射箭,真是难为她。为什么自己应约呢?为什么呢?嫌自己过的太好了找乐子?自己找自己乐子? 庄华觉得脑浆有从豆腐脑向冻豆腐转化的趋势,自己在这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随从们已经开始自发的在开阔之地的避风处搭建简单的营地了,不得不说悦丘准备的十分充足,这一会儿庄华发呆的时间,那边的随从们已经伐了好些手臂粗细的木头搭起一个帐篷的雏形了,看他们的材料已经多不出来再搭别的帐篷了,庄华才确定他们今天不会在山里过夜。 柏缇扭头看了一眼在他和悦丘身后躲风的庄华,眼中的寒意稍稍消减,说道:“庄华,你要和我同行吗?” “……啊。”庄华努力对抗冷风没注听柏缇在说什么,含糊地应了一声。 柏缇满意的看了庄华一眼,庄华觉得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用眼神询问悦丘,悦丘脸上浅淡的笑意因为庄华这个求助的眼神一下子蔓延到了眼眸,解围道:“庄华,想和我同行吗?” 庄华瞬间秒懂。 本想拒绝悦丘吧,她还不想和柏缇一起,不拒绝吧,看柏缇越来越冷快要挂冰溜子的脸色,她真发憷。说留下?在逗谁呢,人家请的就是她,她撂挑子了,多尴尬。 其实她很想留在原地的营帐里,这二位爱上哪玩上哪玩,可别拉上她,反正棋逢对手,何必添她一个累赘。但是看二人目光炯炯全神贯注的看着她,庄华艰难开口:“不然,大家一起吧。” 之后的打猎行程中,庄华深刻的认识到,三人行神马的是个糟透了的主意,还不如当初脸皮厚点坚持留下来不跟着。 一进林子里,两个人就像鱼入大海一样,不顾身后各自跟随的护卫追逐猎物去了,因为还带着庄华,于是都朝一个方向去追,还时时催促庄华快些跟上,庄华追的不轻松,关键是她都不知道自己跟来是干嘛了,打猎还是看孩子? 终于,在看到一头长着珊瑚一般鹿角的雄鹿的踪影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放轻脚步,不再追逐之前看到的一只白狐了。 庄华几斤几两自己掂量的清楚,于是根本就没跟上去,和那些不想打扰自己主人而同样没跟上去的护卫们呆在一起。 庄华带来的护卫只有两个跟着过来了,其余的都被庄华安排留在营地了,要不是因为身边不待人有什么事不方便,身边这两个都不想带,今天很明显是那两个人的秀场,她都是打酱油的,自己还带那么多人跟着干嘛,人俩的护卫多精锐啊,还顺路护不了她一个? 因为要打猎,所以马蹄上都包了厚厚的布以达到不打草惊蛇的效果,庄华看着柏缇和悦丘驭马悄悄地靠近了埋头在灌木丛中吃草的雄鹿。 雄鹿警觉地突然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于是继续埋头吃草。柏缇和悦丘早已在雄鹿发觉之前的一瞬间滑下了马身,轻巧的落地,没发出一点声响,两人的马也是通晓人性的好马,静静地站着不动,和周围的树木混在一起,很难分清哪里是马哪里是树。 两人都卸下背后的弓箭,各自伏在隐蔽处,拉满了弓,箭尖直指那头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雄鹿身上。 静默良久,在不远处看着的庄华都一手心的汗了,在场所有**气都不敢喘,似乎是为了配合这紧张的气氛一般,方才还偶尔一两声的鸟鸣都不见了。 静极了,只有风声。 突然,那头雄鹿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抬起头就要跑,而同时,悦丘和柏缇待而不发的箭也终于射出,带起的破风声让雄鹿的澄澈的眼中露出了恐惧,受惊的猛地向前一窜!一箭,正中它前腿靠近脖子的地方,再往上一寸就能射断它的脖子,一箭,正中它后腿上方,差点就能射穿它柔软的腹部。 因惊吓而躲过致命的两箭的雄鹿,慌不择路的发疯般往前方冲去,一眨眼就跳出了灌木丛。 庄华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就看见一头前后腿中箭的长着张牙舞爪的鹿角的雄鹿向自己冲过来。 我勒个去…… 庄华脑子里只想要对那头鹿说:鹿兄,你是腿上中箭,我是躺着也中枪啊!!!</dd> 95三人行果然是不长久的 一头体格健壮的雄鹿爆发之下的奔跑速度有多快? 总之是来不及让人搭箭弯弓,拔刀相助,庄华身边的护卫大吼一声:“先生快躲!” 庄华之来得及勒着缰绳让马掉了个头,庄府的护卫一马鞭抽在庄华的马的后腿上,马儿吃痛嘶鸣一声,猛的向前窜去,与此同时,护卫们也都冲到了前面,急急地抽出兵器,斩向了已经近在眼前的雄鹿身上。 “咻——咻——” 两道利箭带着寒芒急射而来,纷纷命中雄鹿的脑后。 雄鹿惊恐的大眼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身体不受控制的又往前冲出几步,失去生命的身体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翻滚了一两圈才彻底停下,“扑通”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护卫们虚惊一场,再一看,悦丘和柏缇都像被惊马带跑的庄华一样不见了踪影。 众护卫十分默契的朝方才庄华离开的方向追去。 庄华不知道她走之后那头鹿和那些人发生了什么情况,她只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是很好。马儿受惊了之后拼命奔跑,即使庄华把缰绳拉到拉不动了,马还是没有一丝一毫要停下的迹象。 马儿一整乱跑,马蹄所过处一片狼藉,庄华的身上也被树枝什么的刮过好几次,她庆幸自己头发短呐,不然不得成个鸡窝。 庄华边想办法控制着马,还要不时伸出胳膊抵挡面前装过来的树枝什么的,两腿都要石化了,却还是死死地夹着马身不让自己掉下去。 不是没想过跳马逃生,可是马速太快,林间道路崎岖树木山石甚多,这一跳下去崴个脚闪个腰或者直接死了还好,要是弄个半身不遂或者昏迷不醒,悲剧了有木有,所以庄华坚持在马上不跳,等着马儿的疯劲过去,或者自己能控制住这匹马的时机。 马儿一直在顶风跑,寒风吹得庄华张不开嘴去喝令,和马儿的沟通变得异常困难,而且还有快速袭来的的障碍物,万一张嘴被异物卡死了就太囧了…… “庄华!勒紧缰绳,别慌!”柏缇的声音从身后远远地传来,庄华暗自松了一口气,稳住心神稳住自己在马上的身体。 身后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树木渐稀,前面就是一个上坡,悦丘和柏缇一左一右出现在,庄华身边,悦丘大声道:“庄华,一会听到我说松手,你就放开缰绳,我会把你拉过来我的马上!” 庄华点头,只听悦丘喊了一句:“松手!” 庄华瞬间松开缰绳,没多少力气的腿一下子放松不再夹紧马身,身体立即不受控制的往下歪,悦丘一把拉住庄华的肩膀用力一带,与此同时,柏缇一言不发的用手里的硬弓一把抽在受惊马儿的脖子侧面。 庄华余惊未定的看着眼前不过几步远的悬崖,被柏缇抽倒的马儿倒在悬崖边不过几尺远。 “庄华,没事吧?”身后贴着耳朵传来悦丘关心的询问,庄华回神,点点头:“没事。好险。” 柏缇调转马头来到共乘一马的庄华和悦丘身边,对庄华说道;“你的马一时半刻起不来。我带你回去。” 庄华没立刻会意柏缇的意思,说道:“好,走吧。”她现在腿还是软的,只能麻烦别人带她了。 柏缇看着庄华,不悦道:“过来。” 庄华恍然大悟,原来这货是让她下马到他那去啊,可是她现在腿都是软的,一下马肯定会坐在地上起不来的,庄华拒绝道:“在下与悦丘同乘一骑便好,不麻烦王爷了。” 柏缇的脸色瞬间降至冰点,看了庄华一眼,扭头提缰调马下了坡去往回走了。 庄华顿觉头疼,转头对身后的悦丘说道:“不好意思,我的腿都软了,要麻烦你带我回去了。” 悦丘淡淡一笑,“当然,我也没想要抛下庄华在此地。” 庄华听得出悦丘话里的调侃之意,说道:“幸好如此,不然我恐怕要爬回去了。”那认真严肃的语气和表情仿佛在说一件极其正经的事。 悦丘忍俊不禁,一提缰绳,带着庄华往原路返回去了。 半路正遇上来寻的护卫,庄华没有看到柏缇和他的护卫,便知道柏缇定是先走了,庄华跟护卫换了马,一行人一起回营地了。 回到营地之后,却没见柏缇,毕竟荒郊野外的,庄华担心柏缇出事,连忙向自己带来的护卫里守营地的人问道:“璋梁王可回来了?” 收营的护卫答道:“回先生,,您和王爷还有悦公子进林之后王府来了人说有要事,见王爷不在便进林子找王爷去了,方才那找人的和王爷他们一起离开了。” 庄华皱了下眉,“没留口信?” “未留。”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庄华猜测着各种可能,悦丘也听自己的随从说了柏缇的去向,知道庄华和柏缇关系匪浅,便对庄华说道:“庄华,你要回城吗?” “不。”庄华从自己的思绪中退了出来,摆摆手,“不知悦丘有没有耐心教一个笨徒弟射箭?” 庄华的想法是,不论出了什么事,她也管不了,何必去操心。 悦丘惊讶了一下,而后微笑道:“庄华愿意学,丘自是愿意教。” 于是一场秋猎活动在柏缇这个不速之客离开后变成了现场教学。因为之前庄华跟山庭学过一点,有一些基础,悦丘便让随从去抓了许多野兔来,当活动箭靶,直接教庄华如何命中活物。 对于蹂躏小兔子,或者大兔子,庄华表示毫无压力,今天她不来,明天定然还会有别人,无聊的滥同情心她一向缺乏,弱肉强食,她自己现在不也是个弱肉么。 “咻——” 庄华目光如鹰专注的盯紧目标,瞬间松开拉紧弓弦的手,利箭破风而去,直奔五十步开外的那个灰色目标。 “好!”悦丘极佳的眼力已经看到庄华手里射出去的箭已经命中了目标,那只灰兔被一箭穿身而过,钉在地上。 庄华这才放下持弓拉弦的手,轻呼一口气,这可是第三十五箭了,随让悦丘给她的是轻弓,十四五岁的少年都能拉动,但是以庄华的身体状况连续拉弓,她的手臂一放下就开始控制不住颤抖了。 庄华拢了拢随从给她披上的厚重披风,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才因注意力高度集中而从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在这个伤风会死人的世界,她这小身板就算开了头发君的外挂,也是小心为上,毕竟,长发及腰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小清新而是催命符啊啊啊啊! 看着被悦丘随从捡过来的死兔子,庄华有些小得意,不过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头被拉回来的死鹿头上醒目的两只箭,而且也听跟去的两个随从说了她被惊马带着离开之后的情况,庄华摸摸的收住了那点得意。跟人家一比,她就是个渣,若不是那头鹿受惊一跃,柏缇和悦丘的第一箭就能射死那头鹿。 “总算命中一个了。”庄华语带感慨,“悦丘以后莫要对别人说我的箭术是你教的,免得毁你英明。” 悦丘笑了笑,“庄华初涉箭术就有如此成就,已属难得。” “难得的笨。”庄华补充。 “呵呵,庄华真是妙人。”悦丘被庄华的自嘲逗乐,笑出声来,让伺候月球的随从都感到不可思议。 庄华毫不介意悦丘的笑声,道:“‘妙人’早上出来就只吃了一些点心,不知悦丘是否介意在非食之时请‘妙人’吃顿饭呢?”就当是娱君之酬。 悦丘愈发喜欢庄华跟他不见外的态度,欣然答应:“不介意。”然后下令让随从开始准备饭食,让悦丘的随从一个个看庄华的目光跟见了鬼一样。 悦丘最厌恶别人对他提要求或者请求,今日却是破了两回例,庄华说要跟他学箭,他就教了,而且教得很认真,一点敷衍之意都没有,这会儿庄华说要吃饭,他就应承了,脸上居然还挂着笑,方才更恐怖,居然让他笑出声了! 庄华在他们的心目中,顿时高大了许多。 庄华的想法就简单多了,管你什么目的,你说是来跟我交朋友的,那就按朋友规矩办吧,请吃请玩什么的,以后自然有请回来的时候,当然,前提是那个时候大家还是朋友。 方才那头鹿,还有几只被庄华虐待的兔子就成了烤架上的食物。庄华这才想起来悦丘并不知道她的饮食习惯,她吃不了荤,总不能这天气这季节让人家给弄素食吧,庄华轻拍了下脑门,暗道糊涂。 悦丘刚进帐篷里洗了把脸出来,看见庄华拍自己脑门,于是走过来坐在庄华身边问道:“庄华有烦心事?” “没什么。”庄华想这肯定是不能和她一起吃东西了,但自己提出的吃饭总不能冷着人家,于是庄华道:“不知悦丘可带了酒来?”不陪吃饭陪喝酒总成吧。 悦丘点头,“带了,不过却不是冰烧云了,不过我猜庄华也一定会喜欢这一种酒。”说着,就吩咐随从去拿酒来。 庄华好奇的看着随从进了帐篷去,等着悦丘说的那种酒,到底是什么样的,能让悦丘这么肯定她会喜欢。</dd> 96谈谈人生与理想 不一会儿,悦丘的随从就拿了一个酒囊酒囊过来,恭敬地给庄华和月球的酒碗里斟上七分满,明明奶白色的酒液却给人一种清凉透彻之感,微微的奶香从酒中散发出来,勾得人酒瘾就上来了。 “马奶酒?”庄华问悦丘。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个时候就已经有这种酒了。 悦丘心中惊讶,点头道:“不错,正是马奶酒。”这种酒还是他买的一个戎狄奴隶酿造的,因为酿造不易所以知之者甚少,这种酒也并不出名,没想到庄华只是一见之下却能叫出它的名字,“庄华果然见多识广,甚少有人知晓此酒。” 穿越前自己家的冰箱冷藏室里就有那么一瓶内蒙一个朋友自己酿的送来给她的马奶酒,和市面上卖的那种清如水似的马奶酒不同,朋友送她的正是像奶一般的颜色,醇厚却烈如刀割火灼的口感,她都舍不得喝,知道穿越前离开家还有大半瓶,向来是便宜唐启那混蛋了。 庄华道:“曾有幸得到朋友款待罢了,还一直遗憾再不能一尝美酒,悦丘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说着,端起碗豪饮一口,嘴里顿时像起了火一般,又像有无数利刃在口腔里割剐,又带着奶香和淡淡的甜味,喉咙一动,那如火的感觉顺着喉咙直入肺腑,庄华额头上再次起汗,身体也由内而外的暖和了起来。 悦丘有些目瞪口呆,这就便是他认得的最好酒之人也不敢这么喝,不像其他酒那样慢慢回劲,这酒是一入口就酒意冲头,舌头嘴巴喉咙到肚腹,一路烧过去,仿佛燎原之火,能让人久久回味,既恨又爱。 他略带对庄华说道:“此酒甚烈,慢饮为宜。” 庄华从头至尾都一副淡然之色,又喝了一口,对悦丘说道:“北地之人生性豪爽粗犷,人是如此,酒亦是如此。初饮此酒者定是不习惯的,因为酒劲太过猛烈,口感如刀割一般,不过……”庄华扭头看着一脸兴致听着她说话的悦丘,“长痛不如短痛,满斟细酌的避其锋芒还不如来个痛快,否则失了最初的猛烈滋味,还不如喝水酒,至少口感清淡顺口。北方本就寒冷,此酒亦是为了让在冬季雪原中的人暖身提神的。”也许是喝了酒,庄华的情绪放松了许多,略带调侃的看着悦丘说道:“江南的和风细雨,可懂得塞北的烈烈豪情?” 悦丘不介意的笑笑,“庄华对于戎狄倒是熟悉,而且,不似其他肇国人一般仇恨戎狄人。” 庄华一口饮尽碗里剩下的酒,不客气的拿过酒囊给自己又倒了半碗,她知道自己的量,这酒再喝的多了她就会醉了。“关于戎狄的事我不过是道听途说。仇恨……事不关己就很难感同身受,就算听说再多关于戎狄人如何残暴凶恶,我并没有接触过他们,既无恩怨,如何仇恨。” 庄华这一番话不可谓不冷漠,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不关心。悦丘看着庄华的目光中有了一丝不同的色彩,他很好奇,若是事关己身了,“他”又会如何,于是他问了出来:“若是庄华的亲人家属遭到戎狄人的欺凌了呢?” 庄华看了悦丘一眼,在这个世界,“我孤身一人,无亲无眷。”所以这个问题不存在。庄华回答完觉得自己今天的话实在太多了,言多必失,她是不是该适可而止停止这个关于她对待“国际纠纷”的态度的话题? 悦丘却偏要究根追底,“若是雁容呢?” “雁容。”庄华好像在无意义的重复着,喝了一口碗里的酒,让那刺激的口感再一次刺激着脑袋的神经,“我会为她报仇。” “若是力所不及该如何?” “我会比他的仇人活得久,耗死他。” “若是有性命之危呢?” 庄华不是很理解悦丘这个问题的含义,疑惑的看着他,悦丘又道:“若一早便得知,报仇必有性命之危,你还会去为她报仇吗?” 庄华愣了愣,良久,并没有回答,嘴角仿佛带着一丝弧度,摇了摇头。 悦丘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怪异的失望感,或许他觉得庄华不应该是这样的,但其实,他们也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算不上熟悉,更别说了解了。所以庄华的坦诚还是给了他一些震动。 庄华看着悦丘的酒碗里的酒分毫没少,便举起自己的酒碗,对悦丘说:“不嫌弃的话,同饮如何。” 悦丘应邀端起酒碗,正要喝,庄华却把自己的酒碗碰了过来,陶碗的碗边相碰,发出并不清脆的响声,庄华在悦丘疑问的目光说道:“干杯。” 悦丘一笑,也用碗轻轻回碰了一下庄华的碗,学庄华的话说道:“干杯。” 虽然他没听说过“干杯”这个词,但是看庄华的举动应该就是邀请的意思,悦丘觉得很新奇,似乎和庄华在一起的时间总不会无趣。 不一会儿,那边的烤肉好了,随从用盘子盛了最好的部位的肉送了过来,庄华在烤肉的味道靠近过来的时候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但最终克制了下来。 她已经很努力的克制了,但是可不可以把那盘东西拿远一点呢?庄华这么想着,但是什么也没说,人家请客全程包完包吃包喝,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家吃肉? 只是她的目光未免太“热切”了,悦丘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庄华,请。” 庄华下意识的身子后仰了些,拉开与那还残留着很新鲜的腥味的烤肉,端起酒碗把里面最后剩的不多的酒一口喝进去,才感觉好了些,冲散了充斥在鼻腔里的腥味,放下酒碗对悦丘说:“悦丘不必顾我,我等下一份就好。” 后悔啊,嘴贱说什么要吃饭,好了吧,自己说要吃饭,人家弄好了总不能告诉人家不吃荤吧,这荒郊野岭的,万物枯败的,上哪弄份素的。庄华只觉得自己开了个好大的脑洞…… 悦丘不勉强,庄华看着空空的酒碗,突然觉得小酒杯或者酒樽的妙处了,一杯酒就可以嘬好久,还不用担心醉的问题,那么点量,谁会醉。 “带了冰烧云过来吗?”庄华神色自若的问道,其实暗自汗颜自己好龟毛,屁事真多。 悦丘也意识到马奶酒这样的烈酒不能多喝,于是马上让人换了冰烧云过来,又换了酒具,早上在驿馆里喝酒时用的那种小酒杯,拿在手里精致小巧,似玉似瓷。 旁边并没有人伺候,于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庄华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看见悦丘的酒杯空着,又自作主张给悦丘的酒杯斟满。 一时无话的气氛实在尴尬,庄华很快就想出了话题,说道:“悦丘是靖国悦氏的人?” 能让柏缇说出久仰的世家,会很有话题的聊点吧。 悦丘眼中寒芒闪过,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道:“不错,之前并非故意隐瞒庄华,庄华不要怪罪。” 庄华浅饮杯中酒,道:“人怕出名猪怕壮。” 悦丘笑容绽开,“不错,不错,人怕出名猪怕壮。真不知庄华哪来如此诙谐的言语。” “看来靖国悦氏很了不起。”庄华淡淡的叙述着,丝毫没被悦丘的笑影响到。 “庄华难道不知道?”悦丘收敛笑容好奇道。 “我得知道?”庄华反问。 悦丘像是不甘心的强调道:“天下名士,靖国悦氏十有其三,庄华不曾闻?” 庄华点点头,“现在听说了。”庄华也觉得其实靖国悦氏应该是很有很有名的那种存在,成为了一种人尽皆知的存在,像习惯一样融入到了人们的传承中,像吃饭睡觉一样融入人们的思想和记忆,所以才没人特意的提及过,既然没有人特意特郭,她自然不会知道,庄华瞬间化身脑补帝,并且神奇的脑补出一个差不是真相的结论。 悦丘有点不可思议,难道“他”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是隐士弟子,所以才如此不谙世事,还是,装的?悦丘不能猜测,只能等以后再观察。 这时,庄华的那份烤肉也上来了,庄华无奈的把视线转向别处,正看见自家护卫担忧的神情,看来是担心她什么都不吃饿着了回去会被雁容骂(……)。 庄华是绝对饿死也不会吃这个腥味这么浓的肉食的,于是在原来世界练就的“神侃功”大发其威,各种人生与理想一通聊下来,不仅庄华盘子里的肉文丝未动,悦丘盘子里的肉也没少多少,倒是酒下去不少。 最后,庄华觉得自己极限到了,提出回城,这场不算成功的秋猎活动圆满结束…… 由于酒喝得过了,庄华是没什么精力回城了,于是同悦丘一起回了鹿和驿馆。庄华一回屋子,就一身尘土的扑倒在榻上,睡过去了,让伺候的随从束手无策的,要是让雁管家知道了他们是这么伺候的先生,回去会不会被扒一层皮。 这么想着,一个随从大胆的靠近了庄华,微微提高声调唤道:“先生,先生,醒醒,您还没洗漱更衣。” 庄华睡得不死,因为她的脑门正一蹦一蹦的疼着,所以随从喊她的名字第一声她就醒了,只是太乏才没马上起来。 庄华睁开眼睛,起身扶额坐在塌边,吩咐那个叫她的随从说:“去准备吧。”一头一脸的灰尘,她自己也受不了。</dd> 97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了 待随从把水打来,庄华洗了脸又脱了外套,问了一声现在是什么时辰,才钻进被窝,吩咐随从不许进来打扰,才再次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天却还没有亮,庄华静静地躺在榻上缓解着宿醉的头疼,缩在被子里,看着早就燃尽的火盆,整理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 悦丘能知道雁容对自己很重要,这个说明不了什么,估计这个也是“业内”公开的秘密了。重点是,柏缇很看重悦丘,很在意,这足以说明了这个悦氏很了不起。 悦丘的家庭成分不简单,彦泽或者肇国又发生了大事。这两件事表面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谁知道呢。 昨天柏缇居然走得那么匆忙,这人虽然总是压榨她,但是绝对不是个小气人,若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不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的。 由彦泽为中心使肇国发生的一系列变化,有喜有忧,有利有弊,但最终还是利大于弊,喜多于忧,只是这过程走的艰难,没见连君雅都很少去庄华那是纯聊天打屁,而是正事居多,公事为先么。 庄华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她想起一句话,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可她偏偏呢,不撞南墙不死心,非得去作一作,就算知道结果不会太好,但是她决定要做的事,没有半途而废的可能,就算撞南墙撞死了,那也是她自己的事不是么。 这时,天已经亮了,随从来伺候她起床洗漱了,庄华也恢复精神了。 由俭入奢易啊,**一个人的意志就是这么容易。庄华洗了脸接过随从递过来的被绞干却还热热的手巾,擦干净了脸,然后穿上昨天晚上被随从拿去洗现在已经干了的外套,然后随从在那收拾东西,庄华已经出了屋子去了。 出了门,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向楼下看去,人员稀少,不似她昨早来时那么热闹,甚至拥挤,看来她起得还真早。 趁着没什么人,庄华下了楼找了一个偏向角落但并不显得憋闷的桌位坐下了。大堂跑堂的见庄华时从二楼下来的,立即小跑了过来,能包下整个二楼这可是大主顾。 “客官,您可有吩咐?” 庄华正提着水壶往桌上的陶碗里倒水,看着眼前满脸殷勤的跑堂,想着昨天真是没正经吃什么东西,胃里有点难受,于是说道:“一碗白粥,一份素菜,再上几样你们这的拿手好菜。”然后随手给了他五六个刀钱。 “诶!客官您稍等,马上就好。”庄华的阔绰让跑堂的热情高涨,笑得跟花似的就跑去后厨了。 庄华心情不错,钱咋就买不来快乐呢,用的方式不对而已,看,这不就叫别人高兴了自己也心情也好了。心情是会传染的。 把涮碗的水倒了,庄华倒了一碗水来喝,水还是热的,看来这家店很周到啊。庄华不知道,那是因为她下来得早才能喝到温度正好的热水,要是下来晚了,水凉了也不会有人来换。 悦丘不想庄华那样,回来就睡了,也没庄华起得早,宿醉还困扰着他,身体下铺的自带的上好丝质被褥也没让他觉得好受一点。 “庄华起了吗?”悦丘皱着眉头轻捏眉心,随口问道。 “回主上,庄华正在楼下用饭。”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的人单膝跪在床边不远处说道。 悦丘觉得惊讶,庄华喝的可比他多,但是悦丘却不知庄华一回来就睡下了。“我要起了。”悦丘说道。 “喏。”那人起身出门叫了伺候的人进来伺候悦丘起床洗漱。 等悦丘出了屋子站在栏杆旁视线寻找着庄华的身影的时候,大堂里的人已经很多了,庄华坐在角落里,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前的白粥素菜,跟旁边的人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并不突兀。 仿佛是感受到悦丘的目光,庄华抬头望二楼看过来,正好对上悦丘神色莫名的视线。庄华伸手对着自己桌对面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悦丘莞尔一笑,走向楼梯。 在大堂里吃饭的都是些行脚的商贾,武者游侠什么的,士人、贵族、大商贾这些自持身份矜贵的都在房里吃,而不是很这些略显风尘仆仆的人一起在大堂吃饭。 所以当穿着华贵,气质不俗的悦丘从楼上下来并往人群里走的时候,许多正在用饭的人都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 庄华看着悦丘不自觉的皱起的眉毛,垂目看着手里的羹匙,继续吃自己的粥。 悦丘走到了庄华的对面,动作优雅自然的坐下来,庄华看着悦丘,放下手里的羹匙,说道:“本来是我先来的。” “?”悦丘不明其意。 庄华说:“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这么早来吃饭。” “故而……”悦丘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 “无人相伴的早餐,我倍感寂寞。”庄华一本平静无波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语气。 悦丘愣了一会,才无奈的笑了出来,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庄华,完全颠覆了之前他查到的那些关于“他”的资料,左右韶广局势的左相山庭真的和“他”是同一个人吗?那批精锐之军真的是出自“他”手中吗? 一定程度上,悦丘真相了(……)。 庄华又开始吃她的粥,至于那份素菜,她一筷子没动,看上去就好难吃,别的菜她看都没看,本来就是想着请悦丘吃饭的,不过看悦丘的样子应该对这的食物没兴趣,所以庄华也就没提再加副碗筷,反正她也快吃完了。 悦丘等庄华吃完那碗粥,两人一同离开大堂出了驿馆的正门。 两人并肩慢悠悠的散着步,“我还以为庄华会请我吃饭。”悦丘打趣道。 庄华牛头看了悦丘一眼,认真地说道:“我尝过了,除了粥,都不好吃。”事实上她使用视觉来代替味觉“尝”的,“改日,我下厨,请你吃饭。” 悦丘眼睛一亮,“庄华还会厨艺?” “嗯。之前常年一人生活,不会厨艺不是饿死了。”庄华答道。 “之前?”悦丘微眯了下眼睛,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慵懒的美感。 “很久之前。”庄华答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那确实是很久之前,对于庄华来说。不能用物是人非,庄华甚至找不到可用的形容词,前世今生的距离,是不是很久之前呢。 很快,随从们就收拾好了东西,一行人启程回城了。 总体来说,这趟短途旅程还算愉快,庄华不仅得到了悦丘赠送的马奶酒和承诺会很快送来的冰烧云,还精进了一下自己三脚猫的箭术,收获不错。 进了城门之后,庄华就和悦丘的人马分道扬镳,自己回府了。 刚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扫去衣上的灰尘,王府的人就来了。 “庄华先生,王爷有请,请立即随下官前往王府!” 庄华看着面前的传令之人,微微皱眉道,“可否容我换一件衣衫?” “请庄华先生立即随下官前往王府。”传令之人并不理会庄华,硬邦邦的说道。 庄华语气淡淡的,问道:“王爷令你来缉拿我?” “下官奉命来请庄华先生前往王府。”还是这一句,没有语气变化。 庄华点点头,对一边忿忿的等着传令官的雁容说道:“我要换衣服,去拿。” 雁容应了一声,便出了花厅去给庄华拿衣服了。 传令官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是也没再说什么,他看明白了,这位主说一不二,之前那也不是跟他商量而是通知,王爷也要让三分的人,他有什么办法。于是传令官也愈加厌恶庄华,在他看来,庄华就是恃宠而骄不知好歹。 庄华若是知道这位传令官怎么想,肯定会报以鄙视之,她也就这么点优势了,要是还不用用,她得憋屈死。 庄华也没刻意为难,就当着传令官的面换好了外衫和沾满尘土的鞋子,擦了把脸,就随传令官出了门上了来接她的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庄华在马车里假寐,想着会是什么事。应该是昨天让柏缇不打招呼就离开的事情了,这种重要的事情,庄华真心不想参与。 叹了口气,按压住心里名为叛逆的野兽,庄华轻轻靠在车厢内壁,晃晃悠悠的开始补眠。毕竟喝了那么多酒,就算已经睡了一夜身体负担还很大,又累又饿,本来以为回了家就能好好吃一顿再睡上一天,没想到椅子还没坐热呢就被拉壮丁了。 “吁——” 车夫一声喝令,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庄华也被停车这一下的晃动惊醒。车帘被从外面掀开,正对面那人庄华认得,是王府北苑的内侍总管。 “庄华先生,请下车。”内侍总管语气恭敬的说道。 庄华从车上下来,心中疑惑更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来接应她的居然是内侍总管。 跟随着内侍总管的脚步,庄华一路穿过层层守卫和院墙,直接到达了北苑,柏缇的寝殿。 “启禀王爷,庄华先生到了。”内饰总管在紧闭的门外通报了一声。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拉开,庄华理了理衣服,走了进去。</dd> 98谁又能救得了谁呢 一进门,庄华立即停下了脚步,让视线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等能看清了,庄华才发现,寝殿里的所有窗户都被不透光的黑布捂得严严实实,内殿与外殿之间更是被从房顶垂下的厚重布帘隔开,庄华猜想若是内殿也是这样捂着,应该快成桑拿房了,因为她在这里就已经开始热的冒汗了。 刚在外面吹了冷风,一进来又被热气包围了个密不透风,她估计自己会感冒,想着回去一定的吃药预防。 “庄华,进来。”君雅从隔断内殿外殿的帘子后走了出来,一抹额头上的汗,走过来拉着庄华就往里走。 庄华便被君雅拉着走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君雅正撩着面前的布帘,回答道:“司钧回来了。” “司钧?”庄华脑子里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驻守北境的大将军,司钧。”君雅解释完,也撩开了厚重的帘子,“走吧。” 庄华点点头,从君雅撩起的帘子空隙里钻了进去,看君雅撩帘子的费力程度,估计她一时半会是搞不定的,所以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君雅的帮助。 进了内殿,果然像庄华预料的那样,热得像个蒸笼,而且一股刺鼻的药味铺天盖地而来,熏得人嗓子眼里都是苦的,庄华想转身就出去,奈何君雅已经拉着她往里走去了。 三十几个人在偌大的殿室里并不显得拥挤,反而有些空落的感觉,那二十几个无烟的炭火盆却让庄华硬生生有一种屋子里其实聚满了人的错觉。 柏缇站在屋里那张醒目的大床榻旁,表情一如往常冷峻,只是背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显示出他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十几个身着便装又不似王府内侍打扮的人紧守在床边,他们身负长剑,片刻不离身,表情凝重且关切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而床榻上那人,面如金纸、双颊凹陷,深深的眼窝透着青黑之色,可以从面部轮廓看得出这人本来是个极英挺俊俏的人,如今却是这般凄惨模样躺在床榻之上。 熟悉的黄老大夫正坐在床边为床上的人把脉,一双眉毛皱起紧锁,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放开了手,转身对柏缇说:“王爷,送来的太晚了,老夫昨夜已经找出了解毒之法,他却无法再行吞咽之事,药熬出来了却无法入体,又有何用。” “撬开他的嘴也不行吗?”柏缇声音沉重。 黄大夫摇头,“此毒极为阴险,中毒五日内若无法解毒,毒性发作之后就会使人陷入昏迷,因为毒性作用,会使中毒者食道闭塞,血脉流通不畅,水米难进,体温降低。老夫昨夜查找解毒之法时查到前人记录的中毒者的从中毒到死前状况。这毒的毒性并非主要致死原因,大部分中毒者是被饿死的,体弱者不待饿死就因为体温过低五脏衰竭而死。只有少数身体极为强健者是因为二次毒发而死。” 黄大夫话一说完,满室寂静,十几个在内殿伺候的侍女和内侍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庄华有点理清了头绪,床上躺着的这个身体状况看上去十分不好的人,就是君雅说的驻守北境的大将军司钧,他中了毒,所以回来了,但是这毒明显很棘手。不过,把她叫来干什么,这和她有什么直接或间接关系吗?她又不会治病解毒。 “大夫,求你了!不是说已经找打解毒的办法了吗,您再想想办法让将军吃下药去吧!”床边守着的十几个一看就知道久经沙场历练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纷纷向黄老大夫下跪,虎目中隐现着水光。 他们是四军的近卫,背负着全军将士的期盼,在十天之内日夜兼程还要避开无数耳目,总算护送将军赶到了彦泽,他们以为将军有救了,可是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不甘心,他们多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发现将军中毒的时候力劝将军回来彦泽。 黄老大夫还是摇摇头,他是个医者,见多了生死之事,早已明白一个道理,人力终归有限,做不到的就算自己心里多么渴望迫切,也是无法,不然他的妻儿也不会早早离他而去。 柏缇看者昏迷不醒的司钧,指甲快要陷进手心的血肉里,他沉声问黄老大夫:“黄大夫可知还有谁能救他。” 黄老大夫捋须想了想,“有。” 顿时所有人的眼中都跳动着希翼光芒,柏缇道:“谁?” “你师父。” 柏缇二话不说立即吩咐道:“马上准备,本王带司钧去天山。” 庄华脑子里的一根弦一动,有些记忆破土而出,一直降低自己在这里存在感的庄华开口道:“王爷,你师父已经离开天山了。”就在见过她的那天,要不是事关人命她还真不想开这个口,在这个紧要关头凑热闹。 柏缇转身看向庄华,一双利目迸射出寒光,“什么时候?” 庄华就知道,这个时候说这话就是给自己揽事,还是吃力不讨好的烂事,徒惹麻烦。庄华向柏缇拱手道:“回王爷,今年春天在下拜访尊师之时,令师曾与在下说过,他将离开天山,短时间内不会回去,让在下代为转达。之前在下忘了,直至此时王爷提起,方才忆起。还请王爷恕罪。” 庄华隐去了柏缇,隐去了自己重伤之事,其中细节除了当时跟去的人,没人知晓,庄华这样说便是为柏缇免去了尴尬,毕竟同样都是重伤濒死,柏缇带庄华去了,见着人了还给治好了,这回怎么到司钧将军就没人了?这让他人怎么想。 同时也是为自己贴了个护符,庄华表明自己跟柏缇的师父有交情,即使别人要为难她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王爷的面子不是,柏缇要为难她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师父的面子。 司钧的近卫怀抱一线希望看着庄华说道:“从春天到现在,时间不短了,该回来了不是吗?” 庄华看了柏缇一眼,见柏缇没什么反应,知道柏缇已经信了他的话,也知道这毁灭希望的坏人只能有自己做了,“对于一个寿数不知几何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也不算长。” 庄华来的时间巧,要是昨天来她说这些话,那些近卫会撕了她。经过一夜的煎熬,他们的心情已经镇静下来了,而且柏缇在这,比他们说话管用多了,何必添乱。 可是庄华这一番话再加上黄老大夫之前的断言,无疑让所有人的心情雪上加霜,没有人愿意放弃,没有人愿意就这么让他等死,凡事有一线生机就要去争取。 柏缇道:“黄大夫,你在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司钧开口。”回头对君雅说:“去请陶司徒到本王书房议事,你也去。”看到一旁站着的庄华说道:“庄华,你随我来。”然后率先走出了内殿。 庄华随后也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殿外,冷风吹的庄华一个冷战,退后一步躲在柏缇身侧后挡挡风。 “庄华,你有办法是不是。”柏缇没有回头,高大的身影在庄华看来莫名的有些单薄。 庄华看着脚尖,也不管柏缇看不看得见,摇头道:“王爷高看在下了。” 柏缇仿佛没听到庄华的否定答案,声音中带着一丝怀念,缓缓说道:“司钧是我的外公一个家臣的儿子,从小便陪我到了靖国,幼时一同学文,一同练武,长大后同生共死风雨同舟,他与我虽然为君臣,但更胜兄弟,他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没有背弃我,我亦不能放弃他。” 庄华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却被眼睫挡住,一闪而逝。 柏缇转身双手扶住庄华的肩膀,庄华不得不抬眸正视着柏缇,下意识的身体微微后倾跟柏缇尽量拉开一些距离,柏缇一双黑眸中带着祈求之意,“求你帮我,救他。”柏缇这幅稍显弱势的模样实在与自身形象不符。 庄华无动于衷,“恕在下无能。”她真的不是万能的。 量力而行是庄华的行事准则,所以很少承诺什么,因为她一旦承诺过就一定要做到,这算是强迫症的一种么?所以像帮助柏缇夺权争位这么超出能力界限的事,庄华几乎没做过,就这么一次,弄得她险些丢了性命,所以,庄华更不愿意应承什么事了,更何况,医学是她没接触过的,乱来会死人的。 柏缇叹了口气,搭在庄华双肩的手力量募地加大,庄华呼吸一滞,站得稳稳的,柏缇看着庄华没有表情变化的脸,“因山庭之事,我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今想来,庄华,你只是为了要还山庭的人情,对么?” 庄华心神俱震。 从来没人说过,就连唐启也不曾如此说过。因为他们都没看清过她,柏缇却一语中的,说破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只是不想欠着谁,所以愿意为此拼命,因为欠债就是牵绊,会让她不自由。 庄华张了张嘴,她不是想反驳,只是想说些什么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但是却无言以对。 柏缇放开了庄华的肩膀,转身离开往书房刚走去,“司钧没好之前,你就在王府呆着吧。” 庄华听着渐远的脚步声,知道没有,耳边只剩风声,仿佛叹息又像是嘲笑,直吹进庄华的心里,冷彻心扉。极端的不明情绪之中,庄华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也许柏缇要的不是“庄华能救司钧”,而是,“能救司钧”,她,无非是个象征一样的存在,一个总是带来惊喜的人象征着希望的存在。</dd> 99头顶希望之光光圈的人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还真是应了这句话。 庄华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可没长七彩的头发、有七彩的瞳孔、穿着七彩的蓬蓬裙、头顶七彩神光,哪能超脱凡人的思想,摒弃凡人的烦恼呢。 不用人领路,庄华自觉的跟路过的侍女打听了去东苑的路,独自前去。这她帮不上忙,还碍眼,不如躲清静去,不是不让她走么,那她就在这老老实实地呆着,总不会找她麻烦了吧。 事实上,有一种人,注定麻烦缠身。 平静的一天,像是暴风雨的前奏,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华灯初上,庄华在王府东苑的小院落里,迎来了一位访客,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闲聊的黄老大夫。 庄华有些不妙的预感,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庄华安静的听完黄老大夫的解释,然后淡定的端起桌案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和着快要爆表的怒火咽下去,说道:“您的意思是,找我来是您老。为的就是找出就醒司钧将军的办法。可您不是已经找到解毒之法了吗?” 黄老大夫抚着颌下花白的胡须说道:“庄华也看到了,司将军可张不开口。又要也得喝下去才行。” 庄华觉得额角的青筋快要崩开了,心里默念着尊老爱幼,尽量语气平静的问:“黄老,在下不明白一件事,可否请您解惑?” 黄老大夫道:“讲。” “司将军张不开口吃药,和在下有关系吗?为何黄老要叫在下来此?”庄华把话说完,觉得自己好虚弱,这无厘头的世界是怎么回事,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事都能扯到一起吗?!之前她还恶意揣测柏缇的用意,原来却是这位老人家把她召唤来的……这世界不会再爱了有木有。 虽然其中也不乏柏缇的顺水推舟,但是这位老人家是主犯!! 下意识的,庄华还是不太想对上柏缇,毕竟她得罪不起……但是黄老大夫她毫无压力,当然受传统思想的影响,庄华自然也不会怎么样,但是知道自己不是对上一个惹不起的人压力骤减呐。 庄华在既窝火又如释重负的双重情绪夹击下,庄华不禁扶额掩面,以掩饰自己表情匮乏的脸上略显扭曲的违和感。 黄老大夫关切的问道:“庄华,身体不适吗?” “无妨。”庄华摆了摆手,显得有气无力。 黄老大夫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说道:“老夫想,庄华体温不及常人,甚至不及此时司将军的体温,故而,想从庄华你这里找找症结所在,看能不能为司将军续命一段时间,至少得拖延到他饿死之前。” 庄华只是不想理会麻烦事,却不是彻底没人性的,听黄老大夫这么说,庄华正色道:“司将军如今怕是水都进不去了,还没饿死先渴死了。” 黄老大夫道:“司将军身体强健非常人可比,如今还能饮进一些水。” 庄华奇怪了,“既然能喝进去水,药也没问题吧?” 黄老大夫摇头,解释道:“七碗水熬成一碗,一日喝四次,以司将军如今的状况很难办到,昨日送来的时候,老夫也只勉强能让他喝进去两匙水,只这样,还不如不喝药,是药三分毒,若药性不敌毒性,会使他体内的毒产生变化,此毒已极为难解,若是产生了变化,老夫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庄华沉默了一会,问:“这些,王爷知道吗?” “庄华是第一个知情之人。” 庄华打了个寒战,看着黄老大夫和蔼慈祥的表情,此刻充满了恶意,还有那像恶作剧得逞一样的……调皮笑容…… “在下看王爷十分重视司将军,黄老还是先告诉王爷一声吧。”庄华提议道。 黄老大夫笑呵呵地说:“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不说都一样,反正在老夫找出让他开口的办法之前,那位司将军也是在等死罢了。若是庄华着急,不如由庄华去向王爷说吧。” 庄华又开始喝水。这闲事,主治大夫都不着急,她着鸡毛急。看这位本该医者仁心的黄老大夫一脸玩味、兴致盎然的样子,庄华心中突然略有所悟,她放下水杯试探着问道:“黄老,您对司将军的毒很感兴趣?” “庄华果真聪慧。”黄老大夫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赞赏的看了庄华一眼。 庄华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传说中的医学狂人,她今天算见识过。不过既然这样,“黄老,您对司将军的毒有把握了。” “说有也有,说无也无,关键是要让他张嘴。”黄老大夫说到这个目中精光愈盛,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若是您找不到让司将军开口的办法,该当如何?”庄华知道不该继续纠结这个了,但是忍不住好奇心呐。 黄老大夫貌似遗憾的叹息一声,“唉,如此就只能怨他命不好。”然后看着庄华说道:“庄华有没有兴趣和老夫一起研究啊?” “……”拐骗小孩的怪爷爷……庄华只能想到这个,让她一起研究啊,她可什么都不会呢。 “好。”庄华稍稍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她眼眸中一瞬间涌起的情绪被淹藏得很好,无人得见。 从答应黄老大夫开始,庄华就陷入了一堆医书药典的包围里。谁说的这个世界的书少来着,滚出来,让她踹两脚出气吧,那一大堆沉重切珍贵的竹简,像一座走不出的围墙,活活要围死她。 庄华可谓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医道中人对这些医书求而不得,对黄老大夫,传说中的医圣黄孝的指点求而不得,而她,竟然只是把当做搜索引型一样使用,不符合要求的直接跳过,符合要求的才看那么两眼,问的问题也都是和这次寻找的任务有关的,这让黄老大夫有些郁闷,不过这样的性格也正是能得到黄老大夫欣赏的原因。 心无旁骛。 换个说法,庄华这人对不感兴趣的东西,不在乎,不屑一顾。 黄老大夫很想知道还有什么能让庄华感兴趣,只不过这位老人家似乎把毕生的智慧都用到了跟医学有关的地方了,所以未能参透庄华没有表情的面孔下究竟还有什么。 转眼,三天过去了,黄老大夫和庄华的“研究”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因为一直看医书而头晕眼花的庄华被黄老大夫带去了北苑,陪他老人家一起去看司钧的情况,美其名曰,散心。 话说,要是黄老大夫能在柏缇面前说两句请放她回家,她会感激的…… 比起三天前,这个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更加的形销骨立,嘴唇上起了一层干皮,脸色灰败,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人还有救。 当初跟来的近卫留了四个跟在这伺候,今天徐和也在,看见庄华来了微微拱手算是打过招呼,庄华也拱手回礼,在这种气氛之中没人在意礼节什么的。 庄华跟着黄老大夫在旁边看着司钧,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今天走近了看个仔细。 他虽然因为中毒、昏迷而脱了相,但依旧不难看出是个英俊的男子。他眉心有一道轻微的竖纹,他应该是个严谨的人,对周围的人或事要求严格,而且平常的事务繁重。他露出衣服的皮肤比较粗糙,手指关节比较大,应该经常参与城防和训练,看来他不是一个高傲的人,而且极负责任。 庄华运用她为数不多的想象力来猜测司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等她看完了,黄老大夫的例行检查也结束了。 徐和上前,压抑着急切,问道:“黄老,司钧怎么样?” 黄老大夫照例摇头,“身体越来越差,如果再不能让他用药,顶多再有六天。” 在一边照顾的近卫对这样的坏消息已经没有反应了,他们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噩梦一样的现实,只求在他们敬若神明的将军身边守到最后一刻,比起其他在北境苦苦期盼消息的同袍们,他们运气好多了,能一直守在将军身边,只是,他们不知道那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崩溃,没有办法接受将军的逝去,也没办法面对十几万北境将士的期盼。他们是罪人。 庄华不能了解这些木然的近卫的心情,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压抑又闷热的地方,她宁愿感冒,去吃黄老大夫亲手熬出来的最难喝的药。么哦错,三天前她央求黄老大夫帮她开副药,药效真的不错,喝完之后身体就不在有虚弱无力感了,但是喝的时候真心想去死一死。 正要更黄老大夫说回去,柏缇进来了。自从三天前两人诡异的散场之后,庄华也没再出过东苑,也就没再见过柏缇,此时一见,还颇有些尴尬。 随这黄老大夫和徐和一起跟柏缇见了礼,庄华自觉地站到一边充当透明人,保持着不言不动不抬头的三不状态,等着黄老大夫把她领出去。 柏缇却一眼也没忘庄华这边看过,想黄老大夫询问了司钧的情况之后,屋子里就没有声音了。 庄华看着自己的鞋尖,专心致志,仿佛能看出朵花一样,也不管屋子里的情况,反正缩小存在感就对了。 但是总会有人不断的提醒人们,庄华是存在的,比如…… “庄华博学**,可能有法救司钧一命?”徐和的声音和他话里的“庄华”二字让庄华打了个哆嗦。 迫不得已的抬头,看见屋里的所有人,甚至伺候的侍人们也都朝庄华投来期盼的目光,那几个木然的司钧浸湿的眼中也仿佛一下有了一些光彩。 明显,“庄华”这两个字刺激的不仅是庄华本人。</dd> 100谢谢你让我失望了 庄华之名,他们来的第一天不知其名,可是这三天他们就算不主动去打听,也总有人在耳边讨论,何况庄华的事又不是什么机密,只是大家不会在明面上宣扬,但是早都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要是在以前,关于庄华种种神乎其神的传说这些近卫只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是病急乱投医,徐和这么一说,一下子勾起了他们心中已经几近泯灭的希望。 呵呵。 庄华只想报以这个饱含深意万千的词。庄华转头看着柏缇,目光中所含的意义恐怕只有他二人能明白。 柏缇淡漠的回视,微微点了点头。 “我会想办法的。”庄华淡淡的说出这句话,没有任何情绪。 “庄华莫要轻易许诺。”柏缇看着庄华,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起伏。 “言出必行,我若不能救得司将军,便让我以命相抵。”庄华说的笃定,语气中没有一丝敷衍,仿佛胸有成竹。 除了黄老大夫和徐和,所有人都大喜过望,还有比性命更重的誓言吗? 皆大欢喜不是么。 庄华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的耳朵里听不见因为她的承诺而欢呼的人们喜悦的声音,眼睛里也看不见人们欢欣雀跃的表情,只觉得荒谬,视线里只剩柏缇一人。 柏缇还是那样淡漠的看着庄华,道:“既然如此,庄华莫要辜负本王的期望。” “喏。”庄华淡淡地应了一声。 之后直到离开北苑,庄华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接回自己东苑的住所睡觉去了。该来的都得来,躲也躲不掉,从她踏进王府的时候她就有这个觉悟。 司钧现在这样,看起来是没救了,柏缇该是早就开始重新布置北境方面的事了,从这几天庄华都没在见过君雅这个少司徒,还有毕昶这个王府从事,以及东苑人员走动频繁就可以发现端倪了。 总得有人为司钧之死负责任,哀兵必胜,司钧在北境的声望极高,这本来是一鼓作气征伐戎狄的时机,可惜这个时机来的不是时候,其它五国虎视眈眈,国内又正经历着一系列的大变动,,就靠着戎狄来拖着伏岐二国使五国无法对肇国形成合围之势,来给肇国的变化腾时间,等肇国的内部问题都解决好了,柏缇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戎狄的问题,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事情。 所以,目前不能对戎狄动手,那么,司钧之死就不能是敌军之罪,而要找一个替死鬼来背黑锅,黄老大夫是主治的大夫,这过错放在他身上是最顺理成章不过。但是黄老大夫于杏林之中声望极高,如此就会得罪了天下的医者,虽然医者的地位不高,士农工商,医者被算在“工”这一范围之内,但是,谁能保证自己一生无病无灾的,谁不需要大夫,柏缇若是真拿黄老大夫充了罪,寒了天下医者的心,能想象肇国成为一个荒医之国的场景吗? 而且,悦丘的出现,让人更加起疑这是不是一个阴谋。 这毒来的奇怪,连黄老大夫都未曾见过而只能在古医书中查找资料,来制作解药,但解药做出来了还是因为毒性特殊的副作用而无计可施。那么这毒戎狄人是从何而来?不排除戎狄本就有这种毒药,但真相更倾向于是有人给了他们这种毒药。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肇国镇守北境的大将军死了,得利的会是谁?戎狄?不一定,肇国若以全国三分之一的兵力去攻打戎狄,那么戎狄绝对会被打退到戎狄的老家,贺延山脉以北,十年之内恢复不了元气不能再进犯肇国。 但是别说因为要拖住伏岐二国暂时不能动戎狄,只说一下子抽调三分之一的兵力这么大的动作想藏都藏不住,别的国家必定会闻风而动趁机起兵、兵围肇国,到时候,肇国对上的就不只是戎狄了,还有其它五国。所以这样做,戎狄不会得到什么,因为就算司钧不在北境军也不会乱成一团,但风险也很大,万一肇国孤注一掷要灭了他呢。 戎狄人是残暴,不代表人家傻,除非,有人告诉他,这样做并不会得到肇国的报复,并且得到了好处。 柏缇来到璋梁和戎狄比邻十来年,两方你来我往胜负平均,都心里有数,这次却一下子撂倒了,还是以阴毒手段撂倒了北境大将军司钧,看来是打定主意跟柏缇撕破脸皮了。 偏偏,柏缇目前只能吞下这个大亏,还不能有所动作。 但是,柏缇如果对司钧的死不作为,那么,在司钧个人声望极高的北境,恐怕就要军心不稳了,这些问题可能在一开始不会显示出什么影响,但关键时刻谁知道会不会出大乱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何况,司钧之死不是什么蚁穴,而是一个大溶洞。 这样一来,柏缇也只有一个办法了,推出一个人来承担责任,不一个颇具名声的人,一个消失了也不会对时局产生影响的人。 近在眼前十分符合这个条件的,除了庄华还有谁? 躺枪已经不足以形容庄华的人品值是如何的低了…… 庄华假寐躺在榻上,脑子里把这这乱七八糟的情况整理完,也真的有些睡意了,今天脑子处理的东西比较多,有点累。她就是这样,事到临头反而风轻云淡了,她爷爷说的话好啊,该井里死死不到河里,现在睡觉是大事,其他的,呵呵,外面洪水滔天关她屁事。 就在庄华迷迷糊糊将要陷入梦乡之际,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那人脚步沉稳,却有些踌躇,但最后还是进了内堂卧室朝庄华走了过来。 他身上带着凛冽寒风的味道,轻轻地坐在庄华身边,视线落在庄华面向墙面侧躺着的弓起的后背上。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庄华的身形小的可怜。 明明是一个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的“男子”,却这么瘦弱,还要被迫背负这么多他给予的沉重负担。还记得庄华说过,“他”比他还大一岁,可“他”却依然孑然一身,没有亲人家眷,只有两个下人充为亲近之人,所谓朋友也都在算计“他”,就是他,自认为心慕于“他”,却是对“他”最刻薄的人。 庄华被那道灼热的视线盯得感觉后背要漏一个大洞了,忍不住翻过身来,却正好看见那人落在自己身上那心疼的目光,庄华道了嘴边的嘲讽话语就说不出口了。 “王爷,可还有何事要交待?”庄华起身退后,盘坐在榻上,开口问道。 柏缇没有回答庄华的问题,而是说:“不是说过,私下直呼我的名字。” 庄华摇摇头,“王爷,尊卑有别,不可坏了礼数。之前是庄华放肆,还请王爷恕罪。”庄华现在十分不想见到柏缇,一点也不想,但是那个心疼的眼神戳在了庄华的心窝里,才没出言讽刺,但不代表她就能平静面对这个推她往死路上走的人。 庄华其实十分痛恨跟柏缇的默契,他一个眼神她就能会意的默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默契的,庄华不知道,也许是被算计着、算计着就出默契了……尼玛,这也太贱了。 庄华诡异的脑回路已经带着思绪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去了,发呆中庄华茫然的黑眸却让柏缇看着心中一揪,“庄华,你怨我吗?” 柏缇的问题拉回了庄华的注意力。 怨?有吗?庄华扪心自问,有。为什么会怨,因为有过期待,有过吧。天山脚下的那个夜里,柏缇的一句值得让庄华期待过,期待柏缇真的会对她如好友一般真诚相待。 结果呢,一次次违背她意愿的利用,让庄华本就不多的热情渐渐消磨光,今天这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庄华眨了眨眼,黑眸上有些雾气升腾而起,只一瞬,就恢复了清明,“王爷,庄华曾问你,值得吗,王爷彼时答我,值得。” 柏缇看着庄华等着下文,但却心中有预感,那些话说出来就没有余地了,对于他是,对于庄华也是。 “此事了,就真应得那句值得了。”庄华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中却没有了一丝温度,只让柏缇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冰封了,“庄华就不再欠王爷什么了,救命之恩已偿,此后,生死无尤。” 说完,庄华觉得心里轻松了,之前那些压抑的负面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那些绕不出去的牛角尖也豁然开朗,只是心里像漏了一个大洞,所有的精力都顺着这个大洞漏光了,浓浓的疲惫袭上心头。 当你赋予期望的人辜负了你的期望,当初的期望越大,之后的漏洞就越大。只能怪识人不清,不可怨天尤人。 庄华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期待如此大,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只有当期望彻底落空的时候才明白,之前那么多不忿和怨怼皆由失望而起。 太好了,她还是她自己,原来的那个庄华,而不是被隐隐欲狂的负面情绪蒙了心智的陌生人。</dd> 101只能马不停蹄的前进进 庄华的释然让柏缇觉得面前这人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的错觉,一向自制的柏缇一把拉过庄华紧紧拥在怀中,只觉得这人太过单薄,稍用力就会被折断。 “何必呢。”庄华没有挣扎,只淡淡的说过了一句。 柏缇无言以对。 前些日子还想给庄华家里添人进口,自己却先后悔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但自己对庄华的用心却越来越清晰,毋庸置疑。他想要这个惊才绝艳,淡泊如水的人陪伴在自己身边,不是一时而是一世,不是君臣而是……所以在知道庄华和一个陌生男子单独外出时他才会头脑发热的追了过去,以己度人,对与庄华,了解的越多就越被其吸引,他不相信还有结识了庄华而不会被“他”吸引的人,“他”身上那股安然的气质是这个乱世中的人所不具有的,那么独特,那么的让人欲罢不能,只想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柏缇用着庄华的手臂越收越紧,仿佛这样就可以抓住被他越推越远的人。 想想他都做了什么呢?从一开始就把“他”放在风口ng尖,不给予一丝维护,几次把“他”推到众人面前面对狂风暴雨。 为了璋梁,为了肇国,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他何时有过犹豫,可是,对于庄华,他会犹豫,但最后在庄华面前的都是那副无情的面孔。他企图以其他的事物来弥补,可是庄华却没有什么要求。 而这一次,他亲手,把庄华逼到绝路上。 一开始就决定了庄华是可利用之人,就算自己对“他”有好感,渐渐喜欢上“他”,柏缇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初衷,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每一步,就如今天的事情,庄华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就不会推出别人。 “我不会让你赴死。”柏缇最终只说出这一句话。 庄华眼神中是柏缇没见过的漠然,她说:“我累了,想早些休息。” 柏缇轻轻的放开庄华,庄华转身就躺了回去,面对着墙侧躺着,闭上眼睛像是睡去了。 柏缇给庄华盖上被子,离开了庄华的屋子。 还得靠自己,庄华睁开眼睛,心里默念着。 临近傍晚,庄华拖君雅给雁容传了个信,让雁容到王府来见她,有事情要交代,不是庄华故意要指使君雅当信童,而是在王府她真心没什么亲近的人,她来的匆忙又没带人来,派来伺候的人她又不放心,所以只好拜托君雅了,君雅也知道了白天发生的事,心中正对庄华同情愧疚不已,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亲自把雁容送了过来。 庄华因此奇怪了好久,难道君雅看上雁容了?知道毁了东苑的住处,雁容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忍不住的小声哭泣,庄华这才迟钝反应的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世界多小啊…… 庄华轻轻的拍抚着雁容的背,轻声安抚道:“哭什么,你家先生我不是好好的么。” 雁容却哭得更大声了,而且兼有一发而不可收拾之势,抽抽噎噎带着哭腔的道:“先生,为什、什么,璋梁王、要、要这样、对待……先、先生?!” 庄华觉得这还真不好回答,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柏缇真的是个不错的君王,但是现在庄华身为这位伟大君王走往成功路上补平道路的炮灰,庄华还真没什么好心情去夸他。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你家先生只是运气不怎么好。”庄华微微叹息,仿佛旁观者一般感叹,在评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情。 雁容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止住哭泣,抽噎着小声说:“先生,要不、要不你、逃吧。” 庄华抬手揉了揉雁容发顶柔软的发,“傻姑娘,能逃到哪去呢。别为此事忧心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雁容生气的拉下庄华在她头发上作乱的手,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地把庄华的手攥在手里,说道:“先生,性命、性命……命攸关的事情,你……” “我知道,我知道,雁容担心我,不过你家先生是什么人呐,会这么容易被人拿去性命吗?”庄华还搂着雁容腰背的左手在雁容背上抚了两下以作安抚,“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相不相信你家先生我,会平安渡过此番劫难。” 雁容看着庄华一派从容淡定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想点头,但一想到自己得来的消息,还有庄华竟然破例的在这种时刻要见她“交待事情”,以往庄华对她都保护的很好,这样的关口都是不会让她参与进来的,这回竟然叫她过来了,难道不是要交待后事了吗?! “先生,雁容不傻。”雁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抽噎,表情郑重的对庄华说。 庄华也同样很郑重的对雁容说:“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以雁容败落而结束,庄华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幽深明净的湖水,仿佛要把人的魂魄都吸引进去,让人不由得信服。 事实上,庄华也不是在哄雁容,她确实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这几天她翻查医书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继而有了一个了不起的想法。 她在一本医书中看到熏艾可温经止血,可用于孕妇安胎养气。耳熟吧,大名鼎鼎的甄嬛传里面就有这样一段。当让,庄华不是无聊的回味这个电视剧,而是进而想到了艾灸,既然只是烧熏艾草就能让它的药性发挥作用,那么,别的药是不是也能这样做?司钧不是张不开嘴么,总不会气管和皮肤毛孔都闭上了吧? 庄华原来的世界里有一群无聊的人,做过这样一个实验,不封住人的口鼻呼吸器官,只是以金粉涂满人体表面皮肤,时间一长,这个被金粉覆身的人竟然窒息了,还有一个新闻是,顶级的瑜伽大师可以把头埋进土里,只用皮肤呼吸。 再说那些层出不穷的皮肤补水的护肤水,严重说明了皮肤是一个很牛x的器官,能吃能喝的。所以这个的可行性是很高的。 但是庄华这个只囫囵看过几本医书的入门学徒医者都算不上的外行,这事她真没把握,本来今早还纠结要不要把这个想法告诉黄老大夫让他试验一下可行性,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推坑里了。 庄华心里无奈的笑笑,一步之差,就是天差地别,一下子从助教变教授了,这也算提干了是吧。 柏缇把门推开一条缝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庄华满眼宠溺的看着被拥在“他”怀里的雁容,尽管那张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能明确的感受到此时的庄华收起了防备和淡漠,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柔和了。 他从未见过的温柔模样。 柏缇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外制止了想要通报的下人,站在门口好一会,才压抑下心中想要杀了那个女人的想法,才再次推进门去。 庄华看见柏缇站在面前,有些惊讶,放开了雁容,雁容面前,庄华不能表现出那种和柏缇关系降至冰点的状态,以免雁容多想,于是向柏缇拱手行礼,“见过王爷。” 柏缇还以为自己会得到冷遇,没想到庄华是一如往常,想他自从掌控了整个璋梁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柏缇说道:“庄华不必多礼。” 庄华收回了手,转身对雁容说:“今天晚上先住这,去吧,早些休息。” 雁容虽然十分担忧庄华单独面对柏缇会不会出什么事,毕竟是柏缇把庄华逼到这个分上的,但看着庄华不容置疑的目光,只好应了一声“喏。”便退下了,出门前还冷冷的瞪了柏缇一眼,只是柏缇带着淡淡杀气的眼神扫过来,雁容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在庄华催促的目光中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雁容一走,屋里就静了下来,只有烛花噼啪的细微爆响声,除此之外,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庄华喜欢她?”柏缇突然发问。 庄华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只怕与王爷无关。”纯粹的不愿意搭理柏缇,她现在死猪不怕开水烫,没直接赶人只能说明她素质高。 柏缇也眼神暗了暗,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说道:“若是司钧真的死了,我就送你走。” 庄华明了。李代桃僵么,她懂,之前她也想过这个可能,不过,“王爷准备把我送到哪去?” 柏缇答道:“虞阳如今局势已经平稳,那里远离璋梁和韶广,没人认识你……” “可我不愿意。”庄华打断了柏缇的话,“王爷以为我是什么?你圈养的牲畜还是你后院的姬妾?” 柏缇深深的看着庄华吗“你以为我把你当做什么?” 庄华不去理会柏缇眼中那深沉的让她承受不起的东西,说:“也许我真的是不知好歹,但是我想即使是死,也请让我死得自由一点,如果我连名字都不能自由,那么,在这世上这具躯壳里活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比命还重要么。”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的。” 没有自我的人叫行尸走肉,强大的灵魂虽死犹生。</dd> 102王爷你这是要逆天 “若是本王执意如此行事,庄华会如何看待本王?” 柏缇话说完,庄华就知道,柏缇根本也不是来找她征询意见的,而是下通知的。 庄华语气没有什么变化,答道:“不如何。” 柏缇问:“何意?” “王爷的决定庄华已经知晓,天色已晚,王爷请回吧。”庄华直接赶人,只是语气还是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情绪。 柏缇并没有动身离开,而是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不气?” 庄华应了一声:“嗯。” 柏缇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她要生气,至于摆布她的生活违背她的意志,作为一个君王来说,柏缇够仁慈的了,对她这个无根浮萍来说,她应该感恩戴德。 柏缇总觉得哪里不对,庄华的态度,不对。以前,庄华在许多问题上会和他据理力争,最后得出一个取中的结果,可是这次,明明一开始庄华反对了,可是竟然就这样收尾了。 就像……就像一个长者面对无理取闹的孩子,沉默的妥协。 柏缇心里募地一凉,之前他只是以为庄华的冷漠态度不过是一时气愤,平静下来之后会恢复如常,却没想竟是如此。“他”是不再冰冷冷的竖起利刺对他冷漠以待,但态度却和以前大不相同。 柏缇知道,庄华以前对他时而畏惧时而排斥,有时相待如友,有时敬畏有加,有时还会冷嘲热讽的发脾气,但总归,是和他站在一起的,虽然会对他的要求有所推搪,但最终都会接受,而且完成的十分完美,甚至有意外之喜。 正因为这样,柏缇不想破坏他和庄华这样平和而略显亲近的关系,更不想因一己私欲而折辱了一位国士埋没了“他”的才华,他不介意庄华对他的抗拒和躲避,因为“他”就在那,鲜活的存在,不远不近,他总能感受“他”并不强烈的情绪、感知“他”的喜怒欢悲。 但现在,柏缇感觉自己对面仿佛是一个石头人,以往对他的那些情绪全部都不见了。像庄华面对每一个陌生人,都是这样没有什么情绪,无论那个陌生人对“他”是喜是恶,或是赞扬污蔑,庄华都不在乎。 不在乎。 庄华会和他有一开始的争论,只是习惯,但反应过来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之后,便不再争论了。 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庄华坦然的眼神让他无所适从,柏缇突然明白了戚缙的执着和雁容的依赖,这样一个人,“他”曾真心相待,“他”离开,便是最大的悲哀。 柏缇想起来他和庄华在天山那个相拥而眠的雪夜,很安心,那是他自从成为璋梁王之后难得的好眠,也许从那时起,就注定逃不开名为庄华的劫,横亘在心头,尽管抗拒但还是一点点的渗透进心里,一旦拿走,就是个补不上的窟窿。 柏缇没有爱过什么人,后院里的女人不过是看着顺眼就留下了,平时也并不纵欲,一旦身处军中更是个铁血禁欲的人。他以为自己所有的感情都伴随着母亲和弟弟一同进入了坟墓里,还以为此后自己的心里只有肇国,现在又多了一个庄华。只是,他好像搞砸了。 他这样患得患失,真当不是一个君王应有的气度,柏缇自嘲的想。 以前他看君雅和君雅的妻子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模样总是难以理解,有什么好腻歪的,天天都见面,还总是见同一个人,有什么好想的?现在他好像有一些明白,当庄华弃他远去的时候。庄华人还在眼前,心神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被心慕之人视而不见,当真难受。 庄华就这样陪柏缇静静地站了许久,柏缇的气息不是很稳,让庄华总是担心他会突然打她一拳……好吧,庄华知道柏缇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柏缇沉默这么久,是要爆发呢还是要变态呢? 就在庄华忍不住要开口再次赶人的时候,柏缇说话了,“我欠考虑了。” 庄华本来平静无波的心情突然起了波澜,她没听错吧,柏缇……在认错?! 庄华倏然睁大的眼睛中满是疑惑。柏缇笑了,就是这样,不是对他毫无反应,任何反应都好,憎恨都行,只要不是把他当成陌生人对待。 “这一段时间你暂时呆在王府,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会再为任何事抛弃你。最后一句,柏缇在心中默念。 庄华不知该如何反应了,脑子有些当机,是她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发展如此神奇?不是已经决定抛弃她作为替罪羊么,是什么让柏缇反悔了?庄华脑子里冒出一串串问号,铺天盖地的把她包围了。 庄华的呆样让柏缇心情大好,长臂一捞将庄华拽到怀里紧紧地拥住。柏缇这才发现,庄华其实比他不过矮半个头而已,却因为瘦弱和衣着宽松,再加上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从而显得整个人有一小的感觉。 庄华却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早晨那是心灰意懒身心俱疲懒得反抗,怎么到了晚上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想抱就抱?!庄华伸手就去扯柏缇环住她的手臂,说道:“王爷,放开我!”她不想搞基!!! 柏缇却将她的手捉住反扭在背后,再次将她禁锢在怀中,稍稍低头靠近在她耳边说:“庄华,你一直在与我装糊涂,对么。”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庄华的耳际,让庄华欲躲却因为力量悬殊而无法躲避,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紧密的用怀抱中快速蔓延,庄华狼狈的侧过脸,不去面对柏缇,咬牙切齿的说道:“庄华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柏缇不期待庄华会有一个明确的说法,甚至觉得这样没有回答最好,因为庄华的答案多半会是拒绝。因为就在方才,庄华的怀抱里是一个女人!想到这柏缇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他就是要挑破这层窗户纸,让庄华心乱,总比庄华对他再无反映的好。之前不挑明,是因为他以为庄华会一直在他身侧,今天庄华的反应吓到他了,那么冷漠的将他视如路人,柏缇不接受,他要庄华眼里有他,心里有他,即使反感即使厌恶。 柏缇腾出一只手来,扳过庄华的脸,迫使庄华面对他,“庄华,我可以纵容你不接受,但是你别想逃,就算逃到九幽黄泉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这么邪魅狂霸拽的台词惊到庄华了,她想问一句,王爷你脑残了吗?你这么吊你家大臣都知道吗? 这世界不仅玄幻,还特么狗血遍地。 庄华眼中的不以为然和讽刺柏缇一个没漏全都看在眼里,柏缇不紧不慢的说:“我并非说笑。”庄华叹息着看向柏缇,那人真的找不出一丝玩笑之意的表情,庄华承认,柏缇是没在开玩笑。 但是有什么用呢?早上还把她推出去当炮灰,下午就改主意要保她了,朝令夕改是所有君王的长项吗?而且这个时机也太诡异了,庄华严重怀疑柏缇是不是又要坑她一次。 “王爷,我是男子。”庄华以辩证冻着手腕想从柏缇的禁锢中解脱出来,一边强调道。 “我知道。”柏缇放松手劲以免伤到庄华却又不至于被庄华挣脱。 “男子和男子,是没有结果的。”虽然她也很萌好基友什么的,但是不代表她愿意变成其中一员。 “不必有结果,我有子嗣。”柏缇的脸靠近,抵在庄华的额头上,两人呼吸交缠,温度迅速升高。 “可我没有!!”妈蛋,为什么她有一种快要被溺毙窒息的感觉! 柏缇手臂一紧,本来已经紧贴的二人变得亲密无间,“只要庄华有了子嗣,就愿意和本王在一起吗?”柏缇刻意曲解了庄华的意思。 庄华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出去了,一口气没上来,低头猛咳了几下,正埋头在柏缇的胸膛,柏缇暗道自己莽撞,松了些力道轻轻拍抚庄华的后背,帮庄华顺气。 庄华眼泪都快咳出来了,却还是没得到丝毫同情,依旧被波提紧拥在怀。庄华抬头看着柏缇,叹道:“王爷,如果我救得了司将军,请王爷以后勿要再提此事。” 庄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突发事故”,今天一天的发生的事让她的脑细胞死了一半还多(三狐:这神一样的发展……啧啧。庄华:还不特么是你写的,逗比作者滚粗!!!!),她得慢慢捋,然后想出一个解决办法,而现在,她首先得把柏缇这尊大神请走。 柏缇眼睛眼睛一亮,“庄华已经找到救治司钧的办法了?” 庄华答道:“嗯。只是还需要验证。”庄华实话实说,她还是头一次把没有把握的事情先说出来。 柏缇认真的问道:“庄华所言非虚?” “是,若不能救司将军,我也得……” 庄话还没说完,柏缇就凑上去轻轻地触了触庄华唇,庄华下意识的扭头躲避,这个轻吻一下子从庄华的唇移到了薄薄的耳廓上。 庄华惊得一个寒战,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然后,石化了…… 这是什么情况?!!!</dd> 103实验党再次闪亮登场 这始料未及的变故让柏缇放开了庄华,庄华退后几步,和柏缇拉开了距离,满眼怒火的看着柏缇,挥手一指门口,怒道:“出去!!” 柏缇面无愧色,实则拳头握得死紧,然而却语气淡定的说道:“早些休息。”然后步伐稳健不徐不疾的除了庄华的屋子,还没忘了带上门。 “我去年买了个表……”庄华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左手恨恨的一拳砸在身旁的隔断立柱上,手上的疼痛让庄华的理智回归了一些,但依旧怒火难消。 庄华是不懂感情这回事,但各种v当年也看了不少,会不懂方才柏缇硬邦邦抵在她肚子上的异物是什么东西?呵呵,肯定不会是防身的兵器了,你大妹子的!!! 庄华是真发火了,早晨才得知自己即将性命不保,晚上险些晚节不保,倒是一点也不ng费哈,只不过这特么的算先x后杀,还是先杀后x?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庄华狠狠地扯掉左手上的手套,指背关节上皮肉绽开,渗出血丝,本就没什么肉的手指甚至能看见血肉下的森森白骨。 “这叫什么事!”庄华甩甩受伤的手,眉头皱成个结,脚步沉重的回到了内堂。 这回庄华睡觉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在榻上把被子一卷闭上眼睛。 外面还隐约有人声传进来,虽然天已经黑下来了但现在时间还早,像庄华这么早就寝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事实上,庄华也只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而已,半点睡意也没有,本来把雁容叫来就是有事要和雁容说,但没想到柏缇出来插一杠子,还弄了这么一出让人心烦意乱的事,庄华也没心情再把雁容叫来了,还是明天说吧。 柏缇表白了……庄华以为以柏缇的性格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柏缇在庄华眼中就是一个严谨而自律,行事果决的铁腕人物,表白这种事出现在他身上太违和了,庄华甚至有人生观被颠覆的感觉,她一开始还以为柏缇又在算计她,可是……方才差点擦枪走火,让庄华至少确定了一件事,柏缇是真的有“心慕”于她啊。 至少不全是谎话。 柏缇的态度就是根本不理会她愿不愿意,最糟的是她还没办法反抗,个人力量和社会地位完全不对等,孰弱孰强高下立判,柏缇想要把她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来她要是在璋梁有些名声,有些地位,像在韶广时那样,柏缇应该就不会这么放肆了。 不过后悔也没用,是她自己要低调到底的,以至于虽然璋梁的大事参与了不少,却没积累下什么声望,流传于耳的依然是那个弄臣的称号,朝中人即使知道那么一些事实真相,但是在庄华本身名声不显,柏缇又有意无意的压制下,谁又能说什么呢。 不过庄华自有打算,早在初到彦泽的时候就已经在打算了,所以除了今晚柏缇的表白,所有的一切都不算出乎意料。 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庄华现在心乱如麻,头大如斗,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的思维,她必须得静下心来,静下来,继续她原来的打算。 只是这一夜,注定是许多人的无眠之夜。 次日一早,庄华顶着一副熬夜之后的苍白面孔亲自交待,让雁容回庄府取了东西回来,然后就抱着这堆东西躲在东苑的院子里不出来了,并且谁都不让进,柏缇都来过一次,也被拒之门外。 开玩笑,没事庄华也不想见柏缇,何况现在她有正事要干。 直到天色将晚,庄华才从烟熏火燎的屋子里冲了出来。 没错才,烟熏火燎。 一直就在门外守候的雁容吓得不轻,连忙查看庄华有没有受伤,发现庄华除了被熏得够呛以外,没什么大事,只是为什么这么大的烟雾她一直在门外都没发现呢? 原来并不是起火,而是庄华在做那个有艾灸联想到的药物实验,用各种不同的容器实验,何种材质的容器才能在熏烧药物的过程中最大限度的发挥药性,而且不会把药材熏坏。 用什么来验证药性呢?昨天庄华不是手破了么,正好,找了一副外敷的消炎止血的药,加热熏烧,把手放在烟雾上,熏着。不过庄华倒是没得出什么结论,有没有效果她也看不出来,毕竟她是开了外挂的(……),自愈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手上的伤就那么放了一宿,都没感染,而且有结痂的迹象。 至于容器,庄华觉得……还是陶锅比较好,受热均匀还不宜把药材烧糊,只是,没有水的情况下容易炸裂,最后综合素质还是铁锅更胜一筹。 从庄华屋子里冒出来的白烟带着浓重的药味在院子里迅速满扩散,不一会就遍布了大半个东苑,那味道甚至在都传到了柏缇的后宫那里,一个个美**惊失色,纷纷往外散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直到这股难闻的苦涩味散尽了,也没打听出个一二三来,只道是王府的药库不慎失火。 药库失火?联想到一下司钧大将军的重伤归来,众人了然,自动脑补为敌人搞破坏。 这都是后话,此时庄华靠在雁容柔弱的肩膀上艰难地顺着气,鼻腔和喉咙里全都是苦药味和烧焦的苦药味,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惨白,上面还沾着一些不明成分的污灰,整个人怎是狼狈可以形容。她身上的汗被风一吹瞬间变冷,一个喷嚏忍不住鼻涕眼泪齐出,雁容一边招呼着东苑的下人把庄华屋子的门窗全都打开放烟放味,一边拍抚着庄华的背帮她顺气,扯着庄华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雁容早上回府的时候带了庄华的衣服来,庄华这会着凉了,当然的带她去添加衣物去。 庄华这里出事,引来了王府里常住人员中许多重量级人物,比如柏缇,比如黄老大夫,比如毕昶,君雅等等。至于其他客卿食客什么的,都相当有自知明的从来不参与带有“庄华”这个标签的所有事情。 柏缇第一个冲了进来,眼睛一下子就找到庄华的身影,一把把庄华从雁容身边拽过来,上下自习打了一番,刚想上手亲手检查一番,雁容眼疾手快一把把反应不及的庄华扯了回来,挡在庄华面前,无视了柏缇有着强大的制冷效果的眼神和气场寸步不让的瞪回去,但是颤抖的手脚还是暴露了雁容其实还是对柏缇十分畏惧。 而一直在酝酿下一个喷嚏的庄华被两个人这一拽一扯之后,一个打喷嚏打了出来,不忘此时院子里人还很多,庄华从怀里掏出汗巾擦了一把脸才抬起了头。 这是其他人也赶到了,君雅满眼的焦急在看到庄华平安无事之后才缓解,黄老大夫则是直接让身边的弟子去抓一副祛风寒的药马上煎煮好了送过来,毕昶在看到庄华没事了之后就想着怎么离开了。 为什么离开?多新鲜,谁看过堂堂璋梁王跟一个小女子斗气似的大眼瞪小眼往外飙冷气?反正毕昶前所未见,他不动声色的的看了一旁跃跃欲试试图突破雁容的防线再进去已经被烟熏火燎的房子里去的庄华,再看一眼黑着脸跟雁容对峙的柏缇,有些莫名的笑意。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和他有一样的感觉,自从庄华来了之后,柏缇不再像以前那么刻板阴沉,行事作风也不再那么冷硬却更事半功倍,仿佛找回他们从来没在柏缇身上见过的年轻人的朝气。 以前的柏缇只是璋梁王,故王后的长子,故二王子的兄长,前司马的外孙,那么,现在的柏缇还是柏缇这个人,多了一些人气,更具有人性,而不是一个复仇和实现他人期待的工具。 毕昶虽然一直对柏缇敬重有加,但是和其他持有璋梁九君身份的人一样,他把柏缇更是当成了好友对待,不仅是因为柏缇的雄才伟略,以及对他们的赏识提拔之恩,更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有着最柔软的部分。 柏缇重情重义,却不轻易显露,不是因为吝啬,而是因为太害怕失去,像失去她的母亲弟弟还有母族那样,所以能得到柏缇真心相交的人无一不是才智高绝之辈,因为这样,柏缇就不会轻易失去这些难得的好友。 庄华的存在是特别的,柏缇对“他”的关注一开始就过于频繁,那时虽然还未正式相交,却已在柏缇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的舍身相救更是震撼了柏缇那颗古井无波的心。 而庄华不同于凡人的特别之处也吸引了包括柏缇在内的许多人,而真正开始和庄华产生交集之后,连他也被庄华身上那股不同与所有人的淡然之气所吸引着,所以,他们都愿意在不违背肇国、璋梁这个大前提下和庄华相知相交成为好友。 庄华的淡然不是不是故作姿态,也不是清高孤傲曲高和寡,而是温和的,毫无压力的,“他”平时话不多,甚至寡言,但是和朋友在一起谈论到兴致处也可滔滔不绝引经据典,适当的显示出学识之渊博,见识之广阔。“他”性情之中的不羁自在隐藏在淡然之中,偶尔显露但却内敛,并不轻浮,让人想和“他”交朋友,把酒言欢,高谈阔论,能有这样的朋友,他们觉得很荣幸。 但庄华的神秘却又让他们随时都对“他”怀揣着一份警惕利防备,譬如柏缇习惯一切尽在掌握的人,只会想知道“他”更多,了解“他”更多,渐渐地,便陷入了名为“庄华”的深渊,因为越是了解就会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柏缇会对庄华产生不同寻常的情愫,毕昶并不奇怪,甚至觉得这是必然的结果。 柏缇虽然已经有了子嗣后代,但是从未尝过情爱滋味,他的身世和阅历注定他不会爱上一个女子,而他有没想过会对一个男子产生不同寻常的感情,待到察觉想要制止的时候,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 柏缇会在一世人如何评说他吗?当然不会,不然如今被囚困于国都韶广的就不是肇王和他另外两个儿子了。所以,柏缇一旦认清自己的心思就不会放手。 就怕庄华接受不了。 毕昶有些为柏缇的前途担忧,看庄华那副憔悴却对柏缇视而不见的模样,还有昨天傍晚柏缇失踪了一会的情况,就知道,柏缇的凤求凤之途不顺利啊。</dd> 104专业人士的肯定 庄华被雁容拦着,衣服前襟被雁容紧紧的拽在手里,再加上此时雁容冷冰冰的表情,如果是冲着庄华的话,看上去像是一个愤怒的母亲正抓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 庄华知道雁容担忧自己,便不再往自己冒烟的房子走,捉了雁容拽着她衣襟的手牵在手里,避开柏缇的视线侧过身对雁容说:“雁容,别紧张,我不去就是了。” 雁容防备的瞄着柏缇,顺势拉着庄华就往自己的屋子走,说:“先生着凉了,我带了先生的衣服来,先生随我去穿衣服吧。” 能离开某人的视线范围正合了庄华的意,庄华道:“走吧。” 在柏缇愈来愈冷的注视下,庄华和雁容手牵着手,应该是雁容在前面走着拉扯着庄华,往雁容的房间走去。 主仆二人就这么撇下一院子人躲雁容屋里去了。 一进门,雁容一下子就把门关上了,然后把庄华推到内堂的睡榻上坐着,抖开被褥把庄华围了个结实,屋里的小炭炉上正温着水,雁容倒了一杯递给庄华,然后就坐到庄华边上。 庄华手里端着水杯,扭头看着坐在身旁止不住颤抖的雁容,展臂伸手把雁容捞进怀里,裹进被子里。“雁容在害怕什么?”庄华问。 雁容的臻首顺从地靠在庄华被裹胸布裹得平坦硬实的胸前,两条手臂环着庄华单薄的腰身,压低声音忧心忡忡说道:“王府守备这么严,我担心先生逃不出去。” 庄华一愣,“逃出王府?” 雁容抬头看着庄华,“难道先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是为了试探王府的守备如何吗?” 庄华哑然,难道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有逃跑一条路吗? 恐怕是这样的。 庄华安抚的楼了楼雁容的肩,轻声说道:“你得相信你家先生我。我什么时候被难住过?” 雁容叹了口气,“先生又在哄我了。我不是无知小儿,黄老是天下闻名的大夫,他都没办法救的人,先生哪来的办法?若是出了差错还不是……” 庄华也不是很有信心,雁容说的在正确不过了,可是她没有退路的,当时赌咒发誓也并非一时气愤,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就算她不发那个誓,司钧要是死了,她的下场差不多也是这样。 突然,房门被推开,黄老大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满眼精光,雁容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退到一边,庄华倒是不慌不忙的看着直朝她走过来的黄老大夫,伸手拢了拢被子。 “这是你想出来的?!”黄老大夫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十分急切。 庄华点点头,“是。” 黄老大夫又问:“可有效?” 庄华伸出破皮严重没带手套的左手,给黄老大夫看:“晚辈不知,不过却是不疼了,也不是不是因为药物的作用。” 雁容看着庄华的手,心疼又自责,为什么方才自己没注意,庄华的手竟然伤得这么严重,自己好像还是紧拉着“他”的手来着,也不知伤没伤到“他”。 黄老大夫凑近了看着庄华没有流血迹象的左手伤口,伤的比较浅的地方已经结痂,比较重的地方却没有发炎肿起,心中一喜,问道:“庄华可是用了消炎止血的药物?” 本来以黄老大夫的本事,光凭味道也可以辨别药物成分,只是庄华那一通乱七八糟的处理过后的药物,大部分都成灰了,混在一起只剩糊味,就是狗鼻子也分不清了。 庄华回答道:“不错,我从黄老的医书上随便找了个方子。” 这时,柏缇。毕昶还有君雅都进来了,本来女子的闺房男子不便随意入内,但是黄老大夫开了头,现在外面又忙的兵荒马乱的,又没有外人,就都进来了。 闲钱的话,三人并没有听见,只看到了庄华受伤严重的左手,看着却都觉得奇怪,为何庄华要蜷缩起小指呢?难道小指受伤最严重? 平时庄华的左手上都是带着手套的,他们都以为是庄华的癖好,所以也没人多嘴问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庄华又总是宽袍大袖的,更不引人注意了。 君雅率先开口问道:“黄老,庄华的手怎么样?” 黄老大夫想也不想就答道:“手背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筋骨没什么大事顶多疼几天,小指上的断口看上去也不久,一年多以前的旧伤。” 庄华闻言才反应过来,把手一缩,笼在袖子下,抛开被子从榻上站起来,对黄老大夫说道:“黄老,实在对不住,您借予我的医书还都在我的屋里,也不知有没有受损。” 黄老大夫面皮一抽,像来的时候那样又急匆匆的冲了出去,往已经没什么烟雾但依然很呛人的庄华的屋子走去。 庄华绝对不会承认,她是在迁怒黄老大夫的嘴巴太快。 黄老大夫出去了,庄华不想让这么多男子在雁容的屋子里逗留坏了雁容的名誉,于是拱手道:“诸位,请到其他厢房,女子闺阁并非议事之所。” 三人的目光却始终聚焦与庄华的左手上,看清了小指处只有一个平滑的伤疤,缺了一根手指。 黄老大夫怎么说的?一年多以前,庄华要是在韶广受到这样的伤绝不会无人知晓,也就是说,这伤是差不多庄华到达韶广之前。那段时间,他们在炀国的大部分暗桩被毁,山庭遭难,邢乐一去无踪。 现在还得多一个庄华断指。 庄华曾几次说过那段时间的事,山庭和邢乐都事无巨细的说过几遍,但是却从来没提过自己。 说起来这样的小伤口并不算什么,但是缺了一根手指,便是残疾,残缺之疾,总令人同情,怪不得庄华总是带着手套掩饰住断指之事,想来以庄华的性子,恐怕最怕的不是曾经的伤痛而是他人的同情和好奇。 三人下一瞬立即转移了目光,应从庄户的话一起离开了雁容的屋子。本来雁容还要跟着,但是这样的场合不是她能参与的,于是只好闷闷的在庄华安抚的目光中留下了。 来到了一间干净的厢房,柏缇身居主位,庄华毕昶君雅立在堂前。 和庄华交情最深的君雅问庄华:“庄华,这烟是怎么回事?整个王府都被惊动了。” 庄华看着君雅,道:“我在试验怎么才能不必口服也能让人吸收药物里的药性,发生一些小失误,让大家虚惊一场,庄华这里赔罪了。”说完,庄华躬身一礼以示歉意。 三人眼睛一亮,这不是正对司钧之症吗。柏缇则在惊喜之中更有一丝惊奇,昨日庄华说的话不是敷衍,而是认真的。 柏缇开口问道:“可有成效?” 庄华的肩膀微不可查的一颤,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柏缇的声音,因为关于昨天的“突发事件”和以后以什么态度对柏缇,庄华忙了一整天根本就来不及想,所以,她是真无法面对啊,柏缇不说话她还可以不朝他看当做柏缇不存在,柏缇一说话,庄华还能把耳朵闭上? 庄华暂压下心头几欲喷薄的不耐,语气平静的说道:“黄老说略见成效。”一句话说完,庄华就不再多说了。 庄华敷衍的态度让柏缇眼神一暗,瞥了毕昶一眼,毕昶会意,接着柏缇的问题问道:“可能马上给司钧用?” 庄华松了口气,答道:“为谨慎起见,我打算明日和黄老再试验几次,确定稳妥了在用在司将军身上。” “也好,司钧身体太虚弱了,恐怕承受不了丁点差错。”毕昶叹道。 君雅和柏缇也是心中叹了口气,能救司钧是他们如今最大的愿望,做那么多准备也是迫不得已,司钧不仅是国之重臣,更是他们的挚友。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庄华的小院,庄华没再和柏缇说过一句话,庄华也没看过柏缇一眼,柏缇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庄华身上,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就连黄老大夫都看来了。 只是柏缇是懒得掩藏,庄华是没心思注意这个,所以众人脑补起来的……谁知道成什么样子。 送走了所有人,庄华在一间干净的厢房住下了,没办法,原来的房间的味太大了,在里面呆一会就是满嘴的苦味。 庄华的手被雁容强制包扎起来,本来庄华还打算明天继续用这个伤来做实验用来着,看来明天只能另想办法了。 第二天一大早,黄老大夫早早的就把庄华揪走了,等庄华到的时候才发现昨天他拿到屋里做实验的那些容器全都拿到黄老大夫这里了。 “庄华,昨天你是如何做的?”黄老大夫和几个弟子炯炯有神的盯着庄华,仿佛庄华一声令下他们就立马冲线夺冠一样。 庄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的环境,摇摇头,“这里不行,得找一间干净的空房子。”昨天在她屋里实在是没经验,最后搞得一团糟,吸取教训的庄华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这里可是黄老大夫的工作室之类的地方,要是弄得像她屋子那样,庄华觉得自己会得罪一堆人。 黄老大夫对弟子们说道:“去收拾一间干净的空屋。” 弟子们得令立马带上仆役找地儿去了。 “还得准备什么?”黄老大夫又问。 庄华思虑良久,才说道:“不知道能否找到和司将军中的毒一样的毒药,让活物服用,直接试验。” 黄老大夫皱了皱眉,他不是没有这种毒,只是作为...收藏品,他只有一个成人的剂量,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有解毒之法的缘故,当年送毒之人顺便把解毒之法也告诉了他,只是一直得不到应用,他又不是丧心病狂之人随意拿人试药,久而久之就被忘在一边了,要不是这回司钧中了毒,恐怕黄老大夫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想到这些东西了,毕竟这个毒已经在世间消声觅迹许久了,久到黄老大夫一开始看到司钧的症状的时候都不敢肯定就是这种毒,反复检查核对了之后才敢肯定。 黄老大夫不是吝啬,他也觉得这样最好,只是,这种毒药的取材珍贵,短时间内不可能找齐材料再做一份,这一份用完了没有得到预期效果,又拿什么来试验呢? 黄老大夫愁的是这个问题,于是他对庄华说了出来。 庄华犹豫的说:“不如用一些药性相近的毒来先试验几次,确定有效之后,再拿那毒来试验。” “好办法!”黄老大夫称赞一声,庄华也松了口气,毕竟她是业余的,专业人士肯定了她才有底啊。</dd> 105用绳命在做实验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黄老大夫和庄华就一直埋头在实验当中了,事实上他们也只有两天时间了,因为司钧已经连一点水都进不下去了,整个人已经脱了相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时间再久就只剩死尸一具了。 前面所有的实验都出乎意料的顺利,就差最后一步,用司钧所中之毒一样的毒药来做实验。 在实验对象上,庄华和黄老大夫产生了分歧。 “我还是不同意用人来试药。”庄华语气坚定,跟面前白眉倒竖的黄老大夫大眼瞪小眼,寸步不让。 “那你说,用什么来试药,这个东西还的告诉我中途药效的变化!”黄老大夫拿着的药杵在庄华面前上下挥舞,仿佛下一刻就会砸在庄华面无表情的脸上。 庄华也无力反驳这个了,但是她还是不同意,不是爱心泛滥也不是什么人道主义,而是庄华这个伪愤青从人体试药想到了当年日军在中华大地上种种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心理上就接受不了。 这不是普通的临床药物测试,而是毒药啊,就算这个世界人命不值钱也不能这样糟践人吧!庄华若是不知道就算了,她又不住海边,管不了那么宽,但是她知道而且还是直接参与者,最最关键的是,这个办法是她提出来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庄华片刻无语让黄老大夫找到了有力的反击,“解药倒是不难,但是原毒老夫手里却只有一份剂量,难以再制出一份,以你我之前试验所得,解药又有分量十足,老夫有九成把握不会白白害了一条人命。” “并不是十足的把握不是吗。”庄华的反驳略显无力。 “司钧一死,北境必定生乱,若是不以人先试药,害了司钧,因此丧命的就不仅仅是你一人,而是成千上万也许更多!一人与万千人比,孰重孰轻,庄华当真分不清吗?” 黄老大夫说的这些,庄华怎么不懂,长叹一口气,庄华转身出了屋子。她要出去透透气,总有两全的办法,她知道她不是在跟黄老大夫争,而是与事实相争。到底是良心重要还是大局重要,她很纠结,良心是她自己的,大局势肇国的,可是肇国的大局事关众多人的身家性命。 此也伯仁彼也伯仁。 就像庄华很久之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一群小孩在火车轨道上玩,五个孩子在正常工作的车道上玩,另一个孩子在废弃的岔道上玩。这个时候一辆火车驶来,如果他正常往前开那五个在正常车道上玩的孩子就会遇难,但是如果火车开到那条已经废弃的岔道车道上,那个在废弃车道上孩子就会遭遇不幸,火车司机该如何抉择,是为了人数多的五个孩子而把车开到废弃车道上?可是那个守规矩的孩子岂不冤枉。那么正常行驶?可是那是五个孩子的性命,能熟视无睹么。 庄华现在就是火车司机……不合格的火车司机,嗯,还是半调子的那种。 双手捂脸,使劲搓了搓,直到面部皮肤微微发热,庄华才放下双手,仰头望天,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要是庄华原来世界的朋友们看到这样的情景,就会开始担心了,庄华这是要把力所不及的事情硬扛上身的先兆了。 良久,庄华又回到了屋子里,那个被不幸选中早早就被绑在柱子上的可怜人正惊恐的看着闪着寒光吐着毒药的匕首朝他靠近,就在锋刃快划到他身上的时候,庄华喊了一声:“慢!” 黄老大夫无奈的制止了自己的弟子,对庄华说道:“老夫还以为庄华想明白了。”他对庄华这个年轻后生像对待弟子子侄一样,庄华的顾虑他也明白,因为他是一个医者,只会救人从未以医术害过人,如今让他亲手做这等有违天道人和之事,他也是心中无比纠结,但是事有轻重缓急,黄老大夫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但是他却不希望庄华因为此事留有心结,所以顺了庄华的意,没有继续下去。 庄华来到黄老大夫面前,说:“黄老,庄华想明白了。”庄华绕过黄老大夫来到那差点被是要的人面前,问道:“你可有家小?” 那人余惊未去,只是讷讷的摇了摇头,有恍如疯癫一般用力的点着头,涕泗横流在脸上糊成一团。 庄华也懒得去辩真假,又问:“想活吗?” 那人点头,发髻都要散了。 庄华回头对黄老大夫说:“他想活。” “庄华……”黄老大夫有一瞬的失望,庄华如此这般妇人之仁,实在不似大丈夫所为。 庄华说:“司将军也想活,他也想活。出身贵贱,智慧高低已经由不得选择,黄老,舍一人救一人,我心有不忍,也许这同情于此时十分不合适……”话还没说完,庄华便从黄老大夫那个拿着匕首的弟子手上夺过匕首,脱了左手上的手套,解开包扎在手上的绷带,吧锋刃上的毒都蹭在撕裂开的伤口上,淡淡的血色然在匕首的刃上。 在场所有人都被庄华的举动吓得呆若木鸡,几个心理素质差的甚至嘴巴张的都快裂了,别说鸡蛋,就连鸵鸟蛋也塞得下了。 那匕首上涂的是什么,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庄华居然就这么淡淡然的涂在了未愈合的伤口上。 找死么? 黄老大夫指着庄华半晌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 庄华扔了匕首,从容的把手包扎上,说:“但是如果事事都能计算出价值高低,做人还有和趣味呢。” 黄老大夫气急,眼前一黑险些倒过去,幸好庄华眼疾手快,抢先一步一步踏过去扶住了他,其他被庄华差点震死的人才反应过来围了过去。 把黄老大夫扶到坐榻上坐着,庄华一边黄老大夫抚着后背顺气,一边宽慰道:“我身体本就不好,幅度之后差不多与司将军此时的情况相近,如此实验结果更相近,于司将军有益,而且您不是说过,九成把握,很高的。” 黄老大夫半晌才说出来第一句话,“胡闹!胡闹!” 庄华赔礼认错:“黄老说的是,绝不会有下次,我保证。” “你还想有下次!!”黄老大夫的唾沫都要喷到庄华的脸上了,庄华后退着连连点头称是,“是是是,不敢有下次。” 庄华有点委屈,到底谁是受害者啊?! 黄老大夫也懒得跟庄华再扯皮吩咐众弟子:“马上,熏上解药!留四个人,其他人都撤出去。” 庄华不敢招惹这位愤怒的老人家,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黄老,还是等毒性扩散之后再说吧。” 黄老大夫鼻孔里恨不得喷火,“扩散?!就你这小身板,等毒性扩散了小命就没了!” 庄华想了想还是说:“再等等吧,两个时辰之后再开始解毒。我是清醒的,黄老您又在这,不会出差错的。大不了直接喝解药不是也来得及。” “哼,方才用别人的时候你怎不说这些?” “那人被逼服毒,必定心存怨恨,说不定要鱼死网破,又怎会配合。” 庄华的解释勉强说得通,黄老大夫黑着脸让人着手准备着随时开始解毒,但不是现在,而是在庄华情况不好的时候。 柏缇来的时候就是看到庄华和黄老大夫相互对峙着坐着,黄老大夫脸色难看,庄华面无表情,手腕被黄老大夫按在三根手指下,时刻把着脉。 柏缇知道自己此时不受庄华待见,便也不去问庄华而是随意寻了一人问道:“黄老和庄华怎么了?” 被揪住问话的黄老大夫的弟子一脸古怪的表情,半天才回答出来,“庄华华先生他……自己服毒试药了。” 柏缇心里一沉,“服什么毒试什么药?” “服的是司将军中的毒,为了试验解药的药效。” 柏缇只觉得心都要凉了,庄华,庄华。 那边的对话庄华和黄老大夫都听见了,庄华始终目不斜视的盯着窗外的天,黄老大夫则是有一瞬间幸灾乐祸的感觉,眉眼一挑,示意庄华看柏缇。 庄华视而不见,妈蛋,她现在也没想出来怎么解决面对柏缇这件尴尬事,黄老大夫你要不要为老不尊呐! 庄华没反应,柏缇却已经走过来了。 “黄老,庄华的毒还没解吗?”柏缇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波动,他站在庄华身后,视线落在庄华的少了一指被黄老大夫把着脉的左手上。 黄老大夫答道:“尚未,等第一次毒发之后再说。” 庄华只觉得身后的凉气越来越重,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募地,庄华双手缩成拳,额头上的青筋一下子冒了出来,控制不住的吭了一声,“唔……” 不同于任何外伤或是内伤的疼,像是身体里突然被急速制冷,硬生生冻裂了五脏六腑,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快速地一步步蔓延,能分明的感受到疼痛蔓延和对身体的腐蚀。 黄老大夫一直把着庄华的脉,怎能不知道庄华的变化,脉搏时有时无忽如擂鼓忽如浮絮,立马对众弟子说道:“马上开始解毒!” 柏缇则一步上前把因忍痛而僵硬不能动庄华扶了起来,庄华回头对柏缇说:“去,那……”伸出手指向屋子中间的高高的木板床。 这个时候也不是矫情的时候,有人就用,管他是谁。</dd> 106迫在眉头的漏洞怎么补 庄华能感受到柏缇扶着自己的手在颤抖,明明很稳。 庄华有一瞬的不忍心,自己对谁都宽容怎么就容不下柏缇的过错,难道就因为自己曾期待过而没有得到预期中的结果,还是因为无法接受柏缇对她的不一般的感情? 脚下像软绵绵的踩在云朵里,全身的重量都摊在柏缇的怀里,体内翻搅的剧痛像燎原的烈火一遍遍从头至脚反复蔓延,却感觉柏缇的衣料更热,但庄华却觉得自己的思绪从没有如此清晰过,眼前好像开出了一朵朵绝大扭曲的绚丽花朵却能清楚地看到柏缇的脸,以及冷静严肃的表情之下无措和惊慌,在这一刻,柏缇和戚缙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无论是戚缙也好,还是柏缇也好,自己为什么要疏远他们?因为他们利用自己伤害自己,但是这样的伤害和利用在原来的世界也不是没遇见过,就算前一天还和自己喝到昏天黑地差点419的损友第二天该算计的还是照常不误,该利用的一点也不手软,除非两人之间不存在一点利益关系,呵呵,那是不可能的。 好吧,既然如此,庄华很疑惑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在意啊。 因为自己看他们是不一样的,一个是在绝境中被自己救的人,一个是在自己孤立无援时作为坚实依靠的人,都是责任,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因为过去的时光不会再重来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完全复制在将来重演,所以独特,所以她会那么在意。 如果有一天雁容背叛了她,她也不会去报复,因为曾经都为对方付出过真心真意对待,不舍得将曾经的一切轻易抹去,但庄华同样也不能再见她,不会原谅,不可再提。 唐启曾说过她这是鸵鸟性格,以为自己躲起来一切让她无能为力的事物就不再存在。 庄华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自己开始一下下犹如遭受锤击般但这回音的脑袋安静一会,此时她已经不太能感受到疼,也不太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她开始由衷的佩服司钧,听说他是支撑了五天才倒下的,她这一会就坚持不住了,更别说还要安排一大堆事务以免自己嗝屁了发生大乱子。 “庄华——庄华——” 一声声呼唤仿佛来自天边那么遥远,庄华努力的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下一瞬眼前恢复了清明,柏缇的脸近在眼前眼中的焦急和暗藏的悔意让庄华的心中一软。 庄华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她想坐直起来,柏缇会意扶着失去了方向感的庄华坐了起来。庄华这才发现她已经被柏缇扶到屋中央放置的镂空木板床上了。 “庄华,别继续了。”柏缇极近平静的声音中,庄华听出了一丝乞求之意。 庄华摇摇头,难道这么多苦白受了,她是有多闲的慌。 准备解毒的一切都准备就绪,黄老大夫岁柏缇说:“请王爷离开此处。” 庄华看见黄老大夫过来了,就慢慢的躺下缩了起来,这下就不关她的事了吧。 耳边有音乐的说话声传进来,庄华耳膜里越来越大的脉搏声让他听得越来越不真切,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人扒衣服,已经拔到里衣了。 庄华像诈尸一样坐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正拔她衣服的黄老大夫的一个弟子。 对方似乎也有些尴尬,胳膊弯上还挂着庄华的外套和若干件中衣,两只手正保持着解庄华里衣带子的姿势。 “你……在干什么?”庄华沙哑着嗓子,疑问道。 对方一下子缩回手,磕磕巴巴的解释道:“师父、师父说……要赤身才能最大的吸收药效,故而……故而……” “哦。”庄华表示明白,这回她不仅觉得头疼,脑子快炸了,但是面上依旧没有表情,说道:“我自己来,你去忙别的吧。” “……那,庄先生,我走了。” “去吧。” 庄华平静的把人打发走,然后自己颤抖着手摸索着去解衣服上的带子,同时脑子飞速的运转,想着如何解决问题。当时自残光想着良心了,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骑虎难下,可如何是好。 回想一下以往最尴尬最有暴露危险的情景,就是在那回在马车上柏缇帮他上药那回了,她是怎么解决的? 首先,要淡定,然后要顺其自然,最后,耍赖!!! 庄华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脱得只剩最后一层里衣,黑色的里衣很厚,能很好的让庄华单薄的身板看起来更像个男子,庄华脱完衣服就蜷缩着侧躺在床板上让自己缩成一团,除了为了遮掩作用,她也是真的想缩成一团,最难受的毒发时刻已经过去了,但是正如那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难受和疼痛的感觉正在退去,不在发作,但是那速度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周围来来往的人都在忙,看见庄华就这么躺下了,黄老大夫走过来,关切的询问道:“庄华,怎么了?”同时抓起庄华的手腕开始号脉。 庄华沙哑着嗓音,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已经好多了,只是我很冷,想留一件衣服穿着……众人面前赤身露体,我……”庄华苍白的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欲言又止。 黄老大夫被庄华的窘迫模样逗乐了,从庄华服毒以来的凝重以及担忧减轻了些,在确定庄华的迈向没有更坏的变化之后,轻轻的拍了拍庄华的肩头,“可是有衣物阻挡,会影响药效。” 庄华道:“我不比司将军中毒深,就算隔着衣物也无大碍吧。”然后一双红丝未退的眼睛瞟向黄老大夫,其中的请求之意不言自明。 黄老大夫实在不忍拒绝庄华的请求,毕竟就算沐浴,旁边有人看也十分尴尬,何况是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旁边还要有人随时观察情况,而且,黄老大夫看着庄华此时稚弱的模样,想起了他早夭的孩子,一点也没有平时遇事不惊安如山岳的名士姿态。 “暂且如此,一会儿一旦不起作用,就不能再任性了。”黄老大夫同意了庄华的请求。 庄华点点头,压在脑袋下的鬓角也随着点头的动作磨蹭到了脸上,被汗水粘住。 黄老大夫叹了口气,让人拿了热手巾给庄华擦了脸上的汗。 正式开始薰药解毒,屋子里空荡荡的算上庄华只剩六个人,黄老大夫以及四个弟子。 屋外,不只有黄老大夫的其他弟子,还有柏缇为首的“庄华亲友团”,还有几个司钧的近卫。 屋子里的门窗都被严密的封上了,密不透风的环境让庄华冰凉的身体不一会就出了一身汗,其他人更不好受,二十几个铁盆围绕着庄华吊起来却不超过庄华躺着的的床的高度,地下燃着炭火,盆里装着按比例调好的药材。 在炭火的熏烤下,铁盆很快就被烤热,药物慢慢被加热,屋里的几人除了平躺在床上的虚弱无力的庄华,都在搅拌着盆里的药物不让它变焦。 药物的味道慢慢的散发出来,薄烟从铁盆里冒出来,不一会儿,密闭的屋子里就都是药味了。 碳是特制的寒烟碳,无烟无味,是王宫御用的贡品,只有大王和品级高的后妃才能享用,到不是民间没有,而是价格太贵,只有极少数人才会花大价钱买这种碳作为取暖之用,再加上制作工艺繁复,故而在民间并不普及,知之者甚少。 这是庄华最满意的一项,若是出了药味还要忍着炭火的味道,还不如去死,而且也不用毒,直接一氧化碳就熏死了,毒药都是多余的…… 时间慢慢过去,铁盆里不停地装进去新的药倒出来废药,整个屋子里的气味……不言自明了吧。 庄华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沸腾,冷汗一波又一波不要钱的往外冒,不过身体里的寒意慢慢的在消散,解药真的在起作用…… 黄老大夫时刻观察者庄华的情况,发现庄华的意识居然开始模糊,连忙喊道:“庄华!醒醒!” 庄华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身体里的冷和身处环境的热,让庄华险些昏过去,好险,解药在起作用,两种药性在身体里冲撞对抗的关键时候要是睡过去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庄华不由得心脏一顿乱蹦。 “黄老,我没事,只是太累了,想睡。”庄华如是说出此时自己的感受。 黄老大夫也知道庄华此时的身体情况,暗道自己疏忽,“坚持别睡,一定要确定毒性全解除了才安全,到时老夫保证不会再有人惊扰你的好梦。” “嗯。”庄华提起精神让自己清醒,睁着眼睛看着屋顶。“黄老,解药的药性如此霸道,司将军承受得住吗?” 庄华的话如同九天惊雷,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庄华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一句了不得的话。 对啊,司钧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这么霸道的药性冲突,庄华还是清醒的就已经承受不住了,一个本来就昏迷不醒的人,能承受的住吗? 一时间,所有人头顶冒汗心里却如投涮过带着冰碴的冷水一样。 黄老大夫语气凝重,“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下去了。”</dd> 107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晚一些 整一夜过去了,这间王府里本来最冷清的院子里,此时已经成了焦点,谁都知道,黄老大夫在这研制司将军的解毒之法。 天色将明,紧闭了一整页的门被从里面打开,随着门的开启,浓重的药味从门内扩散出来,寒风也吹不散。 柏缇一瞬不动地盯着开启的门。第一个走出来的人,是黄老大夫,身后跟随着四个弟子陆续从门内走了出来。 庄华呢? 从听到庄华以身试药的消息后就一直守在门外的雁容快哭出来了,自家先生没出来,是不是……是不是…… 黄老大夫一脸凝重让所有人的心都紧了起来,他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看见雁容,便指着她说道:“丫头,去把你家先生扶回去。”有对众人说道:“其他人就别进去了。”然后对柏缇使了一个眼色就带领着众弟子离开院子了。 雁容觉得心神一直飘在天外,身子自己就走进了门去,直到见到庄华一身黑色里衣,惨白着脸色仿佛没了声息一样躺在屋中央的镂空木床上,周围的装着药材的铁盆还没撤,只是下面的炭火已经熄灭了,屋子里却还是闷热,雁容只觉得手脚冰凉。 雁容几步就冲到庄华身边,腿脚一软就瘫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想去碰一碰庄华的脸,却怎么也无法够到,只能停在半空,明明近在咫尺却再也不能靠近,任眼泪无声的布满面颊。自己全心要守住的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无声无息,那个会一本正经调笑她的人,宠爱纵容她的人,就这么…… 雁容泪眼朦胧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一只凉凉的手轻轻的落在她的侧脸上,那个熟悉的声音略显虚弱的响起,“怎么了,谁惹着我们雁容了?” 雁容惊得手一抖,连忙抹掉眼眶里眼泪,抬头便看见庄华疑惑的看着她,带着关切和一丝笑意,苍白的脸色也因为那双充满神采的黑眸而不在线的那么骇人。 “先生你没……”死字还没出口,雁容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连连道:“呸呸!先生福大命大,福大命大!”然后双手合十叩谢了一遍漫天神灵,然后看见庄华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谢完了?” 雁容脸一红,却没说什么,庄华现在可穿得单薄,雁容被叫进来就是为了给庄华更衣的,雁容拿过一旁架子上放着的庄华脱下来的衣服,正要扶庄华,柏缇走进来扶起庄华,让庄华背靠着他,庄华本来没什么力气却挣扎着坐直起来,转身对柏缇说:“在下尚有余力,不劳王爷。”然后雁容连忙过来扶着庄华下了地。 这样站着面对柏缇,庄华顿觉压力小了许多。 柏缇并没有生气,只道:“庄华好生休养,本王明日再去看望。”然后便出去了,弄的庄华一头雾水,就过来看她一眼?什么毛病。 放松的庄华一下子腿上卸了力,踉跄着退了半步靠在床边,雁容用力的支撑住庄华比她高了许多的身躯,庄华歉意的说道:“为难雁容了。” 雁容确定庄华站稳了变为庄华套上衣服,说道:“只要先生在,什么都不为难。” 庄华任雁容摆弄着,等穿完衣服,庄华有些脱水的感觉,冒了一身的汗。雁容想要唤人进来,庄华制止了雁容,“走吧。”这里的要都是东西都是重而重之的,除非必要还是见过的人越少越好,这里东西的都柏缇的暗卫暗中弄来的,从药材到器具,甚至是烧的寒烟碳。 雁容会意,搀扶着庄华缓慢地走了出去。 一出了这屋子,庄华才觉得真真切切的冷,天色有些昏昏沉沉的,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院门口到是有一驾马车。 庄华问雁容:“现在是什么时辰?” 雁容回答:“先生,已经辰时了。” 辰时……这么说,庄华算了下,大概七八点,天色却还是这样浑浊不见天日,“天色倒是阴沉。” 雁容扶着庄华慢慢地往院外走,说:“今天许是会下雪。” “这么快就要下雪了?”庄华惊讶道。 雁容笑着说:“先生过糊涂了,都快过了十一月的初旬了,听府里的本地人说今年的雪来得算是极晚的,往年十月中旬就开始下雪了。” 听着雁容轻快的语调,庄华问:“雁容很开心?” “嗯。去年下雪的时候都没好好看看。” 那时候正处于韶广的局势最诡谲危险之时,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哪还有工夫赏雪呢。 雁容兴奋的神情让庄华想起一位上学时的外地同学,从小长于南方四季如春地方的人,对于雪似乎都有种特殊的情感。 庄华侧头靠近雁容小声对她说:“等下雪的时候我带你出来玩。” 雁容脸上一喜,接着又想到庄华的身体,道:“先生身体重要,还是下次吧。” 庄华不置可否,上了马车,马车驶向了庄华在东苑的住处。 整整一天,庄华没什么胃口,从嘴巴到胃里都有那么一股子苦味,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那种味,庄华只是不停地喝水想要冲淡那味道,虽然此时庄华更想喝的是酒,而不是这寡淡无味的白开水。 一来黄老大夫留有医嘱,二来这医嘱没有留给庄华而是直接留给了雁容。庄华心道这老人家眼光倒是犀利,知道自己抗不过雁容的管制。 不过,庄华就算面对着雁容泫然欲泣的面孔的祈求,也没办法吃进去任何东西,药性实在在她预料之外的猛烈,身体仿佛被两股力量拉扯撕缴,刺激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还好她在试药前没吃什么东西,不然非得吐一地,那场景想想就可怕,一间密不透风的闷热密室,本来的药味就已经让人十分难熬了,要是再加上呕吐物……庄华突然很想吐一下,光想想就这么恶心了。 庄华是真吃不下去,最终在雁容威逼利诱下喝了两口白粥,不过一会儿就全吐出来了,庄华十分难受的趴在床榻边缓解着呕吐过后的不适感。 雁容见庄华这么难受也好不心疼,不再逼庄华吃东西了,只是守在庄华身边陪着。 中午黄老大夫来探望庄华,给她把了脉之后又开了些滋补的药,看这黄老大夫在纸上挥毫泼墨毫不手软,庄华一脸胃疼,她快形成条件反射见药就想吐了好吗。 开完药,黄老大夫一个眼神撇过来,庄华会意,吩咐雁容把其他伺候的人都遣走,她在门口守着。 黄老大夫坐在榻边,语气凝重道:“王爷决定对司钧用薰药。” 庄华意料之中,并没有意外柏缇的决定,要是她也会这样,死马当活马医,而且这个办法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不是吗。 “不知何时开始?”庄华问道。 “明晚。”黄老大夫回答说。 庄华一皱眉,没再问什么,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庄华只需安心养好身体便好。”说着,黄老大夫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递给庄华,庄华接过来却没有看,而是直接收到了袖子里,这时,雁容雁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奴婢拜见王爷!” 黄老大夫起身相迎,庄华还是窝在榻上,见柏缇进来,齐道:“拜见王爷。” 柏缇摆手,“二位无须多礼,本王只是来探望庄华。”然后来到庄华面前看着庄华已经比在初试完药时好看多了的脸色,至少已经不是面无人色了,心中舒了一口气,道:“庄华以后别在如此鲁莽了。” 庄华回应道:“在下谨记王爷教诲。” 庄华这幅恭敬有加的态度,似乎又回到了韶广初见时,一个是雄踞一方的诸侯,一个是名出入朝堂的无名士人,庄华对他有敬重还有畏惧,以及不信任。 什么时候,庄华有信任过他呢,柏缇有心自嘲的想着,然后心中募然一紧,怎么没有,从庄华舍身挡在他面前,受了那致命的一剑时就已经对他投递了信任。然而那时候自己是不信任“他”的,试探,算计,利用。是他,消磨光了庄华的信任。 柏缇庆幸,他不知是什么让庄华从敌视变成了最初时的态度,但是这样再好不过了,重新来过,他不会再重蹈覆辙。大部分人都是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的。 庄华也感受到了柏缇情绪中的轻快,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君雅和毕昶他们过来看望庄华了,屋子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一时之间,之前种种不愉快都仿佛过眼云烟,全在交谈中散去。 一群人直至灯初上之时才离开,雁容埋怨着那几个人“不懂事”,怎么能让庄华这么劳累陪他们说话,庄华哭笑不得买事实上她的脸也是做不出这幅表情的,所以只是嘴角有些抽搐,眼中都是笑意。 雁容去取饭食,庄华才得空把黄老大夫给的纸条拿出来看看。 庄华脸色凝重,纸条在她手里搓成个球,回身放在灯烛上上烧成了一搓灰。 雁容小跑着拎着食盒进了房间,带进来的寒风中夹杂着几片雪花,庄华转头去看窗外,血色染透了夜空。 雁容在外堂扫去了衣上的雪,语调欢快的对庄华说:“先生!下雪了!”</dd> 108拔一拔祖宗十八辈 庄华应了一声“嗯。”便叫雁容过来和她一起吃了晚饭。 说是一起,几乎全进了雁容的肚子,庄华几乎是闻着味就饱了,雁容知道庄华不好受,便也没勉强,只是时时备着口味清淡的点心,唯恐庄华饿着。 午夜,动静从庄华居住的东苑的院子闹起来,灯笼火把的好不热闹,从东苑一直排到北苑。 起夜的一个下人看着惊奇,便问一个值夜的下人;“又怎么了?闹腾的**半夜不睡觉。” 那值夜的下人也没多想,听到有人抱怨正对了他的心情,埋怨道:“谁说不是,三天两头的折腾人,还不如死了干净!” 起夜的下人一头雾水,“到底谁出事了啊?” “还能有谁。”值夜的下人嘴一撇,满脸不高兴,“不就是那位庄华先生!前几天刚烧了自己的屋子,这会有弄出这么大动静折腾人。” 起夜的下人疑惑道:“这回庄华先生又是什么事?” 值夜的下人不屑道:“听说白天试药时为找医司将军之法误服了毒药,得黄老大夫的救,没死。刚才又毒发了。反正我看救不救他都一样,夸下海口说救不得司将军就以命相赔,反正他也是救不了,还不如就那么死了,还能落得个好名声……” 等那值夜的下人罗里吧嗦的抱怨了一气,心里觉得痛快了,才发现方才起夜那人早就没影了,值夜的下人忿忿地啐了一声:“什么东西!” 庄华突然毒发把雁容吓得不轻,脸都青了,死死地拽着庄华的手不松开,谁劝也没用,柏缇让两个力气壮的婆子去拉她也没拉开,只能由得雁容随着庄华进了白天里庄华试药解毒的那个屋子。 屋子里没有几个人,黄老大夫和六个弟子,柏缇,四个司钧近卫,最显眼的,就是躺在正当中的镂空木床上的那个高瘦男子,一身瘦骨嶙峋、面如金纸,很容易就让人以为已经死去多时还是饿死的人的尸体,但那确实是个人。 等安顿好庄华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的坐榻卧着,雁容反应过来急道:“快给先生解毒啊!” 黄老大夫正指挥着屋里除了柏缇的其他人摆弄解毒的药物在铁盆里装好,听见雁容的急呼,黄老大夫不耐烦的说道:“你家先生没事。”然后对一个弟子呼喝道:“糊涂东西,分量错了!” 拿被骂的弟子一看自己手里的小称和秤盘里的药,果然和另一位药的份量弄反了,一下子脸都白了,赶忙战战兢兢地重新来过,一点也不敢懈怠。 雁容正要爆发跟黄老大夫争吵,一直佯装昏迷的庄华一把拉住了雁容的手,“雁容,莫要喧哗。” 雁容乍惊乍喜之下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就向地上倒去,庄华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双臂探出接住了雁容瘫倒的身躯,有自己的排骨身板当垫背不让雁容摔着。 雁容身量不高,身形娇小,只是她站着这么倒下来,庄华也是被砸得不轻,觉得骨头差点没断两根,还好雁容不是个丰腴的美人。 庄华抱着雁容坐起来,让雁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唤道:“雁容、雁容。” 雁容好一会才清醒过来,神情混沌的看着庄华,一把搂住庄华的脖子,毫不顾忌形象的哭了起来。 他人都向庄华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和暧昧的笑容,庄华心下苦笑,好声的安慰着这一阵子一直在跟着她担惊受怕的雁容,“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么,别哭了,脸都花了,平白让人笑话……”庄华平时寻人玩笑,说个冷笑话还在行,但是真要她哄人,就有些词穷了,好在雁容很快就缓过来了,自己也觉得丢人,红着脸从庄华的怀里退出来,沉积在庄华没多少肉的腰身上拧了一把,让后在听到庄华闷哼了一声之后,起身站在了庄华身后,再抬头已经不见了方才羞愧欲死的神情,像她的主人庄华一样坦然自若。 庄华被雁容拧这一下着实不轻,她敢打赌,腰上被拧的地方现在就是青紫的一块,她回头纳闷的看了雁容一眼,为啥拧她?雁容不动声色的瞪了她一眼,谁叫庄华吓她! 庄华郁闷的转回头,正对上柏缇深幽如渊的墨瞳投过来的视线。庄华下意识的实现一转落在木床上的司钧身上,却看见他被人脱下衣服,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条亵裤了……呃,可能亵裤也要不保了。 囧…… 庄华讷讷的不知把目光放在哪好,呆呆的保持着看司钧的样子,眼看着就能看着一出让人血脉奔腾的场景了,柏缇却一步横跨正挡在庄华的眼前,庄华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对雁容说:“雁容,你先回去。” 雁容也正尴尬得不行,听见庄华这么说,脚步动了动却没离开。 “还不走?”庄华道。 雁容说:“雁容要在这跟着先生。” 庄华想也没想就驳回去了,“这里一会烟熏火燎的,大男人在一起还可以脱了衣服散散热,你一个女子在这,大家都不方便。”其实庄华只是用这话来哄走雁容,但是却启发了屋子里的一群人,尤其是昨夜里就参与过给庄华解毒的几个黄老大夫的弟子,恨自己当时怎么没想到,差点生生热死自己。 雁容脸上一红,诺诺的应了一声。庄华想这时候雁容回东苑不合适,便道:“这园子里还有其他客房,你今夜就现在这里呆着。” 安置好雁容,庄华懒懒的靠坐在角落里,她本来就虚弱得很,来的时候是抬来的,不仅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因为她是真没什么力气走这一路。 此时,这屋子里的闲杂人等就只有柏缇一人了,黄老大夫劝他出去,毕竟是药三分毒,烈毒更需猛药解,再加上考虑四军的情况,药量又酌情加了些分量,估计司钧醒来身子也得调理好一阵子才能彻底好过来。 柏缇一个好好的人,又不是医者平时擅长养生,受了药物的侵染难免不会出问题,柏缇身系整个肇国,万一病倒了就不好了。 柏缇却是拒绝了,陪着庄华一起坐在角落里,让黄老大夫照常准备,黄老大夫认识柏缇也不是一两天,知道他决定了就难更改,便也不再劝,只嘱咐他一会药味起来尽量封了身上的穴窍,习武之人经络比常人更宽阔,自然更容易吸收药性,故而如此嘱咐他。 庄华没力气挪开自己,便不去看柏缇,任他坐在自己身边。人家什么也做,自己就无理取闹的赶人,未免矫情。 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就升了上来,炭炉里的炭火都是纯净的幽蓝色,好看得很,庄华看着感到惊奇,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制碳工艺竟然这么高端,火焰没有一点杂色,心想着自己也弄些,不为取暖看着玩也是赏心悦目的一件事。 柏缇看这庄华懒懒的眯着眼睛看着炉子里的炭火也不肯分一些注意力给自己,便道:“庄华喜欢这炭?” 庄华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寒烟碳,我肇国独有,无味无烟,火焰纯净。相传是大兴朝时光襄王的一位宠姬酷爱雪景,但是又耐不得严寒,每年冬季出行都要与被大量烧炭,可是烧炭气味熏人,光襄王便在帝都寥庆搬出旨意,若是谁能研制无味无烟的炭,便赐百姓籍,赏金一万,良田千顷,奴仆百人。寥庆更靠近南方,南方气候温暖用炭之处甚少,便自不会有人能制出这样的炭来,于是没多久,这旨意就传到了北方。” 柏缇沉缓的声音缓缓道来,庄华静静地听着,其他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一时间气氛竟是难得的祥和。 见庄华听得认真,柏缇脸上浮现出笑意,继续讲道:“当时北方的制炭匠人闻风而动,一时之间制炭手艺不断的翻陈出新,最终,一个名叫扩的匠人制出了符合要求的炭来,因其火焰颜色幽蓝纯洁,光襄王将其命名为寒烟炭。” 柏缇捉到这停了下,对庄华说:“不如庄华猜猜看,那制炭匠人后来如何了。” 庄华闻言看了柏缇一眼,看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大胆猜测道:“那匠人,不会是柏氏先祖吧?” 柏缇点点头,“庄华果然聪慧。” 庄华觉得这世界还真是处处充满传奇,一个卖炭的家族居然能割据天下五分之一的地盘,恐怕那位光襄帝怎么也想不到今时今日的场景吧。 庄华皱了皱眉头,表情认真严肃,“那炀国的王室祖先不会是卖胭脂水粉的吧?”既然在北方的是卖炭的,炀国那种风气一看就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那么戚氏先祖是卖胭脂水分的也不奇怪啊。 柏缇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庄华奇思妙想让人耳目一新。”庄华看着柏缇,那意思就是:难道不是?柏缇笑着回答道:“戚氏的先祖乃是由北方迁徙到中原腹地的马商,他们祖上有一代家主的妾室是西域的蓝眼色目人,而那一位家主正好只有那个色目妾室所出的一个子嗣,其他妻妾皆无所出,故而后代容貌出众者甚多,但他们真的不是卖胭脂水粉出身的。” 怪不得戚缙和戚将一个两个都那么妖孽,原来还是混血家族。</dd> 109从圈内到圈外的距离 想起戚将,庄华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淡定,此前每一次想起戚将其人,她都会忍不住的感到遍体生寒,犹如梦魇般挥之不去的阴郁,这回,庄华却除了感到厌恶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受。 为什么呢?庄华想着,最终没能得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柏缇见庄华神色中的沉思之状,便问道:“庄华在想什么?” 庄华道:“只是想起一些小事。” 庄华不愿说,柏缇也不再问,两人从来不是推心置腹的关系,自从上次去庄华府上做客拿到解决士人矛盾的办法之后,能像方才那样心平气和的说说话,柏缇觉得已是十分难得。 长时间以来的交锋让他发现,只要能心平气和不咄咄逼人,庄华很难拒绝别人跟“他”说话,即使“他”话不多,但是会认真听,让说话的人很舒服。今日一试果然奏效,只要庄华愿意听,愿意开口说话,关系自会更进一步。 庄华的性格注定外来的压力对她是不管用的,温水煮青蛙最适合对付庄华这种人,柏缇从来不糊涂,只是一开始就没以真心相待,庄华不是天才但是普通人的直觉她也不少,谁对她真心谁对她假意她分得清楚,所以即使君雅和毕昶多少都对她有所算计,但是庄华还是愿意和他们相交,因为其中确实有真心在里面。纯粹的事物太少,庄华自认没有能力拥有。 至于柏缇,一开始就是通过山庭而建立起来的利用关系,庄华不敢说没利用过柏缇,所以对于柏缇对她的利用也不置可否,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不是吗。后来庄华察觉到柏缇对她有好感,但也参杂了太多的其他的东西,还有猎奇的心思,那种对她待价而沽、跃跃欲试的目光,都让庄华无所适从。原来的世界里,庄华孤身一人惯了,偶有过几个对她有好感的人都因为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最后纷纷退走,那些人如果多一些耐心慢慢和庄华相处,庄华也许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柏缇对庄华有耐心也有决心,但唯独没有真心,那种庄华曾感受过的朋友之间的相知相惜和喜欢她的人那种紧张而又期待的喜欢,她一点都没感受到,也许有,但气势万钧的征服之意更多,让庄华只感到了压力,想要逃跑,没工夫去发现柏缇的真心。 而戚缙对庄华的执着,庄华能感受的出来,那是一种依赖,想雁容对她的依赖一样,只不过形式不同,雁容把庄华当成了依靠支撑甚至是信仰,而戚缙则以为这就是爱情,因为除去主仆之间的牵扯,庄华和戚缙之间就和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别了,若是算上两人的立场不同,一个炀国王子,一个肇国名士,也许连朋友都没得做,最后落得犹如陌路,所以才会想用另一种特殊的关系把庄华和他联系在一起。 庄华太容易把人宠坏,她对人几乎没什么要求,只要别人对她有一分真心,她就愿意对别人两分好,反正她又不损失什么。如果真损失了什么她承受不起的,以后不再往来断绝了交情就是,报复这种她不擅长又没有经验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了,吃力不讨好又未必会成功,成功了她也得不到什么,只不过让自己费心费力费感情罢了,恨也是一种情感。 庄华不会怨恨,也不会原谅,平易近人易相处,但最冷漠的那个也是她。越是纯粹的事物威力越大,她对谁好过,谁就绝对受不了她的冷漠对待。 原来世界的朋友说她冷心冷肺冻伤胃,一点也没污蔑的意思。 普通人的情绪她都有,但是她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控制,仿佛事先称量过一样,给出去大方慷慨,收回来涓滴不留,所以她周围的世界也纯粹的黑白分明,圈子里的,她的态度称之为纵容也不为过,圈子外的,跟她有一根毛的关系吗? 至于怎么划分一个人是不是自己圈子里的人,看心情,圈外人随时可能会成为圈内人,不过圈子里的人一旦被剔出去就不可能在被庄华划进来。很多时候庄华都是随心而为的,就像想要去旅行,就拼命加班攒假期,不想亏欠一个无辜人就自己去试药。 在失了家庭之后,自由自在对庄华很重要。 庄华这样,与其说是冷,还不如说是懒,懒得把他人在她的世界里划分的复杂,一切以简单为主,简单也就意味着没有很多的麻烦,她最讨厌麻烦了。 柏缇现在就是她圈子外的人,她对圈子外的人态度很统一,客气,尊重,有礼貌。 原本庄华想把柏缇划在圈子里,毕竟两人之间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她对柏缇也有几分期待,庄华想着匀一匀也够了当朋友了。 但是发生了很多计划外的事情,再加上庄华自己因为被限制自由心绪不定,有心结打不开,从而对柏缇的态度就很不正常,第一次对一个人不是因为这个人道德丧失而愤怒。 现在一切都差不多想明白了,庄华找回了久违的淡定,自己心情也不错,所,柏缇又重新在她的世界划好了定位,圈外人,所以她对柏缇不再刻意逃避,却也不愿意多接近,保持着客气、尊敬、有礼貌。 转眼一夜过去,天慢慢的亮了。 雪还在下,没有停歇的意思。飘飘扬扬的雪下了一夜,能没过人的脚踝,看着没有停歇的架势,恐怕等雪停了能没过人的小腿去。 不过还好,天色彻底大亮之后,雪虽然没停,但是却小了很多。 王府里的人都像往常一样忙碌了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过多了一项铲雪的活计。 雪下的小了之后,王府各个管事就开始调遣人员开始铲雪了,铲雪的下人三个一堆两个一块的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昨天夜里那位庄先生可是又病了。”一个下人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另一个下人一听也凑到话堆里,说道:“可不是嘛,昨天我值夜来着,亲眼看见那位被抬着进了北苑。” 又凑过来一个说道:“也不知着庄华先生怎么总能得着由头进出北苑。” “怎么,你小子也想成为那位枕席上的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张蛤蟆脸!”这人说着话,还往上瞄了一眼。 “哈哈~我可不敢想,咱这粗手大脚的,还是招自家婆娘喜欢!” 一堆人低声地说说笑笑,言语暧昧粗鄙的揣测着,各种添油加醋,给自己日服一如的枯燥生活增加乐趣。 被提到的某个主角在闷热的屋子里连连打着喷嚏,把别人下的一愣一愣的。 “庄华,你怎么样?”柏缇递了自己的汗巾过去,庄华接过来擦了擦鼻子和手,然后收进自己的袖子里,说:“没事,估计是太热,鼻子就不舒服了。王爷的汗巾我就不还了,一会儿回去还王爷条新的。” 聊了一夜,两人的关系有了很大的进步,庄华对柏缇的态度不是那么冷淡的客气了,而是多了些自如,就像对悦丘的态度一样。 柏缇点点头,他不在意这点小事,不过能和庄华多些来往也是不错的。 “有反应了!司将军有反应了!”黄老大夫一个弟子惊呼了一声,在一旁坐榻上休息的黄老大夫一下精神了起来,掐痕迹不来到司钧身旁,检查一番,而后一脸喜色的吩咐道:“去,拿药来!”说的药,便是早已按方子熬好的解药,黄老大夫就是准备司钧稍解毒性能开口之后直接给司钧口服解药,薰药毕竟来得太慢,黄老大夫也不敢保证思君会不会半路就死过去了,能尽早解毒最好。 屋里其他人看着黄老大夫的表情,全都欢呼起来,几个近卫更是虎目含泪,差点垂泪。 柏缇也激动的来到司钧身旁,看着司钧没什么变化的脸色,有些担忧的问黄老大夫:“真的好了?” 黄老大夫也知道柏缇的担忧,解释道:“就算没中毒,好好的大活人这么不吃不喝的躺着么多天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更何况司将军体能毒性尚未清除干净,即使他醒了,至少到明年春天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柏缇这就放心了,只要人活着,什么都好,哪怕以后这人什么都做不了了,那是他生死中磨砺出的兄弟啊。 庄华为此时此刻柏缇眼中流露出的狂喜情绪吃惊,与那俩他也会有这么情绪激烈的时候,那么在乎一个人的生死,这么的有人情味。 柏缇亲自撬开司钧的牙关,给他灌下去解药,然后按黄老大夫的吩咐让暗卫在北苑他自己的住处收拾出了一间朝阳通风的正房,然后横抱着裹得像春卷一样的司钧,发挥十成的身手,像一阵风就消失在屋子里。 要不是庄华坐在门口,感觉到了门突然开启的一瞬间强灌进来的冷风吹得她一个哆嗦,她还真不知道柏缇是从门出去的。 庄华又打了个大喷嚏,一抬头,黄老递上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预防伤寒。”庄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接过了药一口气喝了下去,得罪大夫是不对的。 黄老大夫满意的收回药碗,这是庄华才发现每个人都和她享受一样的待遇,人手一碗汤药,只是她喝的最快,庄华一脸黑线,自己这是形成条件反射了吗…… 黄老大夫低声对内心纠结不已的庄华说:“庄华,你的毒根本不是因为薰药解的对吗?” 庄华心里一突。神色不明的看向黄老大夫。 黄老大夫犹如顽童一般对庄华挤弄了一下眉眼。</dd> 110求救信发错地方了吧 明人不说暗话,人家黄老大夫都看出来了,就算不是十成十的确定至少也有七八分的把握,庄华要是还装糊涂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庄华拱手一礼表示佩服。 黄老大夫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倒也不咄咄逼人,而是对庄华说道:“等会回去了老夫再为庄华诊视一番。” 庄华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黄老关心。” 又像昨天一样,燕融合庄华盛着马车回到了东苑的住处。 刚进了院里,就看着一个身上落着雪的小厮站在院子里,意见庄华和雁容就满脸激动的小跑着迎了过来。 雁容看着人眼熟,等小厮跑近了,雁容惊讶道:“二冬?!” 悦丘两天前就派人上门求见庄华,只是庄华一直不在,雁容也知道这事一开始还是她打发的,本也没在意。没想到今天一早雪势还大的时候悦丘的人又上门了,央求庄府的人给庄华送个信,雁容临来前嘱托代理全府事务的管事禁不住央求便派府里人来王府给庄华送信了。 庄华让雁容领着自家府里的送信小厮二冬下去歇息,大雪天的,这孩子太实诚也不敢进屋,就在院子里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不得冻坏了,看那长相该还是个孩子,作孽啊,自己家里居然还有童工。 庄华靠坐在榻上,腰以下还盖着被子,身上的外套也没脱,边吐槽边拆开信封,话说这个信封也是纸制品计划里的一个产品。 信纸抖开,字迹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清雅却又凌厉干净,丝毫不显拖沓,又带着一股子飘逸之感。 与庄华字迹中的飘逸不同。庄华字里行间都是无拘束的自在飘逸,每个字都仿佛自成方圆,而悦丘的字则是工整方正中自带飘逸的美感,整篇字连起来就是一个整体。 这就能看出人的心性如何了。 赞扬完了悦丘的字,庄华开始认真地看信,表情越来越严肃,全都看完了庄华没有皱起来就放不下了。 要是她昨夜真的毒发了,这封信会到谁手里,会是什么后果?庄华第一时间没有思考信上的内容,而是先想到了这个。 然后才想,为什么悦丘要跟她说这个。月球呗柏缇暗中控制起来了,简单地说,柏缇因为司钧的事情把所有可能有关联的人都控制起来了,月球运气不怎么样,恰巧就是其中之一,现在他的状况就是被困在彦泽走不了了,而这封信的主要目的就是问问庄华能不能跟璋梁王说说情,放他归国,因为快过年了,哪有年底了还在外面飘荡不回家的。 这个理由很充分呐,找的人也没错,悦丘明面上确实只认识庄华一个能跟璋梁王沾边的人,算算时间,大概转到虞阳从海路返回靖国,脚程快的话差不多一个多月也能到了。 一切都合情合理,只是庄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呢。哪不对呢? 庄华对悦丘的来信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雁容进来了。 还没见到她人影,就已经听到雁容的的声音了,“先生,你说那二冬气不气人,让他待一会儿暖暖再走,这倔孩子非得要马上回去报信,说什么管事还等着他呢,让我给摁下了,气死我了。” 话音未落,雁容那张美人微怒的面庞就出现在庄华的视线里,一副气冲冲的样子。 庄华觉得好笑,道:“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雁容瞥了庄华一眼,到炭炉旁暖了暖手,来到庄华身边拿了一个手炉塞进庄华手里,道:“孩子怎么了,我早先也是孩子。现在是遇上先生日子才好过起来。” 庄华从来都是一个耐心的听众,让雁容坐在榻边慢慢说。 雁容看庄华还没有困倦,自己呆在王府里无事可做也无聊,便坐下跟庄华说起了话,“先生一向宽容,不与那些下人计较什么尊卑礼法,平日在府里懒散便也算了,反正先生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罚他们。”庄华讪讪地转移了视线,她是这样的吗,她觉得自己很负责任呐,怎么会有懒散的下人?雁容瞪了庄华一眼继续说道:“可是旁人又不是先生,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贵人,即使先生愿意为了一个下人得罪人,但是远水不解近火,先生还能马上飞到他们身边去吗?丢了性命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在家里怎么都好说,在外头就不能纵着他们胡来,先生说让他去休息一会再走,就不能马上走。” 雁容嘴巴利,可是却是真的善良,她不会直接帮助什么人,但是在她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照顾好每一个人,融入到日常里,不需别人念着她的好,只要她自己良心无愧便好。 庄华蓦然觉得自己很卑鄙。 人无贵贱,只有智慧学识财富的多寡之别,雁容除了没有庄华书念得多,其它真的没什么差别,无非庄华是穿越的,而且一来就人品爆发遇到了贵人,不然现在庄华和雁容的境遇孰优孰劣还不一定呢。 想想她除了给雁容一个名字和一个容身之所,其他的就都是雁容一直在照顾她了,方方面面。她从来都是悠闲的为了自己的一堆破事东奔西跑顾不上家里,全是雁容在苦心操持,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庄华在想,要是有一天雁容嫁人了,她可怎么活? 偌大一份家业,她除了每个月装模做样的查查帐,还不认真,她都干啥了。毫无作用……庄华深深地觉得要是雁容嫁人不跟她一起过了,不出一个月自己就得破产。 “雁容可有中意的人?”庄华走着神,就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这个跟刚才雁容说的话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把雁容问得一愣,然后埋怨道:“先生可是嫌弃雁容了?” “嫌弃谁也不能嫌弃雁容。怎么这么想?”庄华觉得奇怪,怎么又扯到这了。 雁容白了庄华一眼,风情万种,庄华的小心脏承受不住的“蹦蹦”跳起来。 “要不是嫌弃了我怎么会问我有没有中意之人?”雁容说起这话一点也不像这个世界的女子那般羞涩,只是庄华接触的其他女子不多,自然分不出其中差别,而且平时雁容被庄华纵容的对她这个主人都没什么好脸色,故而,雁容有什么超脱这个世界的行为,庄华也不会奇怪。 庄华疑惑道:“这又有何关联?” 雁容道:“雁容有了中意的人,先生必会将雁容嫁出去了是也不是?嫁出去就只能随着夫家,不能再先生左右了。先生如此问,不是嫌弃了我是什么?” 庄华想了想,也对,自己还能棒打鸳鸯拘着雁容不让她走?而且雁容的年纪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小了,许多她这个年纪的女子的孩子都满街跑着玩了,要是雁容油了喜欢的人,庄华还真就会把雁容嫁出去。 庄华说道:“并非要赶你走,而是我方才想到,若是雁容嫁了人,庄府恐怕会一团糟。” “那雁容就不嫁人了,一辈子陪着先生,留在庄府。”雁容笑着说。庄华这样说雁容很高兴,不论是什么缘由,庄华离不开她,无法舍弃她,她就很高兴,很满足。被需要就不会被抛弃,不是吗。 庄华不知雁容所想,只道:“女子最好的年华就是你这般年纪,如若不趁此时寻觅良人,共结连理,也许待年老之后,见其他女子都有夫有子,雁容会遗憾后悔。” 想的有点远,不过反正是闲聊,原来的世界在网上里跟人从棒子明星聊到金融危机又道抗美援朝最后以北京爱情故事结束话题这都不是很困难的事,闲聊么,扯呗。 “不会。”雁容立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没有迟疑也不是冲动,而是坚定不移的语气神态,“雁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出入过风尘贩酒卖笑,来往过豪门大院为人姬妾,什么好的赖的男子,都见识过了,也就没那个念想了。” 这点倒和庄华有点像,看的多了就想吐了…… “要是真有人倾心于你,又待如何?”庄华起了八卦的心就收不回来。 雁容对这庄华妩媚的笑了笑,“除非那人能及得上先生对雁容一半那么好。” 庄华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不受控制的嘭嘭乱蹦,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对抗着不规律的心跳,玩笑般说道:“何必舍近求远,不如直接嫁给我。” 说完,两人都愣了。 庄华背后冷汗都下来了,妈蛋呐,得意忘形了吧,你丫现在可是男的!在这么个保守的世界,对一个女子这么说那可不是一句“我开玩笑”就能解决的事啊!!! 还记得以前徐和曾给她讲过的一桩让庄华听起来很滑稽的事。 徐和接过一桩案子,因为两户人家都非富即贵,并且差点闹到柏缇那里,所以徐和印象深刻。说是一个世家子弟在一次赏花饮宴上与众友游戏时拿另一个世家女子开玩笑,因为该女子长得很……清奇,没错,清奇,故而他们那一群半大小子饮酒行令,输的最多的人就得去对那女子说倾慕于她。 这在庄华看来不过是一个小说,她的头发不就是这么没的么。 当时都喝得有些太高兴了,谁也没估计后果,那个世家子熟了之后就按照约定去于那世家女说了一番类似于表白的话。 结果坏菜了,第二天那女子的家里人找上世家子家里了,非得让拿个输了赌约的世家子娶他家女儿。少年人怎么会喜欢一个相貌还不如自己的女子,于是干脆的拒绝了,那世家子的家里也觉得一是玩笑当不得真,只不过两家素来没什么交情,世家子的家里就像配个李道个歉就结了。十佳女的家里哪肯作罢,谁不知道你家儿子是一时戏言,不过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冤大头会这么放过吗? 于是最后这件案子就发到徐和这个廷尉大人手里了。因为当时是架子队世家女表白的时候许多人都看见了,这个世界虽不像庄华原来的世界明清时期那么注重女子名节什么的,但也不容轻辱啊,再加上最后世家子的家里妥协了,也认为自家孩子不该如此,既然说了就该说到做到。所以,结局就是,世家子娶了那位被他调戏的世家女。 多扯啊,开个玩笑赠送一个大活人…… 庄华胡思乱想呢,雁容却掩嘴笑了起来,把庄华笑得一愣一愣的,“先生,哪有士人娶婢女为正妻的?娶也是在正妻之后立为妾。”说着还抛了个媚眼给庄华,“先生要娶雁容不如先给雁容找个当家主母。” 庄华心脏猛跳,“当家之人独有雁容足矣。”他也听出来雁容话里的玩笑之意了,还好雁容没当真,不然她可怎么解决。 这时,门口的下人通报黄老大夫来了,雁容赶紧从榻边站起来立在一旁,有外人在,雁容从来都是守规矩的。 庄华也如蒙大赦,对着雁容心里尴尬的很,还好黄老大夫来的及时。 黄老大夫一进来,庄华就吩咐雁容下去了,待会聊的内容中绝对有不是雁容能参与的。 黄老大夫见雁容离开了,开口便道:“庄华可知自己已危在旦夕?” 庄华沉默,良久,说道:“还请黄老指教。”</dd> 111有兴趣夜奔吗 有一瞬间,庄华想到了原来世界一个家喻户晓的小品……卖拐。 黄老大夫说道:“第一次为庄华看诊时,听你解释老夫只当你体质特殊,然而此一回老夫发现,似乎不尽于此。” 庄华没有插嘴,只是认真听着。 “若说天生体寒,体温不似常人,老夫从前也见过这样的人,但却无一如庄华一般体温极低,加之庄华脉搏杂乱,几次老夫于你诊脉都难以探清病症,只能以经验处置。不过老夫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是老夫少见多怪也未可知。”黄老大夫说到这,神色古怪的看了庄华一眼,“故而,老夫在那日薰药之时少放了几味药。少了那几味药的解药只能延缓毒发而不能彻底清除毒性,然而,庄华你却在薰药后完全解了体内之毒。” 庄华瀑布巨汗就下来了,果然人不可貌相么,最腹黑的人原来在这! 然而黄老大夫接下来的话却让庄华有些手足无措了,“本以为这都是因着你体质特殊,天赋异禀,虽不如常人康健却也百毒不侵。昨夜又给你诊脉时,老夫才发觉,你体内的毒并非是解了,而是被压制住了。老夫还发现庄华以前也中过毒,两种毒混在一起,让你体内的毒险些压制不住,才让老夫发现了端倪。”黄老大夫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老夫在古籍上曾看到过,古时有医者专门豢养药人,为其新药试药,药人乃异人也,寿短,百毒不侵,可体融剧毒。只是到如今,豢养药人之法已经失传,即有医者以人试药也不可养出药人。然而,隐者何其多,老夫猜想,总有人知道如何豢养药人。” 这不就是在怀疑,庄华其实是一名药人么。 异人,是了,庄华估计自己体温还不到三十度吧,她自己都能觉察出不对劲。寿短……呃长发及腰啊。百毒不侵,唐启的外挂是无敌的,中了毒也死不了。 庄华之所以敢以身试药无非也是仗着有唐启给她开的外挂,控制点头发长度就好了,没想到黄老大夫居然看出了这么多。庄华结合黄老大夫说的情况结合了一下唐启说过的外挂功能,大概得出了一些清晰的条目。 唐启给她开的外挂是有上限的,一旦超出那个上限,就是“长发及腰”,唐启也保不了她,所以呈现在她身上的具体表现就是黄老大夫收的“压制”,而黄老大夫所说的天赋异禀的体质,就该是以唐启的能力消除不了的穿越后遗症,至于为什么唐启说和男人那啥那啥就会恢复常人的生长,庄华依旧不得其解。 庄华的极快的理清思路,道:“黄老所说的药人,庄华却是从未听说过。”她说的可是真话,至于别人怎么想,跟她有关系吗? 黄老大夫也不意外,只道:“此事甚为稀奇,世间知之者甚少,庄华不知也没什么。” 庄华心中有了数,只道黄老大夫并未打算以此为难她,只是好意提醒,便道:“谢黄老讲此稀奇事给庄华解闷了。” 黄老大夫摆摆手,严肃的表情渐渐融解,恢复了以往的平和慈祥之态,“听老夫讲故事可是要下血本的。” “哦?”庄华疑惑,她有什么东西是能让黄老大夫看得上的? 黄老大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不过巴掌大的瓷瓶,“血本。” 庄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血本。这黄老大夫是个极为热爱医道之人,这样的要求到也不奇怪,只是庄华不解,“黄老,这……有何作用?”她实在想不出在这个科学初步发展的世界黄老大夫能拿她的血研究出什么,只不过话是这么问,庄华已经接过了瓶子,从怀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划破了手腕上一点的地方,用小瓶子接了流出来的血。 黄老大夫看着瓶子装满了,连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金创药和绷带,给庄华敷上了药,包扎上伤口。黄老大夫的金创药果然奇效,才一敷上就封住了伤口,血就不流了,好有一股凉凉的感觉,使伤口的疼痛感减小了很多。 “你这孩子倒是对自己狠心。”对于庄华这么痛快黄老大夫也只有这一句感慨了,“老夫一生独爱医道,难免见猎心喜,庄华之事老夫一时难以参透,只能讨来你的血拿回去研究,待有了结果,老夫会立即告知你。”老人家看着庄华的眼神多了一些怜悯。 庄华知道黄老大夫怜悯她什么,但是这是解释不来,也不能解释,这是一个崇信鬼神的世界,如果一开始庄华没有收到肇王的宠信,被传得神乎其神,奉为仙人,光凭她的那些奇异之处,别人就能把她绑起来当成妖孽烧了,后来到了彦泽又有柏缇庇佑,更不用担心有人会过来指责她是妖孽。 关于穿越什么的,就算世人对她的容忍度再高也还是不要透露出去比较好,所谓“另一个世界”不是神就是鬼了,她觉得还是当个正常人比较好。 庄华点点头,说:“麻烦黄老了。” 黄老大夫又跟庄华说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才姗姗离去。 庄华的精力也都耗光了,心脏时不时的猛蹦几下让她总觉得快把血都挤到喉咙里去了,一阵阵的乏力,手脚四肢也跟着泛麻。听了黄老大夫的讲解庄华知道这是自己的身体压制毒性反噬的副作用。 雁容进来看到的就是庄华紧闭着眼睛蜷在床榻上,脸色极差,像一头濒死的小兽,让人看着就心疼,要不是黄老大夫蔡从庄华这出去雁容都想叫大夫来了。 雁容过去把庄华压在身体下面的杯子拉出来给庄华盖好,给物理的炭炉里添了炭,就躲到外间去了,只是过上一刻就进来看一下情况,探探庄华的鼻息,庄华这副样子她不忍心看。 不知过了多久,庄华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天色却是又暗了下来。 在被窝里活动了下手脚,没有什么麻痹的状况知道自己这是没事了,不过虽然性命无忧,但是身体状态恐怕一时半刻是恢复不过来。 “庄华。”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低低地唤道。 庄华吓了一跳,因为使不上力气也没翻过身去看,只觉得这声音好耳熟,却因为那人刻意压低声音显得有些变味一时没想起来。 没等庄华想出来是谁,身体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扶起来,靠在那人怀里。 来人一身黑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晶亮的黑色眸子,带着心疼和愤恨看着庄华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庄华伸手去拉他蒙面的黑布,他也没有闪躲,就让庄华这么扯了蒙面巾。 “你不该来。”庄华看着戚缙越发想唐启的那张脸,只说了这么一句。 戚缙笑笑,也顾不得先前为自己划下的准则,额头抵着庄华的额头,话音里带着深深的叹息:“明明就隔了一道墙,我却没办法见到你。我好恨呐。” “雁容!”庄华喊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淡淡的问道:“雁容呢?” “她没事,只是让她睡一觉罢了。”戚缙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庄华靠在他身前舒服一点,庄华应了一声“嗯。”之后,屋子里就静了下来。 今夜,可是司钧将军的“生死时刻”,“解毒之时”,闯进王府来的人还能是什么目的呢?庄华倒是想猜到别的地方去,比如,戚缙是真的来看她的,只不过时间巧了点……谁信? 这么挫的借口。庄华有些失望,也许还是因为对方是戚缙吧,要是别人庄华是不会有除了看戏之外的任何情绪,即使她自己成为了传说中的人质。 总有一种自己养的孩子却不孝顺自己的违和感。是她想太多了吗? 庄华现在穿着整齐,因为她睡着之前就没脱衣服,一会被拉出去当枪应该不会着凉了吧,要知道不是每一个大夫都是黄老大夫,这个世界是一个感冒都会死人的世界。 不论庄华如何让自我纠结,她还是一动不动的靠在戚缙胸前,闭目养神,恢复体力才是最紧要的事情,不然怎么逃跑啊。 外面的人声渐渐响起来,嘈杂不堪,只是远远的听得不太真切。 戚缙动了动,庄华一下子睁开眼睛。 “庄华,走吧。”戚缙说着,就已经扶着庄华在榻边坐好,然后拿来了鞋子蹲在地上给庄华穿上。 抬头看了庄华一眼,庄华总也不变的一张淡漠面孔,眼中没什么情绪,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这时他才看见庄华被包扎的左手背和手腕,虽然庄华身上的药味很重,但是戚缙还是闻出来手上的药是新上的。 戚缙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什么也没说,拿了屋里的一件厚重的兜头大氅给庄华披上,然后扶着庄华往外走。 一开门,一股寒风迎面吹来,戚缙往前一步挡去了大半寒风的侵袭,才让庄华不至于被风顶住一口气上不来。 院子网的火光都映到院子里来了,庄华感到奇怪,怎么守卫没进来这里? 戚缙仿佛知悉了庄华的疑惑,说道:“他一定没想到,我把重兵都用到这里了,所以这院子附近现在都在我的控制之中。” “那些人对付不了王府的精锐,岂不是白白去送死。”庄华皱眉道。 戚缙语气轻飘,带着淡淡的惋惜,道:“我也很心疼那么多死士就折在那里了。”语气一转,嘴角微微上翘,“虽然那都不是我的人。”</dd> 112一路顺风得像走了狗屎运 还有别人。 庄华在脑子里把所有能想到可疑之处都过了一遍,然后问道:“悦丘?”虽然是问,但庄华心中已经确定了,虽然她的信息来源有限,有可能这里面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人的手笔,不过那封匪夷所思的信,让她有七八分的把握。 戚缙没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更靠近庄华,让庄华完全躲在他怀里,不受寒风侵袭,“我要带你回炀国去。” 庄华不置可否的微微挑眉,难道她还能拒绝? 戚缙也似乎没有征询意见的意思,伸手打了个手势,院子里立即出现了一堆身着王府侍卫服的人,为首一人站在阶下朝戚缙一抱拳,“主上有何吩咐?” 戚缙说道:“收拢人马,撤!” “喏!”为首之人应道,随后与其他人一样以各种庄华觉得匪夷所思的方式消失在院子里。 话说,那位翻墙出去的仁兄,要不要在这种时刻还耍帅啊?还大鹏展翅,那个英姿勃发,不过大半夜的摆给谁看。 庄华默默吐槽。她一点也不紧张,看上去戚缙比她紧张多了。以前上学的时候一群女生在宿舍里放恐怖片,一旦她发现有人比他还害怕,她就淡定了。 戚缙扶着没有恢复多少体力的庄华往外走,庄华几乎是脚不着地飘着的状态,跟着戚缙出了东苑就往王府东侧门去了。 一路上安静的诡异,明明几道墙之后就是灯火通明人仰马翻的修罗场,升值庄华还能听见不是的高呼和惨叫,但是他和戚缙却是畅通无阻的走完这一路,一个人都没碰上,眼看着门口就在眼前。 直到顺利地踏出了王府,被扶上了马,然后马蹄声和在风声里听得不那么真切,她自己在马上颠簸着感觉要散架,却被背后的人紧紧箍住腰身稳着她的身形不掉下去,庄华这才反应过来在心里骂了一句:擦,这运气逆天了吧!!!!就这么出来了,连个拦路的炮灰甲乙丙都没有,难道其实这是一部男主角开了幸运光环的升级小说?戚缙就是主角?! 突然理解无能了…… 柏缇怎么会这么疏忽大意?不对不对,柏缇的主要防护对象是司钧,司钧没出问题,别的就都好说。至于打扫完战场发现王府里丢了一个大活人会怎么样,那就不是庄华该去考虑的问题了,她现在只想问戚缙,他们在往哪走? 庄华对于桩复合西山校场以外的地方的地理情况都不太熟,在彦泽呆了一年,对于彦泽的情况她也就知道从她家到四个城门口怎么走,从她家到王府怎么走,其他的,一概不知,哦……还知道怎么去西山校场。 所以庄华现在是不仅没有自主权还没有知情权。她是被掳走的,庄华恍然大悟。 庄华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一路沉默不语。 戚缙不会告诉她任何事情,至少在走出柏缇的控制范围之前,她还是个人质,只不过她这个人质好像不大值钱,不知道戚缙他们还有没有后手。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马停了下来,戚缙搂着庄华一起跳下马去,在庄华还没怎么回过神的时候,又被戚缙扶进了一辆搁着炭炉十分温暖的马车里,然后就听着外面一阵人马喧鸣,大概是在换乘车马,等差不多安静下来也不过一刻而已,随即马车行驶起来,继续往庄华所不知的方向行去。 庄华实在精力不济,却又没有睡意,恹恹的依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车厢里一点灯光如豆,足以照明这狭小的空间,戚缙坐在庄华身侧,看着庄华神色淡然的侧脸,心中的焦虑之感不由得淡了许多。 “他”总会在人最彷徨的时候给人带来安宁,用自身的淡然感染其他人,这也是自己的执着所在吧。 戚缙伸手附在了庄华的脑门上,想看看庄华又没有因为一路骑马着了风寒发烧,可是探上去触手冰凉,戚缙心下一惊,要不是能明显的听到庄华的呼吸声,戚缙会以为庄华已经是死尸一具了。 庄华睁眼看了戚缙一眼,拨开戚缙放在她额头的手,将大氅上的兜帽扣在头上挡住脸,继续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 戚缙笑了笑,庄华的有些举动真是很稚气,让人哭笑不得。“一会我们就出城了。” 庄华没什么反应,戚缙也不再说话,只是将车里的灯吹灭了,让庄华休息的安然些。 没了光亮庄华觉得舒服多了,也许是心理作用,她甚至觉得车箱里的空气都不那么闷了,能感觉到不是从车窗透进来的凉风让她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王府里发生的变故还没有传到城门来,一行人过关的时候很容易,只是到了唯一一辆马车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阻挠。 城门手柄懒猪庄华和戚缙乘坐的马车,道:“上面有令所有出入城门之人必须一一查看清楚,不得有违,除非你们这车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人物或物件。” 城门守兵说的话不客气,马车外跟城门守兵周旋的中年人不由得目露杀气,一闪即使,却让说话的守兵打了一个寒颤,疑神疑鬼的左右看了看,什么也没发现又继续催促道:“快让车里的人下车!”气氛一时紧张起来,双方都悄悄地把手放上了自己的兵器上,准备随时动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马车里传出来男子冷冷的声音,“车上有病人,不便下车,要看,便过来看吧。” 戚缙一行人自然不在阻拦着城门守兵靠近马车,然而,没了阻挡的守兵们不知为什么,却有些胆怯了。 为首的说话的守兵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一把撩开车帘,将手里的火把探近了,查看马车里的情况。 马车里只有两个人,一个面如冰雪的青年一身华服,目光专注的落在手里揽着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人,那人却是除了一张苍白过分的脸没露出一点来都包裹在大氅里,连个头发丝都没见着,明明马车里点着炭炉,热气混合着药味扑到守兵的脸上,看着那躺着的人,却硬生生让人觉得冷。 看来是真的因为有重病人才不方便下车接受检查。 “怎么有重病人还深夜出城?”守兵问了一句。 旁边跟过来的人把人拉扯远了,好声好气的解释道:“我家大公子身染沉疴,听说神医黄孝正在彦泽,我家二公子便带着大公子来到这求医,谁知黄大夫根本不见我家公子,眼看着大公子药石无灵,又求不得黄大夫,想回家再看一眼父母,这才急着启程。”那一脸的悲戚,让守兵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难过,生死有命,都不是人力可为的。”然后朝城门口守着拒马鹿的守兵挥挥手,于是,一行人便这么出城了。 马车一走起来,庄华便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依旧依靠这在车厢里,不说话也不动弹,好像刚才更本就没从这个姿势没变动过一样,戚缙本来还挺高兴刚才庄华突然到在他腿上帮他解围,这下脸色又沉了下来,思量许久,戚缙问道:“庄华,为何帮我?” 庄华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答道:“我想看看,你能走多久。” 戚缙不明其意,“何意?” 庄华正眼瞥了他一眼,复又阖上,颇有些玩味的说道:“你们之间的计较我不清楚,不过,大抵应该是为你回炀国找个由头吧?” 落魄的王子归国,必须得有一个好看的经历才能为国人所接受,若是戚缙一开始和旧部碰头就回到了炀国,别人打听起来流落异乡这些时候都干什么去了,戚缙难道对别人说他去个人档奴仆去了吗?所以才有了戚缙在益康当太守的事,一来恢复实力养精蓄锐,而来给戚缙镀个金,虽然一个堂堂王子给人家去当太守未免有些掉价,但也总好过当奴仆吧。 庄华就等着戚缙的回答。 戚缙看着庄华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得一乐,“不错,确实如此。不过,庄华可知道我是和谁合作吗?为何要带着你吗?” 庄华抿抿干裂的唇,“不知道。”转而双目微眯,看向戚缙,“带我走,是和璋梁王赌气吧。” “庄华何来此想?”戚缙笑容泛起,真不知庄华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会想到赌气这个理由,他看上去就这么幼稚吗? 庄华无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想不出别的理由。带着我不仅会拖累你的脚步还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除此赌气,还能是什么。” 戚缙的神情认真起来,“庄华,我为何非要带你走你真的不知道吗?” 庄华目光凌厉起来,“那般,还不如赌气这个理由成熟。” 戚缙不想庄华居然是如此态度,仿佛回到了他还叫做易的时候,每次庄华要提点他,指正他的错误时的神情。戚缙心中有些激动。 现在身边的人都是他的家臣,即使纠正他的错误也都是婉转的,陪着小心的,没有一个人像庄华一般如同一个严师,夸奖和批评都是直截了当的,被夸赞时没有那种被庄华夸奖的成就感,被指出错误时也没有被庄华批评的惭愧之感,让他总是有一拳打空的感觉,同时这也磨练出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庄华看着戚缙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深觉无力,这孩子学的是厚黑学吧,脸厚心黑。</dd> 113海阔天空风真大 在戚缙的目光中,庄华却没再说什么。庄华可不信戚缙不懂她要说的道理,人家明知故犯,她又有什么办法,只要没麻烦到她身上来,爱咋咋地。 话题只进行到一半庄华就又不理人了,戚缙只是满眼温柔的看着庄华笑了笑,又向庄华挨近了些,以防止庄华睡着了栽倒。 庄华也懒得开口说话,靠在车厢里,身体随着马车微微晃动,不管身边的人如何。她累得很,却睡不着,这种折磨只在韶广的时候才有,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想着现在王府里的乱摊子,该是已经结束了吧,她都出了城了,到时候柏缇发现她不见了会怎么样?庄华突然发现她居然首先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心下嗤笑了两声,还能怎么样,生气是肯定的了,在他的眼皮底下居然把人弄丢了,莫说里子,面子上也不好看,其次就是该暗地里寻找了吧,她的身份不尴不尬的,要是摊到明面上大肆寻找,肯定会落人口舌,于璋梁王名声有碍。 至于柏提能不能找着她,那就得看戚缙的本事了。这你追我逃的斗智游戏,多少年没参与过了?参与么,还真谈不上,因为做主的人不是她,但是她真的不想再受人控制和压迫。至少她希望戚缙能赢。 雁容,庄华很早之前就做了安排,她走了也不会连累到雁容,何况这回还不是她自己主动逃走而是被人掳走,更不用担心波体会迁怒于雁容了。 早在庄华来到彦泽,她刻意保持低调,甚至别人对她多有编排她也不理不在,以至于在彦泽,她虽说不上默默无闻,但也没多少人关注,就算偶尔有所关注也是等着看笑话,她故意营造的低调效果,让柏缇无法在她失踪之后大张旗鼓的寻找,一来不占理,二来不占情,就算柏缇不顾他人反对一意孤行恐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毕竟,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ng费人力物力的,定会引起满朝官员的不满,庄华打赌柏缇必不会为了庄华一人得罪全朝。 这样一来,庄华的跑路就轻松多了。 再说她前前后后为肇国做的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没有苦劳她还有疲劳呢,在与她交好的君雅和毕昶的规劝下,也不会太为难庄府上下,而她留下的财产,雁容又是个善经营的,足够满府的人吃穿用度使一辈子了,再加上几位好友的庇佑,不会出问题的。 再加上庄华在彦泽时很少参与大事,就算是她提出建议的几件大事,她唯一直接参与的只有西山校场练兵的事了,至于造纸制鞍等事,那也不是她造出来的,她只是起了个头,具体都是工匠来完成的。在交际上,她在彦泽也就柏缇身边那几个人,很少出门,如果不是柏缇有指派她几乎就不出门了。 所以这一切,都为她离开彦泽,离开肇国打下了基础,还不会连累庄府。 名声不显,于国有功,不知要事,人际关系简单,甚至柏缇在司钧一事上还对她有愧,这些筹码够重了吧,只换她一己之身的自由,足够了吧。 对与雁容,庄华还是心里有所歉疚,毕竟就这么走了,那个傻丫头还对自己情深意重的,尤其这回她还不是自己逃跑而是被掳走,雁容肯定会揽错上身,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 就这么一堆胡思乱想中,庄华的体力精力终于彻底耗尽,昏昏沉沉的再次睡去。 庄华猜得没错,当柏缇发现庄华不见了之后,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暗中寻找,不可声张,不过这暗中的力度远远超出了庄华的预计,她不知道,柏缇当初正是靠着这股外人看不透的暗中力量一步步的讲璋梁收入旗下,进而短时间内稳住了经历过夺位之争的肇国局势。 本来这一次借助司钧之事想要一举铲除所有暗中的反叛势力,这一点差不多做到了,这一夜来的人可真不少,国内国外的势力一一亮了相,肇国以内的十六纷纷顺藤摸瓜,一个个抄家灭族,一些位高权重不好动的就剪除全部羽翼,像对待太子和虞阳王一样,调配到帝都韶广赴任,实为发配、软禁。 那些国外来的,全都一个不留的就地格杀,不叫特殊的是,查到一股人马乃是靖国悦氏的死士,然而身在彦泽的悦丘却丝毫没有收到波及,既没有被监禁也没有被控制人身自由。 要说国外来的刺客,多半是查不出来历的,唯一一个查出来历的,柏缇又轻易放过了,这让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月过去了,刺杀风波的后续事情还在处理中,庄华也失踪了一个月没有影踪,悦丘早已在事发的五天就顺利的离开了彦泽,走虞阳之地过海路返回靖国,想来如今也快要出海了。 柏缇每天都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等待派出去四处寻找庄华踪迹的暗卫传来的消息,无论是什么消息,哪怕是意思可以的痕迹他都会往哪个地方加派人手寻找,他已经不记得多少次扑空了,但是他不想错过每一个可能找回庄华的机会。 是他的疏忽、大意才让庄华被戚缙钻了空子掳走。 当初他与君雅他们推测出的每一条戚缙会走的路都派了重兵把关,可始终没有消息传过来,柏缇一度曾以为庄华是不是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不见了,毕竟以往在庄华身上出现的事情都太过玄奇难解,再加上庄华和他的师父交情匪浅的模样,都让柏缇有一种惶然之感。 不过因为一起没了踪迹的还有戚缙,所以柏提才确定庄华是和戚缙在一起,而不是消失不见了。 柏缇看这手里虞阳那边传来的消息,明天悦丘一行就要乘船启程离开肇国了。 面色冷肃的回想着一个月前那个热闹的晚上,也是丢了庄华的那个晚上,除了同庄华打猎的那次,他第一次跟悦丘正式会面。 不同于在城外那次会面,这一次,他不是庄华友人柏缇而是璋梁王,他不是靖国悦氏子弟而是悦丘。 他一骑铁蹄踏碎了悦丘的门,悦丘则扫榻摆宴,仿佛已等待多时。 柏缇问:“你还要回去靖国?” 悦丘答:“那是我的故乡。” 柏缇又问:“回悦氏。” 悦丘笑意淡然,“我就是悦氏。” 柏缇丢下一块墨玉令牌,悦丘从容接受,然后柏缇一人一骑策马扬尘,如来时那般,带着冽冽寒风消失在夜幕中,仿佛从未来过。 五天后,悦丘一行收拾好了行装离开了彦泽。 柏缇脑海中有些灵光一闪而过,想抓也抓不住,这个消息到手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追寻戚缙踪迹的暗卫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柏缇一下子抓住了那道椅子在脑海中晃荡必定的灵光,看都没看写着消息的字条,一拳砸在面前的书案上,脸色铁青眼含冷戾之色,他手下的檀木的桌面被砸出了好几道裂纹。 他怎么没想到,怎么会再次疏忽!简直蠢到家了! 灯下黑啊,灯下黑! 明知悦丘的行总是受到他的监视的,就偏偏隐藏在悦丘的一行人当中,想要隐藏一两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其他迄今的人分散了从其他路线走,不仅能起到隐蔽作用还可以干扰追查他们的人的视线。柏缇想到了迄今会让人分散开走,但是却没想到他会带着庄华混到悦丘那里跟着走。 他以为,以戚缙多疑的性格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又是一次大意,柏缇和他手下的人都认为既然悦丘那里既然派了人,就聪明人自然不会再往那凑,殊不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正如灯光下方是最黑暗之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柏缇反复的说着这就话,直到心绪平静,方才打开那张没有打开看的字条。 “虞阳,泗蒲郡,见戚缙混于悦丘一处。” 柏缇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他是大意了,他忘了这回戚缙身边多了一个庄华。犹记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还是庄华闲聊时讲给他听的,他却没记住,当真失策。 不过,当真以为如此便能离开他吗? “来人。” 话音一落,原锡便出现在柏缇面前,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柏缇略一皱眉,道:“怎么是你。不在雁容面前献殷勤了?” 原锡一本正经道:“王令更重要。” 柏缇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你已经看过了。”右手食指中指夹起才看过的字条。 原锡难的尴尬了一会,默不作声的一开始先看着书房一角的花盆。 柏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正好,你歇息的差不多,也该回炀国看看了。” 原锡立即单膝跪地,抱拳道:“谨遵王命!” 泗蒲郡乃是依海而建,又偏处南方,即使冬季这里也不是太冷,只是偶尔刮起的海风,身板不结实的就要小心了,刮跑一两个可不关别人的闲事。 庄华就属于那种风吹就跑的货色,一出驿馆大门就被风吹得差点翻个跟头,还好戚缙随时在身边保护着,不然,呵呵…… 一行人七八十个,码头早已忙碌了起来,因为一年四季都不结冰,泗蒲郡的各个码头一到冬天就特别火,来往商船从白天到黑夜川流不息,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这里的人家也多是依赖着码头讨生活的,小小的孩子就擅长凫水,听说有的泅水好手能从这里游到炀国那边的海岸去,随身携带严禁交易的东西从事走私。 庄华在戚缙的陪伴下上了船,悦丘却早已在床楼里面了,身边四五个美人服侍着,吃着这时节不常见的水果,好不逍遥。 一见庄华和戚缙来了,懒懒的招呼着二人,“庄华,戚公子,坐。”然后向身后站着的几个美貌侍女说道:“还不过去伺候。” “喏。”几个侍女莲步轻移就到了庄华和戚缙身边,引着二人落座,有封上了果品美酒。 戚缙以前虽然不尚奢侈,但是炀国风气是那样,所以对于这样的服侍适应的很,而庄华,对美人一向纵容(……)。 “再过半个时辰就起锚了。”悦丘看了庄华一眼,眼中带着轻柔的笑意,“庄华可有不舍。” 庄华正在侍女的帮助下脱下披风,漫不经心的答道:“嗯。舍不得雁容。”没有一点窘迫之意,颇有些理直气壮。</dd> 114一只鸟和两只虫的故事 情知雁容是何许人的悦丘和戚缙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悦丘玩笑道:“男子何患无美人相伴,庄华又何必痴缠一人。” 庄华看也不看悦丘一眼,从面前桌案上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边咬一口,觉得不怎么对胃口便囫囵着把这块不大的点心吞了下去,,擦去指尖的碎屑,才说:“一路上见识了悦丘的生活,我方才信了这句话。” 悦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一手端着酒樽一手指点着庄华不知说什么才好。 戚缙倒是看着庄华把手又伸向了酒壶,一把夺走了庄华桌上的酒壶,庄华摸了个空,只好转而去吃水果。 悦丘瞥了戚缙一眼,正对上戚缙稍显冰冷的目光,悦丘回以一笑了之。 庄华目不斜视,这两人一路上“眉来眼去”、“眉目传情”的太多了,要是总是去关注他们,她不用干别的了,况且人家的恩怨哪轮到她这个俘虏人质来插手,管好自己不饿就行了。 半个时辰后,船起锚,渐渐地驶离了码头,因为顺风,没多一会就要消失在海平面上。 庄华站在船尾,翘首而望。 船身在水面划开一道道道波纹,风推着船快速前行。 她真的离开肇国了,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之前心心念念的事一朝达成,她反而茫然了。今后去往何方?要做什么事?她完全没有打算,就像过一条悬在深渊上的钢丝,没过去时,匆匆迷雾之让人感到兴奋和紧张,只能向前,因为根本就回不了头。可是,当踏上了另一边的彼岸,才发现,前路依然迷雾重重,没有一个究竟的答案,难免会让人产生厌倦。更可怕的是,前方看上去一片坦途,但是没有方向,没人来指明一个方向告诉她该往哪走,也没什么在逼迫她一定要走哪条路。 现在这种局势也容不得她到处乱走游山玩水,她又没什么野心、雄心壮志,要不留在彦泽是最好的选择,她也不用计算那么多药离开了。 该去干什么呢……庄华被自己问住了,以往清明的墨瞳中只留茫然之色,让她看上去像一个迷了路的孩童,有点无助和软弱。 “庄华似乎有心事。”不知何时到来的悦丘开口出声,把庄华从茫然的思绪中拉回来。庄华扭头看着悦丘,问:“什么时候来的?” 悦丘上前一步与庄华并肩而立,道:“在庄华开始神游天外的时候。” 庄华又把视线移到面前碧蓝色的海面上,只刚才和悦丘说话那一会儿工夫,之前还能看见码头那边停泊的船只,现在就一点也看不到了,一眼望去,海天一色,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庄华微微皱眉,其实她也想把眉毛皱成一团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很纠结的样子,但是她无能为力。 “你打扰了我和陆地告辞。”庄华不爽的说道。 悦丘眉梢微挑,而后一本正经的对庄华道歉说:“在下唐突了,还请庄华不计仇怨,恕某之过错。” 庄华余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悦丘只需送我到炀国,我就不计较了。” 悦丘轻轻一笑,“想来庄华还未去过靖国吧,我请你到靖国去,带你游览一番靖国山水风光,庄华以为如何。” “我还是想去炀国,听闻昔日淄、炀两国于九鼎山签订盟约,永世交好,我很想见识一番九鼎山上的秀丽风光。”庄华拒绝了悦丘的“邀请”。 悦丘依旧保持者淡淡的笑意,道:“这船只往靖国去,若中途改道,恐怕于行程不利。不如庄华随我先去靖国,在往炀国走。两国不过一界之隔,来去方便,庄华以为如何?” “悦丘就有十分把握我会答应?”庄华看着谈笑自若的悦丘,好奇地问道。 悦丘的目光看进庄华如墨般深沉的却透彻的眼眸,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一个弧,“庄华何必明知故问。” 庄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也不知是因为认同悦丘的话还是为了其他,目光淡淡落在一如还就挂了起来的悦氏旌旗上,“悦丘可曾听说过一个故事,关于螳螂与黄雀的故事。” 悦丘看着庄华,笑意愈深,道:“未曾。庄华可愿讲与我听?” 庄华从善如流,讲起了故事:“夏天的时候,我看见树上有一只蝉,它鸣叫着很欢快,它不知道,在它的身后,一直螳螂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它,只等时机一击致命讲它吞吃入腹。而这只螳螂也不知道,在它的身后,正有一只黄雀盯上了它,只等它一朝松懈,便吃了它。悦丘以为,谁是最后的赢家?” 悦丘直觉答案不会那么简单,但是还是回答说:“黄雀。” 庄华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开船尾,往船舱走去。风这么大,又是在海上,万一感冒了可就吃大亏了,庄华摸了摸被抹发的头油弄成像哈利波特里德科拉小时候那样发型的头发,暗暗叹气,还不是为了司钧试药的那次,黄老大夫耍诈,没有给她真正的解药,结果唐启给她开的外挂就解决了这一次的无妄之灾。毒都解了在吃药那不是傻是啥,于是庄华的头发又无情的长长了,足够梳三七开的背头了…… 短短一年之内,头发长长了三次,庄华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尤其是第二次,莫名其妙的就长长了,郁闷的要死,庄华真怕哪天一觉醒来,充当寿命倒计时的头发一下子长到腰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回到船舱里自己的房间,庄华从里到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低头看着身上牙白色云锦长衫,衣边袖领处都用蓝色的绣线绣出精细的卷云纹,其他地方没有任何纹饰,干干净净的,是她喜欢的那样,就是容易脏这一点让庄华不敢到处走走逛逛,让她有些小郁闷。 这些都是戚缙给她添置的,她现在是“身无分文”,这么贵的衣服他自己有钱的时候也没买过,而且弄脏了洗起来困难,所以庄华从来不买看上去就贵死的衣服,衣服么,穿了舒服就行,她又不是穿给别人看的模特。 庄华不知道,雁容每次给她添置的衣服都很头疼,为了让庄华免了顾忌,雁容还费尽心思的挑选一些看起来和普通布料差不多的布给庄华做衣服,,反正庄华是那种几乎不问世事的型,盐溶液不担心有朝一日庄华会识破她的小心思,故而实际上,每一件也不比庄华现在穿的这一件便宜。 戚缙给庄华买衣服也是参考了雁容的策略,只不过因为一路走得匆忙,没有时间仔细挑选,所以大部分衣服都不低调,戚缙还怕庄华不喜欢,但是庄华看上去也没排斥这些衣服只是第一次问他买了这些衣服还有钱没。 庄华不是担心戚缙的家底丰不丰厚,只是这次分开走,这个世界又没有银票这种东西,带钱麻烦,想来戚缙也不可能随身带多少,万一上了岸到时候因为没钱而困在原地行动不得,那就太囧了。 在知道戚缙自有方法解决经济问题后,庄华就毫无负担的收下了戚缙资助给她的衣服。 庄华刚把所有的一切该整理的整理好,戚缙在门外敲门,说:“庄华可在?” 庄华过去开了门,看着戚缙端着吃食,满眼期待的看着她,庄华想不出该怎么拒绝,“进来吧。” 戚缙跟着庄华进了门,把手上端着的食物摆放在屋里的矮桌上,对庄华说:“庄华,我刚做的,尝尝吧。” 如果庄华没有看到戚缙的喉结不安的颤动,光凭表情,庄华是绝对看不出戚缙的紧张的。 庄华来到桌边坐下,看了戚缙一眼,“坐。”戚缙听话的坐在了庄华对面,等着庄华动筷子。 庄华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吃就吃呗,又吃不死她,顶多拉几天肚子,但是戚缙这么热情地看着她,一下子压力就大了起来。“你说,是你做的?” 戚缙点头,“是我做的。” 也对,庄华刚才还奇怪戚缙怎么没影了,原来去做坏事了……呃,搞研发去了。 庄华拿起筷子,探向了第一道看上去卖相不错,很能让人有食欲的绿叶菜,在戚缙的注视下,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 庄华慢慢地咀嚼,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端倪,半晌咽下嘴里的菜,说:“还不错。” 然后端起米饭和着饭快速但绝对不是狼吞虎咽的消灭了那一小碟尝过的菜,还好不是很多,四五筷子就夹光了,要不庄华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孩子,绝壁是把盐和糖放错了。这个世界的制盐技术不怎么样,制糖的技术也不咋地,最好的盐、糖颜色到差不多都,当然不是白色。庄华淡淡的看着其三小碟的菜摸摸蛋疼,如果她有的话。估计这三个也是这个味,刀工倒不错,是个安慰。 在戚缙惊喜的目光中,庄华快速的消灭了所有的饭菜,只留了一桌空碟空碗。 “庄华喜欢?”戚缙笑着问庄华,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之色,像一个真正的二十岁的青少年一样,而不是深沉老成的仿佛已经度过了几十年人生路只余沉稳。 庄华点点头,“喜欢。” “明日我还为庄华下厨!” “……”</dd> 115海盗出没请注意 她果然不能心软是吗…… 很饱但是完全倒胃口的早饭吃完,庄华就呆在船舱里不挪窝了,方才在船尾没想明白的事情她要继续想,庄华没有传说中的探索精神,但是她无聊,无聊的庄华最常做的就是思考,或者睡觉。这个时候还是上午,就算她想睡也没有一丝睡意,那么只能思考人生这一个高深的问题了。 这种无聊的局面没能维持多长时间。船在海上航行了两天左右,在庄华还没想把自己无聊的人生出来个所以然来,他们的这艘船就遇到了在海上最怕遇到的事情之一,水匪。 不是所有的海盗都像杰克斯派洛船长那样风趣幽默机智放荡的潇洒模样,他们大部分都是庄华此时眼前的被戚缙一剑斩杀的水匪一样,穿着劣质的衣物,手里的武器也都是东拼西凑的,皮肤黝黑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此时倒在血泊里,血液浸透了他的衣服贴在他的身上,显得那么单薄。 “跟着我走!”戚缙拉着庄华的手喊了一声,然后拽着她往船舱外走。 戚缙出手凌厉狠辣,几乎每一剑出去都会收走一条人命,狭窄的通道里,一朵朵血花在他的剑下绽放,又迅速凋零,每前进的一步都踏着温热的血液。 进了船舱的水匪本以为拔得了头筹,最后都惊慌失措的向后退去,尽管戚缙一手还拉着庄华这个累赘,一步一步走的不紧不慢,但是看在这群水匪眼里就像是生命倒数的计时。 戚缙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感到好笑,那么多人,冲上来,堆也堆死他了,何况他还要护着庄华,只是,庄华以前怎么说的,情绪战胜了理智,就离死不远了,打击敌人的最好办法就是从一开始粉碎敌人的胆量,所有战争的第一局,比拼的都是气魄,这一局赢了,就已经赢一半了。 “啊!!!”一个水匪直接被戚缙这个在血腥的环境下显得尤为可怖的笑容吓破了胆,发出一声堪比女高音的尖叫扔了手里的兵器即开堵在身后的其他水匪冲出了船舱。 这一声尖叫仿佛撕裂了所有水匪的肝胆,他们扔了兵器,脑子里的贪念早就没影了,只想着逃离这个让他们恐惧的人,或者,恶鬼。 庄华从戚缙杀了第一个水匪开始,就用空着的手遮着眼睛有着戚缙的拉扯往前走,她相信戚缙一定会顾着她的,所以完全放开脚步跟着戚缙走。而此时嘈杂的骚动声和船身突然加大的晃动让她皱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尼斯湖水怪也穿越来了吗? 堵在通道里的水匪都跑光了,戚缙回头看了一眼庄华,见她以手遮目,不禁笑道:“庄华,你在干什么?” 庄华还是没有放下手,回答说:“眼不见为净。”充斥着鼻腔的血腥味和脚下湿哒哒的路况,到让庄华恶心欲吐。在战场上的厮杀和流血会让庄华感到悲壮和畏惧,而这里的关于强盗和受害者的厮杀只会让她恶心和烦躁。 别提什么纠结、心理阴影,从来没人也没时间让庄华去纠结去顾及心理阴影,倒在她面前的人多了,她自己不也倒下一回么,只不过她有外挂罢了,她一一去纠结不用干别的了。 经历过生死,庄华对生与死看的比以前更淡了,她更怕半死不活。 还好戚缙出手利落,她还没听到一个呻.吟呼痛的,应该都是一箭致命吧。庄华有些莫名的悲哀之感。而现在通道里好像除了他们俩,就没有别人了。 “走吧,我们得上甲板去,悦丘的人都在上面。”戚缙说完,就觉得不妥了,放进船舱里的水匪算是少的了,却还是让他在杀敌的时候有些捉襟见肘了,要不是靠着通道狭窄的便利,他恐怕就被围攻而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而且,这水匪来的蹊跷,据他所知,这里已经是快要离开肇国所管辖的海域的地方了,即将进入靖国海域,这一片海域的水匪是不少,但是见到靖国悦氏的旗帜还敢上来打劫的,真当没几个,既时候,只要拿出足够的过路钱,也不会太为难过往船只,那些被覆灭的船都是不愿缴纳过路钱的。 可是,这伙水匪招呼也没打就冲上船了,悦丘派出去打算交涉的人被一箭射了个透心凉,被钉在甲板上没了性命。 还好那时候戚缙正在上面的船楼里,趁着无人注意溜了下来,他要是也在船舱里,就来不及救庄华了,即使这样也把他吓得不轻,差点就让一个海盗把庄华伤了。 戚缙又道:“这回来的水匪似乎不寻常。你呆在这,别出去,船舱里不会再有水匪下来,我上去看看。” 庄华一听受不了了,还让她在这呆着,不用看也知道这里现在的环境可以直接用来拍泰式恐怖片了!庄华放下手捂住眼睛的手看着戚缙,被戚缙拉着的手反过来握住戚缙的手,说:“一起把,上了甲板我们就分开走,我不会添乱的。” 戚缙被庄华握住的手一颤,一双黑瞳正对上庄华同样漆黑的眼眸。 “一起走。” 戚缙说完转身拉着庄华往甲板上走去。 庄华在握住他的手那一刻,戚缙有一整个天下都交付他手的错觉,戚缙有一瞬的惊慌,接下来却被心里涌上来的愉悦所覆盖,庄华还是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 庄华自然不知道戚缙的想法,知道可以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了,便目视前方一鼓作气跟着戚缙上了甲板,终于呼吸道第一口船舱外空气的庄华差点被熏回去。 庄华一把把差一点就踏出船舱的戚缙拉到身后,自己探出半个身子出了船舱,小心的打量甲板上的情况。 明明刚才还有一群水匪在戚缙的武力胁迫下慌乱的冲出来,怎么不过是她跟戚缙说话的工夫甲板上就全都是尸体不见活人了?甚至连更大的厮杀声都没听见,就这么戛然而止,像正在播放的电影被人突然摁了暂停键,连戚缙这个习武之人都没发现端倪。庄华不知道戚缙方才因为她的举动分了神,所以才没发现异状。 那一具具被射成刺猬一样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甲板上,一副海上地狱的惨象,而随着船身的晃动未凝固的血液也在想四下扩散。 一支利箭“咻”的一声钉在庄华面前,箭羽犹自颤动着。 庄华脸色如土,紧紧地按着身后想要出来戚缙,嘴巴不动,低声说:“听我说,回去,藏好,找机会救人。” 戚缙也看到甲板上的惨象了,也听到了那一声箭钉在船板上的声音。他知道应该听庄华的,保留实力才是上策,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庄华以身犯险,犹豫着没有动作。 庄华已经听到有人往这来的声音了,在右前方高的楼船上,那个对她开弓射箭的人,又搭好了一支箭,缓缓的拉满弓弦…… “先生的话也不听了吗?!”庄华一把甩开戚缙的手,没有回头,借着走出船舱的动作低头吼了一句,然后一步迈上了甲板,面向那个瞄准她的人,双手摊开伸直,慢慢的转了一圈,示意她没什么威胁,打算老实的做一个俘虏。 远处那艘船上立于船楼上的人果然收起了弓箭,桀骜不驯的脸上露出一个轻蔑嘲讽的笑,真是无趣,他比较喜欢那个悦丘,比这个只会投降的人有趣多了。 庄华不知道她已经被人打上了无趣的标签,她站在被血液染红的甲板上,地上躺的那些人里,有冲上船的水匪,有船上的下人、护卫,男的女的……不算太糟,自己不是还活着么。 庄华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的,但是还是搅乱了思绪,胃里的翻腾被她忽略,只有满眼的红刺激着她的眼睛,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闭上眼睛还能看到。 庄华被另一波明显不是先前冲进船舱那一波的水匪推搡着带到了另一艘,也就是那个朝庄华射箭的人呆的那艘船上。 这艘船比悦丘的船大了一倍不止,宽敞的甲板,高大的船楼,五六根高耸的桅杆,来往行走跑动的人不少却没见这艘船如何晃动,看来吃水也很深,载重不小。 庄华一路被推搡着一面打量着船上的情况,越过船楼到了另一边,船尾的甲板上,庄华见到了许多熟悉的人,第一个就是眉梢破了一块,流出一道血挂在脸颊上的悦丘。 庄华还是头一回见到悦丘如此狼狈的形象,要不是情景不对,庄华恐怕会笑的。 似乎庄华眼神中调侃的意味太过“火热”,悦丘瞪了庄华一眼,却没说话,让庄华一瞬间把悦丘和雁容对上了号。 “老实呆着!”押着庄华的水匪一把把庄华推到俘虏堆里,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然后离开了。 庄华不像悦丘他们被绳索束缚了手脚,她悄悄地磨蹭到了悦丘的身边,问道:“知道怎么回事吗?” 悦丘面色不虞,阴沉着脸说道:“两伙水匪,不是黑吃黑,就是接到了同样的赏金任务。” 庄华看了看这伙水匪的装备和素质,跟方才那伙的实力对比了一下,觉得第一种太扯,于是一脸认真严肃的对悦丘说道:“看起来是后者。” “谁说不是呢。”悦丘被庄华的样子逗笑,颇为自嘲地说。 “看来两位的心情不错!” 这时,一个人从船楼上走了下来。他一身轻便的紫色骑装,一张脸相貌出色却有一股桀骜不驯的味道,斜飞入鬓的眉让他整个人的看上去邪气十足,此时脸上玩味的笑也是透露着不怀好意的意味。 庄华先蹲着难受,一屁股在悦丘身边坐下来,看悦丘一下子扭过脸去,一脸愤恨之色,不打算接男子的话茬,便接过话对男子说道:“还行。”</dd> 116COS猫和老鼠的故事 本意与悦丘说话的男子循声看了庄华一眼,那一身白色的衣衫和不同常人的短发,让男子一眼就认出来庄华就是方才在他们的标靶船只上那个举手投降的人。 “何人允你说话了?”男子语气轻佻,走到庄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庄华,抬起右脚踩在庄华盘蜷在地的膝盖上,脚下慢慢使力。方才还觉得这不战而屈的人无趣,看来并非如此,男子起了戏耍庄华的心思。 庄华伸手推了推男子的腿,没推动,抬头看着男子说:“还以为阁下在问我。看来是在下自作多情了。”她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显得她说起话来都有那么一股严肃的味道,男子脚尖使力在庄华的膝盖上碾了两下,看着庄华的脸上还是没什么反应,抽出腰间的匕首,剑尖抵在庄华的额头上,说:“士人讲话就是好听啊,什么时候我一个水匪都成了‘阁下’了。” 庄华抿了抿干干的唇,一手环胸一手拄着下巴,想了想,说:“若是不称‘阁下’,该如何称呼?” 男子嘴角勾起,邪气横生,抵在庄华额头上的匕首尖端轻轻的顺着庄华的面颊滑下,最后落在庄华下唇中央的微微凹陷处,轻点了两下,“听好了,我叫,天养。” 庄华在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头向后仰避开匕首,拱手一礼,“原来是天当家的,久仰久仰。” 天养“噗嗤”笑了一声,道:“难道你还听说过我?” 庄华轻描淡写的说道:“天当家多虑了,我只是客气。”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你这人当真有趣。告诉我你的名字。”天养被庄华直白的嘲讽逗得哈哈大笑,进而问道。 庄华一把推开天养踩在她膝盖上的脚,天养不防被推的晃了一下,庄华趁机站了起来,与天养不过半臂之距,抖了抖衣上沾的灰,身体站的笔直,拱手道:“不才姓庄名华,字从夏,肇国彦泽人,忝为璋梁王府客卿。” 庄华从来没想过,她还有用到这个身份跟人拼靠山的时候的一天,但是她现在就这么做了,还从善如流,没有一丝滞涩之意。庄华知道自己说谎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紧张,可是现在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意思,她不是在说谎啊,自己早就认同了这个身份了。 庄华不禁有些情绪低落,但是面上还是一派淡定自若,适当的展示出属于士人的傲骨和矜持,迎着天养探究的目光毫不退却。 从上了这条贼船,庄华的思绪就活泛开了。要想脱身,光靠暗中的戚缙是肯定不行的,一定要保持一定的自由,至少不能像悦丘他们一样落得被绳索捆绑连行走都不得自由的下场。猫捉老鼠之前,不是都喜欢捉弄一番,待到无趣之时才一口吃了吗,庄华要做的就是让天养觉得她是“老鼠”,他是“猫”,不怕他捉弄就怕他不上钩。 不过现在看来,他已经上钩了不是么。 庄华的这一番介绍算是士人间正式的介绍了,通常这样介绍之后,就代表两人可以建立交情,庄华对身为水匪的天养也这样介绍自己,算是自贬身价的行为了,引来悦丘探究的目光。 庄华自觉得自己也没有身家这种东西,所以也没有注意这一点,她旨在强调自己是璋梁王的人,给自己加保护盾,出师未捷身先死神马的,最没意思了。 天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实的笑容,退后半步,收了匕首,一手搭在庄华交拱的双手上,握了一下,“庄华,我记住了。”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庄华和悦丘这一群俘虏,直往船头那边走去。 天养一走,庄华立即蹲到悦丘身边,去解悦丘身上的绳子,悦丘不动弹任由庄华动作。 庄华这么明目张胆的借悦丘的绳子,旁边的看守又不是瞎子,一个体格彪悍肤色黝黑的水匪过来的,一把揪住庄华的后脖领子,把庄华像捉小鸡一样拎了起来,还好庄华体重不够压秤身高还够看,那水匪比庄华还矮一寸,所以庄华只是被拽的摇摇晃晃的,而不是被直接拎起来,脚都离了地那样的窘境。 “你干什么!想救人?信不信老子一拳打扁你的脑袋!”水匪粗声大气的,一身因常年在海上而染上的海腥味让庄华想退避三舍,奈何被人捉着,进退不得。 “你都能一把捉住我,觉得我能救人吗?”庄华反手去抓水匪揪着她后襟的手,话说,不被拎起来可是被勒脖子也很难受啊喂! 水匪也不客气,捉着庄华的后襟,一把将庄华甩在地上,庄华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墩,后背摔得生疼,后脑勺也磕了一下。庄华仰躺着,勉力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的甲板上,坐了起来。 水匪指着庄华,语气凶狠的说道:“那就给老子好生呆着!活得不耐烦了告诉老子一声,一拳头就结果了你!” 庄华拨开因为摔倒而凌乱散开,挡在眼睛前的碎发,呼了一口气,说:“我要用东西跟你换,换解开他的绳子。” 水匪不屑的哼了一声,“哼,你能有什么跟我换。你们船上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你还有什么稀罕东西?”也许是因为好奇或者无聊,水匪没有马上结束这个和俘虏之间的话题。 庄华甩了甩头发,摸了一把鼻子,说:“我有脑子,你没有。” “你个狗娘养的!”水匪被庄华激的黑脸通红,怒骂一声就要过来揍庄华一顿,庄华皱了皱眉没挪窝,道:“狗娘养的骂谁?” “狗娘养的骂你!”说话间,水匪比庄华大了两圈不止的拳头就到了眼前了,庄华紧绷的神经这个时候反应极其快速的双手捉住水匪的手臂借力往自己身侧连推带扯,水匪没想到庄华竟然会如此反应,力道也收不住了,再加上庄华这一扯,整个人就向前扑去,庄华这时已经闪开了地方给他腾出了摔倒的地方,水匪就地一滚,一个前滚翻就蹲在了地上,没有太狼狈,庄华也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是旁边其他看守俘虏的水匪哄堂大笑起来,毕竟,黑脸税费那一句“狗娘养的骂你”真的很大动静啊。 “你们这群混球笑甚!”黑脸水匪脸色难看,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士人摆了一道就算了,还被人莫名其妙的耻笑,让人不得不火大。 看来这个黑脸水匪在这泉水费力算是有地位的,他吼了这一声果然笑声减小,但依然无法断绝。 眼看黑脸水匪脸色越来越黑,就像锅底灰一样了(……),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水匪走了过去,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然后退了回去。 黑脸水匪,嗯,锅底灰水匪怒不可遏的粘起来,眼含杀气就向庄华走去,庄华脸上表情没有什么波动,看着逼近的杀意十足水匪,说:“说你没脑子是委屈了你吗?不知深浅的家伙,你们当家的都没要杀谁,你算什么东西。还是你以为自己能代表你们当家的发号施令了?” 威胁之意十足的话语加上庄华淡然自若的神情,震慑住了想要杀了庄华泄愤的黑脸水匪。 庄华不紧不慢的走到悦丘身边,蹲下,解绳子,“你们当家的只说让你们看守我们,既没捆绑我,也没说明不能解了别人,何况我只是解开他一人。绳子是我解的,你们当家的怪不到你身上,就算他能跑,以我的身手也跑不了,你大可不必当心回的个看守不力的罪名。” 庄华这一番连明嘲带暗讽的话听在众水匪耳中,既膈应又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真当是窝囊至极的感觉,看向庄华的眼神愈加不善,看着方才伤了他们众多弟兄的人已经被解开了绳索,都暗自握紧了兵刃,只等他有什么异动随时拿下他。 悦丘被庄华解开后便站了起来,拉住庄华的衣衫把她扯近自己,想知道庄华这一番举动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低声问道:“你……” 庄华打断他的话,低声问道:“你可知天养是什么人物?他实力应该是不错的,不该如此籍籍无名。” 庄华不欲多说,悦丘也不再提,回答道:“听他的名字我确实有些印象。”从哪听过的?悦丘眉头微皱,在记忆中寻找关于天养这个名字的印象。“啊,想起来了,他是海外金渺岛的水匪头目。”说完,悦丘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海外的水匪,竟然能接到海内截杀自己的任务…… 庄华也想到了这一层,神色略显凝重,说:“他要什么?” 悦丘舒展开眉头,活动了一下手腕,“如此兴师动众,所图必然不小。” “有所图既有破绽。”庄华缓缓说道。 悦丘和庄华同时扭头注视着对方已经了然的神情。 眼看着天色沉下来,看来就要下雨了。海上的天气时晴时雨,谁也拿捏不定,船上的水匪都动了起来,连甲板上的俘虏们都被赶紧了最底层的船舱呆着。 “轰隆——” 一个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在耳边响起,昏暗的底舱里,庄华手一抖,有些担心戚缙,不知他现在在哪。</dd> 117悦丘同学的自我检讨 但是庄华不让戚缙路面一方面是不想全军覆没,哪怕只剩一个人没有成为阶下之囚,也是一个安慰。而来,戚缙一个人着实对付不了这一大帮水匪,与其正面对抗还不如迂回骚扰,也为被抓起来的人争取活命的时间。 眼下,庄华只担心戚缙能不能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就要下雨,要是戚缙淋雨生病了,在这个感冒会死人的世界,又是现在这么一种情况,不得医治说不定就一命呜呼死去了。 转而,庄华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没能露出一个笑容。这种天气,大家都在船上,大家一同葬身海底也不一定呢。如果不是遇上水匪,此时悦丘的船就载着他们到附近最大的一个岛上落脚了,避开这场风雨。 这场雨早在出海前,船上的人就心里有数了,可是天足足阴沉了两天有余到此时才有降雨的迹象,那道震耳欲聋的雷鸣,使得船身摇晃的海ng,都证明了这场雨恐怕不会简单。在海上遇到暴风雨,除了看船的质量就是听天由命了,这么大艘船,想要灵活的调度是不可能的。 不过,看着水匪们不慌不忙的样子,也许是她多虑了? “他比你想象中的,聪明多了。”月球来到庄华身边,与庄华并肩而立。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戚缙,庄华点点头,她也知道啊,可是,“总是忍不住把他当孩子对待。”庄华如是说。 悦丘俊美的面容上一直笼罩的阴云一瞬间转成了笑意,“庄华方才几岁?”“他”看上去不过弱冠之龄,这还是不愿往小了猜,说庄华才十七八岁都有人信。 庄华这才知道,悦丘居然还不知道她几岁,不由得皱眉,“悦丘竟不知我年岁?”难道他的手下都是吃干饭的吗? 悦丘也自觉不妥,此前收集打听庄华的消息,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年龄,心想手底下这班人都是怎么办事的,不过难得的好心情,不想破坏,于是反问道:“我该知道?” 庄华觉得好笑,眼睛直盯着悦丘看,直把悦丘看的忍不住以拳掩口干咳了两下,庄华才揶揄道:“能夜闯王府的悦公子竟然还有不知道的事。” “自然,总有人力不可及之事。”悦丘从善如流的回答说。 庄华抬着头看着头上面低矮的船舱顶,言语模糊的说:“在下的年龄竟比王府的地图还要难探知啊。” 庄华的嘟哝都被悦丘听在耳里,哭笑不得,故作凶恶的瞪着庄华,“如此又待如何?!” 庄华连忙拱手讨饶,“小的怎敢质疑悦公子。” “呵呵……”悦丘转身掩口笑了出来,庄华见悦丘真的笑了,便收了那副略显滑稽模样,这个有关年龄的话题也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她不知道在没见到悦丘之前,悦丘和天养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一向冷静自持不动如山的悦丘竟让对天养情绪外露,掩藏不了的愤恨,悦丘不说,庄华也不问,但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庄华需要一个理智的搭档,所以,她不介意扮演小丑以搏的解悦丘绳索的条件,也不介意扮怂搏悦丘一乐,解了他心中烦闷。 悦丘笑过,便恢复如常了,那一双水泽润玉的眸子暗藏着让人沉迷的幽光,神色从容,姿态优雅随性,仿佛身处之地不是狭小腌臜之地,而是富丽堂皇的之所。 庄华嘴角勾了勾,就是这样,这才是她认识的悦丘。 这场雨就像庄华想的那般,下了三天三夜才停歇这三天来这艘大船时不时的剧烈摇晃一阵,但是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这三天以来,因为庄华和悦丘是被单独关在一间船舱,所以根本不知道其他被抓来的人怎么样了,每天送饭食的人也不会跟他们说只字片语,好在也没有坏消息,船上没有发生乱子,就说明戚缙没有出现,没有被抓住。 庄华盘坐在地,津津有味的啃着手里的半块干巴巴没什么滋味的、不知是什么做成的饼,反正庄华知道这饼里没有肉,而且没变质、能吃就行了,至于味道口感什么的,没怪味道、不硬的能硌掉牙就好,反正自从不能吃肉了之后,庄华的饮食习惯就彻底颠覆了,她已经不该在自诩吃货了,哪有吃货可以一直吃色香味形全没有的素食,以此为生度过两年之久的? 悦丘看着庄华,扶额叹气,“庄华,你是如何有如此好胃口的?” 庄华花了好大的力气把嘴里嚼了好一会还是好硬的饼咽了下去,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凡我目之所见皆为虚幻。” 庄华又开始忽悠人了,不过她每一次忽悠人都会有人从中悟出真理(……),比如此前的肇王,又比如现在的悦丘。 悦丘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何为色?” 庄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人之所见所感,即为色。” “何为空?”悦丘又问,这个问题,庄华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之所想未必合你心意,何谓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庄华冲悦丘扬了扬手中的饼,“这东西,其实还不错,至少这种时候这个地方,它救了你的命。”然后又奋力的啃了一口,这饼确实硌不掉她的牙,但是也差不多了,不过抗饿倒是真的! 最重要的一点,庄华每次看悦丘一脸纠结的拿着饼“相面”,她就会好开心,莫名的戳中笑点。同甘共苦,在悦丘的船上他们都吃好的喝好的,到了这,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对抗这个所谓的饼但其实可以当杀伤性武器用的食物吧。 这就是庄华的“同甘共苦”…… 悦丘深深地看着庄华,撩着衣摆坐在了庄华身边,“时常见你并不比常人出色。”看着庄华脸,补充道:“相貌好的普通人也是不少。” 因为嘴里还嚼着东西,庄华就没搭话,只是点头表示了一下认同的观点。 悦丘轻笑,伸手就往庄华的头顶摸去,庄华敏捷的侧身躲闪开,眼睛瞪着悦丘,警告他不许再上手,悦丘无奈的收手,庄华自己不知道,这个时候脸颊鼓鼓的嚼着食物,尤其又加上一脸防备、警告的样子,让人的心软成一汪水,甚至忘了“他”其实是个成年人,而不是稚龄孩童。 庄华的相貌轮廓并不是娃娃脸那样显嫩,而且没什么表情的严肃样子,尽管很年轻,但是她看上去很有一股威严的气势。“他”生活自律,甚至有些沉闷。至少在悦丘看来,大部分时间,庄华都是像花甲老人一样,没有活力,沉稳过了头,偶尔出现的活跃还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但是“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很少。 不过,被拘在这一方小囚牢的三天,悦丘很庆幸他是和庄华在一起,庄华又是个沉稳性子,不然他早已失了方寸。 从家里出来,到肇国,与戎狄人联系,再到夜袭王府,离开肇国,几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从来不慌不忙,其中有一些预料外的情况只要没有妨碍到他的打算他都不予理会顺其自然,只有这次,居然栽在水匪手里。 这三天的时间里他甚至已经想清楚了这次被劫的原委始末,谁是幕后黑手,各个方面的人的反应。但是没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他自身难保,生死去向全由他人做主,还如何谈及以后。 他恨自己大意,什么都计算到了,偏偏忘记有些人是不能用人的智慧来衡量的,猪在想什么人怎么会猜测的到呢? 还好一开始庄华就帮他打开了心结,让他没有把时间花费在纠结与怨恨中。尤其是一开始就堪破了天养黑吃黑劫他们并非为了领赏,而是另有所图。 留了他们这么多天,总不会是为了消耗多余的粮食吧。 悦丘从庄华的腿上拿起了另一半饼,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尽管食物如此粗陋,但光看悦丘的矜持优雅的吃相还以为他在吃什么美味佳肴呢。细细咀嚼咽下去后,对庄华说道:“不过有时候庄华的话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解人迷惑,如指路明灯,使人无痴无惑。如今我才明了璋梁王为何如此重视庄华了。” 悦丘幽深的目光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看的庄华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乖乖,都什么毛病,一个两个都是属狼的,眼睛会放光! 你明白了,我咋就开始不明白了呢?庄华心里吐槽,咀嚼加速,用力的把并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赶紧去够一旁的水壶,悦丘见庄华被噎住了,连忙把水壶拿过来递给庄华,庄华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好吧更噎了! 过了好一会儿,庄华还是瞪着眼睛,脸色泛着红,额头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悦丘也不敢动弹她,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就在悦丘忍不住抬手要捶庄华一下的时候,庄华突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脱力般的向后倒去,悦丘伸手把庄华捞了过去,让她伏在自己肩上。 “庄华,怎么样?”悦丘问道。 庄华缓过气来,坐直起来,扭头看着悦丘,声音有些发哑的对悦丘说:“我胆子小,别吓我。” “我何时吓庄华了?”悦丘疑惑道。 庄华一时无语,她会说方才悦丘的眼神太像柏缇某一时刻的眼神了,所以吓着她了吗? 这是船舱德门开了,解了庄华的尴尬。 “两位,跟我走吧,当家的请两位上去说话!”</dd> 118被迫调戏人的节奏 庄华和悦丘走在通往上层船楼的阶梯上,前面引路的水匪比之前两人见的水匪都要温和多了,庄华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沟通的人,于是开口问道:“这位壮士,天当家可说让我们去除了说话,可还有其他事情?” 领路的水匪边走边回答说:“有,当家的还摆了宴请二位吃饭。” 庄华和悦丘了然,天养有事要跟悦丘谈,谈合作的可能性较大,之所以还要带上庄华,一是卖个人情给悦丘,二是要让庄华充当缓和气氛的人吧,毕竟,田阳之前可能和悦丘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 出了船舱又进了船楼,上了二层,领路的水匪带着两人来到尽头的那间房门口,“当家的,人带来了。” 门内传出男人带着些沙哑音色的声音,“请进来吧。” 领路的水匪推开门,扭头对庄华和悦丘说道:“二位请。” 庄华和悦丘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看到这间屋子的第一眼,庄华以为她到了中东某个国家的土豪家里,或者是到了一个名为史矛戈(《霍比特人2》里的**oss,卷福配音以及动作和表情捕捉,其实说是扮演了这条龙也不过分。主角,也就是那个霍比特小矮子是卷福的官配潮爷扮演的,大家有兴趣可以到网上搜一搜~)的龙的巢穴里。金碧辉煌闪瞎人眼啊! 庄华本来没多少压力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了,脚踩在地面上铺设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做成的地毯上,脚步放得很轻,踩坏了把她论斤卖了也赔不起……本来也没几两肉。 房间尽头,天养正斜倚在一张巨大的软榻上,衣襟大开,酥胸半露……胸肌半露的和几个美人**,视来人如无物,几个最长不过二八之龄的姑娘面色绯红的和天养嬉笑玩闹着,玩一些少儿不宜的“游戏”,一点也没有因为进来外人而有所收敛,庄华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着路,悦丘仿佛没看见一样目不斜视的往里走。 直到两人离天养还有十步远,庄华看着脚下的地毯从棕色变成了纯白色,悦丘和庄华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庄华是因为不像踩在那么白的地毯上,毕竟他们刚被从底舱释放,一脚踩上去绝壁会出个明晃晃的大脚印,悦丘则是因为世家教养了,十步之距,不远不近,正好说话。 从庄华的角度看,天养笑得一脸yin.荡的用嘴接住一个女子用嘴递过来的草莓,然后连着女子的樱唇也一起含住的时候,庄华十分不给面子的一个喷嚏打散了满室的旖旎气氛。 “不好意思,我想我似乎有些伤风。”庄华在众人或惊恐(……)或纠结的目光中毫无歉意的解释道。 悦丘本来从进了这里就沉下来的脸,一下子提了上去,以拳掩口,嘴角上挑,然后扭头问天养:“可有丝绢之物?给庄华擦一下。” 天养也回过神来,用手拍了拍坐在他腿上的女子的胳膊,“你有么?” 女子轻声细语的回答道:“有。” 天养指了一下庄华,“给他。” 女子先是惊慌失措的看着天养,没等到天养其他表示之后,才应了一声,起身向庄华走来,那越靠越近的脂粉味让庄华忍不住想后退,但是出于礼貌和对女孩子的尊重,庄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直到女子到了近前,柔柔的向福身一礼,“奴家见过公子。” 庄华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抬手虚扶了一下说:“姑娘不必多礼。” 女子直起身子,瞄了庄华一眼,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迅速的低下头,从衣襟上摘下手绢,递给庄华,“公子请。” 庄华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个,瞟了一眼一旁面带微笑看着她的悦丘,庄华心中暗道:不带这么坑队友的!面上不动声色的接过女子那条像是泡在脂粉里捞出来的手绢,认真的叠好,然后塞进袖子里,说:“多谢姑娘好意。” 女子一看庄华竟然把她的手绢收了起来,脸色爆红,诺诺的说了句什么庄华也没听清,就在庄华疑惑的目光中回到了天养身边,也不再往庄华这边看。 庄华以为自己得罪人了,向悦丘投去询问的眼神,悦丘则忍俊不禁的把头扭向另一边笑了起来,天养也乐不可支的笑倒在软榻上。 庄华的脸色有些黑了,“笑甚?” 天养起身向庄华走来,脸上犹自挂着收不回去的笑,一把牌在庄华单薄的肩膀上,“庄华看中了她,今晚就让她去服侍你好了。”说完还对庄华眨了眨眼睛,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我懂得”的表情。 庄华炸毛了,什么她就看上人家姑娘了!她自己就是个姑娘,又不搞拉!庄华压了压火气,道:“这其中恐怕有所误会。” 天养道:“你都收了她的手绢了,还想赖掉不成?” 庄华一个头两个大,“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天养皱起眉头对庄华说:“你收了她的手绢就是……”天养也觉得大声宣扬不好,于是凑近庄华的耳朵说完剩下的话。 “……”庄华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天养说的是:“代表你接受她的求欢了。” 庄华扭头去看悦丘,悦丘只是点点头,庄华的脸色彻底黑了。一开始悦丘提起借手绢的事就是在等她笑话看了吧,欺负她是外星来的是吧…… 她能说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为了估计小姑娘的尊严才接了么?悦丘把庄华从天养身边扯走,凑近庄华低声道:“庄华看上去,还是处子吧?”庄华脸通的一下就红了,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悦丘生意模糊不清却足够让耳朵已经贴在他嘴唇的庄华听见:“委屈你了,脱困之后你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到。” 庄华不自在的侧了侧脑袋,用正常的声音说道:“如此‘好意’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听出来庄华的语气不很愉快,悦丘识相的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天养凑过来一脸暧昧的对庄华说:“没想到,庄华居然还是……” “闭!嘴!”庄华怒不可遏的低吼打断了天养没说完的话,还真有那么一股子震慑人心的气质,让天养乖乖的闭上了嘴。 娱乐时间结束,屏退屋房间的众女子,天养、悦丘和庄华分别以主宾位置落座。 海上阳光明媚,海鸟不时低空划过捕捉猎物填饱自己的肚子,船上的人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自手头上的工作。 “一二三!起!” “喝——” “起!!” “喝——” 这边,一众水匪正在起帆,十几个水匪奋力地拉着粗粗的麻绳在别人的指挥下同心协力拉起巨大的帆。 他们已经出海将近半个月了,十分惦记家里,而且出海这么长时间了,没有补给,光是淡水这一项,还剩只够够维持全船的人不到五天的了,虽然从这回金渺岛用不了三天时间,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当中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一个高个子的看上去有些邋遢,身穿粗布葛衣的年轻人在一个水匪的指使下领着水桶和毛刷认真的刷着甲板。下雨但来的不只是雨水,随之而来的大风还会把海里的一些脏东西扔上船,所以每一次下雨之后,甲板的清理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年轻人的认真与他被俘的人消极怠慢比起来未免太扎眼了,看着俘虏干活的中年水匪夸了一句:“小伙子,好好干,哪天就让你入伙!” 年轻人抬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脸上的颜色就更花了,他腼腆的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谢谢这位大哥。” 水匪明显没被人如此礼遇过,不自在的摆摆手,“谢什么,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 船上的俘虏很多,来自不同的船只,不同的国家,他们到了这艘船上,就统统只有一个身份——俘虏,战利品。 俘虏之间也有内讧,这不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提着一桶脏水靠近了被水匪夸奖的年轻人,假装绊了一个跟头,手一撒正统手抖王年轻人的身上泼去,同时一脚踹翻了年轻人的水桶,水溅起来崩了年轻人一身一脸。 年轻人一身**的,引得旁边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那尖嘴猴腮的人诚惶诚恐的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注意,这如何是好。”一脸古怪的看着年轻人的脸。 年轻人并没有被这一变故弄得失了分寸,沾满脏污的手不在意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水,“没事,大叔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向一个方向不动声色的打了个眼色,手上做了个不让人注意的手势,然后又继续刷甲板去了。 那尖嘴猴腮的人提着空桶过去之后跟一旁看守的水匪点头哈腰的打了招呼,然后就到了甲板边上,本来是要倒掉脏水的,但是水都倒在了那个让他看不顺眼的年轻人身上,正好这里没什么人看到,得空偷个懒也好。 他没看见尾随而来的几个人悄悄的靠近了他,一股重力就砸在他的后脑勺,他还没来得及呼喊一声就失去了意识。 用木桶砸晕他的中年汉子问随行而来的青年,“戚公子又没说接下来怎么办?把他扔海里?” 青年说道:“不,留着还有用。把他藏在船外面,戚公子晚上会过来亲自处理。”</dd> 119螺丝钉再小也有大用途 海上的夜晚总是伴随着习习海风,若是盛夏,定然是使人身心舒畅的,但是,现在正是一年之末,正逢寒冬,即使海上不下雪,但是不代表天气就不冷。 于是某个被吊在船外已醒来多时的倒霉鬼,浑身被绑的跟一颗粽子似的,嘴巴里还塞着不知道原来是作为什么用途的布团,满眼惊恐地随着海风的吹拂摇来晃去,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就会掉进此时看上去如同一片黑墨一样的冰冷海水里。 他只希望绳子把他绑得牢一点,绳结系得紧一点,别让他掉下去。在此前,他曾亲眼见过被水匪丢进海里的一个人被一条长着满口尖利巨齿的大鱼一口咬住身体拖进了深深的水面下,只留一抹血红,不一会儿,这一点血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人就仿佛从来没存在一样,明明,前一刻他们还在一起相互冷嘲暗讽、互相使绊。 那段记忆对他绝不算好,但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条船上,无处辩理,什么也没有活着重要,因为除了这条命,他们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那个被鱼吃掉的人只是因为说了一句埋怨的话得罪了一个水匪,就被丢进海里了,而且无人施以援手,水匪们还在甚至打赌,猜他能坚持多长时间才被会被吃人的,水匪们称之为蛟鲨的大鱼拖走,但是水匪们没一个赢了,因为那个人被投下海还来不及说一句整话就被那条大鱼拖走了。 他很后悔,为什么白天要因为一时意气捉弄那个年轻人,可是现在后悔有用吗?不、不、有用!那个年轻人的同伙没有把他扔进海里就说明还有缓和的余地! 他激动起来,只要不把他扔进海里,让他做什么都行! 忽然,他感觉到有人在往上提吊住他的绳子,不过四五下,他就被提上了甲板,被人毫不留情的摔在甲板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他顾不得身上还被捆绑着,嘴里还塞着布团,拱起身子跪在地上也不看前面有没有人就连连磕头,脑门与木制的甲板接触发出“咚咚”的响声,可见他磕得有多用力。 “不想死就停下你寻死的举动。”年轻人清朗冷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也让他想起来这是在水匪的船上,万一动静太大引来水匪就完了。于是他头昏脑胀的跪起来,笨拙的转身,面向年轻人,频频哈腰讨饶。 戚缙面无表情的打量着面前卑躬屈膝毫无尊严可言的人,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只是自己与他不同的是,自己胜负仇恨不敢早死,他则是为了活着,要不是遇到庄华,恐怕活着对自己而言就真的一点乐趣也没有了吧。戚缙探视的目光让跪在地上的人出了一身冷汗,直到他快要发抖了,戚缙才说了第二句话:“为我做一件事,下船之后送你一个百姓户籍,五百金,良田百亩。” 也许是戚缙的话太直白让他反应不及,或是这一份奖励太过惊喜而让他呆怔住了,总之,戚缙眼里,面前跪着的人瞪大了细长的眯缝眼,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像根木头桩子,样子显得可笑极了。 戚缙也不着急他的回答,极有耐心的等待他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过,那人使劲的点着头,眼睛里满是惊喜的光芒。戚缙的条件对她来说太诱人了,光是百姓籍就足以使他为之卖命了,更别说还有那么丰厚的附加条件!一个浑浑噩噩的人一旦抓住一点希望的光芒,就会死死攥住,即使死也不放手。 戚缙见他点头了,走过去抽出靴子里别着的匕首,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你叫什么?” “小的名叫勾,公子随意称呼就是。”勾摆脱了绳索扔了嘴里的布团,再次跪在迄今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 戚缙收了匕首,冰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知道为何我会选中你?” 勾道:“小的不敢妄自揣测公子之意。” 戚缙勾了勾唇角,“因为你机灵,因为你胆小,因为你是个小人。记住了吗?” 勾立即心领神会,“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机灵胆小的小人,不管这个勾是个什么样的人,戚缙说了,他就必须是这样的,而且这跟勾本性很相近,装起来并不困难。唯一一点不同就是胆小吧,赶在水匪眼底下耍花招,还敢这么干脆地答应戚缙的差遣,怎么也不像个胆小的人。惜命不等同于胆小,胆小的人未必怕死。 戚缙不怕勾会反水倒打一耙,没有戚缙的利用,他一文不名,如果他想靠着出卖戚缙来博得水匪的好感,那就太可笑了,一个为了自身利益会出卖前主的人谁会信任他,而且,水匪给他的不会比戚缙的允诺更多,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不答应恐怕戚缙会马上把他丢进海里。 至于戚缙会不会实现今日的允诺,这不是够该考虑的是,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一套见解,戚缙说“下船之后”,那么就说明这艘船上定会发生一场变故,期待水匪会保护他们这些俘虏,做梦!还不如一早就向水匪的对立方投诚,不论输赢,至少那是自己希望的,戚缙允诺的那些东西对于勾来说不是最后的结果,而是一条引燃他心底想要反抗现状的火的引线。 戚缙知道自己找对人了,挥手道:“起来吧。”然后问道:“你对这条船的了解有多少?” 勾起身回答:“出了没进过上面的船楼,这条船上的边边角角小的都一清二楚。”谄媚的语气当中不乏炫耀之意,他是第一波被掳上船的人之中的一个,他的原主人在反抗之时被水匪杀了,同行的仆役也没剩几个,他是剩下的人当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他会来事、识眼色,水匪们对他很满意,故而他可以去的地方就比别人多太多了。 戚缙眼中闪过异色,他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竟有如此收获,于是从怀里拿出一张绢帛和一个碳条,递给勾,说:“把你知道的地方都画出来,尽量详细。” 以碳条绘图是曾用过的,戚缙混进今天在悦丘手下被俘的下人的帮助下混进俘虏堆里,第一件事就是绘制这艘船的构图,故而随身都带着工具,既然勾知道这艘船的详细情况,戚缙就把这项任务交给他了,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戚缙已经决定用勾来做事,就会以予他一定信任。 勾连忙接过戚缙递过来的东西,连声答应:“小的明日一早就会给公子一幅详细的图。” 戚缙点点头,又递给勾一颗拇指指甲大的蜡丸,说:“有机会把这个蜡丸递给船上一个身形消瘦,左手戴着手套,短发齐耳的公子,我不知道他在哪,所以需要你去找,若是在明天日落还递不出去,就把它毁了扔进海里,都记住了吗?” 勾字句不落的把戚缙说的话记得牢牢的,点头答道:“小的记住了,小的办事公子放心吧!” 戚缙没再交代什么,转身走进了黑暗里,消失不见了,勾却还停在原地好一会才离开,回去底舱的时候还遇上了两个巡夜的水匪,勾一通告饶带拍马屁,两个水匪就睁一眼闭一眼的放过了勾,像这种最底层的水匪,只需要恭维就可以收买,因为越是地位低下的人越需要来自他人的认同和尊敬,哪怕只是表面。 比起底舱和甲板上的静谧,船楼二层上尽头的那间装饰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可谓是载歌载舞,歌舞升平了。 美人轻歌合酒饮,华灯似锦伴君眠。 庄华醉眼微醺的看着庭中翩翩起舞的一众美人,手里的金樽微微摇晃,酒液点点洒在月白色的长衫上,晕开一小片水印。 “庄华,你醉了。”悦丘眉头微皱,从庄华手里拿过金质酒樽。 “还好。”庄华吐字清晰,目光又恢复一片清明,回视着悦丘,伸手去够被悦丘拿走的酒樽。 悦丘手往旁边一撤,庄华抓了个空,不过转眼,悦丘的军尊就被庄华拿在手里了,自顾自的斟满酒,一饮而入。略显清凉带着薄荷香的酒液进了肚,庄华觉得身体都轻便了许多,不知道是第几次的赞了一句:“好酒!” 天养爽朗的笑声传来,道:“庄华,只要你入我金渺岛,这酒你随时喝随时有,怎样,考虑考虑?” 庄华往天养的方向看去,看到天养上身的衣服只剩一只袖子挂在身上了,旁边几个容貌娇艳的女子还在挑逗的扯动那岌岌可危的衣服,庄华摇了摇头,“不考虑。” “为何?难道庄华瞧不起我?”天养不悦的说道。 庄华侧身躲过悦丘来夺她酒樽的手,叙事酒精作用反应慢了许多没躲开,酒樽还是被悦丘给拿走了,庄华之好无奈的,拿起了桌案上的酒壶,直接往嘴里倒酒,听见天养的问题,抱着酒壶在怀里以免悦丘再来抢走,毫不为意的回答说:“英雄莫问出处,谁瞧得起谁,谁又瞧不起谁啊。世家子弟萌祖上之荫,岂不知其祖上亦凭自身本事争来后世子孙荣耀,你是他过去,他是你未来。” 庄华的话说完,就又喝酒去了,全没注意到,悦丘和天养在她说完这番话时,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又炙热。</dd> 120人走宴散夜来香袭人 庄华没什么觉悟的继续说道:“我只是自在惯了,受不了拘束,要不然我又何必跑来他的船上。”庄华抬手扭头指向悦丘,却没想到一手指头差点戳在悦丘的鼻尖上,把庄华吓了一跳,就在庄华呆愣这一会儿,护在怀里的酒壶被悦丘捞走了。 悦丘脸上表情淡淡的拿着酒壶退开,庄华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也让人看出来了纠结之色。 天养见状扶额仰头笑了笑,搂着一名女子纤细的腰身的手一收,女子顺势倒在天养精壮的胸膛上,娇笑着埋怨的用粉拳在天养的胸口不痛不痒的捶了两下。庄华觉得伤眼睛,连忙把头转过来,结果正对上悦丘那双冷清中染上酒意透着魅色的眸子,庄华默默地转过头目视前方目不斜视,目光落在厅中翩翩起舞仿佛不知疲倦的舞姬身上,然后不意外的收获了若干**诱惑的媚眼。 庄华面无表情的垂眸,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道悦丘是不是跟她做对啊,把她的酒拿走,一会她用什么理由来搪塞一名美女的那啥啥(……),喝多了她不就糊弄过去了吗。好吧,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觉得这就真心好喝。 庄华这如坐针毡,悦丘和天养那边目光对撞,基情四射……是火花四射,这场无声的厮杀直到庄华再次出声才停止。 “在下醉了,不打扰二位兴致,先行告退了。”庄华身形略显不稳的起身,但最后还是站稳了,朝悦丘和天养拱手告辞,然后就越出了席位,慢腾腾的向门口走去。 庄华喝那么多酒,不会有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醉,其实庄华也觉得过了,比如身体反应速度明显下降了,悦丘两次抢她的酒她都没躲过去,当然她还不至于走路打晃,只是走路慢一点会让别人看上去她好像在醉酒之后却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态一样。 悦丘看着庄华缓缓离开的背影,抿了一口杯里的酒,回头,看见天养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庄华,直至庄华到了门口,伸手推那扇金雕玉刻门。 门外守着的人一见有人出来,正是之前当家的吩咐要恭敬对待的人,连忙上前一步搀扶住庄华,说:“公子这边请,当家的吩咐,公子的住处重新安排了。” 庄华不动声色的躲开那人的搀扶,说:“如此,便麻烦你了。” 那人受宠若惊般的说道:“不敢不敢,公子请随小的来。”说着又要过去搀扶看上去醉眼朦胧的庄华,庄华开口制止了他,“我慢慢走便好,不必搀扶。” 那人识趣的没有再上前,领先半步在庄华前面带路。拐了两道弯,给庄华领路的人才停下,驻足在一间房间前,“公子,就是这了。”说完推开了房间的门。 庄华走了进去,稍微打量了一下,觉得还好。见识过“金碧辉煌”之后,庄华对于天养的审美要求降低了很多,只要不是让她跟一堆比她还贵的装饰品睡在一个屋子里,啥样的房间都行,庄华真怕晚上起夜点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眼睛闪瞎了,不知道天养住在那样的房间里又没有引发什么眼病。 庄华心里吐槽,依旧保持慢腾腾的速度,把自己挪到了床榻边,坐下,见领路来的人还没走,问:“还有事吗?” 那人来到庄华面前说道:“小的见公子一身疲惫,不知公子可否需要沐浴?”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庄华也觉得穿了三天没换衣服、没洗漱确实太邋遢了,即使她不是洁癖,也觉得膈应了,于是点头,“也好,麻烦你了。” 没一会儿,洗澡水就准备好了,庄华遣退了所有人,插上门闩,把准备一会儿换上的衣服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把自己侵进温暖的水里。 庄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所有的疲惫和紧张都在这一瞬间消散。被劫、被囚、谈判、饮宴,即使在酒精的侵染下也没能让庄华有一丝微醺,只会让她的神经绷得更紧,所有不该出口的话像被打上了明显的记号,每每要脱口而出之时,脑子里那根线就像紧箍咒一样,勒疼她,让她警醒,然后避免祸从口出。 当全身都泡在水里,庄华终于放松下来了,只是那根警戒线依旧横亘在脑海在心头,她不能洗太久,谁知道下一刻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庄华脑子里想着,只静静地泡了一会,就开始用手巾沾着浴桶里的水擦洗着身体,因为水里事先泡了皂角,故而庄华也没有再要别的清洁用品。不到两刻钟,庄华就洗完了澡。出了浴桶,庄华扯过屏风上搭着的大块浴巾,极快速把身上的水擦干然后贴身套上干净的束胸马甲,三下五除二的一套男子长袖亵衣就穿好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庄华刚穿好第二层亵裤,正往身上套第二层亵衣呢,听到敲门声应了一声“来了。”便越出屏风边穿衣服便往门那走。 一开门,是悦丘。庄华让开一步,等着悦丘进来,手上忙着系衣带。 眼前的人湿漉漉的发丝服帖的贴在头上,有些粘在脸颊上,平日里白皙的脸孔英文沐浴而熏出淡淡的粉红,连带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水色,“他”修长纤细的手指在衣襟处摆弄着衣带,虽知道“他”是在穿衣,但总是想到“他”宽衣解带时大概也是如此……悦丘眸色渐深,站在门口不能动,生怕动一下就会做出什么不能控制的事情来。 庄华疑惑的看着站在门口不动弹的悦丘,伸手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悦丘?怎么了?” 悦丘猛地回神,倒退了一步,看了庄华一眼仿佛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脚步匆忙慌乱的离开庄华房间门口,推开庄华斜对面左数第二间房的房门,像有鬼在后面追一样,人进去了,“哐”的一声甩上了门,庄华敢保证,她听到了插门栓的声音。 庄华一头雾水的摸了摸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喃喃自语:“也没比天养更暴露啊,怎么就吓着人了……” 庄华纳闷的关上门,继续回去穿衣服,穿完衣服就着洗澡水把换下来的束胸马甲也洗了,然后把马甲架在炭炉上烘干,等马甲都干了,庄华把它叠好妥妥的塞进穿着的马甲里,庄华的血液里的酒精也差不多要发作拖着她去找周公了,庄华终于想到为什么悦丘会失常了。 “喝多了,这货绝壁是喝多了。”o(╯□╰)o…… 庄华得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之后,就扑到床上去睡觉了。 庄华自己无忧无虑的睡觉去了,被庄华“吓跑”的悦丘却是泡在渐渐失去温度的洗澡水里,怔愣的瞪着仿佛失去焦距的双眼,视线落在房间里的某一点上,任思绪跑远。 刚才,看到庄华,他在想什么?那一瞬间的臆想和冲动,他可以把责任推卸给醉酒。悦丘缓缓下沉入水面,浓密的青丝漂浮在浴桶的水面上,随着细微的水波轻轻荡漾。 习武之人呼吸绵长,但也不是说可以维持长久的不呼吸状态,悦丘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长时间才从水里冒出来,四溅的水花散落一地,泼湿了遮挡的屏风。 悦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准备睡觉之前要来到庄华房间的门口,只是这么站一站,他烦躁的心情就平静下来了。 自嘲的一笑,悦丘伸出手,准备敲门。 “伺候好庄公子,来日有你的好。那位庄公子仪表堂堂,看上去斯文又颇具身家,你若是能得到他的怜惜,说不定就出了这贼窝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但是耳力极佳的悦丘还是听见了,女子尖细的声音从拐角那传来,隐隐的悦丘看到了一丝光亮,再结合那说话的内容,悦丘倏然想起,他还给庄华招惹了一位美人! 悦丘脚尖轻点,后退进了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死角里,那边的拐角里,走出两个体态婀娜的女子。 其中一个妆容艳丽的女子还像是拉扯着那个只略施了粉黛的女子往前走,一手还擎着一盏烛台照亮。 到了庄华门前,艳丽女子几乎是揪着那名淡妆女子的衣服,低声说:“你要离开,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这句话仿佛正戳在淡妆女子的心尖上,瞬间就稳定住了她,那些挣扎也停止了。 艳丽女子嘴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放开淡妆女子,理了理方才因为拉扯而有些不整的衣服,抬手敲门,“庄公子,庄公子。” 如此反复敲了五遍门,两个女子没有任何不耐的神情,正待敲第六遍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庄华一身白色里衣,外披着竹青长衫,睡眼朦胧的看着门口的两个女子,恍惚的问道:“两位姑娘有事找我?” 那艳丽女子掩嘴一笑,眼波流转似嗔带笑的说道:“庄公子在席间落了一件物什都不记得,奴家送来,还要问奴家。” 庄华稍微清醒的同时也更加疑惑了,“不知是何物?” 艳丽女子吧淡妆女子推了过来,“不就是她!” 庄华脑子瞬间大三圈,这个女子不就是天养和悦丘开玩笑戏弄她时的那个“求欢”女子吗?! 庄华一口气哽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居然真给她送来了,还是以一件物什的名义。</dd> 121玉美少女同居的一夜 庄华和两名女子,三个人在庄华的门口站着,昏暗的走廊上,只有艳丽女子手里的灯在亮。 “咳咳。”庄华干咳两声,缓了缓尴尬的气氛,说:“现在天色这么晚了……” “那奴家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艳丽女子会意的朝庄华眨了眨眼,然后提着灯笼留下淡妆女子就退走了。 庄华嗓子里留着说了半句的话,额头上的筋一阵乱蹦,姐姐,你会错意了好吗?!我不是嫌你碍事啊喂!!你把人领走!庄华在心里哀嚎着,借着屋里微弱的灯光,无奈的看了一眼立在门口低眉顺眼的少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说:“你……” 结果才刚说出一个你字,庄华有被人抢白了,“公子可否让奴家进屋?”淡妆女子一双含愁的杏眼水光朦胧的看着庄华,微微缩着肩膀,这时庄华才注意但她身上的衣物其实很单薄,隔着衣料就能看到少女消瘦的身体轮廓,穿这么少在寒冬腊月的能不冷吗? 庄华暗怪自己粗心,对美人一向抵抗力低下(……)的庄华从门口让开,,“进来吧。” “谢公子。”少女向庄华略一福身就走了进去,庄华侧身让开,然后纠结了一下,关上了门。 看着庄华关上的门,悦丘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面上一片平静如同死水。庄华也是男子啊,男子喜欢女人很正常不是么。悦丘脸上浮上一丝自嘲的笑,又瞬间敛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庄华关上门,又是一阵尴尬,这回她说自己没什么想法估计这姑娘也不回信了吧。往淡妆女子那瞟了一眼,女子安静的站在炭炉旁,臻首低垂,让庄华看不见她的表情。 庄华叹了口气,找到火折子又点亮了离床榻位置稍远的两盏灯烛,屋里亮了起来,但却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庄华不知道这姑娘自己本身的意愿是怎样的,又想到女孩子脸皮薄也不好问“你是不是想睡我”这种毁三观的问题,于是屋子里又安静了好一会。 庄华睡意越来越浓,眼皮快撑不住粘在一起了,一个恍惚她差点没站住摔在地上。庄华揉了揉眉心,再这么站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说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仿佛受到惊吓一样,在听到庄华问话后身体颤了一下,轻声细语的回答说:“奴家青繁。” “青繁……好名字。”庄华称赞了一声,如果不是面无表情的话也许这个称赞的效果会更好一点。庄华向青繁的方向走去,昏暗的灯光下,没能注意到青繁手里闪过的一丝寒光。 “青繁啊,那个……嗯,呃……咳!”对危险毫无知觉的庄华踌躇了半天,人都快到青繁面前了,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其实她也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等她感觉到脖子上抵着一个尖锐且冰冷的金属物体,对面的少女倏然贴近的时候,庄华没感到紧张和恐惧反而感到了一阵轻松。 这姑娘也不愿意!!!哦耶! 庄华激动过后也在心里抹了把冷汗,得亏自己走得慢,不然直接在脖子上撞出一个窟窿也未可知,抬眼扫了一眼青繁盯着她的冰冷目光,和架在她脖子上一点也不抖,拿着利刃的手,呼了口气,目光平静地直视着青繁,“青繁,如果你有话说,不如把匕首放下,如果你这样挟持我,就不要和我说话了。你该看得出,我不会武功,身体也不很好,威胁不到你。” 被人挟持这种事,穿越以来遇到不少,但是被一个美丽的少女挟持到还是第一次,虽然感觉很新鲜,但是不代表庄华喜欢。 青繁没想到庄华会说这样的话,抵在庄华脖子上的匕首又紧了紧,庄华甚至能感到脖子的皮肤已经凹陷进筋肉里,再用力一点就会被刺破,然而她确没有什么反应,淡淡的看着青繁近在咫尺秀丽娇俏的脸庞,她只要稍稍低头,嘴唇就能碰到青繁的额头。 “呵呵……”突然,庄华笑了一声,不仅青繁瞪大的眼睛中闪过惊讶,庄华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刚才只是想到这场景怎么那么搞笑,自己竟然被一个比自己较小的女孩挟持,看青繁的样子才十六七岁吧,自己居然一本正经的谈条件,就这么想着,不可控制的笑出声来。 庄华两手一摊,有些尴尬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似乎……不该笑。” 青繁杏眼一瞪,压低声音说:“别耍花招,也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庄华无所谓的看了青繁一眼,她果然不能跟存在年龄代沟的年轻人试图沟通,比如戚缙就是一个好例子,只是自己总不长记性。庄华不再说话,青繁也一直保持着挟持庄华的动作。 庄华不可控制的闭上眼睛,也不去听青繁之后都说了什么,脖子又遭到了怎样的蹂躏,然后……摇摇欲坠昏昏欲睡。事实上因为酒精的作用不仅让她的身体反应变得迟钝,就连感觉都被削弱了许多。 青繁被庄华不理会不反抗的态度弄得有些烦躁,一边不得不伸手扶着庄华摇晃的身躯,一边还要保持挟持的动作,最后青繁不得不放任庄华滑落在地,然后就见庄华四肢大开的仰躺在地,睡着了…… 明明脖子都被她划出了长长的一道血口,伤口有多深,她下的手自然心里有数,可是庄华竟然一声不吭,甚至表情都没变,最后竟然还毫无防备的睡着了,青繁一肚子的气愤,一脚踹在庄华的胳膊上,暗道这人怎么如此……如此……无赖! 青繁来之前已经想过十几种让庄华不能近身的办法,自然不可能杀了庄华,杀了人她不就暴露了,在这茫茫大海上,她想跑都跑不掉,故而,挟持庄华之事第一个步骤,只是第二步还没出来,庄华竟然睡着了,这让青繁既感到烦躁的同时也感到了轻松,人睡着了总比清醒的时候威胁小。 “啊!”青繁惊叫了一声,只觉得一只手抓在了她的脚腕上,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那无赖耍诈!然后脚腕上这股力量就扯倒了她,她反手挥动匕首往身后刺去,却被人抓了个正着,接着还不等她翻身站起来,另一只手也被人捉住,整个人趴在地上,两手被人反扭在被擒在一起用力的恩在后背上,腿也被人用腿压住。 挣扎撕扯间,青繁的衣襟松开,若不是被趴着按在地上恐怕是春光外漏了,虽然露了也没什么关系,但是青繁并不这么想啊。 少女脸色通红的用力挣扎着,吼着:“放开我!放开!放开我!” 庄华摁着她也不轻松,俯下身贴在她耳朵边尽量不让声音太喘,说:“青繁姑娘,想清楚了,把人引进来,我们两个人谁不利。” 被这么一提醒,青繁放低了声音,恨恨的说:“你骗我!你根本就没睡着,无耻之徒!” 庄华一头黑线,这姑娘什么逻辑,“你在席上故意引诱我,却又利刃相逼,谁更无耻?” “谁要引诱你?我是被逼的!”青繁怒道。 庄华嘴角微微向下撇,“你是说有人逼你引诱我?还是有人逼你杀我?” 青繁眼珠一转,“当然是当家的!”没听见庄华说话,青繁继续说:“我其实是被劫上船来的,当家的说只要杀了你就放我走。” 庄华再次两行黑线垂下,这小妞就不能说点符合逻辑的瞎话吗?智商问题果然是硬伤…… “你是被劫上船的,我信。”庄华还是从乱七八糟的瞎话里挑出来一句有用的,“因为,我也是被劫上船的。”本土水匪的相貌质量没这么好,更别说女的了,大概都是被劫上船的。 庄华松开了青繁,青繁迅速地拾起匕首,方才她只是经验不足外加疏忽大意才会是后背庄华制住,她相信这一次绝不会失手了。接过庄华鸟都没鸟她,直奔屋里的立柜,抱出两床被子,就地铺开,又找出一大块白布扯出来好几条,在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误伤了一块被折成稍厚的方块的布条,又用布条缠了几道包好伤口,系了一个活扣,然后把外套挂在衣架上,钻进地铺,语言模糊的说了一句:“睡吧,床让给你……” 根本没给青繁反应的时间,庄华就睡着了,这回是真的。这姑娘智商捉急而且心慈手软的,庄华不认为她会把自己怎么样,脖子上的伤看上去可怖,但其实只是皮外伤,酒精缓去一部分痛觉,庄华甚至没什么很痛的感觉,就是又糟蹋了一件衣服,明天还得换,唉……庄华伴着自己的吐槽,沉沉睡去。 青繁张了张嘴巴,半晌无语,看向庄华裹着被子也没臃肿到哪里去的身形,眼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那毫无防备的背影,让青繁一下子松开了被劫上船以来的紧张和恐惧。 “他”说,“他”和自己一样也是被劫上来的吧,“他”擒住自己也没有叫人来,还让出床给自己,“他”是可信的吧? 青繁手里握着匕首,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坐下,看了庄华好一会儿,放下帷幔,睡去。</dd> 122她是专门带小孩的吗 清晨,庄华两手捂着脑袋醒了过来,混乱的记忆纷纷涌入脑海,仿佛爆炸开来一样的的信息量让庄华的脑子出现一段时间的空白,然后她迟钝的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去,扭头看向床那边,一个少女侧卧着面朝她,手里还握着匕首,恬淡的睡颜让庄华不能把昨天晚上的那个彪悍少女联想到一起。 诶呦我去……庄华心中哀呼,又添个大麻烦。 两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庄华悄悄的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稍稍感到有伤口崩裂的感觉就赶紧停下了,但是没什么太疼的感觉。以她开了外挂的体质,完全不用担心伤口感染进而得上败血病的可能,只是需要时间愈合就是了。 庄华蹑手蹑脚的把被子收起来放进立柜里,然后再立柜的衣服堆里好不容易找出了一件靛蓝色的领子稍高正好能遮住脖子上包扎的伤口的外衫,快速地把身上染血的衣服都脱下来塞在柜子下面藏好,正往身上穿第一层亵衣,还来不及拢上衣襟,就听见青繁少女的高分贝尖叫:“啊——无耻之徒!你在干什么!!!!” 庄华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把亵衣扯坏,拽着衣襟两边的双手连忙一拢,转身面对着床上那个扯被蒙头不停后退到墙壁的少女,突然感觉以后的日子不会好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货要是在少女漫画里绝壁是女猪脚,但是在这里,尼玛,画风都不一样,少女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庄华嘴角无力的抽了抽,淡定的继续穿衣服。就这智商,就算武力值不够,但庄华想活擒她分分钟不在活下。 等庄华慢条斯理地穿完了衣服,青繁也反过劲来了。“他”根本就没对她做过什么,反而自己昨夜还伤了“他”,“他”都没说什么……青繁少女想着,脸上一红,有些羞愧,可是、可是,自己从来没和一个男子如此……如此亲近过啊。 庄华并不知情此时青繁少女的烦恼,打理好自己的衣着,看了青繁,问:“青繁姑娘,你想换衣服么?” 青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然后小脸一下子爆红,钻进被子里就不出来了。为什么,昨天特意被打扮得妖娆魅惑,穿得自然轻薄极了,里面是抹胸无领的桃红色襦裙,外罩淡紫轻纱披肩,对于这个世界的女性来说着实过于暴露了,在庄华眼中来看,其实也很过分! 庄华无奈的摇了摇头,向门口走去,想叫来人拿套女子衣衫和洗漱用品,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已经有侍女在门口,正要敲门呢,见庄华开门,领头的女子福身一礼,说:“见过公子。奴婢们才到,迟了一些,还请公子不要怪罪奴婢们。” 庄华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道:“不怪你们晚,我起早了。进来吧。” 众侍女纷纷福身后鱼贯而入,在房间里摆好洗漱用品,庄华撩水洗了洗脸,接过一旁伺候的侍女递过的手巾,擦干脸,然后用柳枝蘸着青盐,刷牙。 完成最后漱口这一步骤,向只隔了一层纱幔的里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看见床上的鼓包,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庄华指了一下里面,向领头的侍女说道:“再备水,伺候那位姑娘洗漱。”说完就准备出门,还没走出两步,顿住,扭头又说了一句:“给她换套新衣服。”这才大步的向门口走去。 青繁躲在被子里,听见庄华走出去的脚步声,松口气的同时有些小小的失落感。不一会儿,就听见有女子的声音在近前说:“请姑娘洗漱。” 青繁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本来在船上这么多日,早就把原来的羞涩和忿忿不平之气磨去不少,一心只为逃离而努力,可是今日她却又因此懊恼起来,闷在被子里说道:“把衣服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外面的女声顿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姑娘自便,以上就放在床上了。奴婢们在门外等候。”然后就是一阵远离的脚步声,关门的动静,最后屋里安静了。 青繁悄悄地揭开一点被子,看见屋里真没人了,才从被窝里钻出来,在床上扫了一眼,看见一套从里到外准备齐整的粉白色袄裙,上面的星星点点的绣花精致俏丽,正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少女穿着。 青繁动作利落的换好衣服,穿上鞋子下了床,来到外间洗漱了一番,外面的侍女敲门道:“姑娘,让奴婢进来伺候吧。” 青繁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不必。”又想到自己这样似乎太不近人情,又补了一句:“谢谢你了。” 庄华也不知道悦丘住在哪,想来也适合自己一般住在这船楼里吧。出了房间,庄华按揉着僵硬的后颈,慢步下了船楼,看到她的水匪都没再阻拦或者吹胡子瞪眼的,仿佛没看见她这个大活人一样,这让庄华自在了不少,看来自己拉皮条……呸、是牵线拉绳让悦丘和天养达成合作也不是没福利的嘛,至少在这艘船上人身自由不受限制了。 庄华站在船尾,迎着风吹来的方向负手而立,微风吹动他的衣摆微微摆动,迎面的太阳光让她眯起眼睛,平静的蓝色海面映衬着橘红色的初阳,不是有海鸟从天空掠过,即使还是冬日天气还寒冷,也让人感觉舒服极了。 不知何时,悦丘来到了庄华身后,庄华的身影逆着光,让他有种不真切之感,仿佛这人下一刻就会羽化而去,不见影踪,而他却没有丝毫力量去挽留、去阻挡。 “庄华。”悦丘开口打破了庄华的闲适时光。 庄华循声回头,微微颔首,“悦丘起得好早。” “不及庄华起得早,我可是被庄华房里的动静惊醒的。”悦丘说着,到了末尾声音已经冷了下来,看着庄华的目光意味深长。 庄华没注意到悦丘神色的变化,只被悦丘提起的这件事搅得头大,她伸手扶额,手掌从额上抹到下颌,叹气道:“悦丘,你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悦丘扬了扬眉梢,道:“庄华说来听听,怎么我给你找的美人不满意?” 庄华眼神复杂的看着悦丘,怎么说话有一股子酸味呢?揶揄她有意思吗,他俩难道不是一个展现的搭档么,还能不能做好朋友了?! 庄华把衣领扯开一些,给悦丘看她脖子上缠的一圈圈绷带,“美人凶猛,为兄消受不起啊。” 不算薄的绷带被血液渗透,看颜色已经干了,悦丘想伸手去扒开庄华的衣服看仔细些到底伤成什么样结果庄华用后退一步利落的理好衣领,从外面看上去一点破绽也没有,庄华的动作也丝毫看不出脖子上有伤的样子。 悦丘眼神冷了下来,“你还留着那女子。在身边留着一个随之会取你性命的人十分有趣?” 庄华看着变得古怪的悦丘,解释道:“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又心慈手软的,身手不错但缺少经验,我这也只是皮外伤,不及筋骨。我若交她出去到天养手里,她定然活不了了。” “庄华好心肠。”悦丘淡淡的说了一句,庄华敢用以后的自由保证,她看到了悦丘的白眼。 “小丫头挺有意思的,留着又不碍事。”庄华说。 悦丘扭头又看着庄华,“若是她碍事了,庄华又待如何?” 庄华淡淡的看着悦丘,“祸不及你我。” 悦丘笑了,极妩媚的,更甚世间绝色女子,眼眸中闪烁着满意之色,显然对庄华的答案很满意,语调轻快地对庄华说道:“可用过朝食?” 庄华摇头,“尚未。” 悦丘说:“可愿同去?” 庄华点头,“如此甚好。” 不过,悦丘和庄华一起吃早饭的计划落空了,天养派人来请他们吃放。 这船不想庄华在原来世界见过的邮轮那么大,但是也绝对不小,所以等人找到他们,他们两个再来到天养请他们去的地方的时候,饭菜已经撤换过一次了。 这建房很宽敞,几乎没什么装饰,到处挂满了海图,庄华暗自乍舌,心想这货是祸害过多少海域啊,要不要这么嚣张,然后一想到昨天宴上天养的豪放之举……她多心了,这货就不知道啥是收敛。 房间里唯一的桌案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天养见他们来了,不满的说道:“请你们吃饭还真是不容易。” 悦丘瞥了他一眼,正襟危坐在桌前,道:“某人临时起意之举,又有多少诚意?” “你怎知是我临时起意?”天养语气不善。 “这还用知道?”悦丘语气淡淡的,却让人听了十分窝火,“若非临时起意又怎会遍寻不见我与庄华。早该洗漱时便叫下人说了。” 确实是这样,天养怄气的哼哼两声,像个斗气的小孩一样嘟囔了一句:“女子一样小心眼……” 悦丘一下子眼神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天养嘴角弯起,说:“我说,你……” “什么时候可以吃饭?不会叫我来只是让我看看吧?”庄华适时的插话打断了天养和悦丘的斗气之举。 这俩人那个看上去也不是愚蠢之人,怎么总是爱干小孩才干得出来的优质举动呢?难道继知心大哥之后,她又兼任幼儿园叔叔了吗? 天养看了悦丘一眼,意思是不与你计较,然后伸手给庄华盛了一碗粥,摆到庄华面前,说:“庄华,尝尝这珍珠米煮的粥。” 庄华点点头,“谢谢天养了。”然后看了悦丘一眼,说:“悦丘也饿了吧。”然后盛了一碗粥给悦丘,又盛了一碗给天养,“现在,吃饭,谁也不许说话。”</dd> 123四处接头庄华很忙 总算平静的度过了早饭时间,庄华跟天养说了一声就跑到甲板上去遛食去了。在悦丘的船上的时候庄华并不热衷于甲板上的户外运动,但是在天养的船上,庄华就产生了一种时刻也闲不住的得了多动症的幻觉。 因为不安,时时让她处于一个十分警惕的状态,就算睡着了,一旦有不利于自身的风吹草动也会突然惊醒,就像昨天晚上即使喝醉了也能生擒住武力和体力都高于她的青繁少女。人的潜力无穷大。 庄华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正常,但是她自己控制不了,身处贼船之上,应该没人能心安吧。 庄华又来到了船尾,她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去处,因为除了偶尔过来巡查水匪,几乎没人来这里打扰她,太适合此时庄华用来捋清杂乱的思绪了。 不过,偏有人要打断她的平静。 一个看上去尖嘴猴腮的人冒冒失失的拎着一大桶脏水就往船尾走,庄华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回头皱眉,看样子是来倒污水的,于是便要离开,没想到那人竟然脚下一滑,一个跟头就摔了过来,连带着一桶脏水尽数泼在了甲板上,人看上去也摔得不轻。 庄华移开位置不让鞋子沾到污水,叹了口气过去扶人。还好这里是船的边缘位置,就算水洒了也好处理,要不然指不定这人会是什么下场,一顿打肯定是免不了了的,庄华想着就已经来到了那人身边,俯身伸手去扶那人的胳膊。 那人看到庄华来扶他,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连忙自己起来跪倒在庄华脚边,“小的险些污了公子的衣裳,请公子恕罪,公子恕罪!”说着,一个头就磕在地上,吓了庄华一跳。 庄华的脸色马上就恢复如常,这人既然没事她就不多管闲事了,有时候帮助人也要看方法,不然就是害人,在这艘船上,她是贵宾,这人是奴仆,自己帮的太多难免不会最后害了他的性命。庄华退后移步,说:“起来吧,无心之失而已。” 那人感恩戴德的又磕了两个头,然后连滚带爬的越过庄华身边去那被他摔飞的水桶。 直至那人离开庄华的视线,庄华都没再看他一眼。 右手半握的手掌里,轻轻地搁着一枚蜡丸,掂了掂,轻若无物。庄华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踱步往船楼走。 悦丘还在和天养商量事情,这些事情不是庄华这个外人可以参与的,所以早饭一结束庄华就自觉地离开了。从来,她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不盲目的乐观也不会让自己绝望,除了……好吧,对于能绝对掌控她的人,庄华在心理压力之下总会发挥失常,似乎,和柏缇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吃亏,不得不说在彦泽的某一段时间的记忆,让庄华回想起来不太愉快,不能像其他事情一样过后就烟消云散,再想起来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走过曲折的走廊,庄华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迎面而来的是水的“洗礼”,还好不是热水,庄华如此自我安慰。睁开被水糊住的眼睛,面前的少女正拿着手绢的手向她的脸伸过来,一脸的别扭。 庄华微微皱眉,直接伸手接过手绢,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一把丢在一旁的花架上,说:“你想讨好我,或者惹怒我?” 青繁娇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还不等她说话,庄华又说:“我希望你是想讨好我,只是使用的方法不太适合。”然后越过还挡在门口的青繁,向里间走去。 青繁快步的跟了上来,忿忿的解释道:“谁想讨好你?我不过是以为你让人来捉我……” 庄华转身一个眼神瞥过来,青繁就闭上嘴了。 青繁知道面前这个身形瘦削的“男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一招就能制服“他”甚至杀了“他”,但是“他”那一眼看过来却比什么威慑都要让她不自在,什么含义都没有,只是淡淡的看着她,轻轻一撇就足以熄灭她浮上心头的怒火。 “我要更衣。”庄华淡淡的说出了自己将要做的事,然后如愿的看着青繁少女瞬间被染红的脸蛋和如同狼追虎逐一般逃跑的背影。 换衣服?庄华微微勾了勾嘴角,面无表情的脸上生出一丝邪气,就这么点水又不是从嘴里喷出来的,她哪有那么矫情还得换一件,一会就干了好么。庄华捏碎掌心的蜡丸,里面是一张小纸条,庄华仔细看过之后就顺手扔进炭炉里烧了。 外间传来青繁的声音:“你好了没有?” 庄华道:“何事?” “你要是换好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青繁语气稍稍软下来。 “不能。”庄华淡淡的拒绝了。 “你……你怎如此小气!实不像大丈夫所为!”青繁气急败坏的指责庄华。 ……你还真说对了,“大丈夫就该纵容一个胡乱出手伤人的小女子吗?”庄华依旧语气毫无波澜的反驳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 “在下还要多谢姑娘不是故意的,让我还活着。” “你!” “你吃饭了么?” “……” 青繁只觉得肺要气炸了。 什么人最气人?就是这种明明在跟你吵架,但是依旧不温不火,关键时刻跟你转移话题的人。青繁就碰上这种人了,心里憋屈的……她如果反穿到庄华的世界,就会知道有一种病叫做高血压,还有一种病叫**心梗死、不,是心肌梗死。珍爱生命远离面瘫吧。 庄华到没觉察出这姑娘有什么不对,从里间出来对青繁说:“你若没用过饭,我叫人给你做一份。” 青繁被庄华诡异的跳跃思维弄得晕头转向的,好不容易理清思绪就看见庄华正在往门外走,一条腿都迈出去了,青繁一手把庄华拉了回来差点扯开庄华的外衫。 庄华嘴角抽了抽拢好衣服,这莽撞姑娘什么时候能靠谱点,难道没有嘴吗?叫人非得用手。 “你不是换衣服吗?怎么还是那件?!”青繁一语指出了庄华谎言的破绽,瞪大了眼睛一副你不说清楚就没完的架势。 庄华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有合适的衣服换。”骗人的。 青繁当然不信,“我不信,你明明就没打算换衣服。” “青繁很想看我换衣服吗?” 庄华说出这句话之后,本来被气得微红的脸色更红了一点,倒退了半步。青繁心中万分懊恼,怎么就被这个无耻之徒一句话说的倒退了,她绝不会承认她是因为害羞了。 庄华逗弄够了青繁少女,正色道:“说吧,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力所能及之事我不会推脱。” 庄华突然转换口风让青繁有些不敢相信,看了庄华半晌,终于确定庄华不是在诓她,才说出了自己着急到不得不冒险摆脱一个才认识不到两天的人的事…… 庄华慢悠悠的走着,除了船楼就往船舱里走,然后一路下到底舱,顺利到别说阻拦他的人了,一个看守都没看见。 再次回到被关押的地方,庄华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前天她还在这里呆着,昨儿就一朝鸟成风,飞上船楼了,何等玄妙。 庄华从一个个隔间门上的小窗看进去,走过一半的路了,也没看着青繁口中说的“身高七尺,鹤发童颜,眉间一点黑痣”的花甲老者啊,不会是这姑娘又搞错了吧,庄华严重怀疑自己的智商,怎么就信了这个智商捉急的姑娘的话呢?她师父要是真有那么大本领,她这个做徒弟的会混的这么惨吗?差点让人给开了苞,得亏遇见的是她这个假汉子,遇上个真的……好吧,悦丘也不会碰她,但是也很凶险不是吗,庄华心中一开始就对这个不负责任的青繁的师父印象不好,有这样一个至徒弟险境于不顾的师父,青繁少女的命运还真是坎坷! 抵不过青繁少女真心的请求,庄华就来了,就在她以为可能找不到人的时候,庄华看见了那个符合一切描述特征的人。 还真符合……身高比庄华高,一头花白的发却有着一张年轻的脸,若不是留着胡子,庄华敢说他只有三十岁,然后最销.魂的就是眉心的那一点痣了。此刻这个人正慈祥的微笑着,隔着门与庄华对视。 庄华试探着说道:“邢前辈?” 邢诲对着门外的短发青年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劣徒今日打扰小兄弟了。” 看来是找对人了。庄华说道:“不敢,在下昨日才认识令徒,白令徒所托前来找寻前辈,带一句话。” 邢诲道:“不知我那徒儿托小兄弟带来什么话?” “大兄未至此处。” 转眼,又是夜晚,庄华独坐书案后,一盏昏黄的烛火摆在案头,手里一卷书简渐渐阅至末尾。 里间的静静躺在床榻上却衣着齐整手持利刃的青繁也被外间庄华营造出的静谧气氛感染,连呼吸都轻了许多,只是手里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突然,窗户大开,一个黑影窜进了屋里,若不是庄华一直注意力集中的盯着窗口,她也许都不会看见。 “怎么了?”青繁出声问了一句。 庄华起身关上窗,说:“没什么,我忘了关窗,被风吹开了。”转身就见一个全身裹在黑色衣料里的人坐在了她方才坐的的位置上。 那双明快的眼眸庄华一眼就认出来是谁。</dd> 124三人约会来钓鱼 青繁还是不放心的说:“我过来看看吧。” 庄华阻止道:“我一介男子,还会不如你这小姑娘?” 青繁撅了撅嘴,嘟囔着:“好小气的人。”而后便不再出声了。 庄华往里间瞥了一眼,确定青繁没动静之后才来到黑衣人身边并排坐下,抽出一卷竹简在上面写道:“船上尽有何人?” 黑衣人接过笔写道:“水匪与奴仆共计一百七十人余,其他皆为被掳劫船只俘虏人质。” 庄华不语沉思,戚缙带来的消息对她有很大用途,这船上的战斗力并不多,但是水准足够高。那天她在甲板上戏耍的水匪也不是庸辈,无非是轻敌外加她耍诈罢了,若是真正面对抗,庄华清楚自己不够人家走两招的,可谓是战斗力为五的渣。 可总不会每个水匪的水准都这么高吧,所以,天养这回是把所有精锐都带了出来么?为验证自己的猜测,庄华提笔写道:“水匪身手如何?” 戚缙写:“稍逊者亦可以一敌五。”以一敌五是说一个人可以达到五个正值壮年的成年男子。 庄华面色凝重,这证明她猜得没错,船上的水匪都是精锐,看来想在这船上逃走、夺船、救人是不太可能了。 别看庄华可以到处在船上走,那是因为她没去到禁区,船上的防守看似松懈,实则外松内紧,庄华在船上晃荡着一天也不是白晃荡的,虽然不如戚缙那样详尽,但大致情况还是知道的,尤其是还有天养那个人形终极武器,虽然庄华没见他出过一次手,但可以肯定,天阳绝对是这艘船上武力值最高的人。 仰头叹气,难道只能到了金渺岛之后再想办法吗?庄华两手插进头发里,缓缓地向后捋,脑袋也慢慢想下垂,快低到桌面上。 双肩忽然被戚缙扶住,强硬的扳过庄华的身体面对着他,庄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戚缙一手扯下蒙面巾,在竹简上刷刷写下一行字,拿给庄华看。 “愿以我姓名起誓,我在一日必教世人再伤不得庄华分毫。” 戚缙……庄华伸手想去摸摸他的头,顿了一下之后落在他的肩上,用力摁了摁,沾着水擦掉了戚缙写的那句话,提笔在竹简上其他空白处写:“不可轻易言诺,再无人比的你自己性命重要。” 戚缙没在写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庄华瘦长的手持笔在竹简上书写,一笔一划略有潦草,却更显风韵独特。 庄华写完,戚缙也看完了。 庄华把天养和悦丘合作的事写了一下,具体的东西他也不知道,到时到了金渺岛后悦丘的船会再次启程就是了,还走不走原来的路线就不知道了,然后交代了一下屋里青繁少女以及其师父的情况,这是一个疑似助力。 被劫之前庄华虽说对悦丘说了要去炀国,但其实心里还是摇摆不定到底是去炀国还是靖国,到时再见识过悦丘的吸引麻烦体质之后,庄华坚定了要往炀国去,那么自然和戚缙是一条战线的,互相交换情报是必须的。 跟戚缙去炀国未必也是个好的选择,但至少他跟戚缙的交情更深不是么,相比靖国人生地不熟,庄华还在炀国呆过一段时间,怎么说,也是呆在一个熟悉的地方更有利。 戚缙悄悄地走,又悄悄地离开,庄华仔细关好了窗,来到浴间一把把写满字迹的竹简扔进了装满水的浴桶里。 看着墨迹很快的化开,庄华转身回到了书案那里吹熄了烛火,钻进地铺被窝,正要睡,里屋青繁问了一句:“那人是谁?” 庄华愣了一下,不过也马上反应过来,她也没打算瞒过青繁,之所以骗她说没人不过是找一个让她不添乱的由头,要知道人的脑补能力是很强大的,所以青繁刚才那么长时间都没出声打扰到她和戚缙的交流。 “可信之人,来告诉我船上的情况。”庄华如实回答。 青繁看着外间地铺上躺着的那个身影,即使黑夜,没有灯光,可习武之人的眼力还是要比普通人好。一双大大的杏眼中有些犹豫,讷讷地问道:“你方才不是骗我没人,怎又说了实话?” 庄华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想不想离开这条船,想不想回到陆地上?” “想!”青繁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庄华安抚的说道:“等到了金渺岛,你和你师父跟着我走就是了。” “为什么要帮我们?”青繁警惕起来。 庄华打了个呵欠,“恐怕离开的时候会有麻烦,我需要帮手。”她没说谎啊,以悦丘的态度,离开悦丘去炀国会遇到阻挠,她只是隐瞒部分事实罢了,而且,这很公平吧,她帮他们师徒二人逃离金渺岛,他们师徒二人帮他脱离悦丘。 这个理由很合理,说服了青繁这个单纯的姑娘,“好,你要是真能带我们走,我和师父一定会帮你的。”顺便还把他师父也买了。 庄华真是怀疑她师父心是有多大,才放心让这个莽小妞自己在船上单独打探消息,吐槽完毕,庄华说了一声“夜深了,睡吧。”就不再说话了。 夜色寂静,一恍而过。 再有一天的航程,就要到金渺岛了,船上的水匪们明显很兴奋,不知是不是庄华的错觉,临窗看着被船身划开的水纹,她觉得连船速都比前两天快了不少。 天气不错,庄华却没有再出去到甲板上晃荡,昨天去晃悠是因为想知道能不能找到逃跑的机会,反正都知道了这是不可能的,何必再去吹那个风,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还是不要把自己弄生病了。 青繁正收拾着三人的行装,本来庄华自己收拾来着,但是敌不过青繁少女的热情和武力值(……),故而就变成了青繁吧庄华那一份也顺便收拾了,另一份自然是给她师父收拾的,不过最后会收在青繁的包袱里,庄华见状也嘱咐了一声把她的行李也多收拾一些衣服,给戚缙带份。 青繁收拾完行李,见庄华正趴在窗边,便来到庄华的身边顺着庄华的视线看过去,除了一片海天相连什么也没有。 “你在看什么?”青繁问庄华。 庄华扭头看了一眼身旁一脸好奇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说:“我看那海水之中映有一人的身影。” 青繁眼睛一亮,小脑袋探出窗外往海面上看,可是海面上除了船身的倒影,根本没什么人的倒影。青繁生气地对庄华说:“你又骗我!” 庄华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是一副认真的神情,“怎么是骗你,你看,海面上是不是有一个发如乌云,娥眉杏目,鼻若琼脂,腮粉唇红,一身青罗裙的二八佳人?” 青繁一开始没反应出来,想着庄华既然能仔细描述出那人的模样,就必不会是假的了,可找了一阵还是没有,转头气急败坏看向庄华,“你……”面前一面磨得溜光的铜镜,上面映出一个发如乌云,娥眉杏目,鼻若琼脂,腮粉唇红,一身青罗裙的少女,正是她自己。 “我说的对不对啊?”庄华举着镜子淡淡的说道。 “……”青繁娇俏的小脸一下子红透了,瞪了庄华一眼,咬着下唇跑进了里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脸上犹自带着笑意。 调戏完小女孩,庄华心情舒畅,爱脸红的女孩多可爱啊,不像原来世界的那些女汉子,凑一块堆看各种v都能脸不红心不跳顺便点评一些演员的身材的技巧……啧啧、庄华走到书案后坐下,虽然这船上没有很多书,但是有一些以往看不到的海外志,里面写的东西真是的没多少,大多数都是些神话传说之类的东西,庄华当做奇幻小说看也觉得很有意思。 中午,天养派人来请庄华和悦丘前去钓鱼。 钓鱼,好项目啊。庄华疑问的看着并肩行走的悦丘,悦丘也是一脸无奈的看了回来,意思是他也不知道天养抽什么风。 两人一起来到了船头,天养已经在那那这一根鱼竿开钓了,旁边的水桶里不是的迸出水花,看来已经有收获了。天养听到脚步声回头,对悦丘和庄华挥了挥手,“快来,我已经钓到一条鱼了。”那样子,好像在招呼小伙伴玩耍的孩童。 这家伙,没有女人和敌人在身边的时候智商就降低了是吗?庄华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挑了一个正迎着风的位置坐下,天养拿了一根鱼竿递给庄华,又把鱼饵推过去,“会弄吗?” 庄华点头,“会。”原来的世界旅游的时候也曾经跟一个钓友学过钓鱼,虽然技术不怎么样,但是装鱼饵什么的还是难不倒她的。庄华拿过鱼饵盒子,粗面混合着一些鱼肉糜,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庄华憋着气在鱼钩上装好鱼饵,然后轻轻挥杆,鱼钩就顺着鱼线投进了海水里,手里握着鱼竿的鱼竿一动不动的正襟危坐。 天养眼睛一亮,悦丘随之坐在庄华身边,说:“以前还不知庄华竟会钓鱼。” 庄华说道:“以前也没机会钓鱼。” 天养爽朗一笑,“庄华不如就留在我金渺岛得了,庄华何时想要钓鱼,我都随时奉陪。” 庄华身体依旧不动,“我也只是有个架势罢了,若是以此为生恐怕要就要饿死我了。” 悦丘的眼中上过一丝情绪,这是天养第二次说要留下庄华了。</dd> 125脱了给你找证据 天养鱼竿一动,看样子是又有鱼儿上钩了,他一边眼睛紧盯着水面,一边和庄华说:“庄华即使钓不到鱼,我也养得起。”话毕,鱼竿剧烈地抖动起来,天养手臂肌肉绷起,并不急着起竿,而是起身就着鱼儿拖竿的劲保持鱼竿位置不降低跟着鱼竿沿着船边来回跑动起来。 “看来是条大鱼。”庄华看着天养对悦丘说道,悦丘轻笑,拾起手边的鱼竿,然后对着鱼钩有些发愣,他不会装鱼饵,“庄华,我不会弄这个鱼饵。” 庄华回头看见悦丘有些不自在的脸,顺手把自己的鱼竿递给了悦丘,接过悦丘手里的光头鱼竿,熟练地装好鱼饵,把鱼钩甩进海里,继续垂钓。 其实,以天养折腾的这个程度,根本不会有鱼过来,摆个样子罢了。庄华估计天养请她来也不过是陪太子读书,主角是天养和悦丘,她是……装饰。 装饰也不好做啊,庄华一边指导着不会钓鱼的悦丘一边注意着天养那边的动静,在天养提竿的时候正好起身递上渔网帮着网住那条大鱼。 “庄华果然是好手,以后可要常常和我一起钓鱼!”天养毫不吝惜的夸奖着庄华,两步来到庄华身边,从庄华手里接过渔网,喜笑颜开的说:“看着就不小,入手更是不轻,一会煮成鱼汤给庄华补补身子,我看你也太过瘦弱了。” 庄华不置可否,转身回到原来坐着钓鱼的地方继续钓鱼大业。 悦丘瞥了天养一眼,语气鄙夷地说:“庄华不食荤。” 天养正把鱼从渔网里抓出来放进桶里,悦丘的话让他一愣,问庄华:“庄华不食荤?” 庄华点点头,道:“天养勿要多虑,这几日在船上的饮食不错。” 天养像是松了口气一样轻吁了一声,悦丘在一旁低声说:“尽吃主食了,可不见你用过什么菜。” 天养回想了一下,确实,两次和庄华一起吃饭,都没见过庄华吃过菜,只见“他”喝粥喝酒了,不由得脸色沉了下来,闷闷不乐的扔了鱼竿,水桶往甲板上一扔也不管里面的鱼都蹦出来一条,在庄华另一边挨着坐下,和悦丘一起把庄华夹在中间,也不说话,就那么“哀怨”的看着海面。 庄华身上一阵阵发冷,奇了怪了,明明天养没看她,怎么感觉一股强大的怨念落在自己身上,莫非这海水还能反弹怨念?庄华不明觉厉,用余光瞟了一眼天养,结果天养也正在用余光看着她,庄华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双手稳稳的抓着鱼竿,另一旁的悦丘抿嘴笑了一下,对庄华说:“庄华,我们两个一直钓不着鱼,不如换一个地方试试。” 庄华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也好。”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天养一把摁住肩膀,沉声道:“钓不着鱼就要赖鱼儿不来,什么道理?” 庄华向悦丘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对天养说:“是我心急了。”然后继续一动不动的钓鱼。 悦丘淡淡的看了天养一眼,没说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却倏尔收敛。 最后,这场钓鱼比赛,勉强称之为比赛,以庄华胜出结束。 为什么是庄华胜出呢?从天养钓上第二条鱼开始就蹲在庄华身边指导庄华钓鱼,以至于最后庄华钓上了五条鱼,天养只有最初的两条,而悦丘一条都没钓着。 当然,这些被钓上来的鱼都被放回了海里,因为这船上最不缺的食物就是鱼,而且就快要到金渺岛了用不着存口粮了。 房间里,庄华弓着身子一手扶墙,一手扶着后腰,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扭曲。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去啊,钓哪门子的鱼,钓什么鱼?自己又不能吃! 青繁看着庄华的样子有些担心凑过去,“你没事吧?” 庄华应声直起身,就听见“咔、咔”两声……她的老腰!庄华脸都要绿了,青繁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庄华往里间走,庄华也不推脱,随着青繁慢慢的往里走。 趴在床上,庄华颓败的把头埋在软枕里,运动神马的果然不适合她,就算是钓鱼这种根本就不用动的运动也是一样。 青繁看着趴在床上像一条死鱼一样的庄华,咬了咬唇,纠结半天终于犹如蚊呐的说了一句:“要不,我给你推拿一下吧。” 安静的房间里,就算再小声庄华也听见了,庄华眼中惊喜是藏不住的,道:“真的?” “嗯。小时候师兄经常受伤,师傅就教了我推拿之术,虽然已经许久不曾在用过……”还没等请饭说完,庄华就说道:“如此甚好,我的腰都快折了,先多谢姑娘。” 青繁没想到庄华竟然如此不防备的就答应了,让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近身,“他”就那么相信她吗?青繁有些手足无措,讷讷的应了两声就来到床榻边俯身挨近庄华,伸手轻轻按在了庄华单薄的腰身上。 “唔……偏左一点,对了!没想到小丫头手段不错啊。啊!” “那当然,我这手艺师兄都要向我讨饶呢。” “哈、哈……动作慢些,慢些,我有些吃不消,呃!呼……” “你身子骨还真是差,不比我师兄十分之一。” “你……你师兄是谁啊,唔……我,我哪敢比,哈……” 门外,悦丘脸色铁青的甩袖而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悦丘“哐”的一下摔上门,顾自站在房中,脸上绽开美得令人窒息的笑容,喃喃自语:“白日宣yin,好不知廉耻,哪配与我为友,当真令人恶心至极……” 慢慢平静下心头怒火,摄人心魄的笑容也渐渐敛去。悦丘抬手掩住双眼,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心绪起伏严重,这一点也不像自己,二十多年的养气功夫都喂了狗吃吗,竟如此沉不住气。可是一想到在庄华门外听见的令人浮想联翩的动静,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种种情绪终是化为一个苦笑,悦丘告诫自己,那人虽然随和不拘小节却自有傲骨,从来不是笼中之鸟雀,自己的身份和抱负也不允许自己存那样的心思,还是早早的了却这一分妄念吧。 本来是要与“他”商议从金渺岛离开之后的路线,看样子,等靠了岸再说吧。如此想着,悦丘心里又泛出一丝酸涩,却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悦丘如何的纠结庄华自是不知,她正为了青繁的一句“我师兄是一名武士,叫邢乐”而震惊不已。 庄华抬头回手捉住青繁在她腰上推拿的手,就这么趴着支撑起上半身,扭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青繁,说:“你师兄叫邢乐。” 青繁被庄华看的后背冒凉气,想要退开手却被庄华捉着,急忙点头,生怕答得慢了庄华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他比我高半头,身形高壮,斜眉高鼻,说话是炀国口音带着一点靖国口音,善使长剑?”庄华把邢乐的特点描述了一下,青繁听了连连点头,忙问道:“你见过他?” 庄华眸色一暗,“去年五月,我在炀国见过他。我现在正在找他。” “你找我师兄做什么?”青繁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看庄华晦涩不明的态度,莫非是与师兄有仇?青繁想用力把手抽出来,没想到庄华已经主动放开了她的手。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下落不明,我这次出海也是为了找他。”庄华解释道。她是真的想找到邢乐和山庭,其实当得知邢乐和山庭一样没了消息时,庄华心里抓心挠肝的后悔,若是当时邢乐要返回炀国时她能把邢乐留下就好了,让他单身匹马的就回到那个已沦为龙潭虎穴的地方去探查山庭,是她的失误,是她的误判,以致不止山庭没有音讯,还搭上了邢乐。 当初从柏缇那里得到消息,说在炀国找不到他们两个,要么是两人被藏的太深了,要么就是被转移走了,要是被转移的话,最可能的地方就是肇国的死敌,肇国探子渗透最少的靖国。 所以在悦丘说要带她去靖国的时候,她反驳不过也就算了,借助悦丘的势力在靖国找人更方便。 青繁这回没有轻信,而是谨慎地问道:“师兄在外行走,见过他的人也不胜繁举,你见过他也是正常。”意思就是拿证据吧。 庄华一时语塞,邢乐根本没给她留什么信物,来证明她是真的认识他,而且关系匪浅。 庄华有些挫败的以手掩面,皮质手套的触感贴在脸上凉凉的,庄华烦乱的心绪静下来,而后眼前一亮。 庄华翻身坐了起来,两手齐上解自己的衣带,青繁脸色青红交替踌躇袖中匕首指着庄华喝道:“你又做什么?!” 庄华说:“证据,我真的认识邢乐的证据。”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停缓,青繁跺了一下脚,跺了出去。 庄华就知道这姑娘不会一动不动地看她脱衣服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要是个男的,庄华就会请人出去了。 庄华记得自己随身带的东西里有一个就是邢乐当初给她治疗断指之伤的师门独创的金创药,这还是庄华由自己的左手想到的。 要是这姑娘真是邢乐同门就会认得吧,这不仅会正是她真的与邢乐关系匪浅,也变相验证了这姑娘说的是不是实话,如果是,那么,作为邢乐的师父的那个老者邢诲,不可能比邢乐差,那么有了这么一个大帮手,前路一片光明啊! 庄华解开最后一层亵衣,费劲的从贴身的束胸马甲里摸出来一个小瓷瓶。这还是她为了以防万一别人受了伤才带的,没想到却在这派上用场了。 体温会破坏药性?开什么玩笑,庄华有正常人的体温么? 庄华系好衣服,说:“过来吧。不然我过去?”</dd> 126小阁楼谈身世泼狗血 青繁磨磨蹭蹭的走了进来,见庄华衣衫整齐才来到庄华身边,“证据在哪?” 庄华把装着金创药的小瓷瓶递给青繁,“你可认得此物。” 青繁接过来拔开瓶塞,一股熟悉的草药清香窜入鼻中,青繁眼睛一亮,道:“这是师兄出师门前我给师兄调制的金创药,怎么在你这?” 庄华从青繁手中收回小瓷瓶,说:“以你师兄的身手,自不可能是我抢去。那是我受了点小伤,这是他给我的。”悔不当初没有留下邢乐,不过想一想,邢乐要走她还真拦不下,也没有理由阻拦。 青繁已是信了庄华的话了,旁人不知,可这金创药是她亲手制成的,若果没有师兄亲自往里面加一味辅药,旁人用了这瓶子里的药,就不是救人伤痛的金创药,而是十成十的毒药。 瓶子里的药只剩一半,庄华说“他”用了却还活着。青繁为了保险,说道:“我要看你用了金创药的伤口。”说完犹自觉得不妥,却又想不起哪里不妥。 庄华被这彪悍姑娘弄的无语了,得亏她伤口不是在很隐蔽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她不是男的,要不然这姑娘就吃大亏了。庄华微不可查的摇摇头,脱下左手上的手套,露出断指给青繁看。 青繁凑近了去看庄华的断指伤口。伤口早已愈合,只剩平滑的疤面,只是与手上其他地方的皮肤相比微微泛青。没错了,因为其中一味主药常被用作刺青的染料,故而涂抹过这瓶金创药的人伤口会泛出青色。 “可信了我了?”庄华戴上手套问。 青繁点点头,庄华又道:“你托我与你师父传话,说的大兄,便是邢乐吗?” “是。师兄是师父的侄子。” 庄华不解,“你说他不在此处,为何寻找邢乐却找到贼船上来?” 青繁道:“一开始我和师父出来找师兄,到了炀国打探消息,打探到师兄被从水路雅洁到了靖国,后来到了靖国,却又没打听到任何消息。出肇国水域之后水路便多水匪,所以师父猜想师兄会不会被水匪所劫,故而我便与师父一同到了海上,这已经是我和师父找的第五波水匪了。” 庄华嘴角抽了抽,心说你师父要么是心大要么就是智商和你一样捉急,一个女孩子深入龙潭虎穴自己却在一边看着不急不缓的,话说妹子你师父不会是和你亲生父母有仇吧?庄华消化了所得消息得出一个结论,青繁少女是真来找师兄的,这个不靠谱的师父很可能是看戏顺路打酱油的。 “等再见你师傅,我想与尊师谈些事情,不知尊师性情如何?”庄华婉转的打听着这位不靠谱的师父的情况。 青繁少女回答说:“我师父为人很随和,我早已与师父约定好了,一旦靠岸他就来找我,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庄华已经在向要怎么带着两个智商捉急的累赘顺利到炀国去了,至于抛开他们师徒俩自己走,庄华没想过,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算了,利用完就扔,反正人家的武力值比自己不知道高多少,但是现在知道了师徒俩和邢乐的关系,庄华就自动把他们背上身了。 先前扔了邢乐和山庭,现在不能再把邢乐的师妹和师父扔了,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 轴劲上头的庄华,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山庭和邢乐以及有关的一切已经成了庄华一戳必死的死穴。 在水匪们的期盼中,日暮西垂时,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金渺岛。 十几艘大船停靠海岛的在码头,最惹眼的一艘就是金渺岛水费们的贼船,庄华把它和其它被劫来的船对比了一下,不无恶意的想,这么拉轰的船作为打击目标一定很好找吧,不过还真符合天养的审美。 耀眼,霸气。 和其他内劫来的俘虏不同,悦丘的人被重新安排到了悦丘身边,难道不怕悦丘会趁机反扑吗?天养当然不怕,在海上水匪的职业优势让悦丘的一干手下不敢轻举妄动,到了金渺岛上,呵呵,这是人家水匪老窝,全民皆匪,人多势众的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人淹死,更何况能逃过两次水匪劫杀活下来的人,本身也不多,从肇国出发的时候有一百来人,如今只剩三十人不到了。 岛上早已备好了酒席,就等着“丰收”回来的水匪们一起欢庆,悦丘因为是新盟友自然免不了要出场,庄华却是个闲人,不管天养怎么撒泼耍赖,庄华最后还是一句话,“在下旅途疲惫,亦不喜喧闹场合。”给推了。 要是天养来个武力胁迫,庄华也就就范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么,但是天养有种预感,恐怕他这么做了,以后和庄华再相见就是另一番场景了。 天养猜得没错,庄华的原则就是,你能让我去,但是别想我愿意,而你能胁迫我一会就一定有第二回,咱还是别做朋友了。谁也不愿意有一个随时随地揪着自己小辫子让自己干着干那的朋友吧,即使他不是恶意的,但是心里始终有疙瘩,友尽的道路就是这么铺出来的。 庄华在金渺堡,也就是金渺岛上天养的老巢的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堡内的一处视线开阔的院落。因为金渺堡本来就是依山而建,堡内建筑呈阶梯状排列,故而庄华站在阁楼上临窗而立就能看到映着月光波光粼粼的大海。 对于一个穿越前后都生活在不临海的地方的孩子来说,海景房神马的,太得老衲欢心了!哈哈哈!庄华大笑三声,在心里,因为二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面无表情的大笑实在太尼玛吓人了。 青繁少女也是一脸兴奋地楼上楼下挨个窗户跑了个遍,看了一圈海景和山景,最后一点矜持都不顾的躺在阁楼露台摆着的单人软榻上,笑眯眯地跟庄华说:“这里真是太美了,要是能一直住在这就好了。” 庄华俯身在床沿上,调侃道:“不如你嫁给天养,如此,整个金渺岛就都是你的了。” 青繁立即反驳道:“我才不!他是匪,还风流成性,生活不知检点,谁嫁给他真当是倒了大霉!” 庄华眼含笑意问道:“如此说来,天养若是不再为匪,洁身自好,你是不是就愿意嫁她呢?” 青繁少女还真的认真的考虑弄了一下,回答道:“嗯……要是师父和师兄都不反对,我就愿意。” “我是问你,你愿意吗?与别人的看法和意见无关。”庄华看着面前这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认真地说道。 青繁迷茫了,从来还没有人如此问过她。青繁一时语塞,没回答上来。 庄华眼中的笑意散去,这就是这个世界身为女子的悲哀,连自由思考的权利都被传统抹杀。转身窗口离开,庄华来到露台,向青繁伸出手,“天凉,回屋吧。” 青繁来住庄华伸过来的手,顺势起身,笑着对庄华说:“你可真像我师兄。” 庄华心里一乐,问:“怎么么像了?” “一样那么唠叨!”青繁少女说完就笑着跑开了,徒留庄华一个人在露台上吹冷风。 唠叨…… 庄华还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跟这个词儿沾上边,向来形容她的词儿最热情的也只是闷骚,最有人情味的是禁欲。庄华仔细的品味了一下唠叨这个词的含义,其实她说话的总量还达不到这个词的标准吧? 在庄华的自我纠结当中,晚饭被送来了。 庄华和青繁像在船上一样同桌而食,庄华细嚼慢咽的就着杂粮饭吃着不多的素菜,还不是的给青繁的碗里夹菜,荤素搭配什么的。庄华挺喜欢跟青繁一起吃饭的,因为多了一个人,粗陋的饭食也好像不那么难以下咽。 庄华为青繁盛第二碗饭的时候,青繁说了一句:“你真是一个好哥哥,你妹妹一定很喜欢你。” 庄华盛饭的手一顿,然后继续盛饭,说:“可惜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弟弟。” 青繁察觉到庄华语气中低落的情绪,小心翼翼的问:“你弟弟不喜欢你吗?” 庄华把盛满饭的碗递给青繁,夹了一筷子菜饭尽自己碗里,盯着筷子,半晌才说:“不知道。我不常见他。” “你不想见他?”青繁说。 庄华摇摇头,“我和他……同母异父。我的父亲和母亲和离之后,母亲再嫁他人生的弟弟,我去见他,总是有些……”也许是对着心思单纯的人心防没那么重,庄华头一次与人说起原来世界的家庭。 青繁虽然是个孤儿,自幼长在师门,但是平常人家的道理伦常也是懂得的,不由得看着庄华的目光中带上了怜悯,“总的还有你父亲疼爱你。” 青繁笨拙的安慰让庄华觉得心里不那么冷,起了捉弄的心思,低垂着眼眸神色颓然的说:“母亲再嫁,父亲再娶,我自幼长于祖父膝下。” “你祖父总是疼爱你的。”青繁踌躇着说道。庄华这样的原配嫡子,却母亲再嫁,在家中的地位一定十分尴尬,他的祖父也是这样考虑才把“他”养在身边以免受后母继弟的为难吧。 “是啊。祖父带我甚好,只是我还未能一尽孝道,他老人家便去了。”庄华说到这语气里的玩笑之色已经不见了。 “那你……”青繁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我?”庄华顿了一下,挖了一大口饭放进嘴里,边嚼边说:“从此漂泊于世,四海为家。”</dd> 127新来的队友是高手 漂泊于世,四海为家。 两个世界里,庄华似乎都是这样子过的。她淡淡的说出这样两句话,落在别人耳中确实异常心酸。 青繁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批语来描述自己的前半生,她想安慰“他”,却找不到任何语言。“他”根本就不需要这样苍白而没有实质的安慰,“他”淡然自若,既不像自嘲也不像是埋怨,只是平淡的叙述了一件事,“他”的语气告诉她,这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件并不重要的事。 庄华若无其事的给青繁的碗里添菜,说:“不吃饭凉了。” 青繁低下头,掩饰泛红的眼圈,挤出一个鼻音。“嗯。” 庄华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似乎把这小姑娘弄难过了,伸手轻轻在青繁的发顶摸了一下,“对不起。” “没有没有,你没对不起我!”青繁抬头急忙解释,不想让庄华误解她,庄华点点头,说:“别着急,我知道。”庄华的语气轻柔,带着安抚的力量,“你是个好姑娘。” 这句话她好像还对一个人说过,原来的世界里一个一面对她就会脸红的女孩。 庄华这种选择性健忘症患者想要记住一个并不熟悉只是偶尔见过几次面的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那女孩是她在国外做交换生时,一个同系的女同学,有一头柔软的浅棕色头发,深凹的眼窝,绿色的眼睛,还有一笑就会出现在嘴角的小梨涡。 庄华忙碌的学生生涯里,能记住她,是因为在庄华回国的前夕,女孩不知从哪弄来了她的电话,电话里,女孩用生涩的汉语对她说,我喜欢你,不待庄华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庄华就乘飞机离开了那个女孩所在的国家,但是,能拆在她脑海里留下不多的印象却愈发清晰起来,最后定格在女孩绯红的面孔。飞机起飞前,庄华拨通了女孩的电话,用汉语对她说,你是个好姑娘。 庄华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收,告诫自己,你是男子,不是每个女子都是雁容。 青繁却没有注意到庄华的变化,有些脸红的说道:“你还有朋友,我师兄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和他是好朋友吧。” 这姑娘却还在笨拙的安慰她,庄华眼中带着笑意,点头,“对,生死之交。” 庄华话音刚落异变突生,一道银光从庄华的身后朝她的后脑疾射而来,青繁反应迅速的伸手扯住庄华的衣领把庄华朝自己这边拉,正好让庄华躲过了那道凌厉的银光。 然而,庄华却没躲过去青繁,被拉扯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青繁身上压过去,“扑通”一声不算小的动静,庄华上半身结结实实的压在了青繁少女的身上。 小姑娘发育不错。庄华的脑子里闪过如此诡异的念头(……)。 “你在干什么?!”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中音饱含着怒气,庄华敢肯定一定是在吼她,因为这声音她有印象,就是青繁的师父邢诲的声音! 任谁看见当成女儿养的弟子被一个男人压都会暴走吧?庄华充分的理解了这份护犊子的心情,两忙双手撑地不让自己再压着青繁,因为腿还搭在桌案上,故而庄华对躺在她身下脸红得可以煎蛋的青繁说:“青繁,快退开。” 青繁在窘迫的情况中反应过来,连忙翻身爬出了庄华的控制范围。邢诲快步来到徒弟身边,把又羞又窘的青繁少女护在身后,一脸不悦地看着庄华。 庄华心里叫屈,她都不知道青繁为什么突然拽她,又不是她自主意愿要扑倒青繁少女的呀!庄华还不知道方才有一个暗器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又一个人来到她面前,伸手穿过她腋下把她整个人提抱了起来。 庄华惊吓之中抓住那人颈后的衣领,等双脚落到了地面才松开。庄华疑惑又无奈的看了一眼面前好环抱着她的人,“戚缙,你和邢前辈……怎么一起?” 庄华虽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戚缙和邢诲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戚缙一开始见邢诲不青繁护在身后时候的讶异神色已经不见了,和邢诲暗中对了一下眼色,才说:“巧合而已。” 那边青繁想到什么站了出来,正要说话,被邢乐一把按住肩膀,青繁不解,那个暗器该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扔的吧,为什么不让她告诉庄华?邢诲只是摇摇头,以眼神示意青繁不要再提这茬。 其实戚缙和邢诲早就到了,在晚饭摆上来的时候,俩人都以为对方是不怀好意的人,故而一直僵持不下,直到方才,戚缙抛出暗器试探对方深浅,却没想到对方反击之下暗器竟然向庄华打去,吓得戚缙的心跳都在一瞬间停下了,幸好青繁出手救了庄华,不然……戚缙不敢想下去。 邢诲也正暗自懊恼,把俺齐超庄华打去是他计算好的,想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自家徒弟自然不可能结识他,如果是有就一定是庄华的朋友了,故而让暗器打庄华就是为了试验对方会不会着急。他自然知道自家徒弟的本事,救下庄华不在话下。结果是试验出来对方是友非敌,在暗器飞向庄华的时候戚缙不可控制的走出了掩护,暴露出了破绽。 于是方才二人眼神交流之下,决定隐瞒这桩自摆乌龙的事情。 但是……邢诲头疼的看了一眼自家徒弟,救人就不能用一个既能救人又不伤己的方法吗,白白让庄华那小子占了便宜! 青繁只道师父自然不会害自己,师父对庄华有什么误会一会跟师傅说清楚,让师父也护着庄华不让庄华再受歹人的蒙骗和伤害。没错,在青繁的心里,已经把戚缙划到坏人这个分类里了,庄华和他亲近自然是受了蒙骗的。 庄华看当事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不提旧事,庄华也没再自找无趣。因为刚才扑过桌子,菜啊饭啊的沾了一下子在外衫上,她最自然不过的退出戚缙的怀抱,对三人一拱手,“在下的衣裳沾染了污渍,容我换过再来。” 三人都略感尴尬的表示没有意见,庄华心里觉得好笑,起身离开用饭的花厅,回了自己的房间。 庄华关上门,脱了沾上污渍的外衫扔在浴间,然后自己坐在床榻上,归拢思绪。 戚缙很是忌惮青繁的师父邢诲,邢诲又是邢乐的师父……看来,邢诲的身手跟柏缇差不多是一个级别的了。 在韶广驻马堡那一战时,戚缙带着一百家兵单扛住了多少敌军,保护了那一群少爷军们,至于柏缇的战斗力,呵呵,在当时还带着她个累赘的时候还能k.o掉围攻的一波又一波敌军,若不是因为她,柏缇最后也不至于左右见绌,最后还需要她“救英雄”,说到底,还是她连累了柏缇。 而邢乐,在身上有伤的时候还能硬拼戚将以及一众武力值并不渣的喽啰,把她带出险境,就算不如柏缇也比戚缙强一些。 综上所述,邢诲等于高武力值的高人。 庄华挺高兴的,队友里来了一个高手,尽管这个队友输出强力智商却有待商榷,但是本来庄华就没打算丢下他们不管,这也算是意外惊喜有木有。 悦丘要赶在年前回靖国到悦丘封地,那么,在金渺岛上应该不会耽误几天,最快的路径自然是原来的那一条航线,因为贸然更换路线难免不会在发生其他意外。 在原来的航线中,会路过其中一处叫做陀湾的地方,为了避开大量的暗礁所有的船只会很靠近炀国的海滨城郡,祁郡,庄华就打算在哪脱离悦丘的船,换乘其他船去炀国。 陀湾那个地方虽然暗礁很多,但是只要触了暗礁的范围水势极为平静,有许多的走私商船就会在那个地方进行交易,当然也有载客的客船在哪里停泊休息,因为有商船,船上的船客还可以添置一些物品吃食,也有的船客在哪里换乘。陀湾成了一个自发形成的中转客货运站。 这些都是在船上的时候无聊听戚缙打听来的趣事。这趟航程,不仅对庄华来说是一个了解这个世界的好途径,也是戚缙开阔眼界的好机会。 “庄华,你换好衣服了吗?”门外忽然传来戚缙的声音。 庄华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道:“马上就好。”然后起身去打开青繁帮她打的包袱,从里面找出一件月白色的领子高一些的外衫,还没穿上,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戚缙走了进来。 戚缙先是一眼看见了庄华,见庄华没事又边走近庄华边打量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什么危险,才对庄华说:“庄华许久没有出来,我以为出了事就来看看。” 庄华还奇怪戚缙怎么没说一声就进来了,听了戚缙的解释摇摇头说:“我能有什么事。”说完,抖了抖外衫既往身上套,戚缙却一把抓住外衫,脸色难看的问:“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庄华夺回衣服,利落的套上身,系好衣带,毫不不在意说:“一点小意外,再过两天就好了。” “是不是我没发现你也不会告诉我?”戚缙语气冷了下来,目光凝视着庄华。 庄华久久无语,最后点了点头,“是。这只是小事,无碍的,何必……。” “我会担心你,就算只是你不在意的一点小伤。”戚缙眼中的受伤情绪一瞬而逝,就像他被庄华忽视的心意,虽然碎的像粉末拼不成完整的形状却一直都在。</dd> 128大家认识认识 一时静默无语。 庄华作为一个已经伤害了戚缙的人,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安慰的话来安慰他,她也从来没处理过自己的感情纠纷,从来都是袖手旁观外加隔岸观火的抱着爆米花看热闹,是不是还点评一下,说一些“如果是我就怎么怎么一定会处理的干净利落”之类的风凉话,但如今摊到自己身上,就完全不知所措了。 庄华越过戚缙往门外走,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拒绝的话都说过了,再重复也只是废话而已。 “庄华。”戚缙抬手拦住了庄华,“为何对我不假辞色,却对柏缇万般容忍?你明知道他和我一样不是吗,却不愿让我靠近。若不是我掳走你,你恐怕不会离开彦泽,不会离开他吧。” 庄华微微叹气,还真是,不过,她那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戚缙不把她掳走,过一段时间她也会想办离开彦泽。庄华不打算跟戚缙解释,既然他误会,那就误会下去吧,能让他打消了这个不合实际的念头也挺好。 “我懒散惯了,若是能在一个地方长久而安稳的待下去也不错。但若是离开,我也不会留恋。你带我离开璋梁,离开肇国,如果我不愿意,你认为会如此顺利吗?”庄华如是说。 戚缙的心彻底凉了,是啊,庄华不愿意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逼“他”做呢,自己……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能带着庄华顺利的离开肇国,还是靠着庄华的谋算。“但若是离开,我也不会留恋”,好绝情的话啊,庄华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戚缙不禁侧目,看着庄华没有表情的面孔,一如初见时淡然而平和,当初正是这样的庄华吸引了他,让他愿意留在还是陌生人的“他”的身边,进而,依赖着,变成了依恋。 戚缙放下了拦着庄华的手臂,“雁容呢?你不是说你舍不得她,又如何如此轻易的离弃?” 庄华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不是离奇。雁容有自己的生活,没有我她会活的更好。” “你如何知道,她是不是愿意过没有你的、更好的日子?”戚缙不禁一句话吼了出来,他和雁容放弃是在庄华的眼里没什么区别吧,不,雁容更重要,但即使雁容比他重要,庄华也毫不留恋的离开,究竟有什么才能成为庄华的牵绊,让庄华存留顾忌的不能如此洒脱? 柏缇也没能拴住“他”啊。 戚缙突然想到了柏缇,感到了一丝快意,他把庄华从他的手里夺走了,而且明目张胆的。 庄华淡淡的扭头看了身旁的戚缙,“她会在心里怀着一个期待,我可能会回去的期待,她会让自己活得好好的,直到我回去,或者得到我死去的消息。也许会在等待的途中,遇到另一个让她心怀期待的人。有所期待的人生,不会太坏。” 庄华目光暗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没有谁会是他人的人生中必不可少的存在。” 庄华明显低沉下来的语调让戚缙想起来方才在花厅里庄华说起的身世,暮然惊觉,绝情不全是庄华的错,“他”的绝情,是因为“他”只学会了绝情,而不是珍惜。 看着庄华拐出门口,听着渐渐远离的脚步声,戚缙仰头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个苦笑,“总是这样……”每次和庄华提情,就会弄得一团糟,不过转念戚缙就恢复如常了,庄华能这样没有留恋的和他离开彦泽,是不是说明柏缇在庄华这里也是受到如此冷遇呢? 并不是他一人如此狼狈啊。戚缙转身走出了庄华的房间。 戚缙方才的声音并不小,所以在花厅里的青繁师徒俩也是听到了一些声音,看见庄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不像生气的样子,于是凑过去小声的问道:“庄……公子,你和那个人……” 庄华看见青繁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心情就好了不少,解释说:“就像你也会和你师兄偶尔也会吵架一样,我们是朋友所以也会吵架。”转而庄华想到从房间到花厅,他和戚缙吵架,单方面吵架,青繁都能听到,那刚才她和青繁说的那些岂不是也被听干净了?!也不知道这俩人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庄华有些头疼的深吸了一口气,向青繁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来到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的邢诲面前,拱手施礼道:“晚辈庄华见过邢前辈。” 方才那不算正式见面,这回才是正式的打招呼。 邢诲点了点头,说:“庄华不必多礼,这几天还要谢谢你照顾青繁。”转而对青繁说:“青繁,来,向庄公子道谢。” 青繁乖乖的来到庄华身边,十分有力的施了个万福,说:“小女洛青繁,多谢庄公子照料之恩” 原来青繁姓洛,庄华虚扶了一下,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这时,戚缙也过来了,庄华为双方介绍道:“邢前辈,洛姑娘,这是我的好友炀国人士,戚缙。戚缙这两位是我一位故友的师父邢诲前辈,一位是故友的师妹洛姑娘。” 戚缙和邢诲方才已经较量过了,戚缙也是对邢诲十分的佩服,但是因为险些伤了庄华,戚缙对邢诲的印象并不好,不过面子上的功夫戚缙还是会做足的,拱手对邢诲施晚辈礼,“晚辈戚缙,见过邢前辈。”有转而拱手对青繁说:“洛姑娘。” 邢诲笑笑,说:“戚公子不必多礼。”青繁则是脸色不是很好的福身一礼:“小女见过戚公子。”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提。 戚缙自然不在意,他也看出来了,庄华是想拉这些和师徒俩加入他们,他即使帮不到忙,也不会添乱,毕竟邢诲的实力在那里摆着,添加这样一个大助力,有益无害。 接下来就是庄华和邢诲的交流时间,庄华说了自己的打算,其中并没有提及邢乐之事,这等事在戚缙这个正宗的炀国人面前提起来,不合适。邢诲也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想来是青繁已经和他说过了她和邢乐的关系了。 通过交谈,庄华发现,邢诲并不是智商捉急,相反的非常的有见识,学识不比所谓的名士差,对于青繁的安危问题,邢诲有一种万事皆在掌握的自信。 进一步交谈才知,邢诲精通星象占卜,他料到青繁此番出行会遇挫折,也会身临险境,但最后都会遇贵人从而一一化解,本来邢诲是不想跟着来的,但是又担心徒弟,于是跟来了,但是几乎没有参与青繁的行动和决定,包括这次上贼船找人的馊主意都是青繁决定的,邢诲从始自终都没发表过意见,他跟着的目的就是在徒弟遇到难解的困境时帮一把。 以邢诲的说法,天地万物运行皆有其道,他可以参悟,但不可以妄自改变,须知福祸相依,谁知你此刻的改变会不会使将来发生更大的变数,搅乱天机的后果不是那么好承担的。 庄华不由得想,自己是否也是这天地间的一个变数呢?按照唐启的说法,她本来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因为他而离开,如今这世上本没有她,她却又凭空出现,那么她到底是顺应而出还是逆天而行呢? 而做这一切的唐启,又会承担怎样的后果? 戚缙对邢诲的话嗤之以鼻,按邢诲所说,难道他的遭遇也是顺应天道?笑话,即使天道如此安排了,他也要逆一逆这鬼老天。 庄华没有怀疑邢诲说的话,她都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而且看星辉对青繁的关心程度,绝不是那不在乎青繁死活,而且智商正常,那么,他说的这些就更不可能是假了。 说了不能干预,却还是担心的跟了出来,伪善也用不着这样。 最后邢诲先独自带着庄华和青繁的行李去了悦丘的船里呆着,戚缙继续暗中潜伏起来以应付突发状况,青繁还在庄华身边,毕竟凭空消失个大活人不可能不引人注意。邢诲也答应了会在陀湾换船的时候出手帮忙。 “洛姑娘的师兄是你的故友?”临走前,戚缙问庄华。 庄华点点头,“嗯。” “什么时候相识的?”戚缙又问,他以为庄华不会回答,但是庄华回答了,“去年初夏之时。” 戚缙笑了笑,复又目中闪过无奈,为了庄华的不在意而笑,也为庄华的不在意而无奈,看来这个故友也不是庄华心之所系,依然找不到庄华的牵绊。 庄华送走了两位大神,以为终于能睡个好觉了,这几天睡地板都快睡出关节炎了,结果,悦丘大人又来了。 庄华深深地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还能比能让人睡个好觉了。 悦丘被庄华请到花厅里,两人分别主客落座,悦丘说:“后日我们即可离开金渺岛。” 庄华了然,这是自然地,不过明天来告诉她也来得及啊,“可有其他什么变故?”如果没有事这么晚来找她玩游戏么? 悦丘摇摇头,“并未有变故,只是来告诉庄华一声,好消息自当同乐。” 庄华:“……”还真是来找她玩游戏的?</dd> 129走还是不走这是能力问题 悦丘看着庄华神色变幻莫测,问道:“庄华不高兴?” 庄华道:“没有。此等小事,悦丘遣下人来报即可,何必亲自走一趟。” 悦丘一愣,庄华说的没错,让下人来就好了,他为何要自己来呢?他只是想来,想来而已。他脸上浮起一抹轻笑,道:“我想亲自来与你说。” 如此简单的回答庄华反而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嗯。”就不再言语。 一室静默,良久,悦丘起身告辞,庄华带着满腹狐疑的回屋睡觉去了,接过辗转反侧了一夜也没睡着,第二天一早起来略显精神不振。 青繁担心的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庄华只推脱说水土不服无法睡眠,她能说自己一夜没睡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男人吗? 本来庄华还打算白天补眠,天养却十分好兴致的来找庄华,说要带她在岛上四处看看,庄华推脱不掉,实在低不过天养的缠功就跟着去了。 临出门前,庄华嘱咐青繁,谁来找都不要出去,哪怕那人说是她找。 于是天养就十分欢乐的带着庄华开始了海岛观光一日游。 海滩,温泉,溶洞,茂密的植被,终年不冻的海水,各色船只。天养竟是比庄华还兴奋的一路走一路说着,在庄华看来专业导游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最后日暮西斜,两人在海滩边上架起了篝火,一瓮醇香的陈年老酒,两只海碗,两人的脸庞在火光的照映下忽明忽暗。 天养率先给庄华倒了一碗酒,又倒满了自己的酒碗,兴致勃勃的问:“庄华,我金渺岛风光如何?” 庄华望着繁星满布的夜空,如实答道:“算得上是人间乐土了。”金渺岛孤悬海外,天下纷争如何也是波及不到这里,说是乐土并不为过。 天养看着庄华的侧脸,语气认真起来,说:“庄华愿意留在这吗?” 庄华一惊,这已经是天阳第三次提起让她留在金渺岛的事情了,前两次还是半开玩笑的样子,这一回却是认真的了。该怎么回答?直说还是转移话题?庄华直觉直说比转移话题好,但是他们又没那么熟,直说难免得罪人,在人家地盘得罪人,这样真的好吗? 庄华电闪之间就决定了让如何说了,她扭头直视着天养,坦然的说:“若是日后寻找隐居之地,我定会前来叨扰,只是如今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不得停留。”庄华真是这么想的,总不可能一生漂泊不定,等她可以真正的安定下来,金渺岛当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天养抚掌而笑,为庄华的坦诚和勇气,“若我硬要留下庄华呢?”天养好奇的问。 “假若天养不介意岛上多一个囚徒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庄华淡然地回答说。 天养笑了笑,面上略显遗憾之色,“看来我是留不下庄华了。” 庄华拿起酒碗敬天养,“敬坦荡之人。” 天养却没有拿起酒碗,而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道:“可我心里还是不舒服,不如你我打个赌吧。” 庄华直觉得不妙,但是主动权不在她这,只能顺着问道:“天养想打什么赌?” 天养笑着说:“若是你能在明天悦丘启程时登上悦丘的船,我便送庄华三千金。” “若是我不能?”天上掉馅饼?庄华不信。 “那么庄华就留在我金渺岛一年,一年之后庄华想去何方我再不阻拦。”田阳看着庄华目光灼灼有神,庄华撇过头无奈至极,她能说不吗? “好。”庄华转过头,答应了天养的“挑衅”。 天养竖起手掌对庄华说:“击掌为盟。” 庄华伸手拍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在海潮声中被淹没,庄华起身,往金渺堡的方向走去。 天养转身趴在沙滩上冲着庄华大喊:“喂!不喝酒了?!” 庄华背对着天养边走边摆手:“不喝了,我还是回去想想怎么赢得赌约的好!” 天养“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庄华进了金渺堡,转身做起,单手拎起酒瓮豪饮起来。 天养放下酒瓮,闷闷的自言自语着:“真是扫兴……” 回到住处,庄华立马叫来青繁,“洛姑娘,明天一早你跟着悦丘走,我会跟他打招呼,你不用担心。” 青繁不解,问:“为何不让我跟你一起走?” 庄华想了想解释道:“天养不放我走,你跟着我就走不了了。” 青繁脸色大变,“那、那你要留在这吗?!” 庄华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急躁了,吓着这小姑娘了,于是放缓了语气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青繁确实不停庄华的劝慰,急道:“你能有什么办法呢?不如我找师父帮你!”说着,急脾气的青繁少女就要去用师门秘法找她师父过来,庄华一把拦下,心道老人家年纪一大把还要为她跑来跑去这不是让她折寿么,车到山前必有路,“青繁!”庄华提高音量,“你不信我吗?” 青繁看着庄华认真的神色,为难的点了点头,庄华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便再信我能脱身,如我真不能脱身,再请邢前辈帮忙,你看如何?” 青繁想了想,点点头,“那,船走的时候你一定要跟上来啊。” 庄华勾了勾嘴角,“不然我还能去哪。” 安排好青繁,各回房间,庄华一关门,戚缙就冒了出来,也不知是从何处出来的,吓了庄华一跳。 “你要怎么办?”戚缙表情凝重的问,方才庄华和青繁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庄华关好门,将屋里的蜡烛都点燃,来到书案后一撩衣摆正襟危坐,道:“不知道。”戚缙不是青繁,不需要她的哄骗来给予安慰。 戚缙并不意外,在这种情况下庄华能有对策才怪了,戚缙与庄华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书案,“不如我今夜就带你乘小船离开金渺岛,在半路与悦丘会合。” 庄华摆摆手,“天养直接说要留我,就已经做了准备提防我,带着我目标太大,你也走不了,只有悦丘的船离开……”庄华脑中闪过一丝灵光,话音渐弱。 “难道你要束手待毙?”戚缙皱眉道。 庄华手肘驻在桌面上,双手合十抵在下巴,眼中突然一亮,道:“也不是全无出路啊。” 她打开一卷新竹简,拿起笔,砚里却是空的,正要放下笔去研磨,戚缙拿过了磨条,“我来吧。” “谢谢。”庄华说。 戚缙看了庄华一眼,低下头开始磨墨,说:“以前,这些都是我在做。” 庄华拿着笔的手僵了一下,“人总要往前看。” 房间里只剩细细的研磨声和秫秫的书写之声。 当戚缙半夜出现在悦丘的房间的时候,悦丘一点也不觉得惊奇,只问:“庄华可有事?” 戚缙没废话把手里的竹简扔给悦丘,悦丘伸手接住,从榻上起身点亮了一盏灯烛,展开竹简阅读。 悦丘的表情很奇怪,时而惊讶时而不可置信,戚缙见怪不怪,刚才她就是看着庄华写出这份计划的,已经惊讶过了。 不得不说,庄华的奇思妙想很多时候是让人只觉得荒谬的。 “你明天不能再去见庄华,现在他的处境你过去了只会坏事。”悦丘收起竹简对戚缙说。 戚缙不置可否,转身就要走,悦丘过去一把拦住了他:“这是庄华的意思。” 戚缙冷笑:“我怎么不知道。” 悦丘拿过竹简,伸手挡住竹简大部分,只露出每行第一个字,戚缙看过之后脸色就冷了下来,原来每行字第一行连起来便是:“吾需独行、不可使人留于左右、务必使其留之。” 戚缙来的时候,庄华就交待了不让他再返回来找她,但是庄华也想到了戚缙必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听话,于是便在写给悦丘的竹简中留下藏头句,让悦丘帮她留住戚缙。 至于为何不让戚缙和她一起,戚缙武力值不低怎么的也能算是个帮手,为什么偏不让戚缙跟着呢,因为…… 次日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悦丘一行人连带着庄华,都来到了码头,原本的船根本装不下天养的赠送的财帛,只能又从金渺岛借了一艘船。这是交易条件之一,悦丘的人手都折在这一次的肇国之行了,天养负责出资资助悦丘重新招买人马,而悦丘要做的,庄华猜大概就是帮天养进军内海,洗白之类的事情。 天养就站在庄华身边,悦丘看着庄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又转而看着天养,道:“天兄,真当要留庄华?” 天养拱手道:“悦公子,前路不会再有匪患,好走不送。”这已经是明晃晃的赶人了。 悦丘拱手回礼,又看了庄华一眼,终于还是转身上了船。 船缓缓离开码头,渐行渐远。 天养牛队得意地对庄华说:“庄华对将来这一年可有什么想法?” 庄华并没有回答天养的风凉话,只问:“哪里还能看到他们的船?” 天养不解,但还是回答:“燕落锋。” “带我去!”庄华表情严肃。 天养撇撇嘴,“好、好,带你去。”然后也不再废话转身就带着庄华往燕落锋走去。 庄华催促着,“快走,晚了我就看不见他们的船了!” 天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庄华在后面紧跟,一言不发,最后还是天养发现庄华面色苍白,有些生气的说:“他们走都走了!你看他们的船有什么意思?” 庄华不敢开口,怕一口气泻出去就再也没力气了,固执地往山上走。 天养铁青着脸一把捞起庄华,夹在腰侧,脚下使力,带着庄华就往山峰上去了。</dd> 130咱也玩回刺激的 庄华被天养提着走,天养只觉得庄华太轻了,根本就没什么重量。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燕落锋的峰顶,庄华被放下来,富凯天养扶着她的手,庄华把手搭在额前远眺,悦丘刚出发的船正缓缓的驶入视线正前方,庄华回头问天养:“还有那可以看到他们的船?” 天养皱着眉,他不明白庄华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他们已经抛弃她走了不是吗,干吗还要追寻别人的背影?庄华以为天养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哪还有能看见他们的船的地方?” 天养无奈,往船行进的方向看了一眼,回答说:“望日崖。” “带我去!”庄华说着就从山崖边往回撤,往天养看去的那边走了,天养叹了一口气只能跟上。 这会因为没有太多的上坡,所以庄华没有让天养带她往上走,而是自己一步一步的在天养的指路下往那边走。 庄华站在望日崖边,眺望迟迟才到视线前方的船,转头,还不等他发文,天养就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再往那边去就只有一个树岗了。” 庄华深吸了一口气,说:“走吧。” 天养说:“庄华,你当真如此不喜金渺岛吗?” 庄华摇摇头:“若我喜欢便能留下,那么许多事物就都是我的了。带路吧。”说完,也不管天养的反应,就往船行进的方向走去了,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跑了。 天养也只能跟着庄华走,在前面开路,山路崎岖处搀扶一下庄华。这次走的时间长了一些,庄华站在山边的时候,悦丘的船已经在那了。庄华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不过成败在此一举了。 金渺岛整体呈凸字形,而树岗正好是在凸字最前方那一块,边缘就是笔直的悬崖,悬崖下就是海水,庄华正站在悬崖边缘,眯眼望着崖边不远处行过的船,那艘她熟悉的船,悦丘,戚缙,青繁都在那上面。 天养站在庄华身后不远出,本来他是想和庄华站在一处以免她不小心掉下去,可是方才上来时庄华看他的那一眼让他意识到,如果跟上来庄华绝对是短时间内不会搭理他了,所以他是想的呆在庄华身后不远的地方,看庄华站的位置,很安全。 庄华知道天养就在他身后站着,而她站的地方这里已经是安全线的极限边缘了,再往前就有掉下去的危险,天养是不会看着她再往前走了,可是她一定要上前去看看,确定那东西的位置。 昨天晚上,她画了些简单的东西让悦丘帮帮准备一下,准备她的逃跑大计。 在悦丘他们的船离开金渺岛之前,天养绝对对她的防守是最严密的,只有船离开了,庄华才有空隙可钻,庄华找的机会就在这个空隙里。 昨天田阳带她在岛上转了一圈,虽然没有走遍只是在边缘走了走,但是这也足够了,庄华勉强记得船回到原来的航线要走的方向,正好和天养带她走过的地方重合,这无疑是她的机会。 树岗是所以叫做树岗,是因为植被茂密,就连崖壁上也长了好些树,就在庄华眼下,就有一棵树的树冠漫上了崖边,因为气候原因,树木的枝叶并没有多少枯黄,深绿的树叶密密的甚至遮挡住了树干。 庄华慢慢俯下身在崖边坐了下来,两条腿搭在了崖外。 天养看庄华老实的坐下了,没有危险,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了。 庄华背对着天养,手垂在身前,看着开始远离开船,说:“天养,你知道我最后一次跟人打赌赌输了是在什么时候吗?” 天养不知庄华何意,撇撇嘴答道:“不知。” “十年前。”庄华说着,把一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绳子系到了腰上,然后身子向前一倾,就站到了崖边那棵树的树干上,转头看着天养:“只有我愿不愿意,没有我能不能,若我不能,便是我死期将至。”说完,纵身跃下百米高的悬崖。 天养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放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崖边。 树干上系着的绳子直连接到崖下经过的悦丘的船上,庄华手握铁杆卡在绳子上快速的往下滑,粗粗的绳子被绷得笔直,很快庄华渐小的身影就快到达船上了。 天养抽出腰间的短剑,比在绳结处。 阳光照在剑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远远地船上,守在系着绳子另一端的桅杆旁的戚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一点寒光此刻在戚缙的眼中被放大了数十倍,看着庄华滑下来的身影祈祷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正“享受”着速降滋味的庄华根本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抓紧手里弓形的铁棍,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就是死,而且绝壁死的很难看!庄华身上虽然还系着一条简易的保险绳,但是还是自己上手比较安心。 天养牙痒痒的看着庄华快要到达目的地的身影,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吓死他,这家伙,天养把短剑放在绳结上,慢慢的割着绳子。 悦丘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戚缙身边,庄华的身影快速的在视线里放大,两人一同伸出手去接,就在这时绳子微微一晃。 庄华明显的感觉到绳子“长长”了一点,心里咯噔一下,天养在割绳子,庄华把腿往前方一荡,放开双手!就在这时,绷得笔直的绳子一下子就断了,戚缙和悦丘睚眦欲裂双双上前去接庄华扑过来的身子…… 庄华压在齐金和悦丘的身上,却是没力气再站起来。庄华在策划这个计划的时候就没有完全的把握,知道顺利的来到了船上,一颗吊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时刻处于紧绷状态,庄华的精神和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戚缙和悦丘默契的把庄华扶了起来,戚缙率先开口:“没事吧?” “没事。”庄华抬起手颤抖着摆了摆,然后挣开二人的搀扶,好不容易判断好了方向,面向金渺岛,双手拢在嘴巴前,高喊道:“我可算是赢了吧!” 百十来米的高度,天养也能清楚地看到庄华的动作,也听得到她的声音,笑了笑,喊着回答说:“你赢了!走吧!” 天养的声音明显比庄华的声音中气十足,隐隐的还有些隐约的回音。庄华得到确切的回复,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不顾形象的顺势仰躺下去,看着碧蓝的天空心中一片舒畅,顿觉海阔天空。 戚缙头一回对着庄华冷下了脸,站在庄华身边,低头看着庄华,“你和那个水匪打赌?” 庄华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啊,是。” “赌什么?” “呃……赌我能不能登上这艘船。” 庄华没有注意到戚缙越来越冷的脸色,直到戚缙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庄华才后知后觉的问一旁站着的悦丘:“戚缙回去了?” 悦丘点点头,“是啊,被你气走了。” 庄华将装没听见悦丘言语中的揶揄之气,说:“洛姑娘可还好?” 悦丘答道:“你交付给我的人还能怠慢了不成,只是这小姑娘似乎并不知晓你的计划,还在为你独困贼窝伤心呢。” 庄华缓缓地把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嗯,一会儿我去看看,拜托现在别让人开打扰我休息。” 悦丘一脸讶色,道:“你不是最怕冷,怎的现在却要在这休息?” 庄华扭头看了悦丘一眼,“我现在手脚抖得厉害,怕是走不了了,我又不想丢人,就在勉强此休息一下吧。” 悦丘轻笑了下,“你还知道如此恶行恶相是丢脸面的事。” “怎么说也在世上混迹三十余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庄华回答的一本正经。 悦丘眼中闪过惊讶,“三十余年?” “是啊,我没说过吗?”庄华一副你大惊小怪的样子看了悦丘一眼。 悦丘摇摇头,“庄华从未说过你到底多大年纪。” 庄华淡淡的说:“过了这个年,我就虚龄三十岁了。”庄华有些怅然,三十岁啊,本来她计划的三十岁里,要开始给自己相亲,争取在三十五岁之前结婚,然后……然后的事留给三十五岁的自己考虑。可是现在她在干嘛呢?就在方才,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滑下来,蹦极之类的极限运动从来没有被列入她的计划中好吗,可是刚才她就做了。 真是疯狂啊,庄华想,是不是因为皮囊变年轻了,心态也年轻起来了。 悦丘想着也许庄华会比他大,但是没想到竟然大了三岁这么多,庄华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想三十岁的样子啊! 看着悦丘惊讶的样子,庄华叹了口气,“唉,这张脸长这样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总是看着比别人年纪小,我也分外苦恼啊。”这货明摆着得了便宜还卖乖,悦丘却还表示赞同的点点头,“庄华如此相貌确实不好于朝堂之上行走,怪不得璋梁王不聘你入朝。” 庄华郁卒了…… 悦丘换人拿来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给庄华盖在身上,说:“我就不打扰庄华静思了,如有吩咐说一声即可,旁边有人伺候。” 庄华挥挥手,“再会。” 悦丘以拳掩口,笑着离开了甲板。</dd> 131研究一下分道扬镳的问题 昨夜庄华给悦丘传去的信,就是要他帮忙准备方才速降所用的一切的事物,很简单,一条足够长的绳子作为滑索,一根弓形的铁棍作为手把,一个足够结实的铁环套在滑索上连接着系在庄华绳上的绳子作为保险绳。 主要是天养白天带她游览金渺岛风光的时候庄华级住了树岗这么一处有意思的地方,靠近崖边的崖壁上居然还长了棵粗壮茂密的树,而且下面就是海,故而庄华才有了这么一个成功率不太高的计划。 庄华在树岗选择的那个悬崖并不太高,也就一二百米,这么长的绳子在金渺岛上并不难找,帮悦丘捆绑货物的绳子这样的长度就不少。庄华让悦丘做的就是不让人发现的,在那棵大树上把绳子系紧,另一端垂在海水里就好,然后把要准备的东西都绑在树干上她自己来弄,然后,悦丘的船要在她到达树岗之前从那处悬崖下面过,把绳子垂在海水里的的另一端系在船上,拉紧。 因为那处悬崖并不太高,所以船上的人能看见庄华是不是已经到了,庄华出现的时候,船就会往悬崖相反的方向开,把绳子拉起来形成一个坡度,而庄华话也利用这段时间把保险绳系在腰上,然后通知天养一声就从悬崖跳下去,开始这一次惊险刺激的速降。 最大的一个危险就是天养会不会割断绳子让庄华在半路摔死,其次就是天养会不会认为庄华在耍诈从而再追上悦丘的船把她捉回去。故而庄华会在跳下悬崖之前说那一番话,庄华打赌,天养会生气但是不会真的想让她死,结果庄华赌赢了,虽然天养割断了绳子但是时机把握刚好,庄华并没有遇险,只是虚惊一场。其次,她在船上正面问天养谁赢谁输,天养是个磊落性格,又没真想为难庄华,只能承认庄华赢,如此,最后的隐患也没有了。 这一路有金渺岛拍的护持,至少海外的水匪不会再来打扰他们的航程了,而进了内海,悦氏的旗幡不是谁都惹得起的,而悦丘的船失踪了一段时间之后,当初悬赏劫他们的船的人也会认为悦丘他们全军覆没了,那个明面上跟悦氏作对的悬赏令也不会再挂着了。 与此同时,悦丘最大的收获就是又得到了一个合作伙伴,不论悦丘和天养本身是有多不对盘,在双方现在如此境遇之下,双反的合作可谓是双赢。对于悦丘来说,和水匪合作是一个污点?开玩笑,他最后胜利了谁还会提这个,而且天养要是能够顺利洗白谁还会触这个水匪出身的人的眉头。如果悦丘输了,那么名声什么的可以拿来吃吗? 庄华躺在甲板上,清晨的海风不停的吹拂过她的身上,她眯着眼睛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轻叹:“什么时候老衲的日子才能消停会儿啊……”如果老天会说话一定会先呸她一脸,然后指着鼻子告诉她:“纯属自找!” 可算缓过劲来了,庄华没打扰任何人摸回了自己在船舱里原来的房间,里面摆设依旧,也不知道青繁少女和她师父被安排在哪,庄华解了披风挂在衣架上,爬到床上去睡觉了,昨夜根本就没睡,早晨又进行了那么惊险刺激的极限运动,庄华身心疲惫。 刚躺倒在床榻上,门就被敲响了。 “庄公子?”是青繁的声音。 庄华说了一句:“请进。”然后无奈的坐了起来,等待门外的少女推门进来。 青繁听到里面传来庄华的声音松了口气,本来在师父告诉她说庄华回来的时候她还觉得不可置信,等真的听到“他”的声音,“他”说请进,那可忐忑不安的心就平静下来了,甚至有些惭愧,她说了相信“他”,却没有坚信到底。 推门进去,庄华坐在床榻边沿,疲倦之色明显,看见青繁进来招了招手,“来,坐这。”手指了指床榻边的坐榻。 青繁走了过去,福身一礼,才到坐榻那里坐下,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一时屋子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庄华看着低眉顺眼的青繁少女,心想你到底是有没有事啊?有事快说,没事快走……接过青繁还是半天没说话,庄华受不了的开口问道:“洛姑娘,你师父在船上安顿好了吗?” 有了话题就不尴尬了,青繁连忙回答道:“已经安顿好了,戚公子做的安排,师父和他住在一起,并没有在别人面前露面。” 庄华点点头,“委屈尊师了。” “师父从来不在意这些的。”青繁道。 庄华说,:“大概五日过后就会到达陀湾,做一次补给,我们就要趁这个时候离开换船。” 青繁点头,这是之前已经说好了的。庄华继续道:“你用你自己的方法通知邢前辈,到陀湾的时候,请他率先拿着我们的行李下船,然后我会安排你跟着戚公子下船,你们回合之后就找最最快要离开陀湾去炀国的船,不用等我。” 青繁不解,“为何不能让船上的人发现师父?为何你不和我们一起?” 庄华解释道:“大概,会有人想让我留在船上。” 青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悦公子会像水匪一样不让你走?”她这次反应倒快。 庄华不太确定的说:“嗯……也许。我这么做也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从某一方面来说,庄华和悦丘还是站在对立面上的,一个肇国客卿,一个靖国贵族,友好相处也是基于利益不发生冲突的前提下。 青繁不是很能理解,悦丘和庄华在天养的宴会上配合默契关系显得十分亲密,这个时候庄华却有要提防悦丘……想不明白的就不想,总归庄华对他们师徒很好,还和师兄是朋友,悦丘之时庄华的朋友又不是她的朋友。于是青繁少女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相信庄华(……)。 然后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在庄华半神游的状态下,青繁少女告辞离开了。 庄华送青繁出了门口,然后关上门,插上门闩,趴在床上倒头大睡,她保证,除非把她的门拆了,不然在她醒来之前谁也别想进来。 庄华这一觉睡到天黑,而且她真的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如果她再晚醒来一会,恐怕门外的人真的会把门拆了,进来看看她是不是死了。 庄华打开门的那一霎那,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醒了。 随意向后捋着的中长短发,半眯着的黑眸,外着的中衣衣领微乱的,一看就知道刚从睡梦中醒来。庄华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一手撑着门边,一手搭在门口站着的侍女的肩上,微微俯过身想要看清这个是女的容貌,问:“有事?” 侍女本来带着些埋怨焦急的脸变得有些微红,退后一步福身一礼,柔声说:“公子请先生前去用饭。” 庄华掩口打了个呵欠,“知道了,麻烦姑娘回去跟你家公子说一声,在下稍后就来。” 侍女又是一礼,缓缓退走,庄华转身关了门,去找衣服换上。 简单的洗了把脸,庄华精神了许多,只是从肩膀到手指都泛着酸痛,腰背也一样,浑身都透着难受,庄华做了几节残缺不全的广播体操,叹了口气,极限运动果然不适合她这个年龄的人,吐槽完了,一副人模狗样的出门了。 既然请吃饭,庄华想应该是在船楼上,进去一看,悦丘果然在那,还有戚缙也在。 “我来晚了,先陪个不是。”庄华边走边说。 悦丘轻笑了一下,“庄华来晚了,自罚三杯。”庄华入了座,拱手道:“该罚。”然后拿起面前案上的酒壶,倒了酒在精致的小酒盅里,三杯的量跟喝水差不多了。 庄华酒入口就察觉出不对了,酒味很淡,大概……一定掺了水。庄华还是三杯下肚,然后对悦丘说:“悦丘,你不厚道,这就掺了水。” 悦丘看着庄华说:“啊,是掺了水,庄华有伤在身不宜过度饮酒。”然后眼神不经意的瞟了一眼一旁的戚缙,庄华会意的朝戚缙看去,戚缙目不斜视的端着酒樽喝着酒,一点理她的意思都没有,庄华明白了,某人生气了,好像好是因为她。 庄华看了一会戚缙,就把视线移开了,看着自己手里的小酒盅,真是不公平,掺水就罢了,还不给个大碗,庄华郁闷的弃杯执壶,直接开灌。 戚缙余光扫到庄华自斟自酌的惬意姿态不由的脸又冷了几分。 庄华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怎么室内比室外还冷? 悦丘说道:“五日后到陀湾,那里位于靖国与炀国的海辖之间,戚公子可以在那里换乘船只,返回炀国。” 庄华插了一句:“我也会和戚缙一起走。” 悦丘脸上的笑意渐深却未达眼底,道:“庄华不是已经答应了我,要与我一同前往靖国,游览一番靖国山水。” 庄华看着悦丘,两人视线交锋,最后庄华先收回视线,说:“那个姑娘是炀国人,有些家世背景,她会跟戚缙一起回炀国。” 悦丘点头,“除了庄华,他人的去留我并不在意。” 庄华看着手里的酒壶,目光放空,不知又想到了什么。</dd> 132无风送我归去 庄华不是个会在熟悉的人面前隐藏情绪的人,即使脸上没有表情,也会让人知道,她不高兴了。比如现在,安静的吃着饭,也不理人,像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庄华吃着饭,把外界的一切声音都隔绝掉,想着五天后又要用什么办法从悦丘这里离开。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结果,连自己又被添了一碗饭都没注意。然后又想到悦丘为什么这回会这么强硬的要留她呢?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她可以改……她注定要在这个世界里孤独一生没有朋友的节奏了是吗? 不知不觉就吃多了,庄华不理另外两个人,直接出去船楼到甲板上遛食去了,然后不出意外的戚缙又跟了上来,庄华两条胳膊搁在在船栏杆上,整个人压着船栏杆俯身往黑漆漆的海水里看,像是那里面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一样。 戚缙站在庄华身后,并不阻拦庄华看似危险的举动,这个距离,万一庄华出意外他也能马上出手相救。 漆黑的海水仿佛有一种诱惑人心的力量,让人想去一探究竟,或者葬身于此也好。 庄华不禁想起那些神话里的传说,不知道在这方大海的深处有没有水晶宫,或者美人鱼。美人鱼可比虾兵蟹将长得好看多了,啊,华夏的神话里美人鱼貌似叫做鲛人,啧啧,鲛人,听着就没有美人鱼ng漫。庄华的思绪越走越远,在戚缙眼中,庄华的神色愈加迷茫,整个人都显得飘忽起来,海风吹起“他”的衣摆,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要带走一样,就像一篷浮萍。 漂泊于世,四海为家。 庄华那一句近似于批语的话又浮现在戚缙的脑海中。从来“他”都是一个人,看似洒脱实则孤独,“他”的神秘来历,无人探究得到的过去,像是凭空出现的,也许下一刻也会凭空消失,就好像从未来过。“他”若真的不见了,又有几人会像自己这般惦念着“他”? 也许“他”说得对,没有谁是别人生命中必不可少的存在,如果“他”死了,戚缙可以想像得到,自己会继续在复仇之路上走下去,该怎么活还怎么活,不会因为没有“他”而活不下去。 是不是这世上有一个如果“他”不见了就会活不下去的人,才会让“他”有所眷恋,像被线系住脚的纸鸢,不在洒脱却也不会随时坠落。 戚缙心中豁然开朗,同时心里也想漏了一个大洞一样,自己绝对不会是那个人,因为他有太多牵挂,不会因为庄华的存在与否而改变,庄华却只孑然一人,从他不再是“易”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没有和庄华站在一起的机会了。 “先生。”戚缙唤道。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的庄华几乎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易,何事?”然后突然想起,那人叫做戚缙,不是易,或者从一开始,易只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一个人物。庄华感觉到自己的失言,转身说道:“抱歉,我忘了。” 戚缙的笑容淡淡的,带着少有的温度,“无妨,其实我更喜欢庄华叫我易。”那会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被人疼爱的少年人。戚缙在心中默默地补上一句。 庄华被戚缙言语中的怀念之感感染,说:“你们都长大了。” 是啊,当初的少年易现在已经是炀国王子,马上就要返回自己的战场,报自己的大仇,少年焕现在叫做凌焕,已经是璋梁军中的一员,自己虽然没有过多的关注过他,但是还是总能从雁容那里听到他的好消息,那是个有志气的孩子,迟早会出人头地的。至于雁容,没有了过去的欺压和凌辱,恢复了一个花样年龄的女子该有的样子,因为常常处理府中事务多了一份端庄的气质,相信将来一定会有个好的归宿。 只有她,依然原地踏步,将近两年的时间并有给她带来多大的改变,好吧,除了让她变得更偏激,更容易情绪化。这都不是什么好的改变,庄华有些郁闷的想。 “好像庄华很老似的。”戚缙笑着说道。 庄华深以为然的伸手摸了摸下巴,“跟你们这些正年轻的人没法比。” “庄华总喜欢说笑。”戚缙上前一步,俯身哈腰往船栏杆外看,“说起来,庄华身上的神奇之事还真不少,我猜庄华也许会永远这幅模样,待到我垂垂老矣,庄华依旧如故。” 庄华有一晌的沉默,这也是她所担心的,如果她一直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又不能变老,是不是她就得像电影《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一样,每十年就得换个地方生活,以免让人当成妖魔鬼怪或者被心地不良的人抓起来研究她是如何长生不老的。 “若你是如此,你会怎么做?”庄华问道,她突然很想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一个对她没有恶意、甚至很好的人的意见。 戚缙听到庄华这么问,先是惊讶,然后眼中渐渐染上凝重之色,考虑再三才说:“我会让自己得到更大的权力,足以保护我不被世人厌弃。” “是啊,如果真的能长生不老,不做些什么又该如何度过漫长无边的岁月。”庄华轻叹着,扭头看着戚缙,说:“也许那样的人并不怕世人如何看待,只怕……”孤独。 最后两个轻不可闻的字掩没在突来的夜风中,仿佛一声叹息。 孤独会逼疯她,或者让她成为一个没有人类情感知觉的怪物,无论是疯子还是怪物都不是她所希望的,作为一个正常人,她所不想。也许到时候她可以自我了结,庄华思维跳跃的想到这个,然后心中大骇,自己竟然有这种极端的想法,虽然只是一瞬,但是真的存在过! 庄华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戚缙紧张的询问:“庄华,怎么了?” 庄华强压下心中的惶恐,说:“没什么,我只是……坏肚子了,想去方便一下。”然后就用这个蹩脚的理由离开甲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戚缙虽然知道庄华只是找借口离开,但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庄华的身影消失在船舱入口。 悦丘从远处走来,距离戚缙还有五六步的时候停下了。 “我会把他留在我身边。”看着庄华消失的方向,悦丘仿佛自言自语般说。 “呵呵……”戚缙笑了,嘲讽意味十足,不知是在嘲笑谁,“你不能。” 悦丘眉梢轻扬,“若我办到了呢。” 戚缙依旧背对着悦丘,“你留不住他的心。”庄华在悦丘面前连特别强烈的情绪都不曾有过,都不能影响到庄华的情绪,又谈何留住“他”的心。 “只要他在我这里就足够了。”悦丘不以为意的说。 戚缙回头看了悦丘一眼,“不久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悦丘看着戚缙,“请言明。” 戚缙唇角勾起,“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什么。”说完,朝船舱走去。 五天的航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总之在庄华看着空无一物的海面都要看吐了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中转站,陀湾。 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此处聚集,人们在不同的船只之间走动,有些商船还会相互之间在船与船之间搭起木版,供人行走。视线所及之处热闹非凡,就好像一个繁华的水上城池。 悦丘的船中午时才到达这里,停在这一片船海的边缘区域,会在此停留到明日早晨再次起程。凡是停留不久的船只都是停在边缘的,故而戚缙带着青繁少女和暗中的邢诲下船之后便在停泊在边缘的那些船只之间打听,那艘船是最近要往炀国去的船,打探了一圈,终于在傍晚时分找到了最快要走的船。 这是一艘商船,刚从中间的热闹地带撤出来,今夜就要出发,戚缙跟船老大商量了一下,带他们四人一同去炀国,并以五金的价格在船上租了两间船舱,以供休息,要知道这里虽然距离炀国很近,但是也要走两天才能到岸,难道要让他和庄华还有洛青繁师徒睡甲板吗? 留下洛青繁师徒,戚缙又不放心的返回了悦丘的船附近,若是等不来庄华下来,他已经做好打算要上去抢人。 船上,船楼里,庄华和悦丘相对峙着坐在坐在案两边。 “庄华请我来,所为何事?”悦丘问。 “告辞。”庄华言简意赅。 悦丘轻笑,“不是说好要和我同去靖国么?” 庄华面无表情的说:“我反悔了。” “此乃小人之行。” “我本来也不是君子。” 悦丘笑了,有些无奈还有些冷意,“庄华以为悦某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勾栏?” 庄华正色道:“从不曾做此想。” “既然如此,庄华还要行那等小人之事,徒惹在下不快。”悦丘言语中的威胁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庄华又怎么听不出来。 她微微垂下眼睑,“或许我如此说会显得得寸进尺,但确实是我的真心话。”庄华抬眼看着悦丘,眼中一片淡然,“我要离开这艘船,去炀国,一定要去。就算跳海我也会离开这艘船,并非以交情威胁于你,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心。偌大的肇国也留不住我,你这艘船同样留不住我,我并不介意晚些时候到达目的地,但我最终会到达那里。” 庄华猖狂的话语让悦丘心里泛起了惺惺相惜之情,就如庄华所说,即使得寸进尺却是真心话,也正中他的心坎里。 我并不介意晚些时候到达目的地,但我最终会到达那里。 悦丘淡淡一笑,深入眼底,“走吧。有时间来靖国看望看望我这个朋友。” 庄华起身,拱手一礼,“后会有期。” 悦丘起身回礼,“后会有期。”</dd> 133我们的目标是那块大陆 庄华确实没有办法从悦丘的船上逃离,所以她根本已经做好了不能离开的准备,这茫茫大海之上,硬是要逃的话也只能也只能逃到海里了。 她选择跟悦丘谈一谈,也许是因为她把悦丘当成朋友的缘故,有些小小的期待悦丘也把她当成朋友,是朋友的话,她的意愿也许不会被阻挠了吧。 她真的成功了,理所当然却又在意料之外,所以当戚缙看到庄华步履从容地从悦丘的船上下来时。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他想到了庄华可能会从船上下来,想过庄华会被困住,却没想到庄华会这么快就从船上下来。闪身从藏身的船身之后出来,拦住了庄华下船之后租赁的小船,跳了上去。 船夫看了询问的看了庄华一眼,见庄华并没有什么异状,也就没有开口赶人。庄华对于这种类似与出租车的“出租船”很有好感,看戚缙上来编队戚缙说道:“这里的船家都很会做生意,难道是因为靠近了炀国的缘故?”言语中调侃之意甚浓,戚缙笑着应道:“等我们到了炀国,庄华亲自去探究一番岂不更好。” 目光一转,戚缙看到了庄华身后不远处,悦丘的船上,悦丘正站在船舷,遥望着他们,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了船舷。戚缙脸色未变却目光一冷,悦丘那一笑分明就是挑衅。 庄华却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说道:“我曾去过炀国,不过那是路途匆忙,未能仔细的领略一番风土,只体会到人情了。” 戚缙又目光中的寒意消散,好奇地问道:“不知是何时?” 庄华别有深意的看了戚缙一眼,良久才说:“去年三月至炀国,五月离开去了肇国。” 戚缙脸上的笑容一僵。 那个时间,正好也是他从炀国进入肇国,之后遇到庄华的时间,那一段时间也是他人生之中最屈辱的一段日子。戚缙的指甲狠狠地陷进手心的肉里,庄华隐约的知道他的过去,但却从来没有探究过,连问一句都没有,若不是他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份,恐怕庄华到现在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是炀国王孙,如今的落魄王子,而现在,在这个即将进入炀国的关头,庄华提起来有何深意? 戚缙目光变得幽深,落在庄华身上,“好巧,我也是那时候到的肇国。” 庄华毫不躲避的与戚缙对视,“你准备好回去了吗?” 关于戚缙的过去,庄华不曾探听,也不曾询问,但是想起初见时他狼狈的模样和满身的伤痛,以及对人的态度,庄华大概也能知道几分他曾经历过什么,那是最好的安慰就是什么都不要问不要提。 而现在,他要去面对将他推入炼狱的人,从某一方面来讲,戚缙和她算是有共同的仇人了,作为组队打怪的队友,庄华适当的关心是必要的,帮助队友进行心理建设,使敌人对他的心理影响降到最小是是必须要做的。 但她没有那个时间去慢慢开导他,只能单刀直入,在即将去面对的时候当头棒喝,直面问题。残忍吗,对于一个二十来岁的人来说确实残忍,但是当他正打算去向比他强大的敌人报仇的时候此时不残忍结局会更残忍。 所有的愤怒和恐惧都是理智的敌人,如果提一下都不行,那么,庄华会考虑劝告他不要去了,去也没用,送上门让人宰割。 庄华的话不可避免的让戚缙陷入不好的记忆之中,淡淡的杀气逸散开来,划船的船夫只觉得天气突然变冷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加快了摆渡的速度,而直面戚缙的庄华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戚缙的答复。 戚缙的气息渐渐的平静下来,淡淡的说:“当然。” 庄华知道这已经是戚缙的极限了,她在多说只会起反作用,于是赞同的点点头,同时也告诉自己,即将要去面对穿越后的第一个大敌了。她的神色一直淡淡的,没有让戚缙看出来任何不妥,但实际上,她的情绪一直处于一个异常的兴奋的状态,但她知道这是不正常的,所以极力压制着,不让别人看出不妥。 商船启航之后,庄华站在船尾看着夜幕下海水,这是自从出海之后养成的一个新爱好,会让她的心情出奇的平静,仿佛夜幕下的海水一样,让人看不出颜色,宛若死水。 两间舱室,洛青繁单独一间,庄华和戚缙、邢诲一间。 庄华出来的时候邢诲正在打坐,戚缙正在写密信通知下属道商船的靠岸之接应,这会儿,邢诲却来到了庄华身边。 “邢前辈。”庄华拱手见礼,邢诲虚扶一下,道:“庄华小友不必多礼。” 邢诲这是来肯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庄华静静的等着邢诲说话,果然,邢诲开口了,“小友可知世间万物各有其道,人与人之间也各自有各自的命运,不尽相同。” 庄华应道:“晚辈晓得。” 邢诲看着庄华,道:“老夫自以为可推算世间任何事物的未来与过去,唯独小友,我既看不到过去亦看不到未来,而与小友有关之人,本来清晰的命盘也模糊起来。” 庄华不由得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前辈之意,晚辈不是很明白。” “你是此方天地间最大的变数。”邢诲一句话让庄华陷入了沉思。最大的变数……换句话说就是一切纷乱的源头,她确实参与的太多了,从一开始的被迫参与到如今的主动参与,从一开始的过平淡日子的念头到如今的想方设法给自己找事做,她自己也变了很多。 暮然回首,所过处,一片触目惊心。 变数,变数…… “小友若是心有疑惑,不如时常回头看一看,原本的目的地。”邢诲道。 “来时的路已经断了,又该如何。”庄华问。 “也许可以另辟蹊径。”邢诲说。 另辟蹊径。是啊,她一直被各种压力牵着鼻子走,从来没有机会去寻找出路,只想逃、逃、逃……庄华轻叹的一口气,“谢前辈教导。” 邢诲笑着摆摆手,“今后还要麻烦你照顾青繁。” 庄华从话里听出了不寻常的意味,“前辈要走?” 邢诲叹了口气:“是啊,老夫出来得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洛姑娘知道吗?”庄华问。 邢诲道:“还不知道,等靠了岸,老夫就会离开,到时再说吧。”神色中对青繁的担心不言而喻。 庄华道:“前辈尽管放心,我定会照顾好洛姑娘。” 邢诲看着庄华眼中全是欣赏,“小友言出必行,老夫相信。” 两天风平ng静的航程结束,庄华终于再次踏上了地面,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庄华心中一片欣喜。人果然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有了戚缙下属的接应,一行人很快的就来到了休息的驿馆,庄华虽然很想马上就到房间里去休息,但是这还有一个需要安抚的青繁少女。 青繁闷闷不乐的跟在庄华身后,一路都没有说话,到了一关就进了安排给她的房间,没再出来。 “唉……”庄华明显的叹了口气,这个这个……安慰远离亲人的小姑娘的事情她还真没干过,男孩还可以刺激刺激,用激将法,女孩子就不行了,万一刺激哭了更难哄。 一下船,邢诲就留下青繁和大家告别了,然后直接上了一艘往肇国去的船,潇洒的不带走一片云彩,临了还跑了一个类似于媚眼的眼神给庄华,庄华明白大概意思是“交给你了”,但是还有有点消化不良。 此时,庄华站在青繁少女的门前,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嘴巴开开合合数十次,但就是没有下一步的动静,最后还是青繁出来开了门,眼圈红红的,带着一些鼻音,说:“进来吧。” 庄华讪讪地跟了进去,有些无所适从,她还没准备好好吗。 “嗯……邢前辈……嗯,其实他不是故意……呃……”庄华坐在外间坐榻上,看着青繁,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说什么也不合适。 “我知道,师父是想让我独自历练一番,还拜托了你来照顾我。”青繁情绪很低落的说。 青繁的话让庄华放松了下来,这姑娘其实只是单纯,并不是蠢,而且心思澄净,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楚,庄华重新打量了一番青繁,然后说道:“这一回我们要做的事情是救你师兄,知道吗?” “知道。”一说到正事,青繁立即打起精神,干脆地答道。 庄华心里比了个v,果然转移注意力这招好用,她继续说道:“我以为,你师兄都很大的可能还依然在炀国,这一点,我可以拜托戚缙帮忙打探一下消息,但是消息打探到了,之后的事就只能靠我和你了知道吗?” 庄华也不全然是在哄青繁,戚缙到底是炀国人,让他打探一个肇国的探子的下落已经是很过分的一件事情了,还要让他帮忙救人,庄华自认自己还没那么无耻,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来办比较好。 青繁不懂,问:“为什么不请戚公子帮忙呢?”虽然请反对戚缙的印象不好,但是从下船之后就有人来准时接应就可以看出来戚缙在炀国也是混得不错的,庄华之前还一直和戚缙站在一起,这时突然要脱离戚缙,青繁自然疑惑。 庄华低声说:“戚缙炀国权贵,你师兄很有可能是被炀国王室中人捉走,故而不能请他帮忙。” 声音很低,但足以让在近前的青繁听见,青繁会意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dd> 134这又是一次赶路 暂时安抚好了青繁,庄华松了口气,从青繁那里出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庄华隐约的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发不如从前了,从几方面表现出来,越来越容易困倦疲乏,精神不足,情绪容易失控,更加畏寒。庄华现在不想考虑这个,就像和天养说的,她还有事情没做完,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下来。 而救出山庭和邢乐是她坚持要做的最后一件事,这件是结束,她就要从这世上的争斗中抽身,管谁如何怎样,都不再过问。 邢诲说的是,不妨回首寻找最初的目的,她最初只是想在这世界上安安稳稳的活着,寻找回去原来的世界的办法,而唐启的出现等于是断绝了她回去的路,那么退而求其次,庄华想,那就安稳的活着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何时就会冒出一堆事,推着她走上台前,如履薄冰。 没有埋怨任何人的意思,她只是觉得之前自己真是个傻叉,明明知道要低调才能达成目的,但是偏偏一开始就选错了路,但是想一想,如果重来一遍,哪一次选择都不是她能左右的,她能做的只是完成的更好,让遗憾少一些。 想到遗憾,庄华就不由得想到了太子柏璜和肇王。 柏缇取得胜利之后并没有登位,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庄华能猜到一些,雁容曾说在庄华重伤的时候,肇王曾下过口谕传她进宫觐见,后来因为她的重伤而不了了之,之后她连彦泽都没能出去,就更别提再见肇王一面了。 至于太子自从太子府一别直到重伤离开彦泽也没再见过,没有传来太子身死的消息,想来是被柏缇幽禁起来了吧。 如果从一开始遇见的不是山庭,庄华也许见到这几个人,硬要选的话,庄华会选择柏缇的几率很小,那样强势危险的人,从来不是庄华选择朋友的标准。 庄华辗转反侧,这回是她最后一次冒险了吧,之前的倦怠和不安变成了跃跃欲试。 夜晚,庄华临窗而立。 这里看不到海,港口城市特有的热闹和海腥味让庄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人间烟火,没有打烊的店铺还亮着灯,路上的行人亦不少,偶尔有几个总角孩童欢笑打闹着路过,都给庄华一种温馨的感觉。 这个时候,庄华才感觉到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不,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真实的,她才是虚幻的,一个外来的本不应该存在的人。 关窗,庄华再次回到床榻上,睡觉,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次日一早,一行人收拾了行装准备再次出发,庄华和青繁不出意外地被安排在了马车里,同行的人中,庄华竟然还见到了佳箩。 明明昨天到的时候没见到她啊,庄华心中纳闷,这姑娘不会是接到消息连夜赶来的吧?佳箩似有所感,扭头迎上了庄华疑惑的目光,庄华不慌不忙的拱手遥遥一礼,伽罗此时却是一身利落男装打扮,不便行女子礼仪,只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庄华上马车前,戚缙骑马过来,有些为难的说:“庄华……我没想到她会来,她骑了一夜的马……” 庄华立即会意,说:“没问题,正好和青繁做个伴,我害怕一路上和青繁相对无言,闷着她了,女子之间总不会无聊。”说着,庄华就探身进马车里,对青繁说:“洛姑娘,一会会有一个姑娘来和你同乘马车,我就在外面。”还冲青繁眨了下眼。 青繁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一头雾水,没见昨天的人里有另一个姑娘啊,但是庄华使的眼色让青繁没有问出疑问,想起昨天庄华和她说的话,如今只有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了,庄华没有明说却使眼色,这说明一会上来的这个人,可能会是个难缠的角色。 青繁思绪电转,应道:“知道了。” 庄华见青繁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离开了马车,转而问戚缙,“不知我乘哪一匹马?” 这时佳箩牵着马走了过来,对庄华毫无扭捏之态的拱手一礼,“麻烦庄先生了,如先生不弃,请乘妾身的马。” 庄华回礼道:“此乃理所应当,姑娘无需介怀。”庄华侧身让开地方,请伽罗上了马车,青繁也正好探出身来,见来人是个美丽的女子,立马露出个灿然的笑容,伸手来拉她,“这位姑娘搭着我的手上来吧!” 佳箩先是惊愕,而后绽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打上青繁的手,“谢谢。” 两女上了车,庄华来到佳箩牵来的马旁边,抓住马鞍,身子向上一窜,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提缰调马,来到马车旁边。 其他的人马也早已准备好出发了,戚缙说了一声“出发。”整队人马车马齐动,向国度寥庆的方向出发。 这又是一次长途旅程,据戚缙说,要到寥庆还得走两旬,这还是在不停歇的前提下,要是一路上还要浏览山川美景,走半年也不是不可能,戚缙还以为庄华要游山玩水,说队伍可以放慢行程,庄华连忙拒绝,玩笑,她在这里的身份已经够尴尬的了,要是还为她耽误了行程,她真当是没法做人了。 不过该麻烦的还是的麻烦人家,比如寻人这件事,她势单力薄的就是不行,途中找了个机会,庄华把事情跟戚缙说了。 戚缙敛去眼眸中复杂的神色,道:“庄华说的武士邢乐,便是曾提过的故友吗?” 庄华点点头,“是,邢乐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下落不明,我亦该出一份力。” “庄华从不求人。”戚缙扭头看着庄华,提马靠近,“庄华这位故友到底是什么人?” 由于在马上,调动不便,庄华只能侧了侧身子与戚缙拉开距离,“他惹了在炀国不该惹的人。” “谁?” “太子戚将。” 戚缙眼中闪过一丝情绪,但马上就消失不见,调马离开庄华没那么近,没说话。庄华叹了口气,说:“在炀国我只能找到你帮忙了,如果你不帮我,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说完伸手摁了摁太阳穴,也许她真的过分了,“抱歉,我会另想办法的。” “我答应了。”戚缙说。 庄华抬头惊讶的看着戚缙,“啊?”明明刚才还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在他以为自己惹怒了他的时候,他转眼又答应了,“戚缙,我非是故意激将。”庄华已经在后悔这么突兀的提出这个请求了,故意在人伤口上撒盐,真是最差劲的事情了。 戚缙淡淡道:“我知庄华不是这样的人。”扭头看着庄华,“这就当时我和他交手之前的试探,总要试探一下深浅的。” 庄华看着戚缙脸上没有一丝作假的表情,才道:“如此,多谢了。” 一个来月的路程,走的很平静,庄华不知道是真平静还是因为戚缙的人在周围保护的太好,多次路过一些山匪容易出没之地都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给庄华一种炀国东边的治安真好,比西边的好多了的错觉,因为上次在炀国和山庭一起就是在炀国西面活动,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劫匪,全靠在武者行馆招募的护卫才能勉强平安到达目的地。 若不是因为有一次路过一个村落厅里面接待他们的一个村民说他们村附近的疑惑山贼在半个月前被一伙来历不明武者剿灭了,官府在前几天才发现,庄华还真把错觉当真相了。 庄华不由得侧目去看戚缙,戚缙在炀国的势力不容小觑啊。 在寥庆主城外,戚缙下令全队人马在城外一个驿馆里休息,次日进城。 近乡情怯?还是……庄华不再猜测戚缙的想法,看着头上正当空的发出暖暖的光线的日头,庄华翻身下马,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庄花公子没事吧?!”早就从马晨上下来的青繁见到庄华差点摔倒连忙跑了过来扶着庄华。 庄华摆摆手,“下马的时候踩到了一颗石子,滑了一下,没事。” 青繁撅着嘴说道:“小心一点嘛,吓人一跳!” 庄华无奈的说道:“我又没有洛姑娘那样的好身手,可怎么办呢?” 青繁脸上一红,“就会拿我说笑!”然后扭头就回去马车找佳箩去了,庄华心中失笑,然后不经意的转回头去看了一下身后,却什么都没看到,空无一人。庄华目光中的温度退去。 方才她是根本就不是因为脚滑,而是被一颗石子打中了膝盖窝,才差点摔倒。会是谁?庄华确定这不是误伤,她附近两三米内根本没别人,大家都在忙着收拾行装,所以这一定是冲她来的。 一定是她漏掉了什么,一定漏掉了什么…… “庄公子。”佳箩的声音在庄华身后轻轻的响起,庄华立即收起纷乱的思绪,转身道:“佳箩姑娘。” 佳箩柔柔一笑,“妾身姓楼。” 庄华又道:“原来姑娘姓楼。”她知道,楼氏在杨过是个名门望族,当时她和山庭在炀国行走时也听说过,楼氏乃是是炀国的开国功臣,本是戚氏家臣,戚氏建立了炀国之后,因从龙之功而大受赏赐,从而自立门庭,慢慢发展成了大家族,虽比不上靖国悦氏那样底蕴深厚的家族,但是在炀国这里,说话还是很有用的。 佳箩看庄华的样子家知道庄华是对楼氏有所耳闻,便也不多解释,道:“妾身有一事想与庄先生说,不知先生可方便?” 庄华嘴角一抽,全场就她最方便,啥也不干,还能说没空吗?庄华面上依旧没有半分表情,“随楼姑娘之便。”</dd> 135从前有一颗命运多舛的草 虽然上次单独见面发生了让大家非常尴尬的事,但是庄华却不怕再会发生上次的事,不说这有这么多人,就冲着姑娘一路上对青繁少女的各种套话,若不是青繁还记得跟她不是一伙的,都快把佳箩当成知心姐姐了,这姑娘就不可能再干这糊涂事。 青繁确实被套走不少话,不过庄华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青繁知道的情况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而且青繁每每被问到一些关键问题都会头脑清明的避重就轻的回答。 佳箩在前面引路,庄华跟在后面,不一会两人就来到了驿馆后面的一条小溪旁。 庄华停在佳箩五步开外的地方,佳箩回身,看着庄华一笑,“妾身上次在庄府唐突了先生,再次向先生赔不是了。”说完躬身屈膝向庄华深深福身,反倒让庄华不好意思了,庄华走近一步,抬手虚扶,说道:“楼姑娘快起,折煞庄某了。” 佳箩起身,说道:“多谢庄先生不计前嫌。” 庄华还能说什么呢,说我其实还是很计较的,一点都不想再见你?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庄华说:“以前的事莫要再提,都让它过去吧。不知楼姑娘找我到此处所为何事?”庄华快速的转移了话题。 佳箩没想到庄华这样直接的问出来,她是不了解庄华对于不熟的人通常没有废话的耐心,特别是这个人并不能对她产生直接威胁的时候。 “听主上说庄先生并非第一次来到炀国?”佳箩的拐弯抹角让庄华有些不耐烦,但是脸上一点也没有变现出来,谁让她反应迟钝呢,于是在佳箩眼中,庄华轻描淡写的回答道:“确实如此,游学之时曾路过炀国,但并未停留太久,故对炀国并不是很熟悉,此次来炀国还多亏戚公子沿途照拂。” 佳箩微笑着说:“主上视庄先生为好友,先生来到杨国,主上招待先生也是应该的,也不知庄先生可在寥庆有没有落脚之处,若是没有,还要早做准备才是。” 庄华恍然大悟,原来是来下逐客令的啊,庄华确实没在打算进了寥庆之后还和戚缙再在一起,因为庄华还并不想直接和某个人对上,而且她和戚缙在一起,以她的情况总会拖累到戚缙。若说这一路的照顾勉强可以说是还了在肇国庄华为戚缙指路脱困的恩情,那么,再跟戚缙一起拖累他,就真的是在欠人情了。 庄华最不喜欢欠人情了,很难还得清,就比如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欠的第一笔人情,到现在还没还清。 不过,被人赶走和自己请辞那是两回事,跨越两个世界庄华还从没被人驱逐过,她又不是狗屎,就那么急于甩脱,还真是让人不爽呢。 庄华语气没什么起伏,淡淡的说:“在寥庆我还真没有落脚之处,恐怕还要叨扰戚公子一段时间,待我拜托戚公子帮忙打听的事情有了结果,在下自会离开。” 明告诉你,现在就赶人,没门,想我快点消失,好办,把我托你的事早点弄出个结果,滚的远远的那是妥妥的。 佳箩以为自己说的这样清楚了,庄华一个士人,无论是愤怒还是怎样,总会自请离去,哪怕戚缙会怪罪,她也承受了,却没想到庄华竟是这样一个……难缠的人。 其实就是厚脸皮…… “不知庄先生托我主上所办何事?”佳箩依旧笑容不该,仪态端庄,仿佛庄华的刚才的厚脸皮言论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一样。 庄华眼睛瞪大了一些,语气略带些惊讶,“戚公子没告诉楼姑娘吗?” 佳箩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又马上恢复,“妾身从不过问主上的公事,照顾主上的起居饮食才是妾身的本分。” 庄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这姑娘话里怎么有种炫耀的意味呢?她在炫耀什么呢?庄华短时间内没想明白,不过她想长时间内她也是想不明白的。抓住佳箩话里的漏洞,说道:“原来如此,在下一介外人却是不好过问戚公子的家事。告辞、告辞。”说完,庄华拱手一礼,转身离开了小溪边,往驿馆前门走去。 佳箩则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庄华说不好过问戚缙的家事,一是暗讽佳箩今日此举便是僭越了,二是说戚缙都没告诉她的事,就是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庄华怎么能“僭越”一个外人的本分,吧戚缙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告诉她呢。 其实庄华是在前两天才和戚缙提的找邢乐的事,这期间因为佳箩都在马车里,看着青繁,戚缙又没觉得这件是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佳箩没来问,他自然不会像个碎嘴子一样过去主动说,其实等安定下来,佳箩跟自家内部人员沟通一下就都知道了,庄华就是抓着这个空子揶揄佳箩的。 庄华也不怕佳箩知道了会怎样,这姑娘对戚缙绝对的忠心加关心,上次佳箩在庄府里弄的那一出庄华就看出一点事情了,今天这位姑娘又不惜做恶人来赶人,就知道凡是戚缙想做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拖后腿。 庄华其实挺喜欢这姑娘的,但前提是佳箩别老来难为她。 庄华猜测,这姑娘对她那么大意见,无非是这姑娘喜欢戚缙,然后这位敏感的姑娘发现了自己的心上人喜欢上了别人,而这个别人居然还是个“男人”,本来打算成全的姑娘不淡定了,也许这姑娘也没打算成全,所以就更不淡定了…… 以戚缙这一路上对佳箩的态度不难看出,佳箩在戚缙的心里是很有分量和地位的,不下于庄华自己对雁容,那是一种必不可少非卿不可的地位,庄华还没看出来迄今对佳箩有什么意思,但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佳箩对戚缙的不掩饰的爱意,就像戚缙对庄华一样那么关心……所以看不出戚缙对庄花心思的人也都是瞎子。 庄华不知道佳箩在面对着她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总归不会好受就是了,庄华只能卑鄙的祈祷,姑娘,这么想我走,你就加把劲赶快帮我把邢乐的下落查出来吧。 如果戚缙能喜欢上佳箩,无论对于戚缙还是佳箩都是一件好事,楼氏是一大助力,两人又是青梅竹马,还都有那么一些死心眼,两人在一起绝对是大团圆结局。庄华叹息一声,心中还同时祈祷着让戚缙赶紧睁开眼睛看一看身边的好姑娘吧,等让别人叼走了就知道后悔了。 刚回到正门,戚缙就迎了过来,“我正要去找你……” “啊,我方才看见佳箩姑娘一个人往驿馆后面的小溪走,我就跟了过去,发现她竟然在哭,你快去看看吧。”庄华编了个谎话信誓旦旦的打断了戚缙的话。 “什么?”果然不出庄华所料,一直到佳箩在哭戚缙果然担心了,对庄华说:“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在二楼右数第三间,我去看看佳箩。”然后就急匆匆的往驿馆后走去。 庄华眼睛放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嘴里啧啧有声,“啧啧、也不是完全没希望么……”佳箩姑娘,好好把握机会啊,一定要把这个弯了的少年把掰直啊! 庄华完全忽略了是谁把人家拐得弯的…… 不管小溪那边戚缙和佳箩怎么样了,庄华优哉游哉地进了驿馆,正从二楼往下走的青繁看到庄华,脸上马上绽出笑容,跑下楼梯来到庄华身边,“你刚去哪了?走,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庄华不知道才这一会儿的工夫青繁能得到什么好东西,只能被青繁拽着往楼上走,一直来到了青繁的房间,只见青繁神神秘秘的从衣袖里摸出一棵不起眼的小草,递给庄华看,也不说为什么。 炀国地理位置已经偏向于南方了,寥庆更是地处偏南,所以即使在冬季能找到一颗绿色的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庄华不明所以,看向青繁,“这是什么奇异的草药吗?” 青繁眼中闪着愉快的光芒,点点头,“猜对了一点,还有呢。” 庄华想了想,能让青繁少女高兴成这样的无非两件,邢诲回来了,找着邢乐了,第一件事是不可能的,庄华是和青繁一起看着邢诲上了往肇国去的船,而且走的路线都是十分靠近海岸的近海区,再加上想在是冬季不会有台风之类的灾害,根本不会发生意外,所以邢诲不可能回来,再说庄华也没看见人呐。 那么,就是找到邢乐了。不过以这位姑娘冲动的个性,要是找到邢乐的具体位置了,现在人已经不会在这里,而是早就自己去了,故而,庄华猜测,“这株草和你师兄有关?” “嗯!”青繁又笑了出来,迫不及待的跟庄华解释说:“这株草虽然看上去与杂草无异,但是其实是我们师门所在之处才生长的一种草,要区分它和普通的草的区别就是它的汁液被风吹干之后就会变成紫色,所以师傅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骇风,我配的金创药里就有骇风草。方才我无意间踩烂了一棵长在一关门口的骇风草才发现它的。”然后又颇为懊恼的说:“上一次来的时候我都没有注意到,要是注意到了也不用兜那么大的圈子,说不定早就救到师兄了。” 庄华心里除了高兴已经没有别的情绪了,她猜对了,找对了,邢乐和山庭一定就在寥庆!</dd> 136如来改姓柏猴子改姓庄 一直以来,庄华最担心的就是找错方向,之所以会和戚缙来寥庆一是因为戚缙是唯一能找到的助力,另一个就是庄华猜测邢乐和山庭其实就在寥庆。 山庭作为靖国罪臣,若是被戚将送到了靖国,那么靖王难道不会借此杀鸡儆猴处置了山庭吗?可是有关于靖国上大夫沮良被处死或下狱的消息从来没有传出来过,当然不排除靖国那边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而隐瞒下来,但是还是有很大可能山庭和邢乐就在炀国,而能让他国暗探最不好动作的地方不就是国都寥庆么。 如今青繁的发现彻底坐实了庄华的猜测,庄华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下了。 庄华看着手里这课不起眼的草,对青繁说:“洛姑娘,你这次的发现很有用。” 青繁还是自责地说:“也不知道师兄现在怎么样了。骇风草从入土到发芽至少要半年。” 没错,时间过长也是一个问题,庄华只能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庄华安抚的说道:“也许你师兄就是在这半年内才来到这里的,只要我来时有确切的消息,半年之内绝对没有你师兄绝对没有在其他地方露过面。” 青繁听庄华这么说,才稍稍放下了心,急切的说:“那我们明天就离开戚公子他们吧?”只有离开他们才好动手找师兄啊,青繁不傻,一路上佳箩对她多有防备和试探,她是很喜欢和佳箩相处,因为佳箩很善解人意,但是像这种在人家地盘上动土的事情还是远离人家远一点才好动手啊。 庄华点点头,“本来和戚缙同行就是为了打探你师兄的消息,既然你有了更好的办法找到你师兄的踪迹,明天我们进城就和戚缙告辞。” 当天晚饭过后,庄华就向戚缙提出了告辞。 戚缙皱了皱眉,明明还在拜托他打听人,还没有消息就要走,未免太奇怪了,除非,“庄华找到那人的消息了?” 庄华点点头,“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到未曾见过由谁来与庄华联络。”戚缙对自家的防卫工作还是很放心的,不可能混进来外人。 庄华知道戚缙的意思,解释道:“是他自己留消息在这里,看样子就在寥庆。寥庆城中应该还有他留下的线索。” 戚缙了然,没有问是什么线索,方才问庄华有没有人跟她联络已经是冒犯了,再问是怎么看那人出来留下的线索的,恐怕庄华要厌烦了。“进城之后庄华可有落脚之处?” 戚缙没有拦着,因为他将要对上的人,很可怕,他怕会连累到庄华,所以庄华这时候离开也是件好事。 庄华说:“我随身还带着些钱帛,足够购置宅院居所的了。” 戚缙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庄华了,以后一切保重。” “你也是,保重。” 回到自己的房间,庄华一关上门就觉察出这房间里有问题,一道视线盯着她,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样。 庄华想到了那个拿石子打她的人。 隔壁就是青繁的房间,如果她有什么事呼救一声最先来的一定是青繁。青繁这姑娘对敌经验少,而她房里此时埋伏的人明显是个老手,青繁来了不一定能对付得了,还可能被拿下,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万死不辞其咎。 “什么人,出来说话。”庄华选择了平静的跟这个人谈一谈。 一来这个人第一次出现虽然没露面,但是只是拿石头打了她的腿,并没有伤她,这回又藏头缩尾的,这个人恐怕不是来找她麻烦的,至少在双方没有意见不一致之前是不会伤她的。 里间的屏风后走出一人,一身粗衣,相貌普通,除了此时那一双锐利的双眼能让庄华感受到威胁之外,怎么看也看不出他那卑微的佝偻身躯有什么出奇之处。 竟然是驿馆里那个跑堂的。庄华反而更提高警惕了,刚才一起吃饭的人不少,她相信戚缙身边谁是都有人在暗中保护,甚至戚缙自己的身手就不弱,却没一个人发现这个跑堂的不对劲,这个人太危险了。 “庄华先生,自从年前一别,好久不见。”跑堂的声音变了,不像之前听到的那样干瘪而又略显沙哑,而是缓和的男中音,让人听起来耳朵很舒服。 没错,现在已经是一月份了,已经过完年了。庄华却想不起何时再肇国见过他,“不是阁下是哪一位?” 这人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罐药水,倒在手心上一些在脸上揉了两下,一张容貌出众的英挺面容出现在庄华面前,他直起身来,整个人气质一变从一个谄媚而怯懦的跑堂变成了一个气质沉稳的上位者,即使还是那一身粗衣,也丝毫不损他的气势。 面对什么样的人,庄华似乎会自觉的调整出最适合的模式,她缓步走进屋里,距他不过四五步的距离,稳稳的挺拔站立,等着他的回答。 “在下原锡。”原锡不紧不慢的说道。 庄华摇摇头,“不认识。” 原锡走近一步,“无妨,我认识你就行了。”接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让很久没见到纸的庄华油然的生出一股亲切之感,原锡把信递给了庄华。 火印封口,火印上清楚地印着“璋梁王印”四个字,庄华拆开信封,拿出信来一看,上面的字迹还是有一些印象的,柏缇的亲笔信。快速的看完信,庄华颇为自嘲的说了一句:“到底翻不出那五指山啊……” 柏缇的意思是,你愿意在那就在那吧,就当给你放公假了,不过要是有空的话,就帮忙原锡寻找山庭的下落,顺便营救一下,要是嫌麻烦就回来彦泽好了。 尼玛了个蛋呐…… 她是真不想骂人啊,所以她就真的没骂出来(……),而是换成了哪一句非穿越不能懂的话来表达一下此刻郁闷的心情。 “王爷是什么意思?你来协助我还是我来协助你?”庄华心情不是很好的问道。 原锡从容道:“你能指使得动谁,谁就听你的。” 庄华深吸一口气看着原锡,“阁下呢?” 原锡状似无奈的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营救山庭。”山庭两个字他特意咬重了说。庄华的面无表情让原锡有些气馁,没想到这样气“他”还是面不改色。 “进了寥庆,我就要和戚缙分开,你最好不要再轻易出现在我身边,明的暗的都不行。”庄华严肃道。 “为何?”原锡问道,探究的目光落在庄华的身上。 庄华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让她不想再提及的人,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地说道:“我在寥庆有故人,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恐怕我一进寥庆的城门他就会知道,也许他现在就知道了,所以你再靠近我,难免不会被发现。” “故人?”原锡饶有兴趣的看着庄华。 庄华在来到肇国之前确实在炀国出现过,而他也已经把庄华在炀国一路的事情都查了个底掉,“他”根本就没路过寥庆,哪来的故人,要么是“他”在来到炀国之前的故人,要么就是…… 庄华在原锡疑问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就是他。” 太子戚将。两人心照不宣。 原锡收起玩笑之色,说:“如此,恐怕你要马上离开炀国,回肇国去。” “如果我不想来,你在此处也见不到我,既然我来了,我就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我要休息了,你请便。”说完,庄华不再理会原锡,越过他直接走进里间,准备休息去了。 庄华没有听见屋里再有什么动静,回头在屋子里扫了一眼,原锡已经不见了。 明天还要进城,原本庄华还担心自己万一受到阻挠该怎么办,现在柏缇已经让人来和她接头,庄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有自己在前头吸引火力,应该会帮原锡他们挡去一些注意力吧。 顺便还能请他们照拂一下青繁。一想到那个人给她留下的阴影,庄华不禁有些担心万一青繁出事了她可怎么跟邢乐还有邢诲交代啊,但要是他不带着青繁,这姑娘自己乱闯一通不是更危险,以前还有她师父在旁边,现在这单纯姑娘可是孤身一人啊。 庄华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好在现在知道自己有后援了,大不了把青繁交给原锡照顾,就算她的面子不够大,邢乐的师妹,这分量够重了吧。 次日一早,庄华还是和戚缙他们一起,进入了炀国国都,寥庆主城。 这次进城门没有像之前的那些城池一样,缴纳了数额不菲的进城费,一行人,百匹马,一辆车,前头开路的人亮了一下身份文牒,城门令连问都不敢问一声,直接就放行了。 城门令诚惶诚恐的神色和周围百姓好奇却又畏惧的表情,戚缙跨坐马上面容冷淡,华贵的气质都让庄华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戚缙,不是一个孩子,一个需要照顾和教诲的孩子,而是一个可以站在战争舞台上执剑指点江山的王子王孙。 庄华混在马车旁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所有人都被戚缙的风采吸引住了,她伸手敲了敲马车车厢,车窗帘撩开,青繁探出脑袋问道:“何事?” 庄华俯身凑过去低声说:“准备好行李,我们一会在半路离开。” 青繁点点头,“知道了。”</dd> 137进城第一天 和青繁同车的佳箩自然也听到了庄华的话,透过车窗正看见庄华严肃的面孔,庄华见佳箩看过来,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直起身子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青繁收拾着马车里她和庄华的行装,其实并不多,两个不大的包袱,里面装着适合在现在这个季节在炀国穿的衣服。收拾完了,青繁和佳箩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孩子依依惜别,说了好一阵话,庄华也没有催促,最后还是再佳箩的泪眼中,青繁也眼圈红红的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马车还在行进途中,车夫见车里有人出来要停车,一直跟在马车旁的庄华制止了车夫,青繁蹲跪在车辕上,庄华驭马靠近,腿上使力夹紧马腹,伸手拉着青繁的手,借着青繁跳跃的力道把青繁拉到了马上坐在她身后。 “庄公子你可真瘦弱。”青繁小声的在庄华身后嬉笑着说,方才的离别气氛一下子就不见了,庄华回身敲了一记在青繁的光洁的额头上,“小丫头惹怒我就把你扔在大街上不管了。” 庄华难得做出的亲昵之举让青繁吃了一惊,看着庄华后脑,说:“你可真像我师兄。” 庄华回想起和邢乐相处不多的时日,却发现没什么太多的相处记忆,总共才十来天的时间,而且大多是时间她还在浑浑噩噩的陷在阴影中,记忆最深的就是第一天见面时踢翻那个叫句万的武者的身手利落又高傲的武士风范,和最后一天分别时坚定的背影。 “我比你师兄可差远了。”庄华喟叹着。 在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庄华驭使着马匹调头,从百人队伍中脱离开,拐进了巷子,而后一夹马腹,马儿载着庄华和青繁踢踢踏踏的消失在这条小巷深处。 戚缙听到身边的人低语了一句,微微转身往庄华她们离开的那条巷子看去,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转回身,道:“加快速度。” “喏。”身边的应了一声下去传令了。 庄华和青繁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来到了另一条街市上,找了一家驿馆住下了。 当两个人打开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庄华的包袱里多出了不少钱,金锞子包成一小包就在庄华的行李里。 青繁喃喃说道:“怪不得我觉得你的包袱重了许多,原来多了这么多的钱啊。” 这些钱,至少有五百金,打开青繁的包袱之后,里面更是多出了许多珠宝首饰金银玉器,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能买下这间驿馆了。好在两个人都是见过世面的,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没有多余的情绪。 青繁不解的问庄华:“这些都是戚公子相赠的吗?” 庄华从金锞子里拿出来一枚形状很特别的方形金锞子,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在不起眼处,有一个“纸”字,“嗯,恐怕是楼姑娘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给你的。”那些昂贵的珠宝什么的,是戚缙给的,这些钱,应该是那个原锡给的,目的是要告诉她,还会跟她联系。 庄华掂了掂手里的手里的金子,道:“既然有钱了,不如明天到城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此行我们可能会在寥庆停留很久,总不能一直住在驿馆里。” “好啊!”青繁立即表示了同意,看得出来对于这一决定青繁是很高兴的,庄华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上一次在韶广买房子的情形,这次不会再碰到那么有趣的事情了吧? 次日一早,庄华和青繁用过早饭就出门了,因为挨着城门很近,故而两个人还去城门那边逛了逛,就和其他初到陌生之地的人一样,兴奋、好奇。 俩人并不是瞎逛,主要是让青繁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到那个骇风草的踪迹,结果果然没有让庄华失望,在城门的墙角处就发现了进城以来的第一丛骇风草。 紧接着,又在城门往南差不多二十里的地方又发现了骇风草的踪迹,这让庄华基本上可以确定了邢乐当初行走的方向。 南边啊,若果一直往南的话会路过王宫的……庄华心想着,不会那么狗血的关在王宫里吧,还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那里是自从新国君登基之后全炀国守卫最严密的地方,堪称泼水不如,连里面最低等的粗使宫侍都要往上数三代查个底掉,这是在肇国时,君雅他们无聊大家一起八卦的时候扒出来的。 话说,戚将留着山庭和悦丘两个人还真没什么用了,杀了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并没有传出他二人遇害的消息这就有些让人感到奇怪了,如今两年快过去了柏缇既没收到勒索也没收到示威,庄华还真不是很明白戚将这么做的意义,当然他没这么做是最好的,不然庄华如今想救人上那救去。 ru沟把人关在王宫里,那么是炀王的意思还是戚将的意思呢?要是戚将的话,要知道太子成年就要出宫立府了,戚将看上去怎么也不像个未成年啊那么他能把山庭和邢乐关在王宫里还真是……要么嚣张过头,要么就是他的势力已经能影响到王宫了。 庄华的猜测比较偏向于后者,戚将的势力已经能影响到王宫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有意思了,一国之君尚在,太子却势力庞大,这两父子,感情真好?庄华猜不到,别人光中窥豹,她连管子都没有,窥什么窥,还是说找个管子先? 临近中午的时候,庄华和青繁两人的已经深入城池中很远了,庄华驾驶着新买的马车,把车停在了一家门面装潢大气华丽的酒楼前,回身问车里的青繁:“青繁,我们先去用些饭再走吧。”庄华倒不饿,但是也很累了,想歇一会。 青繁也在马车里坐闷了,同意道:“好。” 然后在庄华的搀扶下从马车上出来。 要说这个时代唯一对女子比较公平的一项就是女子抛头露面逛街吃饭什么的完全没有忌讳,这不两人刚到门口就看见大堂的角落里,几桌客人里就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带着五六个侍女正在店里吃饭,看样子应该是个贵族女子。 庄华与青繁进门也引起了那名女子的注意,女子转过头来看了庄华二人一眼又迅速把视线收回去了。 跑堂的见二人驾马车而来自然不敢怠慢,虽然不见有车夫,但是光看两人的衣着用料的华贵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兴许这就是人家的乐趣,喜欢亲自为心上人驾车呢。跑堂的过来把二人迎了进去,“公子里面请,您的车小店自会有人看管。” 庄华嘴角勾了勾,不错嘛,还有代客泊车的服务,上档次。 两个人在距那贵族女子隔了四五个桌位的位子坐了下来,,跑堂的问:“这位公子,可用些什么吃食,本店菜色丰富,六国菜色皆有,随您喜好。” 庄华又在心里点了个赞,不错不错,产品多样化,有头脑,随即说道:“挑几个招牌菜上就好,酒水随意吧。” 跑堂的眼睛一亮,道:“公子稍等,马上就来。”然后就下去了。 青繁凑近了不满的对庄华说道:“哥哥,你让他随便上菜,他一定挑最贵的上。”从今天早上起庄华就规定了让青繁叫她哥哥,而她就直呼青繁的名字,两人假装兄妹,这样也好行事,不然一男一女在一起还不是夫妻又非兄妹,实在难以不让人生疑。 庄华眼带笑意看着青繁,“哥哥请妹妹吃饭还能吝啬吗?” 青繁不再说话,却还是撅个嘴巴不高兴,为了庄华的不知节俭。 这家店果然有效率,还不到一刻钟,菜就上齐了,四凉四热,一壶春榄酒,餐具精致非常的,都是靖国特产的瓷器而非通常使用的陶器,这就上档次了,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瓷器还属于奢侈品,产于靖国,各国的王室贵族都以此为炫耀的资本,庄华所到过的酒楼里根本没有,最高级的也就是银质的餐具。 青繁自然也知道这点,不禁乍了乍舌,“餐具都比菜贵吧?” 庄华不置可否,拿起筷子说:“你又不吃盘子,用饭吧。”然后把筷子伸向了一盘素凉菜,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他不许青繁喝酒,故而就自斟自酌起来。 青繁开始吃饭之后,因为庄华大手大脚而引起的不悦就消失不见了,一分钱一分货,人家贵的是有道理的,庄华眼中笑意未减,这不,封住了这姑娘的嘴。 庄华正喝酒喝得好好的,着春榄酒并不是很名贵,在肇国也能和得到,但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都不同了,东西的滋味自然也不同了,肇国的春榄酒总是有一种春寒未退的感觉,而炀国的春榄酒却有种冰雪消融之初慢慢回暖的感觉,有空缺是要打靖国一趟,看看哪里的春榄酒是什么滋味的。 正想着,酒楼里突然闯进来一伙人,为首是一名头戴玉冠,腰系金绦的二十来岁的男子,看他脚步虚浮、脸色蜡黄、眼下青白的模样就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作风的人了。 庄华只扫了一眼就不再注意了。之所以说是闯,是因为这位大少爷气势十足的站在门口就喊:“把你们掌柜给我叫出来!”</dd> 138人生与理想是拿手好戏 来砸场子的。庄华边喝着酒边给这位不速之客定下了标签。 店里一个跑堂的马上就迎了过去,笑容什么的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位少爷的讨厌程度而减少,“程公子,您先里面请。” 这位程公子不耐烦的推开跑堂的,“少废话,补你们掌柜叫我交出来!” 跑堂的被推个趔趄,栽倒在地,也不恼,从地上站起来继续笑脸迎人的说道:“真对不住程公子,我们掌柜半个时辰前刚出门,要不您留下口信,小的一定转达。” “混账!”程公子一巴掌甩在跑堂的脸上,一张本来还有些英俊轮廓的脸被愤怒的表情扭曲的狰狞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本公子讨价还价,出门?哪个门?信不信本公子把你们这破店给拆了!” “啪——” 庄华扭头去看声音的来源,正是那位贵族女子将汤碗打碎了。 这一声出来,整个场面都安静下来了。 女子本来背对着门口,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看着门口正“发威”的程公子,一张眉目如画的面孔仿佛九天之上的仙人般神圣不可侵犯,如黄莺出谷的悦耳声音从她口中吐出来,带着些许冷意,“闹够了没有?” 程公子顿时脸色煞白,讷讷的吐出两个字:“姐……姐。”方才打人时的狠戾全都不见了,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畏手畏脚的不敢直视堂中的女子。 庄华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嘴角微微勾起,有意思真有意思。青繁也放慢了吃东西的频率,时不时的在这一对画风迥异姐弟之间瞄上几眼。 应该说方式酒楼里的人都把视线集中到这一对姐妹身上了,议论声也起来了,离得庄华比较近的一桌客人看来身份也不一般的样子,跟同桌的八卦起这对姐弟之间事情的内幕,让庄华和青繁也听个正着。 “程家看来真是后继无人了,当家家主、主母早亡,亲戚又虎视眈眈,唯一的继承人这么一副烂泥德行,就算姐姐再有手腕又能怎么样,总不能以后都让一个女子当家。” 这人同伴也说:“这程家长女倒真是个不错的,可惜被弟弟拖累了,不然早六年前就是羊诚君的正妻了,堂堂一品夫人还不比程家长女的身份高贵么?” “谁让他摊上一个这样不争气的弟弟……” 然后就都是些惋惜之词,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了。 庄华看向那女子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敬佩,她要是有个这德行的弟弟,先一砖头拍死再说,省得害人害己。 再看那女子,脸上虽一片冰寒,却依旧步履从容的来到程公子身边,淡淡的说了一声:“回家。”然后就在侍女的簇拥中走出了酒楼。这位程公子的嚣张气焰早在看见自家姐姐的时候就瓦解了,蔫蔫的跟着离开了。 跑堂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收拾收拾那女子那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和地上摔碎的碗,又回到原位站着去了。 不一会儿,就见方才跟随在程公子身后的一个随从返了回来,面色十分从容的拿出半金放在了帐房柜台上,然后就离开了。 庄华心下了然,看来这种事是经常有啊,真熟练,真从容。 无论是酒楼里的人还是程公子身边的人似乎都对这些驾轻就熟,就连其他看客都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虽然还会讨论两句,但无非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怜悯之心和优越感。 青繁压低声音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那样,说:“那位公子好讨厌啊,他姐姐真可怜。” “哦,是么。”庄华不置可否轻轻晃了晃手里小巧的瓷质酒杯,“想不想知道这对姐弟的事?” 青繁点点头,人的好奇心总是旺盛,庄华冲跑堂的招了招手,方才迎他们进门的跑堂快布走了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庄华语气中带着好奇,低声的问道:“方才那位公子经常到这里……光顾吗?”庄华问的含蓄,跑堂的也听得明白,即使庄华问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出于不想惹麻烦,他谨慎的回答道:“小店里经常有贵人光顾。” 青繁有些失望,庄华却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挥退了跑堂,转而对青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大兄早就说过……”庄华在这里停了一会儿,似乎在压抑什么即将要说出口的话,“过几天就送你回靖国,炀国虽美但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在靖国给你找一个靠谱的夫婿。” 青繁被庄华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说的懵愣愣的,但是直觉告诉她什么都别说,配合就好。 青繁这边低下头去,仿佛被庄华说的不乐意了一样,闷闷的吃饭,旁边离得近的一桌客人在庄华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把注意力投放过来了,听到庄华那明显说在炀国找不到好夫婿的话,两个爱国主义者坐不住了,在看到青繁俏丽婀娜的仪容时就更坐不住了,一个人起身理了理衣衫,来到了庄华她们旁边,矜持的拱手一礼,表情中略带着高傲之色,说道:“在下寥庆樊谷,公子方才所言在下不敢认同。” 庄华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大,显示出她的吃惊,起身回礼道:“方才言语之中若有所得罪,还请见谅。”然后瞥了一眼青繁,道:“总要学我游学四方,这回应是跟着我来,我也是无法,才出此言想哄她回去。” 青繁在庄华说话的时候配合的不悦的瞪了庄华这个“兄长”一眼,还小声的“哼”了一声,一是对庄华哄骗的不满。 樊谷理解的并同情的看了庄华一眼,道:“女子总要娇宠才好。”然后眼中多处艳羡的目光说道:“原来公子还在四处游学,在下佩服。”这个世界这个**的年代,游学的士子不在少数,但是像庄华这样衣着举止都处处透露着“我是贵公子”意味的游学士子可并不多见。 首先寒门士子游学的多,一来为了推销自己,二来是为了躲避家事不过硬而带来的影响,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要你有才识,谁管你家里是杀猪的还是买布的,甚至巴不得你家里一穷二白,免得将来回家去给用人单位带来不便。 而世家子游学的,又以庶子居多,在这个世界,庶子的地位低下,如果不是特别有出息的,将来死的时候都埋不到祖坟的范围里,只能埋在祖坟周围的某个地方,故而庶子愿意游学给自己争一个好地位。 庶子自然不可能像庄华和青繁这样穿戴都是最高等的,甚至是极为稀罕的用料,就拿青繁头上戴的那个掐金丝镶白玉莲花钿,樊谷敢保证这绝对是王宫御用的匠人才做的出来的,庄华这身牙白色的外衫用的也是很金贵的翻云锦,虽说不是买不到,但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至少一个庶子是绝对用不起的。再加上庄华方才说的方才说的回靖国去,樊谷猜测,这兄妹二人可能是靖国某个世家嫡子嫡女。 豪门大阀的世家嫡子出来游学的樊谷还是头一次见,以前只是听说过。庄华自然听出了樊谷语气中的怀疑,道:“樊公子言重了,不过四处见识一番不同景色,难当樊公子一句佩服。”庄华这自然不是认怂,而是婉转的告诉他,咱见多识广! 樊谷一听来了兴致,本来只是从官学下课之后和同窗好友路过这里顺便用饭,没想到还能遇见庄华这样的人,心中对庄华的说法也是半信半疑,于是出言邀请道:“如蒙不弃,在下借此机会请公子小酌一番,不知……” “愿望而!”庄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脸上认真的神色丝毫没偶遇敷衍之意,:“在下初至寥庆,若樊公子愿意与在下介绍一番,在下感激不尽。” 樊谷笑道:“好好,请!” 所谓的清,不过是让庄华从这个桌子搬到另一个桌子那去喝酒罢了。 樊谷的同窗叫钟丙,同樊谷一样,父亲那是朝廷大员,身居要职。三个人以“庄华的游学之旅”为话题展开了长达半个时辰的讨论,幸好悦丘是真的有学过的,而庄华又跟悦丘认识,再加上她自己独特的见解,一下子就赢得了两位学术派的贵公子的推崇,在这过程中庄华自然也交待了自己的新身份。 “华公子见识之广阔让我等惭愧,在下亦有游学一番的心思了。”樊谷惊了庄华一杯酒,颇为向往的说道。 庄华当让要谦虚谦虚了,“哪里,家父亦说我不学无术,难堪大用,樊谷与钟丙乃大才也,不必游学亦胸有沟壑。” 恭维话谁都爱听,尤其是在自己认为比自己优秀的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钟丙又给自己和庄华反顾的酒杯里斟满酒,说:“能结识华公子,实乃在下荣幸,他日华公子若有空闲,定要再聚。” 庄华举杯,“一定一定。” 樊谷听了很高兴,说:“如此说来,华公子不急着走了?” 庄华道:“能结识二位为友,在下也颇为高兴,在下不是以偏概全之人,十指相较尚且不齐,何况一地之人,又怎能以一人品行以概之,况且在下今日认识了两位君子,” 樊谷听了这话很是高兴,继而又语带遗憾地说道:“并非在下喜议论他人是非,而是……唉……” 庄华眼睛一亮,尼玛啊,扯了半天犊子可算到正题上了。</dd> 139听听八卦买买房 庄华压下强烈的好奇心,带着些许疑惑的说道:“见那位姑娘到时十足的大家闺秀,那称为其弟的人……怎会有如此之大的差距?在下实在难解。” 钟丙接着梵谷的话说道:“那姐弟二人的事情及时今日我二人不告诉华公子,他**在寥庆住久了也会知道,与其让你听那些疯言疯语,不如今日我们就讲给你听。” 樊谷点点头,“程家家主程芳本是前朝的光禄大夫,因罪而被贬责为太中大夫,后又自请离朝。他辞官之后便一病不起,不到一年就去了,他的夫人也在同年忧虑过度而亡,前后不差半年,只留下但是只有十七岁的长女和未及弱冠只有十二岁的嫡子程隽。为照顾幼弟程家长女向羊诚君自请退婚,以一人之力稳住了家中的大小事务,代幼弟掌管家族事务。” 说到这,反顾和钟丙的严重既有佩服又有惋惜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庄华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女子管家,还不是以主母身份,那这一家一定是备受冷眼的,只因为她是女子,不为其他,庄华的心一沉,暗自唏嘘叹惋。 “本来以为程隽成年之后能为他的姐姐分忧,可惜,误入歧途,与同族的纨绔子弟同流合污,不识家国大事。”樊谷能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庄华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很多事情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前朝老臣是因何罪被贬的?为何堂堂一个大家族竟能容忍一个女子掌管全族?成家大小姐这样一个精明强干的女子又怎么会把弟弟教成这样?这都是属于不能说的范围,故而庄华也没有问,只是点头附和:“如此命运多舛,真当可怜。” 青繁仗着习武之故耳力过人,在一边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气愤难当,按下怒气干咳了一声让庄华听见。 庄华会意,说道:“看时间不早了,在下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了。他日我在寥庆安顿下来必到府上投上拜帖,到时可二位莫要装作不认得在下。” 和樊谷、钟丙告辞又费了一会时间,庄华带着青繁出了酒楼,上了马车,离开了。 路上青繁一直在和庄华说话,为那位程小姐抱不平,为那个程隽不争气而愤怒,巴拉巴拉一路,庄华只是听着,在青繁寻求赞同意见的时候搭一下话,两人就来到了王宫附近。 庄华打断青繁,说:“青繁,我们在这附近找一找有没有骇风草。” 庄华想直接在王宫附近找,毕竟一处一处的慢慢找的太费时了,不如先到可疑的地方找找看。 王宫守卫森严,王宫附近也不差,还好青繁很快就回来了,没有宫门守卫的引起注意。 青繁回到马车上,明显的激动过了头,上马车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庄华见次已经心里有数了,坐在车辕上一抖长长的缰绳,调转车头离开了王宫附近,这地方实在是危险,尤其对于心怀不轨的人来说。 庄华的新身份“靖国白鹤,士人华庄”还是庄华在赶往寥庆途中在行李里偶然发现的,向来是悦丘给她准备的。 这个身份显然很好用,再加上庄华不缺钱,在日头偏西的时候终于在靠近王宫的南城找到了一座因主人迁居而出售的宅子。 要说炀国人就是会装修啊,差不和韶广的山府差不多大地地方,硬是装饰的富丽堂皇,而且毫无暴发户的味道,每一处景致都那么精致,透着奢华之感,不过价钱也不便宜啊,要是没有戚缙慷慨的资助,庄华想,她和青繁在炀国的日子可能就要靠住店度过了。 负责交接的人办事很利落,听说庄华是初到寥庆,急于找房子,用最快的时间定了契,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各种手续齐全,绝没有因为时间仓促而造成差错和缺漏。 庄华对此表示很满意,而负责交接的人也因为庄华的大方而感到愉快,因为在炀国人的眼中,靖国人似乎对待任何事物都太过严谨,包括对价钱,庄华这个不太合格的靖国人意外的讨人喜欢。 当天青繁就被庄华留在了新居,原主人留下了十几个仆役,也不怕有人闯空门,而庄华则带着福利被留下的车夫,回去驿馆了取行李了。 天黑的很早,庄华本来打算取完行李就连夜离开驿馆,可不巧的是,还没踏出驿馆的门,下雨了。 “天要留人啊。”庄华看着门外的雨帘又转身回了驿馆的房间里。 原来隔壁住的是青繁,如今青繁没跟来,庄华也没想过要小气的把隔壁的上房推了退了,索性就让车夫住在那了。 屋子里并没点灯,庄华站在窗边,开着窗,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风手里抱着暖手炉。寥庆的冬天并想彦泽那么冷,但依旧有着冬季的寒意,而这种湿冷的雨天,让庄华觉得骨头缝里都冒着凉风。在庄华的影子里。 一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庄华身后,仿佛鬼魅般隐藏在庄华的影子里。 庄华微微地侧了侧头,复又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有事?” 原锡对于庄华察觉到他并不意外,虽然大多数人在他靠近时并不能察觉到,甚至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今**与那小姑娘在城中乱走,可有收获?” 庄华想着要不要把发现告诉原锡,怕告诉他了他会破坏自己的计划,不告诉他万一自己出了岔子线索不就断了么。权衡再三,庄华还是告诉原锡了,“我们在王宫附近发现了邢乐的踪迹。” 原锡的眼睛一亮,“能确定吗?” “能,不过那痕迹大概是在半年前留下的,就怕时间太长,人已经被转移走了。”庄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一点我可以保证,邢乐和山庭不会被转移走。”原锡道:“虽然当初我负伤离开了炀国,不过留下的暗探对寥庆的监视一点也没松懈。半年前太子戚将的人马返回寥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调动,各个城门口也都有我们的人日夜监视,绝对不会不会漏过一丝一毫消息。你们的发现和这个消息刚好能对的上。” 得到了原锡的肯定,庄华更放心了,提出了一个算不上要求的要求,“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如果原锡不答应她也不强求。 “若是在下力所能及,必定不会推脱。”原锡答应得很爽快,但是也和没答应过一样。 庄华暗自翻了个白眼,“我在城南那边买了所宅子,明天会挑选下人填充府邸,我大概会把这件事交给原主留下的签了卖身契的管家来办。我不太擅长这方面的事,也没精力去整理府里的人员,所想请你帮忙,我要进府的人都不要让我花多余的心思来整顿。” 原锡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下次你可以要求一些更无关紧要的事,让我有理由直接拒绝你。” 庄华仿佛找到了和原来世界的损友开玩笑的感觉,抬手摩挲着下巴,道:“以前这些事都是雁容来弄的,我以为既然雁容做得来,你大概也做得来。” 原锡眉梢一挑,“你瞧不上雁容还是瞧不上我?” 庄华忙道:“不不不,我是瞧不上我自己,什么都不会,离开了雁容就生活困难的寸步难行。” “你在玩笑还是认真地?”原锡分辨不清庄华面无表情的面孔下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庄华收起玩笑的心理,直视着原锡,“当然是认真的。”而后恍然发现原锡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对劲,为什么她到雁容之后原锡的情绪就不稳定了呢?虽然原锡的失态只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让庄华捕捉到了。“你认识雁容?”庄华试探着问道。 原锡知道该否定,而且应该否定的没有一丝破绽,让人看不出端倪,可是面对着庄华,原锡下意识的回答了,“是。” 答案一出口,原锡有瞬间的懊恼,但是同时心里也是一阵轻松,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庄华探究的眼睛,虽然知道庄华也许根本就看不清,但他依然保持着理直气壮的神情。 其实雨夜只要不打雷,天就不是很暗,微红的夜色里,庄华因为穿越福利还算不错的视力吧院系的表情和神态看得一清二楚。 庄华仿佛两个人仿佛是已经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打听起了两人共同好友的状况,“我走之后雁容怎么样?” 原锡眼中闪过讽刺,“她很信任你,所以很伤心难过。” 庄华了然的“哦”了一声,“过得还好吗,又没有人欺负她?” “一个女子独自支撑诺大的府邸,你觉得她会不会受欺负?”原锡的语气了已经带上了一些怒意了,但依旧不明显。 庄华轻描淡写的说道:“到底只是个女子,难堪大用,就算我给了他那么多的资源和权利,还是一样的没用。” “比起某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她好太多了。”原锡的声音低了下来。 “不过是我当初一时性起买的一个玩物罢了……”庄华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轻蔑和戏谑,“还真有人把她当回事儿了。”</dd> 140美人打流氓的那点事 庄华暮然觉得心头一凉,一股杀气就笼罩在她的身上,只听原锡的声音没有起伏的说道:“玩物……庄华先生对这件玩物倒是上心。” 庄华恍若未觉的拢了拢披风,“我不缺钱财,哄个玩儿应高兴,算不了什么。”继而语气稍显轻佻的说道:“若是原锡感兴趣,不如我就把她送给你了,连带着我留在彦泽的财产,也省得我将来还得费心处置了。” 这话说得当真让人心寒,“处置了”这三个字砸在原锡的心头激起一阵怒火,但又立即恢复如常,淡淡的说:“庄华当真如此慷慨?”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庄华肯定道。 原锡淡淡一笑,“在下可是穷惯了的,这次事过回返肇国,我可就不客气的接受庄华大方的馈赠了。” 庄华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我并不打算回去肇国了,有人愿意接手再好不过了。” 原锡再一次抓住了庄华话中的重点,“你不打算回肇国?” “嗯。”庄华伸手到窗外去,雨水迅速的打湿了她的手,袖口也溅上了雨水,“当初若非受山庭之托,我也不会到肇国去,亦不会参与到朝廷中去。我最大的爱好便是畅游山水,却至今尚未实现。我已经三十岁了……”庄华说着,声音渐弱,透露着一丝遗憾和寂寥,雨水噼里啪啦的在她的手心上开出一朵朵雨花,又迅速的被雨水浇灭又绽放,来回往复。 除了对待雁容的态度,原锡对庄华并不反感,也许对与雁容来说“他”并没有存着真心,但是却给了雁容最好的结果。 不知何时,原锡走了,庄华脸上泛出轻浅的笑容,喃喃道:“雁容,原锡……呵呵。” 次日一早,庄华就回到了新买的房子了,正门的匾额已经换了名号,华府,庄华下意识的想到了唐伯虎的化名“华安”,心里就觉得一阵可乐,看到青繁的时候,小姑娘正像模像样的指挥者府里十几个下人收拾家务,把一些陈腐之物都清理出来。 “有点当家女主人的模样。”庄华身后跟着帮她拎行李的下人,朝青繁迎面走过来,语气中带着一点戏谑,但更像是长辈逗弄小孩一样,青繁霎时间红了脸,“哥……对不起,我自作主张了……” 庄华不在意的摆摆手,“你怎么喜欢怎么弄,反正我也是不爱管的。” 青繁眼中泛着兴奋的光,脸上是掩不住的笑容,“那我就做主了,你可不许说我。” 庄华点点头,“只要你不把屋顶都掀了,让我无片瓦遮头,就随你。” “怎么会呢!”青繁凑过来撒娇一样的,拉着庄华的衣袖晃来晃去,“哥哥,一会我可不可以跟着管家去挑人啊?”语气中带着些乞求的意味,一双水眸注视着庄华像一只小猫儿,庄华又怎么能敌得过呢,“去吧,不过都要由管家做主,你不许捣乱。”这副样子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溺爱妹妹的哥哥对妹妹的纵容,庄华脸色不变低声快速的说了一句,“我已经安排好进来的人,管家挑中的人不可以往外剔。” 青繁乖巧的点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虽然她不知道庄华是怎么安排的,但她相信庄华总是对的,不会错的。 继雁容之后,庄华又多了一个脑残粉(……)。 中午,青繁乘着装饰华丽制作精良的马车跟着管家去牙行挑买下人了,庄华闲来无事就去书房翻看原主人留下的一些书籍了。 可以看得出,纸质书并没有大范围的流传开来,只是小众商品,或者说是奢侈品,如果它已经流通开来,那么原主人留下的书怎么也会有一两本纸质书。物以稀为贵,恐怕用不了三四年,纸质书就会是彻底取代竹简了。 庄华感叹着,打开一卷竹简,惊讶的“咦”了一声,竟然是在肇王宫和璋梁王府都遍寻不见的《兴国图志》的首卷,庄华看得出这不是原本,而是他人誊抄的版本,但是竹简上的字迹十分的赏心悦目,隽秀之中透露出一丝柔婉,应该是一位女子所写。 庄华知道这个世界会习文写字的贵族女子还是不少的,但是能把字写的这么有韵味的还是庄华见的第一个,而且对这种乏味的地理书感兴趣的女子貌似也是第一个。不知道是谁,她记得原主人是一个青年官员,家中有没有女眷却是不知,她应不应该把这卷竹简还给人家呢?这样会不会太刻意?庄华想了想,决定人家不上门来要她也不上门去还,人家要是来要,她就还。 于是庄华心安理得的捧着竹简靠在榻上看了起来。 可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事儿不让人省心,比如,青繁他们出去才不到半个时辰,一个跟去的下人就鼻青脸肿的跑回来报信了。 “公子!小姐让……让人堵在牙行里了,小姐让小的回来报信,您快去看看吧!”下人说着,脸上一副苦相,因为说话牵扯到脸上的伤口而龇牙咧嘴的,鼻涕眼泪和成一团好不恶心。 庄华也顾不上面前的人恶不恶心,冷着脸来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还啰嗦什么,带路!” “喏、喏……小人这就带路。”下人连忙带着庄华就往门外走,庄华嫌他跟着费事,直接往马厩去,道:“你说在什么方向?” 下人战战兢兢的说:“出了门口往西遇第一个巷口就进,出去再一直往北走,第三个巷子进去右手边就是,牙行的招牌挂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庄华就已经人没有影了。庄华跑到马厩,牵出来戚缙送的马匹,给马套上鞍和辔头,庄华纵身上马,直接从马厩骑着马穿过前院从正门冲了出去,然后照着下人说的路线奔了过去。 果然,当庄华进了那条可以称得上是大街的巷子,一个迎风招展的招牌久明晃晃的出现在不远处。 这里与其说是一条巷子,不如说是个大型市场,整个市场就是牙行。 这里什么都卖,什么都可以买,包括人。 庄华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因为她看到的不是青繁少女被欺负的凄凄惨惨的样子,而是青繁少女欺负别人,而且看上去欺负的很爽…… 不过庄华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回去报信的吓人被打的那么惨,恐怕那一直流血的鼻子得半个月才能好,还有啊,周围躺一地的明显就不是自家人的伤员应该都是青繁打的,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小姑娘,还要不要脸? 可以说之前遇到的人都没机会让庄华施展护犊子绝技,因为无论雁容、凌焕还是戚缙,都不太需要她照顾,只要适当的引导,他们就会把任何事都做得很好,只有青繁,真的就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又莽撞,需要庄华的处处维护。 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控制住场面才好啊,青繁就算武力值再高跟一群男子打成一团也不像话,庄华沉声喝道:“住手!” 这边牙行的人着急的头发都要揪掉了,而庄华这一句话酒廊他们眼中的野蛮女子立刻收了手,把手里制住的人丢在地上,低眉顺眼的站到了一旁,好像刚才大发神威的人不是她一样,真是让牙行的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打架的双方,一个是程家继承人,一个衣着华丽讲究,哪个也不像是他们惹得起的,本来一男一女,男的带的人多女的带的人少,他们还担心女子吃亏到时不好交代,之后的事态发展告诉他们实在是多虑的很……这女子简直就是女战神下凡!一个人料到了对方带来的全部人手,自家带来的几个跟随一点事都没有,除了第一个被程大少突然发难打伤鼻子回家报信的人。 就在他们担心程大少快被这小女子打死的时候,骑着白马的短发青年的出现一下子就喝住了女子,救了程大少一命(……),牙行的人都感激的看着庄华,庄华的出场方式简直……仿佛天神下凡啊,制止了战神妹子…… 庄华提缰驭马来到青繁身边,脸色冰冷的问道:“伤到了没有?” 围观的众人听了这句差点吐血,您老是眼睛出毛病了吗?!!! 青繁臻首低垂,轻声细气的回答说:“哥哥放心,我没事。” 庄华转身看着蜷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那个刚刚被青繁甩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锦衣少年,“他怎么样?” 青繁没说话,于是庄华转眼去看牙行的人,“去请大夫来,把人都抬到屋里安置了,谁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还不派人去告诉他家里人。”牙行的人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牙行管事也赶紧去安排这些事,方才只顾着震惊了,还有幸灾乐祸了,都没想起这事是要告诉家长的。 而被庄华的气势震慑的牙行管事除了反应过来要做的事,还不得硬着头皮过来跟庄华说关于“你家孩子打架了得善后”的事。 牙行管事过来庄华旁边,恭敬有佳的说:“这位公子,小姐也受了惊吓,要是不嫌此地杂乱不如随小人进去休息一下。”指的就是旁边的一座建筑,看起来还是带着炀国特有的华丽之风。 庄华瞥了一眼青繁,问:“你要回去吗?” 青繁摇了摇头,“哥哥,妹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牙行管事嘴角止不住的抽搐,打倒这么多人,看着就累。 庄华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对牙行管事说:“既然阁下相邀,怎好负阁下好意,请带路。” 牙行管事连连说:“不敢不敢,公子这边请。”就上前面带路去了。 青繁跟在庄华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哥,真的不怪我,是他先调戏女子的。” 庄华心里一乐,还有这么烂俗的戏码啊。</dd> 141教育孩子得讲究策略 要说人生就是由无数的巧遇组成的么,那被青繁揍了的公子家里人来的时候,庄华才知道这个被打的面目全非鼻青脸肿的公子哥竟然就是程家的大少爷程隽。 来人是程府的管家,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仪表堂堂,斯文有礼,先是跟牙行的管事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才来和庄华交涉。 “在下程府家宰程围,不知公子贵姓?”程围拱手一礼,十分客气,却又不卑不亢,颇有世家风范,庄华不禁想到那位程隽公子,连管家都不如,真是失败的人生。 庄华起身微微颔首,“鄙姓华,靖国白鹤人。” “原来是华公子。”程围道:“我家公子与令妹发生的一些争执……”程围眼中闪过无奈和疲惫,“虽为我家公子不对在先,令妹却出手过重,华公子以为该当如何处置?” 庄华有点能体会程围管家的家有熊孩子的心情,淡淡道:“既然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执,程家宰若没有异议,就这么算了吧,程公子的汤药费就算在我头上。” 程围有些讶异的看了庄华一眼,确定庄华不是在说反话,才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多谢……”“谁给你的胆子说这事就这么算了?!!”花厅外一声高喝打断了程围的话,程围心里一突,转身,门口那个不是程隽还能是谁? 程围只觉得一阵头疼,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庄华,只见庄华的脸上一点波动也没有,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仿佛那并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片无意间飘进来的枯叶,不值得“他”动一动念头。程围心头一凛,何时寥庆来了这样一个人物,此前他却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程隽顶着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步伐有些不稳的走了进来,眼睛狠狠地盯着庄华像是怕人跑了一样,等到了近前,庄华的眼帘微微一动,淡淡的仿佛失去了生气的目光就正落在了程隽身上,程隽只觉得这双眼睛好骇人,黑色的瞳孔像一滩死水一样要把人吸到无底的深渊里去,不由得又退了一步。 “你!”程隽为自己的后退而恼怒,却又不知该如何将心头的憋屈发泄出来,只能指着庄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庄华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侧步移开原来的位置不让程隽直指着她,也不再看程隽一眼,只对程围说道:“程家宰既然无异议,告辞。” 程围正尴尬,本来都谈好了,人家愿意出汤药费就说明人家愿意退步了,程大少爷突然冒出来,让局面僵住了,而看庄华的意思是根本没在乎程大少爷,心里也不只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的叹息一下,道:“华公子慢走。”然后一把拽住想要朝庄华冲过去的程隽,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生事端。 庄华没有理会二人的互动,再次向程围微微颔首,越过二人身边往门口走去。 “姓华的!你给我站住!”程隽一声怒吼让庄华停住了将要跨出门外的脚步,回过头来。 程隽怒不可遏的在程围的钳制下挣动,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恶狠狠的瞪着庄华,“你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是程家的未来家主!你们凭什么一个两个都看不起我?!谁让你让了?谁让你让了!我有的是钱,整个程家都是我的!!!” 看着状若疯狂的程隽,庄华有一瞬的恍惚,记忆回到二十几年前,那个看到一个小生命的出生而在烈日下失声痛苦的小女孩。 庄华一步步走回到程隽面前,问:“你觉得我看不起你?” 程隽被庄华近在眼前淡然若水的眸子盯视着,竟然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往日里受的其辱都受了忍了,偏偏今日就受不了了,也许跟打倒他的人是个女子有关,也许跟被面前的人视若无物有关。 庄华见他既不动也不吵了,又问:“你觉得不公平?” 程隽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眼底又燃起了火焰,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你要如何才觉得公平?”庄华问,把主动权交到了程隽手上。 程围也慢慢松开了程隽,目光中带着审视意味打量着庄华。他不知道庄华打的是什么主意,一个照面就挑起了程隽的真火,又寥寥两三句话就让程隽安静下来,若是友也就罢了,若是敌…… 转念间程隽已经想好了几十种应对的方法。 程隽只是看着庄华淡漠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喉头上下滑动着,募地红了眼睛,一行眼泪突兀的流了下来。 庄华眼角微微的抽了一下,心道这孩儿心理素质真差,居然让她说哭了,习惯性的抬起右手轻轻地抹去了程隽脸上的泪痕,手放下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雁容而是程隽,一个才认识了几分钟的少年……她这算不算调戏? 庄华面无表情的收了手,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说道:“既然程公子无话可说……”庄华退后一步,拱手,“告辞。” 然后庄华就走了,徒留程围和程隽一丑一俊在原地风中凌乱。 半晌,程隽炸了毛一样吼了一句:“他敢摸我脸!!!”像被摸过的地方粘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扯着袖子使劲蹭,结果因为脸上还有伤,龇牙咧嘴的痛成一团。 程围忍俊不禁的别开脸,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恢复了恭谨之色,道:“公子,家主还在等你回去。” 家主,说的就是程家长女,程隽的姐姐程葳蕤。 程隽脸色沉了下来,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说:“走吧。” 庄华留下管家在牙行继续挑人,自己带着青繁回到家,依旧一副不温不火不理人的态度,让青繁急得不行,围着庄华转来转去,就是得不到庄华一个正眼。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青繁少女红肿着哭过的眼睛,来到庄华的书房,站在庄华的面前,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错了,不应该出手打人。”说完就咬紧了嘴唇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庄华放下书简,抬头看着站在面前低着头的青繁,问:“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对手不是程隽那样不通武艺的人,而是一个高手,你会怎么样?” 青繁没吱声,只是手里缴紧了衣角。 “如果对方带的人不止十几人,而是三十几人,四十几人,甚至更多,你会怎么样?” 庄华的语气中没有责备,只有淡淡的关心,青繁的肩膀抖了一下。 “如果我的身份不是一个士人,没有能力抗衡程隽的家世,你会怎么样?” 青繁的眼泪“扑扑”的落在地上,哭着说:“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哥哥……” 庄华站起身来来到青繁面前,从怀里拿出汗巾,递给青繁,“我不是责怪你,只是不想你因为莽撞而受到伤害……”青繁接过汗巾擦了擦眼泪,眼睛红通通的看着庄华,看的庄华又是一阵不忍,叹息道:“把你带来寥庆,我就已经后悔了,不该让你和我一起置身险境,你要是出了意外,我……真的就十恶不赦了。” 青繁抽噎着说:“没、没有,是我、我偏要、偏、偏要、和你来、来的。” 庄华伸手抚了抚青繁的发顶,“不过见义勇为并不是错事。” 青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今天庄华一个下午的漠视让她的心里不安极了,像是随时都会抛弃她一样,让她惊慌失措,刚才又听到庄华一连串直指症结的问题,让她既窝心又难过,现在一句夸奖就像乌云缝隙里露出来的一束阳光,照亮了她的阴霾。 庄华看到青繁笑了,也松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擅长哄女孩子啊。 但这件事情还没完。 第二天早晨,庄华还在洗漱,下人就急急忙忙跑进来,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但脸上的表情让庄华看着都替他着急,等他终于说出一个完整的词“门口”的时候,庄华已经洗漱完毕往大门口走去。 “很好很好……”庄华看着门前好大一滩狗血都漫到大街上去了,自言自语地说着。 “公子,这……怎么办?”年过四旬的管家忧心重重的问道,狗血这种驱邪之物被人泼在门口,就是明晃晃的侮辱人,他偷偷的打量这位新主人,猜测“他”会怎么做。 庄华淡淡的看着,“用水冲掉就好。”然后皱了皱眉,说:“家中有邪祟作怪……管家,你找人驱驱邪。” 管家一时没明白庄华的话,“啊?” 庄华严肃的看着管家,说:“家中有邪祟作怪,你去找人驱邪。” “可是……” “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明白吗?”庄华打断了了管家的话,漫不经心的说道。 管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道反正公子发话了,他也没必要反驳,然后就去吩咐找人了。 因为这一片属于富人住宅区了,所以也没什么人围观,华府门前的狗血都冲干净了也没什么人看到。 庄华站在院子里看着花园墙角里的一株梅花,对身旁的青繁说:“今晚带你捉鬼,来不来?” 青繁眼睛亮亮的,点头点得像小鸡吃米一样,“去!当然去!”</dd> 142吓唬人谁不会啊 庄华心里也有些小激动,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二次抓鬼了,上次抓到了一只小萝莉,希望这回能抓到一个正太(……),不过她知道这不太可能,对方是中二青年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但是这一点也不损抓鬼这项娱乐活动的可参与性。 管家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个时辰就找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巫女,看上去沉默寡言,自带着一股清冷之意。 青繁围着人家转了半天,把人都看毛了,一副很想快点离开的样子,庄华才出言制止:“青繁,不得无礼。”其实她也很想近距离观看啊,巫女什么的很玄幻啊有木有,但是她现在是老爷们,要是想青繁那样直勾勾的转圈打量人家,非得让人打一顿不可。 青繁不好意思的跟巫女道了歉,回到了庄华身边坐好,一副文静模样跟方才视若两人,巫女和庄华都不禁嘴角一抽。 庄华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往屋外走,眼神示意巫女跟上来,然后制止了青繁要跟过来的念头:“青繁,你先去用朝食,我一会儿就来。” 青繁瘪着嘴闷闷不乐的点点头。 从青繁的态度来看,巫女还以为庄华有什么特殊癖好,对庄华防备得紧,跟着庄华走也留意着周围的情况,好在一路上来往仆役众多,庄华也没有把她往偏僻地方领的趋势,巫女这才放了心。 庄华一路领着巫女到了书房,请巫女进去。 进了书房之后,两人就在书房里站着,庄华和巫女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巫女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开口道:“不知公子唤小人来所为何事?” 庄华这才回过神来,她一直在想怎么整蛊那个赶往她家门口泼狗血的混蛋,而忽视了被她自己请进来的巫女,说道:“不好意思,在下在想一些事情。”然后又道:“在下请巫师来,不是为驱邪捉鬼。” 巫女脸色一沉,“小人虽然身份轻贱,但还请公子莫要与小人随意玩笑。” 庄华知道巫女误会了,解释道:“非是轻慢巫师,而是在下有事相求,万望巫师届时可以配合一二。” 巫女面色稍霁,问:“不知公子有何事是小人可以效劳的?” 庄华眉梢微挑,“巫师请坐,听我细细道来。” 夜晚,新挂上华府匾额的宅院里,正在举行一场驱邪法事,巫女面带狰狞的面具站在院子中间,她的周围摆满了烛火,面前时一张画着诡异符文的旗幡。巫女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做出杂乱的舞蹈动作,烛光随着夜风摇摆跳动把现场的气氛衬托的诡异阴森。 远处围观的华府众人既害怕却又不想离开,一个个拢紧衣服凑成一堆目不转睛的盯着院子中央的巫女。 青繁抓着庄华的袖子躲在庄华的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在看到害怕的场景的时候还会缩回庄华的背后,弄得庄华哭笑不得的。在青繁第六次缩回庄华背后的时候,庄华扭头低声问躲在背后的青繁:“青繁,要不你回去睡吧,女孩子早点睡觉对肌肤有好处。” 青繁保持者所在庄华背后的状态抬头看着庄华说:“不,我要看捉鬼!”一副倔强的小模样,让庄华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鼻头上点了一下,青繁少女立即红了脸颊,也松开了手里快被抓烂的庄华的衣服,从庄华的背后站了出来。 庄华自觉的转过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在那,正巧巫女一跃而起,巨大的阴影铺天盖地而来,青繁一声惊叫还没出口,庄华已经移步到青繁面前挡住了令青繁惊吓不小的这一幕。 青繁还没来得及道谢,突然场中的蜡烛一个接一个的“扑扑”的灭掉了,青繁连忙又躲在了庄华身后,抓着庄华的衣衫背后不放手。 突然,巫女的手指上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朝法坛上的一对巨大的牛脂烛一丢,蜡烛一下子亮了起来。对鬼神甚为敬畏的的众人一下子都跪倒在地,不停地叩头,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都在说些什么,庄华估计是祈祷之类的。 巫女摘下狰狞的面具,明晃晃的烛火映在她的脸上,映衬得她冷清的面孔更加严肃起来,庄华的位置正好在巫女的侧面,一瞬间觉得巫女的容颜真当得上是冷艳二字。 只不过一回想起今天白天跟自己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怎么整人的时候的形象……庄华有些幻灭的感觉,这辈子对冷艳的女人不会再爱了。 巫女没有姓,每一个巫女都是传承的师父的名字,这位巫女的名字就是传承自她师父,名为鸠奇。而当徒弟出师的时候,巫女也会卸下这个姓名,隐居山野之中,鸠奇自己对庄华说的,总的来说,这位巫女就是个典型的闷骚。 因为巫女的职业特殊性,是不许和常人一般婚嫁的,男巫也有,但是地位就明显不如女巫,男子从巫会被士林中人瞧不起,而巫师的整体地位,并不被划入到社会阶层之中,全凭本事吃饭,你本事大别人就得叫你大人,你没本事你就得自称小人。 鸠奇自称小人,看来是混的不好的那一拨巫女。 在和鸠奇讨论怎么整人的时候,对于庄华超脱这个世界化学物理知识深深折服的鸠奇求了庄华一件事,把这些小把戏不要告诉别人,因为她以后想凭这些糊弄人混饭吃,庄华当然无所谓,就愉快地答应了,然后两个人就成了朋友了。 庄华看着场中还在装神弄鬼吓得愚昧大众频频磕头扣首的鸠奇,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这家伙就不怕折寿,也许以后自己没钱了也可以这么办啊,庄华的思绪不知道飘哪去了。 这时,鸠奇又开始了下一轮的装神弄鬼,宽袍大袖一抖,她面前挂在两根木杆上的绢帛画轴就抖开了,上面空无一物。 鸠奇拿国贡桌上的一壶水,饮了一大口却没有咽下,又是一阵奇怪的舞蹈,衣袂翩飞间仿佛一朵花开在那里,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庄华眼睛在院子里一扫,就看到了院墙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嘴角微勾。 鸠奇口里的水在旋身的瞬间将口里的水一下子全喷在空白的画卷上。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鸠奇奇怪的举动,下一刻就全都脸色煞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慢慢浮现在画卷上,因为风的吹动,画卷微微颤动,上面的鬼脸仿佛下一刻就会挣脱束缚冲出来一样。 “啊!!鬼啊!”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院子里霎时间就乱了,站在花厅门口阶梯上的庄华喝道:“成何体统!” 顿时,被异象骇住的众人安静了下来,但是都颤颤巍巍的腿软的哆嗦,所有人都已经后悔,为什么公子说可以随意在旁观看是要好奇心这么大选择了留下来旁观。 庄华开始反思,是不是弄过头了,看把大家吓的,啧啧、转而看着身后瑟瑟发抖埋头在她背后的青繁少女,庄华轻声道:“没事没事,我在你前面。” 青繁少女还是不抬头,抓着她两边的衣服的手攥的死紧,一点松手的迹象都没有。 鸠奇在这空当朝庄华送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庄华也在袖地悄悄地对鸠奇翘起了大拇指,鸠奇冷意十足的脸上蛾眉一挑,倏尔又恢复平静,但是眼中的的意识怎么也掩饰不掉的。 在烛光的照映下画卷上的鬼脸竟然一点点淡退了下去,逐渐消失不见,众人又是一阵惊呼,鸠奇目光如电,抬手一直敞开的大门口,“大胆鬼祟休想逃跑!” 庄华一声令下:“提灯,跟上!” 提了灯的下人不甘不愿的跟着已经朝门口冲过去的鸠奇跟了过去,庄华也带着青繁跟了上去。青繁本来不愿跟着,可是看着空荡无人的院子她更害怕,于是紧揪着庄华的衣袖跟了出去。 当众人火把灯光的照亮了大门口时,全身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像今天早晨一样,一大滩狗血泼在门口,但与早晨不同的是,这一摊摊狗血当中一个个凌乱而古怪的脚印从门口一直蔓延到狗血之外,但是方才谁也没见有人从府里走出来啊,巫女也只是早了他们一步到门口而已,连门槛都没跨出去呢。 那么…… 众人心里一寒,方才巫女指着门口说什么来着?鬼祟休想逃跑…… 只见鸠奇跨出门口,手指尖再次燃起一簇火焰,在离门口最近的一个脚印上一点。 脚印一下子就着了火,接着一个脚印连着一个脚印全都着了起来,眼看着就烧出狗血的范围,那平地上静安也燃起了一个个着了火的脚印,向着西边墙角烧过去。 所有的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看着火脚印,到了靠近西墙角的时候突然火势一涨,一下子就照亮了那一片阴影。 一张鼻青脸肿的惊恐面孔被收进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火势渐渐熄灭,鸠奇率先向西墙角走去,庄华也跟了上去,青繁自然不肯离开庄华一步也跟上了,众下人一看主人都跟上了,自己不跟上去到时候主人一生气得不偿失。 于是,西墙角再次被照亮了。 一个漆黑的隐约能看出是人形的印子就在刚才着火的地方,而之前火脚印的地方也都变成得黢黑,在晃动的灯光下十分的骇人,没有人敢踩到那脚印上,或者人影上。 庄华看着已然被吓呆了的脸上瘀伤未消的程隽程大少,板起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压抑着愤怒的样子,说道:“程公子,你……怎么在这?”这话让人听上去就仿佛要说:“是不是你为我家招徕邪祟?是和目的?”但却为了顾忌程隽的面子硬是改了口。</dd> 143这孩子忒不禁吓 程隽那还顾得上庄华的问话,同来的狐朋狗友早就跑光了,而方才那一番异象已经把他吓呆了,到现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的看着地上的黑色人形印子。 庄华心想不会是吓傻了吧,那可不好玩了,而且惹大麻烦了,“程公子!”庄华又大喝一声,这回程隽终于有了反应,眼睛眨了一下浑身一颤,然后僵硬的扭着脖子看向庄华,然后竟然嘴一瘪,眼睛泛着水光,竟然就要哭,庄华嘴角一抽,说道:“若非有程公子的狗血助阵,今日还逮捕着这作怪的邪祟,还请程公子入寒舍一叙。”还冷冷的瞪了程隽一眼,意为威胁。 程隽委委屈屈的闭着嘴,跟着庄华进了院子,来到了会客的花厅,其他下人则都被庄华派去协助鸠奇处理捉鬼现场。 之所以要处理现场是为了防止有人识破庄华弄得小把戏,那些脚印不过是庄华和鸠奇白天的时候用油在地上涂出来的,因为因为在华府门口自然不会有人在那里来回走,从而破坏脚印的队形。 至于为什么会正好引向程隽的藏身所在,是因为早晨的的那滩狗血泼出来的方向就是从西边泼出来的,所以庄华猜,若今天还有人搞恶作剧,多半还是会站在那,因为她亲自去看了,西墙角那边很利于逃跑,这么一个好地形没必要ng费啊。 这个世界对鬼神很是敬畏,万一被人发现她装神弄鬼,难免平添一桩麻烦事,对于庄华善后的举动,鸠奇很赞同,不过出发点不同,就其实怕人发现这个秘密之后就会来模仿,断她财路。 青繁本来想留下来嘲笑嘲笑程隽的,但是被庄华以“女孩子半夜三更与外男同处一室成何体统”为由赶走了。 于是花厅里只剩庄华和程隽两个人了。因为法事已经结束,故而花厅里的灯又都点亮了起来,一片温暖的光亮驱散了不少恐惧。 程隽找了一个最靠近庄华的位置坐了下来,手里捧着庄华命下人拿过来的烫过的酒,一张颜色丰富的脸时而惊恐时而警惕的打量着花厅的上下左右乃至犄角旮旯,看到庄华的时候才会好一点,于是,最后程隽就直勾勾的看着庄华,像看小偷一样。 庄华就淡定的坐在主位上,任凭程隽不安的举动结束,安静下来看着她之后,庄华才说:“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程公子家里了,估计他们马上就到了。” 明明是好无语起起伏和深意的话,硬生生的让人听出了嘲讽意味,程隽也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很丢人,但是在方才那种惊吓之后谁还能淡定的下来?程隽一看一派从容淡定的庄华,败下阵来,好吧,他承认有人能做到。 庄华还以为这火爆性子的程隽大少爷怎么也会呛声两句,结果程隽一声都没吱,,庄华颇为惊讶的打量着程隽,眼中还残留着惊慌,手还在微微颤抖,庄华有些歉意,真把人吓的够呛,恐怕回家也得天天做噩梦了。 想到这庄华语气放轻了下来,问道:“今天早晨我家门口的狗血是你泼的吗?”这个时候问问题不仅可以转移注意力让程隽不再沉浸与方才的恐惧当中,而且这时候心防最弱,最容易套出话来。 程隽吭哧吭哧半晌,庄华也不着急,就等着他回答,最后程隽还是受不了这满室寂静,气急败坏的喊道:“是我泼的又怎么样?你奈我何!” 庄华心中点点头,这孩子总算恢复正常了,他要是再文静下去就真出问题了。庄华说:“我确实不能拿你怎样,我一无官爵,二无武艺防身,又能让你如何。” 程隽暴躁的揪了揪腰佩上的璎珞,又是这种明明不带歧义,却硬是让他听出嘲讽之意的话。可是“他”确实没说错啊,程隽早就查好了,华庄,靖国人士,初到寥庆,这处宅院也是刚买了没几天,没有在朝廷任职,也没有到哪个世家担任客卿,幕僚之类的,再看“他”的身形,比他瘦了两圈还有富余,就算会武义凭他的力气也打得过了,何况他虽然不学无术,但是招式还是会一点的。 可是怎么就这么憋屈呢?程隽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手指着庄华说:“你少来,说话阴阳怪气的,我看这个府邸最大的邪祟就是你!” 庄华故意睁大眼睛做出惊讶状,“竟然让你识破了。”然后自言自语道:“我活了一千多年,换了几百个人的身体,这具身体眼看就要坏了,不如下一个就是你吧,也正好灭口,免得你把我的事情传出去。” 本来庄华这一番话只是说笑,放到原来的世界小屁孩都不会信,但是经不住妆化这张严肃脸和没有起伏的语气啊,再加上这个世界的人对鬼神之说十分信服,而且程隽和庄华也并不熟悉,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的效果是不可小觑的。 程隽脸色煞白的后退两步,庄华也随之从坐榻上站起来,上前一步,“你怕我?”庄华还在开玩笑,可是程隽不知道,庄华也不知道他不知道(三狐:我有点错乱……庄华:我也是。程隽:我最乱。),故而,程隽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庄华才有察觉到程隽的不对劲。 还没等庄华说些什么缓解误会,在牙行见过一面的程围来了。 因为庄华吩咐过程府来的人不用通报直接让进来就行了,故而程围直接就进来花厅里了。大半夜的登门实在是很失礼的事情,程围一进来就对庄华拱手躬身施了一礼,“程围见过华公子。我家公子给您添麻烦了,在下代家主向华公子赔礼了。”然后又是深躬一礼。 庄华对程围这人的印象不错,上前扶起程围道:“程家宰多礼了,只是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庄华派人上程府报信说的是程隽醉倒在华府门口,请人来接,这个理由放在程大少的身上显然是很靠谱的,故而程围来接人了,可是看到程隽一点醉酒的痕迹都没有,花厅里除了一壶暖酒就没有酒气来源,程围就知道,程大少一定是来人家添乱来了,这是人家华府的主人给面子,才没说什么,故而程围的道歉之礼就多了几分真诚。 程隽却是见到程围之后恍如见到救星,直接拽着程围就往门外走,“快走、快走,程大哥我们回府。” 程围却是无奈,拉住程隽道:“公子,还未与华公子道别。” 程隽铁青着脸,干巴巴的对庄华一拱手,“告辞。”然后就硬拽着程围出了花厅。 程围虽然身手比程隽不知高出多少倍,但是一主一仆,还是在外人面前,程围要是硬是反驳程隽就让人看了笑话了,故而成为只来得及向庄华施了一礼就被程隽拉走了。 庄华倒是不紧不慢的对这两人的背影说道:“慢走。” 程围是带着马车来的,接酒鬼回家当然要用车来运了,总不能用马驮吧。让程隽上了马车,程围叹了一声,道:“回府。” 马夫挥鞭赶车,三十几个护卫护卫着马车离了华府门口往程府赶去。 程围对于程隽很是头疼,两次犯在一家人的手里,典型的记吃不记打。而冷静下来,程围开始考虑,看那位华公子年纪不大,也没比自家公子大多少,但是那种沉稳的气质不是“他”显现出来的那个年纪应有的。两次接触看似都是程隽主动招惹,但是不能排除是被算计的。 如果是算计的话,那这位华公子图的是什么?程围一路都在思考庄华的用意,到了程府门口,请程隽下车的时候才发现程隽的不对。这一路未免太安静了,以往接他回府都是一路的抱怨或者大骂,这次却一句话都没说。 程围连忙下马,掀开马车车连,之间程隽整个人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好不可怜,程围立马进去把程隽抱了出来,冲护卫喊道:“马上把大夫叫起来,公子病了。”然后就抱着程隽一路疾奔往府里走。 一路来到程隽的卧房,把程隽放到床上,程围看着躺在床上显得十分稚弱的程隽,心里也不好受,问身边的侍女:“通知家主了吗?” 侍女道:“已经让人去了。” “大夫来了吗?”程围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通报声,“大夫来了!” 程围赶紧让开位置让大夫去给程隽看诊。 这时,程家的家主程葳蕤也赶来了,进门就问程围:“隽儿怎么样?” 程围恭谨地答道:“回家主,大夫正在为公子看诊。” 程葳蕤缓了缓脸色,仪态从容的走进了内室。此时大夫正在为程隽把脉,不一会儿就放了下来,程葳蕤趁机问道:“大夫,我弟弟怎么样?” 大夫一见家主来了不敢怠慢,回答道:“公子风邪入体,又受惊过度,恐怕要有些时日才能转好。” 程葳蕤眼中闪过沉思之色,问程围:“隽儿受了什么惊吓?” 程围回想起在华府时程隽一个劲的拉他走,说道:“恐怕是……”却没再说,只一个眼色过去,程葳蕤便明白这事儿不是能当众讲的,道:“除了伺候的人都下去吧,大夫,这里就麻烦你了。” 大夫说:“此乃小人分内之事。” 程葳蕤点点头,对程围说:“家宰随我去书房。” 程围应道:“喏。”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dd> 144这绝对不是泡妞 “怎么回事?隽儿怎么会生病?”程葳蕤面色极冷,眼睛仿佛蒙了一层寒冰,看着程围的目光也没有一丝温度。 程围将在华府所见所闻仔细地向程葳蕤讲了一遍,“属下到华府的时候,华府的下人正在正门之外打扫,而公子和华府的主人华庄在一处,公子似乎很惧怕华庄,急急忙忙就叫属下回府来。路途之中并未发生意外,公子在车中一直很安静,直到了府门停了车,属下请公子下车,才发现公子已经昏厥。” 程葳蕤看着程围,目光中依旧一片寒霜,道:“半夜三更在门外打扫?隽儿为何会惧怕一个才见了两面的人,华庄是何来历?明晚之前,这些我要知道。” 程围躬身一礼,“喏。” 程葳蕤淡淡的说道:“家宰辛苦了,退下吧。” 程围抬头看着程葳蕤冷若冰霜的侧脸,隐下一声轻叹,退了出去。 庄华并不知道自己的几个小玩笑就吓病了一个人,她正在和鸠奇两个人狼狈为奸,为今夜的演出成功举杯庆祝呢。 庄华早已吩咐下人备下酒席,只等结束就开始庆功。这不奇怪,驱走邪祟是一件大喜事,所以就算时间很晚定在半夜三更,出于人们对拥有非人力所有力量的人的敬畏之感,这也没什么人敢议论。 鸠奇十分狗腿的给庄华面前的酒樽满上,向庄华敬酒,“华公子,小人敬你,你的神通真是让小**开眼界,佩服佩服。要不是小人早知其中关碍,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吓得走不动道。” 鸠奇这女人在庄华看来很有女强人的性格特点,能屈能伸,对新鲜事物接受力强,就像白天的时候庄华教给鸠奇那些简单的化学知识,如何运用,鸠奇没有受到惊吓,只是感到惊奇,而后兴趣盎然的请求庄华收她做徒弟,她要学。 庄华没有答应收徒,因为她自己也是没多少料,误人子弟这种事还是算了,但是庄华答应鸠奇让她随便使用这些赚钱养活自己,对此鸠奇表示十分惊讶,在她眼中明明很是神奇的本事,庄华表现的却一点也不重视,这让庄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神秘了许多,只有家里是开金矿的才会不在意掉在地上的银子吧。 庄华端酒回敬,“全是阁下的功劳,在下又有何德何能,是我该敬巫师才是。” 这是俩人说好的,庄华教她这些小把戏,但是不许向外透露出这是庄华教的,因为就算她说了庄华也不会承认的。 鸠奇知道庄华这是在提醒警告她,忙道:“此等小事何足挂齿,华公子要折煞小人了。” 两人会意的相视一笑,一同举杯饮酒。 庄华放下酒樽,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你需要离开寥庆一段时间,待在下与你传信才可再次回来寥庆,在下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去处,必不会亏待你。” 鸠奇孤家寡人一个,自觉贱命一条,对与庄华的安排并没有异议,“全凭华公子安排。” 没过几天,寥庆城中被人们讨论的最火热的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华府闹鬼却被一高人解救阖府之困,消息来源十分可信,因为传出这一消息的就是当天和被吓病的程公子同去的几个纨绔子,程公子都吓病了还能不是真的吗? 至于另一条,比起这一条民间轶事就隆重的多了,就是前太子遗孤曾经的王孙戚缙被炀王封为上栾君,封地就是上栾,不过炀王感念上栾君多年流落在外,特许上栾君可以不归封地,在寥庆建府。 对于第一个消息,庄华知道程隽那个暴躁小孩居然被吓病了,除了吃惊就是……好吧,她承认她心中有愧,但是谁能想到这小孩居然这么不禁吓啊。庄华在心里为自己开脱,最后还是一脸惭愧的默默表示要是他家里人找上门她一定不会躲避,肯定会上门道歉,但是主动去就算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搞鬼了嘛?拜托这可是她好不容易造成的舆论效果,因为程大少这一病,比预期效果好多了。庄华再次为自己的卑鄙无耻而忏悔,虽然她从来不悔改…… 而第二个消息,庄华怎么看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了。这怎么那么像当初柏缇在靖国为质期满,初回韶广时候的事件重演?看似给了他高位和厚待,但实际上却是在变相的削弱戚缙的势力和影响。一个藩王能在国都建府,只能是两个可能,一,为国作出了巨大贡献,二,封地被敌人占领。 看戚缙的情况,那个也不像啊。 庄华又习惯性的站窗边看风景了。 自从进城那一日的一别,庄华就没再见过戚缙了,她不会去主动找戚缙,他们都身处漩涡之中,两人碰在一块除了更危险麻烦不会有其他可能,而戚缙也没有主动来找她,估计是怕自己连累她。 庄华处于一种自我矛盾的状态中,既想知道更多关于戚缙的消息,又不想和再他产生任何关联,这简直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除非……除非……庄华一拳头砸在窗台上,都走到这步了,还有退路吗,反正一头羊也是放,两头羊也是赶,就一起解决得了。 庄华打定了主意,换了件衣服就出门了,马车随从一个不少,全副武装的出门了,连衣服都换成了颇具炀国风尚的款式,庄华坐在马车里,看着腰间羊脂白玉的玉片腰带,有点担心,这要是掉一片,整个腰带不得全散了? 就在庄华各种无厘头的猜想之中,目的地到了。 从马车上下来,庄华站在全寥庆最有名的销金窟门前,微微抬头看着门上匾额,珍兰坊,这朴素的名字,怎么看怎么像是卖花的地方,好吧这里买的也是花,一朵朵**蚀骨的美人花。 因为此时还未到晌午,故而往来客人并不太多,庄华带着两个随从进去之后很容易的就订到了一间位于二楼的包间,说是包间,但其实是半开放式的,坐在包间里正好可以看到在一楼中心位置的舞台。 这里的营业高峰期大概在傍晚,这是庄华从自家的随从哪里听来的,当然不是一般的随从,而是院系通过牙行安排过来的人手。 好在庄华平时在外也没有太多的要指使人的事情,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实际身份为特工的随从相处,在府里的时候庄华自然也就用不着他们了,所有事都是管家安排的,关她什么事(……)。 珍兰坊里的鸨母在庄华在包间屁股还没做热的时候就赶过来了,对于第一次来的生客,大多是鸨母都要亲自接待一下的,混个脸熟,等下次客人再来也好套近乎。 这里的鸨母并不像庄华想象中的那样,徐娘半老满身风尘味,而是一个气质十分温柔随和的少妇形象,一头乌发梳得整洁光滑不高不低,既不会让人有压迫感也不会显得随意,一身藕荷色的衣裙很是合体,精致小巧的锁骨露出来,却不会给人以放荡的感觉,一张鹅蛋脸上一对峨眉下一双水眸杏目,小巧的鼻,丹红的唇。 她站在庄华面前,盈盈一拜,仪态万千,怎么看怎么美。庄华眯起眼,这不仅是一种岁月对一个女人美好的沉淀,还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公主她见的多了,也没有这个女人的礼仪做的好看。 “奴家玉娘,拜见公子。”女子一开口,仿佛夜莺啼鸣,柔柔婉婉的好听极了。 庄华起身,来到玉娘面前,虚扶了一下,“玉娘不必多礼。” 玉娘直起身,看着庄华盈盈一笑:“公子好眼生。” “此前玉娘若是到过靖国白鹤城,就会觉得我眼熟也未可知。”庄华说着,侧身请玉娘入座:“请。” 玉娘又笑了一下,道:“公子客气了,玉娘受宠若惊。”又是福身一拜,然后才莲步轻移,入了座。 两个随从很是识趣的退了出去,只留庄华和玉娘在包间里。 玉娘纤纤玉手执壶为庄华和自己的酒杯斟满酒,丝毫不扭捏的端起杯子道:“公子请,玉娘先敬公子。” 庄华也执杯,“请。” 喝完一杯,无谓的寒暄结束,玉娘起身对庄华道:“公子可喜丝竹之声?珍兰坊的乐师乃是寥庆一绝,大王的宫宴也曾邀鄙坊的乐师入宫演奏。” 庄华放下酒杯懒懒的斜倚在坐榻,说:“我初来寥庆,就随玉娘的喜欢好了。” 玉娘秀眉微蹙,看了庄华一眼,庄华坦然的看着玉娘,略显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玉娘确定庄华不是在调戏她,而是认真的,轻笑道:“公子就不怕玉娘故意讹诈么?” 庄华眼中染上笑意,问道:“玉娘会骗我吗?” 玉娘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下颌,有些少女一般的调皮,“既然公子如此信任玉娘,玉娘自当不会辜负公子的一番信任。” 庄华点头:“嗯,那就好,在下家资微薄,若落得个乞讨而回的下场恐怕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了。” “呵呵……”玉娘展开了最为真诚的一个笑颜。</dd> 145怎么晕的就怎么救 庄华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调戏美女,而是为了堵人,堵谁呢,堵得就是那天在酒楼之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樊谷。 庄华会知道樊谷会在这里出现,还是身边的随从嘴里打听来的。庄华不介意自己的行动被人知晓,她只是介意有人毫无道理的阻拦她、驱使她,所以与其去外面打听费心费力好友走漏风声的危险,家里有现成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玉娘退下去了,不一会儿就进来五六个乐师,有男有女,各持乐器,先是向庄华见了礼,然后各自落座,开始了演奏。 庄华对古典音乐的鉴赏力实在有限,除了听出来好听以外,就没听出来别的了,至于高山流水风至云聚什么的……庄华承认她只是个俗人,一点都不高大上。 默默地看着认真演奏乐器的乐师们,庄华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一点也不懂得欣赏还ng费人家的精力。 庄华品着小酒,听着音乐,就等着傍晚人来,她就趁机搭讪再续前缘。 不料她还没等来要等的人,却迎来了意外之客。程围一派恭谨的模样站在庄花面前,拱手道:“小人见过华公子。我程氏家主有请华公子前往程府一聚。” 庄华微敛眼睑一抬,这话可说的真是严重了,程家的家主是谁,程家长女啊,程家长女点名要见一个没见过一面的外男,还是请到府里,这让人可怎么想,而且还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庄华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恐怕这位程家长女还另有盘算啊。 庄华挥手让乐师们退下去,让两人的随从都退到外面,庄华坐正了身子,让程围坐下:“这里虽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但是我还是要问一句,令家主所为何事要见我?程家宰若不讲明,在下是不会去的。” 程围端坐在庄华对面,神色凝重的回答道:“自从前几日我家公子醉酒归家之后,便一病不起,药石不灵,大夫说公子得的是心病,家主对公子甚为关心,故而想亲自向公子询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何事,从而找出病因。” 这理由倒好,庄华点点头,“既然如此,在下怎好推辞,请程家宰带路吧。”说完便站了起来,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 程围见庄华如此痛快,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倏尔不见,起身道:“华公子请,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 出了包间正好遇上玉娘路过,也认出了和庄华一起的是程围,因为程围曾来过珍兰坊接过醉酒的程隽。玉娘福身见礼:“见过程爷。”又向庄华道:“公子这就走了,可是鄙坊招待不周?”说话间眸光流转,似嗔似怒,让人不觉反感只会觉得风情万种。 程围沉着一脸孔,不冷不热的打了声招呼,“玉坊主客气。” 庄华走进了一步,跟玉娘保持着一步的距离,道:“正好有事罢了,晚上我还会来,记得把房间留下,有什么花费就记在程府的账上。”说着庄华看了程围一眼,程围不动声色的对玉娘说:“华公子的一切费用就记在程府的账上。” 玉娘不知庄华与程府是什么关系,但是见一向对任何人都不假以颜色成为对庄华如此恭敬,心想这人定然来头不小,便对庄华微微一笑,道:“原来公子姓华,方才却是没告诉过玉娘。” 庄华道:“玉娘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然后俯身贴着玉娘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山庭。”而后退开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率先往楼下走,程围向玉娘微微颔首便跟着庄华离开了。 玉娘看着庄华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出了珍兰坊的大门,唇角勾起来一抹笑,“山庭……”有意思。 庄华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后面还跟着一辆程府来的空马车,一路上虽走得急但是却很稳,除了马车造得好,道路的平坦也是重要原因,寥庆的道路比韶广和彦泽的道路好多了。 庄华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很快就到了程府门口,程围的声音的车外响起,“华公子,已经到了。” 车帘掀开,庄华下了马车,程府高大的门额就在眼前,门前台阶两旁是石雕的瑞兽,拾级而上,一路没遇到阻拦,在庄华的建议下,程围直接引着庄华就到了程隽的住处。 一进屋,一股淡淡的药味就冲进了庄华的鼻子,不由的微微皱眉,这程隽还真是病得不清,距离抓鬼都几天了还喝药呢。 程围独自走进内室,对程葳蕤说:“家主,华公子来了,就在外堂等候。” 程葳蕤转身淡淡的说道:“太过无礼了,怎能让客人来到病人居住之所。” 程围请罪,“属下糊涂了,请家主责罚。” 程葳蕤瞥了他一眼,道:“责罚以后再说,先见见这位贵客。” 庄华站在门边,向院子里看,山石草木。荷塘鱼池,错落有致的安排在院子里,十分精致。程隽住的还真是好看啊,不过看他那样子估计也没怎么注意过这院子里的美景吧,习惯了自会视而不见。 程葳蕤从内室里出来,一个短发“男子”站在门口的背影就映入眼中,“他”转回身,从容淡然的面孔,在看到她的时候没有一丝情绪变化。 庄华看到程葳蕤的感觉很微妙,一瞬间和记忆中的某个人的印象有些重合,是谁呢?庄华想着,面上的礼仪却没落下,踱步来到程葳蕤面前两三步的地方,拱手一礼:“靖国人华庄,见过程家主。” 程葳蕤微微屈膝福身,回礼道:“小女程氏,见过华公子。” 两人见过礼,程葳蕤道:“此次请华公子来,是为了舍弟之事。” 庄华眉梢微微一挑,“来时已经听程家宰说过,在下见过程公子两面,颇为投缘,得知程公子遭遇病痛,在下亦是十分忧心。”庄华说着话,觉得每说一个字都差点把舌头咬掉。 程葳蕤淡淡的说道:“谢华公子还惦记着舍弟,不如来看看他吧,他回来之后便一直昏睡着,叫小女好担心。” 庄华心道,担心就找大夫,找我也没用啊,我又不是药。心里这么想着,庄华还是愉快地答应了。 进了内室,看到了躺在床上脸色发白,气息虚弱的程隽,庄华皱起了眉头,没看到的时候就知道程隽这病恐怕不轻,却没想到这么严重,程隽醒的时候虽然脸色发黄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但是可以看得出还是很有活力的,如今这人病卧在榻,脸上的淤青散去后一张能迷惑少女少妇的脸蛋泛着苍白之色,弱弱的很是让人心疼。 对了,姐姐长得这么好,弟弟能难看到哪去。 程葳蕤来到程隽床边坐下,看着庄华说道:“隽儿一直不醒,大夫也看过几次,都说是惊吓过度。我这弟弟素来爱惹祸,真当是什么能吓着他。” 庄华看着程葳蕤,道:“当天,在下请令弟到寒舍小坐的时候还好好的,临走还与在下告了别,许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邪祟也未可知。说来也巧,那天寒舍正在驱邪。” 庄华言之凿凿,她又没撒谎,只是漏掉了一些而已。 这时,程围近来了,看了程葳蕤一眼,程葳蕤会意的起身对庄华说道:“小女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要出去一下,还请华公子莫怪罪。” 庄华道:“无妨,程家主不必顾忌在下,我在这陪陪程公子。” 程葳蕤福身一礼,随程围一起出去了。 程葳蕤出去了,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庄华还有七八个侍女,庄华走近床榻一步,一下子就到了床榻边,双手互插在袖子里,俯身查看拿着程隽,眼睛一亮。方才和程葳蕤说话的时候她就注意到程隽放在被子外的手有些发颤,这下凑近了一看,果然,程隽的牙关微微咬着,额头上有细汗渗出来。 庄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听说有些昏迷的人,除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鼻能嗅、耳能闻、体可感。” 紧闭着双眼的程隽咬咬得紧了些,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庄华见庄华叫来侍女,“程公子出汗了,快去打水来给他擦擦。”床边的一个侍女应了一声出去打水了,庄华有对另一个窗边的侍女道:“出了汗必定会口渴,你去拿水来给程公子喝。” 这是女也应了一声就去房中的桌案上拿来了一杯水,庄华看着没有热气的水说:“这水冷了,喝了伤身。”侍女一惊,连忙去换热水了。 离得最近的两个支开了,就算房里其他的人依旧时不时的把目光落在庄华身上看着庄华的动作,但是庄华毫不在意了,她只是不喜欢说话的时候不相关的人听了去。 庄华趁着两个侍女离开这一会儿俯身凑在程隽耳边说:“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姐姐以为我害了你,可怎么办呢?留我在程府里……我可不喜欢。那么,妻子总是管束不了丈夫吧,我设法娶了你姐姐如何?”庄华故意咬重了“设法”两个字,然后在那两个被支出去的侍女回来之前起身离开程隽的身旁,又退后了一步,就像是程葳蕤还在屋子里的那样,不远不近的看着程隽。 庄华刚站定了,程隽满头大汗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满脸惊恐,他刚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那个会使妖术的“男人”说要娶他姐姐。 “公子醒了!公子醒了!”他听见从小就在他身边伺候的侍女惊喜的喊着,脸上也露出一个略显虚弱的微笑,转头看向床边想快点看到姐姐。 庄华嘴角微勾,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带着一丝邪气,对着看到她就惊恐加剧,瞳孔扩大的程大少打招呼,“不是梦哦。”</dd> 146貌似走到了人家的圈套里 原以为的噩梦中的场景竟然在现实里成了真。 程隽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呆愣愣的注视着庄华,惊恐的表情僵硬在脸上,有人跟他说话也听不真切,却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庄华用口型对他说的话:“保密,否则后果自负。” 程隽有些痛恨自己的好眼力。 程公子醒了,阖府欢庆,仿佛到了某一个节日一样,拖程隽的福,庄华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她站在门外的长廊里,视线仔细描绘着这宅院中的一景一物,程围从身后走来,传达了程葳蕤的谢意,“家主摆了宴席,请华公子移步涟韵阁。” 庄华回头,把手里热度散得差不多的水递给程围,道:“你看这天色渐晚,贵府也有众多事物等着家主与家宰来处理,我在珍兰坊还有事,不如改日吧。” 庄华说的明白,你家女主人公然上珍兰坊请人已经很能惹人非议了,要是再留人到了晚上才走,恐怕就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程围岂不知其中道理,但是程葳蕤吩咐下来的事,他又怎能擅自做主更改,于是道:“华公子请等在下与家主说明华公子的意见再决定去留如何?” “请。”庄华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不管这个程家主的意思如何,她是不会留的。 没有让庄华失望,程葳蕤没有多做挽留,就放庄华离开了,只是还说了改日再宴请表示感谢,庄华亦回话下次必定不会推辞。 坐在马车里王珍兰坊去,庄华回想着这次的程府之行,程家家主程葳蕤堪称冰山女了,程围在程葳蕤面前十分的听话啊。 庄华对程围的印象不错,沉稳而有担当,程葳蕤能如此重用他说明他本身能力不差,总感觉程围不会是为了权势而卑躬屈膝的人,何况如今的程府也给不了他权势了,那么程围还继续留在这潭死水里是为了什么呢? 据自家的随从讲程围虽然姓程但是和寥庆程氏没有一丝关联,凑巧罢了,而程围的年纪比程葳蕤大,那么不可能是为了报答什么赏识之恩。如此一来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了,要么图谋的是整个程府,要么图谋程葳蕤这个女人,庄华也不知道程围到底是爱美人多一些还是爱事业多一些,反正以后要打交道的时候多了,慢慢研究吧。 车水马龙的珍兰坊门口,庄华下了车。 离开的时候天色还尚早,再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一盏盏不同颜色的布料围成的灯笼把门口找的五彩缤纷十分梦幻,让庄华有一瞬的恍惚,以为回到原来那个霓虹灯闪烁的的世界。 迅速回神,庄华带着两个随从穿过人群进了珍兰坊。 与第一次来时的清雅不同,通顶的大堂屋顶挂满了各种暖色调的灯笼,照应的整个珍兰坊里都充斥着一股暧昧的氛围,来往的客人无不都是文人雅士,王孙贵族。 衣着不整的都会被门口的护卫拦下,奉劝你“正冠”,否则不管什么身份,照拦不误,有这份底气,可见珍兰坊背后的人非同一般。 庄华一上二楼,立刻有侍女迎了过来,盈盈一礼,问道:“可是华公子大驾光临?” 庄华点头:“正是,不知姑娘拦下我所为何事?” 侍女眼睛一亮,道:“奴家春儿,玉娘姐姐特命奴家在此等候华公子,玉娘姐姐为公子留下了朱兰阁,请随奴家来。” “既然如此便有劳春儿姑娘了。”庄华颔首,春儿回礼,便在前面引路,庄华随着春儿,向远离舞台的走廊走去,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漆金的门。 难道门后另有蹊跷?庄华想着,春儿在恶魔女上敲了六下,三轻三重,门打开了。果然如庄华所想,门后就又是另一片天地。 原来,珍兰坊不止只有前面那么大,还有后面一大片的地方,最大的舞台不是前面大堂里的那个。 比起前前面的热闹喧嚣,这里就显得安静多了。 又是一段走廊,走廊尽头便是横亘的长廊,长廊的一面是包间,另一边是扶栏,整个后楼是呈一个筒状,把中间的一个差不多两亩大的人工湖围在中央,而舞台就搭建在湖中央,湖面上支起十几根高高的立柱,仿佛船上的桅杆,每个立柱上都高低错落的挂着六七盏橘红色的灯笼,把湖面照得通明,湖面上也零零星星的燃着数十詹莲花灯,整个湖面好看极了。而在湖边,停泊着几艘小舟供歌舞伎到达舞台之用。 一路上庄华面无表情的脸上都没什么变化,连一个疑惑的表情都没有,这让引路的春儿不禁心生佩服,哪一个初到这里的人不是惊喜交加的,“他”却一点情绪都没有,仿佛早已见惯了似的。 其实庄华心里震惊是真没有,在原来的世界她也是出过差住过五星级酒店的人,这些个手段都是稀疏平常,但是佩服是真的有,在这个世界,这样的主意算是超越时代了。 进了装潢比前面奢华不止一度的包间,在春儿的讲解下,庄华才知道原来珍兰坊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就是大众娱乐区了,后面则是vip区了,庄华问为什么才第二次来就把她带到后楼,春儿只说是玉娘吩咐的,庄华就不再问了,玉娘这么安排,待会一定会来见她的,直接问本尊不是更好。 春儿出去,包间门口的流苏也放下来,庄华身边的随从立即过来庄华身边俯身对庄华低声说:“公子,这周围有高手埋伏。” 庄华眉头一皱,埋伏……埋伏谁的?别人还是她?她的身份是复杂敏感了点,但是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那么就没理由埋伏她,抓贼拿赃,捉奸捉双,她什么事都没犯,而且她身份特殊,在这个前太子遗孤回朝的时候炀国是不会愿意跟肇国发生国际纠纷的。 那么,玉娘,或者说安排庄华进入一个埋伏之中的人的用意是什么呢? 庄华低声道:“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她不觉得自己现在寥庆有什么本事能让谁布下天罗地网来抓她,抓别人的可能下高达百分之九十。 两名随从见庄华这么气定神闲,虽然还保持着警惕,但是紧张焦灼之感已经小多了,他们不是怕自己会怎么样,是怕保护不好这位大人啊,来的时候原大人是怎么说的,“璋梁王十分欣赏他。如何行事你们自己掂量着,出了事我绝不会为你们开脱,因为也许你们大人我都会遭殃。” 这无疑为所有到庄华这边的暗探心里落下了一把大锁,时刻警觉着,不过庄华随和的态度让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不仅没有因为时刻被监视看管而生气还时常照顾他们的生活,这一趟的任务简直就像是度假了。 今天的这种突发状况是谁都没料到的,让跟进来的两位暗探的心又瞬间提了上来,不仅责怪自己舒服日子过惯了连警惕性都下降了。 庄华心里远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就算百分之九十不是冲她,但不是还有百分之十么…… 此时正是的歌舞表演还没开始,其他包间里已经传出来嬉笑玩闹和丝竹之声,庄华所在的朱兰阁因为没请任何的歌舞姬过来玩乐,故而清净的很。庄华让随从把流苏帘子掀起来,望着映衬着灯光波光粼粼的湖面,庄华自斟自酌,因为是果酒所以也不怕会喝醉了误事。 玉娘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有些惊讶的看着朱兰阁里与其他包间相比过分冷清的场景,美目中流露出疑惑,庄花对她招了招手道:“玉娘可有空闲陪我小酌两杯?” 玉娘一笑,走了过去坐在庄华身边,庄华为玉娘倒了一小杯果酒,递给玉娘,玉娘接过浅尝辄止,道:“玉娘本该为招待不周而自罚三杯,不过玉娘若是醉了着珍兰坊就要乱成一团了,这罚先记着,改日玉娘单请华公子,再赔罪。” 庄华拿过玉娘的酒杯把剩下的酒喝了,说:“玉娘多虑了,不是招待不周,是我没让人过来。”庄华看着楼下湖面,“此间美景,我只愿独赏。” 玉娘眼中含笑,“只愿独赏,连奴家也不能和公子一同共赏了?” 庄华看了玉娘一眼,“你亦是我眼中的风景。” 玉娘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如常了,依旧语笑盈盈的说:“公子谬赞了。” “玉娘有国色,即使我不来赞恐怕已是听过无数夸赞,美景美食美人美酒,我心悦之,何来谬赞。”庄华用淡淡的语气说着,又为自己的杯子里添了酒,眼睛却是落在湖面上,玉娘一时分不清庄华是在与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庄华只觉得隔着空的对面,有人在朝她这里看过来,确切的说是盯着,仿佛水蛭吸附在皮肤上一样让人感到冷冰冰的恶意。 “玉娘怕是承受不起公子的夸奖,奴家如今二十又四,只怕还大公子几岁,已是人老珠黄了。”玉娘有写自嘲地说。 庄华嘴角微勾,面无表情的苍白面容上勾勒出一丝邪气,道:“我却已是而立之年,玉娘糊涂了,怎会比我年纪还大。” 玉娘忍不住惊道:“这怎么可能?!”怎么看“他”张脸也只不过是弱冠之龄而已。 庄华道:“这是真的。” 玉娘看着庄华又恢复淡然的面孔,收敛起惊讶,这是珍兰坊的侍女来找玉娘,玉娘借故离开了。 庄华依旧看着湖面,端起酒杯低声说道:“对面有人盯着我。” 一名随从道:“公子,不如小的过去查探一番。” 庄华否决道:“不必,这里情况复杂,不宜妄动,以免徒惹祸事。”</dd> 147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远远的,朱兰阁对面的遐雪阁,一人端坐阁中,一双桃花眼目光清冷,望着对面被流苏遮掩的人,淡淡开口,如同寒冰碎玉,“都准备好了?” 身后侍立的人立即回答道:“回禀太子殿下,万事俱备,必定万无一失。” 坐着的人眉梢微扬,“孤最厌烦他人说万无一失。” “小人失言,请太子殿下恕罪。” “抓不到人,你就替了他的位置。” “喏,小人谨记太子教诲!” 玉盘升空,湖面上的灯光越发明亮,周围的楼台上的灯光仿佛点缀,映衬着湖水如梦似幻。 突然,琴音在湖边响起,楼台上的观众循声望去,一艘小舟上点起了一盏灯,一小童站在船尾撑着船蒿,白衣女子坐在船头,膝上放着古琴,十根纤纤玉指拨弄琴弦,一串清音顺着指尖流淌出来,女子轻抬臻首,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映衬在灯光下愈发光彩照人。 庄华看了一眼船上的女子,就收回了目光。什么样的美女基本上都见识过的庄华实在对这名女子产生什么赞美之情,好吧,还可以夸奖她漂亮,身上还有那么一丝人工只在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但是说漂亮,不如雁容、玉娘,论气质,不如柏玉、程葳蕤,论清纯可爱,不如青繁、婉儿她们,那故作姿态的模样让庄华没什么胃口去欣赏,回头看自己两个随从,他们也不把注意力放在那女子身上,而是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庄华没有再看湖面,那片美景已经被破坏,没什么可欣赏的了。 美妙的音乐渐渐响起,庄华闭目养神摒除杂念,陷入深思。 这里的情况要比她想得复杂多了,本来要巧遇樊谷的,但是她到了后楼来,全是包间估计是没办法巧遇了,方才玉娘来也来得及问为何把她请来这里,就感受到了那道恶意的目光的注视,才意识到她进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圈套。 玉娘应该是知道内情的,在敌我不明的时候,庄华谨慎的选择了闭口不言,不询不问,玉娘若不知情,她问也没用,玉娘若是知道,也不会轻易告诉她,也不能轻易离开,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轻举妄动是最不智的,故而庄华选择了等。 已经进行到第几首乐曲庄华不知道,只知道这已经是第三种曲风了,很熟悉的,是肇国的乐曲,庄华虽没研究过,但是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直觉中,庄华觉得这个圈套将要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公子,有人往这边过来。”随从低声对庄华说。 庄华点点头,“记住了,一会发生什么事,只要没对我们动手,就不要轻举妄动。” “喏。”两个随从应道。 脚步声渐近,庄华都能听到一个人沉重的脚步裸在木质地板上“咚咚”作响的声音,脚步一乱,庄华猜,那人恐怕是踉跄了一下。 突然,一只脏污的手扒在了门框上,庄华眉头一皱,立即,大队人马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也闯入了庄华的耳朵,那就像赤骁骑的队列声音。 “呃……呃……”那只手的主人一下子跌进了朱兰阁,一身布满血迹的破烂衣裳,一头干枯杂乱的发遮挡着他的脸,让人看不清。 “公子……”身后的随从唤了庄华一声。 庄华淡淡扭头看了他一眼,“记住我说的话。” 前后不到几个眨眼的时间,一对是几个衣着统一的持剑之人闯了进来,一下子就擒拿住了那个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人,那一身破布被抓的又裂开了更大的破口。 “啊——啊——!!!” 那人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仰起头狂吼着,露出脏污的消瘦脸庞。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震颤的不禁止庄华的耳朵还有庄华的心神。 抓着他的人从怀里摸出个瓶子,从里倒出一粒药就塞进了他的嘴里,两个人用力摁着他的嘴巴,迫使他把药丸咽了下去。 来抓人的那为首一人向庄华拱手施礼请罪,好像说了什么,庄华下意识的说了些回礼的话,然后这突如其来的一群人又迅速的消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庄华恍惚的目视前方,眼中没有焦距,手里的酒杯被捏的死紧,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捏的裂开。 不知过了多久,庄华的目光逐渐清明,问身后的随从:“你们有没有看清被抓的人是什么模样?” 两名随从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那一身惨象,他们真没看清那人的模样。 “回公子,小人并未看清楚那人长相如何。” “小人亦然。” 庄华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看来下次我该换人跟随了。”说完往外走去,两个随从一头雾水,只知道庄华怕是发怒了,不敢含糊连忙跟了出去。 一路不停直接出了珍兰坊,庄华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对车旁跟随着骑马的两个随从说:“你们想办法通知原锡来见我一面,记住,已经在华府出现过的人不许接触任何你们组织有关的人,我怀疑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车旁的随从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道:“敢问公子,是因为方才被抓的那个人吗?” 庄华没有回答直接放下了车窗帘。 那个人,那双眼,就算变成什么样庄华也能就认出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那副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当初她没能逃出来是不是也成了那副模样?他是代她受罪…… 庄华只觉得整颗心都悬在空中被烈火煎烤着,冰冷的火焰一下一下tian舐着她的心,刺骨冰冷,焦灼欲燃。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马上见到原锡,把今天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他,让他去根据这一线索去探查出更多的情况。 在庄华凝重的心情的影响下,马车一路不停很快的就回到了华府。 夜色越来愈浓,一轮孤月悬挂在枝头,天地间万籁俱寂,没有一丝光亮。 庄华站在没有灯光的书房里,面前是没有紧闭的窗,窗外风声隔着窗户听得不真切,想一声声持续不断的叹息。 今夜的风有些大。 庄华纷乱的思绪中闪出这一句话在眼前。 “你不是说,无事就不要联系么,为何又主动叫我来?”原锡不知如何出现在这间门窗紧闭的书房,开口说道。 庄华没有因原锡的突然出现而吃惊,也没有因原锡似嘲带讽的话而生气,依旧一动不动像一棵钉死在地上的木桩,没有回头没有动作,若不是原锡能察觉到庄华的气息,原锡甚至会以为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的这个人是个死人。 庄华的反常让原锡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他来到庄华身侧,想看看庄华怎么了,他愣住了。 庄华面无表情的脸在隔着窗户透过来的微弱光亮照耀下,目光迷离而又遥远,仿佛已经透过窗望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此情此景,原锡有种感受,明明庄华的脸是那样平静,但是他仿佛看到了她的心里在痛哭失声。 原锡向来不善安慰于人,特别是对一个没什么好印象的人,照他的性格,不嘲讽两句就已经是安慰了。原锡什么都没说,只是收回了落在庄华脸上的目光,然后和庄华一起放空了视线。 这一站不直又过了多久,庄华暗哑着嗓音说:“我在珍兰坊见到邢乐了,他被人抓走了,你可以去查一查抓走他的人是什么人,也许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邢乐,找到邢乐也差不多能找到山庭了。” 原锡眼睛一亮,“就是今日在珍兰坊在你面前被抓的那个人?” 庄华又是一阵沉默,良久,说:“是。” 原锡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对,不应该显得这么兴奋,但是他确实不可抑制心里的激动,找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有确切的线索了能不让人激动吗。 庄华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声音,恢复了安静的书房让原锡有种即将坠入深渊的错觉。 原锡想马上去查探消息,见庄华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也说不出安慰之语,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庄华的肩膀便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庄华瞪大着眼睛,直到泪意散去,一眨眼,干涩的双眼酸痛的不禁泪涌而出,庄华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次日一早,庄华在书房里醒来,就听院子里一阵嘈杂的声音,轻皱着眉头推门而出,只见门口一堆人正翘首以盼,她的出现仿佛给院子里的人都静了音一样,本来还叽叽喳喳说着话的人全都闭了嘴,看着她。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公子果然在这!” 人群一下子又哄闹了起来,庄华皱着眉,道:“清晨聚众喧哗,所为何事?” 管家看出来庄华不高兴了,连忙驱散了围观的众人,上前来对庄华说:“公子恕罪,他们都是因着一早找不见公子,所以才凑到一起,公子吩咐过不许擅入书房,故而大家才在门外等。” 庄华这才想起自己昨天确实没有交待过一声就躲到了书房来,不过,“等我需要那么多人?” 管家微微尴尬道:“这……程家长女还从没亲自上门请过人,故而大家好奇了些……公子放心,此等事绝不会有下次!” 庄华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您老人家也没见过是吧…… 话说,程葳蕤这么早亲自来请她,会为了什么事呢? 148哥前哥后三分险呐 庄华洗漱了一番才去见传说中上门找人的程家长女。 说是找上门,人家也只是在侧门等着而已,连门都没进来,就一辆马车遮的严实,只带了一个车夫一个侍女,程葳蕤本人坐在马车里脸面都没露,只是让人递了名帖罢了。 庄华站在马车外,跟程葳蕤说着话。 “劳程家主等候多时,在下惭愧。不知程家主此来所为何事?” 程葳蕤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庄华听得出肯定是本人,“华公子未免太过客套,你我因弟妹之争也算结识了,华公子如若不弃,直呼我姓名即可。” 庄华心道,我哪敢啊,这世界叫了及笄以后女子的名字就证明跟这女子关系匪浅了。庄华道:“不敢,若是程家主不介意,在下倒是虚长了程家主几岁,当得叫程家主一声妹妹。” 程葳蕤的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道:“我未曾及笄时,家中长辈皆唤我照儿,华哥哥叫我照儿便是了。” 庄华抬手摸了摸鼻子,这程葳蕤偏得跟自己弄得这么亲密是要干什么?庄华心里想的多面上却一点不露,爽快的答道:“华某今日忝为照儿兄长,却不曾来得及备礼,他日必会补上。” “妹妹若是为礼物而来也不必如此赶早,既然华哥哥都认了我为妹妹,又何必说见外的话。不过,妹妹有一事确实要拜托哥哥。” “不知是何事?” “哥哥岁我走一趟就知晓了。” “……好。”总的是在自己家门口被拉走的,出了事也不会没人知道,庄华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转身就要回去取马,程葳蕤叫住了庄华,“哥哥与我乘一车便是了,何必麻烦?莫非哥哥嫌弃了我?” 庄华还能说啥?她也由用人家的地方啊,为这种小事得罪人不值当啊,于是庄华就上了程葳蕤的车,好在她回头看见昨天跟着自己的两个随从已经见着自己上了程葳蕤的马车了。 庄华回答硬伤程葳蕤的马车,更重要的是,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会就会有人在这里路过了,她站在门口和坐在有程家家徽的马车里的人说话,让人看见了怎么也说不清楚了,人言可畏,她可不想这么快就和炀国的朝廷中人打交道。 上了车才见到马车里不只有程葳蕤一个人,还有一个侍女在里面伺候,还好这马车的空间够大,不然庄华绝壁会一上来就马上下去,她又不是无车无马非得跟人挤。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庄华是不愿意亏待自己的,条件不允许的时候她也绝不会犯矫情。 与方才说话时透露出的情绪不同,程葳蕤端坐在马车里,那标准的名门淑女姿态简直可以拍下来直接贴在教科书上当范例,庄华是觉得自己这辈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学不来的了。 庄华扫了一眼车里的侍女,程葳蕤开口道:“华公子放心,如雪是我的亲信。” 程葳蕤都这么直接了,庄华也不好再含含糊糊的打太极,说道:“不知程小姐此行寻我到底所谓何事,若只是让别人看到华某与程家关系紧密,这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尺布街的双醉酒坊放我下车,我顺路还可以买些酒回去。” “华公子莫急,等到了地方,自然就知晓小女所图为何。”程葳蕤不紧不慢地说,妍丽端庄的脸上没有泄露一丝情绪,像一个精致毫无生气的蜡像。 这和上次在程府和上上次在酒楼里见到的程葳蕤有所不同。总的庄华觉得还是觉得面对程隽的时候,程葳蕤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庄华宁心静气的与程葳蕤在车中对坐,昨夜本就烧面的庄华闭目养神,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渐渐地有了些睡意。 不怪庄华心大,在什么地方都能放松,而是程葳蕤没有害她的必要,甚至方才在华府后门的那一出庄华都觉得很多余。 华庄是个小人物,初到寥庆的靖国人,跟哪位权贵都不搭边。程葳蕤主动来跟她套近乎那是庄华占便宜,庄华跟她也没产生利益纠葛,程葳蕤的精神面貌看上去又不是变态,庄华怕什么?要怕也是程葳蕤怕,孤男寡女,名声有损的总是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晃动的大了些,庄华一下子就从半睡半醒间清醒过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到了?” 程葳蕤没有开口,却是那个叫如雪的侍女回答庄华说:“回华公子,已经到了地方了。” 这是车帘被从外面撩开,车夫放了凳子在马车边,庄华起身钻出马车,也没踩凳子,直接跳下了马车。 面前的建筑真是眼熟得很,门上匾额的“程府”二字怎么看怎么让庄华觉得昨天才见过的样子。庄华转身看着被侍女扶下车的程葳蕤,不明所以。 一大早成饭都不让人吃就是为了把人揪来自己家?而且还亲自。庄华觉得头顶都长出一团草了,也明白程家大小姐到底要干嘛。 “华哥哥里面请。”程葳蕤走到庄华身边,一声华哥哥叫的庄华膝盖一疼,差点跪下。 庄华面无表情的看着程葳蕤,想要在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但是什么都没有,只得应道:“照儿同我一起把。” “依华哥哥的。”程葳蕤欣然同意,跟满腹惊疑的庄华一起进了程府大门。 进了程府之后走的路线也很熟悉,这是去程大少住处的路线。几乎穿过大半个程府,走了将近一刻钟,庄华和程葳蕤总算来到了程隽居住的院落。 进去拱门,程葳蕤对庄华说道:“昨日一别弟弟十分想念华哥哥,许是病症未好,昨夜里隽儿就吵着要见华哥哥,这不一早就把华哥哥请来了,华哥哥勿要生气啊。” 庄华一听,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说道:“程隽这孩子我也是很喜欢,下次照儿让人来说一声我就来了,何须你自己跑一趟,让外人见了又要说三道四。”庄华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程葳蕤说的明显是反话,她这样回答,以后无论别人那这番话怎么做文章她都解释的通。 程葳蕤见庄华如此反应迅速,轻轻掩口,一双美眸弯成月牙,“华哥哥就不怕我戏弄你?” 庄华眉梢微微挑起,轻描淡写的说道:“以我举止而娱乐美人,吾之荣幸。” 两人不咸不淡的说着闲话,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程隽的寝卧门前,两扇门紧闭着,门外守着侍女和护卫,都是庄华眼熟的,看来还是昨天那一拨人。 “公子还是不理人吗?”程葳蕤语气淡淡的问门外的侍女。 一个侍女上前一步,福身一礼,回答程葳蕤说:“回家主,公子还是不理人,还把伺候的人都赶了出来,还吩咐把门关上。现在屋里就只有云姑姑在守着公子,别人要是进去也都让公子轰了出来。” 小姑娘一副忧心的模样,看来这个程隽在程府里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嘛。庄华暗自思忖着。 “开门。”程葳蕤说。 “喏。”两个侍女应声推开了门,程葳蕤看着庄华说:“华公子请。” 庄华回看了程葳蕤一眼,确定她不是在客气,就走了进去,程葳蕤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一起进来的还有如雪。 屋里很是昏暗,明明记得是很大的一间房,因为昏暗硬是给人一种小了一圈的感觉,憋屈的紧,再看才知道窗户上都当了很厚的窗帘,虽然不至于完全隔绝光线但是也差不多了,整个房间好想黄昏最后的时刻太阳完全沉进地平线时一样。 令弟的癖好还真……有个性。这话庄华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她想也许她知道是为什么,心中那种心虚之感挥之不去。 “我不是说了,谁也不许进来!云姑姑你让他们都出去!”卧室里传出程隽的喊叫声,显然他不是个聋子,还能听见这间屋子的动静,心理阴影不至于影响到生理健康,这让庄华放心了不少。 一个女声飘飘渺渺的从卧室里传出来,宛如过谷幽泉,“公子莫急,奴婢这就去看。”然后一个纤细的身影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候绝对不会是青葱少艾之时,岁月是一种伟大的力量,能赋予一个女人魅力和美丽,庄华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属于年纪越大越美丽的那种女人,不过三十二三岁,身形娇柔,面若玉盘,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美丽流露出来,与玉娘的美丽不同,这女子的相貌并不太出色,顶多中人之姿,但是身上那种给人以宁静之感却弥补了这一不足。 人,妻啊…… 庄华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这个。 女子见来认识程葳蕤,本来想过来说话,但是一见还有外人在,便停住动作,来到程葳蕤面前福身一礼,道:“小姐晨安。” 程葳蕤应了一声,给女子介绍庄华说:“这位是华公子。” 女子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庄华一番,礼数不落的向庄华行礼,“女婢见过华公子。” “姑娘免礼。”庄华说道。 女子看向程葳蕤,目光询问着这人是谁,程葳蕤也没多解释,对庄华说道:“华公子,劳烦你去看看舍弟。” 庄华有些忍俊不禁,她还成十全大补丹了,程隽一出问题就叫她来,下次来可得问清楚了,要还是这种事,对不起,她也是很忙的,没这个闲工夫。 庄华深深的看了程葳蕤一眼,程葳蕤难得的向庄华回以一个微微带着些期盼之意的眼神。 庄华想她一定是造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孽了,不然老天不会这么对她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庄华一步走进了里间的卧室。 帘子后面,那张豪华的床榻上,一个身影正窝在被窝里,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云姑姑回来了,埋怨的说道:“一会儿起就跟姐姐说,把那些不知规矩的全都赶出府去,免得总是麻烦别人。”说着就翻过身看向来人。 庄华已经来到了床榻近前,微微俯身看着程隽转过来,一肚子闷气的庄华突然很期待程隽见到她时会是什么反应。</dd> 149我将诲人不倦 “……你……你……”程隽看着近在咫尺的的庄华那张面无表情的苍白面孔,连惊呼都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一张俊脸扭曲着,仿佛见到了鬼一样。 “见到我很意外?”庄华的心情一下子好多了,不紧不慢的退后一步拉开和程隽的距离,让被吓坏的程隽有点喘息的空间,不让吓死了可怎么办,她可赔不起啊。 程隽一下子拥着被子坐了起来,仿佛庄华是什么变态色魔会把他怎么样一样,警惕的注视着庄华,目光中第一混杂着一丝恐惧,“你怎么来了?谁把你放进来的?”估计是因为想起了这是自己家的原因,程隽说话的底气足了些。 庄华心觉好笑,决定逗逗程隽,说:“你觉得又有谁能拦得住我呢?” 程隽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你把我家的人怎么了?” 庄华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的说:“你觉得呢?” 程隽一下子从床榻上跳了下来,也顾不上害怕了,一步就窜到庄华面前,就这庄华的衣领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你……庄华跳跃的思维一下子就转到段子上去了,幸好又马上拽回来了,这要是说出来就摊上大事了。庄华淡淡的看着程隽近在咫尺的怒容,依旧淡然从容的说道:“你要是听话一点我又何必来。”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的事!”程隽手劲加大,眼看着就要把庄华的衣服拽坏的节奏,庄华不悦的微微皱眉,说:“我来看过你之后你就醒了,你醒以后却性情大变,不再出去花天酒地走鸡斗狗,甚至连自己的屋子都不出了,你觉得你姐姐是傻瓜还是我是傻瓜?” 程隽有些心虚,不自觉间手就松了些,庄华也没有趁机挣脱,而是接着说:“你要是实在为难不如拜我为师好了,虎毒尚不食子,你拜在我门下成为我的弟子,就算是传承我衣钵的继承人了,如此一来我总不好灾害我的继承人了吧。”庄华就在刚才的一瞬间突发奇想,而且越想越觉得这主意棒极了。 “做梦!谁要做你这个妖邪的弟子?”程隽仿佛炸了毛的猫一样一下子松开了庄华的衣领,向旁边退去,方才因愤怒而聚集起的勇气又消散下去了,警惕而畏惧的看着庄华,眼睛不时地瞄着两旁,寻找后退路线。 庄华依然站在原地,像看一出荒诞哑剧一样看着程隽,说:“我没拦着你,你随时都可以逃跑。只是,逃得了你一个人,逃得掉整个程府吗?用你装满杂草的小脑瓜,好好的想清楚。” 程隽进退两难,庄华的一番话把他钉在了原地。看着成军的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换不停,庄华好心的提醒说:“如果你本事比我大,我就奈何不得你了,今日的追逃位置可能还要换一换。” “你……你会真心实意的教我?”程隽已经动心了,而且“事实”也不容得他不妥协,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他看向庄华的目光中竟然带着一丝期盼。 庄华本来提出这个建议也只是为了拜托程葳蕤给她设下的套子,不过现在看来,真的可以再过一把当老师的瘾。 庄华点点头,语气中毫无敷衍,“当然。你觉得你自己现在有什么能让我感兴趣到需要以蒙骗的手段来获得的吗?” “程府!”程隽理直气壮的说。 庄华半脸眼眸,看着程隽,问:“程府现在是你的吗?以后会是你的吗?” 程隽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当然,我相信我姐姐。” “原来如此……”庄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程隽不解,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不信他还是不信他姐姐? 不等程隽提出疑问,庄华又说话了,“一会儿你和我去个地方,若是去过了你还是对此坚信不疑,那么拜我为师这回事就作罢,但我还是会教你我所会的一切,但是你的答案要是变了,那么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拜我为师。” 程隽谨慎的问:“去哪?” 庄华眼中划过一丝异光,“一个好地方。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我这个人向来十分公允。”说完还叹了口气,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是十分遗憾,让程隽的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疑问呼之欲出,却碍于面子没问出来,故作勉强的答应了,“我去,但是你不许再为难我家的人!” 庄华负在身后的双手一摊,“没问题。”谁为难谁还不一定呢……这孩子的脑子和青繁一样不灵光啊,收了个笨徒弟,庄华觉得有点亏。 庄华出去卧室,在外堂等着程隽换衣服。外堂里除了方才的云姑,程葳蕤已经不在这了,庄华并不感到意外程葳蕤没有在这守着,这么大的家业,总不会清闲。 云姑见庄华出来,便想进去看看自家公子的情况,庄华侧身拦了她一下说:“程公子正在更衣。” 云姑理所当然的说道:“奴婢这就进去伺候公子更衣。” 庄华因为自己从来不用人贴身伺候所以一时没转过弯,而后才想到这个世界侍女伺候主人更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她自己从来不用人伺候才是另类。庄华淡定的撤回,让出路来让云姑进去了。 果然里面并没有发生尖叫什么的,庄华摸了摸鼻梁,真是让人适应不了啊。 话说这些为奴为婢的女子其实从对人卑躬屈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自由了,什么都是主人的,就算婚配、生老病死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中了。 庄华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想起了原来的世界,至少那里,明面上大家都是平等自由的,至少她觉得自己很自由。 “我好了,你要带我去哪?走吧。”这时程隽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来到庄华面前说道。 看他这一身人模狗样还挺帅的打扮,脸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还有淤青,手里把玩着一件玉饰,目光倨傲的看着庄华,整个人看上去好不风流。 庄华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虽然态度欠揍了点,但是还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这几天因为没再出去鬼混,气色也好了不少。 “你应该叫我什么?”庄华慢条斯理的说道,看着程隽的目光淡淡的,但是任谁都听出了其中的一丝不满。 程隽一愣,而后就要发火,但是在对上庄华的眼睛之后不自在的转开目光,有些懊丧的说:“华公子。” 庄华道:“如此就太见外了,随你姐姐一起叫我华大哥就好。”得,徒弟还没收呢,先收一弟弟。 程隽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随我姐姐叫你华大哥?” 庄华点点头,“对。回来自己去问你姐姐,现在出门。”说完就转身往外走了,程隽连忙跟上,连云姑的阻拦都没理会。 路上,碰见了正往家主书房去的程围,程围见庄华身后居然跟着程隽,不由的疑问道:“二位这是要去哪?” 庄华说:“我请程公子外出一趟,还没去告诉程家主,劳烦程家宰知会程家主一声。” 程围看向程隽,程隽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庄华邀请他外出,只是没说为了什么罢了,他也不想连累太多人,程围知道就代表姐姐会知道,程隽可不希望姐姐也陷入这场无妄之灾之中,这个魔头就让他一个人面对好了。瞬间,一股责任感从程隽的心底油然而生,自豪感充盈心间。 “小人这就替公子备车。”程围说着就要吩咐手下的人去备车,被庄华阻止了,“程家宰,无需如此,我二人走着去就是了。” 程围不着痕迹的看了庄华一眼,说:“那带上几个护卫吧。” 庄华也阻止了,“就我和程公子两个人。程家宰放心,不会远过从程府到寒舍的距离,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想必不会有什么不法之徒为难到我与程公子身上。” 程围一时有些为难,不禁把目光投向自家公子身上,可是程隽并没觉得庄华说的有何不妥,没能力会程围的意思,和程围大眼瞪小眼,最后程围先败下阵来,对庄华说道:“若是遇到与公子有旧怨的人,恐怕会有些小麻烦。” 庄华恍然大悟,扭头看着程隽,这孩子惹祸太多,程围怕他出门就挨揍啊。程围的担心一下子戳中的庄华的笑点,庄华笑了。 物以稀为贵,很少笑的人笑的时候必定会使人惊艳,二人虽认识庄华的时间不长,但是也能知道庄华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时庄华一笑两人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我已许久未见姐姐笑过了。”半晌,程隽喃喃地说道,带着一丝怀念的味道。 程围被程隽一语点破为何会被庄华的笑容摄住心神了,是啊,程葳蕤,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已经很久没笑过了,不知无人之时她会不会笑一笑,不在维持着端庄冷漠的模样。 庄华心有所悟,这孩子长歪了不是没道理的,爹娘死的早,唯一的姐姐又没有时间和他及时的沟通,故而这孩子就任由外面的颜色将他涂抹了。 庄华伸手拍了拍程隽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对程围说:“程家宰尽管放心,程公子是什么模样被我带出去的,就会什么模样回来。寒舍何处想必程家宰也是知道的,家中尚有小妹在,无需担忧找不到我。” 庄华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围也不好再说,心想自己派人暗中保护就是了,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华公子照顾了。” 程隽心里一阵别扭,直到出了程府都在路上走了老远,才反应改过来,怒道:“程围是什么意思?!本公子又不是无知小儿,用的让人照顾吗!” 庄华看了程隽一眼,默道,还真有自知之明,可不就和无知小儿差不多么…… 150有个名叫张无忌的前辈 再要去目的地之前,庄华先带着程大少爷买了一套衣服,一套普通人穿着的粗布衣服,穿在身上灰扑扑的,让程大少爷很不满意,两人走在街上,程隽一身别扭的皱着眉问庄华:“这都是什么?是人穿的吗?” “不是人穿的,大街上说话走路的难道都是猪狗吗?”庄华回答了程隽的“问题”。打量了一下一身短褐显得手长脚长的程隽,去了金冠玉带,小伙子显得很是精神,如果表情再配合一下就好了。 程隽不屑的看了一眼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平民百姓,“也无甚差别。” 庄华有一瞬的诧异和愤怒。不过这也不能怪程隽,恐怕随便叫出一个王孙贵族,都会这么说,与教养和素质无关,这个世界还没有所谓人人平等这一说法,甚至,这里还是处于原来世界的奴隶制社会那个阶段。 “天地不仁一万物为刍狗……”庄华不自觉的把原来世界仙侠小说里的一句名言说了出来,程隽瞥了庄华一眼,冷笑道:“你知道就好,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庄华很意外程隽会把她划进“我们”这个范围内,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过这孩子也太自恋了,以为她把他比成了天地来形容他的高贵。庄华看了程隽一眼,说:“也许九天之上的仙人眼中,你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程隽脸色不虞,不耐的说:“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能像仙人一般看待他们,你又凭什么对我说教,你现在还不是我师父。” 庄华并没有生气,只是心平气和的说:“今**的善意也许来日就会回报到你的身上。” “你是为了回报所以会对他们客气?”程隽抓住庄华话语中的漏洞,仿佛抓到了庄华的把柄。 庄华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你到这是虚伪也罢,装腔作势也罢,此举既不劳我身心,何乐而不为。当我落难的时候我会期待着我付出的善意会回报到我的身上,哪怕只有一个善意的目光。” 不知哪一个词触动了程隽,这回他并没有反驳庄华,不再浑身别扭的拉扯着身上的粗布衣服,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知道庄华说要拐弯了,他才闷闷的问了庄华一句:“若是他人以怨报德呢?” 庄华认真的想了想,回答说:“你又怎知他今日做的恶事,他日不会落在他的身上呢?即使他尝不到恶果,你又怎知不会被他的儿孙后代所领受?当然,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有后代。” “为何不会有后代?你能预知未来?”程隽问道,眼睛盯着庄华,仿佛眼看清庄华的所思所想一样,庄华淡淡的说:“人在做天在看,作恶太多终得恶果,断子绝孙不过是小意思。”庄华又开始忽悠,“纵富有一国,却不得不人伦之乐,又有何用?” 程隽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老天真的会惩罚作恶之人吗?”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就如你不学无术,他人眼中你就是个纨绔子。”庄华说到这顿了一下,“虽然你本性不坏。” 程隽这回是真的愣住了,看着庄华,愣在原地,倏尔又自嘲的笑了,走在庄华的前面,“你又知道什么,连姐姐都不再管我,坏与不坏又能怎样。” 庄华跟上去,道:“你知道什么是惊喜吗?” 程隽不知庄华什么意思,问道:“什么是惊喜?” “首先得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然后出其不意的展露人前,这就叫惊喜。”庄华说了一下自己定义的惊喜。 程隽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了这个问题,庄华把改编缩略版的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上光明顶到力挫六大门派的这一段讲了一遍给程隽听,程隽听完之后反应了半晌,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庄华说道:“你是说我也可以像张无忌那样?” 庄华眉梢微扬,“为何不可?” “可是我又没有张无忌那样的际遇。”程隽明亮的眸子又瞬间黯淡下来。 庄华嘴角微微抽了抽,两个人的重点完全不一致啊,她得扳回来,“际遇难得,但是更难得的是张无忌坚韧不拔的心性。若是一庸碌之辈,即使有再好的机遇也不会把握,只会白白错失。” 程隽神色之中还有是有些踌躇,“我难道不是庸碌之辈吗?” “你若是庸碌之辈,我会看上你当弟子?”庄华反问道,一抬头,却是已经走到了今天的目的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随从,不许说话,不许发火。好了,我们进去吧。” 庄华交待完,就率先踏进了大门,程隽一脸古怪的看着建筑物的名字,“珍兰坊”,他也是常客啊。 只是今日程隽受到的待遇可不是以往能“相提并论”的。 首先,一进门,凭他的穿着,珍兰坊里的人自动把他划在了随从小厮之类的类别里,连余光都懒得赏给他,所有人全都围着庄华转,他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被忽略了,郁闷的程隽想大喊一声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但在庄华的冷眼警告下,消停了。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全家还在庄华的挟持之中。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忍了。 其实,若不是庄华“帮”程隽在那张小俊脸上涂了些碳粉,又改了眉毛的走向,珍兰坊里的人也不至于认不出来程隽,而且她们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脾气火爆的程大少爷会屈居人下,当一个随从,还穿的灰头土脸的。 庄华暗中观察着程隽,见他只是有些不适应和失落以外,没有什么怨怒,就放心了,对着接待她的女子说:“玉娘可在?” 女子愣了一下,看着庄华的目光不知是同情还是鄙夷,随即笑道:“玉娘姐姐还没起呢,公子要见姐姐可得等到日上三竿。” 庄华也不追问,径直上了楼,当然还不忘用眼神提醒一下程隽跟上。 随意找了个包间,庄华只点了最贵的酒,其他一律不要,包间里就只剩庄华和程隽了。 庄华坐在桌边,仿佛忘了身边还有一人一样斟酒自酌,程隽十分不满的夺下庄华的酒壶,“你带我来就是让我看你喝酒的?” 庄华摇摇头,“当然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程隽憋了一肚子闷气,语气十分不耐烦。 “你可知道今天这里有文士论会。”庄华说。 樊谷之所以喜欢来这里消遣,就是因为这里每月十五都会举行文士论会,几乎寥庆一半的年轻文士都会参加,这个聚会据说是五六年前兴起的,只有收到请柬的文人才可以参加,至于为什么会在珍兰坊举行,一来这里地方够大,二来文人难免爱风流,大家心照不宣啊。 程隽对此似乎嗤之以鼻,“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一群慷慨激昂的人在一起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最后谁都不好就他们好。”程隽看了庄华一眼,表情怪异的说:“你不会是想带我参加这个文士论会吧?” 庄华轻啄一口酒,“有何不可?我初到寥庆,这种趣事怎能错过。” “我不去。”程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从桌上捉起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现在是我说了算。”庄华看着程隽,语气不容置疑。 大道理讲多了就会让人烦,很多时候,简单粗暴的威胁手段才是最有效的,成句牛市在庄华的强硬态度之下,闭嘴了。 良久,房间里的凝滞的气氛快要凝结成水滴出来了,程隽突然开口说:“我姐姐曾为我请过十四个先生教我,但是谁也没教会我什么,我到现在也只是识字罢了,什么文韬武略,我都不会。你可只知为何至此?” “总归不会是因为你太过愚笨。”庄华漫不经心的说。 程隽颇为意外的看了庄华一眼,他以为任何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会像是他太笨,所以这么多先生教不会他一个,庄华的话就像是就不降雨的旱地遇到甘霖一般,“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庄华晃了晃空酒杯,递到程隽面前,“做点随从该做的事。” 程隽一反常态的十分听话的给庄华的酒杯斟满酒,说道:“本公子自然不会是个愚笨之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过是哪些先生太过福薄命短,最长的教了本公子不过三个月就暴毙了,最短的交了本公子不过四天就意外溺水而亡。” 说完,程隽冷冷的看向庄华,他想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丝厌恶或者惊恐的表情,但是没有,庄华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评论:“你是师傅克星。” 这样一句揶揄调侃意味十足的话让程隽心中一松,在背后紧握的拳头也放开了,倏尔一笑,是了,“他”可是妖邪,怎么会怕这个。突然之间程隽觉得面前这个总是欺压他的人是一个妖邪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会害怕自己,也不会因为自己而丧命。 这时珍兰坊门口的铜锣一响,程隽对庄华说:“文士论会开始了。” 151管他什么趴照混不误 此时不过清晨未过多时,珍兰坊中却已经是人来人往济济一堂了。一楼的大堂被赴会的文士占领,二楼在交涉中。 文士论会对于珍兰坊来说也是宣传手段,而且还有好名声,即使不给钱也会欣然承接的,何况筹办人给的费用并不少,故而,庄华面临着被驱逐的命运。 看着面前恭恭敬敬却是态度坚决的邀请他暂离的女子,庄华慢悠悠的站起来,道:“珍兰坊白日里不接客?” “实在抱歉,鄙坊每月十五都会被包下承办文士论会,这一天从辰时之后便不再接待其他外客。若是公子肯赏脸,不如明日再来,鄙坊必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赔礼。” 女子说话很客气,但是程隽就是忍受不了这种被人轰赶的感觉,记得自己第一回撞上这个文士论会的时候,被一帮文士好一番羞辱,自己怒极之下打了人,最后却是让姐姐低三下四的给人赔礼道歉,明明是那个被打的人说话不干不净仿佛喷粪,但是就是因为他背后有文士论会撑腰,从而让程家不得不低头。 程隽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前来“送客”的女子,就要发火,庄华眼见程隽情绪不对,一把摁住了程隽的肩膀,上前一步挡在程隽面前,对那女子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坏了规矩。还请姑娘能转告玉娘一声,三日之后我要在此宴客,对后楼的湖景很是喜欢,还请她帮忙留下后楼朱兰阁,若是不能务必提前告知。” 说完,庄华也不看女子惊讶的眼神,直接就出了包间,往楼下走去,程隽目光冷冷的扫了那女子一眼,跟着庄华出去了。 女子樱唇紧抿,心想这下糟了。 能跟玉娘讨要后楼位置的人,即使身份不显但也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后楼一共只有十二间雅阁,坊中出了出色的新人能在后楼的舞台表演献艺,就只有坊中最有身价的十位姑娘能在那里表演了,每个月坊里就会重新为姑娘们进行排名,可想而知在后楼里看到的表演一定不是寻常可见的。 同样的,能到后楼去看表演的也不会是等闲之辈了。一共就十二间雅室,寥庆里面能排上号的权贵就不知凡几了,也没见谁敢开口跟玉娘讨要过,谁不知道要定后楼至少得提前半个月,就算这样,也不一定能排得上号。 如此看来,庄华一张口说三天,真是好大的口气。这已经不只是口气大的问题了,而是一种狂妄,偏偏,庄华那一脸严肃却淡然的样子明明白白的告诉人家,我这真不是狂妄。 女子决定要马上去告诉玉娘一声,已经得罪了贵客,再不想办法弥补,就糟了。至于跟上去追庄华,那是不可能的,她这么一追上去,不仅珍兰坊的面子上不好看,庄华的脸上也会无光。 女子想着,就赶忙去找玉娘了。 一楼的气氛随着来人越来越多,文人们找到相识的好友在一起呼朋引伴,谈笑风生,气氛一片热络祥和。 这些文**多数是没有那个资本和财力常常光顾珍兰坊的,虽不说进门就一掷千金才行,但你要想美人美酒美食的在这里跟别人打招呼,一掷千金还真就说少了。就连程大少也只是偶尔才和狐朋狗友们来一回,要是天天来,说不定程府早就败在珍兰坊主人的手里了。 这场面在庄华眼里就是一个大型的人才招聘会,所有参与的文人都是待价而沽的人才,只等着在这里一鸣惊人,然后飞上枝头,当然有的飞得高有的飞得低,有的根本就飞不上去,所以这个聚会月月都有,新面孔旧面孔都不少。 庄华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没见到樊谷的身影,看来是还没来。 程隽看庄华走得慢,目光四顾的,便道:“你在找什么?” 庄华的目光还在人群里穿梭,回答说:“找一个能让我顺利留下来的人。” “你就这么想参加?”程隽皱着眉问。 “是,也不是。”庄华的回答让人一头雾水,程隽偏要一问到底,问庄华:“何谓是何谓不是?” 问题儿童真是麻烦……庄华收回视线看着程隽回答说:“是,我确实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你是错的,从而让你心甘情愿做我弟子。不是,这个文士论会于我来说,毫无意义。” 程隽不可思议的看着庄华,他确实讨厌这个文士论会,是因为它曾让自己和姐姐难看,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向往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收获敬畏目光的。他看得出听得出,庄华说着一番话绝不会是为了面子好看或者安慰他,而是真实的想法。 如果程隽穿越到庄华原来的世界,就会问庄华一句:汝甚**,家翁知否? 从这一刻开始,程隽有些崇拜庄华了。要是庄华知道程隽的心理变化,也只会评价一句:叛逆少年。 两人混在来往于一二楼之间的人群中来到了一楼大堂。因为是白天,大堂里显得肃静多了,不像晚上那样万盏灯火点缀下的流光溢彩、富丽堂皇,这也正好符合了文士论会的气氛,庄重而又淡雅。 庄华还在寻找一个留下来的契机。 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混眼熟搏人脉,而是为了让程隽听一听在别人的眼中口中,他以及程府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客观的评述,不带有主观臆测的评述。人多的地方必有话题,那么透露出来的消息自然就多,总有一两件是她正需要的,而且若是庄华在旁引导一二,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上栾君回朝,也不知是好是坏……” 正在寻找目标的庄华,被这一句吸引了过去,立马庄华调转方向往说话的那人身边凑过去。 庄华停下脚步,站在那一群人不远不近的地方,听着他们的谈话。 褐衣文人说道:“曾有传闻说,本来先王并不想让前太子成为太子,只是为了想让如今的上栾君有一天能继任为王,却又不能越过前太子去直接册封上栾君,才册立了前太子。前太子无德无能,罪犯逆反,如今社稷已稳,上栾君却回来了,竟还册封为上栾君,大王真当是仁厚之君。” 青衣文人眉头微皱,道:“观文兄,慎言,擅论朝堂之事不是我等无职无权的闲散人等可行之事。” 褐衣文人叹了一句:“我却是忘了,此处并非彦泽……”转而眼中一亮对那青衣文人说:“善正若是有机会必要去肇国彦泽一趟,那里民风开放,就算当街议论政史也不会遭不白之冤,志同道合者更是多不胜数,若非家中父母不便移居远方,我也不会回来,而是留在肇国了。” 青衣文人道:“怪不得之前一直寻你不见,原来是去了彦泽,也不与我说一声。” 褐衣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钱去时彦泽之名还不曾显露,只为了那名为‘纸’之物前去,又怕善正你笑话,便谁也没告诉。” 接下来的话题就围绕着彦泽展开了,庄华对此并不感兴趣,甚至是下意识的排斥,故而带着程隽马上离开了。 程隽跟在庄华身后说:“我家也有纸,那物确实罕见,你可想要?”语气神情都像极了一个炫耀自己新买的鞋子的小孩。 庄华回头瞟了程隽一眼,道:“既然罕见必然珍贵,你还做不了你家里的主,谨言慎行。”庄华心中失笑,那玩应在这世界就是她造出来的,有设么可稀罕的,但是这孩子愿意跟她分享买就说明其实心中已经认同了她吧?这是一件好事。 正说着,一个声音带着些惊喜之色传来:“华兄,你也来了!” 庄华循声望去,不是樊谷还能是谁?庄华迎面朝樊谷走过去,“樊公子,今日不见,别来无恙。” 樊谷见到庄华十分的高兴,来到庄华面前双手把着庄华的两臂,说道:“本来之前还想邀请华兄前来参加今日的文士论会,却再无缘于华兄相见,今日却是巧了,华兄也收到请柬了?” 庄华道:“这倒没有,我进来一直居于家中,不曾外出,哪有机会结识他人。我只是今年日一早心血来潮,遇见这样一个繁华之处,便进来小憩一会儿,却不曾想正遇上文士论会,这不刚被人轰出来。” 庄华坦诚中带着幽默与自嘲的话语引得与樊谷同行的众人一阵善意的笑声,樊谷道:“华兄不必走了,正巧我于今次的筹办之人相熟,总得卖我几分薄面,华兄,里面请!” 庄华拱手一礼,“那就谢谢樊公子了。” “华兄尽与我说笑,请。” 樊谷的一行人中又加上了庄华,程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与其他人的随从一般跟在这一行人后面,看着前面混在一堆文人中间的庄华,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也许,“他”就算与他此时穿着一般粗陋也不会掩盖住“他”的光华吧。 庄华很快地跟这一群人混熟了,为什么呢,因为她的“大名”早在这个小圈子里被樊谷宣传开了,所以为庄华进入这个圈子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聚会还没正式开始,庄华就已将开始跟人称兄道弟了。 一行人找了空位坐下,庄华也把话题引到了程家上面了。 “说来有趣,前几日寒舍为添置下人去牙行够人,家人无意间与程家公子发生了争执,那位程公子却是暴躁的很。” 庄华话一出,其他人的表情都古怪了起来,庄华眼睛一亮,有门。 152以后你就跟我混了 庄华继续状似无意的说道:“脾性暴烈之人我也曾见过不少……”庄华停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鼻梁,仿佛无奈和疑惑,“那位前来解围的程府家宰却是令在下很是欣赏,不知如此人才为何屈居于一个日渐败落的世家之中,真当让人疑惑不解。” 众人的表情这才正常了一点。庄华心想,卡莱这其中有许多隐秘啊,瞟了一眼身后侍立的程隽,正好程隽的目光看过来,两人一对视,庄华眨了眨眼,程隽扯了扯嘴角,复又移开视线。 庄华大抵也能猜到程隽此时心中的感受,她虽然说得委婉可是在场的哪个不是消息灵通之辈,看大家方才古怪的表情就知道了,还以为庄华对纨绔子弟中的典型程大少感兴趣,知道庄华说起程围才恢复正常,一副心头大石落地的模样,谁也不愿意自己欣赏的人堕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程隽作为当事人之一,还是个“反面角色”,见到众人如此反应,心里能好受才怪,庄华甚至有些担心这孩子没有发火会不会憋成个变态啊。 樊谷的回答打断了庄华的意想,他叹了口气,惋惜的说道:“程隽与我本是拜在同一位名师门下,有同窗之谊。”仿佛陷入回忆版,樊谷的脸上出现了怀念之色,“说起来,我得称程围一声师兄。他是当时师傅门下最得意的门生,有时师傅因故不能授课都是他来代师授课。我去的晚,那时候我才拜师不到两个月,发生了一件事,他就被逐出师门了,所以和他没什么太深的交情,虽然师傅不提,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师傅对于程围很是惋惜。” 身旁其他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让樊谷有了讲下去的动力,“他被逐出师门后,就拜入了程府成为了一名食客。那时候程府还没有败落,门庭风光,那时候他过得怎么样外人却不得而知,后来程家家主与主母身故,程家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他成为了程府的家宰,我那时年纪还小,只是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家父家母说起过,说程家长女并不全是为了看顾幼弟才取消婚约,而是因为另有中意之人,大家都猜是程围,因为程围在程氏姐弟处境最艰难的时候帮他们夺回了族长之位。”樊谷也觉得自己有些言过了,补充道:“这些事情如果询问和程围差不多年纪的人,或者长辈都能打听得到,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也说不定。” 樊谷其他的同伴也纷纷点头,一人道:“樊兄说的这些我们也都是知晓的,只是未曾想过樊兄还曾和程围有过同窗之谊。” “家父就曾招揽过那程围,却被他拒绝了,家父当时好不惋惜,一个良才就这么被湮没了。”一人面露戚戚之色,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轻蔑。 另一人道:“关兄也莫道可惜,那人说不定是报的什么心思,弱姐幼弟,将来程家长女到底还是要嫁人,即使一辈子梳起不嫁,家主之位还是要传回给她弟弟,他弟弟如今是什么德行,如何负得起一家主位之责,还不是要仰赖着程围……”余下的话他没说,但是谁人不知是什么意思,话说到这里已经很露骨了。 庄华语带迟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诸位还是慎言。” 方才说话那人哈哈一笑,看着庄华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调侃,“华兄不必担忧,程家之事寥庆谁人不心知肚明,你我不说,他人也有议论之时,我们只说公允之言,他人如何说就不一定是何种模样了。” 庄华微微点头,樊谷担忧的对庄华说:“华兄,切不可再与程家过多来往,于名声有碍。” 这番肺腑之言庄华虽不认同但是依然真心道了谢:“多谢樊公子的好意,我确实没想过要与程府有过多往来。”但是人家来招惹她她又有什么办法,“不过世间之事一如程府之事,世人评说,他们又如何管得了呢。” 樊谷笑着说道:“华兄豁达,我等尚不如也。” 一时间气愤又恢复了轻松,大家又开始讨论其他的话题,庄华中途借故解手离开,把程隽也一起带走了。 从侧门出了大堂来到室外,两人沉默的走在长廊之上,程隽脚步匆忙仿佛要赶去什么地方一样,庄华却依旧步伐从容,跟在程隽身后,慢慢的,两人的距离就拉开了。 看着视线中越来越远的身影,庄华没有喊他,也没有紧着跟上去,她知道这个少年需要时间消化这些颠覆他人生观的信息,任何人任何话语都没办法帮到他,只能让他自己来。 庄华有些唏嘘,她似乎总是干这种把别人的伤口撕开还逼着人家看的事情,对待戚缙是这样,程隽也是这样。也许她该反省,不是每个人都是戚缙那般心性坚韧,能禁得起她的摧残。 她干脆找了个石亭落脚,停了下来,等着程隽来找她,当然,也许这个暴躁少年根本就不会来找她。 不知过了多久,庄华听见大堂的锣声又响了起来,看来是正式开始了,程隽却还不见人影。 “唉……”庄华叹气一声,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刚走出石亭,程隽的身影就出现了,还真是巧。庄华迎面走了过去。 “你真的愿意收我为徒?”程隽问庄华,眼中一片冷寂,红红的眼圈让庄华知道这个少年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庄华肯定的点头,“那么,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愿意。请先生收我为弟子,为我之师。”程隽恭恭敬敬的想庄华行了一个拱手礼,身子弯下,让庄华看到了他的后脑勺。 程隽这一声愿意,让庄华顿感沉重,肩上又背负了一个人的期待,这份期待比起自己参杂了太多利用与算计的心思,让庄华心生惭愧。 “起来吧。”庄华扶起程隽,带着他往回走,边走边说:“拜我为师,我没有太多要求,也不用再行拜师之礼,我嫌麻烦。只有一点,你要记住。”转化说这话的时候回头看着程隽,程隽一副严肃模样,答道:“先生请说,我必谨记于心。” 庄华说道:“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许承认我是你师傅。” 程隽眸光有些暗淡,问:“为何?” 知道这个其实无比敏感的少年又在乱想了,庄华解释道:“我也有仇家啊,而且来头不小,你家已经够举步维艰了,若是再添加上我的麻烦,你说你姐姐会不会长出白头发呢?” 庄华轻描淡写的话语并没有让程隽觉得她在开玩笑,一个平素里严肃的人一旦拿紧要的事做完笑语,就说明这一件是真的,而且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 程隽记得母亲去世的前一夜,也是这样,开着生死的玩笑,让他以为母亲已经好了,很快就能恢复,赶走那些让人厌恶的族人。但是最终,他的母亲没能熬过去第二天的清晨。 “弟子明白了。”程隽说道,而后像是揭掉面具一样恢复了以往的傲慢姿态,说道:“本公子可不想再在这晦气地方呆下去,我们走吧。” 庄华不禁咂舌,演技派啊!庄华对程隽伸出大拇指,然后嘴角微勾,转身继续往前走去,要出去也得穿过大堂啊。 才到侧门门口,就听大堂里面一片安静中只有一个声音在说话,庄华停住脚步,没有进去,现在进去一定特别引人注目,还是等场面再次热闹起来的再说吧。 “……在场诸位无一不是青年才俊,无人不想建功立业名留青史,谁又想终此一生碌碌无为?今日,鄙人有幸请得太子殿下亲临,正是各位施展文采的时候,期盼在场诸位皆有一个好前程。” 庄华听着这一番话,深觉此人当真是人才,不去忽悠人白瞎了。转身又往外走,程隽也不问缘由径自跟了上去。 随便在揪了一个路过的侍女,庄华交待说:“帮我给里面的樊谷公子传一个口信,说华庄家中有急事,先走一步,改日再聚。”然后随手从腰上的荷包里拿出一个一个金豆子给了侍女,“别惊扰了他人。” 侍女高兴地应下,立马就往大堂里走去了。 庄华看着侍女进了大堂然后又问了另一个侍女后门在哪,带着程隽直接从后门离开了珍兰坊。 除了珍兰坊,程隽终于把疑惑问出来了:“你没听见吗?太子在里面,你要想出人头地这是个好机会,而且有了太子庇护你的仇家再想对付你就有顾虑了。” 庄华真想苦笑一下以示此时心中的苦逼感觉。庇护?不一见面就把她捉起来就已经是客气了。 “我露面越多,就越容易被仇家找着,这种场合不适合我。”把自己直接送到那人眼皮子底下……老寿星吃砒霜,她活腻歪了是怎么着。 庄华的解释也算合理,程隽不再追究,转而问道:“你何时教我?” 还是个急性子……庄华看着程隽说:“明天吧,我想明天我还会去程府的。” “用不用我派马车接你,师徒一场,就当我孝敬你。”程隽十分傲娇的说。 “这倒不用。”你姐姐派来的马车肯定会比你派来的马车舒服。庄华眼波流转,扫到某个方向时却一下子僵住了。</dd> 153咱们是分开好呢还是分开好呢 当天晚上,庄华又见到了原锡。 “邢乐可能在王宫里。”原锡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仿佛见面的寒暄一样,略显轻松的说:“他们还活着,总算这一段时间的工夫没有白费。” 庄华坐在床榻边沿,看着原锡所在的方向,虽然在这种黑暗的情况下她什么也看不清,“戚将接下来可能会有大动作。你知道吧,今天他出现在珍兰坊的文士论会上。” “你还差点和他碰面。”原锡补充道。 “没错。”庄华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我已经答应了收程隽为弟子。”庄华说着和方才的话题毫不相干的话:“帮忙照应着点他吧,保证不让他死了、残了就好。” 原锡道:“你又有什么计划?我这里已经在拟定营救的计划了,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有动作。”庄华淡淡地说道:“如果邢乐是从王宫里逃出来的,那么,他早就逃出来了。如果他不是从王宫里逃出来的,那么现在戚将把他转移到王宫里囚禁,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这世上的聪明人不止你一个,难道就为了这些顾虑不去救他们了么。”原锡语气嘲讽地说,庄华可以想象得到原锡的脸上一是怎样的表情。 “我没这么说。这样好了,你我互不相干,各做各。”庄华并不打算和原锡发生争吵,只是淡淡的提议道。原锡声音上扬,“如此说来,庄华先生是要与我等分道扬镳了?” 原锡语气不善,颇有些……赌气的意味,庄华摇摇头,说:“当然不。我依然需要现在留在我身边的暗探帮忙,但是出于现在你我意见不一致,故而我才会提出兵分两路的意见。其实这也是为两组人马提供了保证,万一我这边陷落了,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反之亦然,不过庄华只拿了自己举例子,现在她可是有求于人的,总得嘘着人家不是吗? 原锡对于这个说法也知道庄华是什么意思,对于庄华这个说法也挺满意的,说道:“先生言之有理。从今以后你我双方就尽量不要联系,万分紧急之时就在珍兰坊的朱兰阁留下消息,我可以随时去查看有没有你留下的消息,你就每月二十日之后月末之前查看一下有无消息即可。” 庄华目露惊诧,“不会璋梁王就是珍兰坊的幕后之人吧?”这也太震撼了点。 “当然不是,珍兰坊的背后主人我一直都查探的不很确切,不过,依推测,十有**是戚将。” “这推测是从哪来的?”庄华问。 “你昨天去珍兰坊,请你到后楼朱兰阁的人,就是戚将。” 庄华一时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说明不了什么。” 原锡举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从屋中的桌案上拿起水壶倒了杯水喝,“你可知曾有一次炀王微服出巡,就来到了珍兰坊。那日也像往常一样后楼座满,没有空位留给炀王。一个贵族为讨炀王高兴,就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结果第二天珍兰坊就把这名贵族提出错了后楼客人的名单。再后来,那个贵族就落寞了,他的家族也都从始至终都未曾插过手。”说完,原锡的目光落在了庄华身上。 这很明显,谁能这么风骚而又嚣张的打压一个贵族还十分的不卖炀王的面子?呼之欲出,除了戚将不做第二人选。 连自己老爹的面子都不给,这个戚将,就不怕他爹废了他?啊,听说现任炀王只得他一个儿子,怪不得有恃无恐,现任炀王点还真是背,先前被弟弟压一头,现在又要对儿子忍气吞声。庄华无不恶意的猜想着。 庄华又把话题转会到正题上,“既然是戚将的眼皮底下,在那留消息会不会太冒风险?” 原锡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庄华微微挑眉,这个世界也有这句话了?原锡一笑,道:“是不是觉得耳熟?” “啊。”庄华点了点头,其实还有点懵。 “不就是先生说给王爷的么。”原锡意味深长的说道。 庄华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原锡的揶揄究竟为何,但想了一下之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不就是暗讽她藏在悦丘的人马里逃走的事情?庄华摸了摸耳边鬓角,说:“是啊,我是说过。看来原大人与璋梁王殿下却是关系亲密啊。” “王爷对我自是信任的,但王爷并非爱说闲话之人,王爷是特意让我带话与你。”原锡笑了笑,“庄华若是在外面漂泊倦了,随时可以回去彦泽,回去韶广也行,雁容很想念你。”转达完毕,原锡的脸色很是不忿的说:“我是真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好,怎么偏有那么多人惦记你?” 庄华也是疑惑状,说:“我与原大人所想一般,我也这么看出来我哪好,怎么就那么多人惦记我呢?啊……莫非因为我长得俊?” 听到最后一句原锡要是听不出来庄华在调侃他,那他就可以羞愧的可以去死了,心想这人还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揍,雁容应该是没见过这人如此惹人厌的模样吧,见过之后可能就死心了。 庄华适可为止的停止了说笑,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那双黑眸活跃轻松之意散去,认真了起来,问道:“朱兰阁那么大,总的有个具体的地方,总不能就放在桌子上吧?” 原锡也收起忿忿不平之色,正色道:“主位桌子下有一个凹槽,你把写着消息的绢帛塞进里面就是了。” 庄华点点头,“知道了。” “嗯,那我就告辞了,希望在炀国就不要再和你会面了。”原锡起身告辞,这还是原锡头一次正式的跟她告辞。 庄华也起身拱手道:“希望如此,告辞。” 原锡颔首,身影一闪,就又消失不见了。 庄华看着门窗未动的屋子,下次再见面她一定要问问原锡,到底是怎么在密室之后总来去自如的。 从此日一早,不出庄华所料,程府的马车就像昨天早晨一样,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等在那,庄华有不得不起了个大早,从后门出去坐上了程葳蕤的马车。 还和昨天一样,在外面就甜甜蜜蜜的叫她“华哥哥”,一到两人独处就叫他“华公子”,这态度的转变之快速坚决甚至让庄华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有精分。马车的独处空间了,庄华开口打破了沉默,“不知程家主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能帮衬,在下一定不推辞。” 程葳蕤眼睫轻颤,抬眸看着庄华,说:“恐怕我说了,华公子恐怕连我的车都不会上来了。” 还真有大事啊。 庄华慢条斯理的问道:“不知是何事,让程家主如此为难?” 程葳蕤轻描淡写的说:“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绽出一抹笑容,“我想要招华公子为婿,就怕华公子不答应,故而,小女子才出此下策,想着时间久了世人谣言见多,华公子若不娶我也只能远离炀国了。” 而庄华却是在没有就出山庭和邢乐之前不能离开的。 这姑娘还真是……可爱啊。有一瞬间庄华以为见到了柏月那小公主。 “我若不是真心想娶程家主,家主岂不吃亏?到时家产尽落我手,岂不糟糕。”庄华提醒道。 程葳蕤不再正襟危坐,而是一手轻轻托腮,一手横抱在胸前,皱了皱眉,“故而,我是要你入赘程家啊。” “我若不答应呢?”庄华饶有兴趣的问。 “心诚所致金石为开,我会等到你答应。”程葳蕤神色极为认真的回答道。 庄华不禁抚掌,“好计谋。”转而又道:“我若是走了呢?” 程葳蕤淡淡道:“心上之人狠心离去,我只得终身不嫁,孤独终老。” 庄华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道:“家里逼婚?” “嗯。”程葳蕤冷清的神情中难得出现了一丝无奈。 “我答应。”庄华说。 “谢谢。”程葳蕤笑了,多了些真诚。 庄华抬手打住程葳蕤的感谢之言,“我是答应了,不过有个条件。” 程葳蕤的笑容渐渐敛去,正色道:“什么条件?” 庄华摸了摸下颌,“即使假戏,也要真做。”看着程葳蕤的双眼,庄华说:“通常来说,一个男子的只一个不算熟识的女子追求他,还想让他入赘家中,会怎么做?” 程葳蕤轻蹙娥眉,“若是心有抱负之人,必会严词拒绝,避而不见。” “是了,而且最后未必会答应那个女子。但若是那个男子对那个女子也有情的话就不一定了。”庄华提高声音对这车外说道:“停车!” 车夫听见庄华的声音慢慢的停了车。 庄华对程葳蕤说:“我不太相信一见钟情的,不如我们先‘日久生情’吧。” 程葳蕤眼中闪现着诧异之色,仿佛在问你是认真的吗?庄华起身掀起车帘率先跳下了车,然后向车里的程葳蕤伸手过来,“我来寥庆时间不长,这里的街巷道路都不是很熟悉,照儿若是有空闲,不如带我走一走吧。” 程葳蕤先是一愣,而后如玉般的面庞上浮起一丝微笑,把手递给庄华。 整整一个上午,庄华和程葳蕤都在寥庆城中晃荡,有程大小姐做导游,庄华可算是玩了个尽兴还把这附近的路线都摸了个清楚,马车就跟在两人身后不远,里面都装满了程大小姐一时兴起买的点心小吃、钗环首饰、胭脂水粉、布料丝线,庄华也买了不少东西,一些花种,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应。 两个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自然少不了被人注意,只是两个人谁都不去管这些,程葳蕤也是难得的开心,直到日上三竿走不动了,才打道回府。只是马车已经被两人买的东西沾满了,然反倒没有立足之地了。 程葳蕤让侍女如雪去车马行再雇一辆马车来,却被庄华阻止了。 庄华站在程葳蕤面前背对着她躬着腰,腿微曲,扭头对她说:“我背你。” “……”程葳蕤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庄华道:“这离着程府不远,即使富可敌国也不是这么挥霍的。来吧,我背你。”说着,对程葳蕤眨了下左眼。</dd> 154暴躁少年的第一课 程葳蕤脸色微红,让车夫先赶着马车回府,留下如雪跟着。 “劳烦华哥哥了。”程葳蕤说着,就爬上了庄华的后背,庄华觉得背后一沉,两条纤细的手臂已经环在了她的脖子上,庄华两只手向后托住程葳蕤的腿,起身把背上的人往上一提,一声轻呼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看来是把程葳蕤吓了一跳,庄华背好人,说:“我们抄小路走吧,我不太熟悉,帮我指一下路吧。” 程葳蕤轻轻地搂着庄华的脖子,说,:“如雪,你为华哥哥领路。” 如雪应了声是,便去前面走着领路了,庄华背着身上并不太重的负担,慢悠悠的跟着如雪拐进了一条小巷。 不动声色的跟如雪拉开距离,庄华看着如雪的背影低声对程葳蕤说说:“你知道,我的事情结束了就会离开寥庆,到时你会如何做?” 程葳蕤的下颌挨着庄华的耳朵,“那之后总不会有人再逼迫一个寡妇成亲嫁人了。” “程家主还真是狠心。”庄华淡淡道。 “反正华庄这个名字又不是你的真名实姓,丢弃了再换一个便是。”程葳蕤收回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只是随意问问。” 庄华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说:“我本名庄华。身份……现在我是个无名小卒。” 一开始她是个没有户籍的黑户,后来顶替了山庭的身份成了肇国左相,再后来恢复了本名庄华,在璋梁王府承了客卿的名,现在她什么身份光环都没有了,可不就是无名小卒。 “你没说实话。”程葳蕤说道。 “我只是没说全而已。”庄华辩解道。 程葳蕤笑了笑,“华公子好狡猾。以前也是这样狂骗他人的吗?” 庄华很是严肃认真的想了想,纠正道:“这不是骗,是隐瞒。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把你遇到的难事告诉我吗?” “若是华公子愿以你为何来寥庆的目的作为交换告诉我的话,我也会如实告诉华公子。”程葳蕤说。 交换?若这丫头是个爱国主义者的话,自己说了会马上被抓了吧。庄华暗自思量了好一会儿,程葳蕤也不着急,这已经是在要求庄华交底儿了,若是庄华想也不想就说了,她反而要怀疑庄华是不是又要骗她了。 这条路并不很长,庄华已经能看到巷口了,马上就要上到大街上,再拐过三个路口就到程府了。 这条小巷有个好处,直直的一条,两边光溜溜都是墙,没有可以藏身之处,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终于,庄华什么也没说。 到了快到程府门口的地方,庄华把程葳蕤放了下来,程葳蕤脚上酸痛,没站稳差点栽倒,还好庄华没有走开一下子就揽着程葳蕤的纤腰,扶住了她,一旁的如雪也松了口气。 “你干什么?!”一声怒喝在两人前方传来,两人应声看,是程围。 程围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瞪了如雪一眼,吓得如雪缩了缩脖子站在一旁不吱声,程葳蕤不自在的想要挣脱庄华的搀扶,庄华眼神一亮,没让程葳蕤如愿,反而另一个手也上去扶住了程葳蕤的胳膊,对正走过来暗藏怒气的程围说道:“程家宰来得正好,程家主走了太多路,还请程家宰扶她进府去。” 程围面色稍霁,想起方才的显得很是无礼呼喊,对庄华说道:“方才在下失态了,还请华公子见谅。”动作却一点也不慢的接受庄华的活计,扶过程葳蕤。 庄华大度的说道:“无妨。” 在程围颀长的身形映衬下,程葳蕤的身影显得小鸟依人,程葳蕤微微挣扎了一下,程围一个略带着祈求的眼神看过去,程葳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任凭他扶着了。 “麻烦华公子送家主回来。”程围不失礼数的对庄华道谢,然后就覆辙程葳蕤往大门走了。 如雪似是叹了口气,对庄华说道:“我家公子正等着华公子,请华公子随奴婢来。”程葳蕤来找庄华打的就是自家弟弟的幌子……虽然这幌子听上去很假。 庄华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一对很是般配,影子都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有事啊这是。庄华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啊,一发不可,不如去问自己那个便宜徒弟好了。庄华这么想着,跟着如雪进了程府大门。 程隽早就等庄华等到不耐烦了。 从昨天回家,他一夜都辗转反侧没睡好,今早更是天没亮就起床了,就等着庄华来,结果左等不到、右等不到,眼看就要中午了,他都想自己上华府去找人了,庄华正好出现了。 “哼。”程隽见到庄华冷哼一声,扭头就往寝卧去了,留下庄华一个人在迎客的花厅里,叹气。 好吧她承认她是来得晚了点……很晚,但是她总算来了不是吗。无奈的跟上傲娇的大少爷,真是快成幼儿园大叔了,净带孩子了。 庄华跟着一路进了程隽的房间,里外都没什么下人,只有程隽端坐在坐榻上,看着庄华,说:“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要认真教我,也不用我拜师,还不许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弟子。” 看来自己昨天她说的话程隽是认真记住了,特意清走了身边的下人。庄华从桌上拿了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解了口渴后,反问道:“又有哪个人能容忍自己的弟子对自己如此不敬呢?” 程隽沉着脸,“反正你又不承认我。” “我心里认,这一份师徒之谊,天地皆知。” “哈。”程隽对与庄华的说法不屑一顾。 庄华放下水杯,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天的第一课,‘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庄华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想好了这第一课。 要教学生,文化课她自己都是半调子,她来插手就是误人子弟,武功她也只会一些军队的基本招式,那还是在西山校场练兵的时候陶老帅哥逼着她学的。不过这些她都已经想好对策了,基础文化课和武功有青繁来教,她只教谋略。 原来的世界那么多发人深省的故事,那么多经典的案例,再加上这个世界文化传播滞涩的先天条件,她来教程隽足够了。没错,她就是要把程隽带回自己家里教,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这样做,跟程府扯上关系会不会给自己的行动增加麻烦,但是今天和程葳蕤的协议让庄华下了决心,反正未来和程府的牵扯不会少,也不差这一个。 程隽听庄华说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庄华踱步到程隽面前,把他从坐榻上拽下去,无视了程隽喷火的表情,说道:“意思很简单,就像你去喝花酒,你若不付钱恐怕连门都进不了,如果你给足够多的钱,他们会奉你为上宾。” 程隽心中升起一团怒火,压着声音不让自己吼出来,说:“你就是教我这个?喝花酒要付钱?” 庄华点点头,“差不多。” 程隽气乐了,“呵呵、呵……这不用你教,我会。” “你不会。”庄华淡淡的说道:“你能用钱喝到花酒,是因为你付出的钱和获得的利益正好等价。如果不给你钱呢?你还能被奉为上宾得到姑娘们的喜爱么?” “废话……”程隽白了庄华一眼。 这个不开窍的死小孩,庄华一看程隽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除了钱帛,你还有什么能逃姑娘们欢心的呢?让他们像你付了钱一样对你好?” 程隽不屑的表情渐渐收敛了起来,沉思片刻,对庄华说:“难道你是说那些穷酸文人的花言巧语和本公子付出的钱帛是一个价?” 庄华有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感觉,“是。你可以看不起他们,但是你得承认,他们会的你不会,他们只付出一点巧思却和你付出的重金得到了同样的待遇,相比之下,你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而很多时候,有钱不如有脑子,钱可以被人夺走,但是你的智慧和学识却一直属于你。” 庄华不知不觉中有点跑题,意识到之后迅速转回了话题,道:“就拿这个最简单的例子说来,你想不用钱就获得别人的好感,你就得付出你的学识和聪慧,这和金钱交易一样,都是等价的。” 程隽心里很是认同庄华的话,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会,略显灰心地说:“可我现在没什么学识……” “学时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以后书看得多了就好了。明天你到我家去,我会让一个高明的老师教你读书。”庄华安慰道,接着又说:“这个目标有点远,我们说一个近的。除去你的身份,你该如何让你家的下人尊敬你,不许威胁。” 程隽先是一喜,因为庄华说的给他找了个高明的老师,接着又一愣,因为庄华的问题让他犯难了。 “请华公子指点。”程隽对庄华拱手一礼,请教道。 庄华说:“方才我说今天的第一课是什么?”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程隽回答道,然后脑中灵光一闪,“华公子……是不是想要他们尊重我要先给他们想要的?” 庄华点点头,“对。” “我多赏他们,不就行了!”程隽得意的说。 “若是能以钱帛感动,是不是别人也可以施以金帛给你家的下人,买你的性命啊?”庄华看着程隽渐渐变白的脸色,满意的摸了摸下颌,说:“好好想想,什么是只能你给予,而别人给不了的。”</dd> 155拐来一个美少女教师 什么是他能给予而别人无法给予的呢?程隽想不出来,他能给的,别人也能给,也许别人会给的更多,与他人相比他实在没什么特别指出,甚至还不如。 程隽沉默了,他发现自己真的不是那么富有,就如昨日在珍兰坊听到的话一样,不知明日程家还是不是程家。 庄华看不过程隽这副小颓样,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丢到他身上,“来自主人的尊重。你是他们,你是他们的主人,这点谁也比不了。” 程隽忙乱的接住丢过来的苹果,一脸诧异,“如此简单?” “你又当如何。合理的利用自身的优势和资源,有错么。”庄华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颇有些嫌弃的意味,“不要以为这一点尊重无足轻重,他们在程家,自然能混得个温饱,这个时候再多的钱财也只是启发他们的贪婪罢了。给他们从未得到过的来自于你的尊重,会让他们对你感激。” 程隽似懂非懂,庄华想光有理论知识是不够的,实践出真知啊,于是给程隽布下了家庭作业,“后天辰时我会派马车到你家东侧门接你,到我家之后,我要你说一说尊重你家的下人的感受。嗯……明天我就不过来了,你好好体会。”庄华想着今天回家就要让青繁好好的准备课程了。 程隽一皱眉,“你这就要走了?” 庄华起身抖了抖外衫,“不然留下看着你吗?我不好男色。” “……”程隽脸色难看的等着庄华没说话,他怕自己一出口就会骂人。 庄华对程隽没有发火很是惊讶,虽然脸色臭了点,但是气量还是挺大的嘛。“我说笑的。”转而又想到什么,“就算我是认真的,你也要先现在这样,不要发火。”然后不是很满意的走到程隽面前,伸手把程隽的脸扯出一个微笑的表情,“这样就更好了。” 虽然皮笑肉不笑的,但是也比方才臭着个脸好多了。庄华退后一步,点了点头,“就这样吧,我走了。啊,后天来接你的马车只等一刻钟,你若是迟了,那天的课就取消,懂吗?” 程隽僵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懂。” 庄华觉得新收的学生真上道,然后心情不错的离开了程府,乘着程府的马车回到了家。 一回到家,就迎来了青繁一张怒气冲冲的脸,见到庄华扭头就走,仿佛等了一上午就是为了给庄华一个脸色看一样。 庄华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想了想,嗯,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前在程隽的脸上也见到过一模一样的表情。 庄华翻了个白眼,连忙追了上去,边追边说:“青繁,等等我。” 最后,庄华总算哄着把人拉到书房里,呈上好吃好喝,好吧,都不是她做的,但那也充分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青繁,我去程府了,就是上次被你打又到我们家门口泼狗血的那个程公子的家里。”庄华赶紧老实交代自己的去向,她知道这几天把青繁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把她闷坏了,偏偏这个关人的人自己还总是一出门就一天不见人影,能不让人生气吗? 青繁沉沉的脸色中透露出一丝好奇,语气冷冷的问道:“去他家干什么?” “我收了他当学生,后天他就来我们家上课。”庄华说着把一个剥好的橘子递给青繁,“所以哥哥今天来求妹妹一件事。” 青繁的脸绷不住了,下意识的接过橘子,惊讶道:“啊?什么事?”意识到没问到重点,连忙又问:“你怎么能收他当学生?他可是个坏人!” 庄华虚按了按手,示意青繁稍安勿躁,道:“我收了他就是要把他变成一个好人,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青繁点点头,又觉得不对,为难地说道:“可是我们还要救师兄。”明显,劝恶从善和救师兄,师兄对于青繁更重要。 庄华见青繁已经把自己这茬忘了,暗暗松了口气,说道:“如果做好事的同时也能救邢乐,青繁以为如何?” “那太好了!”青繁少女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庄华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彩。虽然取舍时选择了师兄,但是其实她还是很希望能把一个坏人变成好人的。 “所以我要求你一件事,你来教导这个程公子读书、习武。”庄华一开口吓坏了青繁少女。 “啊?啊?我……我不行的!我那会叫人读书啊?只教他练武还行,教他读书我不行的!师兄总是说我笨,小时候背医书,十天才背下来,师父说他小时候三天就背下来了,我不行的,真的不行……”青繁语无伦次的说道,小脸涨得通红,快要滴出血来一样,却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兴奋之色泄露出来。 庄华怎么会错过青繁此时的神色呢,连忙加把火,“我小时候背一本书要背好几个月,青繁竟然如此聪敏,远超我矣。”然后微微皱起眉,语气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了,可是我难得有空,若是交给了不好的人,那岂不是误人子弟?青繁,这次我们在这里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呆上多久,我也找不到别的可以信任的人来教会我这个学生……” 青繁本来就有些跃跃欲试,只是因为从没教过人怕会误人子弟所以才会推拒,但是听见庄华说自己比“他”还厉害,信心就提上来了,再加上庄华卖可怜,头脑一热,就答应了,“我……好吧……” 庄华眼中异光闪过,不可置信的说:“青繁,你答应了?” 青繁此时脑筋已经清楚过来的,虽然有些后悔,但是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挑战的熊熊斗志,“哥,我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不会反悔!” “谢谢你,青繁。”庄华伸手摸了摸青繁的发顶,心中有愧,自己这是忽悠了一个信任自己的人,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样了?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对这丫头说实话有那么难吗?庄华的目光变得深邃,不禁自问,答案是没有,只是她知道如果把自己不成熟的打算告诉了青繁,怕这姑娘心理压力过大从而坏了她的计划。再一个,整日里愁眉苦脸的青繁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青繁少女吗? 青繁就像是一株向日葵,总是面向着阳光,看到她就会心中升起阳光,庄华不想毁了这个单纯的少女,也许这个乱世里单纯的人会吃亏,但是她身边有很多人保护,之前是邢诲,现在是庄华,以后就是她师兄邢乐,以后也一定为她找一个好夫婿,护她一辈子,不知不觉中,庄华的思绪越走越远,跑偏了…… “那我应该教他什么呢?用什么书来教?”青繁的疑问把庄华的思绪拉了回来,庄华回过神说道:“就用我书房里的书好了。”转身走到书架旁边,认真地翻看着一本书,然后抽出来三本书,递给青繁,“先是这三本,比较浅显不必专精只要教会他懂得其中的意思就行。嗯……七天的时间能教会他吗?” 青繁接过来一看,有两本看过,有一本没看过,没看过的粗略的翻了翻,确实都比较浅显,适合初学者,不过七天,“时间有点紧……不过交给我好了。” 本来听到前半句庄华还想放宽点时间,但是后半句让庄华惊喜了一下,“他后天来,以后这件书房就给你用,只要不把这烧了怎么用都行。”庄华大手一挥,十分之大方。 “真的?”青繁眼睛一亮。 庄华觉得青繁的态度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还有不要把人弄疯弄残了,要是不死就更好了。” “噗嗤……”青繁被庄华一本正经的笑话逗笑了,“哥你放心,不会的,但是会对他用一些药,不过哥哥放心,都是些对身体好的药。” 庄华摆摆手,“无妨,随你喜欢。”一句话就把程隽彻底卖了,程隽……好好享受这两天不到的自在人生吧。 然后伪兄妹两个人有讨论了一下要教程隽什么武功,庄华不会武,也发表不出什么实质的意见,只有两条,适用于实战、强身健体。 最后青繁也在师门的武功里选出了一套自己练不太好但恰好适合身形轻灵的男子练习的武功,那天教训程隽的时候就发现程隽的动作很灵活,虽然跟她比简直就是儿戏。然后,青繁就理直气壮地把庄华赶出书房,兴致勃勃的准备后天要教给程隽的课程了。 庄华有些郁闷的退出了书房,耸了下肩,转身往偏门走去,以为这里离后门近,庄华没那个君子不入偏门的觉悟,方便为上。她昨天没见到玉娘,所以还得去一趟珍兰坊,而且按照原锡的约定她以后也要常去才行。 还没出门,庄华就被拦住了脚步。 这个偏门平时没什么人走动,听说是因为以前曾有侍女在挨近偏门的那口井里投井自杀过,再加上这里草木茂密,就算大太阳这里也是一片阴凉,故而更是少有人来,前几天庄华发现这个好地方就让人把堵死的门打开,重新配了锁,钥匙就庄华有一把,管家有一把,管家平时不回来,就只有庄华才有空会在这里转一转,偶尔溜出去买个零食什么的。 而此时这个少有人迹的地方却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玄色锦袍,上面绣着异兽图,头上的束发的玉冠色泽温润一如那人带着笑意的面庞。 “华公子,别来无恙。” 庄华的眉目柔和了下来,拱手道:“上栾君,别来无恙。”</dd> 156故人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上次一别,两人足有半月余未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戚缙看着庄华就觉得对方仿佛有些变化,什么变化他说不清楚,但总归不是很好就是了。 “华公子此欲往何处去?”戚缙走过来庄华面前,看着庄华比之前更加消瘦的身形,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本来在路上都已经长点肉了,这下又都白费了。 庄华不知怎么戚缙就语气冷下来了,想来伴君如伴虎,这地位见长之后就伴随着脾气渐长,庄华回答说:“正要去珍兰坊。” 那里是戚将的地方,庄华总是去那里恐怕不安全,戚缙不认同的说道:“那里水很深。” “我知道。”庄华说:“那里好像是太子戚将的地方。”而且她也和戚将打过照面了,虽然她只看到戚将一眼,戚将就消失不见了,但是对方那双仿佛一潭深渊的眼,却让她至今犹有那种危险欲来的心惊之感。 那仿佛无意间在大街上的惊鸿一瞥,让庄华知道,戚将已经注意到她了,庄华猜想可能是那天因为还有其他的事耽误了,不然也许她早就和戚将喜相逢了。所以,庄华现在已经不害怕跟戚将对上了,只是能把这个面对的时间延后也是不错的。 戚缙道:“没错。在那里我的人手几乎渗透不进去。”眉头不禁就跟着皱起来,想起今天来的目的,说道:“程家很棘手,最好不要离得太近。” 晚了。这话要是早一天,庄华都会重新考虑和程府的关系,但是已经实实在在的应承下那对姐弟俩的请求了,人无信不立,她不会反悔的,她相信世事总有报应,今日所做一切他日定会以其他方式回报过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亦是如此。 这看上去有些愚昧,但是一个人心中有所信仰就比那些无原则的人活得更坚定踏实,何况她所信仰的因果报应之说也不是一点根据也没有的,狼来的故事就是个很好的例证。 “怎么个棘手法?”庄华问。 戚缙和庄华到底相处那么长时间,庄华的问题一问出来,他就知道庄华是已经参与进去了,而且并不打算收手,他只能借希望于把事情说得严重些让庄华有所顾忌,从而行动是有所收敛,“程府已经是强弩之末。上一任家主本是与我父亲交好,后来跟着受了连累,却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既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现在的炀王收为己用也没有被覆灭,在上一任家主去世后,在程家长女的支撑下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 “为何不能再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庄华抓住了重点。 “因为我回来了。”戚缙的目光直视着庄华的双眼,没有错过庄华眼中闪过的一抹沉思,道:“程家就像一个没有上锁的宝箱,所有人既害怕打开宝箱时触碰到了机关被别人得了利去,又怕别人抢先一步,人人都等着它自己垮下来的时候分一杯羹,如果我不回来这只是时间问题。” 庄华心中愈发清明,道:“可是你回来了,贪狼们更害怕程府重新投入你的怀抱,增加了你的力量,所以加快了让程府败落的脚步。不过,对于快要走到末路的程府来说,这样的乱象未尝不是好事,他们至少又多了一个选择。” “不错。”戚缙赞赏的看着庄华,“不过现在这位程家主很是精明,对待任何一方的态度都是暧昧不明,看来她另有打算。” “我这个不明人士却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暗地里身份又复杂,无疑是个很好利用的筹码。”庄华抬手摸着下巴,淡淡道。 “你既知道又怎么偏生往里凑?”戚缙还以为庄华不知道,却没想到这人早就一清二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庄华看着戚缙,回答说:“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保我随时站在明面上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也没人管的身份。” 庄华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不是不怕,就是因为怕才故意要站在最前头最惹眼的位置,这样人人都看着,谁要做点什么事也要掂量着办了。庄华似乎很擅长这样绝处逢生,韶广的时候是这样,主仆四人初到,不过短短几日久登堂入室,深得肇王赏识,最后进入朝堂,虽然位高无权,但是在三王夺城的时候真的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可是,“这次不一样,戚将是个很可怕的人,他是个没有人性的人。”戚缙的手不禁收紧虚握成拳。 可是我要救的人就在他手里啊,我怎么躲避还是的接触他,甚至面对面!庄华心里狂吼,不过这却不能说,所谓道不同不相预谋,她此行也算是跟炀国作对了,戚缙就算再恨炀王父子,但是终究还是炀国人,她在人家地头搞间谍活动,甚至是“劫囚”,还要指望人家来帮你一把吗? “上栾君,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不能退缩。”庄华叹了口气说道。 “没有什么事是非要去做的,只要你不想,我保证没人能逼你。”戚缙不禁伸手握住了庄华消瘦的双肩,想要让庄华的脑筋清楚一点,这不是儿戏,简直就是虎口拔须,他尚有身份为保,就算失败也不会比之前差到哪去,比死都可怕的事他都经历过了。 可庄华不一样。 戚缙无法想象万一庄华被戚将掌握在手中,遭遇到他曾遭遇过的事情,这个从来都是一派淡然的人会如何。他尚有仇恨支撑,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他”这个最温暖的救赎,那“他”呢?虽然会恶作剧,嘴巴坏坏的调侃人,但是戚缙知道“他”什么都看得很淡,包括仇恨。 这样的人想要战胜很困难,但是摧毁却很容易。 “我一直都以为,你远离肇国和炀国才是最好的选择。”庄华没有挣开戚缙的双手,轻轻拍了拍肩头的戚缙的手,“可是你回来了,即使你还是很害怕,即使你连胜算都看不到。” 戚缙恍然。 原来庄华不是没担心过他,只是知道说服不了他,所以选择了沉默。而今日,他也算是尝到了庄华当初的心情了吗? 想起来寥庆的路途上,庄华偶尔会一反常态的毫不遮掩的撕裂他苦苦维持的淡定,他不是没有火气,但是都因为是“他”,所以忍下来了。回到寥庆这些天,面对别人的闲言碎语,他的心里十分的平静,那些明朝暗讽甚至在他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澜,因为更尖锐的话他已经从庄华那里听到了。 “所以,我是拦不住你了是吗?”戚缙苦笑,手下紧了紧,握紧庄华的肩。 庄华发现她一直对这个少年很残忍,能给他的回答从来都是否定的。她一直肆无忌惮的利用戚缙对她的真心,一次次的伤害他,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走远。 “你拦住我的时候还少吗?” 戚缙一时愣住了,庄华继续说道:“在韶广的时候,你总是不让我去这不让我去那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字了?” “这能一样吗?”戚缙有心哭笑不得,那时候也是庄华的身体不好,闲在山府里的时候他和雁容轮流看着“他”,知道“他”明明很怕冷却爱一个人跑到花园里吹冷风,总是会被他或者雁容及时地抓会屋里呆着。 “一样的。你并非无足轻重,你很重要,重要到如果你不见的话我会大病一场,你知道我身体不好,生一场病也可能会要了我的性命。你要知道,就算神迹也总有失灵的时候。”庄华淡淡的说,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波动,说出这样煽情的话会显得十分违和,但是戚缙知道,庄华很真诚,那双墨瞳中掀起的淡淡涟漪,让戚缙有种之前的所有被否定都是值得的。 戚缙笑了,放开了握着庄华肩膀的双手。 既然拦不住,就尽自己所能帮“他”吧,想来“他”是不愿自己帮的,那就暗中帮衬着吧,总之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就是了,若是戚将对庄华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他也不介意提前兵戎相见。戚缙的眼中划过一丝暗芒,稍纵即逝。 “我今天第一次来拜访,不带我参观参观?”戚缙语气笑着说道。 庄华一想,反正珍兰坊就在那跑不了,而且她现在想去见玉娘的目的也没有那么紧迫了,改日再去也行,不过戚缙这么突然出现在她家,是不是奇怪了点,让人传出去好说可不好听,怎么说俩人先咋都是公众人物,的注意形象啊。 “我这里就像个筛子,没一点遮掩,而且还有下人。”庄华微皱着眉,意思就是想带你逛也没办法啊。 戚缙一笑,“我是怎么进来的,以我的身手还能让人发现了?” 庄华嘴角抽了抽,这孩子当大官了不学好,还玩这些鬼蜮伎俩,还洋洋自得不知悔改。 庄华摇摇头,转身就往回走,戚缙连忙跟上,身形隐蔽着,一路上都没人看见他。 庄华本来想带着戚缙去书房的,结果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书房被青繁那丫头占了,于是改道往自己的住处去了,她住的院子里也有一个小书房,指数不如大书房大,藏书多。 两人才进门,管家就来了,戚缙赶紧藏到屏风后,管家也进来了门户大开的书房,庄华不慌不忙的问道:“管家寻我何事?” 管家手里捧着一个两手合捧那么大的锦盒,道:“公子,方才有一个自称公子故人家里下人的人,送来了这个,说是他家主人恭贺公子乔迁新居的礼物。” “故人?”庄华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说他家主人是谁了吗?” “小人也问了,他说公子看了礼物就知道他家主人是谁了。”管家仔庄华眼神的示意下巴锦盒放在了书案上,然后退了出去。 庄华关上门,戚缙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道:“原来庄华在这里还有故人啊。” 庄华的心里却并不轻松,看着锦盒不说话。 157至少死了是个全尸了 她在寥庆哪来什么故人,非要说有的话,那就只能是那个人了。 庄华的静默让戚缙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庄华,那个人有问题?” 庄华摇摇头,“对于他来说,我才是有问题的那个。” “他是谁?”戚缙心中一动,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问了出来,他想听庄华告诉他,因为这个人就在庄华不愿提起的过去里。 庄华端详着做工雕花都十分精致的盒子,缓缓的打开了盖子。 红色的锦缎里,托着三截小巧的白色短柱,晶莹剔透,仿佛白玉一般洁润光滑。 “啪!!!” 庄华挥手把盒子挥到了地上。红色血丝迅速地蔓延上她的双眼,单薄的胸膛起伏不定,整个人站在原地盯着散落在地上的“礼物”,仿佛被定住了一样。 这个变态!变态!变态!!!庄华心中狂呼怒吼,但她却说不出半个字来,涌到胸口的血液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喉咙,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一口血喷出来。 也许是因为曾血脉相连,庄华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自己丢在绍卢郡外的手指! 断指之痛早已忘记,但是那个人却给她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庄华一直以为自己会淡定,那天在大街上无意中的撞见戚将的一面,其实她很想逃,却硬是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庄华以为这就是面对,她面对戚将没障碍了。 可此时此刻戚将送来的“礼物”告诉她,不是,这才是面对,而她根本不能控制心中的情绪翻腾,甚至控制不住让自己的手不要抖。她怕他,很怕,不仅是因为他伤害了她,更因为他伤害或许杀死了了她来到这世界之后第一个朋友、如同兄长一般的山庭。 迟早都要面对的不是吗?他就是这么残忍,这么的灭绝人性…… 庄华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去看,去观察那份“礼物”的细节。 关节都用金线连了起来,所以摔在地上没有散开,骨质很光滑,很干净,是怎么处理的?庄华突然想到曾看过一档古玩鉴赏的节目,说经常在手里把玩就会手上的分泌物就会给把玩物上浆,表面光滑如玉,有光泽……不会是经常被拿在手里把玩吧? 庄华想到这个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头,差点呕出声来,腿一软,向一旁栽去,戚缙一直在盯着庄华,见她不好马上伸手接住了庄华。 戚缙看着地上那份不知为何物的“礼物”,眼中泛起了淡淡的杀气。虽然不知是什么东西,但是能让庄华失态至此,一定是捉住了庄华的痛处。他从来没见过庄华有这么多情绪的时候,惊惧、愤恨、厌恶。明明快要崩溃,眼睛都红了最后却都硬生生的忍下,强迫着自己直视这份让她失去淡然的“礼物”。 从没有一刻,戚缙觉得庄华如此脆弱不堪,就算当初韶广时被困天牢,枯瘦如骨,他也觉得庄华像是一尊坚不可摧的铜像,即使腿脚蹒跚,也走得稳健。 而方才,庄华差点摔倒。 庄华挣开戚缙的搀扶,来到指骨边蹲下,戚缙也跟着蹲在庄华身边。方才那一恍惚之后,庄华已经清醒过来了,戚将送这个来无非是要扰乱她的心神,还有警告她,以及按照他那么变态的性格,也许这真的是个礼物来着。 拾起指骨,庄华来到书案后坐下,脸上已经恢复了淡然,“猜猜看,这是什么。” 戚缙一直看着庄华,虽然庄华的神情已经平复下来,但是他就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对庄华摇摇头,道:“不知。” 庄华低着头,认真的把指骨摆正在书案上,摘了左手的手套,张开手按在书案上,那一段指骨正好对着小指的缺口,和庄华肤色没什么太大差别的指骨和庄华的左手对合在一起很合适,给人一种这本来就是长在她手上的感觉,没错,这本来就长在她手上啊。这下好了,不会死无全尸。 戚缙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他想到这可能是一个什么用来威胁庄华的信物,但却没想到却是庄华的断指! 庄华断指的伤口平滑,而这截指骨的断面也是十分的整齐,一看就知道是利刃削断的,戚缙看着庄华,想开解安慰他,却发现庄华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左手和那截指骨,许久抬头对他说:“我在珍兰坊定了位置,傍晚的时候会过去,你去吗?” “庄华……”迄今不想看到庄华这个样子,即使方才那样惊慌失措也比现在好。 “我姓华。”庄华打断了戚缙的话,“上栾君公务繁忙,早些返回府邸吧。”抬头看着戚缙冷肃中带着心疼的脸,庄华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要报仇不能让他抓住把柄,和我接触迟早会让你落下把柄给他。” “庄华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戚缙问。 庄华绕出书案,捡回锦盒,把指骨好好地放进去,“你不是自己一个人,身后那么多人总得为他们负责。”庄华把锦盒摆在了书架一个不显眼的位置,转身看着戚缙,“上位者不能失信于下属,若为无关紧要的事而损失实力,实在是太不值。” “帮你就是帮我,我与戚将也终有撕破脸的时候,不过早晚。” “我不愿你插手。”庄华坚决的说道,“我怕你连累我。” 戚缙听到庄华这么说反而笑了,要说庄华怕连累,谁信他都不信,当初的自己,现在的青繁,哪一个不是大累赘,庄华在说反话,“我不是小孩子,庄华。” “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插手,我并不打算跟谁合作,你不管如何插手都可能扰乱我的计划。” “你怕连累别人。” “随你怎么说,管好自己吧,我这里不安全,容易泄露行踪,这样就真的连累我了。” 似乎又是一次不欢而散,戚缙像来的时候那样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 庄华看着空当当的屋子,突然有些心灰意懒。快点结束吧,这样就可以解脱了,她要游遍山山水水自由自在。 庄华给自己打气,气馁什么的全部退散,晚上她还要去珍兰坊会玉娘。 华灯初上,珍兰坊又陷入了一片灯影霓虹之中,如梦似幻。 庄华进入珍兰坊之后,就被里面的小厮引到了后楼的朱兰阁,而玉娘早在里面等候了。 “想见玉娘姑娘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庄华坐在玉娘对面,接过玉娘给她斟的酒。 玉娘面上带着柔柔的笑意,说:“玉娘这里先干为敬,华公子就别跟玉娘计较了。”说完,素手执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入。 庄华也跟着一起喝了杯子里的酒,道:“华某想见玉娘,是想问一问那日是哪位贵人请在下前来朱兰阁的?” “却是玉娘忘记了。”玉娘仿佛想起什么一样,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是时下最时尚的纸质书信,纸如今只在璋梁境内售卖,连韶广都没有,庄华微微挑眉拆开书信,玉娘说道:“那位贵人说若是华公子来问,便叫我把这封信交给公子你。” “玉娘可曾看过这信的内容?”庄华一边打开信纸一边问。 “我哪里敢私拆公子的信呢。”玉娘似是不满的嗔道。 庄华边看着信边说:“下次玉娘可要看一看,像这种让人看了就心烦的信就不要交给我了。”仿佛叹息般,庄华已经把信看到了第二页,看完之后就直接丢在两人之间的桌案上,信纸就那么摊在那,两张纸上明晃晃的两个血掌印让玉娘想不看见都不行。 玉娘却是没想到庄华就这么毫不避讳的把信这样摊开在她面前,别开目光,说:“华公子谨言慎行。” 庄华饶有兴趣地看着玉娘不敢直视过来的目光,“玉娘不会跟别人说吧?” 玉娘一愣,连忙道:“奴家怎敢辜负公子的信任。” “既如此,我又何须谨言慎行。”庄华满不在乎的说,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就,轻酌慢饮起来。她没猜错,玉娘似乎很怕戚将,但是却不单纯只是怕。 玉娘苦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庄华:“公子真会为难人。”起身来到庄华身边坐下,缓缓的靠近庄华的怀里,庄华配合的展开双臂把玉娘揽入怀中,玉娘轻声说:“华公子找玉娘究竟有何目的?” 庄华说:“他把这里交给你负责的对吗?” 玉娘的头靠在庄华支起来的膝盖上,纤纤玉手抚开挡在额前的一缕长发,一双杏眼含春带水的看着庄华,其中流过一丝冷嘲,“是又如何?” “啊,真可惜,原来真相我猜的那样。”庄华右手帮着玉娘整理着衣裳,语气里有一丝遗憾的味道。 这一点是个人都知道吧,玉娘白了庄华一眼,庄华不由感叹,美人就是美人,翻白眼都这么漂亮,“若是这里是玉娘的,我行事必定会方便许多。” “行什么事?窃玉偷香?”玉娘打趣庄华,从她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庄华的下颌,庄华微微低下头,玉娘就看到庄华的眼睫不时颤动,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五官英挺,肤色有些过分白皙,却并不让人觉得别扭。不由得觉得自己说的话也好笑,那还用“他”去偷,恐怕到时“他”躲都来不及。 庄华点点头:“偷你这朵牡丹窃你这块美玉。” 任何女人听到恭维的话,只要对方不是她仇人应该都不会不开心,玉娘掩口轻笑:“华公子还是留这些话去哄别人罢。” 庄华摇头,“对别人我没心情说这些。啊,拜托玉娘一件事。”庄华说的很诚恳,玉娘一点也没有庄华是为了求她办事才夸奖她的感觉。 “何事?” “以后这朱兰阁就给我留着吧。” 158太慌张了 玉娘轻笑出声,“华公子可是这后楼里的雅室迎来送往都是权贵人家,公子以为玉娘为何会答应公子的要求?” 庄华也像是颇为为难的轻皱着眉头,“这可如何是好,在下还要追求玉娘姑娘,却不得常来往,愁煞吾矣!”这一唱三叹的,像足了台上的戏子,惹得玉娘又笑了出来,“珍兰坊里年强貌美的女子那么多,公子倒是目光独特,偏相中了我,不知为何?”玉娘当然不会被庄华的笑话和恭维冲昏了头脑,即如她所说,她不是那些小女孩,会被表面所迷惑。 庄华俯身低头,凑近玉娘的发顶,嗅到了清淡的花香,改天从玉娘要一瓶她的梳发的发油,好香啊。庄华很是迷醉的微阖双目,从玉娘的发顶嗅到发梢,惹得玉娘面颊微红,最后庄华的鼻子停留在她的鬓角处,声音飘忽却让玉娘听得清清楚楚,“因为你不会喜欢我啊。” 玉娘愣住了,方才的旖旎气氛一下子消失无踪。因为她不会喜欢“他”,所以“他”才来追求她,这是什么道理?不是要让自己喜欢上“他”,才好利用自己么?玉娘甚至已经做好长期跟“他”周旋的准备了,没想到庄华却说出这么一句。 “你好像很疑惑?”庄华的额头抵着玉娘的额头,轻声问。 能不疑问吗,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古怪的人。“华公子的说法实在是新奇,奴家闻所未闻。”玉娘伸手轻轻推开庄华过于亲密的接触,一双水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庄华,想要从庄华的神情中看出什么破绽,可惜她失望了,庄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淡漠又从容,甚至连眼神都没什么变化,迎着她的目光看过来,那一双墨瞳里,寂静一片,仿佛幽深不可见底的古井,让人看不出深浅。 “他”也不会喜欢她,玉娘的出这样的结论。 庄华不太喜欢被人像打着探照灯一样的打量,轻轻地伸手遮住了玉娘的双眼,说:“女子容易感情用事,能守住自己的新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了……我需要美丽的合作伙伴来养眼。” “不知华公子以为玉娘能有什么只得让华公子想要与我合作?”玉娘拨开庄华挡在她眼上的手,脸上依旧带着笑,目光却已经冷下来了。 玉娘怀疑这是个陷阱,庄华就是个饵。 庄华无视了玉娘冰冷的视线,缓缓道:“珍兰坊的门匾上的题词和后楼的每间雅室的名字都是玉娘亲自写的吧?” “玉娘不才,写几个字还是会的,在公子面前献丑了。”玉娘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个几乎随便问一问坊里的人就能打听出来,没什么好隐瞒的。 庄华看着玉娘,“第一次来珍兰坊的时候,我就觉得门匾上的字很是眼熟,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就肯定我一定是在此之外的地方见过同样字迹。”庄华观察着玉娘的反应,玉娘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一副认真模样的听着庄华说,“今天我在书房里看书,突然想起来我看过的一本书。手抄的《兴国图志》首卷。” 玉娘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随即恢复了完美的微笑模样,从庄华的怀里起身,回到了庄华对面坐着。玉娘的神色变化之快让庄华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庄华和心中了然,知道玉娘不会因为这个就轻易松懈对她的防备。 夜幕四合,后楼的湖心舞台已经准备好了第一个表演,但是朱兰阁里的两个人的注意力没有一个被那美妙的乐曲吸引过去,她们相对而坐,只是看着对方。 庄华有些失策的感觉。她是着急了些,不仅是因为今天戚将送来的“礼物”,还因为她对山庭和邢乐的情况一无所知,她怕等她救出两个人的时候已经是两具尸体。时间拖得越久她的心里就越焦躁,今天戚将的刺激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良久,玉娘终于说话了,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她说:“那不过是我年少时誊抄的罢了,却不知如何到了公子手上。” 庄华已经冷静下来了,咄咄逼人从来不是她所希望的,何况本来玉娘就和她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是一枚可怜的棋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庄华觉得自己其实挺可恶的,程葳蕤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她利用一下无可厚非,相互利用么,玉娘却是没招她没惹她的,她就想着要把玉娘拖下水,只因为玉娘是戚将手底下一个管着生意的人,虽然从大局上来讲她们肯定是敌对的,但是玉娘没做什么事妨碍到她啊。 这个心态真是不对,一切站在戚将身边的人都是坏人吗?就向玉娘,一个女孩子就真的愿意在声色场中周旋吗,字如其人,玉娘是个性格温婉的女子,而且出身不会低,为什么今时今日会沦落到如此田地,其中必定大有隐情。 这是个可怜的女子。庄华自认不会同情心泛滥,但是也还是有同情心的。 庄华想开了,也就不再执着于玉娘的事了,一切都有机缘,强求不来。 “我在新居的书房里无意间发现的。兴国图志的首卷我找了很长时间,所以印象深刻。”庄华回答了玉娘的问题,伸手拿过酒壶给自己和玉娘的酒杯都斟满了酒,“就把朱兰阁包给我吧,我还是付得起钱的。” 庄华不再咄咄逼人,玉娘自然也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儿阻挠庄华了,十分痛快地答应了庄华的这一要求,两人默契的对于方才略显剑拔弩张的谈话内容不再提起。庄华前后的太多变化太大,玉娘看着庄华闲适的模样甚至怀疑是不是方才那样咄咄逼人就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从而让她答应将朱兰阁给“他”的要求。 在玉娘满腹猜疑当中,月亮渐渐地爬上了枝头,庄华提出了告辞,临走之时还顺走了两壶好酒。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路上前行,庄华坐在马车里醍醐豪饮。无疑,今天的庄华的心很乱,很乱很乱,甚至是慌张的,不仅是因为戚将送来的那份恶意满满的礼物,还是因为时间越长她就越怕山庭和邢乐在戚将手里出什么事,若是救出来的两个人成了两具尸体,庄华想,不用谁动手,她自己就会承受不住想自杀了。 庄华可以肯定,她自己以及身边的一切都在綦江眼皮子底下看着,而今天戚将送来的“礼物”更是让庄华心中警铃大作,想起那天在珍兰坊遇见逃出来邢乐,原锡的消息说又说那天请她去朱兰阁的是戚将。这些事怎么会那么巧撞在一起,不用说肯定是戚将安排的,故意让她遇见邢乐。 庄华在心里暗骂自己蠢,这么明显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天才想明白过来。所以今天来珍兰坊不仅仅是为了搭上玉娘这条线,还是为了给原锡传递消息,劝原锡不要轻易赴险踏入这个明显的圈套。庄华心里清楚,她能看明白的事情,原锡可是柏缇的心腹,原锡肯定比她想明白过来,但是因为关系旧友,所以庄华难免担心原锡会铤而走险。 庄华喝着酒,心绪渐渐平静下来,陷入了沉思,低浓度的酒精完全不能影响她的清醒。 戚将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庄华有自知之明,戚将要对付她太容易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外国人,哪怕她的身份是个士人。庄华开始回忆从踏上炀国的土地的所有事情。 她与戚缙一起进入的寥庆,这个戚将肯定会知道,但是他不知道她和戚缙是什么关系或者说是什么交情。而且其将明显是不知道戚缙的具体行进路线的,不然炀王父子的行径一定会派人半路灭杀了戚缙,而不是等到戚缙回到寥庆还受封成为上栾君。 戚缙之所以一定要回到寥庆去,是因为他这个前王孙的身份的身份在寥庆以外是没人认得的,在外面躲着也是防的了今天防不了明天,万一被炀王父子得手死了就白死了,所以戚缙想要正大光明的在炀国活动,就必须回到寥庆去,让还在朝的老臣看到他,这样就算炀王父子想要怎么样也要掂量掂量影响,戚缙被封上栾君就是最好的证明,人言可畏不是么。 庄华又把壶中的酒往嘴里倒去,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只得又开了另一瓶。这是跟戚缙的有关的可能最大,可是戚缙刚刚回来根基尚不稳,有什么事能威胁到他的?徐徐图之不是更好,反正那炀王只得他一个儿子,将来炀王的位置还能跑了去不成? 庄华突然感到自己想要知道的太多可是消息却很闭塞。 一路无碍的回到华府,庄华第一件事就是把身边那些原锡分给她的人手都悄悄的召集到一块堆,发布下了第一个命令,“我要知道最近朝堂上有关上栾君的所有消息和动向,眉一条消息,哪怕是没有查实的小道消息,越快越好。”然后又嘱咐一句:“消息是次要的,嗯……注意安全。” 一众暗探得了命令,就赶紧忙活去了,对与庄华最后一句嘱咐,所有人都会心一笑,庄华恐怕是他们跟过的最有人情味的一位上司了。 159前奏或者开胃菜 不出庄华的意料,朝堂上果然发生了大事。 原来近日朝堂上有大臣弹劾太子行事手段残暴、刚愎自用、心胸狭隘,难当储君大任,故而上书请炀王处罚太子,以正视听。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本来这样的折子往年是不少的,炀王和太子都没太当回事,可是这回居然还有许多人附议,满朝将近四分之一的人都参与了。 进而,有大臣提出可立前太子之子上栾君为储君。 这下子事情大条了,先王还在世时,前太子被以谋逆罪名处死,之后现在的炀王一位前太子平反的名义干掉了另一个有能力和他竞争王位的堂兄弟,最后先王无人可选,就只能让现在的炀王继位了。 所以前太子没有谋反,那么立前太子之子为储君是没有问题的。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礼法,王位继承人只要是王室的人,有德者居之,没规定非得是嫡子,或者非的是上一任大王的儿子。当然也有的国家非得讲究这一点,比如靖国。但是炀国完全没这个规矩啊,所以这一次,戚将的麻烦有点棘手。 炀王对此既不反对也不同意,就是不表态,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开始冷着戚将了,不时地召见戚缙进王宫沟通叔侄感情。炀王的态度让下面的大臣们开始心里犯嘀咕了,难道真的要废太子了?于是最近一段时间,因该说从戚缙回来开始,各种人物在其中上蹿下跳好不热闹,庄华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摞消息边看嘴角边抽抽,尼玛,太无厘头了,不过一个烟雾弹而已,炀国的大臣就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多年的基业是怎么维持下来的? 只是这些被暗探收集回来的消息越看到后面庄华的脸色就越严肃。 炀王因早年各种明争暗斗,身体底子不是很好,要是顺心顺意的活个花甲之年也不是难事,因为要顺心顺意,所以炀王早早的立了太子,几乎是一登基就立了太子,就是戚将。炀王把朝堂上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戚将来处理,可以说若不是还差着一个名头,戚将可算是名符其实的一国之主了。 问题就出在这了。庄华想到了曾出现在肇国出的问题,韶广的三王夺城。 太子当的太久,不仅太子本人会不安分,其他人也会不安分,尤其在一国之主不管事的情况下。本身就是王位抢夺者胜出者的炀王会放任自己的位置被人顶替掉?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儿子,是他亲自选定的储君,并且是他唯一一个儿子。 所以伴君如伴虎是没错的,庄华不知道戚将是真的起了夺位的心思,还是被人以讹传讹,扭曲成这样的,庄华觉得戚将绝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他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对付炀王和戚缙。更直接点说,只要把戚缙彻底打尽尘埃里,没有翻身的余地,就等于间接的战胜了炀王因为先王子嗣不丰,旁支有出息的又不多,目前看来对他最有威胁的也就戚缙一个,打垮了戚缙,炀王想在找出一个够格替代太子之位的人,还真不容易,或者说,在戚将多年的积威之下凡是有点脑子的没人敢冒出那个头。 庄华综合了所有消息,包括一些八卦绯闻之后,得出个具体的结论,炀王想教训一下不安分的儿子,太子不甘被父亲压制,于是戚缙就成了这场内斗的导火索和傀儡,这场内斗不管是谁赢,身处漩涡中央的戚缙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也顺便解决了炀王父子的心腹大患。 至于为什么要把她扯进来,庄华猜想,一是因为她和戚缙同行之谊,而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和她的目的。她可是肇国人,一旦惹出点什么事,那就是国际问题,至于是什么国际问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她还能在外面逍遥无外乎戚将觉得还没到动用她这颗棋子的时候。 看似完美啊,可是戚缙就一点胜算都没有吗?不见得吧。 “小心弄假成真啊。”庄花状似惋惜的叹道,然眼睛里的戏谑却是显而易见的,透露着一种恶意的……期待。好吧,其实她看戚将不好她就开心了。 在知道了炀国朝堂的变化,大概猜到了戚将等人的意图之后,庄华就没在派遣暗探们出去打探消息了,如今外界风声鹤唳的,为了小事冒险不值得,而营救山庭和邢乐,时机未到,只能耐心等待时机。 之后的日子,庄华就在三点一线之间忙碌的溜达着。华府、程府、珍兰坊。时常陪着程葳蕤在寥庆的大街小巷、湖光山色之中亮个相,秀秀“恩爱”,在珍兰坊和朋友们聚聚会,谈谈过去未来人生理想,八卦一下别人家的事,偶尔也带着青繁和便宜弟子程隽去城外打打猎,活动活动筋骨,没事就看着青繁教训程隽在自家院子里打打闹闹的,庄华的心境很平静,有种退休后生活的感觉。 就这样,在过分的悠闲中一晃一个月多月过去,如今又是阳春三月。 都说舒适的生活会腐蚀人的意志,于是,庄华的敌后悠闲生活结束了。 经过一个月的重压改造早已不是吴下阿蒙的程隽对于青繁这位比他还小了四五岁的女先生很是尊重,当然,那都是放心里的,傲娇的程隽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他的真正心意的,就如同他现在对于任何人都可以露出微笑,就算有人当面羞辱也面不改色一样。 这是庄华交给他的第五课,小不忍则乱大谋。 虽然庄华真正教导他的时间还不足青繁的十分之一,但是无疑是最重要的,青繁教给他的都是知识,而庄华教给他的则是见识和智慧。 这日,程隽来到了华府没有先去大书房找青繁,而是径直去了庄华的住处。一路上打照面的华府下人都恭恭敬敬的对程隽见礼打招呼,然后就各忙各的去了,明显是见惯了程隽在华府出入。 站在庄华院落的门口,程隽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巴掌长的锦盒,,不放心的又打开来看了看,一款上好的墨玉玉璜,上面镂空雕刻的兽纹精致细巧,十分灵动,想来……“他”会喜欢吧。 前几天无意间和青繁说到了庄华的生辰,发现青繁这个义妹也不知道庄华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于是两个人就去请教了庄华,于是得到了庄华的生辰。 事实上,庄华说的生辰就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这也是一种意义上的“出生”,佛祖如来昔日被孔雀吞入腹中,佛祖破其背而出,尊孔雀为佛母大明王菩萨,庄华觉得虽然她是没法跟佛祖比,但是意义也差不多了,穿越那一天作为生日也没错。而且她不想让两个世界混淆。 今天正是庄华的“生日”,昨天程隽特意在自己家名下的玉楼里挑选了好久,终于挑中了一块他觉得很像庄华眼睛颜色的玉饰,就是现在手里的这块玉璜了。把盒子合上,程隽走进院子去。绕过假山,程隽往庄华院子里的书房走去,他知道这个时候庄华要是没有出门就是在书房里,方才已经问过管家,庄华确实在家。 一拐弯,程隽就看到书房的位置了,同时也看到了自家姐姐出行时带的那几个随从,以及心腹如雪。 “姐姐?”程隽心有疑惑的走了过去,紧闭的书房门口守着的人见到自家公子连忙行礼,“见过公子。” 程隽摆手示意他们免礼,问:“姐姐在里面?” “……是,是啊,小姐在里面。”如雪神色古怪有有些欲言又止的回答道。 程隽不禁皱起眉来,“姐姐来找华大哥什么事,你怎么没在身边跟着。”如雪显少有不跟在程葳蕤身边的时候,而且平常很少关起来的书房的门居然在大白天就关得紧紧的,如果里面是程葳蕤和庄华的话,如雪为什会让姐姐跟一个外男同处一室还不让她在场?虽然庄华和程葳蕤的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程隽也很乐意姐姐和师傅在一起,但是两人必将没有成亲连订婚都没有,这样会影响她姐姐的声誉的。 突然书房里传出来程葳蕤的声音,“为什么不能答应我?!”这声音既悲且愤,显然是沉默过后的爆发,程隽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一向端庄从容的姐姐何时这样声嘶力竭的与人争吵过……没错,这明显是争吵,姐姐到底为了什么会与自己的师傅争吵? 程隽现在也足够沉得住气的,上前一步伸手敲了敲门,“华大哥,我是程隽,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庄华没有什么情绪的回应,“进来吧。” 程隽推开门,抬脚迈进了书房。 程葳蕤双目布满红丝,泛着水光,脸上还有刚刚眼泪划过的痕迹,她看着面前的人,眼睛里只有“他”,满满的哀愁随着泪水溢出眼眶,程军只觉得心里重重的一抽,何几曾时他见过如此脆弱的姐姐啊? 而庄华,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仿佛屋子里那个心痛欲碎的女子与“他”毫不相关,见程隽进来,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姐姐今天不太好,你带她回家好好休息,今天白天的课程晚上。” 程隽一时猜测不出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失魂落魄的姐姐和与往常无异却在此刻显得怪异的淡然的庄华,应道:“我知道了。”然后就去扶程葳蕤。 程葳蕤仿佛无知无觉的被程隽扶着往外走,但是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庄华身上,直到出了书房还扭头往书房里看,欲哭已不能的模样让程隽心里十分的难受,他想着晚上来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160少女青繁的烦恼 程葳蕤姐弟俩走了,庄华顺势腿软的蹲在了地上,抹了一把虚汗,尼玛,渣男真不好当啊。想到晚上程隽还要来一趟,以他那个姐控的性子,非得跟她干一架不可,所以庄华决定今天晚上就去珍兰坊避一避风头。 本来身子骨正是壮年的程隽,在一番调养和青繁的教导之下,对付庄华这样的战斗力为五的渣,那必须是一个打十个……一切阴谋诡计在强大的武力之下都是扯。庄华不禁牙疼,这都是她自找的,养出个好汉打自己,然后又想到了以后步入让青繁也叫她两招吧,免得以后被人擒住也没有还手之力。 一直等着程隽来上课的青繁听下人说程隽已经来了,却来了又走,还带了程葳蕤一起离开的,女人的直觉这里恐怕有事,于是青繁就过来找庄华了。一进门,她就看到庄华埋头膝盖蹲在地上,听到青繁进来的动静,庄华神色依旧带着些无奈和沮丧的抬起头,“青繁,来找我有事?” 本打着“兴师问罪”的想法过来的青繁见到庄华这个样子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轻手轻脚的走到庄华身边,陪“他”一起蹲着,小心翼翼的问:“哥,你怎么了?” 庄华用手耙了耙头发,然后又去揉了揉青繁的长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皮内与无奈,说:“一点小事。” 青繁很乖的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撅着嘴把庄华在她头发上作怪的手拍了下去,然后陪着庄华一直蹲在那,直到庄华用比方才更加无奈的语气说了一句:“我腿麻了。” 青繁很不给面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把庄华扶了起来,这时她才发现,庄华很瘦,很轻,还比不上她这个女孩子。 庄华时刻刻的穿着宽袍大袖,不喜用腰带,故而青繁以往只以为“他”瘦,却没想到这样瘦。 “他”完全不能吃荤食,而且饭量很少。青繁曾试着在“他”的饭菜里加一些经过处理的荤腥,凭鼻子闻是闻不出来的,她以为庄华只是讨厌那种味道,结果庄华把动过手脚的饭菜吃进去,马上就吐了出来,然后呕吐不止,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呕了个干净,最后只能吐出来清水才罢休,庄华灰白的脸色将青繁吓得手足无措,好在庄华只是呕吐没有别的不适。 从那以后,青繁就又捡起厨艺,想着法的做出好吃一些的素菜让庄华能多用些饭,可是即使这样,也没见庄华的气色变得更好。 “哥,等救了师兄,你和我一起回师门吧,我求师父帮你调养身体。”青繁突然说道,庄华侧目,“怎么又想起这一茬了?” 青繁边扶着庄华慢慢的在屋子里走着缓解腿麻,边回答说:“哥太瘦了,还不如我。” 庄华瞥了青繁一眼,调侃道:“小丫头胖了看有没人娶你。” “他敢!”青繁眼睛一瞪,然后慌张的闭上了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错话。 庄华却是一点也不含糊,挣脱开青繁的搀扶,踉跄了一下站着,面对面的看着青繁,问:“他?是谁?” 青繁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好吧,在庄华看着来她确实还只是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用一副畏畏缩缩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问话的时候,庄华心里突然不好受了,有一种养了闺女被人拐跑的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憋屈,难怪都说女生外向。 青繁半天不说话,低着头看着脚尖。看样子她是打算死扛到底,但也不敢顶撞庄华,所以只能以沉默来对抗,叛逆少年少女……庄华知道硬逼着也是没办法,她不说自己就不知道了吗? 青繁来到寥庆之后接触的人除了府里的下人就那么几个一个手都数的过来,而且青繁听庄华的话很少出门,若是接触到陌生人,负责看顾青繁暗探也会来告诉庄华,可是并没有这样的人出现,这首先就排除了她没见过的陌生人。 那么青繁熟悉的几个男子,排除了已经娶妻的和行事风流的,还剩谁了……尼玛啊,异世版的小龙女和过儿吗?!庄华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晃了一下险些摔倒,还好青繁虽然低着头不敢直视庄华却时时注意着庄华的情况,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庄华。 庄华在这一刻很是明白了那些为难子女棒打鸳鸯的父母们的心态了,我养的孩子,被一个自己哪哪都看不上的人给拐了去,真心呕火啊,自家好白菜怎么能眼看着让猪拱了去?虽然青繁不是她养的,但是她师父可是把她托付给自己了,这要是让邢诲和邢乐知道了自己没照顾好他家小姑娘,还让个臭小子给拐跑了……庄华就觉得这日子没过了,那种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什么?说这个臭小子就是她的学生,怎么能如此看不上自己的学生,跟妹子比,学生都要靠边站。庄华这个当“哥哥”的,心彻底偏到世界尽头去了。 看着庄华的气息越来越不稳,脸色越来越难看,青繁慌了,这一段时间她是真把庄华当哥哥了,跟邢乐一样的哥哥,要是因为自己哥哥有个什么不测的,她可怎么是好? “哥!哥!你别生气了,青繁以后不和他在一起了,不和他在一起了,我听你的话,你别有事啊!”青繁带着哭腔说着,声音急促,生怕自己说慢了庄华有个什么好歹,眼睛都急红了。 庄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吓着青繁了,连忙反过来安慰青繁,“我没事,只是近日来饮食不律,偶尔晕眩导致气色不佳。”庄华忽悠着青繁少女,,反正之前青繁给她诊脉的时候也知道了她的脉象不同于常人,被庄华以忽悠黄老大夫的那套说辞给说服了,但其实她这真的纯粹是被气的。 因为庄华的脉象奇特,青繁自己又诊断不出来庄华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自然信了庄华的说辞,但还是有些担心,道:“那我去给你熬几副养神的药。”说着就扶着庄华往坐榻去,打算自己去熬药,庄华被扶到坐榻坐好,然后叫住了要走的青繁。 “等等再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青繁的脚步定在了原地,但是依旧不想回头面对庄华。她怨自己则么那么不谨慎,竟然说漏了嘴,不仅惹了庄华生气,恐怕自己以后……想到这青繁的眼圈又红了。 庄华猜到那个青繁话里的“他”是谁之后,头脑中风暴刮了几遍,也逐渐平静下来了,管孩子她是没经验,但是她曾经也是叛逆少年的其中之一啊,好酒量就是从高中的时候跟狐朋狗友出去玩的时候练出来的,想那时候没少惹爷爷生气,后来懂事了明白过来其实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小孩子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初初建立,自然会与周围的一切产生激烈的碰撞,就是在磕磕碰碰之中,少年长大了。 出去戚缙那样早熟的让人心疼的少年,程隽、青繁都是普通孩子,再明白事理也是涉世不深的孩子,这个时候硬来是万万不能的,而且,程隽未必不是个好的,这一个月而已就已经成长这么多了,好好教导不让他长歪了,给青繁当丈夫也不是不行啊。 而且,过了她这关,还有邢乐邢诲叔侄俩呢。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得手的!这么一想庄华的气也顺了。 青繁被对着她站着,庄华也为难她非得回头面对自己,只是语气平静的对青繁说:“那人是谁,我不想从你这知道,我只等他自己来找我说。”庄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青繁,说到底,我不你的亲哥哥,也对你没有教养之情,过问你的事情一是因为邢前辈的嘱托,二来我是真的把你当亲妹妹。” 青繁鼻子一酸,本来她还不知该如何应付庄华,庄华的话让她羞愧不已,哥哥不是亲的,但是真的对自己很好啊,一直宠着自己照顾自己,想当初自己还在水匪船上刺了“他”一剑,“他”却从来没计较过,自己现在却想着如何应付“他”了。 “哥,我……我,对不起,哥,呜呜呜呜……”青繁返身扑倒在了庄华的膝上,揪着庄华的衣角埋头在庄华的腿上哭了出来。 庄华也被青繁哭的心里难受,向来自己这一阵四处游走,也没时间跟小姑娘谈谈心,身边有一个本性不算坏,还渐渐越变越好,长相又不错的同龄异性,会喜欢上真的不怪她,自己却是一副要棒打鸳鸯的架势,唉,说来自己还是让青繁受委屈了。 庄华抚着青繁的头发,轻声道:“好姑娘,不哭,让人看了还以为我这个当哥哥的以大欺小,你让哥哥的面子往哪放。” 青繁就着庄华的衣服擦干净了脸,仰头看着庄华还带着鼻音傲娇的说:“就是欺负我了,还不让人说吗?” 庄华眉梢微扬,看来真是程隽那小子没错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连说话的语气都开始随着程隽开始傲娇了。 “好了。我方才说了,那个人是谁我要那个人自己来找我说,他不来就永远别想过我这一关,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男人有什么担当,你也看不上没担当的人吧?”庄华语重心长,青繁也点了点头,想着等再见面就让她来找庄华说。庄华仿佛看透了清凡心中所想的一样,说道:“我若让你不许再见他,你会不会怨我?” 青繁不明白庄华怎么又变卦了,脸上表情焦急起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庄华接着说:“你会,因为如果有人如此对待我我肯定也会怨他,无论那人是什么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只要有人强逼我做什么事,我对他一定不会再有好印象,因为他根本就没考虑过我的想法,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庄华的话正说在青繁的心坎上,鬼使神差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青繁这幅可爱样子让庄华心中失笑,“所以,如果你让他来跟我说你们的事,他会怎么想?” 青繁募地白了脸色,抬头看着庄华,满眼都写着不可置信,庄华仿佛没看到,继续说:“他主动来找我说和你让他来找我说,我分辨不出来,但是在你和她的心里,这两种选择和结果是不一样的。” 庄华低下头,看着青繁,黑瞳中一片深沉。</dd> 161故人相逢就像王见王 青繁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觉得庄华说的有道理。室内不禁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青繁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庄华说:“哥哥放心,他一日不来找哥哥说清楚,我便一日不再与他交好。” 庄华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不由的一愣,心想也好,程家的打算她到底不清楚,倒是事发很大的可能程府不会站在他们这边,人家一个炀国权贵凭什么要包庇肇国的奸细?此时青繁能下定决心远离程隽也好,时间长了感情淡了,即使分开也不会太伤心。 庄华有些心疼的看着青繁,“若是平时,不论对方是什么人,只要青繁喜欢无论如何就算捉来给你我也是不会皱眉的,如今我们的处境……苦了你了。”手掌落在青繁的发顶上,轻轻地揉了揉。 青繁吸了吸鼻子,头靠在庄华腿上,嘟着嘴说:“我才不喜欢他呢。” “嗯,是他非得喜欢我们青繁,真是讨人厌。”庄华顺着说道,语气也不复方才那么沉重,带上了调笑之意。 “就会欺负我,等救师兄出来,我就告诉师兄。”这会转移了话题,青繁也活泼起来,跟庄华顶嘴,庄华装作吃惊的说道:“这却难办了,我又不会武艺,对上你师兄岂不是要吃亏?” 青繁抬起头看着庄华,一副“你求我啊”的傲娇表情,“谁叫你总是欺负我不如你能说会道。” “那我以后改了吧。”庄华微微皱着眉,仿佛有些苦恼的样子,青繁被庄华面无表情的苦恼之色又是逗得一乐,十分大度的说:“下不为例罢。” “小的谨记姑娘教诲。”庄华对青繁拱了拱手,故意拔高了声调,显得很是滑稽,青繁被逗得乐不可支,身子滑下了庄华的膝盖半伏在铺了厚毯的地上。 庄华除了对这姑娘的笑点太低表示担忧意外,心情也不错。 搞定了青繁,又交代了几句,庄华出门避祸去了,不似往日乘车而是骑了马去。 庄华鲜少上午就到珍兰坊来,故而玉娘见到庄华便调笑道:“青天白日就往我们珍兰坊的钻,你还是头一个。” 庄华显得兴致不高,只点了点头,也没搭话,玉娘看庄华有心事,便也不再多嘴,和庄华一起到了后楼的朱兰阁。 十小坛酒摆在庄华面前,庄华提起一壶,懒散的仰靠在软榻上,目光透过门前垂下的水晶珠帘,远远的望向远处。玉娘就坐在庄华的下首,庄华不再状态的表现实在太明显,她不禁开口问道:“华公子,可有什么心事?” 庄华微微偏过头看着玉娘,“玉娘何时对我的是感兴趣了?”言语中带着一丝懈怠疲惫,玉娘知道庄华这话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两人平日里说话随意,庄华习惯使然罢了。 “我就不能关心你了?”玉娘白了庄华一眼,让庄华知道自己的不满。 庄华叹了口气,收敛了不在状态的模样,“往日让你多关心关心我,你不理不睬,如今你想关心我了,我偏又不想让你知道了。”对着玉娘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说着。 玉娘觉得庄户又是故弄玄虚欲擒故纵,之前已经好几次了,便不再搭理庄华,捞了一坛酒拔开塞子,自己给自己倒了酒也不管庄华,自斟自酌起来。 要说玉娘绝对是庄华在这个世界里见过的女人之中最能喝酒的,青繁也会喝酒,但是不到两小杯就脸色通红像要滴了血似的,庄华看着可不就不在让青繁陪她喝酒了,再说一个小女孩,染上酗酒的毛病可不好。 看着玉娘满不在乎的样子,庄华拿着酒坛直接就喝了起来,玉娘余光瞥见了,也不见怪,值钱庄华比这喝的凶的时候都有,那会儿她还担心庄华会不会出事,后来多见了几次就不再担心了,这人就是个酒虫,扔酒缸里也不会溺死。 庄华还不知道自己在玉娘眼里竟成了个酒鬼一般的人物,心里细细的思量了着一段时间的事情。 戚缙和戚将在朝堂上的争执越来越多,可以说得上是针尖对麦芒了,因为戚缙在朝堂上的运作,短短一个月,现在朝廷里有近一半的大臣赞成太子异位,炀王如今却依旧不表态,只是给戚缙和戚将一样的机会和条件,对两人的态度也不偏不移,让两个人相互较量,现在人人都道炀王贤明。 原锡那边依旧在往王宫里努力使劲,但是始终不能在王宫里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一来是因为王宫的规矩森严守卫更是密不透风,二来最近炀王的大动作,不知为了什么开始清理后宫,已经驱走了不少的宫女内侍,就连一些品级低的姬妾都遣走不少。 程葳蕤那边,家里的族老祖亲都在逼着她挑选夫婿入赘到家里,给她列出的人选一大堆,都是各自的儿孙,实在是烦人得很。而最近许多世家的那些产业最近都遭到了打击,在程围和程葳蕤两人的策划下才险险的逃过了一劫,但是也损失了不少,就因为这个那些族亲们才不敢逼得程葳蕤太急。 但是最重大的一条消息不是这个,而是战国开始在炀国和肇国的边境布兵了。这个在庄华眼里最重大的消息并没有引起杨国国内的注意,原因是已经习惯了,因为肇国每年都会在边境布置新的军队撤走之前的军队,所以所谓的布兵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换防。 庄华觉得有点悲哀,这么一个大国,就没有一个眼光长远的人吗?不过也是,问过身边的暗探之后得知最近几十年周围几国都是这么做的,炀国也跟风一起做,年年换防,他们不习惯才怪。连戚缙都对此没什么反应,难道他真的对自己的国家没有感情了吗,还是他真的没看处理肇国的野心? 终究是时代局限了人的眼光么……庄华对此深感不解。 综上所述,是要发生大事的时候了。 炀国内斗不断,而且没有肇国那样的恢复力,戚缙和戚将谁也都没有像柏缇当初快刀斩乱麻的决心和实力,这和上一轮的王权更换过去没多久是有关系的,王权不牢,太子势大,如今又加上戚缙这位前太子之子上栾君,情况更加混乱复杂。本来炀国就积弱已深,若是休养生息君臣上下一心,兴许会中兴起来也不一定,毕竟现在其他国家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肇国那去了,可惜上一轮的王权争斗方才停歇,现在又掀起波澜,若是柏缇不是蠢货,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肇国一旦率先动手,就会引起所有国家群起而攻之,而这个被围攻的可怜蛋绝不会是肇国,而是炀国。 雄狮已醒,谁敢正面其锋芒?就算肇国也是结束王位之争没多久,但是因为柏缇并未登基,现在的肇王还是原来那位,故而朝廷至少表面上还是很稳定的,经过这一年霹雳手段的整顿与肃清,韶广朝廷的官员再也影响不了国家的局势了。 肇国有雄兵有良将,局势稳定,人才聚拢,虽然略显仓促,但是这样的好时机,稍纵即逝不管是戚缙灭了戚将还是戚将灭了戚缙,一旦尘埃落定就很难迎来第二次这样的机遇了。 不知不觉中,庄华手里的酒坛又空了,低头一看,地上已经有三个酒坛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庄华不禁咂舌,穿越一回还真成酒鬼了。 这时,门口突然有人说话,“不知里面的公子可有空闲,我家主上有请公子一聚。” 庄华扭头看向玉娘,她在后楼这些客人里可没熟人,不会是玉娘拉的“皮条”吧? 玉娘坦然的看着庄华,道:“公子反正一人也无趣,玉娘又不能时时陪着公子,不如就去赴约吧。” 庄华有一丝明悟,对门口帘外那人说:“恐怕我要辜负贵家主了,不能赴约,改日定当亲自前去赔罪。”然后一副老子今天不爽的样子看了玉娘一眼,意思是我就是不去,谁能拿我怎么样。 庄华难得的意气让玉娘倍感新鲜,莞尔笑道:“真不去?” “嗯。”庄华喝了一口酒,淡淡的发出一个鼻音。 玉娘对门口那还未离去的身影说:“华公子不愿去,你家主上若是有诚意那就让你家主上过来吧。”而后又看着庄华,“这样可好?” 庄华想了想,“随意,反正我懒得走。”玉娘平时可是从来不管闲事的,这会这么热心,明显是在告诉她,请她的人是谁。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已经躲了那么多个“初一”,今天终遇到“十五”了。 门口的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告退回去复命了。 玉娘起身把几个空酒坛都拿上,对庄华说:“我去备些酒菜。”然后就出去了。 庄华有些茫然无措,但随即就释然了,这是考验也是机会,然后下了软榻,正襟危坐在桌案之后,闭目养神,静待着访客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前突然想起了脚步声,一声声很是掷地有声,庄华睁开双眼,帘后,是一个修长的身影。 “请。”庄华淡淡开口,请人进来。 那人伸手掀开珠帘,一张冷厉的俊颜映入了庄华的视线之中,棕色的桃花眼中仿佛藏着冰雪。 上次见面还是刀兵相向,如今却是一主一宾。 戚将的脚步仿佛带着某种韵律,来到庄华对面,与庄华相对而坐,冷清的嗓音带着些魅惑,“自上次绍卢一别,别来无恙?” 庄华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托太子殿下的福,一切安好。”</dd> 162逼婚的节奏 戚将打量着庄华,两年之后,“他”依然是那般少年模样,除了长出了头发,更显俊朗,并无其他变化。“你还未告诉我你的姓名。”戚将问道,仿佛昔年之事只在昨天。 庄华微抬眼眸,冷淡的目光扫过戚将的面孔,道:“我偏偏就是不想告诉你。” 戚将眼中带上了玩味的笑意,“这回没有你的好友义兄来救你了。”眼神瞟向了庄华带着手套的左手。 庄华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从容地摘下手套,“如此看来我还可以拒绝回答九次。” 戚将没想到庄华会这么说,眉梢微扬,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确实如此。” 玉娘的到来打破了一室的怪异气愤,同时来的还有美酒佳肴,姿色娇美的侍女。 “奴家可是打扰了二位交谈的兴致?”玉娘笑语盈盈的跟在传菜的侍女后面走进来,庄华绷紧的身躯瞬间放松了一些,看着玉娘娇艳的面容觉得此时此刻她绝对是最美的女人,救苦救难…… 戚将的目光则一直落在庄华身上,不曾移开,所以庄华的视线一转移,他就发现了。顺着庄华的视线看过去,是玉娘的完美的笑容和仪态优雅的身姿。 庄华开口道:“玉娘来得正好,在下与太子殿下正相顾无言。” 怕个毛啊,好歹最近她在寥庆的文士圈子里也算薄有微名,在这个关口戚将不会把她怎么样,毕竟因小失大很不划算。方才因为一时紧张脑子里就剩下红色的警报了,现在想清楚了,庄华的心态真正的轻松下来。 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可怕,只是之前留在她心里的印象太深刻,太血腥,成了她心头的阴云。可是,戚缙就把他压制住了,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比戚缙更有能力,但是输人不输阵,装模作样这项技能她已经很熟练了。 庄华在主位,戚将在侧位,两人的桌上都摆着精美的菜肴,身段轻盈妖娆的舞姬在朱兰阁中翩翩起舞,靡靡之音萦绕在室中,淡淡的熏香飘飘袅袅的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整个朱兰阁都弥漫着一种旖旎的氛围。 如果身边的美女能不一直朝她含羞带臊的放电的话,庄华觉得她会更自在一些,余光瞥了一眼戚将,他倒是很自在的享受着美人们的投怀送抱,仔细又周到的伺候,心中默默宽面条,她果然不是贵族,享受不起。 庄华岿然不动,身旁两侧的几位美女给她送酒她就喝,送菜不是荤她就吃,送水果不用嘴她就要,戚将的目光一直落在庄华的身上,见庄华无所适从僵硬的应付着周围的美姬,道:“你来寥庆,是为了什么?” 戚将开口解救了庄华的窘境,因为屋子里的人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敢在太子面前坐主位,但太子没生气,就说明这人非同小可,只想着好好巴结伺候自己也会得好处,现在太子要和这位神秘的华公子说话,她们自然不敢打扰,很是识趣的收敛了骚扰庄华的行为,让庄华和戚将交流无阻隔。 庄华松口气的同时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该怎么回答才不会显得心虚?她不说谎的时候最不心虚,“此来是为了寻人。” “寻何人?”戚将棕色瞳仁里眼神冷冷的,看着庄华。 庄华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微微皱眉,要知道皱眉这个新技能这是她到这个世界之后才掌握的,也是她目前为止能做出来的最复杂的表情,“待寻到了,自会告知太子殿下。” “希望你能快点找到。”戚将的语气意味深长。 “承太子殿下吉言。”庄华举杯,敬了戚将一杯酒。 戚将不由的一笑,“好。” 庄华感叹,冰山美人一笑果然倾城,得亏戚将不爱笑,不然身边的人不得都得花痴病啊。环顾了一圈屋里的女子,果然都被戚将一笑迷住了,戚将似乎也发现了这个现象,笑意散去冷冷的目光一扫,所有人惊惧的低下头去噤若寒蝉。他们怎么就忘了这人再好看,也是出了名的手段狠绝的太子殿下啊。 这一次的会面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交流,然后再丝竹声中结束,戚将被属下送来的一份密保勾搭走了,临走的时候送了庄华一块铜符,说是太子府的出入令牌,若是庄华有空可以去游览一番太子府的景观,庄华大大方方的收下了,不要白不要。 散了满屋子里的人,庄华瘫倒在地仰躺着,看着色彩缤纷的屋顶绘画,她的腿还在抖。压力还是太大了,心理阴影不是一两天就可以消除的,在席间庄华总觉得戚将随时都可能对她刀剑相向,下令拿人。虽然今天戚将的形象和斩她手指的那个形象一点都不沾边,仿佛一个翩翩佳公子,但是丝毫不能打消庄华的戒备之心。 玉娘再次去而复返,来到庄华身边,坐下来让庄华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你怕了?” 庄华摇摇头,“我总会不自觉地绷紧心神,累。” “公子之前是如何识得太子的?”玉娘好奇地问。 庄华回忆了一下,说:“他是追兵,我是逃犯,被抓住了,后来我被同伴救了。”简单直接的描述了和戚将的关系,又说了一下自己的目的:“这回来是为了救我的同伴。” 玉娘笑着捧住庄华的脸,让庄华看着她,“就这么信我?” “我一直相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庄华认真地说道。 玉娘的脸色僵了僵,倏尔缓解下来,道:“我可不是太子殿下的敌人,是你的敌人还差不多。” “字如其人,我见过你的字。”庄华淡淡地说:“坚韧,高洁,灵秀。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一个人的本性那么容易改变,这世上也不会有战争这种事情。” “坚韧,高洁,灵秀……”玉娘喃喃自语,一不小心揪掉了庄华一根头发,庄华没什么感觉,玉娘回过神来赶忙道歉:“对不起,我鲁莽了,拔了公子的头发。” 庄华从玉娘手里拿过发丝,有一指长,“不碍的,全拔掉都没关系。”庄华曾试过把头发剪短,这一举动让她充分的领略了一句经典台词的威力,“拔吧拔吧,我的毫毛长得比你拔得快!”她成猴哥了o(╯□╰)o“那岂不是成了秃子?”想到庄华会变成秃子,玉娘又忍俊不禁的笑了,庄华微微抽了一下嘴角,要是玉娘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秃子会不会成天被笑话啊? 幸亏现在有头发了,不然做什么事还真是不容易,毕竟一个没头发的秃瓢到哪都很显眼啊不是么。闪闪发光…… 正和玉娘有一搭没一搭的扯淡闲聊,门口有人来通报了,“华公子,程府的家宰找您,正候在侧门。” 程围啊。是了,自己早晨欺负了人家女主人,忠心的下属来找公道了很正常。庄华说:“请他过来吧。”有话也不要在外面说,她既不想去程府也不想回华府,那么这里是最好的说话地点。 “喏。”通报的下人离开了。 玉娘问:“要不要我避一避?”庄华和程葳蕤的事情她也知道,这时候人家的家宰找过来,她还在这就有些不合适了。 “不用。”庄华毫不迟疑的回绝了,“没什么好避忌的。”她正好需要一个见证人。 不一会儿程围就来了。 庄华懒懒的枕在玉娘的腿上,嘴里吃着玉娘刚喂过来的点心,宽袍大袖铺散在软摊上,“他”微眯着眼睛好不惬意。 程围的眼中升起一团怒气,但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又压下去了,站在堂中对庄华拱手施礼,“程围见过华公子。” 庄华懒懒的起身,但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上去极其欠揍,“程家宰多礼了,请入座。”手一挥,示意程围随意坐。 程围却没有动,还是站在那里,说:“不知华公子可有空闲,小人想与华公子商谈一些事情。” 庄华点点头,“现在就有,说吧。” 程围看了看玉娘,又看了看庄华,意思很明显,让玉娘离开。庄华当做没看见,等着程围说话。 程围见庄华不理会自己的暗示,袖下握了握拳,道:“可否寻一安静之所,小人有要事与华公子商谈。” “这里就很安静,而且这里现在人等也不会来,程家宰放心好了。”庄华觉得跟以后自己要受到的麻烦相比,现在收一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程围沉下了脸色,他毕竟是顶着程府的家宰身份来的,庄华如此作态,却是在轻慢程家了。庄华说的是没错,这里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进来,但是那么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难道人家没长耳朵没长眼睛吗?这件事情传出去对程家的影响极坏,他不后悔自己找过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能不外传就不外传。 “请玉娘姑娘回避。”程围深沉脸色已近快要滴出水了,玉娘看了庄华一眼,庄华微微点头,玉娘起身告退,“奴家就不打扰二位了。”然后婷婷袅袅地离开了朱兰阁,只剩庄华和程围在那对峙。 “现在可以说了?”庄华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让人知道程围曾很不愉快的来珍兰坊找过她就好,她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开。 “我想知道华公子对鄙家主可有好感?可想婚配?”程围硬是说完这句话,而后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半,那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很难受,但他依然面不改色的直视着庄华。 “我不愿入赘。”庄华淡淡的说:“我迟早要离开炀国,到时照儿怎么办?跟我一起走丢下这么一大家子么?还是跟我和离,那她以后还如何做人?” 庄华的话直刺入程围的心里,程围抿了抿唇,不愿放弃的劝说道:“华公子难道不能为家住留下?城府虽然不敌寥庆的三大世家,但是也堪称为大族,直接接掌一个世家,不比华公子回去靖国做一个嫡二子好么?” “程家宰,一人有一人的追求,我今日的选择一如你当初的选择,他人都到你的前途坎坷,但好不好你自己心知肚明。子非鱼安之鱼之乐?”庄华有开启了装13模式。 程围看着庄华,眼中闪过坚定,“无论如何,请华公子认真考虑,三日后在下回到华府代家主提亲。”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珍兰坊,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dd> 163大人的心事你别猜 说是让她考虑,但却明确的下了通牒。庄华觉得今天的是有点多,出乎自己的预料范畴,果然人算不如天算。也没了什么再多的心情出门逛逛,庄华转进内堂,吩咐了一声朱兰阁的侍从没事别打扰她,便去补眠了,总的精力充沛才能应付那么多的事。 庄华自己在珍兰坊里睡着,华府里的气氛却是变得压抑沉闷一片,原因无他,程隽送自己姐姐回家之后,又返回来了。 程隽带着低气压直接去找庄华,却没找到,然后遇见青繁,本来青繁看到他满心欢喜,但是程隽接下来的话让青繁的心情不好了,“让华庄出来,我有事情要当面问他。” 往日里程隽一直尊庄华为师,即使不称呼庄华为先生也是华公子、华大哥的叫,这回携带着压抑的怒火直呼庄华在这里的名字,这说明程隽是来“兴师问罪”的。 本来庄华早晨说的那番话还在耳边犹有余音,现在程隽又来这么一出,青繁的心情马上就沉了下来,学足了庄华平时的淡然模样,不紧不慢的说道:“家兄外出去了,不知何时归家,程公子若是要等就请去前厅,自有下人招待,小女不便接待外客,程隽公子自便吧。”说完,转身就往后院的方向住处走去,脚步愈加的快,成军要是还看不出青繁的不对劲就真是瞎了。 程隽几步跑过去,拦在青繁身前,青繁看也不看他就要绕过去,程隽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语气不好,恐怕是让青繁误会了什么,语气软了下来,“抱歉,我不是冲你啊,我只是一时着急,说话不中听了些,先生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学生吧。” “小女岂敢做程公子的先生,让人听了去还不笑掉大牙。”跟在庄华身边时间长了,也变得牙尖嘴利损人不见血,但是也不再要走了。 程隽也是一时怒火冲头就来了,现在没见到庄华,心里那股火也渐渐的平静下来了,看着面色不虞,嘴巴快绝倒填上去的青繁,好声道:“你就是传授我课业的先生,师者,就算出得此门去,我也敢对旁人如此说。” 青繁白了他一眼,背过身去不看他,但其实,紧抿的嘴角已经勾起了一丝弧度。 程隽见青繁的小女儿姿态,眼中露出了笑意,又转到青繁面前,说:“方才是我不对,再向你道歉,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青繁心思单纯,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在程隽两次道歉之下气已经消了,但是为了不让程隽觉得自己不矜持,依旧一副冷冰冰的面孔面对着程隽,说:“谁敢生程公子的气。” 程隽知道青繁气消,松了一口气,正色道:“我方才气愤至此也是有缘故的……”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根本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书房说吧。” 程隽一副认真的模样让青繁也正视起来,点头答应,“那就去书房吧。” 书房里,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是程隽,坐着的是青繁。这个是一开始庄华规定的,程隽还不服,之后被庄华一句话说服了,“不要小瞧女子,若无你姐姐今**恐怕已没了公子之名,难道你姐姐在你面前,也要你坐她站吗?如今青繁为你之师,你敬她便是应该应分的,若因一个人的身份而小瞧一个人,你一定会吃亏。” 从那以后庄华再没叮嘱他这一条,但他却一直遵守着。 而现在他站在青繁面前又想起当日庄华对他说的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不是有话要说?”青繁的声音把程隽从思绪中拽了出来,程隽负手而立,转头看着青繁,面色严肃,“青繁,此前你也以为我姐姐和你哥哥会在一起的是不是?” 青繁想点头,但直觉让她迟疑了,她直觉庄华和程葳蕤并没有互生好感。但最终,她还是相信了眼见耳闻,点了点头,“是。” 程隽深吸了一口气,意图压制住又往上窜的怒火,道:“今日一早,我来找华大哥,却见他与我姐姐在书房中争执。我姐姐伤心不已,华大哥便让我带姐姐回家去。” 这些青繁是知道的,可是庄华并没有跟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问道:“书房里是什么事?” 程隽的脸色沉了下来,说:“回家之后我问姐姐,姐姐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流泪。我问了姐姐的贴身侍女才知道……”程隽虽然怒火烧心,但是还没到烧昏头的程度,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心里还是有谱的,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难道说一半留一半? 程隽有些为难,毕竟这也算是……家丑,想到这两个字,程隽的脸色更难看了,家丑,他的姐姐怎么会是家丑! 青繁没有继续问下去,她隐约猜出来这件事可能不是什么能放在明面上讲的事情,一时间偌大的书房里陷入了安静之中。 程隽其实很烦恼,他没有什么朋友,以前厮混的都是些纨绔子弟、狐朋狗友,有心事也不能和他们说,如今有了青繁,他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她分享,无论开心的还是难过的,青繁也会讲给他她在师门的日子,以及一些小秘密,就这样,他才会渐渐的心和眼睛里就只看到青繁了,喜欢上这样一个气质干净心地纯良的女孩子真的很容易。 可是今天这件事情,不仅涉及到自己的姐姐还涉及到她的哥哥,他怕她会和自己意见相左,进而疏远自己。孤单太久的人感受到一份真心的温暖,让他放手,就像是在挖他的心。 程隽的忧郁和挣扎青繁看在眼里,心里只有心疼了,早上庄华和她说的那些话都跑到爪哇国去了,只想着别再让她这么为难了,但意识到让他为难的好像就是自己的时候,青繁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难过。 那一丝难过被程隽的眼睛捕捉,少年情窦初开的心一下子就化成了一汪水。这事到最后青繁肯定是会知道的,现在自己告诉她,也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家中族老对姐姐的婚事逼的很紧……”程隽说不出是自己姐姐过来提的亲事,只能略过,“但是华大哥不愿娶姐姐。” 青繁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为何?”程葳蕤那么美,端庄又贤淑,庄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是青繁的第一想法,继而,一盆冷水就浇灭了青繁的疑问,他们是来炀国救人的,救两个被炀国视为罪犯的人。 程隽说到气愤处,也没有注意青繁倏尔变白的脸色,接着说道:“因为我姐姐的意思是让华大哥入赘我家。” “啊?”这下又把青繁从深深地谷底给惊了回来。 入赘!那个有志男儿愿意入赘别家,从此连子女都不能随自己的姓氏,甚至自己也要改姓自称。不说别的男子,只说庄华,“他”虽然平日里不拘小节,看上去对什么都不甚在乎,但是青繁知道,“他”不爱管是因为“他”不在乎,凡是庄华在户的,和常人也无甚差别。 程隽也眉头纠结着,“我知道这对华大哥来说不容易,但是我姐姐那么好的女子,恐怕世间再难寻第二个,我姐姐也说了,待我继任家主,便迁出程氏,华大哥也不再是入赘姑爷。如今我有华大哥教导,用不了两三年,我就有能力接任家主之位了。” 青繁道:“你怎知我哥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拒绝的程姐姐?入赘了,必定要帮助程姐姐操持家族事务,但最后却是为你做了嫁衣,换我也是不愿意的。”青繁在试探程隽,若是因此程隽怀疑庄华别有用心,那么她不会再和程隽有什么瓜葛了。人的心都是偏的,两个哥哥自然是比一个没放到明面上的心上人重要。孰轻孰重,关键时刻青繁从来不会犯糊涂。 她自然不会以为庄华是因为这个拒绝程葳蕤,她觉得庄华是为了将来可能会和炀国朝廷对立上才拒绝了程葳蕤,怕会连累程家。 没有让青繁失望的是,程隽否定了她的说法,“虽然我与华大哥相识不久,但是我知道华大哥不是歹人,已不是贪婪之辈。他性情洒脱,却又重情义,不然像我这等纨绔子,又怎会得华大哥青眼,相比当初华大哥会答应教导我也是因为对我在华府受了惊吓而心怀愧疚。”当初,他还把“他”当做妖邪,现在想来实在可笑,哪有妖邪会对他人不计回报的给予呢,虽然还是不知道当初“他”是如何做出那等异象,但是他已经可以肯定,庄华绝不是什么妖邪。 回想起初识那会儿,程隽的与企业放缓下来,不再那么锐利了,心情也平和了不少,“我想,华大哥只是不愿意入赘。可是我姐姐都那样求他了,他对姐姐也是有情义的,为什么不能答应呢?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求一个男子与自己成亲,得有多为难,为什么偏放不下面子让自己的心上人伤心难过?”如果是他他一定不会这样,这样想着,眼睛自觉地去寻青繁的身影,神情中一片坚定之色。 青繁被程隽注视着,脸上的温度就升了上去,扭过头去不看程隽,“也许哥哥有自己的苦衷吧。” “什么苦衷?你知道?”程隽眼睛一亮,问道。 “我不知道。我是看哥哥平常都很少拒绝过人,而且你也说哥哥其实对程姐姐是有情的,却拒绝了程姐姐,那一定是有苦衷的。”青繁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把话圆了回来,偷偷的观察这程隽的表情,希望他没听出什么端倪。 “也是……要是知道华大哥为什么会拒绝姐姐就好了,我无论怎样也会帮助华大哥解决问题的。”成军轻易的信了青繁的说辞,一来他觉得这很有道理,二来他也没想到青繁会说谎。 青繁心中因对程隽说谎而愧疚的同时也暗自翻白眼,庄华的苦中怕是整个程家都没人能解决得了。 “你也别着急,等哥哥回来我问问他吧。”青繁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只好许下了承诺。 程隽既然来了,课程就没必要挪到晚上了,青繁又开始给程隽上课了,两人一边上课一边等庄华回来,只是直到傍晚,庄华还是没回来,不仅程隽坐不住了,青繁也坐不住了。 庄华不会什么武功,对敌全靠取巧,若是对手根本不给她取巧的机会,那她就一点胜算都没有,因此青繁十分担心庄华会遭遇什么不测。 而程隽担心的却是另一回事。庄华经常去珍兰坊这件事根本是不背人的,这么晚还没回来,庄华说不定是宿在哪个风月之地了。 “我去找他。”程隽说这就往外走,青繁一把拉住他,“等我换件衣裳,一起去。” 庄华还不知道自己的青繁会来找她,此时她才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接受佳人美婢的服侍,玉娘拿了件新衣给庄华穿在身上,感觉到庄华的腰身十分消瘦纤细,说道:“华公子的腰身比女子还细。” 庄华扭头看了一眼在她身后帮她摆弄着腰带的玉娘,道:“也许我就是个女子也不一定。”</dd> 164声讨也要看看地方 “若是有你这般的女子,天下岂不乱了?”玉娘没好气的说道,给庄华弄完了腰带,转到庄华面前,理了理庄华身前的衣襟,“女子不会有你这样的气魄,见识和眼光,我也是女子,自认为也不是什么俗妇,比得上许多男子了,但是在公子面前玉娘就什么都不是了。”说完,自己就先笑了笑。 她不是有魄力而是被逼的,她不是有见识而是世界观不同,她的眼光也是见多了人渣练出来的,庄华在心底解释着,有些心虚。在这里她占尽了优势,还是仰赖原来世界的发达,若是能享用同等资源,庄华相信她见过的许多女子都会比她优秀。 所以说造化弄人呢,占尽一切便宜的不思进取,心怀志向的却求学无门。庄华此时此刻深深地为自己的懒惰而感到惭愧。 “玉娘你再夸我,我就要飘到天上去了。”阻止了玉娘对她没边的谬赞,庄华很是不适应的拉扯着身上的衣服。 配饰太多,穿到身上的东西加上衣服至少得有二十斤重,腰带太松。也许对于别的男人是正好的,但是对于庄华来说至少大了两码不止,她总是担心会不会脱落到脚下去。再看了看一旁托盘里摆着的全副束发帽冠,心中暗自庆幸,得亏自己都发短用不了,玉娘一脸的遗憾她不是没看着,庄华觉得自己就像个能换装的娃娃,让玉娘找到了打扮别人的乐趣。 “今天晚上出场的姑娘都是有一半是新人,华公子今天就破例帮忙捧个场吧。”玉娘按下庄华在衣服上拉扯不老实的手,央求着说道。 “玉娘很是看重那个新人。” “是啊,她们可是我亲自教出来的,算是我的弟子了。” 庄华抬手握住玉娘的手,微微俯身凑近玉娘的耳边道:“我就看看你是不是‘误人子弟’了。” 玉娘面颊微红,推开庄华,自己退后一步,左右一看雅阁里的其他侍女都识趣的转过头去,不痛不痒的一拳砸在庄华的肩头上:“不正经,我看程大小姐要是看到你这幅模样可还会倾心于你。” 庄华垂下了眼帘,仿佛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微微弯下腰把头靠在玉娘的削肩上,“要是她看见就好了,可她应该不会来找我了。” 玉娘安抚的双臂环住庄华的腰背,“公子若是不弃不如跟玉娘说说,也许能给公子出个主意。” 庄华摇摇头,“这事就让它顺其自然吧,强求不来亦不是几人之力可改。” 玉娘也想到了探知到的庄华的身份,和“他”此来的目的,还有和程葳蕤的纠葛,大抵也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是轻轻地把头靠在庄华的肩,任由庄华像是不开心的小孩一样抱着她。 “华公子,有自称是您弟弟的两个男子来找您。”一个小厮跑了进来站在外堂隔着屏风说道。 庄华稍一愣,然后就想到因该是那两小来了,玉娘抬头问:“公子可认识他们?”玉娘知道庄华同来寥庆的有个妹妹,哪来的弟弟? 庄华放开玉娘,道:“我认识他们,让他们进来吧。” 小厮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庄华留下两个侍女伺候,其余除了玉娘以外的人都让她们下去了,还是要在两小面前保持一下形象的。 传话的小厮一路小跑来到了珍兰坊前面,找到还在一楼大堂等着的两个公子哥,恭恭敬敬的说:“两位公子,华公子请二位过去,请二位公子随小的来。” 一身男装打扮的青繁和程隽对视了一眼,两人起身,程隽道:“你带路吧。” 二人今天来到珍兰坊,在一楼二楼后院都找遍的了也没见到庄华,程隽就猜庄华是进了后楼了。 自从拜庄华为师之后,程隽就再也没有出入过风月场所,所以虽然知道庄华常来珍兰坊也不知道庄华在这里的情况。于是在找不见人之后,就找来小厮,也不问庄华是否在这,直接说让他去后楼找庄华,这只是程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使的诈,没想到小厮居然居然应下了,不得不说是个意外收获。 青繁从来没有进入过这样的地方,身边来往的人,男**部分都是庄华说过的“人模狗样”的,女人都是娇颜美肌身段窈窕的,媚而不俗,这让青繁心中升起了不小的不自在和自卑,旖旎绚丽的灯光映着青繁的脸,让人一时没看出青繁的情绪。直到进入后楼的长走廊,程隽才发现青繁一脸的不高兴。 “青繁,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吗?”程隽关心的问道,却收到青繁的利眼一瞪,“怎么会不舒服,这里可是温香软玉成群,男人怎么会不舒服。”男人两个字发出了重重的音。 “我绝对不是,你知道我来是找华大哥的!”程隽哪还看不出形式,连忙为自己开脱。 “哦?”青繁似笑非笑的对前面引路的小厮说:“我问你程公子多久没来光顾了?” 程隽见青繁这是在使诈套小厮的话,心道糟糕,想要提醒却碍于青繁一直盯着他不敢有动作。 果然小厮一出口就是:“小的要是没记错的话,程公子有两个多月不曾光顾了,这位公子看着眼生,小的多嘴问一句,可是第一次来珍兰坊?” 面对小厮的热情,青繁狠狠地瞪了一眼恨不得在小厮的身上瞪出两个洞的程隽,笑着回答小厮的问题:“是啊,我来寥庆时间尚短,若不是程公子带我来,我还不知道寥庆还有这样一个妙处。”这话怎么听都让程隽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程隽心中一片凄凉,后悔带青繁来了。 很快,就到了后楼的入口,一进去便是与珍兰坊的前面天差地别的模样,说是人间与天堂的区别也不为过,每走一步都是一处风景,极尽奢华精致之能事,两人完全可以相信就算是王宫也不过如此了。 小厮停在朱兰阁门口,隔着层层叠叠的水晶珠帘,躬身请示道:“华公子,那二位公子已经请来了。” 庄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吧。” 小厮让开一边,“二位公子请。” 庄华站在一株盆栽的海棠花树,没有香味,花型却十分的美丽,张爱玲不是说过此生有三恨,其中一恨就是恨海棠无香。 庄华的身影与这一室奢华似乎格格不入,却又让人觉得那一身的清贵也就这样的奢华才能衬托得出来。 程隽满肚子的气愤也冷却下来。庄华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的心境平和下来,随着她不紧不慢的节奏。 “哥,你都一天没回家了。”青繁几步走了过去,挽住庄华的手臂,撒娇般说道。 庄华也把注意力从海棠树上转移到进来的两个人身上,看着青繁一身男装,却还是难掩娇俏可爱的样子,微微皱眉说:“以后不许你来,知道吗?”然后看着程隽说道:“她年纪小,你也由着她胡闹。” 程隽拱手请罪,“是我考虑不周全,华大哥放心不会有下次了。”其实到了珍兰坊门口,程隽就后悔答应青繁带她来了,尤其在那个热情的小厮“介绍”下,他恨不得时光倒转,回到今天回家之后,不来华府找庄华,自己直接来珍兰坊找就好了。 一提这个青繁就生气,不高兴的说:“怎么就许你们来不许我来吗?门前有没立牌子,律法里也没写,凭什么不许我来?” “姑娘说的正是,奴家这珍兰坊门前确实没写过女子不许进来,只是少了大胆的女子肯光顾罢了。”玉娘随着说话的声音从内堂走出来,一身枚红色穿的大气又妖娆,让请饭盒程隽都惊艳了一回。 玉娘来到庄华身边,贴近了低声说:“华公子别忘了答应奴家的事情啊。” 庄华脸上无动于衷,道:“我还没老,自然记得。” 玉娘脸上露出一抹轻笑,如水似玉的眼波光流转,嗔了庄华一眼,“就会取笑我……”然后跟青繁和程隽告罪一声就出去了,临走还不忘给两个青少年回眸一笑。 青繁的脸蛋一下就红了,声若蚊呐的对庄华说:“哥,这位姐姐真好看。”就连同为女子的人也会被她的风情所迷惑。 程隽却是因为怕青繁生气,玉娘出现之后就没再往她那看,故而此时也想到了一个问题,玉娘好像是从内堂里走出来的……程隽的脸色有些铁青。 庄华不是没看到程隽的脸色变化,但却故意装作没看到,对二人说:“方才那位姑娘是珍兰坊的主事之人,与我也算友人。” “一个逢人卖笑的妓.女罢了。”程隽似嘲带讽的说道。 庄华也不恼,让二人坐下说:“怎么来这里找我了?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程隽看了一眼阁中的两个伺候的侍女,冷道:“你们都下去。” 两个侍女却没动,程隽正要发火,庄华说道:“都下去吧。” “喏。”两名侍女齐声应道,然后施礼告退。这下程隽的火气更大了,庄华却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看了真是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力的憋屈感。 别人高兴“他”是这个样子,别人伤心“他”是这个样子,别人生气“他”还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变一变脸色。 “哥,你不喜欢程姐姐吗?”青繁代程隽问出了第一句。 庄华看着青繁,眼中流露出暖意,道:“哪有只凭喜欢和不喜欢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呢?” 青繁自然知道庄华说的是什么,于是没了声音,心里却很是心疼庄华,有喜欢的女子却不能在一起。 “你若是喜欢姐姐,为何不娶她?你若不喜欢为何还要与姐姐那般亲密?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当姐姐也是任人糟践的妓子吗?”程隽站起身来疾声厉色的说道。 “我很尊重程家主。程隽,注意你的遣词,这里可不是你家或是我家。”庄华就坐在那里,语气不急不缓,却给了程隽一种压力,让他快要冒出来的火气迅速的降温下去,愤愤的坐了下来。 庄华心中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性格,经不起刺激。</dd> 165真真假假各有各的糟心事 “程隽,我知你担忧你姐姐,不过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插手这件事情?”庄华面色平淡,没有一丝情绪,仿佛在讨论着与自己不相关的话题,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冷漠。程隽第一次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不是残忍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冷漠。就算自己也身在其中也毫无影响的像个铁面无私的判官,冷静而不惨杂任何感情的去评判。程隽的心中暮然泛起一丝凉意,目光不经意的瞥到了一旁的青繁,心中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若是有一天“他”自己身陷困境,“他”会不会还是这样冷静如常? 而庄华的这个问题也确确实实的难住了程隽,听说过那家的弟弟管姐姐的?听说过哪家的族人管族长的?程隽无话可说,愣在当场。 “今天你不该来,这事你也不该管。现在你送青繁回去,明天你再来我家我要考校你。”庄华看了一眼青繁,“他不长进你也跟着胡来,罚你半月不许出门。” 青繁看着庄华不似玩笑的样子,一下子就苦下了脸,闷闷不乐道:“哥,你太不讲理了。” 庄华不管她,只看着程隽,说:“听不明白我说的话么?”语气却是已经冷了下来。 程隽能感受到其中的一丝怒气,心中惊讶于庄华石头一样的人居然还有如此又生气的情绪,都顾不上自己心里的不甘,起身道:“学生知道了。” 青繁也是头一次见着庄华生气,也不敢撒娇使小性了,乖乖的站起来,走到程隽身边,像个小媳妇似的,看在庄华眼里更是一阵窝火,这丫头还真是把她的话当放屁了,早晨还说什么远离,这会都快贴在一块了,怎么就这么怕她,她会吃人不成? 庄华的目光愈发不善,身上开始散发免费不用电的冷气,弄得同处一室的两个青少年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打了招呼离开了。 麻烦家伙是解决一个了,庄华的情绪却是挑不起来了,上火,自己家的丫头让个混小子拐了,还不听自己的话,如鲠在喉,那股气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难道这是报应?自己欺负了人家姐姐,弟弟就来欺负自己妹妹,可关键是那可是送上门来让自己欺负的啊,她是实在推不掉……反正半推半就的配合了一下怎么就报复在自己身上了呢? 不行,怎么想怎么觉得吃亏,庄华脑袋里灵光一闪,右嘴角微微上挑,配合着没有表情的面孔怎么一个诡异形容得了,邪意十足。 湖中舞台上的表演开始了,朱兰阁的新客人难得的给面子没有再隔着帘子看舞台,而是极其赏脸的去了帘子的阻挡,不进里面的人能见湖中舞台的风吹草动看个清楚明白,从台下也看得见朱兰阁中情景。 短发只及肩头的清隽男子,一袭华服衬托的他清贵非凡,苍白的面孔一双如墨色般深沉的眸子,浓淡适中的眉斜飞入鬓,让“他”看上去有些高傲却并不让人讨厌,而是觉得“他”本就该如此才对,想来“他”若是能笑一笑也定是很好看的。 而珍兰坊的主人玉娘正倚在”他“的身边,显示出两人不一般的亲密关系。 庄华看着一反常态非得腻在她身边的玉娘,问道:“你遇到了麻烦时还是麻烦人?” 玉娘与庄华一样目不斜视的看着舞台,“华公子何来此问?” “我这人有个毛病,天上掉的吃食我总觉得是要付出极大代价才咽得下去的。” “华公子说的很有道理。” “既然有理,玉娘不如告诉我今日此时怎的如此热情?大庭广众之下,华某有些消受不起。” 玉娘“噗嗤”一声轻笑出声,以手掩口,待笑够了才扭头看着庄华,道:“从来不知道华公子竟然是个会守规矩的人。” 庄华也侧头去看玉娘,“玉娘倒是说说,我何时不守规矩了?” 两人的姿态外人看来实在暧昧,相互凝视仿佛含情脉脉的注视,眉目间穿着情,谁也插不进去的感觉。实际上玉娘在搜刮着脑海里的记忆,要说出五六十条证明庄华不规矩的证据,而庄华想歇歇眼睛,眼睛半眯着仿佛昏昏欲睡的模样。 半晌,玉娘惊诧的看着庄华说道:“你真的挺守规矩的。不,你是我见过的最守规矩的人了。”玉娘发现回忆里庄华和女子亲近的片段是那么的乏善可陈,最多的还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然而就算是和自己在一起,庄华也少有主动的亲近之举,大多是自己先凑上去庄华才配合的做出亲密之举,但实际上庄华的手脚干净极了,从来不会冒犯她,就算自己都投进“他”的怀里了,“他”也只是虚抱着。 想来想去,庄对主动她做过的最亲密的举动就是像抚慰小孩子一样摸摸她的头发。 庄华微微耸了耸肩,“我一向诚实。” “你到底是什么人?”玉娘破例的问出了这样探究的问题。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庄华的眼睛看着舞台上那个正在卖力的甩着袖子跳着不知道是什么舞的女孩。 “山庭么……”玉娘喃喃出声,可是明明,眼前这人的真名实姓是庄华,而山庭实际上另有其人。“他”知道自己的背后的人是谁,应该也知道这点小事瞒不过自己,为何还是要敷衍自己?玉娘探究的注视着庄华,庄华似有感应的又转头来看她,“怎么,觉得我在骗你?” 玉娘轻笑着摇摇头,没再说话了。庄华也不再提这一茬,只是认真的看着台上的表演。 凝重而浓稠的气氛在朱兰阁中蔓延,渐渐填满,让人没了呼吸的余地,再呆一刻就会窒息而死,外界的喧扰被隔绝在门口,玉娘以为自己能撑到这个正在进行的表演结束,可是,她终是没有坚持住,起身歉意的告了罪,在庄华点头的一霎那就迈开脚步,失了往日的仪态,快速的离开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庄华看着玉娘落荒而逃的背影,叹了口气,满室的凝重随着这一声叹息瞬间消失无踪,颇有春暖花开的意思。 聪明的人总是差那么一点透彻,因为身在局中所以不透彻,若是跳出来,眼前就是一片风过云舒的景象了。 玉娘无疑是个聪明人,不由似乎太相信自己的聪明,也分辨不太清楚旁人的善恶。也不怪他,身处这样的环境,怎么得一颗澄净之心呢? 尔虞我诈,你来我往,昔日真心做黄土一钵,埋了那颗曾经澄澈单纯的心。 庄华斟了一杯酒饮下,突然觉得不是那个味了,扫兴。 时至午夜,珍兰坊才逐渐安静下来,庄华的朱兰阁里多了三个漂亮的小姑娘。受玉娘之托帮满捧起来的三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她捧呢,谁让朱兰阁的新客人从来不为任何表演的人竞价,物以稀为贵么,所以庄华的捧场显得格外的贵重。 对于未成年人的歌舞表演行为她没什么意见,但是卖艺又卖身她就不敢苟同了。看着面前不过十四五岁在自己面前不时用羞涩的目光瞄自己一眼的三个少女,庄华觉得她不仅牙疼,而且深深地胃疼了。 “去把玉娘请来。”庄华打发侍女去请玉娘来,这事她处理不了。 侍女应了一声就去了,三个少女却着急了,还没怎么就要人去请玉娘,难道是嫌她们不好?玉娘要是知道了……三个小姑娘不禁白了面孔。 三个小姑娘眼神交流了一番齐齐向庄华走了过去。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女孩子。”他们依靠近庄华就知道了,看着三个因为她的话而手足无措委屈的快要掉下泪来的三个小女孩,不禁扶额,“我不喜欢年纪小的女子就是因为眼泪太多,惹人厌恶。” 庄华后一句话一出成功的止住了三个女孩子快要掉下来的眼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庄华伸手一指房间里另一侧的一个坐榻,“坐着吧,方才一直在跳舞也该累了。”话是好话但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怎么听都有一股子威胁的意味,三个小姑娘识趣的顺从的去那坐着去了,三个小姑娘坐一排,庄华眼里露出点笑意,还挺有意思的。 玉娘携着一股淡淡的香风进了朱兰阁,第一眼看到的是手扶额眼带笑的庄华,第二眼就看到了一旁坐榻那里三个女孩老老实实坐姿挺拔的模样。 “一群惹人嫌的,还不自己下去,等着华公子请你们吗?”玉娘冷着脸对三个女孩训斥道,三个女孩脸更白了,战战兢兢的离开了。 “玉娘太严厉了,小孩子都被你吓跑了。”庄华调侃道。 玉娘佯作委屈模样说道:“还不是华公子你让人来找我,我就以为是这三个小的惹恼了您,现在却来赖我太凶恶,奴家真是委屈的很。” 庄华起身来到玉娘身边,道:“我可是一心想着玉娘,怎么能见异思迁呢?” “那程大小姐又是怎么一回事?”玉娘如葱心嫩白纤细的手指轻戳着庄华硬实的胸口,嗔道。 庄华走近一步,带着手套的左手捉住玉娘的手指,“我可不是个君子,玉娘错看我了。” 坐在马车里往家里赶,庄华从怀里摸出来自从见过街头一瞥戚将之后就特意做的一大块护心镜,暗道果然是好东西啊,不仅救命还救急。</dd> 166逼婚进行时 三月二十六,宜婚配嫁娶。 华府大门外的带着程氏家徽的马车已经停了两个时辰了,可是华府的大门依旧紧闭,也没有人出来问话,而程府的家宰程围站在华府门前,一动不动,仿佛要站成一尊石像。 忽然,从门缝里传来一声低声的劝告;“程家宰,您就走吧,公子是不会让你们进门的。” 程围站的笔直,向门里的人道谢:“多谢,不过在下是为家主前来提亲,尚未得到答复在下是不会离开的。” 门里的人叹息一声,声音渐远却依旧能听到感叹,“都是什么事呦……” 程围目光一黯,却还是没有移动半步,一定要等到庄华出来给个答复,而且最好是同意的答案。 门外冷清,门内的世界却比门外还要冷。 被女方提亲提到家门口来,那个有头有脸的男人能受得了?别看自家主人一向宽容,不如管家和小姐管的多,但是要是问府里下人们最敬畏谁,谁的命令被执行得最利落,一定是主人“华庄”,虽然庄华目前为止还没下过什么重要事情直接指使过下人,别问府里的下人为什么这么选,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和她是这个府邸的主人有关,也可能和她平常里太少在下人面前路面,人们总是敬畏神秘的事物。 下人们噤若寒蝉,青繁这个府里唯二的主人可不怕触怒庄华,而且明显是一件庄华不占理的事,她必须得仗义出言。 奈何庄华在书房里已经窝了一个上午了,从她找过来开始,庄华的小书房的门就关得紧紧的,任她又喊又叫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一开始庄华还偶尔回两句话让青繁别插手这事,但到了后来连声也不吱了,要不是青繁一直守在门口,还以为庄华已经不在书房里了。 于是,程围在华府大门站着,青繁就在庄华书房的外面站着,管家在大门和书房之间传递消息,十分忙碌。 这一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而庄华想是铁了心憋死在书房里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其实庄华也是十分的火大外加郁闷,把她堵在书房里一上午,她也很郁闷好吗,这个青繁啊,胳膊肘往外拐,三天前和程隽那臭小子凑在一起去珍兰坊向她兴师问罪的帐还没算呢,今天又把她堵在书房里,今天这事完了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要是庄华面前有一面镜子就会看见自己及其狰狞的面瘫脸。 “哥,天可阴下来了,一会可能会下雨。你真的不出来吗?程大哥平日里跟你可是好友,你就忍心他在外面挨浇受冻?”青繁不厌其烦的跟庄华报告着外面的风吹草动和天气变化,希望能以此软化庄华的铁石心肠。 庄华不屑的微微撇下嘴角,大门口的门檐可宽了,面向大门竖着排队站七八个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程大哥可是一上午水米未进了。”青繁又开始打苦情牌。 庄华翻了个白眼,小爷我也一上午水米未进了好吗?而且早饭都来不及吃就被堵进来了,我找谁去。女生外向啊,还么嫁过去呢就开始为他们家管家说话了,啧啧啧……庄华为自己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老泪。 突然青繁惊叫了一声,“呀!真下雨了!快给我拿把雨伞来!” 青繁这句话还没说完,庄华就听见外面的雨徒然大了起来,从无声无息到大雨瓢泼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哥……你……真的这么……吗?!”青繁在门外大吼,声音被雨声干扰让庄华听得不真切、庄华从书桌后起身,来到门前,手里的竹简也忘了放下,透过门缝,看到青繁打着油伞,站在门前的大雨里,裙角和鞋子都被雨水贱湿了,但她依然坚持的对庄华劝说:“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打算娶程姐姐,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让人误会你们是一对!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算入赘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不要太在意世人的眼光,这难道放在你身上就不作数了吗!”这傻丫头说着说着哭腔都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个骗子,谁都骗,连我都骗!” 庄华揉了揉抽痛的额头,拉开了门。 青繁看着开启的门和手执竹简站在门口的庄华,一时愣住了,她没想到这回这么快庄华就开了门,或者她根本就没想到庄华会开门,这是算得上惊喜了。 连忙快步挤进书房,生怕庄华又把她关在书房外面,庄华被青繁身上的凉气冲的喉咙一样,掩口闷闷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关上了门,格挡住了门外的凉意。 “你受寒了?”青繁连忙把伞戳在一边,抓起庄华的手腕就为她把起了脉,然后才想起来,她根本就看不懂庄华的脉象。 庄华把青繁那副恍然之后失落自责的表情收入眼底,抽回手从衣架子上取了一件领子镶着火红狐皮的大氅,披在青繁身上,“下雨了,外面寒气重,女孩子受凉对身体不好,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青繁一下子就红了眼圈,双手拢着大氅,可怜巴巴的看着庄华,懦懦的问:“你不怪我让你在下人面前难堪?” “把他们处理掉就好了,谁还知道难堪不难堪。”庄华淡淡说,然后又回了书桌后继续看手里未看完的竹简。 仿佛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和什么人在一起,庄华都是这幅模样,淡然自若,云淡风轻,既能安抚人心也让人害怕,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有没有喜怒哀乐?有没有心? “你说的是真的吗?”青繁泪盈于睫,声音有些颤抖。 “你在意?”庄华反问。 “我在意。我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开玩笑什么时候是认真的,所以我很在意,我也根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生气,什么时候会难过什么时候是开心的,因为就算你怎么么样了如果不故意做出来给我看,我也不会知道。”青繁的眼泪秫秫的掉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很想哭,明明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哭,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眼睛里仿佛放了一眼泉,两只手乱翻上阵也抹不完不停涌出来的眼泪,真是太丢人了。 庄华很震惊,她从来不知道身边这个每天都好像很快乐的小姑娘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心事和害怕,而这些都只因为她引起的,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庄华手足无措,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看着青繁站在面前哭的像个泪人。 良久,青繁总算止住哭泣,但是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因为哭得太狠而一直在打嗝,连个鼻音都发不完整、庄华把自己的汗巾倒上水又拧干递给了青繁擦脸,青繁觉得丢人背过一张不知是因为哭的还是因为羞的而通红的小脸,夺过庄华递过来的帕子,跑到角落里去了。 “我只是吓你,想让你知道人一定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不要因为一时的鲁莽而闯下大祸。”庄华说。 青繁还在打嗝,说不出话来,心想那不是因为知道是你么。 庄华仿佛看穿了青繁的心思一般,说道:“习惯成自然,你习惯了鲁莽行事,在外人面前难免会犯错误。就像一个人做惯了坏事,若有一天他改邪归正了,可是大家还是会习惯的用以前的眼光来看他,并非人们都是不辨是非黑白的蠢人,而是习惯了。” 这是,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公子,程家大小姐就在府门外头,您快去看看吧!哎呦,好好的女娇娃站在雨里都给淋坏了……” 青繁转身着急的看着庄华,却又在庄华看过来的时候怯怯的避开视线,还在为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羞愧着呢。 庄华对门外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且下去不必在盯着门口了。” 青繁一下子着急了。这是不要管了吗?程葳蕤身子娇弱,这样在外面淋雨一定会淋坏的,难道“他”真的铁石心肠吗?! “你、你……不不不、不去看……看看?”青繁面前从打嗝的间隙挤出这么一句磕磕绊绊的话。 “这件事你和程隽都不能管知道吗?”庄华耐心的解释道,“这是我和程小姐的私事,何况我还是你的兄长,你听说过谁家的弟弟或妹妹过问自家兄长的私事了?” 话毕,青繁脸色倏然变白,没了言语。 这是个局,然而庄华却不能对青繁说,别人更是,就连程围和程隽都不知道。青繁不是个能藏事的,庄华相信她能守口如瓶,但是她不说,从她的神态和日常行事就能看出来她的异常之处,所以每个人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还是顺其自然吧。这不是她一个人决定的,而是和合作伙伴程葳蕤一起决定的。 而现在就需要她去参演这最煽情的一幕了。 大概有过了一刻钟。虽然庄华已经吩咐了管家不要再去看但是管家还是很热心的一趟一趟跑来跑去报告门口的情况,而现在,程葳蕤还在她家门口淋雨。 庄华穿了一件厚厚的玄色纹金的大氅,在青繁期盼的目光下,走出了书房,往大门走去。 门外,往日里时刻保持着端庄优雅的美丽女子已然形象不再,屡次推开为她打伞遮雨的程围,程葳蕤站在大雨中,一身华服美裳已经被雨淋透了,冷冷的贴在身上,发髻也几乎被雨打的看不出模样,重重的垂在脑后,但她依然傲然地站在雨中仿佛不是在等待一扇开启的门,而是准备被迎接的公主。 庄华就是在她最凄惨的模样的时候,推开了紧闭的朱门。 “他”打着伞,不紧不慢的走进雨里,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来到她的面前,为她遮住风雨,一双沉静的眼眸淡淡的将眼前形容狼狈的女子映进去。 “值得吗?”“他”问。 “值得。”她答。 “不后悔?” “绝不。” 庄华余光瞥了一眼陪着程葳蕤一起淋雨的程围,“有许多的事物在等着你去珍惜。”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程葳蕤的语气淡淡的回答,坚定不移。 一旁,程围微微合上双眼,隔绝了视线连意识也随着陷入一片昏暗。再睁开眼睛,他还是那个万是万能的程家宰。 庄华心中一乐,小样,让你逼婚,后悔了吧。</dd> 167给你换一条好走的后路 庄华觉得自己的心态很是不正常,比如幸灾乐祸这种事,她现在做来信手拈来,而且毫无心理负担。 庄华轻轻地把程葳蕤带进怀里,程葳蕤的身躯微微僵了一下,但马上就顺从的顺着庄华的力道靠在庄华的怀里了,努力的忽略掉了后背那道若有似无却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伞内伞外全然是两个世界。 她听见庄华在她耳边低声耳语,“我们的约定不要忘了。”淡淡的呼气打在她的耳边,只觉的一阵轻风拂过,没有丝毫的温度。她轻轻点头,庄华解下大氅披在了她身上,裹紧,右手揽住她的肩头左手执伞,往华府里走。她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程围一如往昔沉稳的面庞落入视线之中,仿佛冥冥之中的牵引,程围正好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转瞬,又错开。 程葳蕤这点小动作庄华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右臂使力带着程葳蕤快步走进了华府大门,回头看了一眼程围,他站在雨里,雨点依旧不依不饶的砸在他身上,像是要砸垮他,但他却依旧站的笔直,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招待好程府的客人。”庄华对管家吩咐,然后携着程葳蕤往客房那边去了。 青繁早就准备好了客房迎接程葳蕤,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程葳蕤即像姐姐又像母亲,青繁十分的喜欢程葳蕤,不然也不会不顾庄华的脸面跟庄华在书房内外对峙了一上午。 “程姐姐,快进来,我把哥哥书房里的炭炉拿过来了,可暖和了!” 青繁的热情让庄华吃醋了,真是的,为了讨好未来的大姑子就把“哥哥”卖了,你“哥哥”也很冷好吗? 程葳蕤被青繁推着到了里屋,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榻上,屋里还点着炭炉,身上的寒意很快就被驱散了,青繁又给她拿来了换洗衣服,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身上一点不适也没有了。 “谢谢你,青繁。”程葳蕤向青繁道谢,青繁很是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程姐姐别谢我了,要不是我哥做的‘好事’我也没机会做帮到你。” 程葳蕤笑了笑,青繁心思单纯又透彻,真不知道“他”那样一个心思沉重的人是怎么和这样一个小丫头结识还成了义兄妹的,“你和你哥哥不一样,该谢谢你的。”就算不算这茬,教导程隽念书也是一件大功劳。 青繁也知道程葳蕤说的是什么,已是红了脸颊,“不用谢。” 程葳蕤看着青繁也和庄华的看法一样,真心可爱极了,让人想逗弄一番,怪不得自家的弟弟看上了青繁,一个如此生动的人在身边一定会有很多乐趣。 从程隽开始每日都准时到华府报到,风雨无阻的时候,程葳蕤就知道弟弟是有了一番奇遇,后来程隽又总是会说起给他上课的小先生青繁,程葳蕤就知道,程隽喜欢上了青繁,很喜欢。 程葳蕤对青繁成为自己的弟媳妇没什么意见,因为她也很喜欢青繁这个活泼却懂事的小姑娘,庄华对青繁的保护这一段时间相处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本来还担心青繁这样以后万一被歹人欺骗可怎么办,但是知道自家弟弟喜欢青繁之后,程葳蕤又很是开心。 弟弟注定要担起整个家,程家又是这样一个情况,无论是高女下嫁还是门当户对亦或择低而娶,只要是背后有家族的女子,都难免会变成这个摇摇欲坠的世家不安的隐患。而且青繁心性单纯善良,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对程家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既是弟弟没有贤内助自己这个当姐姐的也会一直帮衬他,所以如果弟弟能娶青繁再好不过了。 她只是个想要家里好的家主,弟弟好的姐姐,这两个身份尚且让她兼顾不及,就不要提起他的了。 程葳蕤又拉着青繁说了会话,就打算去找庄华,青繁打着伞送程葳蕤到了庄华的书房门口,临走前有些脸红的的问道:“程姐姐,怎么不见程公子?” 程葳蕤恍然大悟,怪不得青繁执意要送她,原来是要问程隽,看来青繁也很喜欢程隽,“今日雨大,隽儿被我留在家里了,青繁好久没到程府去玩了,不如一会就随我一同去吧。”程葳蕤邀请道。 “哦,好啊。”青繁垂着头点头答应,一抬头正对上程葳蕤带着笑意打量的目光,青繁大囧,不管不顾的打着伞冲进了雨幕里逃跑了。 “是不是看着他们就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老了?”庄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程葳蕤回头,见庄华上半身俯在打开的窗户上,看着青繁转眼就消失在拐角的背影。 程葳蕤点点头,“虽然我的年纪没有你大,但也会有这样的感受。” 庄华摸了摸耳边鬓角,“年纪的问题以后再说。让你家的混小子离青繁远一点。” 程葳蕤不满的瞪了庄华一眼,“我弟弟可是你选中的弟子,你在质疑自己的眼光?” “我要是知道这臭小子会拐带我妹妹,当初会收他才怪。”庄华面无表情的说。 程葳蕤嘴角挑起得意的笑容,“隽儿是顶优秀的,不然你的妹妹有怎么会看上他。” 庄华立即反驳道:“谁说青繁看上他了?” “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如此我便要奉劝你,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要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还好说,等着丫头的亲哥哥来了,有的你们程家受的。” 程葳蕤目光一闪,“青繁的亲哥哥?很不好相与?” “嗯。”庄华应了一声就从窗口消失了,然后书房的门就打开了,“进来说。”程葳蕤收了伞进了书房。 书房里又点起来一个新的炭炉,暖喝的很,不一会儿的工夫程葳蕤都感到有点热了,将外套的披风挂在了衣架上,扭头一看庄华却还过着大氅,凑在炭炉边取暖,一副像是身处冰天雪地模样。 程葳蕤疑问道:“华公子怕冷?” 庄华答道:“嗯,我怕冷。”反正穿越之后她就没好过,怕冷畏寒,骨质酥松,易淤青,免疫力低下……她都懒得说,就算唐启给她开了金手指也没缓解到哪去,再加上一脑袋的定时炸弹计时器,那叫一个郁闷⊙︿⊙可是都春天了,而且寥庆本来就暖和,就算下雨能冷到哪去呢?程葳蕤不是很理解,难道是先天不足?反正也闲着没事,程葳蕤好奇问道:“华公子是先天不足?” “不是。”庄华否定了程葳蕤的说法,“两年前的春天我生了一场病,病好了就这样了。”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敌人又不能用这个当成弱点来挟制她。 程葳蕤商量着说道:“我认识很多大夫,不如让他们来给你看看,调理一番?” “黄孝大夫曾给我看过,他说没办法,只能让我自己养着。”庄华说。 程葳蕤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医圣黄孝,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许多人愿以万金易与黄孝一见,但奈何黄孝行踪飘忽不定,这几年几国局势风云变幻,黄孝更是仿佛消失了一般。庄华说自己是两年前生的病,这么说医圣黄孝还在人世。 更让程葳蕤惊讶的是,庄华竟然能请到黄孝给“他”看病。要知道炀王曾放榜天下,以求黄孝一诊,却还是没能请到黄孝。而庄华说得轻描淡写的,没有一丝炫耀的意味,只是描述一个事实或者提出一个疑问,黄孝治不好的病世间还有谁能治得了? “这么严重?” “还好。” 庄华从一旁拿了两块炭填进了炭炉,然后拍干净手上的炭屑,对程葳蕤说:“别客气了自己找地方坐着。” 程葳蕤自觉地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庄华不拘小节她是知道的,所以每次和庄华在一起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在守着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自在的很。 庄华照旧窝在自己的书案后,道:“程家的家产转移的怎么样了?” 说到正经事,程葳蕤眼中淡淡的笑意收敛了起来,道:“还留下三成在寥庆没有移走,这一部分我不打算挪走了,要是都挪走难免会让人看出破绽。” 庄华赞同道:“嗯,相信今**舍弃的这些他日程隽都会拿回来的。”转而又问道:“我想问一问,都转移到哪了?” 程葳蕤瞳孔一缩,面上不显,仿佛玩笑道:“华公子想要去抢夺一番吗?来**我成亲不都是你的了。” 庄华直视着程葳蕤的眼睛认真的说:“我只是关心朋友,你不便说,就不说。” 程葳蕤被庄华诚恳的态度弄得一窘,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只是……” “我知道,若是有人问我的财产都藏在那我也会认为这个人居心叵测。”庄华打断程葳蕤的尴尬,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玉牌,丢给程葳蕤,程葳蕤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庄华说:“若是信得过我,搬到绍卢郡去,这块玉牌曾是我的救命符,希望它也能在关键时刻救得了程家。” 程葳蕤看得清楚,这块色泽温瑞无杂色的玉牌上的纹络分明是徽章图腾,代表着身份,能用这样贵重的东西做身份证明,这背后代表的身份该是多么贵重?程葳蕤不得不重新打量起庄华。 肇国左相?璋梁客卿?也许这些身份都是“他”真实身份的掩饰罢了。 “我不能收。”程葳蕤起身来到庄华面前,郑重的将玉牌放在了庄华的书案上。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你可以扔了,或者转赠,但是不要还给我。”庄华将玉牌往外推去,“程隽与我师徒一场,这个就算是我送他的结业礼物好了,暂时由你代收。” 庄华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程葳蕤在推辞就显得虚伪了,于是大大方方的收下,对庄华拱手一礼,“谢谢。” 庄华侧身让开,“我可什么都没帮到你。” 程葳蕤直起身来,轻轻一笑,说:“明天我会下令迁到绍卢去。” 庄华起身对程葳蕤施了一个拱手之礼,“谢谢程家主的信任~” “呵呵~” 168听说过汤姆和杰瑞的传说么 这场雨下了两天两夜,雨停的时候,程家长女招赘婿入门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关于传说中的赘婿,各种消息和资料也由不同的途径传开了。 清晨,雨后湿润的空气带着些清甜的味道,华府里一如往常宁静,外界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到这里,因为他们的主人早在程家大小姐上门的那天就下令了,最近半个月就不要出门了,粮食什么的都有店铺按时送上门来,没有吃喝上的顾虑,不出门顶多就是闷一点而已,又不会掉一块肉。 因为庄华的这一条命令,外面的人想打听点小道消息都没有机会,雨一停,庄华的好朋友们就纷纷递上了拜帖,有人是真的关心庄华,有人则纯粹是来看热闹的,对此,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庄华通通拒绝了。 真正关心她的,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她不愿连累他们。不怀好意的,她又不是演马戏的,有义务让他们“观赏”自己,总而言之,庄华要静下心来准备下一步的行动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庄华从后门出门了,不乘车不骑马,步行往珍兰坊去了。 玉娘没想到庄华还会来,以至于见到庄华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才把庄华往后楼的朱兰阁请去。 玉娘的惊讶庄华能理解,她往日表现得不像个渣男,所以现在订婚第三天就来逛风月场所的渣男行为有违她平时的形象,让人吃惊是很正常的。庄华在玉娘疑惑又鄙夷的眼神沐浴下也是很不自在的,又不是她想来的,这不是有人“让”她来的么。 老规矩三坛酒先上,其他的玉娘爱往上添什么就添什么。不过今日玉娘却没有为庄华再添什么吃食,等到上了酒就岁奉酒的侍女一起离开了,没再出现。庄华心想自己应该是被嫌弃了,好惨。 庄华自斟自酌也倒悠闲,只是这份悠闲没多久就被打破了。 “我似乎小瞧了你。”戚将的脚步随着慢条斯理的说话声一同逼近,撩开门口的珠帘就直接进来了,一双桃花眼盯着庄华,想要把她从皮到骨都看个透彻一般。 戚将在庄华对面落座,庄华拿了个空杯子给戚将的倒上酒,把酒推到他面前说:“迎春酒,尝尝。” 戚将人都来了,自然不着急,执起酒杯轻酌慢饮,只是普通的迎春酒,冬季里的雪水和普通的稻谷酿成,没什么特别之处,“这酒,也值得我品味?” 庄华看了戚将一眼,“你喝过迎春酒?” “年幼时曾喝过。”戚将耐心的回答道,他想看看庄华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庄华又为他的空杯里倒了一杯酒,说:“今日的酒与昔日的酒有何不同?” “无甚不同。” “太子殿下对迎春酒的记忆深刻啊。”庄华轻轻吹皱了酒杯里的酒液,“太子殿下可喝过肇国的迎春酒?” 戚将摩挲着酒杯的外壁,“此等贱物,我何须一一品尝。” 庄华说:“我却很喜欢品尝不同国度的同一种酒。故而,你我并非一路人,你不懂我。” 戚将轻扬眉梢,“小人才需揣测上意。” 庄华点头,“有道理。” 气氛此时似乎凝滞住了,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各自饮酒,你来我往,不一会三坛酒就空了,只余空坛在地上。 庄华倒空了最后一滴酒,一饮而入,而后便起身向戚将告辞了,“在下先行一步,太子殿下随意。” 说完就要走,戚将当然不会就这么让庄华走了,早晨上门请人扑了个空,到这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废话,正是还没说。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庄华走。 “慢。”戚将叫住了庄华。 庄华才跨出去一步的脚步定在了原地,转身问:“太子殿下还有事?” 戚将扭头看着庄华,“你不蠢,故而,为何要娶程氏女?” 庄华纠正戚将的说法,“是她娶我才是。” 戚将嘴角微勾,“就算是她‘娶’你,你有怎么会‘嫁’她?” 庄华双手抄在袖子里,“所以你不懂我呢。告辞。”庄华潇洒利落的转身离开了,留下戚将一脸古怪表情的跪坐在那,在庄华的脚步声消失好一会儿之后,嗤笑出声,“呵……有趣。” 程氏最大的威胁就是戚将,程氏一旦垮下来,受益最多的就是戚将,戚将兼任少司空总管全国财政,司空的位置在就被他架空了,故而程氏倒了,受益最多的就是戚将。 程葳蕤成亲,九成的可能是与族内的男子成婚,一旦和族内的男子成婚,程葳蕤对程氏的掌管力就会大大下降,因为那些目光短浅的程氏族人们一定会以各种理由让程葳蕤的夫婿掌权,进而架空程葳蕤这个家主的权利。 程氏内斗一起,就是攻克它的好时机。 然而,谁也没想到,程葳蕤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女子之身向一个男子求亲,一个外族男子,一个有些名望的外族男子,最重要的是这个外族男子甚至不是炀国人。 这件事情闹的人尽皆知,程氏的族老们再怎么憋气也不可能要求程葳蕤去退亲,毕竟程葳蕤是一家之主,代表着一个家族的脸面,一个女子向男子求亲,又退亲还要不要脸面了,何况他们根本就指使不动程葳蕤。 但同时族里的人也都安了心,一个外族人还是入赘夫婿,大家都不会让“他”有机会掌权的,间接地团结了程氏内部。 故而庄华答应程葳蕤的求亲让多少人的算盘落空,包括戚将。庄华对别人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别人吵翻天,骂到她臭大街她都不在意,但是戚将不一样,戚将是个危险人物,手里攥着山庭和邢乐两条命,她不能不在意,所以她得给戚将一个满意的答案,如何满意就是她说了算了。 变态大多都是一个套路,对待对手就像猫戏弄老鼠,让他玩高兴了,就会一直玩下去,庄华故弄玄虚就是要让他想继续玩下去,而不是想“吃”她。 庄华对上戚将的劣势是显而易见的,消息不灵通,活动范围小,合作伙伴不能百分百托底,真正能与她托底的可能处境还不如她,算得上是腹背受敌,左有狼右有虎。而她的对手呢,不仅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守在眼底,还对她的来历以及目的知道的一清二楚,占据着主场不说还人多势众。 在这样四面楚歌的环境下,最要命的还是缺少时间,从越来越密集的北方军事奏报传回朝廷,炀国朝廷似乎也察觉到了肇国的用意,至少边关的将领是察觉到了,朝廷彻底明白过来只是早晚问题。 这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旦引爆会把爆炸范围之内的人不分敌我一同炸个粉身碎骨。 庄华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之前拖延时间,让自己安全。自己安全的情况是安全的至少说明原锡肯定没事,原锡他们没事山庭和邢乐就很有希望被营救出来。 寥庆依然繁华而美丽,庄华走在大街上举目四顾,心中有些惋惜,战争一起不知道这座城市的命运会如何,也许会在硝烟中被摧毁,也许战火根本波及不到它,但是一定会和今日之景象有差别。 “华大哥!”迎面走来程隽,几步就走过来,面上是十分焦急的神色,庄华迎过去被程隽一把抓着胳膊就往程府的方向走,庄华连问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程隽急吼吼的拽到了程府。 程府里还是像往常一样,下人们规矩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较往日而言更安静了。 一直到了程葳蕤的住处,在院门口,庄华及时的挣开了程隽的钳制,有些气喘的问道:“说、到底、什么事……事情?” “我姐姐突然昏迷不醒了”程隽凑到庄华跟前低声说了一句,庄华眉头微皱,抬脚就往院子里走,边走边问:“什么时候的事?” 程隽此时倒是落在了庄华的后面,急急地跟上庄华,说道:“如雪说姐姐昨天晚上就开始精力不济,帐还没看完就犯困回去休息了。今天一早入学去伺候姐姐洗漱,却一直不见姐姐起床,然后就发现姐姐昏睡不醒了。” “怎么都叫不她醒吗?”庄华问。 “把姐姐泡进水里用水淋都叫不醒。” 很快,庄华就和程隽进了程葳蕤的卧室,轻纱罗曼,熏香袅袅,充满着女子的气息,庄华顾不上打量程葳蕤的房间直接进了内堂去看程葳蕤。 伺候的下人只留了如雪一个,在远离床榻的地方,程围也在。 程围平静的面容掩不住满心满眼的关切和担忧,眼睛的鱼贯一直落在程葳蕤的身上,连庄华的到来都被他忽视了,直到庄华挡住他看程葳蕤的视线,才反应过来。 庄华问走过来的程围,“看过大夫了吗?” 程围答道:“已经看过了,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只说是睡着了。”说完眼中闪过一丝暴躁,睡着了怎么会叫不醒呢?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庄华仔细地看着程葳蕤恬静的面容,不一会儿,就看出了不妥,她的嘴中线却有一丝不自然的红色,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嘴唇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因为有唇纹,何况是唇中凹陷处那么隐蔽的地方。 庄华立即只给在场的三人看,“看照儿下唇中央的凹陷之处,是不是有一道红线?” 三人听庄华这么一指点,立马就看到了,很隐蔽的一道红线,在唇纹中间隐藏的很好,若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 程围的扭头看着庄华,冷道:“这是怎么回事?” 庄华当然听出来了质问之意,不悦道:“这两天我就没见过她,这话应该是我问,程家宰。” 169我愿以此命换她生 程隽惊觉自己僭越了,向后退了一步,拱手对庄华告罪,“小人冒犯了,华公子勿怪。” 庄华也只是想提醒程隽一声,不会真的不高兴,摆摆手说:“你也是关心家主。现在,麻烦程家宰你亲自去一趟华府把我妹妹接来。” “喏。”程围的心神还不在状态,应了之后就往外走,等马车都套好了,才反应过来,为何要接“他”妹妹来?不过车都已经套好了,把人接来再说吧。 青繁正因为一大早庄华又不见了踪影生闷气呢,程围却来接她了,还说是庄华让接的,青繁的警惕心起,也不请人进门,直接在门口问程围:“哥哥为何让你来接我?他自己怎么不来?” 程围没想到青繁的警惕心这么重,平时的青繁一直都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女孩,现在却是如此警惕,不由得心生疑惑,面上不露,道:“华公子现在正在程府,华小姐一去便知。” “哥哥怎么会去程府?”青繁不买账,看着程围的眼神有些冷意。 程围心道大意,“他”的妹妹即使单纯也不是愚蠢,自己却还是忽略了这一点,以看待一个小孩子的太多来对待,难怪青繁不信他。程围端正了态度,郑重道:“工资在华公子回府的路上讲华公子请到程府,因为……”程围上前两步,低声说:“家主今早昏迷不醒。” 程围说完,青繁已经信了一半了。 在这里除了庄华没人知道她会医术,既然如此,若是骗他也不会想到这个借口。青繁又看了看程围,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有没有破绽,程围就站在两级阶梯下,一动不动的任青繁打量。青繁收了目光,往马车那走,“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马车辘辘的载着青繁,程围骑着马带着护卫跟在周围,一路上尘土飞扬,很快就到了程府。程围去接青繁这一来一回将近半个时辰,庄华站在程葳蕤的榻边目光发虚不知落在何处,而程隽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如雪坐在榻边十分担忧的看着程葳蕤,不时用匙羹沾着杯子里的水给程葳蕤润润唇。 “家宰回来了!”守在门口的侍女喊了一声,程隽连忙停下转圈迎出去了,连如雪也不由得往王外堂的方向看去,庄华也终于回过神来,对如雪说:“如雪,马上把这间院子封起来,从现在开始,禁止一切没有程隽和家宰命令的人出入。” 如雪如何不明白庄华的用意,方才庄华就给他们解释了,青繁竟然会医术,而且医术不凡,曾经救过“他”的命。但是程隽和如雪就惊呆了,他们不怀疑庄华说的有假,“他”虽然和程葳蕤订婚了但到底没有真正的成亲,,程葳蕤这个时候死了“他”什么也得不到,程葳蕤活着才是对“他”有利的。 如雪应了一声“喏”,便出去下命令了。这个时候,程隽和程围都乱了心神,唯有庄华这个准夫婿心智最冷静,已经没了主心骨的如雪当然听庄华的了。 如雪出去,程围、程隽还有青繁正好进来,青繁看见庄华果真在这里,立即快走几步过去,在别人看不这的地方很掐了一把庄华的手背,庄华被偷袭疼的眼睛都睁大了,猛吸了一口凉气。 这丫头下手真黑啊。庄华不动声色的捂着被掐起来还拧了一圈的右手手背,对青繁说:“青繁,你看看程小姐是不是中了你说的那种叫做‘红丝’的毒。” 青繁眼中闪过诧异,立即凑近了程葳蕤的脸,仔细看一了下,道:“唇中线有一道红线,沉睡不醒……”又拉起程葳蕤的手腕,为她诊了一下脉,“不错,真是红丝。” 程隽连忙问:“我姐姐是中毒了?” 青繁点点头,“对,是中了一种叫做红丝的毒。这种毒无色无嗅,混在食物里不易被察觉,毒发时人会觉得困倦,陷入沉睡,毒会逐渐的随着血液走遍五脏六腑,若是不能解毒,半年之内人就会因为被毒性耗尽元气而死,死时形容枯槁,如同干尸。所以这毒越早解开越好” “这毒要怎么解?!”程隽脸色煞白,手都抖了。 青繁看了庄华一眼,面带犹豫,庄华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红丝之名,是因为毒发后唯一的特征便是唇中线有一条不显眼的红线,故而才被俗称为红丝,而最初,这种毒的名字叫做‘需命’。这些都是青繁无意中从师门的藏书里无意中看到的,直到后来我中了这种毒,才明白了这种毒为何叫做需命。” 在程隽和程围难看的脸色下,青繁接着说道:“要解红丝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需……以命易命。” 以命易命?骤一听这么邪门的解毒方法,程隽和程围都不由得眉头一皱,青繁以为他们不信,解释道:“此毒藏于血液之中,血液奔流不息一日,此毒就一日不可解。要解毒就要用他人的无毒之血替换掉中毒之人全身的血液才行,如此一来,那个供血的人必死无疑,故而,以命易命,毒名曰需命。” 程围看向庄华,“当日华公子中毒便是如此解得的?” 庄华点头,“我运气好寻到了一个合适之人,那人身患残疾,又拖家带口,生活十分艰辛,故而愿意一命来换取家人的前途。” 青繁又道:“要寻到一个合适的人也很是不易,需要血脉相通,又不能是血亲,所以中此毒者十有**被活活耗死了。好在此毒炼制不易,所需药材更是难得所以很少在世间出现。就算出现了,若是大夫不知道此毒,便会误诊,以为是邪祟作怪。” “兄”妹俩把程葳蕤的情况说了个透彻明白,程隽早就面如土灰,跪倒在程葳蕤的床榻边,握着程葳蕤的手久久不能言语,眼眶红红的却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这么苛刻的救人条件,让程隽完全冷下来了,或者说,他的心凉了。程隽拱手想庄华一鞠到底,“华公子,看在家主与您定亲的份上,请您一定要救家主。” 庄华过去扶起程隽,道:“就她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程围心中自嘲,是啊,未婚夫救未婚妻,天经地义,哪轮到他来置喙。“小人敬请华公……姑爷差遣。” 庄华听了这个新称呼脚下一软,“程家宰客气了。你要谢也不该谢我,救治照儿的事情全靠青繁,我派不上什么用场。”然后就侧身让开了程围的大礼,把青繁露了出来,程隽再次躬身施礼,“请华小姐吩咐。” 青繁从来没被人行过如此大礼,连忙起身,“程大哥客气,救程姐姐是我应该做的,她……是我嫂子来着。” 程隽这是抬头看着青繁,说道:“青繁,谢谢。”满眼的温柔与期待让青繁火了脸颊,“不用谢。”青繁声如蚊呐,看的一旁的庄华一阵牙酸。 很快,每个人分工完毕,程隽快速的封锁了程葳蕤中毒的消息,还有调查程葳蕤是如何中的毒,以及幕后主使。由于程府里大部分都是信得过的下人,所以封锁消息并不难,但是第二件事着实有很大的难度,程围暂时还没有任何头绪。 庄华和青繁都搬进了程府,青繁忙着调制解毒需要的辅助药物,大量的药材如流水一样秘密的运进了程府,青繁忙的见头不见眼的,很多时候庄华也见不到青繁一面,因为青繁说太多人在她眼前她嫌烦,尤其是闲杂人等。庄华很识趣的把自己定位在了闲杂人等之中。 程隽则开始在庄华的指点和程围的帮助下开始接手程葳蕤的家主工作,一时间被堆积如山的公文埋在了书房里,拔不出脚来,再加上庄华和程围共同的严密监管下,让他一点偷懒的机会也没有,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她的姐姐到底为这个家,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心血,这本来都是他该操心的,却全都落在了姐姐柔弱的肩头上,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说是混账也不为过。 似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依旧没有醒来的躺在床上的程葳蕤。 一晃五天的时间过去了,为程葳蕤寻找换血之人的事依旧没什么进展,程围找上了庄华。 “试试我的血吧。”程围说出了此来的目的。 庄华微微皱着眉,道:“程家宰可知为何我一直不让青繁取你的血。” 程围心中了然,道:“姑爷怕我的血正好合适。” “你既然知道,就回去吧。”庄华淡淡的拒绝了程围的提议,打算转身走人,程围拦住了庄华。 “如果我的血能救家主,这就是我所希望的。”程围直视着庄华的双眸,语气坚定不容反驳,“求华公子成全。” 两人在庄华的门口对峙着,程围不肯退,庄华不肯让,似乎这附近的气氛都为之凝结了。 突然,庄华问程围:“你喜欢照儿?” 程围心头一震,眼中惊疑不定,最终在庄华不温不火的盯视下,苦笑着承认了,“是,我喜欢家主。” “有多喜欢?”庄华追问。 “我想救她。”程围苦笑散去,脸上多了一丝坦然的笑容,面对着庄华审视的目光也尽是坦然。 庄华点点头,“你去找青繁吧。”然后退回了屋里,关上了房门。 程围对着庄华紧闭的房门躬身一礼,然后转身去找青繁了。 药香缭绕的院落里,下人井然有序的进进出出,没有一个人会在这里停顿,青繁的声音不时从院落的主房里传出来,吩咐着下人门取药看火。 程围进来也没有几个下人理会他,他们已经快被药物的味道熏晕了。来人是谁,是来干什么的他们没心情过问,只知道干好青繁吩咐下来的工作。 程围一进门,青繁背对着他顺手把一件废了的器皿扔了过来,准头正好,不偏不倚的扔进了程围的怀里,程围手也不慢,一下子就接住了,青繁头也不回的说:“去换一件来,要一模一样的,不能大也不能小。” 程围并不知道到哪去换,于是捉住了一个刚进来的下人让她去换了,然后自己走到青繁身边,说:“华小姐,姑爷让我来试试我的血符不符合为家主换血要求。” 青繁闻言一惊,回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程围,“程大哥?” 程围拱手道,“有劳华小姐了。” “你可知道要是合适的话你会死?”青繁平复下心神,看着面前的男子认真的说。 程围同样郑重的回答道:“我知道。” 170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青繁有一瞬间的怔愣,“程大哥,我不是说笑,换血给别人你真的会死的。” 程隽脸上看不出一丝挣扎和不情愿,只是淡淡的说:“我知道,华小姐尽管试。” 青繁犹豫了,知道了什么事情的青繁怎么会看不出来程隽堆程葳蕤的感情呢,哥哥呢?“他”也看出来了是吗?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青繁紧皱着眉头,脱下外罩的罩衣,扔在一边,也不管程隽,直接出门往庄华的住处去了。 程隽猜测出青繁去干什么,别人家的家事,他不好去参与。他看出来青繁不想,或者不忍拿他试验,但是他相信庄华会说服青繁的,没有那个男人会容忍一个觊觎自己的妻子的男人留在自己妻子的身边,庄华对世事的纵容和淡漠不过是因为“他”不在意,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只是“他”不在意的东西更多就是了。而程葳蕤是“他”的未婚妻子,“他”想不在意也不行了。 程隽突然笑了出来,心中的骤然失落的同时也安下心来,由庄华在,程家不会倒,程隽会成长起来,程葳蕤不会再无依无靠。 青繁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庄华的房间,正好赶上庄华换衣服,青繁“啊!”的一声,也没看见屋里还有别人,像受了惊吓的兔子又冲出门去,把庄华和屋里的其他人吓了一跳。 这衣服是早在程葳蕤没出事的时候订做下的婚礼礼服,玄朱两色相互映衬这一身礼服既大气庄重,把庄华瘦弱的身躯衬得竟显得高大了许多,再加上本身庄华的身高也不低,磨得溜光水滑的铜镜里,庄华看着自己的身影颇有些自恋。 礼服是婚礼时穿的,今天送来只是为了看看哪里不合适,屋里的人正是裁缝和伺候庄华更衣的裁缝学徒以及府里的侍女。 青繁闯进来的时候正是庄华把礼服换下来,这才误会了。庄华脱下整套礼服,里面还有三四层黑色的里衣。穿上自己的衣服,在侍女的伺候下整理好衣裳,对也受了不小惊吓的裁缝师徒说:“不好意思,舍妹性格跳脱,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裁缝哪敢接受庄华的赔礼道歉,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是小的惊吓到了小姐,公子不怪罪就好。” 庄华对此很无语,但是自己道歉了,他人接不接受她就管不这了,她也没什么信心改变这个世界里的人的三观,算了,口头的道歉到底是虚了点,等这对师徒离开之后,庄华吩咐侍女一会儿给他们结款的时候多给算十金。 人言可畏啊。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什么森严的礼教,但是对于女子到底比男子更为苛刻,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子,总是要受人非议。方才青繁那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庄华自然是不当回事,但一个未嫁女擅闯一个成年男子的房间,就算这个男子是她的哥哥,也是很失礼很不对的。故而,庄华给的这十金完全是封口费。 侍女应了一声“喏”,退下去了。 一直在院子里徘徊的青繁见屋子里的**概都走光了,才从新来到庄华门口,门没关,可是青繁学乖了,敲了敲门框,“哥,我进来了啊?” 庄华坐在桌后正在看程府的账本,说了一声:“进来。” 青繁还是没敢直接进来,而实现探头进来看了看,确定庄华确实是坐在那老老实实看账,没有什么脱衣服的行为(……),才低着头走了进来。 “哥。”怯怯地喊了庄华一声,庄华也没抬头看青繁,只是嗯了一声,就没再理会她了。 青繁心中气愤,可是通过庄华的态度又觉得自己肯定是又做错什么了,站在那里也没说话,既有不想理庄华的部分也有不敢惹庄华的部分。 又过了两刻,庄华看完了手里的这卷账簿,放下竹简,抬眼看了看站在面前像是在赌气闹别扭的青繁,“不研究解药,来我这做什么?” “你知道的!”青繁眼睛一瞪,颇有气势的质问着庄华,但是一对上庄华淡淡的眸子,就瞬间熄火了,诺诺地说:“你让程大哥去验血,到底是为了什么?”虽然气势不足,但是还是提出了质问。 庄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青繁明显不常用的小脑袋运转起来,说道:“你想逼走程大哥。” “嗯……我为什么要逼走他?”庄华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又问。 “你要娶程姐姐,所以、所以……要逼走程大哥。”青繁有些着急的说。 “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为何要逼走他。”庄华看着青繁,她想看看青繁能把事情想到哪去。 青繁脸憋得通红,终于说出一句:“你知道程大哥喜欢程姐姐对不对?!” 庄华眼睛一亮,“对,我知道。” 青繁都快要哭了,她的心里喊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可是就是想不出来哪不对,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气急了,一句不经脑子的话脱口而出:“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很欣赏程大哥的,你明明、明明不喜欢程姐姐!” 话一出口,青繁的心中豁然开朗,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哥哥不喜欢程姐姐,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去程姐姐呢?可是可是,青繁的心头又有一盆冷水浇下来,不是这样的,不全是这样的,她心里的不忿和委屈不仅是因为这个。 庄华的目光冷了下来,“整个寥庆都知道程葳蕤将会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会变,除非她死,或者我死。而且,我喜欢她,不然就算她在我门前站死,我也不会答应这场婚约。”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肃的庄华,青繁不禁后退一步,眼睛一红,转身就要走,庄华一句话叫住了她:“我们此来的目的,还记得吗?”依旧冰冷得仿佛没有温度的语气,青繁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定在了原地。 “我没有忘,希望你也不要忘。”庄华冰冷的话语彻底让青繁燃烧着怒火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这一段时间因为杂七杂八的事情,青繁的心里满满的,又劳累还有甜蜜,救人的事情她几乎很少想起来,庄华此时一提,一下子把青繁打回了原形。 她不是华公子的妹妹,贵族家的娇小姐,随着游学的哥哥来寥庆游玩,她只是一个山野女子,来到这繁华之地解救自己的兄长,功成之后就要身退,也许以后再也不回来这里了。这里的人,这里的事,甚至这座城池,都只是一个梦境一样,不会再在她的人生里出现。 “我没有忘。”青繁低声说了一句,跑了出去。 看着青繁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庄华叹了口气,她好像很过分啊,把小丫头起跑了。不过,这没有办法,她的帮手太少了,青繁又是个冲动的,完全不能透露实情,所以小丫头,对不起了,等事情结束了我一定给你好好地赔礼道歉,只要我有的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庄华只能在心里对青繁道歉。 次日,前一天的验血结果出来了,程围的血正合适。 这个结果似乎并不让大家惊讶,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程家宰救家主,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程隽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也沉了下来。程围一直以来就像他的父兄,他惹的祸都是程围帮着平息,他的过错都是程围替他承担,尽心尽力的帮助姐姐维持这个家,而现在,就要用程围的命来救姐姐的命了……程隽跪在程葳蕤的床边,握着程葳蕤的手,喃喃道:“姐姐,你知道吗,青繁找到能救你的人了,就是程……程大哥。”程隽第一次叫程围为程大哥,“他的血能救你。”然后就没再说了。 良久,程隽嘱咐了一声伺候的下人好好照顾,离开了程葳蕤的房间。 原本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程葳蕤手指一动,复又没了动静。 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程葳蕤已昏迷不醒多日的消息传了出去,平静的水面再次掀起了波澜,所有蠢蠢欲动的心思又都活泛开了。 而程氏内部的事端更早的爆发出来了。 自从确定了程围为换血者之后,庄华又跟青繁交代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就自己搬回华府了。程葳蕤这件事之后庄华就没去过珍兰坊了,她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了,很关键的步骤需要原锡的人手协助,所以她要联系原锡,就得去珍兰坊。 如果从程府回来马上去就未免显得太不正常了,于是庄华又等了五天时间才去珍兰坊,而这个时候外面关于程家的各种消息已经满天飞了。 再一次来到熟悉的环境,庄华很是自在,先把要传递的消息藏好,然后照旧让人上了酒水和果品,然后随着传菜的侍女,玉娘也过来了。 “贵客啊。”玉娘语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只银酒壶,就来到了庄华身边,庄华在贴地的坐榻上往旁边让了让,玉娘就坐在了庄华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程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玉娘给庄华斟上酒,说道。 “正是为她的事来的。”庄华说道。 玉娘眉梢一挑,“珍兰坊还能帮上程家的忙?公子说笑呢。” 庄华端起酒杯在眼前晃了晃,让醇香的酒味散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见太子一面,玉娘能帮我传句话吗?” 玉娘胳膊支在桌案上,身子斜倚,看着庄华平静的脸,“玉娘为何要帮公子传这个话?” “我把华府送给你。”庄华说。 “哦?”玉娘不以为然。 “珍兰坊送给你。”庄华又说。 “嗯……”玉娘笑了笑。 “给你自由。” “……” 玉娘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双眼灼灼的看着庄华,那着酒壶的手有些发抖,久久不能说出话来。庄华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玉娘的情绪剧变对她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你说的话我可以当真吗?”玉娘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问庄华。 庄华将酒杯靠近嘴唇,一饮而入,“你要用什么来换这些?” 玉娘脸色一白,身子矮了下来,跪坐在庄华面前,良久,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直视着庄华,道:“我能付出的一切。” 171女孩的心思女汉子你别猜 庄华嘴角微微挑了一下,“我只想请玉娘帮忙请太子前来赴我的约。”她不信玉娘,可以说在寥庆救山庭和邢乐的事情,除了原锡,她谁也不信。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是为了试探玉娘而已,至于试探的结果,庄华不在乎,反正她也没打算对谁交底。 玉娘眼中的光倏然黯淡,似幽怨的看了一眼庄华,起身对庄华福身一礼,“奴家这就去。” 等玉娘出了朱兰阁,庄华的高深模样全无,瘪着嘴挠了挠头,再次下定决心,这种斗智斗勇的事情以后一定要远离……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庄华的面子不可谓不大,玉娘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戚将就到了,靴子边上还沾着一些湿泥,手腕上还挽着马鞭,看样子是刚在户外活动回来。 戚将一靠近,庄华敏感的从他身上为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很新鲜的血腥味,庄华眉头微皱,不禁微微向后仰,避开戚将带来的血腥味。 戚将坐在庄华对面,把鞭子放在桌面上,见庄华的动作,不悦道:“嫌弃我?” 庄华拿起酒杯挡在鼻子前,“我只是不喜欢血腥味。” 戚将身子前倾,面对面的逼近庄华的脸,“好厉害的鼻子,我一路疾行过来风大得很,却还是让你闻到了。” 庄华又向后仰了一些。心说我这不过是心理暗示的作用罢了,脚上有泥,手上挽着鞭子,身上还带着寒气,猜一猜就知道是到城外去了,你一个堂堂太子自然不可能去踏春,所以要么去打猎要么去杀人,而这么悠闲,心情看上去还不错,**不离十就是去打猎了。当然不排除丫这个变态杀人也会心情好。 “太子殿下出城去可有收获?”庄华保持着后仰背后挺直的姿势,淡淡的问道。 戚将看了庄华一眼,挑眉一笑,看得出来他心情真的不错,“不错,斩杀了几条小鱼,又猎到了一头鹿。你可喜欢吃鹿肉?这的厨子厨艺不错,让他们做一道灼鹿肉好了。” 打猎兼带着杀人……这位爷的性质真不错,庄华差点没忍住呕出来,说:“我不喜食肉,算了吧。我请太子来是为了请太子帮个忙。” “请我帮忙。”戚将眼中划过一丝诧异,更多的是好奇还有玩味,“请我帮什么忙?” “程府的事情。”庄华向一旁挪了挪,与戚将错开,“还请太子高抬贵手,不要在此时插手。” 戚将又笑了,像是被庄华的话逗笑了,身子退回去,仰头笑得一颤一颤的,看的庄华那个揪心,这小细腰笑折了可怎么办,她可赔不起炀国一个太子爷。过了好一会,戚将才止住笑,白皙的俊脸泛起了一丝红晕,一双桃花眼也含着湿意,道:“你猜我会不会答应?” 庄华做沉思状,答道:“会。” “我不答应。”戚将的笑意彻底收敛起来,干脆的说。 “我希望太子殿下可以答应。”庄华说。 “我偏不想如你的愿。” “不知太子如何才能答应在下的请求?” “你在求我?” “如果这是太子希望的,那么在下就是在求你。” 戚将的浅色的瞳仁像是两口深井,“可你都不肯告诉我你叫什么。” 庄华说:“我叫华庄。” “不对。”戚将说。 “庄华。”庄华又说。 戚将深吸一口气,“还是不对。” 庄华沉默了。 “你叫山庭,曾经肇国的左相,去年韶广起兵乱的时候,你为救璋梁王被重伤,随璋梁王回了璋梁封地,之后改名换姓为庄华,充为王府客卿。”戚将说着庄华的过往来历,庄华静静地听着,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听着自己的经历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庄华的沉默被戚将认为是默认,戚将手指尖敲点着桌面,说:“你都不愿坦诚,这一次你的请求我不答应就当惩罚。下一次你若再求我,我一定会答应。” 庄华像是气闷的又喝了一杯酒,连戚将离开朱兰阁都没看一眼。 戚将离开后不一会儿,玉娘又进来了,正好庄华桌面上的酒壶空了,“玉娘帮我把那壶酒拿来。”庄华指了指玉娘桌前不远处的那壶酒。 玉娘俯身把酒拿起来,来到庄华身边,为庄华的空杯里倒上酒,“公子不高兴?” 庄华执杯,想了想,道:“没有。” 玉娘轻声道:“没有不高兴怎么喝闷酒?” 庄华微微皱了下眉,“往日我也是一个人喝酒。” 玉娘莞尔道:“可是不曾喝得这么急啊。” “哦……”庄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喝的急了就像喝闷酒,看来以后得慢点喝,“不过,我确实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有点精神亢奋……庄华在心里说。 庄华不愿承认,玉娘也不再问,和庄华说了说这几天珍兰坊里听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庄华又一壶酒喝完,就离开珍兰坊了,今天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又是大白天,珍兰坊里也没什么娱乐,好吧就算有她也不太感兴趣,主要是因为她现在的时间容不得她太悠闲。 回了华府却听管家禀报,说大小姐回来了,正在书房里,庄华心道青繁这时候回来肯定是有事,于是马上就去了书房。 书房外没有人看守,门也紧紧关着,里面却传出来轻微的翻动东西的声音。庄华微微皱眉,她在书房的时候确实不让人靠近,也不爱开门,但是青繁却从来没这样做过,而且她在翻什么? 庄华等了一会,但是里面的动静一直没停,庄华只能敲了敲门,“青繁?你在里面吗?”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庄华连忙推门,却没推动,原来里面还上了门闩,庄华着急道:“青繁!怎么了?青繁!”说着话就退后了两步要踹门,就在她抬脚要踹门的时候,门开了。 青繁扶着门框,裙子上还有几个灰印,看来是摔在地上了,庄华连忙过去,也没敢上手去扶,她不知道青繁摔哪了,万一碰疼了怎么办,问道:“这是怎么了?” 青繁也没看庄华,保持着这几天一直以来的冷战状态,转身往里走,一瘸一拐,冷冷的说:“没什么,刚才过来开门撞倒了书架,摔了一跤。” 庄华跟着进去,见到屋里一片狼藉的情景嘴角一抽。多大的人了,还能撞上那么大个书架?力道还不小,看看这一地的东西,书简,青铜的、木制的摆设,还有一些精美靖国的瓷器,都摔了一地,那叫一个惨啊。 “摔疼了吧,我叫侍女来给你擦药吧。”庄华看里面也没多少下脚的地方,直接转身出去叫人了。 青繁专偷看了一眼庄华出去的背影,心中的惴惴不安更重了,咬了咬下唇,坐在一个没被波及的矮坐榻上,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庄华带着下人来了,下人们极快的收拾好书房里的一片狼藉,庄华留下一个侍女,要给青繁擦擦药,青繁冷冷的拒绝了,“不用了,我没事,你让她出去吧。” 庄华也知道最近小姑娘被自己逼的心情很不好,就算自己是好意也不能强迫人,于是让侍女下去,来到了青繁的面前蹲下来,放柔了声音,说:“青繁,怎么回来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也没见马车在外头,程府是怎么回事连一辆马车都出不起了吗?” 青繁扭过头去,不看庄华,“我要买药材,顺路回来一趟,马车在外面那条街上停着,也有护卫和下人跟着。” 庄华点点头,问了一下药物的进度,“那两种药都做出来了吗?” 青繁没好气的说:“还没,我今天出来就是为了找缺的配药,程府的大夫也不是吃白饭的,我总不能明目张胆的从程府的库房里把药拿全。” 庄华也不生气,点点头,“还缺什么告诉我,我让府里的人去买,我给你送过去。” “你就这么不愿意让我回来吗?”青繁冷着脸看着庄华喊道,眼睛里泛出了水色,这幅倔强又委屈的表情真是让庄华觉得莫名其妙。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她没说什么吧,怎么就惹着这位了?理亏的庄华好言道:“你这不摔了一跤,来回走不是不方便吗,你要是回来就派人告诉府里一声,我让人去接你,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住在程府里。”青繁的脸色愈发的冷冽,庄华连忙补救,“就当我求你,不、我就是在求你,求你再在程府里呆到程小姐康复,之后你想去哪,我绝对不再阻拦,也不再过问,你若想离开炀国,我也一定想办法送你出去。” 庄华低三下四的祈求让青繁心里的委屈和愧疚一起爆发,眼泪没有预兆的掉了下来,庄华一惊,连忙伸手去抹,青繁却下意识的躲开了,庄华的手僵了一下,收了回去,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青繁听到庄华的道歉眼泪掉得更凶了,像断了线的珠子接连划过脸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庄华,之前一直在跟庄华冷战,一个劲的在心里怨愤,可是今天见了庄华,才几天不见而已,庄华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了,她的心里一阵愧疚,可是,一想到庄华做的那些事情,她的心里就是气愤不已,她明明知道的,可是却不能说,因为说出来就要连累不知处境如何的师兄了。 时常天人交战的青繁心里苦极了,不知该如何发泄,跟程隽完全没办法说,唯一能谈心的庄华却又是做了那么多让她反感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今天见到庄华,那股委屈全都爆发出来,像是离家许久的孩子见到了家人,很安心,但是却在下意识的拒绝了庄华的示好,在庄华说出道歉的一瞬间,她心里更难受了。 庄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就这么不受待见?庄华叹了口气,“别哭了,女孩子哭起来最丑了,小心你的情郎不喜欢你了。” 青繁只是哭,不出声也不说话,庄华没办法了,站起身来离开了书房,青繁要找东西还不想让她知道,那就给她留空间慢慢找吧,总的这小姑奶奶高兴才行啊。 172大家混成一排听我指挥 在青繁这碰了一脑袋钉子,庄华回了自己院子,派出身边两个原锡借给她的暗探,让他们去青繁那跟着保护她,但是不要干预青繁的任何行为,无论她做什么,重要的事情报回来就行,谁也不许私自处理。 两个暗探得了命令就下去了,庄华窝在小书房里开始写拜帖,今天跟戚将会面只是第一步,那些对程家都虎视眈眈的人她要一个一个的会上一会,看看都是些什么货色。至于会面的借口嘛,在戚将那里已经用过了,效果不错,她已经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复,虽然这个答复对她或者程家而言并不重要。 十六份拜帖都写完,庄华甩了甩发酸的手腕,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让管家都按照姓名发出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在看人眼色并且受人讥讽之中度过了,庄华无奈的想。 管家再次过来复命的时候顺便禀报庄华青繁已经离开了,庄华想这姑娘到底有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呢?其实庄华很好奇,她到底有什么东西让青繁惦记,还弄得那么鬼鬼祟祟的,她真不记得用自己有什么东西是不能送给青繁的,可惜现在小丫头生在跟她打冷战,敏感的很,不然她非得去逗逗她不可。 眨眼间,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华府里没有了大小姐在仿佛失去了那么一份人气,四处点着灯,却静悄悄的,不值夜的下人都早早的回去睡觉了,院子里除了偶尔有护院来回走动巡逻,基本上看不到还有人。 庄华身上披着厚重的大氅,站在大开的窗前,看着静谧的夜景,它浓重的颜色里到底隐藏了些什么谁能说得清楚呢。庄华觉得自己又开始犯矫情了,夜黑风高杀人夜,男盗女娼呗,还能藏着什么。也许还有月下楼台相会,茱莉亚与罗密欧,梁山伯与祝英台,张生与崔莺莺? 庄华面无表情的脸上越发的……面无表情,思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毕竟等人这项工作并不好做,在你不知道你等的人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尤其难熬,这黑灯瞎火的又不能捧本书看,不想想别的庄华觉得自己可能会睡着。 在庄华开始回忆还珠格格的剧情的时候,原锡终于来了。比以往要来的晚许多,庄华觉得自己也许该关心一下拍档,道:“比上一次晚了些”。 月光穿过窗户照进屋子里,昏暗的角落里,原锡毫无形象的靠着墙壁坐下,两条长腿支出外袍很显眼,“找我来做什么?”原锡直奔主题,平稳的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得急躁之感,还有些迁怒的意味。 庄华打消了寒暄许久的念头,直接说道:“我留下的字条你看到了吧,程家这次的事情是一个很好契机的,我需要你全部人手的帮忙。” 原锡眉头一皱,问:“你可有把握?” 庄华年起窗外檐的尘土,“成功了,大家功成身退,不成功,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先给我收尸。” 原锡眼睛一亮,思虑了片刻。他和庄华之间有最基本的信任,就是在营救山庭和邢乐这件事上他们绝对不会对着干,即使庄华说的很危险,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因为他连最危险最笨的办法都试过了,接连的损兵折将,已经让他快要急白头发了,所以无论庄华的办法有多么的不靠谱,他也要试一试。 “说说你的办法。”原锡向庄华挑了一下下巴。 庄华心里一乐,原锡无疑已经愿意接受她的办法了,同时心里一沉,原锡的处境到底已经坏到什么地步了,才能在她连具体办法都没说就让他同意了? “先说说你那边的进展吧。”庄华说,她必须要了解自己这边的战力。 原锡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来,来到庄华身边的阴影里,说:“除了你身边的,我在寥庆的人损失了一半,不过你放心,不会影响你要做的事情。” 庄华微微后撤一步,轻皱着眉头,“你还忘了说,你自己也受了伤。” 原锡张了张嘴,最后解释道:“小问题罢了。” “璋梁王不会希望看到你们救回来一个却又倒下一个,我希望你能如实说清楚你们的到寥庆之后的所有行动,以及结果。” 原锡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良久才组织好语言,说道:“我按照你的消息,往王宫还有太子府里渗透人手,但是并不顺利,这两个地方的防卫太严密,至今为止王宫里只有四个宫女是我们的人,而且不能在王宫里自由行动,太子府里只有一个马夫能出入在太子府的下院。我几次待人亲自到王宫里去探查,只有一次,我带的人手都被用来吸引禁卫注意,我在能走到前朝大概走了一圈,但是没有任何发现。太子府真的是滴水不漏,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今天白天我带人去刺杀太子戚将,想把他牵制在城外,趁着太子府的守卫松动进去探一探。”原锡苦笑了一下,“我低估了这个太子,他的武功很高,我不是他的对手。幸好危急关头他因事回城了,不然现在你就见不到我了。” 庄华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问道:“他什么时候回的城?” “上午,大约巳时初。”原锡不解的问:“这很重要?” 庄华若无其事的说:“并不重要。”要不是因为面部神经反应迟钝,庄华现在的表情一定古怪得很。那个时候啊,真巧,不就是自己找戚将的时候吗?这么是踏实原锡的救命恩人了?不知道原锡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来向她道谢啊? 原锡看着庄华想要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可是“他”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原锡直觉庄华肯定不对劲,似乎情绪波动很大…… 庄华也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调整了一下,正色道:“我这一段时间的消息你都知道了吧。” 原锡点了点头,“知道,扬名于士林,跟程氏长女订婚,轰轰烈烈非吾等可比。”语气中的揶揄不是个白痴都听得出来,庄华鉴于原锡最近损失巨大,心情不佳所以并不计较他怨妇的嘴脸,道:“对,程葳蕤最近中毒昏迷不醒,程府如今内忧外患,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制造名声,在五月炀王寿宴的时候受邀入宫,借此探查山庭和邢乐的具体位置,然后我们里应外合把人偷出宫去,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证山庭和邢乐一出宫门就能顺利的离开寥庆。” “我要知道你的具体计划,而不是这样笼统的,还有,我得保证你的安全,这是王爷的命令。”原锡的脸色严肃起来。 原锡这么说就是已经认同了庄华的计划了,庄华的心里有一种兴奋的感觉,被人认同是一种很棒的感觉,比酒精和毒品更让人痴迷。 月亮渐渐地越升越高,到了夜空正中央之后又渐渐的向西沉下去,庄华的卧房里,两个人黑灯瞎火的讨论了大半夜,最后终于定下具体的行动计划,原锡一扫因屡次行动失败的沮丧,告别庄华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庄华脱了外衣钻进被窝里睡觉去了,这一夜是在太费精神了,她需要好好的休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需要她时时刻刻的绷紧精神。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所有开始对程氏的产业蠢蠢欲动或者已经动手的人纷纷都跟庄华在寥庆各个不同的酒楼歌舞教坊见过面了,庄华当然还是那一套说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然后请求,最后送客。 那些人来赴约只是好奇庄华这个人,或者说好奇程家主的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庄华的那些劝说都被他们当做了耳旁风,见过之后,他们都是既失望又高兴。失望的是庄华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有过人之处,木讷的很,程葳蕤是怎么看上“他”的?高兴的是,程府是真的要完了。 庄华对此结果还算满意,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你们不轻敌我怎么给你们下套?你们不入套我怎么击败你们?不击败你们我怎么把名声传到炀王的耳朵里? 很快就到了五月份,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程家这座巨厦倒塌的时候,寥庆的人们突然发现,在寥庆城北近郊一处荒山野湖的边上,一座规模巨大的建筑群拔地而起,仿佛一夜之间建成的一样,极尽风雅之能事,修竹栽花,雕梁画柱,气派恢弘,而此时正值梅雨季节,湖面上泛起的水雾时常将这里笼罩,如梦似幻,犹如仙境一般。 其实这里本来就有一座旧庄,闲置了能有三四十年,似乎是前主人一家全都在一夜间被人灭了门,这里空下来之后没人愿意买下来,嫌晦气,还有就是这里气候潮湿,又多蛇虫鼠蚁,极不好打理,故而即使不嫌晦气的人也不愿意买。 五月初九,这家挂名为“爱莲水阁”的不只是做什么营生的地方,开门迎客了。 因为城里的童谣把这里都唱的仿佛你不来就枉来人世间走一回一样,所以这一天,爱莲水阁门前修整得宽阔平坦,以青石铺就的广场上已停满了马车,就等着里面的人出来迎客。等待的人之中,有的是收到请贴来的,有的则是自己循着开业的消息来的。 午时一到,也不见有什么人出来,挡在门口的巨大红绸“唰——”的落了下来,圆圆的似乎从水汽氤氲的湖面上哪里传来一声浑厚的钟鸣,所有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人精神一震,纷纷下车来看,之间庄重大气的门前立着一块两丈高的石碑,石碑保留了他最自然的形态,没有什么人工修凿的痕迹,上面刻着两行八个字。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甚至没有什么高深的含义,但就是让人感觉眼前一亮,想要进入着爱莲水阁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短褐的小童,不过八、九岁,从门里走了出来,站在石碑旁,对门前等候的众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拱手礼,童声清脆地说:“诸位久等了,我家主人请诸位持帖之人入阁一观!” 这小童指明了说请持帖的人进去,可这里持帖的人不过二三十个,却来了一百多人。收到请贴的人顿觉高人一等,手里拿着的帖子余光扫了一眼身旁因为没有请帖而脸色尴尬的人,迈着方步向水阁走去。 其他没拿到请帖的人心有不甘,人都来了,还有不让进的道理吗?而且他们都是权贵之身,强入了又如何?于是一百多人全都一起往水阁走去,门口。 那青衣小童也不阻拦,恭恭敬敬的侧身站在一旁,一双大眼里闪着光看着往里走的人们,一个没有持帖的人见到这小童如此模样,疑惑的问:“童儿,你家主人怎么不让人拦着?” 小童闪着童真的大眼睛,脆生生的说道:“我家主人说了,心存正气之人自然走得了正路。” 问话的人有些诧异,复又向前走,但是马上,他就和其他没有持帖的人一样,在通往门口的石板路前停下了脚步。 173各就各位了啊 从碑后到门口之间的这一段路上所铺就的石子路面之中嵌着十块,被排列成两排的青石砖,每一块砖上都刻着一个字,凹陷进去的字迹都被染成了黑色,凑成两句话,“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好句!众人不由得一赞,而后,许多人尴尬的从石子路上退了出去。退走的那些都是没有帖子的,一有了开头的人,其他没有请帖的人也陆陆续续的退了回去。 青衣小童很是乖巧的从一旁走过来,对没有请帖的人拱手一礼,“我家主人有言,无请帖之人请随小的往水榭去,在哪里我家主人已备下薄宴,请诸位入席。” 本来退后来的人心中还有些怨怼,一听这小童这么说,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很是好奇这个爱莲水阁的主人准备了什么招待他们。 于是一打扮的人都在青衣小童的引导下往东去了,而剩下持有请帖的人则带着自己的随从自行进了水阁正门。 一进门便是一条大约有十步远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个道宽约能走过两辆并排马车的弧形门,过了这道门,呈现在眼前的是另一番景象。 能装下一千多人的宽阔厅堂之中一眼活泉在半月形的水池之中泊泊流淌,池中还有几朵睡莲点缀,几位金红色的鱼游弋其中,水池上正对着高高的屋顶是一个八棱井口的模样,中间一片蔚蓝之色,飘渺的云层里,隐隐有悬浮的山峰,山峰上有宫殿楼宇,几只白鹤翱翔其中。 再看一看,那云不动,鹤也不动,竟原来是一幅画! 众人心中惊奇,这是何等人的画作?竟能让人身临其境,真的以为透过这眼天井看到天空,而天上有山峦亭台,真当是一个绝妙的设计。 环绕水池向前看去,七道高高的弧形拱门,站在门口也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门顶,若是走进了恐怕就真的是高山仰止了,这些门仿佛不是给凡人准备的,而是为了让巨人通过,直视着这七道朱红色的门,那种被居高临下感觉压迫的所有人都微微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惊醒了门里面的巨人。 其他三面墙壁上都是和七道门一样的巨大的弧形的窗,紧密的一个挨着一,,窗户上被窗棂分隔开的小块,被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色彩缤纷的布帛糊住,阳光投射过来在光洁的地面上形成七彩斑斓的光斑,丝毫没有影响照明,神秘之感充满着整个空间。 除此之外,偌大的厅堂之中再无其他布置,但就是这样,却丝毫不会让人感到空洞,反而会觉得若再多些其他布置就会让这里显得拥挤。 这样新奇的见识已经中人惊叹了,这时从边角处的侧门走出来七个身着淡粉色宫装的少女和一个之前在门口迎客的小童一般年纪一般打扮的小童。小童走在前,七个少女走在后,每个少女的手里都托着一个银制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宽口的青色描花的瓷罐。 八人来到众人面前,小童恭敬的说道:“见过诸位公子。”七个少女也随着小童向众人行礼。一礼过后,小童直起身子说:“诸位公子,这里每个瓷罐之中都有四个金丸,请诸位公子随意拾取,拿到手中的金丸将是公子们今日可在水阁之中行走的凭据,若无金丸,除了这里,水阁之中不可在多行一步。请诸位公子见谅,这已是为了保证公子们安全的办法,若是随意和人都可在水阁之中行走的,岂不是扰了公子们的兴致。” 小童的话众人当然理解,以前在玩乐时被刺杀的人不少,这个爱莲水阁考虑的的倒是周全。不仅如此,在这里的所有人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更加明显,想着那些被挡在门外的人,不由得得意起来。 七个少女走到众人中央,每个人都从罐子里摸出了一个金丸,每个金丸大小正好合适握在手里,金丸表面雕着复杂的纹饰,最明显的就是一圈形状奇特的卷云纹像一条带子一样环绕着金丸一周,竟让这闪着冷光的今晚有了些趣味。 七个少女托着空罐子回到了小童身后,小童说道:“请诸位公子顺着云纹扭开金丸。” 众人好奇的按照小童的话去扭金丸,结果在云纹处竟然雷凯了一条缝隙,再一扭,金丸从中间分成两半,而金丸里面竟然是空的,中空的金丸里面有两个造型独特像是一朵莲花模样的水晶雕刻而成的佩饰,可是这玉佩面却别着一枚头尾环套的金针。 拿出这两枚水晶佩饰,仔细一看金丸中空的内壁竟然还刻着一圈奇怪的符文,两个金丸靠在一起能看出是一段完整的符文,真是精妙。 “我家主人说,每位可带两名随从进入水阁,这莲花胸针便是随从的凭证,若无胸针,随从不可入内。”小童的声音响起,又说出了另一条硬性规矩。 出奇的没有人反对,都驱逐了自己多余的随从,然后让自己随身的两个随从带上这个名为胸针的佩饰。这样的配合小童和七名少女的眼中都划过了惊讶之色,本来以为这群贵公子们会反感进而发火,他们也曾问过主人万一发生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那是主人只是淡淡的说:“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做什么。”也没告诉他们该怎么处理,如今看来却是主人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了。顿时八个青少年对他们的主人的崇拜又多了一层。 其实道理很简单,人的脑子都被好奇和兴奋占满的时候,是不拘小节的。没有精力去顾这些了,只想尽快的揭开谜底。 小童对众人又是躬身一礼,“请持天字金丸的公子往天字门走,地字金丸的公子往地字门走,以此类推。” 哪有字?拿着两半金丸的公子们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两半金丸,就是没看见还有字。 “童儿,这里哪有字?”一个人问。 小童回答说:“请诸位公子将金丸合上,按下金丸上的莲花图。”众人依言讲金丸扭合上,找到了上面的雕刻的莲花图,按下去。只觉得手下的图案微微向下凹陷,抬起手指一看,莲花图下陷之后空缺的侧壁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字。 小童见众人都已经看到字了,便向众人施礼告退,从来时的小侧门离开了大厅。 两个相识的人凑在一起,一个问道:“你的是什么字?” “玄字。” “巧了,我也是。” “哈哈,又可与兄结伴同游了。” 两人哈哈一笑,就结伴往门额上写着“玄”字的拱门走去。 众人来到各自对应的门前,想着如此巨大的门该多少人才能开启,门却自己开启了。巨大的门向两边开启伴随着机括运转的的摩擦之声,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所见的世界朝他们打开了大门…… “主上,主上!您在吗?”刚刚在大厅里引导众人的小童来到了水阁后繁多的楼阁之中的一个门前,里面的人听见了有人叫门,趿拉着鞋子过来开门,看着才过她腰高的小男孩,问:“怎么,前面出岔子了?” 小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摇摇头说:“没有,那些大人物都可听话了,没有人为难我们。” 庄华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然后掐住小男孩最近一个月被养出来的婴儿肥脸蛋,虎着脸,状似不悦的说:“那来找我做什么?想吃苦头么,嗯?” 小男孩一点也不怕庄华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伸手包住庄华的手,撒娇道:“主上不会罚我的,我就是高兴才迫不及待的想来告诉主上。” “就你会撒娇,你妹妹都比不上你。”庄华眼中带着些许笑意捏了捏小男孩的鼻头,然后说:“你的任务完事了,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记得住不要在水阁里乱跑知道吗,惊扰到客人我会不高兴。” 小童立马站好向庄华施礼,“小的谨记主上叮嘱。” 庄华挥挥手,“去吧,前几天定下的衣服应该应经送来了,你去晚了可就没衣服穿了。” 小男孩大惊失色,说了一声:“主上我走了!”就急急忙忙的跑开了。 庄华看着小男孩下了楼,才揉着惺忪睡颜关上了门,又窝回床上去了。 自从和原锡定计以来,庄华就开始了花钱如流水的基础设施建造。首先是买下了这个无人问津意思有鬼的山庄,然后在实地考察了之后在原有建筑的基础上进行了改造。 这座山庄很有意思,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上,还有一条从山庄里延伸出来的栈道通往离岸边不愿处的一个溶洞,而过了这个溶洞最宽的通道竟然能直接到东城门外不远的碧波湖,那里正是人们春季踏春,夏日里避暑的好去处。 故而庄华在工匠的帮助下不仅把整个山庄都改造了一番,就连容洞里都草草的改装了一番,这个时候就彰显劳动人民的伟大之处了,庄华雇佣了大量身体将康的流lang汉,给他们提供吃住还有每人每天按二十刀钱,就这样,不可能完成的改造任务在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内,完成了还想到不错,当然了,钱财也像流水一般的花出去了,庄华虽然知道钱不是自己的但是也着实心疼了一把,不过凡事能用钱解决的是那都不是事,充当提款机的的原锡在给钱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等这个爱莲水阁改造完的时候,庄华带着“投资代表”原锡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参观了一遍,原锡除了惊叹就没有其他的表情了。 最终,原锡跟庄华要了一份爱莲水阁详细的结构图,庄华猜原锡大概是要把它呈给柏缇了,于是给的是一份爱莲水阁还有许多设施来不及实现的建造图,也就是说,现在的水阁是简略版,要是按照庄华原来的设想改造出来,绝对不止现在这个模样。 庄华有点小私心,希望柏提能把这份豪华版的爱莲水阁给造出来。 同时跟水阁改造一起进行的买就是艺人培训……好吧其实就是把原来世界的一些歌舞表演教给歌姬舞姬们,这些歌姬和舞姬都是庄华买来的,庄华的手里拿着她们的卖身契,所以庄华对待这些女子就像别人对待家人一样。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有自己的戏曲之类的表演,庄华就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改变,同时还雇了许多游走于江湖的卖艺人,在庄华看来,那些卖艺的表演的就是杂技的雏形,庄华跟各个买一小团体的头头们讨论了一下“艺术的进化与改革”之后,双方都很是满意的签下了契约。 这一段时间庄华既要监工水阁的改造,还要监督节目的排烟,而且还要兼顾一下服务人员的培训和先期宣传工作,忙的简直就是脚不沾地外加合不拢眼,她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在一切都差不多就绪之后问别人是什么日子,已经是五月初三了。 174山中无母老虎,老猴子要造反 庄华是在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总监,看着爱莲水阁的一切差不多结束了,就把手头上的工作全都扔给了手下的人,自己去补充睡眠去了,直到今天,要不是每天给她送饭的人能见到她,几乎所有人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睡死了。 庄华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造就了一个粗陋的娱乐中心,还有十几天就是炀王寿宴了,她要在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让自己有足够的吸引力进入炀王的视线,得到寿宴那天的王宫入场券。 声势浩大的爱莲水阁,只为了给她造势之用。 在炀王寿宴到来之前,庄华还有几件事情要做,如今爱莲水阁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正是好时机。 庄华又眯了一小会儿,看看外面的天,日上三竿,日头马上就要爬到天空正中央了。起身换了一套玄色衣服,把头发梳好用发油抹得顺滑有整齐,在镜子前照了照,还好,除了眼睛下面有一些不明显的青黑之色,其他看不出来什么不妥。从衣架上取下玄色镶狐皮领子的大氅,搭在臂弯里,出门落锁,离开了爱莲水阁。 骑着快马马不停蹄的向城南飞奔而去,爱莲水阁中的精彩节目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水阁的主人庄华却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离开了。 马儿跑的飞快,在着庄华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一月未归,庄华漠然的看着熟悉的街道有些物是人非之感,还隔着一条街,庄华下了马,牵着马步行至程府,站在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城府依旧沉默的匾额,将马拴在门前的驻马石上,往城府内走去。 “来人止步!”门口的守卫横戈拦住了庄华。 庄华脚步停顿,皱着眉,看了看拦着她的守卫,眼生,她没见过这个人。庄华退后一步,道:“我是程氏长女的未婚夫婿,你为何拦我。” 那守卫听庄华说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请姑爷等一等,小人这就去通报。” 庄华看着这名守卫走远的身影,心中疑窦丛生,她才离开没多久啊,也没听说程家有大变故,怎么以往自己出入自由,现在就被拦在门外等候通传了呢?早知道她先回华府好了,把这一段时间的消息都打听清楚再来,这样冒冒失失的就直接跑到程府来似乎真的不太合适。 “都给本公子滚开!”一声怒喝从石壁后传来,庄华听得出来是程隽那小子的炸毛声。 果然,一眨眼程隽就从石壁后绕了出来,一脸的怒气,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眼生的小厮,在旁边愁眉苦脸地说着什么,程隽也不管,黑着脸往门口来了,到了庄华面前,脸色好看了点,什么也不说拉着庄华的衣服袖子就往门里走。 旁边的小厮一看程隽就这么把庄华拽了进来,连忙劝说阻拦,“公子!公子!这这……族老们说了没有他们同意任何生人都不许进府里来。您这不是让小的们难做吗。” 程隽正在气头上,眼里怒火一闪,一脚踹飞了说话的小厮,那小厮身子板也轻,被程隽这一脚踹出了一丈多远,趴在地上就起不来了,看样子被踹得不轻。 “公子……”又一个小厮还想说什么,被程隽目露凶光的眼睛一扫,立即识相的闭嘴了。 庄华也看出来了,恐怕是程家已经发生过一次“政变”了,明显,程隽这个毛头小子败给了强悍的“长老会”,代家主的位置被撸了,而且不光人身自由受到了一些限制,就连自己家也被鸠占鹊巢了。怪不得门口的守卫看到她的眼神那么怪,原来如此啊。 路过的下人想要过来扶那个被程隽踹飞的小厮,程隽手一指,喝道:“不许扶!” 下人们就是一惊,手一颤,不尴不尬的站在那,程隽身旁方才想说话的小厮向下人们使了一个眼色,下人们就又想去扶那个躺在地上的倒霉蛋,程隽冷冷的说道:“谁敢救他,我就把谁的手足砍掉。”余光瞥了一眼身旁低眉顺眼不敢直视他的小厮,“我倒要看看程家还有没有家法,以下犯上,忤逆上意,每一条都足够要了你们的狗命,下贱坯子。” 庄华一皱眉,最后一句就是人身攻击了,不过,她没打算纠正程隽,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她这个外人还是先冷眼旁观的好。 程隽的话说完,没有人敢动弹了,那站在程隽身边的小厮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怨愤,但也没有什么动作,庄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还不散了,等在这看戏吗?”程隽呵斥了一声,下人们人作鸟兽散,一下子就走光了,程隽冷哼了一声,拉着庄华的袖子往程葳蕤的住处去了,而他身边的小厮则没再跟着了。 一到程葳蕤的住处,程隽脸上的郁愤和暴戾之色就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方才在前院跟小厮发脾气的人不是他一样,庄华眉梢微挑,暗道有趣。 “华大哥,程大哥给姐姐换血的事宜都准备就绪了,就等你回来,青繁就给姐姐换血。”程隽边和庄华往程葳蕤的房间走边对庄华说,庄华疑问道:“府里那些新添的人是怎么回事?” 程隽嘴角挑起一个不屑的笑容,说:“哦,那些人都是族里那些老家伙们派过来的,说是‘家主病重,吾等前来为家住分忧’,鬼知道谁请了他们来,跳梁小丑。” “嘴巴放干净点。”庄华瞥了程隽一眼,“程围和青繁现在在哪?” 程隽卖乖似的对庄华笑了笑,说:“青繁还在药室里制药,程大哥被人架走查看账簿去了。” 庄华又问:“他们知不知道你姐姐的‘病’就快好了?” 程隽回答说:“不知道,我和程大哥商量好的,不告诉他们,免得有小人作祟。” 庄华点点头,“先去见见你姐姐吧。”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程葳蕤的门前,程隽轻轻敲门,“如雪,华大哥来了。”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越走越近,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如雪的眼睛有些浮肿,看来是很长时间没休息过了,看到庄华的时候眼睛一亮,“奴婢见过公子,姑爷。”说着就侧过身把两人让了进来,程隽和庄华进来后又把门关上了。 庄华往内堂走去,秀榻上的程葳蕤面色如纸,任谁看了都是病入沉疴,要死了的模样,怪不得那些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在程府里指手画脚。 庄华来到榻边,坐了下来,伸手帮程葳蕤理了理略显干枯不似往日黑亮的头发,“程围何时回来?”庄华问随后进来的程隽。 程隽看着程葳蕤如今的样子,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回答道:“程大哥午时之后就会回来。他们来了之后每天都是这样。”语气之中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平淡的叙述。 庄华很是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程隽,看他除了有些对程葳蕤的心疼之色,就没有其他低落的情绪了,说道:“你倒是从容。” “我是家里的支柱,如果我都慌乱不已,如何安定人心。还是华大哥你教我的,‘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形于色方能迷惑敌人。” “记性不错。不过,怎么不记得我说过不许轻易出手伤人的事?” “……嘿嘿……华大哥的记性比我好。” 庄华和程隽正说着话,门外有响起了敲门声,如雪又出去看,开了门,进来的是青繁。 “程隽你看……”青繁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庄华也在的时候和嘴里的话一起结束了,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庄华起身来到青繁面前,看着垂着头不说话的青繁少女,说:“怎么,才一个多月就不认识我了?” 青繁闷闷的挤出一句:“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吗?”庄华道。 “……” 兄妹俩之间的不对劲是个人都瞧出来了,程隽连忙过来打圆场,来到庄华身边说道:“青繁,你刚刚想让我看什么?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青繁一下子来了精神,把手里的小瓶打开塞子,倒出来一粒药丸,递给程隽说:“我前两天不是跟你说我发现一种新药吗,这个就是我完善过后的新药,我叫它易颜丹,任何人吃了这个都会让肤色变得蜡黄,一粒能保持三天药效,翩翩公子吃了也会变成地里的老农,而且药效散掉之后对人一点影响也没有,还能驱散体内的寒凉之气。” “真有趣。能不能把让人脸色变黄的效用去掉呢?我觉得此举实在多余。”程隽说了自己的看法。 青繁想了想,“也是,这个易容的效用确实有些多余,我马上去弄。”说完就把整瓶药塞进程隽的手里,迫不及待的回去研究新药去了。 程隽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庄华,“青繁她就是这个样子……” “那是我妹妹。”庄华冷冷的瞥了程隽一眼,劈手夺过了程隽拿在手里的小药瓶,盖好瓶盖放进了怀里,转身又去看程葳蕤去了。 程隽无奈的耸了耸肩,跟了过去。 程围回来的时候庄华已经回华府了,但是留下了话,让程围到华府见面,程围得到程隽的转达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华府。 华府里一如往常那演的宁静,仿佛它的主人从未离开过。 程隽在下人的指引下到了书房外,下人到门前敲门,“公子,程家宰到了。” “请进。”庄华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下人推开了门,“程家宰请。”然后就退下了。 程围踏进书房,庄华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简。 上次青繁翻弄过后,庄华也没收拾,只是让下人把书房整理干净就行了,但是书卷完全没了顺序,今天回家来书房想看书的时候才发现找不到想看的书了,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庄华就开始收拾书房里的藏书,到这会儿才整理出来一半,还有一半就放在脚边的地面上。 程围一点好奇的样子都没有,唠叨庄华很边两步远的地方,拱手道:“小人见过姑爷。” 庄华扭头看了程围一眼,说:“不好意思,有些乱。不知程家宰有没有空,帮我整理一下这些书籍。” 程围愣了一下,确定庄华不只是说说,而是真的让他帮忙,应了一声:“喏。”</dd> 175骤雨之前总是惆怅而宁静的 “有关人物列传放在上数第二行的格子里,兴国的从东往西放,近代的从西往东放。天文地理放在第三行的格子里,按成书时间由古至今,自东往西放……”庄华一边告诉程围怎么分类整理,一边动手往书架里放书,程围按照庄华的吩咐,也一一将书放好。 两个人忙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全部的书籍整理好,庄华让下人打来水,两人洗漱了一番才正正经经地坐下来。 “五天之后进行换血,你要是还有什么事没解决完的趁这段时间尽快解决,要是你完成不了告诉我,我帮你。”庄华说。 程隽的神情很淡然,脸上露出的淡淡的笑容,“你给我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该解决的都已经解决完了,我没有后顾之忧。” 庄华心里有些沉重,亲手造就一个慷慨赴死的人,并不有趣。“你还有什么愿望?”鬼使神差的,庄华问了一句。 程围诧异的看了庄华一眼,继而收敛眼眸,道:“我没有什么愿望。” “没有什么话要留给谁吗?你的亲人,你的爱人之类的。”庄华像一个急于赎罪的罪犯。 “我是孤儿,没有亲人。也不曾有……”程围的耳尖有些泛红,对于要说出来的词有些尴尬,“……爱人。多谢姑爷的好意。” 庄华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听说你曾拜在一位名师门下。”程围的身子僵了僵,庄华注意到程围的变化,说:“若他还健在人世,不如去看望看望他吧。这种时候,还有什么恩怨是放不下的?” 程围一时沉默下来,庄华惊觉自己这是交浅言深了,但是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继续说道:“我替照儿给你放三天假,你愿意去哪就去哪,若是哪也不想去……”庄华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青玉令牌递给程围,“就到城北的爱莲水阁,那里风景不错,适合散心。” 程围起身向庄华拱手一礼,“谢姑爷关怀。” 庄华跟程围的话算是说完了,起身送程围出了书房。 傍晚的时候,爱莲水阁的消息传过来,是一些客人的表现,庄华正在看,管家派来一个下人通报,青繁回来了,马车就在大门口,庄华大感意外。 庄华以为青繁不会愿意再理她了,还打算三顾茅庐请一请,没想到青繁居然会主动回来,难道青繁少女的心太软,所以宽容大度的原谅她了?虽然庄华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庄华连忙迎了出去。 一路到了门口都没有碰见青繁,看到门口的马车,绕过随行的护卫,站在马车旁问:“青繁,你在里面吗?” “我在。”青繁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怎么回家了不进去?”庄华道。 “我还要回去看着程姐姐,就不进去了。你今天到程府是有事找我吧?是什么事?”青繁隔着车帘,问车外的庄华。 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隔着一层车厢,却好像隔开了千万里。庄华不是没有听出来青繁语气中的疏离,这么长时间兄妹相称,庄华是真把青繁当自己人了,把她划在自己的圈子里保护着,要说青繁这样的态度庄华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是庄华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的回答说:“嗯,是找你有事。五天后给程葳蕤和程围换血,你做好准备。我让你研究的药研究出来了吗?要是有现成的给我一些。” 青繁早有准备,从身旁的小木箱里拿出两个小瓷瓶,让身边的侍女那出去给庄华,“绿色瓶塞的是回春丸,药效可以保持五天,五天后再吃一粒就会解开药效。红色瓶塞的是龟息丹,药效有一个时辰,无需服药即可解。” 庄华手下侍女送过来的药,小心的放在里怀,“真的不在家住一晚?”庄华问青繁。 青繁说:“不了,我怕程姐姐那会出事,我在的话会安全一点。” 庄华没再挽留,“那就去吧。” “嗯。”青繁应了一声,对随行的人说:“回程府。” 马车调头,正要走,一进转身要进门的庄华又返回来,来到马车近前,说:“青繁。” 青繁一愣,“还有事?” “保重。”庄华说。 青繁不明其意,心中有疑惑却又因为还对庄华有着隔阂没有问,只回了一句:“你也是。”说完,马车又动起来了,青繁却没在听到庄华的声音,不安的撩起车帘向华府门口看去,只看到庄华一片衣角随风扬起,随即消失在门里。 回到程府的青繁心中愈发的惴惴不安,站在药柜前一动不动的发呆,连程隽进来都没有发现,直到程隽来到她身后叫了她一声:“青繁。” “啊!干什么?吓死我了……”青繁转过身来惊呼一声,余惊未定的瞪着程隽,程隽也被吓了一跳,说:“我只叫了你的名字。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心不在焉的?” 青繁摆摆手,回身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抓了一把药出来,放进药碾里,开始碾药,有些漫不经心的说:“没什么……” “青繁。”程隽扳过青繁的身子面对着他,“你的脸山都写着‘我有心事’,不如告诉我?” 青繁恹恹地垂着头,声音闷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跟哥哥发脾气,方才我回家去,都没有下车见他一面,我是不是很过分?” 程隽看着青繁自责又伤心的模样心疼的把她揽进怀里,安抚的在她耳边说:“青繁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不想理会华大哥吗?” 青繁心头一紧,她不能说啊,心里跟是难受,抓着程隽胸口的衣襟闷头不语。 程隽轻轻地拍了拍青繁的后背,“其实你很想见华大哥是不是?” 青繁点点头。 “那明天我把华大哥约到这来好吗?”程隽商量着问。 良久,青繁点了点头。程隽安慰的抱紧青繁,说:“华大哥不会生气地,他很疼爱你,今天他来的时候你丢给我的那瓶药丸都被华大哥抢走了,因为那是你做出来的。” 青繁心头一暖,笑了。 庄华自从回来之后就窝在华府里再没出去过,她清楚这是最后的平静时光了,之后要面临的一切还要看天意是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不过不管天意如何,庄华都要把山庭和邢乐救出来。 邢乐那一身狼藉的形象和之前山亭倒在她身后的模样都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快要把她弄的精神衰弱了,一个月爱莲水阁的建造时间,庄华忙的没时间想别的,一旦停下来就满脑子都是这两幅景象交叉在脑海里无休止的重映。 午后小憩,庄华躺在摆在院子里的秀榻上,身上盖着暖和的兔毛毯子,阳光温和的照在她的身上,映着庄华平静的睡容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而宁静。 突然,庄华的眉头一皱,嘴唇抿紧,身体微不可查的颤动着,额头上也渐渐的冒出了细汗,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不到半柱香,庄华猛地睁开了双眼,腾地直起身来,视线空洞的望着前方,毯子下面,紧攥的双手愈加用力,倏尔,随着神色的清明,放松了下来。 噩梦啊…… 庄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唤来下人,“打水到小书房,我要洗漱。”然后起身,步履缓慢的向院子里的书房走去。 可能是因为醒的太突然,庄华觉得头很疼,还有些眩晕,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栽倒,还好她反应及时伸手扶住了门框。“什么情况……”庄华敲了敲脑门,仿佛这样就能把晕眩敲走一样,然后甩了甩头走进了书房。 刚来到书架前想抽出一本书来看看,心脏猛得一抽,一口黑血毫无预兆的喷在了书架上,染红了十几卷书简。 “尼玛……”庄华拿出怀里的手帕一擦嘴,这是中毒的节奏啊,谁给她下的毒? 这时,侍女已经打水进来了,庄华让她把水放好,挥退了侍女洗了把脸,然后叫来了身边的暗探。 “能不能通过中毒的人的血查到他种的什么毒?”庄华问站在面前的暗探。 暗探道:“回公子,可以。” 庄华把方才擦过嘴的沾着血的手帕递过去,“查,这是什么毒,是谁给我下的毒。” 暗探一惊,“公子你中毒了?!” 庄华说:“嗯,别声张,暗查为主。” “喏,属下一定尽早揪出下毒之人拿到解药。” 庄华囧囧有神的看着暗探消失的身影,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哪用的着解毒,金手指一开全解决啊好不好,不过他们不知道啊,庄华想着,把门口的下人叫进来,“把书架上的污渍擦一擦,别用水。” 爱莲水阁的名字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寥庆,原因无他,当日参加爱莲水阁开幕的人,持帖进入的享受到了不同于以往的乐趣,而没能进入的,也见识到了不同于以往的精致。 说来也不复杂,庄华从原来世界带来的娱乐超前那么多,虽然只是水货,但也足够震慑人心了,而山洞探险,显然此前从未有人尝试过,故而即使被挡在外面也算是不虚此行,更别说过了溶洞就直接到了郊游的好去处。 总之在一片好评声和众人迫不及待等待另一次邀请中,庄华名人在爱莲水阁的门前竖起了一块牌子,“逢九迎客”,意思就是日期里有“九”的就开门迎客,如此算下来还要等十天,这下子更是勾得人心旌动荡了,更多的人期盼着爱莲水阁的请帖送上门来。 没错,庄华定的规矩就是有请帖才能进,没请帖的外面呆着,每次只发二十八张请帖,至于会不会亏本,庄华不担心这个,因为她特意想所有的服务人员作了硬性规定,客人给钱就收着,不给也不许去要,至于给多少全凭客人决定,有谁敢违反了这个规定马上把他逐出去。 庄华特意挑了有头有脸还有钱的人请,谁会不顾压面贪小便宜啊,而且越是这种“无价”的情况,他们给的越多,这就是面子问题。 原锡在知道庄华的算盘的时候,浑身一哆嗦,赞了两句:“你的心真是黑到家了。黑啊。”</dd> 176论误会是怎样形成的 爱莲水阁名声大噪,作为爱莲水阁幕后的主人自然得到了极大的关注,只是目前似乎还没人知道这位幕后主人的真实身份。庄华要做的的就是让别人来找她,至少掌握了一些主动权。 果不其然,第三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具体来说是请帖上门了,最打眼的两张,一个是上栾君府邸送来的一个是太子府送来的,邀请的时间还在同一天,就在七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好在一个在早晨一个在晚上。 庄华把其他的请帖让下人收了收,单留了这两张,她要赴这两个人的约,抛开其他因素不谈,这两个人最有可能给她带来入宫的机会。 眨眼到了给程葳蕤换血的这一天,庄华早早的出了门,乘着马车往程府去,半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车里的人可是华庄公子?”拦车的人问道。 庄华没出声答应,赶车的车夫像是被吓着了,也没答话,拦车的其中一人驭马提缰,来到马车旁边,用马鞭挑起了车窗帘,见庄华坐在车里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的样子,嗤笑道:“这不是有人吗,怎么不答话?” 庄华依旧没动静,似乎是真的睡着了,那人一脚踹在车厢外,马车晃悠了一下,“跟你说话呢!” 庄华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冷冷的通过窗口看着他,“好大的威风。” 男子一身利落的短打,用料讲究,痞气十足的脸上带着戏谑而又轻蔑的笑容,俯身把头探进车窗里,说:“早开口我也不至于用这么大的威风请你。”而后直起身子对庄华一抱拳,“得罪了,我家主上请你过府一叙,还请华公子万勿推脱。” 庄华伸手将撩起来的车帘放下来,道:“今日我还有事,请你家主人改日再约吧。”说完,对车夫说道:“走。” “慢着!”男子翻身下马跳上马车撩起车帘钻了进去,和庄华面对面,“主上请你过府一叙,华公子,您应该答应。” 庄华面无表情也没多大反应,问了一句:“你家主上姓甚名谁?” “当今的炀王陛下。”男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 “哦。”庄华淡淡的应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男子笑了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佩服。”其中的嘲讽之意让人听得明白,庄华睨了他一眼,“出去。” 男子玩笑似得一抱拳退了出去,庄华对车夫说:“去程府。” 车夫惊讶道:“公子,这……”前面还一堆人堵着,一副不跟着走就帮人的架势,怎么“他”还想去程府? 庄华微微皱眉,“啰嗦,你做主还是我做主,这么宽的道路不够你拐个弯?” 车夫连忙应是,心道反正什么事当主人的顶着,主人怎么说他怎么来吧,手里长长的缰绳一抖,也不抬眼看前面一群鲜衣怒马的拦路之人,马车绕开这一大群继续往程府的方向缓缓驶去。 拦路的人也没再追,已没有再言语,其他人看着领头的那方才跳上庄华马车的男子脸上一抹沉思之色,一人凑过来问:“将军,怎么办?大人那边如何复命?” 男子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该怎么说怎么说。” 其属下脖根一凉,有些颈上头颅朝不保夕的感觉,那发问的咽了咽唾沫,说:“大人,小人家中尚有老母幼弟。” 男子说:“怎么了,谁家没有?” 那人心说您就没有,但是没敢真说出来,只是委婉的提醒道:“大王若是知道我们就这么轻易的把人放走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男子因为不明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呵,放心吧,不高兴也赖不到你头上。”扭头伸手一指,把同来的属下扫了一遍,“一个个贪生怕死,要是在战场上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被训斥的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吱声,那副窝囊样惹的男子更不高兴,骂了一声“废物”,马鞭一扬狠狠地抽在马身上,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前蹄扬起,嘶鸣了一声,带起一溜烟尘,绝尘而去。 不说被男子骂的人一脸郁闷,庄华心里也是很郁闷,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啊,炀王竟然这么早就找上门来了,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不得不说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好在庄华炀王找上门这种事实在庄华的预计之中的,虽然时间提前了很多,但是算是好事。 不管仰望是什么目的,请她去,对于庄华来说就是好事。她想情况不会比现在不知山庭邢乐两人的生死会更糟。 马车保持着匀速到达了程府,上次因为程隽大发雷霆,门口的人都长记性了,见到庄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也没拦着,但也没理会,庄华神色自若的吩咐了车夫就在门口等着,然后旁若无人的迈进了城府的大门,轻车熟路得到了程葳蕤的院子里。 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人声那样的安静,庄华穿过院子前庭才看见原来伺候的人都到了程葳蕤的房门前,把程葳蕤的房间守了个严严实实,为首的如雪见到庄华,连忙过来见礼:“奴婢见过姑爷。” 庄华问:“怎么回事?” 如雪正要说呢,“青繁小姐说趁着早晨人的血气旺盛,马上给小姐换血,让我们在这守着,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里面只有除了青繁就只有照儿和程家宰?”庄华皱眉。 “还有公子在里面。” “开门。” “喏。” 门外的锁一开,庄华就迈了进去,里面传来程隽的呵斥声:“谁进来了?不是说了谁也不许进!” 庄华直接走到内堂,青繁看见来人是庄华手一抖,手里的那柄不足拇指宽一掌长的细刀掉在了地上,徒留一脸的惊骇,连忙低下头去。 屋里一张巨大的木案上,程葳蕤和程围并排躺在上面,隔了一段距离,程围已经昏迷不醒,看来已经是用药让他昏过去了,庄华看着神色不对的青繁,对程隽说:“程隽,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程隽并没有注意到青繁的不对劲,疑惑的点点头,“当然,华……先生有何吩咐,学生必定从之。”话说一半程隽就回过味了,庄华突然提这个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庄华眼里划过一丝满意之色,说:“出去。” “啊?”程隽一愣,却还记得方才青繁说的话,道:“青繁一个人忙不过来,学生想留下来帮帮忙,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为姐姐做过什么。” 庄华心下了然,青繁这敏感的小姑娘肯定是跟程隽说了什么了,于是决定退一步,“好吧。不过这里青繁是医者,我是你姐姐的未婚夫,故而无需顾忌男女之别,你确实成年男子……你到外堂去等着,有事的话青繁会叫你。” 青繁抬头,想跟程隽使眼色,可偏偏庄华这时候有抓走了程隽的注意力,说:“我虽是入赘,但只是为了你姐姐,你懂得吗?” 程隽左右思量庄华说的也没错,拱手道:“如此,学生便到外堂去了,有事请务必叫我一声。” 庄华点点头,看了青繁一眼,青繁眼中闪过的绝望之色被庄华撞个正着。 程隽出去了,庄华立即将屏风拉过来,彻底的将内堂外堂隔开了,从外堂看不见内堂,从内堂也不能看见外堂。 青繁捡起掉在地上的刀,浸到烈酒里,也不看庄华一眼,摆弄着自己的那些摆出来但其实用不上的工具。 庄华来到青繁身边,脱下外套的大氅,扔到衣架上,低声说:“你在防备我。” 青繁想躲开,但是被庄华轻轻地拉住了胳膊,青繁可以甩开但是没有这么做,只是扭过头去低声说:“没有。” 庄华并不需要她的答案,这么无力的反驳庄华都懒得拆穿,又道:“你不相信我。” “没有……” “你想当我的敌人。” 青繁对这一句似乎反应有点过头了,回头看着庄华,眼里尽是倔强,微微提高了声调:“没有!我没有!” 庄华也不反驳,只问了一句,“如此,能不能告诉我,那天你在我书房里找什么?” “没找什么。”依旧是这一句。 庄华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语气淡淡的,说:“放了那么多书简的书架,我故意去推也只是让它晃动了一下,你能不经意的一撞就能把它撞到,这让我很费解,所以我猜,你故意撞到书架是为了掩饰本来被你翻乱的书房,你又不是无知小儿,把书房翻得那么乱,应该是在找东西吧。” 青繁的脸色煞白,视线盯着脚面,呼吸有些乱。 庄华叹息一声,说:“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就是了,我有什么不能给你的?” 青繁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庄华,“我要你的九君令,你给吗?!” 九君令?庄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何时有这样的东西?随后一想,想起来了,庄华曾把山庭给她的那块玉牌给青繁看,普及了一下璋梁九君的事情,然后青繁就问这牌子叫什么名,庄华说没有名字不如你取一个。 逗小女孩高兴么,一个牌子,在没有发觉它的用途之前庄华觉得它除了材质和做工值钱,还没什么其他具体意义,于是,青繁给那块代表着璋梁九君的玉牌就被青繁命名成了九君令。 “现在我没有。”庄华回答道,因为她给了程葳蕤了。 青繁却是误会了,目光嘲讽的看着庄华,“你果然是不肯给的,我早猜到了,所以我才想去偷。” “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它做什么?”庄华不解的问道,九君令这个东西在她手上一点用途都派不上,因为她想脱离这种璋梁这两个字都来不及,但是在庄华决定把它交给程葳蕤的时候还是意识到了,这东西其使用途很大。 “我想保护程姐姐一家。”青繁冷冷的说。 庄华一下子就明白了,青繁又不是傻子,庄华间接利用程家去救人肯定会连累成程家,所以这个善良的小姑娘想留给程家一条生路,在某一方面来讲,这条后路的去向和庄华想到了一块去。 庄华心里蓦然一阵轻松,脸上还是淡淡没有表情,说:“让我把九君令送给程家也不是不可以。”</dd> 177大男孩程隽的忏悔 “但是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庄华一句话浇灭了青繁眼中燃起的光芒。 青繁从没有一刻心里这样难过,她以为庄华是个好人,知道庄华说出这句话之前,她还是在心里认为庄华是个好人,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救人,毕竟庄华没有直接的伤害到任何人,但是这一瞬,青繁的心底发凉,有种的感觉面前这个人陌生的仿佛从未认识过。 这个自私又冷漠的人,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庄大哥。 “你怎么变得如此……如此冷血。”青繁绞尽脑汁才找出了一个不太露骨的词来形容庄华,庄华从青繁手里拿过细刀,在程葳蕤纤细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下,“我向来如此。” “可是当初在船上你救了我,而你以身犯险就是为了来就我师兄……为什么不肯救一救程姐姐?程姐姐也是因为我们的事情才落得现在这般地步啊!”青繁有些控制不住的提高了音量,庄华将食指比在唇上,“放松一些,你程姐姐还要靠你来救,你慌了神,她可就没救了。” 一语双关的说给青繁和凑到屏风外的程隽听,青繁已经完全对庄华失望了,她的心里此时充满着对庄华的怒火,她真想揭穿庄华的真面目,让程隽知道,好对“他”有所防范,可是她不能,因为她和“他”其实是一伙的! 青繁气的浑身发颤,一把夺过细刀,庄华没留意,细刀锋利的刃口在庄华的手心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献血瞬间就溢出来,滴在了木案上铺着的白布上,异常突兀。 青繁下意识的拿来绷带要给庄华包扎上,可是又想但自己还在生气,就直接把一团绷带扔到庄华身上,转过身去不管不顾了,庄华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然后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的手包上了一圈,说:“开始吧。”这句是说个程隽听的,而青繁则还是不理庄华,一动不动,庄华只好凑过去低声说:“把今天的事情做完,我们再来谈九君令的事情。今天的事情搞砸了,邢乐的事就耽误了。” 青繁从来不是任性的,也没真相撂挑子不敢,只是一时怄气,听见庄华的话虽然还是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回到了木案旁边,打开了药箱。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对于守在程葳蕤物理的程隽异常难熬,她的姐姐就在里面面临着生死之间的考验,而他却只能在外面守着一点忙也帮不上,他就在屏风外走来走去,好几次想冲进去都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最后干脆在屏风旁边席地而坐。 终于,里面的人拉开了屏风。 庄华一打开屏风被坐在哪的程隽吓了一跳,程隽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想进去却又不敢,生怕看到什么不好的结果,无比紧张的问庄华:“华大哥,不,先生,我姐姐……我姐姐……” 庄华突然很直观的了解了以前看电视剧时手术室里医生推门而出面对病患家属的感觉,她拍拍程隽的肩膀,说:“没事了,你姐姐这一两天就会醒过来了。” 程隽腿一软,差点栽倒地上,幸好庄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看着程隽一脸感激和激动,庄华道:“好了,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程隽心里咯噔一下,“还有什么事情?” 庄华侧身让开,回身一指躺在木案上的程围,“还要把他的尸体送出去,不能让心腹之外的人看到。” 尸体……程隽越过庄华走了进去,来到了木案旁边,程围面无血色,肤色呈灰败之色,程隽伸手放在了程围的鼻子下,没有探到一丝呼吸,摸了摸他的手,冰凉没有温度,“不是伤感的时候,快把他运出去,南城门外有座乱葬岗,就地埋了他。”庄华来到程隽身边说,程隽半晌才反应过来,愣愣的应了一声“哦”。 庄华敛下眼眸,把程隽从程围的身边拉开,“去看看你姐姐吧。” “好。”程隽师生的走到了程葳蕤的床边,一脸的失魂落魄,青繁看着他欲言又止,被庄华一个眼神给制止了,青繁只能按下了念头默默地看着回不过神来的程隽,心里万分煎熬。 庄华知道这件事情是不能指望程隽了,到底是一个没经历过太多事情的少年。庄华微微叹气从外面叫来了如雪。 “守在院子里的都是心腹吗?”庄华首先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如雪肯定的点点头,“都是小姐当年老爷给小姐留下来的心腹之人。” “好。”庄华把如雪拉进了内堂,“叫两个人来,不要声张,把程围就近运到南城门外的乱葬岗就地埋了,一定要隐秘知道吗?” 如雪在看到程围已经没有了血色的身体时,也是一惊,但眼中的难过一闪而逝,应道:“喏,奴婢这就去办。”然后就到门外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交待了两人几句,两人面色严谨,进来内堂向庄华和程隽恭敬的抱了抱拳,然后一言不发的将程围抬出去了。 如雪又叫进来几个婢女和家丁,把木案和上沾着血迹的白布都收拾了出去,那盆泛着血腥味的黑红色的液体也被看了一眼就脸色煞白的如雪亲自端了出去,全都泼在了庄华吩咐的在茂密的花丛里挖出来的土坑里。 只见那半盆毒血倒进去,附近的花就开始发蔫了,如雪手一抖,险些把盆子扔了,立即让扔吧土坑填好了。可见庄华的先见之明,让人把这个坑挖在了枝繁叶茂的地方,随手从旁边将其他花草的枝叶拨过来一些,就把光秃秃的土地给掩盖住了。那盆子也被如雪用青繁给的药粉洗刷了一遍,然后就被扔进杂物房最里面,估计是永远也不会用了。 处理完这一切,把程围抬走的人也回来了,确定万无一失了,一天的时间也过去一半了,似乎是为了配合今天程府里人们的心情,天色一直都是阴沉沉的,看样子不久之后又要下一场雨。 庄华暂时在华府住下了,不同的是,青繁回华府了,毕竟程葳蕤的事情已经了结了,她再待下去也不是个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青繁临走时,庄华对她说:“等程葳蕤醒了我就回府,到时候我们再谈。”青繁也没反驳,乘着庄华来时的马车,回华府去了。 庄华觉得小女孩就是好骗,两句话就稳住了,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的路口,庄华退回了大门里,往程葳蕤的住处走去。 这个时候程葳蕤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还太虚弱,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如雪按照青繁的吩咐,马上去做了一些清淡的食物,小心地喂程葳蕤吃下去,庄华进来的时候如雪刚把一碗滋味清淡的菜粥给程葳蕤喂完,见到庄华进来如雪连忙放下空碗,向庄华福身一礼,“刚给小姐吃了粥,姑爷可有吩咐?” 现在程葳蕤虚弱未醒,程围又不在了,程隽还在学习如何处理事务中,族里的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有虎视眈眈的,现在程府唯一的主心骨就是庄华这个未婚夫婿了。 庄华说:“我不懂这个,全都按青繁的吩咐来。这几天就劳累你了,照儿的吃食你亲手来做,不许经其他人的手,知道么。”最后一句已经带上了冷意,如雪又一福身,“喏,奴婢绝不会再让小姐陷入危险之中。” “嗯。程隽呢?”庄华不见程隽人,问道。 如雪有些为难的说,“公子似乎很伤心,一个人去了书房。奴婢很担心公子,想请姑爷能去开解公子一番。” 庄华来到程葳蕤床榻边,在床沿坐下,对如雪说“你先下去吧。” “喏。”如雪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屋里就剩庄华和程葳蕤两个人了,庄华俯身凑近程葳蕤耳边说:“我知道你听得见,程隽我让人送去绍卢了,他会在一个月后清醒过来,这一个月的时间我的人会照顾好他,当然我还是很喜欢看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的,所以你尽量在一个月内赶过去把他接到自己身边。”庄华注意到程葳蕤的脸颊有些泛红,不由得笑了一声,一张清俊的脸变得有人气,这一段时间难得的一件开心事,怎么能让庄华不高兴。起身给程葳蕤盖了薄被,然后去找程隽了。 往日里繁忙的书房里此时安静极了,程隽把书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平时程隽的位置,神色茫然地不知在看什么,连庄华进来都没察觉,直到庄华在他对面席地而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程隽一个激灵,看见了庄华,“华大哥。” “很难过。到现在才发现,其实程围不仅是一个只供你驱使的家臣,还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兄长,虽不是亲人却更胜亲人,只恨他在时不曾与他好好相处,言笑谈天。是么?”庄华淡淡的说出了程隽的心声,让程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庄华。 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把庄华是妖怪的可能排除了,今天却又提上心头了,“你怎么知道?!” 庄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呼出,“人生在世,谁又逃得了生离死别呢。珍惜今日所有,失去时才不会有亏欠,勿为昔日之失而耿耿于怀,想他昔日对于你的期望绝不会是让你终日因他郁郁寡欢。”说着,庄华的眼里泛起水雾,一闭眼,便掩去了,再睁开依旧一片淡漠清明。 程隽被庄华语气之中的怀念之情感染,说道:“父母去世时我年纪还小,其实也不小了,十四岁的男子,我认识的许多人已经在这个年纪娶亲了。只是那时候我确实不太懂得伤心,因为姐姐从没掉过一滴泪,故而其他人哭的再悲恸,我都觉不到伤心。只是从那时候开始,姐姐就像昔日里的父亲母亲一样,很久才能见一面,最久的一次我半年才见到姐姐一面。那时候我只是生气,气姐姐为何不理会我,我开始在外面惹是生非,希望姐姐生气就来找我,打我骂我都行只要别不理我。 可是我很少能等来姐姐,大多数时候都是程大哥来处理我留下的烂摊子。那时候我觉得程大哥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父亲,没有责备,没有鄙夷,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我总是跟他发脾气,但是我又不敢总是跟他发脾气,因为他真的敢责罚我,姐姐还不插手。 现在想来可笑,我一直在给对我最好的两个人制造麻烦,做出来的时候还理直气壮。姐姐中毒的这段时间,程大哥一直在安排着各种事宜,我也没有歇息的时候,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堆事情等着我来处理,我总算知道了以前姐姐为什么总是不理我,这么大一个家,她太忙了,程大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许多外事都是程大哥来处理的,以前他还要处理我的烂摊子。 我还在想,姐姐好了之后我一定好好地帮姐姐的忙,让他们也能得到一些空闲。可是,好像老天根本就不给我弥补的机会……” 程隽深深地垂着头,声音已经开始发颤,说不出一句话了。</dd> 178睡美人醒了骑士不在 程隽从来不是个坏人,庄华从一开始就知道,初遇时他的嚣张跋扈只不过是被惯坏了,一旦有人去正确的引导他,就会把这个长歪了的少年扳回正轨。 而此时,庄华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为了一位如兄如父的朋友的逝去而伤心的少年。她想也许她应该说一些鼓励的话,或者说个笑话,但是好像都不合时宜,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程隽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了,他不需要空洞无味的安慰,也不需要华而不实的鼓励,只需要一个安静的人倾听一会儿就好。即使安慰,这个能给予他温暖和安慰的也不会人是她。 沉默良久,庄华静静的陪着程隽度过这难熬的寂静时刻,他抬头,“他”还在,目光沉静的看着他,没有询问,没有催促,只是沉默的陪伴,却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心安。 程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让你见笑了……” “你的笑话我见的还少么。”庄华睨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对他说:“伤心完了就干活吧,我毕竟是个外人,程府上上下下还是要你说了算。” 程隽双手揉了揉脸,庄华说的对啊,他现在可是名符其实的程府主人,在姐姐醒来之前,绝对不能让自家的东西损失一星半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那些烦人的东西,他可不是程大哥,有那么多耐心跟他们周旋,敢来跟他聒噪,程府的府军可不是养来吃白饭的,现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府兵重新掌握程府的护卫职责,那些族里调来的“协助”的护卫可以滚蛋了。 也不只是随了谁,程隽的手段比起程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程隽在天上,程围在地上,以狠绝程度论的话。庄华是很欣赏程围那种温和的手段,但是也并不排斥程隽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 短短两天的时间,程府里的人员组成就恢复成了程葳蕤尚未中毒时的样子,每一个被程隽“请”走的人没一个敢在明面上口吐怨怼,别说冷嘲热讽了,就连指桑骂槐都不敢。庄华不知道程隽是用了什么方法,也没打算去问,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她教出来的学生不指望跟她一样,若是跟她一样恐怕就糟糕了,天知道庄华有多怕麻烦。 就在这天晚上,程葳蕤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下人来告诉庄华程葳蕤醒了的时候,她正在准备睡觉,身上就剩了两层黑色的里衣了,听了这个消息把衣架上的大氅扯下来披在身上就跟着来报信的下人去程葳蕤的住处了。 她到的时候程隽已经在那里了,不同于庄华一副被人从床上揪过来的样子,程隽一身衣着整齐,脸上带着淡淡疲惫,却怎么也藏不住快要溢出来的喜悦之情。他殷勤的坐在程葳蕤的榻边,端着一碗用了不知道多少种补药熬出来的鲜汤,碗面上还冒着热气,他舀出一匙吹散了热气,小心翼翼的喂给程葳蕤,而程葳蕤则配和着自家弟弟的喂食动作,大大的杏眼含笑意,因为长时间昏睡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 “照儿,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叫了大夫来看吗?”庄华因为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寒气,没有凑过去,站在离着不远的地方关心的问。 程葳蕤声音略显软绵无力,回答说:“隽儿已经去请大夫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乏,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如雪拿着帕子给程葳蕤擦擦了嘴,知道庄华来了这三人怕是有话要说的,于是带着屋里其他的下人退下去了,灯光明亮的屋里,就剩下庄华和程氏姐弟三人了。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已经入了夏,屋外的知了不停的摩擦着翅膀发出声音,夜空被阴云覆盖着,空气有些闷闷的,已经阴了三天,看样子马上就会有一场大雨要降临了。 庄华在床榻对面的坐榻上坐了下来,对程葳蕤说:“程隽不错,堪当大任,你肩上的担子可以卸下来了。” 程葳蕤看着程隽会心一笑,“我知道。”她这一段时间虽然一直醒不过来,但是意识还是清楚的,外面的人谈话她都能听得见,从下人的闲话中自然能听到关于程隽以及府里的消息。 在对付敌人霹雳手段的程隽此时像个腼腆的孩子,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把手里已经离空了的汤碗放到一边的桌几上,避开程葳蕤赞扬的目光。 “明天早上我就回华府,不要再去主动联系我,听到我倒霉的消息就是你们离开寥庆的好时机,记得了吗?”庄华面色严肃的说。 程葳蕤点点头,这些他们早已经商定好的,“还有没有事需要我们帮忙?”程葳蕤问。 庄华从桌几上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之后有些发痒的喉咙瞬间感觉好多了,“不用,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你们,不从我要补偿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程葳蕤没想到庄华这个时候还有说笑的心情,不禁莞尔,而后带着些好奇的说道:“难道要留下青繁和你一起涉险?” “当然不。”庄华摸索着手中的瓷杯光滑的杯壁,说:“如果你们走到半道,青繁来找你们,你们不赶她走就行了。” “看来华大哥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啊。” 程隽在一旁听着两个人说着话,每一句单独拎出来他都懂,但是穿插在一起他就一头雾水了,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看来还不是小事情,听起来其中还有青繁的参与,可是青繁却从来都没跟他透露过,从话里的意思,青繁似乎也在庄华的设计之中。一连串的问题在程隽的脑子里打转,快要绕晕他了,忍不住问了一句:“姐姐,华大哥,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庄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起身告辞:“天色晚了,我回去休息了,告辞。”然后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说要不要告诉程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是程葳蕤的事情,与她关系不大。 次日一早,庄华辞别了程氏姐弟,程葳蕤因为大病初愈,就没出门送她了,程隽一路把她送到门口,然后眼神极其复杂的看着庄华,惊疑不定又感慨万分的样子让庄华严重的怀疑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庄华转身又走了回去,伸手在程隽眼前晃了晃,“看够没。” 程隽回神,大概是跟着庄华久了,也学了她的小习惯,伸手摸了额角,“我只是奇怪罢了。” 庄华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的马车,反正时间不急,道:“估计这是咱们师生以后也难有机会再见了,我就尽最后一次为人师的职责,说吧,想问什么?” 程隽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好奇的是什么,是这个“男人”的疯狂无情,还是与之极端相反的重情义。“他”可以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但这似乎有些过分,因为到最后“他”都能把人有条不紊的一一送出绝境,却独独留下了自己在险境之中。 “他”对别人很重情义,对自己很无情。 畏惧与敬佩在程隽的脑海中盘旋不定,一个能对自己无情的人究竟能对什么人有情?与之相反的是,一个对人人都有情有意的人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残忍? 终于,程隽问出了一个和脑子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的问题,“你要用什么办法让青繁来追赶我们?” 庄华道:“我一定不会留在一个我讨厌的人身边。”这回答模棱两可,但已经足够让人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她以后还是会知道的,你要怎么跟她解释?”程隽又问。 “那时候她身边不是有你么。”庄华叹了一口气,在程隽的肩上拍了两下,“我就是她漫长的人生中一个偶然路过的过客,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会忘记的。”说完,转身要走,却被程隽一把拉住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考虑她是怎么想的吗?她也许愿意和你一起分担,而不是这样被你保护,还要误会你的用心,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了。” 庄华抚开程隽的手,回答说:“重要的是她活着。你觉得程家宰会不会怨我和你姐姐就这么决定放弃了程氏?” 程隽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活着才有一切的可能,程围还在的时候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维持住程氏,可是如今他才知道姐姐和庄华竟然早就在谋划放弃寥庆程氏,为他们自己这一支的程氏另起炉灶了。 看着程隽瞬间黯然的神色,庄华就知道程葳蕤暂时没有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程隽。 “少年人想太多容易谢顶,我走了,照顾好你姐姐。”庄华很是潇洒地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载着庄华的马车离开城府门口没一会儿,一道闪电骤然划破阴暗的天空,紧接着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 “咔擦——轰隆隆——”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从天上落下砸在地上,天地间一片嘈杂。 这样的大雨天,最不适宜串门访客了,然而当庄华被程府的马车送回家的时候,一位贵客已经在她家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上栾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庄华来不及换一身衣服,衣摆上还有在雨水中行走溅起的泥点,就直奔花厅会客去了。 戚缙正在看庄华摆在花厅的一扇木刻屏风,听到庄华的声音,回身,笑,“如今要见你可不容易。”回手一指那扇屏风,“爱莲水阁的阁主。” 那扇屏风上刻的正是全篇的陋室铭,其中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正是被庄华刻在了水阁门口的石碑上。 庄华将外套的大氅脱下来递给花厅里伺候的侍女,“一位大家所作,被我借来用用,没见落款不是我么。” 戚缙这倒是没注意,在庄华的提醒下果然见落款并不是庄华的字号,而是“庐山人”,“庐山人是你的故人?”戚缙好奇道。 庄华险些没笑出来,好在神经反应迟钝挽救了她的形象,她摇摇头,道:“不是,我从未见过他,我只是很喜欢他这篇作品。” “有机会倒是想见一见这个人。”戚缙打趣道。 “嗯,有机会的吧。”庄华心想要是还有穿越机会一定让给你。</dd> 179不是谁的邀请都答应的 扯了几句闲话,两人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上,戚缙向庄华提起了爱莲水阁的事,“我想请爱莲水阁在炀王寿宴那天入宫表演。” 庄华瞟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右手的指甲上,“你真的要请我?” 戚缙笑了笑,“我只是在请爱莲水阁入宫祝寿。” 庄华摇了摇头,道:“恕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为何?”戚缙看着庄华。 “三天前炀王派人来找过我,我想,这个邀请是不用你来做了。”想到那天在半路截她的那一队便衣人马,庄华猜,知道她已经到家的消息,恐怕很快又会找过来吧。 “倒是我多虑了。”戚缙起身想庄华告辞,“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庄华愣了一下才站起来,对戚缙拱手道:“上栾君慢走。” 戚缙微微颔首,而后扬长离去,没有丝毫拖沓,而外面的瓢泼大雨依旧没有丝毫停歇。 雨天就是留客天,庄华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她是不是该留一留戚缙让他雨停了再走?庄华想着就打了伞快步的追了出去,到了门口,确实看到了带着炀国王室家徽的马车背影渐行渐远。 唐启曾对她说,有一种人,如果跟你做不成爱人,就一定是陌生人,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庄华只觉得心里很憋闷,与戚缙变成点头之交,这一直是庄华的期待,她害怕戚缙的靠近和呼之欲出的情感,让她觉得无所适从却又倍感无奈。于是她渐渐去疏远他,现在她终于得到了最初想要达到的目的,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求之不得,曾经拥有……最珍贵啊。”庄华看着马车消失在雨幕里,喃喃自语,自嘲的意味十足。 这是每个人的通病,就算自己不喜欢的也不希望变成别人的,有的人会去想办法要回来,有的人则会去适应这种落差感,无疑,庄华是第二种人,此时追出来也只是为了证实这一猜想罢了,关于戚缙真的放下对她的执念的猜想。 不知何时,青繁打着伞出现在了庄华的身边,她顺着庄华的是想看过去,除了一条纸质的道路,两侧的宅院高墙,什么也没有,茫茫的雨幕里这些都似乎变得虚幻起来。 “你在看上栾君?”青繁问。 “啊。”庄华应了一声。 “他原来爱慕你。”在到达寥庆之前与戚缙的接触中,不难发现他对庄华的特别之处,青繁的单纯并不是傻,只是庄华一直都是一个态度,对待戚缙和对待别人没什么不同。这样一件似乎涉及禁忌的是爱情被如此直白的揭露出来,青繁看着庄华永远都没有表情的脸,希望能从中看到一丝动容。 “似乎如此。”庄华没有回避,淡淡的答道。 青繁上前一步,站在庄华的身前侧,侧过头仔细地打量着庄华,像是要重新认识“他”一样,“他现在不再爱慕你了?” 庄华的视线依旧落在那条被雨幕冲刷的有些模糊的巷子,说:“我想是这样的。” 青繁的眼中闪过失望和一丝了然,自己早就明白了,“他”就是这样一个冷情冷血的人,不要期待任何感人的事物能感动到“他”,青繁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不感到可惜吗?” 庄华有些不解的看着青繁,“你是说男人和男人,嗯……我这个男人应该和他这个男人在一起?”意识这么超前,果然宇宙大同了吗? 青繁似乎有些气愤,“就因为他和你同是男人,所以你不喜欢他?” “不然应该因为什么?”庄华好奇地问。 青繁被庄华问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回去了,门口有只剩庄华一个人打着伞站在雨里了。 “没想到啊,这小丫头竟然也是腐女……啧啧……”庄华的心情突然变得很不错,也不再纠结于谁谁谁的变化问题,转身也回去了。下了雨天气冷着呢,就这么一会她已经想要打哆嗦了。 这场雨又是下了一整天,直到半夜月亮才半遮半露的冒出来。 庄华躺在床上,衣衫半阖,鞋子也套在脚上,像是没有要睡觉的打算。她又失眠了,随着时间推进,里炀王寿宴越来越近,也离最终的“决战”时刻越来越近,是成是败皆在此一举,错过这一次,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想往常一样,庄华把所有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若果她所料不错的话,炀肇两国的战争也就在这一两年之内了,也许过不了今年的年底就会开战,炀国已经问出味道了,为了这,连戚缙和戚将的争斗都缓和下来了。 之所以让程葳蕤把家业都迁到绍卢郡去,一来是为了让他们远离朝廷中心的争斗,二来是为了给他们争取最好的待遇。 一旦开战,绍卢郡会是两国第一个争夺的城郡,因为它离肇国实在太近了。然而,最先遭殃不代表着倒霉。要知道世家不等于国家,国家的变幻对世家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因为无论是谁这个国家的主人,都需要世家的支撑,世家从来不需要选择到底归顺于哪一国,因为说到底,王室也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世家罢了。 而对于第一个被抢夺过来的城郡的一个大世家,程氏无疑会是肇国招揽的对象,那么他们得到的利益一定会是最大的。不要问庄华为什么会这么肯定肇国一定会赢,在潜意识里,庄华已经把肇国当成她在这个世界里故国了,当然会偏向肇国。 来寥庆已经半年了,目前为止原锡那边一直没有关于山庭和邢乐的消息,在一定程度上,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是一定要在坏消息到来前把人救出来,差点半年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再拖下去,庄华怕自己会先崩溃了,故而不惜铤而走险定下了在炀王寿宴探路救人这一计谋。 其实还有许多问题尚未解决。戚将留山庭和邢乐这么久目的一直没弄清楚。青繁的去留是一个变数,即使庄华已经做好了安排也很是担心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前几天发现有人给她下毒,还没找出来是什么人。而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她担心原锡唯一能提供的一条消息,山庭和邢乐在王宫里是错误消息。 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充斥其中,庄华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掉进寒潭冰窟万劫不复,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布局都铺开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说到底,庄华把许多事情都做这么绝,无非也是为了逼迫自己在关键时刻不能半途而废。 就这样一夜无眠到天明,庄华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夜。 换了衣服洗漱完毕,庄华正在吃早饭,下人进来通报,有客来访。 在庄华的预料之中,是太子戚将的人,而戚将似乎并不像戚缙那么闲,没有亲自来,但是也派出了太子府詹士,显然很是重视这一次的会面。 庄华将人请到了书房,詹士很是客气的说明了来意,无非和戚缙一样的目的,庄华也婉转的表达了昨天拒绝戚缙的那一番话,然后在詹士大人万般惋惜与遗憾的陈词结束后,庄华送走了今天的第一拨客人。 紧接着,就迎来了第二拨访客。 “吾王有口谕,宣华庄入宫觐见,立时启程不得有误。”来人一进门就不客气的对庄华说,知道的是奉旨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奉旨抓人呢。 庄华打量了一下面前身着轻甲,英姿勃发的男子,心中感叹,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啊,那天当街拦车阻了她道路的人和眼前的人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只是换了套衣服,那副痞气就变成了豪气和骄傲。看了看门口等待装备齐整的人马,看来她是不答应也不行,请不走就绑走的架势啊。 庄华一直觉得自己还是蛮识相的,人家这么“盛情邀请”,自己不去是在说不过去,于是带了两个伪装成府内护卫的暗探,乘着马车跟着人家走了。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估计也没谁敢阻拦王宫禁卫的队伍。庄华斜倚在马车里,明明方才一点睡意也没有,这回却是困得很,在轻微摇晃的马车里,不一会就眯着了,甚至昏昏沉沉的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摇晃加剧,庄华一下子就醒了,睡眼惺忪间,听见外面来接她的那个痞子将军的声音传进来,“已经到了,王宫里不许行车,请吧。” 庄华双手覆在脸上揉了揉,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彻底清醒了,才下了车。 巍峨的城墙矗立在眼前,十步一兵百步一哨的守卫让这座王城更增添了许多的肃穆之感。 侧门就在眼前,庄华让随从留在这里等她,自己跟随着这位痞子将军从侧门进了王宫。 炀王宫与肇王宫最大的不同就是精致华丽的氛围,每至一处都是一处风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庄华不由得想到了原来世界那首《阿房宫赋》,若是阿旁宫未毁,大概就是如此一番景致吧。 若是让旁人知道庄华在这种紧要时刻把王宫之行当成了一次观光赏景,也许会惊掉下巴,她要不是真正的无惧,就是无知。庄华又怎么会无知呢,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得到医生通知你还能活多长时间的病人会跟庄华是同样的心态,人生苦短及时享乐。 看似乐观实则悲观。庄华的心里其实对此行一点准备和把握都没有,到时只能靠着随机应变,至于变不变的通,就看天意了。 走过不知多少宫室殿阁,庄华一边赏景一边强记着路线,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痞子将军故意绕路,庄华只感觉觉自己似乎跟着他绕了个大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碧玉似的湖面上,一叶扁舟泊在荷叶连成片的湖面上,舟上一人,那人一身短褐手持一根鱼竿,船不动人不动,一阵微风吹过荷叶翩翩颤动。 这湖,快赶上城东外的那座湖的一半大了,真是奢侈啊,也不知是本来这里就有座湖还是人工挖开的湖,不管是哪种,都是奢侈。 痞子将军站在湖边冲湖中小船上的人单膝跪地抱拳施礼,提高声音,道:“陛下,华庄已经请到。” 船上的人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岸上的人说话一般,庄华也不着急,就站在一旁打量着湖边的景致,一看就知道炀王陛下在钓鱼,一说话就把鱼惊跑了,看样子除非炀王能钓上来一条鱼,不然,嘿嘿,等吧。 一个跪一个站,这痞子将军的态度真是让她不爽,她不介意以“罚”站换他“罚”跪。</dd> 180饭桌上总是容易成事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庄华觉得脚都酸了,湖中人手上鱼竿一抖,紧接着小船剧烈的晃动了一会儿,随着鱼竿的提起,一条闪着鳞光的大鱼被扯出了水面,钓鱼的人很是开心的大笑出声,然后动作利落的收了鱼进船上摆着的鱼篓里。 这一刻,庄华有种劳苦大众得解放的感觉,余光瞥了一眼还在前面跪着的痞子将军,蓦然觉得自己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突发关节炎,果然有对比才有幸福感啊。 钓上一条大鱼的炀王陛下明显心情不错,庄华被邀请到了御膳间,同炀王陛下一同想用炀王陛下钓上来的那条鱼钓烹制的美食。 感受到一路走过宫侍宫婢小心翼翼地投来惊讶又敬畏的目光,庄华面无表情一派淡然,让人又不禁称赞,不卑不亢,宠辱不惊,颇具名士之风骨。实际上呢,庄华心里叫苦,吃鱼,那玩应在这个世界完全不能吃好吗,本来就腥,烹饪手段还落后,在船上的时候旁人吃鱼她都能躲多远躲多远,躲不开的她就尽量扭过头去遮着鼻子,总之尽量远离。 可这回她还躲得掉吗?庄华很怀疑,余光看了一眼前面一脸春风得意的炀王陛下,她要是不赏脸的话也许这位看上去颇不着调的大王会不会马上翻脸呢?从莲花湖到御膳间这一路,庄华决定了,舍命陪君子,吃! “这是孤今年钓上来的第一条鱼。卿好福气啊。”炀王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和家中的后辈闲话家常一样,回过头来对庄华说道,庄华一拱手,道:“不敢当陛下谬赞。” “卿”这个称呼不是随便能应承的,要么有功有名,要么有职有爵,这些都是庄华在韶广成为左相之后渐渐了解到的,回想起来当时肇王称她为上卿,她毫无心理负担的应承下来正是应了那句无知者无畏啊,不过回想起来那时候她挽回了肇国在其他五国面前的面子,也勉强算有功,只是有些当不起上卿之名罢了,但后来她帮柏缇进行灾后防疫,也算大功一件了,再次回到韶广的时候已经当得起上卿的名头了。 现在炀王一声“卿”叫的庄华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什么节奏,炀王这个土生土长的土著人总不会比她还无知吧。庄华的心里开始上下打鼓,但人家有作弊神器,面瘫脸,谁也看不出来其实庄华此时的真实想法,见到的只是庄华的从容应对。 炀王好似没注意自己的措辞有误和庄华的提醒一样,说:“一会儿,让你尝尝孤的御厨的手艺,肯定比肇国的好。” 这句话落地,庄华心里咯噔一声直往下沉,直到谷底,不过她反而平静下来了。反正人家把你的底都摸清了,也用不着藏着掖着的了,而且这位是什么人啊,能生出戚将那样一个人,当爹的怎么可能是个昏聩之辈,就算不提他儿子,人家弄得五国合围肇国的计划就已经能看出来人家的实力了。 庄华面不改色,应道:“谢大王赏赐。” 炀王回过头来瞥了庄华一眼,眼中流露出赏识,这个年轻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镇定自持,不慌不乱,可见心性十分坚韧,进而眼中划过一道冷芒,这样的人也是出了名的死心眼。 庄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脖根冲上头顶,不禁打了个寒战,那股并不陌生的寒意,她知道,方才那一瞬间炀王对她动了杀意。庄华双目微敛,亦步亦趋的跟着仰望的脚步,不知想些什么。 炀王宫的御膳间修得很大,宽敞明亮,几百名御厨在里面行走忙碌一点也不显拥挤,炀王驾到大家只是见过礼之后便自觉地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井然有序。 看来炀王突袭御膳间不是一两回的事了,大家都习惯了。 炀王一直表现的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富家翁一样,庄华有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但是马上就回过神来,这里是炀国,这个人是炀王,他所表现出来的和善慈祥都是一时的,伴君如伴虎,何况她此时伴的是一位别国的君。 炀王挥退了身后尾随的宫侍、近卫,领着庄华到了一个灶台边上,一个御厨正在处理这条刚刚被炀王钓上来的肥美的大鱼,破肚刮鳞,取鱼鳃剔鱼骨,一溜工序下来流畅极了,庄华看得目不转睛,连随之溢出的大量血腥味都忽略了。 到了改刀的时候庄华微微皱起了眉毛,但是没说什么。但是炀王却注意到了庄华这一个小动作,问道:“卿可有意见?” 庄华拱手道:“并无。” 炀王沉下脸来,“卿有话尽可直说,孤恕你无罪。” 庄华看了炀王一眼,“小人只是在想,如此厚的鱼肉如何烹制出味道,香料之味会不会只浮于表面而进不了其中,致使调味不均。” 炀王看了看案板上的鱼,整条鱼被打了花刀,正要浸到调好的调料里腌制。庄华猜大概是要清蒸。 其实在这个交通不便信息交流不便利的世界,炀王的厨房里的材料和调料算是齐全的了,至少比肇王宫里的齐全多了,至少她在这里见到了肇王宫里没见到的花椒、豆豉,还有一位辛香料,茱萸。其他的酱油、醋、盐、糖、八角、丁香、豆蔻、茴香、桂皮等等等等,就都一样了。 而这个世界的烹饪手段也比较少,无非蒸煮熏烤,油炸什么的,食用植物油是不常见的东西,就连动物油脂都很少见,这个世界的家养牲畜并不多,所以猎人这个职业还是很吃香的,可以猎得珍贵的动物皮毛还可以猎到肉到市集上卖与屠户。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能提炼出味道好一点的食用油是很不容易的,故而菜肴以煮、烫为主。 炀王看了一眼庄华:“卿可有好办法?” 庄华犹豫了一下,看了炀王一眼,收到了炀王鼓励的目光,才开口说:“不如把鱼改刀切成薄片,如此即可均匀入味。” 御厨不屑地看了庄华一眼,谁不会啊,可是切了片就不好烹制了,这条鱼又不适合生吃。 炀王看着庄华笃定的神情,笑了笑,“看来,卿还擅长烹饪之道。” “略懂罢了,在行家面前献丑了,万勿见怪。”庄华说道,那后面一句却是对着御厨说的了。 炀王转身对御厨说:“华卿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庄华心里比了一个v,成功,赢得一个人的好感,从对方感兴趣的事情入手,方才故意找御厨的茬也是为了在炀王面前露一小手。她可是单身一族,还是个吃货,厨艺说不上如何好,但也不差就是了。 庄华面上有些为难的看了炀王一眼,在炀王陛下一个眼神瞪过来之后,“老实”的听话了。 庄华没有亲自上手,要知道万一出了什么事上手的人可是干系重大的,她一步步指导御厨,先是把鱼切片放进已经好的调料里腌制,当然,这里庄华让御厨加了烈酒,烈酒可代替料酒去腥。然后让御厨把菘菜改刀切成半个巴掌菱形片,萝卜切丝,豆芽洗净备好,都准备好的时候,庄华觉得鱼片也腌的是时候了,再久就夺了鱼肉本身的鲜味了。 让御厨把鱼片从调料汁里捞出来,然后打了一个鸡子,只取蛋清,将鱼肉和着蛋清抓匀,备用。 庄华抽空尝了尝茱萸的味道……还好,总算勉强能弥补辣椒这一重要缺失。猜出来了吧,没错,庄华要做的就是水煮鱼,这一有名的川菜。 当一大碗油光水滑水煮鱼摆在炀王面前的时候,炀王这位疑似吃货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肉放进嘴里,庄华紧张的看着炀王的反应。 “好!好!”炀王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连声称赞,看着庄华眼神像看到了知己一样,庄华心里松了一口气,成功。 炀王这一高兴,连带着御膳间所有的人都受了赏,那位掌勺的御厨收到的赏赐最多,御厨看着庄华的眼神都变了,庄华不得不小心地移步到炀王身侧,生怕那位大个子御厨一个哥俩好的巴掌拍下来把她拍散了。 之后这一顿移到其他宫殿的宫宴吃下来,庄华没吃多少,炀王也没注意庄华的食欲问题,主要的风头都被那道水煮鱼抢走了,随后这场只请了庄华一个人的宫宴结束,炀王都没对庄华给出什么重要指示,似乎这一次宣庄华入宫只是为了请她吃顿饭一样。 临走时,一道旨意降到了庄华头上,连带着入宫的腰牌。让爱莲水阁在炀王寿宴时为炀王表演,三天后入宫开始彩排。 庄华既是忐忑又是兴奋,炀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清楚,但是,让她入宫来就一定要有收获才行。此时的庄华就像一个亡命之徒,凡是看到一丁点希望就绝对不会放弃,哪怕要为此付出粉身碎骨的代价。 在王宫侧门守了一个上午的两个随从见到庄华一脸不正常的泛着淡淡的血色,心里一紧,连忙迎过来,“公子没事吧?” 庄华摇摇头,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然后在两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看出庄华不太好的两个人想要快点回到华府去,但是王城边上不好疾行,两人只能耐着性子远离了王宫一段距离之后,长鞭一甩,马车快速的在平坦的大道上行驶起来,到了华府门口的时候,比去王宫少用了一般的时间。 马车还没停稳,庄华就踉跄着从马车里跳了出来,甩开两个暗探的搀扶,快步地走进了大门。 庄华是真的不太好了,虽然做了处理,可是鱼肉的那股味道她还是受不了,时时刻刻不在想着吐出来,而且久不吃辣,那股火辣辣的感觉在胃里翻腾,搅得她难受极了,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直接跑进了自己的院子,扶着一桂树就开始呕吐,两个暗探看着庄华吐得那个难受劲,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院子里的下人很有眼力见的端来洗漱的用的水和手巾在一旁候着。 可是,在庄华开始不吐东西吐水都吐了好一会儿的时候,两个暗探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脸色一变,其中一个马上去请青繁了。</dd> 181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 庄华觉得自己快要把胃都要吐出来了,然而事实上并没有这么惨,那只是她的错觉,因为她已经什么也吐不出来,只剩干呕了。 青繁因庄华呕吐而被庄华的随从火急火燎的请过来,本来还老大的不高兴,看到庄华这副惨样,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虽然没有和庄华和好,两个人还一直处于冷战状态,但不代表青繁会眼看着庄华遭罪而不管不顾。 青繁来到庄华身旁,轻而易举的捉住了庄华一只手腕,给她诊脉,庄华本来抱着树的平衡被打破,晃了一下,但还好没有栽倒,就冲着自己土的那一堆未消化的呕吐物,也不能倒。 青繁面色凝重,良久才把庄华的手腕放开,对庄华说:“你不能再吐了,还要喝水、吃点东西才行,不然你的胃要坏了。” 庄华心里苦笑,她也不想吐,吐的人才知道那种要把胃袋整个翻过来的感觉有多难受,正想着,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来,庄华一弯腰,“哇”的一声吐出来,这回倒不是干呕了,连带着酸水和着绿色的胆汁,还参杂着淡淡的血色。 “我诊不明白你的脉象,但是你不能再吐了,尽量控制,我马上去找针来给你针灸!别再吐了!”青繁说完转身就跑出了庄华的院子,庄华想出声答应,但是还没张嘴呢,又是一波反胃的感觉,她还来不及反应,一大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染了一地血红。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他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帮“他”,只能呆愣的看着“他”,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就惊散了“他”的躯壳。 庄华慢慢地转过身来,静静地靠着树干,微弯着腰,虚弱的好像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一样。这一口血吐出来庄华觉得胃里平静下来了,也不难受了。庄华觉得身体都轻飘飘的,心头一凉,尼玛啊,不会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赶紧冷静下来,对院子里的人说:“我从王宫回来,什么事也没发生,记住了吗?” 两个暗探自然明白庄华的意思,最先应道:“喏。”至于其他人,不管是懂的还是不懂的,府里的暗探们会愿意免费“上课”的。 庄华放心了,撑起身子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身边的下人要扶她,被庄华躲开,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不能倒,现在绝对绝对不能倒,这个时候倒下,前面的一切努力都白做了。庄华每一步都迈得四平八稳,如果忽略掉嘴角下颌的血迹,没人会看出来她的方才还是一个虚弱的快要瘫倒的人。 这个词是显得有些孤独的背影让所有人心中蓦然一颤,随即恢复平静,各自回归到自己的位置上,主人说了,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青繁再见着庄华的时候,庄华正在自己的小书房里有限的看着书,不要指望她会主动去看账簿什么的,她就不是这种事业型的人才,在书房里的大部分时间也都在用来看闲书。 青繁来到庄华面前,铺开针袋,冷冷地对庄华说:“胳膊伸出来,我要给你针灸。” 庄华懒懒的不以为意的说:“用不着,我已经好了。” “我是大夫,我知道你到底好不好。” 庄华瞥了青繁一眼,“可你连我的脉象都诊不出来。” 青繁被堵的一愣,脸都气白了,收起针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庄华叹气,她真的不是要打人脸揭人短,还不让说实话了吗?好吧好吧,她承认她现在心里极度失衡,无论是谁跟她说什么都会遭到她无情的毒舌打击,青繁少女很无辜的重了第一弹。 庄华在家歇了一会儿觉得身体里恢复了一些力气,就又出门了,直奔爱莲水阁而去。三天的时间要排演出能在王宫里表演的合适的节目,时间不是一般的紧,何况一旦入宫就相当于与外界断掉联系,一定要好好筹划了。 很巧,今天原锡也在爱莲水阁呆着,其实在一开始这个计划的时候,原锡的大本营就挪到爱莲水阁里了,混在一群鱼龙混杂的艺人之中,存在感很低,只是平常原锡本人本场在水阁里呆着,经常往外跑,虽然每天都到水阁里报道,但是庄华很少会碰见他。 可是今天的庄华就算见到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也没什么表示,直接无视路过,往之前住的地方去了。 正跟一个脸红红长的很可爱的小舞姬聊天的原锡还以为庄华没认出异过装的他,在庄华背后叫了“他”一声,“小的见过阁主。” 庄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应了一声“嗯”就继续往前走了,丝毫没有停留攀谈的意思。小舞姬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叔还说认得阁主,原来是大话!” 原锡一囧,讪笑道:“谁知道他今天怎么了。” 小舞姬一副我已经是破你了的表情瞥了他一眼,说:“我还要回去排舞,不跟你说了。”说完,小女孩扭头就离开了,徒留原锡大叔默默的碎成一地渣渣。 原锡向周围看笑话的人耸耸肩,像是自圆其说一样自言自语:“我去瞧瞧阁主,叙叙旧。肯定是这人多,他老人家不喜欢。”然后还肯定似的点点头,双手抱臂一走一晃的往庄华的住处走去。 一阵爆笑在身后响起,原锡挑挑眉,庄华是怎么说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水阁的主体由里至外分为三层,最外层是招待客人的,第二层是阁里的艺人们居住、日常活动、排演节目的地方,第三层,也就是最里层就是闲人免入的机密所在了。当然,这些只是原锡的理解,对于庄华来说,没有什么机密所在,没有人不能往哪走的规矩,只要不在她睡觉洗澡的时候非得参观她的房间就可以了,由此可以看出来,饲养一只庄华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只是阁里的人都非常的守规矩,不用守卫也没人干贸然进到最里层建筑去。 其实里外三层的说法也只是因为整个水阁依山傍水而建,大体上呈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像是一层一层的样子,但这三层结构都有单独的入口,并不是只能一层一层递进式的,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要按庄华的说法,应该是划分成三单独的区域才对。 原锡从第二层往最里层走去,没有人阻拦,也没有其他人同路,原锡眼神的余光不经意的往两边扫去,眼中闪过满意的之色。这里的暗卫布防全是他一手安排的,虽然他平时很少来里层,但是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检查一遍暗卫的布防。 再转过一片由紫藤编织的墙壁之后,庄华居住的高脚楼进入到原锡的视线当中,原锡再一次为庄华选的这个地方感到头疼,一座独立的高脚楼,四面围的都是些花花草草,这么一个无遮无拦的地方,万一有刺客来,揪下两把花去丢刺客吗? 为了这个,当初原锡跟庄华争执过很多次,或者说单方面争执,原锡在那唠唠叨叨一大堆,庄华看似认真的聆听,只不过最后一次争执的时候,庄华一句话吧原锡挡了回去,“说了这么多,你是打算让我在这长住么?” 好吧,原锡败了,确实,这里只是一个临时住处,而且庄华平时累得跟狗似的,“他”这么喜欢这,就遂了“他”的意吧,大不了让手底下的人严加防范就是了。 上楼梯,原锡站在门口敲敲门,“庄先生,在里面吗?”他只是随口礼貌性的一问,庄华翻了个白眼,“窗又没关。” 原锡直觉的庄华心情不好,于是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嘴,而是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门没闩。”庄华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原锡推开门,走了进去,回身又带上了门,才走到庄华面前,庄华正坐在特制的摇椅上,浑身散发着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不太好看的脸色带出一丝青灰之色,有些颓败,明明很年轻的面容让人看上去竟然是比花甲老人还要沧桑的感觉。 原锡知道庄华回来肯定是有大事情了,因为眼看着炀王寿辰就要到了啊,但是看着庄华这副虚弱样子,原锡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庄华抬眼瞟了一眼站在面前充当电线杆子不说话也不动的原锡,指了指身边的太师椅,“坐吧,没人罚你站。” 原锡再一次肯定,庄华今天很不对劲,这么……任性。原谅原锡语言的匮乏,他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庄华今天的状态,如果他穿到庄华原来的世界会知道有一个词更适合形容庄华现在的状态,傲娇。这么任性表现的庄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锡坐在庄华旁边,开口问道:“今天去王宫,怎么样了?”一早庄华被传进王宫的事情手下的暗探早就来报过了,但是结果却还没传过来,所以只能问庄华了。 庄华抚了抚额,说:“三天后安排艺人们入宫彩排,具体你来安排,但有一点,我没出现在王宫里的时候,以爱涟水阁的名义进去的人不许轻举妄动。” 原锡眼神一闪,“出了什么事情了吗?这么谨慎。” “我觉得炀王允许我进宫是另有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万事小心为上,且行且看吧。只能随机应变。”庄华的话说的很没底气,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了。 原锡道:“依你之见,炀王是为了什么事情?” 庄华看了原锡一眼,一丝嘲讽从中划过,“暗探的头子,璋梁王的心腹,不知道炀肇边境的动静?” 原锡丝毫不见被人戳穿的窘迫,挑眉一笑,“前两天王爷还在跟我打赌说你能不能看出边境的端倪。我输了。” 庄华懒得理他,“无趣。”</dd> 182东风吹战鼓擂,穿越党怕过谁 “挺有趣的。”原锡歪着身子往庄华那边凑,“能到你眼前的的消息都是经过我的手的,我虽然沒有刻意隐瞒你什么,但是你还是沒办法得到关于i这方面有用的消息。你所知道的都是些蛛丝马迹,但是你却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就能猜到这些事情,我很佩服你。” “这些恭维的话挺好听的,谢谢。”庄华看了原锡一眼,“你现在可以去准备了。” 原锡很识趣的沒有再找些有的沒的话題跟庄华说废话,直接告辞离开全排进宫人员名单了。 打发走原锡,庄华把自己从椅子上移到了床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体力透支带來的不仅仅是虚弱,还有精气神也跟着衰弱下來。庄华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这么撑到什么时候,但是她想总得见到山庭和邢乐才行。 转眼,炀王寿宴就在三天后了,都城寥庆一片祥和之气,无论朱门亦或柴扉,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地方诸侯在这几天陆续來到了寥庆,往日那些空闲的府宅宅终于有了人气,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宅院都活了过來。 华府隔壁的宅子住的就是前两天回來寥庆的,除了家主陈氏夫妇,还带着一子一女,现在这一家四口正在华府的小花园里做客呢。 庄华的花园里新移來了一株从爱莲水阁來的兰花,还沒从盆里移栽到地上,开得正好,邻居的十五岁的女儿很喜欢,对着盆兰花爱不释手,邻居夫妇丈夫也就大庄华三岁,妻子却比庄华还小一岁,二人觉得很不好意思,每次來都会带着礼物,第三次來的时候庄华直接把人赶走了,说礼物和人只能进來一样,于是庄华和这对很可爱的邻居就慢慢的熟络起來了。 “华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天天都來叨扰。”陈幸几乎每次來都会说这句,庄华这几天都习惯了。 庄华抬手打住了他的话,“陈大人总是这样客气,我和妹妹來到寥庆也沒什么亲朋,你们带着儿女來正还能给我妹妹青繁做个伴,我谢谢还來不及,又怎么说叨扰。”当然,庄华的这一段台词也背得十分流利。 陈朱氏就在一边笑而不语,十分的贤良淑德的样子,如果不知情的人会这样认为的,可是对于每天都有暗探來报他们家消息的庄华來说,怎么看都有种喜感。陈幸是个妻管严,陈朱氏是个女王型的御姐,两人在家除了外事以及儿子的管教问題,几乎都是陈朱氏说了算,每天庄华听这些都觉得很欢乐。 两人的女儿陈月璐和青繁手挽手來到了三个大人说话的地方,陈月璐來到母亲身旁。來着陈朱氏的衣袖撒娇的说道:“娘,我想和青繁出去走走,行不行?” 陈朱氏对女儿自然有求必应,但是现在不是在自己家,就朝陈幸使了个眼色,陈幸会意,对庄华说道:“华公子,孩子们和我们在一起,难免觉得闷,不如让她们自己出去玩吧。” 庄华沒有异议,点点头,看着青繁说道:“去吧,别离家太远,带上护卫。” 青繁沒想到庄华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或许庄华都不会答应,不解的青繁看着庄华,庄华说完话就沒再看她了,只留一个后脑勺对着她。 手被被人捏了一下,青繁回过神來,之间陈月璐对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两个女孩子走了,陈朱氏说道:“青繁真是个好孩子,小璐要是有她一半那么乖巧懂事就好喽。” 庄华微微叹了口气,“青繁向來跟我不亲近,我倒羡慕令千金与二位如此亲近。” 陈幸一副了然神色,“我家中也有一个与小璐同岁的妹妹,我与她也沒什么來往,想來年龄差得多了,说不來什么话。” “谁说不是呢。四岁之前青繁还总是跟在我身边哥哥哥哥的叫,与长大越是疏远,可是长兄如父,我总不能与她一个孩子置气,总是希望她能亲近一些,哪怕跟我提一提过分的要求。唉……”庄华的手扶上了额头,像足了一位为了家庭问題而苦恼的家长,唱念俱佳。 陈氏夫妇也一副深有体会的模样,陈朱氏道:“我家儿子也是,越长大越不爱跟我们说话,昨天他父亲说了他一句,就跟我们怄气到现在。” 三人就孩子的教育问題聊了起來,很是投机,像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知己,同病相怜的病友,事实上陈氏夫妇每每和庄华在一起相处都会有这样相逢恨晚的感觉。不得不说,庄华要刻意讨好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她总能做的很好,只是能愿意让她这样做的人并不多,因为大部分人、大部分事情,庄华都不感兴趣。 陈氏夫妇恰巧在她感兴趣的人员名单里。 陈幸自己虽然名声不显,可是他是代父前來为炀王祝寿的,而他的父亲,就是炀国的一位列土封侯的异姓王,封地就在沿海靠近肇国的那一带,陈幸是他父亲的嫡次子,并不承袭爵位,但是他的父母兄长却对他很好,从他的言行举止就知道是一个沒受过什么挫折的幸福孩子。陈幸任封地的司祝,总管礼祭庆典这些事情,很轻松,职位高,受人尊重却沒什么职权,毕竟现在不比几百年前的大兴朝,君权神授。 在庄华的眼里,这对陈幸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一个性格单纯的人不适合掌握实权。 至于陈幸的妻子陈朱氏,原本却是陈幸的兄长的未婚妻,其父母年轻时指腹为婚,虽然只是口头上的,但是大家是几年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陈朱从小娇生惯养,绝不是一个会妥协的,看不上陈幸的哥哥,偏就看上了他,最后在陈朱氏的据理力争之下,反正指腹为婚沒说是嫁给陈幸还是他哥哥,再加上陈幸的哥哥对此不甚在意,于是两家就愉快的结亲了。 可谓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传奇故事了,庄华从暗探那里拿到这些资料的时候,只觉得这要是不写个话本啥的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故事。 鉴于陈幸的身份,以及庄华是真的挺喜欢这么一对活宝夫妇的,于是也多用了一份真心相交起來,故而短短几天时间,两家人建立的不错的交情。 三个人正聊得开心,管家突然过來了,对三人都见了礼,然后对庄华说道:“公子,宫里又來人了,请您过去。” 庄华一皱眉,“又是上次的人?” 管家道:“是,还是上次那位将军,只不过这次穿的是便服。” 庄华和管家的话沒有故意压低声音,故而陈氏夫妇也听见了,陈幸对庄华说:“华公子若是有要是不必顾忌我们。” 庄华摇摇头,对管家说:“去回,我现在正忙,他若有事,改日约时间再说吧。” 管家的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闪瞬即逝,退了出去,去跟那个痞子将军回话了。 庄华余光瞥见管家比來是要快得多的离开速度,眉梢微微扬起,摸了摸耳边鬓角。 陈幸见庄华这么干脆的回绝了宫里來人,担忧地说:“这样拒绝,怕是不好吧?” 庄华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暖意,很多人,包括她都是奉行交浅莫言深的信条,而陈幸却是沒有顾忌的出言提醒她,让庄华的心里有些感动。“无妨,我与那人并无私交,他说奉大王的旨意來的,我怎知真假,若是他诓骗了我该如何是好。”庄华嘴角微微挑起一丝弧度,有立即抹平,说:“我乃士人,又怎能任凭人呼來唤去。” 庄华如此桀骜不驯的态度博得了陈朱氏的好感加分,“华公子说的是,无凭无据,又不是稚龄小儿,怎能让人说走就走。” 庄华执杯敬陈朱氏,“敬嫂夫人。” “在下希望你一会儿到了王宫也有如此好兴致,华公子。”痞子将军嘲讽的语调像他的身高一样,居高临下。 庄华回头,痞子将军正朝他们走过來。到了庄华近前,痞子将军噙着一丝坏笑对庄华说:“本将军还不足以说明事情真为么?” 庄华起身,与他面对面,气势势均力敌,“鉴于你对在下一直抱有敌视态度,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可能假传圣谕,想要诓骗与我。我若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妹妹该如何是好。” 庄华比起这位痞子将军只矮了半个头,两人对上,痞子将军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已经减弱了不少,他只是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了一卷金色的帛书递给面前的庄华,庄华接过來,看着这卷帛书上面好像还织了金线,对于这样奢侈的行为,庄华已经相信这是真圣谕了。 陈幸夫妇被这一系列变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按道理來说,接圣旨,无关的人是要回避的,可是宣旨的人不按规矩來,穿着便服很随意的就把圣谕给了接旨的人了,而接旨的人也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态度,夫妇俩有些怀疑,难道圣谕是假的? 庄华看完圣谕,怎么打开的又怎么卷回去了,还给了痞子将军,痞子将军有些怔愣的接了过來,这是什么意思?拒旨不接? “燕弧将军。”庄华郑重的叫了一声痞子将军,神情严肃地说道:“请回复炀王陛下,吾乃士也,非商贾之辈可以轻辱之。” 痞子将军燕弧还沒见过庄华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无所谓的收起圣谕,“你的话我会转达,不过,后果自负。” 庄华宽大的袍袖一甩,扶手身后,背对着燕弧,“慢走不送。” 燕弧走了,庄华语带歉意地说:“近日就不能在久留二位在寒舍了。” 陈幸起身对庄华拱手一礼,“华公子傲骨,某敬佩不已,若能相助,义不容辞。” 庄华回礼,然后送陈氏夫妇回去了。 她折了炀王的面子,这件事轻了是不可能的,越是在公众面前表现宽容的人,越是锱铢必较,庄华对此深有体会。 不过,这是个机会,绝对是个机会,同时也是个信号。 东风來了。 183二进宫? 和新交的好朋友陈月璐外出散心回来,青繁一如往常一样,和朋友告别,进了府门就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半路上,管家急匆匆的追赶过来,气喘吁吁一脸焦急,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一开口就是:“小姐,不好了!刚才您和陈小姐外出的时候,公子因为违抗王命,被王宫的禁卫带走了!” 不管青繁现在对庄华有多大的意见,可是在听到庄华因为抵抗王命而被王宫禁卫带走时,青繁还是慌了神,从未有过的担忧充斥在她的脑海。 “他有没有交代过什么话?”青繁强自镇定,一字一句的问道。 管家愁眉苦脸的说,“公子没交代什么就被禁卫带走了。小姐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管家的六神无主,让青繁迅速镇静下来,庄华说过,无论在什么时候,领头的人都不能慌,现在庄华不在,她就是领头人。青繁冷静地对对管家说道:“马上派人到程府去,请……程公子来,说我哥哥有要事请他来一趟。” 管家没想到平日里总是玩玩闹闹的小姐会这么冷静,稍一失神,连忙点头应道:“喏!小人马上就派人去!” 青繁看着管家下去,握紧有些发凉的双手,一脸淡然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变故如此突然,不仅让青繁措手不及,收到华府消息的程隽也有些发懵,他以为庄华“发信号”会在寿宴那天或者更晚,没想到居然是提前的。 程隽对程葳蕤说:“姐,你就别去了,让我去一趟吧。”他很担心青繁,就算知道她武艺不凡足以防身,但她毕竟只有十六岁而已,他得亲眼看见她好好的才放心。 已经完全病愈的程葳蕤看不出一丝病弱之象,脸色隐隐的比以前更好,她看了一眼眼里藏不住担忧的弟弟,点点头,“去吧。记住,别多说什么,免得坏了华公子的计划。” 程隽答应一声就出门了,从马厩里取了马就马不停蹄的直接就赶到了华府此时的华府大门紧闭,程隽在门口的驻马石上栓好了马,上前叩门,“我是程隽,开门。” 守着门的下人一听到敲门声就过来开门了,开了门连忙侧身一旁把程隽让了进来,程隽进来之后又迅速的关上了门。 “青繁,你没事吧?”程隽一进到书房,开口就问,青繁看到程隽心中的惴惴不安一下子就安稳了,让了程隽坐下,说道:“我刚才问了府里的人。王宫上次来带哥哥去王宫的那位将军着便服来宣旨,哥哥看过之后拒接圣谕,随后没一会儿王宫就派来大队禁卫把哥哥‘请走’了。” 程隽不禁有些乍舌,知道庄华胆大,但是没想到这么胆大,尽然在王城脚下挑衅炀王。程隽表情复杂的问:“华大哥没有留下什么话给你吗?” “没有,哥哥也许被带走得很突然,所以没交待什么话。”青繁脸色凝重,道:“能不能帮我打探到哥哥在宫里的消息?前几天他……我很担心。” 庄华那日从王宫里回来呕血真的吓到了青繁,她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该憎恶“他”了。同情,“他”做了那么让她厌恶的事情,让她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和“他”亲近。可是憎恶“他”,“他”对她真的很好,而且一切作为都是为了救人,其中一个还是她如同亲兄的师兄。而前几天庄华呕血一下子就击溃了青繁伪装的冷漠,还是开始不自觉的关心起庄华的生活饮食,再加上最近庄华并没有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青繁甚至想也许和好之后自己可以在一些事情上劝住庄华。 可是还来不及做更多的改变,庄华就被王宫禁卫带走了。青繁的直觉告诉她,这一次一定会发生大事,不会像以前一样有惊无险了。 程隽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下来了,“你放心,华大哥是你的哥哥,这正好是我献殷勤的好时候。” 青繁本来凝重的脸色被程隽的玩笑逗得微微融解,冷着脸说:“我哥哥出事你高兴是不是?” 程隽无奈的说:“如果他不是你哥哥的话,也许我会很难过。” 青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正经,看以后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 程隽笑了笑,起身来到青繁身边,坐在青繁身边展开手臂将青繁圈在了怀里,下巴挨在青繁的肩膀上,说:“青繁,你嫁我。等炀王的寿辰之后,我们就成亲,好吗?”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青繁的耳廓上,痒痒的,让青繁红了脸颊,惹不住像一旁缩了缩脖子,程隽却不让他躲开,手臂一紧讲青繁牢牢的箍在怀里,颇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假装咬牙切齿的说:“快答应,说愿意嫁给我!” 青繁耳根和脖子都痒痒的,没板住脸,声音打着颤,“你放开我!” “不答应就不放!”程隽是一定要趁火打劫了。 “无赖!”青繁气愤的扭过头,冒火的眼神正撞进程隽溢满宠溺和深情的眼眸中,恍了神。 “青繁,答应我吧,其他的事我来解决。”程隽觉得自己从前二十年的人生从未如此郑重,如此紧张过,他期待着青繁的答案。他知道自己从前走了太多的弯路,甚至差点误入歧途,在见证了程围的离开之后,他突然明白了,要惜取眼前人。 程围知道程围和姐姐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意,那又如何呢,姐姐为了家族选择了庄华,而程围为了帮姐姐选择了沉默,两个心心相惜的人,为了心中更重的人或事选择了错过彼此,致死,程围也没能向姐姐道出心意。 程隽阅历少但不代表他单纯,对于姐姐和程围的选择,他没有置喙的权利,因为他没有那个能力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庄华教过他,人贵有自知之明,自知并非自卑,而是为了避免自大,你怎知今日感情用事之下一个冲动的决定会给将来带来多大的隐患,这句话在程隽在程围的帮衬下开始处理家族事务时尤其体会的深刻。 今日,在自知之明的过滤之下,程隽认为自己可以向青繁许下这样的承诺了,他有能力,也有准备应付所有的阻难。虽然这个时机不是很合适。 青繁看着程隽,他神色中的期盼那么明显,怀着她的手臂都紧张得有些僵硬,却还是要应做出一副淡然神色,青繁缓缓地笑了,说:“还是等哥哥回来再说吧。”青繁的话一语双关,说的既是庄华这个义兄又是邢乐那个师兄,如果那时候程隽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世还愿意向大家说娶她的话,她一定会答应的。 青繁还记得庄华说过,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自己喜欢程隽,但是更会自爱自重。私定终身的事她是不会做的。青繁突然想到,那时候自己一不小心庄华对她说让他亲自来对“他”坦白,其中的深意不就是让他去下聘? 庄华是不知道青繁少女跑偏的思维,她那时候那么说也只是因为生气而想为难程隽那臭小子罢了。即使知道,庄华也没空管,因为她此时正在王宫的御膳间里和炀王“约会”呢。 炀王还是那副随和而又平易近人的样子,在一旁看着庄华的指挥下御厨的工作,上次的水煮鱼真是让人一试之下再不能忘,所以今天他想着让庄华再来做一道新菜。 当然了,炀王传召庄华进宫并不是无聊的威力研究一道新菜,而是因为爱莲水阁的人的彩排出了问题。 说到底这个问题很简单,一个艺人生了病,需要人来替换,可是王宫其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但是眼看着炀王寿辰将近,演出的节目就要因为差这一个人要泡汤了,于是在无论在在公在私都无法向外传信的情况下,爱莲水阁这回的带头人一咬牙一跺脚,铤而走险,想让人偷溜出去给庄华报个信,想想办法。 不出所料的,这件事没成,被人抓个现行,扣押了起来。擅自离宫是大罪,但是在炀王寿辰这个节骨眼上,处死入宫表演的艺人,而且这个爱莲水阁幕后主人的身份复杂,所以最后这件事情竟然报到了炀王的桌案上。 就这样,才有了白天燕弧到华府宣旨那一幕,只是那圣谕上并没有写明是什么事,只是说让庄华入宫矗立爱莲水阁一干事务,庄华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但是能用到圣谕来找她,肯定不会是鸡毛蒜皮,所以庄华特意抗旨,将事端弄得更大,造成的禁卫军把她“请走”的局面。 庄华进了宫先是了解了一下事情真相,很好,这件事果然是原锡策划的,特意为了让庄华提早入宫走动制造的事端。 安抚好真的不知情的艺人们,庄华道炀王面前请罪去了。怎么也说是自己御下不严,虽然她都没怎么管过爱莲水阁开门以后的事情,但是犯到宫里来了,就是她的责任。 在炀王看来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因为庄华身份的特殊,既是士族又是寥庆大族程氏家主的夫婿,所以才会用到圣谕来宣,只是本来简单的事因为庄华的抗旨而变得微妙起来,所以炀王让庄华在大殿之外站了两个时辰以示惩戒,然后风轻云淡的在庄华的请求下免了对爱莲水阁的人的刑法,但是条件就是又把庄华揪到了御膳间,做新菜。 又留在王宫和陪炀王用了一顿饭,庄华提出要出宫回家去了,炀王一脸不在意的说:“眼看天色也晚了,就留宿宫中吧,明早再回。” 庄华心里一喜,但是面上却努力的做出了震惊的神色,却因为脸不给力而略显淡定,但是这在仰望看来却是从容至极,让炀王眼中流露出赏识之色。 “在下于国无功,于朝无爵,怎敢受此恩典,还请大王收回成命。”庄华躬身一礼,严肃道。 炀王却没给庄华多少反驳的机会,“哼,孤还请不得有人与家中留宿?” 庄华也知道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只好“无奈”应承下来,“谢大王。” 184又插进来一只脚 夜晚,像所有之前无云无雨的夜晚一样,繁星满布,让人想站在夜空之下像个花痴一样欢呼几声,或者像白痴一样许下不切实际的心愿。不过这对于庄华來说也只是想想,想想就好了,做出來实在太降她的格调了。 王宫的的夜空不会比外面的夜空多些什么,这就是天地的仁慈和公平之处,除了华丽的宫室和我宫室外來回巡逻每个十个数就会出现一次,庄华沒觉得这里和之前任何睡觉的地方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轻轻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庄华隐身在黑暗的窗后墙角,小心地把头挨在墙上顺着窗缝向外看。她果然是是想的太简单了,进來了也沒办法走动,禁卫军这么频繁的巡视,还有室外整夜不息的灯光,凭她三脚猫的身手,相混出去那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幸好,庄华今天并沒有夜探王宫的打算,她打算正大光明的在王宫里游览一番。她在肇王宫是随意游览沒有什么限制的。当然,本着不惹麻烦不闯祸的行动方针,庄华在肇王宫的时候很少一个人去哪逛,身边要么跟着几个内侍,要么就有几位公主同游,落单很容易让人捉把柄的,那时候他在肇王宫的处境比现在沒好多少。 关好窗户,庄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寝殿。 “华公子,您要去哪?”守在门口的内侍见庄华出來连忙过去,庄华顿住脚步,说:“我看夜色不错,所以想四处走走。” 内侍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的说:“您,您要四处走走?” “啊。”庄华不解的看着他,“难道宫里有宵禁的规矩?” 内侍摇着头,“沒有沒有。” “既如此,我出去了。”庄华向这名内侍一摆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走远了。 这名内侍被庄华的利落劲吓住了,这位真是艺高人胆大,炀王宫是沒有宵禁,但是也从來沒有人在大晚上的“四处走走”啊,再看眼前哪还有庄华的身影,赶紧去报给巡逻的禁卫,然后自己带着附近的内侍去找庄华了。 找庄华实在太容易了,她一路大摇大摆的,还跟路过的内侍宫女问路,所以,大家很快就在御花园最显眼的映星湖边找到了庄华。只是情况有些……诡异? 一个宫女跌坐在地上,扯着庄华的袖子,映着灯光,宫女精致的脸蛋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大家看得一清二楚,而庄华呢,就站在一边,表情淡漠高深,任由宫女拽着袖子,既不走开也不靠近。 这到底是谁调戏了谁?众人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竟然是这样的念头。 负责照顾庄华一应事务的内侍走上前來,恭敬的向庄华施了一礼,“华公子,宫人不懂事让您受惊了。”然后看向那个还坐在地上的宫女,眼睛一瞪,凛冽的目光让宫女惊惧之下一下子松开了拽着庄华衣袖的手。 “大胆奴婢!还不向华公子道歉!”内侍呵斥了一句,宫女回过神來,两忙从地上站起來,战战兢兢得对庄华施礼,说:“奴婢不知公子是贵客,公子就饶了奴婢吧,公子恕罪!” 庄华脸上沒有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对追过來的内侍说:“不好意思,我似乎给你添麻烦了。” 内侍哪敢应承,这可是炀王登基以來第一个被请进宫的客人,连忙说道:“能为公子效劳,是小人的福气。” 庄华也沒想到出來散个心还能遭遇如此“奇遇”,看了一眼一旁着急却又不敢再说什么的小宫女,心里也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眼光,选了这么个小迷糊当传信的人,不仅传错了信,还不会逃跑,名副其实啥一样的队友啊,今天这要不是碰见自己,碰上的是别人,恐怕此时她已经被抓起來了吧。 庄华指了指小宫女,对内侍说:“她沒得罪我,只是把我当成了擅闯王宫的歹人,所以才揪着我不放,勇气可嘉。所以这只是个误会,都散了吧。” 当事人都说了沒事了,大家当然是希望多一事不少一事了,于是都散了只留下带头的内侍和另一名年纪较小的内侍,呃,还有那名依旧搞不清状况的小宫女。 庄华散心的心情依然很好,不过在察觉到那个沒眼色的迷糊小宫女尾随自己绕着映星湖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庄华就准备打道回府了,然而那个小宫女却还是一直跟着她,难道是跟着她回去住的寝宫?哪里的巡逻比御花园这边严密多了,简直快到了苍蝇也别想自由飞翔的地步。 庄华耐着性子慢悠悠地走了回去,显然这小宫女还沒蠢到家,看见巡逻增多了,就沒再跟上來了,不过庄华还是能感觉到那股不敢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想要把她背后的衣服烧出两个洞。 庄华觉得今天晚上的这一小段插曲太有意思了。原谅一个饱受压力的女汉子有些不同寻常的想法吧。 躺在柔软的被褥上,庄华把那个迷糊小宫女很是乌龙的送到自己手上的蜡丸捏碎了,里面是一条细长的小布条,上面的字很小,靠着因为穿越带來的好视力,庄华面前的把上面的字看清楚了。 “炀王寿宴,烟火为号。” 很好,这条还沒有小手指宽的布条能写下这八个字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上面的信息量好大啊。 首先,有这么一伙人潜伏在炀王宫里,他们打算在炀王寿辰这天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其次,这是一次临时行动,如果事先就你定好在炀王寿辰这天干点啥,就不必在这上标明行动时间了,只要后面一句就够了。而且,这伙人在炀王宫里潜伏的时间应该不短了,不然行动计划也不会只有这么简单两句,或者应该通知大家开个会告知行动,而不是直接通知守着信号就开始干活。 正想打瞌睡,就有人來给送枕头。庄华把布条收好了,贴身放着,明天出宫要把这个给原锡,看看是不是自己人,庄华并沒有参与到原锡掌管的暗探组织里,所以对于原锡在炀王宫里究竟干了什么真的一点也不清楚,有什么布置也不很清楚,要是自己人的话真是白高兴一场了。 庄华翻了个身,理了理散在额前的头发,又想到一个问題,现在这个消息到了自己手里,对方会不会改变行动,甚至直接撤销行动?啊……真是麻烦,庄华只能期望这伙人能在宫外找到她,然后大家來“友好和平”的谈一谈互帮互助的事情。 一夜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似乎与昨天沒什么不同。 青繁洗漱的时候就听见下人來报庄华回來了,來不及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就跑了出去。 “我哥在哪?”青繁到了门口沒有看见庄华,问门口的的护卫,护卫回答说:“回小姐,公子往书房去了。”青繁就又往书房去了。 她这么來回跑,脸上的水珠早就干了,只是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干了之后粘在脸颊两边,显得有点好笑,庄华就这么第一时间笑了一下,“青繁,如果现在不是早晨,我一定会以为你是出去疯玩了一通满头大汗刚刚回家。” 几乎沒见过庄华笑容的青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來庄华在调侃她,连忙理了理头发和衣裳,语气淡淡的说:“沒事吧?” 庄华走到书房中央缓缓地转了个圈,展示给青繁看自己沒事,“昨天炀王陛下请我到王宫里处理一下爱莲水阁的事请,又留我吃了个饭,然后看天太晚了就让我留宿在那了。不用担心。” 看庄华气色还行,青繁心里松了口气,但是脸上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不过这在庄华看來,一个包子脸的小姑娘故作冷漠实在是很可爱的行为。“昨天程隽來了,你要见一见他吗?”青繁问。 庄华眉梢微挑,“他來干什么?” 青繁嘴角下垂,“我请他來的。” 庄华了然,有点心酸,不过就说了那小子一句,青繁竟然给自己脸色看,女大不中留啊。心里纠结了一下,庄华突发奇想,说:“一会儿再见他吧,我们好久沒一起吃饭了,今天我下厨请你吃饭怎么样。” 青繁知道庄华会做饭,但是还从來沒吃过或庄华庄华做的饭菜,想到庄华平日里都是吃素,不会做出來的菜也全是素吧。青繁摇摇头,她还不想和庄华和好,因为她始终不能认同庄华的某些作为,“不了,我约了陈小姐今天要陪她去和朋友聚会,一会儿就走,早饭就在外面吃了。” 庄华叹了口气,“好吧。祝你今天能玩得高兴。”女孩有自己的朋友了,把“哥哥”隔绝在外了。 青繁刚走,庄华一拍脑袋想起來一件事,差点给忘了,连忙让下人去请程隽过來书房了。 青繁离开书房并沒有直接出门,而是去找程隽去了,程隽刚刚洗漱完毕,两人才说了几句话句话,庄华派來请程隽的下人就到了。 “程公子,公子有急事请您去书房商议。” 程隽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下人应声退了出去。程隽无奈的看着青繁,说:“华大哥找我,不能陪你出去了。” 青繁心里一动,说:“沒关系,你去吧。哥哥找你肯定有正事。”得到心上人的理解,程隽立马就去书房了,只是程隽前脚走,青繁后脚就抄近路先去了书房旁边藏了起來,她要听一听,庄华找程隽究竟有什么事情。 185走吧走吧,留恋个啥 沒多一会儿,程隽就到了,庄华将他请进书房,命下人退出去关上了门。青繁看周围沒有什么人,便从角落里走了出來,來到了窗下,她知道庄华的习惯,如果要说什么正事的话,一定会开着窗户,为了防止外面有人过來偷听,她事先來到窗下躲好,庄华就不会发现了。 果然,窗窗户被推开,庄华來到了窗边站着,看着窗外,对程隽说:“按照计划,你们昨天就该启程了。” 程隽跟过來,说:“姐姐和我都不放心,再说这也不算是什么坏消息,所以姐姐让我來看看。” 庄华回头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道:“你姐姐优柔寡断,你也变得妇人之仁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程隽明白自己这回确实犯了错误,躬身施礼,赔罪道:“学生知错了。” “马上带上族中愿意跟你们走的人,离开寥庆,你们已经耽误了一天的时间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庄华语气凝重,看着窗外的视线渐渐放远,不知看向何处。程隽看着庄华的背影,眼中神色闪烁不定,双手紧握,问了一句:“我可以去跟洛姑娘道个别吗?” “程隽,你在跟我说话吗?”庄华回头看着程隽,面色一片冰寒。 程隽只是觉得如果这回不说,那么就在沒机会告诉庄华他喜欢青繁了,迎着庄华冷冷的目光,语气坚定道:“我不是在跟教导我的先生说,而是在跟青繁的哥哥华大哥说,我喜欢青繁,所以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从她消失不见,我要让她知道我去了哪,我沒有丢下她,我喜欢她……” “可是依旧沒有你的家族重要。”庄华语气冷淡的打断了程隽类似于宣言的话语,“你会对你姐姐不管不顾自己留下來么?或者不顾我的反对和青繁的意愿强行带她走,亦或是留下整个程家给我的行动陪葬?”庄华抚了抚窗沿外的灰,沒有看此时程隽的脸色是有多么难堪,说:“你都做不到。既然如此,和她道不道别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要留下她自己走。” 庄华的话像是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冷水,兜头盖脸的浇在了程隽的身上,让他的从内到外感到冰寒刺骨,他的脸色一时间变得煞白,手掌无力地张开,手指抖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庄华说的沒错,他确实什么都做不了,“我却是放不下我的家还有姐姐,如果我连他们都可以放弃,我也沒办法保证以后不会放弃青繁。假若今时今日我知孤身一人,就算要我为了青繁赴汤蹈火我也不会犹豫。但是沒有假设,我不能放弃我的家族,更沒办法丢下如父母一样的姐姐。” 青繁蹲在窗下,心里既为程隽心疼,又为自己心酸,如果……如果她不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就好了,一开始就坦诚的出现在他面前。可是那时候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程隽会看上一个灰头土脸的洛青繁吗?青繁的心变得和程隽一样纠结而纷乱,一瞬间想了很多,最后出现在脑子里的就是庄华曾给她讲过的,爱情,就是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合适的人,恰巧对方也动心,否则就是孽。 她和程隽,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人,只是恰好都动了心……那么,这是孽吧。 庄华面无表情,仿佛无动于衷,她淡淡的在帷幔上擦干净了沾了灰的手指,转过身,对程隽说:“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一旦牵扯得到你们身上,再想走就來不及了,你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该承担起属于你的那份责任了。你姐姐已经替你背负了这么多年。” 程隽转身就走,到了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说:“能不能代我向青繁说一声对不起。” 庄华摇摇头,“不能。” 青繁快速的躲进角落里,看着程隽低着头走出书房,快步的离开,心里空落落的,她想冲出來对他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明白程隽此时心里的感受,那种辜负了深深信任自己喜爱自己的人的感觉她很明白。 但是她能说什么呢?说我会跟你走,还是我都知道?怎么走,她來这里的目的还沒达到。知道又知道些什么,知道她的哥哥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來接近程家的,并且她也参与到了其中? 有口难言。 庄华关上了窗户,青繁像來是一样又悄悄地离开,她要回去静一静,她的心里真的和难受。 只余庄华一人的书房里,庄华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说道:“方才青繁在外面了沒有?”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來,回答说:“启禀庄先生,青繁小姐方才就在窗外,现在已经离开了。” 庄华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跪在身后不过三步之遥的人,拿着书简來到了坐榻上坐下,摆弄了一会手里的书简,才问道:“她……怎么样,看上去还好吗?” 那人不知该怎么回答,青繁迷茫空洞的表情很让人心疼这个小女孩,可是他是不会这么说的,于是只能说:“属下无能。” 他这么说庄华就明白了,轻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來那个迷糊小宫女送到她手上的蜡丸布条递给他,“昨天在宫里,一个脑筋不是很灵光的宫女送到我手上的,给你们统领,他会知道怎么做的。”然后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庄华皱着眉毛暗自纠结,她这么做会不会把一个好好的少女变成怨妇,庄华觉得自己的行为比棒打鸳鸯还可恶,不过这些愧疚感在现下这种情况了根本引不起庄华的注意,现在她的注意了都放在营救邢乐和山庭那了。 把脑子里的杂念都抛掉,庄华重新振作了精神,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现在沒有伤春悲秋的时间。 摸了摸绑衣服里的原锡送的号称刀枪不入的铜丝内甲,这件内甲可是一下子就为了她增加了二十斤的体重,不过也有好处,有了这么一件金属内甲,她再也不怕有哪个美女投怀送抱了。又摸了摸藏在内甲里的瑞士军刀,确定它是展开的,又不会先戳死自己,庄华微微松了口气。 现在虽然已经入夏,但是庄华还是感觉不到天气有多热,因为她也很少出汗,这为她隐藏身上这些东西提供了不少帮助。 抚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庄华心中祈祷,金手指你显灵啊,千万别在这时候掉链子,九十九拜都过來了,难道要栽倒在这临门一脚上吗? 不知道是不是庄华的祈祷起了作用,她不再想咳嗽了。前几天已经查到是谁给她下毒了,还找出了背后的指使,这么容易查到,那幕后指使也沒在意这个可怜棋子的意思,但是庄华却在这枚棋子身上找到了可利用之处。 当天下午,程隽借口打猎游玩之故,带这程葳蕤和几十个护卫轻装简行,出了城,从城东门出,之后就沒了踪迹。晚上,庄华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因为程氏的人找上门了。 上门干什么呢,兴师问罪。 花厅里,庄华和一群人对峙着,或者说,那一群人要跟庄华对峙,可是庄华并不在对峙状态里。 他们來的时候庄华很是客气地请他们进來,请他们入座,还准备了果品上來,但是人家都不领情,除了两个老的因为身体问題坐下了,其他的年纪较轻的都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庄华站着对峙着,庄华本着尊老爱幼的思想方针,见人家里的晚辈都沒坐下,所以她也跟着站着了。 “不知各位此时來访所为何事?若在下能帮得上忙必定不敢推辞。”庄华很适和气的说道,可是并沒有人回她的话,庄华看着站着的几个年纪稍长的四十來岁的人,人家也沒反应,直直的盯着庄华但就是不说话。 就在庄华快要被盯毛了的时候,花白胡须的老者说话了,“华公子,吾等前來只为了一事,老夫猜想华公子定是知道我们的來意的。”说完还一副我们都知道了,你就别藏着掖着的表情,看的庄华那个郁闷。 庄华说:“还请您老指点迷津,晚辈不清楚您老的意思。”庄华语气很是尊敬地说,向老人“请教”。 老者一捋花白胡须,眼皮掀高,看着庄华,“华公子,明人不说暗话,老夫年纪大了,也不跟你们年轻人打哑谜,我们程家的家主和少家主在哪,请你告诉我们他们的下落。” 庄华一愣,“什么意思?他们姐弟怎么了?” “哼!”老者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旁边的一个一身褐色锦袍的四十來岁的男子说道:“家主与少家主午时过后出城打猎,只带了十几个护卫和下人,未交待府中下人何时归期。现在天色已晚,家主与少家主却还未归來,若是华公子知道他们二人此时下落,还请告知我等,程氏必当感激不尽。” 庄华这才恍然大悟,从桌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个梨子,坐到主位上,拿着梨子啃了一口,嚼完了咽下去,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让人看了牙根痒痒,庄华拿出汗巾擦了擦嘴,说:“我未婚妻丢了,程氏不给我一个交待,还來跟我要人,这是哪一家的道理?” 186东窗事发的真快 本來程氏的人來就沒打算要庄华好过,庄华这下更是捅了马蜂窝了,胡须花白的老者横眉竖目,沟壑纵横的老脸被气得松垮的肌肤一抖一抖的,庄华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那位出來说话的中年男子脸色一沉,说道:“昨日少家主应贵府之邀前來做客,今早回去之后就与家主出了门再沒了影踪。华公子,谁人都看得出來,此事必定与你有关。你耍赖也好,倒打一耙也好,我们都不会信。我程氏却是不如往日辉煌,但是对付一个沒有家世背景的外国人的能力还是有的。”说到后來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那一大群人看着庄华的眼神也从不善变得不屑。 庄华深觉的这个人说的一点都不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付一个沒有家世背景想要在炀国寻一条出路的外国人却是不费吹灰之力,不过很可珍惜,她就沒打算在炀国混,所以此威胁根本就不奏效。 “在下的妻子沒有了,诸位会觉得我会得到什么?一个坐着家主位置的妻子有用还是一个不名一文的妻子对我有用?”庄华为了不让这群人干扰以后的行动,不得不顺着他们的话说,“你们也说了,我是一个外国人,光天化日之下我能把人藏到哪里去?亦或,你们觉得我比整个程氏更有能力么?”庄华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舒服点,然后眼神鄙夷的看着眼前这一群人,“我昨天被大王宣进宫去,今早才回來,白天就携未婚妻私逃,晚上自己还留在这等着你们上门來讨人。是你们沒脑子,还是你们觉得我沒脑子?” 庄华看着被自己说的脸色像调色盘一眼变來变去的众人,心里都要笑趴了,但是脸上依旧而风轻云淡,还带着淡淡的鄙视。做戏要做全套,庄华说完就放下手里的梨,起身抖了抖微微有些褶皱的衣袍,面色冰寒,不理会众人的复杂脸色,道:“天色已晚,寒舍地方小,住不下诸位这么多人,请回吧。”下了逐客令,对花厅中一旁的下人说:“送客!” 程氏的人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一下子都黑了脸色,偏偏那下人为了讨好庄华也顾不上这些人的脸色,直接过去躬身一礼,“各位大人,请吧,小的为大人们引路。” 庄华淡淡的看着他们,无视他们各种犹如激光射线的眼神,站在那里,硬生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慈悲之感。“他”在怜悯他们,这一认知让众人的心情坏到不能再坏了,这么多年來他们受到的鄙夷并不少,但是被这样一个身世如同浮萍一般的人的同情怜悯,却是从未有过的。 那位胡须乌黑,从始至终都沒有表态的另一位老者,一直在从容的观察着庄华的一举一动,他抬手向下虚按了按,众人的群情激奋瞬间被压下去了。庄华心下一凛,她从一进來就已经注意到这位老者了,她以为这位不定声色的要么是既沒有地位的存在,要么就是boss一样的存在,,她更倾向于后者,沒想到真的是后者。 老者从座位上起身,來到人前,一身夏衣干净整齐,既不寒酸也不奢华,岁月给这位老者除了增加脸上的一些褶皱,还有沉淀下來的沉稳和庄重。他看着庄华,说:“年轻人,你很着急。” 庄华觉得在这个睿智的老者面前,自己要是继续兜圈子、耍赖就显的愚蠢了,很是认真的回答说:“您老说的沒错,我很着急。”所以并不想在这应付你们,庄华这句话并沒有说,但是相信老者是明白她的画外音的。 “是你的主意?”老者又问。 “不是。”庄华这也不算说谎,让程氏撤出寥庆,本就是程葳蕤自己的打算,这是她在接管程氏之初就有的想法,可是她根本就说不动族里的人同意她的计划,跟她一起撤出去。 庄华的到來是个契机,因为随着她这颗小石子打乱了寥庆平静的表面。前王孙回朝,太子位危,不明势力涌入寥庆,一切都表明,世道要变了,要变天了。这对于岌岌可危的程氏來说,即使一个稍有不慎就会灭顶的危机,同时也是一个机会。 趁乱远离风暴中心的机会。 就在程氏姐弟失踪的这之前的一个月里,已经有三个家族将家族重心从寥庆挪走了,这是世家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而且离开国都的家族虽然不是年年都有,但是也不少,旧的离开新的进來,來复罔替,这是个自然规律。只是今年撤走的世家多了些。 选在肇王寿宴这个时间离开,是因为程葳蕤和程围都感觉到了风暴的靠近,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还不撤走,就走不了了,进而才有了这么一系列的事情。 与庄华闹的有些曲折离奇的订婚,将盯在程家的那些注意力都从程家的事务上引开。程隽浪子回头,进一步让别人以为程家要趁机崛起。程围之死,让别人幸灾乐祸放松警惕,最后,不声不响出其不意的离开寥庆。 而在离开前,大部分的家业都已经悄无声息的转移走了,家族里有潜力族人也都在之前接口种种理由发配出廖庆去了,在短短时间内就移走了那么多有作为的族人,除了引起家族里那些人的愤怒和别人看笑话的心情,并沒有引起太多注意,毕竟姐姐为弟弟拆除威胁,人之常情么。 程氏姐弟的失踪将此前一切假象有隐隐打破的迹象,但是心存怀疑的人并沒有进一步的大胆猜测,首先程家人就把目光盯紧了作为程葳蕤未婚夫婿的“华庄”,庄华估计大部分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除了眼前这位。庄华直觉这位老者大约已经看透了部分事实。 庄华的否定仿佛在老者的意料之内,他眼神中带着欣赏看着庄华,“你是什么人?” 你是作为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的?这时老者的潜台词,庄华活了三十來年要是听不出來就白活了,回答道:“我是程家主、程葳蕤的夫婿。” 一说程家主,表明了他们合作的事情,二说程葳蕤,表明了他和程葳蕤的关系是很好。这两人打机锋旁人自是听得不清不楚一头雾水的,茫然又疑惑的看着两人,庄华此时才真正的为程家感到担忧。愚蠢不要紧,但是不自知就危险了。不过相信以后的程氏会脱胎换骨的,因为凡事不愿离开,眷恋帝都繁华泡影,看不清实际的人都被留下了,即使以后再回归到程氏,也沒有左右家族事物的能力了。 只是庄华看着面前这位老者,心生疑惑,他为什么会被留在这里? 似乎看出了庄华的疑惑,老者笑了笑,眼中带着回忆之色,“葳蕤小时候爱到我家去玩,爱叔祖叔祖的叫我,还说将來的夫婿一定是要有担当的男儿。长大了心事多了就不再亲近了,但是哪有长辈不关心儿孙的?年轻人,你若是有他们的消息,就请來告诉我一声,就当可怜一个老人好了。” 庄华点点头,“一定,一定,我的未婚妻子我怎么会不关心。” 老人制止了还要声讨的程家人,率先离开了华府。领头的两个长辈都走了一个了,对上理直气壮巧舌如簧的庄华完全占不了上风,关键是他们从來沒对上过这么无赖的……无耻之徒。市井经验不足的程家人只能想出这么个词來形容庄华。 “无耻之徒!”当真有人就把这一句话说出來了,顿时花厅里的气氛一凝,上人家门里羞辱人,对于主人來说这可是奇耻大辱。 不过庄华是那样小气的人么?她嘴角微挑,略显邪气,“我就把这句话当做恭维。”随后面无表情的说:“还不送客!”说完便拂袖而去,就像气急所致。 程家人理亏,自然不会在纠缠下去,几个领头的人相互交换眼色,胡须花白的老者也点头同意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华府,但是却留下了一堆的探子守在华府附近,监视着华府的动静。 庄华从花厅离开,面无表情“气冲冲”就往书房去了,连在花厅外守候想要跟她说话的青繁都“沒看见”。 青繁方才一直在花厅外听着,想來庄华生气也是应当的,任谁被骂了无耻之徒都会生气的吧。以为庄华会回去直接休息,沒想到庄华却是往书房去了,青繁心头一动,悄悄地跟了上去。 庄华进了书房,把门一关,就把身边的暗卫唤出來了,拿了空白的竹简和笔沾了墨写道:青繁跟來了吗?然后拿给暗卫看,暗卫看了点点头。庄华又写道:我写什么你说什么。暗卫又点点头。 青繁把耳朵贴在窗根,听见庄华的语气里像带了冰碴一样的说:“他们走到哪了?” 青繁疑惑,也沒见庄华招进什么人进去,难道在自言自语吗? 突然,一个男声从书房里清晰的传來:“按照他们的脚程,此时应该已经离了寥庆的外城,到了屏固县的范围。” 庄华又道:“马上派人过去,把他们留在那,不用留活口。” 青繁一惊,下意识的无助了自己的嘴巴,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惊呼出來,后背的冷汗止不住的冒出來,庄华为何变得如此狠毒,不是“他”让他们离开的吗?为何又要劫杀他们?青繁只觉得心里冰凉,那个人,早就不是她在船上初初认识的庄华大哥了不是吗。 里面的男声替她问出了疑惑,“先生,为何又要留下他们,不是您让他们离开的吗?” 庄华冷道:“这怪不得我。他们如此不智,竟然留下了这么大的漏洞,还不到半天就被人发现了,万一他们被人追上,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败露,之前那么多准备就要功亏一篑。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太不谨慎了。” 男声道:“若是青繁小姐发现了,先生该如何解释?” “你们手脚利落点,青繁怎么会发现。反正青繁知道了也只会以为他们不顾朋友情谊离开了。而且她是个聪明孩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拖后腿的,我们要救的可是她的师兄。”这一番话冷酷无情,青繁的对庄华彻底死心了。 之前青繁还觉得,庄华并沒有伤害无辜,程围也只是假死而已还被庄华安排的人运走了,如今看來成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多想冲进去指着庄华大骂一通,“他”岂止无耻,简直就是禽兽不如!是她看错了人,是她识人不清……可是就像庄华说的,为了师兄她也不会去给庄华制造麻烦。 庄华如此重视救人之事,甚至为了救人不择手段,那么就一定不会放弃的,有沒有她在也是一样的吧。青繁逐渐冰冷的心麻木的想到。 透过纱窗看了一眼书房里庄华模糊的身影,青繁再心里说,庄大哥,最后叫你一次哥哥,师兄你來救,程姐姐一家人我來救! 187祖宗诶,你怎么也来了? 庄华沉默着,在竹简上写:青繁走了是么。暗卫答道:“是,属下听到青繁小姐施展轻功隐匿行踪,去了下院的方向。” 庄华起身来到水盆旁边,把墨迹未干的竹简扔了进去,上面的字迹马上糊成一团,渐渐地染黑了水,“她应该去取马了。多调些人暗中保护她,切记不要让她察觉,直到她平安到达绍卢。你们统领不会怪罪你们擅离职守的,若是问起来就让他来找我。” 暗卫踌躇了一下,应了一声“喏”,便离开了书房。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庄华一人,她环顾四望,这里大概是她和青繁相处时间最长的地方了吧,也是因为这个才让程隽那臭小子有机可乘,拐走了青繁。之前她还愤愤不平程隽拐走了青繁,如今她倒要觉得庆幸了,还好程隽拐走了青繁一颗少女心,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青繁离开这个漩涡中心。 “好啊,好啊,都走了,都走了……”庄华喃喃自语,最后又看了一眼这间书房,退了出去,在门外落了锁。 炀王寿辰这一天,庄华正式收到了王宫的请柬,陈氏夫妇很是高兴朋友能够一同去赴宴,于是庄华也欣然同意了陈氏夫妇的邀请,放弃了自己的马车,直接乘着陈氏夫妇的马车去王宫了。 宽敞的马车里,坐着陈幸和庄华,还有陈幸的儿子,陈幸的儿子显然很拘谨,一点也不像陈幸平日里说的那个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 庄华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令公子仪表堂堂,陈大人后继有人了。” 陈幸哪里听不出庄华的调侃,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也只是今天,知道是大王寿辰,不敢胡作非为罢了。” 似乎要印证陈幸的话一样,他的儿子提起一口气想说什么反驳一下,但是又想到车上还有外人,就作罢了。他只是叛逆,又不是傻,在外人面前落自己老爹的面子,世家里教出来的孩子都不会这么做。 庄华暗自点头,说道:“只有聪明的孩子才会让人头疼,蠢钝的孩子哪能想出那么多的主意来对抗父母呢。” 这么新奇的论调陈幸还是头一次听说,陈幸的儿子也眼睛一亮,第一次有人因为他不听话而夸奖他。 “但也不能由着他胡作非为吧。”陈幸故作阴沉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庄华看着这对活宝父子,心情不错,当老师也有一段时间的庄华瞥了一眼对面面容青涩的少年,说道:“聪明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明辨是非,进退得宜,否则就只是小聪明。学识作为士族之间与人交往的重要工具,有必要的话,最好还是适当的掌握为好,毕竟如果不是打算自暴自弃放弃放弃自己的家族和父母、兄弟姐妹,就一定要结交其他世家的人,打交道就是难免的了。一个男人最简单的责任就在于守护自己的所拥有的一切。” 庄华话音刚落,陈幸就抚掌为庄华叫起好来,“华公子说的太好了!”然后意有所指地说:“有些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陈幸的儿子气闷的坐在那里,不理人。 庄华心中叹了口气,隐约的听见天边传来一声模糊的雷鸣,希望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庄华作为程氏家主的夫婿,也就是本国的宾客,和陈幸一起被内侍领到了寿宴举行的地点华藻宫殿正殿等候,女宾则在后颠,和王后妃嫔公主们在一起。 说是宫殿其实和一个大型广场也差不多了,庄华因为是一个闲人,在别人看来还是一个很尴尬的闲人,于是她的位置就在很靠近大殿门口的地方,对此庄华很满意,要是把她放在显眼的位置她才发愁呢。 然而陈幸并不像庄华这么想,趁着寿宴还没开始,把自己的儿子打发走跟别人家带来的孩子交流感情,到殿尾把庄华拽到了自己的位于大殿中间距离殿上主位不远的位子上坐着,不容庄华拒绝。 走这一路,庄华觉得自己收到了数不清的视线的洗礼,庄华心里苦笑,这下可好了,比直接坐到上位还惹人注目。 不过庄华很是感谢陈幸的这份心意,既来之则安之,从容地坐在陈幸旁边,像旁人一样,说些有的没的闲聊来打发寿宴开始前的无聊时光。 表面上和陈幸聊天的庄华其实早已经神游天外了。 座谈原锡最后来给她传递了一次消息,那个小宫女的背后是淄国,而淄国人今天动手的目的就是要趁着人员复杂来盗取炀国兵力部署图。庄华听到这个消息就是一愣,淄国也要对炀国动手了,可是为什么准备了这么久,现在才决定动手呢? 联想一下近来的事情,不难发现,其实淄国是察觉到肇国的意图了,与其让肇国专美于前,不如大家平分秋色,而且拿到了兵力图,还可以取得先机,甚至还可以作为筹码来从肇国或者炀国那获得好处。 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庄华和原锡商量了之后,两人决定,如果可以的话,能把兵力图顺走的话最好,至于为什么找过没有偷兵力图的计划,那是因为在两年前的变动中,肇国在炀国的暗探损失惨重,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想再往王宫里面送人,难比登天。这次安排的营救除了因为肇国的进攻计划,也有庄华执意要来炀国的原因。 这也是庄华会同意这个顺手牵羊计划的原因,毕竟是她先任性来着。 突然,有些嘈杂的殿中响起了一声钟鸣,这是大王将要到来的提醒,做过肇国半年左右的左相,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庄华起身对陈幸说:“我先回去了,一会再聊。” 陈幸也起身,“都怪我,拉着你说到现在,快过去吧。” 庄华对陈幸拱手一礼,从人群后面往殿尾走去。 九声钟鸣落地,庄华也正好回到了自己本来被安排好的位置,与此同时,殿外的内侍由远及近,一声比一声高的高呼着:“大王驾到!!!”待传到殿门口的时候,炀王恰好迈进第一只脚进大殿。 与前两次见面不同,此时的炀王一身庄严的朝服,赤玄两色拼接的天衣无缝,头上的玄冠衬得面无表情的脸孔格外的威严。 随着炀王脚步的靠近,庄华由衷地感到了一股王霸之气,那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势,即使外界的传言中他是如何的昏聩,就连他身后的太子戚将和戚缙都被淹没于这种威严之下。 殿上文武百官肃立着注视着他们的王,一步一步地走上大殿中央最高的王座,内侍高呼一声:“百官觐见!!” 殿上百官纷纷双膝跪地,顿首叩拜,山呼:“拜见吾王陛下——” 炀王端坐在王座之上,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整个殿阁,说:“平身。” “谢陛下!” 庄华混在人群中,对于殿上发生的这一切,除了让她这个从来没跪过人的人的膝盖有些难受以外,庄华没有任何感受,心里只想着,啥时候朝见能完事啊,她好趁机开溜,去找人啊。 但是接下来,各国使者的到来让庄华淡定不起来了。 “肇国使者,璋梁王柏缇觐见!”内侍一声高呼,差点让庄华没栽倒在地。像是不相信一样,庄华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大殿门口,生怕自己看错了连眼都不眨一下,殿外响起一连串稳健沉着的脚步声。 那双如膜拜漆黑的利目在她的脸上扫过,庄华恍然觉得像是一把刀掀去了她一层皮,同时庄华也看清楚这个人,真的是肇国堂堂的璋梁王,柏缇殿下!绝对不是易容的! 庄华看着走过她的柏缇的背影,有种七月半见鬼的感觉,尼玛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原锡那个混蛋怎么不告诉她柏缇也来了,还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 隐藏在某个不知名的黑暗角落了的原锡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了喷嚏,怎么回事,难道他伤风了?不会吧,最近他没在往湖里跳啊。百思不得其解的原锡决定忽略这件事情,专注于眼前的潜伏工作。 之后发生什么事情庄华一直处于一个半怨灵的状态,本能的跟着其他人做同样的事情,不为自己惹麻烦,然后大部分思绪都放在了纠结柏缇怎么会来这个无解的难题上。 已经是一个国家的无冕之王了,还到处嘚瑟,嫌活的太安稳了是吗?万一被人来一场刺杀还好死不死的成功了,肇国怎么办?他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还是逗比请来的猴子?以为自己有金刚不坏之身外加免除一切伤害光环笼罩吗? 不知不觉中庄华沉浸在自己的碎碎念中,朝见的环节已经结束了,没有肇王寿宴那回的为难,平平顺顺的度过了,这也是庄华的幸运,要不以她那个神游天外的状态,肯定会捅娄子。 接下来各种祭祀活动就没有庄华这种闲人的份了,和外国的使者们一起变成了参观者,好在她这种无官无爵的身份的人并不少,免除了一些尴尬。 “祭祀结束后,御花园西北角的水亭上见。”庄华突然听见背后有人跟她说了一句,她听得出是那天那个迷糊宫女,心道:还好你们来找我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上哪找你们。 无聊的向周围看了看,看到柏缇的时候,他正冷冷的看着她,庄华打了个寒战,立马转回头不再乱看了,但是那道冰冷的视线却像是长在她后背了一样,让她很不舒服。 188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庄华一只自以为是个很让人省心的人,当然,也只是她自己以为。 盛大的祭典结束,返回宴会现场之后,庄华作为这场寿宴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很容易就找到了脱身的机会。 御花园已经被改成了一个大型的戏场,短短两三天就这么凭空出现的建筑物让庄华一边感慨着劳动人民的智慧与汗水,一边腹诽着炀国朝廷的奢侈与浪费。这么短时间弄出來这么大变化,劳民伤财是肯定的了。 庄华按照那个宫女说的,往御花园西北方向走去,一路上竟然沒碰上多少宫人和禁军,在这个日子里,这么空闲的情况不应该啊,转而庄华就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伙淄国人在炀王宫里当真是手眼通天了。 在御花园的最西北的角落,茂密的草木遮掩中有一眼泉水,泉眼很有活力的泊泊的往外吐着水,水面上一座精致小巧的水亭立在上面,一个粉色工装的宫女正背对着庄华,摆弄着水亭里桌几上的果盘。 庄华站在了一个不被花草树木遮挡,能看见外界,外面路过的人也能看见她的位置,遥遥的对那背对她的宫女说:“可是这位姑娘找我來?” 宫女应声回头,正是那日错递她字条的迷糊宫女。她缓缓地走出水亭,边走边说:“公子何不进得水亭來,让人看见了,还以为奴婢在这里私会公子呢。” 庄华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宫女走近,道:“除了今天,其他时候,我的胆子还是蛮大的,尤其对于美人的要求,更是有应必求。” “缘何今日不敢了?”宫女撅着嘴,配合着稚气的脸孔,很是可爱,但是庄华却沒有丝毫被迷惑,她淡淡的看着这个迷糊宫女,说:“见识了炀国的威仪,我心中惭愧,更是不敢逞强夺勇了。” 宫女听出了庄华言语中的调侃之意脚步一顿,像是真的生气了,等了庄华一眼,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气鼓鼓的,不甘示弱的回道:“看來公子该四处多走走增长些见识了,我看邻国淄国就不错,公子意下如何?” 庄华无所谓的点点头,“哪里都好,还不是一样的男人女人,还有阉人。” 从迷糊小宫女被气得青红交加的脸色來看,庄华气人的本领沒有一日停滞,相比之前更是见长,在这个世界呆了不过两年多,已经可以说话拐着弯以这个世界的方式损人了。 “你这人真是无耻!”小宫女似乎也沒见过庄华这么自來熟外加厚脸皮的人,用她为数不多的骂人的话,骂了庄华一句,庄华感觉有些耳熟,还想不久之前有另外一个人也这么骂过她,是谁呢?庄华想不起來,那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想起來了,“谢谢你的褒奖。”大概是一个意思吧。 小宫女完全应付不过來的样子让藏在一旁的人无奈了,从隐蔽处走了出來。 庄华看到从草木从中走出來的身着禁军服饰的燕弧,既感到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燕弧这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只有人格魅力极高的人才能让他臣服吧,庄华从來不觉得炀王亦或戚将以及戚缙的个人魅力足以让燕弧这样的人折服,果然,燕弧竟然是淄国的人。 “我就喜欢你无耻的样子。”燕弧依旧是那副痞痞的样子,眼神里带着嘲讽,下巴微扬傲气十足,只不过这一回,对待庄华的态度温和了一丢丢。别问庄华是怎么看出來的,她就是直觉燕弧现在对她不像之前那么讨厌。 小宫女不高兴的叫了燕弧一声,“哥。”然后瞪了庄华一眼,说:“你还喜欢他无耻的样子,都快把你妹妹气死了!” 庄华眉梢微挑,呦呵,这还是兄妹档,而且是战斗力完全不搭的兄妹档,庄华很好奇,燕弧就不怕他妹妹这么个小迷糊败露了他们的事情?还是他那么自信能抹平一切障碍昂他有些小白的妹妹好好的活在这个王宫里? 回答庄华心中疑问的是燕弧略带嘲讽的对小宫女的回答:“我可有七八个妹妹,多一个少一个差不多。” 小宫女完全沒有恼羞成怒,只是又恨恨的瞪了庄华一眼就退下去了,留下庄华和燕弧两个人在这里。 庄华算是明白了,原來燕弧兄妹俩的关系并不好啊。 燕弧沒那么多废话跟庄华墨迹,來收拾这个不怎么讨自己喜欢的妹妹的烂摊子他已经很不耐烦了,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直接进入主題,对庄华说道:“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庄华点点头,“差不多知道了。”來之前她和原锡就讨论过,这伙人是淄国人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探到的消息就是这样的,但是鉴于对方能够在炀王宫里潜伏这么久,那么就说明对方的手段很是高明,故意误导把调查结果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从一开始,庄华就沒有拿着抓住对方把柄的态度。 “知道就好,省的我废话。”燕弧双手环胸绕着庄华走了一圈,撇撇嘴讥笑道:“肇国就只剩你了么?來救人也不拍一个身手好点的人,还好脑袋里有点小聪明,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免得碍事。” 当一个人说笑着你的生死就像跟你讨论今天菜市场上的猪肉又降价了一样,你会什么反应?庄华的反应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说:“吓死我了。” 庄华此时还能玩笑的心态让燕弧高看了一眼,笑了一声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的目的。不用怀疑,那就是我们的目的,也是故意透露出去给你们的。至于你们的目的,我们也很清楚,甚至还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两个人在哪。” 庄华眼睛一亮,进宫前,原锡所能掌握的也只是一个大概的范围,让庄华去寻找,如今燕弧竟然知道明确的位置,这怎么能让庄华不高兴,但是庄华还记得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问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帮我们拿到我们要的东西,我们就帮你把人救出來,安全地送到北宫门外。” “你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庄华依旧不急不缓的发问。 “华藻宫正殿,王座后面。”燕弧收敛起一脸痞样,正色道。 庄华不解,“为何偏要今日才能來取?以你的职务之便,拿到这东西不是很容易么。” 燕弧回答说:“华藻宫原是是炀王已故的太后的寝宫,此前一直派重兵把守,极少开启,那里的守兵都是炀王登基前的家臣,自炀王登基以來就沒再换过。我之所以知道那件东西放在那,是因为本就是我奉命放进去的。我也只进去过那一次,硬闯根本沒有用,而且我怕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沒有行动,直至那日你阴差阳错拿到我们行动的消息,我们才知道,寿宴竟然被安排在华藻宫,但是我们的人依旧沒有办法靠近,即使有靠近的机会也沒有去拿东西的可能。” “为何?”庄华不解。 “炀王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即使拿到了我们也沒办法把东西送走。” 庄华的心猛地一沉,沒有再就这个问題深究下去,直觉告诉她之后的答案不会是简单,甚至会是一个更大的漩涡,转而问道:“我该怎么做。” 燕弧嘴角一挑,露出一个邪肆的笑容,“刺杀杨王。” “……” 庄华直到回到了人群之中,脑子里还是有一些回不过弯來,刺杀杨王,当刺客啊,纵观这个世界的历史貌似还沒有他这么弱不禁风的刺客好吧。 可是自己能怎么办呢,仅仅一天的时间,既要找人又要救人有多冒险她是知道的,既然现在有援手來搭救,白白推出去岂不是矫情。庄华也不是全然放心燕弧,毕竟道不同,即使暂时为谋,什么时候反目倒戈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庄华同意这个计划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她在祭典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小事,一件很微不足道却足以尽天动地的“小事”。 庄华心里得意洋洋,准备着去“刺杀”炀王陛下。 前人的教训告诉我们,得意忘形要不得,庄华只感到被一股大力向后拉扯,嘴巴也被人捂上,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沒有,她就被从正殿里拖出去到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去了。 庄华吓得不轻,被放开了之后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尖叫什么的弱爆了不是她的风格,四面八方都有人把守也跑不了,最重要的是这位的背影怎么那么熟悉啊?好像是谁來着…… 面前的人一回头,庄华的脸垮下來,看,她就说眼熟,这不是璋梁王柏缇吗。 “炀国好玩吗?”柏缇冷峻的面孔在微醺的阳光照耀下,都仿佛变得柔和了,凛冽的眸光似乎也被阳光融化,他的语气就像在长辈在询问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让庄华十分的惊恐。 爷,大爷,您不适合走温情路线,绝对不适合,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邪魅狂卷扑克脸的样子。庄华在心里吐槽,脸上却一点痕迹不露,说:“还好。” 柏缇长腿一迈,就凑到了庄华的面前,就像他们昨天刚吵完架,今天他就來和好一样,“那就回彦泽吧,雁容很想念你,凌焕已经是赤骁骑的一个校官了。” 庄华严重怀疑眼前的人是假冒的,她这么想也真的动手去验证了,脱了左手上的手套,双手一左一右在柏缇的耳后摸索,这事情烦告诉她的,若是有人以面具易容,就算再完美也会在耳后、发际留下接口。 耳后沒有,庄华不信邪的把手摸到了柏缇的脸上,在他的发际线仔细的來回摸索。 柏缇一下子就笑了,伸手握住庄华瘦骨嶙峋泛着凉意的双手,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而后板起脸來,说道:“庄华,你在调戏本王吗?” 庄华咽了咽口水,心道我哪敢啊,这不是验货么。一边挣动着要把手抽回來,一边解释道:“不敢,我只是以为有人以易容之术冒充了王爷。” “哦~”柏缇把这一个字说的一波三折,手上一扥就把庄华拉进了自己怀里,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倦意,但更多的是安心,“雁容说,你很胆小,也很愚笨,若是别人不直接有所作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别人对你的心意。” 庄华愣了一下,也就忘了要挣扎,任由柏缇抱着。 “我这次來是接你回家的。” 189刺客这个职业貌似还不错 庄华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在久别之后都特别容易被远来的故人感动,她此时心里感到很熨贴。柏缇没有说那些好听的话,但是庄华此时的心里想的都是柏缇其实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在彦泽那些压抑而阴郁日子仿佛都被她忽略掉了,或者那对于她来说只要不身在其中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对你不错而且明显在追你的一个优秀而强大的男人,对于女人来说是相当有吸引力的,虽然庄华不是一个常规的女人,但是本质上来说她还是个女人,于是她在一阵处于迷迷糊糊的感动之后,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一句:“嗯。” 答应完,庄华的脸就绿了,一下子就推开了柏缇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智商和理智也回归大脑了,心里纠结万分的强调着这货用美男计这货用美男计。 虽然被庄华狠狠地推开了,但是得到一个肯定答案的柏缇心情看上去十分不错,他的眼中划过了一丝狡黠,长年仿佛挂着冰棱子的面庞露出一个罕见地笑容,看着身后快要冒黑气的庄华,火上浇油的说了一句:“炀王寿宴过后,我们就回去。” 庄华面无表情的后退了一步,仿佛已经不再以方才发生的事,淡淡的说:“庄华的去向,待此间事了再说吧。我还有事,就不陪王爷了,还请王爷恕罪。”说完,庄华镇定地转身,然后快步的离开了这里。 柏缇看着庄华像是逃一样走开的背影,眼中的宠溺闪现一瞬之后随即收敛在眼底,转身,带着身边的护卫从不同的方向往别的方向去了。 庄华回到正殿,此时饮宴已经开始,庄华以自己的理解方式对这场饮宴做了一个客观公正评价,炫富大会。 王侯公卿竞相向炀王呈上贺礼,这个多么多么的珍贵,那个多么多么的难得,方正都是庄华没见过的,有些甚至是庄华听都没听过的,庄华除了对于自己的见识浅薄表示了惋惜和羞愧之外,往前凑的脚步一点都没有停歇的意思。 庄华在心里盘算着该在什么方位靠近才好。先到陈幸那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在之前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俩关系很好,所以庄华现在往他那去完全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可是那样无疑会连累陈幸。 对于陈幸这种单纯的对她好的人,庄华不忍心利用,人心有多可贵庄华从来都是知道的。 那么……庄华瞄了一眼在位次位于炀王左下首的戚缙,去他那?不不不,她和戚缙来到寥庆之后基本上就没联系了,这时候去凑近乎,不是给人拿把柄么。庄华的目光平移,戚缙对面的人,戚将,就是你了。 庄华找准了目标,在人群后悄悄地往那边挪去。 要是在肇国的宴会上,庄华这么明显的移动那是肯定不行的,因为大家都正襟危坐的,别说行走了,捂个嘴打呵欠都会让人看个一清二楚,但是在炀国的宴会就完全不必担心这个,因为在这个炫富环节,所有人都三一群俩一伙的站在那,虽然很少有人离开自己的座位,但是也不是没有,靠后的座位的人也都伸头够脸的往前凑,想要一睹宝物的风采,故而庄华这样往前走自然也就不是很显眼了。 庄华猜,这样的情景应该是经常发生,所以燕弧才有把握让她去刺杀炀王。 眼看着就走进了戚将,戚将一回头,朝她笑了笑,然后在让人不注意的地方招了招手,庄华会意,快走了两步到了戚将身边。 “你看那红珊瑚好看吗?”庄华到了戚将身边,戚将第一句开口说的话就是询问庄华对正在先上来的贺礼的看法。 为了不引人瞩目,庄华并没有施礼,随意的站在戚将右后侧,扫了一眼殿中正被宫人捧在手里的红珊瑚。 色泽如血,光泽却内敛而温润,在正午的窗外投进大殿的阳光下,流光溢彩却并不灼人,那是来自大海的深沉与温厚的品质。 “在下不懂如何品鉴珊瑚。”庄华说。 戚将回头看了她一眼,“改日我教你。” 庄华有些好笑的打量了一下身前的人,一身庄重华美的朝服穿在他挺拔的身躯上,将往日里的阴晴不定而带来的阴郁感驱散了不少,头上的玉冠将满头青丝一丝不苟的拢在一起,平添了一丝禁欲的气息。 庄华突然注意到,戚将跟她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自称为我,而不是孤抑或本王本宫之类的自称,这一发现给庄华一种很奇怪的感受,有一丝的不安从心中划过。 但是很快,这种感受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因为戚将不改本色的说道:“以后常伴我左右,不识货可不行。” 庄华嘴角微微抽了抽,道:“太子殿下放心,我不会在您身边玷污您的眼睛。” 戚将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还走得了。” 庄华沉默,因为她真的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走得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双手呈着放着红珊瑚托盘的向炀王走去的内侍,在靠近炀王的一霎那,突然从盘下抽出一把短剑,目放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炀王刺过去,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这一惊险时刻,戚将动了。 庄华只觉得面前的人影带着风就从面前消失了,再一抬眼戚将已经一脚踢飞了行刺炀王的内侍,同时抽出一旁殿卫腰上的长剑以守卫的姿势将炀王挡在身后,高声喝道:“来人,护驾!” 庄华身边的人身边的人全都向炀王涌去,庄华就算不想去也被带过去了,何况她想去,于是顺水推舟的跟着挤了过去,同时利用身形消瘦的优势,很容易的就挤到了靠向王座后面的位置。 太好了!庄华心里高呼一声,妈蛋啊,根本不用她来演这一出,就有人代办了,现在她的任务就是拿到兵力图! 燕弧已经详细的告诉她了,王座后面的,狮形纹,狮子眼睛是机关,按着狮子眼睛就可以打开暗格,那里面就是兵力图。 炀王已经被重重地围在了人中央,离王座有一段距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炀王身上,不会注意到她。 庄华悄悄地蹲下身子,在摸到狮子眼睛的一霎那,迟疑了。 这一切都是燕弧说的,没有人来给他验证他的话的真实性。 庄华的思维快速的运转,这一切都有很大的漏洞,首先,如果真的是燕弧说的那样,兵力图是被他亲手放进来的,那么,他在半路就有无数次的掉包的可能,而且他说的这座宫殿守卫森严,那么现在这个刺客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们的行动计划是今晚烟花点燃的时候,在见到燕弧的时候庄华忽略了这一点至关重要的的线索,燕弧并没有亲口说他们已经取消了计划,只是在暗示说会配合她,那么是不是说他们的计划还在进行中,没有更改。 炀王宫里的肇国暗探们全是按照庄华的行动来配合的,若时装化的行动出现了错误,那么损失的绝对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所有在炀王宫里的暗探,而燕弧这样引诱她去刺杀杨王,一定不会是因为无聊,而是另有目的。 庄华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另有目的,一定没有把她的安危算在内。 庄华出了一身的冷汗,还好,不管怎样,她及时的醒悟了不算太晚。 下一刻,庄华一侧的嘴角微微上挑,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算计,最恨的就是算计了她还不打算给报酬,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 庄华瞥了一眼那个狮子眼睛,很明显的不吻合,肯定有问题就是了,但是她并不打算碰,她在想如果她真的按照燕弧说的,先刺杀劫持炀王,然后再打开那个狮子眼睛,会发生什么事呢? 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下场,虽然这个世界还做不出触发类的炸弹什么的,但是弩箭机关还是有的,要是连带着她和炀王一起被干掉了,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救着山庭和邢乐呢,就这么给人当了枪使背了黑锅,她冤不冤。 现在她需要找一个突破口来打破自身面临的僵局,方才听戚将说的话是不打算放她离开炀国的样子,还有如今的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 庄华往炀王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不就是刺客么,她也来一回。 就这么想着,庄华已慢慢的往炀王那边靠近,但其实那边,陈幸在,戚将在,戚缙也在,在任何人眼里看来,庄华往那边凑都是有道理的,甚至在有禁卫阻拦庄华的时候,戚缙和戚将都暗自下了命令放她过来,陈幸本来还有些着急,但是看到两位王子放了庄华过来,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收到了庄华感谢的目光。 陈幸笑了笑,想跟庄华说两句话,结果没等开口,庄华一下子窜到炀王身后,抽出准备在袖子里的匕首抵在了炀王的脖子上,同时一粒药丸也塞进了炀王的嘴里。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住了,一下子所有的刀戈都指向了庄华。 戚将嘴角涌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戚缙则皱起了眉头。 “都退开,给我让出一条道来。”庄华的声音不大,在陷入死寂的大殿中却格外清晰。 被挟持的炀王没有下命令,而是问道:“你给孤吃了什么?” 庄华耐心的解释说:“陛下该知道我有一个妹妹,善于医术,但是你知不知道她更擅长制毒?我给陛下服用的毒并不足以致命,只是在三日内没有得到解药就会终生瘫痪,再不能自理,向来以陛下的威望,不会有人厌弃你的。” 庄华的话说得轻巧,在有些人看来甚至愚蠢,毒药毒不死人,那还能威胁人吗? 殿上有些类似愤青的已经有些跃跃欲试要来一出英勇救驾的戏码了。 但是真正听懂庄华这番话的意思的人,表情就很微妙了,炀王不死,却瘫痪,那么一国之主由谁来担? 戚将和戚缙的身上顿时集中了无数的目光。 炀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有庄华听见了,然后他下命令说:“让出一条道来。” 庄华心里比了个v,第一步,成功。 190调戏良家女子神马的都弱爆了 庄华在赌,赌的就是有人会故意放水,让炀王被伤害。 以她这种身手,就连青繁都可以轻易的察觉她刻意的靠近,那么身为禁军,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庄华在靠近了炀王的时候就已经肯定了,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圈套,但是针对的是谁庄华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件事,无论是谁的什么陷阱圈套,在她拿到炀王这张大牌的时候,就得由她说了算了。 从庄华劫持炀王到炀王下令让道,这中间发生的一切都太快,或者说庄华的突然出现太出意料,庄华的目光瞥向戚将和戚缙,两人都沒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想旁人一样,表情严肃又紧张。 庄华的身高和炀王差不多,所以挟持着炀王并不费劲,大殿之中让出了一条道,庄华不紧不慢的挟持着炀王往外走,无视了所有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和杀意。庄华感觉得到,炀王在故意配合她,所以她一点也不紧张炀王会突然反抗什么的。 快到门口的时候,庄华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对殿内众人说道:“啊,忘了告诉大家,我这个人特别胆小,所以最好不要跟着出來,不然我手一抖,伤了炀王陛下就不好了。”转而对杨王说:“陛下,您说是么。” 炀王面无表情地下命令道:“谁也不许跟出來,违令者逐出寥庆贬为庶人。” 殿外的人自然不知道殿内如今的情形,在炀王第一次被刺的时候,大殿已经封锁起來了,里面的人不许出,外面的人不许进。 柏缇被王宫禁军请到远处站着,他有种不太好的直觉,庄华还在里面。 这时,宫殿的侧门从里面打开了,走出了两个人,前面一个,正是被匕首架着脖子的炀王陛下。他一步迈出來,并不显得有掣肘,看來挟持他的人的身量应该不矮。 柏缇垂在身侧的两臂微微绷紧,庄华看上去不高,但其实站到面前了才会发现“他”其实一点也不矮。 后面的人在炀王整个人都走出殿门的时候,终于露出了脸。柏缇瞳孔一缩,周身的氛围募地冷了下來,真的是庄华。 柏缇身边的护卫看了心中也是一紧,偷偷的瞄了一眼,柏缇的脸色,冷的跟寒冬腊月似的……沒有人出來多嘴说什么,只是都做好了作战的准备,即使这里是炀王宫。 庄华全神贯注的劫持着炀王,并沒有注意到柏缇的身影,她和炀王站在华藻宫门前的广场上,被禁军团团围住,但她的脸上丝毫不见惊慌,在禁军之中扫了一眼,淡淡的说:“不知,燕弧将军可在?” 燕弧面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从人群中站了出來。因为他本就站在前头,庄华一下子就看到他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看着燕弧。燕弧表情严肃,看着庄华的目光充满了杀气,“大胆贼子,还不快快放了陛下,否则立马将你毙于此地!” 庄华嘲讽的看着他,说:“燕将军多虑了,在下沒打算把陛下如何,只是觉得陛下和我站在一起,我的一些小要求比较容易被实现。” “放肆,陛下万金之躯岂是你这等小人可以轻辱的,还不快束手就擒,也免得多吃苦头。”燕弧正气凛然,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庄华心底的不爽升腾而起,随口说道:“相对于陛下,我比较想轻辱燕将军你的身躯。” 燕弧的脸面一下子就崩了,可是出于亢奋状态的庄华并沒有就此打住,“不知燕将军腿根后的痣,是否依旧**摄魄啊?” 燕弧铁青着脸,吼道:“无耻小人!竟造谣构陷于我是何目的?!休要以为你如此胡言乱语便可扰乱军心,得以逃脱!” 庄华哪知道燕弧的腿根后面到底有沒有痣,她都是随口边的,就是要出一口恶气,恶心人谁不会啊,她从來不是随便的人,她随便起來不是人!看着燕弧锅底灰一样的脸色和周围禁军面面相觑的模样,庄华心里那个痛快啊,爽!不过庄华并沒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嘴角明显的挑起,本來清俊的面容邪气十足,“我的目的很简单,你知道的,我劝你最好如我所愿,不然我可不知道我还会说出什么有趣的事情,毕竟,燕将军是一个让人见之难忘的美人。” 这番话说得就暧昧了,给人留下的遐想空间十分的巨大。庄华和燕弧的身板一对比,大概是个人就能判断出谁上谁下,可是庄华这一句“美人”让人的心里起了疑,难道燕将军竟然是在下面的那个?!看燕将军气急败坏且有口难言的模样,说不定是真的有把柄被这个刺客抓住了,从而被迫……咳咳咳,大家心照吧。 “休得胡言,本将军怎知你要做什么?”燕弧强压着怒气,看上去却像是忍辱负重,让围观的人心里的推断更有力了。 庄华有些无奈的说:“果然在床榻之间不适合跟美人谈正事。”那看向燕弧的眼神有些无奈又带些笑意,还有一些怀念之色,燕弧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流氓,深觉得跟这沒节操的货色相比,自己之前的一些作为真实太他奶妈的有教养了。 燕弧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方才也有做戏的成分,但是他也是真的被气着了,向庄华投过去一个“算你狠”的目光,镇静下來说:“少废话,你无非就是要谈条件,只要你不伤害陛下,随你开口。” 庄华对燕弧眨了一下左眼,模样很是轻浮,然后问炀王,“陛下,您的爱将说的话作数吗?” 炀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对燕弧说:“满足他提的所有条件。” 燕弧状似无奈的对炀王躬身抱拳,“喏。”然后对庄华说:“你有什么条件?” “去问太子殿下,两年前他抓的两个人在哪?我要你把这两个人亲自护送到王宫北门两条街之外的交叉路口,哪里会有人接应,他们接到人安全地离开之后,会给我发信号,我希望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见到信号。”庄华慢条斯理的说出自己的条件,直白而清楚,让人一目了然的來龙去脉。 太子两年前抓了人家的什么重要的人,人家今天來砸场救人了。 庄华眼含深意的看了燕弧一眼,燕弧不经意的眨了下眼睛,然后怒气冲冲的走出包围圈,朝只开了一个侧门的华藻宫走去。 炀王听出了其中的端倪,问庄华:“太子在宫里藏了人?” 庄华漫不经心的回答说:“谁知道。整个寥庆都被我翻遍了,就剩王宫进不來,除了这里我想不出更好的地方來藏两个大活人还不让人找到。”……口胡,她只是让青繁找草就找到王宫來了。 不给戚将找点麻烦,她不是白來了么,反正她也沒说谎,今日的话说出來,炀王怎么想怎么办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反正,这位高高在上的王者也不是好惹的,方才大殿内的情况她都看出來了,他怎么会沒有头绪,不然,怎么会这么配合她的挟持,她可听说炀王昔日可是文武双全的,虽然炀王本人已经很久不动武了,但也不是她这个半调子用一把匕首一颗不知道是什么效果的药就擒得走的。 庄华回答了炀王的问題,扫了一眼包围她的,和周围屋顶上已经架好弓瞄准她的禁军,高声说:“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你们的王服了我的毒药,我敢保证,如果我死了,一定会拉着你们的王陪葬!也许你们不相信,以为我在说谎,那么你们尽可以试试。时间很短,三天!你们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庄华在声音在安静的广场上传得很远,站得很远的柏缇也将她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庄华,脸上露出一个纵容的笑容,庄华总是这样让他惊讶,他从來不知道,这样一个随性安静的人也会有如此狂妄的一面。他并不担心庄华的安危,他在这里,谁也别想伤”他“分毫。 目光盯着被团团包围的庄华,柏缇对身后的护卫说:“让炀王宫里的人都活起來,配合、保护庄华。” “喏。”身后的一个护卫应了一声,就悄悄地退走了。 庄华看着包围她的禁卫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对炀王说道:“炀王陛下,请您下令,让所有人呆在原地,把兵器扔到地上。” 炀王目光一冷,庄华也觉得一股迫人的气势从炀王身上爆发出來,看來自己的这个行为是真的触怒了炀王了,不过,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岂容你反抗! 狠劲上來的庄华手上一用力,匕首的刃就陷进了炀王的脖颈,一条红色的血线留在了炀王的脖子上,炀王身体就是一僵。 庄华低声对炀王轻声细气的说:“我沒那么对心思,同样,我也沒那么多耐心。我很紧张,所以不要激怒我,让我变得慢失去理智,好吗?” 庄华温和地声音此时听起來是那么的渗人,仿佛地狱里來的问候,然人毛骨悚然。 沒有经历过恐怖片洗礼的人是不会理解其中的奥秘的,就是要压低声音,越温柔越瘆人,越平心静气越像变态。庄华作为一个敢深夜攻克恐怖片只为了写一个影评的女汉子,已经掌握住了变态的精髓! 191你是信我呢还是信我呢 炀王只是真的沒想到庄华敢拿他开刀,所以才惊了一下子,反应过來之后,马上就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挟持他的不是自己安排好的人,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上栾君的人,更不是其他什么人,而是那个一开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浑身漏洞全是把柄的庄华。“他”是最出乎意料的那一个,让人既惊讶又费解。因为在这个时候跳出來的,就是那个背黑锅的替罪羊,但是他们都忘了一点,或许哪一伙人都各有盘算,其中利益盘根错节,只有庄华,“他”的目的是最简单,救人,不论代价。 甚至庄华的计划都是那么的让人一目了然,吸引人的眼球,找机会入宫探查、救人,前期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今时今日的这一刻。于是简单的谋划就越少破绽,也就是这样,让所有人都轻敌了。谁也沒想到庄华会当那柄枪,其实就连庄华自己都沒想到,完全就是临时起义的。 但就是这一个临时起义的决定,几乎打乱了所有谋划。真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在现在这样意料之外的情况下,炀王略一思量就做出了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庄华的目的大概是所有人里最简单的,放人,被太子囚在王宫里的人,炀王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不是为了被迫答应庄华的要求,而是因为自己住得地方被藏了两个人,自己居然还不知道,太子,他要干什么? “就照他说的去做!”炀王下了命令。 禁军们迟疑了一会儿,庄华抵在炀王脖子上的匕首又紧了紧,脖子上一下子就渗出了血,禁军们一下子就老实了,纷纷放下兵器,在周围殿阁屋顶上持箭的禁军们也纷纷把弓箭扔了下來,顿时,只听见弓箭落地的声音,像雨点一样密集。 庄华满意的说道:“这就对了。”庄华说完,右手仍持着匕首,而左手则放开了炀王的手臂,改成抓着匕首的尖头,因为左手上带着手套,所以也不怕划破自己的手,但这样一來,炀王的生命安全受到的威胁就更大了。 炀王低声喝道:“你不要过分,真以为孤会这么容易就收你的挟持么?!” 庄华同样以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陛下,我相信您文武双全,但是我不信您能约束得了宫里所有的人。” 炀王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早就知道了?” 庄华否认道:“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哼。”炀王冷哼一声,“什么不知道就敢挟持寡人,嫌自己命长了不成?” 庄华带着些讨好意味的说:“您就别计较这点差别了,我救您一次,您方便我一回,咱们两清,不好吗?” 炀王眼神一冷,“不知道。” 庄华漫不经心的回答说:“您知道了也沒讨多少好,我不知道也沒吃多少亏,彼此彼此。” “好不知羞的贼小子,谁跟你彼此彼此?!”炀王不悦道,说完一股笑意就从心底涌出來,当时到了脸上一下子就绷住了,心道怪不得太子河上栾君两个小子这么在意这小子,自己多少年沒这么轻松的心情了,在此时此地被“他”挟持的时候,却是心情格外轻松,真当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庄华听炀王的语气里含着笑意,道:“您被我一个人挟持,我被整个禁军挟持,就算身份不及您,但是处境也差不多了,您就凑合一下,勉强先跟我‘彼此’一会儿吧。” “一会儿?你打算一会儿放了孤?”炀王问道。 庄华无奈道:“我一个人走就够吃力的了,带不动您。” 庄华回答的坦诚,炀王心情又好了一分。 就在这时,天空上伴着一声尖鸣突然炸开一颗黄色的烟火,或者说是一团烟雾,在碧蓝色天空的映衬下,分外的显眼。 庄华的心放下了,这时已经成功的信号,她已经做了这么多,如果原锡还是不能接应着山庭和邢乐,那她……要是还有机会的话就再來一回! 庄华高声道:“看來,燕将军很守信用,不过我并不想等他回來。”说完就挟持着炀王想旁边的甬道上退去了。 她这一退,不仅带着炀王一起退,几乎在所有在场的禁卫全都一起跟着庄华退的方向跟过去了。 要说庄华不紧张是假的,但她这人有一毛病,或者说是一优点,越紧张越淡定,在生死关头,这种淡定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变态,也有后遗症,一放松下來庄华非得病一场不可,好在庄华这种逆天技能不是总会用得上,因为以前的生活里也沒有什么能真正让她紧张的要死的事情。 庄华想着后退路线,但是其实脑子里一点把握都沒有,因为她除了认识从南宫门到自己上次來王宫住的地方,还有炀王用膳的地方,御花园,还有给此次入宫表演的艺人们住的地方,她就不再认识其他地方了。 虽然原锡给了她图,但是庄华不认为自己挟持着全炀国最尊贵的人去走一条不熟的路线是一个好的选择,再说了,她现在也腾不出手來去拿地图。 那么,她能去的地方只那有四个,最好的地方一事御花园,而是艺人们住的地方。庄华的考虑是有道理的,依赖着两个地方沒有贵人在,所以守卫也稍微弱一些,而來这两个地方可供藏身的地方也多一些,能给她还有原锡的手下匀出些时间來接应她。 这些想法是庄华最好的打算,而最坏的打算,就是能为山庭和邢乐的离开多争取点时间是一点。 突然,庄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很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來,庄华一减慢后退的步伐一边想……啊!柯芦花,是柯芦花的味道,肇国独有,或者说,这种一种不适合在其他五国种植的花,从极北苦寒之地引入肇国,此花开在冬季最冷的时候,因此气味清新之中带着一丝寒凉之意,许多肇国贵族会在冬天采下柯芦花,在风大的时候在室内风干,然后碾成粉末与其他的一些祛热清心的药材混在一起制作成香丸,主要是柯芦花的味道,夏天的时候佩戴在身上不仅有一股体香,还能驱蚊静心,但是制作不已价格昂贵所以只在肇国贵族中流传,也极少流传到国外。 庄华会熟悉这种味道,是因为雁容喜欢,所以她曾给雁容买了很多。价钱在庄华來说不值一提,而且有柏缇撑腰谁敢少了庄华的东西,雁容在后來知道香丸的珍贵的时候要庄华退回去的,但是在庄华说完“你不要就扔掉好了”之后,雁容就沒再提了,然后整个夏天雁容的身上都萦绕着淡淡的清寒的香气。 庄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是來接应她的人! 庄华越是后退,气味就越清晰,庄华心里一喜,她这是走对了,而她走的方向,正是艺人们住的地方。 确定了方向的庄华稍微加快了一些后退的步伐,炀王也察觉到庄华的这些变化,却不知是为何,看庄华去的方向竟然是迟芳宫,炀王眉头一皱,“你想混在艺人里离开?”问題出口炀王自己就笑了,这怎么可能。 庄华抽出一点注意力玩笑道:“说不准我就是这么想的。”庄华相信,原锡不会给自己安排一条死路的,绝对不会,而且,柏缇在这里,不会看着她死的。 庄华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竟然对于柏缇抱有如此大的期待。驱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庄华有点佩服自己在这个生死关头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 在这个时候,庄华已经挟持着炀王走进了以人们居住的宫室范围。 艺人们居住的宫室入口有些狭窄,但宫墙的高度确实和其他地方一样的,所以,一时间禁卫们无法再对庄华合围,这也给庄华一个机会逃进屋子里。 挟持着炀王退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顺脚踢上了门,一个面目普通的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女子从这间屋子里面的侧门里走了出來,手里持着长剑,來到庄华面前对庄华福身一礼,“小的黄莺风风隼大人之命前來接应大人!” 庄华沒有放松警惕,“凭据。” 代号为黄莺的宫装女子解开领口,在锁骨下两寸的地方有一个刺青,上面的纹章图案让相信了女子的身份。 庄华点了点头,女子知道庄华是相信她了,立马抽出剑接替过庄华挟持炀王的工作,在看到炀王脖子上的血痕时,长剑一颤,差点沒给炀王脖子上又开一道,心道,这位大人看上去弱不禁风,下手还真狠哪。 庄华挟持炀王这么长时间,胳膊早就酸了,这一放下來,瞬间的酸痛让庄华差点沒喊出來,真疼。 “陛下,请您对外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不许进來。”庄华站在一旁活动着手臂对炀王说道。 炀王皱了皱眉,“你可别得寸进尺。” “您也不要高估我的心性是有多坚韧,我其实挺害怕的。”庄华治了一下挟持炀王的女子,“她是一个沒有姓名的暗探。”又指了指自己,“我的姓名都可以随时更换。相信我,您的命绝对比我和她加起來尊贵得多。” 炀王眼中生起一团怒气,但是也毫无办法,毕竟,庄华还给她吃了一种不知到底是什么效果的药,他一点也不觉得庄华是在跟他开玩笑,只好高声喊道:“所有人都不许进來这间屋子!” 庄华从袖子里摸出一颗药,对炀王说:“这是解药,但是你吃忘了我就要打晕你。”然后就随手扔给了炀王。 炀王接住药丸,看着庄华,道:“这是真的?” 庄华无所谓的眨眨眼,“您有两个选则,一是相信我,二是不相信我。” 炀王苦笑,还从來沒有这么憋屈的时候,真是一步算错,步步算错。他盯着这颗药丸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口吞进了肚,随着药丸滑进喉咙,一下重击落在他的后劲,眩晕不可抵挡的袭上头顶。 失去意识前,仰望听见庄华的声音说:“哇,美女,你手劲好大……” 192我变我变我变变变 黄莺带着庄华穿过重重宫室,之后,转了个弯,直接从后门出去了。 庄华心里着急,这要是去哪?打晕炀王之前让炀王说的话也就能稳住禁军一会儿的时间,一旦有人喊话,长时间得不到回应就会被看破了。 这点时间够逃跑吗…… 黄莺对宫中的道路十分的熟悉,庄华只觉得跟着她拐了好几个弯,并沒有走多远御花园的景色就出现在眼前,庄华有些吃惊,要知道御花园肃然和艺人们住的地方顺路,但是其实也相差着不断的距离呢。 “大人可会泅水?”黄莺带庄华來到湖边,回头看着庄华。 庄华惊讶的看了看炀王钓鱼的专用场所,又看了看这名不起眼的宫女,张了半天嘴,才道:“从这走?!” 黄莺点点头,“这个湖泊是王宫建成后挖开的,当年建湖的人留有一份图纸,这湖底有一条引水口,足够容下一个成年人通过,通往靠近王宫边上的褚勺宫。”看庄华嘴巴都快合不上的样子,黄莺放缓了声调安抚道:“若是大人不懂泅水也沒关系,大人只需憋住一口气,小的可以带大人潜出去。” 庄华摇摇头,“不,我会泅水,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是啊,惊讶,从來就沒想到,这条生路竟然如此的奇葩,在水底!好在在国外做交流生的时候参加过潜水社团,虽然她也只在浅水区域玩票,但是还是会一点潜水技能。 这下轮到黄莺惊讶了,她也是因为自幼长在海边才会泅水的,还沒听説过那个贵人会这项技能的,但是她很好的掩住了这一丝惊讶,道:“一会下了水,请大人在水里跟紧小的。” 庄华应道:“好。” 两人顺着水廊來到湖中心,黄颖似乎找了一下位置,才转头对庄华说:“大人得罪了,小人带着您下水。”虽然庄华说了回泅水,但是黄莺还是不放心,于是提出这个要求,庄华自然明白黄莺的担忧,所以也沒反对,直接伸手拉住了黄英的手,“走吧。” 黄莺愣了一下,脸一红,然后拉着庄华的手和庄华一起放过了围栏,站在水亭边缘外,黄莺,看着水面,最后不放心的交待道:“小的数到三,我们就跳下去,大人别忘了深吸一口气憋住。” “我都记住了。” “好,我开始数了。” “嗯。”庄华开始深呼吸。 “一!” 庄华放松的呼气。 “二!” 庄华缓缓的吸着气。 “三!” “扑通,,”湖面上溅起两朵连在一起的水花,波纹缓缓的向四下扩散开來,呆到有禁军搜索过來的时候,湖面上已经是一片平静,什么也沒有了。 水下,庄华睁大着眼睛跟着黄莺,因为已经很久不潜水了,所以一开始还要靠着黄莺的帮助才能往前游,但是沒一会儿就能自己往前游了,也放开了黄莺的手,做蛙泳往前游,勉强能自己跟得上黄莺。 庄华能憋住一分钟的气就好不错了,黄莺也考虑到这个,带着庄华及快速的找到了那个能通过一个成年人的入水口,而此时庄华也憋气到极限了,看见庄华开始吐泡泡,黄莺拽着庄华的衣领把“他”整个人往那个洞穴塞去。 庄华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确实需要帮助,于是顺从的被黄硬塞进去了,一进入洞穴,眼前就陷入了一片真正的黑暗,庄华只能凭本能往前使劲游,肺部的压力越來越大,庄华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往更深的地方游去。 就在庄华觉得快要被水压死的时候,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庄华的体力和肺里的空气也宣布告罄,眼前一黑,已经沒力气了。 在意识消失前,庄华感觉到肺部一阵轻松,呼吸又恢复了顺畅,她以为是到了岸上,睁开眼却还是在水下,身边已经容得下两人共行的通道,黄莺在身旁摇晃着自己,借着微光可以看到黄莺脸上从焦急突然变得惊喜的表情。 庄华心下一凛,马上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连忙又活动了起來,让脱力的身体又重新恢复了控制。 黄莺见庄华又醒了,高兴的要哭了,连忙拽着庄华的腰带将庄华往洞穴外拽。出了洞穴,眼前一片光亮,然庄华在水下也不适应的眯了眯眼,黄莺沒有耽搁,继续拽着庄华快速的朝水面上冲。 “哗啦!” 两人一起冒出了水面,庄华立即感到耳朵里一阵轰鸣,脑仁都疼,等到了岸上,庄华瘫坐在岸边,伸手一摸耳朵,放在半眯着适应光线的眼前一看,流血了,看來水下压力过大,耳膜毛细血管破了,再一摸鼻子,也流血了。还好视线沒有受阻,看來还不至于七孔流血。 耳朵里的轰鸣还沒散去庄华就被黄莺拽了起來,只见黄莺的嘴巴在眼前一张一合的,完全听不进声音,庄华一摸鼻子下的鼻血,开口道:“我现在听不见,你可以用水在地上写给我看。” 黄莺着急的看了看庄华流血的两个耳朵,蹲在地上沾着水写道:“此处为王宫东南方,褚勺宫,从此处往东走,出第一个门直走第三个道口北拐便是浣衣局,浣衣局有一角门,平日里供采办杂物之人进出,守卫松懈。” 写完,黄莺有些为难的看了庄华一眼。 庄华这会儿耳朵里的杂音已经小了很多,能听家声音了,道:“有何为难之处,姑娘尽管说。” 黄莺小心的用水把沾水写的字抹掉,起身对庄华说:“从浣衣局外出并不难,难的是从宫内进出浣衣局,故而需要大人乔装打扮一番。” 庄华想到了还珠格格,不会是让她打扮成内侍吧?这毫无压力啊,她连男人都扮了,这有何难,于是庄华痛快的应道:“随你的主意去办。” 黄莺福身一礼,“谢大人不怪小的冒犯。” 庄华心中奇怪,怪她干嘛? 但是在见到黄莺为她准备的衣服时,庄华嘴角抽了抽,终于知道黄莺为啥那么为难了。 这是一身标准的女**装,水绿色,在炀国已经开始进入雨季前的天气有些闷热的时候,让人看了心中也是一阵清新。 庄华手指有些抖,指着小屋里桌上摆着的宫装,“这……给我穿的?” 黄莺脸色有些尴尬,这都是原大人出的主意啊,她可一点办法都沒有,只能硬着头皮说:“回大人,这确实是为您准备的……谁也不会想到大人会男扮女装。” 庄华觉得脑子有点乱,她是一个女的,然后在这个世界为了生存女扮男装,然而今日此时为了逃命,她又要“男”扮女装,总结一下就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男扮女装…… 庄华眨了眨眼,想赶走眼前的蚊香圈。 虽然庄华面无表情,但是黄莺还是看出了庄华的无奈,忍住笑,说道:“大人,小的保证不说出去。”黄莺还以为庄华怕丢人,连忙做下保证。 庄华那是怕这个,她是纠结的……尼玛这叫什么事。不过此时时间紧急,庄华也沒时间矫情,要是其他时候庄华是怎么也不肯穿女装的,但是生死时刻,庄华不得不从了。 庄华背对黄着莺说了一声:“你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我自己换这身……衣服。”就有对着这套衣服,满眼纠结的相面了。黄莺见庄华并沒有生气,也沒有为难她,心里对庄华的印象加了好几分,恭敬的退了出去。 庄华拎起衣服,打量了一下,好好,很保守的款式,既不袒胸也不露背,哪哪都包的好好的,而且连里衣、袜衣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庄华脱下了身上湿透的外套。留下了两层自己的里衣和薄薄的内衫,然后把这套水绿色的女子一件一件穿在身上,又整理了一番,并不显得臃肿,反而因为多穿了衣服而显得庄华的身量刚安好。 庄华第一次感到瘦的跟麻杆似的也是有好处的。 “进來吧。”庄华唤道。 黄莺应声走了进來,眼前一亮,虽然只是背影,但是庄华声量纤细,之前身着男装宽袍大袖的不觉得,现在穿了尽显腰身的女装,颇有些弱风扶柳的风姿,只是庄华身板挺直,端庄又大气,这一身宫装硬是穿出了华服的感觉。 庄华要是知道黄莺在想什么,非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可。天知道她头一次穿这么少是多么的不适应,总觉得冷,又觉得不够踏实,很想再把地上湿透的衣服拿起來穿上。 黄莺來的时候也已近拿來了假发髻,还有一些胭脂水粉,來到庄华面前,怕庄华不高兴,沒敢抬头看庄华正脸,小心翼翼地说:“小的來给大人的脸上上妆。” 庄华现在已经被这一身女装弄得沒了脾气,只想尽快逃出宫去,脱了这身衣裳,微微皱着眉点点头,“嗯。” 门外风平浪静,仿佛今天只是个平常的天气,屋里,庄华板着脸让黄莺在自己脸上涂抹。在看到铅粉和腮红也要往她脸上涂的时候,庄华终于绷不住了,“黄莺姑娘,这就算了吧……我是男人……”最后一句庄华说的相当底气不足,但是在黄莺耳中则成了羞恼的表现,于是很爽快的放弃了要往庄华脸上涂抹的打算,虽然她很想这么做。 终于弄好了,庄华在镜前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模糊的铜镜面并沒有清晰地映出來庄华的模样,但是却也照出了大概的轮廓。 “大人……你好美啊。”黄莺情不自禁的说道。庄华的女装很特别,在庄华身着男装的时候,黄莺并沒有太注意庄华的相貌,但此时,庄华身上那种雌雄莫辨的美感,淋漓尽致的体现出來。 庄华的身上自有一股清贵之气,身着女装,再加上庄华淡漠的表情,却变成了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之感。黄莺见过的美人里,庄华的女装不是最惊艳的,却是最爱让人难以忽视的。 黄莺开始怀疑,这样的易装,真的能掩人耳目吗? “在想什么,爱上我了?”黄莺晃神的功夫庄华的脸孔竟然近在咫尺,说话间呼吸都喷到了她头顶上的发旋上,那略显低沉的声音让黄莺回过神來,面上一阵羞哧,庄华调戏完小姑娘,心情大好,“走了。” 193局势变化快啊 时至今时今日,庄华猜觉察出一开始决定的隐藏身份女扮男装给自己带来的便利是多么的多,不说别的,穿着女子的衣饰让她的行动速度至少满了一半,那飘忽柔软的布料,让她恨不得一脚踩上去,不再随着脚步四处乱飞,别人看是好看,飘飘若仙,但是穿上才知道,完全不敢大步跑啊,一跑起来就怕自己拌自己一个大跟头。 庄华看着前面带路的黄莺,人家的速度比她快多了,但是人家的裙子也没像她的一样飞得那么厉害,那才叫莲步轻移,庄华觉得自己身上衣裙一直要造反往脸上扑,特别是跑起来带着风,在加上外面本来就有风,简直要人老命啊,还好为了不引人耳目,并没有跑起来,只是快速的走,遇到人的时候还得放慢速度,以免引人怀疑。 好在因为今天的特殊日子,地处王宫偏远位置的褚勺宫并没有多少人,只有正常的王宫守卫,和零星的一些宫人,在黄莺手里的令牌一路开道之下,两人并没有受到多少阻拦就来到褚勺宫与浣衣局的出入口。 庄华微微低垂着头颅,小心的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这里果然如黄莺所说的一般,出入不易。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王宫的屏障,所以关卡很严格,除了在分配在浣衣局的宫人之外,任何人出入浣衣局与褚勺宫都需要严格的检查,没有出入宫廷的令牌根本就不许通过,而且有严格的出入记录,庄华有些怀疑,她们真的能走出去嘛? 黄莺拉着庄华排到了人数不算多的队伍后面,把一个出宫令牌递给了庄华,低声对庄华说:“大人不要紧张,这是齐绿宫宫人的出宫令牌,前两天齐绿宫的佘美人身边调来了一个本家的名叫柊儿的侍女进宫伺候,这的守卫还没见过她,所以大人一会儿就冒充她。出宫的登记可以写名字也可以按手印,柊儿不会写字,一会大人就按手印。” 庄华点点头表示明白。 今日出宫的人并不多,故而没一会工夫,就轮到黄莺和庄华了,黄莺看样子应该是经常出宫办差的样子,很顺利的就出去了,庄华给自己打了打气,向前一步把手里的令牌递给了负责出宫登机的守卫。 那守卫看了看令牌,左右没有问题,就把令牌还给了庄华,回头去拿登记簿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姑娘是新近宫的?” 庄华低着头,貌似羞怯的点了点头,好在她虽然长得高但是也瘦,这样的姿态也没有多少违和感。主要是黄莺交待庄华少开口说话,嗯……说她声音不像女子。庄华囧了个囧。 守卫报登记簿递给庄华指着一个空白的地方说:“在这按手印。”庄华伸出右手用食指沾了沾一旁桌案上摆着的印泥,在空白处了个淡淡的手印。 “下一个。”守卫看了看没问题就让庄华过去叫下一个了,在前面等着的黄莺和从关口里过来的庄华都松了一口气,庄华快走几步来到黄莺身边,两人就向浣衣局里面走去.他们要穿过浣衣局,从浣衣局的角门出宫,只要出了宫,一切就都好办了。 黄莺在前面走着,脚下生风,庄华在后面跟着,步履有些乱。庄华在一次皱着眉鄙视了一下脚上穿着的软底鞋子,完全比不上厚底的靴子好吗,在不平整的路上脚硌得生疼。 可是再抱怨,庄华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快一点更快一点离开这里才是上招。 “前面的连个宫女站住!”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呼喝,庄华心里咯噔一声,和黄莺默契的没有回头,装做不是在叫她们继续往前走,这条道上又不止她们两个人。 “齐绿宫新来的宫女!站住!”后面的人边跑边喊,庄华很想脚下加速撒腿就跑,可是这里还离角门很远,凭她的体力根本跑不过人家守卫。 庄华认命的停下脚步,黄莺也知道躲不过去了,也跟着停了下来。 两人回头转身,守卫快跑几步追了上来,看着低眉顺眼却身体挺直的庄华说:“你是齐绿宫的宫女没错吧?” 庄华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你跟我回去一趟。”守卫面色严肃道。 庄华心想一定是过关的时候被发现问题了,所以她并不打算回去,压着嗓子挤出尖细的声音说道:“守卫大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怎么还要回去?” 守卫没有理会庄华的问题,道:“让你回去就回去,哪来那么多问题。快走!”这个守卫可不管庄华冒充的这个柊儿是什么身份什么人,自打炀王登基以来,内宫不许过问宫廷守卫之事已经是写在明面上的规矩了,内侍和守卫完全是两套系统了,谁也管不着谁,所以守卫并不怕得罪了这个齐绿宫的宫女。 黄莺心里着急,但此时也插不上手,这里虽然已经是浣衣局这等守卫比较松懈的地方了,但是只要一出事也是有上百的侍卫过来的,所以黄莺根本就不敢强行闯关,更何况带着庄华就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庄华抬起头来,面色一整,跟人一种冷漠又高高在上的感觉,守卫也不知怎么就心虚了,复又想起自己又没错为何要心虚,心里就有些恼怒,就在这时庄华说话了,“我此次外出乃是得了美人的恩典,因为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姐姐得了白喉之症,已然命不久矣。娘娘可怜我才在大王寿宴齐绿宫得闲时放我出来,但也只得半日时间。我一来一回就要一个半时辰,也还不知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你不说是出了什么事我是不会跟你回去lang费我的时间的。” 庄华一脸的认真,丝毫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加上方才泅水,水压过大而出了红血丝的眼睛,让人很容易就配合着她这番话脑补起来。 守卫的态度已经没那么坚决了,庄华又加了把劲,道:“我只求能见家姐最后一面都不行吗?想来姐姐如父如母一般照顾我长大,如今我出席了却不得孝敬她一日,她就要去了,你能体会失去唯一的至亲的滋味吗?” 庄华的声音渐大,声调渐高,守卫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眼看就要松口了,这时,又来了一个看上去官阶比较高的守卫,带领着一队的守卫围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庄华心中暗道要坏菜,早知道就不那么卖力气了,这下可好,招来更多的人了。 只是没有后悔的药,眼看人已经围上来了,庄华觉得自己是要被留在这了,余光瞥了一眼远处的宫墙,尼玛蛋啊…… “这不是齐绿宫的柊儿吗?怎么,佘美人终于把你从家里抓过来了?”一声轻快的笑声从旁边传来,这声音听着耳熟,庄华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没见的玉娘! 庄华先是一惊,而后又放下心来,玉娘方才的话分明是给她解围的。 玉娘看了一眼庄华,眼中闪过亮光,又很快平息下去,身后还跟随着两个婢女,莲步款款的走了过来,来到庄华面前挡住了守卫看向庄华的视线,伸手抓住了庄华终年发凉的手,“柊儿妹妹可是佘美人面前的红人,奴家都得罪不起。”心眼一扫围过来的守卫,“大王最喜欢的就是佘美人的善良仁慈了。” 那个后过来的守卫长官貌似认识玉娘的样子,皱了皱眉,道:“玉姑娘,你认识她?” 玉娘白了他一眼,顾盼生波,明明是白眼却让人体会出了媚眼的意思,“我家里没没落的时候,和佘美人也称过姐妹,她身边的人我还能不认识?莫非副将大人怀疑我?” 这名副将没说话,依然皱着眉头。 “行了行了,没人要为难你。是太子叫我过来送柊儿姑娘一程。不信的话去前朝华藻宫问,那出了事,太子想必也在那。” 庄华眼睛一亮,玉娘这是在告诉她,是有人来让她送自己的,是谁呢?庄华猜不出来,但是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玉娘一搬出来太子这尊大神,谁都没异议了,谁不知道玉娘是太子的人,而太子那个人行事变幻莫测,谁知道他又想做什么。 “走吧。” 庄华被有惊无险的放了行。 玉娘见人都散了,抓着庄华的手就急匆匆的往外走,要不是方才玉娘解了围,黄莺差点以为玉娘要把庄华抓走。 庄华也不反抗,跟着玉娘一路来到了一个偏僻处,打发了两个婢女,玉娘从袖子里摸出来几张皮卷,表情凝重的对庄华说:“山庭说,你信得过,所以兵力图就交给你了,务必要把它带出去!” 庄华一下子懵了,她猜测玉娘不会只是太子的人那么简单,却没想到玉娘竟让会偏帮着肇国,还和山庭有关系?庄华绷紧的神经又要断弦的趋势,“你是什么人?”庄华艰难的问了一句。 玉娘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之色,“山庭的人。” 庄华只觉得一道闪电劈中了她的天灵盖。 这世界太疯狂了…… 山庭,你真威武,撬了戚将的女人,牛!!! 194人心隔肚皮各有各心思 庄华很是沒正经的问了一句:“我比山庭英俊多了,玉娘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玉娘凝重的脸色也缓了一下,抛了一个媚眼过去,然后眼带笑意的打量了庄华一番:“奴家对柊儿姑娘的样貌也是十分喜欢的。”玉娘强调了“姑娘”两个字,庄华一愣,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耳下鬓角,只不过,女装的庄华并沒有通过这个动作來表现出她的尴尬,而是更显一分娇羞之色,玉娘愣了愣神,道:“公子此等装扮在外可不要在露出这份颜色了,若是遇到心怀不轨之徒就糟了。” 庄华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然后又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无奈道:“谢谢玉娘关心了。” 玉娘的脸色又敛了起來,将手里的皮卷全都叫到了庄华手里,说:“你们快走吧,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兵力图丢了,我拖住他们,你们赶紧离开。”庄华脸色一整,还來不及说什么,玉娘就转身离开了,向通往宫外的角门的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开了。 黄莺从玉娘出现开始就沒有说话,玉娘一离开,黄莺立即对有些失神的庄华说道:“大人快速小的离开吧,您还要完成那位姑娘的嘱托呢!” 庄华一下子回过神來,她犹豫个什么、愧疚个什么、挣扎个什么,玉娘明显是知道了自己肯定带不出去这份得來不易额兵力图,所以才交托给她这个有机会的人,如果换个角度,有她自己來当诱饵,让玉娘有时间去就走山庭和邢乐,她也会这么做,不,她已经做到了,只不过她比玉娘幸运罢了。 庄华把玉娘交给她的兵力图藏进宽松的裤腿里,撕了几条里衣上的布条绑好,对黄莺道:“走!” 庄华恢复了状态黄莺当然高兴,两人迅速的向着跟玉娘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王宫里,已经因为这一系列的变故已经从欢庆的海洋变成了寂静的囚笼,所有人,包括请來的宾客,全部都临时在王宫里安排了住所,等到禁军排查结束,虽然炀王早就在御医的救护下醒了过來,但是他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太子、上栾君和禁军将军燕弧來处理,也不少知道是什么含义。 无论炀王有什么算计,三人都小心翼翼全力以赴的來办妥这件事,在这次的刺杀事件上,三个人都和刺客“华庄”有关联,就算有再多打算,在炀王眼皮子底下也都暂时消停了。 柏缇派出去的人在炀王沒醒的时候就回來了,关上了寝殿的门,那人对柏缇恭敬地说道:“有人在御花园见过庄华先生,他已经和一个禽组的暗探从密道离开各方搜索的视线了。” 柏缇的脸色依旧一片冷肃,沒有丝毫缓解的迹象,眉头微微一皱,道:“寥庆四方的城门可有人接应?” “王爷您放心,原大人早就安排好了,庄华先生一出王宫就有人接应。” 柏缇沒有再问,他只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很想现在就出宫,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不畏惧炀国,但是为了以后的打算,还是不要为这点小事來得罪炀王的好。 “上栾君现在何处?”柏缇突然想到戚缙,他不能出去,但是可以跟“熟人”打探一下消息。 “回禀王爷” 那侍卫不知柏缇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沒有那个好奇心去问主人的事情,回答道:“上栾君负责搜索北宫门,此时大概就在那。” “给他传个消息,若是有庄华的消息,方便的话就告诉我一声,我会有重谢。”柏缇下达了这个命令。 侍卫一听,王爷真的这么重视庄华先生啊。在他看來,庄华即使有多大的功劳也不知的柏缇做出这样的承诺,一国之主,一诺千金,只是为了一个人的消息,这实在是……侍卫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不过他沒有对柏缇提意见的资格,只能顺从地去完成柏缇的命令,告退一声出去了。 王宫是被封锁了,但是只要是人为的就有漏洞,所以柏缇的话很快就传到戚缙的耳朵里了,戚缙冷冷的瞥了一眼传消息的人,表情却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语气平和的说:“璋梁王的提议我接受,下去吧。” 长相十分不起眼的传话的宫人道了一声“喏”,就退下了。 戚缙身边的幕僚说道:“君上,可以顺着此人揪出他后面的人。” 戚缙淡淡的说:“他敢來,就有把握你抓不到他,何必白费力气。” 幕僚并沒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不解的问:“小人不明白,君上为何要应承璋梁王?肇国可是……” “之前欠他个人情,今日就还了他。”戚缙打断了幕僚的话,其实他也很关心庄华的去向,要是落在他手里怎么都好说,要是落在燕弧或者太子的手里就难说了。 在华藻宫大殿上,庄华冒出來挟持了炀王的时候,他是真的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沒绷住。不是其他任何人任何势力,而是庄华,在那一刻他甚至怀疑庄华是不是就是柏缇派过來的,但是在看到庄华眼中不经意流露的纳孤注一掷的神情的时候,戚缙就差不多猜到庄华可能是被人拖入了圈套了。 柏缇无疑是一个谨慎的人,也是一个极度大胆的人,不然今日他亲自不会前來贺寿,无非是为了降低仰望的警惕心,所以若果他真的要指使谁刺杀杨王的话,怎么选也不会选到庄华身上,毕竟是个人也看得出庄华并不适合做一名刺客。 当时庄华挟持炀王的行为是对庄华本人最有利的,想要从那样的困境中逃脱还要救人,出其不意才能打破困境,庄华做到了,当然,这里面炀王本人的配合也是必不可少的。 当时炀王四处受困与太子的人马,他自己也被太子的人围在了中间,在外人看來太子是护驾,但是只有身处和炀王同样的境地才能看出來,太子戚将对于炀王的保护其实也是挟持,只不过打了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头,做得十分隐秘罢了。 庄华很聪明,看出了炀王的窘境,所以才会在十分不利,基本上不可能的情况下成功地劫持了炀王。 这和太子与他的轻敌有很大的关系,谁也沒想到庄华会甘冒此险來达成目的,也沒想到炀王会配合庄华。 将心比心,若是易地而处,戚缙想自己肯定是不会选择相信庄华这样一个陌生人的,所以戚缙此时心里真心有些佩服炀王的胆识和魄力,自己的父亲输给他不冤枉,但是佩服鬼佩服,他还是不会放弃报仇,放弃王位的。 “君上!有两名宫女无故进入了浣衣局,已有守卫去拦截了。”禁军送來的消息让戚缙眉头一皱,两名宫女?“拦住了带过來见本君。” “喏!”传信的禁军又下去了。 浣衣局有个角门,通常只有宫里的沒有品级的宫人才会从哪走,那个叫门不属于任何一个宫门辖管,甚至连守兵也只是象征性的安排一两个,但是从浣衣局进入与它相连的褚勺宫,也就是炀王宫里的冷宫是非常严格的,出去严格,进來的时候更是要验身的。 戚缙心里想着一个很荒谬的问題那两个宫女,其中会不会有庄华?脑子里叫嚣着不可能,一个男子,有其实庄华那样自重的男子是不可能男扮女装的,可是这个念头一起,就怎么也打不住了,庄华的女装,穿女装的庄华…… “去浣衣局的角门看看。”戚缙也是一个行动派,与其在这里瞎捉摸不如去亲自看看。 其进这边到了褚勺宫与浣衣局的出入口,却得知那两个宫女已经走了,原因是人家是太子戚将派出去的,谁來证明?谁不知道时常入宫**宫伎的珍兰坊的老板玉娘是太子的人啊,当然是玉娘给的证明了! 戚缙下意识的觉得这其中有猫腻,马上派人给戚将传递了消息,问他是不是派了两个宫女出宫,结果得到的回复是,戚将直接带着人过來了。 戚将骑在马上,在戚缙充作临时议事厅的宫室外面让人传话请戚缙出來,戚缙早就听见戚将大批人马到來的马蹄声了,但是依旧等到戚将使人來请他才出去,者不是矫情而是态度,太子也不能凌驾于他上栾君的头上,争斗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 戚缙一出來,戚将就说道:“好弟弟,走吧,一起去捉刺客。” 戚缙眉稍微扬,弟弟?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承认他是兄长,不紧不慢的回应道:“太子殿下,那俩人是不是刺客还未确定,你我贸然调动兵力去捉捕,万一捉错了人,又错过了真正的刺客就不好了。” 戚将轻蔑的一笑,“那么你去不去呢?” 戚缙一想到脑海里的那个猜测也犹豫了,思绪如电转马上给出了答复:“太子殿下的带领,本君岂敢不从。”去,可以,但是责任,你來担。 戚缙一想到刺客是庄华,这个功劳在他面前就变得索然无味了,固然庄华对他不加辞色,但是除去他对庄华的特殊的感情,他从來沒有忘记庄华对她的恩情。有仇必报,有恩必酬,庄华的救命之恩,他一直未能报答。 戚将冷哼了一声,提缰纵马,朝着浣衣局奔去。 戚缙也一声令下:“跟随太子殿下,前去捉拿刺客!” 195逃逃逃逃! 庄华直觉的前路不会那么顺利,果然,不出她所料,隔着一条街,就听见马蹄隆隆的在后面追了上來,隔壁街道上的马蹄声让庄华和黄莺变了脸色,沒戏那个导游玉娘拖着竟然也这么快就追上來了。 “大人,我们不能按原计划赶到汇合地点了。”黄莺停住脚步对庄华说。 庄华微微皱着眉,黄莺要是自己一个人肯定能逃走,关键是带着她这个拖累,就真的是沒办法了。“我们分开走。”庄华做出了决定。 黄莺一下子就愣住了,“大人,这很危险!”难道“他”不知道在这追兵重重的情况下,凭“他”自己根本一点逃出去的希望都沒有吗? “绑在一起就都死定了,但是分开走,只要走了一个就有可能就另一个。”庄华解释说。 黄莺看着庄华认真的神情,就知道庄华不是一时冲动,是认真考虑的了,无论怎样,这里实在不是说话或者分道扬镳的好地方,黄莺带着庄华躲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这大概是一个医馆或者药铺的后院,沒有什么人,宽敞的院子摆了一个个架子,上面是一个个的大笸箩里面平铺着还沒有收起已经晒干的药材。 黄莺打探了一下,这个后院里并沒有人,看來这是一家很松懈的人家啊。两人在后院的一个晒衣架上投了两套女子的衣服,庄华在万分别扭之中把宫装脱了下來,很是不想再穿上女装,但是在黄莺的注视下心里很是不情愿地把新的青色衣裙套在了男子内衫的外面。 而庄华为数不多的的表情在黄莺看來,就是极其无奈的,却又因为良好的教养和关系性命的缘故不得不穿了。黄莺觉得这位庄华大人很可爱,嗯……这个念头在黄莺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想什么呢,刚才在王宫里挟持炀王的人可和现在的人是同一个!那种果决和魄力,可称不上可爱什么的。 换好了衣服,两人躲到隐秘处,庄华把绑在腿上的皮卷分出來一半给黄莺,道:“出了这个院子,我们分头走,这是命令,不是商量,既然你叫我大人,就得听我的命令。”庄华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却又多了一份严肃与压力,黄莺有一种面对着原锡的感觉。 黄莺犹豫了片刻,在庄华气势的压迫下,答应了。其实,这是最好的办法,两个人在一起谁也逃不掉,而分开走庄华多半是逃不掉了,所以黄莺心里对庄华既是佩服又是畏惧。 慷慨就义以从容赴死难,挟持炀王又盗走兵力图,无论谁抓住“他”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也许还有必死还可怕的下场。 两人悄悄的來又悄悄地走,沒有被发现,只是院子的主人家眷发现衣服少了的时候埋怨了几句偷衣服的无耻小贼,就沒有后续了。 黄莹选择了往反方向南边走,而庄华继续向北走,无他,庄华沒那个实力闯过重重包围另辟蹊径,而北边,有许多原定好的人在哪里接应,只要庄华能走到接应的地点,就算得救了。 庄华一个人躲在小巷里,背靠着墙,几次探出头确定大街上暂时这里沒有追兵,才窜了出去,混进人群。 今天是炀王寿宴,显然大家都把它当成了一个节日,所以虽然有莫名其妙的王宫禁军在街上來回巡查,但是并沒有影响大家的兴致,庄华混在人群里,随着人流往汇合的目的地前行。 大街上男男女女都有,庄华虽然身量高出寻常女子许多,但是混在人堆里也就不显了。人群移动的并不快,庄华不想太引人注意,只好用比人群快一些的速度走,她的目的地在城北靠近爱莲水阁的一个小溪,逆着小溪往上走,小溪的源头就是一个溶洞,这个溶洞里面的路复杂混乱,但是还是被原锡率领着暗探大军走了个遍,然后再通往城外的那条道上被原锡做了特殊记号,庄华只要能走到那,就一定能甩掉追兵。 原本的计划里根本沒有庄华行刺这一段,所以原本准备接应的人就在北宫门口,但是谁料到能出这一遭事情,接应的人接到了由禁军将军送來的山庭和邢乐二人,就知道庄华是凶多吉少了,就算有惊无险也不可能从原來的撤退路线走了,所以他们除启动宫里的人全力接应庄华外,把宫外的人都撤到了那处溶洞去了,这是庄华和原锡事先约好的,如果出了意外,就把会合地点移到那。 原锡把人手安排好了之后,并不放心,于是带着几个心腹乔装改扮之后又混入了寥庆,分散开來寻找庄华的踪迹。 來的半路他已经得到了庄华已经脱出了禁军追捕的消息,但是再多的消息就沒有了,所以原锡只是在碰运气,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何其不易。 戚缙和戚将两人相互看着走在一处,同时眼睛不歇在人群中希望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身边的侍卫们经过了宫中的剧变也十分小心的守在二人身边,十分警惕,看见什么疑似可疑的人都会盯上半天,而两个人看见什么人眼熟也会让人前去询问一番,总之两人过处皆有中草木皆兵的感觉,街上的人也渐渐地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之中越來越。 庄华因建设爱莲水阁的时候时常走城北的路,所以知道那是捷径,故而横穿了一条街,走进一条小巷打算走捷径,可是有时候捷径代表着危险。 “喝……”庄华猛地收回探出一步的身子,被看着墙面,她看到了什么?戚缙和戚将在一起领兵追捕她,想要回头,來不及了,巷口的另一边來了十几兵士,好巧不巧,其中一个正是在浣衣局拦截过庄华的那个王宫守卫! 天要绝她吗? 回去,可能被识破,出去可能被认出來,怎么办?庄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觉得自己多虑了……这幅鬼德行谁认得出來? 出去,戚缙他们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回头马上就会撞上能识破她的人,两害相权取其轻,拼了! 庄华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迈出了小巷。 再來到大街上的一瞬间,庄华的腿有点抖,但是她还是装的十分镇定的沒有回头看直接被这戚缙和戚将他们往前走,心里想着,不要回头不要回头,马上就走出去了! 戚缙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走进了自己的视线。那是个女子,身量高挑纤瘦,却镇定自若,她背对着自己,他却觉自己对她很熟悉,很熟悉。 庄华可能扮作女子!始终在戚缙脑海里作祟的念头马上蹦了出來,戚缙开口喊道:“前面那位姑娘,穿青色衣裳的姑娘,请停一下。” 庄华心中一沉,她以为自己被识破了,怎么办,要停下吗?庄华思考的时候脚步并沒有停下,依旧在往前走,反正这街上不止她一个穿青色衣裳的女子吧。 戚缙这一喊,不仅戚将和身边的侍卫注意到庄华了,街上的人们也注意到庄华了,沒办法,所有穿青色衣裳的女子里,谁让她最高,气质最显眼。 庄华依旧沒有停下脚步,只是在往前走,她决定不回头不停留,能走一步是一步,戚缙对她太熟悉了,一停下就会被认出來,迄今把他人出來戚将也会认出她來,她就一点活路都沒有了。 眼睛的余光瞄着两旁,寻找着可趁之机,脚步依旧不紧不慢,仿佛是寻常來逛街的人。 庄华的充耳不闻让戚将提起了兴趣,瞟了一眼戚缙,难道他们认识?戚将提马上前,就想去亲自抓來那个身着青衣的女子过來。戚缙眉头一皱也跟了上去。 庄华听着背后靠近的马蹄声,背后的冷汗都出來了,心中呼唤诸天神佛,谁來救她!!!! 也许是哪路神佛真的听见庄华的呼唤了,一个小巷中突然冲出來了一群惊马,大街上一下子就乱了套,同时也阻挡了戚缙和戚将前进的脚步,庄华就趁这个时候,双手提起裙子,迈开步子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开了。 戚缙和戚将的脸色同时起了变化,戚缙想的是糟糕,难道真的是庄华?戚将想的是,原來这的是做贼心虚! 两人不约而同的向慌乱的人群里冲过去,都想先一步捉住那个青衣女子,这时,一个满脸胡须看不清面貌的大汉骑着一匹黑马从乱马群里冲了出來,对那青衣女子喊了一声:“先生!这里!” 庄华正跑着,听到这一声熟悉声音的呼喊举目四顾,一下子就看到了喊她的人正在前方骑着马向她冲过來,庄华心中的希望之火燃起,奔跑的速度更快了,而后面追着的戚缙听到这一声先生险些沒松了马缰,真的是“他”! 易容成胡须大汗的原锡眼看着就冲到了庄华面前,一只手松开缰绳伸向庄华,庄华也伸出手來去够原锡。 就在这时,身后的人失声叫了一声:“先生?!” 庄华心中一颤,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戚缙只觉得此时天地间就只剩眼前这名青衣女子,她回眸一瞥,经验了他心中所有关于美丽的形容词,她翻飞的衣袂在和如瀑般垂顺的青丝,绘成了天地间最完美的一幅画卷,她淡然的面容和眼中的一抹了然让戚缙意识到,原來真的真的是“他”。 不知何时慢了戚缙一大截的戚将,手里的长弓已经拉满,对准了庄华,下一刻,长剪破风而出,支取庄华头颅而去! 原锡心中已经不能用惊惧來形容了,这电光火石间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他只來得及喊一句“闪开!”却已经晚了,庄华已经抓住了他的手,原锡习惯性的顺势一提,利箭穿透了庄华的背,箭头从腹部冒出來,紧接着整只箭从庄华的身体穿了过去。 下一瞬,庄华就被原锡拉上了马,坐在他身前,原锡又惊又怒的用力拍马,调转马头“驾!!!”马儿灵活的冲进了惊马之中,随着马群跑远了。 196她其实是属糖葫芦的 “追。”戚将一声怒喝。全体禁军随同着追了上去。今时今日的场景与两年前的那一回绍卢郡外的追逃场景是如此的相似。戚将铁青着脸色。这次他抓不住“他”也要杀了“他”。总归不能让“他”再逃了就是。 戚缙苍白了面孔。一动不动的人身边的人马奔腾而过。庄华被利箭穿身而过的一幕仿佛就定格在他眼前。是他那一声先生害了“他……… “君上。我们追不追。”原本要跟着一起上的人在看到主人一动不动也立即消停了下來。等待主人的命令。 戚缙一下子回过神來。眼中的情绪全部掩下。苍白的面孔上看上去一派镇静。“追。” 庄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做糖葫芦的天赋。但是两次被人串糖葫芦的事情让她认清楚一件事情。她跟糖葫芦有缘呐。不是血亲就是表亲。意识有些飘忽的庄华心神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除了还知道自己在马上正在逃命之外。其他的事都透着那么一股模糊劲。 双手捂着腹前的伤口。堵着不让它往外冒血。身体却一点点的沒有了力气。庄华心里苦笑。是了。腰后还有个窟窿呢。 庄华越发软弱无力的身体让原锡知道庄华是快要不行了。从戚将用强弓射出來的那枝箭穿透了庄华还破体而出就可以知道庄华的伤到底有多重了。原锡心中也是懊恼又是自责。若是他的布置再周详一些、多信任庄华一些就好了。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对于庄华的印象并不好。因为庄华这个人太冷情。对于雁容那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他”的女子都可以说抛下就抛下。只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一点不甘不愿。“他”难道就沒有想过。万一璋梁王不是个宽容的。“他”跑了雁容以及那一大家子人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吗。 第一次会面就是在寥庆城外。庄华带着那个叫青繁的小姑娘。看得出來庄华对青繁是很不错的。他对庄华的鄙视又多了一份。见异思迁。朝三暮四。他下意识的忽略了。其实庄华还是个单身“男子”。而其他的男人更是以以后院姬妾的多寡來做为攀比之资的。 在之后为数不多的碰面中。原锡觉得虽然庄华对待雁容有失偏颇。但是其他的事情“他”都做得很好。比如。一下子就找到了山庭的下落所在。结交炀国贵族为“他”自己在炀国行走、打听消息提供便利。甚至以自身为饵与炀国太子周旋。 庄华无疑是聪明的。更是一个狠绝的人。“他”几乎利用了所有身边的人來达到“他”的目的。比如青繁。比如那些可以结交下來的贵族子弟。再比如珍兰坊的玉娘、程家姐弟。原锡在和庄华建设爱莲水阁的时候。庄华把“他”的计划一点点的透露给了他。原锡对于庄华的警惕心不但沒有降低反而更上去了一个等级。这样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如果有一天变成了他的对手。肇国的对手会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但是庄华对他也是出奇的信任。这一点让原锡很奇怪。按理说庄华应该是一个心思城府极重的人。但是对他却可以说毫无隐瞒。这个结论是昨天晚上也就是行动前一天才确定的。庄华确实沒留后手。确实对他交托了全盘计划。原锡在那一刻有些不解。但是想到庄华对本就快要败落的程家人、心思单纯善良的青繁的安排。原锡心中也是有一丝了然的。庄华并不是他一开始想的冷血之人。对于对“他”的友人。从來都是肝胆相照。这次來寥庆营救山庭和邢乐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锡还想着。此时结束之后。一定要请庄华喝酒。早就知道庄华的酒量极好。他也自认自己酒量不差。若是不一起喝上一回酒还真是可惜了。 “先生。撑住。马上就有人來接应我们了。”原锡思绪万千。高声对庄华喊着。 庄华想要睡着的念头散了一些。直了直身子。却实在疼得慌。只能尽量稳住身子不让自己掉下去减少原锡的负担。侧过头避开风头对原锡说:“爱莲水阁的那些孩子们都安排好了吗。” 奔跑的马儿迎着风。庄华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有些破碎。但原锡还是听清楚了。他大声地回答庄华说:“先生不用担心。在下都安排好了。两日前就都撤走了。进宫的那些除了我们的探子。都是些爱慕虚荣硬要进宫的人。” 庄华的心稍稍放下。要说这个餐券而且漏洞多多的计划里庄华最担心的一部分。就是被她收进爱莲水阁的那些小豆丁们。那些孩子都是随着班子的孤儿。有的是买來的。有的是捡來的。庄华虽然不是正太萝莉控。但是在一个月的建设过程中这群过分乖巧懂事的孩子还是挑起了庄华全部的恻隐之心。左右权衡之下……其实在十分为难的情况下。庄华还是把这些孩子全都买过來了。然后十分大爷、十分任性的安排孩子们后路的责任交给了原锡。 知道那些孩子们都顺利撤走了。庄华既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原锡说:“对不住了。总是为难你。” 原锡心里像哽住了了一块布一样。“为难什么。我也很喜欢那些孩子。” 奔跑的马背上。庄华沒有力气说更多。她还记得要把兵力图交给原锡。而现在还沒有脱离追捕。不能停马。 她也想顺利逃离。然后。先回去见一见山庭、邢乐、雁容、君雅还有毕昶。对了不能忘了陶司马和陶总。都要再见一见。然后再进行她的人生计划。只是眼看着战乱将起。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沒有几乎让她到处走走逛逛…… 庄华的思绪越來越远。甚至也越來越模糊。原锡注意到庄华的情况不好。心中着急。一定要找个地方先落一下脚。再走下去恐怕还沒到地方庄华就要把血流光死在马上了。 后面的追兵还在。虽然还看不见人影。但是听着马蹄声就知道只要一刻松懈就会被追上來。原锡一边快马加鞭眼睛一边四处查看有沒适合躲藏落脚的地方。 两人一马现在已经來到了城郊。林间的道路比起城中的青石铺就的道路要软了许多。马蹄踏在上面声音也小了许多。原锡看着周围的地形。有山丘且树木茂密。这一带地方他曾也探查过。沒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或者捷径。可是庄华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要不是他一直把着庄华的脉门。能摸到脉搏。还以为庄华已经死了。皮肤上冷冰冰的温度让见惯了生死的原锡依旧心惊。 原锡扫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丘陵。决定就在那弃马。 马儿很快就跑到了山丘那里。原锡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马身上。然后在马儿惊吓的跃起前蹄的时候抱紧庄华。借势跃下了马。滚到了一边茂密的草丛里。 马儿惊吓之后向前疯跑。一会儿就沒了影踪。 庄华被这一变故吓得回了神。原锡却來不及解释直接扶起庄华就往山上走去。庄华明白了。这是要另寻他路。不过电视剧里是怎么演的。逃跑的人总会因为血迹的问題而被找到。 “等一下。”庄华叫住了原锡。 原锡却沒有停。问道:“伤口很疼吗。等他们追着马过去了。我就能带你去医治了。” 庄华心里很感谢原锡沒有在这时候抛弃她这个明显的累赘。道:“把我的血止住。不然就留了线索。” 原锡也是急糊涂了。回头一看。庄华伤口流出來的血在他们走着一段小小的距离留下了足够明显非的线索。也确实不能这么放任庄华的血继续这么淌下去。 在庄华的示意下。原锡帮庄华脱下了最外的一层衣裙。紧紧地缠在庄华的腰腹上堵住了伤口。然后原锡背起庄华就往山上跑去。比马儿慢不了多少的样子。 庄华是累极了。方才脱衣服的动作做起來都已经十分的费力了。她在想现在她恐怕除了脑子和思维。身上哪都动弹不得了。要是沒有唐启给的外挂加持。恐怕她这会儿已经挂了。 也不知道她能撑多久。 戚将率领的人率先赶到了庄华和原锡下马的地方。本來已经过去了。却又折了回來。不为别的。一路上追赶过來。庄华身上的血腥味都是掩不住的。但是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就变得更浓。而从这里过去追着马蹄印血腥味虽说不是沒有。却变淡了。 “搜索方圆十里。”戚将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于是追赶的禁军们分成了十几泼朝四面八方散去。而戚将本人。则带着人马往他怀疑最重的方向追了过去。这个方向正好也是原锡和庄华逃跑的路线。 原锡带着庄华登山。就算庄华再轻。毕竟是个负担。速度不由得降了下來。而后面的追兵也渐渐地搜了过來。 身为一个暗探哪能不知道后面的追兵有沒有追來呢。这一刻。原锡心中有一丝沮丧和不甘。 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庄华拍了拍原锡的肩膀。“左边是不是一个悬崖。” 原锡往庄华说的方向看了一眼。“是。” “悬崖下面是什么。”庄华又问。 “是一条河。”原锡不明所以。问庄华:“怎么突然问这个。” 庄华喘了口气。她沒有多少力气。所以说话尽量简洁。“点进河里也许不会死。” 原锡眼睛一亮。但是随即又黯淡下去。“我并不知道悬崖有多高。河有多深。不宜行此险招。” “一线生机。总好过必死无疑。”庄华说完这句话脱力的感觉到似乎头都大了一圈。 见原锡还在犹豫。庄华放出了撒手锏。“他们这么紧追着不放。是因为我身上有一半的兵力图。” 原锡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嘴唇都已经发白的庄华。“你拿到了炀国兵力图。” 庄华只能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嗯。” 如果能把兵力图拿回去。那么与炀国开战的胜算就更多了。如果让原锡在自己的性命和兵力图之间选择。原锡一定选择兵力图。 原锡沒用多长时间思考。事实上也沒有时间给他用來思考。他遵循那一瞬间的想法。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庄华。目光坚定道:“我若活着。就必保你不死。” 庄华挑了挑眉。“走吧……” 197就赌那一线生机! 庄华会选择悬崖,是因为他们上來时这丘陵并沒有多高,还处处都是茂密草木植被,那么这处悬崖未必有多高,悬崖下面是河,定然也有植被,两人跳下去就算不能落进河里那么落在草木中也是好的。 当然这些都是最好的可能,还有另外的可能,要么摔成肉酱,要么摔成瘫痪,不死也得残,但这竟是唯一的出路。 不是沒想过束手就擒,可是首先原锡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戚将也不会留他,那么原锡肯定是要拼死一搏的,结果肯定是死定了,那么多追兵,累也累死了。原锡若是死了,她定然会落在戚将手里了,庄华沒有想过戚缙的援手,戚缙自身处境堪忧,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就算戚缙有这个能力,但是也需要时间,在这个时间里庄华不敢想自己会遭遇什么。 她不是勾践,会忍辱负重这么高难度的技能,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有很大可能可以活下來,庄华依旧把束手就擒这一项划去了。那么眼前的这处悬崖就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原锡作为一个出色的暗探,让追捕的人一时半会摸不清他们的方向还是很有经验的,于是在追兵们还在林子里兜圈子的时候,原锡已经背着庄华到了山崖边上,而此时,庄华仿佛沒事了一样,气色也好了起來,甚至感觉到流失掉的力气也回來了一些。 原锡看着盘膝坐在崖边的庄华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回光返照,庄华是撑不到他们逃脱的时候了。 庄华对此似乎无知无觉,几次换着角度看了一下崖下……她低估这处悬崖了,反正她是沒看见底,事情是着她预想中最坏的那面去发展了吗? 暂时沒什么想法來解决这一窘境的庄华把腿上绑着的兵力图解了下來,递给原锡,“我这只有一半,另一半在黄莺身上。” 原锡接过兵力图,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黄莺他有印象,是安排在炀王宫里超过六年的老人,连年前那次清扫里少数几个存留在炀王宫里的暗探,前几天原锡递过去命令,让所有留在王宫里的人在庄华出现危险的时候全力配合接应。找到庄华的时候看庄华身边沒有一个人还以为接应失败了,沒想到却是庄华为了保存并力图和接应的人分头走了。 原锡心里愈加的不好受,庄华看了一眼皱着眉满面纠结的原锡,沒说什么,作为一个被愧疚的对象庄华沒什么经验开解心怀愧疚的人。伸手去摸自己的伤口,庄华只摸到了系在腰上厚厚的衣料,庄华眼睛一亮,扭头对还在自我愧疚中的原锡道:“还不准备绳子,难道真的就这么跳下去吗?” 庄华的话让原锡回过神來,默默地唾弃了自己几声,怎么就失了理智,然后就要脱自己的衣服來做绳子,被庄华一声叫住了:“用我的这套女装吧。”庄华摘下了头上的假发髻,满头的汗水顺着庄华的额头淌下來,庄华抬手往上一抹,被汗水侵湿、显得杂乱已经长过肩却还不足以挽髻的黑发服服帖帖的向后贴在头上,一下子显得庄华精神了许多。 “不了,你会着凉的。”原锡拒绝了庄华的建议,庄华淡淡道:“我怎么觉得热得很呢?” 原锡心头一堵,沒说出话來,庄华此时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了,平时她那能感觉到热啊,现在却觉得身上闷热极了,“回光返照么……”庄华喃喃道,心中苦笑,这次连外挂都不好使了么?瞥了一眼因为她的自言自语而面色更加纠结的原锡,庄华叹了口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动手脱自己身上的女装。 沒一会,庄华那套顺來的那套女装被庄华和原锡两人撕成结实的布条,结成了一条至少有十米的绳子,每一个结原锡都亲手试验过,绝对不会散开,然后在庄华的建议下,绳子的一头绑上了原锡身上短剑的剑鞘。 然后就是等,等待追兵的到來,证明他们确实跳崖了。 “程氏姐弟和他们的心腹都迁到了绍卢郡。”庄华突然开口打破沉默,沒头沒脑的说道。 “我知道,还是你让我帮忙护送他们。”原锡接道。 庄华扭头看着坐在她旁边原锡,“程葳蕤手里有我给她的山庭的璋梁九君的玉牌,邢乐若是要接青繁的话,就用其别人的令牌作为信物就好了。” 原锡点点头,“我不会忘的。”说完原锡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疑虑,他方才以为庄华是因为担心青繁所以要他的承诺,但是仔细一想,就觉出不对了,邢乐的身手不比他差,还有师门的力量,想要找青繁还需要他帮忙吗? 看了看庄华,似乎“他”沒有解释一下的意思,原锡也沒有问。 又过了一会儿,已经可以隐约听见追兵靠近的人马行进的声音,原锡起身,将准备好的绳子塞进了宽大的袍袖里,想要去扶庄华的时候,却被庄华拒绝了。 “我自己能站起來。”庄华抚开原锡的手,有些艰难的站起身來。 洁白的衣衫从胸口往下都被血染透了,就连鞋子里庄华都感到黏答答的,庄华再一次确定,不是唐启给她的外挂不给力,而是她自己一直在作死,有那个正常人再试了这么多血还能撑这么长时间不死的?还能自己站起來? 原锡想要扶一把站不稳的庄华,但是最后却收回了手,这个并不很高大的男子有“他”的坚持和骄傲。 原锡知道庄华会选择这样一条绝路是为了他,因为就算能搏到那一线生机,以庄华的伤势又拖了这么长时间也绝对活不成了,“他”想的是为他留一线生机,原锡猜想,如果不是为了救他还有这份兵力图,庄华不会让自己如此狼狈的死去。 如果庄华知道原锡的想法一定会说一声,你想多了,庄华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想避免被捉之后的悲惨遭遇,以及搏一搏她的外挂会不会在这一会再次大显神威,救她一命。 庄华这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悲哀,其实一直以來她都是在依靠着别人的,从一开始的山庭,到后來的柏缇、唐启,在这的原锡,她一直在依靠着别人给予的便利在完成自己所谓的“自己的事情”,但是每一处都有别人的影子。 也许之前自己就意识到了吧,只是不愿意承认,所以才固执的想去追求所谓的自由……自欺欺人。 少年般带着些青涩的面容,呈现出來的却是那样苍桑的神情,真正符合了“他”真是的年纪,而立之年,只是“他”的而立却磨难太多。 原锡收回落在庄华身上的视线,垂敛了眼眸,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露面的追兵,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冷笑,就像以前跟庄华聊天开玩笑一样,沒有压低也沒有提高声音,道:“先生,追兵來了。” 庄华本來面对着崖边的身体微微侧回來一些,看了一眼逐渐逼近包围过來的追兵,密集的脚步声惊飞了林子里的许多鸟兽,“啊,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了。” 庄华气定神闲的模样,如果忽略了她满身的血迹,倒也让人赞一声从容不迫,的贤士风范,但是多了这一身貌似有点多的血迹,怎么看怎么想直至生死于度外,说难听点就是破罐子破摔。 戚将骑着马也缓缓的上了这个高坡,向前走了几步,离着庄华还有七八步,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对背对着他的庄华说:“束手就擒,我保你一命。” 庄华似乎沒听见戚将的话一样,看着眼前崖下的景象,自顾自的问道:“上栾君來了吗?” 戚缙实际上只比戚将慢了一步,庄华的话音刚落,坡下急促的马蹄声越來越近,戚将回头看了一眼,心情好像不错,语调轻佻的回答庄华的问題:“他,这就來了。” 两人之间似是而非的对话仿佛这不是一场生死之间的追捕,而是一次愉快的会面。 那个站在崖边满身血色的单薄的人进入视线的时候,戚缙只觉得呼吸都带着疼痛,“他”还活着、还活着,只要自己带走“他”,就一定能救“他”,戚缙的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带走庄华,救“他”! “上栾君。”庄华的一声低唤止住了戚缙靠近的脚步,身旁的原锡也做出了防备的姿态,随时都会对靠近的人出手。 戚缙脚步一顿,“庄华,你受伤了。跟我回去,我会救你。”他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语气重了眼前的人就会被惊吓到一样。 “不了。”庄华淡淡的拒绝,就想拒绝了一次赴会的邀请,她微微回过头,只让身后的众人看到她苍白的沒有血色的侧脸,不紧不慢道:“佳箩是个好姑娘。” 庄华的话似乎在暗喻着什么一样,戚将好奇的看着脸色大变的戚缙,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戚缙怎么能不明白庄华的意思,庄华是在提醒他,他的身后还有那么多人,期盼他,不可以做傻事,可是他很想再做一回傻事,为了庄华,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用什么來排解自己心中的苦涩。 庄华跟原锡对了一下眼色,原锡微微垂目,庄华轻轻地说了一句:“希望,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让追兵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锡一把抓住庄华的胳膊,脚下一蹬,两人一同跃下了山崖。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太突然,谁也沒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戚缙眼前一黑,心口一阵猛烈地绞痛,一丝血迹从嘴角渗出來。他不动声色的擦去嘴角的血迹,仿佛什么都沒发生一样,向自己的马走去。 纵身上马,戚缙冷冷的对自己的部下命令道:“回城。” 戚将脸上的表情好像就僵在了庄华被原锡带着跳下山崖的那一刻,知道戚缙的人都撤走了,他才恍然回过神來,“到崖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裨将顶着压力走上前來,提醒道:“殿下,这崖下就是觥河,水流又险又急,根本就下不去船……这人要掉下去了,必死无疑。” 戚将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你不愿意去?” 裨将一个寒颤,立马抱拳道:“愿为殿下赴死。”然后就逃似的带着属下的禁军去找下崖的路了。 198长发差点就及了腰 崖下几百米的地方,原锡一手抓着绳索的末端,一手抓着庄华的胳膊,他抬头看了看绳子的另一端,那一段系着质地坚硬的剑鞘,剑鞘正好卡在一个崖壁上长出来的树杈上,这才挂住了他们二人。 绳子绷得紧紧的,不时的传出来让人牙酸的细微的撕裂声,原锡眉头紧锁,这绳子撑不了多久了,一点要另想办法才行。观察了一下身处的情形,四处没有落脚的地方,只有攀到绳子另一端的树干上才有落脚之处,可他手里还拉着庄华,单手着实借不上力,脚下又是悬空的,也没有一点借力之处,任他武艺再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庄华也为他们悬挂的地方“拍案叫绝”,眼前最近的落脚点也在十几米之外,两个人完全像是腊肉一样被挂在绳子上,估计风大一点两个人就会在风中凌乱(……),而且救命工具不给力,她也听见了绳子在崩溃的声音。 想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只是普通的衣料,能承受得住那么大的拉扯的力量还把两个大活人好好的挂在这,已经很不错了,还好做绳子的时候她怕不结实从而增加了绳子的厚度减少了长度,但是也只是能缓解一时,两个大活人的下坠力量加速度,着绳子恐怕没多长时间“好活了”。 “原锡,你爬得上去吗?”庄华声如蚊呐,开口问道。 原锡答道:“能。” 庄华心放下了一半,原锡不是那种会夸大事实的人,他说能就一定能。“你能带着我爬上去吗?”庄华又问。 原锡抓着庄华竹竿似的胳膊的手紧了紧,半晌没能回话,庄华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不能。 “你觉得这条布绳还能支撑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原锡给出了一个保守的答案。 庄华心里笑了笑,原锡对她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两人虽然一直在合作,但庄华知道原锡一直不是很信任她,能为了一个自己不是很信任的人做到这种地步,真的不错了。 “你觉得我还能撑多久?” 庄华的这一句问落在了原锡的痛点上,手下一紧,脸上却没什么变化,“我方才说过,我若活着必定保你不死。” “你若偏要保我,必死无疑。”庄华毫不留情面的点破了事实,虽然她的声音几乎快要微弱的听不见了,但是落在原锡耳中却是犹如重锤一击。 “你可是原锡,孰轻孰重该分得清。何况,你救不了我了。”庄华的轻喃字句清晰地钻入原锡的耳朵里,“放手。” 原锡下意识的抓紧了庄华,道:“我可不是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你就当我是好了。”庄华说着,从衣领中抽出一个长针,心中一笑,这还是青繁教给她的小花招,施针在人手脚上的麻筋刺一下,人的手脚会瞬间无力,抓的再紧也会松开了。 原锡看见了庄华从领子上抽出针来,知道庄华是要迫他松手,他的手又紧了紧,扣紧了庄华的衣服和胳膊,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松手,除非砍下他的手来。 庄华找准了原锡绷紧的手臂上大概麻筋的位置,长针飞快的刺了下去,原锡只觉得被刺的手臂瞬间软麻无力,睚眦欲裂的喊了一声:“庄华!!!”可是手已经不自觉地松开了,他听到的庄华最后一句话是:“照顾好雁容。” ========我是华腻腻的坠崖分割线=======-庄华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惊险又刺激,出场的人物高端又上档次,就是自己总是被穿糖葫芦这一点让她忍不住吐槽,然后醒来之后发现,那他奶妈的不是梦,是曾经。 庄华在一片滩涂上醒来,睁开眼,就是温暖的夕阳余晖,身下的沙地被海水一下一下的tian舐着,也让迷迷糊糊的庄华彻底恢复了神智。 “卧槽……这都不死……”唐启,我决定有空就烧香拜你!庄华无限激动,谁能活着想死啊,感觉身体不是那么无力,庄华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然后脸色一黑。 尼玛啊!!!!这披了一身的黑发是谁的??快告诉她是别人的,水鬼的也行啊啊啊啊啊!!!! 做化石状在海水里瘫坐了一会,庄华面无表情的起身,摸了摸腰腹,不疼,看来伤已经好了,扯了扯头发,是她的没错,只是还不到及腰的程度,但是也差不多了,看来这次真的玩大了。不过庄华倒没什么可惜的,要是平常人怕早就死了,而她快赶上九命猫妖了,白捡回来几条命,可惜个毛,不过这也提醒了她,珍爱生命。 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稍,白色的内衫早已没了血色,除了被一箭洞穿的前后两孔,已恢复了本色,看来是被海水冲刷的。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好不难受,庄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远处好像有一个渡口,庄华把披散的头发向后拢了拢露出额头,然后向那貌似渡口的地方走去。 望山跑死马,庄华此刻对这句话深有体会,明明看着不远,还是直线距离,怎么走起来这么长? 总算到了眼前,才发现并不是一个渡口,只是一个渔船聚集地。 庄华虽然形容颇为狼狈,但是那一身文质彬彬的的气质在那摆着呢,渔民们对庄华颇为尊敬,庄华确定了跟他们沟通无障碍之后,就选了一个看上去很老实的十四五岁的男孩,给了他几十个刀币就跟他去他家了。 男孩从来没得过这么多钱,高兴地上蹦下跳的在前面领路,不时回头看看庄华跟上了没,庄华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不一会就到了男孩的家。 这个所谓的家也只是一个简陋的茅草房罢了,庄华站在门前好一会儿,才抬脚进去了,男孩以为庄华嫌弃他家,兴奋的心情淡去了不少,藏不住心事的脸上有些难过。 进了屋,庄华回头就看到了男孩脸上的难过,恍然大悟,自己无意间伤了一颗少男水晶心啊,立马说道:“我从小生活在国都,还从没见过海边的房子,我以为海边该是很冷的,没想到却是草木建筑。”看向男孩好奇地问道:“冬天不冷吗?” 男孩从庄华开始说话就看着庄华,庄华的神情中没有鄙夷和嫌弃,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只有一些好奇,甚至连这一份好奇都不是很重,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完全没有对身处环境在意的表现,就像是为了避免尴尬而刻意找话题。 男孩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说:“我们这里夏天不热冬天不冷,我和哥哥常常待在船上,盖一个好看的房子也住不上几天。”然后又想起什么说道:“这房子是我和哥哥盖的,家里在村子里有房子,爹娘住在那。” 庄华了然,然后又和男孩聊了起来,了解了一些这里的情况,比如这里是靖国的一个小渔村,比如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了,比如最近的城池是五百里之外的白鹤城。 庄华乍一听白鹤城,觉得有些耳熟,但是没想起来为什么耳熟,直觉是想不起来也没啥大不了的,于是便没再深想。 “不知潮生小兄弟可有衣物于我更换?”庄华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服,问道。潮生便是这男孩的名字。 潮生一拍脑袋,“说这么久我都忘了,大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衣裳。”说着就往外屋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挠挠头,问:“大哥,你……洗澡不?” 庄华心里一乐,道:“可麻烦?” 潮生摇摇头,“不麻烦、不麻烦,大哥你给了我这么多钱呢。”话说这脸色有点发红,“我白拿了大哥这么多钱……” 庄华暗道这孩子真实诚,说:“我可能还要在这里住些时日,那些钱就是房租还有入伙的钱,再买你一套衣服,不知少没少你?” “够了够了,哪会少,多了许多呢。”潮生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我娘病了得买药,多出来的钱算我借的,我会卖了鱼还给你的。” 庄华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这孩子一看便知是个极有自尊心的,她不能说些什么不用还钱,只道:“那你可要好好捕鱼才行。” 潮生憨笑着挠了挠头,“嗯,我会的。我去给你拿衣服。” 时间一晃,就又是半个月,眼看就要入秋了,庄华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了一些靖国的口音还有为自己梳头发,然后在潮生一家人的挽留中悄悄的留下一笔并不多但足以让这一家人好好过活五六年的钱财后离开了。 她本来是想先回一趟肇国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靖国的各个大码头全都封锁了,不许出船。走水路是最近的,若是走陆路抄近路就是从炀国过去,但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踏上炀国的国土,另一条绕远的路就是从由东向西横穿整个靖国拐入淄国,在由南至北穿过整个淄国,才能到达肇国,想想都是天方夜谭啊,这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再说他现在没有户籍,就是一黑户,真是一朝回到穿越前,过国界关卡可是很严格的,庄华想走也走不了,所以她决定暂时先呆在靖国,等弄到一个户籍的时候再说吧。 庄华也没有忘记,靖国是有茶树这种东西的,她打算弄些茶叶和茶种,好东西可不能lang费了。 庄华在做出这一决定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原来世界当驴友的状态,虽然身体条件不是很好,但是心情一只飘在一个很高的位置,这大概就是她一直追求的自在吧。 199霉运你没离开过 庄华这一路走去,尽挑些人烟稀少的山路走,避免了一些有关她是一个黑户而会产生的麻烦,她也顺路收集了好些植物的种子,都是些肇国没有,而在靖国常见的农作物,只是在这里,那些农作物也没有被人识得,只是当做了野花野草,无人问津。 再又一次绕远路躲过了关卡的身份查探之后,庄华把弄一个身份排在了第一位,这样躲躲藏藏真是窝囊死了。 其实在她醒来的那个小渔村,庄华就可以办一份平籍的身份文牒,但是平民身份太低,万一跟人发生争执,她这小身板绝对吃亏,而且在亲口听了潮生说“庄大哥,你比裘老爷他儿子的那个小宠还好看”之后,庄华在囧囧有神的状态下明悟了一件事,在这个世界,她算是很好看的那一类。 她曾在市集上见过那个谁谁家的小宠,怎么说呢,庄华以为那个一看就是弱受的小宠,细皮嫩肉风情万种的,可比她这个伪汉子真女人身稍好看多了,但是没想到在潮生这个大众代表的眼里,她比那个好看。 这让庄华有了一丝危机意识,戚缙喜欢她,可以当做是雏鸟情节,柏缇喜欢她,可以当做是图她的附加价值,所以之前她一直没往也许是因为自己长得挺好看的这方面想,潮生这一语惊醒梦中人,除了让她心生警惕之外还有那么一些小激动呢(……)。 是女人谁不希望有人夸自己长得好看啊,她只是女扮男装,又不是变.性。于是庄华在这一路上都穿着的十分朴素,粗布葛衣,垂头低眉的,竹笠随时都扣在头上,然后她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她挑选的太偏僻,故而完全是不用担心会跳出来几个好色之徒来,不过这个竹笠她还是很喜欢的,要知道现在可是八月份,太阳可是很毒的,就算她不怕热,但是她怕晒啊,于是这个因为多余的担心而带上的大竹笠成为了庄华很心水的东西。 走走停停,庄华用了七八天的时间走到了白鹤城的外城,应该说是边缘,因为这里依旧人烟稀少,只是因为有了界碑和官道,庄华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白鹤城的范围了,但是离主城还远着呢。 庄华就在官道附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也没什么形象可言的席地而坐,在周围洒了一圈驱虫的药粉,然后把背在背上鼓囊囊的包袱摘下来放在地上打开,查看了一下除了换洗衣物以外的那些一包包的种子、以及够吃上十天的干粮救急的草药,她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透露出她的好心情。 此时此地的庄华,完全和之前的翩翩公子判若两人,在这里没人认识她,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形象那东西,能吃还是能喝?作为曾经的一个大吃货,庄华表示谁在乎那,要不是怕太惊世骇俗,她都想做一身大背心大裤衩穿着,轻松啊。 整理了一下包袱,庄华拿着两个干硬的窝头,就着水囊里的水就吃下去了。一开始庄华是极不习惯吃这种粗粮的,但是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不是没钱吃更好的东西,但是财不露白这个道理一直牢记在她心里,之前花钱像流水那是有身份作保障,现在她一个黑户还这么嚣张真是不死都难了。 庄华吃完饭又把包袱里剩的刀币数了数,还够她五六天伙食费,不用提心吊胆的拿银锞子去换刀币,安心了,然后又看了看天色,这大太阳的,她虽然不热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出汗,之前已经走得一身汗了,庄华决定在这睡个午觉再赶路。 “快、快、到了前面的半岁亭就有人接应了!” “公子怎么样了?” “不太好,大家快点赶路!摆脱后面的人!” 远远的传来几声呼喝,让本来就没剩么睡意的庄华从背靠的树干边上做直起身来,盖在脸上的竹笠也跟着滑了下来。 庄华抓起竹笠戴在头上,背着包袱站了起来躲到了粗壮的树干后面。 从那些含糊不清的对话上来看,这伙看上去身份不低的人是遇上大麻烦了,庄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干自己的事就不要管的原则,理智的选择了作壁上观。 庄华刚在树后躲好,骑着马的一行十几人就进入了她的视线,其中一匹马上载了两个人,后面那一人似乎受了伤,在马上摇摇欲坠,要不是前面那人把他绑在身上,恐怕早就掉下去了。 那个受伤的,就是他们说的公子吧。庄华想着彻底的缩回了身子不再看热闹,以这行人的速度,她数十个数之后就会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不过她是不会因为好奇心凑上去的,她决定先不走官道进主城,往官道两边走走看看,过一两天再折回来往管道走。 不过,她似乎注定了一定要卷入麻烦一样,官道的另一边,突然冒出来的埋伏劫住了这伙正在逃命的人马。庄华先是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不好!有埋伏!”然后就是一阵打斗声,这个庄华倒是不怵,但是你丫的这动静怎么离她越来越近呐? 人要一倒霉啊,喝口凉水塞都牙缝,放屁都砸脚后跟,庄华觉得霉运一直如影随形对她“深情不悔”…… 庄华心里吐槽归吐槽,手上却已经把曾挟持过炀王的匕首拿在手里了,摘下竹笠,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查看了一下战况。 基本上,逃命的那伙是被压着打的,总共才十几个人,现在站着的也就六七个了,而且埋伏的人略多,基本上是五六个打一个的情况。 那个一直背着受伤的公子的人正是把人引到她这边的人,看样子是要从这边突围,不好办啊。 现在跑难免不会被认为是这个公子一方的人,不跑,估计那个背着公子的人会先灭了她,庄华又探出头看了一样情况,就属那个背着公子的人生身边的对手最少,才三个,而且背这个大活人还能跟三个人势均力敌,身手不错,看来要脱离麻烦首先就得搀和一脚啊。 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庄华缓缓的靠着树干蹲下,竹笠也扣在了头上,在茂密的草丛的遮掩下,庄华低矮的身形并没有被发现,她探出身来,静静的等着越来越靠近她的四人战局,此刻她就像守候猎物的野兽,连呼吸都放缓了。 近了,近了,对,再近一点! 就是现在! 庄华突然从树后暴起,手里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插进了背对她的伏兵的背后,然后快速的抽出匕首,又缩回了树干后面。 对手一下子少了一个,背着人对战的男子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心中一喜,下手更狠了,一点都不考虑保留体力的事情了,虽然不知道那人是何来路,又为何一击之后又躲了回去,但是肯定不是跟追兵一伙的就是了! 而另一边,因为突然少了个同伴,一下子有些懵,本来三个人对付这个背着目标任务的男人就很吃力了,现在又少了个人手,一下子更吃力了,而且他俩发现本来还有这顾虑没有放开手脚的对手一下子变成了不要命的打法,不过十几招,一个人被那背着人的男子一剑齐肩斩下右臂,那人惨呼一声,他的同伴也因为被这一声惨叫吓的分了神,一下子被男子划开了喉咙。 庄华一直躲在草丛里看着,见背着人的男子赢了,马上走了出来,对他说:“跟我走。”然后扭头就往她来时的路折返回去,也不看那背着人的男子又没有跟上。 男子背着自家公子,先是挣扎了片刻,因为他一时判断不出来该不该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走,要是一个骗局,他可就是罪人了。可是见那人根本里也不理他,只说了一句华就头也不回的走,而且还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再看身后的同伴快要拖不住那些伏兵了,眸光一闪,手里紧握着长剑,跟! 庄华很希望那个人怀疑她,然后不跟来,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免了一个大麻烦了,然后继续自己一个人逍遥又自在的旅程,但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跟了上来,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想,这是谁家的手下啊,咋这么没有警惕心呢?万一她也是敌人呢? 反正不管庄华怎么吐糟,人家还是跟来了。庄华本来就是从这条路来的,这也是伏兵为什么官道对面的伏兵没有发现庄华的原因,她在来到官道之前在这片晃荡了好几天,所以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因为还在这里露宿过,所以对一些隐蔽性好的地方也熟悉。 两个有意识一个被动着的一行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人追来,庄华在绕了几圈之后终于在一处爬满了藤曼的山壁面前停下,扒开滕蔓露出不起眼的大概两米多高的山洞,扭头对身后离着有七八步远背着人的人说:“在下力有不逮,也只能帮到这里,告辞了。” 庄华说完就往要走,那人却几步来到庄华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也让庄华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二十**岁的样子,国字脸上一堆浓眉让他整个面相看起来憨厚可靠,只是那一双虎目中不时闪过的精光可以看出来,这人,不简单呐不简单。 庄华的视线淡淡的落在他的脸上,并没有去看他身后背的那人,让他心中暗道,这是个聪明人,然后双手持剑抱拳,道:“在下白鹤卢询,多谢这位兄弟的救命之恩。” 庄华及没回礼也没自我介绍,仿佛没感觉到卢询释放出来的善意一样,冷道:“怕我回去报信?” 卢询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直接就捅破了真相,一愣,随即收起了施礼的双手,长剑一挽,被在手臂之后,“在下只是有事相求。” “我已经救了你二人。”庄华的语气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卢询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说:“这位兄弟为何不把好事做完呢?你现在抛下我俩,我拉也依旧是死路一条,与其方才相助,还不如不救。” “本也没打算救你。”庄华遮在竹笠下的眼睛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们凑过来,傻x才搀和你们的事。 卢询又被庄华噎了一下,他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也不再旁敲侧击了,说道:“如何你才肯留下帮忙?” 庄华刚打算说不帮的时候,卢询背着的人的头动了动,费力的抬了起来,卢询也顾不得庄华,扭头问:“公子!你怎么样?” 听到属下的说话声,悦丘努力的让自己的神智清醒过来,道:“还好……”只是说完了这一句,他再没力气支撑神智的清醒,又昏迷了过去。 庄华已经在悦丘抬头的那一霎那微微低下了头,让竹笠的宽沿遮住了自己的脸。居然又是熟人,而且还是有恩于自己,唉……庄华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又昏迷过去的悦丘,对卢询说:“给我一份士人户籍,我就帮你。” 还在担心自家公子的卢询听了庄华的话大喜过望,道:“没问题!” 200缝纫这门绝技 山洞不小,三个人呆在里面还显得空荡荡的,卢询吧悦丘放到里面一堆干净的干草堆上面,那还是之前庄华住在这的时候留下的。 庄华也沒去理会那主仆二人,直接把自己的包袱又打开,把里面的草药都翻了出來,都是她沿路采的,算不上什么名贵草药,但是止血消炎清热祛毒还是可以的。 “你看看这些药能不能给你家工资用上。”庄华说着,就把草药包扔了过去。 卢询正查看悦丘的伤势,当然也沒忘了防备庄华,所以随着庄华说话的声音被扔过來的草药包被卢询反应迅速的反手接住了。 卢询看了一眼庄华,庄华蹲在洞口的位置低着头弄自己的包袱,大大的竹笠几乎遮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卢询怀疑的神色从眼中一闪而过,打开了透着药草味道的布包。 里面的药大部分是晒干了的,还有一小部分是新鲜的,看上去草下來还不到半天,全都分门别类的一捆一捆的绑好,码放得很整齐,而且沒有药性相冲的,所以也不用担心会产生毒素,卢询虽然不是大夫,但是常年在刀口舔血,怎么会不认识点医药,每一种药都揪下一点尝了尝,确定沒有问題,从新鲜的药材里拿出止血的药材,,卢询皱了皱眉,沒有捣药的家伙,“小兄弟,可有盛放的器物借我一用?” 庄华刚把包袱系上,抬头看了一眼离着自己五六步远的卢询,“沒有。”她吃饭都只是干粮,哪來的锅碗瓢盆? 鲁迅对着无法处理的药材有些为难,庄华看出來他的难处,起身走过去说:“要我帮忙吗?” 卢询方正的脸上再次出现了一丝无奈的神情,“这药得捣碎才能敷在公子的伤口上。”然后又让了让身子让庄华看见悦丘的伤势,虽然动作随意自然,但是却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庄华,若是庄华有一丝歹意,他就能将“他”一击毙命。 庄华也担心着悦丘的伤势,但是她一个“陌生人”,贸然的凑上去岂不是很容易让人怀疑,现在卢询主动让她看,正好和了她的心意。庄华來到悦丘身边,眉头微皱,看着敞开的衣服下悦丘的伤势目光有些沉重,他的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从胸口蔓延至腹部的笔直伤口,一看就是利刃劈出來的,很深,但是并沒有开膛破肚,也沒有伤到筋骨,只是这么长的伤口很难愈合。 要是先把这伤口缝上就好了。庄华眼睛一亮,对啊,缝上不就得了!庄华是个行动派,从怀里摸出來一个针线包,然后又犯了难,沒有消毒的东西啊。 卢询见庄华居然拿出來一个针线包,心里犯了嘀咕,这时候缝衣服?目光瞟了一眼自家公子胸口上的大口子,头上冒出了冷汗,不会是要缝他家公子吧?! “要是有酒就好了……”庄华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卢询一听,答道:“我有。”然后就从要带上摘下了两个巴掌大的酒囊,递给了庄华,虽然不知道庄华要干嘛,可是从他的观察泪看,这个人对他家公子并无歹意。 庄华惊讶的卢询手里接过酒囊,道了一声“谢谢”,她只是试探着说了一句,沒想到卢询真的会有酒。有了酒就好了,庄华从针线包里抽出來一条一尺长的缝纫细线,劈成了两股,又拿出了最小号的针,这都是她穿越的时候带來的,然后将倒出來一些酒洗了手,将针和线在酒里过了一遍,她也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彻底消毒,但是条件简陋,庄华看了一眼悦丘,你就将就将就吧。 庄华沒做过外科医生,但是她会缝纫,想当初大学军训那会,同寝室的同学作战服坏了都是她一手包办的,沒办法从小跟着老人生活,爷爷家底不薄,但是一辈子习惯节俭的人不可能到老了就改了习惯,于是庄华也习惯在生活上节俭一些,衣服坏了不影响整体结构和美观的情况下,基本上庄华就自己动手缝补了,只是爷爷过世之后她就很少在缝衣服了,因为缝衣服这像快要在除了服装设计师以外的年轻人的视线中消失的绝技,就是她爷爷教给她的。 人说睹物思人,肌肉记忆也一样。 只不过落在渔村之后着半个月里,庄华有把这项技能捡起來了,现在更是信手拈來,但是缝人,还是头一回。 庄华拿着针线在月球的胸膛上比划了一会,卢询现在是确定了“他”要缝他家公子了,不由得喉咙有些发干,声音都有些干涩的说:“小兄弟,你要干什么?”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下。 庄华沒什么犹豫地说:“你家公子的伤口太大了,缝上之后好愈合。毕竟你不清楚你的救兵什么时候能找到你们。” 卢询沉默了一下,道:“小兄弟说的不错。”看了一眼庄华手上的针,心头又是一凉,把人当衣服缝…… 卢询同意了,庄华也不犹豫,开始认真的为悦丘缝起身上的伤口,每一真逗分外小心,开始的几针还把握不好深浅,要么针拐不出來,要么把皮肤挑破,七八针之后就把握好那个度了,全神贯注的仔细地把悦丘胸膛上的伤口缝了起來,并且保持一定的美观,沒办法,以前缝衣服的时候留下的习惯,最后结尾,庄华有些纠结打个什么结好,脑子里还沒想清楚,但是和手上已经打好了一个蝴蝶结了……囧哩个囧…… “去把我包袱拿來。”庄华指使起卢询非常自然,反正这是他家公子又不是她家的。 卢询应了一声,起身就去,拿到包袱的时候哽了一下,自己干嘛那么听“他”的话,回想一下,在那一瞬间,卢询觉得下命令的人仿佛是他家公子,拿着包袱走过來,边走边打量庄华。 一身粗布葛衣,但是精气神上佳,身子骨看起來很瘦弱,但是方才领路行走时一点也不吃力,走路的姿态不像是习武之人那样稳健,但是不颠肩驼背左摇右晃,世家的公子教出來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姿态,而且无论行走还是坐姿随时都保持着腰背挺直,却又沒有刻意施为之感。 这得要感谢庄华的爷爷了,二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被破坏的。 卢询得出一个结论,这人不是世家公子,就是落魄的贵族子弟,总是不会是普通人,看“他”对公子的关心程度,兴许是公子的故人也说不定。 “公子要拿什么?在下可以帮忙。”卢询來到庄华身边蹲下,说道。 庄华看自己一手的血迹,“把里面装着的白色的几件衣裳拿出來,裁成半掌宽的布条。” 卢询打开了包袱,先是把体积不算小的干粮包拿出來放在一边,然后再为数不多的三四套粗布衣裳下面找到了庄华说的白色的那件衣袍。 布料是炀国的百织锦,手感细腻但是很结实,不算贵,但是也不是平民百姓用得起的,虽然只是一件内衫,但是还是可以看出來是炀国的样式,有一点引起了卢询的注意,就是在腰腹部的位置,一前一后对应着有两个破口,什么样的利器才能造成这么小的破口呢? “你撕不开?”庄华的疑问让卢询回了神,卢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沒有,我马上就弄。” 庄华注意到卢询对自己这件衣服很是关注,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在猜测她的身份呢,她也不解释,也不遮掩,反正自己沒做什么坏事,猜去吧。 卢询手劲很大,很快就把衣服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庄华先拿了一条倒上酒,给悦丘的伤口擦干净,然后把止血消炎的草药放进嘴里嚼碎了,一点一点敷在长长的伤口上,等她的药敷完了,卢询那也把衣服撕完了。 包扎庄华不熟悉,于是让开身子对卢询说:“给你家公子把伤口包上吧。” 卢询应了一声,替上庄华的位置,拿衣服撕的布条给悦丘包扎起了伤口。 庄华刚嚼完草药,嘴里苦的想吐,赶紧从包袱里拿了水囊到山洞外先给自己洗了手,然后又漱了十几遍的口,才回到山洞里收拾自己又一次被打开的包袱。 悦丘的伤口处理完,庄华和卢询也沒什么话说,庄华抱着自己的大包袱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背靠着包袱闭目养神,经过方才那一通走,她早就累了,得好好休息一下。 一路上庄华的野外生存水平明显提高了,但是体质的问題不是多走路就能改善的,庄华依旧很容易劳累,但是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至少不会脸色苍白得像磕了药似的,而且四肢也不像以前那么肌肉单薄了,虽然庄华沒打算把自己练成女壮士,但是也不希望自己变成竹竿精,还是有点肌肉的好,哪怕肌肉壮实点也不怕,她又沒打算选美。 卢询看着自己公子渐渐平稳不在短促急喘的呼吸,心里对庄华可能心怀不轨的的怀疑已经消去了,他怎么不知道嚼草药呢,他只是试探庄华罢了,现在公子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他也放心了,要是不能相信“他”,那么他会尽快的除掉“他”以绝后患。 卢询眼中的冷芒收敛,向庄华偷取一个感激的目光,可惜他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庄华脸上盖着自己的大竹笠正打瞌睡呢。 201别找我麻烦 +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晚上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的庄华被并不大的说话声惊醒庄华睁开眼睛身体沒什么动作脑子里把自己的处境理清了才放松下來 她阴差阳错的救了悦丘、卢询主仆现在在她一天前露宿的那个山洞里两个人说话这说明悦丘已经醒了 要不要去跟悦丘打个招呼呢庄华依旧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脸盖大竹笠仰靠着包袱的姿势还沒等她想好里面早已知道庄华醒过來的卢询按照自家公子的意思对庄华招呼道:“小兄弟可睡好了吗” 庄华嘴角抽了抽你老才是天然黑我说沒睡好行吗这么大动静不是聋子或者喝高了都会醒了好吗也好对方替她做了选择庄华交叠于腹部的手抬起拿开了盖在脸上的竹笠 因为天已经黑了山洞外的藤蔓虽然不是死死的遮住山洞也能透进些月光來但是山洞里依旧显得一片昏暗漆黑只是庄华的位置正好位于洞口故而漏进來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让见的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庄华身子坐直了扭头向悦丘的方向当让她是不清的们只能隐约见主仆俩的轮廓漫不经心的打了个招呼:“嗯……悦公子可是醒來了” 悦丘刚醒來不一会儿头还有些晕乎乎的只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但是一时沒有忆起來是谁出于礼貌答了一声:“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在下白鹤悦丘回城之时定当是以厚报” 庄华脑海里“叮”地响了一声白鹤城啊她说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今天听悦丘一说才想起來白鹤城不正是她在炀国用的假身份华庄的户籍所在么还真是有缘分啊“互相帮助罢了悦公子不必言谢” 悦丘越发觉得这声音耳熟一个人的名字就要破口而出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來知道那人方才哪句话说完已经沒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但是他还是问了一句:“还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 庄华淡淡的回答说:“敝姓庄名华” “庄华”悦丘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预期之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诧和激动他早该听出來是“他”早该听出來的悦丘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來卢询不知悦丘为何如此激动还以为庄华这个名字是他家公子的又一个仇家一边扶起悦丘一边把长剑那在了手里做出了防御和随时出击的准备警惕的盯着庄华 悦丘一手压下卢询的剑踉跄着朝庄华走了过去卢询一惊暂按下剑跟了过去庄华暗道一声真让人不省心也站了起來向前走两步扶住差点摔过來的悦丘 悦丘即使受了伤却也不妨碍他的极佳视力在清庄华的脸孔之后心里蓦然轻松了 在得到庄华死于围捕之后悦丘的心里一直很压抑那种只有离去的憋屈感和心里空落落的缺失感让他时常夜不能寐最常想的一个问題就是若是他足够强大是不是就可以帮“他”一帮不让“他”在陷入绝境之时只有死路一条可走 可是悦丘知道自己和“他”一个是靖国世家子一个是肇国**臣本來就道不同何况都是男子也许连朋友二字都只是勉强当得日后时局动荡兴许兵戈相向也未可知 可是他却真的不想“他”死至少不该死的这么早或者如此憋屈炀国发布的官文告示说的是:外国奸细华庄意图行刺炀王兵追至犼山遂坠崖而亡 简单的三句话就写忘了庄华的一生悦丘的心里升起的憋闷无人可解庄华不该如此绝命“他”是一国之士是**不羁淡然潇洒之姿的才子怎能死的如此不明不白“他”还未得一分世人的赞誉与功勋就如此湮灭于世间着实不公 “你沒死”悦丘双手握着庄华的肩喟叹着说了仿佛是废话的一句庄华却从悦丘微微颤抖的手察觉到了他并不平稳的情绪心中一暖道:“嗯我命大” 卢询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沒有跟随过悦丘去肇国那一次明显是陷阱悦丘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卢询就是后手之一所以卢询也并不知道自家公子还有个叫庄华的朋友并且庄华这个名字并不响亮只是在璋梁才有人知晓而且还不是啥好名声所以卢询也不知道庄华其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见自家公子这么待人如此亲热想必是交情很好了而他又不知道來是肇国之行结识的只是为何此人又以如此形象出现在此地呢庄华……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不得不说卢询同学在一定程度上真相了 在卢询來庄华和悦丘故人相逢喜不自胜但事实上这两个人都属于性情偏理智型语言很简洁废话基本上在不熟或是有外人在的时候都说完了而两个人真正说话的时候是很直接利落的初见的激动过后两人已沒有什么太明显的情绪 悦丘被庄华扶着坐了下來两人都靠在庄华的大包袱上卢询很是识趣的退出山洞守在洞口留给两人叙旧的空间 “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悦丘坐下來平息了伤口的疼痛问道 庄华想了想淡淡的回答说:“我不太清楚大概坠崖之后我掉进了崖下的河里才侥幸不死吧这两个月我过的昏昏沉沉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许一直在水里飘荡着也未可知也许被人救了也不一定我恢复神智的时候就在靖国了就在距此地五百里外的一个小渔村在那呆了半个月才往白鹤走今日才到这里” 庄华语焉不详悦丘也不深问嘴角扬起笑容道:“來找我吗” 庄华摸了摸耳下鬓角“不是” 悦丘笑容一僵不悦道:“为何不來找我” “我不知道你在哪”要是知道我肯定不往这來庄华实在是不想再参与进任何事端里他现在觉得日子很轻松也很充实就连不时袭上心头关于自己身份是黑户的那点小担忧都成了充实的一部分 悦丘叹了口气似无奈的说道:“不是说过我在白鹤吗” 庄华翻了翻白眼“我才知道” 两人又说了说庄华醒來之后的事情话題就转到了悦丘身上庄华略带好奇地问道:“此行所为之事还顺利吗” 庄华不问他为何如此狼狈不问是谁让他如此狼狈质问如此狼狈之行所做的事情顺不顺利悦丘的嘴角弧度调高“若不是早就认识庄华我还以为你是我大哥派來打探消息的”悦丘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舒服一点道:“我若或者回到白鹤城就算是顺利了” 庄华点点头手伸进包袱里摸出两个窝头递给悦丘一个自己叼了一个待悦丘伸手接过去之后才道:“真麻烦” 悦丘着手里的窝头失笑道:“是啊真麻烦若是庄华便不会弄得如此麻烦了” 庄华点点头“嗯我会直接走开” 庄华的说法让悦丘一愣想想庄华的性格也是要是“他”的话或许真的对那些让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不感兴趣一走了之跟像是“他”的风格就像“他”当初义无返顾的从肇国离开一样对任何事毫无眷恋与痴迷 “若是不争一争就不能在这世间自在的活下去连自己的去留也无法决定呢”就像上次的肇国之行就是被逼不得已不得不去不得不折损大量人手在肇国就算归程也是坎坷万分悦丘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眼神却已经冷下來了 庄华也想到了金渺岛之行若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自在随心若是彦泽沒那么多麻烦事我也不想走于我來说沒有麻烦的生活就是自在与你的自在不同” “不知教导你的人是什么样子若知道你如今不思进取的模样他老人家会不会寒心”悦丘半事玩笑半事认真的说 庄华挑了下眉她老师可多了大部分还都是按小时计费的“估计不会他们有很多学生送走一波又來一波不会在意我如今是甚模样” 悦丘掰了一小块干粮放进嘴里边嚼边说:“庄华愿不愿意帮我一帮” 庄华本能的拒绝:“不帮” 悦丘身子后仰凑近了背后的庄华说道:“你若不帮我我可就另想它法了” 庄华一点松口的迹象也沒有道:“嗯想吧” “好吧……”悦丘故作凄凉的长叹一声“只能另想它法了”庄华日后知道了悦丘的办法是什么的时候真想一把掐死这个妖冶美丽的男人而现在庄华既是庆幸又是心存歉意的说:“抱歉我恐怕是真的帮不了你” 悦丘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不过我请你到白鹤去做客你可不要再推脱了” 庄华本來还行拒绝悦丘却提前把这条路堵死了只好答应:“嗯” 悦丘笑了笑“等到了白鹤城我带你好好去领略一下靖国的好风光” “嗯” 次日一早卢询帮悦丘换了药之后就在悦丘的吩咐下独自离开潜回城去搬救兵去了悦丘则是在见到自己胸膛上仿佛蜈蚣一样的伤疤惊奇不已 “人肤居然也可像布料一样缝补起來昨日还差点开膛破肚今日我这伤口就有结痂的迹象了着实是奇思妙想”悦丘眼睛亮晶晶的着庄华都快把庄华不好意思了干咳两声道:“咳咳……我这也是拾人牙慧擅长此道者比我缝补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悦丘略带深意道:“我倒想见识见识庄华说的擅长此道者” 庄华心道你穿越吧别穿错了正好穿到我那就见到了“我也是无意中遇见有人以此番治疗他人偶然想起才帮你如此……缝补了一番” 悦丘不再追问下去说道:“待卢询回來庄华与我一同回城吧” 庄华点头“行啊不过我身上的钱不多住宿费用可不要收我太多” 悦丘一笑“不会刮尽你的钱财就是了” 202从野外回归城市 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就这么答应了悦丘一同回城的要求庄华不是沒考虑要是她一人还不知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进去白鹤主城更别提弄一份能保护自己的身份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卢询带了大队的人马赶了回來还带了一辆马车庄华很识趣的跨上了卢询牵给她的一匹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白鹤主城进发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的不可思议让庄华大感吃惊 与庄华并排而行的卢询似是出了庄华的疑惑低声对庄华说:“这是悦府的精锐之军无人敢冒犯” 庄华反而不解“昨日为何不见他们來接应” 卢询神情有些微妙眼神闪了闪回答道:“昨日公子回來的突然來不及通知家中” 庄华心中有些了然无非是大家族中的是是非非悦丘如何受的伤埋伏的人又是谁指派的这里面的弯弯绕她沒有一探究竟的**要知道好奇害死猫害死的人也不少 庄华说了一声“原來如此”结束了这个话題 进城必然要比出城走得慢因为有悦丘这个伤号在其中不能太过颠簸以免加重了伤势故而一行人直走到夜幕四合才到了白鹤主城的城门之下 想來悦氏在这北河城是极有声望的家族本來已经关闭的城门在得知要进城的是悦氏的公子的时候马上开了城门城门令的态度也是极好的不是谄媚也不是巴结而是那种出自内心的尊敬哪怕这一行人之中并沒有悦氏的什么当家人物而只是一个悦氏的公子 这让庄华产生了一种错觉悦氏就是这个这个城池的王恐怕就是真正的靖王來了也比不上吧 庄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世世代代的靖王会有这么大的气量能容忍下一个近似于裂土封侯的一个大世家的存在吗 夜色下的白鹤城主道上因为已是宵禁故而沒有什么人在行走宽阔的街道显得空荡荡的明明南方夏日的夜里却让庄华有一些凉意 “庄华”身后不远的马车里传來悦丘的声音庄华放慢了马匹的速度等着马车过來待马车赶上來了庄华问道:“唤我何事” 悦丘一手掀着车窗帘***的面色在火把的照映下格外温润他微微仰头着大半张脸都遮挡在竹笠下的庄华说:“随我到寒舍去住吧” 庄华摇摇头拒绝道:“还是不麻烦了我这么个救命恩人到你府上恐怕你家里又得忙活一阵且我走了这么久已经有些累了我还是在城里就近寻一处驿馆住了便是” 悦丘剑眉微蹙点头答应了“好吧改日我來寻你”然后对前面的卢询说:“卢询带庄公子去找一座驿馆住下” 卢询应了一声诺庄华在马上对悦丘拱手告别:“改日再见告辞” 悦丘如玉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你说的改日再见” 庄华不禁头冒黑线其实我只是说说你不用当真 庄华和卢询两人脱了队在卢询的带领下两人來到了一家已经打了打样的驿馆门前两人纷纷下了马卢询似与这家驿馆的掌柜很熟一边拍门一边喊:“林掌柜林掌柜快开门、开门” 不一会儿门里就传來了簌簌的脚步声还有抱怨声:“來了來了别敲了把客人都要惊醒了” 驿馆的门被打开一人持着烛台从门内探出半个身子來抬高烛台了卢询和庄华脸色不虞的说道:“原來是卢管事这半夜惊门之事可不是光明磊落之人所为” 卢询也不气不恼笑呵呵的说道:“我这是带一位朋友來住店來了” 那林掌柜瞥了庄华一眼貌似轻蔑地说:“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卢管事何时结交了如此娇贵的朋友” 庄华上前一步摘了一直戴在头上的竹笠向林掌柜一抱拳“深夜前來打扰在下着实过意不去在下先陪个不是”赔礼道歉的话说完不待林掌柜再说什么庄华又问道:“不知驿馆之内可还有空余的房间若是有在下想在此处住宿若是沒有在下另寻他处便是绝不麻烦掌柜” 庄华出來卢询和这个掌柜交情不一般这个掌柜兴许还脾气不好不过这都关她什么事情之前的道歉是在卢询的面子上之后的话就是表明一个态度我只是來住店的要叙旧等她落下脚的随你们但是别让她站在旁边当观众她可是连续两天露宿山野了 林掌柜脸色一沉刚想说沒有卢询的眼神投过來林掌柜松了口语气不是很好的说:“进來吧” 大堂里只有账房柜台上点了一盏灯林掌柜翻了翻入住记录的簿子对等在一旁的庄华说:“还有无间地字房两件天字房你要住哪间” “随意一间地字房就好了”庄华答道她现在的身稍还是低调点好而且她是真的沒什么钱來支撑高消费对于在野外露宿过的人來说标准间也不错 林掌柜从柜台的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沉这个脸丢给庄华“地字戊甲号从西侧走廊进去走廊直走第一个拐角左转直走把头北面第一间就是”然后指着簿子上的一个空白出又指了指毛笔“在这填上你的名字若不会写字我可以代劳” 庄华拿起毛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放下笔之后愣了愣路线真是复杂來这驿馆规模很大啊房间号都这么复杂路线还如此曲折…… “怎么记不住怎么走吗”掌柜的沒什么好脸色的问道视线却不着痕迹的瞄了瞄庄华写的名字 庄华反应过來沒有为林掌柜的挖苦生气只道:“如同管中窥豹可见贵店规模甚大在下有些惊奇待明日定要仔细参观一下贵店” 林掌柜的语气依然不怎么样但是态度却缓和了一点说道:“每日辰时本店会提供朝食算在店钱里就算你不吃也会算进去晚餐要另算钱本店的厨子都是靖国有名的大厨专门來本店只用餐的客人亦不少故而不会难吃到入不了口若还有疑问明日一早问店中的小厮” 庄华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跟身边的卢询抱拳告辞拿走大堂里唯一的一个烛台施施然的找路去了开玩笑沒有等万一进错了房间怎么办进了房间磕绊到了怎么办 于是庄华在正确的找到西侧走廊之后留给大堂中的二人一片黑暗 黑暗中传來林掌柜咬牙切齿的声音:“这货色你是从哪淘弄來的” 卢询头冒冷汗讪讪地说:“似乎是是公子的旧识在城外官道上他还救了我和公子” “哼”林掌柜冷笑一声:“还要让人救公子真是白养活你们了” 卢询沉默沒有驳嘴也沒有接话垂着头显得很失落林掌柜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垂头丧气的样子着实难堪还不快回到公子身边保护” 卢询这才从沮丧中回过神來抱拳道:“林大哥那我先走了”转身之后又不放心的回头说道:“可莫要为难那人公子似乎对他上心得很” 林掌柜的脸色更是阴沉不耐的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还不滚蛋” “嘿嘿我走了改日來你顺便带庄子里的春龙酒來” 林掌柜目送卢询出了驿馆的门无奈的摇摇头目光中一片幽深之色到底是谁泄露了公子回城的消息他的视线移向庄华方才走过去的方向这个人出现的太凑巧了些…… 借着月光了簿子上墨迹未干、字体飘逸潇洒却不失方正的名字默道庄华感觉有些耳熟 庄华來到了地字戊甲号的门前推门沒推动烛台下移才到门上落着锁才想起來自己是拿了钥匙过來的门上要是沒锁那掌柜递给自己钥匙干嘛(囧……)庄华心中失笑笑自己 打开了门锁庄华走了进去房间不大大事布置得很雅致内间外间被圆拱形的雕花门垭隔开放下帷幔就可以直接阻挡内外的视线屋子里不起眼的角落摆把这一个浴桶被竹篾编织的屏风围着洗澡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被偷窥 庄华很满意她本來也不是吹毛求疵的人这样已经不错了今日太晚也不好再叫人送洗澡水來于是庄华把包袱往**塌边一方脱了鞋和外衣散开头发直接抱着被子睡觉去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海上一艘航船正乘风破浪的向靖国驶來 “王爷靖国传來消息悦丘已经返回白鹤了”一名随从跪在柏缇的桌前单膝跪地禀报道 柏缇放下正在的折子“怎么回來的” 随从道:“是悦氏本家派遣出來的护卫到城外去接回來的” 柏缇冷肃的面孔浮现出一丝兴味“悦氏本家” “正是” 悦氏本家都出面了來悦丘不止是棋子的价值 这时船身微微晃动了一下屋里的烛光忽闪了一下柏缇挥手让那名随从出去那名随从刚刚退出去一只信鸽就从窗口飞了进來 柏缇起身到窗口捉住信鸽从它的脚上摘下字条上面写着:“庄华白鹤”柏缇眼睛一亮总算不会白跑一趟 203真他奶妈的巧啊 已经习惯了早起的庄华在第一声鸡鸣响起来的时候就醒了,到大堂里找了早起打扫的小厮,吩咐他们打了满满一桶热水,庄华插上门闩,把自己泡进了满满的热水里,舒服啊。 到了辰时饭点的时候,庄华像大多数住在地字号的客人一样,来到了大厅用早饭,这个时候她才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这个驿馆。 如果说按照原来世界的酒店星级来定位这一家驿馆的话,至少是五星级。通过小厮和周围客人的闲聊,庄华知道了,原来这家驿馆是十分大的,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入口,每个门都有单独的掌柜,她进的这个是西边的入口,林掌柜。 全馆一共有两百多间客房,整体建筑为两层楼高,二楼就是天字号的所在,一楼都是地字号,在里院,是有特别身份的客人才能入住的院落,据说一共有八套院子,庄华猜这就是传说中的vip之流。 至于服务态度,很不错,对地字号的客人和对天字号的客人都一样恭敬,没有踩高捧低之嫌,于是庄华在心情不错的情况下,赏了为她端上饭食的小厮五六个刀币,因为她身上的刀币只有这些了。 小厮很是恭敬的收下了庄华的打赏,并没有嫌少,庄华一高兴随手摸出来一片金叶子给他了,小厮这回是真高兴了,眼睛都亮了,对庄华的态度一下子又上了一个档次,对庄华的提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庄华有些明悟,这里的工作人员对客人什么态度不取决与客人住哪,而取决于客人的大方程度。 通过这个“热情”的小厮的介绍,庄华知道了最近的成衣铺子在哪,最近的歌舞教坊在哪,最近的赌坊在哪,最近的牲畜市场在哪。哪家馆子的就最好,哪家馆子的饭最香,哪家教坊里的姑娘最美。城中那的景色最好。 从物价到消遣,庄华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基本上已经知道白鹤城的现状了。 比如靖国悦氏这四个字在白鹤城的影响力,堪比靖王在帝都的影响力。白鹤城并不是悦氏的本家所在,白鹤处于靖国北边靠海的中段位置,离位于靖国中心的都城晟方比较远。悦氏的本家在里帝都比较近的池凉。族谱位置上来说,白鹤的悦氏属于池凉悦氏的分支,但实际上,池凉和白鹤的两个悦氏在就在百年前就没多少联系了,除了每隔十年的宗祭两个悦氏会聚在一起,其他时候基本上没联系,也相互不产生瓜葛。 那个总是向王室输送美人的悦氏是池凉悦氏,跟白鹤悦氏一点关系都没有。两个悦氏,池凉的与朝廷牵扯甚密,祖上留下的“不参与朝政”这一条恐怕在于他们那里已经是一纸空文,而远离帝都的白鹤悦氏则是很好的执行了这一条,别说朝政了,商业这一方面都和少参与。北面沿海一半的码头都是白鹤悦氏的,白鹤城四分之三的土地是白鹤悦氏的,人家每年只收租就足够了。 “可惜悦老爷去得早,留下一嫡一庶两个幼子,嫡子还身有残疾,要不是悦氏本家来人,恐怕这十来年白鹤的悦氏就不存在了。”小厮这边装深沉感叹着,庄华的心里却是起了不小的波澜,原来靖国悦氏是这样的,本家、分支,这里面的弯弯绕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悦丘是白鹤悦氏的孩子吧,看他不像身有残疾的样子,那么他就是那个庶子喽。又想到昨天卢询说到本家来的救兵是一脸古怪的神情,庄华觉得,这本家和分支之间恐怕有猫腻。 庄华没想着搀和,何况也没她搀和的份,酒足饭饱之后直接就揣着钱往小厮说的最近的成衣铺子去了,她要买两身衣服,想要一个士人的身份就得有个士人的样子,她现在的衣服全都是清一色的粗布麻衣,拿着士籍的身份文牒都会让人误会是偷来的不可。 她的钱基本上都落在;寥庆的华府里了,所以她要暂时在白鹤城定居一阵子,攒足了钱再出发,穷游神马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如果条件允许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庄华出门之后,卢询就来了,没有找到庄华,只听驿馆里的小厮说庄华出门关节去了,于是卢询耐心很是不错的在宽敞明亮又整洁的大堂里等着,他是哪了庄华的身份文牒来的,昨天回府之后公子吩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庄华办一份白鹤城的身份户籍。 以公子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来看,这个庄华不简单呐不简单,于是卢询在吩咐了手下人办这件事情的时候自己拐了个弯到了大公子那里,把这件事小心翼翼的提了出来,不敢明目张胆,因为身为一个下属,插手主人的事情是大忌。 于是卢询打算今天自己亲自来给庄华送这份身份文牒,一来是为了躲避公子有可能的责难,二来他要试探试探这个庄华到底是什么来路。出门的时候,得到了“大公子去看望公子”的消息,让卢询的心情非常好,因为大公子明显和他有一样的担心和顾虑而感到荣幸。 庄华买完了衣服还当场换了一身就回了驿馆,没有瞎逛,其他看上的就让店家派人送来驿馆。 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卢询就迎了上来,“庄公子,在下受公子之命前来看望庄公子。” 庄华淡淡的回礼:“哦,如此多谢悦公子关心了。” 卢询眼神左右一扫,庄华心领神会,道:“不若到我房间再说吧。” 卢询一拱手,“全凭庄公子的主意。” 庄华嘴角微微一抽,这哪是她的主意? 于是两人一起来到了庄华的房间,庄华客气的请卢询坐,卢询客气了一番之后也就坐下了,两人面对这面,庄华觉得有些尴尬,其实咱们并不熟是吧。 卢询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开口说道:“这次来是给庄公子送来身份文牒。”说着就从怀里拿出来一份绢质的文书,递到了庄华的手上,庄华只是粗粗的看了一眼上面落着自己的大名,就叠起来放在一边了。 这货绝对是有别的事情,要不送个文件还用他亲自来,她可是看见昨天回来的时候,那些护卫队他有多恭敬,或者说是……怕,那还是池凉悦氏本家的护卫。 “东西送完了,你还有事?”庄华从来不是一个按套路出牌的人,她也是真心觉得和卢询没什么交集,也没打算有什么交集,也就没必要陪他闲扯,不如直接了当的,额,赶人。 卢询也是头一次遇到庄华这样的奇葩,两句话没说就开始感人,颇有种卸磨杀驴的意思,讪讪的笑了笑,说:“确实有事与庄公子相询。” 庄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嗯。” 卢询瞬间打消了试探庄华的意图,不为别的,就为他根本就摸不准庄华的心态,按理说这么明显地探底,是个有些脾气有些身份的人就该生气发火拂袖而去了,庄华却一点反感都没有表现出来。 而庄华所表现出来的气度,以及行为举止无一不证明庄华其实是个出身不错的人,庄华的一切正常及反常的表现让卢询打住了试探的心思,还是自己回去慢慢查吧。 于是卢询扯了一个“啊,在下在下忽然想起府中还有要是尚未处理,就不打扰了。”了的蹩脚理由撤了,庄华也不为难他,痛快放人。 送走了卢询,庄华叹了口气,反正户籍有了,还是不要留在白鹤城了吧,听说邻县凤栖也是个不错的去处,风景如画四季如春不说,关键是那地方产茶啊,庄华把这个想法列入了重要提议之中,严肃对待。 三天之后,白鹤城外的小礁码头上,停泊了一艘大船,上面打着商船的旗号,吸引住了码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码头的管事恭恭敬敬的等着船主下来说话,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船主下来,只是一大堆的奴仆在来来回回的往船下卸东西,码头管事等得心急,拦住了一个船上的人,问:“不知你家主人何时下来?” 那人回答说:“我家主人三天之前就先乘着小船过来了,也是在这个码头泊的船。” 码头管事也是明白人,大家大户最怕遭遇不测了,掩人耳目也是应该的,“不知船上的管事是哪一个,我想去拜访一下。”说着就塞了一个银锞子进那个仆役的手里,仆役惊喜之下收好贿赂,一指站在船头,那个调度指挥的人,“那人就是我们总管事。” 码头管事循着指头望过去,那是一个英气勃勃的武者。 那被称作总管事的人似乎有感码头上两人的视线,低头看过来,锐利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码头管事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又暗骂自己没出息,居然不敢和一个年轻人对视,于是挺起胸膛朝那总管事拱手抱拳,示意友善。 那船上的年轻武者管事也遥遥的冲他一拱手。 庄华今日一早收拾好了行装打算出发去凤栖,昨日就买好了马了。 手上提着不大不小只装了衣裳和银钱的包裹出了房门,回身要落锁锁门的时候,一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庄华背后,差点没把她吓死。 那人说:“你可真不让人省心。” 这声音真是耳熟啊…… 庄华僵硬着浑身的肌肉转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视线,离她没有半步远,她这一回头,鼻子差点擦到那人的肩膀,不由得猛的后退了一步,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心中被那人似笑非笑的面孔震得乱七八糟的庄华,继续保持面无表情,跟面前的人打招呼,“真巧啊,王……柏公子。” 204这就算是组队成功了 “是啊,真巧啊。”柏缇顺着庄华的废话说了一句,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爷此时有多不爽。 庄华作为直面当事人,尤为体会深刻,又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一步的距离,眼睛往柏缇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整条走廊就他俩,庄华认命的打开了已经套上了锁的房门,回身对柏缇说:“柏公子若不弃,进来说话吧。” 柏缇冷肃的脸没有丝毫缓和,“不弃,当然不弃。” 柏缇走路带风,看也不看庄华一眼,越过了她走进了房间里,冷着脸坐在了坐榻上。庄华瞄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片刻之后放弃了撒丫子走人的念头,战斗力为五的渣怎么拼得过人家战场上走过尸山血海的凶人,泪目…… 庄华把手里的包袱放在门边,向柏缇走去,柏缇眼睛一瞥庄华放在门口的包袱,道:“庄华要去哪?” 庄华脚步一顿,停在离柏缇两三步远的地方,“在下正要前往凤栖。” 柏缇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拳,面上依旧一片冷肃之色,“已备好车马?” “是。” ——啪!! 坐榻边上的桌几上的一个果盘被柏缇的手肘“不小心”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地面上陶瓷碎片和水果掉一地,一片狼藉。 庄华愣了愣,看了一眼眼中蕴含着风暴一触即发的柏缇,心中有些气闷。 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这位也生气了,这位怎么就发这么大的火?柏缇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即使发火也是不停的放冷气直把人冻死,她从未见过柏缇如此外放的情绪。 想了半天,庄华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怎么着惹人家了,于是一个坐着,浑身的气息越来越骇人,一个站着,沉默不语眉头微皱。 庄华很不会面对对自己有好感的、喜欢她的人,因为她不会婉转的拒绝也不知道如何接受,尤其是在她还是这种身份的情况下。说人家是是断背,但是她是女的啊,真相揭破的时候会不会大家都很尴尬?人家喜欢女的,是直的,她现在可是男的,又为什么喜欢她? 自家事自家知,柏缇会因为她的才华喜欢她,庄华不奇怪,但是她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才华,要她单独写一篇文章她绝对写的没有一个世家出身的十岁孩童好,更别说才华了。而穿越带来的哪些知识,也面临着江郎才尽的危险。说她虚伪也好,死要面子也好,她不想有一天面临着被她认同的朋友鄙视,朋友,就是要势均力敌,否则就是施舍和同情,她庄华,宁缺毋滥,她这辈子、上辈子,最不缺少的就是面对孤独的胆魄。 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与其在怜悯中苟延残喘,不如在最辉煌的时候陨落。 从来,庄华的理想里也不包括流芳百世受人敬仰这一条,只要她曾认可的朋友们记得她就好。一如庄华最初的想法,如果没有遇见山庭,她的最大目标就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如果不能,那么就隐居山野,做一山野小民,最后黄土一抔为大自然提供养料。 现在就是她要实现这个理想的时候了,柏缇的出现无疑是在打击她的理想。庄华忿忿的想,但其实心里也有些许愉悦,因为柏缇他找到她了。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来的靖国,可他出现在她面前,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能为自己做到这份上,怎么也算是个贤主了。 庄华轻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计较柏缇摔东西找茬的事了,开口道:“谢谢你来找我。”庄华语气中带着谢意。 柏缇为庄华的服软而吃惊,但是脸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冷冷的说道:“你是怎么到了这来?” 庄华把那天对悦丘的说的话又对柏缇说了一遍,然后又加了一句,“我本来打算先回肇国一趟看看,但是海线封锁了,我只好先到白鹤来办理户籍。”说完,庄花自己一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跟柏缇说这个,自己现在好像没必要讨好他了吧?果然是积威太重的缘故吗? 庄华快速的瞟了柏缇一眼,见柏缇笑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是还是被庄华捕捉到了,庄华下意识的心里一轻,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这种略显贱皮子的心态之后,脸色一黑。 庄华的神色变化都被柏缇看了一个一清二楚,虽然那张庆军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那些微的变化还是被柏缇捕捉到了,从来不知道,庄华也有这样惹人怜爱的时候。 柏缇想着,冷硬的面孔终于融化,万般的情绪都化为一句平淡的话语,“你还活着就好。” 庄华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还在上寄宿高中的时候,每个学期只有放假的时候在能回到家,而每次爷爷都只有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作为欢迎词,“回来啦。”,以及一双慈祥的眼注视着她。 庄华喉咙动了动,咽下了心中的悸动,淡淡的回了一句,“啊,我还活着。” 柏缇从坐榻上起身,来到了庄华面前,不像炀王宫想见时那样激动地拥“他”入怀,只是负着手,高大笔挺的身躯挡住了庄华眼前的阳光,他说:“跟我回去吧,山庭在韶广,很想见见你。” 庄华心头一酸,点点头,“好。” “那你不要再逃了?”柏缇的预期依然冷硬,却能让庄华听出来一丝乞求的意味,庄华再次点点头,“好。” 柏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稍纵即逝,错身越过庄华向门外走去,“西面的客房我都包下了,过几天邢乐会到,你要去凤栖,等邢乐来了,大家一起去。” 庄华猛地转身,问:“邢乐的身体没关系吗?” “他好的很。”柏缇语气中带上了不悦,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庄华,说:“邢乐有未婚妻子了。” “啊?”庄华不明所以,还没问出来其他的问题,柏缇已经出了房门不见了。 蹲在地上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挠了挠,挠成一团糟之后,庄华淡定的抬起头站起身,重新束好了头发之后,一头扎进床榻上,抱着被子打了两个滚,然后淡定的下床,出门,落锁,去大堂吃早饭。 其实柏缇的到来有很多好处,比如,她不再用为了花费而发愁了,做米虫的感觉还是不错的。现在的庄华没有了生存压力,也不用再完成什么高难度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任务了,庄华可谓是无债一身轻,原来世界的懒散也渐渐在回归的途中。 (保暖思那啥啊,庄华筒子,小心晚节不保。)刚吃完饭,想着去把昨日买的马退了,柏缇的队伍里肯定带着马啊,那她还费这个钱干吗,她原本也是打算到了凤栖就找个马市把马卖掉的,现在估计短时间内是走不掉了,她也没有地方养马,还不如退了。 于是庄华来到了驿馆的马厩,把暂时寄存在那的马牵了出去,就要出去,结果还没走出马厩呢,柏缇的带来的随从就迎过来了。 “庄先生可有吩咐,小人必定为先生办妥当?”这随从的头子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真正的而立之年的长相。 庄华看了看他身后跟随的五六个人,道:“派个人把这马拉到马市上卖了吧。”有人指使,不用白不用,庄华好逸恶劳的本性暴露了(……)。 中年人没有一丝被只是做这种小事的不快和对庄华略显市侩的吩咐内容而鄙视,直接让身后的人去接过庄华手里的缰绳,把马牵走了。 庄华看马的事情处理完了,就除了马厩,往驿馆里走了,结果走了一段路发现,那中年人带着几个随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庄华停下来转回身,微微皱了下眉,“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中年人立即回答道:“小人孟远,受主上之命前来随侍先生。” 孟远,随侍……庄华懂了,这是给她安个尾巴啊。 “是不是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都会照办?”庄华问。 孟远拱手答道:“小人莫敢不从。” 庄华点点头,说:“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别跟着我,能做到吗?”庄华的语气里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孟远一怔,随即笑道:“庄先生嫌小污了您的眼,小人自当走远。小人就在先生周围随侍,不会打扰您的兴致的。”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委曲求全到自动隐身跟踪了,庄华也没再为难,道:“玩笑罢了,只是这么多人实在惹眼。我也不去什么远地方,只在这附近走走,留下一个人跟着我就行了。” 孟远知道这是庄华不愿意为难他,连忙散了身后的那些随从,然后对庄华说:“先生不弃,就由小人随侍先生左右。” 庄华满身别扭的转过身,操着淡定的步伐,面瘫的脸,一句话不说的往驿馆里走去。他怎么有种在日本街头邂逅牛.郎的赶脚,天啊!!!庄华觉得之前两年自己是怎么那么淡定的在男人堆里淌过来的?啊,对,那时候身边有雁容,后来有青繁。 尼玛,她果然离不开女人了是吗?是吗? 庄华烦躁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也没注意拐角出走出来个人,然后就一头撞上去了。庄华倒退了两步,抬头一看,是一身靖国服饰的柏缇。 这是打算出街?庄华闷闷的跟柏缇打了招呼,“柏公子好走。”然后就要越过他去,回房间,却被柏缇一把拉住,“与我一同出去走走吧。” 庄华看了看柏缇,心想这位爷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想了想自己也没啥要紧事,这几天竟打听周边情况了也没好好看看白鹤城的风貌,于是点头答应了,说:“好。” 柏缇看了看庄华这一身朴素的青色衣袍,皱着眉说:“我们先去给你买衣裳。” 205回忆当年小吃部 话说,跟王爷逛街什么的,压力很大啊。 柏缇在前面阔步流云,庄华在后面不急不缓,两人隔着一个身位那么远,左右错开,彼此之间余光一扫就能看得见,给人一种很和谐的感觉。两人身边没有什么随从之类的人,但是庄华知道有一大堆的护卫在两人周围隐藏于人群之中保护着他俩。 庄华走的漫不经心,一没留神就越过柏缇依旧以不快不慢的步伐往前走去,柏缇也没提醒,只是跟上去,并肩走在庄华的身边,冷峻的面容上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走,进去看看。”在路过一件成衣铺的时候,柏缇叫住了庄华,庄华没有察觉柏缇竟然在身侧,被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 “……哦,好。”庄华心跳差点爆表,但依旧面不改色,淡淡的回答道,心想着,这货啥时候到自己身边来的,吓死爷了。 庄华受惊吓的表情没有被错过,柏缇笑了一下立即敛去,率先超成衣铺里走进去,“庄华,跟上。” “唉。”庄华无奈的跟了上去,走进了成衣铺。 进了铺子庄华就后悔了,高大上的布料闪瞎了她的眼,不是没见过好衣裳,但是柏缇大爷,你这是买菜还是买衣服啊?您老这是要论斤买啊,一套看一眼就让人家伙计拿下来给她换,庄华觉得自己是芭比娃娃,被小孩鼓捣着玩换装游戏。 不一会儿,庄华觉得衣服在自身上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已经不下三十套了,柏缇终于满意没再让她换了。 白色的内衫打底,外罩红色纱衣外衫,庄华脸色白净,五官端正,乌黑的长发束一正髻在头顶,修长消瘦的身形此时看来身长玉立,这一身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很是出色。 庄华很不适应,想要换之前的那身深蓝色衣裳,但是被柏缇阻止了。 “好看。”柏缇简洁明了的说出了不让庄华换掉这身衣服的理由,庄华被这么直把的夸奖说的老脸一红,低头干咳两声,心想,好看就更不能穿了,说道:“我不习惯穿如此鲜艳的衣裳。” “慢慢习惯就是了。”柏缇语气自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庄华觉得一股郁闷之感又从胸腹之中生出,冲上头顶,妈蛋,穿啥衣服还管了! 淡定,淡定,就当哄孩子了。庄华给自己作者心理建设,袖子下的双手握紧又张开,反复几次之后终于心平气和了、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自己吧,庄华如此自我安慰。 “满足”了柏缇的购买欲,两人又结伴去了一家食肆。一家不大的食肆,门口的幡子都有些破旧了,但是柏缇很是自如的低头避过门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庄华不清楚柏缇为何带她来这里,但是庄华还是跟随着柏缇走了进去。店里的生意还不错,但是都是写平民百姓,所以柏缇和庄华两个华服彩裳的走进来,很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鹤立鸡群。 所有客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两人身上,庄华除了一瞬间的不适应之外,马上就调整过来了,啥大场面都见识过了,还怕人看呐? 柏缇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是不是再看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靠着窗的一个桌子,坐下,待庄华过来坐好,招呼店里的伙计,“店家,两碗素面,两坛绿花酒。” 店里的伙计在柏缇的话出口之后,马上从震惊之中清醒了过来,麻利的应了一声:“客官稍等!”然后马上跑去后厨点菜去了。 店里的其他客人也从一片死寂中恢复过来,该吃吃该喝喝,只是安静了许多,没有像方才那样大声喧哗,眼神也时不时的往这两个走错了地方的人身上瞟。 庄华依旧淡定,柏缇依旧冷这个脸看不出情绪。 没一会儿,柏缇要的东西上来了,还带着俩小酒杯,伙计的动作很利落,但是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庄华的视线随着离开的伙计一起移动,不知不觉就扭过了头,柏缇道:“在看什么?” “啊,他好像很害怕我们的样子。”庄华转回头,漫不经心的回答说。 “十一年前这家店的伙计不是他。”柏缇淡淡的说道。 庄华眉梢微挑,“柏公子来过?” “嗯。”柏缇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把小巧的酒坛推到庄华面前,“那时候我还没有回国,偶尔会从住的地方溜出来,骑上一匹快马,跑上三天三夜,来到这吃上一碗面喝一壶酒再日夜不停地跑回去。”柏缇冷峻的面庞因为回忆仿佛柔和了许多,“回国前最后一次来这,老掌柜已经去世了,他儿子认得我,就穿着孝服给我做了面,然后送给我一壶酒。那壶酒我喝了一路,还留了一口想送给我弟弟。” 庄华随着柏缇低沉的声线似乎看到了那个为了这件小事而执着的少年。冒着风险,在风里奔袭三天三夜,得到片刻安然又立即远走,这个小店里承载着的是一个少年的温暖。 可是他的弟弟不是在他回国的时候正在出灵吗?那么,那一口酒…… 庄华抬眼去看柏缇,柏缇仿佛看穿她的疑问一样,说道:“最后在我离开原来的家的那天,被我洒在了他的墓碑前面。” 原来的家,说的是韶广,那个时候那个瞬间心冷似铁的少年就已经对韶光这个地方充满了恨意,那里埋葬着他最亲的亲人,也住着他曾经的亲人,和以后不共戴天的仇敌。 庄华想,那个时候柏缇离开韶广是好事,虽然看上去是被流放,但又何尝不是一条生路,继续留在韶广,也许当时的那个满心仇恨的少年只会被仇恨染黑了心和眼,绝对达不到今日璋梁王的成就。但如果可以选择,也许他会选择不要功名要亲人。 庄华心中失笑,自己想什么呢,看了一眼对面眉眼凌厉落拓的男子,这人就该是如此,无关过去,无关他人。 不知不觉间,庄华对柏缇的印象又提高了一些。她不会把个人感情和理智搅在一起对人或事情下评断,之前无论她在彦泽有多憋屈,但是抛开个人情感,她很欣赏柏缇这样的人,狠绝果断,不拖泥带水。 现在庄华对于彦泽时候柏缇对她的那些利用的愤恨不平都差不多忘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么,何况柏缇并没有真正的危及到她的性命,就是压榨的狠了点,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她若是态度坚决的拒绝,柏缇估计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抱着疑邻偷斧的心态,才让自己那么纠结。 其实无论柏缇还是璋梁那些好朋友,对她真的都不错,她身处那样一个争斗中心,竟然没有任何的蹉跙发生在她身边,就算是不是交情很深的徐和也只是偶尔试探一下而已,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 炀国之行让庄华想清楚很多事情。她在彦泽的日子是如何的潇洒,还有,自不自在在于心,而不在于身在何处。 她在炀国处处事事都是自己拿主意,但是她一点自由的感觉都没有,只有对自身力量渺小的感慨。 “想什么呢?”柏缇出声讲沉浸在自我思绪中庄华唤了回来。 “想你。”庄华的回答脱口而出,惊觉的不对,连忙补充道:“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吧。”这他奶妈说的都是啥?!庄华被自己的鱼唇气着了。 “不小了,那时候,我已经十九岁,差几天就可以行冠礼了。”柏缇很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微微上翘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住他的好心情。 庄华有些气馁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在语言上吃亏还真是头一回,她是出了名的死鸭子嘴硬来着。 庄华刚倒好酒,柏缇的酒盅就撞了过来,两个瓷质的杯子碰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让庄华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人神色自然的将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入,庄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要是能一直这样和平相处也不错。 接下来两个人没有再交谈,这里人多口杂的,默默地吃忘了面,没喝完的酒拿走,两人离开了这家食肆。 一路上回去驿馆,柏缇有给庄华卖了许多东西,束发的石笔玉冠啊,系在腰间的丝绦啊,腰带玉佩啊,要不是庄华拦着,柏缇还打算带着庄华去买鞋,最后被庄华揪着回了驿馆后,直接让人把制鞋的师傅请回来,给庄华量脚的尺寸。 地字戊甲号客房里,庄华管着脚站在铺在地面上的绢帛上,提着衣摆,旁边是一个鞋匠在为她的脚形在绢帛上描下来。 庄华的脚形瘦长,但不小,买些从来都是卖四十码的,足弓很漂亮,从脚背道脚趾骨骼分明,趾甲也很整齐。 庄华有点不好意思,话说,画脚型的话,鞋匠在这里就好了,柏缇在这是干嘛的?观摩一下鞋匠的作业流程,以后开发第二业?还有,您老人家的目光能不能别一直盯着她的脚看?! 柏缇确实在盯着庄华的脚看,看着看着心思就变了味,从单纯的欣赏到一股邪火冲到下腹。柏缇移开视线望向窗外,自己果然太久没碰女人的缘故了吗。于是柏缇决定晚上出去消遣一番。 庄华见波提的视线终于移开了,心中轻松了,然后就盯着柏缇看,心想来自方才都被你盯毛了,非得盯回来不可,于是,她看到一个奇异的状况,柏缇的脸慢慢变红了。 庄华正暗自得意及的目光还有调戏功能,能让人脸红,下一刻,就是柏缇在她眼前蓦然放大的一张带着有些邪肆笑意的脸,“庄华在看我?嗯?” 庄华脑子一下子当机了,卧槽,她咋忘了,柏缇一直对她有意思来着…… 206两眼泪汪汪 “啊,在下失礼了。”庄华脚下也挪不得,只好应付了一句,脑袋向后仰了仰,拉开和柏缇的直面距离。 柏缇也后退了一步,似乎对庄华的回答不是很满意的样子,皱着眉说:“嗯。以后不要这样看别的男人。也不要这样看女人。” 庄华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位果然难伺候,她还只找机会撤吧,就过柏缇仿佛会他心通一样,又对庄华说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你的房间一会儿就搬到楼上去。” 得,后路也给堵上了。庄华有些灰心,耷拉着脑袋看着鞋匠把她脚型描完,就随意的趿拉着鞋子回到帷幔后的里屋,往床榻上一躺,装死。 柏缇跟了进來,看着庄华光溜溜的脚搭在床沿外,目光一暗,语气里带着些斥责道:“白日里就缠绵床榻,像什么样子。” 庄华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起身坐在床沿,也不穿鞋也不整理衣冠,看着柏缇问出來自己自见到他就存在的疑问:“王爷,是什么事,让您非得亲自來靖国一趟?” “我來靖国你不高兴?”柏缇自來熟的坐在庄华边上,扭头看着她。 喜忧参半……庄华沒敢这么说,“只是感到奇怪罢了,我还以为王爷会在肇炀边境主持大局,或者稳坐朝堂运筹帷幄。” 柏缇笑了一下,“我就不能做些别的事情?” “能。”庄华被柏缇缓和的表情迷惑,调侃道:“在后宫雨露均撒,绵延子嗣。” 柏缇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庄华一哆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真是太松懈了,怎么就忘了伴君如伴虎,这人对自己在和颜悦色那也是一国之君啊! 庄华光着脚踩在地上,对柏缇躬身一拜,“在下失言,还清王爷恕罪。” “你和别人也这样……说话?”其是柏缇是想说,口无遮拦。 柏缇沒有怪罪,而是问了个相关却又有些远的问題,庄华翻着眼珠子瞅了柏缇一眼,见他的神情不像是生气,但是庄华总算长记性了,谨慎的回答说:“也不全是。” “哦?庄华都和谁如此说过话呢?”柏缇好奇地问道,庄华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想着万一有惹着这位爷,自己非得感冒不可,这忽冷忽热的。于是在庄华沉默纠结的时间里,柏缇的脸色越來越黑,最后开口说道:“怎么,连一句实话也不愿与我讲?” “不是不是!”庄华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只好硬着头皮老实回答说:“与相熟之人一起时在下才会如此无状。让王爷见笑了,在下以后不会再犯。” 不知是哪句话或者那个词让柏缇高兴了,柏缇冷着的脸又寒意消散了,说:“既无错何必改。” “……”这日子是沒法过了。庄华的心中的小人默默宽面条,她终于体会到了康熙老爷子为啥不喜欢冰山四了,喜怒无常的人果然不好相处。 购物风波告一段落,当晚庄华的房间就被挪到了天字号的一间上房里,隔壁就是柏缇的房间。 庄户躺在比地字号里的床榻大了一圈的雕花床榻上,失眠了。 她闹不准柏缇到底是在干吗了。对她那个好,离着百依百顺也就差那么一点吧,好到庄华上茅房都觉得菊花紧,何况这才是第一天啊。 在肇国好歹还有舆论压力是吧,柏缇不能怎么样,在这真是可以说无法无天了,要是真想怎么样庄华反抗的余地都沒有,可他偏偏啥都沒做,就那么渗着你,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就是不告诉她,他來靖国是为了啥。庄华沒自恋到认为柏缇是特意为她來一趟,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何况,他才出现在白鹤不到几天时间,要说柏缇一早就知道她在哪,也不会这么快就來,那么一定是她來到白鹤之后,柏缇才得到的消息,也就是说,柏缇是在來的路上得到了他在白鹤的消息。 庄华不是很执着于柏缇的目的,但是他这样吊着人胃口,总是一到关键时刻就转移话題不给人个痛快真真烦死人。 像庄华这样好奇心大,又不喜欢纠缠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遇到了死劫,于是第二天,庄华顶着一对发青的眼圈出现在了大堂的饭桌上时,柏缇很是关心的说了一句:“庄华的气色不很好,去请大夫來看看。”说着命令就下去了,庄华连忙阻止了,说:“沒什么,只是一宿沒睡罢了,不用请大夫。” “何事让庄华如此忧心?”柏缇随着庄华吃着清粥小菜,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沒有丝毫嫌弃或不适应的神色,还有空给庄华碗里夹了菜。 庄华嘴角微微抽了抽,她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好了,但是人家那么淡然自若,她要是发作不就显得矫情了?于是庄华淡定的回答说:“柏公子此行让在下颇为担忧,不仅公子一人身系要事。” 柏缇吃着饭,不紧不慢地说:“等人到齐了你就知道了。” 庄华沒有为这句“等人到齐了”等多久,下午,人就到齐了。 这个时候,庄华刚从驿馆外面回來,踏进驿馆门口,楼梯上,一个青年正从上面走下來,头上束着歪髻,颀长的身子仿佛沒了骨头一样倚在扶栏边,嘴角上还带着懒散的笑意,仿佛午后晒了太阳刚刚醒來的猫。 “好久不见,庄华安否?”青年向庄华摆手打招呼,却让庄华险些红了眼眶。仿佛回到了初见时候的场景,这个看似放荡不羁却武艺高强的青年。 半年前,自己在珍兰坊见他的那一面,让庄华的心都凉了一半,那样一个英姿勃发的人就给折磨成了那副狼狈模样,庄华甚至曾有过怀疑,自己救回來他们,他们还能回來吗?还能回到当时那样出色的人吗? 今日一见,庄华彻底把选在嗓子眼的心放下來了。 “我很好。”庄华的嗓音有些暗哑,藏在袖子里的手有些颤抖,她不敢说的太大声,怕一大声就会暴露自己颤抖的声音。 邢乐几步从楼梯上跃下來,來到了庄华面前,一双星目注视着庄华,良久静默无声,最后终于一手搭在庄华的肩上,仿佛完成一件任务之后的交待一样,“我和山庭都安然无恙。” 庄华蓦地笑了,笑中带泪,朦胧的水色浮在庄华的眼中,但马上就消散无踪,难得一见的笑容也渐渐收敛,释然的说:“那就好,那就好。” “庄大哥!”少女脆生生的音调在楼上的走廊上响起,庄华怔愣着抬头一看,惊讶的把少女的名字脱口而出:“青繁?!” 少女红着眼眶,明显消瘦的身形让庄华心里一软,皱着眉看了邢乐一眼,“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 邢乐被庄华跳脱的思维弄得一愣,随即苦着脸对庄华诉苦道:“可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称职,而是她就惦记你这个哥哥,寝食难安的,怎么就怪到了我头上?” 庄华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暗暗叹了一口气,真是个死心眼的丫头。 当日她设计骗走青繁也沒想着能瞒着她多久,尤其在自己坠入山崖的那一瞬间,庄华想了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这小丫头要是知道她死了会如何。 按照这小丫头的软心肠,无论她之前做了多少可无的事情,在听到她身死的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会非常难过。但是庄华想着她身边会有程隽,还会有邢乐还有师父,会慢慢地忘记她这个不称职的“义兄”,然后把她当成人生中的一个相伴较短的过客,渐渐的就沒了伤痛和难过。 却沒想到,在靖国还能见到青繁。如果说柏缇和邢乐是顺路的话,那么毫无疑问,青繁肯定是來寻找她的下落的。因为她坠崖之后掉入的那条河是能通到靖国的。 庄华心中既感动又惭愧,感动的是有人回來千里迢迢她这个很可能已经死了的人,惭愧的是,她不觉得自己曾为青繁做过什么事情,值得青繁如此珍贵的情谊。 青繁已经在庄华和邢乐说话的工夫从楼上下來了,在离庄华还有三四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眼中含泪怔怔的看着庄华的脸,吧嗒,一滴眼泪涌眶而出,青繁一头扎进庄华单薄的怀抱里,失声痛哭。 庄华展开双臂环抱住这个小丫头,默默地安抚着她忐忑不安的心情,什么都沒有说,只是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 邢乐沒想到青繁竟然对庄华的感情这么深,一时张大着嘴看着“深情相拥”的两人沒了反应。 “你们在做什么!” 柏缇蕴含着怒气的声音冷冷的从背后传來,庄华一哆嗦,暗道,坏菜了,又惹着他了。 青繁哭得正惨,完全沒有听见柏缇的怒喝,埋头在庄华的怀里一声一声的似要哭个痛快,庄华也沒有把人推开的打算,但邢乐已经看到柏缇的脸色越來越黑了,快要赶上锅底儿了,他一把把青繁从庄华的怀里揪出來。 青繁不知怎么回事,被打断哭泣打着嗝疑惑不解的回头看着邢乐,邢乐嘴巴一努,青繁顺着邢乐的视线向庄华身后看去。 柏缇的眼神带着冰碴扫了一眼邢乐,倒沒对青繁小姑娘怎么样,邢乐嘴里发苦,暗道,这叫什么事?什么倒霉事都是他担着,他咋就那么命苦…… 庄华让开一步对柏缇说:“不好意思,方才当了门口的路。” 柏缇脸色的色阶又深了一度,“他”以为他生气就是因为“他”挡了路? 庄华也知道肯定不会是因为这点屁事,但是打死也不能承认啊,一直以來装糊涂都是庄华对付暧昧者的最高手段。不动声色的对邢乐使了个眼色,邢乐非常上道的说道:“楼上备好了酒菜,我们上去再叙旧吧。” 柏缇冷冷的“嗯”了一声,越过几人直接往楼上走去。 青繁不知所以的,打着嗝问邢乐,“师、师、兄……呃~他生、生……生气了、了吗?” 庄华很淡定从怀里拿了帕子给青繁擦脸,青繁小脸一红就接过來躲到一边擦脸去了。 “他很生气。”邢乐对庄华说。 庄华点点头,“看出來了。” “你可知为什么?”邢乐问。 庄华看了一眼满脸严肃的邢乐,很坚定的摇摇头,“不知道。” 207少年看着眼熟啊 三人的重逢结束于洗尘宴,柏缇和庄华双双沉默的中,邢乐插科打诨,但始终就没有让饭桌上热闹起来,最后三人只是静静的吃饭喝酒,酒足饭饱之后,庄华先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邢乐看着庄华离开的身影,对柏缇说:“王爷,庄华他……有些孩子气,您别跟他置气。” 柏缇面无表情,给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一杯酒,轻轻酌饮,“我没有生他的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柏缇是真的对庄华一点办法都没有,庄华对他不信任,明明跟邢乐和青繁说话说得好好的,但是他一来就沉默了。 邢乐仿佛明悟了什么,笑道:“王爷对庄华很重视,让臣等好生妒忌。” 柏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在炀国呆了两年,你倒是松懈了不少,从明日开始,我帮你练练手。” 邢乐的笑容僵在脸上,倏尔哭丧个脸,“小人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则个吧!” 柏缇冷哼了一声,也不理他,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酌,因为庄华离席而产生的凝滞气氛也消散一空。 庄华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一会而,就有人敲门,说了一声“请进。”那人便推了门进来,庄华也正迎出来,看到来人眼中浮上一抹笑意,“青繁来了,快坐。” 青繁随着庄华坐在了做榻上,两人中间隔着低矮的桌几,青繁看了庄华几眼,欲言又止,庄华也不着急,也不先开口,她不是言语上很主动的人,如果是对方来找她,如果没有急事她就更是很少先开口了。这个习惯不知道让多少人郁闷。 半晌,青繁终于受不了屋子里仿佛凝滞了的气氛,开口道:“庄大哥……”一双泛红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瞄着庄华的侧脸,声音软软的带着些讨好。 “嗯?”庄华转头看向青繁,发出了一声疑问。 “对不起……” “啊。” 为什么道歉,两个人都知道。青繁低下头把快要涌出来的眼泪憋回去,才抬起头看着庄华,“你不生我的气吗?” 庄华好笑的伸手摸摸了青繁没有很多发饰的小脑瓜,“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有!我怀疑你,还在关键的时候离你而去,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危险,我明明说了要保护你,但是我什么都没做到!”青繁最后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让庄华的心里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他没想到青繁的执念这么深,要是她就那么死在崖下,那么青繁以后的人生会不会就被这样深深的执念和愧疚给毁了呢? 庄华看着青繁满是泪痕的小脸不复圆润的两颊,庄华想,她的活着比死去更能体现价值,尽管她此前从未在意过。 庄华起身从坐榻上下来,站在青繁面前,轻轻地将青繁的身子揽进了怀里,青繁一把抱住庄华的腰身,扑在庄华的怀里失声痛哭,仿佛要把之前的所有惊惧悲伤都发泄出来。 庄华一下一下的抚着青繁颤抖的背,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青繁只是哭,没有听见庄华那几不可闻的声音,当青繁的哭声渐小,最后没了声音的时候,庄华才发现,青繁已经睡在了她的怀里,庄华无奈的摇摇头,轻轻地把青繁环着她的腰的手解开,把她放平在坐榻上,轻手轻脚的把坐榻上的桌几撤了,让青繁的肢体舒展开躺的舒服些,又从里屋拿了一张薄毯过来轻轻的盖在青繁身上。 看着青繁眼下的淡淡青黑之色,她知道这个小姑娘太累了,心理上的压力和身体上的透支,才让她在哭泣的时候睡去。 门外传来敲门声,庄华赶紧过去开门,免得吵醒了青繁,开门,却是柏缇派来随侍她的那个孟远。 庄华回头看了一眼正睡着的青繁,压低声音问:“何事来找我?” 孟远听庄华压低声音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说:“回先生,是王爷让小人来请先生,马上随王爷出行。” 庄华眉头微皱,“可说了去哪?” 孟远摇摇头,“王爷的事情小人不敢过问。” 庄华也没再问,回里屋取了一件薄披风,跟孟远吩咐了一声“照顾好青繁姑娘。”就出门去了。孟远不解,青繁有人伺候啊,怎么让他来照顾,结果在没有关的门里,看到了睡在坐榻上的青繁,心里一惊,连忙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去找伺候青繁的人去了。 庄华下了楼,邢乐在一楼的一张桌子坐着等她,见到庄华来了,起身招呼道:“庄华,这边。” 庄华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邢乐,走了过去,问:“你知道要去哪吗?去做什么?” 邢乐点头又摇头,“是要去晟方,却不知是要做什么。”说着,就拉着庄华的胳膊往外走,“问这么多做什么,到了不就知道了。” 庄华心想也是,反正柏缇不会害她就是了,去就去呗,又少不了一快肉,于是跟着邢乐出了驿馆的门,门外已经有人在等,一个随从给庄华迁来一匹骏马,庄华翻身跃上马去,邢乐见了笑道:“庄华的骑术倒是比以前好很多。” “多谢夸奖。”庄华心道,没事就长途跋涉的,再蠢也学得会骑马了吧。 一行人准备好了,邢乐说了一声出发,一行人扬长而去,留下一路烟尘。 庄华不认路,但是已经出了东边的城门总还是知道的。出了城门之后便一路往东南方向走,人马不停地一直赶路,直到天色黑得不再有一丝光亮,才算停下。 随从们喂马、拾柴、生火、做饭,邢乐和庄华坐在一处。 “晟方……是靖国的都城吧?”庄华内心惊疑不定,但脸上却是淡淡的,问出了这个不敢确定的问题。 “是啊,晟方城。”邢乐似是怀念的说道:“山庭与我就是在那里相识的。” 庄华心中有些沉重,她在半路的时候才想起来晟方这个名字是靖国都城的名字,柏缇到靖国的都城去干吗? 柏缇在二十岁之前一直都作为质子生活在晟方,那么他此次回到晟方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说不定就是与他做质子的有关,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重视到要亲自前来才放心呢? 庄华脑子里冒出许多念头,反而想不出来一个究竟。算了算了,反正要到哪去,既然柏缇要她也去,就是没要隐瞒她,那么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一行人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又马不停蹄的出发了,这样一走就是七天的时间才看到了晟方的城界碑。 庄华看着那块被风雨尘土洗刷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巨大石柱,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柏缇在做质子的时候用三天的时间到白鹤城去,又花三天的时间回来,可是他们这来一回就要七天,他却把这么长的路程缩短成三天……庄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总的不太好受就是了。 进了晟方,一行人化整为零,庄华和邢乐两人一道,进了晟方主城。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色,这一点尤其会体现在国都的建筑风格上。韶广给人的感觉是开阔和宏伟,寥庆繁华富丽,而晟方,就像是岁月和历史沉淀下来的痕迹,一切都显得那么古朴、宁静,所有的喧嚣在这里都得到了安歇,仿佛一位睡着的大家闺秀,让人不忍惊醒也不敢亵渎。 两人一进城,就有人来接应,所以两人也没耽搁,直奔目的地就去了。 白府。 庄华和邢乐站在府门之前,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惊讶,他们没想到柏缇会在靖国还有据点,而且是安排在靖国的国都里,他们以为这次来办事多半是有住在驿馆里,却没想到有这样一座看上去年头不小的府邸,看那门额上的匾额,虽然字漆很亮,但是底子也是颜色很深的老木头了。 “庄华先请。”邢乐做出一个夸张的请的手势,样子有些滑稽,庄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如同行好了。” 邢乐嘿嘿一笑,“在下也正有此意。” 两人并肩走进了白府的大门,在家丁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院子门前。院子很大,从门口看进去就看到了成群的假山,莲叶覆盖着水面的湖泊,占地广阔两层高的楼阁,医院的繁花似锦却没有一点拥挤之意,看来这院子里住的人也是身份非常了。 庄华和邢乐还没走到那楼阁门口,一个瓷杯就从二楼的窗户里飞出来,“啪”的一声摔碎在庄华的面前,碎瓷片散落在光洁的石板上,有些刺眼。 紧接着一个稚嫩的少年的怒吼就从二楼的窗口传了出来,“妄想!突然想起我了就要把我带回去,我还不乐意呢!我喜欢呆在这,想让我跟你回肇国去,下辈子吧!” 庄华和邢乐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再往前走,怕撞见主人家什么尴尬的场面,但是主人家似乎并没有这个顾虑,一个家丁从门里走出来,来到二人面前说:“二位公子,我家主人说请二位上去。” 既然主人都不怕家丑外扬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忌讳的,庄华和邢乐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随着家丁上了二楼,又被引到一个紧闭的房门前,家丁朝门里说了一句:“主上,二位公子来了。” 门里传来柏缇略带焦躁的声音,“进来!” 庄华和邢乐就是一惊,主上?柏缇是这个白府的主人?!那么…… 两人还没再多想到什么,门已经家丁打开了,二人走了进去,只见宽敞的厅内,柏缇坐在主位座位上,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站在窗边一脸怒不可遏的跟一脸冰寒的柏缇对峙着,最让庄华和邢乐惊奇的是,这一大一小的长相竟有六七分相似,只是那只小的肤色更白皙罢了。 庄华和邢乐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觉得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呢。 少年见到庄华和邢乐进来,脸一下子转向了他们,脸上掩不住的讥讽,一张口就是嘲讽之言:“你养的鹰犬来找你了,还不快回去你的肇国,省的说我耽误了大事。” 庄华眉梢一挑,往旁边走了两步跟邢乐拉开距离,对那少年表明身份,“我无爵无职,绝不是王爷的鹰犬爪牙。” 208世界上最不缺少熊孩子 庄华弄这一出屋里大小三个男人都愣住了,放冷气的不放了,发飙的不发了,尴尬的不尴尬了,都纷纷瞄着她。 庄华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只是很少让人见识罢了。 庄华又后撤了两步,倚在屋里一根一人抱的柱子旁边,一副“你们继续我就只是路过”的模样看着三人,任谁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也闹不起來了,沒谁愿意让人当耍猴戏的被看热闹。 如此,亮堂堂的屋子里就这么安静下來了,最后还是那只小的沉不住气,开口对庄华语带鄙视道:“看着也不像,獐头鼠目,肇国的栋梁之臣要都是你这番模样,早该不在了!” 庄华点头称是,“是是是,小公子说的不错,在下就是这般无用之人,可惜就你一个有识人之明。” 庄华这话听在柏缇和邢乐的耳朵里就是反话,纷纷投过去一个大冷眼,那意思清晰明了,糊弄小孩你亏不亏心,但是庄华却是毫无愧意,她觉得自己说的是真话啊,论起真才实学,她肚子里一点料都沒有,不把她算在文盲的范围里就不错了。 小孩厌恶的瞥了庄华一眼,别开视线对柏缇说:“你的眼光也太差了,这样只会溜须奉承的人也留在身边。”语气里说不出的鄙夷。 邢乐嘴角抽了抽,肩膀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终于还是把笑意压下去了,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看上去很严肃认真的庄华,心道,这人太坏了,骗小孩眼都不眨一下,以前怎么就沒发现呢? 柏缇脸上的冷意也挂不住了,但始终就不是个爱笑的人,所以也不想邢乐那样忍俊不禁,只是警告似的瞪了庄华一眼,然后语带些许厉色的对那小小少年说:“承彦,休得无礼,还不拜见庄华先生和邢乐先生。” 原來这小孩叫做承彦,就是不知道姓氏是什么,庄华心里想着,那小小少年就给出了答案,他冲着柏缇喊道:“我姓柏就得听你的吗?”然后气冲冲的越过邢乐和庄华出了这间房间。 姓柏啊,柏承彦。庄华心里默道,不知道跟柏缇是什么关系。 名叫柏承彦的小孩跑出去,柏缇并沒有多少着急的表现,只是看着门口皱着眉,然后一手扶着额头有些纠结的样子,庄华好奇心小雨对麻烦的畏惧,故而有疑问也不问,邢乐便问了,“王爷,这孩子是什么人?”庄华不动声色,但是耳朵已经支起來了,等着听真相。 柏缇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说:“承彦是我儿子。” …… 庄华觉得自己的下巴要被惊掉了,但实际上她只是微张着嘴,而且还在第一时间收好了,但是邢乐就沒这么淡定了,眼睛瞪得铜铃大,嘴巴张得能塞下去两个鸡蛋,两手不停地抖、抖、抖抖抖抖抖……最后终于在哈喇子要淌下來的时候及时的收了口,同时蹦出一句尖锐的惊叫……沒错,是惊叫,“那是你儿子?!!!” 连敬称都沒了,可见是有多震惊。 柏缇淡淡的点了点头,丝毫沒有被这一嗓子吓着,“你有异议?” “沒有!”邢乐及时的纠正了错误,回答的及时又坚定。 “那么,庄华以为如何。”柏缇瞄向了在屋里装木头人的庄华。 “小公子一表人才,颇有乃父之风,一看就知道是王爷的子嗣。”庄华很识相的一通马屁拍过去,打算继续装小透明。 但是明显那屋里剩下这俩大的沒想给庄华这个蒙混过关的机会,邢乐低着个头手摸着鼻子,声音不大但也不低的说了一句:“这位小公子的暴烈脾气也是‘乃父之风’?” 庄华就感觉一道犹如激光射线的目光泛着冷意在她身上扫來扫去。邢乐,你大爷…… “在庄华眼中,我就是那个样子吗?”柏缇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像是好友之间的闲聊调侃,庄华心想您老要是能不瞪着我就更好了。 庄华见是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來到厅中,对柏缇一拱手,“在下失言,还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可是‘乃父’。”柏缇不咸不淡的说道。庄华心里默默吐槽,王爷,您傲娇了……您儿子还和您闹别扭呢,您还是忙你家熊孩子去吧~~ 当然,这话估计说出來就有是一波眼刀,庄华十分有“同情心”的不去戳柏缇的心头痛,道:“在下失言之过,王爷不必挂心。” 柏缇起身,站到庄华面前,庄华不自觉的退了半步,不敢退太远,这屋里还有人,不能显得太心虚,不能太不给柏缇面子。柏缇却是又凑上去一步,这回两人算得上是亲密了,庄华的眼睛看着柏缇的下巴焦点都快虚了。 “即有过,庄华该如何弥补呢?”庄华看着眼前柏缇随着说话上下滑动的喉结,喉咙有些干涩,讷讷的说:“不知道。” 柏缇抬起右手搭在庄华的肩膀上,庄华身子就是一抖,差点蹦起來。柏缇心情愉悦的嘴角微微勾起,“我有个建议,不知庄华可愿听取。” 庄华进退不得,脑门上冷汗都要下來了,“王爷请讲。” “五日后我要带着承彦启程到白鹤去,你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跟着走就是了。” 庄华脑子一下子灵台清澈了,柏缇折回來经过的目的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儿子啊,怪不得这么大架势。等等……他刚才说啥?让她想办法让那个熊孩子愿意跟着走?? 庄华猛地抬头,震惊的看着柏缇,您老不是开玩笑吧?不是吧?不是吧? 柏缇似乎读懂了庄华的心里话,复又强调似的问了句:“庄华以为如何?” 不如何……我只是明白了肇王为啥辣么讨厌你…… 第二天一早,白府里的人们就看到了一幅奇景,少主子一脸铁青的在前面走,身后跟着昨日才來的庄华先生。 两人从一早上柏承彦起床就开始形影不离,柏承彦出恭庄华都会在旁边守着,不离不弃,颇有一副纠缠到底的架势。 柏承彦受不了庄华跟着他,几次三番的发脾气,又跳又叫的,还让家丁來轰“他”,可庄华就是不走,而且假定得了柏缇的命令不许拦着这位庄华先生做任何事,于是,柏承彦郁闷了,一整个上午都消耗在满院子里乱走中。 柏承彦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头一次见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这个庄华,面无表情,就像一个刻板的老学究,但是做出的事情即无赖又无耻。 感觉到“他”还在身后跟着,柏承彦第三十七次回头,眼睛仿佛冒火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庄华依旧面瘫般的死德性,“少公子知道在下的心意。”说完这句,庄华明显看到了柏承彦小朋友额头上的青筋都鼓出來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柏承彦一通怒吼,他问了几遍“他”就把这句话说了几遍,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快要气死个人。 庄华对于柏承彦的身体健康还是很关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道:“少公子的嗓子还受得住吗?” 柏承彦只觉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想打人……袖子里的白嫩拳头攥得死紧,冷冷的目光与柏缇如出一辙,盯着庄华仿佛要把人冻住。庄华无感的眨了眨眼,这点冷气,比你老爹差远了。 庄华的无动于衷更是让柏承彦的目光又冷了一分,忽然,他视线四处一扫,笑了,笑得庄华胆一突,这孩子笑得这么诡异是要干什么? 柏承彦的样貌长得又六七分像柏缇,剩下那三四分不像的大概就是随了他生身母亲,柏承彦这小孩,让庄华说句实话,唇红齿白的真好看,要是这乖张暴戾的性子能收敛一下,也不失为一个好孩子。人品什么的,这孩子绝对不缺,看这满府里的下人对待他的态度就知道了,疼爱照顾尊重,沒有谁特别怕着他,这就说明这孩子本性不坏,至于为什么不待见他老爹,庄华心想,任谁一出生就被自己的爹仍在异国他乡,十來年不见一面,都会怨恨吧。 扯远了,庄华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冒出了恶魔小犄角的漂亮小孩眉头微皱,不知道他要干啥,但是下一秒,庄华就呆愣住了。 柏承彦解开腰带,一层一层的把自己的衣服扒开,也不好好脱,弄得很凌乱,像是被人拉扯的一样,随着他的动作他的笑容也越深,庄华反应迟钝的知道了他要干嘛。 此时此刻,这里四下正无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谁知道啊? 正好,这时又脚步声靠近,听说话声音是几个婢女。庄华本來想暂避风头,但是看着柏承彦小脸上的得意之色,她就不想走了,她倒要看看这熊孩子能闹到什么地步。 就在就在看见那几个婢女身影的一瞬间,柏承彦一步窜过來扑在庄华的身上,庄华怕磕着他伸手就接住了小小少年不是很重的身量,却沒想到柏承彦抱住庄华的脖子之后向后一仰,庄华猝不及防就着扑倒柏承彦的姿势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庄华下意识的伸手触地,缓冲了一下,但毕竟是两个人的体重,就算这两个人都不重这个冲击的力道也不小,更何况她还要护着身下的熊孩子,于是,庄华在手肘也接触到地的一霎那白了脸色。 几个婢女过來看到的就是自家少主衣裳凌乱的被庄华扑倒在地,看柏承彦那羞愤难当的表情,还有庄华抬起头时苍白的脸色。 这很明显么,那啥小孩子不成本人发现了心虚啊! 几个婢女的尖叫声响遍了整个白府。 庄华低头看着被她虚压在下面,对她做出轻蔑表情的柏承彦,庄华神色淡漠的说出一句话:“这几个婢女活不成了。” 柏承彦的得意僵在脸上,倏尔变得比庄华的脸色还难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209谁脸皮厚谁赢 +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王爷把世子交给庄华是否不太妥当”邢乐看着一派怡然自得的柏缇担忧道 柏缇在棋盘上落下一黑子注意力全在棋盘之上“邢乐你的大龙要被我斩断了还在忧心他人” 邢乐看了一眼棋盘自己的白棋全被封死几乎沒什么活路了索性认输“我技不如人认输认输王爷你就不担心世子那边吗” “担心什么”邢乐认输柏缇也不在吧注意力关注在棋盘之上他不太明白邢乐到底在担心什么 邢乐嘴角有些抽抽和着他在那但心里一个晚上兼一个上午这位也一点都沒放在心上甚至沒往那想邢乐有些泄气浑身散发出來的气息颇为抑郁“庄华沒办法说服世子吧你看这都缠了一晌午了庄华也只是跟着世子在园子里乱走罢了世子除了不耐烦一点都沒动摇啊” 柏缇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淡淡道:“哦是吗我怎么觉得庄华快要成了呢” 邢乐无语相对果然是自己读书少的缘故吗为什么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呢…… 就在邢乐心中各种纠结叹气的时候几个女声尖叫一齐响起远远地看來实在隔着挺远的地方但是这种距离还能听见这得喊多大声邢乐脸色一凝起身对柏缇说:“园子里出事了” 柏缇也起身道:“去看看” 庄华看着身下脸色煞白的小人儿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她依然面无表情的对他说:“你猜这惊叫声能引來多少人” 柏承彦一把推开虚虚覆在他身上的庄华迅速地从地上站了起來对那几个大惊失色的婢女呵斥道:“沒用的东西还不闭嘴” 几个被方才那副不堪入目的场景惊呆的婢女被这一声呵斥唤回了心神忠心护主的他们纷纷站出來将柏承彦护在身后看着庄华的眼神像是看着仇人一样愤怒又厌恶一个年岁较大的婢女对柏承彦说:“少主先离开这去找主上奴婢们在这” 庄华就这呗柏承彦推开的力道就势躺在了地上听到那婢女说的话扭头看着她们迎上了几人不善的目光越过她们几个人庄华把目光放在了沉默不语的柏承彦身上语气淡淡的说:“怎么样想好了吗” 此情此景庄华这话就像是在威胁柏承彦一样但是只有柏承彦和庄华知道这不过是两人之间一次斗法而柏承彦棋差一招了 柏承彦白皙的脸孔因为怒气而有些发红拨开挡在身前的婢女走出來对庄华说道:“你这人脸皮恁厚简直寡廉鲜耻” “啊少公子只是在说在下一个人吗”你的招数不也是下三滥的么庄华平静无波的脸上一双闪动着玩味的眼睛看着柏承彦仿佛会说话一般把柏承彦看的脸色更红了 柏承彦从沒见过庄华这样的人现在他又有把病受制于“他”指的憋着心中怒气转身冷着脸色对几个婢女说:“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 “若是主上问起……” “谁问也不许说事关本公子名誉谁说出去就是根本公子作对” 庄华看着对她怒目相向的几个婢女突然对她释放出杀气庄华暗道不好玩得有些大连忙立投名状:“我也不会说出去毕竟我还要在你们主上的眼皮底下混饭吃这事泄露出去对我也沒好处” 这时几人就听见一群人的脚步声向这边靠近听着人数还不少柏承彦瞪了庄华一眼压低声音斥道:“还不起來躺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这训斥人的模样和他爹一毛一样庄华心中默默吐槽但是很听话的站了起來然后一副呆样站在一旁像是方才受欺负的是“他”一样看的众婢女那个牙痒痒啊但是沒办法少主都发话了而且这种事情传出去了名誉受损的肯定是少主自家少主还要回国继承王位怎么能蒙上这等污点 于是众婢女们在平复了受惊过度的心绪过后都十分冷静的选择了暂时放过庄华这个禽兽于是庄华在不知不觉间就完成了跨物种的蜕变…… “怎么回事”柏缇才过來这边就看见庄华和柏承彦都一身灰头土脸的还有几个混身散发着怨气的婢女不由得皱眉问道 柏承彦还沒想好该怎么把这事圆过去一时语塞昨日里根柏缇对着干的气势也消减了不少庄华却在这时站了出來对柏缇拱手一礼“方才在下与少公子打了赌才将少公子这般狼狈模样实在对不住少公子了”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是转向了柏承彦说的 柏承彦这个小人精当然会在这个时候配合庄华了仰着脸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语气轻蔑的接道:“本公子要做什么与你何关少把本公子和你这等小人扯在一起” “承彦”柏缇脸色一沉对于柏承彦如此贬低庄华很是不悦但是又不知该如何跟这个分别了十年之久的儿子沟通也只是喝了一声便作罢了然后看向庄华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庄华慢条斯理的说道:“在下劝解少公子良久少公子却心如铁石丝毫不为所动” 柏承彦嘴角一抽你來來回回就那一句话这叫劝吗 “于是在下与少公子走到此处的时候便于少公子打了个赌若是我赢了公子便答允在下回去本家若是少公子赢了在下就來劝柏公子不要再强求少公子回本家的事情” 柏缇眉梢微挑他可不信自己家的臭小子会同意这么幼稚的赌局虽然只接触了一天但是柏缇也算对博诚言有个大致的了解性子暴烈偏执了点但绝对不是幼稚臭小子敢跟他叫板也是瞅准了自己对他心怀愧疚能容忍他还通过那一番看似幼稚过分的吵闹很好的传达给他一个消息这小子不稀罕他可能会给他的荣华富贵 “赌的是什么”柏缇顺着庄华的话问了下去 庄华回答说:“我与少公子打赌若是我的主意能吓着路过的第一波人就算我赢若是不能就算少公子赢” “原來如此庄华你可真狡猾”一直沒出声的邢乐此时蹦了出來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揽着庄华的肩头但马上他就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邢乐一哆嗦对庄华说道:“庄华你有沒有觉得天气突然变冷了……” 庄华觉得自己完全是遭受了池鱼之灾不动声色的脱离邢乐的半怀抱这才感觉萦绕周身的寒气消散了下去心里叹了口气这男人越來越不掩饰他对她的不怀好意了余光瞄了一眼柏缇柏缇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眼神怎么那么像是猫看老鼠的样子庄华打了个寒战觉得一大波的恶意來袭 柏缇冷眼扫了一眼还在奇怪天气变化的邢乐转而对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庄华说道:“看來庄华是赢了” “柏公子过奖了”庄华很是不客气的承认了柏承彦眼睛瞪得再大也沒用那么大的尖叫声聋子才听不见好吗而柏承彦又碍于把柄在庄华手里捏着所以沒办法反驳而可以当做证人的婢女们则是完全支持柏承彦回国的所以更不会戳破庄华的谎话了 “男儿当一言九鼎承彦明日随我启程”柏缇说道把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柏承彦想要反驳就听庄华一声不太大的咳嗽了一声“咳咳”柏承彦恨恨的瞪了庄华一眼甩袖离开 庄华心里比了个v任务完成的真实顺利啊果然还是小孩子好对付心软又爱生气、不冷静 柏缇走到庄华面前离的很近庄华一皱眉这么近干嘛什么毛病想着就要往后退一步柏缇哪会容她退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俯身嘴巴贴在庄华的耳边说:“做的不错” ……呵呵庄华头向后仰了仰“柏公子谬赞了” 柏缇沒有放过她而是凑过去脸上带着笑意说道:“你想要什么奖赏” 庄华不可自控的又向后仰了点“在下吃穿不愁沒什么想要的” 柏缇更凑近一份“那赏你几个美人如何早在彦泽之时我就打算赏给庄华” 明明是和颜悦色但是庄华硬生生的听出了你敢答应你就完了的意味何况她这个假男人无福消受啊于是连忙推辞道:“尚在路途之中在下不敢肖想任何美人”说着腰身就向后仰去她受不了又一个男人离她这么近 柏缇眼里的笑意渐深一手揽住了庄华的腰以防“他”向后仰得太深跌倒了然后马上就感到臂弯里的人身子一僵再一看那人想來淡然的表情有碎裂的倾向不由得手臂一紧庄华的身子一下子紧紧地贴在了柏缇的身上柏缇一皱眉这人怎的这么瘦比在彦泽的时候还要瘦上一分 庄华却是要绷不住了她想打人但是周围还有人可是正因为周围还有人你能不能收敛点 庄华快要抓狂了简直 在一旁的下人对于这种情形表示很淡定许多贵族子弟都有这样的爱好他们家主人有这样的爱好不奇怪但是一边的邢乐不淡定了啊喂一个是自己效忠的明主一个是自己生死相交的朋友你俩搞在一起有沒有考虑过观众啊啊 “王爷”邢乐一时情急连掩饰都忘了直接喊了出來然后冲过去一把扯过庄华这让庄华和柏缇都猝不及防谁也沒想到邢乐会这么反应剧烈等反应过來的时候邢乐已经拽着庄华沒影了 柏缇很是平静的会为了一下庄华在怀的感觉嗯太瘦得补然后淡淡的对四周等待的下人说:“都散了吧今日之事谁都莫要传扬出去”然后就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离开了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下人 210高大上耍流氓是怎么耍的 庄华被邢乐拉扯着回到了住处,邢乐一把把庄华甩进屋子里,然后“哐”的一声关上了门,回身面色古怪的看着庄华,似乎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 庄华很淡然的脱下沾上尘土的外衫,从衣架上拿了一件新的换上,面对邢乐仿佛便秘的“痛心疾首”的表情,庄华很淡定的摊开双手,然后一耸肩,意思就是,我也没办法。 邢乐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好难过,想说些什么,想问些什么,却找不到正确的话语,最后只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颓败的蹲在地上。 庄华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拍了拍邢乐的后背,说:“别担心。” 邢乐抬头看着庄华,长了张嘴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屋子里陷入了尴尬的宁静。他怎么能不担心呢虽然已经知道了庄华其实比他的年龄还大,但是在邢乐的心里,庄华就像自己的弟弟一样,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并不妨碍星月吧庄华划进自己人的范畴,可是现在,他效忠的人看上了自己的弟弟……这让他一时难以消化接受。 庄华也没办法解释,她不想遮遮掩掩的,这本来也不是她的错,但是让朋友这么难受,庄华是始料未及的,她想,也许她该再坚决的拒绝一次,她本来也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这次却在这个问题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是她的失误。 “一会儿我去跟他说,拒绝他。”庄华对邢乐说。 邢乐站了起来,摇摇头,“庄华,我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庄华点点头,“我知道。谢谢。是我的错,是我早该跟他说清楚。” “你愿意吗?”邢乐问,他不是死板的人,武者之中同性相好的不是没有,他虽然很难理解,但是并不歧视,若是主公和庄华在一起……邢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其实也不错。 庄华没想到邢乐会问这个,一时也怔愣住了,她愿意吗?要是穿越之初问她,那一定是不愿意,那个时候庄华对这个世界很陌生,抱着一种局外人的思想来看待这个世界,同时她对这个世界也有很多的防备,警惕,恐惧。 然而从山庭分别的那一刻起,庄华不得不进入这个世界,她再也脱身不了了,两年多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庄华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地融入这个世界,也许很慢,但是确实真的在融入,没有了出来似的旁观者的心态,她的每一件事情都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 柏缇,说起来还不如君雅给她的感觉亲近,要论感情的深厚的话,戚缙更深,柏缇给她带了心理阴影也就比戚将轻一点罢了。 柏缇对她的好感,庄华很抗拒,但是并没有厌恶之感。庄华自嘲的在心中笑了笑,自己果然还是避免不了身为女人的虚荣心,她确实不讨厌柏缇,若果放到原来的世界,他兴许还会在损友们的怂恿下对柏缇这样的男人追求一下,但是在这个世界,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并不比她和戚缙之间的隔阂少,庄华若是恢复女子身份恐怕更麻烦。 庄华叹了口气,“我只能说,我并不厌恶王爷,但是我也不会接受他,所以我会和他说清楚,不会再给他借口纠缠不清。” “因为你们都是男子?” “不,不是因为这个。其实,若我是女子恐怕会有更多麻烦,故而我很庆幸我是个男子。” 邢乐不解,怎么若庄华是女子会更麻烦? 庄华像是看透了邢乐心中的想法一样,解释道:“一国之主和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女子,会怎么样?” 邢乐依旧不是很明白,“国君的后宫之中又进去什么人,哪轮得到他人置喙。” “我若是那女子,邢乐以为王爷会如何安置我?”庄华引导着邢乐。 邢乐一时不明了,皱眉道:“至少也是四夫人之一。”说着笑道:“依我看,就算是王后之位,若庄华真是女子,那也当得。” 庄华看着邢乐眨了眨眼,邢乐一下子就明白了,笑容也敛了下来。 庄华说的没错,“他”是男子反而是幸事一件,一个才华横溢的没有家世做依靠的女子,若是嫁于柏缇,会是什么位置?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恐怕在后宫之中最末的位置也轮不上“他”吧。问庄华这样性情淡漠却在某方面很固执的人,一点也不适合被囿困在那一方宫墙之中,“他”适合更广阔的天空。 邢乐不禁庆幸,还好庄华是男子,是个男子。 “吾乃士也,怎可想无知妇人一般为君王宠爱而伤神,何况我是男子。”庄华说出这话丝毫不显心虚,她不觉得自己本事让这个时代的某个优秀男人终身只守候她一人,她只能守得住自己的心,不去动摇。 邢乐拍拍庄华的肩头,表示支持,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认你这个朋友。”事实上,邢乐不觉得这世上有难个女子能和庄华相配,那么男子之中,邢乐认识的人里,也就璋梁九君和柏缇了,璋梁九君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也不好男色,那就只剩柏缇了。 柏缇虽然女人不少,但是所有的姬妾都是没有名号的,他的孩子也都一出生就被抱到别的地方教养去了,不必担心子嗣的问题,这样一来庄华和柏缇在一起,别人也不敢说什么,想来想去,柏缇和庄华真的挺合适的。只是庄华还没有子嗣。 从庄华的住处出来,邢乐满脸的心事就被柏缇叫去了。 见到柏缇,邢乐就是一阵头疼,邢乐从来没觉得柏缇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人,但是现在邢乐却头疼了,,心道,他可算知道波提那些敌人被柏缇收拾的滋味了。 “来,坐。”柏缇面色如常,十弋邢乐坐在他对面。 即使柏缇看上了庄华,邢乐也不觉得柏缇是会喜欢男色的人,所以毫无障碍的坐在了柏缇对面,然后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他一从庄华的住处出来就被柏缇揪过来,为了什么,邢乐猜也猜到了,不等柏缇发问,邢乐就开口说道:“王爷,庄华说他不会接受你,无论他是男是女。” 柏缇目光一暗,表情没什么变化的说:“庄华对你如此说的?” 邢乐点点头,“嗯。”看着柏缇,邢乐说:“庄华说,他很庆幸自己是个男子,若是她是女子会更麻烦。” 柏缇一下子就明白了庄华的意思,但是他的重点却不在那,而是反问道:“在庄华眼中,这只是件麻烦事?” 邢乐隐约觉得那不对,但是还是如实回答说:“是,庄华说他回来跟你讲清楚不会接受你的。王爷,庄华是个很好的人……说句不敬的话,臣不希望王爷毁了他。” 柏缇的目色更深,淡淡道:“好,本王不会毁了他的。” 他这么慢慢的靠近一点一点的侵入“他”的生活也是因为不想毁了“他”,想让“他”自然而然的接受他。但是如今,“他”竟然生出要跟他说清楚,要跟他划清界限的心思,他是不是对“他”太好了,才让“他”敢如此放肆! 柏缇让邢乐下去了,静静的又坐了一会儿,直接出门往庄华的住处走去。 庄华正准备补一觉,刚拿了毯子到外间的睡榻上躺好,就听见有人敲门,庄华不得不又起身开门,边走边问:“何人敲门,可有什么事情?” 门外的人并没有回答,庄华已经来到了门前,打开门闩开了门。 庄华才一开门,看清来人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来人一把推进屋里摁在重新关闭的门上,“啊!”庄华短促的惊呼一声,就被身后擒住她的人捂住了嘴巴,余下的惊呼全都被锁进了喉咙里,让庄华肋下一疼……岔气了。 “我是不是给你的印象太温和了?嗯?”身后的人凑近她的脖颈,鼻息喷洒在她的颈侧,让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那人尾音挑起的弧度让庄华打了个寒战。 庄华心道,您老给我的印象可是很恐怖的。无奈有口说不出,被人捂住了,只好保持沉默。 柏缇高大的身躯讲庄华单薄的小身板挤压在门板上,眼中尽是戏谑的意味,“我可不会让你开口,万一你要跟我说的话伤了我的心可怎么办。”说着本来就压在庄华肩膀上脑袋又往下压了压,下巴硌的庄华的肩膀疼,而她的两只手也被死死的压在自己的胸前摁在门板上,根本抽不出来,身体也挣动不了。 柏缇一手捂着庄华的嘴不让她说话,一手空出来探到了庄华的身前,摸到了腰带上,轻易地就解开了庄华的腰带,庄华的脸色顿时煞白,卧槽,这是什么节奏!!! 庄华剧烈的挣动,企图摆脱目前受制于人的窘境,只要脱开身得到辩解的机会她相信柏缇不是不讲理的人,可关键是柏缇根本就没给他机会,死死地摁着她,庄华屈起腿向后踢,却被柏缇两条钢筋水泥一样的长腿夹在膝盖之间动弹不得。 庄华心中大囧,金鸡独立了……想要抽回腿,却听见耳边传来柏缇一声似痛苦似愉悦的闷哼声,“嗯…”而后就是柏缇严厉的警告声:“别乱动了!” 庄华也察觉到了后腰眼似乎有什么东西顶着了。你大爷……柏缇。 庄华只能依言安静下来,柏缇禁锢她的力度也放松了下来,但是庄华却没有趁机逃离,这种诡异危险的情况,就像面对发了狂的野兽,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在人家地盘她也讨不着什么好不是。 柏缇也渐渐平息了身上燃起的那股火,但是却依旧没有放开庄华,但也没有再去接庄华的衣服,说:“你有没有要对我说的话?” 庄华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捂着我咋说? 柏缇笑了一声,声音有些低哑,“有,就tian一下我的掌心。” 艹……这又要玩啥?王爷!你是柏缇啊,不是戚将!!庄华发出了“呜呜”两声,脑袋想要往后转,但是柏缇偏偏捏住了她的下颌,让她转动不得。 这是外面路过的下人听到屋里不寻常的动静,靠近门口问道:“先生?您在里面吗?” 我在!我在!本来想发出声音求救的,但是柏缇坏心眼的在她耳边说:“你猜,他进来之后看到你我如此模样会如何?” 庄华的心一下子透心凉,能咋,这是人家的地盘,当然是偏向自家主人了。于是庄华放弃了求救的机会,那侍女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就离开了。 侍女一离开,柏缇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说的:“有话说就tian一下我的手心。” 豁出去了,庄华此时脑筋明显不够用,伸出舌头在柏缇的掌心轻轻的碰了一下。 柏缇眼神一暗,觉得下腹部又升起一股火,不禁咬了咬牙,这法子纯粹是磨他的,但是他很喜欢庄华此时的示弱。平时庄华虽然从来不忤逆她说的话,也很少反对他的决定,但是庄华从来没有向他示弱过,“他”不反对不争辩只不过是不在乎罢了。 柏缇脸上的笑意渐大,道:“可是我不想听你说,我怕你伤我的心。” 庄华囧了又囧,尼玛蛋,话都让你堵死了还说个毛。庄华倒没多少害怕的情绪,她似乎能确定一件事,柏缇不会伤她……但是拔她衣服也不行啊!!!于是庄华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放低声音发出了一句又软又萌的“唔唔唔……唔唔唔唔。”庄华自己听了想要掉舌头直接自尽,她想说的是“我不会让你伤心。” 柏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开了捂着庄华嘴巴的手,退开身子放了庄华。 庄华只觉得背后的压力一松,立马就回过身来,靠在门板上一手捂着肋下,一手抵在柏缇坚硬的胸膛上,说:“王爷,有话好好说,别再来这出儿了,在下身子弱,受不住。” 211听庄华讲故事 特么对于+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话说完庄华就想打自己嘴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结果这一晃神的工夫推在柏缇胸膛上的手就被柏缇抓住了庄华一惊 想抽手已经來不及了柏缇捉着她细瘦的手腕笑意敛去皱着眉说:“教书先生手里的戒尺也比你手腕粗” “……啊”庄华被柏缇跳跃的思维带的一头雾水在突然话題就转到她胖瘦问題上來了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还好还好”然后猛地使力抽回了手却一下子牵扯到岔气的地方抽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扭曲 “怎么了伤到哪了”柏缇看着庄华难受的样子不由得疑惑自己下手向來有分寸则么还是伤到“他”了 庄华道:“沒事只是岔气了” 这么一打岔的房间里的气氛缓和了下來庄华的理智也回归了心里苦笑自己透过邢乐來拒绝柏缇的事情看來是失败了不然柏缇也不会來这么一出來“教训”她 想明白了庄华捂着肋下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腰带也不系了只是拿在手上神色自若的对柏缇说:“王爷请坐吧” 柏缇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他喜欢聪明人更喜欢有分寸的聪明人庄华无疑兼具了此二者而这也是柏缇会喜欢上庄华的原因之一庄华永远不会真的让人陷入不堪之中 柏缇仿佛刚刚进來一样随着庄华对坐在坐榻上庄华随手把腰带放在一边对好整以待的柏缇说:“王爷我沒有您看到的那么好” “人无完人谁都不是圣贤”柏缇淡淡的回应着庄华 “我是男人”庄华说 “我也是”柏缇道 “……”庄华有些气结“我不想受人非议” “沒人敢非议你”柏缇又挡回了庄华的话 “我们不合适各方面都不合适”庄华强调说 柏缇俯身越过桌几一手揽着庄华的后脑勺凑近庄华的脸“那也只是你以为一面之词罢了” 庄华拨开柏缇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烦躁她不喜欢纠缠不清的人别人越缠她的心越硬这一丝烦躁之意被柏缇抓了个正着抽身后退好好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说:“庄华不要为了拒绝我而敷衍你自己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一点点都不喜欢我么” 庄华语塞怎么可能一点点喜欢都沒有只是她不想为了这一点喜欢而失了自己庄华直视着柏缇的眼睛认真的说:“王爷终究是要成大事之人而我亦是一个自在惯了的王爷说的是谁都不是圣贤我难免会犯错误之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说得无私一点我不想因为我的错误连累王爷的英明说的自私一点我不想因为与王爷相交而让我的错误被人关注我不在乎和我在一起的人是男是女但是我讨厌麻烦何况我对于情爱之事并不热衷如此一人度过一生于我來说也是一件美事我希望王爷能放过我也放过心中的执念” 柏缇笑了笑带着嘲讽之意“你让我放下执念你为何不放下自己的执念你不相信我也不曾相信任何人你在怕什么” 庄华心里一沉被人戳破心中隐秘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不自觉的眯了眯眼对柏缇提起了防备“那又如何我碍着谁什么了吗”语气中不知不觉的就带上了挑衅的意味庄华身上的气质也从平和变得尖锐起來仿佛身上长满了刺谁靠近就会被刺得体无完肤 柏缇的眼神变得深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这才是庄华的真面目吗科比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多了 “沒有碍着谁告诉我你怕什么”柏缇看着庄华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让庄华偏过头去不能直面 她怕什么她怕人心易变她怕再次看着走进自己心里的人转身离开父母爷爷唐启他们都这样做了曾经给她的关于陪伴的承诺谁都沒有实现 庄华扶着肋下的手放开钝痛让她的头脑足够清新足够理智“王也错看了我无所畏惧” 柏缇眸色一暗虽然知道庄华的心防很难打开但是庄华这样守口如瓶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还是让柏缇心中有些发涩 “你不想接受任何人我也不想放弃你不如我们做个约定”柏缇让了一步 庄华松了口气只要不步步紧逼她也不想跟柏缇翻脸“王爷请说” “我不再强逼你但是你不许娶亲也不许有其他的女人或者男人”柏缇说出了他的建议 庄华心想这条件对于她來说跟沒提一样“好” “我保证不会再逼你但是不许再故意远着我否则今日的约定作废”柏缇又道 庄华想了想这也不过分于是有点头答应了:“好” 柏缇知道这已经是庄华能接受的最大底线了也沒再提别的从庄华的房间里出來柏缇神色莫测的笑了笑只要人在他身边一切就都可以慢慢來 次日一早才归家沒多久的白老爷就又携家带口的离开了晟方 启程之初庄华就被叫到了马车里和柏缇柏承彦父子二人同乘一车理由很合理父子俩在一起太剑拔弩张需要抬來缓和父子俩的僵局 庄华满脸的黑线她哪会调节父子矛盾要了亲命了大的她暂时还不想在一起相处想小的他俩有“仇”貌似更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 于是宽敞的马车里三个人各自盘踞一方谁也不靠近谁中间好大的空下人进來服侍都是一身一身的冒冷汗从车厢里出來就像重生了一回一样气氛太诡异他们承受不了啊 庄华对于这样的局面乐见其成安静舒适沒人打扰自己 因为有柏缇在所以柏承彦那小子不敢对她打击报复因为有柏承彦在柏缇也不能随她动手动脚的 他是答应了柏缇的约定但是她不会把期待放在柏缇身上空口白牙的约定分分钟就毁约的事情还是要靠自己在关键时刻再把约定拿出來当挡箭牌才是上策经常拿出來用会淡化这份约定的约束力和重要性了 “庄华”突然柏缇开口了庄华还是寄人篱下呢于是应了一声:“网页换在下何事” 柏缇看了一眼陌生的儿子又看向面色淡然的庄华“庄华遍览群书可有什么独特见解之处” 庄华大汗这是在问她读后感么天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理科不就是因为文科作文不过关么庄华想好了措辞回道:“在下并无高深见解不过在下看过许多奇书异志若是王爷与世子不弃在下愿充作说书人讲述一番” 柏承彦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还以为别人称你一声先生必定是有些学识的却是个草包” “承彦这就是你的教养”柏缇冷道 庄华也不吱声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还沒有插手人家家务事的爱好 柏承彦梗着脖子头一扭也不再看柏缇的方向只冷哼了一声又狠狠地剜了庄华一眼 庄华心道这小鬼还挺识时务知道不是自己的地盘了就算嚣张跋扈也不再像在白府时一样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脸上表现不出來但是看着柏承彦这个别扭的小孩的目光中带了些淡淡的笑意 柏缇看到庄华的视线一直落在柏承彦的身上不悦的皱起眉头道:“庄华就说说那些故事吧” 庄华道了一声“喏”把自己知道的故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來想去也就三国演义最适合这对父子一起听了于是缓缓开口娓娓道來 “远方古时有一国名曰汉前二百一十年称为西汉时至西汉末年汉室衰弱又迎來一位君主的崛起使汉中兴此后一百九十五年称为东汉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就发生在东汉末年……” 庄华沒有按照三国演义的原著來讲而是根据历史而是从黄巾之乱开始讲庄华对这段历史这么熟悉完全是托了高中时的历史老师的是个三国迷的福大小战役历史发展各个重要历史人物总之就是荼毒了他们那一批学生再加上庄华的爷爷也是个沒事就喜欢抱着本三国演义的主爷孙俩时常为其中的是非曲直争论不休故而庄华对于三国的故事很是熟悉 庄华有时会想要是让她穿越到三国时期她是不是能混的顺风顺水呢毕竟历史走向全在她的脑子里只要她不发癫去改变历史走向就能把趋吉避凶这个成语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一讲就一直到了晚饭的时间庄华讲的口干舌燥车里的大小柏听得津津有味马车里的气氛出奇的和平要不是马车停了有人來叫他们吃饭庄华可能讲到脱水也不一定 在马车里闷了一天的柏承彦在确定庄华不会在她不在的时候偷偷的再讲下去才下了车送走了小祖宗庄华才松了一口气柏缇就凑了上來惊得庄华差点蹦起來 柏缇很是好奇的说:“如此奇书我倒是想看一看” 庄华不自在的屁股一挪退后了一些说:“那是在下很久之前看过的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是都记在我的脑子里” 柏缇“哦”了一声又道:“看來庄华果然來历不凡” 庄华一惊扭头正对上柏缇意味深长的眼神庄华越紧张脸上越淡定“王爷若是有疑不如去问尊师” 柏缇知道庄华又想到别的上去了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你是什么來历我都不在意我只是想听你告诉我”说完柏缇也下了车 庄华一个人呆在车上有些失神确实是她狭隘了柏缇的师父就是一个奇异的存在柏缇又怎么会对她的來历有所觊觎呢庄华敲了敲脑袋叹了一口气下了车 212你这么萌你家里人造吗 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看书网 因为停留在野外行程又不是很着急所以吃完晚饭之后随扈们就把帐篷都搭了起來 庄华酒足饭饱了之后一个人跑到附近的小山丘上周围撒了驱虫药粉就躺在软软的草地上看着橘红色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浑身都舒泰极了 此情此景不要太美好啊~ “地上凉”柏缇不知何时來到这里站在庄华的前面正好挡住了她的阳光庄华因为方才的事情对柏缇心中有些惭愧于是也不好赶人只是他现在吃饱了懒得动弹反正也沒其他人庄华懒懒的答道:“还好太阳晒了一天草地上一点也不凉” “哦我倒要体会体会了”柏缇说着话直接躺到了庄华身边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和身上的锦衣像庄华一样双手叠在脑后枕着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看着夕阳余晖之下的风景 “幼时在韶广的时候我与王弟柏彦曾躺在王宫最高的屋顶上看过日出”柏缇回忆道 “王宫的日出好看么”此时的柏缇太过随和让庄华不自觉的放下了心防像和普通的朋友闲聊一样 柏缇很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忘了” “我猜大概是好看的紧”庄华说 “为何”柏缇好奇地看着庄华 庄华淡淡的说:“若是不好看又怎会时至今日还记得” 柏缇嘴角微微上翘柔和了冷峻的面庞“嗯有道理” 庄华打了个呵欠坐起身來瞥了一眼躺在身边不仅长度比她长厚度也比她厚的男人庄华心中升起了一股挫败感突然开口问道:“我能问问你你喜欢我什么吗” 柏缇神色认真了起來尽管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躺在草地上但是庄华就是觉得他其实在正襟危坐柏缇扭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庄华“我说不上來你的一切都很吸引我或许你一看是吸引到的只是我的目光我的注意力但是现在你吸引的是我的心、我的魂” “我若是沒有顶替山庭的名号进韶广沒有之后的那些事情你就不会喜欢我了是吗”庄华问道 柏缇道:“你也说过缘分是个奇妙的事物你又怎知你我不因山庭而相遇就不会因为其他缘由相遇” 庄华心下自嘲道:“也是缘聚缘灭谁又说得清呢”就像唐启和她的缘分堪称是孽缘了以为一辈子就这么打打闹闹的过了但是也迎來了离散的一日 庄华有一瞬间的明悟其实还是她心中胆怯吧所以才会那么排斥别人对她的牵绊不是在坠崖的一刻就决定了若是大难不死就好好的去融入这个世界为什么还要死守心防不放开去接纳别人 “柏缇”庄华第一次如此自然的叫了柏缇的姓名柏缇心中一震虽然沒什么动作但是其实全身都绷紧了不确定的应了一声“……嗯你叫我” “嗯你的名字真不怎么好听像一种水果”庄华头一次把吐槽说了出來面上无表情的脸淡淡然的但是手心里都冒出了汗了 柏缇按住心中那份激动笑道:“不知是什么样水果的名字这么怪” 庄华的脑海里冒出了菠萝和提子的混合体大囧还是不要说了要不要说出來说出來就是招仇恨呐“是两种水果一个远在西域一个远在蛮荒” 柏缇听了庄华的货若有所思道:“天下之大吾等未见未至之地甚广伺候若是有忌讳定要派去使者交流一番”蛮荒挨着靖国暂时先不考虑但是西域的话可行度还是很高的 庄华眼睛一亮看着柏缇说:“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是什么”又从庄华嘴里听到一个新鲜词儿柏缇虚心求教 “我在车上说的故事西汉的时候一位君主派遣使者出使西域将本国的各种特色的商品都运到西域去换取西域的商品此后那天使者走过的道路便成为了汉朝与西域的商道因为丝绸在西域很受欢迎所以那条路又被叫做丝绸之路” 庄华兴头上就忘记了话里的漏洞若是在这个世界的背景上有这么一条与西域相通的丝绸之路那么史书上也该有记载后市君王也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生财的道路 柏缇却沒有戳穿庄华话里的漏洞他知道庄华的身上有很多谜团他相信总有一天庄华会因为信任而全盘托出的在此之前他不会去逼“他”而且庄华总是能给人带來眼前一亮的主意万一吓着“他”以后再听不到各种奇思妙想怎么办 “丝绸之路”的构想被柏缇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回国第一件事就要把这件事摆上头等事上 “那位君主很是英明”柏缇评价道 庄华眼中流露出崇拜之色“是啊汉武大帝是一个伟大的君王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庄华语气铿锵的说道沙少有的激动了一下 柏缇本來还很高兴庄华说起自己的事情但是看庄华对那个什么“汉武大帝”这么推崇脸色沉了下來“我会比他做得好” 庄华一哽这才想起來自己聊天的对象也是个君王來着这么夸别的皇帝确实让人家高兴不起來于是说道:“是你会比他更好因为汉武帝常年征战四方穷兵黩武国内经济很是吃紧西汉在他在位的时候确实是西汉最强盛的时期但是也耗尽了那个国家的元气从他之后西汉便逐渐的衰弱了下來即便西汉末时中兴起东汉也不再复武帝时期的辉煌” 柏缇深以为然若是为了战事而使民不聊生那还不如止息兵戈战争本意就是为了和平若是违背了这一原则战则不正战若不正战必败 “庄华庄华 ”少年稚嫩的嗓音远远地传來庄华和柏缇都从草地上起身转眼间小小少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请世子安”庄华拱手见礼柏缇则负着手來到柏承彦身边皱着眉说:“你该称庄华为先生而不是直呼其名” 庄华心道得父子俩的战争又把她扯上了真是躺着也中枪要不她躺下试试不管那对父子之间的剑拔弩张庄华的思绪又跑远了 忽然感觉到有人扯她的衣袖庄华一低头柏承彦不知何时來到了她跟前小脸通红神情很别扭的看着她欲言又止庄华看着都替他着急你倒是说啊你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庄华觉得有一只唐僧在她脑海里嘟嘟囔囔 柏承彦终于憋出來一句话回身一指柏缇“你是不是喜欢他” 啊咧这是什么神发展庄华有点蒙看了一眼柏缇沒得到什么暗示又看了一眼神色执拗又带着些微不可查的期待的柏承彦庄华不知道该如何说天啊她以后绝对不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发呆了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吧 “你说啊”柏承彦见庄华良久不回答着急的喊道 “怎么算喜欢怎么算不喜欢”庄华顶着那只大的向她施加的压力问这只小的 “你想和他成夫妻之事吗 ”小的脸色爆红的吼出这一句脸色仿佛快要滴出血來眼看着耳朵和脖子都红了庄华还沒來得及脸红为这个问題就被这只小的叫的萌到了唉呀妈呀萌死了~~~ 庄华直直的看着柏承彦柏承彦偷看了庄华一眼见到“他”正愣愣的看着他羞恼的一把甩开庄华的袖子喊道:“看什么看快说” “啊我不喜欢他”庄华回过神來立马回答道但是话音还沒落庄华就打了个寒战尼玛气温要不要降得这么突然一抬头正对上了柏缇氤氲着不明情绪的双眼庄华一哆嗦也许她不该回答得这么干脆应该挣扎一下在回答才是…… 听到庄华的回答柏承彦得意的看着柏缇“他说了不喜欢你”然后转身对庄华说:“跟我回营地我要听你讲三国” 庄华看着柏承彦快要扬到天上去的小下巴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他的发顶“讲可以不过你得叫我一声先生” 柏承彦眼睛一瞪他沒想到庄华会提条件而庄华提了这个条件之后柏缇的脸色就好看多了柏承彦不禁在心里骂庄华真是个左右逢源的小人不过他现在真的对庄华生不起气在庄华开始讲“三国”的故事之后他就不再小瞧庄华了故事谁都会讲但是能把那么复杂的故事讲得那么简单明了很少她在晟方也经常出去玩在酒楼里也听过不少说书人讲故事要么就一味的夸大要么就故弄玄虚或者歌功颂德真正有意义的却不多他很喜欢庄华讲的故事 “……先生”柏承彦小声地说了一声像是怕人听见一样说完了马上有摆起那副不可一世的小表情大声对庄华说:“走吧回去说故事”然后率先离开小山坡了好像怕人追上似的 庄华眼带笑意的看着柏承彦离开转而对柏缇说:“世子的心地很不错小孩子突然离开熟悉的环境难免会彷徨”所以多多包容引导才是正途一味的批评威胁是解决不了真正的问題的 后面的话庄华沒说但是她相信柏缇听得懂 柏缇怎会不知但是她本身就是不太擅长表达心意的人不然也不会吓跑庄华了他沒有接庄华的话转开话題问道:“你很喜欢那小子” 庄华点点头“是啊” 柏缇微微垂下头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此时看上去有些委屈庄华觉得自己魔怔了才会这么想想要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但是接下來柏缇的一句话让庄华知道自己不是魔怔了 他语气有些低落的说:“你喜欢我儿子却不喜欢我” 庄华嘴角一抽王爷撒娇神马的对于您老來说太违和了有木有您还是适合邪魅狂狷的说 213熊孩子不要太暴躁啊 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囧囧有神的庄华被柏缇雷得不轻赶紧找了个借口远离了她宁愿跟别扭的熊孩子在一块呆着也不想跟不太正常的柏缇一块呆着 柏缇看着庄华有些逃离意味的离开了小山丘很是愉快的勾了勾嘴角 次日一早一行人又启程了路上庄华和大小两只姓柏的相互斗智斗勇好不欢乐本來邢乐还担心着庄华看此情此景也知道自己多虑了只是庄华那日说的“不接受”说的太肯定邢乐反而开始担心柏缇能不能啃下庄华这块硬骨头了 停停走走游山玩水的半个月之后庄华终于又见到了白鹤城心中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之感要是自己当初坚决的不同行就好了搞得她现在推拒柏缇都有些不好意思 來迎接他们的不只有被柏缇留在白鹤的手下还有一个庄华看到就脸黑的人 “柏公子许久不见别來无恙”悦丘跨坐马上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对着同样在马上的柏缇说道 柏缇拱手回礼“托悦公子的福尚佳”然后冷眼一扫悦丘身后跟随的大批护卫“如此大的阵仗是为了迎接柏某”说着语气已经冷了下來 悦丘沒有丝毫尴尬之意缓缓道:“最近城中不太平多带些护卫只为了防身” 在柏缇身后的马车里的庄华嘴角微微抽搐尼玛骗鬼呢整个白鹤都是你们家的地盘好吗不过也不排除另一个可能啊池凉还有一个悦氏呢要是他们已经插手进白鹤悦氏那还真不好说了毕竟她在初到白鹤的时候是因为悦丘重伤啊 外面的两个人已经结束了无意义的寒暄马车又重新走了起來看來是谈妥了 “庄华这是去哪”身边响起柏承彦略带不安的询问庄华扭头看着他在对上那双像极了柏缇去充满着不安于怯懦的神色时心软了张开手臂揽住他的肩膀说:“这里是白鹤经过最大的港口你不知道吗” 柏承彦不是的想要挣开庄华的搂抱但是庄华细瘦的手臂却如铁箍一样不撒开硌得他肩背疼只好作罢脸色臭臭的回答说:“当然知道快放开我” 庄华起了逗弄的心思另一条手臂也探过去两手伸到柏承彦的两腋下用力一提将小小少年一下子抱在了自己的腿上柏承彦反应不及直到被庄华牢牢地抱在腿上嵌在怀里才反应过來用力的挣扎起來了“放肆你放下我” 庄华骨折小孩的腰不满的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别乱动不然我可不管回升什么事情”比如头上撞个大包崴了脚闪了腰之类的 柏承彦不知想到了什么反正是跟庄华想的不是一回事儿一下子如玉般的小脸就红了也不再乱动了老老实实地呆在庄华的腿上一双还有些肉感的手把在庄华的手腕上憋着气说道:“你可不能胡來……” 庄华心里一乐心想到底是小孩怕摔了疼的愉快地答应道:“嗯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伤着你”然后心里有些讪讪地这样吓唬小孩人家爹还在车外呢是不是不太厚道 柏承彦讷讷的应了一声“哦”就不说话了 庄华很是奇怪这小孩未免太听话了不由得腾出一只手來把小孩的连扳过來看着自己嗯除了脸有点红眼神躲躲闪闪的沒啥大问題这小孩到底咋了性情大变被穿了 “天王盖地虎”庄华把穿越党的接头暗号报了出來 柏承彦被庄华冰凉的手捏着下巴硬要他看着“他”心里惴惴的突然有听庄华冒出來这么一句乱七八在的话神色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庄华一皱眉不是被穿了呀那是怎么了捏着小孩下巴的手就探到了小孩的脑门上又摸了摸细滑的脸蛋比常人烫了点庄华对柏承彦说:“你好像发烧了下车之后就吃药免得严重了” 柏承彦小脸一黑“啪”的一声拍掉了庄华的手怒道:“谁说本公子病了” 庄华道:“你脸上发热不是病了是怎么了” 柏承彦猛地从庄华身上挣脱开摔砸马车地面上庄华伸手去扶却被躲开“拿开你的脏手” 庄华愣了愣这孩子神色自然的收回手庄华说:“世子坐好别再摔了”然后就不去管了熊孩子果然难伺候庄华心下叹息等回了肇国她还是原理韶广和彦泽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尤其是在莫名其妙的得罪了柏缇的儿子之后 柏承彦看庄华真的不管他了气闷的冷哼了一声在车上坐好扭过头去不看庄华仿佛在和庄华叫着劲一样 庄华被萌到了自我检讨了一下怎么可以跟小孩子较真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于是庄华在心里原谅了柏承彦的跋扈和沒礼貌柏承彦却还在跟庄华怄气只是柏承彦一路上常常这样耍脾气庄华也沒注意柏承彦这一次的有别与之前的闹别扭 进城之后又走了一个时辰一行人在悦氏的家门口停下來说是家门口不如说是山脚下整个悦氏府邸依山而建从山脚到山腰亭台楼阁鳞次栉比位于台阶顶端的山门形色古朴一看便知已存在许多年 随从掀了车帘放下了踏脚的凳子庄华先出去回身去接柏承彦柏承彦并不领情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來然后朝柏缇走去 庄华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不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柏缇那此时无疑是最热闹的于是庄华转身去找邢乐了 柏承彦回身沒见着庄华跟过來再一看庄华竟然跟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不由得心中就有气从地上拾起一块婴儿拳头大的石头使力朝庄华扔了过去沒想到会受到袭击的庄华被那石头砸了个正着正砸在耳朵边上石头的棱角一下就划破了庄华的耳朵本來薄的能看见血管的耳朵一下子就淌出了血肩头的衣裳瞬间被血沁透了 谁都沒主意所以谁也沒防备也沒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谁会去防备一个孩子尤其这个孩子是主人的儿子呢 庄华捂着耳朵回头去看柏承彦呆愣在那他压根就沒想伤人可是庄华手捂着都捂不住往外淌的血把他吓着了庄华沒什么表情回头继续往邢乐那边走去邢乐应该有药吧不然直接回驿馆好了青繁的医术可比邢乐好多了 庄华脑子里想七想八的尽量去忽略自己被柏承彦砸伤的事情但是她是真的有点伤心了任谁相处时间久了都会有感情的她把柏承彦当成自己的晚辈去疼爱可是自己疼爱的人因为怄气就來伤害她让人情何以堪 不远处说话的柏缇和悦丘也看到了这一幕柏缇的目光一暗向柏承彦扫过去但是沒有说什么悦丘冷冷的看着柏承彦又看了一眼柏缇嘴角挑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令公子……身手不错” 柏缇沒有理会悦丘的挑衅直接转身往山门里走去悦丘作为主人家自然是跟上留下柏承彦孤零零的身影站在路当中良久一个护卫过來说:“少公子请随小的來” 柏承彦点点头他还沒有从方才的惊吓之中缓过神來只是下意识地答应对方却沒有走一步 护卫看着为难一路上也知道这位小公子其实难缠得紧方才还把他们以为的和这位小公子较好的庄华先生打伤了这在随从们的眼中更加认为他难以相处故而这个被柏缇派过來的护卫也是很为难不知该怎么办 “怎么挡在路中间不走”以最快的速度包扎好伤口的庄华纵马走了过來看见挡在路中央的柏承彦和护卫询问道 护卫立马來了精神救星啊连忙回话道:“主上命小人带少公子跟上去” 庄华看了一眼柏承彦道:“既然公子吩咐了怎么还不照办” 护卫为难的看了庄华一眼又看了柏承彦一眼庄华立即明白了这熊孩子又闹别扭心里叹了口气对那护卫说:“你去忙你的吧少公子交给我” 护卫如蒙大赦对马上的庄华躬身一礼就离开了 其他的人陆续向前走着不一会儿庄华和柏承彦被落在了最后头一定不动只有庄华胯.下的马儿不是甩甩头打打响鼻 “要骑马吗”庄华问 一直垂着头的柏承彦抬起头看着庄华庄华的耳朵因为不方便包扎所以只是敷了止血消炎的药粉褐色的药粉在庄华苍白的皮肤上特别的扎眼衣服也换了一件黑色的外袍让耳朵上的一样看上去不是很明显 “你不怪我”柏承彦问庄华 “你希望我怪你”庄华反问 “我不用你假惺惺”柏承彦把脸扭到一边 “嗯那就怪你” 柏承彦转过头來等着庄华“你” “我耳朵疼”庄华眨巴眨巴眼睛貌似无辜的看着柏承彦 柏承彦一口憋在胸口他觉得这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庄华还无赖的人了 214丑朋友也得见哥哥 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庄华向柏承彦伸出手“來吧与我共乘一骑” 柏承彦很是有志气的退开一步道:“谁要与你共乘” 庄华指了指上山的路说:“进了那道门就是人家的宅院但是为何你父亲和主人家都骑着马呢” 柏承彦看过去果然柏缇和悦丘都骑着马“为何” “这说明他们要到的地方还要走很远如此这般请客人走过去很失体面”庄华忽悠道 柏承彦想了想向庄华伸出了手“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和你共乘一骑” 庄华心中失笑还真是个别扭的小孩伸出手來住柏承彦的小手将他拉上马來坐在自己身前小孩左右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庄华好奇道:“你会骑马” 柏承彦对这个问題嗤之以鼻“六岁的时候就会了” 庄华很是真诚的赞叹了一句“真厉害我二十九岁才学会骑马” 柏承彦嗤笑道:“二十九岁那你现在怎么会骑马” 庄华回答说:“我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当然会骑马了” 柏承彦震惊的回头差点沒掉下马去还好庄华及时的搂住了他可是庄华的年龄明显比坠马要吓人得多柏承彦看着庄华的脸干张了几下嘴在庄华看來好玩极了终于在庄华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吐出一句话:“你骗人” 庄华耸耸肩“你可以去问你父亲我有沒有骗人而且证据很多啊我年纪大所以我见识广阅历丰富知识广博因此你父亲才会倚重我不然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会如此纵容我的无礼为何邢乐武士会尊重我并与我成为知交好友” 柏承彦的皱眉眉毛转过身去坐好庄华见他坐好了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缓缓的向前走去 “他喜欢你”柏承彦又回头來认真的对庄华说 庄华哑然心道王爷你还真不收敛连你儿子都能识破这样真的好吗但是她的表情依然淡淡的说道:“那么你认为我是以色事人的人吗” 柏承彦很想说是來挤兑庄华可是他又不想说违心的话有些气馁地说:“不是” 庄华倒是惊奇了“为何不是” “你讲的故事虽然有些地方在夸大但是很高深会讲这样故事的人不会是个愚笨的人”柏承彦小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很严肃庄华恍然看到了他的父亲柏缇果真是父子天性想來幼时的柏缇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还挺有意思的 虽然庄华的注意力又飞远了但是还是记得有正事要谈的回过神來说道:“你父亲喜欢我只是一回事若我只是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你父亲的得力下属又怎会与我相交故而我的年龄是真的” 庄华的因果关系实在有些奇怪柏承彦一时沒反应过來良久才把顺序捋清因为年纪大所以很有才华所以他的父王会重视“他”父王别的下属会和“他”交朋友这反证了他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而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就算再有才华也不会像他这样阅历丰富气质沉稳所以“他”三十一岁了是真的 “你长得可真年轻”柏承彦不咸不淡的说道 庄华俯身下去凑在柏承彦耳边故作神秘的说:“告诉你一个秘密要不要听” 柏承彦心里挣扎了一会终于抵不过好奇心说:“你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庄华眼中浮上了笑意“我是不会变老的等你长成你父亲现在这个模样的时候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柏承彦再次回过头來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庄华磕磕巴巴地说:“那、那、那岂不是……” “妖怪”庄华顺着他的话接出來 柏承彦已经不能言语点点头 庄华伸手摸了摸小小少年的头顶说:“我是人只不过我的衰老表年上看不出來罢了但是我依然会老会死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吧” 柏承彦不解的问:“还有这种天赋异禀” 庄华一副认真模样(三狐:其实她一直是这个模样……我会说)说:“有啊你看有的人生而知之记得从出生时记忆有的人力大无穷可倒拽九牛有的人可行路千里急急如风我只是容貌不会衰老已经算是很普通的了” 到底是个孩子就算早熟也难免对未知的事物好奇而小孩子的好奇心正是最重的时候于是这一大一小趁着一匹马慢悠悠的缀着前面的人一路说着就到了目的地 “挣得有人能飞天遁地、移山倒海吗” “那都是太古时候的事情了反正我是沒见过好了到地方了先下马吧” 庄华率先跳下马去然后接住了从马上滑下來的柏承彦柏承彦脚一着地就挣开了庄华的手很是怕丢人的对庄华低声说:“谁要你扶了我自己能下來” 庄华尴尬的摸了摸耳边鬓角不知道是谁在她下马之后就紧紧的揪着马鞍然后在她伸手去接的时候从善如流的从马上滑了下來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庄华拱手一礼道:“在下僭越了还请少公子原谅才是” 柏承彦自知理亏小脸微红道:“这次就算了不可再犯” “喏”庄华双肩微微抖动她从來沒料到自己还有憋笑的一天 “哼”柏承彦知道庄华在笑他冷哼了一声就甩袖离去气哼哼的朝从晟方带过來的随从们走去 庄华将马匹交给前來牵马的悦府下人一个发梳高髻的紫衣侍女带着一群绿色衣裳的侍女走了过來带着身后的侍女们向庄华福身一礼道:“请庄华先生随奴婢去休息” 庄华沒有意见的跟着侍女们走了走了这么多天路上的住宿条件真不咋地想來悦府的住宿条件一定很好吧庄华一边慢吞吞的走着一边想 如果沒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庄华的速度一直很慢老年人也差不多比他快一点所以跟庄华稍前一步在侧行走的紫衣侍女很是疑惑庄华的速度难道是发现了她别有它意所以才故意拖时间 庄户倒是对此无感休息么她现在也是在休息散步 紫衣侍女频频向庄华投过來的视线让庄华终于有所知觉问道:“姑娘有话要说” 紫衣侍女道:“奴婢只是好奇为何先生步伐如此之慢可是奴婢们怠慢了先生” 庄华这才恍然大悟说:“姑娘多虑了我只是在欣赏贵府的景色而已行路慢了些姑娘勿怪” 紫衣侍女眼中的疑惑散去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道:“先生若是喜欢明日奴婢再带先生游览只是今日天色已晚……” 后面的话不用说庄华已经明白了天色已晚别到处乱走庄华道:“是我欠考虑了走吧” 因为庄华的提速很快就到了一处庭院外面紫衣侍女领着庄华进去下意识的庄华停住了脚步“这是什么人住的地方” 这里绝对不是招待外客住宿的地方 紫衣侍女回身一拜道:“这是公子为先生安排的住处” 庄华微微皱眉看着紫衣侍女滴水不漏的表情看來是问不出什么了进去就进去反正也不能把她吃了“进去吧” 庭院里沒有什么花草植被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只有几块分散开來露出土壤的圆形地面栽了桂树此时已是盛夏桂树上开满了一串串的花朵开得正旺满园都是桂花馥郁的芳香但是宽敞简洁的庭院让这花香显得并不呛人反而恰到好处以花香填满了院落中的空白 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坐在一株桂树下背对着庄华他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个棋盘他的手里正拿着一颗白色的棋子往棋盘上落 “大公子庄华先生到了”紫衣侍女语气恭敬的说道 “请庄华先生过來吧”男子声音清润如水不疾不徐仿佛一阵春风般吹进人的心底庄华想就是这人长得不咋样这声音也弥补上了 紫衣侍女转身对庄华福身一礼“先生请” 庄华暗暗翻了个白眼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是还是理了理衣衫向那男子走去 听侍女的称呼大公子就是悦丘的哥哥不知道这个从不在人前露面据说身患残疾只知其人不见其人的大公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想着就走到了那人面前那人抬头看她庄华在看到他的模样是愣了一下就坐在了桌案对面的薄毯上 “在下悦朗是悦丘的兄长”悦朗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看不出一丝虚假他若不是真的心胸开阔性情淡泊就是掩饰的太好了前者令人向往后者则可畏可怖 庄华看着悦朗从左侧额迹到左耳前的烧灼伤这一大块伤疤破坏了他不逊色于悦丘的美丽面孔这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來说或许就算是丑陋了但是对于庄华这个穿越党來说五官沒被破坏脸部轮廓沒被破坏有点伤疤不算啥大事 “在下庄华是悦丘的朋友”庄华拱手一礼这是对悦朗的尊重不仅因为他是悦丘的哥哥就算他是悦丘的哥哥也未必比他年纪大她是为了悦朗脸上从容的笑容 庄华的脸上虽然沒有笑容但也沒有其他表情目光清澈而坦诚想起弟弟说过“他总是板着脸但是我知道他很真诚”悦朗的笑容更多了一份真诚“悦丘说过你还说我若是见过你也会与你成为好友” 庄华眉梢微扬“悦丘谬赞了” 215小爷,你就是我祖宗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庄华和悦朗在一起感觉很舒心就像在和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在叙旧两人也真的只是在闲聊知道有人來找庄华的时候庄华才察觉到不知不觉中庭院里已经掌灯了 前來寻庄华的是柏缇的护卫这么久不见庄华的影踪柏缇是担心了庄华也沒耽搁起身跟悦朗道一声别就离开了这个宁静的院落 “先生与悦朗公子是旧识”一路上已经和庄华混熟的护卫很是好奇的问道 庄华疑惑道:“怎么这么问” 护卫说:“谁都知道悦朗公子性情古怪孤僻先生若不是与他是旧识怎会留先生这么久” 庄华脚步顿了一下“大概是一见如故吧”庄华心里有心糊涂这人乍看上去使人如沐春风现在想來却隐约有一种违和之感但是那违和之感出自何处庄华一点头脑也沒有 “先生随和许是与谁都能一见如故”护卫嘿嘿一笑说着调侃戏言庄华却是脑中灵光一闪 庄华问道:“你觉得我随和” “是啊先生从來不与人争执也不计较所有人都喜欢先生想到先生身边伺候” 庄华心中略有明悟不再纠缠这个问題 悦朗的庭院中一个黑衣男子突兀的出现在悦朗的身前俯身跪地悦朗的表情淡淡然的沒有丝毫笑意与方才跟庄华说话时的样子判若两人他轻轻捻起一颗黑色的棋子瞥了一眼面前跪着的人“可看清楚了他的身上当真沒有武功” 跪地的黑衣人十分恭谨地说:“属下观察她一举一动气息身形丝毫沒有练武之人的样子而且他面色苍白印堂发情且气息虚弱似乎身患沉疾” 悦朗在棋盘上落子继续庄华來到之前的棋局“他从坠崖到出现在渔村之间这一段时间的行踪查到了吗” 黑衣人跪伏的姿态压得更低“属下无能” “既然无能我还留你做什么”悦朗眼眸微抬扫了他一眼黑衣人身子一颤那一眼仿佛有若实质一般像一把利剑在他身上扫过大公子的手段完全不是二公子可比的这个时候除了立即认错狡辩就是在找死 “属下知罪请公子责罚”黑衣人告罪道 “行了最近城中人员复杂空不出时间让你领罚这次的就先记着”悦朗沒再看黑衣人一眼又拿起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黑衣人如蒙大赦稽首一拜“谢公子”然后起身消失在庭院之中 庭院里又只剩下悦朗一人在树下独坐忽然一朵桂花轻轻地坠落在悦朗的肩头上悦朗拈起那朵落在他肩上的话下一刻那朵花就变成了花泥被弹开落在土里混成一色看着指尖上的华汁悦朗唇角微微勾起“真是恼人得紧……” 庄华被领回住处才一进房间的门就看见在暗处有个人影屋子里沒点灯但好在院子里点了灯庄华眯着眼才看清那人影进了城之后一直沒再见到人影的邢乐已 庄华心中一喜刚想打个招呼但是话还沒说出來就被邢乐快速的扯进屋里掌风一带关上了门庄华不能马上能刚适应这样的昏暗邢乐很是善解人意的点亮了两盏灯屋里亮了许多但是也还沒有院子里亮堂线河阳外面的人也就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况了 邢乐点好了灯回身看着庄华眉峰紧锁道:“去了哪了我等了你两个时辰还好有人看见你的去向不然可能就沒人能找到你了” 庄华被这么一问暂时把心中的疑问抛了去眼中浮上一抹愧色“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如此不告而别若是发生了危险也无人得知看來是最近的安逸日子让自己懈怠了 邢乐也叹了口气像嘱咐小孩子一样嘱咐道:“最近我们的人会住在这里不会超过一个月世子和你住在一起就交由你照看你们身边有暗卫保护王爷住在前面的和竹居我不会留在这里得去做王爷交代下來的事情也照看不到你所以你以后行事一定要注意不要再像今天一样鲁莽了” 庄华哭笑不得但是还是应了“我知道了”然后心中的疑问再次浮上脑海道:“你现在就走吗对了在山门的时候我沒见着你” 邢乐道:“是王爷的吩咐沒进城门的时候我就已经离开了这回是潜进來的主要是为了查探悦府的守卫情况來这等你也是王爷吩咐的告诉你王爷的安排你要是回來早点我早就走了” “那你行事小心快走吧等我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再耽误下去我可成罪人了” “咱们改日再见告辞” 庄华看着邢乐如燕子般轻灵的身姿消失在灯火通明的夜色中找不到一丝痕迹看來她还是低估了邢乐的身手不知道要是和原锡对上两个人孰强孰弱 庄华心中失笑想到邢乐说的世子交给她照顾心中有不由得哀叹她以后真的要考虑是不是建一个幼儿园当当园长什么的从打开窗户向外看去对面的房间亮着灯庄华猜大概柏承彦就住在那了 果真她才看了沒一会儿对面房间的门就开了柏承彦率先从从屋子里踏出來直接往她这來了庄华只能去开门了 刚开门正好柏承彦才到了门口斜睨了庄华一眼就绕过庄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然后跟着柏承彦一起过來的十几个随侍也一流的跟了进去庄华不禁有些头疼这熊孩子是打算跟她换一换吗她倒是不介意 “把灯都点上”柏承彦发号施令下人们不敢怠慢全都动了起來也不知道点个灯是不是真需要这么多人庄华更加肯定了这孩子是要更她换房间的念头 不一会儿真个屋子都亮了起來庄华心想我这要是熄灯睡觉的时候得多费劲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留下伺候庄华先生起居谁要是伺候不好让庄先生不满小心你们的皮子”柏承彦依旧是那个傲娇的小孩目光转向庄华看了她一眼拉着脸说:“庄华你过來” 庄华心里一乐这孩子对人好也不知道表达还挺可爱的于是很是顺从的來到了柏承彦面前还不到她肩膀高的少年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离这么近干嘛” 庄华告罪道:“在下失礼了”其实心里快乐抽了这小孩害羞起來更可爱了 柏承彦也不知道庄华心里的想法件庄华很是痛快的承认了错误也不再追究一直旁边的坐榻“你去那坐着” 庄华虽不知柏承彦要干什么但是还是很听话的去坐着了看着柏承彦等待下一步指示 柏承彦站在坐榻前差不多和庄华一般高扭头道:“把药箱拿來” 一个侍女提着药箱过來放在坐榻上之后柏承彦就遣她下去了自己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玉瓶拔开塞子闻了闻然后对庄华说:“你耳朵凑过來些” 庄华故意把沒受伤的耳朵凑过去柏承彦小脸一怒“那边”庄华瞪大眼睛做恍然大悟状挑了挑眉把受了伤的耳朵凑了过去 柏承彦从药箱里拿出一卷干净的白布剪下一块有从药箱里拿出一只不过拳头大的银壶拔开塞子在剪下來的布上倒了些里面装着的有着浓浓药草味的水然后用布去擦庄华受伤的耳朵 庄华面无表情的脸就算痛了也沒什么表现不过好在柏承彦动作十分小心擦干净了上面已经和干掉的血迹混在一起的药粉庄华耳朵上的伤口就露出來了 薄薄的耳廓背面皮肉翻卷仿佛再重一点整个耳廓就从中间豁开了一样因为擦掉了药粉所以又有血从伤口冒了出來庄华只觉得耳朵又开始涨涨的疼还有些蛰 柏承彦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是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的轻柔了稍微使力拉着庄华的头发让庄华低下头耳朵上的伤口朝上把白玉瓶里的药粉轻轻地均匀的撒在伤口上庄华的脑袋被柏承彦抱在怀里脖子有些酸但是感觉到小孩小心翼翼的动作就这么挺着了 “这是在做什么”柏缇的声音从门口传來一屋子的下人纷纷见礼庄华的脑袋被柏承彦抱着也沒法动弹只好装聋做哑柏承彦看了一眼柏缇虽然眼中闪过不耐但是还是回答说:“我在给庄华的耳朵上药” 柏缇走过去柏承彦身边低头看了看嘴角微挑“你倒大方玉骨散就这么用在他不足一提的小伤上面” 庄华听这个高大上的名字就知道这样肯定价值不菲了但是她现在是“道具”沒啥发言权也乐于继续装聋作哑看着父子俩斗嘴 柏承彦果然不负庄华的期待说道:“我乐意给谁用就给谁用我乐意用在什么地方就用在什么地方我喜欢他就要给他用最好的” 庄华前两句在乐后两句惊得差点沒从坐榻上栽下來小爷你就是我祖宗 216青春期儿童的教育问题 “在下承蒙世子厚爱,不胜荣幸。”庄华白脑袋从柏承彦的怀里解救出來,从坐榻上下來站到一旁说道。 柏缇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庄华,“既然如此,庄华,你就收承彦而弟子吧,以后就由你教导承彦,待回到肇国,再行拜师礼。”说话的时候完全沒有征询柏承彦的意思,只是对着庄华,但其实,庄华也明白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承担一个未來王子的教导责任,庄华顿觉压力巨大,正向推辞呢,就见柏承彦“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白玉瓶摔在了地上,“谁要他当师傅?!”然后气冲冲的冲出门去,一干下人见状纷纷向柏缇行了礼就急急忙忙的跟了出去,留下庄华和柏缇面面相觑。 柏缇的脸色沉了下來,他不明白柏承彦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桀骜不驯,任性无礼。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已经在靖国做质子了,那是被困在质子府,只能见到四方天,种种恶劣的条件他都忍得了,在十五岁的时候他终于能上到靖国的议政大殿上,才改变了自己深处的困境。 他之前在想是自己这个父亲当的太不称职了,毕竟亲生的儿子从出生之后就沒再见过,他还沒听说过和他一样的父亲,于是他想变得称职,想听这个被他仿佛“放逐”了一样十年未见的儿子喊他一声父亲,可是现在看來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庄华双手拢在袖子里,稍稍离得柏缇远了点,这家伙放冷气不要钱,但是她怕冷啊,还是离远点好,免得一会殃及无辜。 “庄华,你知道承彦到底在想什么吗?”柏缇实在想不出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只好求助于场内观众,也就是庄华。庄华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王爷,你说什么?” 柏缇复述道:“你知道承彦在想什么吗。” 庄华确定了自己不是幻听之后,大吃一惊,她以为柏缇是一辈子不求人的,以前來找她出力办事也都是威逼利诱(……),还从來沒以这种语气口吻求过她,不过父子天性,任何一个人只要有了子女都会受到影响吧,这样想來,柏缇的示弱似的求助就不那么突兀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大概正在进行从男孩到男人的转变,现在刚刚开始,他有些不适应,情绪不稳定很正常。”庄华也只能用青春叛逆期來解释了,虽然柏承彦才十二岁,但是也开始大量分泌雄性激素了不是么。 庄华妄测的心安理得,柏缇也觉得有理,他在质子府的时候也曾有一段时间的想法让现在的自己想起來觉得很可笑又幼稚,但是当时真的觉得很不错,比如刺杀靖王,陶厉靖国之类的,但还好那个时候身边有三两好友,才沒让他做蠢事。 而柏承彦缺一个朋友都沒有,至少他沒看见,柏缇觉得问題的症结就是在这了,“或许该找几个与他同龄的孩子在一起。” 这是在征求意见吗?庄华看着柏缇眨了眨眼,波提下一句就给了她答案,“庄华以为如何?” 原來真的是在问她啊……庄华愣了愣,才道:“现在不合适,时间地点都不对,与好友分离是一件不太让人好受的事情。” “也好,待回到肇国再说吧。在靖国这段时间,承彦就多麻烦你照顾了。”此时的柏缇很平和,庄华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父亲应该具备的特点,为了子女可以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面子。 庄华觉得自己要是不给面子就太不识趣了,道:“不是已经让邢乐交代过了,在下定当不负王爷所托。” 柏缇一步迈到庄华面前,还不等庄华赞叹完那一双长腿是如何的笔直又刚劲有力,柏缇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在这么近的距离,半头身高的差距,让庄华不得不就着柏缇捏她下巴的力道仰起头,才能看见柏缇的脸。 她想问你老人家又发什么癫,但是还沒等问,柏缇的脸就就倏地靠进,庄华只觉的唇上被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贴了一下,然后因为靠的太近在庄华眼中已经成了虚影的柏缇的脸再一次凝实,那张冷峻的脸上此时正带着得意的笑,“像冰镇过的荔枝。”柏缇这样沒头沒脑的说了一句。 庄华半晌才反应过來,她被啃了一口。柏缇,你二大爷的。 庄华冷冷的拨开柏缇力道不是很重捏着她下巴的手,后退了两步,“王爷,这一点意思也沒有,以后不要再这样开玩笑,我会生气。” 柏缇的脸上依旧带着笑,看着庄华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有淡淡宠溺还有的就是不可抗拒的威严,“庄华,你觉得你能逃避多久?逃避我还是逃避你自己。” 庄华依旧冷着脸,本來就面无表情的脸仿佛笼罩上一层寒霜,“我不懂你说什么,也不想懂,我只知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强逼我。” “你在答应这个条件的时候已经在纵容我了。” 柏缇拂袖离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庄华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柏缇的那句“纵容”成了庄华的梦魇,醒來的时候额头上满是虚汗,窗外照进來的阳光告诉庄华,现在已经是早晨了,昨夜已经过去。 服侍她的人,也就是昨夜里柏承彦分给她的人打來了洗脸水,庄华在婢女的服侍下穿戴好之后简单的洗了把脸,又用青盐刷了牙,对面柏承彦就派人來请她吃早饭了。 庄华欣然赴约,他爹是他爹,他是他,不能混为一谈,而且青春期的少年总是那么敏感,她要是不赏脸,说不定那熊孩子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來白鹤的路上让柏承彦熟悉了庄华的饮食习惯,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饮食习惯,就是一点,不吃荤食。所以庄华见到的早餐是全素的,但是烹制的十分精致,庄华坐在柏承彦对面说道:“真是精致。” 柏承彦轻蔑的笑了一声,“这都是我从白府带來的厨子做的,让你开看眼界,想來在肇国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柏承彦对肇国的排斥一开始庄华就是知道的,他也沒反驳柏承彦的话,肇国的饮食确实不如靖国饮**致这是沒错的,庄华就着清粥吃了一口菜,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地理、气候对于一个国家的饮食乃至风俗都是有很大影响的。就像靖国随处可见的橘子,肇国就沒有,就算有,也不如靖国的滋味好。可是相对來说,在靖国长大的你,也从不曾见识过塞上风雪,银装素裹的景象吧。” “都只是你说罢了,我又辨不得你说的是真是假。”柏承彦嘴一撇,表示不屑一顾。 “如果我只听别人说,便断定了你是个纨绔子弟,你会不会很难过?”庄华说道。 “谁敢?”柏承彦眉尾一跳,仿佛下一刻就要拍案而起,庄华端起了自己的粥碗,道:“那么,你指听他人之言就断定肇国不好,它会不会也很难过?” 柏承彦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庄华,“说什么疯话呢,它怎么会难过……它又不是人!”忽而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温度降了下來,“你是來当他的说客的。” 庄华从陶锅里舀起一勺粥,添到自己碗里,“我只是想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些事物更是需要用心体会才能得出其中真意。”庄华不紧不慢的吃着粥,说话吃饭两不耽误,“不曾來到靖国的时候,我还以为这里的人人人都是刻板而又古怪的,但其实不是这样。亲自体会过才见真章。” 柏承彦看着庄华吃的欢实,不高兴的说:“你慢点吃,沒人跟你抢,一点名士风范都沒有。” 庄华拿起桌面上的帕子,擦了擦嘴,道:“我不是名士,自然不用遵守什么名士风范。我若是名士,我的一举一动便是名士风范。” “无赖……”柏承彦嘟喃着白了庄华一眼,也开始吃自己的饭了,他算得出经验了,跟庄华讲道理,首先你得能压的住“他”,不然非得气死,他可沒见过自己那个父亲在庄华面前吃过亏。一时之间,一颗种子悄悄地种在了小小少年的心间,只待开花结果。 早饭过后,庄华很是负责的开始检验柏承彦的文化课水平,她是个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尽力做好吧, 柏承彦大少爷很是给面子的允许庄华对他进行测验,于是,在悦府庞大的书藏的帮助下,庄华却定了一件事,这小孩简直妖孽。 基本上她随便抽出來一卷书册,上面的内容这熊孩子都能正背如流,(倒背如流那是扯,除了蛇精病谁会这么干),而且明辨其意,一个个道理说的头头是道,庄华最后又让柏承彦写了一篇文章,庄华看了之后只想躲在角落里种蘑菇……妈蛋,伤自尊啊有木有,这熊孩子写的比她现在的水平好多了。 “看來书本上的东西我已经沒什么好教的了。”庄华状似叹息道,柏承彦小脸一扬,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得意。 “我只能教你书本上沒有的了。”庄华淡淡的说道。 穿越党会被一个土著熊孩子难住么? 217眼睛一睁一闭的变化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庄华和柏承彦两耳不闻窗外事窝在小院子里一个教一个学庄华教的都是些简单的数学物理知识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识柏承彦对这些闻所未闻于是学的也很认真愈发的有劲头 在这短短几天的半是玩闹半是教学中两人虽然名义上沒有师徒相称但是在柏承彦的心里已经把庄华当成授业之师了一直在等庄华提出來收学生他就顺势应了可是不只是庄华粗心还是压根就沒收弟子的意思一直沒跟柏承彦提要拜师的事情但是柏承彦看得出來庄华教他还是真心实意的所以在第五天头上终于忍不住的柏承彦决定问一问庄华 一清早虽然太阳已经升起來了但是庄华还沒醒在这么悠闲的日子里庄华喜欢睡懒觉喝几天伺候他的下人也都清楚了庄华的脾气了反正也沒什么要紧的事谁也不愿意得罪贵人于是庄华的作息都是随着庄华自己的意愿來的有时候从中午一直睡到晚上天都黑了也沒人來打扰这小日子让庄华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滋味 柏承彦來到庄华的门前门口守着的下人连忙见礼“请少公子安先生还沒醒不知少公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意思就是要是沒事就别在这呆着了这话说的委婉可柏承彦怎会听不出來脸一绷瞪了那人一眼“我沒事就來看看开门” 比起里面睡着的那位守在门口的下人觉得更得罪不起这位小少爷于是很是利索的放行了还帮着开了门柏承彦带着身后的两个随从就进了屋去沒看见守门的下人向他投去的类似于同情还带着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 柏承彦把两人留在外堂自己进了里屋去就看见庄华抱着被子蜷身在床榻上一身黑色的里衣衬着白皙的脖颈手臂脚踝柏承彦心里一突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本來想大声喊“他”起床的却沒发出一声径直朝床榻走过去 庄华散开的发髻铺开砸榻上像是一匹上好的黑缎柏承彦伸手拨开庄华挡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了庄华的脸庄华面色平和轻阖的双目让她整个人看起來沒有了平日里的严肃和些许淡漠倒像是……一只冬日里睡饱了觉得猫柏承彦只能想到这个形容 柏承彦的手顺着庄华的头发就來到了庄华的脸上轻轻一碰就像被针刺了一样离开了柏承彦的脸色也变得煞白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又一次摊上了庄华的脸这一次沒有一触即回而是着着实实的把手心落在了庄华的脸上 入手冰凉像一块玉石一块捂不暖的玉他的手在庄华的脸上放了有一会儿了但是依旧沒有一丝暖意十二岁的小小少年忍着心中的恐惧把手探到了庄华的鼻子下面募地松了一口气有呼吸“他”沒死这一瞬间柏承彦红了眼睛天知道他在以为庄华已经死了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 还有难过 早知“他”体寒平日里触到“他”的手是冰凉的沒想到连脸上也是这样冰凉凉的却下了他一跳还以为这人死了…… 柏承彦忘了把手拿开惊醒了床上的人 一双墨眸缓缓睁开其中不是平日里的淡然与宽宥而是一股烦躁与不耐这次大难不死之后庄华又添了些小毛病比如起床气这一点在和柏缇会和之后得到了成长的空间起床气越來越大从一开始的只是自己生生闷气到现在的大发雷霆 庄华猜应该是低血糖引起的有条件的时候身边都但这一两块冰糖聊胜于无其实只要睡饱了让她自然醒也就沒事了就算被惊醒只要身边沒有人让她静静的一个人带上一会儿那股子无名之火也就消下去了 第一天的时候守门的下人在惊醒庄华的之后偏又留在了庄华身边庄华大发脾气此后也就沒有人再敢來捋庄华的虎须这也算是庄华能够肆无忌惮睡懒觉的重要原因 可柏承彦不知道啊每次都是庄华去找他所以自然遇不着这样的事儿于是被惊醒的庄华盛怒之下一把扯着柏承彦的胳膊一个翻身把小小少年压在了身下擒住他的双手压在了头顶 庄华冷戾的脸色让猝不及防就被制服的柏承彦打了个寒战 “不长记性是么”刚醒來的庄华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微眯的双目更是带着危险的魅惑之意嘴角微勾可是偏又面无表情让庄华清隽的面容染上了邪气 柏承彦从沒见过庄华如此情状反应过來自己竟然被制住了立即怒道:“夫……”放开我只是后两个字还沒说出來第一个字只说出半个音就被庄华随手从他衣襟里拿出來的帕子把嘴给堵上了 “我最烦有人在我耳边聒噪让我想一把捏死才好”庄华语气轻柔说出來的话却是十分骇人但是柏承彦还以为庄华是在玩笑只是这玩笑未免过了火立即大力挣扎了起來企图挣开压在他身上的人 庄华再瘦也是个成年人一拳打在柏承彦的腰侧一下自己让柏承彦沒了力气这是青繁曾教过她的一些防身招式沒想到第一次用竟然是施展在一个孩子身上这让庄华更加恼火一手捏着柏承彦的双手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双肘支起身子仿佛在对不听话的学生说教的老师一样说道:“绝对沒有下次知道了吗” 腰侧遭到的重击让柏承彦知道庄华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嘴被堵上沒法说话只能点了点头眼中却还存着疑惑庄华好心的解释说:“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打扰所以不要再在我沒睡醒的时候來打扰我” 柏承彦哭笑不得原來只是这么点小事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大错事不由得心头火气恢复了一点力气就开始挣扎庄华双臂下压摁住他冷冷的吐出一句话“说了你不长记性还真是不长记性呵”庄华低头凑近柏承彦的耳边“我虽然不喜男色但是也不介意这种事情上次你算计我的的事情我不计较你却是不满了”说着手已经下滑去解柏承彦的腰带了 此时庄华的理智已经在慢慢回归但是依旧控制不住脾气她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不知好歹的小孩却沒想到柏承彦一下子红了眼睛一下子眼泪就流下來了虽然嘴巴被堵上但是还是能听见呜呜的哭泣声委屈极了 庄华烦躁的捋了捋散落下來的头发到脑后顿了好一会儿理智已经渐渐回归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一番恐吓威胁之后哭得凄惨上气不接下气还被堵着嘴的熊孩子庄华头疼了完了捅大篓子了 三十六计有一条叫将计就计方才的事情她可是有记忆的确实过分了但是她现在道歉指定是不行的于是庄华继续冷着脸起身一把将躺在她床上的柏承彦扯到地上不管不顾转身自己又钻到被窝里背对着柏承彦冷冷地说了一声:“滚出去” 柏承彦也沒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发展瘫坐在地上脸上只剩震惊哭都忘记了打着嗝愣愣的看着床榻上那个把自己用被子卷成一团让他滚的人方才收到的惊吓和心中的恐惧也都抛到了一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題“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方才让他胆战心惊的经历却让他不敢再过去只想离开可是一想自己哭得这般难看让人见了多丢人于是柏承彦小朋友委委屈屈的來在一旁的坐榻上坐着等着眼睛消肿 庄华本來也只是装睡想躲开柏承彦可沒想到柏承彦胆子这么大居然还敢留在这于是本就沒睡好的庄华在同一个姿势维持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又睡着了而等庄华再次醒來的时候是被一杯水泼醒的自然还是怒火烧心但是在看见了身处的环境的时候庄华理智迅速回归压制住了脾气看着面前泼醒她的人眼中戾气横生“这是哪” 庄华被绑在粗粗的铁柱上但却是坐在地上的这样一來正好与面前的人视线平齐了面前的人手里拿着空杯子笑容浅淡而又宁静就像上次在桂树下见面的时候一样距庄华也不过一步远罢了说:“这里是悦府的地牢不过庄华不必担心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就会放了你” “悦丘知道他的哥哥还有这样一面么”庄华嘴角勾起眼中似笑非笑 悦朗的表情一点都沒变嘴角仍噙着笑意“不知璋梁王是否知道庄华先生还有如此乖戾的一面” 庄华眸色愈黑盯着悦朗的仿佛要恨恨咬上一口才罢休的样子“沒人会知道你也不会说出去的” “哦原來庄华如此信任与我”悦朗笑意渐深 庄华向前探了探身子奈何被铁链拴住铁链哗啦一响在昏暗的地牢中显得尤为清晰“你我是同一类人” 悦朗点点头“沒错我确实不会说的”嘴角的笑容渐大“可是我不知道这位小公子会不会说出去” 庄华一愣背后当即传來柏承彦的叫骂声:“无耻小人快放了我不然待我出去了定要你们好看” 庄华忍住了将要抽搐的嘴角满是戾气的眼瞳中染上了些许无奈 218油盐不进就直接放血 “让他闭嘴。”庄华咬着牙对悦朗说道,熊孩子什么的真是让人火大,本來已经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來。 悦朗“善解人意”的让人堵上了柏承彦的嘴,马上柏承彦的聒噪声不见了,庄华耳朵舒服了,安静了一会儿,属于庄华的理智又回归了,但是她并不打算“冷静”回來。 “说说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庄华完全沒有已经是阶下囚的觉悟,语气很是不好的问道。 悦朗的脾气似乎一直都这么好,对与庄华的坏脾气沒有一丝不耐,“本家來人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但是其中透露出很多消息。 之前出城接回悦丘的是本家的人手,但是悦朗现在却说本家來人了,这就说明之前本家对于白鹤发生的事情并不重视,或者说沒那么重视,现在來了,说明事情发生了变化,不仅引起了本家的注意,还引起了本家的兴趣。 庄华猜不出这件贯穿始终的事情是什么,但是现在她和柏承彦的处境可以看出一二,至少柏缇是被牵扯其中了。 庄华垂着头,良久,才抬起头來,睨了悦朗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地牢里的其他人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悦朗公子被一个阶下囚嫌弃了。 悦朗笑了笑,“庄华似乎不太喜欢我。” “要是你被我五花大绑像拴牲畜一样拴在柱子上,还喜欢我,那我就喜欢你。”庄华毫不客气的嘲讽,悦朗也只是微微蹙了眉,道:“是我思虑不周,让庄华受委屈了。” 庄华冷哼一声,“哼,少说废话,别在我面前碍眼。”庄华现在的情绪七分作出來的,三分倒是真的。任谁一觉醒來,还是被泼醒的,醒來还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下子成了阶下之囚,就算再好脾气的人也会不高兴吧,何况正撞上庄华起床气很严重的时候。还有就是她现在需要的是思考,悦朗现在看起來是敌非友,她需要表现出不理智的急躁的状态來迷惑人,庄华虽说起床气严重了点,但也是一会儿的事情,再装下去恐怕会被看出破绽,所以悦朗离开是最好的。 被庄华这样“嫌弃”,悦朗也只好“黯然”的离开了地牢,四个身高体壮的男子抬起悦朗座下的方形矮榻,上面端坐着悦朗,后面跟随着二三十名护卫,暗中还不知有多少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略显拥挤的地牢。 这一大波人离开了,地牢一下子就空了,连一个守卫都沒有,只剩庄华和柏承彦两个人。庄华看着面前幽深昏暗看不到头的地牢走廊,轻呼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柱子背后的柏承彦,“小子,还活着沒有?” “呜呜……”柏承彦发出來两声呜咽,看來是被堵上嘴了。 庄华只好道:“要是受了伤就发出一声,什么事都沒有就两声。” “唔,唔。” 庄华放下了心,说:“自己想办法把嘴里的东西弄出來,想不到办法就闭目养神,我找到机会就带你逃出去,要是到时沒力气拖累了我,我可是不会管你的。” 庄华的话说的不客气,可是已经经历过庄华早上那一番“袭击”的柏承彦一点都沒有气愤,努力地活动着舌头和牙齿,终于在不到一刻钟的时候把塞在嘴巴里的布弄了出去,口干舌燥的柏承彦沒喘匀气,就叫了庄华一声:“庄华!” 庄华正在想事情,被这一声打断了思绪,道:“何事?” 背后的小小少年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回话说:“你好了?” 庄华不明其意,“好?什么意思?” 柏承彦干哑着嗓子说:“早晨的事情,你……你,你还记得吗?” 庄华心里一囧,心想着打死也不能认呐,便顺着柏承彦的话反问道:“早上发生了什么?”对,就这么办,打死也不认! 庄华耍无赖,柏承彦却要究根结底,提高声量说:“那刚才的事情你总记得吧!” 庄华认真的执行一条道走到黑的中心思想,含糊不清的说:“刚才……记得,又不太清楚。”其实太想说我有人格分裂來着,但是一想这世界好像还沒有人格分裂这一说,只好企图蒙混过关。 柏承彦良久沒再说话,庄华以为这孩子已经在反感她了,想跟她断交,她都想说实话弥补过错的时候,柏承彦放轻声音对庄华说道:“我听说,有一种失魂之症,病发的时候会记不得自己做过什么,你是不是……”说到这就不说了,似乎知道自己失言一样,柏承彦急急解释道:“我沒有嫌弃你,我,我……” 庄华都快笑了,这小孩的脑部能力要不要这么好,都替她想好借口了,这么可耐的熊孩子庄华是不会让他为难的,“承彦,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在关心我,我很高兴,谢谢。” 柏承彦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烧,喃喃道:“谁关心你了,我只是还沒把你的本事学完呢。”然后又想到庄华话里的意思并不相信他说的什么失魂之症,有些不高兴的同时有送了口气,任谁知道自己的了那种怪病也不会开心的,“他”不信更好。 庄华答应道:“等出去了,只要你愿意,我就继续教你。昨天给你留的作业完成了沒有?”庄华顺势就转移了话題。 柏承彦道:“别小看我,你留的作业一点都不难,我早就做好了,谁知道你一早上……反正现在被抓到这里來我是沒办法让你检查作业了。” “出去了我确实要马上检查的,若是沒玩长我可要略施惩戒的。” “嗤,等着看吧。” 一大一小在地牢里除了不能自由行动,倒也安生,柏承彦本就是个胆子大的,再加上庄华这个在某些时候相当粗神经的家伙,两个人丝毫不像身处地牢的样子,说一会话,打一会儿瞌睡,等到有人來送晚饭的时候,两人才知道竟然已经到傍晚了。 鉴于两个人武力值不高,來送饭的人给两个人松开了枷锁,待两人吃完了饭收了碗筷,又要把二人锁回去,庄华当然不干了,但还是一把将要发火的柏承彦拉到身后,对送饭的人说:“这位看守,你看我二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还是个为及冠的孩童,这地牢里我看出了我二人也沒有其他人,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觉得不妥,不如去和悦朗公子说一声,他若不同意,我就不再提了,如何?” 送饭的看守硬邦邦的说道:“这位公子,对不住了,恕小的不能为这点小事去劳烦公子。”说着就要來捉庄华和柏承彦,庄华也不躲,伸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道:“好,我也不为难你,他是个孩子,总这么绑着对身体不好,只锁我可以吗?” 那看守却是油盐不进,道:“不成,沒有公子吩咐,小人不能擅自做主。” 庄华又道:“你看,你家公子既沒对我二人用刑,有沒有为难我们,是重视我们的,还请你上报一声,看能不能通融一二。” 看守却是不耐烦了,说:“你这人真是啰嗦,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然后马上就上手去捉庄华。 一直躲在庄华身后的柏承彦一下子窜了出來,一脚就踢在那看守的膝盖上,看守一时不防,“蹬蹬”倒退两步,面色铁青的看着柏承彦,也不多说废话,一步踏过來就去抓柏承彦的肩膀。 柏承彦以前也随府里的护卫练过几手,一把推开显得碍事儿的庄华,身子一矮就躲避过了看守抓过來的手,上前一步,手臂不够长,反身抬脚就去踹那看守的肚子,看守冷笑一声,到底是个孩子,他故意买的破绽因柏承彦上钩罢了,收回手一把接住柏承彦踢过來的腿,用力一扯。 “啊!”柏承彦惊叫一声,但已经反应不及被拽个踉跄,眼看就要栽倒,看守却不打算放过他,扯着柏承彦的脚踝一下子把人提了起來,猛地用力就把柏承彦的身子甩了出去。 庄华瞳孔瞬间扩大,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接住他!一定要接住他! 在半空中的柏承彦脸上一丝血色都沒了,只知道自己是冲着墙壁上撞去了,这一下子非得撞个头破血流不可,他已经认命的死死的闭上眼睛了,却在绳子撞到什么事物停下來的时候发现,一点都不疼! 再一看,自己却是被人抱在了怀里,和接住他的人一起跌坐在了墙边,那人的一双细瘦的手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微微发颤,由此可见此人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除了庄华还有谁呢? 柏承彦抬头向后去看,只看到了庄华线条光洁的下巴,和笔挺的鼻子,以及长长的眼睫。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滚出去,另一个是去找你家公子來,我有话要说。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拿你沒办法,我说了,你家公子是重视我们的,就算不重视,现在留我们在这,想來也是有些用途的,若是死了一个,你觉得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庄华说着,就松开手从身旁地面上拿起一块碎瓷片,那是方才她跑过來的时候撞倒了桌子,上面摆着的空碗也摔在地上,正好在她身边。 将碎瓷片颤抖着比在柏承彦的脖子上,手一抖,在柏承彦的脖子上划破了一个口子,血就淌了出來,“我无关紧要,但是他就不一定了。”庄华冷冷的看着看守,语气淡淡的。 “他可是你主人的儿子!”看守也被庄华弄懵了,还从來沒有人这么干过,而且看“他”的意思,不是在开玩笑。 庄华嘴角微勾,“谁说他是我主人。好了,我希望再进來的人里,有你家公子。现在我不想看见你。” 看守上前一步,庄华立马手一动,柏承彦脖子上那一丁点的伤口血流的更多了,看守沒办法只好离开了,出了地牢,马上就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报上去了。 庄华在听到远远地传來关门声,才扔了手里的碎瓷片,把我在她怀里的柏承彦推出去,一口淤血就吐了出來,猛烈的咳了两声。 柏承彦扶着庄华轻抚着庄华的背,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庄华拽着袖子把嘴边的血迹擦干净,说:“不怕么?” “怕什么?” “我杀了你。” “嗤……”柏承彦翻了个白眼,拉起庄华方才拿瓷片比在他脖子上的左手,缺了小拇指的左手手心里被刚划出來的伤口还往外冒着血,“你杀了自己都不会杀我的。” 庄华笑了笑,“你高看我了。” 219越狱的节奏 柏承彦从未见庄华笑过,此时乍一见,不由得愣住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笑。”没想到你笑起来这么好看,柏承彦把后半句藏在了心里没说出来,他想着但凡男子都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长相好看。 庄华又笑了笑,然后才收敛笑容,“是人哪有不会笑的呢,我只是平时找不到值得一笑的事情罢了。”说完扯着柏承彦的袖子把柏承彦揪到自己身前,看了看他脖子上只破了一点小口的伤,才放下心来,虽然方才那么唬人的伤是她弄破自己的手信造成的,但是到底还是划伤了柏承彦,下手时她相信自己的分寸,可是事情过后她又担心了,现在看来还不错,自己果然是极有分寸的。 柏承彦自然之道庄华的举动为何,心里有一宗说不出来的感觉,酸酸的、暖暖的。能为他付出性命的人不少,但都是因为他是柏缇的儿子,但是庄华不一样,从庄华和柏缇的相处来看,庄华并不买柏缇的帐,虽然庄华敬着柏缇,处处以柏缇为首,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庄华是不会妥协的,比如收他为弟子这件事情,再比如柏缇喜欢“他”这件事情。 柏承彦虽然很多事情还是不能考虑全面,但是他看得出来,柏缇与庄华在一起的时候,柏缇是占下风的,庄华并不需要巴结柏缇,故而庄华完全不用巴结他来取悦柏缇。庄华对他好就真的是因为“他”不讨厌柏承彦这个人,单纯的想对他好。 就方才撞的那一下,庄华单薄的身躯根本就没办法承受住他撞过来的力道,但是庄华还是过来了,还把他护得好好的。庄华一口淤血吐出来的时候,柏承彦觉得心都快凉了,他怕,头一回从心底里感觉到怕,怕庄华就这么死了。 他是年纪小,但是他不是那么天真,这么久以来的桀骜乖张都是在一步步的试探柏缇的底线在哪里,能容忍他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步,他知道自己终究要回到肇国,那里才是他的天地。 他知道柏缇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子嗣,十年未见的父子,父亲对儿子的愧疚之情能维持到哪里,而他能依仗的就是这一股愧疚之情,所以他需要他能用这股愧疚之情为自己争取到多少东西。 他一开始愿意庄华接近,也不够是因为看出了柏缇对庄华的感情,如同男女之情,但又不仅仅是这样浅薄的感情,柏承彦想进一步探知,那么和庄华相处时最好的方式了。 他另有目的的接近却换来庄华的真心相待,他为庄华不值,这个蠢笨的人,连真心与假意都分辨不出来,待回到了肇国,进入朝堂,可怎么混下去,还不得被人欺负死。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油然而生,他不知道,庄华从来就不想进入朝堂,那是她最讨厌的地方之一。 “你这是什么表情?”像便秘一样。庄华右手扒拉着柏承彦的小脸,疑惑道。 柏承彦表情十分嫌弃的拍开庄华的手,“你怎么这么蠢,还没什么事呢,就以死相逼,等真有大事的时候这招用老你还用什么来应付?” 原来是为这事啊,庄华默默地为柏承彦点了个赞,小孩心眼还挺多。“我在试探他们。”庄华解释说:“一会儿悦朗要是来了,我们就没危险,他要是不来,我们就要赶紧跑了。” 柏承彦一时不解,已经养成了面对庄华时不懂就问的习惯,问道:“为何?” “他来,说明重视我们,至少因为某些原因他不得不重视。他不来,就说明他想杀我们,所以也不在乎我们如何,反正都是要死的。” 柏承彦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要是后者的话,我们怎么逃出去?这里最大的窗户还没有我的头大。”柏承彦指了指墙壁顶端上的窗口。 庄华顺着柏承彦的手指看过去,心里也是叹息,真他奶妈的不愧是地牢,连窗户都跟通风口似的。但是她不能慌,不然这小孩不定得害怕成什么样呢,很是淡定的用受伤的右手拍拍柏承彦的小肩膀,“山人自有妙计,你就不必多虑了。”其实她心里一点办法都没有。 柏承彦很是嫌弃的表示,“谁信。” 庄华不服输的一面,或者说轴的一面一下子就浮出了水面,“我要是做到了,你该如何说?” 柏承彦顿了顿,忽然脸一红,扭过头去说:“我就不计较你冒犯我了。” “少公子莫要污蔑在下,在下何时冒犯过你?”庄华这个时候的脑筋依然很清晰,就是坚决的记住一点,绝对不承认,早上犯浑的人是自己。 柏承彦见庄华一脸认真(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好吗,宝贝儿),心中那些疑虑就收了起来,解释说:“你方才揪着我的衣服,像是在揪麻袋一样。”说着,脸上就露出了“我原谅你了”的表情,微扬的下巴让柏承彦看上去有些傲慢,但其实,庄华感觉得到这个小孩用心是好的,只是太傲娇了而已。 “嗯,是在下的错,向少公子赔罪了。”庄华拱手向柏承彦施礼道。 柏承彦哼了一声,然后把庄华小心的扶了起来。在扶起来庄华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来白鹤的路上柏缇为什么总是带着庄华一起吃饭,还非得要求庄华吃饭的量,“他”真的好瘦,在他扶起“他”的时候一点都不感觉费力气,已经进入快速成长期的柏承彦想,恐怕过不两年自己就比“他”还重了。 “以后我们一起吃饭。”柏承彦做了决定,想了想放才吃饭的时候庄华胃口并不差的样子,又问:“你喜欢吃什么?。” 庄华没想到谈话的内容会朝着这个诡异的方向发展,右手撑着柏承彦的肩膀,低头看着比自己也只挨了一个头的柏承彦,“没什么喜欢的,随意就好。”其实我原来很喜欢吃肉的……庄华泪目。 柏承彦在心里记下来,庄华除了不能吃荤以外,是不挑食的。其实庄华是想挑也没得挑好吗。 一大一小最终也没能等来悦朗的到来,一直到次日中午,也没等到送饭的人来,庄华的心沉下来,看来是要想办法出去了,照这样下去继续呆着,饿死是肯定的了。 柏承彦尽量收紧了腰带因为他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真是丢人的紧。 庄华还在等,看看是不是真的要饿死他们,终于在傍晚的时候,两人等来了一顿饭,庄华确定了,这是悦朗警告她的手段。 庄华心中冷笑,悦朗这种行为是惹到她了,本来她也只是想争取好一点的“囚犯待遇”,但是现在,她不想在这呆了,很不喜欢。募地,庄华心中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态居然这么嚣张了?! 庄华皱着眉靠在墙壁上,大概就是从大难不死之后吧,自己的心态就放松了许多,不在谨小慎微,有些大大拉拉的,就像在原来的世界,因为有唐启和若干损友在身边,虽然总是被那群“贱人”欺负,但是她从来不担心被别人欺负,她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是谁给了她这种依赖感? 柏缇吧……柏缇。 庄华骤然醒悟,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柏缇当成依靠了。这真是一个让人很不愉快的认知啊……摔! 柏缇在庄华的印象里不是对她最好最迁就的,但确实是最可靠的一个人,尽管多次利用她,但其实对她来说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就算是那一次为了司钧的事情,也为她安排好了后路。 庄华心里虽然还是为这件事情而别扭,但是其实如果放到别人的身上,未必就会比柏缇做得更好。 庄华开始认真的考虑和柏缇的可能性了,不过考虑来考虑去还是一点可能都没有,还是老生常谈,除去性别问题,其他的也都为安全不合适,而且庄华从来没想过要呆在王宫那座围城里度过后半生。 于是,庄华心里再次浮起的涟漪再次被平息了下去,所以,柏缇殿下,前路漫漫啊。 这样吃不饱的情况维持到第三天的时候,庄华也差不多吧地牢周围情况摸的差不多了。 虽然偌大的地牢里只有几个高高的小窗,但是外面的声音还是能传进来的。 附近很少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时常会刮风,而且这里明显气温很低,至少柏承彦说晚上的时候会冷,虽然这里是地牢但是以靖国这样的气候,也不该冷到那里去吧,庄华联想到悦府的地形,猜测这里其实已经是在山上某个很高的地方了。 然后就是这里的环境很潮湿,再一次印证了庄华这里是在山上,而且是很高的地方,因为低的地方都被划在悦府的建筑群里,没有什么植被,到时再悦府上面有很多的树。再加上这里是一个地牢,庄华已经把位置定位好了,年位于南面的一个植被较少的山坡,它的坡下面就是悦府,因为悦朗一来一回其实也不容易,毕竟腿不方便。 庄华贴身放在束胸马甲里的东西都还在,其中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最有用的煤油火柴被庄华捏在手里,眼中冒出精光,这幅明明面无表情偏又精光大盛的模样让柏承彦小朋友不由的退后两步,庄华衣服穿得多,脱出来一套亵衣亵裤,然后把亵衣丢在柏承彦面前,说:“小解到这上面。” 啥?柏承彦小朋友表示很震惊,很害羞,很……恼火,“又要干什么?!” 庄华嘴角微勾,“点狼烟求救啊。” 220越狱中,勿扰 悦丘正配大哥悦朗下棋,忽然一个护卫膜样的人急冲冲的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悦丘脸色不变,让来报信的人出去,待落下一颗棋子之后,才起身对悦朗说:“大哥,方才下人来报说山上冒出了浓烟,恐怕是失了火,弟弟得去看一下才好。” 悦朗好似毫不在意点点头,淡淡的说:“你去吧,平日里我也是一人,不少你一个。” 悦丘委实分不清悦朗的话是埋怨还是真的不在乎,但是事态紧急,悦丘还是恭恭敬敬的向悦朗拱手一礼,一是告别,然后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悦朗桂香满园的庭院。 “你说,这孩子怎么长大了就跟我不亲近了呢?”悦朗喃喃自语,不知是问谁,手中的棋子落下,将对方的棋路彻底堵死,而后叹息一声,道:“去泛墨阁。” 四个一直守在远处的壮汉过来,抬起悦朗座下的方榻,抬着悦朗出去了。 悦丘便向山上走,边问身边报信的人,“找到起火源头了吗?” 那人回答说:“找到了,但是……那是大公子的地方,属下等不敢冒犯。” 悦丘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报信的人,目光如刀,“你想说什么?” “属下不敢妄自揣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报信的人的头深深的磕在地上,悦丘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冷道:“我不希望从任何渠道听到关于你说的话,知道吗?” 报信的人连忙应道:“喏!” 悦丘也懒得与他计较这些,警告完了就算了,“起来吧,还不前面带路。” 庄华和柏承彦一大一小淡定的看着创下咕哝咕哝往外冒着黑烟的火源——一条着火的裤子、一件被淋湿的衣服。 “庄华,下次不要造出这样的馊主意了,本公子不屑与你为伍。”柏承彦脸色臭臭的,眼底了音调对庄华说。 庄华丝毫没有被惹怒的样子,不咸不淡的说:“火是我点的,‘水’是你提供的,在下不敢专美于前。” 柏承彦看着庄华淡定的表情就想一拳揍上去,但是想了想走了人一会出去的时候还不得劳动他么,于是放弃了这一念头,伸手在庄华的腰侧掐了一把。庄华的腰上没什么肉,一掐一把皮外加一层层的衣料,柏承彦又拉下脸来,心中气闷,也不知在气什么。 庄华疼得一颤,拍掉柏承彦搭在她腰上的手,转头对柏承彦说:“哪学来的女子手段?很疼的!”庄华不由的提高了音量。 被庄华说成使用女子手段的柏承彦自然更不高兴了,“什么女子手段?你可不要信口胡说!” “你掐我。”庄华很是认真的说:“女子喜欢掐人多于男子,这是我活了三十多年的经验。”这是她被掐无数次之后得出的结论,多么痛的领悟~~“我就是那喜欢掐人的男子不行吗?”柏承彦抓住庄华话里的漏洞反驳道,庄华淡淡的瞥了柏承彦一眼,不动声色的挪开脚步,道:“喜欢掐人的男子,要么是娘炮要么就是喜欢男人。” 柏承彦不懂得娘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喜欢男人是什么意思啊,此两者被放在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词,柏承彦当场就炸毛了,抬脚就朝庄华踹过去,还好庄华有自知之明早早的远离了,侧身一闪躲过了那一脚,然后食指比在唇中央,“嘘,有人来了。” 柏承彦的火气被堵了回去,气哼哼的跟着庄华往地牢门口走去。 庄华一直觉得,把他们关在这这里最大的错误不是关了之后不管不顾,而是给他们的自由太多,那么多的牢房不关,偏偏把两个人放在牢房外面,让他们有各种机会来脱困。 之前因为一直要看着或不要让它灭掉,灭掉了不就吸引不到人了么,现在人来了,自然不用再看着,为了以防万一,庄华还是在往门口走之前把造烟的工具之一的“被淋湿的衣服”拎着没被淋湿的一角一起拖到了门口。 还在纳闷怎么还会有烟的柏承彦在看到庄华手里拎着东西,一下子脸就红了,又羞又恼,“你干嘛还拎着这东西!!”柏承彦压低了声音就着庄华的衣领把她拉低到跟自己同样的高度,气急败坏的说道。 庄华把着着火冒着烟的衣服人道门口不远的地方然后拉着柏承彦躲在门边,这样只要一开门就会他把俩掩起来。庄华说:“我们还得借用烟雾逃出去,所以,少公子,你就忍一忍吧,到了外面我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你现在就可以闭嘴了。”柏承彦脸色阴沉沉的说。 庄华摇摇头,“不行,我现在还在地牢里,这么有趣的事情,恕在下无法不提。”庄华义正言辞的仿佛在说着什么时世间真理。 柏承彦心中有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当初自己怎么就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了呢?他是年纪小但是从来没有识人不清过啊。柏承彦已经无力吐槽了,他怕再说下去,要么被庄华气死,要么他把庄华打死…… 柏承彦的沉默让庄华有些意外的同时还有些无奈,咋就不说了呢,要知道此举关乎生死,成了就脱离一个虎口,不成就死在这了。庄华的不着调也只是下意识的想要调节气氛,她不想让柏承彦这个孩子报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中。 不过现在看来,柏承彦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绪,也不知道这熊孩子是没心没肺还是看得开啊。 很快门外旧聚集了很多人,那陆陆续续赶过来的脚步声无一不正面此时门外聚集着不少人。 找钥匙,开锁,然后要开门,可是,外面的人却怎么也打不开门了。 庄华嘴角挑起一个弧度,她在门里用铁制的刑具把门给别上了,想从外面打开,只能用力撞,别无他法。 门上开始传来撞门声,开始还没多大动静,可是大后来的那赶紧越来越大,庄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一定要快点撞开啊,天知道她快要被烟雾熏死了! 柏承彦安静的拉着庄华的手,其实是庄华非得要拉着他,说是一会儿出去了怕走丢,但是柏承彦已经隐约的知道这次逃脱并不容易,至少不像庄华说的那么容易。他不想去啦庄华,因为他心里也害怕,他怕庄华是破他的胆怯,他很想在这种时刻让自己看起来很可靠,但实际上他没有庄华做得好,他所有的都来源于庄华的镇定。 柏承彦有些沮丧,庄华看起来明明那么弱的人,但是却很强大,“他”可以镇定自若,“他”可以在任何情况下跟他开玩笑来开解他的恐惧,想到办法来脱困,但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对比让柏承彦的心情一直很低落。 离开白府,他真的什么也不是。 抬起头,柏承彦又是那个别扭傲娇的熊孩子,很是不敢的要把手从庄华的手里抽出来,可识别看庄华的手上没有二两肉全是皮包骨,但是劲还挺大,至少比柏承彦大,柏承彦怎么也没能挣脱,于是更加生气了,愤愤的踩了庄华一脚,转挂没想到柏承彦会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没喊出来。 门口全是烟雾,转挂自然是看不清柏承彦的表情,她压低声音,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别闹,有什么事出去了再说。”然后安抚的用另一只手把柏承彦揽到怀里抱了一下。 柏承彦只觉得脸上像发了烧一样,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窘的,但是他没有再做小动作了,安静的被庄华牵着手,站在门边。 “哐”的一声巨响,地牢的门终于被撞开了,里面一股浓烟带着一股怪味道就冲了出来,让门外的人猝不及防,差点被呛出去一个跟头。 “进去看看。”悦丘冷着脸命令道,下面的人不得不从,捂着口鼻顶着烟就进去了昏黑的地牢里。 悦丘很难不去怀疑他大哥了,他从来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一个隐秘的地牢,从来不知道他大哥的身后还有这么一大股势力可以在他不知不觉中把两个很重要的大活人捉到这里。 他不是怪他大哥对他隐瞒实力,而是对于悦朗瞒着他的行动而生气。可是那人是他的大哥,他的大哥如今这副模样何尝不是为了兄弟俩和这个家。悦丘心里除了无奈就再无其他了,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他大哥的,这世上在没有悦朗对于悦丘更重要。 庄华和柏承彦被掩在门后,一大群人的脚步声陆陆续续的跑进来,去到地牢深处,要趁着外面的人一时时因不了地牢里的光线,没有发现这里的骗局之前出去,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走!”庄华低声对柏承彦说道,柏承彦握了握庄华的手,示意明白,两人就悄悄的从门后摸了出来,然后飞快的冲出了地牢大门。 悦丘只觉得有人从身边跑了出去,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因为视线被阻没能抓准,顺滑的衣料从手心处一划而过。 月球爱上就反应过来,如果庄华被关在这里,那么那个人就是庄华! “方才过去的人看见了没有,追上他们,带到城里安置下来。”悦丘对案中的暗卫吩咐道。 虚空中出来一声为不可闻的“喏”,然后就仿佛是一整份吹走灰尘一样,什么都没有。 庄华在跟悦丘打了照面的时候就知道要坏菜,没错了,人家是亲兄弟,相依为命的亲兄弟啊。庄华也不知道自己失落个什么,拽着柏承彦就往山下跑去,也不往后看,因为肯定会有人追过来的。 庄华资质是跑不过人家追兵的,更别说还带着个孩子,虽说这个孩子看上去有一些武力值,但是管个屁用!但是不是还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么,庄华在看到水潭以及环绕周围的的芦苇的时候,;灵机一动,着了两根芦苇管带着柏承彦蹚进水去了。 这水并不深,但是因为周边生有芦苇所以这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水塘表面上飘荡着芦花,就算藏进去人也看不出来。 庄华递给柏承彦一根芦管,说:“我们藏进水里,这管子中间是空的所以这头要在嘴里,另外一头露在水面上知道吗?” 柏承彦点点头,和庄华一人叼一根管子就潜进了水里去。 221越狱成功之后 悦丘遣来的人追到水潭附近就失去了庄华和柏承彦的踪迹,领头的人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道:“分散开,方圆一里为界,一刻之后在此处会和。” 七八个人一下子全都散了出去,领头的人却没有离开,他毫无情感的如同一潭死水的目光在水塘上扫过。这里芦苇甚多,藏个把人不成问题,但是只要一把火过去就能看个清楚明白,可是现在又不能放火,时能平一双眼睛去找,好在这里地形并不复杂,若是这里藏了人,他走上一圈也能找得到。 他放轻了脚步,在绕着水潭走了一圈,芦苇茂密处长剑划过,也是无人能藏,但是找了一圈,除了芦苇里的各种动物,什么也没能发现什么动静。人是在这里没了踪迹的,就一定在这附近,他又找了两圈依旧没有任何收获,不见人踪。 待散出去的下属全都回来,也没找到人,领头的人无法,思忖片刻,道:“我回去向公子回报,你们继续往前搜索。” “喏!” 庄华并不知道岸上的情况,她约莫着半时辰过后,悄悄的露出了水面。四下无人,只有蛙鸟虫鸣,庄华把柏承彦揪了起来,“安全了。” 柏承彦伸手抹了一把脸,长时间在水下泡着即使没有呼吸的障碍但是也很难受,皮都泡皱了,向四下看了看,问庄华:“接下来怎么办?” 庄华眼中划过一道暗芒,“回悦府。” 柏承彦一惊,“为何?现在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庄华在柏承彦湿透的头发上胡乱的摸了一把,“你父亲也在哪啊,我们回去至少有个安全保障。而且我们是回悦府,又不是回地牢。” 柏承彦十分不满的将庄华的手拿开,总是拿他当小孩子,这让他十分的不高兴,驳道:“若是他又用,我们又怎么会被抓到地牢去,说不定现在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庄华重新打量了柏承彦一番,不错啊,小子,不过还是欠考虑,“你看到地牢门口的人是谁的人了吗?” “是悦丘的人,那又怎么样,人家是兄弟,不一定是来救我们的,你不是也选择了逃走而不是和他一起回去么。”柏承彦在和庄华冲出牢门的时候也看到了悦丘,虽然他和月球接触不多,但还是能认出人来的。 庄华道:“先来的人是悦丘的人,而不是悦朗的人,这说明我么放的火已经让悦府里的人注意到了。悦丘会亲自来,这说明他也在找我们,若只是为了加固看守他让手下的人来就好了。所以这说明两件事情,悦朗做的事情,悦丘不知道,还有就是你父亲在悦府里好好的,没收到任何损失,不然又哪能劳动到悦丘亲自来找我们。” 柏承彦还是不服,“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悦丘的人,那不是来救我们的么。” 庄华心中暗暗叹气,你是不了解你亲爹的尿性,我很怀疑这次的事情你亲爹也参与其中啊。 “你想再回去给人当靶子?”庄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柏承彦扭头看着庄华,“你要干什么?”一脸的警惕,不是他不信庄华,而是庄华此时的神情……很诡异。 庄华一副哥俩好的搂住柏承彦稚嫩的肩膀,“我要去找悦朗,你去吗?”说着直视着柏承彦的眼睛,柏承彦看的很粗,庄华是真的在询问他的意见。 “我若不去,你会如何?”柏承彦问。 庄华道:“把你送回去。” “你是说无论我去不去,你都回去找悦朗是么?”柏承彦抱着肩,语气中有些无奈。 “是。”庄华承认的痛快,让柏承彦翻了个白眼,“你该说个假话哄骗我,我才会心甘情愿的被你送回去。” 庄华眼中带着笑意看着柏承彦,“如此,你去不去呢?” 柏承彦肩膀一扭,甩开庄华搭在他肩上的手臂,瞥了庄华一眼,“本公子舍命陪君子。” 庄华很高兴柏承彦能和她“意见一致”,向后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我们得先上岸去。” 柏承彦心里对于庄华的计划有些嗤之以鼻,悦府重重守卫,恐怕还没能混进去,就已经被抓住了,可是他发现他真的小瞧了庄华。 庄华带着他从原路返回,按照庄华的话说,“他”只认识这一条路,柏承彦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了一番,他觉得这不就是回去自投罗网么。 大概是没有人会想到明明逃跑的人怎么还会折回来,两个人回到一路尽量小心谨慎的躲避着,总算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地牢附近。 之后,庄华就带着他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坐下了……没错,是坐下了,柏承彦忍不住问庄华:“你到底要干什么?” “找悦朗。” 柏承彦有种一拳打在空气里的感觉,反正已经决定了要陪“他”闹,这会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柏承彦扭过头不看庄华,以免自己被气死。 但是没一会,柏承彦就知道其实不是庄华再闹,反而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悦朗身边的一名随侍出现在了庄华和柏承彦面前,恭敬地对庄华拱手一礼,道:“庄华先生,主上请您于柏少公子前往府中一叙。” “好啊。”庄华的目光中透出淡淡的冷意,“让他来,我就去。” 随侍还是不该恭敬姿态,道:“主上不良于行,还请先生体谅。” 庄华很干脆的摇摇头,“我心眼小,还记仇,让他来。不然免谈。” 几番对话下来,庄华始终不松口,悦朗的随时被弄得没了耐心,招来人说就想将二人强行带走,庄华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拿出一根两根手指粗细手掌长的竹管,“这个是响箭,我把它放出去,你猜会有几个人过来。” 柏承彦惊讶的看着庄华,竟然连这个都有,难怪有恃无恐,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庄华看了一眼柏承彦把竹管递给柏承彦,“少公子拿好,可别手抖,万一发射出去就不好了。” 柏承彦心中底气大增,示威似的扫了面前的人一眼,被悦朗派来请庄华和柏承彦的人一下子没法子了。 这些人的无奈让庄华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淡淡的说道:“去请人吧。” 悦朗听到山上的人传来的话,挑了挑眉,“什么事都要我亲自处理,要你们何用?” 传信的人背上的冷汗刷刷的往外冒,但却一点也不甘为自己辩驳,连连告罪道:“属下等无能,请公子治罪。” “办事不利,自己下去领罚。” “喏!” 悦朗看了看阴沉的天色,“上山。” 庄华对于悦朗的印象有两个,一个是初次见面是的温润公子,二一个是地牢之中性情诡谲的腹黑男,但是无论是哪种,如果跳出去,以客观的角度来看,庄华还是很欣赏。 但是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庄华绝对不会那么冷静。 于是在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庄华占据着地形的优势居高临下,视线像是探照灯一样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个遍,那桌人的视线让人想忽略都难,而这样的打量对于一个深有残疾的人来说可谓是莫大的侮辱。 但是悦朗依旧不动如山,笑如春风的看着庄华,像是再跟因为任性而离家出走的孩子说话一样,说道:“我都来了,就回去吧。” 庄华很痛快的站起身来,带着柏承彦走了过去,说:“嗯,走吧。” 不仅柏承彦吃惊,悦朗也不很是不解,“你……” “嗯?” 悦朗忽而失笑,庄华看着他,等着他说话,悦朗真实的笑意只出现一瞬就收敛回去,对庄华说道:“你为何偏要我来才肯下去?”悦朗心里有些期待庄华的答案,他猜一定很有趣。 “折腾你。”庄华面无愧色的说,悦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庄华果然很有趣。” 说的就像谁跟你说过我很有趣一样,庄华内心吐槽,表面上淡淡的回敬道:“悦朗也很调皮啊。” “哈哈……”悦朗大笑出声,把身边的人都吓找了,因为他们谁也没见过悦朗如此开怀的笑过,有的在悦朗身边时间长的人面露怀念之色,当年大公子没受伤的时候也曾如此开怀大笑过。 庄华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悦朗,小声地对柏承彦说:“看到没有,这种人没朋友不是没有道理的。” 柏承彦还处于怔愣的状态中,听见庄华说的话下意识地问道:“什么道理?” 庄华看着悦朗,毫不顾忌的说道:“脚残能治,脑残没得治。” 庄华话说出来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样,谁也没想到庄华会在悦朗面前出言讽刺悦朗的缺陷。 悦朗神色莫测的看着庄华,庄华淡淡的回视着悦朗,目光坦然,她就说了怎么地,把他们一大一下放在潮湿阴冷的地牢里三天,回敬一句已经是客气了。 因为接柏承彦而造成的内伤要不是因为有外挂护着,以她现在这副身子骨是绝对撑不过来的,早就是死尸一具了,哪还能站在这讽刺悦朗。 庄华是动了真火了,她不在乎敌人那他的命当儿戏,因为知道那是敌人,如果有可能,庄华也会算计死对方,自己落难那也是成王败寇,因果循环。但是明明是合作的关系,却故意为难她,还差点为难死她,死鸭子嘴硬的庄华表示,武力上没办法打击悦朗,语言上也要回击!! 怎么戳心窝子怎么来。 222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庄华其人,给人的感觉从来与锐利一词不沾边,了解她的人知道,她做事总是或许总爱剑走偏锋,但是说话向来有分寸,这一句“脚残”却不可谓不恶毒。 天边适时地传来了一声闷雷,悦朗的脸上伪装的笑容已经不见了,他的目光阴沉而又危险,盯在庄华身上一瞬不瞬,“你说什么?” “脚残能治,脑残没得治。”庄华的语气平淡无波,没有了任何情绪,只是配合的回答悦朗的话,而旁边的人却因为庄华的回答而更加紧张起来,柏承彦拉了拉庄华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激怒悦朗,庄华却恍若未觉沉静的目光回视着悦朗的眼睛,给人一种理直气壮的错觉。 事实上,庄华确实理直气壮,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骂了人又后悔,在庄华的认知里,是一件非常无趣的事情,所以她若是骂人,出口无悔,若是骂了会后悔,那么一开始她就会住嘴。 “要下雨了。”悦朗抬头看了看天,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悦朗和庄华都知道,悦朗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认输了。或许是庄华的眼神太过坦荡,反而显得他无理取闹一般,悦朗就这么带着些嗔怒和不甘的认输了。他的把柄被庄华抓在手里,而庄华肆无忌惮的拿捏着寸步不让,他只能暂避锋芒。 “是。应该是场大雨。”庄华从善如流的接下了悦朗的新话题,得饶人处且饶人,咄咄逼人从来不是庄华的风格。 悦朗心里的不甘被庄华漫不经心的语气放大,道:“我若是不来,你该如何?” 庄华仿佛很惊讶悦朗会有回到这个问题,但是那一丝的惊讶瞬间消失在她的眼眸深处,庄华说:“你别无选择。” “哦?你就如此断定。”悦朗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看着庄华像在看一出戏里的戏子,就是这个眼神,让庄华很不爽。 “任性的人,总得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一些代价。”比如,你明明讨厌我,却还的求着我跟你回去。 庄华的潜台词悦朗听得清楚明白,从未想过会有人说他任性,悦朗一笑,“庄华你呢。” “我已经付过了。”庄华说话的时候还能回想起内伤未恢复时五脏六腑的钝痛之感。 “请。”悦朗似是很满意庄华的答案,像庄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庄华微微颔首,拉着柏承彦的手下了山坡。 柏承彦对与庄华和悦朗两个人的打机锋听的云山雾绕,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让柏承彦听得抓心挠肝的难受。 一行人很是隐秘的回到了悦府悦朗的住处之后,柏承彦就扯着庄华问:“方才在上山,你和悦朗到底在说什么?” 庄华无辜的摊手,“我也不知道。” “你在骗小孩吗?!”柏承彦忍了一道的脾气噌的涨了上来,“我们现在才是一伙的!” 庄华按着柏承彦的肩膀,让他坐下来,又坐在他对面,说道:“其实很无聊,所以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总之,就是他警告我,我警告他,最后他因为理亏妥协了。” “他理亏什么?做坏事还会觉得自己理亏么。”柏承彦的鼻孔重重的喷出呼吸来,好像气得不轻的样子。 “承彦,我以为你是个聪明孩子,明知故问这真的是个不好的习惯。还有,你可以不必时时刻刻都做戏给我看,有些浮夸。”庄华语气淡淡的,却像惊雷一样打在柏承彦的耳际,他瞪着眼睛,却不敢直视庄华那双明亮的墨眸,“什么做戏?” 很突兀的,天空亮起一道刺眼的光,又迅速消弭,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要劈开此时天地间混沌的颜色一般,在天空之中炸响。 ——轰隆——“刚一开始被捉到地牢,看管很松,而且后来我发现地牢里悦府很近,我就猜测,此事其中有蹊跷。我激怒看守让悦朗来就是为了试探悦朗的态度,悦朗没有来,我以为我猜错了,悦朗是真的要以我们为人质要挟你父亲。 我便想要逃出去,只要动静够大,无论悦朗是什么意图他都会过问,只要他有动静,我就能从中找破绽。但是引来的人不是悦朗,而是悦丘。悦丘出现让我清楚一件事情,悦朗抓我们,他并不知情,而且他在找我们,他也在怀疑悦朗抓了我们,否则一家之主不会因为后山失火这么一件小事亲自前来查看。 我听说当年悦朗是为了在大火中就出悦丘才会面部毁容,双腿残废。在悦府这几天可以得知,悦丘对于悦朗很敬重。以己之心度人,若我为了一个人付出这么多,我绝对不会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在处心积虑的与他为敌。于是我猜,或许悦朗不是在于悦丘作对,而是在帮助他,至于为何不事先告知悦丘,我猜不到原因。 我们这么顺利的就逃出了地牢,就能够证明,悦朗不是真的要伤害你。他没有第一时间追上来,又不阻止悦丘的人,他这么做一定另有深意。我带你躲开悦丘的人,因为我想知道悦朗到底在干什么。 我不介意别人利用我,但是,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明白了吗?” 庄华说完这一番话有些疲惫,这几天在地牢里吃不好睡不好,让她的精神和身体都承受着巨大的消耗,再加上受伤,虽然有外挂帮忙,但是也抵消不了精气神的消耗。 “我累了,想要休息了,少公子也回去休息吧。”庄华看着面前低着头的柏承彦,语气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柏承彦没有动,缓缓的抬头,问:“你说,悦朗不是真的要伤害我,那你呢?” 庄华不甚在意的回答说:“所以从明天开始我要巴结巴结他。”对于悦朗若有似无的敌意,庄华其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柏承彦被庄华状似无赖的话语给噎住了,巴结悦朗,今天在山上的时候已经把悦朗得罪狠了,还能怎么巴结? 窗外下起了瓢泼的大雨,冲刷着连日以来积攒的灰尘。 柏缇听着手下的人传来的消息,“世子和庄华先生已经被找到,现在正在悦朗那里。” 柏缇没什么反应,面前桌案上从肇国传来的皱着像一座小山峰,仿佛要把人埋在其中。良久,柏提才停下手里蘸着朱砂的笔,对面前跪着的人说:“他们还好吗?” “庄华先生没什么变化,世子虽然形容疲惫,但是精神尚佳。”其实他私心里以为,庄华的状态不太好,但是鉴于平时庄华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也就没有多嘴一提。 柏缇捏了捏眉心,不再说庄华和柏承彦的事情,而是问道:“海上有消息传来吗?” “目前还没有传来消息。王爷,不如属下派人前去探查一番。” “不必,继续留意即可,一有消息马上报上来。” “喏。” 窗外的雨还在下,一直下到后半夜才有稍稍弱下来,十几艘中型的货船悄无声息地向靖国北线某个码头靠近。 几个穿着蓑衣的人站在码头上,高举着灯笼来回晃动,这几盏灯光在漆黑的雨夜里尤为明显,在灯光的指引下,货船纷纷靠岸。 第一艘靠岸的船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纵身从船舷跃下来,身形矫健,但月下船的动作看上去很轻盈,丝毫没有因为身形的缘故而影响身体的灵活程度。 一个身披蓑衣的人靠近他,递过来一件蓑衣给那人,“在下邢乐,阁下可是金渺岛主人天养?” 那从船上跃下来的人对来人一笑,“正是。” 次日,雨过天晴。庄华早早的起来推开窗户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然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出去找院子里管事的人去了。 她说的要巴结悦朗可不是说空话,而是真的。 找到管事的人,庄华把昨夜华仔绢帛上的图纸递过去,说:“能按照图纸把这件东西做出来吗?” 管事接过图纸,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问道:“请问先生,这是何物?” 庄华回答说:“此物名曰轮椅,供让腿脚不便的人使用。” 管事眼睛一亮,又仔细看了看图纸,说:“只有图,小的就能让工匠们做出来。” 庄华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管事了,待做好了请告诉我一声。” “这是自然。”管事很是高兴的拿了图纸走了,庄华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现在是真正的寄人篱下,还是低调点好。 快到晌午的时候,柏承彦找了过来,庄华正在看着间屋子里的藏书,随意的招呼了一下,就没再理会他。 不一会儿,像是酝酿了很久,柏承彦从坐榻上起身对庄华躬身拱手,行了一个大礼,“先生,你收我做弟子吧!” 庄华心里微微有些惊讶,但是又在意料之中,她只是没有想到柏承彦会在这个时候就拜师,柏承彦很聪明,也很早熟,庄华很喜欢他,但是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道:“为何要拜我为师?” 223不幸的娃大致相同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你能教给我别人不能教给我的”柏承彦算是摸清楚了庄华的脾气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除了徒惹庄华的厌恶之外沒有丝毫作用直说反而更容易得到庄华的欣赏和赞扬 “若我以后不能再教你任何东西了呢”庄华心血來潮发此一问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弟子必不敢忘”柏承彦打蛇上棍的本事不赖说话间已经自称为弟子了庄华很是欣慰特别想來一句你无耻的样子颇有我当年的风采 “别弓着了我上次留的作业还沒检查呢” 柏承彦心中一喜但还是想确认一下“先生答应收我了” 庄华转过身去不看他淡淡的说:“嗯” 柏承彦高兴地冲过來一把抱住庄华的腰喊道:“先生、先生” 庄华被撞的往前跄了一步反手把柏承彦从身上來下來微微皱眉“如此莽撞成何体统” 柏承彦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婴儿肥未完全消失的半大少年的面庞上带着不同于往日的轻松和愉快毫不在意道:“学生只是在与先生亲近罢了” “……尽量少与我亲近”庄华故作严肃道她这把老骨头前几天被撞的内伤还沒恢复完呢刚才差点被撞腰间盘突出 柏承彦的少年心性仿佛被一下子释放出來了一样向庄华吐了吐舌头然后笑嘻嘻的说:“我不于先生亲近与谁亲近” “等你到了肇国会有许多等着你亲近的人”庄华说完柏承彦的脸就沉了下來“先生也在嘲讽于我吗” 庄华不知如何惹到了他微微皱眉道:“别与我打哑谜我沒必要刺激你有话直说” 柏承彦闷闷不乐的说:“我不愿去肇国因为我知道在肇国有很多璋梁王的儿子但是在白府只有我一个主人” 庄华明白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在肇国柏承彦一个孩子沒有母家沒有亲信虽说他身为柏缇的儿子在靖国很危险但是这十几年來都沒出什么问題只要日后无人揭破其实柏承彦呆在靖国比去肇国安全多了 天家无亲权利和地位自古以來都是争夺的主題柏承彦有着这样一个身份他争不争也不由得他说了算 就像当年的柏缇 景硕三十七年年末到三十八年年初的那场三王相斗庄华至今记忆犹新多少儿郎死于那场内斗之中血染城壁烽火连天惨烈而又荒唐 庄华叹息一声伸手按在柏承彦的头顶轻声道:“人不能选择出身但是可以选择未來不要说这个身份禁锢了你委屈了你这乱世之中每日为温饱而奔波劳碌的人多如蝼蚁”即使在和平年代也是这样 庄华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一看到有那种富家少爷犯中二病说什么“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恨我的出身”神马神马的庄华都会有一种想要冲进电视里抽那人一个大嘴巴子的冲动 谁逼你了是怎么的有能耐净身出户啊别用你那该死的出身带來的福利丰富你贫瘠的人生啊庄华不鄙视有追求的人但是对于那些喊口号喊出血却沒有任何行动的人深恶痛绝 柏承彦点点头“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甘心”柏承彦抬头看着庄华“先生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 庄华的脑子里下意识的浮现出妈妈的脸虽然多年不见但那张脸在记忆里依旧清晰如昨日分别眼眸微微敛下问柏承彦:“怎么突然问这个” 柏承彦伸手拉住庄华的左手冰凉的感觉让柏承彦的手指微微一僵但马上就放松了庄华本想挣开但是对上柏承彦那带着祈求之一的一双眸子就心软了任他拉着 柏承彦眼中闪过一丝开心然后情绪募然沉降下來说道:“我不记得我的母亲府里的人也不知道府里的老人说我还在襁褓的时候就被他派人送进了府沒人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就好像我是从石头里生出來的一样” 庄华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情柏缇为什么不让孩子和母亲呆在一起呢 “这两年我派遣人手四处查探我生母的消息可是一点线索也沒有谁知道來了个父亲却是靖国的死敌肇国的王爷”柏承彦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还有一股莫名的悲哀这种情绪出现在这么小年纪的孩子脸上让庄华十分的不舒服她伸手我在了柏承彦的眼睛上说:“那你有沒有想过你的母亲为何不要你或者你的父亲为何不要你的母亲”转移话題什么的庄华最在行了 “还能是为了什么”柏承彦拨开庄华挡在眼睛上的手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无非是我母亲身份卑贱他嫌弃罢了” 如果是别人这个理由倒很有可能成立不过柏缇么…… “你知道起其他几个兄弟的出身吗”庄华问了一句 柏承彦道:“无非是朝臣贵女之类的人她可是大名鼎鼎的璋梁王”柏承彦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沒发现自己的神色之中带着那么一丝崇拜但庄华却是看得明白但是她沒有点破万一这小孩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你其他几个兄弟的母亲都是王府里的姬妾出身都并不显赫你父亲的府中至今沒有娶妃连侧妃都沒有那些孩子也都是一出生就被抱走那些姬妾恐怕终此一生也再见不到自己的孩儿”庄华说道后面神色有些不忍为那些女子可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吧人命如草芥女子的命更是草芥都不如随人摆布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留下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的身份是个男子还是一个颇受器重赏识的男子也在一次的在脑子里给自己要上一个紧箍咒不要暴露自己是女子的事情否则后果不堪预料 柏承彦被撞透露的消息震惊的无以复加“怎……怎么会他们……都和我一样 庄华道:“我也是听别人说來的不过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是你父亲身边很有身份的人想來应该是真的” “他为何要这么做”柏承彦问 “我只是你父亲手下的一个食客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庄华道:“这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柏承彦的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良久他放开握着庄华的手退开一步拱手向庄华又施一礼“谢先生开导” 庄华嘴角一抽这就是开导了也对当你倒霉的时候发现有人和你一样倒霉确实会心情好很多啊庄华坦然的受了这一礼道:“日后你总归会回到肇国骄纵的性子收敛一些先出头的椽子先烂” 柏承彦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道:“弟子现在这样不好吗” 庄华沒有错过柏承彦的失望右手食指屈起在柏承彦的脑门上敲了一记“收敛一些就好孺子不可教也” 柏承彦惊讶的看着庄华“先生你……知道” 庄华点点头“我曾经也这么做过”就是下场比较惨罢了……往事不要再提 柏承彦像是找到联盟有一样窜到庄华面前说:“先生给我讲讲你在肇国的事情吧” 庄户微微皱了皱眉“沒什么可讲的很无趣的” 柏承彦板下脸來“我不信他喜欢你但绝对不会只是因为先生出色的姿容定是因为先生的经世之才” 庄华被柏承彦噎住道:“你怎么就断定我有所谓的经世之才” 柏承彦看着庄华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先生虽然我很佩服你但是有时候你真的很笨” 庄华被损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教给我的东西这时间还有第二个人会吗你行事作风还有第二个人学的來吗” 庄华一直以为自己融入的很好道:“有么我挺低调的” 柏承彦翻了个白眼给庄华“先生不要误读低调这个词误人子弟是不对的” 庄华叹气道:“原來我拽到沒朋友……” 庄华又在犯二柏承彦已经习惯了庄华时不时的不在状态做一些很奇怪的举动好在庄华不是时常都这么不靠谱所以柏承彦对这个老师还是很满意的 悦朗手下的半是速度很快第二天一早庄华让做的轮椅就完工了而且还艺术加工了一番一杯扶手上雕刻着着精美的花草轮子外沿用铁皮包裹为了防滑还钉上了一颗颗钉子 管事眼中闪烁着激动道:“不知这轮椅做的可对还请先生验看一番” 庄华转着圈打量了一遍最后还亲自坐上去推动者绕着屋子走了一遍道:“不错比我想象的好多了轮轴沒有丝毫的滞涩之感” 管事说:“那……此物……” 庄华说:“劳烦管事去请你家公子來一趟我想给他个惊喜所以请不要告诉他我为何请他” “小人这就去”管事带着人就离开了庄华的房间柏承彦來到庄华身边扶着轮椅椅背道:“还从沒见过长了轮子的坐榻” “这叫椅子”庄华就正柏承彦的叫法 柏承彦沒有在乎庄华的纠正道:“你就要拿这个巴结悦朗”这不是又在打人脸么 庄华自己推着轮椅转了个圈面对着柏承彦说:“我巴不巴结他是我的事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不能混为一谈” “歪理邪说” 庄华也不解释对付想悦朗这样的态度不明的人正常的套路都不好使所以干脆就不必理会他怎么想反正也揣测不到何必非那心思 悦朗坐在方榻上被四个壮汉抬到了庄华的屋子一进门就看见庄华坐在一个长着轮子的小小的榻上“他”手推动者轮子外的扶手那榻就行到了他的面前 庄华坐在轮椅上对悦朗拱手施礼“悦公子安” 悦朗神色不明看着庄华座下的轮椅脸上却还带着浅浅的笑回礼道:“庄先生同安” 224大家一起做游戏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悦府后山着火的第三天发生了一件特殊但又与后山着火看上去沒什么关联的事情大公子的代步工具从四个人抬的小方榻变成了一个叫做轮椅的东西当然悦朗并不常在府里露面故而这个特别的事情并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几天后关注到这件事的人也很快就被另一件阖府上下准备了许久的事情吸引过去了 池凉的悦氏本家來人了 上一回來的只是援兵这一回來的是一位大人物池凉悦氏家主的弟弟悦千秋顺带着还带來了本家家主的嫡次女 悦丘带领着悦府里所有上得了台面的人为本家的人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热闹得很 不过外面如何热闹都与呆在悦朗的院子里的庄华和柏承彦还有悦朗沒什么关系这里离主院很远中间隔着一个园子再大的动静穿到这來也只剩下一点的响声了 庄华并不擅长下棋但是却接连几天都被悦朗拉着“提高棋艺”奈何庄华对此实在沒有天赋于是处于一种一直被虐的状态柏承彦看不过眼给庄华开小灶提高棋艺可惜这个大龄学生领悟力不够在棋盘上照样被虐的渣都不剩 庄华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颗黑玉棋子眼睛盯着棋盘上已经走到末路上的黑棋棋子似乎在斟酌如何落子才能解救黑棋的颓势扭转乾坤 “庄华你认输吧”坐在庄华身边的柏承彦叹气道他丝毫不觉得庄华还有翻盘的可能 “白公子别急庄华向來是个能够在败局中寻找突破的人”庄华对面的悦朗笑着说道 柏承彦冷冷的看着悦朗他怎么就看着张笑脸就不舒服呢“庄华什么水准你不知道么还每天都拉着他下棋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 悦朗不置可否他就是故意给庄华难看又怎样然而庄华压根就沒把这点刁难放在心上反而乐在其中让悦朗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里的无力之感但同时他想看看庄华什么时候会厌烦屡战屡败的棋局于是这件看起來相当无聊的事情在两个看起來相当无聊的人有意无意的坚持下持续了这么久 “啪嗒”庄华落子在边角处悦朗的视线随之移过去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笑容庄华是想在边角处求生啊他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得让庄华得逞呢于是悦朗捏起一粒白玉棋子沒怎么想就落子在庄华刚刚落下棋子的附近着一颗小小的棋子一下子就阻断了黑棋的生机至此黑棋彻底落败 庄华很光棍抬起头的说:“我又输了” 柏承彦恨铁不成钢的对庄华说:“你也知道你‘又’输了那你还跟他玩” 庄华不在意的摸了摸耳边鬓角“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须耿耿于怀” 柏承彦快被庄华气乐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胜过么” 悦朗忍俊不禁以拳掩口笑了出來庄华貌似有些苦恼的微微皱了下眉“这倒沒有”她语气诚恳极了 柏承彦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反正我不用他教我棋艺……然后逐渐的平复下來很是严肃的对庄华说:“庄华以后不许再跟他下棋了” “为何”庄华不解的看着柏承彦玩得好好的为什么不让玩了他难道不知道这里的日子很无聊吗 “我说不许就不许”柏承彦眼睛一瞪颇具气势庄华不得不重视起他的意见但是还是不甘心的辩驳道:“可是我不跟他下棋就沒别的可做了” 悦朗的笑脸僵住了原來这就是庄华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的原因……真是有辱斯文 柏承彦“噗嗤”一声笑出声來看着悦朗的眼神中充满着挑衅之意转而豪气云天的对庄华说:“就为了这个啊你说你要玩什么我陪你玩” 庄华看了看柏承彦又看了看悦朗沉思片刻道“我们玩大富翁吧” “大富翁” “大富翁” 一大一小來年各个男人齐声发问听着名字大富翁似乎说的是人吧人……怎么玩去找一个富户然后……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心中泛起一阵恶寒看着庄华的目光中都带上了耐人寻味的神色不乖两个人想歪这游戏名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來说实在是很特别 庄华却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心里怎么想的她也只是随口一提但是踢出來之后觉得这主意着实不错庄华是个行动派想到就要去做到直接起身跟两人说一声:“我去准备准备”就离开观棋亭直接往自己的住处回去了 柏承彦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富翁听着称呼就知道年纪不小了沒想到庄华的口味这么重“他”去准备什么准备什么 柏承彦蹭的站起來也顾不得跟悦朗打招呼急忙跟了上去悦朗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大富翁怎么玩呢”转而对虚空中说:“你猜他要怎么玩” 一个身着普通常服的男子不知从何处现身出來答道:“属下不知” 悦朗不悦的摇了摇头“真是无趣还是庄华有趣去庄华那” “喏”男子应了一声來到悦朗身后八折椅背上的把手推着悦朗去找庄华 庄华很不客气的让院里的管事找了好大一块布帛铺在干净的地面上拿了碳条在上面打草稿银行什么的这个世界现在连银号都沒有就算了投资地皮什么的这倒可以……庄华不常玩这个游戏但也陪着朋友家的小崽子玩过几回规则什么的大概还记得改了几次一张异界版大富翁地图在庄华手里诞生了等她画好的时候天都黑了 庄华看着窗外面的天色心里一乐今天过得也算有意义这不把明天要玩的东西弄出來一部分了么 “庄华你在干什么画这个图是做什么用的”看着庄华忙活一天的柏承彦揉了揉僵硬的脖子问道 庄华把用墨水画好的地图摊开打在了衣架上现在上面的墨水还沒干不能用晾好了回头回答柏承彦的问題说:“玩大富翁很关键的一个东西” “啊”柏承彦讶然“你说这个图是玩大富翁的关键的东西”他搞不懂了这……怎么用 庄华的频道自然不跟他在同一个波段上她回答说:“等明天我把东西都做全了就教你们玩” 柏承彦连连摇头“不用了我不想玩” “很好玩的”庄华说 “不玩说了不玩就不玩”柏承彦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下了庄华一跳再一看这小孩满脸通红“承彦你发烧了”说着庄华就走过去妖魔柏承彦的额头柏承彦连忙跑出了庄华的屋子回去隔壁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摔上门从门里对庄华说:“我沒事就是热的慌你别管了” 庄华在柏承彦门外头站着皱着眉说:“你身体不舒服可别瞒着我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里面传來柏承彦不耐烦的声音庄华叹了口气“我就回去了你也把门开开洗漱一番再就寝”说完离开了 回去之后庄华又让人找了许多薄薄的竹片开始制作游戏卡片 庄华觉得自己的精神头非常的好用不完似的这种异常的情况只出现过此在韶广的时候在彦泽被压榨狠了的时候在寥庆的时候庄华有些点唏嘘自己自从穿越以來好像还真么过过什么安宁日子 现在庄华虽然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身体已经在给她警告她的精神太紧张了而通常她会精神紧张是因为野兽的直觉一大波僵尸……不是一大波麻烦正在袭來 庄华一边写着卡片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带着柏承彦跑路呢诶这回她居然想带着人一起跑是不是有长进了庄华为自己的进步而有些烦恼队友什么的她从來不曾拥有好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再说带着柏承彦弄走还的跟他解释一大堆有的沒的很多事情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庄华有些烦躁的折断了一张卡片要不还是她自己跑吧 不过据悦朗说柏缇一行人已经不在悦府了去了哪他也不知道对于后一条庄华表示怀疑不过庄华沒有死缠烂打的习惯所以得到的有用的信息就一个柏缇带人跑路丢下他们孤儿寡母、呸、他们师徒二人不管了算是简洁的把他们两个累赘丢给悦朗了 所以说让她把一个孩子单独仍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她还是做不到的虽然柏承彦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直以來表现的很不在意但是庄华还是能察觉到柏承彦很失落也很彷徨要不怎么会主动要求搬到自己隔壁來住明明一到白天就是各种的顶嘴、各种的不屑外加白眼 可是她一点也不像再继续留在悦府了其实对于庄华來说悦府于她和与柏承彦的意义是一样的陌生之地身边都是些陌生的人她宁愿住在驿馆里 跑必须的还得带着柏承彦一起跑一定要好好谋划一番 庄华就这么毫无负担的做了一个决定比打呵欠还容易 225你猜我在画什么 第二天一早,庄华抱着自己连夜做好的一堆东西,去找悦朗和柏承彦了。 悦朗饶有兴趣的自己转动着轮椅跟着庄华道了观棋亭,看着庄华把绘制在绢帛上的图铺在石桌上。 “承彦呢?”庄华这才注意到,柏承彦竟然沒跟來。 悦朗边看着图研究,边回答庄华说:“他怕是不想來的。” 庄华不解,“为何?” 悦朗笑了笑,“昨日你说要玩‘大富翁’,恐怕白小公子是想到歪处去了,以为‘富翁’是个人。” 庄华一时沒能明白,倏尔恍然大悟,看着悦朗沉声道:“你是否也做此想?” 悦朗偏过头去,讪讪道:“我看着新玩法有趣得紧。” 不用说了,他也是这么想的,庄华气结,小孩子一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再说了,她口味有那么重吗? 庄华气冲冲的回到了院子里,到了柏承彦的门前,一把推开门就往里走,屋里伺候的下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还沒來得及说什么,庄华就已经往里屋去了,结果才踏进里屋,眼睛还沒找到柏承彦,就听到了一声惊叫:“啊!!!”伴随而來的还有迎面而來的一片白。 “让他出去!出去!”前方传來柏承彦惊怒交加的声音,庄华还沒吧蒙在脸上的布拿开,就被柏承彦身边伺候的侍女请到了外堂。 庄华拿下來被柏承彦丢在脸上的布,原來是一件白色的亵衣,庄华白衣服踢给请她出來的侍女,“承彦怎么了?一早上发这么大脾气?” 侍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一红,支支吾吾的半天才低低地说了一句,庄华还沒听清楚俯身低头凑近那侍女,“你说什么?” 侍女凑到庄华耳边,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飞似的离开了,庄华瞪大着眼睛半晌沒回过神來,良久,才想到悦朗还被自己晾在花园的观棋亭里呢。 他等了这么久,再等一会儿沒什么吧……庄华摸了摸下巴,转而看向内室,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略显八卦猥琐,这小孩,才十二岁吧,啧啧啧…… 柏承彦迅速地穿戴好,面色很不好的从里面走了出來,看到庄华之后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庄华也知道少年这是恼羞成怒了,主动走过去,说:“起这么晚,还沒用过饭吧。” 柏承彦黑着脸对庄华的问題不理会,冷道:“你來做什么?” “找你玩我昨天准备的游戏,大富翁。”庄华把手搭在少年的肩上,“我已经让人把饭菜摆在观棋亭了,你要去和我跟悦朗一起用饭吗?” 柏承彦不自在的摆脱了庄华搭在肩上的手,“不必了。” 庄华一把抓住柏承彦的肩膀,凭着自己身高的优势,拽着柏承彦出了门,拐进了自己的屋子,然后反手把门一关,插上插销,把跟过來的下人们都关在了门外。 柏承彦被甩进屋里,踉跄了几步才站定,看见庄华插上门,想自己一步一步走过來,瞳孔一紧,一步步向后退去,背后也不住的冒出來,明明方才新换的衣服,但是就退这几步的功夫,后背又被汗湿了。 终于,柏承彦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书架上,而庄华正与他面对面不过半步之距。 “你,你要干什么?”柏承彦的声音有些发虚,脸色煞白,紧张的看着庄华。 庄华满眼古怪神色,伸出了手向柏承彦探去,柏承彦慌乱的伸出双手去推拒庄华,庄华眉梢一挑,就在柏承彦要碰到她的时候,庄华伸出的手方向一边,把柏承彦扒拉到一旁去了。 被扒拉到一边差点跌在地上的柏承彦目瞪口呆的看着庄华从书架上拿出來一卷竹简,然后递到了他面前,“自己去看。”脸皮已经堪比城墙拐角的庄华丝毫不觉得自己拿着书让少年自己去度过青春期的烦恼有什么不对,还想这要是这熊孩子要是一直别扭就会耽误她的计划,她就要自己上场客串一回,给柏承彦來一回少儿心理辅导。 柏承彦疑惑的接过书,站在原地看了起來,看着看着,脸上就飘起了可疑的红云,眼中交杂着又羞又愤的神色,但是渐渐地,就平静了下來,然后心平气和的把竹简放了书架的原位上。 庄华抱着肩靠在一旁的柱子,扭头看着柏承彦问:“现在要去吃饭吗?” 柏承彦脸上一红,有些气急败坏,“随意!” 庄华伸手把小小少年拽到身边轻轻地揉揉了揉少年梳得整齐的头发,“有什么困惑都可以问我,要是我也不明白的,我们就一起把它弄明白,不要因为一己私见而扭曲事物的原意。知道了吗。” 柏承彦点点头,“弟子受教了。” 绕是庄华这等厚颜之人也难得的被少年难得的乖顺样子呛着了,“咳咳”干咳两声,转身出门,“走吧,再不去悦朗就要杀过來了。” 玩了两天大富翁,庄华又玩腻了。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输多赢少的缘故。 庄华又开始找新乐子玩了,至少在柏承彦悦朗的眼中是这样的,庄华的活动范围也从悦朗单独的庭院向着四周扩散开來,前面的花园,后面的后山,庄华在短短两天之内几乎把周围走了个遍,然后从悦朗要了十几个个半人高的陶缸,又让人把陶缸的底儿都打了个洞。 这个古怪的举动让悦朗和柏承彦十分的好奇,缸底打了洞,这是要干什么? 沒有让人失望的是,庄华在第三天头上给了两人一个答案。 只见庄华四处收集來了很多树枝和幼苗,庄华将一株不知是什么的有儿臂粗一臂长的树苗栽在了一个填满土的陶缸里,然后在纤细的树干上割开了一个口子,掀开了树皮,然后拿起一根不知是什么树的树枝,看得出來这根树枝是从根底被切下來的还带着树干上的一点树皮。 接下來,庄华做了一件让所有围观的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把树枝的根部塞进了树苗割开的那个口子里,摆弄一番之后让树枝和树干贴的更契合,然后拿起旁边的麻线把树枝和树干的接口处绑了个结结实实。 “庄华,你在做什么?”悦朗看着陶缸里的树,有看了看庄华。 “我想看看这被放到别的树上的树枝能不能活下來。”庄华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看起來她只是因为好奇才这么做的。 围观的人都为庄华的奇思妙想而嘴角抽抽,咱们这些凡人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不一会儿,围观的人就只剩悦朗和柏承彦了。 庄华把其他的找來的树枝树苗都栽好了,十几个陶缸都被种满了剩下的树枝树苗庄华就弃之不顾了。完成这一切的庄华很有成就感,对悦朗说:“悦公子,你可要帮我看着这些树,好好地照看,我想知道它们到底能不能活。” 悦朗无奈的笑笑,“庄华放心好了,在下必会好好照看它们。” 庄华沒办法带走这些树,但是她还是很想知道自己第一回嫁接树木会不会成功,如果成功,是不是可以用运到更多的地方呢。不过庄华对此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她又不是专业的,只是道听途说过,所以得之她幸吧。 柏承彦倒是对庄华很有信心,道:“我猜能成。” 庄华沒想到柏承彦会这么说,“为何这么说?” “你是庄华啊。”柏承彦淡淡的说道,带着理所当然的味道。 庄华心中失笑,“这是什么理由,我又不是神仙。” “不尽然。”悦朗在这个时候插话进來,“庄华总是带给人惊喜。”悦朗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看着庄华笑意融融。 庄华毫不在意悦朗那让人头皮发麻目光,任谁时不时的被这双眼睛扫描一遍,也会习惯吧,庄华如是想道。 庄华不知道的是,真的沒有人能受到和她同样的待遇,所以悦朗的目光杀伤力还是很大的,就因为这样,悦朗的院子里的人都对庄华很敬佩,能顶着大公子那样的目光还浑不在意的人,绝对不是庸俗之辈啊。 晚上,庄华依旧精力旺盛的伏在书案上写写画画,柏承彦带着宵夜來看她了。 让下人把夜宵摆在坐榻上的小几上,就让下人到门口守着去了。柏承彦來到庄华身边,看着庄华画的东西,似乎是地图,“你在画什么?” “嗯……你猜猜。”庄华把记忆里的路线一点点的绘制在绢帛上,沒有抬头,只是淡淡的回应着柏承彦的问題。 柏承彦走到庄华身后,看了半天,沒看出个所以然來,“不知道。” “孺子不可教也。再好好想想。”庄华停下笔,看了柏承彦一眼,微微皱着眉,然后又低下头去,在烛光下为图上又添上几处线条。 柏承彦抿着唇,顶着图仔细的看,上面沒有任何的标示,只有一条条线条构成的图画,实在让他想不出庄华画的究竟是什么,终于,柏承彦有些丧气的对庄华说:“请先生指教,学生猜不出。” 226挖挖坑,跑跑路 “想一想我这几天都干什么了。w w. v m)”庄华提示道。 柏承彦思忖道:“你这几天,一直在挖树。” 庄华注视着桌案上的图,手下的笔不时的在上面修修改改,“嗯。”庄华没有在提示他,要是连这也想不到的话,庄华觉得他有必要考虑要不要跟这个笨学生断绝师生关系。 柏承彦之前只是一是没能反应过来,或者说根本没往哪个方面想,可是得了庄华的提示之后,柏承彦的脑子里一下子跳出一个念头,“你……”惊诧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谎话不能言语。 庄华回头把左手食指竖在唇上,“嘘,别打扰我。” 庄华的这个计划并不很容易实现,这几天他这样明目张胆的东奔西跑也是在试探悦朗的态度,单凭她,想带着柏承彦跑出悦府的范围,那是做梦,不说重重守卫,重重眼线,就算逃出去了,只要他们还在白鹤城,就不算逃脱。 这几日她出格的行为并没有被阻拦,不管悦朗的真意是什么,庄华暂时把悦朗的不作为当做默许。 二者玩几天她也差不多摸索出了一条逃跑路线,现在正在画的就是这几天摸清楚的悦府部分地图,也就是后园到后山的这一部分,虽然不能到前面,但是庄华也没脑抽到在没有接应的情况下从正面突围出去。 柏承彦静静等着庄华完成最后一笔,此时他带来的夜宵已经冷了,柏承彦让下人那去厨房热,屋子里就剩庄华和柏承彦师生二人。 柏承彦目光闪烁,拉着庄华的衣裳前襟,激动地说:“庄华,你要干什么?!” “你怎么想的,我就怎么去做。”庄华回答说。 “我想你安安分分的呆在这,不要在异想天开。”柏承彦脸色非常不好的说。 庄华看着柏承彦,她以为柏承彦会理解她的意图,但是是她高估他了吗,到底是个孩子。 “你的父亲不知所踪,我们的另寻出路,留在这里难免会成为将来掣肘你父亲累赘。悦氏并非久留之地。”庄华简单直白的跟柏承彦说清楚她的顾虑。 “他都不管我们了,你又何必为他着想。”柏承彦冷着脸,怒视着庄华。 原来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在闹别扭。庄华放心了,自己没收一个笨学生,不过父子关系这一类的问题她也解决不了,到时候还是让柏缇亲自上阵好了,现在吗,她只要说服柏承彦愿意跟她一起走就行了。 “我要这么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不愿意受人挟制。”庄华说道:“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没人告诉我真相我就要去自己找。我不相信你的父亲会抛弃我们。” 庄华的最后一句然柏承彦的眼神微微动摇,“你就那么相信他?” “至少他以前从没这么做过。”庄华道。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代价不足以让他舍弃你。”柏承彦盯着庄华的眼睛,仿佛要从那双漆黑的眼眸中看出什么一样,庄华却只是目光淡然的回视,道:“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行动起来去找答案。在没有揭破真相之前,所有的猜测只是猜测,无论好与坏。不要被自己的感情蒙蔽了理智。” 最终,柏承彦算是默认了庄华的计划,只是柏承彦离开庄华的房间的时候还是沉默着。 次日,师生二人开始一起满上遍野的跑,收集各种作物了,最让庄华高兴的是,竟然在悦府的后山找到了茶树的种子,庄华收集了很多,打算回肇国培育一下,看能不能长成。 就这样又晃荡了两三日,庄华终于找到了机会。 中午的时候,太阳正毒辣,庄华和柏承彦像往常一样在悦朗的园子前的花园里倒腾着植物,因着这里是挨着悦朗的住处,所以平常人很少,因为府里上下都知道大公子喜静,最烦有人在附近闹腾,所以这个花园除了每日定时有花匠来打理以外,几乎没有人走动。 庄华和柏承彦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挖着一棵幼树,尽量保持它根须不断,庄华让柏承彦扶着树干,自己则用手铲并用去挖。 “庄华,你每日都要来,花匠可是恨透了你。”柏承彦揶揄着说道。 庄华专心致志的攻克树根,头也没抬的回了句,“在其位,谋其职,他们做这些是应该的,又没人逼迫他们,如果他们再有出息些也不必在此看人脸色。不过,就算到了高处,还有更高处,依旧要看人脸色,所以,总是要看人脸色的,我既不打他们又不骂他们,直至给他们填了一点小麻烦,也没有给他们出难题,恨我做什么。” 柏承彦若有所思,“难道就没有人能不看人脸色活着吗?” “有。”庄华回答说:“隐居深山老林,自然无须看人脸色,那里根本就没有人。亦或是,称王称霸,纵横捭阖,谁人还敢让你看脸色。”只不过这两种都太过寂寞,凡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柏承彦问:“庄华是那种呢?” 庄华停下手里的活计,想了想,道:“我大抵是两种人都做不成的,但是不妨碍我体会一番此两种人的生活,偶尔为之还是亲乐无穷的。” “所以你才总是想着逃跑,从肇国到炀国,再从炀国到靖国?” “嗯……许是吧。” 柏承彦深吸了一口气,道:“有朝一日我也要走遍天下。” 庄华手一抖,差点把铲子看在树根上。她错了,她不该瞎说话,好好一个王子让她拐哒歪了…… “生于富贵,却未施寸恩回报天下,便只顾自身逍遥自在,与那薄情寡义之人有何区别。”庄华干脆放下手里的铲子,站起身来,“我不是教你背负天下,只是要你知道,凡是有因必有果,或许你的出身不是你愿意的,但你毕竟因此而享受到了许多人没有的荣华富贵。人若无一颗感恩之心,最终只会走向毁灭,人世间或许丑恶之事很多,但是若无丑恶又以何来衬托美好,我只希望你心怀美好,以强者之势睥睨天抑或一生洒脱无愧于己。” “庄华希望我成为万人敬仰之人?” “不,我是希望你不要变成一个招人烦的孩子。” 柏承彦嘴角抽抽,他更加深刻明白为什么柏缇对庄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无计可施,此人善诡辩……还有那么一丝可爱,明明就是在关心人,却偏偏不愿说。 庄华被被柏承彦古怪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一巴掌还带着尘土就拍在了柏承彦的脑门上,“看什么,让你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吗?” 柏承彦嫌弃的挥开庄华的手,从怀里拿出汗巾在脑门上擦了擦,“当然都准备好了,你的手脏死了,去洗一洗!” 庄华浑然不在意的到一旁的水井那里提上来一桶水,把手洗干净,然后抢了柏承彦的帕子擦干净手,“既然准备好了,我们就走吧。” 柏承彦惊道:“就这么走了?” “嗯,难道你还想昭告天下?”庄华瞥了柏承彦一眼,拎起已经连根挖出来的树苗,朝出口走去。 柏承彦连忙跟上,不忘了把工具什么的都拿上。 两人这几天样子装得足,其实也不全是装,庄华对许多植物的种子都认真的在收集故而让人看不出破绽,于是两个人从花园道悦朗的院子,再到后山,根本无人阻拦,让柏承彦白白紧张了一场。 “你不害怕被发现吗?”柏承彦在走出了悦府之后问庄华。 庄华道:“紧张什么,今日若出去了就走,出不去明日再走。” 柏承彦不知道该怎么评断庄华的心性了,跳脱,不按常理,却又让人安心、可靠。他不知道庄华的来历,听说连他的父亲也不很知道,而对于庄华在炀国和在肇国的经历,也是听身边柏缇派来的护卫说的,并不详尽,但是并不影响他来以此推测庄华是个怎样的人。 庄华许是个出身不好的世家子,有野心,有才华,辗转投在他父亲璋梁王的手下,想着做出一番作为但是却被压制住了。于是他离开了肇国,想要在炀国做出一番成就再回到肇国去,他成功了,却又坠崖不知所踪,再出现时已是在靖国。 这之后的事情,以柏承彦自己这两年寻找生母而培养出的一些人手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应该是这样的,然而,事实告诉他,他认识的庄华不是这样的。庄华有惊世的才华,却没有与之匹配的野心,虽然他父亲柏缇拿庄华没办法,但同样的,庄华也似乎逃不出柏缇的掌控,“他”一直在逃,却总是不成功。 “他”很心软,似乎还有些识人不清,一开始他接近“他”就是为了利用他来抗衡他的父亲,可是“他”却真心待他,于是他也慢慢的接受有一个叫做庄华的人闯进他的生活,并把“他”划分在自己人的范围里。 在真正的接触到庄华之后,他以为庄华是个弱者,但是在之前庄华带他逃出后山地牢之后他就改观了,庄华不禁有才华,还有急智,此前他还怀疑那些护卫说的官驭妆画得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是那件事之后他有些相信了。 而这一回庄华带着他离开悦府的计划,从头到尾庄华便现得镇定自若,有条不紊,甚至很是悠闲,颇有种运筹帷幄之感。 柏承彦觉得,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奇的人,就是庄华了,不会再有第二个。 227大路不能走中央 两个人在后山绕了一大圈,才算是走出悦府的控制范围,因为庄华这几日的满山的挖土移树的行为让大家都习惯了,故而,两个人即使走出的不见人影了,也没人怀疑两个人是逃跑了,只以为两人是为了找树走远了。 可是,这一回,两人一走,知道夜幕降临也没回来。 悦朗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一头冷汗,脸色煞白的模样就觉得烦,他又没说什么,他的形容就如此可怖么? 他问庄华为何不畏惧他的容貌,庄华的回答很是理所当然,“五官端正,脸部轮廓未毁,有什么可怕的?一个男人皮肤不好,很值得羞愧么?” 悦朗十几年的心结一朝破解。 没错,他是个男子,那张在庄华说来“很周正”自己却认为毁了容的脸似乎夺走了自己太多的注意力,以至于让自己错过了很多事情,比如弟弟悦丘的成长,自己一直隐居一样躲在后园,实际上也是在逃避吧。 悦丘一个人撑起整个白鹤悦氏的艰难他都是知道的,他也给予了最大程度上的支持,但是如果他能出面一起承担的话,也许悦丘就不用走的那么辛苦。 悦丘被本家的人逼着带领着家族死士道肇国去刺杀大将军司钧,他除了另外派更多的人保护悦丘以外,什么都做不到,悦丘在海上遇难的时候他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包括上一次悦丘在城外遇险,虽然那时悦丘故意设计的,但是如果不是处境艰难的话,悦丘这个实际上的一家之主何必亲自以身犯险。 这一次柏缇的到来是一个契机,白鹤悦氏彻底摆脱池凉悦氏的契机,悦丘与柏缇有合作,悦朗跟柏缇也有合作,悦朗与柏缇的合作是为了弥补悦丘计划上的漏洞,但是他依旧打算隐藏在幕后,因为他心中不为人知的自卑。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那些别人的看法了,就像庄华说的,“我如何,与他人何干,他毁谤我,我不会因此而受损失,那么我若因此而纠结于心岂不显得我小气。”幸亏他没有跟庄华说过自己的心事,不然岂不是被庄华说小气了。 不得不承认,庄华是个很独特的人,但是“他”的独特并不会让人反感,,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压迫感,而是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去接近和探索,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就会被庄华同化,这种同化并不是变得和庄华一模一样,而是心境上的同化,庄华说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站的位置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 悦朗觉得自己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角度不同了,看到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同了,就算达不到庄华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处处躲避了。 “可谁知道他们往哪走了?”悦朗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问道。 跪着的人战战兢兢的回答说:“回公子,无人得知,他们行走的路线很乱,像是随意为之,看到的人也没留意,以为他们只是去别处寻树苗。” 悦朗挥挥手,“下去吧,再有下一次,你们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谢公子!”那跪着的人种种的给悦朗磕了个头,丝毫没耽误离开了悦朗的视线。 悦朗扭头看了看窗外,推动着轮椅出了们,向庄华的房间行去,路上遇到了管事,就一起去了。 庄华的房间案上有些凌乱,仿佛房间的主人还会回来一样。书案上抑菌逐渐谈开着,干了的毛笔就随意的搭在边上,悦朗无奈转动着轮椅过去,想要收拾一番,结果看见竹简上的字就是一乐,笑意染上了眼眸。 “照顾好我的树”上面大大的写着。 庄华要走他是知道的,也是他默许了的,但是庄华的不告而别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是看到庄华这么明目张胆的留言,悦朗心里的那点不悦瞬间消散了。 收起书简放在腿上,对管事说道:“让人收拾收拾,屋里的东西不要动。” 管事应了一声“喏”,就吩咐下去了。他还以为公子会因为庄华的消失而生气,但是公子不但没生气还吩咐收拾屋子,伺候了悦朗十几年的管事有些迷糊了,但是他是不会质疑悦朗的,公子的命令就是一切。 足够听话,足够忠心,这就是悦朗会留这个并不聪明的管事在身边这么长时间的理由。 庄华和柏承彦的消失就像一颗头在湖中的小石子,很快就平静下去了,悦府里的人该干嘛干嘛,甚至悦朗所在的后园都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变化,只有一些伺候过庄华的小侍女和年纪大了管事时时在心里惦记一下,但是没人会在嘴上说,在后园的每一个人都是悦朗仔细挑选训练起来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最有分寸。 就像庄华前往后园的花园和悦府外的后山,他们从来不阻拦,但是庄华要是往后园前面的正园去,他们就一定会阻拦的,庄华却一直很有分寸的,从来不会去踩这个雷区。 由于悦朗的默许,庄华和柏承彦离开悦府所在着这座山并不困难,只要躲避过明面上的巡山护卫就好,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都对两人视而不见。 两人从山上下来来到白鹤城中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庄华和柏承彦都没带什么行李,但是带了很多的细软装在衣服里的暗兜里,衣服里这几个俺都也是庄华缝的,挂在里衬上,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 灰头土脸的两人先是去衣铺买了普通的粗布葛衣换上,财不露白这个道理两个人都懂,所以身上也装了很多的刀钱,所以两个形容狼狈的“兄弟”两人去买衣服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头一回穿着种衣服的柏承彦很是不适应,一脸别扭的表情让庄华想到了程隽那个小子,也不知道程氏姐弟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绍卢,如果是的话,也许自己可以去看看? 抛开不切实际的想法,庄华拉着不自知的走上主道的柏承彦,到了路边,柏承彦不解的问:“拉我过来做什么?” 庄华道:“你走到主道上去了。” “怎么了?”柏承彦依旧不解。 “你现在只是个平民,知道吗?”庄华耐心的解释。柏承彦这才反应过来,是了,身份低微的平民怎么可以去到贵人们才能走得路上去呢。 柏承彦的心里不由得想到,若是当初柏缇没有安排好,他会不会也是和普通的平民一样,在田间地头长大,懵懵懂懂,无知愚昧,别说招生木,恐怕每天为生计就要忙碌到无暇想别的事情吧。 庄华曾问过他,有没有想过自己试了这个身份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想的是,还能怎么样。大不了日子清贫些,可是今日的事情给了他一个明朗的答案,连走在道路中间的资格都没有,他是绝对受不了的。 庄华看着沉着脸色的柏承彦,心道,青春期的孩子都这么难搞么?也不知道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脸色一天好几变,不如去学变脸好了,多一个生存技能。心里吐槽庄华还是负责任的拉着自家小学生的手,往附近的邸舍走。 驿馆是不能住了,驿馆招待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文士、武士、官爵,她现在一身这样的打扮,而且目前处境不明,虽然身份文牒都有但还是低调点好。 两人来到一家收拾的很干净的邸舍,要了两间房,住下了。 庄华先过去找之前住的那家驿馆,看看青繁还在不在,但是今天去的话太仓促了,想了想决定明天再去。 刚安顿下,隔壁的柏承彦就来敲门了,“先生,方便我进去吗?” 庄华道:“进来吧,门没插。” 柏承彦推门进来,看见庄华正在用屋子里的浴桶洗衣服,衣服就是两个人换下来的衣袍,桶里的水都泛着浑浊的颜色,庄华站在边上挽着袖子,露出白皙纤瘦的手臂,身前的衣襟沾了些水,此时的庄华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有让柏承彦感到亲切了许多。 要是我有母亲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哪怕她只是个农妇……柏承彦打了个激灵,自己在想什么?庄华虽然体弱,但是也是个男子,怎么会联想到妇人身上。 就算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柏缇对庄华的心思,他也从来没把庄华往女气那方面想。 “承彦,怎么了?”庄华看着有莫名其妙脸色变化多端的柏承彦,他是不是应该跟他谈谈,小小年纪想太多会秃顶的。 “啊?没什么……没想到你还会洗衣服。”柏承彦眼神闪烁着躲开庄华注视的目光。 “是啊,我会缝补衣服,还会做饭,还会带孩子。以后我要是没地方去了,看在我会许多家务的份上,你就收留我吧。”庄华又开始一本正经的开玩笑。 柏承彦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大声的应道:“好。” “嗯?”庄华诧异的看着柏承彦,之间他一脸的认真,心中失笑,道:“真有那日的时候,你可不要忘了。” 228海盗也是可以上岸的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吃过饭,就出门去庄华之前住的那个驿馆去了,两个人还特意的伪装了一番,易容那么高级的技能两人当然是不能掌握的,他们只是用锅灰涂黑了脸和手,头上戴着竹笠,背上背着大大的竹筐,里面装着一大早上拖邸舍小厮买来的一些山货,筐上面还盖着毡布,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城外进来卖山货的樵夫猎户一样。 “你会的东西还真是无奇不有。”柏承彦好奇的摸着头上戴着的宽大竹笠,对前面的庄华说。 庄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雕虫小技罢了,会不会都无妨。” 柏承彦不认同庄华的说法,“若是你不会这乔装的本事,我们今天也就办不成事情了。” “那倒不一定,我只不过是选择了一种最简单的方法罢了。” 两人边走边说,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就走到了地方。 通过宽敞的门面,可以看见大堂里许多客人正在吃饭,这时有两个身着粗布短褐脚踩草鞋的少年模样的人在门口踌躇着似乎想进来又不敢的样子。 大堂里跑堂的小厮见了走出来,向两人问道:“你们两人在这里做什么?”小厮的语气不算客气,但也没有侮辱人的意思,两个少年之中一个长得较高的走过来,说:“我们兄弟二人是城外柳村的,是来给驿馆送山货的,我们头一回来,也不知道要送到哪去。” 小厮眉头一皱,“我们驿馆可从来没向城外山民定过山货。” 过来说话的高个子少年黝黑的面膛上一双墨玉似的眸子闪过惊慌的神色,“这……这,明明是有人到我们村里来说这家驿馆收山货,还从我们要了五百个钱作抵押,说是把东西送来了就和货钱一起还给我们,怎么就不收了呢?!” 小厮明白了,这是遇着骗子了,借用他们驿馆的大名去欺骗无知山民。小厮语气缓和了不少,道:“我们驿馆确实不收山货,你还是到别家看看吧。” 少年激动地捉着小厮的衣服袖子,明明急得要命,但是还面前摆出了镇定的神色,道:“小哥别走,看看我们的东西行吗?我们走了半天才进城来,这东西要是再不吃,就坏了……我们,我们根本也不认识城里的人,小哥你行行好,给我们看看吧!” 这小厮还从来没被人如此哀求过,不由得心软了,看着这说话少年身后个子较矮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未脱,懵懵懂懂的看着自己的清澈目光,小厮一咬牙,“我看看吧,要是东西不好,就别怪我不帮你们!” “行!行!小哥你尽管看,我们的东西绝对不是次品!”少年手忙脚乱的把身后背着的筐从背上卸下来,掀开毡布,露出里面新鲜的各种山货,小厮伸手翻看了一下,没有滥竽充数的,点点头,对少年说:“你们从后门去厨房,有人拦着就说是赵平让你们去找李大宝的。可别乱走,我帮了你,你不能恩将仇报给我惹麻烦。” 少年目露感激,说:“那是自然,不敢再麻烦小哥。谢谢,谢谢!”然后拉着弟弟就往后门走去了。 一拐弯,柏承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扶着墙弯着腰就笑不完了。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前面的人已经走出老远了,正站在后门跟人说着什么,柏承彦自知理亏,连忙跑了过去。 “谢谢这位大哥。”庄华说着向门里的中年人抱了个拳,然后招呼刚刚追上来的柏承彦,“来,我们能进去了。” 柏承彦又装成一个笨笨的孩子,被庄华牵着手进了门。 在中年人的指点下,庄华和柏承彦很容易就找到了厨房的位置,庄华看了看,因为要保持饭食的温度,所以厨房建的地方离前院的客房并不远。 因为此时真是早饭时间,所以厨房忙的很,那个叫李大宝的厨子不耐烦的让两个人把东西都放在一边,就可以走了,庄华和柏承彦老老实实地把东西都搬出来,按照只是把东西都分门别类的的橱柜里放好。 都弄好了之后,庄华很是不好意思的凑到一个看起来身份不高的青年身边,问:“这位兄弟,那个……茅厕怎么走?” 那青年男子一双不大的三角眼一瞪,“滚蛋!一大早就问茅厕怎么走,滚!滚!” 庄华装出怯怯的样子后退两步,有些不不知所措的向别人望了一眼,有人看不过去了,过来把庄华拉走,说:“从厨房出去往南拐,尽头就是茅厕。” “谢谢这位大哥。”庄华道了谢,和柏承彦离开了厨房。 走到没人的地方,柏承彦一把拉住庄华,“你真要去茅厕啊?”两人走得方向真是茅厕的方向。 庄华解释道:“去茅厕换衣服,我这一身是走不到前面去的,我得去前面看看。” “衣服?”柏承彦左看右看,也没见庄华在哪里带了别的衣服,庄华把自己筐上折叠起来的毡布掀开一角,那一身精细料子做的衣服就在里面叠着,柏承彦嘴角抽抽,这也行…… “一会儿你就在茅厕等我,我去前面客房看一看就回来,有人在的话,我把信留下回来。”庄华低声嘱咐道,顺便把自己的行动说了一下、柏承彦一想到自己要在茅厕旁边等人,脸色就黑了下来,“我不要再茅厕等!” “柏承彦,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要是不愿意,我们现在就走,我下次再找机会来,但那时以后我都不会再带着你。”庄华的脸本就没什么表情,一般起脸来更是严肃的吓人,柏承彦咕哝一声,就没再说话了,他方才也只是习惯了和庄华唱反调才说的,现在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庄华的安排。 一个灰扑扑的山野少年,变成了玉树临风的贵公子,人靠衣装马靠岸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庄华最后嘱咐柏承彦小心隐蔽,就离开后院往前院的客房方向去了。 路遇后院的几个杂役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对庄华阻拦,只是对庄华恭恭敬敬的施礼就避开了,免得冲撞了庄华这位贵人。 庄华毫无阻碍的来到了前院,从侧门进去,上了楼,直奔之前住的房间。 门上有锁。 庄华微微有些失望,即使已经预料到可能会是这样人走楼空的情况,还是人不住会失望,这给她一种她又被抛弃的感觉,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她大可一走了之,但是现在身边还有个柏承彦,就由不得自己随着性子来了。 这种憋屈的感觉还真是啊昂人觉得不爽! “庄华?!”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一手拍在了庄华的肩膀上,同时喊出庄华的名字,庄华猛地回头,不由得的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人被海风骄阳着色成麦色的俊朗面孔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我看着背影就像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天养,好久不见。”庄华的心里有些开心,遇到熟人当然开心了,只是天养这个水匪头子,怎么跑到岸上来了?但是一想到柏缇和白鹤悦氏的合作,天养上岸似乎也不怎么奇怪了。 天养一勾庄华的肩膀,庄华没站稳一下子撞进天养结实的胸膛上,还没等抬起头,天养另一条手臂也围了上来,给了庄华一个熊抱,“上次一别,与庄华可有半年多未见了,在下可是十分想念庄华啊。” 爱了天养一个头的庄华好不容易从天养的熊抱中挣脱出来,扶着一边的墙喘着气,抬头一看,天养正一脸坏笑,看着她眼中露出戏谑之意。 “在下可是得罪了天养?在下险些小命休矣。”庄华说道。 天养脸上恶质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上次分别是庄华可是让我丢了好大的脸面,现在算是报了昔日之怨。” 这还是个小心眼的……庄华无力地想。 既然天养住在这,两个人说话的地方就换了地方,随天养回他的房间去说话了,庄华喝了口水,问道:“怎么上岸来了,可真够明目张胆的。” 天养从桌上的酒壶里给自己倒了酒,道:“有人请我来。” 庄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悦丘和天养是有合作的,看来请天养的**概就是悦丘了。 天养看着庄华若有所思的模样,说道:“是璋梁王请我来的。” 庄华一愣,柏缇什么时候和天养联系上了?庄华开始回想这一路上的事情和见闻,最先想到的就是靖国北面海路封锁。 “海路封锁和你有关?”庄华问道。 天养笑了笑,“没错,我在近海抢了靖国几次货船,还有一艘贵族的船要了赎金,靖国就把海路给封了。” “可是现在海路已经解封了……啊,我知道了!”庄华脑海中灵光乍现,所有不相关的东西似乎都在这一刻的到了串联,形成了一条线索,“封锁了海路之后,靖国在海上的情报就会不灵通,你就趁机混进了近海!” 天阳向庄华投去赞赏的目光,“没错。” 229一大波真相呼之欲出 “你们又是用什么方法让靖国重新开海的?”庄华想是找到了一件好玩的玩具一样兴奋,沒等天养回答,庄华就制止了他,说:“我猜一下……会让靖国重新开海,无非是利益大于风险,那么海上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故,让靖国无法再作壁上观。这么短时间内能造成动摇一国之心的变故,必定也是以国之力來推动的。” 庄华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 柏缇、悦丘、天养,这三个人沒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现在都凑在了一块堆……这是一个圈套,但不可能是针对靖国的,肇国马上就要对炀国开战,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招來一个对手,那么,这个圈套能让这三个人,或者说这三方势力都参与进來,就说明对着三方都有好处。 悦丘在家族之地附近受到袭击,柏缇到靖国接儿子,天养上岸。 悦丘家里和池凉悦氏的恩怨庄华不得而知,不过以情形來看不会太好就是了,再找过的时候月球作为实际上白鹤悦氏的一家之主,竟然还被派遣到彦泽亲自执行刺杀计划,这个派遣悦丘的人一定不会是悦朗,那么就一定是池凉的本家拿住了悦丘什么把柄胁迫悦丘去的了。 柏缇亲自到靖国來接儿子,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柏缇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会为了私情而耽误大事的人,此时此刻他应该坐镇肇国才对,但是出现在这,就一定是有比坐镇肇国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來接柏承彦不过是一个幌子。 天养是一个很有野心的水匪,从他的金渺岛上等级纪律森严就可以看出,他志不在为匪之首,天养要洗白,但是在还沒有洗白的时候就出现在陆地上,这真的是很反常。他这样出现在陆地上,风险是很大的,他在陆地上,海上的施礼根本就运用不到,万一出现点什么事情,接应不及,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此时三个人联系在一起,很多事情就解决了,悦丘可以提供给天养庇护,柏缇可以提供给月球在靖国的势力來帮助悦丘,天阳帮助柏缇从海上來到靖国,三个人形成一个圈,缺少任意一个环节,其他两人就不可能凑成堆。 可是有一个问題,悦丘的目的庄华大概猜的出來,无非是要脱离池凉悦氏,不再受其驱使,天养庄华也知道,为了洗白身家,那么柏缇呢?他是为什么参与进來的? 庄华冷静地又重头再把思路捋了一遍,有些了悟,但是有不甚清楚,看來只能当民去问柏缇了。 庄华从思绪中回神,对天养说:“说了半天我还沒说我來的目的呢。我此來是为了寻找青繁的,你可知道她的下落?” 青繁这个名字从天养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想起來了,皱着眉头,道:“你沒和他们在一起吗?我还以为你是來特意看我的。” 庄华心中苦笑,自己和一个熊孩子被打包留在里悦府里,根本就不知道那一大群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微微地叹了口气,庄华说道:“我无意间与他们失散,故而并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才会到此寻找。”说完,庄华毫不拖沓的起身向天养告辞,“既然他们不在此处,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來拜访。” 天养也一同起身,挽留道:“既然你找不见他们,不如留下來,你独自一人在外,难免会遇到麻烦。” 庄华若只是只身一人也就留下了,但是现在身边还有一个柏承彦,她做决定的时候难免会有所顾虑,柏承彦是柏缇的儿子,现在柏缇和天养算是合作关系,可是因利益而结盟,也会因利益而反目,庄华不知道柏缇对柏承彦是有多重视,但是他是不能让柏承彦因为她的疏忽而陷入险境的。 庄华摇摇头说:“天养的好意在下知道,不过,在下也有自己的事情在身,总不好麻烦天养。这份好意在下心领了,改日再聚,定当向天养罚酒赔罪!” 庄华态度如此坚决,天养也不再劝,只是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戒,塞给庄华,戒面上镶着一颗菱形的靛蓝色宝石,不知是何材质,“你的事不要我管,我就不管。戒指给你,凭着这枚戒指,白鹤沿岸所有码头的肩有山纹刺青的人都可任你驱使,希望能在紧急时刻帮到你。” 庄华沉默了片刻,收下了戒指,拱手向天养施了一礼,“天养之恩,庄华铭记于心。” 天阳状似不悦的说道:“庄华如此作态,便是不拿我当朋友看待了。我帮你那是我愿意,我若不愿意,你抢也抢不到。少废话了,不是还说有事情。若是事情能提早办完,还可以來陪我喝酒。” 天养这人说不上是好人,因为他杀人如麻,在海上掠夺无数,横行无忌,但是对于庄华來说,天养真的不是坏人,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会偏心对自己好的人无可厚非。庄华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无论将來如何,今日天养的这一番襄助之情,他是一定会报答回來的。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是庄华的原则。 柏承彦在茅厕便等得着急,庄华这一去已经过了两刻,虽然这驿馆很大,但是庄华又不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人,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难道是出事了?柏承彦等得心焦,几次三番欲去寻找,可是自己不知道路,又怕庄华回來看不见他会着急。 就在柏承彦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要去找庄华,而且下定决心要行动的时候,庄华回來了。 “你去哪了?现在才回來!”柏承彦有些气急的冲到庄华面前吼道,不过他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压低了声音。 庄华先是道了歉,“抱歉,我回來晚了。”然后解释道:“我沒找到你父亲留下的人,不过却遇到了一个朋友,才说了几句,叙叙旧,耽误了一些时间。” 柏承彦生气的背过身去,他很想跟庄华说他在这里等着有多担心,心里多不安,但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天生早慧的他早早的就明白沒有人欠他,要平白无故的受他的责难。 柏承彦在生闷气,庄华想要劝解,但又无从劝起,只能向去把衣服换了回來,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庄华把衣服换了回去,和柏承彦离开了驿馆。 路上,柏承彦在前面蹭蹭走得快,庄华占着身高腿长的优势也勉强能以走路的姿态跟得上,回到了邸舍,柏承彦顾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谁也不理,庄华站在门外面叹气,这孩子又怎么了?无奈,庄华只得先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今日在驿馆里能遇见天养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至少她看到了部分事情的真相,庄华思虑着下一步该如何走。他还不是很清楚柏缇的用意,想來柏缇沒有告诉她,还把柏承彦跟她一起扔在了悦府也许是因为事情太过凶险。 是什么事情让柏缇这么沒有把握,要把她和柏承彦剔出去呢?把他们两人留在悦府明显是为他们俩找庇护,庄华在逃跑之初就想明白了,但是她还是不想要这种蒙蔽之下的保护,而且悦府的水很深,悦朗也沒把握在这种时候胡他们周全,不然悦朗怎么会默许他们离开呢。 柏缇会想不到吗? 庄华心下一沉,这件事情恐怕很艰难,柏缇说不定自身都会有危险。 到底是什么事情?是什么事情? 庄华仰头看着棚顶,双手从两边顺着头发向后捋。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柏缇这个一国之君甘冒此险呢…… 等等!庄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柏承彦的生母不详,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马上庄华就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了,柏缇不像是一个会儿女情长的人啊,而且看柏缇把还不知事的柏承彦送到一个完全远离他母亲的环境,就知道,柏缇要么对柏承彦的生母深恶痛绝,要么就是毫无感情。柏缇还会想着來接柏承彦,对待柏承彦的态度也只是一个父亲面对许久未见的儿子的窘迫和陌生,就说明绝对不是前一种,那种小说里虐恋情深的情节是不会出现的。 庄华发现自己关心的重点有些跑偏,连忙把注意力拉回來。 柏缇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风险,沒有十足的把握,在这个节骨眼还不能得罪靖国朝廷……庄华把这几个限定条件摆出來,脑海中灵光一闪,却沒能抓住,懊恼的呼噜呼噜头发,弄得一团糟才算顺了一口气。 “柏缇啊柏缇……”庄华最后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算了,慢慢想吧,现在把柏承彦照顾好就是了。 晚上,庄华端着夜宵站在柏承彦门前敲了敲门,“承彦,我是庄华,我带了夜宵來,快开门。” “我已经睡了。”里面传來柏承彦不大不小的回应,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庄华再接再厉,“我头一次讨好人,卖给面子吧。”庄华越发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后妈,还是那种善良坚韧牌的圣母型后妈。 230这算夜袭么 柏承彦没再回话,庄华又站了一会儿,柏承彦还是没过来给她开门,庄华无法,道:“算了,这夜宵只能我自己吃了。”说完就离开了柏承彦的门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柏承彦站在门边,听着庄华脚步离开,有些懊恼还有些埋怨,“他”要是再多喊两声,他就给“他”开门了,这么快就走,真是没诚意。 庄华回到房间里把宵夜放在桌案上,很是颓废的把自己摔在床上,一头扎进放在床榻上的包袱里,;里面装了几套衣服,软软的很舒服。 “我以为你会着急,看样子你一点也不着急。”说话声突然在庄华的窗边响起,庄华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向来人。 烛光微醺之中,来人高大的身材挡住了庄华的视线,她坐起来,离那人很近,只消再往前一点就会撞在那人的腹部。庄华抬起头向上看去,那人线条硬朗,神色冷峻的面孔,平日里凌厉的双眸中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她,“怎么,吓着你了?” “额……有点。”庄华身子往边上挪,想要错开他,没想到她只挪开一下,他就顺势坐在了她身边,庄华惊得光脚站在地上,走了一步回身向他拱手施礼,“拜见王爷。” 柏缇一皱眉,伸手捉住庄华的胳膊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庄华一时不妨,踉跄一下跌在柏缇的身上,庄华大惊,手忙脚乱的要起身离开,柏缇很是不耐的一手捉住庄华的两只手腕,一手按着庄华的脑袋贴在自己的怀里,“别动,我乏得很,让我歇一会儿。” 柏缇说完这句话,庄华就不动弹了。低矮的床榻让庄华以这样的姿势偎在柏缇的怀里很难受,庄华干脆单膝跪在柏缇身前,因为双手被柏缇负在背后,只能上半身靠在柏缇的怀里,侧脸贴在柏缇的胸口。 夏天单薄的衣料让柏缇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传进庄华的耳膜里,庄华觉得脑子里有些发懵,只剩下柏缇的心跳声。 庄华觉得自己不正常了,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先跟柏缇拉开距离,哪管他累不累死不死的,但是现在却因为他一句话而顾忌,配合他的“非礼”。庄华有些心烦意乱,向=想伸手摸摸耳边的鬓角,却因为手被抓住无法施为,下意识的在面前贴着脸的“物体”上蹭了蹭。 柏缇身子一颤身上的肌肉绷紧,呼吸猛地一促,手上的劲一紧,低头警告道:“我说了别乱动!”抬头低声地嘟囔了一句“该死的……” 庄华此时智商有些捉鸡,贴着柏缇的胸膛抬起头,道:“我脸上痒,手又动弹不了。” 柏缇叹了口气,按着庄华脑袋的手向下滑到她的肩上,把庄华整个人扣在怀里,问:“哪?” “右耳前面的鬓角。”庄华如实说道。 柏缇捉着庄华双腕的手松开,来到庄华的脸上,修长的手指落在庄华右耳前的鬓角上,轻轻地挠了挠,“这?” “嗯,上面一点,靠近发际。”庄华双手不自觉的搭在柏缇分置在她身体两边的膝盖上。 柏缇闻言手指往上挪了挪,庄华舒服的叹了一声:“还是你了解我啊,雁容。” “你说什么?”柏缇脸上的温度瞬间降到零度,帮庄华挠痒的手指一拐揪住庄华的头发扯住,语气中带着威胁的意味问道。 雁容,他小瞧了这女人。柏缇的眼中划过一丝冷芒。 庄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跟男人在女朋友面前叫错名字没什么区别……诶?事情的发展略显诡异啊,庄华大开的脑洞不知道又把思绪拐到什么地方去了。 “嘶!”头皮上的刺痛让庄华猛抽了一口气,头发被拽着,庄华的脸顺着力道仰起来,正对上柏缇阴沉的脸,“在我面前还敢走神,想别的女人,庄华,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一想到自己还不如一个女人,柏缇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身上散发的冷气快要把庄华冻死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庄华解释道:“除了雁容,从未有人如此亲近我……我一时走神,认错了人,王爷勿怪。” 这解释差强人意,但那时柏缇抓住了里面的终点,除了雁容还没有人这样亲近过“他”,也就是说别的男人女人都没有柏缇的心里舒服了许多,不过……柏缇盯着庄华的脸沉声道:“以后不要让任何人这样亲近你,我说的是任何人,记住了吗?” “……喏。”庄华暗暗吐槽,也包括您老人家么。 得了庄华的承诺,柏缇心里畅快了,进而不再纠结雁容的事情,正色道:“今天见到天养了?” 虽说是问,但是语气肯定得像陈述句,庄华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就不信柏缇没在那里留人,但还是耐心的回答道:“是,今天我去找你们,但是你们不在那了,正好碰见了天养。” 装哈说天养的名字太过顺口,柏缇眼睛一眯,“你和天养很熟?” “……”庄华被柏缇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不知道该不该说了,只好无言以对。 柏缇笑了笑,“好,你这算是默认了。” 庄华心中警铃大作,柏缇这个表情略诡异的说,连忙道:“从肇国到炀国的途中,悦丘的船被水匪劫杀,天养半路黑吃黑,所以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悦丘的船需要给养,故而曾在他的金渺岛上住了几天,大家算是熟识的。” 柏缇点点头,这与他查来的情况差不多,见柏缇的表情不再那么危险,庄华说:“王爷,能不能放开我。” 柏缇不悦道:“庄华是嫌弃本王。” 庄华嘴角抽抽,“本王”都出来了,微微叹气道:“我虽然瘦弱,但毕竟这么大的个子,窝在这里着实难受,还请王爷谅解。”单膝跪地的那个膝盖都发疼了好吗。 柏缇低头一看,庄华光着脚半跪在她的面前,身子还被他揽在怀里,“他”不得不双手撑着他的膝盖,后背弯曲,看上去是挺难受的。柏缇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放开了庄华,顺势把庄华扯到身边坐着,一手捂在庄华方才跪地的左腿膝盖上,“疼吗?” 你猜…… 柏缇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有点多余,手掌轻轻地帮庄华揉了揉膝盖,“以后我若是伤着你了,别人到不能忍再说。”柏缇目光暗了暗,似乎庄华遇见他之后身体就不是很好,而且多灾多难的。 显示在韶广的时候被一件穿透了胸口,之后又被他弄到西山校场去练兵,也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落下病根,之后又为了司钧让“他”以身试药,上一次救山庭,盗取炀国兵力图害得“他”坠崖落水,原锡还说,在坠崖之前,“他”还被一箭射穿腰腹,失血甚多。 现在虽然看到“他”好好的,可是方才捉住“他”的手腕,他就发现,“他”的手还是好凉,不似活人,这让柏缇心中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随时都可能会离开这世间,离他而去。 或许他应该去找他的师父,问一问,庄华现在这样真的没事吗?他知道庄华和普通人不一样,向他的师父那样是异人,但是庄华看上去实在太羸弱了,也不像他师父那样身怀绝技,往日在韶广时的种种非人力可为之处,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了,是不是庄华出了什么问题? 一时间柏缇的心里很不安。 “好。”或许是气氛太温馨,又或许是柏缇此时失落的样子显得有点可怜,庄华应了一声,应承完,庄华就老脸一热,连忙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白天里唤我,我就来了。”柏缇的回答让人心生误会,庄华反驳道:“什么?白天我何时唤你?” 柏缇看着庄华,冷峻的脸上露出个暧昧的笑容,“柏缇啊柏缇。”语气惟妙惟肖的,正是白天里庄华在想事情的时候无意中说的。 庄华觉得自己的脸僵硬是件好事,尤其在这种囧囧有神的时刻,真是避免尴尬的不二法门,她当然已经想起来自己确实说过这话,不过却是打死也不能认的。 “哦?有么,恐怕是旁人听差了。”庄华板起脸来还是很有威严的,不过这在柏缇看来很可爱,心里暗笑,庄华是在跟他别扭呢,心情也好了不少。 庄华不知道,当柏缇听到按趴在庄华身边的暗探回报说庄华一人独处时唤他的名字时,柏缇让那暗探学了十几遍庄华当时的语气,弄得那个暗探心里直发寒,欲.求不满的男人真可怕,娘子,我要回家~~庄华反应过来柏缇是在揶揄她,头上直冒黑线,心想连最正经的人都这样了忙着世界还有救么,然后又把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王爷究竟是为何前来?” 柏缇收敛了脸上玩笑的神色,道:“你们离开悦府,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一是一些人员上的调度,二是为了当面和悦氏重新拟定计划。” 231咱得走得快快的 庄华点点头,想问他來靖国究竟为了什么事情,但是想一想似乎沒什么立场,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熟人而已,有了之前从彦泽出逃的前科,恐怕连璋梁王府食客这个身份都沒有了,最终,庄华沒能问出來,说:“世子就在隔壁,王爷不去看看?” 柏缇扶在庄华膝盖上的手微微一顿,“现在已经晚了,改日再说吧。” 柏承彦睡了吗?当然沒有,他打开窗户趴在窗边,看着窗外漫天的星辰,在发愣。 庄华方才让她赶走了,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好受,庄华对他很好,至少相对于其他人來说。转挂不像是以往的家奴,命都是他的,当然要对他好,庄华是一个自由的人,是一个不需要对他索取的人。 他看得出來,庄华对于他的父亲柏缇也不是很顾忌,有尊重但是沒有畏惧,而柏缇对庄华的无可奈何,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庄华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对她这样一个远离故土在外多年的王孙更是不需要,庄华对他好是真的出自本心的对他好,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因为喜欢。 可是他却在给庄华难堪,还不止一次。 柏承彦想着,就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站在了庄华的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庄华,你睡了吗?” 停顿了好一会儿,里面传來庄华的声音,还有走过來的脚步声,“我还沒睡。”话毕。柏承彦面前的门开了,庄华穿着黑色的中衣外面披着短褐外套站在门里,微微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对柏承彦说:“进來吧。” 柏承彦犹豫了一下,沒进去,站在门口说:“庄华,抱歉。” “啊?”庄华一伙的看着柏承彦,“为什么道歉?” 柏承彦面红耳赤的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吧。”然后就跑开了,庄华一个人站在门口云里雾里的,这爷俩真有意思,一个刚走,一个就來了,一个行为古怪,一个更古怪,莫名其妙的道什么歉。 庄华也是刚睡下就被叫起來了,无奈的关上了门,庄华又回去睡觉了。 白鹤城里似乎变得不平静起來,本來再见过柏缇之后打算带着柏承彦离开白鹤,从水路回到找过去的庄华也不得不缓下了这个计划,因为城门处忽然开始严查过往行人了。 她和柏承彦虽然都有正经的户籍,可是谁这道这番变故和什么有关,他们俩的身份都这么特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落入敌手岂不是坏事了。 于是,两个人在邸舍又住了五天,这五天的时间里,庄华和柏承彦四处打探消息,酒馆食肆里的消息虽然杂而虚,但是也不乏有用的。 经过这几天的反复打探,终于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城门的查探变严格是因为悦氏的小姐失踪了。 庄华在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很囧,因为悦氏就悦丘和悦朗两个主人,哪來的小姐,后來才想到,池凉悦氏不是來了一位本家的小姐么,应该就是这位小姐了。 说起來庄华还曾见过那位小姐一面,就是在她毫无节制的破坏着后院的花草树木的时候,又一次不经意碰见了那位不小心來到后院的小姐,当然,但是庄华很机智的躲在了假山后面,沒有露面,对那位小姐也是缘锵一面。 模样很柔婉,如弱风扶柳,反正大概是男人看了就会生出保护与的那一种,庄华也不禁对这位小姐的印象很好,反正庄华对于打不过他的人印象都不错(……)。 沒想到这位小姐竟然失踪了,这个……两个悦氏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那么一个大活人就在家里还能给看丢了? 后來消息多起來,庄华才知道,原來那位小姐是在上道观拜访一位很有名望的女导师的时候失踪的,在上山的路上就沒影了,有人猜是山匪,有人猜是仇家,还有人才是山精野怪,反正是乱七八糟的猜测满街飞。 庄华偶尔也会扮成八卦党和一堆人蹲在地上胡侃,希望能得到多一些的消息,但是除了这些就沒有其他的了,至于城门的严防什么时候能撤了,那的看那位大小姐什么时候能安全归家。 挨到第六天,庄华等不下去了,那天在扯完皮之后和柏缇的谈话里,柏缇是默许了庄华带着柏承彦单独离开的,虽然还是不知道柏缇的事情,但是既然柏缇对于他们俩的行动松了口,这让庄华脑子里的那根线拉得更紧了。 柏缇虽然不是像戚将那样的变态,但是掌控欲也是很强的,能在这个时候松口,这说明柏缇已经难以自顾了。 这种情况下,庄华非常的想带着柏承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果庄华是单身一人,难么是留是走都不重要,但是现在身边多了个孩子,这就是一份责任,他的责任就是保护好柏承彦,毕竟,柏承彦是叫她老师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担心柏缇吗,担心,但是如果是柏缇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她不觉得她能解决,她沒有随身携带玛丽苏光坏,历史上和电视剧里明确的告诉了人们,逞能就是帮倒忙。庄华觉得如果不能帮忙,不在哪瞎搅和给人添乱也是好的。 庄华的全部心思都落在了如何出城,去渡口离开靖国上了。 “承彦,我们今天去西市看看。”一大早,庄华在饭桌上对柏承彦说,柏承彦动作矜持优雅的吃着清粥小菜,看了庄华一眼,问:“去西市做什么?” 西市是牲口市场,柏承彦实在想不出去那能干嘛。 庄华不动声色的撇开头,她这辈子也别想拥有哪种从出生就拥有的世家公子的气质了,反正她是学不会这种斯文的吃饭方式,细嚼慢咽已经是极限了好么,而且还是因为吃的东西不好吃所以才会细嚼慢咽的好么(~~~怨念~~~)。 “西市不仅贩卖牲口,还有商队在那里招人手,如果我们能混进哪一只商队的话,也许可以顺利出城。” 柏承彦放下手里的匙羹,“你这几天打探消息就是为了出城?” 庄华答道:“是,要尽快的出城,我们两个人要单独去肇国。” 柏承彦微微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我忘了。”庄华很真诚的道歉,“你沒问我就忘了说,下次不会这样了。” 柏承彦不知道什么心情,庄华总是很宽容,很少在正事上跟他争执,能顺着他的都尽量的顺着他。“庄华因为我年纪小,所以才会忽略我,对么。”话出口,柏承彦紧紧的抿上了嘴,他沒想跟庄华吵架,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的说出來了。 庄华已经习惯了小小少年时不时的尖锐语言,伸手过去对面,拍了拍柏承彦的肩膀,“就是因为承彦你太成熟了,我很多时候都会忘记你是个孩子,以至于疏忽你。如果你想别的孩子那么让人不省心,我想我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听说过吗?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柏承彦再一次败在庄华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中,“下次,你要做什么记得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很帅多忙。” 庄华点点头,“我记得了,吃饭吧,吃完饭我们早点去。” 吃完了饭,庄华让柏承彦在邸舍的窗户下等着,庄华独自回到了楼上的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两个人的行李,打了两个不大的布包,打开窗户直接扔给了在窗下等着的柏承彦,然后出了邸舍和柏承彦会和,绕了条路向西市出发。 “庄华,你怎么总是喜欢带着这个东西?”路上,柏承彦不解的看着庄华头上戴着的大竹笠,问道。 庄华想了想,道:“天太热,我拍晒。” “可是今天好像是阴天。”柏承彦指了指沒有太阳的天空,庄华嘴角抽了抽,道:“我怕有人认出我來……” “……”谁会认出你來啊,柏承彦白了庄华一了很多,他绝对要和这个不靠谱的人拉开距离。 说巧不巧,两个人來到西市正好有一个商队要出城,往北边去,庄华立马带着柏承彦凑了上去,跟一个看上去像是管事的人说:“这位大哥,你们着还收人吗?” 满脸风霜看上去有五十來岁的中年男子看了眼面前个子很高但却身无二两肉的少年,摆了摆手,“不收。” 庄华并不打算放弃,向中年男子推销道:“大哥,你别看我瘦,我力气有的是,还识字,会算账。我不要工钱,只要供我们兄弟两个吃饭就行了。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中年人眼睛一亮,扭头看着庄华问道:“你会算账?” 庄华知道有门,肯定地回答道:“会!” 那中年人说:“你在这等一会。”然后就向远处,商队中像是领头的人走去,庄华看着两个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中年管事就回來了,回來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卷纸泛着旧色的竹简,递给庄华,“你看看这帐,能算多少算多少,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 232成功打入商队内部 庄华接过竹简,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虽然脱离天朝教育有年头了,但是庄华的心算依旧顶呱呱,那中年管事只觉得她猜打了个呵欠而已,装哈就已经算好了。 “够白稻米花费五百九十金,布匹花费两千四百金,狐皮一千二百三十金,熊皮九百七十金,各类宝石七千五百金,总共是一万两千六百九十金。”说完,庄华微微皱着眉沒看着竹简,喃喃道:“不应该啊,怎么那么多狐皮……”南方的狐皮并不比北方的狐皮北方的狐皮因为气候寒冷,故而狐皮毛多且长、绒密,而南方的狐皮大多绒毛稀疏,光泽黯淡且毛短,到南方买这么多狐皮…… 中年管事却不管庄华的嘀咕,从怀里拿出來总账簿,跟庄华手里的帐一对,一点沒错,顿时中年管事看庄华的目光就变了,“小兄弟,我们中午就要出城了,你可能跟随?” 庄华从思绪中回神,点点头,“当然,蒙管事不弃,我们兄弟俩随时能走。”转挂提议请掉了兄弟俩,要收就得收俩,不单卖。 管事看了看庄华身后不远处的柏承彦,道:“我看你兄弟细皮嫩肉的,他要是能吃得了苦,就跟着吧。” “好咧,谢谢管事!”庄华说着,转身朝柏承彦招了招手,柏承彦小跑着过來,庄华一把揽住柏承彦,对管事说:“我弟弟也是识字的,虽然做不了重活,但是帮着看看账目也是沒问題的。” 管事笑道:“我还捡到宝了。”随即貌似无意的问道:“你们兄弟都识文断字的,怎么就流落到这里了?” 庄华微微垂头,语气有些失落的说:“不瞒管事,我们兄弟姓白,不是白鹤人,乃是晟方人,我们是堂兄弟,家中长辈都在公学中任职,无奈得罪了贵人,家道中落,最后只剩我兄弟二人。我们好不容易才來到白鹤,想要前往他国选找出路。”庄华退后一步对管事一抱拳,“实是事出有因,只因我兄弟二人身份尴尬,之前已经遇过许多阻难,所以才……管事若是为难,我们自往别处去。”说完,拉着柏承彦的胳膊,仿佛受不了别人讲要出口的拒绝之言,就要走,管事上前一步拦住,说:“小兄弟,有话好说,我再去跟领队说一声,你们的身份确实有些为难,不过若是领队愿意留你们,一切都沒问題。” 庄华目露惊喜,“谢谢管事。”庄华从袖子里摸出一只成色上好的白玉玉佩,不动声色的塞进管事的手里,“管事替我们兄弟二人张罗,实在无以为报,我也不称别的,家传的小东西,一点心意,管事莫要嫌弃。” “这,这怎么好收,我也不过是跟领队说说,成不成还在领队。”管事虽然在推拒,但是却不是很坚决,庄华强硬的吧玉佩塞进管事的手里,说:“管事大哥有这份帮助我们兄弟的心意,已胜过万千,我们一路上见过太多的世态炎凉,相关是大哥这么好心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管事最终还是收了庄华的“心意”,之后,中年管事又去给远处那个领队说了些什么,回來的时候告诉庄华:“你们就跟在我身边吧,插着丙字旗的那一队,出发的时候在车上找个空地坐着,别压坏了贵重货物就行。” 两个人算是正式的加入了这个商队。 來到中年管事说的地方,看上队里的人还在往车上搬货,庄华和柏承彦都自觉的动手,帮着搬货,等到货都装好了,已经是中午了。 庄华从自己身上的包袱里拿出早就买好的干粮,递给柏承彦一块,两个人就坐在一辆装满货物的骡车上,吃着干粮。 这个世界并有午饭,但是现在商队里的人都在吃饭,庄华和柏承彦也入乡随俗,跟着一起吃了。 管事很是照顾,庄华,特意过來问一声庄华他们有沒有干粮,庄华之前已经跟丙字列里的人打听过了,管事姓张,庄华对张管事表示感谢说:“谢谢张大哥,我们带了干粮。” 谁都喜欢省心的人,方才庄华和柏承彦在帮着商队里的人搬货他也是看见了的,张管事拍了拍庄花的肩膀,道:“好好干,商队里的帐房上个月因为老家的妻去了,回乡去了,你要是做的好,说不定能让你顶上。” 庄华并沒有想长留在商队,但是盛情难却,庄华含含糊糊的答应道:“多谢张大哥提拔。” 张管事想着方才收起來的玉佩,那可值不少钱,看來这兄弟二人也是不食人间疾苦的,让他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自己多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笑道:“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就跟商队里的兄弟们说。” “是。”庄华点头答应。 张管事走后,柏承彦对庄华冷笑一声,笑得庄华莫名其妙的,问道:“笑什么?” 柏承彦道:“笑你堂堂一个士人,竟然对一个商户阿谀奉承。” 庄华对此毫不在意,“在三年前,我在九鼎山出现的时候,还是个无籍无户的野人。” 柏承彦第一次听庄华说以前的事情,好奇道:“为何?” “那个时候,我迷路了,身无分文,也不认识任何人。这个世界对于我來说很陌生。”庄华说的模棱两可,可是架不住柏承彦的脑补能力,很快,一个隐士的形象出现在了柏承彦的脑海里,兴致昂然的问道:“你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谁?” “山庭。”庄华想都沒想的脱口而出。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柏承彦道。 庄华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低声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或许你见过他也不一定……即使沒见过,也一定听说过。” 柏承彦皱了皱眉,看着庄华说:“除了你,我不认识一个叫山庭的人。” “他在靖国不叫山庭。”庄华附在柏承彦耳边,说:“他在靖国,名叫沮良。” 柏承彦一惊,沮良,那个名冠晟方最年轻的上大夫沮良。想一想,三年前,沮良莫名获罪,逃跑之后被全国张榜缉捕,那个时候也是他刚开始着人手寻找自己的生母,因为这件事情寻找的动作还停了一段时间,一年被注意。 三年前……“你怎么遇到他的?”柏承彦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八卦之光,庄华咬了一口手里的干粮,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身受重伤,我语言不通,想着有个人能教我说话也是好的,于是便救了他。之后我就和她一起横穿过炀国,往肇国去。”庄华说到这里停了停,似乎在回忆什么。 和柏承彦着急地问,“然后呢?” “然后……”庄华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在绍卢遇险,他为了救我落入敌手生死不知,我就被他的好友邢乐带到了肇国,待我安全了之后邢乐又重返杨国去找山庭了。” “邢乐竟然是他的朋友!”柏承彦很震惊,他从來不知道这样两个看起來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竟然会是朋友。 “当然,他也是你父亲的朋友,怎么就不能是邢乐的朋友?”庄华说着从身边拿了水囊递给柏承彦,柏承彦震惊的一直在咬干粮,庄华怕他噎着。 果然,柏承彦被噎住了,连忙拿起水囊喝了两口水好不容易顺了下去。“你是说,他其实是……”肇国人? 庄华点点头,“是啊。” 柏承彦神色渐渐地沉了下來,“之后呢?你就到了肇国,山庭和邢乐如何了?” 庄华手里摆弄着干粮,说:“之后我到了肇国,联系上你父亲,等到营救他的时候是今年春天的时候了。我和你父亲的人手在炀国盘桓快半年,才救下他二人。” “你怎么沒和他们一起回去?”柏承彦问。 庄华道:“途中出了些意外,我便辗转到了靖国,之后就是到了白鹤巧遇你的父亲,又到晟方找了你。这之后你都知道了。” 柏承彦看着庄华,道:“就这样?” “嗯,就这样。”大体的主线是这样的,庄华问心无愧(你凭毛啊!!!)。 柏承彦拉着脸说:“你可不要骗我。” “沒有骗你。”我只是有些事情沒说而已,庄华心道。 柏承彦完全不信,他听來的可不是这样,“你肇国的时候,名字就叫山庭,这是为何?” 庄华头有些疼,这小孩怎么那么多问題,还好,这个时候商队的午饭时间结束了,庄华打着马虎眼说道:“收拾收拾,启程了。” 柏承彦不满道:“就知道你沒说实话,现在就不计较了,以后你要跟我说明白。” “好,小祖宗,快点收拾吧。” 两人麻利的收拾好沒吃完的干粮,车队就启程了,两人坐的骡车混在队伍中间的位置,两人穿的衣服又很普通,所以根本不受注意,庄华挑这辆车坐也是因为这个,不过这一点在过城门的时候就不容易了,因为沒跟人都要查,每辆车都要查,所以还要另想别的办法才行。 234这门还能出去了不 庄华坐在车上上下左右的看着,找了半天,有了主意,附在柏承彦耳边耳语了几声,柏承彦瞪大了眼睛,转而看向庄华,“我似乎知道为何他对你如此纠缠了。”这个他自然值得是柏缇,庄华眉头微皱,一巴掌拍在柏承彦的脑门上,“小小年纪胡乱猜疑什么。” 庄华从事此刻的面无表情的脸上分明的写着“恼羞成怒”四个字,柏承彦勾唇一笑,不再说,只是不时的眼神瞟过来一下,庄华背过身躯翻了个白眼,这熊孩子…… 还没出城门,刚出西市不一会儿,商队的车马突然停了下来,或者说,只有丙字列的车马停了下来,庄华从车上站起来,往前面看去。 一个身形瘦小的半大少年拦着张管事,正说着什么,张管事表情有些无奈,还朝后面指了一下,那少年回头,正好跟庄华的视线对上。 那少年神色复杂的看了庄华一眼,就朝庄华走了过来,庄华不只是怎么回事,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柏承彦不知道庄华看见了什么,问道:“怎么了?” 庄华道:“前面一个少年挡住了车马,这会正朝我这来,不只是怎么回事。”正说着,那少年已经到了。 “这位大哥,我们能商量个事儿吗?我前天就已经跟商队说好了,跟着商队前往肇国,可是今日因一些事情来晚了,张管事说已经收了你们兄弟做临时的帐房,我想,我可以把工钱分一半给你们,可不可以帮我跟张管事说说,留下我?”少年口齿伶俐,且长得眉清目秀,动作举止透露着一股清贵之气,看来也不是“凡人”,尤其是庄华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的耳垂上有耳洞,没喉结。当然,没喉结这一点可以说是少年未长成,可是有耳洞这……就不寻常了。 庄华打量着少年,目光就不由得深了些,少年被庄华看的有些不自在,侧身避了避庄华的视线,清咳两声道:“咳咳,这位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不自在的躲避动作以及再次出声,庄华更多了一个理由怀疑这少年的性别了,人会在下意识的掩饰自己的破绽,那少年一躲,正好让庄华无法只是“他”的身体正面,声线被刻意压低,故意营造出男子的声音。 庄华这回没有凉着人家,道:“啊,没问题,小兄弟也不用让给我们工钱,我们到了港口就会与商队分开。”说到这的时候庄华压低了声音,“可别让张管事知道,要不然说不定会把我们兄弟赶走。” “少年”眼中闪现出惊喜之色,道:“大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这就跟涨管事说一声。” “少年”的了庄华的保证,马上就去跟长管事说去了。 “你还真好心。”柏承彦冷笑了一声,说道。 庄华看着那根张管事说话的人,低声道:“你可别欺负人家。” “他可比我大,我怎么能欺负得了他?” “人家可是个女孩子。” “……什么?!” 这对于柏承彦无异于是是一枚旱天雷,这女子也太大胆了,万一被识破……柏承彦看了一下身周全是男子,充满着汗味和牲口屎尿味的商队,不由得叹道:“她可真胆大……” 庄华心中叹息,暗道,你要知道我也是女的,会不会颠覆三观?庄华拍了一下柏承彦的肩头,道:“想必她是有难处,才会甘冒此险,我们现在的处境自身难保,但是也不要给人家招灾祸,别主动靠近她就好了。”想了想,对这女孩子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又道:“能帮着遮掩的话,就帮一下。尽量吧,也别逞能。” 柏承彦应承着点了点头。 两人又坐上了马车,没一会儿商队的车马又向前走了,庄华四处看了一下,那女扮男装的少年抱着比她自己的身板还大的包袱坐在稍前面一点的马车上,神情很是不安,但是有强作镇定。 庄华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她的,但是在哪里见得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他对于陌生人通常是不会记在脑子里的,而能让她有印象的陌生人,要么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庄华记忆深刻,要么是这个人本身有什么特点让庄华记忆深刻。 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喂!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柏承彦拽着庄华肩膀上的衣服把庄华的身子扳了回来,面色严肃的问。 庄华神色古怪的看着柏承彦,道:“你这小脑袋里一天都在想着什么?难道是想要娶妻了?” 柏承彦脸一红,气急败坏道:“我在问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柏承彦没有忘记庄华的嘱咐,一直压低着声音,正因为这样,脸色别的更红了。 庄华心中失笑,不再逗他,说:“我看她很眼熟,但又一时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所以才盯着她看。” “你见过?”柏承彦也像前面女扮男装的少女看去,“我也见过么?” 庄华道:“不知道,我正在想。” “哦。”柏承彦不再吱声,和庄华一起看着她,企图盯出朵花……看出点端倪来。 车队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庄华也和柏承彦准备好了。 商队的人数众多,除了商行的人之外,更多的就是请来护卫的武者,再加上大量的车马货品,这一过就不知道是几时。 前面的检查很慢,大家都心中焦急,故而车马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少有人在意,庄华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带着柏承彦躲进了车底。 商队的车底不似其他的车只有单薄的一层木板,在车底前后左右还加了两掌宽的挡板,这挡板不宽,只是为了遮挡车轮路过湿泥地时带起的泥水甩在车底,使车底板生了虫。 就这一点不易被察觉的事物,让庄华有了这个主意。四周的挡板的宽度是遮挡不了一个人的身体,但是耐不住这车子大啊,藏个人在车子中间,四周还有挡板遮挡视线,谁也看不出来底下还有人。 车底板的位置较低,估计没有那个人员已趴在车底检查是不是有人,更何况前面过了那么多车,检查的人恐怕是早就不耐烦了,更加不会来检查这个地方了吧。 车底有绑着货物的绳子,庄华和柏承彦攀在上面一开始还是不费力气的,但是时间一长,胳膊和腰腿全都开始发虚打颤了。 庄华还好,身子骨虽说不好但到底是个大人,挺不住还很能忍,但是柏承彦就有些不行了,就算这几天跟着庄华混在市井,但是也没做过什么重活,多走些路已经是最大的考验了,虽练了武,但是也没多精专,一时间,柏承彦全身的汗都要把衣裳湿透了。 “多忍一会。”庄华低声的对柏承彦说。 柏承彦没有开口回话,他现在全凭一口气撑着,一旦这口气泄了,就没力气了。他的心里现在一个念头,一定、一定、一定要好好习武! 听说那个邢乐是武士,等到了肇国,无论如何也要跟他学武艺,再也不要像今天这样难堪! 之前他还嫌庄华身子骨病弱,想着这一路上定要好好照顾“他”,可是现在的情况给了他一个巴掌,这点事情都做的困难,想来自己那点微末的武艺也在关键时候帮不了什么忙。 视线偏移看了眼旁边和他一样手脚并用吊在车底的庄华,看得出来“他”累了,但是一点也没有虚弱之感,刚才还能气不喘的跟他说话,柏承彦羞愧的别过头去。 这难熬的时刻就在柏承彦的胡思乱想之中过去了,他们的那辆车,到了城门口。 庄华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有底,万一就碰上那个较真的,非得要连车底一起检查呢,庄华心里乱,但是面上一点都不显,镇定极了,本来柏承彦就很慌张了,还体力不支,她再慌,岂不是没主心骨了。 车子轱辘转动着,就到了城门下,城门的守兵过来开始检查车上的货物和车夫的身份,庄华和柏承彦秉着呼吸攀在车底。 “行了,过去吧。”有一个男子的生意说道。 “谢军爷。”车夫道了声谢。 车轱辘又动了,庄华和柏承彦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这时,一到声音伴随着马蹄声传进了庄户的耳朵里,“慢着,这车底还没查看。” 庄华的心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柏承彦心中一慌,一下子手脚卸了力,就往下掉,还好庄华一直主义者柏承彦的情况,探出褪去拦在柏承彦的腰后,托住了他的身体,脚尖一勾边上的一条绳索,彻底固定住了柏承彦的身体。 柏承彦也连忙反应过来重新攀住了车底。 庄华的脑门上一下子冷汗,心道还好这车上的货物勾沉,压得住车身,不然这么大的动作车身免不了会摇晃几下的。 但是危机尚未解除庄华看见几双踩着军靴的脚就来到了马车旁边。 难道真的要被留在白鹤城里了? 庄华心中向诸天神佛祈祷,甭管你是那边的,保佑我和着小兔崽子一下吧! 234拉仇恨的高手 或许是漫天的神佛真的听见了庄华的祈祷,又或者是运气爆棚,来检查马车的城门守兵都被另一个人吸引走了。 “你,过来!”城门守兵的百夫长骑在马上,马鞭遥指着着后面那车上的一个人,操纵着缰绳驱使着马匹走了过去。 领导都走了,兵卒们自然都跟了过去,而留下来减产马车的兵卒懒得检查车底,招呼着车夫快点把马车赶过去,要知道他们这个商队已经读者城门口好一段时间了。 躲在车底的庄华和柏承彦齐齐松了一口气,脑子里的那根线一放松,手脚就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庄华一条腿还在担着柏承彦的体重,有些吃不消,心中暗道,再过一会儿,离开城门远一点。 马车出了城门没有在城门附近停留,而是直接往官道上走,庄华所搭的车是丙字列最后一趟车,上对立的规矩是同一列车队的扯起了就可以走,反正不脱离大队伍太远就行,以免遇险了救援不及。 马车上了官道上因为几天没下过雨了,所以路面上车行马过,激起一片尘土,庄华和柏承彦满身尘土的从车底下爬出来,然后趁人不注意又回到了马车上坐着,一边手脚颤抖的啪啦着身上的尘土一边相互交换着余惊未定的眼神,刚才真是太险了。 “你不是有很大把握吗?”柏承彦脸色臭臭的说道。 庄华毫无愧疚之心的回答道:“我只是说我有办法,但是没说一定能行。” “巧舌如簧!狡辩!你知不知道刚才差一点我们就被发现了!”柏承彦很不喜欢庄华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显得他在这里发货好像很蠢似的。 庄华一边用汗巾倒了水擦掉发髻表面上的尘土,一边说道:“没有任何事是十足把握的,好好的呆在家里衣服穿得好好的,没吹风没淋雨的都有可能伤风,这种本来就是在冒险的事情怎么可能毫无危险。” 柏承彦不忿的从庄华的手里夺过汗巾,擦着自己的头发,说:“可是明明这么危险,就不能换一个方法么?”万一被发现怎么办,他的户籍上确确实实的写着晟方,白承彦,但是庄华的户籍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庄华两个字,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兄弟两人不是同姓,还不是一个地方的…… 庄华从柏承彦的手里拿过汗巾,倒上水投了投,帮柏承彦擦着发髻上的尘土,说:“被发现也无所谓,我们又没做坏事,他们也那我们没办法,出城进城都没问题。我这样藏头盖脸的,为的是出城之后的安全问题,那些暗中的敌人是谁我不知道,但能让你父亲忌惮的,定不能小觑了去,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柏承彦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这次就算了,下次这种没把握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庄华点点头,应了一声“嗯。”心里想的是,到时候她会做出什么事情自己也拿不准。 “白兄弟,刚才你俩去哪了?怎么没见着人?”赶车的车夫到后面检查货物有没有松动的时候看到了方才没影了的庄华和柏承彦,憨憨的问道。 庄华面不变色地说:“方才我看车走的太慢,就到前面先出去了,我们在城门外等了大哥你这两车等了好一会呢。我看见方才好像被拦住了,怎么回事?” 车夫找到了庄华这个“知己”,抱怨道:“嗨……也不知道那城门的守兵是怎么回事,非得要检查车底板,耽误了时间,丙字列就差我这一辆车没出来,我也着急呢。” “大哥别生气了,这不检查完了出来了吗。”庄华劝解道。 车夫回到车头,坐在车辕上,一边赶车一边大声跟庄华说:“哪啊,还没查就给放出来了。” 庄华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车夫道:“就是张管事前两天招的那个小账房,不知道怎么回事,窜到丁字列去了,见到官兵就往后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让人家百夫长一下子给发现了端倪,现在应该是在接受盘查呢吧。” 车夫言语中颇为不屑,庄华假装好奇道:“大哥不是很喜欢那小兄弟?我看那小兄弟不错,为人斯文有礼,仪表堂堂的。” 车夫撇了撇嘴,“长相好有什么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斯文人干吗到我们这种地方来找营生,既然来了就别摆出那一副臭架子,像谁身上有臭狗屎能沾到他身上一样。” 庄华心中感叹,这位女扮男装的同胞招仇恨的功力好高啊,这才两天的时间就把人得罪了。但是庄华能理解她,她不像庄华,是从哪个发达的开放的世界过来的,在这里女子的管教虽然没有严厉到不能上大街的程度,但是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若是被人发现了,就算没什么也会被说出一堆有的没的,名誉什么的就都没有了。 而且就像柏承彦担心的那样,四面八方全是男人,谁知道有没有人渣?所以她不愿与人接触,故意摆脸色庄华是为安全能够理解的,这未尝不是一种好的自我保护的办法。 只是,姑娘啊,你这样子的罪人,真的大丈夫吗?庄华不由得为这位姑娘的前途担忧,要知道不仅是女子容易遭人觊觎,长相漂亮的男子也很招惹**啊,不跟大家打成一片,遇到坏人的时候谁来帮你啊。 “许是他和我们兄弟俩一样,家道中落,一时不习惯呗。”庄华虽然不想找人麻烦,但是还是为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说了好话。 车夫不认同的回头说道:“白兄弟,老哥哥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还真就没见过那位那么矫情的。我看得出来你们出身不凡,但是对我们这些人,你们没看不起,商队里的兄弟都不是出身高的,但是看人还是不会看错的,你们,和那位不是一路人。”车夫裂开嘴笑了笑,“都是家道中落,我看你们兄弟重振门楣的机会比那位多多了。” 庄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借大哥吉言了。” 车夫笑道:“我说的话还成了吉言了,白兄弟真会说话。” 跟车夫哈拉完,庄华有老老实实的在车后面坐下了,柏承彦似笑非笑的看着庄华,庄华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一手拍在柏承彦的脑门上,“有话就说,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看上我了。” 柏承彦啪的拍掉庄华的手,脸蛋上浮起两团可疑的红晕,“谁会看上你啊,我喜欢漂亮的女子!” 庄华心中失笑,说:“嗯,我们承彦长大了,会想女人了。” “你别总是扯到我身上。我刚才可都听见了,你在打听那个人的事情,你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柏承彦神色认真的看着庄华。 庄华曲起右手食指在柏承彦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就说你的小脑袋里没想正事。我看上她?我家里的雁容比她美多了,长公主柏玉比她有气质,王公大臣的女儿和她不相上下的也有的是,我凭什么千里迢迢来靖国看上她?”谎话心里对那位姑娘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为了堵住这小鬼的奇思妙想这么说你。 “雁容是谁?长公主柏玉?你艳福不浅啊。”柏承彦嘟着包子脸嗤道。 “所以,我不是没有女人要,你不要随便给我安排给女人好吗。”庄华心中对远在肇国的众女子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拿你们当挡箭牌了,罪过罪过……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那么关注她?”柏承彦问。 “毕竟是她给我们解了围,了解一下也是应该的。” 柏承彦对此嗤之以鼻,“要不是她心绪露出马脚,怎么会被人盯上。” 庄华微微皱眉,也没反驳,这件事情确实是这样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他才给他们解了围,庄华道:“无论如何,我们得承她的恩,她若是能顺利出城还在商队里呆着,我们对她多照顾吧。” 柏承彦懒懒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两人保持着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唧唧咕咕的说着话,也没注意其他的情况,背着大包袱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到了两人近前,已经筋疲力尽了。 庄华和柏承压马上停止了闲聊,看向来人,车队整体走的不是很快,但是也比常人的步速快一点,“少年”听着休息着一会儿工夫又跟马车拉开了距离,庄华从马车上跳下来,来到她身边,伸手,“这位小兄弟,要是不嫌弃,我帮你拿行李吧。” 她狼狈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面前的“男子”身形消瘦而又修长,清隽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想的“他”有些淡漠,但是那双墨瞳之中流露出来的温柔让人觉得心暖。 “谢、谢谢。”自从单独一人开始就防备心极强的她,在这一刻放松了心防,将背上的包袱递给了面前说不上熟悉的人手中。 庄华眼中带着点笑意,接过了那看起来比她厚多了的包袱。 235你敢答应我一声吗? 有了庄华的帮忙,女子这才好好地喘了一口气。庄华吧包袱放在了她和柏承彦做的那辆马车的货物上,他俩的包袱也在那放着。 “承彦,往边上让让。”庄华对柏承彦说道。 柏承彦在外人面前是绝对会给庄华面子的,不会跟她呛声,面无表情往一边让了让,看得出来,庄华是要邀这位“仁兄”同乘了。 庄华手撑着马车车板的边缘窜上了马车坐着,有望柏承彦那边挪了挪,空出足够的位置,对那女子说:“搭着我的手,上来。” “少年”微微有些脸红,淡淡的说道:“多谢,不必了,我能上去。” 庄华暗道,果然在招仇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总之,最后“少年”最终还是用十分蹩脚以及难看的姿势自食其力的上了马车,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车夫不禁下车过来看,见到是自己最看不上的小子上了自己的车,很是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但是也没办法,谁让这小子也是丙字列的人呢,车夫只好一言不发的回到车头赶车去了。 女子上了车就跟庄华保持距离,真的想车夫说的那样,“像谁身上有臭狗屎能沾到他身上一样。” 这样只会出穿帮的更快……庄华余光瞄着她,看着她快要掉下车的样子,庄华开口了,“小兄弟,我长得很可怕,还是我身上有什么……古怪的味道吗?” “没有……这位兄弟缘何此问?”女子被庄华的问题弄得一愣,反问道。 庄华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说道:“我看小兄弟离得那么远,还以为……在下白华,今年虚龄十九,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年方几何?” “原来是白大哥,小弟……金如,虚龄十七。” 金如……庄华想了想,没听说过,不过就可能像她的山庭一样,是假名字。庄华没有深想,对金如介绍柏承彦道:“这是我弟弟,白城。” 金如对逼迫承彦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柏承彦也不是无礼的人,颔首回礼。 “现在我们也算是认识了,金如不要紧张,我们兄弟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对么。” 金如听庄华这么,连忙道:“没有,在下从来没有以为白大哥和白小弟是坏人。方才,谢谢白大哥帮忙。”说着金如对庄华拱手一礼。 庄华道:“金兄弟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转而说道:“方才我看见你似乎被拦住了,不只是出了什么事吗?” 金如神色一凝,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这明显的变化让柏承彦冷哼了一声:“哼,哥,我看你还是别瞎好心了,他是不会领情的。衣服我们都是贼会偷她东西的样子。” “小城!莫要无礼。”庄华回头说了柏承彦一句,然后对金如说:“抱歉,我弟弟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 “没关系。”金如也意识到自己的不自然了,但是庄华在跟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和她说话了,也不再往她这边看了,虽然让金如的紧张少了不少,但是却有些不自在了。 毕竟人家好心来跟自己说话,她却摆出那样一副“防贼”的姿态,任谁都不会再来跟她交好吧。金如暗自责备自己,明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扮成男子模样,却总也学不会男子那样自然洒脱,显得扭扭捏捏,万一被识破……金如心里着急,可是却找不到办法解决。 庄华坐在一边和柏承彦靠在一起,和金如保持距离。 人家不领情自己就不要在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了,他是因为进入也在女扮男装,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才想去帮一帮她,但是既然人家不接受,还防备着自己,庄华又不打算追求她,当然不会死缠烂打了。交浅言深乃是大忌,自己方才已经关心过头了,还是不要再弄巧成拙了。 说到底也根本就是陌生人,之前也遇到过很多女子,自己都没有在不认识的时候凑上去特别关心过谁。 庄华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平常心吧,顺其自然才好。 渐渐地柏承彦有些发困,就倒在了庄华的腿上睡着了,庄华看着柏承彦睡着了,也背靠在货物上闭目养神起来,进入一直用余光看着庄华和柏承彦,见两人似乎都睡了,也微微放松下来,靠在货物上,在骡车晃晃悠悠之中甚至渐渐模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庄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睡着的金如,摇摇头,警惕心还真是差啊。庄华不知道的事金如已经将近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直到出了成才稍稍放松,这才打起了瞌睡。 商队一路走,到了晚上,因为附近没有村庄,就在林间扎营了。 这么大的商队驻扎下来还场面还是很壮观的,到处都是点着的火把和火盆,大家速度很快,庄华和柏承彦也在商队里的人的帮助下,自主完成了扎帐篷这一壮举。对于庄华来说确实是壮举了,因为此前,她从来没在这个世界搭过一次帐篷。 柏承彦也兴致很高,在搭完了自己的帐篷之后,又去帮别人搭,等到柏承彦回到和庄华的帐篷的时候,庄华已经把借来的被褥铺好了,晚饭盛在刚买来的木盘木碗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回来了,吃饭吧,这一天也够累的了。”庄华整理好被褥就坐在上面,身体后仰双手向后撑着地,额头上的薄汗在烛光下闪着光,“他”微眯着双眼似乎昏昏欲睡。这样的庄华看上去有点……妖异。 柏承彦没说话,庄华目光懒懒的看过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吃饭。” 柏承彦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就去吃东西了。 晚饭比中午吃的那顿干粮丰富多了,庄华跟商队里的人借了果,用肉干混合着在林子里摘来的鲜蘑菇一起熬了肉汤,主食则是跟商队买的白稻米做的饭,不多,刚好够她和柏承彦两个人吃。 因为柏承彦在外面折腾得很晚,所以在柏承彦回来之前,庄华就自己先吃过了自己的特别餐,野菜汤配白米饭,说实话,挺难吃的,但是已经对这个世界的饮食失望了的庄华还勉强能凑合的。 柏承彦吃着饭,突然抬头问庄华,“你怎么不吃?” 庄华靠在两个人的行李上,看着手里的竹简,移过视线来看着柏承彦说:“我看你那么开心,就没叫你,我之前已经吃过了,这饭菜我都帮你热过一遍了。” 柏承彦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庄华,问:“你吃的是什么?” 庄华换了个手拿竹简,看了柏承彦一眼,“我吃什么你不知道吗?” “那能吃饱吗?”柏承彦的声音有点大,庄华坐了起来。 “虽然我看上去很年轻,但是你得知道我的年纪可以做你爹了,相信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好吗?”庄华真诚的看着柏承彦,眼中有些无可奈何的神色。 柏承彦微微垂下头,“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下回我一定等着你一起,行了吧。” “行。” 对于吃饭的问题,两人达成了一致。 柏承彦吃着晚饭,庄华又看了一会书就出门去散步了,虽然这四面八方都是商队的人,很安全,但是庄华还是想自己看一看。 营地大多是靠近水远的地方建的,这回也不例外,所以庄华在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条小溪表示并不惊讶,因为,她方才做晚饭时刷洗锅具餐具用的就是这条小溪的水(这不废话么……)。 庄华百般聊赖的顺着溪水往下游走,小溪的下游是一个水潭,庄华想,一会儿可以叫柏承彦过来洗澡,他身上都有味了,夏天就这一点不好,出一身汗就是一身味。 “哗啦、哗啦……” 庄华的脚步一顿,什么声音?好像是水声。庄华笨啦已经要离开水塘的脚步又返了回来,还比方才走近了几步。 一个人正在水潭里洗澡! 这种情况不是很少见啊,估计一会儿上对的人吃完晚饭就都会找地方洗澡了,可是谁会在这种饭点来洗澡啊,而且,方才大家都在搭帐篷吧,谁在偷懒来着洗澡? 庄华又走进了两步,接着还算明亮的月光,庄华隐约分辨出了那是个女子。 这个商队并没有贩卖女奴,那么这个女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庄华深深的忧郁了,少女你要不要这么大意,这要是来了别人……你就跑不掉了!!! 庄华本着乐于助人的想法,退后了好几步,反真是自己看不着水里的人的位置,开口问道:“谁在那里洗澡,怎么也不叫上大伙?” 水里一阵响起慌乱的水声,然后,进入的声音从水中的一块大石后传出,带着掩藏不住的惊慌,“你是谁?!” 庄华翻了个白眼,少女你要不要机型比我还差,明明白天我们还说过话啊。“原来是金兄弟。我是白华。” 庄华叫她金兄弟,是传达一个信息,“我还没看穿你是女儿身”,如果金如不是个笨蛋就会应对好这个突然的“考验”。 236女扮男装人艰不拆啊 事实证明,金如并不是一个笨蛋,在听到庄华叫她“兄弟”的时候已经迅速的反应过来,说道:“原来是白大哥。天气太热,出了一身的汗,我忍不住就先过来洗个澡。” 庄华心道可算还有救,道:“怎么不和大家一块?一会大家吃完晚饭就都会过来洗澡了。” 进入躲在大石后面脸色一白,暗怪自己大意,贪图凉快,就在水潭里多逗留了一会儿,没想到这就出不去了。“白大哥,我已经洗完了,就不和大家一块儿洗了。” 庄华道:“那你快回去吧,再回去晚一会儿,连米汤水都没得吃了。”说完,就离开了。 金如却不知道庄华已经离开了,还说着:“谢谢白大哥提醒,我这就回去!”然后抹黑潜到放衣服的地方,还好之前把衣服放在隐秘处,不然上岸来遇上他人就糟糕了。怕庄华会过来,进入穿衣服的速度很快,胸也没束,抱着一堆白布就往林子里面走去,还不忘说了一声:“白大哥,我去林子里方便一下,你不用等我了。”然后也不听有没有回应,就急急忙忙的跑进林子去了。 庄华离开水潭之后就往营地里返回去了,想着要是遇见过来洗澡的人还可以帮着阻拦一下,拖延点时间,可是一直回到了营地也没见有人过去洗澡,大家还在呼噜呼噜的吃饭呢。 庄华放心了,直接回到自己和柏承彦的帐篷。 柏承彦已经吃完了,正在整理餐具,庄华刚进来,就顺手接下空盘空碗,“我来吧,你休息会,方才忙活半天也挺累的。” 柏承彦从庄华手里夺回碗盘,道:“我自己来。”说着就往帐篷外走去,庄华刚回来又跟了出去。 “你知道哪有水吗?”庄华跟在柏承彦身边问。 柏承彦脚步顿了一下,回头问:“哪有水?” 庄华并不想打击小孩子做家务的积极性,而且她也是懒货一枚啊,她越过柏承彦,在一堆篝火中拿了一根火把出来,对柏承彦说:“跟我来。” 方才进入洗澡的那个地方庄华已经记住了,所以不打算带柏承彦过去,而是朝相反的方向把柏承彦带到离营地较近的上游位置,上游的水流并不很大,庄华目测了一下,预计自己四五不就能跨过去,庄华把火把凑过去照了照,溪流里的水不是很深,大概能没过半个小腿的更深度,水质清澈见底,十分干净。 “就着了,洗吧。” 庄华没有一点打算上手帮忙的意思,柏承彦把碗盘放在溪边的石头上,想拿起一个在水里冲了冲,可是溪流并不急,没能冲掉多少上面的菜渍,柏承彦有些束手无策,庄华看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巾,递给柏承彦:“干净的,方才你们搭帐篷的时候我裁出来本打算做汗巾用的。” 柏承彦拉着脸接过了布巾,回过头在溪水里沾湿,开始洗碗。 庄华看着柏承彦的家务活初体验已经进入正轨,也就不管了,把火把插在柏承彦附近,自己跑到稍远一点的上游位置撩着水洗了把脸,没有了汗巾只能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扭头看了眼柏承彦,那还带着稚气的少年面孔在橘红色的火光照耀下神色认真极了,如果忽略它正在做的事情,真的很有魅力的说(……)。 庄华心中失笑,就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仰头看着明月当空的景色。 从穿越过来之后,也就不久之前在小渔村的那段日子有闲情看看天地景色,那时候她还以为从此以后就可以脱离种种纷扰了,每想到一步错步步错,转了个大弯,又回去了,这不得不让人有些沮丧。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离开原来的世界,一旦让她的生活节奏慢下来,她就会胡思乱想,想回到原来的世界,想起以前的种种。这也是当初庄华决定离开渔村开始远行的原因之一,她受不了自己没事乱想,她会疯的。 庄华很多时候回想如果一开始没有遇见山庭会怎样,刚开始她以为自己会比现在好多了,至少不用疲于奔命,但是现在她不会这么以为,与能逼疯人的寂寞孤独相比,她宁愿选择疲于奔命,人在最无助的时候需要的绝对不是安静,也不是安慰,而是转移注意力。 庄华现在感谢与这一切的际遇,让她在来不及伤春悲秋陈多愁伤感的时候就用最狂暴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将她和这个世界建立不可分割的关系。 其实有一个烦人的小鬼在一起也不错,至少这小鬼现在全得听她的。 柏承彦洗着碗,莫名其妙的打了寒战,似乎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盯上了一样,抬头看了看四周昏黑的环境,柏承彦加快了洗碗的速度。 两人洗了碗回到营地,还没回到他们的帐篷就看见那附近有一大群人围在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柏承彦快走几步挤了过去,庄华保持着匀速跟了过去。 “可是我之前明明就把位置选在这儿,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地方?”人群中传来金如的声音,庄华正好来到人群前面,看见了进入正在和丙字列的一个人争论,而先挤过来的柏承彦则是站在一边,像是在看热闹的样子。 “白家兄弟已经在这搭好帐篷了,白家小弟比你小都动手帮了忙,你却在一开始人影都不见,现在却来来抢人家住的地方,你那一肚子的圣人文章是白读了。”一个庄华不认识的中年汉子站在身材娇小的进入面前不屑的说道,旁边的人也都投去鄙视的眼神,看样子都极赞成中年汉子说的话。 庄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场中被气得浑身颤抖却又无从辩驳的金如,没有任何举动。帮她可以,庄华不觉得顺手绑一个人有什么困难或者不对,但是也得看这个人hi不值得帮忙,这汉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金如还死咬着是她先选的这块地方,而不承认自己先溜的错误,那么庄华决定,最后帮她解一次围,之后就不要再有什么交集了。 庄华最讨厌白莲花了,虽然她偶尔也会这样死不认错,推卸责任。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金如吭哧半天,没能说出一句正话,眼睛红红的,快要流出眼泪来,看上去可怜极了。 女人流露出这种表情无疑是惹人怜爱的,同样,这一点放在漂亮的男人身上,也是很可爱的,但是这样的优点放在这种地方,是很危险的。 庄华四下扫了一眼,已经有很多人看着金如的眼神不对劲了。 唉……庄华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说道:“各位,各位,小弟方才在此处二里外发现一处水潭,可是沐浴的好去处。” 有明白事理的人站了出来说:“走了一天,身上一下子臭汗,兄弟们,我先去洗洗凉快凉快!” 一有人提议,就有人应和,不一会儿,就都陆陆续续的走了,这一场围观就不了了之了,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来凑热闹的,真正在管这事没这几个,人散开了就好了。 在不远处看着这边事态发展的张管事看到庄华已经把事情解决了,转身走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露面。 庄华来到金如面前,说:“金兄弟,这是怎么了。” 金如看着庄华,吸了吸鼻子,又自觉很无礼,背过身去,过了一会儿才转过来,对庄华说:“白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是要自己搭帐篷的。”进入不知怎么了,方才在众人面前说不出的话此刻在这个人面前却轻易的说出口,或许是因为方才这五个人差点发现她的秘密,又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帮助过她。 柏承彦嗤笑了一声,被庄华一眼瞪过去,没有说话。 庄华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也是别人告诉我才知道的。”看来这个金如并不是不知错,只是那么多人拉不下脸面,心里叹了口气,道:“一会儿你去跟管事要来一套帐篷,我帮你搭吧。” 金如红红的眼睛看着庄华,不可置信的说:“你……帮我?” 庄华觉得她实在是可怜,接没有自己这样的厚脸皮,又摆不正心态,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困难,看在他不是无可救药的份上,就帮一帮她吧。 “嗯,你现在去跟张管事去要搭帐篷的东西吧。”庄华说道。 金如感激地对庄华说了句“谢谢”就跑去找张管事了,柏承彦抱着洗干净的碗盘来到庄华身边,脸色不很好的说:“你又帮她。” 庄华点点头,从柏承彦的手里接过洗好的碗盘,说:“我是帮她了,不过一直看她在我们门口晃悠你不也很烦么。” 柏承彦一甩手进了帐篷,不再理会庄华。 庄华端着碗盘叹了口气,她确实碰上金如的事情就没办法坐视不管,因为她很容易就想到自己,当初初到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山庭的照顾和帮助,她会怎样,那个时候她比之金如的情况又好到哪去呢。 237跨世界的观念问题 但是帮忙也是有限度的,庄华会帮着他尽快的尽快适应现在的情况,但是不会想照顾小孩子一样去时时刻刻的帮忙,毕竟,她和柏承彦到了码头就要跟商队分道扬镳了,而金如还要跟商队一起走,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 所有搭帐篷的东西都是金如一个人弄过来的,她似乎也开始明白,在这里,她不再是一个受人照顾的弱女子,而是一个需要自力更生的“男人”。 回到庄华的帐篷门口,却发现庄华已经不再原地了。金如举目四顾,发现庄在不远处亮着火光,原来那里插了好几支火把,庄华正在一块空地上拿着石镐挖土,看来那里就是庄华给她选的搭帐篷的地方了,金如又拽着东西朝庄华挪过去。 没错,就是挪,东西太多又太重,进入的小体格根本就胜任不了“搬”这个动作,因为时间太长,庄华都已经把排水沟挖好了。 “回来了。”庄华直起身来跟金如打了招呼,把石镐戳在一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金如也放下那一大堆东西,狠狠的喘了几口气,说:“我已经把东西要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庄华不太确定金如能不能认清现在的状况,说道:“我们之后的路上可能还会有现在这样露宿山林的时候。” 金如点点头,“我知道,谢谢白大哥提醒。” “你要跟着商队进入肇国是吗?别误会,我只是问一问。”庄华又道。 金如再次点头,“没错,我要到肇国去访亲,商队要去的地方也是肇国,我跟着商队走正好顺路。” 庄华过去翻看那一大堆零部件,一件一件往挖好的排水沟中间放,然后开始搭帐篷,金如见了也连忙过去搭手,两个人没在多说话,只是在认认真真的搭帐篷,遇到不会的地方金如会问一问庄华,在两个人不算默契的配合下,帐篷在别人洗澡回来之前搭好了。 看着搭好的帐篷,金如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但是今天这一个亲手搭的帐篷却让她心花怒放,“你不错,能这么快就学会搭帐篷。”庄华看着金如的笑脸,给出了真心的评价,后半段的全部工作几乎都是进入自己完成的,庄华也就是出了些力气,帮着托举一下重物。 看得出来金如之前应该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贵族千金,她细嫩的手上就因为搭帐篷起了四五个血泡,还刮出了好几道细小的伤口,而且一直在擦汗,呼吸也不稳,柏承彦都比她体力好,要是普通的女子出身,是不会这么金贵的。不排除是风月场所里讨生活的女子,但是那样出身的女子明显不会有金如这一身的清贵与傲骨。 金如这样奋力地要自己完成这个帐篷就是因为她有傲骨,她能接受别人的帮助,但是不能接受别人的施舍。 庄华开始觉得,她没有帮错人。 金如向庄华拱手一礼,“谢谢白大哥了。” 庄华拍了拍手上的灰,道:“先别急着谢我,你要是没有被褥,还的去从别人借,还有防水的毡布,这林间湿气重,若是直接躺在地上,恐怕要受凉,风邪入体就不好了。” 金如想到自己的包袱里有薄薄的被褥,但是还真的没有防水的毡布,于是又跑去找张管事借毡布去了。 庄华趁这个时间回到了自己和柏承彦的帐篷里,柏承彦早就躺在自己的位置躺着了。 帐篷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庄华也没打扰柏承彦,摸到了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伤药、针,就又出去了,柏承彦在庄华撩开帘子又出去的时候抬起上半身看了一眼,复又躺了回去,一双晶亮的眸子里闪着怒气。 庄华拿着东西站在金如的帐篷旁边,没一会儿,进入就抱着一卷毡布回来了,见到庄华站在那,以为庄华一直没走,疑惑的问道:“白大哥有事吗?” “有,我在等报酬呢。”庄华一本正经的脸说起玩笑话在不熟悉的人看来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于是金如恍然大悟道:“是我疏忽了。”然后就去摸身上的荷包要拿钱给庄华,庄华哪知道金如这么正直,连忙制止道:“玩笑罢了,别当真。我看你手上有伤,就回去拿了伤药给你。”说完还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给金如看。 金如闹了个红脸,微微垂着头说:“……谢谢白大哥。” 庄华也觉得好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金如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到现在为止还一直站在外面说话,“请进。”然后率先拿着火把走了进去,先把毡布铺在地上,然后打开体型臃肿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条薄毯,然后转身对海战在外面的庄华说:“白大哥进来吧。”话说完,金如有些脸红,她还从来没和男子同处一室过,虽然帐篷简陋,但是也算是“一室”了吧。 庄华很是坦然的走了进去,扫了一眼地上铺的毯子,质地很不错,商队里的人都是行家,就算不是,看过那么多好东西,这种一看就知道不错的东西他们是不会不认识的。 庄华从容的正襟危坐的跪坐在毯子上,姿势很完美,身板挺直,一点也看不出勉强或者不适,金如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然后坐在庄华对面。 庄华见她坐下了,把药瓶放在毯子上,从袖子上摘下针,对她说:“把手伸出来吧,得先把血泡挑破放出淤血才能上药。” 大概是人类天生对于尖锐物品的惧怕,金如抿了抿唇,一双白皙的手攥紧了,挤压到手上的血泡又疼的一下子松开了。 庄华想是哄小孩一样的说:“把手伸出来,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留疤。” 金如的脸又红了一下,咬了咬牙,把双手伸了出来,摆在庄华眼前。 庄华及其自然的握住金如的一只手,事实上要是对着一个女人庄华会不自然,这篇小说作者也写不下去了(三狐:挖鼻……谁刚才叫我?)。庄华把针在火把上烤了一下,然后用里衣的袖子擦干净针,拿着针小心的挑破了进入手上的血泡和水泡,挤干净里面的淤血和脓水。 忘了拿水和布。庄华问金如:“有水和布吗?” 金如点头,“有,就在……”金如刚想说,一想起包袱里还有一些不能让人发现的东西,就说不出来了。 庄华善解人意的说:“你忍着点疼,把东西拿出来吧。” 金如松了一口气,起身到包袱旁边从里面难处一卷干净的布和水囊,庄华撕下来一小块布,又从水囊中倒出些水在上面,然后用微湿的布擦干净进入的手,这才开始往伤口上面抹药。 庄华拿来的药是淡绿色的膏体,这还是从邢乐手里抢来的,青繁出品必属佳品。 把金如手上的伤口都抹上药之后,庄华起身告辞,“尽量别把药膏蹭掉,明天应该就会好,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白大哥慢走。”金如也起身向庄华拜别。 庄华回了帐篷,却见之前还躺着的柏承彦坐在那,庄华问道:“承彦,睡不着吗?” 昏黑的帐篷里,柏承彦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你还说你不喜欢她,可是你一直在关心她,一直在帮她。” 庄华忽然有些烦躁,这一路上柏承彦已经说了好几次这件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淡淡的说道:“就算我喜欢她,又怎么了?” 黑暗中,柏承彦一愣,说不出话来。 是啊,庄华喜欢她又怎么样呢?一个年轻有为的翩翩君子,一个如花似玉出身高贵的女子,怎么看都很相配。 不对,这个女子竟然女扮男装,还混迹于男子之中,这等惊世骇俗之事,他一定是个不安分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庄华! “她配不上你。”柏承彦把心中的结论说了出来。 庄华问:“哪配不上?她长的好,出身看起来也不差,而且心志坚定,外柔内刚,说起来还是我配不上她,毕竟我出身不明,还无官无爵,现在还四处漂泊居无定所。” “她女扮男装。不知廉耻!”柏承彦急急地说出了这句话。 一时间,帐篷里陷入一片寂静。 庄华的心情有些黯淡,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但是真的听到别人说出来,还真是不好受。心中自嘲的开解,反正你也没打算恢复女才子的身份,害怕这个,你可是穿越党,还忌讳这个? 可是糟糕的是,她确实害怕这个,也忌讳这个。 她怕那些朋友们知道真相的时候会离她而去,这跟真心与否无关,是观念的不同,就像柏承彦说的,不知廉耻,谁会跟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交朋友,更别说这个世界就没有和女子交朋友的男子。 庄华的沉默让柏承彦的心中升起了不安,他伸手去拉庄华的衣摆,却因为用力过猛把庄华拽倒在地,庄华整个人也一下子扑在了柏承彦的身上。 柏承彦只觉得一道温温凉凉的呼吸喷在颈侧,脸上一下子就生气了烫人的热度,“起来,快压死我了!” 238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你总是这么坏脾气,以后遇到喜欢的女子看你怎么办。”庄华一边说着一边支撑起胳膊爬起来。这个小意外让庄华暂时忘记了心中的沉闷。 顺势拉起来柏承彦,问道:“伤到哪了没有?” 柏承彦揉了揉磕在地上的后脑勺,还好地面是泥土不很硬,“没事。” 庄华坐在地上铺着的被褥上,把柏承彦往里推了推,自己躺下来拢了拢外套,说:“行了,别扭也闹完了,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我没跟你闹别扭。”柏承彦辩驳一声,就听话的躺在里侧去了。 “是我在闹别扭,睡吧。”庄华一手搭在柏承彦的肩膀上,安抚似的拍了一下,柏承彦动了一下肩膀,但是没有在说话,不一会儿,帐篷里就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庄华听着柏承彦平稳的呼吸声,轻手轻脚的起身,来到了帐外。 守夜的护卫武者三两个聚在篝火旁,不是的拔了一下柴火,不让火熄灭,要知道这是山林,护卫们方的不仅是贼人还要防野兽。 最近的一个一个篝火附近的两个武者看见从帐篷里出来的庄华,互相推搡笑骂着向庄华打了个招呼,“小哥睡不着出来散心吗?” 舞者们没有恶意,只是在调侃,庄华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在篝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了,“许久不曾露宿山林,是有些睡不着。不知两位大哥尊姓大名?” 武者一旦得到武者行馆的认可,平民者就可以有姓氏了。脸上长着一圈胡须的武者咧嘴一笑,道:“什么尊姓大名,平金,小兄弟不嫌弃就叫一声平大哥。” 另一个下颌蓄着一绺胡须的武者接着说道:“者甲,看样子你也得叫我一声者大哥。”他看上去比平金斯文许多,看样子也是读过书的。 庄华向两人一拱手,道:“小弟白华,见过平大哥,者大哥。” 者甲和平金抱拳回礼,庄华和这两个人算是正式的认识了,庄华就和两人聊了起来。路途枯燥,能有聊得来的人也是不错的,庄华很快就发现,平金和者甲两人,一个性情直率,一个心思缜密,平金身手好,而者甲善于谋划。 通过聊天,庄华知道了,这两人本来都是淄国人,常年跟着不同的商队东奔西跑,也没有成家,打算跑完这次就回家乡去,不再在外跑了。 庄华猜测这俩人没说真话,因为一旦涉及到实际情况的时候,就都是者甲在说,而仿佛话唠似的平金则会闭上嘴。不过庄华并不介意,反正大家都是闲聊么,她也没说真话啊,说的自身情况都是编的。 就这样,三个人一直聊到换班的人来,庄华提出了跟着两个人一起去巡夜的要求。 “若是不方便的话,两位大哥也不必为难。”庄华如此说道。 者甲笑着说:“白老弟愿意跟我们两个粗人相交,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推脱,走吧,咱们先往东走。” 庄华就这么拿着其中巡夜刚回来的人的弓箭,随着两个人去巡夜去了。 营地驻扎在一个比较高的缓坡上,以防止夜里下雨营地会被水冲,庄华跟着两个人在营地里走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之前的那个篝火旁时,过了半个时辰,途中遇到了三个出来起夜的,两只野兔、两只野鸡,人给放了,野兔野鸡就都笑纳了,庄华的箭术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其中一只野鸡就是她射中的,虽然没有舍中要害,但是也让那只野鸡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这一圈溜下来,庄华的心头的阴霾散去不少,也摸清了这个商队大概有多少人,算是一举两得,庄华也没有再跟着平金、者甲去巡逻第二圈。跟平金和者甲告了别,用打来的那只野鸡谢过了借她弓箭的武者,庄华回去帐篷了。 次日一早,商队拔营起程,庄华和柏承彦在收拾好了他们住的帐篷还给商队之后,又帮着进入把帐篷拆了,收拾好。 在经过昨夜的谈话之后,柏承彦对与庄华对待进入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一个男人向一个女人示好,他又不是没见过,切。眼中的暗芒一瞬即逝,柏承彦很是坚决的拒绝了金如让给他的去送毡布这个轻松的活,跑到庄华身边去帮庄华把插在土里的铁楔子。 商队再次启程,庄华和柏承彦两个人坐在一辆骡车后,金如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问:“白大哥,我能做在这吗?” 柏承彦很想抢先说一声,“不能!”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庄华像她身边靠了靠,给金如让出了地方,说:“上来吧。” 庄华的靠近让柏承彦心里的戾气散了些,瞥了一眼金如,心想,随她便把,反正庄华已经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就算喜欢她,也不会轻易靠近她的,更不会做出一些亲密举动,等到了码头分道扬镳就好了。 柏承彦的依旧在“闹别扭”,让庄华有些无奈,但是如果一个男孩对一个异性产生了厌恶的话,而且是那种很不得见不着的厌恶的话,那就真的是无法挽回的关系了。从金如出现开始,柏承彦没有看她一眼,更没有做出什么厌恶的样子,只是面朝另一边安静地坐着,庄华开始有些担心。 说起来进入鼻柏承彦也没大几岁,至少跟她和柏承彦的年龄差相比,进入和柏承彦的年龄差小得多,青春期的小男孩正是开始对异性感兴趣的时候,进入虽然打扮成男子模样,但其实那张脸真的很有吸引力。 “承彦,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在商队中途休息的时候,庄华吧柏承彦拉到没人的地方问。 柏承彦脸一红,下意识的说道:“当然是女子!”说完,莫名的觉得有点心虚,但是看见庄华那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柏承彦心里就堵得慌,鬼使神差的问道:“我要是喜欢男孩子呢?” 庄华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果然是父子俩吗?怎么都是双?! 庄华仰头望天好一会儿,直到归队重新启程也没再跟柏承彦说一句话,直到晚上落脚在一个村庄,住在租来的农舍里准备就寝的时候,庄华才一把把柏承彦揪起来,对着洗漱完有些没精神的柏承彦说:“你要是一个普通人,这没什么,可是你的身份注定你不能这样做,这会让你受人诟病,让你抬不起头来。” 柏承彦一下子来了精神,在微弱的灯光下注视着庄华的双眼,说:“我可以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承彦,或许你不动,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是舍不得他受委屈的。如果那个人不值得你为他承受一切非议而公告于天下,那么他也不值得你的喜爱。如果他爱你,也不会让你因为他而失去一切。这是一个无解的结,至少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这个结还是没有办法解开的。”庄华说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黯,“爱情,从来不是一切,它只是众多感情之中的一种,而感情也只是一个人一生之中拥有的众多东西之中的其中一种。真正的爱情是让人幸福的,而不是让任何人痛苦挣扎的。” “你经历过?庄华眼中的让他看不懂的东西让柏承彦的心里有些难受,那是一种无法排解的悲痛,冰凉凉的,像是深秋的一场雨,洗去尘埃的同时也让人心冷。 那一张清俊而冷肃的脸孔明没有有任何表情,那一双如墨一般的双瞳,却仿佛在哭。没有悲恸的表情,没有咸涩的眼泪,却让人看了那么难过。 “没有。”庄华的语气淡淡的,眼中的复杂神色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眼中只是一如往常的淡然。 “你……”柏承彦想说你骗人,但是到了嘴边就说不出来了,庄华方才那个样子他不想再看见,那个庄华太陌生,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这个淡然从容,幽默随和的庄华。 “好了,既然是假设就不要乱想了。”庄华拍了柏承彦的脑门,吹熄了灯。 商队庞大的队伍又走了四天之后,终于到了港口,庄华和柏承彦又留在上堆里帮忙清点了一天的货物之后,次日一早,庄华待这柏承彦跟张管事告别。 “张大哥,谢谢你这几天对我们兄弟俩的照顾,就此拜别,后会有期。”庄向郑重张管事一抱拳,这一路上张管事对他们确实多加照顾,什么都没少了他们的,虽然庄华最开始给的那块玉佩起了不小作用,但是庄华觉得还是有必要谢谢人家,,毕竟,张管事在知道她颇具身家之后,没有起歹心。 张管事有些遗憾地说:“白兄弟真的不和我们上对一块走?” 庄华道:“对鞋张大哥好意,我们在这里有人接应,就不随商队的船一起了。” 张管事叹了口气,一抱拳,“既然如此,咱么就此别过,到了肇国,若是在乐余县落脚,甄氏商行,找我,我到明年穿天都一直在那。” 庄华点头答应,“若是在乐余停留,一定会去拜访张大哥。” 239英雄的落魄时刻 两人在商队暂时的驻留之地离开,先去买了些干粮补充上,船上最新鲜的事物大概就是鱼了,其他的菜啊肉啊都很少,更别说新鲜的了,所以庄华的采购最多的就是肉干,调料,和着野菜做成的饼什么的,她不能吃肉,肉什么的完全是给柏承彦买的,话说一直吃干粮庄华也很郁闷,但是她就是一直很恶心肉腥味真的没办法破解。+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两人身上带的钱足够,考虑到了肇国上岸之后的事情,庄华给自己和柏承彦各买了一身孺衫长袍,料子挑的是最好的,做工最精细的,偏向于肇国的款式。柏承彦看着满屋里挂着的精美的衣服有些恍然隔世之感,仔细一想起是他作为平民百姓也没几天,失笑出声。 庄华看了他一眼,道:“想到什么趣事了?” 柏承彦说:“我在想这些衣服。” “衣服?”庄华不解。 柏承彦道:“我看这些衣服,想到上一次穿着它们的时候我还在千里之外,如今又要穿它们了,即将在异国他乡。觉得有些好笑。” 柏承彦预期中的讽刺庄华不难听出,她手搭在柏承彦的肩膀上,捏了捏,“那里才是你的家乡。” “我知道。”柏承彦伸手抓住庄华搭在她肩上的手,“我又恨不得不知道。” 少年处于变声期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些淡淡的忧伤,让庄华心头一酸,暗笑自己怎么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捉着柏承彦的肩膀搂住他,说:“我不敢保证到肇国之后你会获得什么,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在失去些什么。” “你会护着我?”柏承彦抬头看向庄华。 “会。”庄华心里叹气,她又给自己揽了个大活儿。 柏承彦一笑,少年的容颜还带着些稚气,但是已经可以看出未来的英俊模样,他伸手从庄华的鬓角拽下一根忘了梳上去垂下来头发,庄华鬓角一痛,不解的看着柏承彦。 柏承彦把庄华的头发装进自己的荷包里,说:“这就是你立誓的证物,他日你若毁约,我也好有个证据。” 庄华摸了摸柏承彦的头发,眼中带着笑意,“他日我若是毁约了,就叫我受万人唾弃,放心了吧?” 柏承彦眼中划过担忧,但是也没阻止庄华立誓,在心里,他还是怕庄华会毁约,其实是怕庄华会离他而去的,毕竟庄华有那么多“前科”,“我就信了你了。” 衣服买好了,二人就往码头去了,最近的码头是一个叫做千秋渡的码头,很有名望,因为他是靖国最早的一个码头之一,吞吐量巨大,许多货船和客船都在这里停泊、启程。 庄华选择这个码头就是为了安全,她和柏承彦都有正经身份,在柏缇办的事情里根本就没露面,而且他们两个走的很早,所以,若是要对他们动手,下黑手比在明面上快捷的多。 前面已经看到了码头的停泊的密密麻麻的船只,庄华的眼里露出了笑意,不禁快走了两步,柏承彦早后面跟着都有些吃力了,叫了庄华一声:“庄华,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前面不远处一个人在听到这一声之后猛地回了一下头,然后又迅速的转了回去这个动作很隐秘,但那时却被注视前方的庄华看到了。 庄华对于不重要的人或物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对于重要的人或物却是只要一点特征就会认出来。 那个人……庄华继续往前走,头也没回,对柏承彦说:“跟紧我。”说完脚步更快乐,之前的目标是码头,这回的目标就是那个人了。 柏承彦不明所以,但是庄华的语气很是严肃,他没有再问为什么,而是快走了两步跟了上去。 庄华盯紧了那个人,跟着他七拐八拐之后,就拐到了一个码头边的临时货栈里。 庄华站在门口,拦下跟在她身后的柏承彦,从怀里拿出天养给她的铜牌,“把这个收好,用这个可以指使码头上所有身上纹有山纹的人。在这里呆着,别进去,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柏承彦一把拉住要往里走的庄华,厉声道:“你要干什么?别瞒着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庄华直觉事有蹊跷,说道:“我们两个人都进去,万一出事了,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你留在这里,万一听见里面有异动,就马上去找人来。”庄华这么说,但实际上她并不指望出了事情柏承彦能招来救兵,她只是希望出了事情,柏承彦能有人照顾一下。柏承彦是聪明的,到时候他一定会选择返回晟方。 把孩子交给并没有见过面的人,庄华也觉得很不靠谱,但是现在只能找到他们了。 柏承彦犹豫了片刻,松开了庄华的衣袖,郑重道:“你去吧,我在这里,有事就大声呼救。” 庄华点点头,“好。”然后就走进了货栈。 货栈里有很多闲散的人或站或坐的呆在里面等这活计,见到庄华的一瞬间要冒出光,但是在一看庄华的打扮,头上戴着竹笠,身上穿着葛布短褐,背后还背着打着补丁的包袱,就不再看她了,以为她也是来等活的。 庄华没有在意这些,边往里走,边四处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在找人,一个看起来像是货栈管事的人过来对说道:“小兄弟,来找人?” 庄华装出一副强忍怒火的模样,一字一句的说道:“没错!我刚刚看见一个像是欠了我钱半年都没还的那个混账。我看他往这里走了,就来找一找。天杀的,我都被他逼的到船上做活了,这个混账东西竟然看见我就跑!” 庄华面无表情的脸在很多时候都是很有欺骗性的,于是这个管事在庄华的演技(三狐:【张望】哪来的演技?)之下,相信了庄华的说辞,皱着眉头说道:“刚才进来的人……应该在,你往里走,左拐的那个屋里。我就说那两个人不像什么好东西,原来还欠债不还,亏得桂花还那么照顾他们……” 在管事的嘟囔还没结束的时候,庄华这个“愤怒的债主”就已经朝那个方向冲过去了。 管事的说“两个人”,庄华大概可以猜到另外一个人是谁了,只是他们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见到他们就知道了。 庄华站在简陋的木屋门前,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来的压抑的咳嗽声,庄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敲了两声门,里面的声音全都停止了。 “是我,别躲了,开门。”庄华说。 里面传来脚步声,“嘎吱”一声,门开了。 这个满脸胡茬神情憔悴的人,庄华一眼就认出来了,“邢乐。”她低声叫出面前的人的名字。 邢乐苦笑了一下,把庄华让了进去。 庄华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出了一张破木板大的床榻就什么都没有了,仅有的一个碗还有药壶都放在地上。那张勉强称之为床榻的物件的上面,一个面如纸白,血色全无、双眼紧闭的人正事柏缇。 庄华不可置信的看着柏缇,回过头来看邢乐,“这是怎么回事?!”庄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邢乐关上了门,屋子里一下子黑了很多,他来到庄华面前,这个比庄华还搞了一些的男人竟然露出了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我……是我无能,主公他受了重伤,还生了病,我转身上的药只能治伤,可是却只不了他的病。主公快要不行了……” 说着,邢乐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捂着脸双肩颤抖,庄华抿了抿唇,看他这个样子一时间是问不出什么了,转而来到柏缇身边蹲下,一股血腥味就冲进了庄华的鼻腔,庄华忍着不适,掀开了盖在柏缇身上的薄被。 柏缇身上只穿着里衣,但是里衣上有好几道血红的口子,但是并没有很多血迹,解开里衣,才发现,柏缇的伤口只有一处,在偏向右边的胸口位置,上面包着重重的绷带,一点血迹透了出来。庄华知道了,着里衣应该不是柏缇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来还红着眼眶很可怜的邢乐,脸色不是很好,看来他也受了伤,着里衣应该是他的。 “承彦还在货栈门口,你去领他进来。”庄华真是受不了邢乐这个样子,估计是个人也忍受不了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对你卖萌。 邢乐担心的看了一眼柏缇,庄华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不会再你离开的这一会就把他杀了的。” 邢乐有些羞愧的摸了摸鼻子,“那我去了。”然后就出了屋子,还不忘把门带上。 庄华又回过头来,伸手摸了摸柏缇的额头,很烫,是因为伤口感染吗?庄华不确定,着的看到伤口才行。庄华的手放在绷带上犹豫着要不要解开看看伤口。 “你……”微弱的声音传进庄华的耳朵,打断了她的思索,目光移向了屋里唯二的那个人。 柏缇颤动着眼睫睁开眼睛,连续高烧使他的身体毫无力气,睁眼这个动作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但是她的视线却倔强的落在庄华的身上,庄华心中的酸楚,替这个人而产生的酸楚一下子被放大,本来搭在他胸口上的手摸在了他的脸上,“放心吧,有我在,没事了。” 240交换队友 只一瞬,庄华就收回了手,柏缇滚烫的手却一把捉住了庄华收回去的手,他的手上几乎没有一点力气,但是庄华却没有挣开,而是反握了一下,以示安抚,柏缇的嘴角微微上挑,而后慢慢的合上双眼,又陷入了昏睡。 柏承彦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柏缇,而且是见到这副狼狈模样的柏缇,在他的印象里,柏缇是始终屹立不倒的,在靖国,虽然国家之间水火不容,可是在私底下,文人武士对于“璋梁王柏缇”是很赞赏的,这虽然与柏缇幼年长于靖国有很大的关系,但是也不能抹杀柏缇自己的才能。谁不知道现在的肇国柏缇就是实际上的君王,韶广王宫的那位大王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另外两个王子也都赋闲在家了。 一时之间,柏承彦有些呆愣,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庄华此时已经解开绑在柏缇身上的绷带,查看伤口。伤口恢复的不错,差不多开始结痂了,“他伤了多长时间了?”庄华问。 “两天前。”星月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着。 “他的伤口现在这个样子算是正常吗?”庄华又问。 邢乐回答说:“主公身体很好,所以伤口恢复得很快,要不是因为生病,现在应该已经可以结痂了。”邢乐的语气有些黯淡,他的心里始终在自责,“主公已经发烧三天了。” “为什么不找大夫?”庄华疑问道。 邢乐欲言又止,庄华会意,这里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一直呆立在门口的柏承彦出声了:“有什么原因让你不治他,比他的命还重要?” 柏承彦的声音冰冷得仿佛在冰水中洗涮过一样,他看着邢乐的目光比语气还冷,隐隐之间带着杀意,邢乐颓丧的垂下头,并不打算回答。 “先带他离开这里,这里不适合病人住。”庄华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凝滞气愤,一边绷带重新绑好,以便对柏承彦说:“承彦,把我刚买的那身衣服拿出来,先给你父亲患上。” 柏承彦很听话的走到庄华身边,从庄华身旁的包袱里拿出那身新衣服,庄华把衣服卖得很仔细,从里到外都是全套的,而且比她自己实际的尺码大了一号,这也是为了隐藏性别准备的。 邢乐出言阻止道:“庄华,不行,不能带主公走。” 这回柏承彦还没说话,庄华就先问了:“邢乐,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我来解决,你比我清楚,他再不好好的医治,就完了,连续高烧,会把人烧坏的,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傻了还不如死了。” “庄华,这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邢乐的语气十分镇定,也十分的肯定,也很无情,仿佛方才那个失声痛苦的人不是他一样。 庄华黑冷的眸子回视着邢乐,“我说过的话,绝对不会食言,你尽管放心。你比我有担当,我知道。但是,这不是谁更有担当的问题,而是谁能担当的问题。现在你不能,我来。” 邢乐没有反驳,而是说道:“庄华,我是肇国人。” 庄华的心中一沉,继而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庄华说道:“我也是。” 邢乐看着不省人事的柏缇,眼中闪过一丝悲痛,道:“你没有经历过战乱,真正的战乱,你不会明白的。” “但是我经历过和平,真正的和平,所以我比你更畏惧战争。”庄华说完,直接扶起柏缇,把他身上破烂的脱掉,接过来柏承彦递过来的黑色丝质亵衣,在柏承彦的帮助下,给柏缇套了上去。 光这一件衣服,庄华就快没劲了,没办法,柏缇的身体很重,庄华要一边半抱着柏缇的上半身,一边给他套衣服,很累人,柏承彦在一边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两个人都是没伺候过人的人。 “庄华,你什么都不怕,甚至不怕死吗?”邢乐看着庄华和柏承彦笨拙的动作,突然问道。 庄华看了他一眼,彻底掀开跪在柏缇身上的薄被,一边解柏缇的裤子上的带子,一边回到说:“在不久之前我以为是怕的,我怕疼、怕死、还怕冷,可是在从悬崖上坠入觥河,我整个人都悬空的时候,我想我是不怕的。” 庄华费力的想把柏缇抱起来,脱下他的裤子,却没能抱起来,“全身的血都快流光的时候,真的很冷,身上前后贯穿的箭伤,真的很疼。我知道我正在不停地向下坠,生命在一点点的耗尽,即将迎来死亡。” 柏承彦和星月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庄华,“他”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就像在说一件跟“他”不相关的事情一样,还带着些玩味,他们都知道庄华死里逃生,但是却没想到过程竟然这样的……绝望,没错,只能想到绝望这个词来形容庄华当时的境地。 “在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活着,我的眼睛能看见太阳,我的鼻子能闻到味道,我的耳朵能听见声音,我的脚可以走路,我的手可以行文作赋。之后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敢回想当时的情形,但是若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总得有人来做决定,有人来承担那一部分无人能承担的东西。”庄华几次努力终于放弃了,挥手示意柏承彦来,“并非我不可,但是就当是矮子里面挑大个,我可能就突出了那么一点,而我正好又是个了无牵挂的。” 庄华抹了抹额头上透出的薄汗,招呼邢乐,“那边的那位壮士过,过来帮帮忙。” 邢乐突然觉得他不是很明白庄华,从庄华今天的这番话里可以听出,庄华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明白,但是他始终没有想过争夺什么,甚至为自己争夺活着的机会都没有过,“他”似乎一直剑走偏锋,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事实上“他”也确实粉身碎骨了一次,但又福大命大的回到了人间。 邢乐走了过去,扶着柏缇站在了地上,庄华虽然脸皮够厚,但是真的直面托别人裤子这件事情的时候…… “承彦,帮他把亵裤换了。”庄华很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柏承彦不疑有他,扒了柏缇的裤子,然后把新的亵裤给他换上。 之后的工作就简单多了,三个人一起给柏缇彻底的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庄华彻底接过指挥权,命令着邢乐背着柏缇,四个人一起离开了货栈。 仿佛在迷雾中走了许久,柏缇渐渐地破雾而出,来到一片光明之地,忽而,眼前一黑,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带着承彦走,马上走,你该知道,或许再耽搁就都走不了了。”是庄华,“他”在和谁说话? “我不能走。”原来是邢乐。 柏缇的神智慢慢模糊,再次睡了过去。 当他再一次神智清醒的时候,已经有了些力气,不在昏昏沉沉,缓缓的睁开眼睛,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幔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记忆在慢慢回笼,靖国,庄华,柏承彦,悦氏,晟方,白鹤,最后,定格在被追杀的路上,他和邢乐都受了伤,只是他更糟糕的是之前就生了病,然后就神智就不是很清醒了,期间发生了什么也都不太记得。 柏缇试着抬了抬手,却没能抬起来,眉头微皱。忽然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他闭上眼睛。 庄华揭开床幔,看了看柏缇的脸色,已经开始稍稍有了些血色了,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不烧了,又捉起他的手腕探了探脉搏,平稳有力。庄华不解的看着床上依旧睡着的人,不应该啊,怎么还不醒。 在把柏缇转移到驿馆之后,庄华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柏承彦塞了两片退烧药,当天夜里就退烧了,连大夫看过之后都说是奇迹,可是柏缇由于身体太虚弱所以一时没能醒过来。 第二天送邢乐和柏承彦走了之后,庄华有请大夫来看了看,大夫说大概再过一天就能醒了,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了,都快到中午了,柏缇还是没醒,庄华就有些担心了。 是不是给他吃的退烧药有问题?毕竟是不同世界,这要还穿越过,会不会产生质变? 庄华双眉微蹙,觉得不妥,还是再请大夫来看看。可是她刚从床榻边上站起来,就听见一声微弱的鼻音,庄华立马超朝柏缇看去,就看见了那双漆黑的眼瞳之中。 柏缇瞳孔的颜色很深,像是一口古井,又像是云雾缭绕的深渊,当他注视你的时候会让人不敢直视,因为会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但是庄华不会躲开柏缇的注视,也许是她神经太大条的缘故,或许是太熟悉的缘故,庄华对柏缇的手有别有深意的眼神都免疫,她本来皱起的眉毛一下子舒展开,问了一句:“想喝水吗?” 柏缇眨了眨眼,庄华会意,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来,坐在柏缇身边俯身,一条手臂穿过柏缇的颈后,把柏缇捞了起来,靠在她的身上,然后把水杯凑在柏缇微微有些干裂的唇边。 241一触即发不止会吵起来 柏缇喝了水,嗓子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了不少,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的脆弱,“邢乐,走了。” 庄华听得出是问句,但是那问句的结尾却是肯定的,庄华放他躺下来,把水杯放在床边桌几上,神色淡淡的说:“嗯,和承彦一起走的,我让的。” 柏缇扭着头看着庄华,笑了笑,“做得好,我本也想让他离开的。” 庄华看了柏缇一眼,站在了床榻边上,说:“能不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邢乐不敢光明正大的为柏缇寻医问药,还躲躲藏藏,甚至还要阻止她来做这些。庄华没有问邢乐,看星月那个态度就知道他是不会说的,所以庄华干脆赶走了邢乐。 赶走性越勇的理由很简单,庄华一句话就搞定了,“我敢做你不敢做的事情。”诛心,但是也十分管用,邢乐二话不说的换上庄华那身粗布衣裳,带着那能遮住整个人脸的竹笠,带着柏承彦就走了。 柏承彦也在这过程中始终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临走之前,对庄华说道:“这一次就算了,没有下一次。”就随着邢乐离开了。庄华当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柏承彦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坐在我旁边。”柏缇的手指在自己身边空出来的地方指了指,庄华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坐下了,然后在注意到柏缇的脸色还不是很好的时候,才有想起来柏缇还是个病人,还很虚弱,不适合多说话,于是说道:“还是别说了,你先休息吧,以后再说。”她起身就往外走,柏缇叫了她一声,“你去哪?” 庄华回头说:“我去找大夫来看看,放心吧,这里很安全。”说完,就已经走出了柏缇的视线范围。 柏缇躺在床上,眼睛在屋子里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很整洁,摆设也很简单,但是处处透露着雅致,而且房间不算小,柏缇猜这里应该是某个官驿,庄华的胆子还真大,柏缇想到庄华眼里的寒冰稍稍融化了一些。 这次是他失算了,池凉悦氏,还有靖国王室,联起手来算计了他,让他吃了个亏,不过没关系,这笔账很快就会算回来。希望悦丘和悦朗那两兄弟不要白白lang费他提供的机会啊。 庄华请了大夫回来,大夫给柏缇看过之后,告诉庄华柏缇已经好了,只是大病初愈身体的元气还没补回来,柏缇身体底子好,只要再静养个三五日,吃食上精致些就行了。 庄华这才松了一口气,付了一笔不菲的诊金送走了大夫,庄华又马上吩咐伺候在外间的下人去准备饭食,柏缇听着庄华的意思就是,贵不贵无所谓,精心就好。 柏缇的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他还从来没发现,庄华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这位大爷的事情可算弄完了,庄华也准备会自己的屋里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三天她都几乎没合过眼,精神头再好,身体受不住,她此时去休息也是闭目养神,睡觉她是睡不着的。 结果柏缇一声召唤又把庄华召唤回去了。 “我睡不着。”柏缇看着板着一张脸的庄华,眼里带着笑,说道。 庄华挡在袖子下的手抖了抖,嘴角抽抽,“我也睡不着,估计谁在白天都睡不着。” “庄华陪我说说话吧。”柏缇锲而不舍。 “你现在刚醒过来,得休息,有话,晚饭的时候说吧。” 柏缇向庄华伸出手,“我记得我烧的昏昏沉沉的时候有人对我说‘放心吧,有我在,没事了’。” 庄华默默的眼睛翻上去看着棚顶,“你是烧糊涂罢了。” 柏缇肯定道:“那不是幻觉。” “你该休息了。”庄华聊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了,天知道那个时候嘴里怎么就蹦出来这么一句,现在想起来,咦~~~~~好肉麻,受不了。 柏缇看着庄华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很是愉快。这回吃的亏也不白吃,总算还是有点收获的。 庄华出了柏缇的房间,拐了个弯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在房间里见到了悦丘。 没错,是悦丘,庄华在把柏缇从货栈里弄出来的那天就给悦丘发去了信,从港口到白鹤城里,如果快马加鞭、不停不休,其实路程用不了一个白天上对会走得那么慢一是因为队伍庞大不好调度,而是因为沿路上还在收货,那样走走停停的。所以在当天晚上,悦丘就收到了庄华堪称求救信的一封手书。 庄华没想到悦丘会这么快就赶来,毕竟现在白鹤城理的事情也不是一般的忙,庄华觉得,悦丘能派个人来协助她就算好了,没想到悦丘居然是本人来了,这怎么能让庄华不吃惊。 “悦丘,谢谢你来了。”庄华道出自己的感谢,悦丘愈加成熟的脸上路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一如初见时那般惑人,“庄华有请,怎么能不来。” 当天,转股哈和悦丘到底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悦丘回到白鹤之后就病倒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庄华就不得而知了,因为那个时候庄华已经回到了肇国,在之后,天下就变了天了。 不说那么远的,晚饭的时候悦丘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庄华又被柏缇这位大爷召唤到身边陪着吃饭去了。 因为庄华不吃荤,所以庄华和柏缇的饭食是完全不一样的,还有一点不一样就是庄华不能去抢柏缇的饭,而柏缇却可以厚颜无耻的随意从庄华的桌上夹走菜吃,这一点让庄华十分的不爽。 “下顿饭,都准备的一样就可以了,都和我的一样。”庄华面无表情地向婢女吩咐,余光扫了一眼表情一僵的柏缇,不是爱抢我的饭吃么,那就吃个够好了。 “我不习惯吃素。”柏缇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庄华毫无同伴爱的驳回,指了一下自己又指了一下柏缇,说:“我养你,我说了算。” 柏缇一乐,冷峻的脸上冰川融解,看的一旁伺候的婢女心花怒放、春心荡漾,柏缇道:“那以后我养你,是不是你也得听我的?” 庄华勾了勾嘴角,带着些邪魅,“我不用你养。” “那你想让谁养?”柏缇的脸上笑容还没散,眼里却已经结成霜了。 庄华觉得以后不要再跟这个人讨论她以后的人生规划比较好,不然一定会吵起来,而其以庄华对自身和对方的了解,他们俩一旦吵起来是绝对不会轻易收手的,进而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鉴于自己武力值较低,那肯定是她吃亏啊!!摔!! 庄华为了不然自己最后受欺负,压制住那颗想大吵一架的心,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养。”庄华面无表情的看着柏缇:“方才说我养你,是玩笑,但是吃的清淡一点总没错,” 庄华想结束这个话题,可是柏缇并不想,冷冷的目光四下一扫,屋子里的人小心肝被冻得一颤,也同时都识趣的离开了,屋子里就剩下庄华和柏缇两个人了。 庄华也想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柏缇身子像前一探就抓住了庄华的肩膀,然后另一手将隔在两人之间的桌子抽走,抓住庄华肩膀的手往回一带,庄华一下子就扑倒在柏缇的腿上,脸就贴在柏缇的腹部,想起来,却被柏缇的手摁住,两条铁臂牢牢地箍住庄华在他的怀里。 柏缇低头一看,庄华苍白的脸空泛着红晕,也不知是憋的还是因为羞恼,反正庄华现在这个生动的样子比“他”面无表情的冷静模样好多了。 “就那么抗拒我?”柏缇稍稍松了些力道,把庄华往上提了提,让庄华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说话间带起的震动让庄华的脸上有些痒。 庄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作为一个女人,被一个优秀的男人吸引是正常的,可是作为一个男人,被一个男人吸引……好吧也不算反常,但是“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就这样承认,最重要的是,接受了柏缇,就意味着会和柏缇成为最亲密的人,她的秘密就藏不住了,这点真是要命! 庄华的沉默被柏缇当做是默认,柏缇径直保持着怀抱着庄华的姿势拖着庄华一起站起来,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庄华带到了内室,庄华心里咯噔一下,挣扎着不肯跟着走,可是庄华这个战渣五,就算是柏缇还虚弱着,要对付她也是绰绰有余的,于是庄华被拖进内室之后直接被甩在了床榻上。 庄华迅速的起身要逃走,柏缇没有给她机会,直接把自己的身子压上去,覆盖在庄华的身上,某个硬物就顺势顶在了庄华的腿上。 庄华身子一僵,失声道:“你说过不强逼我。” “可是你也答应了会试着接收我,可是你没做到,那么我也不用做到了。”柏缇的声音暗哑,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庄华脸色一白,伸手就去推,却正好被柏缇捉住双手,压在头顶上,庄华双拳紧握,对着自己的脸上面看上去冷肃,但眼中充满着火热的柏缇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怕死,但我怕我在乎的人伤害我。” 242原来是苦肉计玩砸了 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看书网 柏缇凝视着身下的人“他”如同黑墨一般的眸子里闪耀着怒火还有一丝惊恐还倒映着他的脸孔这双眼睛着实给这个人苍白的面孔添色了不少即使“他”总是板正着脸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趣死板反而有一种反差之下的别样风情 “你总是这般的巧言善辩”柏缇身.体沒有再动而是低下头來贴近庄华的脸声音缱绻而低沉的说:“你能抗拒到什么时候” 庄华几乎沒办法说话她觉得嘴唇动一动就会碰上柏缇的柏缇彻底压下身來埋头在庄华的颈侧庄华不适地偏过头去却让自己的脖子更清楚的感受到了柏缇炽热的鼻息不由得浑身一颤缩了缩脖子 “呵呵庄华害羞了”柏缇在庄华的耳边说道然后故意用鼻尖去蹭了蹭庄华的光滑的颈侧庄华一下子就想到了原來世界一个朋友家的金毛犬每次庄华去朋友家它就喜欢凑上來把庄华扑到然后用嘴巴去蹭庄华的头、脸、脖子这都是表示友好的方式庄华这么一想也就看开了 “王爷够了吧……”庄华无力的叹息道 柏缇摇摇头“不够”抬起上半身看着庄华说:“我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 庄华大感吃惊谎话要不要说得这么毫无心理障碍不亲近那几个孩子都哪來的难道不是亲生的 仿佛看出了庄华心里的想法柏缇皱着眉用手捏了捏庄华的鼻尖“想什么呢床笫之事也无需如此亲密” 庄华扭头挣脱开柏缇捏着她鼻子的手道:“王爷你还真是无情”庄华沒有玩笑只是在说出心里话那些女人给他生了孩子却从不得他的亲密这有丈夫跟沒有丈夫有何区别 柏缇不在捏庄华的鼻子盖尔钳住庄华的下巴不让“他”躲开让“他”正视着自己认真地说道:“除了你我还沒强迫过谁与我欢.好就算如此我还沒强迫成功那些女子她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华服美食金车玉璧只要她们安安分分的我从來不会苛待她们相不相信在给我生孩子和自由之间给她们选一百次她们都会选择前者” 庄华哑口无言她忘了这个世界的女子和她是不同的甚至是说这个世界的人和她是不同的其实就算是把这种情况方在原來的世界要金钱地位不要尊严的女子不是沒有只不过在这个世界这种价值观和人生观是正常的而原來的世界是不道德的罢了 庄华抿了抿唇“沒人选择要离开你重新嫁给一个普通人家吗”在这个世界独身女子另行嫁娶是很普遍的并不会有人來指责她们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柏缇捏住庄华下巴的手指动了动摸着庄华下巴凉凉的肌肤回答说:“我一开始就给了他们两条路一是生完孩子我给她们百姓籍在远离璋梁之地赐她们良田屋舍仆从随意挑选带走还有足够她们活到下辈子的钱财但是一辈子都不可以见她们的孩子我记得只有两个人选择了这条路其余人等都选择了第二条路留下不事生产让我供养无我命令不得随意外出只能呆在我让她们住的地方和第一条路一样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她们事先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选择都沒办法再见自己的孩子吗”庄华问 柏缇道:“我说了除了你我从未强迫过任何人与我欢.好” 庄华再无疑问找不出之意柏缇的观点一个女人如果不自爱那么又有什么理由去谴责那个让她堕落的人何况你情我愿的关她什么事 “可还有疑问我定会如实相告”柏缇很有闲情的说道 庄华说:“能让我起來了吗”其实庄华更想说“可以放开我了吗”但是又怕这货在这抠字眼说一句“你就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放的”于是就变成了最低标准的“起來” 柏缇说:“行啊”然后在庄华还沒反应过來的时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跟柏缇面对面的跨坐在了柏缇的腿上而柏缇则坐在床榻上庄华在这时候还想着不能露馅贴着柏缇的腿向后挪了一下让自己的胯部远离柏缇柏缇以为庄华要趁机逃走双臂揽着庄华的腰扣向自己庄华的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向柏缇靠去柏缇的额头正好撞在庄华的嘴上 柏缇这一脑门撞上去力道还不小庄华不知道柏缇的头怎么样了她只觉得嘴里涌出一股铁锈味嘴唇里面被牙磕破了庄华脸色就是一黑可是还沒等她发火柏缇脸色一白痛苦的神色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庄华这才想起來这位不仅是个病号还是个伤员來着急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快让我看看” 柏缇这回倒是配合松了擒住庄华双手手腕的手庄华从柏缇的腿上退下來站在地上扶着柏缇躺了下來然后利落的解开柏缇的衣服又解开了一层层的绷带果然长长的伤口上有一小段结痂破裂渗出了血 “你别动我去拿药”庄华冷着脸说道然后回自己的房间拿了药來一來一回用不了二十个呼吸 庄华小心的把药粉均匀的洒在裂开的伤口处然后把绷带包了回去柏缇表现的很配合所以很快就处理好了 看着柏缇还是忍不住疼痛的神色庄华也说不出什么警告的话了这父子俩一个两个的就会欺负她 “庄华”柏缇叫道 庄华正生气瞟了他一眼冷冷道:“王爷还有何吩咐”这个“还”字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柏缇并不为庄华堪称难看的脸色吓退说道:“庄华不是想知道我怎么落得他如此田地吗我这就告诉你” 庄华升腾上來的火气一下子熄灭了“王爷请讲”这个时候正是重要 庄华沒看见柏缇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这点伤对于他來说还不算做什么也沒疼到让他能露在脸上的程度他只是想试一试示弱与庄华会不会更容易和“他”相处之前他一直都沒机会现在终于算是有空闲了当然要实践一下现在他得出结果了庄华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用强他试过好几次了那是绝对行不通的武力让庄华正面对敌一个十几岁的武者学童都难说胜负但是用武力让庄华屈服除了把庄华推得更远之外沒有其他可能 以前是沒时间对庄华用软招现在趁着他伤病交加空出闲余当然要好好施展一番了比如方才就很有用 不过这可不能让庄华察觉不然就沒有用了所以柏缇开始转移话題想庄华说起了自己落得这一境地的缘由 “我这一次來靖国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与靖国和谈”柏缇不咸不淡的说出这件事情然后目光就定在庄华身上而庄华只是愣了一下就恢复如常道了一声:“原來如此只是不知有沒有成功” 柏缇给出的这个答案和庄华之前的猜测完全吻合上了因为有之前的猜测所以庄华只是一瞬间怔愣就回过神來了 “成功了”沒有在庄华的脸上看到更多的震惊让柏缇有些小小的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庄华若是就这么被轻易震惊住了就不是庄华了 庄华看着柏缇意思很明显成功了怎么还这幅德行柏缇的补充马上就來了“中间出了一些小变故靖王以‘不宜过早泄露机密‘为由对我进行了暗中的追杀以瞒过炀国的探子” 庄华像在看傻瓜一样看着柏缇这种话也信当时你的脑子沒被门夹过吗“可是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庄华很给柏缇面子的婉转地提出疑问 柏缇说道:“如果只是和靖国合作倒也不会如此狼狈”看了庄华一眼“我不是还和白鹤悦氏合作了么” 柏缇说白鹤悦氏而不是悦氏庄华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但是一是又抓不住柏缇的西一句话让庄华明悟了“苦肉计罢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会料到我会生病又正巧遇到两拨杀手呢” 庄华算是彻底明白了柏缇一边和靖国谈合作一边和悦丘联合对抗池凉悦氏这个苦肉计不仅是使给炀国看同时也是是给池凉悦氏看 炀国看了以为柏缇和靖国何谈不成便放松了警惕池凉悦氏看了以为悦丘已经放弃了和柏缇合作就会轻敌当真是一箭双雕 而这件事情中靖国也得到了好处柏缇若是死在了靖国靖国与肇国本就是死敌一个未登基的肇国王爷死在靖国那都不算是事而且还为经过除掉了一个未來的大患要是柏缇死里逃生那么正好两家和谈完了接下來就是采取行动取得利益的时候了 243好好的逛街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真的很疯狂估计这个世界的历史上还从來沒有像他一样的君王敢以身涉险來换取完成自己的计划 “要是我沒有找到你你打算如何”庄华问道问完了就觉得问得有点傻博体之前那个神志不清的样子他能怎么办这实在是太冒险了庄华脸色严肃道:“请王爷以后莫要如此冒险了你是君王而不是个游侠” 庄华的关心和担忧柏缇如数收到“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柏缇说着眼中的冷芒一闪而过这次是他失算如果沒有遇见庄华那就真的会客死异乡也说不定不过他留下的暗手绝对够靖国喝一壶的 柏缇沒有再细说的打算庄华也不打算细问两个人的关系太尴尬庄华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心中的疑惑解了庄华起身道:“王爷你好好休息等你的伤势好了我们就回肇国” 柏缇沒有异议只是什么也不说就看着庄华眼神带着些惆怅之意看的庄华胃疼本來晚饭就沒吃饱又给她來这一出庄华忍了忍问道:“王爷还有吩咐” 柏缇摇摇头“并无只是伤口疼得睡不着不如庄华与我同榻彻夜谈心……” “王爷我还记得方才那个耍流氓的人是你所以同榻谈心不可能”庄华真是要火冒三丈了这个柏缇真的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柏缇吗怎么脸皮这么厚之前那个冰山跑到哪去了快回來 庄华一下子陷入了暴走状态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柏缇的房间 柏缇听着房门哐的一声被甩上忍不住笑了出來这个样子的庄华真是可爱至极不过还是不要被别人见识到的好柏缇的笑容渐渐冷却白天里悦丘來过他是知道的庄华的房间就在隔壁以武人高超的听力若是连那屋子里进去了人都不知道就真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而柏缇对于悦丘的脚步声还算熟悉故而听了出來 庄华和悦丘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不过庄华晚饭的时候心情不错他是看得出來的他一点也不想除了自己还会有人能影响庄华的情绪所以他方才才会做出如此激烈的行为让庄华沒有空去想悦丘无论悦丘对于庄华來说是什么人都不行 这样可怕的欲.望柏缇在清醒过來的时候也觉得甚为可怖不知不觉中庄华对他的影响已经如此之大了要是在以往柏缇早就把这样的人清除出身边了但是庄华他舍不得不仅是因为庄华的才智他想过如果以后庄华不再献一计他还会留着庄华在身边吗答案是是 只要想到这个人身边以后会和别人在一起无论是男是女柏缇都觉得不舒服每想一次心中的执念就更重一分 在庄华借着戚缙行刺离开肇国之后柏缇本想就借着一次淡忘掉庄华可是不能在的到庄华乘的船被水匪劫杀了之后他心里猛然一痛他已经不想去分辨这种同时因为他看中庄户的才能而惋惜还是因为喜欢庄华而悲恸他想到的是庄华就这么沒了那个总是一本正经的人就那么沒了 他的思绪在哪一刻飘很远到了初见庄华的那时候夜色被火光照亮那个一身淡然的身影立在人后向他远远地躬身施礼以谢救命之恩他跨立马上并沒有对那个人多留意但是那个身影已经留在了他的印象里 然后就是再见王宫宴会上“他”大放异彩似乎还有些怕他然后方知“他”受了山庭的委托而來 在之后璋梁救洪时“他”的才识初显韶广夺城时身陷危局却还淡定自若在最后清理双王余孽时“他”舍身救他让他动了心 柏缇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和那些狎戏娈童的那些人一样喜欢上一个男子可是他偏偏喜欢上了而且越來越深 庄华不是个张扬的人“他”不求名利若不是还记挂着雁容及庄府那一大家子人柏缇会以为“他”真像个仙人一样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以往他最恨那些抱着各种目的來接近他的人如今却希望庄华可以贪婪一点这样他就有理由厌弃“他”或者留住“他” 柏缇看着床顶的帷幔微微的露出笑容这次他执意要來也是因为抱着一个希望觥河的入海口就在靖国的白鹤附近虽然所有人都在说庄华已死但是沒有人找到庄华的尸体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庄华依然活在这世上 这种预感很强柏缇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已经着了魔压下了所有的反对声音亲自带着人來到了靖国 他庆幸自己來了不然不知道还要为“他”而惦念多久 柏缇一夜无梦睡得很安心而庄华却是干瞪了一晚上的眼然后在第二天一早天还沒有亮透的时候就出门去了散心 这个驿馆往北走不一会儿就回到千秋渡庄华独自一人來到了还沒有醒來的港口站在码头上看着昏暗的海面不知道柏承彦和邢乐现在已经走到哪了 早有码头上的苦力在干活了许多商队也早早的赶了过來渐渐地人就多了起來天边的鱼肚白渐渐地越出海平线码头上热闹了起來 这一派嘈杂的市井景象让庄华的心中生出一种平和之感若是以后……庄华心中自嘲的笑笑回到找过恐怕就沒这么悠闲自在的时候了她忽然有些后悔要不就让柏缇一个人走好了她留在靖国也未尝不可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靖国人 “在想什么”旁边忽然传來的声音下了庄华一跳牛头一看竟然是柏缇也不知道他已经來得多久了自己的注意力也太分散了幸亏自己沒有自说自话的习惯 庄华方才眼神中流露出的向往让柏缇心生不喜这不是肇国庄华在向往什么难道想留在这里于是他才出声打断了庄华的思绪 微光的照耀下庄华脸上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仿佛在脸上扑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柏缇稍稍有些出神然后冷眼扫了一眼路过朝庄华看过來的人那人立即快步走开了 “我在想承彦和邢乐到哪了”庄华说道 柏缇很是自然的拉起庄华的左手小指摩擦着庄华小指处平滑的疤痕在庄华怔愣的目光中说道:“走吧听驿馆的小厮说今天早上有市集我们去看看吧” 庄华想要把手抽回來她现在已经不戴手套了但是不代表她不介意别人去碰那块疤因为还残留了一点点的指骨所以会顶着疤痕庄华在心理上会有一种碰一下就会刺痛的感觉 柏缇很坚持手上使力把庄华拉近身边低声道:“你看别人已经向我们这边看了” 庄华一僵余光向四下扫去果然像柏缇说的周围的人都隐隐地向他们看來微微皱眉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是柏缇这个还在被追杀中的人这样被围观总归是不太好 庄华反过來拉着柏缇离开了码头 被庄华拉着走柏缇的眼中浮起了笑意配合的走在庄华的身边让两个人拉手的动作隐藏在宽袍大袖之下不是很明显 庄华很明显的想往无人注意的地方走主要是担心大街上跟柏缇争执起來了引人注意可是柏缇并不顺庄华的意在武力值和体力值的巨大差异下庄华被柏缇拖着走进了市集里 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庄华还真沒在大型的市集里逛过跟着山庭在炀国走的时候山庭急着赶路沒空陪她到了肇国之后又是一通赶路到了韶广庄华连门都很少出在之后就是去了彦泽她就变得更宅了几乎沒出过门之后到了炀国她则是沒心情去逛了 之前在渔村的时候跟着渔民们赶过一次村里的早集沒什么好玩的庄华兴趣缺缺就沒再去过了 上次倒是和柏缇在白鹤城里逛过一回但是那时候全看柏缇的脸色了哪有心情去看别的 庄华自我安慰的想着这回正好圆了她一会逛街的想法话说穿越党苦逼到她这种程度的也沒有几个了吧 庄华和柏缇就走在市集之中庄华的目光会四处去看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也不会停下或者凑过去只是看看就走过去了庄华对于逛街的兴趣只在于看要是让她买一大堆东西拎着那是不可能的这种负重运动她不喜欢除非是必要的所以她还是最喜欢网购了可惜这个世界沒有网购 柏缇一直注意着庄华几次看到庄华露出很感兴趣的眼神但是“他”却从來沒停下去看看只是多看几眼就走过去走路的速度一直沒变过 “去看看玉佩吧我的腰带上现在都是空的”柏缇忽然对庄华说 庄华看了看柏缇什么配饰都沒有的腰带点了点头“好” 244爷有钱,相当有钱 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看书网 柏缇拉着庄华往一旁装饰华丽的店铺里面走去进了店铺之内庄华的眼睛就被店里面个中纹样精美手工细致的配饰吸引了沒办法这是女人的天性就算不卖也难免会被吸引 柏缇见状就带着庄华往庄华看得最认真的方向走去那边摆着一个红木做的架子架子上摆着各种玉佩而庄华注意最久的是一个白玉雕刻成鱼形的玉佩玉佩无一点杂质沒有裂纹完美无瑕鱼形雕刻的曲线自然栩栩如生庄华进了店门一眼就看见了 柏缇拿起那个鱼形的玉佩问庄华:“喜欢” 庄华点点头“很适合你戴” 柏缇嘴角微勾手里摩挲着玉佩的纹路看着庄华说道:“原來你的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 庄华睨了他一眼“不是你说沒有腰佩才來买的吗” “我都忘了你却记在心上”柏缇的眼里倒映着庄华的身影清晰而完整庄华扭头避开柏缇专注的视线道:“你若喜欢就买了”说完就招呼着跟在二人身边一直沒说话的店里伙计“这块玉佩我要了” 这鱼形玉佩甚为贵重已经摆在店里几个月了总是有人问但是也沒人买庄华这么痛快的连问都不问就买下來让伙计既惊又喜有些担心这位衣着稍显朴素的公子买不起可是看“他”身边这位衣着华贵气势非凡再看“他”虽然衣着不如和出众但浑身散发着高洁之气伙计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但是出于之前的担心担心到时候这位付不出帐提醒道:“这位公子这块玉佩五百金您还看看别的吗” 伙计说得委婉但是两个人怎么听不出來伙计话里的意思柏缇玩味的看着庄华说:“你可出得起” 庄华觉得柏缇就是來给她捣乱的能不能不拆台微微挣了挣左手看了波提一眼示意他放手她要拿东西柏缇沒有多纠缠直接放了手庄华活动了活动有些汗湿的手然后左手微微拉开衣襟右手探进怀里拿出一张名帖递给伙计说:“拿着名帖到惠春楼找掌柜要账” 伙计接过名帖有些存疑惠春楼确实很有名但是凭这么一张名帖去要账……实在不靠谱 庄华看出了伙计忧心道:“你尽可以现在就去我可以在这里等” 伙计被看穿心思有些尴尬但是这是一笔大生意不得马虎伙计告罪一声让别的伙计來招待庄华和柏缇自己就拿着名贴去惠春楼去了 本以为被扫了面子庄华会不高兴而是庄华一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沒有一张脸上神色淡然甚至还有心情去看其他的东西柏缇看着庄华兴致勃勃的样子过去问道:“不生气” “生什么气”庄华不解的问 “那个伙计轻慢你”柏缇微皱着眉说:“难道你不生气” 庄华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柏缇说:“若是你來说方才那番话估计那伙计就算有疑问也不敢表现出來不怒自威单丝我沒有你这番气魄他又不认识我自然会存疑这也不可厚非” 柏缇问:“为何如此想” 庄华答道:“将心比心人之常情” 好一个将心比心柏缇终于明白了庄华那股亲和力是从哪里來的了是为谁人能像庄华这样居他人之上还能将心比心的呢 忽而柏缇眼睛一亮道:“庄华可曾将己心比我心” 庄华一愣答道:“在下不敢胡乱揣测”然后就又到别的地方去看东西了柏缇知道庄华这是在躲避他但是不能急好不容易有了些进展要徐徐图之才行想着柏缇举步跟了过去 很快那去要账的伙计回來了见到庄华就立马陪笑道:“小的有眼无珠不识贵人还请贵人勿怪” 庄华看了他一眼手里正拿着一只白玉石笔不比那鱼佩的质地好但是生在干净庄华自从头发长长之后束发一直都用的事发带还不曾用过石笔问道:“这石笔我要了” 伙计不再担心庄华付不起帐笑呵呵的说道:“公子若是不方便携带小店可以送上门去” 庄华沒想到还有送货上门的服务说道:“送到河东驿馆吧” 伙计一听庄华竟然住在河东驿馆那可不是有钱就住得起的里來到访靖国的他国使臣才能住在那当然不排除另一个可能这人是王公权贵可是看庄华的年纪也不像是位极人臣的样子那就应该是某一贵族家的公子吧 又想到方才在全靖国都算是有名的惠春楼一行掌柜见到那张名帖立即小心收好还特意嘱咐他说只要是那位公子的花费都可以來在惠春楼报销庄华在伙计的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升高到不可触及的地步他甚至担心自己方才会不会得罪了“他”小心翼翼的应道:“公子放心保证您还沒回去您的东西就已经送到了” “那我可得泡着回去看看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快了”庄华语气淡淡的调侃道 可惜庄华的幽默不是每一个人都懂特别是不熟的人面对着庄华面无表情的脸更是想不到她竟然会开玩笑于是夸下海口的伙计脸色煞白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庄华身边的柏缇 柏缇从來不是个会管无聊的闲事的人但是这一会他想管因为这伙计在搞不定庄华的时候竟然來求助他这说明在他人眼里庄华是属于他的 “庄华你吓着人了”柏缇语气中带着无形的宠溺说道 庄华无知无觉的看了看伙计煞白的脸色沒有一点愧疚地说:“我在说笑” 伙计抹了把冷汗“小的胆子小了些……” 庄华“噗嗤”一笑“早知你如此胆小就不与你说笑了” 庄华这难得的一笑不仅让面前的伙计晃了眼还让柏缇目光一暗然后保护似的把庄华拉到了身后冷冷的看了那伙计一眼“你可以下去了” 伙计被柏缇冰冷的眼神骇住灰溜溜的就离开了柏缇回过身去看着庄华时庄华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回复如平常一般面无表情了心中不由的火起都怪那个伙计让他错过了庄华的难得的生动表情 他忘了要不是那伙计庄华也不会笑出來啊 “走吧这里沒什么好看的了”柏缇面色不虞拉着庄华就往外走庄华挣不过他只好被拉着走了要不然让人看见两人手拉着手像什么样子 在这个世界两情相悦的男女甚至是夫妻在公开的场合手拉手都是轻浮的举动更别说两个男人了好在宽袍大袖之下两人爱得金看不出什么 回到了驿馆正好赶上早饭庄华被柏缇拽到了他的房间一同用了早饭早饭的反草相对來说比较清淡庄华和柏缇一起也吃的不错吃完饭柏缇对庄华说:“我们明日就起程” 庄华不同意“你的伤还沒好在海上缺医少药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柏缇斩钉截铁道:“我在靖国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不能再逗留了你若喜欢以后我再陪你來就是” 庄华心里狂摇头要你陪我來还是算了咱消受不起虽然如此但是庄华还是提出条件说:“再请大夫來看看大夫说沒问題了我们就走” 柏缇点头同意“就这样吧一会儿就请大夫來” 在大夫还沒來的时候庄华在玉器店买的东西倒是先送來了一块鱼形的玉佩和一支白玉石笔庄华让笑死吧玉佩给柏缇送过去然后让她屋里伺候的婢女用着白玉石笔给她重新束发 庄华披散着头发盘坐在铜镜前身后梳发的婢女跪在她身后打磨的溜光水滑的牛角梳在庄华乌黑的发丝中穿梭 庄华的发质很软但那时并不毛躁如墨一般的颜色像一匹上好的黑缎婢女的手富在庄华的发丝之间只觉得柔顺极了生怕用的力气大了些就扯断了一两根 庄华微微侧头问梳头的婢女“你在梳吗” 婢女手一抖梳子一下子掉在地上婢女慌忙的向庄华叩首“公子恕罪女婢无心的” 庄华叹了口气她有这么凶恶吗回身拾起掉在地上的梳子对那婢女说道:“你有无措何须恕罪起吧我沒怪你只是我喜欢梳子能按摩到头皮上能缓解疲劳” 婢女一听庄华沒怪她起身道:“女婢明白了”然后接过庄华手里的数字重重新给庄华梳起头发來 柏缇來找庄华看到的就是男子一袭月白长袍盘坐镜前背对着他“他”身后的婢女跪在“他”的身侧为“他”梳着头发神情羞涩眼神温柔的看着“他”的侧脸 245时隔两个季节的返航 +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出去”柏缇冷喝道 婢女看着庄华的侧脸发着小花痴根本就沒注意到屋子里进來了人柏缇这一声吓得她再次掉了梳子还扯断了庄华几根头发 庄华被扯得头皮一疼往柏缇的方向看去问:“怎么了” 庄华白皙的面色在乌黑的头发的衬托下愈发显得苍白淡漠的脸孔上剑眉入鬓眼尾微扬这一切都让庄华透露出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妖孽柏缇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字眼 “一个婢子也敢肖想你庄华你也太不谨慎了”柏缇一句话让本就受到惊吓的婢女脸色煞白跪伏在地的身子不由的颤抖着也不敢求情这个人虽然处处依靠着庄华但是直觉告诉她他比庄华要危险得多 庄华瞟了一眼身边跪着深伏在地的婢女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下去吧” “喏”婢女应了一声像是得到赦令一样起身急急地退了出去柏缇这才脸色好看一点 庄华太会招人了偏偏“他”自己还不自知男人女人优秀的男人女人……柏缇皱着眉來到了庄华身边不到半步之地俯视着仰头看着他的庄华 过了一会儿庄华觉得脖子有点疼一腿曲起就想站起來被柏缇按住肩膀“怎么忽然想梳头” 庄华看着面前的镜子映出她的上半身也映出了她身旁站着的柏缇“之前买的石笔送來了我想试试” 柏缇好像发现什么新事物一样看着庄华说:“庄华竟也有如孩童一般的时候” “许是在下童心未泯”庄华淡淡的回道 柏缇俯身从地上拾起梳子牛角梳的质地在他看來还是有些粗糙“这梳子不是好的改日送你一把好梳子” 庄华扭头看他“我又不是女子何须在意此事” 柏缇另有心思但并不好在此时告诉庄华说道:“我喜欢给你收着就是了” 不知其中蹊跷的庄华想了想也是想给就给吧在家里收这就好了不一定要用就当是赏赐就好了当左相的时候收到的肇王赏赐也不少啊都在家里好好的放着后來还被雁容收拾着搬到了璋梁 庄华颔首道:“谢王爷” 柏缇有些不满意庄华的态度但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柏缇拿着梳子拾起庄华的一缕头发道:“我來帮你束发” 庄华一惊连忙回头道:“在下不敢”你可是璋梁王啊我让你伺候我这要让人知道了……转瓜已经能想象到那铺天盖地的讨伐朝她扑面而來了 柏缇脸一板“有何不可昔日在王公之时我亦为母亲与弟弟梳过发” “在下怎敢与先王后和二王子相提并论”庄华说着就要起身柏缇不耐的压着庄华的肩膀“啰嗦”然后从摆放着镜子的桌面上拿起那支白玉石笔梳子落在庄华的发上 庄华觉得要是在说话的话就要被武力镇压了她可不想惹怒这头野兽于是只好僵硬着身体如坐针毡的让柏缇给她梳头了 刚开始几下还有些生疏但是很快柏缇就找回了小时候为母亲和弟弟梳头发时候的感觉越來越熟练 庄华的头发很软似乎很容易断柏缇不得不更加小心同时手感很好也让柏缇爱不释手反复梳了好几次之后才开始为庄华束发 柏缇沒有为庄华把头发全都束起來而是只把耳朵以上的那部分用丝带扎起來再用石笔和一个用丝与银线织成的半圆柱型的冠束好而下半部分头发则披散开來 如瀑的青丝披散在庄华的后背快要及腰庄华扭头看了一眼心情不怎么好这样时时刻刻的提醒她珍爱生命真是……让人不太舒服呢 柏缇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嘴角翘起“庄华的头发很美” 庄华无奈的应了一声“谢王爷夸奖”她真的不知道头发有什么好夸的而且她真心不喜欢头发被放下來很麻烦的样子万一有大风吹过來……庄华似乎能想象到糊自己一脸头发的场景了 这是门外传來婢女的声音“公子大夫來了” 庄华起身道:“请进來” 今天來的是另一位大夫说是昨天那位出诊去了驿馆才找了另一位在大夫又一次给柏缇复查之后很是惊奇地告诉庄华说柏缇的身体底子很好只要注意一些出海远航完全沒问題送走大夫之后庄华默不作声的看着柏缇那眼神让柏缇有种凉凉的感觉柏缇笑着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大夫说你好了昨天起就差不多好了”庄华说道 柏缇点点头“这不好吗我们可以早点回肇国” “所以昨天你是在装病骗我”庄华淡淡的说道 柏缇一阵语塞昨天……柏缇握拳掩口清咳了两声谁料到今天的和昨天的大夫会是两个人失算啊“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柏缇的解释在庄华看來十分的苍白无力庄华冷眼看着柏缇“明天离开我先去联系船只”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柏缇仰头笑了笑现在他能看到庄华越來越多的情绪了很不错的进步不是么 次日两人离开驿馆庄华既然答应了邢乐会照顾柏缇所以还是很尽职尽责的照顾他两个人的行李都是庄华拿的因为昨天已经联系好了船两人到了码头很快就上了船 这是一艘很大的客货两用的船船楼里住的是人底舱放的是货当然也有出不起钱住在上面的人就会按照货物的钱买一个传底舱的位置住在底舱里 庄华很庆幸自己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从來沒在钱财上短缺过不然她很难想象在这种大热天住在潮湿的底舱会是个什么场景瞟了一眼走在身边的柏缇愤愤的想居然骗她要是沒有她他就悲惨的混在底舱里回国去吧 两个人來到了船楼里两个人的房间还是挨着的房间里很明亮也很干净但是庄华还是叫來船上的侍女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庄华在条件允许的时候是不会为难自己的 把柏缇的行李房金柏缇的房间“在船上这几天沒办法沐浴我买了很多的手巾放在包袱里可以打水擦身船上的食物以水产为主你身上有伤不适合吃那些东西我买了许多的干粮和肉脯放在你的包袱里吃不饱的时候就吃包袱里的东西你的包袱里我装了很多吃的所以换洗衣物沒装几件你的衣服不够穿就跟我拿我的包袱里装的大多是衣服我先回我房间了就在你隔壁”庄华想了想再是沒有需要交代的了就转身出了柏缇的房间 柏缇目送着庄华出去然后听着庄华的脚步声进了左手边的房间里之后很是有兴致勃勃的去打开庄华给他装的包袱 包袱一打开以为会有一股食物的味道却沒有然后发现里面除了衣服以外还有两个单独的小包袱 打开蓝色的里面装的果然都是手巾一块块白色的质地上好的布打开另一个绿色的发现里面还有一层油布包当然是油面朝里这样一來及挡住了味道还能不让包袱里的其他东西被染脏 油布包里是一包包被纸包住的吃食分门别类的很是细心 会心一笑庄华虽然说是生气但是对他的照顾是一点都沒少仿佛自言自语般的柏缇一边洗上包袱一边说:“你是哪一组的” 瞬间屋子里出现了一个身着便服的男子跪在柏缇身后无不远的地方抱拳道:“回主上属下是翎字组首领” 柏缇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包袱说:“你來的倒是快在我起死回生之后”说话间已经带上了杀意 男子的表情沒有一丝波动叩首在地“请王爷责罚”男子知道这个时候解释只是在找死 柏缇现在心情好整理好包袱回过身來说:“怎么回事” 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依旧镇定直起身來道:“八天前我们接到有主上阴间的密信命令所有人前去晟方城西城门外接应主上我等赶到之时中了埋伏十存其六三日前属下探得消息其他在晟方城只白鹤城一线的暗探字组全部收到了假命令遭到了埋伏损失最重的羽字组只余三人直至昨日属下方才探知主上所在……且属下怀疑有人在故意阻挠属下等寻找主上的踪迹确不知为何又突然放弃了” 柏缇面色冷肃一双黑眸中闪烁着凌厉的暗芒“重建进行的如何” “尚无起色要恢复恐怕需要至少两年的时间”男子如实回答 “从别的字组调人把晟方的人补齐全部活动起來我要晟方城的风吹草动也不能逃过我的耳目” 柏缇嘴角挑起一丝冷笑他说过所有的亏他都会讨回來 246好重的船啊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翎字组的首领离开之后柏缇说道:“盯紧他不要让他察觉” 虚空中传來一声“喏”然后便再无声息 柏缇來到临窗的位置往外看正好能看到码头目光在一个正往码头外走的一个苦力上停了一下就不再看了出了房门转个身就到了庄华门前敲了敲门“庄华是我” 里面传來脚步声门打开庄华面无表情的脸空出现在面前沒有让他进去问道:“何事” “不让我进去吗”柏缇上前一步庄华无法只好让开挡在门前的身子把柏缇让了进去这个无赖的人她已经看透了随他的便吧反正重要的东西她都随身放着 庄华的房间和柏缇的房间是一样的柏缇很是随意的來到床榻边上看着上面庄华散开的包袱看來庄华正在整理里面大部分是衣服一件件整齐地叠在一起从里到外一应俱全还有洗漱用品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然后就是一些瓶瓶罐罐的的药膏药粉了上面都很仔细的标注上是什么药物有什么作用其中有几瓶沒有做任何标注的柏缇好奇地拔开药塞來正要放在鼻子边上嗅一嗅被庄华手疾的夺了下來“不要命了什么东西都乱碰” 庄华方才吓得脸都白了好吧她本來脸就白只是更白了而已但是一点也看不出來 庄华把瓶塞塞回去对柏缇解释道:“沒有标明用途的都是毒这个蓝色瓶子里装的毒只要不到半钱的量就可以让人五感全失但是半个月后药性会自行消退无需解药那个红色瓶子里的毒吸入一点就会让人手脚无力不过洗洗脸就好了那个绿瓶子里的毒遇血则融伤口要是碰到了会让人仿佛中了蛇毒中毒的部位会呈黑紫色、伤口肿痛、头晕目眩但是只要把伤口洗干净三天后就会自愈那个白色瓶子的毒遇水之后沾在人身上会灼烧人的肌肤造成像烧伤一样的伤” 柏缇从庄华的手里拿过蓝色的瓶子看了看“这些毒倒是奇特不过似乎沒有一个可致人死” 庄华道:“又不必行杀人之事只需退敌即可这些足够了” “庄华心善” 庄华看着柏缇这人是來干嘛的专门來夸她的“王爷到底为何事而來” 柏缇坐在床榻边沿身子后仰双手撑在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庄华“无事就不能來找你吗” 你这么赖皮你家里人造吗 庄华也懒得理他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个人以往的冰山形象那都是唬人的真真大无赖一个她除了视而不见也沒别的办法了 继续收拾着包袱庄华就当柏缇不在一件件的检查着衣服确认沒有损坏和沒洗过的就收了起來然后把干粮包拿了出來瓶瓶罐罐还有洗漱用品都分成两份两份都是一样的弄完了把几个包都在房间的柜子里放好最后把药粉和洗漱用品分给了柏缇一份 “我担心船上的东西不干净所以买了新的你看看是不是你用惯的要是不喜欢现在船还沒起锚可以让人下去买” 码头附近都会有许多商贩所以买东西很方便这是庄华在码头最大的发现也是最惊喜的发现 庄华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在条件允许的时候庄华是不会苛待自己的也不会故意苛待自己以后的靠山 两个人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庄华按照自己的喜好买的所以才会问波提这个问題 柏缇看着两个人一模一样的东西拿起自己那份对庄华说:“不必麻烦我不挑剔” 辰时船起锚了在最初的微不可查的摇晃之后大船在平静的水域中快速的前行起來向着北国度驶去 庄华沒什么事就在船上晃荡起來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从自己的房间到甲板又在船上绕了一大圈最后停在了船尾倚着扶栏弯腰向船下看去 庄华的动作看來实在很危险但是身边并沒有什么人提醒所以庄华俯身的弧度就越來越大直到她都踮起脚整个人快要对折在扶栏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來柏缇惊怒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话音还沒落庄华已经被大力拽起來被人从背后抱住了她的后脑勺甚至撞上了背后的人的下巴 “告诉我你在干什么”柏缇的声音很冷紧紧束缚住她的怀抱也越发用力庄华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來了 “我、在看船……船的吃水、度”庄户受不了的拍了拍柏缇环在她身前的手臂“放手骨头、要断了” 柏缇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了放开了庄华 庄华得了自由转过身來正对着柏缇弯着腰双手撑膝狠狠地吸了两口气然后感受着直起身來的一瞬间有些响动的类似于骨头摩擦的声音庄华很想让柏缇也感受一下然后对比了一下双方的体型庄华放弃了这个念头 柏缇看着庄华微眯的眼虽然还是沒什么表情但是可以看出來应该是很疼的柏缇走近庄华向庄华伸手过去庄华一朝被蛇咬……好几朝被蛇咬一下子就后退了一步柏缇面色一冷上前一步把庄华搂进怀里在庄华耳边说:“方才是我鲁莽了我以为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在这种公共场合被柏缇突袭庄华很不淡定推拒着柏缇的胸膛说:“柏缇别惹我生气”说完了庄华觉得哪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连忙补救道:“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柏缇眼中带着笑意松开了庄华问道:“要是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不是就沒关系了” “……”庄华觉得自己的毒舌在这个无赖面前根本不管用索性闭上嘴不理他沒错抓庄华发现对付柏缇最有用的招式就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柏缇见庄华不说话自说自话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 庄华翻了白眼“王爷……” “像刚才那样叫我的名字”柏缇说其实在这一点上柏缇一直很郁闷庄华总是在特殊状况下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而每到这个时刻也就是庄华和他产生冲突的时候而平时庄华只称呼他为王爷在不方便的时候就称呼他为公子想要听庄华叫他的名字还真是一件难事 庄华对于柏缇的这个“爱好”很是不能理解叫名字和叫称谓有什么不同吗反正他知道是在叫他不就行了就像她别人叫她庄华、庄先生、庄公子、庄大哥、白大哥、华公子、华大哥甚至是左相她都知道是在叫她 所以说沒谈过恋爱的女汉子是如此的悲哀啊完全理解不了情人之间的情.趣(三狐:其实我也理解不了……) “这样不好王爷……柏缇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庄华看着柏缇似笑非笑的眸子片刻的停顿“抱歉” 抱歉奢求你了 庄华觉得有些委屈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后就恢复如常尊重什么的或许放在别人身上可以但是柏缇……庄华心中自嘲似乎不可能 柏缇直觉如果此时不挽回一下庄华之会走远“好你说这样不好我就不再这样做了可你也要答应我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庄华眼中划过一丝惊讶沒想到柏缇竟然答应了不过鉴于此人的前科庄华微微皱了皱眉“一言九鼎” 庄华带着疑虑的问话让柏缇的脸沉了下來“自然” “……哦”庄华似是而非的应了一声看样子不是很相信柏缇有些哭笑不得看來上一次的事情让自己在“他”那里失了信誉 “我若是失信于你便叫我……” “这艘船的吃水量不对”庄华转移话題打断了柏缇的发誓笑话发什么誓这个世界这么玄幻万一真的应誓了怎么办她可就成了肇国的罪人所以说其实庄华还是不信他的 柏缇却把这当成了庄华舍不得眼中笑意渐浓但是说起正式來柏缇有严肃了起來“怎么回事” “我之前打听过这艘船明面上载了三百三十人货物一千五百石之前我成果悦丘和天养的船如果船上只有这些的话不应该吃水这么多” 庄华方才只是无意间看见这艘船很吃水然后仔细看过之后觉得不对劲这船吃水太深根本就不是明面上说的那个重量能造成的 柏缇听了也是心中思绪翻腾几步來到栏杆边俯身去看庄华担心他这么大个子会翻下去于是就在他身后拽住他的腰带 柏缇沒有反驳其实他很享受庄华的关心 船身的吃水量确实比较大 柏缇也曾了解过船只这确实不对头 247腿麻不是病,犯起来要老命 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看书网 “这艘船是直接到达肇国的中间不会停留甚至不会到陀湾”庄华说 柏缇点了点头“看來是要探查探查了” 庄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柏缇“沒有人手您要亲自去吗” “有何不可”柏缇扭头看着庄华说道 庄华僵住了她只是开玩笑啊喂可是柏缇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庄华一阵无语这位爷冒险上瘾了 于是入夜两个人身着暗色的短打就出门了 船楼里很安静看來其他的乘客都睡了两个人从二楼下去并沒有遇到任何人知道门口的时候碰上了第一个阻碍有人在船楼的入口守着 当然也不是死守只是监视要是看到有人出去就会盯上这绝对不是柏缇和庄华要的结果 庄华看向了柏缇眉头微锁意思是怎么办 柏缇投去一个“你放心”的目光就从角落里蹿了出去庄华怕那画面太血腥沒敢看柏缇拉她出去的时候发现门口的守卫不见了凑在柏缇耳边低声问道:“你把他们扔海里了 柏缇被庄华的呼吸冲的耳朵一热回头去看庄华却因为两人离得太近嘴唇一下子蹭过了庄华的脸颊庄华迅速地向后撤了一步装作什么事也沒有的样子低声道:“真把他们扔海里了” 柏缇看着在月光下庄华泛红的耳垂眼中闪过笑意“沒有我只是把他们引开了” 庄华道:“那就好这时候你要是把人杀了就打草惊蛇了” 柏缇轻笑道:“我还以为你担心我伤及人命” 庄华看了柏缇一眼“我不是烂好人也沒那么善良” 这艘船要是真有问題那么这一船的人恐怕下场都不会好在对柏缇说出这船的问題的时候庄华就想到了她现在已经站在了肇国这一边那么只有肇国好了她才会好她的朋友们才会好如果能快些结束乱世那么对于天下來说也是件好事 总得选一个立场这是庄华的觉悟 柏缇像是沒有从來沒有认识过庄华一样打量了庄华一番“沒想到庄华也是个狠决之人” “你沒想到的多了走吧一会儿人该回來了”庄华小心的向外走去 两人的目标很明确一路摸到了底舱吃水量加深肯定不会是因为多了几个人肯定是因为多了很多东西 底舱的看守很严密几乎密不透风庄华看着眼前的情形皱眉拉了拉柏缇的衣服“虽然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的时机不太对但是你为什么要带上我这个累赘” 柏缇还从來沒听过有人这么直白的说自己是累赘轻笑道:“庄华怎么可能是累赘” “我绝对是过不去的”庄华指了指前面不远处守卫严密的底舱入口 柏缇说:“把人引开不就行了” 庄华摇摇头“一两个人会被你轻易地引开但是这里这么多人除了这艘船着大火是沒办法把他们全调走的”忽而想到了什么道:“你不会真的想在船上点火吧 柏缇好笑的说道:“怎么可能我们又不会凫水船沒了我们可就留在这海里了” 庄华心道只是你不会而已我会但那时她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柏缇唱反调说道:“你有什么办法” 柏缇道:“我们先到近点的地方再说” 庄华点点头“好” 两人到了更近一点的地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固定守卫也是会换人的但是时间太短沒看出规律而巡逻守卫大概每一刻钟出现一次而底舱的入口似乎只有一个 庄华犯了难这除非硬闯不然不可能混进去的看了眼在她身前的柏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來只能我一个人进去了你在这等我”柏缇会头对庄华说 沒有月光照射的角落里抓规划看不出柏缇的表情但是能听出他严肃的语气庄华道:“我知道了” 庄华并沒有同进退的觉悟或者说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进不去的还不如呆在这不给柏缇添麻烦而且她在外面万一出了事情还可以救急 两个人沒再说多说什么柏缇从角落里离开消失在夜色里而庄华则静静地看在旁边的墙壁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了等人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那么就让她比较舒服的煎熬着吧 庄华看着天上的月亮从天空的正中央想西边偏去而庄华面无表情的脸孔下心里就已经急成一团了怎么还不回來这都后半夜了柏缇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各种可能涌上了心头庄华甚至已经想到柏缇被浑身赤果果的绑在柱子上被人虐待了……哦快停别想了再想下去小说就被封了 总之在天色快要发白之前庄华快要暴走之前柏缇回來了 庄华从來沒这么心累过在看到柏缇完好无缺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庄华只觉得自己快要挂了那种极度紧张之后的放松沒有一颗强大的心脏真真的承受不來啊 “我们回去”柏缇扶着庄华的手臂把她扶了起來庄华却因为保持一个时间太长腿全都麻了站起來的一瞬间庄华的脸都绿了尼玛……好想笑啊 但是庄华是笑不出來的于是庄华的脸就微微的有些扭曲了 柏缇发现庄华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腿麻了”庄华忍着腿上的各种不适低声道 柏缇二话不说把庄华打横抱了起來庄华脚上一空更觉得难受了下意识攀在柏缇脖子上的手一下子抓紧了柏缇衣领后的布料头埋在柏缇的怀里闷住将要破口而出的呼喊 庄华难受的样子让柏缇一皱眉然后身形十分迅速的带着庄华回了船楼里回了庄华的房间 庄华被放在床榻上坐在床沿上两手抓着两边的被单头上的汗都出來了不疼但是十分难受难受得想喊出來可是这大半夜的她喊一声……别人会不会多想 这个时候庄华还有闲工夫多想可见其的思维是有多么发散 柏缇看着庄华难受的样子來到庄华面前蹲下來柔声道:“很难受吗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庄华呼了一口气说:“不如王爷跟我说说底舱里有什么吧”转移注意力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柏缇担忧的把手搭在庄华的膝盖上庄华猛吸了一口气“别碰我的腿” 柏缇立即把手拿开“还硬撑都这样了让我看看”说着就去点亮了屋里的灯烛然后返回來对庄华说:“我把你的裤腿晚上去看看你的腿” “只是腿麻而已王爷真的沒事”庄华连忙阻止要不是柏缇的神情很严肃她会以为这是趁机吃豆腐好吗 “用不用我拿镜子來让你看看自己的狼狈模样”柏缇冷道 “……”不用了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熊样庄华心想爷以前也在沙滩上穿过比基尼的还怕看腿啊而且爷现在是汉子这么一想庄华坦然了点了点头你看就看吧也少不了一块肉反正也只是腿麻而已 庄华点了头柏缇脱了庄华的鞋和袜衣松开裤脚处系紧的带子然后把裤腿挽了上去 庄华的脚不小在原來的世界也是穿四十号鞋的女汉子那一类的但是因为瘦就显得纤长秀气起來只是脚背上一条条凸出來的血管看起來有些让人觉得可怜 柏缇把视线上移落在庄华的腿上瘦的沒二两肉的腿上并沒有瘦骨嶙峋的仿佛皮包骨但是也够细的了让人怀疑稍稍用力就会折断它 柏缇一直把裤腿往上挽到大腿庄华见还有往上挽的趋势一下子伸手按住了柏缇的手这一下不但让柏缇住了手也让庄华腿上的麻痛之感加剧闷哼了一声 “你自己看”柏缇沒有再挽裤腿而是冷声对庄华说 庄华仔细看了看腿上大大小小分布不均的青紫心里咯噔一下她咋忘了自己这个容易淤青的体质只不过是其他关节硌在腿上而已就竟然这么样严重的淤青 “明天就会好的真的我只是身上比较容易留淤青”庄华不得不解释道 柏缇不理会她问道:“化瘀膏在哪” 庄华看着柏缇不是很好的脸色决定不要跟他对着干很老实的回答说:“在柜子左边第二行的抽屉里” 柏缇去拿了化瘀膏过來打开盒盖就要帮庄华涂上庄华又不淡定了连忙把药膏拿过來说:“王爷这点小事我就自己來吧” “不放心我”柏缇抬头看着庄华眼神中带着认真和审视 是啊……庄华估计这么回答出來一定会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僵下意识的她不想这样于是说道:“王爷我腿上难受的厉害等不难受了再涂药吧” 248先一锅端了再说 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書網 柏缇起身坐在了庄华身边放下了“他”的裤腿说:“我在底舱里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 柏缇主动转移了话題庄华松了口气问道:“是什么” “兵器靖国打造的精铁兵器很多足够装备一支万人的军队”柏缇神情不明语气不咸不淡的 万人军队的兵器这是谁的手笔接下來庄华想道德问題是接货的人是谁这两个问題第二个尤为重要 “沒有任何的标识吗”庄华问 柏缇摇了摇头“沒有木箱外壳上很干净剑身上沒有任何的标记” “到了岸会被拦下來吧”庄华思忖着说道 柏缇看着庄华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若是拦不住呢” 庄华眉梢微挑“这岂不是更好省了你许多时间和精力” 柏缇笑了一下“确实如此” 在庄华腿麻缓解了之后在她万般的坚持下自己涂好了药其实她是觉得有些多余的然后送走了柏缇回他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庄华拎着裤腿不让裤腿蹭上腿上的药膏沒有回去休息而是來到了脸盆架旁边用手巾沾着水脱了裤子之神里面的短裤把腿上刚涂好的药膏擦了下去 庄华边擦边心疼妈蛋啊地主家也沒余粮就那么点药还用在这无关紧要的地方了 睡着之前庄华叹了口气还以为路途中能消停会儿沒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事儿 庄华和柏缇乘坐的船只在经过十天的海上航行之后终于到达了肇国 停泊的码头与庄华离开肇国是的码头并不是同一个可是入目的肇国风光还是让庄华心中生出了一种感慨兜兜转转她还是回來了 柏缇回头看着驻足在码头之上目光四顾的庄华道:“怎么还不走想要留在这看日落吗” 庄华回过神來朝柏缇走了过去“走吧天快黑了先找个地方投宿” 柏缇看着越过自己走在前面背上背着两个人的包袱的庄华笑了笑跟了上去 页码码头上的苦力门依然在埋头苦干对于他们來说今天是个幸运的日子因为有一个大主顾雇佣他们直到第二天白天而且工钱不菲所以即使干活的时间安排在晚上这个通常已经关闭码头的时间要求的很急但是他们也沒有怨言出了事儿有漕令顶着呢 码头上灯火通明恍如白昼站在不远处看着码头上忙活的热火朝天的长兴的漕令面色忧虑对的面前的船主说:“这位船主我们肇国的码头可不比靖国和炀国的码头过了二更就要关闭你这船上上有那么多的货物二更的时候可搬不完” 船主笑了笑说道:“大人我都不急您急什么再说好处也沒少了您的不是么”他的笑容之中带着嘲讽像是在嘲笑漕令的胆小 漕令显然面色一僵语气中带着些怒意说道:“船主说笑了某一心为国不敢贪图谁人的好处” 船主陪笑着说:“小人玩笑之语大人你不记我这小人之过还望宽恕则个”这谄媚的姿态仿佛方才口出嘲讽之言的人不再是他一样 漕令面色稍霁道:“动作快些若是今日搬不完明日再搬就是我就不信还有如此不讲道理之人偏要在明日就见到货” 船主叹了口气说道:“本也沒这么急可是出货之前偏巧出了一点小意外发船的时间晚了五日也不怪人家着急在下第一回与肇国人做生意不想给肇国人留下不守时的印象” 漕令的面色缓和了许多说道:“放心吧事出有因我肇国人并非小气之人” 这方主客气氛融洽沒人注意到这码头附近已经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了 忽然一阵隆隆的马蹄声逼近船主的脸色一变问道:“大人附近有军队驻扎不成” 漕令也奇怪这附近时有军队驻扎不错但是朝廷有规定非战时军队不可随意调动扰民怎么会有这么一大批的人马过來莫非不是军队不可能啊在这附近沒有私人的马场也沒有匪徒…… 漕令对船主说道:“我去看看你且自便”然后就朝着马蹄声來的方向过去了 來的果然是军队领头的是一名裨将漕令见了先是一愣而后拱手行礼道:“下官拜见将军” 马上的武将抱拳道:“甲胄在身不便下马还请漕令勿怪” 这武将倒是好脾气漕令在心里想着面上带笑说道:“将军客气不知将军前來所为何事” 寒暄完了自然要说正事裨将从怀里摸出一卷帛书递给漕令“漕令请看” 漕令接过那帛书打开來接着火把的光一看一下子脸色煞白守不住的颤抖快要拿不住手里的东西抬起头來磕磕巴巴的问:“这是真的” 武将面色一整“岂敢作假还请漕令配合” “下官遵命”漕令手一抖那薄薄的帛书还是掉在了地上 天色漆黑距离又远船主也沒见漕令和那马上武将具体都是什么动作只是见漕令在马前呆了一会儿就又朝他过來了他还沒开口询问到底是什么事情漕令冷着一张脸喝道:“來人将此人拿下待会衙门听候发落” 漕运衙门的衙役们闻令其中两个一拥而上将那船主按住了船主沒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或者说沒想到变故來得这么快挣扎着说道:“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我等可都是良善之人正经的商人” 漕令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大手一挥“堵上他的嘴带走”然后对其他衙役说:“把这艘船上的人全都押回衙门” 有人问道:“大人那些苦力怎么办” 漕令道:“全都押回去” “喏” 抓捕的过程十分顺利并不是说漕运衙门的办事能力多卓绝而是附近无力的范围全都被军队包围了想逃的人全都被军队的弩箭射成了刺猬一开始就被抓的人反而死幸运的至于码头上的苦力沒有一个人要逃跑的他们能逃去哪还不如乖乖的跟着衙门的人走事情完了还能早日出來干活 抓完了人漕令的腿还在发抖心中悔恨万分自己一时之贪险些酿成了大祸还自毁了前程…… 那边的武将向他招呼道:“漕令大人走吧随某一同回去交差” “……下官这就來”漕令叹着气跟了上去 庄华并不知道码头上的一系列变故在肇国的地界上还是柏缇更熟络于是本來还想带着柏缇找已关注的庄华被柏缇带者來到了小镇里的一处宅院住下了 庄华很是奇怪柏缇难道在这还有朋友这朋友还这么大方为了迎接他全家都搬出去了后來柏缇解释才知道这就是柏缇自己的产业 庄华很是恶趣味的想柏缇是不是在全国各地都有这么一出落脚的地方那他岂不是肇国最大的地王了帝王地王都是他哈哈哈~~~ 庄华胡乱的想着房门就被敲响了外面的人说道:“庄先生水來了” 庄华道:“进來吧” 房门打开预留的吓人提着热水进來吧房间里的 浴桶里住满了热水还有婢女在里面撒上了花瓣庄华看得一阵嘴抽抽还好现在已经快进入九月份肇国又气候偏凉这时候已经沒多少蜜蜂了 庄华看着并不打算离开的下人说道:“你们下去吧我不习惯沐浴的时候有人在一旁” 下人们恭恭敬敬的齐声唱诺又都下去了庄华又插上了门关好了窗才拉上屏风脱光了衣服把自己跑在浴桶里 “呼……”庄华舒服的叹了口气在海上整整十天啊潮湿不说还不能洗澡就算她的新陈代谢基本上是停滞的一年不洗澡都不会体生污垢心理上也受不了啊于是她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沐浴一番 热水缓解着全身的疲劳庄华全身脖子以下全都泡进了水里水面上一层花瓣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水汽氤氲之中庄华有些飘飘然了 忽然又有人敲门了庄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沒有作声悄无声息的从浴桶里出去快速的擦干身上的水开始穿衣服 门外的人敲了好几次的门终于不耐的说道:“庄华先生可是睡下了” 庄华已经把束胸和第一层亵衣亵裤穿好了也不着急了说道:“啊方才打了个瞌睡门外何人寻我何事” 门外的人听见屋里的回应说道:“小人是府内的管事主人寻您前去花厅议事” 着主人说的自然是柏缇了庄华也在刚來的时候见过这个管事心想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可交待了是什么事情”庄华继续穿着衣服问道 管事答道:“小人不知庄华先生去了便知道了” 249没意见?那就去练兵吧 15[1看書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庄华说道:“待我穿完衣裳便去”说着话的时候庄华已经把衣服都穿好了换下來的衣服就搭在浴桶边的衣架上 门外的管事道:“请先生尽快” 庄华沒有再回话趿拉着鞋子去换了一双新鞋子她一进门就知道这管事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股子轻蔑的意味庄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句话沒说一件事沒干就招人厌恶了但是她也沒打算去追究她又不是钱人人都得喜欢她就算是钱也会有人发颠的不喜欢呢在乎这个她在乎的过來么 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怎么看待她还真跟她沒多大关系鄙视就鄙视轻蔑就轻蔑又不会少两块肉 不过庄华觉得既然你看我不顺眼我也沒必要照顾你所以庄华慢吞吞的穿着鞋然后又解开包着湿发的浴巾擦着头发待头发不再往下滴水的时候庄华才算整理好 此时门外的管事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又敲了敲门问:“庄华先生您可穿戴好了”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可轻易察觉的不耐烦 他很是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这么重视一个只有脸面好看的草包商议要事也要带上沒错在这位管事的眼里庄华就属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一类的不仅因为庄华长得太让人容易想歪还是因为來十庄华对柏缇鞍前马后的态度 其实这不能怪庄华一路上沒有个人伺候难道还要柏缇这位大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于是庄华就大包大揽的全包了下來包括苦力之类的活 而柏缇呢则是很享受庄华对他的照顾庄华每为他做一件事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柏缇都是高兴的这一路上庄华可谓之无死角的照顾着他让他有一种被人呵护的感觉 柏缇也知道回到了肇国境内这种老妈子似的照顾时光就一去不复返了所以柏缇在发现庄华在一开始还沒调整过來状态的时候很坏心眼的不去提醒庄华以至于这位管是误会了以为柏缇并不在乎中华在乎的话怎么会让“他”做那些下人做的事 还有一点就是那位管事是沒想到柏缇和庄华这一路过來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他还以为柏缇身边其实是有一大堆人伺候的而庄华却自甘下贱的做那些下人才做的事情 于是这个不太美丽的误会在种种巧合之下造成了 庄华披散着头发打开了门面无表情的对管事说:“走吧” 管事看着庄华披散着头发就是一愣有些恍惚然后看着庄华已经走远的背影也忘了提醒“他”如此仪容不整着实不妥因为他脑子里想的是怪不得王爷那么喜欢“他”怪不得啊怪不得…… 庄华沒有束发是因为她不喜欢潮湿的头发捂在头皮上的感觉现在又不是什么危急时刻用不着委屈自己于是庄华毫不在意形象的创意这衣服披散着头发的形象出现在了花厅里 在她踏进來的一刹那花厅里的人的实现全都集中了过來庄华有些后悔这副样子出场了妈蛋啊也沒人告诉她有这么多人在啊 庄华心里抓狂但是面上一点都不显无视了众人惊诧的目光庄华走向居于主位的柏缇在他面前大约三步外站定躬身施礼“庄华拜见王爷”在肇国是不用隐藏身份的 在做的这些庄华不认识的人明显是知道和柏缇身份或者就是柏缇以王爷的身份叫來的所以对庄华的称呼并不吃惊 柏缇微微皱眉的看了庄华一眼“入座吧” 庄华直起身來看了看就走到了唯二的空位之中其中一个坐下了这个位置正是位于柏缇左下首第一位她的对面右下首第一位依然是空着的 柏缇指了指右下首的位置“坐到那去” 别人惊讶庄华也惊讶了柏缇这是要提拔她左与右右者为尊庄华自选坐在左下首的时候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之前就是左相有爵而无职的虚位现在她也沒那个心思进入一柏缇为中心的统治阶层 可是这里这么多人数一数有七八个人还都不是熟人这时候跟柏缇唱反调显然不合适庄华也不矫情起身向柏缇施了一礼就走到对面的空位去做着了 这下子屋里的人都不敢轻看这个仪容不整看上去想男宠更多的男子了柏缇要抬举的人还沒有一个是废物这是大家心中默认的事实 柏缇沒有再把目光放在庄华身上说道:“把人带上來” 花厅外守着的人立马应了一声“喏”不一会儿一个庄华看着眼熟的人就被带上來了只不过这人的形象实在是狼狈得很身上全是鞭挞的痕迹血迹丝丝的渗出衣料看來是已经经历过一番拷打了但是意外的脸上一点伤沒有除了嘴唇上他自己咬出來的伤口 这个人是庄华还在想柏缇已经开口发问了“你是何人受何人指派竟敢往肇国私运兵器说” 庄华一下子想起來了这不就是她和柏缇会來乘的那艘船的船主吗扭头看着柏缇动作够快的呀这才不到两个时辰吧就把人家给抓回來还上一回大刑了 柏缇感受到庄华的视线跟她对视了一眼眨了下眼意思还是就是这样 要不是情况不合适庄华很想举起大拇指给他点个赞 这个船主也是个硬骨头面对柏缇的问话硬是一声不吭被一左一右两个兵卒拽着半跪在地上垂下头一动不动就像个死人一样看样子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这时在座的一个看上去三十來岁一声杀伐之气的男子起身道:“王爷此人冥顽不灵也不必再问他的船从靖国來自然是靖国做的好事” 这位倒是不错直言不讳庄华看着那人投去赞扬的眼神 其他人见此人开口也都纷纷附和“不错此人定是那靖国的狗贼派來的”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废话沒有实质上的意见 庄华看着那个说话的男子只见他微皱着眉头显然对于场中的情况很是不满但是也沒有做出什么组织的行动 庄华恍然大悟这个男子就是出头鸟大家这是用他來试探柏缇的心意呢想來虞阳是虞阳王柏项的封地即使柏项现在已经成为柏缇的手下败将现在被阮金玉韶广可是未必见得虞阳的这些官员就真的臣服于柏缇了毕竟柏缇此前一直在璋梁据此地着实太远一道命令下來能不能被执行真的很那说 这是一场试探不仅是虞阳各方面的势力对于柏缇的试探也是柏缇对于虞阳的试探 这个时候在准备向炀国开战的时候才來做这些是不是有点晚庄华眼中带着疑惑看了一眼柏缇 柏缇听着他们说废话沒有一点反应只待他们说完了冷冷的扫了一眼道:“众卿就沒有其他意见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地表示这就是他们的意见 庄华看着柏缇倏尔变冷的脸色信众们默默光提这些人默哀柏缇发怒了等着挨收拾吧 “既然如此此意见是由周将军提出來的就由周将军着手调查”柏缇说着眼睛就落在了第一个出声的男子身上“周将军孤命你暂领虞阳全部兵力彻底调查兵器走私一案为期一月我要看到你的调查结果务必一查到底” 周将军愣了一下就出列单膝跪在堂中抱拳道:“臣领旨” 柏缇说了一声“平身”周将军又回去了自己的座位从庄华的角度可以看见周将军因为激动而攥紧的拳头关节处有些发白 沒想到柏缇会釜底抽薪的其他人都愣住了脸色不是很好的交换着眼色柏缇当做沒看见说道:“诸位将军均为我大肇的栋梁之才只是现下太平之世天大家的才能不得施展如今他国竟然已经明目张胆的向我国私运兵器着实欺人太甚如今正好趁着周将军领兵查案之机诸位爱卿各自征兵务必要为我大肇再添新鲜的血液和力量” 几个人的眼神交流还沒得出个四五六就被柏缇的这一个决定弄得面如土色这一招狠呐一下子就把兵权全都夺了虽说让他们训练新兵可是新兵训练出來比之老兵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几乎是一冲就垮 可是能反对么反对就是逆反沒听见璋梁王说“务必要为我大肇再添新鲜的血液和力量”么你敢说不好你是不愿意让肇国更强大了这个罪名一扣下來就再也翻不了身了肇国的立国之本就是兵力强盛你违反了立国之本那就是造反 “臣等遵旨” 几个人同时出列这一声遵旨说的有气无力仿佛耗尽了他们的精气神 250摊牌的节奏你不要太快 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書網 这个短暂的仿佛沒有必要出现但是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的会议结束之后庄华和柏缇慢悠悠的漫步在月色之下的庭院中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沒有谈起方才的事情这样好的金色说那样沉重的话題实在是煞风景得很 那个倒霉的船主被怎么了庄华不得而知也沒想要知道用脚趾头野菜的出來他短暂的人生大概就到此结束了转挂甚至怀疑方才在花厅里那个穿住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就说不了话了 那位中了头彩的周将军在今天晚上恐怕是睡不着了吧不不不应该是今天來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睡不着觉了庄华似乎能想象到那几位仪表堂堂的大臣们在第二天早上眼底下的青黑色 “我们会在这里呆上几天”柏缇忽然开口道 庄华沒有疑义的点头“知道了” “这几天恐怕你会比较忙”柏缇的预期中带着戏谑说道 “为何”庄华下意识地问道然后愣住了惊觉方才那场会议自己已经被柏缇带到坑里了 一个不需要她发言甚至不需要她聆听的会议邀她去干嘛多简单明了的事啊当靶子呗 当那一群得罪了柏缇的大臣们发现无力面对柏缇的打击的时候就会辗转迂回的找人來为自己说好话以期让柏缇对他们改观然后恢复自己的地位而此时此地最适合担当这个角色的人是谁呢 如果说今天晚上柏缇沒有把庄华招來那么他们想要找这样一个人还真是困难的很可是偏偏庄华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人出现了还在一开始因为换座位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么无疑庄华是最合适的人了 沒什么本事至少他们还沒看出來庄华有啥本事沒什么背景这倒是事实深受璋梁王宠信这有目共睹啊右下首第一位 庄华转过身看着柏缇很想在那张此时看上去很是狡诈的脸上打一巴掌然后收拾行李骑上一匹快马随便选择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要不要这样啊回來还不到一天也就两个多时辰吧你丫就开始坑我还是先斩后奏的那种(先告诉你坑谁去)庄华有想到了她在彦泽是无限苦逼的岁月 她想回到彦泽去至少那里她有救兵有援手啊君雅毕昶陶司马陶总 柏缇也觉得这是做的有点不厚道双臂环抱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说道:“我以此事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庄华抬了抬眼皮这是在用谈条件 “除了离开我什么条件都可以”柏缇又补充道 庄华心中有些遗憾她正想提这个条件呢一下子被堵回去了其实这个许愿对庄华來说有些鸡肋她什么都不缺也沒什么想要的要这个愿望干什么呢庄华道:“我沒什么愿望” 柏缇迈步到庄华面前“好好想一想不必现在就告诉我想起來了再说不许不要” 强权主义……庄华头上垂下黑线拱手道:“是王爷” 庄华行礼低头的时候柏缇的手就附在了庄华的发顶上手下传來的湿濡之感让他皱了皱眉“头发还是湿的” 您还知道啊……庄华心下吐槽侧头避开柏缇的手道:“无妨这天不冷” “怎么头发湿的就出來了”柏缇不满地说庄华觉得自己有缘都沒地儿喊去你那位狗眼看人低的管事她要是再拖延一点时间恐怕就要破门而入了 “让王爷忧心了下次不会了” 柏缇懒得听庄华的敷衍直接拉着庄华的手就往自己的住处带去这几天的相处让庄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就是“一牵就走”堪称穿越界的哈士奇了等走都到柏缇的门口了妆花才反应过來为毛啊凭毛啊怎么自己就这么习惯成自然的跟着走了节操何在啊 反正庄华心中各种的纠结、咆哮、扭曲柏缇是不知道了反正庄华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柏缇屋里伺候的人见波提回來了连忙上來了宵夜什么的毕竟天已经不早了也是到宵夜的时候了下人们见柏缇把庄华也带回來了连忙又上了一份夜宵过來然后就各回各位去了心里万般猜测可是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当木头人主人们的事情少看少听别管 庄华被按在坐榻上动弹不得不知道柏缇要干什么的庄华有些忐忑“王爷天很晚了”意思就是放我回去吧 柏缇五指插进庄华的湿发里说:“我给你擦发” “此等小事我自己來就好了”庄华腾地站了起來后退了一步声调都不由得提高了屋子里的小人也都被柏缇的话吓了一跳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要为一个男宠擦发这得是喜欢到什么程度啊 庄华的过度反应被柏缇看在眼里心里生出些挫败感说起來两人认识这么长时间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都很亲密为什么庄华就是跟他总是保持着距离呢 柏缇相信要是提出给“他”擦头发的是雁容亦或是青繁甚至是韶广那几个公主庄华都不会拒绝 柏缇不由得目光暗了暗“他”终究还是新欢女子的吗所以才不肯接受他一直跟她保持着距离几次三番的巧言辩解化解了自己和“他”更亲近的机会 “都下去”柏缇对着满屋子下人冷声道 庄华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要清场啊这是要有大动作啊……庄华心里叫苦这是第几回了自己还能阻止他几回这么折腾下去迟早会暴露的 庄华无力的看着撤走的下人不一会而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她和柏缇两个人了 柏缇欺进一步把庄华困在了他与坐榻之间 “王爷虽然你不一定会听但是我还是想说别逼我好吗我……”庄华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第一次主动出击以失败告终 目光有些颓然的坐在了坐榻上庄华垂着头看这鞋尖发迹已经干了的发丝从两侧滑落了下來挡在两边 柏缇伸手掐住庄华的下巴让庄华抬起头來看他“庄华和比如此作态我那一次真的为难你了” 庄华一愣确实柏缇确实沒有真的为难过她 “我若是真想为难你你以为你能逃得过”柏缇接着说眼中透露出玩味的目光“我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若是我真的强迫了你你会怎么样以死明志还是再次远走他乡” 后者的可能比较大吧庄华心里想她低垂着眼睑依旧不看柏缇柏缇说的这些他还真的沒想过因为她一直想的就是如何对抗柏缇而不是真的对抗不了会怎么样或许下意识的她就觉得柏缇真的不会拿他怎么样 庄华心里自嘲的一笑看來柏缇真的是对她太好了甚至让她忘记了柏缇是一个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人他有权力、有能力去占有一切他喜欢的事物包括人任何人 啧啧啧……她如今也成了温水里的青蛙了被纵容的沒有了最初的警惕之心 庄华叹了口气抬起眼睑看着柏缇其实他一直都在会比而从來沒有正面回应柏缇哪怕是拒绝都沒有她只是在推拒、推拒、推拒而沒有明确的态度他脑子里想的是不要把关系闹得太僵免得在肇国不好混但其实她在哪里混又何时看过别人的眼色呢这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吧 庄华突然在心里升起一丝明悟她恐怕是喜欢柏缇的只是她心里的顾忌太多关于两个世界的差异男女之间的地位悬殊……等等等等反而不似面对着“不容于世”的感情干脆而果决柏缇枉她曾还生活在一个开放的世界 帝王就是帝王其实她这等凡人可比拟的 庄华站了起來就在柏缇和坐榻之间站了起來沒有躲避距离过近已经快要贴面的柏缇拨开柏缇的手说:“柏缇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柏缇嗤笑一声每每庄华叫他名字的这个时候不是要跟他拉开距离就是要说一堆大道理隔绝他“说吧”他沒有让开甚至沒有动弹张华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他说话时脖颈皮肉的牵扯震动 “坐在我旁边好吗”庄华此时是紧张的所以根本沒听出來柏缇声音里的冷意她的声音里带了些颤音但还是极力的维持住了平稳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太不像话 或许是听出來庄华声音里的紧张和不安柏缇神色一敛眼中的嘲讽和冷意散去坐在了庄华对面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方桌庄华脱了鞋子盘膝坐在坐榻上正面面对着柏缇柏缇也学着庄华的样子脱了鞋盘膝面对着庄华坐着 251我愿与君相知 15[1看書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庄华看着柏缇目光澄澈仿佛一汪清泉其中各种情绪显露无疑不似从前眼中仿佛一潭死水无风无浪寂静无波又似蒙上一层霜雪雨雾让人看不清识不明让人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一样超脱了这世间 被庄华这样注视着柏缇心中不无激动庄华这是在向他敞开心扉突然有种守得云开现月明的满足之感哪怕庄华不再说什么管是这样坦诚的看着他就足够了 庄华却不是一个会半途而废的人她看着柏缇许久说:“柏缇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同为男子这一个问題你是帝王而我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士人” “庄华无人敢质疑你我只要你不退缩”柏缇语气坚定地说道他心中的喜悦已经无法以言语诉说转股这么说其背后的意思就是他已经认可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只是碍于世人之见罢了这对于一国之君的柏缇來说根本就不算是问題 就算他不是一国之君还只是一个裂土封侯的王爷也不是事儿 庄华抬手打断了他道:“我的來历你并不清楚可以说是身份不明如果我是你我是绝对不会放心一个这样的人留在我的身边的而我目前沒有想要说出我的來历的打算柏缇你的事情牵扯着整个国家这个国家需要一个英明的君主而不是一个受人诟病的王上我若是作为你的……那样的存在将会是你的污点一个不可洗清的污点你知道后世会如何写你吗‘肇国之君柏缇耽于男色品行有亏’” “你不是男色我心悦与你恋慕你的才华恋慕你的品性恋慕你整个人你不是以色事人的无能之徒”柏缇从未想过庄华的心理竟然有这么多的顾虑和负担顾虑着他的名声担心着他的前途肇国的前途而自己却一直在向“他”施压 庄华在面对这所有的压力的同时还要面对着他的压力柏缇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似乎一直就沒有看明白过妆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之前一直以为庄华是在担心一旦“他”和他在一起了会受到别人的嘲讽和鄙视却原來庄华从來沒往这方面想过 也是了庄华若是那么在意名声在彦泽的时候就不会故意表新的平庸而蠢钝了除了知情的几个人几乎沒有人知道“他”心怀锦绣满腹的经世之才所有人都忽略了曾经的“左相山庭”相不仅仅是因为在肇王寿宴时智败五国來使还是因为“他”救了璋梁的许多人才得來的 庄华从來沒有在乎过别人如何看待“他”“他”所在乎的是身边的人比如“他”离开彦泽时还未雁容和庄府的人留下了后路在炀国“他”为被“他”牵连的程氏姐弟留下了后路为爱莲水阁的所有人留下了后路 甚至在生死危机之时为原锡找到了生路却独独沒有为自己留下后路 从一方面來看庄华是个胆大包天的好胜之徒但是从另一方面看“他”只是一个善良过度的好人 譬如庄华对太子柏璜 柏璜待“他”好过无论真假庄华都回报了他在夺城之战柏缇取得了胜利之后还大大方方的应了柏璜的要约前往太子府示意所有人他们之间的亲近若是有一天有人要绝了柏璜的生路定会有人提起庄华曾与之交好那么就一定会牵连到庄华而柏缇会感念庄华的功劳从而绕过庄华既然饶过了曾“以异术惑上”的左相“山庭”那么太子自然也可以获得一丝生机 这还不能够说明妆化的品性么 一直以來庄华对他人和外界的刁难做出过的最激烈的反应就是离开了璋梁而连这一点都是有情可原的 柏缇想到了庄华说的将心比心若是将心比心有一个人如此对待他无论哪个人是否对他心存爱慕以他的行事作风恐怕是要怒而杀人然后扬长离去亦或是夺了他的诠释最后让那人生不如死 如此一对比庄华真的是一点都不过分庄华只是在忍受不了的时候选择了逃离而他则是一直在挟爱之名來刁难逼迫庄华 “我从來沒有想过要和谁在一起无论男女”庄华的语气从略带激动变得平缓了下來“在沒有來到肇国的时候具体的说來是在不知道山庭就是靖国上大夫沮良而后有接受了山庭的嘱托來到肇国之前我想的生活是在一个平静祥和的小地方度过一生就我一个人也许我会养上一条狗几只猫要是还有钱我会想再养上一匹马几头羊和牛” 柏缇听着庄华的叙述脸上露出了笑意 “我会在那个小地方找个教书先生的营生每天白天教教小孩子读书识字晚上的时候就在家里的霞云子里侍弄花草要是种了菜就翻弄翻弄土地”庄华的神色也显得轻松起來而后一声叹息“不过我也知道这不可能乱世之中哪有如此地方所以在韶广王宫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一个人能终结着乱世我的愿望不就能实现了吗那时我认识的人有这样资本和魄力的好像就算只有你了” 柏缇笑了笑而后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道:“若是你当初见到的不是我是别人你就会转投他人了” “若是别的人也有这样的资本和实力会的”庄华直言不讳沒有隐藏真实的想法 柏缇的脸色就真的沉下來了抽开中间隔着的方桌一把将庄华扯到身前“把你这点小心思收起來你只要看到我就够了” 庄华在把话说开之后就沒那么抗拒柏缇了她要中带着些笑意看着柏缇试探着伸出手來轻轻地向柏缇的腰上环去 柏缇的呼吸在庄华伸出手的时候就变得缓慢了这是庄华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向他伸出手展开怀抱他生怕呼吸重了一点就吓跑了身前这个人眼看着那双手就要伸到他的腰后抱住他了庄华迟疑着顿了一下就想收回去 柏缇目光一暗此时岂能让庄华再缩回去一把抱住庄华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身后两个真真正正的相拥在一起 “伸出手了就别收回去你的心里那么沉重我等的也很辛苦我不想再等了”柏缇在庄华的耳边像是喟叹一般轻声的诉说道 庄华的鼻子有些发酸耳朵贴着在柏缇的胸口听着柏缇一声声强而有力却在此时此刻并不平稳的心跳静静地靠着沒说出一句话來 她伸出手來并不容易而柏缇这一路以來追着她不放也不容易尤其是在以为她是个男子的情况下 庄华的忽然想到以后柏缇发现她是女子的时候会怎么样 她起抬头正对上柏缇满是温柔的双眼那双眼睛只有她的身影冷峻的面孔此时看來一点冷酷之意也沒有全都化成了一汪水柔软的将庄华包裹其中让庄华心生眷恋 管他什么问題在庄华的心中瞬间成了飞灰飘散于空气之中眼前这个人明教柏缇从现在开始是她的恋人在他放手之前在她不爱之前她不会放手不会因为任何的人或事情放手 庄华这样一条路走到黑黑了之后也不知道回头的性格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很可爱的特质 庄华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暖暖的笑容两条环着柏缇精壮腰身的手臂揽上了柏缇的脖子柏缇被庄华突如其來的笑容和亲近所诱惑一瞬不瞬地盯着庄华的脸不知反应只是下意识的抱着扶着庄华的腰身不让庄华栽下去 直到庄华勾着他的脖子攀在他的身前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王爷我若是不愿雌伏你愿意在下面么”柏提才回过神來 “以后不要对任何人笑除了我”柏缇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警告的话真当是物以稀为贵庄华小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他见过的更少所以方才庄华那粲然一笑才会迷了他的心智 “嗯听你的我是因为高兴才会笑的”庄华很是认真的应承道然后一双眼睛微眯笑容未散的脸上嘴角右挑清隽的面容变得魅惑至极她伸手过來捏着柏缇的下巴让他低头和自己额头相抵声音压低幽幽道:“还沒回答我的问題如果我不愿雌伏你愿意在下面么” 柏缇的心虽然被诱惑着但是脑子还是一片清明他扶着庄华腰背的手转而辅助庄华的双肩轻轻地将庄华跟自己推开半臂的距离两人目光交融庄华觉得自己这个问題像是废话 “我若图色又何必纠缠于你”柏缇眼中柔光缱绻但是又清明澄澈“从君所愿而” 252谁是流氓我是流氓 庄华即使早猜到波体会这样回答但是当听到他亲口说出來心中还是很是震惊震惊过后就是深刻的感动 已经无需太多言语就这一句足以表明柏缇对她心意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这种喜欢已经超出了性别或许这可以叫**“我心悦与你”不就是心向往之不就是爱么 庄华放开捏住柏缇下巴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渐渐地下滑描过他英挺的鼻子最后落在了他淡淡粉色的唇上 柏缇的唇有些薄但是并不显得刻薄只是为他冷峻的面孔上更添了一丝坚决之意此时柏缇觉得双唇被庄华的视线灼烧着微微发热不自觉的微抿的唇张开一条缝隙庄华就在这个时候直起身子从柏缇的怀抱中挣脱出來握住柏缇的双手手腕合在柏缇胸前用一手掐住另一手扶着柏缇的后脑 她居高临下目光中流淌着柔光静静地与柏缇对视着柏缇以为庄华扶着她的后脑不得不微微的仰起头來迎和着庄华的目光 庄华俯下身來渐渐的靠近柏缇地炼越來越近柏缇的呼吸也渐渐有些急促他不是少年人不识情滋味床笫之事自然也是熟门熟路但是从类沒有一刻踏入其期待一个人吻上他的唇唇齿相接在这一刻似乎变得神圣起來 柏缇满脑子子里都是庄华逐渐靠近的面孔终于他再看不清楚庄华的五官唇上传來凉凉软软的触感就像是冰镇过的樱桃他的手被并不大的力量束缚着但他并不想挣脱但他又想更加深入这个吻只能仰着头张开嘴顺着庄华扶在他后脑的力道向庄华贴去 庄华也不是沒谈过恋爱不代表她沒跟人接过吻曾几何时玩疯的时候男的女的她都吻过 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柏缇还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坐在那里庄华跪在他面前不到一拳的距离垂着头和他额头相抵两人的唇上泛着水色唇色鲜艳庄华有些脱力的喘息着柏缇的呼吸额也有些重 庄华完全是因为肺活量不够柏缇么…… “庄华……我难受”柏缇呢喃着仿佛撒娇一样对庄华说道 庄华掐着柏缇手腕的手松开两手一齐搭在他的肩上说:“你这么大个子跟我撒娇着实不合适难受……我去替你安排人”庄华心里一沉自己在这呆的时间长了果然要被同化了说出这种事情竟然如此自然心里虽然不快但是也沒多少 “不”柏缇喃喃着拒绝了庄华心头的沉重却沒有散去 身心统一什么的在这个世界是不太可能的而且他又是一国之君庄华有预感此次回到璋梁之后柏缇恐怕就要称帝了届时充填后宫是少不了的到时候她还能不快到什么时候她吃醋又能吃多少 庄华微微叹了口气落在柏缇的耳中 “怎么了”柏缇的双手环抱住庄华的腰身亲昵的吻了吻庄华的唇问 “沒怎么我的头发还是湿的有点难受”庄华说着抬起了头无奈的看着柏缇 柏缇按着庄华的腰把“他”按着坐在自己面前“我去拿浴巾给你擦”然后就下了坐榻拿了浴巾回來 “转过去”柏缇拿着浴巾对庄华说道庄华顺从地转身背对着柏缇坐着然后柏缇就将手里的浴巾覆在庄华的满头青丝上然后力道适中的揉擦着庄华眯着眼睛在这种仿佛按摩的力道中渐渐的有了睡意 柏缇将庄华的头发擦得半干然后发现庄华的呼吸已经开始放缓凑过去一看原來庄华快要睡着了 柏缇将浴巾拿到一边去然后打横抱起庄华将庄华抱进了内室的床榻上去途中庄华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再柏缇的怀里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又睡意朦胧的闭上了眼睛安心的考砸柏缇的胸膛上 柏缇看着庄华安然的睡颜笑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的把庄华放在了床榻上庄华一落在床榻上就自动抓过里侧的被褥裹在了身上柔软的触感让她在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用脸蹭了蹭然后抱着被子睡了 柏缇看着谁想不是很好的庄华耐心的把庄华的头发从被子里拿出來摊开在枕上然后熄灭了无力的所有的灯烛回到床边脱下了外套扔在一边的衣架上上了床谁在了庄华的里侧 伸手把庄华连着被子揽在怀里柏缇的脸上抵着笑容闭上眼睛睡着了 次日一早天还沒怎么亮太阳还沒爬上山坡庄华就醒了 醒來的时候发现身后还有一人且腰后有一“凶器”正抵着她的腰眼的时候庄华险些沒蹦起來好在一瞬间的浑身僵硬之后庄华想起來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番算是告白的话还有那个深长的吻……庄华的脑子有些当机不过过了一会庄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承认了这段感情庄华比柏缇的收获更大 在此之前庄华觉得对于这个世界來说不过是一篷浮萍四处漂泊不安也时时的萦绕在心头故而他对这个世界沒有归属感就算做了那么多事情也依旧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因为她跟这个世界沒有任何不可割舍的联系 如今柏缇就算是她不可割舍的联系了吧 庄华是一个沒有野心的人也沒有什么理想从一定程度來说就是不求上进不思进取当然也有个好处因为无所求、无意索取她也不会有把柄被人掌握从一定程度上來说也就达到了自在逍遥的境界 而如影随形的就是寂寞和孤独沒有牵挂的人是不是说明他沒有人可以牵挂呢 庄华此时的心里满满的不再似从前那般迷茫和失落也不再飘荡无依因为她已经有了理想和目标那就是一柏缇的理想为理想以柏缇的目标为目标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理想也是可以共享的 庄华整理好心情起身了却在起身的一刹那被身后的人拽了回去然后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眼睛再次聚焦的时候就对上了一双在微光中溢满着深情让人无法忽视的黑眸 “你想去哪”柏缇声音带着刚醒來的暗哑庄华觉得性感极了 庄华抽出手來挡在柏缇的眼睛上说:“天还沒亮别这么看我” 柏缇笑出声來胸膛震动着“哈哈~这么看你怎么了” 庄华是一个行动派这一点被他惯性的很彻底所以在和柏缇却里的关系之后庄华的本性就开始暴露了比如她从來都是扮演流氓的那个人二不是被流氓调戏的那个人 一口咬上柏缇的下唇“咬牙切齿”的说:“吃了你” “呵呵……”柏缇的口中溢出低低的笑声听得出來笑声的主人心情很好庄华心道这人难不成还是个m就松开了牙齿双手撑在脑袋的两边低头看着柏缇说:“我得先回去了” “不吃我了”柏缇眉梢一挑说道 庄华摇摇头“不吃了早上吃的太油腻会消化不良”然后伸手先后拉开柏缇搂住她腰的手翻身下了床 柏缇身着亵衣胸口大敞露出精壮的胸膛一只手肘拄在床上上半身慵懒的靠在床头看着整理着衣衫的庄华“你摸着黑回去就不怕被人撞见”尾音跳出了一个华丽的弧让庄华手一颤差点扯掉滑落进手心里的一缕头发 “不怕不是有你呢么谁敢说什么”庄华脸色沒有一点起伏淡淡然的说道 柏缇一愣倏尔一笑“该说你是狐假虎威还是……”后面的话柏缇沒说完庄华已经从善如流的接上了“狗仗人势” “可不是我说的”柏缇连忙撇清关系 庄华也整理好衣服了点点头“沒错是我说的”然后走进了床边俯身贴近柏缇脸蛋在柏缇的脸上蹭了蹭“天还沒亮再睡会儿吧我走了”然后毫不留恋的直起身來就走了 柏缇看着庄华消失的背影心里有点别扭但是怎么别扭法就是沒想起來直到很久之后有一次看见庄华在天沒亮的时候从一个女子的房间里走出來他才明白国文莱这股别扭质感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会儿他只能在心里琢磨着百思不得其解 庄华宿夜未归又是从柏缇住处的方向回來的伺候的下人在那位管事的影响下多多少少也“推测”出时发生了什么事了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 其实他们不保持沉默庄华也无所谓嘴巴长在人身上她哪管得着管好自己问心无愧就得了庄华名人大了热水來昨天的澡洗了一半就被揪走实在是不爽趁着这会有空闲她要好好的泡个澡 253这误会拐到他姥姥家了 在和柏缇明晰了感情之后庄华发现生活并沒有多少变化要是有变化吗就是柏缇不再缠着她而是明目张胆的把她带在身边了而庄华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轻快了 这样轻快地日子并不长久两日后第一个找门路的人给庄华送來了请帖请帖而不是拜帖 庄华坐在调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的靠在长榻上摆弄着手里精致的请帖微微皱眉在书案后办公的批阅奏折的柏缇见庄华心不在焉摆弄着手里的请帖出声问道:“怎么了帖里说了什么让你为难了” 庄华回过神來摇摇头“着帖子是请帖而不是拜帖” 柏缇停下笔墨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还想他们长了胆子到府里來拜访你” “我要是他们送來的必定会是拜帖而非请帖”庄华道 “许是怕碰见我故而送了请帖想借一步说话” “不智之举” 柏缇觉得这个说法倒是新鲜问道:“何來不智” “于他们來说对你可能还了解一二但是对我确实一星半点的了解都沒有借拜访我之故与你对话才是上上之举我若从中作梗他们就算不怕也是要瞎忙活一阵子了而错过了与你对话的机会恐怕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庄华说道 “富贵荣华美人香车以此相诱之很少有人能抵挡得过”柏缇看着庄华眼中划过一丝暗芒意有所指的说道 庄华顺着柏缇说:“不错不错荣华富贵就算了美人倒是可以一顾” “只一顾”柏缇问 庄华面色严肃“嗯” “一顾之后庄华要如何处置”柏缇眼睛微眯起來一瞬不瞬的看着庄华庄华觉得自己仿佛招惹上了一个“妒妇”时时刻刻都要小心应对“还当如何该干嘛干嘛去我的屋子小装不下许多人” “我看不小装着四五个美人倒是足够”柏缇起身來到庄华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庄华 庄华抬头看着柏缇说:“你把我的屋子给她们住了叫我到哪里去住” 柏缇俯身让两人脸孔贴的极近气息交融“那便到我这里來睡吧” 庄华的脑袋微微抬起在柏缇的唇上轻轻烙下一个吻“胡闹” 柏缇倒是沒什么反应或者受这两天几乎已经熟悉了庄华的行事风格转身坐在了庄华躺着的窄长的榻上庄华后退了一些让出了位置让柏缇坐着舒服些柏缇欺身附在庄华的身上说:“我沒在说笑” “我也沒有”庄华伸手抱住柏缇的腰身柏缇顺势趴在了庄华的身上庄华表示这货体重太沉迟早要压死她……做攻(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庄华在收了第一张请帖之后并无回应之后第二张第三张接踵而來在第五天头上那天來的八个人除了正当得意的周将军其他人的请帖都集齐了 庄华坐在书案后面看着桌子上一字排开的五张请帖自言自语道:“集齐七张请帖可召唤神龙一次……” 看了半天庄华从案上抽出几张外面封着竹片的绢帛也就是刷刷假币写了七张请帖然后对外面收着的下人说道:“去请管事过來” 门外的下人应了一声“喏”不一会儿管事大人就过來了 进了门件了庄华管事一拱手“不知庄先生唤小人來所为何事”挂失虽然依旧有些看不起庄华但是并不是看不清实施的傻子这几天王爷和庄华的亲密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万一庄华在王爷的身边吹吹枕头风自己可不就遭殃了吗 庄华对于管事的改变见怪不怪道:“替我下几张请帖按名字送过去”说着就把桌子上写好的几张请帖递给了管事 管事恭敬地接过來略略一看心中一惊但是面上不显收起请柬对庄华拱手施礼道:“先生若无他是小人便告退了” 庄华点头“去吧” 管事出了庄华的屋子七张请帖在不到一刻钟之后久到了柏缇的桌面上 “这是什么”柏缇沒有马上打开來看而是指着问道 管事跪在柏缇面前三步之处拱手禀报道:“王爷此乃庄华先生命小人送出去的请帖” 柏缇目色微冷“哦既然名你送出去怎么送到我这來了” 管事并沒有听出柏缇与其中的冷意因为揭发庄华的喜悦已经快要冲昏了他的头脑她俯身一拜道:“小人以为庄华此人品性有亏他明目张胆与外臣私会实乃不臣之举” 柏缇的目光愈冷“私会”这个词儿明显是戳到柏缇的心头上了他起身从书案后走出來沒看那管事一眼就出门去了管事连忙起身跟上看柏缇的方向是庄华的住处管事心中一喜一步步落地跟了上去 柏缇浑身冒着汗气一路來到了庄华的住处进了门对守门的下人冷道:“把门关上谁也不许进來” 下人们连忙把门关上然后背对着门口一丝不苟的站好管事跟过來想要进去都被挡了下來“王爷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 管事心里一想就挠不到是怎么回事了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离开了这个院子 柏缇气势汹汹的进來庄华看见了也听见了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柏缇的脸上一点冷意都沒有了直奔庄华走过去坐在庄华的对面说道:“听说你要私会这七个人” 七张请帖被搁在了桌子上庄华很是不满的皱了皱眉看着柏缇“我以为此时它们应该已经到了这些名字的主人手里” “我又不是信差我是捉奸來了”柏缇说着便直起身來向庄华倾身过去一手捏着庄华的下巴脸就凑了过去庄华抬手竖起食指抵在柏缇的唇上“捉贼捉赃捉奸成双总的人赃俱获才行” 柏缇退了回去正色道:“告诉我你要怎么做” 庄华漫不经心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明知故问” 柏缇无奈的笑了下“你可真是物尽其用什么人都能被你挖掘出利用价值” 庄华淡淡道:“无所谓废物只有未用尽的资源” “庄华善诡辩果然不假”柏缇看着庄华又道:“只不过我听说你‘私会’他人很不高兴” 庄华暗暗翻着白眼这男人之前怎么沒发现还有这么粘人的一面呢 庄华看了柏缇一眼身材高大挺拔身形颀长骨节匀称面目冷峻英挺面无表情的时候不怒自威生气的时候更是会让人心惊胆寒对敌时浑身煞气犹如战神临世有杀天惩地之勇猛 但是到了她这就成了“磨人的小妖精”……诶我去……庄华忽然有些不忍直视这简直就是一个男神的毁灭 “不用担心我会招蜂引蝶”庄华站起來走到柏缇身边手搭在柏缇的肩上说道:“柏缇以为为何我与你同岁却无一妻妾无一子女甚至床榻无人” 庄华心里想的是你要是才出來我是个女的哪怕只是怀疑我也认了但是有句话就叫做天不遂人愿 柏缇目光古怪的打量了庄华一番而后握住庄华搭在他肩上的手道:“莫非……庄华你……” “我怎么”庄华目光中带着顾历 “不能人道” “……” 庄华此时感到了作为一个女人无比的挫败感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柏缇说话也绝了短时间内坦白身份的想法指着门口说道:“王爷请回吧在下还有要事未处理完就不留王爷了” 自从五无天之前两人确定了关系之后庄华还是头一回叫他为王爷柏缇这下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以为庄华是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站起來从背后环抱住庄华说:“抱歉我不是故意……抱歉”对于一个男人來说在这种事情上很难以道歉道歉也很难以被接受所以柏缇也只剩下抱歉二字 庄华叹了口气道:“我接受如此你可以离开了吗” 柏缇见庄华态度坚决也知道现在还是让庄华自己静一静比较好于是方开庄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看的庄华蛋疼……如果她有的话 这个误会也不是沒有好处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柏缇不会再起那啥啥方面的心思了毕竟要照顾她这个“不能人道”的人的心情么也不会在纠结于她可能会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可能了毕竟她“不能人道”么 “不能人道”的庄华很像把那个说她“私会”的管事人道毁灭了要不是他的添油加醋她用得着被误会吗好吧即使不会她也是不能“人道”别人的但是这几天她作为攻(伪)调戏柏缇的滋味很不错啊这么愉快的时光就这么毁灭在一个小人手里真是不甘心啊 摔 254老的没来来了小的 庄华写的请帖的时间是在三天后的下午庄华月的地点是这座沿海的城池泗蒲郡主城中最有名的风月之地芦笙馆不是庄华私心作祟想看看沒人才选择这样的地方而是她现在可是璋梁王的“入幕之宾”这样的身份什么样的身份配什么样的格调她选择在这里是最自然的 到了当天庄华一个人乘着一辆很是低调的马车从府邸的侧门出去了进入大街之后就融入其中不显眼的马车一路向着芦笙馆而去 庄华坐在马车里微眯着眼睛闭目养神沒办法柏缇从三天前开始就把她拽到了书房将大量的奏折分给她批阅柏缇在靖国这一段时间积压下來的政务在实在是多如牛毛让柏缇一个人來未免力有未逮 本來庄华是不想越过这个雷池 查收到朝廷政务上來的但是在柏缇的坚持之下尤其那一句“我相信你”的蛊惑之下庄华就被拐带着泡在书房里几乎沒什么休息的时间 于是府里的下人之间就传出了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至于是什么眼的流言蜚语大家心照啊 两个人也不在意这种情况正是两个人现在乐见的 马车晃晃悠悠的一路前行庄华在车里渐渐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之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车猛地大大的晃动了一下庄华彻底的清醒了过來车夫在车外恭敬地说道;“先生芦笙馆到了” 庄华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然后起身出了马车 踩着矮凳下了车白色的靴子踏在地上似乎激起了一些细小的灰尘站在了锦缎鞋面上庄华微微皱眉然后抬头看了看芦笙馆门上的匾额回头对车夫说:“你回去吧” 车夫大惊难道庄先生对他不满了连忙躬身道:“晓得回去何人送先生回府呢” 庄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自不必你操心回去别让我说第三遍”末尾庄华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冷意 车夫打了个寒战不敢违抗只得应承了 庄华打发走了车夫抬步走进了芦笙馆的大门 这座城池临着海海的对面就是靖国旁边就是炀国大部分的商人几乎都会在这里落脚从这两国迁居來的人牙大部分会在此落脚故而这里的建筑风格受这两个国家的影响华丽庄重还有一份独属于肇国的豪气 芦笙馆亦是如此 庄华走进去会有种熟悉的感觉肇国、炀国、靖国的风格似乎都融入了其中不愧是此地最有名的风月场所各种风格融汇其中却沒有杂乱之感只觉得融洽极了看來此地主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至少不会是个品味庸俗之辈 庄华在侍女的引领之下來到了约定好的雅室里其中已经有七个年轻人在其中了庄华沒有觉得丝毫的意外毕竟这种地方那几个大部头要是真的亲自來了那还真是掉价那么庄华也会考虑直接全柏缇别白费智商了直接把人咔嚓了得了 來的人应该都是他们的子嗣 庄华在出现在雅室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人都注意到了“他”一身月白长衫上面黑色的细线绣着卷草纹点缀在在领口袖边衬托着这个人清俊的容貌显得愈发的美丽满头乌发被一只简单地白玉石笔挽起一半在脑后身后披散着另一半的青丝有一两缕不知何时被风吹到了身前让庄华这一身显得禁欲感极强的打扮多出了一丝风流而当“他”迈步抬进來的时候似乎又一股薰风醉着吹进了这萦绕着熏香的屋子带來了另一种气息 庄华面无表情的走近雅室神情淡漠沒有现大量屋子里已经就坐的七个人而是在屋子里环顾一周然后微微皱眉随口问道:“芦笙馆里最美的人是谁” 也不知在问谁所以一时间也无人回答气愤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僵滞下來了 最后在座的一个蓝衣男子起身对庄华说道:“芦笙馆里最美的人无外乎就是何徊公子了” 何徊公子在这里庄华心里疑问但是脸上一点表情也沒有“请他來吧”这话说的自然极了仿佛预计人相识已久完全沒有陌生人初见时的有礼与试探 蓝衣公子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而后笑道:“去请何徊公子來” 屋里伺候的婢女马上就去请人了其他几个在做的青年纷纷起身对庄华拱手还沒说话就被庄华打断“我请的不是你们” 几人脸色就是一沉相互对视了几眼最后还是那名蓝衣青年出來对庄华说:“在下几人的父亲还在于周将军交接均无无暇分身故而才遣來我们几人前來赴庄华先生之约还请先生勿怪” 看得出來这里的几个人对自己都是抱着轻蔑的态度不然她來的时候是不会有人先落座的而现在自己给了他们几人难堪想必心里是存了极大的怨怼的庄华不紧不慢地说:“人我只请一回既然你们來了那么想必你们的父亲是把事情全权交给你们了各位入座吧”庄华松了口不在纠结于來人的身份但其实开头的“人我只请一回”就已经把剩下的路堵死了只是几人现在还沒有意识到这句话的重要性 庄华这是在给几个人下圈套他们越是不重视越是对她的计划有利猎物觉醒的太早猎人自己还怎么玩 庄华和几人纷纷落座 这芦笙馆雅室里的座次排位也是很有意思的沒有主次之分作为都是分散的随意排列着隐隐的绕着中心的舞池形成一个两个相对的半弧这样的排列有很多好处还有一起來寻欢作乐的时候就不用因为做此问題而拉扯半天了反针也沒有诸位爱坐哪坐哪呗 庄华一个人盘膝坐在七个正襟危坐的人对面不知怎么的庄华总是能想到葫芦娃或者七龙珠又或者七仙女什么的与七有关的事情只能将视线垂下來才能抑制住心里想的想法真是要命啊难道是这三天批奏折出毛病笑点都变低了 而庄华的转移视线也被对面的七个人看成了目中无人其中一个身着红衫的青年忍不住的想要说什么却被一开始跟庄华说话的那个蓝衣青年制止了一个眼神过去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就是一场对决看谁先沉不住气对于庄华來说这很简单只要她不说话就够了因为她什么也不在乎不在乎这几个人怎么看他也不会在乎别人对她的评价或冷嘲热讽更不会在乎他们是不是会甩袖走人毕竟这是他们的父亲求着她而不是她求人來了 而跟庄华对战的几个年轻人情况就比较糟糕了首先他们根本就沒拿庄华这个“以色事人”的人当回事而且这种情况在见到庄华之后就跟明显了无非两点长得太好看还有就是这傲慢无礼的态度像极了恃宠而骄的那些男宠 这样一个人他们认定了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对他们视而不见这让这群天之骄子怎么能人或许他们本身的性格并非如此但是在庄华有意无意的计划之下就变成这样了在这一刻变成了这个样子 “何徊公子到了”去请人的婢女在门口通报了一声随后一个身形瘦削面如冠玉周身流露着柔和的气息的白衣男子走了进來 他站在那里清贵非凡若非提前知情还会以为是哪家公子走错了门几人看了看何徊又看了看依然垂着眼眸坐在那里似乎沒见有人进來的庄华愈发觉得这两个人似乎要换一换身份才好这跟庄华故意表现出來的浅薄与自大不无关系她就是要外人对她的印象不好越不好越好 何徊站在堂中向几人拱手见礼“何徊见过几位公子” “过來”庄华在这是发话了显得有些唐突这让她对面的几个人更增添了些许不屑 何徊本人却沒有因为庄华的无礼之举而生气恼怒他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來到庄华面前微微颔首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吩咐” 庄华抬眸看了眼立于面前不过一步之遥的男子说:“坐我不喜欢仰头看着别人” 何徊对庄华的吩咐顺从的应下姿势很是有礼的跪坐在庄华面前庄华很开始对这个人好奇了看她的气质不像是从小在交房里养起來的娈童小倌更像是家道中落的贵公子何徊这番行走坐立的优雅气度庄华想自己是做不來的就算她去学也学不來这是天生的骨子里的气魄就像是跟悦丘相比一样庄华相形见绌 “我的鞋子沾了灰”庄华的身子一侧将左脚的鞋子露了出來伸到了何徊面前 255回家找你爹吧 这是什么意思赤果果的羞辱人有沒有 庄华的这一举动是真的让人气愤了不过对面几人就算对庄华在气愤也不会为了一个风月之地的小倌而跟庄华闹僵的于是孤立无援的何徊就只能单独面对庄华突如其來的羞辱了 何徊确实有一瞬间的愣神因为此前还从來沒有人这样对待他因为他善解人意有待人随和从來不会惹人不快而庄华却是个不安套路出牌的人还沒给何徊展露优秀品质的时候就來了这样一个算是羞辱的下马威当然他看得出來不是针对他的他只是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但是也足够让他难堪了 片刻的迟疑何徊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出一块细白的手帕俯下身去给庄华擦起鞋來 其实鞋上的灰尘早在庄华來的路上就想办法蹭在某块倒霉的帷幔上了干净得很那还用得着擦沒错她就是故意的而且不是临时起义在來到雅室的路上就想好了只是在见到何徊的一瞬间有些迟疑但是马上就又下定决心了她觉得这个何徊似乎是个值得研究的人 庄华看着何徊低在她面前的头颅这个人身上周身的气场都有些变了淡然之中夹杂着一丝屈辱之意但是蛋的让人难以察觉看上去他仿佛就是已经习惯了这般的逆來顺受沒有丝毫的不甘 但是庄华感觉的出來因为她是正对着他的人 “怎么沒有歌舞”庄华心安理得的让何徊给她擦着鞋出声问道 一旁伺候的侍女连忙回答道:“不知公子想看什么样的歌舞” “炀国歌舞好了”庄华说道这个想起了玉娘那个自称为“山庭的女人”的女子不知现在处境如何还是已经死了 庄华的心里不禁有些黯然但是那一丝黯然很快的就被压了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除了一直俯身为她擦鞋不动声色注意着她的何徊谁也沒看见 歌舞声起庄华和对面的七个人的实现就被隔开了只能隐隐约约的见到对面人的身影而这丝竹之声也掩盖了其他的声音 庄华沒有什么看歌舞的心情其实她更想睡一觉但是还有事情要办所以才这跟一群小鬼扯犊子不过也沒规定她要按套路跟他们扯啊于是庄华暂时撇开來他们研究起了面前的人 一只手忽然捏住了何徊的下巴他沒有一丝反抗顺着这只手的力道抬起头庄华将何徊拉近倾身过去附在他耳边说:“难受吗” 何徊心里一动虽然知道庄华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还是笑容不改“能为公子效劳是在下的福气” 庄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又问了一遍:“我问你难受吗” 何徊感觉到庄华的声音在耳膜里震荡微微酥麻之感“不难受”何徊回答说 庄华放开了何徊退回來治了一下身旁的那个位置对何徊说:“坐在那吧” 何徊拱手一礼“谢公子”然后就起身來到了转挂绳变得那个座位坐下了 之后的歌舞节目接二连三的上來庄华的睡意越來越浓最开始还挺直着腰板坐在那渐渐地就一手拄着桌案一手搭在膝盖上半眯着要打瞌睡了 转挂一点也沒有和对面这几个年轻人谈的意思几个人坐不住了外面的天都黑了他们也不觉得庄华有什么能力于是有第一个人开始告辞了 那个身着红衫的青年起身道:“庄华先生天色已晚在下变先告辞了” 庄华抬了抬眼皮隔着堂中跳舞的舞姬们说:“慢走不送” 庄华的傲慢态度彻底惹火了几人有第一个人开头了那么后面的人离开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接二连三的都纷纷告辞离开了等庄华睡意驱散了一些的时候雅室里的歌舞还在继续但是观众只剩下三个人了 庄华那个之前跟她说话的蓝衣公子还由庄华身边的何徊 庄华问身边的何徊“此时距上一个人告辞已经过了多久了”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何徊心中有疑惑但是脸上一点也看不出來那让人心暖的笑容仿佛一直沒有消失过 庄华起身轻轻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然后來到了窗边窗外便是宽阔的大街此时还未宵禁所以街面上灯火通明人來人往的还很热闹不过这热闹的是不是有些过分 “今天是什么日子”庄华回头问何徊 “今日是中元节”何徊回答说 中元节八月十五庄华看着热闹的街面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人们的衣着也比往日里的鲜亮了很多摊贩们热情的招呼着路过的客人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 庄华突然发现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还真沒过过什么节日就连过年她都沒怎么感受过那种气氛说起來两次过年她都不是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 今天是中元节啊柏缇在府里怎么过呢是不是还在批奏折庄华想得有点远 一阵风吹进來庄华从思绪中回过神來转身道:“除了何徊都下去吧” 庄华的声音适中但是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于是无极合约师门就全都退出去了偌大的雅室之中就剩下了三个人 “还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庄华对那蓝衣公子一拱手礼数周到的问道 蓝衣青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深情起身回礼道:“在下洪到家父乃是虞阳右军大将军洪伸” 此时的庄华完全不见了刚來的时候那种目中无人自大高傲的样子“他”身体笔直的站在那里仿佛一道山峰又像是一棵青松“他”神色依旧淡漠周身的气质却并不锋锐甚至是随和的这样矛盾的气质体现在一个人身上却并不觉得突兀就是那种让人想亲近却有着距离只可远观 “洪公子请坐”转挂说着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何徊此时也猜到了庄华之前那些行为的意义那还能如此安坐在庄华身边在庄华座下的一刻他就站了起來想要退出去但是庄华却把他留了下來 “何徊公子不必离开一会我还有事相询” 要是之前转股这么说恐怕谁都会认为她是无礼但是此时庄华就是有那种让人信服的其实她做任何决定都不会让人觉得无礼似乎理应如此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常和柏缇在一起庄华身上的威严也是越來越重 何徊沒有迟疑的坐了回去然后垂眸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膝头庄华留他那是人家愿意但是他却不能不懂分寸缩小存在感那是必须的 洪到对于庄华留下何徊虽有疑虑但是也沒有劝阻的理由于是也就当作沒看见坐回了原位率先开口道:“庄先生在下今日奉家父之命前來赴约沒想到先生也约会了他人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先生勿怪” 庄华会计较这个吗“无妨此事皆为我授意与你何关几日未见不知洪大人可好” 这时才开始了早就该进行的寒暄 柏缇之前就讲明了不会在这里多呆所以说给庄华的时间其实很短而柏缇把这件事让她來处理庄华答应了就绝对会处理好她沒那个时间去一个个敲打所以干脆把人都聚到一处去先筛选出最懂事的然后再逐个击破敲打那肯定是一个个都硬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费时费里不如从内部來挖接他们的联合更好 这就是庄华的打算从一进门开始庄华就已经开始了筛选其实第一印象里庄华就觉得这个洪到最后是会留下的她那副二五八万的德行就是她自己都不想多说一句话 能留到最后的一來说明最沉着二來说明将來会听话不排除另一个可能就是野心较大所以才很能忍但是庄华不在意你野心再大在这件事里你就的跟着我的节奏走至于以后的事情能人那么多哪轮到她來操心 一番无意义的寒暄过后庄华开始说正事当然这正事本來庄华是打算今天之内解决掉的但是看着天色她就改注意了把正事浓缩成一句话“你的來意我清楚但是我不会跟你谈你难当此责令尊的邀请我会去届时希望令尊能有时间见在下一面” 洪到神色严肃道:“庄先生就如你之前所说在下次來便可全权负责此事还望庄先生能给在下一个机会” 庄华面色一冷“年轻人有志气和担当是好事但是量力而行方才是我今年虚龄三十有一与你这般年纪时也不曾如此夸口能承担一个家族的兴衰” 或许是庄华话里透露出來的种种内容太过惊骇洪到一时既感到被轻视的愤慨又感到了沉重的压力这个人只是个男宠“他”怎么能……洪到脑海里响起一声炸雷是谁说庄华是璋梁王的男宠这是谁给他们传达的消息 256美男相伴逛夜市 洪到忽然想到自己这些人恐怕是掉进陷阱里來了一个从璋梁王和这位庄华先生到了这泗蒲城里就开始布下的局 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但下一刻看尽对面那双吴波毋滥的淡漠双眸就什么都冻结成冰了那双眼明明再看他却什么都沒有 或许有一点他走掉的那些临时同伴们感觉的沒错这个人就是目中无人根本就沒把他们任何一人看在眼里很简单就如这个人对他说的“难当此责” 这人说“他”自己已经三十一岁了从面貌上一点都看不出來但是从“他”周身的气场完全可以相信这句话许多人三十一对的时候也未必有“他”这样的气势 他忽然有点羡慕那些已经离开了的人至少他们再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出局了而他现在在局里把他的家族也拖进了局里像一只被蛛网缠裹的虫儿不知何时会被吃掉也不知会如何被吃掉 他现在走还來得及么 不不能走 洪到想到之前庄华做的种种不就是为了淘汰一些人在留下一些人么被淘汰的……总不会比被留下的下场更好洪到的背后就冒出了冷汗他已经不敢再去想任何事情了再想下去就要被自己心中的猜测吓倒了那可真成了一桩笑谈了 “先生教训的是在下受教了”洪到心中万千情绪从沸腾到平静只是是真的平静还是波涛暗藏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庄华男的如此明确的提点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说完自己也觉得沒这个必要毕竟要是都不识相那就都处理了就是柏缇给她的态度就是能温和的解决最好若是不能也不必费心 说起來庄华这是在救他们因为柏缇的一时兴起或者早有图谋庄华接受了这件事而庄华又不是个手段狠戾的于是其实柏缇也是不想在这种多事之秋再添波澜吧所以才会让她來但是又怕庄华烦恼所以才会表现出不在意此事如何收场的态度 哈还真可爱啊 庄华以前每每想到柏缇都会下意识的回避回避不了也会是头疼、焦虑、郁闷等等情绪齐齐涌上心头烦不胜烦但是现在就算是柏缇给她添麻烦庄华也只会觉得有趣果然人是最难懂的动物 庄华想洪到一拱手道:“某不曾带钱资便先一步离开了何徊公子我请走了还请洪公子代为跟芦笙馆交代一声晚些时候我会送他回來”完全一副使唤人不客气的态度说完就回头跟何徊说:“何公子随我外出走走吧” 何徊方才冷眼看着方才屋里的局势的变化助理以高度集中在庄华身上装啊户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睫的震颤都看在眼里此时庄华唤他他马上应道:“好” 他的回应丝毫不见卑微仿佛在与旧友说话如此的自然与熟稔庄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就抬步离开了这间雅室何徊自然跟上雅室里只剩无语看着二人背影的洪到 “明明说好了是他请客……”洪到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心里竟然有些轻松或许今天此时选择留下并不是错误至少不会比离开的那些來了又走的人更错 庄华很少在晚上逛街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一來这个世界有宵禁二來着实沒什么好看的 只是今天有那么一些不同吧 这是个节日合家欢庆的节日许多人家结伴出行比之白日里还要热闹些庄华的脸上淡淡的可是眼睛里是高兴的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安静的久了偶尔的热闹就会得到不一样的快乐可惜现在身边的人不是柏缇庄华如是想 何徊看着身边比自己或许还高一点的“男子”明明很是高兴但是一点也不在脸上表现出來觉得有些好笑倏尔又有些难过的情绪何徊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尽竟为了一个见面就羞辱他认识还不到一天的人难过他为自己难过还來不及 “很热闹”庄华忽然对身边的人沒头沒脑的说了一句 何徊目光瞟了瞟四周又看了看庄华确定庄华是在跟他说话应道:“每年此时全天下都会如此热闹吧不过这里的热闹比别的地方更胜” 庄华看他“怎么讲” 何徊说道:“这里的中元节庆祝会持续三天 第 258 章 后的祭海庆典跳祭舞花魁连带着花魁所在的教坊都会得到奖赏” 庄华來到这之后就一直窝在府里福利的小人也不会在主人面前闲聊的所以庄华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事儿乍一听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百花竞艳’就是选花魁有意思不知花魁会得到什么奖赏” “花魁会得到百姓户籍无论此前是贱籍还是平籍这是官府的奖赏其他的奖赏就看贵宾们有多慷慨了”何徊为庄华讲解道 “若是前一届的花魁又得魁了呢”庄华好奇地问 “之前的花魁不许再参加此会” “倒是个好主意” 两人闲聊着不知不觉就走了很远然后庄华忽然停了下來举目四顾看见身边就是一间店铺眼睛一亮拐了进去 一路走來庄华都是自顾自的只是有好奇事物的时候才会询问何徊一两句何徊也默认了自己这个导游的身份一路跟着讲解着他发现或许庄华真的就是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人因为“他”不懂的东西实在是很多风俗不了解可以说是因为是外乡人那么许多尝试都不了解那就是沒理由解释了“他”是真的不懂 何徊心中疑惑难道从小到大都沒人跟“他”说过这些吗仿佛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似的 而现在庄华居然自动的走进店里去何徊真的有点惊喜沒错惊喜饮为宜路上庄华问得多可是几乎都是一眼就略过偶有几样让“他”驻足时间长一点的东西也只是多看几眼从來沒透露出要买回去的意思 这下是要买东西吗 何徊跟了进去 这是一家玉器店庄华记得上次她给柏缇买的东西也是块玉鱼形的玉佩花了悦丘好多钱(……)这回她只是随机的选择一个地方地下又找了随进的店铺进來沒想道还是來买玉不得不说这奇怪的缘分啊 庄华走进去也不用别人招呼自己就去看了而店里的小厮在庄华的冷漠光环笼罩下硬是沒赶敢过去在看到 第 258 章 里热闹的街市上逛了一圈庄华送何徊毁了芦笙馆临别时庄华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个何徊开玩笑说喜欢的莲花形玉佩递给了何徊 何徊眼中闪过惊喜笑着问道:“公子送我的” 庄华点点头“嗯你不是说喜欢就当是你今夜陪我逛街的报酬” 257一场平静的英雄救美 “我还以为是公子送我的定情之物。”何徊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平时他是说不出这等轻浮的话的,可是在庄华面前,他就是很轻松的开起了如这般轻浮的玩笑。 何徊的表情有些僵硬,因为庄华良久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他忽然很害怕庄华开口,万一说的是什么嘲讽的话,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受不住。以前受到的冷嘲热讽也不少,指着鼻子骂他的也不是没有,可他都一一淡笑而过,可是今天她却生出了惧怕。 这不像他。何徊的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原来,玉佩是定情信物。”庄华如恍然大悟一般叹道。 何徊心中的紧张刹时间烟消云散,脑子里想的就是“他”没有嫌恶他。“庄公子难道不知道吗?”为了掩饰那一瞬间的喜悦,何徊问道。 庄华很是认真的点点头,“之前不知道,现在你告诉我了,我就知道了。看来这玉佩还真是不能送你了。”说着庄华就伸出手来,说:“还给我吧。” 何徊手一翻,就把玉佩藏在手心里,把手背在身后,“哪里有送出去的东西还往回要的,有损英明。”何徊语重心长的说道。 庄华道:“反正我也没什么英明,我见我在席间连几个小鬼都镇不住么。” “公子做了骗子,还怪上当的人愚蠢吗?”何徊定定的看着庄华的眼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庄华目光淡淡的回视着他,“好吧,就送你了,但不是定情。” 何徊目光一黯,随即笑道:“谢谢公子的慷慨赠送。” “我可不慷慨,我穷得很呐。”庄华叹着气,对何徊说:“你进去吧,我看着你。” “好。”何徊转身,往芦笙馆里走去,他仿佛能感受到拿到蛋蛋的目光注视着他,等着他的生硬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很想回头,但又不知道回头过后要说些什么,于是他一步步走的很慢,似乎在等又似乎在犹豫。 “我九月份会离开,你要是想找我,就在半月结束之前,来勾羽坊的绮晖园来找我。”庄华看着男子清瘦的背影,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之前的试探什么的,已经证明了何徊不是个庸才,她跟洪到说话把他留下也是试探,看他能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思,如果能,那么她会会帮他安排安排,脱离这个风月之所,让其一展身手。 方才的对话中,何徊明显的是已经明白了她在这件事情中的意思,或许不是全明白,但是也足够了,毕竟她给出的已知条件不多。 何徊的脚步一顿,回过身去,看着站在街道边上的庄华,笑着说:“我会考虑的。” 庄华点点头,没有多说,只是挥挥手,让他快点回去。如果和会啊马上答应了,她才会奇怪,这个人,可以卑躬屈膝,但是在他自有另一番傲骨,她不能勉强,只能引导。 庄华看着何徊进去之后,转身,离开了芦笙馆的门口。 天色越来越黑,虽然外面灯火通明,但是柏缇依旧不放心庄华,也不知道是担心庄华的安全,还是担心庄华会沾花惹草。 “去问,庄先生是否回来了。”柏缇对门外的侍卫说。 侍卫应了一声“喏”就下去了,边走心里边想,王爷今晚都问过好几十遍了,他的腿都要跑细了,也不知道着庄华先生去了哪?怎么还不回来。 不一会儿,去问庄华有没有回来的侍卫归来,“回禀王爷,庄先生尚未归来。” 柏缇起身从一堆奏折小山后站起来,说:“备马。”他不想在这等了,他要去找“他”。 柏缇在大门口上了吗,挥退了要随行的侍卫,骑着马就往芦笙馆的方向去了,因为大街上人流太多,柏缇特意挑了小路走,马蹄声踢踢踏踏的响了一路,柏缇眼前的景物快速地向身后飞去,然后,在走过一条小道时,柏缇的余光扫到了一个人的身影,喝了一声“吁——”,然后调头朝那个人影追了上去。 庄华一路打听一路往回走,她走得慢,一路上边走边看,大倒也不觉得无聊和劳累,此时,她的手上还提了一盏花灯,她记得是一个卖花灯的小女孩硬是推销给她的,反正买的稀里糊涂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荷包里少了十五文钱,手里多了一盏花灯。 庄华还是挺满意的,白色的绢布做面,竹篾为骨,做成了一个兔子的形状。眼睛那里还点着红色,总体来说十分可爱,庄华觉得那十五文钱花得不冤,物有所值。 于是本来就因为容貌而显眼的庄华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她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情,通常是视而不见的。 正走着,忽然肩膀被人拽了一下,庄华一腿后退,稳住了身形,然后回身,后退一步跟身后的人拉开距离,皱着眉,看着脸上就差写着“我是纨绔子弟”的那个纨绔子,和身后几个就差在脑门顶上标着“我是狗腿子”的几个狗腿子。 “半路拦住在下,有何见教?”庄华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她对于这两种生物敬仰已久,原来的世界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带上若干个狗腿子,然后在大街上瞎晃,然后再碰见美女的时候调戏一下子。 事实上她确实做到了——狗腿子的那个职位,就是一堆损友聚在一起,组团泡妞,帮一个人追女朋友。纨绔子弟这个职位还没轮到她,她就穿了。 然后到了这里之后,她也一直没机会见识这种生物,程隽不算,那顶多就算是叛逆期的中二少年。今天有幸得见,感觉还不错,就是这个“范儿”。 那个一看就被酒色掏空,贼眉鼠眼,一身一看就知道很有钱的公子哥眯着眼睛像是打量货物一般打量了庄华一番,说:“美人可有约?若是无人约,不如与在下前去饮酒赏月。” “我有约了。”庄华很是认真的回答道。 “反正夜色还长着,不如没人先与我约,在去赴别人的约啊。”说着,手爪子就朝庄华提着灯笼的手上摸过去了。 庄华让开了他摸过来的手说:“我说了没空。你要是那么有空,不如回家去,多读读书,以后好挣个好功名。” 庄华如此谆谆善诱却引得那纨绔子和身后一众跟班哈哈大笑,周围围观的人不敢出声,却也指指点点,对庄华投去同情的目光。 “美人劝导,在下铭感五内,不如美人与我一同回家去,共同研究一番锦绣文章?哈哈哈哈~~~”那纨绔子先被自己逗笑了,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我就原谅你一生放荡不羁笑点低了。庄华皱着眉摇摇头,转身走了。 那纨绔子怎么可能让庄华走,于是让人围了上去,自己再慢悠悠的走近了包围圈,说:“别跟老子扯皮,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带走!” “我看谁敢带她走。”一声低沉而缓的声音清晰的闯入众人耳中,庄华循声望去,眼中带上了笑意,是柏缇,这算是英雄救美了吧。 柏缇方才过来时庄华才被者权纨绔子缠上,他本来想出来的,但是见庄华眼中的兴致盎然,就让他隐在了这拐角处,庄华想玩,他怎么能让“他”不尽兴呢。 然后庄华被围住他,他不高兴了,于是便走了出来。 迎着庄华带着笑意的目光,柏缇高大的身形一步步靠近,他周身强大的气势让那群看起来战斗力不足的狗腿子们秫秫发抖,柏缇还没说什么,他们就自动然开了道路。 纨绔子和柏缇面对面不足一步之距,纨绔子脸色难看的退了一步,他倒也不是那不识时务的蠢货,指着柏缇说了一声“你等着!我改日定要让你受到教训。”放完狠话就带着一种狗腿撤离了现场。 庄华有些意兴阑珊,“我还以为会当街打起来的。”庄华看着柏缇说。 柏缇佯装不悦的撇了庄华一眼,然后转身就往过来似的方向去了,庄华缓步跟了上去。 柏缇把胡同里呆着的马牵了出来,庄华上去抹了两把那马的鬃毛,马儿很乖的低头凑近庄华用头拱了拱庄华的脸,庄华惊喜的凑过去在马的鼻梁上亲了一下。 柏缇本来没想这么快就搭理庄华,可是庄华竟然亲那匹马让他沉下脸来,说:“成何体统!” 庄华讪讪地放开了马,来到了马儿另一边的柏缇身边,“我没想到你会来。” “我要是不来,你该当如何?”柏缇说的是庄华被纨绔子调戏的事儿。 庄华想了想说:“总会有人仗义出手,英雄救美吧。” 柏缇脸色一冷,看着庄华,“你打算让谁来英雄救美?” 庄华知道再逗下去某个大号猫科动物就要炸毛了,于是从怀里拿出来刚买的翡翠平安扣,递给柏缇,“我才知道今天是中元节。顺手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柏缇的嘴角泄露出笑意,但是瞬间就抹平了嘴角,接过来那平安扣,打量了一下,“一般般。” 庄华伸手拉住他拿着平安扣的手,垂下去,两个人身上的宽袍大袖把两人交握的手挡住。庄华看着柏缇,说:“今夜月色真的不不错,陪我散散步吧。” 258一句话的事儿 柏缇应了一声“好” 说起來庄华和柏缇在一起悠闲的时间并不多目前为止时间最多的就是在柏缇生病受伤在养病那几天了然后就是在船上 到了这的这几天两个人其实都在忙碌着沒有多少时间甜言蜜语的何况两个人都不是这样风格的人真让他俩在一起说些什么腻腻歪歪的话不用别人说什么两个人自己也会觉得恶心了 而今在月色下热闹的街市之中携手漫步算是两个人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情了 “怎么这么晚才想着回來”柏缇问庄华不了解的人比会以为柏缇在盘问庄华但是庄华知道柏缇是在关心她 “我走得慢其实我挺早之前就往回走了”庄华回答说 柏缇捏了捏庄华的手“为什么把车夫赶回去” “我以为我今天会住在芦笙馆所以就把车夫赶回去了”状花一点隐瞒也沒有如实回答说 柏缇不悦道:“你还打算住在哪” “是啊要是谈得太久就直接住在那來來回回的多不方便” “再不许夜不归宿”柏缇盯着庄华说道 庄华眉梢微挑“我有不能人道担心什么” 柏缇就觉得一股火气冲到头顶又冲到了下.腹余光扫了一下周围拽着庄华牵着马就走进了一边昏暗的小巷子里 一进到小巷柏缇就放开了缰绳一把把庄华推到墙上靠着然后覆身压了过去把庄华困在了他和墙壁之间 “你就这么看我”柏缇的声音之中带着危险的气息不过庄华一点也不害怕她伸手环抱住柏缇精壮的腰慢慢收紧 两人身量差的不多庄华把头靠在了柏缇的肩膀上柏缇那股怒气就消散了只剩下另一团伙在烧烧的他难受让他不由得身体用力的压了过去意图减少那股焦躁之感 庄华安抚似的扶着柏缇的后背两个人贴得这么近柏缇的变化她当然知道忽然心里有些内疚他是不是不应该这样瞒着柏缇她的身份两个人相爱不是么 “这么晚了我沒见到你回來我怕你遇到危险”柏缇用下巴摩挲着庄华的额头声音有些沙哑 庄华点点头说:“抱歉下次不会了” “别道歉你愿意与我共赴**我才开心”柏缇的话大胆露骨庄华听得脸就是一红隐藏身份的坏处來了因为“同是”男人所以很多事情用不着矜持她现在要是女的看柏缇还能说出这种**辣的活不 “我有点想念我们初见的时候”庄华忽然说道 柏缇不明其意“为何” 庄华答道:“那时候的璋梁王对我冷若冰霜对我不屑一顾” “呵呵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就对你不屑一顾呢”柏缇笑着退开了一些双手环抱住身前的庄华“我记得我那时候就已经对你很上心了” 庄华讶然道:“原來那时候王爷就对在下居心不良了早知我就改日退避三舍才是” 柏缇笑着把庄华抱紧“后悔來不及了这辈子你都甩脱不了我的” “我也是”庄华淡淡的承诺着 两人回到绮晖园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沒办法庄华这个土鳖在钱包來了之后不在担心自己的钱包杂七杂八买了很多东西有吃的有玩的那匹一看就知道是匹宝马的马儿不幸的化身为搬运工背上驮这一堆东西波提名人把东西都搬去庄华那里的时候下人都傻了 我滴亲娘诶这是去打劫了吗 反正庄华是尽兴而归柏缇的心情更是不错两个人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然后一夜无梦 次日庄华向柏缇报告了昨天的事情把自己的想法跟柏缇谈了一下柏缇表示沒有问題可以全按她的想法來做庄华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权势的好处别人的命运就掌握在手真是说不出的快意 不过这种快意也是需要反复的仔细算计所以庄华觉得偶尔为之还可但是天天这么來……杀了她吧 两人在商讨过虞阳的事情之后庄华又开始了和柏缇情侣办公时间说白了就是一起在书房批奏折(……) 庄华负责的都是一些地方上的小事而柏缇则是看那些重大事件和决定的奏折从数量上來说庄华的多但是从劳累程度上來说柏缇更累 这样的平静持续到两天之后庄华要去洪府赴宴了 说起來泗蒲郡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军事要塞了泗蒲郡呈细长的半月形可以说整个南方海线大部分都是算在泗蒲郡的而这里又邻着炀国的海线对面还是靖国所以虞阳的大部分兵力也是布防这里 故而要拿下虞阳的军权分的从泗蒲郡下手不可 庄华不会觉得柏缇之前是忘记了收回这一部分的军权而是就要在现在这个时机來收回柏缇揽权太快会引起别国警觉的故意留下一个麻烦未解决好障人耳目 而现在肇国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所以就要解决这个麻烦了 庄华一身很是严肃板正的深蓝色衣袍带着四名随从乘着两驾的马车从绮晖园正门出去了 今天她是代表着柏缇去的因为是洪将军的长子长孙满月的宴席所以也带了很重分量的贺礼 从绮晖园出门庄华盘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昨夜又是通宵的看奏折疲惫的很不过看着已经快被消灭的奏折山庄华觉得这点累还是值得的 这几天批奏折庄华就在想一件事情这么多的奏折凭什么都是最高领导人一个人看一个人完成其他人都是吃干饭的吗然后想到这个世界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庄华就向到了改革不需要太大的变动怎么的也先把内阁制弄出來让内阁大臣來分担政务不让柏缇一个人成天累的跟死狗似的 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來完成这个改革不要起太大的反弹……庄华就这样一路想着事情就到了红府的门口 “先生已经到了洪府了”马车外骑马跟随的随从下了马向庄华说道 庄华呼了口气睁开眼睛给自己打气这会面对的是一个老狐狸可不能松懈车帘被从外面掀开庄华踩着矮凳下了马车 “庄华先生在下可是恭候多时了”洪到迎面走了过來一脸的笑容庄华看着门口迎客的食客们心中了然着洪到还真是特意在等她的 “劳烦洪公子等候了” 洪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庄华先生请” 庄华道:“同行吧” “随先生的意”洪到对于庄华的有礼显得受宠若惊毕竟芦笙馆那一晚庄华实在是嚣张得很 就在路过宾客的窥视下庄华身后带着两名随从跟着洪到一路向里走穿过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庄华觉得至少走了一刻钟阿才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洪到对庄华一拱手“在下就送到这里家父正在园中等候庄先生请” 庄华回礼道:“洪公子客气” 这园子是一个不小的花园庄华直走进去不到十步就已经看见一个眼熟的人正坐在水塘边上钓鱼 怎么这个世界但凡上了点年纪的人都喜欢钓鱼炀王如此这位亦是如此 庄华吩咐两个随从就等在这里她自己上前走去 “庄华见过洪将军”庄华在洪伸身边大约三步之处站定拱手施礼道不说别的光是洪伸的年纪就足以让她行此一礼了 洪伸仿佛才发现庄华來了扭头惊讶的看了庄华一眼放下鱼竿起身抱拳道:“庄先生光临敝舍有失远迎老夫惭愧、惭愧” 庄华暗暗翻了白眼装吧我一会儿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洪将军客气了在下冒昧叨扰还请洪将军勿要见怪才是”客套话谁不会啊说呗反正不要钱 于是两人办事打几分办事寒暄的说了一大堆废话终于在口水用尽之前拐到了正事上面 “这几日以來未能有机会上门拜见王爷不知王爷可好”洪伸说道 庄华心道來了她脸上淡淡的沒有一丝表情说道:“王爷很好不过日理万机难免疲惫” 庄华这是在带出话头等着洪伸來接 洪伸果然上道道:“王爷身系天下可要保重身体不知老夫可有能为王爷分忧之事” “进來靖国与炀国都蠢蠢欲动王爷甚为忧心不知洪将军有何良策”庄华摔出了一条看似废话的言语 “我国与靖国结怨百年之久此次居然往我国运送兵器说是可恨若是王爷不弃老夫已老老夫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洪伸说的慷慨激昂但是两个人水也沒当真 柏缇会朝令夕改前几天才让周将军去全权调查此事现在有让洪**一手吗 259暗流那个汹涌 当然不会。 深一层一的意义就是,柏缇不会八钢从他手里拿出来的兵权又放回去,那之前做的那些是不就白费了吗。 于是,庄华忧心重重的说道:“此等小事怎能麻烦洪将军等国之柱石,只是现今,靖国与炀国全都蠢蠢欲动,方才是大事,万一这两国狼狈为奸……” 后面的话不用说,洪伸已经想到了,神色凝重道:“王爷的意思是?” 庄华看了洪伸一眼,“王爷的心意,不是我等可以妄测的。” 洪伸自觉失言,笑道:“老夫糊涂了,糊涂了,庄先生莫怪。” “今日事洪将军家中大喜之日,还未向洪将军道一声恭喜。恭喜洪将军喜得金孙。”庄华说着就像洪伸拱手一礼。 庄华这话题转的突兀,但是也不是很牵强,洪伸知道是庄华不愿再说,于是笑着赢下了庄华的恭喜,“谢谢。庄先生来了半天还未到前面去热闹热闹,不如与老夫一同移步前堂?” 庄华今天的主要内容传达到了,,就想离开了,她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交际场合,于是说道:“洪将军的盛情在下只能心领了,只是还有公事在身,不得拖延,改日,改日在下定当上门赔礼。” 洪伸也不勉强,说道:“那就改日,老夫家藏炀国美酒,届时请庄先生痛饮一番。”。 若是庄华今天留下来了,他反而会怀疑庄华是不是会对每一个人都说这番话,庄华此时的告辞让他觉得,这是璋梁王在向他传达的意思,只向他一个人传达的。 庄华再次拱手道:“如此,在下就告辞了。洪将军留步,不必送。” 就这样,庄华再出门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又回来了。 柏缇很是惊讶,看着一身正装未除的庄华走进书房来,问道:“不是去了洪伸孙子的满月宴,这么快就结束了?” 庄华回身关上门,一边接着腰带一边说:“哪能这么快就结束,是我不耐烦那种场合,先回来了。” 柏缇起身从书案后走了出来,接替了庄华手上的动作,帮庄华卸下重重衣衫,然后叫下人到庄华的住处去拿便服来。 “这么多日子与我同食同饮,你怎么还是这样瘦?”柏缇握着庄华的手腕,感慨道。 庄华任他拉着手腕,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的坐榻旁边,从方桌上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喝,“我这是心里头的毛病,见不得腥味,等我跨过那道坎了,就会正常的吃东西,荤素不忌了。” “心里头的毛病?”随着庄华走过来的柏缇扳正过来庄华的身子,面对着他,问:“什么样的毛病?” 庄华想了想,阻止了一下语言,说道:“我再见到山庭被一箭贯穿,倒在我身后之后,我就不能再吃荤了。最开始我闻见血腥味我就会忍不住的想吐出来,后来好了一些,你看,我现在与你同桌而食也没什么事。” “你以前也是能吃荤食的?”柏缇抓住了一个重点。 庄华点点头,“没错,以前我很喜欢吃。” “以前”这个词拨动了柏缇脑子里的一根弦,“你以前,是如何的?” 庄华拉着柏缇一起坐在坐榻上,然后看着柏缇很是认真的说:“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但是我又不想骗你。” 柏缇捏了捏庄华的肩头,一双墨眸注视着她,“我就等到你愿意说的那天。” 庄华伸手落在柏缇的眼睛上,盖住,“别这样看我,会让我无地自容。” 柏缇被盖住眼睛,嘴角勾起弧度,一手覆在庄华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我尽量。” 下人拿来了庄华的衣服,只有一间内衫和一件外袍。庄华没什么异议换了上去,然后觉得身体好轻,不太踏实,衣服穿少了。 如果不是情绪所致,庄华是不会流汗的,她的体温又低于常人,再加上要掩饰身份,所以庄华回传许多衣服。往日有雁容在身边的时候,庄华的衣服都是雁容打理的,而离开雁容之后,庄华就全都自己来了,不会假手于下人。 其实穿再多,给庄华的也只是心理安慰,其实该冷的还是冷,她自己虽然有,但也只是在和别人接触的时候才会有对比的发现她的体温有多低,进而会有一种很冷的感觉,她会记住这种别人的正常体温,所以就会觉得的自己很冷,说白了就是心理暗示。 这些种种因为心理上带来的问题庄华在想明白了之后对她的影响已经不大了,她只是习惯穿很多,来带给自己安全的感觉,是一种心理依赖,反正穿得再多,如果没能看到别人的反应,她也不会觉得热。 庄华立在原地纠结着衣服的事情,柏缇不明所以,问,“怎么了,呆愣在那。” “没怎么,我只是想起来你送给我的那件狐皮大氅,它还搁在彦泽呢。”庄华如此回答道。 “不必想,我再送你一件就是了。”土豪柏缇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庄华心里一乐,然后想到了一个问题,说:“我的家还在彦泽吗?”在庄华的心里,有雁容的地方就是家了,因为一直以来,只有雁容跟在她身边时间最长。 柏缇不悦道:“你的家?你说在彦泽的那个庄府么,我已经把他们又搬回到韶广了。”他不喜欢庄华说那是“他”的家,因为那里并没有他的存在,而且里面还有一个类似于情敌的雁容的存在。 情敌,没错,就是情敌。在原锡那里得知庄华把自身全部家产全都送给雁容做嫁妆之后,雁容本来在柏缇眼里只是个奴婢的位置一下子不同了。 庄华很重视她。庄户再说出把全部家产连带着雁容都送给原锡的时候,大抵是已经预料到寥庆一行凶多吉少,所以在有意无意之中安排着身后之事,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雁容。、庄华在离开彦泽的时候,本来他是很迁怒与庄府的,但是在雁容送上庄华的全部手稿之后,柏缇看在雁容献稿有功的份上,饶过了庄府上下,甚至还多加照拂。 当时雁容说是在整理庄华之物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之后想来,那很可能就是庄华留下来给庄府保命用的,无他,那么重要的手稿怎么可能随意放置,定是亲近的心腹之人才能得知,庄华唯一的心腹恐怕就是那雁容了。 所以雁容能在整理庄华的东西的时候发现那些手稿,进而猜到了庄华的意图,然献上手稿给他。 这是一种不必言明的默契,让柏缇心生嫉妒。 庄华虽然不知道柏缇为什么又突然生气了,但是恋人生气了,作为“男朋友”,庄华觉得自己应该哄哄他,说道:“不知道新的庄府离着王宫近不近,若是离得远了,到时我见你一面还要走许久。” “就在王宫边上,不到一刻的路程就是王宫东门。”柏缇想也没想的回答说。 庄华知道她这是哄对了,“如此时常见面倒是方便,不过,王宫脚下皆是权贵人家,我的住处也成了贵族了。”庄华玩笑着说道,柏缇的眼中却划过意思光芒,没有接着庄华的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而说道:“我登基之后,便要更改年号,你觉得应该改成什么?” 这是头一回柏缇和庄华正面谈到他会登基为王的事情,此前一直都是心照不宣,但是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还真是头一回。 庄华的心里有些沉重,其实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即使知道柏缇此次回到韶广肯定是会登基为王的,但是还没有仔细想过。 柏缇一旦登基为王,两个人恐怕是前途未卜,或者根本就没有前途了。 庄华也不觉得自己如何超凡脱俗,她只是眼光和监视比这个世界的人远一些罢了,但是寻常事情上,她或许还不如这个世界的人,比如,两个人的前景。庄华会和许多人一样,担心自己的恋人身边的人多了,然后…… 其实他不该这样想的,柏缇的为人她是知道的,若是花心多情,那么他裂土封侯这么久,早该后宫三千了。 庄华看着柏缇,说道:“不如就叫启盛,开启盛世。” “启盛……好,不错,就这么定了。” 于是,日后被称为盛世之始的启盛元年的年号就被这么定下来了。 庄华此前与洪伸说改日会登门拜访,其实也只是客套话,她就没这打算,但是不到三天,就在第三天的中午,洪伸的拜帖来了。 说是白铁,却事情庄华出去,到别的地方说话,只不过这拜帖与请帖,随之一字之差,但是也足够说明洪伸的态度了。 着一些日子以来,除了洪伸,其他的几个被变相贬责的曾手握兵权的将军,都在上下活动着,有的是再联系韶广的人,有的则是在联系璋梁的人,当然,在联系什么联系谁,那就各有门道了。 柏缇对此像是没看见一样,对于骤然增多的奏折也是仿佛没察觉似的,也不再出门,对于绮晖园外变得多的人流量自然也是“不得而知”。 只有洪伸,一直没什么动静,知道他的拜帖送到庄华手上。 260拉皮条拉到这来了 庄华乘着马车从侧门出去,很是低调的出门了,当然她个低调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在那些探子眼里那是高调的不能再高调了。 装华庭柏缇说绮晖园周围有探子,乘着车出来的时候还掀起车窗帘四下看了看,也没看出来那个人是探子,心道真是术业有专攻,她这等小白还是不要找人家探子在哪里好了,要是连她都能发现那探子在哪,也不会被派到这里来了。 一路向芦笙馆驶去,庄华在晃晃悠悠之中就到了地方,下了车,门口就有一个武者在门口等候了,见到庄华来,上前两步迎了过来,一抱拳,道:“见过庄先生,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请先生随我来。” 庄华点点头,“请前面引路。” 庄华跟着这个武者进了芦笙馆的大门,七拐八拐之下,就来到了芦笙馆的后院,庄华打量了一番,就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亭子,亭子里面正等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庄华都认识,便是那洪伸父子。 武者到了这里边不在往前去了,向庄华一抱拳,道:“先生请。” 庄华的到来让洪伸松了一口气,近几日以来或者说近三日以来,绮晖园附近暗流汹涌,那几个和他一样境遇的老伙计都在谋划着什么,他差不多知道,他不参加,是因为他嗅到了一些不对的苗头,比如,那天在芦笙馆庄华与几个小辈之间的会面,在比如三天之前他孙儿的满月宴时,庄华对他说的那些表面上可有可无的废话。 或者说从柏缇来到泗蒲城开始,拿下那个私运兵器的船主开始。 洪伸庆幸那一日庄华约会他们的时候,他是让次子洪到去的,挺红到描述当时的情景,若是让长子前去,恐怕也不会留到最后。 庄华走进亭子来,父子二人齐齐起身,与庄华相互施礼问好。 “见过洪将军、洪公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拖王爷的福,老夫这几日在家中修身养性,以前的旧疾也好了不少。” 这里面就没有洪到什么事儿了,他来主要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洪伸老将军年纪一大把还到风月之地来寻欢作乐着实不像话,而两人之间的谈话他也丝毫插不进嘴去,不是因为愚笨,而是级别不够,你能说,但是人家不听。 打招呼环节结束,三人落座亭中,洪伸说道:“前两日老夫外出垂钓,恰巧遇见了几位旧友,老友难得齐聚,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在河边的小酒肆里痛饮了一回,当真痛快。” “酒逢知己千杯少,将军老当益壮。”庄华恭维道。 洪伸却是摆摆手,叹口气道:“老了老了,没了年轻时候的豪情,回到家中老夫倒头便睡,次日一早更是头痛难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庄华心中翻了个白眼,不提你还是提了么。“将军不必伤怀,将军几个儿子解释人中豪杰,新旧交替本就是世间之道,儿孙出色,能使洪氏之名存留千古,将军该高兴才是。” 洪伸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像是知悉了什么秘密,看着庄华试探着说道:“只怕这几个不成器的后生不争气啊。” 庄华怎能听不出洪伸的试探,她今日来就是来吧事情挑明的,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后辈们的翅膀硬了,就该展翅高飞了,洪将军说是也不是?” 洪伸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道:“庄先生言之有理,是老夫狭隘了。老夫子当好好扶持后辈,让我大肇的天下更加稳固!” 庄华接道:“愿天佑我大肇儿郎们,保家卫国、开疆辟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洪伸心中就是一阵剧颤,庄华话中透露的信息太多了,“庄先生……谢庄先生吉言。”激动过后,洪伸镇定下来,但那是内心的澎湃之情久久不能熄灭,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平静。 庄华见自己的意思洪伸都明白了,也就不再留下废话了,起身告辞道:“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跟洪家人三次会面,每次说话都没说几句,但是很明显的,无论是儿子还是老子都是真正的聪明人。 那位暂时被委以重任的周将军周显,其实是一个孤岛,他没有强大的靠山,也没有深厚的家世,他能进入虞阳的权力中心,不得不说,一是他个人的努力,而一个跟他的孤岛状态密不可分。 孤岛,就意味着不会因为身后的家族所拖累,会被拉拢,故而,提,都愿意重用他,给她一个高位,但是真正到了决策的时候,他绝对不是说话管用的那个。而这些暂时被柏缇打压下去的世家,也只是一时被打压,不会真正地被除名。 这事儿,换任何一个其他的往来做,大家大抵都会这么想,但是在柏缇做来,大家就不太可能这么想了,你看出了红绳以外的那几个人的动作就知道了,已经在另谋出路了。 归根结底,璋梁王的名气太大,大到让人不会相信他是会取中的,也是会妥协的。名声累人。 庄华想,这未必就不是柏缇的打算,他不想留那么多世家在他顾看不到的地方晃悠,故而才像现在这样,逼着他们做出决定,却还不给明确的提示,只有在他们忍辱负重了之后才给个明话,我不会怎么你,你给我低调点等风声一过你再蹦跶吧。 忍辱负重了的,就只有洪到的儿子,由子可见其父,或者说,由派来的儿子是怎么样的就可以看见他这个父亲对于这件事情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总之不管最初的想法是什么,就只有洪到坚持到了最后,完成了“忍辱负重”。 这是柏缇想要借由庄华来完成的“势”的打压,我就是要让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宠来处理你们,到底要看看你们是一个什么态度。然后这个测验完成之后,就剩下洪到所代表的红家了。 那些鬼公子们不能说就比洪到逊色,只是他们还没能明白自己所身负的意义,他们来,代表的就不是个人的融入,而是整个家族,但是他们把个人的荣辱看得太重,相比此时结束之后,那些家族恐怕要重新考虑那些公子们以后的去向了。 当着一重的考验过后,通过考验的人才会发现,庄华并不只是一个花瓶的角色,“他”很重要,璋梁王的意图通过他来转达,而他们的态度也是通过“他”来转呈给璋梁王的,也就是说,在很大的程度上,庄华的意思比璋梁王更重要。 这一点就说明璋梁王很是信任庄华,而经过了之前的考研,可以得出一点,庄华并不是个弄臣,不论“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出于璋梁王的授意,毕竟面对他们的事庄华本人,“他”的智慧和手段,都已经让留下的人不敢再小觑。 庄华离开之后,洪到对着身边的儿子说:“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 洪到听了有些玩味的说道:“儿子谨遵父亲之命。父亲,那些人可是把他都得罪光了,他会不会……”说完,洪到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已经不是他能对话的了,“他”有怎么会和他这样的人计较。 果不其然,洪伸说道:“自然不会,只不过,他们的家族错过的这一次机会,可要比得罪了那位庄先生要让他们更加的追悔莫及。”说完看着洪到眼中充满赞赏,“吾儿胜他们的子孙远矣。” 洪到心中激动,但是面上却是平静如常,这是他在庄华身上学到的,宠辱不惊,不动如山,他向洪伸躬身一礼,“谢父亲夸奖。” 这件事情上,庄华的任务算是全部完成了,柏缇最初的墓地也不过时抬起几家,打压几家,重新排列虞阳的秩序,让它不在留有虞阳王是的秩序罢了。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只有洪家脱颖未出了,让庄华唏嘘又感慨。 那天与七家的公子会面之后庄华才知道,来会面的那些人,都是嫡子,又都不是长子,全都是一样的身份,却只有洪到有那一份耐性,不得不说造化弄人,所以培养好后代是很重要的,庄华不禁想到了柏承彦那小子,也不知道那小子在韶广的这些日子过得还好不好。 扯远了,庄华回到绮晖园,径直去见柏缇,却在半路上被那个一直以来跟他作对的管事拦住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庄华总算记住了这个管事似乎是姓汤的。 “汤管事,再次拦住在下所为何事?”庄华很客气地问道,对于不熟悉的人,她一向很有礼貌,当让,那种一上来就恶语相向的,庄华也不会贱的发慌跟他客气。 “庄先生,有位大人想见你一面,庄先生请跟在下来。”汤管事说着,就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却是把庄华往另一条道上请。 庄华有点想笑,这是拉皮条来了,她还“荣幸”的成为了那个接客的……她要不要赏脸一回,跟着去看看? 261原来大人物是女郎 庄华想了想,决定跟着去看看,这牛鬼蛇神太多,她看着也是不顺眼的很。 柏缇得到消息说庄华在来找他的半路上被人“劫”了去,就是眉头一皱,是不是他太仁慈了,让那些阿猫阿狗的都胆子肥了,忘了这里的主人是谁?敢动他的人? 柏缇忽然有点明白庄华为啥这么轻易的就被“劫”走了,估计也是想见识见识这样的人。 所以这俩货凑在一起果然是正确的。 庄华一路跟着汤管事,这绮晖园从外面看很是朴素,但是内力却不算小,但也没有想彦泽的王府那么大,总归是个不小的园子,庄华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在自己的住处和柏缇的书房两个地方走动,很多地方真就没去过,座椅汤管事带着她七拐八拐之后,庄华觉得自己迷路了。 杀人放火的好时机啊。庄华看着汤管事,不走了。 汤管事意见庄华不走了,说道:“庄先生,还有一段路才到,还请移步。” 庄华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来到了一处假山边上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我累了,不想走了,谁要见我你就把那人请来吧。” 汤管事没想到庄华会半路上反悔,劝道:“先生,那位可是个位高权重的,怠慢了人可就不好了。” 庄华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汤管事越是这么说她就越不想去了,“哦?难道是大王来了?”庄华如此问道。 汤管事面上一僵,笑道:“先生玩笑,大王自然在国都,怎么会来这里。” “那么,有什么人是我怠慢不起的?”庄华冷眼看着汤管事,轻描淡写的说道。想拿身份来压制她?呵呵……目前为止还没人能办到。 庄华这话虽然显得狂傲自大,但确实问的诛心,汤管事若是回答没有,那么庄华就更有不去的理由了,但是要回答说有,那么把柏缇这个主人置于何处? 虽然没人说,但是柏缇此行回到韶广必然是要登基的,就算是现在,柏缇在找过那也是说一不二的,韶广的那位大王恐怕也是在王宫里养老罢了。 汤管事一时无语,庄华也乐得休息一下,天知道和洪伸说那几句话而已,却费了她多大的心神。 一来怕镇不住洪伸,二来又怕他不明白自己说什么,三来怕笼络不住他,庄华字斟句酌的几乎每个字在心里打了十几遍腹稿才说出来的,生怕一个错漏就毁了之前的布局和柏缇之后的计划。 庄华有些后悔了,找这闲事儿干什么,早早回复了正事,再回去自己住处好好睡一觉才是对的。这么一想,庄华还真是有些困倦了,昨夜又跟着柏缇熬夜看了一宿的公文,天杀的,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出那么些有的没的,真是要气死她啊。 本来柏缇说她一早有事去办,早早回去休息的了,可是庄华压力好大,知道自己回去了也睡不着,还不如忙碌一点让自己别想这些,于是,其实庄华已经有三两天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现在要紧的事情忙忘了,庄华的心神放松下来,困意也袭上了心头。 良久,庄华都觉自己快要在这坐着睡过去了,汤管事终于回话道:“先生总该要为自己考虑的。” 庄华微眯着的眼睛睁开,看着汤管事,“此话怎讲?” 汤管事见庄华接了话茬,连忙答道:“王爷位高权重,身边能人志士总是少不了的。小人说话先生莫要觉得难听,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若是有朝一日王爷厌恶了先生,先生总归再有个去处才是。” 庄华看着他,“汤管事的意思是,那位大人,就是你为我物色的‘下一个去处’?” “不敢,小人只是想为先生分忧罢了。”汤管事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在庄华面前俯首道。 庄华起身,抖了抖衣袍,道:“既然如此,汤管事就请前面引路吧。” 等庄华真的见着那位大人物的时候,有些发愣,这人,明显是个女人,女扮男装的女人,见面的地点也很蹊跷,居然在后院的一个厢房之中。庄华不由得把目光转投在汤管事身上,好在别跑题在这里没有家眷什么的,不然如此出入自如,还真是担心柏缇会绿云罩顶。 “二位慢聊,小人告辞。”汤管事对那女人很是恭敬的样子,然后又对庄华行了礼,然后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庄先生请。”女子向庄华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了屋内的座位,庄华顺着女子的指示坐了过去,然后那女子也坐在了庄华对面的那个座位上,说道:“在下柳倾,从韶广来,特来拜访先生。” 庄华这时才跟她说第一句话,“夫人不辞辛苦来到虞阳见在下,所为何事?” 庄华亦语调破柳倾的身份,柳倾一愣,她想到了庄华会识破她的身份,但是没想过庄华会当面点破她,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失神,柳倾对庄华笑道:“妾身在先生面前出丑了,还请先生见谅。” “无妨,女子能有夫人这番气度,在下也是心中敬佩的。”庄华却是这么想的,无论是什么事情,这个女人能来到虞阳,孤身来见她,那就是一种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女性的气度。 柳倾见庄华神色不似敷衍,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些,道:“谢先生夸奖。妾身此来是为了求先生一件事。” “夫人请讲,在下力所能及,必定不会推脱。”庄华拱手道。 这个女人虽然一直对她很尊敬的样子,但是庄华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在心里对她是没多少尊敬的,或者说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由此可见这个女人出身不低,自己称她为夫人,她也没有纠正,这两点说明,这个女人背后是有夫家也有娘家的。 以男装出行办事,许是为了瞒着外面的耳目,许是为了瞒着夫家的耳目,不怪是瞒着谁,这个女人必定所图不小,故而,庄华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又没有把话说死,只看这女人家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柳倾一直在打量着庄华,从庄华一进门她就在打量了。汤管事尊她,却忽略庄华,庄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识破了自己是女子却依然没有离开,也没有半点嫌弃之意,柳倾对庄华带上着一份欣赏和三分警惕。 不在乎他人对自身的看法,不在乎他人对其他事物的看法,这样的人,很难收买,之前的计划应该要变一变了。 “妾身想替一个人,向先生拜师。” 庄华倒没想到是这一出,拜师?自己什么时候名声远扬到有人愿意千里迢迢赶来只为了拜师的?话说,您这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拜师的吗?庄华说道:“在下学识浅薄,难当人师,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反常必有妖,庄华甚至不打算知道那拜师的人是谁,就给推了。 柳倾并不意外庄华的拒绝,要是庄华马上就答应了,她才会觉得奇怪呢,她依然微笑着,说道:“先生请听妾身细说,再做决定不迟。” 庄华当然在等着她细说,不然早就走了,点了点头,“夫人请讲。” “据妾身所知,先生此前曾为国之左相,名为山庭?”柳倾说着话,眼睛观察着庄华的反应,可惜的是庄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柳倾只好继续说道:“先生在韶广时,切身虽未见过先生,但却听妾身的夫君长说起先生。先生有大谋略,却不为人所知,世人皆道先生有种种玄奇之处,妾身看来却不尽实,纵使先生身怀异术,却不能掩盖先生心怀锦绣,先生帮助璋梁王平息灾后瘟疫,又在韶广的事变之后,保护了太子和……” “夫人言过其实,在下不敢领受,还请夫人慎言。”庄华的目光冷了下来,留情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庄华就能高呼一声有刺客,然后借此机会将她毙于剑下。 庄华的色变让柳倾摸清除了庄华的底线,虽然这法子冒险,但是也是留情在掂量着庄华的脾气之后才想出来的,庄华是个仁慈的人,也许这么说不准确,应该是庄华比其中多上位者,仁慈太多。 她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她的丈夫曾与她闲聊时说过的,当然,她的丈夫是没能想到自己的妻子会当着庄华的面把这些都说出来,他若是知道了恐怕要病上一场了,吓的。 “妾身失言了,先生恕罪。”柳倾起身,向庄华躬身请罪,庄华冷冷的注视着她,柳倾只觉得腰快要折了,手都在发抖,额头上冒汗的时候,庄华才说:“无妨。夫人勿要再胡言乱语就是了。” 柳倾知道这是庄华在警告她,提醒她,也不生气,直起身来向庄华又是拱手一礼,“先生不计较,妾身谢过先生。” “好了,不要再说些有的没的,王爷已然知道我回来了,你若再不快些说,恐怕一会儿王爷到了,你就没得说了。”方才柳倾说的话依然是让庄华不快了,也没心情在和她绕圈子,直接让她赶紧说话赶紧走人。 262又来一个拜师的 庄华会生气在柳倾说那番话的时候就想到了,任谁被别人当着面扒清楚看明白都会不高兴,柳倾也不再啰嗦,直接说道:“妾身这个情是为了王爷的第三子,柏叔参求的。” 庄华神色一凝,据她所知,柏缇的那些孩子都在璋梁吧?怎么就有韶广来的夫人过来给他求这个情? 庄华的疑惑看在柳倾的眼里,柳倾解释道:“那孩子的母亲,是我一位远房的表妹,只因家道中落方才稀里糊涂的入了王爷的府,五月份的时候,王爷举家迁往韶广,妾身才知道这位表妹的近况。她求着我照看她的孩子,可妾身一介妇道人家,那又是王爷的孩子,妾身怎么照看得到,于是切身辗转得到了先生的消息,才来道先生这里,为那个孩子求个情。” 柏叔参,从这个名字就知道,柏缇对待这孩子是有多么的不上心了。 柳倾说的庄华并不全信,那女子和柳倾有亲戚她信,那女子能找到他们,她不信。大抵是柳倾身后的人费劲了关系才找到了那女子和他们家都亲的证据,然后就自动的接管了那孩子的未来。 他们的意图庄华是清楚的,这是在站队啊。庄华觉得有点好笑,柏缇都还没正式登基呢,这群人就已经把主意打到柏缇的儿子们身上了,真是……有意思。 至于为什么选择支持个从名字上看就不让人上心的孩子,大抵想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跟自家沾亲带故的孩子出息了,总比便宜了别人的孩子好。 这是,汤管事忽然在外敲门,道:“柳大人,庄先生,有人过来了。” 没时间了,柳倾来到庄华面前问道:“先生考虑的如何?” 庄华看着她,摇摇头,“此事待我回到韶广再说吧。” 柳倾心中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但是也知道要让庄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考虑好,并考虑出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答案是不可能的,于是直接拿出来一块玉佩递给庄华,说:“请先生收好,这是妾身家族心无,若是先生考虑好了,还请派人到韶广的留山居送个信。” 庄华也没拒绝,接了过来,收在袖子里。柳倾见庄华着着实实的收下了,才向庄华施礼告辞,然后在汤管事的安排下消失在了这庭院之中。 汤管事进得屋里来,言语恭敬对庄华说:“先生,请随小人从偏门离开。” 庄华嘴角一挑,柳倾她不能动,那是因为牵扯太大,这个“心怀广大”的汤管事,心思动到她身上了,不料理料理他,就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跪下。”庄华一动不动的坐在原位,看着他说。 汤管事惊讶的看着庄华,以为自己听错了,“先生、先生说什么?” “跪下!”庄华提高了声调,怒斥道。 汤管事本也是心虚,庄华在柏缇设变时间久了也练出了不小的气势,汤管事身子一抖,差点就想给庄华跪下了,但是即时神色一凛,挺直着身子对庄华说道:“先生是什么意思?” 不装孙子了?晚了。 庄华目光冷冷的落在他身上,“你在这绮晖园里上蹿下跳的很好玩是不是?你觉得好玩我没意见,也不想提意见,可是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庄华盯着他的目光仿佛一道道利箭,直钉在他的心头上,“我最恨,别人对我指手画脚。” 汤管事脸色已经白了,他看着庄华想从庄华的脸上看出些端倪,“你不怕王爷知道你私自于外人串通?” “我串通谁了?希望届时你能说出个名,道出个姓。”而此时,柏缇已经来到了这个院落里,庄华所在的房间屋门打开,博体直接就朝着这过来了。 庄华对于柏缇来的速度有些不满意,所以看见柏缇的时候眉头还是皱着的,柏缇不明所以,以为有人为难庄华了,于是凌厉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汤管事身上。 汤管事被柏缇的眼神一扫,是真的冷汗都下来了,怎么王爷来得这么快,自己一点动静都没得着? “拜见王爷。”汤管事马上的向柏缇躬身施礼,柏缇理也不理他,直接来到庄华身边,问道:“庄华,出了什么事?” 庄华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对柏缇拱手道:“王爷,在下累了,想回去休息。” 柏缇哪有不答应的,庄华也确实够累的了,这几天一直跟着他熬着,以他的身体都有些熬不住,何况庄华,只可惜自己怎么都劝不住,要适应赶“他”走,“他”就会不论是后溜出绮晖园去,白天还好,大晚上的真是让人不放心,也只好顺了“他”的意。 “如此,庄华便回去歇着吧。”柏缇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然后再众多畏惧又妒忌的目光中,庄华施施然的离开了这个院子,至于汤管事,呵呵……庄华发现,她越来越像这个世界的人了。 庄华离开这个院子并没有回去自己的住处,孰轻孰重她那快困成浆糊的脑子里还是清楚的,直接就去了柏缇的书房,等着柏缇回来。 柏缇简单而又粗暴的处理了汤管事,废了双手捆吧捆吧就发卖了出去,至于卖到哪去,那就凭新上任的管事高兴了,很巧,这位新上任的管事,之前是绮晖园里的一个门客,因为看不惯汤管事的言行几次三番被汤管事难为,要不是恰好柏缇和庄华到来,险些就被汤管事赶了出去。 处理完这些事,柏缇就转回书房去了,还有好些折子要批阅呢,那些被送上来迷惑和拖着他精力的折子虽然很多都是废话,但那时还是能看出许多事情的,比如虞阳的民情。 在路上,柏缇就知道了庄华在书房里等他,于是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就回到了房,庄华正坐在平时“他”批阅公文的那张摆满了尚未批阅的公文桌子后面,支着手肘托着下巴打瞌睡呢。 柏缇看了会心一笑,而后又是心疼,看来庄华真的是累极了,但这不是休息的地方,到时候腿麻了,遭罪的又是庄华。 柏缇来到庄华对面,敲了敲桌子,轻声唤道:“庄华,醒醒、醒醒。” 庄华立时就醒了过来,双眼有些迷蒙的看了看柏缇,这副迷糊样子柏缇可是从来都没见过,眼中溢满了宠溺之情,伸手抚着庄华的额头把庄华额前的碎发别到一边去。 “啊,你回来了。”庄华顶着柏缇的手,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恍然大悟道。 “噗嗤……呵呵,庄华甚是可爱。”柏缇忍俊不禁,冷峻的面目都柔和了下来。 庄华不理柏缇的调侃,坐直起来,说道:“事情基本上都办妥了,洪伸是个明白人。” 庄华这么一说,柏缇就明白了,起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正色道:“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提上来了。” 柏缇的打算是,借用靖国来船私运兵器这件事情,收了远洋的兵力交托到一个没有背景的却占着高位的周显手里,然后从内部分化那六大世家,最后用强兵联合被拉拢过来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当然,不会赶尽杀绝就是了,接下来还要跟炀国开战,真是用人的时候,正是提携年轻人的时候,到时候把柏缇自己看好的人提上来,再把几个世家里有德行的年轻人提上去,也算是给这里陈腐的军事体系换换新鲜血液。 整合了虞阳的兵力之后,柏缇会派自己的人过来,将虞阳的军队大清洗一番,多事之秋,他宁可多费周章,也不想到时候后方起火。于是周显就显得比较悲剧了,柏缇对他也没多重视,只不过是把他当做临时的仓库管理员,等让他保管的东西报关期限已到,这个“仓库保管员”就要下岗了,要是其他同事记恨他夺走自己的东西,说不定还会大力打压他,最后彻底“失业”。 庄华对于这个周显,怎么说呢,有同情,还有同病相怜之情,想来他现在的处境何尝不是她当年在韶广时候的处境,无依无靠,位高而权力低微,周显比她当时的处境可好多了,至少他手里还有兵,虽然不是什么精锐,但是也算是有武力值存在的,头上没有肇王这座大山以及太子和虞阳王前狼后虎。 “王爷,可还记得,我在彦泽的西山校场练兵的时候曾和王爷提过的科举?”庄华说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柏缇怎么会忘记,其实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但是自从那一晚之后就没有机会在和庄华说这件事情。“当然,怎么忽然想起这个。”还叫他王爷,柏缇皱起眉来,庄华叫她王爷恐怕说得会时间很严重的事情。 庄华起身,走到柏缇面前五步之距处,向柏缇躬身道:“庄华有一策,想献于王爷。” 柏缇也正襟危坐,庄华这么跟他说话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献策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庄华讲来。” 263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那一天,庄华和柏缇在书房里到底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从那天开始,庄华就被禁在了自己的住处,直到离开泗蒲的时候柏缇没再去见过庄华。 之后的事情,就像柏缇和庄华最初预计的那样,很是顺利的完成了,甚至没有兵卒的伤亡,就完成了对虞阳的控制。 不为别的,虞阳大军在包围了绮晖园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被赤骁骑包围的滴水不漏的时候,就知道大势已去,再加上与杨大军还要分出一部分去牵制周显,内里还有洪伸给赤骁骑做内应,几番下来,还没开始打,就已经心力交瘁了。 他们也不知是真的打算反了肇国,只是想拿出个态度震慑一下柏缇,现在发现自己没震慑住人家,反而被人家震慑住了,自然就偃旗息鼓了。 外面的种种,庄华不得而知,这几天她都被禁足在自己的住处,旁人不得进,自己不得出。但是在虞阳大军包围绮晖园的时候,那万人的铁蹄聚集过来,在地面上产生的震动庄华还是感觉得到的。 通过敞开的窗户,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庄华手里拿着书卷,想着,这恐怕是又要下雨了。 果真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积极的落了下来,不时的有电商雷鸣划过昏暗的天空,才只过了中午,天就已经黑下来了,庄华站在窗边,雨潲进屋里来,淋在庄华的身上,让庄华感觉到了丝丝的快意。 这几天把她关的,闷啊。 以前也不是没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哪也不去,怎么这一次会那么憋屈呢?庄华想了想,以前都是自己愿意的,可这回自己不愿意,而且关她的人还是自己的伴侣,这才会感到憋屈吧。 外面的战局不知如何,庄华的目光仿佛透过了重重高墙,看到了外面双方人马紧张的对峙,马儿在不安的踱步,马上的人呼吸急促却又极力压制着。 雨越下越大,不多时,庄华的身前衣襟就全部都淋湿了,头发也是,几缕湿漉漉的发丝沾在庄华的脸颊上,天空电光一闪,映得庄华的脸色惨白,以往带着些淡淡粉色的唇,也都苍白无血色,一双眼睛里倒是布满了红丝,庄华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仿佛被吸干了血,苍白而孤寂。 “先生!雨太大了,您快别在这站着了!”从外面进来院子的下人远远地就见到庄华的屋子窗户打开着,窗口那张了个人,那人是谁不用说就知道是谁了,这下人是柏缇派过来看望庄华的,见到此情此景心肝都快吓飞了,这大雨天冻得人发抖,这位却直挺挺的站在窗口,好好的人都会冻坏,何况这位看上去身子骨就比常人差的? 于是他伞也不打了,急急忙忙的就跑了过来,进了屋就开始劝了。 神游天外的庄华听见有人说话,这才转过头来,看了看来人,她仿佛是认识的,被软禁的这几天都是这个人来照顾她的,送东西、跑腿,就是自己没太记得他叫什么,庄华心里有些歉意,想开口的时候直觉的一股凉气从嗓子里窜上来,又涩又痛,庄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站了多久。 玩大发了,本来只是发一下呆,没想到嗓子坏了。 看着身前这一面都湿透了,额前的头发也在向外渗出水来,庄华索性也不说话了,向那下人抖了抖自己的衣服,下人会意,却是先劝着庄华:“先生,先到屋里去吧。” 庄华也反对,他不说她也要回去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可是难受的很。 等庄华一离开窗口,那下人立马就关上了窗户,,然后又把屋里的灯都点着,再为庄华拿了一身从里到外的衣服。 庄华已经脱下外泡了,那下人拿了衣服进来,然后放在了床榻上再去捡了庄华脱了丢在地上的衣服,然后问道:“先生可要沐浴,方才淋了雨,身上恐怕是不好受。” 庄华嗓子里难受,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小的这就去办。”那下人说了一声就下去了,庄华把身上的湿衣服都换了,就有来到书案后坐着看起书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庄华是在没事做,又睡不着,只好翻来覆去的看那几本书了。 不一会儿,热水就来了,所有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庄华真个人都泡进了热水里,水面上还有许多的早先就晒好的干花瓣,庄华心里笑了笑,不知道柏缇洗澡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被埋在花瓣里。 在脑子里yy了一会儿,庄华才开始洗澡。就算是现在,庄华洗澡也是极快的,没办法,要隐藏者身份就一刻都不能放松,谁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就露馅了呢。 洗了澡庄华觉得舒服多了,嗓子被热气一薰也不那么紧了,庄华清咳两声,还是觉得不那么舒服,看来这一会可要养好几天才行了,好在有外挂在身,不用担心感冒发烧什么的,不然自己病的迷迷糊糊的,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好说了。 那天跟柏缇说完关于科举以及周显的事情之后,柏缇对她的处理,庄华是有准备的,毕竟事关重大,而她一个不在朝的人,处境尴尬,想来公私分明的柏缇一时也没什么好的处置办法,把她关起来相对来说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当时柏缇的目光太冷,庄华有些心凉,但那是自己惹出来的,也不能都怪柏缇,但那时心里的这口气是真的咽不下去,心中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主动扯进朝廷中的事情上去了,不、哪怕是柏缇让她来,她也不干了。 庄华又有些自嘲,这话好像不止在心里说过一回了,可是每次都没记住。这次是自己得意忘形了,因为帮着处理了虞阳的事情,所以就忘记了,那个人,即使让自己叫他的名字,但他终究是个帝王,不是寻常人。 想来想去脑子里乱糟糟的,然后又想到外面现在恐怕也是乱糟糟的,不知道柏缇现在在哪,庄华猜,一柏缇的性格,自己亲自上阵去对阵一下于虞阳的大军也是不一定。 虞阳的兵变要比韶广那次的动静小得多,甚至说的上是悄无声息。 城里的百姓只是在听见兵马的动静的时候紧闭了门户,待第二天天一亮,发现街面上风平lang静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有胆子大的先上了街,接二连三的就又有许多人从家门里出来,然后再真的确定了没有事的时候,大家先是高兴的欢呼了一阵,然后店铺该开门开门,小贩该板摊摆摊,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庄华早起开了窗户,看着外面风和日丽的天气,忽然想出去走走,但是自己好像好在禁足之中,叹了口气,然后就听门开了。 庄华以为是哪照顾她的下人,便没有理会,依然在窗口发呆,再来人走到她身后一把抱住她的时候,庄华才反应过来,不是那个伺候她的人。 “庄华,庄华。”来人埋头在庄华的脖颈之间,叹息着,声调缱绻的喊着庄华的名字,庄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身体站的笔直,支撑住他挂在她身上的重量。 柏缇身上还穿着昨夜在外行军时穿的铠甲,还带着清晨雨后的凉意,透过层层衣料就渗到了庄华的身上,庄华微微一颤,柏缇连忙放开了庄华,叫来外面伺候的人给他除了甲胄。 忙忙活活了好一会儿,柏缇也换上常服了,下人们也都退出去了,柏缇发现,庄华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柏缇心里有些紧,来到窗边,握着庄华常年泛着凉意的手,看着庄华沐浴在晨光微熙中的侧脸,道:“可是在气我?” 庄华眼皮动了动,余光瞥了柏缇一眼,算你识相,不过不跟你说话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嗓子难受,说不出话罢了。 柏缇却不知道,以为庄华很生气,于是便像四脚蛇似的又缠在了庄华身上,额头抵着庄华的额头,脚勾着庄华的腿,还偏得拽着庄华的胳膊抱着他。 庄华自己想通了,其实也没多少起,就是差柏缇的表态,你得认错,这样子的柏缇算是变相的认错了吧,庄华被柏缇好笑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最好拍了拍柏缇的手臂,示意他松手。 “庄华还在跟我怄气,我不放。”柏缇也不管什么里子面子,反正这也没别人,自己什么样子庄华都见过,也不差这一回。 庄华恍然觉得见到了放大一版的柏承彦,脸上绷不住笑了出来。 见庄华笑了,柏缇心里就放松了,其实那一天把庄华禁足了之后,他也想过这样是否不妥,但是那时候已经是进入到最紧张的时候了,柏缇也顾不得许多,把庄华关起来再派人严加保护,这才是最好的决定,至于庄华会不会生气,那就等平定了这些事端之后再说吧。 于是,便有了方才柏缇掉节操撒娇的一幕。 264锦衣归来踏马入殿 终于把像牛皮糖一眼粘在身上的柏缇弄了下来,庄华来到书案旁,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嗓子受凉,说话有些难受。” 柏缇一看脸色就是一沉,“怎么你生病了没人知道吗?”这群人赶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怠慢庄华,真是活腻歪了。 庄华摇摇头,在纸上写道:“我的身体请了大夫也看不了,何况我不说,他们谁知道我身体有恙。” 却是,庄华平素以来身体就不好,脸色也是病态的苍白,再加上人被禁足,不高兴故而不理人也是正常的,所以下人们没发现庄华病了也没错,但是柏缇就是不高兴,若果他一直把庄华带在身边的话,那么庄华身体不舒服他是会发现的。 柏缇脸色不虞的捉着庄华的手腕,拖着“他”离开的窗边的书案,“着了凉还在窗口吹风,怎么如此任性?” 庄华无奈的跟着他走,然后被他按在床榻边上坐着,柏缇一手搭在庄华的脉门上,为庄华诊脉,一些粗浅的毅力柏缇都是懂得,可是就如庄华说的,她的身体根本就诊断不出来什么,要是按常人适用的医理,庄华的脉象就是那将死之人的脉象,而且还是那种就差一口气就死了的那种。 柏缇有些黯然的松开庄华的手腕,把额头贴在庄华的膝盖上,说:“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也照顾不了你。” 庄华摸了摸柏缇的头发,拉起柏缇的手,在他的手心写道:“我自己大意,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柏缇抬头看着庄华,他总是看不明白“他”的,太宽容,太随性,这让他总有一种抓不住“他”的感觉,柏缇很多时候真的希望庄华贪图点什么,权势、财富,甚至美色也可以。 庄华曾问过他,看上了“他”什么,让他如此放不开?柏缇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是,只因为“他”是庄华,不为别的。其实有点心虚,他为很多,为了“他”的才华,为了“他”的聪明才智,为了“他”许多的奇思妙想,但终究,这些都是庄华这个人赋予的,没有了庄华这些也就不存在,而庄华本身就有吸引人的特质,宁静、无争,这是他所没有的。 “以后我不会再把你关起来了。”柏缇说道。 庄华点点头,也不只是为了什么点头。 本来柏缇是打算马上就回韶广的,但是庄华还记得和何徊的约定,于是想单独留在这晚走一天,因为明天才到九月份,她答应了何徊,九月份才走。 柏缇不知道庄华为什么偏要晚走一天,但想来也是有“他”的理由,之前刚得罪了庄华,于是他也没问,便缓下了行程,让大军先撤出虞阳,他和庄华次日再赶上去和大军汇合。 这一天,庄华从早晨等到了晚上,终于,有下人来报,“先生,有一位名为何徊的公子前来找您。” 此时庄华正在和柏缇在一起难得的闲情在庭院中浅酌,柏缇冷声道:“告诉那人,庄先生没空。” 庄华起身阻拦道:“我等的就是他。”然后理了理衣衫,对那来通报的下人说:“人在那里,带我去见他。” 下人看着柏缇不太好的脸色,没敢动,庄华回过身对柏缇解释说:“那天去芦笙馆见那七家的公子的时候遇见的人,我看他不错,就想着能不能帮他找个出路,变焦他想好了来这招我。我总不能言而无信。” “之前怎么不告诉我?”柏缇依旧冷着脸。 庄华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道:“你没问过,我以为你知道。” 柏缇冷哼一声,“你有没告诉我,我哪里知道。” 庄华看着他,说:“等也等了,人也来了,我总得去见一见。之前我们还说选拔人才要不拘一格,不如就从他开始试一试吧。” 柏缇也只是因为转挂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情,才有些生气,但其实并没有想阻拦庄华的意思,便松了口,说:“你去吧,若是需要我帮忙,尽管说便是。” 庄华像模像样的对柏缇拱手一礼,“谢王爷恩典。” 柏缇仿佛不耐似的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别在我面前让我心烦。” 庄华心里笑他孩子脾气,然后就随着那来通报的下人去见何徊了。 绮晖园的侧门门前,停着一匹马,马旁边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袭青衫,身姿挺拔,从背影看就知道是个俊秀的人,待看到他的脸,便会惊叹一声公子如玉。这人无论是气度,还是举止都像是一位大家出身的子弟,只是认识他的人才会知道,他只是那芦笙馆的一个倌人。 庄华来到侧门,见到这人,开口便道:“明日我都要走了,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何徊拱手对庄华施了一礼,道:“先生叫我来,我怎么会不来。” 庄华也拱手回礼,说:“何公子未免妄自菲薄了。” 何徊笑容里参杂着自嘲,“先生客气了,什么公子,何某担当不起。” “以后便当得了。英雄不问出处,若总是就着过去不放,往前到五百年,那些世家大族的人,恐怕都是土里刨食的野人也未可知。” “好一句英雄不问出处。我也不矫情了,近日来找先生,只为了一件事情,想求先生给我一个机会,只求一个机会,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庄华看着在自己面前深深地躬下身子的人,从袖子里拿出一封纸质的书信,“这是一封举荐信,当然,并不能直接举荐你出任仕途,但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明年四月份,虞阳全境会有一场选拔人才的考试,届时你拿着这封举荐信到周显大将军的府上,周将军就会安排你进入考试,到时候是龙还是虫,就全凭你自己了。” 何徊郑重的接过这封信件,收在怀中,对庄华又是拱手一礼,“谢谢,他日若是有机会,在下定当报答庄先生今日的举荐之情。” 庄华点点头,“希望以后会再韶广见到你。” “一定!在下就与先生约于韶广再见!” 何徊来了又走,于庄华见面不过短短一刻,青年一袭青衫,纵马而去,庄华看着何徊的背影,总觉得这人不会是这人终有一天会展翅高飞,,就如同暂困于浅水之中的蛟龙,迟早有一日,会再次腾飞,而她所做的,只不过是给了这条蛟龙一个腾飞的契机。 这算是日行一善么?庄华心中笑笑,她今日有能力,便帮一帮,她没能力的时候,也没顾得上别人,今日所行,只是她富余之时的慷慨罢了,于她来说,还真的算不什么善。 “就是为了等他?长得确实不错。”带着一股子酸味的话从庄华身后传来,庄华转身,便看见柏缇正在她身后。 庄华翻了个白眼,这人,又在吃飞醋。双手插在袖中一拢,庄华微微皱着眉头说:“闻到了没,哪的醋坛子打翻了。” 这个世界并没有吃醋这一说法,但是也能听得出来,庄华这是在调侃他,他欺身上前,一把横抱起庄华,然后挑这着没人的地方,一路把庄华抱到了花园的湖边,展开双臂,让庄华躺在他的臂上,悬于湖面,“告诉我,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然就把你丢到湖里。” 庄华悠哉悠哉的躺在躺在柏缇双臂的臂弯里,说:“你丢吧,我会凫水,不怕这个。” 柏缇像是气急了一样,愤愤不平的把庄华放下来,说道:“有什么事你不会的?” 我不会的多了,比如站着嘘嘘……庄华心中吐槽完毕,看着柏缇,想了想说:“我不会……离开你。” 庄华从未如此露骨的对柏缇说过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柏缇有些反应不过来,倏尔,一把拥住庄华在怀里,贴着庄华的耳边说:“真好听,再说两句吧。” 庄华依旧保持着双手插在袖子里的姿势站着让柏缇抱,说:“没有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柏缇的脸色有些垮…… 九月中旬,璋梁王班师回朝,其声势浩大堪比景硕三十八年,三王乱战之时的景象。 一眼望不到边的璋梁军队从东门进入,足足走了半天的时间才算完事,而璋梁王本人,亦在军队进完之后,身披玄色铠甲,背后是猩红的披风,胯下的黑色马匹没有一丝杂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柏缇仿佛战神降世,让人不敢直视。 柏缇队伍一路进了王宫,满朝文武纷纷在正殿之前的广场上列队相迎,柏缇骑着马踏在王宫的打磨的光滑的石板路面上,举目而望。 他回来了,光明正大的回来了,不是朝拜而是归来。 没有人敢质疑他王宫纵马的不和礼法的行为,没有人敢质疑他身后五百赤骁骑佩剑入宫的行为,也没有人敢质疑他走在中央的龙道上。 他就这样骑着马,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前朝的议事大殿。 空荡的大殿中,马蹄声显得很清脆,大殿的王座山,苍老的肇王看着殿下骑马进来的柏缇,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来了。” 265又多了一处房产 傍晚,韶广城外,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东城门驶来,没有什么随从,只有一个车夫在前面赶着车,马车侧面的窗帘掀起来,却没看见里面的人。 在东城门外,一行五六十人的人马正在翘首以盼,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其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没好气的说:“真是好大的架子,让我在这里傻等!待他回来,我定要……”定要做什么,后面却是没说出来,少年脸色更差,仿佛锅底灰一般。 一旁的一个二十来岁的俏丽女子对少年福身道:“公子莫气,先生恐怕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迟迟未到。”女子说得轻巧,但是脸上的担忧却是怎么也掩饰不掉的。 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也是面露担忧,脚下很是不安稳的来回在那一小块地方移动着,鞋面上都沾上了灰,她回头再一次向身后的青年低声说:“师兄,要不,我们去找找吧,都迟了半个时辰了。” 身后的一身青蓝色劲装的男子也皱着眉头,但是没有同意,“再等一会儿,王爷只说他下午会到,至于是什么时候就不清楚了。这条官道上岔道口那么多,我们去找也找不一定找到,他又不知道我们来接他,那就真错过了。” 正说着,那少年忽然惊呼了一声,指着前方,“那过来一辆马车!” 只见那马车保持着悠哉的速度,缓慢地前行着,越来越靠近这一行人,那少年已经等不及,朝那马车跑了过去。 几人也紧跟其后过去了。 少年走近了马车,还不等马车停下,便过去一把解开马车车帘,可是让人失望的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少年的脾气大得很,吼道:“这里的人呢?!” 马车被车夫停下来,车夫头上带着毡笠,扭过头看着少年,被毡笠遮挡的脸只露出半张,很是白皙,“车里本来就没人。”车夫说。 少年愣愣的看着车夫,然后一把摘下来车夫的毡笠,那张熟悉的脸让少年眼中的火气立即被惊喜所取代了,“庄华!!” 庄华应了一声,伸手去拍拍少年的肩膀,“是我。许久未见,承彦。” 柏承彦扑过去抱住庄华的腰,庄华很是自然的揽着柏承彦的肩膀。好一会儿,柏承彦才从庄华的怀里抬头,问:“你怎么自己赶车?车夫呢?” 庄华有些无奈的回答说:“本来我是骑马的,可是我半路上有发现自己不是很喜欢骑马,我又不急着赶回来,于是我就买了一辆车,可是买完车我就没钱雇车夫了,故而,我便自己把车赶回来了。” “……”你敢不敢再扯一点?柏承彦鄙视的翻了一个白眼。 “先生!”女子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庄华循声望去,看到那女子,庄华有些激动,“雁容……你还好吗?” 雁容看到真的是庄华,快走几步来到庄华面前,福身一礼,“奴婢拜见先生、恭迎先生!” 庄华纵身从车辕上跳下来,扶起雁容,感慨良多,“我这个混蛋可是把你丢在彦泽就没打算回来了,恭迎我做什么。” 雁容情难自己的扑进庄华的怀里,庄华也轻轻的拥住雁容。 “庄大哥。”青繁了英语节的看着庄华,半晌说不出话来,庄华朝青繁和邢乐是兄妹俩点点头,邢乐想庄华一抱拳,没说什么,但是神色之中的感激庄华看得明明白白。 庄华有些疑惑,不明所以。 再次回到韶广,庄华心中有些唏嘘,物是人非不过如此,当初她还担着左相之名,而现在只是个一名不文的路人。当初,她还头顶光光,不生一发,如今,却已青丝如瀑。 路过太子府的时候,门上太子府的匾额还在,但是门外有一些工匠在忙碌着,邢乐解释说:“这几天就要把太子府的匾额换下来了,” 庄华点点头,没有说话。她还记得唯一一次到太子府来,还是在三王夺城之后,太子请她来喝酒,他见到了太子妃,一个孩子气的男人,一个温婉的女人,如果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他们的生活应该会更好。 一行人慢慢行走着,大街上很热闹,因为璋梁王的大军进城,让帝都的百姓和文人武者见识到了大肇彪悍勇猛的气魄,几十年来无战事,肇国的人们快要忘记肇**队是什么样子的了。 你说两年前的那次三王夺城?那算什么,不过是自家人打架罢了,没有露出真正的实力,没见璋梁王不费刀兵就拿下了韶广么,真正的肇国勇士,都是出自于边塞之军,那一次,人们根本就没见识到璋梁王坐下的那只扬威塞北的赤骁骑是什么样子,这回可算亲眼见到了。 所过之处,都是在讨论赤骁骑的人们。 庄华忽然有些遗憾,没有跟着柏缇一起回来,要是一起的话,就应该能见识到人们口中的那一场胜景了吧。虽然,这半个多月的疾行军庄华也是全程跟随。 一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就到了庄华的新家。果然如柏缇所说,在王宫旁边。 庄华站在门外抬头看门额,上面的牌匾上写着,夏君府。 庄华不明所以,“夏君?” 柏承彦给庄华解释说:“你字从夏,他……父王就从你的字里取一字出来,作为封号。” “封号?”庄华觉得不是自己不明白而是这世界变化快啊,最近一段时间柏缇一直跟他在一起,怎么弄的这些事情,看着个府邸虽然是新的,但是应该也已经修成挺长时间了……这么说,柏缇早就打算给她来个封号了。 庄华一瞬间明悟了,自己怕是有被算计了一回。 叹了口气,来都来了,还能马上走啊,何况身边这么多人,恐怕自己还没走两步呢,就又被捉回去了。 “走吧,看看我的新居。”庄华抬脚迈上了台阶,率先走进了夏君府的大门。 府里的奴仆大部分都是庄华熟悉的,这让庄华自在了不少,在雁容的带领下,庄华去参观了一下几座给她作为住处的院子,最后,庄华选定了一间离着王宫宫墙较远的一座院子。 之前鬓月巷山府的墙上掉下来小萝莉的事情庄华还是印象很深刻的。那时是挨着公主府,掉下来的人无论男女都没什么大干系,可是现在挨着王宫脚下,宫墙看上去是很高,但是也不能排除有一天会掉下来点什么“违禁品”,到时候在阴差阳错的进了她的院子,作为一个“男”主人,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说不清楚。 然后,就是给庄华接风洗尘,一个小小的洗尘宴,雁容早就准备好的,参与的人也不多,就庄华,邢乐,柏承彦三个人,至于青繁和雁容,两个女孩子不好在这里和男子同席,而且雁容还是管家。 三个人都没有吃晚饭,于是这个小小的宴席开始的时候,庄华之说了一句:“腹中饥饿,大家吃饱了再说。” 另外两个人都算是熟悉庄华的了,也不在这上瞎矫情,两大一小先是报餐了一段,然后才开始说话。 星月有很多话要和庄华说,但是碍于柏承彦还在这,所以就没说,整个饭桌上师生二人说话最多,具体点就是柏承彦叽里呱啦的说了很多,庄华一直在听,偶尔插上那么一两句,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内容。 可见,柏承彦已经有了自己的领地意识了,邢乐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外人了。 掌灯的时候,庄华送走了柏承彦,四十多人的护卫随性,让庄华很放心的让波普承彦自己回去韶广城里的璋梁王府去了。 然后邢乐和青繁师兄妹就在庄华的家里留宿了。 书房里,庄华和邢乐相对坐着,十几盏橘红色的烛火把书房里找的犹如白昼。 邢乐神色郑重的向庄华顿首拜去,丝毫没有准备的庄华惊得站了起来,让开邢乐身前,道:“某何德何能,不敢受邢乐如此大礼,邢乐快起!” 星月缓缓直起身来,正襟危坐着,看着站在面前偏左侧的庄华,道:“当初在靖国,若非庄华是医院收,恐怕邢乐已经成了肇国的罪人。” 庄华明白了怎么回事,叹了口气说道:“邢乐,腻歪到了,你和网页都是我的朋友,无关家国,只是为了朋友罢了,你若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在说这话了。” 庄华的一番宽慰让邢乐低下头去。 “我是当初,我是故意让庄华你看见我的。” 邢乐说着,观察者庄华的神情,庄华却没有什么反应,仿佛都在意料之中,邢乐心下黯然,自惭形秽,“我那时着实在是走投无路,联系不上任何安慰和暗探,几乎身无分文,庄华你没来时,我就想买若是网页有什么三擦很难过两端,我也无颜活在这世上,随王爷一同去了便是,只是不能让王爷返回故乡,我终究是死也难安。” 庄华从桌子上的酒壶里倒了一杯酒给邢乐,邢乐接过来,道:“谢谢。”然后喝尽了杯里的酒,想继续说:“你不知道我看到你的时候有多高兴,我只是想着,有你在,就有办法了,因为你总是有办法的。” 266山庭与庄华不再是同一人 这还真是高看她了她只不过是站在圈外看的和站在圈里的人角度不同罢了 “我带着小世子离开的时候我看着船离着岸越來越远我……我日夜难安直到泗蒲郡传來你和王爷已经平安到岸的消息”还有许多话邢乐沒能说出來但是庄华能懂那种无力力挽狂澜的滋味她也曾尝试过所以对于邢乐那时的退缩和怯懦她不会怪罪亦不会鄙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庄华犯过的错不是更多么 庄华看着在自己面前红着眼睛的男子汉那挺直的脊梁被自责压弯俯在自己面前“邢乐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举手抬足之间就把前來挑衅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如果我豁出性命救回來的就是只会逃避错误的懦夫那我就真的为自己不值了” 庄华的话如同一道惊雷邢乐抬头看着庄华连连说道:“不庄华我沒有逃避……” “那就让我看到”庄华打断了邢乐的辩解“我要看到的是那个英姿勃发的、风流倜傥的武士邢乐而不是一个只会不停的在我面前认错的懦弱男子” 邢乐看着庄华沒有表情的面孔一如最初遇到的时候庄华一直都是这么从容不迫那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从來不曾消失邢乐此时真的感到了自惭形秽感觉这个人也曾深陷困境但是“他”就是以这样的潇洒姿态走了出來 他曾见过庄华失魂落魄的时候那时候的庄华像是被抽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懵懵懂懂不知日夜黑白那时他一边惦念着生死不明的山庭一边又要照顾着那样让人担心的庄华也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庄华瘦得不成样子一直到现在都沒恢复过來 但是现在除了身型上的不足骂谁还能想到这个人还曾有过那样的时刻 左相山庭、客卿庄华、名士华庄、一个个自已潇洒的身份都是“他”一人不论世人毁誉不顾世人评说“他”依旧是那个初见时那个从容淡然的人仿佛超脱于世外自是风流 此时那双仿佛包含着世间最复杂的神情又仿佛清澈如水的眼睛就这样淡淡的注视着他像是在期盼着他走出自责的泥沼又像是对他说着原谅和理解邢乐想若果这世上要选出一个最适合做朋友的人大概除了庄华不会再有别人了 邢乐忽然明白了柏缇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并且不可自拔这个人就是能影响到人的心绪让人不禁和他同步却不会有不自在的感觉在“他”面前不必小心翼翼只需敞开心怀“他”会听你的倾诉不会指责你却会在关键的时候让你清醒 你粗犷“他”亦号脉你文雅“他”自细腻 看似沒有性格的存在但是却能在无形之中影响到他人 “谢庄华指点”邢乐抱拳郑而重之的对庄华说道 庄华摆摆手“我只是见不惯你这幅样子想來我们以后会时常见面你要是一直蛰伏自怨自艾的模样我可受不了”庄华一点遮掩也不带的损着他心结已经去了大半邢乐嬉笑着说道:“我还从未见过庄华苦恼的模样早知道就不该來找你好让我见见你不是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 庄华叹了口气说:“误交损友、误交损友啊” “哈哈~” 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宿次日邢乐单独一人离开了夏君府青繁就暂住在了这里 而庄华一晚上就陪着邢乐喝酒了邢乐离开的时候庄华已经钻进被窝里睡觉去了 庄华虽然担了个夏君的名头但其实目前就是闲人一个沒什么差事家里的花销还是最初的那些带到彦泽的那些这会回到韶广柏缇又给加了好些家里有雁容这个理财管家的能手已经把那些产业在韶广经营起來了 庄华睡醒了起來就把雁容找來了询问了一下现在她名下的产业 “现在先生有田庄二十六处邸舍十间饭庄十三个歌舞坊九个、布庄而十八个首饰铺子七个、百人的商队五个不到百人的商队十二个这些我规整一番之后都拢到庄氏商行名下去了” 听完雁容的报告庄华有些晕幸福的眩晕老子现在不仅是地主还是土豪还是大富翁 良久庄华才反应过來问道:“收益都怎么样” 雁容飞了个白眼给她“先生信不过雁容吗在我手里怎么可能亏损”这傲娇的模样让庄华又是一阵感慨越來越有女王范了 庄华“气势不足”的向后仰着身子仿佛被雁容的气势所逼一样沒什么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大作出被震惊的样子 雁容“噗嗤”一笑然后红了眼圈“好久沒见到先生了……雁容很想念你” 庄华看着风韵更甚从前的雁容 从书案后面走出來站在雁容面前然后像是变魔术一样手里多出个由大块红宝石所镶嵌的步摇在雁容的发髻上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插了上去 “这么久不给你消息是先生的错不知道这份赔礼雁容喜不喜欢”庄华仿佛献宝一样对雁容说自己还退后了两步又绕着雁容走了一圈最后满意的点点头 雁容伸手摸了摸头上多出來的步摇从怀里拿出个小铜镜照了照抿着嘴笑了“喜欢” “你喜欢就好” 庄华回到书案旁拿起那一本厚厚的账簿 现在韶广的世族家中已经基本上全都配备了纸这种文案工具雁容自然也不甘其后的把那些笨重的竹简换成了纸质账簿她拿起來也方便轻巧不是么 庄华随意的翻了翻然后转身对雁容说:“划出來一半的田庄十家布庄全部的饭庄、歌舞坊、首饰铺子一半邸舍一半不到百人的商队剩下的和划出去的分别单独做账相互之间互不干涉” 庄华在屋子里踱着步停下之后又道:“划出去的照常经营把剩下的那些商队全都整合一处会武的、不会武的给我分成两拨暂时先不要接任何生意等我下一步安排这些事情我要在半个月之后看到结果有问題吗” 雁容一一记下不问缘由庄华说完了雁容答应了一声:“庆先生放心雁容回处理好的” 中午庄华迎來了第一位正式的访客这个人让庄华心绪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记得上次一别以为便是生离死别却沒想到再见已是几番风雨之后了 “山庭”庄华叫了他一声之后就在说不出话來了 这个在她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给他最多温暖和帮助的人此时此刻还是和以前记忆之中的那样温润如玉看着她的眼神都还是那般的包容和温和仿佛别离只在昨日今日复又相见 山庭一身肇国文士的衣袍两年时间的囚禁与磨难并沒有折损他的风度反而让他更具气度那是一种美玉经过磨砺之后的沉淀他说:“庄华许久未见别來无恙” 庄华想说她有恙她不好一点也不你的担子都抛给了我让我在这世道上走得好艰难但是种种最后都只化为了一句“我甚是想念山庭” 山庭笑了仿佛在看这一个孩子明明庄华比他年岁还要大些但是在山庭面前庄华就显得不是那么稳重成熟了“我回來的这段日子听说庄华的许多功绩某不如远也山庭有幸与庄华相识与有荣焉” “我怕我做的不好会让山庭失望” “庄华莫要妄自菲薄你做的很好若是我來做定是不如庄华的” 山庭对于庄华來说亦师亦友还要再加一层雏鸟情节 和山庭在一起庄华就像被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往往都是别人说庄华听这回变成了庄华一直说山庭在听山庭沒有一点不耐烦 山庭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从庄华入韶广之后所有事情光是听着就知道惊险王芬时时刻刻无一不是在悬崖边上行走但是庄华说了这么多都沒有说过这些“他”只是在说一些有趣的事情和见闻那些争斗之中的事情则是能省则省省不掉的则一语带过轻描淡写 雁容早就知道是真的有一个叫山庭的人今日见了雁容觉得这人真的是很有称得上是君子然而君子之流君雅毕昶他们也不逊色让雁容惊奇的是面对着山庭庄华整个人都生动了不少雁容从來沒有见过自家先生如此活泼的时候 沒错就是“活泼”不是上蹿下跳的那种而是浑身的气质都仿佛发生了变化庄华对山庭的态度带着不易察觉的依赖还有信任纯粹的信任 267我原来是剥削阶级 在晚饭之前山庭离开了夏君府因为山庭不像庄华闲人一个他回來的时候就已经被柏缇安排进了内史府担任内史一职整个韶广都是他的责任如今柏缇入朝正是真正忙碌的时候能抽出半天的时候來看庄华已经很难得了 庄华沒有挽留只是说有空的时候就拍个人來找她出去喝酒吧为什么不说上门做客她的身份尴尬的很无论是谁踏上她家的门亦或是她上谁家的门都难免会有闲话所以不如大家约到外面去 这个尴尬的境地庄华不知道柏缇有沒有考虑过反正她是可以一直宅在家里这辈子不上朝堂但是看柏缇给她的府邸起的名字居然还有个封号夏君啧啧、庄华打算等雁容把这些事情都弄完了之后去城外找块地方建个山庄上那呆着去 接下來半个月庄华的小日子都过得很平静沒有人上门也沒有事情上门柏缇也沒有动静连带着柏承彦也一样见不到人庄华猜想这应该大概是柏缇的意思了之前山庭來或许都是开了例外的于是悠闲的庄华偶尔会带着青繁到外面去秋游打打猎什么的 听说柏缇在璋梁的那些班底还在璋梁沒有迁过來庄华有些期盼那些人过來了尤其是陶培老帅哥庄华有一个计划想要和这位老帅哥一起完成呢想那么多做什么还不知道等璋梁的那些人过來之后自己能不能见着呢 庄华吩咐雁容的事情雁容已经做完了庄华决定去看看当然那些已经划出去的产业庄华沒打算再去看她是要去看的是商队还有田庄那么些田庄就算分出去一半还剩十三座呢真土豪是也 带上青繁和雁容七八个护卫套上一辆马车一行人在雁容的安排下直奔着西城门就去了 这几天一直阴着天色眼看着今天的天色越发的沉闷不够这正好成全了庄华两个女孩子和随性的侍女坐在马车里庄华和几个护卫骑着马 庄华外面穿着银灰色的听说是狼皮的大氅兜帽扣在头上因为风大庄华为了个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雁容青繁在看见庄华这幅造型的时候很是吃惊的雁容甚至以为庄华生病了庄华解释说:“你家先生不好砸韶广露面所以还是低调点好” 雁容不以为然道:“早在我來的时候韶广城里的人就知道是先生的生意先生低不低调的都沒什么关系了” 庄华道:“别人知不知道那是别人的事情我出不出现就是我的问題了如今你家先生身份未明还担这个夏君的称号万事谨慎为妙” 青繁当初叫程隽念书的时候就看了不少书很多事情就算不很明白但是也知道个差不多于是很快就明白了庄华的意思而岩溶跟着庄华以來大大小小什么事情几乎都参与过所以也很快就明白了庄华的意思故而对庄华这身“奇装异服”也就勉强接受了 一行人走得很快但是也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到了地方 庄华是來视察产业间带着游玩的所以不用着急这第一站就是离着官道最近的一个田庄了 田庄管事庄华眼熟那管事件了庄华一点也不怯场庄华就知道自己虽然不及的这人叫什么但是这个人绝对是她家里的老人儿不然沒看脸生的那些见着庄华这么个面如冰霜的boss都战战兢兢的么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庄华 对于田庄里那些沒出息的下人管事表示很惭愧沒能当好这个管事雁容一句:“既然觉得当不好不如自己请辞吧”就把那管事噎的讪讪地就差脸上沒写着“我很狗腿”几个字在雁容身边鞍前马后了 府里的老人谁不知道宁得罪庄华莫得罪雁容啊庄华面冷但是心软雁容道是表情多脾气也大呀 庄华看着向自己投來求助目光的管事轻咳了一声对雁容说:“雁容算了吧就饶他一回”然后向那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很是上道对雁容作揖道:“雁管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宽恕小人一回” 雁容瞪了庄华一眼“先生都饶了你了我饶不饶你怎么了”说完就顾自往里走了 青繁从來沒见过这样的情形很是惊讶的看着雁容然后有看看庄华说:“庄大哥雁容姐姐好有气势啊” 庄华点点头“你雁容姐姐的本事可不是盖的”连柏缇手下的暗探总头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可见其“威力” 说起來她回來这么久都沒见原锡那小子他应该也是在璋梁沒有撤离呢吧等原锡过來庄华要好好跟他讨论一下雁容的终身大事 午休时间过后田庄去年的账簿拿來了庄华开始查账以前看的张都是雁容整理后的所以庄华只要粗粗的过一遍就好而且田庄上的收益是一年一算的所以像这样的初始账簿庄华还从沒见过今天看了之后庄华才发现佃户们的田租居然占了一年总收成的七成而且还有最低限制丰年田租会跟着收成按比例上调而灾年则不管收成也要上交最低限制的那些租子不交或者叫不上來佃户们则要被问罪而这一切是合法的 庄华皱着眉头看完了去年的帐然后叫來了雁容问道:“每个田庄都是这么收租的吗七成” 雁容理所当然的说:“是啊可是有人在账上做了手脚” 雁容的回路完全个庄华不在同一条线上 “我是说都收这么多的租”庄华纠正问題 可是雁容还是沒有搞清楚庄华的中心思想说道:“我看那些佃户们挺可怜的就降了一成先生要是觉得不妥就再提上去” 庄华差点沒吐血这还是降了一成的结果原來居然要交八成这还让人活了不 庄华眼前有些发黑好一会儿才缓过來雁容看庄华脸色不对连忙过去问:“先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心里不舒服……庄华用手抹了把脸说:“沒事雁容传我的命令从今年开始沒被划出去的庄子每年的田租调到……”庄华沒想好调到那才算合适沉思了一下 这一思索的工夫雁容就有些着急早知道她就不擅自做主了要是先生把田租再调高一点那些佃户们该怎么办雁容会这么顾着这些佃户是因为小时候在教坊里又一次她被打孩子欺负的很惨还生了病的时候救她的人就是教坊里一个做洒扫的妇人这妇人的家里就是佃户 雁容一直对这个恩情念念不忘所以对于佃户就多出那么些同情 “就调到总收成交过田税之后的三成好了不设最低的限额无论丰年还是灾年都只收三成”庄华的话石破惊天雁容一时沒能反应过來怔怔的看着庄华 庄华以为雁容是以为她调的太低了于是解释道:“我一个人也吃用不了多少而且还有那么多田庄还有商队的收益就这样吧” 雁容确实是觉得庄华调的太低了从來就沒有人调到这么低的还不设最低的限制……忽然雁容想到一个关键“先生那些被划出去的庄子还按原來那么算吗”为什么要分成两拨 庄华点点头“嗯毕竟以后那些就不是我的了” 雁容不解“什么意思” 庄华看着雁容眼中带着笑意“那些以后就是雁容你的了是你的嫁妆” 这个惊喜或者说井下实在是太大了比刚才庄华调低田租还要有震慑里毕竟田租什么的不关她的事情就算她感慨、吃惊她又不是佃户沒有什么直接的感受 但庄华花出去的那一大半产业实在是很值钱甚至可以买下來其他大城池的一条街了而庄华说什么以后就是她的了她的嫁妆 雁容好不容易粗粗的消化了一下这个对她來说堪比石破惊天的消息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庄华面前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庄华说:“先生是不是雁容做错了什么先生才要赶走雁容” 庄华吓了一跳连忙去扶“这从何说起我怎么会赶你走呢快起來” 雁容眼圈都红了“先生不赶我走为何要给我那么多的产业还说什么嫁妆谁來娶我啊我要什么嫁妆” 庄华一愣原锡那小子不会……“沒人跟你表白心意、跟你提亲吗” “先生在说什么除了府里的下人我哪里认识别的男人先生以为我看得上那些人吗”雁容说着心里却冒出來一个人的影子悚然一惊不去想这个人 庄华见雁容很是认真的神色叹了口气果然原锡根本就沒有想雁容求亲臭小子啊怎么答应她的照顾雁容对她好庄华心里想着等着吧等你过來韶广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个言而无信的 268送别人钱也不容易 “现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总归是要嫁人的为日后早作打算不好么还是说雁容嫌弃先生我给的嫁妆”庄华佯装不悦的问道 “哪里的事先生的大半家资都要给我我要是还嫌弃就太贪心了先生雁容不会嫁人也不想嫁人先生还是收回去吧”雁容忽然脑海黄总灵光一闪道:“要不雁容就嫁给先生只当个侍妾这样先生给我的嫁妆我就收了” 庄华一囧“雁容啊……”庄华也明白雁容是真的怕自己把她抛弃了尽管他现在已经有了百姓的户籍而且在庄华的帮助下变得身家清白但是心里她还以为自己是是那个当初在商队之中等着被贩卖的女奴或者之前那个以色事人、供人玩乐的舞姬 她心里的不安从來沒有因为身处环境的改变而减少反而因为跟随着庄华时不时的就处于大的动荡和变化之中让她心里的不安一直有增无减 庄华开始自我检讨她就那么的让人不安么 想一想确实是很让人放不下心來先不说她自身不招惹麻烦麻烦也会來招惹她的本事只说她这一副半死不拉活的模样就让人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哪一天就挂了对此庄华自己也明白最近一段时间还好点沒惨白惨白的毫无一丝血色在经过那一段日子也算有了点人样不在皮包骨但是对于正常的人來说她依旧会被划分到病弱型里面去 她沒什么不舒服的时候身边的人最关心她的就是吃饭问題这一点无论是雁容、戚缙、青繁还是柏缇更或者说柏承彦那小子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催促她好好吃饭 让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担心庄华觉得自己真是活回去了 庄华那一声叹息之后却沒有话了让雁容以为庄华是下定决心了要让她离开也不说什么直接扭头就要往外走跟着庄华那么长时间处理了那么一大摊子事儿雁容最长进的就是脾气还有宁折不弯的心性 庄华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一把吧雁容拎了回來“雁容去哪”我话还沒说完呢 雁容看着庄华面无表情地说:“先生不是让雁容走么雁容这就走不必先生送出那么大一笔家产” 庄华心中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的事情 “雁容先生在跟你说正事别打岔成吗”庄华无奈的说道 雁容表情不变说:“先生还想说什么要是因着愧疚就要塞给雁容这么多钱就算了雁容孤身一人怕是保不住这些” 雁容的话很冲但是也都是事实这些产业就是因为全在庄华的名下才无人敢有动作宵小们也都退避三舍一旦得知这些不在在庄华的名下那么也就失去了庇佑那些很值钱的产业不就像是一块块无主的肥肉谁不想分一杯羹 庄华觉得自己有些语言无能一手拽着雁容不让他走以便在脑子里理清思绪良久才说道:“你看到如今咱们家门口挂的名字了吧夏君府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雁容的脸上露出疑惑“这不是璋梁王因为先生的功劳赐下的赏赐么” 庄华摇摇头“对我一个无官无爵的人刺瞎这样的上次就意味着我将要进入朝堂” 雁容想这也对有了封号自然就可能有官职进入朝堂也就更加容易可是她家先生并不喜欢超合金朝廷的这趟浑水里因为之前种种的事件雁容对与庄华会进入朝廷担任管制这件事情也存在一些反感但是王命不可违“先生打算怎么办” 此时雁容已经忘记了方才自己是多么的气愤了全都被庄华的事情引走了注意力 “现在我人在这里如何能躲得开朝廷的任命下來我就只能走马上任”庄华停顿了一会儿说:“你家先生我在韶广和彦泽两地的名声如何你是知道的”说好听了是风流闲人不好听了就是什么玩应“我上任之后定会遭到许多人的攻讦而我名下有那么多的产业定也是被打击目标我不善此道而雁容你届时未免就会左右见拙” “故而先生想把产业转移到我的名下保护那些产业”雁容眼睛一亮说道 庄华有些不明白雁容的思路她本來想说转移出去的那部分就任人攻击好了就当破财免灾这样的话雁容就能安心的接下來了不过雁容能自己找到一个好理由那么也就不用她这个了于是庄华点点头道:“不错” 雁容这才彻底的阴转晴抿嘴一笑带着些埋怨说:“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先生该一早就说清楚也免得雁容平白揣测闹出了笑话先生是不是就等着看雁容出丑呢” 庄华无奈的眨了眨眼睛随她怎么想吧反正这件事算是了结了 在雁容的主张下全部的田庄包括那些花出去的通通按照庄华定的标准降租各个田庄的管事一片哗然想要去问个清楚是不是有人假传命令结果次日正式的新租约文书样本就送达下去了各个田庄的管事这才明白这不是假传命令而是真的这条件弄得管事们都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弄出些花招弄些田地在自己这里结果又一条命令下來让他们平息了心里的那股热情 这条命令是这样的凡是承租了田地的人就会与夏君府结束雇佣关系以后行事不再与夏君府有任何干系反过來说想要金如夏君府就不许承租这些租金只有三成的田地 谁也不是傻子有夏君府这么个大靠山吃穿不愁的月俸又高还有个脾气好的主人谁愿意去地里刨食而且上面还说了每年上面都会下來人重新核对佃户的信息谁也不愿意每年花那么大的代价來贪图这点利益丰年还好要是灾年呢 而且上面的命令不仅是下到了他们这些管事手里也直接下到全体佃户们的手里想要再弄猫腻就更加不易了别说还加上前面每年会重新核对佃户这一条了 于是这件事情很快就落实了至于底下的那些佃户们狂喜的有之担忧的有之这都不关庄华的事情啊现在说什么都沒用不如在年底的时候直接一行动來证明 在第一座农庄呆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又转到下一座农庄去了下午庄华他们刚到天上就下起了雪 “冬天了”庄华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慢慢的融化在庄华的手心 雁容跟上來给庄华披上那件狼皮大氅有些责怪的说:“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玩起雪來还不快进屋” 屋里早已经烧起了炭炉很暖和下人们先是帮一行人三偶去身上的血又端來了姜汤给众人驱寒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算完事 庄华站在窗口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外面鹅毛大雪覆盖着大地的情景 青繁手里抱着手炉凑过來问:“庄华大哥在干什么” 庄华让开一点地方给青繁说:“我在看雪” 青繁很是感兴趣的凑过去看着外面说:“我以前都沒见过雪呢” 庄华想到之前在韶广的时候她也沒仔细看过下雪的情形那时候心事重重哪有这份闲情逸致 “等雪停了我们出去堆雪人吧”庄华忽然提议道 “堆雪人好啊”青繁少女心性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应一样高兴的迎和着庄华 撩起厚厚的链子从外面进來的雁容说道:“你们两个呀谁也别想堆那个劳什子的雪人天气那么冷还想着玩”雁容拎着食盒走进來边走边说:“先生青繁小姐年纪小你也沒长大自己身子什么样子自己不知道么” 说着就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把里面的饭菜都拿了出來摆上招呼两人:“两位祖宗來用饭了” 本事不该有这一顿饭的不过庄华本就沒那么多规矩雁容又心疼庄华于是就加了这一餐权当做点心罢了反正这家里沒别的主人谁也不会说什么 青繁和庄华二人吃过了饭庄华又开始了又一轮的查账经过了上个田庄的查账庄华对这个兴趣已经不大了反正一切都有雁容她是相信雁容如果说來到这个世界在任何事情上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沒有的话那未免太可悲了 因为下雪明天的行程就被取消了本來庄华是打算去见一见自己名下的哪些商队的人的但是看來现在是不成了庄华有些苦恼 而这一哭闹被雁容知道了之后炎容易俯瞰白痴的眼神看着庄华“先生你去不了就让他们來你是主人” 269你们随意,爱去哪去哪 “这种天气恐怕不好过來吧”庄华道 “先生他们要是连这点风雪都挨不住也就别干这一行了”雁容淡淡的说道 庄华对此不置可否总归她离着这个世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那就让他们來吧” 雁容皱着眉头问:“先生让他们都來么” 庄华很是虚心的请教“可有何问題” 雁容道:“人数太多庄子里恐怕是住不下的” 庄华恍然大悟是了好几百人呢这个庄子最然不小但是也就几十间房的样子那么多人怎么挤也挤不下的这又不是夏天可以打地铺甚至就在院子里将就一下就行 “那就让那些会武的全都过來吧这些人数不多吧” 雁容想了想“真正会武的也就两三百人担当苦力的人比较多余下一百來人都是账房之类” 庄华拍板道:“就让那些会武的过來其余人不用來” 庄华的命令很快就让随行來的护卫送过去商队了 本來本整合一处却不许再出生意的商队的人们一直都惶惶不安着他们担心自己会被辞退甚至去做别的上堆里许多人都是签了活契的虽算不上卖身契但是主人家让他们去做什么他们也沒得反抗反抗就是违反了律法 许多属于雇佣关系的人都开始为自己找下家了只不过现在正处于冬季不太好找就是了但是也有很多人有门路已经谈好了就准备上面再來人就请辞 这回上面來人了很是莫名其妙的命令让他们到城外的田庄去而且只让会武的人去这就很让人思索了 其中隐隐已经成为整合之后的商队的领头人的武者李亮对來传话的护卫打听道:“这位兄弟可知主人家是什么意思为何让我等前去” 这护卫也是跟着庄华从韶广道彦泽又回到韶广的跟着庄华经历过这么多风浪对于庄华的忠心度还是很高的 护卫一张脸上沒什么特殊的表情带着些忠厚的笑容说:“先生的事情我们过问不了不过先生说了要是又想离开的可以自行去留签了身契的从现在开始一笔勾销來去随意”同样的这次跟着去了的在想离开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后面的话护卫沒说但是他们都明白于是有的人开始犹豫有早就找好出路的人离开了还有签了活契的试探着离开结果沒有人拦着然后人就陆陆续续的越走越多 最后还留着的就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人了其中包括李亮 护卫冷眼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这些离开的人迟早会后悔的就像当初富力又难那些急着脱离的武者前几天他还在街上遇到一个呢 庄华对下面的人绝对不薄而且要求也很少他们这些做护卫的一个月里基本上干的活也只是看着府里不进贼偷就行要是遇急用钱的府里也会很爽快的借给你只是前要从之后的月钱里扣就是了每个月扣一半扣到欠账全部还完为止 他们悠闲的简直就不像是为人护卫而是上人家家里当大爷去了许多人犯点小错也不会被计较无心之失只要不造成严重后果就不会被追究 庄华对下面的人只有一点要求忠诚和老实去留随意这沒错但是只有一次机会 你來了就好好呆着想走也沒问題但是走了以后就别再想着回來对不起任您武艺多么高强我们不要用庄华的话说:“我宁愿养一百个安分的平常人也不愿意养一个不安分的天才” 这句话被雁容贯彻到底于是庄华现在的夏君府不说是铁桶一只但是想要进來奸细探子也不容易毕竟谁也不想这么好的生活工作的环境被毁了 护卫看着平静下來缩水了一半的人群说:“各位都想好了沒有要走的了” 李亮作为代表回答说:“沒有了我们都决定留下” 护卫点点头“大家都上马吧随我去见先生” 田庄里有字的东西只有账簿沒有书庄华唯一的消遣也就沒了外面还下着雪风也大庄华连散步的条件都沒了于是闲的快长毛的庄华就站在窗户边上从缝里往外看沒办法雁容那个小管家婆不让她开窗怕冻着她 相较起來青繁比她的日子舒服多了都是女子燕融合青繁的交集自然就多了 昨天下午两个人就凑一块堆讨论着女红之类的反正庄华是听不懂方才青繁又去了雁容的住处估计两个人是一起讨论绣花大计呢 那一群人不像庄华拖家带口的走得慢也就半天不到的时间就赶到了庄华现在所处的这个庄子一百來人堆在门口也是一景呢 很快那去召人的护卫就到了庄华的屋子“先生他们都來了” 庄华问道:“來了多少人走了多少人” “回先生走了两百二十三人來了一百五十六人” 走了这么多庄华微微皱眉她在祝福那番去留随意的时候并沒有想到会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不过走就走吧这些想走的留下來说不定还会给她添麻烦 不过來了这么多人也不可能拉到她这來见了庄华想了想这是田庄现在又不是收租的时候所以那些存稻谷的仓库应该是空着的说道:“你去问问哪个谷仓是空的把人领到那去等着先给他们一人一碗姜汤驱驱寒然后让厨房马上准备这些人的饭可别偷工减料谷仓里多放几个炭炉别把人冻出毛病了” 这护卫把这些事情一一记下然后就出去去办这些事情了大约两刻钟过后拿书为友过來回话“先生都安排好了” 庄华这才从坐榻上起身说:“走吧去看看” 商队那一百來号人被护卫领进了谷仓的时候全都脸色难堪了起來他们是糖糖屋者可不是随便什么贩夫走卒那什么先生就这么对待他们 可是之后这谷仓里接连送來了驱寒的姜汤、取暖的炭炉还有下人拿來了厚厚的毡毯摆在地上供他们坐着休息他们又迷糊了这是做什么 还沒等想出个一二三來庄华就來了 一进谷仓庄华就觉得暖和摆外面的风雪寒意全都当了出去 一看才知这谷仓里摆了十來个炭炉不暖和才怪也不怕一氧化碳中毒然后看了看四面有些漏风的屋顶嗯……不怕中毒的 庄华一声狼皮的大氅穿在外面显得整个人气势非常也不见瘦弱的样子一张沒有表情的脸孔让人心生敬畏 李亮连忙带头站了起來向庄华一抱拳“在下李亮原來辉远商队的领队见过先生” 这称呼庄华为先生也是方才安排他们过來的时候那护卫交代的也算是卖个人情 其余身后的人也纷纷向庄华抱拳说了一声“见过先生” 庄华抱拳回礼道:“庄中沒有能容下百人的房子让大家到这里來真是委屈了诸位一会儿我请大家吃饭算是赔礼道歉了” 解释了为什么让他们呆在这还让他们了解到自己的性格庄华一点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大家用好饭之后我再來与大家商量一件事情” 远在城内王府里的柏缇在批阅了不少奏折之后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提起剑到院子里舞了一套剑法然后再茫茫大雪之中站定目光延伸向远方 “庄华现在在做什么”他问 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暗卫回答说:“回禀王爷庄华先生此时正在城外田庄里见商队的人” “何时出的城”回來之后他就再沒见过庄华了也不让任何人去见“他”但也沒拘着庄华但是沒想到庄华一下子就跑到城外田庄去了也是他这几天沒留意的关系才会感到惊讶 “庄华先生三天前出的城”暗卫回答说 “继续保护有什么动静就直接送过來要是有人为难他先帮他解决了再说”柏缇压制住想出城去见庄华的念头下了命令 “喏”暗卫应了一声就消失了 这是园子外的一个内侍进了院子见到柏缇在院子里连忙跪下來说道:“王爷世子说想见您就在院子外面等着呢” 世子说的就是柏承彦因为柏承彦是长子而柏缇有沒有正妻于是按照长幼顺序自然柏承彦就是世子 柏缇微微皱眉“让他进來吧” “喏” 柏承彦一声玄色绣银线卷草纹的外袍脚上踏着一双白色的鹿皮靴头上的发变成一条条小辫子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斜飞入鬓的眉毛还有一双明亮的双眸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 柏承彦來到柏缇面前拱手见礼:“儿子拜见父亲” 270我的师傅我做主 “承彦來见我所为何事”柏缇冷硬的面孔缓和下來问道 柏承彦直起身來回话说:“父亲儿子已经有了师傅昨日请來的师傅还请父亲替儿子辞了吧” 柏缇脸色沒什么变化说:“你在靖国的师傅是不可能再过來教你了故而才又为你找了个师傅你的弟弟们都有师傅教导你若是沒有岂不是落在了弟弟们的后面了” 柏承彦略带稚气的脸上此时眉头拧在一起抬头看了一眼挡在身前的人真是可恶他叫他一声父亲就已经很是给他的面子了现在又要用学识之事來要挟他当真是可恶至极 在柏承彦的眼里柏缇从來不是他心中的那个父亲的形象相比之下庄华更像庄华于他來说称得上是亦师亦友对他的照顾仿佛父母一般虽然他从小就沒有父母在侧但是他也见过别的孩子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就是庄华对他的那个样子吧事无巨细的照顾他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让着他在大是大非面前教训他但是始终不会觉得他不好 “我的师傅就是庄华不会是别人”柏承彦语气坚定地说道 对于柏缇的威胁柏承彦明白其中的关节也不能说是柏缇威胁他但是他就是不能接受 无非就是王府里几个王孙无形的较量罢了 柏承彦是柏缇最大的一个孩子今年才十三岁而其他几个最小的五岁最大的也才十一岁这些孩子包括柏承彦在柏缇局域张亮的时候从來不为人所注意但是现在柏缇从璋梁转移到国都即将登基为王这几个以往不被人关注的孩子自然就一瞬间被放在了太阳光下接受给路人的探查和窥视 这样的影响实在所有人的预计之中的作为一国之君他的子嗣也是很重要的这关乎于国家下一代的继承人的问題当然很重要而且看柏缇的态度似乎沒有立后纳妃的打算而且有了这么多子嗣兴许这位就沒有大兴后宫的意思了呢 谁不知道璋梁王与客卿庄华的事情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璋梁不爱女色爱男色这也算是丑闻一桩了吧要说证据在哪夏天里就盖起來的夏君府就是最大的证据谁不知道那庄华就是昔日的左相山庭而当时左相府里的女管事是不知道 现在的内史就叫山庭起初大家还以为柏缇竟然如此的色令至昏到如此地步让一个如此名声的人再登高位然而第一次朝会之后大家方才知道此山庭非彼山庭这完全是两个人 之后山庭的才能亦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至少如今内史府办事情不会有人添乱子了 这么多人盯着内史府无疑增加了山庭的压力但是也有一个好处无人再敢在内史府里玩猫腻了毕竟那么多人盯着简直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之前的内史是竺均的门生在内史府留下的钉子也不少本來山挺想要清楚这些钉子还要花费好一番功夫托庄华的“福”在山庭本身就很利落干脆的手段之下很是顺利的就完成了 说远了也不是沒有人打算着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柏缇的后宫里但是柏缇的后院根本就沒有有分量的女人在这方面谁也沒有后门可走所以就只能全凭柏缇的个人意愿了而在波提个人意愿不是很明显的时候那些个孩子就很是显眼了 有人拉拢有人讨好几个半大的、不大的小孩子最好拉拢了 柏缇对于这些情况都冷眼旁观对于外面的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却沒有阻止只是在该警告的时候警告一下高速外面那些人他的底线在哪剩下的随他们折腾去吧 这倒不是柏缇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他的几个女儿就被他就保护的很好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出有车、行有辇每个人身边伺候的人不说一百也有五十真真正正的是公主般的日子把任何的危险和不安因素全都排除在外除了很少能见到柏缇这个父亲之外一切看起來都还不错 沒错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來说柏缇的安排真的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至于男孩子柏缇只想到一个问題他们的母亲不能给他们带來庇佑这样的母亲是不称职的他也想自己的孩子有强大的母族能有庇佑他们的母亲可是那时候肇王控制着那些世家谁敢把自家的女儿嫁过去璋梁代表的就是死地 正是这一点让柏缇最后一点对肇王的父子之情彻底泯灭这是要绝他的嗣哪一个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儿子绝嗣沒有既然招网已经不顾父子情分了那么从此以后那个人就只是肇王而不是父亲 或许一直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根本就沒有把他和弟弟当做自己的儿子不然又怎么会看着弟弟死在别人的算计之下却冷眼旁观亲手让他身陷困境还雪上加霜 就算如此柏缇子嗣并沒有少还子嗣颇丰柏缇的相反不复杂自己是不会因为娶不到高女就断子绝孙的那么既然自己的孩子沒有强大的母族他的孩子由他亲自來护着 柏缇或许对待这些孩子都沒有平常的父亲那般深厚的感情但是深处那样的环境下几个孩子健康的长大了沒有一个因为任何事情而折损 现在这些还沒长大的孩子将因为他的原因进入权力斗争的中心了那么他就要让他们都有这个资格來争如是他们都有强大的母族这些本该是他们的母亲來准备的但是他们沒有那么就有他这个父亲來准备 他给每个孩子的东西都一样那么不一样的就靠他们自己來争取了他不会拦着也不会偏帮只要沒有危害到肇国就有着他们随便怎么折腾好了 “谁知道只凭你空口白牙的胡说”柏缇语气冷淡的说道 柏承彦直视着柏缇的眼睛却在强大的压力下不得不避开去这让柏承彦感到羞愤不已他还是弱小连这个人的一个眼神都承受不住但是他依然不甘心庄华就是他的师傅谁也不能否认 “你明明知道” 柏缇当然知道不过他就是不承认“我不知道” “你……”柏承彦怒不可遏 “你该称呼我为什么”柏缇冷冷的打断了柏承彦的话眼神中一片寒冰这个小子太不省事在这里还敢以“你我”称呼生怕别人抓不住他的错处么 想到他那三儿子竟然已经找到人托到庄华那里去了柏缇看着柏承彦就是一阵恼意 看着柏承彦死咬着嘴唇就是不打算认错的样子柏缇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柏承彦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处境“你的弟弟柏叔参已经通过别人向庄华下过拜帖了请庄华收他为弟子” “庄华答应了”柏承彦一惊连忙问道 柏缇说:“沒有不过庄华收下了那人的信物” 这个消息让柏承彦有些慌他这才意识到柏承彦不只有他一个儿子而庄华不一定只能有他一个学生 此前虽然知道柏缇还有别的儿子还不少但是他从來沒有当回事因为他也从來沒把自己放在“柏缇的儿子”这个位置上所以对于那些所谓的兄弟柏承彦难免就会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现在乍一听这个消息柏承彦忽然意识到现在他身边的那些班底都沒了带过來的人在肇国也沒什么根底和他一样属于外來人他现在还小沒办法发展自己的羽翼的时候他能依靠的只有柏缇 而他视为师友长辈的人也很可能被别人抢走 第一次柏承彦的心中腾起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这个危机來源于柏缇导火索是庄华 “我……”柏承彦立刻意识到自己有说错了改口道:“儿子请父亲能空出儿子师傅的位置儿子相信庄华会收我为学生的”既然你不承认那么让庄华再收他一次还要光明正大的让所有人都否定不了 柏缇沒想到柏承彦会这么坚持还会想出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倒很是像自己小的时候执拗而又坚韧 “好你若能说服庄华收你为学生我也无话可说” 柏缇的回答让柏承彦心中一喜庄华心软只要他以求什么不都是手到擒來何况是再收他为徒 然而柏缇确确实实是在毒死柏承彦的这条路他了解庄华庄华越是在意的人越是不会给那个人添麻烦 以庄华现在的处境來说谁沾上“他”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庄华能松口收柏承彦为学生自然是在意的了那么柏承彦在去求“他”“他”肯定是不会在答应的 271就像超人一样归来 柏缇忽然有点羡慕柏承彦心底就泛起一丝酸意庄华在乎柏承彦……转而又被自己的小心眼逗笑了庄华之前何尝不是这么担心他的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身份吧 庄华答应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柏缇就知道此前庄华并不是对他毫无情意的他更感受到了庄华的挣扎以及艰难的抉择 柏缇想若是他不那么坚持或许他就会跟庄华错过了 忽然柏缇很想见一见庄华他似乎已经有一个月沒见到“他”了于是一匹单骑从璋梁王府的后门出去一路就奔着西城去了路上风雪迎着面柏缇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仿佛要融化这漫天风雪沒想到他柏缇也有如此冲动的时候 庄华将自己的计划跟那些无这么说完他们都全体表示了同意和通过于是商队正式解散从而成立了一个镖局 沒错就是镖局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镖局 起先庄华想到的是快递但似乎不太现实这世界的交通环境……不提也罢要是松懈贵重物品还好收多一些佣金也就赚回來了可要是小东小西的物品本身还不及车马费 然后庄华就想到了镖局押送贵重物品的同时还可以顺路邮送些小物件可以在沿路发展站点但事后把路线发展成固定的这样也安全些但是这需要许多的钱财和大量的人力物力 庄华想到了柏缇也许这件事情可以和朝廷合作随即庄华心中苦笑现在他连柏缇的面都见不到更何况和他说这件事情了 接过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如入无人之境一样的闯进了她临时开辟出來的书房里带着满身的风雪以及满眼的思念 “庄华”柏缇反手关上门甩开身上落满了雪的披风几步过去把眼中还带着震惊带愣愣的站在书桌后面的庄华揽进怀里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有庄华在的空气“我好想你” 庄华下意识的环抱住柏缇良久才反应过來问:“你怎么來了” 沒人看见吗政务忙忘了吗庄华有很多的担心但是在看到柏缇的笑脸的时候就全都沒有了 “我想你了就來了”柏缇笑着回答说 庄华退出柏缇的怀抱有些无奈的说:“任性”仿佛是对小孩子的批评 柏缇捧着庄华的脸轻轻地在庄华的唇上印下一个吻“我难得任性你就由着我吧” 庄华的性格里有很多的包容尤其对着自己在意的人那份包容就会被无限的放大庄华想着柏缇既然出來就说明沒什么要紧的是非要他处理不可于是点点头拉着柏缇在书案边上坐下然后拿出整理了一个时辰的计划书给他看“我想跟朝廷合作一笔生意你看看如何” 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柏缇有些哀怨的看着庄华一头倒在庄华的肩膀上也不去看庄华递过來写满字迹的纸张 庄华侧着身子让博体直接躺下來枕在她的腿上然后轻轻的把手盖在柏缇的眼睛上说:“你懒得看我就念给你听” 柏缇很满意的答应道:“念吧” 十一月份还差一个月就过年了但是这个十一月确实比过年还热闹对于韶广的百姓來说为什么呢很简单 新肇王登基大赦天下凡不是罪大恶极者均罪降一等也就是说本该杀头的会被改成流放本该流放的会被改成坐牢本该坐牢的改成劳役本该劳役的干脆就无罪释放 这场改朝换代的盛景庄华沒能得见因为那个时候她还在城外的田庄里然后身边是一对柏缇派过來的人帮着她在大冬天里建设一个大庄子足可以容下上千人的大庄子沒错庄华要在韶广城外成立镖局的总部这里会是将來镖局的人住处练武场以及收货发货停驻车马等等等等总之就是集齐有的功能于一身 这可是个大工程庄华顾忌要是这群人有寥庆那时的那群人改造爱莲水阁的速度那么大概在明年三月份就能完工了会这么快是因为和爱莲水阁的前身一样是由一个一个依山傍水而建的庄子改的 这庄子是庄华走遍了所有的庄子时候选了一个最大的土地最贫瘠的然后花了一大笔钱遣散了原本在此地种地的佃户然后才开始建造 当然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当收租的时候真的只收了三成租的时候所有农庄里的佃户都欢庆的像过年一样连新肇王登基大赦天下都沒有让他们这么高兴于是在听说庄华要建山庄需要人手的时候那些农闲的佃户们就全都过來帮忙了 本來是分文不取的但是庄华说了不收工钱的就不要來了于是所有人都感恩戴德的同时港货很是卖力气这也是庄华把工期估计的这么短的缘故 三月正赶上新一轮的播种佃户们就算是为了赶上播种也会加快速度干活的速度的庄华心里想着她是越來越向剥削阶级的资本家靠拢了 庄子沒修完但是镖局的业务却已经开始了第一笔业务就是通过那位曾与庄华留下信物的柳倾那边的人 沒错庄华大应收柏叔参为学生了唯一的一个条件就是给新成立的顺天镖局一笔单子一笔贵重的单子 庄华也弄清楚了留情背后的人不是她的夫家而是她的娘家上大夫柳甫便是原來台子一排的核心人物只不过这位柳大人与其他***不同他并不主张与璋梁王应聘而是主张拉拢直到太子夺城之战失败这位大人想要告老还乡被柏缇拦下了然后一通感人肺腑的说辞让这位老大人留了下來还成了兼任了治栗内史的位置 这位老大人什么心思庄华不清楚但是总归不会是坏人这是庄华的感觉这位老大人或许就像狄仁杰那样的 反正不管这位老大人好还是不好的她很需要这笔生意而且这是正大光明的交易而不是强取豪夺最后那东西还原封不动是他们家里的 于是顺天镖局的第一趟镖在新肇王登基的第七天出发了 这趟走镖为了安全庄华挑选的押镖的人都是身手极好的镖局自然是要扩充人手的而招來的人都是经过赤骁骑的百人大阵验过的绝对不用担心有什么人浑水摸鱼 原來商队的人主要是负责带新人走路线然后指导新人们熟悉江湖规则乱七八糟的这些人庄华就是作为导师之类的存在 然后就是安排那些商队里原來的文职人员和苦力们这些人庄华想了想成立了一个小规模的快递就是在韶广和附近村镇之间的物流系统收费不多主要是赚个人气文职人员每日写写算算什么的偶尔代写个书信反正大家都很忙碌 身为这一切事情的总调度指挥庄华觉得力不从心想着要是君雅或者毕昶來了就好了这两个人可是比她强了不知多少倍 然而这种日子并沒有困扰她多久年底的时候一切走走上了轨道 镖局的第一趟镖在经过千难万险或者说崎岖坎坷之后安全地送达到了目的地镖局的生意也算是撑起來了 而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庄华时时刻刻的的监督了一道肇王旨意将她召回了韶广召进了王宫 再一次踏进肇王宫庄华有中恍然如梦的感觉 她之前沒少出入王宫但是这一会的感觉又是大不同一屋一瓦都沒有变动只是今时今日那高高的王座上面已经换了一个人 庄华有些自嘲的想她这也算是两朝元老了吧前一朝他是左相这一朝不知她会是个什么身份 庄华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将要上战场的战士抱着必死的决心还好的她脸上依旧沒有什么丰富的表情否则此刻一定是视死如归的深明大义的模样 当庄华又一次跨过议政殿的门槛一步步走向那高高的王座的时候庄华的心理就突然释然了 此时此刻和两年多以前是多么的想又不是很像 那时候上面坐着的是她的半个敌人而现在那上面坐着的是她的恋人也是她的靠山她不必战战兢兢亦不必谨言慎行她戴着自己的姓名來到这朝堂之上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情 好男儿就该运筹帷幄亦或决战沙场 她现在可是个男人 “庄华拜见大王”庄华站在殿下俯身顿首略显低沉的少年嗓音回荡在大殿之中群臣沒有一丝动静王座上的人静静地看着殿下向他拜服的人道:“爱卿平身” 只这一句就已经告诉了群臣这个人改名换姓复又归來的人是什么身份 272左相和少司农 庄华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亲耳听到柏缇她他为“爱卿”那一瞬间庄华还是有些僵硬 她一点点、一点点点点都不想再踏入朝堂不过现在怎么想都不重要了以前怎么想也不重要反正不论她怎么想的她还是來了 “庄华惶恐不敢领受大王爱卿之称”庄华顺着杆子往上爬应和着柏缇的话 在场谁看不出來这俩人分明就是在一唱一和但是谁会去说呢新王登基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那个倒霉去所有人一同的保持了缄默 如今站在殿中的人庄华认识的已经很少了殿中的新面孔中除了山庭庄华更是一个也不认识由此可见柏缇对朝廷的清洗是有多彻底了 “庄华于国有大功理应赏赐酌今日起寡人封庄华为中大夫兼任少司农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柏缇的声音在殿中回荡着沒有人反对但是也沒有人应和少司农这个位置让一个中大夫來兼任着实是不妥的何况庄华又是那么个名声 众人心中有一新王就不怕他的这个男宠卷了钱财跑掉吗好吧这是不可能的谁不知道这位前左相在三王夺城的时候就是新王的人如今新王登基“他”当然不可能做自毁的事情 只是看“他”的模样着实不像一个可以承担那么大责任的人呐 众人有疑义但是沒人说出來他们只是在意沉默作为回应 山庭随着众人沉默着看着殿中央站立的那个单薄的身影很想出面为她打抱不平可是不行庄华必须单独面对这一切如果“他”想在朝堂上走远的话 庄华沒有一丝一毫收到这满殿沉默的影响她的身躯站的笔直像一颗本就立根在此的青松面容淡然而平静似乎沒有意识到这满室的沉默都是因为她一样她的双目微微垂敛视线落在脚下面前光滑的地板上似乎那里长了一朵花 “既然众卿无异议明日起庄华立即上任”柏缇嘴角挑起一丝冷笑稍纵即逝他可不是会听从臣子摆布影响的王他的王位是一刀一枪打出來的和这些大臣沒有丝毫的关系以为不出省他就拿他们沒办法了 柏缇的目光暗了暗既然这么不爱出声以后也不要出声了吧 此前的一番清洗其实并沒有做到真正的清洗因为补上來的人并不是她在璋梁的班底而是本就在韶广朝廷里的人从下往上提罢了能让他除了那几个留下來的老臣之外那些年轻的都沒有一个让他满意的 “臣遵旨”庄华的一声清呼将柏缇从思绪中拽了出來柏缇回神道:“平身” 因为说了是明日菜商人故而庄华领完了管制便出宫回家去了结果还沒走出宫门就被一个娇俏的小身影拦住了 “山哥哥”柏月身上穿着一套宫女的粉色宫装带着一脸现货的笑容就出现在了庄华面前她朝庄华跑过來然后一扑就扑在了庄华的怀里庄华赶忙接住 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小女孩抽条成为一个小小少女了庄华还真有点接不住这个已经初见少女模样的小公主了 “臣拜见公主”礼不可费着这么多宫人看着她不好跟柏月凑太近符文了柏月站着她就后退了一步拱手施礼 柏月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來不高兴的说:“夏天的时候我听说山庭入朝就白高兴了一场现在你又不理我……欺负我……”说着小小少女就真的委屈起來快要哭了的样子 庄华叹了口气“唉公主在下这不是來了吗” 柏月又一下子扑到庄华怀里娇小的个头知道庄华腋下那么高她抱着庄华的腰把头埋在庄华的胸腹处说:“王宫里都变了长姐还变成了母亲……山哥哥你带我出宫去吧” 这两年以來的变故实在太多对于一个小女孩來说也着实难以接受父亲成了爷爷长姐成了母亲而传说中的亲生父亲尽让是被原來她称为哥哥的人害死了 曾与她同患过难的“山哥哥”无疑成了救星黑暗中的光芒小女孩等來等去等來的山庭却不是山哥哥了然后又听人说原來的左相回來了小小少女一下子有精神了所以才投了共女的衣服來到前朝堵截庄华 “公主若是不嫌弃臣就带公主道我的新家去玩好吗”庄华当然不可能答应柏月这个条件了而且从小女孩的华丽听得出來柏玉公主已经跟小公主说过实情了但是柏月小公主明显沒有听进去还强烈的排斥着这些消息 柏月的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其实她也知道庄华是不可能带她离开的谁让她是公主呢“那我今天就要去”柏月拉着庄华的袖子摇摆着一副撒娇的模样 庄华那萌物什么的一点办法也沒有就像她抵抗不了美女的请求一样于是庄华说:“好吧我们找个地方等你柏缇哥哥……舅舅下朝然后跟他说一声我就带你回我家” 柏月从庄华的怀里拖出來掩不住笑意的使劲点了点头“好我们现在去等吧” 庄华带着柏月到后殿附近的一间偏殿里去等着了肇王下朝必会经过此处以前庄华 也在这里等待过前肇王当然是被肇王吩咐的要在这里等 本來仅为还拦着庄华來着但是柏月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的令牌谁拦着就亮一下禁卫们见到这道令牌也不敢再烂直接放行了然后两人就躲到偏殿去了外面虽然沒在下雪甚至还有太阳但到底是冬天啊 偏殿里的宫人见到小公主來了赶紧都过來伺候着手炉、炭炉、点心、热汤反正是不能亏待了这位小祖宗 太上王在位的时候还好说每偏颇着哪个公主可自从太上王失势了之后这宫里就由长公主接受力柏月小公主一下子成了最受宠的那个记得曾有个宫女只说了一句小公主刁蛮被有心人听见了就长公主下令被打了三十个耳光长公主府的近卫打的牙齿全都打掉了最后还扔出了宫去其下场是可以预见的 所以从那之后就沒人再敢背后说什么不利于公主的闲话了连带着其他的几个公主都沾了光 本以为新王登基柏月小公主会收敛一点沒想到新王也喜欢这个小公主待遇比自己的亲生子女都好 沒见那些公主王子都是严格的按照规定的份例给的东西么可是柏月小公主因为年纪太小却又长了那些新來的公主和王子们一辈故而很是特殊的依旧享受着全王宫里最好的待遇所有的宫人们都敢发誓就是如今的肇王陛下生活的都沒有柏月公主好 有了庄华的陪伴柏月以前不喜欢吃的那些电信都似乎变得克扣了沒见庄华吃的挺开心的么怎么从庄华那张沒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开心柏月自有办法因为庄华开心的时候眼睛就会正大一些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但是柏月是小孩子关注的点完全和大人不一样所以才发现了这一点 庄华匀速的吃着点心柏月也跟着吃不知不觉两碟点心就落入两个人的肚子里了 庄华因为是临时受召连夜骑马赶回城里來的回到夏君府只换了一身衣服根本來不及添补些吃的就进了宫來了她觉得自己饿的能吃掉一头牛……如果她依然能吃荤的话 “再來一份”庄华很是自來熟的跟宫人们说 这里的宫女内侍庄华也认识几个所以一点陌生的感觉都沒有之前她是左相的时候也是这副德行这些宫人们知道太上王也知道但是沒有人厌恶这样的真性情的庄华 一个内侍应了一声就过來撤了空碟子然后那些空碟子下去了 这时一个被柏月吩咐见到柏缇夏朝酒來通报的宫女进來了对着两人福身道:“公主左……庄大人陛下吸潮了正往这边过來” 宫女有些不熟练的成糊状化为庄大人其实他是熟悉了叫庄华为作响如今乍一改变让人难以适应 庄华起身对柏月说道:“走吧我们去见见王上看他答不答应” “一定会答应的”柏月对此信心满满 柏缇下了朝往后殿走的时候就知道了庄华和柏月在偏殿等他想起來似乎柏月跟庄华志气啊俺就很是亲近不知道两个人一起等他干什么柏缇便加快了脚步往这边走 两拨人一波是以柏缇为首的銮驾和一大波随侍波提沒有坐在銮驾上而是在前面走着后面一大波人跟着沒有人敢靠近柏缇身边散步以内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让他们心中发颤啊 另一拨人就是一庄华为首的一大一小大树与萝莉组 两拨人正好走个对面 273有人露了那么一小手 庄华本应该行跪拜之礼的但是她沒有只是在柏月屈膝俯身向柏缇见礼的时候向柏缇拱手施礼 不是她恃宠而骄在殿里跪拜他那是因为那是第一回在朝堂是相见表示尊重而且他那个时候要是不跪那么会让柏缇很难办而这个时候她不跪也不是因为仗着和柏缇熟悉和柏缇的特殊关系而是他就是不想跪拜任何人 之前的肇王如此现在的肇王亦是如此这大概是她最后一点对原來世界的矫情的纪念了 她也承认自己很矫情但是她就是不想委屈自己那一点点的心意犯起轴來的庄华不是九头牛拉不回來九百九十九头牛都拉不回來 柏缇自然不会计较这个说道:“月儿、庄华不必多礼” 柏缇叫着两个人的名字庄华这一段时间养成的习惯也是直呼其名才刚张开嘴忽然醒悟过來这里是王宫这个人不只是她的恋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王 “谢陛下”那就卡在喉咙里的“柏缇”最终咽了下去黑亮的眸子被微微垂吓得眼睑当着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柏缇很是不想看到庄华这个样子i似乎在刻意的把他们两个人隔开一个距离他在山上“他”在山脚他在这山上上“他”在那山山脚两山之间还隔着一道宽阔汹涌的河流只能视线交融却不能再靠近 柏缇皱了下眉然后又要散开面色一如往常冷峻随后看着柏月的目光柔和了下來“月儿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穿的竟然这么单薄可别冻坏了”柏缇扭头对身边的随时的内侍说:“去把辇上的的披风取來给公主换上” 柏月拢了拢身上的粉色披风笑吟吟的说:“陛下不用换了我又不是山哥哥身体这么单薄还怕冷”柏月的大眼睛瞟着庄华露出揶揄的神色让庄华很是尴尬了一番 身体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壮实还真是“奇耻大辱”…… 柏缇顺着柏月的话说到:“那就把披风给庄华取來吧可别还沒上任就先在王宫里冻坏了” 这一番玩笑让周围的工人和侍卫都忍俊不禁但有碍于肇王陛下还咋这里不好笑出來所以一个个忍得很辛苦庄华微微的翻了个白眼还真是笑点低啊 “臣惭愧”庄华只得自嘲似的应了一句然后又垂下眼眸似乎那地上的青石板要比其他地方的的景物好看得多 柏缇走上前來玩笑似的挑起庄华的下吧让“他”看着自己“庄华似乎很困倦”凑近了才发现眼底下有淡淡的青黑之色眉宇间也带着倦色柏缇不由得皱起眉來 庄华骑士精神很好沒有一点困倦只是饿得慌然后睡不着这一个多月他都沒怎么好好的睡过一觉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而庄华从來跟别人不同的是无论在那个世界他越是忙碌的时候今生头越好同时身体也透支的厉害 “臣昨天傍晚收到的圣旨连夜赶回來今早卯时末才赶回道夏君府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來到王宫里等着召见臣若有失仪之处还请陛下恕罪”说完庄华便向柏缇躬下.身去拱手一礼 柏缇眼睛一眯回头看着身边的内侍总管“孤若是沒记错那道旨意孤是在昨天一早不到卯时便让人送出去了吧” 也是新上任接替了师父的位置的内侍总管二话不说的跪在冬天里冰凉的石板路面上叩头道:“小人疏忽了请陛下责罚” 柏缇淡淡的说:“罚你孤一时间还真找不出接替你的人把犯错的人找出來就行了” 柏缇的一番处置庄华沒有在意她在意的就一个消息那道旨意昨天一大早就发出去了她怎么傍晚才收到 不用说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了 她回來花了一夜的时间是因为在正在建造的庄子那里根本就沒有一匹马因为马匹全都派出去干活了好马都让镖师们带出去出镖了最快的佳通工具就是牛车…… 于是庄华便乘着牛车走了大半夜的路然后终于赶到了第一个里的比较近的庄子那里还有马但是也不是什么快马就是一般的马匹速度肯定是比牛车快但也别指望快道日行八白夜行千里那种反正就是马匹的平均速度吧 然后在月亮还沒落下太阳却已经露出一点白牙的时候庄华终于在城外一个驿馆换了一匹快马这才将将赶在上朝的时间进了王宫 而去船只的人不同他本來就是骑着快马來的呀那速度着一段路程半天的时间就到了哪个传旨的人谁敢延误圣旨的送达不要命了 于是显而易见这其中一点出了什么猫腻虽然给她造成的麻烦不大但是雅诗真的出了漏子那么“目无尊上”的罪名是逃不掉了大王传旨宣见还敢嗤道然后本來就臭的名声就真的臭大街了而且还是顶风臭十里的那种 庄华日常中虽然懒散但那是正事上从不含糊为了这个“不含糊”到现在庄华脚底下都感觉是虚的仿佛还在马上颠簸似的…… 这么快就有人跟她不对付了那么明天她上任恐怕磨难更多了吧庄华有些消极的想 “陛下、陛下我有事情想跟你说”柏月开口打破了此时的沉默和尴尬 她不喜欢别人欺负庄华很不喜欢之前在庄华还是左相的时候她就知道有很多人明里暗里欺负她这个沉默寡言除了讲故事几乎不会说很多话的“山哥哥”然而那时候她虽还小但也明白自己沒有能力帮忙可是现在她有这个能力那她就不许再有人在她面前欺负“山哥哥” 方才的话她听懂了有人故意要陷害庄华正好趁着这个出宫的机会她要去给庄华撑腰 肇国最受宠的公主道夏君府去做客谁还敢在这个时候玩猫腻不怕惊扰了公主 不知不觉间这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了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是已经算是小孩子里很有见识的了 庄华雁容露出了笑意然后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个便宜学生柏承彦唉……自己跟他的师徒情分到了肇国也就断了 说起來自己还真的沒教他什么有用的都是些沒用的知识对于一个王子來说是真的沒有用 阴谋阳谋勾心斗角她知道但是不会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临场发挥的极好但是这一点雨雪是什么的沒太大的关系学根本教不了于是庄华想着要不要写一本厚黑学给柏承彦就当做是告别礼物了 庄华的思想在飘远那边柏氏甥舅两人已经谈好条件了 柏月过來拉住庄华的手仰着脸对庄华笑着说:“山哥哥走吧陛下答应我了我们走吧去你家~” 庄华愣了一下然后对柏缇道:“臣告退” 柏缇的心里的不是福又多加了一重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人锁在自己怀里警告“他”|不许这么对他说话但是场合不对、时机不对不行 他忽然恨起了这个一国之君的身份 他从來不是任性的人他可以杀伐果决那是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制服、消灭那些对他不利的人他可以心狠手辣那是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在战场上活着走下來他也可以算计全天下那是因为天下在那时已经沒有一处他的容身之所 但是他从來不会任性恣意妄为 他当着璋梁王他沒有忘记抗击北方戎狄、保护治下万民是最重要的现在他当着肇王那么他就不会忘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庄华从來不是会与他的选择对立的人哪怕在“他”厌恶极了他的时候都沒有做出一丝一毫损害他的事情 现在也一样庄华不会跟他的选择队里他要当一个好的王“他”就愿意当一个铺臣來站在他左右即使再次站上朝堂这个决定对于“他”來说是多么的不喜欢这一决定带來的后果是有多少的艰难险阻他都依然一步不迟的走來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平常的世家子弟是不是庄华就不会面对这么多的磨难和波折 柏缇感觉在庄华的事情上很无力直到晚上就寝的时候庄华今日在那偏殿前的一举一动都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很累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那么拼 那个顺天镖局柏提能猜得到最后庄华会把这一切成果都交给他因为庄华拿了他许多的钱 自嘲的笑笑每次庄华拿了他许多的钱的时候最后还给他的都会比拿走的那笔钱财超出许多 彦泽练兵的时候最后“他”给了他一套惊世的兵法 在炀国修建爱莲水阁最后给了他一份炀国兵力图 274又当官了 自己有给过“他”什么呢柏缇一时顿住了他似乎沒给过“他”什么就连“他”的财产都是现在的太上王赐下的若果沒有他“他”该当是过着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就像在白鹤城刚刚见到他的时候那样虽然看上去有些劳累但是看得出來“他”很高兴 当初“他”不惜抛弃在肇国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自在么可是现在他连“他”唯一的那点期盼都毁掉了 和他站在一起注定自在不起來 第二天一早庄华穿着昨日回家之后就被司农府送过來的朝服在雁容的伺候下束发戴冠然后在一人來高的铜镜面前照了照 雁容打量着庄华的这一身装束说道:“先生穿上朝服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庄华嘴角抽了抽“以前我当左相的时候也穿过朝服怎么那时候不见你夸我” 雁容过去又为庄华把鬓角翘起來的头发沾着发友抚平了“那时候先生沒头发先生之前的身体也比现在差些而且那时候先生的心事很重前后两者自然是沒得比” “那么明显我记得那时候我明明很悠闲的”庄华任由雁容动作好奇地问道 雁容脸色倏然沉了下來带着些担忧和回忆“那时候你身边不要人伺候我也好奇有一天就趁着易不在府里我就去偷偷瞧了先生” 庄华问:“你瞧见什么了” 雁容摇摇头“先生就像往常一样看书写字静坐可是那时候的先生让我觉得很……很压抑我说不上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先生你一个人的时候然人觉得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先生很孤独……”雁容说着语调变弱了下來最后笑笑说:“我都是瞎猜的先生别挂在心上” 庄华有些欣慰的感觉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理解到她的处境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來一枚镶嵌着靛蓝色宝石的花钿戴在了雁容的发髻上然后欣赏的看了看说:“好看” 雁容也不推辞直接凑到铜镜前照了照镜子摸了摸头上的花钿“先生这值不少钱吧” 庄华含糊道:“我也不知道我商队上次走來的货迈出去的时候看见这个就留下了反正都是我的是卖还是送人不都是我的事情么”她当然知道这个多少钱了不如他曾给柏缇买过的于形玉佩但是也不便宜了足够一个百姓家二十几年的正常花销了 这是李亮说的不过庄华沒体会过这个世界百姓是怎么过的因为到了这个世界她就从沒缺过钱所以对这个概念不是很明白但是知道这玩应很贵就是了 雁容很少在自己身上花钱打扮或许是和从前的经历有关雁容不会像别的统领女子那样打扮的花枝招展而是向着庄华靠拢一切极简但使用不会显得庸俗只是看上去清淡 庄华不希望雁容一直这个样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漂亮的时候这个时候不漂亮老的时候难免会有遗憾 雁容嗔怪的看了庄华一眼“以后别往家里拿东西了庄子上哪里不用钱呢要不是你说划出去的那一部分不许动咱们府上现在恐怕都揭不开锅了”这个时候雁容觉得庄华尤其聪明 庄华有些寒烟那本來是给雁容的现在靠雁容那那一部分收入來补贴夏君府的花销还真是……咳咳心照吧大家 庄华的行头拾掇完了也差不多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了此时天还沒有亮月亮还在天上挂着庄华带着两个随从两个护卫乘着马车就往王宫的南门那边去了 南门是王宫正门大臣们上朝都要从南门进去庄华慢悠悠的來到了南门的时候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进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山庭 庄华拿不准该不该去打招呼万一给山庭带來什么不好的影响就糟了可是山庭一点顾忌也沒有的朝庄华走过去到了近前山庭与庄华并肩而行态度很是亲近的佯装责怪道:“庄华怎么看到我也不打个招呼” 庄华心里一暖“我这不是人‘红’是非多么要是有那腌臜之徒做了一些不好的猜测我可真就是有愧于你了” 旁边也有路过的大臣山庭和庄华的声音并不小所以两人的对话别人听的一清二楚本來有与山庭交好的人想把山庭拉走不要去找人庄华这个麻烦人物但是一听两人这么说话……难道两人之前认识 这么想着有那不怕麻烦事儿的凑上來跟山庭打招呼:“山大人來得好早” 山庭见是熟人拱手回礼道:“见过邱大人” 庄华很是识趣的沒插话只是向那位邱大人微微颔首便罢人家又沒跟她打招呼她现在这种情况也用不着跟谁处理好关系基本上也沒有关系让她处理再说这人她连眼熟都算不上这就说明是被柏缇新换上來的人 那位邱大人想庄华颔首回礼然后就玩笑似的跟山庭说:“山兄和庄大人纠葛不浅啊” 谁都知道这位求达人说的是两人名字的事情纷纷露出笑意看山庭如何化解这个不尴不尬的危机 山庭坦然道:“我与庄华三年前便相识交情着实不浅”说着还看着庄华眨了眨眼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俩人早就认识 三年前 想想三年前庄华用山庭这个名字进入肇国朝堂搅起一波风云三年后山庭再入朝堂却不是三年前那个人而三年前那个山庭却改名换姓成了庄华再次归來 之前还有人想着两人品性差别如此之大一个君子一个佞臣名字只是巧合却不想人家早有交情 难道三年前庄华本就是借着山庭的名字进入朝堂庄华本就是叫庄华 所有人都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提起这个话头子的邱大人干笑着说:“山庭莫要与我说笑早些时候庄大人回來也不见山庭你说过与庄大人有交情”意思就是是不是有谁逼你这么说的说出來兄弟给你做主 山庭笑了笑“我与庄华是生死之交我被困贼手也是庄华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救我出來此情山庭终尽一生也难以为报之前我沒有去是因为那时公务正忙我与庄华莫逆之交他怎会怪罪我带我有空闲时他又不在城里了”山庭说着扭过头來看着身边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庄华:“庄华明日在下可要登门拜访你可要准备好酒菜” 庄华无奈的看了山庭一眼“山庭时间不早了等下了朝再说吧” 山庭这是在帮她宁可把自己拖进來也要帮她庄华觉得挺对不起山庭的三年前就因为自己还的山庭被困炀国两年多现在要是还因为她让山庭名誉扫地她就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上了朝庄华就站在大司农邓先的身后昨天庄华本來想去拜拜衙门的但是因微博约的事情就沒去成于是今天这位邓司农看着庄华的眼神很是不善就差把“老子烦你”这几个字写脑门上了 邓先人长得粗壮跟殿前的司马符础相比嗯……这位司农大人更像是司马这位达人庄华早先还是左相的时候就认识算是脸熟毕竟商超的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那时候这位司农在右相竺均的光芒掩盖下不显山不露水的庄华也沒接触过但是现在看來恐怕是早就站在柏缇这边了 庄华心下唏嘘就算柏缇不來这一出夺城的把戏肇王百年之后这个位置也是柏缇的了司马司农都站在柏缇这边或者说是先王后和前任司马的这边哪还有太子即位和虞阳王篡位的可能 庄华忽然又进一步体谅到现在的太上王的心情了一辈子都把脱不了一个势力的影响就算是站在国家最巅峰的位置那也是憋屈至极啊怪不得这么看不得柏缇这个儿子的好 庄华属于新朝廷里的新菜鸟一只真个朝会一直在听着每一句话也沒人理会她庄华乐得在邓司农宽阔的的背后当鹌鹑 一上午的超长会议结束之后庄华也沒听出來说了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看來柏缇对这个朝廷班子还是不满意看來要说正事就只有璋梁的那些人來了才行现在朝廷里这老猫两三只即使德高望重撑不起來一整个朝廷 下朝的时候邓司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然后对庄华说:“跟着老夫去司农府走一趟” 这话说得怎么也不像是让她到司农府走一趟而是像去廷尉大牢里走一趟 庄华屁颠屁颠的跟上结果还沒出去宫门宫里的内侍就过來了一道太上王口谕把庄华召走了 “庄大人且慢太上王请大人前去觐见” 275地位我不行,嘴贱你不行 邓先瞥了庄华一眼意味不明“既然太上王召见边去吧出了宫马上到司农府去报到” 庄华真是怕了这位暴怒的司农了连声应是然后就随着内室一路往后宫里走了 庄华心里犯嘀咕难道是太上王一直惦记着找她报仇不是不可能啊然后又一想人家都能消停的当太上王了还能计较她庄华觉得前任肇王虽然刚愎自用了点但是作为王者的气量还是有的成王败寇当初他不也是干掉了兄弟之后走上王位的么 庄华一路上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在内室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太上王如今的居所清渊殿 正殿的上座上太上王端坐其上头发花白面容苍老庄华差点沒敢认愣了好一会才躬身行礼“臣拜见大……太上王”庄华还是习惯不了对这个人太上王的称呼 太上王看着殿中的庄华迟迟沒有说平身庄华知道这只是小惩他一番也不敢有异议就在哪弓着身子拱着手站着 等道庄华觉得两条胳膊都要变成石头的时候空挡的大殿里响起太上王的声音“平身” 庄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忍着疼痛快速的放下僵硬的手臂站直起來 太上王看着庄华沒有表情的问道:“你叫庄华” 庄华回答道:“是臣名庄华” “此前山庭的名字与现在的内侍有何关系” “是臣解了山庭的名字和身份” “这么说來你本不是柏缇的人” “太上王英明” 太上王明显不喜欢这个称呼脸色一沉“一朝天子一朝臣改口改的还真快” 这就是找茬了庄华能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为何选择了柏缇”太上王再次发问 庄华如实回答说:“本來庄华是想投靠朝廷可惜那时庄华人轻言微就算拿出了那五国联合的阴谋也未必有人信即使大王您信了您还会留我吗反而柏缇本就与山庭有旧于是臣便选择了当时的璋梁王”庄华这里又把称呼改了过來仿佛又回到了她还是左相的时候与当时的肇王如今的太上王谈玄论道的时候 太上王脸色好了一些道:“你又怎知寡人会将你灭口” 庄华恭敬道:“初次在大王寿宴上见到大王臣便知大王必不会留下臣这等无足轻重却又悉知五国阴谋的活口臣并不想大出风头大王想必是看出來的可是大王却在我挫败雾国使臣之后又封臣为上卿有意将臣推上风口浪尖出任人攻讦之后又明明赏识于臣却又丝毫不予臣庇佑臣斗胆试问大王若您设身处地与臣当时的境地还会否投效于大王” 太上王冷哼一声“即为国人又为人臣子违逆上意便是有叛国之心其心当诛之” 庄华也不恼道:“臣于他人不同之处便是臣非六国之中任何一国的人故而任何一国的大王于我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庄华语气淡然神色却一直保持着对坐上之人的恭敬 此时的太上王或许是最适合说真心话的那个人他威高见识广却又沒有权力 庄华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的意思 沒想到太上王却笑了“如此说來便是柏缇于你來说他的大王也只是一个称谓” 庄华想了想摇摇头“他登上王位我见证了一半我心里佩服他欣赏他所以他的王位名副其实” 太上王忽然发怒面前桌案上的东西一袖子全都扫了下去噼里啪啦的一阵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你又不曾见过寡人登上王位的过程寡人的王位怎就在你这里就成了一个称谓寡人也曾征战沙场意气风发豪情万丈无论任何一个人呆在这个位置上久了都会变得和寡人一般模样猜忌、怀疑、再无可信之人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这个国家和这个位置更重要你若不信便好好看着他柏缇有朝一日必会视你为心头大患只想除之而后快” 庄华平静的脸上并无什么变化只是静静地站着知道太上王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淡淡的说:“高处不胜寒罢了” 太上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嘲讽的笑道:“原來你都明白却为何还不快快离开避祸” 庄华抬头看着太上王苍老的带着嘲讽的面孔说:“柏缇不只是我的王还是我的爱人” “爱人你真的成了他的娈宠真当是可惜了柏缇沒有物尽其用你爱上他当真可悲终究是要死在他的手里 ”太上王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眼中浮起了一丝兴味 “是爱人相互的爱人我在这因为我爱他若有朝一日他想着杀了我才会心中畅快杀了便是能伤害我的只有我爱着的人他待我之心若变了便不再是我的爱人我又有何可悲”庄华直视着太上王的眼睛道:“想必先王后逝去之时必是极痛心的因为她一直爱着您也许她到血液流尽的一刹那还为她的心爱之人找着各种借口想要原谅他唯一真心真意爱着您沒有藏私的人被您亲手扼杀您让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连爱人都不会的人在真正的可悲爱一个人的那种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快乐您此生是体会不到了” “滚 ”太上王猛地站了起來怒吼了一声手边的砚台便砸了出去庄华來不及闪躲被烟台的一角砸到了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庄华头一晕眼前有些发黑但是很快就缓过來了面不改色的抹了一把额角流下來的血躬身拱手道:“臣告退”说完庄华便退了出去 良久太上王颓然的坐了下去柏缇从正殿的侧门走了出來目光深沉的看着店门口庄华消失的方向 “他不是你能拿捏得住的”太上王看也沒看柏缇一眼说道 柏缇冷冷的说:“我沒想过要拿捏他” “你爱上他了”太上王一敛不可置信的看着柏缇有些想笑这太不可思议了 柏缇说:“是他值得”说完觉得这么说也不对不是“他”值得而是不能不爱想要从这场单相思退出來的时候已经來不及了他泥足深陷还好“他”在他快要心死的时候把他拉到了彼岸他的一颗心又活了过來 连爱人都不会的人当真可悲 柏缇觉得庄华说得对极了他爱庄华于是他的心里总是因为“他”而填满不再失落不在凄凉 柏缇看着他苍老的父亲忽然沒那么恨他了他已经得到惩罚了像庄华说的那个唯一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被他亲手扼杀这世界于他來说只剩寒冷 高处不胜寒还好他有庄华 柏缇看着他时眼中的释然让太上王一阵烦躁想到庄华方才说的话他讽刺道:“你母亲就是个傻瓜沒想到你和你母亲一样身在王室还想着爱别人简直愚蠢至极” 柏缇点点头“我娘确实愚蠢因为爱上你这样的人她变得愚不可及不过沒关系下辈子她就遇不上你了等你百年之后我会把母亲迁出王陵安葬在夏家的祖坟里不会跟你合葬一处她这辈子是柏家的人总不能让她还做柏家的鬼” 说完柏缇毫不停留的离开了 太上王怔愣着看着柏缇离开许久之后大殿里忽然响起一声怒吼“柏缇你敢” 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着这句话但是人回应 他的眼睛看着这满是寂寥的华丽殿阁突然想起三十多年前那是他还很年轻他牵着她的手站在王宫里最高的殿阁之上指着夕阳余晖下韶广城中恢弘的景象对她说:“这是我们的江山” 她只是温柔的笑着回应他说:“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 是什么时候他忘了他说过的话君王不是一言九鼎么他怎么就忘了他早就把江上和自己都许给了那个女子却在日后里因为江山让她芳华早逝独走忘川 “琳儿……”殿中悠悠的响起一声呼唤不知道在唤谁 庄华从清渊殿一路逼着别人的耳目出了宫门毕竟挂了彩很伤体面啊还真疼早知道就不争那一时之气嘴贱的刺激那老头了 好在这时大臣们早就离开了于是沒有人看见庄华这副惨样随从和护卫早就看见庄华了本來妆化出來玩了他们就担心得很沒想到担心真的成真了庄华挂着个大彩就出來了 随从早就机灵的把车帘子掀起來了矮凳压摆好了于是庄华很是利索的一下子窜进了车里“先去医馆”庄华说道 随从和护卫二话沒说直接护着马车直奔最近的医馆去了 276与一大波熊孩子的对垒 碰上这种事庄华只能自认倒霉谁让她忍不住嘴贱呢这点伤就当是教训好了虽然她是属于屡教不改的那伙人 好在朝服有搭配的帽冠不然第一天上班就一副被人揍的衰样那不丢人丢大发了 快速的处理好伤口庄华对着医馆里的镜子调整者帽冠的位置白包扎的绷带挡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就去了司农府 邓先看庄华來的挺快心里对“他”的不满小了点然后就是分配办公室庄华这个少司农比司农府衙门里的其他人的待遇好多了分到了一间大书房还有十几个副手这下把庄华高兴坏了妈蛋咱也是领导了 只是庄华这个空降兵明显是不受人待见的十几个副手今天只到场了三个就这三个还一副滑不留手的狐狸样装啊胡知道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臣子们不必每日都上朝有外派公务的更不用了三日一朝半月一大朝就这么的要是到了冷门的衙门天天就是在自己的位置一座然后到点回家就行了 司农衙门是个人们衙门当然不会那么悠闲作为地位仅次于大司农的少司农仅此一位的少司农庄华被分派的公务不少甚至很繁重庄华知道这是一个考验过去了合格了从此他可能就不会在处在这种尴尬地位了要是沒沟渠她就在冷板凳上呆到离开司农府衙门好了 庄华负责的部分就是从去年十一月份到今年十一月份这一整年南方地区的国家商业税收 庄华表示看账什么的还难不倒她只是这量就太多了点吧 就算全都换成纸质账簿了也足足十几二十堆了半人高的书堆据送來账簿的府丞们说这还不到五分之一庄华已经可以想象到全部是个什么情景了 属于他的部下们很是齐整的生病了庄华表示很无语要不要这么整齐划一还在这个年关盘点的关口当谁是傻瓜么 谁都看着庄华的反应不是受大王的宠信么那就叫大王來做主啊让我们看看什么叫仗势欺人大概那些请病假的人就只这么个心理了庄华如是猜想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不能找人帮忙啊苦逼透了 庄华干脆就住在司农府衙门里了反正这里供吃供住让自己家里的下人拿來了换洗衣物干脆就驻扎在这了司农府里的侍从们把庄华住的地方打扫的赶紧整洁恨不得把庄华供起來 他们是怕得罪这位空间的少司农啊现在一本正经的住进來也不知道接下來这位少司农会再出什么花招折腾他们毕竟那些大人们得罪了少司农还不见人影了可不就得折腾他们这些伺候人的么 可是接连几天过去了这位少司农几乎足不出户埋在了那一堆一堆的帐里面然后又多出一本一本新写出來的总结归纳笔墨费的很多 终于在第六天头上司农大人想起來自己衙门里还有一位少司农问了起來:“少司农何在怎么不见人”沒错这之前大司农大人去了庄华的办公室溜达了一圈里面空无一人要是沒有每天有侍从打扫基本上会落一层灰 这个情况让邓司农大为不满那些从事、府卿的告病是他默许了的这个庄华就用直接走人來应对他 未免也太下乘了以为把这摊子一扔司农府就会出乱子么那也太小瞧司农府了 “回禀司农听府里的侍从们说少司农已经住在司农府里好几天了就沒离开过”跟在司农身边的从事说道 “沒离开”邓司农觉察到了一丝兴趣“走去看看” 于是两人就直接到了司农府的后院在侍从的带领下直接去看庄华了而庄华在干嘛呢一直埋头在账簿的海洋里快要被淹死 这个世界的记账方式实在是落后啊啊啊全部都是文字叙述这几天的时间她也就处理好了十几本帐而已乱不说还有账目对不上的这明显就是有人玩猫腻了这样的乱帐真的是让人火大 于是几天的时间庄华失眠外加食欲不振不睡觉的时候全都用來理帐了按理说这不是她的活计但是谁冉手下们全都翘班了呢他这个上似有沒什么威慑力所以努力把伙计 邓先进去庄华的屋子看到的就是庄华被一堆账目包围的情景“他”一身整洁的官服坐在书案后翻看账目的速度相当的快边看边整理新账那书案上摆着的基本应该就是新整理出來的了 门口的侍从看到邓先來了连忙要行礼被邓先拦住了邓先直接进去來到庄华面前拿起了一本庄华整理出來的新帐翻看了起來 庄华余光注意到有人拿走了她的新账停下笔抬起头來训斥还沒出口就被吓着了连忙起身向邓先行礼“卑职见过司农” 邓先“嗯”了一声算是打招呼然后拿着账簿就去一旁的坐榻上去看了庄华本來还挺忐忑的毕竟是顶头上司來检视工作但是一看人家四平八稳的压根沒打算搭理她庄华也沒想着要过去巴结就又坐下了继续看账目跳进了账目乱海之中 邓先起先看着庄华新理出來账目有些莫名其妙的这都是什么只有横竖队列整齐地数字和简单的文字渐渐地理出了头绪之后邓先表情严肃了起來这样的账目看起來清晰明了不易出错还可以很快的找出错漏这简直就是一个创举 邓先翻完了这一本的账目看着还在埋头苦写的庄华有些明悟大王看重“他”不是沒理由的要说是因为色迷人眼让柏缇失了分寸那笔庄华好看妖娆的男子多了怎么沒见柏缇迷别人 这个人是有才能的 “庄华老夫來问你这样整理账目的方法是你自创的”邓先开口问道 庄华再次停下笔从书案后绕了出來对邓先拱手一礼然后回答说:“卑职在家中整理账目时发觉以往账目辨识不清很容易错错漏于是卑职便用此表格之法以作为账目整理的手段如今卑职家中的账目只要是识得字的人皆能看懂” 这样的剽窃庄华已经毫无心虚只干了反正她沒把飞机大炮飘过來也沒开个ktv啥的就是一些很隐蔽的事物梯田那个除外但是原來实际的古代也有梯田……所以也不明显吧 庄华很是淡定 “你可愿将此发在司农府里推行开來”邓先问道 在这个世界每一种知识和技能都代表着一种传承故而邓先才有此一问 “这是卑职的荣幸”庄华当然同意了这也是为了他以后的工作方便啊 邓先很是满意庄华的态度不藏私很好“这几天庄华辛苦了” 庄华看着邓先难道之后她就不用辛苦了 “伤风这么久沒死的也该病愈了” 庄华在心里比了个v字第一局胜利 司农府里那些在家休病假的人被大司农一道命令揪了回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这位少司农果然通过大王向司农府施压了这回司农不待见你了看你能呆到几时 于是这一群人抱着胜利者的心情回到了司农府然后被司农的态度弄傻眼了居然让他们向庄华学习新的账目整理方法 什么意思 让他们向庄华学习他们那一个不是名门子弟现在却要向一个弄臣学习但是碍于大司农的威严沒有人敢说不于是庄华带了一群不听话的“学生” “大人这个地方是怎么弄的” “大人您看我这个书写的对吗” “大人我想起來昨天记得那个张似乎有错误我又忘了是哪个能帮被指找找嘛” “大人对不住我把您写好的张给弄脏了有的麻烦您再作一遍” “大人……” “大人……” “大人……” 庄华接下來的日子就在这一声声“大人”和麻烦之中度过了庄华的好脾气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开始庄华真的是火大的想要一人來一个耳刮子但是一天夜里庄华站在院子里憋火的赏月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这不就是一群长相成熟的熊孩子么有啥可生气的 于是庄华就很有耐心的吧教学任务进行下去了但是捣蛋的人依旧不消停庄华觉得自己的耐心得到了巨大的磨练而且越來越好 “庄华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老夫”终于看不太下去的大司农大人这么对庄华说 庄华略显疲惫的脸上神色如常道:“被指为曾遇到困难谢大人关心” 邓先看着庄华的目光中带了些赞赏一个人有才能还有心性好这才是真正的大才那些变着法捣蛋的小子们心性不如庄华 277出招爷就接着 时间很快就到了新年除夕之夜里人人都在守岁庄华依然奋斗在司农府里沒办法虽说是账目盘点有三个月的时间但那是再有一个团队的合作下才能完成的现在她这个情况是无人可用那些大号熊孩子不给她添乱就不错了所以她要争分夺秒的來工作才行 话说她已经又挺长时间沒有见过柏缇了不上朝的时候见了但是也沒说过话一个人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在这样的节日里外面灯火通明她的屋子里也是亮堂堂的但是外面的热闹和屋里的安静相对比起來让人有些伤感 庄华心里笑自己忽然变文艺了然后忽然她屋子的窗户就开了一个往日里沒少给她找麻烦的府卿正站在被推开的窗口笑着对庄华说:“大人今天是除夕不与大家同乐一番吗” 庄华心里撇撇嘴跟你们在一起能乐吗我 “啊你们玩吧我喜欢清静”庄华看了一眼四面八方把她围得死死地账簿说道 那人沒有放弃说道:“大人帮帮忙吧其实是大家推举我來的大家觉得这一段时间给大人填了许多麻烦所以想向你道谢” 庄华看出來了恐怕是有什么坏主意等着她他这么说她要是还不答应难免就落得个心胸狭窄的恶名她非去不可了 庄华站起身來抖了抖衣袍“既然大家盛情难却庄某要是还拒绝就未免不通人情了”说完庄华向门口走去 才走了不到两步装哈就想到为什么不走正门进來请她而是站在窗口跟她说话抬眼看了看沒关实的门看來门口有蹊跷 她要揭穿吗当然不揭穿他们好不容易布置的她怎么可以煞风景 庄华脚步一点不满的走大了门口极其自然的推开了门 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來让庄华在寒冬腊月里享受了一把透心凉抹干净眼前的水渍她的屋子外面几乎所有的属下都在年纪和他相仿的有年纪小的也有每个人都看着她此时此刻狼狈的模样欲笑不笑的 门口守着的侍从终于挣脱了这些府卿们的束缚來到庄华身边焦急的说:“请大人随小人去沐浴更衣” 庄华则抬手制止了侍从们淡然地目光在看热闹的人中一扫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拘束了起來不敢再放肆 空气渐渐凝滞沒有人说话沒有人动弹都只在院子里站着天气很冷庄华的头发和衣服很快地就结了冰让人看着就觉得很冷庄华本就瘦弱平时里穿着官府宽袍大袖的看不出來到底有多单薄现在被水湿透衣服都贴在身躯上就看得出來“他”的身体真的沒那么经折腾 就在庄华的脸色都冻的青紫有人忍不住要说话的时候庄华开口了 “我知道你们都不服气我來当这个少司农将心比心若我是你们也不会服气一个名声不好又沒什么功绩的人踩在自己的头上”庄华眼睛又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你们有的和我差不多大而立之年成家立业有的比我小我记得最小的才十六岁吧还沒及冠无论你们多大年纪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我是大人所以我愿意包容你们不计较你们的小过失和‘调皮’” 那些已经蓄须的人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这些在他们看來还是孩子的人要弄这个戏弄庄华的时候他们从沒想过要阻止反而乐见其成真的像庄华说的那样“他”从來都在包容从來沒有计较过 “我以为你们是孩子所以才会做出那等幼稚却不是天真的童稚之事可是今天看來似乎是我想错了”庄华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是冷的但是她依然站在那里说着话似乎一定要在今天把话说清楚“你们是在逼我走啊” 众人的心思被揭穿要是在往时一定会有人跳出來讽刺一番但那是现在沒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庄华的身上那单薄的身躯仿佛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让他们愧疚不已 说起來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又都是新提拔上來的官员沒有经历过朝堂的大风大浪职场生存环境在上面有邓先这尊大神的镇压下很是单纯有什么诡谲心思的早就都被清理了出去所以庄华其实面对的挑战不是很困难 “我庄华行的端做得正我敢指天发誓我从沒有做过愧对天地良心的事情所以我的敌人、我的对手也一定是要光明正大的磊落之人朝廷早有公文只要十分之六的人联名上书弹劾上级御史台就会手里弹劾重新考核官员品行能力从而决定被弹劾官员的去留有此正途不走却耍尽不入流的把戏戏弄于我你们是怕了我吗是怕了我吗” 这一条弹劾公文自从颁布的那天起就沒人用过各种原因皆有之反正这一条就被束之高阁不用成为了一条摆设公文开始还有许多人都知道还会拿它來开玩笑但是就是沒有人想过要來用它久而久之就被遗忘了 庄华之前当左相在家无聊时翻看肇国律的时候发现的因为很有意思于是就记住了沒想到今天还能用上 耳听着的人全都震惊了真的有这条律法吗他们都不知道可是谁会承认呢承认自己连本国的律法都不熟悉看庄华愤怒的模样就知道这绝对不会是瞎编乱造的 “你们让我太失望了”庄华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悲戚并不明显但是听惯了庄华平日里平板的语气的众人怎么会发现不了呢庄华像是放下了什么重负一般语气转而轻松的说道:“今天是除夕再过一会过了子时就是新年了我这个不称职的少司农沒什么礼物送给你们就如你们所愿好了” 庄华举步向前院走去已经冻得很硬的衣服随着庄华的走动发出一声声冰碴碎裂的声音听的人牙酸 庄华便走边扯开腰带衣裳一件件的脱下來丢在地上等她走到司农府正门口的时候身上已经看见中衣了沒有朝服了连官靴都脱了只穿着袜衣站在地上 参与了戏弄庄华的人一路跟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跟着心里又急又恼 庄华就这么在这个应该阖家欢乐的节日里一个人身着潮湿结冰的单薄衣裳走在寒冷的长街上朝着自己家走去 天真冷啊被风一吹简直就要吹掉人的三魂七魄庄华在前面走后面就一群人跟一直到夏君府门口 今天是除夕庄华白天里沒有回來自然不会有人认为庄华会半夜回來于是已经冻僵了的庄华站在自己家门口沒有多少力气拍着门 她身后的人很想上去帮忙可是一看身边的同伴沒人过去就止住了这个念头但其实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他们只是内心挣扎不知如何是好 门房过了好一会儿才來开门见到这么狼狈满头结霜一身衣服都冻成冰兵反着光的庄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來大叫一声:“先生回來了 ”然后大开府门把庄华染了进去 “嘭” 夏君府的门在众人面前重重的关上了这一声也同时砸在他们心头上他们真的……做错了吗 不管门外的人怎么想雁容见到庄华这幅模样的时候险些晕了过去但是马上就反应过來用她家先生还在外面呆着呢 “都是死人吗 还不过來两个人快扶先生进屋去”雁容自己不敢过去他的腿都是都得她恐怕是扶不住她家先生了 也被庄华这身犀利造型震得不清的人们一下子清醒过來其中两个护卫过來一左一右的把庄华架起來直接抬到了最近的屋子里 到了屋里明亮的地方大家才发现庄华面色青紫眼神都有些涣散了雁容一边然人搬炭炉进來一边自己去取了一串被子把庄华包了起來可是她的手就是抖不停总也包不住庄华几次三番之后雁容终于受不了扔了被子直接抱着还站在那里浑身结了冰壳的庄华哭了出來 庄华被冻得快要转不动的脑筋终于又清楚了微微低头沙哑这嗓音对雁容说:“别抱着我凉” 庄华不说还好一说雁容哭的跟厉害了抱着庄华的力气也大了不少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庄华终于被泡在了温暖的热水里舒了口气代价似乎有点大啊希望今天这个临时起义的苦肉计能够成功别让她遭的罪白挨 在有外挂的庄华看來只是遭罪的事情在别人眼里就是就死一生的事情了庄华一身中衣披挂着冰霜在长街赤脚独走的消息传到柏缇的耳朵里时柏缇二话沒说直接骑着马出宫去了 路上柏缇面沉如水黑色的眼眸里的光华都暗了几分 278苦肉计进行时 庄华的知觉缓过來之后马上就从洗澡水里出來换上了衣服然后抱着手炉钻进了被窝里 真他奶妈的冷啊庄华感觉到现在还有一股寒气从骨子里面往外冒庄华的屋子里从來不留人伺候所以外面的挂着的雁容也不知道装啊户的情况怎么样了先生东城那个样子网易云在洗澡水里就糟了到时候溺住了…… 雁容着急的敲了敲门大声问道:“先生你还好吗” 庄华今天真的是累了于是只是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外面喊着什么但是具体的沒听清楚强打起精神从床榻上做了起來说道:“进來吧”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也差不能猜到敢这样在他门外喊的除了雁容不做第二人选雁容一定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在外面喊她 雁容在门外听见门里虚弱的回应直接就推门进去了后面也跟着一串的下人 进了内室看到庄华沒什么精神头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雁容连忙过去扶着庄华躺下庄华顺着雁容躺了下去然后让雁容给她盖好被子 屋子里的炭炉烧得很旺暖和极了可是庄华的脸色依然呈现着不正常的淡青色看样子根本就沒缓过來雁容心疼的问:“先生怎么不在水里多泡一会儿” 庄华闭着眼睛回答说:“我怕我沒力气了溺在水里”庄华说话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含含糊糊的. 雁容让下人们都退出去守着很心疼的伏在庄华的身侧隔着被子抱着庄华的身躯庄华似有感应的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放在了雁容的背上轻轻地拍抚着似乎在安慰 雁容不知道庄华是不是还是庆幸的但是雁容心里高兴庄华心疼他又难过庄华被人这么欺负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是个依附庄华而活的女子罢了只能干看着庄华被欺负除了紧紧地抱着“他”她真的无能为力…… 一行清泪从雁容的脸颊上蜿蜒着最后浸入了庄华的被子 “上來躺着吧……”庄华忽然说道雁容惊讶的抬起还带着泪痕的脸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庄华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 其实庄华的意思还是很清醒的只是不想睁眼睛、不想说话罢了毕竟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感觉雁容还是沒有动静庄华又说了一遍:“上來躺在我边上吧” 这回雁容看到庄华的嘴巴开合确定了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而是真的而这时庄华动弹着身体往里挪了挪空出床边的位置然后用手拍了拍说:“被子就不让给你了上來吧” 这屋子里很暖和正常人就算穿着亵衣站在屋子里都不会觉得冷除了她这个不正常的人所以被子什么的就不要共享了毕竟她现在是男的让雁容和她同它已经很那啥了再盖着一个被子妈蛋长十个嘴也说不清楚了 雁容心里的恐慌和不安庄华很能感同身受那种依靠在眼前倒塌的恐惧在爷爷去世的时候她就感受过 雁容抱着她的手手在颤抖让庄华也难过了雁容轻手轻脚的脱了鞋子躺栽了庄华的身边面向着庄华侧躺着一手枕在脑下一手小心的抱着庄华像是这个样子她就能安心了一样 外堂的灯烛还亮着透进有些昏暗的的内室來气氛显得很温馨又安全雁容不一会儿就靠着庄华的肩头睡着了之前痛哭的那一场着实耗费了雁容很大的体力 庄华在微光中睁开干涩的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睡着了还眼睛红肿的雁容叹了口气 她忽然明白了自身责任重大全府的人都依附着她而活她若是不在了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就是雁容他们以后不能再这么莽撞了就算她有外挂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平白让人担心她 忽然庄华听见房门被悄悄地打开了庄华一下子警惕起來庄华挨着里边的手往枕头摸去那里有一柄匕首 那人的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见要不是这屋子里极静庄华根本就不会听见來人的脚步 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庄华的床头然后庄华在认出这人是谁的同时心道了一声不好 “看來你根本就不许我來看望”來人语气冰冷仿佛要冻伤人 雁容并沒有醒只是來人说话的声音还是吵到了她雁容不自觉的往庄华的身上靠了靠 “雁容只是累了我……”庄华急于解释却被打断“既然你沒事我就走了”那说说这转身就往外走了庄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股疲倦涌上心头走吧走了也好免得他问她还沒想好怎么跟他解释为什么除夕夜把自己弄着这么狼狈 忽然那走了的人又回來把庄华从被子里捉了出來然后拖到床下把庄华狠狠地抱进怀里咬着庄华冰凉的耳垂恶狠狠的说:“你这个沒心肝的人就真的不留我”他说着眼睛看着床榻上依旧躺着的雁容露出一抹寒芒稍纵即逝 庄华回手抱着他说:“我累了沒力气” 來人看着无力的女人着实來气打横抱起來庄华除了卧房往书房去了 庄华靠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缓缓的闭上眼睛神情很是安心 柏缇你來了我很高兴庄华心里这样想着 两人进了书房柏缇把庄华放在坐榻上柏缇了解装啊户的习惯她的卧房和书房一定会一直点着炭炉就算“他”不在府里也一直如此但是看着庄华单薄的养子波提出去很快又回來抱了两床被子一张被子铺在坐榻上另一张被子把庄华裹了起來然后他也上了坐榻把庄华搂在怀里感受着庄华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箱单庄华的房间里那个女人方才也是靠在庄华的肩膀上就不由得面色一冷问:“她怎么在你房里还和你睡在一处 ”虽然语气平静但是搂着庄华的手臂却在不自觉的收紧他很怕听见什么不行听的答案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怕他回忆不小心伤了怀里的人 “她只是个女子看到我那个样子回來她很害怕雁容就像我妹妹……这次是我做的不对男女授受不亲我忘了这一点了还好只是你看见了要是别人也看见了 就糟了雁容的名誉就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庄华的语速很慢但是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这个解释不是那样冠冕堂皇而是在承认错误的同时告诉柏缇我是犯了错误了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柏缇怎么会不明白庄华话里的意思很是不解恨的在庄华的唇上咬了一口然后在感觉到庄华的嘴唇冰凉的时候深入下去两人唇齿相依许久才放开 柏缇抵着庄华的额头看着庄华泛着水光的唇声音暗哑的说:“不要再让任何人和你同床共枕了我怕下一次我会杀了那个人” 庄华有些缺氧好不容易呼吸顺畅了生怕这人再來一回答应道:“不会了” “庄华勿要食言而肥”柏缇埋头在庄华的颈窝深深地呼吸着庄华的味道 庄华摸了摸柏缇的头发说:“我困了想睡觉” “我们一起” “好” 次日一早庄华在自己的屋子里醒來只有她一个人而柏缇已经不见了若不是她的手上多了一串紫檀手串她会以为柏缇从未出现过 很眼熟庄华找到结扣的那颗珠子上面刻着一个华字这不就是他躲在韶广的那串珠串么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柏缇对她真的很好 大年初一的早上夏君府的下人就把庄华写的请假的单子递到邓先的桌子上邓先把庄华的那些下属都叫到了一起问:“平日里你们和少司农相处最多可知道少司农为何今日沒來” 一群人默默无声为什么少司农沒來他们心知肚明都是因为他们做的太过分了 良久无人回应邓先的眼中有些失望就在这时十几个人齐齐躬身请罪到:“皆因卑职之过请司农大人责罚” 这些人未免太异口同声邓先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以为会法不责众故而才來这么一出不够据昨日里看到庄华独步走出司农府的侍从说的确实也全都是因为他们所有人做得太过分 “老夫老了真是想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邓先嘟囔着留下了一屋子的人自己出门了 庄华的这些属下们面面相觑大司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让他们把庄华请回來么沒有责罚他们甚至都沒有发火看來就是这个意思了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解决 279老师见学生 从大年初二开始夏君府的访客就络绎不绝了要不是听除夕那一晚给庄华开门的门方说这些人都是当时跟在庄华后面回來的人雁容还会以为这只庄华的朋友呢沒见一日就按着吃饭的时间來就差加一顿夜宵了 庄华吩咐过來人就迎但是不管是谁要见“他”就说“他”尚在病中不宜会客 庄华这个态度雁容的小脑筋一转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这群天天上门的人就是欺负她家先生的人 真是可恨雁容每次都想往他们身上浇一大盆凉水然后把他们丢在门外让他们尝尝当日她家先生受过的罪科室的他们先生吩咐不仅得好好的迎着还得“让他们看见我们夏君府的气度跟他们计较我们岂不是跟他们成一路人了” 就让他们这起子小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君子雁容打定了主意要替庄华争这口气于是尽管每天都怒火中烧但是一点都沒给那些上门來的人摆脸色看不知道内情的人还真以为主客尽欢呢 刚开始夏君府这个态度來上门的人还以为庄华不过是装装样子让他们给个台阶“他”就下來了但是之后是几天都是这样你來我欢迎但是见面沒门一群人回过味了庄华压根就沒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将他们扫地出门罢了 一群人开始如坐针毡眼看着半个月就要过去了庄华依然在“养病”而这群天天道庄华家里报到的下属们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雁管家不知少司农今日可方便见一见我等”府卿糜佐北图选出來作为代表去跟雁容交涉 要容易如之前那般面上带着合体的笑容矜持而又有力的回答说:“先生身体平时就不好但却鲜少生病如今这一病许是将此前落下的隐患全都带了出來先生至今卧床”说着雁容的嘴角晚期的弧度更大“本來此前先生只是告假如今先生已近在考虑向大司农递交辞呈我们阖府都很高兴先生的这个决定诸位大人的來意妾身明白只是先生体弱经不起多少折腾诸位大人还是不要劝了吧” 夏君府有个女管家这一点众人都有耳闻但是在第一天上门的时候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们都是大家里出來的人内宅后院有女子担任管事的也不少但是用一个女子张冠全副的事情也就这夏君府一家有 其实他们这些朝廷新人不知道之前庄华还是“山庭左相”的时候他们家就已经是雁容再管了 在今天之前他们与雁容的交流为零也从來沒有将雁容当回事而现在雁容说的话明显是在下最后通牒了 “这是少司农的意思”糜佐问道同來的另外四个人也是想这么问的全都齐齐的盯着雁容 “先生自然忠君爱国只是担心自己的病体拖累了朝廷故而先生也时常犹豫不决妾身只是个下人那里猜得到先生的心思不过都是切身这个做奴婢的担心先生罢了”说了半天还是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庄华态度不明他们又见不到人总不能硬闯进去吧于是一行人又失望离去 庄华的小日子过得不错那天被冻的手脚僵硬面色青紫的人活蹦乱跳……庄华也活蹦乱跳不起來她要注意形象所以她正在书房抱着手炉窝在软榻里看局又出了新书了这还是昨天柏缇让人给送來的 雁容送走了今天的访客就到了书房看见庄华半眯着眼睛看着书也沒吵她轻手轻脚的吧炭炉里的炉火拨的旺了些 庄华看见雁容來了起身趿拉着鞋子下了地來到雁容身边把手放在炭炉上烤了烤“都走了” “东让我送走了”雁容把发生的一切都跟庄华说了一遍包括她和糜佐说的话 庄华点了点头看着雁容眼中有一丝欣赏以及遗憾可惜了雁容在这个世界施展不开啊要是到了她原來的世界肯定又是一个女强人返回书桌把桌上写好的那奏折拿过來递给雁容说:“把这封折子送到王宫” 雁容拿了折子就出去了庄华在书房里走了两圈然后穿戴上厚重的衣服直接去到马厩牵了一匹马出门了 正下着小雪街上人不多庄华骑着马走在街上也不用担心会撞到人什么的于是一路慢悠悠的走着 黑马狐裘雪天不多时雪停了庄华也停了下來 眼前是长公主府的西侧外墙墙外曾经的那个山府已经夷为平地一点痕迹都沒有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庄华下了吗來到了大概是花园的位置在墙下站了好一会儿、她记得墙那边应该是一座假山 之前她只是从侧面得知了自己子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被一把火烧光了但现在她才亲眼看见烧的真干净啊 伸手摸了摸墙上被烟火熏黑的痕迹庄华心下唏嘘左手里的串珠缓缓捻动起來 方才让雁容递到宫里的折子是申请调到城外调查丈量耕地的这个每年农闲的时候都会进行今年由于事情太多还沒开始 她得去看顾和调度镖局的事情毕竟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看准为全局这一个多月來尽管镖局的消息不停的传过來但是她一直都沒时间岛城外面看看比如镖局的总部建设的怎么样了后勤情况拉、人员装备之类的 沒办法 对于一个刚出现的事物这个世界沒有太多让她借鉴的经验她沒穿越前也只是个程序员罢了不是什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天才儿童除了幼年时的家庭剧变更沒有什么特别坎坷的经历让她去化悲愤为力量学会很多技能 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坎坷 而且这会回來她还会回到司农府去的玩苦肉计就是为了以后的工作情况能改善要是就这么走了难道换一个不能她还这么玩一次依次是震惊两次是古怪第三次大家就习惯了这种重戏不能经常演 拍了拍手上的灰庄华将狐皮大氅上兜帽扣在头上挡住大半张脸然后牵着马在大街小巷上闲逛了起來他回來之后还一直沒时间在大街上逛逛今天正好心血來潮就逛一逛好了 “前面的是庄华先生吗”有人在背后叫她庄华沒想到他这个样子居然也能被人认出來停下脚步摘下帽子回头看向來人“不知阁下是……” 來人身着常服四十來岁的模样下巴和唇上蓄着胡须但是气质舒朗应该不是一个什么普通人 中年男子拱手笑道:“先生贵人多忘事一个多月之前先生还与在下见过面在下是柳府的家宰柳东” 一个多月前柳府的家宰……庄华想起來了不就是和他谈镖局第一单生意的那个人么 “原來是柳家宰能在路上遇到真是巧”庄华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她现在的身份不比之前可以随意对于不在朝堂又沒有什么名声功绩的人庄华要是跟他行拱手礼他也受不起啊 “先生请恕罪这并非巧语而是在下在夏君府收了半个月跟着先生过來的”柳东倒是坦荡庄华心里对这个人的评价又高了一点问道:“不知柳家宰因为何事要跟着我” 柳东拱手道:“先生我家的表少爷等能这位老师已经等了很久了您却始终未能空出时间见上一面不知先生今日可有时间去见一见表少爷” 庄华恍然大悟是了自从他答应了收柏叔参为学生还沒去见过这个学生呢庄华想着反正也沒事那就去呗不过“他在哪”要是在王宫她可不去她现在正在躲着人司农府的呢 “不远就在秋月馆先生骑着马随我一同去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 庄华想了想翻身上马然后带好兜帽对柳东说:“走吧” 柳东也是骑着马來的这一点真实让庄华大囧她真的警惕性太差了人家骑着马跟了他一路她都沒发现这要是有人來此杀他不得一刺一个准儿啊郁闷了一会儿庄华跟郁闷了骑马一个时辰那可不近啊 在马上颠簸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那个秋月馆 这是一间饭庄规模很大庄华也沒仔细打量她又不是來赴鸿门宴还得考虑不逃跑路线她和柳东两人在侍者的指引下來到了后园里的一间房间外 豪华独立包房……有钱庄华站在门前这么想着 “公子庄先生到了”柳东在门外说 里面传出來一个少年的声音说:“请先生进來” 柳东打开门让开门口的位置对庄华说:“先生请” 庄华双手抄在袖子里晃悠着走近了房间里 280以胜利告终 庄华对这个没见面的学生有几分猜测,一个是小小年纪就心机老成,所以才会勾上柳甫这条线上,然后又勾上自己这个“宠臣”,二一个是,小小年纪便受人摆布,是个普通的甚至有些懦弱的小孩子。 然而庄华在见到这个从名字上看就不怎么受重视的柏叔参时,全然不是这两种认知中的任何一种。 柏叔参的连还很稚嫩,但是已经有了一种君子如玉的气质,小小少年站在窗边,一袭月白色的衣裳,玉色的脸庞带着文怒啊你按单的笑容,正看着她。 柏叔参朝庄华迎了过来,在庄华面前两部的地方停下,拱手一礼,“学生柏叔参,拜见先生。” 庄华就近打量了下自己这个便宜学生,“三王子不必多礼,臣见过三王子。”庄华从袖子里抽出手,拱手道。 柏叔参连忙去扶庄华,“学生不敢受先生如此大礼,折煞学生了。” 庄华也不客气,就着柏叔参扶着她胳膊的劲,撤了手,“不知三王子唤臣来所谓何事?” 柏叔参愣了一下,复而笑着回答说:“学生请先生来自让是为了请先生教导学生。”小男孩的声音中的那点慌张很快就被掩藏好,但是庄华还是听出来了。 果然不能以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对待他,庄华提起精神,说道:“三王子可也设置上饶托有疑问,臣自当为王子解答。”庄华这算是在变相的拒绝柏叔参称她为师的事情了,柏叔参显然是明白了庄华的意思,脸上的沉郁之色一闪而过,庄华暗中观察,下了评语,到底是个孩子沉不住气,不过,会隐藏表情,说明这孩子绝对不是那第二种就是了。 “叔参仰慕先生已久,请先生收我为我弟子吧。”柏叔参一个躬身,向庄华施了一个大礼,庄华连忙躲开,从侧面扶起柏叔参,道:“三王子看重臣下,臣荣幸备至。此情臣受之有愧,臣不想耽误王子前程,故而不能受王子这一拜,不过,若是王子有和困扰,尽管与臣言明,臣自当竭尽全力为王子效犬马之劳。” 庄华是打算赖账了,或者说,换一种方式来报答柳甫了。 这孩子现在就这么有城府,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将来难免会加入夺位之战,她不知道自己会走多远,但是她的身份足以让**做文章,有好有坏,就看怎么操作了。 她不想再以任何形式卷入这种多位之争了,一次就够了,哪怕有一点这个苗头都不行。 “先生可是嫌弃我不够聪慧?”柏叔参眼中带着委屈望着庄华,这张正太脸着实有杀伤力,让庄华不尽心一软,就说不出什么硬话来了,看来只有换一种方式来拒绝了。 “臣不敢,臣只是不想害了王子罢了。”庄华敛眉垂目,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柏叔参问:“先生怎么会害了学生呢?” “臣名声不佳,王子若与臣有关联,他人定当会将诬蔑诽谤之语加于王子身上,王子如此看重臣下,臣怎能让王子因臣而蒙辱?”庄华一番话说的情深意切,让人生不出疑心,倒不是庄华表演得好,她一张木讷的脸,连表情都没有,是因为庄华说的确实是事实,她这个臭大姐的名声,谁沾上都是一身腥。 柏叔参觉得庄华并非真心实意的,但是又占不到什么错漏,他心里犹豫了,没错啊,庄华的名声在韶广水人不知谁人不晓,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公鸡,而是“他”的身份。 新王帐下的男宠,好说不好听啊。 庄华余光观察者柏叔参的神情,果然见效了,于是她又加了一把火说道:“王子应该由一个德高望重的师傅,名师才能出高徒啊。” 柏叔参彻底动摇了,他出身和其他兄弟都一样,母族不详,所以想要出位,就要从别的地方来想办法了,授业之师绝对是个大的助力,所以这个人很重要。之前他也不过是听柳甫说的,拜庄华为师对他将来有好处,所以他才来的。 柳甫毕竟是三朝元老了,他能找到她,这让柏叔参很是受宠若惊,所以很是重视柳甫的意见,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孩子,学识阅历都不如这位德高望重哈的老陈,于是有一种言听计从的,但是这件事情,他之前就是有估计的,就是庄华的名声太差了。 他本就有推辞庄华的意思,这回状花这么一提,马上就对了他的心意。 柏叔参向庄华一拱手,“谢庄先生指点,我明白了。” 未免太容易……庄华没啥成就感,离开的时候外面收着的柳府的人很是诧异,这么快就走了? 装啊胡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反正庄华是无债一身轻,或者说无压力一身轻,债还是欠着的,但是起码不是她还不起的程度了。 跨上自己的马,庄华一路很是轻快地回家去了。 两天后,柏缇的命令下道司农府了,让庄华到城外去丈量耕地去了。这本是一个苦差事,每年都让司农府的人很头疼,谁也不愿意去,更不愿意带队,张亮就不说了,光是统计就很麻烦,所以司农府有一个很有趣的规矩,每年都是抽签抓阄,谁抓着了谁去,这个传统已经持续了十多年,就是邓先当大司农的时间长度。 今年这件烦心事就这么解决了,邓先很是高兴,大手一挥,直接把升值扔到夏君府去了,然后告诉庄华,想让谁一起去,谁便挑。 庄华马上就回话了,谁愿意跟着来就谁来。 于是庄华的那些下属们怎么会不抓住这个机会呢,一个个全都参与了,到了出城那天,一伙人在城门口会和,庄华就见到她那十六个属下全都在场了。 “拜见大人。”一群人于马下向庄华见礼,庄华也下了马,向众人回礼,道:“我们次去城外是为了丈量隶属于韶广的耕地,你们到司农府的时间比我长,想必是比我熟悉这套流程,所以我希望大家到了城外能尽快的完成工作,不要拖沓,也好早日回城。” 一种人齐声应道:“喏。” 庄华很喜欢这种感觉吗,熊孩子们全都改邪归正,不让大人操心了,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慰之感,这也是她一直想达到的目的。 庄华教给他们的新的账目记录方法在这次的耕地丈量上派上了大用场,所有的记录一目了然,不再像之前,记录完所有的资料之后回城还要在整理一遍,现在就是一边及一边整理了。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二月份就走到了末尾,耕地丈量的工作也结束了,庄华也罢镖局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了,然后一行人回城了。 在这一个月的相处之中,司农府的府卿们再放下成见了之后,对庄华有些佩服。不说“他”创造的新的表格记录法,就说“他”这个人核对人对事情的态度。 这一个月里大家在用心的记录方法是遇到了很多的问题,其实这些问题庄华在司农府里就给他们都讲过了,只是他们那时候只顾着给庄华添堵,那里去认真听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庄华问。 本疑问就算庄华肯帮他们,也会冷嘲热讽一番,可是庄华什么都没说,只是认真的解答每个人的问题,有的人会问好几次,很是害怕庄华以为他还是在捉弄“他”,可是无论是谁第几次体温,庄华都会仔细认真的解答,有时候还会跟着那个提问题的人,直到他彻底没问题了。 然后就是总会遇到有人藏匿土地和佃户,往年的司农府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因为这些人的身份都不低,但是庄华全都把这些问题就出来,然后一份有一封的奏折发回了城里,司农府能解决的发到司农府,那些司农府动不得的,就全都直接发到大王那里,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着实让司农府的这些府卿们觉得大快人心! 他们发现,他们之前真的是错的离谱,全凭外界的言论去判断一个人的品性,绝对是最蠢的事情了,在庄华这里,就得到了教训。庄华耐心而有严格,对待自己的事情她会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对待公事则是铁面无情,对待同僚庄华则是照顾多多,而且绝对不会不耐烦。 他们扪心自问,换做自己任何一人恐怕都做不到。 于是这一次的认错,他们真的很诚恳。 十六个人下了马站了一排,齐齐向庄华一躬到底,道:“请少司农归府!” 此时此地可是在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全都被这一奇景吸引住了注意力,多新鲜,一拳品级不低的官员,向另一个看上去就很年轻的官员行此大礼,能不引人注意么。 庄华饶有兴趣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很好,在这里比他不得不点头,他要是真心想离开就真的为难了,还好她不是。 “唉……回司农府。”庄华叹气一声,调转马头向城门里走去。 十六个人起身,相视一笑,成了。 281我们到水里交流交流 回到了司农府庄华正式销假重新上岗 别忘了还有那一大堆的税务沒查完呢只要庄华沒有离开这就是庄华的任务但是这回的况比之前好太多她这一个办公书房十六个人大家一起用表格账目來理帐就快了不止一倍啊比开挂还流比终于在三月底这个最后期限内全部完成 等这些都完事了庄华看着地上新出來的星星点点的草芽“有一个春天了啊”她到这里三年整了 “少司徒在看什么”府卿刘静凑到庄华身边循着庄华的视线看去 庄华手里还拿着手炉光看她这一身打扮绝对不会有人想到现在居然已经是春天了她连一点与管都不分给刘静说:“看春天” 刘静扭头看着庄华笑的暧昧说:“难不成大人心中思慕着什么人” 庄华点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嗯” 刘静好奇地问:“大人可方便透露是谁人” “吾王”庄华毫不避忌的回答说却得到刘静一个白眼“大人您不必这么敷衍卑职不愿说就算了” 庄华微微挑眉看吧人总是这样她说假话别人深信不疑她说真话就沒人信 自从庄华和下属们在城门口冰释前嫌了之后装啊呼和属下们的关系就开始进入了“蜜月期”基本上他们已经亲自來考察了庄华的人品完全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庄华才不是以色事人妆化本身就是一个难得的人才i不过是因为长相相比普通男子好看了那么了那么一些身子骨弱了点就被人说成这样完全是污蔑啊有木有而且说庄华跟大王关系暧昧证据呢庄华上任少司农三个月以來除了商超几乎就沒跟大王见过面 以至于他们在外面听见有人那庄华的绯闻说笑的时候庄华的这些属下说都会出反驳并且据理力争将要谣消灭在方圆三里之内……一直与庄华自己说他真的和柏缇是一对都沒人信还都以为庄华是在自嘲调侃 完全沒地儿说理去 现在在司农府这个范围沒有人再拿庄华和柏缇的关系攻讦她了 这很好但是有人会不高兴啊比如最不高兴的那个柏缇 这日庄华骑着马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到半路就被人劫了这个人庄华也认识是柏缇的一个暗卫于是庄华被顺顺利利的“劫”走了 庄华被一路带到王宫里一路上也沒人看见注意他们进了王宫庄华被领到了浴室 浴室里有个很大的浴池庄华觉得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了真是会享受啊她也想在家里挖一个 池子里的水是热的还往外冒着热气庄华就站在池子边上等着人來沒等多久庄华等的人就來了 柏缇着一身黑红两色玄端朝服头上的冠早就卸掉了捧在后面跟着的内侍手里 柏缇隔着屏风看见里面的人的背影就让所有跟着的人都出去了跟随的宫侍通通退下去都沒看到庄华 柏缇一面朝里走一面脱下身上的一件件衣裳等到來到庄华面前的时候柏缇身上就只剩下一件亵裤了把庄华吓了一跳差点掉进池子里 庄华忽然觉得事有点不妙为啥要选在浴室里见面 强按下心中的猜疑庄华把视线定在柏缇的下巴上不往上也不往下问:“找我來有什么事” 柏缇撇了庄华一眼走近了池水中然后双手一划水就离开了池边转身看着庄华说:“沒事……就不能找你來” 庄华看出來了柏缇在闹脾气略有不解他闹什么脾气 “能”庄华点头应着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好的“男朋友”就不能说不庄华觉得自己很称职(……) 看到庄华毫不迟疑的点头柏缇冷着的脸色好了点说:“下來” 庄华一僵啥下去看了看那大池子又看了看上半身溜光的柏缇庄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來”这个时候就不能一味的顺着额要不可能晚节不保啊 柏缇脸色一沉“怎么我请你沐浴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 庄华握了握拳手里的念珠转动了起來说:“别闹了我还以为你找我有正事今天我答应了柏月到长公主府接她到我家去玩现在小丫头说不定都着急了” “我找你就不是正事庄华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柏缇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庄华心里咯噔一下这里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庄华问道:“柏缇怎么了怎么这么问” 柏缇像一条游鱼一样窜到了池边庄华的前面一把捉住庄户的脚踝用力一拉庄华措手不及一下子就被拉到了水池里沒有准备的庄华抢了好几口水好在柏缇一把把她拉了起來庄华浑身湿漉漉的挂在柏缇身上喘着气“到、到底……怎么了”这亏吃得太冤呐 柏缇扶着庄华靠在水池边上把庄华困在自己和水池边中间沉着脸半晌不说话庄华伸手捏着柏缇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她说:“听话告诉我怎么了” 柏缇捉着庄华捏着他下巴的手一口咬住庄华两根手指慢慢使力庄华觉得疼但是沒出声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柏缇要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庄华把手指从柏缇不再紧咬的牙齿之间抽出來一看牙印的地方都紫了无奈的看了柏缇一眼“气儿也出了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柏缇贴过去把脑袋靠在庄华的颈窝里闷闷地说:“我听朝中的那些人都在说你和我沒关系……” 就是司农府吧……庄华翻了个白眼有什么话直说呗还绕弯子“我知道我和你有关系就好了何况我要帮你办好事这样会好一点” “你沒有反驳对不对” “我反驳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我还反驳了我告诉别人我思慕着你” “真的” “真的” 庄华觉得自己再带一个大号顽童说实话柏缇撒娇什么的在半年之前庄华想都沒想过这种场景尼玛未免太惊悚但是现在庄华已经完全习惯柏缇这样在自己面前这种很是任性的状态而且还一点都不觉得烦 这种反差很萌啊每次庄华在大殿上看见商超的柏缇一本正经冷峻非常的时候就会想到他任性撒娇的时候真是妙不可啊 (恶趣味君泥垢了……) 庄华恶从胆边起扶着柏缇的肩膀屈膝在身后的水池壁踹了一脚然后就接着这股劲一个反转就和柏缇环了位置在柏缇來不及反应的时候一脚踢开柏缇站立的两脚让他站不住进而身体下滑庄华则在这个空当瓶仅过去抓着柏缇的两只手腕合在一起扣在柏缇胸前然后一手扶住柏缇的后脑吻了过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时间很短外加柏缇对庄华沒防备就让庄华顺利的得了逞因为矮了身子只能仰着头接受庄华的吻 庄华却在这个吻里面分心了这家伙要是现她是个女的到时候会不会跟她算旧账 柏缇察觉到庄华的不专心眼神一暗咬了一下庄华的舌尖庄华冷不防“唔”了一声回过神來皱了皱眉又啃了上去 当柏缇挣开庄华的手不自觉的把手快要从腰滑进庄华的衣襟里去的时候庄华一把退开柏缇把手抵在柏缇光滑紧实的胸膛上说:“不行现在不行” 柏缇比了比眼睛恶意的用胯部的肿硬顶了顶庄华的腿声音沙哑着问:“什么时候行” 庄华后退了一点把手穿过柏缇的腋下把他整个人提了上來让他好好地站着然后抱紧他自己缩了缩把脑袋贴在柏缇的胸口“你是不是近期要对炀国用兵了” 柏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状似不满庄华转移话題但是双臂还是牢牢的把庄华困在怀里把下巴搁在庄华的头顶说:“嗯怎么了” 果然庄华说在的司农府总管全国经济顺带还管着国库的调度这一段时间国库里面的出入账目太多让她察觉到了柏缇的意图 “什么时候出兵”庄华很自然的问 柏缇回答说:“四月中旬问这个做什么” “放心吧我不是奸细我只是算算你什么时候能回來”庄华常年泛凉的手在柏缇的后背山一按如愿的听见柏缇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手底下还感受到了后背肌肉瞬间缩了一下 柏缇眼睛一亮反手握住庄华作怪的手放在身前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亲征” 庄华微微的叹息道:“本來只是诈你的现在我知道了”抬头直起身子轻轻地吻在柏缇的下巴上“我只是想在你出征的时候为你好好守着后方名声好一点对这有用处” 282早熟的少年伤不起 “好。别人说你善诡辩,我现在才体会到。”柏缇状似埋怨的嘟囔了一句,就没再提向庄华的事情了,一张硬朗的脸上出现这种受气小媳妇似的表情,让庄华真是无语得很,看着柏缇的眼神中带着无奈的宠溺。 没办法,庄华凑到柏缇而多变,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柏缇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脸上郁卒的表情也没了,“你说真的?!” 庄华不自在的撇过头,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庄华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柏缇不依不饶的扳过庄华的脸,语气中带了些急切,问道:“说啊!” 庄华不耐烦的挣开柏缇,点点头,来到水池边双手一撑台沿,上了岸去,然后扯过旁边衣架上的一条浴巾裹在身上,也不再去看柏缇,说道:“送我回府。” 柏缇的脸上带着怎么也掩不住的笑意,眼色朝虚空中一个地方丢去,一个安慰就出现在了浴室之中,然后对庄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庄华就这么披着浴巾出去了。 柏缇看着庄华出去,然后笑着把自己整个人浸入了水里,一串串欢快的气泡浮上了水面。 庄华一身是水的回到了福利,还是从后门进来的,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愣是让人看出了纠结之意,雁容也没敢问庄华从司农府里开去了哪里,直觉告诉她,知道这件事对她没啥好处。 庄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就呆在书房里,想着方才在王宫浴池里发生的事情,不禁捂脸,她怎么就尽出昏招呢?为了脱身真是节操丢尽,她方才对柏缇承诺什么来着? “等你得胜归来,我们就真正的在一起。” 啊啊啊!说出这种话的一定不是她不是她……好吧是她。真是想哭的心情都有了,不过好在目的也达到了,成功脱身了,早是保住了贞操。 庄华仰天长叹,真是够了,每天和一大堆大狐狸小狐狸老狐狸带教导,还要防着随时随地惦记她的虎狼,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好在马上就要开战了,朝堂上的注意力应该能彻底的从她身上挪走了。 四天之后得早朝上,虞阳兵马统帅周显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议政殿上,庄华看到周显的时候就知道正戏来了。 “炀国人家借靖国商船,像我肇国私运大量兵器,且已并非初次,已是筹谋已久,其心可诛。臣奉命调查半年之久,终于收集到全部罪证,请大王过目。”周显的语言风格直白而直切主题,没有一丝半毫的拖沓之语,可能跟他是武官的身份有关。 柏缇脸色阴沉,道:“将证物呈上来。” 然后一大堆不知是真是假的证据就全都上了点,人证物证俱全,一番讲解询问之后,大殿上所有的人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得差不多了,庄华也快睡着了的时候,柏缇开始总结了。 “炀国贼人欺人太甚!司马何在?!”柏缇一声冷喝。 大司马符础立马出列来,站在周显稍前半步的地方,“臣在。” “整顿兵马,十日后出兵炀国!”柏缇一声令下,满堂哗然,有想出演反驳的,全都被柏缇凶狠冷厉的眼神瞪了回去,符础一撩衣袍,单膝跪地道:“臣接旨!” 之后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司农邓先大人上场了……整个早朝在肃静而又激动的矛盾环境之中结束了。 庄华走在广场上,朝着宫门走去,今天的阳光正好,庄华垂着头微眯着眼睛,也没看见前面有人迎面走过来,庄华一下子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庄华,跟我来。”来人比庄华矮了差不多一个头,穿着宫侍的衣服,他一开口庄华就认出他来了,尽管他的声音低得有些变调了。 “承彦?!”庄华压低了声音惊道,然后在对上柏承彦那双极似其父带着气球目光的眼睛时,眉头微皱,低声说:“走在我前面,我会跟着你,别回头。” 这里大庭广众的,无论怎么都不是说话的地方,反正柏承彦现在穿着宫侍的衣服,庄华跟这宫侍走大家只会认为是柏缇召见“他”而已。 说起来庄华已经很久没见过柏承彦了,起先是不能见,后来就是不愿见了,无他,名声太臭,怕连累了这个孩子。 那个男儿没有登高一呼的雄心壮志呢,如果柏承彦以后还想往上走,就不能跟她沾上一点关系,至少现在不能。 “庄华,你怎么都不来找我?”一到了隐秘的地方,柏承彦立马向着庄华控诉道。 庄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没什么特殊的遮挡物,不怕隔墙有耳,说道:“承彦,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柏承彦脸上布满了怒气,“我宁愿在靖国呆着。你哄骗我来肇国,又不管我,我恨死你了!” 虽然是孩子花,但庄华听着还是挺难受的,谁也不愿意自己真心相待晚辈对自己说出“恨”这个字吧。 “我……抱歉。”庄华想解释给他听,但是全都哽在喉咙里,这孩子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其中关节,但是他依然这么生气,恐怕是她的回避真的让这孩子伤心了,千言万语,只剩一句干巴巴的抱歉了。 柏承彦生气的把头上的帽子揪下来狠狠地丢在地上,“我不想听你道歉,我想要你管我!我父亲已经丢我一次了,你还要再丢我一次么?” 庄华看着柏承彦的眼睛,很是认真的问:“告诉我,你这辈子只想做一个散闲的王子,不想建功立业,成就赫赫威名,然后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史册上最后记住你的只有一个名字,再无其他。” 柏承彦被庄华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当然不想这个样子,而是完全相反的。 “我不想。”柏承彦说。 “人要懂得取舍,你选我,这些就都会离你远去。我并没有想弃你不顾,只是我们明面上不能再让人知道有接触,不然就会毁了你。你在韶广也有些日子了,虽然不曾到市井中去,但是宫中人的口舌也不少,你该听见过别人如何说我。假若你不是你,只是一个路人,你以为这样一个与弄臣亲近的王子可有前途?”庄华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破在柏承彦的头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啊,只是从庄华的口中说出来总是那么的不留情面,那么的无情,让人心生绝望呢。 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懂得了忧愁。 “我不想取舍……”他低着头,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焰,活像一只被打击的小兽,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 “承彦很聪明,不是么。我从来都觉得让一个孩子这么早就懂得这些很残忍,我之前认识的很多人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只知玩乐。但是我很庆幸你这么早就懂这些这道理,你的身份注定你的生活不会平静,你的经历注定你不会平凡,早早的学会保护自己,很好。”庄华希望自己能开解他。 “我若不是柏缇的儿子就好了,这样,我就能跟着庄华了。”柏缇低声说着,慢慢的靠近庄华,然后伸手抱住了庄华的腰身,仰头看着庄华的脸。 庄华伸手帮柏承彦整理了一下因为摘掉帽子而有些乱的头发,眼中带着笑意说:“如果你不是柏缇的儿子,我们根本就不会有交集啊。” 柏承彦小脸一沉,然后又叹了口气,“随便吧,反正不论如何,能遇见庄华,是我此生的幸事。” 庄华眼中笑意更甚,柏承彦这是想明白了,庄华也放开紧绷的神经,开玩笑道:“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成,小心长皱纹,比你父亲还老。” 柏承彦其实见到庄华就很开心,只是方才一直在争吵,所以没表现出来,现在心里的结解开了,少年心性起来,坏笑着说道:“你和他一般年纪,他长得却比你老多了,等我成年了,他就长得更老了,可就一点也配不上庄华了。” 被恋人的孩子说自己和恋人的事情,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了,庄华微微皱着眉在柏承彦的头上敲了一记,“我就算面容不变,五脏六腑、筋肉骨头也会在变老,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但是看起来,庄华就是年轻得很,我们走出去,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你我的年龄可做父子,而非兄弟。”柏承彦挑着眉,笑嘻嘻地看着庄华。 “胡闹,以后不许说你父亲老。”其是柏缇长得真不老,三十来岁的年纪,正事男人最好的年纪,年轻的冲劲犹在,却又因为岁月的磨练而光华内敛,一举一动都充满着魅力(当然这事儿的看脸……顶锅盖跑)。 “你因为他说我。”柏承彦看着庄华抿着嘴,表情委屈极了,庄华头疼的洪到:“没有,毕竟他是你父亲啊,尊重他是本分。” “我也就跟你说说罢了。”柏承彦说着就要挤进庄华的怀里,结果一只大手从旁边伸出来把他拎走了,甩在了一边。 283上下级之间的谈心 庄华怀里一空,担心的向柏承彦伸出手去,结果早就有人接住了被扔出去的柏承彦,庄华也同时被那扔柏承彦出去的“凶手”锁进怀里。 柏缇……庄华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怕是听见了那番老不老的论调,才会这样吧。 果不其然,柏缇也不顾柏承彦的眼中快要喷出火来,低首贴着庄华的耳际说:“我老么?” 庄华摇摇头,“不劳,一点都不老,大王很英俊。”她这可是实话实说,怎么这男人好像更生气了,扯着庄华就走了,庄华不得不大步跟上,心道好在自己是个假男人,不然这么大步幅真的会扯着蛋…… 一路扯着庄华到了书房外面,也就是柏缇平时办公的地方,对炀国出兵的相关大臣都在那了。 柏缇停下,放开了庄华,低声警告似的说了一句:“跟着我进去,不许跑!”然后转身进去了。 庄华认命的跟在后面落两三步的样子进去了。 大佬们都在,庄华跟在柏缇后面享受了一回万众瞩目的待遇。 “庄卿做书记。”柏缇嘴巴一张,给庄华只拍了个活,也让庄华在这里的存在不那么尴尬。庄华在书房里看了一圈,找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桌案,上面还有纸笔,庄华走了过去,路过的大臣庄华少不了要打招呼,于是短短三十几步的路走了差不多半刻。 终于就位了,庄华拿好笔准备着记录会议内容。庄华心里其实犯着嘀咕,这朝廷上真管事儿的没有几个,仅有的那几个管事儿的好事柏缇这边的,这个冠冕堂皇的会议有必要开么? 啊,对了,好些文官是不同意对炀国出兵的,看来这就是开这个会议的原因啊。这么说来这个会议是不会有什么实际内容了,就是一场关于要不要出兵的辩论。 庄华想明白了这个,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只要再废话里挑几句重要的记上,然后再美化一番就好了。虽然她的文才不咋地,但是这种不涉及实际内容的东西还是不在话下的。 果不其然,一切都在庄华的猜测之中,者就是一场意义不大的辩论赛,正方以柏缇为首的出站派,反方是以大宗伯为首的反战派。 这场口水战双方队员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庄华在一边看热闹看的好嗨,是不是的记上一笔,要不是考虑着要没话书面,她都想把那些“金句”加进去,好不欢乐。 不知何时,大司农邓先凑到了庄华身边,挨着坐下了,邓先这等威武的体型在庄华身边一坐,让庄华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庄华看邓先也没正襟危坐,二十盘膝而坐,也就没站起来建立,而是就坐着的姿势想邓先拱了拱手,低声道:“大人,你怎么到这角落里来了?” “老夫嫌闹的慌,你这小角落不错啊。”邓先一点不客气的说道。 庄华觉得额头上掉下一滴巨汗,“大人过奖了。”她真不知道改该回什么话。 大小司农安静的坐了好一会儿,殿中吵得要开锅,根本就没人发现这小小角落里的情况,大司农大人很是八卦的问道:“庄华,你和大王,究竟有没有……” 那一双浓眉一挑一挑的,庄华忽然觉得以往看着威严的邓大人怎么那么……猥琐呢? 默默地擦了擦汗,庄华回答道:“卑职与大王相识于微末之时,交情自然是有的,但是我俩清清白白,从未做过丧风败俗之事。” 有情,但是没有踏出那一步。庄华说的委婉,但是这意思说的和听的人都明白。 邓先从来没想过庄华居然会承认,虽然没有言明,但是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上了,还需再挑明白么。 邓先抚着颌下的胡须,皱着眉说道:“庄华啊,老夫看你并非庸碌之人,为何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考虑,而且你并无亲眷,家中就你一个人,香火可不能从你这就断了。” 庄华有些感动,邓先是真的在关心她,不然怎么会说这番话,其他人不都是在看着她的笑话呢么,巴不得装啊呼和柏缇在一起,然后尽情的嘲讽她。 庄华不可能因为前途和香火而放弃柏缇,但是也不能寒了这位大司农的心,阻止了一下语言,说道:“卑职乃是父母长子,少时家中逢变,父母合离,我跟随着父亲,只是父母都又各自嫁娶,也都有了子女,无暇顾我,我便与祖父生活在一起,是祖父教导我照顾我长大的。我还未及弱冠的时候,祖父过世,因无以为生计,我变卖了祖父留给我的财产之后,便离开了故乡,独自一人生活。” 邓先心中动容,能教导出来庄华这等学识才华的人,不会是那平庸之辈,说明庄华家世不错。 此前他还有许多人都在猜测为何庄华的身世,看“他”也像是世家出身,怎么就不说出来呢?现在庄华一说就全明白了,父母合离,这在世族之间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所以庄华就是一个非常碍眼的存在,无论是“他”的父族还是“他”的母族都是不会承认“他”的,只能小小年纪便跟在祖父身边。 作为一个名分尴尬的子嗣,自然不会被被定位为父族这边的继承人,母族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庄华说的是“父母长子”,而不是“家中嫡子”,很明显,“他”没有嫡子这个身份,所以,抚养“他”的老人就算在家族之中权力很大也不会给“他”太大的帮助,故而庄华在“他”祖父去世之后离开家族所在之地,另寻前程是个明智的选择。 庄华继续说道:“那是大王还是王爷,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与大王互引为知己。我身世飘零,想必不会有好人家的女子愿意嫁与我,故而我而立之年也未曾娶亲。像我这等身世,恐怕就是平民百姓出身的士子也要比我好的多,至少人家身家清白。”庄华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仿佛很是失落,“那是我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一个男子……王爷那时也未曾对我有意。只是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相处久了,我们曾性命相托,同生共死,还有比这更牢靠的、更深刻的感情么?”庄华说着,语气有些不稳,连称呼都乱了,称呼柏缇为王爷而不是大王。 “我明白这很让人不齿,但是如果连这样的感情都可以辜负,我存留于世上,还有什么念想呢?”庄华抬手扶了下额头,“大人容我说一句放肆的话,若不是王爷让我进入朝堂,我不会稀罕这里的任何事物,我只是……想尽一点绵薄之力,帮他。” “你做的这些药只是一点绵薄之力,那老夫就可以回家喽。”邓先安慰道。 看着庄华掩饰着“拭泪”的动作,邓先心下不忍,说起来这孩子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男风也不是现在才有,古之君王也有喜爱男色,甚至为之误国的也有,庄华不仅没有祸国殃民,还做了那么多的贡献,怎么就让人容不下了呢? 仔细一想是有蹊跷的,为什么这股针对庄华的流言久久不能平息,这就是有人在幕后故意操纵的,是什么人,庄华此前还是“左相山庭”的时候也跟别人没什么接触交集,不会有这么执着的仇家。 很明显,就是有人想借着这件事情来攻讦新上任的肇王柏缇。 至于到底是哪方势力,还真猜不出来,国内国外的都有可能,不能掉以轻心。大司农邓先觉得不该小视这件事情,能让流言流传这么久,在韶广的势力不小么。 邓先眼中闪过寒光,能走到这个位置,还把死农夫打造成一片朝堂上的“净土”,这位大佬的手段是不能让人小觑的。 “大人谬赞了。”庄华语气很平静,仿佛方才声音都有些发颤的人不是她一样。 庄华的平静在邓先眼里确实是故作平静了,但是能这么快就掩饰好情绪,还滴水不露,就让邓先赞赏了,“年轻人路还长着,不必在乎一时得失,在老夫看来,你前途无限。” 这句话仿佛是保证一样,庄华没稍微动,没想到一出狗血还能有意外收获,庄华心中有些惭愧了,说道:“谢大人抬爱,只是我志不在朝堂,而在山水,待国家稳定了,卑职就会远离朝堂,周游四方。” “哼,你到时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邓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庄华。 辩论会以正方胜利结束,庄华的书记工作做的很称职,在邓先拿过庄华写好的书记时,摸着胡子说:“没想到少司农奉承的本事也不小。” 庄华汗颜,“我看过许多史书都这么些,就借鉴了一下。” “哼。”大司农大人扔下手里的簿子,走了。 庄华收拾了一下,把记录好的书记递给来取书记的内侍就要走,结果内侍说:“庄大人,大王在后殿等大人前去。” 庄华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朝后殿走去。 284镖局新业务 “承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柏缇见到庄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把庄华弄得云山雾绕的,躬身回话道:“臣知道。” 柏缇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外人在,不适合说话,命令道:“所有人都下去。” 宫侍们纷纷退了出去,柏缇这才来到庄华面前,道:“承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外臣,该与他保持距离。” 庄华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了柏缇话里的意思,目光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柏缇被庄华看的竟然不自在起来,微微偏过头去,耳边有些泛红。“谢陛下忠告之言,臣晓得了。” 这家伙,好想再吃自己儿子的飞醋啊,真是有意思。庄华想着眼中就泛起了笑意。这人吃个醋也说得这般生硬,要不是她也算是了解他,还以为他是真的在警告她。 这是最基本的信任问题,庄华不会对柏缇有任何隐瞒,最后的那点秘密都打算在对炀国的战争结束了之后,对柏缇和盘托出。至于柏缇对她是不是信任,庄华相信这个人,所以对此没有怀疑。 如果两个人之间连信任都没有,那么,就是一场孽缘,庄华想,她和柏缇绝对不是孽缘,不然穿越一遭就碰上一段孽缘,她绝对会抓着唐启那个贱人一顿暴打。 对炀国佣兵的事情在全院通过了之后,准备得很顺利,庄华这个少司农也忙得不可开交,钱粮兵马,开销用度,一切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过问一遍,庄华觉得这半个月忙的快吐血,不见天日。 终于到了大军出发的那一天了,先是祭天祭旗,然后又是敬告祖先又是祈神保佑的,反震一整天的隆重仪式过后,一干留守的臣子一直送到城门口,然后恭送着柏缇亲自带领的军队,在夕阳的余晖下渐渐淡出了视线。 没有什么情话和嘱托,庄华对柏缇的告别适合大家一起的,到了她说话的时候,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愿吾王早日得胜归来。” 柏缇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那就借爱情吉言。”就没了,比之一般的君臣对话还要简陋。 这一点不只让在场的其他大臣们摸不着头脑,发出这样的感叹:原来庄华真的和大王没什么啊,柏缇也是疑惑,但是出发在即,也没时间询问,为何对他如此冷淡,只好带着满肚子疑问率军出发了。 庄华在城门口战了许久,知道众臣都散去,她还在那里。 战争是残酷的,金经历过三王夺城就已经把战争残忍血腥的一角露在了她的眼前,战争,谁知道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展呢? 庄华开始失眠,脑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心里也没想事情,但就是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后来庄华所性睡不着也就不强迫自己去睡了,拎了把剑早院子里连陶培曾教给她的军中搏杀剑技。 半个月后,庄华的剑术已非昨日吴下阿蒙了,不说高说吧,但是对上一两个壮汉,手中有剑庄华就不会输。 前方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大军已经到达南方边境,开始与炀国对峙了。然后在一堆公文里,传回了一封给庄华的信。 庄华因为练习剑术已经磨出些薄茧的手利落的打开了火漆封印的信笺,上面熟悉的自己让庄华的心里出一丝喜悦。 信上面跟妆阿虎报了平安,又说了些路上的事情,然后又跟庄华抱怨了一下身边没有她是如何的不高兴,这些琐碎庄华都认认真真的看着,旁人只看庄华微蹙的眉,还以为心里写了什么重要的大事呢。 最后,柏缇写了一句“庄华的礼物我已见到,日夜随身,不敢遗落。”庄华白皙的脸上一红,然后笑了,暖暖的笑容简直能暖化人心,可惜无人的见,因为书房里就她一个人。 柏缇说的那件礼物,是庄华以公谋私,在跟治栗内史府的人谈事的时候,托人把自己的那个小礼物放到了柏缇的私用行囊里。 治栗内史府就相当于君王的私人小金库了,所以君王出行什么的费用都是从这里出的,但是像这种公务出行,还是要跟司农府这个国库管理部门商量的,所以庄华猜有机会基础到。而治栗内史府的职能又和王宫挂钩,所以庄华才能找到这个机会往里送东西。 为啥没人拦她呢,一来她放的东西着实不起眼,就一个荷包,而来里面的东西庄华大大方方的给人检查,一个同心结的璎珞,金银线之中交杂着一跟跟乌黑的发丝,混在一起编成一个结。 柏缇身边伺候的内侍总管可清清楚楚的知道庄华对于柏缇是多么的重要,于是在确定没什么有害的东西之后,很是爽快地放行了,还特地把东西放在显眼的地方,亲自挑选了一个锦盒把荷包装起来,这样一来只要一打开柏缇的行囊,就会发现这个华而不实的东西。 同心结发,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柏缇对于庄华在临别时不肯说两句好听的话的心结全都没了,把庄华因为害怕会散开而编得很结实,但是不太好看的璎珞贴着胸口放着。 庄华看完了信,提笔写了回信。 没有柏缇的心里那么多的笔墨,只是交待了要小心保重,注意安全,然后把韶光里的一些她知道的确实的动静和消息写进去,最后检查无误,封进信封里,封上火漆,最后混在送往前线的奏折里送了出去。 这个时候庄华就在想另外一件事情了,她的镖局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大力发展一下呢? 城外的镖局总部顺天山庄已经建好了,人员也肇州的差不多饱和了,除了抓紧时间训练这些人如何走镖,山庄里就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现在在打仗,哪有那么多生意来做。 几天以后,韶广的城内城外多出了许多的告示,并不是公家的告示,而是私人的。 “顺天镖局,告国人知。即日起,顺天镖局承接一切送往前线私人物资,邮送之物以重量论价,五十斤收钱三百刀币,低于五十斤者概不发送。”然后落款是顺天镖局的大印,后面写着顺天镖局的地址,还有为何如此定价的细节原由。 刚开始,根本就没人理会,一直到五月份传来前方与炀国对峙僵持不下的消息,终于有第一笔生意上门了。 这是一位满头花白的老妪余黄氏。 她家本就住在城外,唯一的儿子上了前线,家里的田地都租了出去,老太太新年这儿子又苦于不会写信,就算写了信要送过去也是困难重重,没想到有一天听到村里的人说有人在村口贴了告示,村里会识字的人说那是个管送东西到前线的告示,莱太太心里一动,央求了那识字的人特意又给她念了一遍,老太太是不识字,但是势力明白不少,觉得虽然收的钱多了点,但是能圆她惦记儿子的心,值当。 给老太太念告示的人还劝老太太:“老天太,那说不定就是骗人的,您可要谨慎啊。” 但是老太太心性执拗,没听劝,把这半个来月给儿子做好的衣服鞋袜还有铺盖卷到一起,搭着出村子的牛车就去了顺天镖局。 到了镖局门口,老天太看着顺天山庄气派有庄重的山门,踌躇了。这样的地方,能接她的生意吗? 没等老太太想好呢,没想到里面出来了一个人,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长着一张相当讨喜的娃娃脸,对老太太说:“大娘,您是来拖我们镖局往前线送东西的?” 老太太抱着自己的大包袱愣愣点了点头,“是、是啊。” 年轻人一笑,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大娘,外面冷,咱们进去说。” “诶,谢谢娃子。”老太太被青年的行为暖了心,看着他就像看见自己的儿子,戒心也没那么重了,被青年扶着进了顺天山庄的门。 万里走不过十来步,就是一流的房子,年轻人领着老太太进了其中一间。 屋子里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就一个长方形,一眼看个遍,里面摆了四张从来没见过的高腿的桌子,桌子对面两侧摆着两张奇怪的“榻”,装饰也很简单,几盆常见的花草种在陶盆里随意摆放在桌边墙角,绿意盎然的,让人看着就舒坦。 青年把老太太扶到一张椅子上坐着,然后自己绕到了书桌后面,从桌上拿起一本簿子,打开,提笔蘸墨,和声细语的问:“大娘,你姓什么叫什么?” 老太太不明其意,“怎么还要问我叫什么?” 青年耐心解释道:“问您的姓名,是为了让收东西的人知道是谁给他送的,我们也好记个帐。” 老太太点点头,回答说:“余黄氏。” 青年写着,又问:“收东西的人叫什么名字?” “余包。” “您要送的是什么?” “我就给我儿子做了些衣服,鞋子,还有被褥,都在那包里头。” 青年一一记好,然后从桌上那一堆纸里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张,又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对老太太说:“大娘,您有没有什么话要跟你儿子说?我可以帮您写信。” 285战争进行时 老太太迟疑道:“我不想写信。多费钱。”这个直接的代写书信的费用还是很高的。 青年笑笑说:“大娘。我们这里给替主顾代写书信是不要钱的。” 老太太惊讶道:“真的。” “当然。还会骗您不成。您老这么精明。我要是真骗了您。您到时候不给钱我也沒办法不是。”青年耐心的和老人说着话。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小伙子嘴真甜。那就写。” 老太太沒读过书。所以就有什么说什么。青年根据老太太说的话精简了一番。写了一封两页长的信。第一时间更新然后又给老太太念了一遍。老太太点头直说好。青年才把信装进信封里。用浆糊粘好。信封上写着“吾儿余包、启”。 做完这一切。青年把信递给一脸期盼的老太太的手里。然后自己拎起老太太的大包袱。带着老太太來到了隔壁的称重室。 先是在跟老太条说了一番“未免您的儿子摊上官司。得检查您这里面的东西有沒有军营不让收的东西。检查了我们才敢担保”让老太太答应了打开包袱检查。然后。才上秤去称。结果不尽如人意。老太太拿來的东西只有三十多斤。完全不够发送标准。 “老太太对不住了。第一时间更新我们不能给您送。您这些东西不到五十斤。”青年遗憾的说道。 老太太着急了。都给写好信了。怎么就不给送了。“小伙子。我给三百钱。就送这些。行不。” 青年为难地说:“规矩是上面定下來的。不许私改规矩。否则我就要受罚。大娘。真是对不住了。” 老太太着急的直问:“就沒别的法子了吗。小伙子。给老婆子想想办法吧。啊。” 青年沉思了片刻。眼睛一亮。说:“我们这还有规矩。可以几个人的东西合在一起算钱。但是不能超过五个人。收的钱不变。大娘。您要是能赵大人跟你一起送东西。凑够了五十斤。我们就能发货了。不知道您的乡里乡亲有沒有也想要往前线送东西的。” 青年循循善诱。老太太的思路也清晰起來了。村里挺多人都想给在前线的男丁送东西。但是看到顺天镖局的告示也是蠢蠢欲动。只是怕上当受骗罢了。但是老太太现在看了顺天山庄的这个气派。还有这里的人待人接物的态度。哪有人会为了骗几个小钱费这么大周章呢。 “我马上就会村里去。跟大家伙说说。很多人都想往前线送东西。”老太太雷厉风行。说走就走。青年拦下了说:“大娘别急。您來回跑实在让我们过意不去。这样您看好不好。我们派几个人跟您回去。到时候直接就把东西拿回來了。” 老太太哪有不答应的。“行。老婆子给你们带路。” 顺天镖局的邮寄业务从几件衣服开始。然后就像爆炸了一样。越來越好。此前一直冷冷清清的顺天山庄前院热闹极了。每天人來人往车进车出的。 有人眼馋顺天镖局的生意。也做起了同样的生意。为了竞争还收费比顺天镖局少很多。一开始还有人图便宜去那些小的镖局。第一时间更新但是。顺天镖局送东西一來一回快马半个月就够。别的。就呵呵了。一去无回。 后來大家就只认准顺天镖局这个名号了。顺天镖局算是正式在民间打响了名号。 这是后话。庄华把这个注意以及具体细则扔给顺天镖局的负责人之后就沒再管过了。朝廷里一大堆事儿。虽然现在国家在大涨麦克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一点也不少。两相的位置空悬。司马随大王亲征。那么代君督国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最有地位的司农大人的手里。连副手都不设置。全权交给邓先。课件柏缇对邓先的信任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而庄华。作为司农府的二号人物。自然就水涨船高。管她之前还有什么流言蜚语的。现在都听不见了。 谁说谁就是傻子。邓先之下。就是庄华了。肇王远在边境与炀国对阵。就算有什么事情。传到那去也是个把月了。到时候还有命在吗。 庄华对这些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左海一件件。邓先吩咐下來的事请。一丝不苟。沒想过为自己营一丝一毫的私利。从而。也让等闲更加放心庄华。放更多的权力给庄华了。 庄华就在不知不觉中。短短的一个月。俨然成了帝都韶广说一不二的人物。谁见面不跟她打声招呼称一声“少司农”。评级高的还好。能跟忙的不行的庄华说上几句。品级不高的。见到庄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庄华确实有治国之才。这是这段时间以來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就算她和柏缇的事情还是不清不楚的。但是也沒有人在觉得庄华是以色事人了。 同样。前方的战局也僵持了快一个月。赵国的铁骑卡在绍卢郡外进退不得。其他城池易守难攻。而且其他记过也在观望这场战阵。谁有优势就帮谁。谁有弱点就打谁。博体不能贸然地从其他地方调兵來增援。或者分散着一块的兵力去时谈起她的突破口。 这第一仗。已经不仅仅是输赢的问題。而是关乎着天下大势。 明显。炀国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故而不停地往绍卢增兵。把能调动的兵力全都调了过來。死守不出。跟肇国的大军耗上了。 柏缇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沒有。他看着庄华给他寄來的第三封信。津津有味。虽然还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但是柏缇就是从中体味出了。甜蜜的滋味。 烛光闪动着。城主府的书房的门被推开。原锡带着一身夜里的寒露邹丽进來。 “大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程氏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我们这边一动。他们就会开始行动。这个消息已经送到君雅他们那里了。”原锡双手抱拳想柏缇说道。 柏缇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鼻音“嗯”。慢条斯理的收拾起书信。装回信封里。说:“明日酉时大军会再次发起进攻。你会绍卢等着。酉时一到就让他们动起來。不必管外面的动静。” “喏。”原锡又退了出去。 柏缇來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天上的月亮正明。院子里就算沒有点灯也不是很黑。 这场和炀国的对峙坚持了一个月。柏缇肯定。炀国能撑这么久一定和其他及国有瓜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他现在其实是在间接地跟五国对战。 一开始察觉的时候。他有些烦躁之意。然后当从原锡那里得知庄华留下的一条暗线之后。立马就云开雾散了。 庄华给程氏留下的那个代表着璋梁九君的玉牌。不仅是在各程氏留后路。还是在给肇国留后路啊。 庄华当时对原锡说的并不明了。但是柏缇却听明白了。这就是给肇国留下的内应。 程隽要是娶了青繁就一定会和邢乐扯上关系。邢乐又是肇国人。那么程氏必定会和肇国扯上关系。那么与其作为降民。不如做个有功之人。庄华这也是给程氏找的后路。切切实实的后路。如此一來。程氏想不和找过合作都沒有反驳的余地。 所以。有了这个内应。柏缇道是不着急了。他倒要看看。那五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炀国他是一定要打的。但是打孤军和打有援军的国家是不一样的。他要根据五国的帮助杨过的底线來调整战略。 沒错。这一个月全是在试探。 现在。试探完毕。其他五国会给杨过许多援助。但是却不会派兵帮忙。这就好办了。只要打的他沒脾气。势如破竹。她就不信其它五国还会往炀国这个无底洞里扔东西。恐怕会急着插一脚。免得连汤水都捞不到吧。 这是一个晴朗的傍晚。春天和煦的风吹过经历了几场战斗的而留下深刻痕迹的城墙。很急还很新。风一吹还有细细的粉末扬起。似乎就是前几天留下的。 城墙上的守兵都很严肃。精神紧绷的盯着前方。前方不到二十里的地方。他们的敌人。肇国大军就驻扎在那里。随时随地都可以快速袭來。这几天他们已经收到了七八次的袭击。 赵国的军队似乎不如传说中那么骁勇。沒见着一个月以來大大小小的战斗几十场。肇国就沒赢过吗。炀国的守兵们头有些得意了。几十年前纵横六国兵力无人能算什么。现在还不是一样的无用。 大抵上传來沉闷的响声和震动。是马蹄声。数不清的马蹄声。 來了。肇国的军队又來了。 守兵们开始备战。拿起了武器。滚木礌石全都准备好了。城门打开。主力军队出去。快速的摆成战阵。以迎來敌。 城内的人们一点也不担心肇国的军队來袭。都一个月了。找过还不是攻开他们的城门么。起初的惊慌已经不见。所有人都信心满满。对国家、对君王充满了信心。 程隽的脸上已经完全脱去了往日的轻佻。显得深沉而平和。但是嘴角仿佛一直带着笑。中和了过于严肃的神情。只会让人觉得可靠。 他对面前对坐的男子举起手里的精巧酒杯。“姐夫。你说。先生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286打胜仗就这么简单 被程隽称为姐夫的男子就是已经娶了程葳蕤的程围他沉吟了片刻看着天空的晚霞回答道:“你们姐弟都好好的我也还活着程家的基业保住了”他沒有说好或不好他只是说了事实 程隽嗤笑了一声“我们从來沒有看头过他当初他的手段狠辣的让我觉得害怕我敬重他但也处处提防着他可他却什么都沒有做甚至还费心的还帮我们安排好后路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甚至还算计到了今时今日的情形留下那个玉牌给姐姐” 程围很平静他从一开始就对庄华很是忌惮现在的事情他已经沒有多少惊奇“有一点其实沒有错他的手段很毒辣尤其是对他自己他差点沒命可是其他的事情都成功了” “一个对待自己的性命都如此不管不顾的人会是一个仁慈的人吗”程隽有些迷茫“天下交付给他们真的沒问題吗” 程围放下手里的酒杯看向了程府的方向目光变得柔和下來:“我曾经也有许多的抱负但是现在我只有一个目标和方向保护我们一家平安国于我來说不是国我只有一个家他在我无以为力的时候帮了我我感谢他我相信他是一个仁慈的人还记得吗他的爱莲水阁收留了很多的孤儿那些孤儿在他遇难之后全都不见了那些孤儿都是经我的手送到了肇国” 程隽还不知道有这一遭“我还以为……都被灭口了”说完程隽自己就笑了其实和庄华相处最久的是他不是么可是还不如只接触过几次的程围了解庄华 “庄华是一个仁慈的人至少对他的朋友他仁至义尽”程围叹息了一声“这个国家已经腐朽储君亦不是个仁慈英明的君主作为扩土之君还可可是现在的杨过需要的不是开疆扩土而是休养生息炀国将亡这是谁也挡不住的” “上栾君也不可交托吗”程隽不甘的问 程围目光变得深沉“若是上栾君上位朝堂是必经会经过一番腥风血雨你看肇国的脚步上栾君斌沒有足够的时间來获取胜利然后在重整朝堂” 说來说去上栾君回來的时间太巧这个时机肇国抓得太好一切都像是被人谋划好的一样按部就班不得迟悔 程围的心中暮然一惊早有传闻说上栾君与庄华是旧识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计划好了的 不敢再深想下去程围已经对在不远之外的对面城池里坐镇的肇国新王柏缇产生了敬畏 肇国的军队以所向睥睨的威视与杨过的军队冲撞在了一起绍卢城外鲜血染红了土地马蹄声和兵器的碰撞声沸反盈天双方将士们的嘶吼声震动天地这一方天地里已经沒有了风只有风吹不动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凝滞不散 这是一个修罗场人人都杀红了眼 “再坚持半个时辰就能等到援军了大家杀啊”炀国的将领扯动着嘶哑的嗓子吼出这一句前方拼杀的兵卒门全都振奋了起來 前面那么多次赵国全都是在他们援军已到就撤走了这一回也不会例外 杨过的士兵忽然勇猛起來这给肇国的军队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后方调度的将军道:“兵合一处组成锥形阵冲垮城门” 旗令立即传递下命令肇**队渐渐合拢一处炀国的将领看出了肇**队的意图哪能让他们如愿“冲散他们别让他们聚合在一起组成战阵” 双方的将领的命令让战场的厮杀更加的猛烈而这是转机出现了 一队千余人的私军化整为零悄悄的靠近了城门此时天色已经按下來了如无火把照明根本就看不清前方的事物城门虽然火把连天但始终有找不到的死角这一千余人明显都是好手守城的军队关注着城外的战况并沒有发现他们 一个执矛的守兵竖着耳朵听着城门外的声音全神贯注忽然一只大手捂住了他半张脸他心头一紧还來不及做其他反应脖子“咔擦”一声被扭断了 后面的黑衣人轻轻地放小了已经沒有了声息的兵卒向后面一招手然后又蹿了出去奔向下一个目标 “报将军不好了城门被打开了”來人身穿守兵军服慌慌张张的冲到了城门上扑通一下扑倒在守城的将领的脚边说道 “什么”将军暴怒而起带领着手下近卫就往城楼下走可就在这时前來报信的兵卒忽然暴起手心里寒光一闪莫想了将军的脖子将军反应极快的拔出腰佩的长剑“当”的一声挡下了偷袭 刺客不给将军和其他人反应的机会闪身上前手里的短小兵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取将军的脖颈而去将军提剑两人缠斗在了一处 旁边的近卫根本沒把发帮忙两个人缠斗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弓手架好了弓箭却无法瞄准手持兵刃的也无法插入战局 沒有人管方才这次可说的城门被打开的事情这就是个借口靠近将军的借口城门怎么会被那么轻易的打开呢 就在将军和刺客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又跑上來一个报信的守兵“将军不好了城门被打开了 守兵神情焦急脸色煞白但她带了的消息并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反而是冰冷冷的看着他有人甚至已经抽出了长剑 这时报信的守兵才发现城门上的战况脸色更是那看吼了一句:“城门真的被打开了 城门上观战的一个裨将看着开始涌向城门的肇**队脸色一变回身道:“城门恐怕真的出问題了” 听到这一消息的将军一走神被刺客抓住了破绽手里的兵器一下子刺进了将军的胸口刺中之后立马快速冲向了守卫最薄弱的地方只有七个护卫 “传大夫拦住刺客”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城门上混作一团 次可以相当强悍的身手连杀了十几个护卫之后逃进城中不知去向而城门大开又沒能等來援军的绍卢在肇国又忽然增兵之后彻底被攻破 绍卢郡自此改换门庭成了肇国的郡县 首胜的消息传回韶广贵族们大摆筵席款待城池内外的平民百姓以资庆祝像过了年一样高兴此前还在折腾着要扯军的大臣们彻底沒了声音 庄华从司农府回到夏君府就见到了柏承彦惊讶道:“你怎么出宫了” 柏承彦笑着对庄华说:“前几天我跟师傅打赌若是父亲在这半个月内攻破了绍卢他就让我出宫呆两天” 庄华心里笑着摇了摇头“你个滑头鬼就会欺负老人家” 柏承彦不服气的说道:“谁让他一天到晚总是说父亲不该挑起争端理应撤兵的让他吃瘪真解气” 庄华板着脸说:“齐大人是你师父不可造次” “是少司农大人说的是”柏承彦一脸无奈的拱手向庄华作揖然后道:“庄华可有什么好去处带我去逛逛來韶广这么长时间我都沒怎么出过门也沒好好看看这韶广城” 庄华想了想也沒什么好推荐他也沒怎么在韶广玩过每次外出都是因为公事 “我带你去静王府看看吧”庄华提议道 柏承彦一下子來了兴致“就是原來是太子府的那个静王府” 庄华点点头“沒错你要去吗前几日静王爷请我去他家玩我一直沒有空你男的出來一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柏承彦心里的情绪平复下來就有些担忧的问道:“你去看前太子不会被人说闲话吗” “会啊怎么了”庄华满不在乎的说:“我的闲话还少吗不过你去的话就得打扮打扮了” “怎么打扮”柏承彦见庄华这么淡定心里也就放心了很是感兴趣的问道 “就扮做我的书童好了” 次日庄华带着个小书童乘着马车就到了静王府这里在两年前可是车马不绝如今门可罗雀可见世态炎凉这一真理 庄华除了车夫就带了柏承彦这个小书童让车夫在马车里等着她带着柏承彦上了台阶对柏承彦说:“叫门” “我叫门”柏承彦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庄华说:“嗯你是书童我是先生难道让我自己叫门如此还带着你做什么” 柏承彦哑口无言只能上前去拉着门环扣了两下门 大门打开一条缝一个门房探出半边身子问柏承彦:“小孩儿乱敲什么门知道这是哪么” 柏承彦冷冷的看了门房一眼门房就是一哆嗦态度变得恭敬的说:“这位小公子您有什么事儿” 这时庄华过來对那门房说道:“请这位小哥去禀报你家主人一声就说故人來访他自会明白” 287他之今日若是你未来 门房回去通报庄华和柏承彦就站在这紧闭的大门前等着柏承彦开口嘲讽道:“庄华看來你的面子也不怎么管用我这位王叔的架子也很大啊” 庄华淡淡的说:“承彦我带你來就是想让你学一学静王爷的气度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他曾是太子差异不就是储君要不是在关键的时候出了岔子今日在王位上的就不是你的父亲而是他从另一方面來讲他也有担当一国之主的资格” 柏承彦沉默了下來脸上嘲讽不在庄华很少夸奖一个人而能得到庄华这么高的评价这个人一定有其可取之处 “他出了什么岔子”柏承彦问道 庄华手里的手串转了一下“或许……是交友不慎吧” “我还真想见一见他这位朋友”柏承彦饶有兴趣的说道庄华看了他一眼沒有说话柏承彦恍然大悟他皇叔误交的损友……大概就是庄华了吧柏承彦暗暗的吐了吐舌头沒有在说话他怕会挨揍 这时面前的静王府门大开柏璜出现在了庄华的眼前脸上的温润内敛的笑容毫不参假“我是该叫你庄华了” 庄华点点头对柏璜躬身施礼“臣庄华拜见殿下” 庄华沒有说柏璜的称谓而是只说殿下让柏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一手扶起庄华说:“庄华若还当我是朋友便叫我一声名字就好” 庄华颔首“喏” 柏璜无奈的笑笑:“庄华你还是这般时而有趣时而无趣让人烦恼得紧”转而看见庄华身后跟着的人问道:“这么俊俏的孩子是谁” 庄华脸部红心不跳的回答说:“臣今日出來只带了一个书童就是他了” 柏承彦上前一步对着柏璜一揖到地“小的见过殿下” 柏璜沒有在意的点点头然后对庄华说:“进去吧看看我现在的家” 原來的太子妃现在的静王妃已经身怀有孕行动不便肚子大的吓人在听说这才是六个月的肚子而已庄华吓了一跳柏璜很是得意的告诉她王妃肚子里的是双生胎还感叹道:“你知道吗自古以來后宫妃嫔若是怀了双生胎若都是女儿便只当吉兆若是一男一女若无意外男孩必当立为储君但若都是男孩就只能留一个大夫说王妃怀的都是男孩呵呵还好我现在只是个闲散王爷” 柏璜的小是真心的带着一种幸福的意味在里面他在争权夺势的时候辜负了妻子太多如今能让他们的孩儿不受伤害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柏承彦在一旁不可置信的看着柏璜这个昔日能和她的父亲一争高低的男子日进就像一个百姓人家的男子因为妻子和孩子而露出如此真诚的笑容柏承彦有些怀疑这个人真的是庄华所说的那个有资格担当王位的人吗 庄华问道:“柏璜有沒有后悔过有沒有埋怨过庄华” “有”柏璜毫不迟疑地说道“我常常想若是当初沒有认识你沒有引荐你入宫是否一切就会改变开始的时候我很恨你怨你不过后來我在想其实我已开始在接受靖国的援助时就已经输给柏缇了我和柏项全在一开始就输了一个会私通外国的君王这个国家真的就离灭亡不远了还好最后柏缇赢了” 柏璜的语气中有一种释然和解脱带着淡淡的潇洒“为i今日若是坐在那王位上是绝对不会有此想的我只会向当初的父王一样去抹杀一切证明他曾有过错的一切” 庄华端起面前时桌上的酒杯伸到柏璜面前“敬你” 柏璜端起酒杯与庄华碰了一下“敬我自己” 两个人说了很多也沒说什么似是而非又另有玄机反正作为旁观者的柏承彦是云山雾绕的一脑门子雾水什么也沒听懂就是一堆家长里短了仿佛聊天的两个人不是位高权重的人而是寻常百姓的农夫 庄华带柏承彦告辞的时候柏承彦都还在皱着眉想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上了马车柏承彦忍不住问出來:“他真的是前太子” “不然还能是谁”庄华看了柏承彦一眼带着些鄙夷虽然你爹的妈和你叔的妈不是同一个但是起码也是同一个父亲长相上还是有相近的地方的好吗你是你爹那几个孩子里长得最像柏璜的了好吗 “他……不像”柏承彦为难的摇头说:“他应该是深藏不露的应该是算计万千的……可是他一点也不像” “他以前确实是那个样子”庄华说:“环境和挫折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只是这种改变太痛苦你能想象得到有一天你从一个王子变成一个街边的乞丐会是什么样子么或许这个例子夸张了些但是对于一个能登顶王位的人來说现在却变成了闲散之人过着与幽禁无异的生活恐怕是比死都难受这就相当于剪掉了鹰的翅膀鱼的鳍沒有什么比让一个胸怀雄心壮志的人变得碌碌无为更残酷的惩罚了” “但是他却沒有消沉”柏承彦接着庄华的话说 “他有一个好妻子和一个好母亲他是一个重情的人他能有现在的状态跟这两点是分不开的沒牵挂的人或许可以所向睥睨无往不利但是这样的人输不起一旦输了他就一无所有”庄华伸手拍了拍柏承彦的肩膀“我今天带你來拜访你王叔不是为了让你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而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人若是真的无情无义那么他也会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柏承彦的脸色一沉沒有说话是不是庄华发现了什么 庄华沒有在意柏承彦的沉默:“你父亲和你三王叔都是有情义的人所以他们一个是赢家一个并沒有输掉全部你想去看看你四王叔柏项吗那才是真正的失败者” 柏项是真的疯狂了从他被幽禁在韶广之后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翻身之战哪怕是柏缇已经登基了他还在暗中小动作无数上个月庄华把柏项暗中蓄养私兵的一个庄子给端了柏项气的快要疯了一气之下失手将他的母亲推倒在地成了重伤现在还卧榻养伤可是柏项还是不消停又在弄花招了 庄华甚至有些残忍的想要不他他暗地里咔嚓了得了免得总是给人添麻烦最重要的是之前这些事情还不归她管她当热闹看看也就算了但是现在这事归她管啊 庄华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因为柏缇的地想就是留着他这些亲人的命按照柏缇的话就是“我会像他们一样谋害兄弟亲人么”您比杀了他们还残忍啊有木有 柏缇在赢得了这场争斗中的胜利时恨意就已经消散了然这些人在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看着他们陷入无可自拔的悲哀逐渐平庸慢慢疯狂就是最大的报复 不过现在看來柏璜似乎已经逃脱了柏缇的圈套在想一个好的方向发展一个对他自己还是他的家人都好的方向尽管可能会有些不自由但是幸福 柏承彦对庄华的话若有所思柏项前一阵的事情他在宫里也听说了在他看來柏项的反应才是正常的但是也确实够悲哀所有人都把他当小丑一样看待他却乐此不疲还自以为是 而柏璜似乎走向了另一个反面平和但却不平庸内敛但却气势犹在至少在一见面时柏承彦对这个王叔是很有好感的也很是尊敬的那种宠辱不惊从容不迫的态度让人不得不敬佩 她在心里问自己若是有一天自己也变成这个样子是会像柏项一样还是柏缇一样 或许偏向于柏项多一些 柏承彦小小年纪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对庄华一开始也只是利用而已他从來不去美化这一点足够落拓像柏缇最后会和庄华结下深厚的交情那也是因为柏缇真心相待 前几天他在宫学上课的时候利用讲学的先生让一个平日里对他不敬的弟弟受到了苦头被先生罚在宫学外站了一整天后來那个先生也被御史台参了几本罪名是苛待王子最后被革了职贬为庶人这案子还是过得庄华的手 那个先生最看重的就是柏承彦可以说那个先生对柏承彦好到不能再好时候柏承彦有一瞬间的后悔不该利用这位先生來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也只是一瞬现在那个王子的声誉简直低到了土里 什么样的学生才会让讲学的先生那么气愤啊为啥别人不罚光罚你啊一目了然啊 处理那个先生是为了王室的面子但是也不能免了别人对那位王子的看法 288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 晚上柏承彦就又住在了夏君府他有两天的假期明天庄华会带他到城外去打猎 一早上在庄华出门上朝的时候柏承彦就跟着一起起來了此时天还沒有亮夏君府里起來得吓人也只有伺候庄华的人而已 柏承彦凑到庄华的住处站在一边看着庄华穿上繁复的朝服看着一个睡眼朦胧的一个消瘦的青年变成了一个面目严肃威严的朝廷重臣不知是不是因为穿了朝服的缘故柏承彦看着此时鬼鬼正正穿着朝服的庄华感觉“他”真的像“他”自己说的有三十多岁了 那是一种与相貌无关的深沉与威严柏承彦有些发愣原來庄华真的和他父亲一样年岁而不是与他只差几岁的少年人 “怎么了看我家先生看呆了小后生你是沒机会了我家先生啊是不会喜欢小孩子的”雁容帮庄华整理好腰带对着柏承彦调侃道 因为昨日柏承彦來的时候并沒有表明身份所以夏君府里的人都不知道柏承彦的身份庄华也只对他们说柏承彦是一个同僚家的孩子來家里玩两天故而雁容调息起來柏承彦小帅哥毫不手软反正由庄华在身后撑着呢沒见庄华也沒制止她么 柏承彦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不高兴反驳道:“你怎设置你家先生不会喜欢我庄华你喜欢我吗”话说到后面就是对庄华说的了玩笑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他自己都察觉的认真 庄华无奈的看着两个斗嘴的人怎么就扯到他身上去了看了看柏承彦梗着脖子的样子庄华点了点头“喜欢怎么不喜欢我认识的所有男孩子里最喜欢你了”别的男孩子她也不熟悉啊 柏承彦的心里涌出莫名的高兴挑衅的看着雁容说:“这位姑娘……不这位大娘听到沒有庄华喜欢我的” 被叫成大娘的雁容一下子杏目圆瞪一个女人最忌讳什么就是别人可以提醒她的年纪在这个世界一雁容的年纪柏承彦叫她一声大娘什么的也沒错但是这可就捅了马蜂窝了雁容掐着腰就吵柏承彦逼近了过去未消散的野兽般的直觉告诉柏承彦快跑 于是柏承彦一溜烟地跑了雁容指着柏承彦离开的方向喊道:“小屁孩儿有本事你给我回來” 远远地传來柏承彦的回话:“我真沒什么本事不信你问庄华……”然后声音越來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庄华穿戴好來到雁容身边劝道:“别和一个孩子置气了伤身” “孩子他都十三岁了我还得把他当孩子先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人老珠黄了”雁容一连串不给人喘气机会的问话把庄华位的一头汗这都哪跟哪怎么就把气撒到她头上了 看着庄华理直气壮的模样庄华理智的选择了缄默默默地顶着名为“雁容之眼”的传奇级精神系攻击挺直了腰板出门上朝去了 同时在心里默默的为柏承彦点蜡……夏君府可是雁容的底盘你个孙猴子还能逃得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出了门上了马车庄华才松了口气一抹脑门上的汗真是惊险 这一上午的时间庄华又是在公文“山脉”中度过出了王宫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天空正中央了 就在她出了宫门口正要上马车的时候一个内侍气喘吁吁的跑过來边跑边喊:“庄大人庄大人你且留步、且留步” 庄华听见就沒上马车站在原地等那个内侍过來 内侍來到庄华面前气儿还沒喘匀就向庄华一揖到地说:“庄大人太上王请您去一趟” 自从上次一间之后庄华就沒在见过太上王陛下了而庄华也不是很想见到这位陛下毕竟她也算是间接的害了他到现在这般地步心中有愧叶浩或是其他的也好庄华都不是很想见他 以庄华现在的权力地位完全可以婉拒了太上王的宣召但是庄华直觉这位大佬在这个时候交他绝对不是为了报私仇之类的事情 庄华想了想让马车等着然后跟着内侍去了 路上庄华就想着一个大臣总是这么出入宫廷内院不是很好的样子是不是以后都不要再去了虽然柏缇对那些姬妾们沒有什么感情但终究是……要避嫌庄华想着就到了太上王居住的宫殿外 进得正殿去却沒看见太上王还在纳闷是怎么回事儿的庄华就被一个年老的内侍官叫住了“老奴见过庄大人” 庄华对所有的老人只要他不是罪大恶极的都有一种尊敬庄华连忙道:“不敢让长辈称呼大人” 内侍官笑呵呵地说:“庄华大人贵人多忘事忘了老奴装大人还是左相的时候老奴是总管西三宫的总管曾见过大人几次” 西三公主的都是公主庄华那时候经常被柏月拽着去玩所以也有些熟悉对这位内侍官似乎有印象庄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心理暗示才让自己有印象总之庄华在这一刻提起了警惕但是面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沒有说:“似乎有印象了不知您叫住我为何” 内侍官也不在叙旧了回答说:“太上王在后园里等着大人前去” 庄华应了一声就从正点的偏门过去到了后园 太上王就在一个凉亭里站着背对着她庄华下意识的觉得不对转身就要走可是一并闪着寒光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庄华心中暗道糟糕后悔不该随意赴约这一段时间的安逸让她已经沒有了警惕之心本來柏缇不在太上王对重臣的传召就不该理会 但是已至此后悔也沒什么用了庄华沒有回头去看也沒有发文只是太不就往太上王那走去了 “你不该來”太上王转身对庄华说比上次见面更加苍老的面容带着一丝怒色 庄华看着一笔在亭子四周的弓手和一簇簇对着太上王的箭尖说:“臣是來对了” 太上王似乎猜到了装阿虎的想法冷哼一声:“你不來这群乌合之众也不敢对孤有何不敬之举” 真是个倔老头庄华沒有反驳就站在那近墨者等着正主的出现 庄华沒有等多久正主就出现了 庄华皱了皱眉应该呆在喻王府的柏项怎么会出现在王宫里明明方才她还得到每天的例行消息柏项就在王府里呆着好好的 看來不是看守喻王府的守卫出了叛徒就是柏项背后的残留实力还是很有看头的 庄华更倾向于后一种因为即使明面上的守卫会出叛徒可是暗中的探子是不会出差错的 这段日子最会给她找麻烦的就是柏项现在又是他來找麻烦庄华眼神淡淡的看着一身玄色朱纹衣裳的柏项就想一拳打掉他脸上那轻蔑而又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的表情 “左相大人……啊不现在是少司农大人我们许久不见别來无恙啊”柏项从庄华身后绕到前面來看着庄华装模作样的跟庄华打招呼 庄华语气沒什么起伏的说:“沒见到你的时候我确实无恙” “见到孤让庄大人难受了”柏项掳出一个轻蔑地笑容挑衅似的看着庄华 庄华摇摇头道:“并不难受只是想作呕罢了” 庄华就是那种死鸭子嘴一个的那伙人想让她对敌人说句软和话那是扯 柏项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然后冷冷的瞪了庄华一眼说:“看來的让庄大人知道现在是谁在做主才行啊”一个狠戾眼神向庄华身后的那个侍卫那侍卫会意长剑并未出鞘提起带着剑鞘的的长剑狠狠地抽在了庄华的腿弯上庄华沒有准备之下腿弯就遭到了重击一下子就向地上跪去 庄华就是那种犯起轴來怎么说都不行的人现在她烦着柏项呢怎么会去跪拜他庄华双手撑地终于还是有一条腿跪在了地上 单膝跪地的庄华跪地的膝盖疼得厉害膝盖骨似乎要碎了似的她抬起头脸上表情淡淡的看向脸色阴沉的眼滴出水來太上王语气轻松的问:“陛下这铺地的砖石可结识” 太上王不明其意但也接下话來道:“自然结识” “哦”庄华道:“臣却还有一事不明这承受臣跪地的砖石结实就是不知道承受承着臣这一跪的人身体是否康健臣听民间有言说福分不够的人随意接受别人的跪拜是要折寿的” “大胆”这回不用柏项示意了那个之前抽打庄华的侍卫又一剑抽在庄华的后背上庄华后背一麻感觉整个后背都沒知觉了然后喉咙一痒涌上來一阵腥甜的味道险些破口而出 庄华缓了缓咽了下去这下他是真的沒力气站起來了但是她是真的不像鬼这个混蛋啊于是很干脆的一屁股坐下了 289难道是炮灰的逆袭? 庄华这样赌气似的行为让太上王阴沉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的好了许多,也不站着了,在亭子里的矮塌上坐下了。 这下,两个人都不理会柏项,柏项的面色阴晴不定,看着庄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却始终沒有去看太上王,或许是因为心虚。 三个儿子李,其实肇王相对來说最宠爱的就是柏项了,否则的话,一个有封地的王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留在帝都里,但是也很明显,当时还是大王的太上王也并不看好柏项登上王位,故而太子是柏璜,而不是这个受宠爱的小儿子。 但总的來说,太上王对柏项很好。 气氛安静的有些渗人,庄华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太上王坐在矮塌上也在闭目养神,柏项站在亭中看着庄华的实现越來越露骨,露骨的杀意,仿佛要把庄华拆了一样的眼神。 沒能安静多久,柏项开口了,“现在整个王宫都在孤的掌控之中,柏缇的那些女人,孩子,都在我的手里,庄大人,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一起保护那些无辜的妇孺。” 说的还真好听啊。庄华依旧不理不睬,她沒什么办法拒绝,但是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答应,真是好憋屈!庄华发誓,无论如何,也一定让柏项把今天的事情全都还回來! “知道么,柏承彦那小子是我故意放出去的。他住在你府上,宫里的王子全都沒了,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柏项循循善诱,仿佛真的在为庄华考虑一样。 还能怎么样,死路一条呗。庄华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热闹了本來脾气就很是乖戾的柏项,抬起脚就踹在庄华的心窝上,庄华身体先后到去,脑袋“咚”的一声撞在铺地的青石板上,一丝血迹从庄华的嘴角渗出。 再次强咽下去喉咙里的血腥味,庄华睁开眼,看着亭子的顶,眼神有些涣散,然后缓缓地又做了起來,看也不看柏项,说:“让我答应可以,你得答应我三件事。一,处置了这个人,二,柏承彦必须呆在我身边,三,不许伤害宫里的任何一个人。这三个要求,还你三个件事情。” “你沒有资格和孤讲条件。”柏项冷冷的看着庄华。 庄华依旧沒有看柏项,伸手擦了唇边的血迹,说:“你除了我也再沒有其他选择。” “你就如此自信。”柏项冷笑道。 庄华终于抬头开了柏项一眼,“如果你有别的选择我会非常高兴不搅进这趟浑水。找别人去吧。”庄华的生态沒什么变化,但是说的话可谓是非常嚣张,但是内容却是一点差错也沒有,柏项确实找不到比庄华更合适的人。 柏项还要动手的样子,庄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我之前受过两次致命伤,一次在心口,一次在腰腹,但是我都大难不死活过來了。我现在已经受了内伤,信不信,你再对我动手,我就会死在这?”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大不了孤找人给你治!” “普天之下,沒人医治得了我的病症。”庄华说着伸出手腕,“你要是懂医术的话就是到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柏项虽然性格乖戾,但是学的东西并沒比太子差,迟疑着把手搭在庄华的手腕上。 柏项的脸色变得古怪,然后放开了庄华的手腕,庄华把袖子整理好,复又恢复成闭目养神的模样。 “你……”柏项沒能想出什么适当的词儿。 “快要死了。”庄华淡淡的接道。 柏项不信,道:“怎么可能,若是如此,柏缇又怎么会……”说到这他自己倒是说不下去了,仿佛知悉了什么真相一般。 庄华不介意诱导一番,“正因为我命不久矣,他才愿意让我有如此大的权力,不然,你还真以为他,会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就给一个人那么大权力的人?若真是如此,今日坐在王位上的就不是他了。” 太上王不动声色的看着庄华和柏项的交锋,在庄华诱导柏项的时候,太上王的心里很是鄙夷了一番那个说假话一点都不害臊的家伙。 柏项一直盯着庄华,说道:“ 第 291 章 过來,让他们去探查城中的情况,顺便联系其他暗卫,探查之后得到的结果是,完全失去联络,城中的的是控制权已经完全被柏项掌握,她庄华,只是一个表面上的傀儡、替罪羊。 庄华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她知道,柏项这回是拿出全部家底了,要与柏缇背水一战。 290既然不要脸,就不给你脸了 而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把韶广的动静弄大让外面的人反应过來韶广里面出了变动从而让柏缇反应过來 不知柏缇此去有沒有想过韶广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至少现在为止她还沒见到柏缇留下的任何布置 从战况上來看这场对炀国的战役不会那么快结束要是说等到柏缇回來却发现回不來了会怎么样打回來吗 这个问題沒有困扰庄华很久因为庄华逐渐发现柏项的实力也只能覆盖住着一个韶广再往外他就力不能及了而且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掩盖韶广变化上这也是为什么他需要一个人來帮忙还选中了庄华的原因 他是在把韶广做成一个陷阱就等柏缇回來钻进这个以城为牢的陷阱 庄华的忧虑日渐深重就像韶广的气氛一日比一日阴沉 “庄大人王爷请您前去一叙”一个内侍在宫门口截住了庄华庄华认得他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他经常來传话庄华也就记住了这就是柏项身边的内侍 “走吧”庄华板着脸说道 “大人您这边请”内侍虽然是柏项身边的近侍但是一点也沒有盛气凌人的小人模样庄华觉得这个下人比柏项那个主任的气度更好这也是庄华能记住他的缘故吧 现在这王宫已经成了柏项的后花园了虽然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搬进往宫里來住但是一天带在王宫里的时间要比呆在喻王府的时间多多了柏缇的那些姬妾们不知还好不好…… 庄华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毕竟太上王还在宫里坐镇柏项也不像是个不要脸面的人以他那么傲慢的性格淫.乱后宫什么他还是不屑做的 庄华这么想着可是到了地方这个想法就彻底被推翻了 内侍一路引着庄华到了后宫的范围庄华在前朝和后宫的交界的宫桥上时就不想往前走了叫住内侍说:“我是外臣不方便进后宫你去请王爷前來” 内侍有些为难“王爷有令……” “你就说我不肯來他不会为难你去吧”庄华态度很强硬心里快要冒火了柏项真是不要脸她想现在就走 内侍被庄华冷冷的语气吓住了应了一声就去找柏项了 庄华站在原地等了两刻钟左右就见一架床榻就朝她缓缓的移动了过來等近了庄华才发现原來地下石油二十几个壮年男子在抬着往这边走 床榻上罩着帷幔风一吹就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一男一女两个赤条条的身影交叠着勉强遮在帷幔里女子的的头发散乱的披散着吹到了床榻外 尼玛是在拍电影吗移动着现场直播十八禁少儿不宜的内容 庄华深吸了一口气双拳握得死紧微微垂下眼睑不去看但是那让人会联想翩翩的声音还是传进了耳中 男子愉悦的喘息女子隐忍的哼.叫…… 庄华强子按压下想要冲上前去的念头很悲哀的她想去救那个女子无论那女子是什么人可是她无能为力 床榻就落在了庄华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抬着床榻的壮汉们放下床榻之后就守在了旁边经理不懂面无表情仿佛沒有听到沒有看到任何事情一样 庄华自嘲的想她的定力果然还是不够啊 不只有占了多长时间庄华不仅腿麻木了就连思想都麻木了的时候面前的动静终于在一生男子低吼之后结束了 庄华脑子里机械的想小子不去卖可惜了…… 然后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布料的摩擦声音床榻上的帷幔一挑柏项只穿着一件长衫遮挡着重点部位光脚踩在地上向庄华走了过來 庄华面无表情视线盯在地面上不看柏项一眼 “爱卿久等了”柏项声音中还带着些慵懒的沙哑像一只餍足的猫 庄华很想回一句也沒多久但是她现在连跟他搭话的心情都沒有只想快点离开回家去洗眼睛 “爱卿”柏项见庄华不回应伸出手去就想捏庄华的脸庄华从退了一步皱了下眉依旧沒说话 “孤还以为爱卿沒听见怎么不说话嗯” 庄华忍无可忍说道:“谢王爷请我看了一场并不高明的春宫秀” 庄华的嘲讽之眼柏项已经听得够多了基本上已经可以免疫但是涉及到男人的尊严问題就不得不让他不悦了 柏项來到庄华面前一把捉住庄华的手臂凑近庄华的脸说:“怎么爱卿不满意不如爱卿让本王看一看什么才是高明的” 庄华抬起头來一双冷凝的黑眸不带一丝情绪的看进柏项带着怒意的眼睛冷冷的说:“当众交.媾乃是牲畜所为恕我做不到” 变相的说柏项是畜生可是柏项却不怒反笑了他的嘴角挑起了笑容贴在壮话耳边说:“相比柏缇的那些女人孤更想与庄华一度春.宵无论当众还是不当众”说完还若有似无的往庄华耳朵里吹了口气 庄华气乐了从來沒见过庄华笑容的柏项一下子愣住了如果说之前他也只是说说恶心恶心庄华现在却在想要是真的也不错 “啊 沒等众人反应过來发生了什么事情柏项抱着脚蹦了起來险些跌倒在地而庄华已经怒而拂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会道夏君府庄华什么也不管就直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饭也不吃脸色阴沉的能地滴出水來 看來柏缇的那些姬妾是保不住了即使柏项不会上他们的性命可是柏缇回來他们也沒命在了 庄华从來不认为柏缇是个仁慈的人这种背叛就算不是那些女人愿意的但在这个世界就算不是王孙贵族就发生在寻常平民百姓家里受侮辱的女子也多以自尽为结局 她做了这么多却还保不住那些人 看样子柏项还是个双那些在宫里的孩子们岂不是危险了 次日一早庄华下命令让柏缇的儿子女儿们全都到成交的一个皇家园林别宫里呆着去了并且找到柏项亲自警告他:“你要是敢碰那些孩子柏项我保证我庄华在此指天立誓我会拼掉身家性命不要也要废了你” 这些时日以來的表面和平彻底撕碎了 你谋朝篡位的都不要那个脸面了我也沒必要给你那个脸面 当天宫里面清理出一大堆损坏严重地家具处理这些废品的人缄默不谈是怎么回事儿 庄华彻底跟柏项撕破脸皮之后并沒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反而身心舒畅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反正她有恃无恐柏项若是成功了不会放过她柏项不成功也不会放过她反正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顾忌这顾忌那干嘛 庄华甚至有些后悔她应该早就跟柏项翻脸这样说不定就能保护好那些女子了一味想着谋定而后动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还在商超的人发现庄华一改往日里的沉默风格变得十分强硬如果说之前还顾忌着宫里面王子姬妾的安全不明面上跟柏项对着干但是现在朝堂上几乎成了庄华的一言堂庄华彻底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权倾朝野 柏项除了看着庄华咬牙切齿还真就不敢动“他”无他要是沒有庄华他真的就受不住控制不住整个韶广他能威胁庄华的无非也就是柏缇的家眷了结果之前因为他一时好玩沒错她的心里就是好玩而已把自己手里一般的筹码都废了看庄华今日以來阴测测的面孔他就只能迁就一了 “孤还的看他的脸色”柏项在自己家里生气一甩手又摔了一个精美的靖国瓷器 已经发色花白的竺钧安抚道:“殿下莫要生气等到点下事成那小人还不是由殿下随意处置” 柏项平息了一下今天又被庄华顶撞的怒火想到了那天的戏言现在他却是当了真的他此前并不喜欢男子但是如果是庄华柏项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那也不是不行 韶广的风起云涌一时间还并未传到战场上來只是已经差不多半个多月沒有庄华的消息了柏缇心中有些不安 已经很久沒有这种感觉了那种从心底涌上來的不安柏缇决定派人回韶广探探是怎么回事 “去请原从事过來”柏缇对帐中一旁伺候的近卫说道 近卫应了一声就去找原锡了 原锡如今是肇国大军中的红人谁不知道原锡只身入绍卢作为内应才让肇国大军成功的打开了炀国的大门 如今肇国的大军一步一步的蚕食着炀国的领地将军有六分之一的地方已经挂上了“肇”字大旗可以说原锡的作用至关重要所以原锡如今在军中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291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传令的近卫不敢耽误很快的就把原锡找來了 原锡一來柏缇就说道:“派你手底下的人回韶广去看看庄华除了庄华不要惊动任何人” 原锡拱手道:“臣遵旨” 炀国的军队并沒有那么弱但是这是在只有一个对手的情况下其他四国在看到肇国得到的利益之后也终于蠢蠢欲动就等着有谁先出头來放弃杨过其他三个就一起加入到征伐炀国的队伍里來 柏缇已风靡信送到了比炀国更南方的那个国家六月末的一个早晨炀国南方的永渠郡被靖**队攻占三天之后西面的阳尺郡被淄国攻占至此炀国彻底陷入了三面受敌的困境之中 而此时的韶广已经风平浪静了下來一切都那么的平和伴随着日出日落毫无变化 如果能忽视了那些大臣家里都中日闭门不出的情况的话可能这份平静会显得真实一些 庄华也终于在见到了前线原锡派过來的人只是庄华并沒有一丝一毫的高兴的情绪 “你们就隐蔽在夏君府吧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到你们的行踪”庄华如此吩咐原锡派过來的暗探 一身士子装扮的青年男子道:“庄大人书小人不能聪明小人还得回去复命”他们一行七个人回來并沒有一回來就找庄华而是在城中探查了好几日的情况才來见庄华的 庄华的所作所为他们都已经一清二楚青年的眼中闪过冷芒要不是沒有得到清除奸党的命令他此刻已经让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人命丧当场了还想留他们也得看有沒有这个本事 庄华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也沒有再挽留只是说:“你们小心行事吧” “谢大人关心小人告辞”青年告辞过后就离开了夏君府并沒有引起什么怀疑 自从庄华掌权以來就有许多人“慕名而來”想要拜在庄华门下然后搏个前程什么的所以來道夏君府的除了王宫与喻王府的内侍就是士子最不惹人注意了 从柏承彦身边自动调到庄华身边负责保护庄华的两个暗卫从隐蔽处现身一人疑惑道:“大人为何不对他言明此时韶广的情况” 这些在庄华身边的暗卫都知道庄华在干什么毕竟许多事情庄华沒办法实施都是他们去做的他们自然也会分辨庄华做的到底是不是会危害道他们的主上柏缇的事情事实上经过几次调查庄华现在做的都是尽最大的努力在保护着整个韶广 那些终于柏缇的大臣要么被打今天老要么被软禁在自己的家里所有的担子全都落在了庄华一个人的身上这份压力即使沒有直接摊到他们面前只是窥见一点边角就已经让他们倍感压力了何况是直面这些的庄华 尤其在前几天庄华在朝堂上与柏项翻脸了之后他们的担心与日俱增随时随地不眠不休的守着庄华生怕柏项会出什么阴招來对付庄华 现在这些从前先派回來的探子明显是把庄华当坏人了他们要是因为出不去而对庄华做出些什么偏激的举动岂不是要自家人打自家人 庄华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你们觉得如果我对他们解释他们会相信吗” 两人面色一沉在片刻的挣扎下摇了摇头“不会” “故而还是让他们自己去撞一撞南墙才会有心情听我解释”庄华的目光变得深沉而幽暗不知在看着什么 晚上夜空里沒有一丝光亮黑的仿佛要把大地彻底吞噬掉 夏君府的大书房里像往常一样还亮着灯 “轰隆 天边响起一声闷雷庄华扭头往窗边看了一眼起身想要去关窗忽然一阵风猛地吹进來窗子撞在一起发出“啪”的一声响屋里的灯珠一下子全都被吹灭了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在响脖子上架着一柄冰凉的利刃血腥味钻进了庄华的鼻子里庄华一皱眉居然有人受伤了 “有人受伤了”庄华语气肯定地说 黑暗中站在庄华背后挟持着庄华的人目光一寒剑刃欺进了庄华的皮肤里“大人好厉害的鼻子”是那白天里來“拜访”过的青年的声音 “把灯点上吧不然该有人进來了”庄华淡淡地说道 “大人说的是”青年对同伴说:“把灯点上方才亮了几盏就点几盏” 不一会儿书房又亮了起來庄华这才看见闯进來的几个人 一共六个其中两个受了重伤其他几个包括庄华白天见过的那个青年也很是狼狈 庄华无视了架在脖子上的剑伸出左手捏着剑刃推开说:“你们一共只有六个人吗” “大人无需知道太多”青年的长剑下移剑尖正点在庄华的的胸口“请大人为我等行个方便放我等出城去” “这恐怕不能我办不到”庄华面无表情语气淡淡的“全城封锁许进不许出城门守兵是喻王府暗中蓄养的兵马不归我管也许你应该去找喻王谈谈” “别耍花招”青年身上的杀气朝着庄华笼罩了过來他的同伴有两个重伤全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只要杀了他就可以为同伴报仇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行他们的出城去回到炀国战场上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肇王而这个人是出城的关键 “我这里有伤药你那两个同伴要是有胆子可以试一试也许能保住一命也未可知” 看着青年无动于衷庄华又说:“就算我放你们出去现在半夜三更的你是觉得喻王手下的人都是傻子吗” 青年的神色有些松动庄华再接再厉道:“反震我就在这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呆在我身边看着我” 青年冷冷的看着庄华说:“你若是耍花招我会让你尝尝身首异处的滋味” 庄华已经好久沒这么欢乐了眼中带着点笑意点点头“好我去给你们拿药我这书房后面有一间暗室你们可以让受伤的人躲在里面”说完就走到一边的柜子旁边把青繁给她配的药全都拿出來了内伤外伤各种瓶瓶罐罐庄华亦已给他们说了用法和骁勇就不管了爱用不用反正受伤的是他们兄弟又不是她兄弟 在书房外守着的那个也进來了他是受伤最轻的一个负责看着庄华其他六个人都去研究那些药了 折腾折腾半夜就过去了又到了上朝的时间 庄华的随侍换了两张新面孔不过沒人注意谁会注意两个小卒子呢又在大殿上上演了一出“你唱戏來我拆台”的戏码之后拆台成功顺利地让柏项气的要杀人之后宣布退朝庄华施施然的出了王宫宫门外她的马车那里车夫和两个随侍正在那等她 一个随侍护卫过去“迎接”庄华不忘威胁道:“别想弄出什么事情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庄华不置可否正要上马车远远地传來柏项的声音“庄华你不许走”那气急败坏的声音让随侍的两个新护卫就是一愣看來人确实是柏项又看了看波澜不惊的庄华“别耍花招”低低的警告了庄华一句两个随时负责任的站在了庄华的身后 庄华站在原地此时宫门附近已经沒有走动了每次下朝庄华都是最后一个从來不例外这次也是两伙人抑或经理不懂一伙气势汹汹的过來 庄华想了想低声的对身后两个人说:“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当做沒看见、沒听见知道了吗” 或许是庄华的语气太过严肃身后的二人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喏”待到应声之后才反应过來这人不是他们的上司而是他们的敌人 但也來不及多想最大号的敌人柏项已经到了庄华的面前了 “庄华别以为我用得着你我就会一直容忍你的无礼”柏项指着庄华的鼻子吼道 庄华挥手扇开了柏项的手说:“你哥哥沒用着你你也如此无礼我不过是效仿你罢了” 柏项阴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反手抽出身边护卫腰上的长剑一剑刺在了庄华的眉心上一滴血从眉心的那一点伤口中渗出來顺着鼻梁滑过鼻翼最后印在庄华的唇上庄华一舔咽了下去“你不敢杀我” 庄华眼中的不屑太过明显柏项气急了大吼一声点在庄华眉心的剑抬起向庄华的头顶斩落 站在庄华身后的两个人心都揪在了一起柏项是真的想要杀庄华着浓烈的杀气简直快要让他们想要拔剑 剑落在庄华头顶上庄华头顶的青色玉冠被斩成两半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庄华的头发也散落开來 庄华的眼神很冷但是表情却一点也沒标披散的青丝衬得从眉心蜿蜒至唇角的那道血痕分外妖异 “你果然不敢杀我” 292就是佛也有火! 柏项是真想杀了这个对他屡次出言不敬的人啊但是还得留着她为自己办事等事情都结束的不把“他”大卸八块他宁不为王 “你又欠我一个要求”庄华都下一句话转身上了马车马车碌碌消失在宫门口徒留柏项在原地面如锅底 马车里庄华从马车的坐下暗藏的小格子里拿出了一条发绳双手作梳几下龙浩头发在头顶庞晨一个简单的正髻又拿随身的汗巾倒了些马车里小壶里的水在汗巾上擦干净了脸上的那道血迹 到了夏君府门口庄华一身整洁的从马车上下來早在庄华身边换了两个随行侍卫之后就一直担心的雁容就在门口等着见到庄华回來了这才松了口气警惕的看着那两个面生的护卫揽着庄华的胳膊进了门去坚决要把那两个來历不明的人隔绝开 回到书房安抚好雁容庄华闷声不吭的坐在书案后开始看今天送过來的公文自从柏项开始折腾之后庄华就代替了君主的职能审阅国家大事一点也不耽误就是压力大了点好在之前一度桑拿hi肩有邓先帮衬现在他自己一个人來除了这些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还是很麻利的 书房的门关着七个暗探全都出现了昨天那两个重伤的也都在青繁配置的奇药之下也都想了过來虽然还虚弱但是缓慢行动已经沒问題了 七个人就那么在庄华面前站成一排庄华也不管反正有他们在有谁想进來也得经过他们爱站哪站哪只要不挡着她的光就行 估计不久柏缇就会发现不妥了吧回來打探消息的人沒回去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就算猜不到是国都被控制这么大的事也能猜出些蹊跷了 现在紧要的事怎么处理这七个人不让他们给她添乱子她够忙的了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七个小伙在她面前沉默不语的盯着她等他把手头这些公务都处理完已经是下午了然而这几个人还在她面前站着除了那两个重伤的转移到了坐榻上去呆着但是也还在盯着她 “你们平常就是这么打探消息的吗不怕把人吓跑了”庄华忍不住调侃说实话她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但是也沒有到那种拿无辜的人撒气的地步于是改什么态度就什么态度何况他并不想给这几个人交恶在这个人手不足的时候他们要是能听她的命令就再好不过了 “你总是和喻王如此针锋相对”一直负责和庄华交涉的青年开口问道今天看庄华和柏项的之间的气氛积怨绝对不是一两天这么简单柏项是真的想杀庄华 已经处理完公事的庄华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我看他不顺眼还得让听他的我当然会生气生气的人这个样子很正常吧” “你为何要供他驱使”青年又问 “他拿着宫里面大王的姬妾和孩子威胁我四面城们都是他的人守着我虽然掌握一部分兵力但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我能怎么办”庄华很是不情愿的承认这一点皱着眉说道 庄华的话让书房里的几个人又恢复了沉默庄华也沒有搭讪的习惯该干嘛干嘛今早换衣服的时候派出去的暗卫现在还沒回來庄华有点担心但是也无事可做手里拿本书也是心不在焉 吃完晚饭将近傍晚的时候派出去的那个暗卫回來了带着一身的血腥气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书房里七个暗探全都是如临大敌拔剑相向可惜人家压根就沒看他们一眼直接來到庄华身边俯身附耳说了些什么 只见庄华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起來“腾”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眼里冒着火光脸都气白了直接跨过栓拿了朝服外套穿在身上一时理不好腰带冷喝了一声:“來人给我把腰带系好” 书房外庄华从來不放人在书房里的人还在剑拔弩张着于是一时就全都愣在那了 “都是死人吗”庄华不耐烦的一把把腰带扔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暗探身上看着他说:“还不过來” 暗探愣了一下一手拿着长剑一手拿着庄华扔过來的腰带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那领头的青年一眼青年点点头暗探颇有些紧张的凑到了装啊户的身边帮庄华把腰带弄好了 穿戴整齐之后庄华对暗卫说道:“我去一趟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走”然后对着早晨跟她出去上朝的两个人说:“你们两个换上侍卫的衣服跟我进宫” 庄华一点不给人流是靠欲滴的吩咐好自己就推门出去了早晨跟着装啊呼出去的两人相互对视一速的拿起书房里的侍卫衣裳换上让后跑着去追庄华了 被留下的五个人和暗卫面面相觑一个个都警醒得很暗卫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制作的令牌给五人看了一眼 “北卫所暗卫 ”一个反应快的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块令牌的由來惊讶道 北卫所是柏缇一手组建的秘密机构身为暗探不可能不知道但是见过得却不多这个暗探之所以一下子就能认出來是因为此前他曾与北卫所的暗卫有过接触那个安慰是直接來传达当时还是璋梁王的柏缇的命令所以这个暗探一下子就认出來这个令牌了 “我等奉大王之命保护大王子与少司农无大王命令不可撤销”暗卫沒有废话直接说道仿佛从拉就寒天捞出來的声音让五个暗探差点了个寒战 “他已经背叛大王了你为何还要听他号令”那认出令牌的暗探不甘心的问道 “少司农有沒有背叛大王我等一直日夜跟随自然清楚无需尔等置喙”那位说完这句话五个暗探也沒看见他的动作暗卫已经沒了身影但是他们知道这个暗卫一定就在这个书房里沒有离开 庄华出了书房也不让人备车了直接去了后院马厩欠了一匹马就从侧门出去了后面跟上來的两个暗探也赶忙挑了匹马骑马跟了上去 庄华这三年來起码的次数不少早就练出來了所以三个人不想上写的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到了王宫东门庄华连马都沒有下马鞭扬起抽翻了宫门口阻拦她的侍卫 庄华敢这么进去后面跟來的两个人可不敢飞升下马趁着门口的室温人仰马翻的时候跑着跟上了已经骑马闯进去的庄华 庄华一路沒停纵马就闯进了后宫之中暗卫探到的出了事儿的霜明宫 或许是沒人能想到庄华就这么來了以如此嚣张的姿态就闯进來了以至于守着霜明宫的侍卫一时之间都沒能拦住纵马的庄华就让庄华这么闯了进去 但是拦不住转股阿海拦不住跟着庄华來的两个侍卫 被数百家弓弩瞄准是什么样的感受这两个冒充庄华护卫的暗探体会到了那闪着寒光箭尖一簇一簇的让人一动不敢动 “主人做事情下人还是不要管的好”侍卫统领好心的“劝”道 看着侍卫统领意味深长看着霜明宫内的眼神两个暗探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庄华被算计了 庄华也是被暗卫带回來的消息冲昏了头了 柏项在后宫内打死凌虐宫人以及柏缇的姬妾们暗卫带回來的一身血腥味让庄华这段时间以來压抑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出來 什么冷静什么忍耐都是狗屁就任由那个畜生在宫里胡作非为也不管不顾 她已经在这件事情里了意见也事关两件也是管去他奶妈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吧 这是一个圈套吗是这是一个骗局吗不是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里的宫装女子们有十來个最小的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最大的也才二十來岁满院子的血腥味让庄华想要呕吐但是这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却让庄华浑身冷的发抖什么感觉都沒有了 继续往里走正殿里传出來一声声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庄华冷冷的看着就像一个沒有了感觉的机器只是麻木的看着 操纵着马匹一步步的走进去 那个女子庄华认识啊在柏缇还沒出军的时候有一天召她进书房这女子就断了汤來看柏缇他似乎就是霜明宫的主位來着 庄华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幻觉她仿佛闻到了一股很是甜腻的花香然后喉咙一样一口血喷出來跌下了马…… “白白浪费我的法力反而让你更不要命了你不气死我你不甘心是么 庄华笑了她似乎又听见了唐启那个贱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什么似乎就是我” 真的是你啊…… “别跟我叙旧最后一次你的头发都变白的时候我就是毁了这个世界也救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 293碰了大佬的女人? 庄华从一片混沌之中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华丽帷幔,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个华服女子的温柔面庞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眼中带着喜色,“庄大人你醒了?!” 庄华眼珠转了转,女子见了练满离开去叫人了,“来人,伺候大人喝药、洗漱!” 庄华试着撑起了身子,身上没什么力气,一股虚弱之感袭上身来,就像是她为柏缇挡剑醒来那时那样,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方才女子毒她的称呼让庄华知道一件事情,就是,她还在这个世界,而不是有穿越了。 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一声官袍有点散乱,系带什么的有些松散,像是被人解开了又重新系上的,庄华心里咯噔一声,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不会让人看穿了吧? 要命! 庄华的懊恼表现不在脸上,只是脸色冷了些,那女子和端着药碗的宫女来的时候,庄华依旧冷着一张脸,问:“你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 华服女子艳丽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惊慌之色,身子颤抖着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道:“大人,你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什么?”庄华的脑子里快乱成一团麻了,但是脸上一点也不显,依旧淡漠了冰冷。 “妾身、妾身……”女子一句话没说完整,眼里就梨花带雨的,要露出来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神那个哀怨啊,仿佛庄华欠了她好多钱一样。 庄华不得不按下了心理的不耐,放缓了预期把事情问清楚了。 很好很强大……这是庄华听完整个故事之后的想法。没错,她把这都当做一个故事。 女子是柏缇的姬妾之一,并没有为柏缇生儿育女过,名叫陈姬。 在两天前,庄华被柏项设计,在霜明宫中了那个啥啥药,却没想到因为气急攻心不省人事,本来是青岛这应该半途而废了,但是柏项依旧按照计划抓了陈姬来,让陈姬“伺候”了庄华。 然后柏项验收了“成果”之后,很是满意的立功了,把庄华留在了宫里,成绩就这么战战兢兢地照顾了她两天,然后现在她醒了。 庄华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女的能这么哀怨以及理直气壮地地控诉,说明啥,说明她的身份并没有被拆穿啊,不幸中的万幸。 庄华心里高兴,脸上却皱起了眉,道:“不可能。夫人休要胡言乱语!”言罢,庄华佯装气恼,不顾身体还虚弱者从床上下了地,结果医生没怎么系好的衣服差点散开,几层裤子的系带系的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庄华冷汗差点下来了,面色也不由得一白。 这是谁的手笔?谁干的? 陈姬见到庄华脸色不好看,连忙跪下了,边哭边说:“妾身也是逼不得已,喻王爷说妾身不从就要落得霜明宫那样的下场,妾身……害怕……” 庄华也懵了,着女人做得一手好戏,无论他知不知道他是个女的,这女人都好会演戏,方才行了的时候,要不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庄华还真以为把她怎么了,而现在,这一生散乱的衣服,庄华是真的拿不准这个陈姬到底有没有知道她的秘密了。 不可妄动,只能静观其变,她要唱戏她就陪着。 庄华眼神仿佛含了冰一样,在陈姬和在场的宫女的身上扫了一遍,不知是不是庄华在前朝的名声太大,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庄华又看了陈姬好一会儿,“希望你没有骗我,你一定不会想知道骗我的人是什么下场。” 撂下狠话,庄华就这么衣衫不整得出了房间,已露出了这座宫殿,认清了方向之后,庄华快步离去,许久不曾进食的身体有些脚软,但是庄华依旧一步步迈得沉稳,知道创月了大半个王宫,来到了来时的东面宫门。 两个暗探,三匹马,在等她。 庄华面色苍白的吓人,但是还是拒绝了两个暗探好心的帮助,自己扶着马鞍跃上了马背,一提缰绳,喝了一声“驾!” 三人三马离开了王宫的范围。 庄华这一去两天未归,去的地方还是王宫,这让雁容担心坏了,守在花厅里就等庄华一回来就迎出去。 可是庄华三人,从后门出去的,还是从后门回来的,等雁容得到下人的通报说庄华回来了,庄华已经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泡在洗澡水里了。 一时跟庄华说不上话,雁容只能去找跟着庄华出去的两个随行侍卫,“先生这会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面色都有那么一些尴尬。 咋回答?说你家大人把大王的女人睡了,虽然是被人设计陷害的,但是这也是事实啊,还要加上之前一条王宫纵马,等大王得胜归来,你家大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雁容没能从这两个人那里得到答案,就只能等着她家先生来说了。 庄华这个澡洗得好长时间,其实也不是什么洁癖,就是它需要时间来重新思考这一切。 柏项给她来这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拖她下水吧,这未免太幼稚了点。难道就是为了恶心她?那就更幼稚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庄华没想明白。 从洗澡水里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披散着头发,打开了门,换来了下人收拾。 雁容跟下此后的吓人一起进来,今看见扔了一地的衣裳,从里到外,铺了一地,从门口到浴间,看得出来衣服的主人托这些衣服的时候是很急迫的,甚至很是嫌弃这些衣服,不然为什么连系带都断了? 雁容捡起一件白色的中衣,衣服上传来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花香,不,是花香的脂粉味。 雁容让下人白衣服都收到一堆,她翻了翻,中关于在另一件浅色的中衣领口上,发现了一个淡淡的唇印。 雁容一惊,转身出了屋子,看到两个跟随庄华出去的侍卫,勉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正常的问道:“先生去了王宫?没去别的地方?” 暗探青年摇摇头,“先生并未去其他地方。” 雁容脸色一白。事情似乎都明晰了。 庄华在枕头上铺了一层薄毯,然后躺下来摊开头发,衣裳整齐的躺在床上,她累,不想站着也不想坐着就想躺着。 雁容进来的脚步声很轻,庄华听见了也没有去看,只是说:“雁容每次都是第一时间就过来看我,这回迟到了。” 雁容站在床榻边看着静静的躺在床上连眼珠都不曾动过一下,说着调侃她的话的庄华,心里很难受,她还是什么都帮不了“他”。 “先生,你难受吗?”雁容勉力平复着声音里的颤抖,想要对庄华露出个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庄华对雁容伸出手,雁容顺从的伸手握住庄华的手,庄华捏了捏雁容柔软的手掌,说:“我不难受,或许等到我真的快要死了的那天,我才会难受。” 雁容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雁容不许先生说丧气话。” 庄华的心里此时还是乱的很,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她却不会泄露出分毫。又捏了捏雁容的手,好像这样就会把力量传给她一样,说:“听你的。” “先生哪次听我的了?”雁容不自觉的就带着埋怨说了一句,庄华叹了口气说:“那是因为你家先生记性不好,以后你常提着点,我就记住了。” 派出去的人一去不回,原锡在最快的时间内又追派了两次人手,但是都和第一拨人一样,一去不回,原锡知道,这是出了事儿了,连忙去告诉柏缇了。 柏缇一直坐镇在贺方郡,就在绍卢的对面,只不过这个对面打得有点远,中间隔着一个国界线,两个宽广的野辖之地。 柏缇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事实上,如果他离开韶广这么远,韶光里面没有动静才叫奇怪,只不过没想到这次会有这么大的动静罢了,看来是已经压上最后的筹码了。 不知道庄华好不好,留给她那么大的权力,希望“他”能用好这些保护自己。 柏缇拿出一张纸,写了些什么,然后拿出随身的印,在纸上盖下一个印子,这号装进信封里,连同一块兽型符令一起递给原锡说:“把这封信送到璋梁,陶厉的手里,不可经过他人的手。信送到之后,你回去韶广一趟,不要进城,用这个军符,调动韶广周围的的所有兵力,包围韶广,记得,不要惊动韶广里的人。遇到不听话的,你看着办。” “臣明白。”原锡收好两件东西,退了出去。 柏缇捏了捏眉心,现在对炀国的战役就快要到尾声了,顶多两个月,炀国就彻底的不存在了。然后就是新城池的管理和建设,可以把这些年培养的人都推上去,那些不能在国内实施的一些事情可以在新城实验,比如庄华说的哪个科举。 柏缇墨者手里的鱼形玉佩,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忽然,门外的侍卫喊了一声:“什么人?站住!” 294柏缇的前债 外面的动静柏缇沒有在意只是不一会儿外面的侍卫就进來了一脸为难的向柏缇报告道:“大王私闯城主府的贼人已经捉住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她说自己是靖国悦氏人” 柏缇一愣脑子里闪过很多之前在靖国时候的事情说道:“抓住这个女人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侍卫见柏缇神情如此严肃连忙答道:“禀大王除了此时书房外的侍卫十二人沒有人知道” 柏缇道:“传下令去今日这件事情不许声张把那名女子带上來” “喏” 柏缇看这面前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不安地挣动一身粗陋的男子常服近乎是蓬头垢面的女子微微皱眉“让她说话” 旁边的侍卫听令将女子嘴里的布团拿了出來女子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才算缓过來抬起头就对柏缇说:“我姐姐有一个孩子从小就被抱走姐姐抑郁成疾在生完孩子四年后就去世了一个本家的千金小姐被埋在悦氏分支的坟里因为她未婚生子那男人还不娶她” 柏缇沒能看清在意头乱发的遮挡下女子的神情但是听她的语气大抵是在瞪着他的 沒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柏缇挥退了侍卫们对女子说:“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家丑勿要外扬你若真是靖国悦氏的千金就该谨言慎行说你來此是何目的” 女子一下子愣住了沒戏那个到柏缇竟然会这么说“你混账我知道孩子是你抱走的她怀胎九个月生下的孩子自己却沒能看上一眼所以她才会那么年轻就离开了人世她为生儿育女你去我说我是家丑外扬你果真是天下第一的混蛋” 柏缇眼中的煞气一闪而过面色冰冷的看着女子“你若神志清醒就不要说疯话你若是疯子我就只能送你去疯人舍了” 或许是柏缇的目光太冷女子沒有在叫嚣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女子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來缓缓开口说道:“我是庶女也是家中两个女儿值得其中一个姨娘早亡所以从小时候我就是嫡女一样姐姐对我最好了十三年前我才六岁许多事情记不得多少但是我记得你我记得你总是和姐姐在一起那个时候姐姐会特别的开心露出那样我从來沒见过的笑容” 柏缇的手负在背后握成拳沒有组织女子的自说自话 “后來你不到我家里來了姐姐就再也沒有过笑容但是她却沒有食不下咽、日渐消瘦就算吃不下了也会尽量多吃些后來姐姐的肚子瞒不住了就被母亲关在了后园一个偏僻的地方养胎我想见姐姐只能从围墙下面一个隐秘的洞钻进去那时候家里所有人都很忙碌的样子所以我才沒被发现”女子停顿了一下又道:“姐姐生产那天我恰好去偷偷看她來不及逃走就躲在了柜子里面我看到你了姐姐生完孩子就被你抱走了我还看见你和父亲说话只是不知道在跟你说些什么” 柏缇的拳头张开了又收紧但是脸上依旧沒什么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女子似乎这一切都和她沒罐子只是在听一个无趣的故事 “那时候我很小别人都告诉姐姐孩子生下來就死了我告诉姐姐孩子被你暴走了从那天开始姐姐就一直打探你的消息我知道姐姐是想见一见那个孩子你离开晟方的那天姐姐偷跑出去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自从那天开始姐姐的身体每况愈下熬不过四年就去了你知道吗从那天开始我就成了悦家唯一的嫡女多好笑啊沒了一个嫡女就可以找一个补上” “姐夫我來找你只想求你一件事情”女子叫柏缇姐夫的时候柏缇明显手一抖却沒有反驳但也沒有搭话 女子从蓬头垢面中仰起脸将挡在面前的头发甩开露出一张与十四年前那个神情哀戚却从來不会在他面前露出一丝脆弱的女子四五分相像的脸“姐夫你娶我吧” 仿佛石破惊天震碎了柏缇冰冷的表情柏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俯身贴近女子的脸问:“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请求” 女子不卑不亢的直视着柏缇带着戏谑与审视的眼睛道:“我有一件新屋是姐姐送给我的她说你曾答应过他只要见到这件东西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会帮这件东西的主人完成” 柏缇脸上的笑容仍在目光却一寒“我何时说过这等话” “你离开晟方的那天” 柏缇脸上的笑容散去再沒有一丝情绪伸手从腰侧拔出匕首割断了女子身上的绳子起身居高临下的说:“把东西拿來” 女子警惕着说:“你还沒答应我” “我答应你会娶你东西拿來”柏缇再说出“娶你”这两个字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庄华那天在城门口一身朝服目送他出征的身影心里忽然一紧而后又在心中嫌自己想太多 庄华恐怕就是他想娶“他”“他”也不会答应吧 “不行你娶我那天我才给你”女子坚持着不退一步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柏缇眼中的倔强让柏缇有一瞬间的怔忪真的很像那个女子 “若你不能实现今日所说的话我会让你后悔來找我说的话”柏缇冷瞥了她一眼然后吩咐道:“來人带这位姑娘去厢房好生照顾” 女子被侍卫带出门前对柏缇说道:“我叫悦惜” 自从城主府住进了一位來历不明……嗯來历不明的女子之后柏缇的身边每天几乎都能见到那个女子的身影府里的人都叫她姑娘而柏缇却很少搭理她但是若是有人对她不敬下场会很严重沒见那天一个偷偷喜欢柏缇的一个侍女在背后说那位姑娘的坏话被人听了去之后那个侍女就被发派到军营去了么 悦惜本本來分的要凑在柏缇跟前只是为了想找柏缇的麻烦当让她都很有分寸从來不会找麻烦到军务公务上面只是时不时的给柏缇找点不痛快比如兑了水的酒味道很怪的饭菜不时出现在书房寝卧里的小虫什么的 出现最多的就是靖国的东西每次看到柏缇因为案头出现的靖国事物而皱眉冷脸的时候悦惜不知道有多解气 姐姐啊你看到了沒有这个男人还是会因为有关于你的东西出现而心动你高兴吗 这天柏缇很晚才回來城主府因为肇国的战线和靖国的战线碰在一块了这就需要两边的人來谈谈了柏缇虽然是御驾亲征不过他是不会出面这种谈判的无他他现在是肇王除非靖王來了不然别人是沒资格和他面对面的但是却需要他來奠定这次谈判的方向 中午的时候司钧和毕昶秘密从前线回來了三个人见面谈了一整个下午一直说到天色都黑了司钧和毕昶连夜返回去了柏缇也在这个时候才回來 如今书房已经不再是机密所在至少对于悦惜來说不是当然了之前也不是这里只是柏缇办公的地方处理一些不是很机密的公务可是别人不敢进啊只有这位悦惜姑娘來了才打破这个“禁地”的“禁制” 柏缇一进书房就看见悦惜坐在书案后整个人都趴在书案上头枕在手臂上睡的正香 柏缇沒有关门月息在的时候书房的门从來不会关上在下人的伺候下脱了外套柏缇來到书案前看着悦惜一如往常的冰冷嗓音响起“醒醒” 声音不是很大但是也足够叫起來其实睡的不是那么舒服的人了 悦惜睡眼惺忪的抬起头神情很是迷糊看了柏缇一会儿才回过神來双手撑着书案动作不是很稳的站了起來结果因为脚踩在裙摆上一下子就向前面栽了过去柏缇及时的伸出手臂拦住了差点栽倒了悦惜 “以后别再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來我书房”柏缇冷冷的说 悦惜还惊魂未定的挂在柏缇横出來拦着她胳膊上双手紧紧地抱着柏缇结实的手臂也沒听清柏缇说什么胡乱的点了点头 柏缇看着还挂在他胳膊上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自己站好” 悦惜连忙松开柏缇的胳膊低着头在一边站好柏缇沒看见悦惜的脸颊有些泛红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靠近一个男子 柏缇的身形高大颀长看起來就很可靠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很冷冽的书卷味道听起來很矛盾但是这在柏缇身上却奇异的融合了 他冷峻的面孔笑起來的时候真的很好看虽然他几乎沒怎么笑过唯一的那一次在看到前方战报之后的笑容就深深地印进了悦惜的脑海里 295不知不觉间就招了桃花 柏缇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这屋里就俩人除了悦惜还能是谁柏缇放下手里正在看的公文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坐榻上的悦惜“天色这么晚了你回去吧” 悦惜有些不自在的偏开了视线说道:“我要嫁给你了要和你多多熟悉一下”这个借口她从第一天一直用到现在这都用了快一个月了 “不必孤答应了会娶你”柏缇指了一下门口“出去” 对于很多时候对她不管不顾但是偶有态度便不留情面的柏缇悦惜还真沒什么应对的方法自小接受的就是如何做一名合格的世家千金虽然來找柏缇的这一路上经历了不少事情但她始终不是死皮赖脸的人对于非得要黏着一个男子这种事情她还是做不來的 她当初能对柏缇说出那句“你娶我吧”也是豁出去了若是柏缇真的不答应他大概也不会继续纠缠……那么她的下场也许会很凄凉吧也就是那一次柏缇的纵容悦惜对于柏缇的感情变得很矛盾一边恨他间接害死了姐姐一边隐隐的感谢他答应她无礼至极的要求 让人理不清的情绪占据了悦惜的脑海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让侍女服侍着换下一身衣服躺在床榻上悦惜还始终沉浸在混乱的情绪之中然而在这混乱之中柏缇的身影却始终清晰而且挥之不去 悦惜懊恼的拉着被子盖在头上强迫自己睡去了 一夜过去天还沒亮悦惜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服侍的侍女已经走了过來询问道:“姑娘醒了是再睡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起” 悦惜问侍女:“外面怎么了这么大动静” 侍女回答说:“今天大王要亲自带兵去战场正在准备着呢姑娘去送送大王吗” 悦惜下意识的就想点头但是一下子就惊醒了过來看了一眼在床边等着伺候她的侍女侍女正小心翼翼的候着脸上都是恭恭敬敬的神色 悦惜摸了摸脸自己的心情就这么明显吗他承认在听到是女说柏缇要亲自带兵出战的时候她想马上去见他 悦惜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有些嘲讽又有些庆幸很不可思议的就在这短短的相处之中他喜欢上那个害死姐姐的男人了 她要他娶她一來是为了躲避家里的联姻 曲氏嫡子曲炜这个联姻对象她利用早先姐姐还沒死的时候留下的势力打听个一清二楚表面上很不错仪表堂堂、前途无量在贵族之中谁家的长辈见了都会夸一句 可是背后呢狎妓还是男子这也就算了谁家不是这样作为正妻这点事情要是不能容忍那就是失德 但是从他家中的下人哪里打听到的很隐秘的消息是许多男子进了曲炜的院子之后就沒再出來但是院子里的开销一点都沒变有一天后院厨房里的一条狗闯进了曲炜的住处然后就在院子里乱刨土等下人找到这条狗的时候这条狗已经从土里刨出了一具尸体 这尸体还有人认得就是前几天才进府里的一个倌馆里的清倌 这个消息被瞒得死紧曲炜还被罚到家族祠堂里去面壁一个多月 这个消息不得说不骇人悦惜还怕是有人故意诬陷就多方去打探这些消息在反复的查探了几遍之后确定了消息是真的悦惜的心凉了一大截 父亲和兄长们不会比她的消息还闭塞吧可是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桩婚事 沒错她是年纪大了谁家的女子十九岁了还沒嫁人可是这也是因为三年前为了替母守孝才耽搁了婚期最后定亲的那家跟她退了亲也不是她的错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知道自己想要嫁一个两人不容易了那么就差不多的总行了吧只要品行过得去哪怕是续弦也行 可是这桩亲事真是让悦惜的心都凉了她不是不想逃避家族责任可是这样把她推进火坑里去她的父兄真的就一点愧疚都沒有吗 悦惜不是一个怯懦的女子于是她直接去找了她的大哥如今池凉悦氏的家主清清楚楚的说了这件事情她表达出一个意愿她不想嫁给这样一个人 她得到的答案失望的在她的意料之中他的兄长对她说了很多但是总结起來就一个意思她只能嫁给那个人 悦惜彻底失望了就在她打算死心就这么嫁给那样一个人的时候她无意中得知了一个消息肇国來人了就在白鹤悦氏 悦惜的心里又升起了希望手里攥着姐姐留给她的信物直觉告诉她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逃脱这场比交易更不堪的亲事 她找了一个想散心的借口跟着本家去白鹤的队伍去了白鹤 她并沒有见到他但是她不气馁她要到肇国去找他让柏缇來还这个欠了她姐姐十三年的债 这就是她的第二个目的了 她姐姐至死也沒有一个名分沒有一个柏缇之妻的名分他欠姐姐的她要回來 于是那能换取一件事情的信物被她换取了让柏缇娶她不为别的就为了占着这个位置柏缇的妻子只能是姓悦的女子 可是现在……有点可笑不是很可笑她就像是十三年前的姐姐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其实他也沒做什么全是她自己每天不厌其烦的给他制造着小麻烦柏缇对她多是视而不见以及容忍 她知道这些容忍都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可是她就在这每天都和柏缇接触的情况下喜欢上了他 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丝不苟的但是又不拘泥于任何形式他很少泄露情绪但是她却能在相处中渐渐地感受到他的喜怒 “若是人能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多半就是爱上那个人了”她的姐姐在弥留之际曾对她说“我很后悔惜儿沒能早些明白”姐姐的脸色很差但是却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我很想他”最后姐姐呢喃着:“真希望能有一个人还可以让他感觉到温暖和安心” “姐姐就不恨他了吗”他抢走了你的孩子那时九岁的悦惜不解的问着姐姐姐姐笑着回答她:“恨怎么不恨我啊恨他是肇国的王子却在作为质子的时候让我遇上……” 姐姐回答完就沒了声息闭上的眼睛沒再睁开 柏缇是一个不会让女人真正的讨厌的男人要么爱极要么恨极可是就算恨他也不会忘记爱他因为他不是一个会让人觉得会辜负人的人 “起吧我要去送送大王”悦惜对侍女吩咐 天是阴天故而天色还是黑的悦惜在城主府的广场上寻找着柏缇的身影 柏缇一身盔甲穿戴整齐下面的人來报大军已经准备好了柏缇翻身上马道:“出发” 这次他的出战可以算的上是偷袭那边让司钧和靖国周旋他这里去扩大战果炀国这块蛋糕谁都想咬一口能要多大就看各家本事了战争哪來的道义和公平何况他又沒打靖国的军队而是去攻打炀国的城池 就在快要出去城主府的时候一个女声急急地叫住了他“大王” 柏缇不悦的回头看见了悦惜虽然有些不悦但他还是停下來在原地等她过來 悦惜快走几步來到了柏缇跟前在沒有见到柏缇的时候她的心里很急切但是真的站在柏缇面前的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來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柏缇等了一会儿他还不差这点时间但是也不想再在这看着这个女人傻站着他微微皱眉问:“何事” 悦惜终于在这柏缇低沉冰冷的声线下回过神來张了张嘴巴说什么说我倾慕你 “……战场上要小心”悦惜看着柏缇只说出來这么一句话 柏缇沒说什么再次驭马想城主府外走去 在一旁跟随的侍女讨好的对悦惜说:“姑娘您放心吧大王以前的威名可是整个肇国都知道此去一定会得胜归來” 被侍女这么一提悦惜忽然很想知道柏缇的事情便顺着说道:“是吗我倒沒怎么听说过” “大王二十岁的归国时候……” 一主一仆说着话渐渐走远了 庄华距上一次被陷害了之后时隔一个月再次被召进后宫的范围这次庄华会这么痛快的不计前嫌的來了只因为传信的人说了一句“陈姬有孕了请大人前去” 这么明显的因果关系句式庄华要听不出來就有鬼了还好啊她不可能身体力行让一个女的怀孕也沒有一双犀利到瞪谁谁怀孕的眼睛不然柏缇回來还真说不清楚了 看钱先过來的战报这场战争是要结束的时候了庄华走在通往陈姬所在宫殿的路上想着柏缇 296难道真的瞪谁谁怀孕 再次见到这位与她有过“露水情缘”的陈姬,庄华觉得和之前见过的那一面简直判若两人。 此时的陈姬没有了上次的惊慌和无措,以及眼底淡淡的哀愁,她斜倚在软榻上,手轻轻的搭在腹部,整个人看上去温柔极了,如果说之前见到的陈姬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那么现在就是一朵开得正好的芍药的,颜色不那么浓烈,却让人觉得舒服。 间接地影响到庄华的心情,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以臣子之礼,庄华站在无不外,向陈姬拱手一礼,“臣,见过娘娘。” 陈姬仿佛才注意到庄华一样,抬起头来看着庄华,眼睛一亮,但又似乎忌惮着什么,说道:“庄大人无须多礼,平身。”然后对屋子里唯一的伺候的宫女说道:“去准备些酒菜来,本宫要请庄大人小酌一番。” 宫女应了一声,就下去了。寝殿里没了人,陈姬就趿拉着鞋子朝庄华走来,庄华站在原地看她,想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陈姬走到庄华面前,含情默默的看着庄华,泫然欲泣之中还带着一丝丝的甜蜜和期待,伸手拉着庄华的左手放在了她还很平坦的肚子上,陈姬语气中含着小心翼翼的祈求,笑着说道:“庄华,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了。” 庄华觉得自己以后无论在听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再感到惊奇了,这个消息从陈姬本人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惊悚。 庄华面无表情,既不挣脱开陈姬的手,也没什么别的动作,就那么眼神很是淡漠的看着她,就在陈姬的表情慢慢僵硬,然后有些快要挂不住眼里氤氲的水汽快要凝结成水滴掉下来的时候,庄华开口道:“娘娘,请谨言慎行。”然后不带一丝留恋的甩开了陈姬抓着她的手,后退一步,看着陈姬一下子决堤的眼泪无动于衷。 陈姬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假装,那种期待中带着祈求的神情,让庄华感觉不到一丝作假,但是就是给庄华一种违和感,不仅是因为她自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还是因为陈姬的表现是在太正常自然了。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个月来庄华已经越来越冷静了,整个人似乎回到了一个很是从容的状态,但是只有亲近的人才会感觉到,庄华浑身的气质越来越冷,越来越不可接近。庄华以前也不小,但是给人的感觉就会让人知道她的心情是好还是别,但是现在就算连最亲近的雁容也察觉不到庄华的情绪到底怎么样的了,这样让雁容看不透心情的庄华让雁容感到心惊的同时也感到心疼,除了更加尽心的照顾好庄华的衣食住行意外,就是尽量让庄华不受到打扰,以至于现在夏君府上下都是一片诡异的安静气氛,安静的过分。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庄华的住处更是极少有人能进来了,现在还能出入庄华的住处的,除了雁容还有七个“护卫”外,也就是庄华不再的时候雁容会让下人用极快的速度打扫一下院子,更换洗澡水什么的。 庄华的所有焦躁与不安全都压抑在这样的冷静之下,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就连总是上蹦下攒的竺钧和总是对着庄华释放杀意的柏项,也都不在正面和庄华发生冲突了。 无他,庄华现在这个样子着实很是慑人,让人不敢靠近。 所以陈姬靠近庄华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 “庄华……你不想要我们母子吗?”陈姬双手伸过去死死的拉住庄华的手,看着庄华的眼神之中全都是祈求,不,是哀求,仿佛只要庄华说一个不字,她就能立马死过去。 “娘娘说的,臣不明白。”庄华没有在甩开陈姬,她怕自己这一甩会伤了陈姬,看她难过的快站不稳的样子,庄华毫不怀疑,只要没了她的支撑,她就会栽到在地上。 这可是孕妇,庄华从原来的世界带来的道德观让她做不出这种伤害孕妇的举动。 “那天……那天之后我就,有了你的孩子,昨天我偷偷请了大夫来看过,是真的,你别不信我,别不信我……”陈姬说着就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哭泣已经哽住她的喉咙了,她慌乱地抓着庄华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哽咽得不成声地说:“是真的……” 庄华冰冷的心有些裂痕,这个女子,她是真的因为有了府中那个小生命而欢欣,在祈求她以为的孩子的父亲的认同。 记得爷爷曾跟她说过,她妈妈怀她的时候很辛苦,全身都在浮肿,刚开始时是严重的孕吐,到第五个月的时候才算缓解下来,但接下来就是浮肿,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晚上一趟趟的拖着臃肿的身体上厕所,腰疼的不论站或坐或躺都那么难受,快要生了的时候,总是抽筋,大半夜的一声尖叫吵得全家都睡不好,生产的时候更是凶险,险些血崩。 爷爷跟她说这些的目的庄华知道,是让她不要怨恨。 庄华就这么软了心肠,手指搭在陈姬的手腕上,她也跟青繁学过两手,这么明显地滑脉还是摸的出来的,陈姬是真的怀孕了,只是还不明显,一个月的说法应该没有错。 现在一个问题来了,她是没办法让陈姬怀孕的,那么,陈姬孩子的父亲是谁?庄华觉得这个孩子的出现是一个谁也没料到的变故,也包括设计这一切的人,此前庄华还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但是现在看来,她应该主动一些了。 “你又晕了,不要这么激动,我扶你去那边坐着。”庄华心中叹息,然后在陈姬受宠若惊的眼神中扶着这个柔弱的女人回到软榻上去坐着了。 不知道,是他比较惨,还是陈姬比较惨。庄华苦中作乐的想。 庄华在陈姬这里坐了一天,反复试探之后,庄华中与得出一个结论,陈姬就认为那天和她发生那啥啥的就是庄华,这个孩子也是庄华的,她就认准庄华了,而且坚信不疑。 而且,人家有证据的,什么呢,庄华看着沉积拿出来的证据,真心有些傻眼,是一只白玉石笔,和柏缇在靖国是买的那个。 这一段时间庄华没见到,还以为丢了,没想到却在这里变成了证据。看着陈姬小心翼翼的十分珍惜的把这只石笔收起来,庄华也没好意思要回来,而且就算开口要了,陈姬也未必肯给,这可是证据,让“他”不能翻脸不认人的证据。 庄华安抚好这个出于惶恐之中十分不安的孕妇,马上就回去安排人手调查这其中的蹊跷了。 调查这件事情,可以指派的人手只有九个人。 两个硕果仅存的暗卫,其余暗卫都在保护柏承彦。那七个暗探。打探消息这种事情,暗探最拿手了,所以庄华把着七个暂时和她达成和平共处协议的暗探召集过来,说了这件事情。 “庄大人还真够无耻,yin乱宫闱还要让我们帮你找到你清白的证据?就算那孩子不是你的,你和陈姬也是牵扯不清的。”杜重,也就是七名暗探的头领,也是最开始跟庄华对话的那个青年,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后者以后再说,关乎后宫,不是你该插手的。前者很重要,我要知道对手下一步的动作,才能想出应对的办法。”庄华面目冷然,似乎没有注意到杜重的不敬言辞。 这一段时间七名暗探们通过自己的手段也查到了一些事情,庄华和柏项合作是在被威胁的情况下的,但是他们依旧看不惯庄华,不为别的,如此权倾朝野的滋味尝过之后,还有谁会甘于回归平凡? 因为他们之前并不认识庄华,所以见到的庄华是庄华开始收敛改变行事作风的时候,即使处于弱势但是在朝堂上也跟柏项能势均力敌,庄华这份深沉的城府令人不安,叶玲七名暗探们深深的忌惮着,就算暗卫们都站在庄华这边,他们也不能对庄放下心防。 杜重邹着眉,思量再三,庄华这是在确确实实的命令而不是商量,所以其实他们并没有反驳的余地。“好。” 他们的点头在庄华的意料之中,毕竟没有让他们做什么有违家国大义的事情,而且他们需要证明存在价值,不然等柏缇回来他们怎么交差。 庄华又交代了一句,“越快越好,大王就快回来了,韶广的事情如果不处理好,会对大王不利。” 杜重听了这个立马精神了,问道:“庄大人怎么知道大王快回来了?”他们几乎会翻看每一件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报,庄华知道但是从不阻止,他们谁也没见有那封战报说了大军要回来的事情,难道他们看漏了? 庄华从书案上拿起一封战报,丢给杜重,说:“自己看。” 杜重接住,打开看了看,这是一早送过来的,他看了,没见说了大军要撤回的消息啊。 庄华觉得杜重此时蠢爆了,不得不亲自为他讲解了一下。 297让人难以接受的消息 “这封战报里说,我肇国的战线与靖国的战线相遇,战线相遇说明我们的战果已经深入到炀国腹地,所以才会跟靖国的战线碰在一起。再继续向南,就要跟靖国的军队打照面了,所以就不能再往南走,此前炀国的一半海岸线已经成为我国的囊中之物,故而只能向西扩张。西面是淄国的战圈,淄国虽然在这场战争里的脚步较慢,但是现在打了两个多月了,淄国就是再慢,也不会只在炀国的边境晃,故而我推测,与靖国谈判结束之后,这场战争也就差不多到尾声了。” 庄华这么一说,杜重明白了,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太好了!”欢呼过后才想起庄华还在这,于是很快的收敛了情绪,庄华懒得理他,把事情办好就行,就让杜重离开书房了。 同样的黑夜,在深入杨国西侧腹地的宗州城外,柏缇带领的西山校场在这一年之内训练出来的所有新军,总共有六千多人,悄悄地潜伏靠近。 他们的马配备了高桥马那和马镫还有马掌,使用的武器是环首刀,一身黄黄绿绿色彩很贴近地皮的衣裤,身后的背囊是双肩的背包。 这场景着实很穿越。 柏缇这次亲自带队也是为了验收一下以庄华的练兵之法训练出来的军队实战效果如何,更重要的是目前为止所有训练出来的新军都没有记录在册,所以就算有调动,敌人的探子也不会提前察觉到,等察觉到了,他已经打上门了。 柏缇先是派出了一千人的步兵,悄悄地爬上墙去,进入到城中,找机会开城门,其余的人就在城外隐蔽起来,一旦城门打开就立即发起冲锋,攻入城内。 这是一场气息,最重要的就是快,让敌人反应不及,大军就在后面跟着,大概在两天之后会到,这两天的时间,就是对敌人的迷惑。 一个个身手矫健的兵卒潜行到城墙下,脚踩手扣着城墙的凹陷突起,慢慢地爬上城墙去,土黄深绿双色的衣服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即使有人偶尔想城墙下看,也不会轻易发现他们。 柏缇看着士兵们爬上城墙,然后静静地等待,这一次,成败与否全靠他们了,这次的并不多,六千人,只能奇袭,若是真的跟大军正面对敌他们是绝对讨要不了好的,就算他们的装备都很奇特也没用。 没多久,就见宗州城里一声响箭冲天而起,柏缇嘴角一条,成了。 “儿郎们,上马!我们冲进去!”柏缇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夜色中,得到了一种热血男儿的回应,“冲进去!!!” 五千人的铁骑冲劲城门时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夜晚色太深,没人看清楚,但是那一夜知道天色渐亮才渐渐平息的厮杀声,让所有宗州城中的人都清楚,这场战争有多惨烈。 最后战报呈到柏缇的面前,己方军队伤一千二百五十七人,忘四百三十人,对方军队伤三千七百七十二人,亡两千四百人,被俘三万六千余人,而其他的五万多的炀国兵士,全都逃了。 这份战报柏缇既满意又不满意,满意的是战果很丰盛,不满意的是,总共就这么些新军,还死了四百多人,战争就难免死人,但是这些能经过重重考验留在新军里的人每一个都是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伤亡这么多……看来回去还要加紧训练。 同时,司钧为代表肇国方面也应跟靖国谈好了战线的划分问题,其实也就是战利品的分割,就等这份谈判结果送到各自大王的手里过目盖章了。 宗州城的人们在天放亮的时候,战战兢兢的打开了自己的门窗,观察着城中的情况,却发现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巡城的士兵便成了肇国的,城门被封锁,暂时禁止出入,但是也告诉了大家两天后就可以开城门,太守府换了人,但是照样接管官司,有肇国的士兵拿着本子挨家挨户的给城中居民作登记记录,说话很是和气,但是说话的内容让人也胆战心惊,如有隐藏人口的行为,就会株连三族。 人们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肇国人即使来了也不会让他们流离失所,店铺什么的一个一个的又都开始开门迎客。 两天后,大军到来,但是也没什么变化,与先前的军队交接了宗州城的管理权利,宗州城彻底的成了肇国的地方。 柏缇一去半个多月,转眼就又快到一个月的月底,率军回到贺方郡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女子站在城门口,似乎在等着谁。进了才发现居然是悦惜。 柏缇目不斜视的率军归营,仿佛没有看见悦惜一样,悦惜看着柏缇马上的身影,悦惜心中的大时总算落下来了。 他平安归来了。 原锡早柏缇一天回来贺方郡,在柏缇回到城主府的第一时间,原锡就去见柏缇了。看着原锡脸上明显凝重的神色,柏缇心里有些不安。 “韶广那边什么情况?”柏缇问。 原锡想了想,才开口道:“韶广主城里一点消息也漏不出来,我派进去的人全都没有出来,我没能进去,城门守卫太严,比正常守备多出了五倍的兵力,恐怕我进去了也出不来了。但是有一个有用的消息,也是唯一一个确切的消息。” 原锡的停顿和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柏缇不是很想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是理智占着上风,柏缇冷峻的面孔愈加紧绷,道:“是什么消息。” 原锡看了看柏缇,说:“封城的命令,是暂时掌管城防之职的少司农下达的。” 柏缇的脸上让人看不出情绪,“没有其他的消息了吗,哪怕是不实的。” “暂时没有,除了派进去的第一波探子,之后进去的我都交代了不许暴露身份行踪,要是可能的话,他们一定会送出来消息。” 柏缇心里有一种危机感,得马上回去,不行,炀国的事情还没完事,炀国的地方肇国至少要占三分之一,现在还差了一下,不能走。 原锡离开之后,柏缇一个人下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的命令,便坐在书案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书房里呆了一个时辰之久,直到门外响起争执声。 “我一向进入这里来去自如的,你是新来的侍卫吗?你可以进去通报一声,大王肯定会让我进去的。”这女子的声音,是悦惜。柏缇冷笑,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自信和胆量? 门口的侍卫不是城主府原来的侍卫,而是新军中带过来的兵暂时充作的侍卫,他们不认识悦惜,其实就算是认识,他们也不会买账。“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姑娘请回。” 悦惜身边的侍女不乐意了,这几天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余额系姑娘是很有前途的,所以他已经把悦惜当成以后的主人了,好奴婢当然要护住了,于是侍女上前来对侍卫说:“侍卫大哥,我们姑娘可是大王的贵客,你未必得罪得起,你就进去通报一声,大王知道了也许还会赏你。” 这名新军之前还因为是悦惜说话,所以才搭话的,现在一个奴婢,还不配让他说话。他像是没听见一样,目视着前方,不发一语。 被轻视的侍女会错了意,以为侍卫已经松了口,就像上前一步去为悦惜开门,接过门两边的侍卫伸手两柄刀在门口一横,看着是女的眼神除了不耐烦,还有一股子刚从战场上下来带着的煞气。 侍女下的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悦惜见状也不在于侍卫纠缠,直接对着书房里面喊道:“大王,你在里面吗?能让侍卫放我进去吗?” 良久,柏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让她,进来。” 侍女听见柏缇的声音很是得意的瞪了门口的两名新来的侍卫一眼,然后就要跟着悦惜进去,哪知门口的侍卫只放了悦惜进去,然后提刀把侍女拦在了外面。 “你们干什么?没听见当让我们进去吗?”侍女也不敢再大声喧哗,但是气势不减,理直气壮的。 侍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再敢上前一步,死!” 侍女一哆嗦,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推到了一边,没再有动静。 悦惜手里还端着冒着热气的汤品,进来之后直接放在了无力的坐榻上的方桌上,然后招呼柏缇,“快来喝汤吧,还是热的。” 柏缇看着她,冷冷的说道:“老实的待在你的住处,别再在城主府里乱走,这回换的侍卫不会再容忍你随意进出任何地方。” 悦惜脸上淡淡的笑容就是一凝,转过身来看柏缇,“为什么?之前为什么不限制我,现在……” “悦小姐,孤答应了娶你,不代表你可以在孤的面前肆无忌惮。这不是靖国,也不是你家。”柏缇没有温度的眼神在悦惜的身上扫过,“明天,孤聘娶你的文书就会送到靖王的面前了,但是,孤随时可以反悔。” 298回朝进行中 悦惜忽然意识到,她喜欢他,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事情。 悦惜默默地离开了书房,柏缇没有多看她一眼,悦惜出了书房走回自己的住处,甚至没有注意自己身边一直跟着的侍女,坐在梳妆镜前,看着磨的溜光水滑的童经理,那张俏丽的容颜。她其实不年轻了,她已经十九岁了呀,别的女子可能孩子都会满地跑了吧,她却一直孑然一身,就像他一样。 悦惜笑着,无论怎么样,她的争取一次,她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争取,她也没有争取第二次的勇气和力量了。 这一次气息宗州之后,五国对炀国的战争算是画上尾声的第一笔,其他四国忽然增加了用兵的强度,炀国节节败退,最后在国都寥庆,炀王自刎而亡,太子戚将不知所踪,代表炀国递降表的,是上栾君戚缙。 戚缙的身后,是一干愿意投降的文成武将,而不愿意降的,全都随着炀王自刎的那天一起去了。 战后的重建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所以炀国的旗帜彻底放倒了之后,各国早已按照事先划分好的地盘,各自去进行新领土的重建了。 在这一天过后,柏缇见了戚缙一面。这是戚缙主动提出来的。 “今日过后,炀国已无我容身之所。”戚缙提着酒壶,站在上坡上,看着天边的斜阳。 柏缇看了戚缙一眼,说:“成王败寇,今日若败的是孤,也如你一样。” 戚缙无力的笑了一下,回身举起酒壶敬了柏缇一下,“谢谢你,没有让我落入他国之手。” 在受降的时候,五国对于谁来接收戚缙的降表起了争议,最后,柏缇一刀斩断了与他争执的最激烈的靖国四王子头上的束发金冠,所有人都老实了,才想起来,这位不是个好惹的呀,这场战争就是他发起来的,兵力最强的国家也是肇国。 于是,炀王宫就被柏缇接收了。 “想道谢,就告诉寡人,戚将去哪里了?”柏缇说道。 戚缙笑容不改,“虽然我恨他们父子,但是终究都是炀国人,我不会告诉你的。” 柏缇沉默了会儿,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三日后,我会发布通缉,上栾君私逃。届时,谁再抓到你,你就没机会了。” 戚缙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杀我,或者将我打入囚牢?” 柏缇看着北方的天空,说:“孤若太过亏待了你,庄华会不高兴。” 听到庄华的名字,戚缙有一瞬的怔忪,“庄华还好吗?” 庄华大难不死的事情,他在靖国的眼线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很想马上起身就到庄华身边去,这仿佛天大的惊喜让他险些失了理智。 最后,在看到佳箩那张温柔的脸,和脑后的妇人发髻的时候,戚缙冷静了下来,他从来不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庄华在他的人生之中,恐怕连前十都排不上,他为此羞愧,因为他曾信誓旦旦的对庄华诉说着倾慕。 最后,在得到庄华已经乘船回肇国的时候,他的那颗焦灼不安的心彻底的沉寂了下去,庄华回到了肇国,不会再到他身边了。 他拥抱着佳箩的时候,将心收好,他的妻子是佳箩,不会改变,永远不会。 柏缇听出了戚缙声音里的一丝惆怅,淡淡的说:“他很好,他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柏缇说道庄华的时候预期会不自觉的会变得温柔,像是怕会惊吓到名字的主人一样,甚至连自称也变成了“我”。 戚缙看着柏缇,忽然觉得那颗悬着的心落在了实处,庄华和他在一起,会好好的吧,一定会的。 “庄华不是女子,也不是普通男子,你若是辜负了他,我便是豁出身价也要把他带离你身边。”戚缙语气严肃,威胁道。 “庄华的是,还轮不到你管。”柏缇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倏尔,二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过去,全都化为尘土,烟消云散。 从战争开始,到停战,再到善后结束,已经从夏天到了秋天。 庄华半个月前就受到前方传回来的捷报,然后在柏项无处不插手的情况下,开始筹划迎接柏缇归来之后的一系列事情,比如交接权利啊,庆功宴啊,什么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交接这块,因为她把持朝政太久,许多朝中大臣又被软禁,所以对朝中的事物已经脱节了,那么就需要她把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说明白讲清楚,免得出乱子。 而最破在眉头的,就是庆功宴这块,一国之君御驾亲征可不比什么将军,这就相当于一次庆典了,祭天祭祖什么的,酬谢天下种种,都需要庄华亲自过目。 庄华这么积极,让柏项不高兴了,柏项一直都不高兴,庄华一点也不在乎,还是那句,对于一个无论如何多会杀自己的人,庄华压根就不在乎他什么时候杀她。 “你还期待这柏缇会活着走到王座上?”柏项在早朝之后的议政大殿门口拦住了庄华。 “王爷多虑了。”柏缇绝对会比你活得久。庄华淡淡的看着面前挡道的生物。 柏项冷笑一声,“可不见庄华其他时候如此积极。柏缇回来了,你就坐不住了?别忘了,你的孩子还有你的女人,都还在折后宫里,是柏缇的姬妾。” 庄华嘴角微挑,目光带着些戏谑和冷意地看着他,“王爷在不安什么?你若赢了,我今日所作的这些,受益的便是王爷你。你若输了,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不是么?至于那未出生孩子,也不劳王爷操心。听说王爷多年以来一直无子,难道王爷想要替我养孩子么?” 他们之间只剩敌对,所谓合作,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根本也用不着顾什么颜面不颜面的问题。 柏项笑着,对庄华的杀意根本抑制不住,“孤必杀你!” 庄华退后一步拱手一礼,“臣,期待着。告辞。”庄华拂袖离去,留下每次都吵不过庄华而气的火冒三丈的柏项站在原地。 看着庄华走远的身影,柏项募然笑了,“是你替本王养孩子。” 陈姬的肚子已经有三个月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装的照顾,心情好、吃的也特别好的缘故,陈姬的肚子比较大,穿着宽大的衣裳也能看出来突出的小腹。 庄华自从知道陈姬有孕了之后,在后宫出入的次数变多了,为了不让自己再摊上一个“孩儿他妈”,庄华下令让后宫女子都到韶广城西的王室园陵去为前线征战的大王祈福去了,然后整个后宫只有“身染重疾”的陈姬没去。 庄华一进陈姬的寝殿,就有宫女过来帮她褪下朝服外套和头上的帽冠,宫女端着水给她净手,然后又拿着手巾给庄华净了面。做完这一切,庄华就进去内殿看“孩儿他妈”去了。 陈姬因为怀孕而丰腴了不少,浑身散发着独属于母性的那种温柔,看到庄华来了,脸上露出了愈加温柔的笑容,“大人你来了。”然后就让身边的宫女服自己起来,朝庄华走去。 庄华快走两步过去,扶住陈姬,说:“娘娘别这么毛毛躁躁的,伤了自己。” 陈姬温顺的点点头,有着庄华扶着她到了坐榻,两人在坐榻上坐下,庄华就挥退了屋里的宫女,然后对陈姬说:“娘娘,大王会在半个月后率大军归来。” 陈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有了,全都变成了惊慌,睁大了眼睛看着庄华,“那,那我们怎么办?”她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庄华知道,陈姬怕她抛弃她,甚至是杀了她。 庄华没有回答陈姬的问题,而是问道:“娘娘喜欢这孩子吗?” 迎着庄华那双透彻而又深沉的眼睛,陈姬根本就没办法说谎:“我喜欢,我想让孩子生下来,我想让孩子活着。”她抚着微凸的小腹,紧张的看着庄华。 “娘娘放心吧,臣会保护你和孩子的。”庄华的语气淡淡的,跟平常说话没什么区别,却让人意外的安心,庄华几乎是瘦骨嶙峋的手覆盖在她扶着肚子的手背上,看着她的肚子眼中泄露出一丝暖意,让陈姬几乎落下泪来。 不,是已经落下泪来。 “怎么哭了?”庄华从怀里拿出自己的汗巾帮陈姬拭了拭未施粉黛的连上的泪痕。 陈姬很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垂着头说:“妾身也不知是怎么了,有孕之后总是爱哭。” 庄华了然,孕妇容易情绪化,“没事儿,想笑就笑,想难过就难过,哭就省着点吧,伤眼睛。” 陈姬羞涩的点点头,在她的心里,面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又沉默寡言的男人比起她名义上的丈夫,那个满身威严的一国之君柏缇,要好太多,要是能和“他”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哪怕名不正言不顺,她也愿意。 咦?自己在痴心妄想什么?能把孩子顺利的剩下来就好不错了,还是不要奢求太多才是。 陈姬小心翼翼的看着庄华,试探着把自己另一只手覆在庄华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庄华反应,陈姬笑了,心中的某个决心越发的坚定。 299好爸爸和好叔叔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已经安排好的秩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庄华不急不乱,照样每天两点一线,夏君府、王宫,王宫、夏君府,王宫里还会往后共走,去看陈姬。 这天,庄华看见陈姬在摆弄针线,回到家里就把雁容叫来了,“雁容,咱们府里有擅长针线的人没有?” 雁容道:“当然有,先生,是要添置衣物吗?” 庄华点头,“把人叫来。” 后院里的几个婆子被叫到了庄华的院子里,还有些忐忑,不知道很少在府里露面的主人叫她们来干什么。 庄华把自己的意思跟这些婆子说了一下,一旁听着的雁容诧异道:“先生,我们家里又没有小孩,为什么要做小孩的衣服?” 庄华没有正面回答哦,只是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主人的命令,不要问缘由,做就是了,何况又没伤天害理,雁容督促着选了最好最细的布料,用的针线都是最好的,第二天一早,一件婴儿穿的衣服就做出来了,庄华上朝的时候就揣在怀里带着去了。 陈姬看到庄华从怀里拿出来的意见小孩衣服的时候,先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在他的心目中,庄华亦只是很严肃的一个人,谁也想不到庄华会把一件小孩的衣服揣在怀里带上朝吧。 然后就是感动,庄华想着孩子呢。 见陈姬很喜欢小孩衣服,庄华说:“我已经让家里的下人备置孩子的衣服了,这只是第一件,以后还会有很多。” 陈姬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庄华心头一囧,她又做了什么会让人难过的事情了吗? 庄华正自我检讨呢,谁知道陈姬一下子就扑到了庄华的怀里,庄华连忙抱着陈姬,免得她栽倒,陈姬的声音带着鼻音,闷闷地说:“妾身还以为大人不喜欢这个孩子,现在才知道是多虑了。” 庄华叹了口气说:“无论当初如何,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在宫门口等着庄华下班回家的杜重和另一个暗探在见到庄华出来的身影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庄华的衣冠都很整洁,似乎从他们见到庄华起,就没怎么见过庄华衣衫不整的时候,除了那次…… “让你们久等了,回府吧。”庄华想往常一样说道。 而和往常不一样的是,杜重交待了另外一人帮他牵着马,他自己在车夫惊讶的眼神中,钻进了马车里。 庄华见到杜重上来也很惊讶,但是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问道:“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有。”杜重说道:“你知道大王要回来了吗?” “当然。”这孩子怎么了?庄华疑惑的看着他。 “你现在却还和后宫里的女人有往来。那孩子明明就不是你的,你有必要那么照顾吗?演戏也演够了吧?”杜重很是着急地说。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了解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何况这些了解不是庄华施与的,而是他们自己查出来的。 庄华没有背叛大王,没有投靠柏项,甚至在一直保护着整个韶广,尽“他”最大的努力。 看“他”和柏项这样紧张的关系,毫无疑问的,柏项若是事成,庄华跑不了一个死,柏项若是事不成,庄华很可能就会被拉去当垫背的。 若不是他们查清楚了,时间过去这么久,关于陈姬和那个孩子的事情还真就不明不白的落在庄华身上洗也洗不清了。而这件事情,就算柏项不杀“他”,大王也不会留“他”了。 庄华恍然大悟,然后眼神有些狭促的看着杜重,“你在担心我?” 杜重一噎,没说话,只是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去。从一开始的误解到现在的是为自己人,杜重还从来没有为一开始的误解与种种不当的行为而道过歉,所以状花这么一问,他有些心虚。 “谢谢。” 杜重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着庄华,庄华眼中带着笑意,说:“谢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帮我做了很多事情。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不会这么顺利的做好那些布置。” 杜重也恢复了正常神色,正色道:“你这个计划很周全,可是到时候你把人都派出去,你自己身边就没有人了。你会有危险,一定会有危险。” 庄华摇摇头,“大王和司农大人将如此重任交付给我,我真的做的不是很尽职,让韶广成了这副样子。如果我能早一些察觉柏项的异动的话,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境地。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保护好那些重臣和大王的家眷,至于这座城池的归属,大王能夺到一回,就能夺到第二回。” 随着回朝的大军一日日靠近韶广,已经封城四个多月的韶广更加的安静,即使在白天,街路上也没有什么人,仿佛一座死城。 庄华每当撩起车帘看着这样的韶广城,总感觉有些凄凉。其实韶广城还不是这个样子的时候她也不经常上街,但是偶尔那一两次,韶广的繁华还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没关系,很快就能恢复了。庄华心中如此想着。 柏缇所率大军距韶广不足百里。这样一则消息出现在庄华的桌子上,同样也出现在柏项的手里。当即,庄华就被柏项召进了王宫。 到了议政大殿,全员到齐,柏项站在王座之前,看着殿下众臣,说道:“后日,大王即将率军回城。”柏项的目光投向殿首站立的庄华,“不知少司农可准备好了迎接大军入城?” “一切都已齐备,不劳喻王殿下费心操劳。”庄华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在殿上庄华给柏项难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每当这种情况,大殿上其他人都会装聋作哑,这两位的战争不是他们这些小参与的了得。 奇异的是,今天柏项并没有发火,而是笑着说道:“少司农辛苦了。” 庄华对于柏项的反常没有一丝一号的反应,这人要是在这个关头正常的话,那才有鬼了。 然后整个大殿上就是柏项的演讲了,最后散会的时候,总结起来就是一件事情,后天都给我过去,谁没到,谁就等着死吧。 这些人虽然投靠了他,但是柏项是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柏缇一日不死,这喜人的投靠就不是稳固的。带着他们去,另一方面,就是做人质了。 庄华觉得这一次和上一次的夺城之战奇异的重合了。只不过当时的柏璜只不过是虚晃一招,根本也没想伤害这些大臣,而柏项,却是打算除了当日出现的大臣以外,其他的人全都杀了。包括他的哥哥,柏璜。 这个损失是整个肇国都承担不起的,庄华面色沉重地走在出宫的路上,忽然有一个宫女叫住了她。 “大人,陈姬娘娘请您去一趟。” 这个宫女庄华并不认识,庄华没有理会,径直往宫外走,这是宫女又开口了:“大人不会是想看着娘娘一尸两命吧?” 庄华站住,回头,目光冰冷的看着这个宫女,“说清楚,不然我不会去的。” 宫女十分守礼的对庄华福身一礼道:“柏项殿下正在娘娘那里用饭。” 庄华明白了,这是要单独警告她了。“走吧。”庄华说了一声就往后宫去了,这名宫女跟在庄华身后一起往后宫走去。 到了陈姬那里,柏项像个主人一样坐在饭桌前吃着酒菜,而在正点的角落里,陈姬和他的贴身宫女站在那里,像是受了惊吓的鹌鹑一样,直到看到庄华来了,才一下子放松了,这一放松后遗症来了,陈姬捂着肚子脸色开始泛白,咬着牙贴着墙壁往地上滑去。 庄华见状连忙喝道:“还不去请御医,都站着干什么!” 有宫侍连忙跑出去请御医去了,庄华过去和那个宫女一起扶着陈姬进了内殿,上了床躺着。 可是陈姬躺着难受,庄华只好扶起陈姬,自己坐在她身后,然后让她靠着自己,陈姬这才好受了点。 “妾身是不是很懦弱,很没用?”陈姬带着哭腔说。 庄华安抚似的帮陈姬理了理头发,“不会,娘娘是一个勇敢的母亲。” “真的吗?”陈姬抬头看着庄华的下巴,问道。 庄华向后仰了些,让陈姬看到自己的脸,那张认真的脸,“当然,为母则强,娘娘很勇敢。” “惯会哄我,我方才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陈姬破涕为笑,语气中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这时御医来了,御医为陈姬诊过脉之后,说没什么问题,只是受到了惊吓,开两幅宜于孕妇的安神的药,嘱咐陈姬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庄华蹲在床榻边对陈姬说:“我去见见喻王,你好好休息,不用怕,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陈姬点点头,满眼的信任,庄华帮陈姬掖了掖被子,出了内殿。 “真想不到,庄华倒是个好夫君、好父亲。”柏项一见到庄华从内殿里出来,就开始嘲讽。 庄华也不在意,要是处处在意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她早就七孔飙血而死了。她不知道的是,柏项早就被她气得飙着飙着血就习惯了。 “我也没看出来,喻王殿下还是个好叔叔。”庄华着重了叔叔两个字,意料之中的看到了柏项一瞬间僵硬的面孔,气儿顺了。 300组团慷慨就义如何 两个人争锋相对的时候多了也差不多习惯了(……)反正柏项出现在这里庄华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庄华毫不客气的做出了逐客令“喻王殿下若是无其他要事还是尽快离开后宫的好免得招人非议” 柏项也一反常态的沒有反唇相讥起身就出了正殿在踏出正殿门口的时候柏项回头对庄华说:“你说柏缇若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如何处置你” 庄华微微一笑“你已经输了” 柏项心头一凛尚未战便先想着对手胜利之后的场景已经是未战先败柏项的嘴角微微上挑眼中泄露出一丝疯狂“我不会输最坏不过是两败俱伤” 庄华看着柏项消失的背影匆匆的和陈姬打了招呼马上就出宫回府了柏项果真是要那么做要把韶广的重臣全部诛杀她是不会就这么看着他如此疯狂的行为进行下去的 柏项算是要背水一战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柏项不是兔子是豺狼 马上召集能调动的所有暗卫十几个暗卫很快就赶來站在庄华的书房里静静的等着庄华的命令 “喻王想要在后天迎接大军入城的时候对陛下动手但是在此之前喻王还想要将被软禁起來的重臣们一网打尽全部诛杀这对于肇国來说是一个无法弥补的损失我现在要你们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将那些大臣们全都带到王子王女们暂居的别宫去待到后天城门开启的时候你们协同别宫的禁卫一同护送他们出城与大王的大军汇合放心我会让喻王的视线不放在你们的身上让你们的行动顺利一些的” 庄华说完一直在庄华身边保护的那个暗卫说道:“大人我们都离开了你怎么办” 庄华道:“只要那一大帮子人沒事儿就沒人敢动我”然后调笑道“你们北卫所的令牌终于有见天日的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众暗卫皆是一囧然后心中会心一笑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四十五位“因病告假”的朝廷重臣及其重要家眷一夜之间不见踪影也不是一夜之间应该是两夜一天之间带到柏项返现不对劲的时候各个府邸之中软禁的那些人都不见了影踪 是谁捣的鬼不言而喻在朝的还有谁敢在柏项的眼皮子底下坐着等偷天换日的事情 于是夏君府第一次迎來了一位重量级的访客 “喻王殿下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请了病假在家的庄华一身便服迎接了來意不善的柏项 此时的柏项对庄华已经沒有了一丝一毫的耐心夏君府外已经被柏项的私军团团包围而而随着柏项冲进夏君府的私军早已控制住了夏君府柏项上前一把掐住庄华的脖子庄华从七里到可以感受到柏项是真不想让她活啊 “说那些人都被你藏到哪去了”柏项目光如刀一般浑身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杀意纺服装画只要一个回答让他不满意下一刻他就会直接掐死庄华 一向脸色苍白的庄华因为被卡住脖子脸色有了血色他额头的青筋都快奔出來但是脸色依旧是平静无波因为窒息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就那么无喜无悲的看着柏项虽然形容有些狼狈但是庄华那种看好戏的心态却是一点不差的展露了出來 她都说不出话说个毛啊庄华在缺氧的情况下意识有些模糊的想到 庄华的态度让柏项更加怒火中烧手上一个用力庄华甚至听到了脖子关节发出“咯吱”声然后在一瞬之后柏项将庄华挥倒在地上 庄华眼前直冒金星的姿势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喉咙十分不舒服的咳了好几声才缓过劲來 “孤似乎还忘记了做一件事”柏项过分平静的语气让庄华心中产生了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双臂撑起身体坐起來看着柏项他想干什么 柏项幽暗的双眸盯着脖子上还有五个鲜明的手指印的庄华开始解开外袍上的腰带庄华瞬间秒懂然后十分无力有悲哀的想还是要晚节不保了现在已经沒什么能救她了 只能这么任由他折磨了吗庄华十分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啊反正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晚节什么的谁在乎……“你喜欢男人”庄华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声带沒震动一次都会很痛但她还是要问一下至少拖延一下时间也是可以的 柏项慢条斯理的脱着衣服眼神冰冷笑容却越发开心的的说道:“孤不喜欢男人孤只喜欢庄华罢了” 庄华自嘲的说道:“还真要谢谢殿下的抬爱了”说完恢复了些力气的庄华挣扎着站了起來转身向花厅里的主位上走去然后坐下正襟危坐为何这双眸闭目养神 贱人唐启我恐怕又要糟蹋你留个我的机会了 一直插在靴子里的匕首被庄华紧紧地握在手里反正一切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她已经尽了人事余下的就听天命了她也算不辜负柏缇了 庄华的平静让柏项心生一律他赤着上半身走向庄华在看到庄华握在手里出了鞘的匕首时柏项讽刺道:“想要刺杀孤至少不要让孤看见你的兵刃才是” 庄华依旧闭着眼睛说道:“我不会刺杀你陛下都不曾说要杀你我是何人能有资格杀你” “那你是要做什么”柏项问完就反应过來了遂说道:“你要自戕”说完就要去夺庄华手上的匕首庄华虽然武艺上对上柏项基本就是学渣对学霸的下场但是他的速度也是很快的在柏项还沒抢到匕首的时候庄华已经将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手下一用力一道细细的血口就留在了脖子上血液从伤口渗出 “殿下事到如今不如就分说个明白那些人确实让我藏起來了无论将來谁胜谁负朝堂重臣的损失对肇国都是不利的何况现在肇国疆土又再次扩大正是需要稳定的时候你也不想接手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我所做的许多事情都是为肇国不为私心想來殿下也是明白的不然我的许多行动都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无论如何王位之争不该损及到国家根本请殿下三思” 庄华的一番话只是让柏项的目光变得愈加冰冷“孤若输了肇国如何又与孤何干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想死沒那么容易” 柏项说着退开了两步拍了三下手花厅外柏承彦被押了上來 柏承彦的嘴里被塞着布团双手被缚在身后他眼神狠狠的瞪着扭头看他的柏项柏项无视柏承彦沒有一丝实际攻击力的眼神笑着说道:“不分尊卑的小儿见到王叔也不见礼” 柏承彦身后的看押者一脚踹在柏承彦的膝盖窝里柏承彦不防之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但是他马上就又站了起來瞪着柏项的目光像是要喷出火來 柏项看了一眼依旧坐在主位上半阖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沒看到的庄华说道:“这小子一直被你留在府里保护的密不透风今天他身边的人怎么都沒有了被你派出去保护那些人了吧”柏项一手大力的捏住柏承彦的脸颊无视柏承彦仿佛化作实质的眼神看着庄华说:“你说孤杀了他怎么样” 庄华依旧沒什么反应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分毫未动也不说话也不看柏承彦似乎沒了感知一半 柏项点了点头笑了笑“很不错庄华反正柏缇的子嗣很多也不在乎死一两个”柏项向柏承彦身后的两个看守使了一个眼色看守会意“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就向柏承彦的背后斩去 这一瞬间柏承彦能感觉到那股凉意顺着脊椎窜上了头顶他用力的闭上眼睛却听到了主位端坐那人熟悉却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慢” 柏项一脚踢飞了斩向柏承彦的长剑看着庄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然而庄华睁开眼睛之后看着柏承彦说道:“承彦我问你若是朝堂上全部的朝廷重臣都遭到杀害这个国家将会怎样” 柏承彦被堵着嘴无法回答但是眼神却急切地看着庄华想庄华传达出很焦急担忧的心情 庄华点点头又道:“如今和i你要用你我的性命换得朝廷的完整你以为值还是不值” 柏承彦毫不犹豫的点头 庄华眼中露出笑意其中还夹杂着愧疚“承彦如你所见我确实不是一个好的臣子亦不是一个好的师傅但我也不想在成为这个国家的罪人连累了你是我考虑不周全如今你我将要共赴幽冥若有來世我定会弥补今世欠你的命”说完庄华再次合上双眼不再看任何人、任何事 301同甘共苦的牢友组 尽管庄华已经闭上了双眼但是柏承彦依旧向着庄华郑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的惊惧愤怒慢慢消解甚至有了一丝笑容 可是你说的來世要还我柏承彦心里说着 这段时间以來他一直被关在夏君府的后院里可以说得上是闭目塞听也不为过心里对庄华的怨恨以及愤怒都到了一个峰值恨不得见到庄华就上去一顿老拳揍的“他”七荤八素然后再压着“他”去赎清罪过 但是从來沒有想过要庄华的命庄华很重要对他來说他的怨恨只是在怨恨庄华竟然将他排除在外愤怒也是在愤怒庄华一步步的走向死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在今日见到庄华了之后全都烟消云散了甚至有些开心之前庄华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庄华沒有背叛他庄华其实一直在保护他虽然现在“他”不能再保护他了但是能和庄华同生共死柏承彦少年的心中就是以真人血沸腾 曾听说当初的左相山庭与璋梁王同生共死浴血奋战听到的时候他就是心中激动无比同时也很是遗憾沒能和庄华由此共同经历但是也曾同甘共苦了虽然比不上同生共死但是也比其他人好多了 如今能和庄华一同赴死也是幸事一件甚至她在星若是柏缇知道了这件事不知会不会嫉妒 相对于柏承彦和庄华的从容柏项的脸色黑得就像锅底灰一样真是沒想到啊庄华你还真是够狠心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柏项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留着庄华但是后悔也來不及了毕竟当时找不出比庄华更合适的人了 “好好好都想死孤偏偏不让來人将他们打入天牢孤就是要让你们看着见证孤打败柏缇那莽夫登上王位的一刻然后再杀你们祭天” 庄华对此结果很是满意不用死还不用晚节不保就是坐牢么说起來他这是第二次去天牢了 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牢友柏承彦少年 一道天老李庄华就帮柏承彦解了束缚柏承彦少年的问題九分之二來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都做了什么”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父王要回來了吗” “你对柏项做了什么” “……” 庄华被问得一阵头晕这么问題她怎么回答“停别问了我讲给你听好了” 柏承彦不再发文等着庄华“坦白” “我把你丢到后院的那天柏项的势力彻底的占领了韶广他选中了我作为控制朝廷的傀儡当然也是因为我手中握有韶广的一部分兵力所以他怕我闹起來无法收拾于是就用你的兄弟姐妹们威胁我让我和他达成了协议和他合作控制韶广” 柏承彦说道:“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和那等蠢钝之人站在一起果然是迫不得已的” 庄华眼中染上一丝笑意继续说道:“后來……我将王宫里的王子公主们转移到了城郊的别宫里去了在那里虽然柏项的监视依然不少但是也让我往里安插人更容易些在之后我和柏项在朝廷上处处作对他就越來越想杀我直到前两天你父王的大军将要回城他丧心病狂的要把所有不肯投靠他的大臣都杀了于是我就把那些大臣都偷走了他找不到筹码当然就要过來杀我了” 庄华简单地说完情况不能说仔细了要小心隔墙有耳能说的就是柏项都知道了的 柏承彦看着庄华问:“他又为什么会……放你一马”这很奇怪因为庄华现在已经完全站在他的对立面上了所以柏项杀了庄华也是无可厚非的 庄华想了想思绪就飘到了后宫里的某个孕妇身上微微挑了下眉梢“或许他觉得不杀我我的下场会更凄惨” 柏承彦觉得庄华一定是隐瞒了他什么重要的事情“庄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庄华当然不会把那么那啥啥的事情告诉柏承彦來污染少年纯洁的心灵了摇摇头说:“沒有我能瞒着你什么就算瞒了你你出去了以后也会自己知道” 柏承彦点点头然后有反应过來庄华说的话里面一个重要信息“你说我们能出去” 庄华道:“当然相信你父亲他会把你救出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庄华的信心感染了柏承彦柏承彦心里的忐忑不安渐渐平复然后再天牢这个又是又冷的情况下终于坚持不住靠在庄华的后背睡着了 庄华感受到身后的重量小心翼翼的扶着柏承彦躺下然后把自己的外袍脱下來铺在一旁的硬板床上然后几乎费尽全身的力气抱起柏承彦这个体重不轻的半大小子抱到床上虽然睡这上也沒多舒服但起码不是在地上不是那么凉 有脱下來一件厚重的内衫给柏承彦盖在身上柏承彦睡相很好庄华的已覆盖上去他就平躺在床上然后缩在衣服里不一会儿就睡安稳了 庄华看着柏承彦叹了口气毕竟还是个孩子却被自己连累到这种境地 庄华一开始把柏承彦留在自己身边是为了要保护他但是现在却发现留在她身边才是最危险的可是再想把他送出去也來不及了 人总有考虑失当的时候庄华觉得自己犯的最大的错去就是自己未能保护的了身边的人但事实扇了她一耳光她不能现在她人在天牢里夏君府里的情况根本顾不到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她的连累而害了阖府上下的人 庄华沉浸在自责和担忧之中一点也睡不着就坐在一旁的稻草堆上一直到柏承彦醒过來 天牢里暗无天日也沒人來看他们昏暗的天老李很容易让人产生恐慌情绪但是和庄华在一起的时候柏承彦一点也沒觉得这里很压抑反而有一种在外面感受不到的宁静感觉 外面如何了庄华不知道也不去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在最开始庄华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是她是真的不想听到那些坏消息所以庄华希望不要那么快來人把他们放出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一刻还是來了 天牢大门开启的声音在寂静的天牢里像是一道闷雷柏承彦又惊又喜的扒着牢门往外看然后招呼庄华说:“庄华庄华有人來放我们出去了肯定是父王的人” “怎么这么肯定”少年的雀跃让庄华也提起了一些精神饶有兴趣地问道 柏承彦说道:“你听啊这些人的脚步声一定也不着急若是柏项的人一定不会这么从容的” “他怎么就不能从容呢” “因为他必败无疑” 庄华心中一叹他果然是老了沒那股相信一切的力量了 正如柏承彦所料來的人是柏缇的人几个内侍后面跟着王宫禁卫特意恭迎大王子柏承彦出天牢 “那少司农呢父王不知道少司农和我在一起么”柏承彦皱着眉问 内侍神情闪烁回答说:“少司农大人的赦令应该和殿下您不是一起的也许一会儿就下來了殿下大王还等着您呢” 柏承彦有一律但是也沒过分纠结反正他出去了见到父王可以直接和他说转身跟依旧盘坐在地上的庄华说:“庄华你多等一会儿我去跟父王说你也在这” 庄华其实在听到來迎接大王子但是沒有提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妙的预感了所以对于柏承彦说的并沒有抱着多大的希望但是她的里眼睛里带着笑意说:“我知道了快出去吧这里潮气那么重别再耽误了” 柏承彦离开了天牢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这次只有她一个人了庄华赶到了一阵巨大的孤寂笼罩着她让她有一种错觉自己恐怕不会再出去这里了 甩甩头把这种想法甩出去庄华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变缓不一会儿天牢里就真的一点声音也沒有了仿佛一片死地 柏承彦出了天牢先回自己的居住的宫殿换了一身衣服整理的干干净净的然后才去见柏缇 议政殿后殿的书房里柏缇一身朝服召见了柏承彦 “儿臣拜见父王”柏承彦躬身行礼随着柏缇的一声“免礼”柏承彦直起身來 这么久不见柏缇柏承彦其实很想念他毕竟柏缇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柏承彦抑制着心里的激动说道:“儿臣恭贺父王得胜归來” 柏缇冷峻的面孔稍稍缓和了些道:“嗯许久不曾考校你们的学问武艺了等下了雪带着你们兄弟几个到围场去冬猎” 男孩子都是好动的柏承彦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但是他还是沒有忘记自己还有一个牢友还在天牢里说道:“父王儿臣才想起來庄华还在天牢里尚未释放” 柏缇的脸色募然冷了下來“你回去休息吧”然后就甩袖离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柏承彦不知如何是好 302牢里牢外冰火两重天 柏缇为什么生气柏承彦不知道但是在柏缇生气的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柏承彦便一直站在殿内等着一直到天黑柏缇终于又记起來还有一个儿子被他落在议政殿后派人來找柏承彦了 大军得胜还朝庆功宴自然少不了今天晚上就是大宴群臣的第一天但并不是正式的算是预演一下庆功宴也是给这些这段时间以來受了许多委屈的大臣们压惊 柏承彦道的时候宴会还沒有开始柏承彦看着宴会上人來人往一片欢声笑语就愈发的点击在天牢里冷冷清清的庄华回身问带他來的内侍:“父王在何处” 小内侍回答说:“小的去请王子的时候大王还在偏殿里休息” 柏承彦卡了一圈沒见到柏缇的身影看來是还沒出來柏承彦吩咐了一声若是有人找她就说他回住所更衣去了然后便向偏殿走去 到了偏殿门口门口守着禁卫柏承彦知道柏缇在里面于是对禁卫说道:“去通报一声我要见父王” 近卫有些为难这位是大王子大王似乎还颇为看重但是大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來打搅“殿下大王吩咐不许任何人來打扰” 柏承彦眼神一厉“你莫不是听错了吧” 禁卫虽然不想得罪柏承彦但是还是尽忠职守的说:“殿下小人不敢欺瞒确实是大王的吩咐还请殿下恕罪” 柏承彦沒办法站在殿门口进不去但也不想走“怪罪你做什么你又沒做错什么”然后就站在门口决定要等到柏缇出來为止 柏承彦往这一站禁卫们又为难了这要是让人看见他们罪过就大了还有万一大王怪罪起來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殿下要不您到那边的偏殿去休息会儿等大王出來的时候吓人派人去告诉您” “不必我就在这等我自己愿意怪不到你们头上”柏承彦也是一个不爱听劝的主儿执意要在这站着门口的禁卫沒办法全都苦着个脸不时地瞄一眼站在门口静立不动的柏承彦想着万一大王怪罪下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但是柏承彦站了才沒一会儿里面就出來一个内侍毕恭毕敬的对柏承彦说:“殿下大王请你进去说话” 谁也沒看见柏承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很快就被埋在眼中故作的欣喜神色之下随着内侍进了殿内门口守着的禁卫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偏殿内柏缇坐在坐榻上一身常服略带着疲惫深色的脸上一双眼睛闭着仿佛在小憩柏承彦一下子就放轻了脚步虽然他沒有上过前线厮杀过但是不代表他不能体会战场的艰难在天老李庄华就给他讲过三王夺城时候的惊险与艰难 一个城池的争夺已经这么让人心力交瘁了何况是一个国家呢这场战争持续了四个多月虽说不长但是也不能说短炀国本就是将倾大厦五个国家合力围攻还打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不短 以前他见柏缇从未在柏缇的脸上看出过疲惫然而现在却见到了一个这样的柏缇这样的父亲柏承彦忽然觉得自己來的不是时候也许应该让他多休息休息一会儿还有那么大一场宴会等待他出场是个劳心的事情自己是打扰了他休息的时间 柏承彦进來了却不说话柏缇睁开仍存留着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柏承彦问道:“不是要见孤进來了怎么不说话” “儿臣不孝父王如此疲惫还來打扰……实不应该”柏承彦说着躬身一礼一揖到地以示赔罪 柏缇指了下身边的位置“來坐吧” 柏承彦应了一声坐了过去然后两父子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儿柏承彦不敌柏缇率先败下阵來干咳两声说道:“父王儿臣來是想说庄华还被关在天牢里……” “若是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柏缇打断了柏承彦的话脸色瞬间变冷仿佛柏承彦说道了什么让他反感的事情 “为何庄华……” “啪”柏缇拍案而起黄花梨的小方几有些晃险些三家的模样足可以看出來柏缇是有多用力“回去宴会上去你若不想去便回去子辰宫呆着”说完柏缇想是在议政殿后殿那样拂袖而去身后跟着三五个内侍离开了 依次是这样柏承彦还可以借口是柏缇心情不好但是两次提到庄华的时候柏缇就不高兴柏承彦也算缓过劲來了看着殿中的一个品级较高的内侍“你可知道父王回宫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这名内侍有些欲言又止王室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做宫人的可以议论参与的可是若是这位小祖宗一而再再而三的人怒大王他们这些随侍的人也不好过啊于是在几番斟酌之下凑到柏承彦耳边说了一句:“大王回來之后到后宫去看了以后三个月身孕的陈姬”说完就退到了一旁装木头人去了 陈姬是谁后宫……就是父亲的姬妾陈姬有孕三月可是大军出征了四个月啊柏承彦一时有些脸红到底是孩子这么直白的接受这么劲爆的消息还真是有些消化不完 不过这跟庄华有什么关系 “” 就是因为跟庄华有关系所以他的父网才会这样 柏承彦一时呆愣半晌都沒缓过來太、太离谱了柏承彦忽然想起來在天老李庄华跟他说的“或许他觉得不杀我我的下场会更凄惨”是什么意思了 他虽然还算不上男人只是个男孩但是也能感同身受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这就是双重背叛一个是自己的姬妾一个是自己看重的人、喜欢的人柏承彦忽然理解了柏缇为什么提都不想提庄华若是再多提及几遍恐怕就会忍不住想去杀了“他”吧…… 柏承彦忽然有些难过为什么庄华会做这种事 他等不了他要去亲自问问打定了主意柏承彦对内侍交待了一声说:“代我向父王说一声我有些不舒服回去休息了就不参加宴会了”说完柏承彦出了门就往天牢的方向走了 天牢离着王宫很近故而守卫很严密也就成个各类重犯的聚集关押之地柏承彦再來到天牢的时候余量已经向上升起很高了 柏承彦亮出王子的身份因为上面沒有特殊交待所以若是有身份的人來通常都不会阻拦只要出來的时候不往外带人就行于是天牢的守卫便放了行柏承彦在狱卒的带领下來到了关押庄华的囚牢在不久之前他也呆在这里 “都下去”柏承彦手一挥所有跟随的人都推到了闸门外面只留柏承彦和庄华两个人一个牢里一个牢外相互面对着 庄华不动如山的静坐在干草堆上面对着牢门后背那面墙上凯得高高的不足一个人的脑袋那么大的小窗口里往囚牢里泄露着月光这一缕光打在庄华的背上让人看不清庄华的脸 “陈姬的有孕你知道吗”柏承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的平静他不想在这里跟庄华吵闹 “知道”庄华的语气一如往常沒什么起伏变化 “你知道对、对、你怎么会不知道……”柏承彦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红的“你就这么忍不住吗你家里沒有女人吗 ”柏承彦受不了的大喊了一声眼睛都红了 庄华的身形一直沒有动弹柏承彦的怒责也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不知沉默了多久庄华终于说道:“你还小不该插手此事” 柏承彦一下子被气乐了“哈哈你在说我多管闲事” 庄华沒回话 柏承彦指着庄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好好好我多管闲事谁爱管你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听着那因为愤怒而有些不稳的脚步声快速走远天牢里有回复一向的黑暗和冷清 庄华扭头看着身后那一束月光似乎在透过这道窗看着谁“你怎么不來问我……”庄华低喃着声音越來越小最后天牢里又是一派死寂 启盛元年帝柏缇拓疆土南方四十五城同年平叛其弟喻王柏项篡位之乱喻王柏项毒酒赐死 这些都在热热闹闹的欢庆之后下了顶多肇国除去新开阔的疆土一切都稳定了下來至此肇国正真的归属到了柏缇的手中不再有榻侧之患 韶广的一片欢乐气氛之中王宫脚下的夏君府一片冷清无他夏君府的主人一直沒有归家也沒有关于主人的消息传來 大概知晓了是怎么回事儿的管家雁容并沒有惊慌失措庄华无论做什么决定做什么事情她始终都会一力支持哪怕是大逆不道 303你成亲来我出狱 雁容安抚着夏君府里的人的情绪照顾着所有的生意和产业一切都有条不紊 她知道庄华的许多好友都在这一战后全都來到了韶广可是她却沒有打算求上门去 一切都是庄华自己的选择那么也就做好了承担的准备何况这件事情不是谁求情就可以宽恕的任何一个男人得知自己的后院里出了乱子都不会原谅那个给他制造乱子的人吧 庄华常说将心比心雁容将心比心比了一下柏缇是不会原谅庄华了最好的下场估计也是流放苦寒之地终身不许回朝之类的当然前提是这是最好的情况通常來讲能给庄华留一个全尸就好不错的了 雁容的心已经是冷的了她就等着有一天宫里來消息说去给她家先生收尸然后等给先生办完后事之后她就随着先生一同去了雁容每天都把这些在脑子里过一遍愈发觉得安稳然后做起事來也得心应手 夏君府里最近有了一位常客原锡 雁容起先还很排斥每次他來都会让人把他赶出去但是在得知庄华并沒有获释的希望了之后雁容就随他來去了反正这个家迟早都要散了她也用不着防着这防着那的了 雁容的反常看在院系的眼里急在心上却一点办法都沒有雁容是为了什么他也知道可是这一次柏缇是真的动怒了谁也不敢去捋虎须只盼着柏提能念着旧情网开一面 不过这事儿是念着旧情就能解决的吗若真的念着旧情那么此时陈姬早就一尸两命消失人间了可是现在别的姬妾全都被处置了之后陈姬还在宫里养着胎这说明什么柏缇不想善终这件事情 一切都在柏缇一念之间但是现在谁也摸不清楚柏缇这一念念的是什么 原锡像是看准了时间一样总是在夏君府开饭的时候來以至于夏君府的吓人再给雁容不知饭菜的时候都会多布置一副碗筷 再次在饭桌上看见对面的人最近一段时间出现频率很高的脸雁容很淡然沒有理会也沒有驱赶只是安静地吃自己的饭 饭桌上很安静原锡有种错觉他和雁容已经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每天都这么安静的吃饭但是气氛格外的融洽 在雁容起身离桌的一刻这个错觉被打破了原锡看着雁容冷漠离开的背影加快了怕方的速度吃饱了之后就又去黏着雁容了 外面如何身在天牢里不知天时的庄华是不知道的她每天都好好的吃饭累的时候就在小小的监牢之中活动活动身体多数时候她都是背对着墙壁盘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 柏缇一天不來她就不会觉得失去希望他在等着柏缇给她一个痛快 穿越前庄华最不爱看的就是那种一丁点屁大的误会都解释都解释不清楚的言情剧他在脑海里演练无数遍只要柏缇來找她要解释她就干脆的对他说自己是个女的不信就脱给他看……额可能光脱上半身视不管用的 管他呢她会向他证明自己是个女的那么这个误会就迎刃而解了女人怎么让女人怀孕难道她长了一双瞪谁谁怀孕的眼睛啊 庄华很乐观只是随着日子的推移庄华的信心在一点点消磨她不怕他一时的误解就怕他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就将她推得远远的 自己真的莽撞了吗 她不过是想保护一个无辜的女子合为出生的孩子这错了吗 庄华开始陷入长时间的沉思把这一段时间以來做过的一切事情都在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 她为了保护柏缇的子女和满朝的大臣而佯作与柏项合作错了吗沒错她沒做错 为了降低柏项对她的警惕性默认陈姬的孩子所以才能在危急时刻做下布置转移走了那些重臣错了吗她沒错 这段时间以來她殚精竭虑的保存的朝廷的运转沒有出太大的乱子沒有功劳也有苦劳沒有苦劳还有疲劳难道就换不來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庄华越发觉得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想不出个所以然來來见她一面吧來见她一面吧只一面就好 这个期盼在事件的转移之下也变得越发的模糊最后庄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柏缇该不会是还沒回來吧不然怎么会不來见她 庄华渐渐的断了饮食时间仿佛倒退回三年前肇王将她囚禁在天牢里罪名是勾引公主秽乱宫闱 想一想昔日之事竟成了今日之实只不过这“实”也不过是蒙世人的眼罢了 柏缇也是世人啊…… 脑子里的声音让庄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片漆黑心头猛跳 她忽略了啊柏缇不是神并不完美是人都会有喜怒哀乐恐极忧思自己怎么就能留下那么大一个误会让他猜忌着 自己常说将心比心却从來沒拿自己的心去比过他的心 若我是他归家之时见到这一番场景会如何庄华想着自己恐怕会直接走人吧可他是一国之君走不就只能在这看着 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离家之时“出轨”想眼不见心不烦都不行会多难受 庄华的心都揪了起來是她不该是她不该她不该人有这个误会让所有人都看见以至于三人成虎她不该为了保护别人就仗着柏缇对她“一个男子”不能再有子嗣家庭的愧疚而设计他从而抱拳陈姬母子 她该和他说明白的 对了那七名暗探和几名暗卫可以为她做证为什么还沒有音讯呢 庄华颓然的垂下头合上眼睛似乎是睡了 而此时韶广城里面又再度陷入了一片欢庆之中为什么呢这要是在街上问了别人都会怀疑你是从外国來的 肇王娶后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虽然找网友自由女子嗣颇丰但是终究后宫里每一个能撑得起门面的女人现在好了迎娶了中宫王后天下人就不能再对肇王非议了 这件喜事同时带來的就是大赦牢狱当然介于不久前肇王登基已经赦过一次了故而这一回只是赦免韶广范围内的囚犯包括天牢里的 庄华是目前为止亲王登基以來唯一的一个囚犯于是这特赦令到了天牢里也就庄华一个人接了 接到旨意的时候庄华久久沒能反应过來肇王娶后肇王娶后肇王娶后…… 简简单单一句话在庄华脑子里响了很久瞪大了干涩的眼睛然后狠狠的闭上 良久庄华对传旨的人说了一句话:“帮我转达一句话给陛下就说能不能念在我护国有功的份上來这里见我一面” 传旨的内侍看了看始终盘坐在地面的庄华纠结了片刻咬咬牙答应了:“大人等一会儿小人这就去回大王” 这内饰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念着大人权当小的还您在喻王手下救了我一条命的恩情 内侍一路來到柏缇所在的建章宫书房见到了柏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牙齿说:“大王庄大人说能不能念在他护国有功的份上请大王道天牢离去见他一面”说完也不敢抬头恨不得跪在地上把头埋在地缝里就等着柏缇的发落 柏缇却沒有动怒的意思只是问道:“你为何敢替他传话” 内侍老实的回答说:“大人曾救过小的一命那天小的在宫里不小心冲撞了喻王爷险些被打死是庄大人阻止了喻王就下了小的还让御医來给小的看伤小的……小的想还大人的恩情大王饶命”说到最后这内侍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柏缇冰冷着目光不知在想什么半晌起身道:“去天牢” 湖南的天牢里几十点着灯也沒亮到哪里去而且因为常年得不到阳光的照射天牢里潮湿阴冷穿堂风刮过去恨不得吹进骨头缝里 柏缇的驾临让天牢的狱卒们全都诚惶诚恐一路上的灯烛全都被点着了 随着一道道闸门的开启柏缇终于见到了被关在天牢最里面的庄华 这里就算是把灯全点上了也还是感觉不到什么光亮 “臣拜见陛下”半个身子都隐匿在黑暗中的庄华开口说道这声音着实久违柏缇心头一涩随即全都压了下去 “你要见寡人有何话说”听到柏缇说寡人庄华已经快要麻木的心又扯着痛了一下良久才说道:“陛下可以让别人都离开吗臣有话想单独跟陛下说” 柏缇很快就答应了让跟随來的人都撤了下去这门内就剩下柏缇和庄华 因为之前已经颁布了赦令所以牢门是开着的但是庄华沒打算走出來柏缇也沒打算走进去 庄华声音有些飘忽的问:“柏缇你要成亲了是吗” 柏缇笑了一声“是我要成亲了” 304头发君的变化 “是哪家的女子” “靖国悦氏嫡女” 然后又是一阵死寂般的安静 庄华觉得还是要把话问清楚在她还存留着一丝理智的时候“不是玩笑不是设局” 柏缇低沉而带着丝丝嘲讽的声音回答说:“她会是我的王后我的妻子两国的国书都已经交换过了” 庄华不知怎么的就在这一刻像是堕入了无尽黑暗一样听不见也看不见更感觉不到这不是幻觉庄华女里的集中精神让自己回复感知然后用力的眨了眨眼 她记得这时候是白天來着虽然天牢里沒什么光线但是白天和晚上的明暗程度还是很大的可是她现在眼前一片漆黑一点也看不到 可是庄华都无心理会脑子里只是一遍一遍的在想着柏缇方才的回答柏缇的妻子啊那是一个多令她憧憬的称呼就这么落在了别人的身上了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化成一阵血雨然后在曝晒之下蒸发的一干二净在一阵风一场雨过后就什么都沒有了 空落落的 柏缇看这半个身子隐藏在黑影中的庄华冷漠而又疏离“他”半晌沒动静柏缇转身走了他害怕自己再看“他”一会儿就会忍不住要过去抱住他然后就这么原谅了“他” “陈姬……和孩子还好吗” 在柏缇才走出两步的时候庄华又开口了问的却是陈姬柏缇心中怒火一下子被点燃冷道:“死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闸门毫不留情的落下柏缇隐约听见庄华说:“臣恭送陛下……” 波特的脚步声渐渐地消失在这幽暗的天牢里庄华却还呆在原地一动沒动不知过了多久庄华终于能感觉到眼前有了一丝光亮然后渐渐的视力在恢复最后能完全看清楚的时候庄华僵硬着身躯站了起來走出了这锁住她一个多月之久的囚牢向外走去 天牢门口一辆马车旁衣着不凡的两男一女以及一名车夫等在那里他们都在等一个人出來可是这么半天了两大王的鸾驾走离开了为什么他们等的人还沒出來 难道大王杀了“他” 一想到这里女子的脸色又白了一白忍不住脚有些发软看着身边那个面容已经长开了的昔日少年、如今身有军功的校尉“焕你说先生……” 凌焕扶住雁容眼神坚定的让人觉得安心看着雁容安抚道:“不会的先生劳苦功高无论是什么过错大王都不会太为难先生的”说着看向另一边的那个男子“原大哥你说对吗” 原锡心下苦笑一声但还是说了违心的话道:“沒错庄华功大于过大王不会太为难他的” 给大王添了这么大一个丑闻就是一般男人也不能忍啊何况一国之君……悬啊院系看着天牢的入口觉得那人出不來的可能性其实很大 就在他们忐忑不安想要冲进去天牢抢人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天牢门口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之中 雁容看着那个向他们走來的人简直都不敢认了“……那是先生吗” 那个一头花白发色的人宛若一个耄耋老者身形迟缓的人真的是庄华吗 不仅是雁容不敢认原锡和凌焕都不敢认了凌焕很是吃惊地问道:“先生的发色本來就是这样的” 凌焕是沒见过庄华的头发长长了之后的样子于是他只是吃惊于庄华的发色但是心里一想庄华的实际年龄也就自己解释的通了 可是雁容知道明明美如玉之前庄华还是满头青丝明明就是这一个月之内变成这样的不由得鼻子一酸然后哭着就朝着庄华跑过去了 “先生”雁容一声高呼早就看到雁容他们的庄华直接召开双臂接住了朝她扑过來的雁容 庄华安慰着普在她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雁容轻声道:“怎么这么伤心先生我不是好好的吗” 紧接着跟过來的两个人庄华在分辨过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说道:“原锡凌焕你们都來了” 凌焕向庄华躬身一礼“凌焕拜见先生” 庄华点点头看着凌焕如今大不一样的面貌赞赏的目光在眼中一闪而过“焕也长大成.人了有沒有成家” 庄华的淡淡调侃让凌焕脸一红“尚未雁容姐说她会给我找一个合适的人的” 庄华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人揶揄道:“雁容什么时候成媒人了也不嫌便宜便宜你家先生我” 雁容擦干眼睛退出庄华的怀抱沒好气的白了庄华一眼但是在扫过庄华那一头花白的长发时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庄华被雁容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雁容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雁容伸手拿起庄华一缕头发头发黑白混杂在一起让人看了就难受极了庄华这才发现自己的异状响起唐启不久之前出现的声音头发全都变白的时候他也救不了她了 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庄华心中无所谓的笑笑还好不是全白不然她可以去演白发魔女去了 “你家先生本來就是这个年纪头发会变成这样也不是沒可能的不过头发而已难过什么脸蛋都哭花了”庄华本想捉起衣角给雁容擦擦练得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天牢里这么长时间衣服落了一下子的灰尘就作罢了想着一直沒说过话的原锡使了个眼色原锡会意过來递给雁容一个帕子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吧” “算你说句有用的”雁容拿着帕子擦干净脸然后过去玩着庄华的胳膊说道:“先生我们回家” 庄华点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茫然随即道:“走回家” 再次站在明亮的书房里庄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一次她在书房里是干什么呢啊是在整理这一段时间的朝务來着在整理完之后她就沒再來过书房里然后沒两天她就被抓到天牢里关起來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虽然屋子里点了炭炉但是庄华还是觉得有些冷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靠近炭炉将手放在上面取暖雁容端着糕点进來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一件厚重的大氅给庄华披上“先生还是觉得冷吗” 庄华点了点头“天牢里有些潮等过两天我就能缓过來了” 雁容不满的抱怨道:“大王怎么能对先生这样古时还有君王将姬妾送予臣子的时候不过后宫一个不受宠的女子就算送了大人有如何呢偏偏还让先生在天牢李多呆了那么长时间” 庄华的神色有些黯淡但是很快就收起來了道:“本就是我的过错怨不得大王”此时庄华的语气真的像一个臣子一般对于柏缇的行为给出最恰当的维护和解释 见庄华神色淡淡的知道庄华不想再提雁容就岔开了这个跟庄华说道:“凌焕以后就驻守在南方了过几天就要走先生可有什么要交代给他的” 庄华惊讶道:“这么快” “本來焕会老也是特意请旨回來的为了回來看望先生”雁容说道 现在人看完了当然要走庄华想了想说:“多给他备些钱财吧他现在身份不低开销也少不了那现在还是个混乱的地方想要站稳脚跟免不了要有一番周折就从我的那些家产里除了镖局的部分全都拿出來让他带走” 雁容惊道:“先生你都给了焕府里怎么办” 庄华看着雁容眼中带着些暖意道:“不是还有你么我算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了吧让管家贴补我” 雁容沒好气的瞪了庄华一眼“先生太大方了等以后府里揭不开锅了我看先生怎么办” 庄华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摇摇头转过头去眼底一片虚无仿佛什么都沒有 白天很短夜晚很快就降临了庄华的卧室里灯火通明但是依旧和往常一样她的院子里不留人伺候所以明亮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唯一的一个人庄华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摸着自己满头灰白的发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人 什么时候头发会完全变白呢那时候她就彻底的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吧还真是期待…… 拿过一旁的剪子“唰”的一声剪断了手里的的一缕头发断发落在地上可是而被剪短的那一缕头发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來若不是地上的断发还以为方才剪发的行为是场幻觉 唐启说过长得比你剪得还快头发就是你的倒计时看着已近过了腰的灰白色头发庄华的思绪飘远想起了初回韶广时候提起的雁容的终身大事 现在男猪脚都回來了应该可以把亲事办了吧 305家有好女不愁嫁 是不是得先问问雁容的意见要是雁容有心上人她硬是把雁容许配给原锡岂不是造就了一对怨偶到时候那八点档狗血剧的烂摊子谁來收拾 庄华想着然后熄灭了屋子里所有的灯衣裳整齐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次日一早來伺候庄华起床的雁容在看到以上整齐满头灰白、面无血色的庄华时她的呼吸都差点停了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让自己不要颤抖去探了探庄华的鼻息察觉到庄华稍显微弱的呼吸之后才放下心來轻声的唤道:“先生先生天亮了” 庄华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仿佛沒睡过一样扭头看着雁容说:“雁容以后这种事情就让别人來做吧” 雁容一愣被庄华有些吓到的事情忘在了脑后说道:“先生嫌弃雁容了吗” 庄华起身拢了拢衣服说:“雁容先生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怎么会嫌弃你我们來谈谈吧”庄华看着雁容眼中带着调笑的意味 雁容不明就里以为庄华这门严肃的表情(她有表情)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点头道:“先生洗漱完了到书房谈吧” 庄华好笑的看着面容严肃的雁容点点头说:“好” 只是洗漱完事儿又吃完了早饭之后三人才到了书房里谈正事为什么是三个人因为蹭饭蹭习惯的原锡爷來了庄华一想反正原锡也是当事人之一那么参与进來也沒什么 于是二人会议变成了三人会议 “雁容可有心上人”庄华也不避讳直接问雁容 正在喝水的原锡“噗”的一声把嘴里的水喷了出來雁容也闹了个大红脸瞪了庄华一眼就不说话了庄华淡定的摸去离着老远被喷到袖子上的水渍说:“尽可直说你家先生在这里” 雁容看庄华是不打算放过她的样子只能勉为其难的说:“有……” 庄华和原锡皆是一愣庄华想的是还好问了不然就真出大事了而原锡则是面色一冷想着要用自己的权利为自己的终生大事服务一回找出那个男人然后…… 无论雁容看上的是谁庄华不会反对于是问道:“是哪家的男子这么好福气能的我们家雁容倾心” 雁容看了庄华一眼说:“就是先生你啊” 这回轮到庄华尴尬了还好她沒喝水啊要不肯定会把谁喷回到原锡身上 原锡看着庄华的眼神就不对劲了很是纠结总之就是苦大仇深外加“深情脉脉”要不是知道原锡不好男色庄华都会怀疑原锡是看上她了 庄华干咳了两声道:“除了我呢” 雁容摇了摇头“还有谁比先生你好么” 原锡差点蹦起來让雁容看看比庄华好的男人就在这里啊 但是他还是压制住激动等着等着庄华接下來的话因为他看出來了庄华这是要给雁容找夫君 此前庄华就答应过他吧雁容给他只不过从炀国回來之后原锡愧疚与沒能救得了庄华从而沒敢出现在雁容身边这才错过了哪一次机会现在庄华把他也叫來看來他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你觉得原锡如何”庄华直接把目标转移到在场的另一个人身上 雁容看了原锡一眼摇摇头“我不喜欢他” 原锡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表情都僵住了 沒想到雁容会这么直接的把这句不喜欢说出來从來沒为其他女子动过心的原锡只觉得心中酸涩极了快要淹沒他的头顶 原锡沒说什么直接就往外面走却被庄华接下來的一句话给叫住了“雁容如果我把你许配给原锡你可愿意” 原锡背对着庄华和雁容两人浑身都绷紧了只要雁容答应哪怕她不喜欢他他也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喜欢上自己 良久就在原锡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雁容说道:“我愿意” 原锡觉得这一会儿时间之内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多了他有一瞬间的怔忪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以后的生活 他现在那个冰冷冷沒有什么人气的府邸有了雁容这样的当家主母会像夏君府一样热闹起來吧每天出门都有妻子來相送每天回到家都能看见妻子來迎接以后还会有孩子要有好几个孩子……这幅合家欢乐的景象让原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转回身对着庄华拱手一礼“谢庄华成全” 庄华摆摆手道:“先别谢我我还沒答应把雁容嫁给你呢”然后又看向雁容说:“雁容你是因为愿意嫁给原锡还是因为听我的命令所以才答应嫁给原锡的” 原锡听到这个问題也紧张了起來看着雁容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雁容坦然道:“若是先生愿意娶我的话我自然是想嫁给先生但先生不娶我而我又费的家人不可原锡是我唯一一个愿意嫁的男人她是暗探的头子我以前的经历他定然都知道对我算是知根知底的了在知道我的根底还愿意娶我的人大概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了但若是先生沒有命令我家的话我是谁也不愿嫁的尤其是原锡我这样的女子嫁给谁都是再给那人抹黑就算是当姬妾要我都是勉强的何况我已经不愿再给人当姬妾能在先生身边度此一生对与雁容來说是最好的归宿” 原锡已经不能自已的上前站在雁容面前直视着雁容的双眼郑重的说道:“雁容或许你现在不肯相信但是请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不会比庄华差我会比他对你更好我也会给你他给不了的我会喜欢你我会爱你你不仅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心上人” “原锡你可说了雁容是妻子”庄华说道 原锡一瞬不瞬地盯着雁容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沒错我去雁容是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且我此生不会再娶别的女子我原锡在此指天立誓此生只有雁容一个女人若违此誓……” “我信你”雁容开口打断了原锡的发誓“我信你你若不是真喜欢我又怎么会愿意娶我” 原锡惊喜交加的一把被抱住了面前的小女人不敢太大力气怕伤了她“你可答应了嫁我不能反悔” 雁容的眼中也出现了动容此生第一次有男子如此珍重她对待她小心翼翼与庄华还不同庄华是像父兄一般的关爱而原锡她赶到了一丝心动 “嗯我答应了嫁你”雁容像是在说一个誓言郑而重之 书房里一片温情庄华眼底仿佛已经结了冰的深渊有了一丝暖意她相信雁容会有好结果的即使原锡以后违背了今日说的话有她给雁容的哪些产业也足够雁容一辈子富足了 雁容从來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她很重情义但是也很实际今天原锡说的话就算沒能实现雁容也不会很失望她经历的太多可以说看遍了人的各种丑恶原锡这人不错和雁容同样重情义就算将來爱情不在该给雁容的体面也不会少所以庄华才放心的把雁容嫁给他 了解了一桩心事庄华觉得心情很好跟雁容交待了两句就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外套着带兜帽的黑色大氅背上弓箭和箭筒要挎着长剑庄华骑上马从后门悄悄的一个人出府去了 街上很热闹一点也看不出來一个月前那种萧瑟的景象庄华骑着马走在大街上因为裹得严实他满头灰白的发并沒有露出來街上的女子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马上身躯坐得笔直的庄华 庄华的脸真的很有欺骗性不很阴柔但是也沒有特别的硬朗不是英气却又透露着一丝书卷气 有那大胆的姑娘直接就把手里的帕子就丢给了马上的庄华庄华刚开始还会下意识的去接都拿手越來越多的时候庄华就加快了速度出城去了 出了城门人沒那么多了或者沒那么闲了庄华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在管道上策马而奔向着适合打猎的野外奔去 庄华射箭的准头和剑术在前一段时间练得相当不错或许就像他爷爷说过的不笨就是懒勤快些学什么都容易 山林里庄华骑着马开弓射箭玩的不亦乐乎一人一马的身影在林间神出鬼沒沒多时庄华的马上就已经挂了许多猎物当然沒什么大型野兽也就兔子野鸡獐子啥的小野兽大一点的连鹿都沒猎着 也不能全挂庄华箭术不佳这里乃是国都怎么会纵容大型野兽在附近出沒万一伤着了贵人怎么办 但是也不能排除有像庄华这样的爱好打猎的贵族们于是就有了围场这种专供打猎的地方了 306雁容的婚礼准备中 当然庄华是不可能到那种地方去打猎的一來围场现在沒有开二來开了也不会迎接私人进去应为那是王室的地方 满载而归的庄华在天都黑了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带着猎來的猎物回了城 守城的人认识庄华庄华当权的时候虽然从部队人假以辞色但是对人基本上都是很温和的从來沒有仗势欺人的情况而在大司农邓先将盛放的胆子放到她身上之后庄华成了城门令的最大的上司可以说庄华虽然沒有怎么多在这里走动但是她的一些举措对于守兵们來说 虽然现在庄华已经被贬为庶民但是凡是认识庄华的对她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 不说别的这位大人从名声狼藉到权倾朝野再到归于平凡人家经历过如此的大风大浪如今还能如此逍遥自在的出门打猎游玩那就是本事谁知道哪天这位大人不会会在东山再起 “大人您可回來晚了再过一会儿城门就关了”城门一个兵士在检查了庄华带进來的东西之后笑着对庄华说道 庄华坐在马上想他点了点头“是晚了些险些露宿城外”看着进城严格的检查问道:“怎么检查的如此严格” 这名城门兵回答道:“不是大王要成亲了吗怕有刺客混进來内侍大人特意吩咐的要严查进城人员” 庄华了然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意味 回到夏君府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了庄华一身的酒味牵着马就从正门走了进去皂粉负载民口等着庄华回來的下人立马去通知了雁容雁容急急忙忙的赶过來里这还有刘岂不就已经能闻到庄华身上的酒味了 雁容过去把庄华手里的缰绳抢了过去丢到一旁下人的手里扶着庄华就往里走边走边说:“先生去喝酒了” 庄华府雁容扶着走得很慢点点头“嗯” 雁容沒好气的瞪了庄华一眼“喝醉了” 庄华摇摇头“沒有你家先生酒量太好外面的酒又太酸根本醉不倒你家先生我” 庄华的好酒量雁容是知道的但是酸酒喝了这么满身的酒气那得喝了多少就算酒量在哪身子也受不了啊“先生以后要喝酒就在家里喝吧先生爱喝什么就让原锡给先生找來” 庄华玩味的说道:“这么快就指使起來了雁容小心吓跑了人” 雁容扶着庄华毫不在意的说道:“跑了也好这样先生放心不小就不会把我嫁出去了” 庄华叹着气拍拍雁容挽在她手臂上的手“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都要做**子的人了” “现在还不是”雁容想是赌气一样的说 “好好好现在还不是现在雁容还只是小女孩” “先生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唉……这么快就不理我了先生我好伤心啊……” “先生 月色下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个发色灰白一个满头青丝两个人相扶相依真的很像是一对父女或者兄妹 (作者的脑动真的开得太大了已无药可医……) 帝后大婚在一个月后这是韶广城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届时其他国家的使者也会到來庆贺肇王大婚 而在这时庄华也在和原锡筹备原锡和雁容的婚礼 虽然雁容很能干但是这是婚姻大事要是还让当事人自己亲自处理的话就未免太失礼数了于是筹备婚礼的这个活让庄华全权的夺走了每天和园西凑在一块堆商议的婚礼的细节 聘礼一早就送进夏君府了而在嫁妆上两个人起了争执原因就是庄华除了这一座沒办法更改名字的夏君府几乎把所有的家产全都填进雁容的嫁妆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总是花钱如流水的暗叹头子原锡都不淡定了 庄华的家产除了现有的名下的那些产业以外还有许多奇珍异宝有太上王赏的有柏缇赏的还有别人送的对于送來东西的人只要不求她办事庄华都是从善如流的 所以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庄华的个人资产达到了整个肇国一年的税收 两人就这个问題争执不下最后庄华一句话给他堵住了“雁容的嫁妆管你什么事儿怎么你还想抢你媳妇的钱啊” 知道庄华这么说不过是安他的心原锡反对无效之后脸色古怪的问了庄华一句:“庄华都给雁容你不过了吗” 庄华瞥了原锡一眼“雁容嫁了你我又不会管家以后我这孤家寡人的就全赖你们夫妇照料了” 听庄华这么说原锡心中那一丝不安稍稍放下笑着说:“这沒问題以后你这夏君府原府照料着” “那就先谢谢你了”庄华手里的酒壶太起來进了院系一下原锡端起面前桌案上的水杯回敬 说起來婚礼的具体事宜还是原锡在办而庄华就是动动嘴皮子于是在原锡忙得不见人影的时候庄华就有出城打猎去了 上次打猎打回來的那些猎物全都分给府里的人了她自己不吃荤雁容也似乎守塔影响不太爱吃荤所以只能便宜了别人了庄华甚至还有些遗憾自己的劳动成果自己享受不到 难不成让她用弓箭去射树上的果子、地山的野菜弓箭射过的水果还能吃么 庄华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一堆水果渣滓的图像甩走 在猎了几回肉食之后庄华想着也不能赶尽杀绝于是大部分的弓箭被换成了沾着石灰的无箭头的箭到时候射中的动物身上会站着石灰庄华也就是到自己有沒有射中猎物了就像钓鱼那样只享受捕猎的过程 很快韶广的第一场雪就到來了庄华在这场雪后的第二天出城去了 听说这个时候的猎物还是挺活跃的等再冷一冷的时候就沒有什么猎物了于是庄华想着趁着天还不是那么冷打本年度最后一次猎 天空上挂着白色的太阳照在银装素裹的大抵上反射着耀眼的光庄华身上裹得严实头上戴着黑色狼皮大氅上的兜帽脸上挡着围巾骑跨在黑色的骏马上手上的弓拉得如同满月眼神冷漠的盯着在二十几丈外码头正在雪堆里寻食的鹿 黑马似乎是知道主人此时正在干什么一动不动呼吸似乎都小了许多一人一马就这么静静地虽然都是黑色但是在雪地里仿佛是一块大石头以至于那头鹿又向庄华靠近了十几丈也沒察觉到危险 庄华冷静极了她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台精准的一起仔细的计算着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鹿扭头看见了旁边有一小撮草探着脖子就去吃 庄华的眼中乍然亮起一道厉芒拉满的弓弦一下子松了开來裹着石灰的箭朝着鹿的脖子疾射而去弓箭的破风声惊醒了埋头吃草的鹿但是想躲已经來不及了弓箭带着破风声就到了近前鹿眼的瞳孔倏然惊恐的睁大然后它的脖子一痛受惊过度的鹿一下子窜得老远玩命似的跑远了 黑马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主人猎中的猎物不像往常那样倒地不起而是跑了甩着马头打了两个响鼻侧着头大眼睛瞄着庄华 庄华拉下蒙住半张脸的围巾俯身在马头山亲了一下“好马儿总是杀生不好何况杀來我不吃你不吃雁容也不吃弄回去还要费好大得劲多麻烦” 庄华最近一段时间以來已经很习惯与自己的这匹马交流了这匹被她取名为“白马”的黑马跟庄华很是有默契打猎的好搭档啊 不管射沒射中庄华调转马头往别的地方走寻找猎物去了 在吓跑了第三头鹿第七只兔子的时候庄华追着第四头鹿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但是在看到有王宫禁卫的时候庄华就知道这是哪了面前是韶广城外的王室围场既然有仅为在这里就说明宫里來人了 这么冷的天还有兴致有资格开启围场的无外乎就那一个人了庄华不再追赶那头冲进围场范围的鹿调转马头就要走 一道光刺进庄华的眼睛里庄华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换來好一会眼前还是有红绿变幻的光斑 这附近有刺客 庄华不动声色的驭马在附近溜了一圈并沒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痕迹但是方才拿到刺到她眼睛的光不出意外绝对是兵刃的反光这世界根本就沒有玻璃除了是金属器物还能是什么而且这一次之后无论她在怎么调整角度拿到反光都沒有再出现了肯定是藏起來了 现在她找不到证据自己的身份也沒办法进去告诉什么人 其实以柏缇的势力就算进去此刻也沒什么事情吧庄华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依然沒有就此离开而是任由着“白马”载着她自由的在附近晃悠着 307刺客刺客在行动 “站住此处为王室围场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一声呼喝将庄华的新生拉扯回來一看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围场的范围之内庄华立马想拦住她的禁军说道:“不好意思一时走了神这就走”说完提着缰绳就要掉头但却还是被拦住了 一个禁军统领骑着马拦在了她的面前庄华皱眉怎么进不让进还不让走了 这个拦住她看上去眼生的禁军统领庄华并沒有见过于是也不好直接开口只道:“将军还有事” 禁军统领道:“你已经在此处盘桓多时了你是什么人藏头露尾有何居心”这句话因落地庄华已经被禁军围住了 庄华快要被气乐了干脆拉下來脸上挡风的围巾说:“我现在沒藏头露尾了将军可否放行” 庄华言谈举止间自带着一股久居高位的人的风仪禁军统领不仅就语气放缓了下來说:“还请你跟我走一趟待到围猎结束自会放你离去” 庄华并不想进去道:“我若不跟你走该当如何” 禁军统领的脸一沉“那就莫要怪刀剑无眼了”说着就亮出了腰间佩戴的长剑 庄华瞄了一眼自己要上的长剑然后估算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觉得自己着实不是个…… “请”禁军统领沒有给庄华纠结的时间直接就“请”庄华进去庄华无法这要是闹起來恐怕自己就要直接到那人面前去了 想着息事宁人的庄华只能憋屈的同意了这个“邀请” 果然是沒有武力沒人权庄华坐在一座帐篷里烤着火心中叹息到好吧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里可比外面北风呼啸好多了而且沒人难为她只是让他在这呆到围猎结束罢了看现在的天色不早了这场围猎说不定会很快结束 一个禁军小头目膜样的人掀开帷帐的帘子进來了庄华看了一眼沒说话继续烤火身为阶下之囚还是老实点的好多说话也是一种罪过 庄华本來只以为这人进來是看他有沒有老师的在这里呆着沒想到这人竟然在她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了道:“我是禁卫校尉邹乐你是何人姓甚名谁” 邹乐年轻的脸上沒有深刻的防备仿佛只是准备认识一个新朋友闲聊罢了 庄华很是不给面子的说:“年轻人我现在被困在这里已经很不高兴了你觉得我会想和你说话吗” 邹乐笑了“可你明知道这里是王室围场不还是闯进來了” 庄华摇摇头“我哪是闯进來我不过是在马上走了会儿神就被马带到这里了想离开那为统领偏要我留下我能怎么办” 邹乐笑中带了些真诚道:“如此冰天雪地你孤身一人出现在此不想惹人怀疑也难” 庄华只觉得自己时运不济“我本是追着一头鹿过來的结果那鹿钻进了围场里我看到你们就沒打算去追了可是就在我离开的时候我被兵刃的反光灼到了眼睛于是我就在这附近走了几圈想找找那用兵刃反光刺我眼睛的人可是什么也沒发现所一是走了神又被请來这” 邹乐一惊围场外面他们并沒有布置兵力故而若是在外面有人拿着兵刃那人的身份可想而知不动声色的问:“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再说你自己不也带着弓箭说不定是射丢的箭” 庄华从简桶里拿出一把沒有箭头沾着石灰的箭“这些件哪能反光啊我出來打猎是为了玩又不是养家糊口我一人一马的猎物打了也打不走就把箭头都拆了这不就因为这我还带了把长剑防身免得碰见什么猛兽连还手之力都沒有” 邹乐顺着庄华的手看着“他”要上带着的长剑又看了一眼庄华手里那一把沒有箭头的弓箭道:“可否把你的箭借给我” 庄华很痛快的把手里的箭递了过去“拿去” 邹乐接过箭起身向庄华抱了下拳转身出去了 庄华看着微微摆动的门帘心想都提醒到这了要是还不能组织刺客行刺的话那她也沒办法了禁军总比她有办法 庄华把箭筒里所有沒有箭尖的箭都扔拉出去只留下那四五支有箭尖的站起身來活动了一下身子方才一直骑在马上也很累的把兜帽摘下來理了理头发正要戴上的时候邹乐回來了 “大王有……请”邹乐惊讶的看着满头灰白的庄华一时有些语塞明明看脸那么年轻怎么头发……却是这般模样 庄华从容的将兜帽带在头上然后微微皱着眉问:“大王要见我” 走了这才回过神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脸红“是大王有请特命我前來接你” 庄华一点也不想去她都打算在这个禁军都去查刺客看守比较松的时候溜走了这么一去不是坏了她的计划 “可以不去吗”庄华有些无奈的问道 邹乐摇了摇头“大王之命岂敢违抗还是跟我去吧你发现刺客踪迹有功大王不会为难你的”邹乐还以为庄华是怕大王会怪罪安抚的说道 庄华有些哭笑不得 柏缇现在若是见了她恐怕会十分不悦吧以为自己纠缠她真的不想在爱情沒有了之后还多添了厌恶被自己爱着的人厌恶或许沒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了 庄华承认自己还爱柏缇她在努力让自己尽快走出去直到她即使和柏缇面对面也不会感到一丝难过心痛的时候她就能坦然了她知道现在自己根本坦然不了到时候情绪不稳再说出些什么不当的话伤人伤己不值当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根本沒给她选择去不去的机会是必须得去庄华看着已经为她撩起门帘的邹乐走了出去 出了温暖的帷帐庄华就是一颤真冷 这帷帐周围果然沒有什么守卫庄华有些后悔沒有快一步出來结果就被堵住了现在还要硬着头皮上去见柏缇 走了钱來了自己的马和庄华的马然后一踩马镫上了吗对庄华说:“大王的主帐离这里有些远我们的骑马去” 庄华眉梢微微一挑这感情好自己可以半路就跑路以“白马”的脚程绝对追不上当然只要不朝她背后放箭她就能冲出去了 不管庄华心里都多少计较两人上了吗并排而行走了稍稍快出庄华半个马身保持着领路的状态庄华也可以的压制速度不超过去 就在看到主帐的时候二人也同时看到了主帐门口禁军和刺客战在一处的场景走了一夹马腹嘱咐了庄华一声“在这等着别过去”就朝着主帐门口过去了 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看來是知道被发现了等不及了可是这禁军的守卫就这么松懈吗能放进來这么一大波人 庄华疑惑着站在原地静观其变她相信自己现在过去绝对是添乱无疑本來现在是离开的好时机可是庄华就是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呢庄华自嘲的想着留在这也沒用还是走吧庄华想着手上的缰绳一勒结果还沒走出一步主帐那边忽然冲出來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庄华下意识的看过去其中一人身着玄色王袍正是柏缇而另外一人一身白色衣衫简直就要与雪地融为一体 庄华默默地拉上围巾当上了脸孔向下拉了拉兜帽看着这两人的人战局 这明明就是个圈套把柏缇引出來然后要围攻他柏缇傻了吗可是看着柏缇与那人教授的同时还能游刃有余的击杀其他的刺客庄华明白了这是太自信啊 不炫耀会死星人 庄华挡在围巾下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其实什么顾虑纠结都是白扯难过伤心之类的也都是狗屁只要在见到这个人就什么都安心了 也许是对远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所感应柏缇的扭头看向远处那个在一片银装素裹中的黑色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难言的滋味在庄华的心中蔓延开來 柏缇疑惑的看着那个远处骑在黑马上的人而就是这一分神的空当跟柏缇交战的刺客手中的剑已经向柏缇的胸口砍下來柏缇马上回神提剑格挡 落入下风的柏缇反攻为守刺客反过來展开了猛烈的攻势顿时柏缇开始一步步向后退去被刺客逼着朝一个方向退去 庄华看着柏缇的困境心中着急却知道自己过去也沒办法看了一眼身上背着的长弓庄华心中豁然开朗 拉弓搭箭庄华瞄准了跟柏缇对战的那个刺客但是对自己的准头有些不自信的庄华只能等他们两个分开的机会不然伤到柏缇她的罪过就大了 婚礼 当然庄华是不可能到那种地方去打猎的一來围场现在沒有开二來开了也不会迎接私人进去应为那是王室的地方 满载而归的庄华在天都黑了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带着猎來的猎物回了城 守城的人认识庄华庄华当权的时候虽然从部队人假以辞色但是对人基本上都是很温和的从來沒有仗势欺人的情况而在大司农邓先将盛放的胆子放到她身上之后庄华成了城门令的最大的上司可以说庄华虽然沒有怎么多在这里走动但是她的一些举措对于守兵们來说 虽然现在庄华已经被贬为庶民但是凡是认识庄华的对她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 不说别的这位大人从名声狼藉到权倾朝野再到归于平凡人家经历过如此的大风大浪如今还能如此逍遥自在的出门打猎游玩那就是本事谁知道哪天这位大人不会会在东山再起 “大人您可回來晚了再过一会儿城门就关了”城门一个兵士在检查了庄华带进來的东西之后笑着对庄华说道 庄华坐在马上想他点了点头“是晚了些险些露宿城外”看着进城严格的检查问道:“怎么检查的如此严格” 这名城门兵回答道:“不是大王要成亲了吗怕有刺客混进來内侍大人特意吩咐的要严查进城人员” 庄华了然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意味 回到夏君府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了庄华一身的酒味牵着马就从正门走了进去皂粉负载民口等着庄华回來的下人立马去通知了雁容雁容急急忙忙的赶过來里这还有刘岂不就已经能闻到庄华身上的酒味了 雁容过去把庄华手里的缰绳抢了过去丢到一旁下人的手里扶着庄华就往里走边走边说:“先生去喝酒了” 庄华府雁容扶着走得很慢点点头“嗯” 雁容沒好气的瞪了庄华一眼“喝醉了” 庄华摇摇头“沒有你家先生酒量太好外面的酒又太酸根本醉不倒你家先生我” 庄华的好酒量雁容是知道的但是酸酒喝了这么满身的酒气那得喝了多少就算酒量在哪身子也受不了啊“先生以后要喝酒就在家里喝吧先生爱喝什么就让原锡给先生找來” 庄华玩味的说道:“这么快就指使起來了雁容小心吓跑了人” 雁容扶着庄华毫不在意的说道:“跑了也好这样先生放心不小就不会把我嫁出去了” 庄华叹着气拍拍雁容挽在她手臂上的手“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都要做**子的人了” “现在还不是”雁容想是赌气一样的说 “好好好现在还不是现在雁容还只是小女孩” “先生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唉……这么快就不理我了先生我好伤心啊……” “先生 月色下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个发色灰白一个满头青丝两个人相扶相依真的很像是一对父女或者兄妹 (作者的脑动真的开得太大了已无药可医……) 帝后大婚在一个月后这是韶广城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届时其他国家的使者也会到來庆贺肇王大婚 而在这时庄华也在和原锡筹备原锡和雁容的婚礼 虽然雁容很能干但是这是婚姻大事要是还让当事人自己亲自处理的话就未免太失礼数了于是筹备婚礼的这个活让庄华全权的夺走了每天和园西凑在一块堆商议的婚礼的细节 聘礼一早就送进夏君府了而在嫁妆上两个人起了争执原因就是庄华除了这一座沒办法更改名字的夏君府几乎把所有的家产全都填进雁容的嫁妆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总是花钱如流水的暗叹头子原锡都不淡定了 庄华的家产除了现有的名下的那些产业以外还有许多奇珍异宝有太上王赏的有柏缇赏的还有别人送的对于送來东西的人只要不求她办事庄华都是从善如流的 所以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庄华的个人资产达到了整个肇国一年的税收 两人就这个问題争执不下最后庄华一句话给他堵住了“雁容的嫁妆管你什么事儿怎么你还想抢你媳妇的钱啊” 知道庄华这么说不过是安他的心原锡反对无效之后脸色古怪的问了庄华一句:“庄华都给雁容你不过了吗” 庄华瞥了原锡一眼“雁容嫁了你我又不会管家以后我这孤家寡人的就全赖你们夫妇照料了” 听庄华这么说原锡心中那一丝不安稍稍放下笑着说:“这沒问題以后你这夏君府原府照料着” “那就先谢谢你了”庄华手里的酒壶太起來进了院系一下原锡端起面前桌案上的水杯回敬 说起來婚礼的具体事宜还是原锡在办而庄华就是动动嘴皮子于是在原锡忙得不见人影的时候庄华就有出城打猎去了 上次打猎打回來的那些猎物全都分给府里的人了她自己不吃荤雁容也似乎守塔影响不太爱吃荤所以只能便宜了别人了庄华甚至还有些遗憾自己的劳动成果自己享受不到 难不成让她用弓箭去射树上的果子、地山的野菜弓箭射过的水果还能吃么 庄华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一堆水果渣滓的图像甩走 在猎了几回肉食之后庄华想着也不能赶尽杀绝于是大部分的弓箭被换成了沾着石灰的无箭头的箭到时候射中的动物身上会站着石灰庄华也就是到自己有沒有射中猎物了就像钓鱼那样只享受捕猎的过程 很快韶广的第一场雪就到來了庄华在这场雪后的第二天出城去了 听说这个时候的猎物还是挺活跃的等再冷一冷的时候就沒有什么猎物了于是庄华想着趁着天还不是那么冷打本年度最后一次猎 天空上挂着白色的太阳照在银装素裹的大抵上反射着耀眼的光庄华身上裹得严实头上戴着黑色狼皮大氅上的兜帽脸上挡着围巾骑跨在黑色的骏马上手上的弓拉得如同满月眼神冷漠的盯着在二十几丈外码头正在雪堆里寻食的鹿 黑马似乎是知道主人此时正在干什么一动不动呼吸似乎都小了许多一人一马就这么静静地虽然都是黑色但是在雪地里仿佛是一块大石头以至于那头鹿又向庄华靠近了十几丈也沒察觉到危险 庄华冷静极了她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台精准的一起仔细的计算着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鹿扭头看见了旁边有一小撮草探着脖子就去吃 庄华的眼中乍然亮起一道厉芒拉满的弓弦一下子松了开來裹着石灰的箭朝着鹿的脖子疾射而去弓箭的破风声惊醒了埋头吃草的鹿但是想躲已经來不及了弓箭带着破风声就到了近前鹿眼的瞳孔倏然惊恐的睁大然后它的脖子一痛受惊过度的鹿一下子窜得老远玩命似的跑远了 黑马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主人猎中的猎物不像往常那样倒地不起而是跑了甩着马头打了两个响鼻侧着头大眼睛瞄着庄华 庄华拉下蒙住半张脸的围巾俯身在马头山亲了一下“好马儿总是杀生不好何况杀來我不吃你不吃雁容也不吃弄回去还要费好大得劲多麻烦” 庄华最近一段时间以來已经很习惯与自己的这匹马交流了这匹被她取名为“白马”的黑马跟庄华很是有默契打猎的好搭档啊 不管射沒射中庄华调转马头往别的地方走寻找猎物去了 在吓跑了第三头鹿第七只兔子的时候庄华追着第四头鹿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但是在看到有王宫禁卫的时候庄华就知道这是哪了面前是韶广城外的王室围场既然有仅为在这里就说明宫里來人了 这么冷的天还有兴致有资格开启围场的无外乎就那一个人了庄华不再追赶那头冲进围场范围的鹿调转马头就要走 一道光刺进庄华的眼睛里庄华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换來好一会眼前还是有红绿变幻的光斑 这附近有刺客 庄华不动声色的驭马在附近溜了一圈并沒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痕迹但是方才拿到刺到她眼睛的光不出意外绝对是兵刃的反光这世界根本就沒有玻璃除了是金属器物还能是什么而且这一次之后无论她在怎么调整角度拿到反光都沒有再出现了肯定是藏起來了 现在她找不到证据自己的身份也沒办法进去告诉什么人 其实以柏缇的势力就算进去此刻也沒什么事情吧庄华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依然沒有就此离开而是任由着“白马”载着她自由的在附近晃悠着 刺客 “站住此处为王室围场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一声呼喝将庄华的新生拉扯回來一看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围场的范围之内庄华立马想拦住她的禁军说道:“不好意思一时走了神这就走”说完提着缰绳就要掉头但却还是被拦住了 一个禁军统领骑着马拦在了她的面前庄华皱眉怎么进不让进还不让走了 这个拦住她看上去眼生的禁军统领庄华并沒有见过于是也不好直接开口只道:“将军还有事” 禁军统领道:“你已经在此处盘桓多时了你是什么人藏头露尾有何居心”这句话因落地庄华已经被禁军围住了 庄华快要被气乐了干脆拉下來脸上挡风的围巾说:“我现在沒藏头露尾了将军可否放行” 庄华言谈举止间自带着一股久居高位的人的风仪禁军统领不仅就语气放缓了下來说:“还请你跟我走一趟待到围猎结束自会放你离去” 庄华并不想进去道:“我若不跟你走该当如何” 禁军统领的脸一沉“那就莫要怪刀剑无眼了”说着就亮出了腰间佩戴的长剑 庄华瞄了一眼自己要上的长剑然后估算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觉得自己着实不是个…… “请”禁军统领沒有给庄华纠结的时间直接就“请”庄华进去庄华无法这要是闹起來恐怕自己就要直接到那人面前去了 想着息事宁人的庄华只能憋屈的同意了这个“邀请” 果然是沒有武力沒人权庄华坐在一座帐篷里烤着火心中叹息到好吧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里可比外面北风呼啸好多了而且沒人难为她只是让他在这呆到围猎结束罢了看现在的天色不早了这场围猎说不定会很快结束 一个禁军小头目膜样的人掀开帷帐的帘子进來了庄华看了一眼沒说话继续烤火身为阶下之囚还是老实点的好多说话也是一种罪过 庄华本來只以为这人进來是看他有沒有老师的在这里呆着沒想到这人竟然在她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了道:“我是禁卫校尉邹乐你是何人姓甚名谁” 邹乐年轻的脸上沒有深刻的防备仿佛只是准备认识一个新朋友闲聊罢了 庄华很是不给面子的说:“年轻人我现在被困在这里已经很不高兴了你觉得我会想和你说话吗” 邹乐笑了“可你明知道这里是王室围场不还是闯进來了” 庄华摇摇头“我哪是闯进來我不过是在马上走了会儿神就被马带到这里了想离开那为统领偏要我留下我能怎么办” 邹乐笑中带了些真诚道:“如此冰天雪地你孤身一人出现在此不想惹人怀疑也难” 庄华只觉得自己时运不济“我本是追着一头鹿过來的结果那鹿钻进了围场里我看到你们就沒打算去追了可是就在我离开的时候我被兵刃的反光灼到了眼睛于是我就在这附近走了几圈想找找那用兵刃反光刺我眼睛的人可是什么也沒发现所一是走了神又被请來这” 邹乐一惊围场外面他们并沒有布置兵力故而若是在外面有人拿着兵刃那人的身份可想而知不动声色的问:“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再说你自己不也带着弓箭说不定是射丢的箭” 庄华从简桶里拿出一把沒有箭头沾着石灰的箭“这些件哪能反光啊我出來打猎是为了玩又不是养家糊口我一人一马的猎物打了也打不走就把箭头都拆了这不就因为这我还带了把长剑防身免得碰见什么猛兽连还手之力都沒有” 邹乐顺着庄华的手看着“他”要上带着的长剑又看了一眼庄华手里那一把沒有箭头的弓箭道:“可否把你的箭借给我” 庄华很痛快的把手里的箭递了过去“拿去” 邹乐接过箭起身向庄华抱了下拳转身出去了 庄华看着微微摆动的门帘心想都提醒到这了要是还不能组织刺客行刺的话那她也沒办法了禁军总比她有办法 庄华把箭筒里所有沒有箭尖的箭都扔拉出去只留下那四五支有箭尖的站起身來活动了一下身子方才一直骑在马上也很累的把兜帽摘下來理了理头发正要戴上的时候邹乐回來了 “大王有……请”邹乐惊讶的看着满头灰白的庄华一时有些语塞明明看脸那么年轻怎么头发……却是这般模样 庄华从容的将兜帽带在头上然后微微皱着眉问:“大王要见我” 走了这才回过神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脸红“是大王有请特命我前來接你” 庄华一点也不想去她都打算在这个禁军都去查刺客看守比较松的时候溜走了这么一去不是坏了她的计划 “可以不去吗”庄华有些无奈的问道 邹乐摇了摇头“大王之命岂敢违抗还是跟我去吧你发现刺客踪迹有功大王不会为难你的”邹乐还以为庄华是怕大王会怪罪安抚的说道 庄华有些哭笑不得 柏缇现在若是见了她恐怕会十分不悦吧以为自己纠缠她真的不想在爱情沒有了之后还多添了厌恶被自己爱着的人厌恶或许沒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了 庄华承认自己还爱柏缇她在努力让自己尽快走出去直到她即使和柏缇面对面也不会感到一丝难过心痛的时候她就能坦然了她知道现在自己根本坦然不了到时候情绪不稳再说出些什么不当的话伤人伤己不值当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根本沒给她选择去不去的机会是必须得去庄华看着已经为她撩起门帘的邹乐走了出去 出了温暖的帷帐庄华就是一颤真冷 这帷帐周围果然沒有什么守卫庄华有些后悔沒有快一步出來结果就被堵住了现在还要硬着头皮上去见柏缇 走了钱來了自己的马和庄华的马然后一踩马镫上了吗对庄华说:“大王的主帐离这里有些远我们的骑马去” 庄华眉梢微微一挑这感情好自己可以半路就跑路以“白马”的脚程绝对追不上当然只要不朝她背后放箭她就能冲出去了 不管庄华心里都多少计较两人上了吗并排而行走了稍稍快出庄华半个马身保持着领路的状态庄华也可以的压制速度不超过去 就在看到主帐的时候二人也同时看到了主帐门口禁军和刺客战在一处的场景走了一夹马腹嘱咐了庄华一声“在这等着别过去”就朝着主帐门口过去了 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看來是知道被发现了等不及了可是这禁军的守卫就这么松懈吗能放进來这么一大波人 庄华疑惑着站在原地静观其变她相信自己现在过去绝对是添乱无疑本來现在是离开的好时机可是庄华就是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呢庄华自嘲的想着留在这也沒用还是走吧庄华想着手上的缰绳一勒结果还沒走出一步主帐那边忽然冲出來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庄华下意识的看过去其中一人身着玄色王袍正是柏缇而另外一人一身白色衣衫简直就要与雪地融为一体 庄华默默地拉上围巾当上了脸孔向下拉了拉兜帽看着这两人的人战局 这明明就是个圈套把柏缇引出來然后要围攻他柏缇傻了吗可是看着柏缇与那人教授的同时还能游刃有余的击杀其他的刺客庄华明白了这是太自信啊 不炫耀会死星人 庄华挡在围巾下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其实什么顾虑纠结都是白扯难过伤心之类的也都是狗屁只要在见到这个人就什么都安心了 也许是对远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所感应柏缇的扭头看向远处那个在一片银装素裹中的黑色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难言的滋味在庄华的心中蔓延开來 柏缇疑惑的看着那个远处骑在黑马上的人而就是这一分神的空当跟柏缇交战的刺客手中的剑已经向柏缇的胸口砍下來柏缇马上回神提剑格挡 落入下风的柏缇反攻为守刺客反过來展开了猛烈的攻势顿时柏缇开始一步步向后退去被刺客逼着朝一个方向退去 庄华看着柏缇的困境心中着急却知道自己过去也沒办法看了一眼身上背着的长弓庄华心中豁然开朗 拉弓搭箭庄华瞄准了跟柏缇对战的那个刺客但是对自己的准头有些不自信的庄华只能等他们两个分开的机会不然伤到柏缇她的罪过就大了 310情敌之间的非典型见面 “不想看到我來。”庄华调侃道。 陈姬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妾身担心大人……大人进來。不会被大王发现吗。”说着。眼中的惊慌更重。已经从坐榻上下來了。“大人快走。别让人发现了。” 庄华过去吧陈姬按回到坐榻上。说:“别担心了。我是在大王同意之后进來的。不会有人來抓我。” 陈姬听了还是忧心不已。但是已经沒那么慌了。心神稍稍放松之后。才注意到庄华的头发。“呀。大人你的头发。” 庄华坐回到陈姬对面。说:“沒事儿。我这个年纪。三十多岁。有白头发很正常。” 三十來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打网页三十來岁也沒见有白头发啊。陈姬心中一阵疑惑。但是沒有说出來。毕竟庄华能來看她肯定是不容易的。不能把时间都用在这点事情上。 “有老宫人说。我怀的可能是双生胎……大人可想好了孩儿的名字。”陈姬神情略显羞涩的对庄华说。 庄华一愣。看着陈姬显得有些大的肚子。道:“倒还不曾想过。要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子才好取名字。” 不知是哪个词触动了陈姬。陈姬忽而有些黯然地说:“这孩子。能生下來吗。” 庄华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当然能。” “真的。”陈姬的眼中爆发出光彩。 庄华点点头。“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这些日子大王对我不管不问。只是把我迁到此处。我还担心……现在有大人保证。我就不怕了。”陈姬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把新做的小衣服。还沒做完拿给庄华看。“大人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庄华接过來看了看。说:“娘娘做得很好。我在外面也让人做了许多孩子的衣裳。娘娘可以不用这么劳累的。” 陈姬摇了摇头。“不一样的。这是我对孩子的心意。” 庄华对此不置可否。她沒当过母亲。也沒几乎体会儿女在侧的感觉。于是说道:“那也顾着些身体。” 陈姬顺从的点点头。但是怎么做庄华也看不着。答应就答应。 两人又一起说了肚子里孩子的变化和近况。其实也是陈姬一直在说。庄华在听。然后在领着庄华來的内侍來催庄华离开的时候。沉积肚子里的孩子忽然动了。陈姬惊喜的让庄华去摸。庄华果然摸到了胎动。 在这一瞬间。庄华觉得。值了。为了这两个小家伙。这两个无辜的小生命。值了。 知道离开陈姬居住的宫殿许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庄华还是不能抑制心中的欣喜之情。 “大王召先生玉勺宫觐见。”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禁卫。拦住了庄华出宫的路。 庄华看着漆黑的天色。不欲前往。道:“请提在下会并大王。今日已晚。明日在下会前來觐见。” 禁卫沒有让步。而是说道:“先生。陈姬娘娘的保胎药都是御医给开的方子。” 庄华面色一沉。半晌。调转脚步。对禁卫说道:“走吧。带我前去觐见。” 用陈姬母子的安全來威胁她。柏缇。你还真是长进。庄华心中恨恨的想着。 到了玉勺宫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店里的灯光亮着。可是们却管着。沒有人给他开门。也沒有人宣她进去。庄华就站在殿门外。等着想下一步的指示。 沒办法。“老婆、孩儿”都在人家手里掌握着。不得不低头。 这时。殿内有女子的笑声传了出來。 “大王。怎么还会有如此愚笨之人。莫不是在骗我。” 柏缇余光瞥了一眼殿门。对悦惜说道:“当然有。这人还曾是孤殿中的臣子。” 悦惜好奇道:“是何人。” “是曾任少司农的庄华。”柏缇淡淡的说道。 悦惜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庄华这人。她來到韶广的这些日子的已经听过很多了。各种身份。各种经历。以及和柏缇的关系。沒想到柏缇会主动和她提及的一日。 “听说那位少司农很有才华。怎么会像大王说的那样愚笨呢。”悦惜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柏缇也不在意她说什么。道:“他那人。说是聪明世上沒人比他聪明。说他愚蠢。世上也再沒有人比他还愚蠢。” 悦惜试探道:“大王便是如此看待他的。” “不然呢。”柏缇看了悦惜一眼。“你不必和他人比较。你是我的妻子。第一时间更新 旁人如何也比不了。” 不仅悦惜被这句话震到。殿门外的庄华更是心情如翻江倒海一般。但是下一瞬。就风平浪静。如同一潭死水。脸上的表情更是变也沒变过。眼中一点破绽也沒有。 庄华忽然有些倦意。想要回家去睡觉。走到领她來了之后就站在一边的那个禁卫旁边。问道:“大王有沒有说过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禁卫摇摇头。“大王不曾交待。” “不曾交待啊。那我现在走也沒问題……”庄华似是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就扭头往殿外的阶梯下走。这是殿门开了。柏缇和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一起走出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柏缇叫住庄华:“庄华哪里去。孤让你离开了吗。” 庄华看着站在灯光照耀下的两人。躬身拱手。“庄华见过拜见大王。见过悦姑娘。” 宫里的姬妾都被处理掉。这宫里还有身份跟柏缇对话的。除了那位传说中柏缇从战场上带下來的准王后。还能有谁呢。 悦惜看着阶梯下满头灰白头发的庄华。那个传说中的人。心中有些诧异。但是面上不露。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说了一声:“小女见过庄华先生。” 有人会理。庄华就站直起身來。看了那女子一眼。庄华一时间只觉得好章节请到。但是沒想起來是谁。故而有多看了一会儿。而悦惜也觉得庄华很是面善。于是两人相互打量着。柏缇脸色似是蒙上了一层霜。道:“庄华的心越來越大了。难道还想觊觎孤的王后。” 庄华立即收回视线。道:“不敢。在下僭越了。”转而对悦惜说:“还请姑娘莫怪。” “无妨……” “你也知道僭越。那好。可知欺君之罪罪当如何。”柏缇十分的不喜欢这两个人有交流。打断了悦惜的话说道。 庄华回答说:“欺君之罪。罪当诛。” 柏缇看着面无表情的庄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忽然有些恼怒。庄华此番态度着实让人心中火起。怪不得有那么多人不待见庄华。不是沒有原因的。 “你是本朝功臣。怎能轻易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柏缇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然后在悦惜身上停了一下。转而对庄华说:“既然你冒犯了悦小姐。就给悦小姐叩首赔罪吧。” 殿门外的气氛一时之间凝滞了下來。侍卫宫人东苑偷偷的把目光落在庄华身上。悦惜更是吃惊的看了看柏缇。有瞄了一眼庄华。这两个人。真的曾经有过暧mèi吗。怎么柏缇如此厌恶“他”。还故意羞辱。对一个尚无正式名分的女子跪拜。但凡有些身份的男子都受不了这个侮辱。更何况曾经权倾朝野的少司农。 所有人都在猜庄华回以什么方法來化解这次危机的时候。庄华右手一撩衣袍。跪下了。然后就在所有人都要把下巴惊掉的时候。“他”又礼数十足的向悦惜行了一个顿首之礼。然后直起身來道:“得罪了姑娘。望姑娘见谅。” 悦惜还是蒙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别人口中那么神奇的一个人竟然会这么轻易的跪倒在自己面前。还向自己叩拜。她只能下意识地说了一声:“不必多礼。” 庄华得到了“原谅”之后。就右手撑着地站了起來。向柏缇拱手道:“天色已晚。在下告辞。”话毕。庄华转身离开了。 庄华的背影让在场的众人油然生出一种揪心的感觉。“他”太单薄了。“他”也太憔悴了。那满头灰白色的发在灯光的余光之中显得那么刺眼。 柏缇眼神阴沉的看着庄华。下一刻就追了上去。留下一干目瞪口呆的人。 最尴尬的应该就是这位将要上任的“王后”了吧。宫人们悄悄地打量着悦惜。 悦惜脸色果然有些挂不住。转身回了殿里。 “站住。”柏缇在庄华身后喊道。庄华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着。而柏缇几步追过來一把扯住庄华右手的手臂。“孤让你站住。” 庄华被拽的一个踉跄。差点栽倒。站稳之后已经面对着柏缇了。 “大王。在下有些累了。还有事的话留在明天吧。”庄华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今天的她已经很累了。方才那一跪。已经耗尽了她的精气神。等明天他回复了。就有力气面对他的各种刁难和羞辱了。真的。只要让她歇一歇。她就会恢复过來的。 柏缇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心中五味杂陈、看起來很是疲倦的人。心中愤怒有之、还有一丝心疼。“你不是不跪任何人吗。怎么又给她跪。” 原來就是这件事情。庄华有些想笑。“不。我沒大王想得那么有骨气。只要有我承受不起的压迫。我就会屈服。” 311死也得是他的死人 “什么才是你承受不起的压迫?你的性命都不是,是什么?”柏缇嘴角挑起一个残忍的弧度,“孤想起来了,陈姬母子对吧。” 庄华没说话,仿佛默认一般. 柏缇笑了,一把甩开了庄华的手臂,庄华被甩到了一旁,踉跄了两步站稳,也不动,就站在哪里,仿佛一块石头,一副任你左右的模样更让柏缇气不打一处来。 哪怕这个时候庄华和他吵两句他也不会这么生气,就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让人看了就不爽! 柏缇看着庄华说道:“明天,洗干净等着我。”柏缇来到庄华身边凑在庄华耳边说:“等着孤来临幸你。” 庄华眼睛瞪大,满眼的震惊。柏缇看这庄华震惊的目光,满意的笑了,就是要这样,哪怕不是开心或者伤心,只要不再是无动于衷就好了。 庄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总之在看到夏君府的大门的时候,庄华一口血呕出来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身体也颓然不可支的跌倒在门口。 当她再度恢复心神的时候,正的躺在床榻上衣冠整齐,雁容握着她的手伏在床榻边睡着,而窗外天已经亮了。 心中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就变身林妹妹了,没事吐吐血啥的,简直弱爆了。自己可不能到,陈姬还没顺利的生产,雁容还没出嫁,自己倒了谁给她们撑腰呢。 把手从雁容的手里抽出来,轻轻的拍了拍雁容的肩,“雁容,回去睡吧。” 雁容一个激灵就醒了,然后再看到叫醒她的人是庄华的时候,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先生,你又骗我!” 庄华对于自己现在皮脆的表现也无法解释,只能心虚的道歉:“抱歉,我……我没做到,要不……你打我几下,爱打几下打几下,出气为止。” 雁容看着庄华眼神很是悲伤,让庄华愣住了,问:“怎么了?这么看我?” “先生,你是不是要……要死了?”雁容这个问题把庄华震懵了,“怎么这么问?” 雁容的眼中掉下泪来,“先生你知不知道,我让人把你从门口搬回来的时候,没有气息了!” 庄华就是一愣,随手摸着一缕头发放在眼前看了一眼,黑发更少了,几乎四不存一。 庄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时间是那么的紧迫。 “那是你太慌张了,才没有摸到。我平时睡着的时候呼吸也很浅。”庄华很是蹩脚的解释道。 雁容还是不信,道“我不会摸错的,你明明就……” “不会喘气儿的人怎么还会活着?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庄华打断了雁容的疑问,正色道。 雁容张了张嘴,终于是没能再说出什么,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庄华的说辞。 几天不见踪影的原锡终于在这一天露面了,来到夏君府别的没干,直接带着一身的尘土就去见庄华去了。 “你和大王又怎么了?”原锡一进门就问,庄华手里正拿着书在看,闻言起身去迎,“你回来就老实点吧,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原锡对此嗤之以鼻,他要是怕这怕那畏首畏尾,那么现在他也不会是暗探总首领。端起书房内的水壶对着嘴巴几句灌下去大半壶的水,总算解了渴,说道:“我还没回来,就听见手底下的人说你昨天晚上吐血倒在家门口。能有点出息不?多走两步倒在院里能怎么地?” 跟雁容和庄华相处的时间长了,原锡的毒舌和吐槽能力也在蹭蹭地上涨。 庄华瞥了原锡一眼,“你还能控制住你什么时候想雁容?你不能,我就不能。” 院系杯庄华噎的够呛,跳过这篇不提,说道:“明天起你搬到宫里去住,雁容搬到我家住。胃肠那次刺杀的事情查清楚了,是原来的炀国太子戚将的手笔,你上次在围场搅了他的局,你已经被列为猎杀对象了,住在宫里安全些。” 庄华眉梢微挑,“那雁容也应该跟着我一块,怎么就到了你家?” 原锡理直气壮的说:“雁容是我的妻子,我自让会全力保护她稳妥,如此一来就会疏忽你的安全问题,所以,你住进宫里最好不过了。” “我可以去山庭家住。”庄华郑重的说:“山庭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原锡摆摆手,“山庭没这工夫,他得负责全城的戒备,严格排查可疑人物,顾不上你。” “那我可以去陶司马家里躲避。”庄华又道。 原锡再一次否决道:“陶司马接到命令今天早晨就带病出城去剿匪了。” 庄华做出沉思的模样,道:“看来我还真就只能去王宫里呆着了。” 原锡点点头,“不错。” 庄华的心里没有多少情绪,只是看着原锡,认真地说道:“原锡,我当你是好友,你如实的告诉我,你觉得我和柏缇还会再有纠缠的余地吗?” 庄华从来不避讳自己和柏缇的事情,她和柏缇如何也从未刻意隐瞒,一时之间,原锡没说出话来。 “柏缇就要成婚了,那个女子看上去很好,有一国之母的气度和风范,不论私心,只是一个臣子,你觉得那位靖国悦氏的小姐如何?” 原锡彻底没了言语。他始终不会是一个坚定的朋友,在国事面前,个人的情谊着实渺小的很。 “故而,原锡,要是真的担心我的安全,安排我去别的地方吧,哪里都行,我再糟糕的情况也遇过,无所谓好坏。”庄华为此次的谈话,画上句点。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没想到下午的时候,柏缇身边的暗卫来了,直接把庄华“带”进了宫里,庄华也只来得及跟原锡打个招呼,让他告诉雁容一声自己没事,就被带走了。 到了宫里,庄华被安排进了前朝供成年王子们居住的东宫其中一间殿阁里,庄华很是淡然的住了下来。 她这些年,住的地方换得多了,也没什么认床之类的毛病。天黑的时候,柏缇来了。 而且是摆了全副的銮驾来的,庄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宫人们进来请她去迎接大王,庄华起身,理了理衣衫,出去接驾了。 庄华站在外殿殿侧,看着柏缇一行人进来,然后柏缇走到主位上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庄华有些疲倦,垂着头用力闭了闭眼睛,然后又抬起头,视线落在柏缇的手上,努力的驱赶着那股从脑海里涌出来的疲惫之感。 当初在泗蒲时的亲密还恍如昨日,如今二人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得不说是天意弄人,庄华有些走神,想着如果当初在经过他没有跟着柏缇回来,或者没有接受柏缇,那么,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因为放心不下而跟着上船,依然会因为满心的喜欢而接受柏缇,再来一百次都是一样的。 往事不可追忆,后来事不可揣测,能着手的只有现在。 可庄华却一点也不想抓住这个“现在”。 麻木了吧,所以心里就不难受了。庄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将要走到人生尽头的老人,曾经太多的坏已经不记得,正在进行的坏不想去记,他的脑子里都是曾经给过她温暖的人和事,许多许多的人,许多许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欢乐的事情,一张张熟悉的或者正在模糊的面孔,在庄华的脑海之中像幻灯片一样播放着。 “庄华!你怎么了?!快叫御医!” 柏缇焦急慌乱的声音将庄华的心神唤回来,庄华的眼神渐渐有了神采,看着近在咫尺的柏缇,问道:“怎么了?” 柏缇双手扶着庄华的胳膊,眼中是没有散去的担忧,“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庄华响起雁容说的,昨天晚上她没气儿了,但是不可能啊,要是没气儿的话,也不可能让离得那么远的柏缇发现啊。摇摇头,“不知道,我怎么了?” 柏缇的手指在庄华的耳朵上轻轻地摸了一下,然后沾着血迹的手指给庄华看,“你的耳朵在流血!” 庄华伸手摸了摸耳朵,果然,在流血。 “最近天干物燥,难免会上火,大王多虑了。”庄华的理由依旧十分的蹩脚,只是这样蹩脚的理由骗得了雁容,但是不会骗到柏缇。 “我会发现给黄老,让他来为你诊治,你就好好地呆在王宫里,那里也不许去!”柏缇看着庄华无动于衷的样子又是一阵活在心里烧,可是这回,却烧得他难过了。 看庄华这一头灰白的头发,就该知道“他”的身体在衰败着,可是他为了一口气,还在刁难着“他”。 昨天庄华回家的时候在门口就跌到不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心急着要把庄华弄进宫来。 想来方才自己的举动又让“他”难过了吧。 想着庄华默默地站在殿侧的模样,没有来得一阵心酸。 若不是和自己牵扯不清,像“他”这样的人定会让无数有野心的人视若珍宝吧,可是他已经没办法放“他”自由了,无论“他”是生是死,是悲是喜,都要待在他身边,哪怕“他”对他的感情只剩防备与恨。 312从哪里来的白头发 这一场闹举办的“临幸”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寝殿里。柏缇和庄华相对坐着。但是两个人之间只剩沉默。 庄华半眯着眼睛。随时都会睡着一样。柏缇看着庄华沒什么精神的样子。起身來到庄华身边。说:“你感觉自己身体怎么样。很累吗。” 庄华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柏缇。似乎在确认对方的身份。在眼中闪过一丝明了之后。庄华说道:“多谢大王关心。在下近日來是有些身体不适。不敢劳大王费心。” 庄华的话生疏有礼。像是在面对这一个陌生人。“他”只是个庶民或者臣子。他与“他”來说就只是大王。不再有其他的牵绊。 这种感觉很不好。仿佛“他”要切断跟他之间的联系。此后便再沒有相见之日。 “你的头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什么时候开始的。”柏缇无视了庄华的疏远。拿起庄华一缕头发。其中不见几根黑发。柏缇不禁捏紧了手中的发丝。 “年纪大了。就该是这样。”庄华轻描淡写的回答说。 “我与你一般年纪。怎么不见我满头白发。”柏缇嗤笑着。扳着庄华的后脑让“他”抬头看着自己。那双黑眸依旧清澈。但是却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多出來的他不曾见过。失去的。让他心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大王身体强健。自然不是他人能比。”庄华依旧是油盐不进的模样。 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惹怒柏缇对自己沒好处。或许借着机会。是他和柏缇冰释前嫌的机会。但是现在这个时机真的不合适。不合适。 他们已经走得太远了。她心里记挂着陈姬母子。他将要娶后。此前她心无挂碍。然后现在她的心里有这个国家。也有太多人。他做不到无忽略这些人。忽略这个国家的命运。 她曾拥有过很多。那么。现在是她回报的时候了。因为她怕自己再不回报就沒时间了。 柏缇。从來不是个软弱的人。第一时间更新不会因为失去什么而颓然不振。或许沒有她。此后他的人生会更加顺利。 庄华并不想呆在宫里。她想到外面。趁着还有时间、有体力。去会会那些老朋友。相识一场总不能不告而别。 柏缇见庄华的目光开始变得飘忽。不由得手下一紧。然后单膝跪在庄华身侧。将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放缓了语调。带着些气球的味道说道:“庄华。我们重新來过好吗。不要去管什么陈姬。不要去管什么雁容。好不好。” 柏缇如此放低身段的请求。让庄华有些鼻酸。晚了不是么。你早些说。你我也不至于如此境地。第一时间更新 “与靖国的联姻能反悔吗。陈姬的孩子会不存在吗。”庄华伸手推开了柏缇。 岳西已经被靖王封为公主。柏缇和她的婚姻不是简单的男欢女爱。而是代表这两国的利益初步达成一致。此后将成为重要盟友。怎能轻易说反悔就反悔。 看着柏缇沉默了。庄华心里什么感觉都沒有。 从柏缇决定婚期的时间來看。一定不是在回來之后才定的。而是早在战争沒有结束的时候就开始筹划了。事到如今。其实两个人都有错。而且已经沒有悔改的余地。 这种错误能让太多人欢心。无论从大局还是私人的角度來说。她和柏缇。就这么下去。渐渐的成为陌路。最好不过了。 如此。就一错到底吧。 柏缇吩咐了宫人照顾好庄华。便离开了。 不是第一回留宿宫中的庄华并沒有任何不适。早晨在公认的伺候下穿戴梳洗。然后像在家里一样去开始看。消磨他一天的时光。不过最近她外出打猎习惯了。一时之间静下來还真有些不适。 很快。他这种不是就被打破了。柏承彦來看她了。 柏承彦在见到庄华的一瞬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沒敢认面前这个头发几近花白的人就是庄华。庄华则是见怪不怪。身体沒什么劲儿。也不起身。招呼着柏承彦说:“都來了。怎么就站在门口。进來吧。” 柏承彦者才回过神來。走了进去。然后站在庄华面前。伸手想要去摸庄华的头发。庄华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微微皱眉说道:“别胡闹。” 柏承彦保持着被庄华抓住手腕的姿势。惊疑不定的看着庄华。道:“这是怎么回事。” 庄华松开了柏承彦的手腕。拿书的左手也放下书。懒懒的靠在一旁的软垫上。说:“年纪大了。难免会长些白发。” “……”忽悠谁呢。柏承彦很是像撬开这个人的脑壳看看。这么不靠谱的理由是哪找來的。 庄华不愿提这个。柏承彦也不再问。说道:“我听说上次围猎的时候你也在。” 庄华想了想。“啊。是。不过我是误闯。并非同行。” “你杀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刺客。”柏承彦眼睛发出亮光。坐在庄华对面炯炯有神的看着庄华。 庄华漫不经心的点头。“运气罢了。你若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他武艺高强。” 柏承彦有种回到了靖国那是他们刚认识的那个时候。庄华会像个无赖一样的对付他。第一时间更新不那么正经的样子让他把“他”当成了朋友。 自从回到肇国之后。庄华就再也沒有像这样跟他玩笑过了。柏承彦很是怀念。 “庄华要如何谢我。”柏承彦笑着问。 “原谅你上次在天牢对我大吼大叫吧。”庄华漫不经心的说道。 柏承彦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随后无奈的笑了下。“你还记得啊。” “嗯。你不知道嘛。我心眼小的很。不过我也很大度。这不就原谅你了。”庄华似乎根本沒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題是有多么尴尬一样。 柏承彦伸手过去拉庄华的手。“庄华。你别生气了。我那天不是气昏头了吗。陈姬在宫里都是我吩咐人好好伺候的。” 庄华被抓住右手。柏承彦已经不似孩童软嫩。指节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庄华枯瘦的手。讨好的握了握。 庄华对待柏承彦着实沒什么办法。而且照顾了陈姬这个恩情确实很大。毕竟他现在只是个王子。跟他父亲做对。着实有风险。 “谢谢你。承彦。”庄华回握了他一下。 “谢什么。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 在柏承彦的百般催促之下。庄华跟着柏承彦出了东宫。來到了王宫里的兽园。 兽园里有许多的珍奇异兽。第一时间更新当然柏承彦带庄华來不是为了逛动物园的。而是为了看斗兽的。 然而。斗兽还沒看见呢就碰到了一个对于庄华來说比较尴尬的人物。或者在他人來看。属于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相遇了。 “悦姑娘。”率先向悦惜拱手行礼。和庄华一起來的。柏承彦则对着悦惜微微颔首。悦惜则是对两人轻轻福身一礼。“小女见过庄先生。大王子。” 对于能在这碰见悦惜这为未來的过目。庄华表示毫无心理准备。斜眼睨了柏承彦一眼。柏承彦回了个“我不知道”的眼神。悦惜则是对这一大一小二人的互动很是包容的看着。沒有任何意见。 跟在悦惜身边的宫女对于自己主子碰见庄华这类敏感人物。很是为悦惜担心。于是开口说道:“小姐。一会就到了和大王约好的驯马的时间。别去迟了。” 这句话一出來。三个人里。悦惜最尴尬了。她扫了身边的宫女一眼。这个龚女士跟随者果树和封公主的旨意一起从靖国來的。也算是自己人。但是他不需要这么个沒有眼色的人。看來回去是要好好敲打敲打这些从靖国來的人了。 “混说什么。大王还在早朝。怎么会迟。”训斥的说话的宫女。悦惜转而对庄华说:“庄先生。我能单独说说话吗。” 庄华有些诧异。本以为就这么打个照面就算了。沒想到对方居然还要跟他谈谈。谈什么呢。庄华很好奇。所以就答应了。“不敢辞姑娘的邀请。” 悦惜一笑。对着柏承彦说了一声。“大殿下。我先跟你借走庄华一会儿。说完话就还给你。” 柏承彦见岳西的态度不像是要为难庄华。道:“我就在前面的亭子等庄华。”然后就带着侍从走开了。 柏承彦走开了。悦惜对身边跟着的宫女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单独跟庄先生说。” 身后的两个宫女有些迟疑。悦惜冷下脸來。“怎么。要大王下旨清你们到一边去待会儿吗。” 两个宫女脸色一白。恭恭敬敬的退下去了。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悦惜有些自嘲地说。 庄华摇摇头。“她们是大活人。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心思。哪能管得住。” 如此沒有芥蒂话语。让悦惜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你认出我了。” 庄华一愣。不明所以。“认出你什么。” 悦惜目光一黯。有些丧气地说:“我还以为华大哥认出我了呢。” 这一声华大哥让庄华就是一愣。然后想着悦惜为什会叫她华大哥。叫她华大哥的除了炀国的人。几乎沒有了。 313怎么就成了这样 不还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 “金如小兄弟”庄华试探着叫了一声 悦惜笑着点点头“华大哥原來还记着我呢” 庄华在快速的消化了这一信息之后看着悦惜的轮廓也渐渐和那个女扮男装总是看不清脸的金如小兄弟对上号了 想起那时“金如”简直就是个菜鸟处处都需要帮助一路过來走的磕磕巴巴沒想到现在居然是这般的端庄模样真是让人感叹世界不能再奇妙一点了 想她现在居然是柏缇的未婚妻庄华有些唏嘘如果当初在经过码头的时候金如跟她他走的话可能早就碰见柏缇了 悦惜是柏缇从前线直接带回來的这么说來岳西应该是到了肇国之后一直流落在民间直到柏缇亲征炀国才有机会见到柏缇恐怕这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过现在看悦惜开朗的气质想來这些磨砺对她來说不是沒有好处的 “原來你要到肇国來要找的人就是大王恭喜你找到了”庄华面无表情地说着可以看出來是认真的悦惜在确认了庄华不是在说反话的时候真心的说了一声:“谢谢” 庄华摇摇头一直前面的回廊“我们去哪坐着说吧我身体不太好” 悦惜看着庄华的头发和状态也知道庄华的身体恐怕不是不太好而是相当不好于是上前扶着庄华一起往前面的回廊走去 两人來到回廊庄华坐在宽沿的扶栏上悦惜则站在她面前“你要跟我说什么”庄华问道 悦惜思虑了片刻说道:“本來沒见到你之前我还在想庄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见到了我下了一跳但是心也放下來了” 庄华道:“怎么就放下心來了” 悦惜看着庄华的双眼斩钉截铁的说:“你不会跟我争” 庄华有一瞬间的茫然“争什么”说完她就明白了悦惜说的是什么了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她还真成了别人眼里的玛丽苏了不过她正在做的事儿确实处处泛着一股玛丽苏的圣母味道 悦惜樱唇一勾“你看这就是证据” 庄华是名臣是国士无论外界怎么评判“他”、贬低“他”但是跟庄华相处过兵确确实实的接受过庄华的无偿帮助的悦惜在认出來“他”就是那个在她的旅程途中帮助过她的“华大哥”时她就已经能确定庄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庄华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无论所作所为善良与否都不会违反自己的原则而从她打听來的庄华的所有事情上來推断庄华最大的原则就是不会与肇国发生冲突、不会牵连身边的人 这样的庄华是不会为了私情而破坏肇、靖二国的联姻的那天晚上在柏缇的刻意羞辱之下庄华的那一跪已经很能说明态度了 悦惜有些心疼庄华还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庄华无疑是个好的朋友也是个好的兄长那一段旅途中庄华尽一切可能在照顾这她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悦惜知道这只是庄华本性中善待弱者的一面无关她是谁这样一个人落得如今这般模样怎能让人不唏嘘感慨 悦惜那种心疼的目光快要溢出來庄华有些受不了的伸手挡住了悦惜看向她的那双眼睛懒懒地说:“别这么看我我还以为你看上我了呢” 悦惜两只说抓着庄华枯瘦的手向下扒开说道:“我现在就有些后悔要嫁给大王了呢” 庄华脸色一板本就面无表情的脸孔更显得严肃“胡闹让别人听见了你这正宫娘娘可就有麻烦了” 悦惜吓了一跳庄华那几个月以來掌握着肇国的命脉那不是开玩笑的吓唬人还是足够用的悦惜想也沒想就点头说:“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庄华有些困倦对悦惜说:“这宫里的问題你可以去长公主府拜访向她请教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说完就站了起來向悦惜一拱手然后就走出了回廊 在亭子那边的柏承彦见庄华单独走出來了就出了亭子向庄华走了过去 “她沒为难你”柏承彦回头瞟了一眼还在回廊里 目送着庄华的悦惜 庄华拍拍他扶着她手臂的手“她将來会是你母后要尊重知道吗不敬嫡母可是大过” 柏承彦点点头“知道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无人察觉 这个女人气质使她未來嫡母那么简单还是他此身的亲姨母在她來韶广之后不久就找到了他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当年他的父母之间的感情 柏承彦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意思对于这个女人的话他信一半留一半他信自己是所谓的悦氏嫡女的儿子也相信把他从母亲身边抱走的人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其他的柏承彦不相信 这两点至少有据可依一个是未來过目的人沒可能会去骗一个无权无势的王子自己跟他有亲戚;他从小就未见过母亲也沒见过父亲却长在父亲留下的势力当中 除此之外别的事情就一点根据都沒有了让他生不出相信的心情 所以这女人柏承彦一向是防备的而且一开始他就认出了这个女人是他和庄华离开白鹤时在商队里遇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金如”只不过现在他和一年前的长相有了差别也不似在商队时那么狼狈故而悦惜反而沒有认出他來 今天这一遭恐怕那女人是认出來庄华了也能顺着想到那个跟着庄华的男孩是自己了柏承彦心中冷笑着不知道这女人还会怎么做 庄华跟柏承彦说了一声自己累了柏承彦就尽职尽责的把她送回东宫去了人是他领出來的自然也要由他送回去 庄华看着坐在她床边不肯走的柏承彦眼中带着些揶揄的笑意说:“怎么怕我跑了” 柏承彦居然点头了伸手握着庄华露在外面的右手“我得看着你你都爽约好几回了” “我这回也沒答应你什么啊”庄华挑了下眉说道 “我的看着你把以前答应过的都补回來”柏承彦很认真的说庄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让柏承彦惊了一把“庄华你居然会笑” 庄华的笑容很快就散了说:“我怎么就不会笑以前我也有笑过” “有吗不记得了”柏承彦皱着眉头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庄华一手敲在柏承彦的额头上“别在这跟我耍宝了应该快下早朝了你也该去宫学上课了吧” 柏承彦一拍脑门“我忘了我还沒跟师傅请假”起身就要往外跑刚走两步又转过身來对庄华说:“你别随便跟什么人出去等我回來” 庄华点点头“我要睡一会儿你來的时候喊醒我” “好”柏承彦答应一声离开了 庄华躺在床榻上却沒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躺着宫人们以为庄华睡了就都退出去了只留一个宫女在屏风外守着 找上她就是像悦惜自己说的看看庄华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另一个目的自己也替她圆满完成了就是控制后宫 这个目的在庄华看來是无可厚非的过目若连后宫都无法掌控如何担当起一国之母的重任 于是在悦惜故意带了两个不听她话的宫女出现在庄华面前示弱的时候庄华就心领神会了才会在最后的时候向她推荐长公主反正答不答应在长公主又不在她 至于悦惜为什么那么断定自己一定能帮上她估计就是因为自己和柏缇那一段纠缠不清的关系以及她身上曲折离奇的经历吧 由此看來悦惜并不是沒有本事自己把后宫整治好只是不想太费自己的力气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就在柏承彦临时起意带他去兽园的时候就碰见了悦惜來选马还带上了两个不听话的宫女明显在她身边有眼线 短短一天时间就能在她身边布下眼线可见悦惜的手段了 庄华想着事情也沒注意有人走了进來等人的手都落在脸上了庄华才有反应有人來了 她沒有任何的反应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因为她已经察觉出來來人是谁了她不想面对他因为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 柏缇坐在床沿抚摸着庄华的脸很苍白几乎沒有什么血色连嘴唇的颜色都淡得快看不出來衬着灰白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很让人心疼 庄华不愿意理他他感觉的出來但是总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他和庄华相见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多了 他不是很明白怎么两个人就成了现在这样 其实他已经不气陈姬由庄华的孩子这件事了他自己也有孩子凭什么要让庄华绝后他只是气“他”为什么连解释都不给他一个以至于让他在气昏头的情况下让“他”受了那么大的侮辱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吧 柏缇吻着庄华的脸颊喃喃道 314当一切又回到起点 庄华一直醒着。心里想着这事后要是真的睡着了就好了。装睡什么的实在太折磨人了。尤其是旁若无人的表白之类的。着实让人绷不住。 其实都有错。错的又何止柏缇一人。但是终究想要挽回的只有柏缇罢了。 庄华这人原來世界的朋友评价他。冷心冷肺冻伤胃。不是沒道理的。她从來不会太多纠缠一个人或一件事。一方面來讲是宽容大度。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无情之举。 唐启曾指着她的鼻子说:“庄华。这世界上不会有比你的心更坚硬的人了。”然后后面又加了一句。也不会有比你更心软的人了。 爱之欲其生。第一时间更新 不爱便使其生不如死。 有什么比曾经相爱的人形同陌路更让人觉得折磨的呢。 庄华对别人下的起狠心。对自己也一样。对自己她比对别人更狠。他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无论穿越前后。她都身无牵挂。故而行事虽然尽量的想要低调。但是也越发的剑走偏锋。犹如在深渊之中行走于钢丝之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如果不是有唐启的这个超级外挂帮持。庄华早就灰飞烟灭了。 庄华却从沒有为此悔悟或者回想时后怕过。只是在每一次危机來临时依旧疯狂的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庄华其人。若非自己愿意。真的什么事情也沒办法动摇她。 这场短暂的爱情。沒错。短暂的爱情。在庄华这里已经结束了。即使她的心依然会被柏缇的一举一动所牵扯。但是强大的理智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该结束了。于是心里便真的画上了句号。无论别人如何看。 柏缇这一呆就是一整天。柏承彦过來都被挡了回去。而庄华也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当然不是干躺。因为她很快就撑不住疲倦真的睡着了。等天黑的时候她一睁眼。柏缇的脸就在面前。一双黑眸专注地看着她。“醒了。饿不饿。外面准备好了膳食。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我们一起去用一些吧。” 柏缇忽如其來的温情让庄华有些受不了。这转变太快让她不得不防。 沒有先理会柏缇。而是缓缓的闭上眼睛。待眼中的干涩缓解了之后复又睁开了眼睛。手上的左臂无法用力。庄华只得靠单手支撑着想要起身。柏缇见状展臂将庄华捞进自己的怀里。让庄华的后背靠着他的胸膛。 庄华的身量还是那样修长高挑。只是分量却越來越轻。柏缇有些好笑的想。会不会庄华就这么随着消失的分量一点点的消失了呢。 “大王。” 庄华一开口。有些沙哑的清冷声线打碎了一室的暧mèi。柏缇忽然意识到。庄华还沒有和他恢复如初。沒有答应跟他和好。 “叫我的名字吧。听你叫我大王。很怪。” “臣以为正好。君臣有别。岂可僭越。”说着。庄华坐直起身。一掀被子执着一声里衣便下了床榻。光着脚站在地上。向柏缇躬身一礼。“臣拜见大王。” 坐在床沿上的柏缇只觉得怀里一空。带动着心里都空了。然后那身形消瘦的人就赤着脚站在面前向自己恭恭敬敬的见礼了。然她的心中平白诞生出两份恼怒。 不是冲“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而是自己。 那天夜里庄华俯身跪伏在岳西面前的场景再一次袭上心头。让柏缇心里堵得厉害。可是这糊涂事就是他的手笔。当时是真的气糊涂罢了。却做出这等让自己今日后悔万分的事情。 “庄华。你不必……”柏缇起身上前要去扶庄华。庄华却在柏缇扶起她之前就直起了身子。闪开柏缇的手。说:“谢大王。”然后视线随意在床边一扫。在看到自己的鞋子的时候。庄华就走了过去。穿上了鞋子。 庄华是柏缇如无物一般将一件件衣服穿戴整齐。慢条斯理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悠闲。第一时间更新 沒错。就是悠闲。 “大王不是说已经准备好膳食。大王不去用吗。”庄华淡漠却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说出了类似于邀请的话。 柏缇心中一喜。冷隽的面容融化开來。露出一抹笑意。“同去。” “臣遵旨。”庄华一拱手。然后对柏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柏缇也不推辞。就闲余庄华走出了内殿。 看着柏缇的背影。庄华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跟了出去。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最初。庄华对柏缇的态度有礼而轻松。一切都随心所为。 柏缇既高兴又不安。高兴的是庄华终于不再冷面相对了。不安的是。一切似乎在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柏缇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绪的人。心里有什么藏得比庄华还深。于是伺候二人永善的人只觉得心惊胆战的大气儿都不敢喘。 一个。专心于饭食。但是脸上什么表情都沒有。似乎不满意。又似乎满意。但在西樵似乎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饭菜做得好不好。另一个。冷峻的面孔看不出一丝情绪。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桌上的另一个人。看不出喜怒。也不知是恼了那人还是只是在观察那人。 一顿饭下來。只有庄华一个人吃得舒心。一干伺候的宫人提心调胆的。终于等这两位用完了饭。柏缇大手一挥。让他们下去了。宫人们才顺顺利利的呼出一口气儿。太压抑了。 “大王。臣想去看看陈姬。不知大王能否开恩。”庄华一点都不避讳的提出了这件事情。那双淡漠的眼中沒有一丝犹豫和思量。仿佛只是随口一说。柏缇答不答应“他”都无所谓。 柏缇不知庄华是何用意。“他”不知道这样他会生气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他会不会生气。第一时间更新 一想到庄华不在乎他。柏缇的心里就别提多堵得慌了。 只是现在自己要是拒绝了。和庄华的关系恐怕又要降到最低了吧。 “可以。不过不能超过半个时辰。”柏缇为微皱着眉说道。 虽然知道那女人有身孕。庄华就是呆在长时间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但是他就是不想让这个和庄华有牵连的女人和庄华呆在一起太长时间。光是想到庄华和那个女人呆在一起。她就已经想要掐死那个女人了。 奈何那女人怀了庄华的孩子…… 柏缇忽然想到。那一日在天牢的时候。庄华接到赦免的旨意却是因为自己要和别的女人成亲才得來的。是什么样的心情。当自己亲口对“他”说出自己要成亲的消息的时候。“他”难不难过。有沒有心痛。 柏缇想道庄华说过的将心比心……如是庄华这样对待他。他会怎么样。 恐怕是想杀了庄华的心都有吧。然后再把那个女人也杀了。不。那岂不是让他们同生共死了。他会当着庄华的面杀了那个女人。然后留着庄华活在这世上再也沒有自由。日日的看着“他”深陷痛苦之中无力逃脱。 可是庄华当时是怎么反应的。 旨意过去的时候。庄华要见他。想來那是庄华是不相信这个消息的。想要听他解释。然后“他”就会接受那个解释。哪怕再荒谬也会接受。 他失去了。却硬生生的打破了这个希望。 qing人之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吧。 他记得他转身离开天牢的时候。庄华说了一句“臣恭送大王”。或许就是从那时候起。庄华把自己和他划开了一条界线。 他和“他”之间。此后只有君臣。再无其他。 他怎么就忘了。庄华的感情比他还要内敛。当初也是他一再强逼才让庄华吐露出真心。如今一朝踏错。就将此前的一切努力都重归于零。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柏缇苦笑。他还能靠之前那样的方法将庄华从“他”自己的堡垒中逼出來吗。 前一番庄华全心付出已经遭受了如此打击。恐怕再难让庄华认同他了。 柏缇有些烦躁。实现就去讯庄华。那只殿中只有他一个人。对面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庄华何时离开的。”柏缇面无表情的问。 一个暗卫从暗处现身。道:“回大王。庄华在您答应她去看陈姬的时候就离开了。” 柏缇听了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恢复了冷峻的形象。起身朝殿外走去。 他总是不放心的。不能让庄华和那个女人单独呆在一起。 來到陈姬居住的殿外。还沒进去。就从外面听到陈姬开心的笑声。和庄华和声细语的声音。 曾几何时。庄华也曾因为惹恼了他而这样哄他。柏缇负在背后的双手握紧了拳头。沒有进去。就站在门外等着庄华出來。门口的宫人一点都不敢言语。只能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希望大王不要注意他们从而拿他们泄愤。 “既然过几天雁容就要成亲了。大人可不可以替妾身送一份礼物给雁容……谢谢她帮我们的孩儿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陈姬的声音逐渐低下去。语气中不难听出羞意。 庄华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好。雁容若是知道了你还惦记着给她送礼物。她会很高兴的。” 315比较悠闲的日子里 陈姬红了脸颊。秒了庄华一眼。挺着肚子站了起來。庄华连忙过去扶着。在陈姬的示意下。庄华扶着陈姬走到了梳妆台前。 又扶着陈姬坐下。趁机从梳妆台里翻出來一对罕见的血玉镯子。找了个首饰盒子装了起來。递给庄华。说:“我也沒什么值钱的物件。最好的东西就是这对镯子了。这还是我进王府初次侍寝之后大王赏赐的……”陈姬说着就闭上了嘴。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的看了庄华一眼。见庄华沒有生气的意思。不好意思的说道:“瞧我。都在说什么混话。”然后伸手就去夺庄华那在手里的首饰盒。庄华的手一躲。陈姬沒夺到。 庄华把首饰盒收在袖子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扶起陈姬沉重的身子。说:“你舍不得。还想抢回去。” 话语中淡淡的揶揄让陈姬又红了脸。似嗔似怨的说:“大人惯会笑话我。” 庄华语调轻快的说:“某个小女子就喜欢乱想乱猜。出了丑还不让人笑话吗。多霸道。” 陈姬反驳道:“才沒有。” 庄华附和着说:“是是是。沒有。你们三个人当然比我一个人有道理。” 陈姬被庄华逗得笑了起來。“呵呵……大人又在取消我们母子。看孩儿出生了之后不跟你亲。” 庄华正色道:“这可不行。我可是父亲啊。”扶着陈姬在床榻上靠着软枕坐着。庄华坐在床沿俯身把耳朵贴着陈姬的肚子。说道:“小家伙们。我是庄华。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父亲了。可不许调皮捣蛋。” 陈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大人真是胡闹。还沒出生。哪听得到大人说的话。” 庄华不以为然地说:“他们在你肚子里两个域的时候就长出來耳朵了。怎么会听不到。我以后多说几遍。他们就记住了。” 庄华沒有多带。陈姬的肚子快七个月了。看着危险得紧。人也容易累。于是庄华就跟陈姬告了别。嘱咐宫人半夜多上点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陈姬起夜、腿抽筋的时候都仔细这点。然后看着内殿里熄了灯。才出了宫殿。 一出门。就看见柏缇负着手站在殿门口。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 “大王怎么來了。”庄华疑惑的问道。 “这么久不见你。我担心你。”柏缇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心里的话。庄华一愣。沒想到柏缇会这么……露骨。毕竟这里还有许多宫人在。 岂不知那些宫人恨不得沒长耳朵。这这这……真是要命。听见这等隐秘。他们还活得了吗。 庄华随即嘴角抽了抽。这连半个小时都不到。就叫“久”。 “臣不敢当。”庄华向柏缇一拱手。然后越过柏缇走下了台阶。直到又走出几步之后不见柏缇跟上來。转身看见柏缇依然站在那里。庄华微微挑了下眉。“大王还不走吗。” 柏缇仿佛石化的身影像是被解开了封印的咒语。转身对庄华说:“这就來。” 庄华微不可查的摇摇头。这人又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 路上。两人结伴而行。冬夜里的风吹得人骨节疼。但是两人都沒有进去身后的车辇。只是慢悠悠的走着。沒办法。庄华的不俗就是慢悠悠的。柏缇只能迁就。故而。不是很长的一段路走了挺长时间。 一路无话。到了东宫门口的时候。庄华拒绝了柏缇送她进去。然后对柏缇说道:“再过十日之后就是雁容的婚礼。臣想出宫去。” 沒有商量。就是告诉柏缇。她要出宫。庄华淡然地目光直视着柏缇的眼睛。斩钉截铁。 柏缇想了想。拒绝的话沒有说出來。点点头。“正好我也要去给原锡道贺。一起去吧。” 庄华沒有拒绝这个提议。说道:“臣遵旨。” 回到寝殿里。躺在床上。庄华并沒有表现出來的那么轻松。 身体越來越不好了。第一时间更新只是和陈姬说了那么一会儿的话。來去那一路吹了点风。就有一种快要倒下去的感觉。简直就是纸糊的。 摸了摸头发。庄华心里默默地说着。再给我多一些时间。再不济。也要让我看着雁容出嫁了再说。 次日一早。柏承彦又來了。庄华很是怀疑。王子的课业就这么轻松吗。 “你就这么悠闲么。”庄华忍不住问道。 柏承彦脚步差点打结。看着庄华忿忿的说:“我好心來陪你。免得你无聊。你还这么说我。真是不可理喻。” 庄华晃了晃手里的书。“我可不无聊。第一时间更新有书足矣。你要是真怕我无聊。就多给我找些我沒看过的书好了。我会十分感激。” “那就要去宫学的藏书阁去找了。”柏承彦不客气的靠着庄华在书案后坐下。像庄华一样考在身后的软榻上。沒有正型。 “起來。坐沒坐相。”庄华的膝盖顶了顶柏承彦的后背。柏承彦不情不愿的坐直起來。“怎么你就可以这么随意。我就不行。” “因为你不是我。”庄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若有朝一日你想我一般境遇。想必也沒我这般心情。小子。你还差得远。” 柏承彦撇了撇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我才不会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庄华认同的点点头。“故而。我不是你。你也莫拿自己跟我比。” 柏承彦忽然俯身靠近了庄华。由于庄华是半卧的姿势。所以看起來就像是柏承彦朝庄华压过來一样。柏承彦认真的打量了庄华一番。“庄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庄华微微挑了挑眉。这倒霉孩子。万一砸下來能把她砸出血好不好。微微后仰脖颈。她不习惯与人靠这么近。但是柏承彦有是一个小孩子。自己要是反应过激了说不定会弄巧成拙。于是只好忍着想要把人推出去的冲动。说:“我瞒着你的事情多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你说那一件。” 得到这个回答柏承彦翻了个白眼。双手撑在庄华肩膀两侧。沒有一丝暧昧。抿着嘴又逼近了一点。说:“你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而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庄华忍不住想要鼓掌了。孩子果然直觉敏锐吗。 “沒有。我发誓。”庄华抬起还拿着书的右手。说道。 柏承彦的眉毛越皱越深。庄华忍不住伸手救恩在眉心纠结的的地方。按了下去。肉肉的。手感不错。 “你干嘛。。”柏承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露出了爪牙想庄华示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庄华笑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脸孔刹时间生动了起來。 “……你应该多笑笑的。”柏承彦愣了半晌。说道。 “总得有好笑的事情才行啊。”庄华慢慢敛去了浅淡的笑容。叹道。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带着低气压的声音从门口传过來。庄华循声望去。柏缇正黑着一张脸走过來。然后在柏承彦还沒反应过來的时候。一把把柏承彦从书案后揪了出來。丢了出去。“立马回宫学去上课。再让孤发现你逃课。就让你去守王陵。” 柏承彦愤愤不平的瞪着柏缇的背影。仿佛这样能在柏缇的背上瞪出两个窟窿一样。接过柏缇一回头。凌厉的眼神一过去。柏承彦就蔫了。很是规矩的向柏缇行了个礼。然后告出去了。 临走之前还“恋恋不舍”的看着庄华。把庄华看的。又快要笑出來了。 “庄华很高兴。”柏缇拉着脸问道。看看成什么样子。坐沒坐相。衣衫不整。要不是知道柏承彦和庄华的交情。是个人都会误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庄华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服。向柏缇拱手见礼。道:“大王子生性活泼聪敏。臣与之相处自然愉快。” 这么说我就不活泼。我就不聪明。柏缇心里的怨念快要化为实质。向庄华扑來。庄华很是恶寒。不由得的抖了抖肩膀。 “这小子有很多课业。”意思就是以后他來了也要把他赶走。 “……臣知道了。”庄华觉得自己无比苦逼。 现在的庄华。已经放开了心里那点矫情的执念。曾几何时她在奉劝失恋的损友时也说过。好聚好散。何必悲悲戚戚。对方如何那不是她能控制的。但她可以控制自己不是么。 从回原点。你是君我是臣。熟悉但不亲近。可以交付信任。但不交心。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爱恨故。无忧亦无怖。她或许做不到如此超脱的地步。但是她可以做出这样的表。迷惑他人也迷惑自己。 如今两场婚礼近在咫尺。庄华一边感受着身体越來越差的感觉。一边感受着越來越平和的心境。有时候她会以为自己快要升仙了。回过神來之后才知道自己是虚弱的眩晕的原因才有这样的错觉。 “今日。我们去兽园吧。昨天你不是也要去看么。昨天沒看成。今天去。”柏缇很是自然地去拉庄华的手。庄华却双手合抱想他拱手道:“谢陛下。” 柏缇缓缓的收回了手。心道慢慢來。不要着急。然后率先往外走。招呼庄华说:“走吧。还杵在哪里做什么。” 316让我走我就能走啊? 庄华对于逛动物园什么的沒多大兴趣。奈何另外一人兴致勃勃。庄华就当是陪太子读书了。 兽园算是王宫里好玩的去处了。里面豢养着各类猛兽珍禽。柏缇似乎对此兴趣很大。还沒等庄华问。柏缇自己就跟她说道:“我小时候时常带着彦弟來兽园玩。那时候。母后不许我们來。怕我们招惹了猛兽。我就带着彦弟偷偷的來。彦弟还给里面的一头雪豹起了个名字。叫紫风。” 庄华在一旁走着。听着柏缇的说话。道:“那豹子还在吗。” 柏缇摇了摇头。目光黯淡。“不在了。我二十岁回來的时候。彦弟和紫风都已经不在了。” 庄华道:“逝者已矣。第一时间更新 大王节哀。” 柏缇沒有來的一阵烦躁。他受不了庄华这么疏远的态度。扭过头來“庄华。别这么疏远我好吗。” 庄华看了柏缇一眼。说:“大王。臣并未疏远你。大王多虑了。” 柏缇一阵无力。庄华就这个不温不火的态度。让人无从下手。逼得紧了。“他”就不说话了。不逼“他”。那就离得更远了。 “陈姬的孩子会平安的降生的。明年春天我会从新调整朝中官员。到时你就可以官复原职了。”柏缇只能找这个话來说了。 庄华拱手道:“谢大王恩典。第一时间更新 臣感激不尽。” 柏缇猛地回身。庄华一个沒注意就撞进了柏缇的怀里。柏缇很是自然的张开双臂把庄华拥住。庄华伸手一推。退了出來。“谢谢。” 柏缇有些失望的收了手。“走吧。” 再看了一场很是精彩的斗兽表演之后。庄华已经很累了。推辞了柏缇接下來的邀请。庄华回到了住处休息。 再醒來。又是一个黄昏。窗外的天空是一片血红色。 “今晚会下雪。”庄华自言自语地说着。 这场雪一直下到第二天一早还沒有停歇的意思。庄华在宫女劝阻无效之后。披着白色的狐皮披风出了门。 一手持着伞。庄华走在宫中花径小路上。两旁的花圃里已经沒有了花朵。全都是一片银装素裹。偶尔刮起一阵风。便会揭起地上的雪和空中降落的雪缠在一块。翩翩起舞。 身旁沒有什么跟随的人。庄华独自欣赏着雪中美景。心情好多了。 不只是巧合还是故意。庄华又遇到了悦惜。 “小女见过庄华先生。”悦惜向庄华福身一礼。身后的宫女也跟着行礼。庄华打量了一番跟随的宫女。已经沒有上次见面时那两个宫女了。看來悦惜的速度很快么。 庄华微微颔首。第一时间更新 道:“再下手中拿着伞。不便行礼。还请姑娘勿怪。” 悦惜道:“不敢。小女特意寻先生踪迹而來。只有一事想与先生说。” 庄华沒有拒绝。“好。前面正好有个亭子。我们去那里说吧。” 亭子里。只有庄华和悦惜两人。所有的宫女内侍都在亭外守着。 “悦姑娘有何事。”庄华开口问道。悦惜站在庄华面前。踌躇了良久。才道:“你能不能尽量的避开大王。” 庄华就是莫名其妙。她还能怎么避。她人都在王宫里困着了。不得自由。庄华的眼神淡淡的。“请悦姑娘教我。” 悦惜见庄华淡下去的目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姐姐便是大王子的生母。” 柏承彦的母亲是悦氏女子。庄华只是微微的惊讶了一下。就沒什么反应了。 关于柏承彦母亲的身份。庄华也猜测过。 柏承彦从生來便不知自己的身份。不知自己父母。这明显是柏缇故意为之。庄华那是酒菜。这或许是因为柏承彦母亲的身份不简单。不然的话。他离开经过。孩子母亲在身边照顾也是好的。就算不能在身边照顾柏承彦。也沒必要把孩子母亲的身份捂得严严实实的必要。所以这只能说明。柏承彦的母亲身份不只是不简单。而是很不简单。不简单到只要透露出去就会威胁到柏承彦的安全。 所以如今悦惜说柏承彦的生母是悦氏的女子庄华并沒有太多的惊讶。早就有猜测了不是么。 “所以呢。”庄华面无表情说。 “我姐姐十五岁时。在王宫一次中秋赏宴上认识了当时的肇国质子。也就是如今的大王。姐姐和大王一见钟情……” “说你要对我说的话。不然我现在就走了。”庄华冷漠的打断了悦惜的叙述。她沒想听她讲故事。时间的故事多了。不一定她的就最动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所以庄华沒什么兴趣听下去。 煽情。那是艺术人生的套路。她通常都会在看到这档节目的时候直接跳过去。 悦惜从來沒有见过庄华如此模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一直以來的教养让她很快就冷静了下來。看着庄华面无表情的面孔。有些害怕。但是依旧说出了自己的意思。“王后之位是属于我姐姐的。姐姐沒能等到成为他妻子的这一天。就由我來替姐姐完成。我知道大王喜欢你。可是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不如早些了结。放他自由。也放你自己自由。” 庄华很佩服这姑娘的脑洞。未免开太大。 “悦姑娘。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若是你能帮我离开王宫。我就答应你如何。”对于脑洞大开的人。讲理是沒用的。那么就直接一点让她看清楚现实状况好了。 悦惜像是怕庄华会反悔似的。说道:“一言为定。” 庄华道:“一言为定。” 你若是能让我离开王宫。我还真的是要感谢你。庄华看着悦惜一行人离开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这姑娘。是爱上了柏缇了。 庄华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撑开伞走出了亭子。走到拐角处。柏缇却正在那里等着。也不只是等了多久了。眼睫上都结了霜。第一时间更新 “参见大王。”庄华不紧不慢的向柏缇躬身施礼。然后把伞移到柏缇的头上。“大王。下雪了。怎么不打伞。” “你说她有什么办法让你出宫去。”柏缇的眼神冷冷的。看进庄华淡漠的眸子里。心下一片涩然。 “他”就这么不在乎自己。只要让“他”出宫去就不再接近自己。简直就是诛心之语。但是从“他”嘴里说出來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臣不知。”庄华如是回答说。 “若是她有办法让你出王宫。我就不再纠缠你。放你自由。”柏缇丢下一句话。甩袖离去。冲进了漫天的风雪之中。渐渐消失在庄华的视线中。 怎么听见这样的话。他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沒有。反而有些揪心呢。庄华抚着心口。喃喃道:“不难过不难过。很快就要得偿所愿了……” 从这一天起。柏缇不再來找庄华了。庄华乐得轻松。每天都我在亲店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柏承彦來的时候都要笑话她一次。说她比真正的大家闺秀还要守规矩。庄华也不反驳。两个人在一起看看书说说话。日子过得倒也有限。 几天沒去见陈姬。庄华想要去看看于是这一天。庄华起了个早。其实也是快要日上三竿了。庄华來到了柏缇在宫中的居所朝阳宫。在大殿外等候着。想要请求柏缇让她去见一见陈姬。如果柏缇答应了。皆大欢喜。如果不答应她就只能另需他法了。 銮驾从议政殿方向过來。庄华远远地见到了。便从台阶上下來。站在一旁。恭候着銮驾的到來。 銮驾在庄华面前走过去。落在殿前的阶梯前。柏缇便从銮驾上下來。朝着殿门口走去。仿佛沒有看见等在一旁的庄华似的。 庄华也不着急。等着銮驾撤走了。才上得台阶。对守殿内侍说:“麻烦去通传一声。在下想要见大王。” 守殿内侍知道近來宫里多出來这么一号人。也不敢怠慢。就进去了通报去了。沒一会儿。内侍出來了。对庄华说:“大王有令。今日不接受任何人的觐见。您还是请回吧。” 庄华道了一声谢。就离开了。沒看见一扇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柏缇正从这条缝隙看着她。 柏缇捏着窗框的手的力气随着庄华越走越远也越來越大。脸色也由青转黑。只要你坚持一下。我就让你进來了。为什么放弃。柏缇的心在咆哮着。神情却越來越冷。 他不会再做出伤害庄华的事情。所以他不会去迁怒。一会他就去找庄华。庄华想去哪。他就陪着好了。 转而又想到庄华的身体状况。问道:“黄老还有多久才能到韶广。” 一个暗卫出现在柏缇背后。单膝跪地回答道:“黄老已经在路上。如无意外还有五天就能到达。” 柏缇的脸色总算好了些。“悦惜那边有什么动静。” “悦姑娘除了每日整治宫物。这几天还去看了几次大王子。” “都说了些什么。” “悦姑娘希望大王子能帮助她一同协调后宫。大王子则以课业之由推脱掉了。” “仔细盯着。若有什么变化马上來报。” “喏。” 柏缇换了一身常服。一个人也沒带。出了寝宫往东宫走去。 317待等到冰雪消融 ( ) 谁知道了地方却扑了个空庄华根本就沒回來 柏缇站在店门口沉默了一会儿良久进了寝殿内 庄华很喜欢在书案后铺上软软的垫子边上放着软枕然后歪歪斜斜的靠在那当然这样不闲适懒散的形象也只在熟人面前展露过在外人面前“他”一向是有礼有节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柏缇坐到了庄华的位置但却沒有向庄华那样沒有形象的斜靠着而是安静的正襟危坐视线就落在房间的入口如果庄华回來第一时间就能看见他 而庄华此时在哪呢她正在陈姬的寝殿里陪陈姬说话 距离上一次见面明明就很近庄华却觉得陈姬的肚子又大了点紧着吩咐宫女扶着要起身來迎她的陈姬庄华几步走过去坐到了陈姬的床边皱着眉说道:“身子不方便就老实的呆着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这一屋子的人都不得跟着遭殃么” 庄华说这话的声音不小于是在寝殿里伺候的人都齐齐打了个寒战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加尽心的伺候好陈姬娘娘 前朝和后宫多半是相通的要说前朝的事情后宫里的人一点也不知道哪就是瞎说庄华的事情后宫里的人不说是耳熟能详但是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的比如这位大人曾经做了多少让肇王足够杀“他”一百次的事情结果人家现在悠闲地就住在宫里还能來看看自己孩子的母亲这个孩子的母亲明面上还沾着后宫里的位份 这不得不让人对庄华产生畏惧事都做到这份上了依然能得到原谅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的 陈姬还是第一次见到庄华这副样子有些冷漠不是有孩子的那一晚露水之后的那种防备的冷漠而是对于万事不在意的冷漠仿佛“他”嘴里说的这些人都不是什么货物只是摆设虽然沒有什么实质的威胁性的话语但是也忍不住让人心底发寒 陈姬忽然觉得此前自己担心的孩子以后会如何完全是多虑了有这样一个强大的父亲孩子们一定会好好的成长起來的 只是……看着庄华那一头白发越來越多的头发陈姬有些忧心伸手抹了一把庄华垂在身前的一缕白发“大人还说我你自己也不是不注意吗白发又多了些” 庄华不在意的拍了拍陈姬的守备“别担心为了孩子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倒的” 陈姬神色一黯庄华的意思是终究“他”也会早早的倒下但是会给孩子提供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罢了 如果之前她只是为了孩子担心庄华在庄华几次三番的來看她之后陈姬觉得如果一开始自己嫁的就是这个男人也不错“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至少对自己和孩子都很好 想起曾经的那些流言陈姬觉得未必是留言大王如果不是喜欢庄华到一定地步怎么会轻易的原谅连“他”的孩子都这么多加照顾连带着她这个孩子母亲也至今都生活的舒适又安全 怪不得怪不得的这个“男子”对谁好都会让那个被庄华照顾的人生出喜欢之情 “他”沉默寡言但是并不古板反而很幽默诙谐会讨女孩子欢心却不是轻佻浮夸 “他”行事不拘一格却并不冒失桩桩件件都在“他”的心里井井有条从不会出差错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朝三暮四至少到现在为止除了肇王和她还不曾有什么人易暧mèi的身份出现在庄华身边 这样的人既是个好下属又是个好伴侣 其实这一切都源于庄华不喜欢惹麻烦的性格只是似乎她在这里不想惹麻烦也不行所以只能把麻烦降低到最小可即使是这样庄华也会时常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但是一直在柏缇亲口告诉她他要成婚的消息之前庄华的心中都有一团火在沒有和柏缇坦诚新一之前这团火是蓝色的纯净却显得有些冷而在与柏缇相恋之后这团火是跳动的红色热情却又忐忑但比之之前更具活力 而现在这团火已经只剩余烬未灭随着冬日一天比一天寒冷余烬也在渐渐地冷却…… 陈姬看着庄华平静的眸子觉得这个男人有些让人觉得不真实手下稍稍用力一下子扯痛了庄华的头皮庄华沒什么作痛的表情以为陈姬身体不舒服了才会控制不住手上的力度担心的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陈姬以为就算庄华不会生气也会不悦沒想到庄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关心她陈姬敏感的心情让她的眼前蒙上了水雾“大人您对我真好” 庄华有些愕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沒意识到是什么事情触动了孕妇的心情的庄华还是从善如流的说道:“我要是欺负你将來孩子生下來不跟我亲可怎么办” 陈姬知道庄华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題配合着说:“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每天都对孩子说他们的父亲庄华是对他们最好的人”说完还调皮的向庄华眨了眨眼睛 庄华眼中露出点点笑意帮陈姬拢了拢耳边的发别在耳后“那我可就要好好的巴结巴结你了” “大人你真是的……”陈姬白了庄华一眼神情像极了雁容 庄华想到雁容有些唏嘘自己进宫之后似乎就沒再给府里回过消息不过原锡应该已经告诉了雁容吧明天写封信递出去吧 庄华看望完陈姬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早膳的时间因为在朝阳宫外等待柏缇而错过了所以现在庄华很想吃些东西來填饱肚子不用特意备饭什么的点心多來几块就好了 结果一踏进东宫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往日她对这些宫人几乎不怎么管所以这个时候宫人们不应该在院子里站的这么整齐好像迎接检阅又像是如临大敌一样 “怎么了这么认真的守着门口我记得寝殿里似乎沒放什么贵重物品”庄华调侃的对门口一个内侍说道 内侍脸上冷汗都快下來了为了不让庄华继续口无遮拦的暴露他往日的“玩忽职守”内侍压低声音对庄华说:“大王在里面” 庄华微微一皱眉问:“什么时候來的” 内饰道:“早朝之后沒多一会儿大王就來了” 庄华了然抬腿迈步走近了殿里她大概猜到柏缇应该是在她离开朝阳殿之后就过來这里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庄华心中有些无奈这样打哑谜还不如直接说出來她不是很擅长猜测别人的心思 庄华进了殿发现柏缇并不在外殿那么就是在内殿了庄华直接朝内殿走去 一进内殿就看见柏缇坐在书案后视线就落在她身上好像是他一直在看着这边一样事实也确实如此只不过庄华不知道罢了 庄华站在书安眠前三不远的地方对柏缇见礼:“臣去看望了陈姬让大王久等了” “陈姬还好吗”柏缇沒有发怒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声 庄华道:“陈姬的身子很沉重臣有些担心她生产的时候会出问題”然后看着柏缇沒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之后又说道:“可否请黄老过來之后去给陈姬看一看” 柏缇点头答应了“好”然后一直身边的位置“过來坐” “喏”庄华顺从的走到了柏缇身边然后坐在了柏缇指的位置这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就半个身子那么宽庄华面对着柏缇的侧身正襟危坐 柏缇皱了皱眉“你可以放松一点” “臣不敢谢大王抬爱”庄华拱手表示感谢 柏缇对与庄华的书院无能为力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戚在冷隽的面容上显得尤为引人注意“庄华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疏远我” “臣未曾疏远陛下”庄华看着柏缇的眼睛其中的祈求和哀伤让庄华的心里一揪面上却丝毫不露半点痕迹“臣只是累了”累了不只是身体上的疲劳和衰败也是不想再为爱情让自己看起來像个傻瓜一样盲目的乐观 不管怎么说就算里只知道错在双方但是在情感上柏缇让她对他的信任全都消耗光了 一句累了让柏缇的心如同遭遇重锤的打击 庄华已经累了 有千万种回答和可能柏缇之前还曾想要是庄华出言讽刺他该如何指责他他该如何但是这些都沒派上用场庄华只是一句淡淡的累了就打碎了柏缇心头上坚硬的铠甲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误会和伤害什么否可以弥补爱情累了如何弥补 “你什么时候会休息好我可以等”柏缇看着庄华凝视着 等我们早就已经在背道而驰了 庄华说:“等冰雪消融的时候” 318黄老你不懂爱 黄老再次见到庄华,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此前那么多岁月,都未曾让他如此感受深刻。 庄华满头白发中参杂着一些黑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仿佛不在世上,立即就要羽化升仙一般,但是身为医者的他知道,这般变化,对于身体一向不好的庄华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损伤。 庄华有些不好意思黄老这么年纪还要为了自己奔波一趟,自己没去迎接也就算了,还让人家上门来。庄华有些讨好的将黄老请到座位上,说道:“黄老一路来,可还顺利?” 黄老看了庄华一眼,冷哼了一声,说:“大王传召,老夫岂敢不来,本来还以为是要老夫救人。一个死人,要救只能去请神仙了,叫老夫来干什么?” 庄华讪讪地摸了下耳边的鬓角也知道黄老说的是什么,无非是她的身体快要油尽灯枯了罢了,不过一般的望闻问切都对她不管用,黄老师怎么看出来的,庄华把这个疑问问了出来:“黄老真是慧眼,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黄老从鼻子里又哼出一声,“来之前天上老人来找我,跟我说了你现在的情况,让我给你带些东西。按老夫看,就不该管你,任由你自生自灭就是,何必lang费这些奇药暴殄天物!一个不珍惜自己性命的人,救他做什么。” 黄老师真的生气了,语气中也透露着那么一股子火药味,恨铁不成钢什么的,无非如此了。 庄华只得认错,说:“让黄老担心了,在下赔不是了。”说完,就一揖到地,这也没让黄老的脸色好到哪里去,让庄华在那里弯着腰,保持着直角好一会儿。 就在庄华觉得自己的腰快要断了的时候,黄老终于开了尊口让她站起来了,“起来吧,再伤了筋骨,大王辉耀了我这把老骨头的命。” 庄华站直起来,“黄老就会取笑我,也不见去取笑大王。” “谁让你无权无势还打不过老夫。” 难得的,听见了黄老开玩笑,庄华很是配合的说:“在下可真是命运坎坷啊。” 黄老绷不住严肃的脸色了,叹了口气说:“你说你这孩子,才一年多不见,就把自己折腾成这般狼狈的模样,亏老夫当初还以为你聪敏过人,却一样也没用在自己身上。”说完了,指着对面的座位,“老夫给你把把脉。” 庄华听话的坐在黄老对面的座位上,把袖子撸起来一些,露出细瘦的手腕。几近透明的皮肤下,一条条血管都分明立见,黄老皱着眉,伸出手打在庄华的手腕上,随即神色一震,震惊的看着庄华,“若非你还有活人气息,说你是一具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庄华也曾为自己把脉,所以对于黄老所说的话并没有惊讶,而是有些神色暗淡的说:“果然是如此么……” “他知道你的情况吗?”黄老忽然问道。 庄华不明白黄老在问什么:“什么?” 黄老重复了一遍,“大王他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 庄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道:“他不知。黄老,也请您不要说出去,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若是被波提知道了,恐怕就只能一直困死在他身边了。 黄老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了,明明心意互许,却弄得如履薄冰。他不是迂腐的人,早在璋梁的时候,黄老就已经看出来了柏缇对待庄华的一些苗头,只不过,那时候庄华在柏缇心里的分量显然是不够重,故而两人之间算得上是剑拔弩张了,他老人家在一旁看看热闹也觉得有趣、而如今……不说也罢了,总归是年轻人自己的事,他这把老骨头,不通情.爱,在一边看着就好了。 “本来老夫也诊不出你的脉象,如何告诉旁人。” 得了黄老的保证,庄华放下心来,“谢谢黄老。” 黄老瞥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盒,入手冰凉,放在桌子上推给庄华,“这是天上老人让我交给你的,常人若服了,重伤濒死也能救得回来,还能清除旧患,当真是神仙手段。不过,你服用之后可保你寿命三年,三年之后,估计天山老人那会儿已经想出了救你的办法了。” 庄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拿过了那只白玉盒,打开,一颗晶莹如珍珠般的药丸在盒子里,一股冰雪中孕育出的冷香丝丝透了出来,庄华只看了一眼,就把盒子扣上了。药物若是有味道,味道散的太多就会失去药性。 “天山老人可还有话跟我说?”庄华问道。 黄老摇摇头,“这倒是没有。” 庄华掩去眼底的一丝莫名的神色,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想请黄老帮忙,不是黄老可有空闲?” “老夫的事情都搁在璋梁了,哪还能没有空。说吧,什么事儿。”黄老老神在在的说道。 庄华眼中浮上了笑意,“那就请您老移步吧。” 一老一少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到了陈姬的住处,此时陈姬正在休息,寝殿外的宫人见到庄华来了,连忙过来见礼:“女婢见过大人,请大人安。” “娘娘现在在做什么?”庄华问。 “回大人,娘娘正在休息。” 庄华回身对黄老说:“黄老,先进去吧,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两人在外殿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左右,陈姬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这一个时辰两人也呆的不无聊,因为陈姬有孕,所以宫里面的吃食从不敢委屈,所以这一老一少两个对点心情有独钟的,边聊边吃东西,这一个时辰过得也就快了。 待陈姬被伺候起来,洗漱完毕,庄华才和黄老一起进入了内殿。 宫女早就告诉了她庄华带了人来,故而也就没躺着或坐着,站在那里有宫女扶着,庄华和黄老一进来,陈姬稍稍屈膝施礼,“妾身见过大人,见过老人家。” 黄老再看见陈姬的大肚子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不过此前庄华已经说过可能是双生胎,于是惊讶很快就散了去,庄华过去扶着陈姬,有些责备地说:“身子不便就老实呆着。” 陈姬被庄华斥责也不恼,小声的说:“大人头一次带人来看妾身,妾身想着不能失了礼数。” 庄华心中一紧,不知是什么滋味,这傻女人。 “黄老是大王请过来的大夫,我请黄老来为你看看,你这身子我看了都害怕,让黄老给你调理调理。” 陈姬一听是大王请来的,就是一惊,但是当听到是庄华特意请来为她诊看的时候就安心下来了,“谢大人关心。” “好好靠着,让黄老为你诊脉。”庄华把陈姬扶到软榻上靠坐着,然后回身对黄老说:“麻烦黄老了。” 黄老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庄华,没说什么,过去坐待宫人拿过来的矮木墩上,伸手为陈姬把脉,沉吟片刻,黄老收回手,起身往书案那边走,道:“拿纸笔来。” 伺候的宫女马上摆好纸笔,黄老在纸上写了个方子,递给宫女,然后对庄华说:“确实是双生胎,夫人身子有些弱,我开了些温补的药,一直服用到生产。吃饭注意控制,免得胎儿过大生不出来,这方面宫里的产婆应该懂得,请教他们就可以了。”说完,转而对庄华说:“你过来,老夫有话问你。” 陈姬被黄老的一声夫人叫得有些脸红,庄华和黄老都出去好一会儿了,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庄华没有反驳不是么。陈姬心里一阵甜蜜。 两人走在殿外的广场上,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微风,两人穿的厚实,也不觉得如何冷。 庄华已经跟着黄老走了好几圈了,可是黄老面上一片纠结,就是不说话,庄华只能陪着。 忽然,黄老停下脚步,庄华也急急的停下来,好在她一直关注着黄老的动静,不然飞得撞上不可。 “那女子的孩子不是你的。”黄老石破惊天,庄华一愣,半晌没反映,黄老就这么注视着庄华,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庄华最终叹了口气,问道:“黄老师怎么知道的?” 黄老很是隐晦的往庄华的下半身瞄了一眼,说:“不是老夫打击你,就算是你之前的体制,也很难让女子受孕。这是体质阴寒的男子的通病,再加上那女子的身体条件也不是很好,基本上……那孩子不可能是你的。” 庄华有些囧,拢了拢披风侧过身去,干咳了一声,然后认真的说道:“那孩子不是我的,但是她不知道,她以为孩子就是我的。我若是不承认,孩子和她都活不了了。她很喜欢孩子,就算冒着会被诛杀的可能也要留下孩子。我……我有能力保护着三个可怜的母子不是么。” “你就任由别人这么误会?!她可是后宫的嫔妃,是大王的女人!”怪不得两个人会闹得这么僵,原来症结在这。黄老觉得自己看破了真相。 庄华心中无力的苦笑,要是真的就这样就好办了。 “早在他知晓我‘动了’他后宫的女人之前,他就已经决定娶后了。我在韶广的所作所为想必您这段时间在璋梁也都有所耳闻,我与他不作其它论,只论交情。您觉得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吗?” 319婚礼进行时 黄老沉默了他沒经历过情爱一辈子无妻无子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医术上去了对于人情世故虽然了解但到底是不很通达科可即使如此他也明白了柏缇和庄华之间是真的沒什么重归于好的可能了 私情之中一旦餐砸进去其他的东西就不纯了不纯粹的东西在黄老看來就像是发了霉的药材沒法要了 “唉你啊好自为之吧”黄老最终只能叹息一声 庄华回了自己的住处从袖子里拿出來那个白玉盒子也不打开就方在书案上然后两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若是有人在这屋子里肯定会被这诡异的气氛给吓坏的看庄华看着盒子的把盒子盯穿了 唐洽沒想到他居然还在这个世界里那他只不是知道她的状况呢庄华心中无奈的想知道不知道的又怎么样看唐启那个样子明明关心她但是还是托人带东西给她就说明他一定有什么原因是來不了她身边的 不过唐启出现的要不要这么巧她快挂了的时候他就一下子蹦出來了送來了“续命金丹”莫非唐启一直在关注着她那么唐启那个贱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使劲的嘲笑她一番 看了好一会儿庄华把盒子贴身收起來了 一眨眼就到了雁容成亲的日子庄华起得很早天还黑着她就起來了让工人打來了水洗漱了一番从柜子里拿一堆衣服里挑出了一件喜庆点的暗紫色的外袍上面的暗纹在适当的光线下就会被看出來衣服很漂亮一条青玉腰带束在腰间一下子显得真个人都挺拔了 头发上半部分在发顶梳成一个正髻用墨玉的发冠束好下半部分就披散下來庄华在整身镜前照了照虽然镜面模糊看不出脸色但是大眼看上去镜子前的这个人精气神还是不错的 庄华拾掇好了也到了早朝结束的时间了 柏缇换了一身常服來找庄华 “今日原锡成亲我正好也要去看看不如我们一道去”柏缇边往殿中走便说道看着在衣冠的衬托下脸色显得不错的庄华柏缇的心情也很是不错 庄华还在用早饭见到柏缇來了放下筷子起身见礼“臣见过大王” 方才庄华沒站起來所以知道庄华穿了一件与“他”穿衣风格不符的衣服也只觉得除了陈德庄华脸色好了许多之外沒什么不同现在庄华一站起來就看出來区别了 如果沒人知道庄华的真实身份说“他”是哪一国的王子王孙也不会有人怀疑满身的清贵之气对于这种略显俗气的紫色也能驾驭的了再加上那一头参杂着黑发的白发还有一种禁欲的气质 庄华看着不说话直直的看着她的柏缇微微皱眉“大王臣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柏缇回过神來面色上看不出一点尴尬看桌子上还沒用完的饭说道:“庄华先吃饭吧” 庄华坐了下來又开始吃饭一点也沒有因为面前多出來一个人而显得拘谨 庄华的饭菜一向很简单主食就是白粥或着蒸馍菜就是涮青菜煮青菜以及饭后的许多点心基本上庄华一天之中不会给自己断食只要手边有吃的点心有时间吃庄华就不会空着嘴因为正餐根本就吃不饱而且她现在的胃口一下子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所以只能少吃多餐 柏缇看着桌面上的清淡食物眉头不禁皱起在泗蒲的时候庄华就跟他说过说“他”不能吃荤是心病所以他一直想着要治好庄华的这桩心病可是之后就再也沒有时间了两个人最多见面的时间竟然是在上朝的时候 在朝堂上两个人几乎也沒怎么说过话只有在问到司农府的事情的时候作为少司农的庄华才会出來公事公办的回禀 于是这个事情就一直耽搁到现在可是现在有时间了他和庄华却越走越远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沒有的样子让他每次想到这个人就心里发疼 就在柏缇的注视下庄华吃完了早饭宫人收拾了桌子柏缇对庄华说:“走吧马车就在宫门口” 庄华拒绝道:“多谢大王好意臣要晚一会儿再去大王先请吧” 柏缇不解道:“这是为何”目光就不由得一暗就连和他同行都不愿意了吗 庄华看柏缇脸色变化就知道这人不一定又在脑部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懒得猜直说道:“臣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 “黄老沒给你开些药”柏缇这几天忙着前朝的事物只知道黄老去看过庄华了以为看过之后给庄华诊治过了不过现在看來似乎不是这样 他直到今天才抽出了时间來参加原锡的婚礼其实参加原锡的婚礼都是顺带的和庄华一起才是正事儿 “臣并沒有生病何须用药大王不必担心臣只是身体虚弱多休息就好了”庄华随口编造着说起來脸部红心不跳的 柏缇道:“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同前去” 庄华道:“您若是去晚了恐怕别人又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了对原锡夫妇影响不好” 柏缇一想也是这么个事情他此前可是在朝堂上承诺了原锡会去参加婚礼现在要是去晚了难免会有人生出什么龌龊的心思现在正是新旧交替换掉朝堂上那些无用之人的时候对于自己的亲信该给面子时候就不能差 柏缇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再被一副车架给你” 庄华道:“谢大王” 柏缇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庄华再沒人看见的角落里默默的感受着面部神经的不停抽搐尼玛那还是威武霸气的柏缇吗整个一小怨妇……爷果然是攻属性就算分手了留给人的影响也是不可估量的 庄华出发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拜堂的吉时了庄华出了宫门不是很满意的看着面前的马车这马上就要到吉时了乘着马车是肯定赶不到的是她的错漏“去给我换匹快马來” 车夫和守着的禁卫就是一愣“大人大王吩咐……” “我说给我换匹快马來听不懂吗”庄华脸一板几人立即沒声了立即去给牵了匹快马过來 庄华面色稍霁道:“都不用跟着我我会跟大王说都是我自作主张与你们沒有关系”说完马鞭一挥扬尘而去 到底是冬天了庄华即使身上披着狐皮的披风也是觉得马上的风太大了不过沒办法谁让她出來的有些迟呢临出门了才想起來婚礼是在原锡的府邸半而不是在夏君府 方正天冷街上沒什么行人快马加鞭庄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赶到了原锡家后门翻身下马到了门前敲了两下门 “谁啊”原府的下人过來开门见到庄华就是一愣然后连忙把人请了进去“庄先生您怎么才來老爷和新夫人一直等着您來隔一会儿就问您一声您这怎么从后门进來了” 此前庄华参与婚礼筹备的时候也在原府來來往往的好几回因为后门离着庄华來的路近庄华好机会就是从后门进來的所以看守后门的下人才认识庄华 庄华沒有不耐他的询问把手里的缰绳交给他说:“我有些事情耽搁了这不还沒到吉时么來得及” 下人牵着马往马厩那边走下人领着庄华往举办婚礼的前院走去 还沒到婚礼现场庄华对那领路的下人说:“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去” “小的告退了”下人施了一礼离开了 庄华便匀速往前走边解开身上的狐皮披风搭在胳膊上然后理了理有些被风吹乱的发从侧门走进前堂举办婚礼的大厅 原锡的府里除了下人就他一个主人所以看热闹的也都是些暂时沒事情做得下人庄华出现在角门的时候几个婢女惊讶了一下然后在庄华做出噤声的手势之后就又都安静了 这是雁容的婚礼她必须要來参加但是又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对原锡两口子将來的前途不利 所以她选择晚來而且从后门进來现在看來她的选择果然是沒有错的因为來参加婚礼的人很多而且都是朝廷官员什么的她要是出现了指不定这婚礼就成了她的“单人秀”了 堂中主位证婚人的位置上坐的是柏缇在庄华一进來的时候就发现了庄华但是见庄华的注意力都放在正走进來的新人身上柏缇也转回注意力放在两个新人身上 两位一身喜服的新人从门口牵着红绸走了进來原锡脸上的欢欣是藏也藏不住的他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身旁的雁容喜服繁复若是雁容万一绊倒了他也好及时的救场 320就像是嫁女儿 看着原锡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坐上的柏缇和侧门口边站着的庄华都是心中觉得好笑何时这个黑暗中心走的人这样喜形于色了 柏缇看这面前走來的两人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若是他和庄华有这么一天会是什么样子的 庄华大抵是不会穿着女子的喜服的原锡身上那一身也不错其实他更中意已经制好的他大婚当天的那件喜服若是穿在庄华的身上一定很好看 不由自主的柏缇微微扭头看着手臂上搭着披风站在侧门里的庄华正好庄华也正看过來但庄华却很快的就把目光滑开了像是沒看见他一般柏缇抿了下唇转过视线看着面前的两个新人 此时已经站在柏缇面前就等着一旁的司仪准备让新人拜堂的时候雁容忽然一抬手制止了司仪将要出口的话扭头看着原锡用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问道:“原锡我并不想让你为难可是你答应我婚礼的时候我会见到先生的现在先生在哪” 原锡和雁容的位置并看不到躲在侧门里的庄华故而原锡一阵语塞“我……庄华应该就快來了” 雁容摇摇头面前有一棵棵不到小指甲盖大的红玛瑙串成的珠帘随之晃动着“原锡对不起不见到先生我就不会嫁给你这是我们早先便说好的” 观礼的宾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场中就开始有些杂音响起來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婚礼一时之间就这么僵持住了司仪不知该如何是好柏缇看这面前的两个一身喜服的人忽然想到在他大婚的那一天会不会也是这般状况 庄华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两人堂中的气氛她也感觉得到不由得心里有些发酸雁容啊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记挂不用脑袋想也知道雁容是为了什么不愿意再进行下去婚礼了肯定是因为沒见到她啊不过她是不可能出來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告诉雁容她已经來了呢 庄华抬手摸了下而变得鬓角然后就瞥到了手腕上挂着的紫檀手串眼睛一亮这不就是证明么 庄华把手串从手腕上摘下來对身后的一个是女说:“去把这个交给新夫人” 侍女连忙过來就过手串然后就从侧门出去了 原锡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这么多人雁容这样子真的是太不懂事了那个精明强干的女管事真的是眼前这个在不适当的时候闹别扭的任性女子吗 这时那着庄华的手串的是女來到了雁容身边也知道这男子的东西要是这么正大光明的连载大家的眼皮底下会惹出多少事端侍女到了雁容身边用身子挡住自己的手把手串亮出來富在雁容耳边说:“夫人庄先生让奴婢拿这个给您看” 雁容对与忽然出來一个侍女跟自己说悄悄话还有些不舒服但是一看到侍女手上拿着的手串心头上的乌云一下自己散了拿过手串套在自己宽袍大袖下的手腕上扭头笑着对原锡说:“婚礼继续吧” 以原锡的眼力自然是看到了侍女手上的东西不由得目光一沉对与雁容的话也沒什么回应只是用眼神示意司仪可以继续了 庄华看着原锡和雁容两个人的反应心下一沉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就转身从侧门离开了 后院布置的也是一片喜庆庄华來到后园中的一处亭子坐下看着园中特意留出來的一片茫茫雪色有些茫然 方才在堂中他也看到了原锡的脸色了其实这也是雁容的不对但是人的心是偏的所以就算是雁容献有不对但是原锡这副姿态就是让庄华不悦了 她是不是错了一开始就不该把雁容许给原锡自己早就该以少司农的身份娶了她日后就算自己不在了有那么多的朋友大多也会念在自己的份上对雁容这个孀居的寡fu多多照顾 庄华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对雁容的决定是不是对的可是现在木已成舟总不能自己冲出去抢亲吧 庄华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当晚庄华留在了原府 晚上洞房的时候庄华就站在两个新人的院子外头她看着原锡进去又看着原锡出來然后在原锡出了院门的时候拦住了他 原锡见到來人是庄华神色复杂极了“你怎么在这” “我闲的无聊就在这逛逛你要是不急着洞房就跟我散散步吧”庄华说完也不去看原锡抬腿就往一个方向踱步而去原锡身上还残留着酒味衣服也沒换皱着眉看着走远的庄华心道这雁容还真是和庄华一个模样都是那么的任性 到底原锡还是跟着庄华走了 两人慢慢的走着冬季的夜风很冷两人也走了一段时间了庄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原锡说“雁容原本不是这样的你或许调查过雁容她之前的生活很坎坷可以说一个女子一生能经受的苦难她都经受过了我很可怜她也很心疼她所以很宠她我把她当妹妹甚至是当成女儿那么宠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由着她我要弥补她前半生的所有苦难” 原锡的手一颤庄华沒有停歇继续说道:“可是雁容是个好女子她很有分寸从來不让我为难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照顾我我知道她现在是为了我而活甚至是为了我而嫁给你若是我开口她也可以为了我去死” “我也曾想过要娶她毕竟她经历坎坷又被我宠的无法无天想來也不会再有出我以外的第二个人愿意娶她了可是偏偏你出现了我爱雁容那是兄长对于妹妹的宠爱父亲对于女儿的疼爱却不是夫妻之间的感情我很希望雁容能幸福一辈子所以当有比我更适合担当她的丈夫这个位置的人出现我就有些迫不及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庄华回头看着已经落了她三四步的原锡问道 院子里的灯今夜是不会熄灭的原锡的脸上因为灯光而有一些阴影让庄华不能看清楚原锡的表情但是她不着急原锡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跟人翻脸的人 “我或许不能明白”良久原锡开口回答道 原锡很诚实庄华点了点头沒有反驳或者师傅去说服他而是说:“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去那坐坐吧” 很快两人所在的亭子被布上了酒菜两人相对而坐原锡在酒上來之后边一杯接着一杯的和丝毫不要是自己借酒浇愁的意思庄华也不拦着只是小口的酌饮着说:“以前我总会抱怨自己的生活有些不如意自幼远离父母长大了也是孤身一人虽然朋友很多但是回到家之后就是冷冷清清孤孤零零的真是有些不好受后來到了这里我就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虽然有那么多生活上的不如意但那都是小事儿比起这里的乱世征伐朝不保夕简直是太美好了可是现在又有在怀念那些动荡不安的日子因为那个时候我是自在的哪像现在身体已经容不得我再做别的什么事情了” 原锡虽然在喝酒但是也在听着庄华说话听到庄华说自己的身体状况问道:“你身体怎么了前几天黄老不是來诊看过了么” 庄华心中一凛自己忘形了面色不改有些灰心的语气随口说道:“黄老是人又不是神仙我身体底子早就坏掉了神仙也难改以后我是与玩乐无缘了” 庄华的说辞让原锡将疑问放回了肚子里庄华趁机抢过原锡面前的酒壶说:“虽然你说你不能明白不过有一点你还是要明白的如果你今天晚上不在新娘的房间里那么以后雁容回很难在你家里立足到时候我不介意把雁容再接回夏君府去住住他个十年八载的” 原锡无奈的笑了笑“你还真是像一个父亲” 庄华给自己的空杯倒了一杯酒“去吧女孩子需要男人多包容先天的条件让她们注定弱于男子男子若是再不多保护包容女子就沒得过了” 原锡点点头他不否认庄华说的是对的于是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庄华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你回去吧”庄华答应了一声然后再原锡离开后把最后那一壶酒喝完才起身 对一旁的吓人吩咐道:“去把我的马牵到后门等着” 那下人一愣“先生您不去休息这就走吗外面天都黑了天气又冷” 庄华摆摆手“不了按我的吩咐做就行了” 夜色中庄华牵着马走进了原府的后门那条小巷子里夜色衬得她的背影很是寂寥仿佛一颗孤星渐渐的滑落夜空最终消失不见 天气原因明天补上 看着原锡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坐上的柏缇和侧门口边站着的庄华都是心中觉得好笑何时这个黑暗中心走的人这样喜形于色了 柏缇看这面前走來的两人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若是他和庄华有这么一天会是什么样子的 庄华大抵是不会穿着女子的喜服的原锡身上那一身也不错其实他更中意已经制好的他大婚当天的那件喜服若是穿在庄华的身上一定很好看 不由自主的柏缇微微扭头看着手臂上搭着披风站在侧门里的庄华正好庄华也正看过來但庄华却很快的就把目光滑开了像是沒看见他一般柏缇抿了下唇转过视线看着面前的两个新人 此时已经站在柏缇面前就等着一旁的司仪准备让新人拜堂的时候雁容忽然一抬手制止了司仪将要出口的话扭头看着原锡用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问道:“原锡我并不想让你为难可是你答应我婚礼的时候我会见到先生的现在先生在哪” 原锡和雁容的位置并看不到躲在侧门里的庄华故而原锡一阵语塞“我……庄华应该就快來了” 雁容摇摇头面前有一棵棵不到小指甲盖大的红玛瑙串成的珠帘随之晃动着“原锡对不起不见到先生我就不会嫁给你这是我们早先便说好的” 观礼的宾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场中就开始有些杂音响起來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婚礼一时之间就这么僵持住了司仪不知该如何是好柏缇看这面前的两个一身喜服的人忽然想到在他大婚的那一天会不会也是这般状况 庄华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两人堂中的气氛她也感觉得到不由得心里有些发酸雁容啊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记挂不用脑袋想也知道雁容是为了什么不愿意再进行下去婚礼了肯定是因为沒见到她啊不过她是不可能出來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告诉雁容她已经來了呢 庄华抬手摸了下而变得鬓角然后就瞥到了手腕上挂着的紫檀手串眼睛一亮这不就是证明么 庄华把手串从手腕上摘下來对身后的一个是女说:“去把这个交给新夫人” 侍女连忙过來就过手串然后就从侧门出去了 原锡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这么多人雁容这样子真的是太不懂事了那个精明强干的女管事真的是眼前这个在不适当的时候闹别扭的任性女子吗 这时那着庄华的手串的是女來到了雁容身边也知道这男子的东西要是这么正大光明的连载大家的眼皮底下会惹出多少事端侍女到了雁容身边用身子挡住自己的手把手串亮出來富在雁容耳边说:“夫人庄先生让奴婢拿这个给您看” 雁容对与忽然出來一个侍女跟自己说悄悄话还有些不舒服但是一看到侍女手上拿着的手串心头上的乌云一下自己散了拿过手串套在自己宽袍大袖下的手腕上扭头笑着对原锡说:“婚礼继续吧” 以原锡的眼力自然是看到了侍女手上的东西不由得目光一沉对与雁容的话也沒什么回应只是用眼神示意司仪可以继续了 庄华看着原锡和雁容两个人的反应心下一沉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就转身从侧门离开了 后院布置的也是一片喜庆庄华來到后园中的一处亭子坐下看着园中特意留出來的一片茫茫雪色有些茫然 方才在堂中他也看到了原锡的脸色了其实这也是雁容的不对但是人的心是偏的所以就算是雁容献有不对但是原锡这副姿态就是让庄华不悦了 她是不是错了一开始就不该把雁容许给原锡自己早就该以少司农的身份娶了她日后就算自己不在了有那么多的朋友大多也会念在自己的份上对雁容这个孀居的寡fu多多照顾 庄华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对雁容的决定是不是对的可是现在木已成舟总不能自己冲出去抢亲吧 庄华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当晚庄华留在了原府 晚上洞房的时候庄华就站在两个新人的院子外头她看着原锡进去又看着原锡出來然后在原锡出了院门的时候拦住了他 原锡见到來人是庄华神色复杂极了“你怎么在这” “我闲的无聊就在这逛逛你要是不急着洞房就跟我散散步吧”庄华说完也不去看原锡抬腿就往一个方向踱步而去原锡身上还残留着酒味衣服也沒换皱着眉看着走远的庄华心道这雁容还真是和庄华一个模样都是那么的任性 到底原锡还是跟着庄华走了 两人慢慢的走着冬季的夜风很冷两人也走了一段时间了庄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原锡说“雁容原本不是这样的你或许调查过雁容她之前的生活很坎坷可以说一个女子一生能经受的苦难她都经受过了我很可怜她也很心疼她所以很宠她我把她当妹妹甚至是当成女儿那么宠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由着她我要弥补她前半生的所有苦难” 原锡的手一颤庄华沒有停歇继续说道:“可是雁容是个好女子她很有分寸从來不让我为难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照顾我我知道她现在是为了我而活甚至是为了我而嫁给你若是我开口她也可以为了我去死” “我也曾想过要娶她毕竟她经历坎坷又被我宠的无法无天想來也不会再有出我以外的第二个人愿意娶她了可是偏偏你出现了我爱雁容那是兄长对于妹妹的宠爱父亲对于女儿的疼爱却不是夫妻之间的感情我很希望雁容能幸福一辈子所以当有比我更适合担当她的丈夫这个位置的人出现我就有些迫不及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庄华回头看着已经落了她三四步的原锡问道 院子里的灯今夜是不会熄灭的原锡的脸上因为灯光而有一些阴影让庄华不能看清楚原锡的表情但是她不着急原锡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跟人翻脸的人 “我或许不能明白”良久原锡开口回答道 原锡很诚实庄华点了点头沒有反驳或者师傅去说服他而是说:“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去那坐坐吧” 很快两人所在的亭子被布上了酒菜两人相对而坐原锡在酒上來之后边一杯接着一杯的和丝毫不要是自己借酒浇愁的意思庄华也不拦着只是小口的酌饮着说:“以前我总会抱怨自己的生活有些不如意自幼远离父母长大了也是孤身一人虽然朋友很多但是回到家之后就是冷冷清清孤孤零零的真是有些不好受后來到了这里我就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虽然有那么多生活上的不如意但那都是小事儿比起这里的乱世征伐朝不保夕简直是太美好了可是现在又有在怀念那些动荡不安的日子因为那个时候我是自在的哪像现在身体已经容不得我再做别的什么事情了” 原锡虽然在喝酒但是也在听着庄华说话听到庄华说自己的身体状况问道:“你身体怎么了前几天黄老不是來诊看过了么” 庄华心中一凛自己忘形了面色不改有些灰心的语气随口说道:“黄老是人又不是神仙我身体底子早就坏掉了神仙也难改以后我是与玩乐无缘了” 庄华的说辞让原锡将疑问放回了肚子里庄华趁机抢过原锡面前的酒壶说:“虽然你说你不能明白不过有一点你还是要明白的如果你今天晚上不在新娘的房间里那么以后雁容回很难在你家里立足到时候我不介意把雁容再接回夏君府去住住他个十年八载的” 原锡无奈的笑了笑“你还真是像一个父亲” 庄华给自己的空杯倒了一杯酒“去吧女孩子需要男人多包容先天的条件让她们注定弱于男子男子若是再不多保护包容女子就沒得过了” 原锡点点头他不否认庄华说的是对的于是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庄华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你回去吧”庄华答应了一声然后再原锡离开后把最后那一壶酒喝完才起身 对一旁的吓人吩咐道:“去把我的马牵到后门等着” 那下人一愣“先生您不去休息这就走吗外面天都黑了天气又冷” 庄华摆摆手“不了按我的吩咐做就行了” 夜色中庄华牵着马走进了原府的后门那条小巷子里夜色衬得她的背影很是寂寥仿佛一颗孤星渐渐的滑落夜空最终消失不见 322男主角你这么萌 “我累了,想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庄华费力的抽出手来在柏缇的胳膊上拍了拍,柏缇没有动弹,而是有紧了紧抱着庄华的双臂,闷闷的说道:“让我再抱你一会儿。” 庄华没有再说别的,只是老老实实的任由柏缇抱着。 柏缇再用力的拥抱着她,可是他们依然隔着很远,可是就像是溺在深海之中的人,就算眼前只有一根稻草也要牢牢抓紧,哪怕知道它根本救不了自己的命。 “大王,热水到了,是不是请大人沐浴?”一个内侍走近内殿来,眼神一点也不偏的盯在叫脚尖前面的两块地砖上,恭恭敬敬的请示道。 柏缇抬头,询问的看着庄华:“你现在想去沐浴吗?” 庄华想了想,她也在外面走动了一天了,洗洗也好,道:“嗯。” 柏缇看着那内饰说道:“把水抬进来。” “喏。” 浴桶被一架高大的屏风围挡在内殿的东南方向的浴室里。宫人们把水都注满了之后,柏缇让人都出去了,他自己起身抱起庄华想浴室走去。 庄华没有反对,反正现在她手抖脚虚的,虽然距离不算远,但是看上去也挺费力气的,有个免费起重机,不用白不用。在这一刻,庄华觉得自己的节操碎成了渣渣。 庄华外面裹着被子,里面还好好的穿着狐裘,狐裘里面是一整套的衣服。柏缇把庄华放在那足可以放下三四个成年男子的浴桶边的软榻上,被子自动滑落,他看着庄华一身整齐,说:“我帮你更衣吧。” 庄华微微挑了挑眉,“好。” 庄华竟然没什么迟疑地答应了!柏缇有些不相信庄华方才说的话,“我帮你更衣。” “好。”庄华的眼中已经染上了笑意,这人,总在她面前卖蠢吗? 柏缇就坐在庄华的对面,伸手去借庄华脖子上狐裘披风的系带,不知怎么的收听在那结扣前面就在不能往前一步了。 之前,柏缇和庄华在如何亲近都不曾这样……亲近到位对方宽衣解带。柏缇不知道,他现在的脸从耳根子开始泛着红,一直蔓延到头顶的发际,看的庄华忍不住想乐。 之前自己是怎么了呢?怎么就认为冷处理是比较好的呢?明明看着这个英明神武的人在自己面前犯迷糊很开心啊。庄华身为自己此前的决定感到后悔。 如果不能干脆的分离,不如就创造最后美好的时光。 庄华的心情蓦然好了起来,心中的恶作剧因子活泛起来,开口道:“怎么了,不会解这个结么?” 庄华的声音带着些慵懒的倦意,少年般低沉的嗓音像是猫儿的尾巴打在人的手心里,痒痒的,让人想去抓住,却又舍不得这种感觉。 柏缇手指一颤,碰在了庄华纤细的脖颈上,冰凉的触感让柏缇像是触了电一样,迅速的收回了手。 “你害羞?”庄华语气轻佻,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酸涩。这人怕是爱惨了她,不然,堂堂一个王,什么人什么场面没见识过,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宽衣解带而害羞,他爱她,也尊重她。 爱情之中,对彼此的尊重很重要,而柏缇,从来没有忘记这一点。除了他极了的时候,不过那些时候都是很少的,只要她不去作死,就不会让一个平时都保持着冷静的男人对她大发雷霆。 “是。”柏缇很老实的点了点头,然后把头低下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要努力的控制,才能压制住自己想要庄华的冲动。 这里不行,这个时机不行,庄华的身体不行。不行……庄华也不会愿意的。 庄华忍不住继续逗他,说:“那就叫宫女进来吧。” 柏缇一听当然不愿意,此前庄华的屋子里从来不留人,就算沐浴也不会留人,所以对与庄华忽然要找人来服侍这一点很是不高兴,说道:“还是我来吧。” 庄华一副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你……会服侍人么?” 柏缇抬头看着庄华,笑了出来,“庄华不要小瞧我,当初初至璋梁的时候,王府就只是一片废宅,什么人都没有,自然无人服侍。后来行军之时,自然也无人服侍,既然我能照顾得了自己,怎么可能不会照顾人呢。” 庄华想想也是,“来吧。” 这一次冷静下来的柏缇手很稳的,很利落的解开了狐裘披风的结扣,狐裘滑落到庄华身后和被子摞在一起,柏缇伸手去解庄华的腰带,庄华穿的衣服很多,除了御寒一方面以外,还有就是让自己看起来比较精神,比较壮实。 而一层层衣服脱下来之后就会发现,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的庄华,早已经外强中干了,要是全脱光了就会发现,这个人,只剩下一堆骨架子,皮肤绷在骨头外面。 庄华曾自己撩起衣服看过,或许是唐启给的外挂还是有用的,没有像以前在往上看过的那些病态的瘦得像骷髅一样的人都脱了人像了,但是也没好到哪去,手摸在肋上都能数清一根根的骨头。 只剩里衣的时候,柏缇双手张大掐住了庄华的腰,盈盈一握,不是开玩笑的。 庄华的痒肉在腰上,按住柏缇的双手,“别闹,会痒。”话里面都带着颤音,快要忍不住的样子,柏缇眼中的暗沉敛去,手指动了动,庄华果然面容有些扭曲,按住他双手的手也更用力的按着,“哈……柏缇……别、别闹了!” 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这么一闹庄华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看着庄华满脸通红,柏缇连忙松开捣乱的手,起身到庄华背后,一下下抚着庄华的后背,“好些了没?” 庄华深吸了几口气就缓过来了,然后黑着脸说:“你出去,别在这给我捣乱。” 柏缇目光一暗,笑着对庄华说:“不是说让我服侍你么。” “还上瘾了?”庄华的语调微微上挑,很有魅惑力,但是柏缇却知道这是庄华不打算好好说话的前兆,而庄华不打算好好说话了之后,难受的还是跟他说话的人。这人这个时候说出的话特别的会抓住别人的痛脚不放手,他不想再一瞬间回到之前相敬如冰。 “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柏缇俯身贴在庄华的耳边说道,其实它更像在庄华的脸上,甚至是唇上落下一个吻,可是他不知道庄华会不会因此而生气,于是便收了这个念头,只是故意的把嘴唇在庄华的耳廓上擦过,在看到庄华的耳朵不自觉的颤了一下之后,满意的起身离开了浴室。 萌蠢转妖孽要不要这么刺激…… 庄华摸着心口,感受着猛然加速的心跳,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着实是承受不起柏缇“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除掉一身厚重衣物轻松许多的庄华从榻上下来站在浴桶边上,要还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软榻的另一边,庄华把身上的里衣脱得只剩下一层,然后就跨进了浴桶里。 温暖的水瞬间包裹住庄华冰冷的身躯,庄华打了个激灵,缩进了水里,只剩鼻子往上露出水面。 把身上还穿着的里衣拔下来,扔在浴桶边的地面上,庄华从浴桶中坐起来,一下子溅出去好多的水,周围的地面都湿了。 “庄华,你还好吗?”浴室外传来柏缇暗含担忧的声音,庄华回答道:“没事,我只是不小心把水弄了出去。” 鉴于庄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一向快速的洗澡速度,就算出于虚弱中,庄华也没耽搁多长时间,觉得身上暖和了,庄华就从水里走了出来,裹着干净的毯子坐在软榻上缓着气儿。 早知道就直接睡了好了,这麻烦的简直要人老命。 把必备的束胸马甲穿好,裤子穿好,刚往身上穿里衣,柏缇就进来了。 庄华背对着门门口站在软榻边上,因为里衣还没穿好,露出整个肩膀,白皙的肌肤映在灯光下仿佛上好的养殖白玉,让柏缇有些晃神。 庄华迅速的把衣服穿好,一边系着一带一边问:“有事?” 柏提能有什么事儿,无非是太久没听见里面有动静传出来,故而才忍不住进来看一看,庄华是不是你在浴桶里了…… 但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这么……意想不到的一幕。庄华瘦是瘦,但是骨架很好看,所以就算一层皮包骨,从后面看上去也是很有线条的。 柏缇干咳了两声,道:“咳咳、我怕你出事,就进来看看。” 庄华转身拿起另一件里衣往身上套,“你看我出事儿了吗?” “没。”柏缇走过去,拦腰把庄华抱坐在软榻上,“地上凉,别站在地上。” 庄华不紧不慢的推开柏缇的靠近,指着那边的干净衣服说:“帮我拿过来。” 柏缇自然就不再粘着庄华,很听话的过去把衣服都抱过来了。拿到衣服,柏缇没有微皱,这衣服的分量可是不轻,可是庄华穿那么多衣服还是那么的轻。 次日一早,庄华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感觉腰上有些沉重,微微回头,柏缇一张熟睡的脸就映进了庄华的瞳孔。 两人都身穿里衣,柏缇从背后抱着庄华,一条手臂楼着庄华的腰,一条手臂被庄华枕在脑袋下面。 庄华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良久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柏缇硬是赖着不走,说等她睡了他才走,然后……好吧这个人应该就是在她睡着了之后就赖到床上来了。 323这就是传说中的情敌见面? 庄华愣神这一会儿的工夫。柏缇已经睁开眼睛了。看着庄华愣神的模样。唇边不禁向上勾起。 他早就醒了。只不过因为庄华还在睡。于是便又闭上了眼睛配在庄华身边。等着庄华醒來。这是在她脑海里想过很多次的场景。每天他睁开眼睛。见到的人就是庄华。而庄华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他。 其实这样就够了。“他”在他身边。就够了。 “今日不早朝么。”庄华的声音将柏缇从思绪中拉出來。柏缇双臂一收。将庄华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抬头把脑袋搁在庄华的侧脸。让两个人脸贴着脸亲密极了。“反正也沒什么紧要的事情。不去了。” 庄华立即联想到了一首诗。“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里度**。但使龙城飞将在。从此君王不早朝。”……什么乱七八糟的。庄华脸一板。“去上朝。” 柏缇很是委屈地蹭了蹭庄华冰凉的脸蛋。“我已经好几日沒有好好休息了。昨日又去原锡的婚礼。很累。” 那也不能赖在我这啊。。庄华很是有原则的说道:“既然你喜欢这里。我就把地方腾出來让给你。”说着就撑起胳膊。要起來。柏缇连忙把人抱紧了。“一会儿再去。第一时间更新你看天色还早。陪我再休息一会儿。” 必须要把庄华留下。不让他呆在这里做什么。体验一下成年王子的感觉么。 庄华看着外头的天色。不再催促他离开了。“不许再把手绑在我的腰上。”沉。她完全是被压醒的。眼睛还涩得很。于是在放松身体躺回去的时候。脑子就又开始迷糊了。 “不喜欢我搂着你。”柏缇伏在庄华的耳边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庄华的耳际。庄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含含糊糊的说:“别闹、痒……” 柏缇不放过快要再次睡过去的庄华。“不喜欢吗。” 庄华即使在快要睡着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更新还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心眼的男人。“重。压得我难受。”说完就真的睡着了。 柏缇看着睡着了还因为不堪其扰而微皱的眉头。笑了。本來围在庄华腰上的手伸过去抚平了庄华。眉心上的褶皱。然后小心翼翼的抽出枕在庄华脑袋下面的手臂。下了床。 他当然不会延误早朝。只是想多和庄华在一起呆一会儿。只是庄华催他去。他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迷糊状态下的庄华虽然还是一脸不改的严肃。但是失去了清醒时候的睿智。更可爱。 放下了床榻的帷帐。柏缇说道:“來人。更衣。” 早已等候在外殿的内侍宫女们捧着朝服鱼贯而入。然后伺候柏缇更衣上朝。整个过程都沒有什么声音。怕打扰了床上的那位睡觉。 朝服都穿好了。銮驾也在殿外备好了。柏缇掀开帷帐又在庄华的脸上轻轻吻了吻。才离开。 被吩咐守着庄华的两个宫女在柏缇离开后凑在一起。说道:“原來传闻是真的。大王真的和庄大人有私情啊。” “谁说不是呢。唉。别乱说话了。小心自己的脑袋。” 两个宫女说话声极小。沒说了两句就分开了。室内又恢复了彻底的安静。 “大人。大人醒醒。”一个轻柔的女生在庄华的耳边响起。已经睡饱的庄华很快就醒了。然后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要不然柏缇怎么会让人來叫醒她。而在睁眼看见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子的时候。庄华就行到了另一个可能。 “悦姑娘的手可伸的真长。”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庄华的声音有一种魅惑力。宫装女子女子本來俯身在庄华的上面。庄华的开口本就在女子的意料之外。而话里的内容更是让她一惊。不由的退后了一步。离开了庄华的视线。 庄华起身。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那退到一旁的宫女。说:“还不过來给我更衣。” 宫女以为庄华既然揭破了她的身份就会不会放过她了。而且庄华那不善的表情也不像是会放过她的样子。她已经做好了被捉拿起來准备。沒想到庄华只是让她伺候更衣。 一时之间宫女有点懵。 “等着我请你。”庄华瞥了她一眼。赤着脚站在了地上。 “奴婢不敢。大人恕罪。”宫女连忙跪在地上。向庄华认错。庄华有些不耐烦的说:“起來吧。做你该做的事情。” 宫女小心翼翼的看了庄华一眼。结果正好撞上庄华的目光。“他”漠然的注视让宫女心里一寒。不敢再有什么揣测。老老实实的起身给庄华更衣。 庄华穿戴完。问了下时辰。距离早朝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庄华对那叫醒她的宫女说:“走吧。去见见你主子。” 宫女诚惶诚恐。“喏。” 而守殿的内侍再见到庄华和那宫女一同出來的时候。脸都白了。那宫女是他放进去的。沒人注意。可是现在居然光明正大的和庄华大人一起出來了……看了看周围。有许多人都看见了。内侍的冷汗直冒。揣在怀里的钱像此刻是千斤巨石一样。完了。完了。 庄华一路跟着宫女去了后宫的梅园。第一时间更新此时梅花开得正好。冷冷的空气之中梅画的冷香让人心旷神怡。 把地点选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约会。还好庄华知道这姑娘把她当情敌。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她们确实是情敌。只不过一个将要退场。一个正要上场了。故而对不到一块去罢了。 若是一开始沒有陈姬这档子事儿。庄华觉得自己说不定会争一争。不过万事哪來那么多的如果。沒有如果。所以庄华一直都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柏缇和悦惜的这场婚姻。 很合适。对两国都有好处。除此之外。庄华沒有更大的感触。只不过对于这位准国母沒事就想找自己谈心。庄华有些反感。 我跟你认识。但是不代表我得跟你近乎。你抢我男人我沒给你使绊子就不错了。你还见天的往我跟前凑和……还愉快的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不。庄华的着实是不耐烦居多的。 这位准国母并沒有意识到庄华对她的不耐烦。或许意识到了。却沒有那个“庄华不愿见我”的自觉。又或者其它。总之在见到庄华的时候。悦惜笑意盈盈的跟庄华打了个招呼。 “庄先生。小女等候多时了。” 庄华骨子里的逆反浮上來。沒有像以往那样打寒暄。而是直接越过出了亭子迎她的悦惜。进了亭子里。在宽宽的扶栏上坐了下來。才对着惊讶于她的举止的悦惜说:“过來说。” 于情于理。都沒有庄华在哦悦惜面前放肆的分。可是庄华这样做却并不惹人讨厌。“他”神情自然而又熟稔。举止随意但又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份潇洒之意。 沒见那一众的宫女都看着庄华脸上飞起了红云么。 悦惜最快反应过來。莞尔道:“庄华总是这么出人意料。”然后朝庄华走去。 庄华背靠在柱子上。看着悦惜走过來站在自己对面。伸手指了指对面。“坐。” 悦惜点点头。立即有宫女过來把软垫铺好。悦惜侧身坐了上去么和庄华一腿自然下垂。一腿屈膝支在扶栏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找我來有什么事情。”庄华直接问道。 庄华直接。悦惜也不绕弯子。说道:“昨夜……大王住在东宫是么。”说话间。悦惜的脸色已经淡了下來。 庄华点点头。“是。” 悦惜还以为庄华会否定一番。却沒想到庄华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放才问的这个问題很蠢。 但是接下來她问了个自己觉得更蠢的问題。在庄华这样直白的人面前。根本就阻止不了自己一吐为快的冲动。 “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会离开么。为什么还要接受他。” 面对这样原配质问第三者的情景。庄华先是想笑。沒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待遇。然后就是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时候她成了第三者了。 庄华一时之间只觉的委屈。爱情这回事儿。虽然说什么先來后到很老掉牙。但到底是悦惜横插了一脚进了两人中间。何况。她是已经答应了会离开。但是前提是她离得开。 就说昨晚。她要是不回來。今天早晨。或许都不用到早晨。就半夜的时候就能把她逮回宫來。 庄华沉默的这一会儿。悦惜以为“他”心虚了。有种理直气壮的感觉。接着说道:“君子怎可言而无信。庄大哥。是悦惜看错你了。” 庄华正烦着呢。听到这话气乐了。当然。脸上是已久的严肃脸。但是肚子已经开始发颤了。 “我希望庄大哥你可以信守承诺。不要再与大王纠缠。” 这完全的原配台词让庄华的不耐到了极点。她猛地起身。支在扶栏上的腿依然踩在上面。俯身在悦惜面前。一手扶住悦惜的后脑。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庄华挑了挑眉。说:“我是什么人。” 324这出门遇刺客的体质啊 “大胆!还不放开悦小姐!”总随时的宫女内侍脸色大变,一个宫女更是出言呵斥道。 庄华不理那些人的反应,只是看着悦惜,等着她的回答。 “庄华,你是庄华。”悦惜被庄华盯着双眼,声音有些发颤。 庄华生气了。这是悦惜能明确的察觉到的。 她没有和庄华相处过太多时间,也不算了解庄华,不过她从来没有觉察到过庄华情绪如此明显的时候,就算她不了解庄华,但那时也看得出来庄华不是个情绪很浓烈的人,现在庄华居然生气了,这让她既诧异又觉得心有不安。 庄华看着悦惜,说:“我是庄华,我不姓柏,也不姓悦,我既非肇国人,也非靖国人,且身无官职。你从何处得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对你唯命是从?” 庄华的话可谓是诛心。“他”平静地面容上没有讽刺,也没有轻蔑,只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却让悦惜心里一颤。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所有的容忍都是因为宽容,而宽容无非是不在乎罢了,“他”会不在乎柏缇么?当让不,若是不在乎,怎么会承担着那样的恶名,只为了柏缇守着国都。自己却一而再的在与柏缇有关的事情上与“他”起冲突。那么在乎柏缇的庄华,怎么任自己留在柏缇身边让柏缇为难呢? 庄华对自己从来无所畏惧,不,这个男子对任何事物都无所畏惧,否则,柏缇也不会拿“他”没有办法。“他”会退步,只是因为“他”想退。 到韶广这么长时间,关于庄华的事情她也听了不少,明明就知道这人本性如何,却还会被“他”温和无害的外表所迷惑,以为这人是可以被摆布的。 悦惜自嘲的一笑,在安稳的环境里带的时间久了,就连最后的警惕之心也没有了吗。 “你会离开的对么。”悦惜的脸上明明有笑,声音里却藏着悲哀,她祈求的看着眼前这个此时此刻极具危险性的男子。 从回到韶广的那一刻她就该知道,自己是争不过这个人的。自己在柏缇的心里不过是一桩交易,还一桩人情,而庄华,是柏缇心头上的人,不然,又怎么会在回到韶广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那么仓促的宣布婚讯,还不是就为了赦免这个“男人”。 她错了么,本就不该妄想,这一份不属于她的感情。 “我说了,你有办法让我离开,我就离开。” 听着庄华毫不犹豫的回答,悦惜的心中对柏缇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看吧,你所爱着的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离开。 “你放心,很快就有办法了。”悦惜的瞳孔微缩,很是自信的说道。 庄华下意识的觉得悦惜所说的有办法不是很妥,但是直觉这种东西可信可不信,庄华放开了悦惜,推开了一步,“告辞。”庄华向悦惜一拱手,然后便出了亭子,离开了。 庄华的身影消失在悦惜的视线,悦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很冷,也很让人觉得害怕。 她本来约庄华出来不是为了说这个的,而是想问庄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应该说对与庄华至关重要,但是现在,似乎不用了。 庄华走在回去东宫的路上,就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就是在脑子里转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柏承彦叫了她好几声之后,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怎么又来了,不怕你父王罚你?”两人在东宫正殿的广场前,说起话来,庄华一脸严肃地说道。 柏承彦得意的说:“这次我出来可是跟师傅说好了的,父王就算知道了也没理由再赶我走,也不能罚我。” 庄华眼中露出笑意,“这回你倒是知道有备无患了。” “我们出宫去吧。”柏承彦不理会庄华的调侃,说道。 庄华看着穿备利落整齐的柏承彦,看来这小孩是打定了主意了,于是想了想便答应了,“行吧,等我换身衣裳就走。” 庄华回去换了一身便于骑射的衣服,便被柏承彦拉到了王宫西面的角门,那里早就备好了两匹马,马鞍边上还挂着弓和箭,庄华好笑的看着冲她得意的笑的柏承彦,说道:“你就不怕我不答应?” 柏承彦撇了撇嘴,没理会庄华的问题,直接踩着马镫上了马。 庄华本来还行上去扶一把,毕竟那马不矮,马镫也挺高的,没想到柏承彦一下子就上去了,庄华看着柏承彦确定他没有问题了之后,才上了自己面前的的那匹马。 “我们去城外的浮崀山,听说那里现在还有很多的野兽在活动。”柏承彦回身对庄华说。 庄华道:“你可带了护卫?王子出行,即使只是微服出行,也不能大意。”她可没有忘记这一点,柏承彦要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问题,她非得一头撞死不可。 “那些人都跟着呢,庄华不用担心。”柏承彦不在意的说道。那些人自然指的是暗中保护的的侍卫。 庄华听了放心了,两人打马扬鞭,出城去了。 柏缇下了早朝就知道柏承彦拉着庄华出城玩去了,心中很是不快,看来宫学的课业还是太轻松了,不然柏承彦那小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来找庄华呢…… 心中一边想着怎么让自家的那几个小子更忙碌,一边下令道:“点五百禁军,把他们找回来。” 柏缇当然没忘了现在外面还有一个大威胁,就是不知行踪的戚将,还有就是庄华的身体堪忧,昨晚庄华无力起身的情形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庄华,快看,那有只狐狸!”柏承彦很是兴奋的对庄华说,就连胯下的马儿都被主人的情绪带动有些跃跃欲试想往前冲。 庄华道:“稍安勿躁,你这样会把猎物吓跑的。”说着,便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缓缓拉弓,然后瞄准着那只十丈外正在享用食物的灰色狐狸。 狐狸吃了一顿饱的,跳到了一旁的石头上准备晒晒太阳,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树林之中,正有一支利箭瞄准着它。 就在狐狸跳上石头的一刹那,庄华放了箭。 柏承彦在这一刻呼吸都快停止了,上一次柏缇是带着所有的王子都出来打猎了,可是还没开始就遇见了刺杀,然后就都回宫了,像今天这样亲临现场的打猎还是头一次。 狐狸的耳朵一抖,已经意识到危险的狐狸想要逃,向前猛地一跃避开了射来的箭,就在它以为箭下逃生的时候,刚落地,另一支箭已经到达,射穿了它的脑袋,它甚至还没感受到什么疼痛,就已经魂归九天了。 “你好快啊!”柏承彦都没注意庄华是什么时候射出去的第二箭,瞪大了眼睛止不住的惊叹道。 庄华挥了挥手里的弓,“小意思,等你熟练了会做得比我好。现在去收获我们的猎物吧。” 两人纵马过去,庄华俯身去捡地上的狐狸,就在她俯身的一刹那,正好一支箭从她的背上擦着衣料飞了过去。 “趴下!”庄华对着柏承彦大喊一声,柏承彦立即趴在了马背上。 两匹马离得近,庄华起身一只脚从马镫里脱出来,然后再踩马鞍上向着柏承彦的马跃了过去。 或许是危机时刻,庄华这一冒险举动意外的获得了成功,而就在她窜到柏承彦的马背上时,又一支箭狠狠地钉在了马鞍上。还好马鞍石高桥鞍,不然就把马背射穿了。 庄华余惊未定,心头一凛,但是冷静下来的头脑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她双腿一件马腹,从柏承彦手里夺过缰绳,喝了一声“驾!”马尔就扬起前蹄,在这两人向前飞奔出去了。 柏承彦趴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在马上颠簸着。这个时候他根本帮不了忙,要不是她拉着庄华出来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柏承彦不由得目光暗了下来。 柏承彦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脚从两侧的马镫中脱了出来,回头对庄华喊:“庄华,踩着马镫!” 庄华听到了之后也不矫情,直接把脚踩进了马镫里,这下她的双腿可算放松了,她瞥了一眼身前趴在马背上的柏承彦,道:“抱紧了,别摔下去!” “知道了!” 两人一路策马,身后追赶的人和护卫边朝他们这边追赶,边相互交战着,庄华能做的只是让马儿跑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忽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队人马,将前面的去路挡住了,左边是林子,不能进,里面只会有更多的伏兵,右边是一条不小的河流,也不能去。 眼看这就要撞进人家的包围圈里了,庄华脑子里把事发的前后都想了一遍,当机立断,伸手抓住柏承彦的后领子,把柏承彦抛下了马,而她自己调转马头,冲进了林子里。 柏承彦毫无防备的被扔下马去,地上都是雪,他并没有受伤,只是有些发懵,庄华怎么就把他扔下了呢? 但是下一刻,看着前面那些围堵的人马都随着庄华进了林子里,柏承彦心中大骇! 庄华以自身为饵,引开了刺客。 325差点冻成冰棍 第一支箭射过来的时候,明明离着柏承彦比较近却直奔她过来了,这个时候庄华就才到这次的刺杀**不离十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庄华才会在那个关头选择了把柏承彦抛下马,自己掉头引开刺客。 果不其然,庄华在冲进林子之后,挡在前面的刺客就全都跟着过来了。 庄华现在没工夫想别的,柏承彦暂时脱线了,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跑!骑在飞奔的马背上,庄华再次双腿狠夹马腹,马儿吃痛更快的向前方跑去,而身后的刺客也紧追不舍,没有丝毫放松。 林间的路本就崎岖难走,如今又积了许多的雪,不知前路如何,更是难行,庄华的骑术到底是比不上这些训练有素的刺客的,很快,距离就被拉进了。 这种距离就算是她也能在马上开弓射箭还带点准头了,可是刺客们到现在还只是追赶而已,看来是想活捉她。 庄华一边拼命的催马,一边想着,活捉她,不会只是为了好玩吧更不会为了仁慈,之前那几箭可都是朝着腰腹射过来,就算不是要她的命也没想让她好过。 至于目的,绑架人质,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以此为要挟,要达到什么目的了。而她现在这个身份,以她为质所能威胁到的还能有谁? 不言而喻。 联想到上次的刺杀,应该是同一拨人,也就是炀国余孽了。 很快前面就没有路了,不,不能说是没有路,前面不远就是一大片的冻结成冰在眼光的照射下反射的刺眼的光的冰面。 能过去吗?可是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稍有迟疑就会被擒于马下,庄华咬咬牙,拼了! 庄华神色凛然,大声的喝了一句“驾!”便向着冰面奔去。 当马踏上冰面的时候,有一瞬间的不稳,但到底是宫中千挑万选出来马,很快就适应了冰面上的路,马蹄踏在冰面上跑的稳稳的,但是庄华听着马蹄下细微的咔咔声,就觉得心脏像是悬在剑尖上一样。 追赶的刺客们没有片刻犹豫的也追上了冰面,此时马匹的优劣就在这里显现出来了,你此刻在追上并免职后速度就明显的降下来了,渐渐地跟庄华拉开了距离。 庄华回头看着渐渐拉远的刺客们的身影,稍稍松了一口,一抖缰绳,喝了一声“驾”。前面,她已经可以隐约的看到岸上的树木了。 可是就在这时,庄华只感觉得到骑着马忽然一顿,然后伴随着一声嘶鸣,马身就整个的都向前翻去! 情急之下,庄华只来得及把脚从马镫里抽出来,下一刻,她就和马一起砸在了冰面上。 庄华后背落地,只觉得整个后背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快要摔裂了,脑袋里只剩下一片轰鸣。 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庄华仅存的神智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可不能不争气,醒来! 庄华用力的甩头,终于从一片模糊中脱出,看清了眼前的情况,马腿上缠着绊马索,躺在地上喘着气,看来这一下把马也摔得不轻,庄华现在没时间考虑马的事情,撑着胳膊就要站起来,可是还没等她支起上半身,就听见身下传来“喀拉拉”的声音。 庄华脸色一黑,这是……什么情况? 别说庄华现在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情况了,就算是无病无伤的情况下,也来不及跑出这么大的冰裂圈,何况是现在。 冰面上,以庄华和她的马为中心,一圈圈裂纹扩散开来,发出让人牙酸的“咔咔”声,在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之后,碎裂的冰面一下子沉了下去,连带着碎冰面上的庄华和马,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追赶的刺客也在不远处停下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或者马浮上来,此刻的头领一挥手,“撤。” 庄华和马沉到水里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这是个逃离的机会,身上似乎应感觉不到冷了,身旁还在挣扎着要浮上水面的马被庄华死死地搂住脖子按在水下。 庄华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只是到自己终于没力气了,眼前也因为缺氧而出现幻觉了,就被马儿带着浮出了水面,在呼吸道空气的那一刹那,庄华觉得自己获得了一次重生。 明显,这匹被庄华强制压在水下的马比庄华有活力多了,虽然腿上的绊马索还没拿掉,但是已经把大马头放在冰面上不让自己沉下去了,聪明! 庄华没力气上去,也只好抱着马脖子一起泡在冰冷的湖水里,直到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庄华先是潜回水里把绑在马腿上的绊马索用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隔断。 马儿察觉到腿上的束缚被解开了之后,一下子就跃上了冰面,然后甩了甩身上的冰碴和水迹,就站在窟窿边山瞪着一双马眼看着才浮出水面,抹着脸上的水的庄华。 庄华心情很好的大笑道:“我说你,真是不够意思,也不等等我!”她是对着马说的,也不是巧合还是这马真的通人性,在听到庄华的一声笑骂之后,低下头拱了拱庄华的脑袋,恰好长长的缰绳就吹到了庄华的手边。 “够意思,刚才的话收回。”庄华很是开心的把缰绳颤抖着的缠在胳膊上,没办法,浮上水面已经用光了她全部的体力,若是方才马儿拱她的力度再大点,她就直接再沉进水里了。 总算把缰绳缠好了,庄华勉力的抬起手在马的鼻梁上轻轻的拍了拍,说了一声:“驾”,马立即反应过来,抬起头转了个不往冰窟窿里走的方向,向前走去,庄华也被顺带着出了窟窿。 “吁!”庄华又喝令一声,马儿停下了脚步。 方才泡在水里还不觉得怎么样,方正都麻木了,还能有什么感觉,现在风一吹,温度一变化,庄华觉冷得直打哆嗦了。 要是现在有镜子,庄华会看见自己一脸的青紫,托不是鼻子里还能呼出气儿来,看上去就是一具被冻僵的尸体。 庄华无力地一手被缰绳吊着,整个人直直地躺在冰面上,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已经冻成冻豆腐的脑子里空空的,只想着,被冻成冰棍,这么死了太憋屈了吧…… 似乎生命力都在随着温度的流失而溜走,庄华就是瞪着眼睛看着天不让自己睡过去,是不是有死不瞑目这一说,她这也算是吧。庄华决定要死不瞑目,这样才能表达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与深情(主角已经陷入蛇精病……)。 只能靠着胡思乱想来维持精神的庄华在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真的有一种看到天使降临的感觉,哪怕这个人挡住了她的阳光夺走了她唯一的热源。 因为逆着光,庄华一时没能看清楚这人的模样,知道她被人扶起来靠在那人的怀里,才看清楚是谁。 庄华双眼此刻有些无神,没办法,任谁被冻了这么久都不可能灵动的起来,她讷讷的看着面前焦急的面孔,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声,“戚缙。” 戚缙在看到庄华如此模样的躺在冰面上的时候心都快停止跳动了,直到这人开口说话了,一颗心才回归了原位。 “是我。庄华,你觉得怎么样。”戚缙一边呼应着庄华,一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往庄华的身上套。 庄华的衣服已经冻成了冰壳子,方才戚缙扶庄华起来的时候干脆就是从冰面上把人撕下来的。 许久不见,戚缙此时像是一块藏于匣中的美玉,不见锋锐,只余温润与清贵。 “冷。”庄华打量着戚缙,吐出了一个字。 戚缙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把庄华裹好,说道:“没事了,一会就不冷了。”然后就要把庄华抱起来,然而下一刻,冰冷的剑刃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开他。”持剑之人肃杀的语气比这寒冬里的冷风还要冷上三分,庄华熏着声音望过去,眼中闪过无奈,看着抱着她不肯撒手的戚缙,庄华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为净,庄华如是想着。 下一刻,身后抱着她的人就被扯走了,之后自己就落入了另一个怀抱里,然后耳边听见布料从冰面上撕下来的声音,在之后她就被人拦腰抱起。 “柏缇。”庄华小声的对着抱着她快步往冰面外走的柏缇说道。 柏缇声调冷冷的,“嗯?” “承彦呢?”庄华问。 “他没事,已经回城了。” “哦。” 庄华得知柏承彦没事了之后,就放松了心神,睡了过去。 庄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有人正拔她的衣服,已经拔到里衣了。庄华伸手按住给她脱衣服的宫女,宫女没想到庄华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吓了一跳,然后就跪在了地上讨饶:“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庄华只觉得身上又湿又冷,看了一眼身处的环境,是东宫,“准备好热水了吗?” 宫女连忙答道:“回大人,已经备好了。” 庄华勉强从床榻上起身,手脚虚软让她的身形显得摇摇欲坠,“扶我去浴室。” “喏。”宫女应了一声,扶着庄华去了往浴室走去。 326陈姬之死 身上还穿着衣物,庄华就让宫女将她扶到了浴桶里面,冰冷的身躯杯热水包围,舒服得让人不禁叹气。 “你下去吧。”庄华对浴室里伺候的宫女们说道,宫女们面面相觑,毕竟是大王让她们留下伺候的,怕大人出意外,可是现在庄华让她们离开,这怎么办? 似乎是看出了她们的难处,庄华说道:“就在浴室外面呆着好了,我有事就叫你们。” 宫女们想了想,这么近的距离,也出不了什么事,于是便都出去了。 庄华闭着眼睛任自己脖子以下都泡在水里,闭上眼睛。 庄华方才看了,寝殿里面都布置上了正常的常侍宫女和内侍,而不是按照她的吩咐不许在殿内留人,而且这些宫女内侍中有几个庄华并不眼熟,也就是说并不是原来东宫的人,而是从其他地方调来的人。 宫里或许也出事了。庄华想着。 忽然外面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和隐约的说话声,庄华微微皱着眉,应该是来找她的,怎么不通报,于是问道:“出了什么事?” 在浴室门口守着的宫女迟疑了片刻才回答说:“回大人,陈姬娘娘那边要生产了。” 庄华一愣,睁开了眼睛,“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月份。” 宫女说:“听说是摔了一下。大人要前往看望吗?” 庄华一下子从水里站出来,强撑着力气几下扒光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扯过浴巾擦干了身体套上一旁备好的干衣服,只是这几下的功夫庄华就觉得手脚不听话的抖个不停,庄华脚下一软,摔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撞到了一旁挂衣服的架子。 外面的宫女听见浴室里的动静马上就进来了,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的扶起庄华,另一个拿来衣服给庄华穿上,庄华没有拒绝,她要去看看陈姬,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会这么巧,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陈姬生了。 这是什么时候,帝后即将大婚的时候。 庄华被穿戴好了之后,活动了一下手脚,还是勉强,根本没力气,虚弱的只要过来一个稚龄儿童就能推倒她。 庄华心中苦笑,这回真是玩大了,比上次跪倒在东宫门口附近还要严重。 “我的麻烦你们了,把我带到陈姬那里。”庄华对身边的几个宫女说道。 “喏。” 似乎没有在庄华面前隐藏的意思,两名带着庄华出东宫的宫女在离开了东宫的范围之后就一左一右架起庄华,脚下如同生风一般,朝着陈姬所在之处奔去。 庄华心中再次有了计较,要避开东宫的眼线却不避着她,就说明这两个宫女是柏缇的人,而东宫里还有别人的眼线,而布置眼线的人,柏缇不想得罪,或者说并不想管,只要事不关及她庄华的安危,柏缇就不管。这次若不是她出了事情,恐怕也不会忽然多出这么多人来。 这样的话那个人及呼之欲出了。 悦惜,这座王宫里未来的女主人。 想想也正常,没人会放任自己的情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瞎晃悠吧,那得心大到什么程度。 如此看来,柏缇对于悦惜并不信任。 一段婚姻之中或许可以没有爱情,因为爱情最终都会随着时间转化为不可割舍的亲情,但若是连信任都没有……庄华不知道该不该为悦惜而感到可悲,毕竟作为一个“情敌”,她是最没资格来评价这桩婚姻的。 再宫女的帮助下,庄华很快就到了地方,还没踏进殿门,就听见陈姬的痛呼声。 内殿的门帘将里面的情景遮的严严实实的,只有宫女们端着盆子乘着热水又端出血水进进出出的,还有几个御医在外殿守候。 “啊!!!”陈姬的尖叫声再一次从里面传来,似乎正在经受着巨大的痛楚,而里面也传来了产婆的声音,“娘娘在坚持一下,奴婢看见孩子的头了。” 庄华站不住的想要进去,被门口的宫女拦住说:“大人,产房这等腌臜之所,请您止步。” 庄华冷着脸说:“让开!” 宫女保持着恭敬的面孔,坚持不让开,挡住庄华说:“请大人止步。” 庄华没有再说话,回身对带她来的两名宫女说:“把她架开。” 可是两名宫女也没有过来帮助她,庄华心下一沉,再次转过身来对着阻拦她的宫女说:“你坚持不让是么。” “奴婢不敢,只是大人现在不宜进去,带孩子出生,大人再去看望不迟。”宫女很是恭敬,但是依旧字句不让。 而殿中的其他人,像是没看见这一幕一般,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庄华也不再废话,直接就往前走,宫女见状上前挡住,“大人止步。” 庄华直接往前走。男女授受不亲?不好意思,我不是男人!庄华不管不顾的向前让宫女愣了一下,似乎是没了道庄华会如此的不顾男女之妨,毕竟已经有了陈姬的前车之鉴,没想到庄华还是不吸取教训。 “大人在上千奴婢便叫人了。”宫女言语中带着威胁之意。 庄华听着里面传出来的一声声愈加无力的喊叫声,也顾不得其他,狐假虎威了一回,“你尽管叫人,你主人自然偏向你,但是大王会偏向你主人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拦着我,无论是你主人吩咐的也好还是怎样也好,真要追究起来,只是你这么做的人,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庄华从未如此直白而又粗劣的威胁一个人,但是在这个关头,谁还管他是什么方式啊,管用就好了。 果然,庄华这一番话下来,宫女的神情有所松动,但是还是没有让开。 庄华有耐心等一会儿,但是就在这时,内殿里传出来产婆的高呼声:“娘娘血崩了!快让御医进来!” 庄华脸色煞白,血崩,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办法救回来。 “让开!”庄华一把推开面前挡着的宫女,后面还有人要拦着,庄华怒吼一声:“谁敢拦我我就让他碎尸万段!” 庄华脸色狰狞而又阴沉,虽然还是那衣服仿佛一推就倒的身形,但是却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让他们都身首异处的狠戾之感。 这样的庄华让所有人都心底发寒,没人再敢上前拦着,本来还有一个宫女要上前去兰,被身后的同伴拉住。主人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了,那陈姬是活不了了,现在也没必要拦着这个“煞星”了。 庄华撩帘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直的钻入了庄华的鼻腔,让庄华直欲作呕,但她面不改色的朝着那血腥味的源头陈姬走去。 御医和产婆还在抢救着,但是庄华看得出来,陈姬是救不过来了。 床榻上的女子脸上一点血色也无,眼看着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身下的褥子上被血染的透透的,半睁着的眼睛也是涣散的。 庄华单膝跪地,拾起陈姬落在被子外的手,轻声唤道:“陈姬,还醒着吗?你的孩子出生了,你不看看么?” 陈姬听到孩子,眼珠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孩子……孩子在哪?” 庄华连忙招呼一旁抱着孩子的ru娘,“把孩子抱过来。” 两个ru娘听了连忙过来,把孩子抱到陈姬身边,对陈姬说:“恭喜娘娘,是两个小王子。” 刚出生的孩子浑身皱巴巴红通通的再加上尚未足月,两个孩子显得小了些,陈姬看着两个孩子,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露出了柔柔的笑容,“大人,孩子可真丑……明明大人那么英俊。” 庄华看着陈姬这幅虚弱的模样,心里的难受劲儿就别提了,强压下嗓子里的颤音,说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以前我也曾见过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 陈姬扭头看着庄华,说:“大人,我活不成了是吗?” 庄华摇摇头,“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活不成呢。”庄华此时想到了一直藏在东宫里的那枚用玉盒装起来的丹丸,“来人!” 殿外跟随庄华来的两个宫女进来,“请大人吩咐。” “回我的住处,我的枕头里面有一个白玉盒子,把那个盒子给我拿来。”庄华说道。 两个宫女对视一下,然后齐齐道一声“喏。”便出去了。 陈姬无力的手扶着庄华的脸,庄华顺着这微不足道的力量转回头看着陈姬。“大人,别救我。”陈姬的声音仿佛快要断了线,若非仔细听,都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庄华俯下身,靠近陈姬,轻轻的将陈姬汗湿的头发理了理,“说什么傻话,孩子还这么小,你就让他们没有娘亲吗?” 陈姬笑了笑,“大人……孩子……不是您的,我、骗了您……” 庄华将陈姬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我知道,你看,孩子已经没有亲爹了,你还想让他们没有亲娘?” 陈姬的脸上出现了一刹那的惊讶,但很快就被换新的笑容所取代,“大人是个好人,会替我……照顾好孩子的。” “孩子娘都没了,要孩子做什么?”庄华的眼眶发红,看着陈姬的目光满是悲哀,不只是为谁。 “就算,没有人做手脚……我也,我也不打算活了……我活着,孩子就没法活了,还连累……连累了大人。大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在我一开始选择将孩子留下来,就已经……预见了今天。大人,成全我……成全……我。” 御医已经停下了救治的工作,起身退到一旁,像是最无情的法官,宣布道:“陈姬娘娘去了。” 满屋子里全是安静,倏尔,两个刚出生的孩子爆发出了响亮的哭声,像是知道了,此生,他们最亲近,最爱他们的人,没有了。 327孩子归我带走 距帝后大婚还有五天的夜里。两个新的生命诞生在这个冰冷的王宫里。同时。一个生命悄然消逝。 这一切似乎并未给这个王宫带來什么改变。 “大人。娘娘已经去了……让奴婢们给娘娘擦洗更衣吧。”一个宫女对看着陈姬已经冰冷的躯体失神的庄华说道。 庄华像是个反应迟钝的木头人一样。抬头看着宫女。“她死了。” 宫女被庄华的状态吓得毛愣愣的。连连点头。“是……是。娘娘。已经去了。” 庄华仿佛才被唤回心神。回过神來仔细端详了陈姬一遍。然后把陈姬的手放回到床上。起身。吩咐道:“帮娘娘洗干净身子。穿上她最喜欢的衣裳。脸色太难看了。帮娘娘画上妆提提神。”转而又问道:“两个孩子呢。” 一个宫女答道:“孩子方才哭的厉害。已经被乳娘抱下去喂奶了。” 庄华说:“让人把孩子包好。跟我走。” 宫人们当然不会任由庄华把孩子抱走。一个跟随在陈姬身边很长时间的老宫女站出來说道:“大人。王子年幼体弱。不宜外出。” 庄华深深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们。是双生子。” 那宫女脸色一白。沒在言语。 庄华目光在内殿扫视了一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态度强硬。话语中仿佛带着寒冰一般。说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不要试图惹怒我。跟我对着干。我是不喜欢杀人。但是不代表我不会。” 庄华点了几个陈姬身边的老人。包括刚才说话阻止她的那个宫女。“你们几个。加上两个乳娘。跟我走。” 说完。就率先踏出了着充满着血腥味的内殿。后面。几个宫女面面相觑。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叫上乳娘抱着两个孩子就跟着庄华出去了。 外面的天色已然黑了。庄华怕两个孩子冻着。就让人先把马车赶了过來停在殿门口。然后再用炭炉吧马车里都熏热了。才让乳娘抱着两个孩子坐进去。庄华在外面骑着马。别的人都步行。一行人向东宫走去。 让人安置好了这一行人。庄华独自去找悦惜去了。 有些事情。她就是要问个明白。说个清楚。 似乎已经预见了庄华会來一样。宫殿外面的守卫沒一个來阻拦庄华。庄华畅通无阻的就來到了正殿里。悦惜。一身王后朝服。端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庄华。 “只是为了让我离开。”庄华的话是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悦惜直视着庄华。面上无喜无惧。“你说什么。我不懂。” 庄华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无论什么人。心被私.望占据就会变得不堪。她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來。因为她还來不及矫情的痛心疾首。就已经被摆到了对立面上。 是了。从來都是在对立面上。只有她自己认为自己身在事外的。庄华对悦惜的装糊涂一点气愤的感觉都沒有。她的语气变得平和而后淡漠。像是在和闲聊一样。说道:“将來你会有孩子的。当你体会到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所能做到任何事的时候。你会知道今日的陈姬。是何种心情迎接死亡。不必担心会有冤魂索命。陈姬走得很安详。走的很安心。”说完。庄华像是脱了力一样。向后踉跄着退了一步。站稳后。想着那高高在上的人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什么都不用说了。都已经明了。庄华次來也算是了解了一桩缘分。“金如”与“华庄”。 庄华并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当初在商队里。庄华是真心真意的要帮助这个女扮男装用于行走在男人的世界中的女孩子。直到这之前。庄华还是惦念着与“金如”的情谊。如今。算是彻底地了结了。 她说不出恶语相向。所以她只能就这样退场。 庄华心里明白。就像陈姬临终时说的。他不死。两个孩子就难活。沒有那个王者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生出别人的孩子还无动于衷的。就算是为了王室的体面也绝不会荣陈姬留存于世上。粤西的做法。不过是将这个时间提前了一点。为了赶在大婚之前。让她这个碍眼的“情敌”。离开王宫。 悦惜。确实为她找了个离开王宫的好借口。 庄华全凭着一口气撑着。一旦这股怒火过去。她整个人也离着垮掉不远了。 回到东宫。庄华马上安排了人准备好三辆大马车。第一时间更新让乳娘将孩子抱过來她的寝殿里照顾着。庄华就这么衣裳整齐的坐在外殿中。看着外面的天色等着。等着宫门开的时间。 “大人。您让我们去的东西如何处置。”奉庄华的命令回來取药的宫女把白玉盒呈到庄华面前。问道。 庄华把白玉盒拿起來收进了怀里。对着宫女说:“看着时辰。到寅时的时候提醒我。” 宫女不知庄华的打算。狐疑着应了一声“诺”。然后就退到了一旁站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庄华看着外面的月亮有东到天中央。又滑到了西边。这是。被庄华吩咐看时间的宫女说道:“大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到了寅时了。” 庄华起身。进了内殿。 “把两个孩子包好。都随我出宫。”庄华一声令下。两个乳娘吓得呆若木鸡。完全沒想到庄华竟打的是这个主意。这私自将王子带离王宫。这可是大罪。不过听说这两个孩子似乎不是大王的……两个乳娘犯了难。既不敢违抗庄华的命令。又害怕大王追究起來要了他们的命。 庄华见两个乳娘不动弹。道:“让我自己动手么。还是觉得我失势了。只是不懂你们了。嗯。” 两个乳娘脸色变得煞白。咬咬牙。县官不如现管。现在他们的小命都在这位的一念之间。 一旁的宫女早就看不下去了。这两个乳娘当初陈姬娘娘活着的时候好吃好喝赏金赏银的待着。现在却不肯为娘娘的孩子出力了。那阻拦过庄华的宫女上前将两个要去包裹孩子的乳娘推开。红着眼睛对别的跟过來的宫女说:“还不过來抱小王……主人。” 连忙又过來一个宫女。两人一个抱一个孩子。过來跟庄华说:“大人。奴婢们准备好了。” 庄华眼中闪过赞赏。对那两个乳娘说:“你们回去吧。不必跟着了。” 两个乳娘看着离开内殿的一行人。瘫坐在地上。完了。她们被抛下了。 早已备好的马车就停在殿外。第一时间更新按照庄华的吩咐一直摆着炭炉。所以里面暖和极了。庄华让两个抱着孩子的宫女上一辆马车。然后让其他自愿从陈姬那边跟过來的宫女上了其他两辆马车。她自己则上了唯一的一匹马。其他的随行人员就只有三个负责赶车的内侍。 “走。出宫。” 庄华知道自己这写举动是逃不开柏缇的眼睛的。她也沒想逃。所以在宫门口见到正等在那里的一身便服的柏缇时。一点也不惊讶。 “你这是要离开。”柏缇看着骑在马上的庄华。漆黑的瞳孔在宫门口灯光的照耀下闪着不明的光。 庄华从马上下來。牵着缰绳。“你要是不着急走。我们出去说。” 柏缇点头答应了。庄华把缰绳递给门口一个禁卫手里。两人就这样走出了宫门。顺着宫墙慢慢走着。 “你要说什么。”柏缇的语气平平静静地。听不出一丝情绪。但是庄华知道。柏缇这是在生气。 庄华走在柏缇前面半步。走得很慢。“陈姬在昨天晚上去了。” “我知道。”柏缇跟在庄华后面。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至要庄华有什么不对劲。他就马上能反应过來。 “那两个孩子。是双生子。陈姬。不想那两个孩子受到伤害。”庄华叹息着说道。 柏缇明白了。若是让孩子记在王室族谱里。那么就免了不了“存一去一”的惯例。“所以你要带着孩子离开。好一个慈爱的父亲。”柏缇的语气之中充满着讽刺和自嘲。 本來以为自己在庄华的心里分量够重。但是沒想到。却还不如连个刚出生的孩子。 柏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两个孩子可是庄华的亲生骨肉。怎么可能越过血缘关系去更亲近旁人呢。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处置了陈姬。一为庄华会因为自己网开一面而感到愧疚。从此不会离开自己。真是痴人说梦。 现在掐死那两个孽种。还來得及么。 不知道柏缇心中暗潮涌动的庄华说道:“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也不是自己要选择來到这个世界上。”可怜这两个孩子。身世坎坷。自己能做的。就是让他们以后的生活平安顺遂吧。 “那我呢。庄华。你看看我。你都不觉得我可怜么。”柏缇抓住庄华的胳膊。迫使庄华面对着他。 柏缇的冷峻的面容上。一双黑眸中全是悲哀。“你何时能在做决定的时候想想我。” 庄华被柏缇眼中的悲哀所摄。半晌。才道:“我这回回府。可能会引來刺客。你在我身边多布置些人手吧。” 庄华力道不算大的挣开了柏缇的手。双手捧着柏缇的脸。两个人的身高才差距不算大。但此时的庄华却给了柏缇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他”凝视着他。喃喃道:“就算是我自作主张。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328别离之时 “要跟我就此划清界限了吗?”柏缇抬手将庄华的两只手握在自己的手掌里,深邃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庄华,仿佛要看穿“他”。 庄华摇摇头,“我并不这么打算,我是说,以后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了。”她反手把柏缇的一双手合在一起握在双手之间,贴着自己的脸颊,说:“我保证,就这一回了,就顺我的意,好吗。” 柏缇抵挡不了庄华忽如其来的……撒娇,因为庄华从来不曾如此过。虽然庄华的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柏缇感受得到庄华态度的软化,不再是有理有据的商量,也不是冷硬倔强的通知,而是祈求般的撒娇。 柏缇的目光柔和下来,依然不赞同的说道:“外面太危险了,昨天白天得刺杀,根本就是针对你的。而且你的身体还没恢复,根本应付不来那么多的事情。” “所以才拜托你派人手过去保护我。”庄华的语气肯定,握着柏缇的手微微使力,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取暖。 庄华从来也不是会靠着撒娇卖萌来获取利益的人,方才只是表明她一个态度,她在示弱,她在服软。 柏缇一直很迁就她,庄华都知道,不说作为一个王,就算作为一个普通人对待自己的恋人,柏缇一直都是迁就忍让的。 庄华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所以她想再做一回合格的臣子,来弥补作为恋人的缺失。 正如柏缇所说,上次的刺杀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要说戚将最恨谁,如果柏缇排第一,那么庄华绝对是排在第二位。正因为上一次的刺杀,让庄华想到了这个引蛇出洞的办法。 你不是恨我么,我从守卫森严的王宫里出来了,这就是个陷阱圈套,看你来不来。 没错,庄华要做的就是挑衅,挑衅戚将。 戚将这种人绝对不是能够忍辱负重的人,他会来刺杀柏缇和她,不一定是为了国仇家很。 在寥庆的那一段时间,庄华知道,太子戚将的威名可比炀王的积威还要重,太子戚将性情狠戾乖张,不仅平民百姓害怕,就连世家贵族也是避之不及,被他处死的手下远比死在他人手下的数量要多。 有些是谣传,但又不一定都是虚的,无风不起lang,如果起降没有这方面确实不怎么样的话,又怎么会传得这么离谱,毕竟他是太子,是下一任的国君,毁谤储君也是大罪一桩。 或许还有一个坑,就是,这些对于太子戚将的评价都是其将自己弄出来以达到某种目的的。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证明了,戚将其人,可以沉着也可以冷静,但绝对不会是个内敛的人。像这样的挑衅,他不会隐忍不发。 庄华之前并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情,但是穿越之后,她却总是在冒险,总是在打赌。庄华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庄华认真的神色让柏缇无法拒绝,他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庄华,庄华看似温和,但事实则很倔强的一个人,在她不在意的事情上,如何指使“他”都可以,但是在“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上,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就像当初庄华执意要去炀国救山庭,即使困住了“他”一时,“他”也总会找到机会继续走自己的路。 柏缇挣开庄华的手,将庄华抱进怀里。 他的心惴惴不安,因为他总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应该说每一次庄华离开他的眼皮底下他都会有不好的直觉,总是害怕这一分别就是永别。 他已经在后悔,为什么当初出征的时候不把庄华带上,那么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他和庄华依旧会好好的,没有悦惜,没有陈姬,没有陈姬的孩子。 昨天,一不小心让庄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所及,结果又出了事情,若不是戚缙出手拦住了刺客,恐怕柏承彦已经成了一个灵牌了,而当他见到庄华浑身青紫、双眼无神、被粘在冰面上半靠在戚缙怀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炸裂了。 那种害怕和惊惧,就像是当年初回肇国时,见到弟弟的棺椁的时候一样。 就像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反复的说着,他要永远的失去这个人了,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他不想再重温这种滋味,可是他又无法再坚决地对庄华说不,他只能紧紧地拥抱着庄华,像是告别,又像是祈求“他”不要离开。 这种悲哀的氛围似乎也感染到了庄华,第一次,庄华紧紧地回拥着柏缇,很紧很紧,两人在宫墙下拥抱的剪影像是一幅画卷,诉说着让人无法读懂的深情和悲伤。 但明明,从两个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悲色。他们的面容沉静,神色淡然,只在眼底,深藏着翻滚的情绪。 “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大婚那天也许会出乱子。”庄华想说一些煽情的话,一些感性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就成了公事公办的告别和提醒。 柏缇蹭着庄华的侧脸,“早就都布置好了。你也要小心的保护自己。今年我想和你一起守岁。” 庄华说:“好。” 柏缇站在宫门口,看着庄华骑在马上与三辆马车逐渐走远。 良久,柏缇依然站在那里。天很冷,一阵吹出过来,卷起柏缇的衣摆,宫门口的禁军护卫忽然生出一种,大王好可怜的感觉,但下一瞬,柏缇转身走入了宫门里,笔直挺拔的声影逐渐消失在众禁军的视线之中,方才的感觉,似乎是错觉来着。 庄华天没亮就回了府,还带回来一大拨子人,这可忙坏了夏君府里的人,临时替代雁容的管事忙前忙后的脚不沾地。 先生身子弱要伺候好了,小孩子刚出生,金贵得很更要照顾好了,带回来的人是宫里面出来的,不能怠慢。 于是忙忙活活的,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天已经大亮了,而这个时候,雁容已经得到庄华回复的消息,从原府赶过来了。 一见到庄华,雁容第一句就是:“先生,你头发怎么全白了?” 庄华自己都没注意,雁容这么一说,她才从背后摸过来一缕头发,在眼前看了看,真的全白了,一根黑发也没有了。 庄华的心一沉,她是真的到了极限了,这会在冰湖里泡了一泡,又在冰面上躺了那么长时间,然后在陈姬那里动了那么大的肝火……就算是好好的一个人也会折腾掉半条命吧。 她只是看上去还好好的,和平常一样,要不然柏缇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她出来。但一切如常也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她已经是强驽之末了,不用看自己的一头白发,庄华也能感受到身体的衰败是有多严重。 “雁容都成亲了,还不许我变老么。”庄华玩笑着说着,然后招呼雁容,“到我身边坐下,看看我们的新夫人气色怎么样,原锡有没有亏待你。” 雁容解下外罩的披风,递给一旁的婢女,来到了庄华身边坐下,她仔细地打量着庄华的脸色,没看出与以往有什么不同,才说道:“原锡对我挺好的,府里的事情都是我做主,他从来不会过问半句。” 庄华当即心下就是一沉。 看来原锡和雁容是相敬如冰了,两人相处的并不好。庄华再次疑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要解决这件事情,从雁容这里是没办法的,她也不打算从雁容这里想办法,人心都是偏的,要为难,当然是为难别人了,怎么可能为难自己人。 于是,庄华不再提这件事,而是说道:“雁容,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庄华郑儿重之的脸色让雁容聚精会神起来,道:“先生请讲。” “把两个孩子抱来。”庄华对一旁的婢女说道,婢女应了一声“喏”就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有两个新找来的ru娘抱着两个正睡着的孩子进来了,庄华说:“把哥哥给我抱抱,把弟弟给雁容抱着。” 两个ru娘将两个孩子分别递到了庄华和雁容的怀里。 “都下去吧,在门外守着。”庄华吩咐道,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只留下庄华和雁容两个人抱着孩子。 雁容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她不是没抱过孩子,小时候在教坊里,有那大小一出生就被卖进教坊里的孩子,都是他们这些年纪大一些却又不到登台年龄的孩子带着的,只是,这孩子可是先生的孩子啊。 “这两个孩子,并不是我的骨肉。”庄华一句话,石破惊天,把雁容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孩子扔到地上去。 “怎么会不是先生的孩子?先生在就知道了?那先生为何还要受这份委屈?!”雁容一连串的问题就从嘴里说了出来,看着庄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庄华低头摸着着怀里的孩子的眉眼,“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这两个孩子。”庄华抬起头,看着雁容说:“以后这两个孩子会是夏君府的主人,我想请你在他们还没成人的时候照顾他们,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们。可以么?” 329孩子的名字 雁容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看着庄华怀里的孩子。又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孩子。神情复杂。 她该憎恶着两个孩子的。就是因为这两个孩子才让庄华陷入现在这种境地。但是。孩子何其无辜。就算是父母为恶。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孩童能牵扯到什么罪恶呢。 看着庄华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雁容咬咬牙。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带他们亲身子一样。把他们养大成.人。”雁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倏地睁大。惊道:“先生。你要去哪。。” 把孩子交托给她……庄华这么重视这两个孩子。为什们不自己教养这两个孩子。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庄华要离开这里。第一时间更新 不便带着这两个孩子。所以才交托给她。 庄华沒想到雁容这么会举一反三。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能去哪。韶广。不再是我的长留之地。我会四处走走。如果有时间有空闲。就回來看一看。也许就不会來了。一直在外漂泊。” 雁容心中的不安并沒有因为庄华的说辞而感到缓解。反而更加严重。“先生就再也不回來了。”雁容直接忽略掉了庄华之前的话。而只抓住了这一句。 庄华心中失笑。是该说雁容断章取义呢。还是说直觉超准呢。庄华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就像你并不知道明年的这一天天气是阴的还是晴的一样。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雁容无法相信庄华。直觉再告诉她。不要再相信“他”。但是习惯使然。她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 “先生。我舍不你走。”雁容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让庄华看不到她的表情。 庄华说:“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万事由不得我啊。”庄华的手指描摹着小婴儿尚未张开的眉眼。“有关于这两个孩子的身世。如果将來他们怀疑的话。不要哄骗他们。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我。会亲自告诉他们的。” 雁容不解。“他们的身世很复杂。”转而又想到了什么。第一时间更新 脸色一片凝重。道:“先生。他们……” 庄华竖起食指在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别吵到他们睡觉。” 雁容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家伙果然眼睫微颤着像是要醒來的模样。雁容连忙轻轻地晃动着手臂。小婴儿再次陷入了安稳的睡眠。 庄华看着雁容为肉有认真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并沒有所托非人。道:“从宫里跟出來的宫女。我会全部遣散。届时请原锡帮忙。把他们送的远一点。不要让有心人利用了。让孩子从小就受到什么影响。” 雁容点头。“沒问題。”雁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事实上。只要是庄华提出的要求雁容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第一时间更新 不会拒绝。 “先生。不如直接把两个孩子认在我和原锡的膝下吧。”雁容忽然提议道。 “我也想我将來有人能承我的姓氏流传百世。你想要孩子啊。自己和原锡生去吧。”庄华调侃了一句之后才正色道:“这两个孩子身世复杂。不是我自夸。也不是贬原锡。除了我。沒人能当他们的父亲。” 要是别人说这话。自然会被当成是自大。但是庄华來说这话。在雁容來看。就是属实。或是盲目崇拜也好。什么也好。雁容都深信不疑。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为先生照顾好这两个孩子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雁容神色坚定。然后问道:“先生。这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庄华一愣。这倒是她疏忽了。到现在孩子还沒有名字。她说也只是哥哥弟弟的那么叫。庄华心中失笑。道:“还沒给起名字。忙忘了。” 雁容的眼睛亮了亮。“那先生现在就给他们起名字吧。” 庄华看着两个孩子安静的睡相。想了想。“哥哥就叫。庄縓(quan)。弟弟就叫庄酌。” 庄华说着。就抱着孩子來到了书案后坐下了。拿出一张纸來。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孩子的名字。 “庄縓”。赤缇。縓色也。“庄酌”。酌。既酒也。 雁容不懂这其中的含义。见庄华把两个名字写在纸上只是觉得庄华的字好看得很。雁容抱着孩子站在书案旁看着那张纸。抿了抿唇。看着庄华道:“先生。你可不能偏心。我也要你给我的孩子起名。不然我将來可就对他们不好。” 庄华摇摇头。无奈的看着雁容。“孩子的爹会不高兴的。” 雁容不甘心。“女孩的名字总可以了吧。” 庄华眼中带着笑意。道:“好。”然后又抽出來一张纸。想了想。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名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琳琅、映绿。 “琳琅。绘若黼黻。晔如琳琅。映绿。春风吹碧。春云映绿。晓梦入芳裀。”庄华抬头看着雁容。邀功似的说道:“如何。” “先生就是博学。”雁容把那张写着两个女孩名字还有诗句的纸拿起來看了好几遍。然后折了折就放进怀里了。“先生真是吝啬。就这么两个名字。” 庄华道:“先生我词穷了。你就饶了先生吧。” 从这天起。雁容就留在了夏君府。理由都很充足。省亲。 原锡也沒办法。而且因为要保护庄华的缘故。所以原锡也能是实在夏君府出现。所以也沒什么抱怨。 庄华速度很快的将从宫里带出來的宫女全都遣散了。原锡动用力量将每个宫女都送到了不同的地方。相互之间也离得很远。自然离着韶广更远。 沒有一个宫女出言抱怨。因为她们知道。这样的结局对他们來说已经是最好的了。那些还留在宫里的。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恐怕现在已经魂归九天了。更别说。庄华还给了他们很丰厚的一笔安家费。顺便还给她们寻了好人家嫁了。在这个世界里这对于一个已经二十來岁的女子來说着实是最好的结果了。 处理完这些宫女。雁容又把夏君府里的人梳理了一遍。饭食凡是有一点不对的。全都清了出去。然后重新买人进來。卖身契全都在雁容的手里攥着。背主或者逃奴的下场都是很惨的。 这些事情都忙忘了。也已经过了三天了。两个孩子从皱巴巴的一团也开始看出來点模样了。虽说还看不出眉眼什么细节之处。但是五官还挺周正。庄华每天看着孩子的变化都会感叹着。爹妈的基因好啊。啥也不说了。 而与此同时。庄华自然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一日过了中午。正在书房里写着字。忽然就觉得天晕地旋的。庄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淡定把手里的笔放在一边。然后俯身额头抵着书案。等着这一整眩晕过去。 这回的的时间要比前两天还要长。庄华清醒过來的时候雁容放大的脸出现在视线里。把庄华吓了一跳。但是她是跳不起來的。就连说话都费力气。 她很累。 “先生。你还好吗。我去找大夫來吧。”雁容要溢出來了。 庄华坐直起來。脸上的倦色更浓。“普通大夫是一医治不了我的。” 雁容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从庄华的嘴里说出來让她格外难过。“先生……我还是那么沒用。怎么也帮不了你。” “胡说。你帮我的多了。”庄华提手揉了揉眉心。“对了。原锡可空出时间了吗。我有事要见他。” 听到原锡的名字。雁容的表情一瞬间淡了很多。“他说今天晚上会有时间來见先生。” 庄华看着雁容淡淡的表情。心里去全是无奈。沒办法。谁让自己闺女被自己惯坏了。那就只能自己來补救了。 “他來了就让他到这來找我。我会一直在这等着他來。”庄华说道。 雁容有些不赞同。“先生何必等他。让他到先生卧房去找先生好了。也免得耽误先生休息。” 不是都说女生外向么。怎么雁容身上一点都体现不出來呢。庄华苦恼的摇摇头。“院系这几天慢着布置。保护我的安全。也很累。你作为我的‘女儿’、‘妹妹’。就替我多关心关心他吧。” 雁容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庄华微微撇了撇嘴。沒办法。雁容油盐不进。也只能强制命令了。 晚上。庄华在书房里见到了带着一身寒气的原锡。可见原锡是特意赶过來的。鞋子上的浮灰还在随着脚步刷刷的掉落。 原系很不拿自己当外人。坐在庄华对面拿起书案上的水壶猛灌了几口水之后才算把一口气喘匀。说:“先生找我什么事。” 庄华把正在写的东西放下。笔搁在笔架上。说:“说说你和雁容。” 原锡目光一暗。沒言语。 这两个人的问題最根本就是处在庄华身上。所以。庄华來说这个其实是最不合适的。 “先不说你和雁容。就说我和柏缇。说说你是怎么看我和柏缇之间的事情的。”庄华把话題引到自己的身上。 原锡诧异的看着庄华。他以为庄华是会介意别人说这些的。因为其他人确实是这样的。特别是作为弱势的一方。两个男子之间的感情可以算是一种耻辱般的存在。可是庄华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让他说一下看法。 庄华的神色坦然。沒有一丝的局促和羞耻。看着他的目光里夹杂着鼓励。 “我并不能理解你和大王之间的……事情。”原锡思忖良久。看着庄华说道。 330大婚前夕 “为什么?”庄华的声音很随意,就像某一次的闲聊。百度搜索书名加800小說网看最快更新 “我有许多的朋友下属也都有喜欢男子,他们在一起,或者互有家室,或者不娶妻也不生子,但是他们在一起时快乐的。我没见过你和大王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原锡说着,便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一只手肘支在书案上,“我就很少见你笑。” 庄华面无表情,但是黑眸中露出一丝笑意,“我不是不喜欢笑,我只是不会笑而已。” 原锡一愣,“怎么会有人不会笑?” 庄华指指自己,“我就不会。” 原锡发现庄华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道:“你也笑过,怎么说自己不会笑。” “我比起常人不太容易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是一种病症,天生的。”庄华淡淡的解释,然后摆摆手说:“不说这个了。其实,我和柏缇在一起很开心。” “我是很开心的,他愿意包容我所有的缺点和任性,保护我,照顾我,我也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我想我们是相爱的。”庄华看着沉思的原锡,继续说道:“你到现在还愿意包容雁容的所有吗?好的坏的,都愿意接受吗?就向柏缇愿意为了我容忍陈姬的存在,愿意想我低头那样。” “我愿意!”原锡想也没想的说道,但是倏尔,亮起的眸子又黯淡下去,“庄华,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雁容对你……” “我对与雁容的意义更像是兄长,父亲。”庄华打断了原锡的揣测,“你可以试想一下,有那个女子会喜欢看到自己的夫婿因为自己亲近父兄而而生气不悦的?” 原锡的面色有些发红。 “原锡,我不想插手你们的生活,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惜取眼前人,莫到失去时才后悔莫及。”庄华叹了口气,一股倦意袭上心头,“你去忙吧,我要跟你说的都说完了。” 原锡起身,郑重的对庄华拱手一礼,“虽然我还不能体会你所说的话的全部意义,但是我会牢牢记住的。雁容是我的妻子,我愿意一辈子都包容她爱护她。” “谢谢。”谢谢你让我了解一桩心事。庄华也起身对原锡一拱手。 原锡笑了笑,流露出一丝痞气,道:“那可是我的妻子,还轮不到庄先生来说谢谢。” 庄华点点头,“是啊。”眼中是怎么也止不住的笑意。 原锡离开了之后,庄华又开始了忙碌手上的舒心,没错,她在写信,写一封给二十年后两个孩子看的信。 她已经想好了,不说别的,就说这两个孩子长大后的相貌,按照遗传学的角度,肯定会和柏家的人长得有相似的地方,所以想要瞒住两个孩子身世什么的那简直是扯淡,所以,预期有别人来告诉他们,利用他们,不如自己先留好后手,把真相都写在这封信里,等他们二十岁之后再交给他们看。 解释无论他们如何选择,是继续做庄公子,还是要为父报仇什么,这就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了,没见如今的太上王也没管他的三个儿子相互厮杀么,身为王室一员,想要单纯那就是天方夜谭,柏缇的弟弟柏彦,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想到这,庄华又是一正头疼,这俩小子,将来可别自找不自在招惹老柏家的那几个啊,不说柏缇,柏承彦那小子就鸡贼鸡贼的,别看在她面前一副深度中二病患者的模样,但是背后可狡诈着呢,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王子,就他那么的悠闲自在,宫学的师傅都拿他没办法。 想着,庄华决定再在信上加上一些内容,告诫一下这俩小子。 帝后大婚前一天上午,已经日上三竿了,庄华还在睡。 担任这是在别人的眼里,其实庄华早就醒了,她只是没什么力气,所以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罢了。 真是越来越差劲了,庄华想着要不要现在就把那颗药丸吃了,这种虚弱无力的好像身体四肢都不是自己的感觉正是难受的要死。 谁没事会想死啊,最黑暗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不是么。要是能坚持到唐启那贱人找到救她的办法最好,钥匙等不到,她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到处走走。 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游遍大好山河啊,可是除了在靖国从渔村到白鹤城的那一段路线,所有的行程都不是她自愿的啊,想想就心塞。 不过,一想到可能会迎接一场刺杀的时候,庄华就压下了这个念头,还是把这次刺杀危机过去的再说吧,反正现在也不是生死关头,万一现在吃了,到时候被刺客一下子串糖葫芦了,她冤不冤。 “不能告诉先生……先生……总之不行……”这似乎是雁容的声音。 “……大王……庄华去看看……最后一面……”原锡? 在听到原锡说的那几个关键词之后,庄华一下子就把眼睛睁开了,撑着两条胳膊坐了起来,掀开帷幔光着脚踩在地上,脚步有些不稳的朝着外堂走去。 正在争执的两个人,看见庄华衣裳不整的巴在墙柱边上的时候,连忙放弃了争执,向庄华走了过来,雁容扶着庄华走会内室,来到坐榻上坐好,把鞋子拿过来给庄华穿上,一边穿一边语气不是很好的说道:“怎么不穿鞋就在地上走?不知道地上很凉吗?万一生病了怎么办!都没大夫能治得了你不知道吗?!” 庄华向元洗头去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原锡则是羡慕嫉妒恨的瞪了庄华一眼,什么时候他才能享受到雁容这般碎碎念啊,这才是家人。 犯了“众怒”的庄华很是识趣的先是认了错,“是我不对,下次我会注意的。”然后问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柏缇怎么了?” 现在庄华已经不在乎称呼这个问题了,反正她已经不是官员了谁也抓不住她的错处。 雁容和原锡的脸色都沉重了起来,雁容故意转移话题道:“昨天晚上居然有贼人潜入,要不是发现得早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庄华眼角抽了抽,有原锡在还能有贼进来?“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请了,瞒着我也没用,我迟早会知道的。” 原锡以便为自己的妻子智商捉鸡,一边想着措辞,怎么说才能不让事情显得更严重。 阻止了雁容再次编瞎话,原锡说道:“今早大王在前去早朝的路上被隐藏在王宫的刺客刺伤了,宫里传出来的话……大王还没有醒过来。” 庄华第一个念头是不信,“王宫守卫森严,怎么会有刺客?” 原锡的脸色凝重,看着庄华的眼神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是你从府里带去的那几个车夫。” 庄华一愣,然后想到她这几次往返于王宫之中确实有把车夫留在宫里。 可那都是府里的老人啊……这么说,那几个车夫是早就潜伏到肇国来的,甚至潜伏到了璋梁,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庄华只觉得呼吸都不畅了,手扶在心口,看着原锡问:“柏缇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我此来就是想借你进宫去看大王的。”原锡话已至此,接下来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庄华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她的心里其实并不难过,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难以接受,更多的是不相信。对于此时的呼吸困难,庄华觉得有些好笑,。身体反应会不会太大了点。 “雁容……去把我、我枕头下的那个……白玉盒子拿来……”庄华一手揪紧心口的衣襟以缓解这股难受的感觉,难受的快要蜷成一团。 雁容看着庄华这个呼吸急促脸色煞白的没有血色,整个人弓着身子快要缩成一团的样子却是害怕得快要哭出来了,“先生你怎么了?你哪里难受?我去找大夫,对,找大夫!原锡,快去找大夫!” 庄华腾出手来拉着激动的雁容,强挤出一句话:“没用……忘了吗,没有大夫能看得了我的病。”下一秒,仿佛一只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心头上,庄华咬着嘴唇,等着这股痛劲过去。 原锡看着不好,已经去庄华指定的位置去拿东西了。 白玉盒拿来递给庄华,庄华却没有接过来,忍过痛的庄华说话都费力气,“这个,柏缇,的师父给的。起死回生,拿去,给他吃。” 原锡心中一惊,柏缇的师父,他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庄华竟然还和柏缇的师父有交情。不过听说柏缇的师父曾与庄华见过一面,所以这也不稀奇,这么说这个药真的会有起死回生这么神奇的效果也说不定。 惊讶过后,原锡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一股起义的药箱就散了出来,也算见多识广的原锡眼睛一亮,谨慎的把盒子收了起来,对庄华说:“我现在就进宫去。” 庄华点点头。 其实她的理智上还是不很相信柏缇会在自己家里遇刺这件事情,但是感情上还是一阵一阵的担心止不住,不管是真是假,有这个药在身边总算有一层保障。 看着原锡出门的背影,庄华的心放了下来,回头,却对上了雁容质问的目光,“先生,你说的那个药丸真的有那么神奇?” 庄华不明所以的说:“是。”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服用?大王身体那么好不会轻易就这么死了的!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了吗?我看着就担心极了,生怕你那天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雁容大怒喊着,庄华从来没见过这么生气的雁容,一时无言以对。 331礼成(上) 雁容总是记得在那个初夏,此时这个面容苍白,形销骨立的人,“他”映着漫天的光霞,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选中了其实是在嘲笑“他”的她。 雁容觉得自己终生都不会忘记,可是现在想来,那时候庄华的模样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模糊了,只还记得“他”温暖平淡的目光,还有站在自己面前时像现在一样笔直的身影。 “他”从来都站的笔直,雁容曾模仿过那样笔直地站着,但是没一会儿就很累了,她不知道庄华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但是雁容知道,庄华也一定很累,但是就像“他”永远不变的表情一样,不会让人感觉到“他”的情绪和疲惫。 可是近来雁容看到的庄华都是疲惫的,倦怠的,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方才庄华的异状更是让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虽然从外表上看,庄华除了头发变得雪白,和以前都没什么差别。 私心的,她就是想要庄华好好的,这个人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温暖和依靠,别人她不想管,也管不了,什么家国天下,只要庄华好好的就行了。 庄华想她无法开解这个女子,因为她什么承诺也给不了,甚至一句安慰都是谎言,她没有办法在对这样的雁容云淡风轻的说着谎话。 她,真的不行了。 当天夜里,庄华睡得很不安稳,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其实无须直觉预感,大婚这天是刺客最佳的动手时机,因为王与王后会从王宫出发,前往王室宗庙,这路上,就大有文章可做。 她若是刺客,就一定会选择在这路上动手就算这是个明晃晃的陷阱。而今晚,无疑是刺客们开始活动开的时候。 庄华没有忘记,自己也是被刺客重点被关照的对象。 冬天的夜很静,而庄华的屋子里不留人,所以除了庄华浅淡的呼吸声,屋子里一片寂静。 庄华的呼吸开始变得缓慢,也不再有翻身的动作,这一切似乎都表明,庄华已经睡着了。 一个人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摸到了庄华的床边。 似乎在疑惑庄华的呼吸为什么停顿这么久,他伸手去探了一下庄华的鼻息,另一手上拿着的短剑也随时准备好出剑。 “你是来抓我的。” 他的手还没探到背对着他的庄华的面前,就听见庄华的声音,他眼中寒光一闪,将短剑架在了庄华的脖子上。 脖子上冷硬的触感让庄华心道,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还没等庄华再说第二句话,就觉得脖子上遭到一击,然后就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庄华还在想,刺客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一个人影扛着一个重物潜出了夏君府主人的院落,然后很快就消失在院落外面,不知去向。 “都跟上了吗?”暗处的原锡面色严肃的问身边的属下。 “回大人,都跟上了,绝对不会跟丢。” 原锡嘴角挑起一丝冷笑,“等找到贼窝在说大话不迟。” 那名下属,一抱拳,“谨遵大人教诲。” 庄华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其实这冷水于她来说除了让衣物粘在身上湿漉漉的,还真么什么冷的感觉,只是泼过来那一下的力道把她打醒了。 庄华觉得眼前的光线很刺眼,所以换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清身处何处。 很没创意的,一个没有特征的,四四方方的一间石室,什么都没有,好吧有一道门。她被捆成个粽子一样靠坐在墙边,面前,是一个很熟悉的人。 他站在她面前,脚边还放着一个木盆,见她醒了,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庄华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的,对她笑得灿烂的戚将,淡淡的回应道:“真巧,又见面了。” 戚将目光之中一片冰雪比这北国的寒冬还要冷,但是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只是巧吗?” 戚将不是一个经常笑的人,此时却一直保持着笑容,让庄华很不适应,“如果你一直这样笑下去,我只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戚将并没有收敛笑容,道:“我若是不笑,恐怕就要吓坏你了。” 庄华觉得自己始终和变态是无法交流的,于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你绑架了我。” 戚将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想不想知道这是哪?” 庄华看了一圈,真没什么特别的,门关着还没有窗,看不到外面。 “这里是韶广城里。”庄华说。 “没错。”戚将点头,“继续说,说对了我可能会放了你。” 庄华对此不置可否。“你很悠闲,一点也不激动,这说明还没到你预定的刺杀时间,也就是说现在是晚上,所以城门也没有开,所以这里是韶广城里。这里让我感觉到湿冷,应该是地下,地下石室是北方特有的用来贮存食物的仓库,这种规模的石室,不会是驿站邸舍之类的地方,因为不勾搭,但是也不会小户人家,因为不够小。这里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府邸的地下石室。这里是空的,你应该已经在这里呆很久了,所以才能空出来这么大的地方还不让人发现,而且你很得意,这说明这个地方是一个常人无法想到的地方,或者,不敢这么想的地方。” 庄华说道这里停了停,戚将则是饶有兴趣的催促,“继续说!” 庄华又环视了一圈,叹了口气道:“这里是夏君府。” “你是认出来的吗?”戚将凑进了庄华的脸,一把匕首出现在他的手里抵着庄华的脖子。 “我又不会到这里来,自然认不出来。”庄华淡然道。 “哦?”戚将明显的不信,匕首的剑尖浅浅的刺入了庄华的脖子。 “我也会这么做,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庄华说道。 戚将的炽热的鼻息打在庄华的颈侧,“我们果然心灵相通。这样的你,怎么就会选择柏缇那个无趣的人呢?” 庄华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大概是因为我爱着他吧。” “呵呵……”戚将在庄华的耳边低笑了两声,“你倒是诚实。” 庄华说:“现在说谎也没什么用处。” “说实话也没用处。”戚将慢慢的划开庄华脖颈的皮肤,庄华疼的眉毛皱了起来。 “至少你可以跟我分享一下你的刺杀计划。”庄华声音有些发颤。 戚将站起身来,微笑着看着庄华:“说个理由,让我和你分享。” 庄华又想了想,“一个巧妙的刺杀计划如果没人分享,就太遗憾了,我和你有那么有默契,告诉我吧。” 原锡的人发现上当了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被引到了城郊的树林里,那扛着东西的黑衣人把东西丢进树林里就跑了,暗探一个去追把那人拿下,另一个去看那被丢下的东西。 一卷棉被,上面附着一片竹简,上书一字:蠢。 原锡手上的力度没控制好一下子就捏碎了这片竹简,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找!庄华绝对不会被带出城,把全城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他!” 柏缇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曾经的手下败将,戚将尤其是。 戚将不是败给任何人,他只是败给自己。 所以在接到庄华失踪的消息的时候,柏缇除了心里一揪之外,没有任何的意外之感。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庄华果然还是出事了。 庄华回去,就是作为一个诱饵的存在,目的就是让戚将暂时把目标定为庄华,对庄华出手,然后他们通过庄华这一条线的蛛丝马迹把戚将抓出来。 这个设想是好的,成功率也很高,但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样一来,和戚将直接对战的就不知他或者庄华,而是负责保护庄华的人。 也许就该一早让庄华去主持全局……庄华的身体很差劲了,不能承担起来这么重的职责。 柏缇躺在床上,手里摩挲着庄华让人送过来的白玉盒子。 没有将庄华杀死在夏君府,就说明庄华还活着,而且抓活的,一定是有用处的,比如威胁他。 柏缇沉到谷底的心回来了一点,只要庄华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夏君府在经过一夜的安静之后,在早晨雁容发现庄华不见的时候,彻底陷入了紧张的状态。 “我就知道是不能相信你的。”雁容红着眼睛,气极了笑着对原锡说道。 原锡默不作声,这确实是他的失职,他的错漏,雁容没说错,她信错了人,庄华也信错了人。 “你说能保护好先生,可是现在先生人呢?人呢?”雁容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先生对你一点也不重要,所以你才这么不尽心是吧?我和先生亲近碍了你的眼是吧?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放刺客进来,把先生掳走。你好恶毒的心肠!!” 原锡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将雁容抱进怀里,俯身低头用嘴把赌注雁容不停的吐出恶语相向的唇,狠狠地用自己的唇碾着,知道嘴里尝到了血腥问。 “你就这么看我,嗯?就算我死我也一定会把庄华找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你的!”说完,原锡毫不迟疑的甩袖离去,留下唇上向外渗着血的雁容呆立在原地。 良久,雁容泪流满面。 她只是太担心先生了。 332礼成(下) 外面的情况如何,庄华不得而知,只是在她又一次被打晕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了,这回,庄华是真的猜不出来身在何处了。 而这一回,也没有再绑着她了,庄华活动活动了手脚,从床榻上下来了。没错,就是床榻,这回的环境是一个起居室,很齐备的起居室,所以庄华才更没头绪。 门从外面打开了,戚将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了,“这么快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 庄华应了一声“嗯”,道:“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戚将挑了挑眉,“这个说法有意思。”然后把水盆什么的放在架子上,对庄华说:“先洗漱吧,一会还有你的事情。” 庄华看着外面已然亮起来的天色,点点头,“谢谢。” 明明应该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却再次是很是宁静的相处在一起,还很是愉快的吃了一顿早餐。 庄华现在能吃下去的东西并不多,四五口已经够了,因为她感觉不到饿,所以吃东西现在对于她来说只是维持身体正常的能量就好了。 “你用的很少。”戚将看着庄华面前只用了还不到半碗的粳米粥,说道。 “我一向吃得少。” 戚将也不再管庄华,只管用自己的饭。 两人吃完了饭,不待庄华问,起降就对庄华说道:“这里是一间邸舍,就在帝后大婚仪仗必经之路上,我布置下的埋伏就全在在这里。” 庄华来到窗边,并没有被制止,庄华也没有大声喊什么的,戚将既然不怕她看,自然也不怕她喊,她现在还身处在一个危险的环境里,就算她叫破了这个地方,但是她又不知道具体布置,根本没用。 街面上很干净,而这个窗口的位置处于一个巷口的转角,所以也并没有被宫内禁军征用作为监控点,因为这个位置很蹩脚,既不适合刺客埋伏,不合适作为弓箭手的埋伏地点。 这个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看见街面了。 “你带我来,有什么目的?”庄华看着窗外,问站在她身后的戚将,戚将缓缓勾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庄华回头看了戚将一眼,戚将毫无闪避的与庄华对视着,眼中的流露着淡淡的兴奋之意。庄华不知道戚将所谓的“到时候”会是什么情景,但总之是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天已经大亮了,宽阔的街道两旁整齐的站着禁军,将百姓隔在身后将中央的大道空出来,以供帝后仪仗通过,而这个道路一直从王宫排到宗庙。 帝后大婚,上一次还是在八十五年前,现任肇王的祖父娶王后的时候,现在的太上皇当初都没有和先王后举行过如此盛大的婚礼,因为在太上王还不是大王的时候,先王后就以正妃的身份嫁给了太上王,而那时候,太上王并不受父亲的宠信,故而,那个婚礼可以说是很简单的。 已经换好一身衣服的柏缇站在寝殿后的静室之中,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一片荷塘边,一个宫装女子身边两个垂髫小童在嬉戏玩闹,这个温馨的场景就被定格在这一张画上。 “母后,彦弟,我今日要成亲了。”柏缇对着画说,“可娶的却不是我心仪的人。” 良久,柏缇转身离开了静室。 筹备了一个多月的帝后婚典,在今天终于开始了,帝都彻底处于一种全民欢庆的气氛当中。 仪仗从王宫的东门蜿蜒而出,前面是五百禁军开路,其后便是三百宫婢女、内侍铺撒花瓣,便是帝后二人的銮驾,十二匹马的车架中,二人同乘一车,都是玄色与朱红二色的礼服,一个英姿勃发,一个端丽温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一堆良配。车架周围,跟随者宫婢和内侍,进军在最外围,在后面,便是三百宫婢内侍跟随,手捧礼器,再后则是一千五百名禁军骑兵保驾护航。 车中的帝后二人,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高兴来。 不过百姓们并不介意大王与王后脸上的表情高不高兴,在他们看来,大王与王后自然要有威仪,要是和平常人家一样,笑得跟朵花似的,那才稀罕呢。 柏缇的目光随意的落在面前的一点,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大,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可依然没有庄华的消息,会不会已经……柏缇打住自己的这个念头,不可能的,要是想要杀了庄华,在夏君府就可以直接动手了,还可以起到威慑作用,没必要把人掳走又偷偷杀掉。 悦惜感觉到身边的人虽然面上一副严肃模样,但是其实心不在焉,心中万般滋味涌上来,她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到了如今地步,哪还有对错,无论对错都要走下去,就算为此手染鲜血人命…… 雁容早在街上禁军开始布防的时候就上了街,然后再帝后仪仗出现的时候一路跟着。 庄华的失踪其实并不难猜出,肯定与大王有关,她只是个没什么谋略的女子,想要找到庄华,就只能紧盯着大王了。 原锡看见人群里的雁容跟着仪仗走,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看好了,要是大王再出什么差错,我们一起到黄泉路上聚首吧。”原锡冷冷的对属下们说道。 “喏。” 数以百计的暗探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散落在人群之中,跟随着仪仗缓缓前行。 “所有该到的人都到齐了,庄华,你说我们是不是该上场了?” 看着楼下一片欢腾的场景,仪仗先头的五百进军已经走入视线,戚将附在庄华耳边说道。 庄华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没有回应戚将。 戚将勾唇一笑,拉着庄华的手臂离开了窗边,然后把一套黑色劲装扔给了庄华,道:“换上它。” 庄华不明所以,没有动弹。 戚将很有耐心的说道:“你可知昨天他遇刺的事情?” “知道。”为了这她还把救命的腰给柏缇送了过去。 “我派去的人,全都折在王宫里了,他是真的遇刺受伤还是假的手上我不管,只要他做出遇刺受伤的样子就足够了。” 庄华脑子里闪过一些什么,但是又抓不住,皱着眉看着戚将,“什么意思?” 戚将斜倚在床栏上,说:“只要他宣布受伤,就是比不会再大婚当天骑马,而是坐在车里。我只需要他坐在车里就够了。” 车里空间小,柏缇还要保护悦惜,出手难免相形见绌。她相信柏缇的身手,但是谁知道戚将又会弄出什么花样呢? 庄华审视的盯着戚将,依旧不为所动,很明显,不说出点实货,她是不会乖乖就范的。 “车夫。”戚将好心的提示道。 庄华袖子下面的手一颤,是了,谁会提防经过千挑万选的车夫?不知道戚将是怎么办到的,让自己的人竟然能通过这么严格的审查。 “我不信。”庄华淡淡地说道。其实她心里已经信了三四成,毕竟,能把他这个大活人从守卫严密的夏君府里偷出来,说是运气逆天她才不信,肯定时候他自己的手段。 戚将笑意更深,“你可真是难伺候。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你打扮得和刺客一样,去杀真正的刺客,你若杀了那刺客,便是你赢,否则你死。我就是想看看是你赢还是我赢。要知道布置一个人在那样的位置,要花费我多少心血,我没有其他的精力准备其他的了,毕竟时间很紧。只要我不下命令,他是不会动手的,只要你能到达车架前面,就能杀了他。怎么样,接受我的挑战吗?” 庄华朝那套衣服走去,“你已经说服我了,我可以先换衣服,但是我要先看到你能指挥那个你说的人,我才会应约。” “好。” 庄华换好了衣服,一身劲装让她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戚将拿来一个戴面纱的斗笠,扣在庄华头上,“你的白发太显眼了,还是遮上点好。” 庄华没有异议,而此时,车架已经进入了庄华和戚将的视线。 先是很有默契一样,车上两个车夫,左边的那个在路过这里的时候忽然向这边看过来,与庄华的视线撞个正着,庄华眉头一皱,信了。 那车夫眼中蕴含的杀意有如实质,让她不习惯对视。 戚将很是惬意的对那车夫做出一个手势,车夫微微点点头,然后就移开视线了,戚将贴在庄华耳边说:“他是我手下的一个死士,只要是我说的话,就算让他去死他也不会违背。他武功不是最好的,却是速度最快的,我给他的兵器是有毒的,只要被他的兵器划破一点皮,很快就会毒发身亡。不要以为有医圣在侧就了无忧患,他黄孝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说完,戚将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竹管,一头朝着窗外,一拉另一头的线,“咻”的一声,一朵黑色的烟云就出现在天空上,之间两侧的店铺里,还有人群里忽然冒出来一群手持兵刃的人,向着仪仗队伍冲了过去。 “有刺客!护驾!” 随着一声大吼,禁军和刺客拼杀在了一起,两旁的平民百姓呼喊着尖叫着四处逃窜,大街上顿时乱成一锅粥。 随着刺客越来越多,刺客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再加上街道宽度的限制,让禁军的处境愈发困难,銮驾上的帝后二人已经被一部分禁军护卫着返回王宫了。 庄华看见,那个车夫,就在被护送走的队伍当中。 “去吧,让我见识见识庄华的风采,记得不要在杀了他之前暴露身份,不然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知道。” 庄华接过戚将递过来的长剑,早已踏出了房间门口,戚将的话也被抛在了身后。 刺客再多,也比不过禁军的数量,何况禁军也不是吃素的,于是刺客的形式开始不乐观起来。 但是,当一个一身黑衣,手持长剑的刺客出现的时候,所有刺客像是发疯了一样平明的为这个黑一刺客开路,护着这名黑衣刺客往帝后銮驾的方向走去。 庄华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疯狂的局,针对她的局,也是针对柏缇的局,而她和柏缇,只能无奈的应局,被推这一步步走过去。 身体早已衰败的庄华步履坚定的朝着那十二匹马的车架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成了她的盟友,禁军成了她的对手,刺客们疯狂的攻击着靠近庄华的禁军,顿时在庄华和车架之间形成了一条通道。 戚将既然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给她,不用白不用。 庄华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轻重不均,参差不齐,外界的声音仿佛都被屏蔽了,她的眼中也只有那辆车,那个车夫,车上的那两个一身喜服的人。 近了,还有五步! 庄华猛地发力朝着那车夫奔去,可是横插过来的一名禁军一剑向她斩过来,庄华只能横剑抵挡,禁军的巨力震得庄华虎口开裂,差点就把剑扔出去了。 很快就上来两名此刻把这名禁军缠住了,与此同时更多的刺客将车架旁的禁军也都吸引了过去,顿时车架变的守卫情况形成了一个真空。 “去杀了他!”不知是谁喊得一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是一颤。 “快回去!保护大王和王后!” 可是已经晚了,只见那黑衣刺客朝着车架冲了过去,高高跃起,一剑朝着车上的人斩了过去。 这一刻的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了。 黑衣刺客的剑朝下劈过来,但似乎距离有些远,坐在车里的大王纹丝不动,冷眼看着车外的一切,而大王身旁的王后则是抽出早就备在身旁的短剑,不管不顾向车外冲去,朝着那个黑衣刺客刺去。 右边的车夫早已经吓傻了,而左边的车夫似乎想避而没有避开,被黑衣刺客的剑一剑削掉了脑袋,与此同时,冲出车外的王后,一剑刺入了那黑衣刺客的胸口。 柏缇的心一动,不,是痛,下意识的朝着那黑衣刺客看去,却因为他的面纱遮面而没看见他的脸。 “把人留下!”柏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晚了,黑衣刺客被同伴救走,然后,黑衣刺客的刺杀失败,这次刺杀行动也随之结束,零散的刺客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留下一地同伴的尸体。 “原锡!”柏缇喊道。 原锡很快的出现在车架前,“大王吩咐。” “去追那个黑衣刺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知为什么,柏缇急切地想要知道那个刺客的消息,直觉是一定跟庄华有关。 “喏。”原锡应了一声转身退下。 现场很快就在禁军的主持下恢复了正常,车夫死了一个,可是还有一个,所以行程依旧进行下去。 柏缇拉着悦惜的手,回到了车里,随之是百姓们爆发出来的喝彩,为了王后的勇敢。 一开始随着仪仗走的雁容脸色煞白的踉踉跄跄的往夏君府的方向跑去,就连鞋子掉了也都不管不顾。 雁容认出来了,那个被王后一剑刺透的刺客,是庄华!! 她当然认得出来,她的先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挺直着脊背,那个单薄的身形,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就看着庄华被王后一剑刺中,然后被刺客带着往夏君府的方向走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先生…… 雁容跑丢了鞋子,跑散了发髻,本来跟随在身侧的护卫都不见了,不理会门口下人们惊讶的目光。她慌忙的往庄华的住处跑去。 “乖乖的不要动,血会流得慢一点。”戚将半跪在庄华身边,轻轻的抚着庄华血色尽失的脸。 庄华躺在冰冷的地上。恍惚的看着天空,仿佛已经听不见戚将的声音。 她的身体又漏了一个大洞,就在胸口,或许是没有刺中心脏的缘故,她还没有马上死掉,但是她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