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掳情掠爱,腹黑总裁步步谋婚》 1.楔子(上) 盛夏深夜,阴云密布,响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骤亮似将夜空劈得粉碎。风使劲地吹着,路灯下树影被吹成张扬而鬼魅的形态,顷刻之间,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审讯室里,顶上昏暗的灯光似是弱不禁风般闪烁了两下,冰冷的铁凳子无端的让人生出一股子不寒而栗。 而此刻坐在这冷板凳上的女子身上带着血迹,一头长发被雨打湿一缕一缕地纠集在一起,脸色惨白地不见一丝血色,手上那副手铐似是千斤重的枷锁。女子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整个人显得极其狼狈。 啪的一下,四盏明晃晃的白炽灯泡瞬间打开,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照的屋子里闷热无比,额头布满虚汗,她在发抖,却不是因为冷。 负责审讯的警官已经换了两个,碰到些个嘴硬的也很正常,耗了大半夜。换做普通人这么长时间早就受不了了,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年轻的警官手里拿着审讯记录继续着,“根据事故现场来看,开车的人确实是你,没吸毒没喝酒,故意伤人?” 雨天路滑本就是事故的高发段,两辆豪车相撞,状况惨烈。两辆车各有一人重伤,而驾驶位上人却因为方向的侧偏和绝佳的安全系统仅仅受了些擦伤。偏偏那受伤的两人还都不是一般人,任何一个背景都不是一个局子的小警察能惹得起的…… 闻声许初见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瞳孔一但触碰到那强烈的光便不自觉的想眯起眼,想伸手遮挡一下这光线却奈何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这强光肆虐。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已经不知道反复了多少遍,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声音的嘶哑无力,却仍旧坚定缓慢地说:“开车的是我,造成事故的不是我,副驾驶位的人故意和我撕扯打闹导致车不受控制,可以调路口的监控来看。” 说完她像是脱力一般,灯光实在太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 “监控距离太远,并看不清,只能看到你的车子失控往前冲并且没有刹车痕迹。”年轻的警官想起方才接的电话,语气不禁嘲讽起来:“许小姐,你这话说的有谁信?我可听说那受伤的两人前段时间刚刚订婚,哪有未婚妻会蓄谋撞伤未婚夫,反倒是你……” “你们再问一百遍我也是这个回答。”许初见近乎是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此刻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一般,脸上很热很烫,手脚却是冰冷发抖。 年轻的警官缄默了一瞬,审讯室里一片死寂,强光下女子的脸色显得越发的苍白,只有微弱的呼吸在证明她还活着。 蓦地,审讯室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有急促的有沉稳的,在这死寂的深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许初见觉得自己的视觉和听觉都出了问题,她只能看到负责审讯的警官起身敬礼,耳中嗡嗡响着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 - - - 题外话 - - - 新人新书,多多支持啦 2.楔子(下) 空气里漂浮的尘埃此刻在光线下无所遁形,正如门口那道沉静却蕴藏的万千风暴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觉得异常沉重。 头顶上四盏刺目的大灯终于熄灭,骤然的黑暗让她一时间无法适从。 她感觉到有人走近,步伐是一贯的从容不迫。 怔怔地感受他走近,明明是那么几步的距离,却好似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终于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睁开眼睛。 她抬头,对上眼前人似笑非笑的眼睛,那种目光极具侵略性,只听得他居高临下的声音在头顶上方传来。 那两片薄唇上下阖动,他问:“还要好聚好散吗?” 这声音熟悉到令她心惊,就算是再被审问千遍万遍,她也不想听见这个声音。 “顾先生,您要办理取保候审吗?”说话的人身上穿着制服年过四旬,讲话时的语态和神情却是极为小心翼翼。 四九城的顾三少,有着强大煊赫的家族,深厚的背景,是什么人才能让这位贵人屈尊纡贵亲自来这。 顾靳原抬起手,修长的指停留在许初见脸上来回摩挲,眼里似是盛着满满柔情,唇畔虽然微勾起弧度,却没有一丝温度。 “局子里待着舒服呢,还要不要继续?” 许初见想避开脸上的触感,身体偏偏与她作对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只能将头偏向一边。 她这一无声的动作落入男人幽深的眸子里,粗粝的指腹不禁加重了力道,面上表情讳莫如深。 走出审讯室外大雨依旧,许初见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立。眩晕感不停地侵袭而来,风夹杂着雨星砸到了她身上,不禁打起了寒战。 身前的男人步子跨得很快,完全没有顾及身后的她。触及到雨幕时,立即有人上前为他撑起伞。 顾靳原转过身,似是不耐烦她的磨蹭,两三步走到她面前抱起来,动作丝毫称不上温柔随后将她直接塞进了车里。随即他遣走了司机,坐上了驾驶位,引擎猛地轰鸣起来,在雨夜里绝尘而去。 车外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雨刮器不断地来回扫刮也仍是于事无补。 狭小的空间里,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那种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哪怕在时间与空间的交界处静止不动,她也依然能感受的到。 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气压骤降。顾靳原的薄唇微抿着,面上带着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是那个风度翩翩优雅如斯的顾三少。 但许初见知道,这个时候的顾靳原很危险。别人都说顾三少不是个善茬,只是她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他的不善。 车子驶上了回城的公路,而此刻不停飙升的车速让许初见的胃开始翻腾,一手压着胃部,一手死死握着安全带。时速表仍在不断上升,她脑海里陡然生出一个荒唐到可怕的念头,若是他们两人就这么死了,也不见得是个坏事情…… 一路的煎熬,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建筑,车子猛地刹住,若不是拥有绝佳的性能这会儿怕早已翻车。 许初见打开车门便再也忍不住,半跪在地上吐得撕心裂肺。脑海里涌现的人和事一幕一幕压得她动弹不得,雨水模糊了视线,却怎么也模糊不了那些不堪想起的画面。 他好整以暇坐在车上冷冷地看着,原本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握成拳青筋交错,出卖了他此刻平静的表情。 不是要和他两清?不是要和他好聚好散?他眯起眼睛,那蜷成一团的身影在他视线里显得如此可笑。 顾靳原带着满身的怒意下车,直接将她拎起,混着满身风雨纠缠不休。 别墅的大门开又阖,二楼主卧的门被踢开,浴室的花洒淋下温热的水与前一刻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突然他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脏乱不堪还沾着血迹,三两下便像抽丝剥茧般从她身上脱离。她没有反抗,一是真的没有了力气,二来似乎她的反抗从来就是没有用。 顾靳原俯下身子,有力的手臂撑在她两侧,直视着她那双氤氲着水汽却死寂空洞的眸子,“前一刻要和我划清界限,后一刻就要跟旧爱同归于尽。许初见,你能耐啊!” 她索性彻底闭上了眼睛,无论什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泛白的嘴唇紧闭着,面容萧瑟如同即将凋零的枯叶。 而这番沉默,成了那引燃燎原之火的星子,压抑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抑制不住爆发出来…… 命运毫无预兆,毫不妥协地让顾靳原闯入她的世界。回首才发现,当她遇上顾靳原的那一刻,她岁月里的现世安好,开始渐渐分崩离析。 * 3.001许是初见美好如斯(1) 九月中旬,这座坐落在北方的城市褪去了燥热的浮华,正值秋高气爽。 顾靳原的车子熟门熟路地驶入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摇下车窗与门口站岗的小警卫员熟络地打了个招呼。传达室的大爷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老花眼镜,聚睛一看,哦,老顾家的小祖宗回来了! 车子很快驶没了影,完美的一个甩尾,然后熄火下车。 “知道了妈,您别整天得波,我这不已经回大院了。噯,您甭听人胡扯……”顾靳原依着车门跟家里的太后絮絮叨叨了一会儿,收线的时候正好看见顾靳阑还不及换下一身戎装便出来迎他。 利落的短发配着笔挺修长的身材,整个人显得极其英姿飒爽。老爷子也老说顾家三个孩子个个是块当兵的好料,可没想到最后只有顾靳阑走了这条路。 顾靳原把手机往车里一丢便从车后座搬下不少南方特产,出了一趟差时间耽搁得长了些,“姐,您今个儿怎么这么早下班了,姐夫不在家?” “这大院里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天到晚不着家!你知道南方又是泥石流又是山体滑坡的,爸妈急成什么样子,偏生你这犯浑的电话也不知道打一个!”顾靳阑一边说一边戳他脑门,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哎哎姐,您就请好吧,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呢!”顾靳原赶忙赔着笑,这身高一米八多的大老爷们被自家姐姐戳着脑门骂,指不定不出一个小时就传遍整个大院了。 顾靳阑顺了顺气,她这个弟弟比她小了十来岁,从小被家里搁在心窝里长大。虽然她觉着这小子混吧,但大院里提起顾家阿原谁不要比个大拇指。“少给我在这贫嘴,还不好好想想回家怎么哄妈。” 他也正愁着呢,生怕回去就是家法伺候,要不就是安排相不完的亲,生怕他没人要似的。这个时候顾靳原就忍不住想叨一句,想给您做儿媳妇的女人多了去了! 顾靳原把东西搬进屋后,突然想到了个事情,眼角笑得弯弯的,冲他姐说道:“妈放话让我晚上回家,要不让我带着欢欢一起回去?”谁让他大哥不争气,现在也没给老太太生个大胖孙子玩,搞得现在成天注意力就在他身上。 顾靳阑顺手把他脱下的外套挂起来,想了没想就回:“今个儿你甭想了,这丫头英语差的传达室的大爷都比不上,再过一年中考怕是要让大院笑掉大牙了。绍廷带了个朋友来给她补习补习,今个儿就在家呆着那都不许去。” 顾靳原乐了,这时候他看见楼梯口钻出来的脑袋,他勾了勾手指,欢欢就乐颠颠的跑来了。小丫头正值叛逆期,听见她妈这样说,嘴巴都翘上天了呢。 “欢欢啊,你妈可说你的英语连传达室的大爷都比不上,来说两句小舅听听。” 欢欢往她小舅身边一窝,扁着嘴巴,满脸的不高兴。“人损我也就算了,小舅还损我!” 顾靳原看着小姑娘皱着的鼻头,心里忍不住暗暗好笑,“成,小舅不损你,以后学不好咱请个翻译,你妈没钱小舅有呢!” “说什么呢,成天就知道顺着她,现在都快惯得跟你一个德行了!” 4.002许是初见美好如斯(2) 正说着话的功夫,门口又有车子停下来了。 顾靳阑给沙发上坐着的一大一小一人一个白眼,便起身走向门口。 “欢欢,去看看是不是你的新老师到了。”顾靳原没想去凑热闹,便赖在沙发上不动,修长的大长腿随意搁着,平日里凌厉深邃的五官上此刻多了几分柔软,整个人显得慵懒十足。折腾了大半宿才顺利回京,正当他是铁打的呢。 门口传来表弟沈绍廷的声音,顾靳原打起了几分精神转头。 如果以后他知道会有一个人占据他大部分的喜怒哀乐,让他尝到得而不到的百般滋味,这一天他一定不会选择来这里。 岁月无可回头,时间无法静止。而有些人注定会遇见,躲不过,避不开。不是惊鸿一眼,却偏偏难以忘怀。 他看着沈绍廷远远地带着一个女孩子走近,逆着光,女孩干干净净的气息扑面而立,仿佛雨后初霁,沁人心脾。 “表哥,你今天刚回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许初见。” 顾靳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那交握的两只手,良久眉眼舒展,“欢欢,快跟许老师打招呼。” 小丫头可能觉得这个姐姐长得好看又面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温温柔柔的人,便甜甜地打招呼,“许老师好。” “欢欢你好。”许初见弯下腰,这小丫头长得高,十二三岁在同龄人里面长得出类拔萃。 沈绍廷熟稔地给许初见介绍了一下顾靳原,“初见,这是我表哥。” 许初见闻言冲他扬起一个笑容,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她有些踌躇,心里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脆生生地对他开口:“表哥好。”下一秒她有些紧张地拉了拉沈绍廷的袖子,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很好接近。 这双眼明如秋水,此刻流转着波光潋滟的婉转,使人不自觉的想看进这深深的眸底,随之沉沦。顾靳原的眸子暗了一瞬,没有接话,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 随后许初见便和欢欢进了书房里,原本坐坐就走的顾靳原破天荒的留了下来,在沙发上和沈绍廷有一话没一话的聊了起来。 “看着挺小呢,还没毕业吧?”顾靳原想起那个叫许初见的女孩子那些小动作,他心里不禁想,难道自己脸上写着坏人两字,让人觉得不好相与? 聊起她时,沈绍廷脸上一片温忱,说话间唇角都不自觉地飞扬起来,他道:“高翻院今年的研究生,两年后我外派的话正好可以一起。” 顾靳原有一瞬间的言不知味,深邃狭长的睛一挑,“这都打算好以后怎么双宿双飞了,打算什么时候和家里说?” “这不是先带来给表哥表姐过过眼,家里可能还要再过段时间,以后还得仰仗表哥多帮帮我。” “好说。” *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啦求收藏~~~~~~~ 5.003许是初见美好如斯(3) 正说着,沈绍廷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接了电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耐烦。 “要是实在有事先回吧,人在这你还能不安心?”顾靳原看他这表情也怕是坐不住了。 沈绍廷皱了皱眉,看了下时间,应该还能赶得上来接她回去,便与顾靳原告别离开。 顾靳原一个人在客厅坐着觉得无趣,便起身去了书房。刚开门便听到了一串好听的英语,靠窗的桌边许初见整个人处在一片暖暖的阳光里,黑长的头发随意束了起来,这种氛围静谧而温暖。他轻手轻脚地进去,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 她念英文的声音优美、悦耳、又很强的节奏感,顾靳原听出来了,她在读一首泰戈尔的诗,一首美好的情诗,英式英语独有的优雅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不禁摇了摇头,给一个小孩子念,能听得懂么? 不知不觉困意袭来,静谧的午后,这悦耳的声音不知不觉得由清晰渐渐消散,最终飘进了他的梦里……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窗外晚霞将天烧的通红,他身上不知道是谁为他盖了一条毯子,睡了一觉后觉得神清气爽。 欢欢推门进来发现顾靳原醒了,“小舅,妈妈让我问你在着吃晚饭还是去姥姥家?” 顾靳原心中一软,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问道:“告诉小舅,许老师走了没?” 欢欢挺喜欢这个许老师,人漂亮还温柔。“妈妈刚留她吃晚饭呢,这会儿应该要走了吧,我们都吃过了就你一直在睡觉。” 顾靳原走到客厅的时候,许初见还没走。 “都这个点数了,绍廷怎么还没来?”顾靳原的眸光最终还是停在了许初见身上,扫了眼门口,这话却是问的他姐姐。 “刚给我来的电话,家里有点事情,等等打个电话让小刘送许老师回去。要不你顺道送一下许老师?”司机小刘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耽误了人家多不好。 顾靳原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穿上,狭长的眼眸淡淡笑开,唇畔上扬些许弧度:“好啊。” 车子驶出大院,两个不熟的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自然就显得尴尬十足。 许初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 车子恰好停在红灯前,许初见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路程远了点,前面地铁站放我下来就好了。” 顾靳原挑了挑眉,深邃优雅的五官映着浅浅的夜色,修长的手指搁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地打着拍子。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那多见外啊。” “麻烦表哥了。” 红灯的时间有些漫长,顾靳原面上的表情带着些讳莫如深,他转脸看向许初见,秀气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似是盛着一汪深泓,氤氲着水汽。 同一时刻,她也在看他。 顾靳原骨子里隐藏的一些恶劣因子这一刻悄悄地冒了出来,他眯着眼讥笑:“还没过门呢,别瞎叫!” 红灯闪烁,刹那间,车子猛然发动,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消失于街头…… * - - - 题外话 - - -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要收藏~~~~~ 6.004你全家都小姐 自从那日过后,许初见不好意思地婉言拒绝了顾靳阑的好意,再也没有去过大院里。那一日的不欢而散,许初见一声招呼也没打便下了车。 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许初见接了一个任务,负责接待了一个欧洲商团,本科的时候她主修的是英语和西班牙语。外院的学生私下里接这种任务很正常,谁跟钱过不去呢。 一天的时间敲定了好几个合作项目,秦阳当然是乐的眉开眼笑,晚上的庆功宴自然是少不了许初见的。 城西的一家高档饭店,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满桌的人许初见只认识秦阳一个人,舍友宋楠的青梅竹马,虽也是个*,却年纪轻轻便在商海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这次的任务也是宋楠介绍的。 许初见坐在最不显眼的一角,酒过三巡,桌上坐的的人也开始微醺。 一个公子哥把目光放到了许初见身上,眼神颇有些不正经。 “许小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不喝酒呢?” 你才小姐呢!你全家都小姐!谁规定长得漂亮还就得喝酒了? 许初见听见人大着舌头说话,就知道肯定是喝高了。够了勾唇角,划出一个不失仪态笑容,柔柔地说:“我不太喝酒,扫了大家的兴子多不好。” “哎,哪能这么说呢,许小姐做的是翻译工作,免不了和人打交道,这酒怎么能不喝呢?” 得,这还不依不挠上了。 秦阳见这幅场面,打着圆场说道:“这么多人陪你喝呢,林总怎么就非得抓着许翻译不依不挠?” 这花花公子名叫林存宇,圈子里出了名的会玩,仗着家底殷实可劲着作呢。 “跟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喝的,要是美丽的许小姐能给面子就好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林存宇好色的本性这一刻倒是展现的淋漓尽致,秦阳心里想着,公司里那个不张眼的拉上了这个人渣?不过都是一个圈子的,翻脸也是不好看。 许初见皱了皱眉,要是有可能的话真想把眼前的这杯酒泼人脸上,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又不能付诸行动。 整个桌子上的人都在看着她,秦阳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正欲出口阻止。许初见却执起面前的香槟,在众目睽睽下一口饮尽。 “好,许小姐好酒量!” 许初见稳了稳情绪,也笑了笑,这事情也算是过去了。 但没过多久,许初见就坐不住了,她真不是矫情不喝,是真的不能喝。随即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用凉水冲了冲发烫的脸颊,胃里此刻烧的一阵难受。 许初见也不想再回酒桌上,正想掏出手机给秦阳发个短信,蓦地被一个大力推到了一边,手机猝不及防掉在地上,与之而来的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身体。 “许小姐何必装这么清高呢,开个价吧。” 看着这幅色眯眯的表情,许初见心里简直作呕。“林总放尊重点,不然我可喊了!” “你试试吧,有没有用。”林存宇铁了心要这个女人,不由分说地便要去吻她的唇,却被许初见一下子躲开了,用尽全力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这一来,这花花公子越发的起劲。 * 7.005不熟 突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林存宇的身子像是一团烂泥一般被人丢到了地上,一脚踢得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在地上滚作一团。 而这出手的人,好整以暇略微整了整袖口,修长的身材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狭长的眸子里皆是鄙夷之色。 许初见有些震惊,而身后听到动静赶来的一群人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 酒店经理闻声匆匆赶来,看到顾三少表情平静无波地站在一旁,谁不知道今日顾三少是和哪些人一起来的?停车场的那一溜车牌号就说明了身份。 “酒店这安保做的够差啊,疯狗都让人放进来了。” 语气慵懒而又不可一世,顾靳原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眸光冷冷地睨着地上的人,这眼神硬生生的让酒店经理把打圆场的话吞了回去。 偏生地上的人不怕死的挣扎着起来,都说是花花公子,哪吃过这种亏,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大声嚷嚷着:“哪个不开眼的,不要命了吗?” 而林存宇口中不开眼的人,此时喉间逸出一声冷哼,连一个正眼都吝啬给,极是嘲弄。 顾靳原从侍者的盘中接过一杯香槟,两三步朝着缩在墙边的许初见走去。手工定制的西装就这样被他随意丢在了地上,深灰色的裤子很贴身,显得身材颀长有力,整个人看起来优雅俊朗。 “给你个机会。”他执起许初见垂在一侧的手,将自己手里的香槟放到她手里,好看的凤眼定定地看着她,等着她回应。 手上传来的陌生触感让许初见愣了一瞬,对上这人似笑非笑的凤眼,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出于什么理由帮的她。 许初见随即握住了酒杯,当在地上的人渣站起来的一瞬,给了他迎头一杯酒,恨不得把玻璃酒杯也砸碎在这人头上。 可做完这动作之后,她又有些后怕,为了一时的解气怕是惹麻烦了。明眸流转,最终咬了咬唇看了眼顾靳原。 顾靳原心情颇好,她这下意识的反应倒是有几分可爱,他在她耳边缓缓说着:“狐假虎威总知道吧,在我身边你随便嚣张。” 低沉动人的嗓音,带着顾靳原独有的不可一世,在她耳边轻声响起。 而这一幅你侬我侬的画面在外人眼里看来,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秦阳随手指派了两个人把正发着酒疯的林存宇架了出去,不长眼的人不认识顾靳原,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见这一幅场面,心中也是惊讶不已,随即问道:“许翻译和顾少是熟识” 还不等顾靳原说话,许初见立马出声打断,“不熟!” 这一句不熟直接打断了所有人的猜测,大堂经理倒吸了口气。 这四九城内多少人想和顾三少攀关系都攀不上,而这个女人却一口说不熟,合着顾三少这是在做好人好事?整个画面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顾靳原狭长的凤眸向上挑了几分,眸光遽然却冷了好几个度。 *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哈~~~~留言咖啡都是动力~~么么哒 8.006顾先生 顾靳原的视线轻飘飘地停留在许初见身上,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到腰际,嫩黄色的洋装将她的肤色衬得很白,像是骨瓷般流转着莹润的光彩。 而那一双眼睛,一如初见时那般,清澈得让人眼前一亮。不知道这双眼睛对着沈绍廷的时候,是否是溢满柔情蜜意。 许初见对上他的视线,几秒后终究还是坚持不住落荒而逃,眼神不自然地转向别处。这个男人的目光里带着强烈的掠夺感,太过于霸道。 正当气氛有些僵的时候,翩翩然传来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三少在这看什么戏呢,出来了这么长时间?” “没什么,散了吧。”顾靳原轻描淡写语气仿佛方才发生的事情全然不存在,仅仅是一场海市蜃楼,一场闹剧就这样被翻过了一页。 酒店经理在顾靳原转身的一瞬间,才抹了抹脑袋上的冷汗,还真是怕这位爷在这闹腾。 杨续总觉得刚才的画面很是诡异,他特意围观了一会儿才出去,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三少什么时候主动出过手帮过人,还是抛下了一干领导大佬,偏偏对方似乎还是不领情,这铁板踢得也算是带劲。心里乐也只能偷着乐,没见顾三少这脸沉得都快能拧出水来了。 许初见和秦阳告了别,一天下来给的酬劳极其丰厚。除了晚上这一幕不愉快的插曲,今天过得还不算愉快。 刚踏出酒店门,夜风夹杂着丝丝凉意席卷全身,许初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过被这夜风一吹,方才的烦闷被稍稍吹散了些许。 不远处,一辆车疾驰而来,刺目的远光灯大开,许初见伸手挡住眼前的光。心想着车子应该马上就会离开的,而这车子不偏不倚缓缓停在了她面前。嚣张的五个九车牌号,估摸着开在路上就算是酒驾也没人敢查。 车里的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示意她上车,许初见并不理会。 顾靳原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郁闷,熄火下车。 “回学校?顺路捎你一程。” 因为背对着光,顾靳原整个人的轮廓边似乎都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亮,在墨色的夜下显得优雅而慵懒。 “不麻烦顾先生了,打车也很方便。”因为冷许初见抱了抱手臂,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些鸡皮疙瘩,声音带着一股子清冷的疏离。 这疏离的语气倒是让顾靳原不怒反笑,想起半个月前的事情,面上忍俊不禁起来,小丫头好大的气性!不过就是一时兴起逗了她一句,这会儿倒真的是装的不认识他了。 两人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谁都没有把对方忘记。 他记住她,是因为一些美好的事情。而许初见记住他,却是因为那一句带恶劣的‘还没过门,别瞎叫!’ *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哈,,亲爱的们动动小手加入书架吧~~~ 9.007好女孩,做个美梦吧 饭店门口高档装修,两个人站在其中,男的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女的美目圆瞪,藏不住一丝不耐,掩盖了身后的灯红酒绿,自有一番气场。 许初见脸上隐隐有着一些绯红色,在白色的灯光下,生动的漂亮。 而许初见知道这是沾了酒精的后遗症,渐渐开始出现头昏脑涨的感觉,胃里火烧的感觉加重,她觉得不能在这里继续僵持下去。 “这么快就过河拆桥?”顾靳原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悠闲,好看的眸子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放过她。平静幽深的眼底隐藏着风起云涌,若是下一秒再从她口中听到一句不中听的话,他不保证还能不能再这么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 然而他没有等到许初见说话,眼前的女人目光迷离,下一秒竟直挺挺地倒向他的方向,而顾靳原近乎出于本能的接住了她软下来的身子,这一瞬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仿佛是一团柔软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他心底,真真实实的存在,牢牢占据着一个小小的角落。 女人身上传来的不正常温度,以及胸口急促起伏的呼吸拉回了顾靳原的思绪,搁在她腰间的手将她紧紧圈住。而此刻的许初见就这么靠着他,白皙的手指抓着他的铁灰色的袖口,乖顺异常。 顾靳原低头看她,本是雪白无瑕的脖子上浮现了一大片红疙瘩。可能是觉得痒,她无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挠,还没抬起手来便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 那掌心一片火热,温暖异常,迷迷糊糊间她以为是沈绍廷,只有他的手才会这般温暖。 “安分点。”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呵斥,这么凶的语气,一定不是绍廷。 记忆里的沈绍廷一直是温文尔雅的,才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意识渐渐模糊…… 夜渐渐已深,家庭医生处理完一切事宜之后便离开了。 酒精过敏,出红疹加低烧。 偌大的别墅静得没有一丝声音,顾靳原觉得自己可能鬼迷心窍了,居然这样就把这个女人带了回来,而这个女人是他表弟的女朋友!这一个认知让他心中生出一股子烦闷,烦什么呢?他也说不清。 顾靳原狭长深邃的眼一挑,忽然笑了笑,默念了两遍她的名字。 初见,初见,是个好名字。 主卧是二楼最大的一个套房,卧室里有最松软舒适的床。此时,大床上,初见裹着被子,睡得正香甜,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雪白的手臂露在外头。 他轻轻走过去,将她的手臂塞回被子中,皮肤滑嫩得和小孩子一样,一旦接触到就不忍放开。卷翘的睫毛似蝴蝶一般,在柔和的床头灯映衬下投下一片阴影,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紧闭的眼眸之上,这双眸子清澈的让人为之沉沦。 好女孩,做个美梦吧…… * - - - 题外话 - - - 收藏哈收藏~~~看过不收藏的宝贝都不是好宝贝~~ 10.008难道你要对我负责?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米色的窗帘霸道地闯入,却又温柔的扰了人的美梦,唤醒了熟睡的人。 但许初见睁开眼的那一刻,刚睡醒本来还有些迷糊,眼前陌生的环境让她霎时心里一惊,立马惊坐起来。 太阳穴一阵突突的疼,许初见皱着眉揉了揉,天已大亮,也就是说她莫名其妙的彻夜未归了?努力让思绪恢复到昨天晚上,她想的太过于专注,连浴室的门打开都没有注意到…… 但许初见一抬头,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只有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的顾靳原走出来,他的身形很挺拔,一向注意锻炼使得他拥有一副健美的体魄。精瘦又不弱,手臂上奋起的力量,胸膛上覆盖健美的肌肉,还有完美的六块腹肌。 许初见蓦地被吓得不知所措,拿起身后的枕头就砸向他。她不是花痴的女人,但顾靳原这个人的确有让人花痴的资本。 “啊——顾靳原你流、氓!” 而眼前的男人只是稍稍侧了一下身子便轻易地躲过了她的‘袭击’,俊美深邃的五官如同刀刻般,头发上沾着水柔软服帖地搭在了额前,使他褪去了些平日里的凌厉。 顾靳原手里拿着毛巾擦了两下头发,步子缓慢有力慢慢走向床边,看着眼前这女人圆瞪着一双水眸又惊又怒的样子,他唇角不着痕迹上扬了几分。 “怎么现在不叫我顾先生了?” 原来她是知道他名字的啊!外人叫他顾少,家里人叫他阿原,他觉得这么连名带姓的从她嘴里念出来的名字,竟然也能这么动听,还真不愧是学语言的。 他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坐下,而许初见因他这一个动作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分,眼神里满满的都是防备。 “你睡着我的床,还说我是流、氓?昨晚,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迅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的衣服,许初见一脸懊恼地捂脸,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一件大号的男士衬衫! 好半晌,她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顾…顾先生,昨晚,我们……” “我们怎样?”顾靳原看着她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想问什么明明都已经写在脸上了,他偏偏还插上一句。 许初见咬了咬下唇,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像是豁出去一般,“我们没发生什么吧?” 顾靳原笑出声来,他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衬衫穿上。 米色的窗帘被他拉开,点点阳光洒在他脸上,那一双狂狷犀利的眸子此刻盛满了笑意,右边脸颊隐隐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许初见有一瞬间的愣怔,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也会有这么温柔的笑容。 “我们就算发生关系,也是你酒后乱性,难道你要对我负责?” “别开玩笑了,顾先生。” 11.009不妥 又是这句顾先生,或多或少的带着些刻意的疏离,远远不如方才的那句顾靳原来得动听。 他敛了眸光,唇畔划出一丝讥笑,“做没做,你自己还能不知道么?” 听到这话,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这人怎么能这么直接! 许初见的手指缴着被子的一角,颇有些底气不足,“我的衣服呢?” “丢了。” 折腾了大半夜,早被汗湿透了。 顾靳原抛下这么一句话便潇洒地拉开门转身走了出去,怎么不直接问是谁换的? 没过多久,便有女佣送上来一套女式衣服。 许初见穿戴完毕之后突然想起来个事情,在房间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的手机,不可能她一个晚上不回去宋楠不给她打电话。 她穿好衣服迅速下楼,而此刻顾靳原正悠闲地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饭。 许初见走近,仿佛预料到她要问什么,他眼神示意她坐下。 “吃点东西再说话。” 有些人说话天生便是这般不怒自威,语气悠闲平淡却又不容人拒绝。 许初见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她面前的是一份中式早餐,熬得极为细腻的小米粥,温温的暖了她难受了好久的胃。 顾靳原的吃相很是优雅,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她见他吃的差不多,也连忙放下勺子。 “顾先生,昨晚谢谢你。”这句话是出于真心的,虽然第一次见面时留下的印象极差,在昨晚的事情上,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是感激他的。 狭长的凤眸对上她清澈而又真挚的眸子,眼尾上挑了几分,“以后你酒精过敏,可别再撞我手里。” 怪不得后颈上觉得这么痒,原来是酒精过敏! 许初见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近,那双凤眼里盛着淡淡的笑意,她突然大着胆子问道:“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唇角带着戏谑的笑意,他说:“那可不,难伺候着呢。” 女佣给她换个衣服还费了不少劲,明明已经没什么意识了,还在挣扎,不知道的人还以上演了什么强迫戏码呢。 许初见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肯定没下次了。” 这笑容粲然美好,明亮的眸子好似夜空中的星子,几乎晃了他的眼。 顾靳原拿出她的手机,“震了一晚上,不过现在没电了。” 许初见找了半天没见手机,原来在他这里。她接过来,尝试着开机果然开不了。 “绍廷昨个儿打了好几个电话,你要不要回一下?”顾靳原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手机推到她面前。 “不用了,用你的电话回不方便。” 的确是不方便,她给绍廷打电话,显示的却是他表哥的号码。虽说只是个意外,但终归是不妥。 顾靳原哦了一声,眸子黯淡了一分,也没再说什么。 * 12.010大块蚊子血 “吃饱了没?” 顾靳原见她只动了几勺面前的粥,其他东西一样未碰便放下了筷子。 “嗯,还没。” 这丫头够实在,顾靳原慵懒地靠着椅背,笑眯眯得说道:“那继续啊,可别让人以为我这一顿早饭都供不起。” 许初见笑了笑,旋即又拿起搁在桌上的筷子,面前的汤包卖相极佳,她夹起一个慢慢吃了起来,汤汁鲜美,让人食指大动。 可能是现在的顾靳原看着脾气太好了,她的话也忍不住多了起来。 “我们金陵的汤包才是一绝,有机会去秦淮河边尝尝我们江南的美食。” 她的家乡和现在这座城市,一南一北,仅仅一字之差,同样作为曾经的帝王旧都,风土人情却是大相径庭。 说起自己长大的地方,她眉眼的笑意更加生动。恰好落在他眼里,如斯美好,顾靳原启唇便道:“那便定个时间吧。” 许初见一愣,抬头望向顾靳原,哎,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这个男人怎么就当真了呢?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放下了筷子,顾靳原顺手递过来一块手帕。她准备去接,哪只他的手突然换方向,轻柔的擦了擦她的唇畔。 “你这吃相倒是挺生动,小花猫。” 许是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她,也许是他眸中的光芒太过于温柔,就连声音里都透着笑意,甚至还有些称得上宠溺的味道…… 许初见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连忙自己接过那块手帕,将视线移开。 低下头小声嘀咕:“我……我自己来就好。” 吃完后,许初见提出要回学校,顾靳原接过司机手里的车钥匙,“我送你。” 两人在车里也没多说什么,早餐时那种氛围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许初见心里有些乱,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一个男人不会毫无理由地对一个女人好,何况他们才见过几次面。 这个认知让她在心里暗暗地划了道界限。 车子一路前行,许初见本是想让他停在学校大门口的,偏生顾靳原直接开到了宿舍区域。适逢学生上课高峰,人来人往。 他的车子一停下来便引来了不少注目,不仅仅是那名贵的车型,还有那嚣张的车牌号。 不过也正常,外院里家世显赫的大有人在。 许初见想等人潮少一点再出去,哪知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坠痛感,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子再也熟悉不过的感觉…… 她心里低咒了一声,不会这么倒霉吧? 一瞬间整个人正襟危坐起来,好死不死的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浅色的裙装,脸上的表情极其尴尬,放在腿上的手也显得很不自然。 顾靳原看到她这个表情,挑眉疑惑道道:“怎么了?” 许初见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她欲哭无泪,对上他满是疑惑的眼神,只得说道:“我衣服上可能沾到了大块蚊子血……” 13.011尴尬 顾靳原顿了一瞬,自认为理解能力也不差的他愣是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不解地问:“什么蚊子血?” 许初见心里叫苦连天,而后悲壮地说:“我好像例假来了……”说完耳朵红得更彻底了,视线落在车子浅色的座椅上,更是觉得难堪。 顾靳原反应了过来,脸色也有点不自然,他轻咳一声,掩饰了几分尴尬。 正当她觉得尴尬不已的时候,顾靳原解开安全带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穿上挡一下,离宿舍应该很近了。” 她感激地望着他,那一双水眸里波光潋滟,顾靳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还当出什么大事儿了呢!” 顾靳原拥着她下车,许初见毫无意外地在座椅上看到了那一块痕迹,真恨不得不长眼睛,眼不见为净。 他的衣服又宽又大足够遮住她裙子上尴尬的痕迹,两个人靠的极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女生宿舍,男士止步。 大学里很多男生会在女友的宿舍楼下等着,也算是一道风景线。而此刻的顾靳原却是那最卓尔不群的一个,俊朗的外表,优雅的气质,有着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动作却又轻柔地虚扶着身旁的女子。 “我都不知道今天怎么谢你了!”许初见万分懊恼地说着,这一天诸事不顺。 顾靳原慢慢放开她,笑道:“不是说好要请我吃你们金陵的美食,我可等着呢。” “那一定啊,绍廷也一直想再去呢。” 沈绍廷大她三届,算是外院的风云人物,品学兼优,家底深厚。现在已经进正式进了部里,初期阶段忙得很。两人在恋爱期间极为低调,知道的人为数不多。 方才还略有些期待,这会儿顾靳原觉得有些无趣了,上扬的眼尾缓缓地平了下来,“你进去吧,快到点了,我还有个会要开。” “那路上注意安全啊,再见。” 许初见看他走了之后便转身向宿舍楼里走去,正巧迎面遇上了宋楠。 宋楠从宿舍楼刚走出来便只看到了顾靳原的一个背影,以为是看错了,而后那五个九的车牌号却是真真切切的让宋楠惊讶了一把。 “初见!你和谁一起回来的?”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彻夜未归,倒是先问我和谁一起回来的?” 宋楠忍不住了,张口便道:“你知道我一晚上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秦阳也是的,说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害得我差点今早差点去报人口失踪了!” 许初见笑了笑,“我就随口一说,瞧你还当真了,昨天遇上了些小事情,不过没事了。” “可我看到刚刚那个人,好像是顾家三哥啊……” 京城军区大院里谁不知道顾家三少,宋家好歹也是那一个圈子的。 “绍廷的表哥,我们见过一次。” * 14.012朱砂痣 于许初见而言,这个叫做顾靳原的男人,只会是沈绍廷的表哥,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身份。 而于顾靳原,他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清晨阳光正好,帝都少有的澄澈蓝天,透澈纯净。日光微暖,明媚而不灼人,像极了某个人带给他的感觉。伸手触碰,却又是一片虚无。 车座位上那一块暗红色的印记,顾靳原盯住看了一瞬。想起女孩尴尬的表情,他嘴角微微扬起。 蚊子血,朱砂痣,仅在人一念之间,却偏偏是千差万别。得而不到的,久而久之渐渐成了那心底的朱砂痣。 高耸的镜面大厦折射着阳光,光与影的完美结合呈现在这座大楼上,这是属于他的商业帝国。 司机在大楼前恭敬地等着他,顾靳原下车把钥匙交给他。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顾靳原折身对司机说道:“直接把开去保养,坐垫全换了。” 似是要清除某个人存在的痕迹一般,不带一丝的拖泥带水。 “好的。” —— 许初见回到宿舍后给手机充上电,便给沈绍廷去了电话,此时此刻的沈绍廷应该在差了八个时区的美国。 想来那边应该已经到夜里了,电话却响了一声便被接起了。 “你去了哪?给你打了一天电话都没回应,出什么事了吗?”一如既往的温润嗓音中带了些着急,却听得许初见心间一暖。 她在电话里轻笑着说道:“我能出什么事啊,昨天接待了个欧洲商团回来太晚就直接睡下了,手机没电才没接你电话的,放心吧。” 那边仿佛是舒了一口气,明明自己一堆事情,却总是惦记着她。 “初见,我再过几天就回来了,我外公七十大寿,你陪我一起去吧。” 此次出访很有可能意味着就快要外派了,只是没有准确的时间还没有下来,得抓紧时间把他的女孩抓紧了。 从电话里的声音都能知道他此刻说话时的神情是带着向往和憧憬的,闻言,许初见心里却是又期待又擂鼓。 沈绍廷出生于名门世家,不出意外他会在这条路上走的很长远,在这一块他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资与深厚的背景。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就是为了能风光地站在他身边。 迟迟听不到她的回答,电话里他疑问道:“初见?” “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太快了?” “傻丫头,丑媳妇儿早晚要见公婆呢,何况我们家初见生得这么可人!你可别怕我外公,他也是翻译出身,可是你们外院的知名校友。” 许初见不禁想起两年前校庆时来的那位老先生,一番话激励了在场多少初生学子的心。 她有些脸红,娇嗔道:“谁是你媳妇儿!” 沈绍廷在电话那头愉悦地笑着,“我的女孩,等我回来。” - - - 题外话 - - - 不出意外,剧情要开始纠结啦~^_^ 最近木有人冒泡!偶觉得寂寞孤独冷了~~~~ 15.013好事将近 是夜,北方的天气便是如此,带着丝丝凉意,月华似练遍余清辉。 家里有规定,每个周末必须回家。 顾靳原刚停好车便看见他哥一身西装革履从另一辆车上下来,别人都说顾家三少看着就不像个老实的,生得一幅花花肠子。 而对他哥顾靳城的评价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从小到大的天之骄子,俊朗英气,一副无框眼镜更为之添了几分儒雅之气,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眸子却是同样的如鹰隼一般。 顾靳城下车后瞥了他一眼,凉凉的眸光扫过来,最终不咸不淡道:“稀罕了,你还知道回来啊,还以为以后想见你都得在财经频道上呢!” 顾靳原被他哥瞪得有些理亏,自从上次回了趟大院,在他姐家待了一下午,都到了家门口还是过门不入,免不得要遭一番絮叨。 摸了摸鼻子,“哪能啊,我这不是怕妈三天两头往家里头介绍相亲对象。” 顾靳城冷哼一声,也没管他,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嫂子没跟你一起回啊?”顾靳原看了眼车里,发现他哥竟然是孤身一人回来的。 “嗯。”顾靳城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和一个模糊不清的冷哼。 餐厅桌上准备了不少菜色,大部分都是顾靳原爱吃的,这个主儿打小就是被家里惯着的,哪能不顺着他的心来? 顾夫人从厨房出来,看到兄弟两走进来,嘴里忍不住念叨:“也没见金融危机爆发啊,你们这一个二个的成天不着家算个什么事儿?” 得,顾靳城又被牵连了。 “说什么金融危机,您儿子还忙着赚老婆本呢。”顾靳原凑到顾夫人跟前说笑起来,脸上笑的可灿烂了。 这小祖宗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明明不是个善茬,犯了错每次只要撒个娇露个酒窝,就算他爹气的要揍他都会被死命拦住。小事情顾夫人能拦住,顾夫人拦不住还有老爷子,总归一句话顾三少一笑,谁与争锋。 顾夫人果然很吃这一套,立马笑眯眯地说:“你要是有这个心,就早点带个称心的人儿回来,你自己数着手指头算算你多大了!” 果然又是这么一套说辞,“妈,这东西哪是您急就有用的,跟咱家有缘的媳妇还没到呢。” 顾夫人见他又是这番打太极的敷衍,说多了也没用,索性闭嘴吧。 转头看向自个的大儿子,问道:“宛宛怎么没回来?” 顾靳城似是有一瞬的迟疑,稍纵即逝,随即又道:“她带新生出去写生了,要一周呢。” 顾夫人叹了口气,颇为惆怅道:“就盼着你俩添个一个半女的,不然你看看这院子还有人气儿吗?你二姨家的绍廷都快好事将近了,你们这俩做大的,真是!” 顾靳城倒是没什么反应,而那句好事将近却在顾靳原心里掀起了一丝波澜,静水微澜,直至消失不见。 16.014意外来客 许初见数着日子盼着沈绍廷的归来,而在不久之后的一天,她迎来了位意外之客。 这天许初见刚从图书馆出来,便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客气的拦住了。 “许小姐是吗,我们夫人想见见你。”眼神示意,望向不远处的黑色豪车。 许初见的眸子里带着些警惕,手里的书忍不住握紧了几分,问道:“你们夫人是?” 面对她这样的疑问,男人只是回以一个得体的微笑,仍是示意她上车。 带着满腹的质疑,许初见缓缓走到黑色车子旁边,司机为她打开车门。 这是一个非常贵气的女人,不俗的穿戴与打扮尽显其别致的格调,可能是常年的养尊处优与保养到位,看上去仍旧风韵十足。 细细一看,其实这五官带着几分熟悉之感,许初见可能瞬间明白了这是谁。 “伯母您好……” 似是看出了她的紧张,沈夫人淡淡一笑,“你叫初见是吧,果然是个可人儿,不用紧张,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许初见点头,在这之前她幻想过很多次与他们家人见面的场景,也曾大了很多腹稿见面要说些什么,但是此刻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她明显能听出沈夫人虽然是笑着说话,但话语中那股子淡淡的疏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两人最终在一间高档咖啡馆坐下,这个点人并不多,悠扬的音乐让整个场面显得不那么死寂。 沈夫人率先打破了沉寂,“小许是哪里人,父母做什么的?” 最经典而常见的开场问题,好似电视剧里的桥段一般。 “南京人,我父亲是个商人,我母亲……”说到她母亲的时候,许初见停顿了一下。 沈夫人追问道:“你母亲怎么了” “我母亲已经去世了。”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尾音处甚至带着些莫名的失落与低沉。 “真是抱歉,提起了伤心事儿。” 许初见调整心情,努力扬起了微笑,“没关系的,已经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沈夫人方才瞥见她手里拿的书,是一本关于同声传译的书,“小许学的是同声传译?” “是的。” 沈夫人微微点头,“很优秀的女孩。”似是想起了什么,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随后的谈话许初见觉得轻松了许多,沈夫人开始讲起了一些关于沈绍廷的事情,而许初见听得津津有味。 第一场见面便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似乎没有出现恶婆婆棒打鸳鸯的桥段。 最后道别时,许初见对上沈夫人偶尔瞥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尽管面上表现的从容淡定,可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总之感觉不太好就是了。 她也弄不清沈夫人这次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摸不清她的对自己的喜怒。 临走时,沈夫人提了一句,语气颇为打趣道:“这次见面先别跟绍廷提,这小子到现在还没跟家里坦白呢。” “嗯,我记住了。” 17.015好久不见 沈绍廷回国的那一天恰逢周末,他父亲公务繁忙三天两头不在家是很正常的事情,往往大宅子里只有他母亲一人。 而不同于往常,在进门时沈绍廷在门口看到了一双女式鞋子,心下思索了一瞬,张口问道:“吴妈,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可不是,夫人今天可忙活了一上午呢。” 交谈的笑声传了出来,沈绍廷抬眼循着声音望去。 沈夫人此刻正拉着一个女子说着话,看到了他,“绍廷啊,回来的正好,就等你开饭呢。” 沈绍廷的面色在看到他母亲身旁的女子时有些微沉,却仍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从容淡然地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莫清。” 而后者,亦是优雅大方的回应,精致出色的五官一如既往的动人,“好久不见。” 看似风轻云淡的打招呼,却有一股暗潮在两人之间流淌着。当年的莫清,矜贵傲气,名门圈子里货真价实的明珠。 两人家世相当,郎才女貌,谁都以为他们是会走到最后的。然而,命运有的时候便是这样,结局总是出乎人意料的。 一顿饭吃的极其尴尬,沈绍廷几乎一直沉默着,沈夫人倒是很热情,不停地在给莫清夹菜,活跃着饭桌上的氛围。 沈夫人又给莫清添了菜,缓缓说道:“我们两家靠的这么近,以后常来走动啊,反正家里经常也只有我一个人在,就当来陪陪伯母了。以前就记得小清你老来我们家,这几年国外的生活过的肯定不习惯吧?” 莫清笑着点头,“外面肯定是不如家里好的,不过派到哪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呢。若是伯母不嫌弃,以后我多来陪陪您。” “女孩子家的还是要稳一些好,不过也没事,绍廷估摸着也要外派了,不定你们两还能做个伴呢。” 沈绍廷搁下碗筷,“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说完他便站起身来,意欲离开。 “小清刚回来,你怎么不多陪人一会儿。” 碍于母亲的面子,沈绍廷复又坐了下来。 莫清恰好开口,道:“伯母,我刚回来手头的事情也多,下午还要回部里报道呢,下次再来拜访您。” “难得你有这份心,快别耽搁了自己的事情,回去吧。绍廷,你送送人家。” 沈绍廷应下了,神色如常,并无半点不妥。 午后阳光正好,高大的梧桐树下一片片斑驳树荫。其实两人的家离得很近,几乎走不了十分钟便能到。 “绍廷,听伯母说你也快到外派时间了,打算去哪?”莫清突然打破沉默。 沈绍廷目光一直放在前方,闻言也并没有看向身边的人,半晌才淡淡道:“听上面安排吧。” 莫清突然顿住了脚步,明艳的脸上带着些失落的痕迹,似是叹息一般道:“我们之间什么时候生疏成这样了?” 他转身回眸,定定地凝着她,唇畔的弧度似是沾上了这午后暖阳的温度,缓缓开口:“我们早在三年前便分手了。” - - - 题外话 - - - 这天好冷啊~~宝贝们你们那下雪了么?今天晚上我这边开始下雪了,明早起来肯定美腻了~~(PS:看文愉快啦) 18.016说开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我们从来没分手。”莫清定定地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润。说不想念是假的,不然也不会在刚回国的第一时间便来沈宅。 他几乎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声音温和清透,“我们已经结束了,是和平分手。” 沈绍廷顿了顿,眉眼绽开几许浅淡却温和的笑容,继而又道:“况且我现在有了结婚对象。”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眉眼间那抹暖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落入莫清眼里却显得极为讽刺。 “我不信!我们认识十几年,怎么可能短短几年你就爱上别人?”莫清的语气很是笃定,这三年来虽然两人分开,但是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他的消息她只要一打听便能知道。更何况,从来也没听说他有了女朋友,又哪来的结婚对象? “当年的我们都太骄傲,各自有各自的坚持,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说完这句,沈绍廷便转身离开了。有些东西似乎在他心里慢慢扎根,那是一个叫许初见的女孩。 当年大院里谁都知道沈家公子摘下了这朵高贵冷艳的玫瑰,青梅竹马。而随后的相处却也不是那样尽人意,莫清太骄傲也太要强。 虽然两人大学都是外交系,各自坚持的东西却始终无法拢到一起。譬如当时她的一走了之,为期三年的境外培训,如今的莫清更为优秀出色的站在他面前,而结局早已定在了以前。 而他的初见就不一样,她愿意陪他去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城市。 那一年,他即将毕业,而她刚踏入这所学校。能考入这里的都是佼佼者,哪个不是拖家带口一起来学校的?而当时的许初见,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人及一个箱子,如同雨后一道清新的剪影,明亮的眸子在来回的看学校的指示路牌,似是找不到方向一般。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走到她面前的,他问她是不是在找报道处,而她似是有些窘意,不好意思地笑笑,那笑容明媚得如同雨后初霁,难以忘怀。 而许初见大三那一年作为外院第一批实习生进入了翻译室,再次遇见了他。之后的一切便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她曾笑着说,你学的外交,我学的翻译,正好绝配。 他宠溺的揉着她的脑袋,小丫头真不知羞。 沈绍廷回到家中,思忖着有些事情可能一定要说开了。 沈夫人见他回来,便道:“小清这孩子也真是不错,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就等着你爸回来和你莫叔好好商量你们的事情。” “妈,我和莫清早就没有关系了。” * - - - 题外话 - - - 亲爱的们要不要看二更的?要的在评论区里吱一声O(∩_∩)O 19.017挑选礼物 许初见知道那天是沈绍廷回来的日子,惊讶的是为何他没有给她打来电话,应该是手头有放不下的事情吧。她原本拿起手机先打电话给他,这般一想也便放下了。 第二天傍晚,熟悉的手机铃声愉悦地响了起来,响了一声她便接了起来。 “小丫头,想我吗?”那独有的温柔男嗓,传入了她的耳朵,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许初见嗔笑道:“想呢,很想。” 她听见电话那头沈绍廷的轻笑,这些害臊的话她也只会说给他听,这是独属于他两的甜言蜜语。 “那你下来吧,我在你宿舍楼下。” 许初见挂了电话便满心欢喜的跑了下去,宋楠一回来见着她脸上这么灿烂的笑容,便知道是谁来了。 在身后朝她打趣道:“可早点回来啊,天色可不早了,孤男寡女的可是很容易少儿不宜的!” 少儿不宜?还真是从来没有过。 果不其然,在宿舍楼下看到了那抹颀长的身影,身着白色衬衫,氤氲在傍晚暖色的霞光里,温润如玉。 沈绍廷见她步伐飞快地出来,在他面前站定,清亮的眸子似是流转着点点光晕,他伸手将她额前的乱发拂开。 他好笑得问:“急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 许初见伸手挽着他,眉眼弯弯笑道:“不怕你跑,怕你被别人看上了,你不知道我们外院的女生都凶悍着呢。” “看样子我家的这个更凶悍呢。” “谁是你家的了!” 沈绍廷心情大好,拥着她往外走,“走吧,给外公挑个礼物去。” 两人来到一家城西的古物斋,虽然位置有些偏,无论门面还是里面的装修风格都尽显古色古香,看样子必是收藏不凡。 老板是个年逾六旬的老人,满面慈祥笑容的迎了上来,看样子和沈绍廷应该是熟识。 “绍廷来了,是给你家老爷子大寿挑选礼物?” “还真让您猜对了,老爷子七十大寿,我想着哪都没您这边挑着合适。” 老板脸上的笑更深了,眼神在沈绍廷和许初见两人身上来回了一番,“绍廷这孩子说话就是好听,难得啊现在的年轻人还能有这份孝心。” 边说便拿出一份包装好的文房四宝,递给沈绍廷,“这东西你家老爷子一定喜欢,记着当年你外公最喜欢收集这些端砚了。” 沈绍廷一边道谢一边收下,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样,眸光有些变化,按下了黑屏没有再去理会。 两人走到店外,沈绍廷正欲去取车子,她叫住了他,“你的手机亮了好几次了,接一下吧,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沈绍廷微微蹙眉,那个号码依旧锲而不舍的在屏幕上闪烁着。 - - - 题外话 - - - 额,加更还是后天开始吧~~~看文不留言的哼哼,放顾三少出来卖萌! 20.018刮了豪车 沈绍廷接了电话,面色却是平平淡淡,并未看出什么不妥。 “怎么了?”许初见在一旁用无声的唇语问他。 他挂了电话,抬手看了眼手表,犹豫再三后他说道:“有个朋友临时有些事,抱歉不能陪你了,改天好好赔偿。” 许初见闻言有一瞬的失落,但仅仅是一瞬,立马又绽开笑容大方道:“没事啦,你的事情比较重要,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天色渐晚,沈绍廷不是很放心,“你把我的车子开回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许初见连连摇手,“我才不要呢,你怎么办?”何况就她这技术,还没真正上过几次路呢。 沈绍廷将手搁在她肩膀上,亲昵道:“听话,这边位置可有点偏不好回去,我让人来接我就行了。路上慢点就行了,到学校给我来电话。” —— 城西郊区的位置果然很偏,回城的路几乎是一路畅通,许初见也不敢太快,然而靠近城区的时候便开始渐渐拥堵了起来。 车流缓缓移动,驶出了好远这拥挤的车流才渐渐散开一些。蓦地迎面一脸车闪光灯大开,距离太近刺得她的眼睁不开,方向盘一下子打歪了,整个车身偏离到了旁边的车道。 许初见急踩刹车,心中不禁懊恼万分,早知道就算等上个把小时打的也不能自己上手啊!刚才那一瞬,她明显感觉到车身擦到了旁边正常行驶的车子。 在她刹车的那一瞬间,旁边那辆外观前卫时尚的五门斜背豪华轿跑车也停了下来,从外观上看便知道这车子价值不菲,沈绍廷一贯低调,用的车子也不是什么豪车,而这辆…… 许初见心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赶紧跑下车观察情况,心里还抱着可能没什么事的想法。 与此同时,那辆被刮的跑车驾驶室里也走出来一个男子,穿着一件亚麻色的衬衫,微挑着魅惑的桃花眼,一霎间,风姿绰约。 美色当前!许初见心里想着,这可千万别是个不好说话的公子哥啊!啊,不对,好像有些眼熟啊! “额,那个,我下来看看车子是不是被刮到了……”许初见这会儿也没空去想到底是不是真的见过这个男子,看清了那车子的牌子便欲哭无泪了。 男子闻声看了眼车身,一道清晰地划痕贯穿了大半个车身,光照下显得格外明显,一辆极尽奢华的轿跑就这样挂了彩。 “我这边是正常行驶,小姐您这变道变得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反正事故的责任都是她,认也认了,总不能说是因为刚才那辆该死的车开着闪光灯才酿成这后果的吧! “我负全责!”许初见咬牙,有些肉疼地说。 21.019狐狸尾巴(1) 负全责?杨续唇角扯出一抹笑,饶有趣味道:“这车子在国内可没有售后。” 许初见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就是有钱人么,还真能怎么样? “不就是赔钱吗,车修好了我们再联系。”许初见说这便拿出随身携带的便利贴写下自己的联系电话,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杨续接过便利贴,眼看着许初见一幅要走人的样子,心里腹议,这就走了? “等等,我不是车主,你还是跟车主去商量吧。”杨续出声拦下了许初见,眼神指向副驾驶位上的人。 弄了半天原来这不是正主,许初见应言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没反应。 许初见看了眼杨续,而后者只是气定神闲地回了她一个悠哉的眼神。 正僵持不下间,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许初见视线里。 “顾先生,晚上好!”她发现最近遇上这人的频率有些高。 “小花猫,是不是我的车子太漂亮了,所以你要上来划两道?”顾靳原好看的眸子漫不经心地眯着,语气带着些慵懒,看着她在夜色里仍旧潋滟的水眸,等着她的回答。 这是什么称呼? 许初见连连摇手,不过看到是顾靳原的时候她着实是松了口气的,她知道这人没有想象中的难说话。 “新手上路……” 顾靳原的眼神淡淡的扫过她身后那辆车,有些了然,尾灯有些破损,看样子也是挂了彩的。 “幸好你蹭的是我的车,不然得在这等着绍廷来赎你了。” 杨续闻言,心里早就嗤笑了,只是面上还得装的很淡定。 这顾三少,继续装!今个儿只不过是他手痒想试试这两刚从国外回来的骚包车,也不知道是谁让他猥琐地尾随了人半路,看到车偏过来还故意不让他躲开,人不心疼,他可心疼着呢! “等修好了,我照价赔偿。”许初见如是说道。 顾靳原倒是没有说话,下车后转身观察了一下她身后的车,“赔偿倒算了,多见外啊,这绍廷的车还是打电话让人来拖走吧。” 许初见想了想还是给沈绍廷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过了两分钟她继续拨了号码,依旧无人接听。觉得有些奇怪,应该是有事情在忙吧。 售后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不一会儿就把停在路边的车子拖走了。 既然电话打不通,许初见便给沈绍廷发了条短信。 “顾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顾靳原看她皱着秀气的眉,眼尾上挑,“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那上车陪我去个地方。” 闻言,许初见眸子里露出些犹豫之色,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还怕我卖了你?哥几个还没吃饭呢,就在路上给你耽搁了,这会儿正饿着呢。” 早说嘛,吃饭而已,还以为什么大事情呢。 22.020狐狸尾巴(2) 许初见舒了口气,笑靥如花,“没问题。”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方才这顾三少还是稳坐副驾驶位的,这会儿可不是坐到后面去了,把他当成了免费司机在这享受着呢。 从后视镜里轻瞥一样,便能看到这只狐狸眯着眼睛,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而旁边的小白兔却是一无所知,仍旧和他谈笑风生着…… 坐在后排的许初见看着手机有些皱眉,电话不接,短信没回,不知道绍廷是去做什么了。 可能是她盯着手机太过于专注,顾靳原什么时候抬起的手她也不知道,直到她感受到有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将她的碎发夹于耳后才猛地惊讶侧眸。 夜色在车内漫出一片妖冶的黑,两旁流光溢彩的灯光偶尔划过他深不可测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凛冽神秘。顾靳原勾了勾唇,放下手,仿佛什么事情没发生一般。 杨续把车子开的飞快,反正扣分不扣在他身上。而当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时,霎时觉得天雷滚滚,本来是要踩油门的脚一下子错踩到了刹车上…… 刹车的声音瞬间刺耳的异常,许初见来不及探寻方才顾靳原的动作是什么意思,身子便猛地向前蹿去,眼看着额头就要和车后背来个亲密接触了。 她怕的闭着眼睛,电光火石间,她感觉到一双温润且有力的手抵在她额前,阻止了意外的撞击。 这个动作导致她整个人都被包在他怀里,淡淡的柠檬香气萦绕在她的四周,铺天盖地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待车子停稳后,顾靳原放开了她,面上表情晦暝变换着,语气凉凉道:“你倒是会不会开车?” 杨少爷自认理亏,饶是这样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跟大爷一样的往后面坐着,我就累死累活给你当司机呢!” 顾靳原优雅地开车门起身,漫不经心地一笑,“我强迫你了么?” 说完他便为许初见开了车门,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极其绅士。留下杨续一个人在车里风中凌乱…… “我X!” 这是一家顶级会所,四九城内数一数二的高端消费场所,权贵富豪聚集之地,能在这边来去自由的那边是身份的象征。 三人在西餐厅里坐下,小提琴悠扬的乐声让人心情不自觉的舒畅起来,顾靳原和杨续是这边的熟客,轻车熟路的点了主食。 顾靳原甚至没有问她吃什么,便点了份与他一模一样的,他这个人便是这样,霸道的不容拒绝。 杨续吃饭的过程便精彩了,眼看着顾三少将手边的牛排切得整整齐齐,他刚想伸手去接,而那份牛排便被搁在了许初见面前。 杨少爷不屑的嗤了一声,讪讪地收回了手。 顾靳原轻声对她说:“吃这一份。”还不等她说什么,便将她面前那一份拿到了自己面前。 23.021输了算我的 许初见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优雅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她弱弱地说:“那一份我吃动了……” 言下之意是,已经沾了她的口水了!许初见手里的叉子踟蹰着,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而顾靳原却是丝毫不在意,把食不言的优良习惯发挥到了极致。 杨续觉得这顿饭吃的真是憋屈,但是憋屈归憋屈,几时见过这不可一世的顾三少表现过这么柔情的一面? 千万名车故意给人蹭,吃个饭还给人伺候的稳稳当当。 说出去都没人信!就这么不可思议而又真真切切的在他眼前上演了。 杨续漂亮的桃花眼上扬,似是嗅到了一些什么味道。 见两人吃的都差不多了,便提议道:“哥,我们去上面玩玩?” 顾靳原放下餐具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并没理他。 许初见倒是很给面子地听着,但是心里想的却是想要快点回去。 “奥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鄙人杨续,继续的续,不是飘着的那个杨絮。”那双桃花眼妖的放着电,杨少爷自认为这四九城里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公子哥也算他一个吧! “我们以前有见过吗?总觉得有点眼熟。”许初见说完便觉得这话问的怎么像……像搭讪呢? 杨续乐的笑起来,他是见过她一面,那一次顾三少怒凑渣男的场景他可忘不了,只是场面太混乱,杨续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他。 “能让这么漂亮的美女觉得眼熟,是我的荣幸!” 许初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还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此时吃饱喝足的顾三少悠悠地出声道:“前段时间我家太后寻思着要给你介绍对象呢。” 两家关系铁着呢,杨少爷这人虽然油嘴滑舌,但是就是讨长辈们欢心,不愧是能和顾靳原凑一堆的人。 此言一出,杨少爷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哥,您可千万得给我拦住了,我的大好时光还长着呢!” —— 顶级会所的高端套间,刚一开门便听到了客厅里一桌热闹的麻将声,大厅里正哗啦哗啦的声音一片热火朝天。 当顾靳原出现的时候,无疑是吸睛的,原本热火朝天的那一桌人静了下来朝他们的方向看来,尤其是当看到他身边还站着有些拘谨的许初见时,那些如炬般的目光恨不得变成X光在她身上来回扫一番。 璀璨的水晶灯将整个房间照的绚烂夺目,杨续早就自发的融入其中,“不是说好了不来么,这一个个的倒还迫不及待上了。” “让你们在路上磨蹭,这可不两局都完了!续子,你上次可是输光了走的,这次别又是点儿背。” 杨续听着人挑衅的话,也是摩拳擦掌便想来一局。 有人自发地给顾靳原让位置,“三少来一局?” 顾靳原侧身在许初见耳边轻声问道:“会吗?替我来两盘,输了算我的。” 24.022撞上一幅香艳画面 他在她耳边轻声问着,优雅俊美的五官配上他似笑非笑的慵懒,此刻的他内敛了平日里的盛气凌人。 没等她说话,顾靳原便把她按在了座位上。 “我不太会这个,会亏大发的!”许初见觉得如坐针毡,苦着脸向他求救。最关键的不是这个,这桌上除却杨续外的两人,皆是以探寻的目光看着她,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而顾靳原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想解释的样子,在她身后坐下,语气慵懒而狂妄道:“你再怎么输我也供得起。”他见她仍是一幅不情愿的样子,继而又添了一句:“我的车修起来麻烦着呢。” 一听这话,许初见便这么硬着头皮上场了,她不是一点不会,只是技术不太好。 杨续率先叫好,一拍桌子吼道:“行啊,三少放话了,上次他可赢了小爷一辆车呢,让他连本带利吐出来!” 此言一出,一片热闹之势。 “顾先生,换你来吧。” 许初见连着输了不知道多少,而身后的顾靳原仍是不置一词,这些钱对他来说确实是无关痛痒。 杨续哪肯放许初见离场,“别介,这才刚上手呢,马上手气就好了。” 局面再开,杨续那句玩笑话却成真了,许初见一路连着胡了下去。抬眸,笑逐颜开地问杨续:“还要不要继续?” 这么挑衅,当然继续了! 杨少爷捋起袖子,正准备再来一盘,不料正好撞翻了服务生端上来的红酒,而靠她最近的许初见便是第一个遭了殃的,半杯红酒全部洒到了她浅白的衣襟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杨续立马道歉。 顾靳原给她递了一方手帕,她很顺手的接过,站起身来,“没事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继续。” “出门直走,右手边就是。”顾靳原在她身后出声提醒。 这句话接的很顺,乍一听没有一丝不妥。 许初见走出套间,杨续反应过来,疑惑地问:“这套房还能没洗手间?你让人出去做什么!” —— 许初见在洗手间清理了好久也没将这痕迹淡化多少,算了不管了,找个借口回去吧。 偌大的走廊灯火辉煌,每个套间长得都一模一样,许初见有些晕头转向,是哪一间来着? 前方转角处一片稍显昏暗的地方,正有两个缠绵的身影,旁若无人的亲吻,远远望去只能看到绯红裙装的女子背影。 撞上这样一幅香艳画面,许初见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上前还是不上前? 她稍稍往前走上两步,靠在墙边的男人突然推开身前的女子,微微抬头,而这一刻许初见看清了他的五官…… 迅速转身,隐在最近的一个柱子后面。心里一阵发冷,唇色渐渐泛白,指甲深陷掌心却仍是不放,那张熟悉至极脸她怎么可能会看错! 25.023别看,脏东西 许初见紧紧咬唇,一定是看错了,这一定不是她的绍廷! 她慌不择路的向后跑步,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仿佛只有离开这边便能忘记刚才那张熟悉的容颜,这种蓦然的猝不及防,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慌乱中,许初见不知道推开了那个套房的门,入眼的是满带着情、欲旖旎的画面,门内的人似乎也吓了一跳,有女子惊慌大叫的声音。 许初见怔住了,像是不小心触碰了什么开关,打开了潘多拉盒子一般,放出了一些肮脏而不堪入目的东西。 霎时间,一双手自后向前蒙上了她的眼睛,将她的脑袋护在怀里,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却让慌乱中的她仿佛是寻求到了一片安稳之地。 “别看,脏东西!” 方才的套房内仍是一片火热的景象,似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这个小插曲,顾靳原带她进了一旁的清静的放映室。 没有说话,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挺立的薄唇紧抿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许初见才红着眼睛望向他那双狭长的眸子。 她坐着,他在她对面站着,所以许初见需要抬起头仰视,“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 闻言,顾靳原不置可否,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让人无法望穿他的眸底,亦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放映室内光线不是那样强烈,顾靳原站在逆光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缓缓向后轻依着沙发的边缘,修长的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那睥睨的姿态在阴影里简直魅到了极点。 “方才没胆子冲上去求证?还是你觉得是你看错了,那只是个和沈绍廷相似的人?” 顾靳原不咸不淡的开口,他不否认,他是故意的。 许初见哑口无言,手里捏着手机却迟迟没有拨出那个号码。 “这不能说明什么。” “的确,那你又在怕什么?” 顾靳原向她走过来,缓缓地掰开她握着紧握的手指接过手机,他找到那个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室内静的异常,静得能互相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她一面气愤于顾靳原的自作主张,一面却又对他的做法无可厚非。 冗长的手机铃声响了好久,徘徊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内,哪怕是多一秒都像是在折磨着她的意志。 在铃声响了很久之后,电话才被接起。 “初见?”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许初见调整了下情绪,平静道:“你在哪呢?我不小心把你车给撞坏了,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也没回。” 那边的声音略有些吵,几秒种后像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 26.024结了婚还能再离呢 “抱歉刚刚有点忙,没顾得上看,人没事吧?”他的声音里带着掩盖不住的担忧。 听到这个声音,许初见突然生出一种莫名想哭的冲动,想要问的话差一点就要说出口来了,话到嘴边却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我没事,你别担心,就是车尾灯碎了一个,已经让店里拖走了。” “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在外面,一个不小心没看牢就出情况,回学校了吗?” 沈绍廷略带叹息的口吻中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一切好似还是几个小时前一般,两人依旧是那般如胶似漆。 “嗯,你在做什么呢,刚刚怎么这么吵?”她假装轻松地问,而那真正想问的东西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和你亲吻的女人又是谁? “一个朋友喝醉了,联系不上别人,是找我来做苦力的。” 语气很是轻松,如同说着今天的天气一般。 “我认识吗?” 沈绍廷顿了一下,随即又道:“下次介绍给你认识。”突然手机那头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是个女声,许初见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这边有点闹,先不说了啊,宝贝早点休息。”沈绍廷声音里透了些不自然,匆忙挂上了电话。 挂上电话之后,许初见很久没有说话。 顾靳原轻讽:“看不出来,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句话像是一个导火线一般,许初见恼羞成怒:“顾先生,为什么你喜欢指点别人的爱情?我和绍廷如何,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自作主张的骗我来这,是不是早就知道有场戏等着我来看?” 又是顾先生!她似乎一直将他划得远远的,从来不在属于她的那个天地里。他的眸子里波澜不惊,平静异常,熟知顾靳原的人便知道此刻他的眼底正蕴藏着一场山雨欲来。 “你以为我稀罕掺和?”顾靳原微勾起唇,唇畔的弧度泛起些凛冽的微茫。 许初见微微咬唇,双眼泛红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一般,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看着他斯里慢条的靠近她,与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一步步靠近,她不自觉的一步步后退,直到她退无可退,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顾靳原欺身靠近她,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爱管你的闲事?许初见,瞎子也能看得出我对你有企图!” 唇畔泛起的笑意渐渐地失了温度,凤眸冷冷地睨着她。许初见那番话像是在他心中掀起了一阵滔天之势,让他的先前的所作所为显得那样可笑。 “我是绍廷的女朋友!”许初见一双水眸里带着惊恐之色,却又倔强地看着他。 他冷哼:“结了婚还能再离呢。” 27.025觉得恶心 许初见被他这句话气的不清,正欲反驳,哪知道顾靳原猝不及防地俯身吻住她的唇…… 节骨分明的长指扣住她精致的下巴,让她动弹不得,灼热的气息迎面落下,似是席卷一场狂风暴雨。 许初见惊惧地瞪着眼睛,脑子里只觉得一片轰鸣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唇上传来的灼人触感像是要燃起一场滔天火焰。 她挣扎着,手脚并用,想要挣开他的禁锢。手握成拳,不停地砸向他的胸膛。 “你混蛋……你放开我……”她的声音破碎成呜咽,被他一口吞下。 这点力道对顾靳原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顺势将她困倒在身后的沙发上,一只手便将那双不安分的小手抓住,钳制在头顶。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薄凉的唇此刻滚烫地碾压着她颤抖的唇瓣,强势而霸道,带着征服的意味。 许初见扭动着身体想要逃开,却殊不知这样的下意识的行为更容易挑起一个愤怒中男人的兴奋神经。 空气中,有些因子一触即发。 许初见整个人被他钳制得死死的,她极力躲避着他,却被他纠缠至极。眸中渐渐溢满了水汽,一种难以名状的屈辱感在她心间蔓延。 耳边男人的呼吸声逐渐沉重,许初见不管不顾地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一瞬间血腥在唇齿间迅速蔓延开来,不知令人作呕的是这血腥味,还是他的味道。 良久他才慢慢地起身,凤眸中透着寒意,以及一些被情、欲染味道。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薄唇上沾染了殷红的血液,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妖孽。 许初见被气到了极点,双手在失去钳制得那一刹那猛地扇了他一巴掌。声音很大,仿佛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这突如其来的巴掌让顾靳原一瞬间也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他微眯着眸子盯着被他压制住的她。 盛满泪水的眸子戒备又惊惧地望着他,生怕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更为下作的事情。唇上亦是沾上了血色,在他凛冽的眸光下,有些发抖。 脸上那一块火辣辣的疼,似乎还是被她的指甲划到了。这绝对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敢往他脸上招呼的人,以致于被打得那一瞬间他都没反应。 他轻抬手碰了碰,一抹猩红沾上指腹,凤眸狭长而潋滟,让人捉摸不清此刻的喜怒,沉重的低气压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趁顾靳原出神的片刻,许初见猛地推开他,迅速逃离他的禁制范围内。抓过一旁的面纸,不停地在唇上擦拭着,甚至拭破皮也没让她停下。 她觉得恶心…… 28.026猫爪子很利 许初见毫不犹豫拉开门跑了出去,像是在逃离一场无妄之灾。 越过正厅里的众人,在他们满含疑惑的目光下逃也似的离开。 而一旁本是安静的放映室,几分钟过后,传来一阵东西碰撞的声音,仿佛是什么碎了一般,一下接一下,声音巨大。可想而知,此刻里面的男人有多愤怒。 杨续和晏北豫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不一会儿,便看到顾三少面色铁青走出来,狭长的眸子里一片阴郁,周身的低气压便让整个大厅里的温度低了好几个度。 视线触及到顾靳原眼角下方那块干涸的血迹,这么激烈? 顾三少在桌前坐下,俊颜之上仍是布满着乌云之色,一言不发。 “问!”顾靳原冷冷地出声,打断了杨续不知道多少次朝他那边抛去的欲言又止的眼神。 杨续干咳了两声,不怕死的说:“动静这么大,难怪把人吓跑了……” 哪知话还没说完,便受了顾靳原冷冷一记刀眼,瞬间噎得什么调侃的话都说不出了。杨续不清楚许初见与沈绍廷之间的渊源,一直以为这是顾三少哪个新宠。 既然杨续都是这么认为的,那其他人更是不清不楚。 顾靳原没稀罕搭理他,眼角上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漆黑的眸子盯着眼前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妖冶的颜色像极了那粉色唇瓣上沾染的那一抹。 眉眼下方的那一道划痕此刻并没有先前火辣,第一眼见她时,顾靳原觉得可能是个好脾气的女孩。后来再见时,发现这是个有点脾气的女孩,像极了他以前养过的一只宠物猫。现在他发现,这猫爪子倒是利! 视线扫到了旁边一杯橙色的液体,峰眉微挑:“这是什么?” “果汁……”晏北豫摸了摸鼻子,有些含糊地回道。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有点心虚,随即又加了一句:“那个哥,不是你说给这位小姐上一杯果汁的吗?” 这种会所,哪里会缺名酒,再不济也是鸡尾酒,这果汁在这摆着倒是却是稀罕。 哦对,她对酒精过敏。 当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出现的时候,顾靳原自己都觉得自己在犯贱,人家对他的态度明显的摆在那里,不稀罕,甚至是厌恶。 四九城的顾三少多少名媛排着队趋之若鹜,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 他自己也说不清对许初见的感觉于他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那时候看到她和沈绍廷紧紧相握着手出现,那一刻他是羡慕的吧…… 羡慕吗?怎么可能! 他看上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顾靳原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人生,遇上的唯一不顺可能就是这个叫做许初见的女人。 29.027他想杀人 今日是莫清的生日,莫家几个兄弟都在为她庆生,沈绍廷和莫清的过去在他们这群人中是众人皆知,看到沈绍廷出现,起初顾靳原也没觉得奇怪。 在这里遇见之后打了个招呼便和杨续离开了,事情便是这么巧,他在路上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于是故意让杨续尾随,故意带她来这里…… 只是让她撞见那一幕倒真不是他的本意。 顾靳原看着晏北豫像是仍有话说的样子,眼神轻瞥一眼,耐人寻味的看着他。一幅我很不爽,有话快放。 晏北豫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刚刚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放映室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还以为…… “嗯?”顾靳原挑眉。 晏北豫指了指手边的果汁,说道:“我加了点料,盛世的新玩意儿,发作比较慢……” 盛世那是什么地儿啊,能有什么好东西!也就是说,许初见喝过这个加了料的果汁…… 如果说刚才的顾靳原是低气压,现在,他、想、杀、人! “晏北豫!谁让你自作主张的!”顾靳原咬牙切齿地抛下这话之后,便神色匆忙地离开了。微微眯起眸子,心底却是有一阵慌,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个女孩子…… 门被重重的甩上,等人走了之后晏北豫才慢慢回味,道:“续子,不是你说这是他新欢么?” 杨续也被顾靳原这态度摸不着北,“有可能还没追到手。” “你蒙谁呢!”晏北豫不信! —— 会所门口灯影炫目,渐有各色衣着靓丽时尚的男女往来穿梭,奢华的夜才刚刚拉开帷幕。 许初见明明没有喝酒,此刻却觉得头昏眼花,四肢绵软只能靠着墙边才能行走。脸上很烫,体温也在逐渐升高,有种陌生的感觉在体内窜动着,本来没有血色的脸此刻被头顶的冷光灯一打更显出一片酡红之色。 会所门前的保安见了她这般样子,仿佛是见怪不怪了,这帝都的公子千金就爱玩些花样。 许初见的手机一直在响,她艰难地从口袋里套出手机,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许小姐,好久不见啊!” 正在此刻,许初见耳边传来一个带着痞气的声音,不是很熟悉。她眯着眼睛看向来人,冤家路窄,正是那日遇上的渣男林存宇。 林存宇身边带着一个妆容妖娆的女子,嗲着声音在他身边说道:“林总这会儿又开始沾花惹草了,人家还在你旁边呢!” “别急,正巧见了个面熟的。怎么许小姐,一个人在这?” 林存宇见她的手虚扶着墙,面色染上了绯红,唇瓣有些红肿,如果不是这简单的打扮,倒是和夜店里刚走出来的风尘女子像的很。 30.028劫后余生 林存宇自是对上次那件事情心存恨意,如今看到始作俑者在这里,又怎么会不分外眼红呢。 眼神轻佻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许初见,语气轻浮道:“这次许小姐总能开个价了吧?” 陌生男人靠近的气息,让她心里生出一种无端的厌恶,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体温越来越高,眼前的情况让她不自觉的皱起眉。 林存宇则是大步上前,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跟墙壁之间,此刻这个处于墙角的位置没有一个人看得到。“这会儿还在这装清高,你这样子指不定再走两步就给人当场办了,还不如给哥快活快活!” “请你自重!”许初见的声音很低,却真的是咬牙切齿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夜风带着凉意,却没有使得她身上的体温降下来。听着林存宇那一番不堪的言语,许初见可能隐约知道自己这反常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了…… “自重?等会儿有你求饶的时候!” 林存宇闻言笑起来,伸手去触碰她带着绯色的脸颊,樱唇红润,明眸皓齿,看上去嫩的很。 许初见条件反射般侧头躲开,男人的靠近顿时让她觉得恶心极了。 说话间,林存宇身后又走上前来两个男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许初见,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般。 许初见心中一慌,拿起手机便想报警,却发现电话是占着线的。这个位置处于转角, 与此同时,林存宇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单手擒住她的下巴,恶狠狠道:“这次还巴望着有人来救你呢!说两句好听的,说不定哥几个会温柔点。” 说着便手上用力,将她整个人圈住,便想把她带往停车场的方向。 许初见试图求救,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无奈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放在那个打扮妖娆的女子身上,哪知那女子只是抛给她一个漠视的眼神,事不关己。 此刻她心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想要挣扎逃脱却根本使不上力。 “看来疯狗又换了个地方叫唤。” 慌乱中,一个慵懒而不可一世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此刻,这个声音对她来说仿佛便是劫后余生。 顾靳原连外套都没有穿,仅着一件灰色衬衫,颀长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凤眸略带危险地眯起,不带半点温度地睨着眼前的几人。 看到顾靳原,林存宇心中升起了几分忌惮。 上次在酒店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事后还是通过别人的嘴巴得知动手的是顾家三少,即使是吃了个这么大的明亏,也不敢多张扬,惹不起。 31.029 尽管如此,顾靳原这嘲讽的话语也实在让人抹不开面。 “顾少也看看上了这个女人?”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顾靳原脸上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并没有看许初见,而是定定地睨着林存宇。 半晌顾靳原才慢条斯理地走近,言语倨傲且不可一世,“记性不好,难不成要再回忆一下?” 林存宇闻言,面色青了几分,本来的嚣张气焰一下子被灭了下去。瞥见顾靳原眼中的冷光,随即便松开了许初见。 顾靳原眼角的余光扫过许初见,只见她白皙的脸上带着些不正常的红色,眸光忍不住又凌厉了几分。 在电话里听到这污言秽语的时候,他心里也是没来由的一阵紧张,索性的是自己来的及时。顾靳原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此刻的她眼眶微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他的手很大,包住她此刻冰冷的手。 许初见的手在抖,他忍不住握紧了几分。 转身的时候,顾靳原淡淡一晒,锐利的眸光让林存宇没来由的心里一怵。 只听得顾靳原轻描淡写道:“林公子有这时间在这花天酒地,还不如想想怎么堵住亏空,最近风声可紧着呢。” 说完之后,顾靳原便拥着许初见离开。 许初见攀着顾靳原的手臂才勉强能够自己走路,此时浑身忽冷忽热,意识开始渐渐不清。 她忍住眩晕,脚步停了下来,强行逼迫自己保持清醒的理智,声音带着颤抖:“我要回去!” 许初见不禁觉得有些悲哀,她从来不属于他们这个圈子,林存宇是这般小人,那眼前的顾靳原又真的正人君子到哪里去呢! “跟我走,或者让绍廷来接你,顺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顾靳原声音变得有些凉凉的,这会儿心里那股子慌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还没有消散的怒火。自己提着心吊着胆出来跑出来找她,这会儿倒又翻脸不认账了! “我……”许初见一愣,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让绍廷来?不,不可以!怎么能让绍廷看到她此刻不堪的样子呢! 许初见身上的温度很高,很难受,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抑制住在体内窜动的火热,她压抑着咬着唇,不发出一丝声音。 顾靳原不置一词,只是将她打横抱起,任凭她在他怀里不安的挣扎,不容拒绝的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别墅。 偌大的别墅内除了他们两之外好像就没有别人,顾靳原抱着她一步步向二楼主卧走去。 许初见心里泛起一阵寒意,出口的嗓音微哑:“你们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短时间内她只碰过那杯果汁。 “催/情药。” 32.030解决 “卑鄙!”此刻的许初见觉得身上的每一处都燃着一簇簇的火苗,浑身绵软无力,连出口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顾靳原没有反驳,“我给过你机会,决定是你自己做的。” 他问过,是要跟他走,还是让沈绍廷来。 许初见紧咬着唇,硬生生将泪意逼回,眸中尽是隐忍的泪光。 耳边是他一步步踏上楼梯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但顾靳原踏上最后一阶楼梯时,她颤颤巍巍地说:“顾先生,我想离开这……” 她不要进去,会所内那旖旎的场景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男人的胸膛轻微振动,喉间逸出一声轻笑:“晚了。” 顾靳原慢条斯理地走进卧室,手肘将灯开启。 习惯了黑暗的眸子一时会儿接触到光线非常不适,许初见眯着眼睛,眼里的泪花闪现,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一时间目不能视。 此刻顾靳原抱着她向床边走去,心中的极度不安使得她奋力地挣扎,徒劳无果。 身上的温度反倒是越来越高,许初见觉得难堪极了。 “你再动试试!” 顾靳原被她弄得一身是火,低沉的嗓音微哑,眸子里压抑着什么东西,隐隐有火花窜动。 随即他转身进了卫生间,浴缸冰冷坚硬的触感和她身上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不及她反应过来,头顶的花洒便当头浇下了冷水。 突如其来的冰冷却像是甘霖一般缓解了逐渐升高的体温,逐渐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上浅色的上衣被淋得湿透,此刻紧贴着她的身体,姣好的曲线一展无疑,而她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挣扎掩盖什么。 她睁开眼,入眼的是那一双带着灼热的眸子。 及腰的长发早已散开,在水里呈现着妖娆的姿态,乌黑的发色与她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人的喉珠滚动,如果这个时候再没反应那便不正常了。 他再一次欺身吻上那略显红肿的唇,也不在乎头顶不断洒下的冷水,衬衫彻底的淋湿,耳边的水声掩盖了他此刻急促的呼吸。 妖精! 许初见几乎是被动的接受他的索吻,有过一次教训,顾靳原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不让这只小野猫有机会行凶。 只能任他放肆地攻城略地,任他予取予夺…… 气息渐渐不稳,而顾靳原却渐渐起身。 仿佛得获新生一般,许初见愣怔地看着他唇畔漾起的那抹似笑非笑。 俊朗的容颜沾上了细碎的水珠平添了性感,神情慵懒万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否则亲自给你解决。” 33.031吃软不吃硬 卫生间里早已没有了顾靳原的身影,冰凉的水让她不住地颤抖,尽管如此她也没有伸手将开关关上。 许初见抱着双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耳边水流不停,低着头她沉默了好久,久到顾靳原重新回来她也没发觉。 顾靳原从客房的浴室洗了澡,清清爽爽的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女式睡衣,自从上次许初见在这过夜之后,家里的阿姨便高兴坏了,便在房间里多备了两套,还以为以为顾少好事将近了呢。 算算时间,她似乎在冷水里泡了不少时间。 顾靳原微微皱眉,伸手将花洒的阀门关上。 一时间,重归于寂静。 他高高在上的看着她慢慢抬起头,狭长的凤眸凝着她,再加上那副似笑非笑的慵懒表情,优雅魅惑带着睥睨的霸气,这才是真正的顾靳原。 良久,许初见自觉地从他手里接过那套睡衣,“顾先生,麻烦你出去一下。” 疏离至极的语气,像是带着一些无可奈何。少了先前与他对峙时的剑拔弩张,脸上的酡红此刻褪得干干净净,此刻只剩下一片苍白,看上去有点可怜…… 突然间顾靳原什么刁难的话都没说,便转身了。 许初见穿着那套柔软舒适的棉质睡衣走到顾靳原的卧室前,卧室内亮着灯,门没有关上,仿佛是在故意在等着她。 许初见轻轻扣了门。 “进。”顾靳原低沉的声音响起。 米色的羊绒地毯堆簇起柔软舒适的触感,一直延伸到落地窗边,床帘没有拉上,一层薄薄的玻璃将窗外暖色的路灯隔开,连同皎洁似练的月光也一并被婉拒在外。 卧室内,顾靳原只是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手边摆着不少文件,然而仅有他自己知道,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走神了。 许初见慢慢走到他面前,她知道这个人似乎吃软不吃硬,于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心平气和一些。 “顾先生,麻烦你送我回去好吗?马上就是晚归的时间了。” 她的低声细语,果然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顾靳原放下文件,狭长的眸子细细地看着她,对上她那双潋滟水眸,半晌他轻笑。 “全日制大学还没有查的这么勤,何况你还是个研究生?” 言下之意是,在这矫情什么。 许初见垂在身侧的手绞着睡衣的边缘,“我在你这边总是不好的。” 她还在调整情绪,眸子因为灯光的浸染,轻灵剔透,纤长的睫毛忽闪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了顾靳原的方向。 顾靳原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似是沾上了些倦色。 34.032我虽图谋,但没有不轨 “我累了,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情。” 她继续道:“我打车回去。” 私人别墅全靠指纹解锁,没有他的首肯,她根本连门都出不了。 闻言,顾靳原笑了笑,“这个地方若你能打到车,那可就奇了怪了。” 这种高端别墅群,怎么可能会有计程车出没。 他话语顿了顿,眸光意味深长的落在她的身上,继而又道:“难道你就这么出去?” 许初见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赤着脚,穿着一身睡衣,一时无言。 “放心,我不吃人。你放心的睡一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一个在短短时间内,连着轻薄她两次的人,说出来的这番话还有什么可信度。眼角下方那道痕迹依旧清晰,仿佛就在控诉着他的罪行。 许初见皱着眉,眸子沉静而透澈,像是要望进人心里去一般。 “顾先生,我不相信你。”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在我的卧室出现了,如果我要你,还能等到现在?” 说话间,顾靳原的峰眉向上微挑,戏谑地看着她。 突然想起来那一天,杨续约他喝酒。 杨续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奇葩画面,心里便一阵暗爽,于是调侃不断。 “哥,你运气真背,穷尽三十年才喜欢上一个,人家居然不稀罕你!哈哈哈哈……” 而顾三少只是晃了晃红酒杯,缓缓道:“你懂什么,来日方长。” 顾靳原身上穿着同样质地柔软的睡衣,在她僵持不下间,他从沙发上起身,缓缓走到了床边。 “隔壁有客房,你可以自便。放心,我虽图谋,但没有不轨。” 许初见闻言愣了一下,惊讶于他言语间的直白。 “谢谢。” 隔着少许的距离,顾靳原听着她柔柔的声音,很是受用。他掀开薄被,半躺在床上。 “我喜欢听你说英语的声音,就那天下午你对欢欢念的那一长段,你再念一遍我听听,兴许我马上就着了。” 那个宁静的午后,他睡了一个好久都没有这么香的觉。 许初见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那一短短的距离,却就是死活挪不开步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许初见巴不得他快点睡着,这样她才有安全感。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顾靳原眯着眼睛,伸手关了头顶的大灯,仅留着晦暗的床头灯,整个人闲适而慵懒。 许初见想起来,那天念得是一首泰戈尔的情诗,对于学语言的人来说,这是信手拈来。 流畅的语调从她口中逸出,恰好的语速,柔和的嗓音带着独有的宁静平缓。 时光仿佛回到了那天午后,也是这般,他听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这次他的梦里可能有只小野猫…… 35.033招惹不起 顾靳原一夜好眠,而隔壁的人却彻夜难眠。 早餐的气氛显得很是融洽,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衬得一室微暖。 “今天倒是变成熊猫了。”顾靳原打破沉默,语气带着三分揶揄,还有着些许不知名的愉悦。 许初见一愣,不过也是了,在隔壁的客房内,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眼睛下面那一圈黛青色尤为明显。 最终,许初见离开了这间别墅,顾靳原悠闲地坐在舒服的椅子上,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当他点头那会儿,她脸上的表情都毫不掩饰地变得生动起来。 他说,让司机送她。 外面的天空很蓝,还飘着几朵棉花云,褪去了昨日的阴沉。 当许初见走出这间别墅的时候,触及阳光的那一瞬,似是感到一阵温暖。 一段不短的距离,车子驶向了外院的大门。 “能不能就在这停?”许初见问道。 司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却是沉默寡言。什么话也没说,便依言靠边停车。 许初见随即道了声谢,等那辆车子消失在她视线里的时候,就像是为这一场突发的闹剧谢了幕。 她翻开手机,将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设进了黑名单。 有些人她招惹不起,那便不要有交集。 —— 那一天,许初见回到宿舍后便爬上床蒙着被子睡了一整天。 那天过后,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沈绍廷开始变得很忙,两人自那一次分开之后便没有好好地再见一次面,只能在电话里抱歉万分安慰。 但两人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却像是心照不宣一般都没有提及,仿佛那一页被翻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沈绍廷外公的七十大寿。 老爷子退下来好久了,人越老越不爱热闹,只希望一家人能坐下来安安静静吃个团圆饭。苏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却因从事的职业,并没有老一套封建固执的思想。 膝下唯独有两个女儿,外孙辈里还没成家的怕是也只有沈绍廷一人了。 尽管是七十大寿,苏老爷子也没想着要怎么大办,只要人聚集回来吃个饭便可。 而于许初见而言,今天却是个重要的日子。 “你外公好不好说话啊?”许初见站在全身镜前不停地打量着自己,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 她身旁站着清俊挺拔的沈绍廷,在外人看来十足一对天造地设的俊男靓女。 沈绍廷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清朗的眸子溢出笑意。 “这个问题你问了过少遍了?”沈绍廷笑着问。 36.034家宴(1) 许初见捂脸,随后有些皱眉地问:“我没正式见过你父母,这次会不会太唐突了?” 沈绍廷眸中似是有一抹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但仅仅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常态。 “你别担心,这次就是在家里吃个饭而已,反正都是自己人。” 许初见心里还是有个疙瘩,上次沈夫人和她见面的事情,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和绍廷提起。 想想还是算了吧,反正马上就要见到了,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时间。 苏家大宅,今日格外的热闹。 “我外公就我大姨和我妈两个女儿,大姨家有一个表哥一个表姐,放心吧,没什么代沟的。”沈绍廷在车内和她介绍着家庭成员。 许初见心里有些好奇,便问道:“那个欢欢的妈妈,也是你表姐?” “外公还有好几个兄弟呢,但是走得近的也就只有顾家的表哥表姐了。” 高干世家的亲戚总是一拉一长串,到哪都能攀亲附戚。 许初见应了一声,便也没再说话。 “哟,绍廷来了。”还不等进门,便被眼尖的苏裴芳看到了,热切的在门口迎着。 沈绍廷握了握许初见的手,微笑着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不用紧张。 “大姨这么早来了,表哥和表姐呢?” “今个儿说来倒也是奇怪,往日里就数你最讨老爷子欢心,今天倒是你来得最晚,你说等等该怎么罚?” 苏裴芳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的目光,搞不清今天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戏。 “这位是?”苏裴芳将目光转向许初见的方向,语气和善客气地问道。 许初见礼貌地笑了笑,“阿姨您好,我是绍廷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囊括了不少含义,同时这个词也能化解不少的尴尬,譬如像现在这样的自我介绍。 “早就有风声听说你有这么个妙人,藏着掖着这么长时间,还真沉得住气。” 沈绍廷笑了笑,“就您爱开玩笑,外公呢?” “在书房呢,算下来你也不少时间没来看老爷子了。”苏裴芳看了眼表,又问道:“你妈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沈绍廷顿了顿,“我正好在外面,顺路就来了。” 说话间,有一对年轻男女走上前来,正是沈绍廷的表哥和表姐。 见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过来,苏裴芳笑了笑道:“我去楼上看看老爷子,不在这凑和你们年轻人的话题了,你们聊啊。” 从小长大的关系便是铁,这一年聚的少,不是逢年过节还真难凑在一起,互相寒暄的话那可多了去了。 37.035家宴(2) 一场看似的风平浪静,在沈夫人出现的时候被打破了,因为她身边跟着的一个人。 一个女人,在场几乎每个人都认识并且熟知,而唯独不熟的就是许初见。 恰逢老爷子从书房出来,虽然年事已高,但步伐依旧稳健。 中气十足的声音遥遥从楼梯方向传至:“裴臻,你怎么把莫清这丫头给带来了?” 苏裴臻笑呵呵地说着:“你不知道绍廷他爸整天忙个没停,今天连您的七十大寿都没有得空,恰好莫清这孩子来家里看我,那就一块来了吧。” 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苏老爷子的脸色不太好,听到后半句话脸色才逐渐稍缓。 “苏爷爷,我家老爷子可还一直念叨着要和您再杀上几局呢,这不是托我过来看看您。” 莫清的语气让人一听便知道这两家人的关系非常熟稔,颇能讨得老人欢心。 老爷子朗声笑了两声,视线才看到站在沈绍廷身边的许初见,便问道:“绍廷今个儿带了朋友?” “外公,我曾经跟您说过的,算起来和您可是校友。” 沈绍廷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喜行不于色。当他看到他母亲带着莫清出现的时候,心里是带着怒气的。 自从上次回家之后,他母亲便好似有意无意地在撮合他和莫清两个人。 就在前一天,沈绍廷和她摊牌了,表明他和莫清不会有可能,自己有了真心喜欢的人,只是缺个正式场合把人带回来而已。 而苏裴臻听完这番话之后,神情颇淡,一时间没有表态。 这次家宴,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如今的局面却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苏老爷子饶有趣味地问道:“小丫头也是外院的?” 许初见自然是见过苏老爷子的,是在一次校庆的时候,于是唇角上扬回答道:“三年前我在学校报告厅听过您的演讲呢。” “同行?”苏老爷子颇为幽默地问。 许初见柔柔地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您可说笑了,只能说是晚辈而已。都说您是译界泰斗,在您面前怎么可以班门弄斧呢。” “那都是别人瞎传的罢了,后生可畏啊。”苏老爷子心情颇好,从舒朗的声音中便能听得出来。 在场的人都是认识的,晚饭席间,沈绍廷自然是和许初见坐在一起的,而对面坐的恰好就是莫清。 谁不知道这个莫清和沈绍廷曾经是什么关系,前任与现任同坐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个场合更尴尬的。 再来便是苏裴臻的态度,这明眼的一看,便知道这其中有点什么耐人寻味。 38.036西班牙语我爱你怎么说? 碍于苏老爷子的原因,沈绍廷按捺着情绪不能发作。 这一顿饭心情最为平静的可能就是许初见了,苏老爷子幽默风趣和她不时地交谈着,倒也没有食不言这一说。 直至曲终人散,却没有预计的好戏开场。 —— 外院南门口正熙熙攘攘摆着一排夜市小吃,每当这个时候便是这里最热闹。 两人沿着南门缓缓地往里走着,头顶上月华如练,路边树影婆娑。 许初见还在回想着在苏宅发生的一幕,感觉每个人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亦可说或多或少带着些疏离。 尤其是沈夫人,整个席间,似乎她的神色都是淡淡,而对身边的莫清很是热情。 “你们家人是不是不喜欢我啊?”许初见皱了皱秀气的眉,问她身边的人。 沈绍廷手上搭着外套,仅着白色衬衫却给人一种谦润之感。 似是在出神,闻言,他拉回了思绪。 “又胡思乱想了,没见我外公这么喜欢你呢。” 沈绍廷温和地笑了笑,看着她的皱眉的神色,他眸子里浮上了些暖意。 若非是他,她又怎么会这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呢。 许初见的情绪仍不是很高,因为沈夫人的态度…… 沈绍廷见此,忍不住伸手抚平她眉间。 “我父亲平时很忙,一个月我都见不到他几次,等什么时候他回来了,带你去我家吃个饭。” 沈绍的父亲是个十足的空中飞人,可能在电视上见他的次数比家里的次数更多。 “我爸一开始也是翻译出身,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许初见心里隐隐有个问题这个问题,已经在心里盘桓了不知道多久。 而此刻对上沈绍廷温和清润的眸子,她却又问不出了。 许初见将沈绍廷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在他耳边轻声说着:“我不怕你家里人,我以后嫁的是你,又不是他们。” 闻及此言,沈绍廷的心里那块最柔软的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般。 沈绍廷顿住脚步。 当她抬眸看他的那一瞬间,他低下头轻吻着她光洁的额头,蜻蜓点水一般,带着万分的怜惜。 一股愧疚之感,在沈绍廷心里蔓延开来,有些东西在他心里渐渐生了根。 “初见,西班牙语我爱你怎么说?” 清润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响起,像是恋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许初见伸手揽住他腰,似是有些害羞,将脑袋埋在他胸前。 “嗯?”沈绍廷唇畔漾着笑容,将她圈得紧了些。 “TEAMO!” 西班牙语中,表达爱情最为强烈的一个词。 树影下相拥的两人,羡煞了周围人的目光。 南门口,一辆跑车呼啸而去,引擎的声音彰显着十足的力量,消失于夜色中。 - - - 题外话 - - - 明天开始恢复二更~~么么哒~~看文留个脚印啊~~让我看到宝贝们的身影啊~~ 39.037 夜色带着一丝旖旎的魅惑,笼罩着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 在第七个女人搭讪无果而离开的时候,晏北豫看到了坐在吧台上的顾三少。 吧台的灯光映照着他的眉眼疏离淡漠,眼底折射出的璀璨充分凸显了睿智与犀利,手里的酒杯轻轻晃动着,却一口都没喝。 “真是稀罕事儿,跑这来喝酒,不得劲儿?” 这间酒吧是挂在晏北豫名下的一处产业,有人告诉他看到顾三少来了,起初是不信的。 谁不知道顾三少轻易不喝酒,就算是生意场上也得看他心情。 顾靳原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随即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推到晏北豫面前:“这酒赏你了,一口没动。” 晏北豫觉得奇了怪了,笑道:“阿原,你别跟我说你就来这边空坐着,连带拒绝了七个搭讪的艳遇?” 来这种地方无非两种原因,一是买醉,而是寻艳遇。 这人倒是好玩,酒不喝,艳遇不寻。 顾靳原没说话,微微眯起的长眸望着不远处,神色有些耐人寻味。 于是晏北豫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男男女女都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灯光绚烂的舞池里,男男女女晃动摇曳着身子,纵情声色。 今天晚上鬼使神差地他竟然跑去了外院,本来有个事情他想要告诉许初见,但是现在似乎没了那个必要。 路灯下,那一幅画面着实刺目。 她抱着沈绍廷,那么难分难舍…… 她喜欢他什么呢? 带着满腹莫名的烦躁来到了这间酒吧,原本只是打算坐坐便走,没想到却在这碰到了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晏北豫出声打断他:“看什么这么出神?” “我看到了个不可思议的人。” “谁?” 不可思议?是什么人能让顾三少用这么个词来形容。 晏北豫眯着眼睛朝舞池里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顾靳原看着衣着一丝不苟,却步履匆匆走向吧台的男人,唇畔的弧度不禁有些深。 “速度不错,好像一个小时前你还在外地。” “人呢?”男人皱着眉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语气略微有些不耐烦。 顾靳原伸手虚指着不远处舞池的方向。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嫂子也爱来这,早说我们约着一块来了。” 来人正是他哥哥顾靳城。 不愧是兄弟,有些地方还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顾靳城面上虽不动声色,眸子里却有一丝危险的火花一闪而过,大步流星地走向舞池。 40.038嫂子 顾三少平日里在大院里横行霸道,唯独就对他哥有点虚,连着他身边的朋友也对这位顾二爷心生畏意。 晏北豫颇为震惊的看着顾靳城从容的走进舞池,周身的气场和周遭的声色旖旎格格不入,看着他强行抓出一个女人,任凭其如何挣扎都不管不顾将人拖走。 开玩笑,谁都知道顾二爷一手漂亮的擒拿,这女人还想挣扎? “阿原,你嫂子?!” 自从婚后,好像就没见过面,难怪晏北豫一时间没认得出来。印象中,她可不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啊。 “我也觉得稀罕。”顾靳原笑了笑,语气带了些莫名的怅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说起他嫂子,比他还小上四岁。在顾家可是住了好几年,顾夫人当她亲女儿一样疼,然而他哥的态度…… 晏北豫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顾靳原穿上外套准备起身离开了。 “改天陪你好好喝一杯,今儿先走了。” 停车场上,顾靳原很容易便找到了顾靳城的车子。 他上前敲了敲车床,唇畔带着些痞意。 视线触及到顾靳城不算太好的脸色,三少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 车床仅摇下半扇,顾靳原只能隐约地看到车后座躺着的人影。 “哥,你不谢谢我?”凤眸微微上挑,这会儿有些厚脸皮。 顾靳城只是冷哼一声,此刻少了那副无框眼镜,整个人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冷飕飕的眸光扫了一眼顾靳原,“说,你最近又看中哪块地了?” “这倒没有,暂时没有入眼的。帮我个小忙就行了,真的是小忙。” 闻言顾靳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眸子里显出了些不耐烦之色,顾靳城催促着:“给你三秒,不然我走了。” 顾靳原从车窗户里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帮我查清楚。” 随后车窗落下,车子迅速发动,转眼便消失于热闹的街头。 报亭的老大爷正在看着新闻,今日的女主播似乎是换了个人。 顾靳原瞥了一眼,心中突然有些了然。 当年蔚宛嫁给顾靳城的时候,全家上下怕是只有顾靳城一个人是不痛快的。 而这么一个不痛快,竟然也这么多年了。 —— 沈绍廷回到家里已将近九点,一楼客厅仍然亮着灯。 偌大的客厅只有苏裴臻一人坐在沙发上,整个屋子里显得稍微空荡了些。 沈绍廷走上前去,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妈,你别再把莫清往我身边塞,我要娶初见。” 41.039替我照顾下初见 沈绍廷的工作调令突然就下来了,快得让人觉得措手不及。 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短暂的几个月适应期一过,一待便至少是三年。 原本计划好的地久天长,就这般被搅乱了。 候机大厅内,许初见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绍廷让她不要来送他,告诉她只是个短时间的适应过程。 而许初见却仍旧固执地来了,候机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人或神色匆匆,或满怀等待。 视线不停地在周围搜寻着,却仍是没见到她想见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 贵宾通道内,沈绍廷手里捏着闪烁不停的手机,眉头紧锁,生平第一次心中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马上登机了,手机关了吧。” 见他这幅表情,苏裴臻又岂会不知这电话是谁打来的。 两天前的那个晚上,沈家大宅里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为激烈的一次争吵。连在沈家工作了十几年的佣人,都没见过少爷什么时候和夫人吵得这般不可开交。 他出身名门世家的母亲,只跟他说了一句话。 “高翻院的优等生,这个女孩子会有很好的前程,你可别让她因你而毁了。” 桌上一份文件签着那秀气的而又熟悉的名字,这份本该锁在校方领导办公室内的文件,此刻却出现在自己家里。 这是许初见的入部申请,照片上白净的容颜像是灼痛了他的目光。 伸手便上前夺了过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良久,语气寒沉,他看着眼前眉眼冷艳的母亲问道:“我们这种家庭,还兴门户之见?” 他以为,他母亲只是看不上初见的家世…… 苏裴臻眉间有所动容之色,语气却仍是半分不退,声色俱厉。 “你要怎么想便怎么想。总之,娶她进门,你想都别想。” 沈家总共这一个独子,自小家庭对他的要求便高。他也从来没有逆反过父母的意愿,而独独这一次,他丝毫不让。 一场没有一丝硝烟的冷战便在沈宅弥漫开来,这种低气压整整持续了两天。 沈绍廷想,有些事情可能急不得,让母亲接受初见应该需要一个过程。 他照样给她打电话,静静地在那头听着她不停地说着话,规划着未来会发生的美好的事情,平复着他复杂而压抑的情绪。 在登机口,苏裴臻神情淡淡地望着他。 “绍廷,没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你记住这一点就好了。” 沈绍廷沉默,心中闷着一口气。 在登机前,他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个懒懒的声音。 他说道:“表哥,替我照顾下初见……之前你见过的,我妈可能会找她麻烦。” 42.040照片 许初见在机场等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来来往往的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似是重复交替着出现,却始终未见到她想见的那个人。 手机里的拨出记录全是给绍廷的,却是一个也没有接。 走出机场的时候,头顶的天空阴沉沉的,隔着厚厚的云层,仿佛只有几缕光线透了出来,给人一种黑云压城的压抑之感。 她此刻的心情也如同这天气一般,闷闷的。 “许小姐,借一步说话。” 当许初见再一次被这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拦下,她脑子里清楚地反应过来找她的是谁。 和上次在学校里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车子,一样的人。 只是地点换了而已。 坐上车后,许初见微笑着打招呼:“伯母好。” 苏裴臻点了点头,只是语气淡淡地吩咐司机去哪个地方,随即氛围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依旧是一间咖啡馆。 苏裴臻打量了一下眼前略显拘谨的女孩子,眸光微深,却不知透着眼前的人再看些什么。 好半晌,苏裴臻开门见山。 “许小姐,你很优秀。但是,和我们家绍廷不合适。” 不咸不淡的话,不带一丝的拖泥带水,如同落石一般重重地砸在了许初见心上。 她问道:“伯母,何出此言?” “你自己看吧,有些话我并不想明说。” 苏裴臻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到许初见面前,眸光中带着半是嘲讽半是轻哂。 许初见也不犹豫,打开了信封,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把柄。 打开信封,入眼的是几张照片。许初见眉间轻蹙,全都是那天晚上在盛世门口发生的事情。 第一张,是她被林存宇困在墙角。 第二张,是林存宇单手捏着她的下巴。 第三张,是她整个人被林存宇圈住,狼狈不堪的样子。 像是近距离拍摄,人脸上的表情清晰可辨,怎么看都是一幅旖旎香艳的场面。 许初见心头大震,她不急于解释,手有些颤抖着继续往下翻去。 最后的两张照片,赫然是她走出顾靳原的别墅,还有她坐上那辆五个九车牌的车子…… 许初见声音里带着些颤抖之意,眸光固执地看着苏裴臻:“伯母,这些照片您是哪来的?” “你别管我从哪得到的,这上面的人都是你对不对?你自己看看这和夜店那些风尘女子有什么区别。” 声音中带着些冷冽的疏离,苏裴臻眸光淡然,继而又道:“许小姐原来和阿原也熟悉,熟悉到都可以在他家过夜。” 43.041阿也是个好归宿 “伯母,这些照片我是可以解释的,我从没做过对不起绍廷的事情!” 许初见的目光毫无谦让地对上苏裴臻略带嘲弄的视线,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股子倔强,在沉静的眼底蔓延开来。 苏裴臻瞥开了视线,端起手边的咖啡轻抿了一口。 声音浅淡:“话已至此,一个女孩子行为作风不检点还是不讨人喜欢的,许小姐好自为之吧。至于这些照片,你放心,我不会让绍廷看见的。” 苏裴臻的这一句话拦下了她所有的解释。 “我不知道您从哪里的得来的这照片,但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宵小之辈,您不觉得可耻吗?我和顾三少也只是因为绍廷的原因认识而已,若是您仅凭这张照片,便说我和他有染,是不是片面了些?” 一直以来,许初见在人前表现出来的都是乖顺柔和的一面,现在这般浑身带刺倒是很少见。 她这些话早想说了,只是按耐着,告诉着自己,这是绍廷的母亲! 从第一次见面,她或多或少的感觉到沈夫人对她的疏离之意。她质疑着是不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才让沈夫人不喜欢自己。 第二次见面,直觉告诉她,那个叫莫清的女孩子不是偶然的出现。 而这一次,她甚至感觉到了沈夫人对她的一丝敌意。 “好一张伶牙利嘴。我作为长辈奉劝你一句,别再打绍廷的主意了,可能绍廷只是暂时被你这种乖巧可人的外表所迷惑了。” “伯母,您大可以把照片给绍廷看,我不想对他藏着掖着什么。” 本就是一场误会,现在却被人作为拿捏威胁的资本,许初见觉得可笑极了。 苏裴臻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眼神里带了些耐人寻味之色。 冷讽道:“我看我儿子现在是鬼迷了心窍,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爱他,他爱我,这就够了。”许初见坚定地说着。 “年轻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绍廷的未婚妻,你也已经见过了,你们没有结果的。” 未婚妻? 可能是苏裴臻说话的语气太过坚定,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许初见有一瞬间的愣怔,脸色渐渐变白了几分。 “不会的。” 她也曾想过沈家的门槛高,可真正但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她却没能像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绍廷说过,他会娶她的,那天晚上缱绻的承诺依然在清晰地回响。 时间好似停滞了一般,苏裴臻最后一句话还在她耳边回荡着。 “阿原也是个好归宿,不妨你可以去试试,反正你都和他熟悉的同进同出了不是吗?” 44.042你别过来(新年快乐) 外面天色阴沉,许初见快步追上了苏裴臻,叫住她。 “伯母,您不觉得说这话,既是在侮辱我,亦是在侮辱绍廷?”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的声音清淡。 “许小姐,给自己留点尊严!”说完苏裴臻便摇下了车窗,车子扬长而去。 天空渐渐呈现灰黑色,像是蒙着层层烟雾。没一会儿,便下起雨来。 雨虽然不大,但却很密集。 北方的十月,已渐有凉意。 许初见颤抖着拿起手机,她拨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明知此刻他不会接电话,却仍然一遍一遍固执地想听听他的声音。 想听他对她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没有未婚妻,他母亲只是暂时的不喜欢她。 她也想和他解释照片的事情,那些照片若是被居心不良之人送到了他面前,不知道绍廷又会作何感想。 语音提示始终提示着关机,她却仍然不停地拨着号码。 雨点逐渐大了起来,原先路上还有些行人,此刻没打伞的人都加快脚步或是往边上的店面屋檐下躲。 只有许初见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直到身上传来阵阵凉意,她方觉原来衣服早已半湿。 隔着纷纷行人,隔着车水马龙,顾靳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当他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他便驱车来了机场,仿佛都忘记了这个人根本不稀罕他。 沈绍廷在电话那头说:“初见很傻的,她有可能会在机场等好久。” 是啊,的确挺傻的。 而令沈绍廷没料到的两件事情。 一是没想到他母亲会找上许初见并且摊牌,二是他这个求救电话,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打给顾靳原……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等沈绍廷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便已是后话了。 看着那抹在雨幕里毫不躲闪的身影,顾靳原有些烦躁地关上了车内轻柔的音乐,只剩雨滴敲打车窗的声音,似乎更烦躁了…… 似是想出去透口气一般,他打开车门,优雅地下车。 拿起车上的备用伞撑开,黑色的大伞像是羽翼一般遮住了密集的雨幕。 他一步步走向她的方向,步子不疾不徐,渐渐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铁灰色的西装,衬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丰神毓秀。 当头顶上被笼罩下了一片阴影,许初见愕然地抬起头。 此刻她心烦意乱,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人! 身体跟随着脑部发出的指令,几乎是下意识地她退离了这个包围圈,重新落在雨幕之中。 顾靳原哪会容忍被人冷落,见她逃脱的动作,他面色一沉,逐步上前。 “你别过来!” - - - 题外话 - - - 筒子们新年快乐~~~ 45.043我们差点睡了,你和我说不熟? “你别过来!” 许初见的声音中带着些毫不掩饰地抗拒,明眸中充满着戒备之意,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 有几秒钟的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动。 许初见紧抿着唇,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步步往后倒退,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便走。 身后的男人收起了脸上一贯的似笑非笑,黑亮的眼灼灼地看着那抹背影,面色凝沉。 他大步向前,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臂,重新将她收入了属于他的范围之内。 温热的手指接触到她湿漉漉的皮肤,沁人心扉的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靳原的声音也不禁凉了下来:“熟人见面也该打个招呼,何况我们还这么熟?” 她奋力地甩开他的手,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而在她的挣扎之下,那禁锢着她的大手却是纹丝未动。 挣扎未果,许初见恨声说:“我们不熟,我们一点都不熟!顾先生,你别再纠缠我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句话对于顾靳原而言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可落在许初见心里,如同在细碎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虽不重,却丝丝缕缕地入侵腐蚀。 许初见的动作与挣扎的语气无疑是惹恼了眼前的男人,顿时气血上涌。感觉自己快被她脸上那种厌恶嫌弃的表情气疯了,手上的力气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 手上突然传来的疼痛,许初见咬紧了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我们差点睡了,你和我说不熟?” 顾靳原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却透着十足的危险,近乎一字一顿说出。 “你闭嘴!”她厉声打断他的口无遮拦,眼圈不禁红了起来。 顾靳原看着她炸毛的表情,唇畔带着一抹讥讽,不知道是在嘲讽她,还是在自嘲。 他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只是他看到她脸上的厌恶,便忍不住怒从中来,言语间也变得放荡且口无遮拦。 雨开始渐渐地停了,道路上的人来来往往。 这会儿开始有人向他们投去注视的目光,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哪都是瞩目的,俊男靓女,在外人看来这无疑就是一对吵了架的男女朋友。 他见她眼里泛起的雾气,终于意识到手上的劲使大了,当下便微微松开了些。 顾靳原睨着她,换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语气:“今儿气性还挺大,吃枪药了?” 许初见抿着唇,不说话。 但感受到手腕上施加的力道少了些后,她猛地抽出手。 白皙的手腕上红了一圈,她轻轻地揉了揉。 随即,她抬起眸子,神色之间染上了些无可奈何。 46.044我就在这,不会跑的 许初见把手里微湿的信封举到了顾靳原面前,一张一张打开。 “顾先生,您是大人物,能不能放过我这样的小人物?” 阴沉的天,一如他此刻晦暗的心情。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在他面前用这般无可奈何甚至低三下四的语气,只为说一句放过她。 大院里的人曾开玩笑,顾家阿原要找女人,那还不得半个京城的女人都一窝蜂涌上来! 可偏偏这么一个人,看着乖顺,脾气又臭又倔,一直在刷新他对自己的看法。 顾靳原看着她逃也似的离开,在路边随便上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沉静如墨的眼底慢慢渗出些冷意。 好,那他便放过她。 —— 许初见和沈绍廷相识四年,相恋两年。平日里即使再努力再争取,相处的时间也不过那么些许,所以她格外的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绍廷走后的两天内,她照常上课,照常生活,似乎一切都按着正常的轨迹向前推进。 直到第三天清晨,她才接到了那个来着大洋彼岸的电话。 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 电话里不知道为何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谁都不愿打破此刻的沉静。 良久,才听到那边熟悉的声音。 他喊她的名字:“初见。” 她眼中泛酸,好一会儿才有些瓮声瓮气地说着:“怎么办,你母亲好像真的不是很喜欢我,我们会不会要私奔?” 沈绍廷闻言心中一顿,他即可问:“她来找过你?” “嗯。”许初见小声应了。 他不敢问他母亲找她说了些什么,想也能知道无非就是不合适之类的话。 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他实在很难想象初见在她面前,面对她的冷言冷语,一定是很难过的吧。 “你别怕,我就在这,不会跑的。” 来自大洋彼岸的承诺,脱口而出,不带一丝犹豫,坚如磐石。 没有甜言蜜语,亦非花言巧语,在她听起来,却好比是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我等你回来。” 此时此刻她很想要躲在他身边,好好地跟他说一下心中的委屈。沈夫人的质问以及那些冷言冷语,还有遇上顾靳原之后发生的那一系列的事情,她现在都想和他说。 只是万般委屈,也只化成了这一话。 沈绍廷又何尝听不出她言语之间的委屈之意呢,他说道:“我很快回来。” - - - 题外话 - - - 那个亲给我送的月票啊~~么么哒~~最近几天的章节沉闷了一点,不喜欢的囤起来慢慢看哈~~晚上再来更新 47.045巴掌 十二月初,北方的天寒意十足。 “哥,你这趟出差时间还真长远。” 杨续摆好了场子,算是一场接风宴。 “杨少爷还有空惦记着我?” 京城谁不知道顾三少要么蛰伏许久,一旦出手必是艳惊四座。刚拿下的一个项目,在某省的电视台上大肆报道了一番。 奢华的夜渐渐开始,走进高档会所内,一楼的一个包间前围着不少保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续和顾靳原是这的常客,经理本是愁着的眉头,见了这两位爷自然上前笑脸相迎。 顾靳原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了眼,问道:“大晚上这看什么稀罕事儿呢?” “有个女疯子,伤了这里的客人。喏,正解决着呢。” 很少有人会在这种地方闹事,就算有闹事的,也很快会被会所的保安带出去。现在看这样子,该是里面的人在私了。 没点身份的,还真不敢在这种地方闹事。 顾靳原轻笑了声,没打算看热闹,转身欲走。 经理看着顾靳原和杨续的背影,皱了皱眉,欲言又止。直到人走出五米开外之后,脑海里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快步追上前去。 “顾先生……” —— 男人满身酒气,浑浊的眸子不断地扫着眼前的人,污言秽语地说:“不过就是老表玩下来的破鞋,还较上真了!就算你在这供我们几个快活,也不见得人会皱下眉头。”同时男人不安分的手向眼前的女人袭去。 昏暗的包间内,许初见站在衣着靓丽的人群之间显得格外的突兀。脚边有一个破碎的酒瓶,碎片在闪烁的灯光下发出零星的耀目。 在她意识到自己的伤人行为之后,她吓得立刻扔掉了手中的瓶子,这一次不是泼酒,而是直接冲人脑门上便是一记…… 许初见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愣在了原地。 昏暗中,恼羞成怒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挥手便是一巴掌:“婊/子!今天叫你出这个地儿,老子的名字倒过来写!” 嘴里骂骂咧咧着,皆是些不干不净的话。 随即,周围开始有人上前拉架,说的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 许初见扎扎实实地挨了这一巴掌,男人的力气很大,她的脸偏向了一边,那一瞬间耳朵嗡嗡地响。 就算是这样,她也依旧站在原地,脚步没有离开半分。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宋楠只能下意识抱着许初见,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抖。 “宋楠,你带来的什么人?看在我们都算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还不赶紧把你朋友带走!”有个男声轻蔑地道。 动静太大,引来了酒店的保安,堵在了包间外面。 宋楠握了握她冰凉的手,随即向说话的男子冷声道:“莫二哥,还是麻烦你去里面传个话吧!” 48.046冷眼旁观(1) 经理追上顾靳原,“顾先生……” 顾靳原停下脚步转身,神情之间带着一股慵懒,“嗯?” “楼下闹事的女客人,好像和上次在您身边的那位很像。” 经理仔细回忆自然不会记错,顾三少身边鲜少有女人出现,以致于上次出现的许初见让他印象颇深,只是一时半会儿没能想起来罢了。 闻言,顾靳原峰眉微蹙,心中一下子便想到是谁了,只是难以理解。 问道:“楼下那里是什么客人?” “莫家兄妹和几个朋友。” 顾靳原点了点头,眸子里沉静而幽深,遂对经理说道:“你去把人请到我这边来。” 经理应了声好之后,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发生什么大事情了?” 顾靳原开了一瓶酒,亲自倒上推到杨续面前。 杨续接过红酒,轻轻晃了晃,表情有些疑惑,说道:“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情啊,奥,对,你表弟马上要订婚了。” 在杨续看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情,毕竟沈家那个绍廷被外派了,起码得有个三年五年才能再往回调,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把终身大事办了,家里还不得急死。 然而这订婚二字,倒是让顾靳原眉头一挑。下意识里,他想到了许初见。 声音中带了些冷然:“和谁?” 这突然冷下来的声音让杨续觉得莫名其妙,“还能和谁啊,那个谈了好几年的莫清呗。” 沈绍廷和莫清的事情,多多少少他们都知道一点,如今在他们眼里看来,这本就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是许初见? 顾靳原靠着身后的沙发,身上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即使是坐在沙发上也丝毫掩饰不住挺拔的甚至,给人一种干练而利落的感觉。眸子里透着一股子商人的精明,带着一种冷淡的矜贵。 推门声响起,宋楠带着许初见一同出现。 杨续见到来人是许初见,心下不免吃了一惊,转头看了眼看上去悠闲的顾三少。 目光在这两人身上划过,顾靳原的指腹轻轻地敲打着高脚杯,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立体分明的脸部轮廓,薄唇微抿,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顾三哥,你怎么在这?” 宋楠率先开了口,方才在楼下僵持不下间,经理的出现正好打破了这个僵局。 只是没有等到她们等的人。 “听说你们在下面闹事儿?”顾靳原轻笑着说道,眸子不经意间划过旁边的许初见,但见她垂着头,视线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似是在等着她回答。 49.047冷眼旁观(2) 地下车库。 顾靳原倚着车身,长长的深色大衣显得整个人颀长挺拔,神情慵懒地看着眼前站着的许初见。 十二月的北方已然很冷,他也曾怀念那个江南的城市。凤眸微微地眯起,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一般,他嘴角不禁上扬了些许弧度。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一声呢喃,将他从回忆中拉扯了出来。 只见许初见低着头,平日里水光潋滟的眸子垂着,整个人显得没精打采。 这句话是这一个多月来,她第一次对他说的话。 他把玩着手里的火机,想了想还是塞回了口袋。 “水泥地上是开出了花,还是长出了什么稀罕物件儿?把头抬起来。”他的嗓音低沉醇美,混着周遭的寒意,如同清冽的美酒。 许初见慢慢抬头,清亮的眸子踌躇着对上他的凤眼。刚想说话,却扯动了唇角的伤口。 “看你不声不响的,胆子不小,在别人的场子上也敢这么动手。” 眸光微深,他伸出手,指腹轻触了下红肿的左脸颊,幽深的眼底渐渐浮起一簇火花。 她用稍显艰涩的声音重复道:“顾先生,对不起。” 许初见讨厌这个人,想躲开这个人,不止一次两次对他说过重话说过狠话。可到头来,发现此刻她能仰仗的人依旧只有他,这个骄傲如斯的男人,凭什么能忍受她一次一次的拒绝。 “卡带了还是怎么着,只会说这句话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喜乐,又从她的嘴巴里听到了顾先生这三个字,听着怎么都觉着不舒服。 许初见再次沉默着不说话,有些失魂落魄地望着车库的入口。 那一天她接到了沈绍廷的电话,电话中他从来没有些么急切。 他说,初见,我马上回来。 她满心欢喜地在机场等,从日落到月升,她也仍旧没有等到那个人出现。 机场内,莫清姿态高傲的出现在她面前,她说:“许小姐,我们打个赌,他不会出现了。” 她记得莫清,在苏家老宅见过这她。她知道,沈夫人很喜欢莫清。 一直以来,她隐约觉得这个莫清和沈绍廷的关系并非一般,此刻莫清出现在她面前,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我是绍廷的女朋友。”她对莫清说,在完全没有底气的情况下,这句话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而眼前的女人只是淡淡一晒,说道:“可我是他未婚妻。” 那一日,两个女人,各怀心思地在机场等着。 却始终没有等到人。 许初见到现在为止依然记得离开时,莫清看她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50.048冷眼旁观(3) 许初见到现在为止依然记得离开时,莫清看她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带着一股子高傲,甚至有些胜利的意味。 从那天开始,沈绍廷的电话便再也没有打通过,而她却一次次固执的找着他。 直到此刻才发现,她真的似乎和他的圈子格格不入。 包括他的家人,包括他的朋友。 他的家人不喜欢她,他的朋友印象中她也没认识几个。 就连这次的消息,都是宋楠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 —— 顾靳原轻咳的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先生,你知道莫清是谁?”她虽然心中早已知道答案,却还希望从他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他挑了挑眉,狭长的凤眸里染上了些戏谑的味道。 淡淡笑开,声音带着他惯有的倨傲:“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未婚妻,前女友,还是上次和沈绍廷拥吻的女人?” 许初见原以为自己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会很难过,而现在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沈夫人的态度那么明显的放在那边,前脚找过她,后脚又在家宴上面带着另外一个女子出席,这表情了什么还不够明显吗? 这个时候,所有的自欺欺人都显得那样可笑。 “可是他们早就分手了啊。”她的声音带着些哽咽,不知道是在反驳顾靳原那句话,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谁会没有过去呢,只是她从没问出口的那一件事情,如鲠在喉,异常的难受。 顾靳原冷哼一声:“沈家就这么一个独子,怎么可能一直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看着她为别人伤心难过,心里突然变得很不是滋味。 顾靳原突然忍不住问:“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呢,喜欢他的相貌,还是喜欢他的家世?” “我就是喜欢他。”许初见想也没想便出口。 得,顾靳原觉得自己又碰了一鼻子灰。 眸光渐冷,眼中温情不再。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冷嘲,在她还未平复的伤口上继续撒了把盐,说道:“若是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后就是他的订婚宴了。” “我就想见他一面。” 就只想亲眼见他一面,想问问他为何一夕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就算是绝情的话,她也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 “好。”顾靳原答应的干脆,以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在她身边等着,等着她死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都认识沈绍廷的车子,就在不远处停放着。 因为这辆车子,许初见还深刻的记着那一晚上发生的事情。 51.049冷眼旁观(4) 所谓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有意躲避的人永远见不到。 夜渐深,顾靳原脚边此刻多了一堆烟头,透过烟雾缭绕,他眯着眼睛看着她。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多久了,周遭的空气仿佛像结了冰一般。呼吸出来的气息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很冷,像是冷到了骨子里一般。 蓦地,许初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在极致而漫长的等待过后,听到这熟悉的铃声,有一种终于得见天明的感觉,却又迟迟不敢触碰。 害怕又是一场虚空。 即使这样,她仍然不敢耽搁。在铃声响起的五秒后,她接了起来,生怕晚了一秒这铃声便会重归于沉寂,再也不能联系到这个熟悉的号码。 许初见接通电话,将手机放到耳旁,她抬眼看了眼顾靳原。 而顾靳原只是挑了挑眉,将视线望向别处。 电话的那头,有喧嚣吵闹的音乐,有男男女女嬉闹娇笑的声音,听起来是一场奢靡的盛宴。 在嘈杂中,她努力地寻找那一抹熟悉的声线。 “你回去吧,我暂时不见你。对不起……” 那温和清润的嗓音透着喧嚣声传来,不久前才在她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此刻却决绝而干脆地说着这样的话。 随即那边就收了线,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那样的猝不及防。 眼前的灯光似乎有些迷离,这冷冰冰的地下车库似乎绵延得一眼望不到头一般。 不知不觉中,身后的男人走到她前面。在灯光的照映下,她整个人被囊括在这高大的身影下。 顾靳原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左边脸颊的红肿还清晰可见。 她望着他,透过眼前这双幽深的凤眸,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眼眶似乎在也承载不了那透明的液体。 “啪嗒—” 是那温热的液体在顾靳原掌心上碎开的声音。 余温很快散去,变得寒凉刻骨。 顾靳原这一刻也觉得冷,那一滴眼泪的温度,仿佛是数九的寒冬,让人觉着冷到了心底。 他来不及收回手,随之而来的,是她此刻滑落脸庞的泪水。 源源不断,像是无止尽一般。 许初见胡乱的擦了一下眼泪,拍开了他的手,氤氲的眼睛望着他:“为什么每次遇见你,我都是这么狼狈……” 她的声线不稳,咬着自己的唇颤抖。逐渐蹲下了身子,双手环住了膝盖,压抑的抽泣一声一声,在空荡的空间内回响着。 过了好久好久,压抑的抽泣声逐渐大了起来,她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宣泄口,沉浸在自己溢满悲伤的世界里。 矜贵的男人慢慢俯下了身子,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受伤的刺猬一般将自己蜷缩起来的人,有些不知名的情愫在胸臆间不安的来回窜动。 顾靳原伸手慢慢轻抚着她的背,感受她的颤抖,感受到她无法自拔的难过,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竟然是如此的轻柔…… 许初见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似乎正在缓慢地窒息。 说出口的语言破碎零散:“……他好像不要我了。” 52.051初雪 漆黑的夜沉得发慌,从地下车库出来的这一刻,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像是能带走人胸臆间的浑浊。 路灯昏黄,高大的男人步子缓慢,跟在一个娇小的身影旁边。 从背影上,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堆。 两人就这般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也不问要去哪里。 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霓虹闪烁,印在男人的眸子里,像是闪烁着流光溢彩。 只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许初见,并没有察觉到。 突然觉得脸上沾上了一丝凉意,伸手去触碰却是什么都没有触摸到,许初见愣愣地抬头。 灯光下,那点点白色,原来是下雪了。 顾靳原也察觉到了,雪不大,星星点点,他伸出手接了一片,冰凉的触感立马便在手心化开。 “巧了,今儿赶上了帝都的初雪。” 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含着笑意,脸颊上的酒窝隐隐可见,完全不像是平日里杀伐果断的他,带着一股子孩子气。 许初见吸了吸鼻子,似乎还有些堵塞,她闷声道:“你生在这长在这,见到雪还能这么稀奇?” 又不是南方人,万年难得一见的下雪。 顾靳原闻言笑意更深了,只是说道:“这是童心未泯,不然生活多没有乐趣,除了赚钱还是赚钱。” “顾先生当然有一大堆人愿意排着队陪你看雪。”她瓮声瓮气地说着,声音里还带着些浅淡的哽咽,估计眼睛还红着呢。 只是她随口的一句,在顾靳原听来,是一种令他不舒服的客气。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深沉,可回头再看时他却又换上了波光流溢的温和,仿佛是错觉。 一场初雪,许是白头。 命运将每个人按部就班地排放着,或交错,或平行,亦或是剪不断理还乱。 而顾三少却不是个信命的人,他的视线侧眸落在只到他肩膀的许初见身上。既是他们两是一对永不相交的平行线,那他也会深深掰弯这段轨迹。 有卖花的小年轻迎面走来,看着约莫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先生,给女朋友买枝花吧,据说迎着初雪走一路,以后会长长久久的呢。” 许初见连忙说道:“我不是……” 还没说完便被身边的男人打断了话,“好啊,承你吉言,全给我吧。” 小年轻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很是开心的将手中为数不多的玫瑰尽数交到顾靳原手里。 许初见瞥了他一眼,带着笑意的眸子似是有一抹温情,浮光掠影,缥缈如同尘埃。 而此刻的他却有着从未有过的真切,逆了光影,修长的身躯在路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卸下了平日的高高在上。 53.051不如,你跟了我? 顾三少出手大方,完全不在意是几张红票子。小年轻离开的时候笑容欢脱而真诚,说了不少顾靳原爱听的话。 只是许初见不爱听罢了。 他随意地将花塞到她怀里,“喏,送给你。我以前养的猫可喜欢玩毛线球了,拿这个哄哄你应该是一样的效果。” 语气随意而又戏谑,像是在说着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只有男女朋友间才会互相送花,而看顾靳原这意思却是觉得买来好玩。 许初见莫名的乐了,阴了好久的脸上总算是透出了些许光彩。这算是什么比喻? 她抱住手里的花,不禁问道:“你还喜欢养猫?”她觉得不可思议。 和他的每次遇见,好像自己都特别狼狈。 他脾气坏,霸道,会算计。 却也体贴,温情,也会因为很小的一些事情而露出笑容。 仿佛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 只是许初见不知道,他的这一面,能有幸见全的至今为止亦只有她一个人。 “那可不,只是我家的猫脾气不好,容易对我伸爪子。” 顾靳原站定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轻笑着说着。 “那把它爪子修平了。”许初见也想起来外公家里的老花猫,还是她以前捡回去的,外公钓鱼的时候它就在旁边蹲着。 “我可舍不得,没了爪子反而没那么好玩了。” 好不容易有个对他挥爪子的,如果硬生生地将她的爪子磨平了,那有什么意思呢?眼角下方的痕迹已然不在,可他仍然清晰地记着。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深太沉,许初见与他的视线撞上之后,她又匆匆将眸光落向别处。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许初见将话题扯开:“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雪渐渐大了起来,两人的头发上和衣服上都沾上了点点雪花,看上去真像是走到了白头。 而她却又在这样的时候,悄然地拉开了两人的界限。 明明只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无形中却好似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突然,顾靳原上前一把将她按在了怀中,手臂收紧,将她紧紧地禁锢着。 许初见甚至来不及挣扎,手里的花落在了脚边,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她推了他一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猝不及防。 顾靳原又岂能容许她挣脱,坚毅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低醇的声音在她耳边轻柔地响起。 “不如,你跟了我?” 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他一贯强势的语气中终于带了一丝征求询问,而不再是蛮横霸道。 她的脸颊摩擦着他胸前的衣料,雪化开来,留下了些湿漉的触感。 淡淡的柠檬香气萦绕在她周围,清新而冷冽。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边,有些痒,可许初见仍是伸手推开了他…… 雪落无声,只有许初见的声音。 “顾先生,我该回去了。” 这是不知道第几次的拒绝…… 她不要他! 54.052黑名单 那天晚上,顾靳原是睡在家里的。大晚上请悄悄地谁也没有惊动,二楼向阳处最好的一个房间一直是给他留的卧室。 房间内开足了暖气,很温暖。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了眼墙上的壁钟,已然临近十一点。 躺在舒服的床上,顾靳原的心情却是阴沉着的,想起许初见那双带着水汽的眸子,他心里就一阵窝火。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宋楠的车前,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许初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嘟—— 响了一声之后,却是机械柔和的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连着打了两次依旧是这个声音,他胸腔里的怒一阵一阵地冒出来。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顾靳原起身,走到矮几旁边,用座机播出了那个号码。 他坐在沙发上,修长的腿随意地交叠着,随意不羁,却又透着些许矜贵优雅。 话筒里传来了正常铃声,铃声响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被接起。就在他要收线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 略显沙哑的女声,甚至带着些睡意朦胧。 顾靳原敛了眸子,重重地将电话挂上。 他抬眸,凤眸里染上了些危险的味道。 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的通,她将他设进了黑名单。 * 翌日清晨,顾靳原神清气爽地下楼,难得的一家人都在。 一身军绿色戎装的顾峰在餐桌上看着看着报纸,旁边坐着顾夫人。 “哼,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自己看看这都几点了?” 顾峰抬眼扫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中气十足地冷哼了一声,继续将目光放在了报纸上面。 “大早上你能消点儿么!”顾夫人皱眉瞥了他一眼,把某位肩章上边花三星的男人嫌弃了一番。 “阿原过来吃早饭,你爸以为谁都是他手底下带的兵呢!” 顾靳原揉了揉太阳穴,笑着道:“爸妈,早上好。” 顾夫人自然是笑着应声,而顾三少他爸却是冷哼了一声,视线就没有从报纸上离开过。 早饭吃得差不多,顾靳原擦了擦嘴,腆着脸问道:“爸,您今儿是出门还是不出门?” 这不是明摆着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呢! “下午有个会。” “那行啊,上午我陪您去打网球?” 闻言,顾峰放下报纸,眼神犀利地打量了一下他。 顾峰寒着脸,“兔崽子,你又想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总归是没有什么好事情的。 “我好久没去看过二叔了,这次想去一趟二叔那边。” “别整天尽整些幺蛾子,要是整出了事儿到时候你二叔也帮不了你。”顾峰精明的眸子打量着自己这小儿子,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场。 正说着话呢,一身白色运动装的顾靳城从外面回来,看样子是出去晨跑了。 顾靳原打趣着说:“哥,顶着这冰天雪地还出去跑步,这是去大路上义务铲雪?”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打开窗子便能看到一片银装素裹。 顾靳城扫了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了。 有些轻微的洁癖,他转头对顾夫人说:“妈,我上去洗个澡。” “快去吧,小心别着凉了。顺便看看宛宛起了没,起来的话让她下来吃早饭。”顾夫人忍不住关照道。 “嗯。” 55.053 无事献殷勤,总归是没有什么好事情的。 “我好久没去看过二叔了,这次想去一趟二叔那边。” “别整天尽整些幺蛾子,要是整出了事儿到时候你二叔也帮不了你。”顾峰精明的眸子打量着自己这小儿子,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场。 正说着话呢,一身白色运动装的顾靳城从外面回来,看样子是出去晨跑了。 顾靳原打趣着说:“哥,顶着这冰天雪地还出去跑步,这是去大路上义务铲雪?”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打开窗子便能看到一片银装素裹。 顾靳城扫了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了。 有些轻微的洁癖,他转头对顾夫人说:“妈,我上去洗个澡。” “快去吧,小心别着凉了。顺便看看宛宛起了没,起来的话让她下来吃早饭。”顾夫人忍不住关照道。 “嗯。” 二楼卧室内,当闹钟响到第四遍的时候,睡梦中的人才恍然惊醒。 伸出手去摸索着声音的来源,手机就在床头,迷迷糊糊间一时半会儿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有人动作赶在了她前头,蓦地,摸到了一只节骨分明的手。 修长的手指温暖异常,带着些熟悉的触感。 男人的手! 蔚宛一下子坐了起来,顾靳城就站在她对面,头发上沾着水珠,像是刚洗过澡一般。额前的发丝微微地垂下,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的放松。 修长的手指从她掌心中抽离,将还在响着的手机按下。 “下次换个铃声,这个真吵。” 顾靳城的视线触及到手机的屏保,一时间眼神变得有些深沉。 此刻的他没有戴眼镜,少了那几份翩翩君子的儒雅之气,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那视线有些耐人寻味。 蔚宛不禁意识到自己此刻未着寸缕,立马紧抱着被子挡在胸前,后背僵直着不免感到一阵阵凉意。 “你出去!”她语气不善的冲他喊道。 这种腰酸背痛的感觉提醒着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她却懊恼地一点不想回忆。 这个男人是她丈夫,可她早知道,离那样一天不远了。毕竟分居了好久…… “我们还是夫妻,也不是第一次,还用这么含蓄?”顾靳城走至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视线触及到她脖子下方的青紫痕迹,男人的眼神幽深了几分。 她的手松开被揪紧的被单子,语气不免有些嘲讽:“马上就不是了,怎么,还不能浪费最后一段时间的合法义务?” 语落,便自顾自地找衣服穿上,毫不避忌床前站着的男人。 56.054试衣间(53章 有问题,已修改) “吵架了?” 蔚宛系好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座位,听到这话,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了。 “要是能吵起来就好了。”她自嘲地笑了笑,车窗并未合上。雪后初晴,微凉的风透过窗子拂面而来,凉意渐生。 感受到了冷意,蔚宛缩了缩脖子,按下了车窗。 “看不出来,我哥其实也挺闷骚啊。”顾靳原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的耳后,眼角往上挑了几分。 看景是假的,找个借口出来才是真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家兄嫂之间的冷战与隔阂,冷战?好像也不见得。 闻言立马拿起手机侧着脸猛看,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什么。 “别看了,就是小草莓。耳朵后方,脖子上方。” 蔚宛伸手捂住了耳朵,神情变得消沉,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原,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嗯,毕竟他面瘫,谁也不知道他成天想什么。”兄弟两岁数差了两岁,性子上却是天差地别。 全家人都心照不宣地忘了那个人以及那些事,就像有些看似愈合的伤口,底下却是溃烂不堪。 “这是什么?”蔚宛一个眼尖,看到了车上挂着的一个小挂件,一个小小的布偶猫,看上去还挺旧。这不该是小女生玩的物件儿么,顾靳原这大老爷们…… 单手控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将那挂件扯了下来,随手扔到了个角落。 布偶猫有一双星空般的眼睛,蓝的深邃而纯粹,像极了某个人的眼睛。 “不知道哪号艳遇不小心留下的。”顾靳原随口一言。 “呵,那你倒是把人带回来啊。” * 雪后日光温暖,阳光正好恰如人意。 宋楠一连在店里试了好几条厚重复杂的礼服,几乎半个店的店员都出动,在这好生伺候着。可能是太注重了,所以才会这般的挑剔。试到第五套的时候,许初见才看她脸上扬起了些松快的笑容。 秦阳和宋楠的父母早就催促他们俩早些定下来,本就是知根知底的两家人,现在的事情就是那么顺理成章。 打心眼里许初见是羡慕他们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朋友开心。 “好,就这两件吧。”宋大小姐终于发话,店员心里也是舒了口气的,总算搞定了这个大小姐。 走店员这时有礼地接过了信用卡,开始结算。 宋楠指着架子上挂着的两件衣服道:“初见,你试试这个吧,总要有个新的东西来去去霉头。”说着便示意店员将衣服拿下来,直接抱去了试衣间。 这家礼服店的更衣室布置得极其奢华,偌大的试衣间里是整齐的一排排华服,玻璃吊灯丝浮地在白璧上打下片片阴影。 许初见的兴致不是太高,却是不能驳了宋楠的面子。 隔壁试衣间的门没有拉上,就听到一个女声再说:“帮我拉个拉链。” 有男人低沉的声音随之而应:“嗯。” 57.055给她吧,反正我们也不缺 休息区内,蔚宛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顾太太,您还看上哪种款式了?” 这间店的设计师是蔚宛的熟人,自然经理室认得她的,言语间的态度十分恭敬。 “我再看看吧。”她笑了笑,本来就只是找个地方消遣消遣。 可提议来这个地方的却是此刻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的人,都说男人最不喜欢陪女人逛街,顾靳原怎么偏生就挑了这种地方。 只见顾靳原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着时尚杂志,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 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不远处的试衣间,隔着远远地距离,攫取到了那一抹身影。 当许初见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宋楠也换好了衣服。 在店员的簇拥下,眼前的人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一袭宝蓝色过膝裙越发的衬得肤色胜雪,露出些许精致的锁骨。明明是高贵典雅的颜色,在她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清新雅致,透露精灵般的完美气质。 这个男人很难被人忽视,许初见也看到了他,以及他身边的女人。 难怪试衣间的声音她觉得如此熟悉。 许初见堪堪收回视线,假装不曾见到。 “走吧。”顾靳原站起身来,伸手揽着蔚宛的腰身,一片亲昵之态。 —— “perfect!” 宋楠毫不吝啬地赞赏,初见一直是漂亮的,性子又好,难怪当年宿舍楼下隔三差五的便有人跑来表白。 “好看吗?”许初见抿唇问道。 “简直美!我是女的我看的都动心!如果这样出去走上一圈,回头率爆表。” 也不知道沈绍廷到底是怎么了,宋楠心里早就把他伺候了千遍万遍。 许初见笑了笑,“你知道外面是多少度?” 这样出去还不得冻死? 宋楠看着她笑而不语,漆黑的及腰长发此刻被挽起,脖子上便显得空荡了些。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宋楠围着她转了一圈,向店员问道。 店员转身挑了几条项链,一件一件摆到了柜台上面。每一条都是设计师手工制作,每种款式也都是仅此一条。 许初见心里过意不去,立马拒绝道:“我是来陪你选礼服的,怎么现在变成了给我挑这挑那?” “反正是刷秦阳的卡,不用白不用,我订婚你可是要美美的出席的。” 虽然许初见很少和她提起家里的事情,却也知道她家境殷实富足,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改不掉的。 最终,宋楠的视线停留下一条项链之上。 周边一圈简单的碎钻,别具匠心的设计,在中心的位置垂着一只精致的水晶蝴蝶。 店员小心地给许初见戴上,长度恰好落在锁骨之处,点睛一笔。 宋楠大手一挥,便要买单。 不一会儿,许初见进了试衣间换了衣服,项链则是被取下放在了精致的包装盒里。 正欲刷卡之际,偌大的店内又进来两个客人。 所谓冤家路窄,妆容精致衣着优雅的莫清。 “杨经理,凡事都该有个先来后到,这条项链一个月前我就定下了,如今怎么随随便便就给别人了?” 许初见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句先来后到。 听在她耳朵里异常的刺耳。 在机场那一次,这个骄傲的女人也是这样对她说,先来后到。 宋楠丝毫不退,嘲道:“什么叫先来后到,我这边都已经准备付钱了。杨经理,你看着办吧。” 这两位都是这里的常客,得罪哪一位都不太好交代。 再反观这两人,虽然面上都是风平浪静,可眼神流转之间带着一股隐隐的硝烟味道。 “这……” 许初见走上前来,拉了一把宋楠,言语不咸不淡地说着:“给她吧,反正我们也不缺。” 这些东西只是可有可无的,既然要分个先来后到,那便随她去。 只是有些事情,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手,总要弄个清清楚楚。 哪怕真的是沈绍廷不要她,也得给个理由。 58.056莫小姐下次再看上了什么东西,记得看牢了 无论如何,许初见都想见沈绍廷一面。 甚至想着,他会一如既往用着温和亲昵的语气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宋楠和莫清带来的朋友剑拔弩张着,谁也不愿让开一步。 而莫清却气定神闲地冷眼看着她们,仿佛是在看一场闹剧。 视线不小心往店门口一扫,许初见有些怔愣地看着走上前来的男人。 沈绍廷! 上次见他还是在一个多月前的机场,隔着时间,隔着时差,隔着距离。 这一刻,许初见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只隔着仅仅几米的距离。 脚下却生了根,没有往前走的勇气。 许初见的视线始终凝在沈绍廷身上,而后者却仿佛没有见到她一般,长腿迈开,与她侧身擦过。 那一瞬间,他眼里的默然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在两人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许初见伸手拉住他。 紧紧地,生怕松开就是永远的失去。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结在了一起,明明暖气打得很足,这一刻却有一种莫名的凉意在蔓延。 宋楠识相地没有说话,虽然这个时候她很想问候一下沈家人。 手臂上传来得力度不轻不重,却轻而易举地让沈绍廷停下了脚步。 “松开!”莫清见状,美目中带着一闪而过的凌厉。 许初见无视她,依旧固执地拉着沈绍廷,也不说话,就是在等他先开口。 对上眼前这双清澈异常的眸子,沈绍廷别开眼睛,心里明明有很多话想说。 最终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面上没有丝毫动容之色。 随后,许初见感知到了他手上传来得温暖干燥,是记忆里熟悉的感觉。 那种令人心安的熟悉,像极了平日里两人走在路上时的十指紧扣。 这双曾经带给她无限温情的手,此刻却只是将她的手从他手臂上拨开…… 那一刹那,许初见觉得手脚冰凉。 “挑的什么,还没好?”沈绍廷走到莫清身边,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些宠溺。 “上个月我在这订了条项链,这会儿正巧来取。哪知道好东西人人要争,这不是就在这耽搁上了。” 宋楠最见不得女人在男人面前嚼舌根,“哪家店不是开门做生意,本小姐今天就是看上了,你拿我怎么样?” “君子不夺人所爱,宋小姐没听过么?”莫清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优雅地说着。 “我本就不是君子,与我何干?”宋楠轻笑了声,语气有些无赖。 “诶,你这人怎么还蛮不讲理上了!” 与莫清一同来的朋友在一旁帮着腔。 一时间,空气中的火药味又重了些。 “莫小姐下次再看上了什么东西,记得看牢了。” 在一旁一直不做声的许初见突然冷言嘲讽,目光直视着莫清还有她身边的男人。 毫不避讳,毫不退缩…… 莫清笑了笑,“这点不用许小姐来提醒,以后我的东西会看牢的,不会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最终,店员还是将项链给了莫清。 宋楠虽然心中不满,却一直压着不敢发作。 59.057沈绍廷,再见 看着沈绍廷离开的背影,许初见眼中开始酸涩。 不久前她和他还在开着玩笑要私奔,而如今…… 众目睽睽之下,许初见追了上去。 “绍廷,我有问题要问你。” 她站在沈绍廷面前,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今天势要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绍廷皱了皱眉,视线始终没有在她的眼睛上停留。 那双眼睛太过澄澈,此刻倔强而坚定地望着他,他怕下一秒便会丢盔弃甲。 半晌没有开口。 莫清转过身来,淡淡的言语中带着些不可名状的犀利。 “许小姐,不要让自己这么难堪。” 此刻的姿态不一样,莫清以正牌未婚妻的身份在和她说这句话,而许初见仅仅是个前任罢了。 那一日,在盛世会所里,许初见伤的人便是他们家隔了不知道多远的表亲。 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仿佛莫清和沈绍廷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堆,即使中间有了些误会,却是早晚会走到一起的。 那个男人轻蔑地说,不就是老表玩过的破鞋么…… “我要一个解释。或者你告诉我,这都是伯母的安排,和你没有关系?”许初见固执地说。 “许小姐,你觉得这样央求有意思吗?” 莫清精致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裂痕,面上似乎再也维持不了优雅的风度,言语间冷然刻薄。 这句质问扎扎实实地落在了许初见心上,仿佛就是正牌在宣告捍卫着自己的主权,而她是那个人人喊打的小三。 “对不起。” 良久,沈绍廷才说出这三个字。 “沈绍廷,你不是男人!初见,你好好睁开眼睛看看,别再瞎了眼!”宋楠实在气不过,怒骂。 宋楠几乎是见证了他们这两年的一路走来,也是想不通为什么前段时间还是好好的,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此刻前女友摇身一变变成了准未婚妻,仅隔着这么一点点的时间,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许初见收了情绪,想让泛酸的眼圈变得稍微舒缓一些。 “那天你带我去挑礼物,后来你去了哪里?”许初见终于问出了这一话。 盘亘在心里很久很久的一件事情,每每到了正欲出口的时候,她都会努力地往回收。 却没想到,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问出来。 沈绍廷愣了一瞬,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心中的思绪纷乱,一时间,忽略了这句话里面的某些东西。 沈绍廷终于直视她的眸子,道:“我和莫清在一起。” 那一日,他接到了莫清的电话。 他忽视了一个又一个电话,而那个号码却是孜孜不倦的一直在呼叫。 隐约听见周围的环境很是嘈杂,再加上莫清的声音含糊不清,感觉像是喝了酒。 而沈绍廷只是出于不忍,怕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会有不测。 当他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却是莫家兄弟全部坐在一起。 听见他们在笑着说,我说吧,绍廷还是在意我们家小清的,这不随叫随到。 后来…… 命运就是这样巧合,那天沈绍廷丢下了许初见,是因为担心另外一个女人。却不知道后来,真正差点遭遇不测的却是许初见。 沈绍廷不清楚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件事情,眸子黯淡了一瞬。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仍旧固执地问着。 许初见一直在逃避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她知道她的绍廷不是这样三心二意的人! 那一日,莫清吻他是一个意外。 沈绍廷俊朗的眉宇间一片挣扎之色,他也只有这一件事没有和她说过。 莫清看着沈绍廷的挣扎,轻笑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许小姐真的想看?”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莫清主动吻上了沈绍廷的唇。 沈绍廷下意识地要推开她,视线瞥见了许初见充满着雾气的水眸。本欲推开莫清的手,改为放在了她的背上。 毫不顾忌是在公众场合,便上演一场这样香艳的画面…… 点到即止,拥吻的两人缓缓分开。 沈绍廷清淡的声音响起:“看清楚了吗?” 眼前这一幕,与那一晚重叠在一起。她再也没有借口安慰自己了…… 许初见右手高高扬起,有些颤抖,似是要给他重重一巴掌。 就在沈绍廷等着她这一巴掌落下来的时候,她却缓缓收回了手。 许初见有些自嘲地笑道:“对你,我下不去手。” 她打过林存宇,打过顾靳原,却对唯独对沈绍廷下不去手…… 这个她一度想要与之天长地久的男人。 “沈绍廷,再见!” 一字一顿,仿佛花尽了毕生的气力。 丝毫没有哽咽,却任谁都听出了里面悲伤的味道。 说完,许初见拉着宋楠快步离开。 沈绍廷看着她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青筋暴露。 她那双带着悲伤的水眸在沈绍廷脑海里挥之不去,极力压抑着冲上前去的冲动…… - - - 题外话 - - - 到底冒不冒泡啊~~~~打滚求收藏求留言~~~很快就上架了,养文的亲可以出来溜达溜达了~~ 60.058既然遇见,谈何放手? 隔壁与之相邻的咖啡馆。 服务员上前询问是否需要续杯,蔚宛客气地说不用。 “你瞧上了?”蔚宛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小叔子的神情,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了什么来。 她曾在顾靳城的书房内不下心看到过一些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子不就是刚刚店里面那个! 顾靳原执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即使是醇厚香浓的摩卡,他似乎觉得还是太苦了。 峰眉微皱,浅淡道:“算不上。” “算不上?这是个什么回答,看上了就看上了,没看上就没看上。我倒是觉着这姑娘眼熟得很啊!” 顾靳原有些嫌弃地将咖啡杯推向一旁,再也没去动过。 这点就又是顾家两兄弟间一个大大的不同。 顾靳城喜欢和黑咖啡,越苦越好。 然而顾三少最钟爱的,却是热可可。 虽是兄弟,这点喜好却是天差地别。 顾靳原在家可是个十足的暖男,和顾二爷那张扑克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外面人都说顾家阿原是个爱玩的,却也从没见过他和谁闹过不清不楚的关系。 “你怎么觉得她眼熟了?”顾靳原一挑眉,有些好奇。 蔚宛故意买了个关子,“顾三少金屋藏了个娇,还怕别人发现不了?” 再加上在店里那些故作亲密的动作,难道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子? 顾靳原眸光微深,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街景,以及明媚的阳光。高大的建筑上有雪渐渐消融,耀着日光的白,格外的明亮。 那照片其实他一早就收到了。 助理向谨言不知道从哪个渠道得了这组照片,是从一个知名花边杂志社得来。如若不是那人和向谨言交好,怕是第二天京城权少的桃色绯闻便要开始传开了。 而那天外院南门外的那相拥的一幕,他瞧着着实不爽。 最终也什么都没告诉许初见。 “那照片明显是有心人拍下的,我只是想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儿,在我身上做文章。”言语间,凤眸里渐渐透露散发着一些危险。 “难不成这照片是人工合成的?要是你和人姑娘没关系,会让人拍到么?”蔚宛仍旧想从他嘴里挖出些什么来,毕竟顾三少的终身大事可一直是家里的头号问题。 顾靳原笑了笑,眸子里露出些许讳莫如深,若是真这么被那花边杂志搅和上了,小花猫还不知道怎么恼他呢。 “你可别光顾着操心我的事儿,早上我哥的脸色可是不太好看。” “他那张脸一年四季都不带有表情的,你难道是第一天清楚?”她的语气故作轻松,只是说到后来,不免自己也觉得有些失落。 顾靳原似是有些惆怅地叹息,“你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儿嫁给他呢?” “有可能是命中注定。”蔚宛垂下眼眸,摆动着马克杯里的勺子。 有些事情她自己也想不通,守着一段四年名存实亡的婚姻,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我可不信命。”顾靳原言语间带着三分倨傲,以及气氛势在必得。 既然遇见,谈何放手? 61.059这么不待见这杯果汁,换杯酒如何? 是夜,灯红酒绿的场所。 晏北豫坐在吧台上,眯着眼看着舞池内的全景。 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八点五十。 正是夜生活丰富的时候。 他拨通了顾靳原的电话,声音里透着些促狭的味道。 “阿原,我见着你的小花猫了。” 刮了他豪车的那天,晏北豫便听到他喊她小花猫,这个称呼可能是他们私底下的爱称。 这情趣! 隔了好久,电话那头的男人才有些不置信地问:“在哪里?” “还能在哪,在我这。” 夜色。 这间名叫夜色的夜总会,领舞台上正站着一位妖娆的美女跳的正欢。 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在急速变换的灯光下,顾靳原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跟着旁边的领舞,肆意摆动。 穿着白色的打底衫,墨发披散,有种清纯的妖娆。 这样的许初见,还是他以一次见到。 群魔乱舞的嘈杂间,顾靳原定定地看着那一抹身影,嘴角扯开一些不知名的弧度。 顾靳原坐下后,晏公子瞅了他一眼。 “阿原,你多久没碰着女人了?要是有困难,说出来,没准兄弟还能给你寻医求药。” 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天之骄子,事业有成,烟酒几乎都不沾。 总该有什么东西是他为之沉迷的…… 譬如说忄生。 偏偏这个男人却如此禁/欲系。 着实反常得很。 顾靳原懒散的眸光冷冷地一瞥,“你早晚死在风流场所。”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你做了鬼,没准也是个艳鬼。”顾靳原嗤笑。 面前照例堆着一杯酒,和往常不一样,顾靳原却拿起来喝了一口。 晏北豫看着他,不正常啊,顾三少竟然喝酒了! “说真的阿原,你不会是好兔儿爷那口?” “你丫说点正经的,别说这有的没的!” 说话间,视线却没有从舞池离开过,一直在看着那个人。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发觉原来许初见的个子在女生中也算是高挑的,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娇俏的一面。 —— 时光一隔十天,今日是宿舍另一位舍友的生日,年轻好玩的基因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 年轻气盛的男女,往往对这种地方有着莫名的向往, 再加上不久就是即将要到来的大考,正好趁着今天出来放松一下。 以往这种活动,许初见必然不会参加。 宋楠是比较玩得开的,没一会儿几个人便都是大汗淋漓。 从舞池出来之后,宋楠突然瞥见了吧台上坐着的男人。 “顾三哥!” 许初见顺着宋楠打招呼的方向看去,五光十色的灯光下,给眼前的男人笼上了一层神秘的暗沉。 又是顾靳原。 灯光暗沉,他看不清许初见的表情,只有她一双大眼睛在灯光下黑若曜石,粲若星子。 “顾先生。” 许初见向他打招呼,声音是一如既往地糯软。 而顾靳原更想念她叫他全名的时候,不是这般生疏的叫他顾先生。 晏北豫招呼两人坐下,熟人见面话题总是多的。尤其是晏北豫再见着许初见的时候,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愧疚,那天晚上在盛世的时候,那杯下了药的果汁…… 虽然不知道后续如何,但要是被这姑娘知道是他干的好事情,还不得恨死他了。 思及此,晏北豫的目光颇有些玩味地瞄向顾靳原,如果那次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握的话,好像是该考虑一下哪一方面是否真的有问题。 然而顾三少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没有甩给他。 晏北豫从吧台上拿了一杯鸡尾酒放到了宋楠面前,递给许初见的却是一杯橙汁。 “谢谢。”宋楠笑着答谢。 她不怎么认识晏北豫这个人,但是也没关系,她觉得反正顾靳原在这呢,难道还能出什么事情。 许初见看着面前多出来的果汁,却是不敢碰,毕竟有阴影。 那一日的事情还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抬眼,却看见顾靳原深邃的眼神。 许初见心里一晃,手指不听使唤地碰翻了果汁。 桌子上一瞬间一片狼藉。 有笑声自男人喉间逸出,低醇的嗓音混合这些夜的奢靡,在她上方响起。 “这么不待见这杯果汁,换杯酒如何?” 许初见楞了一下,他明知道自己是不能喝酒的。 “顾三哥,初见酒精过敏,不能沾的。” 宋楠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在一旁好意解释, “没事,度数低的就行了。” 许初见其实很想尝试一下醉生梦死的滋味,这杜康之物是否真的能解人忧愁。 “好。” 62.060醉猫 晏北豫擅长热场,不一会儿就聊开了。 大多数讲的都是外院的事情。 “我说晏公子啊,你这都一把年纪了,还在这装嫩?” 宋楠笑着毫不客气地拆台。 “我这可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我可嫩着呢。” 顾靳原似乎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对话,凤眼上挑,百无聊赖地晃动手里的酒杯。 看着晶莹剔透的冰块在里面浮浮沉沉,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许初见面前的是一杯果酒,度数极低,仅仅是个位数。 花花绿绿的颜色,在灯光下煞是好看。 两三口下去好像也没有设么反应,正好当饮料全喝了。 在这个时候,宋楠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后,伸手捂住了手机,试图掩盖这周围的嘈杂。 看样子应该是秦阳打来的。 “我在外面,在……”宋楠支支吾吾地似是有些心虚。 支吾了半天才对着电话那头讲到:“在夜色。” 随后电话就被切断了。 “这即将有家室的果真就是不一样啊。”晏北豫半开玩笑地说着。 秦阳的速度果然很快,手机上发来的短信告诉她已经到门口了。 宋楠四下里寻找了一下朋友的身影,都在不远处。 走上前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欲先离开。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搅和人小两口的乐趣。 —— 没多久,一个黑衣男子走到晏北豫面前,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事情。 晏北豫面上纨绔的表情渐渐收敛。 执起面前的水晶酒杯,一口饮尽,道:“突发状况,恕不能奉陪,我这算是先干为敬。” “随意。”顾靳原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应了声。 晏北豫走后,吧台上面现在就只剩下许初见和顾靳原两人。 气氛又陷入了一阵尴尬。 实则,许初见从刚刚到现在就没有讲过什么话,只有话题转到她身上的时候才会淡淡地笑一下。 顾靳原一直觉得她的眉毛很秀气,浅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月儿似的。 五官生的很标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颗温润的小明珠,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其实比她好看的女人真的是多了去了,可偏生别人就是入不了眼。 昏暗中他的眸光太过灼烈,以致于许初见觉得有些热,甚至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眸子。 顾靳原似是看出了她的拘谨,于是起身重新去吧台要了杯东西。 他要了一杯白开水。 当顾靳原重新回位置的时候,他觉得不太对劲。 “喂,许初见?”他伸手拍了拍她。 而眼前的人抬起的眸子里带着些迷糊,不知道何时顾靳原面前的酒杯,到了她手里。 “嗯?顾先生,我渴。” 顾靳原气结,渴还能拿他的酒喝?四十度的Whisky! “好喝吗?” “不好喝!虽然冰冰凉凉的,但是好难喝。” 她嫌弃地重新将酒杯推到顾靳原面前。 顾靳原则是将白开水推到了她面前,眼前的人看上去有些醉眼朦胧。 打量着这醉猫,顾靳原问道:“你还赖着不走?” “我等宋楠呢。” 果然是语无伦次了。 63.061你自己洗还是我代劳? “开始说胡话了。”顾靳原低笑一声,低沉的动人的嗓音流泻而出。 “没有,我就喝了一口,这次不会赖你的。” 许初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子上,声音很低,像是一声呢喃,轻的让人近乎捕捉不到。 灯光下,她眯着眼睛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琉璃般的黑眸中氤氲着淡淡的水汽,眼睛更加明亮,波光流转间,一种从未见过得风情。 眼前的男人,嘴角带笑,眼眸低垂,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顾先生,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一个人到底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只是夹杂了些悲凉的情愫,让人听得亦觉得有凉凉的。 “怎么说?”男人慵懒地问着。 节骨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一幅悠闲姿态,在等着她的下文。 “最早的时候,我瞒着绍廷在你家过夜的事情,怕他担心。后来,他瞒着我见莫清的事情,至于是为了什么我也不想猜。同时,我也没又和他坦白,那天我依旧是和你在一起。” 第一次,是这个男人助她脱身,帮她解围。 甚至让她狐假虎威。 第二次,依旧是他,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还是撞见了沈绍廷和莫清的那一幕。 却还是他出手,让她幸免于难。 顾靳原眼眸微沉,似是不想对她说的话发表什么看法。 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明明就是一点点小事情,为什么现在就会变成这样呢?” 语气听上去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你以为是因为我的原因,沈绍廷才不要你的?” 男人抬眸,鹰隼般的视线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 许初见摇了摇头。 她想过,是不是因为那些照片?才让沈夫人对她产生这么大的偏见,然而现在什么样的态度都比不上沈绍廷那一句冷漠的对不起。 许初见想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酒意上头,她眼前开始出现重影,灯光迷离。 眼前男人的五官渐渐柔和,柔和到转换成另外一张熟悉的容颜,清浅温和。 许初见不自觉的笑靥如花,伸手去触碰眼前这张脸。 弯弯的眉眼,唇瓣一张一合,她说道:“你长得真好看。” 而被她调戏的男人面色却是阴沉如水。 一把拍掉她作怪的手。 怕是把他当成别人了! 时间渐渐地流逝。 最后一起来的同学,都是醉醺醺的。 沾了顾靳原的光,这几个人得以在夜色豪华套间住了下来。 而许初见…… 他当然是要带走的。 “顾先生,去哪里?”司机恭敬地问着身后的男人。 顾靳原握住了怀里不安分的手,脖子上果然又开始出现红点子,又要伸手去挠。 倒是没有上次那么吓人。 他将她放平躺在他腿上,而此刻的许初见真的很乖,白皙的脸上带着些红晕,闭着眼睛也不挣扎。 “回半城湾。” —— 顾靳原还是不能容忍一个满身酒气的女人在他的床上。 拍拍她的脸颊,直到将她弄醒为之。 睡意正浓的人被叫起来,脾气总是挺大的。 “宋楠你让我睡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许初见不耐烦地挥开那只手,卷翘的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皱着眉就是不睁眼。 而那只手还是不愿放她。 好一会儿,许初见那人好像放弃了,没有继续的动作。 她安心地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下去。 下一秒,她感觉到那双手开始解她的大衣扣子。 整件外套被扒下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 像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这哪是什么宋楠!这分明就是顾靳原! 这哪是自己的宿舍,这明明就是顾靳原的卧室! 这么一吓,倒是清醒了三分。 男人退开两步,修长的手指将领带扯松,露出两侧性感的锁骨。 手指虚指着浴室的方向,狭长的凤眸里带着些诱/惑的味道,薄唇轻启道:“你自己洗还是我代劳?” 64.062 许初见眼神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头脑依旧昏沉,强行打起几分精神。 身下是柔软的床,她的手紧紧抓着被单。 已经是第三次和他纠缠在一起了。 以致于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开始打结:“我……我自己洗!” 等她说完之后,方察觉自己说了些什么! 怎么又到他家里来了! 一时间表情有些僵硬,神色间满是踌躇,这会儿还能向他开口她想回去吗? 顾靳原一眼就看穿了她想说什么,凤眼微微上挑,深邃的眼眸漾开一些笑意。 他说道:“司机下班了。你那些朋友全玩趴了,我这是好心带你回来。” 许初见要说的话此刻被堵了回去,咬了咬唇。 长发披散,神情懒散,有种堕落与纯洁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去洗澡,不然让你睡地板。”男人在一旁冷声道。 “噢。” 顾靳原看着她木讷地从床上爬下来,然后逃也似地进了浴室。 听到浴室内水声渐响,顾靳原才拿起自己的睡衣走出卧室,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男人无声的轻笑。 倒是要看看等等她怎么出来。 顾靳原洗完澡出来之后,在卧室里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到于是传来的水声。 听着这个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撩拨心口一般,痒痒的却又触碰不到。 他手里拿着一套刚拆封的睡衣,敲了敲浴室门。 没反应。 耐着性子再敲了一下,依旧还是没反应。 她在浴室里面待了不短的时间,顾靳原心里想着醉猫不会晕里面了? 正欲开门,却发现浴室的门被反锁了。 戒备心倒是挺重! 可能是女孩子心里害羞,于是将睡衣放在了门口的椅子上。 转身去了书房内。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处理,只是他觉得不能再在那个空间里待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又是半个小时。 而隔壁仍旧没有动静。 顾靳原丢开手里的钢笔,再次进了卧室。 这次他没有敲门,而是拿了备用钥匙。 此刻的浴室内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到处是水雾,灯光显得模糊,更是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耳边的水声依旧在响,顾靳原大步走上前去,入眼的一幕却着实刺激着他的视线。 隔着层层水汽,却仍旧清晰异常。 漆黑的长发一半沉入水中,与瓷白的水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那张小脸无意识地垂在一边,双眼紧闭着,离水面仅有不到仅有不到半个虎口的距离。 眸子里闪过一些危险的火花,最终却也只是沉着脸上前关了水。 拿起备用的浴巾将人从水中捞出,男人的眸子危险的眯起。 湿着的发丝划过他的指间,很痒。 他想要她,一直想要。 怀中的女人发出一声轻喃,身子下意识地动了一下,秀气的眉微微皱着,像是很不好受的样子。 空气里有些火星,一触即发。 - - - 题外话 - - - 还有一更~~ 65.063你是真傻还是欲擒故纵? 最终,他也只是将人放在了床上。 拉过被子盖上,遮住了所有令人遐想的风景。 此刻睡梦中拧着眉头的人儿,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悄然地逃过了一场无妄之灾。 可能是在浴室里泡了太久,以致于白皙的脸上晕满了绯色。 顾靳原的大手覆上她光洁的额头,停留了一会儿。 没发烧。 保险起见,他还是喂她吃了颗药,还是上次家庭医生留下的。 只不过这喂药的过程,倒是费了不少劲儿。 这张脸真的是巴掌点大,甚至他整个手掌都能盖住。尖尖的下巴隐在被子里,看上去整张脸更小了。 夜悄然已深,除却星星点点的路灯,沉沉的夜幕将整个半城湾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下。 寂静的室内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声源正是从许初见的大衣口袋内发出来的 从大衣内掏出手机,顾靳原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手机屏幕,漠视着那个闪烁不停的名字。 确切的说,不是名字,是一个昵称。 直接挂掉了电话,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平静的很。只是熟悉他的人知道,现在的顾靳原是绝对不能惹的,平静之下隐藏的是真正的可怕。 看到那个称呼,他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且噎的难受。 隔了不到两分钟,电话再一次打来。 视线扫过大床上睡着的人,仿佛越睡越下,被子已经将半个脸都挡住了。 又过了好几十秒,顾靳原才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 电话那边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顾靳原唇畔微上扬,在那边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就把电话切断了,关机。 可想而知,那个人应该也是彻夜难眠了。 —— 东方破晓,晨曦微暖。 许初见醒来时的第一感知,被子底下的身子是光裸着的! 这个认知着实让她心中一惊,这次的经历与那一次晚上惊人的相似。只是上次好歹是穿着衣服的,这次却是未着寸缕。 她的记忆停止在了满室水汽的浴室内。 渐渐地水汽将灯光变得朦朦胧胧,她只觉得很困,之后的事情却是不知道了。 除非这个别墅内还有别人,否则还能有谁能将她从浴室内抱出来? 思及此,许初见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床头柜上摆放整齐的衣物,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更加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许初见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 而后,却又只敢在偌大的卧室内徘徊,要怎么面对那个男人? 咔哒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许初见心慌地抬眸,正好撞上了那沉沉的凤眸。 “早,早上好。” 她稍显支吾地打了声招呼,视线却来回不定,不敢直视他。 男人穿着休闲的浅色毛衣,走到窗边,哗得一下拉开了床帘。 将清亮的阳光放进了卧室。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金穗色的阳光下,侧过的半张脸溢满神秘,如雕刻般迷人心神。 是个很容易让人为之沉迷的男人,甚至是沉沦…… 许初见别开目光,看着自己脚底下的深色地板,出神。 顾靳原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昨晚你的电话响了。”他随口一道。 “嗯?”许初见不明所以地问,这又不是什么很特殊的事情。 微微上挑的凤眼里盛着一丝冷芒,“我接了。” 浅浅淡淡的一句话,却震得许初见有些愕然。 随即她立马从大衣口袋里翻出手机,通话记录上排在最前面的,赫然是…… ——老公。 早已忘记了不知道从何时起,她改了这个备注。 如今看来,却是这样的讽刺可笑。 许初见握紧了手机,抬眼望向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男人。 “顾先生,你存了什么心思?不知道有个东西叫*权吗?” 顾靳原挑起眉,脸色有些阴沉沉的,声音也降到了冰点:“许初见,你是真傻还是欲擒故纵?” 许初见被他冷冽的眼神盯得有些后怕,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 随即她依旧理直气壮地说:“再怎么样,你都不应该接我的电话!” 男人的眼神中染上了桀骜之色,也不解释,俨然就是一副我接了又如何的样子。 “傻丫头,还心心念念着旧相好,你可知道那些照片是谁拍的?” 66.064表哥,你对初见做了什么 照片! 好一会儿,直到顾靳原走出去,她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 脑海里回响的全是他薄凉的声音,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像是狐狸一般,深邃且玩味。 “有些人想研究你,不惜花重金请了私家侦探。” 又是谁想研究她呢? 又能有谁呢?她心中不禁自嘲。 许初见突然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上的。 半晌,她迈开步子,往落地窗前走去。 日光清亮,从窗外看去,湛蓝的天不带一丝阴沉。 而她此刻的心情却无法像这澄澈的天空一般。 茶几上有个红色的东西晃了她的眼,是一封订婚请帖。 时间很近,就在三天之后。 在最显眼位置的那三个字,熟悉的一笔一划,她不知道私下里练习过多少次。 绍廷,沈绍廷。 * 男人正在给一盆兰花喷水,将其搬到了向阳处,这般地悉心照料。好像在她所认识的男性里面,很少有这样会花时间在养花上面。 这一行为在她看来和他平日里的形象,相差的实在太远,以致于她难以相信。 终于,许初见迈开脚步缓缓走到男人面前,用很卑微的语气征求他的意见。 “顾先生,能让我再死心一次吗?” “你想怎样?”男人的语气浅淡,不带喜怒。 “我想亲眼看着他订婚。” 许初见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是花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的选择。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现在为止,自己到底还在坚持些什么。 一时间有些失神。 顾靳原微勾了唇,深邃的眸色淡看着她,表情冷静异常。 忽而他开口,带着几分嘲弄,“何必呢。” 许初见摇了摇头,其实何必呢,她也不知道。 在她离开的时候,顾靳原斜靠着二楼的阳台,高大的身影背着阳光,那双眼眸深邃至极,似是盛着一片深海。 他从来不相信有什么绝对的深情,男人只要有钱,只要有权,走到哪里都是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而在这个叫许初见的女人身上,他好像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是一些叫做执着和执念的东西。 她的爱情。 她所谓的爱情。 —— 当沈绍廷出现的时候,顾靳原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喝点什么?” 顾靳原在酒柜上面挑选着,随口问向身后的沈绍廷。 而后者没有说话,气氛突然间有些压抑。 顾靳原的唇畔勾出一抹极浅淡的弧度,自顾自地从酒柜上取下一瓶红酒,慢条斯理地倒入高脚杯中,轻轻晃荡。 色泽带棕色,香气浓郁。 他递了一杯给沈绍廷。 沈绍廷接过,却只是重新放在身侧的吧台之上。 而顾靳原瞥见他的动作,知道他有话要说,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表哥,你对初见做了什么?” 昨晚上那个电话,为什么她的手机,接的人却是自己的表哥。 何况是在深更半夜。 “你不妨猜猜臻姨做了些什么。” 67.065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十二月中旬的这场考试,许初见准备了很久。 许初见的外公曾说过,咱们一家都是在铜臭味中泡着,却也是要出两个文化人的。 这第一个文化人,就是她母亲。 从外公的口中,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很出色。 小的时候,她还会一直问有关母亲的事情,可每一次,外公眼中流露出来的都是遗憾与伤心。以及一些她看不懂的情愫…… 渐渐地她也就不问了。 长大之后,她努力想要考上这所学校,和母亲也算是校友。 学语言的,几乎一半人都想走这条道路。 尤其是针对高翻院的学生,拥有得天独厚的先决条件,在京设置的七个考点,各路外语精英汇集此处,几乎都是人满为患。 舍友都曾开玩笑对她说,这考试对她来说就是走个过场,毕竟本科的时候她便已经是翻译室的实习生。 当时许初见想的可不是什么前途不前途,她心里只想着一个人。 一个有着清润的嗓音,有着温和的笑容,温润如玉的一个男人。 “对不起,这个准考证失效。” 考场人员仔细核对了之后,朝许初见客气而生疏地说着。 许初见觉得奇怪,报名是统一的,怎么可能准考证失效呢。 再加上入部申请早就交由学校,只等着这次考试通过就可以了。 “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许初见皱眉,礼貌地问。 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那就该是明年这个时候了。 胸前挂着工作证的考员却也只是摇了摇头,略显抱歉地什么都没说。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许初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莫清。 两人的视线仅仅一瞬的相交,清清淡淡的一眼,却好似硝烟弥漫。 莫清从她身边走过,冷清美艳的五官,明艳四射,带着种无法言说的骄傲。 与之相比,似是任何人都会显得黯淡无光。 她却是记得有一位莫姓司长。 许初见咬了咬唇,面前的考员似是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 于是,她将手里的准考证揉成一团,碾碎在掌心里。 出了考场,她便给导师打了电话。 平日里一向对她赞赏有加的导师,在冗长的沉默后,只问了一句:“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许初见心下了然。 若说得罪,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尤其是她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得罪的起的。 “没关系,我下一年再考。”她在电话里这么安慰着导师,也安慰着自己。 现在的目的,早和初衷南辕北辙。 若是搁在一个月前,她还会很紧张地在意着这次的成绩。而现在,她也没有了着急的目的。 68.066顾先生,我和沈绍廷没有关系了。 一天翻过一天,转眼间便到了约定的日子。 市区一家五星级酒店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卡宴。 男人身着剪裁优良的手工西装,英挺俊朗,沉稳冷静。微扬的凤眸望着车窗外,视线不知聚焦在何处,整个人想显得慵懒而优雅。 不用猜,也能想到里面是高朋满座。 仅仅是一场订婚宴,就办的如此劳师动众,看样子两家人是决心要定下来了。 许初见一直没有下车,顾靳原也不催她。 在顾靳原眼里,许初见就是个胆小鬼,可是这胆小鬼却不知道为何总是不知死活地惹他。 “不进去?” “我突然不想进去了。”许初见的指甲深陷在掌心,一点一点握紧,声音里透着些委屈。 进去能看到什么? 是沈绍廷揽着佳人,在高朋满座下微笑的样子?还是能看到沈夫人对她嫌恶的眼神? 在礼服店里的那一次,她近乎是放下自尊,却仍旧只能换来他一句对不起。 记忆一点一点袭来,是大学校园里向她伸出手的温和学长。 用着清润的嗓音在她耳边说着天长地久。 “胆小鬼。”顾靳原眸子里划过一丝嘲弄。 他下车,绕过车头,在许初见没有反应的时候,直接将她拉下了车。 许初见猝不及防,男人的大手禁锢着她,“你做什么!” 他强势地拥着她,力道控制的恰好,使得她挣脱。 凤眼上挑,唇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让你看看你的爱情,以及你的天长地久。” 低醇性感的嗓音,却说着寒冽刻薄的话语。 一路畅通,他带着她径直走向那个地方。 他就是看不惯她这一幅犹豫的样子,总是要人推一把。 而顾靳原很是乐意做这个借她一把力的人。 格调高雅的酒店,衣着考究的俊男靓女,总是那样的引人注目。 可能是身边的男人太过惹眼,许初见觉得周围的视线全部在他两人身上聚集,有种让人无所遁形的感觉。 而顾靳原却是毫不在意这些目光,还不避讳亲昵地揽着她。 他的步子很快,许初见几乎是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走进这扇门,你就解脱了。”顾靳原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宴席早已开始,只是主角还未登场。 她的视线试图穿过人群找寻那个身影,未果。 顾靳原在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不是说要死心吗? 一秒,两秒…… 在第三秒的时候,许初见却是狠狠地一把将他推开。 “顾先生,我和沈绍廷没有关系了。” 罔顾脚上穿着的高跟鞋,大步地沿着来时的方向跑去,临阵退缩了…… 倔强的背影,异常的坚定。 顾靳原没有追上去,而是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出神。 “小花猫,跑什么?”他淡淡笑开,低声自语。 而最终,顾靳原转身离开,有些意味深长地往宴席的方向看了一眼。 主角仍未登场。 谁都不知道那天在沈家发生了一场什么样的争执。 只知道直到宾客散尽,也没见到主人公的身影。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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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还好,顾夫人觉得真是越说越气,照理说他们家阿原走出去谁不夸,怎么到现在身边还能没个人呢。 “又来了,我说妈您能消停会儿么,要抱孙子你去催我哥啊。” 顾夫人恨不得戳他脑门,随即又叹道:“你晚些可以,不过可千万别像绍廷那样闹的家里不可开交啊。” 顾靳原淡淡地应了一声,良久没有接话。 沈绍廷这次的做法超出了他的意料,只是现在把动静闹得这么大,还有用么? 早干嘛去了! 若说他不喜欢许初见,那绝对不可能。 沈家就这么个独子,倒也争气,以后怕是会一步一步爬上他爸的位置,可谓前途无量。一向是个意气风发的高干公子。 那天在他的别墅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颓废的沈绍廷。 顾靳原看得出他的挣扎,他的痛苦。 可当他问到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却是没了下文。 下意识地想起那只小花猫,顾靳原突然间替她有些不值。爱上这么一个做事情优柔寡断的男人。 先是把人抛弃了,这会儿却又好像情圣一般整这一出。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意思么? 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应该牢牢地在自己手里攥着,藏着掖着,这个苦衷那个苦衷都是瞎扯。 闹成这样的地步,不知情的人还好,知情的人还不得把错都归在许初见身上?还不知道暗地里怎么对付那丫头呢。 思及此,顾靳原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过,他忍不住自嘲,就犯贱吧! 在顾靳原看来,想要的就去争取,哪怕是抢是夺。 后来宋楠给他发的一条短信,让他得知了许初见的行踪。 ——那天,许初见订了最快的航班回了家。火急火燎的,一路上都是忧心忡忡。 阿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家里出事了。 若有事的是别人,许初见说不定还不会怎么放在心上。 在浏览网页的时候,网上显示了一条新闻。 —— 某城区中心建筑,开盘在即,豆腐渣工程,轰然倒塌,两人遇难五人重伤…… 当看到开发商名字的时候,许初见移动鼠标的手倏然地停住了。 那是—— 新闻上附带的照片,是轰然倒塌的大楼废墟,以及一幅幅写着讨要说法的横幅。 最后一张是有关部门介入展开深入调查,开发商负责人已被司法控制。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 十二月的天,夜风刺骨。 北方的风是干冷,而南方的风却是湿冷,像是冷到了人骨子里。 许初见眼睛红红的,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尤其的累。 但是在面对亲人的变故时,她突然觉得自己那些小情小爱又算得了什么。 这两天甚至没有睡过什么安稳觉,眼眶发涩,被冷风一吹像是泪眼朦胧。 许初见缩了缩脖子,将下巴埋进了围脖里面,试图抵挡着肆虐的寒风。 “滴——” 不远处黑色的车子闪烁了一下,随即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是许初见的舅舅。 明明才四十出头的舅舅,此刻却像是瞬间老了十来岁,借着机场白色的灯光,她看到了舅舅两鬓上生出了不少华发。 许则扬脱下大衣罩在她身上,语气之间尽是关切之意:“冻坏了吧,咱们家这边的冷和你学校那边可不一样。” 明明就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许初见鼻子一下子酸了起来,是来自亲人的关切,最真最纯。 “舅舅,外公怎么样了……” 许初见还是没忍住哭了鼻子,还像小时候那样,出了什么事情习惯性的依偎在舅舅身边。 许则扬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回家再说吧。” 许初见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过了,大四整个一年都在外面没有回过家。而家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熟悉的气息,连沙发前蹲着的老花猫还是一如既往的懒。 只是,以往的每年。每当她回来的时候,不管多晚,外公都会起来等她回来。 而今日,却是少了一人。 她的房间仍然整理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像是一年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舅妈一边铺床一边说着:“大晚上的怎么就把你叫回来了呢,你那个阿姨也真是的,平日里也没见着她这么积极。” 她知道舅妈是在心疼她,“我才不担心他们怎么样呢,我只是担心外公。” 那边那个家,她很少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很小的时候,她就觉得爸爸不喜欢她。 因为她姓许,而不是跟那个男人姓。 “咱们家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说着,还顺手将房间内的空调温度打高了一些,这小丫头怕冷得很,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一门心思想要去北方念书。 “嗯。”许初见点了点头,她发现多年养尊处优的舅妈眼角也多了些许细纹,莫名的心酸。 “舅妈,你也早些睡。” “会的。” 躺在熟悉的柔软的床上,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舅妈说的轻巧,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是谁能真的睡着呢,他们只是怕她担心安慰她而已。 许初见心里乱糟糟的,沈绍廷的事,无故无法考试的事,如今是家里的事,大大小小的事情好像都集中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 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渐渐地,她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调查结果迟迟没有出来,许初见急得要命。外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哪能经得起这样来来回回的审问呢。 中心城区的大楼坍塌,牵连了不少的住户被迫疏散,巨额的赔偿便很有可能面临破产的危机。 老话说的没错,祸不单行! 倒楼事故中死者家属与事故现场的工作人员发生纠纷,进而引发了肢体冲突。 舆/论又开始呈现一边倒的形势,大肆的批判黑心开发商事故致人死亡,讨要说法却被危险恐吓。这个时代,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更何况是这种添油加醋的戏码。 此刻电视台正大肆播报着这则消息。 画面的背景仍是那一大片废墟,混乱嘈杂的现场,闹事的人一度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一辆京A牌照的车子路过的时候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又隐入茫茫车流中。 —— 许初见在第三天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外公。头发已斑白,以往精神抖擞眸子此刻变得浑浊不堪,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还是在努力的扯出微笑。 “外公!”隔着一层玻璃,许初见只能牢牢地握着外公的手,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那双大手也紧紧地回握着,苍老的脸上也满是动容之色,似是想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因着那一层玻璃难以够到,只得放弃。 “小心肝啊,哭得真不讨喜。” 许初见闻声,眼泪掉的更凶了,这调查结果只要一天不下来,便会拖着一天。殊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才发现这个为她遮了半世风雨的男人已经到了迟暮之年,却还要受这种灾祸。 母亲过世那一年,外公把她接回了家,至此再也没回去过。 她一直跟着外公这边姓,姓许。 而她父亲在许氏扎根多年,在许氏亦是安插了不少自己人,这一次的事故八成与他脱不了关系。如今也被执行司法控制,可许初见一点也不想去看他。 见面的时间有限,许初见几乎是隐忍着泪,看着外公离开时萧索的背影,心里酸的发慌。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许初见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原来已经好久没有开机了。 一点电都没有。 她充上电开机,三天之内,未接来电满满的都是那个曾熟悉异常的号码。 这算什么? 许初见心烦意乱,看着这个熟悉的号码,心里忍不住伸出一种悲凉之感。他明明都已经订婚了,为什么还要给她打电话。 随后,她直接将卡拔了出来,换上了本地的号码。 —— 短短几天,却仿佛过了很长的一个冬天,异常的寒冷。 岌岌可危的许氏,巨额的赔偿。 没有哪一家银行愿意贷款给这样一家企业,许则扬几乎每天都是带着失落以及疲惫不堪回来的。 所有遭受损失的业主联名上诉要求赔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平日里来玩积攒的人脉关系,在这个时候却条条死路。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就是没有了。 “舅舅,我们该怎么办?” 许初见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却也能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有的时候甚至在想,会不会哪一天直接等来了一张法院的封条,将这个住了三代人的宅子封了起来。 许则扬叹了口气,眉头深锁,“我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无力赔偿所有业主,除非有哪家有实力的公司收购地块和房产。可现在在本市,哪还会有人愿意接手。” 事情仿佛进入了让一个死胡同,无论从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除非硬生生从墙上能打出一个洞来,事情才见得会有转机。 而这个转机,在许氏被逼的走投无路之时,悄然地来了。 据说是北边来的大人物,放出风声有意向在中心城区建一座大型商业广场,这个消息对于许氏来说可谓是看到了一线生机,而到底能不能把握这一线生机显而易见没那么容易。 —— 那一日,许则扬踌躇满志地出门,等回来的时候却依旧是愁眉不展。 许初见看到舅舅是这幅样子,便也知道八成事情没有了着落。 “舅舅,怎么样了?”许初见小心地问着。 许则扬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转机。 那是个很年轻的人,却身份尊贵不凡。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却在看到市委大秘和那个年轻人尊敬有加的时候,那一刻心里是震惊的。 到底是哪路来头,背景这么强大。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时间,许初见注意到了他拿回来的一张名片。 彰显尊贵的黑色硬卡,原城集团。 许初见的眸光一闪,脑海里有个很熟悉的东西一晃而过,有些怔愣。 许则扬以为她又在担心,温和地笑了笑,道:“没事,这些事情原本就不该是你这小丫头应该担心的,再怎么样舅舅在上面给你撑着呢。” 此刻,许初见又怎能不担心呢,毕竟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亲人,可以说是她仅剩下的亲人。 “为什么调查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这都多少天了。”她相信这次的事情绝对不是外公的责任,天气越来越冷,在这么拖下去,外公的身体哪受的住。 “找人打听过上面的消息,只是说上面这段时间大小动作不断,这些案子根本顾不上,司法程序都得走好久。里面已经尽量去打点了,现在我们真的算是什么也做不了。” 许初见却是望着那张名片出了神,直到许则扬说完话,她才反应过来。 每天都沉浸在这样的氛围内,每个人的心情都会变的烦闷烦躁。 她见舅舅脸上的白头发又多了许多,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道过晚安后,许初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手里紧捏着黑色名片,拿起手机,她试着拨打了上面这个号码。 电话虽是打通了,却迟迟没有人接听,许初见屏住呼吸在心里数着点数。 一次未接通。 她抬头看了一下时间,九点不到,排除了睡着的可能性。 下意识地,她继续拨打着这个号码。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依旧没有人接。 一而再再而三,许初见打了第三次。 原本她都准备好这一次依旧没人接,却在挂电话时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声音有些冰冷,有些低沉,却恰好是她熟悉的那个声音。 “顾先生。” —— 以前外公的门禁很严,从来不允许她晚上出门,她抬眼看了下壁钟上的时间,恰好九点。 寒风凛冽,许初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敢出门。轻手轻脚的,生怕惊动了家里的其他人。 “喵——”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许初见吓了一跳,却实,人倒是没有惊动,只是惊动了一只猫。 这只猫的岁数搁人寿命里估计和外公的年纪差不多,小时候还是她把它抱回家养的,也差不多十年了。 脑海中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太快,以致于她还没有来得及抓住。 走了好远的一段路,才走到路边打到车子。 她直接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位于最繁华市区的五星级酒店,她站在顶楼的豪华套间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按下了门铃。 刚才的电话里,男人只说了一句话:“想要说什么,来面对面说。” 顾靳原开门,不动声色地望向许初见。 穿着厚厚的大衣,整张脸似是都包裹在了粗针围巾之下,只能看到那双明亮的水眸此时定定地看着他,只是那眼下带着一圈淡淡的青黑,想也知道她最近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 “进来。” 顾靳原让开身子,示意她进去。她虽有犹豫,却还是立马走了进去。 在她进门的时候,她听到了房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房间内开着空调的原因,室内的温度有些高。许初见脱下了围巾,终于舍得将整张脸露出来了。 顾靳原淡淡地瞅了一眼,似乎是瘦了,本就尖细的下巴此刻更像是没肉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身上仅穿着一件深色毛衣,居家休闲。 神情之间带着些淡淡的慵懒,“还真听话啊,说来就来了。” 许初见有些受不了他这样太过直接的打量,这男人的眸子太有侵略性,像是一团火一般能将人洞穿。 同时又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确实是的,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顾先生,欢迎您来金陵。” 许初见不知道什么样的开场白才能适合现在这样的场景,于是下意识地说了句最老套的。她依旧记得那天早上,她还曾笑着对他说有时间请他来这座城市好好玩玩。 没想到人家这是不请自来了。 “想尽地主之谊?”顾靳原垂下眼睑轻笑了一下,又出其不意地站起身来,慢慢向她靠近。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连脑子都没有了,但凡长点记性的话,又怎么会大晚上地随叫随到,而且还是出入酒店这种暧昧的场所。 顾靳原微勾着唇角看着她,在等着她的回答。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又像是狼又像是狐狸,可能是偏狐狸多一点,优雅神秘,给人一种猜不透的感觉。 与他斗智斗勇,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许初见只得顺着他的话语往下接。 “是啊,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带你转遍整个城。” 男人勾了勾唇角,淡淡笑开道:“我记得不久前,你避我如豺狼蛇蝎。” 这会儿又求于他了,连语气都变了不一样。 换句话说,求人的时候态度就是不一样。 虽然这句话听得刺耳,许初见却不能不忍着。 她的两手垂在身侧,甚至怎么放都觉得不自在。 抬起头,对上男人的视线,许初见豁出去般道:“顾先生,我知道你在看地皮,能不能考虑一下……” 说到后面,她有些说不下去了,似是在寻找什么形容词来形容。 在他肆无忌惮的眸光下,她的脸上有些发烫。其实他们两什么关系都算不上,这会儿有求于人的时候才摆出这样的姿态,她自己都觉得她的行为很羞愧。 顾靳原看着她心里挣扎的样子,挑了挑眉,“那块倒塌的大楼?” “是。”许初见小声地说着,如果他答应,那于许家而言,便是一线生机,至少不用守着这一块废墟而债台高筑。 顾靳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死过人的地方,嫌晦气。地段好的地方比比皆是,我为什么非得看上那地儿呢?” 撇开显赫的红色贵族不说,顾靳原也是个成功的商人,这点是无可厚非的。与虎谋皮,她当然说不过他。 许初见沉下眸子,听他这语气怕是依旧没有希望。如果可能的话,白天的时候舅舅和他应该就已经说好了。 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改变了主意。 她艰涩的点了点头,虽然预料到了,却还是不免有些失落,灯光下脸色苍白了几分。 “顾先生,打扰您了。” 说完后,许初见的脚步开始动了,向着门口的方向,只想快快离开有这个男人的地方。 就当她走到门口,即将转动门把的时候,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缓缓而来:“也不是不可能。” “嗯?”许初见捕捉到了关键词,立即转过身来看着仅隔着几步距离的男人,清亮的水眸里面像是瞬间燃起的火花,耀目生辉。 看着她眸子里闪过的光芒,顾靳原却只微勾了勾唇,深邃的眸色淡淡睨着她,矜贵冷漠。 这才是顾家三少应有的高高在上。 过了一会儿,他忽而开口:“我是商人,必有所图。” 许初见一听,心里不由得一慌,这言外之音便是要附加条件。 “那,顾先生想要什么?” 许初见小心翼翼地问着,这个男人的心情阴晴不定,这一刻做的决定,很难保证他下一秒是否还坐实。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连这点机会都不给了。 相比与她的小心翼翼,男人的目光却是这样地放肆大胆,深邃的眸色里染上了些不知名的情愫。 语气半是戏谑,半是玩笑,“如果说,我要的是你?” 这一句话,使得她惊愕地抬起头,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口,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 这不是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赫然听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那时候,她是沈绍廷的女朋友,自然有了拒绝的理由。现在,她也依旧不敢招惹这个男人。 这些出身权贵世家的子弟,永远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怎样的。 顾靳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用这么惊讶,你知道的,我对你一直有图谋。” “顾先生,我没什么好的。”她将视线撇向一边,而避开他慵懒而灼热的眼眸。 对,是没什么好。 “不用急着回答,调查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你大可以等着。等着看看会不会还有人愿意接手这盘烂棋。” 说话间,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些独有的倨傲,毫不谦逊。 她下意识地沉默,这一无声的动作,又在无形之中惹恼了眼前的男人。 顾靳原面上一片平静,只有那眸中的温度渐渐凉了下来。 这个女人还是不要他,即使是在沈绍廷抛弃她之后,她还是不要他。此时,胸臆间仿佛是有一团烈焰在叫嚣着让人觉得烦闷无比。 就像是那一根羽毛,不断地在撩拨着心弦,却始终得而不到。 “顾先……” “滚!” 她正欲开口说着什么,却蓦地被他一声冷叱止住。 深邃的眸中温度骤降,寒凉入冰。 许初见下意识地转身,似是被他这样的暴戾吓到了,水眸里沾上了些雾气,嘴唇动了几下却怎么也没发出声音。 这个男人的脾气果然阴晴不定! 她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许初见觉得自己今天是疯了才会想要来试一试,毕竟她曾觉得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许初见没有忽略前台看她的眼神,满满的都是鄙夷之色,就像是看那种女人…… 这座城市虽然比不上帝都的繁华,却也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 路灯昏黄的灯光,映衬着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不免有些萧索的味道。 据说那个曾经在这座城叱咤风云的男子,因为自己的妻子喜欢法国梧桐,便将整座城载满了法国梧桐。 究竟是不是真的谁也无从考究,只是人们愿意相信这样的浪漫,强大的温柔。 现在室外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却依旧觉得比不上顾靳原眸中的凉意。 广场上的地灯上,此刻有流浪猫可怜兮兮的蹲在上面,小小的一团身影蜷缩着。 因为冷,在黑夜里就会更加地向往光源与温暖。可这光源若是太过炽热,也是会被灼伤的。 骤冷的温度让她不得不抓紧回家的步伐,这个点怕是也很少有人在马路上晃荡了。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 如果说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后悔没有选择顾靳原的提议。 上面好不容易松了口风,可以办理取保候审。 接外公回家的那一天,许初见的眼泪几乎就没干过。 调查部门不知为何一直在拖着结果,别人可以等得起,可身体不好的老人又怎么能等得起呢? 债台高筑的许氏,在濒临绝望的边缘。 随后外公的急性中风,如同噩耗一般让她手足冰凉不知所措。 轰然倒下老人,像是失去了支撑的信念一般。 医院,手术室外。 四壁雪白的地方要么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要么则是给人一种死寂。 头顶白炽灯的灯光打在灰白的墙壁上,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死灰一般的颜色,让人心慌的很。 许初见站在外面,看着那个手术中的灯依旧亮着,她顿时觉得手足冰冷,心里又惊又怕。 “放心吧,老爷子会挺过去的。那一年你妈妈出事的时候,老爷子差点不行了,不过好歹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许初见握紧了舅妈的手,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道多久过后,那盏红色的灯才熄灭。 许初见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一夜,即使是累到不行,她也不想回去休息,生怕这中间有什么差错。 早上的时候,许则扬见她的眸子里满是血丝,也是心疼不已,“听话,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和你舅妈看着。” 许初见摇了摇头,固执地不想离开。 祸从不单行,原本同意和解赔偿的事故家属此刻却有意件事情闹大,本来并不富裕的人家此刻却不惜重金聘请律师团队,一幅势必要人把牢底坐穿的样子。 事故一但牵扯到了人命便是很棘手的问题,大楼坍塌的那时候,发生意外的那两人恰好正在做最后收尾工作,于是发生了一场悲剧。 百万的事故赔偿金已经是他们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了,再多的话应该也拿不出。 许初见明显的感觉到这两天舅舅的状态也是明显的力不从心。 官司,纠纷,赔偿,还有来来回回的调查。 好好的一个家,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让人觉得渐渐有种崩溃的感觉。 在外公清醒的那一天,虽然眸子依旧浑浊,甚至暂时还认不出人,但她已经觉得是再幸运不过的了。 那天她才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她睡醒的时候,俨然已是下午了。 许初见躺在床上,此刻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着呆。 一闭上眼,却是外公的苍老的容颜,舅舅两鬓的白发,以及这几天来的一幕一幕。 最后一个在脑海里出现的,竟然是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她脑海里成了挥之不去的画面……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洗漱好起床准备继续去医院。 好久没有使用的那个电话卡,她也将其重新塞进了手机里,开机的时候仍然是很多条电话记录。 有认识的又不认识的,而现在的她却是一个人都不想回复。 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蓦地,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归属地显示的是北京,她却不认识这个号码。 她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漠生疏的女声,许初见一下子僵直了后背,她记得这个声音,是沈绍廷的母亲。 “许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在绍廷面前乱说什么,要是乱说的话,后果你自行掂量。” 70.068男人和女人的交易 等她睡醒的时候,俨然已是下午了。 许初见躺在床上,此刻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着呆。 一闭上眼,却是外公的苍老的容颜,舅舅两鬓的白发,以及这几天来的一幕一幕。 最后一个在脑海里出现的,竟然是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她脑海里成了挥之不去的画面…鼷…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洗漱好起床准备继续去医院。 好久没有使用的那个电话卡,她也将其重新塞进了手机里,开机的时候仍然是很多条电话记录。 有认识的又不认识的,而现在的她却是一个人都不想回复。 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蓦地,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归属地显示的是北京,她却不认识这个号码。 她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漠生疏的女声,许初见一下子僵直了后背,她记得这个声音,是沈绍廷的母亲。 “许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在绍廷面前乱说什么,要是乱说的话,后果你自行掂量。” 许初见一句话没说便挂断了电话,她不知道现在和她说这些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明她都已经没有在她们的视线里怎么出现了,怎么这个时候又来打她的电话。 他都已经订婚了,她还能在他面前瞎说什么? 只是联想到最近的事情,就像是把她的力气一点一点抽尽,让她明白到权大压人是种什么样的体会。 像他们那样人脉遍布的家庭,用了心想要对付别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一个小小的细枝末节稍稍一卡,就足以对付像她这样的人了。 怪不得不管舅舅走了多少关系,得到的解释都是千篇一律的打官腔。 现实往往就是这个样,有些人解决事情只需要一句话,而有些人却是费劲奔波却也是什么都得不到。 许初见从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顿时觉得天地都是黑色的,眼前像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黑雾,密密实实的让她喘不过气。 财经频道的热门正在解说着,京都权少现身地价拍卖,最高价格地王出现。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可这位嚣张倨傲的做派,以悍马之姿强势入驻,已经引得各路人翘首以观。京都来的人果真财大气粗。 “喵——” 一声猫叫将许初见从她自己营造的氛围中拉了出来,她睁开眼睛,房门没关,家里的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 许初见将它抱到了床上,轻轻地顺着毛,花猫眯着眼睛像是舒服极了,爬到了她腿上换了个舒服的位置便再也不挪。 平日里外公喜欢钓鱼,钓到的经常有都是小鱼,最终也都进了它的肚子。 如今家里冷清成这个样子,怕是连个畜生都觉得不适应了。 许初见换了件衣服,坐在梳妆镜前好好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拍了拍脸颊努力的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再次拨通那个电话的时候,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以这样的姿态来求一个人,而且是那个人。 隔着电话,她没办法看到男人的表情,却是想也能想得出此刻他脸上必定是嘲弄万分,甚至是带着不屑的。 许初见出了门,在离自己家别墅很长一段距离的大路上,她看到了一辆京A牌照的车子。 还是那一位年轻的司机,沉默寡言,一丝一毫多余的神情都没有露出来。 她也没有问要去什么地方,年轻的司机也没有跟她说什么话。 车子稳稳地发动,她垂着眸子,心中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似乎事情一直在原地打转,从初遇开始,她便好似从来没绕开过这个人,给她一种在他的圈子里画地为牢的感觉。 明明是很长的一段距离,许初见却怎么觉得好似一眨眼就过了一样,。 御景印象是这一带有名的富人区,风景秀丽,风格奢华。能住进来的人,不仅富,还得贵。 她并没有心情欣赏,下了这便直奔司机所说的这栋别墅。 指纹锁的门禁是敞开着的,许初见脚下的步伐顿了一下,突然转身先看一眼头顶上湛蓝的天空。 午后的阳光微暖,云淡风轻。 许初见收回视线,转过身,推门而入。 偌大的客厅内,隐隐有钢琴声传出,也不算琴声,只能算是连不成曲的一个一个音调。 靠近阳台的位置是一架白色钢琴,男人背对着她,修长的十指流畅地游走在黑白琴键上,这会儿却是一首连贯且悦耳的曲子。 他身后是明媚得阳光,也可说他是光圈中心最耀眼的那一点,侧过头来看她的那一瞬间,深邃的五官被光线勾勒的像雕刻一般,鬼斧神工。 许初见不免觉得有些晃眼,说实话这个男人拥有迷.惑人的魅力,她慢慢走上前去,手心握成拳,来到男人身后。 “会吗?”顾靳原抬眸看到她,凤眼里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不浅不淡。 就像他明明知道她的意图是什么,却偏偏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仿佛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会一点点。” 许初见从小学开始便接触了这个东西,外公总说女孩就是要像个公主一样的养着,而对自己的孙子却没有这么宠。 “弹给我听听。”顾靳原斜靠着钢琴,眸子里染上一丝玩味。 许初见闻言,却是在搞不懂这个少爷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依着他的话来。 “随便吧。”男人再度开口,没见到他有动作,便自顾自的坐在钢琴左侧。右边的位置显然还是空给她的。 许初见坐了下来,当她靠近身边的男人的时候,那股子好闻的柠檬香渐渐蔓延开来,是一种很清新的味道。 她想了想,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钢琴上翻飞,一个个音符从她指间跃然而出,连城一串动人悦耳的声音。 那是一首致爱丽丝,最简单,却表达着甜蜜的爱情。像是情人之间的秘密私语,又像是诉说着爱情的浓烈。 一曲终了,男人仔细打量着这一双纤纤十指。 他握住她的手,指间在她掌心轻轻划过,比划了一下。这手还真小,感觉还不及他的一半,似乎只要握紧就能将这只手整个包住。 “不是说钢琴要手指手指长的人才能学么,你这手小成了这样,小时候怕是没被老师骂吧?” 顾靳原眸子里盛着一股浓郁的黑,渐渐变得讳莫如深。 她对上这视线,渐渐开始招架不住。 男人掌心的干燥温热透过皮肤传来,她有些不习惯的想要收回手,却在触及他眸中深色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生怕他会因为她这一个动作而动怒。 “所以啊这只能当成兴趣来玩玩,学了没有多久就没学了。” 顾靳原静静地听着她在讲话,眸光落在琴键上的某处,似是在发着什么呆。 良久,顾靳原起身,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许初见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开口的时候,发现却还是那般的不自然。 “顾先生,我现在答应你还来得及么?” 一双清澈的水眸此事定定地望着他,有一些楚楚可怜,更多的却是一些倔强。 对于她的话,他好似置若未闻。 起身缓缓走向客厅的酒柜,在与她擦肩而过之时,初见听到了一声略带嘲讽的轻笑。 顾靳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的晃动里面深色的液体,却只是拿起来沾了沾唇,浅尝辄止。 “我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要的不仅仅是一夜的男欢女爱。”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说出来的话很是直白直接。 眼神是人最容易泄露真实情绪的部位,许初见直视着他的眸子。 但见那深邃的眸中渐渐生出一种征服欲以及占有欲,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目的性。 他说,他要的不是一夜的男欢.女爱…… 许初见有些愣神,手指绞着衣服的边角料。 她的犹豫和挣扎都说明了她对他的抗拒,顾靳原的眸色渐深。 “我没有什么太大的耐心。”顾靳原说完这话,语气已然带上了些不耐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两人之间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温和假象,在这时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 顾靳原嘴角的冷意渐浓,看着她仍是没有反应,他的面上越发的平静。 许初见抬眸之时,不小心瞥见了桌上的一封拟好的收购合同文件。 她有些急切地翻开,白纸黑字,正是对许氏哪块地的规划,以及收购合同。 最后一页甚至已经签上了顾靳原的名字,只要许氏代表人在乙方空白处签字,那这份文件便是正式具有了法律效力。 可以说是许氏最后一线的希望。 啪的一下,那叠文件自她手中抽出,落在男人的大手里。 “想要吗?” 修长的手指握着文件的一角,另外一只手上赫然出现一只精致的火机。 火舌渐渐跳跃,仿佛下一秒便会将这些文件全部吞噬掉。 许初见下意识地抢夺,下巴蓦地被他节骨分明的手禁锢住。 “顾先生,我知道现在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才能让许氏起死回生,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答应我什么呢?” “我……”许初见愣住,那个词她真的难以启齿。 情/妇吗? “顾先生,你有身份有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呢。” 许初见的语气明明很婉转,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极其的低微。可是传到了顾靳原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她在嫌弃他! 顾靳原手下用力,她吃痛拧着眉,被迫直视他的视线。 他声音冷淡下来,与刚刚优雅且风致翩翩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凤眸微微眯起,鹰隼一般攫取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的变化,霸道而强势。 顾靳原的骄傲在这时候感觉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他真想剖开这女人的心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这样冥顽不化。或者说是眼瞎! 良久,他醇厚的嗓音沾上了三分冷冽,七分危险。 “你以为是谁拍了那样的照片故意去羞辱你?你以为是谁不让你参加翻译室考试?你以为那些闹事的遇难家属若是没有人在后面撑腰,会有这么大的底气?还是说你外公的事情也只是办案人物的疏忽?” 这四个问句劈头盖脸直直地向她砸了过来。 这每件事情,她自己都知道是有人在故意算计她。从爱情到前途,再接着是她的亲人。 这一桩桩事情联合在一起,恰如一张密密沉沉的黑色大网,将她困得牢不可脱。 这会儿,许初见眼前一片空白,感觉凉意从脚底一阵阵地窜上来,可她发现满目疮痍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痛,只能双手紧紧握着,控制这自己的情绪。 “是沈夫人?”许初见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可忽略的颤抖,问出她心里的疑惑。 顾靳原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一早就知道了这照片的来龙去脉,当他知道的时候,也是惊讶的。这么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用来对付这样一个没什么心机的许初见。 “她不喜欢我,我可以理解,可我已经和绍廷分手了,为什么她还要来搅和我家里的事情。难道有权有势就能这样为所欲为?如果是因为单纯的不喜欢我,对我的家人这么做公平吗?” 她垂了垂眸子,继而直勾勾的望着他,近乎一字一顿:“顾先生,你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同样的仗势欺人。 许初见的眸子又红了起来,声音哽咽着。 他的手指仍然禁锢着她的下巴,以致于她颊边的那一滴泪水,直直地落在他的手指上。 顾靳原松开她,眸子里染上了温雅的笑意,继而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与刚才暴戾情绪判若两人。 听着她的质问,他倨傲地笑出了声,可是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丝笑意。 顾靳原低下头,亲昵的凑近她的耳边。薄唇轻启,用满是诱惑的语调,在她耳边轻声言语。 “你也觉得不公平吧,那我们做个公平交易。许氏,我救。你外公的事,那也不算事情。” 说话间,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边,很痒。 许初见僵直着身子,水眸里满是不敢置信。 “什么公平交易?” 顾靳原轻笑起来,左边脸颊的酒窝越发的明显,“傻丫头,你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交易还能是什么?” “好。” 良久,她抬起眸子,缓缓而坚定地说着。 那一个好字,似是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有些颓然地跌坐在钢琴前的椅子上。 顾靳原的有力的双臂撑在钢琴架子的两侧,形成一个包围之势,将她困在自己的圈子中。 只需要低头一瞥,就能看见她卷翘的睫毛,如同振翅欲飞的蝶。 蓦地,略显薄凉的唇欺上那绯色的樱唇,同时伸手紧扣住她的后脑勺,更加方便他的索取。 霸道的唇肆无忌惮地攫取她的美好,强势而缱绻。 许初见瞪大了眼睛,眸子里面氤氲着水汽,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气息。 和上次的那次强吻不一样,那一次它可以理直气壮的给他一巴掌,这一次却只能任由他夺取。 辗转反侧间,顾靳原轻声道:“闭眼。” 可是这女人好像没有听到一半,带着雾气的眸子依旧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 顾靳原眸色一暗,随即大半个身子压.下,靠着身后的白色钢琴,是更深一步的掠夺。 他的吻霸道强势,许初见渐渐有些喘不过气,于是双手抵在他胸前,开始渐渐挣扎起来,试图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下一秒她不安分的一双手便被他的大手禁锢住,唇上传来滚烫的温度,呼吸渐渐不稳…… 良久,他才放过她,狭长的凤眸玩味地望着她,看这此刻被蹂躏得泛着嫣红的唇瓣。 似乎是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顾靳原轻声嘲讽:“沈绍廷没教过你怎么接吻么?” 沈绍廷这三个字,注定要成为她心口上一道溃烂的伤口,她只能隐忍着将他藏在最深的角落。不能让人窥见的到,也麻痹自己不要在心存念想。 许初见刻意的避开了这个话题,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眸色有些暗淡道:“顾先生,天色晚了。” “这么迫不及待?” 顾靳原看着依旧明亮的天色,笑的轻佻而邪气。 言罢,变迈开脚步往楼上走去。 许初见什么都没说,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 卧室的大床依旧是黑色,这个男人似乎偏爱黑色。 这般深沉的颜色,如他的人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去洗澡。”他下达命令。 许初见知道该来的总是逃不过,兜兜转转,纠缠至今还是免不了这一次。 洗完澡,她在浴室里又挨了半个小时。 洗手间内到处是水雾,镜子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甚至在想,顾靳原都放过了她这么多次,这次会不会也同先前那般,及时抽身。 许初见心底生出自嘲,连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顾靳原在外面,没有一丝一毫催促的意思,俨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这个房子只是顾靳原暂时居住的地方,当然不可能会有女式睡衣。 许初见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他宽大的睡衣,纤细瘦弱的身体根本撑不起这么大的睡衣。 深色的睡衣更是将她的肤色衬得白皙如瓷,头发还湿着。 男人身上穿着同样的睡衣,头发与之前相比短了很多,显得很干脆利落。 “顾先生,我好了。” 见她的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再配上这幅乖巧的样子,顾靳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他从卫生间内拿出了吹风机,随意地在床上坐下。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她示意道:“过来。” 许初见弄不清楚他想要做什么,依言走上前去,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随即,她的身子被他按下,平躺在他腿上。 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原来只是为了给她吹头发。 许初见时在捉摸不清这个男人的心情到底怎么样,这样一幅亲密无比的画面,怎么看都像是缠绵缱绻的恋人才能做出的事情,而他们…… 她的头发很长,很不好吹干,顾靳原却也不嫌麻烦,一点一点吹着。 就像之前给自家的小猫洗完澡,他也是亲自给吹干。 两个人用的是同样的洗发水,同样的沐浴露,此刻身上的味道也都是一样的。 许初见手心里早已汗湿,面对他的动作,手足无措。 良久过后,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可知,为何到现在沈家仍然针对着你?” 顾靳原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闻言,许初见刚想起身,却又被他按住。 “为何?”她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只是这原因知道和不知道不还是一样的么,结果早就在那里了,再来纠结起因,又有什么意思呢。 顾靳原的手指把玩着她的头发,略带戏谑地说:“因为沈绍廷取消了订婚。那天你走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出现。” 没有订婚! 许初见蓦地一惊,怪不得她会接到沈夫人打来的电话。 那些警告的话语,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她漠视掉心中那一些丝丝的疼,直视着顾靳原的眼睛问道:“你现在告诉我,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 男人的声音浅淡,“没什么特殊的用意。” 凉从心底起,在她决定要在他的羽翼中的时候,突然告诉她沈绍廷没有订婚,让她生出一种错觉沈绍廷还是喜欢她的。 “难道这个时候我说不愿意,会有用?” “当然没用。” 对她,从来都是蓄谋已久,从来没有真正的放下过。 蓦地,她觉得身体一凉,感觉到唯一的一丝遮掩被除去。 她紧咬着唇,生怕自己疼的喊出来。 可眼角的泪水却是不受控制地源源不断的溢出来,落在黑色的床单上,渐渐隐没。 他眸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男人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视线紧紧盯着眼前这张清丽的脸庞,伸手将她脸上的发丝抚到耳后,耐心的替她擦去眼角滑落的泪水。 “哭什么。”男人的声音沙哑的不行,极力忍耐着。 但是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温柔,流水一般落在她的脸上,慢慢摩挲着她的唇形,深深浅浅的吻。 最后她实在是挨不住,仿佛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尽了一样,眼前的唯一一丝光亮也渐渐地消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昏暗中,顾靳原的深邃的眸子异常的温情柔和,抱着怀中的女人,有种或缺了的东西重新回归。 许初见终于是他的了。 —— 这一觉,许初见睡了很久很久,因为遮光帘被拉的严严实实,以致于她没有被外面明媚热烈的阳光打扰到。 直到她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日夜不分的错觉。 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入眼的装饰不是她所熟悉的自己的房间,许初见的神色呆滞了好一会儿。 房内早就没有了人,而周围却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他的房间,他的床,他的衣服,甚至连她身上都沾着他的味道,无可避免。 许初见动了一下,想起身,可身体上传来得疼痛好似在撕扯着她的神经一样,缓了好久好久,她才渐渐起身下床。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许初见不由得觉得难堪。 星星点点的痕迹像烙印一般遍布全身,提醒着她这不是一场噩梦,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在穿戴整齐之后,许初见下了楼。 顾靳原似乎不喜欢家里人太多,偌大的别墅总是冷冷清清的。 在经过书房的时候,许初见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 门没有关上,她听到了从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她舅舅! 顾靳原果然说到做到,连办事效率都这么高。 许初见下意识地躲开,生怕这书房的门被人猝不及防地推开。 等顾靳原结束了手头事情的时候,他第一时间进了卧室。 事后他也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无节制,就算是在谈公事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想着她。 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像是被收拾过了一般,与昨晚上的凌乱不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却是一室冷清,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男人沉沉的黑眸蕴藏着微不可查的怒气。 好得很,这就跑了。 * 许初见在熟悉的街头乱晃着,没有什么目的性。 随后,她走进一家药店。 “事前,事后?” “事后。” “24小时,72小时?” “24小时。” 尴尬的让她有些难堪,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让她觉得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被当众揭露了出来。 她就着纯净水吞下了药片,空腹在加上喝这样的凉水,胃里一阵难受。 随即,她找了不起眼角落的垃圾桶,将手中的药盒以及矿泉水瓶快速扔了进去。 像是在扔掉什么脏东西一般。 她坐在街边咖啡馆露天的椅子上面,头顶温热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 眯起眼睛去看向天上的抬眼,刺眼,却又温暖。 仅隔着一条马路,司机询问着身后的男人。 “顾先生,要去请许小姐吗?” 却是良久没有听到回答。 久到司机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人淡淡的说了句:“走吧。” 越是平静,便越是预示着山雨欲来。 来日方长,他并不着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这座城市的生活节奏比帝都慢了很多很多,南方的山水也异常的养人。 顾靳原望着一处出神,思绪渐渐飘到了很久以前。 至于是多久,他怕也是不知道了。 —— 许初见回到家中已经是中午的事情了,舅妈心情颇好地做了一桌子的菜,眉眼间是许久不见的松快。 看来那一丝转机,还是让她抓住了。 舅妈看到她回来,忍不住数落了一通,“你这孩子,昨天晚上去哪了,怎么打电话也不回呢?” 许初见笑了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以往在家里她一直是很乖巧的,就没让她们操过什么心,对她说的话自然不会起疑心的。 许初见看着在厨房内忙碌的舅妈,她笑着问:“今天是有什么好事情了吗?” “老话说的好,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家这个关口可能是要过去了!” 她看着舅妈脸上浮现的笑容,便知道有些东西还是值得的。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几乎滴水未进,现在早就是饥肠辘辘了,胃里不是很舒服。 “舅妈,我饿了。”许初见的语气中有些撒娇。 “快去洗洗手,准备准备吃饭了。”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样,非逼着人低头妥协。 时间一晃而过就是三天,这三天来,许初见几乎就是家里医院两点一线。 顾靳原在这三天之内也没有联系过她,如果不是从舅舅的言语中明显透露出轻松,能够感觉到事态在像好的情况下发展,她几乎就该觉得三天前像是做了场梦一般。 许则扬也不止一次两次的催她回去,可她只要一天看不到调查结果落实出来,心里便不会安定。 那天晚饭后,许则扬揉了揉眉心,“没什么事情,你要不还是回学校吧?” 算算在家里待着的日子也已经很长了,连宋楠都不止一次来催她。 “我得等外公出院了再走。” 许则扬有些感慨,“你爸那边,你不要回去一趟?” 许初见摇了摇头,满脸写着拒绝。 “算了,不去就不去了吧,等着调查结果下来,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许则扬突然问她:“初见,你上次带回家的那个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 那是一次假期的时候,沈绍廷偷偷地跟着她来了她家这边,给了她一个好大的惊喜。 “舅舅,我们没什么关系,你还打听人家做什么?” 这个时候,她很不想听到和沈绍廷有关的事情。原以为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可现在才发现像他们这样的名门世家,又有几个能光靠着爱情就能天长地久的。 之前的许初见不明白,也不能说是不明白,而是她太过于相信他,而忽略了很多的其他事情。 “行行,没关系舅舅就不问了。”许则扬放了放心,随意地说道。脑海中回忆着那个年轻人的长相,时间有点长,已然记得不是很清楚。 “对了,明天咱们家要请个客人,真是个贵人。” 新闻上面都在说着,京都上来的贵人果然是大手大脚,背景强大身份也是个谜。多少家地产商想要攀附其,最后的选择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许初见闻言,握着杯子的手不着痕迹地颤抖了一下。 却仍是温和的笑了笑,表情没有一丝不妥之处。 明天…… 71.069好歹也是你第一个男人,这么绝情? 许初见整个白天都待在医院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令人心慌。 外公的神志已然比前段时间清醒,今天都可以勉强跟她说话了。 这段时间以来在经历了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之后,许初见觉得其实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 等她回家的时候,天色已晚鼷。 许初见特意没走正门,而是从别墅的后门进入。 她知道,现在楼下的正厅里有贵客。 身上沾满了消毒水的味道,许初见直接进了浴室洗了个澡。 将自沉浸在温热而水中,仿佛能洗去这么多天以来的疲惫。 三天了,那些星星点点的痕迹仍旧没有消散,可见那晚上男人是发了狠的。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睛,讳莫如深。 许初见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漫上心头,难道就要一直这么下去? 磨蹭了好一会热,她才从浴室里出来。 正当她往身上套毛衣的时候,抬头的时候,蓦地从全身镜里面看到了那个令她避之不及的人…… 许初见迅速拉好衣服,转身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她房间内的男人,忍不住绷紧身体。她不知道顾靳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 那岂不是她换衣服的过程他全程观摩了? 她怔楞地开口:“顾先生……”说话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随即许初见又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矫情了,他们两之间发生的事情还少么? 顾靳原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带着惊慌与戒备的眸子,他觉得顿时气血上涌,又是这幅避他如毒蛇猛兽的样子! 眸色深邃,他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步靠近。 许初见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里泛起的凉意,像是在打量猎物一般,她有些害怕地往后退缩,直到身子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可能是男人周身的气场太强大,她觉得室内的温度突然冷了下来,冷得她全身哆嗦。对上男人极具掠夺感的视线,那一夜的事情就像烙印一样印在她心里,她想忘记都忘不了。 一场痛苦及恐惧的回忆…… 男人长臂一展,轻而易举的将她困住,表情带了些讥诮。 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她轻颤的眼睫,以及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 顾靳原低头,视线从她脸上划过,嗓音低醇柔和:“你跑什么?” 一语双关,他指的不仅仅是现在步步退缩的她,更是那天过后的不告而别。 许初见最怕的就是他这幅不动声色地样子,好像什么都已经胜券在握,看着猎物费劲挣扎,最后却仍是一步步落入他的手中。 她想可能是这些权贵之人就喜欢做这些事情,将别人的走投无路当成一种笑话来看,最后又以很高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可这是在她房间里,登堂入室的明明是他!怎么这人还用这么一副理直气壮地语气来质问她? 许初见稍微有了些底气,“这是我房间,我往哪跑?” 顾靳原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绯色,指腹忍不住流连在那粉色的樱唇之上,有种冲动想要一亲芳泽。 他收回手,眸色深深地锁在她脸上,略带戏谑地说:“好歹也是你第一个男人,这么绝情用完就跑?” 当顾靳原知道她是第一次的时候,毕竟那生涩的反应瞒不了人。看着她姣好的容颜上爬满痛苦不堪的神色,他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却是巨大的喜悦,沈绍廷居然没有要过她。 闻言,许初见憋红着一张脸,一时间觉得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瞪着一双水眸,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他。这人说话怎么能这么口无遮拦! 从他嘴里说出这般露骨的话,许初见觉得有些难堪,仿佛是一定要将他们两的关系强调出来。 让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是怎样去求的他,而非强迫。 被他审视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好久,许初见才低低地说:“我没有。” 如果是以往,她也可能会剑拔弩张地与他口舌相争。而现在,她必须依附着这个男人。 顾靳原看着她眼中瞬间黯淡的神色,突然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颇有些索然无味。 他慢慢起身,“抱歉,我走错了房间。” 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房门被轻轻带上,仿佛那个人不曾来过。 反正这个男人的喜怒无常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顾靳原心情好的时候,那双凤眸的眼尾也会轻轻上挑,左边脸颊也会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而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这般不动声色。 等她下楼的时候,却发现顾靳原仍然没有离开。 许则扬正在与他说着什么,这会儿看到了许初见,语气松快地把她叫了过来。 “初见,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原城的顾先生。这次可多亏了顾先生相助,许氏才得以一线生机啊。” 许则扬是由衷的感激这个人,虽然一直没想通为什么最后他选择了这块地,但是这样从天而降的机会,谁会不高兴呢? 顾靳原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在催促下,走到他面前。看得出来,有些拘谨。 他坐在,她站着,两人却好似谁也不认识谁。 “顾先生,你好。” 她脸上扬起的笑容,静谧温婉,而那双明如秋水的眸子一如初见时那般,流转着波光潋滟的婉转。不管是出于真心或是假意,顾靳原都很受用。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语气浅淡,透着一种礼貌的疏离:“你好。” 许则扬介绍道:“我家这个丫头也是在北京念书的,这几天我一直催着她回去呢。” 顾靳原挑眉,浅笑道:“那正巧,我也马上回去了,不介意的话可以顺道儿一起。” “不用麻烦顾先生了。”许初见按耐住心中的情绪,立马出声阻止。 男人脸上有着笑意,却始终未达眼底。 又是这般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 顾靳原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眸光如同浮光掠影,一触及便消散如烟。 却看得许初见心里一惊,很快将视线撇向了别处。 而他们两之间的暗波汹涌,外人却是一点看不出来。 随后坐了没多久,顾靳原就离开了。 从许则扬恭敬的态度中便能看出来,顾靳原的态度在这件事情上面的重要性。 —— 杨续曾笑着说,没想到顾三少也会踢到铁板。当时他也就一笑置之,当成一句笑言,听罢就过去了。 现在顾靳原觉得,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岂止是铁板? 那个时候她一心一意扑在沈绍廷身上,别人在她眼里仿佛什么都不是。 对她好,她不领情。非得让他用点手段,才知晓回来求他,简直不识抬举,油盐不进! 对着他好像她永远都是一幅避之不及的样子,唯独记得那个午后,她挽着沈绍廷的手,巧笑若兮,那双水眸里面满是柔情蜜意。 骄傲如他,也曾在那个雪夜,极尽温柔地向她伸出手。可他的骄傲却仍旧被她漠视,即使沈绍廷不要她,她也不愿跟他在一起,那种毫不掩饰的拒绝。 司机上前为顾靳原开门,“顾先生,回御景印象?” 男人的眸色沉沉的,好半晌才冷声道:“等等。” —— 许初见回到自己的房间,墙上的时钟显示临近八点。 口袋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是那个曾经被她设进了黑名单的号码。 而时间没有过多久,这个号码却成了禁锢她的枷锁。 只有短短两个字。 ——下来。 简单利落,却霸道强势得让人不容拒绝。 ---题外话---下来干嘛呢? 72.070小花猫,你哭得我心烦意乱 许初见到底还是不敢逆着他的意思,在看到短信的时候虽有迟疑,却还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出去了。 熟悉的车子此刻就停在路边,步子有些犹豫,放在车门把上的手似乎也没什么力气。 哪知刚坐下来,身子便被一阵大力拉扯,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禁锢在他怀中逆。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滚烫的薄唇带着强势的掠夺吻上她的唇,强势撑开她的牙关,随即霸道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鼷。 许初见几乎是被他吓着了,完全不像是在吻,而是一场啃噬。 男人大半个身子压迫着她,使得她动弹不得,修长有力的手指禁锢着她的下巴,有意无意地摩挲。灼烈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一侧,这样过分亲密的姿态让她忍不住挣扎起来。 车里还有别人! 虽然升起了黑色的隔板,但这么大的动静还能不知道在做什么吗?许初见觉得羞愧到了极点,她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禁锢。 不挣扎还好,这一挣扎,本来就隐着怒气的男人此时更是怒火中烧。 她越是反抗便越能激起男人潜在的征服欲。 狭长的凤眸慵懒地睨着近在眼前的人,牙齿上下重重一阖。 “唔……”她吃痛的发出了声音,唇齿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她奋力地推开他,却被他锢住了双手。 不知道是因为她下手没轻没重弄疼了他,还是什么原因,顾靳原感觉到了两人相贴的脸颊间传来一阵湿意,尝到了那一丝微咸却苦涩的味道。 男人渐渐松开了她,在得到松脱的这一刻,许初见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睁着一双满是满是雾气的水眸戒备地看着他。看着她脸颊边上还带着未干的泪水,顾靳原知道那微咸的味道是从何而来了。 许初见真的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在怒什么,这男人变化无常的脾气她是领教过的。 顾靳原看着她戒备的眸子,像受伤的小兽一般躲在一边,眸色微深。 她自己怕是永远都不知道,当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只会让人更想欺负。 顾靳原看了她好一会儿,想伸出手将她拉近一些。 哪知他的手只是刚动一下,就见她往角落里退得更深,这会儿眼泪落得更凶了。 本来顾靳原还满是怒意,这会儿看到她在角落里无声地抽噎,一时间听得他心烦意乱。 “别哭了。”顾靳原不耐烦地开口,本来还是想安慰两句的,没想到话一出口就变得这么硬邦邦。 闻言,角落里那人哭的更猛了。 男人的峰眉挑了挑,这还没把她怎么样呢,就哭成了这样! 他气什么,不过就是气这女人死活不把他放在眼里,拼命地想撇清关系。 由着她哭了一会儿,顾靳原实在忍不了,恶声道:“你再哭我把你丢下去!” 小花猫,你哭的我心烦意乱。 闻言,许初见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红着眼睛反驳:“你把我丢下去好了!顾靳原……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 不知怎么的,顾靳原气乐了,似乎知道了症结的所在。小丫头片子面子薄,怕人呢。 他慵懒地往后一靠,似乎还在回味着她的那一句,顾靳原。 “你别哭了,前面没人,哭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果然,许初见抽噎的声音小了一些,只是仍旧缩在角落里面不肯挪动半分。 顾靳原打开车门,绕到了前面的驾驶座。 降下那块黑色的玻璃,从后视镜里面打量着她,“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什么河边看景色的吗?我可一直惦记着呢。” 许初见一愣,那都不知道是多少时间以前的事情了。 记得那一次,她第一次在他家醒来。在那个清晨,那个时候的顾靳原看上去异常的好脾气。 她还记得她说,有机会去秦淮河边尝尝我们江南的美食。 那随口的一句话,她本来就只是客套地说说,没想到当时这个男人就当真了。 而这兑现的时间却是在现在。 明明隔了没多久的事情,这会儿想起来却好似恍若隔世。那个时候许初见可是一心一意都扑在沈绍廷身上,此刻却和这个男人纠缠不休。 许初见下意识地拒绝,还带着些瓮声瓮气,“我不想去,大晚上没什么好看的。” 又是拒绝,只是这会儿顾靳原没想着要跟她计较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不去也得去,别忘了调查组的人还一天三遍的拜访你家老爷子呢。” 所谓蛇打七寸,顾靳原就是擅长拿捏人心。 许初见果然不说话了,他云淡风轻地一句话,却是别人无法承受的代价。 —— 许初见其实是骗了他的,这风情缠绵的金陵秦淮,到了夜里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吸引着全国各地的游客。 灯火阑珊的夜晚,永远属于秦淮河,川流而至的游人,古意悠然的建筑,还有,藏在灯影暗处清寒阴碧的河水…… 江南最豪华的一座古都,许初见生于此长于此。 今夜得温度不是很冷,此时这个地方游人很多。 始建于一千多年前的东水关,是这座城的入口,背倚六百年前的明城墙。一带碧水,蜿蜒而去,秦淮犹如一叶弯曲的眉梢,石头城的无限风情,攒聚在这里。 十里秦淮,六朝金粉。 似乎是碰到了什么节日,河边灯火通明,人潮浮动。各色奇特而别致的灯笼在岸边闪烁,花灯灿烂,波光倒影。 许初见自从下了车便一直默不作声地沉着一张脸,只是右手被男人紧紧握着,就算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这会儿也只能跟着。 周边皆是青砖黛瓦的岸上人家,岸边停泊着几座画舫,铺张着复古的优美。 周围来来往往的游人脸上都带着一些肆意的轻快,夜色静谧,花灯灿烂。 这种情绪仿佛能感染人,顾靳原深邃的眉眼此刻也渐渐柔和在这点点灯光里。 他捏了捏手中柔若无骨的下手,侧过身来看着她,轻笑道:“小花猫,就知道骗我,真当我没来过这里?” 对上他轻笑的眸子,如同一潭深泓,印着点点的灯火,此刻却显得意外的温暖。 许初见不着痕迹地想抽回手,却换来男人坏意重重一捏。 见她不说话,顾靳原忽而开口:“我知道匹诺曹说谎话鼻子会变长,你说谎话倒是会变成哑巴?”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侧眸望着顾靳原,但见他眼里盛开的笑意,很暖。 几乎让人生出一种错觉,此刻这人眼中盛着足以将人溺死的温柔。 许初见不禁怀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暴戾是他,漠然是他,温柔也是他。 她下意识地别开视线,看着地上的青石板,她低声嚅嗫道:“我也没骗你,这大晚上人挤人,根本看不到什么啊。” 顾靳原的笑声低沉的响起,揉碎在夜风里,是种异样的柔和。 她被他拉着随意地走着,其实也就是随着人流游动。 许初见的视线落在河面上道道水纹上,在粼粼碎影中,像是极力拼凑水月镜花。 之前沈绍廷来的时候,他们两人也是这样手牵手走在这青石板上,和现在的场景别无两样。 只是现在身边的人换了,不再是那个温和清朗的男人。 顾靳原见她发着呆,差点直直地撞上对面的来人。几乎是一瞬间做出的本能,他侧过身将她护在怀里。 她闻见了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清淡的柠檬香,刚想说话,就听得顾靳原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想什么呢?走路不看!” 好像以前沈绍廷也这么吼过她,在她嬉笑着和他过马路的时候,他也会这样严肃地数落。 看着这丫头似乎又要哭鼻子了,顾靳原眼角跳了跳,他说什么了呀? ---题外话---谢谢送月票和荷包的亲啊~~~~~大川在此奉上大么么哒~~以后咱会尽量早点更新的~~~ 您正在阅读本章节的第 3 段,请继续往下翻页! 73.071顾先生,我疼……(6000+) 顾靳原看着她垂着眸子,脸上的表情又开始阴雨沉沉,还真是说不得了。 他不禁道:“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这座水流脉脉的江南城市,怪不得生养出来的女孩儿都像是水做的一般,尤其是他眼前这个。不仅是个胆小鬼,还是个爱哭鬼逆。 许初见被他护在怀里,听到他嘲笑的声音,渐渐拉回了思绪,同时也有些嘲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无缘无故想起了沈绍廷呢鼷。 在听到他没有订婚的那时候,许初见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她认为沈绍廷还是喜欢她的。但在那服装店里,他那样旁若无人地吻着莫清,仿佛就是想让她好好看清楚,他们之间最后一丝可能都已经没有了。 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切,或多或少的都与她自认为的爱情有关。许初见心里隐隐的明白,只要她继续与沈绍廷有什么纠葛,他家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人便不会冷眼旁观。 许初见皱了皱秀气的眉,默默地推开了顾靳原。 “刚刚眼睛里进了沙子。”这真的是再蹩脚不过的理由。 顾靳原挑了挑眉,哦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韩剧里面温柔深情的男主,一般在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往往会说我帮你吹吹这一类的话。而搁顾靳原这却变成了…… “那你自己多眨两下。”这丫头真是说谎话不带眨眼睛的,以为他傻呢。 说完后,他又强势地拖着她往前走去。 许初见的手重新被他紧紧握着,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身边的男人很高,颀长挺拔的身材在游人中很是出众。 她站在他的左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左边脸颊上隐隐的酒窝,这代表,此刻的顾靳原心情还是不错的。 可是在许初见的印象里,这个男人明明是不喜欢热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样熙熙攘攘游人如织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深邃的五官被染上了些柔和的暖意,连到他的手心都是异常的暖。 不知不觉的两人走到了一家老店前面,装饰古典的店内人异常的多,隐隐还有着桂花的香味传出来。 顾靳原突然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店,怎么生意这么好?” 许初见抬眸看了一眼,“这是秦淮八绝之一,可传了好几代人了,就是一家糕团店,名气挺大的。” 突然地,顾靳原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道:“你现在不请我吃,还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许初见就依稀记得当时的她还对着他说,以后有机会请他尝尝金陵的美食。 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也难为他还记得。 她愣了一下,随即道:“我身上没钱。” 确实是,她出来的时候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带。 “没事,我有。你就当欠我的,改天记得换回来。”顾靳原说着就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钱包,交到她手上,也完全不在意里面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许初见接过钱包,看着男人上挑的眼尾,便知道他来了兴致便不肯罢休了。 于是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红色的票子,并将钱包重新塞在他大衣口袋里面,这个下意识地动作许初见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随后转身走进了长长的队伍中。 而站在原地的男人却是愣了愣,觉得心口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但究竟是哪里奇怪,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顾靳原修长的身形在灯光下,影子被拉的长长的,他就这样看着她在长长的人群中排着队。他的视线不经意地瞥向一边,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就在旁边旁若无人地亲昵。 就听见女孩说,“好长的队啊,我们不去凑热闹了吧。”身边的男人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让她在原地等着,而自己转身进了人头攒动的店内。 顾靳原突然明白了方才心里漫上的那种特殊奇异的感觉来自哪里,刚刚许初见把钱包塞回他口袋的动作,还真像是两口子之间才能做出的事情。 男人的眸光微深,即使隔着熙熙攘攘的人潮,他的视线也依旧能轻松地找到她的所在,紧紧锁住。 冗长的等待之后,许初见捧着两个精致的盒子走了出来。 她原以为这么长时间的等待,这个男人会不耐烦,于是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了口碑最好的两样。” 一个盒子里面桂花夹心小元宵,另外一个盒子里是五色小糕,做的异常的精致。 原来刚刚闻到的那一阵桂花香,便是这个东西。 顾靳原拿起勺子,像是丝毫不在乎形象,就这样当街吃东西。 入口的感觉很糯很软,带着一股子桂花的香味,还很甜。不愧是江南才能做出来的东西,顾靳原笑了笑,赞道:“还不错。” 一直以来,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都是矜贵优雅的,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贵族的气质。 仿佛只应该出现在那种高档悠扬的西餐厅,而不是这样随意地站在街头。 毕竟他这样的身份,突然露出这样随意的一面,许初见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顾靳原吃了两个之后,忽而将勺子凑到了许初见面前,漆黑的眸子盛着一片暖意。 “你尝尝?” 可能是他的语气太过温和,也可能是他的语气太过自然。 许初见不知怎么地下意识张嘴,将勺子里的小元宵吃了下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味道,也可能是本地人吃习惯了的缘故,许初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太大的表情。 好一会儿,她在男人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促狭的光芒。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勺子是刚刚他用过的! 在学生时代,就流行着这样的话,只要是谁和谁喝了一瓶水啊,或者共用了餐具,就说是间接亲吻。 许初见心中一动,她和这个男人,何止是间接亲吻。 许初见看他已经放下了勺子,俨然是不会再动了,于是就把包装重新扣好。 “顾先生,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个尊称,但每次从许初见嘴里听出这顾先生三个字,顾靳原心中总是有些不快的。 异常的生疏。 “急什么,时间还早着呢。”顾靳原峰眉微扬,迈开步子继续往前面走去。 这次他没有再牵着她的手,可许初见却不得不跟上他的步伐。 此刻秦淮河边的人潮稍微少了一点,天上寂月高挂,银辉皎洁。即使是冬夜,因为没有风,所以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冷意。 河边画舫来去,一切,不过是秦淮人家窗前淡去的风景。 顾靳原看着停泊着的画舫,突发奇想地拉着她上去坐了一圈。 十里秦淮,千百年来发生着各种各样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也是游客来这座城市必经的一个项目。 画舫随着流水慢慢划动,耳边水声清晰,金陵的夜景尽显眼前。 许初见偷偷打量着这个男人,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不知道又哪个地方得罪他了。 没想到,他真的只是在看景色,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惬意而慵懒。 等到下船的时候,两人亦是一前一后走着。 顾靳原在前面走着,许初见亦步亦趋地跟着。 随后,两个金发的外国游客似乎是迷了路,手里拿着地图到许初见面前来问路。 两个女孩子一口纯正的美式口音,指着地图说了几句。随后又改口,以为许初见听不懂英文,便用着一口蹩脚异常的中文问着。 许初见看了看地图上的位置,是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她笑了笑,随即用流畅的英语作答。 她学的是同声传译,说出口的是平缓优雅的英式英语。这会儿,那两个游客脸上带着满是惊讶的表情。 顾靳原走了两步之后发现身后没了人,当下这脾气便有要发作的迹象。 随后,视线往远处一扫,发现她正满脸笑容和两个外国人讲着话。 灯光下,她脸上的笑容异常的清晰,柔柔的好似三月春风一般。 对别人笑得这么自然,对着他却整天沉着一张脸,即使难得一见的看到的笑容,也全都是假的。 就好像他真的是什么豺狼虎豹之流。 蓦地,顾三少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顾靳原阴沉着一张脸,转身走向她的方向。 走到她身边,礼貌优雅地和那两个外国女生打了招呼。一把扯过许初见的手腕,将她带向自己身边。 国外的女孩就是开放,见到顾靳原的时候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深邃却精致绝伦的东方面孔,整个人散发着矜贵优雅的气质。 随即那两个女孩子看向许初见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羡慕。 其中一个女孩挤眉弄眼地说道:“Yourhusbandisveryhandsome.” 许初见愣了一瞬,笑了笑回道:“No,he‘sjustfriend.” 她说完这句话,蓦地手腕上传来一阵大力的拉扯,她向两人抱歉一笑。 这人又发什么脾气? 这次没等许初见开口,男人便一言不发地拉着她走向来时的地方。 直到上了车,也没见他开口。 —— 许初见现在已经习惯了他脾气的阴晴不定,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索性她也就不说话了。 随后男人发动了车子,穿过了流量大的路段后,便开始疯狂地穿梭在马路上。 这是已经很晚了,路上避开了车水马龙的高峰期,一路畅通。 在这么快的车速之下,许初见紧紧地攥着安全带,若说不怕,那全都是假的! 他不想活,她还想要护着一条小命呢! 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风驰电掣地往后倒退着,根本捕捉不到什么。 许初见强忍着声音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开口:“顾先生,你慢点行不?” 哪知这男人根本不理她,侧脸的弧度紧绷着,码速表却是又往上抬高了些。 她也不知道又是那句话得罪了这人,索性闭着眼睛,不敢再去看那车速以及窗外飞速掠过的浮光掠影。 顾靳原的余光瞄到了她害怕到闭眼的神情,他忍不住想,许初见明明是个胆小的,为什么就偏偏不知死活地一次一次惹他呢? 不管是在熟人面前,还是在生人面前,她都将他划出她的圈外,撇的干干净净的。 说到底,他们之间的确没有什么正大光明的关系。 只是,顾靳原依旧恼的发慌。 油门却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松了下来。 当许初见感受到车速平缓下来的时候,她才敢慢慢地睁眼。却陡然的发现,这不是她回家的路! 当御景印象熟悉的建筑出现的时候,许初见心里凉了一下。 声音里带上了些不住地颤意:“顾先生,我家不是这个方向!” 越靠近那栋别墅,许初见心中的凉意更甚,渐渐扯出来脑海里那副痛苦不堪的回忆。 男人没有理会他,当车子停下的时候,他率先下了车。 不带一丝拖泥带水地将她从副驾驶座里扯了出来,声音里染上了些冷意:“我几时说过让你回家?” 说完,便大力扯着她走进别墅里面。 熟悉的房子,熟悉的装饰,还有角落里摆放的钢琴,都在一点点地唤醒许初见三天前的记忆。 到了楼梯口,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死活不肯上去。 再上去,就是那个卧室,是她痛苦记忆的开端。 许初见一手死死地抓着楼梯的栏杆,一边挣扎道:“顾先生,我不想……” 顾靳原微微眯着眸子,居高临下地睨了她好一会儿,松了松手,云淡风轻地道:“你不想?也行,反正那合同生效与否都在我一念之间。” 闻言,许初见抓着栏杆的手终于松开了,紧咬着唇。 她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 顾靳原见她这幅样子,以为是她识趣了不再反抗,眸光微沉,便欲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过了旋转的白色楼梯,便是二楼的主卧,许初见抗拒万分,脱口而出道:“今天不行!我……我例假来了!” 顾靳原闻言,冷哼了一声,言语嘲弄道:“下次撒谎能不能看看对象?” 蒙谁呢! 许初见几乎是被他半抱着进了卧室,当背部抵上柔软的床,那一次刻骨的疼痛清晰地侵蚀着她的脑海。 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消失,拼命地推拒着身前的人,可她的气力又怎么会有用呢。 当许初见听到他解开皮带金属扣的声音时,终于忍不住羞耻地哭了出来,更多的其实是还怕…… 还是逃不过。 在男人覆身欺上的那一刻,许初见陡然地紧抱住男人的脖子,不让他进行下一步动作。 这一瞬,顾靳原眸子里划过一丝不可置信,这算是什么情况? 一个失神间,倒是被她占有了上方的位置,形成了这种扭曲的姿势…… 男人的眸色一深,大手绕到她背后,随即便想要重新夺回主权。 他一动,重新占据着居高临下的位置,她的声音颤抖着响起,“顾先生,我疼……” 那一次给她留下的记忆实在不好,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顾靳原见识过了她泪腺的发达,说不定下一秒就哭出来了。 果不其然,瞬间那双眸子里泪意朦胧,死死地咬着唇,一幅豁出去了的样子。 这个关头要他临阵撤场,是绝对不可能的。 男人忍了忍,低沉的嗓音中沾上了些不知名的情愫,“不想疼就听话。” 随后,他的动作渐渐温柔了下来,极尽诱.惑着,毕竟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 当一切停歇的时候,她累极,却被顾靳原抱在怀里。 她背对着男人,明明很困,却因为这样的姿势怎么都睡不着。顾靳原手长脚长,将她整个人圈得紧紧的。 许初见听着男人平缓的呼吸声,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哪知道身后的男人也没有睡着。 “怎么了?” “没。”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轻阖起眼皮,开始在心里数着羊。盼望着身后的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睡着。 夜已深沉,除了楼下花园内的景观灯,整个御景印象都沉浸在安静的黑幕内。房间内异常的安静,只能听到彼此之间互相交织的呼吸声。 这会儿许初见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她只能维持这个僵硬姿势,男人沉稳的呼吸声就在头顶,过了好久好久。 久到她以为他睡着了,便小心翼翼地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哪知她一动,便被男人长臂一圈重新按回怀中,刚毅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上,“睡不着?” 这样的姿势怎么可能睡得着,许初见僵硬着身子,应了一声:“你这样,我不舒服。” “既然睡不着,那就再做点别的事情。”他的薄唇凑在她耳边,说这句话的时候,许初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有些痒。 累了,自然就有睡意。 —— 清晨。 顾靳原睁开眼的时候,怀中的人倒仍是沉沉地睡着,他刻意将起身的动作放缓了些。 当他从浴室穿戴整齐出来之后,发现床上的人已经渐渐地将下巴藏进了被子里,仅仅露出半张脸,白皙的脸上纤尘不染,很干净。 闭上眼时,更能看见那长长的眼睫毛,宛若蝶翼。 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倒是越长越好看了,差一点他都不认识了。 顾靳原在床边坐下,视线久久地停留在她脸上…… 74.072顾先生可有喜欢的人? 许初见在他离开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暂时不敢面对他那灼灼的眼神。 只盼着顾靳原快些离开,至少可以减少一些她的尴尬。 这个男人总给她一种猜不透,看不穿的感觉。这样矜贵的一个人…… 许初见动了动被子下的身子,酸涩的感觉提醒着她昨夜的一切,与初次相比,昨夜却是天差地别的一种感受鼷。 昨夜,她累的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而那人却温柔地将她抱去了浴室。 那人魅惑而深邃的眸子,太过强烈的征服感与掠夺感,都让她避之不及,不敢直视。 许初见好像有些摸清了顾靳原的习惯,他或多或少有些洁癖,甚至是要求她身上的味道都与他一样。被子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气,是他惯用的沐浴乳,而此刻的许初见身上是与之相同的味道。 清新好闻。 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靠近了八点。 房间内的遮光窗帘已被拉开,仅剩一层轻纱遮掩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洒进来,落下一地淡金。 她渐渐起身,米色的地毯上一片狼藉,几乎全都是她的衣服。 许初见裹着睡衣,一件一件收拾好,将凌乱的房间重归整洁。 又是一夜未归。 昨晚上许初见出来的时候,和舅妈说的是去医院陪外公。舅妈虽然心疼她,却也知道外公在她心里的重要性,最终也是点头让她走了。 可事实却是,她又一次和这个男人纠缠在了一起。 顾靳原嘲讽的没错,她却实喜欢说谎。人一旦说了一个谎话,便需要之后用大量的谎话来为其圆说。 许初见穿戴整齐,浴室里面放着还未拆封的洗漱用具,她没想到这个房子的主人却还是很细心的一个人。 等一切收拾好之后,许初见听到了从阳台上传来的动静。 她抬眼望去,只见顾靳原穿着睡衣,背倚着阳台的栏杆,高大的身影背着阳光,侧过的半张脸溢满神秘,如雕刻般迷人心神。 英俊的脸上还带着些晨起的慵懒,虽是这样,整个人却还是显得那样的盛气凌人。 而那双好看的凤眸,在视线落在许初见身上的时候,深而明邃,沉沉的如同曜石一般。在暖阳下,带着异样柔和的光。 许初见愣了愣,这一次确实没办法再自说自话地离开。一只手抵在腰后,很酸。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开场白,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眸子,许初见几欲张嘴,却愣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良久,她才酝酿出了一句话。 “早上好,顾先生。” 顾靳原忽的应了一声,视线闪动,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然后优雅地迈着步子向着她走来。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顾靳原似笑非笑的眸子淡淡笑开,嗓音中带着晨间特有的低沉,“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叫我顾先生?昨晚,倒是很满意?” 话音方落,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许初见的脸刷的红了起来,连到耳后根都泛着绯红。 夜里,他一遍又一遍地逼着她叫他的名字,如果不说,便是深深地惩罚,直到他满意为止。 顾靳原见她明眸里面带着些恼羞的样子,眼角的笑纹更深。 他伸手一把将她搂过,她人长得小,就这么被他搂在怀里真真只有一点点,乌黑细软的头发里露出了白嫩小巧的耳垂。 只是这时,白皙的耳垂之上几乎红的滴血。 她眼睫毛又很长,鼻子秀气挺翘,脸上的神情是特意压制的羞恼,都是他无时无刻不放在心里反复回想的模样。 顾靳原知道她面子薄,此刻却也没再多逗她。松开圈在她腰上的手,心情颇好地从她身侧走过,带着满身的阳光,消失在了阳台之上。 在许初见看来,这个男人心情好的时候,便像此刻温暖的阳光一样。也会因为一件很平凡的事情而笑逐颜开,那左边脸颊的酒窝里,盛满着不应该在他脸上出现的,别样的温柔。 曾经,他有不短的一段时间生活在黑暗之下,对这阳光唯一的感知就是那触手可及的温暖,以及在长长的黑暗中,那曾经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那也是个爱哭鬼,那哭声在他耳边吵得不可开交。 —— 随后,许初见从宽大的旋转楼梯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餐厅里的顾靳原,他身上穿着休闲的米色毛衣,正坐在餐桌旁边看报纸。 顾靳原的面前放了一个精致的马克杯,以及一些精致的早点小吃。阳光从那扇大落地窗外投射进来,整个客厅仿佛沐浴在一片金色之中。 时光仿佛回到了那一个早上,他也是这样坐在餐桌前,整个人在阳光里像是被镶了一圈淡金色,卸掉了他平日冷漠的外表。 整个人显得极其悠闲且居家。 每一次在外面看到顾靳原,必定总是一丝不苟的整齐,精致考究的手工西装,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随地都要参加什么豪华的宴会一般。 而每次在家里的时候,她总能见到他不同寻常的一面。 许初见忍不住想,是不是她和他的磁场天生就有问题,以致于好似不管绕多少个圈,她都绕不开他。 听到许初见下楼的脚步声,顾靳原抬眸望去,将手中的报纸放向一边。 指着餐桌上散发着热气腾腾的早点,顾靳原缓缓道:“没想到这金陵的早餐,还是要我自己买才能吃到。还不坐下趁热吃,等我喂呢?” 这话着实是语出惊人,许初见哦了一声,乖巧地坐了下来。 还有从昨天那家糕团店内买来的桂花汤圆,此刻还散发着热气,应该是才买回来不久,不过许初见想,这肯定不是他出去买的,愿意为他跑腿的人比比皆是。 热气腾腾的汤包,很甜。算是这里的特色,也不知道顾靳原这个常年生活在帝都的北方人能不能吃的习惯。 许初见下意识地问:“顾先生可吃的习惯这里的东西?” “对于吃的,我倒是没这么挑。不过,我二叔以前调来这边的时候,是真的不习惯的。这南北口味相差的却是挺多。” 顾靳原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以及那从言语中便能听出来的松快。 许初见忍不住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其实我们这边也挺好的。”许初见小声地说着。 “是挺好的,主要还得看有没有讨喜的人。”顾靳原的唇畔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眸光浅淡,好似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 闻言,许初见自然是不说话了,这个讨喜的人自然不是她。 顾靳原看着她不说话的样子,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眸光瞥见客厅角落的那架白色钢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你上次弹得那是什么曲子?” “致爱丽丝。”几乎是个人都知道是这个名字,怎么可能顾靳原不知道呢。许初见捉摸不透他为何会这么问,乖顺地回答。 “有什么寓意吗?”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许初见顿了顿,沉吟了一瞬,似乎在想着措辞来好好地回答这个问题。 “嗯,大概就是表达爱意的吧。”说完这句话,许初见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往嘴里塞了好大一口桂花元宵,没有再去看男人的眸子。 “这么说,那天你是在像我求爱?”男人的尾音里带着好笑。 听到这话,许初见被噎了一下,随即便咳嗽起来。 顾靳原适时地将手边的马克杯推到了她面前。 许初见被噎得不是很好受,当下便也不管这是谁喝过的,接过便饮下一大口。 原以为应该会是牛奶或者咖啡之类的东西,再不济应该也会是果汁,可味蕾上接触到的却是甜得发腻的味道。 许初见皱了皱眉,咽下了噎在喉咙口的东西。随即,那双清澈的水眸里染上了一些讶异,看着马克杯里的深咖色液体。 这是,热可可? 怎么会有一个大男人早上喜欢喝这个东西? 餐厅内有着高档的咖啡机,还有价值不菲的咖啡豆,此刻却被堆在了角落。 许初见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样的人大早上不是喜欢喝咖啡的吗?” 这些日理万机的商业精英,不是都钟爱那苦涩醇厚的味道吗? 闻言,顾靳原挑了挑眉,“我是什么样的人?这叫各有所好,本来就容易失眠,再喝这种提神的东西,还想多活几年呢。” 似是很久之前,顾靳原自己也快忘了。只是那时候,铺天盖地的黑暗,不论何时都是黑夜。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整夜的睡不着觉,不是失眠,只是纯粹的害怕黑暗。 渐渐拉回了思绪,发现话题似乎变了,顾靳原继而又道:“你还没回答我呢,那首曲子可算是求爱?” 说话间,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满是促狭。 许初见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男人时不时的语出惊人,立马说道:“因为我只会那一首。” 男人好整以暇地将视线放在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许初见抬起头,看向男人深邃的眸子,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面像是沉着一片海洋,深不见底,足以将人溺死。 “顾先生可有喜欢的人?”鬼使神差地,许初见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想起了不久之前,在那家服装店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她看到顾靳原和那个女人出现在同一个试衣间内。 最后离开的时候,两人亦是呈一种很是亲密的姿态。 许初见问这句话的时候,倒不见得是因为吃醋还是什么,只是想知道他和自己这样的关系到底还要维持多久。 若是他结婚了,或者有了更好的对象,是不是就算是结束了? 这会儿,顾靳原自然是猜不到她心里的小心思。 凤眸微微眯起,修长的手指在光洁的大理餐桌面上有意无意地敲打着。 过了好长的一会儿,久到许初见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了。 男人的声音堪堪响起,“算是有吧。” 声音里似是有些怅然的味道,更多的却是许初见听不懂的情愫,不过她却是一点也不在意。 在这一刻,她甚至觉得有些庆幸。 反正只要他有喜欢的人,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必然有一天会结束,只是不知道这周期是长是短。 至于为什么这个男人对她总是这样一副步步紧逼之态,许初见想,可能是因为她的不断拒绝,有损了这个男人骄傲的自尊罢了。 思及此,许初见似乎是在一片大雾中看到了一丝光亮,随即她眉眼弯弯道:“顾先生,既然你有喜欢的人,那可一定要好好把握了。” 这双透亮的明眸就这般看着他,那唇畔扬起的弧度也仿佛是发自真心的祝福。 可男人眼中的温度却不着痕迹地下降了些。 声音中有些讥笑,“你可真是大方啊,这么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的男人三妻四妾?” 许初见手里的动作一滞,眼前的男人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言语间尽是嘲弄。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挺毒舌的,说出来的话哟肚饿时候就是这样让人难以招架。 许初见垂下眸子,随即抬眸轻笑了下,道:“反正我又不是正牌的。” 言下之意是,没有什么立场谈大方或是不大方。 一时间,顾靳原有种气不打一出来的感觉,面上却隐忍着不动声色。 他喉间逸出一丝冷哼,轻嘲道:“有自知之明就好。” —— 医院。 许初见看到这两天外公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今日阳光正好,许初见和护工推着外公到医院的花园内晒着太阳。 虽然现在外公说话还不怎么清晰,在这种情况下而言,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顾靳原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下,看着许初见亲昵地蹲在她外公身侧。 阳光下,白皙的小脸上带着笑意,此刻显得异样的生动。有说有笑的,似乎还在撒娇。 只见轮椅上的老人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这看上去异常简单地动作,做起来却是吃力的很。 一幅天伦之乐的画面。 看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似乎在这个城市待的有够长了…… 事实证明,顾靳原应下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 在接下来的两天之内,调查组的专员再也没有在医院出现过。 当事情结果出来的时候,那调查员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走到许初见面前,言语之间有些恳请,“这事情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还请在顾先生面前说两句好话,不要再计较了。” 这态度近乎是三百六十度的转弯,许初见心里惊了一下。 她知道顾靳原这个人矜贵异常,只是这并非是在帝都,没想到他也依旧拥有这样的能力。 许初见突然想到了顾靳原口中所说的二叔,似乎本市确实是有一位姓顾的领导,位高权重…… 结果出来的时候,果然是有人在施工材料上面偷工减料,若是一点的话,还不至于酿成这般的大过。触目惊心的结果。 这件轰轰烈烈的案子开庭审理那天,许家一家人都没有去凑热闹,想也知道那人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的。 自从阿姨那个电话将她叫回来后,她便一直没有回过家。 很小的时候,许初见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不喜欢她,明明她很乖巧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在她印象里,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似乎一直不太好。 直到十二岁那年,那场血淋淋的车祸…… 到现在为止,依旧是她最难以回想的一段黑暗的时光。 父亲再娶,阿姨生了个男孩,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不是。 晚饭之后,许则扬问她:“初见,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她想了想,在家的时间待的却实挺长,所幸的是研究生的课程与全日制大学生不一样。导师知道她家里出了情况,所以也没有来催过她。 “就这两天吧。” 明明这才过了短短十多天,许初见却觉得这时间长的好似过了大半辈子,身心俱疲。 曾几何时,许初见一直想要避开那个人。 而这次的事情,若是他不曾出现在这座城市,那许氏这一次便是一场在劫难逃。 回到自己的房间,许初见将抽屉里一个上锁的柜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用好看的信纸仔细地包裹着,没有什么重量。 里面都是照片,为数不多的都是有关她和沈绍廷的过去。 沈绍廷不喜欢拍照,于是她硬拉着他拍,那个时候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样的真切开心。 时过境迁,许初见的手指忍不住细细摩挲着照片上男人温和清润的脸庞,她一直都不信他是真的不爱她。 他吻着莫清的时候,即使很好地掩饰着,那眼中的犹豫和挣扎却是没有逃过她的视线。 几乎是带着痛苦的…… 那种眼神根本骗不了人。 毕竟两人曾经那样真挚的想过天长地久,在男女之事上他从来没有勉强过她什么,只是笑着说以后的一辈子都是我的,不着急。 那时的甜言蜜语,如今就连回想起来都是一阵生疼。 随后她将照片一张一张的拿出来,一张一张撕得粉碎。 有些事情一但出了差错,便是再也回不去了。 就如同她和顾靳原的关系…… 许初见将那些照片撕得粉碎,是不管怎么拼都不可能再还原的程度,随后一股脑全扔进了垃圾桶。 花猫蹲在她床上,此时正打着盹,她走过去给它顺了顺毛。 手机忽然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的清晰,是她不想接却又不得不接的一个号码。 “喂?” 电话那头却久久没有声音。 良久过后,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浅淡地问:“你哭过?” ---题外话---有很多彩蛋~~~宝贝们好好往前看看~~ 75.073我也喜欢养猫,就爱那种不听话的 “你哭过?”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情绪道:“没有。” 此时的顾靳原半躺在床上,室内仅仅剩下一盏柔和的床头灯亮着鼷。 男人凤眸微微眯起,没哭?又说瞎话!他分明都已经听到了声音里带着一些哽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因为他逆。 “不在我身边,现在睡不着了?” 好半晌,许初见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促狭的声音。 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得到,此刻那个男人脸上一定是带着那副招牌的似笑非笑。 “我只是在收拾东西,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回学校。”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本来这次回来的就匆忙。 闻言,电话那头的男人继而说道:“那巧了,我也明儿走,我让人去接你。” 下意识地许初见想说不用麻烦,却在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又收了回来。 “嗯。”语气乖顺地应了一声,现在的她稍微了解到了些这个男人说一不二的性子,若是她此刻再说一句什么拒绝的话,保不准接下来又要发生什么。 顾靳原挑了挑眉,倒是什么时候这小花猫也知道收起爪子了? 稀罕! 接着两人都没有说话,隔着电话,两人互相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在这个男人没有挂电话之前,许初见自然是不敢先行挂断的。 就在这么僵持间,许初见手边的花猫突然眯着眼睛懒懒地喵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电话那头的男人颇带好奇地问:“你家养猫?” “是啊,好多年了。”许初见轻轻地给这花猫顺顺毛,手下毛茸茸的触感很舒服很暖。 “什么品种的?” “没什么品种,就普通的。”许初见想着是不是这男人哪根神经错乱了,居然在大晚上和她聊这些事情。 “我也喜欢养猫,就爱那种不听话的。” 就爱那种不听话的…… 听到这句话,她似乎是感觉到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是不是越是逆着他的意思,反而越是能激起他的兴趣? 许初见走到窗边,白天艳阳高照,晚上却变了天。没有月光的天空黑沉沉的,还刮起了风,外头的大树被吹得左摇右摆。 看样子,明天是注定见不着太阳了。 顾靳原说完那句话后,电话就被切断了。 她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将手机扔在了一边。 莫名其妙…… —— 清晨阴雨绵绵,更使得这荒凉的墓园显得那样的清冷异常。 南方的冷与北方的冷不一样,加之这样的阴雨天,风卷起的雨丝带着浸入骨髓的寒凉。 矜贵优雅的年轻男人,久久站立在一个不起眼的墓前。身后有人为他撑着伞,阻隔了层层的雨幕。 雨下的不大,道路上却是显得有些泥泞。 男人的视线在墓碑上的照片与名字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眸光深邃而沉。 雨丝渐渐停了,阴沉沉的天终于得见一线天光。 只听得男人低醇的声音带带着些周遭的寒凉,回荡在这空无一人的地带。 “走吧。” 停车场离墓园有很长一段的距离,无可避免的脚上的黑色皮鞋沾上了不少污泥。 走出墓园的时候,顾靳原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可以说是有些不可思议。 “阿原?”迎面而来的中年男子也看到了他,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言语中同样有些不可思议。 顾靳原的眸子不着痕迹地闪烁了一下,看向来人,唇畔勾起一个优雅的笑容。 “姨夫。” 两人礼貌而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却似乎是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提问。 顾靳原看着男人前往的方向,深邃的黑眸里面划过一丝一样的情愫,一闪而过,再也捕捉不到。 —— 本来许初见定的是下午三点的飞机,时间很是充足。 原本计划的行程,却被随后顾靳原的一个电话搅乱了。 “下来,十点的机票,只剩四十分钟了。”声音里透着一贯的霸道与倨傲,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顾先生,我是下午三点的航班,不急。” 许初见捏着手机,秀气的眉眼上染上了恼怒之色,凭什么都要按照他的喜好他的行程来安排?再说,她今天真的是有事情! “给你五分钟,不然我亲自上门。”电话那头的男人丝毫不理会她的拒绝,言语间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似乎只要她再拖上一会儿,他真的会亲自上门。 这确实是他做得出的事情。 许初见低声地应了一下,唇畔染上了一些苦笑,松开紧握的手,指甲深陷入掌心。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出门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 那个年轻的司机为她打开了门,后座上端然坐着优雅俊朗的男人。 车子发动。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有些异样的尴尬。 许初见心中有气,却无法在这个男人面前发作。一路上她都只是将目光望向窗外,看着周围不断倒退的法国梧桐,以及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建筑渐渐消失在她眼前。 出乎意料的,身边的男人倒也没有为难她什么,只是在一旁闭着眼睛养神,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这个男人做事便是这般雷厉风行,很快便帮她办好了所有的手续,自然是在一起的位置。 在候机室内,许初见才想起来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走得太匆忙,连个招呼都没有来得及打。 其实也不是因为匆忙的原因,而是因为一时间她想不到什么好理由来解释突然改变的行程。 对她而言,今天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 舅妈以为她是学校里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么着急的要走,言语里面皆是关切和嘱咐。 回到候机室的时候,顾靳原正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正百无聊赖着拿着一份杂志随意地翻看。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漫不经心地抬眸,那沉沉的黑眸深邃异常,似是酝酿着什么风暴。 许初见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堪堪地将视线挪开。 不经意地,她看到了男人脚上沾上的污迹。 许初见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向有些洁癖,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干净利落风度翩翩。 不过这些和她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等待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主要是看陪伴的人是谁,若是两个关系极好且聊得来的人,这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便是眨眼即过。 而当对象换成他们两的时候,许初见便觉得这时间过得异常的煎熬。 她在男人身侧的沙发上坐下,隔着差不多两个人的位置,显而易见的不想靠近他。 顾靳原的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收回视线什么都没有说,将注意力继续放在杂志上面。凌厉的侧脸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自然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是本枯燥的财经杂志。 直到广播内传来登机的广播,她才恍然有中豁然松了口气的感觉。 顾靳原大步地在前面走着,许初见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赶上他的步伐。 从上车开始到现在,这个男人没讲过一句话。 这个男人脾气一直是阴晴不定的,她也不知道是又是什么地方招惹他了。 许初见一直绷着神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这样也好,互相不搭理对方,还省得尴尬。 飞机准点起飞,头等舱内的环境很是安静。 许初见将视线放向窗外,不出意外的话,不用几个小时便会重新回到那座城市。会重新看到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只是有些东西变了,将她置于一种不知如何自处之地。 76.074怎么着也得等我腻了再说 因为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是顾靳原,一路上,她都紧绷着神经。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他身上有种莫名的低气压。 而她心中也是憋着一股气,视线盯着窗子上某个地方发着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初见的意识渐渐地抽离,往年的今天她总是会做噩梦,这一天亦然如此…逆… 机舱内,漂亮的空姐来回走动,视线落在头等舱内那个矜贵俊朗的男子身上,眸光中带着些惊艳之色。 “先生,您需要些什么?鼷” 男人作答的声音有些冷淡,礼貌却疏离。 应该是个性子寡淡的人。 而后男人只是要了一条毛毯,随即动作轻柔地盖在身边的女人身上,眸光深深中,令人捉摸不透。 顾靳原紧盯着身边睡梦中的人,在这样无意识的时候,这人也依旧离他离得远远的。头歪在一边,就是不靠近他的方向。 此时,睡梦中的人清秀的眉眼间带着些挣扎之色,微微地蹙起,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两排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 他知道,她说话的时候,这双眼睛是水灵灵的。此时整个人蜷缩在一旁,黑长的发丝垂在柔软的毛毯之上,微蹙着眉头,好像正在承受着一场可怕的梦魇。 此刻,顾靳原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鹰隼般的视线牢牢攫取着她脸上划过的每一个表情,他的思绪此刻仿佛也是一团混乱,有些一直想不明白的东西,此刻渐渐出现了一丝光亮。 却只是稍纵即逝,难以把握。 良久,顾靳原伸出手,让她靠着他的肩膀,而不是那生硬的机舱。轻轻抚着她的肩膀,看着那皱起的秀眉,到底是梦到什么了? 直到飞机着陆前,一阵气流使得机身震颤了一下。 同时,许初见惊醒了过来。 “不好意思……”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揉了揉眼睛,有些抱歉地说着。说完后,她没有去看男人的表情,只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很红,有些窘迫。 不知怎么的,眼角下方似是触及到一丝湿意。 顾靳原见她迅速地将身子偏向一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声音平平淡淡,显得有些生硬:“没事。”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正当午后。 和来时的那座城市的阴雨绵绵不一样,此刻的帝都阳光明媚。 依旧是这个年轻的司机,这个人似乎很得顾靳原的信赖,不管到哪都能看到他。 顾靳原先她一步上了车,许初见开门的动作有些踌躇。她不知道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隐约地觉得这个男人不会这么好说话…… 她站在车外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柔和,“顾先生,我想回学校。”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犹豫,点了点头:“没说不让你回啊,上来。” 似乎是因为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这座城市,有着她不想面对的人和事。 顾靳原这次南下的时间长了点,一上车便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着手头的事情,这次的动作怕是已经传到了他家里,估计只要回大院便是免不了一顿骂。 当他将手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车子也差不多到了外院。 许初见眼见着车子驶进了南门,一路往宿舍的方向,可男人依旧没有喊停的趋势。 咬了咬唇,道:“顾先生,在这里停就可以了,里面人多太挤了。” 这番话倒是说的合情合理,好像确实是在为他考虑。 听在他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种意思。她不过就是怕被人知道她与他的关系,以前是,现在还是。 顾靳原勾起唇,阖上了电脑,好整以暇地看着此刻正襟危坐的她。 “没事,正好顺路,把你的东西去收拾收拾。”他语气浅淡,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蔓延开来。 许初见下意识地紧咬着唇,问道:“为什么要收拾东西?” “什么为什么,自然是搬去我哪里。”男人似笑非笑的眸子里面带着三分戏谑,三分玩味,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的肯定,不像是在开玩笑。 一时间,许初见感觉手手脚突然地冰冷,脸上血色全无。 她沉吟了好一会儿,看着近在眼前的宿舍楼,转眼望着身边的男人,声音有些不自然:“顾先生,您不要和我开玩笑了。”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好歹是花了大价钱的,这么快两清,我岂不是亏大了?”他说话的时候,眼尾轻轻上扬,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他是在笑着的,可偏偏那沉静的黑眸里面不带一丝情绪。 言语毫不婉转,将她和他之间的这种关系一针见血地点明。 许初见在他身边,突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白皙的手指紧攥着衣角,久久不愿松开。 他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她久久没有动作,而男人也不催,继续打开电脑处理着手头的事情。 整个车里静的可怕,除了交错的呼吸声之外,许初见只能听到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一下一下砸在了她心上。 良久,顾靳原还是没有见到她的动作,眼中的笑意更甚。 漫不经心道:“不想收拾也可以,毕竟什么东西都不缺,那就直接去我那里。” 言罢,便开口吩咐司机调头。 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她还没来得及来揣摩他话中意思的时候,一下子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许初见急切道:“顾先生,求你给我点时间!” 宿舍前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不久之前才发生这样一场类似的场景。 “好说。我就在下面等着,不过要是半个小时之后还看不到你人,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顾靳原看着她逃也似的离开,好像身后有着毒蛇猛兽一般。他忽然轻笑了起来,怕他?恨他? 无所谓了。 宋楠早在上个月就已经搬走了,本就只有两人的宿舍现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自己的东西摆放地一丝不苟,就像是有些强迫症一样,什么东西都必须按照这自己原有的轨迹摆放着。 许初见有一种浑身无力的感觉,渐渐地蹲下来,将自己紧紧环住。 十年前的今天是她母亲出事的日子,那时候的事情她的记忆都是零零散散的,只知道那么温柔的母亲怎么就待在了那样一个冷冰冰的空间里。 此刻,加上那个男人的逼迫…… 铺天盖地的压抑下,她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响着,仿佛是在提醒着她楼下那人的耐心即将用完。 许初见没有去接。 起身的一瞬间,眼前一阵发黑,那种眩晕感袭来,蚕食着她无力的思绪。 缓了好一会儿,她匆匆地收拾了一些东西,只是些简单地衣物。 等她再下来的时候,顾靳原显然已经很不耐烦。 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就知道恐怕又躲在上面哭了。 即使这样,他也没打算放过她。这时候的顾靳原根本不清楚为什么非要强迫她,只是在她的眼里,他从来没看到过自己的身影,哪怕一丝都没有。 “开车。” 半城湾的别墅很大很空,异常精美讲究的装修,可于许初见而言,这无疑是一个豪华的牢笼。 顾靳原丢给她一张黑卡,“以后有什么要买,就用这样卡。” 这种姿态,俨然是一副金主与情人之间的关系。 站在空落落的客厅内,许初见看着他转身便要出门的样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跑上前去追上他的步子。 顾靳原听到脚步声,看向她的黑眸中带着疑惑。 她似乎这句话酝酿了好久,微红着眼睛,“顾先生,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结束……” 闻言,男人平静的眸子之下泛起一丝波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随之,语气云淡风轻,轻笑道:“急什么,怎么着也得等我腻了再说。” 77.075今晚……我不想 顾靳原沉沉的黑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浅淡的语气,虽是云淡风轻,却带着他一贯的强势与倨傲。 许初见的手指攥着衣角,半晌没有说话。 有权有势,便是能这样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逆。 沈家是这样,顾靳原依旧是这样。 “嗯。”就在顾靳原转身之际,她在他背后轻轻地应了一声鼷。 异常的乖顺,听不出喜乐,掩藏了所有的情绪。 顾靳原挑眉看着她,随之,玩味的语气里半是威胁半是嘲弄:“以后我必须每天都看到你在这,乖一点,没准十天半个月我就腻了。” 说完之后,也没再去看她的表情,留下一把钥匙就离开了。 顾靳原说过,越是不听话的,他越是喜欢。 那是不是只要她听话一点,就能让他快点厌倦? 电子门被关上,顾靳原喜欢清静,佣人只是每天固定在什么时候打扫卫生而已。此刻偌大的别墅仅剩她一个人,异常的冷清。 许初见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了二楼一间客房内,是离主卧最远的一间,反正他也没硬性规定要她住在哪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有个好大的飘窗,许初见就这么坐在冰凉的白色大理石上面,什么都不做。只是有些失神地望向窗外的景色,即使外面阳光灿烂,她也感觉不到什么温暖。 这座别墅给她一种仿佛置身冰窖的感觉。 正在恍然出神的时候,许初见的手机响了起来,在略显死寂的房间内异样的清晰。 再回来之前,顾靳原自说自话的换掉了她的手机号码,只在她的联系人里存上他的号码。 此刻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别人。 然而这个号码,呼叫的却是她家那边的手机号。 可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更少…… 许初见愣了好一会儿,久久没有动作。 明明手机就在口袋里面,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可她却迟迟没有动作。 就这样放任着铃声响着。 直到第二遍的时候,她才从口袋里拿起手机,当视线触及到那串数字的时候,她的手指不由得颤了一下。 再熟悉不过了…… 若是在半个月前,她多盼望着这个号码能出现在她的手机上,听到那个熟悉的人用着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轻声的对她说着缱绻万分的情话。 许初见闭了闭眼,下意识地想要将电话挂断。无论是原因和立场,她和他都已经回不去了。 先前,她一直在等着沈绍廷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不信,他是真的不爱她了。 而现在,解释与不解释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都已经将自己卖给了那个恶魔一般的男人,还有什么资格再渴求什么? 许初见盯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愣愣地出神。 就在走神间,屏幕陡然又亮了起来,她像是惊到了一般,一不小心却划开了接听键。 可能是因为室内太过安静的原因,隔着距离,也能隐约得听到电话那边那人说话的声音。 熟悉的温柔,温柔的语调。 “初见?” 电话那头的人小心地探问。 许初见捂住嘴,眼里的雾气渐渐聚集,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哭出声音来。这声音里面透着太多她所熟悉的情愫,即使是现在,仍是只要一听便眸中泛酸。 她一直没有说话,而那边就一直没有挂断。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迟疑了两秒之后,继续响起:“初见,我知道你在听……” “对不起,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我们见一面好吗?” 许初见隐隐地听到了那声音中带着的恳求意味,听那语气却又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口的。她捂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从听到他没有订婚的那个时候,她心里某个角落便一直隐隐地疼着。 她不能见他,怎么能见他呢! 曾经她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其他事情就都不算事情。而后来,现实告诉她,她与沈绍廷只见隔着的不仅仅是家世这么简单。 他家里人不喜欢她,以前便是这样。 这场爱情甚至要赔上她的家人,这是她万万赔不起的。 现在她和那个男人的纠缠不休,让她怎么有颜面再去面对他? 良久没听到她的回复,那边沈绍廷的声音也开始急切了起来:“初见?我没有订婚,我爱你……” 沈绍廷急切的想要告诉她事情的原委,在经历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心理煎熬,他渐渐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 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许初见紧咬着唇,硬生生地挂断了电话。 那温和清润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她自己的抽泣声。 明明已经撕掉了所有的照片,可那人的样子早就已经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成了心底一道久难愈合的疤,外边看似寻常,内里却渐渐溃烂。 从他的声音里,她听得出,他很痛苦。 可痛苦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 —— 晚上,顾靳原回来的很晚,将近十一点。 他今天是回了大院的,原本都打算在家里睡下了,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又回来了。 偌大的别墅很是安静,一点不像是有人气的样子。 顾靳原直接上了二楼,打开了主卧的门。 视线在屋内搜索了一圈,却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人。蓦地,男人好看的眸子里染上了些许危险的火花。 不在?!感情是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走出主卧,顾靳原掏出手机,面色很是阴沉。 手机那头传来的却是已关机提示。 有股莫名的怒火在顾靳原心里窜动着,她还真是长本事了! 满腹的怒火正无处发散,视线突然瞥见了最里面那间客房门没有关上,他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顾靳原随手开了灯,抬眼便看到了蜷缩在飘窗上的身影。客房内没有开暖气,十二月底的天,很冷。 他悄然走上前去,只见她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便靠着飘窗沉沉地睡着。一双雪足就这样裸露在外面,贴着冰冷的大理石面,窗外清冷的月光透了进来,更加显得寒意逼人。 顾靳原微蹙着眉,细细地打量了她眼角的泪痕。 啧,怎么会有这么爱哭的人? 他伸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来,尽管动作很轻,许初见却还是突然地惊醒。 “顾先生……” 许初见挣扎了两下,想要从他怀中下去,可是顾靳原又怎么会如她的愿呢? “谁准许你睡客房的?”顾靳原收紧了手臂,她好像又瘦了,抱着都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不睡客房,那让她睡哪里? 顾靳原没有再理会她,长腿迈开,直接将人往主卧里带。 这间卧室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没有哪一次让她觉得像这次一样害怕的。 越是靠近,便越是害怕。 他感觉到她有些颤抖的身子,抵开卧室的房门,轻笑道:“你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许初见挣扎无果,看着他就要踏进浴室,那些不好的记忆突然像放电影一般涌现出来,她声音有些颤抖:“顾靳原……” 她极少喊他的名字,哪怕如此连名带姓生疏地喊,却也比那一声顾先生要好的太多太多。 顾靳原听在耳里,感觉莫名地激动,猛然低下头堵住了她小巧的唇瓣。 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他抱着她大步走向浴室,黑眸牢牢锁住她的眼。 许初见看着他黑眸里闪现的火花,突然奋力挣扎起来。 他伸手握住她冰冷白皙的足,一时间,她觉得那掌心火热的温度能将人融化一般…… “顾靳原,别强迫我。今晚……我不想。” 78.076你怎么就这么怕我 强迫?顾靳原阴沉的黑眸煞然眯起,射出危险的光芒。 “呵,我都忘了,原来你也会反抗。” 这句话说得讽刺极了,许初见紧握着手指,“顾靳原,究竟要多少次才能还清?到底是一百次,还是一千次?”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会从她的嘴里说出这么粗鄙的言语。 她的声音哽咽着,在他怀里疯狂地扭动着身子,看着近在眼前的浴室,心里顿生一刻荒凉鼷。 她低垂着眸子,自然看不清男人脸上的神色,却清晰地听到了他薄唇中逸出的嘲讽声:“既然跟了我,趁早将这些念头给我吞回去!” “我……早晚也是要嫁人的。” 想要嫁人?问过他没有! 顾靳原面上不动声色着,实则早就想掐死这个人了。 哪知这女人依旧不知死活地说着:“就算是卖身契也该有个期限!” “你不用这么抬举你自己,我说过,说不定我很快就厌了。” 说罢,那好看的凤眼眯起,眼尾上挑出一个凛然的弧度。却在下一刻,他大手用力一扯,抽丝剥茧一般,一件一件扯开她身上的衣服。 浴室内,一片水雾弥漫。 而此刻,顾靳原却是铁了心要将她身上的衣物扒干净,只是冬天穿的本来就多,再加上这个女人一直挣扎着不配合。 手腕都给他捏红了一圈,却仍旧倔强地不肯乖乖听话。 顾靳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么做,非要强迫一个女人。 只是想让她听话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这女人怎么就做不到呢! 本意只是简单的洗个澡,现在却像是打了一场架一样。 许初见被他按在了浴缸里,身上仅剩下一件白色的衬衣,花洒下温热的水将两人身上尽数打湿,一场硝烟弥漫的旖旎。 男人的眸子里带着幽暗的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只见她红红的眼眶里面溢满了泪水,警惕而害怕地看着他,只待他手下稍微一松,便迫不及待地离他远远的。 看着她那双红红的眸子,顾靳原心里异常的烦。 明明下午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一副乖顺的样子,怎么现在倒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张牙舞爪的。 想到这,本想好言好语的安慰,此刻变成了刻薄的讽刺:“下午的时候还是一副乖巧的样子,现在怎么?还想立个牌坊?” 许初见不是第一次领会到他的恶声恶语,只是再次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这么难过。 她下意识地撇过脸,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着,不愿意让他看到。 到底是因为沈绍廷的那个电话彻底搅乱了她的心。 如果没有那个电话,许初见说不定还会自欺欺人地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她有些悲哀地想,即使是这样和他对着来,又有什么用呢! 顾靳原看着她这幅样子,就心烦意乱的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不能稍微顺从他一些! 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僵持不下去,冷冷的抛下一句话:“快点洗完出来。” 顾靳原心烦意乱地往隔壁走去,回想着她脸上的表情。 那倔强的眸子里面似乎有一种名叫绝望的东西,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在被他击垮的商业对手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却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将一个女人逼至这种地步。 他承认,他快被她气疯了。 什么多少次!她想当头牌,他还不想做嫖.客呢! 都已经在他身边了,却不知道脑子里面成天还在瞎想着什么,反正就是琢磨着怎么离开他就对了! 想嫁人?想多了吧! 顾靳原回头看了眼浴室,门没有关上,却依旧没有动静。 他走上前去,不怀好意地敲了敲门。 随即,里面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顾靳原在隔壁的房间内洗了把澡,再回卧室的时候,看见她一幅正襟危坐的样子。头发上还沾着水,可能是因为太急,没有来得及吹干。 不过今天的顾靳原倒是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再帮她吹头发,唇畔扬起一抹浅淡的冷笑,闷声不响地将人打横抱起平放在床上。 身下的被褥一瞬间就被她的湿发氤出了一滩水迹。 “很好闻,是我的味道。”同样的柠檬香。 顾靳原低头凑近她,闭着眼睛,身子却是不停地发着抖。 每次看到她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真的有那么差劲? 他还就硬要,修长的手指一动,便挑开她的睡衣,开始煽风点火。 即使手上做着这样的动作,黑沉的眸子里面却没有人染上一丝一毫的情.欲。 许初见将脸撇向一边,极力忽视着他在她身上制造出来的感觉,越是想忽略,却越是清晰。 直到她忍不住哭了出来,他才停手。 顾靳原也觉得头痛,每次这个时候都像是上演一场强/暴戏码,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该被她逼疯了! 手指禁锢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正上他的视线,犀利的眸光似是要在她脸上烧出一个洞来。 顾靳原眯着眼睛,声音微冷地问道:“告诉我,今天下午发生什么了?” 这人的眸子实在太过霸道,像是隐藏着危险的冷光。 许初见紧咬着唇,只是将视线挪开。 平日里清亮的水眸此刻毫无焦距地望着天花板,蓦地,顾靳原心中像是咯噔了一下。 他起身,从浴室内拿出一块干净柔软的毛巾。 随手将房间内的灯关上了。 许初见在黑暗中感觉到他上了床,将她的头发用柔软的毛巾包起来。 动作小心翼翼地,如果不是因为她明确的知道这个房间内没有第三个人,她甚至怀疑这个男人到底还是不是顾靳原。 毕竟上一刻还是那样的不近人情,现在却又做出了这样温柔的动作…… 许初见心乱如麻,手指绞着衣角,生怕他下一步又会做出什么样出格的事情。 久而久之,他却只是将她拥在了怀里。 黑暗中,他平缓的呼吸声异常的清晰。 久久不见他的下一步动作,许初见有些愣神。他就这么放过她了? 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她才听见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似是带着些叹息:“你怎么就这么怕我呢?” 以前,她明明是不怕他的。 一如当时那般,同样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此刻却听不到他想要听的声音。 许初见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也可以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能是太累了,她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在他怀里渐渐闭上眼睛…… 黑暗中,顾靳原微不可查地叹息了声,听到她渐平缓的呼吸声,他只是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她的手脚冰冷,冷的像冰渣子一样。 他当然知道,她今天从上飞机开始心里就不好受。 今天是她母亲的忌日。 可能原本她今天是要去祭拜的,却因为他的强势打乱了她的计划。 —— 顾靳原走的时候很早,没有吵醒她。 出门的时候,却发现别墅前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子。 车窗上凝结了一层雾气,不知道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就在这等着。 顾靳原示意司机等一会儿,该来的总是避不开的。 他微眯着凤眼看着从车里下来的人,唇畔含笑:“你这消息倒是够早。” 而随即,迎接他的却是一记扎扎实实的拳头…… 来人满身怒气,自然下手极重。 顾靳原却是丝毫没有躲避,也没有还手,任由这一拳落在他脸颊,还真是疼啊! 身后的司机见状便要上来帮忙,却被顾靳原制止了。 一时间,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怎么不还手?心里愧疚了?” 79.077她的声音可好听了,尤其是发出那种声音的时候 顾靳原半依着车身,唇畔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带着嘲讽带着冷意。 眸光里面尽是些挑衅,“我要是还手,你还能离开得了?” 沈绍廷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样一幅仿佛什么事情都胜券在握的样子,清俊温和的脸庞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扭曲,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眸子里面的血丝清晰可见逆。 “你把初见怎么样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着,语气中的怒火中烧似要将人焚尽一般鼷。 顾靳原的眸光浅淡,而那唇畔似笑非笑的弧度,一点不像是受制于人的样子。 “怎么样?”顾靳原起身,稍稍用劲便挣开了束缚,言语中带着些寒凉反问着。“她前脚跟了我,后脚便有人向你通风报信,你们两这是又不多招人待见?” 本来这事情就不是纯粹的巧合,只是在一些巧合的事情上加了些蓄谋已久罢了。 沈绍廷一愣,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霎时有种心如刀绞的感觉,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承受得了这么大的变故。 可是当他看到那一沓照片,全部都是她和……他的表哥! 他母亲那一句话反复的回荡在他脑海里。 ——她现在已经跟了你表哥。 沈绍廷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昔日清润的眸子里压抑着铺天盖地的怒火:“抢自己表弟的女人,你觉得很有成就感?” 在那个时候,沈绍廷还曾拜托他照看一下初见,可没想到这才多久的事情。 顾靳原听着这话,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是你自己放手在先,你有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我曾问过你是什么原因,你也没说。” 这句话一针见血地戳中了要点,是啊,是他先放手的! 一时间,想说的话都梗在了喉咙口。 “那你敢说,你对初见没有一开始就存了那种想法?” “是又这样?”说话间俨然带着他独有的不可一世和倨傲。 继而他缓缓又道:“莫家那个丫头虽然心机多了点,但至少能入得了臻姨的眼,你赶紧的和人成了好事儿,让臻姨别整天把注意力都放在那倔丫头身上。” “你懂什么!”沈绍廷忍住想要再次上前揍他的冲动,他懂什么? 顾靳原那双凤眼危险的眯起,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见他轻笑起来,有些恶劣地说着:“她的耳后是敏感的地方,只要亲一下就有感觉,在床上的样子可比现在生动多了……” 一瞬间,那挑衅的话语使得沈绍廷再也忍不住了,“顾靳原!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自己都舍不得碰她一下,他怎么可以…… 看着眼前的人怒斥欲裂的眼睛,顾靳原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唇畔的弧度看起来有些坏,“别介啊,你知道的,她的声音可好听了,尤其是发出那种声音的时候。” 这句话彻底地让沈绍廷崩溃了,压抑着的怒气再也忍不住,发了狠一般伸手继续朝他身上招呼。 “初见是我的!你怎么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沈绍廷揪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 这会儿,顾靳原却是没那么好说话了,身子一侧便使得那一拳落空,重重地砸在了身旁车身上。 顾靳原冷笑,主动反击,一记铁拳砸在了沈绍廷的腹部。他出身将门,格斗擒拿那几乎是当成家常便饭来训练的,沈绍廷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声音冷到了冰点,“不要以为是别人欠了你!我告诉你,若是没有我,她指不定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呢。你们家整的那一出出把戏,留着对付别人去吧。” 沈绍廷听着他冷到极点的声音,突然冷笑起来,他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自己尊敬的表哥拳脚相加。 什么一出出把戏?听着这句话,沈绍廷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除了在这次事情上,他知道她家里的事情或多或少有他母亲的参与。 “你把话说清楚!” 顾靳原像是没听到一般,缄口不言,只是那唇畔的讥笑,嘲讽的很。 一个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人,到底是哪来的底气? “我要见她。” 顾靳原活动了一下手腕,轻叱道:“一个男人会轻易地放任别人觊觎自己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顾靳原忍不住在心里嘲讽,现在来这么一出,不嫌太晚? “她不是你的!”那几个字,以及顾靳原唇畔这抹讥笑,彻底的逼疯了沈绍廷,不管不顾地向眼前这个人挥拳。 清晨独有的寒冷,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了白雾,周遭蔓延着一股硝烟弥漫。 此刻,那抹讥笑实在是太过嘲讽,仿佛是带着胜利者独有的倨傲姿态,是一种挑衅。 顾靳原又哪里会再让他得逞,三两下就将人制服,死死地摁在车前。“她是不是我的,我比你清楚,要是你还想要知道细节,我一点一点跟你慢慢说!” 顾靳原不得不承认,他很嫉妒沈绍廷,因为沈绍廷几乎霸占了她大半的喜怒,而他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沾上。 蓦地,他看到沈绍廷的视线紧盯着一处。下意识地,他抬眸看去。 许初见仅穿着一件浅色的毛衣,站在别墅门口,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一步也踏不上前。视线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人,不曾挪动一分。 他就这么一愣神间,手下的力道松了开来,嘴角结结实实吃了沈绍廷一拳。 顾靳原眼中冷意渐盛,指腹随意地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整个人显得危险之极。 正当两人又是一场扭打撕扯,顾靳原又怎么会是吃亏的主。没两下,沈绍廷脸上就挂了彩。 看到这样一幅场景,许初见心里急的要死,那是沈绍廷啊!她看见顾靳原不留余力地挥下拳头,心里某个地方还是生疼。 突然她两三步跑上前去,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了盛怒之下的男人。 顾靳原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与之同时,他亦是从沈绍廷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情。只是那眼底突然间像是死灰复燃一般,闪现了一丝光芒。 “放手!”顾靳原冷哼,语气很是不善。 可许初见硬是没有动,只是一个劲地死死环着他的腰,不让他有什么动作。 “初见……”沈绍廷看到了心心念念想要见的人,这会儿不管不顾地想要靠近她。 “你快走!” 顾靳原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面色沉静如水,像是压抑着山雨欲来之势。 她这么投怀送抱,不过就是怕他伤了她的心上人。 一时间,他觉得所有的情绪此刻都冲向了头顶,尤其是在看到沈绍廷眸子里面渐盛的光芒,他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显得那样的不堪一击。 先前的炫耀与挑衅在这个时候也显得毫无意义。 “初见,你听我说……”沈绍廷急切地想要和她说话,他知道,她还是在乎他的。 顾靳原幽暗的眸底闪着冷芒,面上却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 “还不走?” 像是被他声音里的冷意吓到了,她的手下意识地颤了一下,却仍是不动,紧紧地环着他的腰。 这点力道对他来说其实什么都算不上,按下心中快破体而出的怒火,他将她整个人从身后扯了过来。 刚刚碰到她冷冰冰的手心,却被她猛地挣脱。 这一动作更加激怒了本就盛怒之下的男人,“怎么,这会儿当着旧情人的面,也想要和我亲热一番?” 一旁的沈绍廷闻言,望了许初见一眼,视线对上顾靳原的时候,脸上燃起了愤怒,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表哥,你非要做这种强迫人的事情?” 言下之意是,许初见根本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的强迫而已。 “算是吧。”顾靳原话峰一转,虽是回答沈绍廷的话,可是那如同鹰隼般的视线,却丝毫没有离开眼前的这个的女人…… 80.078才这么点时间,你就不听话了? 强迫?就算是强迫又如何,不管过程怎样,他都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此刻,许初见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怵,心里一阵发虚,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惹恼他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撇向别处逆。 沈绍廷就在一旁,眼神中满含着担忧之色茶。 顾靳原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本就隐隐压抑着怒气,现在更是忍不住一阵光火。蓦地,他大力握住她的手腕,将她锁在身侧。那手冰冷,像是冰渣子一般,与他掌心中的火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挣扎,随即却在对上男人阴沉的眸子时,再没了动作。 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抗拒,一时间唇畔勾起的凉意渐浓,手上用的力气也不知自觉地加大。 许初见吃痛的咬着唇,脸上一片惨白之色。 不知道是因为周围的温度太低,还是因为男人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强烈压迫感,她的身子不禁有些颤抖。 顾靳原紧盯着她,看着她脸上浮现的痛苦之色,大手有意无意地在她手上摩挲着。 他缓缓地凑近许初见,唇畔勾起的笑容有些邪气,整个人看上去雅痞十足,“他说是我强迫的你,你告诉他,究竟是不是。” 许初见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丝蛊惑的味道,可听在许初见耳朵里却是那样危险。 沈绍廷强压住想要冲上前去的冲动,将她眼里的挣扎与痛苦尽收眼底,此刻心里竟是一阵荒凉之意。一向清润的眸子里,此刻爬满了血丝。 从昨天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便一直在询问着关于她的事情。打电话给她的朋友,换来的却是一通嘲讽与谩骂,去学校里找他,却被告知她搬了出去。 突然想起来手机里还存着她老家的号码,这才试着打电话。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明明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可是她却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沈绍廷的视线深深地锁在她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似乎只要从她嘴里听到一句肯定的回答,他便会立刻不顾一切地带走她。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像是被这凝水成冰的温度冻住了一样。 而站在许初见面前的这两个男人,一个看上去云淡风轻,一个却是焦急万分。 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可是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从顾靳原身上传来的怒气,似乎只要她说出一句不中听的话,下场便是难以预料的。 良久,许初见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将那些痛苦与挣扎尽数压下,才转身,清澈的水眸对上沈绍廷的带着血丝的眸子。 “不是他强迫的,是我自愿的。” 闻言,沈绍廷的眸子里闪现了不敢置信之色,“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的。” “是我自愿的。”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重复了一便,可等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却仿佛像是花光了全身的力气一样。 她低下头,不忍心再去看沈绍廷的神情,她怕一个不小心又会心软。虽然到现在为止她心里仍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但已经没有了知道的意义。 即使这里面有着天大的误会,他有着什么样的苦衷,但她跟了顾靳原,这是事实。 顾靳原没有强迫她,是她自愿的,是她求着他。 许初见转过身,像是求救一般看着顾靳原,她不能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了。 “听清楚了?”沉默了好一瞬,眼尾上挑了几分,颇有些挑衅地问着。 虽然此刻的顾靳原看上去与往常无异,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沈绍廷是看不见,他看得可是一清二楚,包括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即将溢出的液体。 又是为了别的男人在哭! 沈绍廷良久没有说话,看着她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一般。他始终都忘不了,那个要开玩笑和他私奔的女孩,那个为了他不惜忍下他家人冷言冷语的女孩…… 他懊悔,简直懊悔的要死,如果他坚定一点,是不是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许初见忍受不了这样的死寂,她挣扎着想要离开这个男人的禁锢,不管去哪里,至少不要停留在这个地方。 可男人并不打算放手,仍旧紧握着她的手腕丝毫不松。 顾靳原最见不得她这幅要哭不哭的样子,尤其还是因为别的男人。当下便挑起她的下巴,在她错愕的眼神中吻了上去。 眸子清明异常,不带一丝***,却像是发泄一般,狠狠地在她唇上肆虐着。 许初见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他很清醒,只是在做戏而已。 逢场作戏,谁不会呢?许初见渐渐闭上了眼睛,眼睛又酸又涨,却是什么都流不出来。 良久,顾靳原瞥见了对面那人铁青的脸色,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放开了许初见。 顾靳原无视着她眼里的悲戚,用着情人之间最缱绻最温柔的语调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去车上等我。” 听到这句话,许初见仿佛是如蒙大赦,脑子里面此刻一片混乱。 又是这样车子,年轻的司机给她开了门,依旧是沉默寡言。 可能是因为心理原因,许初见下意识地避开他人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攀附寄托着别人苟且存在着。 沈绍廷依旧没有走,可是距离隔得很远,她根本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着什么口舌。 现在只希望他能快点离开,在那双熟悉的清润眸子里面,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已经配不上他了…… —— 顾靳原从司机手里接过了钥匙,沉着脸上了车。 视线一瞥,不偏不倚正巧看到了她一直望着窗外的样子,唇畔勾起一抹冷冷地嘲弄。 这会儿人都走了,还依依不舍呢! “坐到前面来。” 他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许初见匆忙地收回视线。 依言,没有一点迟疑地下车,重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子猛然发动,将良好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 许初见坐在车内,开出好一段路之后,她豁然察觉到不对劲,问道:“我们去哪?” 从后视镜里面,她隐隐约约看到后面有一辆车子一直在跟着。 顾靳原斜睨了她一眼,似乎此刻她说的都是废话,“去盛世,有人不是想看么,那就做给他看看。” “不要!”许初见立刻挺直了背脊,一贯柔和的嗓音里面也带上了坚定,盛世那是什么地方?混乱,奢靡,仅供权势之人潇洒的地方,当然也给她留下过不好的回忆。 而男人的薄唇间逸出一声冷哼,她拒绝就有用了? 眼见着前面路口的指示即将变成红灯,后面那辆一直尾随着的车子也渐渐加快速度追了上来,越是靠近时,许初见才看清了那辆车的牌照。 是沈绍廷的车子! 顾靳原显然也是看到了这辆穷追不舍的车子,看了一眼路口闪烁的红灯,眸光一冷,速度不减反增,油门轰然一声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呼啸着嚣张异常地闯了红灯,而后面的那辆车子就被堵在了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再也动弹不得。 许初见看着车子行驶的路线确实不太对,看了眼车上的时间,“我今天有场重要的考试,一定要回学校的。” 她的声音里面透着一抹坚定,爱情她把握不住,亲情也亦要靠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才能把握得住。她不禁想,现在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她自己能做主的。 顾靳原在听到她一定两个字的时候,神色不由得沉了几分,“见着了旧情人就把自个儿身份忘了?我说去哪就得去哪。” 他语气平淡,嘴角挂着他一贯漫不经心的笑容,就现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看在她眼里却是一副以她软肋为把柄的小人得志的嘴脸。 可许初见不知道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就在这件事情上面执着了起来。 “顾先生,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摆在这里,但我也有我自己的自由!”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和底气,许初见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顾靳原的薄唇紧抿着,手指在方向盘上不轻不重地敲打,又是一个红灯的路口。 而这一次,他倒是没有闯红灯,车速渐渐慢了下来,似乎有停下的趋势。 许初见看着他一幅根本不打算搭理她的样子,于是用力的解开安全。 她要下车!凭什么什么事情都任由着这个男人摆布! “趁我心情还不是很糟,你乖一点。”顾靳原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一丝情绪。果然见到了心上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这不,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顾先生,我心情很糟。”许初见毅然解开了安全带。 男人的凤眸微微眯起,神色平静。 脚下突然猛地一个刹车,在没有安全带的保护下,许初见砰地撞在了车窗上。瞬间,额头上传来一阵钝痛。 顾靳原冷眼看着她的狼狈,“见到了沈绍廷,就在这给我甩脸色,你还长本事了。” 突然想起来那一次,杨续开着他的车子,而他和许初见坐在后面。也是这样一个急刹车,可他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护在了怀里。 那时候的许初见是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不过就是能离得多远就离多远。即使他对她好,她也全然不看在眼里。顾靳原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许初见不想和他较真,反正是大白天公众场合,还真不相信这会儿他能胡来什么。她推开车门,“顾先生,晚上见。” 其实是根本不想见,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想见。 顾靳原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她来不及反应之时,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猛然起身,将她一把拖了回来。 将车门重新锁上,在她还未坐稳之时,车子猛然发动。 “我说过让你走了吗?”顾靳原眯起一双凤眼,眼尾上挑,划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许初见听得出来,他的语调已经在逐渐转冷,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招惹他。 可有些情绪先了理智一步,她道:“顾先生,你为什么总爱做别人不想做的事情?” 就听见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的响起:“爱做的事情?呵,别急。” 那醇厚的嗓音似是带着蛊惑人心的作用一般,却让许初见心里没来由的惊了一下。 没一会儿,车子驶向了外院,仅隔着一道马路,便是外院的南门。 现在时间尚早,没有什么人气。 许初见看着熟悉的校园,以为是这个男人突然地转性,才会做出这么一桩好事情。 车子停稳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拉车门,车门锁却依旧是被锁的死死的。 她一抬头,就见到男人眼里的阴沉一闪而过。 “顾先生……” 在她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身下的座椅猛地被放平,男人将她按在了座椅上,动弹不得。 蓦地,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丝毫不加掩饰的阴翳,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姿势,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升腾起来。 许初见开始拼命地挣扎,尽管她知道这样无济于事。顾靳原显然被惹毛了,手上用劲,将她整个人死死地钉在了座椅上。 见他起身而上,她心里慌得不行,下意识地就用手肘去撞他。却不料难人的动作更快,直接擒住了她的一双手,压制在头顶上方。 “才这么点时间,你就不听话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她手腕上的一圈青黑,知道这是他留下的痕迹,如果她听话一点,他怎么会这样对她!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地点,以及男人眸子里面不加掩饰的欲/望,许初见彻底急了。 “顾先生,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已经给了,你想要听什么我也已经说了,我也有自己正常的生活。” 顾靳原空下来的一只手轻抚上她白皙而脆弱的脖子,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便会香消玉殒。指腹在她喉间停留,这是声带的位置。 看着她因他的动作而瞪大的眸子,他的声音平静地近乎残忍,“你学的是同声传译?要是让你说不出话来,那是不是就绝了你和沈绍廷双宿双飞的心?” 犹记得当时,沈绍廷曾说他们早就把将来规划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是一段郎有情妾有意的美好画面。 可这个意外确实是出了! “顾先生,我和绍廷已经没关系了!” “绍廷?叫的还真挺亲密。”他的手有意无意地在她喉间摩挲着。 随之,许初见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猛烈地摇头,刚才的气焰早就已经消失殆尽,全身抖如筛。 这个男人很危险,她相信,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顾靳原在她的眸子里面看到了惊恐之色,唇畔的弧度却仍是那样危险。 现在知道怕了? ---题外话---感谢送月票和花花的亲哦~~~下个月咱们不见不散~~么么哒,有空多冒泡~~(* ̄3)(ε ̄*) 81.079你既然要做,动作就快一点 果然是因为早上的事情! 许初见整个身子被他压得死死的,她感受到男人的手渐渐向下移,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不要……不要在这!”她睁大了眼睛,此刻不管不顾地大喊出来。对面就是学校,怎么能在这里做这种事情!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都是学生茶。 她开始不停的挣扎,手腕上传来的痛楚清晰异常,男人的力气很大,像是要将她的手腕折断一般逆。 他冷眼看着她的挣扎,唇畔勾起的弧度有些冷,那双凤眼里却是火热异常。 “不要什么?不要在这里?还是不要我?” 似乎从一开始,她就在不断地拒绝他。他到底是什么地方比不上沈绍廷,即使她跟了他,仿佛只要沈绍廷勾勾手,她又会回去一样。 想起刚刚那副你侬我侬的画面,他心里就是一阵火起,第一次投怀送抱,只是为了保护她自己的心上人。 听到顾靳原不带温度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拉扯的动作越来也大,狭小的空间内,她清楚地听到了他逐渐沉重的喘息声。 许初见死命地摇着头,强忍着手腕上传来得疼痛以及内心的恐惧,“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她不要他,一点也不想要!为什么偏偏她惹上的是这样一个人!难道说,她要一直这么活着? “闭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在马路上做了你。” 不堪入耳的话语在许初见耳边响起,没有想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优雅偏偏的男人发起狠来会有这样的一面,身下传来的异物感让她蓦地僵直了身子。 许初见听到了他皮带上金属扣的声音…… 一时间,她放弃了所有的挣扎,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恶魔! 一双清澈地眸子毫无焦距地望着车顶上方,声音哽咽着:“你既然要做,动作就快一点。” 顾靳原看着这双空洞的眸子,心头莫名的烦了起来。不管使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至少她是他花了不小的代价得来的,矫情什么呢! 索性将她整个人翻了过来,眼不见为净。 许初见任由着他的动作,感受到身后的动作一顿。她面朝下,瑟缩了下双肩,暴露在外的皮肤接触到空气中的寒冷,明明是在车内,却却依旧觉得温度异常的凛冽。 她说快一点,男人果然就很快。 当他闯进去的时候,许初见疼的差点咬破了唇瓣,没有一点准备,第一次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感再一次传来。 她猛地屏住呼吸,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却丝毫缓解不料这刻骨的痛感。 眼睛又酸又涩,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整个人以一种耻辱的姿势趴在座椅上,承受着男人一下一下的动作,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疼到了极点,男人的动作却是越发的疯狂。她想,今天就算她被折磨死,也不会有人知晓。 直到全部的痛苦结束,许初见才稍稍缓过一口气,她没有动,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离了一般。 餍足后的男人开始整理衣服,见她依旧不动,侧过身来挑起她的下巴,“下次不想受罪,就配合一点,只要顺着我,自然苦头就少了。” 他的手指把玩着她黑亮的长发,那手感像是绸缎一样舒服。 只要她顺着他一点,他能将她宠到天上去,可惜非要整天和他对着干,说着那些他不爱听的话。 良久,许初见才缓缓起身,视线再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停留,而是艰难的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领口的纽扣被他扯坏,衣衫不整,唇瓣惨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这幅样子任由谁看了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初见沉默了好久,压抑着泛酸的情绪,她没有去看男人的脸色,只是低着头喃喃自语。 “顾先生,你总该给我一个期限。” 她看不见男人的神色,却能清晰地听到了他薄唇中逸出的冷讽,“别成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给过你选择的机会,这决定是你自己做的。” “就算是卖身契,也有结束的那一天。” 顾靳原轻笑一声,眸子里面却是么有半分笑意。 “就算是和我结束了,你以为沈绍廷还会要你?放着干干净净的莫清不要,来和你重新开始,你就犯贱吧。” 沈家就从来没有待见过她,以前就这样,更不用说现在了。 许初见心里也跟明镜似得,在和这个男人交易开始的那一刻起,她就从来没再想过还能和沈绍廷有什么关系。 这个男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唇畔似是勾起了一抹嘲弄,“我是犯贱,那顾先生,为什么偏偏要和一个犯贱的女人搅和在一起?不嫌掉价吗?” “嘴还挺硬。”顾靳原敛起眸光,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许初见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似是还没从刚刚那场痛苦的欢爱中缓过神来,身边的这个人就像是恶魔一般,张开黑色的羽翼,将她的世界禁锢地密不透风,不见一丝光亮。 “顾先生,我知道我欠你的一时半会儿还不清,以后我一辈子为你打工好不好,我们不要再用这种方式……” “可是我什么都不缺。” 吃饱餍足后的男人,声音里或多多少带着些性感的沙哑,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可你也不缺女人。” “却实。”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女人,继而又道:“可你适合我。” 他的嗓音低醇性感,凑在她耳边,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只是在许初见听来,却仿佛是地狱修罗一样。 “顾先生,你明明有自己喜欢的人,难道她不介意你在外面这样的关系?”许初见突然想起来在那个试衣间内看到的女人,长得漂亮,又优雅大方,应该是他喜欢的人。 顾靳原挑了挑眉,似是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这些你不用想太多,只要想想怎么顺从我就可以了。至于沈绍廷那里,我劝你也不要不自量力,别再给我丢人。” 她闭了闭眼睛,冷汗也顺着头发根冒出来,他不打算放过她。 只是不知道这纠葛还要持续多久。 眼睛酸涩的异常,许初见忍不住伸手将自己的眼睛覆盖起来,瞬间,眼前一片黑暗。 “放心,我不会不自量力的,我配不上他。我只想快点毕业,然后……” “嗯?”顾靳原在听到她说那句配不上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沉。 许初见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她只想快点毕业,然后,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男人。 “然后离开我?” 就在许初见愣神之际,就听见他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 她没有说话,然而这样的表情早已默认了一切。她想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些让她让她觉得窒息的事情。 男人的眸子渐渐泛冷,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要离开他! “你死了这条心吧,暂时我还没有放过你的打算。” 不知道为何,许初见突然笑了笑,带着满目疮痍的绝望。 那笑容,像是刺激到了这个男人,黑眸深沉渐渐失了温度,修长的手指在她的白皙的手背上摩挲着。 “我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毕业,难道还不够?”她最初是为了能够更优秀地站在沈绍廷身边,现在,一切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那得看你表现。” 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像是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领口上,被他扯掉了一个扣子,有着暧昧的痕迹,再往下便是耐人寻味的地带…… 话音刚落,她就被这个男人猝不及防地从车里推了出去,身子还没来得及站稳,便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 82.080 果然是因为早上的事情! 许初见整个身子被他压得死死的,她感受到男人的手渐渐向下移,开始撕扯她的衣服。--【鳳\/凰\/ 更新快请搜索】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不要……不要在这!”她睁大了眼睛,此刻不管不顾地大喊出来。对面就是学校,怎么能在这里做这种事情!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都是学生茶。 她开始不停的挣扎,手腕上传来的痛楚清晰异常,男人的力气很大,像是要将她的手腕折断一般逆。 他冷眼看着她的挣扎,唇畔勾起的弧度有些冷,那双凤眼里却是火热异常。 “不要什么?不要在这里?还是不要我?” 似乎从一开始,她就在不断地拒绝他。他到底是什么地方比不上沈绍廷,即使她跟了他,仿佛只要沈绍廷勾勾手,她又会回去一样。 想起刚刚那副你侬我侬的画面,他心里就是一阵火起,第一次投怀送抱,只是为了保护她自己的心上人。 听到顾靳原不带温度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拉扯的动作越来也大,狭小的空间内,她清楚地听到了他逐渐沉重的喘息声。 许初见死命地摇着头,强忍着手腕上传来得疼痛以及内心的恐惧,“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她不要他,一点也不想要!为什么偏偏她惹上的是这样一个人!难道说,她要一直这么活着? “闭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在马路上做了你。” 不堪入耳的话语在许初见耳边响起,没有想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优雅偏偏的男人发起狠来会有这样的一面,身下传来的异物感让她蓦地僵直了身子。 许初见听到了他皮带上金属扣的声音…… 一时间,她放弃了所有的挣扎,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恶魔! 一双清澈地眸子毫无焦距地望着车顶上方,声音哽咽着:“你既然要做,动作就快一点。” 顾靳原看着这双空洞的眸子,心头莫名的烦了起来。不管使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至少她是他花了不小的代价得来的,矫情什么呢! 索性将她整个人翻了过来,眼不见为净。 许初见任由着他的动作,感受到身后的动作一顿。她面朝下,瑟缩了下双肩,暴露在外的皮肤接触到空气中的寒冷,明明是在车内,却却依旧觉得温度异常的凛冽。 她说快一点,男人果然就很快。 当他闯进去的时候,许初见疼的差点咬破了唇瓣,没有一点准备,第一次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感再一次传来。 她猛地屏住呼吸,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却丝毫缓解不料这刻骨的痛感。 眼睛又酸又涩,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整个人以一种耻辱的姿势趴在座椅上,承受着男人一下一下的动作,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疼到了极点,男人的动作却是越发的疯狂。她想,今天就算她被折磨死,也不会有人知晓。 直到全部的痛苦结束,许初见才稍稍缓过一口气,她没有动,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离了一般。 餍足后的男人开始整理衣服,见她依旧不动,侧过身来挑起她的下巴,“下次不想受罪,就配合一点,只要顺着我,自然苦头就少了。” 他的手指把玩着她黑亮的长发,那手感像是绸缎一样舒服。 只要她顺着他一点,他能将她宠到天上去,可惜非要整天和他对着干,说着那些他不爱听的话。 良久,许初见才缓缓起身,视线再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停留,而是艰难的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领口的纽扣被他扯坏,衣衫不整,唇瓣惨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这幅样子任由谁看了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初见沉默了好久,压抑着泛酸的情绪,她没有去看男人的脸色,只是低着头喃喃自语。 “顾先生,你总该给我一个期限。” 她看不见男人的神色,却能清晰地听到了他薄唇中逸出的冷讽,“别成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给过你选择的机会,这决定是你自己做的。” “就算是卖身契,也有结束的那一天。” 顾靳原轻笑一声,眸子里面却是么有半分笑意。 “就算是和我结束了,你以为沈绍廷还会要你?放着干干净净的莫清不要,来和你重新开始,你就犯贱吧。” 沈家就从来没有待见过她,以前就这样,更不用说现在了。 许初见心里也跟明镜似得,在和这个男人交易开始的那一刻起,她就从来没再想过还能和沈绍廷有什么关系。 这个男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唇畔似是勾起了一抹嘲弄,“我是犯贱,那顾先生,为什么偏偏要和一个犯贱的女人搅和在一起?不嫌掉价吗?” “嘴还挺硬。”顾靳原敛起眸光,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许初见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似是还没从刚刚那场痛苦的欢爱中缓过神来,身边的这个人就像是恶魔一般,张开黑色的羽翼,将她的世界禁锢地密不透风,不见一丝光亮。 “顾先生,我知道我欠你的一时半会儿还不清,以后我一辈子为你打工好不好,我们不要再用这种方式……” “可是我什么都不缺。” 吃饱餍足后的男人,声音里或多多少带着些性感的沙哑,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可你也不缺女人。” “却实。”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女人,继而又道:“可你适合我。” 他的嗓音低醇性感,凑在她耳边,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只是在许初见听来,却仿佛是地狱修罗一样。 “顾先生,你明明有自己喜欢的人,难道她不介意你在外面这样的关系?”许初见突然想起来在那个试衣间内看到的女人,长得漂亮,又优雅大方,应该是他喜欢的人。 顾靳原挑了挑眉,似是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这些你不用想太多,只要想想怎么顺从我就可以了。至于沈绍廷那里,我劝你也不要不自量力,别再给我丢人。” 她闭了闭眼睛,冷汗也顺着头发根冒出来,他不打算放过她。 只是不知道这纠葛还要持续多久。 眼睛酸涩的异常,许初见忍不住伸手将自己的眼睛覆盖起来,瞬间,眼前一片黑暗。 “放心,我不会不自量力的,我配不上他。我只想快点毕业,然后……” “嗯?”顾靳原在听到她说那句配不上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沉。 许初见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她只想快点毕业,然后,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男人。 “然后离开我?” 就在许初见愣神之际,就听见他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 她没有说话,然而这样的表情早已默认了一切。她想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些让她让她觉得窒息的事情。 男人的眸子渐渐泛冷,“你死了这条心吧,暂时我还没有放过你的打算。” 不知道为何,许初见突然笑了笑,带着满目疮痍的绝望。 那笑容,像是刺激到了这个男人,黑眸深沉渐渐失了温度。 “我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毕业,难道还不够?” “那得看你表现。” 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像是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话音刚落,她就被这个男人猝不及防地从车里推了出去,身子还没来得及站稳,便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 许初见没有一点防备地跌在了地上,看着呼啸而过的车子,紧抿了唇。反正已经对这个男人阴晴不定的脾气习惯了。 “莫名其妙!” 许初见撑在地上的手已经破了皮,此刻传来一丝痛感,细密的伤口紧紧连着毛细血管,却也这样生疼。 隔着一条马路便是学校,周围已经开始有学生走来走去,渐渐地,有人向她投去了打量的眼神。 许初见只觉得头疼,忍着身上的疼痛缓缓地爬了起来。 周身的温度很冷,即使是有阳光也抵挡不住周围的凉意。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惹恼了顾靳原。 82.081去哪野了?这么晚都不着家 入夜后,温度越来越冷,却抵不过心里的阵阵凉意。 许初见轻笑了下,那笑容似是沾染上了周围的温度,竟显得也那样凉。 她抬眸,清澈的眸光像是氤氲着一层水雾,唇角微扬:“你一直欠我一个解释。逆” 他一直欠她一个解释,为什么突然的放手,为什么要和莫清订婚?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取消订婚,再加上此刻,他站在她面前,这又是为了什么茶? 闻言,沈绍廷目光沉痛地对上她的清澈的水眸,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吧,你又迟疑了。”许初见轻笑了收回了视线。 她不止一次两次的问过,只是他从未给她一个解释。 “你知道吗,当时我不在乎什么前程。”她低声地说着,像是在说给沈绍廷听,又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当时的她,真的已经做好了和他私奔的准备,两人甚至打算去偷偷登记。 可再怎么样,都抵不过他最后的放手,那样的决然。 沈绍廷瞬间觉得心如刀割,这一瞬间,他觉得他认为对的那些事情,突然毫无意义。 他伸出手,想抱一下她,哪知刚有动作,便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许初见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十分配合的响了起来,她没有去看,却也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了。 因为已经到了时间。 这十几天来,每到这个时间,那个人总会打电话过来,就像是查岗一样。今天她没有接到别墅内座机的电话,就说明她还没有回去。 这个突然响起的铃声,阻隔了沈绍廷所有的动作,他愣在了原地。 “天冷,早点回去吧,我们不要见面了。”许初见往后退了几步,此刻唯一的感觉就是手脚已经冻僵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仅留下沈绍廷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明明叫嚣着想要追上去,可是脚下地步子却是驻足不前。 有些事情,还没有解决。 —— 许初见走出学校的时候,那辆车子已经不在了,可能是因为等的时间长了些,人家先行离开了。 不过不在也好,让她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是一种禁锢,是一种监视,让她觉得毫无自由可言。 反正也不急,许初见索性就在街边开始游荡。手机响过一次之后便再没了动静,她也没想着要给对方回一个电话。 将近九点,路上的车流渐渐少了下去。 学校的位置很是僻静,等了好长时间才有了一辆的士,许初见上车坐到了后排。 司机是个本地人,说话便是字正腔圆,“外院的学生?” 许初见点了点头,“是的。” “那可真是好前途,这个学校啊出了多少个电视上的名人,一个个都风光着呢……” 许初见将脸别向窗外,咬了咬唇角,天色昏暗,无边无际。就像是被拉下了沉沉的黑幕,令人窒息。 这里的学生却实是风光,以后从事的都是看上去令人羡慕的工作。不过,她…… 曾经,她妈妈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司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许初见只能强忍着扯出一抹笑。 “小姑娘去哪?” “半城湾。” 她说出那三个字,极其抗拒的一个地方。 “半城湾?那地儿可是富人区啊……” 趁着说话的空当,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下许初见,那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听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半城湾可算是十足的富人区,怎么看这女孩都不像是住在那的。 “嗯。” 许初见有些尴尬的应了一声,随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司机也开始专注开车,一路无言。 等到了目的地之后,许初见匆匆忙忙地付钱走人。 这样审视的眼光,实在是不好受。 别墅依旧是指纹锁,许初见是不是应该觉得自己是荣幸的,竟然能拥有自行出入他家的权力。 推门而入,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看样子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许初见没有开灯,有些失神落魄的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脑子里面一片混乱。 她喜欢沈绍廷,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她不喜欢顾靳原,偏偏却和这个男人纠缠至深。 真的是讽刺啊。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客厅的灯啪的一下全亮了起来…… 瞬间亮起的灯光刺激着她的眼睛,当下只能眯起眼睛来适应眼前的光线。 有人? 等她适应了这光线的时候,眸子里带着些不可思议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修长身影。 顾靳原就站在旋转楼梯上面,身上只穿着米色的休闲居家服,整个人像是敛起了锋芒与凌厉的气势,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 不过许初见知道,这都是假的! 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禽兽! 客厅的开关就在他手边,许初见有些怔愣看着他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时隔了大半个月,他又回来了。 顾靳原看着她坐在沙发上面出神的样子,缓步走到她面前,“去哪野了?这么晚都不着家。”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低醇柔和的嗓音听上去似是还夹杂着些宠溺的味道,那语气就像是在说着自己养的宠物。 可能今天是因为有什么令他心情不错的事情发生了,居然用了家这个词! 这里哪算什么家,最多算是一个牢笼,一个精致的牢笼。 不过这些话,许初见当然是没胆子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 “我在自习室里待了一会儿,忘记时间了。” 顾靳原在她对面坐下,闻言挑了挑眉,“哦,看不出来这么用功?” “我总要为以后打算的。”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跟着我,不用想这么多有的没的。”说话间,男人的身子慵懒地靠着身后的沙发,下场的凤眼似笑非笑。 听到这话,许初见像是被人戳中了伤口一般,跟着他…… 出租车上那司机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还历历在目着,可这真的一点没错啊,不就是被包/养了吗! 许初见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十几天前学校门口痛苦的一幕还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回转着,这个男人就是个禽兽,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她笑了笑,眼角拉长,秀气的眉弯起,“顾先生,你说过早晚会有腻了的那天,我总要想想以后要怎么过。” 顾靳原轻睨着她,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灯光下,这张不施粉黛的容颜,让人觉得舒服得很。 尤其是那带着浅笑的唇角,以及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不管她此刻说的话是中听还是不中听,顾靳原都没有去计较什么。 有好久没有看到她这样有神采的一幕了。 一时间,男人的眸色深了几分,“就算到了腻了那一天,也会给你一大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轻松悠闲,可好?” 许初见点了点头,像是煞有其事地在思索着这件事情,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不过再大的诱惑也抵不过她的自由。 “顾先生可真是大方,不知道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么好?” 这个天之骄子一般的那人,煊赫的家世,一等的品相。身边的女人肯定是没少过的,只是好像她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关于他的桃色绯闻。 “我一向大方。” “我等着那一天。”许初见迎着他的目光,有些不怕死的说着。 她不管是顺从,还是反抗,在这个男人面前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总有腻的一天,她等着。 可男人本来挺好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而兴致缺缺。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要离开他啊! 83.082顾先生,这次是真的…… 这个男人沉默的时候远比发怒的时候更危险,不知道喜怒。 顾靳原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十点了。 突然开口问道:“你吃晚饭了没?” 许初见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说。“什么?吃过了……茶” 其实根本没有吃什么东西,从图书馆出来被沈绍廷拦下之后,她压根就没什么心情,自然也想不到要吃东西。这会儿,拿捏不清顾靳原的意思,只能肯定的应着。 “我还饿着呢,你会不会做吃的?” 顾靳原说话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扬,像是一只精明优雅的狐狸一般,透着睿智的算计。 晚上有一个庆功宴,可顾靳原仅仅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宴席上面那些女人眉眼各个带着精致的妆容,像是戴了一层面具一般。当她们靠近他的时候,他不免心生厌烦。 在这时候,他想起的是许初见这张干干净净的脸,以及她身上清新好闻的味道,和他一样。 哪知道回来的时候,整个别墅竟然是空空如也。 本应该在这里的女人却是没有出现,顾靳原看着没有人气的屋子,不免心生怒意。 耐着性子给她打了电话,没有接。 若是按照顾靳原往常的性格,这会儿估计又该发起脾气来了。 许初见顿了顿,“我会一点点,不过应该不是很好吃,要是你饿的话,可以去外面吃。” 这个男人从小锦衣玉食的,嘴肯定挑剔的不得了。 “太晚了,我不想麻烦,随便做点什么东西就好了。”说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靠着身后的沙发,眸子微微眯起,掩藏了所有的锋芒,一幅悠闲自得的样子。 许初见应了一声,虽然摸不清这男人是怎么了,却也知道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千万不要和他对着干。 她走向厨房,厨具倒是一应俱全,几乎什么都有。只是这些东西上面一尘不染,像是从来没有人用过的样子。 不过也正常,顾靳原很少在这里吃饭,自然就没有什么开火的机会。 许初见打开冰箱看了看,唯一能用的食材也只能煮碗面。 “面吃吗?”她随口问向客厅里的男人,低着头将食材分类。 “我不挑。” 许初见被这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挑?那就好办。 许初见毕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做些东西还是能手到擒来的。 不一会儿,一碗卖相还不错的面就做好了。 “没别的材料了,你将就着吃吧。改天的时候得好好补充一下这冰箱,不然饿的时候真的什么都吃不到……” 许初见自顾自地说着,直到看到对面的男人眼中的似笑非笑时,她才恍然意识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即刻打住! 她怎么会想着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到底,她也只是依附着他生存而已,怎么会想着以后呢。 瞬间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而相较于她的沉默,男人上扬的眼角倒是显得他心情相当不错,只是这一幕,许初见看不到而已。 顾靳原吃了两口,给出了中肯的评价,“卖相还可以,口感也没想象中的差。” 许初见不置可否,什么叫没有想象中的差?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间换了小清新的口味才这样觉得的吧。 “不好吃的话,不用将就。”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是最后将整份面吃的干干净净,算是侧面回答了她的问题。 所谓暖饱思淫/欲,说的便是顾靳原这样的禽兽。 许初见刚将餐具洗干净,手还没来得及擦,便被男人一把从后抱住。铁臂圈在她的腰间,棱角分明的下巴此刻抵在她脖子上,汲取着她身上的芳泽。 依稀可闻到她身上的柠檬香,是他喜欢及熟悉的。 没有别人的味道,很好。 许初见沾着沫子的手还没洗干净,她在他的禁锢里稍稍挣扎了一下。 “我手还没洗干净……” 顾靳原松开了她,狭长的凤眸里面此刻染上笑意,左边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直接去洗澡,这么一身油烟味,不好闻。” 他有轻微的洁癖,事前事后都是干干净净的,同样,他也要求别人跟他一样。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初见的身子僵硬了一瞬,这是又要开始了吗? 许初见将浴室的门反锁了两道才敢安心洗澡,谁知道他一个兴起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不过她预料错了一点,即使是反锁了两道,若是顾靳原存心想要开门还能没办法? 她在浴室里面墨迹了好一会儿,等到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才开始穿衣服。 突然,小腹处传来得一阵熟悉的感觉,许初见瞬间眼前一亮。 她来例假了! 这次是真的来了。 许初见觉得这亲戚来的真是时候。 当她换上舒服的睡衣出现在主卧里的时候,顾靳原早就已经好整以暇地在外面等着她。 “过来。”他启唇,向她招了招手。 许初见依言走过去,又是像上次那样,他让她躺在他身边,一点一点吹干她的湿发,丝毫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样子。 男人看着她异常乖巧的走过来,在他身边躺下,不免觉得有些稀罕。 平时恨不得每次都向他挥爪子,今天倒像是收起了爪子的猫。 “今天怎么转性了?”男人低醇富有磁性的嗓音此刻很是温和,就像香醇浓郁的红酒一般,在她耳边蔓延开来。 许初见感受到他修长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动作很轻很柔,这个男人说不定真的是将她当成宠物来养了。 高兴的时候给个甜枣,不高兴的时候给个棍子。 吹风机的热风让许初见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她唇畔扬起一抹浅笑,“顾先生,不是你一直说,要我乖一点的吗?” “唔,是不错。”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薄唇间逸出,这会儿他怎么觉得这女人有点乖得过了头呢? 顾靳原关上了吹风机,修长的手指玩弄着她的发丝。 他俯身吻上了她挂着浅笑的唇瓣,凤眼中一片火热之色。与先前几次都不一样,这一次他极尽温柔地在她唇上辗转,像是浅尝辄止,又像是循循诱.惑。 不一会儿,男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而身下的女人却是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他,似是带着些狡黠的味道。 顾靳原稍稍起身,饶有趣味地打量着。 “今天不仅是学乖了,而且胆子还大了?” 许初见得空轻喘了下,伸手推了推身上的男人,“顾先生,我例假来了。” 瞬间,男人的脸色变得阴沉沉的…… 许初见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这种感觉怕是不太好受。 “小花猫,又来这招?我倒是要试试……”说着,他的手便要像下探去。 许初见察觉到他的动作,霎时间脸都羞得红了起来,急切道:“顾先生,这次是真的……” 男人的手指在触及到那一层不明异物时,像是触电了一般,即刻收回了手。 “去隔壁睡。”顾靳原阴沉着脸起身,冷着声音说道。 许初见知道他有轻微的洁癖,怎么可能容忍她这个时候睡在他身边呢。 “好的,顾先生,晚安。”她起身,像是求之不得一样,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 晚安,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不能乱说的么? 这轻快地步伐透露了她此刻的心情,顾靳原不禁想,不和他在一起睡真的就这么开心?还是说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 主卧里的男人辗转难眠着,最终却还是起身去了隔壁的客房。 昏暗的床头灯亮着,她倒是睡着了,将精致的下巴藏在被子里里。肤色白皙,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闭上眼时,更能看见那长长的眼睫毛,像是把打开的小扇子。 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好看。 她好像在做梦,唇角微微上扬,眼睛弯弯拉开,很美。 顾靳原有那么瞬间的晃眼,这幅样子,还真是吸引住了他。 他伸手关掉了床头灯,却在下一刻,听到了她口中的呢喃:“绍廷……” 顷刻间,一室的温情渐渐泛冷…… 85.083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自由时间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说她整天都在想着那个人? 那静谧的睡颜带着很美,像是晃花了顾靳原的眼睛。 因着那无意识中脱口而出的两个字,站在床边的男人眸子里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 许初见睡得正熟之时,蓦然间被腰上传来的一阵力道弄醒了,男人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只要她一动,那力道便是加重几分茶。 柔软的大床因突然加上的重量而下陷,许初见动弹不得,想不通这人大晚上怎么又发起疯来了。 她的手脚一向不容易暖和,此刻整个人像是抱枕一般被他禁锢着,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一时间很是不习惯。 “你再动试试看!”男人警告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声音略带些暗哑,像是在压抑着沉沉的怒气。 许初见不动了,以为他又要做什么事情,“顾先生……我身上不干净。” 身后的男人很久没有动静,只是那温热的鼻息洒在她耳边,很痒。 “我没那么变态。”浴血奋战这种事情,还真是做不出来。 其实只要她乖一点,顺从一点,他又岂会那样对她? 仿佛无论是什么时候,即使两人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她也依旧将他划得远远的,她心里只有那一个人! 顾靳原收紧了手臂,像是要想人融入骨血一般,逼迫她无法忽视这种强烈的存在感。 就这样,两人维持着一个姿势好久,许初见当然觉得很难受。直到听到男人平缓的呼吸声传来时,她才稍稍挪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身上很温暖,可许初见知道,他的体温是毒,沾染不得。 就像是罂粟一般,越是诱.惑,越是危险。 前一刻,她的梦里还是那个清润温和的绍廷,可下一刻,现实中出现的却是顾靳原这张魅惑极致的脸。 终究还是抵不过困意,许初见沉沉睡去。 尽管她一晚上都在尽力的避着顾靳原,等醒来的时候,她却仍旧被他紧紧拥着。身上盖着柔软的薄被,看上去就像是一对耳鬓厮磨的恋人,静谧的就像是一幅画。 顾靳原醒得早,睁开眼睛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人,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侧脸靠着他的胸口,像是乖巧的小猫一样。 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醒着的时候,那副不识抬举的样子每次都能把他气得半死。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摩挲着,另一只手亲密地搭她腰上。睡梦中的人似是很怕痒,眼睛都没有睁开,便用手挥开了在脸颊上作乱的东西。 这脾气还不小! 顾靳原看着她换了个姿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自己把自己抱得紧紧的,背对着他,硬生生地与他划出了一个界限。 这是一个极度不安的姿势,即使是在他怀里,她也依旧没有一丝安全感。 到底是没有安全感,还是从来不愿接受? 男人黑沉沉的眸子里面有一丝冷芒划过,他长臂一展,重新将她圈到了自己身边,手臂紧圈着她的腰。 很明显地,他感觉到了她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顾靳原了然,知道她定然是醒了,他轻柔地喊了声:“小花猫?”那低沉醇厚的嗓音透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许初见仍是将眼睛死死地闭着,只是那不断轻颤的眼睫毛还是出卖了她真实的状态。 男人见她故意装睡着,忍不住起了坏心。性感的薄唇间逸出一声慵懒的轻笑,放在她腰上的手开始隔着薄薄的睡衣来回滑动。 一双凤眼微微眯起,看着她的睫毛颤动的更加厉害。 还给他装睡! 顾靳原单手撑起身子,暂且收回在她腰间来回做怪的手,单手有一下每一下地缠绕着她的发丝,细细密密,像是黑色的绸缎一般。 他知道她醒了,突然在她耳边道:“小花猫,你告诉我,你昨天晚上梦到谁了?”声音温柔缱绻,像是诱哄一般。 许初见听着他的声音,终是装不下去了,只得睁开眼睛。 “我没梦到谁。”实则,她又做梦,梦里都是那段美好的岁月。 男人笑出了声,“怎么这世上就有这么爱说谎的人呢,我都明明听到了你喊的那个名字,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可真好听啊。” 明明是很温情的时刻,男人的声音却一丝一寸冷了下来。 许初见战栗地缩了缩甚身子,她难道真的无意之间喊出了那个名字?她垂着眸子,心里像是一阵心虚一般,不敢抬头去看男人的眸子。 她甚至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嗓音中逐渐降下来的温度。 顾靳原像是安抚一般,大手在她背后轻拍着,“你瞧,你总是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但是小花猫,以后我再也不想听到什么不中听的声音,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然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用着温和异常的语调,说着极其威胁的话语。 许初见闭了闭眼,“顾先生,谁都会有一段难忘的过去,总归是要给我一点时间来忘记。” “是有多难忘?我明明记得你的记性不太好,不然怎么会每次都记不住我的话呢!”说话间,男人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一样的情绪。 她的记性确实是不好。 许初见被他逼问的有些烦了,却只能耐着性子回答着他无厘头的问题:“我说过不会再和绍……他有纠缠,那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她缓了缓,“沈家这样的高高在上,我惹不起。” “看样子还是余情未了?”顾靳原轻挑着眉,说到底只是因为怕了沈家人的招数。 “我……”许初见气结。 几秒过后,她抬起头,重新对上男人的视线。声音中夹杂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落,“我没有,情这一字,说到底能值多少钱呢?” 顾靳原听着她失落的语气,重新将她搂进怀里,薄唇上抿出一抹似笑非笑,“别成天觉得跟着我委屈了你,要是觉得委屈,我倒是愿意给你个机会……” 他说到这顿了顿,眸光浅淡地睨着怀中的人,感受着她因着这一句话而僵硬的身子。同时,那双水眸里面生出一抹光彩,像是满含期待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别这么惊讶。”男人顿了顿,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一般,凤眸里隐着天生属于商人的精明睿智,“这么着吧,你不是觉得我不给你自由,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自由时间,我不见你,你也别找我,互不干涉。” 许初见不解,怎么这个男人突然就好心了,“顾先生,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男人说得轻巧,仿佛就是玩腻了一种东西,想要换换口味来。 许初见垂下眼眸,避开他的目光,实则心里已经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一个月。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好。”她淡然地应下。不过要是能一个月的时间不在这个人身边,这对于她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男人的眸子不着痕迹地闪烁了一下,轻笑着。“说不定分开这一个月,对你,我就没什么兴致了。” 许初见紧握着手指,她将满腔的喜悦压到了心底的角落,试图平静地面对着眼前此刻云淡风轻的男人。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让她重获了新生一般。 许初见猜不透他此刻的用意是什么,只能试探性地问着:“顾先生,你不是不做亏本生意吗?” 男人的眸子里面染上了浅淡的笑意,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搁在她腰间的时候勒的更紧了几分。 “偶尔也要变着花样玩一玩。”比如说,他想要看看,她离了他,到底能不能抵挡得住沈家虎视眈眈的目光。 看着她离开了他的包围圈,还能否这样张牙舞爪。 总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紧,既然人在他手里,自然是不怕没有办法收服她,来日方长。 86.084顾先生,你说到做到 许初见一动不动,紧抿着唇不说话,原来自己所有的挣扎,全不及他说的一句话。 “顾先生,你说到做到。” 他说,只要接下去的一个月两人互不干涉,就能…逆… “嗳,我可没承诺什么。”顾靳原的手指把玩着她的发丝,像是根本玩不够一般,乐此不疲。他可没承诺什么,这丫头倒是会断章取义。 许初见笑了笑,此刻也不在乎他到底说了什么,只盼望着这一个月的时间快点到来茶。 她眼里渐有光芒,他毫不怀疑,此刻只要他点头,她便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逃也似的离开这座别墅,离开他。 都说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若是一直再这样紧着她的神经,说不定哪天真的会狠狠地在他胸口挠上一道口子。 许初见没有再说什么,像是已经在打算着这接下来的一个月该如何安排,反正不管是怎么样,肯定是没有这个叫顾靳原的男人。 顾靳原好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便知道她的思绪早就已经飞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那眼角上扬的弧度早已说明了一切。 瞬间,男人的眸子渐渐幽深,拉了拉被子,语气有些不善,“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撂下了这句话之后,男人面色阴沉地起身。 在他起身的一刻,她甚至觉得周身的气压都有了变化,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被子上面还沾染着他的体温,失了热源之后,一点点变凉。 在顾靳原前脚离开房间之后,她也马上起床。 像是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奢华的牢笼。 沈家,她招惹不起。 同样的,这个叫做顾靳原的男人,隐约知道他身后的背景更为强大煊赫。这样的人,更是惹不起。 许初见穿戴整齐下楼之后,衣冠楚楚的男人就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凤眸浅淡地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有人送来了精致的早餐,这个男人的生活一向过得很精致,井井有条。 顾靳原在餐桌前坐下,眼神示意她上前,“坐下一起吃。” “顾先生,不用麻烦了,我还有课,想早点回学校。”许初见客气礼貌地说着。 闻言,男人轻笑起来,上课是假,想要快点避开他才是真的。 “急什么,毕竟还没生效呢。” 浅淡的一句话,又一次噎得许初见说不出话来。 的确,事情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毕竟是特殊时期,小腹处隐隐作痛着,胃里空空的,本来也就不是很好受。 许初见在他对面坐下,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粥。 她突然想起来有朋友说过,若是一个男人喜欢养猫,或者养些不太好伺候的花草,一定是非常细心的一个人。 这个男人会亲自给家里的兰花浇水,喜欢给她吹头发,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弯弯的,左边脸颊上隐隐还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酒窝。 怎么看都是个温柔细心的男人。 只是,她承受不来他偶尔的怒气。 小腹处传来得隐隐痛感此刻开始一阵一阵加重,许初见握着勺子的手开始有些颤抖,另一只放在餐桌下面的手捂着小腹,试图缓解一下这样的疼痛。 她的身体一向很好,在月事上面也从来没遭过什么罪,这次突如其然的疼的有些受不了。 顾靳原见她手里拿着勺子却是迟迟不动,以为她又在拿乔什么。 “这么不愿意坐在我对面?”他冷哼。 许初见捏紧了勺子,却依旧只是在面前的碗里搅动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没……没有。” 闻声,男人觉得她声音里有些不正常,于是将视线从报纸上面移开,重新落在她身上。 “嗯?”他疑惑地发出一声疑问。 许初见开始忍受不了小腹处传来的抽痛,干脆放下了勺子,缓了缓之后,她有些吃力的对上男人疑惑的视线。 “顾先生,我想回去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难听出语气中带着讨好的意味。 每当她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便会用这种很乖巧的声音来讨好他。 “那行,我送你回学校。”顾靳原睨着她,声音有些冷,早就不如早上那样温和缠绵。 许初见压抑着那种不适的感觉,摇了摇头,“我可以自己回去。” 顾靳原心里又来了气,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将这双清澈的眸子望穿一样,忽而笑了笑,“忘了告诉你,许氏大楼重建项目的负责人今天来向我报告,有些东西还等着我签字呢。” 还没开始呢,就这么急切的要和他撇清关系! 果然,他看到她脸色白了几分。随即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只是轻声道:“麻烦了。” 顾靳原沉着脸起身,拿起随手搁在茶几上的钥匙,眼神示意她跟上。 她起身的动作像是愣住了,有些慢。咬了咬有些泛白的唇,她紧紧跟上他的步伐。 电子锁的门被打开的时候,门口正巧杵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四目相对间,瞬间,两人都有些惊讶。 “嗨……”蔚宛愣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可思议,疑惑的视线在眼前的两人身上打量着。 相比于来人的好奇,许初见更多的是尴尬,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里放。 她记得这个女人,在那间时装店里见过,可能这才是正牌。许初见在她打量的目光下,顿时生出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在眼前的女人异样的眼神中,她微微颔了颔首,就不顾一切的往外面跑去。 “阿原?这是……” 亲昵的称呼在许初见身后响起,看样子两人的关系的确是很好。 顾靳原有些头疼地看着跑远的身影,定了定眸子,“回来再和你解释,你先自便。” 蔚宛这个人一旦和他哥吵架之后,往往就会跑来他这边。如果不是因为明确的知道他俩绝对不可能,就冲着这两人肆无忌惮的关系,他家那位顾二爷迟早手刃了他。 “老实交代,你怎么欺负别人了!”蔚宛看着他正欲离开,神色之间还隐隐透露着一些不爽,这倒是稀罕事儿。 顾靳原没打算搭理她,两三步就追上了许初见。 “你跑什么!”男人的语气不是很好。 许初见咬了咬唇,看着男人脸上隐隐的怒意,她有些无力,“那我要怎样?难不成要高调的告诉别人,我和你见不得人的关系?” 可能是因为跑出来的动作太大,现在小腹处传来得疼痛让她觉得有些受不了,光洁的额头上隐隐出了一层冷汗。 顾靳原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正常,微蹙了眉。 “你到底怎么了?” —— 医院。 她根本没有想到会被这个男人强势地扯来医院,就算再怎么样,那也只是痛经而已! 妇科一个女医生为她检查了一番,问道:“以前没痛过?” 许初见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吃过什么激素类药?比如说避孕类的。” 依旧是点头。 他不做措施,她总要为自己负责! 女医生在单子上开了些药,道:“以后事后药少吃,很多人对这药的过敏反应不一样,不想以后受罪的话,那就别吃了。” 说着还看了眼在她身边的男人,意有所指地道:“年轻人生活可以理解,但还是节制些吧。” 可能在她眼里,这完全是因为这对年轻夫妻太过火引起的,男人俊美非凡,女人娇小清纯。 许初见一愣,脸上开始有些泛红,甚至耳朵上都开始沾染了些许绯色。 而顾靳原却是无动于衷,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只是他将她的反应收入了眼底,薄唇划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很轻微,几乎一闪而逝。 87.085别走远,也别让我找不到 从女医生质问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她俨然是将眼前的这两人当成了夫妻。 相比于顾靳原的淡然自若,许初见的表情就没那么好看了。 本就是这般难以启齿的问题,这会儿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真的难受,她一直没说过话。 期间,女医生又问了些问题茶。 本来在一旁的男人似是没什么兴趣听下去,转身向外走去。 许初见走出门诊室的时候,步子有些缓慢,随即便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男人。即使是这样随意的站着,也是极其引人瞩目的。 他今天的性子倒是挺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 这种人多复杂的场合他一直是不太喜欢的,更何况,家里还有人在等着。 许初见慢慢走到他身边,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他的。 “顾先生,谢谢你。” 男人狭长的凤眼轻挑,深邃的眼眸中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薄唇微抿着,看不出情绪。 许初见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有些不自然,隔着半个身子的距离,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她,索性就垂下眸子,看着地上地砖的纹路发呆。 顾靳原伸手揽过她的腰肢,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许初见惊地猛地一抬头,他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挣脱这个男人的,于是只能任由他揽着她的腰,站在他左边,这种姿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两个非常恩爱的人。 “小花猫,你倒是会给我省事儿,别人都巴不得能够有个孩子来巩固地位,你这心机可得好好向别人学学。” 许初见闻言,看着那人似笑非笑的眸子,努力让自己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容,道:“是啊,这样省事儿,要是一个不小心真的出了意外,这个后果我可是承担不起的。” 她和他这样的关系,要是什么时候真的一个不小心闹出了人命,这才是最麻烦的。 这个男人不过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又怎么会容许真的有意外发生呢。 顾靳原听了她的话也只是轻轻一笑,峰眉微挑,“唔,你还挺聪明。” 虽然听上去像是在夸奖她,低醇的嗓音里面却是什么温度都没有。 顾靳原想起了当时的那一幕,在冬日的街头,失魂落魄地从药店内走出来。在明媚的阳光下,她的脸色却是显得更加苍白。 她就坐在于他隔着一条马路的对面,就着手中冰凉的矿泉水吞下了那药物。 其实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考虑,许初见能有这样的觉悟,怎么说都是很明智的。只是当他看到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点不爽。 她似乎一直是这样不想沾上和他有关的东西。 “顾先生,我知道你怕麻烦。”许初见缓缓地跟着他的步子走着,不知怎么的,她发现男人的脚步走的也不是很快,倒像是在迁就她一样。 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是因为许氏的事情,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走进他的圈子里,两人的轨迹就像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只是最后,她还是与这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顾靳原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双凤眼微微上挑了几分,眼角的弧度凭空生出一丝魅惑之感。 麻烦? 这两个字似乎从来没有在顾靳原的字典中出现过,可以说,至今为止,他遇上的最大的麻烦就是…… 两个人脚步一致,却是各怀心思。 突然间,男人停下了步子。 许初见看他停滞不前,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不解地问道:“怎么了?”随即,她抬起头,循着男人的视线看去,又是一个熟悉的人。 莫清。 这个眉眼间永远带着骄傲的女人,此刻就独身一人出现在医院里。同一时间,莫清也看到了他们两人。 只见莫清手里拿着一叠化验单一样的东西,身后赫然是……妇产科。 一个女人出现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原因,而最大的原因,往往便是…… 莫清怀孕了? 这个念头瞬间便在许初见脑海里生成了,心里是说不清的一团乱。 明知道不能再去想有关沈绍廷的事情,可当这个想法在脑海中生成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闷闷的。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是很好闻,她不免觉得有些窒息的感觉。 许初见瞬间僵硬的身子,身边的男人自然是感受到的。一时间,环在她腰间的手用力了几分。 莫清穿着长款的浅色大衣,整个人看上去纤长十足。许初见盯着她的脚看了一会儿,穿的竟然是平底鞋! 既然看见了熟人,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这个圈子兜兜转转也就这么点大,总是会来来回回地遇上一些重复的人。 莫清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走上前问道:“顾三哥,你和许小姐认识?” 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两人之间徘徊着,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仍旧要装着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顾靳原勾了勾唇,搂紧了身边的女人,应道:“嗯,算是认识。” 两人的距离突然靠的这么近,许初见有些抗拒,脚下挪动了一下步子,想要稍微离开一点这个男人。 然而顾靳原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不松。 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样亲密的姿态,又岂是一句算是认识可以说得过去? 莫清了然地笑了笑,“我倒是没听人提起,原来许小姐喝顾三哥关系这么好。”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的事情还能真的整天像大喇叭广播一样,传的人尽皆知?那这也太埋汰我了。” 顾靳原依旧是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说话间凤眼微微眯起,声音像是带着笑意。 说话间,他放开环在许初见腰间的手,改为握着她垂在身侧的手。 在触及到的这一刻,明显感觉到了她的颤抖。 莫家和顾家平日里是没有什么往来关系的,说话间明显透着客气和生疏。 “话可不能这样说,这大院里可多少人瞅着你的终身大事呢。”说话的时候,莫清笑的优雅,眼神却是时不时地落在许初见身上。 “别听大院里人瞎扯,这些七大姑八大姨成天就是吃饱了没有事情做,尽瞎操心。”顾靳原笑了笑,语气浅淡,就是在说着稀松平常的事情。 随即,他似是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你怎么一个人来这?” “这两天肠胃不是很舒服,总是吃不下什么东西,就想着来检查检查。许小姐也是身体不舒服?” 莫清语气轻松地扬了扬手里的纸张,只是被叠起来的纸张,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这话题不知不觉得绕到了许初见身上,“嗯。” 莫清说话间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里面暗含着不知名的情绪。 在不久前,她们两还曾针锋相对过。 本该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现在却显得有些诡异。 气氛因为许初见的这个单音节字,显得有些尴尬。 她们两个人,本来就是谁都不待见谁,现在非要装出一副和睦的样子,还真是为难了许初见。 空气中似是蔓延着某种硝烟。 顾靳原垂下眸子,捏了捏许初见的手,凑在她耳边,用稍显亲昵的语调说道:“你不是要去拿药,还不去?” 说话间,凤眼里尽是温柔之色,低醇的声音缱绻异常。 许初见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本就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他恰好的给她找了个很好的台阶。 “嗯,我现在就去。”许初见乖顺地应着。 “记得去外面等我,别走远,也别让我找不到。”男人仍旧是轻声细语。 88.086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还能捆着她不成? 许初见走远后,剩下的两人必然是有话要说。 顾靳原睨着她手里拿着的那份所谓的检查报告,开门见山地问:“有了?”语气很是漫不经心,而那双微微眯起的凤眸里,深邃而犀利,不经意的一眼,却像是能将人看穿一样。 莫家这个四丫头和沈绍廷的事情倒也算闹得人尽皆知。 一场好好的订婚宴就这么被取消了,不知情的人只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拖延了。而知情的人却是知道的,几乎就是沈家单方面的宣布茶。 莫清一愣,随即,她化了淡妆的眼角几秒之前还是上扬,此刻却渐渐失了神采,刚才明明还是优雅得体的一个人。 “没有。只是肠胃不舒服抽个时间来检查检查而已,想不到在这碰到了你们,这事儿还真是巧了。” 顾靳原眯着眼睛轻笑着看着她,“你这一恰好,有人倒是记到心里去了。” 刚才那个倔丫头走的时候,那略显慌乱的脚步拿到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想到这,顾靳原眼里的温度便开始渐渐消散,完全不复刚刚的温柔之色,成天瞎操心着别人的事情! 莫清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对这个男人和许初见之间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要说怎么知道的,还都是因为那些照片。 当时她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潜意识里的鄙夷这个叫许初见的人,看上去是个干干净净清纯稚嫩的女孩儿。却在和沈绍廷谈婚论嫁之时,一边却又和他表哥纠缠不清。 莫清无所谓地笑了笑,“顾三哥倒是时刻注意着人家的想法,只是看上去人家像是不领情啊。” 顾靳原狭长深邃的眼一挑,忽然笑了笑,“我以为你现在关心的问题,不应该在我身上。有这个时间,把自己的男人好好看住了,想要什么去争取便是。”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莫清将视线撇向一边,望着医院内来来往往的人沉默了一阵,才淡淡道:“那也请顾三哥,好好看牢你的女人。”此刻她面容沉静,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决绝。 她故意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仿佛就确定了他和许初见的关系。 虽然最近依旧没有什么关于顾三少的桃色消息传出,可他这样的神情与态度,那不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顾靳原玩味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还能捆着她不成?” 不过,若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他说不定会把她的腿打断。 莫清搞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那场让她颜面尽失的订婚宴,至今还在圈子里被人津津乐道,俨然已经面成了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本来就是心高气傲的人,若非因为太在乎,否则又怎么能够人受得了这样的难堪。 莫清沉静的面容上面渐渐出现丝浅淡的厉色,“顾三哥,我看得出来,你看上她了不是吗?”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许初见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魔力,沈绍廷因为她,甚至不惜和家里闹翻。即使是现在,身边依然能有这么一个强大的男人守着。 “玩玩而已。” 看上?这个词用的有些偏颇。 良久,顾靳原才缓缓道:“你知道那个丫头和沈绍廷好到什么地步?” 关于他们的事情,莫清一点都不想听,咬着唇有些犹豫,“什么地步?” 顾靳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慢条斯理地说着,“沈绍廷从没舍得碰她一下。” 闻言,莫清握紧了手,尖锐的指甲陷进了掌心里。一个男人到底要多在乎多珍惜,才能做到这样。 一刹那,莫清却像是从他的话语中得到了什么信息一般,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视线对上顾靳原深不可测的眸子,她问道:“这么隐秘的事情,顾三哥又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谁又会放在嘴边说呢。 闻言,男人的脸上换上了招牌式的似笑非笑。 没有说话,神情却是回答了一切。 他缓缓道,“既然臻姨这么待见你,那就做些让她开心的事情,具体是什么,还用得着我教你吗?” 闻言,莫清的脸上划过了犹豫之色。和他的想法相比,莫清到底还是稚嫩了些。 她喜欢沈绍廷,在那个时候选择出国也只是为了更好的站在他身边,骄傲如她,却在回国之后得知他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如果是更为优秀的人,她当然可以接受。 后来,她偷偷地见过那个叫许初见的人,不过是模样清纯了些。撇开家世不说,又有哪样比的上她? 再后来,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她甚至是有些看不起这个人。 男人的耐心似是耗光了一样,看着她脸上的犹豫,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检查报告,似笑非笑,“这个假的,你变成真的不就成了?” 说完,顾靳原将手里的纸张卷成一团,重新递回莫清的手里。 —— 顾靳原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医院长廊上发呆的人。 上午的阳光很暖,周围有不少人扎堆晒着太阳,而许初见的位置上上却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阳光下,那脸色相较于刚才似乎更加白了几分。 眼前一片阴影罩下的时候,突如其然地阻隔了所有的阳光。 许初见抬头,果不其然看到的是顾靳原这张似笑非笑的脸。 这算是今天的一个小插曲,许初见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顾先生,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我那里?”男人的声音里染上了些玩味。 许初见心里一沉,以为他又要反悔,有些急切地起身,“你说过的,一个月的时间……” “你怎么满脑子翻来翻去想的都是这事情?”顾靳原出声打断她,说不出心里现在是什么想法,言语中带着些轻佻的戏谑。 “你说话要算话的!” 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许初见看着他唇畔玩味的弧度,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顾靳原心里忍不住冷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当下语气便有些不好。 “你要走动作快点。”说完这句话,男人便迈开步子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没有一丝要等她的意思。 许初见的手仍放在小腹上,那种感觉虽然没有之前强烈,明明是在阳光下,却有种凉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咬了咬唇,跟上男人的步子。 车子最终停在了外院门口,熄火。 顾靳原没有发话,许初见也就是不敢离开的。 她很想要从车上下去,望着近在眼前的校门,那一次不好的记忆又重新袭向脑海,很怕这个男人突然间又来了脾气。 相比于她的急切,男人却是一点不着急,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敲打着。 顾靳原看着她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视线不禁坐在她坐着的座椅上面。 那个时候,她因为这尴尬的事情羞的脸都红了,也是这样惴惴不安,手不停地绞着衣角,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眸子。 顾靳原眯起眸子,声音浅淡,“你说,这朱砂痣和蚊子血,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差别?” 闻言,许初见想起了当时她弄脏了他的车子,她尴尬地说,衣服上可能是沾上了大块蚊子血…… 彼时的一句笑言,此刻重新听来,不禁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蚊子血,朱砂痣,出自于那个才情出色,却为了爱情能够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的女作家。 许初见轻笑了笑,随即对上男人的眸子,却没有一丝退缩,“有些东西得而不到,那就是朱砂痣,等得到之后,时间久了便又索然无味,这不就是蚊子血吗?” 男人有一会儿没有说话,过了好长一会儿,“你走吧,记住一个月的时间,不过我等着你会来找我。” 许初见推门下车,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语气松快地道:“放心吧顾先生,我一定不麻烦你。” 男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凤眼微微眯起,唇畔的弧度有些凛然…… 89.087即使她跟了表哥,我也要她(6000+) 许初见听到身后传来车子的引擎声,顿住了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头。 果然已经看不到那人了。 顾靳原一走,她就像是挣脱了笼子的小鸟,头顶的阳光都变得好了起来逆。 回到学校之后,许初见重新找宿管申请了住宿,临近了学期末人本来就不是很多。她留在半城湾的仅一些衣服,拿不拿也就无所谓了茶。 至少这一个月,日子都会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许初见也想不通,今天的顾靳原怎么会这么好说话,竟然会这样大发善心的说出一个月期限。只要这一个月她不去找他,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就可以摆脱这样的关系?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今天上午在他家里出现的那个女人,曾经她问过他,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那时候顾靳原的回答是肯定的。 既然正牌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怪不得他会这样放过她。 许初见好歹在这个学校待了四年多,宿管阿姨自然是认得她的,当她回来拿钥匙的时候,有些惊讶道:“小许?你又回来住了?” 她上次走的时候说的是去一个亲戚家住上一段时间,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但是她所有的东西并没有收起来。当时说的是等着放假再回来收拾,她还真没想到还能重新回到这里。 “是啊,没多久就要考试了,老是在别人家住着总是不好的,索性还是住在学校方便些。” 说到这,她整双眼里都溢出了笑意。 虽然只说是一个月的时间,但在许初见看来,他们的关系很有可能就会在这一个月之后彻底结束,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交集。 那个男人,她惹不起,更是得罪不起。 只求他能说话算话,不要再在许氏的事情上面做文章。这些权贵人家,有的时候往往一句话就能逼得人走投无路。 宿管突然想起了半个月前的事情,于是道:“之前有个长得可俊的小伙子来找过你,好像就是你走的时候,一连来问了两天呢。那是不是你男朋友?” 闻言,许初见开门的动作愣了一下,本来她认识的男性朋友就少,除了学校的同班同学之外,还真没认识几个。 如果说有谁会来找她,那只会是一个人…… 那个她也不怎么愿意去提起的人。 甚至只要想到他的名字,心里某个地方就闷闷的疼,在这个学校里有着关于他们所有美好的记忆。 许初见轻笑了笑,神色看上去与往常无异:“那是个毕业了好久的学长,之前特别照顾我,不是男朋友。” 她都这么说了,宿管也没再说什么。年轻人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没多久,宿舍里面就只剩下许初见一个人。 收拾了好久的东西,才将大半个月没人住的房间拾掇地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桌上放着的手机蓦然响了起来,许初见看了一下上面的号码。 是顾靳原。 她愣了一下,没想着要去接,而那个人看上去也不是很执着,铃声仅响了几声就挂断了。 正好,还省得她接了。 许初见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会不会什么时候出尔反尔,反正他阴晴不定的心情谁能琢磨透呢。 没多久,许初见的手机上有短信提示,点开一看,发件人的这个号码依旧就是刚刚打电话来的这个。 她咬了咬唇,其实不是很想看,甚至生出一种想法,现在就想要把这条短信删掉。不是说好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互不干涉,互不联系。 犹豫了一会儿,许初见还是点开看了。 ——别想着去找别的男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她依旧能想象得出,那个男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这个人就是这样的霸道,即使分开了,也依旧要插手她的事情。 她根本没想着要去回这条短信,唇上染上一丝轻笑,颇带着些嘲讽的味道。 点下了删除键。 就像是清理着所有有关那个男人的痕迹一样。 没一会儿,许初见刚放下了手机,铃声却在此刻又响了起来。 这一来她就不免有些火了,她想着是不是因为没有回那条短信,所以又惹得那个男人不开心了? 她语气不善地接起电话:“不是说好不联系的吗?您能不能稍微消停一会儿!” 相较于她言语中的不善以及有些小情绪,电话的那头却是显得很沉默,从电话里仅仅只能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呼吸声。 许初见吼完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对,随即试探性地看了看号码。 并不是顾靳原,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良久,才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淡的声音,“初见,是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许初见的动作愣住了,她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也没有再开口,两人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中。 良久,许初见叹息了一声,“绍廷,你没必要再打电话来的。” 要说的话早就已经说清楚了,现在还能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在你学校外面,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可以吗?” “我不在学校。”许初见下意识地撒谎,她想让他以为她现在依旧在顾靳原身边。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故作挪俞的轻笑,“初见,你不适合撒谎,真的。” 许初见捏着手机的手一时间有些僵硬,为什么她稍微有些什么事情,便搞得谁都能知道一样。 她前脚刚离开,那个男人便发短信警告。 而现在,沈绍廷又来找她。 电话那头的人听不到她的回答,却也依旧耐着性子,“我会在外面一直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那声音依旧清润,带着她所熟悉的温度。 许初见心烦意乱的挂了电话,即使最后她真的跟顾靳原没什么关系了,可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和沈绍廷是不能再有牵扯。 拖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许初见还是拿起了手机,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显然,沈绍廷是换了一个号码给她打的电话,生怕她看到原先的号码会不接。 她回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却是很快就被接起了。 “你在哪?” “南门。” 许初见拿了包就出去了,沈绍廷的车子正好停在那。 沈绍廷在她出校门的时候视线就一直紧紧追随着她,他打开车门,“你还是来了。” “你有事吗?”许初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淡,面上的神色也是平静的没有露出一丝波澜。 沈绍廷下意识地想要去牵她的手,只是在下一秒,被她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初见,别用这样生疏的语气和我说话好吗,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欠你的解释补上。” “你不欠我什么,真的。我出来见你不是想听你的什么解释,我们既然分手了,就不要再见面好不好?” 许初见看到了他神色中的挣扎,心中隐隐生出不忍,但即使这样她也只能用着生硬的语气和他讲话。 况且,今天上午她还在医院里看到了莫清,如果说那个猜测是真的…… 沈绍廷见她言语中的坚决,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什么。 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很久,“陪我吃个饭吧?” “好。” 学校周围有很多饭店,两人来到了一家以前常去的西餐厅。 许初见大三的时候,沈绍廷已经参加工作了,却依旧会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陪她,做着就像普通情侣那样简单而甜蜜的事情。 沈绍廷和许初见相识四年,相恋两年可即使拼命争取,能独处的时间也不过是两个小时而已,在这世间,万变不离舍得二字,一切皆有舍才有得。 餐厅在学校附近,自然是有外院的学生在这里做兼职,再加上之前他们两个人又都是这边的常客,一下子就被店里的人认了出来。 年轻的女孩身上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却是许初见的直系学妹,看着这一对璧人走进来的时候,脸上扬起了甜甜的笑容。“学姐,你可有好久没来了。” 许初见回笑着打招呼。 和沈绍廷正式成为男女的时候,他们两人总是很低调的。一来是因为相处的时间真的少,二来是因为两人天生不愿高调。属于自己的甜蜜,放在自己心里就好了,没有什么必要说出来。 而这家餐厅是他们常来的,所以会被这个学妹记住。 年轻的女孩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只以为他们仍旧是恩爱的男女朋友,于是笑着直至桌上的菜单,道:“最近我们店里推出了情侣套餐哦,你们可以试试。” 情侣套餐,以前许初见还就爱拉着他吃这些情侣套餐,在没有人认识他们两的餐厅内,低调的秀着恩爱。 现在在听起来,不免觉得有些感慨。 “不用了,我们就随便吃点什么。”许初见客气地说着。 年轻女孩见他们两人从进来到现在好像就没有什么互动,以为他们可能是吵架了,所以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随后两人随便点了一些东西,坐在窗边的位置,温暖明媚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这幅场面温馨的像是回到了以前那般。 有种美好的让人觉得不真实的感觉,只是许初见清醒得很,不会沉溺在这样的假象之中。 沈绍廷见她脸色不太好,那些关心的话明明就要脱口而出了,话到嘴边却又怕得到她的沉默应对。 可能是因为将近元旦的缘故,不少学生已经提前给自己放了假,这个时候的餐厅内人不是很多。 沈绍廷像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率先开口:“初见,你离开他吧,他不是认真的人。” 大院里谁都说顾家三少是个风流爱玩的人,虽然从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固定的人,但世家子弟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 许初见闻言,只是淡淡的看了沈绍廷一眼,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认真?现在最没有立场说这句话的人,便是沈绍廷吧。 沈绍廷见她这样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懊悔,“他只是玩玩而已!时间一长,他就会抛弃你的!” “绍廷,你现在才是最没有立场说这句话的人吗?” “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给你一个交待。”沈绍廷的解释在这一刻显得颇有些无力和苍白。 许初见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里面透不出什么情绪。 “就算是我离开了他,那也改变不了我跟过他的事实,你们家会接受这样的一个许初见吗?” 许初见知道,他那个高高在上的母亲一向是不喜欢她的。 那些照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也都是她找人拍的。后来却又在她面前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 可那个时候,许初见却仍旧是想要博得他母亲的好感,努力为自己解释着。可后来的事情,却是一件一件的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沈绍廷的脸上染上了沉痛之色,对上她清澈依旧的眸子。以前的时候,她看着他的时候,眼里中是柔光满满,像是随时都能逸出水来。 现在,却是疏离的让他接受不了。 面对她的质问,沈绍廷沉默了。 “对不起,我后来知道我母亲在你家的事情上面动了些手脚……”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许初见出声打断他,那些事情她也不想在记起。每每想起来,就像是在渐渐溃烂的伤口上又硬生生地扯开一道口子,痛的让人难以承受。 归根到底,他们的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别人。 有的时候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就像当时的许初见甚至抱着想要和他私奔的念头,最后换来的却是他一句对不起。她也曾死皮赖脸的想要他的一个解释,却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之后,依旧是什么结果都没有等到 而最后,当她主动找上顾靳原的时候,她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和沈绍廷彻底的背道而驰了。 在沉默中,两人结束了这一顿午餐。 正要离开的时候,许初见突然转身,为他理了理衣领,就像以前那样。 他比她高出了不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需要仰着头,以前这个时候,她就会不经意地在他温润的眼眸里看到的满满的都是自己的身影。 那个时候,真的是很幸福。 沈绍廷也因着她这个动作,眸光里面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我看得出来,你的未婚妻很爱你,你们很合适。至少,比我合适。”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她能感受得到莫清对他的那一份执着。如果有个人这样爱他,于他而言,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里人不会反对。任何一段爱情,都不光是靠两个人就能走到最后的。 在这一方面,许初见有着深刻的体会。 “初见,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再回那个人身边!”沈绍廷的声音有些急切。 顾靳原这个人从小便是被家里宠着长大,从来没有设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潜意识里,沈绍廷一直觉得是他趁虚而入抢走了她。 可在这一刻,沈绍廷觉得自己是嫉妒他表哥的,能那样肆无忌惮的在她身边。 许初见不置可否,转身离开,只怕再多待一秒,她脸上的神情便会出卖她此刻的平静。 都说要拿得起放得下,可这放下,真的是需要时间的。至少短期之内,她是做不到的。 —— 是夜,沈绍廷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 除了家里的佣人之外,依旧只有苏裴臻一个人。 “妈,我知道你不喜欢初见,但是我爱她!” 苏裴臻坐在沙发上,保养得体的容颜之上露出了些许惊讶,似乎从来没有在自己儿子脸上看到过这么坚决的表情,同时也觉得他说出来的东西是那样的可笑。 “不管你到底是有多爱她,她都已经跟了阿原,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只要请个私家侦探,便能知道他们两人在回京之后便一直是同出同进。 “妈,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么时时刻刻地盯着她?即使她跟了表哥,我也要她!” 若是那个时候他能陪在她身边,是不是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场面。 苏裴臻冷眼看着自己儿子眼中露出的红血丝,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我们什么样的家庭,凭什么去要一个破鞋!那女人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药,你上次擅自的举动已经让你爸和你莫叔很不满意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两个异常刺耳的字,从她母亲嘴里说出来,显得那样的刻薄。 他不知道他母亲有没有私下里找过初见,也不知道有没有对她说过什么比这更为刻薄的话。 “妈,我曾经也妥协过,现在我发现我的妥协真的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此刻,沈绍廷像是败下阵来,失落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些悲凉的味道。 “那你想怎样?我说过,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苏裴臻的语气却是丝毫没有妥协。 “我一定要问清楚。”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苏裴臻彻底怒了,“你找谁问?若是你想拉上我们沈家的名声,你大可以去问!”这些陈年旧事,一直就像是溃烂的毒瘤一般。 沈家的名声!第一次觉得,出身在这样的家庭,是一件折磨的事情。 “凭什么你们之间的恩怨,一定要强加在初见身上?你可曾想过,若是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可知道,他每年都会偷偷地去祭拜那个人?” 90.088绑架(6000+) “那你想怎样?我说过,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苏裴臻的语气却是丝毫没有妥协。 “我一定要问清楚。”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苏裴臻彻底怒了,“你找谁问?若是你想拉上我们沈家的名声,你大可以去问!”这些陈年旧事,一直就像是溃烂的毒瘤一般。 沈家的名声!第一次觉得,出身在这样的家庭,是一件折磨的事情茶。 “凭什么你们之间的恩怨,一定要强加在初见身上?你可曾想过,若是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可知道,他每年都会偷偷地去祭拜那个人?” 沈绍廷在母亲面前站的笔直,沉默着。 过了许久,沈绍廷像是觉得有些可笑,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的母亲说话,“沈家的名声?沈家有什么名声可言?现在还有人在津津乐道着,我爸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还不都是外公!” 光鲜亮丽之下,必有不堪的一幕,只是人们都在刻意地回避这些东西罢了。 “啪”的一声,一声巨大的响声在沈绍廷脚边砸开,是茶几上的烟灰缸。 苏裴臻像是气到了极点,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很有可能这个烟灰缸就是直接往头上在砸去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绍廷眉一凛,看着自己濒临发作边缘的母亲,“对,我是胡说八道了。”这个话题似乎永远都是家里的忌讳,他也是气到了极点才会慌不择言。 随即又正色道:“我就是喜欢初见……” 话音还没落,茶几上又被甩出了什么东西,苏裴臻冷着声音,“你自己看看!” 沈绍廷低头一看,是一个大信封,因为被甩出来的动作太大,以至于里面的照片都已经露了出来。他急切地打开牛皮纸信封,视线触及到一张张照片上熟悉的人时,他的眸子遽然地收缩。 光线很暗,却一张张都是许初见!背景是熟悉的盛世会所,那些男人将他的初见围困在中间,肆意调戏着…… 任由谁看了这些照片,心里都会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只是现在沈绍廷心里除了震惊便只有后悔,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沈绍廷努力回想着,好像从来没有带她来这样的地方,也从来没有听她提及过。 蓦地,沈绍廷想起了一件事情。 当时在那家服装店里,她问他,那个为他外公挑选礼物的晚上,他去了什么地方。 他在盛世! 那时候他接到了莫清的电话,周围的环境听上去很嘈杂,再加上莫清带着醉意的声音,好歹曾经有过一场很好的回忆,他怕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会不会受什么欺负。 就因为这个原因,当时的沈绍廷抛下了许初见。 而他从来没想到,那天晚上许初见居然也出现在了盛世,甚至有可能目睹了他们亲吻的那一幕……而这些照片,却像是一把把刀子一般刺痛着他的心。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没有好好保护她!为了别的女人! 沈绍廷的眸子里面带着沉痛,甚至有些不敢往后翻这些照片,明明只是几张没有什么重量的纸,此刻却好比千斤重一般。 “怎么不看了,后面的可精彩着呢!”苏裴臻语气冷硬地说着。 沈绍廷翻到了最后,赫然是她出入顾靳原家的画面…… 他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初见提起过,仿佛就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苏裴臻冷哼一声,“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自己看看照片上的日期不就知道了?就是你外公过生日前的那段时间。你自己看看,这么作风不检点的女孩子,那个时候就已经和你表哥同出同进了!” 这些事情在沈绍廷的脑海里面搅和成了一团,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和顾靳原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却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 那天很有可能就是顾靳原带她去的盛世,这个猜测让他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这样他能确定那天她没有受到什么侵害。 “初见不是这样的人,这些照片肯定是有误会的。” “能有什么误会?你除非承认这上面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一边和你在一起,一边又和阿原暧昧不清。” 沈绍廷突然想起了那天顾靳原轻描淡写的话,他说,不妨猜猜他母亲做了些什么。 他突然上前一步,方才凛然的眼神这会儿有些颓废了下来,却依旧全身紧绷着,“妈,你是不是私下里找过她?” 沈绍廷想问的其实是她有没有用这样的照片来羞辱过初见,又没有对她说出什么刻薄难听的话…… 苏裴臻依旧保持着刚刚的语调,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让步,唯独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的。 “自己的儿子交往的对象,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要调查一番的。”如若不是这一番调查,怎么可能知道那背后的惊人…… 这句话却是间接承认了她曾经找过许初见。 他母亲的手段他自己当然是清楚的,现在的他心里某个地方生疼的厉害,他难以想象他母亲究竟对初见说过什么样难堪的话。 即使是这样,那个傻丫头还说着要和他私奔。即使是在他对她冷言冷语的时候,她也依旧挣扎着要他一个解释…… 沈绍廷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家。 这个过于清静的宅子,此刻更像是多了几分死寂。 脑子里面反复响起顾靳原的一句话,是他放手在先。原来是他自以为的妥协,才将她的执着变得那样不堪一击。 以前的沈绍廷从来不会放任自己沉醉在酒精里面,因为是独子的原因,他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按部就班地走着家里为他铺好的道路。 昏暗的酒吧里,沈绍廷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女声。 “绍廷,你怎么喝成这样?” 带着五分的醉意,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开始分辨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只是那一声绍廷,像是触动了他心中某个点一样。 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他凑上前去一把将人抱住,不停地呢喃着:“初见,初见……” 那天过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平静异常。 只是在莫家大宅里,骄傲如莫清这般的女人,在自己哥哥面前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喜欢那个许初见,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一点也不!” 每个人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喊出的名字往往都是自己心里最为珍重的人。 莫家老大吐了个烟圈,率先发了话,“你就这点出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至于么?” “哥,我要绍廷!我一定要他!” —— 元旦过后的半个月,学校里面开始冷冷清清。北方的学校往往放假就是早,这个时候学校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 许初见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了半个月,那个男人果然说到做到,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最早的那条短信之外,还真的没有再来找过她。 她想着可能真的已经要到腻的地步了,本来像他们这样的人就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而已。 许初见脑海里一直在想着那个男人离开前问的那个问题,蚊子血,朱砂痣。 她笑了笑,不就说的是她么。 今年过年很早,大概只要再过两周的时间,学校就该全面放假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没人比许初见更期盼着这两周的时间过去。 不是因为放假,而是因为只要熬过这两周,一月期限就到了。可以开开心心的回家过一个年,把这里的事情全都抛之脑后,不想再理会什么。 系里面还没有回家的人决定搞了一次聚餐,参加的人不少,都是高翻院内的学生。 许初见以前这样的活动一般都是不愿意参加的,以前她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抽出来与沈绍廷相处,就算是两个小时也好。 现在想来,仿佛就像是做了一场很美好的梦一般,这梦里面有甜的,有苦的。 不过因为离约定的一个月期限只剩下一半,她心里是暗自窃喜的。 所以当同学提出聚会的时候,她欣然答应了。 大学生能玩些什么了乐子,无非就是吃吃饭唱唱K。 宋楠依旧是半场就离开了,毕竟是即将要有家室的人,她起身后问道:“初见,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自从她搬回学校之后,宋楠很是识趣的没有问她是什么原因,谁知道顾三少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反正她是搞不懂的。 当时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找她问着初见的行踪,宋楠把她出卖了几次,不过相比于沈绍廷,顾家这三哥可靠谱了不知道多少。 许初见闻声也打算起身,本来也就只是想换个地方换换心情而已,这会儿看到别人玩的正也想要回去了。 几个平日里玩的好的同学见状,其中一人就开始起哄,“诶别啊,宋大小姐是即将要有家室的人,要早点走肯定没问题,你别把我们许同学也带走啊。” 许初见刚想说话,便有人出了声道:“人家是女孩子,就应该早点走。这么冷的天,早点结束回学校算了。” 说话的人正是班长林怀澈,这一番话虽然说的合情合理,这个时候却容易被人起哄。 身边的人胳膊戳了戳林怀澈,故作起哄道:“哎我说班长,这么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可别不珍惜啊,平日里哪有这样的机会!” “瞎说什么呢你!” “哟喂,班长,我可这不是瞎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没多久就放假了,这再见面可就是来年了。” 说着便有人开始在一旁附和。 幸好是因为包厢里面光线很暗,以致于不能看到她脸上此刻的尴尬。 宋楠适时地上前解围,“行了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和初见先走一步。” 包厢内起哄的人见主角也没说什么话,于是也就沉了下去。 林怀澈主动站起来,“我送送你们。” 出了包厢的时候,将近十点。 这段时间已经是这座城市将近最冷的时候,走出包厢的一瞬间,顿时觉得寒气逼人。 宋楠是自己开车子来的,此刻正去车库里面取车子。 天气很冷,许初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随即对身边的林怀澈说道:“班长,你回去吧,我们两个人回学校就好了,里面还那么多同学在玩呢。” “没事,你们毕竟是两个女孩子,我总要看着你们离开才能安心啊。” 许初见便也没再说什么,班长这负责的性格在系里面倒也是出了名的。说来也巧,许初见和他本科的时候就是同学,同样学的都是西班牙语。林怀澈可算是系里最全能的学生,几乎各科老师都对这个人赞不绝口。 本科毕业之后,没想到两人仍旧是选了一样的专业。 两个人说着便往路口走去,林怀澈开始搭起话来,“毕业之后有什么想法吗?” 许初见想了想,当初她是一门心思要追随着沈绍廷的脚步,所以才会选择继续读研,两人都已经把将来规划的很好了。 只是现在,她也说不清楚。 愣了一会儿,许初见笑了笑:“反正总归是那两条路,要么想点实际的为了赚钱,要么就是考进翻译室。” 翻译这个职业到哪都是很吃香的,自然不愁前程。而后者,却看得不仅仅是能力了,还要看各方各面的关系。 正说着话的功夫,路口一辆车子急速地冲过来,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人一般。许初见吓得赶紧拉着林怀澈往后退了一步,“这车子大晚上的,赶着去投胎呢?” 是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他们站的位置这边光线不是很好,再加上没有刻意去看,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那车牌号的。 就差一点点就要撞上他们两人,林怀澈主动护住她,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许初见转身的时候,那辆黑色面包车猛地刹住,侧门突然打开,只见里面伸出一条手臂。电光火石间,强行拽着站在一旁的许初见。 两个人都没有防备,手臂上传来得大力让她一个趔趄向前栽去,就仅一瞬间的事情,人已被拖去半边。 林怀澈反应极快,立即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双手猛然用力与车内的手臂纠缠着。 许初见只觉得整条手臂像是要被卸下来一般,慌乱中,她看到了拉着她的那条手臂的人,看不清长相,却是个彪形大汉。 驾驶座上的男人像是没有想到会有别人在纠缠,阴沉着声音有些不耐烦,“别浪费时间!” 随即,后座上立马下来两个男人,同样是生的异常魁梧,且一幅穷凶极恶的样子。 两个人合力轻而易举地拖开了林怀澈,哪知林怀澈死死地抓住许初见的手腕,就是不肯放手,其中一个男子怒斥:“别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抓了!” 许初见这下反应了过来,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一时间心头大震,自己什么时候惹上了这群人? 顿了顿神,许初见喊道:“班长,快放手!快去报警!”许初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是充满了恐惧之意。 “不……”被制住的林怀澈人就不死心的扯着其中一个大汉,死死挣扎着。 虽然事情也就是分钟的事情,可驾驶位上的人却仍旧在不停催促。 “非逼我!”其中一人见状,快速上前,冲着林怀澈的腹部便是两拳。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那力道可想而知。 另一人用力直接将许初见拖进了车里,死死地制住。为了防止她叫喊出来,立即往她嘴上封起了胶布。死 林怀澈吃痛,却依旧锁着其中一个大汉,就是不放手。只要拖一点时间,马上就会有人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的。 看到是个硬骨头,大汉也火了,随即便是不管不顾地上去给人两脚。 “快点!”驾驶位上的男人继续催促。 林怀澈此刻整个人已经匍匐在地上,却仍旧是抱着其中一个大汉的腿不松开。 为了节省时间,后面两个男子直接上前,将林怀澈也拖进了车子里面。 整个时间几乎不超过三分钟,车子便扬长而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个路口发生的一幕。 被拖上车之后,许初见和林怀澈就被戴上了头套,都没有机会看清楚行凶之人长什么样子。 车子一路疾驰,路程却是开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周围已渐渐没了喧嚣声。 极为僻静的一处地方…… 许初见被推搡着进了屋子,头套摘下来的时候,屋顶的白炽灯亮的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 这群人的目标是她,所以下了车之后她就没有见到过林怀澈,不知道他们把他怎么了。 “你们是谁?”许初见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屋子里的灯光,这是绑架!可是自己怎么会惹上这群亡命之徒呢! 为首的男人脖子上有着大片的刺青,没有说话,只是那凶狠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就能让人吓得退缩。 许初见被身后的两人控制着,根本没有什么退路。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荒凉的异常,周边也一定是荒无人烟的样子。 在正中间有一把椅子,许初见被两个大汉压着坐在了椅子上。 “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许初见的手随后被牢牢捆在了椅子边上,这些人才不管用多大的力,稍微一挣扎,手腕上便传来一阵刺痛感。 仓库内此刻一共是四个人,却在做完这些动作之后谁都没有再动,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一样。 “许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题外话---谢谢送月票的亲哦~~~么么哒~~~看文的宝贝来留个言冒个泡呀~~~ 91.089我是顾三少的女人(6000+) 为首的男人脖子上有着大片的刺青,没有说话,只是那凶狠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就能让人吓得退缩。 许初见被身后的两人控制着,根本没有什么退路。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荒凉的异常,周边也一定是荒无人烟的样子逆。 在正中间有一把椅子,许初见被两个大汉压着坐在了椅子上茶。 “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许初见的手随后被牢牢捆在了椅子边上,这些人才不管用多大的力,稍微一挣扎,手腕上便传来一阵刺痛感。 仓库内此刻一共是四个人,却在做完这些动作之后谁都没有再动,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一样。 “许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许初见此刻被捆在椅子上,手腕被粗粝的麻绳禁锢着,头顶的白炽灯混合着周遭凛冽的寒冷,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眼前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看上去也是风度翩翩的样子,这身打扮只会让人觉得是什么人家的公子哥,为何会与这些亡命之徒有牵扯? 只是那一双眼睛看上去有些阴险的味道。 许初见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盯着眼前这人的五官看了好久,在脑海里努力搜寻着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却是久久没有结果。她在这里认识的男性朋友大多数都是学校的同学,而眼前这个人,却真的是一点没有印象。 “我们见过?”许初见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声音镇静清冷,眸子里面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恐惧。 不过是她的强装镇定而已。 男人走到许初见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边嗤笑一声,“许小姐,说你贵人多忘事,还真的是。我们何止是见过,但是你可还对我下过狠手啊。” 说话间,男人脸上的阴狠之色渐渐显露,让她的强装镇静开始碎裂。即使是这样,她仍旧绷着脸,清冷的目光直视着眼前的人。 下过狠手? 许初见皱着眉,好像只有那么一次…… 至今为止她只有那一次在盛世的时候,那时候她为了堵沈绍廷,在盛世的一个包间里耗了很久很久,那一群富家子弟自然是少不了一通嘲讽的。 当时包厢内光线不足,再加上当时她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在别人身上,自然是不记得这个人的。许初见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会拎起地上的酒瓶砸向这个人的脑袋,只因为这个人说了一句话…… ——不过就是老表玩下来的破鞋,还较上真了!就算你在这供我们几个快活,也不见得会有人皱下眉头。 许初见仍然记得后来这个男人重重地给了她一巴掌,记忆深刻。 “你是……”许初见试探性地问着,在脑海里搜索着这张脸,只是那件事情距离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要是追究的话,怎么会一直到现在? 男人手里把玩着一件物什,许初见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是一条皮带,一时间心里的惧意更深。 “许小姐总算是想起来了?老子长这么大还没给女人打过,何况还是个婊/子,这晦气的劲儿到现在还没过去呢!”说话间,男人的眸子里面阴狠之色更甚。 许初见的手心里出了一阵冷汗,心中的不安侵袭着她,尝试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尤其是那不堪的两个字,听在许初见耳朵里面特别的刺耳,“上次的事情是我冲动了,若是想要说法,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 当时那个包厢里面的人都是她不认识的,只知道那些是沈绍廷和莫家认识的朋友,而眼前这个男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沈家的某个表亲。 怎么算也应该是个高干世家的子弟,怎么会做出绑架这种事情! 男人在她面前坐下,语气中竟是嘲笑及不屑,“许小姐觉得我像是要走法律程序?” 不像! 许初见根本没有想到那一次的无心之举,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那你想怎样?”上次是这个人先出言不逊,再加上对她动手动脚,即使最后这人去验伤告她,也只能算是正当防卫罢了。 男人把玩着手里的皮带,眼角划上一抹冷笑,猝不及防地,皮带啪的一声抽在了许初见旁边。 在空旷的仓库内,像是平地一声惊雷一般,那声音在许初见耳边炸开,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男人阴狠的眸子里面,那视线像是猝了毒一般,“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让许小姐配合拍点照片罢了,只要是能解了我的心头之恨,那就没事了。” “疯子!” 许初见脸上的镇定已然绷不住了,自觉地周身冷到了极点。 “别介啊,这会儿先省省力气,过一会儿有你骂的时候。”男人听到她口中的怒骂,眼神更加阴郁了几分。 男人话音刚落,此刻从屋外走进了几个男人,摩拳擦掌地向她走来,眼里的猥亵令人作呕。许初见心里大急,一颗心几乎蹦出了嗓子眼。 许初见死命挣扎着被困在椅子两边的手,一阵阵的刺痛感提醒着手腕的那一块早就已经磨破了皮。 而那些男人越走越近,她急切地喊道:“上次的事情只是我的无心之失,况且是你先对我对手动脚的!难道你们就还没有王法了吗?” 闻言,身边的几个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阵哄笑。 男人站起身来,指腹挑起她的下巴,“法?你跟我在这提这个东西?这四九城每天都有人在出事,有的时候死个把人都不见得会有什么声响,就算今个儿一圈人把你在这办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许初见心里一阵阵泛冷,身子像是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阴暗的东西,男人靠近的身体带来一种令她作呕的味道,用力挣脱着男人的手,死命将下巴撇向一边。 许初见几乎被周围的人围在了中间,手腕上不用看就知道已经是血肉模糊了,手机就在触手可及的大衣口袋内,当下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巨大的恐慌下,许初见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我是沈绍廷的朋友,你要是对我做了什么事情,你就不怕到时候他为我出头吗?” 哪知男人闻言,讽刺的大笑起来,“许小姐,我们那圈子里谁不知道沈家定下的媳妇儿是谁啊,你不过就是老表玩过的破鞋而已,这会儿在这唬谁呢!” “你说话放干净点!”许初见即使心里再害怕,听到这样话也咬牙切齿。 男人看着眼前这双眸子里虽然充满着恐惧之意,却是带着满满的倔强。那一天在盛世里面虽然是喝多了,那扎扎实实的一酒瓶却让他一直怀恨在心。 “婊/子!”男人脸上出现了阴狠之色,举起手想要狠狠地扇她一巴掌。 许初见看着男人高举的手,即刻将头撇向一边,而那一巴掌却是迟迟没有落下来。 男人将她的脸扳正,言语中带着些猥亵之意,“这张脸还真是嫩,哪里能舍得下手,要是破了相照片上可就不好看了。” 说着,男人便用目光示意周围的两三个人上前。 许初见看到了他们手里拿着的相机,心里的恐慌已经到了极致,她也听同学说过,京里的有些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就喜欢玩女学生,手段一个比一个狠。 那他们口中所谓的照片,不会是…… 想到这,许初见额头上冒起了层层冷汗。 许初见急切地想要去够大衣内的手里,奋力挣扎着,全然不顾已经血肉模糊的手腕。 蓦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响声,阻止了男人的上前的动作。 “怎么回事?”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彪形大汉,手里还拖着一个人,高大的身体此刻已经像是一团烂泥一般,没有一点力气,随即被大汉重重地丢在了阴凉的水泥地上。 “外面这小子不老实,趁着我们没注意抄家伙伤了老六,这不找死吗!”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往人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许初见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身影,这不是林怀澈还能是谁? “住手!你们的目标是我,不管他的事情!” 男人阴郁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已经趴在地上的人,“这怎么还多抓了一个人?” “苏少你不知道,这男人死活赖着不肯松手,我们为了节省时间没办法了才把这人也带了回来。约莫是这娘们的相好,要不怎么这么护着她?” 男人转身重新将视线落在许初见身上,有些阴郁的笑了笑,“婊/子果然就是婊/子,这才过了多久,身边就重新有了护花使者,动作还真是利索。” “事情和他没关系,你们不要动他!”许初见目赤欲裂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这会儿像是没了生气一般,定然是受了重伤。心中的愧疚感铺天盖地而来,声音中也沾上了颤抖之意。 男人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我们不动你相好,把他丢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是死是活就看他造化了。” 许初见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从来的时候那段路漫长的路上大致可以知道,这绝对是一处很荒凉僻静之地,若是没有人路过,岂不就是凶多吉少! 没多久,两个大汉依言便要将人扛出去。 许初见急的近乎将嘴唇咬破,周围的几个男人脸上的猥亵意味更为明显,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林怀澈身上,她不知道他们会将他丢去哪里。眼眶里被急的逼出了眼泪,咬着唇不想让自己露出这样的怯懦之意,只是那眼泪根本就像是收不住。 焦急万分中,许初见想起了刚刚那些人喊他苏少,一时间思绪乱成了一团。 许初见闭了闭眼,像是豁出去一般,急切地出声喊道:“等等!苏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是顾三少的女人!” 闻言,男人停下了动作,像是在忌惮什么一般。随即却又嘲讽的笑起来,“许小姐,你开玩笑能开个着边际的吗?顾三少?哪个顾家?说出来,我倒是要看看认识不认识。” 四九城内权贵的顾家能有几个,能被称为顾三少的,除了那人之外还能有谁! 男人只知道这个女人是和沈绍廷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此刻听到她提起顾三少,这般不着边际的话,他却是怎么都不信的。 许初见愣了愣神,就在她这一愣神的功夫间,那两个大汉已经将人拖出了门外。 “是顾靳原!这个人你总是知道的!” 她一直知道顾靳原的背景很强,那人天生的倨傲霸道,只是她从来没想到过,有这么一天她会在这种情况下打出他的名号。 男人显然是不信她说的这句话的,“呵,许小姐,顾家的那位我确实是惹不起。可我记得很清楚,不久之前你不还是要死要活的缠着我老表,现在你又说你是顾少的女人,这信口开河的本事还真是能耐啊!” “许小姐,别介我说话难听。就你这样的人,沈家的门槛你都够不上,别说那顾家了。”那言语中尽是嘲讽与不屑。 许初见的眼底闪过犹豫之色,可在面对这样的危急关头,并没有给她留有什么退路。 她几乎是咬着牙逼着自己说出下面的话,“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万一我真是他的女人,你要是真对我做了什么事情,他能放过你?” 可能是因为她说话时神情中的笃定之色,男人确实是犹豫了一下。 “你能证明什么?”男人起了兴致,虽然嘴上这样问着,心里却是依旧觉得这个人在胡说八道。 顾三少能看上她?开玩笑也不考虑考虑对象。 “我可以给他打电话,我手机里第一个号码就是他的。”许初见这会儿早已将那个一月期限抛在了脑后。 男人将信将疑地拿过一旁略显老旧的固定电话,“你报号码。” 那一串号码许初见几乎是可以倒背如流,曾经他将这个号码设进了黑名单,后来这个号码却又成为她必须依靠的东西。 当下,这串数字已然变成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男人跟着她报出的号码,拨通了那个电话。随即按下了免提键,空旷的屋子内安静得异常,仿佛都在翘首以待着那个电话被接通。 可那电话却没有立即被接通,一段冗长的忙音。 男人脸上随之露出了一抹阴笑,当下便是更加确定了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 许初见心里也是生出一阵绝望,就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块浮木,却随即便被强大的水流冲散,重新跌入了暗无天日之下。 就在她即将放弃之时,电话被接通了。 许初见手腕上像是钻心的疼,却是一声没吭。整个人的思绪都在这个电话上面。 “喂。” 屏息间,许初见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磁性低醇的嗓音,心跳陡然地漏了一拍,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站在一旁的男人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也是浑身一震,确实是…… 仅仅打过几次交道,可这人的声音他却是牢牢记住的。 男人下意识地要挂电话。 许初见意识到男人的动作,她知道若是这个电话结束了,她就再没有机会了。 几乎是脱口而出,嗓子颤抖,发出的声音也是哽咽带着颤音,“顾先生,是我……” 她被绑在椅子两边的手紧张地握紧了,紧绷的感觉让手腕上的痛觉更为清晰,她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这个时候,哪怕一点点动静都能让她如临大敌。 许初见说完话之后,电话那头良久没有发出声音。 仿佛一切陷入了一阵死寂之中。 一阵冗长的沉默,久到许初见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 而后,电话那头那磁性的嗓音继续传来,“你是谁?” 淡漠的语气显然像是不认识她一般,低沉醇厚的嗓音融合着周遭冰冷的温度,许初见只觉得冷到了心底。 “顾先生,救救我!”许初见语调低哑,像是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一般,却依旧想要紧紧地抱紧着最后的希望。 半个月前她还那样决绝的笃定,她一定不会再去找他,没想到这才过了多少时间。 兜兜转转,她还是有求于他,甚至这件事情除了他之外,她真的想不到还能求谁。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当时惹下的祸。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在盛世堵着沈绍廷,那就断然不会碰到眼前这个人渣,便不会再有现在的这样一出戏。 可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如果。 电话那边的男人沉吟了一瞬,“你要死要活,和我有关系?” 许初见顿住了,有些怔愣地听着自己耳边传来的声音。 “顾先生……我以后绝对不会不听话!”她放低这自己的姿态,只求能此刻说一句解围的话。 然而电话那边很久没有了回应,像是已经没有人在听。 许初见心里的绝望渐渐堆积,似乎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婊/子,果然是骗人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男人一把将电话挂断了,眼中的阴郁之色更深了几分,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男人的说话声音很大,几乎每个人都能听见。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嘲笑,在嘲笑这个女人的垂死挣扎与不自量力。 许初见红着眼睛看着周围一步步向她逼近的人,几乎身上各个带着刺青,阴冷的目光中除了猥亵便是不怀好意,像是要将人撕碎一般。 她不停地挣扎着,手腕再痛也抵挡不了心里的恐惧。 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眼前的灯光渐渐被泪水模糊,唯一清楚地感知,就是这空荡荡的仓库内,冷到极致的风。 ---题外话---谢谢送月票的亲~~~么么哒 92.090那一个月,就当是我的一句笑言(6000+) 男人用着嘲讽与轻蔑的眼神看着许初见的垂死挣扎,拾起地上的皮带,抵在她下巴上。 轻蔑地笑道:“长得确实是有几分姿色,也不知道老表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看上了你。不过也对,这不是没多久就把你甩了。” “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你到底要做什么?”许初见避开着男人,那种猥亵的眸光实在让她想吐悦。 “一会儿就知道了。怪只怪你运气不好,现在又落到老子手上。”男人的嘴边挂着阴冷的笑容搀。 说完话,男人就重新坐到了椅子上面,自顾自地点燃了烟。 周遭的温度像是又冷了几分,她的眸子里面充满着血丝,恐惧而戒备地看着一步步向她靠近的人。 被绑在椅子两侧的手腕一直在挣扎着,那钻心的疼一阵一阵传来,仿佛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她保持着清醒,才能这样清醒的看着那些人罪恶的嘴脸。 “不要!” 那些肮脏的大手像是无形的触手一般,勒的她喘不过气来。此刻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就在她绝望之际,仓库的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显得那样措手不及。 听着这一声巨响,男人脸上划过了不可思议之色,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这个地方极为僻静,几乎已经到了荒郊野外,又是在这样的深夜,愣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会发生些什么。 而在这声音响起的时候,许初见下意识地循着声源望去,是来救她的吗? 两个大汉闻声立马跑出去查看情况,还没等跑到仓库门口的时候,门被从外面用蛮力打开。 瞬间,两个大汉愣在了原地。 脑门上对上的是两把黑洞洞的枪口…… 其中一个大汉似是不相信这枪是真的,跃跃欲试着,似是想要与眼前的人搏斗一番。 “砰——” 几乎是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其中一个男子直接朝天开了一枪,像是惊雷一般炸开了锅。回声在空荡荡的仓库内不断回响着,空气中的火药味清晰异常。 门口一阵嘈杂,这一巨大的变故使得里面的人都开始畏畏缩缩,即使是混黑的,见到这样真枪实弹的场面也是要抖上一抖的。 因着这一枪声,门口四个大汉只得依次让路。 从外面走上前来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的男人穿着灰色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五官俊朗硬挺,整个人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幅商业精英的打扮,实在与这样的场面不符。 “苏少,大晚上好大的兴致!”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就像是故人见面寒暄客套一般,只是那鼻梁上无框眼镜之上折射出来的光,冷的吓人。 苏子彦在看到这个男人出来的时候,脑子里面已然是一片空白。 这是…… 谁不知道顾三少身边有个近乎全能的特助,似乎以前是混黑的出身,原城集团下面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这个男人出面的。 苏子彦一时间说话都有些结巴,“向……向先生,大晚上这阵势有何贵干?” 他们这个圈子里面乱的事情多了去了,一向都是各自玩各自的,只要不闹出人命一切都好说。 向谨言不动声色地朝不远处被绑在椅子上的许初见看了一眼,他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阿晟,去把许小姐松开。”向谨言朝身边的男子声音不轻不重地吩咐着。 苏子彦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确定了这个女人说的话是真的,若非重要的人,怎么会轮得到向谨言亲自出马! 一时间额头上冷汗都冒了下来,不是说这个女人只是沈绍廷的前任吗?他正因为之前的事情憋屈着呢,那天在盛世喝得醉醺醺的,哪里还记得那天晚上打他的女人是谁。 这次既然又给给了他口信,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好好的给她一点教训,有仇不报非君子!苏子彦真的以为这只是个普通学生,哪知道她会和顾三少认识! 其中一个大汉犹豫着,看着这突然杀出来的人,这幅阵仗任谁见了都会有些底气不足。 “苏少……” “让开!”苏子彦大声喝道,即使是在这么冷的温度下,他额头上的冷汗却是不停地再往外冒。 周围像是陷入了一阵死寂,静的像是一根针掉下来都能清楚地听到。 许初见不认识向谨言,却是仍是眼前这个叫阿晟的男子,仍旧是那一身黑衣,还是那样的不苟言笑。 她看清楚来人,是顾靳原到哪都带着的司机。 手腕被松开的一刻,依然是一片血肉模糊,那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抬不起手。 “谢谢。”她轻声地对眼前的人道谢,声音嘶哑,仿佛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当她听到顾靳原说那句与他无关的话时,她心里真的已经是彻底绝望了,没想到他到底还是出手了。 阿晟解开她手上的禁锢之后,看着她好一会儿都站不起来,却只是站在一旁不动,也没有要上前扶她的意思。 倒也不是故意端着架子,只是…… 这是顾少的人,谁敢乱动。 许初见迈开僵直的双腿,费了好大的劲才站起身来。 向谨言快步走到她面前,“许小姐,我叫向谨言,是顾先生的特助。” 他只是隐约的知道最近顾少有些不一样,经常一下飞机之后不是先回公司,而是先回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家里藏了什么人一样。 只是向谨言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震怒的顾靳原,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像是要将人生吞了般。 许初见只是朝着面前的人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都已然僵硬,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回应眼前的这个男人。 向谨言虚扶着她,什么都没有说,便直接往外走去。 在一干人等怔愣的目光中,向谨言回头看着有些呆滞的男人,唇畔扯出了一抹讥笑。鼻梁上那副平光眼镜折射出来的冷芒,冷得让人心惊。 “苏少,向某在这奉劝你一句,以后要是再找乐子,把眼睛擦亮些。” 苏子彦知道自己是惹祸上身了,立马解释道:“这只是个误会……我不知道许小姐和顾少认识……” 向谨言不置可否,只是公式化的笑了笑,斯文且优雅。 “这话,你等会儿留着说吧。”他意味深长的抛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这人,只是虚扶着许初见走出去。 原本嚣张至极的苏子彦,这会儿却像是浑身脱了力一般。顾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几乎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 车上,向谨言看着惊魂未定的人,视线下移,看到那手腕上的血肉模糊,有些皱眉。 “许小姐,要先去医院处理一下吗?” 闻言,许初见才像是拉回了思绪一般,有些急切道:“我有个朋友被他们一起抓来了,受了很重的伤,不知道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向先生,求你帮我找找我朋友。” 这个时候许初见哪有什么心思在自己身上,脑海里面全部都是林怀澈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这原本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被她给牵扯的! 许初见几乎是将所有希冀都放在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这荒郊野外,一个受了重伤的人,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很大。 向谨言刚要说话,手机便响了起来。 接电话的时候,向谨言下意识地看了下许初见。 “嗯,人已经安全了。” “手上受了点伤……” 说着,向谨言就放下了手机,将手机递到了许初见面前。 “顾先生要和你说话。” 许初见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只要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声音。 她接过那手机,声音中带上了颤抖:“喂。” 电话那头却依旧保持着沉默,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呼吸声,她几乎以为对面是没有人在听。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权势是这么好的一个东西,仅仅在于他的一念之间,便可以改写很多东西。 良久,那边才传来熟悉的声音,低醇磁性的嗓音异常的熟悉,“小花猫,这一个月时间可还没到。”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熬过这半个月就会没事,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以后要怎么过,所有的计划里面都已经没有了这个叫顾靳原的男人。 只是这一件事,又重新将她的希冀粉碎的一干二净。 许初见将手机捏的紧紧的,手腕却是颤抖的厉害,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之时,她有些鼻酸。 “顾先生……那一个月,就当是我的一句笑言。”那是她不知道天高地厚,才会相信什么一个月的期限,他有的是办法重新让她去求他。 她想,他要的不过就是她心甘情愿的妥协罢了。 “那你可就要有点心理准备。”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听在许初见耳朵里却犹如开启了一道幽暗的大门,只要进去,便将是永无天日的黑暗。 “我知道。”许初见像是认命了一般,无力的嗓音中像是透着一股子苍凉的味道。 那边收了线,只剩下了一串忙音。 许初见将手机重新递给向谨言,车子已经发动,却不知道目的地是何处。 她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仓库,像是做了一场梦魇一般。 想到林怀澈,她心里就安定不下来,她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向先生,我朋友是因为我才出的事,不能丢下他不管!求你了,这荒郊野外根本没有什么人,我朋友一定是凶多吉少!” 向谨言皱了皱眉,看着她通红的眸子,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 他没说话,只是转过身来默声打了个电话。 随即,他放下手机,对着许初见道:“抱歉,顾先生没说。” 许初见心里一急,眼前一晃而过的是顾靳原那双狭长且淡漠的眸子,她看着车子越驶越远。 “你让我跟他说!” 向谨言一时之间也没了动作,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当他询问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自己上司那不善的语气。 只是看着眼前这人满是雾气的眸子,鬼使神差地,他还是将手机递了过去。 拿到手机之后,许初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哽咽。 “顾先生,求求你帮忙找我朋友,他是因为护我才被抓来的,他和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靳原浅淡的声音混合着轻笑,“求我?求人可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许初见愣了愣,她的语调微哑,闭了闭眼睛,“顾先生,你想要我做什么?”在说完这句话后,眼中的光芒咻地黯淡了下去,原先的光泽消失的无影无踪。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瞬,再出声时,声音中沾上了些凉意,“来盛世找我。” “好!” 车子行驶在回城的路上,向谨言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后视镜内可以将后座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她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缩在座位上的一个角落。这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这倒是让他有些微讶。既然是顾三少在意的人,怎么会露出这样极度不安的一面呢? 向谨言不清楚她和顾三少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纠葛。 “去盛世。”他轻声吩咐着。 —— 在车子离开不久后,仓库内的硝烟确实没有就此安静下来。 在惊魂未定之后,脖子上有着大片刺青的大汉忍不住问道:“苏少,你怎么就把人放走了!” 苏子彦此刻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听到这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不放行吗!你知道刚刚来的那人是谁?” “苏少,虽说他们有家伙,我们也有。只是暂时没来得及拿出来,真要是干起来我们也不一定处于下风啊! “我怎么就找了你们这一群蠢货!刚刚那个持枪的,你以为是普通混黑的!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就开枪了!” 苏子彦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两人,那持枪的姿势完全就是经过特训的水准!再加上向谨言离开时,那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蓦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一瞬间刷白了下来。 “快走,快离开这!” 就在慌乱间,仓库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 不远处,顾靳原整个人慵懒地走上前,身后仅仅跟着两个人。身着黑色的长大衣,深邃的五官稍显凌厉。周身像是带着强大的气场,给人带来一种难以逃脱的压迫感。 他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是闲庭信步一般走来,脚上的皮鞋像是掷地有声一般,脚步声清晰可闻。 可那双狭长的凤眸却是定定地睨着苏子彦,眸中那抹锐利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憷。 顾靳原倨傲的看着眼前的人,视线里面是掩饰不住地不屑与鄙夷。这种天生睥睨的姿态,是有些人怎么学都学不来的。 他冷冷地开口:“宋少不是还有乐子要寻,这会儿往哪跑?” 苏子彦迫切的想要解释,当向谨言出现的时候,他觉得可能事情还有一丝转机,就算那女人真的和顾三少有关系,也不见得就是多么重要的关系。 而现在,看到本尊出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惹上了谁。 “这是一场误会!” 顾靳原微勾起唇冷冷一笑,慢条斯理地走近,周身带着无以名状的强大压迫感,“误会?你这误会,怎么就这么准呢!”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中间的那把椅子上,粗粝的麻绳上似是沾上了殷红的东西,以及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皮带,凤眸微眯起,眸光冷到了极致。 向谨言说她手上受了点伤。 苏子彦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越来越冷的光芒,心里已经慌成了一片。“顾少,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你的人啊!” “可你就是动了。”顾靳原唇畔的弧度越发的冷。 那浅浅淡淡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可就是这样,才让人发怔。 顾靳原睨了他一瞬,只是轻轻勾了勾手。 身后的两个男人蓦地上前,将苏子彦制服死死地按在地上。 “顾少!有话好好说!”苏子彦此刻已经不管了形象,大喊大叫。 周围两个大汉见状想要上前帮忙,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群穿着制服的特警,很快就把一干人群撂倒在地。 随后其中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子上前,“顾先生,怎么处理?” 顾靳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继而他的视线落在被按在地上的苏子彦,唇畔染上一丝凛然的弧度,“这个人,我想亲自处理。” “好。” 仓库的大门被关上。 顾靳原弯腰捡起地上的皮带,像是嫌脏一般,随即又丢开了。 微眯着凤眸,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人,用着半是玩味的语气,“你是怎么对她的?” “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除了绑她来这里之外……啊……”苏子彦的话一瞬间被手上传来的一阵痛感堵住了,一只黑色的皮鞋狠狠地碾着他的手,那力道大的像是要将那手指根根踩断。 顾靳原转过身,语气淡漠而平静:“打不死就行。” 他缓缓地走出仓库,随后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凄惨的声音。 可想而知,里面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天阴沉的厉害,不见一颗星子。 仓库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架军绿色直升机。 杨续看着顾靳原满身阴郁地从里面走出来,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动怒成这样了。 “哥,你这大晚上调动了这么多资源,就为了把里面那人胖揍一顿?” 93.091顾先生说,你可以先洗澡 顾靳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继而他的视线落在被按在地上的苏子彦,唇畔染上一丝凛然的弧度,“这个人,我想亲自处理。” “好。悦” 仓库的大门被关上。 顾靳原弯腰捡起地上的皮带,像是嫌脏一般,随即又丢开了。 微眯着凤眸,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人,用着半是玩味的语气,“你是怎么对她的?搀” “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除了绑她来这里之外……啊……”苏子彦的话一瞬间被手上传来的一阵痛感堵住了,一只黑色的皮鞋狠狠地碾着他的手,那力道大的像是要将那手指根根踩断。 顾靳原转过身,语气淡漠而平静:“打不死就行。” 他缓缓地走出仓库,随后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凄惨的声音。 可想而知,里面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天阴沉的厉害,不见一颗星子。 仓库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架军绿色直升机。 杨续看着顾靳原满身阴郁地从里面走出来,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动怒成这样了。 “哥,你这大晚上调动了这么多资源,就为了把里面那人胖揍一顿?” 说实话,在杨少爷的印象中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震怒的顾靳原,越是平静越是不说话,便越是预示着随后的山雨欲来。 这个地方果真荒凉的不见一丝人影,若是没有那个电话,怕是这里发生了再怎么大的事情都不会惊动任何人。 良久,顾靳原的声音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眼眸微微眯起,问道:“里面那人渣是谁?” 这话问的杨续莫名其妙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把人胖揍了一顿,还不知道这是谁?里面这人也算是亏了。” 说着杨续来了兴趣,非得要去看看里面那是什么样的人物,真本事啊!能让顾三少亲自出手对付他。 “我看看里面那倒霉的人去,现在这号人也算个人物了!”杨续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他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着呢。 顾靳原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不远处一辆红色的车子停了下来。 宋楠跑的有些慌张,看到顾靳原的时候心才稍微定了一些。 “顾三哥,现在是什么情况” 几个小时前,顾靳原接到了宋楠的电话。 宋楠从车库出来之后便再也没看到许初见和林怀澈两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就不见了,她想着是不是两个人在什么地方给耽搁了。 随后她等了几分钟,还是没看到两人的身影,这个时候宋楠便开始急了。打电话也全都是处于没人接听的状态,她心里才渐渐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怎么的,宋楠下意识的打电话给顾靳原,问他是不是接走了初见。而对方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显然是否定的。 宋楠本就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处于一头雾水状态,明明前段时间顾三少还老是从她这边打听初见的消息。 那段时间初见没有住在学校里,至于是住在哪里她不用想都能猜到,只是后来又莫名其妙的搬了回来,这两人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顾靳原见是她,黑沉沉的眸子微微眯起,只是语气仍旧浅淡冷漠,“你们这大晚上,还挺会玩啊?” 说话间,那双凤眸里面不加掩饰的冷意,让她下意识的有些底气不足。明明就是浅浅淡淡的一句话,此刻听上去却是质问一般。 “这,这不是快放假了吗,好不容易系里面举办了一次活动,初见以前都是不参加这些的,这次是难得……” 顾靳原哪有心情听她讲什么东西,只是蓦然间抓住了关键,挑眉问道:“为什么她以前不参加?” “以前她那有空,除了上课之外,剩下来的所有时间都拿去陪沈……”宋楠一时口快,猛地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些什么,立刻收住了话头,再偷偷看了眼男人的脸色。 “陪谁?”顾靳原冷声追问着。 还能陪谁,除了沈绍廷还能是谁! 不过这话宋楠是真的没有胆量当着顾靳原的面说出来的,毕竟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和初见之间的关系,这个时候要是提起这么尴尬的一个人…… 再加上对面这人的气场真的是强得能将她秒了,赶紧转了个话题。 “哎哟,没谁!顾三哥,你倒是快跟我讲讲情况啊!我这就去车库里拿了个车子的功夫,那两人就不见了,初见平时又没得罪什么人,这绑架的事情怎么就落到她头上了呢!” 闻言,顾靳原轻笑了笑,为那深邃凌厉的五官添上了些柔和之色,只是那双眸子里面依旧没有什么温度。 “这么说来还不止一个人?”他想起电话里面许初见还提到了一个人。 “应该是,是我们一起出来的一个同学。”宋楠实话实说。 “男的?” “……” 宋楠听着顾靳原的语气,怎么感觉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劲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随即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都说了是同学,这除了女的就是男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顾靳原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 但凡遇到这样的情况,要是换个没有胆儿的,早就跑没影了。那群人的目标是许初见,又怎么会多事的多带上一个人。除非是那人跟这群绑匪较上劲了,可谁会无缘无故去帮别人呢? 不多久,其中一个穿制服的男子上前,“顾少,我们找到一个人,身上多处创伤,看样子应该是这群绑匪做的。” 宋楠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这话,即刻想到了应该就是林怀澈,“那应该是我朋友!快带我去看看!” 不远处一个担架上躺着一个身影,宋楠跑上前一看,确实是林怀澈。只是这会儿意识不是很清楚,宋楠叫了他两声都没有什么反应。 随即有人为他做了简单地伤口处理,像是不小心碰到了痛处,林怀澈吃痛的醒来。 “诶班长,你可别吓我啊,这英雄救美的事情虽然光荣,可真的不太容易啊!” 宋楠蹲在担架前,虽然嘴上这样轻松地说着,实则心里早就愧疚死了。她应该在一早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要是及时的调取路口监控来看,不浪费那些时间,说不定两人就不会遭那么多罪。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怀澈大概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现在有事最严重的就是你好不好!” 毕竟同学了好几年,多多少少宋楠也能看出来班长对初见特别照顾,只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名花有主的。现在即使分了,也实在是轮不到他啊。 顾靳原细细地听了听他两人之间的对话,眸光闪烁了一下。 没多久人就被拉上了车,将人送往最近的地方救治。 杨续从仓库那扇铁门出来的时候,里面那人还哪里能看的清楚人形,“哥,里面那玩意儿这会儿估摸着谁都已经认不出了,别说我不认识,八成他娘老子都不认识了。” “那是他活该!”宋楠听到这话忍不住一阵火起。初见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惹上过什么人,不禁想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一直没有做声的顾靳原看了眼宋楠,“你要不进去看看?说不定你认识。” 宋楠瞪大了眼睛,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号人渣。 那两个男子果然很听话,将顾靳原那句打不死就好遵从的淋漓尽致,这会儿这人跟死狗一样,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宋楠嫌弃地打量了一下地上的人,在看到地上散落着两三台相机的时候,她大概意识到若是来晚一步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这人渣!诶,我知道是谁了,这不是那天在盛世初见不小心砸伤的那个人啊!就这么号人,在圈子里里面风评都差到了不知道哪里,据说还玩死过一两个女学生!” “哦,就是他?”杨续闻言也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人,不客气的用脚尖踢了踢。 印象中确实是有这么一桩事情,当时杨续还讶异着,看上去那么好脾气的许初见竟然也会出手伤人,还是在盛世这样地方,着实是让他吃了一惊。 “就他!谁让他那时候嘴巴不干不净的,不抽他抽谁,当时这人喝的醉醺醺的,谁知道他还会记得是谁动的手!” 顾靳原来之前只是了解了个大概,在他接到那个电话之前,整个警局里面便已经在翻来覆去的查看路段监控。 当在电话里面听到许初见声音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她这种低三下四的语气,他身上的怒气几乎是整个警局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那一个月期限本来就是顾靳原说着玩玩的,他只是想着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却不料这半路上还出了个差错。 顾靳原甚至是懒得再看地上的人,若是再看一眼,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即使许初见每次都把他气的要命,但是什么时候他真的对她动过手!他的人,即使是欺负也只能是他欺负,别人动都不能动一下。 顾靳原想起之前在盛世的时候,好像那一巴掌也是这个人扇的,这会儿眸光更冷了。 像是不想再在这个地方久待下去,顾靳原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打电话给沈绍廷,让他来认人。” 杨续愣了愣,这和沈绍廷又有什么关系? 宋楠倒是反应了过来,这人当时管沈绍廷叫老表,但是在圈子里面倒不是个怎么熟悉的人,八成只是个沾亲带故的人。 —— 向谨言依言将人带到了盛世,仍旧是那个豪华套间,这里是他们常年包下的一个地方,此刻倒是没什么人。 “许小姐,你先自便,顾先生应该随后就到了。” 许初见手腕上的伤已经包扎过了,只是这会儿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向先生,你别忘了我朋友。”她此刻心里还关心着林怀澈,明明这件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他当时放个手,就可以幸免于难。 “我会记得的。”向谨言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依旧是客套而礼貌。 许初见手腕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起来了,此时站在空荡荡的套间内有些不知所措。自从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她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就一直没好过。 譬如在这里撞上了沈绍廷和莫清拥吻的那一幕,在这里那个男人强吻了她,再后来在门口被人围困住…… 就像她努力的想要避开顾靳原,最后却又从来没有踏出过他的圈子,到头来还是要离不开他的羽翼之下。 僻静的休息室内,许初见很想要睡一觉,只是理智告诉她现在不可以。 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朝向谨言扯出一个笑容,很轻微,却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谢谢你。” “应该的。”向谨言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挪开,眼前的这个女人显得的狼狈极了,只是唇边的笑容却是怎么也让人忽视不了。 以前他可从来没见过顾少有这么在意的人,至少在他认识他的这么多年内是没有遇到过的。 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顾靳原的怒气几乎是人人都已感受得到,可他偏偏没有亲自现身将人带出来,反而是吩咐他这个特助出面,这也是他想不通的一点。 明明那么在意,偏偏让别人误以为不在意。 不过这顾三少的脾气,谁也摸不清楚。 向谨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措辞想着要怎么说出口。 “向先生有什么事情?”许初见看他这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问道。 这双眸子里面带着红血丝,却依旧清澈异常,即使是在这般狼狈的情况下,从她眼中向谨言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绝对不属于他们平时玩的那一个圈子。 只是就算是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顾三少平日里把人藏得太好。 人人都说顾三少风流,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跟什么人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四九城内,想要爬到他床上的人多了去了…… 向谨言愣了愣,“顾先生说……”再度对上这双清澈的眸子,他欲言又止,继而道:“顾先生说,你可以先洗澡。” 话音刚落,许初见尴尬得耳朵都红了起来,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此刻也因为羞愧而涨红。 电话里面,顾靳原对她说,要做好准备。 顾靳原有轻微的洁癖,他定然是不能容忍现在这般狼狈的她。 她确实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尴尬到了极点。就像是自己努力想要掩饰的不堪,在这一刻硬生生地被人摆上了台面。 许初见垂眸子,根本不敢去看向谨言的眼睛,一时间只觉得羞愧到了极点。 向谨言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要安慰她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 平日里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全能特助,此刻竟也一时无言,什么都没有说。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境界。 向谨言轻咳一声,道:“许小姐,若是饿的话,我给你叫些吃的。” “不,不用。” 许初见垂在身侧的手绞着大衣的衣角,手腕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感。这个时候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耳朵已经发烫。 她想,这个时候若是地上有个洞,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向谨言最终也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休息室。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要给人留有一点空间,还是识相的出去吧。 偌大的休息室内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外空旷。她想起来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样子。 那时候的顾靳原,她觉得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出手相助。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敛去了所有的盛气凌人。 她曾经却一次次的想要避开这个人,一次次的想要逃离那一双黑色羽翼。只是她不曾想到,那一双黑色羽翼曾将她护的滴水不漏…… 一转眼,却像是时过境迁一般,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他出手救她。 从浴室出来之后,许初见仍旧穿着自己的衣服,头发湿着垂在背后。她想要自己吹干,手腕却是痛的动都不能动一下。 想起那个男人的恶趣味,许初见咬了咬唇,还是自己忍痛将头发弄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壁钟的滴答声一点一点折磨着她的神经,已经是凌晨了。 许初见几乎是掐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睡过去。 精神的折磨让她觉得此刻身心疲惫,只是脑海里面那一根弦一直紧紧绷着,让她随时保持着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休息室内传来了敲门声。 许初见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坐起身来,不过她知道,这一定不是顾靳原。 那个男人才不会敲门,从来都是直接进来。即使那时候在她家里,他都能那样随意进出她的房间,仿佛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心情来的。 她一直盼望着这最后半个月的时间能变得快一些,没多久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城市,只是她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敲门的人是向谨言,脸上依旧挂着斯文礼貌的笑容。许初见仍旧是不敢直视这人的眼睛,她总觉得能从别人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不堪。 “许小姐,顾先生在楼下。” 许初见深吸了口气,唇边扬起了一个微笑,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好看一些。 “好。” 94.092吻我,到我满意为止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壁钟的滴答声一点一点折磨着她的神经,已经是凌晨了。 许初见几乎是掐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睡过去。 精神的折磨让她觉得此刻身心疲惫,只是脑海里面那一根弦一直紧紧绷着,让她随时保持着清醒搀。 不知道过了多久,休息室内传来了敲门声悦。 许初见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坐起身来,不过她知道,这一定不是顾靳原。 那个男人才不会敲门,从来都是直接进来。即使那时候在她家里,他都能那样随意进出她的房间,仿佛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心情来的。 敲门的人是向谨言,脸上依旧挂着斯文礼貌的笑容。 “许小姐,顾先生在楼下。” 许初见深吸了口气,唇边扬起了一个微笑,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好看一些。 “好。” 许初见一声不吭地跟着向谨言走,盛世炫彩迷幻的灯影下,毫不掩饰地上演夜的奢华。 走廊上的包厢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有那么几扇门敞开着。 活色生香,一幕幕上演着有钱人的游戏。 穿过幽暗的回廊,停在了其中一个贵宾包厢。 向谨言停住脚步,“顾先生就在里面。” 他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只是示意许初见进去,今天这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还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会儿他一点也摸不清楚上司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许初见缓缓垂下眼,她没有忘记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那些不堪的记忆。 深呼吸一口气,绷着神经推开那道繁复的雕花大门。 套间内灯光昏暗,在座的人不算太多,男女的调笑声混杂着烟草的奢靡与酒精的醇香,旖/旎而奢靡。 烟雾缭绕中,渗入耳鼻间很是呛人,许初见不适地皱了皱眉。 即使她此刻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上前,却无可奈何。 在座的一群人中,许初见只见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似乎谁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都在各自玩着各自的。在离许初见最远的一个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人,顾靳原。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缓缓晃动着一杯红酒,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即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许初见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他身上传来得强大气场。 时隔半月,她还是一步一步走近他。 傅斯承和这几个算是发小,眼尖的看到了走进来的许初见,脑子里面搜索了一圈也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尤其是这幅中规中矩的打扮,倒是和这盛世极其不符。 “哟这位倒是看着面生,难不成是冲着顾少来的?”傅斯承出声调笑,搂着身边的女伴亲昵的香了一口,眼神间有些不屑之色。 这声音一出,吸引了包厢内其他人的眼神,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傅斯承身边的女伴软绵绵地依偎在他身上,见状有些讽刺道:“这妹妹怕是走错了地儿吧,我也觉得面生的很。还是说顾少的魅力就是这么大,都有人自己送上门来。” 包厢内其他人都是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着。 毕竟突然出现的许初见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不过倒也正常,盛世的老板经常会物色些人送上来,只是这个还真不像! 傅斯承不知道内情,可杨续和晏北豫是知道的。 杨少爷自从许初见出现之后,眼睛就不断地往顾靳原的方向瞟着,不过那人依旧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仿佛压根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这大晚上折腾了这么久,调动了这么多资源,还不就是为了找这么个人! 顾靳原不表态,杨续当然是什么都不敢说的。 拿起酒杯静静地抿了一口,也是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这番嘲讽的话语落入许初见耳朵里,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样的话听多了,现在听起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所庆幸的是这个包厢内昏暗的灯光,以致于别人不能看的清她脸上的表情,她也看不清那些人脸上的嘲讽与讥笑。 不顾别人的调侃,许初见慢慢走到那个男人面前。 “顾先生。”她声音很低,有些局促的站在他面前。即使她站着,他坐着,那种压抑之感也仿佛让她喘不开气。 昏暗的灯光将男人深邃的轮廓勾勒的很分明,那一双狭长的眸子轻抬,眸光不轻不重地与她相交。 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睨着她,仿佛在等着她说下面的话。 “顾先生,谢谢你。”许初见想来想去也只能找到这样的词。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这话已经从你嘴里听到了不少遍了。” 是的,不知道从何起,她好像一直是有求于他。 许初见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随即男人换了个姿势,身子慵懒地靠着身后的沙发,昏暗的灯光中那道视线却是一直锁在她身上。 他醇厚低沉的嗓音渐渐响起,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小花猫,你记性不好,我的记性可是很清楚。你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现在不打算履行?” 她在电话里说,她以后会听话的。 “顾先生,你想要什么?”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这包厢内这么多人,她真的猜不到这个男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男人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黑眸中压抑着的某种情愫与这昏暗的灯光融合在了一起,让人看不清猜不透,深邃至极。 随后,顾靳原勾了勾唇,依旧保持着优雅闲适的姿,有些薄凉的唇瓣上下阖动:“吻我,到我满意为止。” 话音一落,包厢内瞬间一片寂静,不管是谁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顾三少嘴里说出来的! 傅斯承的反应尤为剧烈,一时间坐起身来,猛地打量了一下站在那有些局促的许初见。 这到底是哪一号人儿?真的是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来,他们几个人虽然爱玩,也不得不说顾三少是个禁欲系的。 傅斯承吹了个口哨,说话开始有些口无遮拦了,“原来顾少喜欢这一号口味的,早说啊!这地儿要什么样的找不到。” “就是啊……” 周围有人哄笑着。 许初见脸色煞白,此刻觉得自己成了供人娱乐的跳梁小丑,忽明忽暗的光影折射在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她握紧了手指,因为洗澡的缘故,手腕上原本包好的纱布沾上了水,此刻更是一阵阵的痛。 顾靳原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慢慢坐起身来,修长的手指执起水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仿佛也不着急,只是那双眸子更是笃定地落在她身上。 “顾先生,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许初见尤其怕这样的场合,身后那些人肆无忌惮的目光像是千斤重一般,让她有些抬不起头。 “跟我谈条件?” 顾靳原勾起唇,她在人前从来都是将他隔的远远的,就像是见不得人一般。她在顾及什么,他还会不知道? 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她抬眸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她能感觉得到这双眸子正在慢慢变冷。 她此刻根本没有什么资格和他谈条件。 许初见知道这个男人的耐心一般不是特别好,猛然想到林怀澈的事情,心里更是慌得不行。 她一路上都在问向谨言是什么情况,既然他们能将她救出来,那找到林怀澈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向谨言只说了一句话,顾先生没有交代。 看到男人唇畔那抹渐渐消失的弧度,她知道可能他的耐心即将用光。 许初见低下头,用着很低微的语气:“顾先生,我有个朋友是和我一起被绑架的,你能帮帮忙吗?” 只见男人的峰眉一挑,凤眸敛起了一些情绪,脸上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他看着她眸子里面泛出的急切。 慢条斯理道:“你,我都不是很乐意管,别人是死是活更和我没有关系。” 许初见心里一凉,这些权贵之人就是这样,他们往往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人幸免于难。就像在她打出那个电话的时候,只要顾靳原的一句话,便能将整件事情的局势扭转过来。 可他只说了那样冷淡的话,漠然平淡。 却实,当她在听到那一个月期限的时候,是那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这还没有过多久,却又要他出手相救,任谁都没有这么好说话。 “顾少,人家这是求你呢,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善事了?”包厢内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伴讥笑着出声。 杨续有些头痛,心道着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这大爷都说出这样的话了,还能是个普通人么! 在杨续的印象中,顾三少对这个女人做的善事还真不少。 许初见听着这样的话语,也没有转身,不用想都能知道身后那些人使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她,只是紧张的看着顾靳原。 蓦地,男人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搁在了茶几上,因为下手的力气极大,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再没有人说一句话。 这是他发怒的预兆。 在之前等待的那段时间内,许初见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次面对这男人,只是要面对这么多人,她闭了闭眼。 她每次的挣扎在这个男人这里都没有用,并且只会让她一次次的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可笑。 许初见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一抬眸,就看到了男人深邃的眸子,她知道他决定的事情是不会罢休的。 她慢慢俯下身,有些颤抖地将自己的唇覆上那带着些薄凉的唇。只是她的唇冰冷,而对方却是滚烫。 男人深邃的眸子近在眼前,她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气息,她生涩的近乎小心翼翼地吻着他,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难堪到了极点。 似是不满意她的反应,男人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唇畔含笑,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恶劣。 “你看看别人是什么样的?” 许初见被他这样推开,本来就不敢正视他的眸子,此刻只得将视线离开,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其中一个女伴近乎是贴在男人身上,包厢内开着暖气温度很高,女人打扮妖娆性感,此刻正上演着活色生香的一幕。 要她这样?许初见下意识的摇头,她的身子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她知道这男人根本不会善罢甘休,她咬着唇,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着,眼眶涩的厉害,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这次本来就是她主动要招惹他的。 “顾先生……我不想在这……” 身后那些人都用着看好戏的目光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幕,那些异样的目光就像是戳着人脊梁骨一般。现在的她,又和酒店那些出来mai的有什么区别…… 男人的大手在她肩上渐渐加重了力道,声音不咸不淡,“嗯?你又不听话了?” 听到这句云淡风轻的话语,许初见的身子却是抖得更加厉害。上一次在学校门口,这个男人也是用这样的语气,最后却是被他压/在车上做了那样的事情…… 她很相信这一刻要是她再次忤逆他的意思,他会不管不顾的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许初见的眸子睁的很大,虽然有迟疑,却在下一刻毫不犹豫的再次吻上这个男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取悦这个人,只能靠着这生涩到不行的吻技在他的薄唇之上流连着。 包厢内有人吹了口哨,全程观摩着这八百年难见的画面。 可听在许初见耳朵里,简直是一场到了极点的折磨。 明明是很生涩的动作,可男人的呼吸却是渐渐急促了起来,那清明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欲/望之色,出口的声音已然带着暗哑:“往下。” 许初见绞着手指,若不是男人的手一直放在她肩膀上,她很有可能就落荒而逃了。 她照做,离开了他的唇,渐渐地向下…… 鼻息之间闻到的都是清新好闻的柠檬香,铺天盖地的都是这个男人的气息。 熟悉到不行的味道。 贴上男人喉间的凸/起,就在那一瞬间,许初见明显感受到了男人的僵硬。 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此刻更是沉重了几分。 许初见急切地盼望着这场折磨快些结束,她不敢再有什么动作,生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她停下动作,声音颤抖着,“顾先生,够了没?” 此时包厢的大门被人打开,似乎是什么人硬闯进来。 顾靳原眸色一暗,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放在她肩膀上的大手用力,一个反转将人重重地按在了沙发上。 节骨分明的长指扣住她精致的下巴,让她动弹不得,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灼热的气息迎面落下,似是席卷一场狂风暴雨。 那双凤眸里面带着浓浓的情/欲,许初见惊惧地瞪着眼睛,脑子里只觉得一片轰鸣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唇上传来的灼人触感像是要燃起一场滔天火焰。 他怎么能在这里! 杨续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这这这…… 这还是他认识的顾靳原吗? 突然间,包厢内像是有人闯入一般,一片嘈杂之声。 杨续看着来势汹汹的人,一时间头都大了。 “绍廷……你冷静点!” 杨续一把拦住就要冲上前的沈绍廷,他也只是刚从宋楠那边得到的某些只言片语。好像这个许初见和沈绍廷也有点不小的关系。 杨续的声音很大,那两个字很突兀的传到了许初见耳朵里,她的身子瞬间僵住了。 绍廷! 这两个字刺痛着她紧绷的神经,不管是被谁看到都不能是他! 许初见开始挣扎,手脚并用想要挣开男人的禁锢。即使手腕很疼,她也不管不顾地不停地砸向他的胸膛。 她激烈的反应引得男人冷笑一声,稍稍离开了她的唇,那双凤眸里面像是带着火星,随时能够爆发出一场滔天之势。 果然只要看到沈绍廷,她就会这么不安分! 许初见以为他是放过了她,急切地开口:“顾先生……”她的声音破碎成呜咽,随后被他一口吞下。 薄凉的唇此刻滚烫地碾压着她颤抖的唇瓣,强势而霸道,带着强势的征服。 许初见整个人被他钳制得死死的,她极力想要避开他,那双大手却伸到了她的后脑勺,让她动弹不得。眸中渐渐溢满了水汽,一种难以名状的屈辱感在她心间蔓延。 顾靳原将她的手按在了两侧,却是避开了手腕。 若是刚刚还带着些情/欲,这会儿只剩下强势的掠夺,全然不管不远处发生了什么事情。 蓦地,顾靳原似是尝到了一些苦味,咸涩的发苦。 身下的人无声的呜咽着,那眼泪像是怎么也止不住,顾靳原停下了动作,慢慢起身。 凤眸中透着寒意,以及一些被情、欲染味道。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平静的脸上不见一丝情绪。 许初见被他放开的这一刻却一点不想起身,她不想被沈绍廷看见,一点也不想! 男人轻声笑着,修长的手指划过她带着泪痕的脸颊,昏暗的灯光下,那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小花猫,你听到了谁的名字?” 许初见的眸子根本不敢往外看,生怕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95.093被人遗弃的流浪猫,我捡了,怎么说夺呢 包厢很大,许初见想要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现实的情况俨然他们两人已经成了众目睽睽下的焦点,都是一副翘首以待姿势。 昏暗的灯光下,顾靳原将她的自欺欺人尽收眼底。 他俯下身子重新凑在她耳边,用着最温柔缱绻的话语说着威胁的话语:“我数到三,要是你再不起来,我就扒你的衣服。搀” 男人的五官深邃立体,在灯光的勾勒下散发着异样的魅.惑。 许初见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木然的起身。 “顾先生,你一定要在这样的地方羞辱我?”眼底再次泛起酸涩,视线陡然朦胧,显出了水雾。 “我说过,你要有点心理准备。”顾靳原漠视她脸上哀恸的表情,薄唇冷淡,不带一丝情绪。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是时候要结束了。 在她从沙发上起来的这一刻,站在门口的沈绍廷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大步就想要冲上前去。 “顾靳原,你除了威胁她还会做点什么事情!” 沈绍廷两三步就冲到顾靳原面前,那双一直温和清润的眸子此刻散发着狠意。当他接到宋楠打给他的那个电话,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是不是初见出了什么事情。 等他到了现场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顿时心中连杀了苏子彦的心都有了。 可后来当他问起初见的时候,宋楠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鄙夷。她说,你有资格问吗? 顾靳原面对他这番气势汹汹的质问,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仍然是那一副天生的倨傲。身边的人却在这时候将脸偏向了一边,她不想面对沈绍廷。 “绍廷,”相比于沈绍廷的震怒的语气,他的语调拿捏得十分恰当,“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威胁过她什么。” 许初见垂着眸子,将脸埋得更低。 她这一动作,同时落入了两个男人眼中,却是不一样的想法。 沈绍廷身形也很高,可在顾靳原面前也像是矮了一大截,从气势上便败下阵来。 “表哥,算我求你了,你放过初见吧。”沈绍廷的声音里面带着沉痛,视线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许初见。 顾靳原眼尾上挑,扬起了一些乖戾的弧度,那眼中令人发怵的冷意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又换上了招牌式的似笑非笑。 “我可是半个月前就放过她了。”薄唇上勾起一抹弧度,眸光泛冷睨着沈绍廷。 沈绍廷不解,“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半个月前就放过她了?半个月前明明他还去学校里面找过她,可她并没有说什么。 “我养的小东西不听话,就是不肯好好待在我身边,出去野了一段时间吃了点苦头,还不是回到我身边了?” 说话间他唇畔的弧度越发的凉薄,伸手揽过许初见的腰肢,将她亲昵的困在自己身边。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到底是沈绍廷,还是她呢? 沈绍廷闭了闭眼,伸手就想去拉许初见的手腕,他想带她走! “嘶——”蓦然被他握住了手腕,许初见疼的皱了皱眉,随即就挣开了他的手。 沈绍廷的动作愣在了原地,她这一挣脱,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疏离而陌生。 “绍廷,你要是早点和莫家小四成了好事,哪会整出这么多幺蛾子。”顾靳原不动声色,却是撒了一把盐。 “你什么都不知道……” “对,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没有我,她还能这样安然无恙?” 云淡风轻的口气,却堵得沈绍廷说不出话来。 每次他都是这样晚一步,永远不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就像这次的事情,沈绍廷甚至不敢想象后果。因为出了这件事情,他又想起了那时候她是那样执着的想要他的一个解释。苏子彦是她出手伤的,却没想到会怀恨在心这么长时间。 杨续一听这话,更加确信了他听到的那些事情的真实性,视线不断徘徊在他们三人之间。 包厢内沉闷的氛围压得许初见喘不过气,此刻更是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三人俨然已经成了焦点。 “够了,不要再说了。” 许初见主动拉着身边男人的衣袖,低哑的声音像是疲惫到了极点。 对于她的主动,男人一向是很受用的。 那白皙的手指在他深灰色的衣袖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要你一句话。”顾靳原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 那凤眸里面夹杂着太多东西,她根本看不透。 他要她一句话,还能是什么? 许初见站起身来,她明明早就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沈绍廷,”她连名带姓,一字字唤出他的名字,“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话音未落,她便已经看到昔日那双清润温和的眸子遽然收缩。 “初见,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不想听。” 她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然,即使心里那个地方再痛,也未曾让她脸上的表情动容半分。 说完之后,许初见跑出了包厢,已经全然不管别人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沈绍廷心中一急便想要追出去,顾靳原的动作比他更快,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双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语气带着十足的危险:“我脾气一向不好,别再挑战我的耐心。毕竟她已经跟了我,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顾靳原,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就绑着初见不放!” “毕竟我花了大价钱,总是要够本的。这才过了多久时间,还没厌呢。” 这句话又重新提醒了沈绍廷,就是在不断地重复告诉他,他们之间发生的关系及纠缠。 “你这是乘人之危!这四九城内要是知道你顾三少竟然会夺表弟的女人,还真是让人震惊啊!” 顾靳原听了这话,有些狂肆地笑出声来:“被人遗弃的流浪猫,我捡了,怎么说夺呢?只是善待与否,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那倨傲的姿态睥睨到了极点,那一字一句直击人心。 “我从来没有不要她,以后我会跟她说的!” 顾靳原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不置可否,“你看到了,她不想听。” 包厢内一场寂静的硝烟蔓延着,随着沈绍廷的离开,这股硝烟才算是慢慢散了。 傅斯承有些不耐烦地赶走了自己的女伴,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杨续算是彻底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顾三少若是要女人,这排着队的人非得把路给挤得水泄不通。怎么就偏偏看上了…… 刚开始他还嘲笑着说,顾三少也会有踢到铁板的时候,竟然还有人会这样的不识好歹。 他却从来不曾想到这人竟然是沈绍廷的前女友! “那个,哥,你不要出去看看,万一人跟绍廷跑了呢?”杨续轻咳了声,壮着胆子说着。 顾靳原冷冷地睨着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她敢!” “对对对,她不敢……” 杨续灌了一口酒,突然想起来曾经也是在盛世的时候,她都敢抓花了顾三少的脸,还有什么不敢的! 没多久,坐在沙发上的人明显开始心不在焉。 随后不耐烦地撂下了一句话,语气颇为不善,“走了,你们继续。” 诶诶,这到底是谁硬凑出来的场? 杨续凑到晏北豫面前,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差点就把那渣男大卸八块了,我可从没见他这么稀罕过一个女人。这会儿又搞出这么一出羞辱她的戏,又算哪一计?” 晏北豫挑了挑眉,“他故意的,你没见人家根本不稀罕他。” 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以晏北豫对顾三少的了解程度,这么一个骄傲的人,怎么会容许别人漠视他呢! “这人不稀罕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题外话---连着每天三更哈~~~这段时间大川需要你们的支持~~~么么哒!!! 96.094以后,我们就相互纠缠吧 她不敢跑远,却只是在一个拐角处蹲了下来,只有在这样无人的角落,才让眼泪肆意流淌。 向谨言一直站在外面,看到她红着眼睛跑出来,自然是上前紧紧跟着的。 “许小姐?悦” 听到向谨言的说话声音,她哽咽着,将自己抱得更为严实。 “向先生,你现在不要和我说话……搀” 向谨言没有说话,至少稍微离她远了些,这个时候他知道应该要给她一些自由时间。 她确实是不敢跑远,第一次在盛世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可她在这蹲了多久,随后出来的沈绍廷就在不远处站了多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绍廷才从后面走上前来,他想安慰着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女孩,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 沈绍廷刚上前几步,还没等靠近人便被向谨言拦了下来。 向谨言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面上的笑容滴水不漏,平光眼镜下折射着睿智的精芒。 “我就和她说一句话。”沈绍廷坚持着。 向谨言仍只是笑笑,没有让开半步。开玩笑,毕竟自己上司的人!要是他没给看好了,等等遭殃的不还就是他嘛! 许初见听到了动静,当下擦了擦眼泪,她不想面对沈绍廷,没有哪一次比这次还不想。 可能是由于她起身的速度太快,眼前一阵发黑,头晕眼花。 扶着墙顿了一会儿,眼前的重影才消失。 “初见。”沈绍廷紧张地跑上前来。 她想要逃开,却在跑了没几步之后就落在了一个满是柠檬香的怀中。 男人一把将她圈入怀中,凤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不走?” 他这样说着,可是圈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许初见的眸子里面带着倔强望着他,唇畔上露出的笑容有些自嘲。 “顾先生,我不会不自量力的。” 顾靳原的唇边带着笑容,深邃的眸子里面像是溢满了缱绻的柔光,“听话就好。” “绍廷,你还想留下看什么?”他挑衅似的看着不远处的沈绍廷。 “顾靳原,你别欺人太甚!”清润的声音此刻带着三分不甘,三分愤怒,以及四分懊悔。 顾靳原挑了挑眉,“要是刚刚还没有看够,大可以留下来继续。” 他的话还没说完,许初见便拉着他的袖子,有些渴求他不要再往下说了。谁知道他下一句会说出什么让她难堪到极点的话。 那双眼睛里面水雾渐渐聚集,男人脸上划过一丝不耐之色。 顾靳原的力道很大,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纤细的手臂,拉着她便往外走。 而身后的沈绍廷想要追上前,却被向谨言拦住了。 “沈公子,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万一顾少发起脾气,你可得想想这受罪的会是谁。” —— 顾靳原的步子跨得很大,她要走得很快才能跟上他。 一路上只要是认识的都带点讨好意味地跟顾靳原打招呼,不过他谁也没理,那紧绷俊颜以及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就能让人不敢靠近。 不管是他的红色背景,还是他手里的商业帝国,这个人天生就是被人仰望的。 重新回到了最初这个豪华套间,许初见几乎是被他推搡着进去的。 下一刻,门从里面被反锁,咔哒一声,十分清晰。 套房里面有着最豪华的卧室,许初见看着男人走进浴室,心中却是慌到了极点。 顾靳原见她脸上浮现的惧意,喉间逸出一声冷哼:“我出来要是见不到你,后果自负。” 说完话,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通红的眸子戒备地看着他。 看着就来气! 浴室内传来水声,许初见却是坐立难安。 男人洗澡果然是很快的,没多久就从里面出来了。 顾靳原一出来就看到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像动都没有动一下,就连他走出来也没有丝毫反应。 “在想什么?”他靠近她,薄唇轻启,“总不会是在想我吧?”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在她面前站定。 许初见根本没有半点反应,她脑子里被各种画面折磨着,有那个包厢内那些人嘲讽的眼神,有沈绍廷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顾靳原被她的无动于衷惹得心里不舒服,手臂一展将她抵在了墙壁与他身子之间。近距离之下,她卷翘的睫毛根根可数,却是在不断颤抖着。 她慢慢抬起脸,眼前的这个男人将她的生活全部打乱,然后又重新按照他规划的轨迹,一步一步进行着。她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没有一丝光亮。 “顾先生,我确实是在想你。” 男人轻笑着,饶有兴致道:“说说看,在想我什么。” “我在想什么样的人才会喜欢上你。”她垂着眸子,声音轻的微不可查的。 细细软软的声音,轻的像是羽毛一般。 可顾靳原却觉得蓦然被锋利的猫爪子挠了一下,挠的他特别不是滋味。 深邃的眸光渐冷,声音越趋于平淡,“那你喜欢谁?” 许初见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笑容苦涩到了极点,却是毫不掩饰地传达了一个信息。 即使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仍旧在她眼里看不到他的身影。 顾靳原冷笑着讽刺她:“你喜欢沈绍廷,可你却不得不和我纠缠。许初见,你觉得你的爱情又值几个钱?” 她看着他的讽刺的冷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涩的很。 “顾先生,即使我的爱情再廉价,它也曾真真实实的存在过。以后,我们就相互纠缠吧,到你腻为止。” 无情无爱,只有交易。 他的话刺痛了她,可她的回击,却是亦是这样毫不留情! 顾靳原定定地凝着她的眼睛,那双灵动的水眸此刻像是失了所有的璀璨,变得黯淡无光。 他记得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明媚夺目。 许初见,说一句喜欢我,就这么难?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怎么可以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不把他放在心上? 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英俊的脸庞却是越发的平静。他印象里许初见明明是个胆小的,却为什么总是不知死活地说着激怒他的话! 他的眼尾扬起乖戾的弧度,近乎残忍地说出这一个字,“好。” 顾靳原放开了她,径直走向酒柜的方向。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了两个杯子。 他手里的是红酒,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却将另外一个递到了许初见面前。 “这是什么?”许初见不解地问。 他缓缓放下酒杯,薄凉的唇上染上了红酒瑰丽的色泽,声音透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你曾经尝过的滋味。” 许初见的身子蓦地僵住了,曾经尝过的滋味…… 同样的地方,也是这样一杯果汁。 “顾先生……”她吓得直摇头,对这个东西退避三舍。她依旧记得那日的羞辱,那种耻辱的感觉她想应该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男人的唇角逐渐挽起,深邃的眼底如幽潭一般。 “喝了吧,不然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稀松平常的语气,却是那样不容拒绝。 他强行的将杯沿凑上她的唇,哪怕她再不愿意,他也不介意给她灌下去。 顾靳原伸出手指在她吓得失色的唇上轻点着,“乖,给你两个选择,你喝,或者我喝。” 他唇角的笑有些恶劣,“若是我喝的话,我不保证你还能不能走出这个房间。”说着他试探性地收回杯子,凑在自己唇边。 果不其然的,他在她眸子里看到了犹豫和挣扎。 “等等,我喝。”她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那个杯子,手颤抖的厉害。 ---题外话---12点前还有一更啊~~~ 97.095小花猫,叫我的名字 顾靳原伸出手指在她吓得失色的唇上轻点着,“乖,给你两个选择,你喝,或者我喝。” 他唇角的笑有些恶劣,“若是我喝的话,我不保证你还能不能走出这个房间。”说着他试探性地收回杯子,凑在自己唇边悦。 果不其然的,他在她眸子里看到了犹豫和挣扎。 “等等,我喝。”她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那个杯子,手颤抖的厉害。 许初见平复心里的苦涩,一饮而尽搀。 她这个时候倒是希望这不是那种下三滥的药,而是一种穿肠毒药,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喝下。因为喝的太急,差点呛了出来。 男人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发的深,深邃凌厉的五官逐渐放柔。 “好喝吗?” 许初见将酒杯还给他,什么滋味都没有尝出来,若真要说是什么滋味,有的全都是苦涩。 她依旧垂着眸子没有讲话,顾靳原也不强迫。 修长的手指勾着她垂在胸前的发丝,像是突发奇想,“我给你吹了这么多次头发,礼尚往来,你也帮我一次?”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嗯。” 顾靳原的头发不长,清爽利落,屋子里面有着暖气的缘故,已经是半干的状态。 她的手指在他的发丝间穿过,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流,一时间只能听到吹风机的声音。 很快,声音戛然而止。 许初见在按下开关的时候,手不着痕迹地颤抖着,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变化。 即使是有心理准备,可当体内一***痛苦难耐袭来,还是令她招架不住。 顾靳原转过身来,凤眸微微眯起,大手贴在她的后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只见她双颊绯红,额头开始有层层细密的汗珠渗透出来。 这药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晏北豫当时不明所以,误给她下了这种药,当时他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害怕她在外面遇上了不好的人,所幸的是他最后及时出现了。 没想到现在是他主动对她用了这药。 “小花猫,你说我们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缘分?” 许初见咬紧牙关,此刻全身开始渐渐发软,身上的体温越来越热。压抑着那种即将破体而出的感觉,对上这个男人深邃的目光,她心中的羞耻感越来越深。 缘分?若是硬要和缘分扯上关系的话,他们两最多算是孽缘! 许初见敛着双眸,卷翘的睫毛密密实实地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那一双水眸,也掩饰了她此刻的无措。 只是她不知,这般隐忍的神态却恰好足够诱/惑着他,男人深邃的眸底逐渐闪现危险的火花。 他记得她的唇贴在他喉间的触感,一时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达到了一个沸点。 顾靳原熟稔地落在她衬衣的扣子上,指间划过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看着那白皙的肤色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得一片绯红。 许初见只能任由这双手为非作歹,头顶的水晶灯亮的她睁不开眼。 只是不知到底是这灯光,还是眼前这个男人掠夺感极强的眸光。 她控制不住颤抖着身体,她只觉得此刻像是被丢到了火炉中,浑身发烫。 他的手指带着凉凉的温度,与她发烫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花猫,不好受吧?” 许初见此刻听着他的声音都像是一种折磨,只能死死地咬着唇,樱唇被她咬得几欲滴血。若不是他的手掌托在她腰后,她一定会瘫倒下去。 男人的动作很轻柔,将她放在身后柔软的床上,慢条斯理地一件件开始脱着她身上的衣服。 许初见此刻只有一种感觉,就像是万千只蚂蚁在啃噬一样。 而眼前的男人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可他同样不是很好受,明明吃药的不是他。 顾靳原的长指解开她衬衣的扣子,微凉的指腹划过她的雪白的颈间。 瞬间那一块地方像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许初见扭头,想要尽力的避开他的手。 她闭着眼睛,那种羞.耻的感觉一阵一阵袭来,成串的泪珠从她眼角滚落。隐在床单上,随后消失不见。 可她越是这样隐忍,却更容易令人发狂。 顾靳原耐着耐着性子,肆意逗.弄着她,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色,凤眸里面火光渐盛。 “你别哭啊,每次这个时候你都哭,我就这么差劲?” 她的手被他按在了头顶上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男人避开了她手腕的地方。 说话间,顾靳原越来越凑近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间,她僵直着身子,身子敏.感的轻颤着。 “顾先生……你,你别折磨我了。”她隐忍着开口,那微凉的手在她身上不断地煽风点火,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旖/旎的婉转。 没有哪个男人能经受着住这样的诱.惑,尤其是自己一直想要的。 他的唇在她颤抖的唇上辗转着,呼吸凌乱。 低沉的嗓音此时夹杂着暗哑,顾靳原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睁开眸子看着他。 “小花猫,你说沈绍廷是不是在外面候着?要是让他看到我们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你说他的反应是什么?” 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许初见的身子瞬间僵硬,唇瓣被她自己咬破,泛出了猩红的血珠。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样难堪的时候提起这个名字! 一时间她的眼泪掉的更凶了,男人俯下身子吻上她的眼角,一点一点吻掉那咸涩的液体。 “不过这个时候就算他硬闯进来,我也不会放过你。”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羞愤欲绝,她拼命地想要忽视这样的感觉,却越发的清晰。 她恨自己有了反应,被他钳制在头顶上方的手也开始挣扎着,可这男人却是丝毫不动。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张开了黑色羽翼的恶魔,将她密密实实的笼罩在他的世界里。 逃避不开,抗拒不了。 许初见眼角的泪水像是断了线一般,而男人却是慢条斯理地折磨她。 “松开。”男人停下动作,看着她始终咬着唇瓣,声音透着难以言说的蛊.惑。 这时候她哪里会听他的话,只得将脸撇开,紧闭着双眼。 男人再次俯身攫取着她的唇,迫使她松开。手指停留在她下巴上,一个用力便迫使她开了牙关,身.下的动作却是一次比一次狠。 一瞬间,许初见听到了从自己喉间逸出的一声羞.耻到极点的声音,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的身子颤抖地异常,眼前一阵阵发黑。 男人额头上滚落着汗珠,整个人也是瞬间僵硬,下一秒力道却是不减反增,恨不得将她揉碎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让她再没有别的心思想着别的男人,不再为别的男人哭! 他占.着她,却在她耳边呢喃着:“小花猫,我是谁?” 她再次咬着唇,不说话。 她的沉默换来的便是男人更.深的动作,“嗯?” “顾……顾先生……”她的声音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 “小花猫,叫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却也是在死死地压抑着。 许初见很少叫他的名字,从来都是叫他顾先生,生疏的称呼无形中像是将他划出了她的世界。 她再次默然,思绪像是渐渐抽离了一般,飘得很远很远。 男人却像是一定要听到这个声音,恶劣的让她不容忽视。 “嗯……顾靳原……” 顾靳原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从一个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疯就疯吧,至少要拉着这个女人一起疯。 “你看清楚,我是谁?” “顾靳原……”她的声音破碎成了呜咽,却一下子被他尽数吞下。 一整个夜的浮浮沉沉,极尽缠.绵。 98.096顾先生,你昨晚没做措施 许初见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这黑夜无穷无尽一般,就像是在永无天日的黑暗中绝望着。 在不久之前她还欣然的规划着以后的日子,以为可以彻底的逃出深渊,却又在下一秒又猝不及防地被推入了深沉无底的海洋。 那冰冷的寒意和那个男人眼中的温度一样,让人绝望而悲凉悦。 周围很安静,耳边听不到一丝声音,整个人像是沉溺在水底没有知觉搀。 梦里一幕一幕都是近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那些不堪的,耻辱的,痛苦的,所有所有…… 最后都化成那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那深邃的眸光如同漩涡一般,像是要将人卷入其中,一点点沉沦。 许初见猛地一惊,从重重叠叠的梦魇中挣脱开。指尖触及到了冰冷的床单,眼睛酸涩,她下意识的不想睁开。 脑海中空白了好一会儿,睁眼看到的却是熟悉的装饰,被子上有熟悉的柠檬香,她的神色呆滞了好久。 她想了很多,最多的是最近让她感到迷惘又混乱的日子。 这是半城湾。 许初见疲惫地复又闭上眼睛,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盛世,她的身体上还带着昨晚的记忆,周身的温度开始一点点变冷。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残阳如血,远远地挂在天边。 她没想到这一觉原来已经睡了这么久,只是身体依旧疲乏地没有力气。 就在她出神间,耳边传来清晰地开门声。 卧室的门被打开。 这个别墅里面很少有别人,这个时候进来的除了顾靳原还能有谁? 许初见不想面对她,重新紧闭着双眼,她知道自己根本躲不过这个男人。 顾靳原走进来的时看到她还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没发烧。 不经意地,就在他即将收回手的时候,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男人唇边扬起了弧度,还装睡! 相比于她的狼狈,他的心情倒还不算太差。 许初见紧闭着眼睛,只想着这个人什么时候能够离开,一时间她只能僵硬着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没睁眼却能感觉到男人离开却又很快回来,身上的被子被人掀起了一个角落,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不知道这人有想要做什么。 眼皮跳动的厉害,她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顾靳原从被子里面握住她的手,他的手上带着微凉的触感,昨夜那一场疯狂的记忆让她有些抗拒他的触碰。 “你可睡了整整一天,这会儿太阳都要落山了,还装睡呢?” 许初见也觉得装不下去,慢慢睁开了眼睛,想说着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哑的难受。 她挣扎着想要收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握着。 手腕上的绷带被他拆开,药水的刺痛感从手腕上传来,她吃痛的发出了嘶的一声。 “现在怕疼了?我见你不是挺能耐的嘛!” 顾靳原手里拿着棉签,蘸着碘酒擦拭着伤处,说话的语气虽然不善,手上的动作却是放轻了。 他熟练地处理着她手腕上的伤,等抬眸的时候,发现许初见正睁着一双水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这一天还睡傻了?” 顾靳原在她手腕上细细缠着绷带,收尾的时候有些好玩的打了个蝴蝶结。 两人的目光一遇上,她立马垂下了眸子,那水眸之中尽是戒备之色。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语气也有些生硬:“饿了没,起来吃点东西。” 被子下她一个深呼吸,声音有些沙哑的回应他:“我不想吃……” 顾靳原知道她虽然看着柔,倔起来却是拧巴的很。他开始掀被子,没几下功夫就将她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柔软舒服的睡衣,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换的。此刻苍白着一张脸,眼睛却是通红着带着戒备望着他。 顾靳原像是被拒绝习惯了,却也没再理会她,直接将她抱下楼。 厨房内有一阵阵米香,砂锅上泛着白烟,这偌大的别墅一直冷清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此刻因为这一简单地香气而显得有些温馨。 许初见有着愣怔地看着他走进厨房内,挽起袖子,关火。 她看着这个矜贵的男人在白色烟雾中忙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顾靳原将碗放在她面前,看着她出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己吃还是我喂?” 许初见低下头,默着声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熬得很细的粥,这个男人喜欢养猫,也喜欢摆弄花草。她想,他应该也是个不乏温情的人,只是他柔情温意的对象不是她而已。 可能在他眼里,她真的只是他豢养的宠物。 她嘴里一阵苦涩,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 顾靳原见她没了动作,有些不高兴:“别介啊,虽然是我做的,但也没这么差啊。” 她摇了摇头:“我没胃口。” “哪里又不舒服了?”他想伸手触碰她的额头,下一秒她却像是惊到了一般往后一缩,那双眸子里面都是恐惧和疏离。 顾靳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遇上这么一个人,轻易地影响着他的喜怒,却又让他尝到得而不到的百般滋味。 他收回手,冷着声说道:“没胃口也得给我吃完,不然晚上又没多久就昏了,那多没意思?” 这般口无遮拦的话她也不是一次两次听到了,死死地握着勺子,还是被气的有些发抖。 她小口小口吃的很慢,他就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要是现在再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嫌弃的话,他真的会上去掐死她的。 晏北豫说,阿原,你是不是对人太狠了些? 杨续说,哥,你怎么撬了你表弟的墙角? 顾靳原一个都没有理会,他对她狠吗? 他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对她的,只是气不过她怎么就能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想要她记住他! 从盛世出来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没有了意识,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安分的就像一只猫一般。 她放下了勺子,刚想要起来收拾一番,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脚的,冰凉的地面从足下传到了四肢百骸。 顾靳原盯着她的雪足看了一瞬,随即撇开眼,“你坐着别动,明天会有人来收拾的。” 光是昨天一晚上的事情估计就把她吓得够呛,后来躺在他身边低烧了一个晚上,直到天渐亮才出了一身汗,他才抱着她洗去了一身汗湿。 天色渐暗,他仍旧将她抱进了卧室,那动作异常的轻柔。 若是被他那群发小看见,还说不定怎么埋汰他呢。她本来就瘦,这段时间更是瘦的下巴都尖了几分,如今抱起来轻的像是没有重量。 许初见一直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他所有的动作,她的反抗反正从来都是没有用的。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一向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到底一个人能有多少面,才能这样巧妙地游走在温情与冷漠之间。 顾靳原难得见她这么乖,揉了揉她的发顶,俯身在她光洁额头上印下一吻。 “小花猫,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哪里还会吃那么多苦头。”只要她别再和他对着来,这拧巴的性子能稍微委婉一点。 那低醇的嗓音像是醉人的红酒一般,温柔而缱绻。尤其是在她额头上印下的那一吻,像是带着十分的怜惜。周身满是他的气息,那清新好闻的柠檬香。 许初见别开了眼,她觉得这一定是假象,怎么自己会生出这么荒唐的想法。 男人良久没得到她的回应,随后有些抹不开面,拉了拉被子丢下一句话,“我去书房里处理事情。” 说完这一句话迈开步子向卧室外走去。 许初见抓着被子的一角,叫住了他:“顾先生,你昨晚没做措施。” ---题外话---还两更啊~~~么么哒谢谢送月票的亲~~最近多来刷新刷新~~ 99.097小花猫,多和我说说话 她的言下之意是,事后药! 顾靳原因这一句话停下了脚步,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看得她头皮发麻,又忽然轻笑。 看来真的是打算厌恶他到底了。 他的声音浅淡的很,“你尽管放心,没那么多巧合的事情。搀” 许初见拿捏不准他的脾气,却依旧固执地说:“要是万一呢?”他们两本来这种关系就已经够纠缠的了,要是真有那样一个不巧,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 顾靳原神色间露出不耐之色,声音中的温度陡然冷淡了几分:“我说没事就没事。” 说完这句话他就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凤眸微蹙,心中升起烦躁的情绪。 想要给他生孩子的人多了去了,哪里缺她一个! —— 冬天的夜来得很快,天边的残阳并没有维持多久,夜色已降临。 许初见白天睡多了,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半分困意。 她的手机此刻被搁在床头柜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那个男人拿回来的。 手机里早就已经耗光了电,她从床上下来,在卧室里面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充电器。 卧室被收拾的很干净整洁,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若真的要找什么东西的话,说不定还得去问那个男人。 想到这,许初见就放弃了,她就只是想给宋楠打个电话而已,她想知道林怀澈现在是什么情况。毕竟人家是因为她才出的事情,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她心里会内疚到死的。 顾靳原的卧室里有一个小型书柜,看样子都是他平时的珍藏。 虽然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能乱翻,可当下许初见却是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许初见的手指停留在一本厚重的英版诗集上面,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也会好这一口。 还不等她翻开,就从里面掉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老旧,看上去应该是很早之前的。 略显泛黄的照片上,两男两女。 那时候的顾靳原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区别,大约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少了现在这样的精明与算计,英俊的五官多了几分柔和与青涩。 她伸手划过照片上男人的脸颊,左边脸颊上的酒窝很深,她不曾想他也会这般不设心防地笑着。 这笑容竟也是这般粲然夺目。 与顾靳原比起来,他身边的另外一个男子就显得清冷了些,面上没什么表情。两人起码有七分的神似,可能是兄弟两人。 还没等她细细看下去,便有一只修长的手从她手里夺过来照片。 顾靳原将照片重新夹在书里,放进了书柜最高的位置。 他看着她脸上浮现了一丝尴尬的神情,像是做了什么事情被抓包一样,有些错愕有些窘迫的味道。 不得不说,这幅样子倒是比她沉默的样子更为动人一些。 他轻笑着问:“小花猫,你倒是喜欢偷看人*?” 许初见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回来,站在他面前,气势上就输掉了一大截。 “我不是故意看的。”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将手背在了身后。继而又道:“我只不过是有点无聊,才想要找本书看看。” 男人的唇畔扬起些许弧度:“你要是闲的无聊,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我有点头晕。”她有些支吾地说着。 “那就去躺着吧,别到了晚上还是又哭又闹的。”顾靳原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唇畔带着张扬而魅惑的弧度。 许初见像是得了特赦一般,重新回到大床上。她侧过身躺着,背朝着顾靳原的方向。 而身后那道视线却像是如芒在背,她紧闭着眼睛一只只数羊,却是一点用都没。 她听到了男人的脚步声,随后便是浴室内响起的水声。 一点一点的折磨着她的神经。 没多久,大床的下陷清楚地让她感知到了男人的到来,她只能紧闭着眼睛假寐。 顾靳原见她将自己缩在了一个角落,大手一伸扣在她腰间将她搂回自己怀里。 她有些恐惧地僵直着身体,蓦然睁开的眼底掠过一抹挣扎,又要来了吗? 哪知他只是抱着他,并没有进行什么动作。 男人轮廓分明的下巴埋在她颈窝处,呼出的热气烫的她耳朵发烫。 “小花猫,你还不睡,是要做什么坏事儿?” 许初见立马闭上了眼睛,男人的体温很高,她有些不安的扭动几下,这样的姿势着实让她不舒服。 顾靳原搁在她要上的手将她搂的更紧,呼吸开始有些重。手臂上用力,让她面朝着自己,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能感受到她僵硬的身子。 “你要是再乱动,就当是你在邀请我。” 许初见瞬间吓得手不知道该往哪放,男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发丝,身上灼.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服传来。 顾靳原却实不打算动她,他又不是真的禽兽不如,虽然他很想。在盛世怕是有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以致于她看他的眼神里面都带着那么浓重的戒备。 她自然是不清楚顾靳原到底在想什么,反正他说话一向都是按着心情来的,谁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事情。 许初见拼命地逼自己睡着,可是枕在他怀里手脚都无处伸展,再加上白天睡了一整天。这个时候听着男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更加睡不着了。 男人的手伸到她脑后,让她更加贴近自己,声音有些低哑:“你再动一下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白天睡得有点多。”她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听上去还有些委屈。 顾靳原轻抚着她的发,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声音里透着些愉悦的味道:“小花猫,你刚刚看的照片,有没有眼熟的人?” “不就是稍微年轻了些的你?”许初见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姿势。 可能是男人的语调太过松快,一时间氛围也变得缓和了下来。 “那可是十年前的照片了,你说是现在的模样生得好,还是那时候好?”黑暗中顾靳原微眯着眼睛,语气中透着难以察觉的一抹惆怅。 “我觉得都差不多。”二十岁的男人和三十岁的男人能有多少的来去? 她说完这句话,顾靳原却是很久没有搭话。 莫名其妙的他问了一句:“你不觉得眼熟?” 眼熟?什么眼熟? 许初见不明所以,“我知道照片上的是你啊,旁边那个是你哥哥是不是,你们两个长得很像。” 这种类似睡前聊天的方式,她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只是仍旧想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小花猫,我二十岁的时候你应该才一点点大吧?”他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她和他相差了八岁,怎么就突然牵扯到了这样的问题上来呢! “也不是很小,应该是小学快毕业了吧。” 男人轻笑起来,“都说三岁就差个代沟,我们可差了两个还多呢。” 许初见觉得这个话题有些莫名其妙,她和他又岂止是隔着这年龄的差距呢! 男人搁在她腰间的手有些不规矩的下滑,“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她不敢动弹,闷声回答:“没有。” “我一直好奇着,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初见,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他心中又默念了两遍她的名字,初见,初见。 可能是因为想要记住一些美好的东西。 她有些皱眉地想着,今天这男人怎么好像转了性一样,变得这么话唠? “我妈妈取的。”她的声音有些低沉。 顾靳原将她搂紧了些,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闭着眼睛将下巴抵在她发顶。 “小花猫,多和我说说话。” 他很想要听见她的声音。 100.098许初见,我要你的心 “我一直好奇着,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初见,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他心中又默念了两遍她的名字,初见,初见。 可能是因为想要记住一些美好的东西悦。 她有些皱眉地想着,今天这男人怎么好像转了性一样,变得这么话唠搀? “我妈妈取的。”她的声音有些低沉。 顾靳原将她搂紧了些,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闭着眼睛将下巴抵在她发顶。 “小花猫,多和我说说话。” 他很想要听见她的声音。 “顾先生,你想听什么?” 她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逆着他的意思来,不过真的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算了,睡觉吧。”顾靳原拉高了被子,紧紧抱着她,有些话这辈子可能会烂在心里了。 许初见在心里默默地属羊,男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缓,她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至少今夜他不会乱来了,只是今天的顾靳原太过反常。 她的手脚一向不容易暖和,此刻他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全身的血液都是暖的。 有些东西靠近不得,譬如说这个男人。 很久之后她还是没有睡意,而抱着她的男人却已睡得很沉。 许初见缓缓从他怀中离开,那炽.热的怀抱烧的她无所适从。 黑暗中,她大着胆子伸手摩挲着他的五官,还没触及到便收回了手。 他有着浓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略显薄凉的嘴唇,整个五官深邃立体。他有的时候脾气好的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可大多数的时候,却是不可一世的霸道。 几乎没有人还比他更矛盾,许初见眼眶有些泛酸,她喃喃自语,“顾靳原,你究竟什么时候能放了我?”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许初见终于沉沉睡去,只是离开了那个热源,蜷缩在大床上的一个角落。 天光破晓,顾靳原觉得有些冷,感觉胸前空荡荡的,晚上那种让他睡得很满足的温软也没有了。 怀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顾靳原眯着眼睛看着那个蜷缩在床边的身影,离他离得远远的,只要身子再往前一点就会掉下去一样。 就在一张床上,却依旧要跟他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她从来都想离他离得越远越好,顾靳原顿时觉得不是滋味,大手一伸就把她扯回了自己身边。 力道不算太大,许初见却是惊醒了过来。原本还有些睡眼朦胧的眸子现在睡意全无,铺天盖地的又全是这个男人的气息。 她推拒着他的靠近,双手抵在他胸前。只是这一来一回间,她睡衣的扣子开了几颗,露出了一大片细嫩的雪肤,男人的眼睛微微眯着,视线却一直没在她身上离开。 清晨,本来就是一个蠢蠢欲动的时间段。 他低头,眸光却一直锁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此刻也是紧张地看着他。他从没说过,他抗拒不了她这样的眼神。 顾靳原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先是唇,再是秀气的眉眼,稍显尖细的下巴,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他最喜欢的一个地方便是她白嫩的耳垂,只要他一触碰便会红的滴血。 就在他想要索取更多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他抬起头,果然又看到了她泪眼朦胧的样子。 那双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皱着眉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压抑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晨间男人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现在再看到她这样一幅受了巨大委屈的样子,心里异常的烦躁。 顾靳原面色有些不善,重新俯下身子在她唇上流连,她颤抖的睫毛在他脸颊上扫的很痒。 他看着她越发颤抖的身子,起身,浅淡的声音中像是搓着火。 “我亲都亲不得了?” 许初见以为他脾气上来了便又会是一发不可收拾,于是索性闭嘴什么都不说,将脸撇向了一边。 这样沉默的姿态又在无形中刺激到了他,才想要对她好一点,这会儿她又对他露出这样嫌弃的反应!大手捏着她的肩膀,仿佛只有让她疼了,才会发现有他的存在。 许初见颇有些无力地开口:“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什么要管我的想法!” 顾靳原觉得顿时血气上涌,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凤眸冒火地瞪着她:“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 像昨天那样顺从他多好!非要这样软硬不吃,不识抬举! 许初见有些怕他凛冽的眸光,平静地反问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已经配合了,顾先生,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她害怕他的触碰,很怕,只要看到他眼中燃起的欲/望,那些不好的记忆便会一幕一幕排山倒海在她的脑海中出现。 挥之不去。 顾靳原被她无力的反问搅得心头更乱,人都已经在他身边了,他到底还要什么? 他冷笑着,深邃的眸子像是要将人看穿,他的手指挑开她的睡衣,在心口的位置流连着。 “许初见,我要你的心。” 许初见像是被他的话震慑到了,一时间脑子都不带转动的,思绪像是停滞不前了一样。 “顾先生,你用玩玩的态度,凭什么就要让我交付真心?” 真是好奢侈又好笑的一件事情。 顾靳原撑在她两侧的手上青筋暴露,许初见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是紧紧的闭上眼睛,她感受到了男人的盛怒。 许初见能感受到此刻的惧意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她怕他眼中那能将她吞噬的眸光。那些亲密的纠缠,若是对于相爱的情人来说那便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对她来说,却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折磨。躲不开,避不过。 她也想木然地做个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只是自己实在做不到这样。 顾靳原沉默了很久,即便是出于这种盛怒之下,他强忍着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一言不发的翻身下床。 许初见从来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一来是这个男人有太多面,而来,她不想。 他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却大言不惭的想要她的真心,她想仅仅是因为他作祟的征服欲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间别墅里面定期会有高端定制的最新女装送来,全部都是按着她的号来的。 许初见看着衣帽间里堆积的衣服,她有些苦涩的想,是不是自打他说出那一个月期限的时候,就预料着有这么一天她会重新卑微地回到他身边。 他从来没想着要真正的放过她! 顾靳原穿戴整齐后便看到她在镜子前发着呆,是一整面的墙镜,足以让人清晰地看到自己堕落的过程。 他的唇畔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从后面半搂住她的腰,手却将她的睡衣拉下,脖子以下全部都是深色的暧昧痕迹。 有些讽刺地看着她的无动于衷:“你浑身上下还有什么不是我的?我劝你不要再去想设么不切实际的东西。” 许初见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那些不堪的印记一次次的提醒着她。 他和她无止休的纠缠。 顾靳原盯着她的耳朵看了好半晌,珠圆玉润,却是空落落的。 蓦地许初见觉得耳朵上一痛,像是什么东西硬戳进去一样。 许初见从镜子里面看到男人手中那个小巧的泛着光泽的东西,是个耳钉。 她有些吃痛的伸手去摸,想要阻止男人的动作。 “顾先生,我的耳洞已经长死好久了!” 顾靳原看着她小巧的耳垂因疼痛而泛红,根本没去管她的感受,冷声道:“没事,流点血就好了。再说,这还能有初/次痛?” 许初见再次见识到了他的口无遮拦,缄默地从镜子里看着她耳朵上多出来的东西,不起眼,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 就像是这个男人独有的烙印。 ---题外话---谢谢送月票的亲啊~么么哒咱明天见 101.099你说男人看上女人会是因为什么? “小花猫,帮我挑个领带?”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咬。 每到顾靳原出门的时候必然就是衣冠楚楚的样子,她忍不住想着,应该是衣冠禽兽。 许初见随意指着一条深色的,“就这个吧。悦” 男人的手指停留在那条深色的领带上,却没有立即拿起来搀。 唇边漾起一抹弧度,有些玩味道:“你帮我。” “我不会。”许初见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闻言,顾靳原挑起那条领带在手里把玩着,深邃的眸底让人让人猜不透。 脸色微沉,“半个月前沈绍廷去学校找过你是不是,你们两个人还真是依依不舍。” 半个月前? 他们两分开才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许初见咬了咬牙,“顾先生,你监视我?”她明明没做什么事情,却仿佛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范围内。 “别抬举了你自己,我既然说了放你一个月,就不会那么无聊的再去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有些人可时刻关注着你呢。” 和之前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一样,同样是有人的‘关注’! “那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也没那么简单?” 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虽然那时候确实是在盛世伤了那个人,要是报复的话为什么会在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后开始。 顾靳原挑了挑眉,他在昨日白天的时候就大概弄清楚了这个事情,人被他弄进了局子里这会儿任凭谁捞都捞不出。 “小花猫,你现在倒是变聪明了。不妨告诉你,那个苏子彦以前可玩死过两三个女学生,可能你是最幸运的那个。” 许初见听到这话才觉得心里一阵后怕,自己当时怎么就这么冲动的惹上这样一个人。 她还是不理解顾靳原话中的意思,疑惑道:“我不懂这里面有什么牵扯。” 顾靳原挑眉,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领带放到她手里。 “你只要知道,你但凡和沈绍廷再有点什么牵扯,有些人总是会心里不踏实的。”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随意而浅淡。 许初见捏紧了领带,眸子里面带着些愤恨之色,声音也淡了下来,“我早就和他没关系了。” 她尾音处的那一抹失落,却是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男人冷哼,“幸好你没傻到把那通求救电话打给沈绍廷。” 幸好她还知道在危险关头要搬出他的名号,还不算太傻。 许初见想起了那时候她给他打的那个电话,“顾先生,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在她那样决然的想要离开他之后的没多久,却又这样低三下四的求着他。而他在电话中那样冷漠的说了那一句不认识,应该就是对她的惩罚。 顾靳原之后做的事情她当然是不知道的,毕竟她只看到了向谨言。 “我曾说过,站在我身边你就可以狐假虎威,以后要是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尽管可以这样做。” 许初见有些怔愣地从镜子里面看着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就那样把一杯酒放到她手上。对她说:“狐假虎威总知道吧,在我身边你随便嚣张。” 低沉动人的嗓音,带着他独有的不可一世。 可当别人问起他们两是不是熟识的时候,她说的是,不熟! 许初见转身,明眸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凤眼。 有些费力的抬起手,很快就打出一个漂亮的温莎结。这个男人的品味很好,不管是从衣着还是生活上面都是极其讲究。 她勾了勾唇角,手指停留在那领结上面,细细地摩挲着。 回想着与这个男人每一次的遇见,每一次的纠缠。在他们还没有牵扯这么深之前,他对她似乎一直很纵容。 “顾先生,每次遇上你好像都是我狼狈的时候,到底是有哪一点吸引了你?” 顾靳原看着她的手还停留在自己胸前,大手将她握住,唇畔染上些似笑非笑。 “你说男人看上女人会是因为什么?” “脸,身体?”她有些自嘲地轻笑,抬起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总不会是因为一个情字吧?” 顾靳原睨着她,薄凉的唇紧抿着,淡淡道:“你想多了。” 她失笑,“那就好。” 情之一字,总是害人不浅。 两人沉默着下楼,顾靳原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家里的佣人还没来收拾。这间别墅平日里也是没什么人气的,一直是这样冷冷清清。 许初见叫住了他,“顾先生,你要吃早饭吗?” 今天是工作日,他应该是要上班的。 顾靳原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话,却是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厨房内不一会儿就飘出了煎蛋的香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冰箱内确实是多了些食材,日期还都挺新鲜。 顾靳原的脸色不是很好,根本不想去看她!大早上的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要是换了别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只是在听到她突然软下来的话语,他又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三明治,牛奶,很简单的两样。 “这算是讨好我?”顾靳原指着面前的东西,挑眉问道。 许初见把温热的牛奶推到他面前,明眸里面流转着一番神采,“礼尚往来,昨天晚上的粥其实挺好喝的。” “甜的?”顾靳原喝了一口牛奶,有些皱眉。 “我加了糖,你不是喜欢喝那甜得发腻的热可可,不过多喝了对身体不好。” 两人言语间的氛围出乎意料的好,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顾靳原放下了杯子,饶有兴致地问:“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嗯,毕竟这么特殊的口味我也是第一次见。”她点头。 “你这是在说我重口味?” “……” 许初见一时无言,没想到他也是这么语出惊人,她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问道:“顾先生,看不出来你也下得了出厨房?” “我在国外读了好几年的书,要满足口腹之欲,当然就只能自己学着来。” 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就越能发现他身上的不一样,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倒是完全不忌讳。 她愣了愣,她一直觉得顾靳原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半个多小时前脾气还是那样吓人,现在却又能和她谈笑风生。 “你这红三代的背景,竟然也会跑去喝洋墨水?” 她的话里隐隐有些打趣的意味,顾靳原眸光深沉的落在她身上,不经意地唇畔也扬起了一抹弧度。 “你今天话有点多啊,嗯?” 许初见擦了擦嘴,她发现这个男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哄,“那我以后话少一点?” “那倒不用。”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餐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凤眸微微眯着。无事献殷勤,总是要有什么事情的。 “小花猫,你又有什么事情?” 许初见抬起头看他,犹豫了好久才说:“我学校已经没什么课了,我想回家……” 今年过年早,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该过年了。 顾靳原沉吟了一瞬,可就是他沉吟的这时候,她很紧张地望着他,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拒绝的话语。 果然是事出有因才会突然的这么温顺,“你这不是还没放假,在这待着,到时候再说。”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的失落,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我能不能回学校?” 顾靳原心里有着不快,唇畔却仍是微微勾起说:“我又没锁着呢,不过以后你去哪都记得告诉阿晟一声,我不拦着。” 她试图跟他商量着:“我能不能自己去,我保证不会乱跑的,好不好?” 102.100哪有动情会是意外呢? 顾靳原脸色微沉,眸色深深的,不复刚才的温和:“这里你学校这么远,阿晟接送你不是正好?要是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那多麻烦?” 说完他就起身抓起自己的外套向外走去,许初见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食不知味。良久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心里有些发涩悦。 好像她却实一直在给他惹麻烦,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些事情便一直像缠着她不放一样。 顾靳原走后,别墅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异常的冷清。 随后她还是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学校,虽然没有什么事情,却总比一个人在这冷冷清清的地方来的好搀。 —— 顾靳原从家里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回了一趟大院。 说来还有些心虚,前天他家老爷子大寿,晚上一家人难得这么尽兴,没想到后来因为那个电话,他匆匆地跑了出去。 也没给家里一个什么交代。 顾夫人一看到自己的小儿子蹑手蹑脚进门就气不打一处来,大早上进门跟做贼似的定没什么好事。 上前一把揪住他,言语不善:“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老爷子大寿你都敢先跑,你是不知道老爷子整日里就惦记着你呢!” 顾靳原每次回家都免不了被数落,不过也是因为他理亏在先,这会儿也不能为自己辩解什么。 “妈,我那是有急事儿,爷爷那边不是因为没什么事儿我才走的!” 顾夫人不依不饶,“你这犯浑的,你倒是跟我说说,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顾靳原打了个马虎眼,这真正的原因倒还真不能说。 “杨续那小子在外面惹了点事情,给我打电话求救来着。”扯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他也只能拿杨续出来胡诌,毕竟两家人关系不错,这话的可信度还算是高一些。 “真的?”顾夫人显然是不信。 “真的,妈,您可别说漏嘴了。要是让他家那位杨参谋知道,可是少不了一顿揍的。” 他面不改色的继续扯着。 “我说你们这几个祖宗,整天混在一起没个正形儿,就不能好好给我找个可人儿往家带,这一个个都多大年纪了!” “妈,您又来了!这事情哪里能急得!” “你别说我急,我跟你说,老爷子比我更急。” 顾靳原最头疼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却也只能耐着性子说着:“怎么说?” 顾夫人看了他一眼,突然变得有些踌躇,想起那个事情还真是觉得有些惋惜。 “你知道最近上面的调动有点大,慕家那几位现在已经全都下来了,老爷子的意思是……” “行了,您别说了。这年头您还兴联姻这一套呢?”顾靳原想也没想就打断了她。 顾夫人叹了口气,见他语气这么坚决,也没有再往下说什么,只是道:“说到底也是咱们家欠了人家,那丫头也是可惜了。” 话音刚落便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顾靳原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的,随即放心了些。那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却一直耿耿于怀至今。 顾靳原也没说话,只是脸色有一瞬的消沉。 “你这趟回来是来做什么的?”顾夫人换了个话题问。 “我找我哥有点事儿。” “别提你哥!说来我都气的慌!” 这下顾靳原也觉得奇怪了,平日里家里挨骂的总是他,他哥总是被夸得那个,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了,我哥怎么把您给气成了这样?” 顾夫人在沙发上坐下,提到这个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不是很善道:“你没发现最近你哥和你嫂子不太对劲?” 顾靳原乐了,笑着说道:“他们俩什么时候对劲过?我可是一直没看好过他们俩,怎么,我哥闹着要离婚?” “你这浑小子!怎么就这么幸灾乐祸呢?”顾夫人本来就为这事情愁着呢,一听到他这么说,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这哪是幸灾乐祸,主要是你看嫂子在我们家熬了这么多年,我哥现在还存着离婚的心思,这摆明了两人根本不合适啊。离了也好,我得去找嫂子庆祝一下。” “你又说什么浑话呢,我知道你跟宛宛关系好,你要不帮忙去劝劝?” 顾靳原耸了耸肩,他就算是劝也是劝她赶紧找下一个人,别把好好的青春浪费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上。 “您能少操这些心么,这事情外人怎么劝得来?我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扔一块石头下去都不见水花的,他闷声不响做的决定谁能左右的了?” “你们这兄弟两反正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顾夫人看着自家小儿子一幅悠哉的样子,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原,咱们这样的家庭要是能锦上添花那是最好的,不过也没那么要求门当户对,只要人家姑娘性子好就行了,你可别跟你哥学啊!” 性子好?好什么啊,成天就知道给他气受! 看着好脾气,其实骨子里倔得厉害。 顾靳原像是被自己脑子里生出的这种想法给吓到了,怎么就想到她了呢!倔得跟块石头一样,怎么捂都捂不暖! “我自个儿心里有数。”他有些不耐烦地说着。 “你有数什么啊你,要是有数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一个人,这可还没多久就过年了啊,你想想你这过了年多大了?” 顾靳原最听不得她唠叨,一但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 “得,以后一定给你带回来个乖巧听话的媳妇儿,这下行不行?” “你可别瞎玩啊!”顾夫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可从来没想着玩,只是有人从来都觉得他是在玩罢了。 顾靳原看了看时间,说道:“妈,我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呢,我回去了啊。” “你不吃了饭再走?” “不了,我今天下午的航班,出差。” 他想起许初见避着他的样子,要是让她知道他十天半个月的出差,还不知道心里该怎么偷着乐呢。 顾靳原在家里待了一会儿,算是交代了下那天晚上到底是干什么去了,要是被他爸查出来是么事情就就没那么容易对付过去。 从大院出来的时候,向谨言正在门外候着。 上车后,顾靳原随意地问了句:“局子里那小子有什么动静吗?” “他倒是想要有动静也没用啊,里面关照过了,这会儿有他好受的。” 顾靳原要出手对付一个人那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只是向谨言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许小姐究竟是什么人,似乎还和那沈家的公子有点关系。 时间一点点过去,顾靳原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树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平淡地问道:“你说,这女人到底喜欢什么东西?” 向谨言听到这话也像是愣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一句玩笑话,顾三少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顾先生,我觉得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这有没有什么特性。” 顾靳原挑眉,也是。 不过许初见喜欢什么呢?他还真不知道。 奥,不!她喜欢沈绍廷! 早上她问他,总不是因为一个情字? 这天底下巧合的事情哪能有那么多,哪有动情会是意外呢? 这想法一出来,顾靳原自己都觉得憋屈的慌。 看到向谨言那种见了怪物一样的目光,他正了正色,道:“我问这问题很奇怪?” 向谨言点点头,不是很奇怪,是非常奇怪。 “不过我觉得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宠物一类的东西,像小猫小狗那样的。” 猫?顾靳原的眸子闪了闪,思绪飘得有些远。 很久很久之前,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103.101小花猫,你可别让我失望 顾靳原坐在会议室内,听着各个部门经理的工作报告。神情与往常无异,别人看不出来,向谨言倒是看出来了,他在发呆。 手里的笔都没带动过悦。 会议进行到了尾声,他才挑了挑眉,确实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顾先生,你看看记录?”向谨言将会议记录送到他面前。 顾靳原瞄了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随即啪的一声阖上了记录本搀。 会议结束之后,顾靳原在会客室里见到了一个人。 秘书告诉他这人已经在会客室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原本还想着是谁呢,看到了来人之后,心想终于来了啊。 “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顾少,你知道我们和苏家还有点交情,能不能高抬贵手一下?好歹不要做得这么难堪。” 顾靳原没想到来找他的既然会是莫清,怎么着应该也要是莫家老大或者是莫二,这会儿派个女人出来说事,也真是少见了。 他唇畔扬起一抹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能有什么交情,是一个表几表的远方亲戚,还能让你亲自来说情,我怎么没听说这人和你们这么熟啊。” 莫清一时有些哑口无言,随后说道:“这事情谁都不想闹大了,圈子里平日玩的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顾靳原微微挑了挑眉,喉间逸出了一声冷哼,“我要是就想把事情闹大呢?” 苏子彦这人渣也算是倒霉,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正好就撞在了他枪口上。 “说到底,还是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顾靳原打断了她的话,“别说这种话,我可不认识这号人。” 狭长的凤眸眯起,他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整个人显得慵懒至极,只是那眸子里面泛着冷光,唇角的那抹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清。 良久,顾靳原才打量着她,问道:“我只是比较好奇,我家的小花猫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值得你们这么对付?” 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而那眸光却是异常的泛冷。 他抬眸盯着莫清,莫清就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骄傲靓丽的莫清在此刻神情有些黯淡,“我没有想过要对她怎么样,这事情只是个误会,若真的是我故意为之,那我现在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顾靳原不置可否,没有接话,他了解到这大概是莫家老大的意思。 绕来绕去始终绕不开沈绍廷这一个人。 “莫小四,我告诉你,你自己的男人就好好看住了,要怎么做我上次也好意提醒过你。不管怎么样,你别动我的人!” 顾靳原的声音有些冷,要真出了什么事情,他肯定不保证现在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站在这。 “你知道吗,他即使是在醉的毫无意识的时候,喊的还是她的名字……” 莫清面无表情的说着,其实这些话她根本不想跟别人提起。 顾靳原的凤眸危险的眯起,敛下了所有的情绪。 他们两个人真是心有灵犀! “我没兴趣听你们之间的事情,你看好你的男人就够了!”顾靳原莫名的来了脾气,却仍旧不动声色地说着。 莫清想到昨天沈绍廷质问着她哥哥的语气,就像是要将人凌迟了一般。原本只是她的一句气话而已,没想到真的弄巧成拙。 不过这次的事情让她将沈绍廷的态度看的清清楚楚,他还是在乎着许初见,很在乎! “顾三哥,你甘心吗?你容忍的了你的女人对前任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又如何,反正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不过垂死挣扎而已。” 他这话说的肆意,可真正是如何,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人走了之后,顾靳原在休息室内坐了好一会儿。 他看了看时间,还早。 至于许初见到底喜欢谁,他已经不想再去深究什么。若是她再去找沈绍廷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事情。 都已经和他这样纠缠至深,哪有那么容易抽身! 他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小花猫,你可别让我失望。” —— 许初见从那天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顾靳原,这一来便过去了十多天。 原本还想着不知道要怎样面对那个男人,他这一消失,倒让她觉得松快了很多。 学校里面已经走得空无一人,她出来的时候又在老地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 放假之后她很想要回家,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给顾靳原打电话。 生怕打了个电话之后得到的答案是拒绝的,可若是不打电话,又吃不准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回来。 顾靳原那变幻莫测的脾气,她一直是捉摸不清的。 她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半城湾的别墅。 想起别墅里面确实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她直接让阿晟把车开去了超市。 临近过年,不管什么地方都是热热闹闹的,到处都充满着年味。 她想回家,至少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座城市。 在超市里面采购了不少食材,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钱包,里面只有一张她从来没用过的卡。 一张尊贵至极的黑卡。 许初见愣了愣神,排队的人本来就多,她这一迟疑,后面的人就开始催促。 “付现还是刷卡?”收银员催着。 许初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无可奈何道:“刷卡。” 这张卡她从开没用过,密码是那个男人的生日。 最后签字的时候她一笔一划写下了那三个字,顾靳原。 她推着车子走出去的时候,口袋内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多日未曾联系过她的顾靳原。 这是这段时间来他第一次联系她,许初见巴不得他一直不要出现。 却又不得不接起这个电话。 “喂?” “小花猫,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许初见一愣,原来是因为她刷的这个卡的缘故,这张卡本来就是他的副卡,她只要一消费那边就会有短信提示。 “家里没有什么食材,我出来采购一点。”她推着车子往前走,继而又解释道:“我是因为带错了钱包才用你的卡刷的,也没用多少钱。” 她的侧重点在于后面一句,而顾靳原却是抓住了第一句。 家里…… 不知道这是有意无意,顾靳原听着都觉得挺舒服的。 “既然给你了你就用着,只要我还没破产这里面的钱你想用多少用多少。” 许初见有些意外,男人的心情听上去还不错。 她随口问道:“顾先生,你去了哪?” 电话那头男人醇厚磁性的嗓音传来,似是带着些笑意:“想我了?” 许初见犹豫着,想借着这个机会跟他说想要回家的事情,这会儿却又说不出来。 电话那边的顾靳原以为她是面子薄不好意思说出来,便不再打趣她。 “我三天后回来。” “嗯。”许初见应了一声,三天,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出超市,阿晟见状从车上下来将她手里的东西全部放进了车里。 顾靳原听到周围的环境变得安静了些,没有了超市里那种嘈杂的声音。 “准备回去了?”他问。 “嗯。” 许初见觉得眼皮上一凉,抬头发现天空竟然又飘起了雪花,一点一点在夜色下静静划落。 “顾先生,这里又下雪了。”她下意识地对着电话里说着。 “你这是没见过雪?” 她一愣,不知道怎么了,她总觉得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温柔。 沉默了一瞬,她良久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心情却是很好,可以听得出他言语中带着的愉悦。 “你乖一点,回来给你带礼物。” 许初见还没有应声手臂就被人猛地一拉,一时间没有防备,手机掉在了地上。 她有些呆滞地看着来人,眼睛莫名的发涩…… 104.102我说的谎很多,你想听听吗? 手机掉在地上电池摔了出来,许初见有些愣怔地蹲下身,低着头将电池塞回手机里面,通话在那一瞬间就已经结束,此刻她按着开机键却怎么也没有反应。 许初见很久没有站起身,就像是再跟自己的手机作对一般,怎么按都是不亮悦。 路灯下,她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身前那长长的倒影,不愿意抬头。 站在她身前的人,却也是久久没有动静,仿佛就是在静静地等着她一样。 雪点越来越密集,落在她手上像是冰凉到了极点,手指已然被冻得僵硬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吸吸鼻子把手捂在嘴边哈了口气,似是想要缓解一下这种从无尽的寒意。 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沈绍廷,曾经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是她熟悉到不行的身影。 许初见缓缓站起身来,不管怎么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许小姐?”一直沉默寡言的阿晟此刻也上前询问,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沈绍廷就这样站在她面前,那张帅气的脸隐在了灯光下,眸光却是紧紧地盯着她。 他的声音清清润润,一如既往。 “初见,你不用这么躲着我。我都跟了你一晚上,现在这么冷的天,请我喝杯热咖啡总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吧?” 许初见站在原地没动,脚下像是被钉住了脚不一样不能动弹,有些不能控制也不能反应的愣在那里。 阿晟见她没反应便走上前来,有些戒备的看着沈绍廷,他为顾三少做事情也已经好多年了,沈家的公子他亦是见过的。 “没事,我们就聊两句,等等我自己回去可以吗?”她努力扯开一抹笑容,说着。 其实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要求,可就连一个这样简单的要求对她来说都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阿晟有些犹豫,说带地自己只是为别人做事的,“顾先生有过吩咐……” 沈绍廷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不复刚才的清润,“怎么,难道还限制了人身自由不成?” 她很少见他露出这样的一面,印象中的沈绍廷从来都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样剑拔弩张的对人,也只是最近才看到。 沈绍廷转脸看着她,那双清润的眸子就这样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就在等着她开口。 “没事的,耽误不了多久,我们只是朋友聊聊天而已。”她转身对阿晟说着。 可能是她的语气太过平常,阿晟倒也没有再坚持。 只是那话语的尾音处,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 阿晟转身准备向车子的位置走去,许初见叫住了他。 “要是顾先生问起来,就说我手机坏了。”这莫名其妙被挂断的电话肯定会引起顾靳原的怀疑,只是现在她无力地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个的男人。 “好。”简单明了的一个字,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毕竟他们这三人之间的关系,能理清的人没有几个。 就连许初见自己,也有些迷惘。 沈绍廷的车子停在路边,地上还有着不少烟头,在她的印象中他是从来不会沾这些东西的。 她的脚步停在了车前,下意识地没有再向前走去。 “就算是朋友,我们也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沈绍廷看着她停下的脚步,心里涩意不断地上涌。直接拉开车门,把她塞进了车子。 触到她的手指,一片冰凉。 “我们没有关系了,为什么你还要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她转过身轻声地质问着。 声音很小,就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一样。听在他耳中,却是震耳发聩。 他不说话,只是低头为她系上了安全带才绕过车头钻进了车子。 车内开着暖气,一时间赶跑了所有的凉意。 许初见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好一会儿在这暖风下血液才像是重新流动一般。 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任由身边的这个人带她驶向未知的地方。 车子在路口的一个红绿灯处停下,一直沉默着的沈绍廷终于开了口,只是声音沉沉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初见,你说我们要是这样私奔好不好?” 私奔?这是多放肆的一句话。 若是在以前,她一定笑嘻嘻地挽着他的手臂说好,没心没肺一样所有的情绪都在他的身上。 “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我们没有可能。又为什么一定要在我彻底打算忘记你的时候,又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路口的红灯上,看着那上面的数字一秒一秒的跳动着,却缓慢的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头一样。 “你在说谎!你根本忘不了我!” 许初见紧握着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自嘲的说着:“是啊,我说的谎很多,你想听听吗?” 明知道他没有看她,可许初见还是勉强扬起了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她也没有去看坐在身边的沈绍廷,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顾靳原的吗?” 沈绍廷皱眉,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深深地厌恶着一个人的名字,更何况那人还是他从小崇拜着的表哥! “什么时候?”他哑着声问。 许初见想了想,回想着与那个男人的一次次见面。 “第一次的时候,是你带我去的那个人家,那是你表姐家。后来我记得你有事情先离开了,我跟你说送我的是你表姐家的一个司机,其实送我的是顾靳原。” 她回忆起那一幕一幕。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沈绍廷的声音里带着些沉痛,他那一天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而没有赶得上去接她回去。 她勾了勾唇,眸光定定地看着那红灯只差最后一点,“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绍廷,你知道吗?人一旦说了一次谎话,就会不断地用另外的谎话来为其圆说。” 沈绍廷心中渐渐升起了烦闷,皱着眉:“这红灯怎么这么长!” 红灯终于变换,沈绍廷猛踩着油门,车身呼啸而过。 许初见转头看着他的侧脸,紧紧地绷着。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还有,我很早就见过你母亲,在你外公寿辰之前就见过,只是她说暂时不要和你说。” “我知道。”他沉声说着,只是他知道的时候,事情都已经晚了。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许初见看着他脸上压抑着的情绪,心中也不是滋味。 继而说道:“我一开始很庆幸,似乎没有出现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你母亲没有不喜欢我,只是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后来我才发现,真的是我想多了。” “这些后来我都知道。” 许初见的眸子闪了闪,“你知道?那你一定知道那些照片了吧。” 那些照片,沈夫人曾经把那些照片摊在她面前,说着那些难听的话。 可她还是默默地忍下了,那时候还大言不惭的说,即使是给沈绍廷看到也没关系。可兜兜转转,什么都是无用功。 只是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也不清楚。 沈绍廷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几分,“初见,我从没怀疑过你,那些照片我相信肯定是有误会的。” “没有误会,事情就是那样!只是因为我瞒着你很多事情,你还想听吗?” 沈绍廷沉默着,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我和顾靳原……我在他家住了不止一次两次。” 当那些照片被摆上台面的时候,她也从没想要瞒着他,只是因为有些话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初见,你别说了!” 他有些不想往下听,后来的那些事情他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现在却即将要真真实实的从她口中说出。 下意识地不想去触碰那些东西。 105.103我身上,全部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可许初见却没有理会他,继续若无其事的说着:“第二次遇见顾靳原,是在没多久之后,是在一个酒店里面。当时我接了个任务,我也和你说过的。” 那时候她所有的事情几乎都会和沈绍廷讲,只有和顾靳原有关的事情她才没有说悦。 因为怕沈绍廷误会,怕有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后来这麻烦却是越来越大,这误会却变成了真的。 “在那次的庆功宴上,我遇上了个花花公子,他想要……轻.薄我。”她顿了顿,似是在想着要怎么说出来这一段搀。 沈绍廷从没想过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一段插曲,当时的他是被外派了,与她之间的交流仅限于每天通电话的那段时间。 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心中一紧,着急的问着:“那后来呢?” “后来,是顾靳原出现,很像英雄救美的桥段是不是?”她有些嘲讽的说着。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说不定就是一段浪漫的姻缘。可她和顾靳原,却像是拉开了序幕一般。 “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知道我不会在意的!” “不在意?绍廷,我当时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担心。”她继续用着平淡的声音说着:“我会出现在他家,是因为我酒精过敏,而他把我捡了回去。” 听到这沈绍廷眸中的愤恨更多了几分,不知道是在气愤顾靳原的做法,还是在气他自己。 “他根本没有怀好意!” 沈绍廷根本没有想到原来事情比他想象的更早。 她笑了笑,回忆起这一幕一幕,“他到底是不是不怀好意,我也不清楚,可他却实是救了我。” “为什么你不说呢?我们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许初见摇了摇头,现在在这些问题上面纠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绍廷,你不要以为就这一次。我说过,我说的谎话很多。” 又是一个红灯,沈绍廷猛地一个刹车,像是泄愤一般,车身往前震了一震。 她知道他的心情应该已经到了极低,车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许初见打量着这辆车子,那便又是一段。 “你还记得那次我打电话给你,不小心把你的车子撞坏的那次吗?那一次,我撞的是顾靳原的车子。还有,你是不是很好奇那时候为什么我会在盛世出现?” 她不等沈绍廷有反应,语气惆怅而惋惜:“还是因为顾靳原。并且……在盛世,我看到了你和莫清……” 沈绍廷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着,却不知道她原来一直都知道。 他有些急切地解释:“那件事情是个误会,我从来没想过要和莫清重新开始,只不过怕她一个女孩子在那种地方会受欺负,那个吻,不是我主动的……” 许初见转过头来看着他,不禁失笑。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那种地方确实不太好,在这之前我也从来没想过我会踏进那样的地方。后来,又是出了点事情,出手相助的依然是顾靳原。” 那些回忆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却是她怎么也不愿回想起来的一幕。 沈绍廷哑口无言,他在那些照片上看到她被几个男人围困着,在理清了这些事情之后,他简直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可万般的解释到了嘴边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声音里透着无奈和哽咽,“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 而她却只是笑了笑,像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没有什么对不起,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再说我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她省略了一些东西,是她自己也不想说起,想要极力避免的一些。 “再后来,我们之间出了问题……” 说到这,许初见突然挪俞着说道:“你知道吗,那天我还去偷偷跑去了你的订婚宴,依旧是顾靳原带我去的。只是那时候我真的很胆小,不敢亲眼看着你牵着别的女人的手出来。” 所以,后来她跑了。 他的声音沉痛,“初见,我没有订婚!” 绿灯已经亮了起来,可他依旧没有发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后面的车子不断地催着,沈绍廷心烦意乱的没有理会。 她索然无味地开口:“走吧,别堵在这,本来就堵得慌。” 这帝都的车流本来就堵得很,就像他们两人现在的心情。 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说话。 等到熄火的时候,谁都没有先下车。 她可能是真的累了,沈绍廷垂下眼皮就看到她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握的那么用力。纤细的手指显得关节凸出,最近她似乎更瘦了。 此刻胸臆间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痛,他看着她微垂的眼眸出神,那一排长长的睫毛被窗外的路灯打出一层模糊的光影。 明明就在他身边,却仿佛是那样遥不可及,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心里一阵阵发慌。 他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有些话却仍旧说不出口。 有很多解释的话语,最后却被他深深压下了,只是轻声说:“顾靳原不适合你。” “我知道他不适合我,可我离不开他。”也不能离开。 她这番话说的无奈,平日里明亮的眼底此刻黯淡一片。 “还有一些事情,就发生在不久前,你还要听我细细说吗?” 沈绍廷撇过视线,他只要一看到她那黯淡的眼底,心中便是一阵难受。 后来的事情,大部分他都知道了。 “初见,你离开他。就算你只把我当成普通朋友,也一定要听我这句话。” 她摇了摇头,又何尝不想呢? “他,毕竟对我很好。”即使心里想的全都是要离开那个男人,却违心的说着这样的话。 沈绍廷一下子震怒了,“他对你好?对你好就是那样百般羞辱你?当着他那么多发小的面儿?” 她有些无力的转过脸,该说的已经全部说了。 即使她还忘不了身边这个人,即使她知道自己说的都是违心的话。 又有什么用呢? 她绞着自己的衣角,有些落寞的说着:“绍廷,不要在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既然已经放手,何不放的彻底一点?” 许初见脸上的落寞与那无力的神情都深深地打击了沈绍廷,他转过身来捏着她的肩膀,却使得她猝不及防地抬起眼看着他,从那双眸子里面,他看到了隐隐的泪花。 那语气很显然是准备要放弃他了,沈绍廷急切地近乎有些恳求的意味:“我一直欠你一个解释,不要这么快放弃我……” 许初见的神情又开始陷入了恍惚,唇角动了动,想说着什么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前一后下了车,果然是一间咖啡馆。 她想起了之前顾靳原说的那句话。 ——就算是和我结束了,你以为沈绍廷还会要你?会放着干干净净的莫清不要,来和你重新开始? 良久,她才轻声地说着:“我身上,全部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这样的我,你还会要?” 沈绍廷的身子微微一震,那颗心就像是忽然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撕扯,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咖啡店前的光线很亮,他毫无征兆的看到了她眼睛里面溢满的晶莹。 他再也忍受不住这种一阵阵的疼痛,上前紧紧拥着这个曾经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女孩,这种疼痛折磨着他不想放手。 她尝试推开他,换来的却是他收紧的力道。 以前这样的时候,她一定会娇笑着主动回拥着他,现在却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她任由他抱着,雪花砸在两人的发上,路灯下晶莹剔透。 清冽的冷风中,她深吸了一口气。 “绍廷,我把我该说的都和你说了,只是对我们的过去做个交待,谁也不要再去纠缠了。” 106.104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 沈绍廷把她抱得紧紧的,像是一松手就什么都结束了。 “我要,即使是这样我也要。”他的声音很闷,还带着些浓重的鼻音。 许初见闭了闭眼,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从没听过有一句情话,能够说得这样的沉痛搀。 人还是那个人,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像是带着所有的包容。 沈绍廷感受到她的动作,心里升起了一些希望,她还是在意他的! “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初见打断,“你到底要我再说多少遍?你有你的苦衷不愿意讲,好,我也不问。现在我正努力地向前看,为什么你又要来搅乱我所有的计划?” 她最不想回忆的就是以前,这以前二字包含着所有美好的回忆,现在想来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可能是因为她的语气说的有些重,沈绍廷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他渐渐地松开了她,视线久久地停留在她脸上,眼睛里面隐隐有一层薄雾。 许初见笑了笑,即使眼眶泛红,她也依旧努力地笑着。往日的那些快乐时光像电影胶片一样重影,拼命压制住那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你不是说要喝杯咖啡吗,还不进去?外面真的很冷。” 那笑容就像沈绍廷第一次见她那样,纯粹粲然。 静谧美好,却明媚得堪比九月的阳光,从此就成了他心上挥之不去的一道。 雪开始下大,许初见搓了搓被冻红的手,故意作出一副轻松的姿态。 可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沈绍廷更恨更心痛,他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初见,你说的往前看,是不是要和他在一起?” 许初见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对未来的规划里面,从来不曾有过那个男人。 只是当下她却只是微勾着唇反问:“不然呢?” 沈绍廷握着她肩膀的手重了几分,她只觉得肩胛骨要被捏碎一般,她皱起眉。 见她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一惊,手上的劲顿时小了下来。 “对不起,弄疼你了。” 可能这就是顾靳原和沈绍廷最大的不同,沈绍廷从来舍不得让她疼,从来不会强求她做什么不愿意的事情。 许初见将目光方向别处,声音有些哽咽的说着:“没关系。” 咖啡店内暖洋洋的,两人却心照不宣的很久没有说话。 “你不能待在他身边,他肯定不是真心的。”沈绍廷还没从她那一句反问中回过神来。 若说顾家三少,大院里谁都知道这是个风流的人物。 许初见搅着手边的咖啡,抬眸望向他沉痛的俊颜,心里挣扎到了极点,面上却是努力保持着平静。 “我不管他真心不真心,至少现在,我离不开他。” 说完,许初见便低下头,低头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他的脸上是被痛苦折磨过后的扭曲。 她站起身来,神色有些慌乱的就想要转身离开,逃也似的冲出门外。 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白,在她跑出来的时候沈绍廷也从身后追了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让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清润的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初见,你告诉我,你是怎样做到拿得起放得下的?” 许初见像是窒息一般看着他的眸子,要是真能拿得起放得下,心里又怎么会这么痛呢?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的雾气渐渐堆积,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即使两人现在的距离这么近。 “我已经是你的过去了吗?” 沈绍廷的眼睛里有着些怒火,不是对她的,而是对他自己。 更多的却是夹杂着无奈的悲哀,是他一步一步把她推开的。 雪花落在她的微垂的眼睫毛上,微微颤抖着。 微垂的眸子下是那双清澈的明眸,曾经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 许初见依然在笑着,只是渐渐笑出了眼泪,她感受到脸颊上滑下的液体,一愣。 “这天真冷,你看这风都把我吹得流眼泪了。”她伸手抹去那一抹痕迹,语气很轻松的说着。 忽然之间,沈绍廷像是失去理智一把,不能自拔的猛然把她揽在了怀里。 沉痛的眸子里带着无尽的渴望以及不顾一切的冲动,他低头吻上许初见的唇。 他从来没有这样用力的吻过她,那样用力似是在证明着什么。 许初见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本能的挣扎,可他的双臂进这么紧紧地箍着她,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一般,任由谁都不能再分开。 在这一瞬间,她脑子里面闪过的却全都是顾靳原那似笑非笑的眸子,不能!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即使是他们两现在这样亲密的拥吻着,可归根到底,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沉沉的深渊。 许初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甚至一句再见的话也顾不得说,转身就跑向马路对面。 随即拦了一辆出租车,她慌乱地逃离了。 —— 半城湾的别墅里面仍旧是空无一人,许初见没有开灯,只是将自己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再没有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别墅内很静,只有壁钟滴答的声音。 客厅内的座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在空荡的别墅里面回荡着。 许初见闭了闭眼,有些无力的起身。 “顾先生?”她已经猜到了这个时候他会打电话来,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僵硬。 “刚刚怎么回事儿?”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醇和。 许初见平复着心情,说道:“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哦?走个路还能这么不小心?”他的声音微微上扬,显然是有些不相信。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嗯。” 顾靳原又怎么会听不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随即语调平淡了几分:“你又哭过?” “没有。” “那怎么鼻音这么重?” “这边刚刚下着雪,被冷风吹了两下。”她压制着声音里的哽咽,说完后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嘲讽。 她现在还真是撒谎上瘾了。 顾靳原听着她服软的语气,倒也没追究什么,没几天就是大年,他以为她是想家了。 他也有这个打算重新去一趟二叔那里,他有这个打算和她一起回去。 “小花猫,是不是想家了?” “嗯。”她低声地应着。 男人的眸光柔了几分,站在摩天大楼上,将整座城市的风光尽收眼底。 “这伦敦可是一直下着雨,冷倒是不冷,就让人心烦意乱的。” 许初见听着他慵懒的声音,就像他说的那样,似乎她耳朵里也听到那样心烦意乱的声音。 她的视线从落地窗往外看,天色阴沉的像是笼罩着层层黑幕。借着路灯的光,看到了那无声的落雪。 “是啊,伦敦的雨几乎是天天都在下。” 顾靳原的心情像是突然变好了一般,“我三天后回来,记得来接我。” “好。” 收了线,顾靳原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手机上拨出的那么多条通话记录。 在听到那一声不正常的声音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以为她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立即开始一遍一遍的打着她的号码,却一直没打通过。 蓦然间他心里是紧张的。 一时间都没有想到要给阿晟打电话,就这样干着急。 许初见挂了电话之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良久没有动静。 她把自己蜷起来,还是没抵的住心里不断涌上的酸涩,任由泪水肆意流淌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今天晚上的沈绍廷给了她太大的触动,他们之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短短的几个月来,却将她的日子变得这样的天翻地覆…… 107.105顾先生,你派人跟踪我? 三天,很快就一闪而过。 许初见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想起不久之前似乎也在这里等过人,只是等的人不一样而已。 人群中,那个男人总是最惹眼的一个。 “想我?”顾靳原从老远处就看到了她,动作亲昵的将她搂住,低醇性感的嗓音流泻而出,缱绻而温柔搀。 许初见的眸子闪躲了一下,却仅仅是一瞬的时间就恢复正常。 扯了扯唇,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向谨言手里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问:“顾先生,你是直接回去还是回公司?” “不急,先去个地方吧。” 许初见看到车上有一把香槟玫瑰,心中升起了好奇,仅仅只是多看了两眼,却也没多问。 男人看到了她的视线往那瞥去,微勾了唇角问道:“小花猫,你也喜欢花?” “没,不喜欢,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许初见收回目光,她巴不得他身边有很多女人。 “只是去看一个朋友,今天,是她的生日。”顾靳原的声音有些远,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双凤眸里面有一些神色一闪而过。 “嗯。” 许初见也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哪个他,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是很在乎。 说完之后顾靳原便开始闭目养神,刚下飞机的人一时间都习惯不了这时差。 车子驶上了高速,许初见不知道目的地究竟是何处。 刚下过雪的天,此刻竟又开始阴沉起来。 墓园。 许初见跟着他一起下车,这阴沉的天气再配上这样的地方,总让人的心情觉得很是压抑。 周围的冷风很足,吹得她有些发凉。 她不禁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只是让人觉得和这阴沉的天气一样,有些发闷。 最终许初见也只是什么都没问,就这样跟着他一前一后的走着。 顾靳原转身,“好了,你就站在这,别往前走了。” “好。” 她本来就对他的事情没那么上心,此刻听见他这么说倒也没想什么太多的,便站定了脚步。 看着他拿着花走向一处墓碑前,不知道为何那一贯倨傲潇洒的背影此刻看起来有一丝的落寞…… 她断定他口中的朋友,一定是个女人。 很少有人来墓园祭拜会用这样的玫瑰,除非那人喜欢。 许初见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冷风吹得手指有些僵硬,她忍不住搓了搓。天空集聚着不少云团,怕是又要变天了。 时间并不是很长,顾靳原很快就走了出来。 他看到她在原地搓着手,上前将她的手握住,指间触碰到的是一片冰凉。 “这手怎么冷得跟冰渣子似的?”他收紧大手,将她的手包裹在一片温热之中。 手上传来得温热触感让她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更多的是他话语中若有若无的那一股,不轻易察觉的温柔。 许初见垂下头,低低地说:“一到冬天就这样,我也没办法。” “回去吧。”顾靳原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回到车上之后,他打开了电脑开始处理一些连日来堆积的事情。 车上除了他偶尔的敲打键盘声音之外就是一片寂静。 许初见一直想跟他提起回家的事情,现在却显然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她酝酿着想要开口,“顾先生……” “嗯?”顾靳原没有抬头,只是发出一个单音节词。 踌躇了一下,许初见还是说道:“马上就过年了,我能不能回家?” 男人沉吟了一下倒是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良久之后才淡淡道:“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呢,急什么?” 许初见就知道会在他这里得到这样的结果,一时间心里有些发堵,索性转过脸看着窗外的景色,再也没去看他。 男人看着她赌气似的动作,唇角勾起了丝似笑非笑。 刚想说着什么,电脑页面便出现一个邮件窗口。 点开。 看到邮件内容的时候,顾靳原的侧脸绷紧,完全不同于他刚才的闲适,紧蹙着眉头。 啪的一声阖上了电脑,声音很大,许初见忍不住抬头看他。 同一时间,男人的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深邃的眸光死死地盯着她,让人心中忍不住发虚。 “你……怎么了?”她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让他来了脾气,小心翼翼地出声问着。 顾靳原沉默不语,是那种她永远都无法猜透的沉默,只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隐隐怒气。 那眼底像是搓着火一般,随时能将人吞噬。 她有些不知所措。 车内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异常的沉闷。 良久,男人才将视线望向别处,淡淡的开口:“小花猫,你有没有对我说什么谎?” 这句话问的云淡风轻,声音却是清清冷冷不带什么温度。 许初见有些迟疑,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知道这个男人有的时候越是平静就越说明了他的心情不好。 “没有。”她扯了扯嘴皮子,启唇轻喃。 在说完这两个字的时候却又立即垂下了眸子,她有些不敢面对他的视线。 顾靳原轻笑,有不屑,有讽刺,他转过脸来将她垂眸的样子全都看在了眼里。 “小花猫,你以后说谎记得别露出这样心虚的表情!”薄唇轻启,声音却是冷到了极点。 许初见下意识地抓紧了衣服,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男人紧绷的俊颜更是冷了几分。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三天前那个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许初见一愣,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不就是…… 她下意识地不想提起,只要和那个人有关她都不想回忆,那种沉痛到极点的目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里一阵发闷。 “那天的事情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许初见开口,面上装的一片平静,心里却是莫名的慌乱。 男人唇畔扬起一个凛冽的弧度,“还嘴硬?你要是记不得了,我给你看个东西回想一下?” 说着他重新打开电脑,“你看看这些照片照的怎么样?” 许初见看到电脑屏幕上那些照片,仿佛是看到了定时炸弹一样惊慌,手指僵硬着不敢往下翻页。 照片上赫然是三天前的那个雪夜,沈绍廷吻着她…… 顾靳原唇畔扬起的弧度让她觉得有些胆战心惊,睁着惊恐眸子一眼不眨的望着他,那种戒备仿佛只要他动动手指就会是一场无妄之灾。 男人的声线越发的趋于平静,眼神却似是要将人撕碎一般。 “瞪这么大眼睛看着我做什么,怎么不往下好好看看?这照片质量可高着呢!” 顾靳原只觉得一时之间所有的怒火都冲上了头顶,是该佩服她还是怎么着,可是真能演! “顾先生……”她想要解释,可面对他眸中的怒气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再说这事情没来就没什么好解释的,都是真的。 “你想说这是误会?”男人鹰隼一般的眸光死死地盯着她,怎么就又能能够做到这样虚与委蛇,一边和前任纠缠不休,事后却又和没事人一样,不带一点心虚。 许初见吓得握紧了手指,心里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恐慌,尤其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那噬人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撕碎了一般。 “阿晟。”顾靳原冷着声音叫面前开车的人,视线却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离开。“你说,三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晟从后视镜内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人,有些犹豫。 “连你都向着她了?”男人质问的声音更冷了。 “那天,许小姐说和一个朋友聊聊天。” 男人怒极反笑,手指轻点着照片一张张往下。 许初见吓得面上血色全无,可下一秒却也不知道那生出来的勇气,凝视着他的眼神问道:“顾先生,你派人跟踪我?” 108.106我……可怜你……你就是嫉妒别人的爱情 “顾先生,你派人跟踪我?” 许初见惊恐却又质问的眸子与他的视线相撞,像是那引燃的星子一般,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他微眯着眼睛,再次阖上电脑。许初见紧张地盯着他,一时间狭小的空间内只能听到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这些照片像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一刹那将他眼中所有的温情都敛下,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戾气搀。 许初见看到他深邃的眼中渐渐堆起风暴,前一刻的温情早就已经消失殆尽,她有些后怕自己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呢! 那人修长的手指紧紧地钳制她的下巴,薄唇不带一丝温度,声音平静地异常:“我派人跟踪你?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只要再和沈绍廷有什么牵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我没有和他有什么牵扯。”她没有去深究这些照片从何而来,只是漠然地为自己辩解着。 可她这漠然,使得这解释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更像是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男人的指腹在她的唇瓣上重重地摩挲,像是在擦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告诉我,他是怎样亲你的?这才多少时间,你就迫不及待的和他再续前缘,你还要不要脸?”他的声音平静地近乎残忍,手上的力气却是一分分加重。 山雨欲来不过如此。 许初见咬牙,心里明明怕得很,却不知道怎么了她反倒是笑了出来。每当她做了一个决定的时候,偏偏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 就像是好不容易从深渊中挣扎而出,却又发现是永无天日的黑暗。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被这样的‘关注’,可能是谎话说多了,此刻即使说了真话也没人相信。 顾靳原看到她脸上浮起的莫名的笑容,极其讽刺。 是在讽刺什么?当他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胸臆间都是狠狠的焦躁,还有嫉妒!他嫉妒什么呢? 许初见直视着他暗潮汹涌的眸子,那抹讽刺的笑容更加明显。像是自嘲,又像是在嘲讽他。 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顾先生,我是不要脸,那你为什么偏偏要绑着一个不要脸的女人?他怎么亲我的?我和他毕竟曾经是男女朋友,现在你来问我这样的问题,不觉得太后知后觉了吗?” 她想要激怒他,反正在他眼里她就是犯贱就是不要脸,要是他能一气之下把她赶走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这个男人有轻微的洁癖,又怎么能够忍受她说的这样的话呢? 他越听越气,她的话像是淬了毒的利刃一般戳进了他心里,随之而来的是喷涌而发的怒气。 手渐渐抚上她细嫩的脖子,收紧,咬牙切齿道:“许初见,这天下的男人是都死绝了吗?你非要缠着沈绍廷不放,你就这么犯贱?” 她看到他眼中的升腾起的怒气,像是要将人焚烧殆尽,她闭了闭眼,再次激怒着他:“我犯贱的对象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顾先生,你这是吃醋了?” 男人的眸子遽然收缩,五指收紧,他一点也不想听她再说下去。 “你给我闭嘴!” 他的手是颤抖着的,他知道她是一直不在乎他的,一直以来她只在乎沈绍廷一个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的心里什么时候装过他? 从来没有! 只要沈绍廷勾勾手她就会主动跑上去,而他却是永远被她排除在外! 电话里面前一刻还在和他说着那些他爱听的话,在下一秒就和沈绍廷那样拥吻着,真当他是摆设呢!他从来没被人这样戏耍过,这种感觉该死的难受。 顾靳原的手按在她的颈动脉上,渐渐加重了力气。 要是能这样干脆的弄死她也就算了,干脆! 许初见觉得窒息,血液似是凝固了一样卡在了脖子里,缺氧的感觉憋得她满脸涨红。 她知道自己再一次激怒了这个男人,挣扎着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却是一点没有用。 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挣扎的力气也渐渐小了下来,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断断续续地说:“顾先生,我……可怜你……你就是嫉妒别人的爱情……” 她嘴里吐出的字是那样的不清晰,却直戳进了他的心窝,胸口不断起伏着愤怒地看着她眼里渐渐堆积的那一层层水雾,他手下的力道恨不得直接将她的喉骨捏碎。 顾靳原冷笑着,“你们的爱情?你的爱情禁得住什么考验?你所说的天长地久,到头来不还是要攀附着我生存?”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痛苦不堪的脸色,像是疯了一样死死地掐着她的咽喉,要是她再说出一句话他就把她掐死在这里! 许初见只觉得意识在渐渐抽离,她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她想着,是不是她今天真的死在了这,也不会有人知晓。 渐渐闭上了眼睛,任由那种窒息的感觉蔓延着。这一刻,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是不是这一闭眼就能解脱了? 就在这时,顾靳原忽然松开了掐着她的手,她整个人无力地瘫了下去,大口呼吸着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 “咳咳……”咽喉处传来撕裂的痛感,只要一呼吸就疼的撕心裂肺,咳得满脸通红。 许初见一点不怀疑,刚刚这男人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男人冷笑着看着她蜷缩起来的身子,死死压抑着满腔的愤怒。 他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明明是一双天生的笑眼,却怎么能这样冷漠疏离,还说着这样的话语。 “你想死,我可不想背上一条人命。” 突然顾靳原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将电脑重新打开。 伸手扯着她的衣服,让她直视着屏幕。 许初见瞬间瞪大了眼睛,眸子里面红的像是充血一般,想发出什么声音却只能发出难听的呜咽。 是一段视频,一幅极其旖旎的画面。背景是那熟悉的房间,床上两个人像是鸳鸯交颈一般,抵死缠绵。因为角度的原因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脸,可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 一瞬间她颤抖着身子,她死死地盯着那电脑屏幕,不顾一切地想要合上。 顾靳原冷眼睨着她,声音平静而凛冽:“你看看这上面的人是谁?你看,我们也能这样极度契合,这脸上的表情还真是生动。要是什么时候我一个不高兴,这个光盘流传出去了,后果你大可以想想。” 她别开眼,举起手想要狠狠地给他一巴掌,却被他一把握住,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不久之前这双手还曾轻柔地给她处理过伤口,现在却是要将这手折断才解气。 “混蛋……”她开始不断挣扎,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哑难听。 他漠视着她泛红的眸子,轻佻地说着:“盛世的老板特意给我留下的,你看如何?” 如果说刚才许初见还能对他的作为无动于衷,可在看到这样的画面时却是开始渐渐崩溃。 许初见发了疯一样去合上那电脑,不管是那画面还是那声音都深深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像是把她所有的屈辱与羞耻重新扒出来凌迟了一遍。 男人把电脑关上重新放到了一边,这个东西他原本是打算销毁来着,却从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刺激她。 他承认,他早晚会被这个女人气死。 或者是在气死他之前,他先把她解决了。 她颤抖着唇,咬牙切齿:“顾靳原,你这个疯子!就算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 许初见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子就被他大力扯过按在了座椅上。 眸光深邃而凌厉,“停车!” 高速路上怎么可以随意停车? 可阿晟也听得出来顾少的语气已经到了怒极的边缘,只得找了个应急车道停了车。 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顾靳原冷着脸打开车门,拽着她的衣领毫不犹豫地将她丢了出去…… 109.107那个人叫慕熙南,是个变态 “砰——”地一声,黑色的车门立刻被关上,像离弦之箭一般及窜而出,顷刻间就将许初见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车子的身影一点点远去,变小,最后消失在她眼中。 许初见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在这一系列的惊变中回过神来。一辆辆车子从她身边经过发出呼啸声,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天色阴沉的吓人悦。 她扯了扯嘴角,看着那辆车子消失的方向,心里说不出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公路两旁的树枝被狂风吹得骤响,也吹起了她的一身鸡皮疙瘩,手指被冻得僵硬搀。 许初见拿起手机,一时间却不知道该给打什么电话求助。 “喂,宋楠……”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高速路段……” 空中黑沉沉的乌云终于开始发泄,湿冷的雨水不断地砸下来,高速行驶的车子不一会儿渐起了层层水花,一时间她只觉得冷到了心里。 “没事,我可能算是解脱了。”眼眶发涩的厉害,视线渐渐被雨水覆盖。 她只要一说话嗓子就生疼,声音嘶哑而难听。 手机中突然没了声音,许初见一看,黑屏。 自从那天摔过之后就不断地出状况,果然是祸不单行。 雨越下越大,转瞬衣服就湿了大半,此刻的路面稍显空荡,只有孤零零的几辆车子急驶而过,更别说还有人能注意到路边的她。 这突如其来的冷让她打起了寒颤,只能抱紧着双臂走向路段上的求救电话亭。 脚步很沉,像是走一步都很困难,低头看着水花不断地渐开,脑中空荡荡的。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在想些什么。 还不等走到电话亭,蓦地一辆车子在她面前停下,灯闪烁了几下,似是在示意她什么。 许初见没有理睬,只是自顾自的向电话亭的方向走去。 见她没有动静,车上走下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一步步向她逼近。 “顾靳原的女人?”男人走到她面前,却是冷眼看着她被雨水逐渐淋透,吝啬地没有将伞分给她。 许初见没见过这个人,只觉得这人唇畔挂着的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不像是什么好人。 她木着声音说:“我不认识他。”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双茶褐色的眸子流连在她身上,“可你在我们圈子里,也算是出了名。我送你一程?” 我们那个圈子…… 许初见现在最厌烦的东西不过就是他们这群*所说的圈子,她从来没想着要踏入,却是不断的被搅入。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伸出手,许初见摇了摇头,继续像电话亭走去。 “抱歉,我不认识你。”她的声音很低,差一点就融在了雨声中。 男人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突然上前两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顾靳原喜欢听话的,怪不得你会被他丢下来。” 许初见有些无力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雨水碰到伞面溅到了她眼睛里,一时间睁开眼睛都觉得有些吃力。“我说了,我不认识他,您自便。” 男人的褐色的眸子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找寻什么特殊的痕迹一样,随后却是摇了摇头。 “真是倔啊。” 许初见走到电话停前,刚拿起电话却被身后的男人重重挂上。男人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此刻眼眸里带着调笑,手上的力道不松,让她拿不起来。 “麻烦让开。”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只是现在只要是和他们那个圈子有关的人她一概不想去接触。 “我若不让呢?” —— 车子快驶下高速的时候,阿晟从后视镜内看了眼后座上的人,从刚刚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雨刮器不停地刮着窗前的水,阿晟似是有意无意地说着:“这雨怎么说下就下,还越下越大。” 顾靳原抬起阴沉的眸子看了眼窗外,没说话。 阿晟将暖气开的有些足,“这冬天下起雨来可真的冷到了骨子里。” “你啰嗦什么?”顾靳原冷叱一声,冷死她活该! 他要是不把她赶下去,肯定会在那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掐死她。她那句没说完的话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可怜他? 全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喜欢他是吗? 若是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一次次的挑战着他的底线。 沈绍廷到底是哪里好?一个懦弱到连自己想要的都能主动放弃的男人! 顾靳原心烦意乱地看着窗外的雨,收回视线的时候突然在副驾驶座上看到了一个小挂件,一时间眸色有些深沉。 就这么个东西,上次还让蔚宛嘲笑了半天,思绪渐渐飘得有些远。 突然地,他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沉默得僵局。 电话那头宋楠火急火燎的问:“顾三哥,你把初见弄到哪里去了?她给我打着电话呢,还没说清楚地方就断线了。”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他都觉得气血上涌,冷着声道:“我不知道。”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手机被他丢在了一边,再也没去看过。 顾靳原回过神来,像是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她怎么没给沈绍廷打电话?反而是给宋楠打了? 阿晟看着近在眼前的高速出口,问道:“顾先生,我们去哪里?” “调头。” “嗯?什么?” 顾靳原说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抹不开面,“我说原路返回。”人是他丢下去的,现在要回去找她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阿晟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男人的神色,什么都没说,嗯,原路返回。 雨下的很大,等回到那个路段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那个身影。 他记得大概是在这个路段把她放下来的,他承认他的做法偏激了些,只是想让他自己冷静一下罢了。 可他忽略了一点,高速公路上各种各样的事故就从来没少过。 “该死的!”顾靳原皱着眉,低咒一声。 “顾先生,没有接到什么紧急报案电话。” 顾靳原心里闪过一丝慌张,却仍旧冷着声音对阿晟说:“你给她打电话。” “无法接通。” 监控室内,一个领导一般的人物站在屏幕前快速排查着。 雨天路况不是很好,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排查监控也不是个不小的工程。 时间一长,站在监控室内的男人就开始显得不耐烦起来。 “快一点。”矜贵的男人冷声催促着。 “顾先生,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一人指着电话亭前的身影问着。 顾靳原的视线定格在那抹狼狈的身影上,声音沉沉的:“看看情况。” 随后监控显示的是一辆车子,也是违规在高速上停了下来,不过当时路面空旷才没有出什么事情。 画面上面只能看到从车上有人下来,却因为伞遮着的缘故,始终不能看清那人的脸。 许初见被那人带走了? 他握紧了手,手背上青筋交错,“查这个车主。”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却是带着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个人,这一号人像是天生就是适合发号施令的。 没过多久,那辆车主的身份信息就被调了出来。 顾靳原盯着那上面的名字,深邃的凤眸像是能喷火一般。 “顾先生,出什么事情了吗?要是找人的话,可以找我道上的……”向谨言听闻了顾三少在找人,也是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顾靳原没理他,只是大步地往外走去。 薄凉的唇不带一丝温度:“那个人叫慕熙南,是个变态。” 110.108怕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吃了豹子胆呢 慕家大宅外。 雨水不断在地上泛起一个个水花,搅得人心烦意乱。 “顾先生?”向谨言试探性地叫他搀。 顾靳原的视线停留在车窗外的某处,久久没有收回,像是陷入了一阵沉思中悦。 浅淡的声音里像是带着些惆怅的味道:“这个地方,我很久没来过了。” 向谨言眸中疑惑一闪而过,慕家,也是根正苗红的红色背景,二代从政,三代从商。 这一点倒是和顾家很相似。 只是听顾靳原说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什么牵扯。 向谨言见他迟迟不下车,以为这其中有什么缘由:“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出面可好?” 而顾靳原只是摇了摇头,“慕熙南没那么好说话。” 这算是第一次,向谨言在自己上司脸上看到了些无可奈何之色。 慕熙南像是早有预料,悠哉地坐在书房内等着他。 “人呢?”顾靳原微眯着凤眸,没有和他多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 慕熙南不置可否,褐色的眸子里尽是挪俞,不温不火地明知故问:“你问谁?” “慕熙南,你别装傻。” 两人分明是熟识,交流起来却像是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装傻?哪比得上你顾少风流,佳人相伴呢?” 顾靳原显然不想和他啰嗦,极具线条感的侧脸紧紧绷着,声音浅淡:“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扯上不相干的人。” 这一个恩怨二字,被他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就像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慕熙南的声音轻轻地冷了下来:“顾靳原,你凭什么带着新欢去祭拜她?你不要忘记了,你永远欠我们慕家一条命,我要你带着这种愧疚,到死为止。” 而顾靳原的神色没有半分松动,薄唇寒凉的像是没有什么温度:“我只问你一句,人在哪?” 对方只是轻笑一下,“你知道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就让她跟我走的?” 顾靳原微蹙起眉,在监控中确实是没看到什么强迫的画面。 “我就问了她一句,想不想离开你?” 对于这个事情,慕熙南也觉得挺奇怪,那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明明是顾靳原的新欢,却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居然点头愿意跟他离开。 “我劝你趁我心情还不是很糟,不要再试图激怒我。” “我可没说假话。” 顾靳原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他当然不质疑这是假话,毕竟许初见从来都是绞尽脑汁想要避开他的,这次是不是让她误以为他会放过她? 开什么玩笑! 毕竟是多年的相识,若是抛开那件事情,他们两可以算是当年军区大院内最铁的关系。对于他发怒的预兆,慕熙南还是清楚的。 “顾靳原,你到底是养了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这么不情不愿和你在一起?还是说你瞎过一段时间后,连带着现在看人都不清楚了?” 慕熙南说出这句话之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沉默着的顾靳原,随后说道:“你要把人带走也可以,你得问问人愿不愿意。” “在哪里?” “二楼,左边第一间。” 慕熙南看着他转身,在背后提醒着:“你可别在我家里上演什么强制戏码。” —— 许初见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面,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着的,她不想跟着那个男人走,后来却因为他说的那一句话。 他问:“你想不想离开顾靳原?” 她点头,想,很想。 她还问他:“你和他有仇?” 男人轻描淡写地回答:“深仇大恨。” 到底什么样的仇恨才能算是深仇大恨,她也不想去深究,只是给了自己一个逃避的机会,能给自己一个喘口气的时间。 房间内暖气开的很足,可她依旧觉得身子冷的发颤。 当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以为是带她回来的那个人。 可在下一秒,许初见看到了那张熟悉到极点的容颜。 她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蓦然起身,眼睛瞪大看着来人一步步走近。 带着满身的阴沉与强大的压迫感,那道鹰隼般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带着十足的侵略感,看得人心里发慌。 顾靳原看着她一步步倒退的身影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沉着脸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一转眼的时间,你就跟别的男人跑了?还是个不认识的,嗯?” 他这会儿的怒气隐隐下去了些,却在看到她戒备紧张的眼神时,那被压下的火焰像是重新被挑起一般。 许初见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来的,她还记得不久之前他眼中近乎将人吞噬的怒气,此刻看到他重新站在她面前,说不怕那是假的。 嗓子那一处疼的厉害,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是撕裂一般,她只能无声地挣扎着。 可顾靳原哪里由得她挣扎,沉着脸色,将她的手腕握得死死地,是她无法拒绝的力道。 许初见用另外一只没被控制的手去一根根的掰开他的手指,却被他一同握住。 她看到他眼底渐渐泛起的冷意,眸子里面的惊惧之色更深。 不是已经把她赶出去了吗? 却因为发不出声音,只能红着眼睛倔强地望着他。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顾靳原冷哼:“你想离开我?别做梦了,暂时我还没腻。” 许初见想起那张光碟,那张印刻着她的不堪和耻辱,她便越发的抗拒着他的触碰。 慕熙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门外,看着这一幕不咸不淡地说着:“顾靳原,你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跟你走?” 听到这个声音,许初见像是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这个人身上,露出了求助的眼神。 “呵,你看,人家根本不愿意跟你走。” “你少多管闲事。” 顾靳原感受她的颤抖,在加上她看慕熙南的眼神,既然对一个外人都能露出这样的希冀,这是有多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慕熙南冲着许初见摊了摊手,像是无可奈何一般:“我也想救你,没办法,这人找上门来了。” 随即他还让开了一条路。 慕熙南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一个死命的抗拒,一个却是强势的逼迫,怎么看都不像是顾靳原会做出的事情,除非…… 一时间,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思。 除非他是真的在意这个人。 在墓园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顾靳原带着这个女人出现,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出现过的事情。 他这会儿倒是很好奇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 外面的雨依旧下的很大,室内外的温度差异,许初见一时之间有些受不了。 男人的步子迈的很大,没有丝毫顾及她的步伐,她可以说是一路被他拖着过来的。 向谨言下车为两人打开了车门,顾靳原直接把她塞了进去。 随之一愣,这刚下飞机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又出什么事情了? 整个过程谁都没有说话,沉默着的低气压异常的浓重。 阿晟看了眼后面坐着的两人,“顾先生,去哪里?” “回家。” 许初见一上车之后就把自己缩在了一个角落,却挺直着背脊戒备的望着他。她知道自己说出的那些话有多伤人,尤其这说话的对象还是这个骄傲矜贵的男人。 那张光盘真的让她羞耻到了极点,他怎么能用这样的东西这么明目张胆你地来羞辱她! 她安慰着自己,好歹车上现在多了一个人,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距离半城湾越来越近。 越靠近那里,许初见心里的紧张便更多一分。 顾靳原依旧是将她拽了下来,脸色沉得几乎可以拧出水。 关上门的一瞬间,许初见便又开始挣扎起来,偌大的别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怕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吃了豹子胆呢!” 111.109这么作践自己,还以为谁会心疼呢? 顾靳原依旧是将她拽了下来,脸色沉得几乎可以拧出水。 关上门的一瞬间,许初见便又开始挣扎起来,偌大的别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怕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吃了豹子胆呢!” 许初见最怕的就是他用这样平静地声音和她说着话,她知道自己今天彻底激怒了这个男人搀。 他的神情越是平静,便越是让她心惊。 窗外的天阴沉的吓人,屋内的气氛亦是压抑的让人喘不开气。 顾靳原忽略着她的抗拒,手下的触感全部都是潮湿的,他努力地压制着即将勃.发的怒意。 凤眸微微眯起,平静地声音中充斥着一些危险。 “带着别的男人身上的味道,去洗干净。” 许初见知道他有轻微的洁癖,却在看到他眼中那危险的眸光时,一下子急了起来。即使明知道争不过他,却不停地摇着头,他眼里的欲/望让她害怕。 无数次她的梦魇里都出现着这个人,让她在无尽的黑暗里纠缠至深。可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她都是逃不开这个人。 她尝试着发出声音,却是嘶哑难听到了极点:“顾先生……我求求你……” 顾靳原站定,节骨分明的手指紧紧地裹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只是微眯着眸子也没有说话,直接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现在想别求我,还早着,盛世那一夜我倒是很想重温一下。” 许初见本来就被那张光盘气的气血上涌,那是她最不堪忍受的记忆,此刻却被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 她乱蹬着双脚,手也开始不断的推拒着他,嘶哑着嗓音:“你……放开我!” “做梦吧。”男人的声音像是咬牙切齿一般,一字一顿。 许初见通红着眸子想起在车上他那种噬人的眼神,还有那在她脖子上的力道,恨不得将她撕碎一样。 她的两手猛然用力抗拒着他的靠近,眼中全是惊惧之色,嘶哑着嗓子哭喊道:“是你自己赶我下去的……” 她不说话还好,一提起这个事情他就忍不住火大。 顾靳原所有想说的话到了嘴边都成了恶劣的嘲讽:“我赶你下去,可从没说过放你走,你要是有本事,大可以再把那些话说一遍!” 他的唇畔微勾起弧度,看着她惊惧的眸子,唇畔的笑容凛冽而残忍:“即使是全天下男人死绝了,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男人的粗粝的指腹在她颤抖的唇上划过,不断地擦拭着像是在清理什么痕迹一样,忽而轻笑了一下:“沈绍廷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子,改天我把那光盘多复制几份给他送去如何?” 他的声音带着三分薄凉,七分蛊惑,却是让她觉得冷到了心里。 眼前的人仿佛就是一个恶魔一般,将她困得密不透风,“卑鄙!”许初见气得抬起发抖的手向他侧脸扇去,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顾靳原捏住她的手,却在同一时刻感受到脸上有一丝轻微的疼,又是她的指甲。 “又挠花我的脸?” 许初见听着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眼眶红红的盈满了绝望的泪水,她知道他不会放过她了。立即从他手里挣扎着收回了手,五指紧紧地抓这衣服,被这雨水泡的冰凉的身子此刻更是一阵阵的发冷。 在盛世的时候,杨续曾说:“哥,你要不要出去看看,万一人跟绍廷跑了怎么办?” 他是怎么说的?他说,她敢! 现在他才知道,她到底是有什么不敢的! 浴室里面,男人像是要将她身上的衣物扒干净一般,用了十足的蛮力。 许初见红着眼睛看着他的动作,心中那种止不住的汹涌奔腾的刺痛感像是席卷了全身一般,使得她眼前的世界满目疮痍。 她的声音低哑的不行,带着浓浓的哭腔:“顾靳原……你这个恶魔……” “我是恶魔?是不是在你眼里只有沈绍廷才是好人?”男人手里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下,继续将她湿透的衣服从她身上抽离。 许初见闭上眼睛,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提到那个名字! 眼底一片红血丝,她突然张嘴用力的咬在男人的虎口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停下所有折磨她的动作。 男人的动作也是一僵,像是有些不敢置信。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个挥着爪子的猫! “松开!”顾靳原轻叱,他知道她伶牙俐齿,没想到咬起人来也这么生疼,就像从她嘴里说出的那些话一样,给人迎头一击措手不及。 许初见被他的声音一吓,才蓦然的发现嘴里都是血腥味。她有些不敢看男人的眼神,生怕看到的又都是能将她吞没的冷厉。 下巴被他钳住,很轻易的就让她松开了牙齿,她被迫对上了男人深邃的凤眸。 她不敢去看他,哆嗦着哭喊:“顾先生……我没想过要和他重新开始……” 顾靳原只是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他不否认在他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心里是气急的,甚至是嫉妒的。 只是后来那个求救电话,他惊讶地发现竟然只是打给宋楠的,照说这么一个好机会她不早就可以和沈绍廷双宿双飞? 看着她服软的样子,顾靳原这才收回了手。 他俯下身,粗粝的指腹在她脖子上划过,白皙的脖子上淤青尽显,是他留下的痕迹。 像是礼尚往来一般,她也在他手上脸上留下了痕迹,只是相比于他下手的力道显得有些不痛不痒。 顾靳原盯着她惨白的脸色,薄唇轻启:“你越是反抗,越是能勾起我的兴致,要是在这么逆着我的性子来,我可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玩腻。” 声音缱绻而温柔,却说着这样残忍到极致的话语。 “把自己洗干净,不要留下别人的味道。” 说完,顾靳原起身,冷睨了她一眼,抿着唇随后向外走去。 顿时,许初见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不知道何时碰到了花洒的开关,水温冰冷,却是怎么也不及心中那半分冷意。 她有些无力的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每年的这个是时候她定然是在家里开开心心的,有爱着她的家人,一室的温馨。 此刻却只能胆战心惊地度日如年,这样黑暗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初见觉得很冷,却是连伸手关掉花洒的力气都没有。 任由着那冰冷的水淋在她只着衬衣的身上,全身像是僵硬了一般,动弹不得。 顾靳原在隔壁的浴室闷声洗了把澡,走到主卧内的时候发现她依旧没有动静,便走上前去。 浴室里面不见一丝雾气,冷水! 顾靳原看着花洒下面把自己蜷缩起来的人,太阳穴处猛地跳动,他想这一天也算是过得丰富多彩,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在一天只能连着发怒几次。 他快步上前关上了花洒,指间按在她的肩膀上,同一时刻感受到她的颤抖。 心头一阵火气,取过一旁的浴巾将她裹紧,冷着声嘲讽:“这个季节用冷水洗澡,这么作践自己,还以为谁会心疼呢?” 许初见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所有的感官像是在这一刻都失灵了一般。 可偏偏听觉没有出问题,听到了他极尽嘲讽的话。 “是啊,没有人会心疼……”她的声音哽咽着,嗓子那处传来得撕扯感像是如鲠在喉。 许初见抬眸看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有的只是深深的落寞。 这幅落寞的样子落在他眼里更是一种讽刺,凤眸眯起更冷了几分,“是你自己要和我纠缠的,别无选择。” 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纠缠便会无止无休,没有尽头。 112.110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 男人用着相当不温柔的动作在她身上擦拭着,在她的抗拒之下强行为她换了衣服,身体的接触使得男人的眸色渐渐加深。 许初见以为他又要折磨她,一直僵硬着身子,死活不肯配合,只是睁着眼睛倔强地看着他。 却没想到顾靳原只是将她拖到了床上,用着近乎粗鲁的动作擦着她的发,似是绸缎一样墨黑,此纠集在他的指间悦。 就像她和他的关系一样,剪不断,理还乱搀。 “别跟我倔,像以前那样听话就好了。” 许初见看着他的动作以及深邃的凤眼,将视线移开,不多久又低低地说着:“顾先生,我想回家了。” 她此刻就想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男人,一点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不管是沈绍廷还是这个男人,还是任何一个人。 “想回家?我看你就是不想在我身边对吗?”他在下飞机之前确实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可现在他所有未展现的东西都被她那些话击的粉碎。 她原本还受着他的摆布,此刻听到这句话突然爽快地接话道:“是。” “你非要跟我作对?”听到那毫不犹豫地回答,顾靳原喜怒不形于色的本是再一次在她身上崩溃。 许初见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又怎么敢跟他做对,哪一次落于下风的不是她? 突然想起来那个带她回去的男人说,顾靳原喜欢听话的。 她努力的笑了笑,只是发出的声音仍旧嘶哑难听:“这样不是能更好的激起你的兴趣吗?” 顾靳原擦着她头发的手立刻停了下来,“你知道,男人一般对自己豢养的宠物都是占有欲极强的。” 说完这句话,顾靳原无视着她瞪大的双眸,把毛巾一扔就阴沉着脸走出了主卧。 要是再待下去,他又不保证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嘴上嘲讽着她犯贱,可犯贱的到底是谁? 只要和她说话,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砰的一声卧室的房门被关上,可能是因为太过寂静的原因,清楚地连车子的引擎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直到这个时候,许初见紧绷的神经才彻底的放松下来,明明天色还没黑,可她眼前却觉得暗无天日一般。 临近年关的原因,她甚至在窗子上面看到了烟花的影子,很远很远,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她伸手试图去触碰,触及到的却是一阵虚无。 许初见闭着眼睛,紧紧地抱着自己,却依旧觉得冷得发抖。 那种冷意像是清晰到了骨子里,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脑袋昏昏沉沉的,连带着呼吸都显得沉重…… —— 夜色。 晏北豫和顾靳原从小便厮混着长大,却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见他这般阴沉的脸色。 在第三杯酒喝光的时候,晏北豫忍不住开口:“这事儿又稀罕了,这是谁又惹你三少不开心了?” 若是以前,要说谁能惹到顾三少,怕是还没出生。 顾靳原心情不好,很不好,这是晏北豫第一时间的反应。 他试探性地开口:“女人?” “别给我提她!” 果然像是戳到了某个点之上,原本紧绷着脸的男人突然像是炸毛了一样。 晏北豫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像是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好玩的事情,那天在盛世发生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着,那时候只是怀疑,现在却是能肯定了。 “阿原,你还就非她不可了?” 一听到这话,顾靳原抬起了眸子,昏暗旖旎的灯光下他深邃的五官被光影描出了柔和的曲线,只是那双凤眼深沉的吓人。 顾靳原重重地将酒杯搁在了桌上,酒精这个东西他从来不热衷,甚至是讨厌。他从来不会让这样的东西操控着自己的思维动作,时刻保持着清明。 只是仿佛他的引以为傲的理智,在碰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时便会变得不堪一击。 “非她不可?开什么玩笑,只是玩玩而已。”他微眯着眼睛,轻轻晃着酒杯,看着杯中的液体摇曳出的弧度,眼神深邃而凉薄。 晏北豫挑了挑眉,问道:“上次那小姑娘,怎么跟你表弟扯上的关系?当时你可没见,你表弟冲进来的时候那样子啊,恨不得要把你杀了一样,你这是抢了他老婆还是怎么着?” “我抢了他的?”顾靳原冷笑,随即神情变得有些倨傲而狂肆,“若真要分个先来后到,怎么样也轮不到他。” 晏北豫一下子有些不理解这话中是什么意思,问道:“怎么说?” 他从头到尾也只不过见过那女孩三次,一次是在盛世,一次是在夜色,他都以为这是顾靳原的新欢,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是在盛世那个包厢里面。 要这是玩玩而已,什么样的人没有,非看上了自己表弟的女人。 顾靳原却显然不想提这个个话题,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 这两个男人坐在吧台上面,无疑是很引人瞩目的。 不一会儿,便有打扮妖艳的女郎上前搭讪。 出来玩的人本来就是很能放得开,这会儿见男人没有拒绝,便更是大着胆子伸手往男人身上摸索着。 女人的手渐渐划向男人的胸膛…… “滚。” 一声冷叱,带着鄙夷与讽刺,阻止了女人所有的动作。 晏北豫看着这又一个被他拒绝的人,啧了一声问道:“阿原,别人说你风流,我这做兄弟的可是知道的。我现在比较好奇你家里藏着的那个。” 顾靳原不置可否,家里那个,会把他气死的! 等他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已然是深夜,顾靳原看着主卧紧闭的门,他身上带着不少的酒气,手最终从门把上落了下来。 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翌日清晨,年底几乎所有单位都放了假,顾靳原自然也是悠闲了下来。 当路过主卧门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转瞬想到里面那个油盐不进的女人,就觉得心里一阵火大。眸子冷了几分,转身就往书房走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向谨言将一些文件送上来给他。 搁下了文件之后向谨言似乎还有话要说,有些欲言又止。 “还什么事?” “从伦敦带回来的那个东西,我放你家楼下了啊。” 要不是这么一提醒,顾靳原怕是早就忘了这回事,拧了拧眉,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说过,会给她带礼物回来的。 顾靳原搁下了钢笔,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都已经临近了中午。 卧室那边却仍是没有动静。 他察觉到有些不对,第一时间占据他脑子的想法便是人跑了。 跟沈绍廷跑了? 想到这男人蓦地起身,走向主卧。 许初见,要是打开门我发现你不在! 后果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卧室的门被打开,里面清冷的异常,顾靳原的视线却直盯着那张大床。 视线触及到那个凸起的身影时,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依旧是蜷缩在床的边缘,像是翻一下身就能掉下去一样。 半张脸几乎都埋在了被子里面,那原本就巴掌点大的脸此刻看着更小了。 每次都把自己缩成一点点,离他离得远远的。 昨天的事情把他气得半死,现在他不怎么想管她,偏偏又管不住自己的脚步。 冷着声语气有些不大好地叫了她两声:“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可床上的身影动都没有动一下,顾靳原顿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居然还没醒。 顾靳原走向床边,掀开被子想要将她摇醒,却在下一秒看到了她脸上不正常的红色,秀气的眉紧皱着,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样。 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 113.111你本来就笨,要是再烧傻了可就没办法了 每次都把自己缩成一点点,离他离得远远的。 昨天的事情把他气得半死,现在他不怎么想管她,偏偏又管不住自己的脚步。 冷着声语气有些不大好地叫了她两声:“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可床上的身影动都没有动一下,顾靳原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居然还没醒搀。 顾靳原走向床边,掀开被子想要将她摇醒,却在下一秒看到了她脸上不正常的红色。 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 顿时顾靳原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才多久没来看她就又出了状况。 相比之下他手上的温度冰冰凉凉的,许初见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像是有些贪恋这冰凉的触感。 顾靳原绷着脸,“这种天淋了雨还用冷水洗澡,活该!”嘴上虽然这样低咒着,却仍是将被角掖得紧紧地,起身找来了退烧药。 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都是不正常的绯红,只有那唇瓣干裂的发白,连呼吸都微弱着。 看上去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小猫一般,那卷翘的眼睫在眸子下方投下一片阴影。 顾靳原坐在床边将她轻轻地托起,水杯里的温度正好,拆了一颗药就放在她嘴里将水杯凑在她唇边,可人却像是没有一点反应,根本没有将药咽下去。 他捏着她的下巴,想要让她张开牙关,却依旧毫无效果。 “张嘴。”他在她耳边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可紧闭着眼睛的人却是依然无动于衷。 顾靳原尝试了好久都没有让她将药咽下去,可能是因为苦涩的药片在嘴里化开的缘故,许初见不安分的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将嘴里那苦涩的异物吐了出来。 “这脾气还不小。”顾靳原可以算是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一个人,上两次至少她还是有些意识的,这一次却是怎么样也不配合。 顾靳原像是来了脾气一般,重重地将被子搁在了床边,不吃就算! 她的身子软而无力地靠着他,可能是因为他衣料上的冰凉,她无意识地靠近了几分,像是要汲取着那份凉意。 她恐怕也只会在这样无意识的时候才会对他露出这样的依赖。 若是意识清醒地话,这个时候她早就离他离得远远的。 顾靳原将她放平起身,起来的一瞬间发现外套的衣角被她攥着,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显然是平复了他心里的大半烦闷。 顾靳原干脆掀开被子上了床,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脸颊上的触感热的吓人,他皱了皱眉。 “乖,张嘴。”他耐心地在她耳边轻哄着,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他知道许初见不好伺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难伺候成这样。 那药只要放进了她嘴里,她就给吐出来。一次两次下来,男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不耐烦之色。 最后顾靳原索性自己喝了一大口温水,俯身俯身吻住她的唇,那苦涩的药味在两人唇齿间泛滥。 许初见皱着眉,下意识地抗拒着那苦涩的味道,更像是在抗拒这突如其来的触碰。 男人尝到了那苦涩的味道,微蹙起峰眉,无奈之下将她的后颈托起,直到她难受的喘不过气才主动的咽下。 “还真是难伺候。” 顾靳原从新将她放平,视线停留在那苍白的唇上,像是在回温着刚刚的味道。 她就这么沉沉的闭着眼睛,脖子上的淤青越发的明显,提醒着昨天发生的一幕一幕。 他一时间有些想不通,她怕苦,怕痛,却怎么就这么一次次不知死活的惹他? 顾靳原看了她好一会儿,看着那皱起的秀眉,不知道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还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若是噩梦的话,怕是里面都是他吧。 他觉得有些烦躁。一时间只觉得房间内有些沉闷,他想要出去透透气。哪知轻轻动了一下之后,那只小手却是将他的衣角更紧地握着。 像是即将沉溺入海底的人,紧抓着这最后一根浮木。 这动作像是有些孩子气,顾靳原试图伸手将她的手掰开,一时间他的手指被她滚烫的手心包住。 因着她无意识做出的这个动作,顾靳原一愣,眼中渐渐浮现了些柔和之色,干脆将外套脱下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 即使是隔着睡衣,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滚烫。 “小花猫,你本来就笨,要是再烧傻了可就没办法了。”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肩头,视线紧锁着她紧闭着的眸子。 怀中的人无意识地动了动,却是更靠近他的方向,像是往他怀中蹭一般。 整个一下午的时间,他除了起来一次觅食之外便一直没有离开她身边。 他略显冰凉的手重新覆在她额头上,触及到的却仍旧是一片滚烫。 皱了皱眉,随即走出房间打了个电话。 —— “三十九度五,要是再烧下去没准就上四十了。” 尖锐的针尖刺进右手青白的血管,忽然被刺痛的感觉仍然让床上的人从昏沉中皱了皱眉头。 然而容铮无视了在一旁脸色阴沉的顾靳原,换了只手继续扎了一针。 顾靳原突然冷声道:“你到底会不会?” 容铮不紧不慢地将针管内的药水推进去,嘴角的笑有些痞,道:“她的血管太细,不好找。” 顾靳原只是锁着眉,没有说话。 露在外的手腕上一圈都已经变的青紫,脖颈间那淤青显得有些可怖。 容铮忍不住一时感慨:“这圈子里谁不知道顾少平日禁/欲系,这重口味起来我也算是见识到了。” “回去别和你家老爷子啰嗦。” “我家那位要是知道了,岂不是就等于你家老爷子也知道?”容铮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瞥向床上的人,颇有些打趣地反问。 顾靳原率先往外走去,掩下了所有的情绪,“你还不走?” “要是热度还是不退的话,物理降温就好了。”容铮收拾着东西,这么不婉转的就下了逐客令,倒也只有这位少爷做的出。 送走了容铮之后,顾靳原重新回了二楼的主卧。 看着她原本紧蹙的眉头变得稍微平缓了些,他的指腹在她脸颊上划过,“这会儿我所有的发小可是都认识你了,别想再跑。” —— 许初见的意识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到火里,那种温度似是要将她灼伤,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的厉害,咽喉处传来的撕裂感让她一点发不出声音。 嘴里苦涩的异常,像是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五脏六腑,难以忽视的那种涩意。 隐隐约约中有人拍了拍她的脸,她没有去理会,有温热的东西进入她的嘴里,她下意识地抗拒,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她的唇,逼迫着她咽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像是重新放过她一样,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本来身子像是在火中一般,现在却又觉得冷的异常,她难受的发起抖。 蓦地身后像是出现了一个热源,很温暖,她下意识地紧紧贴上去。 顾靳原只是想起身洗个澡,突然地却被她这番投怀送抱。 乖顺地往他怀里直蹭,一时间他的心情陡然上升了几个度,连带着眼尾的弧度都上扬了几分。 从没见过这样依赖着他的许初见,他不自觉的将人搂紧了些。 怀中的人终于安分了下来,像是在他怀里寻求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若是她一直这么乖该有多好,不要想着别人,也别说那些气他的话,更不要成天想着怎么离开他。 顾靳原将被子拉高,关上了柔和的床头灯,整个房间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道等她醒来,又将会以什么样的冷漠来面对他。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像现在这般依赖着他。 ---题外话---第一更啊,,多来刷 114.112猫这种东西,果然还是适合豢养 许初见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卧室里面漆黑一片,她动了动身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紧紧地抱着,两人之间契合的不留一丝空隙。 男人的呼吸声平缓,想来还是在熟睡中。只是那有力的臂膀仍然搁在她腰上,将她圈在怀里悦。 她越发的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面,前一秒那眼中噬人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置于死地一样。就在她以为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时,他却带着满身的怒气出门,再也没回来过。 许初见觉得头还有些昏沉,咽喉处那又痒又疼的感觉提醒着她那天清晰发生着的事情。 她轻手轻脚地动了动,想要从他的禁锢中离开搀。 尽管动作再小却也是惊动了熟睡的男人。 顾靳原有些犯迷糊的唔了一声,眸子里面带着浓浓的睡意,他伸手覆在她额头上,已经没有想象中那么烫了。 “天还没亮,继续睡。”他咕哝了一声,原本醇厚的嗓音这个时候带着晨间特有的低沉,重新收紧了手臂将怀中的温软困在他胸前。 这一动作让许初见一下子惊地僵起了身子,她借着微弱的天光打量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庞。 这个男人在熟睡的时候,敛起了所有的锋利,温和的根本不像他平日的样子。 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戒备地盯着他的侧脸,在她眼里这个给了一顿鞭子就赏一颗蜜枣的男人,所表现出来的温柔都只是假象而已。 许初见根本抗拒不了这个人,索性闭上眼睛任由他去。 窗外是寒冬独有的喧嚣,房间内却是一片让人觉得安宁的静谧,似乎能将所有人的烦躁一扫而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此刻这个男人的怀抱太温暖,以致于她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中。 似乎很久很久之前,记忆里也有一个这样温暖的怀抱,驱赶了冬日所有的寒冷,她费劲心思的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却是一片模糊不清。 像是梦到了什么一般,她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而身边刚要起身的男人却是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那双狭长的凤眸死死地锁在她脸上,不愿放过她脸上出现的每一丝表情。 即使那声音很是沙哑,又轻地像是呢喃一般,他却是听到了。 顾靳原重新俯下身子,凑在她耳边,像是想要再听到这个声音不可,而她只是颤了颤眼睫,再没了反应。 仿佛刚才那一声嘤咛只是幻觉一般,可他却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那双凤眸里有一种柔和之色渐渐浮现,可永远都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 “小花猫,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他俯身在她耳边,声音轻地几不可闻,视线停留在她白皙的耳垂上。 小小的耳钉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泽,他忘记是在什么地方偶然得到的,是一个狐狸的形状。 那天他气急了一样将这个东西不管不顾地给她戴上,果然就像她说的那样耳洞早已长死了,而他却是硬生生地在她耳朵上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 天色大亮的时候,许初见才彻底清醒过来,大床上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 有些头疼想坐起身,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手不自觉的在太阳穴的位置揉了揉,喉咙处疼的厉害,是声带受损再加上高烧的后遗症。 就在她抬眸的一瞬间,感觉床上传来的一个不正常的声音。 在被子上蹲着一个小东西,这是……猫? 许初见有些皱眉地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东西,这难道是顾靳原养的?她知道这男人有些特殊的癖好。 她努力的坐起身,却依然头晕的厉害。手指向眼前的小东西勾了勾,通体蓝灰的毛色,看样子是个血统纯正的短毛猫贵族。 那小猫迈着步子凑到她手边,蹭了蹭,像是撒娇一般。 许初见笑的眉眼弯弯,低头逗弄着它,她家里的那只老花猫小时候也是这样很粘人的。 “小东西,你是谁家的?”她将小猫轻轻抱起,缓缓地自言自语。 手下的触感很顺滑,不过也对,要是不干净的话那个男人怎么会放它进来呢? 顾靳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了柔和的笑意,像是心情很好的逗弄着手边的小东西,甚至连他进来都没有察觉。 直到他走近床边,许初见才猛地抬头,见到来人是他之后,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点一点消散。 连带着室内的温度都在一点点下降。 顾靳原低头凝视着她清澈的眸子,方才还是满带着笑意,此刻却又是换上了戒备之色,像是躲避着毒蛇猛兽一般躲着他。 他的眸子沉了沉,就知道她醒来的时候便会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疏离,戒备,甚至吝啬给一个笑容。 明明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却始终用默然代替。 顾靳原压下心中那股烦闷放下碗,一点不费力的托起她的身子,往她的身后塞了几个枕头,被迫坐起身来。 感受到她蓦地僵硬的身子,他的声音渐渐凉了下来,不咸不淡地道:“是不是觉得大早上看到我,一天的心情都不好了?” 许初见很想回他一句是,可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仅仅是嗓子那处的疼痛,还有那从心底泛上来的恐惧。 她低下头,手指有些紧张地绞着被子。湿湿的勺子轻碰她的嘴唇,依旧是温热的粥,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头,恰好对上了那似笑非笑的眸子。 “我都亲自喂你吃了,怎么还不给面子?”顾靳原挑了挑眉,无视着她眸子里面的惊惧之意,声音不温不火,听不出喜怒。 说完后见她还是没什么动作,男人的耐心也变得有些不足,便将勺子往她唇上凑近了几分。 “别这么看着我,昨晚上也是我喂你吃的,不过方式不一样。要是想重温一下,我也是不介意的。” 男人的眼神颇有些暧昧的在她的唇上流连着,许初见嘶哑着声音接过他手里的勺子:“我自己来。” 她抬手的一瞬间,手腕上的淤青更加的明显,又是他盛怒之下留下的痕迹。 许初见的动作很慢,一来是因为没什么胃口,二来是在这个他似笑非笑的眸光下,她觉得很是不自在。 似是不耐烦她慢吞吞的动作,顾靳原又从她手里接过碗轻轻搅动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看着她皱起的眉头问:“有这么难吃?” 许初见避开勺子摇了摇头,压下心里的难受道:“没有。”她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嘴巴里面一阵阵发苦。 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后收拾了一番走出了卧室。 许初见有些怔愣地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好说话? 昨晚她自己都能感觉到体温烧的不正常,现在身上却是很干爽,难不成又是他? 许初见有些尴尬地握着衣角,垂着眸子就这样一直坐着,如果没有记错,明天就是大年了。她想要回家,可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男人却是去而复返,就这样坐在了卧室内的沙发上,手边是一堆文件。姿态悠闲而优雅,像是无视了房中的她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良久过后,谁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小猫睡了一觉之后跳下床,既然主动凑到了顾靳原身边。 顾靳原轻笑着它拎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毛。 向着坐在床上的许初见道:“这小东西可是正宗听着英文长大的,说不定你得和它说英语才能听得懂。” 她抬眸看着顾靳原,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便听得他的声音继续从那略显薄凉的唇中传来,“猫这种东西,果然还是适合豢养,饿了果然就自己凑上来了。” 这番话说得无意,听在她心里却一阵发涩。 手指紧紧地绞着被子,说的不就是她吗? “到点了,下去吃饭吧。”他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率先走出了房间。 ---题外话---还有一更哈~~记得刷,,谢谢送月票的亲么么哒 115.113他往家里带的人,能在这给你随便埋汰? 顾靳原一向不喜欢热闹,所以家里一般都是冷冷清清的,可这次当她下楼的时候却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许初见一步一步走的很慢,高烧过后的身体总是有些发软,她几乎是扶着墙走下来的。 原本在客厅里闲聊的着人,一时间齐刷刷的看向她的方向…悦… 杨续、晏北豫、傅斯承…搀… 许初见愣在了原地,还差两三个台阶,她便这站着,像是还没缓过神来。 这三个人许初见都是有印象的,看上去都是顾靳原的朋友。 可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他们却是全程看到了她那些不堪的回忆……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让尴尬中,杨续勾了勾桃花眼,冲她打了声招呼:“许小姐,你不认识我了?” “认……认识。”许初见有些尴尬地和他打着招呼。 傅斯承自打上次过后就对这个人好奇地紧,以为也只是顾靳原一时兴起,这会儿这地儿看到她也着实是震惊的。 “怎么着,你怎么见到人就搭讪?” 杨续忍不住道:“什么叫见到人就搭讪,我们早就好几个月前就见过了,哪有你什么事儿啊!” 傅斯承来了兴趣,眼睛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有些局促的站在楼梯前的人,自从上次从盛世那种地方见过她之后一直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怎么样。 再加上似乎这个女人还和沈家那个小子有点牵扯,这样一来,他眼中渐渐浮现一丝嘲讽之色,也不知道顾靳原是哪根筋搭错了会让这个人出现在他家里。 “你倒是说说看,你们怎么认识的?”傅斯承若有所思的问着,语气却是很随意。 杨续颇有些打趣,“不就是许小姐开了刮了哥那辆车么……” 其实这他第二次见到许初见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只不过她撞上那辆豪车,却不仅仅是巧合而已。 这事情许初见不知道,杨续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若说第一次的话,应该就是在那个酒店里。杨续亲眼看着顾三少竟然会无缘无故的出手做英雄救美的事情,不过后来人家是怎么回答他的? 一句不熟。 当时杨续心里别提多乐了,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人能拒绝顾三少,一开始他也以为只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以致于那一次在盛世的时候他和晏北豫犯了混,给人下了那样的东西。 提到那件事情,晏北豫现在还心虚着。 尽管他们说话的内容是许初见,可她依旧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谈笑风生,自己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顾靳原洗了手从厨房走出来,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讲什么呢,这么乐?也说给我听听。” “我在听杨续这小子扯呢,你是不知道他这能扯的劲儿。” “我扯什么了我?” 随后顾靳原的视线却是落在了许初见身上,见她这样一幅愣在原地的样子就知道是被眼前这三个人吓到了。 他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瞬,不温不火道:“去洗手,准备吃饭。” 许初见应了一声,再也没去看客厅里的这些人,离开的脚步有些匆忙。 她从客厅走过的时候,清楚地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阿原,你怎么和你表弟的女人搞上了?” 声音不轻不重,却像是带着丝鄙夷和嘲讽,许初见却是觉得听得异常的难受。在盛世发生的那场闹剧,在场的也就他们三个人。 尤其是那一个搞字,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些鄙夷的视线。 顾靳原眯着眼睛看了眼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伸手就将傅斯承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傅斯承有些搞不懂情况,有些不明所以。 “家里戒烟,要抽出去。” 晏北豫自从坐下来就没说过话,只是一直在旁边看着报纸,也没有参与他们讨论的话题。 傅斯承问过那句话之后没有得到回答,半晌又问道:“我明白了,是不是这姑娘后来觉着沈绍廷没那么好,转而又攀上了你这根高枝儿?这年头,这女人的眼光可都是往高处走的。” 他话里讽刺的意味很明了,晏北豫闻言忍不住斜了他一眼。 杨续也在旁边急的给他使眼色,这倒是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没看到顾三少的脸色已经开始阴沉了? 最后只得恨声说:“唉老傅,你不是说带了那瓶珍藏了四五年的好酒,还不拿出来晒晒?今个儿难得上这里来蹭一顿饭,你还藏着掖着呢?” 傅斯承说话一向没个遮掩,再加上确实不明其中缘由,倒也没讲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叱笑了一声:“你猴急什么,今儿主角又不是你。”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样的好酒到了他嘴里都是猫尿。” 顾靳原只是撑着下巴随意地听着他们谈笑,沉吟了一瞬说道:“你们这一个二个的今天都约好了没事儿做?跑我这来寻开心。” “杨续可馋你的海鲜牛排,这不是嚷着要上门蹭饭,要来当然是一起来的。” 顾靳原笑了笑,哪里不知道他们存了什么心思。 肯定是有人回去大嘴巴了,虽然没有对什么重要的人说,要是被这三听到,那还不得来围观? 顾靳原的视线却是始终看着楼梯的方向,“吃完给我利索点走人。” 这洗个手,还能洗这么久? “别介啊……” —— 许初见待了很久之后才慢慢走出来,原本绘声绘色瞎侃着的人,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是马上闭嘴。 杨续的眼神还算正常,而傅斯承盯着她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地鄙夷。 许初见有些苍白着脸避开他的视线,垂着眸子在餐桌旁边坐下,别人面前都是一份牛排,而她面前的却是不一样。 又是粥。 不过她也确实是没什么胃口,从坐下后就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面前的东西,也没有抬起过脸。 顾靳原也像是没有打算介绍,只是优雅地切着面前的牛排。 一顿饭吃的有些食不知味,许初见只是默默地听着那几个人在之间的交谈,她什么话也插不上,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不知道话题又怎么落在了许初见身上,她只听得坐在她对面的傅斯承言语有些轻佻地问道:“许小姐,我们是不是在盛世见过?” 那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屑,也带着些故意的看好戏的味道。 许初见有些无奈的抬起头,弯了弯唇角勉强笑了笑说:“却实见过。”何止是见过,她还记得那个时候这个男人放肆的挑衅。 “许小姐原来也和沈家的公子也认识啊,那天你可没见到,绍廷那脾气可大了,我们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像是有意无意地说着,许初见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可能在这群人眼里,她就是个攀了高枝的,还三心二意。 她疲于应付这样的场面,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道:“我不认识他。” 傅斯承一听这话像是来了劲一样,有些轻佻的说着:“这话要是让绍廷听到,那可真该……”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杨续踢了一脚,“杨续你干嘛?” 许初见白着一张脸,有些急切地站起身来,像是片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嗓音有些低哑道:“你们慢用,我有点不舒服。” 她低着头,没有去看任何一个人的神情,步履匆匆的离开。 顾靳原眯着眼看着她逃也似的离开,眯着眼盯着傅斯承,手中的餐具在餐盘上面砸了很响的一声。 “你这嘴巴,能不能消停消停?” 说完顾靳原便大步起身,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傅斯承。 “我说什么了?” 晏北豫敲了敲桌面,用瞅着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阿原他家啊。” “他往家里带的人,能在这给你随便埋汰?” 116.114老规矩,现在,让我满意就行 “你这嘴巴,能不能消停消停?” 说完顾靳原便大步起身,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傅斯承。 “我说什么了?” 晏北豫敲了敲桌面,用瞅着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问:“这是什么地方?搀” “阿原他家啊。” “他往家里带的人,能在这给你随便埋汰?” 晏北豫少言寡语,可每次说话都能说到点子上,“我说你能不能长点眼力劲儿,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主儿?” 能让顾三少动怒的人,尤其还是个女人,这可真是个稀罕事。 傅斯承有些讪讪地,问道:“难道你敢说那女人和他表弟没有关系,那天在盛世那样子,我就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对劲儿。” 晏北豫瞅了他一眼,“要是他真看上了,就算结了婚也能逼得人离婚,何况还是个前女友。再说了,这和咱有关系?” 他们这样的人最不该遇到什么命定的人,兴许一辈子玩世不恭潇潇洒洒的放纵才是最幸福的。 若是不幸遇到了,碰到了那个非其不可的人,那也兴许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若不是动情,又何须对一个人做到这样地步? —— 顾靳原慢慢走上楼,不用想就知道她此刻在什么地方。许初见喜欢那个向阳的飘窗,喜欢靠着软软的靠垫在上面晒着太阳。 果不其然,他又在那个地方看到了她的身影。 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善,还是一点都没变,只要听到沈绍廷三个字就会这般失落。 她那点小心思,自己还会不了解么?照例自己早就应该练就了面对惊涛骇浪而岿然不动的境界了,在她面前偏偏还是不行,一阵阵的无名怒火开始往上冒。 顾靳原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身后,将她的身子摆正,手里拿着一杯温水,冷着声道:“张嘴。” 许初见抬眸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只见他掌心上躺着两颗药已经凑到了她唇边,他伸手接过他手心中的东西,一言不发地就着那杯温水咽下。 只是下咽的时候扯到了嗓子处,疼的她直皱起眉。 他的指腹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来回摩挲着那一处淤青,浅淡的声音从薄唇中逸出:“疼吗?” 许初见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虽然只是个很小的动作,心里却是极力想要避开他的触碰。 怎么会不疼? 顾靳原眼睛微眯,整个轮廓的线条都冷冽了几分,淡淡地笑开:“你这么怕疼,是谁教你说出那些话来气我的?” 明知道后果,却偏偏要激怒他。 许初见只是垂着眸子,并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从片窗外传来的阳光很暖,可眼前这双深邃的眼眸却是让她觉得置身冰窖一般。 最终她避不过男人凛冽的目光,忍着咽喉处的疼痛,缓缓道:“顾先生,我知道你喜欢听话的。” 她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知是不是这午后的阳光太过温暖,将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上染上了点点暖意。她轻颤着眼睫,只觉得这是一场幻觉。 顾靳原俯下身子慢慢凑近她,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所以你就故意说那些话来激怒我?想让我一气之下把你赶走,这样是不是也太如你的意了?” 从他身上传来的柠檬香占据着她的感官,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强行进入她的生命中,无法抗拒。 她难得这样隐忍,却更叫顾靳原生气,轻点着她的下巴像是逼着她说话。 许初见摇了摇头,“顾先生,那些话不是我故意说的。”而是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她看着他慢慢靠近,挺直的鼻梁几乎就在眼前,那双眼睛里全是寒凉的浮冰。 薄唇往前一凑轻而易举地攫取了那有些泛白的唇,凉凉的,微微颤抖着。 她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双眸子里面泛着一些雾气,却是忍住了那份酸涩。 有些无奈的想着,反正她反抗没有用,顺从也没有用,这个男人的脾气她就从来没有摸清楚过。 顾靳原很是不满意她这样的反应,一丝一毫的回应都没有。 他的手贴着她的后腰,将她直接放倒在了飘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冰凉的大理石面上被铺上了厚厚的毯子。 顾靳原看着她抗拒的神色,微微眯起眼睛:“小花猫,你挠了我的脸,咬了我的手,下一次是想要冲我什么地方招呼?” “是不是也想掐着我的脖子?” 许初见侧过脸,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想。 无声的动作勾的他心里莫名的起了一阵邪.火。 随后男人的吻带着强势的掠夺狠狠地堵着她的唇,像是在宣泄什么一般,这根本不能算作一个吻,而是啃噬。 强势地迫开她的牙关,肆意地攻城略地。 而她的反应始终淡漠,即使身子僵硬到不行,面上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那双带着雾气的眸子有些空洞的不知道望向何处。 她这样冷漠的反应彻底惹到了他,那照片上她抱着沈绍廷可是那样的亲密,如今对着他却是露出这样一幅冷淡的反应! 顾靳原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明目张胆的无视,如同野兽般凶狠地撕咬她的唇瓣,可她却依旧僵着身子没有给他任何反应,那双眼睛仍然这样看着他。 看着他的失控,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她眼中的漠然让他恨不得毁了他。 一气之下他头一偏,扒下她肩头的衣物,有些失控的咬住她瘦削的肩,像是发狠一般,不留一丝余地。 像是要在她身上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宣誓主权一般。 肩膀上传来的痛感终于打破了她面上的疏离,她痛的皱起了眉,终于伸手去推拒身上的男人,奈何她的力气从来不曾让他的动作停止半分。 白皙的皮肤上冒出了猩红的血珠,男人的唇边也沾上了这样妖冶的红色,那深邃的眼底黑沉一片。 许初见心里猛地一惊,她对于他这样的眼神是再熟悉不过。 这才是白天!他就想要做什么…… “顾先生……”她的声音嘶哑到了极点,却是不敢再说出什么刺激他的话。 她的手机却在这一刻响了起来,声音很响,两个人的动作同时顿住。 顾靳原微蹙着峰眉,看着她瞬间紧张的样子,伸手便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凤眸轻扫过那串数字,不是个熟悉的。 “是谁?”顾靳原将手机屏幕凑到她面前,眸色深沉的问着。 许初见大脑一片空白,虽然她的手机里早已删除了那个人的名字,这串数字直到现在却依旧是记得很清楚。 她下意识地回绝,木着脸说道:“我不认识。” 可打电话的人却像是锲而不舍一般,不停地打着这个号码,一遍一遍的响起。 顾靳原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不认识怎么不敢接?” 那个号码依旧不停地响着,顾靳原划开了接听。 “初见,你别挂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急切地出声,像是怕这个电话随时会挂断一样。 许初见紧紧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可男人的眸子里的深沉渐渐翻涌起起惊涛骇浪。 “怎么不说话,嗯?”他俯下身薄唇在她耳边划过,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缱绻而凛然地说着。 电话那头的人是沈绍廷,她能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迟迟没有得到回答,却也固执地不肯挂电话,一直在那头喊着她的名字。 许初见僵直着身子死死地咬着唇,呆愣的看着男人慢条斯理的动作,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让她胆战心惊着。 男人的唇边微微勾起,漆黑的眸中像是沉着一片风暴。 “你不是说想要回家吗,老规矩,现在,让我满意就行。” ---题外话---第一更 117.115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竟然还当真了? 许初见脸上冷漠疏离的反应让他眸子里像搓着火,尤其是这样一幅隐忍到极点的样子,紧紧地咬着唇不发出一丝声音,生怕电话的那头的人会听到一样。 顾靳原不耐烦地接过电话,薄唇勾起寒凉的弧度,声音浅淡的没有一丝温度:“她不会见你的。” 说完就将手机往地上一甩,四分五裂悦。 他的视线往窗外一瞥,从二楼的角度正好看到了那一辆眼熟的车子。 突然间,他看着她的眼睛锐利如刀,若说一开始还有些温情,现在却是一点点消失殆尽搀。 许初见突然在他眼神中看到这样的凶光,心中升腾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可奈何,随即她的身子被他抱起,透过飘窗视线所及的地方正好就是楼下停着的那辆车。 他侧过脸来,眸光冷淡的睨着她,在她耳边问:“认得吗?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很熟悉这辆车。” 许初见当然是认得,只是瞥开了视线,不想再往下看。 她喜欢的人在楼下,而她现在却与这个男人纠缠着,那种羞耻的感觉几乎要将她吞没一般。 许初见面上的无动于衷终于彻底惹毛了这个男人,刷的一下拉上了床帘,室内原本充足的光线一瞬间被黑暗所替代。 身下是冰冷的床单,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件件消失,可她却依旧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怔愣地盯着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忽然嘲讽地笑了起来,带着百般苦涩的味道。 笑得眼角都泛上了泪花。 心中明明已经怕到了极点,却依旧这样讽刺地笑着。 她唇上的颜色很鲜艳,刚刚被他蹂.躏过,此刻却沾染着这样的讥讽,顾靳原的眸子沉了几分。 “你笑什么?” 许初见听着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视线被泪水模糊,像是看不清眼前的人。 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自嘲地说着,“顾先生,我在想是不是当时我在最开始就拒绝了你的好意,会不会就没了以后的事情。” 那时候她怎么就上了他的车呢?她至今还记得他的恶劣。 她喊他表哥,他说,还没过门,别瞎叫。 听上去只是一句有意无意的话,可那时候许初见被这样一句话气了好久,她想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坏脾气的人! 仅仅只是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即使是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都不该说着这样嘲讽的话语。 只是当时的许初见万万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她会和他纠缠到这种地步。 顾靳原冷哼,“即使后来被人轻薄了也没事?如果当时不是我出手相助,早就被人拆骨入腹了。” 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盯着他的方向出神。 “那也只能算是我自认倒霉。” 许初见的声音嘶哑着,这一句自嘲很轻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而顾靳原垂在身侧的手却因为这一句话青筋尽显。 她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模糊,直视着他深邃的眸底,“还是说,我当时但凡对你主动一些,或者轻易地对你投怀送抱,是不是今时今日早就失了兴趣而被你遗忘?顾先生,你不过是喜欢了这种追逐的游戏罢了。” 他一次次的主动靠近,她一次次的拒绝。 是不是因为她不断的拒绝,才让他对她留下了印象。毕竟这样一个矜贵的人,怎么容许她一次次的践踏他的骄傲。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让她始终绕不开这个人。 顾靳原强迫抬起她的下巴,深邃犀利的眼神像是要吞了她似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追逐的游戏?” 她直视着他有些骇人的眼神,像是无所畏惧一样反问:“那不然呢?谁都知道是我高攀了你,我总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 顾靳原面上一片冷意,薄唇勾起的弧度越发的凛然,怒极反笑,肆意而倨傲。 “好一个自知之明,你倒是把自己的身份看的很清楚。” 高攀?想要攀上他的人多了去了,而他只给了她一个人机会。 她闭了闭眼睛,只有唇角那抹自嘲越发的明显,“顾先生,你说过,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 猝不及防地她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堵住,一场肆的掠夺。 像是狂风暴雨一般攫取着她的呼吸,修长的指不断地向.下探.寻,许初见羞愤地拼尽全力推拒着他,下一刻便被一只大手握紧,紧紧地按在了胸前。 “不是说不把自己当回事,现在这样一幅拒绝的样子做什么?”他抬眸睨着她惨白的脸色,薄唇淡淡地掀起,“放心,我们在楼上,沈绍廷看不到你。” 那肆意游走的手指让她羞愤地弯起了身子,脸上的无动于衷终于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她颤抖着声音,双腿开始不停的挣扎,为什么他总是要提起这个名字,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每每提及一次都让她觉得自己多一分不堪。 许初见哭着喊了出来:“你为什么总要拿他说事,难道是觉得你顾三少还比不过一个沈绍廷吗?” 顾靳原显然是被她气到了,腾出一只手来粗粝的指腹近乎粗鲁地擦拭着她眼角不断渗出的液体。 他也曾自问过,沈绍廷到底有哪一点比的上他?到底是一个多能耐的人,才能让她念念不忘! 顾靳原冷着脸,压下心中所有的心烦意乱,以及那一种让他自己都难以接受的嫉妒。“没有人会容许别的男人觊觎自己的东西,懂?” 许初见喃喃自语,有些失神,“自己的东西……” 重新抬眸对上他深邃的凤眼,“顾先生,你不仅喜欢追逐的游戏,还有着可笑的占.有欲。” 可笑的占.有欲,在她心里怕是永远都是这样想的。 顾靳原捏着她的下巴,“可笑的占.有欲,还真让你说对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情的占.有,无休无止。 她从来挣不过他。 他心里不痛快,自然她也是落不到好处的。 许初见疼到了极点,却死命地咬着唇硬生生地挨着,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最后实在疼的受不了,她伸手主动地攀上他的肩膀,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动作顿住。 男人额角的青筋显露着,因为她的这一动作而僵硬。 刚想温柔些对她,下一秒许初见却毫不留情地张嘴咬着他的肩膀,像是要将她承受的痛全部发泄到他身上一般。 顾靳原任由她咬着,她的肩膀上也有他的咬痕,这样算是公平。 “小花猫,你倒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许初见攀着他的肩膀,直到唇齿间都是血腥味才渐渐松口,她疼的声音都发颤,咬着牙说道:“礼尚往来……” 直到结束的时候,她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餍足后的男人起身去了浴室,这是他的洁癖。 从浴室出来之后,顾靳原掀开薄被刚想抱起她,却被她猛地挥开了手。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红着眼睛无声的呜咽。 男人站起了身子再没去管她,冷着脸走向房间外。 突然从身后传来她的声音,轻而沙哑:“顾先生,你满意吗?” 顾靳原继而转身,看着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紧张地看着他,像是随时准备逃离。 略显薄凉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要是再配合些,那就更好了。” 许初见咬着唇,忍着从心中不断升腾而起的涩意,“那你先前说过的那些话,是不是可以兑现了?” 她这点心思,哪里能逃过他。不过就是想着要怎么离开,不管时间是多久,仿佛只要能不和他同处一室都是好的。 只见他步步靠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底聚集的雾气。 有些嘲弄地说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竟然还当真了?” ---题外话---还有一更,,七八点吧 118.116有了那就生下来 许初见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瞬,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她只是咬了咬唇,一言不发地扯过被子躺下。 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她的身子在发抖,怕是又在闷声哭悦。 顾靳原心里一紧,估计又该是伤到她了,大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肩头,不出意外那里有一处牙齿印搀。 而在他触碰到的那一时间,许初见缩瑟了一下,手更是紧紧地抱着被子,像是还怕他乱来。 他知道她看似柔弱,事实上却是固执到了极点,对她好从来不领情,永远都把他抗拒在心门之外。 顾靳原觉得有些自讨没趣,默默地收回了手,什么话都没说。 脚步声很轻,关上了房门。 在他关上门的时候,房内有隐隐的哭声传来,先是压抑着,却在他渐渐离开的脚步声中慢慢爆发出来。顾靳原心底某个地方像是被尖锐的东西戳了一下,有些闷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初见才慢慢走进了浴室,将自己撂倒在温热的水中,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洗去那个男人留下的印记。 镜子上满是水雾,许初见伸手一点一点的擦拭着,直到镜子里面的人慢慢在眼前清晰。 身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痕迹,肩头的那一排牙齿印清晰可见。她扯了扯嘴角,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镜子里的人,像是有些不认识。 许初见的指间缠绕着自己的黑发,想起顾靳原的特殊癖好。 找个时间剪了。 —— 顾靳原在书房内一坐就是好久,夜幕渐渐来临。 书房的门半敞着,突然溜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只有一点点大,却是机灵得很,至少知道该向谁觅食。 顾靳原朝它勾了勾手,小猫就凑上来,在他脚边蹭了蹭。 “喵——” “小东西,你倒是不怕我,知道饿了还要来找我。”顾靳原将小猫拎了起来,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 哪像隔壁那个油盐不进的女人? 他想着要是什么时候许初见有这么粘人倒也就好了。 顾靳原抱着小猫下楼给它喂食,俯下身子逗弄了一会儿,现在许初见怕是情愿对着一只猫也不愿对着他吧。 白天被那三个人一闹,没想到竟然成了这一幅样子。当他听到傅斯承有意无意地埋汰她的时候,他心里是有点火大的。 提什么不好,非要提起沈绍廷,这个名字像是死结一般盘亘在两人之间,怎么绕都像是绕不开。 顾靳原承认自己是被那些照片气到了。 那一天他收到了那条刷卡信息,当时便觉得有些意外。 许初见从来不稀罕用他的钱,那张卡给过她之后就从来没有过动静,就像是她抗拒着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一样。 那时候他心情颇好的给她打电话,而电话那头的她无意间说出来的话也让他心里觉得很舒服,却在下一刻便与沈绍廷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真当他说过的话是耳旁风! 怎么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好呢?”顾靳原给小猫顺着毛,他想起早上许初见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他的时候便缓缓僵硬了下去。 “既然她这么喜欢你,让她取名字去吧。”顾靳原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 冬天这个时候夜幕已经深沉,他转身进了厨房。 许初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朦胧中感觉到手边有些痒,睁眼一看是一个灰蓝色的身影,正圆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她,毛茸茸的尾巴在她手边蹭着,怪不得觉得有些痒。 房门明明是关着的,她有些奇怪这小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房间内只开着一盏小灯,灯光柔和静谧。 正这样想着,她一转脸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只是低着头在摆弄着手边的文件。 可能是光线有些微弱,男人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视线直直地看向她的方向。 “醒了?”顾靳原起身走向床边,声音低沉醇和,在这样的静谧之中淡淡蔓延开来。 许初见不怎么想理他,只是垂着眸子,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而顾靳原却像是不在意一样,用温热的毛巾擦着她的手,许初见像是被他这个动作吓到了,一时间都忘了要怎么收回手,任由着他的动作。 “把手擦干净,起来吃点东西。”他的手掌试探的落在她额头上,手下的温度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收回手。 许初见垂着眸子,动了动生疼的嗓子:“我不饿。” 顾靳原只是挑了挑眉,没有给她什么拒绝的机会,掀开被子用毛毯将她裹紧,长臂一展直接将她抱下了楼。 许初见有些皱眉地看着面前的东西,又是粥。一天三顿,不管是谁都该觉得难受了。 “我知道你没食欲,不过今天最好别沾油腻,等明天让你吃好吃的。” 她抬起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餐厅内的光线很是柔和,落在他讳莫如深的五官之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就这样看着她,有些她看不懂的神色。 明天,那可已经是大年了。 每到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和家人在一起过的吗?难不成他还想陪着她? 许初见听话的动了勺子,低着头一直沉默着。 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男人的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今天下午那样残忍的对她,可现在却又露出这样温情的一面。 到底那一面才是真的他? 而顾靳原只是逗弄着手边的小猫,像是不经意地问她:“你说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 许初见放下了勺子,知道这个时候也不能跟他犟,于是随口道:“一团灰色,就叫它灰灰好了。” 男人笑了笑,眼尾上扬的弧度预示着他的心情还不错,“灰灰?这个名字可真是有够随便,不过也好,简单通俗。” 许初见扯了扯嘴角,她觉得这个时候他心情可能不错,即使再怎么不愿跟他说话,也得趁他心情好套一些话。 便接话问道:“顾先生,你不是说以前也养过猫吗,后来怎么样了?” 顾靳原的眸光停留在她身上,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一样,随即沉吟了一瞬。“曾经是养过,后来送给别人了。” 许初见哦了一声,只是说道:“猫不能随便送人的,要是和以前的主人关系很好,以后肯定是养不熟的。” 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这个结论,许初见便随口这样说了出来。 “养不养的熟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就算性格再倔的猫,总也会有服软的那一天吧。”顾靳原的眸子浅淡地睨着她,是在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可这么一说出来,听在许初见耳朵里面又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顾先生,你有些话可以明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许初见的声音很轻,垂着眸子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碗,情绪不是很高。 他可能就是在等着看她是不是有服软的一天。 顾靳原峰眉微蹙,不温不火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别对号入座。” 她没有再说话,一直到上了楼两人都没有再交流什么。 回到卧室里面,许初见便是第一时间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她记得上次在医院里她拿了一瓶药。 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拧开瓶盖正欲将药片倒出来,顾靳原在这个时候恰好走了进来。 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药瓶,有些皱眉地问:“这是什么?” 许初见想从他手里拿回来,而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却是不放,她只得回答:“避孕药。” 男人的唇角冷淡了几分,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上次那医生不是说了,这种东西不能多吃?” 她平淡地说道:“我怕闹出人命。” “有了那就生下来。” ---题外话---哎呀更晚了,,,不好意思哈 119.117你有没有忘记过什么人? “有了就生下来。” 许初见听着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这话,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就在说着什么不相干的事情。 她微微勾了勾唇,清秀的眉眼间染上了些嘲弄之色,像是听到了件好笑的事情搀。 “顾先生,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有资格说这样的话题?要是真有个万一,我没有那个胆子和勇气承受那些痛苦。悦” 光是一个沈绍廷,便将她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而这个男人的背景只会更深,这样的高门大户,又岂是她能够企及的。 所有人都觉得是她高攀了他,连许初见自己都是这样觉得的。 说完,许初见从他手里抢过药瓶。而顾靳原像是在消化着这件事情,一时间没有留意倒是就这样给她抢了过去。 这句话堵得顾靳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看着她转身走出房门,什么都没有说。 要是真有这样的万一,也不见得是个不好的事情。 夜色深沉。 许初见看着墙上的时钟渐渐逼近十点,才开始有了困意。 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 果不其然,似睡非睡间,她听到卧室的门被人打开,随后便是大床的微微下陷。 许初见所有的睡意在这一刻又全部消失殆尽,只是僵硬着身子任由着身后的男人伸手揽过她的腰。 背靠着火热的胸膛,她也没有挣扎,也不敢。 她本来就紧张,手紧握着床单一角,却蓦地被一只大手抓住,她冰冷的手瞬间被那温热的掌心包住,随后手脚都被他困住。 许初见一时之间动弹不得,这样的姿势也着实是不舒服的,她有些无奈的想闭上眼睛。 男人低醇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浅淡却像是醇厚的红酒一般,轻问:“你这手脚倒是冷的和冰渣子一样,平时能睡着吗?” 他知道她没睡,身子那么明显的僵硬,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许初见继续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反正最近似乎说什么都会引起这个男人的不满,还不如闭嘴。 怎么不能睡着?要是没有他的话,只会睡得更香。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许初见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句话来。 顾靳原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开始有些不依不饶,抽出一只手顺着她的腰线渐渐划动,一时间她本就僵硬的身子更加不自然。 “又装睡?” 许初见咬了咬牙,她的沉默换来那只手更加肆意地游走,她只能闷声说着:“我本来就打算睡了,你是把我弄醒的。” 那只肆意游走的手重新搁在她腰间,收紧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 突然顾靳原不经意地说着:“既然睡不着,那就说说话。” 幸好只是说说话,她心里有片刻的放松。 可许初见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尤其是最近,她发现自己总能轻易地挑起这男人的怒气,后果却是她不愿承受的。 许初见就这一沉默间,身子便被他转了个圈,正对着他的方向。 她只得出声问道:“说什么?” 从声音及语调中便能听得出来,她的情绪不高,甚至是有些低落的。 顾靳原却只是将手转移到她的肩头,轻轻抚着,低低地嗓音流泻而出,“说说你家里的事。” “我家里没什么好说的,大部分你都知道。”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也不会和他纠缠着。她有的时候也会不止一次的问着,若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会不会在那个晚上去找顾靳原? 答案应该还是肯定的。 毕竟当时的她早就已经走投无路。 黑暗中,男人继续问着:“你和你外公关系很好?” “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外公住了,舅舅和舅妈还有外公都特别疼我。” 许初见有些搞不懂这男人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于是便照实说着。 可能是她的那些家人对她来说太过重要,才会在那个时候答应他提出的要求。 他承认,那不是一时兴起。 却也不是蓄谋已久,只是适当的机会与适当的时间,他做了一个很合适的决定而已。 杨续还开玩笑的说他是撬了他表弟的墙角,这又算是哪门子的撬墙角? 那个时候她都已经明确地说和沈绍廷没关系了。 “你是跟着你妈妈姓的?”男人像是有意无意地提到这个话题。 许初见像是不愿意别人提起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而男人似乎不满意她的这个回答,还在继续问着:“你父亲呢?”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避着这个问题,“顾先生,你对我家的事情有兴趣?” “随便问问而已,你要是不愿说也就算了。”反正他有的是办法可以知道,也不在乎她说不说。 他这番随意的态度,倒是让她有些惊愕。 随后她的语气有些低沉:“我爸妈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甚至不是一般的不好,小的时候许初见不明白,现在她依旧不明白。 她的思绪像是陷在了回忆里,低低地声音里像是染上了些背上的味道:“后来,我妈妈出了事情。”说到这她有些哽咽,像是有些说不下去,继而又道:“再后来我就一直跟着外公生活了。” 顾靳原揉了揉她脑袋,仅仅是一个动作,却像是在无声地安慰一般。 “那时候,你应该是很难过的吧。”男人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以及交错着的空间传来。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有些越来越搞不懂这个男人阴晴不定的性子。 许初见像是安慰着自己说道:“没关系,反正那些不想记得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就当忘记了。” 那时候她很小,如今回忆起来却也觉得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痛,是满目的猩红。 忘记…… 借着微弱光线,顾靳原垂下眸子看着她的侧脸,视线一遍一遍地描摹着她的容颜。 好半晌,他有意无意地问着:“小花猫,你有没有忘记过什么人?” 她摇头,这句话问的让她觉得有些云里雾里。 许初见忽略了他话中的某些不正常的情绪,挽唇道:“顾先生,你这话问的有语病,要是真忘记了,哪里还会知道有没有这一桩事情。” “唔,说的在理。” 男人沉吟了一瞬,随后将被子拉高。闭上眼睛,思绪渐渐飘远。 没良心的小东西…… 只是将她的身子更加抱紧了几分,即使她觉得不舒服,有些不安分的想要挪动,他依旧纹丝未动。 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动情,初见,他和她并非初见…… 好久之后,他突然出声喊着她的名字。 “初见。”嗓音低沉性感,在此刻静谧的夜晚,竟也显得那样温柔缱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他的薄唇中逸出,却像是在念着动人的情话。 她有些怔愣,她一直叫他顾先生,而他一直喊她小花猫。 或者是在他的盛怒之下,会连名带姓地叫她,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样。 很久没有人将她的名字念得这般缱绻,揉碎在这静谧的夜晚,有些不真实。 许初见忽略掉心中生出的那些异样,“你说什么?” 男人像是闷声地笑着,心情像是突然间变好了一般,“觉得你的名字怪好听的,挺特别。” 至少,不说经年难忘,却也始终记得。 许初见对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气也是难以捉摸,就像现在,他用着这般随和的语调和她说着话,与坏脾气时候的他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一时间她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转变,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120.118他的体温,是蛊惑人心的罂粟 男人像是闷声地笑着,心情像是突然间变好了一般,“觉得你的名字怪好听的,挺特别。” 至少,不说经年难忘,却也始终记得。 许初见对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气也是难以捉摸,就像现在,他用着这般随和的语调和她说着话,与坏脾气时候的他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悦。 一时间她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转变,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许初见感受到腰上的力气渐渐收紧了几分,使得自己和这个男人越靠越近搀。 “别怕我,我说了,只要你心里不要再想着别人,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男人低沉动人的嗓音淡淡响起,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他曾说过,想要她的心。 她只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后来又觉得是因为他那奇怪的占有欲。 而现在,她却有些说不清。 今夜的他,有些反常。 至于反常在哪里,她也说不清。 会对她好?在黑暗中,许初见扯了扯嘴角,这是她从未想过,也不愿去想的事情。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些无奈,“顾先生,你也说过,你早晚会有腻的那么一天。何况,我们之间本就只是一场各取所需,说什么以后呢?” 开始的太糟,以致于她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什么以后。 许初见动了动手腕,想要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住,却被他牢牢地锁住。不得不承认,他的掌心很温暖,那种温暖从指间渐渐蔓延,她觉得整个人都是暖的。 可她清楚地知道,他的体温,是蛊惑人心的罂粟。 危险而靠近不得。 他曾当着他朋友的面那样的羞辱她,还恶劣的留下那样的东西威胁她,这一件一件的事情都像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道耻辱的痕迹。 现在却又用着这样温柔的语调说着这样的话,她无声地嘲讽着。 开什么玩笑? 许初见挨靠在他胸前,她以为她说出这句话之后这个男人一定会来脾气,甚至是对她冷言嘲讽。 她都已经准备好承受他的怒气,可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的什么反应。 “睡觉。”顾靳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这两个字像是咬牙切齿从喉间逸出。 许初见现在发现他睡觉的时候有个毛病,似乎总喜欢抱着点什么。 她和他睡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就被充当了他抱在怀里的东西,抱得很紧。 天亮的时候,两人便是以这样相拥的姿态醒来。 晨间柔和的光芒打在男人的脸上,柔化了他五官中的锋利,像是化去了他所有的盛气凌人。 许初见看着他的侧脸出神,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是短促的让她琢磨不到,便已经彻底消失。 顾靳原醒来的时候有些起床气,感觉到怀中温软的怀抱还在,微微眯起的凤眼中稍微带了些柔和的味道。 她在他有动静的时候,便立即闭上眼睛假装还睡着。 今天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是家家户户团圆的一天,许初见想着他今天肯定是不会留在这的。 顾靳原慢慢松开她,起身穿衣。 而她在听到那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心里顿时像是松了一口气。 整个一上午,顾靳原都没有出现在别墅内。 她的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只能用楼下的座机给家里打着电话。 顾靳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红着眼睛在跟电话里说着话。 她说的是方言,声音细细软软的,是江南的味道。 看来是在给她家里打电话。 听到他开门的声音,许初见说话的时候有些顿住了,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那双下场的凤眸。 她转过脸匆匆忙忙地结束了这个电话。 顾靳原想起来她的手机好像是被他砸了。 他走上前去在她身边坐下,随意地开口道:“给家里打的电话?” 许初见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声音里的那股子失落。“嗯,今天是大年了。一直没有回去,外公和舅舅都催我。” 她有些希冀地看着坐在她身侧的男人,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想要开口跟他说着什么。 可只要一想到他昨天中午说出口的那般伤人的话,他出尔反尔也不是第一次,便硬生生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会同意的。 顾靳原看着她低沉的模样,眸色微深。 他随意地开口:“吃过饭没?” 她哪有什么心情。 “没有。” 灰灰这个时候跳上了沙发,爬到了许初见腿上,在她腿上蹭了好一会儿,圆瞪着一双眼睛就差没有打滚撒娇了。 顾靳原勾了勾唇角,“它饿了还知道找吃的,你还不知道饿?” 她低着头,视线全都落在腿上的猫上,“我一个人,暂时还没想到。” “你这是在怪我没有陪你吃饭?”他的眸子里染上了些笑意,早上的时候他回了一趟大院,要是这个时候再不回去,估计该翻天了。 往年这个时候,他也是回大院住的,今年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住在家里。 许初见没有理他,起身找出了猫粮给小猫喂食。她想起来他说过喜欢养猫,亦有人说过喜欢养猫的男人大多是心细而性格好的,在他身上却是没有看到一丝半点。 “去换身衣服穿暖一点,说好了今天让你吃好的。” 许初见点了点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是在他心情还不错的时候绝对不能睨着他来。 今年的最后一天,即使是繁华的帝都,在今日也显得有些冷清。 都在忙着准备着一年的团圆。 一家有名的私家菜馆,清雅别致的装修看上去就知道格调不一般。 上来的菜色都是一些偏清淡的,许初见其实早就饿了,这个时候倒也没矜持。 反正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 而坐在对面的顾靳原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筷子,等她彻底放下筷子擦嘴的时候,他才淡淡地问道:“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她给出很高的评价。 “你倒是好喂养,这顶多凑合罢了。”顾靳原的眸子里染上了似笑非笑,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好说话,难伺候的时候便是犟的很。 等出了饭店的时候,许初见一直想跟他提起回家的事情,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时机。 坐在副驾驶座上,她试探性地问着:“顾先生,你今天不要回家?” 顾靳原发动了车子,手搁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视线始终盯着眼前的路况,明显不想搭理她句话。 许初见对于他的喜怒无常也早就习惯了,反正她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他打了转向灯,将车驶进了超市的停车场:“去超市买点东西。” 许初见也不知道他要买什么东西,只能跟在他身边。 超市里开着暖气,许初见觉得有些热于是脱下了外套挂在手臂上,顾靳原走在她身侧,穿着休闲,走到哪都有一种不输于人的气场。 她忍不住问道:“顾先生,你想要买些什么东西?” 顾靳原的脚步却是往冷冻区走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转身看向她,微微勾了勾唇问道:“你喜欢吃什么菜?今天给你个机会,让你点一次。” 他的薄唇凑在她耳边,说这句话的时候,许初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些痒。 这个男人每次给她的感觉都是衣冠楚楚的样子,可在家里的时候他会有很居家的一面。 她一直以为他矜贵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后来偶然的发现他竟然也能入得了厨房。 在这个男人身上展现了太多的一面,以致于她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他。 许初见蹲下脚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顾先生,你确定要把这样的一天浪费在我身上?” 121.119既然想瞒着,那最好瞒上一辈子 许初见顿下脚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顾先生,你确定要把这样的一天浪费在我身上?” 毕竟是大年夜,他总要回去和家人一起过的。 顾靳原侧眸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瞬,视线落在她清亮的明眸上悦。 自然地伸出手,将她耳边散落的一律头发拨弄了回去,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我倒不觉得这是浪费,一个人在别墅里,不嫌冷清?” 许初见由着他,也没有将他的手拍开搀。 她握紧了手,像是挣扎了一会儿,“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回家。” 绕来绕去,她不过是想说出这句话而已。 男人将她眼底的挣扎和犹豫一览而尽,包括那一丝希冀,似乎只要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这双明眸便会重新染上笑意。 小心翼翼的等待下,许初见几乎是屏住呼吸在等他的答案。 而顾靳原只是微勾着唇角,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没有半分松动,薄唇轻启道:“我不觉得麻烦就行。” 说罢,男人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许初见虽然愤恨于他的态度,却依旧只能跟上。 这个时间段超市内的人不算太多,许初见看着他在蔬菜区流连着,皱着眉像是不知道要从何下手一般。 她走上前去,语气中有些失落,“顾先生,我来挑吧。” 顾靳原点了点头,让开身子。低头凝着她柔和的侧脸,突然想起来那一夜秦淮河边,两人相处的模式与今日这般似是相差无几。 他看着许初见在认真挑选着东西,唇畔含笑顺势揽住她的腰,凑在她耳边:“你说,我们像不像一对?” 耳后传来的温热气息让许初见恍惚了一下,这样的公众场合加上这样的动作,她的脸上开始漫上淡淡的粉色,只是微微侧过了头,与他稍稍拉开了些距离。 一对?他们哪里像了…… 只是此刻这样好脾气的顾靳原,让她觉得奇怪。 许初见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便专心地挑选着食材,努力忽视着他的存在。顾靳原眉眼舒展,看着她低头专注的样子,心里生出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她加快了速度,生怕顾靳原什么时候觉得不耐烦脾气就上来了。 “这些够了吧,反正就我们两个人。”许初见指着购物车里的食材问。 菜品区的阿姨听到了这句话,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会儿,眉开眼笑的说着:“这大过年的当然是要越热闹越好,不嫌多的。” 说着又看了眼在许初见身边的男人,有些八卦地说着:“这年头倒是很少见有小伙子愿意陪女朋友逛超市,尤其还是这菜品区……” 即使顾靳原穿着一身休闲,也掩盖不住那种浑然天生的气质。 听着这话许初见只觉得有些窘迫,随即笑了笑,好像回答什么都觉得不对。 一开始是顾靳原硬拉着她来超市,如今却是他慢悠悠的跟在她身边,这转变的过程很自然,甚至没让人觉得有一丝的不对。 走向结账区的时候超市的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顾靳原站在她身侧小心地护着她,避免着人群。 许初见觉得有些沉闷,从身侧传来得都是他身上清新好闻的柠檬香…… 似乎以前,他对她也是很纵容的,若是没有后来那么多事情,她会觉得他是个很好的男人。 偏偏这个人高兴时会有着温柔异常的眼神,用那般缱绻的声音念着自己的名字,可不高兴时又能无情地将人撕裂。这样的反复无常,从来没能真正的摸清楚他的脾气。 归根到底,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不顺的意外而已。 若是顾靳原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人便应该是能独享他极尽温情的一面。 许初见的脑子里面在胡思乱想着,以致于都没有看路。 砰的一声购物车与对面的人撞上,她猛地抬起头:“对不起……” 这句道歉的话刚说出口,却在抬眸的一瞬间戛然而止,放在推车上的手更紧的握着,指甲都有些泛白。 两个她极其不想见到的人,沈夫人和莫清。 顾靳原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人,揽在她腰间的手不着痕迹地收紧了几分。 唇畔扬起一个极浅淡的笑,冲着来人打招呼:“臻姨。” 苏裴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两人,眉眼也是染上笑意,“阿原,怎么今天没有回大院?今天日子可特殊着呢,你要是不回家,你家老爷子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只是说话的时候那打量的眼神,就从没离开过许初见。 顾靳原随意地回:“随便出来买点东西。”说着他挪开视线,低头在许初见耳边轻声道:“你先去结账,记得拿个东西,在柜台上最明显的位置。” 他掏出钱包放在她手里,许初见匆忙地应了一声,也没细听他后面说的那些话便加快脚步走出这几人的视线内。 许初见走了之后,他的话题突然有些变化,凤眼微微上挑,笑问道:“今天姨夫也该回来了吧,要是以后绍廷也走上了姨夫这条道,那家里可就冷清着呢。” “怎么不是呢,他们两个就没有什么消停的时候,这外调的时间就快要确定下来了,以后一但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家。” 苏裴臻说这话的时候听着虽然有些抱怨,却不难听出里面隐隐的骄傲之意。 顾靳原轻笑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旁的莫清,谁不知道沈家公子订婚日悔婚的事情。 而现在这俨然就是一对准婆媳的关系。 “臻姨,还是早点把绍廷的终身大事确定下来,省的他整天没个定心。”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凤眼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似笑非笑。 省得他还和别人纠缠不清。 苏裴臻笑了笑,语气亦是客套着:“这事情确实是要上点心,阿原,你这做大的可不能落在后头啊。” 莫清就这么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插不上什么嘴。 尤为重要的一点,她不怎么敢在顾靳原面前说什么,那些照片是她发给他的。她有些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毕竟谁也不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 寒暄过后便打算各自离去,顾靳原看了眼收银台前冗长的队伍,眸光一下子就攫取到了那个略显纤细的身影。 即将擦身而过时,顾靳原顿住了脚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无意地说着:“对了,不久前我碰到了姨夫,在金陵。” 苏裴臻面上本来保持着得体大方的笑容,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对着身边的莫清说道:“你再去看看有什么东西要买的,我和阿原有两句话要说。” “好的。”莫清听话的走远,虽然心里有疑惑,却也懂得审时度势。 苏裴臻的目光在眼前的人身上停留着,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些异样的东西,“阿原,你刚刚说什么?” 而他的唇角似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答非所问:“臻姨,你觉得她长得像谁?” 这不温不火的话让苏裴臻蓦地一惊,顿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自然,“阿原,话不能乱说。” 顾靳原点到即止,原本只是抱着试探的心理,现在却像是确定了几分。 他似笑非笑地罢手,“我什么都没说。臻姨,我不清楚个中缘由,只是有些事情既然想瞒着,那最好瞒上一辈子。” 他的声音有一瞬的停顿,继而勾了勾唇:“我先走一步,您自便。” 突然苏裴臻出声叫住他,雍容得体的脸上出现一丝丝裂缝,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喜欢这个女孩?你以为你家里就能接受她?”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事在人为,在乎别人做什么。他们家的门槛只是看着高,说到底不还在于他的一句话。 顾靳原的眸光落在了收银台前的许初见身上,心里有一种不怎么舒服的烦闷,这是在替她不值? 122.120别哭,现在要是再哭,整个明年都会不开心 冗长的等待,许初见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即使是事情过了这么久,再次看到沈夫人和莫清出现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挺难受的。 当日在沈绍廷外公的寿宴上她就应该看出来的,那么明显的举动,显然就是将莫清当成准儿媳来看。 可当时她怎么就那么死心眼悦? 长长的队伍终于轮到了她。 许初见安静地看着收银员一件一件的扫描,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的货架,她想着顾靳原是让她拿什么东西的搀? 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 难道是这花花绿绿的包装?许初见忍不住伸手去拿,等拿到手里定睛一看,整张脸都轰地烧了起来。 这是…… 这东西的包装,怎么做的这么不像。 许初见手里握着这东西,一时间只觉得尴尬到了极点。 收银员正好将她所有的物品扫码完毕,询问道:“这个需要吗?” 许初见红着脸只觉得手里的东西像是烫手山芋一般,立即收回手就想要放回原处:“不要不要……” 顾靳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身后挤了过来,扭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微勾了唇角,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怎么不要,这是好东西。” 相比于她的尴尬,顾靳原却是面色不改,稀松平常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收银员。 他低下头看了眼她微红的耳朵,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你羞什么,又不是给你用的。” 许初见听到这调侃的话,猛地推了他一把,像是泄愤一般:“你……” 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着这么……流.氓的话。 她走到了收银台外面,干脆那些东西都让他拎着好了。 顾靳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扯了回来,那双狭长的凤眸中带着笑意,“你走了,谁来付钱?” 她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的钱包在这自己这。 于是只能回来,在收银员有些暧.昧的眼神中付了钱,而身边的男人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顾靳原拉着她的手回到了车上,侧过身见她神色有些恍惚,伸手将安全带给她系上,“这次肯定不是在想我。” 许初见收回视线,她只是觉得有些烦闷罢了。 他是沈绍廷的表哥,有着这么一层亲戚关系,而她又被撞见和他这么亲密的在一起…… “顾先生,那是你长辈,你就不怕她在你家人面前说什么?” 毕竟她的身份有点尴尬。 顾靳原挑了挑眉,也没有看她,只是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良久,声音中带着些挪俞:“那你可得躲好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这话说的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对于他这个时候的玩笑觉得有些意外,弯了弯唇顺势说:“要不,你让我出去躲两天?万一真的被你家人看到了,或者是那天那个漂亮的女人,那可就不好了……” 在许初见的印象里一直都没忘记过那个女人,潜意识的她以为那个人和顾靳原的关系非同一般。 顾靳原微蹙起眉,反问道:“你说的是谁?” “就是上次在你家里出现的那个,那时候陪宋楠试衣服的时候我也看到过你们……”许初见的声音越说越低,觉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难堪。 顾靳原唇畔的笑意渐渐加深,左边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不过许初见低着头没有看见。 只听得他醇和的嗓音响起,像是带着诱.人的馥郁,“傻丫头,那人是我大嫂,只是平日里关系和我好了点。” 许初见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眸望了他一眼,这是在和她解释? 她垂着眸子,平静万分地说着:“顾先生,你不用和我解释的。” 顾靳原侧眸,唇畔那抹弧度渐渐平缓。 —— 当晚,她见到了这个男人最让她惊讶的一面,餐桌上那一道道卖相不错的菜肴她实在无法与他联系在一起,可事实便是这个样子。 许初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洗完手走出来,如果不是那挽起的袖子,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 她的惊讶溢于言表:“顾先生,你真的会做菜?” 而顾靳原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这是问了句废话。平日里他只是嫌麻烦而已,这间别墅里又经常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很少自己动手。 “北方过年都是要吃饺子的,你尝尝。”顾靳原将碗筷摆在她面前,眼角微微上扬着。 许初见依言尝了一个,肉馅里面包着整只的虾仁,口感异常的好。饺子的数量不多,像是只够两人的份,她再次惊讶地问:“这不会也是你的杰作吧?” 他像是很受用她这番变相的夸奖,轻声问:“好吃吗?” 她抬起头刚想说话,便撞进了他深邃的眸底,不知道是不是这灯光过于柔和,以致于她觉得他的眸底像是盛着一片温情…… 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稍显慌乱地垂下眸子,“味道很好……” 今天这个男人给了她太多不一样的感觉,如果能忘记那些不堪忍受的记忆,顾靳原这三个字之于她,应该也是个提起来就会挽起唇角的名字。 顾靳原倾身靠近她,忍不住轻笑,在她耳边低喃:“要报酬的。”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些慵懒的味道,低沉而魅惑。 她一转眼,就能看到柔和的灯光下,那双黑沉而深邃的眼睛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像是没听清他所说的话,她不解,“嗯,什么报酬?” “你说呢?”明明没有喝酒,可他的声音里却像是带着醇酒的浓香,唇畔带着轻笑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直到夜色深沉,许初见才知道他所说的报酬是什么。 雾气朦胧的浴室内,隐约可见着两个交.缠的身影。 许初见几乎被他吻得透不过气,一边是花洒下温热的水,一边是他滚.烫的胸膛。 她有些抗拒的想要推开他,他却是任由着她挣扎,总归是挣脱不了的。 许初见不愿意给他反应,他便一次次的在她唇上深.深.浅.浅地吻着,渐渐向.下,耳朵,脖颈…… 一遍一遍的温柔的近乎换了个人,有些急切却又耐心十足的想要占领她所有的感知神经,许初见不敢睁开眼看他,这样却能更加清楚地感知到他在自己身上挑起的感觉。 她全身发软地被他抱出了浴室,卧室里面仅留着一盏昏暗的小灯。 他低头看着她紧张地握着床单,不断撩.拨着她不堪一击的敏.感,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初见,你别怕我……”他的声音低沉动人,温柔的像是要让人沉溺其中。 语气极尽温柔。 可她从来没有比现在还害怕他的温柔以待。 他缓缓地沉.入,一点点试探着她的反应,像是一定要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一样。并且只有他,没有别人。 许初见死死地闭着眼,咬紧了唇想要忽视这种感觉,却只能使得这种感觉更加清晰。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白皙的颈间,声音里透着压抑着暗.哑:“别怕,不会让你痛的。” 渐渐疯狂的力道让她有些受不住,她发颤地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腰,试图缓和一下这种疯狂的力道。 她柔软的触碰一下子刺激到了他,适得其反地引来了更为疯狂的侵袭。 一个一个的制高点堆积袭来,可他却依旧没有放过她,他知道她的敏.感,却不依不挠地折磨着。 她失控地哭了出来。 顾靳原俯下身吻去她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别哭,现在要是再哭,那整个明年都会不开心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他造成的这种感觉内浮浮沉沉。 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他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说:“初见,新年快乐。再叫一声我的名字好不好,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可能是他今日反常的过了头,像是回到了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也是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样询问征求着她。 许初见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伸出手抱住他,轻柔的嗓音沾上了些沙沙哑哑:“顾靳原,新年快乐。” 他左边脸颊上的酒窝更加明显,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结束之后他甚至没有离开,就这样在她耳边呢喃:“我们怎么就会没有以后呢?” 她沉默着,以后,这两个字遥远的让人难以触及…… ---题外话---今天更新完毕~~~ 123.121你的以后,我并不想参与 她沉默着,以后,这两个字遥远的让人难以触及。 许初见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到底还要过多久这样的生活。 即使他说她的爱情不堪一击,她自认为的天长地久很短暂,总是她再不想和这些人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悦。 “顾先生。”她继续这样疏离地叫他,而不是他爱听的那三个字搀。 男人的峰眉微挑,声音里还带着些激.情之后低沉暗哑:“嗯?” 她咬了咬唇,再没有去看他的眼睛,那双黑沉的凤眸里夹杂着太多她所难以确定的东西,太不真实…… 像是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声音无力而苍白。 “顾先生,你的以后,我并不想参与。” 她只是个普通人,这样一个像罂粟一般的男人,她从来没想过要去触碰。 许初见的声音又轻又柔,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寒冰一般,带着十足的决然。 男人的眸子里的温情一点点消失,看着她倔强的眸子,明明害怕他的怒气,可却又一次次地说着他极其不爱听的话。 他缓缓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疲惫却又充满戒备的眸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修长的手指在她心口的地方流连着,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这颗心拿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那般的铁石心肠。 在这样缱绻的一场欢爱过后,她说出来的话仍是这样的默然疏离。 她有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顾先生,你不就是在等着我服软吗?大可以不用那些被逼的手段来威胁我,现在你所有说的话我都听,到底还想要怎样?” 他的一时笑言竟然现在被她用作堵他的借口。 她说,猫不能随便送人,若是和以前的主人关系很好的话,那肯定是养不熟的。 他说,就算性格再倔的猫,也总有服软的那一天。 顾靳原微眯着凤眸紧锁着她的脸庞,音色渐渐趋于平淡,喉间逸出一丝轻哼:“卑鄙的手段,你倒是说说哪一次不是你主动爬上我的床?” 许初见被他的话说的一愣,即使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异样的难受,可不能否认,这是真的。 最早的时候她求他出手帮忙。 后来的那一月期限,亦是她再一次求他出手。 她介怀的,始终是那一张光盘。到底是有多恶劣,才能留着那样的东西! 许初见沉默了好久,身子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温度一点点变凉,就像他眼中的温度一般,一点一点被寒气浸染。 她伸手主动攀上他的脖颈,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男人的眸光也因她这一主动而更加深沉。“顾先生,你把那张光盘销毁了吧,我不能把我自己卖.的这么彻底……” 黑暗中,男人的唇角紧抿着,果然每一次她的主动都是有原因的,总是带着这样那样的目的性。 那一个卖字听在男人的耳朵里着实不舒服。 他顺势重新与她紧紧相贴,复苏的欲.望重新在她身体中清晰,薄唇中逸出的声音带着些轻微的嘲弄。 “一直以来你都认为是为了你家人,才把自己卖给我的?那座大楼,可是花了不少代价的。” 许初见皱了皱眉,身体上重新传来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法适从,她稍稍挣扎了一下,却是更为清晰地感知着他的存在。 “顾先生,我知道自己不值这个价,你什么时候能高抬贵手,放过我。” 她的自嘲在顾靳原听来又是一种别的意味。 这句话像是狠狠地无情地扇了他一巴掌,击溃了他刚刚拾起来的温柔。 怎么会有这样不识好歹的女人。 他怒极反笑,反手搂过她的身子,很是轻易地换了一个姿势,让她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置在他身上。大手来来回回地摩挲着她光滑的背脊,所到之处勾起一片火热。 “多好的东西,毁了做什么?以后若是哪一天见不到你了,这东西说不定还能拿出来回温回温。” 男人的声音越发的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再也不复刚才的温情。所有的温柔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消失殆尽。 许初见咬紧着唇不再说话。 随之而来的便是男人更深的占.有,以及更为深刻的折磨。 眼眶酸涩到了极点,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就像他说的那样,再怎么样,也都不能在这样的一天中哭。 清晨醒来。 她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了他的怀抱,整个大床她只占据了一个角落,那样努力地尽量把自己缩小。 最好让人感知不到她的存在感。背影娇小,守得让人有些心疼,那脾气却是倔的让人难以置信。 男人穿戴整齐之后眸色微沉地看了她一样,沉着脸出了门。 许初见在他起身有动静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听觉变得异常的好。 听到车子的引擎声,她便知道那个男人已经走了。 大年初一,偌大的别墅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冷清的异常。 许初见起来后便不管不顾地在他的房间内一阵乱翻,就像是只要找到了那个光盘,她就能够不受他的威胁。 可这个念头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怎么可能呢? 只是那张光盘留有她太多耻辱的记忆,她想起顾靳原说的话,若是什么时候她真的不见了…… 许初见闭了闭眼,她一点也不怀疑,他会做出那些事情。 卧室里几乎被她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书房? 顾靳原不在家的时候,书房一向是上锁的,而她也从来不会主动踏进这个地方。 许初见在书房门口站定了好一会儿,手试探性地放在门把上。 轻轻一拧,居然开了。 她对他书房内所有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想找到她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 顾靳原有些轻微的洁癖,以深灰格调为主的书房干净的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像是有些强迫症一般。 她打开他的笔记本,台式机,却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抽屉也被她一个个翻开,仍旧是没有找到。 许初见像是有些脱力地坐在地上,不经意地一抬眸,她看到了书桌上的一个文件。 仅仅是一个角落,她看到了熟悉的签名。 她快速地站起身来件那份文件抽出来,很厚的一份,她一页页的翻着。 因为文件太过专业,她很多地方看不懂。 这是对于许氏的那块地重建的规划,城区中心商业圈。 文件生效的日期赫然已经是好几个礼拜之前的事情了,可她却是什么都不清楚,每天都提心吊胆着怕他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这些事情舅舅怕她会担心,所以从来不会和她说什么。而顾靳原,怕是更加不会对她提起。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这份文件,只要他在这份文件上签了字,所有的程序都在按部就班地实施着,若是这个时候喊停,亏损的只会是他而已。 许初见虽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看到这份文件的时候心里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折磨了她好久的事情,总算在这个时候有了些平复。 书房内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近乎死寂的房间内这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 许初见没有去接,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肯定不会是找她的。 那铃声却一遍一遍重复地响着,连着两三次过后,许初见终于皱着眉走上前。 会不会是顾靳原? 她的手机到现在都还是坏着的,如果是他要找她,也确实只能用这种方式。 许初见想起早上他隐隐而没有发作的怒气,在第三遍铃声响了好几秒的时候终于拿起了电话。 “喂?”她的声音故作平静,可握着电话的手却是有些颤抖。 电话那头没有立即说话,许初见觉得有些异样,再次出声:“顾先生?” 终于,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一声男人的轻笑,可她清楚地听了出来,这绝对不是顾靳原。 “许小姐,我是慕熙南。”男人的嗓音带着些不羁的洒脱,很是随意。 许初见在脑海里面回忆着这个名字,虽然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在她的印象里却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她下意识地想要挂电话:“对不起,你打错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慢悠悠地出声提醒,“许小姐,我们不久前才见过。” 许初见反应了过来,是那个人。 慕熙南听不到她的声音,也就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缓缓说道:“我现在兑现我之前的承诺,你出来。” 她紧握着电话,指间有些泛白,“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上次在那个高速公路上,他就是这样问她,想不想离开顾靳原? 她天真的以为他是真的有办法。 在他家的时候,顾靳原强行的将她带走,她甚至将最后的希冀都放了他身上,当时的她真的对顾靳原恐惧到了一种地步。 可那人却也只是摊了摊手,丝毫没有阻拦,甚至还让开了道路。 这样的人,她怎么才能再相信。 “我说过,我说过我和他有深仇大恨,你也恨他是不是?” 恨吗? 许初见在心里轻声问着自己,她只是恨他有时候的所作所为,更多的却是愤恨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最后只能一次次的重新向他屈服。 “抱歉,我不恨他。”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沉吟了一瞬,过了好久才重新开口问道:“那你爱他?” “怎么可能。” 许初见挂了电话,从二楼的书房内往外看,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 一个男人随意依靠着车身,颇有耐心地等待着。 —— 顾靳原早上回了大院,从别墅内出来后他的脸色就没有再好过。 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倔成这个样子,即使是块石头,这个时候也该有些松动。可许初见依旧是这个个样子,油盐不进。 大年初一,顾家一家人都在。 顾夫人一看到他就拉长着脸:“这大过年的你都不回来,这到底是有多忙啊?全家就差了你一个人,你倒是给我说说昨天做什么去了?” 他一进门就变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客厅内所有人的眼神都看了过来。 顾靳原在家里排行最小,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不顺的事情,可以说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若说对他哥顾靳城还有些严加管教,在他身上便是一点都没有。 若说有什么事情膈应得他冒火,那也就只有他家里现在的那个人。 顾靳原自知有些理亏,只能上前好生安慰着:“妈,我是真的有事儿走不开,这不是一大早就赶来向您赔罪了嘛。” 欢欢听到了动静脚步欢快的跑了过来,“小舅,你昨晚跑去哪了?都没有人陪欢欢放烟花了!” 小丫头一向就和自己小舅的关系最好,此刻看到他一副被挨骂的样子,立即上前救场。 顾靳原英俊的脸上顿时笑的灿烂,伸手将扑上前来的身影抱了个满怀,“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冲着小舅撒娇呢?” 欢欢穿得红艳艳的,白皙的脸颊上带着生动的粉红,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和他有些相似,同样是好看的凤眼。 外甥女长得像舅舅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顾靳原从小可疼这个丫头了。 欢欢笑着凑上前来,在他大衣上蹭了蹭,咕哝了两句:“谁让小舅你大过年的都不着家,活该被姥姥骂。” 好长时间不见的顾靳阑这个时候也在旁边帮着腔道:“你小舅就是被家里给宠坏了,现在连家都不想着了,活该!” 他就知道回来就免不了一通数落,只能笑着端茶递水,“嗳,姐您怎么也说起我来了?” 顾靳阑可是不吃他的这一套,“我是怕什么时候欢欢也被你宠成这个样子,成天在外野着不着家,这像什么话啊。” “不会的,我们欢欢是女孩子,就该这么宠着。小丫头,你说小舅对你好不好?”顾靳原笑着问凑在自己身边的小脑袋。 女孩子就是要宠着,他也知道。可那人非得那么不领情…… “可好了,以后嫁人可就要嫁给小舅这样的!” 童言无忌却是逗乐了一家人,顾夫人像是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着:“欢欢倒是给面子,你小舅现在可真没什么姑娘能看上他。” “怎么会呢,小舅生的这么好看,肯定只有他瞧不上人家的份儿。” 顾靳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左边脸颊上的酒窝越发的明显,“今天早上这是吃了蜜儿?小嘴怎么能这么甜。” 顾夫人看着他们两人笑作一团,“阿原,你这么喜欢小孩,你倒是抓紧时间找个可人的姑娘啊。也是个老大不小的人了,整天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妈,您可别催他,咱们家顾三少眼光可高着呢。” “唔,姐您说错了,我眼光还真的不高。”顾靳原沉吟了一瞬,微微眯着眼睛任由他们调笑着。 一听这话,顾夫人的眼睛亮了亮,问道:“你和妈说说,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顾靳原的手指放在茶杯上一下一下轻点着,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几分,道:“我这就随口一说,您怎么就立马上纲上线了?” 顾夫人随即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由着你去吧,反正这一个二个的我都是管不住了。” 时间临近中午,顾靳原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至于他这个心不在焉在什么地方。 只有他自己清楚。 刚想要找个借口出门,顾峰和顾靳城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顾靳原被他哥这么冷飕飕的扫了一眼,只能重新回到沙发上坐着。 等到午饭结束之后,顾靳原在自己的房间内发着呆。 许初见一直想要回家,他却一直没松口,哪个人过年的时候不想在自己家人身边待着呢。 女孩子都是恋家的。 他离开的时候她似乎还在睡觉,估摸着又不会好好起来吃饭。 想到这顾靳原皱了皱眉,要是真能饿死她,也就省事儿了。 正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口钻进来一个小脑袋,“小舅,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游乐园玩?” 顾靳原朝她招了招手,小丫头就很听话地爬上了他的床,有些狗腿地盘腿在他身边坐着。眨巴的眼睛里面泛着水光,十分期待的看着他。 他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捏了捏欢欢的鼻子,问道:“上次你妈说,你的英语差的连传达室的大爷都比不上,现在长进点没?” “小舅,你怎么还损我呢!我就喜欢很早之前的那个许老师,声音好听还温柔,后来的那些个老师,我一个都不喜欢,自然就学不好了!” 许老师……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顾靳原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小丫头还记得。 声音好听确实是,温柔? 反正他是没有感受到。 微微眯着眸子,他笑着问:“欢欢,你喜不喜欢许老师?” “喜欢!”欢欢想也没想就回答了,那个温柔漂亮的许老师她可一直惦记着呢。 他轻声哄着:“那小舅把电话给你,你给她打电话?” 当然只能打家里的座机,他想起来,她的手机被他砸坏了。 “我妈不是说那是表舅的朋友嘛,你怎么也认识?” 欢欢口中的表舅,自然就是沈绍廷。 顾靳原皱了皱眉,心底生出一丝不悦,忽略了这个话题。 拿出自己的手机拨着他家里的座机号,“等会儿要是接通了,你和她说话。” 欢欢笑逐颜开地点着头:“嗯嗯。” 可电话那头却是始终没有人接。 第一次没人接时,顾靳原只是挑了挑眉。 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他脸上明显出现了丝不耐之色。 等到第五次的时候,英俊的侧脸紧绷着,深邃的凤眸里温度渐渐消散…… 124.122他曾经瞎过一段时间,眼光有些偏差也说不定 顾靳原皱了皱眉,心底生出一丝不悦,忽略了这个话题。 拿出自己的手机拨着他家里的座机号,“等会儿要是接通了,你和她说话。” 欢欢笑逐颜开地点着头:“嗯嗯。悦” 可电话那头却是始终没有人接搀。 第一次没人接时,顾靳原只是挑了挑眉。 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他脸上明显出现了丝不耐之色。 等到第五次的时候,英俊的侧脸紧绷着,深邃的凤眸里温度渐渐消散…… 半城湾的别墅。 书房和卧室有明显的被翻乱的痕迹,在书桌上最显眼的角落,一份文件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顾靳原沉着脸眸色微深,修长的手指拿起那份文件,一双深邃的凤眸比古井的深泓还冷还沉。 脑子里此刻不断回想着她说的那一句话—— 她说,你什么时候能高抬贵手,放了我。 他还没说结束,谅她也没这个胆子小时! 整个别墅内空荡的没有一丝人气,显得格外的冷清。 顾靳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夕阳慢慢沉落,残阳如血在天边划出一道瑰丽的曲线。 他原以为她只是出门。 他以为她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个在他眼里没有胆子的人,却再一次地向他挑衅了一次。 许初见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卧室内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在,什么都没有少。就连他曾经给她的那张黑卡,此刻也孤零零的在床头柜上,似乎她从来没有在乎也没有稀罕过他给她的东西。 何止是他给的东西,就连他这个人,她也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卧室内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就像是没人睡过的样子,似乎之前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她都会将这凌乱不堪的地方收拾的干干净净。 就像要迫不及待地清理掉她自己存在的痕迹。 顾靳原想起那一日她嘲讽地笑着,笑的眼中都泛起了泪花,如今想来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她说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以后,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说? 顾靳原突然觉得心口的位置像是毫无预兆地被猫爪子狠狠地挠了一记,心中腾起的火气烧的他浑身难受,他素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似乎每次在遇到她的时候便会不管用。 她唇边嘲讽的笑容,到底是在笑她自己,还是在嘲笑他? 他只觉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玩弄于鼓掌之间。昨晚上还与他有着最亲密的关系,转头便给了他这么狠狠的一下。那种尖锐的疼痛像是刺到了他的神经里,更多的是被愤怒占据着,几近于不能思考的边缘。 在大院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谁无意间的提了一句,沈家绍廷年后就彻底确定了外派的地点,她是不是终于沉不住气,迫不及待地要和人双宿双飞? 这个可恨的想法将他的愤怒越烧越旺,顾靳原沉着脸色,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声音平静而冷淡:“绍廷,许初见不见了。” 沈绍廷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先是一震惊,随后却在电话中低低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带着异常的讽刺,他不甘心,而这个不甘心不仅仅是一点点。 “没错,她和我在一起。” 顾靳原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露,眼中都是骇人的神色。可下一秒,他却又反应了过来。 薄唇掀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绍廷,若是这个时候她和你在一起,你还会这样若无其事的接我的电话?” 毕竟混迹商场多年,最拿手的便是拿捏人的七寸。 沈绍廷果然慌了起来,“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要不然初见怎么会平白无故不见?” 顾靳原冷哼一声,他做了什么?似乎那次他看到她和沈绍廷拥吻的照片时,他的自制力便一次次的失控着。 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她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 只是因为许氏,因为那张光碟,她一直都不敢。 顾靳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黑沉沉的夜幕,深邃的眼底像是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只缺少一个爆发的口。 语气却是浅淡到了极点,就像是在谈论着今天的天气一般稀松平常:“毕竟她现在跟着我,就算我对她再恶劣,那也是我的事情。若是你再想和她牵扯不清,你就尽管试试。” 沈绍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电话那头吼道:“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顾靳原,你还是人吗?” 而顾靳原只是冷哼一声,讥笑着说:“我从没见过刚偷了情的人,这才没过多久,就这么理直气壮的质问,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沈绍廷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眸子里浮现着一片沉痛之色,偷.情…… 这两个字让沈绍廷拧起了眉,没过多久的事情,就只有那一晚上的事情。 沈绍廷突然想起来那一次在盛世,向谨言说,若是顾少什么时候来了脾气,这受罪的会是谁?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知道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不要把气撒到她身上!” “你警告莫清,动作稍微收敛些,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顾靳原说完这句话后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他们真的发生了点什么关系,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更为疯狂的举动。 怒火中烧的男人是没什么理智可言的。 顾靳原挂了电话之后,沉默着看着窗外的夜色,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深邃的眼底一片漆黑。 半城湾的监控显示着那一辆车出现在他家门口。 那熟悉的车牌号,顾靳原就算排除了一万种可能,也不会想到这个人! 慕熙南! ——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许小姐,你还说他不在乎你?” 慕熙南看着自己手机上很多年出现很多年没有联系过的那个号码,唇角出现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扫了一眼,便将手机凑到了许初见面前。 车子在高速路上疾驶,从下午到现在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早就离了那座城市不知道多远。 许初见明明知道这个人也是个居心不轨的,可却是在迟疑了半个小时后,果断的带上了自己所有的证件便跑了下来。 她想要疯狂一次,即使是跟这样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她甚至想着,是不是顾靳原发现她不在之后,会不会真的将那张光碟公开。 许初见靠着车窗,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些无力的笑容:“他只是觉得自己养的宠物,不听他的话罢了。” 慕熙南有些惊愕地听着她声音中渐渐泛出的那股子悲凉,突然笑了笑,“据说,你以前是他表弟的女朋友?沈家的绍廷,确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这件事情再次赤.裸.裸地被人提起,也许是最近听到这样的话变多了,再次听到的时候反应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激烈。 许初见微微侧眸,眸子凝视着驾驶位上的男人,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谁都觉得是我高攀了顾靳原。” 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抛弃了旧爱,另攀高枝的女人。 慕熙南没说什么,车子下了高速,驶向了未知的地方。 是个离开帝都很远的城市,机场。 深夜的机场没有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 许初见却是站定了脚步,有些茫然。 “你不是想离开他吗?这地儿可以进离开北京好远了,就算等他找到的时候,你也有足够的时间躲起来。”慕熙南见她不走,转过身来看着她。 许初见摇了摇头,“他知道我家,想要威胁我,很容易。况且,他手里掐着一个我很重要的东西。” 那张碟片,有着她所有不堪的耻辱。 慕熙南笑了笑,顾家三少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段把一个人绑在身边,更何况,这个女人似乎还不怎么领情。 “许小姐,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跟我走,难道不是因为潜意识里也想要摆脱他?人总要为自己活上那么一次,若是现在再回头,可就没有机会了。” 说罢,慕熙南那张脸上闪过一丝别的情绪,褐色的眸子就这样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你什么都不尝试就想要放弃。你也知道男人也就三分钟热度,说不定你这消失了一个月,他就没了兴趣,到时候就算是你回去,他也不要你。” 若是再回头,可就没有机会了。 许初见知道在自己上这个人的车的时候,心里是存着那样的想法的。在看到那份文件的时候,她突然就像是从了一口气一般。 至于那张光盘,找不到就随他去吧。 “你为什么要帮我?”许初见的眸光直视着这个人,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着。 上次在高速公路上他也是这样的出现,这一次他又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慕熙南随意地耸了耸肩,俊颜上露出了玩世不恭之色,“我这个人见不得顾靳原好,若是有什么事情能够刺激到他,我绝对乐意去做。” 许初见想起来这个人说过,他和顾靳原有仇,甚至是深仇大恨。 一时间她有些自嘲:“难道说,你觉得我能刺激到他?” 她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好笑。 慕熙南不置可否,褐色的眸子直视着眼前这双水眸,“许小姐别这么妄自菲薄,我认识他很多年,很少看他动怒。” 能让顾靳原动怒的人,还真的算是能耐。 许初见垂着眸子,低声地说着:“我欠了他很多,是很长时间之内我偿还不起的。” “钱?” “很多钱。” 慕熙南浅浅得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知道,对于他来说,钱可能是最廉价的东西。” 许初见沉默着,脸上带上了丝颓废,“是啊,对你们来说这确实是最廉价的东西。”却是逼得她无可奈何的妥协在他身边。 “其实,我想到了个更好解决的方法。”慕熙南一步步向她靠近,说出口的声音像是带着一种无名的诱.惑。 许初见不解,疑惑着看着他。 “要是你和我发生了关系,他肯定就不会要你了。你难道不知道,顾靳原有洁癖?”他不经意地说着,用着云淡风轻的口吻,说着这样让人心惊的事情。 不愧和顾靳原是一路人! 连说话的口气都这么相似,好似做什么事情都像是随着自己的心来,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你这个疯子。” 许初见说完就快速离开他几步,保持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这个人是个疯子,而且疯的不轻! 机场售票处,许初见找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她要回家。 就算最后被顾靳原找到,她也无所谓了。 许初见对着售票员说着:“飞往南京的航班,越快越好。” 还没等递出身份证,慕熙南便从身后一把扯过她的手腕,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味道。 “坐飞机的话,他很容易就能查到,去火车站吧。” 慕熙南的初衷只是为了让那个人受受刺激,归根到底这个女人和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若说顾靳原不在乎这个女人,他是怎么样都不信的。 慕熙南把手机调整了震动,自从那第一个电话响起之后就再也没有消停,一直在孜孜不倦的打着。 想也知道是谁。 就在许初见不明所以之时,慕熙南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不就是钱吗,他还真不缺这个东西,只是图这一时的乐子罢了。” 许初见就像个木偶一样被慕熙南带到了火车站,相比于机场的冷清,火车站却是人来人往。 “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我说的建议,我们什么都不做,从这里买一张最远的火车票,就当来一场旅行。我保证,回去之后他肯定是不要你的。” 许初见戒备的看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 “若是你不相信我,怎么会连着两次都上我的车?是你自己潜意识里想要离开他,这是不争的事实。放心,我心有所属,不会对你怎么样。” 慕熙南看着她仍是一幅不敢置信的样子,继而又道:“抢别人女朋友这种事,只有顾靳原做得出,而我只是更想看到他愤怒的样子而已。” 在许初见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什么人愿意得罪顾靳原,得罪不起。 而这个人,却像是一点顾忌都没有。 她问:“我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他欠了我一条命。”说这句话的时候,慕熙南终于收起了面上那副玩世不恭,声音有些阴冷,如同这外面寒凉的风。 那股子冷意,凛冽的让人觉得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火车站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神色匆匆的样子。可无论是谁,心中都有着自己向往的目的地。 而她,却迷茫的不知道自己将要往什么地方去。 许初见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一点也笑不出来,“我听到了太多次的出尔反尔。” 顾靳原出尔反尔的次数多了去了,以致于她到现在都不敢轻易地相信别人。 “你在怕什么,即使我是豺狼虎豹,也不会在火车上对你做什么。你既然都觉得他不在乎你,何不尝试一下我的建议,你不亏的。” 许初见凝着眼前这双褐色的眸子,那双眼睛很漂亮,她看不到任何一丝异样的情绪。 好半晌,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 慕熙南笑了,那笑容就像是带着报复之后的快感,这种失去在乎的人的滋味,他非要那个人也清楚地体会一番。 许初见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纠葛,只是她也不想去了解。 而这个人,却像是给了她一个巨大的诱.惑。 买的两张火车票是从起点一路到终点,几十个小时的路程,最终她会在哪里下车她自己也不清楚。 躺在还算干净的卧铺车厢内,许初见觉得有些不真实,瞪大着眼睛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夜景,她不敢闭上眼睛。 只要一闭眼,全都是那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时而温柔缱绻,时而寒凉暴戾。 许初见也曾想过,是不是只要离开了那座城市就能离开顾靳原,可她却从来没敢走出这么一步。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下铺传来了慕熙南的声音,“我很好奇,你和顾靳原是怎么开始的。” 这应该是许初见永远不愿提及的一个事情,至今为止她也只告诉了沈绍廷一个人,如今对着这样一个陌生人,她却突然有了种倾诉的念头。 许初见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夜景,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眼睛泛酸她都没有闭上。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透着无奈,“我说过,我欠了他一大笔钱,所以只能把自己抵给他。” 慕熙南饶有兴致地问着:“这倒是个稀罕的事儿,光靠着他们家那显赫的红色背景,你知道这四九城有多少女人想要攀上这个高枝?” 她有些烦躁的侧过身,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被人拒绝过。” “果然是个能耐的。” 慕熙南有些若有所思地说着,若说是因为这拒绝的原因,后来便不择手段的将人绑在身边,这个理由,骗骗别人倒是绰绰有余。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曾经瞎过一段时间,眼光有些偏差也说不定。” 这话听得许初见有些云里雾里的,有些不明所以地问着:“瞎过一段时间?这话怎么说?” 慕熙南沉吟了一瞬,声音不复刚才的轻松洒脱,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题外话---谢谢送花花而月票的美妞~~么么哒 125.123这么严肃,我还以为是你老婆跟人跑了 深夜,向谨言出现在半城湾的别墅内,看着面前满脸阴郁的男人。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凝结了一般,迫人的气场带出一阵阵低气压。 “顾先生,人看样子已经早就离开北京了。”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向谨言还有些胆战心惊,他为顾三少做事做了很多年,也知道他真正动怒的样子是什么悦。 若是像这般的平静,那显然就是怒到了极点。 顾靳原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书桌上的一个角落,深邃的眸子如同古井一般幽沉搀。 什么时候许初见也学的聪明了?知道选择该向谁伸手,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就逃离了他的视线内。 向谨言看到他这幅沉默的样子,也摸不清什么底,于是试探性地开口:“许小姐是不是回家了?毕竟今日是大年初一,她没准就是忘记和你说了。” “有航班信息?” 向谨言摇了摇头,“没有,至少在北京没有。” 第一天,没有消息。 第二天,只能查到那辆车子最后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顾先生,他们上了火车,车票信息显示的是全程。” 果然是慕熙南做得出的事情,航班信息很容易就能被找到,而这全程的火车,就算查到了可又谁能知道他们会在什么地方下车? 顾靳原慵懒地靠着沙发,唇畔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深邃的眼中像是盛着一片浮冰。 好半晌才低声地说:“继续找,只要找到慕熙南就够了。南京那边找人盯着,我上次听说她们家老爷子近来身体不是很好。” 声音极浅,却让人莫名的心惊。他多希望许初见只是回家了,而不是跟着那该死的人跑的这么远。 向谨言应了一声,“好的。” 偌大的别墅内此刻又只剩下顾靳原一人。 她的手机就那样留在了床头柜上,就这样什么防备都不设便跟着慕熙南离开,这到底是有多想离开他? 才会这样的迫不及待! 顾靳原拎起脚边的一坨灰色,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小猫似是很舒服地眯着眼睛,甚至还往他手上蹭着。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唇畔有着一丝轻笑,这养了没多长的时间的猫都知道和他亲,怎么许初见就是永远学不会听话呢?即使是听话,那也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 不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他,便是像这样,给了他猝不及防地这么一个“惊”喜。 随后顾靳原拨通了一个电话,深邃的凤眸凝着窗外昏暗的路灯。 “帮我找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薄唇中逸出的声音浅淡到了极点。 唇畔上勾出的弧度,薄凉得不带一丝温度。 电话那头传来了挪俞之声:“这么严肃,我还以为是你老婆跟人跑了。” —— 这趟火车的终点是一个南方的城市,是许初见一直想去却始终没能去成的一个地方。那时候的沈绍廷总是很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时间总是那样少得可怜。 她从来没做过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十几个小时之后火车在便中途下了车。 也是个江南的城市,离她家不远。 慕熙南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时间也有些受不了这样长途的车程。 豪华酒店内,慕熙南开了两间房。 拿出身份证的时候若有所思地见了两眼,褐色的眸中烟波微微流转,随即礼貌一笑递了上去。 慕熙南将其中一张饭卡递给她,眸中带笑着问道:“许小姐,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私奔?” 私奔,她也曾这样开玩笑的和沈绍廷说着,只是后来都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所阻碍。 许初见笑了笑,笑容中满是疲惫之色,“我也曾经想着和人私奔,没想到现在做成这件事的时候,身边的人竟然是个只认识了两面的。” “许小姐,你该庆幸你没真的这样做。要是你真的和顾靳原的表弟私奔的话,他做出来的事情那可是难以想象的。” 慕熙南半开玩笑的说着,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问着:“上次你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能让顾靳原气的把你丢下车?” 若是他记得没错,那一天上午的时候顾靳原还带着她出现在那个墓园。 许初见想起那一日那个男人眼中骇人的眼神,那深邃的眸光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 她的眸光轻转,像是在措辞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最终有些嘲笑的道:“偷.情,后来被他抓到了。” “果然好本事,许小姐,你可能算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许初见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她走的时候带了一部备用的手机,里面的手机卡是她家那边的号码,从走的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开机过。 现在她想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开机后却发现铺天盖地的都是未接来电。 有沈绍廷的,有宋楠的,还有顾靳原……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点开那些信息,索性眼不见为净还是关机算了。 这种像是逃亡的日子,让她觉得身心俱疲。 许初见觉得自己当时可能是疯了,怎么就会答应了慕熙南呢?他可以毫无顾忌,可她所犹豫的东西却是太多了。 慕熙南说的可能没错。 那个男人只是三分钟的热度,如果不是她一次次的拒绝,这个时候怕是他早就没兴趣。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年会过得这样的惊心动魄,将房门锁紧,甚至扣上了两道保险锁。 慕熙南是不是正人君子她也无从得知,反正只能自己多长个心眼。 洗完澡之后,她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她的梦里谁都没有,没有沈绍廷,更没有顾靳原。如果说醒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那该有多好。 翌日清晨。 这是一个江南的古镇,因着是过年的缘故才没有那么多游客。 这座城市似是刚下过雪,整个古镇水乡积雪点点,在雪后初霁的日子里显得分外的静谧。 什么时候她也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以前怕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慕熙南和她隔着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始终保持着步伐一致,脚下是一块块青石砖,到处是略显古朴的民宿。 “已经第三天了还是没有动静,许小姐,是不是该提前恭喜你了?”他故意把人带出了北京,只要远离了顾靳原翻手为云的地方,找起人来没有那么方便。 许初见停下脚步,像是在打量着脚下青石砖的纹路,抬起明眸望着眼前的男人,说道:“有可能他就没想着找我,若是这样的话,你的如意算盘是不是就打错了。” “许小姐,你不了解顾靳原这个人。” 慕熙南看了眼她的眼睛,只见这双明眸清澈如水,像是流转着波光潋滟。 可能是因为远离了那个人的关系,此刻这双眸子带着动人的神采,与先前两次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感觉。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你叫我的名字吧,一直叫我许小姐,我听着怪难受的。你叫慕熙南,对不对?” 慕熙南一字一顿的念着她的名字,“许初见,这个名字倒是很有特色,估计同名同姓的应该很少。” “没什么特别的。”她的声音很淡,突然想起了先前那个男人也曾这样说过,眸中的神采明显降了几分。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开机,就像是照着先前那样的说法,就当是一场所走就走的旅行。 在古镇逛了大半天,许初见突然看到了个理发店,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长发。 “这么好的头发确定要剪掉?”理发师的语气里透着些可惜。 “嗯。” 顾靳原有些特殊癖好,譬如,喜欢把玩她的头发。 等走出理发店的时候,许初见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短发的你,倒也是挺好看的。”慕熙南没有吝啬赞美。 126.124你透过我,是不是在想着谁 “短发的你,倒也是挺好看的。”慕熙南没有吝啬赞美。 原先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变成了清新的短发,原本她便是没有刘海,此刻左边的发弯成了一个弧度将白皙的脸衬得更加小巧,不施粉黛的脸庞在这雪后初霁的阳光下显得明媚柔和。 许初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短了很多很多,“谢谢。” 慕熙南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揉揉她的发顶,只是他的手还没有触及到她,她便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往后挪了半步搀。 这戒备心可不是一点点。 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慕熙南的神色恢复了正常,道:“别人都说若是女孩子剪了头发,大部分都是感情上受了损伤,或者就是要跟过去一刀两断,你这算是两者均沾?”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的想和过去一刀两断。”许初见的声音里透着些不易察觉的无奈。 剪掉头发容易,可若是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牵扯不清也能这么轻易地一刀两断,那该是多幸运的事情。 良久,许初见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毕竟以后我也是要嫁人的。” 外公一直很疼她,就希望她找一个疼她的人结婚生子,以后能够幸福美满的过这一辈子。遇到了沈绍廷之后,她以为这个人就是她的一辈子,在他面前几乎露出了所有她自认为矫情的一面。 可后来不还是没有什么用。 她心里有一片现世安好,可偏偏遇上了顾靳原…… 慕熙南听着她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就凭空生出一种寒凉的感觉,在一个而是刚出头的没多少的女孩子口中,他竟然听出了有少许的悲凉之意。 他像是劝告一般说着:“许初见,你要是想要嫁人,顾靳原绝对不是个好对象。” “我从来没想过。”她笑了笑,明眸里面像是漾着柔光,与身后的晨光熹微交织在一起,柔和静谧。 慕熙南有些愣神,或许第一眼看到她,那种安静的气质便让人眼前想起了江南的流水。 他下意识地出声问道:“你是南京人?” 许初见点了点头,“是的。” “我倒是对那里的印象不太好。”慕熙南的声音里带上了些惆怅的味道,又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 她有些不解,这几天她虽然不清楚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出手帮她,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却没让她那么抵触。 “为什么印象不好?” 慕熙南褐色的眸子黯淡了几分,随即却又只是笑了笑,“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 既然他不愿意说,许初见就也没再多问。 只是每次这个人说话都说一半,不过他们的事情,许初见也没什么兴趣。 慕熙南那天在火车上无意间说的那句话,他说顾靳原曾瞎过一段时间?却是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 虽然是一句笑话,许初见确实觉得说的也没什么不对,谁都觉得顾靳原是不可能看上她的,这不是眼光有问题还能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镇虽然不出名,历史却是十分悠久,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每一块青石砖上都刻着字,像是在记录着这个小镇走过的每一段历史。 两人就这么在这小镇间走着,古朴的民宅前有一些人在摆摊卖着当地特色的东西,每一件都透着民俗气息。 白墙黛瓦,就像是一幅水墨画。 慕熙南突然停下了脚步,视线停驻在她脸上,笑眯眯地说着:“小丫头,我今天心情好,给你拍两张照片怎么样?” 一开始许初见并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他挎着的竟然是相机包。 她的眸光有些微沉,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是不是你一开始就认定,我一定会选择跟你走的?” 慕熙南定了定神,言语间又恢复了他那种不羁洒脱,“都说女孩子容易小心眼,这么一看还真的是。我不过是个摄影爱好者,这东西平日里都是放在车上的,哪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 许初见也觉得最近自己是不是神经质了,总是把人想的这么不堪,也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有些超过了她承受范围。 只见慕熙南已经自顾自的拿起了相机,手托着相机的姿势相当标准,他开始指挥着许初见。 “你稍微退后一点,这个角度很好。”他的声音很明朗,与先前的阴沉判若两人。 许初见依言向后退了两步,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镜头,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可就是这半是愣神,半是无措的样子,慕熙南连着按下了快门。她的身后是一条听着乌篷船的小河,青石拱桥,都是江南水乡的温柔。 等他收起相机的时候,许初见突然转头问他,“你透过我,是不是在想着谁?” 那种眼神,绝对不像是在看她。 慕熙南拉着随意地在河边的栅栏上坐下,他把手机开机,指尖在界面上停顿了好久,像是在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拿出来给她看。 她也不喜欢偷窥人的*,也只是那么随口一问罢了。 “只是今天看到你剪了短头发,我突然想起了我妹妹而已。她和你一样,眼睛很亮,就像会说话一样。”慕熙南的声音像是隔着很远的时空传来,说着他将手机凑到了许初见面前。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也是清爽的短发,只不过要比她现在的长度还要再短一些罢了。 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明眸如水俏生生的。 许初见仔细看着照片上女孩的五官,突然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努力的回忆着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起来。 “她很漂亮,听你的口气你们兄妹的关系应该很好啊,为什么过年的时候你不陪在她身边?” 许初见想起那个时候在他家,好像也没有见到有这个人。 “她去世了。”慕熙南突然转头这样看着她,褐色的眼底突然像是入侵了寒气一般,有些凉的吓人。 她知道自己不小心提起了别人的伤心事,立即道歉:“对不起。” 慕熙南将手机收回。 她坐在他身边有些发呆,低垂着眸子,还在回忆着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孩子。 直到两人走出小镇,许初见猛然想起来。 难怪她会觉得那个女孩子眼熟,那一次她闲着无聊翻过一次顾靳原的书柜,从那本厚重的书中掉出来的那一张照片…… 她没来得及仔细看清就被顾靳原收了回去,像是不愿意让人触及的东西。 那个照片上两男两女,她现在回想起来大概知道,其中一个年纪偏小一点的,正是顾靳原口中所说的大嫂。 而另外一个,是慕熙南的妹妹。 许初见转过头来看着慕熙南,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说,顾靳原欠了他一条命。 那张很久之前的照片。 还有顾靳原曾拿着一束香槟玫瑰去的那个墓园。 她不知怎么的就突然问道:“你妹妹,是不是和顾靳原有什么关系?” 原本脸上还有着笑意的男人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声音渐冷:“没有关系!” 许初见便没再说什么,这些高干世家的恩恩怨怨,尤其是有关那个男人,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她看着男人阴沉的脸色,问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应该是没有多久了。”慕熙南拿起手机,手机里不知何时他***了一张她的照片,确切的来说是他和她的照片,一前一后,可从照片上来看,两人靠的极近,身后是那一条河流。 褐色的眸子此刻深沉的异常。 他找到那个号码,点击了发送。 —— 下午,许初见回到酒店,正在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慕熙南速度很快的将照片洗出来送给了她,随后便离开了。 突然之间听到了敲门声,她以为是慕熙南。 一边开门一边心不在开口问着:“慕熙南吗?还有什么事?” 门只是开了一点点,可下一秒却被一阵大力猛地推开…… 她看着来人,眸中渐渐染上了惊惧之色…… ---题外话---据说明天有大更。。。 127.125又想咬我?别急,给你机会 许初见被来人这冷冰冰的眼神吓得颤了,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要关门,可她及使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比不过一个盛怒中的男人。 两人之间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可她只觉得脚下步步维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张清晰的轮廓,近来无数次的黑夜,像是梦魇一般就缠着她。 顾靳原悦。 男人抵着门把迅速闪进房间里,立即把门阖上,深邃的眸光如同鹰隼一般锁紧在她脸上,盯着她的眼光像两把凿子,只想在她身上凿出两个窟窿搀。 她害怕的一直往后缩,连同呼吸都是紧紧屏住,惊愕的眸子带着戒备和不敢置信,无措而紧张地望着来人。 顾靳原一步步欺近,看着她不断往后退,身后就是坚硬的墙壁,他大步上前长臂一勾就轻松地挡住了她所有的去路。视线始终锁着她一时间有些苍白的脸上,以及那一头短发…… 他俯下身子,薄唇近乎贴在她耳边低声质问:“你不是喜欢跑吗?现在怎么不跑了?慕熙南是什么人,你居然敢跟着他?” 许初见被他紧紧地锁着,身后是坚硬的墙壁,根本挣扎不开,她别开眼有些恨声地说:“再怎么样,他没做什么卑鄙龌龊的事情。” 她没想到顾靳原这么快就出现了,她还抱着一丝希望,他是不是根本不会把她的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许初见突然想起慕熙南说的那句话,她不了解他。 的确,她不了解他,也从来没想过要了解。 卑鄙龌龊?这四个字顿时让顾靳原觉得血气上涌,尤其是再看到她脸上的那种厌恶嫌弃的表情。 随即伸手钳住她越发尖细的下巴,迫使她正眼看着自己,“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时候被人卖了,还没准替人数钱呢!” 许初见挣扎了两下,有些不敢正视他平静的眼底渐渐酝酿的骇人风暴,嘴上却依旧不愿服软:“顾先生,你别把每个人想的跟你一样。” 她说的笃定,心里却是总觉得有点虚,所以只能将声音拔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增加一点自己的底气。 顾靳原这辈子没在一个女人眼中看到这么嫌弃的表情,这是第一个!为了不待在他身边,宁可跟着一个不认识的人跑这么远。大手转移到她的肩胛骨上,手下用力,五指几近挤到了一起。 而许初见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 男人深邃的眸光锐利如刀,像是一点一点的刮在她脸上,许初见害怕的一直往后缩,肩膀上传来得痛楚令她紧皱着眉。 顾靳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垂眸看着她有些发颤的唇,深刻凌厉的五官此刻显得更加凛然,薄唇逸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确实,他跟我不一样。” 她不清楚他话中的意思。 下一刻他猛然低头攫取着她的唇狠狠地辗转,完全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只是想在她身上发泄着所有的不满,毫不留情。 许初见被他死死地扣着,浑身动弹不得,被他毫不顾惜地吻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原先略显苍白的脸色在这一个憋红了几分,不安的想要从他的禁锢中挣扎开来。 男人因她的挣扎眸光越来越深,这种眼神她不只见过一次两次,许初见终于感到了害怕,于是不管不顾地狠狠地咬他的唇,终于,他被迫松开了她。 他用手指随意地擦掉唇上的血痕,像是根本没有在意一般,看着指腹上沾染的那些殷红的痕迹,左边脸颊上的酒窝渐渐加深。 伸手将略显粗粝的指腹在她的唇上来回摩挲,看着她抗拒的样子,更是将手指放进了她的嘴巴里。 许初见因这血腥味而越发的皱眉,一双眸子里面全部都是抗拒和厌恶。 “你说,慕熙南能这样对你?”他的声音浅淡平静,而手指却是长驱直入的迫开她的牙关搜寻着那湿.滑的舌。 指腹上粗粝的茧子刺激着她的细软,她死命抗拒着,却始终不能动弹半分。许初见皱着眉直视着男人那双凤眼微微眯起,口腔中全部都是血腥味,全部都是他的味道…… 男人的眸光越发的生冷,唇畔划出的弧度薄凉凛冽,像个嗜血的恶魔,那只手指在她口中搅得她既难受又羞耻,她心一横,张嘴便像咬下去。 顾靳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作为,抽出一只手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无法继续。 薄唇划出一丝冷笑,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深邃的不起一丝波澜。 忽而他抽出手指,在她的唇上来回徘徊,描摹着那处的形状。似笑非笑:“又想咬我?别急,给你机会,用另一张嘴。”左边脸颊的酒窝越发的明显,可那深邃的眼底却是不见丝毫笑意。 这个人优雅起来的时候风度翩翩,可他却是能用着最正经的语气说着粗鄙不堪的话,许初见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尽全身力气推着他。 她声音里漫上了哽咽,却是依旧在笑着,一如既往的讽刺着:“你怎么知道他就没这么对过我?孤男寡女在一起,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男人怒极反笑,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倔强的眼睛,修长的指将她耳边的发撩开,露出了白皙的耳朵,耳后那暧昧的印记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散。 她的耳后是一个敏.感的地方,而他喜欢在那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许初见,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撒谎之前看看对象是谁。”男人修长的手指继续向下,很轻易地便挑开了她衬衣的扣子,锁骨处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直到现在还清晰可见着。 许初见意识到他的动作,有些崩溃地睁开他的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 那些印记全部都是他留下的,即使是过了三天的时间,还是这么清晰可见,见证着她所堕落的过程。 “你说,这些痕迹都是谁留下的?” 男人重新扣住她的手腕便往外拉,她腕部细腻白皙的肌肤已呈现青红色。 许初见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嘴上却是丝毫不妥协,知道她这一妥协,意味的将是什么。 “你凭什么光看这些痕迹就确定我没和他做过什么,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这么变态的,你……” 顾靳原眸色深沉得可怖,修长的手指重新钳着她的下巴,让她无法再继续往下说。 重新俯下身子凑在她耳边,声音极浅极淡:“还有更变态的,你大可以再试图激怒我。” 若说慕熙南会和她发生点什么?怎么可能! 深邃的眸子人人看不清楚里面的神色,顾靳原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几次三番的在她身上失控。 他渐渐把火压下来,可他却是这样的平静,许初见心里便越是慌。 她慌乱的想要挣开他的钳制,“你放开我……” 顾靳原只是冷睨着她,单手将她擒住,另一只手在她的细嫩的脖颈间来回抚弄,“你让他碰你了?是哪里?” 那一日在高速公路上他也是这样眸中带着冷光,像是要将她吞噬一般,那一场不好的记忆像是电影画面一般出现,深刻的令她至今都记得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许初见的手颤抖着去掰开他的,不管不顾地说着:“哪里都碰过。” 那放在她颈间的大手一刹那收紧了几分,那种窒息的无力感再次漫上。 他蓦地趋近她,两人的鼻间几乎对上,他的手指划过她略显苍白的脸,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那我得好好检查一下,我倒是要看看慕熙南有没有这个胆子碰我的东西。” 什么叫他的东西?这可笑的占.有欲!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领口的扣子便再一次被他大力地扯开…… 许初见惊惧的瞪着他,像是意识到了他接下来即将要做什么,她失控地呜咽着:“顾先生,你放过我吧好不好?我知道我欠了你很多,以后可以慢慢还!” “前脚刚知道你家的危机过去了,后脚就这样跑的无影无踪,许初见,你真当我是慈善家?”男人的薄唇凛然的不带一丝温度。 许初见拼命摇着头,她从来没把他当成过慈善家,他是商人,自然是计较利益的。 她颤抖着说:“你不缺女人,我一天到晚只会惹你生气,你为什么就非得不放过我?” 顾靳原盯着她几秒,原来她也知道一天到晚只会惹他生气,“你不是说我变态?既然变态,总是要有些和常人不同的口味。” 突然房间内传来门铃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分外明显。 而这声音对许初见来说却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她不顾一切地推开他,只是她的力气太小,根本就没有办法撼动他半分。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许初见不管不顾地张嘴咬在他的虎口处,还是那个位置,还有着先前留下来的浅浅的压印。 他吃痛了一下,另一只擒着她的手有片刻的松动。许初见抓住机会不顾一切地往门口的方向跑。 似乎身后有着什么豺狼虎豹一般。 手指颤抖着放在门把上,紧张地不知怎么去开锁。顾靳原不知何时将门反锁了,她费力地一边开着门一边不断地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生怕他什么时候像是毒蛇猛兽一般朝她扑来,就这么电光火石之间,门被打开了。 门外的灯光有些晃眼,许初见不管不顾地抱住眼前的人。 “慕熙南,你帮帮我。”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几近带着恳求的意味,似乎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这个人身上。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浮木一般,紧紧地不肯松手。 慕熙南低低地笑着,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她一般,随后抬起褐色的眸子看着从房间内走出来满身阴沉的男人。 “这么快找来了?看着像是没少花功夫。看样子,她可不愿意跟你走。” 顾靳原微眯着眼睛,沉默地盯着她瘦削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语气清淡像是不经意地说着:“正和我闹着脾气呢。” 说着,他一步步走上前来。 随着他的靠近,那种莫名的压迫感越发的清晰。 许初见将身前的人抱得更紧,手指绞着他的衣服,不肯松开。 顾靳原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挪开,若不是良好的自制力,哪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在这说话。 “松手。”他冷着声,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可能是因为这两个字平淡的近乎有些残忍,许初见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忍不住向后挪了半分,将脸埋在身前的人怀中,不愿意抬头。 慕熙南脸上有些不怀好意的笑,那双原本就显得有些轻佻的眼睛在这个时候更是挑衅十足。 “顾靳原,你怎么最近尽做些强迫人的事儿?这要传出去,多掉价?” 酒店内暖气开得很足,而那双深邃的凤眼中不带一丝温度,只是冷冷的睨着面前两人。 即使知道许初见不可能喜欢这个人,也知道她不可能真的和慕熙南有什么关系。 可她这样紧紧地抱着另一个人,真是该死的刺眼! 良久,顾靳原只是抬起手看了眼带着压印的虎口,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许初见,你有几天没和你家里联系了?” 说完,果不其然看到她动了一动,却还是没有将脸抬起来。 顾靳原微勾了唇角,狭长的凤眸中有一丝冷光忽明忽灭。 似是用尽了耐心一般,他转身欲走,步子不是很快,有些漫不经心。 “顾先生,你什么意思?”许初见听不出他话中到底有什么含义,可却在此刻听他猛然的提到自己的家人,她不免有些心惊,她猛地起身,追上了男人的步伐。 顾靳原不置可否,脸上依旧是那般似笑非笑,声音浅淡稀松平常的说着:“你想通了再来找我。” 说完,他就那样离开了。 可许初见知道他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就这样走了?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随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她外公的,却是很久没有接。 第二个电话,她打给了舅舅,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堪堪有人接起。 “舅舅,家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她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心中根本没什么底气,嗓音有些颤抖。 “没什么大事情,就是……” 她明显的能听出舅舅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家里要是有什么大事情,他们一般是不会和她说的,上次那件事情除外。 许初见明显有些急切:“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 “初见,你别急,其实真的没什么紧要的。就是你外公这两天身体有点不好,是中风,现在可能要转去北京,只是现在这过年的时候,专家什么的都不是很好联系……” “什么时候的事情?”许初见紧握着手机,明明三天前她还给家里打过电话的! “就这几天,一开始不是很严重,所以没告诉你。现在突然之间有点棘手……” 有些棘手,是什么样的程度才会用出有些棘手三个字。 她想起顾靳原意味深长的那句话,他又怎么会这么快得知这件事? 128.126帮我报警,我们不认识…… 慕熙南像是从三言两语中抓到了事情的关键,耐心地等她挂了电话,询问道:“怎么了?” “我外公生病了,应该是很严重。”她的声音里透着些无力,随即转身进了房间,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整齐,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出现在家里。 慕熙南若有所思的想着刚才的话,突然斜靠着门框,那双轻佻地眸子此刻也有些沉静,甚至还带着些不可思议悦。 “顾靳原对你家的事情,倒是挺上心啊。搀” 许初见逃了摇头,唇畔漫上一丝苦笑,“我们家只是个普通人家,怎么能入的了他的眼?”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能让他连带着关注着她家里的一举一动。 慕熙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匆忙的收拾东西,褐色的眸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一般,很迅速,只是一瞬间便又快速消散。 “其实我也是可以帮忙的,这四九城有权有势的,又不止姓顾的一家。” “谢谢,不过我现在欠不起什么太大的人情。” 许初见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欠了顾靳原的人情,需要用这么大的代价来还。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伸出手,在经历着这么多事情之后,许初见才真正领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根本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便匆匆忙忙的去了机场。 再去找顾靳原?她摇了摇头,她恨不得再也不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 只是令许初见好奇的一点,为什么他会那样什么话没说就离开了呢? 许初见坐在候机室,从顾靳原走了之后她便一直觉得心神不宁,那种莫名的不安缠绕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这种不安到底从何而来,她不得而知。 慕熙南将手里的牛奶递给她,“别紧张,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回家吗,我看顾靳原的态度,也没什么太大的不正常。” 许初见接过,却只是放在手里感受着那份温热,始终没有喝一口。 可能是对这一类的东西产生了阴影,以致于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敢再喝别人给的东西。 “我只是觉得,他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许初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是说不上来。 那种不安萦绕在她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她转过头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子,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不是说过对我家的那座城市印象不好,接下来你去哪里?” 慕熙南的神色染上了些落寞,声音像是陷入了久久的回忆中,“我妹妹是在那里出的事,车祸。” 往常玩世不恭的声音中此刻带着浓浓的落寞,许初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说顾靳原欠了他一条命,是不是兴许和这件事情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许初见皱了皱眉,好端端的为什么偏偏又想起了这个人。 车祸…… 这两个字像是勾起了她某些不愿想起的回忆,至今一闭上眼都是血淋淋的画面。 她闭了闭眼,随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些低沉,“我妈妈也是因为车祸,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甚至看到车子都觉得害怕。” 慕熙南转过脸来看着她,好半晌才说:“对不起。” 她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极浅,只是动了动唇角而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事情我是不愿意对别人说的,没想到我会对着你说。” 慕熙南似是有一瞬的呆愣,良久才重新换上那副玩世不恭,褐色的眸子紧盯着许初见那一双水眸。 “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太容易相信我。” 这句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奇怪,可许初见倒是没露出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说道:“我知道,和顾靳原有关的人,都不像是什么好人,不管是朋友还是仇人。” 总是跳来跳去不会脱离他们那个高干圈子。 听了这话慕熙南只觉得很稀罕,饶有兴趣地说着:“你说顾靳原这是何苦,这是养了个什么样的人在身边,说不定哪一天一起来便被你捅了一刀。” 她知道他在说笑,也只是摇了摇头,“他可能觉得我伤了他的自尊心,若说别的,我还真想不出。不过我还真的没这个胆子给他一刀,我也不恨他。” 慕熙南曾经问她,恨不恨? 她说的是不恨。 确实,从头到尾好像每一件事情都是她自己主动的,她恨的只是自己的软弱无能罢了。 慕熙南像是突然想到了一般,笑问她:“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那为什么会愿意跟着我走?” “我也只是想试试而已,毕竟愿意得罪顾靳原的人,并不多。” “你不就是其中一个?”他好笑的看着她,若不是在乎,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找上来。不止是这一次。 为了她,顾靳原都踏进了十年来没有踏进的慕家大门。不过这些事情,许初见是不会知道的。 时间在两人说话间不断流逝,候机室内许初见总觉得心神不宁。 直到登机广播响起的时候,许初见才和他道了别。 她拿出手机想要关机,点开的时候却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条信息。 号码是顾靳原。 她下意识地就想点击删除,反正从他嘴里一般是听不到什么好话的。她看了一下时间,才不过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情。 许初见皱着眉,心中有些忐忑的点开。 一段视频…… 被截取的仅仅只剩下几秒钟,可她仍是被气的发抖。 那条短信上的文字。 ——老人受不得惊吓,何况是身体不怎么好的。 许初见将手机握得紧紧的,视线却始终无法从那条短信上移开,那段视频! 她想起了那个男人走的时候那脸上的意味深长,她就在想着他什么时候回变得这么好说话,又岂会那样甘心地让她跑出去? 他是打算把这个东西发给她家里人看吗?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对付她! 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内,许初见只觉得有股寒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连脚下的步子都像是冻住了一半,没办法再往前半步。 “怎么了”慕熙南见她停滞不前,有些疑惑地上前询问。 许初见终于知道自己的那份心神不宁来自于何处,看到了这条短信之后她心乱如麻。 她的声音中透着百般的无奈:“可能,我还是走不了。” 慕熙南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那双褐色的眸子里尽是疑惑之色。 她不想解释,一来是觉得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二来,那个东西实在是令她难以启齿。 就如同她来机场的时候那般,连离开的时候也是那样神色匆匆。 同样的心境,却是不一样的缘由。 慕熙南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前去。褐色的眸子一直将她的身影锁在视线范围内,直到那身影慢慢变小,渐渐消失于他的视野范围内。 他敛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像是若有所思地考虑着什么,眸子里有些阴沉之色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 许初见刚走出机场便看到不远处一辆车子向她闪了闪灯,是一辆越野车,她走上前去,隔着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她看不清车内的人。 就这么几步路,可她却像是走了好久才走到。 车子里的影子渐渐清晰,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她碰撞在一起,除了顾靳原还能有谁。 那段视频像是掐着她的命脉一样,不得不重新回过头来找他。 顾靳原坐在车子里看着她艰难的一步步走来,他连一个姿势都没有变动,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就在许初见在离车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也只是淡淡地掀了掀眼皮。 他不急,这个时候急的应该是她。 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上前拉开车门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 看着男人在夜色暗沉下深邃的侧脸,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她一直在想,这世界上怎么就会存在着这么矛盾的人。温情的时候那双眼中像是能溢出水,可薄凉的时候,却是这么不择手段。 顾靳原问她,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怕了他这样反复无常的脾气。 “想通了?”顾靳原薄唇浅勾,侧眸在看到她眼中那清晰地惊惧和愤怒,他唇畔的弧度越发的深沉。 “顾靳原,你凭什么拿那样下作的东西来威胁我!”她到底还是没忍住,那个东西实在是让她觉得不堪到了极点。 闻言,男人唇边的笑容越发的肆意。 他发动引擎,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凭什么,我说过,若是哪天发现你不在了,拿出这个东西来回温一下而已。谁让你这么不乖,真的不见了。” 许初见即使是有了心理准备,在这个时候却也是被气的发抖。 他怎么就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着这话! 车子发动,许初见连拉住车门,“你想做什么,带我去哪?” 男人似是专心开车的样子,眸光只盯着前面的路况,却不经意地按下了车门锁,将车子锁死。 “别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我没有逼你上我的车。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成。” 许初见连忙去开车门,那凤眸中的寒意让她心惊胆战,可车门却是被锁的死死的。 她不会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你……” “别这么怕我,你知道,你越是害怕,我越是开心。” 他越是这么说,她便越是害怕,“顾先生,我们好好说,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方式?” “我没打算和你好好说。” 好好说?要是能好好说,他还会容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靳原踩着油门将车子驶得飞快,等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离机场不远的酒店门口。 酒店…… 许初见心惊的看着这个地方,已经想到了顾靳原要对她做什么。 她两只手紧抓住车门,男人将她的手腕扣住将她往外拉,他的手劲很大,手腕处就像是脱臼一般。 许初见抓着车门死都不松手,这一旦松手意味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顾靳原看着她挣扎的样子,只是眯着眼睛冷眼看着她,即使她拼尽全力在他面前也只是催死挣扎而已。 若说他为什么非要找她,而且还不惜找上那个人,具体是什么原因怕是他自己也说不清。 慕熙南给他发了张照片,即使是知道他们两个人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心中的怒火却是一阵阵往上升腾。 顾靳原单手搂住她的腰,另一种手将她死死扣着车门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扳开。 她的挣扎,在他这里永远不奏效。 许初见被他半抱半拖着进了酒店,她手脚并用着想要脱离他的钳制,原本白皙的脸上此刻因害怕而惨白的近乎透明。 “一间房。”男人啪的一下甩出了卡和证件,声音听不出一丝喜怒,言语中却透着一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气势。 像是久居高位,习惯了发号施令一般的人。 许初见从他怀中挣扎开来,对着前台的服务员语气急切地开口:“我不认识这个人,帮我报警……” 闻言,前台服务员拿着卡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也不像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 顾靳原见状,微微眯起凤眸,那寒凉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一时间言语极其不善:“看什么,快点。” 这一声冷叱不仅是吓到了前台服务员,更让许初见觉得心惊。 他不会放过她了。 许初见伸出手死死地抓着前台,像是抓着最后一线生机。 “求求你,帮我报警,我们不认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眸子里面尽是惊惧之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靳原一把捂住了嘴巴,“你给我消停会儿!” 男人侧脸的线条紧绷着,不耐烦地开口:“我们正闹着别扭。” 服务员忙不迭地应下,恍然大悟过来。看着手里的这张黑卡,这可是财富的象征,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恶人。 开好房间之后,顾靳原没有多啰嗦什么,依旧捂着她的嘴巴,半扯着她走进电梯。 密闭的空间内,许初见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大手捂着她的嘴,更是再这样的狭小空间内,他身上传来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许初见挣扎着去扳他手,若是可以的话,真的想再次狠狠地咬他一口。 像是察觉到她想要做什么,顾靳原将她松开,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英俊的五官上没有什么表情,薄唇凑到她白皙的颈间,低喃:“别急,说了给你咬我的机会。” 许初见在他怀里挣扎的更凶,“你放开我!你除了会强迫人还会做什么……” 男人只是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指了指电梯内的监控,唇畔漾开一个微凉的弧度。 “你乖一点,不然……” 许初见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监控,摄像!就如同那段视频一样,这个男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题外话---抱歉更晚了,这宿舍停电停的很糟心~~图书馆码字实在是太打扰别人了 不过也是万字大更~~~么么哒 129.127看着别人在绝望中挣扎,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服务员忙不迭地应下,恍然大悟过来。看着手里的这张黑卡,这可是财富的象征,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恶人。 开好房间之后,顾靳原没有多啰嗦什么,依旧捂着她的嘴巴,半扯着她走进电梯。 密闭的空间内,许初见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大手捂着她的嘴,更是再这样的狭小空间内,他身上传来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悦。 许初见挣扎着去扳他手,若是可以的话,真的想再次狠狠地咬他一口。 像是察觉到她想要做什么,顾靳原将她松开,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搀。 英俊的五官上没有什么表情,薄唇凑到她白皙的颈间,低喃:“别急,说了给你咬我的机会。” 许初见在他怀里挣扎的更凶,“你放开我!你除了会强迫人还会做什么……” 男人只是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指了指电梯内的监控,唇畔漾开一个微凉的弧度。 “你乖一点,不然……” 许初见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监控,摄像!就如同那段视频一样,这个男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后面半句话,他故意的没有说出来,可许初见却是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意思,可她又反抗不过他。 许初见第一次觉得电梯的时间竟然是如此的漫长,房间在顶楼,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电梯上不断跳跃的数字,那红色的数字每每跳动一下,她心中的恐惧便更是加深了几分。 他看着她的视线一直盯着电梯的门,于是唇畔划出一丝浅淡的冷笑。他俯下身来轻拍着她的脸,看着那白皙的小脸一丝丝的退尽血色。 “还想着有人来救你?别做梦了,你以为慕熙南是什么好人?” 男人的凤眸始终锁在她脸上,想起几个小时之前她那样紧紧地抱着别人,心头的火便是不断地往上蹭。 再加上那个人还是慕熙南! 之前那个大雨天,他把她丢下之后,她就那样跟着慕熙南离开,没长脑子? 许初见的手腕重新被他握在手里,男人的手劲很大,她安静的没有在挣扎,每一次的挣扎最后受苦的总是她自己。 她咬着唇,视线仍旧停留在那扇紧闭着的电梯门上,唇色有些苍白,声音里漫上了些哽咽,那双带着雾气的眸子却是直视着他深邃的眸底:“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不会做这些龌龊的事!” 若说以前她根本不恨顾靳原,可现在,他居然用这段视频来威胁她,这么不堪的东西若是给她家人看到…… 顾靳原看着她这幅嘴硬的样子,刚压下些的怒火又像是被点燃一般,手上的力气更是多用了几分。 “别再激怒我,今天,我要定你了。” 电梯门适时地打开,许初见只觉得置身于冰窖之中。 他不会放过她。 一滴眼泪落到了顾靳原手背上,先是滚烫,一瞬之后便是一片冰凉。 “别哭,省着点力气。我忘了告诉你,每次看到你的眼泪,我也会兴奋。”顾靳原明知道她为什么会流泪,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拿话刺激着她。 许初见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她看到了电梯外有人在走动,便想呼救。 喉间刚发出一个声音,许初见的嘴便重新被捂住,只能绝望的发出哽咽的声音,像是濒临绝境的小兽一般。 “唔——”她被他硬扯着出了电梯门,她的双手拼死挣扎着,大颗的眼泪几乎是成串的砸落下来,不停地落在男人的手上。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些不耐烦之色,只是扣死她的手,推搡着将她推进了房内。 顾靳原带上了房门,用力一甩便将她丢在了大床上。 她好不容易从刚才那种缺氧的窒息中缓过神来,大口喘着气,一时间呼吸有些供应不上,随即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安静的房间内只能听到她不停地咳嗽声,一声一声像是没完没了一般,不施粉黛的脸上此刻憋得通红,泪痕和汗渍交错在一起,异常的狼狈。 缓过这一阵后,许初见紧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手下紧紧抓着床单,像是面对着洪水猛兽一般的恐惧。 顾靳原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接着解下领带,修长的手指一颗颗的解着自己衬衣的扣子。 房内的灯光偏暖,即使再暖的灯光也无法让她心里生出任何一丝暖意,目露恐惧地看着男人优雅而慢条斯理地动作。 那种感觉,就像是明知道前面是悬崖,却只能一步步的踏入。 许初见心里慌张到了极点,她情急之下拿起床上的枕头向男人砸去,连续砸了几下却是一次都没有砸中他。 “你要是缺女人,随手一勾都是一把,为什么偏偏不肯放过我?”她的声音带着惊惧,不复平日的柔和温顺。 顾靳原来到床边,单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狭长的凤眸里透出些嘲弄:“第一,是你欠了我。第二,我对你有兴趣。” “就是你可笑的占.有欲,什么该死的兴趣!我可以去告你强.暴……”许初见说话的时候底气全无,却是不管不顾地说着这话。 那脱口而出的两个字,使得男人不怒反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凤眼危险地眯起。 顾靳原轻蔑的笑着,整个房间里都是他倨傲的声音,抬眼看着她盈满水雾的眸子,“强.暴?还要告我?几天不见,你还真长能耐了!” 许初见看着他唇畔带着轻蔑的笑意一步步靠近,他怎么能这样蔑视黑白!将这些威胁的话说的这么的理直气壮!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哽咽着嗓音冲他大喊:“顾先生,你这是非法拘禁,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听到这儿,顾靳原冷笑一声,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床头,随之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大手禁锢在她腰后,高大的身躯霸气十足的占据着她所有感官,就像之前那些缠绵的夜晚,霸道的根本容不得她拒绝。 顾靳原腾出一只手,使劲捏住她越发尖细的下巴,拇指在她的下巴处不断地摩挲着,看着她眸子里面不断溢出的晶莹,他一点点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唇畔的酒窝若隐若现,嘴角那抹似笑非笑此刻显得迷人且嘲讽:“傻丫头,非法拘禁这个词,用在别人身上兴许还有点用,用在我身上,这就是一句废话。” 许初见不受控制的眼泪掉的更凶,似是要将长久以来的屈辱通通发泄出来,不仅仅是屈辱,还有那些压抑以及不甘,还有对自己懦弱无能的愤恨。 她根本斗不过他。她怎么就忘了呢,当时绑架她的那个人曾说,这四九城每天都会发生点什么事情,有那么一个二个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引起什么大的轰动。 那仅仅是个公子哥说出来的话。 可她忘了忘了这个男人在那个地方翻手为云的本是,若是想对付她,只是动动手指般轻易。 卷长的眼睫被那晶莹的液体打湿,那双漂亮的眼睛内满是雾气。她梗着声音愤然道:“顾先生,算我求你了,别这样对我……” 男人的脸在她上方,侧脸的轮廓刀刻般分明,薄唇带着一丝似笑非笑,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让人捉摸不透。 在他那双深邃的凤眼中,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清晰可见。 偌大的房间内,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许初见咬紧下唇,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唇瓣咬出血来,她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在心里不断地嘲讽着自己,怎么就能这么无能,一次次的落入他的禁锢中。 好半晌,顾靳原修长的指游移在她的唇上,粗粝的指腹抵着拿出细嫩的柔软,轻轻一碰便阻止了她继续自虐的行为。 顾靳原收了唇畔的似笑非笑,平静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只是冷冷地睨着许初见:“早在你当初找上我的时候,我便说过,我要的不仅仅是一场男欢女爱。” 不仅仅是一场男欢女爱…… 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他便这样对她说过。 他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这样说过,只是她从来没有理解这一层真正的含义。 许初见被她压制的动弹不得,那张密密实实的黑色大网将她控制的近乎呼吸困难。 她有些绝望的挣扎喊道着:“顾先生,你说过的,只要腻了就会放过我的!你不能一直这样拖着不放……” 顾靳原冷着脸轻轻一笑,看着她绝望的神色,眸光像是冰刃一般凌厉的让人寒颤。 “我是说过,不过是谁给你的胆子自顾自做的决定?这场游戏我还没说结束,那就是没完!当日我既然能扶得起一个许氏,即使是毁掉,也不见得会眨一眨眼。” 无论是开始或是结束,从来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生机或是毁灭,也全是由着他的性子。 许初见奋力挣扎着,却始终不能撼动他半分,她的所有可笑的底气在他面前都那样不堪一击。 这才是高高在上的权贵,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将别人的命运捏在自己的手心里随意玩弄着,能用这那样毫不在乎的语气,稀松平常地笑谈着。 男人冰冷的话语让她觉得冷到了心底,她只是在看到那份文件的时候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这一刻这个男人如此轻松地便将她所有的希冀湮灭的一干二净。 许初见抖着声音,见长的呼吸急促,脑海中一片空白,翻来覆去也只能说出这句话:“顾先生,我求求你……” 她知道,他说得出,那便一定做得出。 顾靳原稍稍离开了她一些,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渐渐消停的挣扎。 眸光微凉地睨着她“这会儿又想着求我?我还以为你跟着慕熙南,都不知道主人是谁了!不不是要告我强.暴,不是还说我非法拘禁?” 许初见红着眼睛,她不知天高地厚说出来的话,此刻被他说出来,一时间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当她好不容易在绝望的深渊中看到一丝光亮的时候,却又被他狠狠地拉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对不起……”许初见拼命地摇着头道歉。 她不愿对着他屈服,却一次次的在他面前软弱下来。 男人冰冷的视线不断在她脸上逡巡着,听到这微弱的声音,他勾了勾唇角:“你说说看,错哪了?” 他知道什么是她的命脉,总是能将她的七寸拿捏得死死的。 错在哪?她死死地重新咬着唇不愿说话。 她只觉得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该惹上这个人。 顾靳原却是不依不饶,像是非要听到她说话一样,大手威胁似游移在她的腰间,“还嘴硬着呢?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那就赶紧改,语气好些跟我认个错,没准我就原谅你了。” 而她本就心有不甘,如此再被他这样轻蔑地话语一刺激,心中那种屈辱的感觉在此刻更是上升到了难以言说的地步。 “顾先生,你要是永远不出现,该是多好。”她的声音里透着无奈,透着不甘心。 若是她的生命中没有出现这个人,那便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绝望。 即使在那时候被人轻薄,也半分及不上此时的羞辱。 “你这是变着法子咒我?” 顾靳原眸中的冷光渐盛,原本还等着她说两句服软的话,就不打算再这样折磨她的神经。 可现在听到了这样的话,薄唇紧抿着,单手拖着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靠向自己。 “若是有一天我真下了地狱,也得拉着你一起。” 许初见的双手被他压制在身底,只能伸腿去踢他,“我知道我欠了你,你也不能这样对我!” 只是她刚抬起腿便被他双手握住,“顾先生,你觉得这样的征服游戏很好玩吗?你看着别人在绝望中挣扎,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是好玩。” 男人的声音平淡到了极点,随之伸手去解她衣服的扣子,修长的手指三两下的就解开了她领口的扣子。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衬衫,连成一片的扣子他有些不耐烦,手腕用力便想要硬扯。 许初见自然不从,手脚并用的奋力抗拒着。 她知道,他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许初见从来没有这么抗拒过,只是因为这一次将她所有的不甘心和屈辱都释放了出来。 大床演变成了战场,顾靳原也没想到许初见执拗起来的时候会是这样的不依不饶,她甚至不顾被他捏的通红的手腕不断挣着。 顾靳原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抓住她的手,蓦地脸上一丝火辣辣的疼,又是她的指甲! “我看你今天是存心找苦头吃!” 一个,非要,一个,却是极力不从。 顾靳原看着她明明怕到了极点,却是不怕死的一直在挣扎着,而她越是坚守,他就越是想要得到。 他的指腹触碰着脸上的那道疼痛,对上她惊惧的眸子,“这是第几次了?”声音平淡的不带一丝温度,却是让人心惊胆战着。 许初见收紧五指,紧张地看着他,身子越发的颤抖起来。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你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我一点点讨回来,很公平。” 许初见闻言挣扎的更是厉害,通红的眼睛像是收了巨大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你放开我!顾靳原,你只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的反抗越发激起男人眼中暗沉的怒火,抽出刚刚被他甩在一边的领带,抓住她的手腕毫不怜惜地将其捆在一起。 “不就是做一次,之前做的难道还少?这才离开我几天,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男人粗鄙的话语激得她泪如雨下,手腕被他捆在一起,她咬着牙忍着疼痛不停地挣扎,即使磨破了皮她也没有丝毫停下半分。 许初见仰起头大喊着:“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被你碰,我就是不要你……” 顾靳原眉头紧锁,沉下身子将她压得死死的,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不要要我?今天我还是非要了!” 盛怒之下的男人捏着她的下巴,不想要他?怕是忍了这么长时间,今天终于说出来了! 许初见只觉得下颌都要被他捏碎了一样,疼的再也说不出话。 男人深邃的眸子中像是搓着火一般,睨着她失了血色的唇,重新将手指伸进她的嘴中,翻搅着,暧昧异常的像是在模拟着某种动作。 许初见一点不犹豫地张嘴便咬,死死地,直到尝到了血腥味都没有松口。似乎每次都要这么血淋淋的…… 顾靳原只是眯着眼看着她,任由指间那种疼痛传来,她就是不松口,像是要将她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转移到这个男人身上。 良久,他才捏着她的下颌很是轻易地令她松了口,抽出手指的时候那上面带着一圈清晰可见的牙印。 虎口,手指,脸…… 他养的小花猫果然脾气不好,容易对他挥着爪子。 “又咬了我一次,换种方式,让你咬个够。” 说罢,那双深邃的凤眼危险地眯起,伸手将她拦腰抱起,不管她的拳打脚踢就往浴室走去。 许初见的手腕被他绑着,此刻只有腿能动,看到近在眼前的浴室,她害怕的嘶哑着嗓子叫了出来。 “顾靳原,你禽兽……”她紧张的气息不稳,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 “你大可以再叫大声点,反正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薄唇逸出的声音中带着轻蔑,俊美深刻的五官上带着倨傲,视线冰凉地睨着她。 就这么短短的距离,她衣服上的扣子不是道什么时候全被扯开…… 落在男人深邃的眼底,气氛危险异常。 130.128不是一次两次,何必要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顾靳原只是眯着眼看着她,任由指间那种疼痛传来,她就是不松口,像是要将她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转移到这个男人身上。 良久,他才捏着她的下颌很是轻易地令她松了口,抽出手指的时候那上面带着一圈清晰可见的牙印。 虎口,手指,脸…悦… 他养的小花猫果然脾气不好,容易对他挥着爪子。 “又咬了我一次,换种方式,让你咬个够。搀” 说罢,那双深邃的凤眼危险地眯起,伸手将她拦腰抱起,不管她的拳打脚踢就往浴室走去。 许初见的手腕被他绑着,此刻只有腿能动,看到近在眼前的浴室,她害怕的嘶哑着嗓子叫了出来。 “顾靳原,你禽兽……”她紧张的气息不稳,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 “你大可以再叫大声点,反正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薄唇逸出的声音中带着轻蔑,俊美深刻的五官上带着倨傲,视线冰凉地睨着她。 就这么短短的距离,她衣服上的扣子不是道什么时候全被扯开…… 落在男人深邃的眼底,气氛危险异常。 往往人最容易泄露真实情绪的部位是眼睛,而此刻,许初见在他深邃的黑眸中看到到的尽是不加掩饰的欲.望。 毫不掩饰,极具掠夺感。 还有浓浓的占.有欲。 那双深而沉的凤眸中像是藏着两簇危险的火苗,许初见紧紧地盯着他,双手虽然无法动弹,她便死命地蹬着腿,满是雾气的水眸中满是惊慌失措。 谁也无法想象一个狠了心的男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的挣扎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不堪一击。 没有几步的距离,浴室近在眼前。 她的双手被他的领带绑住,因着她的挣扎,那白皙的手腕蹭的通红,而她只是咬着牙依旧想要挣开这层禁锢。 男人的眸色深沉,视线扫过她白皙的手腕,腾出一只手不把握住:“你继续反抗试试,反正痛的是你自己。”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薄唇凉凉的逸出这句话。 许初见指间触及到的温度惊人的高,那温度像是要将人焚烧殆尽一般,她不由自主的全身颤抖。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永远都是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尤其是一个盛怒之下的男人。 他比她强大的太多,以至于一次次的没有她逃脱的余地。 许初见的后背抵上冰冷的浴缸,突如其来的冰凉猛地刺激着她的神经,男人放开了她的手,开始自顾自的解着扣子。 修长的手指慢条细理的动作着,那双凤眼就这样攫取着她所有的神情,平静之下透着让人胆战心惊的狠厉。 那慢条斯理的动作却是一下一下刺激着许初见的神经,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满是雾气的水眸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绑着她手腕的领带沾上了水之后更加难以挣脱,手腕处传来的疼痛像是要折断一般,她攀附着浴缸的边缘想要逃脱。 可顾靳原又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起初的冰凉渐渐被温热的水所代替,可她依旧觉得心中的那种冷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的双手撑在她头部两侧,大手握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害怕以及疏离,都是抗拒之色。 男人的薄唇轻掀:“还想要跑?你跑得再远,也能让我翻出来,何必白费力气呢。”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累赘之后便开始扯着她的衣服,手下的动作一点没有犹豫,那一颗颗扣子就在他手中扯落。 许初见羞愤地抬腿踢他,却被他紧紧压着,她仰着脸怒视着他,裸.露在外的锁骨因着呼吸急促的缘故此刻越发的明显,咬牙切齿地道:“顾靳原,你这个疯子!”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他,像是在极力挽救着自己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尊严,可这动作落在男人眼里便是毫无作用的垂死挣扎。 男人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只隔着她身上最后一层薄薄的衣料,唇畔掀开一抹魅惑的弧度。 俯下身子灼灼的呼吸凑喷洒在她耳边:“你说我变.态,又说我疯子,这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怎么能对得起你给的这些称呼。” 男人低沉的嗓音如同醇美的红酒,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可听在许初见耳中,却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 她的呼吸急促着,尤其是在感受到那双大手游移到她的腰.间,似是有些费力的扯着她的裤子,许初见忍不住扭动着身子,她害怕。 眼眶酸涩的异常,白皙的小脸血色全无,唯一有着颜色的便是那被气的发抖的唇瓣。 她张嘴还想再骂他,男人微眯着眼睛,下一秒便凑上了薄唇,将她所有没有说出口的不中听的话语堵在了喉间,可她却是不识相地要咬紧着牙关。 他肆无忌惮的掠夺,她拼死的拒绝退缩。 顾靳原也不恼,眯着眼睛像是享受着这种过程,冷眼看着她的挣扎,斯里慢条的在她的唇齿之间流连着,啃噬着。 处于这种劣势之下,许初见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又只剩下牙齿,她把心一横便冲着那在她口中翻搅的东西咬下去…… 男人的吻霸道而强势,节骨分明的手指在她的下巴上摩挲着,微微抬起身子,将她不安分的手抵在了胸前。 薄唇微凉:“你再咬我一次试试?” 平淡的话语,极具威胁,在这满是水汽的空间内,蛊惑而暧.昧。 另一只手在她白瓷一般的颈间流连着,再往下便是凸起的锁骨,从锁骨往下都是那些深浅不一的残留着的痕迹。 “小花猫,你果然喜欢撒谎,就你这样的身子,慕熙南会愿意碰你?”他倨傲地俯视着她,没有温度的眼底是压抑着的欲.望,似是只差一个火星便能燃气一片滔天火焰。 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影子里,逃不开,挣不脱。 男人言语中的不屑和狂妄即将把她逼疯,许初见仰着头想要避开他的触碰,惊慌无措之下声音都带着尖锐:“怎么就不愿意,谁会拒绝送上门的东西……” 因着她说的这话,男人的薄唇紧抿着,撑在她两侧的手臂上青筋尽显,沉默了一瞬,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好半晌,他的声音沾着寒气:“给你个机会,好好说,别说我不爱听的。” 这种语气就像是再教训着家里不安分的宠物一般。 恐惧之下许初见一下子没了声音,良久,她像是看不清眼前的人,眼中满是雾气。她的唇畔划出一丝自嘲,又有些挑衅地说着:“我就是愿意跟着他走,他说过能帮我离开……” 啪的一下,花洒被盛怒中的男人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 此时的他眼神狠厉得像是一头野兽,深不见底的凤眸中带着猩红的血丝,呼吸又沉又重,额角隐隐有青筋显露。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了!”突然地他开始撕扯着她的衣服,若是先前还带着些怜惜和顾虑,此刻只剩下强势的掠夺。 薄唇掀开一丝冷笑,将她的手举高死死按住,脸上那道被她的指甲刮过的地方沾了水之后有些火辣辣的疼,俯下身子狠狠地咬着她的唇。 不是吻,而是啃噬。 许初见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声,两只惊恐的眸子看着眼前可怖的男人,身体不安的扭动着,即使是再痛,她也不愿配合这个男人。 男人粗重的呼吸落在她耳畔,滚烫的温度令她难受的紧。 顾靳原撕扯着她的衣服,因为手腕被他绑着的缘故,一时间有些困难。 旋即,他撑起身子,解除了她手腕上的禁锢。 白皙的手腕已然磨破了皮,尽数落入了他的眼底。 他想起了不久之前,似乎也是因为她手腕上的伤,可他是那样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着。而如今,这却是因为他而弄出来的。 就这么一愣神间,许初见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猛地推开他,手脚并用地从从浴缸中爬出去,哗啦一声带着满身的水渍。 顾靳原就这么一会儿闪神的空档,便被她轻易的逃脱,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她光着脚就这么跑了出去,房间的门近在眼前,仿佛只要她的手扣上那门把,便能够逃出生天。 脚下慌不择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脚踝处疼的撕心裂肺。她咬着牙奋力地想要站起来,右脚脚踝却是让她一时间无法支撑着自己的重量。 许初见疼的额头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却依旧固执地手脚并用着挪向门口。 浴室的门被狠狠地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许初见慌乱的回头,紧咬着牙撑起身子。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的清晰,一点一点折磨着她的神经。 “你再跑啊。” 顾靳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凤眸冷冷地打量着她,浑身湿.透,勾勒着姣好的曲线,狼狈到了极点。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传来,许初见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恐慌和绝望在这一刻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许初见的手指只差一点点距离就能够到门把,突如其然的从身后伸出一只大手,轻易地按在了门把上,堵着了她所有的去路。 一时间,她咬着唇不敢回头,周围的气压在这一刻越发的低沉。 慌乱下她看到了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一个水晶台灯。 许初见一把将那个台灯拿起来,两手高高地举着,水眸圆瞪着,却是在不停地颤抖着。 “你有本事就砸。”顾靳原转过身来,高大的身躯抵着房门,性感的小麦色肌肤上留着方才缠绵的水渍,唇畔扬起的弧度有些凌冽,声音里面不带一丝温度。 这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听在许初见耳朵里无端的发着抖,一个害怕台灯便落了下去,砸在了自己脚边。 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身体一软便像地面上栽去,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顾靳原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瞬,看着满地的玻璃渣子,峰眉微蹙。 他弯下腰将她蜷缩着的身子抱了起来,似乎是累了,她一点没有再挣扎。 “我想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顾靳原将她往床上一丢,大床微微下陷,而她却只是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不再说话,眼泪一个劲的流淌出来。 男人的大手握着她的脚踝,许初见疼的直皱眉。他的掌心滚烫,而她的雪足冰冷。 那鲜明的温度差,几乎烫的她下意识地缩脚。 “我们好歹也不是一次两次,何必要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嗯?” 男人性感的尾音中有着若有若无的尾音,缱绻的像是在她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可手下却是不留余地的握着她的脚踝。 明知道她疼,便更是加重了力道。 冷冷的眸光始终定在她脸上,仿佛只有让她疼了,才能从这张脸上看到不一样的神情。 许初见缩在大床的一角,怎么也阻止不住自己身子的颤抖,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头发上一滴一滴的落着水,晕开在床单上,不知道是水滴,还是泪滴。 为什么要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她有些无奈的苦笑着,从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她每一次遇到他都是她狼狈的时候。 许初见怔愣着,声音带着颤抖:“顾先生,我们每次的相遇,我似乎都给你留下了很差的印象。” 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他,像是在角落里自顾自地舔舐着伤口,双手将自己环住,把脸深深地埋起来,尽量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男人深邃的眼睛在灯光下黑的出奇,眸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他听着她失魂落魄的语气,像是也在回忆着那一次次的相遇。 沉吟了一瞬,“唔,是这样,你还挺难伺候。” 许初见听着他的声音,平淡轻松的与刚刚的人不符,她稍稍抬眸看着他出神。 她酒精过敏,那一次在他家醒来。 ——“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他说:“那可不,难伺候着呢。” 那时候他眼角带着柔和的弧度,眸光落在她身上,身后是晨光微熙,整个人好脾气的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他也是用着这样轻松的语调和她说着话,三分挪俞,三分调笑。 许初见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像是认命了一般,伸手解着自己的扣子。 一颗一颗,像是极其费力。 殊不知,这样的半遮半掩,更能迷煞一个男人的眼。 她每解开一个扣子,眼眶内便是砸下一颗泪珠。 “顾先生,我自己来……”许初见的声音带着哽咽,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 男人的手劲一下子变大,脚踝处传来一阵大力的疼痛,而她只是皱了皱眉。 “早这样多好。”顾靳原擦了擦手,眼眸一深,大步跨上床。 早这样多好? 许初见也在心里闷声地问自己,明知道一次次的抗拒没用,却偏偏一次次的想要反抗。 两人交叠的重量让床垫深深地凹下去,她感觉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体的力气一点点的被抽走。 她知道自己已经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他面前,手颤抖着往下…… 顾靳原眸色深沉,伸手拦住了她。 白皙细致的身子使得他的呼吸显得有些不稳,俯身一点点吻着她的眼睛,将那咸涩的液体尽数吞入。 只是他不管怎么亲,怎么吻,那眼角的液体却是不断地往外溢,像是无止无尽。 她爱哭,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别哭,我这个人耳根子软,你说两句好话就没事了。”他在她耳边轻声低喃,声音温柔缱绻的不像样。 许初见闭着眼睛,此刻再怎么温柔的声音都无法让她忘记刚才的记忆。 她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存在着,前一刻冷厉,后一刻温情。 顾靳原的指间缠绕着她的发丝,凤眸微微眯着,有些不满意地开口:“谁准你把头发剪掉的?这么丑。” 而她很想回他一句,都是因为他的恶趣味。 最终她却是什么都没说,咬着下唇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顾靳原轻轻地勾起唇角,用俯跪的姿态在她双.腿之间,慢条斯理地除去彼此最后的束缚。 千钧一发之际,许初见突然睁开眼,出声打断他:“顾先生,你还没做措.施。” 那双带着雾气的眸子此刻清冷异常的看着他,虽然怕,却倔强地咬着唇。 男人没有理会她,只是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我会小心的。” “我不信你,我不想你的东西留下……”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得十分清晰,尤其是后面那半句话,咬字极重。 刻意在强调着什么。 许初见伸手推拒着他,原本的顺从在这一刻又开始别扭起来。 她的这句话刺激而唤醒了他体内野蛮跋扈的本性,刚聚集起来的那一丝残存的温柔都被她这无情的一句话毁了。 “由不得你选择。” 蓦地,他重新抓住她的手,大手慢慢滑下紧紧攫着她纤细的腰.肢,毫无预警地闯入她的世界内。 许初见撇过脸,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再一次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硬气地一声不吭。 双手被他禁锢在胸前,她的手指死死地掐着他的手,像是要将她所承受的全部转移到他身上。 她紧绷着身子不好受,可他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男人抽出一只手扳正她的下巴,那满是水雾的眸子一下子看到了他心底。 他忍了忍,唇畔勾出一抹似笑非笑,“你看,你又咬我,还这么紧。” 131.129杀人要偿命呢,我可不愿陪着你下地狱 她紧绷着身子不好受,可他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男人抽出一只手扳正她的下巴,那满是水雾的眸子一下子看到了他心底。 他忍了忍,唇畔勾出一抹似笑非笑,“你看,你又咬我,还这么紧。” 空气中暧昧旖旎在不断升高搀。 男人低沉的嗓音被情.欲染上一种特有的性感,一双黑沉的凤眼中带着魅惑。 危险而极具掠夺感。 许初见紧咬着牙关,白皙的额头因为疼痛而逼出了一层薄汗,因着他停下来的动作才稍稍觉得缓了口气。 她的手腕被他压在胸前,触手可及的是那烫人的温度。 许初见睁开眼,溢满水雾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他,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说:“顾先生……你要做就快一点。” 闻言,在她上方的男人挑了挑眉,看着这双清亮的眼睛,虽然带着恐惧,却这样毫不避闪地看着他。 忽而俯下身子,性感的薄唇覆在她细嫩的眼皮上,她卷翘的眼睫他的唇,轻柔的痒。 “快一点?这可是对男人的侮.辱。” 他淡淡笑开,可声音中依旧不带什么温度。 许初见闭上眼睛,有些嫌恶的躲避着他的触碰,将脸侧在一边。 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脸扳正,在她细嫩的下巴处细细地揉,“每次都这么不情不愿,我们不是也有过好几次美好的回忆?” 只是大多数的时候,她给的反应都是很冷淡,有的时候他甚至会生出一丝挫败感。 “你不用管我……”许初见哽咽着开口,即使是痛,也比那些羞耻的感觉好。 顾靳原撑在她上方,沉吟了一瞬,唇角淡淡划开:“这事儿也不能光我一个人享受,也得让你尝尝甜头。” 说着,他的大手伸到她光洁的后背,两个人的位置随之调换了过来。 “不……我不要……” 许初见想要摆脱令她难堪的处境,这一种耻辱的姿势让她觉得不安,尤其是看到他这张近在眼前的脸,她恨! 这一番动作后,许初见的手得到了解放,光.裸的后背被他的大手抚.弄着。 她开始剧烈的挣扎,右手抵上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手下传来的却是他急促的心跳,像火一样烫着她的手心。 “别乱动,不然还是你受罪。”他腾出一只手一把将她不安分的手抓住,另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背,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没有缝隙。 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性感。 四目交接,许初见圆睁着眼看着这个恶劣的男人,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他在笑。 左边脸颊上酒窝若隐若现。 这若有似无的笑容,在许初见看来却是最恶毒的毒药。 男人明而深邃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在他的动作中渐渐恍惚,失神,意识涣散…… 他在她体内渐渐清晰,缓缓地近乎磨人,挑起了她的神经之后却又折磨着她。 同时也在压抑着自己。 直到她颤抖着没有力气地伏在他身上细细地喘着,他才重新翻身掌握这主动权。 “小花猫,你有感觉不是吗?”他沉重的身躯把许初见压.进了床铺里,在她耳边轻声地问着。 许初见一声不吭,晶莹的液体像是断了线一般不断从她眼角滑落,她恨她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他掌控着。 一场抵死纠缠,强势而霸道的占.有。 不知道多久,他放开她的手,半支起身子用手去拂开她脸颊上被汗水濡湿的发。 许初见哭着拍开他的手,哭喊着:“你别碰我……” 他还没离开,依旧这么占着她的身子。 她伸手推拒着他,声音沙哑的不像是自己的,“你……出去……” 男人的眸子沉了沉,慢慢地离开。伸手想要抱起她去浴室,却又被她一把拍开。 连着两次都被她拒绝,顾靳原有些抹不开面,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却又舍不得再说什么重话来。 扯了扯嘴角,讪讪地道:“我不喜欢一身汗味的人睡在我旁边。” 许初见挣扎了好久,强忍着无力的身子和疼痛不堪的脚踝,踉跄的躲进浴室。 男人深邃的眸光打量着她倔强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什么时候自己要用这样的手段,强迫,欺负一个女孩子。 浴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极重。 被她从里面锁死。 许初见软着腿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发呆,看着镜子中的人汗湿却发红的脸庞,唇畔的笑容自嘲着:“不要脸。” 身.下传来的那种濡湿的感觉令她几乎难以忍受,她将自己撂倒在浴缸内,像是疯了一般地清洗着自己。 不顾一切地想要将那个男人留下的气味洗干净。 许初见在浴室里待的时间太长,顾靳原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轻声地叫她:“小花猫,你有打算躲在浴室里?” 浴室里面根本没有水声,他的声音此刻很是清晰。 许初见闭着眼睛,根本不想理他,她将自己缓缓沉入水中,任由那种窒息的感觉袭来。 仿佛这样就能听不到那人的声音,看不到那人的脸,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顾靳原在外面站了好久也没有听到动静,一时之间也有些不安,想起之前她也是这样睡了过去。 找来浴室的备用钥匙,开门。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却又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顾靳原上前大步地把她从水中揪出来,语气冷冰冰的:“还玩上寻死觅活这一套了?”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着,一会儿不看她就尽是整这种幺蛾子。 许初见意识很清明,那双清亮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男人带着怒气的凤眼,纤细的身子皮肤被水泡的发皱。 湿湿的头发此刻贴在她脸颊上,将原本瘦小的脸显得更加的笑小,不知道是她的眼泪还是这浴缸中的热水将她的长睫毛一缕一缕的纠集在一起。 她的唇畔发抖着,“我不想死,你都好好的活着,我怎么舍得死。” 顾靳原盯着她漂亮的唇线,此时却吐露着这样令人心惊的话。 她恨他。 以前她只是怕他,避他。 现在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恨意,顾靳原的心中升腾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烦躁。 男人喉间逸出一丝冷哼:“你是在等着我下地狱的时候吗?我说过,就算是下地狱,我也得拖着你一起。” 许初见摇了摇头,有可能怕到极点就不怕了,“我等着看你有一天受尽折磨的样子。” “那就等着吧。” 男人的手大力的握着她的肩头,薄凉的唇微微掀开,却有些咬牙切齿。 白皙圆润的肩头还留着一串清晰可见的牙印,这是他留下的,就像是他独有的印记。 顾靳原扯过一边的浴巾想将她捞起来,却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被她狠狠地挥开手。 “你别碰我!”她拔高着声音,极力地抗拒着。 男人的凤眼微米,一再被她拒绝,他难免心头火起。 薄唇凉凉地道:“我碰的还少?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有碰过的。” 许初见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另一种手缓缓抬起,唇畔渐渐染上一丝讥讽。 “顾先生,你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 这一问,令他有些失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久之前,她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她问:“顾先生,每次遇见你好像都是我狼狈的时候,到底是有哪一点吸引了你?” 他反问:“你说男人看上女人会是因为什么?” 许初见看着他紧抿的薄唇,自己低低地笑着,像是轻喃一般自言自语:“到底是脸,还是身体?” 反正总不是因为一个情字。 顾靳原的眸光落在一处,黑眸沉沉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没一会儿,他眼角的余光一扫,惊然地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你做什么?”顾靳原峰眉微蹙,视线紧紧地盯着她,伸手就想要夺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许初见往后一退,占据着浴缸离他最远的地方,手中锋利的刀片抵着自己的左边脸颊。 男人的刮胡刀片,在灯光下散发着寒光。 “如果说,你看上的是我的脸,我要是划上一刀是不是就没事了?” “你敢!”他怒目而视,说出口的话虽然怒气冲冲,却带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惊惧。 “我有什么不敢!” 许初见把玩着手里的刀片,像是在思索着到底从哪里下手,语气有些不管不顾。 男人大步跨入水中,快速地向她逼近,“你要是敢划下这么一道,我明天就弄垮了你家。” 许初见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听着他的威胁的话,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电光火石间,她将锋利的刀片放在自己的锁骨下方,“脸不行,那就身子好了。” 顾靳原快速伸手,即使他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她,锁骨下方那一道殷红刹那间刺痛着他的视线。 “许初见,你找死是吗?”他隐忍着奔腾的怒气,咬牙切齿地连名带姓喊她。 他捏着她的手腕,却见她将刀片紧握在掌心中。 顾靳原气的一根根掰着她的手指,低头看着她清亮的眸子,强制的命令着:“你松开。” 而许初见却是铁了心想和他作对,小手死死地握着那刀片,就是不松。 殷红色的液体从她的掌心中流出,滴在男人的手上,一片刺目。 顾靳原费了好大的力也没能将她的掌心打开,一时间语气不善到了极点:“你非要和我作对?你还想不想要这双手?” “顾先生,这手是我的,想不想要是我的事情。” 她怕疼,可现在整个神经都像是被麻痹了一样,根本感觉不到甚么疼痛。 顾靳原的侧脸紧紧绷着,满身的怒气将整个浴室内的气压变得极低。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像是要将她的手指硬生生的掰断一样。 许初见这才吃痛得松开了手心。 一道清晰深刻的划痕,在她细嫩的掌心,殷红的液体滴落在浴缸内的水中,晕开…… 顾靳原一言不发,沉着脸动作有些粗鲁的扯过一旁的浴巾将她捞了出来。 毫不温柔的将她甩在床上,用被子将她掖好,冷着脸打了个电话。 他的视线却是始终落在她身上,没有离开半分,像是怕她再做出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传来了一阵门铃声。 许初见始终垂着眸子,失神地望着一处发呆,身子轻颤着。 男人手里拿着医药箱,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挤出水来。 他在床边坐下,强硬的拉过她的手腕,可能是碰到了她手腕上蹭破的地方,许初见嘶的一声喊了出来,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现在怕疼了?你对自己还真狠啊!” 顾靳原用酒精棉擦拭着她的掌心,看着她因着这刺痛而皱起的秀眉,声音阴沉着。 她没有说话,任由着他的动作。 顾靳原心里有气,下手便也是没轻没重,似乎故意要让她疼。 “你这么一刀,怕是想冲着我来的吧。”男人用纱布将她的手心包扎起来,也没有看她,只是这样问着。 “没有。” “别撒谎了,我知道你恨不得把这刀片抵着我的脖子是不是,这样你就解脱了。”顾靳原冷着声音,眸色微沉。 处理好手上的伤口之后,顾靳原又将被子拉下,视线落在她的锁骨下方。 瓷白的身体上这道殷红色显得异常刺目,顾靳原知道她会反抗,便直接按着她的手臂将她放平。 许初见不声不响,鼻子中闻到的都是酒精的刺激味,她唇角微勾,却不知道在笑着什么。 “顾先生,那你可把我看好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 她想起了慕熙南说过的笑话,顾靳原何苦养了这么个人在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他在床上结果了。 顾靳原将酒精棉重重地压在她胸口的伤处,薄唇轻启:“你不敢。” 而她只是笑了笑,她到底敢不敢? 说真的,她真的没这个胆子。 “是啊,杀人要偿命呢,我可不愿陪着你下地狱。”她有她在乎的东西,很多很多,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许初见疲惫地闭上眼睛,眼眶一阵阵发涩,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她不堪一击的神经在这一刻像是崩溃了一样,脑子里面的紧绷着的一根弦断了…… 顾靳原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人,呼吸渐渐趋于平缓,不像是在装睡。 处理好她身上的伤口之后,关灯,翻身上床。 重新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手在她肩头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倔丫头,成天就知道和我拧巴。” 他一直知道许初见很倔,却从来没想到她倔起来会是这个样子。 半夜。 顾靳原翻了个身,怀中少了那温软的感觉,他一瞬间惊醒过来,眯着眼睛在房间内搜寻着她的身影。 浴室的门没有关死,透过那一道门缝,他能看到里面开着一盏小灯。 里面传来她的哭声,死死压抑着,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 顾靳原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心里一阵闷得生疼。 就像是一只猫爪子在挠着他的心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初见重新回到了大床上,搜寻了个边角落将自己蜷缩起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黑暗中,男人似是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重新搁在她的腰间,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瘦削的背。 许初见屏住呼吸,想要从他怀中再次挣开。 而男人只是动了动,将她搂紧,一切像是水到渠成一般。 —— 冬夜,即使是这座江南的城市,也抵挡不住一阵阵寒意。 灯红酒绿的地带,情与欲交织结合着。 会所的经理有些讨好的看着眼前的矜贵而阴沉的男人,这样的地方谁不是来寻开心的,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一味地喝着酒。 “慕少,要不要找些乐子?” 慕熙南褐色的眸子带着酒气,沉吟了一瞬,“嗯?”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乐子? 他的默认,让会所的经理一下子来了精神,招呼着手底下的人。 经理虽不知这人是何身份,却隐约知道这是老板的贵客,丝毫不敢怠慢。 随后,房间里被带进了一个女人,局促不安的小步在后面跟着。 她走的很慢,似乎一定也不想踏进这个地方,却又只能一步步跟着。 慕熙南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不长不短的头发,有些瘦削的身子,包裹在精致的衣服下却是曼妙的异常。 视线往上挪,酒意上头,他像是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模模糊糊,慕熙南像是看到了熟悉极致的一张容颜,随即他甩了甩头,果然是喝醉了…… 他勾了勾手,朝着面前局促不安的人。 “你过来。” 眼前的人紧张地紧握着自己身侧的衣服,脚下的步子像是顿住了一般。 “装什么矜持!”经理看着她不动,在后面猛地推了她一把。 猝不及防间,女人跌入了慕熙南的怀中。 慕熙南看清了她的脸,刹那间,褐色的眸子酒意全无,像是瞬间清醒了一般。 经理看着他怔愣地样子,轻声说着:“是个雏儿,已经先下过药了,不会让您不满意的。” 随后一群人便退了出去,房间的门紧紧地关上…… 132.130你开慢点,不然容易出事…… 房间内幽暗旖旎的灯光,阻隔了他的视线。 慕熙南甩开身上的人,啪的一声打开了头顶的水晶灯,满室耀目,光线充足到他可以彻底看清这眼前的人。 他缓缓走上前,修长的手指抵着女人的下巴,褐色的眸子在她脸上不断逡巡着。 七分相似…搀… 女人白皙的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红色,此刻跪坐在地毯上,手指紧紧地抓着裙子的一边,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第一次?”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被酒精沾染过的声音带着醇厚的蛊惑。 “嗯。”她低声地应着。 房间内突然的明亮让她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仿若就将她所有的不堪都暴露在了阳光下,不带一丝遮掩。 慕熙南盯着她好一会,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压下,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你叫什么名字?” “抱歉,我没这个义务告诉你。” 慕熙南轻笑着转身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眸光却是没有哪一刻离开过她。 “一次多少钱?”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像是在商场随意地询问着价钱。 一场钱色交易。 “十万。”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可她抓着裙角不断发抖的手泄露了她的情绪。 “唔,不贵。” 慕熙南沉吟了一瞬,视线落在她较好的侧脸上,年纪很轻,像是个刚出校园的学生,一双明眸之中此刻流转着潋滟旖旎之色。 他知道,这是药物的作用。 如今,为了钱做这些事情的比比皆是。 女人紧咬着牙关,灯光下白皙的脸上爬上了妖娆的红色,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男人。 周遭的空气渐渐升温,她听到男人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在她耳边响起。 “我给你更多的,跟我走?”不是命令,和她在商量一般。 “我只……卖这一次。” 可能是他的眸光太过灼烈,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她慢慢撑起身子,却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身体中传来的异样的感觉,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神经。 手足无措的站在这个男人跟前,即使她站在,他坐着,也是如同云与泥一般,天差地别。 男人伸出手指朝她勾了勾,她闭了闭眼睛,只得缓缓走上前。 “坐上来。”他的眼神示意着她。 她依言,跨坐在他的腿上。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褐色的眼底不带一丝情/欲,全部都是眼前这个人的身影,明艳柔和的五官,带着些局促与不安。 她身上的温度很高,而他却是清冷的异常。 男人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怎么做还用我教你?”他淡淡的开口,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满面的绯红。 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她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以前没做过……” 果然是个雏儿,这种忐忑不安的表情毕竟骗不了人。 “觉得很难受?” 她尴尬的点头,能跨入这里的人,再怎么样都不会是白纸一张,尤其是为了钱愿意出卖自己的。 满是水雾的浴室内,女人脸上的妆容全部卸尽,露出一张干净不施粉黛的素颜。 手被迫撑在冰冷的洗手池上,那仅有的冰凉不够驱散那种啃噬一般的感觉,她咬着唇,无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可眼前的男人却只是出神的看着她,即使是在这样旖.旎的刺激下,他褐色的眸子依然清明。 他的眼神很奇怪,透过她,在看着什么…… 突然,男人欺身上前,修长的手指游移到下方,力道不轻不重。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令她仰起了下巴,死死压抑着喉间的声音,硬生生的咽下所有的耻辱。 “明明不愿意,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男人复又加入一根,动作深深浅浅,看着她抗拒却又逼迫自己承受的表情,低声开口问着。 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才用着断断续续的声音说着:“因为……出价很高……” 慕熙南的唇角划过一丝耐人寻味之色。 对他们来说,若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怕是这世界上最好解决的事情了。 他始终没破除那一层禁忌,只是任由她傅在他身上,等着那一阵药力一点点过去。 空气中溢满这情/欲因子,升腾起的温度一点点下降。 慕熙南自顾自地穿上衣服,意味深长地看了坐在床上的人一眼。 走至床边,他伸手拿过自己的外套。 不料外套的一角被她伸出手抓住,犹豫了好半晌,有些难以启齿地问着:“不继续了吗?” “放心,不会少你的钱。”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笑一声。 她垂下眸子,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 “若是你想要更多的,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说罢,他拿起外套便往门口走去。 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灯红酒绿的地带,正是一场夜的盛宴。 清冷的路灯下,男人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 江南的冬夜,冷风将他最后一丝酒意吹散,脑海里面不断回放的还是那张容颜。 已经远去了很久很久的一个人,即使再像,也不可能是那个人。 他停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慕熙南转过身,眸光有些冷然地看着在不远处站定的人,语气有些嘲弄:“你跟着我做什么?你的酬劳,一分都不会少。” 纤细的身影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她抬起眸子执着的看着眼前的人,慢慢开口:“慕先生,我姓苏,单名离。” 听说,这人是京里的权贵…… “离?女孩子叫这个名字,倒是显得凄凉的很。”慕熙南细细念着她的名字,若有所思。 苏离绞着手指,呼吸屏住,似是在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我可以认为,你是打算跟我走?” “嗯。” “那就跟着我姓吧,离这个字也不好,换成琉璃的璃可好?” “好。” 此刻他的眼中已然不带酒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才见面不到两小时的两人,轻描淡写的就完成了一场交易。 深夜,豪华酒店的阳台外,慕熙南的指间烟火忽明忽灭。 口袋中的手机不断震动着,他点开接听。 “慕大少爷,在我这拐了个女人回去?”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挪俞。 “嗯。”慕熙南应了一声,一时之间出现在脑海里的又是那个人的脸。 “怎么样,是不是很像?说来也巧,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又恰好你在这。” 命运这东西就是说不清,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便是这样巧合的离谱。 慕熙南沉了沉声音,俯瞰着这座城市的夜景,神色间染上了丝阴狠之色。 “再帮我做件事,还能更巧合一些。” 他的声音冷的像是着冬夜的风,透着万般寒气。 “棘手?”那边的人正了正语气,问着。 “在你的地盘上,不算是件棘手的事情。” “好。” —— 天色大亮,房间内满是情.欲的味道。 许初见动了动自己的脚踝,立即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经过了一夜之后,扭伤的脚踝高高地肿起,她试着自己下床,刚着地便站不稳重新跌在了床上。 她艰难的挪到浴室,洗刷。 脚踝处痛得厉害,整个人的重量只能放在一只脚上,光着脚一点一点的挪着。 顾靳原开门进来就看到她面色苍白的坐在床边,像是有些气馁。 他手中拎着一份打包的早餐,放在床边的矮几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料被她一把拍开。 他忍着情绪,也不是很恼,只是冷这声音说着:“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她漠然的拒绝。 厚重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阳光进入室内,将他高大的身子勾勒着一片阴影,而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这阴影之下。 不想吃就算! “三个小时之后机票,饿着回去也没事。”顾靳原的峰眉挑了挑,语气也有些不善。 许初见最恨的就是他这幅自作主张的样子,把所有的事情都按着他的喜好来做,将别人的计划全部打乱,强加着自己的想法。 “顾先生,那里是你家,不是我的。”她抬眸,语气中尽是失落与无奈。 她想要回家。 若是不出意外,今天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在外公身边,而不是像这样在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身边。 “京里军区医院对老年人心脑血管疾病这一块,还是很出色的。”顾靳原淡淡的抛下这么一句,他知道她的症结在什么地方。 许初见直视着他狭长的凤眼,明眸中生出一丝嘲讽,她哽着声音道:“这算是,昨夜的报酬?” “算是吧。”顾靳原沉吟了一瞬,听到她这么说着,心头不免又生出了不快。 “果然公平的很。” 许初见低着头,有了他这句话,便知道他不会再把那张光盘拿出来说事。 那张光盘在他手里,就永远像是捏着她的命脉,令她喘不过气来。 “顾先生,那张光碟……”她试探性地问着。 顾靳原的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早餐,声音浅淡:“你乖一点,我自然就不记得那什么光盘。” 这语气就像是在哄着自己的宠物,半是威胁,半是宠溺。 许初见伸手端起桌上的早餐,沉默着吃着。 手腕上和掌心都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都在提醒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做了一场恐怖的梦靥。 她的手有些颤抖,有些拿不住手里的勺子,抬起手的动作微微颤颤。 顾靳原从她手里接过,“你说,你到底是逞什么能?” 这么怕疼的人,怎么就在自己身上划下这么一道? 他搅动着勺子,一口一口送到她嘴边,许初见机械地张嘴咽下,也没有再与他唱反调。 她逞什么能?许初见也这样问着自己。 若是有可能的话,她真的想将刀片抵在他脖子上,而不是在自己身上划下这一道。 许初见勾了勾唇角,“顾先生,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没有胆子给你一刀,所以只能冲着我自己来。” 闻言,顾靳原的脸色阴郁着,将勺子重重地压在她唇上,生冷的眸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 “别逆着我的意思,这一次算是让你长个记性。” 许初见握紧了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指甲深陷也未发觉。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回应着这个男人的话。 直到碗底见空,顾靳原才收回了手。 不知道从何处,他拿出来一双柔软的拖鞋放在了她脚边。 “能不能走?”顾靳原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脚踝,语气有些生硬地问着。 “能。”她咬着牙,有些倔强地回答。 出酒店的时候,服务员神色暧昧看着两人结了账,目送他们离开。 只是眼前的这一幕显得有些奇怪,英俊优雅的男人跟在瘦小的女人身后,始终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许初见每走一步都觉得脚踝那边像是针扎一般,不是在走路,而是在一点点挪着步子。 而身后跟着的顾靳原耐心似是出奇的好,就这么在她身后慢慢地走着。 从酒店走到停车场这段距离,许初见硬生生地走出了一身汗,白皙的额头一层薄汗。 直到走到车前的时候,顾靳原才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塞进了车内。 他就这么一直冷眼看着她的一声不吭,明明走不动,却依旧逞着能。 许许初见上车后也没问他去什么地方,随便吧,反正都是由着他的性子来的。 他的车速不快,等红灯的时候,视线的余光不经意地撇向她,发现她正出神的望着窗外。 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她拿着刀片抵在她脸颊上的时候,他心里是慌的。 甚至是有些无措。 “你恨我?”无端的,顾靳原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许初见像是没听到他这句话,好半晌没有说话。 眸光落在前面跳动的红灯上,在车子即将发动的前一秒,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从来不恨你。” 顾靳原不明所以的嚼着这句话,心中升腾起了一些一样的情绪。 却在下一秒,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柔柔地响起。 “我不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而已,为什么能这么懦弱。” 车速一下子提了上来,像是在发泄着男人不快的情绪。 许初见看着飙升的码速,握紧了安全带,手指有些颤抖。 最终车子在市区一家医院前停下。 顾靳原这次再没有任着她的意思,直接将她从车内抱了出来。 骨科科室,老医生正捏着她的脚踝检查。 “扭伤而已,没什么大问题,好好养着。” 即使是这样,许初见还是疼的直皱眉。 顾靳原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冷声讥讽:“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 她没说话,只是咬了咬唇角。 老医生将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都看在眼底,随即乐呵呵地笑着道:“小伙子,我知道你心疼她,没多大的事。” 又是一个把他们当成两口子的,许初见又无语了。 他心疼? 怎么可能! 顾靳原有些别扭地将视线挪开,也没再去看她。 等着医生处理完之后,絮絮叨叨又交代了不少东西,他一言不发的听着。 许初见早就见识过他阴晴不定的脾气,坐在车上之后也只是看着窗外,没和他说一句话。 机场离市区很远,他驶上了高速。 一路的沉默无言,原本狭小的空间显得更是压抑。 这个时间段,路段上的车子有些少。 许初见觉得有些沉闷,轻咳了一声,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男人紧绷的侧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顾先生,我们去哪里?” 他只说订了机票,却没说到底是去哪里。 虽然她能百分之百的确定,肯定又是回他的那座城市,可她心里却依旧抱着是不是会有不一样。 “你想去哪里?”他专心的盯着路面,反问。 我想去没有你的地方。 可这句话,许初见也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 “你明知故问!”她听着他冰凉的与语调,便知道他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 顾靳原一声冷哼,也没再接她的话。 这个时候还知道和他呛声,算是恢复过来了? 压抑的空间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错着。 许初见突然想到了慕熙南给她看的那张照片,以及在顾靳原的书房里看到的那一张老旧照片。 她随意地问着:“顾先生,慕熙南和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听到她提起这个名字,顾靳原的眸光有一瞬的微凉。 喉间逸出一丝冷哼,语气生硬着道:“你明知道他恨我,还这么爽快跟他走?” 许初见有些无所谓地回着:“毕竟愿意得罪你的,我只遇到这一个人。”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许初见,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着钱呢!” 顾靳原听着她不知所谓的语气,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随即冷着声继续说着:“你以为我怎么这么快找到的?他那么招摇的用身份证登记酒店,这么明显的意图。” 当然,许初见还有个不知道的事情,就是慕熙南给他发的那张照片。 那般挑衅。 连到慕熙南都知道用她来威胁他。 “你别把每个人都说的像你这么可耻!” 男人的唇畔划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可耻?那是你还没见识过。” 脚下猛踩油门,车速一下子飙升到了极致。 许初见惨白着脸色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影,心头那种久违的恐惧之感升起。 她紧紧地抓着安全带,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顾先生,你开慢点,不然容易出事……” 她的声音不知道何时沾上了些慌张,甚至不敢去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 131.131爱哭鬼,我又没怎么样,你别再哭了 许初见强忍着胃中翻江倒海,脸色渐渐惨白起来。 她紧张地闭着眼睛,脑海中有一幕幕画面与此刻的场景交替重叠着。 “顾先生……” 许初见再次喊他,微弱的声音已经不仅仅是慌张,而是带上了战栗搀。 她在害怕! 男人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凤眸微微眯起,却仍是盯着眼前的路面,速度丝毫没有减下半分。 许初见一手紧握着安全带,一手捂着自己的胃部。 那种恶心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这飙升的车速,更有一种从心底涌上的惧意。 一种她极力躲避着,不愿回忆的画面。 许初见想起了慕熙南对她说的话,他说他妹妹也是死于一场车祸…… 慕熙南说,顾靳原欠了他一条命…… 再加上在顾靳原的书房内看到的那张照片,这里面的万千种干系让她不得不生出这样的想法,即使她猜得一点都不对…… 依旧不管不顾地试探着。 五指紧攥,她费了好大得劲才逼迫自己睁开眼睛,强撑着微弱的神经。 “顾先生,你欠了一条命还不够吗?” 她微微弱弱的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令身旁的男人紧紧绷起侧脸。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隐隐显露了青筋。 “你听了谁胡说八道!” 顾靳原松了松油门,脱口而出的冷叱,整个人紧绷着。 侧脸的线条,深邃优雅,而危险十足。 “难道不是吗?那你那天拿着玫瑰祭拜的又是谁?” 许初见死死地抓着安全带,即使现在她用质问的语气问着这样的问题,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下一秒,车速猛地提升。 刚缓下来没多久的车子,再一次风驰电掣般呼啸而过。 每个人心里可能都有一个无法触碰的禁忌,许初见是因着心里那一层逃脱不过的阴影,才如此口不择言。 而他…… 是触碰到了他的什么底线? 她不得而知,整个后背僵直着,压抑着胃中那种强烈的不适,只希望这场折磨快些结束。 顾靳原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了她一样,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脸上的阴沉未见半分消减。 他强势地冷声问:“慕熙南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习惯了发号施令,语气强势的不容拒绝。 许初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努力勾了勾唇,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胆怯。 既然他这么问,这里面就必然有什么缘由。 不过她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和我说。” 顾靳原紧握着方向盘,视线放在前面的道路上,微微眯起的凤眼中一片深邃,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好一个什么都没说! 那件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事情,他从来没想过,会在此时此刻,在许初见的嘴里被重新提及。 忽而,顾靳原唇畔笑的有些嘲讽,道:“一桩陈年旧事,你还拿出来说事?” 语气是他一贯的浅淡,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情翻过一页。 许初见转过脸来看着他,刚想说这些什么,眼睛就在后视镜中看到了有几辆黑色的车子紧紧跟随着他们…… “顾先生……” 顾靳原一时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逐渐靠近的危险。 听到她的欲言又止,他拉回了思绪,同一时间他也看到了那几辆在后面紧紧跟随着的车子。 他定了定神,眸色有些深沉。 “抓紧安全带。” 顾靳原沉着声音向她吩咐着,将她脸上的苍白尽收眼底,却是管不了那么多。 许初见照做,双手紧握住安全带。 车子的速度被提升到了极致,而后面那些车子却仍是穷追不舍,许初见从后视镜内看到这样的场面,本就慌张的情绪,在这一刻全身的神经都像是紧绷着。 这些人的意图,很明显。 不知是行驶到了哪个路段,空旷的路面上竟然看不到一辆别的车子。 男人的俊脸阴沉如水,深邃的凤眼微微眯起,换挡的动作娴熟老练。只是这辆车并不是什么专业跑车,优劣之势一下子就显露出来。 突然他打了一个转向灯,驶向了另一个路段的入口。 车速依旧没有减慢半分,这个路段上车子明显增多,后面的那几辆车子渐渐放慢了速度,很快就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她见状,悬着的一颗心算是稍稍落地,而身边的男人却是依旧神情紧绷着,丝毫放松的神色都没有展现出来。 “顾先生,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许初见看着男人紧绷的侧脸,她小声地问着。 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即将让她崩溃,见危机解除,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说点什么东西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一个京都权贵,在这样的城市,怎么可能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顾靳原没有放松片刻,却知道她是因为紧张过度才会与他讲话,薄唇已经紧抿着。 “慕熙南想我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的声音浅淡,云淡风轻的说着那一个沉重的字,却是听得许初见心里一惊。 他早说过,慕熙南不是什么好人。 一时间,她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慕熙南无缘无故的帮她,将她带来这个城市…… 她想起了顾靳原说的那句话。 ——你以为我怎么这么快找到?他那么招摇的用身份证登记酒店,这么明显的意图。 这么明显的意图…… 许初见紧握着的手指颤抖了起来,有无数个念头从她脑海中飘过,惊愕得让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是不是……他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这么做?”她颤颤巍巍地开口。 是不是在慕熙南出现在半城湾的时候,这就是一个局。 而她,就那样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顾靳原轻蔑地勾了勾唇角,眼睛专注的盯着前方。 “还不算太笨,至少还没替他数钱。”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了眸子,将眼中所有的情绪敛下。 车内安静的吓人,而她的呼吸声略显急促,在这样的空间里显得清晰异常。 慕熙南打的什么主意,他岂会不知? 不过就是故意的将他引出京而已。 可顾靳原一向自负,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做。 车子驶向了一个出口,出口处停着三辆集装箱车,将出口死死地堵住。 顾靳原敏感地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一个急转弯快速地掉头逆向行驶,重新选了一条道路。 电光火石间,那些原本被他甩在后面的黑色车子重新追了上来,迎面相遇。 顾靳原深邃的眸子沉静如水,面临危机却是已经没有露出什么不一样的神色,镇定自若。 “抓紧了。”他沉着声吐出这三个字。 猛打方向盘,一个急转弯,车身擦着护栏砰的一声迎面撞上其中一辆车子,从那包抄而来的车阵中闯出,绝处逢生一般驶向了另外一条道路。 许初见吓得叫了起来,即使有安全带固定着她的身子,在强大的惯性下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向一侧倾倒。 其中一辆黑色的车子被这疾驰而来的速度撞飞了出去,车身在高速路上连翻了好几个跟头。 那一群人似是没有想到顾靳原会突然这么做,撞击过后,刹车发出尖锐的声音。 随即剩余的几辆车子,猛地提速再次追逐。 许初见紧张的冷汗阵阵,她生怕自己影响了顾靳原,此刻只得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而坐在驾驶位上的顾靳原,神色从容,几乎没有表现出什么慌张。 几辆车子在高速路上穷追猛舍。 顾靳原紧抿着薄唇,一双眸子里带着阴骘之色,深邃而危险。 突然地一下,许初见感觉到车身猛地一震。 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 “该死!”顾靳原低咒,额间青筋暴露,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路面。 慕熙南可真是高看他! 车子的速度突然间慢了下来,很快后面那些阴魂不散的车子就追了上来。 车尾突然的一阵撞击,车身一偏,陡然偏离了道路撞向护栏。 此处的路段,整个被架空在荒野之上,若是冲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许初见怕的不敢往窗外看去,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试图想要报警。 这毕竟还是白天,怎么可能会光明正大的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身后的车子见状,显然是不肯善罢甘休。 许初见刚掏出手机的那一刻,整个车身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不受控制地向护栏外撞去…… 原本看着坚固的护栏,再这样的撞击下不堪一击。 她只觉得一阵灭顶的眩晕感袭来,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冲出了护栏。 电光火石时间,那一种失重,不安,惊慌,恐惧,全部向她侵袭而来…… 一瞬间,身边的男人突然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高大的身躯覆在她身上。 天旋地转中,许初见唯一的感知,便是那一阵好闻的柠檬香气…… “顾靳原!” 她失声惊叫着他的名字,没有哪一刻她像这么慌张。 车身反复颠簸了几下,眼前一黑,像是突然失明了一般,根本看不清楚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防护措施全部开启,依旧起不了什么作用。 蓦地,她听到男人的一声闷哼,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车门被摔开,许初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也开了。 在毫无预警之下,她整个人被甩出了车外。 这是一片荒地,冬日的冰冷将地上的泥土冻得僵硬,刺痛感从她脸上手上传来,身上却因这穿着厚厚的大衣而没什么事。 头昏沉的厉害,好不容易才压下了那一阵眩晕感,原本就受伤的脚踝在这一刻更是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许初见挣扎着起身,那一辆破损不堪的车子就在她不远处,驾驶座的位置几乎尽毁。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一秒的愣怔,越是慌乱,越是做不成事。 脚踝处的疼痛几乎让她站不稳,挣扎了两下之后依旧没能站起身,手脚并用的一点点向着损毁的车子便挪去。 军牌吉普,在这时候发挥了其巨大的作用,若不是足够扎实的车身,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一次。 许初见扶着车身,算是找到了个支撑点站起来。 车上安全气囊已全部打开,车门几乎被挤得变形。 而她原本最痛恨的男人,此刻无声无息的在座位上,没有半点反应…… 许初见咬了咬唇,伸手像是用着全身的力气,掰着那变形的车门。 手腕上和手心缠着纱布,重新露出了殷红之色,她不管不顾。 经过撞击之后的车门显得有些不堪一击,在车门打开的一刻,许初见有些脱力。 “顾靳原?”她爬进车里,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连着喊了好几声之后都没有反应,许初见便摇着他的肩膀,连声音中都带上了哽咽。 她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很久之前,也是那样一场车祸,而护着她的那个人,却是远远的离去了…… 何其相似的一幕,可那时,护着她的是她最亲的人。 而现在…… 她小心翼翼地摇着他的肩膀,“顾靳原,你醒醒……” 顾靳原头晕目眩,只觉得耳边很吵很吵,不过是他爱听的声音。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却觉得视线传来一阵白雾般的朦胧。 循着那声音,他转过脸,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顾先生?”许初见感知到他的动作,立刻开口叫他。 好一会儿,他眼前的白雾才渐渐消散。 落入他视线内的,是她苍白的容颜,以及那通红的眼睛。 “没想到你叫我的名字还挺好听,小花猫。”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力的沙哑,唇角微勾,染上一抹似笑非笑。 “你怎么还有心思说笑?” 许初见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见他还能这样挪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靳原动了动腿,变形的车头卡着他的腿,动弹不得。 他伸手推了推,想用蛮力抽出自己的腿,一时间剧痛传来,疼得他倒吸了口气。 “怎么样,能不能动?”许初见闻声立刻将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急切的问着。 顾靳原缓了口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男人的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之外看不出什么异样,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放松身子靠着车椅背。 深邃的眸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许初见以为他疼得厉害,两手使劲去扒着变形的车头,锋利的铁片将她的手指磨得出了一个个口子。 依旧纹丝不动。 她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此刻做的事情上。 以致于,她没有看到顾靳原微扬的眼角。 他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视线在触及到她包裹在手心的纱布重新泛上殷红,以及新添的伤口,峰眉微蹙。 “小花猫,现在你可以跑了,而且我可能没有机会再抓住你。” 男人的声音浅浅淡淡的,若是以前她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兴高采烈。 许初见充耳不闻,一张脸涨的通红。 另一只完好的手不管不顾地推着那些破碎的铁片,下一秒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握住。 “你……”顾靳原刚想说什么话,却在下一刻全部被堵在了喉间。 许初见的眼泪几乎在这一刻决堤一般,一颗一颗的砸在男人的手背上,滚烫的吓人。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地伏在他肩头。 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的,“顾先生……你不就是故意让我内疚吗?你明知道慕熙南不怀好意,为什么还偏偏要来找我!我就是笨,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你别哭了,现在聪明些还不算太晚。” 顾靳原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大手在她后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哪知许初见原先哽咽的声音,突然泣不成声地说着:“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护着我?” 若不是护着她,应该不会是眼下这种这么严重的情况。 那一颗颗眼泪不断地砸下来,顾靳原有些心烦意乱的开口:“你这人怎么这么爱哭,昨夜也没见你哭成这样啊……” “你闭嘴!” 许初见听着他调笑的话,伸手重重地捶打着他的肩膀,又不敢太用力。 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喃喃的说着:“顾先生,你不用这样对我的,我不值得……” 当年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妈妈也是这样紧紧地护着她,以致于她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猩红的颜色…… “我说值得就值得。”顾靳原眸色深沉的落在她脸上,凤眸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忽然他又有些看不清她的脸,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许初见闻言,刚止住的哭声再一次爆发出来,“顾先生,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那一瞬间,顾靳原唯一的感知又只有她的泣不成声。 “爱哭鬼,我又没怎么样,你别再哭了。”他靠着感觉伸手触碰着她的脸颊,果然是一片潮湿…… 咸涩的泪水,蛰得他生疼。 爱哭鬼。 许初见瞬间有些愣住了,这是…… 134.132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 爱哭鬼…… 许初见的脑子里有一瞬的愣怔,似乎很久很久之前,这个称呼像是盘亘在她耳边…… 却是怎么想都抓不住一丝痕迹搀。 “顾先生……”她喃喃地喊着他,一双通红的眸子有些恍惚的看着他悦。 顾靳原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白雾过了很久才慢慢消散。 “你这个时候要是再不跑,就没有机会了。”顾靳原看着她通红的眸子,眼底有一抹微光划过。 浮光掠影,转瞬即逝。 许初见咬着唇,忍着眼角即将滑落的液体。 “我能跑去什么地方?顾先生,是你说的,我一跑你就转身整垮了我家,或者把那个光盘曝光出来!”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朝他大喊着。 顾靳原沉默着,不知道是因为腿上的疼痛还是什么,他倒吸了口冷气。 她有些紧张的将视线落在顾靳原被卡住的腿上,一时间语气也不是很好:“你明明这么讨厌我,又为什么……” 许初见后面半句话也没有说完,欲言又止着。 为什么要护着她? 这个男人似乎很多次,都是有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身边,一次次的出手相助。 那一双黑色羽翼,每一次都将她牢牢的护住,久而久之成了一道难以逃脱的枷锁。 顾靳原无声低笑,“我不想再欠一条人命而已。” 她那句话到底是刺激到他的,只是他和慕熙南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许初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去了解。 而这件事情,归根到底却是因她而起。 她转身有些艰难地钻进车内,在车身被撞的时候,她记得手机大概是被卡在了这个位置。伸手有些艰难的在一片废墟中摸索了好久,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好一会儿,她才在夹缝中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准备打电话求救之时, 祸不单行,没有信号。 许初见有些气馁地不断尝试着,一次次拨打着求救电话。 “没信号就别浪费时间了。”男人的声音有些压抑的隐忍,听上去很不自然。 许初见重新回到他身边,手放在他被卡住的一只腿上,“试一下?” 她的另一只手在推着变形的车头,因为用力的缘故,白皙的手背上绷出了藏青色。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蓦地,许初见感觉到手下一片湿濡,手指轻颤地从他腿上抬起。 指间全部都是殷红的液体…… 她缩了缩手,满目惊惧的看着手上那抹猩红,都是他的血…… “我们不能在这等死,顾先生,你说这车子会不会爆炸?”许初见一下子急了起来,又是急切,又是害怕。 顾靳原尝试动了动身子,强忍着剧痛,额头的青筋暴露。 “别说那个字,我们能出去的。那些人没追下来,就说明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顾靳原尝试了好几次,薄唇也失了些血色。 车头若是再损毁一些,他这双腿算是该废了。 强忍着剧痛,顾靳原使劲弯腰,将自己的两条腿从夹缝中拉出来,额头上痛的都是汗水。 “帮我一把。”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许初见闻声,立即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一个用劲,他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男人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她身上,重的几乎令她难以承受。 “我们离车子远一点。” 许初见抱着他的腰,废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拖出了车外。 一时间,两个人以最亲密的姿态,狼狈不堪的双双跌落在泥土地上。 稍稍缓过神来,顾靳原撑起自己的身子,尽量避免着压到她。 好半晌,他唇角轻勾:“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 毕竟他那样恶劣的对她…… 许初见坐起身来,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心中升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之感。 咬了咬唇,目光倔强地看了他好久,没多久之前,她还想着恨不得要给这个人一刀。 许初见硬着声音,“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 她想起这个曾经说过的话,就算是下地狱,也必定会拉着她一起。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举动…… 仅仅是因为那一句不想再欠下一条人命? “你就爱捡我不爱听的说,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我们这也算是共患难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惆怅,少了平日那一贯的霸道倨傲。 许初见看他皱眉的样子,重新将手放在他的腿上,深色的裤子从膝盖下方便是一片湿濡。 “是不是很疼?”她闭了闭眼,甚至不敢去看手心上染上的殷红色。 顾靳原在她身边躺着,将她的手按住,不让她抬起来。 “要是怕的厉害,就别看了,反正这腿还没废。” 这是在安慰她? 许初见的手颤了颤,突然间眼眶又是一阵发酸。 “嗳,你怎么有掉起金豆子了,欢欢都没你这么爱哭的。”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许初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只是心中的情绪就是控制不住。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不是因为你……我只是怕会死在这……” 顾靳原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果然是个不能说谎话的傻丫头。 “别怕,出了这么大的车祸,不可能引不起惊动的,我们等着就好了。”男人出声安慰着她。 忽而,顾靳原有些发白的薄唇轻笑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我们不会一起下地狱的。” 他伸出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许初见望着他探过来的手,下意识地将脸侧开。 “我才不想和你一起下地狱。”她有些赌气的说着,即使前一刻她恨他恨到了骨子里,现在她却做不到能那样的铁石心肠。 曾经他问她,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让自己的变得铁石心肠。 “那就活着,好好地活着。” 顾靳原伸手将她按在了肩膀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种隐隐的坚定。 男人的手在她的肩头安抚着,像是在安抚着她的恐惧,许初见眼里藏不住慌乱,忙闭起了眼睛。 顾靳原深邃的目光不知道落向何处,这一趟果然是惊心动魄。 “顾先生,怎么还不见有人下来?” 许初见动了动,这个时候的顾靳原根本没有限制她自由的力气。 “别动。”他出声制止她,闭了闭眼睛,眼前的画面又突然被一片白雾所遮盖。 他拉住她的手,感知着她的存在之后才渐渐安了心。 顾靳原的动作有些急切,扯到了腿上的伤,倒吸了口冷气。 “你才别乱动,小心以后走不了路。” 她一贯柔和的语气此刻有些不善,视线却是重新落在他的腿上,秀气的眉紧皱着。 闻言,顾靳原的唇角不经意流露着写笑意,眼前的白雾越发的浓重。 许初见俯下身子,忽然发现了他的不对。 那双狭长深邃的凤眸此刻黯淡无神,没有焦点,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出神。 “顾先生?”她轻声地开口,同一时间伸手在他眼前划过。 而他的眼皮,却是动都没有动一下。 许初见惊愕地不知所措,他…… 男人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只是重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仍是那样云淡风轻的口吻:“小花猫,和我说说话,就捡我爱听的说。” 他想要听她的声音,很想。 在很久以前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声音。 “顾先生,想听什么?”许初见安分的依在他身边,有些惶然无措。 “随便。”顾靳原随意地说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异常。 许初见没有压抑住自己,哭出了声,滚烫的眼泪砸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她哽咽着声音问道:“顾先生,你是不是看不见?” 闻言,顾靳原立即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欲盖弥彰着什么。 等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白雾消散了些,看向她的方向,她的脸庞若隐若现。 “别说胡话,我只是暂时有点头晕。” 许初见不再说话,压下了心中的那种不安,既然听他这么说她便没再多想。 她想起了慕熙南曾经不止一次的提到的一件事情。 这会儿她想不到说什么,于是有些八卦的问着:“顾先生,你是不是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看不见?” 许初见小心翼翼地问着,这算不算是窥探人的隐.私。 她想象不出,像顾靳原这样骄傲强大的男人,若是真的曾经瞎过,那该是怎样难以承受的一件事情。 男人浅笑出声,凤眸轻眯。 沉吟了一瞬之后,他像是不怎么在意,声音浅淡地说着:“是啊,瞎过一段时间。” “是……什么原因?” “出了点事情。”男人只说了五个字,轻描淡写的将那段暗无天日的开端,说的如此的轻松。 “很严重?”许初见一点点小声的问着。 “唔,是挺严重,不过我的运气比别人好。” 许初见俯下身子,重新盯着他的眼睛出神地望着,一如既然的深邃,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她笑了笑,想要缓和一下现在这种压抑的气氛,“那是不是,这次我们的运气也不会太差?” 许初见的眼睛很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一双水眸像是流转着潋滟的婉转。 他忽然伸出手,触碰着她的脸颊,“小花猫,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哭的时候,太丑了。 即使他那时候看不见,也知道肯定是不好看的。 许初见稍稍往后挪了挪,她心中任由避之不及的东西,他曾经恶劣的说。 看到她哭,他也会兴奋。 即使他这一次超乎寻常的行为,可那些劣迹斑斑的事情,依旧在她心上像是挥之不去。 思及此,许初见默不作声的撇过脸,只是现在她的内疚超过了所有的情绪。 “顾先生,什么时候能有人来救我们?” “不会太久的,那些人没有追下来,就一定是有所顾忌。” 顾靳原说话的时候声音中隐隐透着一股子阴鸷,对着她的时候,那抹狠厉之色消散不见。 135.133这眼神,无端的让她感觉到一阵害怕 人在面对巨大的危险之时,真的是脆弱而不堪一击,就好比现在的许初见。 她一次次的先从这个男人身边逃开,从那一件一件事情开始,她认为顾靳原算得上是个卑鄙的人。 而现在,她却又不得不依靠着他悦。 置身在这种恐惧之下,身边的只有顾靳原搀。 “顾先生?”她依靠在他肩头,嗓音空落落的和着冬日的冷风,柔和清冷。 顾靳原将她环紧,大手在她的肩膀上摩挲着,他以为她在害怕。 于是轻声安慰着:“说了,我们会没事的。” 许初见嗯了一声,触碰了一下他的右腿,可能是正好碰到了他的伤处,顾靳原紧皱着眉。 她旋即意识了过来,松了手,眸光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 “顾先生,好歹我们这也算是共患难,若是我们这次能够平安出去……” 许初见尝试着将她一直没敢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只是后面那句话仍是欲言又止。 “嗯?”男人的音调微微上扬,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若是我们这次能平安出去,我们两清了吧?”许初见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胆子说出的这句话,若是放在平时,她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 可是现在…… 顾靳原环在她腰间的手蓦地收紧了几分,脸色一下子阴沉了几分。 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还想着要离开他? 男人身上传来的怒气,许初见自然是能感受到的。 她阻止着他即将说出的话,自顾自地说着:“顾先生,从我们相遇到现在,我给你惹了很多麻烦。尤其是这次,我没有这个勇气再承受下一次……” 这次的事情因她而起,若是再来下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们这一类人,本来就不是她能招惹的起的。 之前的绑架,现在的车祸,都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脆弱不堪。 顾靳原听着她失落的语气,沉着脸出声打断她:“你成天在胡思乱想着什么?这次的事情和你没关系,慕熙南想想要我的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我跟他走,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说和你没关系就没关系。”男人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声音也不自觉的冷硬起来。 许初见安分的靠在他身边,再也没说什么。 良久,她叹息似的说着:“顾先生,你究竟绑着我做什么?” 绑着她做什么?他也不明白。 搜救队很快就循着出事的地点找来,在高速上出事毕竟不是件小事情,经不得时间的马虎。 脚步声纷至沓来,顾靳原的听觉灵敏,抬头望去,随后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你看,我们没事了。” 搜救队分了两拨人,一边是普通的搜救队,而另一队,却都是穿着迷彩服的军官。 许初见早知道京都的顾家背景强大,即使是在这样的地方,也能有这么强大的势力。 她看着顾靳原被抬上担架,身着着迷彩服的一人在他身边恭敬地说着什么话。 隔着不远的距离,顾靳原突然转过身来看她。 眸光深深,却像是看进了她心底。 第一次,她有这样的感觉,他们之间相差的太远太远。 那些距离,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差距,太多太多,都是她无法跨越的一道…… —— 军区医院。 医生给她仔细的做了检查,除了多处擦伤和脚踝处的扭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小姑娘运气不错,听说你们是在高速路上翻车,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许初见一愣,忽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医生见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笑说着解释:“这话说得倒像是在盼着你们不好一样,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真的觉得你运气不错。” 她笑了笑,垂下眸子轻声说着:“是啊,运气还不错。” 只是那个人,替她承受了所有。 许初见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手脚冰冷。 即使是白天,这种阴冷仍旧侵袭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对医院的感觉一直不好,糟透了。 直到她在椅子上坐的有些发麻,走道上才响起了脚步声。 “许小姐。” 听到这巴士熟悉半是熟悉半是生疏的声音,她转脸望去。 向谨言神色匆匆地赶来,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散发着一丝冷光,斯文中却又平添了一些不知名的凌厉。 “向先生。”她向他打着招呼,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向谨言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只穿着医院提供的简单的拖鞋,满身的狼狈还未来得及收拾。 “这边一时半会没什么大事情,顾先生进去的时候让我带你去休息。”向谨言一丝不苟的传达着信息。 许初见有些费力的站起身,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狼狈,点了点头。 向谨言是个细致的男人,做事情一向是滴水不漏,打点好了一切。甚至给她拿来一双柔软的拖鞋,她有些出神。 有人说喜欢养猫的男人都是细心的,顾靳原是不是? 在半城湾的别墅内,她喜欢窝在那个可以晒到阳光的飘窗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个飘窗上原先冰冷的大理石面被柔软的羊毛垫所取代。 突然,许初见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笑问道:“别墅里这么长时间没人,那只小猫不会给饿死了吧?” 向谨言勾了勾唇角,笑着回应:“那只小东西待遇好着呢,顾先生每天都叫我去伺候着呢。” “他是挺喜欢养猫的。”许初见低低地说着。 向谨言想起来那只猫,好像当初也只是他随口一说,他说女孩子可能都喜欢小猫小狗这样的宠物。 没想到在他们出国的那段时间,他一贯奉若神明的上司还真的买了一只纯种的短毛猫。 “那小东西,不是顾先生特意送给你的么?” 向谨言随口这样一说,却没有发现许初见的异样神色。 许初见在酒店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脑子里面却是开始胡思乱想着很多东西。 阳光明媚的午后,高干病房外。 她模模糊糊的想,若是不出这样意外,这个时候她应该会重新回到那座城市。 就像顾靳原说的那样,她要是再不走,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这座城市出现了久违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许初见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疾步向她这边走来。 许初见定睛看了一会儿,她不认识这个人,于是侧过身子让开一条道。 哪知男人只是在她身边停下,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在她身上停留着,“我认识你。” 许初见不明所以,眼前的男人身上穿着白大褂,看样子是个医生。 “你好,我是容铮。”男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扬,伸出手自我介绍。 容铮,许初见的印象中没这么个人,出于礼貌还是与他的指间轻碰着:“你好,容医生。” 容铮见她不明所以的样子,于是提醒着:“我在半城湾的别墅里见过你,你高烧。” 在她伸出手的时候,容铮便看到了她被包扎起来的手。 忽而笑了笑,温润的声音带着三分挪俞:“阿原这恶趣味,倒是一点没变。” 许初见听着这人说的话,一下子涨红了脸。 看样子,看样子又是顾靳原的朋友。 容铮没想到她面子这么薄,倒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换了个话题:“我刚了解了情况,他的腿废不了,你不进去看看?” 废不了,那就没事。 许初见摇了摇头,有些不想进去。 一来是因为医院太过压抑的氛围,二来,她好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靳原。 容铮将签字笔往白大褂的口袋上一夹,对着许初见说道:“走吧,我想他醒来应该是想要看见你的。” 反正容铮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顾靳原什么时候为了个女人皱眉头。 那天不过就是多扎了她一针,顾靳原就那样语气不善。 容铮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桃花眼微勾着。 明亮的房间内,干净整洁,透着午后微暖的阳光。若不是这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还真的能让人忽略这个地方是医院。 麻药的时间已过,顾靳原本来就疼得厉害,再看到了熟人,语气很不善。 “你怎么来了?” 容铮丝毫不介意,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上前,“听说你在这遇难了,怎么着不得来看看?” “注意措辞。”顾靳原沉着声音说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就把事情透露出去了。 “对,不是遇难,是遇险。” 顾靳原神色间露出了些不耐烦之色,当下便要赶人:“你哪来的回哪去,别来这晃荡。” “没事,就我一个人知道,只要杨续那大嘴巴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你的怂事。” 多年的好友,互相调侃起来果然是毫不留情。 “你这嘴能适当消停了。”顾靳原也不恼,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继而又道:“改天重新检查一下我的眼睛,今天……” 说了半句话,顾靳原的声音突然顿住了,视线正好看到了跟在容铮身后的许初见。 后面的话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什么话都没说。 若是要让她知道,以她这样的性子,还不得愧疚死? 容铮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两人,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却也识相地没有再问什么。 想要检查一下他的腿看看情况,却被顾靳原制止了。 容铮只得作罢,视线向后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女人,有些了然。 “你这大过年的,倒是整的人心惶惶。” “没什么大事。” 顾靳原轻描淡写地说着这话,把那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就这么一笔带过。 可许初见却是听的心里一阵难受。 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打开,看到来人,顾靳原皱了皱眉。 许初见离房门最近,只见来人穿着黑色的大衣,身后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一声,在聚精会神听着什么。 这男人和顾靳原长得很像,她想起来,这人是他哥哥…… 顾靳城的视线先是在许初见身上一扫而过,冰冷异常。 这眼神,无端的让她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害怕。 136.134你是坏人,就不要做好人的事情 许初见曾经在那张照片上看到过这个男人,不苟言笑的严肃,斯文的外表下带着疏离的冷漠。 病房内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尴尬。 顾靳城扫了一眼整个房内的环境,缓缓地踱着步子在沙发上坐下,神情淡漠悦。 摘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随意地搁在手边,这番动作行云流水,虽一言不发,却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搀。 容铮摸了摸鼻子,主动向来人打着招呼:“二哥……” 若说顾家三少有什么忌惮的人,怕是就只有顾二爷。 顾靳城只是把玩着手里的眼镜,微微颔首,回应着容铮。 自求多福吧!容铮看了眼脸色阴郁的顾靳原,只是没想到这风声这么快就传到了京里。 顾靳原不着痕迹地用眸光示意了一下容铮,随即他会意。 还能是什么事?赶紧把那面子薄的许初见带走…… 随即快步走到许初见面前,“他们有家务事要处理,我们先出去。” “嗯。”许初见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有种莫名的慌张,低声应着。 她在转身出门的时候,抬眸看了眼坐在床上的顾靳原。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在他眼里,她看到了些莫名的担忧。 许初见匆忙的转身,来开门出去。 在关上门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冷淡的男声蔓延开来…… “你怎么不把自己直接玩死了?”顾靳城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像是粹着寒冷的冰水。 她将门关紧,那种压抑的感觉却是一点没有消失。 ………… 许初见眼底有着淡淡的疲惫,出了这样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很想要这样睡过去,但是却睡不着,不知道在矛盾着什么。 容铮坐在她身边,以为她是在担心里面的事情,于是说道:“那是顾家二哥,虽然看着凶了点,不过说到底是阿原的亲哥哥,你不用担心什么。” “他们的脾气挺像的。”许初见不知道说什么,语气淡淡地接着。 手上的伤口全部被包了起来,此时有些不安分的绞着自己的衣角。 容铮揉了揉眉心,听到她这句话,像是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虽然是兄弟两,可真的一点都不像,这性子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但凡是相熟的人,都知道顾二爷才是个真正薄情的人。 容铮见她没什么反应,又说道:“阿原他二哥可不是个好惹的对象,可比他厉害多了,你没见他刚才眼神。” “他们家人,是不是都这样?” 许初见到现在还对那个男人的眼神心有余悸,那副冷漠的神情倒是和顾靳原有的时候挺像的,只是更加不好接近。 容铮摇了摇头,“倒也不是都这样,这次的事情可能真的是闹大了,要是小事,怎么可能惊动他二哥。” 她绞着手指,心中的内疚与不安交织着。 内疚,是因为这件事情因她而起。 不安,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尴尬的身份,突然间暴露在外,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若不是容铮及时将她带出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在那个压抑的环境中待下去。 她开口道谢,“谢谢你,容医生。” 容铮不明所以:“谢我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出神的望着走廊的尽头。 一种冷意像是从脚底传来,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对医院的感觉一直不好,简直是糟透了。那一场事故,成了她这么多年来始终不敢回忆不敢提及的阴暗。 又有几名医生进了病房,许初见突然开口问道:“他,真的不会有什么事?” “放心,不过就是伤了腿,死不了,坏人活千年,他哪会这么舍得有事?” 容铮虽然对他两之间的事情有些好奇,自从那次在半城湾的别墅里看到了她之后,便一直好奇到了现在。 什么时候顾三少也会做这种金屋藏娇的事情?还瞒得密不透风,这可真是稀罕了。 许初见闭了闭眼睛,疼痛干涩,无端地松了口气。 她轻声低喃着:“是啊,坏人活千年,他哪会舍得出事。”她欠了他那么多东西,他还不得慢慢讨要? 没多久,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好几个医生。 容铮走上前去,商讨着一些事情。 最后走出来的是顾靳城,而他的视线已经注意到了坐在长椅上的许初见,镜片后的眸光锋芒内敛,似乎正在打量着她。 许初见僵直着背脊,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 容铮适时地上前挡住了两人之间的视线,“二哥,你接下来是算么打算?回京还是留在这?” 顾靳城把眼光转向容铮,声音里是从容与平静:“他没能死的了,腿也没废,我留在这做什么?” 这话说的,还真不是一般的不留情面。 容铮微微舒了口气,“哎,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二哥,你什么时候动身?” 顾靳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许初见,声音冷淡地又说:“马上就走。” “好,我送送你” “不用,你在这留着吧,等他什么时候回京,你再跟着回来。” 顾靳城说完话就重新将眸光落在许初见身上,严肃的气氛里就连容铮也难得的不再说话。 顾二爷不说话的时候,光是冷冷地一眼,就能让人心里发虚。 走廊上突然间很静谧,许初见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满是伤口的手,出神。 顾靳城慢慢走到许初见跟前,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冷漠地开口:“我弟弟犯浑喜欢玩,许小姐别当真了。” 冷淡疏离的一句话,高高在上的口吻。 她不知道这个人知道了些什么,点点头,嗓音有些沙哑,“我知道。” 别当真了…… 她从来就没当真过。 顾靳城的眼光一转,眸间露出了些耐人寻味之色,点点头走了。 随着顾靳城的离开,容铮紧绷着的神经才是放松了下来。 容铮从新坐在许初见身边,问道:“说实话,我真的挺想知道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因为我……”许初见的情绪很低落,这四个字在她唇间徘徊了好久。 容铮想过了万千种理由,却从没想过会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竟然轻快地说:“那你可就快成名人了,这么惊人的消息。” 而她只是垂下眸子,背脊僵直着。 长廊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长长的像是看不到尽头。 入夜,向谨言问她要不要回酒店休息,她拒绝了。 这间高干病房很是清静,东西也都是一应俱全,她躺在旁边的一张小床上,眼睛始终没有闭上。 从她进来之后,顾靳原便一直在睡。点滴里面加了镇静止痛的药物,可他依旧睡得不安稳。 半夜,她听到男人的呓语,隔着太远的距离她没能听清。 于是从小床上走下来,俯身凑在他耳边轻声问着:“顾先生,你要什么?” 男人的侧脸线条分明,那双总是似笑非笑的凤眸此刻紧闭,峰眉微蹙着。 许初见伸出手抚上他紧皱的眉间,像是要将其抚平,她低声呢喃:“你是坏人,就不要做好人的事情。” 不要让她内疚,不要让她觉得自己欠他的越来越多。 每一次出事的时候,在她身边的似乎都是这个人…… “顾先生,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两清?”她知道他听不见,叹息一般地说着。 这样的一次次的纠缠,一次次的折磨,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两清,多奢侈的一件事情。 许初见收回手,转身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些。 室内柔和的灯光打在男人深刻的五官上,敛起了平日里的盛气凌人。 137.135礼尚往来,我可没少服侍你 “顾先生,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两清?”她知道他听不见,叹息一般地说着。 这样的一次次的纠缠,一次次的折磨,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两清,多奢侈的一件事情悦。 许初见收回手,转身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些搀。 室内柔和的灯光打在男人深刻的五官上,敛起了平日里的盛气凌人。 —— 顾靳原的腿伤远比他自己说的严重,他面上那样轻描淡写,可在夜里都会疼的睡不着。 第二天夜里,许初见睡得迷迷糊糊,猛然听到了一阵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她惊醒过来,随即看向床上的男人,只见他半支着身子,伸手像是在够着什么。 许初见快步走过去,看着地上摔碎的水杯,“想喝水?” 那可能是她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顺从过,顾靳原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他没说话,许初见便从新倒了杯水,放凉之后,她才递到他手边。 顾靳原没伸手去接,她也就这样站着不动。 她又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了。 “你不是要喝水吗?”许初见皱了皱眉,怎么就莫名其妙的闹起脾气来了。 房间内静悄悄地,窗外一片黑暗,许初见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 顾靳原转过脸来看她,凤眸上挑着说道:“小花猫,你还真不知道怎么伺候人?” 莫名的,她又觉得他那些恶劣脾气又回来了。 许初见也有脾气,此刻却只能按捺着,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拿过水杯凑上他的薄唇。 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男人的呼吸声就在她耳后,扫的她敏感的耳后有些发痒。 这次顾靳原倒没说什么,喝完水之后,他眯着眼睛看着转身而去的许初见。 柔和的灯光下,她纤细的背影无端的让人生出一种静谧之感。 许初见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打扫干净,两个人就这么沉默无言。 她收拾好一切之后,重新回到床边,只见顾靳原又闭上了眼睛。 走上前去,想要将他身后的枕头拿走。 在她俯身的一刻,顾靳原忽然睁开眼,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许初见没有躲开,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 男人深邃的眸子里,依旧是那些她从不曾看懂的东西。 许初见轻轻将他揽住,从他身后将枕头拿走,“睡吧。” 顾靳原手掌一翻,握住她的手,指着身边的位置,示意道:“躺在这。” 她下意识地挣了挣,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她轻易一挣就躲开了他的禁锢。 “我睡在旁边,要是有什么事情,叫我就行了。” 顾靳原似是不满她这样的反应,重新一把握住她的手,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着什么。 这一动作像是牵扯到了腿,只听得他闷哼了一声。 “是不是很疼?”许初见闻声,也没再挣扎,声音里带着些急切。 顾靳原没说话,额头上渐渐有冷汗冒出,却仍是固执地拉着她的手不放。 灯光下,她低头看到他的手背上青紫一片,一个个针孔留下的痕迹很明显。 没来由的,许初见便顺了他的意,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躺下。 男人的唇角掀起,伸手揽过她的腰肢。许初见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样,没有一丝抗拒的动作。 顾靳原忍了忍从腿上传来得疼痛,好一会儿才慢慢减轻。 两人的呼吸声相互交织,几乎同步。 以往喜欢冲他挥着爪子的小猫,在这一刻也收齐了自己的利爪,温顺乖巧。 良久,顾靳原才低声问着:“我哥,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话?” 他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会传到顾靳城的耳朵里,不愧是兄弟两,谁能不了解谁。只是顾靳城能做出来什么事,他也说不清。 许初见没有说话,他便去握她的手,男人的手心被汗湿,温度却是很高。 她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没有一丝犹豫。 晦暗的光线下,许初见从他臂弯里抬起头,正好能看到他侧脸的轮廓模糊而朦胧,就这样盯了他好半晌。 许初见想起那个人冷冷的眼神,以及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回答道:“他说,让我别当真。” 男人沉吟了一瞬,这像是顾靳城会说的话! 没多久,顾靳原闷声问着:“你怎么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句话,她怎么想,还能怎么想?而他却是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些不一样的答案。 许初见低声地笑了笑,“顾先生,你放心,我不会当真的。” 声音里没有了先前与他的针锋相对,温顺柔和,却仍是说着他不爱听的话。 没来由的,她这所谓的态度,让他觉得心里烦躁的很,语气有些冷硬了下来:“你倒是听话!” 怎么就没见她这么听过他的话! 晦暗的灯光下,许初见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搭在他左侧脸颊上,他心情好的时候,这个地方会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只是轻轻地触碰,一瞬她便收回了手。 房间内的暖气太热,许初见的手心里也出了一层薄汗,她想了想,还是将那些徘徊着的话说了出来。 “顾先生,我知道你家的门槛很高,我当然不敢肖想什么。”她说完这句话,男人搁在她腰间的手力道大了一些。 而她只是继续说着:“你看,这次我没藏得好,让你哥哥看见了。顾先生,你说怎么办?我们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他们那样的家庭,又怎么会容许她以这样的身份存在着。 光是一个沈家,便让她吃了不少的苦,让她不能在那么轻易地相信天长地久。 可顾靳原身后的煊赫家世,若是什么时候真要对付她,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这次的事情归根到底是和她有关的,她想起了那个男人冰冷的眼神,便是一阵后怕。 他哥哥知道了什么?是她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是这次事故的起源? 顾靳原手下一个用力,想将她凑近到自己身边,他一动,便牵动了伤口。随即从喉咙里哼了一声,本来揽着她的那只手放了开来。 连她都能感觉到他有些发颤的身体。 许初见起身将房间内的灯光调亮,折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顾靳原满头的汗水,她拿来温热的毛巾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 这个男人似乎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她有些不忍,轻声说:“我去叫医生,你忍一下。” 顾靳原一下子身后扣住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极力压制这那种痛苦,“别去,止痛药有依赖性。你在这陪陪我。” 什么时候他也会说出这种近乎恳求的话…… 看着他狼狈隐忍的样子,许初见的犹豫又全被内疚所替代,重新在他身边躺下。 有些犹豫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顾靳原抓着她的手腕一直没松开,没有用太大的力,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也没让她动一下,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 许初见知道他这样子就是疼的厉害,有些急切地说着:“顾先生,我还是去叫医生来……” “别去!”他按着她的手,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不让她出去。 过了好久,那种疼痛才慢慢下去。 许初见抬眸看着男人疲惫的眼底,有些不忍地开口:“你快睡吧,睡了就不疼了。” 而他,只是撇了撇嘴。 许初见了然,这个人有轻微的洁癖,怎么能容忍自己身上的一身汗。 这下她倒是窘迫了,原本是有两个护工在这的,可顾靳原脾气不好,刚把人赶走。 顾靳原看着她犹豫就不觉得不是滋味,眸色沉沉的落在她脸上,“礼尚往来,我可没少服侍你。” ---题外话---明天有大更~ 138.136你和止痛药一样,有依赖性 许初见气结,却又实在拿他这喜怒无常的脾气没办法,破有些恼羞成怒:“你……谁让你把那两个护工赶走的!” 男人黑沉沉的眸子明而深邃,忍过那一阵痛楚之后,唇畔复又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我不喜欢男的。悦” 许初见:“……搀” 她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手里绞着温热的毛巾,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想起之前那么多次,他似乎经常为她换衣服,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灯光下,许初见的脸涨的通红,手里握着温热的毛巾,手指却停留在了他衣服的扣子上。 就算他们两个人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可她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顾靳原身上的一身黏腻让他觉得难以忍受,偏生看到许初见还这么犹豫,语气一时间又有些不爽:“又不是没看过,忸怩什么。” 许初见面上一热,她是愧疚没错,可是这个男人恶劣的语气,真的让她恨不得将手里温热的毛巾甩他脸上。 尤其是男人面上的那抹似笑非笑,像是吃定了她不会拒绝! 许初见俯下身,伸手解开他衣服的扣子,撇了撇嘴:“毕竟我不是你,会扒才见过两次面的人的衣服。” 见过两次面? 顾靳原轻笑着,左边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也想起来了那件事情,促狭道:“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 “印象深刻。”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时候她不过是酒精过敏,也是她第一次的夜不归宿,醒来之后却是出现在他家里。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那时候她甚至尴尬的问他…… 他们晚上,没发生什么关系吧…… 她现在想起来这句话都觉得莫名的可笑,谁会知道这小半年的时间,她会和这个人不断纠缠。 顾靳原淡淡的笑了笑,声音陷入了几分回忆的味道,“那时候,我可没占你便宜。我对醉猫没什么兴趣,那天正好别墅里的阿姨没走,所以,也不是我亲自动的手。” 她有些微愣,过去了那么长时间的事情,没想到现在提起来,倒让她觉得有种晃若隔世的感觉。 许初见有些嘲讽地说着:“顾先生,没想到你还正人君子过!说到底那时候我们就见过两次面,你就把我往家里带?” 更何况,那时候她还是他表弟的女朋友。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想他都不应该这么做的。 男人只是挑了挑眉,他对她,似乎从来没报过什么正人君子的心思。 问完这句话之后,许初见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时过境迁,毕竟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再提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当我没问。” 许初见有些费力地解着他的扣子,手指不小心划过他颈间的皮肤,炙热的温度与她指间的微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人深邃的眸光落在近在眼前她侧脸上,姣好的五官在灯光下柔和温婉,收起了她原先所有的张牙舞爪。 顾靳原任由她的白皙的手指一颗颗解开自己的纽扣,良久,他好整以暇地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你的名字挺好听的。” 她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衣服下男人精壮的身材肌理分明,她闭了闭眼,只得慢慢扶起他,拿起热毛巾一点点擦拭着。 从脖颈开始,一点点向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内暖气的温度太高,以致于她也觉得出了身汗,脸上很烫,想也不用知道耳朵上肯定也是烧的很红。 她想要说点什么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听着顾靳原提起她的名字,唇畔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弧度。 “顾先生,这全天下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多,你要是喜欢,叫这个名字的随便一抓都是一把。” 许初见的语气不太好,却是专注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以致于没有看到男人微沉的眸光。 她面颊泛红,擦拭完上半身之后,便停住了动作。 犹犹豫豫地开口道:“你自己来吧……” 再往下,她可就不愿意了…… 哪知顾靳原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动不了。” “我去叫护工,总有小姑娘能入你的眼。”许初见尴尬地站在原地,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气势,咬了咬唇,等着他发话。 “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 她气归气,却在犹豫了好久之后,还是照做了。 不能说全是因为内疚,至少在车子掉下去的那一刻,在天旋地转的灭顶之灾袭来时,她只知道自己唯一的依靠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许初见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缘由,才会那样紧紧地护着她。 毕竟在没多久之前,他明明是那样的讨厌她。 顾靳原执拗起来的时候,便是这样固执地叫人拿他没办法,就像现在他硬拉着许初见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只是浅眠。 而许初见也不怎么敢再挣扎,要是再扯了他的伤口,这一晚上就别想安生了。 结果许初见就这样歪在床头靠着他睡着了。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的沉,自从她跟着慕熙南走之后,接二连三的事情便一直让她提心吊胆着。 再加上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车祸,她至今都觉得像是在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 翌日清晨,护士来量体温的时候,许初见醒了过来。 男人的手臂还搭在她的腰上,她整个人都缩进他怀里,许初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护士也觉得不好意思,目光流连在他们两身上:“要不,我过一会儿再来?” “不用不用!” 许初见就知道护士肯定想多了,脸上的莫名的泛上了绯红之色。她赶紧起来,脖子连着一片后背上的肌肉都不敢扭动,生怕惊醒了睡着的人。 等她洗漱完,从外面带了早饭回来之后,病房内好不热闹。 容铮能说会道,自然是吸引了一群小护士的眼球。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间病房内总会轮换着出现年轻的护士,许初见笑了笑,没再去想什么。 “出去。” 许初见一踏进门,就听到男人冷硬的声音,打断了容医生和那些小护士的谈笑。 原本还谈笑风生的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容铮看了眼床上的男人冷眉冷眼,倒也识趣地说着:“出去吧,别在这碍着谁的眼了。” 转身的时候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许初见,笑说道:“你是怎么忍受他这脾气的?” 许初见张口无言,她怎么忍受的?根本忍受不了! 可她的视线触及到了床上的男人沉如水的脸色,有口不一地扬了扬唇角道:“他……脾气还好啊。” “果然是能人。”这都还算好脾气?容铮觉得匪夷所思了。 随着容铮的离开,房间内叽叽喳喳的声音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这段时间整个楼层的医生护士都知道,这里住了个背景不一般而又很难缠的病人,时不时就有军区的首长前来看望,医院的领导也没事就来这转悠。 不过这个男人冷冰冰的样子总是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也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忍受的。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虽然她心里的内疚很重,却有的时候也忍受不了他的脾气。 许初见拿着毛巾将他的手擦干净,做着这一番动作的时候,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之前他也是这个样子对她的…… 这才没过了多久,没想到两个人就对换了身份。 “把手擦干净吃东西。” 许初见尽量柔着声音,低眉顺眼的样子落在男人的眼中,深邃的凤眸里面有一种异样的光彩划过,浮光掠影,转瞬即逝。 顾靳原知道她是在内疚,不然早就趁着这个机会跑得远远的。想到这,他的眸光便深了几分。 “甜的?”他挑眉,看着凑到自己唇边的东西。 “不喜欢?”许初见明明记得他就喜欢在大早上吃些甜腻的东西。 “倒也没有。” ……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的相处模式也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存在着。 半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可以自己下来走动,每当这个时候,许初见便在一旁小心地扶着他,每走一步都会满头大汗。 又到晚上,他自己能动之后,许初见便再没有做过什么太亲密的事情,洗漱完之后她便要重新回到旁边的小床上。 浴室内传来水流的声音,顾靳原在洗澡。 这人的自尊心极强,除了不能动的那几天,后来即使是再不方便他不让别人帮忙自己动手。 许初见听着水声,出神地望着窗外静谧的夜色,心中升起了些无奈之感。 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舅舅给她打过电话,说是让她不用太担心,外公的病情已经稍微稳定了下来,运气很好由专家会诊。 什么运气很好,只不过是顾靳原的一句话而已。 她现在是彻底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喜怒无常的性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浴室内砰的一声响,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许初见赶紧从床上下来,有些紧张地敲了敲浴室的门:“顾先生,怎么了?” 水声已停下,她没听见男人的声音,反而是听到了一声闷哼。 “顾先生?到底怎么了,要我进来吗?” 里面没什么声音,许初见犹豫了一瞬,还是转动门把进去了。 伤的是腿,果然是有很多不便之处。 只见顾靳原有些艰难地扶着一边的扶手,额头上一层汗水,而另一只扶手却是倒在了地上。 许初见走到他身边,小心地扶着他,“还是疼?” 男人沉默着,没怎么说话。 只是他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的体重全部靠在她身上,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出去。 许初见扶着他躺下,语气中不知不觉也带上了些数落:“顾先生,你是伤患,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一会儿,男人浅淡的眸光定定地看着她,这半个月来,她似乎更瘦了。 “许初见。”他连名带姓喊着她的名字。 “嗯?”她不解地看着他,每当他这样连名带姓叫她的时候,一般都是没什么好事的。 顾靳原的手绕到了她的身后,扣住她的腰,一把将她锁在了自己身边。 她不敢挣,只得顺势坐到了床上。 “我说过,你这次要是不走就没有机会了,我不会给你两清的机会。”男人的声音很平淡,却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不会给你两清的机会…… 许初见的手颤了颤,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深吸了口气,她抬起头来直视着男人深邃的眼底:“顾先生,你不用一次次提醒着我欠你的。” 她家里的事情,以及她外公的事情,一次次的在给她试着水,试试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强大的手段。 至少对付她,是轻而易举的。 许初见垂下眸子,声音变得有些低落:“我知道还不起,可是我也尽量在还了,不是么?” “这段时间,你就是在偿还?” 顾靳原扣住她的腰,低沉的嗓音不知何时沾上了些了莫名的冷然。 她没说话,却是默认了这个事情。 怪不得最近她像是转了性一般,会这么顺从,不过就是因为愧疚而已。 “即使我们经历过生死,还是想着要和我两清?” 男人上挑的尾音预示着他不算太好的心情。 “顾先生,这两件事情没什么联系。”她抓着被子的一角,很是平淡地说着这话。“这次的事情因我而起,我尽量在弥补,我们早晚要结束的……” 再说,这次惊动了他家里人,这一天应该是回来的很快。 搁在她背后的手一个用劲,就将她拥到了他面前,炙热的薄唇贴上她的唇,堵住了她所有想要说的话。 男人强势的掠夺,迫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 那种强势,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深邃的眼底是不带一丝掩饰的占.有.欲。 许初见稍稍推了推他,却没有用什么力,由着他来。 好久,直到她有些喘不过气,他才放过她。 两人相贴的身子,她有些惊惧的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变化…… 许初见慌乱地想要推开他,却又要顾忌着他的腿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急切地想要离开他身边,“顾先生,你早点睡……” 顾靳原没接口,仍是困着她不让她起身,“一起睡?” “我不要!”许初见脱口而出的拒绝,一起睡!怎么可能…… 男人的手依旧在她腰后,似是赌气一样,固执地要做这一件事情。 “你和止痛药一样,有依赖性。”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寂静空间内蔓延,他抓过她的小手,渐渐向下…… 139.137莫名的,她觉得胃里一阵难受 “你和止痛药一样,有依赖性。”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寂静空间内蔓延,他抓过她的小手,渐渐向下…… 许初见慌乱地感受着他的动作,他是要干什么…… “顾先生,你别……”她挣了挣手腕,却始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只能出声阻止着他搀。 “不占你便宜。”男人握着她的往下,嗓音低沉,带着些异样的沙哑。 许初见的手触碰到那个东西,炙.热的温度,使得她一下子涨红了脸。 那炙热的温度烫的她想要立即缩回手,她羞愤地快要哭出来,“我,我不会!” “我教你。” 男人却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用力的将她的手往下压了压。 这段时间,许初见总是不断地叮嘱自己,说到底他受伤和自己是脱不了关系的。即使他脾气不好,也只能忍着,说什么难听的话也要忍着。 因为这个男人平日里生气的次数太多,尤其还是没来由的阴晴不定。 可她还是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人对未知的事物就是有些莫名的恐惧,就像现在。许初见极其不适应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如何让应付。 她羞愤的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视线相撞,她看到他的眼睛里带着一层雾霭,像是要令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顾靳原的脸越来越近,慢慢占据她整个视野:“很简单的,很快就好。” 一边轻声说着,他的吻就落了下来,吻在她的眼睛上,鼻尖上,脸颊上,唇上…… 深邃的眼底虽然带着情.欲,却是没有掠夺,只是轻轻地触碰,温柔的仿佛是蝴蝶落在了花瓣上,带着醉人的缱绻,流连着不肯离开。 房间里静谧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许初见局促不安的绞着手,像是被吓着了,含糊的说:“我……真的不会……” “不用你会。” 顾靳原抓着她的手,让她一点一点摸索着学习。 许初见脸上滚烫,若是室内的灯光很亮,她现在的脸一定是红到了极点。 羞愤之下,她不管不顾地暗暗用力,没想到听到男人的一声闷哼。却不是因为疼痛才发出的声音…… 许初见闭着眼睛,实在是太尴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手的黏腻。 她尴尬着快速起身把手放到水池内用水猛冲着,等她重新出来的时候却是径直地往自己边上的小床上挪去。 完全不理会顾靳原阴沉的脸色,一言不发地闭上眼睛,侧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夜深沉,月半明。 许初见抵不住袭来的困意,朦朦胧胧时,小床一阵塌陷,身后抵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一下子睡意全无,这张床本来就小的可怜,他来着凑什么热闹! “顾先生,我睡觉不老实,会碰着你的腿的。”许初见没有转身,不着痕迹地往床边挪了挪,能离他离的越远越好。 而他只是将她搂紧,坚毅的下巴抵着她瘦削的肩,“我睡不着。” 顾靳原闭了闭眼,再睁开,一样的黑暗。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她的声音,没有哪一次比现在还更迫切。 “你和我说说话。” 许初见莫名的感觉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起察觉的恳求,她虽然抗拒着他的靠近,却是再没有挣扎。 “顾先生,你想听什么?” “就念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有些发闷,揉碎在这静谧的夜中。 许初见愣了愣,含糊着叫了他一声,“顾靳原。” 而他却是没什么反应,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我记得你们江南的小调,很好听,你会吗?” “嗯。”她顺从的点了点头。 “让我听听?”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鼻息轻扫着她敏.感的耳朵,她有些不适应的缩了缩身子。 她小心翼翼地转身,尽量避免着触碰他的腿,不明所以的问着:“顾先生,你对这东西感兴趣?” “有段时间一直失眠,听着就容易睡着。”顾靳原叹息一般的说着,那时候是整日的黑夜,唯独只有这个声音能让他入睡。 许初见忽然想起来他的一个习惯,不喜欢喝咖啡,而是喜欢喝那甜的发腻的热可可。 他说,本来就失眠,再喝咖啡这种东西,不是自找罪受? 男人的手将她搂的很紧,像是怕她消失一样。 好一会儿,她轻轻哼着那轻缓如水的小调,低柔婉转,在静谧的室内有种特殊的安宁。 顾靳原闭上眼睛,这声音与记忆里重叠在一起,那时候脆生生的,现在却是柔和婉转,可他知道,是一样的。 不知不觉中,许初见听到了男人平缓的呼吸声。 露华正浓。 …… 第二天清晨,容铮例行检查。 顾靳原瞥了眼在房内那个纤细的身影,朝她说道:“我还想喝那个粥,甜的。” “好。”许初见想了没想便答应了,反正这个时候他最大,不管怎么样都要顺着他的性子来。 她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容铮上前检查着顾靳原的眼睛,问道:“什么情况?” “有的时候会突然看不见。”顾靳原闭了闭眼,眼中有一阵不适之感。 容铮随即又立刻问着:“是一点看不见,还是怎么样?” 十年前的事情,时间太长远,久到他们都快不记得这么一桩事。 “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光。” “持续这样多久了?” “断断续续。” 连着几个问题下来,容铮脸上也有着凝重的神色,随即说道:“还是赶紧把你这腿养好了,早点回京。” 说着,容铮也觉得好奇,问道:“在哪养着不行,你非要赖在这,现在又不是不能动了。” 顾靳原挑了挑眉,要是回去了,哪还能享受到这么好的待遇? “再过两天吧,我不知道我哥有没有回去说什么。”他有些皱眉地说着。 顾靳城的脾气更是个难以捉摸的,他还真有些担心。 “你担心什么,说实话,我倒是真想知道你怎么惹了这里的地头蛇。关键是,你还什么都没追究,这不像你啊!” 毕竟事情过去了好久,怎么可能会查不到眉目。只是顾靳原没有去追究什么。 顾靳原放松身体靠着床头,看着容铮面露不解,他只是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慕熙南。” “那个变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家也尽量在补偿,他怎么还死活抓着这事情不放!” 容铮说完之后也有些叹息,“当年的事情又不能全怪你,不是说当时的肇事者也死了么?” 房门被推开,顾靳原下意识地用眼神制止了他,这个话题点到即止。 许初见因为怕粥凉了,所以很快的就赶回来,白皙的额头上因为走路太快而出了一层薄汗,一时间也没注意到房间内的氛围有什么不一样的。 “顾先生,我扶你去洗漱?”她站在他面前轻声问着。 顾靳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浅淡道:“不用。”他缓了缓下床,缓慢地走到卫生间里。 不要就不要,反正她也不是很愿意。 许初见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也只能耐着性子一天天等着。 这个年,过得还真不是太安稳。 容铮看着她百无聊赖的在沙发上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她,“许小姐,你是哪里人?” 又是一个问她家底的人,这人是顾靳原的朋友,对她的想法估计又不会好到哪里去了。 “容医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他没什么关系的。”许初见绞着手指,低声地说着。 不过说完这句话,她看到了容铮玩味的眼神。 “我只是从没见他往家里带过什么女人,你是第一个。” 容铮这是实话实说,至少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个。 “那只是个意外而已。”许初见摇了摇头,意外,这两字倒是一笔带过了他们之间纠葛。 容铮笑了笑,“意外?这么说,你不想遇见他?” 不想遇见他? 许初见绞着自己的衣角,一时间也不想说什么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想遇见,可也已经遇见了。”而且,根本逃脱不开。 话音刚落,顾靳原从卫生间走出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想遇见? 顾靳原的眸光微冷,扫了一眼容铮,“你这么闲?” “顾二爷说了,要等你好了我才能回去,现在当然闲得慌。” “明天就走。” 许初见听到他这句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欲言又止地问道:“真的明天就走?” 这段时间,她已经闻够了医院的味道。 “嗯” 许初见的眼睛亮了亮,也就是说,她可以见到外公了。 容铮识趣的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出去。 等屋子里面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许初见看着男人微沉的眸子,有些冷,谁又惹到他了? 她走到顾靳原面前,只见他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搅着碗里的勺子,也没见他动一口。 许初见坐在他身边,言语中透着些讨好的意味:“顾先生,不想吃这个?” 她讨好他,想也不用知道是为了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她外公的事情。 顾靳原搅动着手里的勺子,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深邃的眼底不带什么温度,许初见心里有种莫名的慌张。 好一瞬,他才轻缓地开口:“不想遇见我?” 许初见一顿,垂下眸子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听到了那句话? 她的沉默,在男人的眼里便是默认。 蓦地,湿热的勺子压到了许初见唇上,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深邃的眼眸像是要将人看穿。 “你乖一点,就没这么多事了,别一次次给自己找事情。”顾靳原的声音里没带什么温度,云淡风轻。 就像是在教训着自己不听话的宠物,与昨晚上温柔中又带着些无赖的判若两人…… 乖一点,她点了点头。 勺子里面是温热的粥,她有些木然的张嘴咽下。 顾靳原就着她用过的勺子,一边自己吃着,一边喂着她。 莫名的,她觉得胃里一阵难受,捂着唇跑进了卫生间。 140.138就算是有了,我也会自己处理 许初见跑进卫生间吐了个干净,只喝了那么两口粥,现在又全给吐了出来。 好一会儿,那种恶心的感觉稍稍被压下,她用冷水轻轻拍着自己的脸,抬眼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容颜,出神着。 当许初见走出来的时候,顾靳原抬眸,深邃的眸光带着强势的掠夺感攫取着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怵悦。 半晌,顾靳原收回眸光,轻描淡写地问着:“怎么了?搀” “我,肠胃有些不舒服。” 许初见每次听到他这样不咸不淡的语气,心里总觉得有些发毛,这个男人一向喜怒不定。 “没别的?” 顾靳原搅动着手里的勺子,再次抬眸,轻掀薄唇,尾音处微微上扬,满是不相信的味道。 她摇了摇头,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最近这段时间她就没怎么正常饮食,肠胃有些不好那是正常的。 许初见看着男人上挑的眼尾,还能有什么别的?难道她还能怀孕不成? “还能有什么?”她反问着,随后走到窗边,将床全部拉开,让屋内温暖的阳光洒进来。 男人沉默了一瞬,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窗外的阳光格外的明媚,许初见眯着眼睛伸手去触碰那一抹温暖,柔和的五官在光线下显得静谧温暖。 许初见转身,看向屋内的男人,说道:“顾先生,你放心,我不会怀孕的。以前我说过,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她一早就说过,不会给他惹麻烦。 只是这个麻烦,到底是不给他惹,还是不想给自己惹。 顾靳原微沉着脸,眸光深深地看了她一样,站起身来直接给容铮打了个电话。 很快,容铮就走了进来。 看了眼房间内的两人,容铮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这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男人浅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笃定的意味,这句话明明是对着容铮说的,可他的视线却是从未离开过许初见。 “我没事!”许初见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一口咬定着。 她有事没事自己还能不知道? “不是刚说了,让你乖一点?” …… 军区医院里,各项检查下来也没花多少时间,容铮拿着她的各项检查结果,没发现什么不正常的。 容铮问着坐在椅子上的许初见:“他到底想要检查什么?”这单纯的全身检查,到哪里不行,非得要在这? “我今天感觉肠胃不是很舒服,他可能怕我怀孕了吧。”许初见低下眸子,看着自己脚下的大理石面,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容铮听了这话,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总觉得她的这句话中信息量很大。 他刚想说着什么,便被许初见出声打断:“容医生,我不会怀孕的,真的。” 每一次,她都会吃药,尽量避免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容铮看着她笃定的语气,来了些兴致说着:“口服避.孕.药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效果,还有避.孕.套,概率更低。” 他毫不避讳着说着两个词,还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解释着。 许初见尴尬的脸红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这句话。 她想了想,才道:“我没多久之前,才来过例假。” 就算半个多月前他没做措施,时间上也是不对的。 “这倒是可惜了。”容铮似是叹了口气,言语中意味不明。 “这算什么可惜,就算是有了,我也会自己处理。容医生,我和他没什么关系的。” 许初见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留下容铮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她和顾靳原之间,最不能出现的就是这样的意外。 推开休息的门,许初见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靳原,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 “顾先生,我没什么事。”她有些忐忑,主动上前扶着他的手臂。 顾靳原眯着眼睛看着她的主动靠近,薄唇勾出一抹浅淡的冷笑,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身边带。 微微眯起的凤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许初见,你若是想什么时候自己处理,那尽管试试。” 许初见闻言,有一瞬的呆愣,他还是听到了她说的那句话…… 这种半是命令,半是威胁的语气,在她听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她不想弄清楚,也不愿弄清楚。 顾家的高门深深,怎么会容许她这样尴尬的身份存在?他哥哥的态度,就是一个强有力的说明。 许初见又开始沉默着不说话。 她这幅样子,每次都能让顾靳原觉得气血上涌。 不想遇见他? 若是有了,就自己处理? “谁给你这样自说自话的权力?”顾靳原扣着她的手腕,冷着声音质问。 许初见皱了皱眉,却也不怎么怕他,甚至觉得他说这话有些可笑,“顾先生,我不会给自己找事的。” 一个小时前,他还和她说着这样的话,别一次次给自己找事情。 没多久之后,这句话就变成了许初见用来堵他的借口。 顾靳原甩开了她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去,走得不算太快,只留给许初见一个背影。 这个男人的脾气真是说来就来,许初见早已见怪不怪。 她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扶着他,没想到再一次被他甩开。 这一次,许初见也觉得很恼,抓着他的手臂就是不放,语气很是不善道:“顾先生,你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不能走就不要逞强,不然这得到什么时候才好?” 顾靳原侧过身,淡淡地睨着她,薄唇不带什么温度:“你就这么急切想离开这?” 她盼着他快点好的原因,不就是想快些离开这么! 许初见最烦他这样不能不热的态度,“你说什么?我只是希望你早点好,至少我的内疚能稍微好一些。” 内疚,果然还是因为内疚。 …… 他们最后还是没按照原计划走,依旧在这间医院待了好几天。 而这段时间以来,尤其是最近这几天,整个楼层的护士都知道了那个病房内的低气压。 那个冷漠矜贵的男人总是时不时地冷言冷语,好几次都把那个小姑娘气的眼眶发红。 在她们眼里,也不知道那个好脾气的小姑娘是怎么忍受那个男人的脾气的。 简直是太厉害了。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在这个地方待了将近一个月。 许初见的寒假,就这么悄然无声的过去了。她一直惦记着在医院里的外公,却只能每天通过电话了解情况。 向谨言开始隔三差五的将一些文件送来,在北京与这座城市来回飞着,也是个能耐的人。 自从那天过后,顾靳原就没怎么和她说过话,就算是说话也是冷言冷语,她索性也就不搭理他。 可每到晚上,他依旧是那样我行我素的缠着她入睡,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许初见有的时候受不了房间里的低气压,便会走出去与小护士聊天。 回去的时候也尽量忽视着男人阴沉的脸色。 这次许初见照常从外面回来,看到向谨言站在一边,正在给他签着文件。 顾靳原低着头专心地处理着事情,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她进来。 “三张机票,明天的。” “明天?”向谨言重新确认了一遍,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差点让他忙不过来,就盼着什么时候他能回去。 “嗯。” 男人的声音不温不火,不经意地抬眸,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许初见。 他的眸光轻飘飘地落在许初见身上,可能是刚从外面回来心情不错,唇角还有些不及收回的浅笑。 “顾先生,我们明天回去?”许初见走上前去试探性地问着,生怕他再次的出尔反尔。 141.139有些事情太糟糕,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忘记了 这次许初见照常从外面回来,看到向谨言站在一边,正在给他签着文件。 顾靳原低着头专心地处理着事情,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她进来。 “三张机票,明天的。悦” “明天?”向谨言重新确认了一遍,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差点让他忙不过来,就盼着什么时候他能回去搀。 “嗯。” 男人的声音不温不火,不经意地抬眸,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许初见。 他的眸光轻飘飘地落在许初见身上,可能是刚从外面回来心情不错,唇角还有些不及收回的浅笑。 “顾先生,我们明天回去?”许初见走上前去试探性地问着,生怕他的出尔反尔。 下午三点,航班落地。 重新回到了这座她避之不及的城市,一个月前她疯狂的想要从这个地方逃离,再次回来的时候又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原本她是想要好好地过一个年,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惊心动魄。 下飞机后容铮和他们不是一路,于是在机场就分了道。 走之前,容铮还不忘调戏了一番许初见,“要是什么时候有需要,可以支会我一声。” 说完,他潇洒地转身走远,自动忽略了某个人阴沉的脸色。 许初见尴尬的想和他打个招呼道别,只是话还没说出来,人就已经走远。 京都的机场总是来来往往的各地旅人,每个人都是神色匆匆的样子,仿佛都是这个城市的过客,没有一丝的归属感。 就像她自己,不正是这样? 顾靳原这段时间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她也几乎没怎么主动搭理过他。 坐在车上后,许初见却又是挣扎着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车子在遇上一个红灯的时候,许初见侧眸看向身边闭目养神的男人,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开口说道:“顾先生,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我外公?” 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微微睁开了眼睛,薄唇紧抿着,从喉间逸出一个不轻不重的字,“嗯。” 他这么爽快的答应,许初见都觉得有些不正常了,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不多久,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 京都的军区医院,若是没点背景的人,还真的不可能出现在这。 里面来来往往的可能随便一个都是什么干部级别。 她一路都跟在这个男人身后,外公的事情是他安排的,而她几乎一无所知。 走到距离她所知的那间病房没有多远的时候,许初见犹豫的看了眼身边的男人,“顾先生,难道你要和我一起进去?” 顾靳原挑了挑眉,站定了脚步,声线浅淡:“给你半个小时。” “好。”许初见很快就答应,看着他走远在走廊边的椅子上坐下,矜贵优雅,却让人生出一种无端的疏离之感。 许初见推开了病房的门,还没进门,舅舅便看到了她。 她和家里说的理由是短时间的出国学习,一个很烂的理由,可她的家人便是这样无条件的相信着她。 外公还在睡着,气色看上去没那么差,她只能和舅舅低声交谈。 许则扬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初见,你什么时候和顾先生认识?” 顾先生…… 还能有哪个顾先生…… 这三个字让许初见微微一愣,“啊?” “就是上次来咱们家的顾先生,他的助理帮忙联系的医院,还说认识你。” 许初见绞了绞手指,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就是那一次我们是一起回来的,后来也就联系过几次而已,也不是很熟。” “哦,顾先生人挺不错的。”许则扬对那个年轻人印象极好,若非是他,整个许氏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一幅场景。 再加上这次的事情,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居然会对他们这点小事出手帮忙。 许初见明显兴致缺缺,却依旧顺着舅舅的话说下去:“是不错。” 她看了看时间,似乎快到那半个小时了,她不不知道顾靳原的耐心怎么样,反正不能让他多等。 “舅舅,我学校里还有些事情,明天再来看外公。” “没事,这里有我们在,我送送你。”许则扬一向很疼这个外甥女,几乎是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养,当年那件事情发生时难过的时候,她太小了,招人心疼。 许初见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不,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她不确定那个男人现在还在不在这,若是走出去正好看到了,那得多尴尬? 除非又是装作不认识。 “没事,就这么点路,能浪费多少时间?” 许初见没再说什么,要是再解释下去倒是真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点点头。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那个走廊看去,座椅上空无一人。 她稍稍松了口气,就说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耐心在这边等着呢? 而且一等就是半个小时,顾靳原似乎挺讨厌等人的。 ——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矜贵的男人一步步走进来。 听到脚步声,可能是到了时间,病床上的老人也微微睁开了眼睛。 “您好,我叫顾靳原。” 老人睁开眼睛,一时间视线还有些模糊不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了眼前年轻的男人。 上了年纪的人记性总是不会太好,可这个人,他却是稍微回忆了一下便想了起来。 “我记得你,年轻人。” 顾靳原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许老,我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老人的眼底有些浑浊,颇有些费力的说着:“若是要追究以前的事情,那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以前的事情太久远,代价也是太惨痛,以致于谁都不愿想起来。 “我认识你们家初见,挺讨喜的。” 顾靳原想开门见山地直接问着某些问题,最后却只是说着这么一句。 提起自己的外孙女,老人的脸上浮现了些慈祥之色,“是啊,挺讨喜的一个小丫头,她应该不怎么认识你了。” 顾靳原皱了皱眉,他曾不止一次地试探,只是每次得到的结果都让他失望。 他轻掀了薄唇,问道:“为什么?” 陷入了那场回忆,老人的声音中也满是惆怅,“可能是有些事情太糟糕,她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直接忘记了。” 生了一场大病后直接忘记了…… 亲眼看着最亲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实在是太残忍…… 许初见也曾说,那些不想记得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就当忘记。 她的那一句没心没肺的忘记,直到现在他还耿耿于怀着,可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情。 “方便告诉我是什么病吗?”顾靳原微蹙着峰眉,他想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去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没必要在揪着不放,对于当年的事情,是谁都不愿它发生的。” “我没别的意思。”他立刻解释着。 两人沉默着,谁都没有再提及以前的那桩事情。 良久,顾靳原才继而浅淡道:“我挺喜欢她的。”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知道那个她到底是谁,记忆中和现在的两个人交织重叠着。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此刻唇角上扬的弧度。 老人沉默了很久,浑浊的眸子有着复杂的情绪,很久才道:“童言无忌,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当真。” 这个人的背景,实在令人难以高攀。再加上当年那件事情…… “可我当真了。”低沉醇厚的嗓音蔓延开来,虽然浅淡,却带着一种坚定。 那一句当真,却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142.140勾.引有妇之夫,你觉得很光彩? 医院楼下,许初见看着舅舅转身重新走进医院,稍稍松了口气。 转眼三月,北方料峭的寒意渐渐被驱散。春寒依旧,却再不是那种刺骨的寒冷。 有一年的这个时候,她家门口的玉兰花开了一树悦。 而那个她花了所有力气去喜欢的人,就那样站在她家楼下,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惊喜。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像是做贼一般跑下来搀。 而如今,谁也没想到一年之后,早已物是人非。 许初见站在楼下,拉回了思绪。思忖着要不要给顾靳原打个电话,若是她先走了,还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发脾气。 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她有些犹豫。 医院外人来人往,就在她不经意抬眼的一瞬间,视线所触及到的画面,难以让她挪开目光。 她快速转身,将自己尽量隐蔽起来。 最后一次见到沈绍廷,那也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而这一次,他身边照样跟着莫清。 莫名的,许初见忍着有些酸涩的眼眶,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那一对人。 即使她说过,和沈绍廷再也没关系,可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依旧会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无奈,也可能是她说不出的惆怅。 许初见一个出神,不知不觉得眼前一片阴影罩下。她猛然抬头,身材纤细高挑的女人,在她面前站定。 “许小姐,好久不见。” 莫清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容,仿佛不管什么时候,这个女子都是那样精致而骄傲,给人一种难以企及的感觉。 许初见有些慌张地看着莫清身后,没看到那个人,幸好…… “你在看什么?别找了,绍廷去取车子了。”莫清似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启唇淡淡地说着。 看似无意的一句话,熟稔的口吻,却是预示着她和沈绍廷亲密的关系。 许初见收紧了手指,强压下心中的某些情绪,微抬起下巴强撑起一些气势道:“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莫清却是有话要说,优雅美丽的五官带着些不明意味的笑容,走到许初见面前,从拎包里拿出一张纸。 是一张B超单。 “我怀孕了。”莫清看着她陡然的失神,眉眼间染上了些得意之色,“已经七周多。” 七周…… “那恭喜你们。”许初见咬了咬唇,最终只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一个多月前,沈绍廷还曾来学校找过她,可莫清却怀孕七周…… 莫名的可笑。 许初见低下头,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而她对面的人,此刻却没有露出太多得意之色。平静优雅的脸上,甚至染上一些不容人察觉的愤恨之色。 莫清从没想过自己会用这么一种手段来得到一个男人,那一夜,她从昏暗的酒吧里将沈绍廷带走,他半醉半醒,将她紧紧地抱住,却在她耳边不停呢喃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许初见,初见! 骄傲如莫清,这三个字就像是一种耻辱一般可在她心上。 她重新拦住了许初见的去路,“许小姐,我希望以后,你和绍廷保持距离。” “我早就和他没关系了。” 许初见皱了皱眉,柔和的声音混着春寒料峭的冷风,清清冷冷。 她想起曾经也是这样和眼前的这个女人对峙着,只是那时候,她是那样的理直气壮,说自己是沈绍廷的女朋友。 而现在,她没有资格也没有力气再去肖想着什么。 闻言,莫清嘲弄般的冷笑了一声,“许小姐,你说的这话能有几分的可信度?我记得一个多月前,你还和绍廷有不清不楚的纠缠,现在又和我说着没有关系?” 莫清质问的语气,俨然就是一副正室对峙小三的样子,若不是他们站的这个位置不起眼,不然早该有人上前看热闹了。 许初见紧拧着眉心,清澈的眸光此时带着一股冷然,直直地看着莫清精致的五官。 可能是她的眸子太过清澈,没来由的,莫清心里竟然闪过一丝慌张。 许初见的视线紧紧盯着她,没有放过她脸上露出的每一种异样的神情,“不清不楚的纠缠?莫小姐,你从哪里知道我和他还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是很冷。 不清不楚的关系! 许初见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次顾靳原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差点将她掐死的那副表情。 若不是莫清这么一说,她都从没去想过那些照片到底从何而来! 许初见目光清冷的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人,将顾靳原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学了个三分像。 随即她的声线沉着冷然道:“莫小姐,你就这么喜欢偷窥人的隐.私?还是说,你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 莫清一下子就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许小姐,我才是他的未婚妻,若非你一直和绍廷纠缠不清,现在又心虚什么?” 许初见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我心虚什么?莫小姐,你老是做着偷.拍人的事情,要用真的方法来看住自己的男人,你不觉得可悲了些?” “要不是你自己做过,怎么会让人拍到?”莫清加重了语气,目光有些凌厉。 许初见只是浅笑,果然那些照片和她脱不了干系。 “莫小姐,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风度的人,现在想来,你真的配不上绍廷。” 她浅浅的勾着唇,极尽嘲弄。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许初见将背脊挺得很直,一双眸子直视着眼前的人,毫不退缩,“难道不是?你找人拍下那些照片,为什么不直接理直气壮地给绍廷看,反而是发给顾靳原?你以为这样,他会把我怎么样?” 那些照片,着实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不是我做的……”莫清被她言语中的逼迫感激得有些慌乱,只能矢口否认。 许初见勾唇讽刺着:“呵,敢做不敢认?莫小姐,绍廷不喜欢太有心计的女孩子,以后还是少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面,就当是为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留个好的印象。” 说话间,许初见的视线落下莫清平缓的小腹上,一时间心中有些苦涩。 “要不是你偷偷勾.引绍廷,既然做了,还怕被别人看见吗?”莫清精致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当初你就是这样脚踏两条船,在绍廷身边,却又和他表哥暧昧不清,我就算是有心计,也不会像你这样的朝三暮四!” 这些话似乎是听多了,现在再听着这样的话,许初见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初见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轻讽道:“沈夫人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你也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不愧是一家人。” 曾经,沈夫人也自导自演的用那些照片来威胁她。 “许小姐,人贵自知,勾.引有妇之夫,你觉得很光彩?” 闻言,许初见莫名的想笑。 “莫小姐,我从没想过再去招惹你们,不过若是你再做点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再来一场绑架什么的,我没准真把这罪名给坐实了。” 许初见不知道那场绑架到底和谁有关,只是随口这么一试探,果然在莫清的眼里看到了惊慌之色。 她笑了笑,却没在这件事情上面揪着不放,轻描淡写的翻过这么一页,“绍廷是个好人,你好好待他。” 莫清似乎是被她那一句坐实气到了,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腕,恨声地说着:“你凭什么说这些话,你知道我和绍廷认识多长时间吗?你不过是后来出现的一个意外,就算是论先来后到,你也没资格说这些话!” 许初见不想在和她这么争执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她猛地甩开莫清的手,“抱歉,我不想和你起什么争执。只是那些不入流的事情,你别再做了!” 许初见一直压抑着情绪,当下也没控制好手劲。 她这样猛地一推,莫清一时间没有站稳,猝不及防间身子向后倒去…… 143.141虽然对你纵容,可,我也有底线 她笑了笑,却没在这件事情上面揪着不放,轻描淡写的翻过这么一页,“绍廷是个好人,你好好待他。” 莫清似乎是被她那一句坐实气到了,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腕,恨声地说着:“你凭什么说这些话,你知道我和绍廷认识多长时间吗?你不过是后来出现的一个意外,就算是论先来后到,你也没资格说这些话!悦” 许初见不想在和她这么争执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她猛地甩开莫清的手,“抱歉,我不想和你起什么争执。只是那些不入流的事情,你别再做了!” 许初见一直压抑着情绪,当下也没控制好手劲搀。 她这样猛地一推,莫清一时间没有站稳,猝不及防间身子向后倒去…… 脚下是鹅卵石,猝不及防间,莫清没有稳住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 许初见眼皮不由得微微一跳,快速上前想将她扶起。 她没预料到自己的手劲怎么会这么大,一时间言语之间也略显慌张:“对不起,你感觉怎么样?” 毕竟莫清是个孕妇,是沈绍廷的孩子…… “你……若是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莫清紧张地声色俱厉,细长的指甲死死地掐着许初见的手背,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而许初见的脸色不见得比她好多少。 她咬着唇,用力想将她扶起。 蓦地,由远及近跑上来一个人影,快速蹲下身子将莫清打横抱起。 “绍廷……我好怕,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莫清疼的满头是汗,这种慌乱的神情是装不出来的。 “不会有事的。” 随即,沈绍廷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许初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同样慌乱的神色,转过头,什么都没说快速地向医院内走去。 “啪——” 许初见发愣之际,冷不防地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力道大的令她侧过了脸,一瞬间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 “妈,你干什么!”沈绍廷听到动静顿住了脚步,目光沉痛而复杂。 一时间许初见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讲着什么。 沈夫人一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到现在还帮着她?你可别忘了,小清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不是故意的……”许初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说一句话就能牵扯到嘴角的撕裂。 她微弱的解释,在此刻显得苍白且无力。 “不是故意的?许小姐,这是我们沈家第一个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沈夫人就催着沈绍廷往医院里面走去,她也快速地跟上。 沈绍廷深深地看了眼许初见,心中升起了一股百味杂陈。 没走几步,沈夫人突然折回到许初见面前,常年的养尊处优加上保养得体的容颜,看上去与其真实年龄要相差不少。 此刻,沈夫人的眸光冷冷地看着许初见,那种眼神如刀一般,一点点在她脸上刮着。 她到底长的像谁…… “许小姐,算我求你,不要再和我们家绍廷有什么牵扯,也给自己留点自尊。”沈夫人高高在上的语气,冷硬的言语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故意的。还有,我没有和他再有什么牵扯。” 许初见生生受了这一个巴掌,却仍旧只是说着这句话。 沈夫人听着她这番不咸不淡的语气,脸上的神情变幻的有些刻薄,忽然意味不明的说道:“我倒是忘了,许小姐家里似乎就有这种传统。” 许初见忍着脸颊上火辣的疼痛,“您什么意思?您说我,我没什么意见,扯上我家人做什么!” “没什么意思,你好自为之。”沈夫人点到即止,也没再和她纠缠什么,转身离开。 “沈夫人,我家人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 许初见从后面叫住她,有些她从来没有弄清楚的事情,像是非要在今天得到一个结论。 她家只是个普通人家,为什么值得他们这样对付? 难道光是因为她和沈绍廷的事情? 沈夫人回头,看着她清澈且有执着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挪开,冷声道:“你不用知道,只需要离绍廷离得越远越好!” 离得越远越好。 她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主动的事情,可这些麻烦却是一次次的找上她。 许初见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视线落在地上某一处,能清晰地看到一抹嫣红的血迹。 怎么事情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脸颊上火辣辣的生疼,扯动一下唇角都有些受不了。 许初见抬头,看着慢慢走上前来的男人,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 顾靳原捏着手机的手指骤然的缩紧,他找不到她人,给她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 没想到还错过了这么一场好戏…… 男人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狭长凤眸紧锁着眼前纤弱的身影,心头渐渐有种控制不足的羞辱和怒意一点点蔓延出来。 不想怀他的孩子,还是忘不掉沈绍廷? 甚至想要毁了莫清肚子里的孩子? 顾靳原走上前去,粗粝的指腹按压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腰,将她揽向自己。 这个举止像是宣示占有权一般。 男人粗粝的指腹在她通红的脸颊上摩挲着,她有些疼的无法适应。 许初见偏过脸,想要摆脱他的触碰。 可这抗拒中还有些漠然的神色,像是一瞬间就划清了他们之间的界限,也勾起了男人压抑的怒火。 “看样子,我是错过了一场什么好戏?” 春寒料峭的冷风把他的声音送到耳边,可他的声音却比这风还冷。 许初见莫名觉得冷,那种冷意直接从心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看着男人唇畔勾起的似笑非笑,忽然间心中微酸了一下,那酸直冲到鼻腔里,迫的她眼眶生涩的疼。 她摇了摇头,不想解释,男人眸光中的冷然却是让她不得不解释。 “顾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这一句解释,比刚才还要无力还要苍白,没有一丝说服力。 “见不得别人怀了沈绍廷的种?你还做着什么梦呢?”顾靳原紧盯着她渐渐泛白的唇色,声线冷淡,说出的话却是极尽嘲弄。 “我没有……”许初见皱着眉,动了动唇角,只挤出了这三个字。 顾靳原捏了捏她的下巴,这段时间她瘦的下巴越发的尖细,深邃的凤眸黑沉沉的,不带什么温度。 “许初见,虽然对你纵容,可,我也有底线。” 顾靳原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寒意彻骨,传递到他的掌心。 像是做了很多遍的事情一样,很是自然的展开掌心包裹住她的手,一点点握紧,将那倔强的身体拉入自己怀中。 男人身上带着隐隐的怒气,这种山雨欲来的场面,她不是没见识过。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很委屈,这种委屈之感却不知是从何来的。 眼眶涩的厉害,一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可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只是倔强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果然能占据她喜怒的那个人,从来没变过。 顾靳原微微托起她的下巴,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他手背上,他抬手抹去,有些粗粝的食指,弄疼了她本就细嫩的肌肤。 脸颊上很疼,再被这咸涩的液体触及,她的眼泪掉的更凶,他的声音却更冷。 “我容易心软,却也不能忍受你一次次为了别的男人作践。” 作践谁呢?到底是她自己,还是他? 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才能这样一次次的为了别的人漠视他? 144.142到底还要多久,你才能忘掉那个人 脸颊上很疼,再被这咸涩的液体触及,她的眼泪掉的更凶,他的声音却更冷。 “我容易心软,却也不能忍受你一次次为了别的男人作践。” 作践谁呢?到底是她自己,还是他悦? 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才能这样一次一次的漠视他? 不得其解搀。 容铮打开酒精瓶,用棉签沾了酒精,一只手轻轻捏住许初见的下巴,啧了一声。 “啧,这下手可还真是不轻。许小姐,我们这缘分还真是,刚分开没多久,这不是又见面了?” 医生的手指往往都是修长且好看的,容铮的手指很凉,轻点在她下巴上,是一种专属于医生的干净清冽的气息。 她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往后挪了挪。 “别动啊,要是破相了,这个责我可付不起。”容铮笑了笑,好看的桃花眼淡淡地划开,语气带着好笑威胁着她。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许初见的哪一个点,她喃喃地说着:“要识破相的话那也没关系,这样多省事儿……” 她曾经拿着刀片抵上自己的脸,想着是不是破了相,那个男人就不会再要她? 正在许初见胡思乱想之际,脸上传来一片清凉感,那种火辣辣的疼被缓解,很是舒服。 她一抬眼,就能在眼前这人墨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影子,失魂落魄,好不狼狈。 看了一眼,许初见就垂下了眸子,任凭那清凉的感觉从她脸颊上传来,卷翘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暗影。 容铮用酒精棉按压着她唇角一处撕裂的地方,突如其来的刺痛,许初见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看看,这么怕疼,还想着要破相?不过要真破相了,某些人可就得来脾气了。” 可能是因为他的职业是医生,总是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眉眼间柔和之态,让人忍不住不设心防。 许初见想要说着什么,刚扯了扯嘴角就是一阵刺痛,“容医生,你平时也喜欢这么调笑你的病人?” 容铮故意将酒精棉重重地按在她唇角的伤口处,看着她咬唇皱眉的样子。 “倒也不是,只是难得看到顾三少这么阴沉的脸色。” 说着,容铮的眼神向外瞥了瞥,不知道外面那人要是听到了这话是作何感想? 反正他是觉得这个叫许初见的女人,还真不是个简单的。 虽然搞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只是这顾三少,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他的眼?可这位,似乎是一点不在乎。 容铮收起了酒精瓶,空气中满是这种味道。 “我好像一直在惹他生气。”许初见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低声地说着。 那一个巴掌,沈夫人应该是用尽了全力扇下来的。 沈绍廷最后看着她的那复杂的眼神,还有顾靳原冷漠的眸子,让她心中的那种无力之感挥之不去。 容铮起身收拾了一番,听到她说这话,只是随意地接话道:“能惹他生气的人,其实真的不多。” 尤其是女人,到现在为止,似乎也只有这个叫做许初见的人。 说话间,他们谈论的对象就走了进来。 顾靳原的脸色阴沉着,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了容铮一样,随后就径直走向许初见的方向。 “好了?”顾靳原薄唇轻启,冷声问着。 许初见总是很怕他这幅平静冷淡的表情,尤其是用这样平淡的声音,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容铮不明所以,随意应了一声:“嗯。” 随后,顾靳原直接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向自己的方向,大步向外走去。 突然想起了什么,容铮冲着顾靳原的背影不轻不重地喊道:“阿原,她手上还有被挠的地方,还没消毒。”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顾靳原低头将她的手执到自己面前,果然白皙的手背上有着一些掐伤,看样子是细长的指甲留下的印记。 他紧抿着唇,直到将她甩到了车上也没说一句话。 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在车内渐渐蔓延开来。 司机只负责开车,从后视镜里面也能看到男人阴沉的脸色,又是一场冷战。 许初见上车之后就缩在了一个角落,很累,却不敢闭眼,眼睛看着一处发呆。 每每她受了伤之后,便会用这样的姿态来保护着自己,占据着一个很小的角落,恨不得让谁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顾靳原看着她的这幅样子,只觉得那一巴掌不是扇在她脸上,而是自己被狠狠甩了一巴掌,颜面全无。 一路无话。 车子在半城湾外的一间西餐厅外停下,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许初见也学乖了,顾靳原要她吃什么就吃什么,做了他喜欢的听话的木偶娃娃,一顿饭下来便是相安无事。 只是两人始终沉默着。 夜是属于情人的疯狂。 许初见从浴室内出来,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揽住,她几乎是趔趄着栽倒在他的怀中。 “你干什么?”许初见双手撑在他胸前,试图与他拉开着距离,手腕蓦地被男人握住,一阵疼痛袭来。 她心里没来由的难受,咬了咬唇开始抗拒着他的靠近。 “怎么,现在我都不能碰一下了?”顾靳原握住她腰线的手逐渐收拢,面容阴鸷,口气转冷:“嗯?怎么不说话?” 许初见难受的推开他,只觉得心里委屈,眼眶不知不觉得又红了起来。 下午那猝不及防地意外,是她怎么也没有想的。 是不是她就不该多看那么一眼? 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么多事情。 顾靳原只是轻用力,也没真想弄疼她,见她红着的眼睛,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 他这一放松,许初见便挣脱了他,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去哪?”顾靳原看着她的倔强的背影,声线沉沉,不带什么温度。 许初见掐了掐手背,站住了脚。心中那种难以名状的委屈之感不断袭来,根本没有答话,红着眼睛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书房内,四周充满了静谧。 顾靳原在书房里坐了好久,直到手边的文件堆了起来,他才抬眼看了看时间。 啪的一下,顾靳原扔掉了手中的钢笔。 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夜色如同他深邃的眼底,深而明邃。 薄唇紧抿着,想起她倔强的背影,心头的那一阵火便是怎么样都压抑不住。 …… 顾靳原回房时,许初见已经睡了。 左边被子拱起一团,她整个人窝在被子里面。顾靳原走过去,想掀开被子,却被她拉住了被角。 几次三番下来,许初见自然扯不过他,蒙在头上的被子被掀开,她身子一侧,背对着顾靳原,闷声说道:“我想睡觉。” 男人坐下,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肩膀上,满是柠檬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许初见觉得有些难受,自己心里也憋的厉害,她难受的动了动身子正面对着男人,“顾先生。” 她低低柔柔地叫他。 “嗯?”男人挑眉,只是从喉间逸出的那一个字,仍是不带什么温度。 许初见犹豫了一下,听着他冷淡的言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人等不到她说话,大手便不规矩的伸向她柔软的睡衣里面。 许初见皱着眉,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伸手握住男人的大手,她的掌心有些凉,而他的手一片温热。 “顾先生,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她抗拒着他的触碰,叹息一般的说着这话。 顾靳原的手掌抚过她的面颊,指腹只是轻轻触碰着她的脸颊,有些微红,柔顺的发丝在他指间穿梭。 他想,她是怎么舍得剪掉这么长的头发的? 顾靳原想起以前欢欢初中前军训的时候,要求全部剪成短发,小丫头回来抱着他哭了好半天,说什么都不愿意剪。 听着她低柔且无奈的声音,顾靳原浅笑出声,十指缠绕着她的头发,形成一个个圈,“我对你不好吗?” 许初见不说话,只是抬眸看着他。男人眼底仿若潭底幽暗,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看他,她都觉得看不到他的心底。 她不说话,男人的吻便落了下来。 先是落在她的眼睛,再是敏.感的耳后,接着是细嫩的颈间…… 唯一跳过的,便是她的唇。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许初见难受地推着他,“顾先生,你别这样!” 男人有力的手臂撑在她两侧,深邃的眸子冷然的看着她无力的抗拒。 唇畔勾起一抹淡且冷的弧度,伸手将指腹抵上她的唇,细细地摩挲着。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不带一丝情.欲,“到底还要多久,你才能忘掉那个人?” 许初见微愣,因着他这一句话,再次失神。 到底还要多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即使每次都逼着自己不要去想,可再次看到的时候,心中还是会忍不住生疼。 “顾先生,忘不忘记,还有什么意思吗?”她推了推他,没有用。 说完,许初见伸手一根一根掰着他的手指。 哪知道换来的便是男人猝不及防地掠夺。 顾靳原微眯起凤眸,直接扯开了她的睡衣,见她惊的开始不断挣扎,他心头的怒火便是越烧越旺。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背着他想着别的男人! 这一个月来,她明明已经温顺了很多,对他的抗拒也没有这么大,而他也想着要好好地对她,没想到这回,又开始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仅仅是因为见了沈绍廷?甚至出手伤了他的未婚妻? 顾靳原胸腔里的怒火一阵阵的冒出来,手下的动作自然也是没那么怜惜,“趁早死了这条心,你们没可能了。” “我知道我们没可能,那也不需要你一次次的提醒!” 许初见没来由的脾气也上来了,她的解释不管在谁那里都显得那样的没用,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却只是咬着唇,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顾靳原心里有气,晚上她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本就压抑了一个月,自然这次是没打算放过她的。 她的反抗只会引来男人更为强势的掠夺。 顾靳原毫不怜惜的狠狠地收拾了她一回,她硬气地一声不吭,他便偏要听见她的声音。 直到最后她意识模糊的哭喊着他的名字,声音沙沙哑哑地呜咽,他才放过她。 许初见意识的最后,似是听到了男人叹息一般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可她太累,太困,提不起一丝力气去听。 沾上了枕头,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男人起身穿戴整齐,许初见也在同一时刻醒了过来。 丝滑的被子从她满是痕迹的身子上滑落,她也不管,只是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清澈的眸底满是红血丝,她睡得并不好,一整个夜晚都被梦靥折磨着。 顾靳原也不想理她,灰色的手工西装将他整个衬得优雅俊挺,迈开步子往外走了两步之后,却又再次折回她身边。 只是落下了个手表。 修长的手指执起床边柜子上的手表,自顾自地戴着,慢条斯理的动作优雅至极。 半晌,许初见才用着自己沙哑的声音问道:“顾先生,你说莫清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顾靳原冷笑一声,“你问这个做什么?若是有事,岂不是正合了你的意?” 她的手指绞着柔软的被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初见摇了摇头,只是喃喃地说着:“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要是真的就这么没了,会不会恨死我?” 顾靳原只是冷冷地睨着她的发顶,抑制着怒火。到现在还在乎着沈绍廷的想法? 他走到她面前,薄凉的唇轻掀:“你在乎的人,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在乎你。一边想着和你重修旧好,可一边又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男人的声音冷到了极点,许初见吸了口气,“我们没有关系。” 她虽这样说着,可声音里的难过和落寞却是那样的明显。 愤怒中的男人摔门离去,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而许初见,却仍是保持着那样的坐姿,很久很久没有变过。 …… 一连着好几天,顾靳原都没有再出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控掐死她。 他得先冷静下来,再想想怎么才能整治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男人。 一想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为了沈绍廷这样一个人,至于么? 顾靳原想试试那句话,难道他还就真的非她不可了? 开玩笑! 他铁了心要晾她几天,却也是笃定了她不敢轻易地再跑。 145.143猫都知道要讨好主人,我怎么没见你讨好我? 一想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为了沈绍廷这样一个人,至于么?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四月。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顾靳原没再也没回来过一次搀。 许初见重新回到了学校,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之上,她在学校和医院之间来回穿梭。 外公的病情有了很大的起色,没多久就离了京。 送他们走的那一天,许初见站在机场忍不住鼻子有些泛酸。 “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哭鼻子?”舅舅从她手里接过轮椅,在一旁忍不住数落着。 “外公,等我放了假再回来看你哦。”许初见在老人面前缓缓蹲下,乖巧地说着。 老人伸手抚着她柔软的发顶,口齿有些不清,像是要说着什么,最后只是说了句:“别委屈了自己。”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可许初见莫名的想哭。 这半年的时间内,她觉得自己把以前所有没有遇到的委屈都受了,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倾诉口。 她强忍住眼眶的酸涩,用力的点头说道:“嗯,当然不会委屈的。” 老人想起那个年轻人,他想问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问。顾靳原,他记得这个名字,却从来没有将这个人和拯救许氏的那个顾姓人联系在一起。 登机提示响起,许初见只能忍痛和他们告别。 连着一个月,顾靳原都没有出现。 开始的那几天,许初见以为他只是单纯的生气,每一次他的怒气,往往都是她难以承受的。 她忐忑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出现。直到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他仍旧没有出现。 许初见想着是不是他已经厌倦了自己? 忽然间,心里竟然有了种解脱的感觉。 走出机场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头顶是四月的艳阳天,一切似乎都在以一种复苏的状态进行着。 而她的生活,似乎也渐渐重回了正轨,重新在学校上课,恢复一个普通学生的身份。 只是每到晚上,她仍然会回到那一座别墅,尽管那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 导师姓陆,这一天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他桌上是一份文件,交流学习名额。 陆教授不知道他这个学生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校方也没给任何说话,随后他争取了这个名额。 “这个名额来之不易,你做做准备。”陆教授原本就很喜欢这个学生,本来就在为先前的事情有些打抱不平。 许初见看了眼时间,时间是下个月。 她犹豫着,一时间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怎么,有什么困难吗?”陆教授看着她犹豫的样子,疑惑着问道。 许初见摇了摇头,仔仔细细的将那份文件拿出来看,为期一年的学习,这对于她来说,算不算是个很好的机会? “谢谢教授。”她笑着道谢,声音里面的真挚任谁都能听得出。 谁都是要为以后打算的,那个男人一直没出现,是不是代表就这么忘了她? 她忐忑的接下那份文件,随后的时间几乎都在准备着这一次的交流学习课程。 一天天数着日子,每次回到那个别墅,只要看到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她便是松了口气。 许初见做着顾靳原常做的事情,喂猫,养花。 她甚至想着,若是她真的不声不响的离开,顾靳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会不会再一次迁怒她的家人? 外公说了,不要委屈了她自己。 …… 这段时间顾靳原很忙,一个个大项目使得他根本走不开身。与其说是工作忙,不如说是借着工作在麻痹着自己。 一但闲下来,他定会忍不住去想那个油盐不进的女人。纯属给自己找罪受。 这么长时间他没回去过,她怕是觉得逍遥自在的很。 只是她的行踪,阿晟每天都会告诉他。 还算乖,至少没有再想着跑去什么地方。 顾靳原捏了捏眉心,峰眉微蹙着,怎么又想起她了! 向谨言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顾先生,有一个奠基仪式,您出席吗?” 原城最近的动作比较多,一口气拿下了好几块地皮,好几个项目同时在进行着。 这种事情以往他肯定是不参加的,只是这次不知怎么的就想找点什么事情做做。 “嗯。” 向谨言只是这么随口一问,没想到他还就答应了,一时间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的,我安排一下行程。” 在军区大院,谁不知道顾家阿原是个人物,或许会有人嗤之以鼻他是仗着家里深厚而背景,而这得天独厚的先决条件,便是他倨傲的资本。 站在一群领导中,他无疑是卓尔不群,最为吸睛的那一个。 穿着一身剪裁合宜的手工西装,侧脸的轮廓刀刻般分明,薄唇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优雅俊朗,表情却是淡漠的让人捉摸不定。 平时这样的场合大多数都是向谨言替他参加,冗长的流程下来,顾靳原的眉宇间流露出了一抹不耐烦之色。 剪彩仪式的时候,他从礼仪手中接过一把金色剪子。 只是个很随意的过程,可顾靳原却是迟迟没有剪下去,动作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位总裁的动作。 向谨言在身后忍不住提醒着:“顾先生?” 淡淡的阳光下,男人深刻的五官优雅凌厉,那双深邃的凤眼,紧紧地盯着眼前一张容颜…… 随即,他收回了眸光,剪断了手里的彩带。 锋利的剪子似是触碰到了眼前之人细嫩的指间,殷红的血珠滚落出来,渐渐隐没。 礼仪抬起头,纯澈的眸子直直地撞进了男人狭长的凤眸里。 她捏着指尖,压下那种疼痛的感觉。 看着那个颀长的背影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离开,她要紧了下唇。 …… 休息室内,顾靳原修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一下下地敲打着,眸中深邃一片。 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顾先生,人带来了。”向谨言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顾靳原应了一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嗯。” 随即,是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格调精致优雅的办公室内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声。 眼前的女子已然卸了妆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明媚动人的五官,介于清纯与妖冶间最为平衡的那一地带,只是此刻她紧咬着唇,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淡淡蔓延开来,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些蛊.惑人心的味道。 “我姓慕,单名璃。” “慕?”顾靳原微蹙起眉,薄唇轻启,意味不明的念着这个字。 “嗯。”慕璃轻声应了下来,这个男人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她有些紧张地局促不安。 顾靳原抬眸,深邃的眸光始终在她脸上不断逡巡着。 半晌,才收回视线,淡淡问道:“一直做的礼仪工作?” “不是,只是偶尔。”女人的声音很轻微,似是还有这些底气不足。 男人优雅地靠着身后的椅背,“你缺钱?” 眼前的女子亦不过而是出头的模样,如果不是这张极为相似的面孔,他怕是怎么也不会多看一眼。 慕璃似是有些受不了他直截了当的问题,以及那种毫不掩饰的打量眼神。 仿佛是要一眼将她洞穿一般。 “勤工俭学的学生,算是缺钱。”她垂在身侧的手有些不安的抓着衣服,说出来的话却是故作镇静着。 “还有多少时间毕业?” 男人的声线低沉且漠然,带着种令人难以靠近的疏离。 “两年。” 顾靳原若有所思地敲打着桌面,唇畔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我资助你直到毕业可好?” 寂静的空间里,男人的声音不带什么温度,只是那种浑然天成的优雅与倨傲,在这个人身上结合体现的淋漓尽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最后那女子只是悄然地走了出去,一言不发的将门关上。 顾靳原深邃的眸子紧盯着那抹背影,眸色深沉。 “顾先生?” 向谨言随后在旁边试探性地问着,自己上司这种失常的行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查她的底细,越清楚越好。” 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不可能就会有这么一个相似的人,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他面前。 有的不过是人为设定的巧合。 “好。” ……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阿晟像往常一样,还在老地方等着她。 顾靳原一个半月都没有出现,让她生出一种莫名的解脱之感。 可她知道,她的行踪全都掌握在那个男人的眼中,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放任她一点不干预她的行为。 上车之后,她忍不住问道:“阿晟,顾先生去了哪里?” 她不是故意要问他的行踪,仅仅是单纯地想要知道他是不是不会再出现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是否已经到了他腻的时候。 他的底线,到底又是什么? 阿晟平日里不言不语,听到许初见这么问,一时间也觉得有些稀罕,于是回答道:“顾先生最近比较忙,不过也没有出国。” “哦。”许初见应了一声,心中有一丝雀跃之感。 他没出国,却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她终于被冷落了? 那份交流学习的申请书现在就在她包里躺着,若是这样保持下来,她很快就能摆脱这样的束缚了。 回到半城湾,她的唇角都是微微上扬着的。 灰灰在她腿边不停地蹭着,她蹲下来抱起它越来越肥的身子,好笑的说道:“是不是给你吃的太好了,这才多久,看看你肥成了什么样子!” 圆鼓鼓的小眼睛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 “喵——” “别急,马上来喂你。”许初见抱着小猫顺了顺毛,心情颇好。 最近这段时间整个别墅里面,唯一能陪她的也就只有这只小猫,她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都能看到它眯着眼睛似是刚睡醒的样子,就在外面这样等着她。 后来,她便把房门打开了些,放任它睡在了主卧里。 反正顾靳原也不在,他的洁癖…… 许初见倒好了猫粮之后,便开始给那盆兰花浇水,随着天气的变暖,这盆兰花的长势也越发的好,满室的馨香。 她一直觉得顾靳原就是个很矛盾的人,喜欢养猫,喜欢养花,怎么看都是个宜家宜室的好男人。 可再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却和这些词完全不相干。 小猫在一旁吃的正香,吃完时候又蹭到了她脚边,开始撒娇。 许初见摸摸它圆鼓鼓的肚子,自己也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伸手将它抱起来,笑的眉眼弯弯,“你的主人不是我,可别讨好错了人啊。” 反正,她早晚是要走的。 “喵——” 回答她的又是这么一声。 她专注着逗着手里的小家伙,以致于没有注意到二楼上的动静。 直到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许初见才猛地抬头,居然是顾靳原。他穿了一身米色的居家服,脚上穿着一双柔软的拖鞋,头发上沾着些水珠,看样子应该是刚洗完澡。 他从二楼旋转楼梯上慢慢走下来,而许初见脸上的浅浅笑容,在这一刻僵硬起来。 顾靳原就这么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休闲的居家服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收敛了几分盛气凌人。 可许初见仍是浑身不自在,那种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压迫感复又出现。 在她看来,无论怎样的顾靳原,在她眼里都是极其危险的。 顾靳原唇畔勾起一抹弧度,薄唇轻启,带着三分挪俞,三分嘲弄:“猫都知道要讨好主人,我怎么没见你讨好我?” 他不过是回来一趟,她怎么就跟看见了鬼一样?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很是不爽。 他慢慢朝她走近,她立即屏住了呼吸。 这话听在她耳朵里有些异样的难受。 “顾先生。”她不想理他,却仍旧要低声地和他打着招呼。 顾靳原只是掠过她,语气还算温和的问着:“吃过晚饭没?” “还没。”许初见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顾靳原侧眸睨着她的眼睛,从她手里将小猫接过来,忽然笑了:“它越来越胖,你倒是一点肉没见长,嗯?” 她不明所以的抬头打量了眼顾靳原,有些讪讪地开口:“它胃口好。” “去洗手吃饭。”顾靳原浅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没有注意,餐厅内有一丝饭菜的香味。 他又亲自动手了? 146.144你别碰我,我嫌脏…… 一个半月没见,可两人的相处模式依旧是这样,不咸不淡,不温不火。 许初见将包里的文件藏得很好,她不知道该不该和顾靳原说。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她否决了。 他怎么可能会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悦? 许初见坐在他对面,期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晚饭的菜色很好,可她觉得没什么胃口,只是惴惴不安地吃了一点,因为她有心事,不知道该怎么安稳地度过这一段时间搀。 相安无事的一顿饭,饭后,顾靳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财经新闻,许初见在厨房洗碗。 等她洗完碗出来后,顾靳原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下个月,他们订婚了,这次应该是不会变的。”顾靳原淡淡睨着她的眼睛,忽而声线平淡道。 下个月…… 许初见收紧了手指,似乎好多事情都凑到了下个月。 “顾先生,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事的。”许初见抬起眼来看着他,低低淡淡的声音听似无谓,却或多或少带着一种失落的惆怅。 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是离开这个地方。 顾靳原沉默了一会儿,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抚着小猫,那一团小身子在他身边乖巧的很。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合适的机会,于是试探性地开口道:“顾先生,我能不能回学校住?” 闻言,男人皱起了浓黑的眉,略显薄凉的唇轻掀:“理由?” 这两个字让许初见稍稍愣了一下,她以为依着他的性子,肯定是什么都不说而是直接的拒绝。 可这次却是问她理由,这是不是代表着事情依旧有着转机? “嗯,下个月学校的课程可能比较重,所以我想……” 顾靳原睨着她的眼睛,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他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手下轻轻地为小猫顺着毛。 她也许不知道,最不适合的,就是撒谎。 许初见绞着手指,有些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心跳的有些不正常的快。 他忽然抬起头看她,“下个月我出差的时间比较长,你住在这里没什么不方便的。” 出差?许初见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微光。 “那,阿晟也是要跟着你走的,我还是回学校方便些。”她有些不死心,固执地试探。 顾靳原只是轻笑了下,丢下两把车钥匙,“没什么不方便的,车库里的车你自己可以随意。” “我……我不会开。”许初见小声地抗议。 她对车子一直都是有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男人的唇畔勾起嘲弄的弧度,“没事,只要不在去撞别人的车子就行。” 他看似无意的这句话,却让她重新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她开着沈绍廷的车,不小心刮花了他的车子……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那一刻开始,渐渐发生了些变化。 许初见也没再与他争辩什么,反正她一直知道,但凡这个男人决定的事情,很少有转机。 “那好,我会小心的。”她点了点头,应下。 至少他说,他下个月,不会在这里太长的时间。 顾靳原进了书房,而她在卧室里面有些不知所措。 那一次他冲她发了那样大的一通火,她甚至有些害怕与他的独处。 许初见洗完澡之后,顺便将他换下来的衣服也一并收拾起来,将他灰色的西装外套挂起。 鼻间嗅到了一丝不太正常的味道,她狐疑地再次凑上前去闻了闻。 香水…… 他的外套上,有着女士香水的味道。 许初见从来不用香水,而他亦是。 她捏紧了灰色外套的一角,只是一瞬的皱眉,转瞬即逝,神色没有什么不正常之处。 他说过,他早晚会腻的。 尤其是她几次三番的触碰着他的底线,任凭哪个男人,都是会受不了的。 他这一个多月的没有出现,是不是一种征兆? 可能是随着天气的逐渐升温,许初见困的有些早,不到九点的时候她便已经困的睁不开眼。 顾靳原从书房出来,而她已经抱着被子睡得很沉。 原本想着要晾她一段时间,没想到她倒是过的逍遥自在。 他翻身上床,揽住她的腰身往自己的怀中带,动作幅度很大,当然就弄醒了许初见。 许初见的后背紧贴着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她感受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滚烫的温度。 灼烧的她有些无法适从。 她想闭着眼睛装睡,可是没多久,男人的手便伸到了她的衣服里。 许初见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图,再也装睡不下去,想起他衣服上的香水味,有一种莫名的反胃。 她试着挣扎,却被他更紧的箍住,隔着一层衣料,她感觉到了他抵在她腰间的…… 许初见强忍着那种恶心的感觉,声若呐蚊:“顾先生,我今天不舒服。” 男人稍显粗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漾开,那是一种危险的讯号。 顾靳原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与他面对面,他俯视着她的眼睛,用难以捉摸的暗哑声音低声说:“哪里不舒服?” 许初见紧抿着唇,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黑的出奇,并且目不转睛地尽责她,她忽然发现自己正在慌乱着。 从下往上将,他倨傲优雅,视线极具掠夺感,她开始害怕,盯着他的眼睛挣扎。 “你说的谎这么多,我哪里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说一句真话?”顾靳原握着她的手腕,声音浅淡而嘲弄。 说着他的吻便堵住了她的唇,将她所有反抗的话语封的密密实实,不再刻意压抑着自己。 许初见想要摆脱令她难堪的出境,她觉得恶心,开始剧烈的挣扎,挣脱一只手抵上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而他的吻让她几近窒息。 他怎么能这样! 但手下传来他急促的心跳,像火一样烫着她的掌心。 许初见本就不舒服,此刻她总觉得从这个男人身上还能闻到那种属于别人的香味,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加重,“顾靳原……你走开!” 她微喘着口齿不清的叫着他的名字,男人深邃的眸子有一瞬的凝滞。 许初见得了机会,便歪着头躲避着他,她的声音低的近乎哀求:“顾先生,我真的不舒服……” 她秀气的眉死死皱着,像是在压抑着强烈的不适应。 以前,也没见她有这么大的反应。 “还跟我倔?”顾靳原低头看着她,她的这幅抗拒的样子落在他眼中,眸色越发深沉。 他重新俯下身子,薄唇再次落在她细嫩的颈间。 许初见扬起脸,身子却是在发着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侧过身子在一旁干呕起来。 她胃里一阵翻搅,再也忍不住这种感觉,那种恶心的感觉不断往上泛着,却是什么都吐不出。 顾靳原停下,半折起身盯着她的脸恼怒的说:“我碰一下,都觉得恶心?” 她的反应已经强烈成这样了? 男人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十足的危险。 而她面色一片苍白,身子也不着痕迹地颤抖着,她摇着头抗拒着他的靠近。 “顾先生,我真的不舒服,你别碰我……” 她微微弱弱的反抗,在他这边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他扳正她的身子,犀利的眸光直视着她苍白的脸庞。 顾靳原凑近她,薄唇不带一丝温度:“你要是敢吐,那就尽管试试。” 他越是靠近,她便越是难受。 许初见最终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感觉,开始奋力的挣扎起来,不管不顾地哭喊,声音断断续续:“我觉得恶心,你别碰我,我嫌脏……” 男人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深邃冷硬,压抑着上涌的怒火。 “嫌脏?”他冷笑着反问。 许初见害怕地颤抖,眼眶通红,随后不管不顾地推开他,快速跳下床冲到了卫生间里,将门反锁死。 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147.145他身边的女人是…… 男人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十足的危险。 而她面色一片苍白,身子也不着痕迹地颤抖着,她摇着头抗拒着他的靠近。 “顾先生,我真的不舒服,你别碰我……搀” 她微微弱弱的反抗,在他这边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他扳正她的身子,犀利的眸光直视着她苍白的脸庞悦。 顾靳原凑近她,薄唇不带一丝温度:“你要是敢吐,那就尽管试试。” 他越是靠近,她便越是难受。 许初见最终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感觉,开始奋力的挣扎起来,不管不顾地哭喊,声音断断续续:“我觉得恶心,你别碰我,我嫌脏……” 男人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深邃冷硬,压抑着上涌的怒火。 “嫌脏?”他冷笑着反问。 许初见害怕地颤抖,眼眶通红,随后不管不顾地推开他,快速跳下床冲到了卫生间里,将门反锁死。 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许初见将门锁死,苍白的脸上满是虚汗,本来晚饭就没有吃多少,此刻吐出来的只有清水,眼睛里面满是水汽,有泪水顺着眼角慢慢下滑。 良久,她无力地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巨大的镜子前,全都是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怎么会这么的强烈,她讨厌他的触碰不是一次两次,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般…… 浴室的门被锁死,可她知道这对于顾靳原来说形同虚设,他若是想进来,随时都可以。 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听到动静,索性闭起了眼睛,身子靠着洗手池冰冷的瓷砖面。 砰的一声,卧室的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听到这一动静之后,许初见才无力地软倒着身子,他出去了。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多久,摇摇晃晃地起身,在洗手池前她不断地用冷水拍打着自己的脸,那种压抑的恶心感,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以前别人老说女人的第六感,她不喜欢他,却也接受不了他带着别人的味道碰她…… 许初见在浴室内磨蹭了很久,再回主卧的时候,人去楼空。 只余下满室的冰冷,以及昏暗的灯光。 她看着那张大床,莫名的抗拒着。 整个一夜,她只是缩在了沙发上,占据了很小的一个角落,仿佛只要这样,她就可以摆脱那个男人给她的束缚。 窗外夜色正浓,满室的寂静。 与其说是寂静,不如死寂来的更为贴切。 顾靳原眸色深沉,脸上的阴郁却是从出门门就没消散。 摔门而出的那一刻,他承认快被那不知死活的女人给气疯了,若是再待下去,他保不准自己会不会再一次伸手掐死她。 她说什么?嫌弃他脏! 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一次次的挑着他的怒火。 又是连着的十几天,他一次都没有再回去过,只是暗中依旧监视着她的行踪。 而她,就像他养的一只金丝雀一般,困在他精致的牢笼里面。 …… 高档的私人会所,档次上比起盛世略微的差了些,顾靳原平时不是常来。 晏北豫喜欢来这玩,见不到什么熟人。 最好的包厢早就为这些公子哥预留好,当然,进入贵宾包厢的服务员自然也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的。 顾靳原算是最晚到的,而他的出现,却是让在做不少人惊得很。 几名男子分别坐在沙发的不同朝向,见他进来,纷纷点头打着招呼。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他径直在晏北豫身边坐下,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竟都没有带女伴。 包厢的正中间,调酒师正低着头。 “怎么去盛世?”晏北豫看着在自己身边落座的男人,出声问道。 “换换口味。” 灯光下,顾靳原深邃的眸子深邃异常,晦暗明灭。 有不熟悉的人上前将烟递给顾靳原,他轻瞥一样,修长的手指将烟夹住,避开了火机。 只是将烟在手里把玩着,凤眸微微眯起,淡淡睨着对方。 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右手执着打火机不知进退。 顾靳原没有笑,紧绷的侧脸线条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忽而他唇畔微勾,道:“抱歉,我不抽烟。” 他说完,将烟丢在了眼前的烟灰缸中。 那名男子悻悻的收回手,掌心内有着一层薄汗。 晏北豫挑着眉看着这番动作,什么都没说。 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避开他们那一个圈子,而眼前的这群人,却也不是什么不入流之辈,只是比起他们,差得远了些。 在那名男子转身之际,晏北豫悄然地重新拿起烟灰缸中的那只烟,放在鼻尖轻嗅着。 这种烟草的味道,明显的不一样。 晏北豫是夜色的老板,这样的东西他就算没碰过,却也是打过交道。 毒品。 他看着顾靳原深沉的脸色,到底是来着干什么的? 包厢的门被打开,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被带了进来,在座的几个男子像是熟客一般,勾着手指便招呼着。 顾靳原不疾不徐的抬眸,穿过形形色色的女子,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后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倒是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迫不及待地找着自己的金主,安静的气质与这地方格格不入。 领班不知道坐在沙发中央的这名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却是认识他身边的男人,夜色的幕后老板。 “晏少,这是留给你的。” 晏北豫顺势也望过去,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不过是个长得比较干净,一眼望去,安静地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这里。 只见那女子被强行带到了晏北豫跟前,脚下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跌在了地上。 会所服务员的裙子都很短,此刻半蹲着在地上,样子好不狼狈。 顾靳原伸出手,凑到女子面前,意思很明显。 慕璃有些不安地犹豫着,最终还是伸手握住了那只大手,借力站了起来。 “又见面了。”男人低沉的声线,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渐渐蔓延,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顾先生。” 慕璃抬眼望去,眼前的男人神色平静,眼里瞧不出丝毫的涟漪,深邃的凤眸如同幽潭一般。 顾先生? 顾靳原的凤眸不经意地划过女子白皙的脸,视线有些耐人寻味的深邃。 什么时候起,这三个字从别的女人口中喊出来,总有种不知名的异样。 “我说过,可以资助你。”顾靳原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薄凉的唇依旧不带什么温度。 “我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好处。” “这种地方并不适合你,不是吗?”男人的嗓音低沉醇厚,轻描淡写地说着这话。 晏北豫在一旁观察着这幅场景,亦是不明白。 包厢内所有人都是各玩各的,而顾靳原却只是从调酒师手中接过一杯色泽鲜艳的酒,轻轻晃动着。 看着那妖冶的颜色在水晶杯上慢慢摇摆,忽然没控制好力道,就被中的酒一下子尽数倾洒…… “抱歉。”男人似笑非笑的开口,凤眸微微眯起。 那酒水尽数泼在了慕璃身上,准确的说,是胸口的位置…… 她慌乱的开口:“没事。” “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嗯。” 男人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在没有影响到周围人的兴致,两人悄然出门。 英俊优雅的男人,在这种场所无意识最引人注目的。 不远处,同样在洗手间外,有两人顿住了步子…… 宋楠有些惊讶的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初见,那是顾家三哥?” 她不会看错的…… 许初见只是握了握手指,没有说话。 宋楠继续看了眼,不可置信地问:“他身边的女人是……” 148.146出来玩还有人管?我可没结婚 许初见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踏上这样的地方。 宋楠的生日,却没有选择常去的盛世,而许初见对那个地方也有着难堪而不忍回想的记忆。 她哪怕是想起,都会像做噩梦一般。 包厢内气氛很好,可许初见觉得很闷,于是宋楠陪她出来透透气偿。 走出包厢的时候,一阵凉风灌来,楼下的舞池,放着优雅轻缓的音乐。在边上,摆放着几张藤木椅子,以及玻璃圆台。 这个地方与盛世最大的不同之处,可能就在于此,明明就是个声色之地,却被设计的如此雅致 光从这雅致的装修上来看,似乎会让人怀疑是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而此刻…… 许初见顿在了原地,明明是在室外,那种莫名的压抑之感不断袭来。 他身边的女人…… 许初见想起他衣服上的香味,微微皱眉。 因着有些距离,再加上顾靳原一直背对着她们,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 女人进了洗手间,而他便在外面等着,似乎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 许初见深吸了口气,朝着宋楠说道:“我们走吧。” “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宋楠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疑惑地问着。 她摇了摇头,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 可现在,却是更显得烦闷了。 就在许初见转身欲走之时,原本背对着她的男人,恰好转身。 面对面看清楚之后,许初见眼角跳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蔓延过来。 顾靳原见识她,神色表现的很浅淡,眸色却有些深沉。 缓缓地,男人迈着优雅地步子,走到她面前,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你怎么在这?” 一句浅淡的话语,不带什么温度,亦听不出喜怒。 许初见绷紧了嗓子,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步。 “顾三哥,那个,今天是我生日。”边上的宋楠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干笑着解释。 顾靳原不以为意,挑了挑眉。忽而扬起眼角,笑容很淡:“那好好玩。” 他的口气冷淡,眸光再次从许初见身上一划而过,极淡,如同浮光掠影一般。 一时的静默无言。 忽然一个惊慌的女声传来,“您别这样……”慕璃刚从洗手间出来,便被一个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围困住,轻佻且不规矩。 那公子哥见她身上穿着这里服务员的衣服,言语更加轻蔑鄙夷:“出来卖的,还整这种欲擒故纵的戏码?” “我不是卖的!请你放尊重些……”慕璃吓得小声尖叫。 “别给脸不要脸!”年轻男人眼中露出了些贪婪之色,尤其是看到女人胸前被酒水打湿的痕迹,不加掩饰的欲.望。 顾靳原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将人掀开,那公子哥猝不及防地连连倒退了几步,被人打断了好事当然是谁都不爽的事情。 语气蛮横的直冲着眼前的人,目露凶光:“你算那根葱,打断小爷的好事?” 而顾靳原只是冷睨着他,薄唇间逸出的声音慵懒而不可一世:“道歉。” 那公子哥在这里也算是一号叫的上名的人物,霎时怒火冲天,“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哪一号人?”说着便抡起拳头,往顾靳原身上招呼。 而顾靳原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只是轻蔑地勾了勾唇角。 那公子哥还没有碰到顾靳原便被他擒住了手腕,顿时整个手腕像是被折断一般,甚至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啊——”一秒之前气势很是嚣张的男人,此刻只剩下惨痛的呼声,手骨上传来的巨大痛楚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 极大的羞辱之下,男子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可他这次连手手没有抬起来,便被顾靳原一脚踢开。 男子的身体退出去很远,抱着手腕在地上滚作一团,只剩下惨叫声。 许初见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不断向后倒退。 男子正好摔在了她的脚边,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惨叫连连。 许初见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顾靳原的狠厉,就像此刻的他,一出手便是这般凌厉。 是不是,平日里对她,还算是客气的? 她抓着宋楠的手,手心里是一层薄薄的汗,甚至有些不敢去看顾靳原,有些急切对宋楠说:“我们快走吧。” 这会儿宋楠哪里肯走,怒气冲冲的看着眼前发生的闹剧,随后转过脸来问她:“初见,你认识那个女人?” 这算个什么事啊!宋楠搞不清楚了,她一直都知道初见和顾家三哥之间的关系,那现在这? 许初见抬眼望去,视线穿过顾靳原的背部,看到一张明艳却带着些稚气的脸,那种气质,与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怪不得,能入的了顾靳原的眼。 只是女人的这张容颜,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可能是最近头脑昏沉的厉害,一时半会儿许初见也没想起来。 “我不认识。”许初见摇了摇头,漠然地说着。 地上的男人不死心地一把伸手抓住了许初见的脚踝,面上的狰狞之色把许初见吓得不轻。 宋楠脚上穿着高跟鞋,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恶狠狠地碾压:“疯狗乱咬人,也看看人再说!” “宋大小姐,哪要你亲自动手。”晏北豫不知道何时走上前来,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人。 宋楠认得他,在夜色见过,是顾靳原的朋友,她没什么好脸色。 慕璃躲在顾靳原身后,危机解除后她慌乱地道了声谢,整理了衣服就想离开,刚动了动,便被男人扣住了手腕。 许初见冷眼看着眼前的人,转过身,一阵发闷,抬腿便走。 这场景,很相似…… 只是对象不同了而已。 “阿原,看样子是被捉女干了?”晏北豫打量着眼前的场景,有些调笑。 许初见脚下的步子走得很快,只是在她身后,她听到了男人浅淡的声音带着些嘲弄。 “出来玩还有人管?我可没结婚。”顾靳原唇畔带着一抹浅淡的弧度,声线平静。 凤眸微微眯起,眸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不远处那抹纤细的背影上。 “这倒也是。”晏北豫饶有趣味地应了一声。 宋楠听着这话,脾气又上来了,当下便想回头好好质问一番。她这一停下脚步,许初见便捏紧了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如今,他遇上了个新鲜的,自然是想要换换味道了。 …… 包厢内沉闷的氛围依旧让许初见有些受不了,她找了个借口出去。 宋楠见她情绪不高,虽有些担心,却也没说什么。 会所门口,阿晟依旧在等她,依旧是那一辆车子。 忽然,许初见有些不想走上前,与其说是方便她出行,倒不如说是监视她。 一阵凉风袭来,许初见身上只穿着针织外套,有些冷的缩了缩脖子。 她看着不远处的车子,也没有走远,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皎洁的月色下,她的眸子清而粲然。耳边回响起的是顾靳原最后的那一句…… 她毕竟不是他什么人,的确,没什么资格管他的事情。 就在许初见出神之际,一片阴影笼罩而下,清冽的气息混合着***独有的味道,她皱起眉。 “你这幅样子,我不认为是因为我。” 男人的声音浅淡,漠然,清冽醇厚。 许初见闻言,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柔和的声音混合的夜风,有些朦胧的不真实:“顾先生,你是不是腻了?” “你想听到什么回答?”顾靳原唇角漾出冷笑,凤眸攫取着她的容颜,似乎她一直在等着这一个回答。 149.147要脏,那就一起 她想听到什么回答? 又不是说她想要听到什么,他就会同意。 只是她想着,现在可能是到了这个时候偿。 “顾先生,既然这样的话,我搬出半城湾?”说完,许初见垂下了眸子,双手随意地搁置在腿上,手指有些僵硬撄。 这句话听到顾靳原耳中,是一种另外的意思。而许初见自是想着,既然他的态度都已经是这样了,那她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顾靳原唇畔的冷笑加深,“早就在等着我说这句话?” 他自上而下,眸光淡淡地睨着她,接着皎洁的月色,他俯身盯着她紧抿的唇瓣,似乎在等待着会从这里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许初见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随后,男人站起身,讥讽而嘲弄:“正好不如你愿,我还没腻。” 闻言,许初见咬着牙,微微抬起下巴,眼里有些酸涩。 她抬起头睨着顾靳原,男人眼里的狂狷与她清澈的眸子相撞,她清秀的眉宇间渐渐出现了恼色。 “顾靳原,你到底到什么时候才会腻?”她喊着他的名字,虽然手心里是一层薄汗,面上却是镇定自若。 反正心虚的不是她。 “我一直在等,等你有了新欢的那一天,就是我解脱的时候。” 许初见拔高了声音,似乎只有这样她在他面前才能稍微有些底气。 原来,到了今时今日,她心里还是这么想的。 顾靳原唇间透出一声冷哼,深邃的眼底散发着冷漠的疏离,令人近不得身。“等我什么时候让你滚再说。” 滚,他再次用了这个字。 第一次对她说,是她在那个深夜去求他的时候。 那时候,她只是犹豫了一下,而他便愤怒得说了一个滚字。 “我觉得应该不远了。”许初见握紧了自己的一衣服,视线突然触及到身后的一个身影,语气若有所指。 她看到那人由远及近,有些犹豫的在一旁站定脚步。 许初见猛地站起身来,她深深地望了眼顾靳原,什么话都没说。 她走远,而男人也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顾先生?”女人的声音有些不安,有些局促,混着夜风传到了男人的耳中,微微挑了挑眉。 许初见的脚步没有一丝的停顿,步子有些快,新欢,旧人? 谁都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尴尬存在。 顾靳原望了眼她的背影,他的眼神很淡,可掩下去的思绪连靠他最近的慕璃都看不出来。 慕璃没有想到来这边的第一天,就遇上了顾靳原。 “嗯?”顾靳原收回视线,转过脸来疑惑地问着。 男人的眼睛明而深邃,令人一眼望不到底,慕璃有些不敢对上他的眼睛,犹豫了好久才说道:“谢谢你。” 听到这三个字,顾靳原轻笑起来,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我是个商人,这句道谢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男人的直白让她有些慌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你想要什么?” “有个生病的弟弟,双亲早逝,唯一的祖母也在半年前去世,所以你很缺钱?” 慕璃掐着自己的手,有些东西是她不愿直面的,便这样被这个男人以这样随意的姿态说着,她有些恼怒:“你调查我?” “算是。”男人却没有什么窥探了人秘密的心虚,依旧是这般的理所应当。 “为什么?” “你长得,恰好很像我的一个故人。”顾靳原侧过脸,似笑非笑的睨着她,神情讳莫如深。 男人醇厚的嗓音揉碎在夜风里,继而只听得他淡淡道:“跟着我,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 许初见没有上那辆车子,而是在街头游荡了好久。 天气转暖,有些流浪猫扎堆蹲在一起。猫这种动物倔强又自尊,却不是养不熟,只是也需要人的温柔以待而已。 好久之后,许初见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到了最后她还是打车回了半城湾。 她甚至连灯都没有开,在上楼的时候右脚被台阶一绊,急忙稳住身子才没有摔跤,捂住小腿忙蹲下来身来,很疼。 等到洗澡的时候她才发现,小腿上出现了一大片淤青。 许初见没有在主卧睡,而是去了客房,她知道今天顾靳原不会回来。 躺在床上,头脑昏昏沉沉的,明明很困,却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睡着,只觉得很累。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顾靳原有差不多半个月没有回来。 顾靳原回到卧室,打开房门,开了灯却发现许初见不在。 床上的被子叠放得很整齐,是她的习惯。却是一副没有人睡的样子,一室冷清。 男人的眸色有些深沉,她还真敢走? 快步走到衣柜前,打开却发现她平常穿的衣服全部都在,紧挨着他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挂着。 他转身来到客房,伸手开了一盏小灯,果然见许初见睡在里面。 许初见穿着睡衣,可能是嫌热,被子被她踢到了一边,洗过澡之后她的头发还没有干透,贴在了她的脸侧。 静谧的空间里,她的呼吸一下下很均匀。顾靳原放柔脚步,坐在她床沿。 熟睡中的人翻了个身转过来。 因为她不算太好的睡姿,小腿上的一片淤青露了出来,顾靳原伸手去触碰。 他的指腹有些粗粝,不知轻重地按着她腿上的那块淤青,感受到那一阵痛觉,许初见皱了皱眉,惊醒了过来。 只有一瞬的迷糊,许初见陡然地清醒,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怎么在这? 顾靳原挤到床上,身上带着一层浅浅的酒香,而他的眸子却是一片清明。 她神情戒备的看着他,紧抿着唇。他一把压着她的手腕,俯身吻上她的唇。 许初见的抗拒也是从未有过的激烈,那种恶心的感觉让她紧紧皱起了眉,沉默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用力推着他。 她不说话,一双倔强的眸子如琉璃般干净,直到她用劲咬着他的薄唇,他才松开她。 顾靳原的指尖抵在唇畔,疼痛袭来,又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不过他并未发怒,身体又挨过来,“快两个月没碰你了,有点亏。” 许初见一句话不说,只是用力推搡着他。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在和别人纠缠不清之后,又来羞辱她? 从他进门到现在,她就没说一个字,男人心头莫名的烧起了一阵火。 他一伸手,重新压着她的手腕。 许初见挣了挣,想起了他只是随便的一出手就差点将那人的手腕折断,声音中染上了些惧意:“你别碰我。” 顾靳原双手开始解着自己的扣子,“我养着你,怎么就碰不得了?” 他随手将衬衣丢在了地上,势在必得一般。 许初见空出了一只手,很快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外走去。 男人的一条手臂伸过来,直接揽住她的腰,用力一甩,将她重新丢回到了床上。 虽说身后是柔软的床,可她仍是觉得五脏六腑都挤到了一起。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见男人抽出了皮带。 许初见闭了闭眼,眼中是毫不犹豫的抗拒和惧意。 她看着男人微微眯起的凤眸,便知道逃不过。 不管何时,她还是挣不开他,她抬眸,眸底一片清冷:“顾先生,你和别人……上.床了吗?” “你介意?”男人讥笑着反问。 “我嫌脏!”她咬牙,这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你觉得谁不脏?沈绍廷?”他俯身,指间捏着她的下巴,深邃的眼底没什么温度。 许初见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直勾勾的看着他唇边的似笑非笑,百般滋味在心中翻涌着。 “他就是比你好,哪里都是,我就是喜欢他……”她豁出去一般,声音近乎嘶吼,却在一下一秒被他封住了所有。 “要脏,那就一起。”他浅淡的声音,让她不寒而栗。 150.148同时在两个女人间穿梭,不觉得恶心? “到现在还惦记着有妇之夫,就这么犯贱?” 顾靳原忍着蹭蹭上涌的怒气,凤眸微微眯起,眸光锋利如刀,在她脸上一点点刮取着她的每一分神情。 几乎是只要提起沈绍廷这个名字,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朝他挥舞着爪子。 “至少他不像你,会在几个女人之间来回!”她被男人眼中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的眸光吓到,声音有些哽咽偿。 说完,许初见紧咬着唇。他高兴的时候,眼中的温柔的宠溺,甚至让她生出了一种错觉。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由才会那样紧紧护着她。 那时候,她想,她对他,是有一点点依赖的吧? 错觉,到底只是一场海市蜃楼,她怎么会忘了,他矜贵的身份。 只要招招手,有的便是女人。他这样的人,又怎会容忍她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底线。 男人微微勾起唇,冷声反问:“在几个女人之间来回?” 他重新俯下身子,节骨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那你还不是一样睡在我床上?” 他想要,那她就一定要给…… 许初见强忍着那种恶心的感觉,痛的每跟脚趾都蜷缩起来,她闭上眼睛,任由着这种疼痛肆虐。羞辱,不堪,不管是心上还是身体,对她来说都是一场灭顶之灾般的折磨。 泪水淌到脸上,她忍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哽咽着,身子不断地颤抖。 可能是她哭的太凄惨,小脸上全部都是痛苦之色,男人眉心紧拧。 顾靳原从未见过她这幅样子,暗忖着难不成弄伤了她? 匆匆结束,“难受?” 许初见环住肩膀,她一个转身,双膝并拢,将整个身子都团起来,背部缩成弓形,把自己缩成一点点。她放开声,宣泄般哭出来。 夜幕黑沉而静谧,月光透过柔和的窗帘流泻进来,房内除了许初见的哭声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而她的哭的像是受了巨大的委屈,顾靳原顿时觉得烦躁,“别哭了。” 他伸手想要检查是不是将她弄伤,而许初见以为他还是要折磨她,当下便把自己抱得更紧。 “你出去!” “这是我家。”男人说的理所应当。 “好,我出去,只要你一句话……”许初见哭的连连喘气,“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在你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是断断续续。一时间,他心里的烦躁慢慢占据了压抑的怒火。 顾靳原强势地摆正她的身子,迫使她正视着他:“你在别扭什么?” “顾先生,那个女孩子,应该比我听话。”许初见啪的一下挥开他的手,疼的却是她自己。 顾靳原想起她说的那句话,一直在等着他什么时候有了新欢,那样她就能解脱了。 男人的眸子微微眯着,让人猜不透一丝情绪。 “我喜欢谁,不用你过问。” 许初见听着他浅淡到冰冷的声音,心中一阵悲凉。 “我不想过问你的事情。”她转过脸,止住了哭泣,声音低低淡淡:“我早晚也是要嫁人的,顾先生。” 她不止一次的说过这样的话。 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加重了力道,薄唇轻启,淡漠着问:“你想嫁给谁?” 许初见垂下眸子,声音很闷,“反正,不会是你。”忽而,她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反问:“顾先生,你想听到我什么回答?” 难不成,她要像别的女人一样对他趋之若鹜? 顾靳原的眸色深深,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意味不明地问着:“若是我娶你,你敢嫁吗?” 她摇了摇头,声音很低,“顾先生,我从来不会把你的玩笑,当真。” 他躺在她身后,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 紧紧相拥,才发现她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冷冰,顾靳原拉过边上的薄被盖住二人的身子,他的下巴抵着许初见的头顶,沉默着,一句话不说。 现在这个时候,许初见最为抗拒的,便是他的靠近。 她挣了挣,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总觉得他身上还有着别的女人的味道。 顾靳原制止了她的挣扎,压下下巴,在她肩膀上轻咬一口。“晾了你几天,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像是被烫到,胃里翻涌的感觉更甚。 许初见怒极,冷静下来后,却在没有如同刚才那般歇斯底里,她只是漠然道:“顾先生,同时在两个女人间穿梭,不觉得恶心?” “我不觉得。”他说的理所应当,唇畔的弧度不带一丝温度。 许初见眼里透出一股浓烈地厌恶,她转过身,手抵在胃部,强压着那种恶心的感觉。 顾靳原右手搂住许初见的腰,她双手用劲想要掰开。 她越是这样,男人搂的越紧。 他想要留住她,怎么会没有方法,哪怕是卑鄙的,也在所不惜。 许初见没什么力气在和他闹,任由着他的身子紧贴着自己,动也不动。 两人的呼吸,一深一浅交错,许初见咬着手指,将眼睛闭起来。 …… 许初见睡得很沉,直到晌午她才迷迷糊糊地起身。 她最近总觉得睡不醒,可能是最近她心里压得事情太多。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下方一圈淡淡的青色。 顾靳原走进房间,淡淡的阳光洒进室内,许初见抱着双腿坐在铺着毛毯的飘窗上面,她侧着脑袋,安静地望向窗外。 快三个月的时间,她的头发长了很多,柔顺的垂在肩上。 顾靳原走过挨着她坐下,将她抱在了怀里。 而许初见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搂着。鼻端充斥着他的味道,熟悉的柠檬香。 许初见却是怎么也忘不了,那时候在他身上闻到的香水味。 她想的出神,顾靳原将脸凑到她面前,大手压着她的后脑勺想要亲吻。 许初见别开眼,伸手抵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虽然力气不大,但是足够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 她隐约地想起了昨天晚上,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虽然是在那样的地方,却也是个有着干净气息的女孩。 “顾先生,就算我是你豢养的,但你也不应该这么对我。” 她收回手,从他怀中离开。 顾靳原长臂环住她欲要起来的身子,许初见重心不稳,向后一栽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有些受不了她这样的默不作声,远不如又哭又闹来的生动。 他俯下身,鼻尖抵着许初见,凤眸望到了她的眼底,“那你说,我该怎么对你?” “你放开我!” “回答我。” 许初见被他眼中的凌厉盯得心里一阵发怵,脸撇向一边。顾靳原手捧住她的脸,将她扳正回来正对着自己。 她被迫,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 “顾先生,你什么时候,也会开始在乎我的想法?”她顿了顿,男人的眼神锐利,她在他面前似乎一直没什么底气。 她轻笑起来,无奈且嘲讽,忽而直视着男人深沉的眸子,冰冷的呼吸声从唇间吐出来,“难不成,你喜欢上我了?” 说完这句话,许初见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随后,她挣开他的禁锢,从他腿上下去。 很久,她都没有听到身后的男人有什么动静。 直到她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才听到男人浅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那你呢?” 许初见顿了顿,也没有转身,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在慢慢靠近。 “顾先生,我不会傻到去喜欢上你。我不会,不会在别人身上浪费不必要的感情。” 不必要的感情! 顾靳原漠视着她脸上的厌恶,强势地将她揽过,“那你摆出这样一幅样子,给谁看?” “我只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许初见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深深地无力。 她累了,如果不是昨天的巧合,她不会在那样的地方看到顾靳原,就不会看到他身边的女人。 是不是如果没有这件事情,她会不会稍微顺从一点,相安无事一直到她……离开。 “可我没厌倦。” 听着男人云淡风轻的口气,许初见垂下眸子,无声地叹息。 …… 午饭间,许初见一直小口地吃着白米饭,低着头,也没有去看面前的菜。 她没什么胃口,同时也不想看到顾靳原的脸。 顾靳原放下筷子,睨了她一会儿,盛了一碗汤放在她手边。 因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许初见抬起头,眼底有着戒备。 “没下毒,不用这么看着我。”顾靳原没什么好口气。 许初见沉默着接过,搅动着勺子却没有动一口。 要真的有毒,她说不定会一点不犹豫的喝下去。 许初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她抬起头,眸光没有闪躲对上男人的眸子,“顾先生,你到底把那张光盘藏在什么地方了?” 他用那张光盘逼着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记录着她的不堪和羞耻。 顾靳原冷哼了一声,“看样子,没在这屋子里少翻?” “顾先生,你不觉得这样的手段卑劣了些?”她淡淡地启唇,那张光盘对她来说,就像是死死地掐着她的命脉一般。 她也没等到男人的回答,只是听到了他的一声冷嘲。 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许初见拿起勺子安静地喝着汤,她不知道这午饭到底是家政阿姨做的,还是他…… 鸡汤上面的浮油被撇开,她却怎么也喝不下去,闻到这味道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她快速地放下勺子,手捂着胃部,好一会儿才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顾靳原以为她还在拿乔,语气也不是很好:“我就这么让你觉得恶心?” 他想起不久之前,只是碰一碰她,就让她有那么大的反应。 她眼中的嫌恶,毫不避讳。 “是啊,顾先生。”许初见浅勾着唇,就这么顺着他的话接了下来。 不出意外的,她这句话又挑起了男人的怒火。 她冷眼看着男人沉着脸重重地搁下碗筷,瓷碗不小心滚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许初见就这么坐着。 好久,她听到很响的关门声,蹲下来一片一片捡着瓷碗的碎片,指尖被割破也恍若未见。 151.149他带回来的女人,不止她一个…… 鸡汤上面的浮油被撇开,她却怎么也喝不下去,闻到这味道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她快速地放下勺子,手捂着胃部,好一会儿才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顾靳原以为她还在拿乔,语气也不是很好:“我就这么让你觉得恶心?撄” 他想起不久之前,只是碰一碰她,就让她有那么大的反应偿。 她眼中的嫌恶,毫不避讳。 “是啊,顾先生。”许初见浅勾着唇,就这么顺着他的话接了下来。 不出意外的,她这句话又挑起了男人的怒火。 她冷眼看着男人沉着脸重重地搁下碗筷,瓷碗不小心滚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许初见就这么坐着。 好久,她听到很响的关门声,蹲下来一片一片捡着瓷碗的碎片,指尖被割破也恍若未见。 果然就像顾靳原说的那样,他这个月会很长一段时间出差。 不管他到底是出差,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至少,他这段时间没出现过。 而于许初见而言,这却是一个很好的预兆。 那天过后,宋楠不止一次的欲言又止想要问着她什么,可她只是淡淡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莫清直接把订婚请帖寄到了半城湾。 她知道,莫清绝对是故意的,她在跟自己示威,她在炫耀着她得到了沈绍廷。 许初见握着那一张设计精美的邀请函,她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就撕碎了扔进垃圾桶,再也没多看一眼。 这种幼稚的做法,真不像是个成年人做出来的事情。 还没有几天时间,就是她解脱的时候。 学校里,她和陆教授商讨着关于交流课程的事情,一切事情准备妥当的时候,许初见笑的很真挚和教授道谢。 “教授,谢谢你。” 陆教授坐在椅子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好准备,时间也不是很长,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嗯,我会的。” 许初见握着手中的文件,她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却不是因为前途问题,而是,她想暂时的离开这里。 反正她想,这段时间顾靳原应该没空再来管她的什么事情。 她转身出了办公室,没有看到陆教授在她转身的时候,脸上划过的一些耐人寻味。 陆教授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 许初见接下来在学校就已经没有课程,她想着还是回一次半城湾,至少要将自己的一些东西收拾收拾。 顾靳原连着好长时间没出现,自然阿晟也不在。 而她却也没照着顾靳原的意思,直接开他车库里的车子。毕竟到现在为止,她对车祸的恐惧还是很大。 那时候留下的阴影太大,以致于到现在都难以忘记。 天气渐渐转热,许初见坐在出租车里,皮具车椅的味道夹杂着汽油味,她又觉得胃里一阵恶心难过。 一个红灯路口的时候,她摇下了车窗,让窗外的风透进来,捂着嘴有些难受的干呕。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看到她这样的情况便笑着问道:“小姑娘看着年轻,结婚了没有?” 许初见不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擦了擦嘴,扯了扯嘴角回到:“还没。” “哦,那一定是有男朋友了,我看你这情况,像是有了啊。” 这话说的无意,许初见却是浑身僵硬,没来由的心里一阵恐慌。 她好像,有很久没来过例假了…… 许初见的身体一直没什么问题,在例假这种事情上面也从来没受过什么罪,一向都是很准时。若说混乱的话,也只有后来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避.孕.药,时间上才变得紊乱。 她一直偷偷地在吃药,明明知道这药不是好东西,却没有办法。 许初见出神了好久,直到车子重新发动她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只是有点晕车而已。”她随意交代了一句,司机听了也只是一带而过,没有放在心上。 许初见的手指紧握着,面上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心中却已经慌乱到了极点。 她没有勇气去医院做检查,而是在一间药店前停下。 脚下的步子像是被凝住了一般,她一步也迈不开。 “请问要些什么?”年轻的店员看着她一直在柜台前踌躇着,便上前问道。 许初见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就像好久之前,她第一次在药店里买事后药一样。 也是这般,慌张,犹豫,难堪,不知道该怎么便对。 良久,她还是犹犹豫豫地说出了那个东西。 店员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下,看着年纪很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当下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 许初见磨蹭了很久才回到半城湾,她刚推开门就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她抬眼一看,顾靳原便这样站在她面前。 他几天没回来,她这会儿看到他,觉得有些突如其来。 顾靳原就这样定定地站在她面前,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自上而下打量着她,那种打量的眼光,让许初见觉得浑身不自在。 “顾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初见看着他身上还穿着正装,衣冠楚楚的样子,像是刚参加完什么指点方遒的会议。 “刚刚。”男人的声线很冷淡,那两个字随意浅淡,甚至带着些疏离。 许初见的动作就这样顿住了,她的手按在了手边的包上,在这里面,有两样不能让他知道的东西。 顾靳原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什么都没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在沙发上坐下。 这短短的两个月多月时间,他们两个人不知道冷战了多少次,每一次的不欢而散后,她看到顾靳原的时候都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顾靳原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许初见依言,因着从他身上传来的这种莫名的压迫感,许初见心中一阵忐忑。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不顺着他的意思。 “这是什么东西?”顾靳原弯下身子,视线停留在垃圾桶内的一张纸片上。 许初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那张订婚宴请卡,她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怎么动。 男人看了眼,顺手将那东西捡了出来,看到那上面的名字,了然。 顾靳原睨着她的眼睛,忽然浅笑,问道:“这一次,还要我带你去吗?” 之前的一次,她说,想要一个死心,而他就带着她去了沈绍廷的订婚宴。 只是她胆子小,没有到最后一刻她便落荒而逃,以致于她没能知晓后来发生的事情。 “不用了,我没那么不自量力。” 许初见摇了摇头,声音没什么变化。莫清能把这个东西直接寄到半城湾,就是知道她和顾靳原的关系,却依旧这样故意刺激她。 她不是个洒脱的人,却也知道人不能停留在原地,以前的事情,过去就算了。 只是,似乎是她谎话说得太多,已经没什么人相信她了。 顾靳原收回眸光,什么都没说。 而许初见不知道他这次回来是因为什么,却也没问。 他没有换衣服,若是放在平常,他一旦回来肯定是先洗澡的,这次看样子是没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思及此,许初见便稍稍舒了口气。 “我上去换件衣服,有点热。”许初见看着男人淡漠的表情,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仿佛只要和他多待一秒,便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顾靳原也没发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她。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起了身,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她的步子有些急。 从背影看上去,便是一幅迫不及待想要逃开他的样子。 男人的眸光落在她稍显慌乱的背影上,眸色深沉。 …… 许初见没有回卧室,而是在她时常睡的客房,她把那份文件藏好,再拿出了那个东西…… 她笃定自己不会怀孕,可这不正常的反应确实让她心里发慌。 想起之前容铮对她说过,就算是避.孕.药,也不是说能百分之百的有效。 蓦然间,她听到隔壁的书房内有响声,她不禁疑惑起来。 顾靳原明明在楼下,难道说,这别墅里还有人? 许初见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随后将其藏好,有些狐疑的走出去。 她走到书房门口,发现书房的门半敞着,没有关上。 平时顾靳原不在的时候,她也不会随便进他的书房,除了那一次她疯狂的找着那张光盘之外。 她推开书房门,往里面看了一眼,也是什么都没看到。 忽然地一个小小的身子窜了出来,在她脚边不断地磨蹭。 “喵——” 许初见蹲下身子,将小猫抱了起来,挪俞的开口说着:“难道说你现在这么厉害,还会开门?”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声猫叫。 许初见给它顺了顺毛,也知道这时候该给它喂食了,便抱着它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她经过主卧的时候,主卧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许初见被吓了一跳,而眼前的人,也像是吃了一惊。 四目相对间,两个人都面露疑惑地打量着对方,只是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他带回来的女人,不止她一个…… 眼前的女孩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上一些,头发上沾着水,而在这女孩身上,穿的是她的衣服。 许初见隐约地记得这个人,是那天在会所里面,顾靳原出手相助的对象。 干净的眸子里面尽是不安和无措,就这样看着她,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是?” 许初见皱了皱眉,轻声地开口问着,只是她的眸光落在这女孩身上,这五官总是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 只是这种熟悉之感到底来自哪里,她有些想不起来。 “不好意思……我,我只是借个浴室而已。” “不用对我说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许初见思忖着她说的话,只是扯了扯唇角,随后就转身往楼下走。 看来,她不用再这么提心吊胆了。至少,他都已经把人带回来了,不是么? 她走下楼,总觉得这空间内有种沉闷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152.150就是平时太惯着,不然哪来这脾气 夜幕渐深,许初见站在楼梯上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往前走,那个男人正好坐在客厅。 转身,身后是她见过一面的那个女孩子。 如今,她算是旧人了吧偿? 怕什么,他现在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放在她身上。 就这么想着,许初见走到楼下,绕过了顾靳原所在的地方,找出猫粮给小猫喂食。 蹲下身子,轻抚着小猫柔软的身子,许初见有些叹息地想着,很多个晚上,这间别墅里往往只有她一个人,若说还有什么生气的话,就只有这么个小东西在陪着她。 许初见蹲着的时间有些长,起身的时候动作可能大了些,眼前一阵发黑。 眩晕感袭来,她差点没能稳住自己的身子。 蓦然间,腰间伸过来一只手臂将她揽过,固定在怀里。 许初见不用想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她站稳后便抗拒着他的接近,“放开我。” 如她所言,顾靳原将她松开,她微皱着眉,很快离他离得很远。 顾靳原神色浅淡,他脸上,包括深邃的眸子,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声音不温不火:“身体不好?” “没有。”许初见紧盯着他的慢慢靠近的步伐,语气很冷淡。 随着他的靠近,许初见几乎是一抬头就能看到他衬衫领口上,沾上的一抹痕迹…… 她下意识地撇过脸,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女孩。 “顾先生,有人在等你。”许初见意有所指,语气疏离淡漠,却像是在认真地说着这话。 顾靳原望着许初见认真的神色,他没有回答,只是气定神闲的望着她,那深邃的眸子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每每对上他这样的眼神,许初见总会有种心虚一般的底气不足。 现在,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顾先生,给您添麻烦了,我……先回去了。”慕璃站在不远处,有些局促不安,空气中的氛围有些异样的尴尬。 许初见本想转身就走,可听到这句话她迈出的脚步便又收了回来,很相似的场景。 她也在等着,想知道顾靳原到底会怎么开口。 顾靳原脸上的神情很淡,看不出喜怒,仿佛这世上只有他才是稳操胜券的那个人。 许初见和慕璃都在等着他开口。 而男人也再没有看一眼许初见,他转过身视线定在慕璃身上,“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慕璃显然一怔,眸子里面带着些慌乱,看着站在一旁的许初见。“我……可以自己回去。” 许初见勾了勾唇角,波光潋滟的眸底一片清冷之色,“这个地方很难打到车,听他的话吧。” 顾靳原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就如同那个时候对她一样。 说完这句话,许初见便转过身去,与他擦肩而过。 “喵——”小猫看她离开,也在身后追着,随后却被男人一把拎了起来。 纯种的英国短毛,性格很温顺,陪她正好。 顾靳原一直觉得许初见的性子应该也是如这家猫一样温顺,只是到后来,他才慢慢发现,她根本不是家猫,而就是一只野猫。 慕璃总觉得眼前的这场面有些奇怪,她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好奇地看着男人手里的小猫,伸手靠近它想要触碰,指尖便被它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 她快速地收回手,脸上的表情僵硬着,讪讪开口:“对不起顾先生,我不知道你养的猫脾气不好。” 顾靳原拎起手里的东西朝它脑袋上拍了一下,只是力道不重,小猫咕噜了一声缩了缩耳朵。 “就是平时太惯着,不然哪来这脾气。” 男人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就是很简单的在教育着自己养的宠物。 只是,走在前面的许初见,脚步顿了顿。 顾靳原看似寻常的一句话,落在许初见耳朵里便是另一种味道。 他话中有话,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 一向性格温顺的小猫不知道怎么了,一改往日温顺的样子,挠了顾靳原一爪子,跳到地上快速地跟上许初见。 “喵——”一小团灰色的小身子在她脚边不停蹭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圆睁着的小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许初见没办法,将它抱了起来,没有回头,上楼。 …… 夜色深沉,路灯昏暗的灯光描绘着男人深刻的五官,映衬着点点灯光,他深邃凌厉的面上讳莫如深。 慕璃坐在副驾驶位,眼睛却是不敢往男人的方向看去。 只要单独和顾靳原在一起,她就忍不住害怕,男人的眼睛很深邃,那样浅浅淡淡,却是让人捉摸不透。 车子在一个百年学府前停下,周边的夜市有很多来来往往的年轻面孔。 顾靳原忽然想起来,他曾经也在这样的地方等过人,只是很不凑巧,他看到的却是别人深情相拥的画面。 良久,他才转过脸来,声音不咸不淡:“我上次提议的,考虑的怎么样?” “我……”慕璃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问,但是想起在他的别墅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她心中就是一阵不安。 不仅仅是不安,还有一种愧疚。 “那样的地方,不太适合你,这次的事情还不算是个教训?” 顾靳原浅淡的说着,眸光深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却让人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压迫之感。 “顾先生,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只是那里的薪水很高,我得罪了那里的客人,以后恐怕不能再去了。” 照样是英雄救美的戏码,只不过是他的故技重施罢了。 顾靳原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这两个谢字,不算太值钱。” 说完,男人的耐心似乎是很好,也不催促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过,狭小的空间内氛围有些压抑。 “顾先生,你家里的那个……”慕璃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对慕璃来说,许初见只是个陌生人,可她现在做的事情,却是鸠占鹊巢。 顾靳原直视着前方,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的夜市,浅勾了唇:“她不太听话,我厌倦了。” 慕璃转过脸,视线落在他脸上,俊美优雅的五官,薄凉的唇。 都说薄唇的男人大都薄幸,看样子,这又是个薄情的男人。 慕璃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想起别墅里的那个女人,那样清澈的眸子,让她觉得有些自惭形愧。 “我答应。” 顾靳原浅勾着唇角,丢给她一把钥匙,以及一张卡,“不早了,你走吧。” “好的。”慕璃收起那把钥匙和银行卡,推开车门下车。 这个男人出手大方,却是薄情而薄幸。 车子很快淹没在夜色里,慕璃站在原地直到那辆车子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 五月初的夜晚,风带着微暖的温度,拂在人脸上轻缓的像是一层薄纱。 不远处的一辆车子朝她亮了亮灯,慕璃看了眼车牌,没有犹豫的走上前去。 “进展地怎么样?” “他给了我一张卡和一把钥匙。”慕璃从包里掏出这两个东西放在男人面前,眼睛却是从来没有从这个人身上离开。 她跟着他重新回到这座城市,却也没想到,他要她做的是这样的事情。 慕熙南浅浅的笑着,唇畔的弧度总是让人觉得危险,仿佛无时无刻都在算计着什么一样。 “他对女人,果然一向大方。” 慕璃看着他的侧脸出神,压下了心中生出的一种不安和凉意,她问道:“你怎么就确定,他会看上我?” 许是车内有些闷,慕熙南摇下了车窗,任由着窗外的夜风吹进来。 好久,慕熙南的眸光一点点描摹着眼前人的容颜,“就靠这张脸。” 153.151误会……你对我有一丝难忘 就靠她这张脸? 慕璃忽然想起了顾靳原也说过,她长得像他的一个故人,这个故人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力,才能让这两个人都这么念念不忘。 故人,故人,究竟是以前的朋友,还是故去的人偿? “我长得,到底像谁?”慕璃犹豫着,最终却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撄。 她始终都没忘记那个夜晚,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醉眼朦胧,看着她的眸光,绝对不是在看着她。 慕熙南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只是说道:“一个让他愧疚的人。” 她没有说话,似是在消化着这句话,愧疚,到底是哪一种愧疚? 这些事情也不是她该关心的,“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慕熙南的声线有些冷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继而,他重新定定地看着她的容颜,脑海里浮现了一张与之相似的容颜,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让他无法触及。 …… 夜幕之下,难得的天上出现了些星子,帝都很难出现的画面。 许初见抱着腿在飘窗上坐了好久,觉得有些困意袭来,她才想起来要回主卧收拾着东西。 她知道,在这里待的时间应该不长了。 本来还因为交流课程的事情忐忑不安,生怕顾靳原回阻止她,现在想来,她的担忧恐怕都是多虑。 飘窗上一团灰色的小东西睡得正香。 许初见一动,小猫也跟着醒了过来,也许是最近喂它的时间长了,所以才会这样特别黏她。 “你这爪子也最好收着,免得到时候他把你赶出去,那可就是流浪猫了。”她轻抚着小猫柔软的身子,唇边带着一丝轻缓的弧度。 她想,顾靳原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或许说,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 许初见走到主卧内,她的东西不多,占据的地方也很小,平日她都是规的整整齐齐,似乎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天气转热房间内便没有再开暖气,偌大的房间内一室的冷清,此刻她竟也觉得有些冷。 蓦地,她的眸光一扫,在床单上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深色系的床单被套都被换成了浅色的暖调,而那一根黑色的长头发,在这浅色的床单上显得格外的清晰。 许初见捏着拿一根发丝,很长,很显然,不是她的。 她将那根发丝捏成一团,随后丢入垃圾桶,不知怎么的心里出现了一丝烦闷。 明明没有洁癖,可她却生出一种想要将整个床单被套都换掉的冲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点什么呢? 他明明有了新欢,为什么偏偏还要那样对她? 许初见忍住胃中翻涌的不适,快步走出了主卧。 …… 许初见总觉得那个女孩子很眼熟,她努力的回想着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好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快步走到顾靳原的书房。 那本书被他放在了书柜最高的地方,她需要搬着椅子才能够得到,那本书很重,许初见拿下来的时候费了不小的力气。 她记得,这里面有一张照片。 翻开那本厚厚的书本,第一页便是那张照片,上次只是匆匆忙忙的看了一眼就被顾靳原收了起来,而现在她仔仔细细打量着这照片上的人…… 许初见白皙的手指在那张照片上轻轻划过,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把那个女孩子带回家了。 两张极其相似的容颜。 她将照片重新放好,很费劲的重新爬上椅子把那本书放在了最高处,拿下来方便,要放的原样就没那么好办了。 许初见垫着脚尖,手不小心碰到了书柜上的一个东西,在把书放上去的同时,掉下来了个小物件。 小猫一直跟在她身边,这时候看到有东西掉下来,便欢快的跑上去又咬又扯地玩着。 许初见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光洁的额头上都起了一层薄汗,她擦了擦汗,蹲下身子挪俞道:“让我看看,你玩的什么东西。” 她从小猫手里接过那个东西,定睛一看,一个小小的挂件。 这下子许初见不禁有些抚额,顾靳原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书柜顶上怎么会藏着这样一个东西。 一个布偶猫挂件,看上去还有些老旧,像是有些时间了。 许初见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眼熟。 随后她摇了摇头,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种东西在大街上哪哪都是,怎么会不眼熟呢。 …… 被这件事情一耽搁,许初见差点就忘记了包里的那个东西,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肯定是不会怀孕的。 却也是不敢这样猜测,她和顾靳原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又怎么能容许这样的意外存在呢? 许初见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拆开说明书,一字一字地看清楚。 她看的太入神,以致于没留意门外的脚步声。 房门没关,顾靳原就这样走了进来。 “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蓦地听到这个声音,许初见吃了一惊,立即五是收紧将那张说明书团成一团握在手里。 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顾靳原今晚上会回来,有些猝不及防。 “没什么。”许初见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些。 不管什么时候,她在他面前总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她把手背到了身后,直视着顾靳原的眼睛,忐忑的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脸。 不过顾靳原也没怎么和她计较,走到她面前,薄唇轻掀:“吃过晚饭了?” 许初见有些烦躁,他刚刚送走了新欢,此刻怎么就又能用这样随意地语气问着她,仿佛他们之间仍旧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我吃过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你这爱撒谎的毛病,倒是一点都没变,厨房内没有开火的痕迹。” 顾靳原睨着她的眼睛,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房间外走去。 “我没什么胃口。”许初见垂下眸子,声音很轻,情绪也不是很高。 男人闻言有些皱眉,大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感觉手下的温度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收回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怎么回事?”他开口问她,她最近,似乎越来越瘦。 许初见听着他的发问,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他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口吻来问她? 她皱眉,一低头男人领口的痕迹就这样暴露在了她的视线内,女人的口红…… “顾先生,你这算是关心我?你都已经把新欢带进了家里,就不要再说着这样的话,还是会让人误会的。”她半是讥讽半是平淡地说着。 “我只是例假来了,身上有些不舒服。”反正她撒谎也不是一次两次,于是就找了这么个借口。 第一次,是他身上的香水味,现在是那张床上的头发,以及他领口的痕迹。 每一样都让许初见拒绝着他的触碰。 他只是握起了另一只手掌,修长的手指蜷起,手背上,有隐隐的青筋紧绷起来。 “误会什么?”男人微微眯起眼睛,声音浅淡。 “误会……你对我有一丝难忘。”她说的轻巧,心头却是翻天覆地。 顾靳原冷哼一声,有讥讽,有轻蔑,都是因着她的这句话。 许初见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口袋,任由着他拉着自己,而顾靳原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 楼下餐厅内,餐桌上放着一份打包的粥,是个口碑很好的老店。 许初见也没计较什么,坐下吃了起来,其实还真的是很饿的。 就当他最后发了好心。 顾靳原坐在她对面,忽而出声问道:“你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事情?” 154.152最近她很奇怪,嗜睡 闻声,许初见握着勺子的手一顿,垂眸深吸了口气才抬起头来看着他说:“没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 她虽说的平静,可心里却是掀起了翻天的巨浪,那份申请书现在还在她包里。 他不会知道的!许初见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撄。 说完后没等到男人的回答,许初见不自己的看了看他,只见他收回了目光,点点头说:“那就好。” 听到他这样说,许初见侥幸地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有干涉她的事情,不过也许他现在已经没这个心思管她了吧偿。 时至五月,天气微暖。 许初见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一样的地方,尽量处处顺着他,只是到晚上的时候,她站在主卧门口,脚下像是被黏住了一样。 她看着男人从浴室内出来,换下了那件衬衫,修长的身子挺拔优雅,清爽利落。 顾靳原见她在门口驻足,挑眉问道:“站在那做什么?” 她的眸光轻飘飘的扫过那张大床,“我,我今天不想睡在这里。” 那一根不属于她的长头发,总让她觉得膈应的慌。 “今天不是不能碰你么?”顾靳原睨着她的眼睛,上扬的尾调处有一些戏谑的味道。 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今天身上不干净。 顾靳原见她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动作,站在原地动都不动,眉宇间显出了一丝恼意。 他放下手中的毛巾,慢慢走向她,“不愿意?还是说非要做点什么事情?” 许初见往后退了几步,周遭的氛围里又是这样一种强大的压迫之感,她沉默了一瞬,随后抬起头直视着他,“别人睡过的床,我不想沾。” “嗯,怎么说?” 她默然,抬眼看了下床的方向,怎么说?要让她说什么? 僵持了一会儿,许初见觉得在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声音清淡:“我怕弄脏了这里。” 说完,她拿了自己的睡衣转身便走。 男人的眸色有些深沉,在她正欲离开的时候拦下了她的动作,喉珠滚动,低醇的嗓音有些不知名的轻快:“你到底在介意什么,嗯?” 许初见推了他一把,可他却像是一堵墙一般挡在她面前。 她皱着眉,看着他黑沉如墨的深邃眸子,唇畔漾起的弧度苍白且无奈,“顾先生,我虽是你养在家里的,可是你也不能这样侮辱我。让我睡在你和别人翻云覆雨过后的床上?抱歉,我真的接受不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淡的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却是很认真的在说着这件事情。 “床上,我看到了一根长头发。” 头发?顾靳原微蹙着眉,思忖一瞬后,他眼神锐利,将她脸上每一寸表情都尽收眼底。 “你吃醋了吧。”顾靳原望着许初见认真的神色,他没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许初见莫名的觉得好笑,吃醋?怎么可能?“顾先生……” 男人的脸上扬起了浅淡的笑容,将她即将出口的话堵住了:“你的反应,很反常。还是说,在我身边时间长了,你也有洁癖?” 许初见陡然一怔,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在她心里慢慢升腾,她的反应反应反常? 他一步步逼近,视线咄咄逼人。 她只是觉得自己接受不了他有了别的女人之后,还这样的和她纠缠,她觉得脏,觉得恶心,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这个男人的温柔,一向比他冷漠相对的时候更让她无所适从。 许初见推开挡在跟前的男人,想要逃离。 这种感觉令她心中生起了一种莫名的慌乱。 许初见忽略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唇畔带着一抹凉凉的弧度,“顾先生,你想多了,我虽不聪明,可也不会傻到喜欢上你。” 她欲离开,顾靳原却扯着她的手腕,猝不及防地将她按倒在沙发上。 面色阴沉的可以挤出水来,冷叱道:“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许初见被他脱口而出的冷叱吓到,一时间愣愣住了声。 她被他抵进了沙发,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顾靳原盯了她一瞬,起身径直走到床边,掀起被子,利索的将所有被套床单都扯了下来,甚至连枕套都没有放过。 就这样很是随意地丢在地上。 许初见看着他的动作,惊讶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要是还不满意,把这床也换了?” 男人平淡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蛊惑人心的味道,唇畔的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定。 她转过脸,闷声说道:“随便你。”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 刚天亮的时候顾靳原就醒了,许初见缩成一小团蜷缩在他怀里,两人紧密的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她睡的很沉。 顾靳原忍不住伸手拨弄她为微乱的发丝,深邃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似乎在这一刻他深邃的眼底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他一低头看到她白皙的耳垂上那一抹银色,他微微眯着眼睛,薄唇凑上前去,轻轻触碰她小巧的耳垂。 最近他很忙,来回于各个城市,有公事,亦有私事。 顾靳原休闲含的手指来回摩挲在她白皙的脸颊,她若是只要像现在这样怪怪地待在他身边多好,她要什么他都能给她,只要她彻底打消了要离开他的念头。 许初见可能的觉得不太舒服,嘤咛了一声后又转过身来继续睡,他嘴角勾起浅笑,俯身在她额前落下轻轻一点。 顾靳原起身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人。 走到外面拨出了个电话,有些事情他得弄清楚。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巧合,有点多。 …… 天色大亮之时,她才渐渐醒来。 别墅内早就没了顾靳原的身影,不过她吃不准他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昨天买的验孕棒早就被她抛诸于脑后。 只是她等了又等,也没有等到顾靳原再一次出现。 没想到他又是只待了一个晚上又走了,许初见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不出现也好,至少给了她很多时间去准备这次出国课程的事情。 那份申请下来之后,一切就变得很顺利。 日期定了下来,就在这个月的中旬。 月中旬,同时也是沈绍廷和莫清的订婚时间…… 这样也好,现在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想管,只等着事情进行的再顺利一些,能够更快的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最好是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不管时间是多长。 期间莫清甚至还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电话里说着顾三少有了新宠。最近圈子里面的人几乎是人人皆知,她很快就会被抛弃。 莫清以为这消息能够打击到她,真是幼稚且可笑的想法。 若是顾靳原真的能放她走,她求之不得! 顾靳原早就说过,他会腻的。 只是这一天比她想象中来的要快一些。 许初见坐在飘窗上,被午后的抬眼一晒又觉得有些犯困,最近她很奇怪,嗜睡。 可能是想到即将要离开这个地方,许初见也没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又过了几天,她的留学签证办了下来。 这天许初见回半城湾收拾自己的东西,没到时间,可她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这段时间就连平时跟着她的阿晟也没出现。 似乎就像莫清说的那样,他有了新宠,自然不会再来管她的事情。 就在她把自己的书本收起来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手里拿着很多东西,也没有去看来电显示,声音中都带着些轻快的愉悦:“喂?” “在做什么?”电话那头传来顾靳原浅淡的声音。 许初见一想到自己还瞒着他的事情,莫名的有些心虚,手指绞在了一起,“我在看书。” “在哪里?”他接着问。 “在家。” 155.153在他身上得到过温暖,也有过安心 电话那头的顾靳原勾了勾唇,又是捡他喜欢听的话来说。 “这两天没课?看样子,你最近很闲啊。”顾靳原的声音很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初见瞒着他这件事,害怕他知道,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这几天比较闲,顾先生,你最近很忙吗?” 他的脾气,她稍微摸到了一些,有的时候似乎只要说两句服软或者类似关心的话,就能很顺他的心偿。 思及此,许初见有些愣神,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东西的? “是啊,现在还在外地,还有不少时间呢。”男人的声音透着一些疲惫,似是真的很羡慕她的清闲。 “哦,那你注意身体。”她不咸不淡的回应。 许初见说完这句话后,电话那头的男人也没再说话,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良久,顾靳原才缓缓开口:“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没……没了。” 许初见想了半天也只说出了这两个字,她实在是不知道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算不上朋友,更不是情侣,什么都不是。 “听话点,像以前那样,别让我找不到。”说完,他主动挂断。 是他一贯的作风,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之后便会挂断,也不管别人是怎么回答的。 许初见盯着手机好一会儿,思忖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 顾靳原确实是在外地,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顾先生,许小姐刚办理了出国签证。”向谨言在一旁说着,看着他眼前男人脸上出现的阴郁之色,有些后悔将这个事情说出来了。 这段时间任谁都能看出来,顾靳原工作很拼,似乎是想很快结束这边的事情,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谁也没法说请。 顾靳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很不爽,他没想到她这样胆小的一个人,怎么就敢几次三番的做这种不知死活的事情。 她想要离开,问过他没有? “去她学校查查,我要确切的文件。”顾靳原烦躁的开口,啪的一下将钢笔丢在了桌上,墨迹甩了出来,把面前的一张手链设计稿染上了污迹。 她的生日快到了。 “好的。”向谨言应了一声。 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谁也无法真正的说清楚。他想,顾先生应该是在乎她的,不然怎么会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总是那样若即若离的态度。 向谨言的效率很快,没多久那份文件就被放在了他面前。 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最下面清秀的字迹,她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向,她写的字也是那样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只是签名的力道很大,似是一笔一划很用力的在写。就像是做了个很大的决定一般,不带一丝犹豫。 许初见,又是谁给你这样自说自话的权力? …… 自从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结束之后,许初见一直相安无事过了十多天,离着那个日子还剩下四天的时间。 顾靳原依旧没有回来,这对于她来说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许初见一个人在半城湾待的有些闷,就想要出去走走,她也联系宋楠,就这样一个人随意地在街头乱逛。 五月的午后,天开始闷热起来。 许初见买了两本书之后就在咖啡馆的露天广场上坐了下来,头顶是把很大的遮阳伞,面前是一杯柠檬汁。 她百无聊赖的靠着椅背,与其说是发呆,不如说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只是许初见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再次遇上这个女孩子。 慕璃平日里就在隔壁的咖啡馆打工,今天还没到上班时间,不经意间,她也看到了许初见。 下意识地,她不想伤害许初见,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伤害别人。 只是想起那个薄情的男人,她忍不住想,若是许初见离开了他,是不是也算时间好事情?想到这,她心里的愧疚就散去了大半。 许初见喝了口柠檬汁,没放多少糖,酸的她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是不会喝这么酸的东西,而现在…… 她刚放下杯子,慕璃就在她面前坐下。 “我叫慕璃,爱慕的慕,琉璃的璃。”慕璃坐下后就直接开门见山的介绍自己。 许初见一眼就认出了她,见过两次面,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能这样近距离的打量着她。 明艳的五官,不说美得惊心动魄,却是内敛而张扬的,长发束在脑后,很是清新亮丽,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琉璃。 二人对视着,许初见没有开口。 服务员走上前来,询问着:“需要些什么东西吗?” 慕璃淡淡的开口,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始终端着自己的架子。 “一杯冰水,谢谢。” 服务员转身,许初见的手搁手放在桌上,“你好,我叫许初见。” 许初见的眼神清澈坦荡,一时间慕璃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毕竟她不是专业的小三,可以像别人那样趾高气扬炫耀着。 许初见看着她的容颜,和照片上的人,果然很像。好半晌才说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许初见都受不了和她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恐怕任谁都不会愿意的吧? 许初见久久没有等到她说话,于是抓起自己的包便想要离开。 “你……离开顾三少,好不好?” 慕璃犹豫了好久,总算开口,而且一开口,便是这般开门见山,直切入要点。 许初见刚站起来,听到这句话后又重新坐了下来,她笑了笑,“我不会是你的威胁。” “可你住在他家里。”慕璃扬起下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硬起来。 “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了。” 许初见看着眼前的人,声音有些闷。她想着,顾靳原应该是很宠这个人吧,不然怎么会让莫清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许小姐,我觉得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他不喜欢你,难道你还要等着什么时候他一脚将你踹开吗?” 顾靳原不喜欢她,这怕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吧。 她和他之间,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呢? 许初见原本想要的就很简单,她在他身上得到过温暖,也有过安心,可最后,却也只是一点点消散。 只是现在她的自由来了,她至少不用再过这种生活。 许初见这样想着思绪就飘得有些远,在慕璃看来以为她是犹豫。 “如果你担心离开他之后不能好好的生活,我会让他给你很多钱。” 闻言,许初见扯了扯嘴角,不愧是顾靳原宠着的人,和他一样。 “钱?我可欠了他不少,现在你能给我多少?” 慕璃对上她干净清澈的眼底,心里有些挣扎,却依旧扬起下巴说道:“顾少不是个小气的人,他出手一向是很大方的,至少我跟了他没多久,他就给了我一套房子。” 许初见了然,怪不得,他这段时间很少出现,原来是早就有了新的去处。 “我说过,我不会是你的威胁,放心吧,我很快会离开这个地方。”许初见边说边起身。 起身的时候急了些,小腹有一丝轻微的抽痛,许初见皱了皱眉,手捂着小腹的位置。 “你……”慕璃看着她这个动作,心中大惊。 许初见站直身子出声打断她:“你别多想,我只是喝了凉的东西,有些受不了。” 她很快就会离开这的,很快。 许初见想离开,抬眼却发现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冤家路窄,是莫清。 许初见不愿看到她,而莫清看到这幅场景,面上的有些轻蔑之色。 “这算是,新欢旧爱?” 她们针锋相对之时,端坐在一边的慕璃却是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虎口,指甲掐进皮肉,浑然不觉。 156.154你不适合说谎,太容易让人看穿 天气转热,莫清穿着宽大的衣服,也许是这个原因,她的身子倒不是很显怀。 许初见淡淡的打量了她一眼,“莫小姐似乎对我的事情,很上心?” 自从上次医院的事情过后,许初见对她还是有一点愧疚撄。 那一次,她不是故意的,如果说最后真的因为她的原因而造成了那个小生命的消失,那她的罪过可就真的大了。 午后明艳的阳光下,莫清精致漂亮的脸上有着她一贯有些骄傲的笑容,仿佛是在炫耀着什么,缓缓踱到许初见面前,“我四天后的订婚宴,欢迎前来观礼。偿” 四天,怎么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了这个时候。 许初见没说话,只是这样浅浅淡淡的看着莫清,头顶的阳光将她白皙的额头上逼出了一层薄汗,她伸手擦了擦,却发现手心里亦是一层冷汗。 她勾了勾唇角,清澄的眸子直接对上了莫清,面色平静,道:“我希望你们幸福,只是要我亲眼看着,抱歉,有点做不到。” 不是心存眷恋,而是难以面对,至少,她曾很用心的喜欢过那一个人。 莫清被她盯得有些心虚,她见不得许初见脸上这样平静的神色,声色中带上了些凌厉:“许小姐,希望你说到做到。” 许初见淡淡一晒,她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幕一幕,想着想着她忽然笑了,因着这午后的温度,她脸颊上出现了红晕,可笑容依旧很苍白,双眸平静而锐利地看着莫清。 “你口口声声说绍廷是你的未婚夫,可到现在你却还是这样心虚,我真的很怀疑,你是怎么样怀上这个孩子的?” 莫清被她看的心里发憷,有些不自在地捏紧了手提包的带子。许初见的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什么一般。 她是怎么样怀上孩子的?这件事情到现在都像是梗在她心底的一根刺,只要想起来便是一阵难堪耻辱的生疼。 那一次沈绍廷在她耳边喊了不知道多少遍那两个字,却不是她的名字! 莫清恼羞成怒,咬着牙理直气壮地控诉:“你别以为你爱绍廷,我比你更爱他,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凭什么抢走他?” 良久,许初见才淡淡开口:“他是个好人,你好好珍惜。” 情之一字,总是害人不浅。 沈绍廷一直说还欠她一个解释,只是这个解释现在对她来说到底还有几分意义? 早就没什么意思了吧。 许初见没等到她说话,没再理会她,转身离开。 她用力握着手,纤瘦得能看到骨头的手指青筋涌现,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漫进了她的五脏六腑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细胞。 直到现在为止,她遇上的那两个男人,一个困了她的心,一个禁了她的人,而兜兜转转后,他们身边站着的,终究不是她。 许初见数着日子,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对她来说却像是度日如年。 …… 主角离了场,莫清也便没了先前的那般挑衅,可她一抬眼,却见慕璃正端坐在一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的方向。 顾靳原身边换了个人这是圈子里面好多人都知晓的事情,而今日她是亲眼见到了。 事不关己,莫清只是看了她一样,没说话。 慕璃五指收紧,指甲深陷入掌心,死死压抑着心中涌出的恨意,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平静。 “莫小姐。”慕璃出声,在身后叫住了她。 莫清疑惑地在她面前坐下,她家世良好,在慕璃面前有种天生的优越感,在她看来,这不过又是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罢了。 “你恨她?” “你呢?”莫清反问。 慕璃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我喜欢钱,她一直在顾少身边,我就永远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那你和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莫清的脸上露出了些鄙夷之色,果然是个为了钱的。 慕璃浅勾着唇,明艳的五官无端的让人生出一种冷然,她盯着莫清看了很久。随后从包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慢慢推到莫清面前。 莫清迟疑着,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坐在她对面的慕璃却一直勾着一抹浅笑,半晌之后她才接过那个牛皮纸信封,一叠纸质的触感。 …… 那天晚上,许初见早早地就睡下了,她做了梦,在梦里她一直在回忆。 初遇时那个清朗的男子,清清隽隽的模样。后来,很多个夜晚他们两人在校园里游走,面上带着宠溺看着她娇笑的依偎在他身边。 在她的梦里,还想起来那个时候他们在一个江南古镇。她看着有人穿着民.国风的旗袍,她一时兴起的拉着他陪她一起。 她穿着一袭旧式的旗袍,江南的刺绣,缎面上绣着精美的荷花,古典而秀美,而他站在一边,穿着英俊的中山装,就连摄影师都觉得他们两人很有夫妻相,赞不绝口。 他说,等你毕业我们就一起走,随便到哪个国家。 他说,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他说,初见,我就在这,不会跑的。 梦里都是他清隽俊朗的面容,可等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时候,他却突然间消失了。 那个男子的面容渐渐被薄雾笼罩,一点点慢慢消失,直到她再也看不见。 他们之间隔着的,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跨越了。 绍廷,对不起,我彻底想放弃你了…… “绍廷……” 她喃喃地念出了这两个字,以后这两个字就和她再无关系,她会嫁人会生子,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这个人。 …… 昏暗中,男人高大的身影被微暖的光线勾勒描摹着,修长英挺,脚下的步子顿住,周遭微暖的温度慢慢降低,渐渐抽离。 粗粝的指腹在她细嫩的脸颊上摩挲,她手里揪着的被子已经被眼泪打湿,甚至烫伤了他的手指。 许初见猛地坐起来,缓慢睁开眼,房间里沉闷闷的,外面的天空一片黑沉。 她伸手一碰自己的脸颊,都是咸涩的潮湿。 蓦然间她转脸看向一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男人修长的背影站在窗边,映着深沉的夜色,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莫名的落寞。 许初见勾了勾唇角,落寞这两个字,怎么可能出现在顾靳原身上呢? 她看了下壁钟,又是深夜。 男人听到了她的动静,于是慢慢转过身,一声剪裁合宜的手工西装,侧脸的轮廓刀刻般深邃分明,薄唇紧抿着,表情淡漠的让人捉摸不定,整个人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阴沉。 偌大的房间内只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顾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初见掀开被子走到他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他的背影,那种落寞,让她心里生出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顾靳原优雅地转过身,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看到我很意外?” 她深呼吸了几下,才低声道:“没有。” 她只是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抛下他的新欢,来这里? 也对,说到底这里是他家。 许初见忐忑不安,不知道他的出现会不会对她几天之后的事情有影响,若是他想知道,是很容易的。 顾靳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进了浴室内。 浴室里的水声想起,与很多个夜晚一样,这个声音一次次的折磨着她的神经。 等顾靳原出来的时候,她老实安分地坐在床边,把他的睡衣递给他,有些讨好的顺从。 顾靳原在她面前也从来顾忌什么,自顾自地换好衣服,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周身又被他满是柠檬香的怀抱拥住。 他拥着她,却没有做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低沉醇厚的嗓音像是沾着清冽的酒香,“你不适合说谎,太容易让人看穿。” 157.155他一向喜欢给她希望,再亲手毁掉 她心中漫过苦笑,没有人会喜欢说谎,更没有人会适合说谎。 时间一晃又是两天,是许初见的生日,顾靳原故意冷落她,一整天不跟她说话。他等着她向她坦白,等来的却依旧是她在梦呓中喊着别人的名字。 他的气还没消,那只专门为她定制的手链也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里,整个别墅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撄。 午后,许初见捧着一本书,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揉了揉揉眼睛,爬起来去接偿。 来电显示是陆教授。 陆教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联系她,许初见还没接便觉得眼皮有些跳。 “现在马上来一趟学校,到我办公室来,有紧要的事情和你说。”陆教授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沉重。 许初见从来没有听到过陆教授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心里慌得很,握紧了手问道:“教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来了再说。”回答她的是陆教授略显冷硬的声音。 许初见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捏紧了手机道:“好的,我马上到。” 她皱着眉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色,闷热,却似乎又要下雨。 许初见匆匆收拾好,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稍微打理了一下,化了淡淡的妆,掩饰了最近连她自己都觉得憔悴的脸色。 出房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向了书房的方向,她知道顾靳原在这里。 她尽量放轻了动作,不想要让他知道。 正当她轻手轻脚地出去的时候,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去哪里?” 顾靳原站在书房门口,闲散慵懒的样子,眼角微微勾起,不温不火。 “我突然想起来学校里有点事情。”许初见心里有些忐忑。 顾靳原摘下了无框眼镜,优雅而斯文,他捏了捏眉心,声线浅淡:“是什么事情?” “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哦,心里不要藏着太多事,记得和我说。”顾靳原沉吟了一瞬,眸光深邃,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和他说?她怎么敢和他说呢。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她却只能乖顺地应了下来。“好的。” 她转身缓缓下楼。 男人极具掠夺感的视线让她觉得有种如芒在背,她只能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 学校办公楼,许初见深呼了一口气才慢慢走进去。 见面的时候陆教授的面色不太好,板着脸不见一丝情绪,见了许初见也没让她坐下立即便问:“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 办公桌上摊开着一叠照片,她很眼熟,右眼皮跳的让她心慌,她被堵在会所门口被调戏的照片,甚至有几张她的面部特写,看上去满是风尘的味道。 可似乎这次远远不止这么点。 许初见颤抖着手指往下翻,翻到最后几张的时候,她突然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那几张照片此刻就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是她无法承受的重量。 不是照片,更像是从视频内截下来的图片,朦胧暧昧的灯光效果,因着角度问题,虽然不是浑身赤.裸,可任由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脸,清清楚楚。 那一夜犹如噩梦一般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涌出来。她几乎是发抖着将那些照片捡起来,攥在手里,恨不得撕得粉碎。 许初见的脸色瞬间煞白,深呼吸了几下,才低声道:“是,是我。” 听到她这样说,陆教授气的猛拍了一下办公桌,“伤风败俗!” 陆教授起身在办公室内踱来踱去,每每转身看到她通红的眼睛又生气的别开眼,最后站定在了床边,有些恨声地问:“你有没有去做,陪酒?” 那两个字不堪入耳的字眼刺激着许初见,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因为情绪的激动,她近乎尖声吼着:“不!我没有!老师,我真的没做这样的事情。” 许初见愤恨的将那些照片撕得粉碎,仿佛这样就能让这所有的不堪和屈辱消失。 她曾经费尽了心思想要找出那张光盘,可没想到再次看到的时候会是以这样的形式,这些照片让她羞耻的几乎抬不起头来。 死攥着拳头,整个人颤抖着再也说不出话来,指甲深陷入掌心。 她除了这样,再没有别的方式来发泄这种被陷害被侮辱被诋毁的痛苦。 陆教授长叹一声,轻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冷静点,你说没有就没有。不要再去想那些照片的事情了。” 许初见整个人仍在发抖,怔愣地抬起眼睛,眸子里面满含雾气,面上尽是无助之色:“老师,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情,你相信我。” 陆教授起身将那些照片收拾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又有些无奈的说着:“你是我带出来的学生,我当然相信你,只是我信你没用。” 许初见有些愣神,听到陆教授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眼底闪现一丝微光。 至少有人是相信她的。 陆教授缓了缓,继而又道:“这封投诉信直接呈到了校方高层那里,说你的行为不检点,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的交换生资格,甚至……” “甚至什么?”许初见急切地问着。 名校一直注重校风校纪,只是在校学生都是成年人,对某些学生的私生活也是鞭长莫及,只要不触碰到一定的底线,就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这事情被捅到了校方高层,这就会上升到严重影响校风校纪的程度。 已然不是小事,若是情节严重的追究起来,很有可能会是开除学籍…… “老师,你告诉我,到底会怎样?”许初见的眼眶盈着泪,声音里透着惊慌无措。 陆教授惋惜地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如果是以前出这样的事情,结果应该很快就出来了,这一次据说还在处理。只要结果一天不出来,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许初见沉默了很久,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那这次的交流课程?”她依旧抱着这样的想法。 给了希望却又一下子被毁掉的感觉,很糟很糟。 陆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情若是能被压下来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留学的事情,怕是没有机会,你得准备一下书面报告对这次的事情进行检讨,应该还能有余地。” 许初见渐渐从崩溃中平复,那几张照片真的是已经触及到了她最脆弱的底线,让她变得这么不堪一击。 “老师谢谢您,谢谢您为我的事情操心。” 陆教授一直很喜欢自己这个学生,语重心长的对着她说:“我会尽量去周.旋,这次的事情就当是一个教训,以后在外面注意一点。我相信你,可外人只会看到浮于表面的东西,不管真相如何,不管你如何狡辩,也没有用。” 许初见郑重地点头,嗓子很哑道:“我知道了。” 忽然陆教授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 她摇了摇头。 得罪了什么样的人,沈夫人?莫清?还是谁? 都不是! 那张光盘从头到尾都只有那一个人有,一个很小的东西,却将她一直死死地捏着。 许初见明白只要有人不想她去,那便会有很多种理由阻止她。 只差一步,她就可以自由了。 许初见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忽然间很想要嘲讽自己,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能瞒得过顾靳原呢? 她是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他。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就像看戏一般冷眼旁观着她这段时间的忐忑,却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给了她这样重重一击。 他一向喜欢给她希望,再亲手毁掉! “没事别难过,回去静等几天,这种风口浪尖不要再出什么事情就好了。”陆教授的声音里也带着无奈,却只能这样安慰着她。 许初见点了点头,意识有些恍惚。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教学楼,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顾靳原。 怎么,是来炫耀他的成果? 就能这样不动声色地把她所有的希望踩在脚底下? 果断地按掉了手机,那边孜孜不倦地打着,她索性关机…… ---题外话---下周情节进入大转折~ 158.156可能在她眼里,他已经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天气本就沉闷着,这时候更是阴云密布。 阿晟万变不变地木着脸,当她走出校门的时候就一下子看到了她,那平缓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许小姐,他在等你。” 山雨欲来前的风带着凉意,明明进入盛夏,许初见却无端的觉得冷。 她缓缓看向来人,视线扫过不远处停着的车子,明澈的眸子里染上了绝望的无奈,一时间她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偿。 等? 许初见莫名的觉得好笑,这个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样一个高傲的人身上? 夏天的雨就是这般说下就下,许初见一眨眼,豆大的雨珠就这样直直地落入了她的眼睛内,她闭上眼睛,有晶莹的液体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只是那股凉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许小姐……”阿晟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平缓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些起伏,他出声催促着她。 那语气似是在叹息一般。 许初见用手抓着衣服的两侧,双眸无措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唇畔染上了一抹苦笑。 谁都这样告诉她,不要试图激怒那个男人,其实她自己也清楚得很,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那样的不自量力。 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那不远的距离,却根本迈不开步子。 就像那一次在机场外面,她也是这样一步步走向那个男人,因为他手里有着的那个东西。 因为那个东西,她忐忑不安的跟在他身边。 而现在,许初见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了。 许初见以为,他多多少少会留有些情面,可他的做法却是这样狠绝! 她脚下迈开的步子很慢,不过车里面的人却显得很有耐心,两个人就隔着薄薄的一扇车门在较劲。 而她知道,最后输的人只会是她自己,没有哪一次是例外的。 许初见紧绷着身体站在车前,阿晟给她开门。 只一瞥,就看到了顾靳原,他侧脸的轮廓深邃分明,薄唇紧抿着,冷漠疏离。 车没关上,阻隔了所有的喧嚣。 本就狭隘的空间内,此刻更是压抑。 “为什么不接电话?”顾靳原随意地靠着身后的椅背,声音淡漠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她咬着下唇,力道大的几乎能滴出血来,心里莫名的有种情绪在翻涌着,她到底还有什么是能够自己决定的? “我不想接。” 许初见头也没抬,声音清清冷冷,却难以掩盖那一丝哽咽。 男人听到她这样嘴硬的回答,峰眉微蹙,修长漂亮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逼得她转过脸来看着他。 许初见的脸色煞白,眼睛内像是充血一般,一双明澈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车内的氛围一时间压抑到了极点。 顾靳原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底升起莫名的烦躁,他下意识地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找不到个合适的台阶。 许初见头一偏,将自己蜷缩在一旁,此时的她浑身戒备,如同一只刺猬,将自己困在她的世界里。 顾靳原心里有着股气,他一直在等许初见能向他坦白。 可最后等不下去的,还是他。 一路无言,又是半城湾。 雨开始下大,当车子挺稳之时,许初见推开车门就直接下了车,丝毫不管那冰凉的雨水打在她身上。 雨水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她单薄的衣服浇透,仅仅是那几步的距离,她走得很快。 很快,就像是在逃离一场无妄之灾。 许初见刚进门,身后便有一阵大力传来,男人有力的手臂扣在她的腰间,直接将她抵在了门背后,淡漠的视线睨着她的苍白的脸色,眸光一寸寸转冷,凌厉。 “你在别扭什么?” 男人的声线低沉冷淡,不带什么温度,却能从他微蹙的峰眉知道他此刻不耐烦的情绪。 许初见倔强地盯着他,手指用劲扣着他扣在她腰间的手,试图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换来的却是他收紧的力道。 许初见试着挣扎,却始终是徒劳无果,她好像从来没在他手里讨到过什么好处。 她看着男人脸上的漠然的神情,在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里面,她看到了自己的苍白无力,而他眼中的深沉似要将她吞噬一般。 这才是高高在上的权贵,随意动动手指就能将别人的命运捏在自己手心里随意玩弄。 她以为,他不会对她这么不留余地。 许初见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似要将长期以来的压抑、不甘还有那些屈辱通通发泄出来,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的眼睫上。 若不是横在她腰间的手,她很有可能就这样直接滑倒在地上。 她哽咽着声音,“顾先生,你明知故问什么?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许初见近乎歇斯底里地冲他喊着,全身发抖,冷汗从她的额头渗出。 男人的脸上的表情并未松动半分,她唇畔自嘲的笑容越发的明显:“顾先生,你不愿放我走,直说就是了,何必要用这样的手段?你说的话,我会听的……” 顾靳原的眉头深锁,喉间滚动,嗓音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怎么回事?” 而她只是缓缓地蹲下,将自己紧紧地抱住,肩膀缩瑟颤抖。 他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 她这样的反常,顾靳原紧皱着眉,看样子是没办法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话。 偌大的别墅内,只有她压抑的哭声,本就闷热的天,此刻更加让人烦躁。 过了好久,顾靳原不耐烦地将那缩成一团的身子打横抱起。 “哭够了没?” 一种脱力之感席卷了她的全身,她什么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只是随着他,眼角的泪水不曾断过。 顾靳原得不到的她的回答,直接将她抱进了浴室。 水温正好,他默着脸便要伸手去脱她的衣服。 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彻底让许初见崩溃,她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仰起头冲他大喊:“顾靳原,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却是忍到了现在才问出这样一句。 许初见咬紧了唇,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她的唇瓣发颤,“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对付。你想要我记住教训,我记住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全都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顾靳原的眸光发沉,居高临下地睨了她很久,才慢慢踱出浴室。 他一走,这狭小的空间内便少了那种强烈的压迫感。 许初见将自己环紧,终于压抑不住,失声痛哭。 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肖他一个电话就能弄清楚。 而当他听到这事情缘由的时候,他生生地掰断了一支钢笔。 那张光盘他从来只是用来吓吓她而已,却没有哪一次是真的用这个东西来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盛世做事情有规矩,这东西不可能会留到外面,唯一的一份也是在他的手里。 顾靳原想起她刚刚的眼神,绝望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怪不得,她会这样认定是他做的。 一室寂静的书房内,男人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他重新拨出了一个电话,没多久便被人接起。 “好好看着你未婚妻。”他说完这句话便大力地将手机砸在了桌上,丝毫没给人反应的机会。 顾靳原隐约地能知道这事情是谁做的,他太自负才会这样将计就计,想看看有人到底想做什么,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若是在以前,顾靳原从来不会为被人误解的事情去解释什么,而这一次不一样,他想要和她解释。 …… 许初见把水温调成了冷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 让她明白她只是被顾靳原捏在手心的王菊,若他不松手,她永远只能当个玩具。 蓦地,水声戛然而止,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顾靳原进了浴室。 反正现在她也不怕什么,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顾靳原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又急又气,拉着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拖出浴室。 他气急,手下又开始不知轻重,而许初见虽然疼的难受,硬气的忍着。 这种疼痛,丝毫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顾靳原将她放到床上,动作丝毫不温柔,许初见以为他又要折磨他,伸手拿过床上的枕头就向他砸去。 而他也没有闪躲,径直走上前去,一条大毛巾盖在她身上,动作不太温柔的在她身上擦拭。 “许初见,你这么一次两次的作践自己,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顾靳原火气很大,本来就压抑着一股子气,这个时候在看到她倔强有抗拒的神色,他所有的喜行不于色什么用都没。 她想起来之前也有这么一次,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用冷水洗了一次澡,换来的是他的震怒。 而如今,她似乎一点也不怕他。 许初见唇畔扬起嘲讽的笑容,“痛快?在你身边,我就从来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你!”顾靳原看到她脸上的嘲讽,气急。 他手里的毛巾一下子就停了下来,俯下身子扣住她的肩膀,让她正视着他的眼睛。 “许初见,你听好了,这事情不是我做的。” 顾靳原脸上难得露出了这样的严肃,烦躁,还有些害怕。 因为,她似乎根本不相信他。 好半晌,许初见才出声:“那你说,是谁做的?那张光盘,至今为止还有谁有?那时候你就用这个东西威胁我,现在你还有别的招吗?” 一时间顾靳原被她堵得说不出话。 “我若是要留下你,有很多种方式,再不济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浅淡的声音中不知不觉得沾上了些急切。 而这份急切,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许初见只是浅勾着唇,在他面前强撑着几分气势。 “顾先生,你做的这样的事情还少?”她讥笑着反问。 说完,许初见垂下眸子,再也没去看他。 顾靳原的脸色沉了又沉,亦是没有再解释什么。 在她眼里,他已经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夜晚,两人依旧以一种极为亲密的纠缠姿态入睡,却好似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159.157我会在你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当从未见过 这一天,是许初见的生日。 而她的这一天,却是过得这样的昏暗,那双黑色的羽翼将她困得密密实实,几乎夺走了她所有气力。 让她再也没办法去尝试挣脱。 没有什么比看到过希望,却又狠狠破灭来的更绝望偿。 …… 时间又过了一天,而许初见就在房间里窝了整整一天,整个人活的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他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耐着性子喂她吃东西,可她转身便吐了个干净。 顾靳原站在卫生间外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峰眉微蹙。 他走上前,递上一杯温水,许初见难受的紧皱着眉,却也只是很乖巧的将那杯水接过,漱口。 等她缓过了一阵后,顾靳原重新将她抱了出来,指着桌上的东西,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可察觉的压抑:“再吃一点,你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吃。” 许初见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你在这,我吃不下。 她的眼神中表达的俨然是这意思。 男人直接忽视了她的意思,拿起勺子强行往她唇边凑,那架势便是非逼着她咽下一般。 许初见嫌恶地撇过头,好一会儿,她视线清冷的看着他,说道:“你在这,我吃不下。” 她知道什么话能讨好他,亦知道什么话能激怒他。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会这样地了解顾靳原? 许初见看着他带着隐隐的怒意离开,而她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顾靳原做事果然很快,事情才过了一天,陆教授便给她打了电话。 学校高层给出的定论是开除的处分大了些,最终只是让她写一份检讨声明而已,只是她的出国计划,再也没戏。 她现在不清楚这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就如同顾靳原说的那样。 他那样的人,如果做了,怎么会解释? 现在想来,他好像就是这样的人,倨傲,自负,有的时候甚至到了一中蛮不讲理的地步。 她知道,他在隔壁的书房。 …… 是夜,许初见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而那个号码,却是她怎么也不想接的。 明天,就是他订婚的日子。 她没接电话,而那人也没再打。 数秒之后,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 仅仅三个字,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道歉。 很久很久之后,许初见也回了一条短信。 ——祝你幸福。 也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没什么力气再去挣扎什么,争取什么。 许初见的这条短信发过去后,很快那边就给了回应,她的手机再次闪烁起来。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接起。 还不等许初见说话,那头的沈绍廷便急切地出声:“初见,对不起。” 再次听到沈绍廷的声音时,她也没有在如同以前那样,一颗心像是死寂了一般。 “你没有对不起我。” “初见,照片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沈绍廷急切地想要和她解释,她的声音平静地让他心惊。 他好不容易为她争取到了这样一次机会,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照片? 许初见忽然有些明了。 到底是谁要对付她?显而易见。 只是她没想到,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们还是这样心心念念的不放过她。 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柔和平静,“绍廷,我不用你的交代,好好对你的未婚妻。” 说完,她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他有未婚妻,有孩子,即将会有一个家庭。 许初见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夜色降临。 …… 这两天顾靳原一次都没出过门,向谨言直接将所有的文件都送到了他家里,而他整日的待在书房里面。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只是看着隔壁一墙之隔的主卧,他不记得是自己的第几次出神。 夜色深沉,顾靳原在客房内洗完澡出来,在主卧里搜寻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她的人。 他笃定她没有出这个别墅,在各个房间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她,直到他走下楼,才看到她正蜷缩着腿,坐在他的酒柜前,桌上放着一瓶他曾开过的酒。 顾靳原皱着眉看着她将那液体往自己的嘴里送,太阳穴突突的跳,就这么一会儿没来看她,又整出了这样的事情来气他! 他走上前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抑制不住满身的怒气把酒杯重重地砸碎在地上,碎玻璃的渣滓散了一地。 度数这么高的酒!她酒精过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你当这是水呢!” 顾靳原扳正她的身体想要好好地教训她一顿,哪知道看到的却是她醉眼朦胧的样子,眼角有着未干的泪痕。 有伤心,有委屈,更多的是脆弱。 这段时间她所承受的打击,很多,从她遇上他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以后这样的纠缠不休,而每一次这样的纠缠,都在她心上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令她喘息不得。 她见酒杯被他夺过,便摇摇晃晃地去够桌上的酒瓶,顾靳原怒火中烧,立马抢过酒瓶。 许初见不依不挠地和他抢,他勃然大怒:“我说过你要是酒精过敏,可别再落在我手里。” 他低沉的声音满是威胁。 而许初见却是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两口,就只有两口,我不骗你。” 她唇畔带笑,像是话都说不利索,她不能喝酒,酒量亦是很差。 顾靳原似乎很久没见到她这样的笑容,这样不设心防,对着他笑着。 她无视着男人阴沉的脸色,伸手拉着他垂在一边的手指。 就像小孩子好玩一般,她握着他修长的指,放在手里把玩着。 “顾先生,我只不过是喜欢过一个人……” 不过是喜欢过一个人…… “为什么她们都针对我,现在我都已经退的无法再退,她们还要惦记着我。”许初见脸上带着笑容,声音却是带着满满的哽咽。 顾靳原没有收回手,而是就着她的力道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视线扫过被她丢在一旁的手机,翻了翻记录。 几条短信,两通电话。 都是沈绍廷。 “你现在相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了?”顾靳原沉着声,没什么好语气。 闻言,她摇头,重新抬起头看着他,清澈的眸子沾着雾气。 她醉了,而且醉的不轻。 只是有些事情她到现在为止依旧划分的清清楚楚。 “你是帮凶……” 帮凶。 许初见不知道关于后来的那些照片是怎么流出去的,可若不是顾靳原留着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 她身边的男人一直沉着脸色,薄唇紧抿着,俨然是一幅发怒的征兆。 顾靳原猛地从她掌心里抽回手,视线落在她光着的脚上,地上全是碎渣子。 他伸手将她揽过来,“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只要你好好听话,我什么都给你。” 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只听得她低低地笑了出来。 忽的伸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声音近乎哀求:“顾靳原,你放过我好不好,就算是你高抬贵手,让我走……我会在你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当从未见过。” 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若说没醉,她为什么会冲他这样笑,还这样抱着他,如此亲密的动作换做清醒的时候她定然是不会做的。 可若说醉了,那为什么还会这么清楚的,彻底的,划清着和他的关系? 160.158到底还要多少次,才算是彻底还清? 她就这样坐在地上,醉眼朦胧。 很久没听到顾靳原说话,她脖子一缩,仿佛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将他搂的更紧了些,整个人软绵绵的窝在他怀里。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她贪恋着他身上的温度,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无助地攀附着他。 而被她抱住的男人不为所动,淡薄的唇抿成一条线偿。 忽而,许初见似是听到男人的一声叹息,他将她的身子揽住,让她紧贴着他,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背,轻抚。 许初见将脸埋在他胸前,从无声的落泪变成小声呜咽,整个人在他怀里颤抖着,偌大的房子内只能听到她压抑着的哭声。 良久,她止住了抽泣,哽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顾先生,你知道吗?昨天是我的生日。” 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没等到他的回答,唇边挽起一抹苍白的笑容,自顾自说道:“顾先生,你不是说你对女人一向大方,那你怎么不送我礼物呢?” 许初见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像讨要着礼物的小孩子,有一种无赖的劲。 静默的空间内,只有两人交错着的呼吸声。 顾靳原的手把玩着她柔软的发丝,声线低沉:“你想要什么礼物?” 她在他怀里摇头,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回到我正常的生活,没有沈绍廷,没有莫清,没有……你。”她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哽咽的说着。 她的声音低低淡淡,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睛,语气近乎哀求:“到底还要多少次,才算是彻底还清?你告诉我,我一次性全部还给你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闷了起来,却是沉默着,无话可说。 就连生气也觉索然无味。 许初见凑上前去,吻他的唇,颤抖地靠近他略显薄凉的唇,她很少主动,即使是主动也全都是被他逼迫的。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男人的眸色深沉了几分。 而她,近乎绝望地吻着他,就像她说的那样,想要一次性还清。 顾靳原睨着她姣好的侧脸,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果不其然的,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男人粗粝的指腹一点点拭去她眼角的泪,“你怎么就这么爱哭?” “因为这里很难受。”她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声音哽咽。 “我只是个普通人,从来没有奢求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青睐。你说过,当你腻了的时候就会放我自由,现在你都有了新欢,那个女孩子长得很像你在乎的那个人是不是,你放我走吧……” 他说过,腻了就会放过他。 可她从不知,这句话永远不肯能兑现。 “我反悔了。” 因着他的这四个字,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大颗大颗地落下。 那滚烫的液体砸在他的手背上。 良久,他收回手,轻声地开口:“我知道你爱说谎,可你以前说过的话,我当真了。” 许初见沉在自己的世界里,耳边嗡嗡地响着,只能看到他轻启的薄唇,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她一定是看错了,才会觉得此刻他的眼睛里面,有着温柔和缱绻。 她想起来顾靳原曾说的那句话,若是再一次酒精过敏,千万别落在他手里。 可现在,她还是在他的画地为牢的圈子里,无论她怎样的挣扎,依旧没有挣脱。 而他,好似站在另一端,好整以暇地冷眼旁观着她的无谓的挣扎。 眼前的人渐渐模糊,眼皮重的无法支撑,她阖上眼睛,意识完全被抽离,倒在了他的怀里。 情这个字,算是这世界上最为复杂的一个字,而她再也没力气去触碰。 …… 第二天,是沈绍廷的订婚日。 顾靳原出门的时候她还在睡着,夜里他喂她吃了药,而她是从来没有过的乖巧。 他走出房门之前,折身回到了床边,他一靠近,被子下的身子动了动。 顾靳原知道她在装睡,也没有说什么。这种场合,他到底是不能真的带她出席的。 订婚仪式的地点设在一个五星级的小宴会厅,会场上的装饰全都是用浪漫的香槟玫瑰,可能每个女人都憧憬着会有这么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上次的意外,这天受邀出席的嘉宾更多。 所有圈子里面的人都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情。 顾靳原去的有些晚,才在安排的位置上坐下,订婚仪式就开始了。 这样的场合他也仅仅只是走个过场,他也只是个亲戚的身份,亦没有心思观礼。 直到宴会结束的差不多,顾靳原转身出了会场。 洗手间外,沈绍廷似乎是特意在等着他一眼。 在别人的印象里沈家的公子一向是温和谦逊的,而现在他看着顾靳原眼神却带着嘲讽,带着不屑,还有鄙夷。 “表哥,你配不上她。” 璀璨的灯光下,沈绍廷就这样冷冷地开口。 顾靳原的眼睛深邃的如同古井深泓,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配不上?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绍廷,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姿态说这句话?” “你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闻言,顾靳原仍是那种滴水不漏淡漠却又张狂的样子,他不温不火地说着:“不管怎么样,她都已经跟了我,这点是你怎么逃避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沈绍廷握紧了拳,压抑着冲动,“她跟着你,有过一天真心的笑容吗?” 有过吗?顾靳原也这样问着自己。 好像确实是没有,他已然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了,至少,不会对着他。 顾靳原睨着他的满脸怒容,深邃的眸子淡漠疏离。 “绍廷,你别以为谁都欠了你什么,自打你把她带到人前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充分的准备,你要是真的考虑周全,会让她一次次的受到你母亲的对付?是你自己为了那些莫无须有的理由妥协,自己想要什么,就要去争取。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的懦弱。是你自己放弃在先,这时候又装什么情圣呢?” 顾靳原笑了笑,继而又道:“为了一个尚不确定的原因,你就这样彻底放弃她?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乎这些。” 尚不确定的原因…… 沈绍廷被他的话震得僵如化石,脸色青白交加,可尽管这样他也没有低头,抿着唇冷笑着:“那初见跟着你又有什么幸福可言?你当她是什么,就这样整天把她关在你的牢笼里,你有有问过她需要的是什么吗?她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在你身边她怎么可能幸福?”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面对沈绍廷的质问,他仍是一派理所应当的样子。 沈绍廷一字一顿地言语如刀逼问着顾靳原,忽而闪过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诞的念头,“你到现在都不肯放她自由,难道说你顾三少也对她动了真情?”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顾靳原幽暗的眼底闪过一道光,他有些微怔,“情?”仿佛在思考着这究竟是一个拥有什么意义的字眼。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你这样整天禁锢着她,早晚有一天,只要找到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 毫不犹豫地离开…… 顾靳原敛了神色,深邃的眸子里一片阴鸷。声音浅淡默然:“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离开。” “你欺人太甚!” 顾靳原冷冷地睨着他,“你自以为是的为她好,到头来还是让她受了伤。绍廷,以后做事情,记得考虑周全。” 他淡淡一晒,眼角瞥过匆匆赶来的莫清,转脸对着沈绍廷继续说道:“至于莫小四,你记得看好了,事不过三,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说完,顾靳原转身就走。 顾靳原走后,沈绍廷才回味着他说的话。 “绍廷……” 莫清从没见过这样如同困兽一般的沈绍廷,他死死地盯着她,再不复温润谦和。 “我都答应了和你订婚,你还要这样逼她?”他双眼平淡,说出来的话却是犀利如刀。 “绍廷,你听我解释……” 莫清急切地伸手去拉他的手臂,下一秒却被他无情的挥开。 161.159她应该最怕的,就是别人问起她和他的关系 许初见记住了酒店的名字,她在门外徘徊了很久很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好似只是给她的过去一个交代而已。 那时候,顾靳原也曾带着她去参加他的订婚宴。 他对她说,只要走进去,她就解脱了撄。 可是到最后,她也没那个勇气走进去。 而到现在,她才算是真正的解脱了偿。 许初见转身离去,却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什么地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她失魂落魄地这样走着,也没有看路。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清晰刺耳的刹车声,她才猛地抬眼,避让不及她连连后退,一不小心就这样跌坐在地上,一辆车就离她仅一点的距离, 差一点就撞上了她。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份危险,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刺的她睁不开眼。 许初见的视线有些模糊,她看到有人匆忙的从驾驶座上下来,是个女人。 “你没事吧?”蔚宛什么也没管立即跑到了许初见面前,想要将她扶起。 “舅妈,是许老师!”欢欢认出了她,在一旁提醒着。 小孩子的记忆就是好,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她也这样清楚地记得。 蔚宛这才细细地看着许初见,许老师? “舅妈,你不认识我认识啊,就是以前和表舅一起来我家里的许老师,之前小舅还让我打电话给她呢。” 许初见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她笑了笑,是顾靳原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小丫头欢欢。 他应该是很疼这个小姑娘的。 蔚宛把她扶了起来,也渐渐想了起来,上次在半城湾的别墅内,她见过她。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可她也没有忘记,毕竟太特殊。 蔚宛以为她是和顾靳原一起来的,于是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要不要打电话给阿原?” 闻言许初见连连摇头,“不要,我没什么事……” 她不想见到顾靳原,一点也不。 不知是不是这闷热的天气,她站起来的时候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许初见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觉得进入胸腔内的空气一点点减少,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什么,她脸色煞白,渐渐地已经看不清身边的人,也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她只是感觉到很累,很难受,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被抽走了一般。 在昏迷前,她恍惚听到了耳边有人喊着小舅。 不过她已经没什么力气管那些,沉沉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 白色的病床上,许初见半昏半沉地睡着,喉咙嘶哑的很难受,像是一把火在灼烧着她,鼻间闻到的都是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迷糊中许初见抬起已经软得没有力气的手,可稍稍动一下手,手背上就传来针扎似的痛。 而后,她的手被人轻轻握住,柔软的力道一下一下在她手背上按摩着,似是在缓解着她的疼痛。 这下许初见也再也睡不着了,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女人正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她的意识恍恍惚惚,盯着自己手背上的针看了很久,才记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毫无征兆的昏倒了? “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蔚宛见她醒来也松了口气,直接按了铃让医生来检查。 蔚宛看着许初见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她笑了笑说道:“我叫蔚宛,是……顾靳原的前任大嫂。” 简单直接的介绍,可听在许初见耳朵里,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心酸。 许初见看了她好久,忽然想起来顾靳原书里夹着的那张照片上,另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子,似乎就是眼前的人,只是那时候的她,青涩稚嫩。 她想要坐起来,蔚宛在她身后添了个软软的靠枕。 动了动有些沙哑喉咙,许初见觉得浑身无力,说出口的话轻的几不可闻,“你没有告诉……他吧?” 蔚宛替她掖好了被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声音轻柔地对她说:“我没告诉他,只是我把欢欢打发走了,不知道小丫头会不会多说什么。” 说着,蔚宛扬起了她的手机,“你昏睡的时候,这手机一直在响,你要不要回个电话?” 蔚宛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看着她一幅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睛里凝起了一丝忧虑。 这个时候会一直给她打电话的,除了顾靳原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许初见刚想问一下自己的情况,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给她做检查,手里拿着记录本,修长挺拔的身形,那双桃花眼微勾着,又是熟人。 蔚宛在顾家很多年,当然也是认识这个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打着招呼:“阿铮。” “嫂子。”容铮也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他拉下听诊器给许初见检查。 他们这一个圈子的人玩的很好,以致于容铮到现在为止都还叫她嫂子,至少很长一段时间,改口很难。 容铮神色温和,调了调点滴的速度。 转头对许初见说:“阿原这是虐待你了还是怎么,身体会虚成这样?你有贫血的症状,还有营养不良,还有……” 容铮后面半句话没说出来,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蔚宛,又继续说道:“这才几个月没见,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却是实几个月没见,许初见上一次见到容铮的时候,是因为她和顾靳原的那场车祸。 许初见不知道他话里有话,声音艰涩地开口:“容医生,麻烦你了。” 容铮细心地吩咐了些注意事项,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等病房里的人都走了,蔚宛才从茶几上将保温瓶里的粥倒在了白色的瓷碗里,整个房间里都飘满着香味。 “你睡了快半天了,先吃点东西暖暖胃,你看你瘦的都快没有人形了。” 蔚宛的语气里透着一种隐隐的心疼,她从欢欢的口中听到表舅那两个字的时候,她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再加上先前她看到的那些照片,她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顾靳原是个霸道的人,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那他看上的人,又岂有放过的? 可她眼前的许初见,似乎过得并不好。 “蔚宛姐,我不是故意撞你车子的。”许初见的手绞着被子,声音有些低。 闻言,蔚宛不禁笑了,“你说话真有趣,来,先吃点东西。” 许初见也很听话,这段时间她就没好好地对待过自己,怪不得现在身体会抗议。 哪知道勺子才靠近许初见,一闻到那味道她就控制不住捂着嘴,胃里翻涌着一阵难受,她偏过脸朝着另一边干呕。 她试着想要吃下去,可连着几次还是这样的结果。 许初见觉得很是不好意思,唇色也变得苍白了些,“不好意思,我好像真的吃不下。” “那歇一会再说吧。”蔚宛若有所思的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在意。 她把东西收拾好之后,酝酿了一阵情绪,有些不经意地问她:“初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顾靳原是什么样的关系?” 被她这样一问,许初见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她应该最怕的,就是别人问起她和他的关系。 许初见犹豫着,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没想到要用什么样恰当的话来回答。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良久,许初见垂着眸子,低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蔚宛似是叹息了一声,没什么关系,这才是最为复杂的一种关系。 至少,她从来没见过顾靳原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个人紧张到这个地步。整个一下午,许初见的手机一直在震,她忍不住接了起来。听到是她的声音后,顾靳原才舒了口气。 可蔚宛瞒着他一件事,没有说。 162.160如果我不要,会不会很疼? 当蔚宛看到初见倒下的时候她心里急得很,下意识地就想要给顾靳原打电话,可她看初见的样子,似乎并不想。于是她让欢欢去找顾靳原,告诉她机灵点,什么也别说。 后来因为许初见的手机一直在响,她还是忍不住接了撄。 只是在电话里面,蔚宛从没听到过他的声音里能有这么多的情绪。 明明只是一句质问着她在什么地方,却隐隐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蔚宛故意很久没说话,果不其然,电话那那头的男人果然急了起来。 至少,她敢肯定顾靳原对初见肯定是有情,而且还不仅仅是一星半点。只是她知道顾靳原是个霸道且有些偏执的人偿。 只是对初见来说,不知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蔚宛最熟悉的医院就是这里,容铮顾家的两兄弟是很多年的交情,为了保险起见,她拜托他给初见做了全身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出乎了她的意料。 思及此,蔚宛有些复杂地看了眼初见,看样子她并不知情。 …… 蔚宛叹了口气,说道:“可我觉得,阿原对你不一般。” 对于蔚宛所问的那个问题,许初见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双手紧紧地揪着被角,房间内的温度适宜,可她的脸色依旧很苍白,那双清澈潋滟的明眸此时一点生气都没有。 许初见好久没有说话,仿佛是在思考,又仿佛不愿意正视着这个问题。 他对她不一般? 好像很多人都这样说过,只是他这样的不一般,她有些承受不不住。 看着她满脸的不知所措,蔚宛又觉得自己不该说这样唐突的话,稍显无奈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你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吧。” 墙上挂着的时钟缓慢地走着,窗外残阳似血,烧红了这个天际。 许初见垂着眸子,手指紧握着被角,指甲有些泛白,手背被药水灌得冰凉没什么知觉。 她抬起眸子,视线飘向窗外的如血残阳,眸光很远很远,落在那遥远的天际。 轻轻地摇了摇头,“蔚宛姐,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我也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很细,却任谁都听得出那种从心底漫上来的无奈与酸涩,就连她此刻的呼吸都变得深浅不一。 蔚宛有些犹豫,却还是试探性地问出了那句话,“那,你对他有感情吗?” 她对他有感情吗? 许初见有些怔愣,她曾经以为自己应该是恨他的,可没有爱,有哪里会有恨呢? 从遇到顾靳原的那时候起,至今为止半年多的时间,可她却觉得仿佛是过了好久好久。他会对她发脾气,却转头会有缱绻的语调在她耳边说着话。 从这次的事情上,许初见清楚了一件事情,他不想让她做一件事情,会有很多种方式让她做不成。 可他就算每次都用着那张光盘来威胁她,也用她家人来威胁她,可至今为止他也没有真正的去做,即使是她惹恼了他这么多次。 可能她最不能放下的,就是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他那样紧紧地护着她,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发生了那样激烈的争吵。 只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太糟太糟。 对于蔚宛问出的这个问题,她依旧只是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是在喃喃自语:“我真的不知道。” 有种观念一但根深蒂固之后,就难以再让人改观。 蔚宛微蹙起眉,心神转了几转后,表***言又止地说:“初见,你……”她还是在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她愣愣地看着蔚宛欲言又止的样子,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后话。 蔚宛一向也不是个不爽快的人,下定了决心,直截了当的说出后:“你怀孕了。” 这四个字,掷地有声。 许初见顿时僵住了,一直维持着一个坐姿,一动不动。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难看的吓人。 病房内很安静,近乎一种死寂。 玻璃窗外,残阳退却,云层像是烧尽的灰,如烟似雾灰灰的一片挡住了所有的阳光,无端的让人生出了一种苍凉的感觉。 许初见低着头,卷翘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暗影,遮住了她此刻所有的神情。 “怎么可能呢……”她的声音带着些颤抖,似乎是想要极力的否定蔚宛的话。 蔚宛看着她这个样子,也觉得有一阵化不开的酸楚,顿了顿,她说道:“两个多月了,只是情况不太好。” 闻言,许初见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睁开,原本清澈的眼底透着化不开的无力。 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怀孕呢? 虽然她也曾怀疑,可当结果真真实实的摆在她面前之时,手足无措。 许初见倚靠在软枕上,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她低着头,纤瘦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腹部,她不曾想过,这里,竟然有了一个孩子。 她的呼吸紧了一下,心脏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大手揪住,眼里满是无措的看着蔚宛:“是不是医生弄错了,我确实很久没来例假,可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吃避.孕药才紊乱的,我不可能怀孕的……” 许初见一直在强调着这件事,像是在说服着她自己。 沉默了许久之后,思量再三之后,蔚宛才说:“初见,没有弄错。” 就是这样轻轻的一句话,缺乏打破了许初见所有的希冀,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置身于冰窖之中,寒意从毛孔里一点点渗透进身体,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把手从小腹的位置挪开,无力地滑到了身侧,蔚宛小心地握着她的手,触及到的是一片冰凉。 蔚宛见不得她这样隐忍着要哭不哭的样子,轻声地安慰着她:“初见,你别怕,我没有告诉他。” 她原先就认定了这个孩子应该是顾靳原的,现在又看着初见这样失神的样子,心里更加笃定。 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病房内入眼的是一片极为刺目的百白,许初见凝视着空白的墙壁放空了很久,才对着蔚宛问:“容医生呢?他会不会告诉……顾靳原?” 她的声音微颤,僵直的身子像是已经不会动了。 蔚宛瞥过眼,几乎不忍看她的样子,才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子,在她脸上看到的这种仓惶无措,实在是令人揪心。 她告诉许初见:“我们尊重你的决定,他应该还没说。” 这句话意味着,她还有时间来做准备,虽然这件事情残忍了点,却不得不慎重考虑。 “两个多月了啊……”许初见缓缓地重复着,神色恍惚着,分不清这到底是一场梦靥还是现实。 在几天前,她曾想着要逃离这个地方,殊不知,命运早就注定好了一切。 “是啊,再过不久,你就可以看到他的样子了。” 蔚宛的声音里莫名的染上了些低低的失落,像是想到了什么感同身受的事情一样,当年她一个人面对着冰凉的手术室,至今回想起来都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疼痛。 可能是感同身受,所以她了解许初见现在的无措,亦是同情着这个女孩子。 蔚宛有些担心地问她:“初见?” 许初见闭上了眼,泛白的唇色有些无力:“我没事,就是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蔚宛应了一声,知道她现在心情很乱,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替她掖好了被子。 当她想离开的时候,蓦然地听到了许初见的声音,很轻很闷,透着一股子无力和悲凉,“如果我不要,会不会很疼?” 蔚宛顿住了脚步,温和的眉眼间亦是一阵沉痛,“会的,很疼,他会很疼。” 许初见闭上了眼睛,她再没说话,心里却是久久难以平复。 她一直说,怕闹出人命,就是怕有一天自己会面对这样的选择…… 163.161我没有合适的理由,能留下这个孩子 许初见闭上了眼,泛白的唇色有些无力:“我没事,就是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蔚宛应了一声,知道她现在心情很乱,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替她掖好了被子。 当她想离开的时候,蓦然地听到了许初见的声音,很轻很闷,透着一股子无力和悲凉,“如果我不要,会不会很疼?撄” 蔚宛顿住了脚步,温和的眉眼间亦是一阵沉痛,“会的,很疼,他会很疼。” 蔚宛走出病房的时候回头看了下床上缩成一团的人,毕竟她是个外人,在这些事情上面,她根本插不上手偿。 她不禁有些自嘲,她自己的生活都是一团乱,又怎么去给人的未来出谋划策什么呢? 空荡荡的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以前她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样的痛苦,她不希望别人也面临这样残酷的选择。 容铮结束了手上的事情,缓缓向她走了过来,一贯微勾着的桃花眼此刻有着难得的沉静与认真,“你还不回去?” 闻言,蔚宛只是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容铮也顺势坐在她身边。 “阿铮,你知道吗,看到她,让我想起以前的我自己。” 容铮沉默了一瞬,他知道。 良久,容铮温文尔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宛宛,她和你不一样,顾靳原对她是不肯放手。”他停了一瞬,继而道:“而你,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蔚宛顿了顿,随即笑说道:“怎么现在不叫我嫂子了?” “你不是已经离婚了么?这么多年,你终于放过了你自己。” “有什么放不放过呢?是我执念太深罢了。”蔚宛似是叹息地说着,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悲凉。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说道:“不说这个了,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事圆过去。” 正在他们讨论间,容铮看到了神色有些阴沉的顾靳原。 长长的走廊上,因着顾靳原的出现,有种低气压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顾靳原的声音浅淡,却夹杂了一种压抑不住的紧张。 蔚宛思忖了一瞬,指着病房紧闭的门说道:“我开车不小心,差点撞了她,不过没真的撞上啦。不过她好像受了点惊,身体也不太好,所以她晕倒了。” 顾靳原转脸望向蔚宛所说的方向,心里一紧抬腿就想要进去。 “诶你别进去,她好不容易睡着,你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蔚宛赶紧出声制止他,她知道这个时候初见应该是不想看到他。 一时间,顾靳原有些烦躁,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 她不好好待在家里,居然又这么跑出来了,还是想亲眼看着沈绍廷订婚么? 还真是不死心。 走廊上三个人,心怀各异。 …… 许初见期间醒过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夜幕深沉,如黑天鹅般沉得深邃。 陪在她身边的依旧是蔚宛,她上前温柔的问她:“你睡了很久,现在不能再不吃东西了。” 蔚宛把保温瓶里的汤倒了出来,一时间烫的香味飘满了整个房间,浓香郁郁。 许初见还是没什么力气,她就一勺一勺喂她,嘴里还在念叨着:“你知道以前每逢过年的时候,全家人都喊着要阿原下厨,别看他总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他可能着呢。” 许初见愣了愣,她知道,而且大年夜的时候,是他陪着她的。 不可否认,顾靳原身上有着很多优点,他心情好的时候,眼中的温柔几乎能让人溺死一般。 只是她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在他身上。 许初见乖乖把汤喝完,干涩的喉咙滋润了不少,她感激地看着蔚宛说道:“蔚宛姐,谢谢你。” 蔚宛不禁微笑,她这也算是受人所托。 “你身体太差了,赶紧养好一点,才能为自己打算。” 许初见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真的饿了,她这次再没有排斥,将一碗粥喝完。 好一会儿,许初见才犹犹豫豫地问道:“他……有没有找我?” 她虽然没有明说那个名字,可蔚宛怎么可能不知道。 蔚宛知道她在担心着什么,宽慰着说道:“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容铮和他关系虽然好,不过他比较听我的,应该不会多嘴。” “容医生,人挺好的。” “是啊。”蔚宛喟然一声,是个很好的人。 这样一件事情发生之后,许初见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很多,可没多久她又是一沾枕头又沉沉地睡着了,没有梦,亦没有痛。 每个人都有自己自我疗伤的办法,有些人就是这样,会把自己藏起来,藏在谁也看不到的角落。 可是,人总不能这样逃避一辈子。 …… 翌日清晨,许初见思来想去,还是在护士拔下了点滴的针后,她挣扎着去了一趟容铮的办公室。 而容铮仿佛是料到了她会出现,意料之中。 也没有惊讶,温文尔雅的脸上还是那样带着些笑,那双桃花眼微微勾起。 许初见忽然就回想起了先前在机场分开的时候,容铮调笑地说着。 要是什么时候有需要,可以支会他一声。 那时候许初见只是听了听,却从来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可能命运就是这样,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就会出来这样那样的事情。 容铮隐隐知道她的来意,却仍是淡淡地说着:“依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是躺几天比较好。” 许初见也不忸怩,她知道时间应该是不多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容医生,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能帮我安排一下手术时间吗?最好快一点……” 容铮沉默了一瞬,若有所思地走了神,不过没多久又看着她说:“考虑清楚了吗?其实现在已经能听到胎心跳动了,我以前是说过那样一句玩笑话,其实说真的,我还是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 她垂下眸子,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留下这个孩子。 毕竟她和顾靳原这样的关系,怎么可能容许这样一个孩子的存在,她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算。 胎心跳动?许初见不自觉的把手覆在小腹上,她曾经也一直向往着有这么一天,她会嫁人,会生子,只是从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时候。 良久,她努力忽视着心中酸涩的感觉,说道:“我考虑清楚了。” 容铮的眸色沉了沉,手中的笔停了下来,看着许初见说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好,若是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做流产手术的话,以后受孕的几率可能会变小,说得不为过的话,甚至可能会造成不孕的后果,你真的考虑好这些了吗?” 听了他这番话,许初见顿时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是医生,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可能会骗她的。 “我一直都觉得,这样太残忍了,至少那也是一个生命。” 容铮看着她眼底漫上的惶恐和犹豫,他不自觉的说出了这句话,其实这些话,他很早以前就想要对另一个人说,只是那时候没有说出口而已。 有了胎心就是一个生命,她现在即将要做的事情,却是这么地残忍。 许初见脑子里面乱成了一团,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在这个时候渐渐地消散了,她没有再敢问下去。 良久,她喃喃地说着:“我没有合适的理由,能留下这个孩子。” 她的声音低的近乎听不见,可容铮知道她在犹豫,在心软,只是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而已。 “你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现在把自己的身体养养好,风险会小一些。” 许初见的五指紧握着,“容医生,你能帮我暂时保密?” 她知道,他和顾靳原的关系很好。 “可以。”容铮点了点头。 164.167你困的住我一天,不能困我一辈子 许初见承认自己在生死面前一直都是个懦弱的,尤其是在面临这样的选择之时,就像很多年前她亲眼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把她紧紧地护着,可最后…… 当时的事故太惨烈,她到现在都不愿回想。妈妈很爱她,才会在危急关头做出那样的举动。 可她和顾靳原,什么都不算撄。 只是她来时的勇气几乎在这时候被瞬间吹走,不安的情绪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来。 许初见心神不宁地离开,她想要瞒着,可容铮又怎么会真的瞒着呢偿? 不管出于哪一个原因。 …… 回到病房以后,护士又重新给她扎了针,青白的血管在瘦削的手上交错着,冰冷的药水一点一滴从血管渗透进她的血液,凉意肆虐。 房内很静,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安静,满目的白,是她一直以来都抗拒的一种颜色。 许初见胡思乱想了很多,看着点滴瓶里的药水慢慢滴落,她疲惫地阖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就可以不面对现实,可人怎么能躲上一辈子呢? 睡梦中她紧皱着眉,似乎正可怕的梦靥缠住,直到冰凉的手被一片温暖包围,她下意识地去触碰那给她带来温暖的东西。 直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感,她才醒来。许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她竟惊出了一声冷汗,不出意外的,手背上一片青紫。 她睁开眼,窗外的阳光正好,清亮明媚的天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房内,驱散了些因着死寂的苍白所带来的寒凉。 至少,她觉得没那么冷了。 许初见转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深邃凌厉的轮廓,因为逆着光的缘故,他侧脸的线条稍显柔和。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铁灰色的西装随意地搭在了沙发上。 他的手边摆着几份文件,似乎在这坐了很久,修长的手指翻动着纸张,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可闻。 忽而,顾靳原抬起头,而她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直直地撞进了他深邃的眼底。 那一瞬间,许初见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不然怎么可能在他深刻的眼里看到温柔和关心? 顾靳原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身来慢慢走向她,修长挺拔的身形逆着光,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热干燥的手心触到她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峰眉微蹙。 许初见有些抵抗他的触碰,默默地将脸撇向一边。 顾靳原的浅淡的声线里带着种掩饰不住关切:“哪里不舒服?” 他忽略了她抗拒的样子,只是放轻了动作将她扶着坐起来。 大手还从脖子下方伸到她的病号服里探了探,她身体一震,想拉开他的手,却见他拿着毛巾擦着她背上的薄汗,动作很轻很柔,她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左边脸颊隐隐的酒窝。 他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她有些恍惚,有种莫名的情绪圈住了她的。 “顾先生。”她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顾靳原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看她,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而她也没有阻止他,任由着沉默在房间内蔓延肆虐开来。 “顾先生,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她垂下眸子,低声地说着。 顾靳原睨了她一眼,声音浅浅淡淡:“没有。” 许初见的心里很乱,放在被子下的手紧张地覆在小腹的位置,这短短的几天以来,她所承受的快要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顾先生,你知道吗,当时遇见沈绍廷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身边有人告诉我,我和他差着不止一点两点,不是一个圈子,身份差距又太大,其实这段感情会很难走下去。” 她扯了扯嘴角,看着男人逐渐平缓的眼角,继续说道:“只是后来,我不相信,或者说是痴心妄想,天真的以为我们还会有结果,可没想到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不是如果我没和沈绍廷在一起,你和我也不会认识,或许我们,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没有相遇,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痛苦。 “别说了。”顾靳原沉着脸把手里的毛巾用力一甩,茶几上的保温瓶应声而碎,空气里飘散着粥的香味。 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门外的护士不识趣地开门进来,又立马被他冷声吼了出去。 “出去!” 声音里那种浑然天成的凌厉和怒意,任谁听了都会是落荒而逃。 许初见也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地抓着被子的一角,试图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顾靳原眸光沉沉地睨着她,他难以介怀,至今为止沈绍廷还在她心里占据着很大的地位,即使是说着不想再和任何人有牵扯,她还是偷偷地跑去沈莫两家的订婚宴。 是想亲眼看着什么? 若不是碰到了蔚宛,她就没想过会出什么意外?还是说,没有什么比她心中的那个人还重要的。 那天,他从宴会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欢欢跑向他这边,听到她提起了那个许老师,他的神经就莫名地提了起来。 似乎最近,他变得很不像自己。 每一次都能因她的话动怒,可当他看到她渐渐褪去了血色的脸,他脸上又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 顾靳原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放缓了语气说着:“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顾先生,我们相遇的太糟,还有,我们真的不合适。”许初见的声音染上了些哽咽,她现在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说出口的话语,无力而怅然。 谁说他们不合适? 从相遇的最初,他也没有想到会走到后来的这样局面,一念之间,往往便决定了很多的东西。 她不记得他,他就强行的进入她的生命里。 “听话,你先养好身体,不要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顾靳原的声音很沉,深刻的轮廓再看不出什么情绪,凤眼眯起定定地望着她。 可她怎么能不想? 每一次不好的回忆,一点点在他们之间隔起了一道心墙。 她一直在防守,把自己退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只是他一直不肯放手,这样尴尬的关系,到底还能维持多久,总是要有一个人来打破这样的僵局,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不在预期之中来临的孩子。 蔚宛说他还不知道,她也没打算告诉他,可到底能瞒上他多久呢? 这个认知让她更是心慌意乱。 许初见被子下的手在小腹上摩挲着,面上极力维持着平静,缓慢地说道:“他已经订婚了,我不会真的不要脸到这个地步去破坏人家的家庭。” 她勾了勾唇角,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无奈的笑容,继而说道:“以后,我也是要嫁人的,你困的住我一天,不能困我一辈子。” 话音刚落,顾靳原的黑沉的眸子生出两簇火花,紧绷着脸狠狠地睨着许初见,本来握紧隐忍着的拳头蓦地放开,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许初见忽略他眼中的强势与掠夺,抬起眼望着他,没有丝毫的退缩。 一个强硬,一个柔弱。 可就这样天差地别的对比下,彼此仍旧是僵持了很久。 顾靳原从来没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亦没有哪一个人,能让他无可奈何到此般地步。 他闭了闭眼,又渐渐睁开,眸色深沉复杂:“在我身边就让你觉得这么难受?” 兴许他们这样的人就不该遇上什么命定的人,只是他似乎不幸地遇上了,想忘却又忘不了,想舍却又舍不了,有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这样放过她,也算是放过他自己? 可若是真的放手,那便不是顾靳原了。 只是她对他从来都是除了拒绝,还是拒绝。 “顾先生,何必强求呢?”她缓缓开口,声音柔和,却比冰雪还冷。 165.168我养在家里的也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别人 顾靳原从来没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亦没有哪一个人,能让他无可奈何到此般地步。 他闭了闭眼,又渐渐睁开,眸色深沉复杂:“在我身边就让你觉得这么难受?” 兴许他们这样的人就不该遇上什么命定的人,只是他似乎不幸地遇上了,想忘却又忘不了,想舍却又舍不了,有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这样放过她,也算是放过他自己撄? 可若是真的放手,那便不是顾靳原了偿。 只是她对他从来都是除了拒绝,还是拒绝。 “顾先生,何必强求呢?” 自从认识以来的时候,许初见便一直在躲着他。 可她从来不会知道,那些有意无意的遇见,全都是他自说自话的靠近。 他哥哥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像他们这样身家背景的人,什么都能有,唯独不要有什么真感情,不要去学怎么爱一个人,注定情路坎坷,一但陷入就很难抽身。 他说不清自己对许初见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他不喜欢她站在别人身边,不能看到她因为别的男人失神落泪,难道像她说的那样,真的是因为他可笑的占有欲吗? 他想,应该不是的。 沈绍廷说,这样整天禁锢着她,早晚有一天,只要她找到机会,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是不是该佩服他们之间的心有灵犀,此刻她竟也说着差不多意思的话。 早晚有一天,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许初见自然是不知道顾靳原冷硬的表情下的千回百转,只觉得她跟他完全就是沟通不了。 就在她分神的瞬间,顾靳原已经坐上床带着灼热的体温像暖炉一样抱着她,大手钻到被子里握着她的冰冷的手,似是要将他的体温一点点全都给她。 她挣扎着想要躲,他却握得更紧。 顾靳原紧抿着唇很久没有说话,许久过后才说:“我一向不会解释,不过我从没想过要做什么真正伤害你的事情,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耳根子软,嘴巴硬,有的时候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是没什么可信度的。” 许初见就这样安静地在他怀里,听着他浅淡的声音,久久不能言。 他从来不会解释什么,就如同她一直以来都没有看透过他那深邃的眼底,到底藏着些什。 顾靳原的眸子深沉如墨,低下头就能看见许初见微颤的眼睫,“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能轻易地激怒我,你一直说是我可笑的占有欲,你要这么理解,就这么理解吧。” 他的声音莫名的带着些失落,尤其是到尾音的时候,甚至让她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顾靳原。 顾靳原笑了笑,左边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许初见的身体有些僵硬。 这个亲昵的姿势,刚好能让她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就像很多个夜晚,他便是这样强势的困着她,让她听着他的心跳,沾着他的体温,无法抗拒。 顾靳原无疑是个强势的人,只是他时而霸道时而温柔,可她从来都没能适应他阴晴不变的性子。 从相遇到现在,若说他在她心里没半分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可糟糕的事情太多。 许初见抬起头,他略显薄凉的唇刚好掠过她的脸颊,带着几许温润暧昧之意。 窗外的暖阳落在他脸上,此时的他看上去什么脾气也没有,眼中似是还带着些宠溺的味道。 阳光减了他身上的几分冷意,连带着他平日里的盛气凌人在这时也随和了下来。 顾靳原的思绪陷入了回忆中:“其实,我挺喜欢看你笑的,你不知道你笑起来可好看了,只不过你每次对着我都是哭丧着脸,当时我就想怎么就会有这么爱哭的人。你心里没有我,可我偏偏想让你记住我。初见,你别怕我好不好?” 忽而他想到了什么事,也一次性全都说了出来,“至今为止,我养在家里的也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别人。” 许初见僵住了身子,心里混乱复杂。 这大概是相识以来,顾靳原话最多的一次,也是最无奈的一次。 难道说他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弥补他们之间这么多不好的回忆吗? 不可能。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许初见回一个字,他松开手,放软了声音说:“你再睡一会儿,等等再起来吃东西。” 顾靳原知道她存着不要孩子的心思,毕竟这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个太期待的孩子。 她这段时间很反常,几乎吃什么东西就吐,他怎么就没往这上面想呢?甚至还那样欺负她…… 顾靳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把人逼得太紧,只能适当地让她有些自己的空间。 只是他不可能让她有机会打掉孩子。 许初见只当他不知道,心里乱的很,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想别的事情。 …… 可能真的是因为怀孕的人比较贪睡,她原本只是想避着他,没想到她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后来的时候是手机铃声把她吵醒了,不是她的手机,是顾靳原的。 她在房间内左顾右盼也没有看到顾靳原的身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靳原的手机一直在响,她也没接,她又没什么立场接他的电话。 恰好这时,蔚宛手里拎着保温盒走了进来,正巧看到了闪烁不停地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是顾靳城三个字。 蔚宛的眼神有一瞬的凝滞,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也没去理会。 她按灭了手机的铃声,笑了笑对许初见说道:“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你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医生都说你营养不良,马虎不得的。” 许初见撑着身子坐起来,在医院里躺了一段时间,稍微有了些力气。 她朝着蔚宛露出了个感激的笑容,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本是避开着顾靳原的手机,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手机突然又亮了起来,许初见不料手一抖,不小心碰到了手机上的扩音,就这样意外地接了起来。 顾靳城严肃的声音冰冷地在房间内响起,许初见想起过年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男人,就和他的声音一样,冰冷地让人心里发憷。 “玩够了,终于肯接电话了?顾靳原我告诉你,你这次借着家里的名头去做了什么事情我管不着,不过你趁早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断了关系,省的到时候和沈家绍廷那样,把家里闹得不安生……” 男人冰冷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内环绕着,许初见的脸色又是一片苍白。 她一直知道,沈家的门槛她都够不上,而顾家这种高门大户,又怎么会容许她这样的人存在呢? 在顾靳原和她出车祸的那一次,他哥哥应该就已经注意到她了,有些观念,是根深蒂固了的。 蔚宛轻轻握着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说话。 唇畔扬起一抹冷笑,走上前去把顾靳原的手机拿到了手里。 “顾靳城,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你在外面养着什么人,不也是从来没人追究么?” 蔚宛扬唇讥讽,只是脸上的表情透着一股无奈。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接电话的竟然是她。 好半晌,顾靳城的声音依旧透冷淡,“怎么是你?阿原呢?” “怎么就不能是我,你知道的我和阿原的关系一向不错,难道我们还不能在一起?” 许初见一直觉得蔚宛是个温顺贴心的人,却不知道她亦会这样与人针锋相对,而这个人,似乎还是她的……丈夫。 说来也巧,容铮恰好巡视病房路过,直接走了进来,直接对着许初见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容铮的声音说的不大,却正好让电话那头的人能清楚地听到…… 顾靳城的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在医院?” 蔚宛直接挂断了电话。 166.164可这次,他觉得服软也没什么丢人 后面顾靳城还想说什么话,其实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之间的差距,她不是第一次见识到。 许初见放在被子下的手忍不住收紧,她要为自己打算…… “你别听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蔚宛挂了电话之后在许初见面前坐下,即使是这样,她的眼眸里仍是带着一些化不开的恍惚偿。 可能那个人的名字,对蔚宛来说,是一种入骨的毒药。 许初见摇了摇头,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话虽难听,可在顾靳原的家人眼里,她不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吗? 她一直都知道这样跟着顾靳原不合适,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可为什么都已经到现在,他仍旧不肯放开她? 容铮很是识趣的替她检查了一番之后就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蔚宛和许初见两个人。 窗外阳光正好,可许初见却未感觉到一丝暖意。 “蔚宛姐,我见过他哥哥,其实我挺害怕的。”许初见垂着眸子慢慢地说着,她想起那个男人冰冷的眼神,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蔚宛在她面前坐下,闻言,放在保温瓶上的手有些顿住,只是一瞬她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有些好奇地问着:“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许初见踟蹰了许久,也没有打算再瞒着她:“就是过年的那时候,我们出了一场车祸……”她停了下来,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她心中的复杂便是更甚一分。 在她面前的蔚宛也不催她,只是静等着她往下说。 “那次车祸,很严重,没多久他哥哥就来了,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早晚会有这么一天。顾家我惹不起,以前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吃过一次亏,所以后来我一直想要和他结束这种关系……” 蔚宛大概也知道顾靳原在过年时的那一次事故,听说还挺严重,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而已。 如今听许初见这么一说,她若有所思地轻声念叨:“车祸?这可能是顾家比较忌讳的一件事情,你有所不知,以前阿原也出过一次事故,严重的差点把家里吓死,不过他运气不错。” 许初见想起了那张老照片,她虽不想过问他那些过往的恩怨纠葛,可她仍旧忍不住问道:“蔚宛姐,你知道慕熙南这个人吗?” 蔚宛点了点头,回到:“知道,他以前和阿原的关系很好。” “那你知道他有个妹妹吗?”许初见回忆着那张照片上出现的人,顺势问着。 蔚宛不知道许初见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及时收住了话题,笑了笑说道:“我在顾家的时间虽然长,但有些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要是你想知道的话,以后直接问阿原就好了。” 那从因为那件事情后,原本关系很好的两家人从此再没有什么来往,慕家死了个女儿,一切的责任全部怪在了顾靳原身上。 “我不是想知道,就是随便问问而已。”许初见有些急切地解释,像是怕蔚宛误会什么。 蔚宛也没再说什么,可能是她带来的小菜正合许初见的胃口,她吃了不少。 收拾完之后,她准备离开,临走前她看着许初见仍是有些恍惚的神情,她轻声安慰道:“初见,你别怕。” 这一句别怕,听得许初见心神一震,眼睛里有些莫名的泛酸。 她又怎么能不怕,又怎么会不怕? 在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之时,她害怕和纠结的东西很多很多。 蔚宛转身出门,不出意外地在门外看到了站了很久的顾靳原。 长长的过道上此刻只有他一个人,修长的身形倚靠着临窗的栏杆,那样倨傲的一个人,却在此刻让人觉得有些落寞。 顾靳原见她出来也什么都没说,依旧是那样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微蹙的眉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 蔚宛走后没多久,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顾靳原见她精神还不错,一直绷着的脸上染上了笑意,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大步走到床边在她面前坐下,低沉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松快:“是不是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我也不太喜欢,等过两天就带你回家。” 回家…… 许初见默念着这两个字,回哪里?那是他的家,和她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好定定地抬起头望着他,随手把他的手机递上前。 对视了很久,她缓缓开口:“顾先生,家,这个字不能乱说。” 两个人僵着不动,过了很久,顾靳原才接过她手里的手机,划开了手机屏幕,视线瞥到了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皱了皱眉。 顾靳原收回手机,深沉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习惯掌控所有事情的走向,不会让意外的状况发生,尤其是现在。 好半晌,他才用极缓的语速说:“学校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别想那么多。” 他这是在给她什么交代? 许初见疲惫地靠在软枕上,眸色浅淡的有些无力,“顾先生,你家人早晚会知道的,非要到那么难堪的地步吗?” 顾靳原似是没将她的这些话放在心上,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又突然俯身凑到她面前,低声说道:“成天就知道瞎想,以后会越来越笨的。”说着,他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动作轻柔亲昵。 不期而至的缱绻,使得许初见难以适从,她别开眼,对他阴晴不定的脾气一点辙也没。 顾靳原若无其事地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眼前,许初见接过,却没有喝。 “顾先生,其实我并不想喝水,可是你给我就必须接下。”她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姣好的脸颊带着些苍白,却不复先前的懦弱,“你习惯性地让人按照你的想法,却从来没问过别人到底需不需要。” 说完她便把那杯水重新放在了一边,指间带着那温温的暖意,原本的她是很贪恋这样的温暖的,只是现在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放下。 顾靳原看着她发青的手背,大手覆上去,直接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收紧,却小心地避开了她手背上的青紫。 她抿着唇别开眼,不肯领情,气氛顿时僵硬了起来,顾靳原也不急,很是有耐心地用指腹按摩着她的手背。 蔚宛给他建议,这个时候不管怎么样都得哄着,若是按照他们之前冷硬的相处方式肯定是不行的。 他很少对什么事情服软,可这次,他觉得服软也没什么丢人。 中间的时候护士来了一次,看到他们这样暧昧的行为也不免多看了两眼,许初见不好意思地从他手心中抽手,可他不依不挠。 护士要给她打点滴,可顾靳原仍是不打算松开她的样子,好一会儿,他才出声:“换只手吧。” 依言,护士在她另一只手背上扎上针,很快就退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顾靳原在她身边,她没办法赶他走,自己无聊的开始看着点滴的液体一点点的落下,再没有理他。 她不禁怀疑,什么时候顾靳原会这么闲? 一下子又入夜,许初见看着他仍是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想要掀开被子下床。 顾靳原握着她的手腕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洗澡。”许初见的语气不算太好。 顾靳原微微眯着眼,眸光不轻不重地在她身上流连着,半是认真半是戏谑的问着:“我帮你?” “不要!”她想也没想就拒绝。 许初见不同意,他也就这样僵持着,谁知道她会不会在里面故意摔一跤什么的。 最后僵持不下间,败下阵来的还是他,只说了一句小心些,就没再坚持什么。 随后整个晚上许初见都没和他说什么话,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留在这,她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只是侧着身子将脸埋在了被子里面,不去看他。 167.165只要不触犯到底线,我不再约束你 顾靳原匆匆洗漱了一下也摸着挤上了床,本来这张床就只够一个人,他还硬要挤上来,许初见更是气恼的装睡。 即使天气转热,她的手脚依旧还是不暖和,他霸道的握着她的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用最原始的方式帮她捂着手脚。 许初见在怎么装睡,这个时候也是装不下去,两个人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她觉得很不自在,只想躲避着他,只是这床本就很小,她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躲到哪里去撄。 顾靳原微微眯着眼,惩罚性的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没什么好语气道:“你别乱动。” 他的身上很热,许初见听着他出口的警告,随即吓得再也不敢乱动偿。 许初见一直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身后有着这样一个火炉,她再怎么样也睡不着。 她的呼吸很乱,他也淡定地没有说什么,像是出于习惯一般,他把手臂放到她脖子下面让她枕在自己怀里,也跟着闭上眼睛。 房间内突然静谧了下来,这一幅场景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重演了一般。 今夜的月色皎洁如练,涟涟地透过玻璃窗进来,为静谧的夜色更添了几分恬淡。 顾靳原知道她没睡,只是将她搂紧了些,下巴轻轻地抵在她肩膀上,在她耳后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想管你,只是别墅里面没有人,冷清的慌。” 他也知道冷清?许初见没理他,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住在那个空荡荡的别墅里面,唯一陪着她的,就只有那只小猫。 现在他说,他也会觉得冷清…… 许初见的眼皮动了动,却依旧沉默着。 她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话,他都有很多种话来回,索性还是不说了。 顾靳原无声地叹了口气,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后,让她觉得有些痒。 “初见,我们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行不行?以后你想做什么,只要不触犯到底线,我不再约束你。” 许初见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反常,反常的让她心慌。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借着皎洁的月色,她看着他脸部深邃的轮廓:“你的底线,又是什么?” 顾靳原的手落在她腰后,将她的身子搂紧,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似是在思量着,很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低喃着回答:“我的底线就是,你不要想着离开我。” 是他一贯霸道的口吻。 许初见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服,索性房间里面没有开灯,可她的眸子却是毫无避让地直视着他,沉吟了一瞬后问道:“顾先生,你喜欢我吗?” 她像是有意,更多的却像是无意地问着,男人深邃的凤眸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顾靳原贴着她的脸,很是亲昵的一个动作,他的声音沉而浅淡,“你想听到什么回答?我若说喜欢,你不会信,若我说不喜欢,你又会让我放你走。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回答?” 他像是了解到了她会说什么一般,直接把她的话全都堵住。 不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他爱听的话。 许初见沉默了,而他也没想她会给他什么回答。 良久之后,许初见才缓缓说着:“后来我见到过一次慕璃,她长得真的很像你在乎的那个人不是吗?你把那本书藏得那么好,那张老照片也被你保存的很好,如果不是在乎,又怎么会做到这样?” 她还是忘不掉之前他身上的香水味,以及他领口的痕迹,还有主卧床上的那一根头发。 顾靳原微眯着眼睛,声线冷淡了下来说:“那是两个人,我不会真的傻到当成一个人。” 他对待所有事情都有着自己惯有的冷静,只是他容易在她身上失控。 有的时候她轻易地一句话,就能挑起他的怒气,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嫌脏,可我也有洁癖。”他淡淡的说着,简单地一句话,却是他的解释。 他的解释不期而至,许初见的声音有些发涩:“顾先生,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 不用,真的不用。他每次的解释,都会让她觉得他有一分的不一样。 他不期然的变化,让她难以招架。 黑暗中他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他的手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腹部,轻抚着。 可他这个动作让许初见生出了惊慌失措,他难道知道了? 不可能,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如果他知道的话,怎么可能会这样平淡。 许初见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孩子,慌张,迷惘,似乎只有这两个词才能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她伸手握住他的大手,似乎在欲盖弥彰什么说:“我困了。” 顾靳原没有放开她,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薄唇在她额间印下浅浅一吻。 “晚安。” 只是后来,她几乎彻夜未眠,每当入睡的时候便又会惊醒。 而他,亦是没有入睡。 …… 顾靳原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许初见对他什么样的态度,他都绝不放手,而他知道许初见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两天过后,顾靳原见她的情绪也没什么异样,稍微安心了些,打点好一切之后他出了一趟差。 许初见回到了半城湾,一向没什么人气的屋子里面竟然多出了两个人,说是家里的佣人,可她以前却是从来没见过的。 一向黏着她的小猫这时候也跑上前来,又像以前那样在她脚边蹭着撒娇,许初见弯腰就想把它抱起来。 吴姨见状立刻上前阻止了她,说道:“这猫身上不干净,还是不要碰的好。” 吴姨一直在这里做家政,不过以前只是负责定点来这里打扫卫生而已,她很早的时候就见过许初见,还以为是顾家的小少爷好事将近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时候还没见动静。 许初见收回了手,她也知道怀孕的人接触宠物会不好。 只是,吴姨怎么知道的? 但愿只是她多想了。 许初见笑了笑,只是抬起眸子笑说着:“以前每天都给它洗澡的,不会脏的。” 吴姨脸上滴水不漏,“天气热,猫身上的味道可能不太好闻,顾先生说打算把它暂时送给别人养呢。” 许初见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没来由的生出了别的念头。 只是她没敢多想,多想下去只怕会是庸人自扰。 午饭的菜色都是极为清淡的口味,她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也没吃下去多少。 她刚放下筷子没多久,就听到座机响了起来。 接起来,果然又是顾靳原。 电话那头的男人心情似乎还不错,浅淡的声音里有些低沉的愉悦:“吃过午饭了没?” “嗯。”许初见应了一声。 “合胃口吗?”他继续问着。 许初见又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了,只是说道:“还好。” 她回答的情绪不高,而他也像是随便问问,没多久就挂了电话。 许初见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只是这种不安到底来自于哪里她也说不清楚,顾靳原的态度…… 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她的手机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 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该解决的事情还是得解决。 顾靳原打点了一切,自以为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却来了一位恰好能镇得住他的人,顾靳城。 馨香的茶室雅间内,她有些忐忑不安地坐下。 顾靳原刚出差,而他这时间点却是掐的刚刚好,意欲为何,不言自明。 小茶几上沏了一壶普洱,顾靳城打发走了秘书之后,整个雅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袅袅茶香盈满室,顾靳城坐在许初见对面。 这是许初见第一次正式见到他,和顾靳原有着几分相似,可整个人却是给人一种生冷的感觉…… “许小姐,阿原爱玩,可你得有分寸。” 168.166良久,冰冷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顾靳原刚出差,而他这时间点却是掐的刚刚好,意欲为何,不言自明。 小茶几上沏了一壶普洱,顾靳城打发走了秘书之后,整个雅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袅袅茶香盈满室,顾靳城坐在许初见对面撄。 这是许初见第一次正式见到他,和顾靳原有着几分相似,可整个人却是给人一种生冷的感觉…… “许小姐,阿原爱玩,可你得有分寸。偿” 许初见虽然早有准备顾家人会来找她,她虽然觉得自己心里坦坦荡荡,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在顾靳城面前坐久了,手心还是隐隐地出了汗。 她见过一次顾靳城,这个男人只给人一种冷到深不可测的地步,无框眼镜给他添了几分斯文儒雅的味道,只是那双眼睛透着鹰隼般的犀利。 她得有分寸…… 这句话带说的极为平淡,却是带着隐隐的威胁。 顾靳城面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 她见状心想,果然是兄弟,有的时候有些动作都是这样的如出一辙。 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许初见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会想办法离开他的。” 闻声,顾靳城眼角动了动,视线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似是没想到许初见会这样说。 他出声,声线冷然如刀:“许小姐,你怕是会错了我的意思。” 许初见不解,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在原城我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你不用担心你家里还会出什么事情,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顾靳城的语气还算客气,完美的抛出了引子。 许初见的握着茶盏的手有些无措,连同指甲都泛起了苍白,更不用说她现在的脸色如何了。 原城,她家,这样的字眼一说出来,她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怕是已经弄清楚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为了什么跟在顾靳原身边,她极力想要忽略想要隐瞒的不堪,此刻被人就这样的摆到了台面上,咬了咬唇问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好了,不用绕这么多圈子。” 不愧是亲兄弟,顾靳城说话也喜欢这样兜着圈子。 看得出她的拘谨,顾靳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四溢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他眯起眼,声音仍旧是很淡:“许小姐,如果我调查的没错,你以前和沈家绍廷才是男女朋友。” 沈家,顾家,总是会有这么一天重新被人拿出来说事。 许初见只是觉得有些莫名的惆怅,以前她和沈绍廷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太低调的关系,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两人是男女朋友。 可现在,却因为顾靳原,她的过往被一次次的扒了出来。 “是。”许初见的眼神清澄,没有丝毫躲避,言语亦是坦坦荡荡。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许初见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丫头,她知道来者不善,却依旧要在他面前保持着镇定自若。 顾靳城倒是欣赏她的这份从容,默不作声了一会儿,打量了她很久。 “阿原的脾气我了解,他从小到大看上的东西就没什么得不到的,可能是太顺了,偶尔遇上了个不顺的,他便不肯放手了。许小姐,你懂吗?” 许初见的眼睛如水晶一般澄澈,亦没有一丝慌乱。 她低声地说道:“我懂,他只是希望别人顺着他而已。” 顾靳城脸上渐有笑意,深邃的眼睛上扬了一个弧度,“你莫名其妙的丢了个留学名额,不想再争取一下?” 他意有所指,眼神落在桌上的一叠文件上,恐怕都是有关她的调查。 许初见想了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对顾靳城来说,可能已经使用了一个最为婉转的说法请她离开,至少他没用什么手段,亦是承诺不会伤害到她的家人。 想当初,她不过只是和沈绍廷在一起,沈夫人却是使了各种手段,相比于来说,顾家人的做法更显得潇洒了一些。 可即使她对顾靳原没有很深的感情,可被他家里人这样评头论足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很不舒服。 她并没有主观上做错什么事,可到头所有的错依旧都是怪在她身上的。 许初见沉着声,桌子下面的手绞着衣服的一角,“你承诺,不会让我家人受到损伤的。” 若是她真的走了,她不敢保证顾靳原会不会一怒之下拿她家人出气,虽然现在得了顾靳城口头的一句话,可谁又知道呢? 她看着窗外,沉闷的天空被乌云压下,似乎随时都会砸下雨点。 听着这话,顾靳原竟冷哼一声:“谁都在意自己的家人,许小姐,我甚至怀疑你和慕熙南是故意的。” 他说的过年时候的那一场车祸,许初见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许初见愣住,她想要解释,可解释并没有什么用,说到底会发生那一场车祸和她是脱不了干系的。 “对不起。”许初见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声音低低淡淡。 顾靳城没说话,只是随意地翻着她的资料,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许小姐,问一句冒昧的话,当年你母亲是因为什么原因过世的?”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对他来说,就是在问着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可许初见却是收紧了五指,原先脸上的平静开始退散,她忍不住讥讽道:“拿我说事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的家人,一个……离世了很久的人,还有你们议论的价值吗?” 顾靳城不为所动,淡漠的眸子越发的生冷,“可能那时候你小所以不知道,我记得很清楚。” 许初见浑身一震,她从未想到过,当年的事故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 她有些恍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染上了些莫名的颤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清楚一些。” 她从别人的嘴里隐约能知道一些只言片语,只是她从未能将这些东西拼凑在一起。 一来是她觉得没有这个必关心顾靳原的过往,二来,她一直觉得这些事情说到底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顾靳城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嘲,对上她质问的眼神,他有些不屑地说着:“你母亲死于车祸,而且她是全责,对不对?” 许初见脑子里有根神经一下子被揪了起来,脑海里的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一下子就涌现了出来,她摇了摇头,情绪有些失控:“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或者说,是不想回忆。 顾靳城眸光如刀,没有在乎她脸上的挣扎,声音冷冽一片寒凉:“那场事故中,你母亲当场逝去,可你知道,后果不仅仅是这样……” 他故意顿了顿,眸光瞥向许初见,只见她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起来。 两天前,蔚宛说顾家人很忌讳车祸,因为顾靳原很早以前出过一次很严重的事故。 之前,慕熙南说,顾靳原曾经瞎过一段时间…… 再之前,慕熙南也说过他妹妹死于车祸,地点是她家所在的那座城市…… 他亦说过,顾靳原欠了他们家一条命。 许初见握紧了手指,手心里面都是薄汗。 她怎么就从来没把这些只言片语联系到一起? 有些东西在她脑海里慢慢清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些灰白的墙壁,死寂一般。 这些回忆对她来说太残忍。 良久,男人冰冷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阿原当年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死在了那一场车祸中,而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不管怎么说,就算只是个很单纯的意外,这段回忆都太糟。或许我爸妈知道你的存在后,反应只会比我更过。” 只是个意外…… 明明是五月的天,她却觉得有种冷意到了骨子里。 她只是紧紧地握着双手,微张着唇,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169.167他说,我想结婚了 良久,男人冰冷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阿原当年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死在了那一场车祸中,而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不管怎么说,就算只是个很单纯的意外,这段回忆都太糟。或许我爸妈知道你的存在后,反应只会比我更过。” 只是个意外…… 明明是五月的天,她却觉得有种冷意到了骨子里偿。 她只是紧紧地握着双手,微张着唇,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顾靳城放下手中茶杯,神色镇静淡漠,似是在等着她开口说话。 她抬眼看着窗外,阴云遍布天际,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压抑烦躁。 这半年多来,许初见不知道自己这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先是沈家人,再是顾靳原,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可以安安稳稳地很快就会到结束的那一天。 只是全都是她的自以为。 她没有想到顾靳原会到这个时候还不放过她,亦没有料到她会怀孕。 可当下最让她觉得难以置信的,应该就是从顾靳城口中得知的,与当年有关的事情。 微微闭上眼睛,那一幕血淋淋的画面侵袭着她的脑海,蚕食着她的意志。 许初见掐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陷入那一场可怕的回忆中。 她抬眼,声音里面沾上了些慌乱,“去世的那个朋友……是谁?” 顾靳城沉默了一瞬,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寒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如果不出意外,那会是他以后的妻子。” 许初见莫不做声,视线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再过一个多月,这个学期就该完了。没想到她和顾靳原从初相识到现在,竟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有了顾靳城的护航,她想应该会是很顺利的。 “希望您说话算数。” 顾靳城微微颔首,唇畔的寒凉未曾消减半分。 好半晌,他才从手边的一堆资料中翻出一个东西。 是一张光盘的模样,修长的手指轻执起那张被包裹的很好的光盘,推到了许初见面前。 “许小姐,这算是见面礼。” 许初见紧握着那张光盘,她的手在颤抖,这个东西她曾在家里翻过无数次,是她一直想到拿到的东西,可从来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甚至是从不相干的人手里得到这样的东西。 “这个东西他一直藏在公司的保险箱里,只要花钱点,知道这东西的来由并不难。至少撬开盛世老板的嘴不是难事。放心,我没看过。” 许初见捏着光盘,手下的力道没有控制好,她直接将这光盘硬生生地掰断。 似是只要毁了这东西,她就再也不会有所顾忌。 之前的时候沈夫人调查她,甚至不惜请了私家侦探。现在,又是这样的一出,甚至将她的家庭调查的清清楚楚。 她是不是该感恩戴德,至少还是用这样委婉的方式让她离开,而不是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 那些她不堪忍受的屈辱,被这样摆在人前,令她难堪的难以招架。 许初见忍着泛酸的眼眶,声音有些哽咽:“谢谢。” 兴许是到了结束的时候…… 顾靳城正想说话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争吵声,而下一秒门扉倏地被人推了开来。 门口站着三个人,有焦急抹汗的秘书,有一脸冷沉的向谨言,还有眼中带着担心的蔚宛。 秘书能拦得住向谨言,自然是拦不住蔚宛的。 蔚宛推开秘书走到许初见身边,脸上满是焦急担忧的神色,她的目光一次都没有落在她对面的男人身上,似乎对面的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蔚宛姐?”许初见一下子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情况,她用眼神问着蔚宛这是怎么回事。 蔚宛主动握着许初见的手,示意她安心。随后只是把目光放在了顾靳城身上,用极为冷淡甚至是漠然的语气说着:“再怎么样,这事情也轮不到你做主。” 顾靳城沉着脸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是连着两个月来第一次如此靠近。她看他的眼神,疏离的像是个陌生人…… 他修长的手指抚了抚眼睛,不动声色:“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插手?” 寒凉的声音配着他浅淡的语调,无形中还比一把利刃,把人伤的体无完肤。 蔚宛在心中自嘲,目光却是毫不避退,颇为针锋相对:“就算不是他嫂子,我也是阿原的朋友,这个身份够不够?” 说完她再没去看顾靳城,只是低声地在许初见耳边说:“我们走。” 顾靳城也没拦着,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初见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很多东西。 许初见慌乱地垂下眸子,她了然。 她们两人离开之后,顾靳城坐了一会儿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既然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起身离开。 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向谨言依旧守在那。 向谨言不卑不亢地躬了身,他挡不住顾靳城,让他见到了许初见,只是自己上司知道后肯定是要发怒的,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其实他觉得别人可能是想错了,并不如别人所认为的那样,顾先生并不是图一时新鲜,而是认真的,这些日子以来的改变,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 顾靳城的眸光很冷,“向特助,我也算是你上司。” …… 那天顾靳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样都不会想到顾靳城会花这样的大手脚来调查许初见,加之他在许初见身边都安排了人,他下了飞机之后就直接去了一趟老宅。 顾老太爷大寿的时候他提前离场,过年的时候亦是没有出现。谁都说顾家老太爷最疼的就是顾三少,只要他开口的几乎就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顾靳原自己开着车前往,没想到半路上就下起了大雨,每辆车子的车速都放慢了下来,快到收费站的时候还开始堵车。 望着窗外下起的瓢泼大雨,顾靳原皱了皱眉,一双凤眸深邃如海,波光流转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但碰到堵车的时候便只能缓缓前行,顾靳原没什么耐心,这会儿只觉得车里很闷,于是打开了电台,伴随着悠扬的背景音乐,主播富有磁性的声音柔和的响起。 忽然间,他想起了许初见的声音,很轻很柔,他尤其喜欢听她哼着江南小调,不止一次的出现在他的梦里。 有人说薄唇的男人是薄情的,可亦有人说,眉色深的人,重情。 顾靳原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后视镜,唇畔划开了一抹弧度,左边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他笑起来的时候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眼角还带着浅浅的笑纹。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在等红灯的时候他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到半城湾的别墅里面。 房子里这么冷清,她一个人肯定是不适应的,于是他找了两个家政阿姨在家。 还有那只猫,他该早点打发向谨言弄走。 电话播出后没多久她就接了起来,语气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喜也没有什么怒,很平淡。 顾靳原却像是贪恋着这声音一般,就算她再怎么疏远的态度,他也是放缓了语气耐着性子和她说话。 他想对一个人好,也在学着怎么样对一个人好。 挂了电话之后,顾靳原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想着应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便也没再去管,他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情,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也没放在心上。 雨越下越大,快到下午四点的时候他才到了老宅。 这一排老宅居住的大约都是一些老首长,顾靳原在休闲室内找到了他爷爷,老人家正在跟一位老战友下围棋。 顾老爷子除了头发全白以外,看起来一点也不显老,年事已高却仍然精神抖擞,尤其是那双不怒而威的眼睛,顾家三代人几乎都是一个样子。 顾靳原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为两位老爷子手边添了茶水,耐心地等着他们下完这盘棋。 最终顾老爷子败于下风,皱着眉看着棋盘上的残棋,也没看站在一边的顾靳原,全部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棋盘山。 顾靳原见老爷子犹豫不决的样子,忍不住说道:“爷爷,十步以前您就走错了一子儿。” “你这事后孔明倒是说的有一套。”顾老爷子瞥了他一样,没什么好语气。 顾靳原挑了挑眉,一脸无辜的样子。 爷孙两的互动有趣得很,对面的老爷子笑呵呵地问着:“老顾,这是你们家阿城还是阿原?” 顾老爷子哼了声,“我们家最小的那个,阿原。”老爷子介绍自己孙子的时候虽然没什么好语气,可眼角却是微微上扬的,“混小子,愣着做什么,这是你林爷爷。” 顾靳原笑着问了声好,然后安静地两个老人家再杀了一盘。 等他们下尽兴后,顾靳原才扶着老爷子回房间。 顾老爷子也是个精明的人,小半年不见的人这个时候突然主动上门,总不会是无缘无故。 拄了拄手里的拐杖,老爷子横了顾靳原一眼:“好日子的时候不见你回来,这种鬼天气,你倒是往我这边跑,你倒是说说,又闯了什么祸?” 他嘴上说的硬,其实心里倒是很开怀的。 以往顾靳原要是惹了祸被他爸发狠了教训,这时候他就会跑到老爷子身后,任谁都没有把办法。 顾靳原笑眯眯地倒上了茶,说道:“瞧您说的,我在您眼里成天就是个闯祸的主儿?这不是很长时间没见着您了,出完差回来之后正好。” 顾老爷子手中的拐杖一拄,一双眼睛了然地看着他说:“行了,你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少兜圈子,有什么事情赶紧直说。” “爷爷,您这话就说的我伤心了啊,我就是来看看您不行?”顾靳原还在试着打太极,在措着辞到底该怎么开口。 一开始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爷爷。 顾老爷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是也起了玩心,“行了,你这不是也看完了,早点回吧。” “嗳,爷爷,您别介啊。” 顾靳原在家人面前脸皮一向厚,现在也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般,神情有些尴尬。 要说在顾家谁能镇得住顾三少,除了对他哥有些虚之外,能拿得住他的,也就只有顾老爷子。 顾靳原在老爷子身边坐下,有些踌躇。 老爷子挑着眉睨着眼前的小孙子,微微眯着眼睛,那双世故睿智的眼睛似是一眼就能看头顾靳原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顾靳原稍稍松了口气,被他爷爷这样睨着,顿时也觉得有些不自然,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爷爷,我喜欢了一个女孩子。” 终于切入了正题。 “嗯?”顾老爷子起了兴致,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孙子什么时候竟然也会有这样忐忑的语气说话。 老爷子当下也没有表态,只是伸手接过茶几上的茶杯,淡定地喝了一口,似是在等着他往下说。 顾靳原拿捏不准老爷子的态度,只能继续说着:“爷爷,我没告诉别人,但是我不瞒您,我想结婚了。” 他说的这句话绝对不是玩笑,而是经过了很久的深思熟虑,他知道如果就这样和家里挑明的话,总是免不了会有一些阻碍。 只是他不忍她再受到什么委屈,一点也不行。正是因为沈家把她欺负的太过,以致于她一直避讳着他们这种人家。 顾老爷子这下笑了,却仍是端着说:“臭小子,难怪先前你妈给你张罗了这么多姑娘你都不乐意,原来是早就有了人,那你和我说说,是哪一家的姑娘?” 顾靳原在爷爷面前一般是不敢马虎的,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她不是京里人,老家是二叔在的那座城市……” “唔,那也没事,毕竟我们这样的人家能锦上添花当然好,不能的话也没什么要紧的。” 顾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可能是从军出生,却也没有多少门第之见。 随即老爷子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闻言顾靳原犹豫了一瞬,“她母亲早逝,一直是跟着外公家里生活的,家境也算殷实。” “倒是个怪可怜见的女孩子。”顾老爷子惆怅般的说了句。 明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若是真这么简单的事情,这混小子还会跑来他跟前说? “爷爷,她脾气很好,长得也可人,您一看就会喜欢的……” 顾靳原越说越起劲,她性子本是温婉,若不是他的一再相逼,她永远都不会露出这么张牙舞爪的一面。 顾老爷子不动声色,有些明知故问:“我就奇了怪了,你既然把人姑娘夸得这么好,在我这老头子这边墨迹什么?” 顾靳原知道他爷爷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当下便沉了沉声说道:“先前,她和沈家的绍廷是一对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沉,看着老爷子皱着的眉,立即又解释道:“不过他们没好多久,早就分了,我们是后来才在一起的。先前沈家人把她欺负的太过,我在这和您坦白,就是怕她到时候再受到什么委屈。” 顾老爷子盘着手里的茶杯,像是随意地问道:“沈家绍廷?那也是个不错的孩子,要是那女孩子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反对他们做什么?” 顾靳原是打算试探着老爷子的态度,只是老人家精明着呢,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良久没等到顾靳原说话,老爷子的平淡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问:“怎么不说话了?你既然说要和我坦白,那就透个底儿吧,要是不棘手,你这混小子还能想到我?” 顾靳原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家有什么纠葛,只是先前我在金陵的时候,看到过绍廷的父亲去祭拜她母亲,可能只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搁现在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他一口气将这些话说了出来,颇有些紧张地看着老爷子皱起的眉。 “等等,你说她母亲?”老爷子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细细地理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这一句话里面隐含着两层意味。 顾靳原有些许的忐忑不安,放低了姿态说:“爷爷,我老实和您说,您还记得十年前那场车祸吗?肇事者就是她母亲,是两条人命啊,虽然这事情过去了很久了,我就怕什么时候再被我爸妈拿出来说事。” 顾老爷子摩挲着拐杖上的龙头,想起很多年前的那次事故,他到现在还心存后怕。 慕家的老头子原本和他是关系很好的战友,因为那一次事情两家人彻底断了来往,毕竟是欠了人家一条人命,是根本还不清了。 顾靳原见老爷子不说话,心里又开始没底,直说道:“爷爷,这事情真没什么,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是个意外,又不是蓄意谋杀。因为这事情,当年我爸妈肯定没少对他们家使绊子,现在……” 随后顾老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敲了敲他的头说:“你说你是和她过日子,还是和她家人过日子,这点事情也值得你这么墨迹半天?人姑娘生的什么模样,你改天带来我瞅瞅。” 一听这话,顾靳原大大松了口气,至少这一关算是过了。 立马笑着说道:“对对对,和她家人没关系。等天气好一点,我一定带来给您过过眼,您老肯定会喜欢的。” 说着他还凑到老爷子耳边,低声说了句话,说话间他的眼角微微上扬,是掩饰不住的愉悦。 这下顾老爷子眼睛一亮,绷着的脸色也浮现了喜色:“臭小子,你说真的?” 这么天大的消息居然还瞒了这么久! “真的。”顾靳原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下一秒他有垂着头说:“只是……” 170.168可这次,他终于体会到得而不到的滋味 顾老爷子本就被他的话挑起了兴致,这个时候明知道这混小子故意卖关子,也什么也不管的顺着他的话问:“有什么只是?” “她一直觉得我们这种高门大户,她高攀不上,要是知道了以前的事情,怕是更不愿意踏进咱们家的家门了。”顾靳原微蹙着峰眉,低沉的语调中有种掩饰不住的低落。 老爷子一听这话当下气的吹胡子瞪眼,“什么高攀不上,咱们顾家三代往上也不过是一穷二白的人家,什么年代了还兴什么门第之见!难不成要我这重孙子不明不白的留在外?撄” 言罢,老爷子稍稍冷静了下来,一样瞥过去,正看到小孙子唇畔的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当下便恨声说道:“臭小子,连我都敢糊弄?莫不是你到现在还没把人拿住,这会儿在这找理由?偿” 顾靳原讪讪地低下头,脸上露出了些难见的气馁,说:“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糊弄不住您!不过,您自个也不想第一个重孙是个私生子吧?” 现在顾靳原所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办法,她本来就不愿跟着他,若是连婚姻这个保证都给不来她,他们之间,便是更加没了可能。 虽然他也不知道许初见怀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能拿捏得住老爷子就行了。 本来他们家到这一代兄妹三个,就只有大姐家一个欢欢,再加上他哥和家里冷暴力的这么多年,老爷子期盼着重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你对那姑娘,真的有那么喜欢?” 顾老爷子虽然心里有激动,不过还是沉下了声,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茶杯的杯沿,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喜欢?他曾这样问过自己,只是他迟迟没有给过自己怎么一个答案。甚至面对她的质问时,他也照样沉默着。 不仅仅是喜欢吧。 顾靳原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回答道:“非她不可。” 是他一贯张狂且不可一世的语气,十足的是顾家人,直至在他倨傲的言语中,流露着一股子不可言语的缱绻。 顾靳原知道许初见就是个胆小的,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感情可言,她一向都是恨极了他。如果他家里再生事端,他都觉得她一定会想也不想就顺势离开他。 现在他就是想和老爷子交个底,到时候何愁堵不住他父母?他这次的坦白,绝对不是白费的。 顾老爷子瞅了他一眼,“你怕是过不去你爸妈那一关才往我这跑,这算盘打得还真漂亮啊。” 谁都知道顾三少最得老爷子待见,有了老爷子的庇护,从小也没有个什么忌讳的。可能正因为这样顺的人生,才养成了他在某些事情上的执着与势在必得。 “爷爷,我这算盘再怎么响,不也是没能逃过您的法眼么?再怎么样,您想着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抱上重孙,难道您不乐意?” 顾靳原一边讨好一边循循善诱,他知道老爷子在意的是什么,拿捏住了就行了。 果不其然,老爷子眉眼松动,嘴上却仍然端着架子说着:“你别尽挑着我喜欢的话来说,等过两天你爸回来了再说吧。” 虽然老爷子没把话说足,可听着这态度也知道是八.九不离十了,毕竟在顾家还是老爷子最大,只要他的态度摆在这,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成的? 顾靳原心里早就得意洋洋了,不过面上还是不能露出什么太过的表情。 他和许初见一直都是个死结,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是解开这死结的关键。 得了老爷子这样一个准信,顾靳原觉得这一趟没算白来。 坐了没多久之后他便想着要离去,他现在满心惦记着的都是家里的人。 可没多久后,新闻上就在放着一起特大交通事故,正好是他回去的那个必经之路。大雨天本就容易出这样的事故,整个路段被堵得水泄不通,甚至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通畅。 顾老爷子看到新闻后怕他回去的路上有危险,也提议让他在这住一晚。 顾靳原犹豫了一下,还是改变了主意留了下来,自从奶奶去世之后,老宅里也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除了管家和佣人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人。 陪着老爷子吃了晚饭,顾靳原才想起来给手机充上电。 手机开机后他发现有不少个未接电话,有公司的,也有向谨言的。 顾靳原皱了皱眉回拨,向谨言很快便接了电话。 他这次出差的时候特意留下了向谨言,让他暗中照看着许初见。看到这一连好几个电话,他不免有些皱眉。 向谨言语气恭敬道:“顾先生。” 顾靳原沉着声问:“是有什么急事?” 电话那头向谨言有一瞬的犹豫,仅仅是一瞬,他还是老实地回答:“今天您哥哥来找过许小姐。” “顾先生,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我拦不住您哥哥,所以后来直接打电话找了蔚小姐。” 顾靳原眉心紧锁,唇畔带着的弧度也顿时消失,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大雨如注,听着向谨言和他说的每一句话,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夏天的雨往往带着狂风,窗子被风吹得作响,在寂静的房间内突兀地叫嚣着。 顾靳原眯着一双凤眼,眼底的眸光不带一丝温度,等挂了电话没多久,他便把手机给摔了。 他预先做了很多打算,可终究还是算漏了一步。 顾靳原一个冲动就想要去质问顾靳城,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插手他的事情! 只是他冷静下来之后,暂时打消了这念头。 入夜的时候,顾靳原平复着情绪给许初见打了电话。 依旧是问些家常便饭的问题,就像是在闲聊一般。 电话中许初见的声音很平静,也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而且几乎是他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甚至比平时更为乖顺。 只是她这样突如其来的顺从,顾靳原心里不着痕迹地慌了。 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闪电交杂着响雷,他意识到不能再打电话,于是问道:“就没有别的什么要和我说吗” 顾靳原的声音很轻,隐隐地在希望着她说些什么。 什么都好,至少不要这样沉默着一言不发。 快些和他说他哥哥去找了她,说她受了委屈,甚至是骂他都不要紧!都好过她这样若无其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心里想了很多,可电话那头的她却几乎没有什么犹豫,脱口而出道:“没有。” 早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不在乎他。 她并非冷硬,只是对着的人是他而已。 顾靳原说了一句晚安之后便再没说什么,而电话那头的许初见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 挂了电话之后,顾靳原勾起唇角,轻蔑和讥讽,更多的却都是自嘲。 自嘲,这个词应该是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可这次他终于体会到得而不到的滋味,一种深深的无奈。 仿佛无论怎么努力都会化作无形,以往他只觉得是有一只小猫的爪子在他心上挠着。 而现在却是有一种钝痛,随着呼吸一下一下的渗透进五脏六腑,搅得人不可安生。 雨下了整夜,而他注定彻夜难眠。 …… 失眠的不止顾靳原一个人。 半城湾的别墅内,许初见挂了电话便一直处于一种出神的状态中。 十年前,车祸,死人,蓄意谋杀…… 这些字眼一个一个侵袭着她的脑海,她忘不了那一场车祸带给她的血淋淋的回忆,可不知道为何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时候,竟会觉得是这样陌生。 她闭上眼睛,仿佛就会听到很小的时候,有同龄人在嘲讽着她母亲是个杀人犯,是自作自受…… 对她来说,这是痛苦不堪的回忆。 温馨的卧室,满是熟悉的柠檬香,可她却觉得指尖都是冰凉的。 171.169往往他做的努力,在她面前就这样一文不值 她闭上眼睛,仿佛就会听到很小的时候,有同龄人在嘲讽着她母亲是个杀人犯,是自作自受…… 对她来说,这是痛苦不堪的回忆。 温馨的卧室,满是熟悉的柠檬香,可她却觉得指尖都是冰凉的撄。 窗外惊雷响起,许初见放在太阳穴上的手颤了颤,脑海里有些东西剪不断理还乱,混成一团。 像是走进了一片笼着浓雾的林子,任凭她如何挣扎,也只能在原地打转着偿。 他的未婚妻…… 曾经她一直问他,到底为什么会看上她? 而他也从未给过她一个正面的回答。 许初见闭着眼睛,努力回想着当年的事情,每当脑海里面的画面清晰一分,她心中的恐惧与疼痛便多增一分,那种疼痛压着她近乎喘不过气来。 既然顾靳城都知道这件事情,那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而她现在已然不明白,他最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接近她,心里早就乱做了一团。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她竟然就这样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在她的梦里面,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地带,白的刺目生疼。 而她仿佛在里面徘徊了很久,想要走出这个可怖的地方,却是无可奈何。 很久很久,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声音,很陌生,又很熟悉,可当她想要抓住那一缕声音时,又在下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 爱哭鬼,到底是谁在这样叫她…… 天色大亮的时候,许初见在镜子里面看着自己浮肿的双眼,眼下一圈淡淡的青色,苍白的脸色没有什么生气。 小腹的位置传来隐隐的抽痛,许初见忍不住把手覆在上面,平坦的小腹感觉不到一丝异样的感觉,是不是这个孩子太乖,以致于她到现在才知道了他的存在。 许初见抚着自己的腹部,很轻很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良久,许初见忍住心中的苦涩,声音中漫上了哽咽:“对不起。” 许初见心中忐忑不安着,当她出门的时候吴姨适时地拦住了她问:“许小姐,你要去什么地方?要不要我陪你出去?” 许初见紧捏着手里的包,她大概明白了别墅里面出现的这两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不出意外,应该是来监视她的。 压下心中翻涌着的情绪,许初见面上一片淡然之色,她想了想说:“顾先生今天回来,我去机场接他,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吴姨闻言渐渐浮现了一些犹豫之色,“既然这样,那先给顾先生打个电话吧。” 许初见的手指绞在了一起,立即说道:“不用,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先别告诉他好吗?很快就会回来的。” 听闻此言,吴姨脸上有了些松动,小年轻之间总是有些情调的,当下便没有再阻拦她什么。 许初见出门的时候雨依旧下的很大,她避着所有人,害怕着会有突如其然的意外出现。 当她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风雨已经停了。 天空放晴,和煦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透出。下了一整夜的雨,还是很冷。 她早就偷偷预约好了时间,可能是上天都帮着她,顾靳原恰好这两天不在。 一切都会过去的,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许初见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静静地在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看到她前面的年轻女孩子在低声地在哭着,看上去也不过是大学未毕业的样子。 许初见的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心中一阵阵的酸涩。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没有理由留下这个孩子。 顾家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又会有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这个孩子? 可能是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悲凉,小腹亦是一阵抽.痛,许初见轻抚着那个位置,似是在感受着这个生命的存在,手指一分一分的收紧。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许初见口袋里的手里在震动,她拿起来一看,是蔚宛。 她握着手机,视线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号码,关机。 明明没有多长的时间,可许初见却觉得这段时间异常的漫长,漫长的差点将她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气磨灭的干干净净。 终于,她听到了护士在喊她的名字。 是要结束了。 …… 医院外面每个人都是神色匆匆地模样,阴云退散,正午的阳光明艳粲然,似是所有的一切在这阳光下都会无所遁形。 “姐姐,你看那个漂亮姐姐在哭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到了许初见的耳朵里,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是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身上穿着病号服,身形偏瘦弱,病号服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脸色相比于其他孩子也是不正常的白,只是这个男孩笑的很亲切。 许初见看了眼自己脚边的球,看样子是这个小男孩的。 她坐在椅子上,弯下腰把球捡起来递到他面前,柔柔地笑了笑:“小朋友,姐姐没有哭。” “大人就是喜欢骗人,我明明看到你哭了……” 小男孩接过球,稚嫩的声音像是说教一般,一时之间,许初见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恼。 许初见揉了揉男孩的脑袋,柔声问道:“小朋友,你刚刚在喊姐姐,那你姐姐在什么地方?” 小男孩闻声往后看,几米开外正站着一个年前的女子。 许初见的视线却像是定格了一般,愣愣的看着那人一步步走上前来。 “许小姐。” 慕璃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两个身份不尴不尬的人在一起,气氛僵硬着。 “这是我姐姐。”小男孩冲慕璃招了招手,一边像许初见介绍着,一边示意她走上前来。 慕璃本就对许初见心存愧疚,脚下的步子像是顿住了一般。 几步路的距离,却依旧走得很慢。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慕璃瞥见她苍白的近乎没有血色的脸,犹豫地问着。 许初见摇了摇头,只是问:“这是你弟弟?” “是的。” “很可爱的小孩子。”许初见似是叹息一般地说着,眼光落在了男孩洋溢着笑容的脸上,心中苦涩的感觉一点点加重。 她没在这里久留,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一下子竟然没能站的起来。 慕璃适时地扶了她一把。 许初见站定之后,眸光落在了慕璃的脸上,她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一开始她没想到,后来才想起了那张照片的事情。 现在再看只觉得越来越像,顾靳原在乎的人,他死去的那个未婚妻…… 其实他根本不用向她解释什么,只是当她知道这些的时候,还是会有些难过。 “谢谢。”许初见低声地道了声谢,随后转身离开。 …… 顾靳原回到半城湾,翻遍了整个别墅都没有看到她的人,打了无数个电话之后都是关机。 他问吴姨,吴姨也是一头雾水,“许小姐不是去机场接您了么?” 闻言,顾靳原顿时觉得一阵冒火,什么时候她才能不要这样撒谎。 她怎么可能去接他?避着他还来不及! 整个别墅内的气压骤降,向谨言亦是沉着脸站在一边,他知道这是顾先生发怒的征兆。 书房内,顾靳原捏着手里的一张纸,上面写着的日期正好是今日。 这张纸薄的没有一丝重量,可落笔的位置那三个清秀的字,却像是千斤重的石头一般,砸在他心上,沉闷的发疼。 往往他做的努力,在她面前就这样一文不值。 “找!我要知道她去了哪里!” 顾靳原脸色阴沉的吓人,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一丝情绪,只是周遭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冰冷。 172.170她说:顾先生,我们好聚好散 医院门口,许初见与一对年轻夫妻擦身而过,年轻的爸爸手里抱着孩子,看样子应该是刚当上父母的小夫妻。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年轻的妈妈一脸温柔的一边走一边逗弄着小宝贝,一旁的男人便小心翼翼地护着这两人,眼中满是宠溺的味道…… 这一幕,何其的温馨撄。 直到他们走远,许初见才回过神来。 头顶的阳光刺目的让人难以接受,打在脸上甚至有些灼烧的感觉偿。 这样也好,至少她能感受到温度,而不是不久之前,在手术区内的那种冷冰冰…… …… 她听到护士叫她的名字,并且一遍一遍和她说着手术相关事宜。 入耳的每一条冷冰冰的注意事项,都使得她苍白的脸色白了又白。 医生早就告诉过她,她有轻微的子宫后倾现象,本来受孕就比常人难一些,如果这次依旧决定不要的话,以后再怀孕的机会只会更低。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只要留下这个孩子,她和顾靳原永远不可能毫无纠葛。 进退两难。 护士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叫了她好几声,她在怔愣地反应过来。 许初见抬起头,明澈的眼眸里尽是慌乱无措:“对不起,您说什么,我刚刚有些走神。” 护士见状,只得再耐着性子和她讲了一遍手术的相关事宜,尽管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听到‘刮宫’那两个字眼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颤。 手术的时间并不长,原先排在她前面的女孩子已经走了出来,只是那女孩走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的比纸更甚。 终于轮到了许初见。 她一步一步跟在护士身后,如果不是扶着墙壁,她几乎站都站不稳。 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都被抽走了似得。 走廊光可鉴人的地砖带着丝丝阴寒,那种冷意就侵袭着进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抬起自己的手,仿佛手上已然沾满了鲜血,她像是个杀人凶手。 蓦然间,眼眶发涩的厉害,一层薄雾笼在她眼前,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脑海中浮现了很多事情很多人。 她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这半年来暗无天日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是她自己能够掌握的?什么都没有!现在唯一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一部分,也要被她亲手毁掉…… 许初见握着冰冷栏杆,护士已经站在近在眼前的门前等着她,只要走进那扇门,一切便就结束了…… 她痛苦的眼泪不断地滚落,脚下的步子已然凝结,原本生出的勇气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就像一个逃兵一般,懦弱着,蠕动了嘴唇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护士推开了那扇门,许初见终于控制不住连连后退,失神地摇着头,发出来的声音哽咽的让人听得心中发凉:“不……我不做了……” 这一刻,她整个人近乎崩溃。 这个孩子是她的,和顾家没有丁点关系! 而护士也只是冷眼看着她的行为,似乎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情,也见怪不怪,同时又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的不负责。 带着职业性的疏离点了点头:“以后记得定期做检查,你的情况,不是很好。” 许初见惊慌失措的离开这个地方,这种冰凉,她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 迫切地想要感受外面明媚的阳光。 即使是炙热的,只要能驱散这样的冰凉,也在所不惜。 在医院外面看到慕璃的那一刻,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 许初见安静地坐在候机大厅的一个角落。 手机开机,她看到了不少个未接电话,全部点击了删除。她低着头,把手里的机票捏的很紧,仿佛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人最好的疗伤地方,就是自己家里。 学校那边她已经拜托宋楠请好了假,当宋楠问起来的时候,她哽着声音什么都不想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针每一次的跳动对她来说都像是一种煎熬。 不过再想想,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机票是顾靳城订的,他亦承诺会护着她家里的周全,就连她最想要得到的那张光盘都已经毁在了她手里。 顾靳原再没了约束她的筹码。 顾家人的做派果然不一样,不屑用什么卑劣的手段,甚至为她把退路都铺垫好。 许初见嘲讽地轻笑,她是不是该对顾靳城的做法感恩戴德? 终于等到了广播里播报着她的航班。 毫不留恋地起身,眼角的余光随意往两边瞥了瞥,没见到什么异常,这才捏紧了登机牌,头也不回地踏入长长的等待队伍中。 冗长的队伍,许初见把自己隐没在了人群之中,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她这次走的很匆忙,却不是毫无准备。 好不容易轮到了许初见,机场的工作人员接过她的登机牌,又公式化地看了眼她的五官,随即又扬起了职业性的笑容:“很抱歉,您的登机牌出了些问题。” 许初见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沉着声音问道:“怎么会?” 工作人员仍旧只是回以她一个礼貌疏离的笑容:“这是我们机场出现的失误,您可以先去贵宾休息室坐一会儿,马上打电话为您解决这事情,很快就好的。” 许初见看着自己手里的登机牌,失神的笑了笑。 她怎么就忘了这是哪里? 她逃出了这座城市尚且能被他找到,更何况她现在还没离开这里。 许初见有些无奈地说:“好,我就等着。” 她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早就已经忐忑了起来。 不知道这一次,到底能不能赌成功。 许初见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缓缓走到了贵宾室门口。 还没等她走进去,那种熟悉的压抑,就让她心慌了起来。 她快速地转身,下意识地不想靠近这里:“不好意思,我有东西落下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她没走两步就被人堵住了。 许初见抬起头缓缓看向来人,清澈的明眸染上了几分无可奈何,“向先生,你要拦着我?” 向谨言斯文的脸上出现了动容之色,下一秒却依旧木着脸,平缓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起伏:“许小姐,顾先生不是今天的飞机回来。” 他好似是在和她解释着,可更多的,却是在说她的谎言已被拆穿,不堪一击。 …… 许初见坐在休息室内,整个空间内静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冰冷的大理石地砖光可鉴人,映着她苍白的面容,唇上也像是失了血色一般,黯淡。 没多久,紧闭着的贵宾室大门被推开。 她听到声音缓缓抬头,只一眼就看到了顾靳原,他走到她面前,巨大的落地窗前,他修长的身形逆着光,影子拉的很长。 一身剪裁合宜的手工西装更衬得他身长玉立,侧脸的轮廓很分明,薄唇微抿,表情讳莫如深,让人难以捉摸。 顾靳原的眼睛比雪还冷,在她面前站定,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容颜,手指温柔地拨弄着她柔顺的发,紧抿的薄唇轻启:“不是说来接我的?现在又想去哪里?” 强大的压迫感让许初见几乎不能呼吸,她撇开眼,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她的手指在颤抖,亦不仅仅是手指,包括她整个人。可又暗示着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初见拨开他的手,像是无所畏惧地回答:“我离开这,回家。” “回家?”顾靳原顺势握着她的手,冰冷的触感让她他皱了皱眉,“那正好,我也正好顺路,回去吧。” 许初见挣了一下,没能如愿把自己的手抽出,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顺路了,我会回自己家,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他说的家,只是一个禁锢着她的金丝笼,而她不过是他养在笼中的雀鸟。 这种荒唐的生活,难道还没够? 话音刚落,顾靳原紧绷着脸狠狠地睨着她,本来握紧的拳头蓦然松开,捏紧着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 许初见忽略他的力道给她带来的疼痛,直视着他的眼睛,苍白得近乎剔透的脸上被捏的起了红印。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顾靳原忽然轻笑,指腹在她下巴的位置轻轻摩挲,唇畔漾起一丝不屑地挪俞:“怀着我的孩子,你想要去哪儿?嗯?” 上挑的尾音,很轻很缓,却让人感到了十足的危险。 许初见不动声色地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果然,没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 只是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晓这件事的。 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他最近才会变得这么反常? 他的那些真真假假的话,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辨别真伪。 说到底,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 许初见脸上维持着平静,对上他深邃的凤眼,缓缓说道:“两个小时前,我已经做了手术。” 于瞬间,许初见看到他的黑眸生出了两簇火花。 他侧脸的线条绷得极紧,那种噬人的眼神几近将她凌迟。 “许初见,你怎么忍心?” 他先慢慢的闭上眼睛,又渐渐打开,阴沉的眼神像负伤的兽,强势与脆弱相互交叠挣扎,没人能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他几乎做好了所有的打算,甚至想着即使她不喜欢他,不会喜欢他,也没关系。 以为至少能有一个孩子在他们之间,他会学着对她好,会学着怎么去爱一个人,不会让她受一点的委屈。 就当他这样满心欢喜地打算着的时候,她却又是这样狠狠地碾碎了这一切。 许初见淡淡地反问:“我们本就是一团死结,又何苦扯上这个孩子?我早说过,就算有了,我也会自己处理的。” 她说的笃定,语气中没有丝毫留恋,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些残忍到极致的话。 顾靳原放开她,也不再说话,阴沉的脸上带着寒意,幽深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而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这,脸色差到了极点,脆弱的好像整个人被风一刮就走。 当他知道她怀孕的这一刻,期许和兴奋充满了他所有的情绪。他哄着她,甚至说出了那些他觉得矫情的话,有的时候就想这样抱抱她,什么都不用做,他都觉得是满足的。 可现在,她还是这样毅然决然的不要这个孩子。 就像她从未要过他一样…… 似乎他和这个孩子,都是她生命中出现的意外,她抗拒着,嫌恶着。 早该料到,她会让他彻底失望,这么狠心。 良久,他居高临下地质问着她:“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信不信只要我的一句话,你哪里都去不了?” 许初见忍着心中的酸涩,有一个念头更为坚定起来。 “我当然信。”她的声音很低。 可下一秒她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丝笑意,无力且叹息:“只不过,是你哥哥给订的机票。他承诺了我很多,不会打扰我的家人,也承诺了我以后的留学,甚至还把那张光盘还给我。只要……离开你。” 许初见顿了顿,眼睛意有所指地看着门外,她扬了扬手机继而又道:“现在你哥哥,应该在外面等着你了,你拦不住我。” 她淡然地说着这些话,她的淡然,越发的衬着他眼中的猩红之色。 许初见站起来,娇小的身子在他面前越发的瘦弱。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想要狠狠地抱着她,用力的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仿佛这样做之后,她就不回再想着离开自己,不会再说着这样绝情的话。 而他生生的克制住了。 她笑了笑,明眸里面流转着波光潋滟,一如初见时那般清澈。 “顾先生,我们好聚好散。” 他眯着眼,眸中平淡而幽暗,他说:“好。” 身后,一张预约人流通知单在他手里被攥得粉碎。他本是不信的,他不相信她真的能忍心做到这个地步。 他没想到性子这么软的她,竟会做出这么残忍的决定。 那么残忍的,将他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温情,狠狠地破灭。 许初见理了理衣裳,从他身边走过,不带一丝留恋。 站在门口的向谨言讶异地看着走出来的许初见,她轻笑着和他说着再见,苍白的脸上浮现的那一抹笑容却是极其的耀眼。 仿若雪后初霁。 顾靳原在原地愣了有三秒的时间,好聚好散? 谁给她的资格说好聚好散? 他是气急了才会说出那一个好字! 休想要离开他! 顾靳原大步上前,她走得很慢,而他只需要几个步伐就能追上她。 冰冷的手被他扣住,许初见怔愣地看着她,那双凤眼中的幽深,令她莫名的心慌。 不一会儿,他薄唇轻掀:“欠了我一条命,就想这样离开,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许初见没说话,只是笑着。 “顾先生,我只是不想给你招惹麻烦而已。”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她看清了,向谨言焦急地站在原地,还有顾靳城,以及他身后站着的两个身着便装的高大男人。 他转过身,凤眼微微眯着,那两人许初见不认识,可顾靳原认识。 是他父亲的两名警卫,从来都是他父亲走到哪,这两人跟到哪,如影随形。 可现在这两人跟着他哥出现,顾靳原心里隐隐的不安。 顾靳城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坐着,就像是在看着这一出戏。 良久,顾靳城慢慢走上前,镜片后的眼睛一片冰冷,“阿原,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顾靳原按捺着心神,尤其是要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意,眸光亦是一片冰冷,似笑非笑地说着:“哥,这么巧?你是公.干还是接人?” 顾靳城点了点头,思忖着他的话,“父亲今天回来,我正好在这等着。没想到在这遇上了你,一起顺道回去?” 顾靳原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蒙谁呢!他父亲回来怎么可能坐普通航班?这恐怕就是来堵他的! “怎么不说话了?”顾靳城言语冰冷,鹰隼般的视线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目光如炬。 “哥,我的事情你少插手。”顾靳原忍无可忍,也没有再和他绕圈子。 他知道顾靳城找了许初见的事情,这股怒火他还没来得及消下去。 顾靳城冷哼一声,慢慢踱到了他面前,“你的浑事我可没闲工夫管,可是许小姐求着我想要离开,我怎么能帮她一把?” 顾靳原僵硬着站在原地,紧扣着许初见的手腕,将她捏的生疼也没有松开半分。 他想起了刚刚许初见说的话…… 她说:他承诺了我很多,不会打扰我的家人,也承诺了我以后的留学,甚至还把那张光盘还给我。只要……离开你。 呵,他不早就该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吗? 但凡他家里给她施加什么压力,她便会立刻毫不犹豫地答应离开。他以为她会受委屈,可没想到换来的是这样一场戏。 甚至残忍的打掉了孩子! 顾靳城走到许初见面前,重新给了她一张登机牌,“许小姐,现在整个航班都在等你一个人。” “谢谢。”一直默不作声的许初见从他手里接过,声音浅淡。 顾靳原仍旧这样站着,盯着顾靳城的眼睛里都快要迸出火星,而顾靳城却不看他,只是随手招来了身后的两名警.卫员。 许初见惨白着脸便要挣开他的钳制,换来的却是他一声低吼:“不许走!” “顾靳原!我警告你,现在还没轮到你乱来的时候!”顾靳城的一声冷呵,寒凉的声音凝结了周遭的空气。 173.171他明知道所有的症结,都是因为她的不在乎 机场内来来往往的人都好似在看着这样一场闹剧。 顾靳原早就已经不管他哥说了什么,脸色阴沉的可以拧出~水来,眸光攫取着她脸上每一分神情,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可她偏生这样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就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溪水,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偿。 他无可抑制的怒意毫无征兆的爆发出来,眼睛里面暗潮汹涌带着隐隐的狂怒撄。 他看着许初见,手上的力道不曾有半分的松动,似乎只要他这一放手,仿佛就是彻底结束了。 声线平淡,带着山雨欲来前的平静:“只要你说一句,都是他逼你走的。” 只要她说一句,她受了委屈,是顾靳城逼着她离开的,包括孩子…… 顾靳原一直在等着她开口。 而后,许初见只是摇摇头,声音很轻很低,无力且苍白:“顾先生,你的生命里不该有我这个人出现,你放过我吧,就当好聚好散……” 顾靳原捏着她手腕的手指渐渐用力,一双凤眼依然死死盯着她说:“好聚好散?你想都别想!” 许初见只是狠狠咬着唇,眼睛里已经布满雾气。顾靳原的脸渐渐模糊,可她想,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忘记他脸上此时的表情,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想到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表达出这么多的情感。 他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此刻从他的眼睛里却是惊讶,是不信,以及沉痛……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却是动都动不了。 “顾先生,你已经没有了威胁我的筹码。”许初见撇开眼,声音有些冷硬。 许初见所有的疏离和冷漠,都不及这一次来的彻底,彻底地把顾靳原所有的念头硬生生切断。 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痴心妄想,在她眼里,可笑而一文不值。 顾靳原死死地扣着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而此刻顾靳城已经暗示身后的两人迅速上前拉开他。 顾靳原猝不及防间被那两名警卫强行拉到了一边,这两人常年跟在他父亲身边,他根本挣不脱,只是他深邃的眸子里迸发出来的冷光,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许初见一得到自由,却是在原地似是愣住了一样,她有些不敢去看顾靳原的眼睛,那种幽深却又如同困兽一般。 顾靳城走到她面前,说道:“许小姐,我承诺你的事情不会改变,你介怀的那个东西只有那一张,现在也已经被你毁了,很感谢你的配合,再见。” 再见,怕是再也不会见了。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从背影看上去从容淡定。 只是那脚下的步子明显慌乱了起来,加快了步伐,想要逃离这一场无妄之灾。 顾靳原微眯着眼睛,忽然平静了下来,只是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寒凉以及失望。 这种平静,太反常。 而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真正被激怒的时刻。 他就这样看着那纤细的身影,涌~入人潮之中,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随着机场航班起飞的信息播出。 终于,她赢了一次。 …… 顾靳原被带回了大院,那两个警卫出现的时候,他便该想到这件事情怕是已经惊动了他父亲。 书房外面,顾靳原忽然站定了脚步。 他转过头来,眸光生冷的看着顾靳城,忽然唇畔就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哥,你早些时日要是有这手段,还至于憋屈这么多年么?我知道自从那个女人死的那天起,你就已经变了态,只是可惜了蔚宛在你身边这么多年,白白浪费了满腔感情,你才是彻头彻尾最绝情人!” 不愧是亲兄弟,他知道顾靳城的弱点在什么地方,每一句都直戳着那从未完好的伤口,鲜血淋漓。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避讳着的事情,就这样被他说了出来。 顾靳城忽然就像被定了身一般,站在那里半晌,眼镜上反射着凛冽的寒芒,可顾靳原依旧在冷嘲地说着:“要是你当时能有现在这样一半的能耐,怎么不得如你所愿啊?你觉得整个顾家都欠了你,欠了那个人是不是?现在你又凭什么管我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顾靳城所有的冷静和矜持,在这时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顾形象的扑过去,揪起顾靳原胸前的衣服,眼中冷意纠结着怒意:“你给我闭嘴!你在外面养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也想往家里带?暂且不论十年前的事情,她和沈家绍廷有过关系,还和慕熙南牵扯不清,你怎么不直接把你自己玩死算了!”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老爷子都已经默许了,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的插手?你知不知道……” 如果不是顾靳城来的这么一次,许初见又怎会如此迫不及待地离开?他原本打算就这样耗着,总会有一天她对他会改观,会软下性子。 顾靳原对他本来就已经忍无可忍,一场言语上的讥讽,最终变成了肢体上的冲突。 出身将门,兄弟两从小接受的都是一样的训练,格斗擒拿谁也不输谁。 而顾靳原知道,想要击垮一个人,有一种办法比拳头更为奏效。 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彻底逼疯了顾靳城,“你自己得不到幸福,就也想要别人和你一样!要是那个人在天之灵还能看到你这个样子,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 顾靳城一把扯下了眼镜,斯文的眉眼瞬间目赤欲裂,忽然也发了狠一般捏着拳头,声音近乎嘶吼:“你给我闭嘴!” 顾靳原说出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让他难受,他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堵得慌。 他想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许初见不带一丝留恋的样子,离开的时候她走的那样快,仿佛一个背影都已经吝啬给他。 就在他打算要和她好好走下去的时候,她给了他这样迎头一击。 她跨出的每一步,都像是一把尖刀,把人伤的体无完肤。 顾靳原的话达到了目的。 这本是顾靳城心底最不能触碰的毒疮,如今被他针一般的话刺破,那深入骨髓的痛楚,一下子侵袭而来。 他们这样的动静自然会把家里人引出来。 蓦地,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混账!给你哥道歉!” 首长发怒,自然是没有人敢造次。 顾靳原仰起下巴冷冷的睨着顾靳城,除了眼睛还有些红之外,已然是恢复了冷静。 他倨傲的退到一边,言语中全然没有一丝理亏:“我不道歉,要道歉也是他对我道歉。” 顾靳原这理直气壮的样子,更让顾峰气不打一处来,可能是刚结束手头上的事情,身上的一声军服还没换下,当下指着顾靳原说:“你给我滚进来!” 顾靳原站着没动,慢条斯理地看着站在对面的顾靳城,面上虽然已经平静了下来,可那眼神仍旧是要将人吞噬一般。 “我再说一次,给我滚进来!”首长冷声说完这句话之后,率先走进了书房内。 顾靳原睨着他哥,擦身而过之时,那种倨傲的表情似是在说着,孬种…… 书房的门被关上。 顾靳原就这样站着,一点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他这幅样子,气的顾峰直接抄起桌上一个玉镇纸向他砸去,用了狠劲,啪的一下在他脚边碎开,“混账,你在外面做的混事,还真以为滴水不漏了?” 顾靳原从来都不怕他爸,这会儿眉眼间更是不松动。 管家一直守在书房外面,当下听到里面的动静也觉得慌了神,偷偷地走到一边去打电话把顾夫人叫了回来。 每次顾三把他爸气的不行的时候,总是要有人来救场的,老爷子在老宅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眼下能劝住的,只有顾夫人。 顾靳城在书房外面站的笔直,自从书房的门关上之后,他就不曾挪过半分。 仿佛是被那混账的话气到了,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寒意。 不一会儿,顾靳城就看到了母亲慌慌张张地上楼,他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顾靳原这小子从小惹了祸都有人给他解决,生怕他挨了狠揍。 不得不说,顾靳原在家从小就受宠,也可能正因为这样,才养成了他不可一世的性子。 “妈,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顾夫人现在也没工夫管其他的,只是拉着自己的大儿子低声问:“你和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爸怎么一回来就要收拾阿原了?” 说话间,顾夫人还忍不住往书房的门里面瞄着。 顾靳城微愣,随即说道:“妈,阿原犯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和爸说了……” 顾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焦急的问着:“这小子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情,至于这么严重?” “他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过年前的那场车祸,八~九成也和那个女人有关,和慕家那小子有点关系。我把人弄走了,他现在冲我发着火呢。” 顾夫人皱了皱眉,她大概还不清楚过年前顾靳原出的那场车祸到底是有多严重,只是听到慕家两个字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事儿你怎么不先和我说?哎,你又是不知道你爸那脾气,阿原也是一个样,惹急了谁都别想安生……” 顾靳城一看母亲的表情不太好,后面的话也没准备说,只是指了指书房说:“爸在里面,现在谁也不让进。” 话音刚落,就听到里面的父亲的声音顿时拔高,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夹杂着暴怒的声音:“孽子,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我没做错。” “你!” “爸,我要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凭什么由他顾靳城说了算!” “他说了不算那我呢?我看你今天是存心皮痒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混事,身家清白的姑娘哪里找不到,你非要……” “您别这么说!”顾靳原听着那言语便觉得一阵血气上涌。 许初见学校的那桩事情即使被压下去了,可顾靳城要想查到,却是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 顾靳原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若是当初把那些东西和那些照片毁了个干净,哪里还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出现? “我怎么说?你自己整的好事情,还怕别人说?你趁早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断了联系,别给顾家丢面子。” 顾靳原冷硬着声音,“爸!她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是我以后的妻子!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你们凭什么还要干涉我的婚姻?”本来顾靳原只是想拿下老爷子的态度,家里他想着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坦白。 可这一次,情势逼着他只能这么说。 “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竟然问我凭什么,就凭我是你老子行不行?” “爸,您别转移了话题,我没说您不是。” “你……你给我跪下!” 顾靳原知道父亲到了气头上,也没有犹豫,当下就跪了下来。 随后就是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背后传来的火辣的疼痛。 顾靳原的背脊挺得很直,硬气的一声没吭。 “婚姻?我们什么时候不盼着你早点收收心,找个可心的人过日子,结果呢?你在外面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嗯?就冲她和沈家绍廷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就为了这人,还和你哥犟?” 顾靳原赤红着眸子,刚想反驳,换来的却又是狠狠一鞭子。 这根鞭子,是父亲以前训兵的时候用的,不知道沾过多少人的鲜血。 顾夫人在外面听得心急如焚,这个时候也再也忍不住了,着急的推门而入。一看到这样的场景,瞬间心疼的直皱眉。 “你干什么!什么年代还实行体罚!” 顾夫人这不出来不要紧,一出来更让首长气急而怒:“这孽障就是被你惯成了这个样子,这都已经无法无天了!” 顾靳原咬着牙,沉着声音说:“妈,您出去!他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还嘴硬!”说着,那高高举起的鞭子又要落下来,顾夫人赶紧去拦着,场面霎时间乱做了一团。 顾靳城走进来,冷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阿原,这事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这样一个人在你身边,迟早会是个祸害。就冲着她在学校的作风,伤风败俗……”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靳原便恼羞成怒地站起来给了他一拳,重的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下顾靳城脸一沉,毫不客气地反手一挥,两人本来就都是练家子,瞬间又不可开交起来。 顾夫人看着自己两个儿子撕扯扭打在一起,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觉得心疼得要命,却只能死死地抱住自己的丈夫,生怕场面更为混乱。 顾夫人看着两人不管不顾地模样,喊道:“阿原,你有话好好说!” “妈,您问问我哥,他做了什么好事情!他可能耐着呢,还撬了我的保险柜!” 顾靳原声音很冷,极其败坏地朝他哥身上招呼。 在他眼里,现在顾靳城就是一个卑鄙小人。愤怒之下,他可能忽略了若不是他留下那样的东西,又怎么会让人抓到了把柄。 他像是在发泄一般,毫不留情,当然他也没能在顾靳城手里讨到什么好处。 最为悲哀的就是,他明知道所有的症结,都是因为她的不在乎,可他全部归咎在了别人身上。 许初见一走了之,他满腹的气只能冲着顾靳城发。 场面越来越混乱,一屋子的狼藉。 就在此时。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给我住手!” 顿时混乱的场面被镇住了。 “爸?” “爷爷。” 大家被突然出现的顾老爷子吃了一惊,也没听说老爷子最近要回来,又是面临着这样的场面,措手不及。 蔚宛扶着顾老爷子拄着拐杖慢慢走上来,还不等他走一步,老爷子朝着楼上吼了一声:“都给我滚下来。” 顾靳原最后一个下楼,满身狼狈。 顾夫人赶紧走上前去问:“爸,您怎么今天回来,带个口信儿我们好去接您啊。” 哪知顾老爷子面色阴沉地绕过他们,径直地往客厅的主位一坐,拐杖在地上敲打的声音很清脆,敲得每个人都凛然凝神。 “我要是不回来,岂不是错过了这场闹剧?”说着,老爷子瞥了一眼站在最后面的顾靳原,冷哼:“瞅什么?给我上前来。刚才不是你最狠,怎么现在往后缩了?” 蔚宛静静地立在老爷子身边,闻言赶紧冲着顾靳原使眼色。 不其然间,她的视线和顾靳城撞在了一起,一片冰冷,甚至和以前一样,还带着些嫌恶…… 蔚宛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睛,这是顾家的家务事,她想着自己也没什么资格插手,不过顾靳原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出,早早地就让人通知了她去请老爷子。 这人可精明着呢。 “爷爷。”顾靳原在老爷子面前站着,声音沙沙哑哑,听上去竟然有几分憋屈的味道。 老爷子拿着拐杖就朝他身上招呼,别看他上了年纪,力道不输半分。 看的顾夫人又是一阵眼热,又不好求情,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顾靳原也没有躲,任由着老爷子打骂。 老爷子终于气消了,别开眼冷着声说:“别叫我,你这是长本事了?去给你爸和你哥道歉,儿子朝老子叫嚣,算什么样?” 顾靳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父母面前,不甘不愿地开口:“爸,对不起。” 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 老爷子又是一声冷哼:“还有呢?” 顾靳原睨了一眼顾靳城,虽然脸上满是狼狈,却依旧带着不服输的倨傲:“对他,我不道歉。” 174.172两清就两清,只要她再也别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你混账!别以为今天你爷爷在这,我就收拾不了你了!” 顾靳原就这么站着,对他父亲怒骂依然不为所动,哪有半分认错的样子。 在场的又有谁人不知,老爷子只是找了个合适的台阶给他下而已,先是动手打了他,这会儿又让他滚去道歉,这明面上是打骂,实则是护着的。 这么些年顾家人早就已经习惯,老爷子一向对顾靳原很依着偿。 再加上这件事情顾靳原先了一步和老爷子交代过,现在哪有不帮着的道理。 顾老爷子不说话,大家也就不敢吱声。 顾夫人想说些什么打圆场,却觉着说什么都不太好。 老爷子淡定地喝着茶,一双眼睛却实盯着自己儿子瞧,顾峰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放,可在老爷子面前,再如何也不能真的把小儿子怎么样了。 顾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把茶杯放下,抬眼看着一家子的人,缓缓道:“继续闹啊,怎么这会儿都跟没事人一样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自己人在这斗得还挺狠啊。” “爷爷……” 顾靳原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老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你别给我说话!宛宛,你让这浑小子去上药,让他在房间里待上一天一夜面壁思过,省的出来丢人现眼。” “好的。”蔚宛得了话以后,拉着顾靳原就往楼上走去。 起先顾靳原还不肯走,一双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哥,他觉得今天这事情若是不说明白,以后就再也没这样的机会。 直到老爷子咳了一声后他才转身上楼。 顾老爷子在家的时间较少,可他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很快就将这样一出闹剧了结。 顾靳原挨了他父亲的一顿鞭子,背后深深的几道伤口看上去很可怖。 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似乎带着浓浓的落寞。 到底是为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回到房间后蔚宛把医药箱放到他面前,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顾靳原也自己这样问着。 他习惯了掌控全局的感觉,而现在,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也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迁怒于顾靳城,他用手段逼走了许初见? 只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宣泄的口而已。 可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不是这个,呵,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想走的人留不住,还真让别人说对了,只要找到机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还真是狠啊…… 事后向谨言查到了她确实是进了医院的手术室,是早就约好的时间。 “她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 蔚宛顿住了手里的动作,脸上浮现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怎么会呢?她明明是舍不得的……” “舍不得?”顾靳原嘲弄地说着这三个字,她怎么可能会舍不得呢? 就如同她对他的态度一样,不管再怎么样的转变,她都不会犹豫一下。 “她不会舍不得的。她现在应该会对顾靳城感恩戴德吧,毕竟他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蔚宛听着他平淡的声音,一字一字透着难以掩饰的嘲弄,以及一些无可奈何。 这样的顾靳原,是她从未见识到的。 “阿原,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觉得她其实是在乎这个孩子的。如果真的狠心的话,她早就做决定了。” 蔚宛想起了那时候,许初见是犹豫的,只是她也没想到,怎么不久之后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乎,可能从头到尾,她恨得都是我一个人。” 恨他,所以连同着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都不顾一切地要从她生命中摒除。 只是多余的,甚至是嫌恶的。 书房 顾老爷子和儿子儿媳坐在沙发上,顾靳城给老爷子沏了茶,不动声色地又退了出去。 良久,书房里没有声音,似乎在比谁更能耐下性子。 顾老爷子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好一阵子,在缓缓地叹气道:“阿原从小脾气就不好,争强好胜,你们怨着我把他惯成了这样,也是正常的。现在你们又该怪我偏帮着他了吧?” 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就冲刚刚大孙子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该是怨上他了。 顾峰的神情讪讪的,老爷子护着那浑小子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么多年下来也已经习惯。 不过说到底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不肯说话。 顾夫人似是受不了这样僵硬的场面,于是硬着头皮打圆场说道:“爸,我们没有怨您,只是被那两小子弄得闹心了。阿原在外面做的什么浑事,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她也只是后来三言两语了解了一些,对那个女孩子自然是有一种先入为主的看法,在她看来,应该是自己小儿子鬼迷心窍了。 顾老爷子罢罢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忽而出其不意地说着:“阿城当年的事情,你们忘记了?也得亏了宛宛在他身上耗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得了这么个结果。” 一提到当年的事情,夫妻两便是沉默着不再说话。 顾老爷子看着他们不说话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声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自认为的好姻缘,最后到头来还是换来了这样的结局,他这么多年的冷暴力,没受够?”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这做父母的,也有做错决定的时候。 一提到这件事情,二人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根本没办法回话。 因为事实就这样摆在这,只能叹一口气。 顾老爷子继续说:“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年的活头……” “爸,您别这么说。”顾夫人皱着眉打断他。 老爷子只是罢了罢手,继而又道:“你们看看,欢欢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阿城,我看也是指望不上了,可阿原这桩事情,我却是不得不管。你们也别怪我多嘴手长,实话说,阿原先前就向我交了底,那姑娘据说有了他的孩子,我们又不是封建家庭,难不成这种事情还得说人家姑娘不检点?” 此言一出,顾夫人震惊的神色溢于言表,“爸,您说那女孩有了?” 老爷子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顾夫人想起刚刚看到的有关那个女孩的资料,惊讶之余还是不免犹豫了起来:“爸,不是我们封建思想,那女孩先前跟过沈家的绍廷,据说先前绍廷没订婚那件事,还和这个女孩有关,而且我看那女孩平日里的作风……要是真进了我们家门,岂不被人说三道四……” 一听到这话,顾老爷子一来气,把茶杯重重地搁在了桌上:“什么说三道四?我倒是要看看谁能在后面嚼老顾家的舌根!你们在这嫌弃人家姑娘,那姑娘还指不定怎么嫌弃阿原呢,不声不响的就把人姑娘撵走,难怪阿原在这闹呢!” 顾峰见父亲动了气,就算不认同他偏帮着小儿子,这会儿也只能耐着性子辩驳道:“虽然门当户对没那么重要,但是那臭小子在外面不知道认识的什么人,不管着他,怕是以后眼里都没有父母了。” 事已至此,顾老爷子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冷哼着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么大年纪也不指望什么了,阿原这性子你们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老爷子甩下这句话后,也不管他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就自顾自地踱了出去。 书房内的两人面面相觑,只是一声叹息。 …… 其实顾靳原觉得自己这样闹也挺没意思的,只不过他气的是他哥自说自话的行为。 或者说,他不能让他家人对许初见留下那样不好的看法和印象。 她所有的坏名声,或多或少都是和他有关的。 在从机场回来前他就偷偷地让人通知了蔚宛,去把老爷子从老宅请来,老爷子一向疼蔚宛,只要她出面,老爷子怎么着都会来走这一趟。 蔚宛打开药箱替他尚药,沾了药水的棉花一碰到伤口他就忍不住皱眉。 顾夫人打开门进来,从蔚宛手里接过说道:“我来吧,宛宛你出去陪陪老爷子。” “好的。”蔚宛笑着应下了。 推门出去。 顾夫人故意下手狠了些,顾靳原见是母亲,便龇牙咧嘴的喊疼:“妈,您轻点!爸不知轻重,您怎么也这样?” “你还知道疼?谁让你那样气你爸和你哥,活该!” 顾夫人嘴上说的厉害,手里的动作也放的极轻。从下到大,这小儿子无论犯了什么错,真正责骂的次数倒确实不多,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才养成了他这样的性格。 不过好在为人处世还算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这一次会这样闹,莫不是真对那姑娘上了心? 好半晌,顾靳原才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收起了先前的倨傲和凛然,此刻只剩下他那些从未在人前展示出来的软弱。 他低低地说着:“妈,对不起。”这是他至亲的家人,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阿原,你和妈说说,那女孩……” 顾夫人软下了声音,想探探他的口风,只是还没说出什么话就被他打断了。 “妈,您别说了,我也觉得挺没意思的。” 这话把顾夫人惊得不轻,没想到他一向很犟的性子,这会儿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道歉了? 以为是他知道错了,可有因他下一句话吃惊,“只是气不过我哥随意地决定我的事情,其实说到底,这事情也不能都怪哥。她不稀罕我,早晚会走的,只是这次她得到了个顺理成章的借口而已……” 好像直到这一刻,他才认清了自己的作为到底是有多可笑。 明明是一个很清醒的人,却会做着这样不理智的事情。 他承认,是被她彻底的激怒了。 她说,要好聚好散,想要两清。 可他从不觉得他们之间是好聚,又谈什么好散? 这下顾夫人被他的态度有些弄混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那女孩怀孕了?” 顾靳原摇了摇头,浅淡的声音中带上了失落以及无奈:“她不会愿意进我们家门,自然也不会留着孩子吧。一开始,她就没存这种心思。毕竟,从一开始,就是我迫她的……” 顾夫人越听这话越觉得心惊,这些弯曲的纠葛隐藏在调查资料后的另一面,她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顿时硬着声音怒骂:“你就是再怎么喜欢玩,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做得出?” 顾靳原不免失笑,每个人都觉得他是在玩,没人会觉得他是当真。 “我从来没想着玩。” 随后顾夫人拧着眉心说道:“阿原,你和我说实话,你要是真的非那女孩不可,也不是不可能的。你爸那边,早晚也能说通……” 顾靳原的视线落在窗外的一处,夕阳的余晖洒进透明的窗玻璃,他想起有的时候许初见就喜欢看着窗外发呆,她应该是很恨这样被他禁锢的生活吧。 “妈,您放心吧。我想通了,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气你们,这事情就算是我胡闹的。” 顾夫人一听更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这样僵持着下去,早晚会有一方要妥协,只是没想到这次妥协的竟然是他,而且还这么快。 她收起了医药箱,装着不经意地问着:“那女孩的孩子呢?你打算怎么处理?”其实说话的言语间已经放柔了很多,那女孩和自己儿子没什么牵扯就行。 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那还真的不能怪人家女孩。 “不用我处理,她……早就自己做了手术,把孩子拿掉了。” 顾靳原仿佛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一字一句地将这句话表述完整,只是那眼中掩饰不住的失落,任谁见了都觉得堵得慌。 顾夫人一愣,当下也明白了过来,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股子酸涩。 顾靳原反抓着母亲的手说:“爷爷那边,您暂时别说这件事,他老人家其实挺期待的。我也挺在乎的,她是该有多恨我,才会这么狠心……” 顾夫人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猛地起身,口气也变得冷淡了下来:“这天底下的好女孩多了去了,要是能断的话,趁早断了吧。” 说完后,顾夫人就快步走出了房间。 她何曾见过一向倨傲的小儿子露出这样的表情,无奈且落寞,他说在乎那个孩子,怕是真的在乎的还是那个女孩吧。 等顾夫人离开之后,顾靳原一个人静静地想了很久,心里很烦很乱。 是啊,这天底下的好女孩多了去了,他怎么就偏偏看上了她? 一块怎么捂都捂不热的石头,怎么养都养不熟的野猫。 他也常常问自己,一开始到底是为了什么一步步接近她,那时候她就怯生生地站在沈绍廷身边,眼里好似再也看不到别人。 而他,想要靠近她。仅仅只是想要靠近她而已,想要让她别那么害怕自己。 只是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 每个人都有追逐自己心头之好的权力,他有何不可呢? 他向她伸出手,她拒绝。 从来都是拒绝…… 到了后来,似乎他从来都没用对过方法。既然得而不到,用点手段夺了便是。 果真向她所说的那样,他们两这一团死结,除非强行剪断,怕是解不开了。 两清就两清,只要她再也别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如果再出现,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顾靳原站在窗边,手中有个什么东西直接被他扔进了垃圾桶,眸光沉静的如同古井深泓。 他喃喃道:“你可躲好了,别再落在我手里。” …… 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许初见在家待了有半个月的时间。 前几天的时候,她几乎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内,任谁劝说都没有用。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她才哭着直接在外公面前跪了下来,红着眼睛像是受了莫大的欺负。 这一下,把家里人整个吓坏了。 她说出自己怀孕的这个消息,却死活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一个劲哭着流眼泪。 家里人本来就疼她,尽管憋着一股气,却也只能好生地安慰她。 最后,僵持不下去,许则扬冷着心肠说:“初见,听话,你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而许初见只是默声摇了摇头,如果能舍得,她就不会从那个地方跑出来。 “舅舅,妈妈当年是为了护着我才离世的,现在要我亲手结束掉这个孩子的生命,我……真的不忍心……” “那不一样!”许则扬冷声打断她。 许初见从来没听到过舅舅用这样的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肩膀缩瑟着眼泪掉的更凶。 “地上凉,先起来。”舅妈梗着声音,动作温柔的把她扶起来。 而许初见固执的一动不动,似乎一直在等着外公说话。 不是怒其不争,更多的只是心疼。 未婚先孕,父不详,这些,她以后要怎样去承受? 家里没有人知道她和顾靳原之间的纠葛,再加上她的打死不说,都只以为她是在外面受到了什么欺负,男方还不肯负责。 本就是他们当成女儿来疼的人,怎么忍心她受到这种委屈? 一想到她才二十出头,以后的人生还很长很长,未婚生子是一道不能磨灭的疤痕。 这疤痕会跟着她一辈子,以后若是遇到了合适的人,孩子又该怎么办? 可许初见这样子,却是执意要把这孩子留下来。 最后还是老爷子发了话,尊重初见的决定,若是真的决定留下这孩子,那就他们家养着,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家里的宝贝。 许初见得了外公这一句话之后,又狠狠地抱着外公哭了一场。 许老爷子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个外孙女哭鼻子的样子,当下只能扶着她的背后安慰着,乐呵呵地说:“哭什么,以后多个人,家里也就热闹了。” 许初见哭的不能自已,她知道自己很让他们失望,是该失望透顶了吧。 她承认自己很懦弱,懦弱到这样的勇气都没有。 可能是在死亡边缘挣扎过的人,会格外的珍惜每一个存在的生命…… …… 转眼即将六月,许初见在家里不知不觉得待了一个月,自打把事情说开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这个孩子的不是,只是变着法子给她补身体。 一个月下来,许初见的身材比之以前要圆了一小圈,而且整个人也比刚回来的事后精神很多。 只是她本来就瘦,三个月的身子还未显怀在,看上去和先前没有什么差距。 晚饭后,许初见照例扶着外公出去散步。 夏天傍晚的风带着些微暖的温度,打在人脸上很舒服。 可能是和自己的心境有关,这时候她也不再去想这半年来发生的一幕一幕,只当是做了一场梦。 走了一会儿后,许初见扶着外公在一处凉亭坐下,自从上次中风之后就需要每天这样的锻炼,她笑着问:“外公,累不累?” 许老爷子只是摇了摇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像是思忖了很久,他才缓缓问道:“初见,你老实告诉我,这孩子的父亲是不是姓顾?” 许初见心中一惊,怔愣地看着外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外公,我……”她心里忐忑不安,这时候对着亲人,她慌了神。 许老爷子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也猜了个大概,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多想。 “我见过那个年轻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初见,你要知道,他们家高门大户,不适合你。” 许初见神色淡然,她早就知道自己和顾靳原不可能,这个孩子说到底只是她一时心软而留下来的意外而已。 “我和他,不会再有什么关系的,他现在应该很讨厌我……”亦或是,会恨她吧。 她到现在都依然记得很清楚。 忘不了一个月前的机场,顾靳原看她的那个眼神,夹杂着很多很多,甚至有她陌生的看不懂的情绪。 许老爷子本来还想说着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再说。 顺其自然吧。 …… 这段时间许初见的生活很规律,她的体质本来就不太好,先前的情况也一直很糟,每周都会固定去医院产检,只是胎儿的情况仍然时好时坏,只是她焦急也没有用。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很久,直到家里寄来的一封从学校来的文件。 有关她的留学申请表。 顾家人做事情果然有效率,这么快就把承诺了她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她应该是很在乎这个机会,现在,她觉得一点用都没有。 许初见还是去了一趟帝都,她需要办理一年的休学。 正值盛夏,头顶的阳光热烈而刺眼。 重新站在这个机场,心中竟生出了万般滋味。 一个月前她刚从这个地方逃走。 宋楠在接机口等着她,看到了她的身影之后就不停地向她招着手。 有一段时间不见,宋楠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只是一个月前请的那一次假实在是让宋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又听到她说要休学一年,这更让她按耐不住问:“初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许初见只是笑了笑,她原本只是想只一个人偷偷来的,可她在这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还是只能打电话给宋楠。 “等以后再告诉你行不行?现在,我不是很想说。”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要是在这个城市,她都会觉得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许初见不想说,宋楠也就没再问她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慢慢走出了机场。 机场的停车场比较远,“初见,你在这坐一下,我去取车子马上就回来,你可别乱跑啊。” 之前那件绑架的事情,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许初见看着这人来人往的机场,当下便笑了笑说:“没事,这里人这么多,我能乱跑什么啊。” 听到这话宋楠也就放心下来了。 许初见的手随意地放在自己的小腹处,垂着头把玩着衣裙上的带子。 她一直垂着眸子,以致于没发现不远处有人停下了脚步。 …… “顾先生?”向谨言在身后催促着。 机场的人来人往,可男人的视线很轻易的就看到了那一抹身影,微沉的眸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神情讳莫如深。 “走吧。”良久,他才收回视线,薄凉的唇不带一丝温度。 与这盛夏的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175.173你最好记着这句话,不要再落到我手里 许初见坐在机场外的椅子上,天气有些燥热,而她身上好似透着一种沉而静谧的味道,温婉如水。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机场来来往往的人,心中不免生出感慨。 离离合合的人生撄。 人潮汹涌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顾靳原还是一眼看到了她,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许初见一心都在想着关于学校的事情,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人的靠近偿。 他一步步走上前,而她没有半分反应。 直到眼前的阳光被一道阴影挡住,她才抬起头。 一个月未见,她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果然是离了他,活的更自在了些。 他的唇角牵起一抹嘲弄。 顾靳原脸上的表情很淡,声音透过沙沙的微风传到许初见耳后:“怎么一个人在这,在等谁?” 他浑然不绝自己这话问的是多么的多余。 许初见木然地看着地上他被拉的很长的影子,头顶的阳光被他高大的身形所遮挡,想一双黑色的羽翼,将她整个人掩的密密实实。 她咬了咬唇慢慢站起来,一言不发地与他擦身而过,根本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 顾靳原又怎么会轻易地受人冷落,面色一沉,一下子就握住她的手臂,低沉地说:“朋友见面也该打个招呼,这点礼貌你都不懂?” 他低沉的声音凉凉的,好似带着一种沁入心扉的凉,与这燥热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而深邃的眼睛灼灼地看着她,带着强迫的力道逼得她不得不转身回头。 许初见转身,秀眉紧皱,朋友?他们算什么朋友? 如果可能的话,她宁愿一辈子都不愿遇上这个人。 “顾先生,你好。”打招呼是么?可以。 生疏客气,冷漠疏离。 她一直都是叫他顾先生,却从没有哪一次现在这样,陌生的仿佛就是真的在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打招呼而已。 顾靳原沉默了良久,一直没有接话,就这样圈着她的手腕,一点点收紧的力道恨不得在她手腕上留下一道深深地红痕。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她吃痛着皱眉,也不说话,用另一只手去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他松手,她在一边站定,跨出的那几步距离很短,却是远远的离开了他所在的范围。 顾靳原没有要走的样子,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视线深沉。 许初见倒是直接:“你有什么事?”十分疏离的口吻。 他不答反问:“既然走的这么干脆,还回来做什么?” “没有人规定我不能来这,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她冷淡地回答。 那后半句话咬字极重,故意在强调着什么。 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不想也不能再被他搅了。 顾靳原微微眯着凤眸,一步步靠近她。 他穿着灰色的西装,丰神毓秀,颀长的身形显得很挺拔,每走一步好似都能将人的眼迷煞。 许初见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管是过了多久,她对他,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惧意。 顾靳原微勾着唇,声音浅淡道:“你最好记着这句话,不要再落到我手里。” 当然不会! “我会记得的。”她直视着他,语气里带着万分的笃定。 他冷眼睨了她一会儿,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微沉的眸光遽然变冷,转身离开。 …… 许初见办理好了所有的手续,休学一年。 在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来说,这事情出乎了导师的意料之外。 陆教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是反应最大的一个。 她在把事情办理的差不多之后,去了一趟陆教授的办公室。 虽然这真正的理由她不能说,但起码要和导师打一声招呼。 陆教授以为她是因为先前那件事情,只是皱着眉说:“先前那件事情已经翻篇了,再说你的留学申请已经又下来了,为什么还要休学?” 一听这话她便知道陆教授误会了,只能笑了笑说:“老师,谢谢您,这次纯粹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不是上次的那件事。” “那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放弃大好前程。” “老师,我又不是不念了,只是想休息一段时间而已,明年还做你的学生呢。”许初见失笑,只能这样说着。 “算了,横竖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许初见和陆教授告别,今天的事情很顺利,如果不是因为机票订的是明天的,她甚至现在就想要回去了。 她走出门后没多久,陆教授办公室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 许初见本和宋楠约好了时间,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好久,她便在学校内慢慢转着。 午后,树影斑驳。 她走到外院的大礼堂门口,惊愕的发现一片人声鼎沸之势。好多人挤在门口,一个劲儿的想往里面去,不知道又是哪位从外院走出去的风云人物。 一个女学生匆匆地从她身边掠过,许初见不由得叫住她问道:“同学,今天是有什么讲座吗?” “校庆在即,今天来的是可真的是大人物,是那位刚回国的沈部长。不说了啊,这都快结束了,我还想目睹一下大人物的真容呢……” 言罢,那女生匆忙而去。 许初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沈部长…… 这姓沈的部长,又能有几个? 许初见一直都知道沈绍廷出身名门,在这条路上他能走的很远很远在,占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也真是因为这样,以前的她才会不断地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的前程,更为了能够更好地站在他身边。 现在想来,一切好似做了一场梦。 大礼堂那边人声鼎沸,似乎已经结束了,许初见却没有回头,只是一步步远离着这些喧嚣。 名门权贵,一向都是受人追捧的。 可这些,与她毫无关系,或者说,她不想再和这些人有什么牵扯。 许初见没走多久,便被人礼貌地了下来。 “许小姐,请留步。” 年轻的男子声音带着一种独有的磁性,语气礼貌却不疏离,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卑不亢。 许初见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也没有接话,静默了一瞬后,她才说:“你应该认错人了。” 男子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浅笑道:“没有认错,再等一等行不行,有人想见你一面。” 谁会想要见她? 许初见皱了皱眉,她只是刚回来,怎么就又有人盯上她了呢?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总觉得是来者不善。 对方似是看穿了她的意图,只是微微笑着。 疑惑归疑惑,许初见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和你一样,学语言的。” 闻言,许初见了然,从事翻译工作的人说话说话的声音语调,长年累月下来会形成一种独特的声调。 大名鼎鼎的关译,她这会儿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同传届的风云人物,这些年更是在大人物身边得了提拔之后,混的风生水起,业内很少有人不认识他。 “关译。” 男子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不敢当,说起来,我们应该算是同门。” 许初见没接话,谁要见她,她心里大概有了数。 曾经,沈绍廷一直说,等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把她带回家,他父亲一定会喜欢她。 她曾经既欣喜又忐忑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只是没想到,真正见面的时候,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以往许初见只能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人,沉稳儒雅,带着一种虚怀若谷的气质。 沈绍廷的父亲,沈慕衍。 许初见犹豫着,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的好。 原以为对方会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可没想到沈慕衍只是打量了她一瞬后,温声说道:“我比你父亲年长,称我一声沈伯父,也不为过吧。” 她一愣,神色间的惊讶溢于言表,这与她想象中的偏差很大。 “沈……伯父。” 沈慕衍笑了笑,岁月在每个人身上都会留下痕迹,而那眼角的纹路就是最好说明时间流逝的脚步。 他和沈绍廷长得不是很像,只是身上透露着的一些气质很相似。 “陪我走走吧,我也好久没回来这里了。” “好。” 一个让人仰慕的人,这一刻,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许初见竟然感觉他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之感。 许初见就这样陪着他走了一段,也没有说话,最终两人在一处紫藤花架处停下。 长长的回廊,爬满了紫藤。 外院的很多学生都喜欢在这里早读,晨间经常能够听到各种各样的语言,亦是很多情侣喜欢来的地方。 沈慕衍在回廊上坐下,也没有过多的讲究什么。 “这里还是一变没变,和我当年念书的时候一模一样。” 许初见也跟着在旁边坐下,虽然不知道他见她是为了什么,可说到共同话题,她还是忍不住接话:“外院很多学生都喜欢来这个地方,尤其是一些小情侣,更喜欢这里了。” 说着,她的眉眼间染上了些落寞之色,以前她和沈绍廷也喜欢这个地方。 沈慕衍没有顺着她的话在继续下去,神色温和地看着她说:“你叫初见是不是?” 她不明意味地点点头。 “是个好名字,给你取名字的人一定是想要记住什么好的事物。”沈慕衍的语气中似是带上了些惆怅,在回忆着什么一般。 这一刻,许初见非但没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什么高高在上,更像是邻家的伯伯在和她说着很家常的话。 “是我母亲取的。” 人生若只初相见,一定是想要记住一些美好的东西。 沈慕衍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声音淡的似是融进了午后的风中:“我认识你母亲,她曾经是我的学生。” “你……”许初见怔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这位沈部长在很早的时候曾在外院任教,可……怎么会这么恰好…… “您还记得我母亲?”许初见试探性地问着,以往只要和妈妈有关的事情,她很少提及,也不愿提及。 却从来没想到,会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嘴里,重新听到有关她的事情。 沈慕衍叹息了一声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母亲也是个很优秀的人,当年那群学生里面,她是最出色的一个。” 许初见眼角弯弯说:“外公老是说我们家里不能都是铜臭味,也需要出一点文化人,所以我母亲才会选择这个的。” 一旦有了共同话题,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她对于母亲的记忆,仅仅停留在她十二岁的时候,这些有关她母亲学生时代的记忆,她第一次这么真实的了解到。 沈慕衍对她说了好多,虽然只是挑着说说,而她却听得很认真。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搁在自己小腹的位置,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在回忆着她的母亲,而现在在她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是不是也在听着呢? 一个学生,能被自己的老师记住这么多年…… 怎么会呢? 许初见总觉得有些异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是没有表露在面上。 良久,沈慕衍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许初见说道:“我替我夫人向你道歉,我平时在家的日子很少,有些事情总是属疏忽的,非得要等到别人告诉我才能知晓。” 许初见心中大惊,连连摇头说:“不不……您不用道歉,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虽然沈夫人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她也觉得很不齿。 可在面对长辈一样的人,在自己面前这样低三下四的说话时候,她还是觉得受不起。 “其实绍廷那孩子,心里也挺难受的。我是他父亲,我了解我儿子。” 许初见抓着衣服的一个角落,垂着头没有说话,她以为当她听到这个名字时,会很难过。 可现在,也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 或许真的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时过境迁,回首的时候也是看淡了很多事情。 “伯父,我和绍廷只是朋友。”她淡淡地说着。 “绍廷向我提过你,很早以前,他提起你的时候就是会不自觉的笑,后来……” 沈慕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初见打断了。 “伯父,您别说了,绍廷和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她知道打断人说话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可她忍不住,接下来的那些话,她竟然一点也不想听。 沈绍廷一直说欠她一个解释,可这个解释,她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等到。 渐渐地,她就不去在乎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再多想也只是庸人自扰。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能一直沉迷于过去。 沈慕衍听她这么说,也适时地打断了这个话题,目光复又落在许初见脸上,“你是个优秀的女孩,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进翻译室也算稳定,女孩子还是稳一些好。留学是个很好的机会,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许初见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什么那时候那份交流课程就会来的这样的及时。 比她优秀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落在了她身上? 现在想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难怪莫清会找到机会就针对她。 绍廷…… 她曾经在他的眼里,看到过那样沉痛的神色。 许初见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谢谢您,我暂时,可能要暂时辜负您的一番好意了。” 沈慕衍也是刚刚知道了她办理休学的消息,这才终于得空见了她一面。 皱了皱眉,像是出于一个长辈的关心:“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就算是我们沈家的一点补偿,就算是为我夫人做的那些事情赎罪。” “伯父您别这么说。我已经快要忘了这些事了,说到底我也没因为这些事情收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您说的太严重了。” 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以前发生的种种,她有她新的生活,不想再和过去有什么牵扯。 沈慕衍叹声说道:“既然这样就由着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出来。” 得到这样一句承诺,多少人都会觉得是一件何其幸运的事情。 许初见也没有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坐了一段时间之后,许初见的时候响了起来,到了和宋楠约好的时间。 分开的时候,许初见忽然叫住了他:“沈伯父。” 沈慕衍在车门前停下,“什么?” “我母亲,只是您的学生,对吧?”她弯了弯唇角,脸上的表情没有露出半分不自然,可心里却是隐隐不安着。 她没有忘记过,那一次沈夫人扇了她一巴掌之后,说了些什么话。 那个时候,她没有想那么多,可现在…… 沈夫人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自降身段来对付她。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隐隐地可能触到了一些事情的边缘,可却没有勇气直接问出口。 沈慕衍放在车门上的手也顿住了,“嗯,只是我的学生,印象很深刻而已。” “那就好。” ---题外话---明天大更~ 176.174两人重伤,她是肇事者…… 分开的时候,许初见忽然叫住了他:“沈伯父。” 沈慕衍在车门前停下,“什么?” “我母亲,只是您的学生,对吧?”她弯了弯唇角,脸上的表情没有露出半分不自然,可心里却是隐隐不安着。 她没有忘记过,那一次沈夫人扇了她一巴掌之后,说了些什么话偿。 那个时候,她没有想那么多,可现在…… 沈夫人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自降身段来对付她。到底是什么原因…… 沈慕衍放在车门上的手也顿住了,“嗯,只是我的学生,只是印象很深刻而已。” 她不会忘记曾经有一次沈夫人曾刻薄地对她…… ——我倒是忘了,许小姐家里似乎就有这种传统。 而当时的她也只是气愤于沈夫人的口无遮拦,却从未细想,也从未去细想,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关联。 许初见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时间就这样过去。 原先闷热的气温降了下来,凉风阵阵。 落叶在风中打着卷,最终无力的垂落。 就像人的命运,无论如何挣扎,还是会按照命运安排的脚步进行着,所有的挣扎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轻轻摩挲。 唇畔挽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低声轻喃:“没关系,以后我们尽量避免这些人。” 许初见在凉亭坐了会儿,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上沈绍廷。 下课钟声响起。 他站在一旁的石阶那喊她,“初见。” 许初见垂着脑袋,没有理睬。 见面已然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好说。 许初见小心地起身准备离开,沈绍廷却一直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紧跟着她的步伐。 她无可奈何,回头问道:“你有事吗?” “我想和你谈一谈。” “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话说了。”许初见继续往前走,无奈身后的人跟得紧,没有自行离开的意思。 沈绍廷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是快步走到她身边,并肩而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行吗?” “我想应该没这个必要了吧,你父亲,没和我多说什么。”许初见既然已经决定彻底和过去说再见,很讨厌现在这种还纠缠在一起的感觉。 更何况,他还是有了未婚妻和孩子的。 不见,不言,最好。 校门外,许初见在等着宋楠,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还没有看到人。 良久,沈绍廷才似乎下定决定地说:“初见,我说过会给你一个解释,你陪我出去坐坐,就听我说说话行吗?” “绍廷,我不在乎解释不解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抓着过去不放,就当是给彼此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吧。” 沈绍廷心中大恸,不管不顾地握着许初见的手腕,“初见,我马上就外调了,就是后天的事情,就当最后一次陪我说说话好吗?” 以前,她就想着要和他去很远的地方,把自己的未来规划的很好,只要想起来就会牵起唇角。而现实,却往往会让人措手不及。 见她不说话,沈绍廷索性就站在原地不动。“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就算是给我一次机会,说声抱歉。” 他漆黑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未曾有过半分的松懈。 对他来说,遗忘和坚持,都很难。 “没有什么抱歉不抱歉的,绍廷,你从来不曾对不起我。” 有缘无分,是一种最大的无可奈何。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不久之前还是风和日丽的下午,此刻渐渐飘起了雨。 许初见看了下时间,顺便给宋楠发了条短信,便无无奈地跟着沈绍廷离开。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 沈绍廷的双眼布满疲惫,似乎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好好休息过的样子。她也不知道他的近况,却也不便多问。 离他们不远处,一辆出租车在紧盯着他们。 慕璃的双眼透过玻璃窗望向他们所坐的那辆车子,她不想伤害许初见,可似乎无论她怎么做,都绕不开这个人。 出租车跟在那辆车子后面,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五指紧握着手机,手指在一个号码上停留了许久。 迟迟未拨,她在犹豫,在内心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拨出了那个号码…… …… 沈绍廷带许初见去的地方,是他们以前经常去的一间茶室,环境优雅安静。 满室的茶香,以往许初见就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行人。 今天,换了一个包厢,可他还是让她坐在靠窗的地方。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给人一种沉闷之感。 沈绍廷将一盏茶送到她面前,“初见,我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真的不知道还能再和你说些什么。表哥说的没错,我就是很懦弱,懦弱到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 许初见只是将脸别向窗外,并没有说话。 他眼里露出了深深的疲倦,那种疲倦不仅仅是生理上的,而是从心里,更甚至是全身心透露出来的一种倦怠,夹杂着无可奈何。 “我不爱莫清,一点也不,我和她只是曾经而已。” 许初见嘴角动了动,却最终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她一句话都说不了,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她才叹了口气,说:“她是你将来的妻子,更何况,她怀孕了。” 忽然间沈绍廷像是被戳到了痛楚一般,漆黑的眸中带上了赤红之色,“那一次我喝醉了,把她当成了你!很可笑是不是,我也觉得。” 许初见的五指收紧,秀气的眉微皱,随后都化作她唇边的一抹无力的笑容。 “绍廷,我们早就结束了,你根本不用向我解释什么。” 她的语气很淡,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情。这是她埋藏在心里的一根刺,会搅得她难以安生。 “不!初见,你听我说……” 沈绍廷闭了闭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复又开口道:“我母亲曾经在我四岁的时候,自杀过一次……”他顿了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我父母的关系不好,我一直都知道,长大之后他们每一次的争吵,都会不可避免的提到一个人,一件事。” 许初见握着茶杯的手没用拿稳,热烫的茶水一下子全部浇在了她手上。 她慌乱的抽出桌上的纸巾,淡然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些不耐之色:“我没兴趣知道你们家的事情。” 沈绍廷也犹豫着,他也不愿说这些话,可顿了顿之后他继续说道:“每当他们吵完架后,我母亲都会抱着我说,我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是他的一个学生……那个人已经过世了,可这么多年,我父亲依旧会去祭拜她。” 许初见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青瓷茶盏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发颤。 她不禁嘲讽地笑着:“那你和我说这些事,又有什么意思呢?” “初见,她到底是我母亲,我没办法。我试过反抗,起初的时候,我只是以为她是因为单纯地门第观念,我试着想让她对你改观,可后来换来的却是她一次次出手对付你。我母亲调查你,自然会把你的家庭查的清清楚楚。” 许初见闻言,心中沉闷的发涩,她曾想过千种万种的理由,却从来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你现在是在和我说,当年你父亲出轨的那个对象……”许初见沉着声音,整个眼眶红了起来,后面半句话全被堵在了喉咙里,任凭她怎么努力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绍廷没有说话,黑沉的眸子带着赤红,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 尽管两人谁都没把话说穿,可是到底是什么意思,都已心知肚明。 许初见怒极反笑:“什么都是你们在说,为什么我一定要相信呢?我母亲过世了很多年,凭什么任由你们指手画脚?沈伯父也说,我母亲只是他的一个学生这么简单……” 她从未有这样声色俱厉的时刻,更何况还是对着沈绍廷。整个人被气的发抖,像一个刺猬一般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她不信,始终不信。 “初见,我也不愿相信。”沈绍廷低低地叹息,“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是弄错了,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天底下的巧合怎么就会有这么多。极力逃避着,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避免和逃避的责任,我做了很多很多的努力,想让我母亲释怀,真的没有办法……初见,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许初见垂着眸子,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巧合。 “这就是你一直欠我的解释?”许初见的声音带着寒凉,不自觉的染上了颤抖。 “我很怕,一直都很怕,害怕你会和我有……血缘关系,我甚至没有那个勇气去求证,直到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终于忍不住了。事实证明,这些事情只是我母亲强加给我的庸人自扰,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坚定着求证。” 许初见抬起头看着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就为了这样一个尚不清楚的因素,你就这样放弃了。” 沈绍廷深吸了口气,不由得脑海中浮现了订婚当日,顾靳原对他说的一番话。 就为了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轻易地就放弃了她,放弃了一个想要和他一辈子的女孩。 “对,我就是懦弱!” 一室的静默。 许初见忽然有一种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的感觉,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如鲠在喉,什么都没说。 她的爱情,被人嘲笑的可笑的爱情,没想到真的是这样的可笑。 “绍廷,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她淡淡地说着,甚至没有抬头。 她曾经等这一个解释等了很久,却没想到是这样令人难以接受。 沈绍廷看着她对他疏离的样子,心中沉痛,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初见,我们重新开始吧,这一次我不会再有那么多顾忌。” “重新开始?你知道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样的意味吗?莫清是你的未婚妻,有你的孩子,而你现在和我说要重新开始,你难道不懂责任两个字是怎么写?” “我……”一时之间,他哑口无言。 “我可以和莫清解除婚约,什么骂名我都可以背着。” 许初见只是浅淡地勾了勾唇角,“这样的话,不能乱讲,我就当做没听到过。” 沈绍廷刚想解释着什么,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他根本不想理睬,可显示着莫清的那串号码正锲而不舍的一遍遍拨打过来。 他忍着不耐,拿起电话,按下了挂断。 可没多久,那电话仍是不停地响着,是他父亲。 沈绍廷这才看了许初见一眼,起身去了外面。 “我在外面,很快就回去了……” 许初见望着街上来往的人群,窗外雨渐渐下大,路上的行人都打起了伞。 忽然她觉得包厢内沉闷的异常,那种密密实实的压抑之感,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沈绍廷讲着电话,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包厢内早就没了人。 …… 莫清突然地出现在许初见面前,让她有种措手不及。 一个不起眼的包厢外,莫清就这样把她拦了下来。 许初见本不想理她,径直地与她擦身而过,哪知莫清在她身边不不顾形象地喊道:“许初见!你就这么喜欢勾引有妇之夫?你和你那个死去的妈一样,都喜欢破坏别人的家庭……” “莫清,你要是真的爱他,何必在这和我纠缠不清!”她连名带姓的念出她的名字,清冷的眸光里面不带一丝温度。 说什么都可以,唯一不能触碰的,就是她的家人。 莫清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死死地抓着许初见,骨瘦嶙峋的手几乎青筋根根可见。 许初见一个没防备就这样被她扯进了包厢内,她忽然注意到眼前的莫清瘦的吓人。 相比之下,那隆起的腹部显得格外的明显。 “你为什么要出现?你都已经跟了顾靳原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招惹绍廷!” 莫清趁许初见分神之时,忽然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两眼盛满了恨意。 “我不过是给了你一点点教训,顾靳原就毫不留情的整垮了我哥的公司,这是我自作自受我也认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绍廷!” 许初见被她掐的死死地,眼前的莫清根本不复以前那种骄傲的高高在上,就像个疯子一般。 “哦,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了,是不是因为顾靳原不要你了,所以你才回来纠缠绍廷!你做梦!” “你疯了……”那种窒息的感觉传来,许初见用力扣着她的手指。 “是啊,我就是疯了!你明明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破坏别人的幸福!绍廷要和我解除婚婚约,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这么做!我找人绑架过你,拿那些照片冤枉过你,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这样报复我?现在我什么都没了,没了婚姻,没了孩子,你满意了?” 莫清整个人近乎癫狂,恨不得就这样掐死了许初见。 没了孩子?许初见蓦然间往她隆起的小腹处望去…… 可事态没能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反应,许初见情急之下拿起一边的茶具。 茶壶内滚烫的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淋到了莫清背上,她惨叫一声,终于放开了许初见。 许初见被松开的那一刻,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进肺部,她跌坐在一边撕心裂肺的一阵猛咳嗽。 莫清在哭,又笑着,“你们想私奔?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许初见,你想知道你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是从哪来的吗?全都是慕璃给我的!” 许初见只想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情急之下也来不及细想慕璃是怎么和莫清扯上的关系,大步往后退。 “站住!”忽然间,莫清拿起一旁的水果刀指着许初见,刀尖瞬间抵在她小腹的位置,许初见顿时惊慌失措。 “你的那些照片我可都还留着备份,反正现在我也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管,你要是和绍廷私奔,我明天就把你那些肮脏的照片发到网上,发给杂志社,让你尝尝什么叫身败名裂!” 莫清声嘶力竭,头发紧贴在脸上,她两条手臂直颤抖,嘴唇呈现出乌青色,手腕猛地用力就想要将那刀尖刺向许初见。 “你这疯子……”许初见反握着她的手腕,声音冷到了极点,那水果刀就这样抵着她的小腹,惊慌失措下和莫清扭在了一起。 和一个几近疯狂的人比起来,她总是处于下风的。 慌乱之中,许初见的掌心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便是温热的血液从她掌心之处流出,她也是不管不顾地就这样握着,用力从她手中夺过这水果刀丢在了一边。 金属落地的声音很清脆,在寂静的室内听的人心头一震。 “莫清,你听清楚了,我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说欠,那也是你一次次欠了我的。你已经疯了。” 莫清双目朦胧,声音颤抖:“疯?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推我的那一下,我的孩子一定还是健健康康的活着,你凭什么把自己撇的这么干净……” 许初见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保持着距离,生怕她什么时候又发狂起来。 闻言,她惊魂未定的将视线落在莫清小腹的位置,“你……什么叫健健康康的活着?” “呵,我的孩子……现在是个死胎!许初见,你的良心能安么?”莫清累极,手臂垂在了一边,半边身体侧躺在地上。 许初见怔愣地站在原地,亦不知她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次在医院门口,她真的只是不小心。莫清的言语像一把刀子,深深地扎进了许初见心里。 许初见的视线撇向一边落在地上的刀子,只见那把刀尖放着诡谲殷红的寒光,像是在控诉着谁的罪行一般。 “对不起,那次我不是故意的……” 借着茶室内的白炽光,许初见惊愕地看着莫清身下的溢出的殷红之色。 她大惊失色地走上前去,方才的事情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以致于她不怎么敢靠近莫清。 莫清整个人虚弱下来,就这样靠着沙发坐在了地上,而那血迹却是越来越多…… 许初见慌乱了起来,匆匆地跑出了包间,却始终不见有人上前。 她摸了摸口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发现是黑屏。 转身回到莫清身边,从她的口袋里拿出手机,便拨打了120,还没接通,手机便被莫清打落,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许初见再也忍不住破口怒骂。 “我要是死了,你就是凶手……” 莫清身下大滩的血渍犹在蔓延,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半昏半醒的状态。 “你想死就死,别嫁祸在我身上。” 许初见冷硬得说着,她想着反正这个地方是有监控的,就算今天莫清真的死在了这,也不见得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起身抬脚便想离开,可她脚下的步子仅仅只是迈开了一步,她便再也走不动。 这样见死不救,同直接杀人又有什么两样? 许初见吃力的托起莫清的身子,慌乱地向外走去,她大声地问着:“你是不是自己开车来的?” 她刚刚在找手机的时候,看到了莫清包里的车钥匙。 莫清这会儿意识模糊,却是应了一声。 随后,许初见没有叫人打求助电话,而是挑了最近的路,直接去了停车场。 莫清的车子很好认,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许初见身上穿的是一件浅色的连衣裙,这时候染上的全都是殷红的血迹。 触目惊心。 她很久没开车,甚至对车子存在着巨大的恐惧,她一直是害怕的。 可现在的情况,她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恐惧。 驶出停车场的时候,明明只是下午五点多,风雨交加下,此刻的天阴沉的能见度极低。 雨幕像是垂倒一样下来,雨刮器不断地来来回回。 许初见亦是急的手足无措,她最怕的就是看到这样生死关头,即使这个人不久之前想要掐死她。 “许初见,我不要你的假惺惺,你现在巴不得我死了是不是,这样你就能和绍廷双宿双飞了……”莫清的声音断断续续。 微弱,却不依不挠。 “你住嘴。” 许初见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路上,所幸这路段上的车子并不多。 忽然间,许初见从后视镜内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那车牌号是她怎么也忘不了的。 是沈绍廷。 从后市境内可以看到,沈绍廷不断地在向她的位置闪着灯,亦有刺耳的喇叭从后方传来。 许初见想放慢车速,不知是不是慌乱,不管怎么踩刹车都没有用。 霎时间,许初见急的脸色泛白,手心上的那道伤口现在已然没了知觉,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颤抖了起来。 她着急的想要去踩刹车,不管她怎么踩好像都没有用,像是失灵了一样…… 正在她急的满头大汗之时,莫清也从后视镜看到了沈绍廷的车子,她的理智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你看,他多在乎你。许初见,你还敢说你和他没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许初见死死皱着眉,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双手紧抓着方向盘,生怕事态变得更糟。 祸不单行,越是慌乱,事情便越是会朝着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一方发展。 一辆大货车逆向行驶,许初见吓的心神不定,车速丝毫没有减的下来,她眼看着大货车离她越来越近,那种恐惧瞬间侵袭了她的脑海。 一时间她只能咬着唇,握紧方向盘,避免着大货车。 莫清苍白的唇上勾起了笑容,近乎残忍。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回响的都是沈绍廷对她说的那些绝情的话,还有刚刚在茶室内的录音。 他想要和许初见重新开始? 怎么能让他们如愿呢! 莫清原本靠着车后背的身子倏然间直起来,骨瘦嶙峋的手就这样去抢方向盘…… 车速太快,车身在湿滑的路面上急转了弯。 近在眼前的大货车…… “放手……你疯了啊……”许初见被莫清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轻,脸色苍白的厉声怒斥。 “是啊……我就是疯了!许初见,你怎么不去死。我恨你,至少我不掩饰,你何必这样惺惺作态!” 大货车司机也被这样的场面吓到了,电光火石间猛打了方向盘,避免了一场事故的发生。 莫清却像发了疯一样继续和许初见扭打在一起在。 发了狠一样,不死不休。 从后面看上去,整个车身就是在路面上蛇形游走,若不是路面上的车子不多,后果不堪设想。 一直跟在后面的沈绍廷顿时心急如焚,他找不到许初见,只能调取了茶室内的监控。 不知怎么回事,那个包厢内的监控似乎是坏了,他不清楚后来在包厢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了地下车库内,许初见开着莫清的车子离开。 他当下便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急如焚的打电话,一个都不通。 而现在看到这辆车子出现,这般惊险的场面,他脸色煞白。 按了无数次的喇叭都没用,前方一个红绿灯口,前面那辆车子依旧没有停下的趋势。 沈绍廷忍着心头巨震,猛踩油门提速,车子行驶地飞快,一下子就追上了许初见。 他快速地寻了个路口掉头,正面迎向。 许初见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想要尖叫,想让他快离开,可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口。 “许初见,他既然这么爱你,我就成全你们……” 莫清那双骨瘦嶙峋的手忽然再次和她扭打在一起,脚下也不管不顾地去踩油门,车子形式的轨道诡异的扭曲着…… “莫清,你冷静点,我和沈绍廷没关系……你还这么年轻,千万别冲动,不然的话将来怎么办……”许初见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只能大神喊着:“你想想你的家人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这也是许初见脑海里面浮现的四个字。 砰的一声巨响,许初见眼前一阵黑暗,胸腔内所有的空气在这一刻像是全部抽尽,浑身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抽离…… 唯一的感知,就是莫清凄厉的笑声。 在那一刻,许初见弯着身子,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小腹。她的孩子,不可以出事…… …… 城中心的某座商业大楼。 秘书敲门的时候的手都是抖得,双腿直打颤,大boss最近心情不好,公司高层几乎每个人都被他吼过,几乎处于一种人人自危的状态。 除了向谨言之外,每个在他手里办事的人都是战战兢兢,就怕哪里惹到了他,随时准备卷铺盖走人。 顾靳原正在看着楼下送来的预算方案,没看多久就发现了好几处漏洞,瞬间火大的想骂人。 向谨言敲门的时候他不高兴地喷火:“进来。” 那声音冷冰冰的,站在他面前的项目主管抖了一抖。 顾靳原那双犀利的黑眸毫不留情地直视着他问:“还有什么事?” 向谨言镇定了一会儿,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分资料放在他面前,言语间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说。 “顾先生……” 顾靳原挑了挑眉,当下便沉着声把项目主管赶了出去,拿项目主管得了这一声命令,脚下像是抹了油一般,走的飞快。 真吓人! “什么事?”他冷声问着。 向谨言轻咳了咳,“许小姐办理了休学,原因不明。还有一份关于她留学的事宜,也被搁置下来了。” 经过向谨言这么一提醒,顾靳原倒是想起来了。 顾靳城做事情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这么快就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休学?怎么就这么突然地休学了? 难不成为了不想见到他,甚至连这座城市都不想踏进了。 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微微眯着眼睛,冷淡地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向谨言离开以后,他甩下了手中的笔,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两眼,便意兴阑珊地丢到了垃圾桶里。 全天下的女人多着呢,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他萧索地靠着椅背,一闭上眼睛就都是她那张白皙娇小的脸,看着他的眼神除了冷漠,疏离,再没有别的。 她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地在他心口划下刀子,尤其是这最后一次,疼的他近乎难以承受。 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在她眼里都是一文不值得。 没多久,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看到那号码的时候他皱了皱眉。 是莫清。 这倒是稀罕的事情,莫清避着他还来不及,这时候怎么会主动找他。 “顾三哥,他们又在一起了……” 顾靳原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拇指轻按下,天光从檐角斜射下来,只能看出他微微勾起的嘴角,薄唇抿成一道直线,呈现上扬的弧度。 却又不像是在笑,讥讽,自嘲,甚至隐隐带着一种寒森的阴鸷。 挂完电话,他烦躁的起身。 整个一下午,谁都知道总裁办公室处于一种低气压的状态。 天色昏昏暗暗,大雨交杂着响雷,搅得人心神不宁。 顾靳原忽然又接到了个电话,是个不常联系的人。 “阿原,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叫许初见的女孩?两人重伤,她是肇事者……” 177.175他问:“还要好聚好散吗?” 审讯室里。 每个人都会对这种地方感到害怕,许初见亦是如此。 顶上昏暗的灯光似是弱不禁风般闪烁了两下,冰冷的铁凳子无端的让人生出一股子不寒而栗偿。 冰冷的板凳上,许初见身上带着血迹,一头长发被雨打湿一缕一缕地纠集在一起,脸色惨白地不见一丝血色,手上那副手铐似是千斤重的枷锁撄。 啪的一下,四盏明晃晃的白炽灯泡瞬间打开,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照的屋子里闷热无比,额头布满虚汗,她在发抖,却不是因为冷。 她到底是该庆幸自己再一次的大难不死? 年轻的警官手里拿着审讯记录继续着,“毒驾?酒驾?蓄意谋杀?” 许初见冰冷的手指收紧,指甲深陷入掌心。 掌心处,原本凝住了的伤口此刻被雨水泡的发白,阴寒的冷意似是从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许初见强行镇定着自己的声音:“我没吸毒,也没喝酒,你们已经查过了。我和那两人无冤无仇,哪来的蓄意谋杀?” 年轻的警官认真的记者笔录,“但凡进局子里都会这么说,希望你配合我们调查。” “责任不在我身上。” 年轻的警官冷冷一哼,忽然面前的座机响了起来,警官接了电话。 是局内高层的声音:“有结果了没?” 警官看了眼面前脸色苍白的许初见,很快收回视线严肃道:“还没有。” 电话那头继续道:“你们继续审,受害者的来头不小,上面下来的压力很大。怎么做,自己应该知道。” 挂上电话,警官重新审视着眼前的人。 “开车的是你,不是毒驾,不是酒驾,难不成是情杀?我劝你想想清楚,毕竟另外两人伤的太惨烈,要是肯交代的话,能在法官面前博几分留情。” 雨天路滑本就是事故的高发段,两辆豪车相撞,状况惨烈。 两辆车各有一人重伤,而驾驶位上人却因为方向的侧偏和绝佳的安全系统仅仅受了些擦伤。偏偏那受伤的两人还都不是一般人,任何一个背景都不是一个局子的小警察能惹得起的…… 闻声许初见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瞳孔一但触碰到那强烈的光便不自觉的想眯起眼。 “开车的是我,造成事故的不是我,副驾驶位的人故意和我撕扯打闹导致车不受控制,可以调路口的监控来看。” 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声音的嘶哑无力,语气却依旧坚定缓慢。 说完她像是脱力一般,灯光实在太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 “监控距离太远,并看不清,只能看到你的车子失控往前冲并且没有刹车痕迹。” 年轻的警官想起方才接的电话,语气不禁嘲讽起来:“你这话说的有谁信?你撞伤的人来头不小,我可听说那受伤的两人前段时间刚刚订婚,哪有未婚妻会蓄谋撞伤未婚夫,反倒是你……” “你们再问一百遍我也是这个回答。”许初见近乎是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此刻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一般,脸上很热很烫,手脚却是冰冷发抖。 “我劝你还是不要嘴硬的好,老实自己交代了。” 许初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再次说了一遍刚才的说辞。 而对面的警官,显然是不相信的。 许初见将嘴角抿成一道线,她解释的越多,好似都是在狡辩。 另一名警官见她这样的态度,便扯过一旁的大灯直接对着她的双眼,“嘴硬的人,我们见得多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初见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整个人显得极其狼狈。 她想伸手遮挡一下这光线却奈何无能为力。 眼睛很疼,手腕却是被手铐牢牢地锁着,只能任由这强光肆虐。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那名警官嗤笑一声,“你还能回去的去?受害者家属早就在外面等着结果了,我劝你现在还是将事情经过老老实实交代。” 受害者家属?许初见一听到这几个字眼,苍白的脸上便划过一丝嘲弄。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有些人又怎么会放过呢? 许初见将手指攥得发白,浑身冰冷无力,却依旧将背脊挺得很直地坐着。 “刹车失灵,副驾驶位的人和我扭打。” “那继续审问。” 许初见垂下眼帘,良久的沉默后,她才问道:“那两个人……很严重吗?” “听说女的还好,男的情况很糟。” 男的情况很糟…… 闻言,她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消耗殆尽,眼睛酸涩刺痛,眼泪不断地流出来。 有人通过关系介入了这件案子,那名警官也只是接到了上面的指示,务必好好审理,越快认罪越好。 只是整整一个小时下来,许初见还是原先的那番说辞,再后来就索性闭口不言。 迟迟不出结果,审讯室的门打开,另一人走了进来,顿时两个警官起身敬礼。 “李局。” 中年男子冷面严肃,很快就了解了案子的情况,随手翻开了手边的资料,“你叫,许初见?” 许初见没有应,唇瓣因干涸而破裂,此时丝毫不见血色,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男子翻了几页文件,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应该是在哪里见过。向来记忆力很好,很快便恍然大悟的想到。 几个月前的绑架案,顾家和杨家那两位祖宗不就是为了找这个人,还是他经手的案子。 应该就是她,没错。 “审出什么了吗?”他朝一边的人问道。 那名年轻的警官摇了摇头,“李局,这案子我们来审就行了,瞧着这天,您还是早些回家吧。再审审,约莫就能移交检察院了。” 男子点了点头,“嗯。”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眼许初见,慢慢地踱出审讯室,在走廊徘徊了一圈后,这才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数字。 “阿原,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叫许初见的女孩?” 顾靳原闻言微蹙着眉,“李叔,怎么了?” “就是你上次找的那个女孩,现在进了局子,刚发生了场车祸,两人重伤,她是肇事者。” “车祸?”顾靳原的声音沉了下来,平静的声线中透着寒冽。 “嗯,撞伤的是沈家公子,就是你表弟。对了,还有一个是他未婚妻。事故现场比较惨烈,那车子几乎没什么刹车痕迹。……嗯,很意外,她倒是没受什么伤。” 电话那头的男人很久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因为还能听到那呼吸声,他甚至都觉得没有人在听一般。 良久,男人的声音平缓地响起:“李叔,我和她不熟,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平静,漠然,就好似在说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收线。 没多久站在办公室外的秘书就听到了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物件碎裂的声音,这会儿原本就不敢进去的项目主管和秘书面面相觑。 窗外的天幕,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没有透出一丝一点的光,阴沉的吓人。 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初见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开车? 他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听说沈绍廷的父亲找了她。 也对,沈绍廷马上就外派了,现在是私奔不成,便和人同归于尽? 真是讽刺啊,前一刻要和他好聚好散,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重新找上沈绍廷。 他鹰隼一般的视线夹杂着冷冽的寒光落向远处。 盛夏的夜,阴云密布,响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骤亮似将夜空劈得粉碎。风使劲地吹着,路灯下树影被吹成张扬而鬼魅的形态,顷刻之间,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顾先生,今晚回哪里?”司机因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而忐忑不安,他刚来不久,暂时还未摸清楚上司的脾气。 顾靳原回神,寒着声吩咐:“回半城湾。” “好。” 这一个月来,他几乎都是在大院的,半城湾的别墅内除了每天打扫的人之外,不见一丝人气。 就连唯一的那一只猫,都被他丢到了向谨言家里。 回到别墅后,顾靳原照例去了书房,一室冷清。 没多久,他便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阿原,我听人说绍廷出了车祸很严重,现在还没脱离危险,还有莫家那个丫头……我刚刚去了一趟医院,你臻姨现在都哭成了什么样子……” 顾靳原静静地听着母亲说完,眸子一片深沉,只是冷淡地说:“知道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他心烦意乱地抬起头,已然深夜。 …… 负责审讯的警官已经换了两个,碰到些个嘴硬的也很正常,耗了大半夜。换做普通人这么长时间早就受不了了,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已至凌晨,等先前那名警官进来时,许初见眼皮重的近乎掀不开。 蓦地,那刺目的大灯再次冲着她的眼睛,她睁开眼,两眼发红,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一片黯淡无神。 “到这个地步还嘴硬?赶紧交代了吧,也好少受些罪。” 许初见动了动干涩发疼的喉咙,声音沙哑却坚定:“不是我的责任,没什么好说的。” 事到如今,难道还要让她承受什么莫无须有的罪名? 不可能! 年轻的警官缄默了一瞬,审讯室里一片死寂,强光下她的脸色显得越发的苍白,只有微弱的呼吸在证明她还活着。 蓦地,审讯室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有急促的有沉稳的,在这死寂的深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许初见觉得自己的视觉和听觉都出了问题,她只能看到负责审讯的警官起身敬礼,耳中嗡嗡响着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空气里漂浮的尘埃此刻在光线下无所遁形,正如门口那道沉静却蕴藏的万千风暴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觉得异常沉重。 头顶上四盏刺目的大灯终于熄灭,骤然的黑暗让她一时间无法适从。 她感觉到有人走近,步伐是一贯的从容不迫。 怔怔地感受他走近,明明是那么几步的距离,却好似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终于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睁开眼睛。 她抬头,对上眼前人似笑非笑的眼睛,那种目光极具侵略性,只听得他居高临下的声音在头顶上方传来。 那两片薄唇上下阖动,他问:“还要好聚好散吗?” 这声音熟悉到令她心惊,就算是再被审问千遍万遍,她也不想听见这个声音。 “顾先生,您要办理取保候审吗?”说话的人身上穿着制服年过四旬,讲话时的语态和神情却是极为小心翼翼。 四九城的顾三少,有着强大煊赫的家族,深厚的背景,是什么人才能让这位贵人屈尊纡贵亲自来这。 他没有说话,抬起手,修长的指停留在许初见脸上来回摩挲,眼里似是盛着满满柔情,唇畔虽然微勾起弧度,却没有一丝温度。 “局子里待着舒服呢,还要不要继续?” 许初见想避开脸上的触感,身体偏偏与她作对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只能将头偏向一边。 她这一无声的动作落入男人幽深的眸子里,粗粝的指腹不禁加重了力道,面上表情讳莫如深。 许初见有种好似沉到了万丈深渊的错觉,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就如同那黑色的藤蔓死死地拽着她,不断下沉。 男人的指腹落在她的眼角,一点一点拭去不断涌出的液体。 又是一次,在她狼狈的时刻,他出现。 “顾先生。”她无力地出声,微微仰起下巴,想要努力坐直身体,想要减少一分她的狼狈。 那声疏离的“顾先生”唤醒了顾靳原应有的理智和冷漠。 他无情地收回手,沉声道:“又要欠我一次。” 不是征求意见,而是一句陈述句。 许初见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可我不想欠你。”声音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无力。 她不想,一点也不想。 而他只是冷冷地睨着她,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 走出审讯室外大雨依旧,许初见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立。眩晕感不停地侵袭而来,风夹杂着雨星砸到了她身上,不禁打起了寒战。 身前的男人步子跨得很快,完全没有顾及身后的她。触及到雨幕时,立即有人上前为他撑起伞。 直到司机忐忑地轻声唤他,才顿住脚步。 顾靳原转过身,就这样冷漠的远远看着她,似是不耐烦她的磨蹭,两三步走到她面前抱起来,动作丝毫称不上温柔随后将她直接塞进了车里。 随即他遣走了司机,坐上了驾驶位,引擎猛地轰鸣起来,在雨夜里绝尘而去。 车外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雨刮器不断地来回扫刮也仍是于事无补。 狭小的空间里,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那种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哪怕在时间与空间的交界处静止不动,她也依然能感受的到。 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气压骤降。顾靳原的薄唇微抿着,面上带着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是那个风度翩翩优雅如斯的顾三少。 但许初见知道,这个时候的顾靳原很危险。别人都说顾三少不是个善茬,只是她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他的不善。 车子驶上了回城的公路,而此刻不停飙升的车速让许初见的胃开始翻腾,一手压着胃部,一手死死握着安全带。 时速表仍在不断上升,她脑海里陡然生出一个荒唐到可怕的念头,若是他们两人就这么死了,也不见得是个坏事情…… 一路的煎熬,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建筑,车子猛地刹住,若不是拥有绝佳的性能这会儿怕早已翻车。 许初见打开车门便再也忍不住,半跪在地上吐得撕心裂肺。 脑海里涌现的人和事一幕一幕压得她动弹不得,雨水模糊了视线,却怎么也模糊不了那些不堪想起的画面。 他好整以暇坐在车上冷冷地看着,原本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握成拳青筋交错,出卖了他此刻平静的表情。 不是要和他两清?不是要和他好聚好散?他眯起眼睛,那蜷成一团的身影在他视线里显得如此可笑。 顾靳原带着满身的怒意下车,直接将她拎起,混着满身风雨纠缠不休。 别墅的大门开又阖,二楼主卧的门被踢开,浴室的花洒淋下温热的水与前一刻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突然他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脏乱不堪还沾着血迹,三两下便像抽丝剥茧般从她身上脱离。 她没有反抗,一是真的没有了力气,二来似乎她的反抗从来就是没有用。 顾靳原俯下身子,有力的手臂撑在她两侧,直视着她那双氤氲着水汽却死寂空洞的眸子。 “前一刻要和我划清界限,后一刻就要跟旧爱同归于尽。许初见,你能耐啊!” 她索性彻底闭上了眼睛,无论什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泛白的嘴唇紧闭着,面容萧瑟如同即将凋零的枯叶。 而这番沉默,成了那引燃燎原之火的星子,压抑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抑制不住爆发出来…… 命运毫无预兆,毫不妥协地让顾靳原闯入她的世界。 回首才发现,当她遇上他的那一刻,她岁月里的现世安好,开始渐渐分崩离析。 “顾先生,我没强求你……”她的唇瓣轻颤着,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带着疏离。 就像很早的时候,她亦是没求着他出手相救。 男人冷漠的声音里带着嘲弄,“我说过,别再落我手上。” 许初见依旧闭着眼睛,轻颤的睫毛透露着她心中的惧意。 而他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声音更冷了几分,“你欠我一条命,这次一起还。” 178.176忽然看到了床单上的血迹 命运毫无预兆,毫不妥协地让顾靳原闯入她的世界。 回首才发现,当她遇上他的那一刻,她岁月里的现世安好,开始渐渐分崩离析。 “顾先生,我没强求你……”她的唇瓣轻颤着,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带着疏离。 就像很早的时候,她亦是没求着他出手相救偿。 男人冷漠的声音里带着嘲弄,“我说过,别再落我手上。” 许初见依旧闭着眼睛,轻颤的睫毛透露着她心中的惧意。 而他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声音更冷了几分,“你欠我一条命,这次一起还。” 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眼皮越来越重。 浴室内的灯光氤氲着水汽,即使是这般柔和的光,可她仍是只要触及到那道光线,眼睛还是疼的直流泪。 欠了他一条命? 许初见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唇上的血色越来越淡,可她仍微勾起了唇角:“顾先生,我不欠你什么,那个孩子,我有权利决定去留……是你答应的,好聚好散。” 言罢,她萧瑟地闭上眼睛,再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垂在身侧的手靠着冰冷,被一只大手狠狠握住。 那力道重得似是要捏碎她的腕骨。 许初见没有挣扎,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是她清楚地知道,再也不能和他有什么牵扯。 好不容易可以和他划清界限,绝对不能再次搅入这样的黑色深渊。 好聚好散!刚从他身边离开,就这样迫不及待回到旧爱身边,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从来没有哪个人,这样将他的骄傲狠狠地碾在脚底。 男人漠视着她的苍白,深邃的眸光越发的生冷,“想要好聚好散,不可能。” 本就不是好聚,何言好散? 房间内一片漆黑,窗外电闪雷鸣,摇曳的树影在窗帘上形成鬼魅的姿态。 顾靳原冷睨着她,薄唇不带一丝温度说:“欠我一个孩子,现在补上也不迟。” “顾靳原,你不要……逼我恨你……” 她的声音微微弱弱,可就是这细弱蚊呐的微不足道,瞬间点燃了男人眼中那簇危险的火苗。 “那就恨着吧。”他沉冷的嗓音淡淡蔓延开来,平静却又似是蕴藏着万千风暴。 恨,至少不是彻底的无视。 她不知道何时后背抵上了柔软的床,熟悉的气息和每夜的梦靥一般,在此刻狠狠地折磨着她的神经。 身下,骤然一阵刺痛。 男人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失控着似是一个疯子,疯狂而激烈地撞.击她,全然无视她眼角疼痛的泪水。她的身子隐忍不住颤抖,眼角的泪水,化为潺潺雨幕…… 他对她的温情,在无望的等待中,消失殆尽,全数化成了毫不留情的惩罚。 这一场掠夺,停止时,天幕透出一丝光亮。 昏暗中,顾靳原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被子扔到她裸.露的身体上。 顾靳原走进浴室,等他出来之时,她还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未动。 平静,却冰冷刺骨的声音,似冷冽的寒风,刮得她耳膜发疼—— “许初见,你心上人现在危在旦夕,而你,注定死不成。” 衣料摩擦的声音,脚步声远去,房门开了又阖上。 许初见听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微弱呼吸声,缓慢地牵起唇角,漾起一抹苍白的笑…… 是啊,她注定死不成,即使是那样严重的事故,她还是毫发未损。 没有人会想要去尝试死亡的滋味。 只是,她觉得好累,真的好累。 她闭上了沉重的眼帘,周身一片冰冷,可她连将自己蜷缩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 顾靳原不管不顾地把许初见弄出来,有些人当然就沉不住气了。 他刚到公司,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阿原,我听说撞伤绍廷的那个人被你保了出来?”顾夫人一上来就是开门见山。 “嗯。”顾靳原也没掩饰,直接应下了。 “你这整的又是哪一出?你不是说了已经和那姑娘断了来往,现在插手这件事情干什么?绍廷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臻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这样一来,不是我们两家人都尴尬?” “妈,沈家想怎样,和我无关。现在还没出结果,就算打官司的话,也可以。” “阿原……”顾夫人又急又气,话还没说完就被切断了电话。 办公室内仍是一片死寂,向谨言在外面轻敲了门,很久之后里面才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进。” “顾先生,事发之前,许小姐确实是和沈家公子去了一个茶室。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地下车库内的监控显示是许小姐上了沈公子未婚妻的车,后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顾靳原听完,沉默着一言未发。 任由谁看来,这都是一出为情所困而衍生出来的事故。 还真是放不下啊。 “知道了。”他阖起桌上的文件,冷淡地说着。 向谨言转身正欲退出去,可还没等他走上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您上次让我带回家的那只猫,现在是给您送回去还是?” 他想起来,还有那只猫。 他忽然回想起来,曾经许初见说过一句话,她说猫不能随便送人,不然会养不熟…… 良久,顾靳原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沉声说:“不想养的话,就丢了吧。” 丢了? 向谨言可真不敢这么做。 …… 天空放晴,经过一夜的大雨洗礼之后,天色澄澈明媚。 那灿然的阳光,像是要将人的阴霾一扫而空。 可顾靳原的心情,却与之恰恰相反,一丝一毫都没沾染到。 心烦意乱之时,半城湾的别墅内,何姨着急的给他打电话。 “顾先生,许小姐到现在都没醒,起先我敲门没反应,后来进去喊她也醒,这都快中午了还不起来吃东西……” 顾靳原的眉心拧了起来,仅仅一瞬,他薄凉的唇边染上了几分嘲弄。 每次都是这样和他拧着,那就由着她去。 他沉着声对电话那头说:“别管她,等她知道饿了自然就起来了。” 何姨捏着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担忧地看了眼主卧内床上的人,叹息了一声还是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一室的冷清寂静。 顾靳原铁了心不去想许初见,硬逼着自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公事上面。 天色渐晚之时,顾靳原才回到了半城湾。 何姨担心了一整天,这时候看到顾靳原回来,便急忙说:“顾先生,您还是先上去看看许小姐吧……” 闻言,男人的峰眉蹙起,又是这一套。 “还没起来?” 何姨点了点头,这没什么温度的声音让她心中不免起了疑惑,先前两人明明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去准备些清淡的粥。”他沉着声吩咐完后,便径直往楼上走去。 “好的。”何姨也很快应下。 主卧内清清冷冷,一如他早上走的时候那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倘若不是床上那起伏的身影,他又会生出一种早就无人的感觉。 房内灯光昏暗,他开了灯,走上前去。 “许初见。”他走至床边,低低地唤她的名字,视线落在她紧闭的双眼。 可她没给他丝毫反应,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顾靳原俯下身子,眉宇间露出了不耐之色,大手覆在她额上,没有感受到什么不正常。 她尖细的下巴此刻埋在了薄被下,他的一只手就好似遮盖了她大半张脸。 何姨走进来,把粥放在了一边,“顾先生,这一天不吃东西任谁都受不了,就算是赌气也不能拿自个儿的身体开玩笑啊。” 赌气?她给他找赌又不是一次两次。 “何姨,你把她扶起来。”他收回手,神色浅淡。 何姨小心翼翼地在她脑袋下垫了一个枕头。 她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这下不光是何姨,负手站在一旁的顾靳原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顾靳原双手抚着她的脸,仍旧冷淡着声音:“初见?” 她动了动,算是回应了这个声音。 许初见疲软的身子靠着何姨,顾靳原则是将一小勺粥凑到她嘴边。她近乎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着,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顾靳原试了试,没有半点反应。 “顾先生,许小姐怎么会这样?”何姨紧张的声音中带这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顾靳原烦躁的起身,啪的一下将碗砸在了地上,脸色阴沉的吓人。 何姨心中一惊,一时间也没敢再说什么话。 他抱住许初见,让她重新躺回床上。 “何姨,我不是冲你发火,你收拾一下就出去吧。” 何姨点了点头,很快速地就将地上收拾干净。 他重新拍了拍她的脸,许初见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再无其他任何反应。 顾靳原也没再耽搁,立即打电话给容铮。 没多久,容铮就到了半城湾。 初步检查了一下,他问:“这样多久了?” “一天。” 容铮点了点头,打开医药箱说道:“别给她喂东西,水也不要。” “她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有点虚脱了而已。”容铮故意把语速放的很慢,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眼角的余光果不其然的瞥见了男人紧蹙起的峰眉。 “死不了就行。”顾靳原甩下这句话便作势往外走去。 “唔,是死不了,几瓶葡萄糖就行,只是我比较好奇,她是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在局子里待了半夜。” 闻言,容铮重新侧眸看了眼昏睡的人,怪不得。 “怪不得成了这副样子,那里面哪是人待的?有些逼供手段,有的时候大男人都受不了,通宵不给人休息,不去了半条命算是好的了。” 顾靳原转身望着床上那抹瘦削的身影,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甚至比在审讯室内看到的时候还要差,只露出一个脑袋以及正在输液的手。 掌心处还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容铮瞅了一眼,小心地给她包扎起来。 顾靳原沉默着一言不发,只觉得房间内异常的沉闷,他沉着脸走出去,眼不见为净。 他昨天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所有思考的能力都被愤怒所占据。 是不是但凡他早去一些,就不会是这种场面? 都是她自找的。 非人的待遇?他的暴.行,算不算也是? 只要一想到她去见了沈绍廷,甚至要和他同归于尽,便是一阵火起。 顾靳原起身走到酒柜前,开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 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的边缘,却是没有喝一口。 容铮收拾好后便走下来,径直走到他面前,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杯,凑到唇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听说,她是那个撞伤了你表弟和他未婚妻的人?” 好事不出门,可坏事总是传的很快。 这才没多久,好似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顾靳原回神,“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胡乱关心了?” “说实话,我比较震惊。” 容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亦是出乎了意料,在他印象里许初见的性子很柔。要说配起顾三少,这种性子还不得整天受欺负,可事实上,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这成天喜欢欺负人的顾三少,这会儿脸色还不是阴沉的吓人。 容铮抿了一口酒,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的男人缓缓问道:“阿原,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顾靳原的唇边带着讥讽和嘲弄,“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 “行,没我什么事了,输完这瓶可以给她吃点东西,好好养几天就没事了。”容铮挑了挑眉,放下酒杯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不喜欢会容许她怀孕? 高门大户最忌讳的就是这样的事情,怕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最后一步…… 容铮没有忘记,那时候告诉他许初见怀孕的消息,他从来没听到过顾靳原的声音里透出如此多的欣喜,满是期待。 而等那种欣喜过去之后,顾靳原只是说了一句—— ——别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不然你们会拦不住。 什么时候顾三少会说出这样隐忍到极致的话,而现在看来,事情却是越来越复杂起来。 “阿铮。”顾靳原在身后叫住他。 “什么?” “她是不是一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就想要打掉?” 这句话问出之后,顾靳原立马又觉得无趣,早就知道的结果,再问别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容铮沉默了一瞬,没有立即答话。 那时候,确实是的。 容铮这么一沉默,他也就知道了答案。 他到底还在心存着什么可笑的期待? 她第一天知道自己怀孕,第二天就不想要,若不是容铮劝了两句,恐怕当时就做了手术,哪会再拖这么长时间。 顾靳原在楼下坐了很久,抬眼看了看时间,他转身上楼。 主卧内静的没有一点声音,顾靳原看着点滴一滴滴顺着她纤细的苍青色血管进入她体内,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着她还活着。 他弯下腰,直接躺到了她身边。 明明是个很柔的性子,可倔起来,却是这样令人难以招架。 男人漆黑的眸子在昏暗中一点点变冷,不复温情缱绻。 …… 许初见从来都没觉得这么累过,她维持着一个相同的姿势很久很久没有动,很困,很累,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期间,顾靳原给她喂过水和粥,而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第二天清晨,她依旧还在睡着。只是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不像是先前那般苍白。 顾靳原走过去拉起被单,盖住了她露在外的双肩,乌黑的头发垂散在一边,下巴尖细,紧紧闭着眼睛,若不是胸口微微的起伏,真的会让人觉得她没了气息。 那天下午,许初见才慢慢醒来。 她醒来的时候动静很小,只是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嘤咛,睁开酸涩的眼睛,仍是带着强烈的不适感。 何姨一直守在她身边,这会儿见她醒来,“许小姐,你总算是没事了。” 许初见有些恍惚,身子还是没什么力气,只能微微地笑着,只是那笑容苍白无力,让人看着心里难受。 “吃些东西吧,这两天你几乎什么都没吃的下。”何姨端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粥食,声音里透着关切。 许初见扫视了一圈房间,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她有些困难地撑起半边身子。 “谢谢。”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有些微微的疼。 何姨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就这样一口一口喂她吃着东西。 许初见从恍惚中彻底清醒,这才不明所以地问着:“我睡了两天?” “是啊,昨天就一直在睡,那样子简直把我吓死了。医生说是有点虚脱,幸好后来没什么事。” 她放在被子下的手覆在了自己小腹的位置,心里紧张的很,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 许初见慢慢下床挪到了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自己,又是这样的苍白。 何姨后来进来收拾房间,忽然看到了床单上的血迹,心中不免一震。 血迹…… 179.177朱砂痣,蚊子血 顾靳原走过去拉起被单,盖住了她露在外的双肩,乌黑的头发垂散在一边,下巴尖细,紧紧闭着眼睛,若不是胸口微微的起伏,真的会让人觉得她没了气息撄。 那天下午,许初见才慢慢醒来。 她醒来的时候动静很小,只是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嘤咛,睁开酸涩的眼睛,仍是带着强烈的不适感。 何姨一直守在她身边,这会儿见她醒来,“许小姐,你总算是没事了。” 许初见有些恍惚,身子还是没什么力气,只能微微地笑着,只是那笑容苍白无力,让人看着心里难受。 “吃些东西吧,这两天你几乎什么都没吃的下。”何姨端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粥食,声音里透着关切偿。 许初见扫视了一圈房间,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她有些困难地撑起半边身子。 “谢谢。”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有些微微的疼。 何姨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就这样一口一口喂她吃着东西。 许初见从恍惚中彻底清醒,这才不明所以地问着:“我睡了两天?” “是啊,昨天就一直在睡,那样子简直把我吓死了。医生说是有点虚脱,幸好后来没什么事。” 她放在被子下的手覆在了自己小腹的位置,心里紧张的很,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 许初见慢慢下床挪到了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自己,又是这样的苍白。 何姨后来进来收拾房间,忽然看到了床单上的血迹,心中不免一震。 血迹…… …… 顾靳原在事发的第二天赶到了军区医院,沈绍廷早已经出了手术室,只是目前还在加护病房里。 他瞥见站在门口的容铮,示意他走至拐角处问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容铮叹息一声,摇着头说:“现在还没完全脱离生命危险,身上多处严重骨折,有一根骨头只差了一点点就能刺穿他的肺部,这会儿最怕的就是出现并发症在,主治医师说情况不容乐观。” 沈家就这么一个独子,突然一下之间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任谁都接受不了这个事情。 顾靳原眸色微沉,他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么严重,拧着眉说:“莫清呢?” “他未婚妻伤的倒是没他严重,只是醒来之后整个人跟疯子一样,见人就说……”容铮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顾靳原的神色,有些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她说什么?” “她一口咬定撞人的是许初见,在沈夫沈母面前更是一直在强调,这次你把人弄了出来,你这亲戚怕是恨上你了。” 容铮说完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信,许初见怎么胡子和么冲动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但是现在当事人都这样一口咬定,若非顾靳原在其中周.旋,这案子的结果怕是板上钉钉。 顾靳原听着心里有些堵,抿着唇不答腔。 她在审讯室里面即使受着那样的煎熬,却始终一口咬定责任不在她,可这话说出去,谁相信? 顾靳原也不信。 她说过的谎话太多,可只要是遇上有关沈绍廷的事情,事情总是会出乎意料的。 可奇怪的是,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全都是许初见那张苍白的脸。 她的话,到底还有几分的可信度? 夜幕降临,月亮被乌云遮盖的严严实实,没有透出一丝一点的光在,夜色阴沉。 顾靳原在病房外站了没多久,他的出现本来就是给人添堵的,了解了情况之后他便想要离开。 司机已经把车泊在了医院门口,候在车前等着顾靳原。 他揉了揉眉心正想坐到车里面,却眼尖地在廊柱那儿看到了他熟悉的人。 许初见侧着身,披散的头发把本就小的瓜子脸挡去了一半,眼睛一直看向医院里头,无助的眼神中带着慌乱,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她是来看沈绍廷的? 顾靳原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她,薄唇紧抿着,深邃的眼底讳莫如深。 她现在的身份本就那么敏感,再加上特殊病房的每个楼层每个路口都有专人把守着,她怎么可能进得去。 事情刚过两天,却不知是谁施加的压力,原本对这件案子都死死地盯着不放,而突然之间松懈了下来。可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可能进得去。 顾靳原就这样听在原地,直到司机出声唤他,他才回过神。 他站在回廊的另外一隅,双手垂在身侧好整以暇地睨着失魂落魄的许初见,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带着水雾,长发被夜风吹散在,那张巴掌大的脸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孱弱。 顾靳原一整天几乎都在忙这个事情,可她,却又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来看沈绍廷。 忽的,他心里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心底升起不悦和愤怒,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不甘,交织在一起。 越来越深,愈来愈沉。 许初见还不死心,她只是想知道绍廷到底怎么样,那心惊的画面至今为止还在她脑海里回放着。莫清该死,可他,却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在别墅里的时候,她不小心开了电视,新闻上仍在播放着那场严重的事故。 具体说了什么她没有去理会,只是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几个字眼——受害者暂未脱离危险…… 她一定要看一眼绍廷,就算是一眼也好,只要清楚地知道他没事就好。 至少这样,她心里的愧疚才能少一些。 许初见的动作忽然被人从身后制止,她微微仰着下巴,带着水雾的眼睛望着阻止她的人。 不期然间,又是对上了那深邃狭长的凤眼。 瞬间,她眼底的光熄灭,可随后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双手用力的抓着顾靳原的手。 “顾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许初见知道顾靳原既然出现在这,那一定就是知道消息的。 她不想求他,甚至如果可能的话,她根本不想和他说上一句话。 可现在的情况,却容不得她选择。 又是那声疏离的“顾先生”,不是倔得很?现在又在他面前以这样卑微的姿态,还是为了沈绍廷。 思及此,他无情的甩开她的手,沉声道:“你想知道就自己进去看,横竖这是你自己造成的后果。” 他说完便转身要走,他在想着回去一定要辞了家里的佣人,是谁允许她出来的? 只是他的脚步还没迈开两步,手心却马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许初见迟疑了一瞬,终是放软了声音在他耳边请求:“顾先生,你知道的,我根本进不去……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事,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回过头,是她拉着自己的手,似乎怕被他再次甩开在,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有些无赖的意味。 顾靳原不由想起她高烧的那一夜,她也是这样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在她意识薄弱的时候,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不肯放手。 而她清醒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这样的一面。 其实也有过,在经历过那场车祸之后,在那一个月里的时间,是她前所未有的乖顺。可说到底,也只是因为她觉得心里愧疚而已。 顾靳原深邃的眼睛此时如同浸着寒气,声音浅淡却嘲讽:“你还想进去做什么?再一次被人赶出来?沈家现在肯高抬贵手不那么紧咬着不放,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许初见并不知道这两天来,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转遍。 她还停留在那个审讯室内,那些冷冰冰的质问,她摇了摇头说:“不关我的事,我怎么会想要杀他呢?” 是啊,她那么爱沈绍廷,怎么会想要杀他呢? 这个念头生出来的时候,顾靳原自己都没发觉是有多酸。 斑驳的光影下,她看不清顾靳原的表情,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冷漠地说:“不过就是想要同归于尽而已?” 许初见红着眼眶,她就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她,不管她说多少遍,都是先入为主的答案。 “顾先生,我不奢求别的,就只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她的呼吸微微急促,白皙冰凉的小手颤抖着,却依旧紧紧地握着他的。 这两天来发生了太多她难以接受的事情,沈绍廷告诉了她那个所谓的解释,而她亦是想要彻底地和过去两清。 转眼,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晶莹的泪珠子落在顾靳原宽大的手背上,温度烫的吓人。 他再次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在一旁站定冷冷地说着:“你想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医院已经下了好几次的病危通知,现在依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许初见蓦地被他甩开,绵软的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冰凉的柱子。 只是这股凉意,远远不及顾靳原眼中的冷。 “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许初见喃喃地念叨着这句话,眼中顿时一片慌乱无措。 顾靳原冷眼睨着她,却也没再离开,就这样在原地僵持着。 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沈夫人就看到了他们两人,这件事情对于她的打击远远的要比想象中来的沉重,平日里的雍容被这两天折磨的憔悴不堪。 只是她看向许初见的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 “许初见,你还敢出现在这里?我早说要你离绍廷离得越远越好,你小小年纪怎么心肠就会这么恶毒!你母亲不要脸,你还真是遗传了个透!” 许初见怔愣地看着来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像一把尖刀死死地戳着她的心窝。 那种撕裂般的感觉一下一下钻进她的心窝里,是慑人的疼。 “沈夫人,您说我可以,为什么还要一直牵扯已经不在世上好久的人?这件事和我无关,您要是想要弄清楚,问莫清会来的快一些。” “这会儿倒是会诡辩了,不要以为有人偏帮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事情,要是绍廷出了个什么意外,我不会饶过你!怎么,还不能说起你那个妈?她就算死了一百次,也不能抹去她是破坏人家庭的小三!” 沈夫人的五官近乎扭曲,在这一刻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风度。 许初见紧攥着拳头,有种冷意像是从脚底传到了四肢百骸,直接冲到了心里。 仇人见面只会分外眼红。 “裴臻!你闹够了没?”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打断了这样尴尬的场面。 沈慕衍快步上前,扯过自己妻子的手,他冲许初见点了点头,随之脸上露出了些抱歉之意。 “我闹什么了?你到现在还在偏帮着她?现在生死未卜的是我儿子,可你还在为外人说话!” “那辆车子的刹车系统出了问题,只是一场意外,怪不得别人!” 沈慕衍很少用这样厉声的语气说话。 最终一场闹剧还是这样结束了,沈夫人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许初见,“你到底要把绍廷害成什么样子才甘心?” “我没有。”她的回答,苍白且无力。 许初见靠着柱子慢慢地滑到在地上,她将自己环起来,紧紧地环着。 她觉得很冷,可是没有人会对她伸出手,所以她只能自己给自己取暖。 顾靳原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不会帮她。 她也从来没奢求,他会对她还存着怜惜。 直到头顶被阴暗笼罩,她才恍然地抬起头,那双狭长的凤眸内一片深邃,薄凉的唇边带着一抹嘲弄的弧度。 许初见轻声低喃,声音小的就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顾先生,你相信我吗?” 明明她没有说谎,却是百口莫辩。 这一刻,她竟然想要从他嘴里听到相信二字,多么异想天开。 顾靳原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喉间逸出一声轻哼,却没有答话。 他信。 她既然这样说了,那他就信。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会信。 即使是他的自欺欺人也好,至少只要知道许初见没有心存着和别人同归于尽的心。 久久的沉默后,许初见浅浅一笑,“我就知道没人会相信。” 灯光下,许初见缩在角落里,咬着唇小兽一般的呜咽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只是本能的把自己抱紧了些。 顾靳原心烦意乱地转身,想要就这样不理她,可自己又好似做不到这样。 “顾先生。”她在背后低低地唤他。 他没有回头。 那片阴影从她身上挪开,而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白皙的额头上出来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她的双手撑在两边,想要慢慢站起身来,只是尝试了一次之后并没有用,她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不能再去求他。 忽然她像是失了力气一般,重重地坐在地上,后腰抵着冰冷的石柱,再没有了力气。 顾靳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终于转过身来看她。 仍然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薄唇冷淡地不带一丝温度:“还要再这耗着?自取其辱也要有个限度。” 夜风将他冷淡的话语送到她的耳边,低低淡淡,在她耳边蔓延。 许初见紧握着五指,她扯了扯唇角,漾起了一抹弧度说:“顾先生,我起不来,你帮我一把?” 说着,她竟然真的向他伸出了手。 她坐在地上,不管她怎么伸手好似也只能够到他的一片衣角。 而男人却没有像以前那样顺势将她抱起,负在身后的手一动未动,只是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狼狈不堪。 许初见看着男人转身而走,她的手垂下,指尖带着颤抖,咬着牙自己站起来。 还是那辆熟悉的车子,司机站在外面等着她。 许初见自嘲地想,他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即使面上表现的恨不得立马把她丢在一边。 可若是她真的走了,又是一场翻天覆地。 许初见脚下的步子开始虚浮,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车子旁边的。 司机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随后离去。 “顾先生,我想我应该不欠你什么了。你把我从那个地方带出来,我也陪了你一次,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 以前她觉得这些话很难以启齿,可现在好似已经习以为常。 一年之内,她不会再来这座城市了。 长久的沉默中,顾靳原没有说话,亦没有发动引擎。 “你把自己看的这么值钱?”他淡淡一晒,眸光直视着前方,依然没有去她。 许初见放在肚子上的手不知不觉得收紧,有一种疼痛开始蔓延,翻搅,使得她动都不能动一下,甚至连呼吸都带着沉痛。 “顾先生,你说蚊子血和朱砂痣到底有什么区别?现在我知道了,都是骗人的,蚊子血再怎么样都是廉价的……” 蚊子血,朱砂痣。 他曾经这样问过她。 而她的回答是,得而不到的最后会变成朱砂痣。太容易得到的,久而久之就会成为嫌恶的蚊子血。 可她现在说,都是骗人的…… “许初见,是你自己一次次放弃了机会。”男人的声音冷而沉,又带着浓浓的嘲讽。 许初见无力再回答着他的话。 那种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四肢百骸都在颤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分崩离析,只能感觉到每个毛孔都因为疼痛开始叫嚣。 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从她身体里抽离一般,她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肚子,另一只手虚弱地去拉顾靳原的衣服。 那样卑微的声音,是她从未有过的哀求:“顾先生……” 180.178最美不过初相识,情之所起 那样卑微的声音,是她从未有过的哀求:“顾先生……” 明明那样的疼,可她的思绪却仍是一片清明,一只手无力地去拉扯他的衣服。 力道轻得几乎微不可查。 她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温度似是随着什么东西一点点在流逝,颤抖着的手指,到最后已是一片冰凉偿。 脑海中忽然涌现了初识的时候,对她难以启齿的尴尬,他只是浅浅的笑着。 那微微上扬的眼角甚至带着一丝笑纹,看着她的眼睛里,逆着光影,带着暖暖的温度,好似盛满了温柔的宠溺。 他始终在她不近不远的范围内,而她仿若从来不曾逃开。 下着初雪的夜,她和他并肩走着。 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意,她回头的时候,不期然地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波光流溢的温和,仿佛就是一场错觉。 清冷的雪夜,她唯一闻到的就是他身上清新的柠檬香。 他不喜欢热闹,却又硬拉着她在人潮浮动的河边,看着十里秦淮。亦会因为吃到了喜欢的东西,温和展颜,左边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温情是他,暴怒是他,冷冽亦是他。 她一直在想着,一个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才能这般巧妙地游走在温情与冷漠之间。 回首才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已经在她生命中变成了最无法忽视的一部分,逃不开,避不过。 一瞬的静默,直到她冰冷的手指被一片温热覆盖。 却只是,将她的手从衣袖上拂开。 “顾先生。” 许初见忽然抬起眼眸,轻轻地望着他的脸。 他亦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视线在触及到她苍白的脸色时,峰眉微蹙。 她的手无力地垂在一边,小腹处的坠痛潮水一样袭来,她轻而低的声音中染上了颤抖,说话仿佛都能消耗她的气力,“顾先生,我们,可能真的两清了……” 许初见的意识开始朦胧,在他深邃的眼底,仿佛看到了点点星光,好似夏夜一闪一闪的萤火。 那双眼睛,她到此刻才忽然觉得,竟是如此熟悉……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 浅色的衣裙,已经无法阻止鲜血的蔓延, 顾靳原整个人仿若失了魂魄,深邃的眸子盯着她身下鲜血,蜿蜿蜒蜒,像一条河一样,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一刻,他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全然崩溃。 “我怎么会忘了,你这么爱说谎。”他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连同抱着她的手都在不可抑制的发抖。 血,鲜红色的血,他满手都是…… …… 他以为她恨他,厌恶他,甚至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东西,她都会毫不犹豫的从她的生命中摒除。 原来,不是这样…… 来不及感受什么,医生已经出来,紧张而郑重地对他说:“病人本就有先兆流产,身体情况太糟,现在又大出血,这孩子肯定也保不住,现在必须马上手术,不然大人会有危险。” 麻木地听着医生说着专有名词,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在自己仿若一片漆黑的世界里,什么也看不见。 也想什么也听不见,好似这样就不会听到这些残忍的字眼。 手上还有黏腻的触觉,气味血腥,都是从她身上流下来的血,是那个孩子在这世界上最后的挣扎。 他曾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是救赎,亦是打开这一团死结的钥匙。 为什么不彻底的查查清楚,就这样听信了她的“谎言”。 为什么在她伸出手的时候,不抱一抱她? 甚至冷眼看着她受人欺负……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性子柔软善良,一个人再怎么变,本心却不会变。又怎么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他,为什么下意识地不相信她? 是嫉妒,那种嫉妒几近将他焚尽。 这么久以来,他到底在坚持什么,执念成魔,却在此时全然崩塌。 顾靳原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一种深刻的悔意深入了他的骨髓,侵入他的血肉。 …… 急救室内很安静,许初见感觉自己的下半部分都好似麻痹了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感觉让她恐慌,冥冥之中,她感觉到了即将要到来的是什么。 在她身体中存在了不少时间的生命,她不能接受,不能。 她甚至已经想着几个月后的见面,她的家人都会很疼这个孩子…… 明明已经虚弱的没有力气,却还是准确的抓住了医生的胳膊。 她的声音已经几乎沙哑:“医生……我求求你,留下我的孩子吧!”那种冰冷的绝望侵袭而来,那么强烈。 医生看着她的不断涌出的泪水,一时间也有几分动容,却只能低下头安慰:“你早就有先兆流产的征兆,现在情况很糟只能终止妊娠,必须马上手术,你丈夫已经签了字了。” “他不是……他没有资格决定!”她疯了一般拉着医生的胳膊,痛苦的摇着头,怎么都不敢相信。 曾经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她明明有在努力的留下这个孩子,终究她还是舍不得的。 她是想过不要,可后来她逐渐感受到这个和她融为一体的生命,放不下,舍不得。 而现在,这是不是对她的惩罚? 医生只能劝慰她:“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不要……”她摇着头:“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许初见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血红,就好似重新回到了很久以前,那场事故中满目的猩红。 她整个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医生重重地叹息一声,对着旁边的护士说道:“打麻药……” 身边站着的几个护士同时过来抓着许初见,麻药的针剂钉入她的后腰,她那么怕疼,可现在却好似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离她远去,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画面也看不到。 她低声呢喃着:“对不起……” 无尽的黑暗,她不想醒来,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靥里,仿佛只要一醒来,等到她的就会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明明什么都知道,可她却是选择了这样自欺欺人的行为。 …… 天色阴阴的,点点的光透过窗户投射在背面上,零零碎碎在,光影交错下,好似振翅欲飞的蝶。 三天三夜,她就这样闭着眼睛,手上挂着点滴,冰冷的液体通过淡青的血管一点点进入她的体内。 是不是很冷? 一双温热的大手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指腹细细地揉着她乌青的手背。 他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好似还能看到手上停留的那些鲜红的液体。 一向有洁癖的他,却迟迟不愿擦掉那些痕迹,感受着最后一点存在。 那场车祸许初见并不是毫发无损,医生说她的脑子里有一块血块,这个孩子早晚保不住…… 男人握着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小心地收紧五指。 视线近乎魔怔一般地停留在她脸上,了无生气的苍白。 “你看,你非要和我作对。顾靳城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听我的话呢?” 他轻声地说着,像是在抱怨着什么,可细细一听,语气却是温柔而缱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被你骗多了,我开始患得患失。” 他不自主地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摩挲。 而她,只有在这样无意识的时候,才会这般不躲不避。 顾靳原绷紧的嘴唇发涩地微勾,许久才说:“外面人说我狠,京城里目中无人的顾家少爷,却不知你更狠,简直跟冰做的一样,很轻易的就能激怒我,让我难受。 一切都是他的自言自语,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他的眸子深沉如墨,低下头就能看到她颤动的眼睫。 紧抿的薄唇轻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也会痛,也会难受。” 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就算是有了孩子,也没有。 而现在,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支撑这如履薄冰的关系、 一个死结,怕是再也扯不开了。 她说,她不欠他什么了。 可她从来不知道,她真的从来不曾欠他什么东西。 那些莫无须有荒诞至极的亏欠,全都只是他的借口而已。 只是他想要把她绑在身边的一个借口而已,却非要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包装起来。 “初见,不要把我想的太坏,我做了很多混账的事情,你赶紧好起来吧,全部让你讨回来。有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情,好像是要和你有关的事情,总是能让我失去理智。” 许初见回应他的只有颤动的眼睫,以及微皱着的眉。 在自己的世界里,承受着梦靥。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她眉眼处抚着,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自嘲的想,她觉得不好的事情,大多数都和他有关。 而她的梦里,不可能有他。 …… 无论顾靳原怎么瞒着,这事情都会传到顾家人耳朵里。 本来顾夫人对这个女孩子的好感不是很好,再加上撞伤了沈家绍廷的这档子事,许初见在她心里的形象只是越来越不好。 就在这个病房外面,那个不可一世的顾家少爷,赤红着眼睛拦下了他最尊敬的母亲。 顾夫人也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了这样的冷场面。 一时间恨铁不成钢地恨声道:“阿原!你不是说和这姑娘断了吗?上次在家里那闹成这个样子,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顾靳原若无其事地笑,突然想起了容铮问起,他不会真的是喜欢上她了吧。 可他是怎么回答的? 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什么时候起,他被她带的也喜欢说谎了? 事到如今他也无所谓了,完完全全的和母亲坦白了一切。 从认识开始,就是他强迫的她,包括他做的那些威胁她的事情,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甚至将那些照片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其他只字未言。只咬重了一点,是他负了许初见,是他先对不起人家。 只是把所有的错,都归在了自己身上。 他现在已经难以预料以后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可无论如何,他必须让他家人对她放下成见。 顾夫人越听心越沉,拿起手里的包砸他,口中狠狠呵斥:“这样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面呢!你疯了不成?” 先前的时候,顾夫人也只是知道了一些片面,可现在完完整整的听下来之后,连她也不免怒了起来。 顾靳原纹丝未动,只是任由自己母亲打骂,“是啊,我好像真的疯了。”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最冷静的那个。 可事实上,没有人比他更为疯狂。 “妈,我对她是认真的,以前是我太浑,要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样子。” 顾夫人一听,从来没有在自己小儿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认真…… “妈,您别为难她……我一直以为她不要我的孩子,现在即使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顾靳原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逐字逐句的说完这句话。 顾夫人一愣,“孩子?” 顾靳原似是不愿说起这个话题,眸中带着赤红的血色,好似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我们家和这个孩子无缘,只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愿意投胎来我们家,应该……是不肯了吧。” 他的声音沉到了冰点,可眼中的一片赤红,却不知怎么的,顾夫人也红了眼。 为人父母,最能知道这样的疼痛。 最终她只是朝里面望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顾夫人快步的离开,脚下的步子很快,亦不知道自己在掩饰着什么。 没想到会在电梯口碰到蔚宛,她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别开眼,只一言不发地进了电梯。 蔚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电梯口发呆。 在自己婆婆眼里,看到的分明是掩饰的泪水,是心软了。 蔚宛忽然想,老爷子常说全家最聪明的莫过于阿原。她以前一直觉得是老人家偏爱,可现在她却改变了想法。 虚虚实实,软硬兼施。 不像他哥哥那样,一味地只知道用着强硬的方式和家里反抗。 可她没想到,顾靳原是真的难受。 …… 蔚宛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她徘徊在病房门口,看着在那张狭窄的床上,相拥而眠的身影。 一个娇小柔弱,一个强势霸道。 明明真的不配,可现在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心酸。 对于初见来说,顾靳原是个强势而入的存在,逃不开。可蔚宛看的出来,这一向不可一世的顾家三少,是动了真格的。 至少被这样一个霸道的人爱上,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不知不觉得,蔚宛的眼眶有些发涩,亦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在病房外面坐了很久,她才慢慢走进去。 蔚宛才发出声音,他便警觉地回头,以为是他家里又来了什么人。 看到是蔚宛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蔚宛将手中的保温盒放下,也没开口,随后在远离病床好远的沙发上坐下。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她听说沈家那桩事情的时候,也是不信的,虽然她和初见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就是下意识地觉得初见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短短一月不见,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面。 良久的沉默之后,蔚宛才小声地试探性问着:“阿原,你想要怎么办?我看妈的态度,已经是服了的。” 顾靳原的眸色很浅淡,不轻不重地落在窗外,其实窗外并没有什么风景,而他就这样出神的望着。 他的唇畔染上了一抹浅淡的弧度,“即使所有人都不反对,她,也是不会和我在一起的。” 这失落的语气让她微微一怔愣,何曾听到过他这样低三下四的语气? 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家人服软同意,可对许初见,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蔚宛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我刚从老爷子那回来,他老人家一向很疼你,托我带了一句话,他说要想对人家好,就得学着放低姿态。” 顾靳原从来接受的都是强硬的东西,一直以来他觉得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就能把自己想要的东西牢牢地抓在手里。 现在,又有人说,学着放低姿态…… “可她,心里不会有我的。”他还是这样说着,虽然是无法接受,可却是事实。 蔚宛心中忽然生出了好奇,她不由自主的问道:“你不是个乱来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样……” 她的话还没问完,顾靳原就听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快速起身走过去。 “初见?”他看着她紧闭的眼,还有蹙起的秀眉,声音中带着些紧张。 许初见似乎是在做梦,额头上都是汗水,而这个梦似乎还是噩梦。 只见她的眼角不断地有泪珠滚落,他用指腹轻轻地拭去,可这泪水却像是无止境一般。 她口中渐渐有呓语,他皱着眉俯下身子,凑在她身边,想要听清她噩梦的源头是什么。 “初见?” “哥哥……初初想你……” 这一声低喃,顾靳原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再也听不到什么,只是死死地看着她的脸。 最美不过初相识,情之所起。 181.179最美不过初相逢 阳春三月,正是桃花芳菲盛开之时。 这座流水默默的江南城市,静谧而绯恻。 黑暗,眼前却像是覆盖着密密沉沉的黑幕。 暗无天日偿。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醒来,眼前触及到的仍然是一片黑暗。空气内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他没有心情去辨别这是什么。 跌跌撞撞地慢慢往散发着温暖阳光的地方挪去,一路摸索,整个房间很空旷,似是故意为他准备的一样。 呵,果然对待一个即将瞎了的人,需要这样特殊对待。 越来越靠近窗边,温暖的阳光,在地上洒下一片淡金鎏辉,那丝淡淡的花香渐渐明显,清晰。 他伸手去触摸,触及到的是一片虚无。 病房的门被人打开,是熟悉的医生。 “滚出去。”低沉的声音带着满腔的厌恶,毫不留情,甚至有着些愤世嫉俗的嫌恶。 门口一干人等站定了脚步,本要走上前去的护士因他口中的冷叱不敢往前走。 那个站在窗边的年轻人,眼前蒙着厚厚的纱布,却半分掩盖不住清贵逼人。 军区医院最尊贵的一个病人,不明身份,可院长却跟在病人家属身边,半分不敢有所怠慢。 这一个月来,他越来越暴躁的脾气几乎人医护人员束手无策,不肯配合。 主治医生说他眼睛复明的几率,很低,可却是不可能。 这一个月来,整个楼层的护士都不愿踏进这个病房,经常见有些年轻的小护士红着眼睛被气出来。 “先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说两句话。”中年男子说话很沉很稳,言语间不怒自威,让人无法拒绝。 “好的,您劝劝他。”主任医师尊敬地回答,随即遣散了病房门口围着的人。 一室的寂静,没有人说话。 不是寂静,称得上死寂。 “阿原,不是没有机会,好好配合治疗,会好的。现在的情况没法让你转回北京的医院,你就不能让你父母省点心?” 这一个月来,只要有人来看他,都会被他轰出去,不管是谁。 而他脾气上来的时候,甚至需要镇定剂才能制住他的情绪。 他靠在前面,颀长的身形被光线描摹着,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而他的唇畔,慢慢浮现了嘲弄之色。 不甘,落寞,两种情绪夹杂着。 一个刚至二十岁的年轻人,优越的天之骄子,怎么能够忍受的了这样的暗无天日。 甚至要承受可能永远的失明,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他? 很严重的一场车祸,严重的角膜外伤、撕裂伤,可相比于别人,他已经是幸运的太多太多。 “二叔,你让我一个人待着,不要和我说话。”浅淡的声音沙沙哑哑。 那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哀求。他不愿见人,不对,是根本见不到人。 他无法忍受每个人对他的语气中那种满满的悲悯。 中年男子叹息了一声,这个小侄子从小都是要风得风,一时间怎么会接受? “肇事者当场就死亡,只是可怜了慕家那个丫头……” “二叔!你出去吧。”他的眉紧锁着,似乎只要再听下去,情绪便会不受控制起来。 就算肇事者已经死了,可又能怎么样? 能让一切回到相安无事? 一声叹息,无奈且惆怅。 室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眼前看不到东西,耳边听不到声音。 对他来说,这一个月,没有日夜之分。 慕家父母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俏生生的一个女儿,怎么就变成了白布下那冰冷僵硬的…… 任谁都接受不了。 慕熙南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立马从北京飞了过来。在他还未好的彻底之时,狠厉地像是要杀了他,若不是好几个医生拦着,他不怀疑自己会死在慕熙南的手里。 多年的挚友,一朝翻脸,至死不相往来。 他一直都知道,慕熙南有些心理扭曲,竟会对自己的亲生妹妹存着那种心思…… 谁都知道慕家的小女儿和顾家三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亦不知道,这只是某个人为了逃避的障眼法。 慕熙瑾赌气的一次离家出走,他非但不阻挠,甚至奉陪着。 可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惨烈的事故。 慕熙南恨他,怕是会恨这一辈子,即使他不是始作俑者。可这种愧疚,再不会得到救赎,会这样一辈子跟着他,一直到坟墓里面。 漫无天日的黑夜,焦躁,愤怒,不甘,交织着清晰而来。 要是他真的瞎了,是不是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活在愧疚与黑暗交替的折磨中? 只要一想到,那该是多么绝望。 医生和护士再一次被他吼出去,随后来的便是两个麻醉师,镇定剂冰冷的药水让他整个人的意识抽离。 终于能够好好地睡上一觉,不再是整夜的失眠。 不是睡不着,睁眼黑暗,闭眼黑暗,这种对黑暗的恐惧,让他变得这样懦弱。 他亦是从来没想过,懦弱这两个字会出现在他身上。可事实便是如此,他像一个懦夫一般,什么都不敢面对。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很吵很吵,在死寂的病房内显得格外明显…… 是哭声。 从门外传来的哭声,听上去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哭的撕心裂肺,无止无休,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烦躁地拉起被子盖在自己脸上,可这段时间里越发灵敏的听觉,让他无法忽略门口传来的哭声。 在他即将发怒的边缘,他摸索着到了门口,他知道门外有专人守着,不相干的人根本进不来。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浅淡着,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保镖惊觉这位少爷可能又要发怒,于是抓紧了手中的小女孩,手捂着女孩的嘴巴。 想要迫使她离开,“顾少,没,没事……啊……” 女孩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伶牙俐齿。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间有个软软的身子扑进了他怀中,突如其然,没有给人丝毫反应的余地。 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死死不放。 他皱着眉出声冷声说:“走开。”手往下移,试图推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孩。 可埋在他身前的人,开始耍起了无赖,不再是抓着他的衣服,直接环紧了他的腰。那样紧,生怕被他推开。 他看不见她长得什么样,脸埋在他胸前抽抽噎噎,好似溺水的人抓到的一根浮木,不肯松手。 “放手。”从他喉间再一次逸出了一声冷哼,如果熟悉的他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会识相地不去招惹他。 女孩非但没有被他的冷叱吓到,甚至更紧地环着他的腰。 “不放!就是不放!”女孩软糯的声音带着哭腔,无赖,还有些小蛮横。 “顾少,我马上把这小丫头带走……”保镖在一旁已是急的满头大汗。 听到这恶狠狠地声音,女孩害怕地往他怀中直缩,从抽抽噎噎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这座流水脉脉的江南城市,生养出来的女孩儿都是水做的一般,爱哭! 那哭声,让人心烦意乱。 “爱哭鬼,你要哭往别处哭去,别在我跟前。”他看不见她,只能冷言说着。 女孩似是跟他杠上了一般,忽然制住了抽泣,声音中带着哽咽,一顿一顿地说着:“哥哥……你别赶我走……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眼睛。” 蓦然间,这无意的话语似是戳中了他溃烂的伤口,手下毫不留情地拨开女孩的手。 什么时候,旁人都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了? 毫无防备下,女孩跌坐在地上,保镖在一旁看着女孩精致的五官此刻紧皱在一起,面上阴雨沉沉,樱唇一扁似是马上又要哭出来。 一时间保镖有些于心不忍,打算上前好声安慰两句。 不知道从哪跑来的小丫头,烦得很。 女孩明澈的眼睛里满是雾气,可她没有再哭,反应很快的抱住了身前那人的腿,不让他有半分的挪动。 他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脚下的步子亦是再也不能挪动半分。 “你到底想怎样?”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清隽的脸上满是不耐之色。 “我……想陪你。”女孩软糯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稚嫩,却执着。 他莫名地笑了起来,却是冷嘲。随后缓缓俯下身,一根一根掰着她的手指。 “小丫头,哪来的回哪去。” 后来,他也没再去管她,关上门,重新回到了自己黑暗的世界里。 只是后来,他隐约地听到外面传来那个爱哭鬼的声音,还是在哭。 夹杂着老人的轻哄声,应该是她的家人寻来了。 莫名其妙。 一个意外,莫名其妙的意外。 第二天,他不知道为何突然问起了那个女孩。 保镖只是说,她在门口蹲了好久好久,后来被她的家人带回家了。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不到东西,就只能听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行走声。 一分一秒地数着,每过一秒,就是生命的一分流逝。 听觉很灵敏的他,忽然听到了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脚步声很轻,蹑手蹑脚,生怕被人听到。 “谁?”他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 那脚步声也一瞬间停了下来,却没人回答他。 他下意识地摸索到了床边的按铃,刚想按下去的时候,一只柔软的小手不管不顾地抓着他的大手,阻止着他的动作。 “又是你?爱哭鬼?” 女孩踢了鞋子顺势盘腿坐在他的床上,小手把玩着他的手指,低声呢喃:“我才不爱哭呢。” “你自己出去,不然我马上叫人扔你出去。” “我不出去!”女孩赌气地说着,忽然凑到他身边,伸手轻触了触他眼睛上蒙着的纱布,很轻很轻,像是怕弄疼了他一样。 他看不见她,却不代表会让她为所欲为。 啪的一下,他挥开了她的手,力道也没用控制,他只能感觉到那只小手缩了回去。 静默了很久,复又听到了她小声地抽泣。 压抑着,要哭不哭的声音,听着更觉得烦。 他这是在做什么?和一个黄毛丫头在这较什么劲,直接把人轰出去就算了。 可能是这段日子太无聊了吧,死水微澜一般。 女孩捂着自己发红的手腕,一边揉着一边抽噎说:“我趁着没人偷偷跑进来的,你要是把我赶走了,我就进不来了!” “可我不希望你进来。” “我想陪你啊。”女孩面对他的冷言冷语,没有退缩,依然执着的说着。 她说,她想陪着他。 他勾了勾唇角,忽而问道:“为什么?” “外公说,妈妈的眼睛在这里。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还想再看看……”女孩再次伸手触摸着他眼上的纱布,声音软软糯糯,好似带着一丝微薄的希冀。 他抓住她的手。 事后他知道,眼角膜的供体是那个当场死亡的肇事者,而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角膜移植手术…… 伤得太严重,复明的几率很小。再加上那一条人命,他怎会不恨? 他倏地起身,将女孩小小的身子抱起来,习惯了黑暗的他大致能熟悉这个病房的布局。 开门,真的将她丢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 无情的隔绝了所有的画面,可门外又传来了低低地哭声,以及不断拍门的声音。 他转身,一步一步离开门口,像是在嫌恶地避开着什么。 走廊上经过的年轻护士见状,急忙上前将女孩扶起来,就见她这样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虽是阳春三月,可还是很凉。 女孩红着眼睛,甜甜地说了声谢谢,泄气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就这样光着脚自己离开。 保镖只是临时有事,没想到一个疏忽就这样让她钻了空子,这会儿哭笑不得地问一旁的护士:“这奇怪的小丫头从哪来的?” “楼下心理科的病人,几乎每天都来。” “心理科?怪不得,看着就像个神经病。” 闻言,护士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这个小丫头,挺可怜的。” …… 雨天,春雷响彻大地,混合着细细密密的雨声,似是掩盖下了所有的声音。 夜幕沉沉,他知道现在除了巡房的护士会出来之外,再无其他人。 雨越来越大,夹杂着风把窗户吹得骤响。 可他依旧难以入睡,整夜整夜的失眠,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要习惯这样的黑暗,可对黑暗的恐惧,不是他自己所能控制的。 惊雷蓦地响起,可这次开门的速度很快,。 日里小心翼翼的脚步,此刻飞快地直接冲到了他的床边,爬上床,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他瞬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用猜就知道这人是谁。 这小丫头也是医院的病人?不然怎么可能大晚上还出现在这里。 长时间的不眠不休,他的精神有些低迷,就这样靠着床头,没有立即去赶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想被我丢出去一次?” 女孩这次很安静,抓着被子不放,直到他真的伸手过来抱她,她才惊觉的起身,而这次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闷声说:“我怕打雷……以前妈妈都会抱着我睡觉的。” “我不是你什么人。”他冷声开口,薄唇凛然,不带一丝温度。 “我知道你不不是我什么人,但是在你身边,好像就没那么怕了。”女孩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依赖,很简单,且直接。 在你身边,好像就没这么怕了…… 是因为他用的是她母亲的角膜? 甜甜的,软软的,却令他心头一震。 窗外惊雷骤然响起,她害怕的往他怀中一缩,他皱着眉想要推开她。 却在下一秒,鬼使神差地,他竟然伸手抱住了她。 女孩的身子在颤抖,他就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任由她这样靠着他。 在黑暗中,两人就像是在相互取暖。 一个渴望温暖与安全感,一个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够驱散这无尽的黑暗。 女孩沉静了下来,抓着他的手闷声说着:“我的鞋子掉在这了,我是回来找鞋子的……” 他想起来昨天忽然被一个什么东西绊倒,在惊觉那是她的鞋子。 直接冷声让护士扔了出去…… “早扔掉了。” “那你赔给我!”女孩像是赌气一般的说着,脑袋还埋在他胸口,磨蹭着。 “哥哥,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要是好了的话,一定要让我第一个知道哦……” “诶,你怎么不说话,倒是回答我两句啊!” “……” 他没说话,而她似乎找到了什么话匣子,一股脑的一直在和他说着这个那个…… 真吵,这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地响着。 可正因为这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突然觉得这无尽的黑夜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女孩坐在他的腿上,她自己带来的枕头不知道被她丢去了什么地方,精神松散了下来,他身上的体温很暖,昏昏欲睡。 “困了?”他终于开口,轻问。 女孩揉了揉眼睛,声音中的困意很明显:“嗯,有一点点……” 他推了推她,语气沉了下来:“既然困了,那就回去睡,别在我这。” 女孩复又抓着他的手,蹭了蹭说道:“我不想回去,就想在这!” “不行。” “为什么不行?”女孩气鼓鼓的反问。 “男女有别,你不知道?” “我不管!”女孩铁了心就是要待在他身边,好似只要靠近着他,就能感知到母亲还存在一样。 他无奈,只得加重了语气:“小丫头,女孩子要矜持点,不然以后嫁不出去,同床共枕那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情。” 他这样说着,可女孩纹丝未动,就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反正我就是不走了……” 又耍起无赖了。 “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他再一次威胁她,伸手作势去够床边的按铃。 “你别……”女孩反应很快地去阻止他,他伸到半路的手又被她截了回来。 而女孩不知道的是,他仅仅只是装腔作势罢了。 “那以后,我嫁给你,现在是不是就能和你睡一张床了?”女孩不知轻重地说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承诺。 诺言无法轻许,童言却是无忌。 他轻笑起来,胸腔震动,这笑声像是月余的阴霾一扫而空。 “你几岁了?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吗?” 女孩抓着他的手不放,“周岁十二,虚岁十四,马上就上初中了。” 闻言,他唇畔的笑意更甚,左边脸颊上出现了若有若无的酒窝,只是再这样的黑夜中,她看不到而已。 “嗯,果然还是童言无忌的年龄。”他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被人求婚示爱,这对象竟然是这么个小丫头。 一笑而过。 女孩的声音中染上了些困倦之意,揉揉眼睛,她像是不经意地说道:“哥哥,我见过你,好多血好多血……”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和妈妈一起,还有一个姐姐……” 女孩像是在回忆着那一场噩梦,满目的猩红。 事发的太突然,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呆滞了一般看着那三人陆续被搬上了救护车,女孩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可那些鲜红的液体,却像是无止无尽一般,侵袭着她的脑海。 她一直在哭,混乱的场面中没有人再来管她,她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喉咙像是被掐紧了,哭都哭不出来。 “妈妈的血,那个姐姐的血,还有你……” 他不禁皱眉,事后他也从别人嘴中听到肇事者的车上有个小女孩,毫发未损,大人当场死亡。 猝不及防地雷声轰隆地在耳边炸开,女孩不可抑制的哭了出来,从小声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她不断地喊着‘妈妈’两个字,整个人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说,亲眼目睹最亲的人在自己面前离世,是何其的一种痛苦? 他从她的掌中抽回手,在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之时,伸手紧紧地捂着她的耳朵。 女孩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着,脸颊在他胸前,那不算太柔软的衣料让她不适地动了动。 可即使觉得不舒服,她也没有挪动半分,好似只要她动了,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女孩的呼吸逐渐平缓,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没有动静。 湿湿热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衣料,喷洒在他胸口的位置,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了以前姐姐家里养的一只小猫,他一直和喜欢去逗弄那只小猫,就是这般,趴在他的胸口,动都不动一下。 女孩睡得香甜,而他却是彻夜未眠。 这样的夜晚,注定是失眠的。 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白天和黑夜的分别。 天色大亮之时,他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臂,这动作一下子惊醒了熟睡的人儿。 在护士诧异的阳光中,女孩揉了揉揉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哥哥,我得回去了,不然等等舅妈找不到我。”女孩在他耳边轻声说。 甜甜的嗓音揉揉碎在了阳春淡淡的花香中,连带着空气中,都还是弥漫着一股香甜…… …… 自从那个雷雨夜开始后,女孩几乎每天都偷偷地来这里找他,每到夜晚的时候她依旧是赖着不走。 女孩赖着不走没有用,不久之后,她口中的舅妈就出来找她,而她就会用一副很丧气的语气和他告别。 不知何时起,门口的保镖已经不拦着这个女孩,每次看到她的时候甚至会主动的让开些。 主要是有人默许了。 女孩走后,又是一室的死寂。 或许,他是不是不该把怨气撒在别人身上?命里注定如此,又有谁逃得过呢? 相比而言,他是最为幸运的那一个。 至少,他现在好好地活着。 还有机会能感知温暖的阳光,虽然只能凭着触觉去感受。 已经足够了。 仍然是失眠的夜。 女孩再次轻悄悄地走进来,她喜欢这个哥哥,不管他是谁,因为他身上有她所依赖的一部分。 即使她的脚步声再轻,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都说瞎子的听觉是最灵敏的,现在想来还真的是。 女孩轻车熟路地爬到他的床上,自从那一次过后,她唯一的一丝畏畏缩缩也都没有了,她觉得这个哥哥应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不然那次怎么会不把她赶出去呢。她最怕的,就是打雷。 女孩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说:“哥哥,你别怕黑,我来陪你了。” 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说只想陪陪他。 这到底是这个什么样的词? 女孩还是像上次一样,在他身边躺下,主动地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占据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他身上的味道很清新,很干净。女孩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舒服地在他怀里蹭着。 他收紧了手臂,让她更舒服的靠着她,忽然问:“你为什么天天在医院?” “也不是常在啦,就这两天而已……总是有医生问我这样那样奇奇怪怪的问题,好烦……” 女孩小声地抱怨着,有些恼怒,可随后她又甜甜地笑着说:“我就是来陪你的呀!” 甜软的声音,带着暖暖的温度,让他心中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情愫,像是一个孤苦无依的人,忽然间有人将他带出了那沉沉的深渊……不再是自己孤军奋战,伴着无尽的等待。 “哥哥,我怎么没见到过你的家人啊?”女孩窝在他身前,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把玩着他抱着她的手,对比了一下,他的手真的好大,只要一握紧好像就能把她的手包裹起来。 “他们不在这座城市,我家不在这。” 一听这话,女孩忽然急了,“那你以后是不是不会在这了?” “应该吧。”他叹息了一声,这个地方给他留下的回忆,怕是永生难忘。 女孩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抱着他含糊地说:“你……能不能不走?” “可是我的家不在这。”他觉得这小丫头真有趣,就因为这眼角膜,竟然就这么孜孜不倦地想要留在他身边。 这样难缠的劲儿,以后谁被她看上,那还真的得是逃脱不开了。 女孩的情绪明显的低落了下来,沉默着不再说什么。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就想要哄一哄她,哄一哄这个说要陪着他的女孩。 “小爱哭鬼,你可别再哭鼻子,我真不知道你那眼睛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 “那你答应我,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一定要看我,不要看别人!”女孩的小性子上来了,有些任性地说着。 他好笑地问:“为什么?” “因为妈妈最爱的是我啊……”女孩理所应当地回答。 “奇怪的逻辑。” 彼时的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对他有着病态的依赖,在即将崩溃的边缘,抓住了一片浮木,再也不愿放手。 困意袭来,女孩打了个呵欠。 “要是困了你就睡吧。”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指尖感受到的是绸缎一般的长发,他勾起一卷发丝把玩着。 “你不困吗?” “我睡不着。” “那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以前我睡不着的时候,妈妈就是这样哄我的。”黑暗中,女孩的声音很真挚。 细细软软的江南小调,配着女孩甜糯的声音,似是带着魔力一般,所有的烦躁在这时都静谧了下来。 他收紧了手臂,这次,他的梦里,应该是甜的。 …… 后来的每一天,女孩几乎都会来这里陪他,就算她已经出院回家,也会找着机会就来陪他。 就像他的一个小尾巴,一直跟在他身后。 就像她说的,她想让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女孩爱说话,那甜甜的嗓音让人很舒服,而他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从耳中进,直接在心里扎根。 她叫他哥哥,他喊她爱哭鬼,甚至到现在,他亦不知晓,她叫什么名字。 每次夕阳下山前,女孩就会跟着外公离开,然后对他甜甜地说一句:“哥哥,我明天再来陪你,你记得想我。” 久而久之,谁都熟悉了他身边有一个女孩。 不知道从几时起,这个矜贵的少爷,再也没发过脾气。配合着每一次的治疗,连主治医生都感觉发现了这样的变化,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从阳春三月到暮春四月,一直到现在的夏日冉冉。 再一次前期拆线之时,他本来是很紧张的,随便吧。 结果不好不坏,任然是等待。 女孩心疼的触碰着他眼上遮着的纱布,“哥哥,不怕,没多久就能看到了。” 初夏的午后,阳光落在人身上,明媚而不失热烈。 他握住女孩得手,笑的浅淡,“爱哭鬼,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没有觉得他这个动作有什么不自然,反而是反握住他另一只手,他的手指修长且节骨分明,她细细地把玩着。 “只有妈妈一个人才喊我的小名,以后就只让你喊!”女孩巧笑若兮,弯弯的眉眼,清亮的眸子,全部都是他的身影,只有他。 “是什么?”他启唇问,又忽然想起偶然的一次不小心,听到她家人叫她……初见?是这个名字? 他试探地念出来:“初初?” “嗯嗯!”女孩用力的点头,似是意外于他怎么会知道。 相逢是一场意外,却愈演愈烈。 182.180最美不过初相见,至爱 夏初时,他开始能够感受到一些微弱的光线。 朦朦胧胧,对于他来说,这光线浮光掠影,转瞬即逝。 复明的几率很低,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是这样,这个结果还是那样残忍。 寂静的午后,他对着一室的暖阳,去仿置身冰窖偿。 不是绝望,而是在绝望的边缘忐忑不安,却仍要强守硬撑。 他忽然而来的暴怒,打翻了护士手中的所有药丸,一切好似又恢复到了原点。 “滚!” 这是女孩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到他发怒的样子,清隽优雅地脸绷着,声音中的寒凉仿佛降至冰点。 女孩吓得靠着们站着,一步也不敢上前。 她一直以为哥哥是好脾气的,这样的一面,着实吓到了她。 女孩看着站在窗边的颀长身影,似是在努力的靠近那阳光,强烈地近乎贪婪一般。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上青筋尽显。 蓦地,他的一只手被一片温软握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用力地甩开女孩的手,没过几秒,她复又缠上来,一次两次……互相较劲,女孩毫不气馁。 “你不要再来了,这双眼睛,算是……”他冷着声,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继而自嘲道:“算是废了。” 说完,他转过身,再没去理会站在他面前的女孩。 他久久没听到动静,房间内静得没有人,正当他回头之时,耳边传来得又是女孩爆发出来的哭声。 一声一声,就像一只小猫在呜咽,听的人心烦意乱。 他忍不住出声制止:“别哭了,我都没难过,你在这哭成这样子算什么?” 他这一句劝慰的话冷冰冰的,非但没有起到作用,相反的,女孩哭得越发厉害。 转身便走,不再去管她。 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人,只是他生命中出现的一个小小的意外,而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哥哥,我不许……我不许你这样说!”女孩转身从后面紧紧抱着他,眼泪鼻涕一股脑地全部擦在他的衣服上,天生有洁癖的他,却只是皱了皱眉。 “放手,自己站好。”他沉沉的声音低低淡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女孩本就有些无赖的劲儿,这会儿怎么会因为他这句话就这么轻易地放手。 “我不!” 他轻而易举地松开她的手,“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别再来找我了。” 女孩退到了一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漆黑的眸子中微微流转着光,似是在想着什么。 就在他以为女孩已经放弃之时,他的手臂重新被缠住,紧紧地,没有丝毫的松动。 只是这样的力道对他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可他却没有再忍心推开她。 “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女孩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甜糯地说着,话音未落她便拉着他向外走去。 那样任性,没有给人丝毫拒绝的机会。 夏日尚未真正到来,可站在这样炽热的阳光底下,他忽然觉得有些炎热。 不知是不是很久没见光的缘由,此刻他有种想要驻足的冲动。 这种炎热感只残留了短暂的几秒,而后被一阵清风吹散,荡然无存。 他任由着女孩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不知道走向何处。 地点离医院很近。 “这是哪里?” “这是教堂。”女孩推门而入,脑袋往里面看了看,没人就好。 教堂?他可从来不信这些东西。 女孩拉着他进去,示意他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教堂内凉风习习,不知怎么了,他的心好似忽然静了下来。 女孩坐在钢琴前,调整好座姿,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说:“哥哥,我弹曲子给你听好不好?以前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听了。” 他没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 这个意外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可能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而已。 耳边缓缓响起了一个个音符,交织而成一首悦耳的曲子。 女孩的技巧不怎么样,这首几乎每个人耳熟能详的曲子在她手里略显生疏。 他看不见,却是能想象的出这个倔强地小丫头此刻是什么样的姿态。 一曲终了,空荡荡的教堂内余音蔓延。 女孩笑嘻嘻地回到他身边,满怀期待地问着:“哥哥,好听吗?” 他勾了勾唇角,“不好听。” “你怎么就不能夸我两句,好歹这也是我最拿的出手的一首曲子了……”女孩的声音里沾着毫不掩饰地失落。 他忽然来了兴致,想逗逗她说:“那你的老师一定没好好教你。” “才不是,是因为我的手指短,所以才会这么怎么学都学不好!” “哦?那这还得怪先天因素?”他心中忍俊不禁,这小丫头整么这么老实,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 女孩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手指忍不住去触碰他的左侧脸颊,惊奇地说:“原来哥哥笑起来这么好看啊,我以前都没有发现诶,竟然还有个酒窝……” 好像从认识到现在,女孩就没有见过他什么时候真正地笑过。 他听着女孩兴高采烈的语气,说的好像是什么稀罕事一般。 女孩也没等他回答,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没话找话说:“哥哥,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吗?” 他当然知道。 女孩见他不说话,随后自顾自地说着:“这叫致爱丽丝,就是送给最爱的人哦,就是至爱的意思。以前妈妈是我的至爱,现在是哥哥……” 至爱。 女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东西。 他微微勾起唇角,他疯了是不是?在这和一个什么都不懂女孩,谈什么至爱? …… 转眼九月,四个月的时间内,他经历了很多次的期待以及一次次的失落。 到最后,已然麻木。 他眼前厚厚的纱布已经换上了薄薄的轻纱,只是为了能够让他更好的适应即将而来的光明。 他在害怕,亦在恐慌,不知道即将而来的究竟是让他沉入深渊,或是重获新生。 医生在揭开他眼前的纱布时,他出声阻止了。 “等等吧。” 有个爱哭鬼曾经说,想要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可这个小骗子,已经一个月的时间没再出现过了。 甚至连病房内的护士都奇怪,说着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了那个小尾巴。 九月份,是该开学了吧。 他摸索着回到床边,俯身下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床上有什么不一样。 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触摸,还未接触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时,一个温软的怀抱很快就缠了上来。 女孩的身体在颤抖,将他缠得死死地,就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心中一沉,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轻抚着她的后背。 “哥哥……我妈妈不是杀人犯,对不对?”女孩的声音里明显染上了哭腔。 他不知道她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对,不是杀人犯。”他轻声地在她耳边说着,低沉却磁性的嗓音似是带着醇厚的酒香,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女孩在他这里得到了答案,似乎只要他的这个回答,她就不会再去在意别人怎么说。 女孩最后哭累了,在他身边睡了个午觉。 和往常一样,她还是照例窝在他怀里,一个月没有出现的温软怀抱,这时候重新回到了他身边,竟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他也进入了梦乡,这个午后可能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为熟的一次。 等他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圈了圈怀里,什么都没有…… 他伸手在床上摸索,还是没有触及到什么。 “初初?”他轻声地唤她,直觉上,他觉得她没有走。 可照往常她厚脸皮的性子,怎么不得在他怀里蹭半天才起来? 一个离他很远的角落,有细微的动静,他的听力在这半年多的时间内变得很灵敏,一下子就锁定了那个方位。 “你蹲在这干什么?”他俯下身子,大手落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抚揉。 女孩非但没像以前那样扑进他怀里,而是哇的一声大哭,毫无预兆。 “别哭!怎么了,说话。”他扶正女孩的身子,他有的时候一直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爱哭? 这一哭还就停不下来了! “我……肚子疼……还有好多……”女孩扯着他的衣服,一句话被她说的断断续续。 他微蹙着眉,声音里面不由自主的染上了急切:“肚子疼?还有好多什么?” “好多……”女孩抽抽噎噎的,欲言又止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来。 “有什么东西?”他耐着性子再一次问着。 “好多血……床上有,裤子上也有……”女孩的声音细弱蚊呐,说完便将自己的脸再次埋入他胸前。 他知道她对血有着莫名的恐慌,甚至看到相同颜色的东西都会害怕,是那场车祸给她留下的痛苦回忆。 裤子上? 瞬间,他忽然明白了过来,他不是变态去了解这些东西,只是这些常识,或多或少他还是知道的。 他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也变得不自然了起来,手僵在了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他安慰了两句,强装镇定的叫了护士。 小女孩的初.潮?在他这个不尴不尬的人面前,他很庆幸着自己看不见,不然说不定要怎么尴尬呢。 此后的几天女孩都没有出现,他以为只是小丫头不好意思,只要在等几天就没事了。 他一直没让医生拆下最后一道,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 直到拖不下去之时,他才从别人那多方打听到了她的消息。 又在楼下的心理科。 女孩曾经说,有医生一直在问着她这样那样的问题,他怎么就从来没有好好地关注过她一次? 他让人找到了她,带到了他面前。 “为什么最近老是躲起来?”他轻声问着,她胡乱说的那一句话,他现在倒像是当真了一样,第一眼就想要看到这个女孩。 女孩不像往日那般多话,沉默着。 “嗯?” 女孩绞着自己的衣服,低着头闷声说:“你的眼睛好了之后,你就会离开的,我不想让你离开……是不是太坏了?” 他一时怔住,好似不相信会从这个小女孩身上听到这样的话语。 只是,这座城市,他是不会留下的。 他知道要是说出这句话后,这小丫头怕是又要哭鼻子了,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言语间染上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我不会离开的。” 女孩终于笑逐颜开,像以前那样抱着他的手臂,甜甜地说:“哥哥,你说话算话,不要骗我哦。” “好。” 女孩任性地想让他第一眼看的是她,初见,初相见。 很久以后,他都还记得那天午后女孩甜甜的声音,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子甜腻的味道。 诺言不能轻许,太沉重。 他亦不知道,有人已然依赖成瘾。 …… 许初见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着些奇奇怪怪的人。 她好似从来没有接触过,可又好似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觉得自己好似跌进了万丈深渊,她怕的受不了,可是喊不出来,嘴里很苦很苦,那种从舌尖渗透到咽喉,蔓延到脏腑的涩意几乎让她透不过气。 她在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反抗,以为逃出了深渊,却又在下一秒跌进了深沉无底的海底,那股冰冷的寒意灌进她温暖的身体里,是绝望彻骨的悲凉。 她觉得有个地方很疼很疼,好似被人狠狠地戳伤,又随之撒了一把盐,疼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只想紧紧地抱着自己。 可她的手却一点也不听指挥,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周围很安静,安静的近乎死寂。 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入眼之处,苍白的一片。 眼睛在接触到光线的时候,她不适地眯着眼,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她的手背被人轻轻地按住,指腹不轻不重的力道落在她手背上乌青的针眼处,细细地揉着。 抬眸望去,男人的俊脸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是她怎么都不会忘记的一个人,只是一瞬,便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手颤抖着覆在自己的小腹处,她努力的想要感受那个生命的存在,可真的什么都感受不到。 梦境中的那些虚无,都不及这痛来的刻骨深沉。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串,一滴一滴落在枕边,沾湿了枕面,深深浅浅水汽斑驳。 一直以来她都在隐忍,小心翼翼地避着这些人。 她对自己的懦弱深恶痛绝,可她就是这么懦弱,什么都做不了,也没能留下这个孩子。 温热的毛巾覆在她的眼睛上,一股肆意地温暖蔓延开来。 “别哭,以后眼睛会不好的。”男人淡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许初见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咬紧了唇,不言不语。 温热的毛巾从她的眼上挪开,可她紧闭着双眼亦是没有再睁开过。 眸色深沉地盯着她惨白的脸色,连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眼窝深深地陷进去,满脸的病容和倦态。 术后的许初见变得沉默起来,整日的一句话不说,她需要一个疗伤的过程,把自己圈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内,不见阳光。 身体上的疼痛渐渐治愈,只是胸口似乎有了一个难以填补的大洞。 许初见几乎天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是大片大片的猩红,沉重地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死命地纠缠着她,怎么逃也逃不开。 醒来时,满身冷汗。 在她惊魂未定之时,一直大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反复对比着温度,确定没什么不妥后,他才收回了手。 浑身躺的无力,她慢慢起身下床,夏日的阳光强烈灼人,她纤细的手指在这强烈的日光下,显得一片死白。 许初见听到开门的声音,就这样站在窗子边,她需要支撑着什么东西才能让自己站直身体,站久了腿在隐隐打颤。 男人慢慢向她靠近,在她怔愣之下,有力的手臂将她打横抱起,“听话,好好躺着。” “顾先生,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不肯放我走?” 午后,静谧的房间内,她的声音中带着凉意,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精疲力尽。 听着让人无端地心中发涩。 “对不起。”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里面,包含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情愫,隐忍着。 只是微微一笑,再也没说什么。那笑容苍白无力,却又隐隐带着一丝坚定。 她想做什么,不久之后,顾靳原就已经意识到了。 自从那天她说了那样几句话之后,就再也没开过口,不管别人和她说什么,她听到了,也就是一言不发。 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什么不想干的人,都没人能撬开她的嘴,让她再说上只言片语。 再后来,她开始无法进食,前一刻还乖乖地吃下了所有东西,没过多久就会冲到卫生间里吐了个干干净净。 顾靳原不死心地硬逼着她再吃下去,她照做,可没等多久,又是重复着先前一模一样的事情。 几次三番下来,许初见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男人又急又气地将她抱出来,短短几天之内她的体重骤降,抱起来轻的像是没有重量一般。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男人沙沙哑哑的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 而她只是乖顺地依靠着他,睁着一双明眸望着他。 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午后,女孩的眼睛流光溢彩,笑容粲然夺目,很美。 就这样一直看着他…… ---题外话---送花送钻送月票的美妞们,么么哒~ 183.181鱼记七秒,一瞬遗忘 再后来,她开始无法进食,前一刻还乖乖地吃下了所有东西,没过多久就会冲到卫生间里吐了个干干净净。 顾靳原不死心地硬逼着她再吃下去,她照做,可没等多久,又是重复着先前一模一样的事情。 几次三番下来,许初见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撄。 男人又急又气地将她抱出来,短短几天之内她的体重骤降,抱起来轻的像是没有重量一般。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男人沙沙哑哑的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偿。 而她只是乖顺地依靠着他,睁着一双明眸望着他。 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午后,女孩的眼睛流光溢彩,笑容粲然夺目,很美。 就这样一直看着他…… 蓦然间,他用力从后面密密实实地抱着她,紧得两人之间不留下一丝空隙。 耳边是他清晰的心跳声,她用力的挣了挣,没有挣开。 而他只是将下巴埋在她的脖颈间,温热灼灼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无奈且温情地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这几个月以来,不知道已经多久没这这样好好抱过她。 似乎从开始的时候,她便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找不到能够靠近她的机会。亦或是说,他找不到合适的做法,他一次次自以为是的做法,只能把她越推越远。 最大的讽刺便是,他明明知道结果会这样,可偏偏就像饮鸩止渴一般,不顾一切地想要留下她。 所以,他们只能一再的错过。 现在她这种无悲无喜的态度更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情愿她打骂或是抱怨,只要不是这样麻木的冷漠表情。 对着她,他赶到了深深的无力。 “初见,我们重新来过吧。你对我有再多的恨,这一次全都让你讨回来。”这次他会学着怎么去爱她。 “你一直说,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你不知道每次听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很生气,气你为什么考虑了所有人,偏偏就永远这样把我排除在外。现在想来,是不是我真的做的太差劲了?” 男人的唇角微微勾起,手臂将她稍稍松开了些,垂下眸子看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意思变化。 “不是说鱼的记忆就只有七秒,八秒时就会一瞬遗忘,把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忘了吧。”说着他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描摹着她的容颜。 “嫁给我,好不好?” 可惜的是,她僵直着身体,还是没回复他只言片语,那双清澈的明眸就这样看着他。 忽然地,眼角大颗的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鱼记七秒,一瞬遗忘。 可人如何能够做到这样,说忘就忘? 男人慌乱地去拭着那成串落下的眼泪,却好似无尽无休,怎么也止不住。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哭,直视着目光中无尽的悲凉,没有控诉,只是哭泣,无声无息的哭泣,让人心里疼得发慌。 这个夜晚起了风,窗外狂风作响,到了后半夜电闪雷鸣。 疾风骤雨,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许初见被他抱在怀中,一如很多年前,她在他怀中因为害怕而缩成一团。 黑暗中,他慢慢伸出手,手指抚过她的脸庞,却又触及到一片潮湿。 明明是温热的,却如同滚烫的烙铁灼伤了他。 这段时间,顾靳原几乎连公司都不去,花了所有的时间在医院陪她,可见到她一天比一天沉默,他的脸色亦是越发沉郁。 他也认证咨询了医生和营养师,拟了各种食谱,不厌其烦地亲自喂她。 她也不决绝,每一次都很听话地吃下去,只是还没等多久,有全部吐了出来,连护士都不忍心看下去。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好似失了力气一般。僵硬着,想要抱一下她,仿若都无能为力。 又过了两天,许初见整个人又瘦了一圈,最后不得不靠营养液来维持。 病房里,蔚宛看着她再次吐得撕心裂肺的样子,眼眶也在一瞬间就红了起来。 蔚宛上前抱着她颤抖的身子,“初见,不要这样为难自己……你想要什么,说出来就是了。” 许初见迎上蔚宛的眸光,反握着她的手,虚弱地笑了笑,好似在安慰着她。 蔚宛的眼睛红的更厉害了,她明明有一双明净的让人一目了然的眼睛,可现在却将悲喜都藏在了心底,笑的言不由衷。 最后她疲惫地睡了过去,脸色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 走廊上,男人烦躁地徘徊着,未曾有一刻的展颜。 蔚宛可以说从来没见过顾靳原这个样子,烦躁,不安,焦虑,可又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甚至向她求救,让她来看看初见。 “阿原,她真的很痛苦。”蔚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声音已然带上了哽咽。 顾靳原的手握了握,又缓缓放开,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让人看不清楚情绪,却又好像是在极力掩盖着那些不该出现在他眼中的沉痛以及失落。 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无能为力。 良久,男人的目光始终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声音沙哑低沉:“那要我怎么办才好?放手,我真的做不到。” 蔚宛看着他的侧脸,几度的欲言又止,最后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许初见从那天醒来过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已经不仅仅是赌气的原因,仿佛是身体的一种本能。一番检查下来,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 不是生理上的原因,那就只能是心理上的问题。 只要不找到症结,再好的药物都是惘然。 最后,容铮紧皱着眉爱莫能助地说:“她可能有心理疾病史,现在这样的表现,很像抑郁症。不是初期症状,这次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再次诱.发了。” 抑郁症? 顾靳原心中一沉,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涩意:“抑郁症?” 他突然想起来,很早很早的时候,她似乎就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良久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靳原才出声打破了这种死寂一般的沉默,“依赖症是个什么病症?” “简单点来说,就是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绝望时看到的希望。患者会把所有的情感和快乐都寄托于此,可能是某样东西,也可能是某个人。通过某种事物排解了压力,获得了安全感或者愉悦的心情后,往往容易对这种事物或者人产生病态的依赖。” 非专业性的解释,却是更为直接地表述。 顾靳原的手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五指收紧。 “最后的结果会怎样?” “有依赖型人格障碍的人,越到后来只会越来越压抑,如果他们所寄托情感的那样东西消失后,也是会引发焦虑和抑郁的。” 顾靳原忽然想起来,许老爷子曾经说,她生过一场大病,一些不该记住的东西就都忘记了。 他曾经还在心里想,以后要是谁被她看上了,就这样胡搅蛮缠得劲儿,能有几个人能挣的开? 原来,那时候的她仅仅对他一个人胡搅蛮缠…… …… 心理医生姓秦,是个让人看上去就能卸下心防的女子。 秦淼看着眼前这个年前的女人,尝试着和她说了很多话,她分明是听到了的,却好似只是一味地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感知一无所知。 就在秦淼苦于症结之时,她看到许初见的眼睛一直落在病房门口的位置,似乎是在期待渴望着什么。 门忽然被打开,跟着走进来两个人。 就在这一刻,一直没有过反应的许初见,刹那间再次流泪。 顾靳原快步走上前,上前抱住了她,不管他怎么去阻止那越流越多的眼泪,却好似都没用。 他不敢太用力,却又不敢放松,怕弄疼她,又想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顾靳原低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生涩的哽咽,幽潭般深邃的眼底尽是血丝. 他俯在她耳边,沙哑的声音近乎呢喃:“初初,你哭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你哭起来一点都不好看,像只哭花了脸的小猫…… 很久很久之前,似乎有人曾这样说。 许初见哭了一阵后似乎是眼睛疼得受不住,她索性闭上了眼,似乎所有的一切和她再无关系。 容铮和顾靳原是多年的好友,也不曾见到过这样的他。他就这么抱着怀中人,好似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生怕再次遗失一般。 曾经大院里几个玩的好的开玩笑说,什么样的人才能拿下顾家三少。现在很显然,就是这个叫许初见的人。 容铮想起来不久之前,他还曾问过顾靳原,对她是不是动了真格。 只是那时候,他否认了。 可现在,容铮几乎敢确定,这么强烈的反应,又岂止是喜欢那样简单。 …… 雨后的天空湛蓝,澄澈如洗。 顾靳原在她身边坐下,把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说:“你舅舅和外公找了你很久,你真的舍得他们担心吗?就算不愿意和我说话,那和他们说说话好吗?” 他将手机放在了她面前,可她仍是不为所动,清澈的眸子渐渐蒙上一层雾气,没有哭,只是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再一次败下阵来,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很快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顾靳原一路抱着她出了医院,坐在车里的时候都不肯放手。她那么瘦那么小,就像多年之前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一样。 一点点大的人,却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倔强,紧紧地抱着他,生怕被拒绝了。 再后来呢?他曾答应了她不会离开。 那一句不会离开,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句哄小孩的话语。 可现在他才忽然发觉,他那句不算承诺的承诺,对她来说可能是一种希冀。 他将她带回了半城湾。 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这是宋楠第一次踏进半城湾。 宋楠一直都知道初见和顾家三哥之间的关系,可看到现在的初见,她震惊到不能自己。 一个月前她还去机场接她,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这样呢? “初见?你不要吓我,你知道我这人胆子小经不住吓的,你快和我说说话安慰下我……” 宋楠紧握着她的手,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她说了很多话,可许初见依然没有开口回应她什么,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她,像个无声无息的洋娃娃。 宋楠难过的不行,转过脸去默默地试图掩盖自己已经红了的眼睛。 许初见把手从她掌心里抽出来,伸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如同失了生命的提线木偶。 “初见,你别把自己丢了太久……”宋楠呜咽地哭了出来,声音哽咽到不行,含糊地说了很多话,也不敢她到底能听进去多少。 宋楠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顾靳原,她很想要怒骂这个人一顿,可仅仅是接触到了他的眸光…… 那般沉痛,完全不是她平日里的见到的顾三少。 她所有怒斥都被堵在了喉咙口,最后才说:“顾三哥,其实,初见可能真的不适合你们这样的家庭,沈绍廷不是良人,你也不是。你们谁都没有好好对她,初见的脾气很好的,一直很好,受了什么委屈也从来不会说的……她其实一点也不难哄。” 顾靳原默然无声,只是一双眼睛,越发的深沉。 说完这话,宋楠就这么离开了,虽然她很想要留下来陪着初见,却无可奈何。 顾靳原走上楼,就看到许初见坐在正对着落地窗的躺椅上。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进来,即使是这么温暖的阳光,她的腿上还是盖着一层薄毯,她的小脸在光下白的近乎透明。 小猫在她脚边不断磨蹭,好长时间没见,自然是越发的粘着她。 许初见忽然弯下腰,把脚边的小猫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顺毛。 小猫乖巧的蹭着她的手心,撒娇撒的更起劲。 她的唇畔隐隐带上了笑容,极浅极淡。虽是那样一点点的弧度,却是这段时间以来她脸上出现的,最为生动的表情。 顾靳原来到她面前,修长的身子缓缓蹲下来,目光和她齐平,再没有以前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望着她,而她却是专心逗弄着手里的小东西,像是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好想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在树荫下打着盹,脚边的小花猫就一直跟着她,而她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起身飞扑进他的怀里…… 那时候那些一幕一幕美好的记忆,而现在,只剩下了痛苦。 顾靳原抓住她的一只手,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皱起眉。 她微垂的眼眸抬起,睁大的眼睛里一同一池静水,望向他深不见底地如深潭般的凤眼。 他缓缓起身,手指轻轻地点着她的下巴,低头覆上她的樱唇。 不是缠绵悱恻的吻,很轻很柔,只是在她唇上浅浅的流连。 许初见由始至终都是这样看着他,没有动作,眼睛都未曾眨一下,更别说有什么抗拒的动作。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是很抗拒他的触碰的。 顾靳原的喉咙发堵,“初初,我一直在欺负你,是不是恨透了我?” 他明知道她不会有反应。 一个人像唱独角戏一般,自顾自地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你来,你躲在绍廷身后,好像我会吃人一样。当时我还在想,初见,这个名字同名同姓的人难道真的这么多?” “说实话,那时候我真的很嫉妒绍廷,他是你的初恋对吗?初恋都是很难忘的,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你都忘不了他。” “我承认,每一次都是我故意接近你,越是靠近便越是想要好好逗逗你。我的模样又不曾变化太多,你怎么就会不记得我呢……” 他将她抱起来,坐在一边的飘窗上,这是她经常喜欢待的地方。 “谁知道你这小丫头后来怎么会变得怎么倔,不仅避着我,还那么嫌弃我。你知道我这人怎么受得了这么大的落差呢?你要是一直不出现还好,可偏生的,那天就让我瞧见了……” 许初见靠着他的身子动了动,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收紧手臂,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他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从没这样小心翼翼地这么在意一个人,一件事。 …… 平静的日子没有起伏,就像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没有得到半分的缓解。 秦淼每天都会来和她说上一段时间的话,可许初见依旧是老样子,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不愿见人。 再这样下去,若是一直这样的不配合,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怎么样?”他沉着声音问眼前的人。 秦淼思忖了很久,摇了摇头说:“她不肯配合,下意识地抗拒所有人,我建议找她比较亲近的人,比如她的家人。她现在吃东西还是在吐是不是?” 顾靳原点头,复又问道:“除此之外呢?” “顾先生,其实可能,你对她来说是一种不一样的存在。她看到你会流泪,看到别人,都是无动于衷的。” 不一样的存在? 是因为他伤了她太多次吗? 应该是这样的,不然怎么会看到他,就会留这么多的眼泪呢? 以前她爱哭,他经常笑话她,可现在,让她经常哭的人,却是他。 184.182你是想要记着,还是忘记? “顾先生,其实可能,你对她来说是一种不一样的存在。她看到你会流泪,看到别人,都是无动于衷的。” 不一样的存在撄? 是因为他伤了她太多次吗? 近日来,顾靳原很不正常。 这是只要是踏足半城湾的人谁都知道的事情偿。 他开始守着她,即使是在书房处理事情的时候,他也会强制地把她抱到沙发上,盖上薄毯,任由着她做什么,就是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许初见也是很乖,就这样一句话不说,手边的书早已被她撇在了一边,睁着眼睛没多久,她又睡着了。 等他清闲下来的时候,他便走到她身边,从书架上拿下一本诗集,让她靠着他,给她静静念上一段。 就像在大院遇见的那一次,算是多年后的重逢,他就是听着她的声音,度过了一个静谧安详的午后。 男人的声音低沉性感,可许初见依旧是没有反应。 “我的声音没你好听,那也不能是这么嫌弃啊。”他合上诗集轻笑着说,只是这话更多的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 根本没有人回应他半句话。 厚重的诗集被他放置在沙发的一边,忽然地,许初见伸手去够那本诗集,她刚翻了一页,就看到了那张照片。 她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张照片看,面上没有表情,不悲不喜,眸光却始终未从这张老照片上挪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顾靳原注意到她的动作,再看到那张照片时,峰眉不悦地皱着,他一时疏忽,竟然忘记把这张照片收起来了。 只是他忽然意识到,许初见的这个行为,不是很正常。 他从她手里接过那张照片,重新将她抱紧,指着照片上十年前的他问道:“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长这个样子,你还记得吗?” 许初见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她慢慢抬起手,手指摩挲着照片上的人,眼睛看的出神。 顾靳原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心中顿时一振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继而又说:“这是我哥哥,站在他旁边的是蔚宛,他们两个人你都认识。” 许初见动了动被包裹在他掌心内的手,没能挣的开,可她的视线却依旧没从照片上面挪开。 “你好奇这个人?”顾靳原垂下眼,低声说:“她叫慕熙瑾,嗯,就是慕熙南的妹妹。她和我是有那么点关系,不过她不是我未婚妻,我们充其量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许初见眨了眨眼,连日来未开口的她忽然张嘴说:“骗子。” 这两个字很轻很轻,轻的像是初生小猫的呢喃一般。 只是在这安静的书房里,显得异常的清晰。 顾靳原抱着她的手微微一震,整个人像是被击中一般,不受控制地将她转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她那双琉璃般璀璨的眸子在这一瞬闭了起来,仿佛刚刚那两个字从不曾从她嘴里说出来。 对,他就是个骗子。 “初初,你想起什么了吗?” 而她的呼吸已渐渐平缓,又一次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她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睡觉,仿佛整天都睡不够一样,仿佛是在接着这样的方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禁锢住了自己,也不让别人走进来。 只是浅眠,一惊就醒。 有的时候甚至只要是小猫在这里低声叫唤,她就会醒来。 又到中午,照旧还是顾靳原亲自喂她,这已经变成了这段时间来习以为常的一件事情。 这几天,他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没能让她开口说话。 餐桌上的食物以清淡为主,他记得她的口味,在这相处的半年以来,他会记下什么东西是她会多吃几口的。 他先盛了一碗汤坐在她身边,耐心地一勺一勺喂她。 勺子凑到她嘴边,许初见也没有拒绝,张嘴就喝下,小口小口喝的很慢。他也不急,只是微蹙着眉心盯着她脸上的表情。 她刚喝了几口,便偏过头再也喝不下去了。 这已经算是她这几天一来,最为配合的一次。 “听话,再喝一点。”说着,顾靳原又要给她喂一勺,只是那勺子还未靠近,许初见便捂着嘴开始干呕。 她猛地推开他,想要跑进卫生间里面,可是男人紧紧握着她的手,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许初见皱着眉,眼眶已经红了起来,她就这样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可他依旧没反应。 她蹲下身子,再没忍住,将刚刚喝下的那些少的可怜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何姨一直在外面候着,瞧见这样的场面,急急忙忙地进来清理。 可能是吐的很难受,许初见半晌没有站的起来,就这样半坐在地上,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顾靳原的眸色有些阴沉,很久没有动,好似在漠然地看着这发生的事情。 他沉着脸将她抱起,手指拨开她散落在脸颊边的发丝,这张白皙的脸,此刻越发的苍白。 有给她喂了些水,放下汤碗,开始给她一口一口喂饭,每一次都体贴地送到她嘴边。 许初见还是没有拒绝,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吃了几口,继续吐出来。 他似是丝毫也不在意,只要她吐出来,他就再喂,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 许初见吐到没有了力气,胸口不断地欺起伏,白皙的额头上冷汗层层。 顾靳原单手抱着她,让她将全部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低声说道:“再怎么样挑食也该有个限度,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你再怎么和我闹脾气,也不能这样拿自己开玩笑!” “你想要回家?等什么时候体重回升了再说!吃下去,不许吐出来!”男人的语气沉了下来,眸光紧紧地锁在她脸上,近乎残忍地命令着。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呢? 不过就是想要离开他罢了。 只是他自己清楚的知道,他不愿放手,也不能放手。 只要他放了这一次,她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会在他的生命中,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好比不曾遇见。 怎么可能? 许初见侧过头,拒绝。 她无声的反抗令他烦躁,强行捏着她的下巴,想要撬开她的嘴,直到白皙的下巴处已然留下了他的指印,他才怔愣地收回手。 啪的一下,碗被他狠狠地砸碎在地上。 何姨在外面战战兢兢,听到这动静心急如焚地走进来。 “出去!”他像一个被激怒的困兽一般,无头无序,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顾靳原捏着她的肩膀,双目一片赤红低吼着:“你非要惹我生气?” 地上一片狼藉,充满着一种绝望的味道。 容铮来替许初见检查身体,看到这场景也忍不住冲上前去说:“你冷静一点!” 一直压抑着怒火的顾靳原顿时像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揪着容铮的衣领说:“你要我怎么冷静?” 容铮被他猝不及防地怒气惊到,“你明明比所有人都知道该要怎么做,是你自己一直在逃避而已!” “我做不到。”顾靳原揪着他的动作一窒,好似因这句话而脱力,无力地松开。 秦淼在之前适时地捂着许初见的眼睛,没让她看到这样冲突的一面,她感受到自己的掌心下的触感,已然是一片湿濡。 “顾先生,你吓到她了。” 顾靳原侧眸睨着那瘦削的身影,豁然转身出去。 …… 多次的接触下来,秦淼并不把许初见当成是自己的病人,而是朋友。她见过很多这种患病的例子,却没有哪个人像许初见这样棘手。 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 秦淼搬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对于心理上有一定程度创伤的病人,医生会做很多的开解。秦淼同她说了很多话,她没有反应。 可只要给她念上一段英文的诗歌,她那双琉璃般的眼睛就好似会发亮,流转着波光潋。 秦淼对她做过催眠治疗,并且得到过一些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你的回忆很痛苦是吗?”秦淼温柔地问着,望向许初见的眼眸深处。 许初见也似乎在望着她,却没有真正的将她的影子看进眼底。 秦淼又问:“那些回忆,你想起来了吗?” 这次,一直没有反应的许初见缓慢地点了头。 午后,天气很暖。 桌上透明的花茶杯中,粉色的半透明花瓣在澄澈的液体中浮浮沉沉,顺着风漾起很小的漩涡。 她们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偶尔有落叶飘到这里,在脚边打着转。 从这个角度望下去,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花园,白色的玫瑰花开的正艳。 许初见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别墅,亦不知晓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花园,怪不得她好几次的梦中,都好似闻到过若有若无的花香。 “选择遗忘,那一定是因为那些记忆太痛苦。现在,你是想要记着,还是忘记?” 秦淼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揉碎在午后温和的风中。 许初见的眼睛望着楼下的一处出神,整个半城湾都种满了苍翠的法国梧桐,她怀里抱着小猫,不时地伸手揉揉,小猫也不调皮,舒服的趴在她嘴上打着盹儿,懒懒的眯着眼睛。 阳光洒下来,透过树荫洒下来,落下点点光斑。 安逸静谧,谁都不愿打破这样的场面。 书房内,一片死寂的压抑。 “顾先生,我建议你不要一直这么让她待在这个屋子里面,尽量的让她出去走走。”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许初见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不过就是想要离他远一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日子依旧这样一天天过着,秦淼照例每天都会来看她。 从那天过后,她虽然还是在吐,却不再是一点东西都不能吃,即使是这样一点点的转遍,在某人眼里看来也是极不容易的。 风和日丽的一个下午。 顾靳原走到二楼的阳台处,他缓缓走过去。 小猫趴在桌上玩着一朵花,不亦乐乎,他伸手拈了起来,是朵蝴蝶兰。 顾靳原的视线落在楼下的花园里,一片蝴蝶兰开的正旺盛。 他唇畔微勾,笑了笑说:“像你,小花脸。” 许初见还是老样子,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也不介意,总觉得会有很多时间可以和她慢慢耗着,就算真的是块石头,也总会有裂缝的时候。 秦淼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秦医生,留步。”顾靳原在身后叫住了她。 “什么?” “麻烦你一件事情,可以带她出去走走吗?”说着,顾靳原的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了许初见身上。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高高在上的他放下了姿态。 “好。”秦淼微笑着应下,人在处于长期的压抑之下,早晚会面临精神崩溃的时候。可令秦淼讶异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没有同行。 只是为她们安排了司机。 临走之前,顾靳原在门口理了理她有些微乱的发丝,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不要走太远,不然我会找不到的。” 许初见脚下的步子微微一滞,仅仅一瞬,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 好似只要是走出了这扇门,就没有了禁锢她的东西。 哪怕是片刻,也没有关系。 …… 书房内。 向谨言一五一十的汇报着这段时间来查到的蛛丝马迹。 “我调取了事发当天那间茶室所有的监控,唯独看不到的就是许小姐后来和莫清在的那个地方,这么多包厢,独独这一间出了问题,我认为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电脑的显示屏上一遍一遍的反映着,画面上是沈绍廷和许初见两人。 果然不管是什么时候,顾靳原还是觉得这幅画面很刺眼,只要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出现,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 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狭长的凤眸眯起,凌厉而危险。 啪的一下重重敲下了空格键,画面在一瞬间定格。 一个很普通的服务生打扮的人进出包间,角度的原因,他只能看到这个人的侧脸,但只要侧脸,就够了。 向谨言在后面看着,盯着电脑屏幕上定格的人,脑子里面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顾先生,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他沉着声问。 “许小姐开的那辆车子确实是被人动过了手脚,那辆车的车主是莫清,可能是她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人动了手脚,停车场的监控内我们查到一个人,后来顺藤摸瓜,查到的人是……” 顾靳原伸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的话,深邃的凤眸冷而寒冽,危险十足。 他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 一处高级公寓房。 顾靳原到的时候,慕璃正准备好了两菜一汤等着他,见他进来,她的神色一愣。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心里是难以言说的忐忑不安,这么长时间,她以为他早就忘了她。 慕璃强装镇定的走到他面前,柔声问道:“顾先生,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顾靳原随意地在她对面坐下,声音浅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慕璃拿着碗筷的手却不知怎么安放,这个男人坐在她对面,她一口饭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只是随意地把玩着手机,指腹在手机上摩挲着,眼睛却始终落在她身上不曾离开。 慕璃只觉得如鲠在喉,半晌才问:“顾先生,你有什么事?” 顾靳原只是勾了勾唇角,并没有正面的回答她这个问题。 眸色沉了沉,薄唇轻启道:“你弟弟现在的病情怎么样?” 忽然听他问起这个,慕璃的手指有些僵硬,一时间说话好像都不利索:“还,还好。” “还好?那就行。” 一句浅浅淡淡的话语,却搅得人心中惶惶不安。 顾靳原起身,环顾了四周,这是一处在他名下的房产。装修考究,每一处都很是精致。 只是看上去,是长期没有人住的样子。 他来的时候带了一瓶红酒,径直走到客厅的酒柜前,将红酒开启醒了一会儿,随后倒上了两杯。右手轻晃几下酒杯,妖冶的酒红色液体摇曳着。 他将其中一杯递向慕璃。 慕璃迟迟不敢接,“顾先生,我不会喝酒……” “喝一点没事,不会那么容易醉的。”顾靳原轻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到眼底,见她不接,那只手便一直没有收回去。 慕璃见状,只能接过那杯酒。 她的双手握住杯子,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顾靳原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这世界上还真的存在没有血缘关系还能长得这么相似的人。 “抱歉,前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没顾得上你。” “没关系的。”慕璃紧张地握着杯沿,声音带着些不自然。她如临大敌一般的问道:“顾先生,您今晚要在这留下?” “有问题?” “没。” 顾靳原将她的紧张与强装镇静尽数收入眼底,优雅地执起酒杯抿了一口。 “第一次总会不习惯的,喝两口就没事了。” 男人的声线低沉优雅,在慕璃听来却好似折磨一般。 慕璃扬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好像是在故意掩饰着她的不安。 顾靳原只是晃动着酒杯,没有再动一点。他眼含深意地睨着眼前的女子,见她喉间滚动,唇畔扬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 185.183救赎 顾靳原将她的紧张与强装镇静尽数收入眼底,优雅地执起酒杯抿了一口。 “第一次总会不习惯的,喝两口就没事了。” 男人的声线低沉优雅,在慕璃听来却好似折磨一般。 慕璃扬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好像是在故意掩饰着她的不安偿。 顾靳原只是晃动着酒杯,没有再动一点。 他眼含深意地睨着眼前的女子,见她喉间滚动,唇畔扬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 慕璃忐忑不安地跟在这个男人身后,踏进这间会所的时候,她心里没来由的害怕。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会所的经理见状,眼中有一瞬的惊讶,到底是见识过场面的人,将情绪掩饰的极好。 包厢的门被关上,充斥着情.欲与暧昧的地带。 男人随意地脱下外套,灰色的衬衫更衬得他挺拔优雅。 自顾自地倒上了一杯红酒,轻轻晃动。 暧昧的灯光下,男人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极力掩饰情绪,却依旧坐立难安的女人。 “之前你在这里打工,你爸妈知道吗?” 他戳中了她的软肋,一个女人出来做这种事,最在意的,应该就是家人那一关。 慕璃接过他再次递过来的酒杯,手指紧紧地扣在杯岩上,指甲泛白。 如果可能的话,没有哪个人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慕璃又仰头喝下了一大口酒,不知不觉中脸颊上染上了一片酡红。 自知失言,顾靳原将酒杯放回桌面,“抱歉,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他思忖了一瞬,复又问道:“除了你弟弟之外,我从没听你提过别的亲人,他们不在了吗?” 闻言,慕璃怔愣着,垂着的眸子里面出现了一丝愤恨之色,咬了咬唇喃喃说:“我家人都去世了。” 沉寂的室内,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安静的让人发慌。 男人的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浅薄的声音缓缓打破这死寂:“今年九月,你祖母出车祸死亡,可到最后也没有个公道,肇事者依旧逍遥法外对吗??” 慕璃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仿佛是被戳中了伤口,可她依旧只能强颜欢笑:“顾,顾先生,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些?” 男人的唇角微勾着,“想要查到这些,其实并不难。虽然有人靠着关系把那件事情压了下去,但毕竟是出了人命,多多少少还是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慕璃越来越不安,手指收紧,手颤抖着,一个不小心半杯红酒就这样全部洒了出来。 她苦笑了下,眼中渐渐露出了愤恨:“我们这种如同蝼蚁一样活着的人,怎么能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作对……” 顾靳原在她对面坐下,即使是坐着,却依然是这样睥睨倨傲的姿态,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黑沉一片,视线重新落到了慕璃脸上。 她双颊酡红,才喝了一小杯,就觉得整个人像是烧起来一样。 视线内的男人的轮廓渐渐出现重影,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近乎脱力,软绵绵的,眼皮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她的双眼睁开一条缝,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她的心里越发的不安,男人脸上的似笑非笑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没多久,从包厢外面走进来一个男子,走过来将她拦腰抱起,慕璃大惊失色挣扎着想要反抗,浑身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贴着床。 一双污秽的手开始解着她的衣服,这一刻慕璃再也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啊……你走开!顾先生……你不能这么对我!” 慕璃凄厉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着,可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顾先生……求求你放过我吧……”慕璃挥着双手,却怎么也阻止不了那双污秽的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她吓得尖叫连连,可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靳原走上前,手轻动了下,那名男子就退到了一边,眼中露着欲.望的凶光直直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慕璃得了解脱之后,匆匆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退缩到了一边。 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撞上那双凤眸,深邃中夹杂着彻骨的寒意。 “顾先生……为什么?你要羞辱我,好歹也要让我知道一个清楚的罪名。”慕璃抓着自己的衣服声泪俱下,身子不时的颤抖着。 “你要向莫家讨回公道可以,但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男人浅浅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却好比是一记惊雷,毫无预警地让人措手不及。 慕璃瞪大了眼睛,霎时间面上血色尽失,不敢置信的他怎么会怀疑到她身上。 “不!我没有!顾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慕璃摇着头,不断地在垂死挣扎着。 男人挥了挥手,似是不想在和她纠缠下去,“好好享受吧。” 他淡淡抛下这句话,转过身。 慕璃面露惊惧地看着重新向她扑过来的男人,那眼睛里面的污秽令她几欲作呕,定睛一看,床前架这一个什么东西…… 一下子明白了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她惨叫连连:“啊……顾先生你听我解释……我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都是莫清一个人做的……啊……” 他站在不远冷眼看着这一幕,是他在事发的时候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以致于没有好好思量这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许初见只是去见了一面沈绍廷,为什么莫清立刻就给他发了消息。再者,许初见几乎很少自己开车,除了他印象中的那一次之外,好像就再也没见到过。 同归于尽这种事情,她怕是没这个胆子做出来的。 顾靳原的眉心紧拧着,冷声问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是告诉了莫清那两个人见面的地方……” “不愿说实话?我知道你弟弟的身体一向不好……” “啊……顾先生……我求求你别动我弟弟!我说……那天……我本来就是在那间茶室里打工的,我偷偷录了些他们两个人的说话内容,然后告诉了莫清……是莫清恼羞成怒想要杀她的,和我没有关系……” 闻言,他突然回忆起来,那时候许初见手上有一道不小的伤口,像是什么尖锐的刀子划上的,只是那时候的他的理智全然被怒火冲散了。 顾靳原的眸光越来越沉,声音带着寒冽,“那车子是你动的手脚?” “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给莫清一个教训而已,后面的事情是我也没想到的……” 慕璃后来从新闻上看到事故消息,她担惊受怕了很久很久,唯独她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许初见,后来知道许初见没事的消息,她才不至于被愧疚成日折磨。 停车场内的监控只能看到许初见将那辆车子开出去,其他的一无所知。 “之前的那些照片,也是你给莫清的?” 男人深邃的凤眼里一片寒冽,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人吞噬。 慕璃死死地咬着唇,再也不愿说话。她不想伤害许初见,可无论她怎么样做,好似都无法绕开她。 她唯一没有低估的,就是许初见在这个男人心里的位置,并不是像看上去的那样微不足道。 莫清只要出手对付许初见,必然是会自食恶果,不管是她的未婚夫,还是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顾先生……我什么都说了……”她颤抖着求着面前的男人,面色是一片死灰色。 顾靳原眯了眯眼,脸上平静地没有丝毫变化,他在原地站了几秒,俨然没有要上前解围的意思。 他冷眼睨着角落里狼狈不堪的人,唇角划过讥笑,“你现在给慕熙南打求救电话,应该还来得及。不过也别浪费了,好歹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好好享受。” 顾靳原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包间的房门开又关上。 这个时候慕璃才知道自己到底不知天高地厚的惹上了什么样的人,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在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人心有多可怕,才能做到这样不显山不露水? 慕璃脑袋重得只想睡觉,她前打起精神从一旁找到自己的手机,她几乎没什么认识的人,唯一能求助的人,也只有他…… 虽然她只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他只当她是颗棋子,当成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向别的男人身边。 她想到这,后背一层冷汗当即浸湿了她全身,一秒之间像是被人丢入了冰窟般阴冷。 刚拨出那个号码,手机就被人啪的阖上,一种铺天盖地的绝望随之而来…… 然后,一双手便开始解她的衣服,裤子…… …… 顾靳原似是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看到慕熙南。 怕是他刚到这,就有人通知了。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活在这样的阴影里,不痛苦吗?” 停车场内,慕熙南靠着车子,还是一如既往放荡不羁的样子。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不管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永远都不能否认,你欠我们慕家一条人命!” “我从来没否认,只是慕熙南,我比你多了一份救赎罢了。而你,只能注定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中。” 救赎。这两个字从顾靳原嘴里说出来,竟然带着一丝解脱的味道。 慕熙南嗤笑着,“你喜欢许初见?这种得而不到的感觉,对你来说不好受吧?” 顾靳原不置可否,唇畔带上一抹冷然的弧度,转身离开时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至少我还有机会。” 至少,活着的人,就是还有机会。 包间内一片混乱,慕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是她庆幸的是睁开眼之时,她所看到的不是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床单上,血渍已干涸成了暗红色,她两条白皙修长的腿上还残留着男人留下来的东西。 慕熙南在她的床沿坐下,从衣服中的皮夹内掏出一张卡递给她:“我只让你挑拨顾靳原和许初见的关系,你做了过分的事情让他察觉了,留着你也没什么用,拿去吧。” 慕璃接过去,却觉得一张小小的银行卡重的都能压断她的手。 她想丢开,却连那点力气都没有。 她甚至不敢大吵大闹,她是慕熙南手里的一颗棋子,这个角色,她怎么也摆脱不了。 怔怔出神,失魂落魄。 从一开始,她从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追寻他的身影,就已注定了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最早的时候,她就是为了钱卖自己的初.夜,只是她没想到,遇上的人,是他。 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就离开。现在,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发生了该发生的事情。 她怔怔出神,失魂落魄。 慕熙南的手臂随意搭在她肩上,他胸前的体温透过紧挨着的手臂传到她身上,“这里面的钱够多。” 他不轻不重地视线落在慕璃的脸上,有些痴迷的看着这张容颜,他要了她的身子,不带一点怜惜。 慕熙南一边清楚地知道,她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却一边清醒地沉沦着。 “或许,你可以选择留下我身边,我缺个女人,我们很契合。” 慕璃攥紧着手里的卡,一言不发地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衣服,穿戴整齐。 他就像一个恶魔,可她却无可救药的跟随。 曾经他说,女孩子名字里面有个离字,太悲凉。在她选择跟他走之后,他便给了她一个新的名字。 每个人都会遇上自己的结束,而慕熙南这三个字,就是苏离的劫数。 “不了,这次算是还了你那时候给我的十万块。” 慕熙南靠在窗边,惊讶于她所说的话,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对于顾靳原的行为,他不免嗤笑,到底是出身名门,这样糟蹋人的事情果然还是做不出的,也就只是从心理上让人崩溃而已。 当然,许初见就是一个例外。 …… 夜幕已降临,顾靳原在回去的路上,不巧又遇上了长长的车队。 灯火霓虹下,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冗长的等待后,他的耐心渐渐被消耗掉。 他承认,当时任由慕璃这个人出入他身边,是两个原因。 其一,他是想看看慕熙南究竟想要做什么。 其二,他想要知道许初见的态度,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事实证明,一切都是他自负过了头。 本来他和她之间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再多了这样一个女人的出现,难怪她当时会那样决绝的不要孩子。 而他,也从来没有一句解释,自以为是的在一旁冷眼看着她。 现在想来,当时他若是没有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 顾靳原难以想象,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留下的孩子,在离开他之后,她想没想过自己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她回来办休学的原因,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孩子。 她是在乎的。 心理医生说能重新诱发心理疾病的因素,一定是与先前相似的原因。 手机铃声蓦然地响起,打断了顾靳原的思绪。 “顾先生,许小姐到现在还没回来。” 顾靳原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沉着声冷然问道:“她在哪?” “不知道……” 在搜寻无果之后,才敢战战兢兢地告诉顾靳原这个消息,可没人能承受的来他的怒气。 …… 许初见醒来的时候,后脑一阵钝痛,她紧皱着眉,发现自己躺在车子的后备箱内,是地下停车场,这到底是哪里,她不得而知。 “许初见,你凭什么这么自由自在地活着?绍廷现在就躺在楼上,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脱离危险,你满意了吗?”莫清在她面前蹲下,那双眼睛里面早就没了以前那种骄傲之色,如今的莫清像是在短短一月之内一下子老了很多。 许初见就这么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一般。 确实,她离疯子也不远了。 “你再说这事情都怪我是不是?是因为我和你纠缠打闹才出了这场车祸?呵,事实的确是这样,但是没人相信啊!许初见,要不是你勾.引绍廷,他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想要和你重新开始,要和我解除婚约,这不是他做得出的事情,一定都是你在一旁挑拨离间!我就是想和你们同归于尽,可你的命怎么就这么硬,到现在还毫发无伤的站在这?” 莫清见她不说话便以为她是默认了,猩红的眼睛里面都是不甘与愤恨。 许初见坐直身体,面对她的质问,唇畔微微漾开一个弧度。 可笑至极! “你想要看绍廷?好,我带你去。” 加护病房外,许初见只能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那人,病房内摆着各种各样的仪器,仿佛只有那仪器的跳动,才能证明着他还活着。 生命,就是这样微弱的存在。 不久之前她想要这样看他一眼,是一种奢侈。 她仅仅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没等她多看上两眼,莫清忽然将视线盯在许初见身上,眸光中带着令人心惊的赤红。 “你这么痛苦,那怎么不去陪他?” 蓦然间,许初见口鼻间被掩盖了什么东西,猝不及防,令她一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意识在这一刻悄然抽离,她的手指紧握着口袋内的手机,却无法拨出一个求救号码…… 186.184他与她而言,是毒是瘾 军区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这地方已经被警察封锁起来。 容铮走至那间安静的病房,伸手推门而入偿。 空气里,有着医院内独有的消毒水气味,有人细心的在里面点起了香薰,使得这个房间内不再是那样压抑撄。 嗅觉敏感的他还是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很淡很淡…… 容铮只是看了眼床上那抹苍白瘦削的身影,她的脸色几乎和这被子的颜色一样,惨白。 紧皱着眉,接着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他看着男人手上包扎的严严实实,声音有些僵硬问道:“阿原,这是怎么回事?” “出去说。” 顾靳原知道消息赶到的时候,地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一把染着血的刀被她颤颤巍巍地握着,他大惊,疾步走上前,而她却是戒备地将那刀尖翻转,失控了一般不让他靠前…… 他们两人走出去后,原本紧闭着眼睛的许初见缓缓睁开双眸,明澈的水眸一如既往,只是好似覆盖着一层水雾,朦胧而迷惘。 …… 抢救室外。 许初见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手术室外的灯亮起来足有个把小时。 期间,医生护士来来回回换了几拨在,她情急之下抓住一名护士的手,想要问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护士以为她是患者亲友,很快说道:“患者失血过多,肺部被刺穿,生命垂危。” 说完后,护士挣开许初见的手疾步走进手术室,她右手伸出去本想在椅子上坐下,却不想一个恍神,跌坐在了地上。 空寂的走廊内传来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许初见还未抬起头,就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打横抱起,放在了椅子上面,鼻间萦绕的是淡淡的柠檬香,全部都是那人的气息。 男人的大手覆盖在她的头顶,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别怕,我知道这和你没关系。” 许初见的手一直在发抖,被男人紧握在手心里。 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有种令人莫名的心安。 走廊上很快传来急促而紊乱的脚步声,许初见还未回头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紧接着,“你到底还要阴魂不散到什么地步,因为你,我儿子到现在都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现在你又对我儿媳起了杀心!” 沈夫人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医院通知她时,莫清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她急急忙忙通知了莫家父母,自己抢先一步赶来了。 “臻姨。”顾靳原冷淡疏离的打了声招呼,那双眼睛里面不带一丝温度,他站在许初见面前,将她小小的身子包裹地密密实实。 沈夫人不依不挠,想到还未脱离生命危险的儿子,她本就对许初见恨之入骨,再加上这次莫清的出事,“我们沈家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你非要这么阴魂不散,害了绍廷还不够吗?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臻姨,我敬您是长辈,但说话别这么不分青红皂白。”顾靳原的声音冷了几分,将手心里那只颤抖的小手握得更紧。 “不分青红皂白?阿原,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这种人你护着,早晚自食恶果!我就不信你们顾家会接受这样一个人进家门,她母亲是杀人犯,她也是!” 顾靳原微眯着眼,紧抿的薄唇透露着他不悦的情绪,被他握着的那只小手,却突然反握着他…… “我们回去吧?这里乌烟瘴气的,还有疯狗乱咬人。”顾靳原俯下身子,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声音确实缱绻地哄着。 她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就这么握着他的手,一直盯着他的手上缠着纱布的位置,视线久久没挪开。 手术室内走出来一名年轻的护士,语气不善地冲几人挥挥手。 “吵什么吵,要吵到别处去,没看到这正在急救吗?” 很快,手术室外已然聚集了急忙赶来的莫家二老。不明所以的莫家父母还不知晓这其中缘由,心急如焚下,自然没有正眼看过许初见。 以及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我们是来调查这件案子的。” 急救室外的几人均顿住,沈夫人指着坐在椅子上的许初见,“凶手就是她!报案的人可以证明,事发的时候拿把刀就被她握在手里!” 许初见也不急着解释,她的手被一阵大力紧握着,抬眼,视线撞上了那双深邃的凤眸。 她一直以为莫清是想要杀她,可事情发生到后来,却变成了不一样的…… “没有监控,也没有人证,凶手与否不成立。”顾靳原睨着眼前这些人。 浅淡的言语,却是带着他独有的倨傲。 沈夫人的言语激烈,两三步走到警察面前,冲着顾靳原说:“你不要替她狡辩,还要什么人证?” 为首的警察示意两边人安静,他朝着许初见说道:“请你跟我们回一趟警局。” 顾靳原不为所动,脚下的步子未曾挪动一分,眼睛里面的寒冽,令人莫名的心惊。 为首的警察见状,拿起证物袋里面的刀,晃了晃说:“最终结果还需要调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指纹对比,更为直接。” 那把刀上肯定是有许初见的指纹的,可她没动手伤人,这却是事实。 在周围几道灼灼视线下,许初见慢慢地站起来,从男人手中抽回手。 她忽视了沈夫人眼中的刻薄恨意,在所有人不明状况的情况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录音笔。 按下播放。 “你在说这事情都怪我是不是?是因为我和你纠缠打闹才出了这场车祸?呵,事实的确是这样,但是没人相信啊!许初见,要不是你勾.引绍廷,他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想要和你重新开始,要和我解除婚约,这不是他做得出的事情,一定都是你在一旁挑拨离间!我就是想和你们同归于尽,可你的命怎么就这么硬,到现在还毫发无伤的站在这?” “你想要看绍廷?好,我带你去。” “你这么痛苦,那怎么不去陪他?” “做梦吧,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双宿双飞,怎么能让你死的这么干脆……” “对,我是疯了,我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真好……” …… 录音中,莫清的声音凄厉而悲凉,就像是疯了一样。 随后录音中出现了一段争执,再没了声响。 在场的人均震住,尤其是沈夫人,不敢置信地气的颤抖:“这不是真的!” 她扑过来就想要去抢许初见手里的录音笔,还没有什么动作,就给两名警察拦住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许初见把录音笔交给警察。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正如莫清所说的那样,若是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相信她,注定会是百口莫辩。 人的心思变多,那就是在成长。 而成长代价,是一次一次的陷阱与算计。 从乌烟瘴气的压抑中抽离。 …… 夏夜的风轻轻吹拂,轻柔似纱。 顾靳原揉了揉她乌黑的头发,“到了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许初见与他面对面地站着,她低垂着眸子,他与她的距离很近,她那卷翘的眼睫清晰可数。 她站定脚步,忽而抬起头,唇畔漾开一个淡淡的弧度,“嗯,都要结束了。” 顾靳原浑身一震,握着她的手猛然地收紧了几分。 她的声音虽然轻,却是真真实实的。 这是连日来,她第二次开口说话…… “你说什么?”顾靳原的双手握着她的肩头,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了下来。 许初见眨了眨眼睛,眼皮重有些抬不起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模糊。 忽然她所有的意识像是被抽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闭上眼睛前的那一刻,她听到了有人焦急地一声声喊着她的名字,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 “颅内有血块,是上次车祸的后遗症,这一次应该是再次受到撞击才会加重的。目前来看,除了压迫了语言神经中枢,别的暂时还没看出来。” 容铮皱着眉,虽然说得轻巧,可他的语气没有退去沉重。 “可她说过两次话。” 容铮放下手里的笔,看着眼前焦躁不安的男人,往日的沉静和理智在他身上全然不见。 “阿原,你急也没用。你明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自己一直在忽视。这不是生理原因那就是心理原因,你非要等到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容铮只是在实话实说,可眼前的顾靳原却丝毫听不进去。 “这次是我的疏忽,不会有下次了。” 顾靳原立在窗前,窗外是一片静谧的夜色,他的身影近乎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秦医生肯定对你说过她的情况,这段时间来什么进展也没有,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我的老师接触过这样一个病例,到最后,那个人这辈子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顾靳原没有说话,他想起了曾经有一次,震怒之下的他掐着她的咽喉…… 近乎残忍地说,是不是要让她说不出话来,才能真正绝了和沈绍廷双宿双飞的心。 他知道,她很在意自己的声音。他也知道,她在语言这一块很优秀。 她的声音,曾经陪着他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暗无天日,他怎么可能真的毁了? “阿原,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那就随你吧。” 容铮揉了揉眉心,看着他沉着脸摔门而出,是能是一声叹息。 …… 回半城湾的路上。 车上,她坐在最里侧着,他坐在最外侧,中间隔着远远地距离,就像是跨不去的迢迢星河。 他凑上前去,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可还不等他伸手,她整个人就往里面缩了缩。 极力抵触。 “在我身边真的有这么难受?” 原先在慢慢好转的东西,因着这一场变故重新打回了远点。 连日来,别墅内的气氛压抑到不行。 秦淼对上次的事情愧疚至深,几度提出要换医师,可顾靳原拒绝了。 因为到现在,除了秦淼之外,许初见已经对任何人都不再有表情。 别人喂她吃东西,她就能吃下,若是他动手,她就是闭口拒绝。 他压制着怒气,却又只是无可奈何。 秦淼说,他对许初见来说,是个不一样的存在。 现在,他才知道这个不一样,到底是什么。 除了他以外,她能接受任何人,唯独避着他。 “顾先生,我方便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秦淼从来没问过他这个问题,可她在心里却隐隐笃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纠葛。 “很早,那时候她的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 “顾先生,你了解过依赖症吗?” 秦淼望着男人瞬间蹙起的眉,继而又说:“一但对什么东西依赖成瘾,等什么时候抽离的时候,那会比戒毒还困难。等彻底戒掉的之后,就会潜意识的抵触抗拒,这是一种本能。” 书房里面的男人沉默了许久,直到秦淼退出去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选择遗忘,是不是最简单的方法?” 闻言,秦淼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遗忘,不代表彻底消失,记忆这东西一直都在,只是人选择性地将之封闭起来。 …… 沈家的事情在圈子里面传开,许初见这三个字瞬间就传到了很多人耳朵里,只是这名声,是不好的。 这两天的时间,他去找了她的家人,这么长时间联系不到人,若非他提前让人关照过,这会儿早就已经心急如焚了。 说明来意后,再没有人给他好脸色。 离开两天后,顾靳原回了半城湾。 他的书桌上,有一只好看的玻璃瓶。 瓶子里面全是麦芽糖汁凝成一小颗的四角小粽,琥珀色,青绿色……光是看着,就好似有一丝淡淡的甜香。 他那时候笑话说,这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他忘不了那时候女孩粲然的明眸…… 他不曾想过,当年他的一走了之,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顾靳原走进书房,脚步放的很轻。 许初见不知何时起习惯了在书房睡午觉,宽大的沙发上她蜷缩成一团,小的只有一点点。 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 他开门的动作到底还是惊醒了她。 许初见揉了揉眼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有没有好好听话?”顾靳原揉弄着她额前的发丝,微笑地望向她,声音低低沉沉。 许初见不言不语,照旧沉默着,他也没有丝毫的恼怒。 顾靳原抱着她下楼,她不安分地在他怀里动了动,皱着眉想要从他怀中离开。 “别乱动,就让我好好抱一次。”他轻声呵斥,却是温声细语。 她在他怀里忽然就安分了下来,温顺的很乖巧,温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衬衣喷洒在他胸口,有种轻微的痒。 那双眼睛没有再闭上,而是微微睁着,明净清澈,漂亮的惊心。 别墅内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晚饭,从菜色和口味上来对比,就知道不是出自于佣人的手。 他不在的这两天,她很乖,都是自己吃东西。 顾靳原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拿起筷子,他脸上的笑容温雅缱绻,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是深不见底。 夜幕降临,顾靳原将她带到了花园内的一处玻璃花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四周很安静,很黑,他的呼吸从身旁传来。 顾靳原蒙上她的眼睛,将她放在了一边的躺椅上,黑暗中覆盖在她眼前的大手缓缓挪开,她的眼前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似是天上的星子,伸手却又好似触摸的到。 花房内满室的星光,在这片黑夜里美得惊心动魄。许初见伸手去触碰,那光点就停留在她的指间,萦绕着,久久不离散。 不是天际遥不可及的星光,而是满室的萤火。 许初见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手,原本没有情绪的她,眼中忽然恍惚起来。 顾靳原站在她旁边,他的声音浅浅淡淡地随着夜风飘散过来,“你说要我陪着你看星星,这是不是也一样?” 许初见好似没听到这声音一般,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满天星光,漆黑的眸色中,尽是这舞动着的萤火。 男人的思绪飘得有些远,那年盛夏,记忆中有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一双小手想蒙着他的眼睛,奈何身高不够,只能娇叱着不许他睁眼。 当他怎掀开眼帘的时候,一如这般,漫天的星光萤火。 顾靳原在她身边坐下,去握着她的手,还是没什么温度。他将其包裹进掌心,轻轻地摩挲着。双手环过她的身体,起初很轻,可在抱住她的时候,一点点的加重力道。 “我不会做哄女孩子的事情,难怪你会喜欢绍廷,他温柔还谦逊,和我一点都不像。” 他顿了顿,手臂一点点收紧。 “你总说我是变态的占.有欲,是这样没错,却只对你一个人。你跟着绍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没认出来是你,独独记着你的名字,当时我就想着,当年那么点的小丫头,居然也有了男朋友。” 许初见任由他抱着,眼睛有些发涩,他的手很暖,可她一直不敢靠近。 他与她而言,是毒是瘾。 187.185只是用着他的方式,等待 “你一直在问,当时不遇见我,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情。”他顿了顿,好像又说不下去。 男人的俊颜显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惆怅,扬起的嘴角都是苦涩的。 “哪有那么多的假设,既然都已经遇见了,我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撄” 只是他从来没有用对过方式。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他的胸口是温热的,她的手却那么凉。“我知道你倔,还死心眼,我明知道不该这么逼你,可就是忍不住。偿” 许初见挣了挣被他紧握的手,一如既往地挣脱不开。 他慢慢收紧手臂,“你从来不欠我什么,那些都是我自说自话的借口,我怕什么时候这么一松手,你就转身离我离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我知道你避着我,甚至恨着我,但别对自己这么坏,听点话行么?” 他强迫了她那么多次,又怎么会不恨呢? “或许,我真的不该遇见你,你也不该遇见我。” “初初,我给你时间,等着第八秒的开始。”他从未对一个人束手无策到这个地步,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第八秒的时候,便又是全新的篇章。 不是告白的话语,亦不求原谅。 只是用着他的方式,等待。 “我们一直在错过在误会,明明有很多开始的方式,却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曾经有个倔丫头说以后要嫁给我,可她是个小骗子,早就翻脸不认账了。” “是我不好,当时没把这句话当真,甚至一走了之,怪不得会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他自顾自地说着,就好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他从她外公的嘴里了解到,那一年他离开之后,原本开朗的女孩性情大变,重新回到了那场事故初发生的时候,整日的不说话,不管是谁哄都没有用…… 生了一场大病后,她忘记他,是理所应当。 “初初,对不起……” 啪嗒。 滚烫的液体悄悄地从空中坠落而下。 在他手背上砸开,带着灼人的温度。 顾靳原抬起头,就见泪流满面的她。她哭的太伤心,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在他怀中不安分地动着,想要逃开,偏偏不能。 “别哭,我听你的哭声听得太多了,每次听到心里都发堵。”他慌乱地去亲吻她的眼睛,想要吻去源源不断流出来的液体。 许初见的手握紧,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胸膛,那力道对他来说微不足道,只是心上某个地方,有种钝疼。 他捧着她的脸,吻上她颤抖的唇瓣,视若珍宝一般,从未有过的认真与虔诚。 “等你好了以后,要是你还愿意记得我,我们就重新来过好吗?” 许初见靠在他的胸膛,泪水无休无止地从眼中溢出,她哭出声音来,不再是压抑的哭泣,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声嘶力竭。 他找不到什么安慰的方式,只能用力收紧手臂,那力道大的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 最后她哭累了,在他怀中脱力一般沉沉睡去。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将她放回到卧室的大床上。 刚起身,他的一片衣角,被她攥在了手里…… 机场的停车场。 车内谁都没有动静。 顾靳原知道她的家人很快就会来接她,他多希望时间变得慢一点。 他知道不能逼得太急,她的心已经缩到了自以为坚强的蜗牛壳里,他得耐心地慢慢敲开,其实他真的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可对她,只能这样做。 许初见的视线忽然定格在了窗外,他跟着望去,是她舅舅。 这一刻,终究还是要到来的。 他带着她下车,很自然地替她顺了顺被风刮乱的发丝,将顽皮的碎发挽在耳后,露出两只红的发烫的耳朵。 他忍不住摩挲着那微红的耳尖,沉沉的黑眸中染上了笑意。 俯身凑在她耳边,轻柔而缱绻地说:“不要很快忘了我,我给你时间疗伤。” 而后他松开了她的手,将她送到了她舅舅跟前。 此刻顾靳原最无法面对的,就是她的家人。 “对不起。”这是这个矜贵的男人再一次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像以往高高在上的他。 说完,他转身离去,不愿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许初见站在原地,她感觉自己耳朵发红发烫,甚至有点痒,又有些疼。 好像又有种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在流淌。 …… 秦淼每隔上三天就会和那个男人通一次电话,电话的内容每次都是一样,无外乎都是关于许初见的情况。 譬如,她刚回来的一个月后,就已经开口说话了,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只言片语,却已经是很难得。 她的家人很疼她,自从她回来之后,全家上下都是小心翼翼地护着。 颅内存在的血块也在慢慢地消失,一切都在往着很好的方向发展。 秦淼会给那个男人邮寄一些东西,都是纸张。 在许初见不说话的这段日子里,所有的交流都是通过这种书写的方式,都是些日常问题,可她寄过去之后,那个男人却是视若珍宝。 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次,却是以这种方式,远远地不打扰她。 却时刻了解着她的一举一动。 无意间的一次,秦淼在整理这些纸张的时候,一张纸的背面,清隽的字体,只写了两个词语…… 哥哥,初初。 秦淼照旧把这东西整理好寄走。 当天晚上,那个男人就给她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秦淼从未听过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问得这样小心翼翼。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秦淼从最初的常驻在许家别墅,慢慢变成一周三次,再来一周一次。 最后变成半个月一次,直到她最后一次来看许初见的时候,那已经是大雪纷飞的季节了。 秦淼走进她的房间,不出意外的听到了许初见在念英文诗歌的声音。 秦淼轻手轻脚没发出什么声音,把正在通话中的手机调成了免提。 她想,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这个声音了吧。 “初见,我明天就回北京了。”秦淼走上前,笑着在她面前坐下。 许初见阖上了面前的书,暖暖的灯光下,她的眸光很轻很柔,流转着灵动微光,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判若两人。 “秦医生,谢谢你。” 秦淼笑了笑打趣道:“治好你,算是我半年来最有成就的一件事情。” 许初见挽了挽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窗外渐渐飘起了雪花,在路灯下很明显,许初见忽然回头冲她展颜一笑道:“秦医生,你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北京是不是也在下雪?” 江南的雪总是下不大,与北方的鹅毛大雪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秦淼点了点头,应下了。她手里的电话不知何时被挂断了。 电话那头的人,远在另外一座城市。 他挂了电话,站在落地窗前抬眼望去,大雪纷飞。 她离开的时候是盛夏,如今转眼就是银装素裹。 别墅里面开了暖气,可他依旧感觉不到什么暖意。 可能是太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他忽然觉得这屋子里,太静,太冷。 久违而陌生的孤寂。 他的脚步声惊醒了睡着的白色小猫,是他在不久之前的一个初雪的夜里捡回来的,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极了当时的某人。 …… 许初见在年后的某一天接到了蔚宛的电话,这半年多的时间来,蔚宛经常会来看她,一来二去,两个人几乎成了无话不说。 她看到电话屏幕上闪烁着蔚宛的名字,她接起来“喂”了一声,电话那一方却没有回应,只是伴着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以及抽噎声,似乎是在哭。 可她认识蔚宛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见到过她哭,当下就急了。 许初见试探性地轻声问着:“宛宛?你怎么了?” 半晌,蔚宛的声音才算恢复了正常,“初见,我三天后的婚礼,你能来陪陪我吗?” 188.186嫁给我小叔,那就是小婶婶 她看到电话屏幕上闪烁着蔚宛的名字,她接起来“喂”了一声,电话那一方却没有回应,只是伴着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以及抽噎声,似乎是在哭。 可她认识蔚宛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见到过她哭,当下就急了撄。 许初见试探性地轻声问着:“宛宛?你怎么了?” 半晌,蔚宛的声音才算恢复了正常,“初见,我三天后的婚礼,你能来陪陪我吗?” 三天后的婚礼偿? 许初见有些不敢置信她所听到的话,“什么?你说你要……结婚?是容医生吗?” “是啊,我缺个伴娘。”电话那头的蔚宛故作轻快地说着。 “怎么会这么快?”惊讶之余,许初见更多的是惊喜,她希望蔚宛能有个好归宿。 只是,为什么她会哭呢? “初见,只是我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人没有多少个六年耗着了……”蔚宛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觉得初见应该是不愿来这座城市了吧。 “没关系啦,要是你不方便来的话也没事。” 许初见确实是犹豫了,那座城市有着很多不愿想起的记忆。 犹豫了一瞬过后,她坦然一笑道:“哪有什么不方便,就算是做了一次伴娘,我也不会真的嫁不出去啊。” 电话那头蔚宛也在笑着,“好,那我给你订机票?到时候我去接你。” “好。” 许初见和家里说了这件事情,是去参加朋友的婚礼,蔚宛来过她家里好几次,她的家人都认识。 只是仿佛对那座城市有了阴影一般,下意识地隐隐反对她一个人去。 许初见知道是自己这半年多来发生的事情令他们担惊受怕,不过人总是要往前走,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在她的游说下,家里人才松了口。 这半年来,她变得比以前还要开朗,这是一个好现象。 …… 她到帝都的那天,雪后初霁,冬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舒服的让人自眯起眼。 许初见在机场外面驻足了一会儿,有种晃若隔世的感觉。 出乎意料的是,来接她的并不是蔚宛。 有车子在她面前停下,她惊讶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容医生?” 容铮打开车门迎她进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瞬,笑着说道:“气色不错,看样子这半年养的很好。” 遇见故人,许初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似是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话题一转说:“容医生,恭喜你。” 容铮发动车子,眼睛直视着前方的道路,低低地笑说:“谢谢,很高兴你能来参加。” 很快车子就到了蔚宛位于城东的画室,除了在学校的时间以外,她都会在这里度过。 “你进去吧,医院还有两台手术等着我呢。” 容铮的桃花眼动了动,眼底有些不明意味的情绪一闪而过。 她打趣道:“那好,你路上小心。这都是要结婚的人,怎么还这么忙?” 许初见才踏进工作室,闻到了一股幽淡的薰衣草香,在这淡淡的香味中却是夹杂着浓重的酒气。 她走进去,不自觉的皱眉:“宛宛?” 室内的光线有些暗沉,许初见找到吊灯的开关,柔和的光线瞬间将宽敞的室内照亮,看到蔚宛脸上极为苍白的蜷在角落的沙发上内休憩,脚边散落着好几个空的酒瓶。 一丝凉意划过她的心头,这样明媚通透的一个人,好端端地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不是说近在眼前的婚礼吗? 许初见把包搁在桌子上,这间工作室的设施一应俱全。 她从旁边的休息室内拧了条热毛巾,在蔚宛身边坐下,想替她收拾一下,却被她抓住了手,她全身的重量顺势都放在了许初见身上。 许初见忍着心中升起的震惊,手放在她背后轻抚。朋友在这种时候,是退守时的依靠。 就如同那个时候,蔚宛也是这么陪着她一样。 “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好了,没什么事。”蔚宛没有抬起头,闷声说着。 可当下这样的情况,又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好一会儿,蔚宛才松开了她,颓然地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许初见低头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分明已是脆弱地不堪一击,眼睛有些发酸,这样的蔚宛是她从未见过的。 蔚宛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以往她总是神采飞扬的样子,此刻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原来我以为早晚有一天,他是会爱上我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我以为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都是我可笑的一厢情愿。” “后来我也想,即使他不爱我也没事,只要我爱他就足够了,哪怕只要他对我笑一笑,或者多看我一眼,可这样小小的要求,他都吝啬实现。” 蔚宛的眼里如深不见底的古井,一片死寂。 “初见,我没有第二个六年再耗下去,我是不是很没用,离婚快一年,我还想着他?” 她说的,应该是她的丈夫吧?准确来说,是前夫。 许初见记得顾靳城,十分冷峻的一个男人,不苟言笑。可现在来看,蔚宛爱那个人,像是爱到了骨子里,甚至把自己的姿态降低至尘埃里。 她正想要开口说点什么,蔚宛又自嘲地笑了笑:“我也看不起这样的我,是不是已经无药可救了?”她看着画室内满目的话,神色带着些回忆似的恍惚,“以前的时候,我经常会偷偷画他,总是盼望着他能正眼看我一下,不是那种对着妹妹的眼神……” 很久以前,只要别人问起她,他就说是妹妹,可哪一对兄妹,会像他们这样? “或许是我不该奢求这么多……我这样,又怎么对得起阿铮……” 接着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许初见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后来蔚宛仿佛是想通了,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可初见知道她还在哭,直到哭累了才靠着沙发睡着。 许初见取来毛毯给她掖好,看着一室的凌乱,她开始慢慢收拾起来。等她得空了坐下来,抬眼望去,蔚宛还睡得很沉。 她觉得横竖无事,开始打量起这间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的工作室,大部分的作品都是手绘画作,一系列都是暖人的画面。 在画册旁边放着一张全家福。 是顾家一家人。 照片上,蔚宛笑的极为灿烂,乖巧的站在长辈身边,而她身边的顾靳城,表情却是很冷很深沉,即使是面对着家人,还是这样的不苟言笑。 许初见的视线往旁边一扫,男人熟悉的容颜以及那双微微勾起的凤眼,就这样闯入了她的眼底。 许初见微愣,手指有些发僵,很快将照片物归原处。 她在工作室内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蔚宛就醒了。 其实蔚宛也不是真的醉了,只是找这样的一个借口倾诉一下心中的苦闷而已。 蔚宛见到初见的时候还愣了好久,似是忘记了她怎么会在这,半晌才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脸惊呼道:“初见,我今天脑子有点不正常,我要是说了什么,你一定要记得忘记!” 许初见快被她脸上的表情打败了,无奈地笑了笑,可笑过之后还是带着担心问:“你真的还好吗?” 蔚宛有一瞬间的沉默,不过很快她就罢了罢手,“真的没事,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昨天的日子比较特殊,我才想岔了些事情。我可是马上要嫁人的!” 随后她去休息室内换了一身衣服,把自己重新收拾的光鲜亮丽,再出来,又是那个总是笑意盈盈的蔚宛。 她挽着许初见的手臂说,“事情发生得太仓促了,我到现在都没时间去试婚纱,婚纱店都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我了,再麻烦你一次?” 许初见当然是不会拒绝的,两人很快就到了约好的高级定制婚纱店。 由婚纱店的经理亲自为她们服务,她缓缓拉开帘子,一袭华美的珍珠色婚纱渐渐映入她们眼帘,美得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每个女人都要有这么一次,漂漂亮亮的迎接自己以后的生活。 许初见不禁赞叹道:“好漂亮啊!” 经理在一旁恭维道:“容太太,不如想去试衣间换上看看?” 蔚宛恍惚了一下,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容太太这三个字。好一会儿,她才勾了勾唇角,转身对许初见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先进去试试,等一会儿再看我给你选的伴娘服。” “快去吧。”许初见笑着催促她,眼睛还没从那套惊艳的婚纱上离开,满是羡慕。 许初见坐在休息区静静地等着,无聊之下她随手翻了翻一旁的杂志。 还没等她翻上两页,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说着什么八卦。 “乔乔姐,听说最近你家老爷子急着给你牵红线呢,是不是顾三少啊?” “哪有的事,就是在顾家老宅吃了个饭而已。” “顾家老宅那是什么地方啊!这没准都是把你当成准儿媳来看了。” …… 许初见听着由远及近的声音,合上了手里的杂志,下意识地想要换个地方。 她刚起身,就与两人迎面撞上。 还没等她避开,就听到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咦,许小姐?啧啧,冯经理,这家店的档次怎么越来越低了,什么人都放进来?” 闻言,许初见的脸色变了变,目光透澈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她并不认识。 站在一旁的经理左右为难,一边是傅家的千金,一边又是容太太的朋友,这位容太太虽不见得她的夫家有多显赫,可她到底是从顾家出来的,无论是得罪哪一个,都会很难做人。 说话的女人往后退了一步,有些鄙夷。 然后跟身边的人说:“喏,就是她。先前勾引沈家公子不成,把人好好的一对恩爱的人都差点逼上了绝路,后来又和顾三少扯不清楚,。我们这圈子还有谁不认识她,这什么人啊,没脸没皮,竟然也想来婚纱店,这种人谁会娶她啊!” 流言无刃,却是最为伤人,大多不明真相的人云亦云,到最后伤人于无形。 乔沐挽起浅笑,故作大方道:“打开店门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你做什么为难别人呢?” 饶是许初见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忍不住,不过还有人比她更来气,声音又亮又直接:“谁娶我们初见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换好婚纱蔚宛走出来,两位店员帮忙捧着婚纱的裙摆,那一瞬间惊艳全场, 蔚宛把许初见护在身后,眼神坦荡落落大方,穿了九公分的高跟鞋的她比她们两人都高出了一个头,更有种压人一头的气势。 傅如栩没想到会被人抢白,当即变了脸色。她是傅斯承的妹妹,对蔚宛,她还是认识的。 “蔚姐姐,听说你最近要结婚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傅如栩嘴上说着恭喜,可语气里面尽是些幸灾乐祸。 这结婚是的确,不过是二婚。 从名门顾家出来,在她们眼里不过就是个被扫地出门的人而已。 “不劳傅小姐费心,我们应该不熟。”蔚宛冷淡的望着眼前的两人,语气疏离漠然。 被呛了这么一声,傅如栩的脸色当下就不好看了,瞥了眼站在蔚宛身后的许初见。 鄙夷着说:“蔚姐姐,你怎么还和这样的人有来往?不提沈家公子早就有了婚约,就顾三少这样的人物,还痴心妄想地想要攀高枝,真是……” 傅如栩和乔沐的关系很好,最近顾夫人很中意这个刚回国的乔家千金,这会儿她看到了许初见,当然是忍不住冷嘲几句。 许初见拦下要发作的蔚宛,从容淡定地回答她:“我从没想过要抓住谁,是福是祸自有定数,高枝虽好,也不是人人愿意攀的。” 经历了这一年来荒唐的风风雨雨,她的内心已经比以前坚强很多,她的脾气好性子软,却不代表可以任人随意侮辱。 来这间高级婚纱店的人都是有些身份的,她们这样的架势,让人纷纷侧目。 这时。 “婶婶!” 蔚宛被这事情搅得本来心情就不好,正想要发火,却被这声叫唤转移了注意力,仔细一瞧,是老爷子很喜欢的一个孙女,过年期间来帝都住了好久。 她随即泛起笑容,“彤彤!”看到跟在女孩身后的男人,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初见,心想,他怎么也来了? 小女孩迈着小腿兴高采烈地扑上前,抱着蔚宛的腿撒了好一会儿娇,甜甜地说着:“婶婶今天好漂亮啊,嗯……这个小婶婶也好漂亮……” 婶婶,小婶婶,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蔚宛低下头笑着说:“彤彤,以后你叫我阿姨或者姐姐都可以,不能叫我婶婶哦,这个也是姐姐。” 小女孩哪里懂这些,明明一直都是叫婶婶的呀,怎么现在就不是了呢? 彤彤皱着小小的眉头,不明白地摇了摇头,冲着身后喊:“小叔,你快点来呀!” 她口中的小叔,自然就是顾三少。 恰好此时,一个浅淡醇和的声音响起:“顾彤彤,你再乱走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顾靳原推开玻璃门走进来,深邃的目光毫不设防地与站在不远处的许初见相遇。 然后,深深地凝住。 有一种眼神,经年难忘。 许初见的眼神只维持了一秒钟就迅速挪开,陌生的仿佛彼此只是偶遇的路人,她平静地站在蔚宛旁边,没有说话。 “顾先生。”眼尖的店长已经恭敬地候在一旁,听从差遣。 倒是那位乔家小姐,到底归国不久,不知道这其中是有什么纠葛,只能冷冷地喊着:“顾少?”除了那次家宴之外,她还从来没有私下见过他。今天倒是见到了比较正式的他,气势非凡,只消站在那里,再没有别人说话的余地。 顾靳原似乎当这两人是透明的,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上下看了眼蔚宛,不吝啬赞美:“很漂亮。” 蔚宛眼角的余光一直瞥着一边的初见,她请她来参加婚礼这件事情可没有告诉任何人,不过容铮是知道的。 “你怎么来了?” 顾靳原似是猜到了她会这么问,浅淡地说:“这小丫头在家里闹肚子,从阿铮那回来之后才安分点,结果现在闹着想要看新娘子。” 蔚宛勾了勾唇角,看着不远处看着的两人,“阿原,这两位小姐我倒是不认识,刚刚提起你呢,你认识吗?” 闻言,顾靳原微蹙了眉,而后轻描淡写地说:“不要和无关紧要的人一般见识。” 他这句话不知是在回答蔚宛,还是在说给别人听。 无关紧要?傅家在京城也算得上大家,他竟如此轻狂?傅如栩霎时僵如化石。 蔚宛倒是乐了,瞥了眼脸色铁青的傅如栩,不过是一个被身份荣耀宠坏的女孩子,总有她吃苦的时候,她记得顾靳原有个发小叫傅斯承,印象中倒是个不错的人。 随后蔚宛进了试衣间换下了这一身衣服。 许初见坐在休息区内,眼眸低垂,把玩着衣服的衣角。 恰好此时,受了冷落的小女孩扁了扁嘴,有些赌气道:“小叔,你什么时候陪我去吃午饭嘛?彤彤好饿啊!” “好,这就带你去。”顾靳原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上扬的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忽然小女孩转头扑到了许初见腿边,小小的身子凑上前,甜甜地说着:“小婶婶和我一起去嘛!今天是彤彤的生日,我邀请你哦。” 许初见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我……”可她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小女孩就扁了扁嘴,有要哭的架势。 “彤彤是吗?叫我阿姨和姐姐都行,不能叫婶婶啊。”许初见没办法,耐心地笑了笑说。 “嫁给我小叔,那就是小婶婶啦……” 189.187看不出吗?我在追你 童言无忌,许初见面上的表情却是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还没说什么话,彤彤小姑又开始撒娇:“小婶婶,一起去嘛,好不好?好不好?”一连两个甜腻腻的好不好听的人心里都酥了。 即使这样,许初见仍是板着脸说道:“彤彤,阿姨来这里是有事情的,下次等不忙了再来陪你好不好?” 下次,恐怕是不会有下次了偿。 许初见的声音柔和,蹲下身子与小女孩齐平,眉眼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这句话刚说完,彤彤就扁了扁嘴,大大的眼睛里弥漫上了雾气,很是委屈地望着许初见:“我不要下次,就想要现在嘛,大人说的下次都是骗人的,哪里还会有下次……” 许初见哭笑不得,被一个小孩子说穿了心事,面上渐渐露出了窘迫之意。 顾靳原皱了皱眉,沉着声将小女孩拉开,“彤彤听话,不然下次叔叔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许严厉,小女孩一下子哇的大哭了起来,眼泪簌簌落下来,眼睛红红的就像受了惊的兔子,好不委屈。 这一来,顾靳原头大的束手无策,抬眼朝许初见望去。 许初见压根就没有去看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有些傻眼地看着扑在自己怀里怎么也不愿起来的女孩。 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间只能放柔了声音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彤彤,阿姨真的是有事情才不能陪你……” 彤彤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继续哭着说:“小婶婶,你是不是不喜欢彤彤啊?” 许初见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当下也不去纠正她的称呼,只能匆匆忙忙说:“怎么会,彤彤这么招人疼,当然喜欢啦。” “那就陪我过生日嘛,今天家里所有人都去太爷爷那了,就只有我和小叔在家,都没有人!”女孩甜甜的声音带着哽咽,听着委屈极了。 许初见犹豫不决,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顾靳原。 同一时间,他正好也在看她。 那双凤眸一如既往地深沉如墨,古井幽潭一般沉寂。 她慌乱的快速收回视线,而他就像没事人一般,目光没有丝毫的收敛。 “婶婶,我今年四岁了哦,你就陪陪我嘛。”小女孩仍在撒娇哀求。 她看了看时间,却实是到吃饭的时间了,终是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她笑了笑说:“好吧,不过得等里面那位漂亮的阿姨换好衣服出来,我们一起去好吗?” “嗯嗯!当然好啦!小叔,你看小婶婶答应我了耶!”彤彤擦了擦眼泪,就开始欢呼雀跃。 小孩子的情绪果然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尤其好哄。 往往只要满足了她们一些微不足道的愿望,就会很满足。 只是许初见郁闷地想着,为什么这小丫头死活不肯改称呼。 他的侄女一直喊她婶婶,这关系,还不是乱套了吗? 许初见觉得郁闷,可有人的心情确实不错,从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就能看得出来。 “我在换衣服的时候就听到这小丫头在哭了,这么爱哭还真不知羞。”蔚宛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看到了这样一幕。 闻言,许初见向她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还得时不时地照顾着这突如其来缠上她的小丫头。 彤彤听到声音,立刻又被吸引了过去:“婶婶,刚刚那件漂亮的衣服呢?彤彤也好想穿。” 她口中所说的漂亮衣服,应该是刚刚那件婚纱。 在场的三人都被这小丫头逗乐了,蔚宛好笑地说:“你还小,只能穿小公主裙,这衣服得等你长大一些才能穿知道吗?” “噢。”听到不能穿这件漂亮衣服,女孩有些泄气。 许初见这会儿终于有机会松口气,刚想起身,却不料在地上蹲了太久的时间,站起来的时候一针头晕眼花。 她几乎是一下飞机就还没来得及歇上一会儿,低血糖开始发作了。 “小心。”一双有力的手揽着她的腰,声音里带着些紧张。 这低沉的声音她可熟悉了,不是顾靳原是谁? 许初见站稳了身子往后退了半步,不着痕迹地划开了距离,退出那满是柠檬香气的怀抱。 “谢谢。” “不用。” 疏离客气,就像刚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走出商场的时候,小女孩走在许初见和蔚宛中间,一手牵着一个,丝毫没有再去理会走在后面的男人。 甜甜的嗓音一直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蔚宛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有一瞬的变化。 直接挂断。 没多久,这号码再次响了起来,到了第三次的时候,蔚宛才忍不住走到一边小声地接了电话。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心情不好。 许初见面露担忧地看着她,“宛宛?” “初见,我有一点点累了。”蔚宛有些疲惫地说着,脸色与刚刚比起来,却实是差了很多。 许初见不知道刚刚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却隐隐觉得她的失常应该和这个电话脱不了关系。 她有些担忧地问:“我陪你回去?” 蔚宛知道她是好心,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瞪着大眼睛的小女孩,笑说:“你还是陪陪她吧,我不是小孩子,没事的。” …… 蔚宛这一走,许初见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偏偏要答应了这件事。 尽管过了半年的时间,对这个男人的记忆,实在是太过深刻。 因为要照顾彤彤,顾靳原没有自己开车,司机站在外面恭敬地等着。 还是那个年轻的司机,阿晟,他看到许初见的时候忍不住惊讶了一下,半年多没见的人,时间久的他都以为她和顾先生早已结束了。 现在再一次看到,难免有些震惊。 顾靳原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动作很自然,丝毫未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份。 她站在车前,却开始犹豫不决。 “婶婶,快点啦。”彤彤率先坐在车里,用着稚嫩的声音催促她。 答应都已经答应了人家,这时候还能怎么办呢? 她也没有再矫情,爽快地做到了后座。 只是这全程,她都没有去看那个男人一眼。 顾靳原勾了勾唇,也没有介意,从一旁绕行也坐进了后座。 彤彤坐在顾靳原的腿上,打扮地就想个洋娃娃一般,两条小腿蹬着红色的小皮鞋晃来晃去,一双眼睛如同黑葡萄又大又亮,这会儿还一眨不眨地望着许初见。 可爱的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许初见被她无辜的眼神盯得有些无奈,友好的摸摸她的头说:“彤彤,你今年四岁了?” 彤彤伸出四只肉嘟嘟的小手指比划着说:“对哦,彤彤今年四岁了,过了这个生日我回自己家就能上幼儿园了。” 小女孩乖巧地靠着她叔叔的肩膀,眼睛好似璀璨的星子一般,一闪一闪。 “你家不在这里吗?”这下许初见有些纳闷了,不是顾靳原的侄女吗? “小婶婶,彤彤家不在这哦,我家叫……嗯,我想想……” 四岁的小女孩果然记性都不太好,自己家在哪都愣了这么好半天。 顾靳原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薄唇轻启,浅淡和醇厚的嗓音在车内流泻开来:“是南京,彤彤是我二叔家的孙女,过年来这里小住的。” 听到这话,许初见不由笑着对彤彤说:“原来你也是南京人,阿姨也是哦,彤彤乖啊,叫我阿姨就好。” 婶婶这个称呼实在是容易让人误会,许初见听着很头疼。 说完她瞪了眼好整以暇坐在一边的男人,他怎么也就任由着这样的称呼呢? 许初见有些气恼地美目圆瞪,眼中流转着波光生动的神采,就这样一眼,她发现对方正抿着唇浅笑,当下偏着头凑在彤彤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睛机灵的一转,委委屈屈地向许初见伸出手,小声又可怜地说:“小婶婶,抱抱我。” 许初见的大脑停顿了几秒钟,脸上出现了些不自然的神色,在她犹豫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自发地凑到了她身边。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去环住,小心翼翼地抱着。 软软的身躯在她怀里,似是填补了某一处空荡的痛楚。 她是喜欢小孩子的。 到现在为止,那种刻骨的痛,还是那样的清晰。 随即耳畔听到了男人低沉的笑声,她斜眼望去,这才正式地看这个男人。 他今天的着装休闲,浅灰色的毛衣,外面是一件深色的长大衣,配上同色系的休闲长裤,优雅而俊挺。 此刻有他的脸上带着笑意,表情也比平日温和,大概是因为有孩子在场的原因。 许初见收回打量的视线,随之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街景。 以致于她没有看到在此时身边的男人也在看她,深邃的眼里染上了灼灼的火光,唇畔的笑意浅淡着,未见半分。 四岁的小孩子还是有些分量的,从下车后,彤彤就缠着许初见要她抱,抱的时间稍长了些,她不免也觉得有些吃力。 周六的原因再加上还在过年的假期内,市中心的烘焙店内人满为患,小姑娘就喜欢这家的蛋糕,偏偏要排老长的队等着。 顾靳原从她手里把彤彤抱了过来,三个人站在一起排着队。乍一看,俨然就是一副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一次,在金陵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长长的队伍,不过那时候,是她自己一个人去等着,那时候的她从来不会想到他。 这半年来,他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什么时候体重回升,以及那些写着娟秀字体的纸张。 有的时候他梦里会出现她的身影,可伸手去触碰的时候,是一片虚无。 这是这半年来第一次,这样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很庆幸,自己出门的时候带上了这么个小活宝。要不然,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能接近她。 许初见低垂着眼睛,总觉得有一道灼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觉得很是不自在。 偏偏这时候,排在他们后面的一位女士见到这幅场景,一脸羡慕地笑着说:“这一家子的基因真是好,爸妈生得好看,小孩子也遗传了好基因,生的真标致。” 闻言,顾靳原的眼角拉长了些,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而许初见就不一样了,神色有些窘迫的不自然,耳朵后泛起了尴尬的绯红色。 顾靳原一向不怎么喜欢人多的地方,再加上这样冗长的等待,若是换了以前,他早就不耐烦了。 此刻,他竟然希望这前面的人能尽可能的慢一点。 等到取到彤彤喜欢的蛋糕,那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上面有一个精致的白雪公主,看来每个女孩子都会有一个公主梦。 小姑娘开心的不亦乐乎,跳前跳后的再两人之间徘徊着。 “好好走路,不然马上把你送回家去。” “噢,小叔,你带我吃什么呀?我想吃炸鸡……” “不许。” “不许就不许,反正彤彤有好看的蛋糕……” 天公作美,雪后初霁的第一天就出了大大的太阳,给严寒的冬日添了几分温暖,照在许初见白皙的脸上,透出了一层好看的绯色。 她犹豫了很久,一直想要提出先走,奈何小姑娘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许初见对这小姑娘硬不起心,只能无奈地跟着一直走。 “小婶婶,这个给你,给你暖暖手。”彤彤捧着一个奶茶纸杯递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着。 那小胖手拿着还有些不稳,许初见赶紧接了过来。 接触到这杯子的瞬间,一股暖意顺着指尖一直传到了心里。 她拿起来喝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有些皱眉地看着手里的杯子。 这是,热可可? 喜欢喝热可可的人…… 阳光下,男人的凤眼微微上挑,眼角还带着浅浅的细纹,今天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过得最为舒心的一天了。 到了早就订好的餐厅,是一间温馨的亲子主题餐厅。 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一家三口,他们三人出现的时候,服务生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相较于另外一大一小的和乐融融,许初见就显得坐立难安了些。 她恨不得这顿饭早点结束。 可因为有个小朋友在场,这一顿饭注定吃的是艰辛的,好不容易等着小丫头吃饱餍足,他才开始自己吃东西。 饭后,许初见有陪着彤彤在游乐区玩了一会儿,当然她只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结完账后,顾靳原转身回来找她们,他就这样看着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出神。 彤彤玩的满头大汗回来,小脸红扑扑的,许初见拿起纸巾给她擦了擦,替她把外套穿上。 “来彤彤听话,把外套穿上,不然要感冒的。” 小姑娘很听话地自己穿衣服,随后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小叔叔说:“婶婶你看,小叔也不乖哦,他没穿外套!” 许初见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他的大衣被她抱在手里,她不自然地走到男人面前,把衣服递给他。 她垂下眼眸,掩去了所有的情绪:“服务员收桌太快了,你还没回来……” “谢谢。” 男人虽是浅浅淡淡的一句话,眼睛里面却是温温的,似是盛着一片缱绻的柔光。 许初见慌乱的侧身想要离开,有些慌不择路,不料一下子就撞上了餐厅的服务员,为了避开服务员手中的餐盘,她蓦然往后一退,堪堪避开。 她惊魂未定的拍了怕胸口,舒了口气。 服务生立马上前道歉,许初见只是笑了笑说没关系。 顾靳原走上前来,峰眉蹙着问她:“你就不能看看路?” 还是那一副教训的口吻,却不知不觉中带着些无奈的味道。 许初见站在他身前莫名的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个时候她也不是很想理会他,没回话。 只希望这场意外的相遇快些结束。 刚站稳身子,抬脚刚落地的时候就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 顾靳原眉心一拧,沉着声音问道:“扭到脚了?” 她没有吱声,握着彤彤的手,强忍着疼往前走去。 他见她别扭的样子,眸色沉了沉,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可能是玩累了,小姑娘上车之后就睡着了,软软的身子靠着许初见,睡着的样子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天使。 怪不得招人疼呢。 “顾先生,现在去哪里?”阿晟从后视镜内看着后座的三人,声音里也带了些愉悦。 “回大院。” “我去宛宛家里!”许初见一听就开始反驳,她和蔚宛约好的了的,这几天正好和她住一起。 顾靳原眼睛眯起来,嘴角也微勾。“两个地方不顺路。” 阿晟当然是听顾靳原的,没犹豫就发动了车子。 许初见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缄口不言。 她又开始后悔,自己一开始就不该答应。 车子很快就驶进了军区大院,警卫员放行之后,熟门熟路的停在了一幢砖红色楼前。 顾靳原没有下车,而是吩咐阿晟把彤彤抱进去,家里有佣人在,知道怎么好生安置。 车内就剩下他们两人,许初见越发的觉得不自在。 这时,顾靳原弯下腰,直接脱下许初见的右脚的鞋袜,伸手按着她的脚踝,“这里疼?” 他温暖的大手一碰到她冰冷的脚,脸色有些沉。 许初见没说话,可缩瑟的身体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缩了缩脚,语气中带上了些无奈。 他握着她的脚踝没松手,抬起头,深邃的眸子漾开一片浅淡的笑,“看不出吗?我在追你。” 190.188他说,我也是认真的 他握着她的脚踝没松手,抬起头,深邃的眸子漾开一片浅淡的笑,“看不出吗?我在追你。” 许初见没吱声,她所有要说的话好似都被堵在了喉间。 车子里面开了暖气,隔绝了冬日的冷意撄。 男人灼灼的目光太过于专注,许初见微微避开眼,沉默了好久后才低声缓缓说:“我可以拒绝的,你的厚爱我要不起。” 这是她下意识想要逃避的话题,好不容易才能从这个困住她的牢笼中走出来,又有什么力气去谈‘情’之一字呢偿? 他微抿的薄唇轻掀:“许初见,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这厚爱我愿意给,你怎么能剥夺我爱人的权利。” 平淡的语气,却是任谁都听出了里面的坚持以及坚定之意。 “你强词夺理!” 许初见气恼与他的强势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却又忽然怔住了,感觉到冰冷的脚心出有一股暖意传上来,她错愕地低头一看,他的大手正握着她的脚。 她一惊,又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司机,惊愕与窘迫交加之下,她的情绪有些说不上来的反叛,恨声说:“你不是有洁癖吗!” 毕竟相处过这么长时间,他的有些习惯,她怎么会不记得。 顾靳原阴霾了好些日子的心情终因为她这句话而放晴。 他忍不住浅笑,又蓦地靠近她的耳畔,看着因他的靠近而绯红起来的耳朵。 浅淡的声音中带着极其暧昧的语调说:“还记得我有洁癖?放心,我不嫌弃。” 许初见恼的转过脸去,明明什么事情都是他自说自话,反倒现在要对他感恩戴德? 随后,男人小心翼翼地为她穿好鞋袜。 这样亲密的动作似是吓到了她,许初见想要挣扎,他就按着她的脚踝轻声威胁:“还想被人看笑话?” 司机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亦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后座的两人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顾靳原带着她到了一个老中医那里。 老中医头发已花白,六七十岁的样子,可人看起来仍是精神矍铄。 从顾靳原的言谈举止中能看得出他对这位老者很尊谦,“容爷爷,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了,您给她看看这脚有没有大碍。” 老者正是容铮的祖父,和顾老爷子是旧交,是看着那一大院的人长大的长辈。 容大夫扶了扶老花眼镜,在他们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会儿,乐呵呵地说:“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以前和我们家阿铮一起闯的祸还少?” 顾靳原脸皮厚习惯了,只是有别人在场,他连忙说道:“这些早八百年前的事儿,求您别再提了行么?” 老爷子笑呵呵地推了推眼镜,点头说:“好,得给你小子在人姑娘面前留点面子。” 说着,就开始为许初见检查。 这两一老一少聊得很熟,倒是许初见不知道该怎么自处,除了刚见面时打了声招呼之后,她就一直沉默着。 尴尬之下,她白皙的耳朵上又一次漫上了绯红。 “不是很严重,带瓶药回去擦上几天,等消了肿就没事了。小年轻就算伤筋动骨也恢复得快,不会有事的。”容大夫还是那样笑呵呵的样子,说话间,祥和的眉眼舒展开来。 顾靳原扬了扬唇说:“要是瘸了也没事,不会乱跑了。” “你!”许初见听到他这低低淡淡的一句话,一下子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快要出门的时候,容大夫又拉着顾靳原低声说了会儿话。 许初见就只看到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样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医院的走廊有些阴冷,许初见扶着墙站在外面等着。 未几,顾靳原大步走至她的身边,不由分说地上前扶着她。 他站在背光的位置,高大挺拔的身体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影子下,那种熟悉而强势的压迫之感亦是随之而来。 许初见来回摩挲着有些僵硬的手指,头疼地想着要如何躲避这个男人的纠缠。 可顾靳原是什么人,这个时候哪能任由着她的性子来。“要放你一个人走,没准再走上几步脚就肿的不行了。” 听上去,全都是为了她好。 许初见微垂着眸子,拿捏了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为什么他就能这么心无芥蒂,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呢? 她赌气似的想要抽回手,抬眼又看到了顾靳原气定神闲地站在她身边,深呼吸了一下皱眉说:“能不能先出去再说?” 许初见怕再在这里待下去,没准又能见到什么他的长辈。 他挑了挑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扶着她静静地走着。 医院的楼道依旧是单一的白,他深邃似海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久违的场景。 若是再回到去年九月,他还是会在那个午后钻进有她在的那个书房,还是会一步一步地接近她。 只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两个人走了很慢,出了医院大楼,冬日的暖阳和煦的落在人身上。 顾靳原微微眯起眼问:“你外公现在身体还好吗?这种心脑血管的病,还得要好好调理,要是不行的话,还是来北京吧,毕竟专家也多。” 他像是无意间这样一提。 许初见却是想起了两个月前温度骤降之时,外公再一次出现中风的现象,可他们却运气很好的遇到了专家坐诊,还是从帝都大医院过来的。 可现在细细一想,可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许初见轻轻一叹:“不用了,老人年纪大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在熟悉的地方更好。等宛宛的婚礼过后,我就回去了,你不用……” 她后面那些话没说出来,只是言下之意很显然。 她很快就会离开,不用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是这样吗?他倒是不觉得。 “不用什么?”顾靳原微皱着眉问。 低头随意一瞥,发现她的手被风吹得通红,什么话都没说,握紧。 霎时间,他掌心的温度带着暖意顺着十指直窜进她心窝里。 她颤得身体有些僵硬,樱唇嗫嚅着说:“不用对我这么好,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她把自己关闭在冰冷的门内,什么好意都不想领。 这一年来,她就当做是做了场噩梦,不愿再去提及回忆什么。 顾靳原直视着她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透亮。 他忍不住掀动了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初初,你爱撒谎,我现在认为你说的都是反话。” 听到这个称呼,许初见咬了咬唇,心中升起了一种不一样的情绪。 她低头正好就看到了他手上虎口处,留下的那一道印记。 是她留下的牙印。 那时候她是多恨他,咬他咬的那样狠,仿佛要将自己承受的所有痛苦都一并让他尝试。 到如今,即使那些痕迹在慢慢消退,记忆却是始终还在。 “顾靳原,我是认真的。”她没有叫他顾先生,而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 她仰起头,挽唇说道:“我只想顺利的毕业,然后找一个平凡的男人,对我好,对我家人好,简简单单就可以。” 闻言,他俊朗的面上仍是一片平静,与先前沉不住气的他截然不同。 他握着她的肩膀,很自然地替她顺了顺被风刮乱的发丝,深邃的黑眸明熠生辉,牢牢地锁着她,扬唇浅笑:“我也是认真的。” 许初见不想和他再坚持这个话题,她想起了那天在婚纱店里听到的那番话,虽是流言蜚语,可她的名声,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是那样差。 她闭了闭眼,随后无奈地说:“你的家庭身份,你的父母,能接受这样的我?发生了沈家那件事情,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吻就狠狠地落下来,清新的柠檬香充斥着她所有的感官,她忍不住推拒,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他沉稳笃定的回答。 “只要你愿意。” 蜻蜓点水一般,他很快就放开她,阳光下他的眸中带着缱绻的柔光,低沉的嗓音温情肆意。 许初见避开这灼灼的眸光,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愿意。” 明知道没有结果,那就不要存什么肖想。 “初初,你想也不想就判了我的死刑,就算是执行,那也有个过程不是吗?”他没有动怒,只是握着她的手慢慢收紧。 力道控制在不弄疼她,又让她无法挣脱之间。 许初见生出一种莫名的烦躁,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些:“不要这样叫我!” 半晌,他没有说话。 而后过了没多久,他慢慢笑起来,左边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他知道她想起来了。 那时候厚脸皮的小女孩,甜甜地对他说,只有他一个人能这样叫她。 “是你说的,这是我独有的称呼。” 说完后,他抿唇笑意盈盈,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答。 许初见的大脑停顿了几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她咬了咬唇,声音如蚊呐:“我……” 那段时光,她到底还是想起来了,是埋在她心里很久很久的一段,不愿去触碰。 好不容易能走出来,当然不会再放任自己沉沦着。 她这又急又气,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落入他的眼底,眼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顾靳原取下自己的羊毛围巾将她围住,他脸上的笑意不减:“走吧,送你回去。” 那一瞬间,他的温度,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在她颈间蔓延。 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强势而固执,不容人拒绝。 许初见有些慌乱的别开眼,随后说了句想要去卫生间,虽然走不快,却逃也似的想要离开他。 他也没说什么,扶着她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在外面等着。 许初见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冷静一下而已,今天这一天她好像过得都很糊里糊涂。 从没有哪一天,她会看到那个矜贵的男人低下头,放下身段,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 算了,这只是一次偶然的遇见而已,不会再有下次了。 许初见这样安慰自己,随后慢慢走出去,她知道顾靳原应该在外面等她。 他的耐心向来不是很好的。 许初见才走到拐角处,就听见了他的声音,似乎是在和谁讲着电话,而且语气还不是很好。 “她说是你的孩子就是你的?都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拿出来说要负责,谁知道真假?” …… “你说是真的?那种人不过就是玩玩而已。当时走的那样干脆,现在又回头,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存的什么心思还不够明显?” …… “干脆点,无非就是想要钱,能打发就算了,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难不成……” 他的声音一点点压低,可她还是听到了。 全然不屑的语气。 或许这才是权贵人家最擅长用的把戏。 许初见脸上的表情隐没了下去,脸色有些微沉。 她没有再听下去,而是自顾自地走出去等着。 等顾靳原出现的时候,她的表情很淡,回去的路上,两人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车子停在了蔚宛的公寓楼下。 下车时,顾靳原想要抱她出去,却被她拒绝了。 他收回手,也没介意。 想了想今天的事情,他说道:“今天谢谢你,小丫头挺缠人的是不是?” 许初见垂下眼眸,掩去了所有的情绪,声音里面听不出什么情绪地回答:“不用谢,我欠你的人情早晚也是要还的。” 而后,她看到顾靳原的脸色骤然绷紧,眼里有些不及掩饰的失落与一些不知名的情愫。 可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神色漠然地转身离开他的视线。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无情还是友情。 上一秒她还能在他眼中看到那些缱绻的眼神,可他又对别人说着这样无情的话语。 一个人再怎么变,潜移默化的性格却是不会变的。 就如同他以前阴晴不定的性子一样,不适合她。 顾靳原没想到她怎么突然之间的变化会这么大,也不能逼得太紧,看着她转身上楼的声音,眸色微沉。 他也没多做久留,刚刚那通电话却实是劲爆,至少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他没有回大院,直接去了半城湾的别墅。 照样的冷冷清清。 可他觉得这一天,是这半年多来最开心的一次,至少许初见不再像以前那样避着他。 来日方长,他虽然急,却知道不能急于这一时。 …… 许初见有蔚宛公寓的钥匙,她心烦意乱地开门进去。 靠着门板思量了很久,像是要将心中生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抛到脑后,不想再去理会。 她打量了一下这间公寓的布局与装饰,照样是以暖色调为主,不管是窗帘的颜色,还是碎花的桌布,都是那样的温馨。 这间公寓不大,两个人住正好,一个人便会稍显冷清。 许初见听到卧室内传来响声,似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蔚宛比她早回来,这时候她应该是在家里的。 她有些惊讶地走过去,推开门问:“宛宛?” 推门的瞬间,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蔚宛坐在地上,开着的红酒被打翻,醇厚的酒香在室内蔓延着,浅色的地摊上流淌着妖冶的颜色。 “初见,你回来了?”蔚宛听到动静转脸过来看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是在强颜欢笑着。 空气中不仅仅是酒香的味道,似是还有一丝……情.欲的味道。 许初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前弯下腰将她扶起来,“地上凉,别一直坐在地上。” 她穿的单薄,许初见在扶起她之时,很容易的就看到了她脖子以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许初见心中一震,再看蔚宛的时候,发现她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单薄的身体仿佛只要没有依靠就会倒下一般。 “怎么了?”许初见不忍心问,可看到她这个样子,却又担忧地放心不下。 蔚宛握着她的手,眼眶有些红,欲言又止。 随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自己关进了浴室里。 许初见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出神,忍着脚踝处的不适,将房间收拾干净。 收拾完之后她也觉得有些累,就这样坐在地毯上坐了很久。 忽然间她看到了地上散落着一条男人的领带,只是不知,这是谁的。 蔚宛从浴室出来之后就窝在沙发上,甚至有些抵触着那张床,许初见坐在她身边,无声的安慰。 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见得有用。 “初见,不要轻易地爱上别人,一定不要。”忽然间,蔚宛就这样握着她的手,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那天,算是蔚宛生平第一次买醉,她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已经疼的无可救药的神经。 她也不管许初见听不听得明白,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然后只能一昧地灌酒。 许初见劝说不住,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不过她不能喝酒,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守着她。 “不要轻易地爱上别人,尤其是在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情况下,一定不要……” “我明明已经退得不能再退,我知道是我错了,可他为什么还要一次次来羞辱我?” 许初见听了个大概,她不明白,却也知道是和某个人有关。 她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眼中带着浅浅的笑,低声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191.189不是不告而别,而是来不及说再见 许初见和蔚宛两人当然不会去陌生的地方,而熟悉的,也只有这一间酒吧,夜色。 她明知道自己不能碰酒精,只是沾了一点点,就感觉头晕晕的。 蔚宛的情绪有些失控,不一会儿便已是泪流满面,“当年结婚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幸福,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可他不爱我……撄”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不爱我,可现在想想,何止是不爱,是恨吧……” 那最后一句话好似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蔚宛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悲凉偿。 许初见就这样静静地听了很多,那些从来没有听到过纠葛。蔚宛说的断断续续,一会儿傻傻地笑着,一会儿又是泪流满面。 夜色的经理怕出什么意外,早早地就打电话给老板报告了这里的一切。 不一会儿,顾靳原来了。 晏北豫看到他的到来也不算太意外,只是随后跟着他进来的另一人,却是教他有些惊讶。 包厢的门被打开,许初见听到动静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视线内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顾靳城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抱起已经神志不清的蔚宛,动作很干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在经过门口的时候,被人挡住了去路。 …… 许初见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酒精的作用下使得头晕晕的,直到眼前一片阴暗罩下之时,她在愣愣地抬头。 顾靳原走上前,低头皱眉地看着她脖子上泛起的红点,抿着唇想要扶起她,被她用力甩开,他不得已的使了点劲,硬是把她带上了车。 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放在了后座,任她歪躺在那里,自己绕到了前面去重新发动车子。 她觉得脖子处很痒,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挠。 可还没等她伸手,就听见顾靳原不带什么温度的低沉嗓音:“你敢动一下,就把你爪子剪了。” 顾靳原的声音消散在夜色里,等不到她的回应,他也不再说话,气氛胶着得让人窒息。 不一会儿,车子在一间药店门口停下。 等他回来的时候,一盒药就直接扔到了她面前,随之而来的,是一杯温温的水。 她顺从的抠出一颗药,就着他凑到面前的水杯,有些艰涩的将药咽了下去。 酒精在身体内作祟,她的意识渐渐变得不清晰,呼出的气息都有些灼热。 他重新回到驾驶座上,深刻的五官映衬着浓浓夜色,神秘而优雅。 “你说说看,这是第几次了?”夜色隐去了他所有的表情,耐心地等着红灯转绿色。 许初见无奈的笑了笑,已经不知道这是多少次了。 她的心很小,胆子也很小,很容易就会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不再去轻易相信依赖。 她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戒掉依赖这两个字,即使后来那么多的不堪,她也只是愿意记住那段最美好的时光。 说到底,她要的东西真的很简单,不过是一个爱她,护她,信任她的人而已。 有着这么糟的过去,她一一时半会儿很难放下。 他,不是良人。 或者说,她不愿放任自己去尝试那未知的以后,以及没有承诺的未来,那种痛有过一次就够了。 “顾靳原,我们明明可以走出这个漩涡,为什么偏偏要互相折磨?”她的声音轻的像是低声呢喃,有些莫名的无力。 这样胶着着下去的恶性循环,彼此折磨偏偏又逃不开,所谓命运弄人。 “才见面一天,就这么快下了定论,嗯?”他重新发动车子,薄唇内逸出淡淡的声音。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她在想些什么,他从来猜不准,而她也不会主动和他说。 难怪两人之间不断的误会,不断的错过。 良久没有听到许初见的回答,他以为她还在拧着,于是皱着眉回头,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太难受的缘故,她睡得也不是很安稳。 她的手抓着他随意丢在座椅上的外套,还把头枕在上面,仿佛在汲取着上面好闻的柠檬香。 这一微小的动作,让顾靳原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本来绷紧的线条在这一瞬间也柔和了下来。 这算不算还对他存着细细微微的依赖? 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性格就像小猫似的,脾气倔,又爱撒娇,做错了事就爱缩到他怀里小声地喊他哥哥,能一下子就让他没了脾气。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地步,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再退上一步又何妨? 只要她一天没嫁人,那就是有机会的。 曾经他觉得情这一字不能随便碰,那是因为他还没碰到这个人。 他不禁想起,当年蔚宛嫁给顾靳城的时候,全家人都是祝福的。可到后来,谁都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没有感情。 可从现在这样的状况上来看,当真是没有感情? 他们的事情和他没关系,也不想去管。 从后视镜内看了眼许初见,他转了个弯,改变线路,把她带到了半城湾的别墅里。 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进了二楼主卧,轻声唤了唤:“初初?醒一醒,洗个澡再睡。” 许初见出了身冷汗,很难受却是睡得昏昏沉沉,没有转醒。 床头只开了盏小灯,顾靳原低眉看去,许初见安静地躺在那儿,他忽然不忍心吵她。 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看看她,这半年的调养怎么还是这么瘦? 他忍不住俯下身,细细描摹着她睡着了已然微蹙的眉眼,她敏感的动了一下,把被子抱得更紧了些。 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低烧。 他找来退烧药,哄了半天也没能让她吃下去,半眯半醒的迷糊着,手也不安分地去推开他。 那动作轻而无力,他俯身捏着她的下巴,苦涩的药片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又给她喂了些水后才起身。 她皱着眉,不安分地去拍打身上的男人,嚅嗫地喊着:“走开,别闹我……” 没料到反而让顾靳原压得她更紧了些,呼吸落在她耳畔:“初初,你怎么就不能听话一点?” 她不是不听话,只是不听他的话而已。 想到这,他眼一眯,忍不住捧住她的脸,低下头发狠地吻下去,舌尖苦涩的药味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更加得寸进尺的在她的齿间云翻雨覆。 她的所有反应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她只能发出一声嘤咛。 这破碎的嘤咛听得他心中起了一阵邪火,只能压抑着。 他用力地含住她的唇,哑着嗓音问:“初初……告诉我,有没有想过我?” 她微睁着眼,白皙的脸上因着酒精和缺氧的关系而起了酡红之色,她声音发颤地哭着:“不想……你总是欺负我,还不相信我!”声音小的就和小猫叫声一样,却像是在控诉着什么一般。 霎时间,他的身体僵了一瞬。人在醉酒之后容易说胡话,也容易吐露真言…… 可现在的他,在这一刻不知该相信这到底是她的胡言乱语还是真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会变得这么患得患失。 真言也罢,胡言乱语也好,不得不承认,这几句话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顾靳原将她搂紧了些,低声在她耳边说:“傻瓜,以后都让你欺负回来,我没有不相信你。” 他沿着她的锁骨一点点地品尝下去,虽然嘴上说着不欺负她,可心里想的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乘人之危的事情显然不是君子的作为,可是这倔丫头喜欢撒谎,或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能撬开她的嘴,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许初见醉眼迷蒙的要哭不哭,这幅样子却是最容易让男人动情,他唇间的动作更加激烈,不过是要她更为诚实地面对自己。 “初初……乖,说我是谁?”他还是不肯放过她,隐忍着在她耳边沙哑地说着。 “你是顾先生……” “不对,再说。”他眼一眯,低头就啃了她一口。 这不是他想要听的,手试探性地游走着,似是哄似是威胁。 终于逼得她喊了出来:“顾先生,顾靳原……” 许初见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只觉得自己在深渊里不断地下沉,而他是她唯一的救赎。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重,低沉性感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初初,我不要听这个,叫我哥哥。” 她闭口不言,呜咽着极力回避着他作乱的手。 实在是躲不过,她才扬起下巴哭喊:“哥哥……好疼……”她低声呢喃,半眯着眼,语气委屈到不行。 “哪里疼?”他微蹙着眉俯身轻问,声音里一下子染上了急切。 “这里。”她的手有些颤抖,意识不清地去捉摸他炙热的掌心,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 顾靳原闭了闭眼,她疼,他比她更疼。 遇上她,他的理智总是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经意地触到她冷汗涔涔的脖颈,他吻了吻她的眉眼:“乖,洗洗再睡,不然又要生病了。” 很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慢慢走进浴室里,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 她的发丝又黑又长在水面上蔓延,勉强遮住了水底的风景。 他的喉间滚了滚,觉得有些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抚了抚她的长发,不自觉的扬了扬唇,嗓音低哑:“要不是怕吓着你,不然哪能这么便宜。” 日上三竿之时,顾靳原神清气爽地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臂有些发麻,有个软软的小东西蜷缩在他怀里,愣了一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酒精发作的缘故,许初见睡得很沉,只是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接着好眠。 他的眉眼染着笑意,指尖轻轻抚着她微蹙的眉眼,似是想要抚平曾经的那些伤痛。 不管她会不会原谅她,也不管她清醒的时候会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着他。 都不要紧,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替她掖好被子之后,他才起身梳洗,然后在楼下的餐厅内吃着早餐看报,等着她睡醒。 年假还没结束,他自然选择悠闲地待在家里。 …… 许初见醒来的时候,霎时傻了眼,又是这熟悉的卧室…… 好在除了宿醉的头疼之外没有什么不适,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瞬间懊悔的什么都不想说,还能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许初见愣了好久,无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坐在床上发呆。 刚动了动脚踝,一种锥心的疼痛立刻传来,她这才发现脚踝的位置肿了一大块。 磨磨蹭蹭的自己穿好衣服,扶着墙一点点挪动。 她走路的姿势相当怪异,落入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眼底。 听到动静,许初见蓦然抬头,窘迫的捏着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快睡醒了?我以为起码还一上午呢。” 许初见当做没听到他的话,扶着楼梯慢慢下楼,不料还没走上几步路,身子一轻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她咬着唇扭头看他:“你,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昨天晚上不都该做了吗?”顾靳原听她跟糯米般软甜的声音,忍不住想要逗她。 许初见稍稍动了下身子,不小心拧到了脚踝,痛的她狠狠地皱了皱眉。 “别乱动,还真想瘸了不成?”他低声地说着,随后将她抱到了卧室里面。 理所应当地脱下她的鞋袜,正要替她抹药酒,她缩回脚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手劲不够。” 说着他的手握上她的脚踝,揉开淤血确实是需要不小的力气,许初见疼的直皱眉。 “疼也得忍着。”他皱着眉看着她咬着唇的模样,说话也没什么好语气。 就知道她这一清醒,就是这副模样。远远没有醉猫的样子可爱。 收拾好了之后他又给她套上了一双宽大的拖鞋,毛茸茸的很柔软,还是以前她留下这里的。 “谢谢。”许初见有些怔愣地轻声说。 他勾了勾唇角,笑说道:“口头上的谢就不用了。” 许初见撇了撇嘴,她又搞不清楚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那我就没什么好报答你的。” 他愉悦地轻声一笑,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只要不再是成天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态度,那就是报答了。 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早饭的时间。 许初见一直惦记着昨天的事情,放下筷子后她才说:“我要回去宛宛那里。” 昨天晚上两人过得放肆了些,以致于谁都没有计较后果。 尤其是她看到最后出现把蔚宛带走的是顾靳城,她心里就是又急又担忧。 “她现在估计没工夫管你,听话一点,在这里养两天脚就好了。” “我要回去。”她固执地说。 难道还要她在这里待着不走? 顾靳原没理会她,只是说道:“不出意外,我哥可能在那里,你去了不尴尬么?” 一听到这话许初见就难以忍受了,语气有些冲:“他们不早就离婚了吗,能有什么尴尬的?” “你想知道?我们也可以亲身感受一下。”他眯了眯眼,上扬的眼角显示着他心情不算太差,只是许初见不知道他这莫名的预约从何而来。 许初见的心情骤然凉了下来,她收紧了五指,想起昨晚蔚宛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的那些东西,她就难以抑制住情绪。 “你们兄弟两都不是好人。”她赌气似的放下筷子,靠着餐桌的椅背沉闷起来。 “他是他,我是我,不要相提并论。听我一次,先把脚养好,我不吃人。” 他抬眸看了眼她,只见她抿着唇,眸色清澈动人带着隐隐的怒气,不再是死寂一般的神色。 “等明天过了就送你回去。”他见她没反应,只能做出承诺。 许初见不想和他待在一个空间,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权衡再三也没再强求。 顾靳原将她抱到了书房隔壁的小型放映室内,随便找了一部爱情电影放着。 他走的时候揉了揉她的头发,“闲得无聊就打发打发时间,别乱走,想去哪里叫我,我就在隔壁。” 他轻声吩咐着,事无巨细的仿佛自己养了个女儿。 几百平的别墅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很空荡很冷清,许初见想起楼下窝着的两只猫,他是什么时候又养了一只? 在他走之后,许初见打了好几个电话给蔚宛,全都是无人接听。 许初见窝在沙发里,看着这间别墅里熟悉的每一个角落,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他的转变,令她措手不及。 或者说,难道这才是真实的他?是那时候她所依赖的温暖。 只是她不敢确定,也不敢轻易相信,更不敢轻易再接近。 鳄鱼的温柔,惑人,但是有毒。她不需要,也不想万劫不复。 顾靳原在书房内谈完公事出来,就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有些沉在她身边坐下:“在想什么?这么多片子都没有爱看的?” 许初见垂下眸子,被他搂在怀里有些不自然,挣不开,索性就靠在他的肩头,声音沉沉地说:“一个人不想看。” 明明是一句赌气的话,用她软软的声音说出来就多了些撒娇的味道。 顾靳原的心情一下子上升,眉开眼笑地摩挲着她垂在肩头的发,笑说道:“这是在抱怨我没时间陪你?” 他走到电视柜前,照旧拿了一部爱情片,女孩子应该都喜欢看这样情意绵绵的东西吧。 不知不觉中,她的感受已经成为了举足轻重的一部分,她但凡对他笑一笑,他也会跟着高兴。 后来,他抱着她看了一下午的电影。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个文艺片,可到影片结束,爱而不得,互相折磨,男女主角因为种种误会天各一方之时,她哭的眼泪就没有停过,他哄了好久都没有用,一气之下关了电源。 “有什么好哭的,这都是为了增加戏剧性编的……”他气恼地说着,怎么就拿了这样一部片子。 本想再说她两句,可低头一看,她蜷缩在自己怀里眼睛通红受了委屈的样子,他又不再忍心说下去,只是好声安慰着说:“故事就是故事,和现实不一样,哪会有这么多悲剧。” 许初见抽噎了两声,闷声应了一声,再没有说什么。 故事里都是因为种种误会,可现实里,说穿了其实也都一样。 …… 顾靳原这次果然说到做到,相安无事的渡过了一天,在第二天的时候,果然如约送她去了蔚宛那里。 只不过,公寓内空无一人,她拿起手机给蔚宛打电话得到的结果都是关机。 她在公寓内住了一天,可还是没有等到蔚宛回来。 原本,今天是她的结婚日子。 又过了好几天,她接到了蔚宛的一条短信。 只有四个字。 安好,勿念。 许初见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欣喜地来参加她的婚礼,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后果。 这时间一耗下去,就到了开学的时间。虽然她办理了一年的休学,可还有些东西她要在学校里完成。 许初见和家里说了一声暂时也就没回去,等待着三月份的到来。 她暂时住在蔚宛的公寓里面,隔三差五的就会有短信发来,告知着行踪。 她重新回到学校,仿佛是将偏离的人生轨迹摆正,暂停了研究生的课程,和最初的设定一样,她会出国参加交流学习,会顺利毕业,走自己该走的路,孝顺长辈。 可到底是有什么不用了,心里像是缺失了一块,要花上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将其抚平。 …… 许初见最近都起的很晚,反正没什么事情,每次都是睡到自然醒才去学校做准备。 早上她接到顾靳原的电话之时她刚起来洗漱完,那电话打了几次她都没有接,是故意的不想接。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上来了一个显示座机的号码,她隐约觉得应该还是顾靳原,看来不接电话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她皱着眉头按了接听键。 “小婶婶,今天彤彤要回家了哦,你来送送我吗?” 一个清亮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了许初见耳朵里,她笑了笑,是上次见到过的那个小女孩。 只是对她这个头疼的称呼,还真是没办法。 “彤彤,说了多少次不要叫小婶婶,叫阿姨或者姐姐。” “不嘛,这个顺口!” 许初见对着这小女孩硬不起心肠,在她撒娇撒了很久之后,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正在这时,电话那边有人在说:“彤彤,把电话给小叔。” 这小叔,不是顾靳原又是谁? 可换了他,许初见的语气就没有这么好了,淡淡地说:“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半晌,顾靳原才解释着说:“彤彤今天就回去了,她一直惦记着你呢,不会浪费你太长时间的,给个面子?” 明明是请求的话,他却习惯了用不容拒绝的口吻。 许初见最听不得他这样说话,刚想回他一句拒绝的话,电话就被小女孩抢了过去,“小婶婶,你就答应我嘛……” 小女孩在电话那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卖萌撒娇什么都用上了。 许初见招架不住,最终还是答应了。 她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几声突兀的喇叭声,她一看,正是那一辆熟悉的车子,光是那车牌号就足以引人注目。 许初见不想这么招眼,赶紧小跑地跑过马路,想也没想就拉开车门闪身进去。 可关上门后,她傻眼了,车里除了驾驶位上坐着顾靳原还有哪里有人? 她瞬间有种愤懑的感觉,语气不善地问:“彤彤呢?” 顾靳原眯了眯眼,唇畔划开一丝浅浅的笑意:“她半个小时前的航班,在机场哭鼻子哭了好久才走。” 许初见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他骗了一次? 他明知道她对小孩子没有招架之力,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来骗她? “哦,那我回去了。”她淡淡地说,随即就去拉车门。 “出来都出来了,不是说要谢我吗,陪我吃顿饭总行吧?”顾靳原伸手拦住了她下车的动作,声音也不自觉的放缓了下来。 许初见当作没听到他的话,气恼地挣了挣,他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强词夺理。 她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他还就上岗上线拿出来说事了。 不过也好,还清了也就算了。 在她这么一愣的时候,顾靳原俯过身子替她系好了安全带,狭小的空间内全部都是他身上的柠檬香气。 许初见抬手看了眼时间,早就过了午饭的点,可离晚饭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到底想怎样?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扭头问他:“现在就打算吃晚饭?” 顾靳原听着她强装硬气却依旧软糯的声音,心里忍不住软了下来,“还早,出去走走吧。” 许初见觉得莫名其妙,细声呐呐:“顾先生,你能不能稍微讲讲理?” “别以为我听不到,又是在说我坏话,嗯?”顾靳原心情颇好,连带着眼角都是上扬的。 许初见还能怎么办,都已经在他的车上了,还能跳车不成? 只是接下来的地方让她有些傻眼,竟然是电影院?而且只是很普通的大众影院,并不是他常去的高端会所之流,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今天这是转了性了? 仍然是一部无聊的文艺片,却是一位口碑很好的导演之作。而且他还非得拉着她像普通情侣一般一起排队买票。 许初见无奈地想,难不成今天他生病了,还病的不轻。 这种电影对他来说本来就不是很感兴趣,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说是女孩子都喜欢这样浪漫的地方。 只是电影刚结束,顾靳原就觉得不对劲,抬眼的时候就发现眼眶红红的,冷着脸低沉着嗓子问:“哪来的这么多眼泪可以流?” 许初见被他这么一呛,当下脸色就不自然起来了,“你别管我。” 他没办法,只能拿出手帕替她擦眼泪,硬气地低喃:“我不管你还能谁来管你?行了,不许哭了!” 顾靳原强行搂着她走出影院,她的脸色还是阴沉着的,他只能自己在一边生着闷气,没事选什么看电影? 天色渐晚,许初见想的却是能快些结束这一天,她转过头来问他:“我们去哪里吃晚饭?” 顾靳原看到对面就是一家大型连锁超市,挑了挑眉说:“回家吃,外面的不干净。” 一听到回家那两个字,许初见就抗拒了,她找不到委婉的说辞,只能低下头说:“我做的东西不好吃!” “我说过要你动手了吗?”他脸颊上的酒窝很深,拉着她直接走向了超市的方向。 “什么?”许初见愕然地瞪着眼。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只是这有时候捉摸不定的情绪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 回到那熟悉的别墅,许初见坐立难安,好几次都想要离开,可她又觉得没什么好心虚的。 许初见就在逗弄着小猫的这一点点时间,厨房内就飘出了香味。 不知是不是他心情好的缘故,晚饭很丰富。 许初见坐在他对面埋头喝汤,却是不怎么动筷子。 顾靳原倾身靠近她,忍不住在她餐盘里添了菜,这才懒懒地说着:“不合胃口?” 他说话时带着点慵懒的鼻音,又沉又魅惑,在水晶灯下,那双乌黑的眼睛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没有。”许初见下意识地避着他的眼睛,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她随意地问起来:“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手艺?” 他脸颊上的笑意渐渐深,“那年我的眼睛又出了点问题,不得不到国外去治疗,大概过了大半年的时间才重新好,后来直接在那里留学。” 许初见握着筷子的手再一次僵硬了起来,那年…… 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似是看穿了她想要问什么,凝视她的眼睛,声音浅淡地说着:“我不是不告而别,而是来不及说再见。初初,我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你不要说了。”许初见下意识地打断他,不想要再往下听。 而他却依旧这样直视着她的眼睛,似是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中,“初初,我们曾经错过,也误会过,是因为我们没有给彼此一个坦诚布公的的机会,以前的事情要是觉得痛苦,那就忘了吧。” “以后,我们好好开始。” 192.190她低声轻喃:顾先生,你要对我好一点 她抬起头,视线直直地撞上他深邃而粲然的眸子,不再是以往那般深不见底。 太过直接的情.欲,令她招架不住。 他是在向她解释撄。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以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忘了。偿” 忘记,要是人真的能这么快的遗忘,那这世上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痛苦? 他明显的身体一僵,眼底的神采因她冷淡的反应而一瞬消减,心里某个看不见的地方隐隐作痛。 沉默了良久之后,他缓缓勾起唇:“没关系,再开始就行。” 许初见垂下了眸子,她再也不看他的眼睛,以及忽略那句话在她心中掀起的波澜。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和他相隔的距离有多远,云泥之别。 再加上搅和着沈家这件事情,他的家庭怎么能够接受? “顾靳原,不要浪费时间了。”她抓紧着自己的衣角,视线停滞在某一处。 他觉得浑身难受,起身走至她身边,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在她猝不及防间咬着她白皙细嫩的耳垂,温热的触感蓦地使她瞪大了眼睛。 “你走开……”她不敢置信地推了推他,又惊又慌。 他口中还带着些酒的味道,灼热的气息贴着她的唇抱怨:“没心没肺的丫头,怎么心这么硬?还喜欢口是心非,你从没忘记过我!” 许初见原本想要推开他的手缓缓滑,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顾靳原,就算我没忘记那又怎样?我所记得的都是你强迫我的那些事情,事已至此,我们各退一步,不行么?” 就像她曾经说的,她会在他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当不曾来过。 她累了,不保证会不会再一次不沾上瘾,稍有不慎,那便是再一次的万劫不复。 “怎么退一步?是你退还是我退,每一次都是你跑的远远的,我可不能退,否则那就真的找不到了。我给你调整适应的时间,不代表我能亲眼看你越走越远。” 他很无辜地冲她扬了扬唇,唇畔上扬的弧度有些无奈的刺眼。 一场因得而不到开始的推拒,越演越深。 许初见定定地看着他,咬唇说:“其实你不必这样,我们可以做朋友。” 听她这样说,顾靳原收起了笑容,长臂一收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盯着她的容颜看了很久。 眸光渐渐向下,落在她小腹的位置,手轻轻地覆上说:“朋友?我们曾经有个孩子,这样的关系还能只是朋友?” 这下许初见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被他的大手抚过的地方,反复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要说孩子!没有就已经没有了。”她的声音透着无力,眼眸里不禁染上了一层湿意。 曾经她多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甚至不计后果只想留着这个与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生命。 那种切肤之痛,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初初,我比你更痛。” 他睨着她的眼睛,自然没能忽视从她眼底升起的雾气,“我一直在寻找我们之间的突破口,当你说把孩子打掉的时候,直接就是拿了把刀往我心底戳。” 许初见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医院外他接的那一通电话,冷漠不屑的语气,她的指尖一片冰凉。 一只纤细的手按在他的手掌上,她温温的声音说:“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在你们眼里,我无非就是为了钱跟着你,你想怎样就能怎样,可我总要为自己负责。” “我负责。”顾靳原一掀唇角,慢慢地站起身,努力压制着的脾气在这时候也忍不住。 脾气说来就来,睨着她说:“你总是把自己困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用戒备的眼光看着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情,对你来说都是不屑,对你不利。” 他的眸光让许初见难以支持的别开眼,艰难的开口说:“我们开始的太糟。” “开始的太糟?我承认,只是一开始用错了方法就被你判了死刑,那现在呢?难道就不能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审视一下我这个人?或者说,你不敢。” 顾靳原的声音里不再是一贯的自信笃定,他微蹙着眉头,试图从她脸上看到什么不一样的表情,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样强势的目光下,许初见慌乱地别开眼,而他根本不让她逃避,暧昧的低下头,凑在她的唇畔,两人之间的距离靠的极近。 近得只消一抬眼,就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她的身影。 除了她,再无一物。 许初见闪躲着:“对,我就是不敢。我只是想要一个护我的人而已,而不是……” 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他暧昧的靠近她的唇瓣,轻轻一点,她立刻偏头躲开:“你发什么疯……” “初初,你在梦里叫的是我的名字。”他定定地望着她,语气浅淡。 “我没有。”许初见急切地说出口,仿佛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欲盖弥彰。 “嗯?你说不敢,是不是怕只再一次依赖?”本来还一脸阴郁的男人此刻又和变了脸似的,脸上又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顾靳原,那不是喜欢,也不是爱,只是病态之下的依赖而已。” “我不介意等。”他笃定地说着。 “那你能等多久,我知道你的耐心不好,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你改观……” 他知道这个倔丫头口是心非,若非从她醉酒之后听到的那些话,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些。 “初初,看着我的眼睛说,让你承认就这么难?”他不肯放过她,再一次逼问着。 许初见一气之下踩了他一脚,什么也关不上,就气匆匆地推开他往门口走去。 她在慌什么?她也不知道,或者说不敢承认。 顾靳原摇头一叹,这样追逐的日子究竟要到何时才是个头。虽然无奈,可他还是认命地追上去。 她刚刚走到门口,脚边就缠上了一个灰色的小身影,在她脚边蹭来蹭去,就是不愿离开。 许初见的步子顿了顿,半年的时间不在,可这小东西却还是记得她。 他从后面走来,看到她蹲下身子轻抚着小猫,小猫舒服的眯着眼睛。他想,自己可能连一只猫都不如。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就从她手里抢过那个小东西,就想要往旁边扔。 哪知一贯脾气柔顺的小猫在这时狠狠地挠了他一下,右手虎口的位置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血痕。 受了惊吓的猫很快就跑没影,顾靳原面色阴郁地看这自己的手,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初见难得看到他这样郁闷的一面,站起身来说:“你不是说要给它剪爪子?怎么现在又给挠了?”说着,她的唇畔带着些幸灾乐祸。 不过看着顾靳原定睛地望着她,她又马上尴尬地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顾靳原还沉浸在她刚刚动人的神色里,什么都没听进去。 直到她在门口开门的时候犯了难,指纹锁就像是出了问题一样,她怎么也打不开。 蓦然间,她的身后抵上一个温暖的怀抱。 清冽熟悉的味道从身后传来,男人咬着她的耳朵,笑声低沉而闷,却是带着一扫阴霾的愉悦。 “我舍不得剪,还是要养点小脾气出来,不然没了性子。” 许初见没理会他的话里有话,抓着他的手想要让他放开,不期然的,看到他掌心处的那一道深深地伤疤。 她记得,这道伤,是因为她才留下的。 当时在那个地下车库,她失控地拿刀对着他,而他怕她弄伤自己,不顾一切地从她手里夺过了刀子…… 许初见有些怔愣,皱着眉看到他手上那几道血痕,指了指说:“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听见她无意间的关心,顾靳原还有些紧绷的脸霎时间柔和了下来,反握着她的手说:“没事,不久前才打过针,这点小伤口不碍事。” 他现在就想和她独处,其他的事情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 “随便你,不过最好还是包扎一下消消毒。”许初见想了想说,根本没想到她说出口的话会在他心里引起不小的波澜。 顾靳原也不点破,眼尾慢慢上扬说:“我不会。” 她愣了下,下意识地拉着他往楼上走去。 毕竟在这里住了不少的时间,她轻车熟路的从一个小房间内取出一个药箱,一言不发地拿着酒精棉给他的伤口消毒。 几道血痕不深,却是很长,“活该,自食其果。”她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落在他虎口处的那一道牙印上,这好像是但是她留下的。 顾靳原见她好似神游的模样,心中一动,有些感慨地说:“这只手伤了好几次了,都是被小猫咬的。” 她明知道他话里有话,沉着脸关上了医药箱说:“你自找的。” 虽然她的声音微不可闻,还是让身后的他听到了。 许初见将医药箱放回原处,她一转眼,不经意地看到了桌上的玻璃罐内,装着好看的四角粽子糖。 这不起眼的东西,却让她怔住了好久。小时候,她口袋里最多的就是这东西。 顾靳原走进来见到她对着桌上的糖发呆,唇畔挽起,节骨分明的手拧开那罐子,拆了一颗递到她唇边。 “还是和以前一样,小馋猫。”他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说不出的温和。 肩膀上炙热的温度让许初见恍惚了一下,没有上妆的脸上漫着淡淡的粉色,这样好脾气好笑容的顾靳原…… 灯光下,他黑沉的眼睛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太过炙.热的眼神。 许初见着一晃神间,唇齿之间一股香甜的味道蔓延开来,是记忆中那些熟悉的味道。 随之而来的,就是男人炙\热的吻,许初见瞪大了眼睛,在他的强势下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唔……” 香甜的气息在两人唇齿间蔓延翻搅着。 他的唇间还有些酒的味道,说出来的话都好似带着蛊惑人心:“初初,别害怕,看着我我……” 他语气温和,可下一秒再次狠狠地攫取着她的唇,似是在发泄这半年来无尽的思念与折磨。 在这一刻他忽然什么都不想管,就想占有她所有的美好。 “顾靳原……你别……你别这样。”她左右躲闪,稍稍挣脱他,未几便被一阵大力抵在了墙上。 而他的动作丝毫未有停留,反倒是将她压得更紧,呼吸落在她的耳畔:“初初,不要怕我。” “你走开……” 她喘息着刚说了一句话,他眼一眯,伸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发狠地吻下去,香甜的味道更让他得寸进尺,在她唇间云翻雨覆。 大掌也不规矩的从毛衣的一侧探入,她瞬间惊得浑身不能动,又羞又恼地去抓他不安分的手,却被他扣紧禁锢于头顶上方。 男人和女人的差距在这样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她不敢睁眼,这种无力而弱势的情况下,她终于失控地哭了出来。 他吻去她的泪水,嗓音已经沙哑到不行,贴着她的脸说:“初初,笑一笑给我看看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很喜欢看你笑,就当送我一个生日礼物好吗?” 她一怔,傻傻地睁开眼,正见他凝着自己,那双黑沉的眸子里全都是她的影子,那有些乞求的目光甚至有点像讨要礼物的孩子。 可她知道,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一个能占有她全部的男人。 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忽然想起来,曾经在她缠着他的那些时光里,一次一次的盼望着这日子的到来。 那时候的想法就是这么单纯,她不禁想,自己怎么也会有这么死皮赖脸的一天。 紧绷的心突然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 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她自己都陌生的情愫。 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她动了动被他扣住的手腕,很轻易地就从他手里挣脱。 她在他深沉而压抑的眸光里,伸手抱住了他,柔和的声音带着些沙哑轻轻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哥哥。 突然就想这样拥着他,拥抱这个近乎疯狂的男人。 两个心口不一的人,说了不知道多少真真假假的谎言。 其实她一直在变,只是不愿承认,甚至反感这样的自己…… 他因为她的动作而惊愕着,灯光下他眼中的笑意没有哪一次比现在灿烂,发了狠一样在她唇上辗转。 “初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许初见微睁着眼睛,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声音发颤地哭着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沿着她的锁骨一点点品尝下去,手下再也不留情的在她身上挑起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她的所有反应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初初……以后让你欺负我好不好?” 他的气息紧紧地包围着她,衣服在不知不觉间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他只要随意一扯,她就能阻隔地呈现在他面前。 熟悉的大床上,抵死缠绵。 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只能软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掀起一层层的陌生的感觉,她不敢睁开眼,可这样反而能更加感受到他的存在。 占领她所有的感知神经。 倾尽他的所有去攻城略地,只为让她成为自己的。 从未有过的温柔,却又是从未有过的折磨。在她往往以为结束之时,又是重重的一击。 他贪恋着她的美好,仿佛只有这样与她融为一体,法能感受到她是属于他的。 她失控地哭着,小声地抽泣控诉。 受不住这渐渐疯狂的力道,只能抬起手攀着他的后背,试图缓和一下这疯狂。哪知道这柔软的触碰更是刺激着他,深邃的眼底微红,随之而来的是狂风暴雨的侵袭。 她在他制造的情海中沉浮,一个个制高点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只能紧紧地攀附着那宽厚的肩膀。 颤抖着狠狠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 仿佛是要他记住什么。 她再也受不了,缓缓地闭上眼睛,她低声轻喃:“顾先生,你要对我好一点……” 顾靳原在她耳边不断地轻哄着,“乖,换个称呼。” 她只是微睁了睁眼,没能在发出什么声音。 他很轻松的将她抱起来,慢慢走进浴室。 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的亲密,再一次的疯狂无可避免,他就着温水与她合二为一。 欢爱过后。 她在高涨的情.潮中昏睡过去,他将她搂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吻着他泛起玫瑰色的雪肤,拨开她凌散的长发,露出一张娇秀的面容。 泛着绯红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泪痕。 他知道自己太过了,遇上她,他的理智总是没了踪影。 对她好一点,他怎么会不想对她好一点。 只是看她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日上三竿,顾靳原神清气爽地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臂一阵发麻,她软软的蜷缩在自己怀里。 他愣了一下,生怕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俯身在她唇上印下浅浅一吻,柔软的触感让他知道这不是梦。 他不自觉的扬唇,蹭了蹭许初见的脸颊,低喃着:“等过几天,我去你家可好?” 她睡得很沉,听到声音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睡意正浓。 顾靳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还被她握在手心里,白皙小巧的手指覆在他掌心上的那道疤痕, 这一刻,一种鬼迷心窍的满足在胸臆间充盈着。 …… 许初见睡了很久很久才醒来,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昨夜疯狂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她羞恼的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愿起来。 床边的手机适时地响起,仿佛算着时间一般。 她伸手去接,看到屏幕上那个称呼的时候,她真想不接这个电话。 “这么久才接,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电话中男人的声音很愉悦,带着低沉的笑声。 许初见揉着太阳穴,嘟囔道:“没有。” “等等会有人来送午餐,下午你在家也行,出去也行,记得告诉我一声。”他耐心地一句一句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啰嗦。 过了好久,她才轻声地回答:“知道了。” 电话还没挂,顾靳原听着她顺从的声音又说了一句,“下午我不回来,不要自己偷偷看电影,哭了可没人哄。” “我又不盼着你回来。”她皱了皱眉,声若蚊呐。 收线。 又是一宗几个亿的生意成为囊中之物,合约签的很顺利,不过这成功却怎么也抵不过许初见在他心里的位置。 接着又是一个例会,因着这段时间连着来的阴郁沉闷,使得每个主管都不敢在总裁面前大喘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被喷。 可今天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今天的顾先生,脾气好的和往日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 许初见掀开被子,缓缓地从凌乱不堪的床上下来。 浴室的镜子里,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吻痕遍布全身,昭示着昨夜的疯狂。 脸颊发烫。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喜欢,或是爱,好像什么都算不上。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梧桐树下稀稀疏疏地落下光斑,从别墅内出来后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想了想还是回学校。 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许初见让司机停了下来,她走进去,再次面对那些异样的眼神,她仿若已经能做到丝毫不在意了。 她扣了一颗药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甚至没有就水,就这样干咽了下去。 暂时,她不能让这些意外出现。 不远处,一辆车子不近不远地跟了很久,在她从半城湾出来的时候就一路跟上。 “夫人?”司机轻声问着,不知道该不该再次跟上。 顾夫人摇了摇手,叹息了一声说:“回去吧。” 她只是来半城湾看看自己的小儿子,没想到看到了那个女孩从别墅里出来,而且还用了他出行常用的车子。 牵扯不断的孽缘。 …… 顾靳原在办公室坐了好一会儿,秘书敲敲门,给他送来一杯温热的可可。他的口味就是这个样子,就喜欢这样甜腻的东西。 下午三点。 他想起来刚刚阿晟说了她的行踪,从别墅出来之后就去了药店? 她去药店还能买什么东西?不用想也知道。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可又没有办法。 她说需要时间,那就只能等着。她能有这样的转变已经是最大的不容易了。 只能一步一步来,反正她都已经愿意在他身边,不是吗? 热可可甜腻的味道冲淡了他方才的不悦,他才细细地品了一会儿,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 “阿原,妈让我问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饭,她说要亲自下厨。”是大姐的声音,语气温婉又直接。 顾靳原淡淡地应了她一声,“嗯,我会回来的。姐,您给我透露一下有什么大事情?” 每周都有固定的回家时间,这已经成了惯例。 顾靳阑笑了,随后就是怒骂:“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浑,昨个儿一家人都等着你回来,你倒好打了一天的电话都没人接,不知道爸都特意回来给你过生日?” 他想了想,“哎,姐,你替我好好安慰一下妈,昨天我是真的有事情。” “就你事情多!整天不着家,也没见你忙出个什么事情来,家里现在可是越来越冷清了。” …… 回大院的路上,车窗半开着,如刀一般的寒风刮在他脸上,能让他更冷静清醒,他在想着母亲到底要对他说什么话。 一边想着应对之策,一边放缓车速。 路过一间花店的时候,他走进去买了两束花。 其一是母亲喜欢的百合,另一束,是他在花园里种满的白玫瑰。 吃过晚饭之后,顾靳阑带着欢欢早早地回去了,客厅内就剩下了顾夫人和顾靳原两人,母子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那一束百合花已经被放置在淡雅的花瓶内,清香淡雅。 难得儿子能有这份心,顾夫人心里自然是高兴地的,虽然这样,该说的还是要说。 顾靳原给母亲泡上一杯茶,自己则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等待着下文。 顾夫人看了他一眼,说:“前段时间在老宅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么?是你乔伯伯家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书卷气重是个书香世家的,性子好,人也长得标志。” “乔伯伯的女儿?我怎么记得乔伯伯有个女儿嫁了好几个,现在到国外去了。”顾靳原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轻敲着,不紧不慢。 “那是他大女儿,小女儿可是个好姑娘,人乖巧学识还好。”顾夫人横了他一眼,随即解释着。 听到这,顾靳原当然就知道母亲存的是什么心思了。 还在琢磨着给他介绍对象呢。 “哦,我倒是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顾靳原浅浅淡淡地打马虎眼。 顾夫人知道他又在打太极,也不急,拿了一张照片指着说:“就是她,叫小沐,多标志的人啊。” 乔沐?他在老宅的时候却实是没正眼看过,倒是在那间婚纱店看了两眼。和傅斯承那个妹妹在一起的,能是什么性子好的姑娘? 不过怎么样都和他无关。 他还是不冷不热的回应着:“是挺好看的。” “你爸的意思是趁什么时候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好让你们熟悉熟悉,小沐知书达理的,刚好能克一下你这脾气。” 顾靳原开始不耐烦起来了,微蹙着眉说:“妈,您这是自个儿挑顺眼的呢?” “哪能是我挑顺眼的,这还不是得看你们,就吃一次饭,能对上眼正好。”顾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她就知道这小子又要想办法敷衍。 “妈,这种事情得看缘分,缘分到了就是了。” “你还想要什么样的缘分?你看看你臻姨家的绍廷,闹成这个样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顾夫人的声音沉了下来,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女孩,继而又说:“妈不是想插手你的婚姻,以前你想怎么样我们不也是没催你什么。现在不一样,婚姻大事关乎着我们顾家的名声,虽然那姑娘也是个可怜的,但未必适合你,听妈一句劝,能断就早早断了。” 顾夫人很早的时候就找人调查过那个叫许初见的女孩,后来发生的那些恩怨纠葛她也知道,虽说自己儿子一口咬定是他做错了事情,她也曾经试着劝说丈夫应了这门婚事。 可后来沈家的这件事被闹得沸沸扬扬,说到底苏家还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就冲着这件事情,就没法交代。 莫不论那女孩的家庭背景,就凭着这坏名声的影响,她也不愿意这样的女孩子做自己的媳妇儿。 顾靳原挑了挑眉,也没来硬的,他知道这是母亲给他提的一个醒。 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岔开,“妈,我好久没见到哥了,今天您怎么没叫他回来吃饭?说来阿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婚也没结成。” “阿原!”顾夫人不悦地拧着眉,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看。想到这件事情,就让人气的揪心。 顾靳原知道适可而止,笑了笑说:“妈,我不小了,做事自己知道分寸。” “下周六时间就这么定下来,你别想着逃。” 193.191收留我一次?不做坏事情 “阿原!”顾夫人不悦地拧着眉,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看。想到这件事情,就让人气的揪心。 顾靳原知道适可而止,笑了笑说:“妈,我不小了,做事自己知道分寸。” “下周六时间就这么定下来,你别想着逃。撄” 顾靳原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这次不能再硬着来,只是口头上应了下来偿。 他知道他母亲喜欢的是那些名门闺秀,这次只是给他提了个醒,他要是应了那就什么事都没,若是他坚决反抗,有可能还有后招。 “妈,我今天开了一天的会有些累,先上去休息,晚安。”顾靳原笑着跟母亲打了个招呼,转身上楼。 刚走了两步他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妈,其实哥这几年过得不幸福,我们心知肚明。” 这话让顾夫人听的有些堵,可这却是事实。 顾靳原看了眼天色,已是晚上八点。 他本想在家里坐坐就回半城湾,可在晚饭的时候他接到了许初见给他发的短信。 她坚持要住在蔚宛的公寓里面。 顾靳原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可也没办法阻止,至少她愿意向他报备行踪,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他又是一夜失眠,翻来覆去脑子里很乱。 要真的追究起来,其实最主要困扰他的还不是他家里的压力,慢慢磨有的是办法能让他们接受她。可最终要的还是初见的态度,她刚对他有所改观,可这里面有又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软不得,硬不得。 患得患失,这还是他么? 一周后,顾靳原跟着长辈和乔家那些长辈吃了饭,期间双方的长辈都是有意无意的撮合着他们两。 全程他都没有多说什么话,结束了饭局之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席。 这一周他的心情还是有些憋屈的,自从那一天过后,许初见又对他开始若即若离起来,偏生时间不凑巧,他正好因为一桩合作案的事情出国好几天,这才得了空回来。 平日里他照样安排了阿晟接送她,顺便能知道她每天的行程。 这天许初见在学校里耽搁的时间长了点,手机震了好几次,她才有空接起来。 她一看来电,心漏了一拍,是顾靳原,慢吞吞的接起来:“喂?” “今天怎么这么晚?”顾靳原的声音有些紧绷,好像有些不开心,虽被他极力掩饰着,不过她还是能听出来一些。 许初见轻声回答:“我刚下课,有点事情耽搁了。你回来了?” “嗯,你快点出来,我等你。”顾靳原因为她后面那一句疑问,心情变得稍稍好了一些。 她还知道问他一句,不错,算是垮了一步。 许初见在校门口和同系的同学说了一会儿话,她现在也很乱,那一个留学名额,她到底要不要申请呢?如果不参加那门交流课程,那她这小半年真的就是无所事事。 就在她笑着和同学告别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几声突兀的喇叭声,她一看,竟然是顾靳原的车子,而不是阿晟平日开的那一辆。 他怎么亲自来接他了? 这个时间段学校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她还是怕被人看到,小跑着上前钻进车里,想也没想就问:“你怎么来了,阿晟呢?” 顾靳原看她因为小跑而微喘着,伸手理了理她有些散乱的发,说道:“我来接自己女朋友,还不行了么?” 许初见面色一窘,转过脸去望着窗外,谁是他女朋友! 等车子离了学校之后,顾靳原才问:“这么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他老远就看到了她和一个男同学满面笑容地说着什么,磨蹭了老半天才出来。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聊聊课程上的一些事情而已。”许初见避重就轻地回答,毕竟她自己也没做决定。 顾靳原想起她休学的这事情,心里忽然像是钝疼了一下,低沉着声音问道:“先前你决定留下……孩子,是用了多大的勇气?” 狭小的空间内一阵沉默。 未婚先孕,这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可偏偏命运弄人。 问完之后他也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立即侧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许初见的表情。 许初见沉默了许久,当作没听到他的话,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心里沉闷的发堵。 她一扭头,不期然地看到他眼中有懊恼的神色闪过,她记得他说过,他比她更疼,他也是很在意的吧。 视线相撞后,顾靳原很快收回眸光,恨不得把刚刚那句说的话也收回来。 许初见心中微微一动,扭头问他:“这是要去哪里?不回家吗?” “先不回去,今晚我有空,正好带你到处走走。”顾靳原听着她刻意转开话题,心忽又软了下来,放缓了声音问:“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许初见不想扫他的兴,想了想说:“我想去书城买几本书。” “好。” 就像普通的男女朋友一样,遇到人多的地方,他就上前握着她的手,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可到底也没有再拒绝。 哪知道周五的晚上书城的人特别多,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许初见耐心地在书架前挑选着自己想要的书,都是一些英文原版著作,还有一些专业有关的书籍。 到了这种人多还闷的地方,顾靳原就有些皱眉,却还是在一旁护着她,避免着拥挤。 “要不我们回去,你要什么书就列个单子,明天让人送来就好了。”顾靳原在她耳边忍不住说着。 “来都来了,再一会儿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的。”许初见知道他怕是不耐烦了,于是细声细语地说着。 顾靳原向来很吃她这乖顺的一套,当下眼角上扬,也没再说什么。 百无聊赖之下他随手翻了翻另一排书架上的书,是一本关于心理学的,剖析各种性格的人的心理问题,他一下子来了劲,看的入了神。 结账时许初见看了眼多出来的这本书,有些纳闷的自言自语,她什么时候拿了这本书? 顾靳原视线落向别处,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从她手里接过沉重的袋子,照样握着她的手走出拥挤的人潮。 她还是要住在蔚宛的那间公寓内,顾靳原拗不过她,只能一言不发地送她回去。 下车时,他叫住了她:“没有什么要对我说了?” 许初见想了想,“路上小心。” 显然,他不满意这四个字,硬是扣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许初见忍不住失笑,语气却很平淡地问着:“还要我说什么?” 他看着她眼中渐起来的笑意盈盈,忍不住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欺身吻住她的樱唇,狠狠地辗转流连。 许初见推了推他,“时间不早了……” 他放开她,稍显粗粝的指腹在她细嫩的下巴处摩挲着,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蔓延开来:“对我说晚安,不说不让走。” 这强势而命令的语气中或多或少带着几分无赖的味道。 她微微一怔,随后眉眼细细地弯起,“晚安。” 这两个看似寻常,可又非同寻常的字眼。 他看着她离开,走进那间公寓,直到楼上的房间内亮起了灯,他才收回视线。 只是每次提起‘结婚’两字的时候,她就变了脸色。 她只是接受了他,却不带表会愿意嫁给他,这个认知让顾靳原头疼了好久。 一边要想着办法对付家里,一边又时刻想着她,不过他甘之如殆。 …… 天气渐渐转暖,惊蛰过后就是开始雷雨的季节。 正逢放假,许初见也很少出门,她在这间公寓也住了很久,却一直没等到蔚宛回来。 好在每过一段时间蔚宛就会给她发短信告知她的行踪,稍稍能安心一些。 蔚宛是个性子豁达的人,或者说她第一次真正的想要放下什么东西,只能借着这样的方式来疗伤。 这两天一直阴雨连绵,到了晚上忽然就电闪雷鸣。 许初见本来还开着电脑浏览着网页,忽然之间整个房间都黑了下来,雷声轰隆直响,响得人心里发慌。 下一秒一个响雷似乎就是在她耳边炸开般,吓得她尖叫一声,黑暗让这雷声听上去更恐怖,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声音很响。 雨来的突然,有一扇窗户没来得及关,冷风伴随着雨水就这样刮进来,许初见犹豫了很久,也没有选择上前把那扇窗户关上。 以前她住在学校里,因着有舍友的关系很少这样独处,现如今一个人住在这别墅里…… 她本就很怕打雷,此刻只能捂着耳朵,整个人缩在沙发的一角动也不敢动。 蓦然间,她听到一阵很用力的敲门声,担惊受怕下她根本不敢上前开门。 那拍门声音没有停,有人出声喊着:“初初?是我,你开门。” 许初见本来还在犹豫,可这下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个声音,她忍着心中升起的陌生的情绪,摸到手机调出些光亮,小心翼翼地走到玄关处。 一开门,整个楼道都是黑的,她只能接着手机微弱的光芒,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生出的那一股子情绪是什么,只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心。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些颤抖,却软软地喊着:“顾靳原……” “别怕,我在。” 他顺势将她抱住,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两个人紧紧相拥的身影。 在一个响雷再次落下之前,他很快关掉了她的手机,温热的大手捂着她的耳朵,拥着她进门。 顾靳原一直都知道她害怕打雷,在半城湾住的那些日子,那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冷战,所以他没有心思来管她,可他知道,她一个人在家定然是很害怕的。 “不用担心,只是打雷而已。我刚到楼下就看到公寓里面的灯全灭了,应该是停电了,想着就上来陪陪你。”他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 这两天他不在这里,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想来看看她,没想到就遇上了这么糟糕的天气。 许初见缩在沙发里面,又听见他问:“这里有没有蜡烛之类的?今天晚了点,怕是不会来电了。” “厨房里……应该有。” 他比较能适应这种黑暗,依着她指示的方向慢慢走到厨房,刚走了两步又回头细心地叮嘱着:“你在这坐好了,别乱动。” 等他找到蜡烛点上,客厅里总算有了些光明。 许初见抱着软枕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很正式的衣着,心中不免疑惑着问:“你刚下飞机?” 这样的天气,他来这里做什么! 顾靳原在她身边坐下,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也不是刚下,也有好久了。” 他只是心里惦记着她,总想着要看她一眼才能安心。下了飞机之后直接从机场赶了过来,就怕时间很晚,她已经早早的睡下。 没想到一来就遇上了这样不佳的状况。 见她不说话,他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了下去,“要不你早点休息,我在外面等你睡着了再走。” 说着,他就想要抱起她往卧室走去,放柔了动作把她放在床上掖好被子,俯身在她额前印下浅浅一吻,低沉着声音说:“晚安。” 黑暗中他看不到她的神情,听不到她的声音自然是有些失落的。 不过这失落的情绪没能维持多久…… 就在他转身离开之际,她叫住了他:“外面雨大得很大,你等等再走吧。” 微弱蚊呐的声音,却瞬间像是点亮了他眸中的神采。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顾靳原唇边渐渐出现笑意。 许初见坐起来,问他:“你吃过晚饭没有?” 他既然刚下飞机,要是按照他寻常的习惯,一定是先回家洗澡才会吃饭,他的洁癖她也是知道的。 “还没来得及。”他唇畔的笑意加深,心底有一片柔软的地方逐渐放大,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比他刚拿下了几桩大单子还有成就感。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缘由,都牵动着他的愉悦的神经。 “我给你煮碗面吧,肯定没你做的好吃,将就一下。”说着她慢慢起身,接着烛火的光挪着步子。 这时候顾靳原的心情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愣了足足有三秒过后,他才后知后觉地追上她连忙说:“不用,我等等回去解决就好了,这么黑不方便。” 许初见看了他一眼,开火,借着微弱的烛火洗了几颗青菜,不经意地说:“你不是向来吃饭都要按点么?” 他见她拿刀切菜,生怕这黑灯瞎火的她就切到了自己的手,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在一边坐着去吧。” “行,这么嫌弃就自己来吧。”许初见停下动作,小声地嘟囔了一声后索性在餐桌前坐下。 谁爱管他啊!要不是看他这么大的雨天大晚上的还来找她…… 顾靳原笑得开怀,一直拧着的眉也慢慢舒展开来,今天的她,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只是从这一言一行上,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 他很快做了两人的分量,许初见也没拒绝,她本来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是想要早些睡觉的,没想到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雷声不再,雨却是越下越大的趋势,丝毫没有减小。 许初见站在水池边洗碗,他在几步开外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那双眼睛的光芒如同黑曜石般。 此时此刻,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曾经也是同样的雨夜,年幼的她爬到他的床上紧紧地抱着他,说只要在他身边,她就没那么怕。 可有了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她一直在避着他,躲着他,甚至怕他。 她明明是不应该怕他的。 许初见将桌上收拾干净,转身便被他抱在了怀里,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温温的呼吸轻抚着她耳畔,全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柠檬香气。 “初初,什么时候才能让你点头嫁给我?”他的气息有些撩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些男性独特的性感。 许初见惊得下意识避开。 这个话题她不想那么早提及。 他不放开,就这样抱着。 许初见抿唇岔开了话题,“雨是不是小了点?”说着,她就微微挣开了他,继续收拾着。 她没有直接拒绝,可在他看来,却是再一次的变相拒绝。 外面的雨没有变小,而且越下越大,甚至还夹杂着狂风,耳畔是呼啸的风声。 许初见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仿佛思绪中有这两种无形的力量在抗衡着,一种是在微微抗拒着他,一种是在留下他。 搅得她心里无法安生。 “收留我一次?不做坏事情。”他站在她面前,这次的机会很难得,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呢? “只有沙发。”许初见撇了撇嘴,也没什么好语气,不过她不是在气别人,而是因为自己的摇摆不定。 不做坏事情?她才不信! “行,那就沙发。”他答应地很快,微微上扬的声线中不难听出他愉悦的心情。 蔚宛的这间公寓因为一直都是她一个人住,客房一直没用的上所以就没收拾,这种情况下也没法临时收拾。 她转身就回了卧室,留下他一个人在客厅内。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他在身后说:“你慢点走,小心脚下。” 闻言,她脚下的步子真的顿了一顿,唇角轻弯…… 194.192顾先生,我该不该相信你 “只有沙发。”许初见撇了撇嘴,也没什么好语气,不过她不是在气别人,而是因为自己的摇摆不定。 不做坏事情?她才不信! “行,那就沙发。”他答应地很快,微微上扬的声线中不难听出他愉悦的心情撄。 蔚宛的这间公寓因为一直都是她一个人住,客房一直没用的上所以就没收拾,这种情况下也没法临时收拾。 她转身就回了卧室,留下他一个人在客厅内偿。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他在身后说:“你慢点走,小心脚下。” 闻言,她脚下的步子真的顿了一顿,唇角轻弯…… 她转身后,客厅内唯余下他一人。 顾靳原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这两天果真没睡到什么好觉,他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加快进程回来呢? 想到这,他不禁失笑。这倔丫头,好歹也要留给他一个枕头啊,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了?算了,反正也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窗外瓢泼大雨,虽然不再打雷,却是搅得人心烦意乱。 房间外的人心情怎么样不得而知,只是房间内的许初见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身后靠着软软的枕头坐在床上发呆,听着窗外的风雨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最难跨过的往往就是自己这一关,其实若是能想清楚了,什么事情都会变得简单下来。 半夜,雨停,却有刮起了大风,温度骤降了不少。 顾靳原这一天虽然很累,不过因为平时享受惯了,这时候让他睡在沙发上,还真是不习惯。 因着这骤降的温度,他感觉到一些冷意,一直都是在浅眠着,稍稍有些声响他都会醒来。 是卧室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是清晰。 他很快坐起身子,在黑暗中循着房门方向问:“初初?”只能听到她很轻微的脚步声,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照亮着她脚底下。 抬眼望去,他看到了许初见正抱着枕头和薄被子站在房门口。 听到他的声音后,她的脚步有些不自然的顿住,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向他走了过去。 借着微弱的光线,许初见把东西递给他:“给你的。” 她的语气稀松平常,听不出任何起伏,可此刻在顾靳原耳朵里听来,却是再好听不过了。 “你是在关心我,对不对?”顾靳原心中一动,将被枕接过来随意地丢在沙发上,顺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大手握着她的肩膀,触到的是她柔软的睡衣,温暖柔和。 许初见避开他灼灼的气息,垂着眼没有回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做,只能对自己说,他是来陪她的。 得不到回应,他也没有失落,放柔着力道伸手扣着她纤细的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着。 只是这黑暗中,谁都没能在对方眼里看到什么端倪。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似乎都是他一手在掌控着,逼迫也好,威胁也罢,从来都是他主导着情势。 可这半年来,他一直在让自己改变着,甚至在希望她能主动走到自己身边,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一直在避着他。 黑暗中,男人眼里划过一道暗芒,略带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细嫩的脸颊,呼吸染上了些灼灼的滚烫,轻声地再一次喊着她:“初初?” 许初见被他环着腰也没有躲,闷声说:“我只是怕你着凉后会传染我。” 闻言,他低低地笑了出来,“倔丫头,让你承认一句关心我就有这么难?” “……” 他抱着她,随即用被子将两人的身子裹住,就这样窝在沙发上面,有一言每一言地说着话。 同样的一片黑暗里,同样相拥着的两人,只不过一直在说话的人变成了他。 许初见只是偶尔回他一句,听上去平平淡淡的语气,可她的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 “顾靳原,要是我们一直这样,你怎么办?”她靠在他的胸前,忽然闷声开口。 他身体一僵,沉默了几秒后才说:“没关系,那就等着,横竖这半年的时间都等过来了。” 许初见静静地抬起头,眼眸深处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流转着。 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亦看不清他那双黑沉似墨的眼睛,却一直在努力着想要看进他心里:“即使我没办法短时间爱上你,这也没有关系吗?” “那只有等……总有那么一天的。”顾靳原的声音有沉闷,就冲着之前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可能换了谁都不会再对他有所改观。 毕竟,谁会爱上一个曾经强.暴自己的人呢? 而她忽然改了话题,柔声地问着:“我这不太好的名声,会不会给你造成很多困扰?谁都说我高攀了你,我也很好奇,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些,想起自己母亲说的那些话,心中叹息一声。 像是无可奈何一般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你这样不让人省心的女人呢?”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一个人,会这般影响着他的喜怒哀乐,尝尽得而不到的滋味。 却甘之如殆。 许初见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忽然冲他喊道:“那你去找别人啊,反正你又不是没找过!” 他愣了愣,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几秒过后他忍不住沉着声音说:“天底下没有这么多巧合,太过凑巧的事情总要带点警惕心,我不傻。” 许初见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嘟囔了一句:“你傻不傻,我怎么知道?” “我也挑,不是谁都能入得了我的眼。”他低声说着,也没有多解释,仿佛那只是一个完全不想干的事情。 他的声音又沉了下来,“要是早知道后来会出现这么多事情……算了,不提也罢。” 后来那些发生的事情却是让他追悔莫及。 他不想说,许初见也就不再去问,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又怎么会像这样耐着性子一次次的解释呢? 顾靳原见她不说话,刚想再说些什么,“初初……” 而她忽然改了话题,放缓了声说:“我外公和舅舅,都不是很喜欢你。” 顾靳原皱了皱眉,他知道她家人对他的看法肯定也是差到了极点。 “那你呢?”顾靳原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小心翼翼地问着。 她摩挲着他衣料上的纹路,淡淡说道:“你不是说会等吗?要是等不及,我也不怪你。” 顾靳原笑了,黑暗中那抹笑容带着一股子令人心安的味道。 不过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的微微翘起来的嘴角。 后半夜,无人入睡。 日子仿佛还是这样一成不变的过着,却又有什么东西是在慢慢改变。 …… 四月的一天午后,人声鼎沸的超市。 她的手机一直在响,故意响了好几声后她才接起来,看都不用看是谁的电话。 这段时间来,某个人越来越得寸进尺,一直有意无意地再说着让她搬回半城湾,说是更方便一些。 方便的到底是谁? 顾靳原忙的时候也很忙,可却是哪怕出差的时候也会每天监督着她的日常。 “在哪里?”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愉悦,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慵懒。 “超市里,买点东西。” “我喜欢喝山药排骨汤。”他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哦。”许初见扬了扬眉,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顾靳原听着她的轻声细语,忍不住挑眉说:“没良心的丫头,这时候不该说两句我喜欢听的吗?” 在电话里面,她听到广播提示航班的声音,她按捺着笑,一本正经地说:“我哪里知道你喜欢什么?” 顾靳原颇有些失望,看了眼手表,回到家应该还能来得及带她出去吃晚餐。 “好了,不逗你,我很快就回来了。” “哦,你注意安全。”许初见还是这样的细声细语,也没听得出来言语里有多少情绪的变化。 转身她已经走到了菜品肉类区,收线的时候正好接过营业员递过来的袋子,看了眼后又说:“再多给我一些。” 电话那头的顾靳原收线之后就把手机关机,心有所念,枯燥的日子也觉得很充实。 贵宾休息室内,他身边坐下了一个娇俏的身影,“三哥?你回北京?” 顾靳原眯了眯眼看着来人,他认识,不过也能说不认识。 吃过两次饭,见过三次面,加上这次就是第四次。 虽然他母亲一直强调他们从小事青梅竹马,小时候的事情谁还记得。 乔老爷子的掌上明珠,乔沐。 不显山不露水,浅淡地说着:“是啊,你也是吗?” 乔沐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是挺巧的。” 他没再说话,只是回以一个笑容,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向登机口。 …… 许初见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了半城湾,从阿晟的车子上面把两只小猫抱了下来。 上次顾靳原出差的时候硬生生地把这两个小东西塞给她养,蔚宛的公寓不大,虽说这两小东西很乖,却总是不方便的。 这间别墅每天都有人打扫,厨房亦是一尘不染。 在厨房里面忙活了好久之后,砂锅上开始有白白的雾气,渐飘出浓香的味道。 喂猫,浇花,将屋子收拾收拾。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 此时她手里正捏着手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给顾靳原打电话,想了想还是不打了,反正离他回来的时间应该也很近。 忽然听到了门铃声响起。 唇角微微挽起,难道说他知道她回来了? 许初见也没从猫眼里面看到底是谁,就拉开了门,“顾靳原,你这么快……” 后面的话全都被堵在了喉咙口,她怔愣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许初见唇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局促不安地站着。 茶几上,秘书替顾夫人各斟上一杯后离开。偌大的客厅内此刻就只有她们两人,普洱茶香,袅袅盈满室。 顾夫人坐在许初见对面,乌黑的头发梳地一丝不苟,往后挽了个正式的发髻,金边细框眼镜使得她看上去干练而优雅,一身米白色的大衣更是显得端庄。 这一家人的气质,很像,她在蔚宛公寓的全家福上看到过这个人。 是顾靳原的母亲。 许初见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会有这么一天,她坦坦荡荡,总觉得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可经历了这一年的这么多事情,她心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慌乱。 在顾夫人面前坐久了,手心里隐隐地出了汗。 顾夫人脸上带着微笑,语气也挺和煦:“初见,我可以这样喊你吧?” 她知道什么是真的笑容,什么是疏离客套。 “当然可以,阿姨,您好。”许初见点头,就连呼吸也谨慎了起来,严阵以待着。 “你身体还好吗?听说这半年来你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现在看起来气色倒是好看不少了。” 顾夫人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扯到了半年前,表面上关心,却丝毫未提及关于沈家发生的那场车祸。 许初见也客套地回答:“谢谢阿姨关心,没什么大问题,不碍事的。” 看得出来她很拘谨,顾夫人笑意盈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普洱的茶香留于唇齿间,声音温柔地说:“阿原的脾气打小就不太好,都怪我们做父母的,从小把他给惯坏了,盛气凌人习惯了,难为你能和他做朋友,怕是受了不少气。” 顾夫人一上来就先数落了自己儿子,可到底是在表达什么意思,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用了朋友这两个字,不是男女朋友。 仅仅这两个字就圈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暗中提醒着许初见他们家对她的看法。 只会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许初见心里明白,五指收紧,手心里已然是一片薄汗,嘴上还是笑着说:“其实也还好,他,脾气也不是特别差。”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丫头,明知道这种情况下定然是来者不善,却依旧要镇定自若的面对。 顾夫人倒是欣赏她这份从容,当下也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自己儿子自己清楚,脾气坏透了,总要别人顺着他的意思。从小就是这样,有什么东西得不到,就会不服气,直到得到为止,得到以后他又会不屑的说没了兴趣。初见,你清楚吗?” 名门出身的人总是这样,不显山不露水就把话题带到了点子上。 许初见沉默了半晌,清澈的眸子坦然地看着顾夫人,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清楚。” 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顾夫人脸上的笑意加深,不动声色地顿了顿,继续说道:“初见,阿原欠了你不少,跟在他身边委屈了你,要什么补偿,尽管说出来就是了。” “阿姨,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没什么欠与不欠的。”许初见的眼睛清澈透亮,不再有一丝慌乱。 顾夫人不以为然,面上的表情也未有什么变化,继续委婉道:“我听说你办了一年的休学,考虑过以后怎么样吗?其实学语言,留学是个很好的机会,女孩子还是要优秀一些。将来要是有了一番作为,总要比现在好的。” 许初见静静地听着,“阿姨,我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顾夫人说的要补偿她,那便是知道了半年前发生的事情,补偿的,只是因为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初见,女孩子总是要为自己安排好后路,阿原年纪不小了,很快也会定下来。我可以尽我所能补偿你。” 顾夫人继续好声劝说着,眉眼之间没有露出丝毫不耐之色。 这意思很明确,给她抛出留学的机会,只要她答应出国,等时间一长,顾靳原对她的感情变淡了,再和他们相中的女孩结婚,那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许初见记得那天在婚纱店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名门闺秀,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阿姨,我不需要你们的补偿。”许初见依然这样说着。 也许是最近这段时间顾靳原对她太好了,以致于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和他之间到底隔着什么样的距离。 顾夫人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于那个孩子,我只能说句抱歉,是阿原不懂事做错了,可能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在耿耿于怀,说到底也不会是因为真的喜欢。” 提到那个孩子,许初见心里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这样的痛,只要回忆一次,就是深入骨髓。 她收紧了五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一些底气。 “阿姨,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思想,子非鱼,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顾夫人优雅地放下杯子,眉眼间也没出现什么不悦的神色,只是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起身。 秘书从外面走进来,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了些什么话。 顾夫人转身看着她,似是不经意地说:“为人父母总是希望自己子女幸福,我只希望阿原你那个找个可心的人儿过一辈子,只要不像绍廷那孩子一样就行了,明明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没想到后来会这样。” 许初见瞬间觉得如鲠在喉,面色一分一分开始苍白起来,指尖一片冰凉。 “初见,阿姨说的话你好好考虑。”顾夫人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起身离开。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一个人,握着手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拨出那个电话。 顾先生,我该不该相信你…… 一室寂静。 195.193早安,晚安 那天的事情顾靳原没能第一时间知道,一个原因,航班遇上气流,被迫在某个小城降落,他虽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等他回到北京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撄。 帝都机场,这个点依然是人来人往。 向谨言从他手里接过公文包,本来想说些什么,可看到顾靳原身边站着的乔沐,欲言又止。 顾靳原不着痕迹地淡看了眼,语气轻而浅淡地说:“请便吧,我们不顺路。” 浅浅淡淡的话听不出一丝起伏,只是这言语里面的疏离和拒绝,任谁都能听得出偿。 乔沐也不介意,温温地说了一句再见之后也没再做什么纠缠。 走出机场。 顾靳原将早就没电的手机充上电,第一时间就是翻看着电话记录,生怕错过了什么未接电话。 可翻了半天,也只有翻到公司的,家里的,唯独没有她的。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不过也没关系,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耗着,还在乎着一时半会儿么? “顾先生,今天……”向谨言犹豫了一瞬,思量着今天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 “嗯?” 就在这时,顾靳原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是顾夫人。 这么晚怎么还打电话给他,可能是因为看到了新闻。 随即接了起来:“妈?这么晚您还没睡?” 顾夫人听他的声音还是好好的当下就松了口气,说:“这不是看到了新闻急的哪里能睡得着,你到哪了?全家现在就你最不让人省心,你哥也是,也不知道前世到底欠了你们什么。” 顾靳原挑了挑眉,静静地听着母亲开玩笑的抱怨,眼角上扬的好生安慰了几句。 没多久顾夫人忽然说道:“阿原,要不你今晚回来吧,妈给你做夜宵,你现在回你那个别墅也冷清得很。这两天老爷子和你爸都在家,老爷子可一直念叨着你呢。” “太晚了,我现在回去怕打扰你们休息,改天趁我空下来好好陪陪您。” 听他这么说,顾夫人也没再坚持什么,只是有意无意地说:“阿原,我听你乔伯伯说小沐和你是一个航班,你没见着人家?” 他无声地低笑,不过就是一个巧合,在他们看来倒像是什么重要事件。 “妈,您又不是没坐过飞机,这么多人我哪能注意到什么人,都到这个点了您早点休息吧。”顾靳原微蹙着眉,可语气里没听到什么变化。 没聊几句话后,双方就收了线。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指腹揉着发胀的眉心,望着窗外的街景出了一会儿神,眼睛像深不可测的大海,波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会儿向谨言也没再犹豫,直截了当地说:“顾先生,今天下午,您母亲去过半城湾。许小姐今天下去,在那里。” 闻言,顾靳原眉眼一敛,沉默了一瞬之后他忽然对司机说:“回大院。” 他母亲既然见到了初见,可在电话里却什么都没说,还那样有意无意地说着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车子朝着半城湾相反的方向驶去。 他把文件和一些资料都交给了向谨言,自己则是回了家。 在这期间他是打过好几个电话给许初见,电话里告知他的是已关系的提示。从阿晟那里得到的消息,她在半城湾没待多久又回了蔚宛的公寓。 顾靳原心里没底,峰眉微蹙着。 他大概猜也能猜到母亲会对她说些什么,只是她的态度会是怎样?曾经顾靳城找了她一次,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那一次,是他们之间最大误会的开端。 他拿捏不准她的态度,这段时间患得患失的不像他自己。 可硬生生地走到了这一步,谁也怨不得。 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然靠近十点,客厅里还亮着灯,顾夫人见到他回来似是没什么惊讶,笑眯眯地说:“给你留了夜宵,吃完早些上楼休息,今天这事儿可把我们担心受怕了。” 顾靳原在母亲身边坐下,笑了笑说:“妈,我又不是小孩子,您还能成天这样看着我不成?” 顾夫人见他还有心思打趣,笑骂了一声后语气忽又沉了下来说:“我也就盼着你早些成家,也没有其他什么念头。对了阿原,你爸今天还提起了你乔伯伯的女儿,那女孩子挺讨人喜的。” 总算是又说到了重点上。 顾靳原不动声色地放下勺子,“妈,您倒是相中了,我只能说缘分还没到呢。” 顾夫人哪里会不知道他又是在四两拨千斤,敷衍回避这话题。 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回房休息前,顾夫人对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阿原,进来你爸身体也不是很好,你可千万别整上次那样的事情来气你爸,可经不起你再这样闹腾一次。” “我知道。”他沉了沉声,应下。 “你知道就行。” …… 那天晚上顾靳原给她打了很多次电话,无一例外的都是关机。 夜已深沉,他想着她应该已经睡下了。 冷静过后顾靳原给许初见发了一条短信,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晚安。 虽然他知道她不会看到,可就是执着的仿佛是在强调着什么。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顾靳原是被短信振醒,是她回复的消息。 一如他发送的那两个字一样简单。 早安。 这两个字仿佛是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心里也不在是那样没底,很快就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里许初见的声音很平静,还带着些晨间的迷糊。 他说了一下昨天自己的行程,而她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还问上两句,简直比平日里还乖巧一百倍。 许初见听了一会儿之后觉得有些好笑,忽然间不知怎么地轻笑着说:“你不需要和我交代这么清楚,毕竟……” 她微微带着些愉悦地声音,在他耳朵里听来是一种奇怪的柔和,他的唇角也在不自觉的上扬着。 “嗯?毕竟什么?” 许初见笑了笑没说话,声音还有些懒懒的鼻音,随意地敷衍了过去。 扯了一堆有的没的之后,顾靳原的语气忽然严肃了下来,“初初,你相信我吗?” 相信他不会让她再受什么委屈,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行。 电话那头的许初见沉默了一瞬,很久没有作答。 “初初?”没得到她的回答,顾靳原继续试探性地问着。 良久,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很小的一声,却仿佛是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落地生根了一般,上扬的眼尾处出现了细细的笑纹。 之后,顾靳原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直到她嘲笑他话多,才收了线。 …… 暮春时分,绵密的细雨将这座城市的浮躁尽数洗去,穿梭在淅淅沥沥的水帘子里,人的心仿佛也能得到沉淀和洗礼。 又是那一间古朴的茶室。 许初见收了伞,在门口沉默着站了很久,直到营业员走过来将她还在滴水的伞收起,她才回过神。 忽然地疾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发梢,长裙被风扬起一抹弧度,檐角的风铃清脆的响了起来,她终于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虽然是上午时分,天色却是灰蒙蒙的,茶室里亮着一盏一盏暖暖的灯光。 一个瘦削清晰的身影坐在逆光的角落,穿着浅色的风衣,修长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抚着茶杯,仍是记忆力儒雅的男子。 那样熟悉,许初见的脚步再一次停了下来。 半年前那些模糊的过往在这一瞬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不仅仅是那些痛苦的,还有那些美好的,一下子纷至沓来。 半年前就是在这间茶室出的事情,这次的地点仍是这,她脚下的步子不知怎么迈开。 “您好,请问您订了位置吗?”服务生礼貌地打破了这片沉寂。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许初见再也避无可避,她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地对服务生说:“嗯,我朋友定了位置。” 她向他走过去,平缓的步伐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紧张。 初恋是难忘的,对她来说也是。尤其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没能那么无情的做到把那些记忆都忘的一干二净。 他们之间,只能用一句最俗的话来说,奈何缘浅。 沈绍廷的嘴角漾开清浅的笑意,绅士地起身替她拉好座位。 许初见微微一笑,也没什么不自然:“谢谢。” 就像半年前那样,沈绍廷替她倒了杯茶,似是有些感慨说:“虽然我们之间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可你也不需要和我这么客气,朋友之间听着也生分。” 浅笑着的他,磊落分明的俊朗五官,在这样暖暖的灯光下更显得儒雅了几分。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分手,再遇,纠缠,不知不觉得已经快一年半的时间了。 许初见不愿气氛这样尴尬着,她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说:“我后来打听过你的消息,可谁都没有告诉我。” 若说对沈绍廷,她只剩下愧疚。还有一说不能言说的心疼。 她在那半年后面的时间里,也曾试着从旁人嘴里了解他的消息,却从来没得到过确切的。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健健康康的。 宋楠不知道,秦淼不知道,或者说是有人根本不想让她知道。 沈绍廷微微一愣,很快笑开:“抱歉,让你担心了,这半年来我一直在国外复健,和外面也没什么联系,没来得及说两句让人安心的话。” 他的表情云淡风轻,仿佛那样惊心动魄的一场事故对他来说,只是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许初见握着手边的茶水,声音不自觉地有些紧绷:“不用说抱歉,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毕竟……要不是因为我,不会出事。” “初见,你要是这么说,我心里的愧疚会一直散不去。”他浅笑地看着她,眉眼间温润如初。 许初见抬起下颌,仔细地问着他:“你的身体真的没什么问题了吗?”她一直都没能忘记,他在那场车祸中伤的很重。 “如你所见,不好的话,我的主治医师根本不会让我回来。” 沈绍廷在这半年里也听到了很多关于她的消息,被诬陷,心理问题,这一样一样都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他悔不当初,早知道的话他就不会选择在那时候见她。 什么欠她一个解释,不过就是他自己的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自己和她就这么一辈子错过,还想着要重新来过,这是这奢侈的自私,造成了后来的这么多事情。 许初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似是不经意地问着:“莫清呢?” 沈绍廷没说话。 “当着现任女友的面,还是不要提起那个女人的好。”忽然地一个稍显中性的女声从旁边传来,突兀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话题。 许初见愕然地抬眸,一个年轻的短发女子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冲自己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很不客气地在沈绍廷身边坐下,熟悉亲昵的样子。 “哪有你这么不知羞的?”沈绍廷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宠溺又是些无奈。 她拍了他一下,直截了当的说:“什么羞不羞的,本来就是嘛。莫清好好地在牢里待着,两个罪名一下来,有她受的。”说着,她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算了,都说了不提这个人,绍廷,你给我们介绍介绍啊。” 许初见有些恍惚,莫清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这样的下场对她来说应该是难以承受的。 “许初见,是我大学时候的学妹,也是老朋友。”沈绍廷冲身边的女子笑了笑,这才转脸对许初见介绍道:“这是唐舒……我女朋友,在美国的时候认识的。” 唐舒笑着对许初见伸出手,笑眯眯地打招呼说:“你好。” 时间果然很快,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 “你好。”许初见的眉眼间总算放晴,她淡淡地笑着,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忽然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是个好人,值得很好的女孩子。 这样就好,她可以安心。他身边终于有个更为合适的人,爱他,照顾他。 “初见?”沈绍廷轻声唤着她。 许初见回神:“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有点多没休息好,你们刚刚说什么?” 唐舒很热情,大方地说:“绍廷在说等等去哪里吃饭,初见,我们一起吧?” 许初见一愣,视线落在沈绍廷的脸上,湛湛的黑眸里带着淡笑,拒绝了唐舒的好意:“晚些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可能要拒绝你的好意了。” “这样啊,那真的挺可惜,我还想和你好好聊聊呢。”唐舒一幅懊恼的样子,“我还想说能从你这多知道些他的把柄呢,以后我手里也要拿捏着点。” 这样直率的性格,他们两很配。 沈绍廷也没说什么,只是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温雅柔和。 看着他们眼神之间的互动,许初见喝完了茶杯里的水,茶香在唇齿间蔓延,那股清淡的味道仿佛驱走了人胸臆间的某些沉闷。 她放下茶杯,笑着说:“下次吧,以后的机会多着呢,不着急这一时。” 唐舒顺着她的话接道:“好啊,那就说好了。不过再过不久我们又要出国了,他的工作落实下来了,我也就勉为其难的跟着去了。” 这句无意的话,却是戳中了许初见心中的某个点。 曾经的时候,她也想要这样和他一辈子。 再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话,许初见的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样谈笑风生的场面。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个号码,她没有接,唇角却是微微的弯了起来。 挂断了电话没有接,许初见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开,沈绍廷淡笑着点了点头。 唐舒在她走之后,重新泡上了一壶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说:“我们还是挺像情侣的,至少,她相信了啊。” 沈绍廷再度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神里带着浅浅的流连,“是啊,挺像的。不过她一直都是这么笨,好骗。” 唐舒陷入了沉默中,到底要怜惜成什么地步,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只为了让一人安心,不再愧疚。 “刚刚看她拿手机的样子,那副表情我打赌,一定是她男朋友的电话。”唐舒忽然笑了笑说。 沈绍廷不置可否,男朋友…… 她又回到了那人身边,只希望他能好好待她。 …… 走出茶室,外面的雨下的又大了一些,天色阴沉灰蒙蒙的,带着微寒的冷意扑面而来。 许初见缩了缩脖子,接触到雨幕时她才发现走得急,放在店里的伞没有拿回来。 只是,她不怎么想再回去。 就打算这么淋着,反正没几步路就有出租车。 这时,一把黑色的大伞落在头顶上,密密实实地为她遮挡了所有的风雨。 许初见抬起头,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冷隽深刻的五官,紧抿着薄唇,似是有些不悦。 “你是来见谁的?”顾靳原克制着语气,可话到嘴边,听着却是一番质问的语气。 她来见谁?他要是不知道,现在会出现在这吗? 许初见转开脸,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他紧紧地跟着:“回家吧。” 又是哪一个‘家’字,许初见走在他身边,步子放缓了下来。 忽而抬眸,冲他笑了一下…… 196.194他生气是因为在乎 这时,一把黑色的大伞落在头顶上,密密实实地为她遮挡了所有的风雨。 许初见抬起头,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冷隽深刻的五官,紧抿着薄唇,似是有些不悦。 “你是来见谁的?”顾靳原克制着语气,可话到嘴边,听着却是一番质问的语气撄。 她来见谁?他要是不知道,现在会出现在这吗偿? 许初见转开脸,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他紧紧地跟着:“回家吧。” 又是哪一个‘家’字,许初见走在他身边,步子放缓了下来。 忽而抬眸,冲他笑了一下…… 她看着身边微蹙着眉的男人,许初见忽而就这么笑了一下,那笑容浅浅的,照亮了那双黑而沉的双眸。 顾靳原仍然有着隐隐怒气,只是一直在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来而已。 她又来见沈绍廷了。 在公司的时候他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坐在茶室外的车里等了很久,忍住给她打电话的冲动,可到后来还是没忍住。 她不接,他就一次一次再拨打。 毫无意外的,出来的时候,又在她的脸上看到了那样落寞的神色,还是因为同一个男人。 沈绍廷这三个字夹在他们两人之间,仿佛就是一个跨不去的槛,是横在心底的一根刺。 “怎么,还是忘不了他?”顾靳原还是没忍住,沉着声音问。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醋意是多么明显。 “你又跟踪我?” 许初见被这质问的语气问的心里不舒服,再加上昨天下午那些委屈的记忆再一次侵袭而来,她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在他出神之间,她丝毫不领情的向前走去,他只能亦步亦趋,把伞全都遮在她身上,自己却淋了个遍。 一辆黑色的车子也一路跟着闹别扭的两人。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许初见回了学校,这中间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两个人显然都在置气。 就在许初见下车的时候,还不及打开车门,他一把将她拉住,一阵天旋地转,男人宽厚的臂膀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他怀中。 “顾靳原,你放手,我还有事情。”她侧头避开他,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她的力气太小,哪能推动这个强势的男人。 “你在别扭这么?”他纹丝未动,保持着这个姿势问她。 男人大半个身子压迫着她,使得她动弹不得,修长有力的手指禁锢着她的下巴,有意无意地摩挲。灼烈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一侧,这样过分亲密的姿态让她忍不住挣扎起来。 许初见闭了闭眼,心中也是堵着一口气,在她看到他在茶室门口出现的时候,她心里是有动容的。 可没想到下一秒,他就用这样质问的语气问她,那种笃定的眼神好似就已经认定了她做了什么事情,让她连解释的心思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顾靳原,你凭什么干涉我这么多事情,我不是你养的金丝雀,也有我自己的自由。”许初见平静地出声,就这样平淡地看着他。 那一双深邃的凤眸沉沉地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 好,原来到现在为止,在她眼里,他做的这些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困扰是累赘,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自由?我没干涉你想做什么,但今天这事儿你不要给我一个解释?”他直视着她的眼睛。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觉得这么什么大不了。”她现在才想起来,依照着他的性子,又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出来,阿晟一定在跟着她。 她接到沈绍廷的电话也只是一个很无意间的事情,难道这也要和他说? 可是,又该怎么说? “你忘不了你的初恋情人,我也给你时间,可这之间,难道没有想到应该给我解释一下吗?”顾靳原的声音偏冷,这个更果然还是不能碰。 他相信她和沈绍廷不会发生什么,可是,他介意。很介意,更介意的是昨天下午他母亲找过她,可她像是没事人一般,不觉得委屈,亦不会冲他撒娇。 说到底还是在乎和不在乎之间的差别。 可仅仅过了一天,她就再一次和沈绍廷见面,这两件事情穿.插.在一起,这让他怎么想? 这半年的时间内,沈家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出了这件事情之后,也再没有人干预沈绍廷的意愿,他和初见,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可怕的微乎其微的念头,却是要将他逼疯。 “你莫名其妙,我和他没什么。”许初见看他半天不说话,这样子肯定是生气了。 只是她讷讷的憋出了这一句话解释,再没了后文。 没什么?为什么他每次出现你都会是一幅黯然的样子。 顾靳原的眸色沉了一瞬,忽又有些自嘲地说:“如果沈绍廷在你心里算没什么,那我在你心里估计就是什么都算不上了吧。” 滚烫的薄唇带着强势的掠夺吻上她的唇,强势撑开她的牙关,随即霸道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 许初见几乎是被他吓着了,完全不像是在吻,而是一场啃噬。 又来了,又是这男人可怕的占有欲在作祟。她要解释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心底一阵冰凉。 她猝不及防地推开他,沉着脸下了车。 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凉凉的雨滴落在她脸颊上,却好似冷到了心里。 阿晟很快从车上下来,将伞撑开递到她手里。 而车后座上的那个男人,却是别扭地动都没动一下。 许初见也没再去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在心里一遍遍跟自己说,他生气是代表在乎你,不要生气,要好好说话。 …… 自那天过后,顾靳原果然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出现,而她知道,她身边一直有人在跟着。 许初见也冷静地想过,他们之间,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信任基础。 她试着在相信他,甚至闭口不言那天下午顾夫人找过她的事情,只是因为他问的那一句,愿不愿意相信他…… 可仅仅是因为一个沈绍廷,又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情,分崩离析。 那以后,面对更多的问题之时,又该怎么办? 平静一下也好。 许初见自那一次之后就很久没再回过半城湾,回公寓之前,她去了一趟超市。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蔚宛告诉她,会在不久之后回来。 她没有多问有关蔚宛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每个人可能都有自己疗伤的方式,等走过了那一段时间,就是雨过天晴的时候。 说到底,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等她买完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才意识到左手手腕前两天刚受了点伤,好不容易一只手坚持到楼下,正想放下休息一下,手上一轻,袋子就被人拎了去。 许初见差点撞上那人,鼻间闻到的是熟悉好闻的柠檬香,抬头一看,不是顾靳原是谁? 她稍稍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腕,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那双黑沉沉的凤眸定定地看着她,在这双眼睛里,她能看到自己全部的身影。 忽然之间,许初见心中软了下来,主动凑到他身边:“你气消了?” 顾靳原没回答她,任由她靠近自己,却也没想平时那样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看。 这个别扭的男人啊。 这么多天,再怎么样的气都该消散了吧。 他神色平静地盯着她,眼神有些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良久别开了眼,似是叹息了声:“我没事给自己找什么气,回去吧。” 他拎起东西走在前面。 速度不疾不徐,沉稳优雅,步子却跨得很大,她需要很快地走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回到公寓,天还微微地亮着。 她开了门,弯腰换鞋,打算从他手里把东西接过来,却被他迎面一把抱住。 “顾靳原……你做什么?”她挣扎。 他还是没说话,一只手紧紧地圈着她,闪身进门。她的后背抵上了门后,男人的身子密密实实地欺身而上。 一只手从她的衣裙下探入,没有留什么余地,直直地奔向主题。 许初见心里一惊,还未来得及伸手去阻止,耳边便听到了衣料碎裂的声音,以及皮带金属扣的响声。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他就这么进来。 许初见彻底慌了,干.涩的触碰让她痛的死咬着唇,“顾靳原……你出去!”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他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因为上次那件事情一直介怀到现在吧。 “嗯?”他假装没听到的她的话,低沉上扬的尾音中染上了情.欲,说不出的性感惑人。 她气不过,那种疼痛像第一次被撕裂开的感觉,哭也哭不出来,甚至不敢乱动,只要稍稍动一下,痛觉更是清晰。 他沉着脸,也没有动,只是慢慢低头攫取着她死死咬住的唇瓣,细细地吻着。 薄唇渐渐向下,滚烫灼.热的气息落在她颈间,空出来的一只手也没闲着,让她慢慢地适应着他的存在,直到她白皙的耳朵火红起来,他才住了手。 “还痛吗?”他的声音温柔了下来,温声细语,下.身的动作如这语气一般,慢条斯理。 许初见恼羞成怒,没回答他,小手紧握成拳在他胸前重重砸下。 这要她怎么回答? 她这微不足道的力道,在男人看来更是添了几分情调,大手绕到她的后背,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可出口的声音却是连她自己都觉得羞愤,离开了门背的支撑,她只能紧紧地攀附着他,两只手下意识地绕上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全身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他抱着她进了浴室,这短短的距离他却故意走的很慢,坏心地狠狠地抵着她,想要听到她情迷意乱的声音。 男人用力的进来,她整个人没有着力点,只能无力地挂在他身上,疼痛变成了更为汹涌的感觉,复杂的融合成为更为激烈的情.潮,她觉得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他发了疯一样折磨了她很久,这是这半年来的第二次,疯狂热烈。 直到结束时,她连发出一点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他似是还没尽兴,大手再一次沿着她的腰线下滑,有什么东西渐渐复苏。 “不要了……你快住手!”她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来,有气无力,平时柔和的嗓音还带着沙哑,显然是欢爱过后特有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她的身子,将她放平在床上。 许初见只有一个念头,幸好自己抽空收拾了这么一间客房。 不然要是在蔚宛的房间里,做着这样的事情,她羞恼的别开脸,不去看身前的男人。 她无力地趴在他胸口,缓了好一阵后轻声问他:“顾靳原,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他仍是淡淡的,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 “没什么?没什么,你发什么疯?”她撑起脑袋,唇角带着轻笑看着他。 发疯?果然在她眼里,他都是在发疯而已。 顾靳原的视线落在天花板上的某处,浅浅的勾了勾唇角,有些无奈,又有些牵强。 他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怎么样也忍不住情绪。 沉静了几天的他,原以为自己还能保持这冷静自持,可在看到那张申请书的时候,再一次输给了她。 他搂着她眯了一会儿,等呼吸渐渐平稳,便起身抱着她去浴室里面洗漱。 “嘶……你轻点……”被他抱在怀中,一个没注意,她受伤的手腕被他握在了手里,被热水一淋,痛的她倒吸了口气。 “怎么回事?”顾靳原这才注意她的手腕红肿了一大块,像是扭伤的样子,扯过旁边的毛巾,将她的手腕小心地裹紧。 “系里周年庆,帮忙布置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扭伤了手腕,没什么大问题。” 是因为学校的事情。 顾靳原的眼神忽而黯淡了下来。 “还疼不疼?”他沉着声问。 还痛不痛,这到底是再问什么?许初见的脸颊一下子滚烫了起来,讷讷地轻声说:“不疼……” 他没再说什么,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给她冲洗干净。关了水,用浴巾将她裹住,横抱起往外走。 许初见浑身酸软的躺倒在床上,很想就这样沾着枕头就睡过去,不过她默算了一下日子,不是安全期。 她撑起身子,弯了弯唇柔着声对他说:“顾靳原,我想喝水。” 顾靳原放下手里的毛巾,转身走出房间去了客厅。 她起身在自己的包里翻出药片,是上次留下的。 他减温水放在她手边,看着她皱眉吞下药片,他心里又是一阵烦闷。 直接将她还未吃完的药伸手拿过来,扔进了垃圾桶。 “这药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吃了。”他按压着心头的翻滚,尽量放柔了声音说。 那时候就因为这药吃多了,她在每月的事情上面也受了不少罪。 许初见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语气也不是很好:“你也知道不好?那你还不……”还不做措施! 后面那半句话她倒是没说出来,毕竟脸皮没这么厚。 她不愿怀孩子,以前不愿意,现在依旧还是不愿意。 “想吃什么?”他好脾气的问她。 许初见裹紧了被子,想也没想便说:“随便。” 他无声地轻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转身出了房间。 她看着他走出去的身影,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可到底是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这个男人矜贵优雅,可一次次为了她做了这些降了身段的事情,除去他这别扭的性子…… 许初见抱着被子叹息一声,唇角却是微微挽起的。 或许,他们之间只要多一些沟通就行,总不能每次遇到事情都是憋着不说,或是口是心非。 若是以前早有这样的觉悟,是不是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就像之前,她一次一次问着他,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看上他。 可他都回答了些什么啊! 这个心口不一到极点的男人。 她在公寓里面屯了不少的食材,很快就在厨房外面传来了香味。 许初见换上了睡衣走到外面,正好看到了他颀长的身影在厨房内忙碌的样子,她不着痕迹地走过去。 看着他宽厚的后背,只穿着白色的衬衫,仿佛鼻间还能闻到那一阵清新好闻的柠檬香。 不知怎么的,她竟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抱一抱他的念头。 似是自己也被这个念头吓到了,半伸出的手僵着,却迟迟没有落下。 油烟机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他回头,看到她的一瞬,凤眸中又讶异闪过。 许初见讪讪地收回手,还有些欲盖弥彰地负在背后,脸颊有些红,垂着眸子不敢去看他打量的眸色。 “饿得等不及了?”他的声音松快了几分。 许初见这才抬起头,面上的绯红之色褪去了些。 她点头,又摇头,半晌连自己都觉得不自然。 很简单的炒饭,却因为加了很多食材,一向小食量的她也吃了很多。 而他就在对面这样看着她,一言不发。 许初见总觉得今天的他特别不对劲,擦了擦嘴才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的留学申请,很快就会下来了吧?” 197.195要你一句承诺,就这么难? 许初见总觉得今天的他特别不对劲,擦了擦嘴才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的留学申请,很快就会下来了吧?” 见她不说话,顾靳原的眸色更是深沉了下来,那张申请表在他的书桌上已经躺了好几天,日期正好是沈绍廷回来的那天撄。 那天两人负气离去,他也想冷静一下,是否真的是自己太过小心眼,可仔细想想,确实没有哪个男人会容许自己的女朋友和前任再有什么一丝一毫的牵扯偿。 尤其是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信任基础,几乎为零。 可没过一天,那张签着她名字的留学申请就被送到了他的桌上,时间和去年的这个时候几乎一样。 好死不死的那个国家,那个城市,正好还是沈绍廷即将去往的地方。 这个认知在他脑海里面盘亘了好几天,他没来找她,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又和她吵起来。 同样的事情难道说又要在上演一次? 可这次,若是她的一意孤行,他却不能像去年那样阻止她,可他毕竟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潇洒放她离开。 她不愿和他结婚,那最近这样靠近的态度,又算是什么? 许初见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 “什么申请书?”她皱了皱眉,眼神疑惑地望着他。 他的黑眸闪烁了一分,唇畔牵起的笑容有些无奈,又有些牵强,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说:“现在沈家应该不会再反对他什么事,就算想让一切都回到原点,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到他这样说,许初见脑子里面又是一团混乱,这边这个问题还没解决,怎么就又扯到了沈绍廷身上? “你冷静点,好好的你又拿他说事做什么?”许初见知道此刻不能和他吵起来,尽量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好言相劝。 “上次的事情我可以解释,就是一个出于偶然的机会,作为一个老朋友回国的第一次见面,我觉得这也不失为过的事情,你那天质问的语气有多伤人你知不知道?” “老朋友?你明知道我会介意,却还是与旧情人牵扯不清。你不愿嫁给我,多多少少是因为他吧。” 许初见沉默了,他这不正常了这么长时间,废话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还是因为沈绍廷! 她不嫁给他又和沈绍廷有什么关系!挡在他们面前的,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顾靳原!要是我对沈绍廷形同陌路,你难道不会觉得是前车之鉴的可悲吗?你希望我是个不念旧情的人吗?”许初见的脸上终于出了些怒意。 他怎么变得这么无理取闹? 前车之鉴? “多好的理由,那我算什么?你现在是要看表现在我和他之间选择吗?”他嘲讽的说了一句,以致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说出来是有多伤人。 “我都说了我们没什么,我不要无理取闹!”许初见的五指收紧,咬了咬下唇,言语之间也有些冲。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在她倔强的眼神中,俯下双臂将她困在墙壁与他之间,一字一句地说:“以后你承诺不见沈绍廷,我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略带凉意的语气让许初见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强势而又威胁,那些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汹涌而来,熟悉的窒息感再一次侵袭着她。 她到底还要怎么和他解释? 难道说一定要用这样霸道的方式才能解决问题?一切都要顺着他的性子来。 许初见心里也恼,声音低低的,却不难听出里面带着几分不悦:“因为一个沈绍廷,你就耿耿于怀到现在?那以后呢?难不成你还能一辈子都把我绑在身边,你让我信你,可你又对我有几分信任?” 顾靳原沉默了一会儿,调匀了呼吸,紧抿的薄唇低低淡淡地开口:“是你从未给我信任的底气。” 她对他的若即若离,什么事情都不和他商量。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她即使在他身边,两人之间仍然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远到他不用强势的手段,根本就抓不住她。 许初见在他深邃的眸光里败下阵来,恨恨地推开他转身去了客厅,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 “顾靳原,我们现在都不冷静,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他走至她身边,眸光深锁在她身上,一字一句地说:“要你一句承诺,就这么难?” 他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面确实是做不到介怀,沈绍廷再次出现,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威胁,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威胁。 她若是孤注一掷还是选择走,他不会再强硬的拦她,可至少要得到她一个承诺。 “这根本不是一件事情!”许初见亦是一字一句地回答他,她不想和他吵架,可她觉得这次的事情是他莫名其妙。 他不说话,只是眼睛里面的温度又在慢慢降低。 “难道以前的事情,又想再一次重蹈覆辙?”许初见垂着眸子,心里复又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 “你以为,以前的事情,受折磨的只有你一个人?” 他的眼底一片深邃,两个人倔强的对看了好久,他什么话都没再说,转身大步离开。 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很响,许初见靠在沙发上愣了半天,眼睛瞪着天花板,半晌才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临近午夜。 窗外又是大雨如注。 许初见揉捏着手里的抱枕恨声地喃喃自语:“都说了不要和你吵架!对你什么心思,你还看不出来?” 非要扯着以前的事以前的人不放! 可那天过后,顾靳原再也没来过。 倒是许初见经常能见到他。 电视上,报纸上,要不是他又有了什么大动作,或者就是花边新闻。 以前他几乎没有什么花边新闻,可这次,即使仅仅是被人拍下了一个侧脸,都散发着浓浓的气场,她一眼就能辨认得出。 他本就是这四九城内人人想攀附的权贵,谁都说她是高攀了他,还真是。 …… 又是一个下着雨的夜,顾靳原是被雷声惊醒,他下意识地去看自己枕边的位置,想象着有一个软软的身子能主动蜷缩在他怀中。 双人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愈发的让他觉得空虚,这样无边无际的空虚啃咬着他。他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感觉,恨恨地掀开被子,进了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冷水果然能让人沉静下来,可心头的那种烦闷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已是下半夜,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走到书房,把明天开会要的内容又重新翻阅了一遍,又回复了好几个国外合作公司传来的邮件。 最近,他越发的重视那几桩国外的合作案,地点是那份申请书上写着的城市。 时钟又悄然地划过,他这才觉得有些累,靠着椅背揉了揉眉心。 那份留学申请书此刻就在他书桌的抽屉里静静躺着,随着那上面的日期一点点靠近,他的心也是越发的沉。 这几天他不联系她,她亦没有主动和他联系。 难道这次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走? 甚至都不打算告知他一声? 抬起眼,正好看到了书桌上的某张照片,他也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他偷***下的,照片里的她唇角微微弯着,温温婉婉。 他想起来,是年后不久,彤彤还在北京的时候他们一起出去留下的。 就说这样的眼神,怎么可能会对着他出现呢? 顾靳原看着这照片好一会儿,那双温和的眉眼瞬间变得十分温柔。 他轻叹了口气,莫非她真的是那些爱情剧里说的,是他命中的劫? 忽而间,他的视线有些不模糊,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有些模糊不清。 照片上的女子温婉的侧脸渐渐不清晰。 顾靳原揉了揉眼睛,反复几次之后才恢复正常,凤眸微垂下,眼底漆黑深沉如墨。 这是又出问题了么? …… 又是一个冗长繁琐的会议,各级主管的工作报告,新项目的合作计划,人事变动的决策,这每一项都让顾靳原再没时间分心想别的事情。 他这个人素来公私分明,唯一存了私心的可能就是与她家有关的那件事。 除此之外的工作上面,他向来是一丝不苟严肃谨慎,手下的人没一个不服,工作是小心再小心,谨慎之余,就怕被他抓出错字被撵出公司,白白丢了饭碗。 顾靳原对数字极为敏感,只消看了一眼就发现了财务报告上的错误,看得他眉头皱得紧紧的。 财务经理背上也汗湿了一片,低头默默挨训。 没多久,公关经理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原因是选的一个最近当红的女明星当楼盘代言,这中间不知是收了什么好处,存了些拍马屁的心思,杂志社的绯闻便开始传了出来。 可这回,却是拍到了马腿上。 顾靳原听了有些厌烦,把桌上的报告一推,站起来冷冷地环视着下面坐着的所谓精英。 训了几句话,会议室内的一干人等均是不敢大声喘气。 说罢,门砰的一声开了又合上,会议室里面的人面面相觑,有汗流浃背,亦有松了一口气的在,也有看好戏的。 向谨言把资料整理了也赶紧撤退,不然肯定会被各个主管围住问东问西。 开玩笑!顾先生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谁都看出来了。 再加上公关经理做的这件事情还正好就撞在了枪口上,估计正和某个人置着气呢! 顾靳原回了办公室坐了好一会儿,再次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今天周五,照例是要回家的。 走出公司之前,顾靳原忽然叫住了向谨言,问:“向秘书,你说一个女人要是看到自己男人的桃色绯闻,还能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气?” 向谨言推了推眼镜,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在心里嘀咕了半天,什么男人女人,怎么不直接说想要看许小姐吃醋罢了。 索性周围没人,要是有公司的员工听到总裁问出这句话,非得大跌眼镜不可。 向谨言轻咳了一声,才慢慢说道:“可能是因为信任吧,所以才能沉得住气。” 闻言,顾靳原只是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眼中没什么温度。 信任?很奢侈的两个字,恐怕是不在乎的成分多一些。 …… 回大院的路上,顾靳原照样从鲜花店里买了一束母亲喜欢的百合,视线落在一旁的白玫瑰上,却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起买下来。 他记得那一次他把那束白玫瑰送给她,本想着是否能从她脸上看到些不一样的惊艳之色,哪知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手把花搁在了一边。 在乎与不在乎的区别。 关上车窗,呼啸的风声被隔绝在了窗外,而他的思绪也再一次被拉了回来。 他知道回到家里又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只是这一次,他也觉得累,家里的压力,以及她拿捏不准的态度。 车子刚在家门口停下,顾靳原惊讶地发现了他哥的车子也停在门口,这倒是一件稀罕事儿。 消失了数月的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顾靳原下车,两人正好迎面而来。 “哥,终于舍得回家了?”顾靳原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些调笑的意味。 顾靳城还是那样冷冰冰的脸,没什么表情的应了一声,“嗯。” 毕竟是亲兄弟,虽然会有介怀的事情,可到底事情过了这么久,没有人会真正的记仇,也不会再拿出来说。 在进家门之前,顾靳城叫住了他,“阿原,你和那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顾靳原笑了笑,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哥,那时候你不是挺反对的么?现在怎么就转了性子?” 顾靳城话不多,心思却深,这一来怎么听不出他话里有话,怕还是对那时候的事情存着芥蒂。 “那时候我只是觉得许初见不适合你。”顾靳城沉着声音解释,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继而又说道:“不过现在想想,我确实是多管闲事了。” 这下倒是换顾靳原惊讶了,他这个哥哥,一直都是认死理的人,但凡是认定了什么事情,是很难轻易有所改观。 就因为以前那件事情,和家里冷暴力了这么多年,现在居然能从他嘴里听到他道歉的话? 真是稀奇了。 顾靳原笑了起来,眼角微微上扬着,半开玩笑的问:“哥,要离婚的是你,搅了人婚事的还是你,把人逼走的又是你,你到底想要怎样?” “没想怎样。”顾靳城一声冷哼。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极了他沉默寡言的风格。 顾靳原看着他哥走在前面的身影,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家里专门出这种心口不一的男人? 这一天,顾靳原只认为是普通的一次回家聚餐。 可没想到等他进门的时候,才发现不是那么简单。 还没走到客厅,就听到了顾夫人的欢声笑语,他正纳闷着呢,家里来了什么客人? “阿原,你过来。”顾夫人一见到他,就小着招呼他坐下,一边却又亲切地冲着身边的女孩笑了笑。 这下顾靳原觉得头都大了,合着是以前那些话对他不起作用,现在直接把人带到他面前来了? 乔沐出身书香门第,身上自然是有股文静娴雅的气质,这点很得顾夫人的喜欢,再加上人生的乖巧可人,两家在祖父那一辈就是世交,这层关系在这摆着,顾靳原怎么能驳了人的面子? “妈,这么晚,你怎么把乔伯伯的掌上明珠拐到了咱家?”他走上前去打趣着说。 唇角含着笑意,却未有一丝笑意到达眼底,眼神温凉,却没有落在坐着的乔沐身上。 “哎,你小子瞎说什么呢?我倒是想把人拐到咱们家来,可也得看愿不愿意啊。” 顾夫人笑着招呼他坐下,语气里面存着什么心思,在场的人谁不清楚? “我哥的终身大事还没解决呢,妈,您不先给烦些心思?” 顾夫人知道他又想着法子圆说,这才笑骂道:“整天没个正形,这还有人在呢!” 他扬了扬眉,没说话。 乔沐起身站在他面前,嗓音温温地向他打了一声招呼:“三哥。” 他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应下。 …… 蔚宛回来的这一天,完全是出乎了许初见意料的。 小小的公寓内,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了好久的电影,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的话,却没有提及一丝有关那两个男人的。 从蔚宛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的时间,她的精神看起来也不似先前那样差,又恢复了以前那个笑意盈盈的她。 许初见没问这段时间她去了什么地方,更没有问起大婚在即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直到夜幕深深,蔚宛看着她走进了客房,才惊讶地发现客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拾掇地这么好。 她忍不住问:“初见,这段时间有人住在这?” 许初见这才意识过来,脸上刷一下的发烫,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说:“我看客房一直空着,又不好意思一直霸占你的房间,所以……” 蔚宛理解的点点头,也没往深处想。 只是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了书桌上放的几本杂志,翻开看了下,花边新闻,全都是风流的顾家三少。 许初见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小声扭捏地说:“买错了杂志……” 蔚宛也不点破她,笑了笑说:“其实阿原这个人,从来不会瞎玩的。” 她知道。 198.196顾先生,我们分手 家宴结束后时间还不是很晚。 顾靳原被父亲叫到了书房,估计不过就是因为他最近的作风问题。 只见父亲板着脸坐在檀木椅子上,敛起眉威风凛凛的样子很吓人。这幅样子倒是比上一次要好点,只是严肃,还没到动怒的地步偿。 顾靳原站在书桌前,也收敛了性子,小心翼翼地探着他父亲的口风:“爸,您找我什么事儿?撄” 顾峰使劲一拍桌子,“你还长本事了啊,几天不见你,倒是从财经版块直接到了不入流的娱乐版块,到时候往外走,别说是从我这顾家的院子里走出来的!” 顾靳原脑门一跳,果然是没什么好事情。 “爸,您没事还关心这些?有些人嘴碎爱乱写,这说风就是雨的年代,哪有这么较真的。” 他哪里知道就一个疏忽,就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顾家家训严谨,再加上父亲身份特殊,几乎没有人敢乱来。 他见父亲还是板着脸,也没有松懈下来继续道:“爸,您放心,反正这事儿我会处理好,不会抹了您的面子的。” “嗯,你知道就好。”听他这么保证,顾峰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手指在檀木桌上敲了几下后,这才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小儿子。 好半晌才若有所指地说:“有空就多往家里走走,别总在外面搞出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找个正经女孩定下来,省得你妈成天唠叨你。” 听到这,顾靳原心里又沉寂了几分,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 父亲很少干涉他的事情,除了因为半年前那件事情,动了一回干戈之后就再也没提及这个话题。 可这个时候再提起来,他知道不能再来硬的。 “嗯,我知道。”顾靳原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见父亲脸上的表情渐渐松缓,他这才松了口气。 及后,他离开书房走到楼梯的转角处,拿出手机拨打了个号码,一边摆弄着阳台背面的一盆兰花,幽香扑面而来,可他的心却没法沉静。 电话拨出后迟迟没被接起,他勾了勾唇轻笑,有些自嘲。 刚吵完架,她怎么可能会接他的电话呢? 其实说来这算哪门子的吵架?他不过就是想要她一个承诺,这只是一个沈绍廷,等她真的出国了,那两年的时间他难不成还真的能时时刻刻监督着她? 到时候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沈绍廷出现。 就在他沉着脸想要挂电话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的许初见淡淡地问着,听不出语气上面的变化。 这冷淡疏离的态度,顾靳原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当下脸色有些沉,他浅淡地问:“睡了没有?” “没,还早。”干脆利落,甚至有些敷衍。 “挂了吧,你早点休息。” “嗯。” 来回不过五句话,他就真的把电话切断了,脸色较之方才相比更是阴沉了一个度。 接着他回到客厅吃了点水果就坐不住了,也许是困乏的缘故,眼睛酸的厉害,于是站起身来笑笑说:“妈,我先回去了啊,晚上还有两个视频会议等着呢,改天再来陪您。” 顾夫人一听他要走,故意板着脸,却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想来也留不住他,应了一声说:“想走也成,你把小沐送回家。” “不是有司机……”他还没说完,就被母亲瞪了一眼,后面要说的话也都咽了下去,只能皱了皱眉对着端坐在母亲身边的乔沐说:“那赶紧走吧,时间可不早了。”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外套往外走去,也不管乔沐有没有跟上来。 乔沐抿抿唇,顾夫人冲她会心一笑,示意她跟上去,她这才踩着高跟鞋小步地跟在顾靳原身后,直到上了车子两人也没说什么话。 车内一片昏暗,顾靳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的路况,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身边的人,似是把人当成不存在般。 “三哥?”乔沐踟蹰地喊了一声,细嫩的声音里面带了些紧张。 他听着这细细软软的声音,心思却已不在这了。 没多久,顾靳原开门见山地说:“我母亲的意思,和我没关系。” 乔沐一怔,一时间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当下脸色就有些僵硬。 不管怎么说,乔沐也是自小被家人捧在掌心的明珠,他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低低淡淡地说:“抱歉。” 夜色在车内漫出一片妖冶的黑,道路两旁流光溢彩的灯光偶尔划过他讳莫如深的脸上,显得格外神秘凛然。 似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乔沐才慢慢说道:“三哥,我们都不情不愿被家里逼婚,其实,我们可以换种方式的。” 乔沐化了淡淡的妆容,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可就在这前后几分钟里面,感觉却是大不相同。 少了几分温雅娴静,增添了几分明艳傲然。 “什么方式?”刚好是红灯,车子停了下来,顾靳原只是望着前方闪烁的红灯,深邃的五官在阴影里更是显得极为深刻。 乔沐把头转向窗外,望着街道上五光十色的霓虹街景沉默了一阵,压下心中的某些情愫,笑了笑说:“总是一次次被家里这样安排,倒不如我们假装在一起算了,再过不久我会出国继续进修,到时候就是不了了之了。” 顾靳原深邃的眼一挑,忽而笑了笑:“唔,听着不错,不过这份好意,我领不了。” 他回答的直接,亦是没想到这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 乔沐勾起唇,浅浅吸了一口气才说:“三哥,从小在大院里你就是这个样子独来独往,也不听别人的意见。”她稍微顿了顿又说:“你有心尖之人,迟迟没有坦白不也是有所顾忌吗?” “你又从何得知?”顾靳原敛下了所有情绪,浅淡地应了一声,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母亲总是说乔沐和他算是青梅竹马,虽然岁数相差了不少,可好歹是一个大院长的。 他早就记不清哪里还有这号人的存在。 “这圈子里还有多少人不知道?”沉吟了半晌之后,乔沐反问着。 乔沐脑海里面出现了那天在婚纱店内见到的那个女人,她知道事情比别人晚一些,且都是通过别人的传言得知。 那么一个声名狼藉的人,怎么就能入得了顾三少的眼呢? 名门世家,怎么会这样的人进门? 这下换顾靳原沉默了,自沈家那一件事情出了之后,许初见就成为了他们这个圈子里面一直议论纷纷的人。 只是这名声,不是好的。 “岂不是很委屈你?”忽而他玩味地问着,似笑非笑。 乔沐似是轻松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每一次回国都是相亲,怕了而已。” 顾靳原勾了勾唇,没接话。 他仿佛盘算了好久乔沐说的话,其实要是真的论起来,这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 至少能让母亲不再盯紧着初见,本来他们的关系就处在这么僵的时候,要是母亲再对她说些什么话,他根本没法保证她会不会打退堂鼓。 反正现在蔚宛回来了,她在蔚宛那里至少能够相安无事。 他不是沈绍廷,不能沉不住气和家里闹得两败俱伤,到头来只会是适得其反,把人推的更远。 正因为沈绍廷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他更需要小心翼翼。 良久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那就拭目以待。” 乔沐听到他这样说,莫名提起来的心也沉了回去,笑着回应了一声:“好。” 红灯还差几秒的时间,就在跳成绿灯之前,那指示灯在他眼前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他心中蓦然一惊。 猛打方向盘把车子在路边停下,一个急刹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他缓了好一会儿,眼前仍是模模糊糊,伸手甚至看不清自己的五指。 “三哥,你怎么了?”乔沐不明情况地在一旁担忧着问,这一下倒是也把她吓得不轻。 “打电话叫司机来吧。”他镇定出声,不让自己的声音里有半分的不对。 “我手机没电了,那你的吧。”乔沐冲他扬了扬自己的手机,却发现他对她的动作根本没什么反应,这一时间也急了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视力不太好。”他仍是淡淡地说着,去摸索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很亮,他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除了一年前出车祸之后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这是第二次持续了这么长时间,他气的把手机丢在了一边,沉着声说:“你会不会开车?” “会。” “抱歉,还得麻烦你送我回去。” “不要去医院?”乔沐仍是隐隐觉得不对。 他摇了摇头,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可能睡一觉就没事了。 两人换了位置,乔沐正好看到了他丢在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有电话正在呼进来。 静音状态下,没能惊动的了顾靳原。 乔沐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两个字的昵称。她知道,是被很多人议论的那个许初见。 闪烁了好久之后,手机屏幕终于暗了下去。 乔沐轻手轻脚地把他的手机拿过来,删除了通话记录。 …… 许初见在半城湾外面徘徊了一会儿,蔚宛嘲笑了她好一会儿,后来又说起了很多关于顾靳原的事情,一点点都是她所不知道的他。 是他们那段相隔着的空白岁月。 蔚宛说,京城里面想嫁入顾家的名媛比比皆是,顾家三少在圈子里面一直都是被津津乐道的人物,可他身边从来都没有一个正正经经的女朋友。 所以当她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很多人才会觉得惊讶。 他以前对她说,对她只是玩玩而已,可她的脑子怎么就那么一根筋,他要玩的话,又何必非她不可? 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同时也让她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今天照例他是会回家的,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给他打电话也没接,是不是气还没消? 许初见索性就这样等着。 没多久后,身后传来了车子的引擎声,她很快转过身远远的看着车牌号,是他。 许初见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心里想着要怎么和他开口,从未发现自己也会有这么紧张的时刻。 车子在一旁停下,许初见心中一动就想走上前去。 可还没等她走上两步,从驾驶位上下来的,是一个女人。 她顿住了脚步,一时间有些怔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前。 乔沐明显也看到了她,却装作不认识一般,视线从许初见身上划过,没有停留,从而从副驾驶位置扶起这个男人。 许初见不清楚这一刻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沉闷,堵…… 好几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心里翻搅起来,搅得人难以安生。 两个人相差的距离并不远,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任由着身边的女子望着他的手臂,慢慢走出她的视线…… 许初见想出声叫住他,可心里却没了底气。 她站在这,此刻变成了最大的可笑……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指甲深陷入掌心也毫无知觉。 …… 那天晚上,许初见最后还是回了蔚宛的公寓,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直至第二天清晨,蔚宛才看到她红肿的眼睛。 从那天后,顾靳原给她打电话,得到的要么是不接,要不然就是只言片语,无论说什么她都是淡淡地回应。 也不愿见他。 顾靳原也觉得莫名其妙,这冷战到底还要多久? 他想着冷静一下也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事情越少越好。 又过了好几天,许初见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可电话里面的声音却是不陌生。 顾夫人在电话里的声音仍然是很亲切,和她聊着有关不久之后她留学课程。 “阿姨,您弄错了,我没有申请。”许初见不知道这留学从何说起。 “初见,你是个优秀的女孩,这样的机会难得希望你还是自己珍惜,阿原马上会有家室的,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和他不清不楚。”顾夫人的语气没有半点不耐。 又说了一些话,听上去完全就是长辈对小辈的关心。 可谁能想到,这是一个母亲在对自己儿子的情.妇说的话? …… 接着几日,许初见抽空回了一趟半城湾,她想起来自己有证件掉在了那里。 顾靳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放下正准备签约的合同匆匆忙忙赶了出去,正好见到了正要出门的许初见。 “你要去哪里?”他看着她愣愣地站在面前,沉而冷的语气里面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丝急切。 许初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松开被她自己咬的泛白的唇说:“顾先生,我们分手吧。” 屋子里面的空气仿佛被冰冻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顾靳原轻轻地开口,却更用力地握着许初见的手腕,眼睛也危险地眯起来,“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空气像是死寂了一般。 她垂着眸,深呼吸了一口气:“再说多少遍都是这样,我们分……唔……” 属于他的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霎时间席卷而来,他的大手一揽将她逼到了自己怀里,深深地问着,堵着她的唇,把那些他不想听到的话全部堵在了交缠之间。 许初见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无力的拳头不痛不痒地拍在他身上,力气被他一点一点抽走,只能软绵绵的倒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不争气的,眼泪也悄然无声地落下。 顾靳原终于感受到了咸咸的湿濡,心里一紧,终于克制住自己松开了她,只是依然摩擦着她的唇,紧紧相贴。 在她嫌恶地别开脸往后退时,他冷着声呢喃:“分手?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出这两个字?”他忽然一把推开她,转过身去掩饰自己的真实的情绪。 不怪她。他知道这不怪她,可他该死的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再遇上她以前,他从未想过会变成今天的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患得患失的不像以前的自己。 或许每个人都会遇上属于自己的劫数,而许初见三个字,也许就是他的劫数。 许初见被蓦地松开,无力地跌坐在地毯上,她并不觉得痛,只觉得有股凉意一直传到了心里。她胡乱的用手指擦干眼泪,慢慢地扶着鞋柜站起来。 她抬眸望着他的背影,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顾靳原,我们终究还是不合适。” 这听上去云淡风轻的语气,把顾靳原刚刚压下去的火一下子又蹭的一下点燃,他沉着脸转身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 全然不管她眸子里面出现的慌乱,嗓音沉沉地说:“什么叫不合适?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了,就哪都别想去!” 许初见不知不觉地后退了一步,心跳得飞快,这样盛怒之下的顾靳原,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久到仿若已然是上辈子的事情。 许初见本来就满肚子的委屈,这下更是被他逼得眼眶红了一圈,愣是让自己别在他面前示弱。 她闭了闭眼,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想要说些什么都好似说不出来。 顾靳原,我真的努力了…… 我真的不断地在尝试靠近你。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马上就会有家室,难道要我这样一辈子都做你见不得光的情.妇吗?” 他马上会有自己的家室,而她注定和他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198.197他低过头,放下过骄傲…… 许初见不知不觉地后退了一步,心跳得飞快,这样盛怒之下的顾靳原,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本来就满肚子的委屈,这下更是被他逼得眼眶红了一圈,愣是让自己别在他面前示弱。 她闭了闭眼,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想要说些什么都好似说不出来撄。 顾靳原,我真的努力了…… 我真的不断地在尝试靠近你偿。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马上就会有家室,难道要我这样一辈子都做你见不得光的情.妇吗?” 他马上会有自己的家室,而她注定和他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可能是情.妇这两个字刺激到了眼前的男人,他沉着声,平淡中却近乎带着种咬牙切齿地意味:“你在乎吗?初初,我给了你承诺,可你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许初见在他如炬的目光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有片刻的怔忡。 她在乎吗? 许初见在心里自己这样问着自己,她到底在不在乎?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是肯定而不屑的回他一句,不在乎。 可她现在也想那样潇洒地回上这么一句,却发现像是得了失语症一般,难以说出只言片语。 那段时间,他会抱着她在花园里睡午觉,拿着一本诗集在她耳边轻声念上一段,哪怕她不给他任何回应,他也只是笑笑地揉揉她的脑袋,温柔宠溺的不像话。 直到现在为止,她仍能记得很多个午后,他身上好闻的柠檬香混着花园里开的正盛的玫瑰香…… 回忆起来,不失为是绝望中的岁月静好。 是不是因为她的太贪心,还有那些不珍惜,现在他才会这样一点点收回? 他的耐心不好,她一直都知道。 许初见垂下眸子微微勾了勾唇,咽下了所有的苦涩与自嘲,“顾靳原,你等不及了么?” 他说,会等到她对他改观为止。 不管时间是多久,他都会愿意等。 或许是那时候他对她太好,以致于她几乎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他的家世,只是将他当成一个平凡普通承诺会对她好的男人。 忘记了他身后的煊赫。 她又何德何能要求这样一个人,一直围在她身边转呢? 在和他在一起之前,她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这些东西都是她即将要面对的,她还是选择试一试。 只是现在,她开始想,他们的开始姿态从来就没有在一条水平线上,又怎么能合适地继续走下去? 最开始,是他迫她,一切都是他在掌握着主权。后来,看似他放下了他高高在上的骄傲,一切搜随着她的想法来,两人的姿态从来没有放平过,注定会有坎坷。 沉默了好久,许初见没等到他的回答,才压下了心里的酸楚,缓缓说:“我们不合适,我们的家庭也不合适。” 就算再合适的两个人,两家人不合适,也很难维持下去。 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了就会开花结果。 “不要再说什么合适不合适,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在乎吧。”顾靳原看着她沉默的样子慢慢出生,低低淡淡地声音中全都是浓浓的嘲讽。 他的眼睛不知望向何处出神,忽而转回了她身上,眸色深沉地锁着她:“你对沈绍廷尚且还能做到不顾一切,对我,就是不咸不淡,还是在逃避我。” 又是沈绍廷…… 许初见闭了闭眼,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还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沈绍廷,也不是别人! 是两人之间从未有过笃定的信任,这是最为致命且伤人最深。 “顾靳原,你为什么总要拿以前的事情出来说事?以前是我错了,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后来才会有那么多莫无须有的事情出现,现在不一样。” 他步步紧逼问:“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是你,所以不一样。 许初见死死地咬着唇,这句话在心间绕了一圈之后又重新被她咽了下去。 因为他说,要她相信他。因为他说,以后不会让她受委屈。 她低着头:“顾靳原,我没有勇气再尝试一次,我真的努力了。” 忽然想起什么,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那一份留学申请书,就这样摆放在他面前,日期很近。 男人眼中的光芒瞬间消沉,紧紧地盯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许初见把那份申请书举高,唇边还带着笑意,只是那笑容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你看,我们又回到了原点。去年这个时候若是你放我离开,你也不必现在整天哄着一个心里没你的女人。” 顾靳原喉咙哽了一下,再不管她愿不愿意,把她扯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自己小心眼,容不下别的事情……” 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忍受不了她不声不响的自己做的决定。 回到原点?怎么能回到原点! 许初见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忍不住垂下了眼帘,才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下,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统统带走。 她深吸一口气:“我和你之间好像永远都在死循环里绕着,从开始到现在都很糟糕,分开吧,这样下去不过就是在浪费时间。” 顾靳原只是把她搂的更紧了些:“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也不会和别人结婚……” 许初见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有什么挣扎之色闪过,可仅仅是一瞬,那些光彩就在她的眼底消失殆尽。 他说不会和别人结婚,可不代表以后还是这个样子。 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可后来呢? 对沈绍廷她尚能做到祝福,可对他,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那样一日的到来。 她静静地说:“顾靳原,你不用道歉。是我们之间不合适,你不可能一直迁就我。你说的没错,我还是在逃避,因为我不知道接下去等待我的是怎样的结局,所以,在我们还没弥足深陷的时候结束。” 其实我只是在怕,在你编织的温柔陷阱里,越陷越深。 越来越在乎,直至不能抽身。 顾先生,我已经见不得你身边站着别的女人…… 只是这些话,她没有勇气说出口。 “谁说我们不合适?我就爱迁就着你,我在意的不过是你再一次的一走了之,你想要出国也行,我陪你。” 许初见摇了摇头:“不要再纠缠不清了,这解决不了问题。” 他攫住她的肩膀逼着她和她对视:“那分开就能解决问题?初初,就算你走得再远,也没法从我身边离开。” “你看,你总是这样。” 她苦笑着,稍微用力推开了他,“总是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势地加在别人身上,分开一段时间给各自冷静,对谁都好。” 他不愿放手,好似若是这一次放手,他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了牵扯。 “我不同意。”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像黑夜内深敛无波的海。 这可能是他最为直接,却也是最无可奈何地一句话。 许初见挣开了他,轻笑着缓缓说:“我很快会离开,以后,若是你还记得我的话,我们兴许还能做朋友。” 她眼底的认真,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眸。 顾靳原微微眯着眼睛,试图藏匿起那双凤眸里的所有情绪,不想让人看穿。 这一次,她眼底的疲惫和决然,让他无可奈何。 他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让她寸步难行,可就如同她说的那样,一切不就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她走至别墅门口之时,一直没有动作的他忽然出声:“初初,你确定要走出去?” 许初见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失落,再不似以往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家三少。 他的骄傲在这一刻褪去,低下头,只是用着最寻常的语气,等待着她的回答。 许初见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庆幸的是他没有追上来,没有看到她假装强硬之下的不堪一击。 推开门,她毫不犹豫地转身。 她说的不在乎,可这一次,连她自己都骗不了。 然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有好几次顾靳原开车经过她住的小区,都只是停在楼下,没有拉下面子再踏出一步。 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僵着。 …… 蔚宛也知道了初见和顾靳原之间出了问题,每天顾靳原都会给她打电话,有意无意地询问着一些事情。 她在一旁干着急,可当事人全然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任凭她怎么问都问不出什么。 明明是互相在乎着的两人,为什么会走到了这一步? 这段时间许初见一直都待在公寓里面,沉静,却又有条不紊的经营着自己的生活,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蔚宛虽然把杂志报纸都藏了起来,但无可避免的,她还是看到了他手挽佳人…… 那副画面,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书香世家才能配得上他们这种高门大户,也只有名门闺秀才入得了他家人的眼。 蔚宛走上前关掉了网页,有些皱眉地说:“这些东西都是说风就是雨的,你别乱想。他不想做的事情,一般是没人能逼得了他的。” 忽而,蔚宛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最近,是吵架了吗?” 许初见知道蔚宛是在担心她,笑了笑说:“我只是在想要去什么地方旅行一下,最近觉得很累。” “可你不是有留学课程吗?”蔚宛当下就觉得奇怪。 许初见摇了摇头:“那不是我自己申请的,只不过是一年前没有生效的文件这次生效了而已,别人的这一番好意,我不能辜负啊。” 有人想让她走,还是用的这样委婉的方式,像是无时无刻都在为她考虑。 蔚宛想要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见她低沉下来的情绪,也只是安慰地说:“初见你知道吗,有一次阿原和家里闹得特别厉害,最后甚至是搬出了老爷子才解决了这事情。” 许初见没说话,可心跳却没来由的漏了一拍,她确实不知道。 “就是当时顾靳城逼走你之后,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对顾靳城动手,谁劝都劝不住,所以我说,他不愿做的事情,几乎没人能强迫的了他。” 许初见只随意地应和一下,却并不敢和蔚宛对视,生怕她会失望。 就算没人能强迫的了他又能怎样? 他的态度,他母亲的态度,让她没有了前进的勇气。 就在许初见出神的时候,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显示屏,是顾靳原。 她心里一紧,手指颤了颤,怕蔚宛听到,就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到阳台上去。 这是这么长时间来,他第一次打电话。 “是我。”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浅淡,似是静水微澜,没有什么起伏。 许初见看着远处明暗错落的万家灯火,轻声应道:“嗯。” 这样简单的来回之后,二人竟然再无话可说,却又谁都没有挂断电话。 唯有几不可闻的电流声维持着彼此脆弱的交流。 似乎谁都在等着对方说些什么,最终却都沉默。 许初见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想问他一句最近怎么样,却很怕从他嘴里的答案是很好,那样她会难受。 可若是他回答不好,她会不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最后他还是说:“后天一早,我来接你去机场。”卷着寒意的话,随着夜风渐渐消散。 许初见微怔,她想起了日期,后天,正好是她定下的日子。 她靠着阳台,风带着树木花草微微浮动,嗅觉被一阵清新的草木香气充盈着,这个时候半城湾的别墅内,那座玻璃花房,一定是弥漫着花香。 “不用了。”她淡淡地说出这三个字。 顾靳原挂了电话后就随手把手机丢在了露天的桌上在,啪的一下,险些掉到了地上。 “你这一生气就砸东西的坏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过来?” 顾靳原转身,穿着休闲的男人真依着花墙看着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泛起了些嘲弄之色,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面无表情地撇开眼:“你什么时候看我生气了?” 顾靳城若有所思,随即悠闲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桌上醒好的红酒,自顾自地倒上了一杯。 “你对付外人的那一套,趁早还是收起来。” 顾靳原不动声色,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却始终没有抿上一口。 “哥,你和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吧,我在国外的那几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靳原靠着椅背,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当年的事情细节他不清楚,可他知道顾靳城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一样的艰难状况。 “没什么好说的。”顾靳城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半晌才冷冷地说出了这句话。 每个人心里都有别人无法触碰的东西,即使放下了,再提起来也是会沉闷的难受。 顾靳原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醇香液体,今晚的月色被蒙在了雾中,朦朦胧胧。 就像他和许初见,何时才能等到浓雾散尽的那天? 他低过头,放下过骄傲,她还是走的潇洒如故。 就和当时在那个机场一样,顾靳城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这一次,他照样可以故技重施把她绑在他身边,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 沉默了很久之后,顾靳城才缓缓说:“阿原,每个人都有一点执念,这执念有的时候甚至会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执念? 他的执念又是什么? 这一晚,注定又是失眠之夜。 …… 许初见以为这两天的时间会过得很快,只要一眨眼就能过去。 再次见到顾夫人的时候是在一场艺术展上。 画展区,有很多一部分是蔚宛的作品,蔚宛毕竟在顾家生活了很多年,顾夫人会出面捧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许初见几乎在她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顾夫人不是一个人出席的,她身边跟着一位乖巧优雅的女孩子,不断有人和她们打招呼,顾夫人脸上始终挂着标准的笑容,寒暄应酬。 她下意识地转身。 在展厅里面绕了一圈,还是和顾夫人不期而遇。 同一时间,她看到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挽着顾夫人的手撒娇说:“阿姨,您累了吗?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顾夫人却不急,视线落在几步开外的许初见身上,面上笑意未减。 “初见,陪我喝杯咖啡吧。”顾夫人笑着出声,言语里面没有半分不妥当。 仿佛只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盛情邀请。 若是这个时候拒绝,又显得她太过矫情。 “好。”许初见走近,却还是像之前那样,拘谨,局促。 顾夫人拍了拍身边女孩子的手,笑的和蔼,介绍说:“小沐,这是初见,和宛宛是好朋友,你们年纪相差不多,肯定能聊到一块去的。” 她转头又对许初见介绍:“初见,这是阿原的朋友,我们以前两家人是在一个大院里生活的。” 闻言,乔沐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许初见好一会儿,才笑容满面的打招呼:“你好,我叫乔沐。” 乔沐……许初见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个她见过两次面的女孩子,就是外面传的顾家看上的儿媳人选,现在来看,已然不仅仅是传言。 只不过她看自己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明明看着很和善,却感觉藏着避无可避的犀利。 似乎在挑衅,又仿若是在威胁什么似的。 199.198我不拦你,你终是要回来的 她站在乔沐面前,淡淡地笑着:“我叫许初见,你好。” 淡淡的态度,与对面人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夫人将她这冷淡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想着,到底是家境和各种因素的不同,定是存在着差距撄。 许初见左顾右盼之下,并没有看到蔚宛的身影,她思量再三后,还是给蔚宛发了一条短信偿。 格调别致的咖啡馆。 顾夫人自己随意点了一杯,却只是搅动着手里的勺子,再也没动过。 “你们年轻人喜欢来这种地方,我也就只能跟着凑凑热闹。”顾夫人笑了笑说。 许初见知道她是喜欢喝茶的,可这番迁就的是谁,她怎么会不知道? “阿姨,下次我陪您去喝茶好吗?就当赔偿您一次。”乔沐细心地为她添了一块方糖,言语之间尽是熟稔热络。 看得出来,顾夫人比较喜欢热情乖巧的乔沐,会心的称赞了她两句,两个人便开始说起了家常。 许初见在她们之间,仿佛是多余的。 只是在这说话间,乔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许初见,似是在打量着什么。 许初见感受到这一道视线,可她并不在意,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地听着她们的交谈。 微笑,浅淡疏离,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杯,浓厚的醇香在鼻间蔓延,而她却不喜欢。 最近,她喜欢甜一点的东西。 许是在某个人身边待久了的缘故,有些喜好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偏。 “初见,听说你要出国留学是吗?”乔沐礼貌地询问着,这声音把许初见的思绪成功得拉了回来。 “嗯,是的。”她如是回答。 “那可是个好机会,我也很怀念在国外的日子,相信等你回来的时候会越来越优秀的。” 乔沐的声音里仿若带着羡艳,可许初见却在这话语里听出了别的味道。 明里是在羡慕,可却是低调地在表明着自己的高人一等的优越。 许初见的反应很淡,只是简单地附和两声,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仿佛因为她的浅淡反应陷入了一种僵局。 半晌,顾夫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亲切地对乔沐说:“小沐,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老店,阿原很喜欢他们家的甜点,你去替我打包一些好吗?” 听到那两个字,许初见的手指有一瞬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仿佛不曾听到过那个人的名字。 乔沐当然是笑着应下的,也没有名门千金的脾气,转身走了出去。 她这一离开,顾夫人重新把目光放到了许初见身上。 “初见,时间定下来了吗?”顾夫人柔着声音问道。 故意的把人支走,许初见就知道是有话要对她说的。 “明天。”她脸上抱着这浅淡的笑容,礼貌客气。 顾夫人推了推眼镜,也不恼她冷淡的态度,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推到了许初见面前。 上面填了一些数字,对许初见而言,算是一笔天文数字。 许初见平静地看着顾夫人,没有接。 顾夫人说:“不要有别的想法,初见,收着吧。是我儿子做错了事情,耗了你这么长的时间,更何况还有过一个孩子,这算是补偿给你的,以后一切都回到正轨吧。” 许初见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在,脸色有些白,她从来不知道这样的温声细语,也能如此尖锐。 好似能将人伤的体无完肤。 那个孩子,是她最不愿提起的痛。 以前是顾靳城,现在是顾夫人,他们都没有用什么极端的手段,只是用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欺压地她近乎喘不过气来。 许初见放在桌子下的手不知何时覆上了自己的小腹,慢慢收紧,仿若到现在还能感受到那种疼痛。 忽而,她笑了笑,“阿姨,你不用给我,这些他会给的。顾少的分手费,应该不会比这个少的。” 闻及此,顾夫人浅淡的眉眼间出现了不一样的神色,是轻微的嘲讽,更带着一些鄙夷。 “也是。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欠了你。”顾夫人顿了顿,又说道:“小沐这个女孩子,我挺满意的。” 这一句话点到即止。 可想表达的意思已是相当明显。 许初见想了想,忽而很平静地结果那张支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坐在这里,如此平静地接受顾夫人言语上的……羞辱。 而这张支票,又仿若是在她脸上打了几巴掌,可她还得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倏地,雅间的门被人狠狠推开,入眼的是秘书惊慌失措的脸:“夫人,对不起,我没……” 顾夫人罢了罢手,示意她出去。 随后而来的,是优雅俊朗的男人,面色却是沉静如水,一步一步向她们走来。 许初见忽然很想笑,她也真的扯了扯嘴角,可这笑容里,是有多少的涩意,只有她自己明白。 连她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竟然在此时此刻,能够这般坦然地面对他,面对眼前的这张支票。 “妈,您这么好的兴致,怎么不通知我一声?”顾靳原沉着声问。 他慢慢走到顾夫人面前,高大的身影立在许初见一侧,逆着光的缘故,他的影子将她笼罩而下,似是一张黑色的羽翼,将她遮掩的密密实实。 顾夫人不动声色,随即浅笑着说:“你平日里这么忙,我哪能请的动你?也正好是巧合遇上的初见,所以一起喝了个下午茶。对了,小沐也在,正巧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一问一答,完全听不出什么不妥,就只是一场简单的相遇。 顾靳原看着许初见手边的支票,她白皙的手指还捏着支票的一角,好似在出神。 他怒从中来,嘴角噙着冷淡的弧度,节骨分明的手指从她手里接过那张支票,看了眼那上面的数字。 喉间逸出一声轻哼。 “巧合?妈,您这是在埋汰我还是怎么样,这点钱,您以为我拿不出?”他的声音莫名的冷了下来,唇角依旧带着似笑非笑。 随后,他指间一松,那张支票轻飘飘地重新落回了桌上。 如同羽毛一般,却又好似在人心上重重地一击。 要是许初见真的要的是钱,那这事情就是再好办不过的事情。 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用支票来羞辱她,心里莫名的一阵沉闷,是在心疼她。 “阿原,你别想多,这不过是对初见的一点补偿。”顾夫人面对小儿子的质问,不动声色地回着。 他讳莫如深的面上保持着似笑非笑,深邃的眼睛一点点沉寂下来。 “妈,我以为您会不屑做这样的事情,那事情过去其实也没几年。”他有意无意地开口,似是说着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 “顾靳原!”霎时间,顾夫人变了神色,显然是动了怒。 因为碍着有外人在场的缘故,没有发作出来。 许初见静静地在一边坐着,重新把桌上的那张支票收到了自己包里,起身,有礼貌地说着:“抱歉,我先告辞了。” 也没管剩下两人是什么样的神情,她淡淡地笑着,转身退了出去。 她怕自己在这个地方再多待上一秒,就会再也装不下去。 乔沐迎面和许初见撞上。 不期然的,乔沐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眶。 很快别开脸,似是在避着什么。 只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许初见跑出来的瞬间,他也跟着出来,在僻静的过道处他把她拦住。 深邃的目光中带着沉痛之色,却始终死死地锁着她的容颜,视线想要攫取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愿放过。 “初初。”他轻声唤她。 “有事吗?”许初见再抬头的一瞬间,已然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 忍下了心中的涩意,她平静地望着他。 浅淡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指责。 甚至连一丝委屈的神色都没有露出来,就好像方才坐在他母亲对面的女子,不是她。 “对不起……”顾靳原的声音沉了又沉,很长时间后才低哑着挤出来这三个字。 他哥哥说的没错,是他自己执念太深,以致于忽略了她不知不觉中的转变。 她或许在他不知道到时候,还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想到这,他忽然对自己也生出了厌恶之意。 “不用,你已经说了很多对不起了,没必要再说一次,和你没关系。”许初见看着他,眼前恍若又闪过了他们曾经相处的一幕一幕。 有那些曾经被尘封于心底的记忆,有后来再遇时的步步紧逼,痛苦的,开心的…… 他的转变她能看得出,可横在他们中间的,有太多太多问题,注定会被这样那样的问题围困。 许初见一直以为自己的性子能做到很轻松的放下,可现在,心里居然隐隐地有一股不甘心的情绪。 到底是在不甘心什么呢? 她不敢去想。 “倔丫头,受了委屈为什么不知道和我说?要是换做了常人,早就哭着撒娇了。”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缱绻。 许初见微微侧开脸,撒娇这种事情,她应该是真的做不出了。 她很想问他一句,那个乔家千金于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但这个的念头仅在她脑海中停滞短暂的几秒,就已戛然而止。 有什么意义呢? 顾家的高门槛,像一道深深铁墙,横在她眼前。 “顾靳原,我已经拿了你母亲的钱,就当我们两清吧。”许初见不知自己怎么说出的这句话,推开他,从他的禁锢之中脱离。 微微退开几步。 “初初,我不会娶别人。”他沉着声承诺,根本不在意她说的那句话,许初见是什么样的性子,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顾靳原走上前,想要去握她的手,而她却往后退了好几步,抗拒着他的靠近。 “之前是我患得患失,才会口不择言说了那些话。初初,不要躲着我。”顾靳原再一次出声解释,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 静等着她的回答。 许初见问:“你能立刻和我结婚吗?” 闻言,他眼中有渐有光彩,却是迟疑了一瞬,等他想要回答的时候,被她打断了。 “你看,你迟疑了。”她垂下眸子,低笑出声。“其实我们之间早就在遇见的时候,种下了现在的结局。” 他迟疑不代表不想,却只是因为顾虑的因素太多。 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又何尝不是咎由自取。 许初见的视线触及到了远处慢慢走来的几个人,正是乔沐和顾夫人。 她站在离他好几步距离之外,唇畔带着笑意对他说:“明天我就离开,你知道的,我等这个机会有一年时间了,不要再拦着我。” 顾靳原紧蹙着眉,想要挽留,却因她眼中的认真而却步。 她生怕顾靳原会再有什么行为,低声地说:“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带着羞辱离开。” “初初,我不拦你,你终是要回来的。”他盯着她的眼睛。 许初见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在他说下一句话之前,先一步转身。 她不知道自己再留下来,自己会不会发疯。 不知何时起,他缱绻的情话,已经变成了她难以自持的一种毒药。 会上瘾,会忍不住相信,甚至会不顾一切地重新走至他身边…… 顾靳原就这样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好似时间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机场,她就是这般,迫不及待地从他身边逃离。 …… 坐在出租车上上面,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因什么而难过,其实说到底顾家人从头到尾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既没有伤害她的家人,也没有威胁她的前程。 更没有整出那么多这样那样的事情。 始终保持着很好的风度,或者说高高在上的姿态。 只等着她自己难堪地知难而退。 哥哥,对不起…… 蔚宛曾说,顾靳城因一个人和家里冷战了很多年,几近决裂。 她不忍心让他面对这样的选择,让他停留在她对他仍是无动于衷的念想里,是不是就没那么难以割舍? 司机看着后面默默流泪的许初见,摇了摇头,心道又是一个失恋的女孩子。 这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开始下起雨来,旁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谁舍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受委屈? 许初见回到公寓里,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久,蔚宛早就忧心忡忡地在公寓里等她回来,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蔚宛也没再劝她,隐约地知道是和顾夫人有关,她很后悔,要不是拉着初见去看什么艺术展,怎么会遇上她们呢? 蔚宛站在房间外徘徊了一会儿,自己的手里上全都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电话,她心烦意乱下也没去接,事后还想做什么好人,早干什么去了? 她女孩子受了委屈,哭一场往往就能发泄出来,心情也会好上很多。 最后,许初见开门出来,看到的是蔚宛带着担忧的脸色。 两人坐在沙发上,蔚宛指着茶几上安放着的支票,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谁给的?是顾靳原还是……” 许初见没办法去回想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这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辱。 说出来只会让关心她的人觉得更不好受。 “是他母亲,补偿我的。”许初见淡淡地说道,她刚才哭的厉害,眼睛红肿着疼的厉害,她微微闭上了眼。 蔚宛一时间也难以接受,她想着自己叫了好几年妈妈的人,怎么又会做出了这种事? 不过没多久,她又想通了,似乎也不止这么一次。 “给钱?难道顾靳原没有吗?”蔚宛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许初见没说话,想着明天就要离开这里,趁这个时间,她想让自己好好地休息。 “没事,你出去玩一段时间,调整了心情再回来。”蔚宛好声安慰她。 …… 明天大更~ 预告一下大川的新坑~近期内占坑哦~题外话放不下就放正文,字数没到一千,不算点啦~ 《婚深99度,再遇薄情宋先生!》 于秦笙而言,宋景休这三个字,是沦陷,是万劫不复。 她说,我叫秦笙,会对你一往情深。 一念情错,换来一场家破人亡,一场牢狱之灾。 出狱后,昔日千金零落成泥。 有过案底,声名狼藉,她卑微地活着。 *** 有关宋景休的传闻,和绯城昔日显赫秦家的落寞紧密联系。 以及与秦家二小姐,曾经的那段缠绵悱恻。 临与黑与白的交界处,只手遮天。 再见时,他的一句话,令她丢了得之不易的工作。 声色旖旎的地带,他眯着眼将她锁在墙角。 “两年不见,投怀送抱的劲儿倒是一点没变。” 她笑的迷离:“宋先生为何总是断人财路?” 他说:“卖给别人也是卖,不如卖给我?” 她依言,凑上前去吻他。 他甩下一叠厚厚的纸币,扬长而去。 她蹲下,一张一张捡了起来。 *** 为了一场抚养权官司,她再一次遇见他。 却再也没有人接手她的案子。 “坐过牢,没有经济能力,未满三十周岁,没有一个符合收养条件。除非……” 她问:“除非怎样?” “嫁给我。” 她笑的讽刺,手腕上一道疤痕清晰可怖。 “我尝过死亡的滋味,不想再试第二次。” 曾经她缠着他,他厌恶她。 如今她躲着他,他却步步紧逼。 她签下那一纸契约,成了他的妻子。 自嘲道:“我坐过牢,流过产,如今一无所有,不值得你再算计。” 巧舌如簧的他,一时间沉默无言。 “履行夫妻义务就行。” ---题外话---据传婚后的宋先生,是昏君,极度宠妻。 而她却笑着说:“宋先生,你千万不要对我好。” 我怕又是一场万劫不复。 当过往真相抽丝剥茧,她看不透,他决然的背影之后,到底是薄情还是深情。 直到她递出一份离婚协议,他眸中冷意浮现。 “宋太太,我的离婚案,没人敢接。” *** 后来的后来,有人说宋太太去世了,死在一场大火之中。 直至,两年之后一场轰动绯城的世纪婚礼。 他噙着温淡的笑意,直视着那张陌生熟悉的面容。 他说:“笙笙,跟我回家。” 我遇过所有的风景,都不及你眼底的一片温凉静深。——秦笙 一念心动,情深意动。 201.199她说:不会的,他很挑 不过没多久,她又想通了,似乎也不止这么一次。 “给钱?难道顾靳原没有吗?”蔚宛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许初见没说话,想着明天就要离开这里,趁这个时间,她想让自己好好地休息撄。 “没事,你出去玩一段时间,调整了心情再回来。”蔚宛好声安慰她偿。 许初见失魂落魄的看着窗外景色,整个人如同陷入了无限的深渊之中,无法自拔。 她的脑海中此时此刻划过的竟都是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或冷淡,或温情。 相遇是一场意外,再遇却多了些蓄谋已久的成分。 蔚宛看着她不说话的样子,也只能叹息一声。 “初见,早些休息吧,什么事情等明天醒来的时候就有是不一样。”蔚宛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安慰。 或许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一段时间,才会好一些。 晚上,许初见翻来翻去睡不着,她好似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面就会想起那些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以及会想起那些她不愿听到的话。 黑暗中,她的手机忽而震动了一下,彻底的让她没了睡意。 晚上十点。 她拿起手机,看到那个熟悉的备注,她有些不忍点开,仅仅是一条短信,就已经让她怯懦成了这个样子,她自己都忍不住嘲笑着自己。 ——你有东西留在了这,过来收拾。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在许初见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无法想象顾靳原使用什么样的心情打出这一排字,她很想就怎么无视这条短信,删除。 就当没看见。 手机的灯光暗了下来,可她却仿佛得了失眠症一般,再也没有了睡意。 她在想着自己到底有什么东西留在了那呢? 所有的证件都上上一次回去的时候全都拿走了,若说还有东西的话,可能就只有她曾经住在那里的时候留下的衣物。 难道这些,他也要她拿走吗? 顾靳原,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黑暗中她看着直接手机发呆,脑海里面不争气的又想起了白天的时候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他说,我不拦你,你终是要回来的。 可现在却又给她发这样的短信…… 许初见无声地轻笑,她到底还在肖想什么呢。 …… 她出门的动静很小,没有惊动浅眠的蔚宛。 夜幕黑沉,整个半城湾都好似被笼罩在这漆黑的帘幕下,仅有那些昏黄的路灯照亮着一景一物。 这样的场景忽然让她想起了很早之前,她也是在这样的深夜,一个人独自来找他。 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那种勇气,她虽然怕他,却好像下意识里面觉得他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开门而入。 别墅内静得吓人,许初见开了灯,惊醒了熟睡着的两只小猫,一团灰色的小身影发出一声细微的叫声,圆圆的眼睛眯了一会儿,这才摇摇晃晃地冲她跑了过来。 客厅里的一切,全是她熟悉的。 俯下身子揉了揉小猫的身子,她有些不敢往楼上走去,毕竟越往上走,越是熟悉。 啪的一下,二楼楼道上的灯光被打开。 许初见怔愣地抬头,原以为出现的会是顾靳原,可在她抬眸的一瞬间…… 乔沐扶着楼梯慢慢的走下来,白炽灯光照在她娇艳的脸上,脸上有淡淡的绯色,眼眸深处更是有着一种骄傲姿态。 “许小姐。”乔沐仍是那样客客气气地出声,脸上还带着礼貌的笑意。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许初见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许初见怔愣地看着她走近,眼中的光芒越发的黯淡,沉寂。 眼前的乔沐,身上仅穿着一件男式衬衫,男人宽大的衣裳在她身上明显的不合身,松松垮垮露着纤长的腿…… 白皙的颈部,那抹刺眼的痕迹,灼伤了许初见的眼睛。 两人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乔沐的眼神仍像今天见面时那样,很和善,却好似藏着避无可避的犀利。 更多的,是挑衅,亦或是威胁。 这是第二次。 是许初见第二次在半城湾看到乔沐。 这间别墅,曾经他不止一次的称之为‘家’…… 既然是家,怎么能容许别的女人这样轻易地进出…… 她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握,指甲深陷进掌心。 “很巧,你怎么在这里?”许初见调整了情绪,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努力维持着浅淡。 乔沐面对她的质问,只是轻声一笑,随后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他刚刚睡着。” 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冲着楼上望了一眼。 许初见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可即使这样,她还是维持着自己面上平静的神色,背脊挺得很直,整个人却仿佛僵硬了一般。 听觉好似都已经不灵敏,耳中嗡嗡作响。 她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我来拿自己的东西。” 乔沐自顾自地绕开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俨然就像是一个女主人的姿态。 “他有东西让我交给你。” 许初见疑惑地望着她,对这句话半信半疑。 她原本是可以笃定他不会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可眼前这一幕,着实的刺伤了她的眼睛。 乔沐见她不说话,笑了笑,很是和善,却又好似在炫耀着什么。 一张支票,数字甚至要比顾夫人给的多很多。 许初见平静地看着乔沐,她比想象中的更为平静。 “谁给的?顾靳原吗?” 许初见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带着温善笑容的女人,她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已然失了平静。 “他让我转交给你,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他给你就收着好了。也许,是分手费吧。” 许初见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冷着脸看着乔沐。 她逼着自己去相信此刻的所见所闻都不是真的,不会的。 “我要他亲口和我说。”许初见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些颤抖。 乔沐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在许初见转身上楼之际叫住了她,“许小姐,你在不相信什么?你推开主卧的门,只会让自己更难堪而已。何况,孤男寡女在一起会……” 孤男寡女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念头在许初见心头滚过,仿佛一把尖刀,将人刺得血淋淋的。 她的脚步硬生生地顿住。 可下一秒,她转过身来,直视着乔沐,声音笃定:“不会的,他很挑。” 他很挑…… 直到许初见逃离了这幢承载了她太多回忆的房子后,她才愣愣得想着,自己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说出的这句话? 他身边不是没有过女人,可他说,他也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着乔沐说出那样笃定的话,却偏偏没有那个勇气走上楼,推开主卧的那扇门。 就如同先前那一次,她看着乔沐挽着他的手臂从她眼前走过,却没有勇气叫住他。 她在害怕。 害怕一开门,会破灭她所有的希冀。 一个人走在冰冷的街道上,许初见心中也如藏着一块冰,无法融化。脑海里面全都是刚刚的画面,那件宽大的男式衬衫,以及女人脖子上刺眼的印记…… 她想相信他。 似乎出现了幻觉,总觉得他就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去。 许初见明白,她是在自欺欺人,这种美好的愿望,让她继续自己骗自己。他缱绻的情话还在耳边回响着,却一点一点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 以前她不在乎,可现在…… 在乎的几乎发了疯。 …… 容铮把车子停在许初见身边,他摇下车窗,打量了好久走他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 “这个点,你怎么在这里游荡?”容铮下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许初见坐下。 许初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好,容医生。”半晌,她也只是憋出了这么几个字,低低淡淡。 容铮狐疑地看着她,这个位置离半城湾很近,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游荡? 他听着这个称呼,不禁开玩笑地说:“你不是我的病人,没必要这么称呼我。” 没等到许初见的回答,整个车内寂静的不像话。 “你去哪里?是回去,还是去找……” 容铮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 “回去。” 可能他们谁都觉得,出现在这个地方,许初见只会是来找顾靳原的。 容铮也是个察言观色的人,他隐约地察觉着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却很识相地没有问出口。 车子的方向很明确,不用许初见说,他也知道是蔚宛住的公寓。 在行驶中,许初见忽然摇下了车窗。 夜风透进来,刮乱了她的发丝,带着点点凉意,让她的心一点一点发沉。 许初见的目光平静,映着璀璨路灯,并不说话。 好半晌,容铮才试探性地问着她:“你和阿原……怎么了?” “我们……结束了吧。”她犹豫了一瞬,却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结束,这两个意味着的,太沉重。 容铮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紧握,他想起了去年的那段时间,近乎处于疯狂状态的男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顾靳原,眼底的冷芒让人不敢上前。 唯独对着许初见的时候,那深邃的眼底,却是截然不同的柔和。 这样强烈的感情,他又怎么会允许说结束就结束呢? 容铮似是不信,“我不太相信他会放手。” 许初见笑了笑,其实她自己也不太相信。 她没有回答,亦是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忽而似是想到了什么:“容医生,你为什么没有结婚?” 不知不觉得,熟悉的小区近在眼前。 戛然而止的刹车声,车子就这样停在了小区外面,甚至没有开进去。 过了很久,容铮一声喟然,“造化弄人吧。” 造化弄人,这四个字包含了多少无奈。 她亲眼看着蔚宛穿上那件惊艳的婚纱,美得惊心动魄,似是离幸福靠的很近很近,只要稍稍一伸手,就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后来,到底还是造化弄人。 每个人都在努力着向自己的幸福靠近,却不见得命运会眷顾每一个人。 许初见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不相信命中注定的,可现在,她忽然有一种认命的感觉。 “容医生,她从来没怪过你。” 沉默之中,许初见淡淡地说了这句话。 推门下车,走向那间熟悉的公寓。 容铮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靠着车椅背,望着某一处出神。 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容铮原路返回,重新去到了半城湾。 那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 许初见买了两张机票,没人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地方。 蔚宛不知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大早起来之后,就看到了许初见红红的眼睛,以及眼睛下那一圈青黛之色。 “昨晚没睡好?”蔚宛以为她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心疼之余,除了安慰,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许初见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摇了摇头说:“只是一想到要离开这么长时间,有点舍不得。” 蔚宛笑着说:“瞧你说的,这是去一年啊还是半载,不就是个把月的事情么,能有什么舍不得?” 谁都以为她会走很久,却只有蔚宛一个人清楚。 蔚宛陪着她去了机场,可在出门的时候,两人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很嚣张的车牌号,很难让人记不住。 许初见心跳的有些不正常,他说会送她走。 “许小姐,顾先生让我送你。”向谨言推开车门,斯文地笑着,礼貌而公式化。 “谢谢。”许初见的声音很平淡,像是丝毫不在乎。 她到底还在希冀什么? 到机场的时候,十点半。 国际机场人来人来人往很多,全是送别。办了登记手续,蔚宛将她送到了安检口。 因为买的是头等舱,也不需要排队过安检,在安检口,蔚宛拥住了许初见。 “我既希望你早点回来,又不希望你早回来,不要让想念你的人太过挂念。”蔚宛在她耳边轻声嘱咐。 许初见点头,很乖巧地应着。 “下了飞机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别人你不想联系,可不能不和我联系。” “我会的,你放心吧。” 许初见没什么行礼托运,只有一个旅行箱,站在安检口外,她还是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按下了关机键。 过了安检,挥别了蔚宛,她去找自己的登机口。 再沉重的心情这个时候也会学着放下了。 也许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 回去的路上还是向谨言负责送蔚宛,这个人常年跟在顾靳原身边,蔚宛也是见过好几次的。 期间,蔚宛忍不住问:“你上司这么忙?” 言下之意是,为什么没有自己亲自出现。 “顾先生应该有自己的原因。”向谨言只回答了这么一句话,滴水不漏。 蔚宛不禁有些恼,就算这两人闹脾气,怎么还能真的闹成了这个样子? 就连送别也不愿意? 一路上两个人也没多说什么话,看了看时间,蔚宛还是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不知怎么的,她眼皮一直在跳,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很快她摇了摇头,迷信的想法,都是庸人自扰。 送走了蔚宛之后,向谨言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顾先生,嗯,许小姐已经离开了。” 电话那边的人良久没有说话,久到好似无人接听一般。 “好,我知道了。”沉沉的声音,很快挂断了电话。 原本他是想要在今天去送她的。 不知道她没等到他出现,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失落呢? 他自嘲地想着,应该是不会的。她这个时候肯定不愿意看到他,生怕他一出现,就是去阻止她的。 倔丫头,他哪里有这么不讲道理。 有的时候,离别和割舍,只是为了以后能够在一起。 他要的不是许初见一时的幸福快乐,而是一生。所以,他能忍受,暂时的离别。 …… 一系列的检查下来,容铮的眉头紧锁着,“你到底这样的情况出现多少次了?我记得去年车祸的时候有一次,现在又来一次,早就让你彻底做个检查,非不听!” 顾靳原的心思也没在这个上面多停留,“没几次,加上昨天到现在,也就两次而已。” “两次?你说的轻巧,非得等你真的瞎了,你才知道后悔?”容铮的语气瞬间变得很差。 顾靳原现在依旧看不清什么东西,眼前像是蒙住了一层轻纱,只能看到些浅浅的光线。 如果不是还有着光线透过眼帘传过来,他可能真的会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前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候。 他不想吓着她。 容铮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晚上我看到许初见了,已经很晚了,在半城湾外面,你还有心思和人吵架?” 此言一出,顾靳原心里一慌,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你说什么?” ---题外话---记错加更时间啦,,明天~ 202.200这一晚,他做了整夜的噩梦 顾靳原现在依旧看不清什么东西,眼前像是蒙住了一层轻纱,只能看到些浅浅的光线。 如果不是还有着光线透过眼帘传过来,他可能真的会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前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候。 他不想吓着她撄。 容铮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晚上我看到许初见了,已经很晚了,在半城湾外面,你还有心思和人吵架?偿” 此言一出,顾靳原心里一慌,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该死的昨天晚上! “你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他的声音里面带上了些惊慌失措,他希望从容铮的嘴里能听到不一样的结果。 “就在半城湾外面,我本来是很快就来找你的,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她,看她的神色我还以为是你们吵架了,所以……” 后面的一些话,容铮没有说出来,尤其是后面那段话,他知道一定是不能在顾靳原面前说。 她说,他们结束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她说出结束这两个字? 顾靳原摸索着手机,联系蔚宛。 他看不清,自然是容铮拨打的号码。 蔚宛这时候刚回到家,从机场回来的一路上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在工作室里也待不下去了,索性还是回了家。 这会儿刚在家里眯了已一会儿,接到顾靳原电话的时候,她还有些恼。 “人都走了,你现在还打电话要问什么。” 蔚宛的语气不好,她是在为许初见打抱不平。 “昨天晚上,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顾靳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问出了这么一句。 “没有。”蔚宛想了想,直截了当地回答。 在她的印象里,确实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好。”顾靳原沉沉地应了一声,与他浅淡声音不符,心里早已乱做了一团。 …… 收了线,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酒精这个东西,他一向是不会碰的…… 可昨天夜里,他第一次放任自己任凭酒精支配着自己的意识。 回到半城湾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许初见在门口等着他呢? 他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眼前却好似重新蒙上了一层白雾,阻隔了他的视线,将他围困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双温软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他,不轻不重地力道,有一点点像以前耍无赖的那个小女孩。 却不会是后来的许初见。 本该是情迷意乱的耳鬓厮磨,在冰冷的墙角,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你是谁?”他冷着声音问。 顾靳原是有醉意,却不代表他分不清人。 …… 不着调顾夫人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他到医院检查还没有多久,顾夫人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这时候他勉勉强强能看到一些事物,能分辨得出来人。 “你这浑小子,就不能让人省点心?要不是小沐告诉我,你还就不打算准备和家里说了?”顾夫人上来就是一阵数落。 很多年前的那一场车祸到现在为止她还心有余悸,现在仍是只要一想到当年的事情就是一阵后怕。 顾靳原的眼睛,在那场车祸中差点就废了,好在后来命运还是眷顾着他的。 闻言,他则是皱了皱眉。 昨天晚上,乔沐显然也发现了他的不正常,甚至出口威胁他,或者去医院,或者她就打电话给顾夫人。 权衡再三之后,他让她叫了容铮。 后来乔沐扶着他进了卧室,头脑中一片昏昏沉沉,他很快就睡着了。 “妈,你别听别人夸大其词,我没事,现在不是好好的?”顾靳原的思绪拉了回来,从不跟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他能隐约看到人影,顾夫人仔细的看了他一会儿后,发觉没什么太大的异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容铮依着顾靳原的意思,没有把事情说的有多严重,善意的安抚了两句。 等送走了顾夫人,容铮才斩钉截铁地说:“我看得等你真瞎了,你才知道这双眼睛的重要!” 这会儿,顾靳原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他看着容铮一脸沉重之色,他反而倒是丝毫不在乎的样子。 良久,他才轻笑了一声说:“这双眼睛,我比谁都宝贝。” “我倒是没看出来。”容铮轻哼一声。 顾靳原没说话,他想,若不是因为他用的是她母亲的眼角膜,当年的许初见又怎么会那么无赖地缠着他呢? 如果这样的话,就不会再出现后来的这么多事情。 没多久,他回了公司,反正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情况究竟怎么样一时半会儿也不清楚。 …… 蔚宛在家里收拾了好久的东西,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初见把她住的这个公寓拾掇的很好,井井有条。 她把初见留下来的一些书归到了书架上,不久之后初见还是要回来的。 蓦然间,那本书里面掉下了一张纸,她疑惑地俯身捡起来…… 竟然又是一张支票!数额甚至要比顾夫人出的还要多。 蔚宛看着支票上面的那个签名,怎么会是她? 近来蔚宛也听说了顾夫人有意撮合顾靳原和乔沐两人,毕竟这个乔沐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很讨顾夫人的喜欢。 既是出身书香名门,两家的交情已经多年,兴许这才是顾夫人认准的儿媳。 蔚宛在顾家待了很多年,名门的有些根深蒂固的念头,终是难以在一时间改掉的。 她只是气不过,为什么乔沐会自作主张地给初见支票? 这到底是在羞辱谁! 蔚宛没忍住,还是给顾靳原打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她就语气不善地说:“乔二小姐还没进顾家门呢,就能代替你们做决定了?顾靳原,这次你处理事情的方式太让人失望了。” 顾靳原皱了皱眉,听着蔚宛压抑着的怒气,他低沉地问:“怎么说?” “你还问我?你一边时刻从我这边打探初见的消息,又一边和乔二小姐暧昧不清,这下到更好了,人家直接又甩了支票。你知道初见是顶了多大的压力,你不知道。” 蔚宛气冲冲地说完话就想挂断,她什么都不想和顾靳原解释,不是她偏心,是真的替初见觉得委屈。 她没听顾靳原后面还说了什么,直截了当的挂了电话。 蔚宛这一天都觉得心神不宁,只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一觉醒来,夜幕已深沉。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顺手打开了电视,却在此时看到了一则令她浑身冰冷的消息。 北京时间,晚上八时,飞往伦敦机场的BA056在距目的地还剩一小时不到的路途,发生爆炸。机载人员全部遇难,英国国际航空正在紧急处理…… 航班一百零五位中.国游客,遇难名单…… 蔚宛急急忙忙地打开电脑浏览网页,虽然心里隐隐地在安慰自己,应该和初见没有关系! 可她真真实实的看到了遇遇难名单上,许初见的名字…… 她眼前一阵发黑,不会的,一定不是初见。 蔚宛记得初见不是去的伦敦,而是苏黎世!可为何现在这什么该死的空难名单上,会有初见的信息?! 十多个小时的旅程,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初见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安全到达了瑞士,她安排了自己的朋友在机场外等着初见。 初见一定不在那趟航班上,一定不在! 五分钟后,蔚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拨出那个号码。 一遍,两遍,三遍…… 没有任何反应。 接着蔚宛急匆匆地给自己在苏黎世的朋友打电话,得到的结果却是,航班已到达,却没有等到她要接的那个人。 手机打不通,像是消失了一般。 航班上的信息,并没有这个人…… 蔚宛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手脚冰冷。 …… 与此同时,顾靳原也收到了消息,那时候他正在开着一个视频跨国会议,接到向谨言的电话之时,他几乎握不住手机,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视频会议瞬间暂停。 顾靳原的表情十分难看,深邃的眼睛空洞死寂的可怕,手背上青筋暴露,极力在压抑着心中迸发出来的悲伤和绝望。 向谨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靳原,死死地盯着外事出具的遇难者名单……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若凝聚了全世界的绝望。 “阿原,你听我说……”蔚宛站在他面前,哽咽着声音,仿佛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这个噩耗,对谁来说都是难以接受。 相比于蔚宛赤红的眼睛,他反而是越发的沉静。 静的不正常,却静得让人生出了一种绝望的感觉,他眼底的所有光彩好似在这一瞬间全部抽离。 只剩下黯淡的灰暗。 他摩挲着文件上的那熟悉的名字,指腹轻轻地划过,眼中好似盛着一片温柔缱绻。 “她在飞机上?” 蔚宛别过脸,不忍心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还是不愿相信初见是在那一架飞机上。 “在……”蔚宛捂着自己的唇,试图掩饰着自己哽咽到不行的声音。 她明明记得,早上的时候,她还嘱咐初见要早一点回来,不要让想念她的人多担心。 这才仅仅过了十几个小时,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场噩耗,一场谁都难以接受的变故。 他没有说话,侧脸的线条紧绷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此时此刻微微眯起。 遮掩了他当下所有的情绪,悲伤以及绝望。 “我以前说过,不管她跑到什么地方,最终还是会被我找到,这次她倒是会躲。”他轻声低笑。 好似就是在说这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语气里面甚至还带着些挪俞。 “阿原,你别这样……”可就是这样浅淡的语气,蔚宛心里却是越来越慌张。 现在的顾靳原,太不正常。 蔚宛见不得他这个样子,迟疑了很久之后,她才出声解释道:“其实她没想着要去留学,那个申请书也不是她自己的填的,你们谁都以为她会去留学,其实她只是找个地方旅游散心而已。” “其实你想想也知道,妈不喜欢她,好几次都有意无意地想把她支走,不过就是想把初见弄到国外去。这样时间一长,她觉得你们之间就算再好的感情都不算什么了。” 顾靳原静静地听着,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丝变化,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仿佛沉寂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沉寂在一片黑暗昏沉之中。 因为那张申请书,他生了很久的闷气。 以为她还是想要离开他,还是放不下沈绍廷,还以为沈绍廷在她心里是至关重要的存在,以为她一如既往地要追着沈绍廷的脚步。 沈绍廷外派的城市正好就是伦敦,因为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对她说了多少冷言冷语。 “初见买了两张机票,是伦敦和苏黎世两个地方,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在最后一刻,临时改变了主意……” 蔚宛忍住了情绪,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好几次,初见都是哭着回来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都不说。” 她的脸色苍白,后面她还想要说些什么,抬头看到眼前的男人,她硬生生地把还要说的话全都收了回来。 是什么让她在最后一刻,临时改变了主意? 蔚宛不清楚,可是他却是隐隐的明白。 空荡荡的别墅内此刻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过分黑沉的夜幕像极了他眼底的深邃,如同古井幽潭,平淡无波。 青筋暴露的手背上忽然之间滴下了滚烫的液体,他一愣,似是不明白这液体从何而来。 他伸手去触碰自己的眼睛,毫无预警地,他的指尖触到了潮湿的温热。 曾经在一起的很多时候,他总是喜欢欺负她,经常把她气的泪流满面,他尝过她眼泪的味道,很咸很涩。 “初初,我不信这次你真的能跑远。”他低声喃喃自语,一如既往地温柔缱绻。 好似那人还在他身边,用着他最细声细语的声音对她说话。 视线落在书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她看过的书,用过的电脑,午睡用的抱枕,都和以前一样,不曾动过位置。 就连书桌上那好看的玻璃瓶,里面晶晶莹剔透的四角小棕糖,也不见减少。 花园里的白玫瑰正是盛时,他记得她很喜欢在那片玻璃花房内睡午觉。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一句话都不对他说,明明有心理疾病的是她,而他却也似乎病的不轻。 那时盛夏,他觉得最美的风景,莫过于午睡时分被惊醒的她,带着三分睡意,七分迷糊,对他浅浅一笑……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 主卧的窗户没有关上,窗帘被风卷向窗外,伴随着雷声,大雨将至。 顾靳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惊醒,每一次醒来,后背都是一身冷汗。 他听着外面沉闷的雷声,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身边,只是眼前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以前每到这个时候,她定会钻到自己怀里,沉沉地睡去。 至此,他心里空落落的,一股沁入心扉的寒意直接从心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像是有无尽的风在刮着,冰天雪地。 他起身,关上了那扇窗户。 脚下的步子有些凌乱,跌跌撞撞地走回床边,不知是因为没开灯的缘故还是什么,原本这很近的一段距离,他花了很久才走至。 …… 周遭的氛围中夹杂着情.欲独有的味道,床头的镂空设计的灯罩泛着暗黄的灯光。 铺着黑色锦缎的床面与她白皙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半咬着唇的样子,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节骨分明的手与她紧紧交握,入眼的一片明媚景色,让他眼里的流光转了又转。 他低下头细细地问着她的唇,极尽温柔的吻着,却还是尝到了从她脸颊滑落的咸涩。 “初初……别哭,也别怕我。”他俯下身,在她耳边极尽温柔地呢喃,颀长的身躯沉沉地压着她,让她无法挣扎,被他困在属于他的一方天地内。 忽然地,他又看不清她的脸,只有耳畔她的娇声低泣。 这哭声一如很多年前那样,让他心生烦躁。 在心烦意乱之时,更多的,是心底的一阵涩涩的酸。 一片白雾蒙蒙中,他又看到了她脆生生地站在沈绍廷身边,那双清澈的明眸流转着波光潋滟的婉转。 她的唇边带着温婉的笑,有些拘束的喊他,表哥。 谁稀罕她喊这两个字? 许初见,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流转了不知道多少回,似是打开了尘封多年的一扇门。 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他身边也没有人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久到,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 没良心的坏丫头,怎么就对沈绍廷这么难忘呢?明明记性这么差…… 偏偏忘了他一个人! 明明说是要嫁他为妻的,多年之后却转身将他忘的一干二净。 他见不得她哭,被他欺负的哭,在别人那受了委屈也会自己躲起来低泣,怎么就想不到窝在他怀里撒撒娇呢? 但凡她能做点这样的动作,他没准真会把她给宠上天。 其实爱撒谎的不是她,他也是一样。 他说看上她不过是因为脸,其实,只是因为她。 她说,他对她不是喜欢,而是一种变态的占有欲,他承认。 可也是仅仅因为这人是她而已,是许初见,不是别人。 他试过要让她服软,于是许了她一个月的期限,明知道她撑不过那一个月,却偏偏在一旁冷眼旁观。 等着她什么时候收起自己的爪子,对他露出温顺乖巧的一面。 可后来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其实只要在那时候对她好一点,不用这些算计逼迫的手段,就定然是截然相反。 他冤枉了她和沈绍廷的牵扯不清,她亦是说差不多的话让他难受之极。他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就那样在雨天里把她丢了下去,甚至不管后果。 她拿着刀抵着自己的脸颊,甚至不惜划上那一刀,只因他曾经说过的那一句口是心非的气话。 后来,她即使怀孕,也不顾一切的想要离开他,在他说了那么多保证的话语后,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走。 不过就是因为在他身上没有让她有信任以及安全感。 这样一件一件糟糕的事情,怎么能让她信任他? 起初相遇的那段时间,她尴尬地说衣服上沾上了大块蚊子血,他足足怔愣了有好一会儿。 他在心里想着,这又算什么? 很久很久之前,她第一次也是有他的参与,不过那时候他庆幸自己没能看到,避免了一场尴尬。 再后来,从她身下流出的殷红色血,彻底的刺了他的双眼。 她说蚊子血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值钱的,再怎么样都不会变成人心头的朱砂痣。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好像他没有说话,却是一副默认的姿态。 只是他从未告诉过她,她一直是他心头的朱砂痣。 曾经她问过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他说,有。 她还曾问过,那张照片里的女孩,是不是曾经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后来当有一张极为相似的脸出现,她以为自己能解脱。 他还是没有解释,那仅仅只是一个他愧疚至深的人。 任由着她误会了一次又一次,直至和他越走越远。 这些全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后来在她走后的那半年里,他在街头捡回了一只小猫,没有别的原因,在冬日的街头冻得瑟瑟发抖,像她。 他亲自给小猫洗澡喂食,几天下来,小猫越来越粘着他。 这时候他才明白,其实流浪猫的并非铁石心肠,只是需要人温柔以待…… 这一晚,他做了整夜的噩梦。 203.201没了想看的人,瞎和不瞎没区别 她还曾问过,那张照片里的女孩,是不是曾经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后来当有一张极为相似的脸出现,她以为自己能解脱。 他还是没有解释,那仅仅只是一个他愧疚至深的人。 任由着她误会了一次又一次,直至和他越走越远撄。 这些全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后来在她走后的那半年里,他在街头捡回了一只小猫,没有别的原因,在冬日的街头冻得瑟瑟发抖,像她偿。 他亲自给小猫洗澡喂食,几天下来,小猫越来越粘着他。 这时候他才明白,其实流浪猫的并非铁石心肠,只是需要人温柔以待…… 这一晚,他做了整夜的噩梦。 从许初见离开的那天起顾靳原就变了,变得很安静,规规矩矩的上班下班,固定的时间回家,更多的时候他则是自己一个人在半城湾,对着空荡荡的房子。 独自享受着那种死一般的沉寂。 这是出事后的一周,每个地方出具的证明都显示当天的遇难者里面有许初见,有她的登机信息。 她的家人也得知了消息,一夕之间,她的外公再一次受不了这种刺激再一次病倒,他去过一次她家里,以最低微的姿态,却被拒之门外。 每个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安慰着他,也没有人会在他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着。 只是顾靳原自己却好似没事人一样,也没有像先前那样和母亲大吵大闹,甚至是一有空他就会回大院陪家人吃饭聊天。 又到了他回大院的这天,几乎全家上下都在,包括顾靳阑也带着欢欢回来。 小姑娘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小舅,两人坐在沙发上,她忍不住往自家小舅身上凑去。 十几岁的小姑娘对大人的世界只是一知半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她问道:“小舅,你还记得许老师吗?我好久好久没有看到她了,我原本还以为她会是我小舅妈呢……” 虽是一句童言无忌,可在场的人都在这一瞬间变了脸色。 “欢欢,快去洗手,等等就吃晚饭了。”顾夫人有些微微皱眉,沉着声支开了自己的外孙女。 顾靳原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甚至没有显露出一丝变化。 顾夫人暗自欣慰,认为自己还是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所谓的认真不过也就是三分钟热度,不过就是图那一时的新鲜感。 她原先不过只是想把许初见支走,以为只要两人只要疏远了关系就会冷淡下来,却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夫人在得知许初见出事的消息时,她也足足愣怔了很久,这不是她的本意。 可现在见自己儿子的态度,也没见他吵闹,应该是想通了,开始对他越发的关心。 每次他回来的时候,顾夫人便邀请了乔沐来家里吃饭,总想着这两人要是能成了好事,也算是一桩美事。 “阿原,改天抽个时间和你乔伯伯一家吃个饭?正好有些事情我们两家人也可以当面说说。”顾夫人在自己儿子身边坐下,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嗯,好啊。”他随意地应了一声,倒是顾夫人不可置信。 没想到一向最讨厌受人摆布的顾靳原竟然答应了下来,而且还是这样干脆,甚至连犹豫一下子有没有。 这一行为,让顾夫人以为这都已经不是自家儿子,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就转了性子? 还是说,那个女孩子的离去,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顾夫人看了看时间点,细心地问着:“阿原,你和小沐也认识了不少时间,你和妈说说,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别以为我不知道,有几次晚上她都进出你的那个别墅,女孩子的名声可是最重要的,你可不能再犯浑。” 顾夫人的消息途径自然是很多的,说实话,要是两人真的能发展的快一些,还真算是了了她一件心事。 毕竟自己这小儿子过了年就该三十二了,再不成家还真不算个事儿。 顾靳原的眼神暗了暗,在心里无声嗤笑。 忽而,他斯里慢条的反问:“妈,我什么想法重要吗?这不是还得听您的意见,谁能合您的眼缘,以后才能孝顺您。” 这话说得中听,顾夫人心里听着却不是滋味,却也只能笑逐颜开地接话道:“小沐这孩子跟你是青梅竹马,咱们两家人也算是知根知底,家世人品都没得挑。性子还好,这样的女孩配还算是浪费了。” 顾靳原的手指骨捏了捏,深邃的眼睛里没什么异样之色。 他淡淡地笑开:“妈,既然您这么喜欢,反正您相人的眼光比我准,全听您的吧,要是合适的话早些定下来吧。” 怎么会变得这么好说话? 顾夫人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之前不还因为那个女孩子的事情和家里闹得很凶,前段时间更因为支票的事情言语不善,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 他这么爽快的反应,顾夫人却迟疑了:“阿原,你说认真的?婚姻大事哪能这么仓促,我虽一直希望你早点定下来,不过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也得上点心啊。” “怎么不上心?不是有您把着关吗?”他轻笑着挽着母亲的手应着,只是那笑容根本达眼底。 顾夫人在他平静的表情里看不到什么端倪,却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以为这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说到底也不见得有多认真。 “行,妈今天约了小沐来家里吃饭,等结束之后你们两人好好地出去玩玩。” 顾靳原默不作声,反倒是母亲一直在说着这些那些,他自己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向了什么地方。 他看了看时间,正好看到了自己父亲和二哥一前一后进门,难得的一家人聚的这么齐。 顾靳原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说:“妈,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很抱歉今晚陪您,等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抽时间好好陪陪您。” 他这一开腔,一屋子的人都向他这边望过来。 顾夫人见他不吃饭就要走,当下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能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时间?” 顾靳原沉吟了一声,倒也没解释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东西,递到顾夫人面前。 “妈,这两张支票人家不稀罕,您还是收着吧,还有一张您替我还给乔沐,我倒是不知道乔家千金出手也这么大方。” 他轻轻地笑着,言语之间却渐渐生出了嘲讽的冷意。 顾夫人变了脸色,在这件事情上面她自知是理亏的。 顾靳原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色,半晌又继续说道:“横竖现在人已经不在了,妈,您也算少了一桩心事。只是您口中的未来儿媳,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合您的心意,就连做法也是一样。” 顾夫人完全不理解他说的话,看着手里的支票,一张签着她的名字,另一张却是乔沐。 “阿原,这里面该是有什么误会了,小沐又不认识……” 顾夫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正好瞥见了刚进门的乔沐:“小沐来了啊,快坐下。” 乔沐一进来就甜甜地喊了顾夫人一声阿姨,方才还尴尬僵硬的气氛瞬间就消散了。 他冷眼看着这一幕,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下了饭桌,顾夫人将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也想要讨个意见,抛开刚刚那件烦心的事情,就将自己盘亘在心头的大事说了出来。 顾夫人笑着问坐在身边的乔沐:“小沐,阿姨的意思呢是什么时候咱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你父亲什么时候有时间?” 乔沐一听这话,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有些不好意思,乖巧地说:“阿姨您觉着什么时候合适呢?” 乖巧地一句回话,顾家两位家长更对这个女孩子充满了好感。 顾峰一贯严肃的眉眼间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说道:“怎么能都顺着我们的意思,毕竟是终身大事,可不能让别人觉着我们顾家仗势欺人了。” “您说笑了。”乔沐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心跳的很厉害。 “老顾,我记得小时候小沐还经常来我们家串门呢,没想到一眨眼时间都过了这么快了。” “我也记得,以前你还总说要认来做干闺女。”顾峰也觉得是时候让儿子娶妻定性,心里也开始盘算着这件事情。 他很少管儿子的事情,却不代表那些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 顾靳阑打量了一下坐在母亲身边的女孩,看上去很乖巧的女孩子,怪不得能如得了母亲的眼。 “妈,小沐都不好意思了。”顾靳阑打趣说着。 后面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 顾靳原默不作声,听着他们的一唱一和,心里忽然就想冷笑,幽暗深邃的眼睛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顾夫人见时间差不多了,给自己丈夫泡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便说:“阿原,你不是还有事情吗?赶紧收拾收拾趁早去吧,别拖到很晚,顺便把小沐送回家。” 他也没有反对,拿起自己的衣服站起来说:“妈,还是让司机送吧,我这眼睛最近不行,经常出些状况。” 淡淡地一句话,却在全家人心中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顾夫人脸一紧绷,担忧地望着他:“什么?不是说没什么大问题吗,现在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顾靳原不在乎的罢罢手,轻笑道:“的确没什么大问题,您不用担心,就是最近视力下降的厉害,医院那边也没能给个准确的说法,没准……”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却成功的将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可能不担心? 见他说着就要转身出门,却被顾夫人紧紧抓住,克制不住地惊声问道:“没准什么?阿原,你说清楚,可别吓妈啊。” 顾靳阑板着脸,同样急切担忧地问:“你到底怎么了,还不快说?没见爸妈都急坏了?” 顾家三兄弟姐妹,就数这个最小的弟弟最得宠,却也是最让人操心的主。平日里都被家人宠坏了,哪能见得他这样。 在场的唯独只有顾靳城没说话,坐在沙发上轻抿着手边清冽的茶水,静观其变。 依着他对顾靳原的了解,这事情恐怕不是这么单纯。 自从许初见出事以来,他整个人都静的不像话,可他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 越是平静,就越预示着这一场山雨欲来有多强烈。 果然,顾靳原站直了身子,这才居高临下地环视了他们一眼,才似笑非笑地说:“没准会和十年前一样,可能会瞎吧。” 顾峰也沉不住气:“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年前发生的那桩事情到现在都让他们心有余悸。 “很长时间了,阿铮一直劝我去国外彻底治疗,以前我还存着这心思。现在,没什么意思了,瞎就瞎了。” “你说什么混账话!”顾夫人吃了一惊,赶紧走上前去打量着儿子,“什么瞎就瞎了!要你去治就去,说什么胡话!” 大家的脸色都因为他说的这句话变得铁青,只有顾靳原本人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仿佛他们所谈论的焦点,根本不是他自己,而只是在说着今天的天气一般随意。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家人,又笑着说:“我不会治疗,没了想看的人,瞎和不瞎其实没什么区别。”一字一顿,狠狠地打击到了在场人的神经。 顾峰一气之下,随手就抓了手边的烟灰缸砸像他的方向,他也不闪躲,就任由烟灰缸在额头撞出一道血痕,玻璃清脆的碎声在大厅响起,顾峰狠狠地骂:“你不去也得去!什么时候由得你胡来?” “爸!您别激动!”顾靳阑赶紧上前安抚着父亲,转脸又看向弟弟,担忧之余更多的则是不赞同。 “阿原,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知道你说这话,爸妈会有多担惊受怕吗?”顾靳阑对这个弟弟的脾性也是捉摸不定。 顾靳原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妈,您看看我这双眼睛,不会觉得有愧疚吗?这双眼睛是她母亲的,要不是您间接逼走了她,又怎么会出事?” “阿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顾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在一旁静观其变的顾靳城终于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难怪他这段时间安静的不像话,就只是为了这一刻。 “我做什么?我现在还能做什么?”顾靳原冷笑着说,猩红着一双眼,眼梢溢出来不知是汗还是泪。 他浅淡地扫向屋子里面的一干人等,浅淡地说:“就这么办吧,妈,您趁早别给我张罗婚事,不然耽误了别人!” 那双深邃的眼睛落在乔沐身上,定定地看了她一瞬,似是云淡风轻的一眼,乔沐却好半天没从这种怔愣里面出来。 顾峰到底是一家之主,压抑着怒气沉声让人送走了乔沐。 紧接着,又是什么东西被重重地摔碎。 这下,谁都知道父亲是真生气了。 顾靳原知道最近父亲身体不好,当下也住了嘴,没再往下说什么,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事已至此,他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图什么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 顾峰沉着脸指着他的背影,怒气冲冲地说:“你给我站住!我还没死呢,你还真就无法无天了!” 顾靳原果然站住了,他慢慢地转过身,只是眼睛里面一血红…… …… 顾靳原最终还是被禁在了家里,自从那天晚上后,他的眼睛就处于时好时坏的情况下。 只是他不愿意,不配合,谁都拿他没办法。 这一次他似是铁了心,不知道在隐隐坚持着什么。 上次他也在家里这样闹过,不过是因为顾靳城做了些事情逼走了许初见,而这一次,出手的是他母亲。 他不能冲母亲发火,更不能像对他哥一样对自己的母亲,于是他只能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手段。 那一个晚上,全家人都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名叫绝望的东西。 夜幕已降临,外头黑压压的一片,有些森冷。 顾靳城推门进来,就看到他看着窗外出神,手里拎了一瓶红酒,没说话直接开了起来。 他为各自倒上一杯,在沙发上坐下,自顾自地轻抿了一口。 半晌,顾靳城才说:“你闹够了没?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总不能让全家人都为你担惊受怕。” 顾靳原大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茶几上那杯红酒,没有喝,只是轻轻摇晃着,看着那里面的液体晃出摇曳的弧度。 谁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为了他好。 他的唇畔漾开浅淡的弧度,看着顾靳城说:“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容铮那小子和我说了,你要是再不配合,没准真就瞎了!”顾靳城再沉的性子在这时候也忍不住火爆起来。 虽然对这个弟弟气不过,但说到底是血浓于水,怎么可能不关心。 听到了这句话后,顾靳原像个没事人一般,反而似笑非笑地反问:“你是以姿态去见容铮的?” 顾靳城重重地把高脚杯置于桌上,薄唇抿了有抿,沉默了许久。 这下,顾靳原才又轻笑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提的。” “你这么犟着,有意思么?从出事情到现在都这么久了,她都已经……你还想要闹出什么名堂?” 那个残忍的字眼顾靳城没有忍心说出口,声音很沉。 “谁说她一定不在了?”顾靳原站起身,走到窗边的位置,好久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谁都说她死了,可他不信。 他当然不会任由自己就这么瞎了,他还要看着她回到自己身边…… 204.202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望着朝思暮想的容颜 “顾先生,那封信是从英国的一个小城的机场寄出来的,事发当天那趟航班因为中途因遇上了些事故中途迫降,可后来重新登机之时,还是有许小姐……” “已经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不会再有差错了。撄” 向谨言有些于心不忍地说出后面的这些话,他抬眼去看这坐在面前的上司。 “好,就这样……我知道了。”顾靳原淡淡地出声,他动了动手指,示意向谨言离开。 清冷深沉的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偿。 每个人都说她不在了,可他偏偏不信。 顾靳原的眼前似乎是在放电影般,看到了去年的夏天,亦是在那个机场。 他看着许初见穿梭在机场大厅内的身影,那么轻快的脚步,以及坚决的背影。 那时候他依然做好了准备她不会再回来,以为她早已有了目标,彻底摆脱他的目标。 可这次,他甚至连她的一个背影都没能看到。 为什么那天不去送她呢?或者直接向以前那样强硬,不让她离开,把她锁在自己身边,哪怕她恨着他也好…… 顾靳原拿出那一封戳着国外邮戳的信封,粉色的信笺娟秀的笔体,是她的字。 却说得是那些无关紧要的话。 他抬起手,差点就撕了这封令他眼眶发疼的信。 硬生生地忍住,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 这封信是在事发之后的一周,蔚宛拿来给他的,从英国一个机场寄出的一封信。 仅仅的只言片语,却好似让他灰暗的时光里,看到了一丝光亮与救赎。 只因那落款的三个字,许初见。 他坚持着她一定没有出事,只因为那份信。 “你都知道给蔚宛寄封信报平安,为什么不给我寄呢?”他低声喃喃自语。 只要你给我寄这么一封报平安的信,我就会以为你还在,只是躲在了我找不到的地方……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掩耳盗铃这回事。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掩饰不住的摆在眼前,可他偏偏视而不见,自己骗自己。 原来自己也是个懦夫。 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在得到希望之后,又重重地被击碎。 不会有差错…… 谁都说不会再有差错,一种碎心般清晰的疼钻进了顾靳原的脑袋里,整个世界仿佛突然静止了下来。 他听见自个儿的脉搏声,沉重,缓慢,之后是钝痛,就像一块巨石慢慢地压在心头,沉闷得让人无法呼吸。 秘书在外面敲了敲门,良久之后才得到了很沉的一声回应。 与往常一样,照例将一杯热可可放在他面前。 秘书刚想说什么话,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顾先生的脸色变得非常吓人,眼睛里黯淡无光。 好似整个人忽然之间就没了任何光彩,仿佛置身于森冷的冰窖之中。 最终什么都没说,秘书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 顾靳原坐在车子上,他不开口他的司机也不言不动。 司机甚至不敢问一句顾先生您去哪,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顾先生如此难看的脸色。 失魂落魄这两个字,好似从来不会在这个天之骄子身上出现。 可如今,却是真真实实的,甚至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很久很久,司机才听到顾先生低声说了一句:“回半城湾。” 司机很快启动车子,并调起了悠扬的钢琴曲,因为在顾先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第二天的时候顾靳原一个人去了一趟南京,回来后整个人精神焕发,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对工作投入了让极大的热情。 可向谨言却发现,现在顾先生对待工作的态度简直可以用痴迷来形容。 好似只是在借着这样的方式在麻痹自己。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以前的轨道,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顾靳原这三个字依然是在富甲一方的环境中呼风唤雨,名门之后,意气风发。 除此之外,再没有与他有关的负面新闻,看样子这位顾家三少,是真的要定下来了。 顾家选儿媳的眼光定然很高,名流圈子里早就传开了是乔家二小姐,刚步入时尚界的新锐珠宝设计师。 据说有人问起这位乔二小姐,她甚至笑着点头。 杨续在某一天开玩笑地问顾靳原这件事情,顾靳原也不争辩只是勾了勾唇说:“她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后来,顾靳原会大院的次数越来越少,一直都是一个人待在半城湾里。 他会每天路过花店的时候,买上一束白玫瑰,放在好看的玻璃瓶内。 营造一种温馨且清新的感觉。 这天,他的私人电话响了,看了号码竟然是容铮,容铮这段时间不是经常给他打电话,可每次打电话唠叨最多的话题就是他的眼睛。 顾靳原本不想接,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接了起来。 是关于许老爷子的病情,各方面专家都已到位,希望能尽快让病患转移到北京来。 “好,以你的名义,如果问起来,就说是……她的朋友。” 闻言,容铮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是什么心思,一声轻叹,应下了。 她的家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一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顾靳阑给他打了电话,在电话中小心翼翼地问他还要不要回家。 他点了点头,却实很久没回去过了,是母亲的生日。 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回到家里,整个席间他却也和往常一样和家人有说有笑,然后出乎意料的他没有走,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与之前那番安静死寂,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顾靳城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顾靳原站在窗台边,寂寥的背影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孤单的味道,他怔忡了一下,很快又敛起眉来,沉声呵斥:“你居然还敢喝酒?” 说着两三步上前夺走了他手里的酒杯,接着又是一声冷哼:“伦敦那边的医院都已经预约好了,你尽快安排一下,早点动身。” 顾靳原回过头,眼睛微微眯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又抿着唇往后靠在墙上,俊朗的五官棱角分明,而那眼底的眸光却是比月光还冷。 那眸光冷的仿佛无能能触及。 顾靳原绽出笑意,问:“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清脆的一声,顾靳城把高脚杯往窗台上一放,瑰丽的红色荡了一圈,顾靳原看在眼里,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个人。 他初见到她的时候,亦是这般美好的颜色。 带着能吸引他的味道走近他的世界。 更是曾经的那段日子里,他灰暗的世界里,唯一的一抹装点之色。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好。”顾靳城身体一歪,也学着他的样子靠着墙,嘴角泛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窗外,没有月光的天空黑沉沉的。 刮起了风,外头的大树被吹得哗哗作响。 顾靳原没有搭腔,反而是给他也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好半晌,他抬起眸子,毫不掩饰地说:“以前我从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现在,有些信了。” 有些人的出现,是命中注定。 就像他强行闯入她的世界,落地生根。 可她亦是这般,让他不可推拒,无法逃离。 顾靳城挑了挑眉,也不拘泥地碰了碰就被,跟着轻抿了两口红酒,“能在你这里听到这句话,我有点不敢置信。” 顾靳城今天穿着深灰色的风衣,整个人显得高大且又文质彬彬,整个人漫着儒雅斯文之气,掩去了他往日的冷冽寒肃。 顾靳原依旧挂着淡笑,只是那眼底再不见笑意。 …… 雾都全年空气湿润,多雨雾,时常充满着潮湿的雾气。 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重新动了一次手术,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般暗无天日的日子。 出乎意料的,他却没有十年前的那般绝望,许是经过了岁月的积淀,亦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雾都湿润的空气,总是能让他想起记忆里的那座江南城市,流水脉脉。 连生养出来的女孩儿,说话都好似带着甜甜的味道。 不像这异国他乡,听不到一丝熟悉的声音。 护工在他耳边说在他出去的那段时间,他的手机响了一次。 顾靳原问了号码之后,才得知是蔚宛的。 他们家的那些人谁都怕影响他的治疗,蔚宛这段时间几乎很少和他联系。 几乎没有迟疑,他很快就回了电话。 “抱歉,没及时接到你的电话。” 蔚宛捏着手机,有些迟疑,她的手边搁着一封信,熟悉的笔记熟悉的字眼,在收到的第一时间震惊不已。 ——安好,莫念,勿扰他人。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几个词,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解释,轻描淡写地就将那场让人难忘的事故翻了篇。 这期间到底是何种缘故,什么解释都没有。 就在蔚宛出神的这一会儿,顾靳原接着问了好几次,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妈想你了,让我打个电话问问你情况怎么样。”蔚宛让自己得声音听上去没有什么奇怪。 平静浅淡,就仿佛只是随口说着什么话一样。 顾靳原牵了牵唇角,声音里面也带着些上扬:“没事就好,我这里一切安好,让妈不用挂念。” 因着蔚宛的称呼又改了。 他不得不感慨,命运有的时候还真是兜兜转转,就是这样捉弄人。 收了线,蔚宛捏着手里的这封书信,锁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除了这一封信之外,她没有任何联系的方式,以前的那个号码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次。 那个人离开的时间不长不短,却因为每个人的刻意回避,以致于差点就淡忘了那人的存在…… 蔚宛看着自己的手机又哭又笑,情绪失控了很久。 她若是想要开始新生活,那谁都不要打扰。 …… 伦敦的一月,气温却比国内高了很多,现如今的帝都,应是大雪纷飞之时。 人来人往的国际机场。 离航班起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安静的贵宾休息室内有些沉闷的感觉,他走出去想要透透气。 又是半年的时间。 与他而言每一天都是漫长而难捱,这半年的时间很久很长,久到仿佛能让人忘了某个人的名字。 可午夜梦回,被梦靥惊醒时,那种痛苦却彻骨难忘。 助理为他买了一杯热可可,可能是因为最近的顾先生脾气太好了,助理忍不住问:“顾先生,您怎么喜欢喝怎样的东西?照理说……” 话还没说完,顾靳原淡笑了下,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各有所好。” 曾经好像也有人那么问过他。 说什么像他这种追求高品质生活的人,为什么喜欢喝这种甜腻的东西。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俊朗优雅,尤其是眼角上扬处那抹浅淡的弧度,很容易让人忘了他还是个杀伐果决的商人。 登机提示响起之时,顾靳原回头扫了一眼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 他或许还在做着梦,是不是什么时候会在异国他乡,重新遇上那一个身影。 可笑的想法,甚至他自己都这样嘲笑着。 这个地方每天都在不断上演着离别和重逢的故事,只是于他而言,却都是离别。 “顾先生,我和您说,刚刚在给您买热可可的时候还发生了见好玩的事情……”助理追上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嗯?” “刚刚好像是一个国内的老太太,应该是跟着旅行社出来玩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和人争执了起来。您是没见那场面有多好玩,京片儿对着英语,还真是鸡同鸭讲……” “后来呢?”他耐着性子听着,却不见得提起了多大的兴趣。 “好像是因为老太太丢了护照还是什么原因,后来正巧有外使馆的人经过,这才安抚了那位老太太。” “嗯。”顾靳原应了一声,大步地走向登机口。 “顾先生……”助理很快追上他,在后面说着什么,也没有人去在意听。 机场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两人的身影渐渐离去。 顾先生…… 一个娇小的身影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她不禁失笑,可能是在这里听到乡音也觉得特别吧。 “怎么了?”身边的俊朗清逸的男人低声地问着她,带着一种独有的磁性,温润如玉。 她扬唇浅笑,眸色有一瞬间的沉寂,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没什么,我们走吧,不是说赶时间吗?” 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将旅人再次带回了熟悉的国度。 刚出机场的时候,果然空中飘起了雪,起初很小,只是星星点点。 可她知道,再过不久,应该就是银装素裹。 “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可别忘了年后的约定。”清俊的男人取下自己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事无巨细地关照着。 她也没拒绝,只是在那一瞬间有些怔愣,随后她笑着说:“师兄,我又不是小孩子。” 一个称呼,将关系划得清清楚楚。 男人没说什么话,脸上挂着斯文儒雅的笑意。 想起来这半年的事情,关叶声不免也觉得曲折离奇,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记性竟然会这么好,对于见过一次的人,会记得那么清楚。 当时使馆里面谁都不承认这个女孩的身份,那个身份信息在国内早就已经被确认死亡。 当他出现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的百口莫辩。 关叶深记得她,叫许初见,很好记的名字。 他仍旧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问他,从事的是什么工作。 他说,和她一样,是学语言的。 …… 年后的一天,雪后初霁。 当许初见从化妆间里出来的时候,关叶深觉得完全可以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眼前的人。 “没想到你平时穿着简简单单,打扮起来倒是真的不差。”关叶深没有吝啬于赞美。 岂止是不差,丝毫不逊于那些名媛淑女。 造型师把许初见的及腰黑发挽了起来,只别上了一个镶满碎钻的发卡,画上了裸色淡妆,不需要太多修饰就已足够了。 白皙瘦削的脖颈上珍珠项链在光线下颗颗饱满圆润,浅蓝色的晚礼服外面覆着一层如梦似幻的薄纱,加上她灵动的双眸,衬得整个人水灵飘逸。 “你怎么这个表情啊,是不是我穿成这样特别奇怪?” 许初见看着他一直凝着自己一言不发,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打扮,甚至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 关叶深还是没说话,只是嘴角噙着温淡的笑意。 这下,许初见更觉得不自在了。 站在一旁的造型师扑哧一笑,佯装恼怒地说:“怎么会奇怪呢?明明很漂亮,都不需要什么修饰,你看关先生都被惊艳到了。” 经造型师这么一说,关叶深在沉默里回过神来,微微笑了起来:“是很漂亮,我想……今晚可能在场的男士都会眼红我有这么一位可人的女伴。” 许初见的脸又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眸子。 他心情颇好,笑眯眯地说:“初见,晚宴快要开始了,我们该走了。” 许初见点点头挽上他的手臂,在外人看来,两人俨然是郎才女貌。 连从背影上来看,怎么看都是很相配的两人。 “我怎么觉得那个人这么眼熟呢?”一个年轻的女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过她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一时间也不清楚这种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摇了摇头,有些悻悻然,不想了。 “小沐,今晚关家的晚宴,你和顾少一起出席吗?” 乔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忽然刚刚说话的女子醒悟般的拍了拍脑门:“我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好像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自己的脸色就变了,煞白煞白的,“好像又不太可能。” 乔沐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问:“什么人?又什么不太可能?你这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 “哦,没什么,肯定是我看错了。”说着,又不放心地往门外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怎么可能呢? …… 帝都最出名的五星级酒店。 红地毯一直从大厅一直延伸到宴会场门口,来玩的宾客络绎不绝,都是帝都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 关家既从政又经商,关叶深上面有一个哥哥,家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轮不到他操心。 结果毕业之后被家里丢去了国外锻炼了几年,跟着部里那位大人物整天来回于各个国家,难得这次有要定下来的念头。 许初见到底是没由出席过这样的大场合,也没有这样的经验,显得很是底气不足。 心里紧张,难免有些局促不安,隐隐的有些后悔,就不该答应他这桩事情。 关叶深很绅士地照顾着她的情绪,携着她的手轻声安抚道:“不用这么紧张,这不过是我父母的结婚周年,随意一点就行,里面有些人你以后肯定会接触到,等等我给你介绍。” “嗯。”许初见轻声地应了一声,这半年给他做助理的这段时间也知道关叶深的脾性,知道他是有意将自己带进这个圈子里面。 转而神色小心翼翼地说:“我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要是给你丢脸了怎么办?” “放心,你只要微笑就行了,其他交给我。”关叶深低头俯身在她耳边悄声说着。 刚走了两步,他又忽然笑了笑说:“其实我有点后悔了……” “嗯?后悔什么?”许初见不解地问。 关叶深轻笑起来,仿佛有些可惜地说着:“要是等会儿我母亲一眼就相中了你,以后我得去什么地方再给她找个这样的儿媳妇呢?” “又拿我寻开心!”许初见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气恼。 “好了逗你的,不用多久的,我们就来走个过场就行,反正凡是都有我大哥在撑着。”他见她露出了羞恼之色,这才正色道。 “真的吗?” “还有假?”他点头。 许初见看他颔首之后才安心地笑了出来,而这笑容落在旁人眼里,倒是有些像情侣之间的甜言蜜语。 关叶深许久不回国,几乎这几年里淡出了这个圈子,会场里认识他的人也不是很多。 他直接挽着许初见走到了自己母亲宋娴身边打了声招呼,“妈,这是初见,不久之后应该是我的同事。” 宋娴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乖巧的女孩子身上,同事?那就也是进了公家行列的,是个优秀的女孩子。 这是宋娴第一次见儿子这么郑重地介绍女孩子,当下就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问着近况如何。 许初见乖巧地回答着她说的话,因着宋娴的亲切和蔼,她也不会显得太过拘谨。 其实或多或少,许初见都是有些不愿意与这些名门之人接触,可能是有了阴影吧。 关叶深看着这一幕,笑了笑问道:“妈,我爸在哪?” 宋娴微微扬唇,视线在会场里搜寻了一圈,随后说:“在那边呢,正和你几个叔叔伯伯在说话,你过去露个脸吧。” 同一时间,许初见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有几个人正在交谈着。 只不过,背对着他们的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让许初见有种错觉。 这种熟悉,让她心头也跟着颤了颤。 这时,服务生被人撞了一下,盘子里端着的酒杯一时间尽数落在地上,同一时间还伴随着女子的惊呼。 服务生很快道歉,女子裙摆的位置染上了红酒渍,可她却没有理会服务生的话。 怔忡地看着站在几步开外的许初见。 这一场混乱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晏北豫微挑着下巴示意说:“阿原,你的女伴。” 他跟着回头,眸光触及到不远处站着的许初见时候,唇边的淡笑陡然凝住…… 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看到她和关叶深挽着的手时,幽深的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复燃一般。 眸光诧异,幽深。 他不动声色地一步一步走过去,心里的情绪却早就已经汹涌的翻江倒海。 许初见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抓着关叶深的手更加紧了一些。 那人深邃的眸光,像是一把尖刀一般划开她过往的伤口,霎时间心里一阵钝疼。 为什么总是能遇见他? 这样突如其来的见面,她根本没有准备好,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算合适。 人声沸鼎的会场,许初见几乎听不清也看不清别人的言行。 她只能见到这么个人,正步步向她走来的男人。 “三哥。”乔沐拉了拉他的袖子,忽然止住了他的脚步。 顾靳原顿住了脚步,他就这样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 那往后退的动作,恰好落入了他的眼里。 能将人伤的淋漓尽致。 若不是有人出声叫住他,甚至觉得这会是一场梦。 “三哥,我刚刚在那边见着我爸爸了,他念叨着你呢,过去打个招呼?”乔沐下意识地不想让他走到那里去。 几位长辈正围在不远处交谈着,这时候也不禁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他们这边。 今日本来就是迫不得已他才会出席的,只是因为出于长辈面前的礼数,这些乔沐都清楚地知道。 可她很怕,很怕他就这样冲上前去不管不顾地拉住那个人,把她一个人丢在原地。 “嗯。”顾靳原应了一声,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一场遇见,终是不能幸免。 许初见的眸色暗了暗。 白皙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关叶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低下头细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许初见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很快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说:“我没事,我们过去吧。” 其实也是的,她只要出现在这个圈子里,总是会与他避无可避。 她重新挽着关叶深,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高跟鞋踏在大理石上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话题,关简博笑的很爽朗,直到自己儿子走近,才笑着介绍:“阿原啊,这是我小儿子叶深,很早就被我丢到国外去了,你们见面的次数应该不多。这小子可没你能耐,不是个从商的料啊。” “不值一提。”顾靳原神色自若地自谦,伸出手笑的滴水不漏:“幸会。” 关叶深也知道这位顾家少爷,尽管他常年不在国内,顾家的盛名就是这个圈子内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伸出手彬彬有礼地回道:“久仰。” 收回手,顾靳原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一旁的许初见脸上,淡淡一瞥,很快挪开。 可仅这一眼,许初见却是浑身不自在。 视线再遇时,许初见恰好看到了他唇畔扬起的弧度,明明是在笑着,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越是平静,说明了他越是生气。 眼底冷峻的眸光更是让她抓紧了关叶深的衣袖…… 205.203“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早就分手了” 收回手,顾靳原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一旁的许初见脸上,淡淡一瞥,很快挪开。 可仅这一眼,许初见却是浑身不自在。 视线再遇时,许初见恰好看到了他唇畔扬起的弧度,明明是在笑着,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撄。 他越是平静,说明了他越是生气。 眼底冷峻的眸光更是让她抓紧了关叶深的衣袖…偿… 许初见紧紧抓着关叶深的袖子,好似这个时候唯有这样做,才能让自己稍微有些底气。 这是这不经意的动作,落在别人眼里,又是另一种意味。 她根本不敢抬起眼,仿佛总有一道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 太过炽热,带着强势的掠夺感。 这样熟悉。 关叶深则以为她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尴尬无聊的场面,便安抚着说道:“没事,再忍一下,等到开席了之后咱们找个理由走就行了。” 她点了点头,小声地应着。 本来这样的场面她就是疲于应付,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个她不想遇上的人。 关叶深温谦地向自己的父亲介绍了许初见,同样的说辞,只是说是自己以后的同事。 只是在场的几位长辈都一副了然的表情,既然能带着来出席家宴,这样关系定然是非同一般。 接着又是虚应了几句,关叶深就借故带着许初见离开了。 尽管是离开了那道灼人的视线,许初见的心跳还是没有平复下来,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即使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办法平静地面对他? 好似只要与他在同一个地方,她就会觉得不安,觉得度秒如年。 她总觉得刚刚顾靳原的注视别有深意,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这么高傲的人,这么久过去了,怕是早就忘了她。又听说乔沐已经是顾家内定的儿媳,再看刚刚那样的情形,看样子确实是的。 许初见在心里这样想着,却不知道为何心底还是有一阵闷闷的疼。 其实半年前她就应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她自己逃避了太久的时间。 开席后不久,许初见和关叶深离开了会场,他看着她脸色不是太好,担心地问道:“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吧。你现在住在哪里?” 许初见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我只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觉得有些闷了点。我先送你回去,我都答应了你的邀约,哪有自己先走的道理,而且你的腿伤还没好彻底,我心里愧疚。” 在异国他乡孤独无依的时候,关叶深的出现于她而言无疑是救命稻草一般,原本棘手的问题因着他的缘故迎刃而解,她对他,更多的是感激。 关叶深听着她的关心,忍不住语气轻快地说:“有什么好愧疚的?你是跟着我去那混乱的地方的,作为绅士都该保护身边的女孩子。” 许初见的眸色有一瞬的黯淡,以前也有人曾在生死关头护着她…… “哎,还得多仰仗关师兄多关照一点,以后可别把我分到了那样的地方去。”许初见避开他眼眼里的柔和之色,开玩笑地说着。 关叶深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笑了笑说:“上面有大人物关照着你呢,哪还能轮得到我?” 她叹了口气,心知肚明他说的是谁。 只是这一层关系,许初见不是很像提及。 关叶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继续问道:“初见,你和沈家公子以前是朋友?” 她愣了一下,随即浅浅的笑着说:“老朋友啦,不过很久没联系了。” 关叶深了然,两人走出会场,外面又下起了雪。 被这冷风一吹,许初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细细地鸡皮疙瘩。 关叶深脱下自己的毛呢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时间温暖侵袭而来。 “关师兄……天冷,还是你自己……”她却像受惊了一般,浑身有些不自在,作势就要将这衣服脱下。 关叶深脸上温淡的表情还是未变,却是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你也知道天冷?那就别和我别扭,我就住在对面的酒店。” 他回国不久,因为工作的原因他没有在家久住,为了方便一直都是住在酒店里的。 “那我陪你过去。”许初见也没再坚持,她挽着他的手臂,或者说她是在轻轻地扶着他。 她明显能感觉到关叶深走路开始有些吃力。 许初见一步步走的很小心翼翼,到了酒店贵宾专用的顶层套房。 “你自己行吗?要不要我叫别人来?”许初见把他扶到房间里,已然见他额头有些隐隐薄汗。 “没事。”关叶深听到她言语中的关心,声音里也不自觉的染上了些柔和。 说完,他自己洗漱好出来,发现许初见还未走。 她像以前一样帮他泡好茶,把他惯常看的书和一些资料整理好,放在他能轻而易举拿到的地方。 只是光是整理资料的功夫就花了她不少的时间,在完成了这么多事情后,她有些气恼地看着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果然自己还是不适合穿,脚后跟有些刺痛的感觉。 挽起的发髻也微微松开,许初见索性就拿下了发卡,任由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 看到关叶深出来之后,她随意地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对他说:“师兄你记得早点休息,这些资料我整理好了,你别看的太晚,你这是因公伤批来的假,可别浪费了啊。” 关叶深应了一声,随后又笑着说:“老是听你叫我师兄总觉得我有很老似的,还是叫我名字吧。” 许初见面露窘意,“关……叶深?” 他微微一笑,不忘叮嘱她说:“司机就在楼下等着,记得让他送你到家门口,注意安全。对了,衣服拿着。”关叶深指着被她挂起来的大衣。 许初见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因为顶层是贵宾楼层的缘故,房间不是很多,清冷的走廊上此时只有她一个人。 空荡荡的听不到一丝声音,即使她穿了高跟鞋,却也因为地上厚厚的地毯而悄无声息。 蓦然间,寂静的空间里出传来一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突兀清晰。 许初见的新在这一刹那也跟着咯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身侧的一扇门就忽的打开,一阵大力将她整个人扯进了房间里。 随之,房门迅速关上。 让人那样的猝不及防。 “一小时又十五分钟,从你们离开之后过了这么长时间,在房间里独处了这么长时间?告诉我,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熟悉的低沉男嗓在耳边响起。 许初见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借着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她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是顾靳原。 她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前面,肩膀触及到那片冰冷,她忍不住缩瑟了一下。 可此刻更冷的,她觉得是他的眼神。 他这样不动声色地样子她已经见过了太多次,唇畔噙着那一抹似笑非笑,只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危险十足。 见她不说话,顾靳原面无表情地攫住她的下巴,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在她脸颊上徘徊,好似是在确认着什么。 只有这样真实的触感,才能让他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他以为又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而且是更为严重,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只是那一颦一笑都是他所熟悉的样子,甚至连同眼睛里面对着他时,偶尔露出的惧色,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无一不在唤醒着深埋在心底的那个名字。 他曾幻想过很多种方式,她没出事,会回来。 却从没想到过她会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出现,以那样亲密的姿态! 巨大的欣喜过后,紧接而来的是震怒。 紧接着,略显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殷红的唇,眸色深了几分:“嗯?还是说你们接吻了?” 他低垂着眸子看着她凌乱的发,以及手里拿着的男人的衣服…… 顾靳原狭长的凤眼危险的眯了起来,同时呼吸也在逐渐加重,俯身在她耳边用着质问的语气:“许初见,说话!” 听到他连名带姓地念出自己的名字,许初见心沉了一下,她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只是她不懂,他有什么好发怒的? 就在她这么一迟疑间,腰间搁着的大手开始渐渐游移……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双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拒着大声喊:“顾靳原!你让我说什么?放开我!”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喊出过这个名字,甚至以为自己能忘得了。 此刻才发现,原来这名字早就已然刻进了心底,即使隔着时间隔着距离,也没能将其抹去半分,依旧清晰着。 “原来你还记得我?”他低声地讽刺,浅淡的语气之下是即将爆发的怒意,仿佛能将人焚烧殆尽。 “你到底想做什么?放开我!”许初见被他的冷言冷语怔住了。 他都已经有了结婚的对象,这又是在做什么?忍着心里的酸涩和屈辱,她用力推开他。 两人这样的姿态更是让她心里生出一种恐惧之意。 她惊恐的挣扎让顾靳原心里压制着的怒火越烧越旺。 在她突如其然的出现,却又亲密地挽着另外一个男人,还在酒店的房间里面独处了这么长时间,此刻他的理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是他的,在很久以前就是属于他的,怎么能让别的男人染指? 这个念头只要想一想,他都觉得能发疯。 “解释。”他沉冷着声音说出这两个字。 许初见推不开他,听着这两个字没来由的觉得莫名其妙,索性放弃了挣扎。 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睛,“你想听什么样的解释?我们早分手了,我和谁在一起不该是我的自由吗?” “为什么不回来?”他忽略着她说的那些能将他气疯的话,眸色深深地锁着她。 为什么明明安好,却不让他知晓,让他在灰暗的世界中独自承受了这么长时间。 许初见微勾起了唇,像是不在意地反问:“好不容易能够离开,为什么要回来?” 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上这个男人。 她以为自己还没有到沦陷的不可自拔的地步,可现在心里还是沉得发慌。 “好好说!” 他冷声呵斥,眼底一片生冷的眸光似是要将人洞穿。 “又要捡你爱听的说吗?抱歉,我只说实话,我们早就分手了,是你自己也默认的。” 该死的默认!他什么时候默认过! 顾靳原微眯着眼睛,用薄凉的口吻说着:“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在那时候把你锁起来。” 要是把她锁起来,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 许初见被他的话气得不轻,好似说什么在他这里都行不通。 僵持了好一会儿,她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一场死寂。 她伸手大力地推开他,踉跄的走到一边接电话。 是关叶深的电话,可能是打来问问她有没有上车。 “关……叶深?” 许初见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男人的眸色越演越深。 啪的一声,他上前夺走她的手机,在墙壁上砸出碎裂的响声。 “叫的这么亲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此时他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兽,用身体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轻而易举的不费吹灰之力。 许初见被他抵在墙上,恼怒地瞪着他:“就是你心里想的那种关系!” 他的眸色越发的深沉,沉到好似在那幽深的眼底似是能喷出火来。 忽然之间,暴风雨般的吻落在她脸颊,耳畔,唇畔,根本不管她愿不愿意,只由着自己的心思肆意啃噬。 顾靳原身上沾着清冽的酒气,与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是曾经使她沉沦的熟悉。 她躲着,他偏偏让她躲不开。 纠缠了好久之后,他才舒了一口气,却似是不甘心一般,心里生出一种不满足。想到她刚刚的话,就好似能将他逼疯。 许初见被他着一连串的动作吓得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眯着眼扯开她礼服上的肩带,啃噬一般在那莹白的肌肤上肆虐着。 留下一连暧昧且耐人寻味的痕迹,仿佛是在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肩头的位置。 摩挲着那一块浅浅的印记,很淡,几乎快要看不出来,是曾经他留下的,薄唇覆上去,狠狠地吻着。 “你放开我……”许初见被他突如其然的粗暴举动逼出了眼泪,却倔强地不想在他面前示弱,“顾靳原,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早就分手了!”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却又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灼灼的气息贴着她的唇畔,在她几近被咬的泛白的唇上浅浅的流连着,低低笑开:“我什么时候同意分手?再说,离了婚还能再结呢,嗯?” 渐渐上扬的声调听上去带着笑意,却是一如既往地霸道。 就如同很早之前,他亦是这样将她困在怀里说,即使她有男朋友又能怎样,结了婚还能再离呢! 什么都是他在说,强势地逼着别人顺从着他的意思。 “你不讲道理……唔……”许初见张口怒斥,他却乘势顶开她的牙关在她唇.齿间攻城略地。 像是惩罚一般重重地啃噬,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大手不安分的在她背后游移,揉捏着她腰间的敏.感。 许初见用力的躲开他,他越是不让她躲避,更让她清晰地感觉着他的存在。 他前一刻带着自己的女伴亲密无间,现在又来和自己纠缠不清,到底还想怎么样羞辱她? 屈辱地近乎让她受不了,再忍不住哭喊起来:“你别碰我……我已经跟了别人,你不嫌脏吗?刚刚在房间里我们还……” 他有洁癖,有可笑的占有欲,她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激怒这个男人。 却没有想象中的以为他会嫌弃而放开她。 “许初见!” 顾靳原只会在盛怒的情况下喊出她的全名,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一连这样两次,足以证明此刻的他已经处于怒极的边缘。 “你放开我……还是说想要听细节?”许初见不管不顾地冲他吼着,通红的眼睛,哽咽的声音却听不出来有什么底气。 昏暗的灯光下,那双凤眼黑沉的如同黑曜石一般,一字一顿地说:“好,你说给我听。” 许初见气不过张嘴欲说,却在下一秒他威胁似的捏紧了她的下巴,放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施加力气,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狠狠地扔到了卧室里的那张双人大床上。 轻盈脆弱的礼服在他粗暴的动作里不堪一击,从他指间碎成了破碎的布条,更方便了他捆着她的双手。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重重地压制着她的身子,眼神像是淬了冰一般:“你有胆子就现在说,你说一句,我就照做一次。” 男人眼底的阴鸷彻底的吓到了她,许初见动了动被束缚住的手,却被他死死地捏着。 那副凶狠的样子,仿佛只要她说一点不中听的,就会立刻撕碎了她。 “你想怎么样?又想像以前那样强.暴我?”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哽咽地说着。 男人眼底的温柔退散,危险地欺身上前,在她肩头同样的位置狠狠地咬下一口,似是在惩罚她的口不择言…… “你试试再说一次。” 206.204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曾经的屈辱 男人眼底的阴鸷彻底的吓到了她,许初见动了动被束缚住的手,却被他死死地捏着。 那副凶狠的样子,仿佛只要她说一点不中听的,就会立刻撕碎了她。 “你想怎么样?又想像以前那样强.暴我?”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哽咽地说着撄。 男人眼底的温柔退散,危险地欺身上前,在她肩头同样的位置狠狠地咬下一口,似是在惩罚她的口不择言…偿… “你试试再说一次。” 许初见浑身一震,肩头的位置很快就冒出细碎的血珠子,疼的她差点叫出声,刚刚忍下去的酸涩之意,此刻又漫了上来。 她怕疼,亦怕他盛怒之下的样子,以前的她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幅仿佛能将人撕碎的眼神。 后来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只要她说一句疼,他就会耐着性子哄她哄上好一会儿。后来才知道,有些东西可能真的会上瘾…… “你走开……”她别过脸不自觉的仰起头来嚅嗫地喊着。 她的这句话显然没有对这个男人起到任何的作用。 这时候他几近被嫉妒、愤怒交织而成的情绪逼疯,淹没了理智,冲散了怜惜。 重重地欺压着她的身子,灼热的气息沿着她细嫩的脖子蜿蜒而下,肆意凌虐。同一时间,眼底的眸光越发的狠厉。 他一边狠狠地吻她,一边伸手扯去了她深深破碎不堪的礼服,这上面沾着别的男人的气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毁掉。 包括用力地扯开那精致的锁骨处饱满圆润的珍珠项链,颗颗珠子落在她的身上,床上,有些甚至还滚落到了地板上,低低地声音却在这样幽深的夜里显得格外寂静。 “你发什么疯!”当自己全身彻底暴.露在他灼灼的视线下之时,许初见脸上强装的平静再也保持不了。 他停住了动作,抬起头来看着她满是雾气的眼眸,被他的行为气的嘴唇颤抖,莹润的肩头上那点点痕迹,无一不在控诉着他的罪行。 他发什么疯? 确实,他快要被她逼疯了。 “我是疯了。”他近乎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强装漠然的外表下到底藏着些什么。 在你离开的那半年里,近乎麻木的活着…… 而许初见被他阴鸷的眼神吓到了,那双深邃的黑眸灼灼,让她忍不住皱着眉移开眼。 “再给你一次机会,为什么不回来?”他重新俯下身,咬上她圆润的耳垂。 语气缱绻,却是重重地啃噬,在那一处位置沾上属于他的气息,他知道什么地方是她受不了的位置。 “你……我说过了,好不容易能摆脱,我为什么要回来……” 听到这话,他眸色一暗。他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却始终抑制着自己,“好,想要摆脱我?” 当他的手渐渐下滑,在最隐秘的地方轻拢慢捻着,一点点唤醒曾经的记忆。 许初见哽咽着喘息,声音已经近乎崩溃,“你别这样……” 三分哽咽,三分求饶,却仍是带着一分倔强。 顾靳原深邃狭长的眼微微眯着,阴鸷的眼神也渐渐恢复平静,眸光直直地看进她满是水雾的眸底。 总算在这样的时刻,他能在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脸庞。 他紧贴着她的脸,仿若贪恋一般的吻着:“初初……你这喜欢撒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你只记得我,嗯?” 她所能做出的反应全都是他教出来,身上亦是只有他留下的痕迹,这俨然足以说明了一切。 许初见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搂着自己,只是眼底的光芒渐渐消散,空洞的望向头顶昏暗的水晶灯光。 半晌后,她才哽咽着低喃:“你说过不欺负我的。” 他说过,不会再欺负她,甚至让她全都欺负回来。 如今却又是故伎重演。 “只要你乖一点,就是在疼你。”顾靳原的声音很轻,却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彻底停了下来。 “我不要……你总是这样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我有自己的生活,你也有你的,我们不要互相打扰……” 好一句不要相互打扰!一句轻描淡写,将这半年来他所受的煎熬,消散的一干二净! “许初见!我从没答应过分手。”他冷声低叱。 在感受到她的缩瑟和颤抖,他半支起身子,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狭长幽深的眼睛流转着极度危险的光芒。 许初见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她仰起头,仰着尖细的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掠过那双让她沉沦过的眼眸,最终停留在他稍显薄凉的唇上,低而柔和的声音里带着嘲讽:“顾靳原,你的世界我始终踏不进,太累了。” 她曾经试着走近他身边,却不曾料到会让遍布荆棘,而他偶尔的温柔远远给不了她不顾一切走到他身边的勇气。 他的薄唇抿的紧紧地,“这就是你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不和我联系的原因?” “没必要,”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三个字。 顾靳原难以置信地怔愣了片刻,面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可称得上僵硬。 “我会嫁人会生子,不要彼此打扰了好吗?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曾经的屈辱。”看到他微蹙的眉,许初见轻轻一笑,继续说着这些明知伤人的话。 她没有那么多的气力,再去接近他。 顾靳原好半晌才细细品着她说的这句话,唇畔渐渐划出一道冷嘲的弧度。 “屈辱?我们的感情最终还是让你觉得屈辱?” 这时许初见没花多少力气就推开了他,随手扯了床单裹在自己身上下床。 平静地走到床头柜上,哑着声音拨通了酒店的内线,让客房服务送上一套新的衣服上来。 屈辱吗?她也在心里反问着自己。 冰凉的手指抓紧了被单,有些漠然地望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出神,灯光映着她单薄的声音,是满身的落寞。 “难道不是吗?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多牵扯,就当今晚谁都没有遇见。”许初见淡淡地回答。 顾靳原没有走上前,他明明有很多话要质问,可发现此刻都如同打在了棉花上面。 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的回答。 “初初,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顾靳原好一会儿才沉着声问,她是怎么做到的,能够这样轻描淡写的将过往一笔带过。 浅淡得好似不曾发生过。 许初见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 怎么做到?也许是时间的原因。让她清楚地知道横在他们之间的太多不可能。 叮咚的门铃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转过身斜勾了一下唇角,轻声地对他说:“顾靳原,现在我们谈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如果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就麻烦你帮我把衣服拿进来,不要让我这么难堪……” 疏离到极致的语气,就如同在会场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她见他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心里低沉了一下,裹紧了床单自己就这么打算去开门。 “站住!”顾靳原两三步走到她面前,冷声呵斥。 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她的疏离漠然的脸,冷的好似冰渣子一般。 许初见侧身稍稍离开了半步,生怕他再一次出其不意的做出些什么令她难以招架的事情。 他越过她,走上前去开门。 等到回来的时候,许初见已经站在了浴室门口,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戒备而浅淡地开口:“谢谢。” 随即砰的一声就将浴室的门关上,锁死。 锁了两道,即使这样还是抵消不了她内心的慌乱。 只是换个衣服,许初见却在浴室内熬了好久,在这样寂静狭小只属于她的空间里,她才敢肆意地流下眼泪。 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能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唇,近乎呜咽。 他怎么能这样羞辱她?身边跟着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人,还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先生,不是我不相信你,是真的没了不顾一切的力气。 她曾经问他,能不能立刻娶她,他迟疑了。 迟疑代表了什么?代表着他有顾虑,他的迟疑在她眼里,就成了最大的讽刺。 镜子里面自己身上的印记,无一不是他留下的,一如既往的强势。 等她整理好出来,顾靳原正倚着墙,指间夹着忽明忽暗的烟,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 许初见被这烟味一呛,在印象中他是从不抽烟的…… 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捡起地上落下的手包,以及将那件男士的大衣抱在手里。 顾靳原猝然熄了烟,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说:“我们好好谈一谈。” 许初见长长的眼睫垂下,所有的表情隐没在了昏暗的灯光下,好久才抬起头浅笑道:“你想要谈什么?还是说你后悔了,后悔这么轻易地放开我?还是要继续刚刚没做完的事情……” 她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却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很大一步,后背已经抵上了门背。 只要一伸手,她就可以离开他。 “许初见!”顾靳原沉着声上前拽住她的手腕,纤细的腕骨还是如以前那般,在他手中仿佛脆弱不堪的样子,好似只要轻轻一捏,就会断裂一样。 他忍了忍,最终还是平静地说着:“你给我解释清楚,否则别想离开这里半步。” 许初见淡去了笑容,静静地看着他,神色也有些恍惚,这强势的口气熟悉的令她心惊。 “你到底想要听什么解释?” “所有。为什么明明没有打算去留学,却任由我误会。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没有出事,却任由着……” 他的话还没说话,许初见想也没想就出声打断了他:“还能解释什么?当然是因为不在乎。顾靳原,我们真的不合适,还是没办法做到将就。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手腕处明明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力捏疼得浑身都在打颤,许初见仍是保持着自己脸上云淡风轻的从容,不然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在她脸上出现。 她不想在他面前低头,让自己再一次尝试沦陷的滋味。 顾靳原面色铁青,伸手直接将她按在了门背上。 修长的手指紧扣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低声吼着:“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再说多少次都是这样,顾先生。以前你说对了,我喜欢性子温谦的,不是你这样……” 许初见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垂在身侧的手紧捏了起来。 “关叶深?”他眯着眼,薄唇不带一丝感情吐出这个名字。 “对!”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神色笃定。 “出去!”顾靳原握拳发泄一般的垂向一旁的墙壁,他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许初见稍稍迟疑了一瞬,回眸凝着他紧绷的侧脸,唇畔划过自嘲。 然后再没有迟疑,转身离开。 在开门前的一瞬,许初见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柔柔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蔓延开来,直传到了他的耳中:“你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发一张请帖,就当朋友之间的祝福。”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这是第几次看着她决然的背影? 时隔了这么长时间,那种窒息一般的痛苦再一次侵袭而来。 朋友之间的祝福? 许初见,一句朋友就想打发了我们之间的曾经? …… 走出令人窒息的房间,许初见靠着冰冷的墙壁长长松了口气。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脚下的步子都开始不稳,全身的力气好似都在这一刻被抽去了。 刚刚在房间里发生的那一幕,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唤起了心底深处那最为深沉的疼痛,以为自己忘了,却又被轻易地挑起。 电梯很快下到一楼,她神色匆匆地想要快速逃离这个地方。 “初见?”关叶深在看到她的这一刻也松了口气,在她失魂落魄不看路的时候,及时拉住了她。 关叶深换上了轻便的运动装,头发还有些乱,像是匆忙间没来得及打理自己就下了楼。 “叶深?你怎么在这?”她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极好。 关叶深的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急切:“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司机也说没等到你人,我就索性到前台来问问有没有人看到你下来,我有点担心。” 许初见忍着心中的酸涩,同时心里涌上了一阵感动:“我刚刚碰到了朋友,所以就耽搁了时间。” “怎么没听你说起?还有这衣服,这么快也换了?”关叶深皱着眉,看着她有些红的眼睛,总觉得她的声音也有些不对劲。 感觉好像哭过。 “我……”许初见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圆。 就在许初见踌躇之间,电梯的门打开,顾靳原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样一幕。 真是该死的刺眼! “这么巧,顾少也在这里下榻?”关叶深看到了熟人,温和的笑着打招呼。 “嗯,是挺巧的。”顾靳原不动声色地回礼,视线如刀,不着痕迹地从许初见身上划过。 许初见紧张地盯着他,别开脸静静地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的寒暄。 关叶深看到许初见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关切地问着:“是不是累了?今天麻烦了你这么久,早点回去休息,我送你。”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是低下头凑在许初见耳边说的。 许初见一抬头,视线就和眼前那道生冷的眸光相遇,心里生出一种莫名慌乱,可她随后又想有什么好慌的。 顾靳原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后就自顾自的往酒店门口走去。 不紧不慢的步子,只留下一个优雅的背影。 带着些落寞及萧索。 “是有点累了,叶深,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也早些休息。”她咬了咬唇,笑着说。 “我送你出去,不然不放心。”温文尔雅的关叶深,有的时候也会有固执的霸道。 许初见心头升起一阵暖意,笑了笑说:“好了,没多少距离,你的腿不能多走,这不是更让我担心吗?” 她僵不过关叶深,两人慢慢地走出酒店,他看着她上了车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许初见还是住在蔚宛的公寓里,蔚宛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住在这了。 她没拒绝蔚宛的好意,反正她不会在这住太长的时间。 司机将她送到了目的地便离开。 此时楼道里略显空旷,她四下里回望了一眼,确定了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才慢慢上楼。 许初见唇畔划过一丝自嘲,可能是有了阴影…… 开门进入公寓。 温馨异常的室内一下子仿佛驱逐了外面所有的寒意,可即使这样,许初见还是觉得冷。 她没有开灯,任由自己靠着门背慢慢滑下,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十指收紧,指甲深陷入掌心,有种血肉模糊的痛。 头顶的灯光骤然被打开,许初见陡然止住了哭声,通红的眼睛就这样落在了来人的眼底…… 未来得及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哭什么?这次是不是因为我?”男人颀长的身子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浅淡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许初见在惊讶过后便是愤怒,胡乱擦了把自己眼角的泪,怒气冲冲地冲他喊道:“你怎么在这!” “如你所说,我后悔了。”他浅浅地勾了勾唇,眼底的冷芒散发着危险。 ---题外话---谢谢送花送月票的亲哦~~么么哒 207.205你对我,可曾有过感情? “哭什么?这次是不是因为我?”男人颀长的身子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浅淡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许初见在惊讶过后便是愤怒,胡乱擦了把自己眼角的泪,怒气冲冲地冲他喊道:“你怎么在这!” “如你所说,我后悔了。”他浅浅地勾了勾唇,眼底的冷芒散发着危险。 许初见维持着先前的动作足足愣了有好一会儿偿。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就像是得了失语症一样,好半天才抬起头才压下心中的情绪,平静地说:“私闯民宅,我会报警。” 听到这句话,顾靳原浅勾唇角,手里摇晃着一把钥匙。 办事戏谑,半是不屑地说:“正大光明。” 许初见紧抿着唇,她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浅淡的看着他,殷红的唇瓣昭示着刚刚发生的旖旎,还有肩膀处那丝丝疼痛…… 无一不在提醒着她,不久之前所发生的一幕。 她慢慢走上前,在他薄凉的眼神中一步步走至他身旁,忽而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动作,伸踮起脚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嫣然一笑:“顾先生,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死缠烂打?” 男人阴沉着脸,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从她身上还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不是他所熟悉的清新香味。 “欠我一个解释,不打算说清楚?嗯?”他顺势扣住她的后腰,大有一种她不说就不放手的威胁。 许初见心里生起嘲讽,只是她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半分,“刚刚说的那些话,难道还不够?你还想要听什么?” 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不过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个男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温馨的室内好似骤然降低了温度,男人的凤眸微眯着,里面的温度在一点点降低。 “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顾先生,我已经说了很清楚了,我们不适合。”许初见推开他,秀气的眉微微蹙着,转身自顾自地俯身换鞋。 高跟鞋穿久的缘故,她脚后跟上被磨破了好一大片。 在把鞋子脱下的时候,她浅笑着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你看,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会弄伤自己。” 说完,她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不带一丝留恋。 “你对我,可曾有过感情?” 低沉的男嗓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凛然的嘲讽,不知怎么的,却又好似有一份无奈的味道 许初见摇了摇头,自己想多了,他的生活照样风生水起。 无奈这两个字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呢? 许初见背对着他,没有转身,甚至脚步都没有停顿。 她随意地说:“没有。” 好一会儿,他才轻启了薄唇,“好。” 殷红的血迹从发白的骨节漫出,他似是没有感觉,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 随后传来的,是震天的关门声。 在寂静的夜里,那人带着满身怒意离开。 许初见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再没了刚刚面对他的底气。 对她而言,这一晚上仿佛就是一场噩梦。 精疲力尽。 她拿起手机,给蔚宛发了一条短信。 ——我见到他了。 许初见神色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的那时候,她不停地避着他。她只是不想自己再一次沦陷而已。 可世事就是这么难料,有些人她越是想躲着,却越是纠缠。 甚至是,至死方休。 …… 这一晚上她失眠了,她拼命地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面出现的竟然都是那张熟悉的脸,以及那深邃的眼神。 夜深人静之时,那曾经深埋在心底的疼痛才会被翻出来,让人变得脆弱不堪。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真正的睡着。 闹钟的声音将她吵醒,她这才想起来今天答应了关叶深的事情,他已经确定了调回了国内经济司,连着的好几天重要会议,让人无法有半分的松懈。 许初见做了他半年的助理,其实这个时候让她来帮忙,只是为了让她能有更多的机会而已。 忙碌一些也不是坏事情,她现在最怕的可能就是自己一个人独处。 尤其是像这样的时候,迫切的需要做些什么事情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才能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许初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望着素淡的墙壁发了好一会儿呆,磨磨蹭蹭着起来。 刚给自己画上一个淡妆掩饰自己难看的脸色,关叶深就来接她了。 许初见不能让他多等,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会儿就跑下了楼。 关叶深看着她走到车前,温淡的眉眼间划开淡淡的笑意:“以后你可遇不到这么好的上司。” 许初见手里抱着一堆衣料拉开车门就向后座靠了靠,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就是你好说话,在别人手下,我哪里敢?” 她虽然这样笑着,可眼睛里却带着血丝。 关叶深微蹙起眉,言语中是难以掩饰的关切:“昨天晚上做什么坏事情去了?怎么眼睛红成了这样。” “不得好好研究怎样才能不丢你的脸么,这样的大场合我都没参加过。”许初见无所谓的笑了笑,语气带点轻快。 明明她说话的语调很愉悦轻松,可关叶深却从里面听出了几分疲倦的味道,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她说:“不要有太多的压力。是不是昨晚太累了?要不,今天给你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从翻译室抓一个人过来帮忙不是问题。” 他总是这样体贴,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 这下许初见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你每次都想让我多学点东西,我怎么能不珍惜呢?谢谢师兄。” 关叶深难得的沉默了一下,很短暂的一瞬,随后又温和地说:“有上进心是好事情,不过,怎么还叫我师兄?” “喊习惯了嘛,一时半会儿改不回来了。”许初见笑着应了一声,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有一点点心虚。 “路程有些长,你在车上先眯一会儿。”关叶深也没再说什么,一如既往地温和。 许初见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多看看资料。” 说完后她低下头翻阅着手里的文件,都是专业性很强的术语,枯燥乏味。她看着看着没多久,没想到真的就头一歪睡了过去。 她缩在靠近车窗的位置,仿佛在无形之中和人划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不靠近别人,却也不然别人靠近她。只是将自己蜷缩起来,极度缺乏安全感。 关叶深侧着身,取下眼镜,眸光温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暖暖的光线透过车窗斜斜的招进来,柔和了她的眉眼。她化着极淡的妆,不复半年之前看到的那般纤尘不染的样子,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只是她秀气的眉微微蹙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梦里困住了她,不得安生。 关叶深抬起手忍不住想要去抚平她轻皱的眉,却只是微微抬起了手,慢慢地手绘。 他从没认真去打探过她的过去,只是有些东西不需要他多打探,便很容易能知道。 他不会去相信那些流言,只相信这半年来相处之下的感觉。 许初见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快到了地点,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揉揉眼睛悄悄地抬眼去看关叶深。 没想到这会儿他也正定睛看着她,这下许初见的脸微红了起来,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连串的神情变化落在了关叶深眼里,他反而笑了起来。 关叶深玩笑似的指了指她的唇边:“快看看有没有流口水。” “什么?”许初见面色窘迫的一愣,猛地伸手去碰,没有什么异常,她才意识到这个平日里严肃正经的男人竟然也会开玩笑。 “你骗我?”她佯装气恼地微瞪了他一眼。 许初见别开眼,随后就在车内听到了他促狭愉悦的笑声,带着暖暖的阳光的味道。 这种温暖仿若能感染人,就连坐在前面的司机也跟着轻笑。 许初见耳根子都开始微微的红,转过脸决定不去理这个人。 关叶深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只是看你一早上都阴沉着脸,想个法子逗逗你而已。” “关先生,我不小了!”许初见听着他哄小孩的语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反正比我小一点点。”关叶深稍稍一顿,表情一脸无辜。 会议开始的比较晚,关叶深拿了一杯牛奶放在她手里,嘱咐了两句什么话他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许初见和身边的同事一样,胸前挂着工作证,等着会议开场。 任务很简单,翻译。 许初见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只是能参加这样的会议,都是国内外有头有脸的商业领域人物,得极度重视起来。 片刻之后,偌大的会议室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进来,找到各自的位置坐下。 许初见站了很久,这时候才松了松酸痛的小腿,头有些晕乎乎的感觉,果然早上不能什么都不吃。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在人的簇拥之下走来,身长玉立优雅如斯,在众人之中是最显眼的一抹。 男人目光清隽,正侧着头和身边的助理说着什么话。 许初见忍不住低下头,与身边的同事不着痕迹地换了个位置,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次的会议主要针对帝都行业新秀与外商交流合作,怎么会没有这个人? 同一时间,顾靳原也看到了她,清隽的目光云淡风轻,不偏不倚的正好就对上了她的眼睛。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他看到她在另一人身后坐下,他微蹙着眉,冷淡地收回视线。 会场内三十几号人,坐了两排位置,许初见一心都在工作上面,目不斜视。 蓦然间,她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抱歉,能否换个位置?” 清清冷冷的男嗓,即使是询问的语气,却一点没能让人听出来有任何的放下姿态。 不是征求意见,而是事在必成。 会议室的灯光暗了下来,遮光帘也在同一时刻全部脸上,只有投影屏幕还在亮着。 所有人的表情都隐匿在了黑暗中,许初见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 可没多久,身边传来熟悉的柠檬香,令她坐立难安。 许初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之上,很难让自己分心,只是她在心里暗暗庆幸,他没有在自己面前坐下,而是在旁边。 至少这样,她不会太尴尬。 一场尖端会议复杂冗长,等到散会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许初见按着隐隐发疼的胃部,额头上隐隐冒着冷汗。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散会,不知是否是起身的动作太快,一阵头晕眼花,脚步不稳的往一旁倒去。 蓦然,腰间扣上一只有力的手臂,堪堪稳住了她的身子,在这一刻,清冽的柠檬香气充满了她的嗅觉。 熟悉的令人心惊。 许初见忍过那一阵头晕,迅速地稳住自己的身子在一旁站定,她低声说:“谢谢。” 简短,疏离,礼貌客气。 “不客气。”顾靳原淡淡的回着她的话,浅淡的神情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 两人就像个陌生人一般,在他转身的一瞬,再无交集。 走出会场的时候许初见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是关叶深给她发的短信。 等结束之后一起去吃午餐,让她等他一会儿。 许初见在休息室内做了好一会儿,胃中起初的隐隐作痛越来越剧,此刻她疼的有些受不了。 后来的那半年时间,她也觉得对自己实在是不好,以致于身体现在出现了这么多抗议的情况。 许初见再也坐不下去,一个人缓缓地走到茶水间,手有些颤抖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把从同事那要来的胃药咽了下去。 尽管这样,她的脸色和嘴唇仍是苍白的,不带什么血色。 许初见从休息室内出来之时,顾靳原就在后面一路跟着她,直到她不看路,再一次与他不期而遇。 她猝不及防地抬起头,不期然的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眸。 顾靳原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平静深沉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裂痕。 拦下她的去路,他居高临下地问:“身体不舒服还要逞强?” 浅淡的话语中带着他一如既往的强势和倨傲,可在后面竟然让她听出了一些熟悉的关切。 她勾了勾唇角,到了今时今日,她哪里还需要他的故作关心? 许初见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绕开他。 却刚有行动,就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怎么,现在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 顾靳原眯着眼看着她的工作证,他倒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先生……”许初见抬起头,沉吟了一瞬之后,她依然只是浅浅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再无其他。 就和很早之前一样,她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这样称呼他。 顾靳原轻抿着唇,不动声色,却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这个小小的插曲在关叶深赶来的时候结束,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下,什么都没问。 不着痕迹地对着许初见说:“初见,你和顾少是旧识?” 许初见用力地抽出手,尴尬地笑了笑说:“不是,我们不熟。” 关叶深点了点头,随即笑礼貌地和顾靳原道别,拉着许初见就离开了。 两人交握的手落在顾靳原的眼底,他的眸色深沉了几分,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捏起来。 那只手上还缠着绷带,提醒着他的昨晚发生的事情亦不是一场梦。 向谨言在旁边攒了好久,再三犹豫之后才走到顾靳原身后开口问道:“顾先生,两点的会议还开不开?” 只是一瞬的时间,顾靳原收回了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浅淡漠然。 “回公司。”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随后就自顾自的走在前面。 直到现在向谨言还是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出来,那个人……是许小姐? 他以为只是个很相似的人。 可后来看到顾先生反常的表现,他才笃定了下来,毕竟能让顾先生出现其他情绪的人不多。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更是这样,无喜无怒。 …… 车子很快驶离了会场,在平坦的公路上飞驰。 许初见觉得车内的气氛异常沉闷,她按下了车窗,有一丝风透进来,扬起了她的发丝。 她一直侧着身将视线放在窗外,看着从车窗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柔和的脸紧绷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发丝被风吹乱,她拂了两次之后就再也没了耐心,索性就将其全都挽了起来。 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沉默的世界里。 关叶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这番反常的行为,想要说些什么,却好似找不到一个点,无从入手。 她似是将自己困在了一个走不出的世界。 此时的气氛有些死寂。 关叶深看到外面热闹的老街,他笑了笑,温和的拉回了许初见的思绪:“我记得这里有一家老店很不错,在这里解决午饭吧。” 许初见一直沉默着的表情总算有一丝不一样,她跟着笑了笑说:“好啊,我不挑的。” 两人相继下了车,入眼的却是熟悉的餐馆,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208.206他等了一夜,她彻夜未归 关叶深看到外面热闹的老街,他笑了笑,温和的拉回了许初见的思绪:“我记得这里有一家老店很不错,在这里解决午饭吧。” 许初见一直沉默着的表情总算有一丝不一样,她跟着笑了笑说:“好啊,我不挑的。” 两人相继下了车,入眼的却是熟悉的餐馆,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撄… 一家有名的私家菜馆,清雅别致的装修别致的格调。 许初见在门口楞住了脚步,以前顾靳原带她来过,因为他们之间留下的美好记忆不多,所以这些为数不多的美好,她记的很清除偿。 每到这时候,许初见不免在心里嘲笑自己。 关叶深看着她的顿住的脚步,侧过身关切的问她:“怎么了?脸色从今天早上开始到现在就不太好。” 说着他干燥温热的手掌心很自然地覆在许初见的额头上,没有一丝一毫觉得这个行为不对劲。 “没,没事。”相较于他自然的神情,许初见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尴尬,她微微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事就好。”关叶深点了点头,温谦的脸上不自然的流露出一些关切的神色。 侍者脸将人带到了清雅的包厢内,关叶深把菜单推到她面前,“都依着你的口味来就行。” 许初见没有去接那菜单,玩笑般说:“我不挑食,随便就行了。” 这下关叶深淡淡地笑开,随即点了一些招牌菜,笑说道:“你倒是好喂养,要是谁娶了你也是省心的事儿。”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许初见微怔了片刻,脑海中回荡的却是另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亦说过同样的话。 她就当做没听懂关叶深话语中的意思,只是依旧玩笑一般的说着:“我一点也不让人省心,成天给人惹麻烦。” 关叶深浅浅的笑着,不置可否。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许初见去了一趟洗手间,却没想到又遇上了个熟悉的人。 乔沐。 在镜子前的女孩子优雅倨傲,带着名门之家的贵气,偏偏身上又有着很重的书香气息,人以群分,或许只有这样优秀的女子,才能入得了顾家的眼。 许初见的眸子里面一片坦然,她没什么好顾忌,全然没有去在乎乔沐对她打量的眼神。 先沉不住气的是乔沐。 这是乔沐半年之后第二次看到许初见,一是昨晚在关家那场家宴上面,当看到许初见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一个离开了半年之久的人,久到没有人在提起这个名字,好似已经被所有人淡忘了一般 却一下子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在震惊的同时,乔沐又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太明白了,许初见这三个字对那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乔沐压下了所有的情绪,表情滴水不漏,和善地笑了笑说:“许小姐,你那半年是去留学了吗?新闻上播的那场事故,看样子也有弄错的时候呢。” 许初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同样客气疏离地回道:“谁说不是呢?” 双方都没有转过脸来看对方,而眼前的这面镜子却恰好的映出了两张容颜,都挂着浅浅的笑容,礼貌而疏离。 说起来,她见到这位乔二小姐的次数还真的不多。 可每一次的见面,对许初见来说都是一场难以忘怀的记忆。 第一次见到乔沐,是在半城湾的别墅外面。那天晚上许初见鼓起了勇气去找他好好谈一谈,却没想到就看到了那样的一幕。乔沐从他的车上下来,两人相拥而去……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当时许初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懦弱,甚至没有勇气上前喊他一声,就算他们是刚刚吵完架,可他也不能这样转身任由别人自由进出被他称作家的地方。 第二次见到乔沐是因为顾夫人的关系,顾夫人和乔沐两人亲热的挽着手,俨然就是一幅再好不过的婆媳。 而许初见站在一旁,就成了那最多余的人。 一次一次都摧毁着她对他岌岌可危的信任。 最后一次,恰恰就是这最后一次,是许初见再也承受不了的原因。 许初见即使硬逼着自己去相信他,可又如何解释乔沐只穿着男人的衬衫出现在他家里,又如何解释她脖子上的吻痕,以及用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递给她一张支票…… 乔沐先她一步走出了洗手间,许初见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的扯了扯唇角,让自己打起几分精神。 刚走出洗手间还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了关叶深出来找她。 关叶深的唇畔还是带着温雅谦和的弧度,走到她身边细声细语地说:“我还以为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你也能迷路呢?” 即使这话语里面充满了玩笑的意味,在许初见听来却是满满的关切。 她扑哧一笑,“哪有,你就喜欢拿我寻开心,又不是小孩子。” “对,你却实不是小孩子,是大孩子。” “关先生!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许初见佯装恼意。 “好了,逗你玩的。”关叶深揉了揉她的脑袋,很快收回手,两人往回走。 这样一幕却正好落入了不远处那双深邃的凤眼里,不动声色地望着不远处的相视而笑的两人。 “三哥?我们进去吧。”乔沐心里划过一丝紧张的情绪,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地问着。 “嗯。”顾靳原收回视线,薄唇抿的很紧,浅淡的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 同一时间,许初见唇边的笑意在这一瞬僵住。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有些刺眼,心里有些发闷。 …… 桌上的菜肴都是以清淡为主,从认识起,关叶深就一直都在照顾着她。 沉默着吃完了这一顿饭,侍者从外面走进来,礼貌地为两人开了一瓶红酒。 关叶深挑了挑眉,不解地问:“是不是你们送错了,我们又叫酒水。” 侍者礼貌地回答:“是一号雅间内的顾先生送你们的。” 关叶深的眉头皱了皱,还不等他做出反应,许初见便从侍者手里接过那一杯红酒,清亮的眸子凝视着水晶杯内摇曳着的瑰丽颜色。 她抿了一大口,笑着对侍者说:“既然这样,那就替我谢谢顾先生。” “好的。”侍者关上门,退出了包间。 许初见微微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刚刚那一口苦涩的味道还没在喉间消散,她却好似迷上了这种味道,在打算喝第二口的时候,被关叶深拦了下来。 在雅间水晶灯光下,她手执着酒杯,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色,妩媚的神色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关叶深皱起眉:“初见,我以前从没见你喝过酒。” 许初见忽的笑了起来,轻声说着:“他的一番好意,我怎么能浪费呢?”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故作沉吟的看着她,语气中带了些教训的口吻:“下午我可不想和一只醉猫一起共事。” 关叶深的冷幽默让许初见扑哧一笑,不是这肆意的笑容只展现了一瞬,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她紧张的时候习惯性绞着自己的衣角,片刻后她才老实开口:“叶深,其实我和顾靳原……以前认识。” 她没有叫他顾先生,也没有像外人一样称他为顾少,而是说出了他的名字。 关叶深也隐隐的知道,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止是认识这么简单。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他嘴上依旧说:“认识就认识啊,这有什么?初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你不愿提起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再去想。” 其实许初见还想要说点什么,眼前的男人好脾气的让她有种放心倾诉的感觉。 可她皱了皱眉,还是把那些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如他所说,她不愿提起。 两人走出饭店,依旧是令人遐想的亲密。 “许小姐。”阿晟恭敬地拦下了许初见,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一盒药交给了许初见。 她勾了勾唇,望向不远处停着的车子,捏着手里的药盒,不禁嘲笑着说道:“顾先生看样子很闲,怎么尽管别人的事情?” 阿晟自然依旧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他转身离开。 上车之后,许初见从药盒里面拆除了一颗药放在了自己嘴里,就着关叶深递过来的水咽了下去。 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抬起头看着他说:“我有酒精过敏,难为他了,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他送来那瓶酒不就是想借机令她难堪吗? 现在又让人送来这盒药,呵,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关叶深握了握她的手,看着窗外越来越密集的街道,眉眼上扬:“陪我下去走走吧,我好多年没好好逛过帝都的角角落落了,上一次回来就是遇见你的那一次。” 许初见绞着自己的衣角,等着红酒的后劲过去,“叶深,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可关叶深已经让司机停了车,打开车门的时候,他回头冲她笑了一下。 与一贯温润谦和的样子有些偏差,带着些包含和宠溺:“许小姐,是我用的这个借口太差,还是我的表达能力有问题?” “嗯?”许初见不解,一双眸子里满是疑惑。 “难道你没有听出来,我这是在找借口和你约会吗?”无框眼镜下的他双眼弯成好看的弧度,让人觉得舒服窝心,根本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许初见抬起头,看着他站在斑驳的树影下气定神闲地等着自己,不得已,她也下了车。 其实这个温和的男人,在有些时候也有一些小执着。 这是帝都的一条小街道,民俗气息很浓重,虽然来玩的游人不多,一路上却见到了好几个国外游客。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在青石板地上,谁也没有先开口。 明明互相有很多话想要说,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说出口。 有些事情,许初见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了。 这条街道并不是很长,他们走了没多久就走进了一条细长的巷子里,有顽皮的孩子们在巷子里跑来跑去,打闹嬉笑的声音清脆悦耳。 这声音仿佛能感染人一般,驱散掉人心中的阴霾。 关叶深侧眼看着她说:“初见,谁都会有过去,既然这半年的时间你能走出来,那就试着先前看吧。” 而许初见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那些嬉笑的孩子身上移开,她答非所问:“叶深,你喜不喜欢孩子?” 关叶深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也没有多想,笑着点头:“当然是喜欢的,每个孩子都是上天的恩赐。” 许初见的眼神暗了暗,下意识地抬起手覆上自己的腹部,曾经那种难以承受的疼痛好似卷土重来。 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一个人走在前面,甚至都把关叶深落在了身后,仿佛是在逃避着什么。 巷子的尽头,许初见面色微红,像是那一杯红酒的后劲上来,她觉得有什么情绪在破体而出一般,只能自己拼命压抑着。 关叶深走到她走到她面前之时,许初见背靠着满是青苔的墙砖,脸上带着莫名的落寞之色。 “初见,还好吗?”他见她脸色这般不对,只能关切地问。 许初见默着声摇了摇头,顿了好一会儿,她甚至没有抬起头,细声地说:“我在这个圈子里名声太差,先后跟过两个男人,进过局子里,还有过一个孩子……一直是他见不得光的女人。” “以前我一直想摆脱他,没想到现在依旧在做着这样的事情,我一直以为自己能彻彻底底的躲开他,可总是会遇见。” 她在能和国内联系之后,在第一时间安抚了家里,随后告知了蔚宛,偏偏瞒着一个人。 顾靳原。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知道,或许这样就能真的摆脱了他。 不见便不会念。 良久没有听到关叶深的声音,她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许初见抬起头扬唇浅笑,却不期然地撞上了男人微蹙的眉眼间那一抹深邃的担忧。 不是嘲讽,亦不是悲悯,而是怜惜。 “初见,流言这种东西太不真实,我只相信自己真实感受到的。”关叶深低声安慰,想了想又说:“其实,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是吗?” “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我现在不就正是在学着怎么坦然地面对?我们不合适,早就知道不会有结果的。” 许初见弯着唇,手撑着旁边的墙壁慢慢站起身来。 人们常说人生如戏,这话不假,许初见觉得自从遇见那个男人的那天起,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闹剧。 即使每个人都向往着美好的结局,可事实上,又有多少人能够一路走到头? “初见,你喜欢旅游吗?”关叶深过了很久才这样问她。 许初见一愣,蔚宛对她说过旅游是疗伤的最好的方法,当时她也做好了准备出去散心,可到后来出了那场差错,让很多关心她的人担惊受怕了很久。 她别开眼,淡淡地说:“其实半年前我是打算去瑞士旅游的,只是后来出了点事情,再后来的事情就是你已经知道的那些。” “那等这两天的会议结束,正好我有个老朋友一直要请我去瑞士玩一玩,你想不想去?离你正式入职还有一段时间,趁这个机会转换一下心情怎么样?” 时间过了很久,陷入了长长的一阵沉默中。 久到关叶深都以为她要拒绝了,才听到她慢慢地说了一声:“好啊。” 软软糯糯的声音仿佛带着些隐隐的哭腔,却自己死死压抑着,不让别人察觉。 令他心头一震。 而在这座繁华城市的另一边。 顾靳原从会议室走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自从他回国以来,迅速地重新接手了公司核心,而每个人都感觉到顾先生和以前不一样。 越来越像个工作机器,可即使是拿下了很漂亮的战绩,也没见他路出多大的笑容。 顾靳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从高高的大楼上俯看下去,万家灯火尽收眼底,仿佛自己能掌控住很多东西。 可偏偏有一个人,他自始至终都从来没有掌握的了。 他甚至怒气冲冲地质问蔚宛,这才发现原来她没事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她家人知道,宋楠知道,蔚宛知道。 可偏偏…… 他不知道。 蔚宛给他的解释只有一句话,因为初见想要开始新的生活,而这里面,没有他。 她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所以每个人都帮她瞒着他,而那段时间他又处于几乎和外界断了联系的状态之下。 还真是命运弄人。 直到今天,他看到她和别的男人那么亲密的站在一起,他才有些信了蔚宛说的那句话。 她是真的想要走出他的世界。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坐回位置上,从右边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里面安放着两只戒指…… 他快忘了这是什么时候买下的,大概就是当时她怀孕之后的事情,他求着老爷子松了口,都已经将后面的事情打算的很好。 可紧接着,就是她给与他的重重一击。 想到今天下午的时候,侍者回来和他回复,他听着那些话,心头一阵火起。 她是什么意思?故意气他的吗? 他的神色深沉了几分,随即抓起自己的外套就向外走去。 张扬的车型在黑夜里奔驰,很快就到了她一直住的公寓。 顾靳原在那里等了一夜,可依旧没有等到想见的人,留下了满地的烟头。 许初见彻夜未归。 209.207他沉下心来,一双狭长的凤眸划出冷冽的弧度 当天下午两人上车离开后没多久,许初见就开始出现了不正常的反应,蜷缩着靠在后座呼吸急促。 等关叶深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露在外的脖子上起大片的绯红之色。 他皱着眉反应过来,她说过自己是有酒精过敏的症状…撄… 酒精过敏引发的高烧,在急诊室医生的语气有些不好,责怪着明知道自己清楚的知道自身是什么情况,却还是管不住去碰那些不该碰的偿。 安静的病房里。 许初见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左手上挂着点滴,白皙瘦削的手背连血管都看得到。 宽大的病号服裹着她娇小的身子,纤细脆弱。 许初见中途醒了一回,在勉强喝了一杯水之后又在药物的作用下迷迷糊糊地沉沉睡去。 期间关叶深一直陪到了晚上,过了探病的时间,医生让他先回去,有护士照顾就行了。 他不是家属,在这里也确实有不妥。 关叶深有坚持坚持坐了一个小时,许初见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只好嘱咐护士多上点心。 许初见烧的迷迷糊糊,这种无力的感觉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到,她厌恶着这种感觉,想从这层层叠叠的黑暗中挣扎出来,眼皮却重的是在睁不开。 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掌心覆在自己冰冷的手背上,她像抓住浮木一般,努力地握紧那双手。 低低柔柔的嗓音带着些浓重的鼻音,轻喃着:“哥哥……” 那人刚想笑一下,很快顿了一下,却也任由着她抓着自己的手,任由着那柔软的触感包裹着自己的掌心。 明明已经没什么亦是,可她仍是紧握着不放,带着一种倔强的劲儿。 最终,关叶深还是把手抽了回来,令她这般依赖的,应该另有其人。 …… 天色还未亮,关叶深却早早的来了医院。 当许初见心来的时候,病房还留着柔柔的小灯,她一睁眼就看到了他靠着沙发上闭目养神。 也许是姿势并不舒服,也可能是因为昨晚离开的太晚,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眉头也还是微微蹙着。 许初见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自从遇上关叶深的那天起,他总是这样关心着自己,反倒让她心生愧疚。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晨光微熙,补了一觉的关叶深也醒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许初见已经靠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方向微笑。 关叶深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面色上露出了些懊恼的神色说:“怎么醒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说着他站起身,慢慢周到许初见面前,伸手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原本有些微蹙的眉也舒展开来:“唔,总算是退烧了。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是有的话那就赶紧说,别又像昨天下午那样,怪吓人的。” “对不起……又麻烦你了。我以为不会这么严重……”许初见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却因为刚退烧的缘故,声音里面带着与以往不同的沙哑。 关叶深的语气却不好了起来:“以为不会这么严重?初见,酒精过敏严重起来是会休克的!你自己明明清楚的知道,还逞什么强?” 他恼看着她,冷着脸教训。 只是关叶深一向温和惯了,即便此刻是用着他自认为很严肃的语气在说,可许初见只是低头吐了吐舌头,让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关叶深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面前,她乖乖接过喝完。 一连串的动作顺其自然,没有让人觉得有半分的不妥。 关叶深淡淡地看着她,唇角又不自觉得牵起宠溺的笑容:“你到是会给自己放假,这下好了,我陪着你一起了” 这个女孩子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一个柔柔弱弱的性子,却又偏偏有着一股子倔意,她昨天坦然的话语里到底隐藏的是多少心事? 能这般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的过去,那些难堪有痛苦的回忆。 “关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还有,您这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放假呢,时间还早,您赶紧还是去上班吧。“许初见皱了皱鼻子,半开玩笑地说。 关叶深对她这幅样子显得有些无奈:“好,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等过了今天在看看情况能不能出院。” 她皱了皱眉,想也没想就说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啊,马上就能走了。” “不行!”关叶深直截了当的拒绝,伸手指着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腕,上面还有着浅浅的红色。“这还没消下去,你就说自己好了?” 许初见缩回手,闭上嘴也没再说什么,她知道昨天的事情是她自己太过冲动。 没有料想到后果。 她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瓣,闻着医院内这股子消毒水的味道,她就不自然的皱起眉。 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实在是好不起来。 “关先生,你知不知道你严肃起来也一点也不吓人?”许初见看着他的目光里面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关叶深挑起眉来瞥了她一眼,“算了,你再睡一会儿,等等让人送点好消化的东西来。” 在他离开之后,许初见才慢慢地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手指绞着被子重新躺了下来。 酒精过敏……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在那时候不要碰到那个男人。 就不会在这样的时刻,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的,竟然又是那个清晨,男人优雅温和好脾气的笑容。 曾经,她似是忽略了很多的东西,以致于回想起来的时候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许初见还是在医院里面多待了一天,当晚又断断续续地发起了低烧。 直到能出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 不过在病房内,许初见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容铮。 她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容铮,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这是他工作的医院,总是会遇上熟人。 “好久不见,容医生。”许初见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容铮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勾着,“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不过应该没有人会愿意一直看到医生吧。” 她温温婉婉地轻笑,也没解释什么。 对于那件事情,她觉得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容铮和她讲了没几句话就离开了,在离开前,许初见从他嘴里知道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让她兴奋了许久。 蔚宛怀孕了,并且就住在同一间医院。 与此同时,她不得不感慨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般爱捉弄人。 尤其是看着容铮潇洒离去的背影,许初见叫住了他,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他坦然的眼眸时,只是笑了笑说没事。 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 没多久,许初见就顺着容铮给她的楼号房间号找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医院依旧人多,不过蔚宛住的是高级的单间,整层楼都比较安静,就是消毒水的味道不是太好闻。 只是许初见没想到顾靳城也在这,打开门的瞬间,她和顾靳城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也有限,可许初见在心里对这个人仍是有些隐隐的惧意。 毕竟这个男人更加深沉冷冽,让人觉得冷冰冰的难以接近。 蔚宛看到了她,声音轻快地说:“初见?你快过来……” 顾靳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与她打了招呼,随后就自己走了出去,将空间给她和蔚宛留了出来。 只是他在离开的时候,顾靳城转过身对蔚宛说了一句:“你们慢慢聊,我晚些再过来。” 蔚宛自然是没给他什么回应,只是笑着拉着许初见坐下。 等顾靳城离开之后,许初见瞬间自在了很多。 她在床边坐下,笑着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你看起来气色不错,真好。” 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蔚宛却是看着她红了眼眶:“你这个没良心的,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才想起来要见我一面,你就因为一个人……就打算和我都断绝往来了吗?” 蔚宛性格直爽,一向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会儿语气里面又是委屈又是生气。 许初见怔愣了一下,当下就好声安慰着,她知道孕妇的脾气一定得顺着来。 “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对不起,一直到现在才来看你。”许初见有些紧张地说着,生怕蔚宛的情绪还有什么不对的。 蔚宛罢了罢手,情绪平复了些。 “算了,好在你还知道给我发条信息,不然我会和有些人一样,这半年来都活的不安。” 活的不安…… 许初见有一瞬的失神,仅仅是一瞬,她神色转而恢复如常,浅笑着问:“现在宝宝多大了?” “还有大概三个月的时间,前两天天气不好,不小心感冒了才住院的。”蔚宛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身上盖着被子的缘故,只能看到一点点微微隆起的腹部。 “那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许初见忍不住问她。 她也和蔚宛联系,可没有哪一次她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蔚宛的神色顿了顿,看着许初见关切的眼神,她笑了一笑说:“初见,之前就是因为我的婚礼你才回来,才会再次遇到……这一次,你若是想和过去说再见,就不要让人打扰。” 原来她刚刚说的那些责怪的话都是假的。 相比之下,蔚宛更希望她能自己过得好好的。 “我见过他了。”许初见低声地说着。 那天晚上,她还给蔚宛发了一条短信,她知道顾靳原一定会去问蔚宛一些事情的。 “初见,其实这么长时间,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蔚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先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来。 不过许初见掩饰地很好,平静地说:“我们见过面,他……看上去挺好的。” 蔚宛叹了叹气,也没再说什么。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旁观者,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更多时候只是自己干着急,却偏偏什么事情都帮不上忙。 她亦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般互相折磨。不过更多的,她是心疼初见。 这个话题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不受欢迎。 忽然地,蔚宛低呼了一声。 这下许初见紧张地站了起来在,张口就问:“哪里不舒服吗?” 蔚宛将她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恬静地抿了抿唇笑道:“这小家伙平时安静惯了,这会儿可能是知道有人来了,踢了我一脚,想和你打招呼呢。要不要摸一下?” 许初见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一时间犹豫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忽然之间她的鼻子有些酸涩,“可以么?” 蔚宛点点头掀开被子,主动握着许初见的手,覆盖在自己小腹的位置。 而许初见,是那般的小心翼翼。 只是这么轻轻的一下触碰,许初见的手心真的能感受到这种属于新生的力量,很微妙的感觉。 许初见唇边的笑容在一定一点淡下去,可她掩饰的很好,用轻笑来掩饰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许初见陪着她坐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是关叶深。 他说今天下午回来接她出院。 许初见向蔚宛扬了扬手机,一边接电话一边用无声口型说示意自己出去接个电话。 只是她握着手机离开病房的时候,这间病房里面又来了别的客人。 蔚宛一向不待见乔沐。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看到乔沐跟着顾靳原一起出现,她也只能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算是回应了他们两人。 “蔚姐姐,今天你气色看起来不错。”乔沐将带来的鲜花放在一旁。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被这清新的花香冲淡了一些,而蔚宛的心情却不见得有多好。 “谢谢。小沐,你今天怎么会想到来看我?”蔚宛微笑着问,没有露出一丝不妥的神情。 乔沐笑的很甜,是那种可以让人卸下心房的笑容,“今天和阿姨一起吃了个饭,然后阿姨一直念着要来看你,本来是我们三个人来的,结果临时有事她又回去了。” “哦,那真是耽误你的时间了。”蔚宛不咸不淡地作答。 随之,她的视线却是停留在了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见顾靳原一幅没事人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皱眉,心里漫过复杂的情绪。 蔚宛不明白,他一边念着初见,可一边又和乔沐搅和不清,到底想要做什么? “阿原,初见刚刚帮我出去倒水了,你们很久没见了吧?” 一句浅浅淡淡的话,却打破了顾靳原眼中的沉寂,静水微澜。 他丢下乔沐,沿着长长的一排落地窗往外走,一直走到尽头,渐渐地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许初见牵着的感觉,她刚才就站在这里,笑意盈盈地对着电话中的人温声细语。 许初见走到窗边的位置,迎着满身的阳光。 午后的阳光明媚而温暖,斜斜地落在她身上,浮起一层淡淡的金色,柔和般美好。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这样笑了。 自从再遇起,他们两人就没好好说过话。莫名的觉得心烦气躁,他站在不远的地方,眼睛下意识地让自己看向别的地方。 许初见打完电话之后转身,视线不偏不倚地与男人沉寂的眼眸撞在一起。 什么话都没有说,像个陌生人一般,转身离开。 关叶深和许初见在医院的停车场等着司机将车开出来,站的位置不太好风有些大。吹起了许初见的大衣,被这凉风一灌,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关叶深很绅士的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她裹紧,又用着教训的口吻说:“说了让你多穿点衣服,烧了两天还不够?还是说还想趁机多休息两天?” 许初见想反驳,又忽然闭了嘴,越过关叶深的肩头,她看到了后面缓缓走来的两个人。 顾靳原和乔沐并肩走着,乔沐好似一直在和他说着什么话,他虽然没有搭理,可脸上亦是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 忽然之间,顾靳原扣住了乔沐的五指,十指紧扣。 那力道甚至让她觉得疼。 没什么抵得过这一刻的满心欢喜,乔沐犹豫的开口问道:“三哥?” “叶深,这么巧?”顾靳原上前打招呼,可微眯着的眼睛却是看着许初见。 关叶深下意识地把许初见挡在身侧,礼貌地点头:“我来接初见出院。” 他的动作惹得顾靳原的眼神深了几分:“哦,许小姐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气氛一时间进入了僵局,可谁都好似没有打破。 …… 接着的几日,顾靳原几乎成了一座移动的活火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话大神喘气,公司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愈发的谨慎工作,就怕一个不小心触到了上司的逆鳞。 而他压抑着的这团火,在看到某份报纸上的花边新闻时瞬间达到了极致,关家小少爷携秘密女友出国度假。 关家在商圈和政坛人脉涉猎极广,这位温文儒雅的关家小少爷回国不多久,却已经成了津津乐议的人物。 照片显然是在机场内被人***下的,女主角的容颜有些模糊,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亲密地挽着关叶深手臂的女人,是他怎么也忘不了的人。 出国度假?很好,好极了。 顾靳原的眼神渐渐变冷,修长的手指慢慢收紧,那张报纸在他手里瞬间变成了一团废纸。 他沉下心来,一双狭长的凤眸划出冷冽的弧度。 210.208顾先生,要让她进来么? 顾靳原的眼神渐渐变冷,修长的手指慢慢收紧,那张报纸在他手里瞬间变成了一团废纸。 他沉下心来,一双狭长的凤眸划出冷冽的弧度。 撄*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到达了这个和北京拥有着七个小时时差的城市偿。 许初见虽然显得相当疲惫,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未曾减淡一分。 来接机的是一个华裔女孩子,在瑞士生活了近十年,关叶深和她一见面便是熟稔地打着招呼。 许初见听着他们两人的寒暄,也插不上话,只是微笑着在一旁听着。 “初见,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关萦,算是我妹妹。”关叶深绅士地接过许初见手里的行礼,浅浅的笑着向她介绍。 “明明是一样大好不好!” 一路上许初见和关萦谈的很愉快,又听到许初见聊起了老家,关萦又惊又喜,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说:“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这么喜欢,我母亲就是你们那里的人,这么算我们也是半个老乡呢。” 许初见面带笑容,想了一想说:“那以后欢迎你来找我玩。” 很快到了下榻的宾馆,许初见困得只想好好睡一觉,可一躺在床上时她又开始失眠,翻来覆却也不见一丝困意。 可能人在安静的情况下,就是会喜欢乱想。 在机场的时候,她在候机室闲着无聊,目光扫到了身边的杂志架上,上面还放着最新一期的八卦新闻——顾乔两家近有意近期内联姻。 蔚宛却说他这半年来过得不好,许初见在心里轻讽着,倒也真的不见得。 顾夫人一开始打的念头就是把她弄出了国,她和顾靳原之间就算再有什么感情,也抵不住时间以及家里给的压力。 最后总是会选择和家里相中的女孩子在一起。 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的结局,许初见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意着什么。 正在许初见翻来覆去睡不着之时,关叶深敲了敲她的房门。 “这么巧,我正好知道你睡不着。”关叶深站在门口,从上到下看了一下没有一丝疲倦神色的许初见,笑意深深。 许初见笑了笑,“这是时差问题。” “既然睡不着,那就别浪费了,带你去个地方。” 苏黎世的一个小镇,黑色的天幕栩栩铺开,月影朦胧。 “关先生,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许初见坐在他的车上,心情颇好的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夜风微凉,心绪却异常清明。 关叶深认真地往窗外的天际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虽然还没到季节,今天的星星应该也很漂亮,在北京可是很少见到的,在城区比较难见到。” “看不出来,你还对天文有研究?”许初见笑着问。 她一边问,一边从车窗外探出头,仔细的看着窗外的满天星光,粲然点缀了整个黑沉的天际。 “如果你不叫我关先生,我们应该会聊得更开心一些。”他不太喜欢这样的距离感。 “哎,我以前叫习惯了,现在改口挺难的……” 许初见不好意思地开口,可下一秒见到关叶深稍稍收了几分笑容,她才忐忑地开口:“叶深?” “以前,我有过一次伤筋动骨的感情,现在觉得挺可笑的。嗳,你别怀疑,我以前的脾气比现在差了很多,年轻气盛的时候做过很多的蠢事。”关叶深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沉。 他像是突发奇想一般说出了这段话,是有关他的那一段过去。 许初见静静地听着,想了想便说:“那你现在看上去和以前可一点都不一样,都说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做的事情了,不需要耿耿于怀着过去。” “说的在理。”关叶深同意地微微颔首,却突然侧过眼眸过来问她:“那你放下过去了吗?” 而许初见没料到他会问这么一句,思绪有一瞬的停滞,唇畔有些苦笑着:“合着你绕了半天,还就是为了问这么个问题?” 关叶深叹息了一声。 “你现在照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笑得又多勉强,要是那时候我早知道你会一直不开心到现在,肯定就不会当时拉着你出席我父母的周年聚会。” 许初见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车内没有开灯,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想对着车窗,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如他说的这般。 “不是你的问题,就算那天没有遇到,也总会有那么一天。过去对我来说,有点沉重,我也想放下,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惜还是有点自欺欺人。” 人的记忆里总有一些难以忘记的东西,已经不仅仅是存在于记忆中,而是刻进了更深的地方。 伤筋动骨的感情,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 “那就试试我的方法。” “什么方法?” “到了就知道了。” 随着车子越开越远,视野也渐渐辽阔,甚至抬头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借助任何仪器,仅凭着肉眼就能看到漫天钻石般闪烁的星子。 许初见和关叶深两人就倚坐在车前盖,仰视夜空。 凉凉的夜风虽不刺骨,却也带来了十足的凉意。关叶深微微抿唇,侧头看了眼自从下了车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的许初见。 自己悄然回到车里取出了外套,又重新走到她身边,动作轻缓的给她披上。 突如其然的温暖让许初见回了神,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不意外地撞进了他熠熠的眼眸。 也许是因为夜色太美,她在他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星光般粲然的眸光。 许初见别开眼,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她闻到了他身上有着些许醇厚的酒香。 一只大手顺势握着她的肩头,没有让她避开,两人的距离靠的极近,许初见惊愕的抬头,却不料意外地擦过了他的唇…… 他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握着她的肩头的手亦没有松开。 随之加深了这意外而来的吻。 许初见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在一瞬的怔愣之后她反应过来,很快就猛力地推开了他。 “对不起。”关叶深松开她,抱歉地开口。 “没关系,你喝醉了。” 许初见心乱如麻,却没有被人轻薄之后的怒意,她知道,这个人不一样。 “初见,你清楚的知道,我没喝醉。虽然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但我不后悔这么做。” 在寂静辽阔的夜里,他的声音清朗温润,握着她的手轻柔地喟然:“我对你一直有好感。” “叶深,我只能当你喝醉了。”许初见皱了皱没,一点一点拉开和他的距离,垂下眼眸。 关叶深也没强求,就这样看着她退出自己的包围圈。 “那个人真的有那么让你放不开?” 关叶深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见到的那个人,觉得自己心里似乎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嫉妒之感。 这莫名的情绪,让他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 许初见喉间发涩:“不是,我只是自己还没找到合适的方法罢了,总会的。” 此刻天上的星子清晰明亮,映在她的眼底,漫天粲然…… 在记忆深处,那人的眼睛也是这般,映着漫天的萤火,粲若星光。 昔日霸道缱绻的话语犹然在耳边回响,很多年前的一幕,十年之后花房里的那一幕,都像今天晚上一般。 月光涟涟,繁星点点。 只是现在,这些都已经成了过去,只存在于记忆中。 许初见摇了摇头,不愿再继续回想下去。 她的声音静悄悄地,轻柔婉约,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回过头,她才发现关叶深只是安静地站在身边凝着她,黑亮的眸子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探寻,也没有同情,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她的话。 每个人心底都有属于自己不能面对的东西,可当表达出来的时候,就如同解脱一般。 “初见,你知道吗,那天在医院,是你叫我的名字最自然的时候。”关叶深浅笑着,有些打趣着说道。 反倒是许初见愣住了,反而失笑,“是么?我怎么不觉得。” 关叶深没揭穿她,那天在医院停车场相遇之后,她主动挽着他的手,慢慢地走出了那两人的视线。 走到后来她的步伐甚至有些凌乱,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一般。 关叶深淡淡地笑着,没有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隔了好一会儿,他说:“北欧最美的是极光,过几天我们去那里看极光,你觉得怎么样?” 许初见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朋友,她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慢慢地笑着说:“好啊,是不是会很美?” “当然。” 那天晚上过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好似将那天夜里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谁都没有在提及。 也许时间才是最好的疗伤方法。 原本以为这一次旅行会是一场很美好的回忆,却在第三天清晨的时候,关叶深接到了国内的电话。 从他皱着眉的神情上能够看得出事态的严重性。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许初见手里还拿着关萦给她制定的游览计划,可现在看到关叶深凝重的表情,她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爷爷去世了,昨天半夜的事情。” “对不起。”许初见抱歉地说着,除此之外她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安慰他的。 关叶深坐在沙发上沉吟了好久,半晌才怅然开口:“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是这样,最是最遗憾的就是临走之前没能再去看上他一眼。” “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她能明白这种感觉,若是外公有这么一天,她怕是也不知道要怎么承受。 关叶深摇了摇头,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说好了要带你去看极光的,现在却要失约了,你才来这里两天,这么快回去就不值当了。我拜托关萦的朋友陪你几天,好好享受这几天。” 许初见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却还在犹豫着。 “就当给自己放下过去的时间,等回国的时候,我等着你会有不同的回答。” “好。”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笑眯眯地点头。 “对了,这次护照签证一定要看好,不要再出现之前那样的事情。”关叶深叮嘱着。 “我知道了。都已经吃过一次这么大的亏了,怎么还会容许第二次?”许初见有些怅然。 …… 许初见最终在那位热心肠的友人陪同下,在这里又多待了好几天。 她会在清晨在小镇的集市上买上一束白玫瑰,当作送给自己的早安礼物,一切仿佛都在提醒着,将那个人遗忘。 这天,许初见刚回到酒店,就接到了国内的电话。 算算时间也不太对劲,这个点国内应该已经是深夜了。 以前舅舅就算是有事情,也从来不会在这么晚找她,这个电话一下子让她心里不安了起来。 许初见很快回了过去,那边也很快就接了起来。 相比于许初见的不安和急切,许则扬的声音却是显得比她更为镇静,先是问了她在什么地方,得知她还在国外,沉吟了一瞬接着说:“初见,你听了别急,外公住院了。如果可以的话,你早些回来一趟吧。” 许初见一下子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 仿佛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都停止了转动,前几天她才安慰着关叶深,没想到这么快自己也面临着这样的境况。 她了解舅舅,如果不是很严重,他一般不会告诉她。 外公的身体已经经不住太多的折腾了,她在电话里的声音也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我很快就回来。” 机票是陪她玩了好几好几天的朋友帮忙预定的,是最早的航班。 此刻的许初见心急如焚,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 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一闭眼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她一大早起来,天色昏昏沉沉变得极其糟糕,不见一丝阳光。许初见看了看天色,以为是时间尚早的缘故,她不安地坐在出租车上,直奔机场。 此时整座城市好似都被笼罩在阴沉之中,酝酿着一场山雨欲来的风暴。 她匆匆忙忙的赶到机场,却发现机场内人山人海,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 许初见抬头很艰难的望向电子滚动播放的航线消息,受到冰岛火山爆发的影响,现阶段欧洲航线几乎关闭了一大半。 她心里慌了一下,从层层人群中挤到了询问处,她现在最为庆幸的就是自己拥有很好的沟通能力,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 许初见从人群中挤出来,紧握着机票坐在机场的一角,和所有被困在机场的游客一样,她的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原以为只要等就没事,总有航线会开通。 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流失,却是更多的航线被关闭,恢复的时间遥遥无期。 许初见一条一条查了各个国家的机场航班,无一不是受到影响而停飞。 她焦躁不安的在机场内徘徊,却接到了关叶深的电话。 “初见,你先在瑞士待着,尽量别出门,等过几天就好了。”关叶深看到了这则消息,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她。 “叶深,我想尽快回国……一定要很快。”许初见闭上眼睛,声音里面带着的是不带掩饰的哽咽。 “好,你别着急,我想想办法联系那边使馆。” 关叶深没问她什么原因,只是沉着声音安慰她。 使馆的电话不断地被占线,许初见早就不知道打了多少次。 机场内滞留的人越来越多,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人群也渐渐暴躁。 在许初见一筹莫展之际,她的手机上发来了一条短信,是她不认识的号码。 是一串地址。 许初见觉得莫名其妙,刚想要忽略这条消息,下一条信息就已经随之而来…… ——我耐心有限,想要回去就尽快。 一贯霸道的话语。 许初见浑身一震,有数秒的时间,她处于一阵眩晕中。 残存的理智告诉着她,不会是他! 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许初见深呼吸,再一次给大使馆打电话,希望能够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可结果还是令她失望。 …… 太阳隐在了云层之后,天空是深沉的灰色,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闷。 向谨言把这段时间来的照片交给了他,书桌上摊开来的照片,全都是一个人…… 不,起初是两个人,但是主角只有一个。 许初见。 “顾先生,许小姐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了。要让她进来么?” 可当他转过身,就当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眸光沉得像午夜的深海,深邃难测。 …… 她就这么浑身湿漉漉地踏进了室内,身上的滴水落到了室内的原木地板上,他比许初见高上很多,一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漠然却又仿佛在意料之中一般,他看着不速而来的许初见。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一句陈述句。 许初见知道他在平静的时候远远比发怒的时候更为可怕,永远都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看着他上前一步,许初见便后退一步,可下一秒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来找他是为了什么,十指紧紧握着。 她再看向他的时候,语气已然变得卑微了起来:“顾先生,请你帮我……我想尽快回国。” 顾靳原的眼睛深不见底,目光带着嘲弄,蓦地俯下身贴在她耳边说:“看你表现。” 211.209他说:“在这半年里,只能借助药物入睡。” 她再看向他的时候,语气已然变得卑微了起来:“顾先生,请你帮我……我想尽快回国。” 顾靳原的眼睛深不见底,目光带着嘲弄,蓦地俯下身贴在她耳边说:“看你表现。” 看她的表现撄? “顾先生,我们难道不能用朋友的姿态来商量吗?你的人情,我会还的……偿” 他就站在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大可以再去试试联系使馆,能不能看在关叶深的面子上,给你开点特殊通道。” 她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眼底的嘲弄好似会将他们之间的过往贬低地一文不值。 手指痉挛般的握紧了潮湿的衣角,鼓起勇气抬起了头:“你想我怎么做?” “老规矩。”他勾了勾唇角,薄凉的唇划开浅淡的弧度。 许初见在心里低嘲着自己,真的是不该来这一趟! 她望着男人眼眸深处的冷意,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抿紧了苍白的唇,转身,一步步走向门口,有些可笑自己做的一切。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就这样一直在机场等着。 顾靳原没有阻止她,只是斜斜地靠在沙发上,在她即将走至门口之时,浅淡地出声:“你不是最喜欢在国外不回去么?这次我见你在外面玩的不是很乐不思蜀?” 那些照片一张张都是她和关叶深走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几乎没一张都能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许初见停下脚步。 她知道,他在介意着一件事情,却偏偏要用这样的嘲弄的语气质问。 许初见闭了闭眼,有些麻木地说:“我外公生病了。” 他几步走到她身后,她整个人完全笼在了他的阴影下,强大的压迫感使她透不过气来,可她仅仅是咬了咬泛白的唇,没有抬头看他。 顾靳原忽然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一时间,他的目光带着嘲弄,俯身在她耳边说:“回到我身边,你的事情,我会不遗余力。”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话,却戳的她鲜血淋漓。 许初见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抱歉,打扰你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再回答。” 他的眸子冷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深邃的眸底凝结成冰,似要将人洞穿。 关门声很轻,在这一刻却是异常的清晰。 这是她的回答。 客厅的水晶壁灯碎了一地,可见那人隐忍了多大的怒气…… …… 天色阴沉,下着细细密密的雨。 深厚的云层遮住了天光,抬眼望去一片深灰。 走出了这座私人庄园,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地方走,已经快一天的时间过去了,还是一筹莫展。 许初见回到了酒店,换下了自己身上潮湿的衣服,只能一遍一遍拨打着使馆的电话,永远都是占线。 她重新回到了机场,滚动播放的消息又多了几条,受火山灰的影响,已坠毁好几架客机,欧洲线全面停航。 恢复时间待定,大量旅客滞留机场,就算航线恢复,如何安置这些旅客也会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可她等不起了。 许初见坐在临时休息室内,因着舅舅的一个电话而手脚冰冷,病情危急四个字,彻底让许初见陷入了绝望之中。 她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努力才没让自己在电话里哭出声来。 此时此刻,被困在这么一个该死的机场,怎么样都回不去! 许初见忽然想起来,以前他确实帮了她很多忙。 可现在他提的要求…… 在他有着未婚妻的情况下,却提起这种要求,是再一次做他见不得光的女人吗? 不! 许初见在机场的休息室内徘徊着,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的心就是更沉一分。 这种该死的感觉近乎将她整个人逼疯,到底该如何是好。 直到机场内的广播提示时间,她才知道是一夜过去了。 在机场等了一夜,许初见动了动已经冰冷的手脚,心中泛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绝望。 或许是因为人在危机的时总会下意识地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知道这作用微乎其微,哪怕毫无用处。 她不知道顾靳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能帮上忙?可现在,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深思了。 …… 他住的地方离机场很远很远,是小镇上的一个别致的私人庄园,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许初见微微仰头,天际依旧是沉闷的深灰色,脸颊上沾到了温润的凉意。 周遭的凉风肆虐,她下意识地裹紧自己的大衣,低垂着眸子,一步步走向那紧闭着的黑色铁门。 她按响了门铃,很快有人铁栅栏让她进去。 许初见以为过来开门的会是向谨言,可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位老者。 在她怔愣的眼神中,老者用英文问她来意,见她并没有回答,便换了中文彬彬有礼地问:“请问您找谁?” “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顾先生?我昨天来过这……”许初见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对方顿了一顿个,依旧很有礼貌地回答她:“顾先生还在休息,这时候一般是不允许有人打扰的,或者您过上一段时间再来。” 许初见站在庄园内的一座独立别墅前,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她很难分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昨天他主动找上她,今天他俨然闭门不见。 怎么就忘记了,他都说了他的耐心不好。 “我等一会儿。”许初见低低地说。 老者欲言又止,甚至没让她进去等,便已离开。 许初见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背脊挺得很直,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静静等着。 “顾先生,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向谨言这样有意无意地提醒着。 连着两天的雨,昨天的这个时候也是这样,不过门外的那个人没有等上像今天这么久的时间。 闻言,顾靳原轻掀起眼帘,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窗外的天气,浅淡的应了一声。 “空气中火山灰的残留和雨水溶和,会对人的健康造成很大的影响。” 男人的视线从报纸上抬起,不轻不重地扫了眼站在一旁的向谨言,“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向谨言沉吟了一瞬。 “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外面那位,看样子并没有带伞。” 顾靳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眼眸幽深沉寂,却又平淡的让人察觉不出喜怒。 他慢慢走到窗边,从二楼这个位置往下看,正好能看到那一道单薄的身影。 没有带伞的缘故,她只能贴着墙壁站着,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十二分。” 相较于室外的阴冷潮湿,室内的温度很舒适,他淡淡地看了眼窗外,再次触及到那抹单薄的身影,只一瞬,收回。 “既然喜欢等,那就由她去。” 尝尝这种在绝望和焦急不安交织而成的灰暗里,无尽等待的滋味。 将近四个小时的等待。 管家为他送上精致的午餐,好似谁都已经遗忘了门外的人。 又是一个小时的时间。 顾靳原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天气,管家去而复返,在他耳边冷静地说:“顾先生,她还是没走。似乎……有些撑不下去了。” 他皱眉,唇畔的讥嘲之色若隐若现。 “让她进来吧。”冷淡地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许初见跟着管家进了客厅,室内的温暖让她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冰火两重天。 衣服近乎全湿,发上的水滴沿着脸颊落下,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过去的一天一夜,她过得心力交瘁。看到向谨言的这一刻,她好似松了一口气。 脚下的地毯柔软洁白,她的鞋子一踩上去就留下了一道污迹,她又一次是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肯见我了么?”她低声问着。 向谨言沉默不语,只是面上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容,示意她等上一会儿。 他退了出去,关上门。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室内的温暖没有让她感染到半分,手指末端仍是冰冷僵硬。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低垂着眸子,目光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胃里传来火烧般的痛楚,她也只是抿紧了唇,手抵着自己的胃部试图缓和着太过强烈的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淡淡地问:“想清楚了?” 顾靳原就站在与她隔着几步的距离,她怔愣地抬头,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哑地响起:“顾先生,你能帮我不是吗?你说的老规矩……” 他挑了挑眉,看着她脸上的血色消褪,不动声色地浅浅勾唇:“帮你什么?难道没看新闻,段时间内回国的航班全部停飞。” “我知道。”许初见仰头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面带着疲惫的红血丝。 “我给过你机会了。”顾靳原的眸底深处,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情愫。 她沉默了一瞬,气氛就在这沉默的时刻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顾靳原睨着她好一会儿,唇畔的弧度平淡下来,转身欲走。 她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就像很久以前那般,带着一种耍无赖的意味,不管怎么样都不松开。 他仿佛置身事外,毫无反应地看着她。 “我怕这一次见不到外公最后一面,顾先生,你帮帮我好不好……好歹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面……”她说话说得语无伦次,只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卑贱的可笑。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不会再麻烦你什么……”她每说一句,喉间都哽咽一分。 顾靳原忽然伸出手,粗粝的指腹生硬的捏起她的下巴,浅淡地说:“我要什么很明显,凭什么帮一个不相干的人?” 触到她脸部肌肤的瞬间,滚烫的体温让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松了手,还是那般浅淡的语调:“把自己整理干净。” 许初见怔了许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挣扎着说:“你到底想怎样?” 她不管他提的是什么要求,只是她觉得是自己能接受的,她就应下。 “拿你自己来换。”他眼神轻佻,极具掠夺感,却再看不到任何情绪。 “你都已经有未婚妻了!”她沙哑着声音怒然说着。 他眯着眼深深凝了她一眼,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一字一顿说:“许初见,是你在求着我。” 说完,他扬长而去,紧绷着的侧脸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 花洒下热水的温度只让她觉得灼人,可她并没有再去调试温度,匆匆地将自己打理赶紧,又拿浴巾擦了擦身子,这才换上了崭新的睡衣。 丝绸的质感贴在人身上有种滑腻的凉意,许初见推开浴室的门,眸光默然地看着客房内那张大而柔软的床,慢慢走过去。 坐立不安。 她有些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缓缓在床上躺下。 空荡荡的屋子寂静的吓人,她不知道顾靳原什么时候回进来,而好似只有把自己包裹起来才能有一种安全感。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觉得冷,手脚冰冷的让她发抖,呼吸却是滚烫灼人。胃部传来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将自己蜷缩起来,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一只温凉的手不轻不重地落在自己额头上,这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想到一定是他,努力的逼自己睁开眼睛。 许初见掀开自己仿佛千斤重的眼皮,撑着身子坐起来,她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等再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顾先生……”她喃喃低语,眼睛里面满是红血丝,无力却戒备地看着他。 而此刻俯下身来的男人,专注着看着她褪去了血色的脸颊,他的手再次探伤她的额头,微微一动,仿佛是要顺着她姣好的侧脸往下,可他很快的控制住了自己。 收回手,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他深邃明晰的侧脸依旧紧绷着。 他缄默着,看着她因紧张而绞着衣服,站直了身子,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离开了房间。 在床头边的,是散发着热气的粥,一大杯开水,一盒药,以及一支温度计。 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依然是这个房间。 天色还未大亮,许初见手忙脚乱地去找自己的手机,好多个来电,全都是她家里的。 她回拨过去,是舅舅接的电话。 “……是上次那位专家做的手术,情况没有往更糟的方向发展。初见,不用太担心,要是买不到回来的机票,也别着急。” 许初见松了一大口气,情况没有往更糟的方向发展就已经是最为幸运不过的了。 上次那位专家? 怕又是他做的事情。 电话刚刚挂断,管家就敲门进来,将温水和药递到她手边,礼貌地说:“顾先生让我提醒你。” 许初见低着头坐在床边,她昨晚湿着发就睡了,此刻头发纠集在一起,样子狼狈至极。 她听了管家的话,却问了句不相关的话:“顾先生在哪?” “他在屋外,你可以等吃过药之后出去找他。”管家依旧彬彬有礼地回答。 小镇的清晨本该是充满的生机盎然的闲适,可此时的天际仍是积压着厚厚的云层,沉闷的让人生出一种压抑的感觉。 顾靳原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视线落在远处,直到身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他没有回头,只是专注于眼前的景色,直到她悄悄地上前,刻意的伸出手拉着他的袖子…… 刻意的讨好,他分的很清楚。 顾靳原慢慢转过身,并没有拒绝她的靠近,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初初,想不想把我从这里推下去?” 他迎着风,眼眸里面噙着温淡的笑意,却隐隐生出迫人之感。 好似只要她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他的眼中就会浮现危险之色。 许初见摇头,她不敢说话,怕只要一说话,就没了面对他的勇气。也怕那种羞耻感,再一次将她淹没。 “放心,我现在并不想要你。”他平静地说。 许初见蓦地松开了紧抓着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好似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句话。 他依旧毫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带上了些温淡的柔和:“这么快就来谢我了?暂时还早呢。” 她点头,却又摇头,仿佛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许初见抬起头来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似乎还是记忆里的顾靳原,鲜少露出的这样一面温和,却足以让人沉沦。 他站直了身体,与她擦肩而过,一时间,那种熟悉的柠檬香再一次萦绕在她的周围…… 许初见回到房间里,正巧看到了他从柜子里面翻出了一小瓶药,她在他身后轻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安眠药。”顾靳原浅浅的勾了勾唇,随后意味深长地说:“在这半年里,只能借助药物入睡。” 许初见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心间仿佛生出了一种闷闷地抽痛,她默然地跟着他到了楼下。 半年的时间…… 她不相信,即使是亲耳听到,她亦是不信。 * (明天大更~) 212.210她知道……他真正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他走过她身边时,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她脸上的怔愣之色,薄凉的唇畔勾起一丝弧度,“现在所有机场都还没开放,但只要有国内航线恢复,我会让你离开。” 许初见注视着他的眼睛,低低地说:“谢谢。撄” “不用谢,反正是等价交换。”顾靳原浅淡地说着,忽而皱了皱眉看着手里的东西。 随后走到窗边,不带一丝犹豫扔了出去。 许初见缄默,在他身后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跟着他下了楼。 管家已经将一切收拾整齐,向谨言立在车子前,走上前将外套递给他:“顾先生,随时可以动身了。偿” 顾靳原点了点头,走到门口,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着许初见不知所措地站着,唇角轻轻动了动:“愣着干什么?” “你……你要去哪里?”许初见有些紧张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眸色一沉,“你不需要知道这么清楚,反正不会一去半年时间。” 许初见咬紧了唇,他这话里有话。 他转身看到她仍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倒是有一点,我随时会改变主意。” 说完,他自己率先上了车。 许初见绞紧了手指,管家在一旁彬彬有礼地对她说:“许小姐,你的行李也已经收拾好了,今早派人去酒店取来的。” 她匆匆忙忙地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的车子,生怕他真的会不耐烦。快步走上前,坐在了后座。 小心翼翼地挤在后座的角落里,目光落在窗外,仍然是大片阴沉。 车窗没有关上,被这晨间的风一灌,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却掩唇压抑着。 蓦然间,一只节骨分明的手绕过她,直接按下了车窗。 “你很冷?” 顾靳原的声音浅淡而不带温度传来,惊的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摇头说:“不冷。” 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薄唇轻掀:“我不会卖了你。” 许初见勉强自己笑了笑,她倒是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也会有这样的冷幽默,侧头看他一眼。 而在这时,他已经收敛起了表情,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的文件。 仿佛刚刚简短而温馨的对话全然没有发生过。 氛围又在这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个时候,许初见才悄然松了口气,车窗外小镇的景致从眼前浮光掠影一般划过,即使在这样压抑着的天气环境下,也丝毫没有掩饰其一分的美丽。 也许是着凉的缘故,在长长的车程中,她头一歪靠着后座软软的靠枕睡了过去。 直到车子进入了隧道,眼帘前忽然的黑暗将她惊醒了些,幸好只是过了一个隧道,而不是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了一天。 车子很快驶出了隧道,她微微抬头,却见窗户的倒影中——男人那双狭长而深邃的凤眸,正看着她的方向,讳莫如深。 她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却见顾靳原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样子。 浅色衬衫的领口解开着,在他那双眼睛闭上的时候,好似收敛了他所有的锋锐和盛气凌人,侧脸英俊温雅。 许初见自嘲般的笑了笑,怎么又在他身上找一些莫无须有的东西? 车内重新归于平静,司机将车子开得很平稳,她忍不住再次有了睡意,不知是这太过熟悉的气息,还是舒适的温度。 朦胧间,她闭上了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右侧倒去,直到碰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熟悉的柠檬香,宽厚而温暖。 当那软软的身子靠近之时,顾靳原的身体僵直了一下,他似乎在伸手还是不伸手之间犹豫着,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像往常一般环住她。 他侧眸望向身边的人,她姣好的脸颊带着一抹清浅的红润,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着。 顾靳原微抿着唇,再没有多看她一眼,开始翻阅着手边的资料文件。 她再次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连忙向旁边挪了挪,尴尬地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抱歉。” 低声的话语,浅淡而疏离。 他微抿着薄唇,面上看不到任何喜怒之色,随手把自己放在一边的大衣给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你最好现在不要生病。” 许初见一言不发地结果他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他话里的意思她明白,他不想花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或许说,会令他不满意? 她抱着他的衣服蜷缩在车内的一个角落,再也没有闭上眼睛,而是一路看着外面的景色。 许初见只是在强打着精神而已,当车子真正停下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有问一句这是哪里。 同样是一处庄园,乡间别墅。 夜色渐临。 尽管经历了很长时间的车程,顾靳原站在客厅内与早就在这里等着他的住手说着话,面上没哟路出丝毫的倦意。 在助手说话时,他不经意地眸光撇向了跟在佣人身后上楼的许初见,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不知是因为在车上没有休息好,又或许是感冒加重的缘故。 “顾先生?”助手见他望着什么地方出神,轻声地询问着。 顾靳原收回视线,淡淡的转过头,双手休闲的插在口袋里,助手还在说着他最近的行程。 “明天在两个会议……地点离这里都比较远,可能时间会长一些。还有,晏少爷和您的那两位朋友应该也会在近期内过来。” 说到这里,助手微抬起头,谨慎的看了眼顾靳原的脸色。谁也没想到他会选择住在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几乎与外面繁华的城市所隔绝了。 “嗯。”顾靳原应了一声,随即遣散了助手,自己开始继续看着资料。 原本这一次的开发案并不需要他亲自来,他也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 …… 晚饭后,许初见喝了一大杯水之后就沉沉的睡了。 昨天晚上她睡的心惊胆战,她总觉得他随时都会进来似的,整个晚上都将自己保持着一种戒备之中。 她习惯的把被子裹得很紧,似乎这样就能给她安全感。 手脚的冰冷使得她辗转着难以入睡,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把自己搂的更紧了些。 不知不觉中,梦里似乎有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暖意从冰凉的掌心传递过来。 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甚至没有敢动一下,生怕打扰了这一场美好的梦境。 翌日清晨之时,许初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果然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拉开窗帘,入眼的是满目的绿色,在初春时分就已这般生机盎然,这个地方似是远离了尘嚣一般,她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哪。 她用最快的时间洗漱完,换好了衣服走到楼下,发现此时别墅内多了一位熟悉的人,正是先前见到的那位管家,此时正在一丝不苟的检查着室内的洁净。 “许小姐,昨晚休息的好吗?”管家站直了身子,彬彬有礼的微笑着。 “谢谢您,还不错。” 管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今天的新闻看了么?现在有航班在恢复,不过暂时包括周边还没有开通回国的航班,但是不要担心,现在已经在联系了,肯定能让你在第一时间回去的。” 许初见感激的看着他,虽然这位老者她只见了寥寥数面,却只有他,会对自己微笑。 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什么,这样的微笑能让她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这么难堪。 “听说你胃不太好,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吃过早餐之后你可以去散散步,这个小镇不远处就有一片森林,景色不错,不过不要走太远。” 许初见接过管家为她准备的精致早餐,她抿了一口牛奶,迟疑着问道:“他……我是说顾先生在哪?” “这两天都有会议,是和这边的合作方洽谈事宜,顾先生一般很早就已经出门了。” 许初见吃完早餐,在客厅内看了好久的新闻,她的目光紧紧随着每一条滚动播放的消息,生怕错过了任何一条,不能耽误她回去的脚步。 这个小镇对面一片森林,因着天色很阴沉的原因,绿意比较黯淡。薄薄的一层雾霭,映衬着大片大片的丛林,有种朦胧的美感。 管家见她准备踏进森林中的样子,不放心的在身后说道:“许小姐,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进去了,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等顾先生回来。” 许初见沉吟着,她没有接话。 她的目光在这一刻一点点消沉下去,随即她笑了笑,轻声问着管家:“我想去市区转转行吗?” 管家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当然可以,不过这里交通不便,总共就几处私人庄园,相隔得距离还都比较远。要是想出去的话,告诉顾先生就可以了。” “还有顾先生有三个朋友此刻在苏黎世,好像是因为一场珠宝展,可能顾先生是顺便去把那位朋友接回来。” 这一刻,许初见脸上的笑容彻底淡了下去。 “那位朋友是不是姓乔?” 管家想了想,“好像是有一位乔小姐。” 她说不上来此刻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算什么? 再一次限制她的行为?一边带着自己的未婚妻,一边却又把自己带到这里…… 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堪在她心里慢慢扩大,最终蔓延成灾。 霎时间,手足冰凉。 …… 之后整个一天她都没有再走出那间别墅,一直都窝在二楼的房间里。 晚饭的时间,许初见的表情是恹恹的,她甚至没有去在意管家不断地在给谁打着电话。 管家欲言又止的看着许初见一会儿,转身离开了餐厅,只不过回来后脸色不太好。 似乎是在犹豫着该不该和许初见说,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今天顾先生临走之前是说好会在晚饭时间回来了,现在得到的消息是顾先生的车在路上出了点小意外。” 闻言,许初见默然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裂痕,脑海里面嗡嗡地响,握着杯子的手无意识地抓紧着。 只是除此之外,在她的脸上再看不到任何松动。 她的表情平淡,声音却是自己都察觉不出的颤抖:“他……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不过不用太担心,助理说仅仅是虚惊一场,应该没什么事的。” 她点了点头,直接上了楼。 洗完澡之后她很早的就把自己甩在了床上,她把脸埋在被子里,拒绝去想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 在这时候,许初见觉得自己还真是个矫情的女人。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却一再地想要去问清楚他的情况,最终还是被自己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快到深夜十一点的时候,楼下终传来了声音。 顾靳原除了脸上露出了些疲倦之色之外,确实没有受伤,管家接过他的衣服,看到他平安出现的时候也松了口气。 他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不经意地抬起头,恰好看到了穿着睡衣走到楼梯口的许初见。 那对视的一眼,平淡疏离,无悲无喜。 在谁眼里都没有看到任何不一样的东西。 管家识相地离开,把相处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顾靳原没有说话,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在等着她先开口。 在发生事故的那一瞬间,他思绪中一片空白,却只想到了她。 他在想着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会不会伤心?平日里这么爱哭的一个人,会不会留下一些眼泪呢。 可转念一想,他亦没有忘记,她如今看他的眼神里面都是躲避,有恢复成了以前养的相处模式。 不情不愿的在他身边,怎么会为他难过呢? 此刻顾靳原自己都在心里嘲讽着这个念头。 他和坐在后座的生意伙伴都没有出什么事,只是开车的司机受了一点轻伤,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在劫后余生之后,那人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自己的妻子,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简单的,我爱你。 万千种情话都不及这一句来的强烈。 顾靳原在那一刻不禁在想,好像自己也从来没对她说过那三个字,就算在他们以最好的姿态相处的那段时间,也没有说出过那三个字。 如果这一次的意外变成了真的,他会不会觉得遗憾没有对她说些什么呢? 将这种可笑的念头驱逐出自己的脑海,顾靳原拒绝自己再想下去,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就像当时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遇难名单上的时候一样,是一种几近处于崩溃边缘的感觉,整个人被绝望充斥着。 那种因着绝望而来的灰暗,他再不想尝试第二次。 在那半年里,他经常在想,是不是当时强硬一点把她强行留下来,是不是就不会出后面那些事情。 可当回过头来之时,仅仅只有他一个人独自承受着这种折磨。 可笑之极。 气氛一再的陷入沉闷之中,许初见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不知道是转身上楼,还是继续往下走。 终于还是顾靳原沉不住气,他先开口问:“怎么?现在连话都不想和我说吗?” 许初见的唇角动了动,垂下眸子:“你没事就好,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 她迈开步子,这才发现自己因为长期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腿都有些麻木了。 从他身边走过,转身上楼。 在她转身的时候,顾靳原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头也不回地挣了一下。 很轻微的动作,近乎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抗拒。 顾靳原抿紧了唇,轻轻松了手。 她躺在床的一侧,把自己的裹得紧紧的,她恼怒于自己的心烦意乱。在心里嘲讽着自己,这算不算是在犯.贱? 不多久她就听见了微轻的脚步声,很快床的另一侧就陷了下去。 她知道是顾靳原躺下了。 放过了她两个晚上,终于还是来要报酬了? 顾靳原动了动,拉开被子,稍稍用了点力气才把她拉进了怀里,让她的背贴着自己温暖胸膛。 她接触到这一阵温暖,却觉得灼人一般想要逃开,想起今天听到的消息,她低声说着:“对不起,我今天累了,改天行不行?” 说着她就开始手脚并用地推拒着他,想要从他的怀中离开。 顾靳原固执地把她锁在眼前,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喷洒在她耳边,她不自在地想要躲开这样一份亲昵。 感受到她的抗拒,黑暗中他的眸色深了几分。 忍了忍,他拉了一下被子把两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压低着声音将手扣在她后背说:“别乱动,睡觉。给你五分钟时间,不然做别的。” 将近凌晨,许初见本来就已经受不住这一份困意。不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房间内很安静,静的能够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顾靳原却清醒的异常,他微抿着唇定定地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睡着的许初见。 她睡觉的时候,手指习惯性的抓些什么东西,就这幅样子,就能让他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关于那些她和他美好的回忆。 顾靳原还在出神,她却忽然地嘤咛了一声,似是现在的姿势让她睡得没那么舒服,她翻了个身,却毫无意识的伸手抓着他胸前柔软的睡衣,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继而又沉沉睡去。 此时的他们贴的再近不过,她平缓的呼吸声全都在耳畔。 顾靳原索性也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坚毅的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头发上。 这一份短暂的安宁,他竟然是如此贪恋。 睡了一个好觉,许初见觉得神清气爽,感觉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着清清冷冷的房间。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让她松了一口气,不用去面对他们之间那种沉默的压抑。 洗漱完之后,许初见穿戴整齐下楼,却十分意外的在客厅内见到了正在看报纸的男人。 犹豫了半晌之后,许初见张了张被自己咬的泛白的唇:“顾先生,我今天看到消息已经可以从别的地方转机回国了。” 顾靳原的眼眸深不见底,目光里带着嘲弄,“不安全。”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被他用这样凉凉的语调说出来,倒显得她是无理取闹的那个人。 “顾先生,你答应的,会让我尽早离开。” “你外公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做手术的是我爷爷身边的一个保健专家,怎么不该谢谢我?”他声音浅淡,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许初见求了他两件事情,他不动声色地办好了前面的事情,现在…… “我……想尽快回去。” “急什么,还是说你忘了答应了什么?” 她试图在他眼里找到一丝情绪波动,可他只是浅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径直往房间走去,留她一个人在偌大的客厅里怔忡着。 “顾先生,把我的护照还给我。”她走到他面前,拔高的声音让自己稍微显得理直气壮一些。 她的所有证件都在那天都交给了他。 走到她身边擦肩而过之时,他又提醒着说:“这里不是国内,除非我答应送你走。” 简而言之,除非他答应让她走,否则她又是寸步难行。 许初见瞪着他的背影气结,别墅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透出了明亮的天光,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的深灰终于退散。 景色很好,窗外就是苍翠映衬着天之蓝色,可惜许初见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她忍受不住这种压抑,还是在屋外的遮阳伞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关叶深的,现在算算那边还是晚上,他却是这么时刻关心着她的行程。 关叶深刚接到消息就给她打了电话,在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很快就说:“初见,现在已经有航线开通了,要是急着回来的话我可以想办法……” 他总是能让她感动,在百忙之中还一直在惦记着她的事情。 她低哑着声音,却没有露出什么不妥:“没事叶深,我现在又不急了,在这里玩的很开心,我还想着能不能在这多待上几天呢。” 关叶深手下的动作顿了顿,他犹豫了一瞬才小心翼翼地问:“初见,和我说实话,你现在在哪里?” 他问过那个瑞士的朋友,得到的消息是她已经离开了两天。 许初见心里没来由的紧张了一分,却也没想隐瞒,声音中有些难掩的脆弱:“我没事,就是遇上了个熟人。” “顾靳原在瑞士?” 关叶深所能想到的她所说的熟人,只能是这一个。他敛起了眉,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多的意外,就不该来这一趟。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至少他知道顾靳原不会对她怎么样,这才镇定着安抚她:“初见,你不要怕他,要不要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我们之间有一点点事情要说清楚,你别担心,没事的。” 虽然许初见这么说,可他还是不放心:“真的?” 许初见看着别墅外面紧锁的特栅栏,视线又转向窗外说:“我不骗你。” 转眼间又是半天过去。 …… 当晚,跟着顾靳原一起回来的是晏北豫。 晏北豫看了一眼这里的环境,悠闲地说:“你倒是会找地方,这里看着是个偷.情的好去处。” “你尽快回国,把该带走的人一起带走。”顾靳原浅浅地说着。 “关叶深托了点关系找到的我,我才知道许初见可能和你在一起。阿原,你到底想做什么?好歹这乔二小姐名义上和你关系匪浅,你就这么把她丢在一边不管了?” 晏北豫收起了玩笑,沉着声音问他。 听到关叶深这三个字的时候,顾靳原不悦地皱了皱眉,心里堵得发慌,面上却轻描淡写地说:“她不是我的责任。” 晏北豫挑起眉:“她是陪着你母亲来的,你母亲回国之前把她留在你身边,这意思也明显了一点。” 顾靳原不置可否,晦暗的灯光落在他俊朗的眉目上,表情讳莫如深。 他一个人往住处走,他在屋子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许初见,心里微沉了一瞬。 晏北豫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顾靳原气急败坏的神情,“人呢?” “顾先生,我以为许小姐是中午和你一起出去的,后来再也没看到她的人。” 顾靳原打了好几遍她的手机,均未打通。 他烦躁的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书房内的抽屉里找到了她的护照,还在这里,说明她走不远。 “顾先生,说不定许小姐只是出去散了散步迷路了而已。”管家亦是心急如焚。 顾靳原想起早上走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她就真的这么想和他对来? 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那片沉寂的森林,眸光深处的温度却是越来越冷。 那冷下来的温度,却是在掩饰着他的心急如焚。 …… 夜深时分。 小院的门打开,管家早就在外面等着,这下看到了许初见他才放心了下来。 “许小姐,下次要出门的时候,先和我说一声你去哪里。”管家责怪的看了眼许初见,“不然……”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乎踌躇了一下,又看了看许初见脏兮兮的衣服下摆,又换上了正经的语气说:“您还是先去换一身衣服吧。” 许初见看着管家责怪的眼神,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对面的森林里,就只是散散步而已,没想到会在里面绕上很久。” “我早就说过,那里面是不能走远的,如果没有当地人带路,能走出来就是很幸运了。” “抱歉。” 见她这个样子,管家也没再言语。 她走进别墅里面,刚要转身上楼,却看见了原木楼梯的中央,顾靳原静静地站着。 他的影子那那样修长,一直拖到了最下面的一个台阶,俊朗的脸上讳莫如深。 亦或是说,面无表情。 她知道……他真正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不动声色,云淡风轻,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情绪,甚至那一双深邃的眼底,古井般幽深。 越是这样平静,越是让人觉得危险。 可许初见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他。 顾靳原一步步走下来,她却不自觉的想要后退,想要夺门而出。 这种压迫的感觉让她心里发慌,脚下的步子却像是生了根一般,好似挪不开半步,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知道他的气息蓦然逼近。 他深沉的眸光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遍,发丝散乱着,有些狼狈的样子。 她还安好,这是他的第一个认知。 可他的脸色却越发的沉郁,大步走至她身边,毫不怜惜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像是要捏碎她的腕骨,拖着她就往二楼的方向走去。 许初见另一只手放射般抓住了楼梯的扶手。 “放手。”他轻浅地说着。 “顾先生,我哪里惹到你了?”她不放,凝视着他的眼睛问。 “下午去了哪里?”语气一如既然的冷淡。 许初见唇边有讽刺的弧度漫出,“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毕竟你没锁着我。” 213.211你只能是我的,清楚了么? 她的手腕被他的力道握得麻麻的刺痛着,不适地皱着眉,哑着嗓子开口:“顾先生……你先放开我,我没有想跑。” 他没有回头,喉间逸出了一声冷哼:“你大可以试着再走半年。”手下的力道却在这一刻松了几分,却紧紧地仿佛是在握着重要的宝贝。 带着嘲讽的言语,让她一下子住了嘴,咬着唇紧盯着他的背影,手握着楼梯扶栏始终不肯放开撄。 “松开。”他耐着性子,异常浅淡的说着。 时间无限的漫长,她一根一根松开自己的手指,然后踉跄地被拖着往二楼走去偿。 卧室的门被砰的甩上,许初见被狠狠甩到了宽面的米色沙发上,寂静的卧室里,只能听到她和他急促的呼吸声。 许初见还未来得及收拾自己的一身狼狈,在他沉而冷的目光下只觉得浑身发冷,手指陷进身下柔软的沙发里,整个人充满戒备的看着他。 他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看着她,勾起唇缓缓问:“是不是真要我什么时候把你锁起来,才会安分一点?” 许初见抓着沙发上的靠垫,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唇畔亦是露出了些许嘲讽:“你的未婚妻会来,我难道不要躲好了?” 他勾起唇冷笑:“你总是在做愚蠢的事。” 许初见将脸偏向一边,再没去看他眼里的嘲弄,只要看一次,都会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到自己不堪。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启唇说:“我再愚蠢……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许初见。”他浅淡地唤她的名字。 顾靳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就怕自己会真的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 没有人知道,在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时候,他的心情是什么样子。 而此刻,他却不愿在她面前露出半分在意之色,毕竟……她不在乎。 许初见双手扶着茶几,在他沉寂的目光下几次上下才站起来,压下内心的震动,淡笑着说:“顾先生,我不会重蹈以前的覆辙。” 以前她尝试着从他身边逃开,每一次得到的后果都是她难以面对的。 又是以前!该死的以前。 许初见说完就翻身从沙发上下来,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房间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房门被锁死,她终于开始着急,拼命转动门把。 顾靳原好整以暇地依着沙发睨着她的背影,单薄的背影在此时越发的显得纤细瘦弱,却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牵起他的喜怒。 看着她不自量力的挣扎,顾靳原轻笑:“你可以试试窗户。” 许初见这时已经急红了眼睛,回身冲向透明的窗户。 然而却在她靠近窗台之前,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拦腰抱起。 她被他狠狠地扔在床上,尽管床是松软的,可他的力道那么大,许初见几乎有种浑身骨头被摔碎的感觉。 顾靳原微微仰头,解开自己衬衣的纽扣,薄凉的唇边带着一丝弧度,俯身慢慢问她:“关叶深在追你?爱上他了?” 她怒瞪着眼睛,双腿往后缩,紧紧靠着床头,“为什么不能呢?他说,不介意我的过去……” “异想天开。” 他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脚踝,手下用劲将她拖了过来,皱着眉看着她脏兮兮的衣摆,似是意有所指:“洗干净。” 却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已经脱下了她裹紧的外套,手指抓住里面长裙的一角,不费力气就把布料撕开,露出了一双白皙修长的腿。 许初见拼命的往后缩,双手环在自己膝盖的位置,身子难以克制的微微颤抖,一双清亮的眸子却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 “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办成……”她低声开口。 “分的还真是清楚,我也说过会随时反悔。”顾靳原挑了挑眉。 “你什么意思!” 顾靳原从容地将衬衣的扣子解开,居高临下站着,仿佛是在看陷入了重围而垂死挣扎的猎物。 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解开扣子,浅淡地说:“现在我想要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说过,只有用她自己来交换…… 许初见心底升起一阵寒凉,紧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也渐渐松了开来。 他俯身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薄唇重重吻住她的。 许初见睁大眼眸,与他四目相对,他深邃的眸底深处是她看到了熟知的欲.望,沉寂而张狂,势在必得一般。 她抓着他的衣服推挤着:“唔……要几次?”她说着这样自己都觉得不堪入耳的话在,软糯的声音里却已经带上了哭声。 顾靳原的动作顿了一下,眸色微深,又勾起唇角,又辗转于她小巧白皙的耳垂。 她听见他在耳边说:“你说要几次好呢……”他呼出的热气在她脖颈间泛起一阵酥麻,“初初,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讨价还价了?” “你不要这样叫我!”许初见唇边的涩意越来越深,她低低地喘着气,狼狈地闪躲着他。 这个称呼此刻从他的薄唇里逸出来,好似一把尖锐的刀子,将她的心底戳的鲜血淋漓。 “为什么不要?”他的语气变冷,却仍是轻柔的在她耳边呢喃。 仿佛只是恋人之间的耳鬓厮磨,可许初见觉得浑身冰冷,不不断地摇头:“我不想提起过去,想留下一片干干净净的回忆。” 霎那间,男人眼中沉寂的眸光近乎盛着滔天的怒意。 幽深平静,却又仿佛能将她撕碎。 像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般,“干干净净,就这样还能说干净?” 顾靳原睨着她的脸,目光在这张熟悉的容颜上逡巡。 “你不说自然就不会有人知道……他说过,不会计较我的过去……”许初见涩然地敛眸。 过去,再也不要提起过去。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怒,“初初,你就这么喜欢关叶深?非得时时刻刻提醒我,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他?” 原本这是属于两人之间最亲昵的称呼,此刻却伤人最深。 他有些不耐烦地撕碎了她身上仅剩的衣服,薄唇紧抿着,径直将她的手拉到了头顶,不顾她的挣扎将那碎裂的衣裙当作绳子,恰好缠住了她的手。 深蓝色的床单上,年轻的女孩有着近乎雪缎般的肌肤,纤细的腰肢。 却因着愤怒,胸口剧烈起伏,他半压在她身上,微微俯身,去亲吻她,灼.热的欲.望就在她的小腹处,她能清晰的感受到。 大概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他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制住了她胡乱挣扎的手脚,无力反抗之下,许初见只能屈服地软在他身下。 这样的折磨让她哭了出来,“顾靳原……你总是这样……” 顾靳原微抬起眸看着她,指腹流连在她早已红肿的唇上:“和他分开,回来我身边。” “不。”许初见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坚定地吐露出那个字。 他再没有说一个字,翻过她早已瘫软的身子。 却不急在一时,他慢慢挑起她那些所有因他而知晓的所有感觉。 衣裳在纠缠中一件一件落到地上。 许初见微红着眼睛,重重地咬上了他的肩膀,她不要这样的纠缠,他们不该这样的! 肩膀处,又是那熟悉的位置,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在她细嫩的下巴上摩挲着。 “你总是这样,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许初见的哭声越来越大,他眼底的阴鸷让她害怕,她知道他这次是不会放过她。 顾靳原不置一词,分开她的双腿放置在自己要腰间,在她腰下垫了一个枕头,在猝不及防间,瞬间与她合为一体。 突如其来的紧致让他紧皱着眉,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关叶深他算什么?嗯?” 没等到她的回答,他的动作越来越大,仿佛是在逼着她给他一个解释。 她咬紧了唇,却无法抑制着自己颤抖的身子,身体稍微弓起想减轻痛楚,又被他重重压下,不允许她再逃。 大起大落的动作之后,他低头贴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颊,低哑着声音:“你只能是我的,清楚了么?” 越来越疯狂的力道,仿佛要把她融进身体里,不顾一切的沉沦。 许初见被他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眼前出现片刻的空白,被捏痛的双手再也无力挣扎,像是置身在一片浮浮沉沉的深渊之中。 他的话语一如从前,倨傲霸道,从来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 214.212男欢女爱,没什么好在意的…… 越来越疯狂的力道,仿佛要把她融进身体里,不顾一切的沉沦。 许初见被他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眼前出现片刻的空白,被捏痛的双手再也无力挣扎,像是置身在一片浮浮沉沉的深渊之中。 他的话语一如从前,倨傲霸道,从来不给人拒绝的余地撄。 有些人如毒瘾,让人沉沦迷失,却又甘之若饴偿。 旖旎的房间内,一室的凌乱不堪。 许初见借着微亮的天光,描摹着近在眼前的这张俊朗的五官。 也许是他在睡梦中的原因,眉眼间的锋利敛尽,那双深邃的凤眸紧闭着。她的手指慢慢地覆上去,却在仅有咫尺之隔的距离前,离开。 我不恨你,只恨我自己,一次次屈服。 …… 顾靳原这一觉睡得极好,可以说是这半年来最为安心的一个夜晚,当温暖的阳光透过层层窗纱洒进来,他皱了皱眉微睁开眼睛。 手臂下意识地往身边一带,意外的,却是触摸到一片冰凉。 他一瞬间坐起身来,眯着眼睛在室内搜寻一圈,却又有看到他想看的人。 穿戴整齐后,走下楼。 不出意外的,他在别墅不远处的一片花园内见到了正蹲在地上的许初见,及腰长发被她绑在脑后,穿了一件浅色的毛衣,正和身边的小孩在说笑着。 小女孩踮着脚尖把好看的花环戴在许初见头上,她唇边的笑意柔和灿烂,仿佛此刻这清晨的阳光还要灿烂,也美极了。 他认得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是管家的小孙女。 顾靳原在一旁站了好久,想喊她一声,却又忍住了。有些矛盾地不想破坏此刻美好的画面,曾经他也曾幻想过这样一幕,如果他和她有个孩子,该多好。 他闭了闭眼,那段过往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痛苦的让人难以忘记。 静静地站上了一会儿,晨间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他见她穿得单薄,正想要走过去提醒她,不远处驶来一辆车子,车窗降下来就看到了杨续在那冲他打着招呼。 “哥,你这趟可真不厚道,就这样把我们几个丢下了!” 听到这声音,顾靳原皱了皱眉看了眼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晏北豫和杨续,他先是笑了一下,刚迈开了两步,却很快笑意淡了下去。 乔沐是最后一个走下来的,优雅的大家闺秀,她甜甜地笑着算是向顾靳原打了个招呼。 可他只是微微颔首,下一秒往许初见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 还在兴头上的杨续当然不知道怎么顾靳原突然沉了脸,晏北豫却是知晓的,定然又是因为许初见。 毕竟现在,能左右顾靳原情绪的人不多。 他叹了口气,还真是看不懂。 …… 许初见小心翼翼地躲在了边上的花丛后,那几个熟悉的人在她的视线里出现,仿若都是在提醒着她,她和他早就已经结束了。 顾靳原是有了婚约的人,她此刻在这个地方,和他有着纠缠……就是人人鄙夷的小三。 她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跌坐在地上久久没有站起身。 心里讥讽着自己,亦是在苦笑着,自己怎么就堕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阳光清亮温暖,扫空了连日的阴霾,可许初见却觉得冷,冷到了心底。 …… 顾靳原一直沉着脸色,杨续这个没眼力见的主儿还一直在说着说那。 论起来杨续和乔沐还有一层亲戚关系,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算说得过去。 随后没多久,顾靳原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别墅,开始一个视频会议。 他们三人就坐在别墅门口的遮阳伞下,杨续回味了下刚才顾靳原的态度说:“这人大早上起来吃枪药了?摆这么一张冷脸。” 晏北豫没接话,目光冷艳地瞥了他一眼,谁让你把不待见的人带了过来,这不是还嫌不够乱么? “可能是工作不太顺心吧。”乔沐的脸色不是很好,却依旧好声好语地说着。 不过此时许初见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她得趁着他们还没看见她,趁着顾靳原不在这赶紧离开。 可是天不遂人愿。 眼尖的杨续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存在,诧异地睁大眼,也没细想就向着她的方向喊着:“许初见?你怎么会……” 可能是太震惊,杨续才下意识地喊了出来,毕竟半年前那段时间顾靳原实在是太…… 可他喊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些欠考虑,而身边另外两人的目光,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许初见身上。 打量,探寻,若有所思。 许初见记得这两个人,是顾靳原的发小,她讪讪地笑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很不自然,很快转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内。 她没有错过乔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那种眼神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堪,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别墅外的小花园里。 顾靳原开完视频会议下来之后发现乔沐已经不在了,只有晏北豫一人在喝着管家给他泡的茶。 “哪来的回哪去,别在我这里。”他冷声说道,却不是冲着晏北豫。 杨续在他森寒的目光里缩了缩脖子,声音里面带上了些投降之意:“哥,你别这么看着我行不?行,我马上走……” 说着,杨续还真的郁闷着转身,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回头说:“我刚刚看到了个觉得不可思议的人,还以为是我眼睛出问题了。” 顾靳原坐下,面无表情说:“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觉得不可思议?” 杨续挑起眉,忍不住说:“哥,我一直觉得做人不能这么不靠谱,你说你这算什么?丢下自己的未婚妻,在这金屋藏娇?” “杨续!”他冷喝一声,峰眉微蹙起。 杨续则是一脸无辜:“我哪点说错了?前段时间刚宣布了你们两家有意联姻,现在你告诉我,刚刚那个人是不是许初见?” 顾靳原不可置否,疏影落在他俊朗的眉目上,表情晦暗不明。薄唇抿的紧紧的,带着森寒的意味。 最终杨续带着满身郁闷离开,晏北豫敲着骨瓷茶盏的边缘,这才说:“阿原,关叶深可一直在打探着她的消息。” “嗯。”顾靳原的声线里没有起伏,就这样随意地应了一声。 “关叶深?”晏北豫若有所思的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一般,随后唇畔露出一丝耐人寻味。 他对于那群高干圈子里面也就认识这么些个人,照理说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个人的,他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三个字。 顾靳原问:“你认识他?” “当然不认识。”晏北豫罢了罢手,语气浅然而不屑。 …… 顾靳原把他们几个人安排在了离他很远的另一侧别墅内下榻,因为心里惦记着什么,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就自己回来。 他一个人回到住处,还没进去就怔了一下。 许初见抱着膝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还是那身长长的毛衣裙,长到脚踝的地方,因着她坐下来的缘故,露出一双细嫩的雪足。 “为什么不穿鞋子?这地上踩的很舒服?” 许初见听到他的声音,有些猝不及防,抬头,有些不自然的撑着地上站起来。 她站稳了身子瞪着他:“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的?” 可仅仅下一秒,她就住了嘴,神色也有些怔忡。 这样带着些撒娇的语气,不适合她和他,只是看到了这些熟悉的人,让她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呵,果真是错觉。 顾靳原的心底像是被撞了一下,生出几分涩然的滋味,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她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进去吧,一直坐在外面做什么?” “我没钥匙,管家带他的小孙女去上学了。”很难得的,许初见没有避开他,而是盯着他的眼睛,细细地看着。 试图想要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几分异样的神色,哪怕一丝一毫也好。 可是没有。 他还是这样浅淡平静,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许初见勾着唇角问:“你的朋友们呢?” 他越过她身边,似是知晓了她的意图,一边开门一边说:“他们不住在这,你不用紧张。” 许初见了然,在他身后低声说:“我也不应该住这的。” 顾靳原却沉默了下来,自顾自地进门,走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发现身后不见了人。 她对他的这种喜怒无常的性子早就已经习惯了,心里也堵得发慌,正皱着眉往二楼走去,就被他冷声止住了脚步:“坐下,你脚上有伤口。” 这下她才低头看了眼自己光着的脚,在花园里面划上了好几道口子,还有尖锐的石子扎了进去,她怎么好似就没有感觉一样呢? 顾靳原取来了药箱和热毛巾,一言不发地按着她坐在沙发上,他在她身边坐下,将她细嫩的雪足放在自己的腿上,拭去伤口上的傻子,用热毛巾捂着这冰渣子一般的脚。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让她极其不自在,想要逃开却他按住,怎么也动不了。 刺痛的感觉从脚上的伤口处传来,她紧咬着唇,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心里漫上来的那股子酸涩。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给她上药,修长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头也没抬说:“有点疼,忍着。” 语气平淡干脆,不带什么感情。 可他的动作却是尽量放轻缓,像是对待着什么珍惜之物。 许初见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什么异样,又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此刻她满脑子都是一些她不愿想的东西。 “顾先生,你什么时候兑现承诺送我走?”她忽略着从脚上的触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顾靳原微抬起眸,“这么急着离开,就留不住你?” “留下来做什么?还有,我用什么身份留下来呢?” 她不止一次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乔沐,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让她觉得自己是这样不堪,甚至下作…… 她是什么身份?情人? 他紧抿着唇,随后侧开脸嘲弄着说:“身份?我说了,让你回到我身边。” 许初见迟疑了一瞬,却还是坚定地摇头。 “我有自己的生活,按着我自己的脚步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和关叶深在一起?”他眼中倏然凉了下来,用手指抚上她白皙的颈间,从浅色毛衣的领口往下,都是青紫的吻痕。 浅淡而不屑地说:“有了这些痕迹,你还要和他在一起?” 他眼中的讥讽让她收紧了手指,竟然想也不想的就真的点了头:“有可能会,有可能不会。就算不和他在一起,也总会有别人。反正,不会是……” “闭嘴。”他睨着她的樱唇,冷冷地出声低叱,止住了那些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许初见却不在意地抓住他放在自己颈间的手,她手上冰凉的温度在他滚烫的掌心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微蹙着眉。 只听见她柔和的声音一如既往,不甚在意地说着:“至于这些,男欢女爱,没什么好在意的……” 顾靳原顺势收紧了掌心,将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身边,幽深的眼中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在意?那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你还在意着的?” 到底有什么是你在意的?她爱说谎,为什么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一句在意他?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鬼迷了心窍。 她看着他,视线没有任何避退,却未置一词。 顾靳原的眸色在她毫不退让的目光下沉了几分,语气不自觉的缓了下来:“只要你说一句话,回到我身边。初初,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沉默了一下,她的唇畔却依旧带着涩然的轻笑:“像以前哪样?顾靳原,我不想!我只想尽快离开这。” 她怕自己会后悔,又加了一句:“还是说,昨天的一晚不够?” 渐渐地,顾靳原站了起来,逆着光,他的表情模糊着,她看不清。 “好。”他平静地吐出这一个字,没有柔情,没有温度。 夜晚,他更是发了狠一般霸占着她的美好。 没有缱绻,没有温柔,却如同鸳鸯交颈般,抵死纠缠。 一次又一次,她承受不住却死死咬着唇,直到尝到了那股子血腥味,她才彻底失去了意识…… 直到早上的时候,她醒来,异常酸涩的身体让她紧皱着眉,麻木地穿上自己的衣服。 从阳台上传来男人的声音,许初见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 顾靳原走进来之时,已经挂上了电话。 他换下自己身上的睡衣,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和精悍的线条。此刻他低头看着安静如同尘埃的女孩,看着她眸子里面充满的戒备与无力。 他低着头似是在研究着她的表情,良久,他才转身。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一件穿上,将自己整理好,重新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 当他再一次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许初见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姣好的侧脸,冷声说:“起来。” 她不动,只是抬头。原本清亮灵动的眸子,此刻仿佛是枯竭了,黯淡的没有一分光泽。 他勾了勾唇角:“对你来说算是好消息,现在你穿好衣服,也许还能赶上回国的航班。” 她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却是稍稍有了反应。 顾靳原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许初见的声音带着嘶哑,她出声唤住他:“谢谢。” 她低声地对他说,脸上的表情疏离漠然。 顾靳原平静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化,什么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这两天,我很满意。” 她捏着自己的衣角,又抬起眼眸望着他说:“我和乔小姐比起来,是谁更适合你?” 以前的许初见是不会说这样的话,在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你。” 似是欲言又止,干裂的唇动了动,许初见机械的点了点头,顺从的站起来,开始换衣服。 顾靳原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身体依旧很美,可是毫无生气。 那一刹那,他有片刻的恍惚,可他很快就不再多想,转身出去反手甩上了门。 许初见穿上衣服,又在凌乱的床边坐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她没回头,也没开口,过了数秒之后,那敲门声自发停了下来。 管家的声音彬彬有礼:“许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等早餐过后再送你去机场好吗?” 许初见跟着管家下楼,没有再餐厅看到顾靳原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 机场——她终于可以回去了。 三天的时间,很短,对她来说却像是做了一场筋疲力尽的噩梦。 此刻她像是被人从噩梦里叫醒,几乎用最快的速度拿起了自己不多的行李,随着管家出门。 走出别墅的时候,她朝远处的别墅群看了一眼。 管家目不斜视地走在她身边,像是不经意地说:“顾先生的那几个朋友今天去了苏黎世,晚上才会回来。” 她依然紧抿着唇,没有答话。鞋跟在大理石台阶上敲打出声响,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混乱烦躁。 果然这里不应该是她待的地方。 走廊的尽头,那扇雕花窗子打开着,他指间的烟燃起了一点红星,蔓延散开在空气中,生出一丝清苦的味道。 他看着她跟在管家身后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再也不曾回过头。 215.213如果不是因为还在乎,你怕他做什么? 走廊的尽头,那扇雕花窗子打开着,他指间的烟燃起了一点红星,蔓延散开在空气中,生出一丝清苦的味道。 他看着她跟在管家身后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再也不曾回过头撄。 * 当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城市,阴沉的天气让她生出一种骤然无力的感觉,这三天来就像是一场噩梦,却也不尽然。 梦醒了,自然就回归现实了偿。 关叶深早早地等在接机口,看到她出来之后很快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本就不多的行李。 他还是那样一幅温润如玉的样子,只是在看到许初见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懊悔地说:“抱歉,说好了要带你好好玩的,下次再补上行么?” 许初见与他并肩走着,耳边听着他的关切的话,她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笑了笑说:“没事,这一次我很开心。” “哦,那你是放下过去了吗?”关叶深面带着微笑,所有若思地问她。 许初见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又慢慢笑开:“算是吧,认清了一些东西而已。” “在瑞士的时候我说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听到你不一样的回答,现在呢?” 许初见的眸色暗了暗,这一趟异国之旅给她的最为深刻的印象,可能就是让她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她觉得,自己和顾靳原两人原本就是不该有交集的平行线,尽管这中间出了很多的差错,却也终究是要回归正途。 甚至,越走越远。 “叶深,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关叶深并没有在意,而是好脾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初见,被这么快就拒绝我,我母亲昨天可是提起了你,还让我再带你回家。” “替我谢谢伯母的好意,有机会一定去拜访她。” 许初见微笑着,想起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关夫人宋娴,她有些忍不住的感慨,那些名门出身的夫人,有时即使是亲切地微笑着,疏离和亲热却是一目了然的。 “那你还是别去了。”关叶深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停顿了一会儿。 “为什么?”她不解。 关叶深的眉眼噙着淡笑说:“如果不是以儿媳妇的身份,我母亲应该会难过的。”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挪俞之色,也笑了起来,“走吧,关先生。” 两人有说有笑并肩走出机场,关叶深送她去了军区医院就自行离开,本想跟着她一起去看望许老爷子,却因临时有事知得作罢。 外公还在加护病房里面,她只能守在外面看着。 “放心吧,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容铮一身白大褂,在她身边坐下好声安慰了一句。 “容医生,谢谢你。我记得半年前也出现过这样一次,一直没来得及和你道谢。”许初见低声说着,想起这件事情她就觉得自己不孝,每次都让家里人担惊受怕。 容铮挑了挑眉,有些话他本不想说,可到最后还是没忍住。 “不用谢我,这事情一直都是阿原的意思。” 许初见垂眸,敛起所有的情绪,轻声说:“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们。” 相较于她的平澜无波,容铮则激动了许多,整个人言语之间的情绪也变得锋利了些许:“你不在的那些日子,你可知他是怎样度过的?” 酗酒,整日将自己沉浸在酒精的控制下,不愿清醒。 谁都和他说许初见已经不在了,可他不愿意相信。 那段时间里,谁都不敢再在他面前提起许初见三个字。原本风光无限的顾三少,消沉到谁都无法置信的地步。 因着他突如其来降下温度的声音,许初见怔了一会儿,她才若无其事地反问:“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告诉我?我并不想知道。” 容铮盯着她平静的眼眸看了好一会儿,原先想说的话也全都咽了回去,“他的眼睛一直有问题,你知道吗?”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许初见平静地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却在下一秒又将自己的情绪全都掩饰起来。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容铮勾了勾唇,声音里带上了些嘲讽:“你当然不知道,他又怎么会告诉你。即使他快瞎的时候,也舍不得你担心。” “容医生,你想表达什么呢?我和他早就结束了。”她轻声细语,眸中却是一片坚定。 “你……”容铮顿了顿,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失偏颇,“算了,随你们吧。” 容铮站起身来离开,刚走上两步的时候,他的耳边又传来了许初见声音—— “不然我能怎么办?他有未婚妻,难道要我恬不知耻的继续在他身边?”她一贯柔和的声音不可抑止地拔高了几分,带着些隐隐的颤抖。 容铮停下了脚步,“你可知他有段时间不愿意做手术,谁都拿他没办法。后来他想通了,他说,这双眼睛有人很在乎。” 她缄默着,心里却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一般,却仍然淡笑着说:“容医生,我们可以换些别的话题。” 容铮深吸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点,转身离开。 感情这东西,谁又能说得清楚。 她在医院内没有待上多少时间天色就已暗了下来,夜里的风带着些寒凉,她觉得冷,却也只能裹紧了自己的大衣,试图获取更多的温暖。 不禁感慨人生就是这样,无论多荆棘丛生的路还是得往下走,那些不管是错过的还是误会的,再想起来时,已然索然无味。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深沉如墨。 她照例走进一间还营业的药店,甚至直接说出了药的名字,她努力让自己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掩饰着自己急于躲避的难堪。 推门离开时,隐约地听见店员在小声嘀咕着:“这年头的女孩子都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这思想多开放啊。” 当下许初见只是加快了脚步离开这个地方,何苦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她直接打车回到了住处,才下车就顿住了脚步。 猝不及防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夺去了她的呼吸,逼得她半步都没有敢靠近。 顾靳原等在下。 地面上还潮湿着,似是刚下过一场大雨,此时此刻许初见的眼里却下起了雨,她觉得浑身无力慢慢蹲下来,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不想被他发现,不想听他说什么,不想看到他的眼睛。 她心里矛盾到了极点,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在她和他之间划出了无法逾越的距离。 近在咫尺,又远的无法触及。 不知道在花丛后蹲了多久,顾靳原似乎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许初见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吃力地往外走,路灯下她纤细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单薄而寂寥。 一直走到不可能再被他看到的地方,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她不知道顾靳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亦不知道他还会在这里等上多久,他有这间公寓的钥匙,大可以不用在这等着。 可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尤其是经过了昨天。 她翻了翻自己的包,走的匆忙一些东西掉在了医院的病房里,包括她的身份证,现下没办法去住宾馆。此时也不能再回医院,怕打扰了外公休息。 想了又想之后,犹豫再三她还是打电话给了蔚宛。 出奇的蔚宛恰好还没睡,“初见?你今天回来了?” “宛宛,你工作室借我待上几天可以吗?” 蔚宛没有多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在看了眼时间之后问了她所在的地方,直接让司机把她送到了这里。她今晚本来就是一个人在家,此刻接到她的电话一分也没耽误。 到了熟悉的小区外面,就看到许初见站在路口的背光处踱着步子,一脸茫然无措。 “对不起,让你大晚上还来这一趟。” “对我还说这种见外的话?” 蔚宛握着她的手是一片冰凉,“初见,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初见也不打算隐瞒,低下头小声说:“我回不去,顾靳原在楼下。” “你怕他做什么?”蔚宛微蹙起眉,不说她很了解顾靳原这个人,但是他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她还是清楚地。 其实蔚宛私心里还是希望他们能重归于好,可现在这样不清不楚关系,她也不愿意看到。 反正蔚宛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顾靳原到底想做什么,一边拖着初见,一边又和乔家二小姐传出婚讯。 这种纠结三言两语说不清,蔚宛把她带到了自己空置着的教职工公寓,精致的二居室,虽然不常住,却时常有人打理着。 蔚宛给她倒了热水,关切地说:“先喝点热水暖暖胃,什么事情等睡一觉再说。” “谢谢。” “都说了不用和我客气,我去里面找件睡衣给你换上。” 说着蔚宛便撑着身子站起来,许初见急忙开口说:“别,你坐着别动,我自己去找。” 毕竟蔚宛的身子已经重了,她大晚上的打扰已经很不好意思。 许初见站起身,身边的包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蔚宛却清楚地看到了那盒药…… 刚好落到了蔚宛脚边。 蔚宛疑惑地问:“初见?”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药盒上,欲言又止。 许初见有些慌乱,不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可笑的欲盖弥彰,平静地伸手捡起来,有些感慨地说:“我只是怕出意外。” “他又逼你了?”蔚宛的声音开始不自觉的拔高。 许初见唇边露出了苦涩的笑,慢慢地说:“没有,是我自己找上他的,是不是很……可笑?”她欲言又止,不怎么愿意说出这些。 蔚宛一怔,随即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他想做什么?” 许初见不知怎么开口,“他……说要我回到他身边,和以前那样。” “他想的倒是好。”蔚宛冷哼了一声,她本来就因为乔沐这件事情膈应着,现在听到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答应。”许初见垂眸,敛起了所有情绪,轻声说:“这几天的事情算是个意外。” 蔚宛见她一幅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只是柔柔地说:“回头我就把那间公寓的锁换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我就不信了他还真敢乱来。” 似是想起了什么,蔚宛解释着说:“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配了把钥匙,经常在下雨天去公寓里面待着,每次都是坐上一小段时间又回去。” 下雨天…… 许初见的思绪一瞬间又好似回到了那个大雨夜,满室的黑暗里面,只有他低沉却又令人安心的嗓音,专程陪着她很久。 蓦地,蔚宛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握的紧紧的,她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他不会想到这里的。” 许初见忽而定定地望着她,“这半年时间里,他到底怎么了?” “初见,你还忘不了他吧?如果不是因为还在乎,你怕他做什么?”蔚宛一针见血地下了结论。 闻言,许初见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最终只得狼狈地别开眼,矢口否认:“我没有,就是每个人都觉得好像是我对不起他似的。” 蔚宛搂了搂她的肩膀,眼神放柔了下来,“当时你让我瞒着不告诉他,我能理解你心里的苦,所以我一个人都没说。不过那时候他也在英国,一段很长时间的术后恢复,他没有这个机会知道你的消息。” 可终究他们还是遇见了,许初见无法忘记那天在关家晚宴上面,他那仿佛要喷出火来的眼神。 “初见,你不管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但是初见,他从未把你放下过。”蔚宛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空气凝了起来。 许初见的脸色苍白如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失声低喃:“不是传出他的婚讯吗?他身边早就有别的人了……” “这个婚约其实是老爷子自作主张许下的,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意气用事应承了下来,不过也没真的定下,那个乔二小姐倒是把家里的老人哄得很好。” 蔚宛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恼怒,就这件事情上面,她就没法站在顾靳原这一边。 看到她的表情,许初见忽然就笑了,“我之前偷偷地找过他两次,就是在出那件事情以前,我不想和他吵,但是……” 她没有说的下去,而是话音一转:“其实他们两个人也挺般配的,至少能得到祝福。我们之间可能就是隔着很多的东西,说到底还是不合适吧。” 许初见闭了闭眼睛,发誓不要再提起这个人。 …… 那天过后她就再也没听到过有关顾靳原的消息,她不会去主动了解,亦不会有人对她说,好似一切都回到了正规的样子。 这天关叶深来到医院看望许老爷子,这段时间内老人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能够勉强的说两句话,而关叶深斯文儒雅的性子又正好合了老爷子的意,相比之下的态度和以前那人,是天差地别。 在外公睡下之后,许初见和关叶深在走出了住院部。 军区医院总是这样人来人往。 有时候她走在路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流,以及成双成对的夫妻情侣,许初见也在想,也许有一天,她嫁给了别人,顾靳原也娶了别人,他们偶然间再次相遇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坦然地和对方打招呼,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不行。 不过没有等那么久远,他们真的又见面了。 在那次在国外的不欢而散之后,第一次相遇。 其实许初见真的觉得他和乔沐两人挺般配,就现在这样站在一起,谁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关叶深感觉到她顿住的步子,不着痕迹地上前牵着她的手,小声说:“没关系,就打个招呼。” 就在许初见怔愣的时候,顾靳原却是浅淡地望了他们一眼,擦身而过。 甚至连一句招呼都没有打。 许初见回过神来,她才想起了手里还拿着药单,转过头对关叶深说:“我先去拿药,就不送你出去了。” “一起去吧,我看你这样子得在这医院里迷了路。”关叶深看出她的情绪不佳。 许初见点了点头。 可两人方一走到缴费处的走廊,关叶深的脚步就忽然停了下来。 许初见有些微讶地侧眸看他,被他握着的手无形中被收紧了。 只见关叶深神色紧绷,眉头蹙起,温淡的视线此刻死死地盯着前方。 许初见没有说话,也没有提醒他,只是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去。 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年轻的女孩一手按着手臂,一手在缴费处填写着资料,仅仅一个侧脸…… “浅浅,好了没有?”突然有人在远处喊了一下那女孩,她转过身回应。 明明是一张明媚的脸,却在看清了关叶深之后,陡然没了笑意。 …… 咖啡馆四溢着浓醇的味道,舒缓了因为工作而疲惫的神经。 关叶深抿了一口带苦的纯咖啡,低声说:“刚才那个女孩,很像我以前一个朋友。” 说话间,他的眉眼是前所未有的伤感,“我已经算不清,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许初见捧着杯子,敛起秀气的眉有些忐忑地问:“她……以前和你的关系很好吗?” “很好。” 许初见想起刚刚那个女孩子,咬了咬唇说:“那后来呢?” 关叶深摇了摇头:“没有后来。”他的神情很寥落,惯常微笑的唇此时隐含着苦涩。 听起来想一个狗血的故事,却又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过,而且结局悲凉。 关叶深并不是很想多说这个话题,失笑着说:“初见,其实昨天晚上我母亲又提起你了。” ---题外话---明天大更~ 216.214陌生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心跳声 医院内干净整洁的办公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你在我这一直耗着,这天都快黑了。”容铮半靠着办公桌,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已经沉默了好久的人。 好一会儿,顾靳原才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微蹙着的眉深邃的眸色,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到底在想这些什么。 唯一能知晓的,就是这位少爷心情欠佳偿。 顾靳原自从回国之后会在固定的时间前来复诊,毕竟这双眼睛……还是有在乎的价值。 自从那天过后,他知道她换了住的地方,到底还是为了要避开他。 容铮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我看人现在过得很自在,这么快身边又有个优秀的护花使者,我看那人性子比你好太多了,换了谁……” 调笑的话还没说完,容铮就见顾靳原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这才收了声,其实许初见这三个字,在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不能触碰的禁忌。 见他不说话,容铮这才正了正神色问道:“你和那个乔二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还真的就应了家里的安排?” 顾靳原没有回他的话,他脑海里面闪现的全都是她说的那些话,她和关叶深真的在一起了? 这个念头在他侵袭着他的思绪,好似阴冷的藤蔓搅的人不得安生。 …… 再次从医院离开,天色已渐渐深沉。 这次关叶深是自己开着来的,坚持着要送许初见回去。 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霓虹的光落在眼里流光斑驳溢彩,许初见一直看着前面的车辆一盏一盏一晃而过的尾灯,从她坐上车的时候就开始在出神。 车门紧闭的狭窄车厢里面坐着两个心情不是太好的人,她以前就听关叶深提过,他曾经有过一段伤筋动骨的感情。 需要到什么程度才会用伤筋动骨四个字来形容?她不得而知。只是许初见认识他怎么长时间来,第一次见他有这种失态的一面。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人在有些地方是相似的。 到了她住的地方时,许初见解了半天都没有解开安全带,关叶深看着她略显笨拙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脑海中却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画面。 关叶深的眼睛里面划过一丝伤怀,一闪而逝,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弯腰替她解开安全带,挪俞着说:“这车子就这点毛病,安全带总是解不开。” 许初见没有接话,想必这辆车的副驾驶曾经坐过某个人,也经常解不开安全带。 看着关叶深的平静温和的神色,她却好似看到了些与往日不同的复杂。 她下车后,关叶深两三步也跨了过来,将她的包递给她叮嘱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窗关紧,虽然这里看上去挺安全的,不过就你一个人住,总是小心一些好。” 许初见笑了笑:“好了,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啰嗦呢?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一点。” 关叶深好脾气的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归于耳畔,忽然那双眼睛微挑了一下,带着几分雅痞的味道说:“不打算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虽然两人之间有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开玩笑,每次许初见都是一笑而过,谁都不会当真。 可这次,不想许初见真的踮起了脚尖,在他的脸颊旁落下了一个吻,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又好似一种无声的安慰。 关叶深怔愣住了,他只是开开玩笑说而已,却没想到她真的这样做。 同时许初见被他看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他扣住了肩膀。 “占了便宜就想跑了?” 许初见听到了他声音里带着的笑意,嗔道:“你瞎说什么呢?” 关叶深正了正神色,温和的眸光里面带着继几许复杂,“初见,我们试试吧。” 许初见唇畔的笑意慢慢消散,想了许久之后,抬起眸子看着他面上的认真,忽然鼓起勇气回答:“好。” 这个字好似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的嗓音沙哑,却带着坚定。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就答应,甚至不曾想过会在短期之内重新考虑另外一段感情,原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许初见看着他,用非常温和的声音说:“叶深,我一直再试着从过去走出来,我觉得可能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她顿了顿,忽然又笑着说:“我不需要你和我说什么承诺,若是能一辈子最好,但若是只有一阵子也没事,行吗?” 关叶深沉稳地呼吸着,昏暗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仿佛消失在了无边界的黑暗里。 在灯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有种相互依偎的亲密。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将许初见搂进了怀里,越收越紧。 两人之间没有距离,许初见几乎可以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陌生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心跳声。 关叶深的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发顶,喉间好似有些哽咽,半晌才说:“一辈子也可以,以后你只要在我身后。我母亲可是一直都惦记着你呢。” “就算走不到最后,也没关系。”他低低地说,仿佛等待这样一个机会等了很久,如今有种蓦然解脱的滋味。 许初见重重地点头,她没有出声,若是出声的话一定能听到自己的哽咽。 …… 走上楼的时候,许初见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在压抑了很久之后,忽然卸下了全身的负担。 情绪轻飘飘的,就连上楼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这间公寓在四楼,在声控灯亮起之后,她却在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许初见硬是在楼梯上停住了脚步,周遭的空气里带着浓重的烟味,她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 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许初见像是失了底气一般,只能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钥匙,后背一片冰凉。 “你来……有什么事情?”许初见的声音有些发涩,因为什么又来找她? 因为她先前的拒绝?又挑起了他的占有欲?在医院不期而遇的那一面,他身边明明已经有了别人,这样一次一次的让她看到,只会让她更加觉得自己难堪。 难堪于不久之前明知道他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与他纠缠不清,更让她接受不了的,却是自己还惦记着过去…… “你呢?”顾靳原的声音有些沙哑,用鞋尖踩灭了烟,就这样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质问着:“和关叶深进展的很顺利?” 许初见扬起下巴,神色有些僵硬,却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是啊,他对我一直挺好的。” “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了?”顾靳原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言语里面带着轻微的嘲弄。 “嗯,如你所见。”说完,许初见绕过他,大方地从他身边走过,开门。 还没来得及推门,顾靳原就夺过了她手里的钥匙,重新将门阖上。 砰的一声巨响,许初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抵在了墙壁上。 “把钥匙还给我。”许初见脸上露出愤怒之色,目光清清冷冷望着他,微蹙着秀气的眉。 顾靳原捏紧了手中的钥匙,复又伸手递给她,眸色深沉且骇人。 她抿着唇,看着自己和他之间几步路的距离,很近,只要她往前走上一些就能够到他的手。又觉得很远,好似隔着一道她永远越不过去的深渊。 许初见慢慢挪着步子走向他,指尖在在触碰到那一串钥匙之时,他却猝不及防地将她紧紧箍住。 “你干什么!”许初见有些愤怒的想要挣开他,可力气始终抵不过。 从他身上传来清冽的柠檬香气,熟悉到下一秒仿佛就能牵动酸涩的神经。 “你又撒谎。” 他的呼吸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落在她耳畔,让她忍不住退缩。 ---题外话---今天有点糟心,抱歉字数少了点,明天加更~ 217.215你眼瞎了吗?那么明显都看不出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嗓音。 许初见用手死死地抵在顾靳原的胸口,不准他再靠近。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乔沐看她时的眼神,从当时给她那一张支票起,就自始至终带着高人一等的挑衅。 尤其是半年前的那一晚上,乔沐那些如凌迟一般的话语此时纷至沓来,像利刃一样让她觉得痛,痛到快要窒息。那时候她对着乔沐说了什么?她说,不信偿。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她强装出来的镇定。而现在,随着一桩桩事情的发生,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过得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可笑的生活。 “他知道你不久前还在我身边?知道我们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嗯?” 顾靳原死死的禁锢着许初见,将她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她逃不开,只能倔强的撇过头。 就在他炙热而带着侵略性的吻将要落下来那一刻,许初见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重重的声响,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她做出来的事情,因为太用力,她的手掌发红发疼。 “顾靳原,够了,到此为止吧!” 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手掌紧握成拳垂在身侧,每发出一个声音都好似非常艰难:“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妓.女吗?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许初见。”顾靳原的声音越来越低,语速也越来越慢。 但她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难道不是吗?”许初见疯了一般捶打着他,可他却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她不安分的手被她制服在怀里,她徒劳的挣扎着:“顾靳原,在你面前我已经觉得自己很下作了,不要再一次一次提醒我好不好?” 男人猛得用力将许初见往怀里一按,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口,所有的哭喊声都埋进了他怀中。 “初初,是你一直在逼我。你要消失就彻底一点,为什么偏偏又要出现?为什么不像半年前那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要挽着别的男人的手,以亲密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顾靳原的质问声声入心,在她的脑海里面来回震荡。 太过熟悉的感觉,每一样都在提醒着她的那些过往,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不堪。 顾夫人,乔沐,他的不信任…… 她更多的还是在气自己,为什么还要那样下贱地去求他。 他以前说不会娶别人,可她早该知道他的承诺往往就是这样不堪一击,前一刻和她说着那些话,可没多久…… “放开我。”许初见终于彻底冷静下来,“对不起,是我不该出现在你面前,也不该去求你。” 顾靳原慢慢地放开了她,只是抓着她双臂的手还是紧紧地禁锢着。 头顶的感应灯不知在何时灭了下去,黑暗中,许初见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顾靳原也渐渐平静,只是声音里面带着料峭的寒意:“你和关叶深,真的在一起了?” 许初见听着他质问的语气,心里生出的嘲讽更加浓重,她大力地在他的禁锢中挣扎着,踉跄着脚步往后死命的退。 他不放,她嘶哑着声音冲他吼:“你眼瞎了吗?那么明显都看不出!” 在记忆中,许初见从来不会用这样剑拔弩张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 顾靳原一怔,随后手上的力道渐渐消散,她趁机大力的推了他一把,背抵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动。 良久她才冷静下来,仿佛云淡风轻地说:“他对我很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个温和的男人。如果适合,我们会结婚。” “你爱上他了吗?” 许初见的眉头皱了皱,心里沉闷的发慌,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是。” 死一般的沉寂。 许初见觉得难受,蹲下身子摸索着刚刚被他丢在地上的钥匙。 他倨傲地站着,而她的姿态,却好似低到了尘埃里。 许初见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空间里一下子就将熄灭的声控灯点亮,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关叶深’三个字。 没有丝毫迟疑,接了起来。 “叶深……”她哽咽着喊出那两个字,不知怎么着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怎么了?怎么感觉哭了一样?”关叶深的声音很轻很柔,如同和煦的清风一般,让人想要依赖。 “你走远了吗?”许初见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她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自己在问出这句话之时,后背一片冷芒。 关叶深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有些不对,“你等我五分钟。” “好,我等……” 还不等她说完话,手机就被人夺了过去,连带着她的身子也重新落入了他怀中,后背抵上坚硬的墙,她退无可退。 逆着光的位置,顾靳原的脸尽数落在了黑暗中。 他眯着眼锁住她脸上的每一分神情,尽管两人之间的距离比咫尺还近,却好像什么都是不真实的。 很近,却又遥远到了无尽的深渊。 “我是瞎了眼,一直都瞎!不然怎么会在乎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 “在乎?”她嘲弄地念着这两个字,低低地笑着说:“你所谓的在乎,我承受不起。” “你走吧。”许初见努力平静的和他说,“马上叶深就要来了,不觉得尴尬么?他说过不介意我的过去,但总是不好的……” 关叶深匆匆来到的时候,就见到了这样一幅僵持不下的场景。 平日里温和的关叶深此刻的气场丝毫不落半分,他远远地打着招呼说:“顾少,就算是旧识,也希望你注意个度。” “叶深……” 许初见焦急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关叶深,动了动被他捏的发疼的手腕,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远离他。 顾靳原凝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唇边生出了凛然的弧度,手一松,就让她挣开了。 她扑进关叶深的怀中,纤细的身子浑身都在颤抖,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不愿松开。 “抱歉我来晚了,不怕。”关叶深的手落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拍着,温声细语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慰着她。 许初见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走走?”关叶深低声轻问。 “嗯。” 在得到了她的回应之后,关叶深对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冷淡地说:“请自便。” 顾靳原就这样看着他们一步步离开,垂在身侧的手早就已经青筋尽显。 她毫不留恋的转身,每一步都走得很急。顾靳原看着她偎在别人怀中,甚至连一个回头都吝啬。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抓着,空气变得稀薄,周身的温度慢慢变冷。 他到底在做什么?可笑之极。 …… 此刻许初见就像个无家可归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桌上副驾驶的位置,许初见的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低下头无力地说:“对不起,大晚上的让你看到了这样一幕。” 关叶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现在是想我想哭?” 明明觉得很难过,可关叶深的一句话却让她豁然开朗,她皱了皱鼻子,由衷地感慨说:“好庆幸遇见了你。” 关叶深笑着说:“你说的是以前还是现在?” “以前是,现在也是。” 许初见不禁想起了自己那段最无助的日子,在不熟悉的国度不熟悉的城市,要不是遇上了关叶深,她不知道还要过上多久那样快将人逼疯的生活。 话题在不知不觉中被扯到了那段时间,关叶深问:“那时候你选择留在国外,是什么原因呢?” 距那次航班事故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才重新证实了自己的身份,拿到了护照和签证。可她却是在回国和留下来工作之间选择了后者。 关叶深知道她,也知道那位权高位重的沈先生愿意提拔她,一切就是这么顺其自然,她也从未说过有关她的过去,直到现在,一点一点在他眼前展开。 “那时候谁都觉得是我高攀了他,甚至连我自己都是这么觉得。”许初见笑了笑,记忆好似回到了很久以前。 “我们很早就认识,可这中间出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后来,我以为我们能在一起,废了好大的劲我才说服了我自己,但是还是想错了。” 关叶深静静地听着,没有去打乱她的话。 他回国不久,却也听说了顾乔两家有意联姻,这两家人交情颇深,就算是联姻在别人眼里也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初见,我们凑合过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差。”关叶深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 许初见笑了笑,“凑合?你还真容易满足,我是气急了没办法才让你过来的,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躲开他。” “看样子,我这个挡箭牌来的时候还算可以?” 她挽唇,转过头来问他:“我都把我的过去说给你听了,那你呢?” 许初见回想了一下白天在医院内看到的那个女孩,她的眼睛很大,圆圆的,可是在看到关叶深之后,陡然褪去了笑意,表情无辜而软弱。 直觉上,她觉得这里面定是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关叶深望着前方,忽然说道:“我们去个地方。” 夜色。 酒吧昏暗的灯光昏暗旖旎,再往里面走去,便是灯红酒绿的禁忌之地。 许初见觉得关叶深这个人哪里都正经,却不曾想过他也会来这样的地方。 她想起来这里的老板是顾靳原的那个朋友,她只见过几次,此刻却下意识地抗拒着那些和顾靳原有关的人,有关的事。 “我不能喝酒,不然肯定陪你喝。” 关叶深不置可否,随后选了个包厢。 也许真的是冥冥中有注定。 隔壁包厢的门瞬间被拉开,一道清瘦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视线里。 许初见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怔愣,他握着许初见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要转身。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那女子猛地抬起了头。 还是那一双很大的明眸,却带着迷离之色,被身边穿着同样制服的女子扶着,即使是穿着成熟魅惑的衣着,却掩不去她略显稚气的脸。 在这一瞬间看清了眼前的人,那年轻的女子慌乱地低下头,匆匆从他们身旁擦身而过。 路过关叶深身边时,她顿了一下,就那么一下的时间,关叶深已经准确的抓住了她。 他用着许初见从来没有听过的冷淡声音,质问着那个瘦弱的女子:“当初那笔钱没够么?值得你放下身段来这种地方?” 此时的关叶深是许初见不了解的,他脸上的冷淡和蓦然也是她所看不懂。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瘦削的肩膀此时微微颤动着。 许初见拉了拉他的袖子,想要劝阻一下,却不想,下一秒那女子忽然侧过脸,笑容灿烂却是如同镜中花,不真实。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说着,她转过身,重新跟着身边的同伴渐渐走出他们的视线。 “这人是谁啊,浅浅?你认识吗?”有声音疑惑地轻声响起。 “认错人了吧。” 许初见被他拽着的手臂有点疼,下意识地抬眼去看那个女子的背影,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不知道为什么,许初见总觉得她是在哭。 之后关叶深都没怎么说话,虽然他面上的表情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耐心,仿佛刚才那个冷淡漠然的他,不曾存在过一般。 在离开夜色之后,关叶深足足沉默了很久。 “初见,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没说话,这时她知道任何言语都无法起到作用。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二月的时间已过。 顾家大宅里因为一个新生命的到来而欢声笑语,顾靳原还没来得及回自己家,就在大院里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同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可相较而言,沈绍廷的目光清清正正,似乎是特意在等着他一样。 “表哥。” 顾靳原挑了挑眉,怎么这段时间这些人一个一个的跳出来,还都和许初见有关。 “好久不见。” 顾靳原浅淡地打着招呼,可谁都没有先行离去,仿佛是有话要说。 还是那间古朴的茶室,空气里四溢着茶香,顾靳原率先问:“不是三年的外调,现在怎么就回来了?” “最近我母亲身体不好,所以抽空回来陪陪她。” “哦,那替我向臻姨问好,等下次有时间我一定去探望她。” 沈绍廷替他斟满茶水,应了一声后浅笑着说:“表哥,听说你最近也快定下来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不过下次这喜酒我应该是喝不上了。下次回来得又是好久之后的事情了。” “绍廷,想说什么就明说。”顾靳原的眸色微深,不动声色地抬起眸子。 以前这两人的关系从不见得好,此刻竟然能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倒也是个罕见的事。 沈绍廷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表哥,我替初见感到开心。终于,算是解脱了。” 茶盏内滚烫的水不慎洒在顾靳原的手背上,灼人的刺痛。 以前沈绍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初见一步步走到顾靳原身边,而无能为力,现在就只觉得命运弄人而已。 就像他以前也从没想过初见会和关叶深有交集。 沈绍廷见他不说话,也无所谓的样子,自顾自地缓缓说道:“你不知道初见这个人,她受了委屈是从来不会说的。” “我没心思听你们以前的事情。”顾靳原浅淡地出声,微蹙的眉眼间已然出现了些不耐烦之色。 沈绍廷不在乎他的语气怎样,继而又道:“为什么不想听?哦,对了,反正初见都已经申请了外调,以后你们应该也见不到面。” 果不其然,顾靳原的脸上平静的神色出现了裂痕,他皱着眉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不是没心思听吗?”沈绍廷绕起了弯子。 顾靳原沉默了一瞬,唇畔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绍廷,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是想炫耀作为首任的优越感,还是说在同情我和你是一样的下场?” “顾靳原!听说你瞎了一段时间,我看你是真的瞎!”沈绍廷重重地将茶盏搁置在桌面上,发出很大的声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只是有种不甘心。 顾靳原环顾着这间茶室,他忽然觉得莫名的眼熟,半年前好像就是在这个地方。 他得知了她私下里来见了沈绍廷,回去还冲她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的眸色冷了下来,不动声色地讥讽着:“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她一直没能忘得了你。” 闻言,沈绍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 沈绍廷清朗的眉眼间也闪过嘲弄地问:“你到底了不了解她?初见性子虽然软,可她一但下了决心的事情就从不会回头,你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眼睛,才说她对我念念不忘?” 沈绍廷虽然不甘心说出这句话,可他还是说了出来:“以前,我母亲私下找过她一次,可她一次都没和我说。明知道我母亲不喜欢她,却还是在我面前强颜欢笑。” “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就是不愿意让别人为难,是因为在乎。” 在乎?顾靳原默念着这两个字,他不止一次的问过她,可她的态度永远是让他捉摸不定。 现在有人在说着什么可笑的在乎?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情,只是唇畔的嘲弄之色越发的深沉。 “我不想听你们以前的事情。” 218.216我接受不了你身边有别的女人,这个理由算不算? 沈绍廷虽然不甘心说出这句话,可他还是说了出来:“以前,我母亲私下找过她一次,可她一次都没和我说。明知道我母亲不喜欢她,却还是在我面前强颜欢笑。” “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就是不愿意让别人为难,是因为在乎。撄” 在乎?顾靳原默念着这两个字,他不止一次的问过她,可她的态度永远是让他捉摸不定。 现在有人在说着什么可笑的在乎?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情,只是唇畔的嘲弄之色越发的深沉。 “我不想听你们以前的事情。偿” 当时顾靳城对他说,每个人都会有一点执念,这执念有的时候甚至会蒙蔽自己双眼。 顾靳原以前不知道这个他的执念是什么,现在可能是知道了。 越是在乎,越是想要占有她整个身心。 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一团死结,从来没能解开过。 沈绍廷怒气冲冲地离开,在他起身的时候清淡地笑了笑:“表哥,我们谁都没有真正对她好过。”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化不开的不甘于落寞。 “关叶深性子脾气都很好,前途一片坦荡。是,比我们谁都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绍廷再也没去看顾靳原的神色,自顾自地离开。 走至门口之时,忽的疾风吹过,门上的风铃清脆的响了起来。 那些被迫模糊的过往在瞬间还原,回到了以前那段时间,他耐心地追求她,用尽心思的对她好,一起想着以后的日子…… 沈绍廷心里像是安了一根弦,被那些回忆轻轻地挑起来,声音却是声声响彻心扉。 他站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明明还是上午十分,天色却已昏暗下来。 绵密的细雨淅淅沥沥,却是将他的思绪拉回了一年前的这个时候。 这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他见过她两次。 都是在这间茶室,都是这样的下雨天。 “先生,外面下雨了,请问您需要伞吗?”服务生礼貌地打破了这片沉寂。 “不用了,谢谢。”他唇边露出了清浅的笑意,浅笑让他清隽的五官更加显得英俊了几分。 服务生看着他的背影走进了雨幕之中,却总觉得有种郁结不化的落寞。 的确,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 许初见在盛夏来临之前递交了所有的资料,忙碌而充实,上一个月她跟着舅舅把外公接回了家,在家待了一个月后又重新回了这座城市,等着正式开始接触工作。 今年的这个季节莫名的比较反常,一时晴空万里,一时大雨如注。 关叶深不止一次笑着说他们两,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合拍的情侣,平平淡淡无枝无节。 她亦是笑着回应,平淡难道不好吗? 关叶深在电话里面浅笑,是啊,平淡有什么不好的。 早就没了力气再去抓住什么莫无须有的东西。 蔚宛的宝宝是在这个春意盎然的时节出生,是个粉嫩的小公主。 小宝贝满月的时候她正在老家,回来的时候又一直在忙着各种工作上的事情,等她找到机会来看孩子的时候,小丫头都已经会翻身了。 就算是在电话里面,她也能感受到蔚宛从心底生出的那一分喜悦。 顾家大院里。 这算是许初见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蔚宛当然是掐准了时间的,特意挑了这个家里没人的日子,不会让初见觉得尴尬。 许初见一见到宝宝圆嘟嘟的脸,心里原先有的那几分不自然也消失的干干净净,这宝贝不认生,只要逗她就会很给面子地咧开嘴笑,小胳膊小短腿活泼地挥着蹬着,圆睁着一双大眼睛安静地看着许初见,也不知道这性子像的到底是谁。 蔚宛的气色在这段时间内养的极好,坐在床边,一边和许初见说着话,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孩子,宝贝得紧:“你是不知道,自从她出生之后,我就变成了失宠的那个。整天被这个那个宝贝着,都没我什么事儿。” 许初见笑眯眯地伸出手指去逗着小宝贝的小短手,小孩子对未知的事物就是好奇,这会儿抓着她的手指竟然不肯放了。 “要我我也喜欢她,多可爱啊……” 虽然她是这样笑着说的,蔚宛却没有忽略的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蔚宛的眸色黯然,在心里低低地叹息一声,要是当时初见的那个孩子留下来,那一定也是个可爱的天使。 没一会儿保姆阿姨就进来带孩子。 两人到了婴儿房外的小客厅聊天。 蔚宛顺手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许初见手边,“初见,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许初见沉默了一瞬,随后唇边漾开了温婉的笑意:“工作,恋爱,结婚。” “唔,听上去很不错。”蔚宛眉眼带笑,她想起了初见提起的那个男人。 虽是名门公子,可从来没传出过什么风流韵事,再说两人的工作还是那么契合。 许初见忽然扫到了客厅的书桌上放着小小的相框,是一幅风景照,她望着一时出了神。 “怎么了?”蔚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起身将那相框拿了起来,“这照片……” 许初见有些入神地问着:“这是,火山灰?” 深灰,深蓝,火山灰云层过境的难得景象。 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这样的景色许初见只见过一次,虽然很美,可将她困在了原地,以致于从没哪一天她认真欣赏过这样的美。 蔚宛低头看手里的照片,有些欲言又止,却还是笑了笑说着:“是啊,就是不久前的事情,阿原那时候正好在瑞士吧,所以有机会拍下了这样的美景。不过他运气不太好,被迫在瑞士停滞了好久。” 许初见将视线从那张照片上挪开,再也没有看上一眼。 蔚宛见她的情绪有了些起伏,就多说了几句:“初见,要是半年前你选择去了瑞士旅游,那该多好。”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只是找一个地方散散心,那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了。 “都过去了。”许初见微微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蔚宛说的这话这半年多来她也曾自己这样问自己,是不是她当时没有临时改了决定,是不是就不会让关心她的人担忧难过。 “初见,其实阿原……”蔚宛皱了皱眉,刚提到那两个字,她就面露恼色,“算了,不提他,提到他我就来气。” 许初见不甚在意,却是拿起手里的牛奶杯,在掩饰什么一般喝了一大口。 浓重的奶味不知道怎么了让她胃里觉得不舒服,许初见皱了皱眉,没有露出什么不妥之色,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杯子。 许初见想了想,还是慢慢地说了起来,柔和的声音这个时候很沉很闷:“不久之前,我找过他,在瑞士。” 蔚宛脸上闪过讶异之色,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着这样一次交集,有些愤恨地问着:“是不是他又逼你做什么事情了?”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那张风景照片上层层的火山灰之上,忍不住伸手去摩挲着,那短短三日的时间,就如同这深灰的颜色一般,灰暗不堪。 “没有,是我自己找上他的,当时我急着回国,可是没办法,机场停滞的人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许初见就只简单说着这么一句话,她甚至不想解释一句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真的没事?”蔚宛还是担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她浅笑着,“宛宛,我早就没有期望什么东西,那次只是让我再死了一次心而已,乔沐那时候在他身边。” 就是这么残忍,让她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那他后来还去找你?这算什么意思!” 蔚宛的声音又忍不住拔高,她本来就气愤于这件事情,现在一听到,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许初见微微摇头,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能是我又一次让他觉得自尊心受挫了吧。” 随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陷入一阵死寂之中。 客厅外传来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顾靳原推门走进来,略显薄凉的唇微微抿着,看不透他此时心里到底在想写什么。 那一双深邃的凤眸浅淡地扫过许初见的方向。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许初见再也避无可避。 “你怎么在这?”他走到许初见身边,半晌才说出这句话。 “我约了初见来聚一聚。”蔚宛并不想多说,态度甚至于有些冷淡,“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找司机送她回去。” 许初见咬了咬下唇:“好,那我改天再来看你。” 哪知她手里拿着的相框一时没拿稳,落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碎裂的响声…… 顾靳原神色一暗,弯下身子,修长的手指从碎裂的玻璃之中捡起那一张照片,唇畔染上了浅淡的弧度。 “外面雨下的很大,等等再走吧。”顾靳原随意地将那张照片重新放到茶几上。 看似不经意地一个动作,一句随口而出的话,可他的眼睛却是始终没有从许初见身上离开。 许初见站起身,她没有去看顾靳原,而是对着蔚宛说:“没关系,我想起来还约了人,看看时间也是差不多了。” “好,我送你下去。” 许初见没再说话,倒是顾靳原开口:“约了谁?可别告诉我是关叶深,一个小时前我还见过他。” 他眼眸里燃着明亮而幽深的火光,话里特意强调着什么,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变了脸色。 这质问的语气,让许初见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宛宛,我下次再来。” 许初见匆匆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出小客厅,下楼。 脚下的步子很迅速,没有一丝的犹豫,仿佛是在极力躲避着什么。 顾靳原看着她的背影,脑海里回响着的都是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在她眼里,他的感情难道永远都是因为他的占有欲? 他的眸色暗了下去,在蔚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追上了她。 在楼梯口,蔚宛见他不甚温柔地就要去拉许初见,她连忙上前迅速隔开了他,气急败坏地说:“你要做什么?没看初见不愿意和你待在一起么?” 霎时间,空气里好似蔓延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连家里的佣人都忍不住侧目。 顾靳原不想让人看热闹,却也不肯撒手。 他紧紧地抓着许初见的手腕,压低着声音冷言冷语:“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个空间里?” 顾靳原这语气里面透着一丝不悦,他一生气力道就有些控制不住。 她挣了挣被他捏红的手腕,“顾靳原……你放手。” 闻言,顾靳原的眼神就更加沉了几分,“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许初见一怔,清亮的眸子就这样直视着他幽深的眸底,一时间觉得可笑之极。 他竟然还在抓着半年前那场事故不放。 许初见去扣他的手指,却始终抵不过他的力气。 气急败坏地说:“你到底要听什么解释?我为什么要临时改变主意?又为什么明明没有出事还让所有人都瞒着你?” “不要说是不在乎之类的话。”他凝着她的眼睛,唇畔带着凉薄的讥讽。 家里的佣人自觉地离开,谁也没有留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阿原!你弄疼初见了!”蔚宛皱着眉走上去斥责,她也不知道顾靳原这说来就来的脾气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地,顾靳原当真就放了手,许初见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两步,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没能稳住自己的身子。 蔚宛扶着她站稳,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正要发作之时,许初见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把要说的那些话有全都咽了回去,只是扶着她走过顾靳原的身边。 顾靳原挡住了她们两人,偌大的客厅内,胶着。 很快,有人便打破了这样的僵局。 “三哥?不是说只是回来拿个东西,怎么这么长时间?” 乔沐陡然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僵局,可这氛围却又是陷入了另一种死寂之中。 蔚宛想起来,今天是乔家老爷子祝寿的日子,顾家上下都去赴宴了,只留了她一个人在家看着孩子,她没想到顾靳原会去而复返。 更没想到的是,乔沐也会在这。 顾靳原没有应声,而乔沐的眼神自然而言的落在了距离她最近的许初见身上。 那种探寻的眼神,不知道带着何种姿态,让许初见觉得浑身难受。 蔚宛悄然握紧了她的手,忽然转过身冲着顾靳原大声地说:“很巧啊,既然大家都在,有些事情是时候当面谈一谈了,别再和谁不清不楚!” 许初见忽然扯了扯蔚宛的袖子,她大概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太不堪。 她低声打断蔚宛:“宛宛,没什么好说的!” 蔚宛本来就是外柔内刚的人,很多话憋在心里早就想爆发了。 她握着许初见一寸寸凉下去的手,定定地看着顾靳原:“为什么不说?再由着这混蛋搅乱你的生活么?” 这番指责下来,大家表情不一。 顾靳原看了眼面色不愉的蔚宛,又看着她身边面色逐渐泛白的许初见,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 “顾靳原,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是决定了和乔小姐走下去,就不要总是来纠缠初见!你现在这行为算什么?旧爱新欢,你把初见置于何种地步?” 许初见的手不可抑止地颤抖着,可她面上强装着镇定。 奇怪的是,乔沐的脸色在这一刻竟然比许初见还要苍白一些,清脆的声音此时也有些不稳:“我和许小姐见过几次,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谁都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到底是有多慌乱,迎着许初见那双清亮的眼睛,乔沐在不知不觉中失了最强硬的底气。 也许是这样心虚的语气太过明显,连许初见都惊讶于乔沐是在掩饰着什么。 许初见反正已经不在乎什么,她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乔沐。 忽而,她松开了蔚宛的手,慢慢反问道:“乔小姐,我们到底见过几次面?我的记性不是很清楚,你和我说说?” 果不其然,乔沐的语气里面带上了些不自然:“其实也没几次……” 许初见勾了勾唇角,她略显苍白的脸庞之上漾开了一抹嘲弄的笑容,粲然而讥讽十足。 她回过身,眸光静静地看了眼顾靳原,她启唇慢慢说道:“你要我的解释吗?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显吗?” 顾靳原看着她唇边露出的讥讽,忽然有种不安的情绪在渐渐扩大。 他还算镇定,抿唇道:“你说。” 许初见的脑袋嗡嗡地响,那些话她到底还是很难以启齿。 一说出来,就会让她想起那时候自己的沉沦,尝到心里那种复燃而又重归死寂的冰冷。 顾靳原一步步向她走过来,一双凤眼微微眯着。 那双幽深的眼底好似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别人…… 他见她一幅又要退缩的样子,冷声道:“把话说清楚。” 许初见控制不住颤抖的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她才对上他的眼睛。 动了动有些沙哑的嗓子,“顾靳原,你凭什么一直践踏我的感情!我接受不了你身边有别的女人,这个理由算不算?” 219.217在他面前摆着的,是不敢触碰的真相 凭什么一直践踏她的感情?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顾靳原有片刻的失神,到底是谁在践踏谁的感情? 他上前重新锁住她的手腕,不知为何他的喉间一片涩然,“你说什么?偿” 在他深邃的眸光里,从他掌心上传来的一片炙热似是带着灼人的温度,许初见奋力地甩开了他撄。 客厅内一片死寂,蔚宛则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她看了眼乔沐,只见乔沐脸上的神色很不自然,不只是在掩饰着什么。 许初见凝了他一眼,咬着下唇却再没有多说出来一个字,还要怎样?还要她把话说到什么地步? 她垂下眸子,掩饰着那不知不觉已经红起来的眼眶。 “我们都说了好聚好散,你有你的未婚妻,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不适合就是不适合,纠缠着不放还有什么意思?” 顾靳原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声音里带上的哽咽,微抿的薄唇动了动:“初初……” “你别这么叫我!”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出声打断了她。 窗外大雨如注,搅得人心烦意乱。 她看着窗外的层层雨幕,“顾靳原,曾经我是想过要和你好好在一起,你说不会娶别人,我信了。可你怎么能转身和别人在一起……” 客厅里只有她低低淡淡的声音,听上去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却从她的声音里面听出了悲凉之意。 顾靳原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微哑着声音说:“我没有。” 许初见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话,她只是轻轻笑着:“你也会有敢做不敢当的时候?”她顿了顿,眼睛还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乔沐。 乔沐全身颤了颤,几乎不敢去看许初见。 “反正那都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也没什么好再说的。”许初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寒凉从脚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的手放在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曾经那种她不愿回忆的疼痛再一次传来,令她难以承受。 顾靳原捏紧拳头,隐隐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他伸手去拉许初见,换来的却是她摇着头往后退了一大步。 戒备,疏离,目光里面带着闪躲之色。 乔沐面上扯出一抹强颜欢笑,垂在身侧的手却是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包,指甲渐渐泛白。 “三哥,既然你们有话要聊,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然让长辈们等不太好。”乔沐放柔了声音,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保持着优雅与得体。 许初见的眸光暗了一瞬,她慢慢转身,“抱歉,是我打扰了。”说着,她与乔沐的视线相撞,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复杂心情。 蔚宛的眸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乔沐身上,“小沐,我送你出去。” 说着,蔚宛皱着眉望着顾靳原,不知道他会突然发什么脾气,却又觉得有些话迟早要说开。 沉寂的客厅内,顾靳原颀长的身子倚靠着沙发,他沉冷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蔓延着:“我做了什么敢做不敢当的事情?” 鸦雀无声。 因为他的语气太过生冷,冷的让人不由自主打了寒颤。 一句疑问句,却带着一种一定要得到答案的坚定。 许初见面上的表情很淡,她渐渐失了血色的唇角挽起浅笑:“其实不算什么,反正当时我们已经分手了……” 顾靳原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而说出口的话语已然沾上了掩饰不住的怒意,“许初见,我只问你一句,曾经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 他一步步走向她,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 许初见没有再退,因着他的靠近而皱眉,却在这一刻凑在他的耳畔,轻声说:“你都和别人上.床了,还说什么感情?” 蓦然间他的脑子里像是绷开了一根弦,沉着脸,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你瞎说什么!”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许初见用力推开他,这样的姿态让她全然处于一种弱势之中。 “顾靳原,你这样羞辱我到底有什么意思?” 许初见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想着那发生的一幕一幕,现在要让她亲口说出来,是多么残忍。 “我看着你和她从我眼前走过,走进你所谓的家里……我告诉自己,是因为你还在生气。可是我都没生气,你又生什么气呢?” “你说你没和别人在一起,那为什么乔沐在你家里穿着你的衣服?我也对自己说那不是真的,可你和她婚约几乎传遍了圈子。” 顾靳原眼睛里面一片赤红,他微蹙着峰眉,不断地在回想着她所说的话,他的心中像是陡然明白了什么一般。 明明有很多东西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他只是压低了声音:“我没有碰过别人,从来没有。回到我身边,我们一切重新来过。” 许初见听着他的话,愕然地抬起头,与他正面对视,却又勉强笑了笑说:“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已经快忘了,我好不容易能找到个不介意我过去的人,我会和叶深结婚的。” 她现在除了说这一句话之外,已然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责怪与否,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许初见忍不住苦笑,真不该在这一个这么不凑巧的时间遇上他。 “忘了?一句这么简单的忘了,就把我们之间的过去抹的一干二净,你明明是在乎的!就连同我们之间的那个孩子,你也能这样说忘就忘?” 孩子,这两个字像是利刃一般直接戳进了她的心底,心窝处疼的发慌。 “你不配提起这两个字!”许初见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她抬起手,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可最终她也只是握紧了手,匆匆拿起包就冲了出去,不想再逗留半分。 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恸色尽数落在了他的眼底,他心中升起异样,微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初见死咬着唇,只觉得胸口闷得难以透气,连同脚步都已开始虚浮…… 折身回来的蔚宛看着她苍白起来的脸色,不禁轻声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初见扶着蔚宛的手慢慢站稳,只摇了摇头,面上扯出一抹苍白而无力的笑容:“我没事,我现在想回去了行不行?” 可蔚宛不知道她的脸色为何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这般苍白如纸,她又怎么放心她在这个时候离开? 蔚宛面上露出了焦急之色:“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你走?” “真的没事……宛宛,叶深在外面等我,他说来接我的。”许初见脑袋嗡嗡地响,指尖越发冰冷。 可蔚宛还想说着什么,就觉得手上一轻,她连忙扶起初见,焦急地喊着:“初见?初见?” 许初见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如果没有蔚宛扶着她,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子。 忽然间,顾靳原上前拦腰抱起许初见往门外自己停车的方向走,许初见这会儿还清醒着,她抓紧了他的袖子,“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一寸寸收紧,她紧咬着唇才能强撑着自己的意识。 “去医院。”顾靳原的声音很沉,全身绷得很紧,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发颤。 “我不去……我要回去!”许初见虚弱地哀求,她讨厌那个地方,甚至害怕。 她白皙的额头已经疼出了大颗的汗珠,难受的蜷缩起自己的身子,“顾靳原,我不要去医院,叶深在等我……” “闭嘴!” 室外雨幕虽然小了很多,阴冷的空气如同他脸上的表情,冷漠中……带着几分茫然无措。 …… 军区大院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关叶深接到电话匆匆赶到了医院内,是初见的号码,却不是她本人的声音。 整齐干净的病房内,许初见的意识早就已经昏沉,额头上密密地发着冷汗,仿佛在睡梦里也疼的不能安宁。 因为顾家的地位,无论什么情况都能比常人拥有更多特殊。 诊治的时间并不长,医生从病房里间走出来。当下顾靳原的反应是最快,微抿了唇:“请问……她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的眉头紧锁,并不回答,而随后赶来的关叶深正好在此时走进来。 顾靳原眯着眼睛看着来人,他转头看向蔚宛,沉着声问:“你把他叫来做什么?” 蔚宛凝着顾靳原,他对初见明明是关心里面透着小心翼翼,却还总是装作漠然无情的样子,心里就不由得涌起了一抹悲凉。 他们两人,怎么就会走到了这一步? 关叶深倒是不在意,眸光清正大方,他走到医生身边问:“林医生,你如实说吧。” 林医生和关叶深算是熟识,她皱了皱眉说道:“我想问一下,是谁在病人面前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东西?” 一片沉默。 “什么叫不该提起的东西?”半晌,顾靳原沉着声音问。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蔚宛。 而在场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也只有关叶深一人。 他的眸光淡淡的扫向顾靳原,像是在思索着到底该不该说,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关叶深直截了当地问:“谁在她面前提起孩子了?” 瞬间气氛沉闷起来,顾靳原想起她怒气冲冲地冲他喊,他不配提起那两个字…… 林医生看着众人不解的样子,她解释着说:“就举个例子,有的人会因为伤病而截肢,在术后或多或少还会出现肢体还在或还有知觉的假象,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幻觉疼痛,是一种心病。看样子许小姐,这种莫名的腹痛痉挛,通俗点来说就是神经痛。” 顾靳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却始终看向房间里面,缓缓的问:“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关叶深看了他一眼,沉下心慢慢说:“半年前,我第二次见她是在英国的一间医院里面。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什么?” “宫外孕。”关叶深淡淡地吐出这三个字。 “那时候医生都说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很难得了,有一段时间她甚至看到小孩子都会觉得难受,我以为现在她已经真的走出来了。” “你说什么……”顾靳原站的笔直的身体忽的向后退了两步,蔚宛要去扶他,却被他挡了回去。 他上前抓着关叶深的衣领,冷声问着:“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可能!” 关叶深勾了勾唇,他看着眼前这近乎失控的男人,冷哼一声说:“不相信?我当时也觉得不信,可这件事情就是真真实实存在过。” “当时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让这样一个女孩承受这种痛苦。她当时不愿回国,我想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想面对什么人。” 半年前…… 顾靳原垂在身侧的手不可抑止地发颤,在他面前摆着的,是那些不敢触碰的……真相。 220.218结局篇(1)初初,我们结婚好不好? 许初见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怀孕,还没等她感知到这个生命的存在,就已经匆匆消失。 在陌生的国度,她认识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关叶深,万幸,她认识了他。如果不是后来的那场意外,她应该会在几天之内回国。 那时候的对话,关叶深至今想起来都只能是叹息撄。 她身上的病号服已经被泪水打湿,双手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小腹,不肯让任何人靠近偿。 “关师兄,这个孩子太乖了,是我不好,怎么就没早点察觉到。” “初见……” “其实没了也好,不然我们都是被遗弃的,反正……不会有人在乎的。” 关叶深听着她越来越低的声音,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把自己蜷缩起来,仿佛再也听不进去什么。 他没有问任何一句有关她的过去,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照顾这个可怜的女孩。 在后面的日子里,许初见比他想象的更为坚强,乖乖吃药认真调理,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惜是他把许初见想的太过坚强。 第一次,她在婴儿房中看到那些可爱的新生命,痛得近乎休克…… 原来疼痛都是有等级之分,也只有真正痛过的人才知道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看似治愈的伤口,都是在不经意间慢慢溃烂。 关叶深曾问过她,是不是和孩子的父亲有过误会。 而她只是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条新闻,久久出神。 没有误会,只不过一切回到了原点而已。 病房里面是一片死寂,每个人都在紧张地等着关叶深继续往下说,不忍心往下听,却又不得不听。 “我见到她的第一面是在使馆,因为护照和签证全部丢失,没有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她被迫滞留了下来,几乎寸步难行。因为事情发生的比较特殊,她的身份在国内被证实死亡,最后才知道是有人冒名顶替了她的身份重新上了那趟出事的航班。后来没几天,她就进了医院,很严重。之后她就再没有提过回国的事情。” 关叶深的声音顺着冷风传来:“你们肯定想象不到当时的情形,她在一个月之内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却每次都是笑着和她的家人通电话,把自己最开心的一面分享给家人。” 他慢慢转过身来,目光幽暗,“她今年不过也才二十三岁。” 年纪这么轻的女孩,眼底的光彩却好似在短短的时间内被抽走。 现在说出来不过是个只言片语就能描述完的故事,可真正经历的,又岂能言说? 顾靳原的身影仿若是被风雪风化了一般,浑身僵硬,全身的温度在一点点降低。深邃的眼底见不到光,脑海中此刻一片空白。 他微眯着眼眸,冷硬地一字一顿地看着蔚宛问:“为什么你明明知情,还要替她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的声音,平淡中带着死命压制的颤抖。 从后来蔚宛的表现里面可以知道,她明明是知情的。 蔚宛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出来,过了好久,她才平静地看着他:“告诉你什么?告诉你她还好好活着,就是不愿见你?依着初见的性子,她又怎么会把她这些承受的痛苦再告诉别人?” “初见从来没想过要离开,那份留学申请,应该是妈给她的。阿原,我从没对你这么失望过!” 蔚宛听着刚刚关叶深说的那些话,宫外孕……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究竟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在半年之后又重新笑着面对这些故人? 关叶深从透明玻璃窗内看了眼里间熟睡的人,他慢慢说:“我怕曾经问过她,会不会恨那个男人,她说,不恨。” 不恨,更是没有力气和勇气,再去掀开自己的过往。 顾靳原铁青着脸色,眸里是前所未有的沉郁,心里潜藏着怒意撕扯着他的理智,近乎把人吞噬殆尽。 后来他做了些什么? 不分青红皂白的重复了以前对她的逼迫,他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才是受尽折磨的那个人,在责怨着她的狠心,用手段逼着她求他……明明知道她在意什么,却全部被他忽略掉。 明知道她在意自己尴尬的身份,却任由着她放大自己的不堪…… 就连沈绍廷都告诉他,许初见这个人就算自己受了委屈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因为在乎…… 越是在乎,就越是不想让别人也承受她所经历的痛。 他的胸膛激烈的起伏着,没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将捏紧的拳挥向身边冰冷的墙壁,力道又重又狠,沉闷的声响像是砸在了每个人心里。 节骨分明的手上青筋尽显。 蔚宛皱着眉看着他近乎自虐的行为,有些担心地喝止:“你要发疯去别处,不要在初见面前。” 这话比什么都有用,顾靳原在一瞬间就沉静了下来,眼睛却好似失了焦距,只是紧紧凝着里面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 许初见,初见,他曾许诺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的初见。 他不知道她受的苦,不知道她独自承受了什么。那些曾经的许诺,此刻都成了最大的笑话。 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舍得打着爱的名义伤害她呢? 顾靳原紧抿着唇,眼睛定定地望向她的方向。 眸里一片死寂。 关叶深见顾靳原一直坐在病房外的沙发上,不离开,也不说话,于是出声提醒他:“你的电话一直在响,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请自便。” 一句话,宣誓了谁才是如今她的身边之人。 顾靳原的眼眸微沉,直接把手机关机。 “我有话和她说。” 关叶深只是看了眼时间,说:“林医生给她打了针,估计会睡上很长一段时间。其实,她也不见得愿意听你说什么。” 顾靳原没再说话,只是一昧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他不想离开,谁也赶不走他。 关叶深也没再勉强,轻声叹了口气,他自己心里何尝不清楚,她想见的人到底是谁。 曾经她在梦里呢喃的那个‘哥哥’,那条让她失神了一下午的新闻,是顾家三少的婚讯…… …… 这个午后又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雷声滚滚,明净的玻璃窗外雨幕入注,给天地铺上了一层清冷,好似冲去了所有的尘埃,一切清晰可见。 顾靳原轻轻地走近,许初见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觉得太热,被子被她掀开了一角,睡梦中秀气的眉也微皱着。 他弯下腰,伸手替她将被子细心地掖好。 她的头发都披散开,软软地落在了枕头上,他忍不住将其缠绕在自己指尖,又怕会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吵醒了她。 顾靳原不敢想她醒来会是什么模样,又会是拒他千里。他不知道还能这样陪她多久,这静静流走的时间像是偷来的一样。 许初见这一觉睡的时间不长却也不短,她醒来的时候,房间内亮起了柔和的小灯。 醒来时的她,见到的竟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靳原沉默地站在窗边,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背对着她,视线落在窗外沉默的夜色中。 她动了一下身子,他就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时间原来过的这么快,若是要从头算起的话,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她从最初的避退到尝试着走近他身边,现在只觉得很累,什么话都不想再说。 有很多事情,她以为自己会埋在心里一辈子,他知道或不知道,并不能改变什么,她也不会在意。 顾靳原把手里的烟丢下,在她身边坐下,嗓音低缓地问她:“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他语气里面的小心翼翼,让她微怔。 她没回答,而是说:“我们还有什么话没说清楚吗?” 顾靳原认真的看着她,亦是答非所问:“关叶深……全都告诉我了。” 许初见放在被子上的手骤然紧握,陡然间,她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那些她极力隐藏的过往,好似又在这一刻全都被翻了出来。 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地说:“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她顿了顿:“顾靳原,我真的努力过了,可是我们之间好像就隔着很多东西,怎么也没办法走到你身边……” 她告诉自己,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交集。 顾靳原薄唇微抿着,直视着她苍白的脸色,神色很平静:“初初,我们结婚好不好?” 结婚…… 许初见意外地睁大眼睛,随即移开了眸光,唇畔带着几许无力的笑容,抬起头平静地说:“我们是都会结婚,不过不是‘我们’。” 顾靳原的眼里复杂难辨,良久,他才慢慢说:“乔家这桩婚事是老爷子点头应下来的,那半年时间,我在国外做了一次手术,很多事情等我回来的时候才知晓。” 闻言,许初见的手指微微一颤,她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记得容铮说,他的眼睛一直有问题……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又在嘲笑自己,他的事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许初见面上依旧轻描淡写:“你们怎么样和我无关。” 如果在半年前她听到这句话,她说不定还会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而现在,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计较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们重头来过好吗?”他还是问出了口,虽然这句话他已经问了不知道多少次。 而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他所不愿听的。 “顾靳原,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我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但是更多的因素是我们本身就不合适,一步步走到现在,谁都很痛苦。” 她低着头,很久都没有听到动静。 手绞着被子的一角,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只感觉眼前罩下了一片阴影,顾靳原近在咫尺。 许初见下意识地往后退缩,抬起头戒备的看着他,“你想怎样?” 那些他们之间的不好记忆,在脑海中纷至沓来。 顾靳原面对着她戒备的眼神,心里一阵沉闷,他脱了鞋坦然地躺在她身边。 许初见虽然全身没什么力气,依然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他扣住了手腕,没有用力,转而与之十指紧扣。 他忽然笑了笑:“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许初见抿着唇不说话。 顾靳原的手隔着被子落在她小腹的位置,能感觉到她的缩瑟,他亦是放轻了动作,不敢施加半分力道,低声问:“还疼不疼?” 也没等到她的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你那么怕疼又怕血的人,肯定吓坏了吧?初初,你恨我吗?” 许初见闭了闭眼,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很平静,“我不恨你。” 可是慢慢的,眼泪出卖了她的心。 若是无动于衷,不会到今时今日还在难受,不会……不愿面对他。 只是命运太喜欢作弄人,她不曾想过自己会怀孕,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他是喜欢孩子的,她也知道。 那一天,也是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可是在她的眼里,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唯一的感知,就是那种猝不及防的疼痛。 可他转身却和别人传出了婚讯……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痛的说不出话,什么都没办法思考,只想着离他离得越远越好,再也不想尝试那种切肤之痛。 好不容易她熬过了这段日子,可回过头还要面对他,她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 “顾靳原,我不恨你,也不怪你,真的。” 他听着她哽咽的声音,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眼睛慢慢合上:“不,都是怪我,我没保护好你们。” 他随手把床头的灯关上。 许初见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知觉都在被握着的手上。 沉默的空间内,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夹杂着不时的雷声,他的手忍不住绕到她的脑后,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黑暗中,顾靳原对着看不清的天花板,慢慢开口:“我没有看见你那一次,是因为我眼睛出了问题,正好乔沐在我身边。后来没去机场送你,也是一样的原因。” 许初见愣了一下,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事情。 “那时候我总觉得你是不在乎我,在我母亲那里受了委屈,却也从来不和我说。吵完架后又拉不下脸去低头,小心眼不允许你去见沈绍廷,后来那份留学申请是真的刺激到了我。初初,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自己容易瞎想。” “后来,紧接着就传出了你出事的消息……” 顾靳原顿了顿,“那段时间,整夜的只要闭上眼睛都是你的身影。而清醒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当初强硬一点不让你离开,是不是才是最好的。” 许初见默默地叹了口气,也许彼此心里都从未放弃,可惜却是一直在错过。 像是在一个分岔路口上,渐行渐远。 许初见打破了沉默:“顾靳原,我真的不怪你,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不要再计较。”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题外话---看不懂的举手~ 221.219结局篇(2)抢人这种事情,你又不是没做过 顾靳原顿了顿,“那段时间,整夜的只要闭上眼睛都是你的身影。而清醒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当初强硬一点不让你离开,是不是才是最好的。” 许初见默默地叹了口气,也许彼此心里都从未放弃,可惜却是一直在错过撄。 像是在一个分岔路口上,渐行渐远。 许初见打破了沉默:“顾靳原,我真的不怪你,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不要再计较。”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偿” 长久的沉默中,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许初见清澈的眸底流转着微光,她打破沉默:“顾靳原,你不用觉得愧疚,毕竟……有人愿意不计前嫌地接受我。” 他的呼吸微滞,下意识地不想听到她后面所说的话,不过喉间像是被哽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开口。 许初见凝着他的眼睛,这双深邃的眼眸里,有着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却在此刻,她却在里面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别开眼,生怕自己再一次陷入这种沉沦之中。 “我们就这样,彻底忘了对方吧。” 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这一句肯定的话语,在他心上敲下了沉重的一记。 忘记,谈何容易。 许初见没听到他的回应,无声地笑了笑,反正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向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来,又怎么会听人说什么呢? 时间仿佛沉寂,久到她以为他又会沉默不言,却听他说:“怎么办,我忘不了。” 她摇头,轻声说:“你走吧,叶深会带我回去。” “好。” …… 关叶深在他离开之后走进来,就看到了坐在床上抱着手臂出神的许初见,他脚步放轻地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关切地问:“在怪我吗?” 这些事情她不愿和任何人说起,而这来龙去脉唯一清楚的也就只有关叶深一人。 是她最不愿提起的过往。 许初见没说话,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心情。 他们一直都在错过,不是简单的一句从头来过就能弥补,若是什么都能重新来过,那是何其幸运。 “初见,他早晚都要知道的。”关叶深握了握她冰冷的手心,言语间一派笃定。 他并不清楚许初见和顾靳原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每次只要看到她的失神,就是到那是一段深刻的回忆。 许初见的眉眼带笑,反握着他的手,慢慢说:“他知道又有什么用,我们不才是男女朋友吗?你不会后悔了吧?” 关叶深意外了一下,随即也笑了笑,伸手将这个瘦弱的女孩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是啊,我们才是男女朋友,反正我们不会互相伤害。” 不会互相伤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沉重异常。 …… 顾靳原当晚回了一趟半城湾,空置了好长一段时间房子俨然没了什么人气。 他走进书房里面,一切都和以前那样,什么都没有动过。 她看过的书,她用过的电脑,以及沙发上那柔软的枕头都不曾挪过位置。 顾靳原把那些散落在书桌上的书收拾起来,视线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本食谱。 他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鬼使神差的伸手翻了起来,不是很厚,全都是家常菜类。 有一页被对折了起来,清秀的字迹,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他的目光深锁在这一页上,指腹轻轻摩挲着这三个字,她总喜欢叫他顾先生,却不知…… 忽然想起来,有一次他开玩笑地说,他喜欢喝山药排骨汤。 当时她只是浅淡的哦了一声,再没了下文。 而此刻,这页被对折起来的食谱,被人细心地做了备注。 顾靳原将那本书阖上,似乎再没有勇气去看上一眼,她那时候的改变,他却好似从未看清楚。 她不愿意被他打扰,他就依言,再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半个月后,顾乔两家联姻的谣言不攻自破,乔二小姐出国进修,这少说得两三年的时间。 莫不说结婚,就连订婚都没有过,看样子这桩被人看到的姻缘又成了一场茶余饭后的话题。 顾靳原有好几次偷偷去看过她,照样是住在蔚宛的那套精致的小公寓里面,看着她每天和关叶深笑着道别,然后自己上楼。 他看着楼上的灯光从亮起到熄灭,很久很久才离开。 不敢靠近,只能用着这样的方式。 …… 这个意外的插曲并不会对许初见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之后的一个月,她只等着公派文件下来。 在离开一周的一天,她还是去看了一次蔚宛。 初夏的阳光并不热烈,不知不觉已然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婴儿房间里面,她逗弄着小宝贝,这小丫头也很给面子,很喜欢和她互动。 蔚宛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心里原本还有的那些担心也全都消了下去,毕竟一个月前的事情还在眼前。 相比较于蔚宛的紧张,她反而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别紧张,事情都过去了。” “算了不说了,你呢?最近是不是很忙?”蔚宛问她,这段时间只能通过电话和她聊上几句,没有多说其他的事情。 许初见从包里拿出了一把钥匙,摇了摇头说:“最近只是在做工作前的准备而已,这钥匙我先还给你吧,老是占着你的地方总是不太好的。” 蔚宛不收,只是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空着也是空着,总有用的到的时候。” 许初见微微笑了笑,也没再拒绝。 “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样?真的申请了外调吗?”蔚宛总还是希望她能安安稳稳,这样再好不过了。 “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她又笑了笑,拍着蔚宛的手说:“我不擅长拼搏,过了前期的时间就好了。” “嗳,其实我多希望你能好好的就留在国内。”蔚宛顿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她,“最近,他……没去找你吧?” 她的目光落在许初见脸上,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不知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她掩饰地很好,只是很平静地说:“没有,上一次我们已经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蔚宛想起最近发生的几桩事情,她也就多说了几句:“有的时候我觉得阿原挺混蛋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因为在乎你。” “我知道。”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只是做不到忘记了那些伤痛重新在一起,毕竟是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能走出来,她怕又一次绕回了原点。 她在向前看,只是暂时忘不了,只是暂时。 家里的阿姨拿着她的手机告诉她来了电话,她看了一眼,是顾靳城的。于是让许初见先照顾着宝宝,自己下了楼。 走到楼下的时候却恰恰看到了回来的顾靳原。 他手里拿着不少东西,蔚宛接过来一看,竟然全都是小孩子的玩具,“你这做小叔的可比她爸对她还好,这才多大点人,以后还不知道给你宠成什么样呢。” 顾靳原不在意地笑说:“女孩子就得宠着。” 蔚宛不明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地就开腔说道:“早有着觉悟多好。” 早有这觉悟,还能把人越推越远么? 反正家里的女孩子一个个都喜欢顾靳原,就连他姐姐家的欢欢,以前还说要嫁给小舅呢。 要是把这宠人的劲儿拿出来对初见,哪里还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我等等还走呢,不陪你多说了,我去看看小家伙。”顾靳原放下东西就往二楼走去,他正好回来取一份文件。 蔚宛看着他正欲走上楼,忽然叫住了他:“初见在楼上,现在和阿姨在一起照顾宝宝。” 顾靳原的脚步顿住了,他站在原地,怔怔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蔚宛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还不敢上去了?” 他敛了敛眉,转身淡淡说道:“我怕她见了我不自在。” “这会儿你倒是在意人家会不会不自在了?我看你以前不是挺能耐么?你要么干脆放弃,找个妈喜欢的人进门,要么使劲把人追回来。现在你这样子,得等这大院一圈人都有了孩子,你还单着呢!” 蔚宛这话里面虽然或多或少是嘲讽,更多的却是在为这两个人着急。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初见不像表面上的这样能完全将他放下,走过了这么多事情,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冰释前嫌。 “关叶深对她很好。”顾靳原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对她很好,就像她说的那样,温柔又细心。 蔚宛这下子心里又来了气,“抢人这种事情,你又不是没做过!初见申请了外调,大概还一周时间,那位关少爷不也是留在国内么,这一去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总之蔚宛有一种感觉,初见和那位关家少爷并不是外人看上去的男女之情。 至少谈起关叶深时,从她的眼睛里面,蔚宛从来没有看到过那种属于爱人之间的特殊情愫。 顾靳原挑了挑眉,抢人这事情,他却实做过。 而且,自食其果。 蔚宛话就放在了这,她看了他一眼,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顾靳原慢慢走上楼,站在婴儿房前的时候,他还是在犹豫不决着。 算了,就当普通朋友也好。 他走进小家伙的房间,阿姨刚刚给这小宝贝喂完奶,许初见正在和她闹着玩。 小孩子什么都喜欢抓在手里,尤其是吃饱喝足之后就握着许初见的手指头不放,粉嘟嘟的小嘴咧开笑着。 许初见弯了弯手指,故意逗着她,唇畔的笑意轻柔而灿烂。 他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心里某个角落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甚至自私地想着,要是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若这是他们的孩子,他愿意为了她们的笑容,倾其所有。 不要说许初见难以做到忘记以前的事情,他也没能原谅自己。从他的不信任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之间会走到这样一步。 顾靳原不自觉的就走到了她们面前,脚步声很轻,却还是惊动了她。 她微微一抬头,就看到了在自己面前静静站着的人,复又平静地垂下眸子,没有露出丝毫不妥。 小家伙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许初见便小声地和她说着话,明明不是正常的交流,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静谧安心。 她说话声音很轻很柔,一如两年多前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午后,她亦是用这样轻柔的嗓音,连带着一直进入了他的梦里。 小家伙调皮地抓着她的头发玩,许初见制止了她的小手,低声笑说:“你这坏家伙,居然也有这种特殊癖好。” 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包括那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特殊癖好…… 他喜欢给她吹头发,喜欢卷着她的发丝,她总说这是他的特殊癖好。曾经有一次,她还一气之下把头发剪短了。 顾靳原看着她被小孩子抓乱的头发,忍不住伸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 他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是多么自然。 许初见像是被惊到了,只是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别开脸避开了他的手。 她的发从他指间划过,柔柔地却好似划伤了他的指腹,手心内空荡荡的刺痛之感。 小孩子的心情就是不能控制,上一秒还笑的很开心,这一秒却不知为何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许初见慌乱地连忙去哄着,只是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架势,自然也不会。 倒是顾靳原显得有经验一些,他伸手拿了一个漂亮的玩具在小家伙眼前晃着,花花绿绿的东西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伸着小胖手去抓,而他就是不让她如愿,硬是把这小丫头逗得咯咯笑起来。 许初见被这样子逗乐了,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摸了摸小孩子嫩滑的脸蛋说:“你小叔真坏。” “在说我坏话?”顾靳原的眼角微微上扬,连带着声音也在不自觉地染上了愉悦。 可能是勾起了她记忆深处的难过,她几乎陪了这个小家伙一个下午。 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的原因,她忍不住犯困,最后还是趴在这小床边睡了一会儿。 顾靳原怕她不自在,就在书房里待上了很久,这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再次来了这间房。 此时,一大一小睡得正香。 因为这调皮的小家伙总是喜欢抓着她的头发,许初见索性就把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了白皙细嫩的脖颈,秀气的五官很沉静。 从以前他就知道,她身上的这份静谧能让他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他没叫醒她,就这样多看上一会儿也是好的。 没想到不多久还是这小家伙蹬着腿有醒来的趋势,而她还是睡得香甜。 顾靳原小心地抱起自己的侄女,轻哄了两下没让她哭出来,随后交给阿姨去照顾。 许是以为姿势不舒服的原因,许初见微皱了皱眉。 他想了想,在犹豫之后还是轻柔着动作将她抱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小心地扯过一旁的薄被替她盖好。 被子上熟悉的气息,是她记忆里面的那股清冽的柠檬香。 不知是勾起了什么回忆,她把脸都埋在了被子里蹭了蹭,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深。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许初见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反应过来这是哪,只是这被子上熟悉的气息,让她莫名的心慌。 她的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几乎能确定这就是顾靳原的房间。 不过他不在这里,这让她少了几分不必要的尴尬。 这房间和他别墅的装修风格大不相同,处处透着一些古朴的味道。 房间里面到处都摆放着他的东西,他用过的书,他从小到大的照片集……偌大的房间内,全都是他的气息。 许初见忍不住去看了一眼他小时候的照片,大概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他爱笑,左边脸颊的酒窝很明显,和现在真是差了很多。 蓦然间,有轻轻地敲门声传来,许初见以为是他回来了,心虚的赶紧将那照片放下。 抓紧了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蔚宛试探着问:“初见?醒了没有?” 蔚宛边说边推开门进来,就见到了许初见站在书柜前,她看了眼那上面摆着的照片,笑了笑说:“我本来还怕吵着你呢,看你睡得太香,都忍不住叫你。” 本来许初见还没感觉,现在听蔚宛这么一说,她赶紧看向墙上的时钟,竟然已经七点了。 她没想到这一觉还睡出了事情。 “我……我不知道原来过了这么长时间,打扰了你这么久,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蔚宛却不在意说:“你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啊,先到楼下吃了晚饭在走吧。” “不了,我不好意思再打扰你。”许初见还是坚持着想要离开。 蔚宛一下子就知道了她在犹豫着什么,于是说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下次你再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家里也就我和阿姨在,没别人,阿原刚刚也出去了。” 许初见听着她有意无意地安慰,她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拒绝,“那好。” “好了,走吧,再不走等那小家伙睡醒了咱们谁都别想吃好饭。” 蔚宛拉着她下楼,她一直忍着没说,顾靳原哪里舍得会在这个时候走远。 只是他们这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好,只有天知道。 222.220结局篇(3)是不是上辈子做错了,才会欠了那个人这么多 “好了,走吧,再不走等那小家伙睡醒了咱们谁都别想吃好饭。” 蔚宛拉着她下楼,她一直忍着没说,顾靳原哪里会在这个时候舍得走远。 只是他们这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好,只有天知道撄。 刚刚吃完晚饭没多久的时间,外面又开始下起雨,蔚宛一听到楼上小家伙又开始哭闹,她也顾不得什么,让阿姨抱下来哄着偿。 许初见看了看时间,她已经打扰了够久的时间,便说着要回去了。 蔚宛看了眼窗外的天,点了点头说:“这雨也不知下到什么时候会停,耽搁了你这么长时间陪这小东西,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让司机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就有人接上了话:“我正好顺路,我送吧。” 顾靳原从外面回来,他的伞上还不停地有雨水滑落,也不等有人回应他,自顾自地说:“我先去车库把车子开出来。” 说完他径直往外走去。 “初见?”蔚宛瞥了一眼她的脸色,生怕她和他在一起多多少少会尴尬,于是小心地问道:“要是不想让他送,我让……” 许初见收回视线,从那道俊挺却稍显落寞的身影上挪开,她轻笑了一下:“没事的,谁都一样的。那这样,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再来看你。” “初见。”蔚宛忽的在她转身的时候叫住她。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蔚宛又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让你路上小心一些。” “我知道。”她笑了笑转身。 大概是去年那场事故给蔚宛留下了一些阴影,所以总是想要多关照一些。 只是在那件事情之后阴影最大的,另有其人。 在走出大院之时,许初见正好和顾靳原的母亲碰上了。 顾夫人从车上下来,她在看到许初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意外。 两人显然谁都不会忘记对方,而于许初见而言,不算是太好的记忆。 虽是如此,她还是匆忙打招呼:“阿姨好。” 顾夫人客气地点了点头,轻声问:“来探望宛宛的?” 许初见乖巧地应上了一声,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顾夫人。 谁都没有提起以前,就好似过往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费心了,让我的司机送送你?” “谢谢阿姨,不用了……” 无论对方的语气如何和蔼,许初见仍然不想多说什么,毕竟铁证一般的过去就摆在哪里。 “妈,您回来了?”顾靳原从不远处打断她们的说话。 两三步走到两人面前,只是不难察觉,他的眼神中带着些紧张之色。 顾夫人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本想说些什么,却见蔚宛也匆匆下来,看样子谁都是怕她给这姑娘难堪呢。 蔚宛亲昵的扶着顾夫人进门,门口两人也渐渐走远。 顾夫人看着自己的媳妇儿,看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这许小姐也是个好姑娘,不过和阿原不太合适,也不知道阿原是怎么了,好好的一桩好事情就让他自己折腾没了。“ 在顾夫人心中,只有乔沐那样的书香名门的女孩才是合格的媳妇儿选。 而对于许初见,顾夫人对她以前的看法就不好,现在恐怕会因为这次两家联姻的事情,或多或少会有些看法吧。 蔚宛点了点头,给顾夫人泡了一杯茶,不经意地说着:“妈,您还说初见和阿原不合适呢,人家现在可是关家的准儿媳,关家小少爷可宝贝着呢。” 她见顾夫人的神色稍显迟疑,继而又说:“我看阿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娶妻呢。” 蔚宛一直知道顾夫人喜欢乔沐,可是这乔二小姐再怎么能入的了她的眼,也不是顾靳原的心头之好。 顾夫人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 许初见在门廊处站了一会儿,顾靳原已经撑开了黑色的打伞在等着她。 他的五官混合着风雨,映着身后昏黄的灯光,竟生出了一种柔和的味道。和这坐宅院一样,沉静久远。 她想起来正式与他见面的那时候,她觉得他是个肆意妄为的高干子弟,一如现在这般的情形。 那时候她喊他表哥,可他那样坏脾气的嘲讽。 而当时那个唇畔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人,在经年过后已然悄悄改变了很多。 正好这时顾靳原抬起头来,见她还是一副犹豫的样子,浅淡地笑着说:“正好这雨有小的趋势,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顾靳原主动走过来在她身边撑起伞,她离他有些距离,他却不在意,只是把伞大部分都推向她那一方,自己一侧的肩膀都被雨淋湿了,他也没有感觉。 车子驶出大院,不知是雨天的原因还是什么,车速很慢。 狭小的空间里面,两人各怀心事,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雨天最容易的就是堵车,车窗上升起了阵阵雾气,将前面的红灯覆上了一层朦胧。 冗长的等待总会让人觉得闷。 “你……”顾靳原沉吟了一瞬,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到最后只变成了这么一个字。 犹豫小心,仅止步于试探。 “什么?” 顾靳原只是看着前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声音浅淡温和:“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工作还适应吗?听说,没几天了?” 许初见敛起了秀气的眸,转头看向他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隐去了盛气凌人,深邃的轮廓带着沉寂的暖意。 她平淡地回答他:“嗯,是没几天了。” “雾都几乎半年都在下雨,和你老家倒是很像,幸好不像别人那样,第一次外派就是去那些条件艰苦的地方。”顾靳原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唇畔的弧度很柔和。 一般作为新人第一次外派,都不会去什么好地方,她算是幸运的。 “是啊,我也觉得挺幸运的。之前一次,那个地方正在交火,我真的从来没见到过那样的场景。叶深的右腿在那次受了点伤,可能是他父母急了,才劝他调回国……” 许初见的话还没说完,抬眸间就见到了他微蹙的眉,她收了音。 她忽然止住的话语,反而让顾靳原刻意避开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 虽然他不喜欢从她嘴里面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可他不得不否认,那个男人代替他为她遮风挡雨。 是嫉妒吧?嫉妒的发了狂。 她忽然打破了沉默小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长长的车队开始松动,顾靳原边开车边说:“从蔚宛那里听了两句。” 许初见扭头看向窗外,复又重归沉寂。 她住的地方很安静,顾靳原直接把车停到了楼下,等车停稳之后她就拉开车门正欲下车,顾靳原出声叫住她:“你先等等。” 他在她不明意味的眼神中下车拿了伞到她跟前,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收紧了庇护之下,不让雨滴淋到丝毫。 因着这亲密的靠近,清冽熟悉的香气瞬间占据了她所有感知。 许初见的身体不自在地僵直着,顾靳原不得不放松了手,直至全然垂下。 他无奈地说:“初初,我不会怎么样。” 许初见没说话,脚步陡然急了起来,不管不顾逃离这沉闷的氛围,进入雨幕之中。 他不得不追上她,楼道近在眼前,他却还是固执的跟在身后。 最后的结果便是,两人在楼道上僵持着,许初见站在门前也不拿出钥匙,势要等他离开。 “你还不走?”她皱着眉,直截了当下了逐客令。 “不介意请我进去坐坐?”他丢下伞拉住她的手,眼中温凉沉静,混合着夜色的凉。 她不置可否,继续僵持。 “初初,你和他是真的吗?” “说实话我挺嫉妒关叶深的,他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我庆幸那时候你遇上了他,又自私地希望他没出现过。” 许初见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么?” “因为我没办法放下。” 他没得到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甩开他的手,匆匆从包里掏出钥匙冲进门,重重的关门声响起…… 将他这个人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 第二日清晨,镜子映出许初见没什么精神的脸庞,眼睛还有些肿。 她照常工作,在结束之后和关叶深一起回来。 关叶深的声音很轻快:“我怎么觉得今天你这么心不在焉呢?”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许初见讪讪地笑着,她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低头沉默了有一会儿。 “哎,你这人还真的不能说谎,一说谎就让人看出来了。”关叶深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温和宠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在她的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以前也有人说,她不适合说谎,因为太容易让人看出来。 见她不说话,关叶深以为她在因为这句话生气,“好了,逗你的。今天这日子比较特殊,不要和我说点什么吗?” “啊?今天算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关叶深又笑:“今天不是五月二十号么?我看办公室里那一群小姑娘都在说呢,难道不是全民表白日?” 许初见拍了下脑袋,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失笑:“关先生,请问你今年多大年纪?你的都说了是小姑娘的喜好,你也随大流凑热闹?” “偶尔一次,也要凑凑年轻人的热闹。今天有没有人和你表白?”关叶深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着。 许初见却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了什么,然后抬起眼眸看着他说:“叶深,谢谢你。” 是谢谢,而不是别的。 “你这句谢我都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初见,要不趁你走之前我们把事情定了下来吧。”关叶深的神情也归于平静,他的眼眸里面一片沉静安宁。 而她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抹暗潮汹涌。 天色尚早,夕阳的余晖照进了车内,天际如火如荼,盛开到极致后的落寞。 “叶深,你真的甘心吗?”许初见平静地说着。 关叶深挑了挑眉:“怎么突然这么问?” 许初见笑了笑:“从你上车之后就盯着手机看了不下五次,频率大概是五分钟一次,恐怕这不是在等我说什么吧?” 关叶深唇边的笑意平淡了一些,他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之后就想关机。 而她却拿了过来,点亮了屏幕。 屏保上的女孩子安静的侧脸,宁和静谧。 这是她第一次碰他的手机,而这个手机是他不常用的那个,没有费解的密码锁屏,一点开通讯录,赫然只有一个号码。 许初见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忽然明知故问他:“这个浅浅是谁?” 关叶深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我们早就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情了,你不用在意的。” “叶深,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就这样自己招了。”许初见笑着:“你说你以前的脾气很差,但我也只有那天见识到了你的那一面,对着那个女孩子。” 关叶深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手指徘徊在联系人的名字上面。 最终,删除。 “我们不可能的。” 两人靠在车身上,就如同那夜在苏黎世那样,不过漫天的星光变成了落日余晖。 教师公寓不远处就是操场,现在这个点人还不少。关叶深的视线落在远处的操场上,很久没有言语。 “叶深,我们不是说过么,能一辈子就一辈子,能一阵子就一阵子。” “我们,也许没办法一辈子了……”许初见的声音很淡很轻,随着傍晚的风消散。 “为什么?”关叶深问她,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 “等明天告诉你,我现在自己也不确定。” 她自己也只是在怀疑,却从没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觉得可笑。 从苏黎世回来,快三个月的时间了。 两人各怀心事的在校园里面瞎转了很久,等她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楼道上声控灯亮起,一束开的正盛的白玫瑰,静静地被放置在门前。 她不用走近,都好似能感觉到空气里面那股淡淡的清香,那个别墅的花园里,有很大一片。 许初见弯腰把花束抱起来,没有任何署名。 只是下一秒,她走下楼,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这一晚上她很早就睡了,却在半睡半醒间被手机吵醒,她眯着眼看着闪烁的那串号码,也不直接关机,就任由其闪烁,熄灭,再闪烁…… 数不清这是第几个未接来电,许初见才彻底关机。 电话另一边的那人,等了一个晚上,没有等到任何的回应。 早上起来的时候,许初见觉得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的洗漱完之后她什么东西都没吃就下了楼。 她以为这段时间不适的症状,全都是因为她没有好好规律生活,从来不曾往那个方面想过。 关叶深就等在楼下,他答应了今天还会来接她,等着她昨天没说完的原因。 所有的检查都是关叶深陪着她,在两人踏进这个科室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他说了抱歉。 等得知结果之时,许初见的扬了扬有些苍白的唇色,笑说道:“你看,我们还是没办法在一起呢。” 关叶深握紧了她的手,好久之后才说:“我们结婚吧,谁都只会以为这个孩子姓关。” “叶深,你不欠我什么!”她的眼眶开始红起来,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个度。 上午的阳光热烈而不灼人,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这样的温度。 关叶深紧握着她的肩膀,扳过她的身子,声线里面带上了急切:“那你准备怎么办?公职外派人员,女性不得在国外怀孕生子,你这点还不清楚?” 许初见握紧了手指,艰涩的开口:“我清楚。” 医生说如果这次还不要,那就可能再没有机会了。 “你哪里像是清楚的样子。”关叶深恨声说着。 她清楚的明白,却又从没哪一次像现在这般迷惘。 关叶深并不欠她什么,她没办法坐享其成别人的付出。 许初见不禁在想,是不是自己上辈子真的做了很多错事,这辈子才会欠了那个人这么多…… …… 这天晚上,晏北豫在夜色等着顾靳原。 不过就是一群玩的好的人小聚一次。 顾靳原一向大牌的最后一个到,到的时候早就已经酒过三巡。 杨续看到顾靳原来了之后,有些喝高的样子,手指着晏北豫的方向,却是对顾靳原开口:“哥,你知道不,这小子竟然有个四岁的儿子,竟然瞒我们瞒了这么久!” 晏北豫一幅悠闲自在的样子,眼睛里面平静无波,只是挑了挑眉。 顾靳原不知道内情,眼中有沉色一闪而过,不过还是笑着打趣道:“你小子行啊,才说你不靠谱,没想到暗地里这么靠谱。” 随后,杨续倒是有些欲言又止,“我……”仿佛即将说出口的话有千难万难似的。 顾靳原端着酒杯摇了摇,浅浅抿上了一口,貌似酒的味道不对,他皱了皱眉:“除了这事儿没别的了?” 杨续没有接他的话茬,又似为了壮胆,他闷了一大口酒,才对顾靳原说了一句话…… 那是平地起惊雷。 没一会儿,就听见酒杯碎裂的声音。 223.221结局篇(4)如果不是我的,你瞒着我做什么? 随后,杨续倒是有些欲言又止,“我……”仿佛即将说出口的话有千难万难似的。 顾靳原端着酒杯摇了摇,浅浅抿上了一口,貌似酒的味道不对,他皱了皱眉:“除了这事儿没别的了?” 杨续没有接他的话茬,又似为了壮胆,他闷了一大口酒,才对顾靳原说了一句话…撄… 那是平地起惊雷偿。 没一会儿,就听见酒杯碎裂的声音。 杨续的衣领忽然被人揪起,这时候他倒是有些后悔把那事情说了出来,看着顾靳原震怒的眼神,他忐忑地说:“我……” 他半天没敢吱声,因为现在这人的面色实在是太吓人。 别看顾家三少平时总给人一种什么事情都不往眼睛里放的样子,可只要是和那个人有关,绝对是稍微一碰就能着火。 也没等杨续支支吾吾考虑着怎么往下说,顾靳原已经不耐烦了,手指又使了几分力,杨续这才掰开他的手,什么酒意都没了。 等杨续回过神来,他才讪讪说道:“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瞧你这幅要杀人的样子!” 他们俩的动静比较大,旁边一些相熟的朋友也都停了下来往他们这边看,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却偏偏没这个胆子去问。 晏北豫除了趟包厢一回来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他看了顾靳原一样,不嫌添麻烦地问:“这又是怎么了?” 一室沉默。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 杨续所说的这个事情对他的触动太大,顾靳原也只能逼迫着自己静下心来。 包厢内昏暗的灯光下他深邃的眼睛沉寂的可怕,当下对杨续说:“换个地方说话。” 随后顾靳原也没再理会别人,径直走出包厢。 杨续只能苦着一张脸跟上,谁让他没管住自己的嘴八卦了呢? 他们重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顾靳原指间夹着一根火星明灭的烟,没有抽,好似只想借着这清苦的烟草味道提神,让自己的心绪宁静下来。 他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视线落在远处万家灯火之上,脑子里面反反复复都是杨续所说的那些话。 杨续说:许初见似乎是有了孩子。 “是找熟人做的检查,我姑姑前两天无意间提了起来,是关叶深陪她去的医院。我姑姑在关家这么多年,她还开心了好一阵……” 偏偏杨续这话说一半留一半。 倒也不是他故意不说,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顾靳原没说话,只是眼睛里的深邃让那个人发怵。 杨续开始有些退缩,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心一横,把从自己姑姑那边听到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我姑姑还暗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关家要办喜事了,我不小心问了一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说是二十出头的,以前在关家家宴上看到过,照这情形,有八成是许初见。” 顾靳原还是没有说话,一只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在他的指间留下一道灼烧痕迹。 而杨续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种深沉的压抑让杨续觉得难受极了,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忽然来了一句:“哥,人家都要结婚了,你也别太在意……” 最终杨续的声音消失在了顾靳原深邃犀利的眼神里。 顾靳原随意地丢掉烟头,声音浅淡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前两天。” 仿佛没听见他的话,顾靳原似是想起了什么。他送的花,她毫不犹豫地扔掉。他等在她住的楼下,每次看到的都是她和关叶深携手而来…… 顾靳原动用了不少的人情才得到了医院的存档,虽然院方受了关照将这东西保密,当然,他有他知道的方法。 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看的极仔细,附带着那张B超单子,是个快十二周的宝贝…… 这几张薄薄的纸片让他心惊动魄,顾靳原的眼里卷起了一阵风暴。 用理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拨通了许初见的号码,他想当面找她,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她。 问她什么?问她这个孩子是谁的? 他未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是这般怯懦,害怕从她嘴里听到那些他不愿听到的东西。 铃声响了很久,不知道是故意不接,还是没有听到。 尽管如此,顾靳原还是一遍又一遍重拨,丝毫不肯罢休。 正好是午间休息时间,许初见站在楼梯间的角落里,拿着闪烁不停的手机,最终避无可避按下了接听键。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还有什么事吗?” “前两天去医院是什么原因?哪里不舒服?”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也无从知道他此刻在想这些什么。 许初见也不避退说:“没什么,就是普通的体检。” 电话那头的顾靳原忽然笑了,声音里面染上了莫名的挪俞:“结果怎么样?要不改天抽个时间,做个更全面的检查如何?” 许初见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她不耐烦地说:“顾靳原,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不要互相干涉对方的事情!” 她不明白顾靳原这个电话的意图,话音刚落她便咬了咬下唇。 很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许初见无所谓的说:“没什么事情我挂了,再见。” 就在她准备挂上电话之时,听见他对自己的宣判:“都有了我的孩子,怎么能不管你的事情?嗯?” 若有似无的尾音,看似轻柔,却带着十足的笃定。 许初见猛然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她庆幸的是自己现在没有和他面对面。 她想,果然没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他。 许初见沉默了一会儿,硬着声音说:“谁说这孩子是你的!” 她明面上和关叶深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怎么就能这么自信? “如果不是我的,你瞒着我做什么?” 这种十拿九稳的猜测还真是讽刺。 如果这孩子不是他的,她的没必要这样藏着掖着。顾靳原在电话中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继而放轻了声音:“初初……” 刚说出这两个字,通话便已结束。 她的这一系列的行为,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若说在听到杨续说的那些话时,他难以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她很难再接受自己,可他却真的做不到看着她走到别的男人身边…… 是嫉妒,嫉妒关叶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她身边。 他起初忍不住思量,孩子会不会是关叶深的?从时间上说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些可笑的是,他却在又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测,他的惯性思维认定了,许初见是他的。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他也宁愿这样相信。 而现在他更加难以形容自己的感觉,有些迷茫,更多的却是近乎兴奋的期许。 …… 许初见此时心乱如麻,她心神不宁地等到了下班的时间,因着那一通电话扰乱了所有的心绪。 其一,是她自己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其二,是因为顾靳原的态度。 凭什么就这样笃定的认为?不过随后她又了然,这个男人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倨傲惯了。 许初见到底还是没办法接受关叶深的提议,她做不到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另一个男人的付出。 正如她所说的,关叶深不欠她什么,恰恰相反,是她欠了他很多。那些人情,估计是很难还清了。 关叶深像平常一样把她送到了住处,而许初见却没像往常一样下车。 不远处,停着一辆她熟悉的车子。 是顾靳原。 “初见,你现在想怎么办?”关叶深停了车,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许初见的双手搁在自己肚子上,她喉间发涩,好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我不清楚他从哪知道的消息,叶深,他这个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关叶深静默了一会儿,他才用着半是玩笑的语调说:“看来是我的魅力不够大,没能让你放下那个人。” 她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沉寂,“对不起。” “瞎说什么对不起,早就说过我们能一辈子最好,走不到最后也没关系。”关叶深总是对她这般纵容,只是下一秒他的声音里带着担忧:“那你会回到他身边吗?” “不会。”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说出那两个字,不带一丝犹豫。就算他是孩子的父亲那又怎样?她不想再同一个地方栽上这么多次。 “我做你的挡箭牌。”关叶深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她,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 许初见笑了笑,她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子出神。 这时候她的手机一直在响,她却一眼都没看。 她总共就两个住处,既然顾靳原守在这里,那她就去另一处,还不信就避不开这个人了! …… 和关叶深分别之后,许初见看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她绕路去了一个地方。 夜色。 声色旖旎的地方,她凭借着上次的记忆在这一排包厢外等着,很快她就看到了上次那个叫浅浅的女孩。 算年龄她应该要比许初见大一点儿,可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即使带着精致的妆容,可那笑容有些腼腆,又有些尴尬。 有穿着同样装扮的女子问她:“怎么最近这么多人来找你,你朋友吗?” 她看了一眼许初见,点了点头。 等同伴离开,她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你好,我叫许初见。” 那女孩有些拘谨,她的眼神里面甚至带着些许闪躲,“我叫……林疏浅。” “我只知道你叫浅浅,第一次知道你的全名。”许初见笑了笑,她的声音很轻很柔,没有一丝敌意。 林疏浅有些错愕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了许初见一眼:“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只是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明白。”许初见平静地说:“叶深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我希望他能幸福。” “我不会破坏你们的,你放心。”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嘶哑,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许初见微蹙着眉,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不会原谅我的,我做了很多错事。”林疏浅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良久都没有再说话。 许初见看着她眼中拼命压抑的湿气,轻叹了一口气:“有什么错不错的?他还念着你,这就够了。”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许初见却忽然自己也愣了一下。她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只是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慢慢收紧。 林疏浅看着她轻抚着小腹的手,视线像是凝住了一般,喃喃地问:“你怀孕了?” “不是叶深的。”许初见了然地对她解释。 林疏浅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声音说:“你不用来找我的,真的不用。我做了自己都不能原谅的事情,又怎么能奢求别人……” 以前关叶深说过,他有一次伤筋动骨的感情,亦说过自己以前脾气不好,做错了很多事情。 许初见不知道自己执意要来找这个女孩,究竟是因为什么,或许是为了她心里的那份愧疚吧。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静默。 安静的包厢门被人打开,晏北豫勾着一双桃花眼不紧不慢地走进来,颀长的身形被灯光拉的很长,一步步走的优雅却有力。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人,没想到真是你。” 他这是在对许初见打招呼,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旁边的那抹身影,视线不咸不淡。 许初见拿起了自己的包,她觉得自己再在这待着似乎也并不能知道些什么,当下便想要离开。 她微笑着回礼:“你好。” “来这里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怎么也得好好招呼着。”晏北豫挑了挑眉,言语中尽是熟稔的样子。 “我就是来找个朋友说说话而已,就没想着打扰。”许初见这话也说的客气,她是下意识地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 这人是顾靳原的朋友,而且是属于关系很不一般的那种。 以前她就觉得晏北豫这个人不一般,非高干子弟,亦不是出身名门,却在稳稳地立足于这权贵遍地的四九城。 “哦,这倒是个稀罕的事情,这新欢旧爱还能成为好朋友?你和关家少爷是婚期定下来了么?到时候可得让我去凑个热闹。” 晏北豫这话音刚落,眼神若有似无地撇向一旁的林疏浅。 而后者,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许初见心里愤恨的想着,果然是物以类聚,这毒舌的程度和那人倒是不相上下。 她轻声对身边的林疏浅说:“抱歉,打扰了。” 晏北豫扬了扬自己的手机,忽而冲许初见勾了勾唇:“你现在走出去,应该就能看到阿原。” 许初见起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微蹙着眉,却只是一瞬,情绪复又平静了下来:“那又怎样?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 正文进入尾声,番外已经在准备了~ 顾靳城和蔚宛的故事~简介抢先版 【新婚爱未晚】 “我有了。”她小心翼翼,却又暗含期待。 他眼中不带温度,冷冽寒凉:“拿掉。” —— 顾靳城心中有难以割舍的挚爱,是他的朱砂痣,是白月光。明知如此,她却依旧甘愿沉沦。 蔚宛住进顾家的那一天,心里也住进了一个人,永远仰望其背影。 当他因另一个女人伤怀而醉意朦胧,抱着她喊出别人的名,从不曾有过的温柔缱绻。 一夜情乱,她对着他复杂的神色,说:“没关系。” 隔天,家中长辈却人尽皆知,她百口莫辩。 —— 他娶她,不过权宜之计,逢场作戏。 蔚宛知道自己丈夫的金屋里藏着一个疯女人,是他放于心尖之人。 直至一天,他掐着她的咽喉,带着恨意的眸子看着她说:“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认识你。” 他撕碎了她的伪装,冷眼看着她因痛苦而挣扎,“你不是喜欢我么?” 他挚爱的女人,在那一日自杀。 他恨她,恨她成了害死那人的帮凶,恨她卑劣的掠夺。 第二日,她从医院回来面色苍白对他说:“欠你一条命,我还清了。我们,离婚吧。” “休想。” 人前他们是夫妻,人后他们是陌路。他从不曾在清醒之时要她,在她耳边呢喃着令她绝望的名字。 —— 再后来,她亲眼见到了他扶着眉眼熟悉的女子出现在医院,从不曾有过的温柔。 她躲在角落,笑得没心没肺。 “顾靳城,我们离婚,我不欠你什么了。”她甩下离婚协议。 “好。” 顾靳城只恨蔚宛一人,恨她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装作喜欢他的样子,却不肯装一辈子…… —— 很久以前 有人开玩笑问他,这到底是你妹妹还是媳妇儿?她脸红尴尬不已,跑到他面前解释:“我……” 他不在意,只是携手带着她离开。 有人恨铁不成钢骂她:“他到底有什么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就是会在夜里给她做夜宵,大雪夜陪她胡闹,会隔着一道墙壁轻扣两下说着晚安。 她天真的以为,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 因为爱你,我把自己活成了最厌恶的样子。 爱情最好的样子,就是一切,未晚。 224.结局篇(5)爸爸不是好人,我们不要他好不好? 许初见起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微蹙着眉,却只是一瞬,情绪复又平静了下来:“那又怎样?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许初见说了声告别之后就匆匆走出夜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只是脚步一直在加快。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撞见了顾靳原撄。 夜色的灯光带着深沉的奢靡,将他颀长的身形勾勒的很长,倚着车门,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不知他在这等上了多久。 顾靳原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匆匆而来,他可以有很多种办法走进去把她带出来,可最终选择的却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偿。 横竖这是晏北豫的地方,他比较放心。 在她走出来的一刻,他的目光紧随着。北方的五月底还未进入真正炎热的时候,夜风还是很冷。 许初见穿了浅紫色的连衣长裙,外面是薄薄的针织线衫,虽然如此,却仍显得那样单薄。她跟他看到过的孕妇都不像,太瘦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难得的心有灵犀,许初见也同样地抬起头朝他的方向凝住,先是愣了一下顿住了脚步,复又抓紧了自己的包,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过来。 明澈的眼睛像是泉水一般弯弯一泓,慢慢走道他面前,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顾靳原眉眼一敛,忽而心底竟然生出些许紧张,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看过她。 他僵直着身体没有动,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说话。 直到看到她因这凉凉的夜风而缩了缩脖子,他这才忍不住懊恼地骂她:“北方昼夜温差大,怎么不多穿点就出来了?你在这里的这几年都是白待的么?” 说着他取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深灰色的风衣,又长又宽足以将她整个人包裹的密不透风,不过她习惯性的伸手要脱下来。 她只是刚有动作,手就被他紧紧地握住,又听见他恨恨地说:“你非得和我这么倔?” “顾靳原,何必呢?”都这个时候,许初见也不想跟他纠缠,拉开他的手,缓缓地说:“你非逼我再去做掉这个孩子?” 她的淡然更衬托出他的暴躁不安。 “该死的!”顾靳原蹙着眉捏紧了拳头,只是一瞬,复又松开。 他凝着她清淡的眉眼,那双清澈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望进了他的心里,这个时候他最想做的事情不过就是把她紧紧抱住。 而下一秒,他真的这么做了。 他的手臂收的很紧,坚毅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冲你凶的。” “嗯。”许初见简单地应了一声。 清清淡淡,听不出里面有半分情绪的起伏。 顾靳原闭了闭眼,只是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却又怕力道太大会令她不适,低声说:“初初,留下吧。” 到底是说着的什么留下呢?让她留下这个孩子,还是让她留下来? 许初见微怔,她心里早就有了决定,不想因为他这没有分量的一句话而动摇。 她的沉默让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好一会儿,许初见才说:“我明天就走。” 顾靳原的眼睛里闪些异样的微光,她没有提起关叶深这三个字。 这个认知渐渐在他脑海中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悬了好久的心竟然在此时有几分的松动。 他并不像先前在电话里那样,有百分百笃定的自信,他也在害怕。 她的心早就和他背离,若孩子不是他的,那他们就更加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顾靳原并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在她耳边继续低声喃喃:“你走了我怎么办?孩子又打算怎么办?再过上一些日子宝宝就会长大一些,会调皮和你互动,眉眼可能像你也可能会像我,如果是个女孩子就更好了……”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许初见受不了,她猛地推开他。 明澈漆黑的眸子里染上了雾气,恼恨地横了他一眼,夜里凉凉的风吹在她脸上,仿佛只要一点动静,就能将她眼底的雾气变成模糊一片。 最终她只得转过身:“你别跟着我,不然我明天就去医院。” 她说的决然,然后没有回头,坚定地向前走,渐渐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而顾靳原却真的驻足在原地,他没有追上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她拽回来。 她会恼他,会怨他。会恨他把她的生活搅成一团乱。 顾靳原觉得脸上有一抹凉意,他的指腹轻点,难道是又下雨了么? 许初见走到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全程头也没有回一下。 远处,顾靳原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唯独那深邃的眸子依然一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许初见一直到回到家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迫不及待地把男人的风衣丢在了沙发的一角,可指间却好似还留着那一份温度,身上还带着那男人熟悉的味道。 强烈的让人无所适从,搅得人心神恍然。 她很快洗漱睡下,将手机关上。 闭上眼睛她不再去多想,自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许初见当然不会去拿掉孩子,连医生都说她比起别人已经是很幸运了,底子很差,再加上曾经失去过两次…… 这次如果不要,她就真的不会再有这么幸运了。如果要留下,那就得格外小心。 医生的犹在耳边回荡着,她忍不住问自己,幸运? 这对于别人而言,可能是真的求之不得,可她却是再次陷入了复杂之中。 第二天,许初见确实又去了医院。 不过是她的第一次产检。 “你有过流产史,还有先兆流产,都是不利因素。这一胎得好好养着,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注意。” 女医生的话让许初见的神情迷茫起来,声音里不自觉染上了紧张:“孩子健康吗?” 她在前段时间确实有过见红的症状,而她以为就是生理期紊乱罢了,以致于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 “也不用太担心,记得定期来做检查。”女医生见她紧张的神情,当下语气也放软了下来,继而又说:“孩子的爸爸呢?孕期身体要好好养,心情也是很重要的。” 许初见垂下了眸子,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轻轻摩挲,良久她才说:“我们,没有在一起。” 女医生了然,手里的笔顿了一下,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很年轻的女孩子,还不到承受这一切的时候。 出了医院,耀目的阳光带着一道道的光圈透过树叶落在地上,光影斑驳。 许初见走在林荫道上,反复想着那个女医生说的话。 孩子是个敏感的存在,既然选择留下,那就是一份无可推卸的责任。尤其是在这成长过程中,父母中的任何一方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她的身影尽数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男人的眼中,他就在不远处看着她游魂一般走出来,也不看路,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别人。 天知道顾靳原花了多大的忍耐力,才能阻止自己上去恨不得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只是,他又怎么舍得? 许初见在医院外的椅子上坐下,放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唇边忽然绽开了一抹浅笑,温暖一如这初夏的阳光。 “爸爸不是好人,我们不要他好不好?妈妈会一样爱你。嗯,倾我所能去爱你。”她喃喃自语,可鼻子忍不住泛酸。 不止一次有人对她说,顾家高门深深,不是她能踏进去的。 而后来发生的这一件件事情,都只是更加证实了这句话而已。就算顾靳原在改变又能怎样?她没信心也没有力气再去面对那些…… 她在这里坐了多久,那人就陪了有多久。 许初见正欲离开之时手机响了起来,还是顾靳原。 她不想接,可在第三遍响起的时候,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许初见不说话,就等着电话那头的人先开口。 可似乎谁都没有想好开场白,都在压抑着。 “你……” “你……” 沉默过后,却又同时出声。 许初见倒是直接:“你有什么事吗?”很是疏离的口吻。 他不答反问:“今天有不舒服吗?”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她平淡地回答,也识趣的没有多问他怎么又知道了她的新号码,毕竟这是她才换的。不过也正常,他想知道什么,途径太多了。 顾靳原想问的问不出口,只能没话找话。 他想问孩子有没有闹她,想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就没见过有哪个孕妇像她那样瘦。 记得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反应就特别大,几乎整天就吃不下什么东西,可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知晓,没有好好的照顾他们。 “最近要降温,你记得穿暖一些,别冻着了。你总是容易感冒发烧,现在更要注意一点。” “嗯” “每天记得好好吃饭,你太瘦了。” “嗯。” 一冷一热的对话,其实也没多大意思。 顾靳原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今天的胃口怎么样?要不,我做给你吃?初初,我知道你没办法原谅我……” 这次许初见却没有回答,不能原谅他还是别的,她其实早就已经分不清。 却唯独知道自己不能跟他在一起,他们不能再有交集。到最后只会是个错误。 顾靳原难得地轻笑了出来,半开玩笑地说:“我倒是希望你继续‘嗯’下去。” 他还想说话,可许初见已经低声打断他:“顾靳原,你以后别再打来了……我不会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 只一言,就戳到了他的心窝里。 顾靳原心一紧,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说:“那你想嫁给谁?我不求你现在就原谅我,至少不要抗拒我的靠近。” 他的潜意识里想说的是,嫁给他。 却最终没能说得出来。 他不敢逼她逼得太紧,如果要是她真的一气之下嫁给了关叶深,那就真有机会了。 许初见握紧了手机,没有再回答他这些无厘头的疑问,单方面切断了通话。 她低头看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轻声地说:“这就是爸爸的声音,是不是听上去就挺不讨喜的?” 随后关叶深来接她,医院的林荫大道上,他们两人相携而去的身影,还是刺痛了顾靳原的眼睛。 车内狭小的空间显得异常压抑。 在顾靳原面前摆着的,是她今早的产检报告。她手里有一份,他照样有一份。 她到底没有忍心去拿掉孩子,或者真的是因为像医生说的那样,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而不是因为他…… 这一切的一切,顾靳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恼她倔,却又忍不住心疼她。为什么偏偏要独自一人承担这些? 既然她选择了留下孩子,那就充分说明了他们之间还有可能,他不会放手。 不管是什么原因,又有什么能比他们还重要的? …… 许初见提议在医院不远处的一个甜品店停下,关叶深当然是依着她,陪她下了车。 她点了一个巧克力蛋糕,新鲜出炉的蛋糕上散发着浓郁的香甜,厚厚的一层巧克力粉,甜的发腻。 许初见拿着勺子一勺一勺挖着,她以前也是不喜欢吃太甜腻的东西,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就突如其然地点了这个。 巧克力的甜腻,通过味蕾直接甜到了心坎里,她吃了几口之后又皱着眉放下勺子。 她记得,有人喜欢喝热可可。 关叶深看着她的动作,关切的问:“今天的检查怎么样?” 甜品店内放着优雅舒缓的音乐,淹没了他们交谈的声音,以及掩去了许初见不自在的心绪。 许初见平静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推到关叶深面前。 关叶深并没有去看,只是挑了挑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打开看看。 关叶深接过那张纸条,打开,是一串地址。 他旋即又合了起来,不在意地说:“我问你今天检查怎么样,你给我看这不相干的东西干什么?” 许初见撑着手看着他,想到那个说话哽咽的女孩子,她故作轻松地说:“我以为你会需要这个呢。” “我不想知道,我和那个人就没关系了。”关叶深的脸色忽然沉默了下来。 许初见灵动的眸子闪了闪,“我都没说是谁,你就说不想知道?就说没关系了?叶深,你心里想的是谁啊?” 她明知故问。 关叶深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我可什么都没说呢,你这反应就成了这样。”许初见浅浅的笑着,“叶深,欠你的情分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还回来,只能希望你幸福。” 关叶深之于她,更多的是一种温暖,可她清楚,那不是男女之情。 她想起来在苏黎世的那个漫天星光的夜,他问她放下过去了没?又何尝不是在问着他自己呢? 他无意间的浅吻,又好似只是在为了印证能够忘掉过去一样…… “再说这样的话我就要生气了,不要谈什么欠不欠的问题。”关叶深还是这样温淡的语气。 他的转头望向窗外,又重新将视线放在那张纸片上面,来来回回的摩挲着上面的地址。 “不相干的人,自然就不想亏欠。可有些人,就宁愿欠着一辈子,是吗?”关叶深问她。 尖锐的问题,许初见愣了一下。 良久她才看着窗外树影斑驳的阳光,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命里面就会遇到些人,相互亏欠。” 她欠顾靳原什么呢?是年幼时他给予的依赖?不懂事时的死缠烂打? 他带她走出了那时的黑暗,可后来硬生生地走岔了路,一步一步走到了现今。 想不明白,却又不想明白。 关叶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问:“今天什么行程?外派虽然得等,其实这样也好,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得安安分分养着。找个清闲的部门待着正好。” “不了,我回家。”许初见扬了扬手里的机票,语气平淡却坚定。 也许是真的不适合留在这个城市,因为,这里有顾靳原。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能说很长,关叶深也知道这个看似好脾气的女孩有着一股倔劲儿,她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什么时候的航班?” “两个小时以后。” 这么赶的时间,看来并不像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做了决定的。 关叶深只能说:“我送你去。” “好。” …… 当顾靳原匆忙赶到机场之时,已经错过了她的那趟航班。 关叶深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不明意味地笑了笑说:“顾少,永远这样晚一步可不太好。” 可不是吗? 永远都这样后知后觉,非一步步走到了这样的地境。 这事情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顾夫人耳朵里,当晚,她就把顾靳原叫回了家里。 顾靳原显然还在记挂着别的事情,弄不清楚自己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没工夫去弄清楚。 却依然笑着说:“妈,您这么着急喊我回来什么事?” 说着他环顾了一下家里四周,半是玩笑的说:“又给我介绍对象?” 顾夫人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当你妈成天就知道琢磨这些事情?我现在催你也催烦了,就成天不让人省心。你自己看着谁舒心,就带回来吧。”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话。 225.223结局篇〔6〕冲这一声媳妇儿,他出去 说着他环顾了一下家里四周,半是玩笑的说:“又给我介绍对象?” 顾夫人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当你妈成天就知道琢磨这些事情?我现在催你也催烦了,就成天不让人省心。你自己看着谁舒心,就带回来吧。”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话。 顾夫人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放不下一些成见,可现如今也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这儿子的态度摆在这边,一幅非那女孩子不娶的意思,她也强求不来偿。 再加上那个未出世的小孙儿,心里也时常不安,哎,早知道这样…… 顾夫人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态度里面的转变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可顾靳原却只是给母亲泡了一杯茶,不经意地说:“妈,人家早就不愿进我们顾家的门。换了谁,大概都不会愿意。” 这话倒不是说假,他了解许初见,她能留下这个孩子已经是万幸。 顾夫人因着以前的事情,自知也是理亏,听着自己小儿子这么说,她也不免有些紧张地问:“我们顾家的孙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在外面?” 顾靳原眼眸一暗,心想难怪母亲会前后改变这么大,原来是不知道在哪里得了这消息。 他听着这话觉着有些可笑,语气浅淡说着:“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想她不会愿意和我有关系了。” 顾夫人还想说什么,顾靳原却已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着母亲脸上的欲言又止,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茶杯,若有所思。 在晚饭后,蔚宛敲了顾靳原房门,就见他坐在书桌前仔细的看着什么东西。 “看什么东西,这么认真?”蔚宛低头去看他手里的纸张,疑惑着问。 顾靳原面上难得泛起了微笑,扫了她一眼,大概心里对这件事情也有了些数,说:“是谁在妈那边吹了耳边风?” 蔚宛眼睛弯弯地看向他,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长的弧度:“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呢?就是今个儿妈觉得这院子里还是冷清的紧,和其他人家里比起来差多了。” 她是在初见走之后才知道的消息,这事发的太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 其实在蔚宛心里,她一直希望这两个人能重新在一起,毕竟初见受过的苦太多了。 沉默了片刻,顾靳原才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她现在躲着我还来不及,我怕逼得太紧,她真的不要孩子,彻底绝了我的心。” 蔚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想,以前不是挺横么? 不过这话她也没说出来刺激他,想了想又问:“那你就这么放弃了?” “你说呢?”顾靳原忽而挑了挑眉,深邃的眉眼带着点点暖意,潜台词就是,怎么可能?她和孩子,他要定了。 其实今早他也拿不准初见的态度,所以只能一早就让人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当她真的去医院的时候他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压抑着要把人圈在身边的冲动,这种心神不宁一直持续到拿到那份检查报告。 他甚至想过若是许初见真的不要孩子,他也得想办法让她留下,虽然他不知道留下孩子之后他又能做些什么。 现在的他,已经没办法再强迫她。 好在,她心肠软,让他侥幸能够赌赢一次。 “前段时间沾了二叔的光,拿下了一个大项目,我最近过去盯着。”顾靳原把面前的东西合了起来,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却完全不是属于工作上的那种意气风发。 蔚宛心念一转,她很快也明白过来,打趣着说:“那你这一去得多少时间?” “谁知道呢?”他说的不在意,黑沉的眼睛却很坚定。 接下来的几天,顾靳原把工作安排的很好,这才动身去了机场。 一南一北,不同的城市,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而她和他的性格,也是天差地别的相对立,可命运就是紧紧将他们两人纠缠在一起。 顾靳原记得那时认识她的时候,她是个研一的学生,如果没有那些意外的事情,她会在今年顺利毕业,从事她喜欢的工作。 如她说的那样,会嫁人生子。没有他,没有沈绍廷,没有那么多痛苦的事情。 他在她老家安排了人,她的一举一动每天会有人告诉他,很寻常的作息规律。 顾靳原给她打过电话,大多数的她都选择直接忽视,而就算接起来,也都是只言片语。 选择性地回应他一两句。 …… 当顾靳原出现在许初见面前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就这么出现在自己家楼下,吓得她下意识地去看身后有没有家人,才想起来今天舅舅和舅妈都去医院陪外公了,至少要中午才能回来。 许初见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步步走来,竟然很没骨气的往后退了两步。 “好像胖了一点点。”顾靳原在她面前站定,眸子里面闪烁着柔和的微光,一刻不曾从她身上离开。 这下许初见才全然反应过来,这男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许初见起初什么都没说,可舅妈还是能察觉到她的不一样的反应,她的孕期反应都在现阶段出现。 因为有过先前那桩惊心动魄的事故,他们无论什么都不会责怪她,更多的只有心疼。尤其是舅妈和家里的阿姨,整天变着法子让她多吃点东西。 这些许初见看在眼里,心里却又很不是滋味。 许初见生怕阿姨出来看到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压低了声音说:“你来我家干什么?” 说着还一直在回头。 这幅小心谨慎的样子让他眯起了眼睛,忽略了她的问题旋即反问着:“去医院产检?” 他知道今天是她去做检查的日子。 许初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姨就从里面走出来,只是当看到这多出来的男人时,她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 “阿姨……我,我今天自己去好不好?您别陪着我了,说不定中午外公会回来呢。”许初见觉得自己说话都不是太利索,她赶紧放开了顾靳原的手。 相比于她的不自然,面前这个男人则是一派清明坦荡。 她怕什么,她就怕顾靳原会跟着她一路,这下让她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你这孩子,哪能让你自己一个人?”阿姨知道许初见底子差,这会儿哪能放心她自己出去?只是今天不凑巧,家里的别人都去看老爷子了。 “没事的,就一个小检查……” 就在许初见犹豫之时,顾靳原微笑着出了声:“您好,我是初见的朋友,今天我陪她去您看行么?” 他出声便是字正腔圆的音调,气度不凡,在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矜贵优雅。 阿姨转眼去问初见:“这是……” 许初见怕他继续胡说下去,当下只能安抚着解释着:“阿姨,这是我朋友,您赶紧进去吧,我没事的。” 见她的态度这样,阿姨也就将信将疑地关照了好几句,末了还是不放心地说:“还是等等让司机送你吧。” “不用不用。” 许初见手心里紧张地都出了层汗,好不容易把阿姨给哄了进去,她这才没好气地瞥了眼顾靳原。 看得出来,她全家上下都很紧张她。 也许是在家被照顾的很好,她的气色要远比之前那段时间精神,这当然是顾靳原最愿意看到的,可另一方便他又觉得心里不是很滋味。 总是不放心,总是想把她放在自己身边,亲眼看着护着,最好能让她忘了以前那些带着伤痛的过去,可他知道这很难。 “初初。”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不过许初见什么也没说,也没正眼瞧他一下,绕过了他就径直往小区外面走去。 顾靳原又不能硬来让她上自己的车,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要是被他相熟的人看到,恐怕会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当他看到许初见在小区外面的公交站台停下的时候,他的耐心也就到了尽头。 她今天去医院做产检,肯定是什么东西都不能吃的。本来大早上就有低血糖,怎么受得了? 顾靳原也不管什么,上前拉着她的手半是强势半是商量地说:“我送你去行不行,我能认得这里的路。” 许初见皱起眉,想也没想就甩开他的手,仿佛一点都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 她心里堵着气,对着他自然没办法有什么好脸色。 正巧这时候有车子经过,她根本不管是不是她要乘坐的,就打算走过去。 顾靳原拿她没辙,只能握紧了她的手,挡在她面前阻止她的脚步。 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子开过,许初见抬起头来带着恼意:“你到底想怎样?” 暑气始生,她白皙的脸上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天气的原因,带着一层薄薄的绯红,让他一时间竟然挪不开眼。 她这般明艳生动的样子,顾靳原已经不知多久没看到过了。 尤其是她怀着他的孩子,有了这样一层割舍不断的牵绊,他不会允许他们分开。 “初初,我们好好谈一次行不行?”顾靳原放软了声音,习惯性的将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慢慢收紧。 许初见不自在地挣了挣,淡淡的说:“没什么好谈的,要说的早就说清楚了。” 她费了点力气才抽回自己的手,而顾靳原也没敢真的用力,就怕会伤着她。 顾靳原知道她心里有些气,看着她的脸闷声说:“初初,我们不能一直这样。” “不能一直哪样?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各不相干。” 许初见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全然就是防备着他的样子。 各不相干?还挺好的? 要怎么各不相干? “你不想理我,我能理解。但是你总要知道自己的情况,还有孩子要怎么办?”顾靳原隐忍着情绪,他快受不了她这事不关己的样子。 哪里知道许初见还是一副无动于衷:“我自己的情况当然明白,孩子是我的,我会照顾他爱他,我们家人也会一样疼爱。” “你怎么照顾?初初,孩子不能一出生就少个父亲,”顾靳原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拔高,车站上停留的人在这时纷纷往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他刚说完就看到了那些人的视线,随即俊脸上现出些许尴尬。 知道这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顾靳原只能低着声音,用近乎哄骗的语气:“时间耽搁久了吧,照这速度等你到的时候医院肯定都是人。” 许初见脸上一点也不好看,她气恼的猛地把他一推,自顾自地从他身边走过。 车站上那些人看好戏的眼神就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当下脚下的步子就走的快了些。 顾靳原只得跟上她,除此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两三步就能追上许初见,刚要好声地说两句话,就见她脸色稍显苍白起来,说:“你到底要把我的生活搅成什么样子才罢休?” 许初见还是面子薄,她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底气,又在他出现的时候全部消散。 他抿了抿唇,半晌才说:“让我照顾你们行么?” 许初见挥开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的承诺不能让她安心。 最终僵持不下之时,她还是上了顾靳原的车子,两人再这样下去,恐怕今天的产检就做不成了。 只是车子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她预约的那间医院,最终停在了军区医院外。 他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喜欢按着他的心思来。 许初见自下了车就没开过口。 “我姑姑在这,她在产科这一块领域很出色。都是为了你和孩子好,你生我气可以,可别气着自己。” 顾靳原见她沉默着,也没希望她能说什么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紧了些。 因着他的关系,她的所有检查几乎都是一路顺畅,一点儿时间都没有浪费。 许初见坐到床上,护士开始给她抽血。 他站在一旁,看着护士给她将袖子挽上去,用了点劲儿拍打她的手肘处。她的血管难找,细的像一条线,隐隐约约。 顾靳原微蹙着眉,看着护士手里的针管,他心想她这么细的血管,抽血应该是比较困难的。 果然,护士拿出了橡皮圈绑在她的手臂上。 这一下,她手背上的血管就跳了起来,青筋交错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太瘦了,看着有些心疼。 可虽如此,她手肘上的血管仍是不清晰。 许初见没什么表情,她朝护士尴尬的笑了笑说:“是不是很困难?” 她的平静就和顾靳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会儿护士觉得有种如芒在背,既然生出了几分紧张。 护士不停按摩着许初见的手肘,在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最终一针扎下去,过了很久才有深红色的血液被抽进针管里。 许初见下意识地偏过头不去看,到现在她还是有些难过这一关。 “不怕。”男人的嗓音从她耳边传来,大手抚着她柔顺的发,像是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后背。 见抽满了一管,顾靳原刚松了一口气,就见护士拿起了另一只空的针管,继续。 莫名的他的心里一紧,忍不住低头去看初见,她已经从他身边挣开,显得倒是很平静。 许初见别开眼,这次却不是因为不敢看,而是护士在刚刚看她的时候笑了一下,让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而某个人当然就没这种觉悟,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护士的动作。 一共抽了五管血。 顾靳原看着护士解下橡皮圈,他亲自替她按上了药棉,蹙着眉忍不住问:“怎么要这么多?”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这么多项目要检查呢,别人也是一样啊。”许初见受不了他的大惊小怪。 再加上护士那在他们两人之间那打量的眼神,让她苍白的脸上升起了不自在的红色。 原本眉眼一直紧蹙的男人,因她一句话,归于平静。 在护士眼里这两个人就是个很恩爱的存在,从背影上看,英俊高大的男人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娇小的女人身后,有好几次想要上去扶着她,都被她给挥开。 不自觉中流露出来的关心,令谁看了都觉得动容吧。 …… 替她检查的女医生是顾靳原的姑姑,她倒是从来没看到过,自己大哥家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儿子,变得这么……小心谨慎。 换个不中听的词,怂。 “你别在这杵着,出去晃悠。”当下,长辈受不了他在旁边问这问那,直接开口下了逐客令。 没见人姑娘这么不自在的神情? “姑姑……”顾靳原本来听着她的检查报告心里就挺没底的,一时间就没忍住多问了几句。 她身体差,有了身子就是多担了个重担,更何况还有以前那两次,这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直爽的顾医生直接横了他一个白眼,说:“我还能吃了你媳妇儿不成?” 话音刚落,许初见就尴尬的咬了咬唇,更加不自在了。 顾靳原眼角的余光望了她一眼,唇畔有弧度若隐若现。 行,就冲这一声媳妇儿的份上,他出去。 等人走了之后,顾医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他这个样子过,平日里都是一副小祖宗样,今天这患得患失还真的不像他呢。” 许初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眼前这医生是他姑姑,却和顾夫人不一样,没有让她觉得有任何的不自在。 “他挺喜欢小孩子的。”许初见这样说着。 他喜欢小孩子,从他平日里就能看出来。不管是他姐姐家的女儿,还是蔚宛的宝宝,他都很宠。 “是在担心孩子的妈妈。” 226.224结局篇(7)他才不可怜,没有人比他会装 许初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眼前这医生是他姑姑,却和顾夫人不一样,没有让她觉得有任何的不自在。 “他挺喜欢小孩子的。”许初见这样说着。 他喜欢小孩子,从他平日里就能看出来。不管是他姐姐家的女儿,还是蔚宛的宝宝,他都很宠撄。 “是在担心孩子的妈妈。” 许初见垂下了眸子,长长的眼睫遮掩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绪偿。 她很坦然的笑了笑说:“这个孩子不会姓顾。” 虽然她心里乱,却在这件事情上面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就算有了孩子又能怎么样?这次他会娶她,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原因。 那以后呢?以后的日子谁又能说得准。从一开始,顾靳原和她之间相隔的距离,太遥不可及。 她的话显然让眼前的人愣了一下的,随后便也识相地没有再多问,做完了例行的检查,又针对她的情况说了很多怀孕的注意事项。 只是快到结束的时候,顾医生委婉地说了几句,孩子是个敏感的存在,尤其是在孩子的成长中,父母的存在起着很大的影响。 那一刻许初见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她有父亲,可对于父亲的记忆从来都只是冰冷而模糊的。不知从何时起,她身边就只有妈妈一人,她理解这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发涩。 摸摸肚子里的小宝贝,她的选择影响的不仅仅是她自己一个人,还关乎着孩子的一辈子。 顾靳原几乎是在她走出来的时候就跟了上去,“怎么样?” 她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随即自己往前走去,轻飘飘地抛给他一句话:“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还要问我?” 这话里的意思可太明显了。 许初见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样子,明明什么事情他都知道,强硬的让别人也跟着他的想法来,却还要故意这样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哪知这男人竟然开始得寸进尺,大手搂住了她的腰,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瘦。 “我的孩子肯定像我一样,是个健康的宝宝。”他忍不住圈住她的腰肢,小心翼翼。 说话间他的眉眼忍不住上扬,仿佛是在说着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而他的手却始终没敢落在她的肚子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扰了那个宝贝。 许初见压住心里的动容,硬着声音说:“我回去了,你自便。” 她不太想他待在一起,在怕什么?她心知肚明吧。 顾靳原脸上的笑容稍稍僵硬了一下,那抹失落还是没办法掩饰。 不过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提议:“还不饿?吃个早饭再走吧。你不答应,他都要抗议了。”说着,顾靳原指了指她的肚子。 抽了这么多血,她的脸色看起来就不好,这让他不是滋味了很久。 他还在想着要怎么才能补回来,她这瘦弱的身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实一些呢? 顾靳原现在只要见她不说话,就当做是默认。 当下就将她搂紧,用高大的身子避开了医院早高峰时间段的人潮,却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许初见是真的没了什么力气,情绪也是恹恹的。 两人从医院出来之后就一直没交谈,可顾靳原的手一直牵着许初见,生怕她会跑了一样。 上了车之后,她便靠着车窗安静的闭目养神。 军区医院的位置比较特殊,一出来就是一个民俗小镇。 因为时间尚早,雾气还未散尽,古旧的老宅斑驳的石墙在薄薄的雾气里若隐若现。 他们挑了一家老字号铺子吃早饭,很丰盛的都是这座江山城市特色的早点。 许初见看着桌上满满的东西,她只随意地吃了一些,之后就开始小口喝着豆浆。 顾靳原却是很喜欢他们这里的东西,口味偏甜。也许是情景太相似的缘故,他不禁想起了起初认识的时候,她还曾说过有机会让他来这里玩,尝尝江南的美食。 这一句话好似久远到,只存在记忆中。 他看着她从坐下到现在就没吃多少,眉心就不免蹙了起来,沉着声音问:“不合胃口?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许初见摇了摇头,她这段时间就是这个样子,什么东西都只是吃一点就吃不下。 她抬起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隔壁桌坐着一对老夫妻,老婆婆的眼睛似乎是不太好,老爷爷就把油条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然后放在都建立泡软了才喂老伴儿吃下。 许初见撑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在看到他们相互搀扶着离开之时,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 这样相濡以沫,相扶到老的相伴,一直都是她最追求的。 以前她就只想找个对她好,对她家人好的平凡男人,能这样度过一生就已经足够了。 可偏偏没想到…… 以前朋友总说她这样的性子,就应该配一个温谦的男人,却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这样强势霸道的男人,强行闯进了她的生命里,落地生根。 她低下头,米白的浆面上晕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顾靳原只是去外面接了个电话而已,低头看了眼她,这下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他无奈地恨声说:“我没做什么欺负你的事情吧?怎么吃个早饭都能掉金豆子,这么大的人也不怕别人看笑话。” 还一点没说错,这女人就是水做的。 许初见吸了吸鼻子,闷声说:“这豆浆太烫了……” 他瞄了一眼她面前早就不冒热气的豆浆,也因着她这略显委屈的声音,也没揭穿她。 她这样难得的服软,顾靳原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说:“知道烫你就不能慢一点?我又不催着你。” 继续相对无言。 从老店出来,许初见看着他仍是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她便忍不住问:“你这趟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 他平时都是很忙的,就算以前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也经常不见人影。 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清闲。 顾靳原但笑不语,拉着她沿着护城河岸慢慢散着步,这一带有着一排老宅,宅子后面是著名的古城老街。 走了没多久,顾靳原忽然问她:“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许初见生在这长在这,眼睛落在那一片老宅处,不自觉的细声细语道:“挺好的,清净,又很淳朴。” 顾靳原伸手往西边指着,淡淡地说:“不久以后,那后边会建一个小型的度假村。” 她吃惊地看着他问:“你的手笔吗?” 顾靳原点了点头,她又忍不住说:“这一带的老宅都住了好几辈人,虽然老了点,但总觉得怪可惜的。” 以前外婆还在的时候,她们家就在这里,到现在似乎还能回想起外婆抱着她,在耳边哼着江南如水般的小调。 顾靳原看着她有些遗憾的眼神,笑眯着眼睛说:“这倒不会有什么影响,度假村距离这里有一定的距离。就像你说的这里清净,现在军区那些老首长们总要寻思个地方住下来,这地方上当然得一万点重视,我借把顺风而已。” 他说起自己的项目是意气风发,发现她正愣愣地看着自己,伸手轻抚着她垂在身后的长发,笑说:“算了跟你说也不懂,等以后建好了再带你来看看,我给自己留了一处园子,亲手设计的。” 又是以后,她以前也相信他们会有以后。 而现在,她不知道。 许初见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她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顾靳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你以前是学什么的,还会自己设计?”许初见有些受不了他这样意味深长的眼神,没话找话说。 “建筑。”他笑眯眯地回答。 许初见了然,建筑学最讲究是理性与精密,她喃喃地说:“难怪你情商挺差的。” 她的声音太小,被揉碎在了树叶沙沙之声中,他挑了挑眉问:“又在说我坏话?” 许初见敛起眉,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一本正经说:“没有。” 古街两边有着精致的店铺,许初见突发奇想,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试探性地说:“顾靳原,要不你送我个东西?” 难得许初见会对他提出要求,这样他顿时兴奋不已。 “好啊,什么东西?”顾靳原想也没想就先答应了。 许初见走进一间店铺,全都是手工制作的精致缎面木屐,她弯了弯唇说:“送我双鞋。” 虽然她说顾靳原情商低,但他却也明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谁那里听来的,说男人送鞋给女人,两人就会越走越远不能长久。 周遭好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蓦地,顾靳原握着她的手,放下她手里拿着的那双木屐,说道:“不行,这鞋子太硬,你是孕妇现在不适合你穿。” “你刚刚还答应了。”许初见不依不挠。 顾靳原的眉眼稍稍蹙了一下,随后他瞄了眼许初见手上拿着的包,他伸出手说:“你的钱包呢?” 她问:“做什么?” 他也没回答,直接自己从她的小包里取出钱包,从里面拿了一个硬币,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将手里精致的包装递给她。 “你要的鞋,你的钱买的。”后面那句话或多或少有些赌气的成分,和他倨傲的气场实在是有些不搭。 不知怎么的,许初见忽然很想笑,她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还是忍住了。 她只是临时起意,没想到他还真的就见招拆招。 …… 许初见直到下车的时候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在男人为她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她还是慢慢地说了一句:“顾靳原,还是算了吧。” 一句话,打散了所有刚刚营造起来的温情。 “我等你。”他的眼眸沉了一下,温声回答。 许初见装做没听到这句话似的,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回自己家。 也许真的是有心灵感应,她在离开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小腹的位置有一丝抽痛感,仅仅一瞬。 却难以忽略。 她轻抚着小腹,低声说:“觉得爸爸可怜?他才不可怜,没有人比他会装,别像妈妈一样心软。” 嗯,不心软。 舅妈听见门开合的声音赶忙从厨房出来,又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拉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许初见在沙发上坐下,担心地问:“在想什么呢?怎么鞋也不换就进来了,难道是……检查结果不太好?” 许初见就知道舅妈在瞎猜了,拍了拍舅妈的手,勉强笑着说:“舅妈,不用担心,我没事,宝宝也没事。就是,今天觉得有些累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初见,今天我听吴姐说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来找你,说是你朋友?” 而且听说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挺不错的。反正在他们眼里,只要不是那个姓顾的男人,其他人只要对初见好,他们都放心。 “哎,那就是个普通朋友。”许初见下意识地隐瞒了顾靳原追到这的事情。 许初见现在自己心里都是乱的很,只求顾靳原别再来她家里添一把乱。 “行,普通朋友就普通朋友。刚刚看你那样子可把我吓得,傻丫头啊,有了身子当然容易累。”舅妈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去给她拿了拖鞋,笑眯眯地说:“回来的正好,这鸡汤炖的刚刚好,趁热喝吧。” “好,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对了舅妈,外公和舅舅今天回来吗?”许初见乖巧地点了点头,换上鞋子后才不由得在屋子里面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他们两人的身影。 “还要过些天,你别瞎担心这些,你现在操心自个儿就行了。” “哎,知道了。”许初见甜甜地应了一声。 她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等合上了房门,她整个人才无力地躺在自己床上。 闭着眼想了有还一会儿,她才坐起身心烦意乱地把手提包扔在床上,东西哗啦地全都撒了出来,钱包,手机,还有那装着木屐的精致袋子。 许初见想起自己第一次孕检之时,医院里面见到的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夫妻。 从那些夫妻脸上洋溢着的幸福表情,就能知道他们是有多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用着最热烈的方式迎接。 相对比之下,许初见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其实当时她心里是难过的。 这时候她又想起今早的顾靳原,他喜欢孩子,也许真的会是一个好父亲。 可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没办法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 飘窗上面传来一声猫叫,许初见望过去,笑了一下,就见老花猫趴在这飘窗上面一幅正睡醒的样子。 哦,他不仅喜欢小孩子,还喜欢猫。 这只花猫,好像还是……哎,不提也罢。 她顺势坐在飘窗上面,不经意地往窗外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又让她紧张起来了。 急的她赶紧把窗帘放下来。 那辆车子怎么还停在她路口处?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吗! 难不成还真想到她家来?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许初见还是心魂不定,只是机械的把饭菜往自己胃里塞,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这个时候更是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晚饭前许则扬回来,这时问了她两句什么,她也没听进去。 等到舅妈起身去盛汤,许初见才放下了筷子,这会儿就听见舅舅不经意地提起:“我们隔壁那栋房子,说来也奇了怪。一周前就搬了家,据说是被人高价买了下来,家政公司和装潢公司都来过了,就是没见这新户主露过面。” 他们住的房子是独门独户的别墅,两幢之间隔不了多少距离,住了多年的邻居走了心里总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许则扬随后又说:“也不知道隔壁那风水是不是特别一些,不然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就被人看中买下来了。” 许初见听了也没往耳朵里放,她勉强喝完了小半碗汤,才笑着说:“舅舅,难不成你眼馋咱隔壁那屋子的风水了?这年头说不定就是有人钱多没地方花,谁知道呢,和咱们又没关系。” “怎么和咱没关系了?这老话怎么说来着,远亲不如近邻,虽说这门一关上谁也不碍着谁,但怎么说都是邻居吧,万一是个不好相与的人怎么办?” “舅妈,您就是瞎担心。”许初见开玩笑地说着。 闻言,许则扬倒也觉得很是在理,他接过话头分析着:“这说的也是,现在初见有了孩子,万一隔壁要重新装修什么的,这动静整的太大总不好,我改天去交涉交涉。” 饭后,许则扬又看着自己乖巧的外甥女,想了想又问:“今天的检查还好吗?医生怎么说的?” 许初见突然被点名,这才回神慢吞吞地说着:“不用担心啦,挺好的,就是医生多建议不要一直待在室内。”她说着,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个念头,“对了舅舅,要不您给我找个地方实习实习?” 其实这也不算是突如其来的念头,只是之前产检的时候医生说她应该要适当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母亲的心情亦回直接影响到孩子的健康。 很多在妊娠期出现的心理疾病,都是胡思乱想引起的。她这段时间容易瞎想,就想找点事情消磨一下时间。 再说很多女性都是一直工作在预产期才结束,照样很健康。 不过这话一说出来,许则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自己妻子给狠狠否决了:“不行!你这孩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子,咱家就是再养十个你也没问题,你就安心在家待着。” 她辞了翻译司那么好的工作,这就让人挺费解的,这其中缘由他们也没多问。 反正家里就这么个女孩,也不愿她整日在国外跑,等拿了研究生文凭,在大学安安心心做个老师其实也不错。 “舅妈……多活动活动对宝宝也好啊。”许初见忍不住摇了摇她的手臂,有些小女儿家的撒娇之态。 “不行就是不行。” 可对于此,许则扬的观点倒是有些不同,看着自己外甥女沉默了半晌,才轻缓着说:“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不过他这话还没说完,自己妻子便又要准备教育一番,他这才又加了保证说:“反正不会让咱们宝贝累着就行了。” 许初见听舅舅松了口,脸上也立马露出了微笑:“谢谢舅舅。” …… 虽然许家主业经商,但多年下来积累的人脉还是挺广,在学校里面安排个助教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顾靳原耳朵里,他气的差点没直接找上门。 别人不知道她的情况,他还能不清楚?她这一胎本来就怀的不是很容易,就她那身体就该在家里好好待着,还出去? 可自从上次过后,她为了避开他,除了每周一次的产检之外几乎不出门,给她打电话也从来不接,好似存心要和他作对一样。 哦,还有产检,后来是她家人陪着她去的,防他跟防贼似的。 顾靳原本来还有着耐心,不过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就忍住了,他直接就把电话达到了她家里。 碰巧这电话还是许初见接的。 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许初见惊得捂住了嘴,四下环顾了一圈才压低了声音:“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她的声音很低,那斥责的意味却是很明显,足以让他明白她在生气。 顾靳原知道她不愿让家人知道他的存在,言语里面不经意地带着些赌气的成分:“谁让你成天躲起来,打你手机也不接,没办法了只能打电话到你家里。” 这么理直气壮?他还有理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许初见忍不住恶声恶气,抓着电话线的手握得紧紧的。 顾靳原笑了一下,甚至能够想象得到电话那边的她是什么样的神情。 当下,他面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问:“小丫头,成天这么避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嗯,不敢和我说的事情?” 许初见心里念叨了一声,神经病。 什么不敢和他说的事情!听着这张狂的语气就气不打一处来,看样子又是想管她的事情。 她气不过就想把电话给挂了。 顾靳原像是料到了她会做什么,在电话另一侧好整以暇地说着:“你挂电话,我就直接出现在你家门口。” 这话半是威胁半是挑衅,许初见却知道这男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初见,谁的电话?” 听着舅妈的声音,许初见赶赶紧捂紧了听筒,遥遥回着:“哎,没谁,打错的……” 在电话那头的顾靳原听了这话也是一愣,他失笑的摇摇头,怎么感觉在偷.情? 相比之下许初见就没那么淡定了,她咬着唇恨声道:“你……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 他一贯的倨傲强势。 “你又不是我谁,管我这么多做什么?”许初见凉凉地出声,他怎么会不敢?还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么? 这丫头,还真和他倔上了。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想着和他没关系? 有这么大的牵绊在这里,竟然还说他不是她的谁?她的事情,他还就管定了。 不过这样和他斗嘴的许初见也是少见,他的心情好上了不少,随之语气也温和了下来:“初初,你听我说,你这身子就该好好养着,别出去受那一份罪。” 顾靳原说这话其实也是一番好意。 可正因为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偏偏就起了反作用。 如果是别人这样劝说,许初见说不定还能听得进去,可这话从顾靳原这里说出来,就越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见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吱声,顾靳原刚想在苦口婆心劝上两句。 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她赌着气说:“你管我!” 简直就是好坏不分! 这下子可把顾靳原气不轻,还真想像以前那样简单点解决问题,直接把她锁在自个儿身边,看她还乱来不。 不过……他现在也只能这样想想。 “初初,听话。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是为你好。”他耐着性子劝说,不管有没有用他还是要说。 不过许初见还是不为所动,“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 …… 这简直就是没法交流! 顾靳原深呼吸了几口气,逼着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一字一顿:“行,你非要和我对着来是吧?” 许初见不知道从哪来的底气,凉飕飕地开腔:“我哪能和你对着来?万一明天,你就拿这事儿那事儿威胁我……你不就喜欢做这些威逼利诱的事情么!” “你!” 顾靳原忍住把电话挂断的冲动,着过往的事情被她提起来,就是拿把刀往他心窝上扎,她倒是说的自在。 他想挂电话,忍住了。不过许初见的气性比他更大,先他一步摔上了电话。 在重归于寂静之后,许初见浑身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尽管他变得实在不像以前的他,可她还是没办法重新放开心。 只要他一靠近,她就会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抱得紧紧的,是下意识的防御姿态。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顾靳原揉了揉太阳穴。 这会儿他走到落地窗前,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个带着碎花窗帘的房间。好,都说孕妇脾气大,这是真的。 …… 过了没有多久,就有了消息。 和舅舅打算的一模一样,就是个学校助教而已,虽然她的研究生答辩还没开始还没拿到文凭,但这并不影响。 不过连着两天下来之后,她又觉得不正常。 太清闲了,别人都忙得很,就只有她一个人一天到晚没什么事。 连带着她都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到第五天的的时候,许初见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在院长办公室,看到了神通广大的某人端坐在一旁。 刚敲门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原地。 顾靳原看她那脸色就知道她生气了,当下也就找了个借口出去陪陪她。 哪知走在前面的她越走越快,哪里还管自己是个孕妇。 “你慢点。”他忍不住一边追上她一边冲她喊。 哪里有用? 顾靳原只得大步上前,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气我,但别这样吓我行么?” 她挣开他的手,转身。 许初见仿若无人的喃喃自语:“我以前一直认为我的人生和普通人不会有太大的差距,出生,念书,长大,结婚,生子,和一个平凡的人走过这一生,简简单单的一辈子,可是……” “可是没想到会遇上了我是吗?” 顾靳原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他从身后环住她,轻轻地将下巴搁在她发上,唇边的笑容带着些苦涩的味道,说:“可没办法啊,就算有再多不想遇见,你都已经遇见了我。” “不,我们还有机会的,这就只是一个变数,就得看你愿不愿意。”许初见出声打断他。 只是各自回到原点而已,就当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身后顾靳原的声音低低淡淡地传来:“不愿意,我不愿意。我这个变数你都已经遇到了,哪有那么轻易就能挣脱的?” “初初,就算是我,你结婚生子到老的计划也不会变。我做过很多让你失望的事情,你不能原谅我甚至是恨我都没关系,可孩子是无辜的,你心肠软,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 “顾靳原,我说不过你。” 227.225结局篇(8)这是做什么,见家长? “初初,就算是我,你结婚生子到老的计划也不会变。我做过很多让你失望的事情,你不能原谅我甚至是恨我都没关系,可孩子是无辜的,你心肠软,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撄” “顾靳原,我说不过你。” 许初见再一次尝到了这种无力的感觉,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把他觉得好的东西强加在别人身上。 干涉她的生活,怎么推拒也推不开这个人。 她说呢怎么同是实习助教,她就比别人轻松?每次还会看到别人有意无意的目光,起初她觉得没什么,可几天下来她也能察觉到一点。 快四个月的身子已经开始显怀,而她的资料上写的是,未婚偿。 在受不了这样沉默的时刻,顾靳原微皱着眉率先开口:“初初,我没想干涉你正常生活。” “你哪里算不干涉我正常生活?从以前开始你就是这样,什么都觉得你自己的决定才是最好的。你不想我工作,那我就老实待在家里行不行?这样总能如你的意。”许初见脸色不太好看。 这段时间她越发的觉得和顾靳原没什么话好讲,两三句合不来便又有吵架的趋势。 有时候许初见在想,依他这脾气忍到现在怕是不容易了,如果要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哪里用得着这样忍气吞声? “你总是抓着以前不放,就不能重新审视一下我这个人么?”他抓住她的手不放,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态度早就没了以前那样的强硬。 也许是他眼眸里的光太过灼烈,许初见不自在地撇过脸,下意识地不想和他的视线撞上。 并不是她紧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就算换了任何一个人,也没办法做到完全心无芥蒂。 “顾靳原,我不想。” 她淡淡地说出这三个字,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 顾靳原沉着的一双眸子,在听到她说‘我不想’这三个字之时,眼中闪烁的光芒一点一点消散。 许初见甩开他后,低头旁若无人地走在,忽然听见有人喊她,是自己的同事。 “许老师,刚刚替你签收了一个东西,放你桌上了,看来肯定是你的爱慕者送的哦。” 那女同事看着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男人,又忽然看了眼初见微凸的肚子,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下许初见的神色变得有些讶异,被这话弄得一头雾水。 而接收到自己同事打量的眼神,她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面上浮现了几分尴尬之色。她和这同事之间年龄差么没多大,相互探寻的也就多了些。 倒是顾靳原反应很快,两三步就走到她身边,亲密的将她揽在怀里。 本来还因为她的那句话阴沉着的脸色,在这是也如漫上春风一般温和下来,他的目光坦然清正,礼貌地打着招呼:“你好,你是初见的同事吧?” “你是……”女同事疑惑地看着他问。 顾靳原只是将许初见搂住,唇畔带着淡淡的笑容:“我是初见的未婚夫,等她再过一个月正式毕业就结婚,要不然穿婚纱都不好看了,是不是?” 说着他低头轻声地问许初见,上扬的尾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女同事听了这话倒也了然吗,她笑了笑说:“是啊,现在身子还不明显,等再过段时间可就重了,这好事还是拖不得。” 顾靳原淡笑着开口:“那就承你吉言了。” 他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得滴水不漏任谁都没有觉得不合理。刚刚顾靳原可没忽略那老师有意无意地看初见的肚子,他这样说恰恰可以打消了对方的怀疑。 顾靳原就知道她会在意这些人的看法,却偏偏又憋在自己心里什么都不说。 令他出乎意外,许初见抿了抿唇,却没有反驳他的话。 那位女同事看着他两人腻歪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待下去。反正这年头奉子成婚的人也很多,这男人一看就是气度不凡,却也不像个会随意将就自己的人。 等人走之后,她就推开了他,一副不想有关系的样子。 顾靳原努了努嘴,心道这过河拆桥的意味也太明显了些吧。 “还不走?不是说今天下午还有检查?” 许初见皱着眉看他问:“你怎么知道?” 不过她问完这句话之后也觉得白问,他怎么会知道?这手伸这么长,还有他不知道的么? “现在你和孩子的事情最重要。”他敛去方才的阴霾,笑眯眯地说着。 因着他说的那句话,她心里难受了一阵,他说难道要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她到底该怎么回答? 心乱如麻,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在。 不一会儿前面有钢琴的声音传来,她抬眼一看正巧走到了琴房,此时正有学生在里面练琴。 她就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在琴声停止后她也想离开。 就在此时,顾靳原突发奇想的拉着她走进了琴房,温柔而强势,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你又想怎么样?”她不悦地问。 顾靳原笑着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嘘,别说话。”说着,伸手将她按在了椅子上面。 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他已经在一旁的钢琴前坐下。 下一瞬,琴房的空气中飘扬起了优雅动人的钢琴声。 是她说不出名字的曲子,却异常的悦耳柔和。 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舞动,她整个人有些怔愣,不知道原来他钢琴也能弹得这么好。 就像以前她从来不知道他会做饭一样。 许初见忽然想起了以前,是多久?两年前? 那时她去找他,彼时的她或许从来都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和这个男人纠缠至此。 当时的顾靳原也是这样,不过是站在三角钢琴前,问她会不会弹曲子。 她说只会一点,仅仅只会那一首。 曾经少不更事时,她对着自己依赖的那个人,弹过的那首曲子。甚至大言不惭地说着,至爱…… 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顾靳原已经走过来将失神的她拥进了自己怀里。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做着对比,一大一小,他扬唇浅笑:“是不是很好听?你这手这么小当然弹不了这么好听的曲子,以后想听我弹给你和宝宝听。” 许初见默默地收回手,她被他抱在怀里,以致于看不到他现在的神情。她在他怀里挣了挣,却被他微微按住。 也不等她开口,他继续轻喃:“初初,以前我们总是在错过,但我觉得幸运,我还能找到你。能不能不要想着以前,试着认真地看一看我,我哪有那么差啊?你说就只希望找一个普通的男人,对你好,对你家人好就可以。为什么偏偏就把我排除在外?” “你别这样……” 顾靳原根本不理会她的抗拒,“初初,先前能接受我一次,再接受我一次行不行?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们。”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能不能尝试再依赖他一次? 只是他不敢问出。 …… 许初见下午根本没有什么产检,只是很普通的检查而已,结束之后,她在书店里面买了好几关于孕期相关知识的书。 这期间顾靳原一直陪在她身边,赶也赶不走。 她没去管他,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 书店的人有些拥挤,顾靳原的俊颜之上就露出了不耐之色,他用高大的身子护在她身边,一边接过她手里的书,一边说:“怎么挤,你下次要什么告诉我就好了,我来买。” 许初见面露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行,他闭嘴,免得又说他太干涉她的生活。 等走出书店的时候,顾靳原嘱咐着:“你找个阴凉的地方站着等我,我去取车子,别走远啊。” “知道了!” 虽然这声音微不可闻,不过他还是在走出了两步之后听到了她的回答。 在回去的路上等红灯之时,顾靳原又问她:“你上周去医院做彩超了吧?听说这个时候小孩子已经能感知妈妈的情绪,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和你互动,有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她又是不解。 顾靳原不经意地说:“这还不简单?找几本书好好看看,还能不知道么?哎,只是孩子的妈妈太狠心,不让准爸爸参与这过程。” 他说的委屈,自然是在说这段时间她防他像防贼一般。 其实顾靳原也撒了个谎,虽然每次她都避着他,但是这几次的产检他都在一旁,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许初见不自在地不想继续这话题,忽然间她的眼睛一扫,就看到了他车子上露出一个角的照片…… 她忍不住伸手接过来,这不看倒也没什么,一看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靳原!你又哪来的这些东西!”许初见抓着那张照片恶狠狠地质问他。 这照片是她们一家人的合照,大概是她……嗯,十三四岁的时候…… 照片显然被剪掉了一半,而这里面最显眼的,就是依偎在外公身边笑的甜甜的她…… 顾靳原轻咳一声,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总不能说这是她家邻居搬家之前特意给他留了不少照片? 见他不吭声,许初见自己端详着那张照片,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什么癖好……” 她声音小,却不代表他没听到。 顾靳原的眉眼上扬着,浅笑不语。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到了她家门口。 许初见抓着自己的包就欲下车,顾靳原却抢在她前头,直接从车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塞给她。 装在精致的袋子里,没什么分量。 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顾靳原,而后者并没有给她什么解释。 只是抛下这不明所以的一句话:“我就这点癖好。” 许初见在等他走了之后才打开那精致的纸袋,满满一袋子,各种各样的糖,隔着包装好似还能闻到那股甜甜的香气…… 什么嘛!哄小孩呢…… 又过了几天,这几天安稳的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因为这两天内顾靳原一次都没出现,除了经常她办公桌上时常出现的白玫瑰。 而这天,顾靳原居然亲自来到了许初见家里,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提袋,是她上次丢在他车里的那几本书。 许初见听到门铃声,也没从猫眼里面看是谁就开了门,结果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顾靳原,吓得她脸色一变,生怕被舅舅舅妈知道。 她只是探出一个脑袋,压低了声音说:“你做什么?” 许初见知道自己家里人肯定不待见他,这会儿下意识地想要赶他走。 而顾靳原非要进来,坚持着说:“你让我进去再说。” 这下许初见更不可能依着他,当下缩回了脑袋就想把门关上。 顾靳原抵住门,僵持了一会儿。 陡然的屋子里面传来了舅舅许则扬的声音:“初见,是谁啊?”难得的休息日,一家人都在。 “没……没谁,听错了。”许初见紧张地回头,言语间支支吾吾的。 顾靳原趁这机会闪身进门,朝着客厅里坐着的许则扬夫妇微微躬身:“伯父伯母好,我是顾靳原。” 这虽不是他跟这二位长辈第一次见面,可却是有史以来最为谦尊的姿态。 相较于许则扬的淡定,身边的妻子显得就没那么好脾气,一看见这人她脸色就不对了,“你还敢来我们家!” 许初见在后面大气不敢多喘,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对着她家人介绍自己,她脑袋上都有冷汗冒出。 “顾靳原……”她走到他身后扯着他的袖子,也不敢大声说话。 生怕这人万一口无遮拦说些什么,谁能挡的住他。 许则扬不动声色,在初见出事的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乖巧的外甥女,会和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时初见出事后不久,顾靳原来了许家,也是像今天这样没有了以往倨傲的态度,在那时甚至能够从他的神色里面看到……悲伤。 这件事情给许则扬的触动很大,联想了自己公司这两年来的状况,初见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这前因后果他不敢多想。 似乎只要多想一点,自责就会翻上一倍。 这个被他从小当成女儿来疼的初见,到底受过怎样的苦?却从来不和家里哭诉什么,就算到现在,她也只字不提孩子的父亲。 现在整个家里最为沉默的就是许则扬,他不理会顾靳原,而是问自己外甥女:“初见,你前段时间一直躲在家里,是不是因为他?” 许则扬是聪明人,他联想到有顿时间初见的行为确实奇奇怪怪的,总是像是在防着什么人一样。 现在看来,怕是顾靳原来的时间不算短了。 顾靳原则是大大方方地承认:“初见这一胎怀的不容易,我只想尽可能对她好一些,能弥补以前的错事。给你们造成的困扰,希望伯父伯母能够体谅……” “体谅?有什么好体谅的?就算你们家有权有势,我们家的女儿也不能让你这么糟蹋!” 说话的是许初见的舅妈,她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连着两次让初见受这种苦,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她不了解这前因后果,对自己外甥女的心疼在这时候全都变成了怒气,好不容易遇上了正主,自然是少不了发作一番。 她站起身语气凉飕飕地说:“我们家门太小,容不下你,请你离开。” 许初见站在一旁只能干着急,她见舅妈脸色不好,只能一直将顾靳原往外推:“你快出去!没见我们家人不欢迎你么……” 奈何她力气小,根本不能撼动这个男人。 顾靳原依旧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可能是冲动了,可他早晚要承担这一切,这里面包括来自于她家人的怒气。 他沙哑着声音说:“对不起,以前是我对不起初见。请您二位相信,我是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况且初见现在怀孕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初见打断:“你别说了!孩子我们家养得起,你赶紧走吧!” “初初!”顾靳原的脾气立即上来了,他低声喊她的名字,心想这丫头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刻给他泼冷水。 这整个屋子里面最冷静的恐怕只有楼上的老爷子一人,听到动静,家里的保姆扶着老爷子走下来,这一下惊动了全家人。 “外公。”许初见连忙放开顾靳原走到自己外公身边,她脸上表情带着些许紧张。 许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又给自己儿子儿媳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而对着顾靳原说:“我有些话和你说。” 顾靳原敛了神色,跟着他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被关上,谁都不知道里面在发生着什么交谈。许初见担心的很,外公身体不好,就怕顾靳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和他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就怕他一股脑的将什么都说出来。 “你别走来走去,来这里坐下。”舅妈见不得她焦躁的模样,直接拉着她坐在沙发上面。 等许初见坐下后,她有些皱眉地问:“初见,你和我老实说,这人是不是一早就来了?” “舅妈,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追到了这里。”许初见心里也不舒服,想着他刚刚那样子,这是干什么,忍不住要见家长? 许初见叹了口气说:“我也拿他没办法,他这人就这样,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初见,你和我交个底,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我不知道。”她这一犹豫,就多了别的意味。 “舅妈,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家不适合我,我清楚。之前我试过,很累很累。” 228.226结局篇(9)不过就是犹豫了一下,你就这么吓我…… “初见,你和我交个底,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我不知道。”她这一犹豫,就多了别的意味。 “舅妈,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家不适合我,我清楚。之前我试过,很累很累。撄” 她知道顾靳原这个人经常就会做些不能套路出牌的事情,这次她死活瞒着也没能阻挡他到自己家里来偿。 还真不知道他会对外公说出些什么,反正……就他那样,肯定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那现在呢?这次都找上门来了,他是想做什么?” 许初见给舅妈倒了一杯水,示意她消消气,然后说:“可能是冲着孩子来的吧。” 说着许初见微微摇了摇头浅笑,她分不清他转变这么快的态度,大多数还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吧。 一听这话,舅妈又忍不住责怨,语气也不是太好,“咱们家的孩子咱们家自然会宝贝。” 不过这气话归气话,随后又叹了口气说:“不过这也是难怪,这里面带着一层血缘关系,他要是再这样三天两头缠着,你总不能成天就这样避着他。还是听听你外公的意见,老爷子疼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哎。”许初见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紧张地盯着书房的方向。 两人还在聊着,蓦然间就听到了书房里面传来茶杯砸碎的声音。 许初见吓了一跳赶紧在书房前候着,就见老爷子面色不好指着顾靳原半晌没说出什么话。 她见这场面当下,一边拉着顾靳原出去,一边瞪着他说:“你和我外公说什么不该说的了?你看你把人气成了那样!” 顾靳站的优雅笔直,丝毫没有狼狈的感觉,英俊的脸上带着一抹弧度,是专属于他的那种势在必得。 “我和外公说,希望他能同意我们的婚事……不过他不同意,我也娶你。”他说的理直气壮。 “你瞎说什么!”许初见简直咬牙切齿,恼怒的狠狠等了他一眼。 他要娶?谁又说她愿意嫁了? 这理直气壮地态度,还让人以为是她家里人不讲道理呢!明明最不讲道理的就是他! 许初见气得直把他往门外推,“你出去!赶紧出去!” 顾靳原见她的真的像是被惹恼了,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反正他的态度已经摆在这里了。 在她关上门之前,顾靳原忽然用手抵住门,她愣了愣,以为他还要怎么样,一双眼睛里满是戒备地望着他。 顾靳原自然是将她这戒备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他眸色暗了一下。 随后缓缓开口:“初初,我愿意为过去的事情负责,可我也会累也会难受。你总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拉不近,我现在努力在向你走,我只希望……你别再往后退,好不好?” 不要求她能够朝他走来,只求不要往后退。再多的热情,在一次次的冰冷决绝中,总会渐渐磨去。 他甚至没等到她的回答就转身离开,那道稍显清冷的影子背对着她,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许初见心里很乱,尤其是在听完他说的这些话之后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们之间的距离……她只是不敢而已。 可她明明该讨厌这个人,可当看到他这般落寞清冷的背影,居然还会生出一丝,于心不忍。 她回到家里,路过外公的书房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舅舅的声音:“初见受了太多委屈,说真的,我不舍得。看看吧,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这语气里面更多的是不信任,甚或者说是不屑。 亦或是他们从来没相信过,这样一个身家优越的年轻人,会有什么执着吧。 许初见也不相信他能坚持多久时间,他说在努力向她走,可到底能走多少步? 她不得而知。 许初见回到自己房间,桌上好看的玻璃瓶内装着各色的糖果,她看了一眼,放进了抽屉深处。 过去的那些好好坏坏她不可能忘记,只是不想再提起。 * 这时间一晃就进入了盛夏,这事情要从许初见有一次在办公室里晕倒说起。 不过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在医院里面住了两天也没什么大事。而这两天里,顾靳原的脸色就没有过好看的时候。 整天沉着一张脸,就像谁欠了他什么似的。 医生早就说过她这身子怀的不容易,孕检下来怀的孩子又比实际周数要大,更加添了她的负担。她不见长,孩子吸收倒是很好。 医生提醒这饮食方面得适当注意,顾靳原把她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记得很清楚,天天徐昂方设法提醒她。 而之后顾靳原说什么也不再允许她回学校,两人在这件事情上面死磕了很久,他一步都没有退让。 都说怀孕期间孕妇脾气会长,这话还真不假。 就在这个事情上僵持不下间,许初见站在医院门口就冲他不耐烦地说:“你还说不干涉我的生活!我想做什么你管得着么” “我不管谁管?我是为你好,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省心?”顾靳原只能沉住气安抚她的情绪,嗯,她是个孕妇,不能有脾气,只能好好顺着。 其实若说追女孩子,他还真没有过这种经验,那些唯独的机会全都是因为她。 只是这女人心眼比较死,现在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好像都不太对,有时候明明感觉距离有些近,却又如同昙花一现又拉的很远。 就像一场没完没了的拉锯战,慢慢地消磨着人的耐心。 不过这怪谁呢?说到底不还是怪他么? 虽然在为工作这件事情上面闹得不愉快,许初见回家之后还真的就辞了那份工作,而院方的态度也是好的不正常,这么显然,明显就是有人关照过了的! 当然这话传到顾靳原哪里的时候,他阴郁了有一段时间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手底下有很多人摸不清这位顾先生的脾性,却也从来没见过他在中场结束了会议接了个电话,随后整个会议室的气压都转变了似的。 许初见不出去工作,在他那里理解的意思就是,她听进去了他的话。 他满心欢喜的以为两个人之间进展会有实质的变化,哪知一丝一毫都没有。 该怎么样还是怎样。 她依然是爱答不理的样子,就算他天天去许家报道,总是被赶出来的多。送过去的东西怎么拿去的又怎么被退,人家根本不领情。 他这一个月的时间不在帝都,公司少了他坐镇还能有人顶着,可家里这就有人沉不住气急了。 这隔三差五打来的电话,每次都试探性地问些琐事不问到点上,顾靳原索性也就含含糊糊过去,心道他们想抱孙儿,他还眼馋着自家闺女呢! 顾靳原下意识地想这宝贝是个女孩儿,性子像她软软的正好。不,千万不能遗传了她那倔劲儿,以后有的人头大。 他想到这就觉得这漫长道路有了盼头,不过现在许初见学坏了,成天给他甩脸色看。 顾靳原也不恼,照样一有空就出现在许初见身边,跟着她散步,跟着她逛街,恨不得再跟着她回家…… 这天许初见做完产检从医院出来,她突发奇想地想吃甜甜的巧克力蛋糕,也许是这肚子里的宝贝喜欢吧。 当然,这个要求她不会和顾靳原说。 走出烘焙店外面下起了小雨,她没带伞,一直跟着她的顾靳原嘱咐了一句:“你站在这里等我,我过去拿把伞。” 他匆匆买了把伞就折身回来找她,这会儿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顾靳原扫了一圈也没见到她,心里微微一紧,生怕就是她和他置气,索性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他看了眼这天气,当下就掏出手机准备给她打电话,号码还没拨出去就在店内的咖啡馆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背对着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子,两人有说有笑,看上去很熟悉。 这下顾靳原被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他扬唇笑了笑,同时也在心里嘲笑着自己,怎么这么患得患失? 他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许初见轻软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就听见对面那个女孩子说:“就这两年不见,你就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这动作也太快了吧,以前我们总觉得你会是最后一个结婚的呢。” 许初见勉强地笑了笑,很是坦然地面对好友说:“我还没结婚。” 说着,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掌心轻轻摩挲。 “还没结婚?哦,那是因为忙毕业的事情才耽搁的么?等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们和喜酒啊。” “这喜酒恐怕是喝不上了。”许初见还是淡淡笑着。 “这怎么就喝不上?咱们这群人都有多久没有聚到一起了,没准能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聚一聚呢。” 许初见迟疑了一下,神色坦然地浅笑道:“我和孩子的爸爸,没有在一起。” “为什么呢?” “我们不太适合,有这个宝贝就够了。” 不太适合,每次她都以不适合三个字打发别人。他不能理解她所说的不适合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以前的事情,还是他的家庭,还是单纯的因为他是顾靳原,所以才说不适合。 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顾靳原站住了脚步,没有在往下听。他只是叫自己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就站在路边等着她出来。 等许初见和那女孩子谈话结束之后他才再次走到她身边,体贴地在她身边撑伞,扶着她坐进了后座。 顾靳原并没有打算坐下来,他把伞叠好交到她手里,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对她说:“夏天这雨说不准,说不定一会儿就下大了。” 他嘱咐司机要把她送到家里,而自己却没说要去什么地方。 许初见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奇怪,平日里他总是会坚持送她回家的,今天这…… “你……”她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只挤出来这么一个字眼。 “嗯?” “没什么,那我回去了。”她还是忍住心里的情绪,倔着没有问出口。 许初见望着手里精致的纸袋子,是撒着一层厚厚巧克力粉的蛋糕,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口味随了谁,反正不随她。 * 他送的东西还是照样每天有人送到她家,有补品有玩具,还有时不时给她送来的几本书。 只是连着的这几天,她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也不曾有过一个电话。 “我就知道这小子坚持不了多久。”饭桌上,舅妈凉凉地说了一句,再去看初见的脸色,好在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她就放心了。 许初见突然没了食欲,早早地放下了筷子,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有人在她耳边叮嘱着这不能吃那不能吃。 虽然烦,却也听了快两个月了。 可能是他的耐心用光了吧,毕竟也这么长时间了。许初见想着这种情况应该就是他已经放手了。 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么?又怎么会突然觉得有不适应呢? 还没等她好好想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就又遇上了个自己想不到的人,她只见过这人一面。 顾靳原的大姐,顾靳阑。 是在她做完产检之后在医院遇上的。到底是不是恰好偶遇,那就不清楚了。 许初见没有忘记她,曾经就是在她家里,遇上的顾靳原。 顾靳阑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虽然是家中长女,却有着顾家人的那份矜贵优雅,却又因为工作的原因,嫁的又是军人,她更多了几分飒爽。 相比之下许初见显得就有些拘束,她不清楚对方的来意,虽然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 双方都没有先说话,空气中凝结着一瞬间的安静。 顾靳阑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儿,这年龄只比自己女儿大上十来岁,她的眼神不自觉放软了几分。 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是那时候在大院里,跟在沈家绍廷身后脆生生的模样。 一转眼,这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你别紧张,我不是来为我弟弟来劝你什么的。只不过我公公正好住在这间医院里面,听说你今天会来做产检,所以才冒昧的请你陪我说一会儿话。不过前两天我看到阿原那样子,一看就是又在你这吃了闭门羹?” 顾靳阑轻松地说着,试图打消这眼前这女孩的戒备心理。 不过她也没说假,前两天不过是因为父亲的寿辰,快两个月不见的顾靳原才终于回了一趟家。 只是仅在家里待了一天,他又匆匆离开。原以为会在这里看到顾靳原,想不到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其实自己母亲听说她要来这里一趟,也暗示了她一些事情。 许初见想沉默以对,可看见对方这样诚恳的看着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们没什么的。” “你瞧不上阿原也很正常。”顾靳阑点点头,拿起了手边的花茶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 她想了想浅笑着说:“阿原这性子才是真正的顾家人,和我爸还有爷爷简直一个脾气,死心眼又霸道。又是最小的,当年我妈在生他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这自小就是给家里人宠坏了。” 许初见静静地听着,沉默着也不开口。 顾靳阑继续说:“阿原这小子无法无天惯了,做了什么混账事儿我替他道歉,还有我母亲,她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见见你。” “不过我是在想,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收服了阿原,所以才想着再见你一面,不会怪我唐突吧?” “不会……不会。”许初见沉默了有很久,这会儿连忙出声说。 许初见本来就不是心肠很硬的人,而对方都已经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好。 顾靳阑松了一口气,觉得她并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又问道:“孩子……几个月了?” 许初见垂下了眼睛,喃喃道:“快二十周了。” “谢谢你愿意替我们顾家留下这个孩子,要不我真不知道阿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以前有两次他就……哎,总之谢谢你。”顾靳阑感激地笑了笑,又问了她很多关于孩子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说到了这个点上,许初见都笑着一一作了回答。 仅仅是很短暂的时间,顾靳阑就觉得以前关于这个女孩子的传闻都有些不实,她还是和自己第一次见时那样,温婉恬静。 不说这女孩到底是有多出色,或许就是这中恬静的气质,才能让自己那个不可一世的弟弟想要安定下来。 顾靳阑把她送到了家门口才放心自己离去。 在司机关门之前,顾靳阑才若有所思地说:“初见,我大概知道阿原为什么就是非你不可,你和他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他脾气坏,你性子软,正好能够互补。或许你没看到,他现在也和以前不太一样……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之说,相处就是最好的适应。”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 许初见自己也没办法说清楚。 日子又这么一晃而过,几天下来顾靳原还是没有出现。这期间蔚宛倒是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问她一些和宝宝有关的事情。 到最后的时候蔚宛还笑着说,要不就发个好心把孩子的爸爸一起收了,不然这再过几个月孩子出生了,他还只能干着急。 入夜之后,许初见在房间里面看了一会儿书便觉得眼皮跳的厉害了些。 差不多五个月的身子,她很容易犯困倦乏,这才看了没多久书她就睁不开眼。 她索性就早早地躺下,又无端的觉得心神不安,仿佛对什么事情有感应似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精神也不是很好,洗漱完之后喝了杯温温的蜂蜜水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儿。 自打怀孕之后晚上她从来不会把手机放在身边,这时放出手机来看,有一个蔚宛的未接来电,还有七八个都是……顾靳原。 都快有十来天没联系的人,许初见看了下时间,却是凌晨一点多。 这个时间段他是绝对不可能给自己电话的,这么反常…… 许初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也不矫情回了电话过去,发现是关机。 等过了一天,她打过去都是关机的时候,她心里开始发闷。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时,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安分的动了一下,这种感知很清晰。 连着的两天,许初见不知道这种不敢之感从何而来,直到接到了蔚宛的一个电话。 “初见,阿原这两天有没有和你联系?”蔚宛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似乎在担惊受怕什么。 许初见皱着眉,清楚地回答她:“有,五号那天晚上,不对,是六号凌晨他有打电话给我。不过我是第二天看到的,等我再回过去的时候就一直没打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蔚宛那边久久没有声音,只有稍显沉重的呼吸声。 好半晌,她才犹豫地说:“初见,阿原可能出了点事情。” 许初见心里一个咯噔,握着手机的指节已经发白,只能尽量冷静地喃喃:“他能出什么事吗?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 蔚宛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说:“上次他回家待了没有两天就又离开了,我以为他还是回去找你,不过后来又听说他公司在南方的一个项目,本来这只是项目经理的事情,不知怎么的他就去了。” 后面的话蔚宛有些不想说,她的声音有些艰涩,“你看新闻了没有,南方有座城市特大暴雨造成的泥石流,事发的时候……他应该在高速路上,现在谁也没法联系他。” 许初见呼吸一窒,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她喃喃地说着:“会不会是他手机没电了?他经常……会忘记充电的。”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在抗拒着刚刚接收到的那些信息。 怎么会呢……不久之前他还说着要娶她,还死皮赖脸的在她家里不走…… “初见,你别急。现在他哥已经去了事发地点,他一向运气好,不会有事的。”蔚宛如是安慰着她,只是她自己的声音里都有没什么底气。 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她明明不急,却不知道声音里为何会带着哽咽:“嗯,他还没把别人祸害够,哪里会这么容易……” 等挂了电话后,许初见坐在沙发上面很久没有动静。 我不过就是犹豫了一下,你就这么吓我…… 229.227结局篇(10)以前,他怎么就能那么欺负她? 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她明明不急,却不知道声音里为何会带着哽咽:“嗯,他还没把别人祸害够,哪里会这么容易……” 等挂了电话后,许初见坐在沙发上面很久没有动静撄。 我不过就是犹豫了一下,你就这么吓我… 生活中少了一个本就不该出现的人,那一切就会重新回归到原点。 可这两天的时间,许初见却莫名的觉得度日如年偿。 她做了一场梦,是在瑞士的那个小镇,他站在二楼阳台上,逆光迎风而立,身后的天际是深蓝的火山灰,而他浅笑着问她,恨他吗? 他爱吃甜的东西,心情好的时候眼角会上扬,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会有酒窝,脾气不好还别扭,还死心眼。 她记得他的坏,也记得他的好,梦境里面铺天盖地都是他的身影。 就像是进入了让另一个世界,一个被她下意识尘封了很久的世界。 她看到他孑然一身的背影,想要伸手拉住他,他却又突然间消失…… 顾靳原,你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总是自己猜想别人是什么意思,我不恨你。 恨你,太累。 许初见的眼皮沉重得掀不开,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那一丝光亮,像是溺水的人重获新生。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汗涔涔的,令她难受着皱眉。 额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许初见就听到了舅妈的声音,“还好发了身汗,退烧了就行。这有了身子就得格小心,有个感冒发烧的还不能吃药。来,喝杯水再睡。” 许初见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乖巧地结果舅妈递过来的水杯,小口小口喝了大半杯,嘴里还是觉得发苦的紧。 “舅妈,你没放蜜。”她掀起嘴角半开玩笑地说,随手又把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这孩子现在嘴倒是越来越刁了,行,下次给你放蜜,多放一些。” “那当然好啊。”许初见笑着回答。 舅妈又嘱咐了两句就让她早些休息,离开的时候替她关上了房间的灯。 许初见靠着床头坐着,第一时间便去看了自己的手机,他没事的消息还是从蔚宛那里听来的,无端的,她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这人还没把别人祸害够,怎么会舍得出事呢? 仿佛是心灵感应,肚子里的小家伙动了动,她伸手轻轻抚着,喃喃道:“放心,爸爸舍不得你。” 蔚宛说那天凌晨,应该就是出事的时候,他……是想要和她说什么? 又过了三四天的时间,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顾靳原的号码。 这期间她试着联系顾靳原,可打出去的电话从来没人接,现在看到这个闪烁的号码,她怔楞了一瞬,有种放心和安心的情绪涌上来。 哪知道她接起电话,听到的却不是顾靳原的声音,是杨续。 杨续的语气和他本人的性格一个样子大大咧咧的,声音很大,又好像在生着闷气。 语气中还带着一股无奈的味道,他心烦意乱的冲着电话那头的许初见说:“许小姐,奥不对,嫂子,我这样称呼应该没错吧?你想要怎样能不能爽快些说了,这样成天折磨别人,谁心里都觉得不痛快……” 许初见听着皱眉,“这话怎么说?” 杨续听着她这淡定的声音,心道这女人心硬起来还真的不是开玩笑。 “嫂子,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就给个准话,别整天这样吊着别人。你说他要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往那不归他负责的地方跑什么?这次算他命大,下次要是再来一次,谁知道会怎么样。” 许初见的手心很凉,与之一致的是她镇静的淡然的声音,“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是强装出来的淡定。 杨续凉嗖嗖地开口:“没怎么样,挺好的,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就是……” 他故意顿了顿,却一下子把许初见的心吊了起来。 她拧着眉问:“就是什么?” “就是在公路上翻车被困了四十八小时才被救援队找到,也没大事儿,他死不了。就是这会儿看人还不清楚,还没好全结果今天就往回跑了,您说他到底图什么?” 杨续到不是故意说得严重,而是当时的场面太心惊,要是顾三少出了点什么事儿,他怎么北京交代! 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问句让她觉得不是滋味,围困四十八小时才被找到……光是听着她就觉得一阵后怕。 许初见紧握着手机,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深吸一口气平复着那股子翻涌上来的情绪,慢慢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她的思绪并不像她此刻的声音一样平静,后面杨续说了什么她也没在听,只是他问的那一句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反复着,是不是他真的出事了才好? 不,不是的。 虽是上午,可今天许初见并没有什么地方要去,这时候舅妈看着她拿着包出来,不解的问道:“今天不是说没事,现在这又是要去哪里?要不我陪你出去?” 许初见摇了摇头,想了想才说:“舅妈,我想去……看看他。” 见舅妈满脸疑惑,她也不再绕什么弯子,直接说道:“是顾靳原,他出了点事情。” 随后从外面散步回来的许老爷子也听到了这话,屋子里面的人都沉默着。 这段时间来许老爷子对顾靳原的看法虽然没有以前那样绝对,却一时半会儿说不上喜欢,而现在看到外孙女透露出来的担忧之色,老爷子的眼神若有深思。 客厅的角落都是那人送来的东西,那小子虽然不讨人喜,却也终究是孩子的父亲,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句老话说得很好,有些事情也许是命中注定。自己这外孙女长大了,她有自己的主见。再怎么为她感到不值,只要她做的决定,做家人的,只能支持。 许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和颜说:“你想去就去吧,记得小心照顾自己,早去早回。” “嗯,我知道。”许初见得了外公这句话,立马就松了口气,换了柔软的平底鞋就出口了门。 许初见刚到军区医院门口,杨续早就在那等着她了,好像早就猜到了她会来这里一样。 当看到许初见出现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得意,扬了扬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着:“我就说,这女人哪能真这么心肠硬……” 他本来是跟着顾靳原一起去南方的,却因为临时在路上因着一些事情耽搁了下来,谁知道就因为这一耽搁,就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杨续这打心眼里是过不去,总觉得顾靳原这次的意外是替他挡了的。 杨续这不轻不重的嘀咕声,正好就传到了许初见耳朵里,不过她就算听到了也权当没听到的样子,保持着脸上淡然的情绪,细声细语地问:“他人在哪里?” 刚刚在来医院的路上,她不止一次想让司机掉头回去,不过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矫情了些。就只是看一眼他有事没事,嗯,只是这样。 “现在他应该还没醒,脑子里淤血还没清他就赶回来,谁都劝不住,反正我不管他了!” 杨续带着她走到了清净的高干病房,到了门口走杨续就不见了人影。 开玩笑,要是在留下来……顾靳原非剁了他不可,还是趁早快些逃得好。 许初见在门口站上了好一会儿,好几次推门却又在最后关头又把手收了回来,甚至想打退堂鼓,可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没底气,都已经到这了…… 她推门而入,专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忍不住皱眉,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终于看到了已有小半个月不见的顾靳原。 正如杨续说的那样,他还没醒,睡得似乎也不舒服,眉心微微蹙着。 也许是室内的温度太高,他额头上渐渐出了层汗,下着眉宇间的不悦之色越来越明显。 许初见知道他有点洁癖,她叹了口气,在洗手间热了块毛巾给他擦脸,他将脸转到一边似乎在抗拒着她的触碰。 她刚想收回手,却被他紧紧抓住,嘴里还低声喊着‘初初’…… 这下许初见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此刻甚至怀疑是他装的,可低下头仔细一看,却又不像是装的。 放下毛巾,她坐在床沿看了他好一会儿,指尖还忍不住抚着他的眉,即使是在睡着,他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减了几分盛气凌人,少了几分倨傲。 她转身打量着这间病房,盛夏的阳光从玻璃窗子里面透过来,同样的场景慢慢切换,好似和很久以前渐渐重合。 “顾靳原,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几个年头?”她轻点着他的眉眼,声音轻的像是念给自己听。 到底认识多少年了?若是从那时候算起,快十三年了吧…… 许初见的手指停留在他的眼睛上,曾经这是她沉沦的开始。 想起自己一次一次的招惹他,甚至有些无赖地在他身边,在深夜里抱着枕头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求他收留…… 这一幕一幕,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后来,这些曾经被她忘的一干二净,偏偏他从未忘记。 有的时候她也在想,他到底是给过她依赖的那个哥哥,还是后来强行闯进她生命里的顾靳原。 是那个好脾气的他,还是冷眼相对的他,可兜兜转转不过都是她的自欺欺人。 都是他,都是一个叫顾靳原的男人。 他叫她初初,这是曾经她给他的特权。是不是那时候她没有缠着他,没有主动招惹他,就不会有多年之后的事情。 他们的相遇本来就是一场意外,虽然这中间分岔了十年的光景,可命运还是把她和他搅在一起,纠缠不休。 她替他掖好毯子,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到,收起了所有情绪轻声说:“不是我想来看你,是孩子闹得厉害,可能比较喜欢你。” 顾靳原是被一阵低声的说话声音吵醒的,他睁开眼睛之后缓了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人影儿。 此时许初见正和他的主治医生在说着什么,他清醒了好一阵子眼前的雾气才褪去,然后视线才定格在许初见身上,思绪有半刻的停顿。 她在门口把医生送走之后,转身走进病房,就看见顾靳原靠着床头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许初见脑海里面还回响着医生刚刚说的那些话,他的眼睛从两年前的那场人为的车祸之后,就开始断断续续出了问题,那时候是因为他护着她。 就在她还胡思乱想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得走近了他身边。 “谁把你叫来的?”顾靳原的脸色不是很好,态度有些别扭的生硬。 他故意不让人告诉她,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丝的担心,可他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知道。 “不想看到我?正好,那我走了。”她轻飘飘地瞪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包就准备离开。 许初见的身子已经很明显,她的长发用皮绳扎了起来束在脑后,带着学生稚气的容颜也逐渐显出了当妈妈的风韵,这时被她一瞪,顾靳原一下子愣住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靳原握了握拳,感觉说话有些不利索。 “嗯。”她应了一声,不喜不怒。“我听杨续提起了两句,所以来看看。” 行,杨续。他记住了! 顾靳原笑眯眯地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许初见虽然有抗拒,却还是依了他的意思坐在床上。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她的肚子,很轻,生怕多用了一分力气就会吓着了这个宝贝。 “初初,出事那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他轻声喃喃,“但是我又想,有可能也是老天爷觉得我把你的生活搅得一团乱,这是在替你出气。” 许初见的喉咙有些发紧:“你这种人,天不收。” 他不在意地轻笑了笑,“当时,周围太黑太冷,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那个生死攸关之间的电话,他竟然想到的都是她。 “那你想要对我说什么?”许初见问完之后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用着不一样的方式,好似已经问过了好多遍,可每次给出的回答,可从来都说着心口不一的话。 顾靳原一直藏在心底的情绪像破风般汹涌而来,不再有任何的顾忌和保留。 他将她搂紧了些:“初初,我爱你。” 这是他从来都不曾说过的那句话,轻飘飘的一句,却让人的心无端的沉闷。 许初见闭了闭眼,她的后背抵着他的胸膛,此时听到的都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却搅乱了她整个心湖。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才问:“然后呢?” “然后?哪里还有什么然后?我还能期望什么?”顾靳原突然放开了手,低头怔愣地看着她娇小的身子,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慢慢升起,是一种从身体到心里的疲惫。 他能期盼什么?以为就算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一圈之后,她就能轻易接受他? “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许初见起身,没有回头,只是简单地这么吩咐了一句就离开了房间。 而顾靳原一直看着她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许初见心不在焉地回到家里,显然被刚刚那段对话搅得心烦意乱。 这天她再来的时候,正好和门口的杨续撞了个正着,杨续手里提着一个大的公文包,是事发当天遗留下来的,有些散落的文件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不过杨续现在不是很敢出现在顾靳原面前,就匆匆忙忙地叫住许初见:“这些东西你帮忙给他吧,我为了生存还是赶紧跑路的好。” 说罢就把那些东西一股脑的全都给了许初见。 病房内并不见得到顾靳原的身影,许初见手里拎了一些水果,她放在桌上就开始打量起了刚刚杨续给她的那些东西。 公文包,笔记本。 她也没心思去看这些,刚拿起那本笔记本又打算随手放在一边。就在此时从笔记本里掉出来一只钢笔,滚到了她的脚边。 许初见有些费力的弯下腰去捡,却不小心看到了正好翻开的那页笔记本上书写的内容…… 短短的几句话,却一字一字让人心里钝痛。 出事那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当时,周围太黑太冷,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 她想起他说的那些话,眼眶有些发涩,抬手将那页纸张撕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将那本笔记本重新收好。 顾靳原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她在这里,面上的那些不悦之色一扫而空,笑眯眯看着她说:“怎么绷着一张脸,谁欺负你了?” “没有。”许初见浅淡的回应他,却又在下一秒抬起头来冲着他说,微嗔道:“除了你,谁还会做这种事情?” 顾靳原一时没反应过来,许初见已经很久没这样和他说话了,娇嗔嬉骂,好像重新开始有了一点点小脾气,是那种……从来不曾有过的小性子。 那以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靳原在检查下来没事之后又继续出现在许家,而许初见依然没有松口答应他什么。 也就是说顾先生到现在还是处于没有名分的尴尬境地。 许则扬夫妇则是当他是透明的,不过不再是一来就把他赶走,时间久了,刀子嘴豆腐心的舅妈还会看着外面的天气说一句,“这雨又下大了,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显然是留人在家里吃饭的意思,顾靳原这会儿眯着眼瞧着站在一旁的许初见,他这会儿大概知道她这性子是随谁了。 不过许初见就算是在放桌上面也没有给他多好的脸色,还是浅浅淡淡的样子。 有的时候顾靳原还会自告奋勇地跟许老爷子杀几盘,他从小被自家老爷子抓着练手,棋艺不说更是青出于蓝,好几次许老爷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而顾靳原却总会在关键时刻输上那么一步,不着痕迹地落于下风。 许初见怀孕以后就有了午睡的习惯,随着身子重了之后有的时候她一睡甚至是一下午,而且怀孕之后口味变得也很厉害,就喜欢吃甜甜软软的糕团。 这段时间,顾靳原从公司开车去许家的时候,总会绕一段路去那间老店里面排很久的队,去买一份甜甜的糕点。 还有最近她喜欢那种撒了厚厚的巧克力粉的蛋糕,口味变得很多。 他更爱看的是她明明嘴馋的样子,却又因为是他买的就晾在一旁不多看。 顾靳原在这时候就会笑着说:“初初,你看咱们孩子随谁啊,这喜欢的口味都和我一样,一定是喜欢我多一点,要不,你也和宝贝学学?” 许初见擦了擦嘴,很不给面子地呛声:“孩子小不懂事,所以可能被骗了。以后喜欢别人也是一样的。” “你!”顾靳原太阳穴微微跳着,以后喜欢别人?她是说孩子,还是她自己? 如果是她,想都别想! 最近许初见好像还就喜欢上了和他呛声,有的时候顾靳原被她气抹不开面想晾她几天,结果人家照样是该吃吃该睡睡,反而是他自己管不住脚步还是会每天来报道。 许初见着三个字,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心底,是他心头的朱砂痣,割舍不断。 这天许初见刚睡醒就见他站在她房间里面,在她的书桌前打量了好一会儿,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看她,笑道:“没想到你小时候长这么胖?” 他手里指着一张老照片,是她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梳着可爱的羊角辫,肉肉的脸颊笑的甜甜的。 许初见撑着身子坐起来,看清楚了他手里拿的照片,耳根子一红。 随之而来回答他的,是一个柔软的枕头。 顾靳原笑着接过,重新走到她床边坐下,这间房间一看就是女孩子住的,碎花的窗帘,玩偶,音乐盒,以及一些小摆件。 不知怎么的,他视线落在了房间里一面全身镜上,思绪飘得似乎有些远。 以前他来过一次她的房间,却又很凑巧的正好看见她在换衣服…… 他还记得自己应该是还说了什么混账的话,现在想起来,恨不得时光倒流能让他把那些话通通收回。 唉,以前,他怎么就能那么欺负她? 230.228结局篇(11)哦,那我算是母凭子贵? 顾靳原笑着接过,重新走到她床边坐下,这间房间一看就是女孩子住的,碎花的窗帘,玩偶,音乐盒,以及一些小摆件撄。 不知怎么的,他视线落在了房间里一面全身镜上,思绪飘得似乎有些远。 以前他来过一次她的房间,却又很凑巧的正好看见她在换衣服…… 他还记得自己应该是还说了什么混账的话,现在想起来,恨不得时光倒流能让他把那些话通通收回。 唉,以前,他怎么就能那么欺负她? 许初见看着他在自己房间里转悠,她没好气地说:“女孩子的闺房,你瞎看什么?偿” 其实是她自己也不太好意思,这男人一直在看她以前的照片,怎么就有人会有这种癖好吗? 顾靳原随手翻到了一本相册,他听见她说的话,微微眯着眼。 她不让看,他还就非要看! 相册里大多数都是许初见十几以后的照片,他的眸色暗了暗。 顾靳原知道,她是在她母亲出事的那一年才回来跟着外公住的。那一年对他来说是极其灰暗的,同时对许初见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毕竟对一个年龄这么小的女孩而言,看着自己至亲的人在自己面前离开,这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情。 可现在,顾靳原又不得不感谢命运,对他是如此的眷顾,让他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遇上了她。 相册往后翻了两页,出现在眼前的照片年代有些久远,有在襁褓中的她,有蹒跚学步的她。照片中,在她身边站着一个笑容温婉而静谧的女子。顾靳原凝着这照片好一会儿,心间沉沉的,他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情绪,总之不太好受。 这照片上的女子,应该是她的母亲。 不知什么时候许初见已经从床上下来,慢慢地走到他身后,他转头微微勾唇,掩下了方才那些异样的情绪,问她:“怎么小时候的照片就这么几张?” “可能是后来外公怕我看着难受,所以就只留下了这些。” 他浅笑:“那还挺可惜的,不然还能看看咱闺女小时候和你谁更好看一些。” 许初见抚着肚子,闻言她抬起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说:“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女儿?” “都说女儿随爸爸,你看最近你的口味变得这么像我,肯定是闺女的原因。”顾靳原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眉眼弯弯。 “歪理。”许初见头也没抬,脱口而出。 顾靳原不介意,他揽着她的腰坐在沙发上,轻声说道:“女孩子多好啊,漂漂亮亮的,性子柔软,多招人疼。” 她努了努嘴,心中生起几分不悦,语气莫名的有些呛:“性子软不好,容易被人欺负!” 顾靳原当然能听的出来她这话里有话,这话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 谁叫他以前真的做了这些事情呢? 顾靳原抱着她的手稍稍紧了些,他扬起眉说道:“不会,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们。” 许初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顾先生,你的承诺早就没什么分量了。” 他的眸色沉了沉,还是面色不改地开口:“我是说真的。”他低头看着她隆起的小腹,浅淡的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与笃定。 这是他的女人和孩子,是他想要紧紧抓牢,不会松手亦不能松手的温暖。 许初见垂下了眼眸,她伸手去合上他手里拿着的照片,言语之间带着些恼意:“你成天以前的照片有意思么?” 真是,这以前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 “行,不看以前的,就看现在的你。”他依言合上了相册,深邃的眼底此刻盛着一片柔光,全都是她的身影。 许初见不自在的撇开眼,他眼中的光芒太过灼热,一如既往地带着强势的侵略性,却又好似充满了缱绻的温色。 他起身把相册归于原位,此时一张照片却从相册内掉了出来落在他的脚边,他弯下腰捡起来,视线在触及这张照片之时,凝结。 “顾靳原……”许初见看到他忽然顿住的眸光,她忍不住低声唤他。 顺着他的目光,她望向他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恍若隔世,如果说过去都是一场错误的相遇,那么沈绍廷却是这场错误中最让她难忘。 “还是长大后的你好看。”顾靳原不在意的说着,他的指腹摩挲着照片上穿着素色旗袍的许初见,她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她的眼睛,明澈纯透。 只是站在她身边的人,是沈绍廷。 照片上两个人笑的很灿烂,顾靳原迫着自己不再去看那张照片,承认吧,他在嫉妒。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在嫉妒沈绍廷,能拥有她最美好的一段感情,甚至经年难忘。 许初见从他手里拿过照片,想了想,却在下一刻一点点撕碎。 “初初……”他沉着声,心中压抑着的某种情绪汹涌而来。 却没有得到许初见的回答。 她推开他,走出房间,而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连忙追上她,小心地扶着她下楼。 尽管她什么回应都没有给,可顾靳原也觉得开心,她这个行为,是在告诉他,过去的事情已经都放下了吗? 这下许家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个常客,就像这个家的一份子,虽然许初见到现在还没有表什么态,可他俨然已经挤进了这个家里。 无论什么事情,顾靳原都帮着忙,什么事情都不要他们操心。尤其是在许氏的和作案上面,他积极地出着主意,最后也都是完美的水到渠成。 这天蔚宛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虽然她们两人相隔着很远,可不代表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蔚宛听闻杨续那小子回来散播的谣言,她有些佩服:“我听说他现在天天赖在你家里了?他在那边的项目早就不需要他管着,放下北京这里的一大堆事儿,他倒是会找空闲。” 一个大男人每天按时按点的出现自她家里,什么事情还都是跟前跟后已经是很不错了。 更何况这人还是顾靳原,这位爷从小到大可是只被人伺候,现在这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场面。 许初见一手抓着电话线,一手摸着肚子喃喃道:“我不知道他公司的事情,不过上次我看他那个特助一脸憋屈的样子,就知道没过上什么逍遥日子。他平时,其实也挺忙的。” 许初见记得当时他对她说起的老城改造项目,记得当时他脸上意气风发的浅笑。 记得他说,给自己亲手设计了一座园子。 “初见,难道你就不好好再考虑一下你和他?这已经没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你们这样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啊。” 蔚宛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再次问了出来。 虽然她看似是在为顾靳原说话,可她打心眼里希望初见能得到幸福。可她知道,初见受了太多的委屈,真正的放下和原谅,哪有那么容易。 “我……不知道。宛宛,最近的他让我觉得很不真实,有些事情我心里明白,可又不敢完全放开心接受。”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她怀孕,他又怎么能走出这样一步?可以后呢? 蔚宛叹了口气,初见的心思,她或多或少能明白一些。 “初见,没什么好怕的。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阿原这样脾气的人和你不配,就冲他以前做的那些混事就就觉得他不可能是个好伴侣,没想到我还小看了他,现在死缠烂打这事儿居然也做出来了。” 蔚宛一开始也没想到顾靳原能做到这个地步,自己婆婆都已经好几次表态,想要亲自去一趟许家,可顾靳原每次都是委婉地推了回去,他自己也不回家。 许初见思忖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就这样的情况也挺好的,不用去面对那么多。” 他的家庭,永远都是她心底一道难以跨过去的坎。 “初见,你才二十三岁,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吧?虽然你不愿听,可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现在他的转变也很明显,不妨再考虑他一下?” 说到这蔚宛停顿了一下,继而又道:“而且我觉得,你对他也不是真的没感情吧?” 有些东西,骗不了人,就譬如感情。 为什么以前的事情会让初见觉得很受伤?还不是因为动了感情? 明明互相关心着对方,却又始终保持着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而最近这几个月,就算是对着一个陌生人,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他们两人? 蔚宛的话在许初见心里起了层层涟漪,唇畔的笑容有些苦涩:“再给我一点时间吧,这个赌注太大,我怕输不起。虽然以前的事情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可终究还是在的。” 嫁给他?这于她而言,是将自己的全部交付与他,她输不起。 “我明白你的顾虑,初见,他在改变,在为了你和孩子改变,就试着相信他这一次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孩子。” 蔚宛劝了她一会儿,半晌之后她叹了口气说:“没关系,这只是我自己的一点儿想法而已,该怎么样还是要看你的想法。” 能不能拨雾见云,还得看她自己有没有以前那样的勇气。 八月底的时候,这座城市炎热至极,许初见除了每周的产检之外根本不想往外走动,这时候她已经怀孕二十四周,胃口不好不坏,却整日神色倦怠。 盛夏最多的就是雷雨,老爷子不小心在散步的时候摔了一下,因为事情太紧急,许则扬夫妇马上把老爷子送去了医院。 她有了身孕一家人当然不会让她跟着去,而正巧这两天顾靳原忙的没有休息的时间,却还是井井有条地派人打点好了老爷子的事情。 阿姨离开的时候给她热好了晚饭,又千万叮嘱她自己要注意身体好好吃饭,这才提着饭盒赶去医院。 这两天一直阵雨不断,她刚让阿姨路上注意安全,等阿姨出门没多久便又是大雨如注。 夏夜的天因为这一场骤雨而黑沉可怖,她在餐厅待了一会儿之后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轰隆隆的雷声响的让人心慌。 她关上了楼下所有的灯,迫不及待的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裹在毯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蓦地,楼下有按门铃的声音传来,她听到了,却不敢下楼去开门。 而楼下那人却孜孜不倦地按着门铃,一次又一次。 许初见下意识想到的是顾靳原,脑海里面出现的,竟然都是当时在蔚宛的那个公寓里…… 也是这样的雷雨天,四周漆黑,唯一的感知,就是他灼热的体温以及身上那股好闻的柠檬香气。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铃声却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不久之后,有人轻敲着她的房间门,许初见心里顿时一惊,却在下一秒听到了顾靳原的声音。 “初初?是我,别怕。” 许初见惊地从床上坐起身子,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这声音却是这样真真切切。 他……他怎么有她家钥匙? 顾靳原好久没听到她的动静,这会儿也顾不上别的,拧开房间门就走了进去。 哪知道许初见就站在房门口,昏暗的灯光下她红着一双眼睛,静静地凝着他。 他不是说还在外地么?这么糟糕的天气他回来做什么! 顾靳原见她红着的眸子,以为又在生自己的气,他慢慢走近她,“对不起,这两天没能来陪你。外公没什么大问题,刚刚有消息传来了。” 寂静的空气里面只有他淡淡的嗓音在蔓延着,一直蔓延到了她心底。 这一刻她的思绪好似停滞了一般,什么都没办法想,只觉得眼眶莫名的酸涩。 “顾靳原……”她软着声音喊他。 她站在离他还有两三步的距离,顾靳原大步上前顺势将她抱着,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她娇小的身子完全被他笼住,他的大手在她后背轻抚着她的发,低声说着:“不怕,我在这。” 顾靳原知道她最害怕这样的天气,又因为老爷子突如其来的入院,今天她家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 他匆匆回来,却还是因为这大雨天气耽搁了不少时间,刚回隔壁的房子里换了身衣服,就从二楼的窗户里面看到她家的灯光全都熄灭,他哪能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许初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等她回过神来,才微微推开他,皱着眉问:“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还有,你今天不是还在外地么?” 顾靳原眼角上扬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顺手将屋内的柔和的灯光打开。 他浅笑着回:“你能不能一个一个问题挨个问,现在一下子问我两个,我到底是回答你哪一个?” 许初见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顾靳原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才一本正经地说:“这钥匙……是上次你掉在我车上的,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动了动嘴角,忍着,什么都没说。 呸!她丢了把钥匙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他当时还说什么来着? 当时他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说:“丢了就丢了呗,反正小区里面治安好,哪有什么事情。” 合着这就是他说的治安好? 顾靳原看着她面露恼色,当下解释道:“我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在家,看到你房间的灯一下子暗了下去,我就猜到你肯定又躲在角落里了。” “你不是说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提前结束了。” 许初见看着他头发上还带着些许水珠,身上还带着那股熟悉的柠檬香气,显然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 她若有所思的问:“你从哪里看到的我房间?” 这会儿,许初见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顾靳原一愣,心中一动在想着措辞,却又觉得事已至此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当下直接说:“你别多想,我把你们隔壁的那间房子买了下来,想着正好能离你近一些能方便照顾你。不过那房子我住的不太习惯,重新装修了一点,又搁置下来了,后来也就没去过几次。今天是特殊情况。” 许初见垂下眼,轻声问他:“住不习惯为什么又不重新装修?” 她知道他的洁癖,又是别人住了那么多年的房子,依着他这养尊处优的性子,怎么能住的下来? “一开始我怕你知道了会不自在,或者又和我闹脾气,后来是怕动静太大吵着你们家,也有人说家里有孕妇最好不要在宅子里有太大动静,说是对孩子不好。”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迷信说法,可顾靳原就是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他的这些小心思全都藏在自己心里,也不希望她能明白,只要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今晚在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惦记着她,他给她舅舅打过电话,知道她今天一个人在家,当下就风雨不改地赶回来。 就怕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怕影响了她休息。 许初见咬了咬唇,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隐隐有着倦色,她心中一动才说:“下次这种天气,你就别回来了。” 这样恶劣的天气总是容易出事…… 顾靳原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唇畔的笑意渐渐扩大,他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心底一阵柔软。 “我不烦心闺女,万一她和小胆的妈妈一样,那可多不好?”他浅笑着。 “哦,那我算是母凭子贵?”许初见不知怎么的就说出了这句话。 他将她抱了个满怀,瞬间笑的开怀,一直拧着的眉也慢慢舒展开来,今晚的她,不一样。 231.229结局篇(12)嗯,我也觉得挺热 他将她抱了个满怀,瞬间笑的开怀,一直拧着的眉也慢慢舒展开来,今晚的她,不一样。 许初见皱着眉瞪他,“你笑什么?快松手,谁让你动手动脚了?撄” 他的一双大手搂住了她的腰,柔软的力道让她挣也挣不开。 “你要是非说母凭子贵也行,现在可有人比咱们还紧张,你不愿理就不理,理我就行了。”顾靳原厚着脸皮,这一个不小心就把他自个儿英明的父母给出卖了。 “谁要理你!”许初见心里有中莫名的不是滋味,说出来的话又带了些呛偿。 说着她在他怀里挣了挣,可他的手却开始渐渐不老实,慢慢向下,隔着柔软的睡衣摸着她隆起的腹部,动作又轻又柔,却带着一丝迟疑的颤抖。 这是他的宝贝,嗯,一大一小,两个。 顾靳原左边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着说:“你看孩子都这么大了,对外界的声音都是可以听到的,你看你平时总不让我和宝贝多说说话,以后不认我怎么办?” “不认才好。” “你就不能让我顺心一次?”顾靳原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女人,这说出口的话就像个讨要糖吃的孩子一样。 许初见还是不说话,只是在听到他这赌气般的语气时,表情不由得放软了些。 顾靳原得寸进尺地将她搂紧,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白皙的耳朵,流转间气息有些撩人。 “当时我的车子被困在了盘山公路下,出事的那一刻我总觉得自己可能要完了。初初,那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想再听听你的声音,哪怕是不咸不淡的回应我两句都可以。” 当时他生着闷气去了南方,心里还有些心灰意冷,可出事的时候他却后悔了。 为什么不好好地待在她的身边?至少还能多看两眼她和孩子。 许初见觉得耳畔有些痒,全都是他的气息,她不自觉的偏了偏头,却不再挣扎,任由他搂着。 “那天我没接到电话。”许初见咬了咬唇轻声说着。 那天凌晨的一个电话,应该正好就是他出事的时候。 顾靳原的眸色沉了沉,他想起那个混乱的夜就是一阵后怕,“当时我费了点劲儿才打出那个电话,我心里知道这个电话不会有人接,可就有种执念……后来我想,这也许是命运给我的惩罚。” 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从此退出她的生命。 他的声音低沉浅淡,在她耳畔慢慢流泻开来,混合着窗外的风声雨声,莫名的让人有种心安。 却在听着他说这些话的同时,她的心里一阵阵发涩。 许初见顿了顿,掩住喉咙的哽咽,不给面子的打破了此刻的煽情:“坏人活千年,你这不是好好的在这。” “初初……”他俯下身,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在她唇畔印下一吻。 许初见惊得下意识的避开,抿着唇避开他那灼灼的眼神。 “初初,我承认我做过很多混事。过去的事情谁都没有这个能耐能够一笔抹去,可我想跟你和孩子在一起,我们错过了很多。我做不了别的事情,就只求你给我一个照顾你们的机会,好不好?” 他们错过的太多,可回头细细想想,原来离幸福也曾只差一点点。 他这一辈子似乎没有遇上什么想要紧紧抓牢的东西,而在她出现之后,就不一样了。 其实命运对他一直是眷顾的,能再次回到她身边,那他绝对不可能再错过。 许初见低下头却再也没说话。 而他的眼睛一直凝着她,好似就在等着她的回答,大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意味。 良久,许初见抬眼望着他,抿唇岔开话题:“顾靳原,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话落在顾靳原耳朵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话音刚落,她抚着肚子慢慢站起来,可能晚饭没吃两口,现在不知不觉竟然有些饿。 顾靳原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那双深邃的眼睛沉得让人看不穿。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的眸光深处透着难以掩饰的无力,还是少了那一步。 他始终没有跨进她心里。 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来折磨他的。 顾靳原敛起眼中的情绪,在她身后出声喊道:“你去哪里?” “你闺女可能饿了。”许初见头也不回地淡淡应声。 虽然她的声音很轻很小,可他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什么? 他闺女…… 这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却无意间重新扬起了他低落的情绪。这是承认了他的身份吗? 算了,就算她一辈子不原谅他也没事,至少他是孩子的父亲,这点不会变。 当下他又厚着脸皮凑到她身边,脸上再不见方才的阴郁,他挪揄着问:“那你告诉我,宝贝喜欢吃什么东西?” 楼下的餐厅内。 许初见望着在厨房内忙活的身影,他的背影高大宽阔,是那种一看就想要依靠的人,她也曾不顾一切的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也曾小心翼翼的走近他身边。 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只是一个男人,他叫顾靳原。 许初见收回目光,更不想去看顾靳原现在是什么表情。 一时间,伴随着轰鸣的雷声,有厨房里面传来的声响,还有此刻她自己跳的很乱的心跳声。 家里的食材都是现成的,他怕她等的时间长,就先下了一盘水饺让她先吃,是家里阿姨亲自包的,一个个分量很足。 许初见吃了两三个就放下了勺子,有些食不知味。 “不好吃吗?”顾靳原看她就吃了一点,皱着眉问她。见她不说话,便自说自话地从她手里接过勺子自己尝了一个。 “嗯,确实没我做的好吃。”他夸起自己还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许初见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她挽唇连连应道:“是是是,没你做的好吃。” 这个男人在衣食住行上面有着近乎挑剔的习惯,她甚至怀疑他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食物,是因为对别人做的都不满意。 顾靳原听她的语气里面带着玩笑,他眉眼间带着暖暖的浅笑说:“今天没有提前准备,下次再让闺女尝一尝。” 他张口闭口都是自家闺女,视线却不曾从她身上挪开半分。 许初见想了想,淡淡问着:“要报酬吗?” 她还记得曾经那个大年夜,在那座别墅里,他笑眯眯地对她说,北方过年都是要吃饺子的。 当时她惊讶于这个男人展示出来的另一面,可随后,他又似笑非笑的说,要报酬。 那报酬,当然只有…… 顾靳原一听这话,瞬间脸上的神情有些紧绷,立即出口说:“初初,以前是我浑,我现在都改了行不行?” 这早八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好端端的她又给提了起来,顾靳原紧张的望着她的表情,一言不发。 许初见不再去看他,而顾靳原也无能为力。 等吃完晚饭收拾好以后已经是很晚。 许初见坐在沙发上消磨下时间,刚吃饱也没有什么困意,她索性就拿起了舅妈给孩子织了一半的小毛衣,静静地打了几圈。 不过她刚学了也没多久,针脚什么的松紧不一,和前面的一比,她织的这几圈完全就是不能看。 她织了拆,拆了又织。 一直在反复重复着这个动作,她也觉得没意思,可当下她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去看在厨房收拾的那个男人。 厨房内没了动静,她抬头去看,就见他慢慢走向她的方向,步子慢条斯理,沉稳优雅。 外面的风雨声依旧很大,雷声也从未停过。 许初见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眼中眸光流转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奇怪。 好像因为他的存在,这轰隆作响的雷声,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顾靳原在她旁边坐下,也没有开口,就这样看着她一直在和手里的毛衣作对。 这笨手笨脚却又时常流露着些恼怒的样子,在他眼里却是可爱的紧。 而此时许初见恼的并不是这混乱的针脚,而是这男人太过灼热的眼神。即使她没有抬头,也好似如芒在背。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知不觉得已经到了九点半,通常这个时候许初见已经睡了。 她终于忍不住出声说:“你还不走吗?” 这明显的逐客令,顾靳原却像是没听到一般。 他翻了翻自己的口袋,随之面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我出来太急,什么钥匙都没带。” 许初见显然有些气,“我才不信。”她皱着眉伸手去翻他西裤的口袋,却正如他所说的一样,空无一物。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面带恼意地质问着他。 却在抬眼的瞬间,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以及他左边脸颊上那越来越深的酒窝…… 许初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太过亲密了。 她像是被烫了一般,急匆匆的收回手。 “初初,我借个地方洗个澡行不?等等我打电话让人去物业那找钥匙。”顾靳原因她这无意间的小动作而心情大好。 许初见知道他有洁癖,仔细看能看到他的袖口沾了一大块油污,这一身油烟味他哪里能受得了? “我……我家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她没开口留他,却也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他。 “没事,我没那么讲究,你舅舅的也行。”顾靳原浅勾着唇,眼睛微微眯着,怎么看都觉得……有种诡计得逞的意味。 她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窗外的天气,心又软了下来。 许初见默声敲了敲浴室的门,她手里拿着一件刚拆封的衬衣,他的身形要比舅舅高大很多,也不知能不能穿得上。 “我放在门外,你自己来拿。”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紧闭的浴室门,这明明是她的房间,怎么就一个心软答应了让他进来呢? 正在此时,哗啦一声浴室的门被拉开,男人精壮的上半身就这样赤条条地出现在她眼前,好在他没有那么无耻,还知道遮着某些部位。 可尽管如此,她的脸颊却也轰的一下滚烫。 “你……”许初见下意识的撇过头不去看他,这,这男人…… 顾靳原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小女人,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连同她的手一并握住。 她顿时一惊就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见他唇畔上扬的弧度,怎么那么像得意的狐狸! “又不是第一次看,羞什么?”他好笑的看着她,语气淡淡的,雅痞十足。 许初见脸上更烫了,涨红着一张脸冲他说:“你洗完赶紧走!” 还不等她说第二句话,她房间外就传来了敲门声,随着这敲门声而来的,是舅妈的声音…… “初见?你睡了吗?刚刚在和谁说话呢?” 许初见顿时愣住,这……这谁来告诉她现在这该死的场面要怎么办嘛! 面前的男人赤着上半身,相较于她的尴尬,他却是毫无知觉。 “舅妈……我,我刚刚讲电话呢,洗个澡就睡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不自然。 “我刚刚听到你房间里有动静,还以为你害怕的睡不着呢,要不给你热杯牛奶喝了再睡?” “不用不用……舅妈,您赶紧自己休息吧,一天都待在医院里面怪累的。” 许初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房门,感觉自己额头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咔嚓一声,房门门把转动…… 许初见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眼疾手快的把这男人重新推进了浴室里,自己也闪身进去,将门关死。 哐当一声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许初见自己都吓了一跳。 晚上本来就很安静,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会很清晰,很快舅妈就在外面问她:“初见?怎么了,是不是摔着了?” 原本是想进来看看初见,现在听到这动静,她脑子里面闪过了一些不好的可能性。 许初见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她看着地上被打翻的沐浴露瓶子,急忙道:“没有,就是不小心打翻了个瓶子,您别担心。” “你舅舅让我回来陪陪你,说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行,那你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再叫我。” 许初见连忙开了浴室内的花洒,试图让水流的声音掩饰着什么,她大声朝外面说着:“哎,舅妈我自己会小心的,您早些睡吧。” 在寂静的空间里,许初见听着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跳声。 直到听见了那一道清晰的关门声,她提着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她无力地坐在浴缸边沿。 “都怪你!”她怒瞪着他,压着声音轻叱。 他笑,而且唇畔的弧度该死的扎眼。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顾靳原慢慢走到她身边,俯下身轻声在她耳边说着。 灼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垂,一下子那白皙小巧的耳朵爬满绯红。 许初见推开他,眼睛都不知该往哪放,偷.情? 谁要跟他偷…… 她不能确定现在舅妈睡了没有,万一这个时候赶他出去,正好让人撞了个正着,她还要脸呢…… 尴尬,恼怒,害羞,三种情绪不断地在许初见脸上交替着,她决定不再理这个男人。 她慢慢起身,立马就被宽厚的胸膛抱个满怀,他沉沉得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怎么办?要不把我藏好了?” 听着很无奈的语气,可他为什么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许初见只穿了单薄的睡裙,他灼热的体温直直的传入了她的心底,她尴尬地挣开他:“你出去,我洗澡。” 他依言,转身走出浴室,只是在关上门之前,他小声嘱咐:“地上滑,小心一点。” 砰地一声,她把浴室的门关上,还锁了两道保险锁。 反正这是在她家里,在她房间里!他还能乱来不成? 他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不免想起了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想起她的美好。 深呼吸了几下,他才将某些邪念压了下去。 她故意磨蹭的很慢,顾靳原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折磨他。 等许初见洗完澡出来已经很晚了,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顾靳原的身影,她一紧张,之后却在自己的床上看到了他。 她的房间整体偏粉色系,就连床单被罩都是碎花,他这样一个大男人躺在上面…… 真是,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他闭着眼睛,脸上一惯紧绷的线条柔软了下来,呼吸平缓有力。 许初见叹了口气,他把工作时间压缩的这么短,还要惦记着这个那个,想来这些日子过得并不潇洒。 怕吹风机的声音吵醒他,她就拿着毛巾一点点擦干自己的头发。 整个过程里面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她看着这张床直皱眉。 虽然这床不大不小,够睡得下两个人,可是…… 到底要不要叫醒他? 她的眼睛瞄了一眼自己房间里的沙发,这么小,打消了这个念头。 许初见足足犹豫了一刻钟,最终才决定躺在大床的一边,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反正他又不能做什么。 耳边是男人沉稳的呼吸声,混合着她自己的心跳,怎么也睡不着。 她翻来翻去都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意,却把身边的男人弄醒了。 黑暗中,顾靳原一把搂过她的身子,低沉的嗓音中带着迷人的慵懒:“嗯,我就抱一下。” 许初见推了推他,哪里会有用? “顾靳原……你松开,这样太热了。” “嗯,我也觉得挺热。” 232.230结局篇(13)你说,最近是不是做什么事情惹着她了? 怕吹风机的声音吵醒他,她就拿着毛巾一点点擦干自己的头发。 整个过程里面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她看着这张床直皱眉。 虽然这床不大不小,够睡得下两个人,可是…… 到底要不要叫醒他偿? 她的眼睛瞄了一眼自己房间里的沙发,这么小,打消了这个念头。 许初见足足犹豫了一刻钟,最终才决定躺在大床的一边,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反正他又不能做什么。 耳边是男人沉稳的呼吸声,混合着她自己的心跳,怎么也睡不着。 她翻来翻去都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意,却把身边的男人弄醒了。 黑暗中,顾靳原一把搂过她的身子,低沉的嗓音中带着迷人的慵懒:“嗯,我就抱一下。” 许初见推了推他,哪里会有用? “顾靳原……你松开,这样太热了。”这大夏天的! “嗯,我也觉得挺热。” 事实证明,这样的姿势确实很热,不用他说,许初见也感觉到了从声后传来的炙热温度。 耳边是他的心跳声,以及那撩人的温热呼吸。 许初见的脸颊发烫,她心生恼意,不只是真的生气还是因为害羞,她在他怀里挣了挣:“你嫌热就赶紧下去,地板沙发随你选。” 她这话说得赌气。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男人慵懒的浅笑声从耳边传来,低低淡淡,伴随着沉稳的心跳,搅乱了她整个心绪。 顾靳原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摩挲。他轻柔的扣着她的腰,将她翻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初初,告诉我,你心软了是不是?” 明明是疑问句,他却说得如此肯定。 即使是在黑暗中,许初见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灼灼视线,她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今晚从开始到现在,她的心情就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随着自己的心走吧。 久久得不到回应,顾靳原忍不住轻抚着她后背的长发,侧脸贴着她细嫩的脸庞,呼吸不由得发紧。 他低低地出声:“其实你心一直挺软的。”他的声音虽然有些郁闷,却无可奈何。 只不过因为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才让她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许初见静静地抬起头,她隐藏起慌乱的心思,沉着声问:“就因为我心软,所以你一直欺负我?” 顾靳原动作一僵,放在她后背的手也顿住了,深呼吸了几口气才闷声说:“不会了。现在这样也不算太差,只要能让我看着你和孩子,就可以了。” 他可以等,等到她愿意再次走回他身边。 一室的静默中,许初见忽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轻声说道:“我困了,你自便。” 顾靳原低声叹了口气,慢慢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中。 虽然这最后一步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跨过,而此时此刻,又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着她,已是久违的满足。 许初见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慢慢睡着。 窗外的风声雨声全然被阻隔在外,一室安好。 等许初见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睁开眼睛没有看到顾靳原的身影,适应了一会儿后她匆匆换上衣服下楼。 她的一颗心还是紧张的提了起来,到了楼下只看到家里的阿姨在厨房内忙活着,除此之外再也没见到任何人。 阿姨见她下来,笑着说:“今天倒是能睡,快过来吃早饭吧。” 许初见捏了捏手,在餐桌前坐下,她喝了两口温热的牛奶之后,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阿姨,今早咱们家里有没有来什么客人?” “没有啊,今天我来的时候太太就已经出门了,之后也没见有人来。怎么了?” 许初见笑着摇头,稍稍松了口气,“我本来约了个朋友来家里,以为我睡得太晚把人家给晾着了呢。” 阿姨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许初见放下牛奶杯,这才彻底放了心。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还真的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反正都怪他! 又到了许初见产检的那天,这时候她的身子慢慢沉重,再加上炎热的天气她在去医院的过程中都没说上一句话。 这段时间她晚上睡得不好,经常半夜里小腿会抽筋,而这一抽筋就会持续很长时间,她不忍心惊动家里其他人,就只能自己咬牙熬过去。 当这肚子里的小家伙第一次跟她打招呼之时,她眼眶发酸,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调皮的凸起,她伸手轻轻地覆上去,在心里无说着:你好,我是妈妈。 医生仍是顾靳原的姑姑顾臻女士,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忍不住笑道:“看样子是个安静的小子,现在才和你互动。阿原小时候可皮了,他母亲生他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苦。”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世修来的福气,也得亏你性子好,能忍受的了他这脾气。”顾医生想着自己那个无法无天的小侄儿,一时也有些感慨。 自己这侄子和眼前这姑娘的事情一直没定下来,北京那边的人早就快沉不住气了,老爷子一向都偏着顾三,自从不知道从哪得知了这事儿后,就时常念叨着。 不过现在看来,人家姑娘可还是没有点头。 许初见稳下了情绪,手放在肚子上摩挲,她笑问:“顾医生,您怎么知道这是个男孩呢?” “你别想多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阿原都会很宝贝的。初见,你看这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要不给孩子的爸爸正个名?”顾臻女士一本正经地打趣。 许初见低头沉默不言,很多人都和她这么说过。 “孩子是很敏感的,父亲的存在起着很大的影响。”哎,做姑姑的也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 顾臻女士不是很了解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只不过…… 在这个女孩的病历单上得知,她有过一次流产史,有过一次宫外孕,而她才只有二十三岁。 都是自己侄子造下的孽,活该人现在就算孩子都快出生了,还不待见他。 还正应了那句话,顾家看上去高门大户,却也不见得每个人都想进。 现在紧张的怕是帝都的那些人了。 许初见做完产检出来之时,他正在科室外面等着她,高大优雅的身形在人群中很显眼,只一眼,就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怎么眼睛红红的?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孩子有什么问题?”他看着她脸色不怎么好,语气也忍不住紧张了几分。 许初见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柔声说道:“没有,孩子很健康。” 他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眉心又微蹙起来,“书上说这个时候孩子会挺闹腾,昨晚没有睡好?” 他的功课做得很足,有些东西甚至了解的比她还要清楚。 他知道她怀这个孩子不容易,可她却不愿给他弥补的机会。 还是像以前那样,他带着她吃完早饭。 许初见从医院出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对他的问题也是爱理不理。 每周的这一天都是顾靳原给自己放假的时候,恨不得一整天都陪在她身边。 再次坐回到车上的时候,许初见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流转,她忽然说:“我想去看看妈妈。”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动容,很久他才启唇:“好。” …… 夏季的天气经常说变就变,虽是上午十分,天色有些阴沉,炎热中带着些沉闷。 又该是要下雨了。 许初见把一束雏菊放在冰冷的墓碑之前,她用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女子温婉的眉眼一如记忆中那般柔和,这是最爱她的人,也是她最爱的人。 “顾靳原,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她对着他轻声说,慢慢弯下身子想要就地而坐。 他的眸光有些深邃,将自己的外套垫在地上,继而转身走远。 这是这这么多年来他第二次踏进这座墓园,前一次是刚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时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气,而那天,恰好是她母亲的忌日。 也就是,很多年前,出事的那一日。 他没有走的多远,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只见她靠着冰冷的墓碑慢慢坐下,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直在说着些什么。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个小女孩在和自己的母亲撒娇,说着什么好玩的事情。 他不忍打破这样的时刻,眼睛有些发涩,他转过身,不再去看这一幕。 “嗯,就是这个男人,他叫顾靳原。他的眼睛……就是你留给他的。”许初见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上了些哽咽。 “不过他老是喜欢欺负人,不是个好人。” “妈妈,我会让自己幸福的……” 血缘关系是个很神奇的存在,许初见直到现在才能理解当时母亲对她的奋不顾身。 一场意外,一场悲剧,却紧紧地将她和他牵扯在一起,直到今天已然成为了再也解不开的死结。 却舍不得斩断。 有丝丝雨滴落在脸颊上,她抬起头,却见身后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上前,静静站立。 “走吧,应该要变天了。”顾靳原黑沉的眼眸里划过异样的情愫,他弯腰扶着她站起来。 许初见望着他的眼睛,一双清澈的明眸直直地看进他心里:“你当时是不是很难过?” 她问的,是十几年前那场车祸之后。 对于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面对可能永久失明的可能,这换了谁都不可能接受的了。 “简直生不如死。”他明了抿唇,也不远回想那段黑暗的时光。“没事,命运不曾亏待过我,让我再后来遇见了你。”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不轻不重。 顾靳原望向她身后的墓碑,薄唇紧抿着。像是在回忆着那段时光,以至于没注意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许初见捡起地上的外套,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忽然改了话题,柔声说道:“你姑姑问我,什么时候愿意给你个名分。” 他愣了愣,突然听到这话,像是没反应过来。 许初见难得见到他这幅不明所以的表情,她莫名的觉得好笑,轻声问:“你说,你说我要是一直不答应你,这该怎么办?” “不用勉强的,我会等到你愿意接受的时候,就是……别让孩子叫别人爸爸就行了。”他的唇边漫过一丝苦笑。 “你都说了孩子比较喜欢你,再说了,你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许初见没好气地拆台,退一万步来说,她如果要嫁给别人,早就已经答应了关叶深,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而且这个男人一向强势霸道惯了,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顾靳原沉吟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一个字。 她看着他紧张的皱眉,还装作一本正经地轻声道:“孩子是你的,当然不会叫别人爸爸,不过你只是孩子的爸爸而已。” 良久,空气中交织着只有彼此的呼吸声,静默中却有着难掩的温情在慢慢升温。 “初初,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顾靳原有些难以置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说,孩子是他的,怎么会叫别人爸爸? 虽然她没有正面答应他,可这语气分明已经默许了他的存在…… 顾靳原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那下次,能不能让我一起听听孩子的声音?” 那语气温柔中带着些蛊惑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沉沦在他编织的温柔陷阱中。 许初见把手中的外套递给他,慢慢转过身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说道:“你想听就去,反正医生和你熟,还能拦着你不成?” 他的唇角勾起,眼眸深处浮现出来的柔光似是能溢出水来,左边脸颊的酒窝越来越深。 这一刻,好似得到了全世界。 她的心软,让他的救赎有了心安的方向。 在回去的路上,顾靳原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不知所措的境地,他好几次忍不住去看许初见的表情。 有些不相信刚刚那些话,是真是存在过的。 许初见一上车就闭目养神,当然也就没看见这个男人患得患失的眼神。 直到下车的时候,他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她:“初初,你之前有没有看见过我的一本……笔记本?” 他犹豫了很久,才问出了这句话。 “什么笔记本?” 顾靳原皱了皱眉,“就是之前杨续说是从出事的车上找到的东西,后来我问他,他说临走前都交给你了。” “哦,我没看到什么笔记本,只有电脑和一些文件。”许初见的语气很淡,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哎,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吧。”他笑着回答,却不着痕迹的露出了松了口气的样子。 许初见回头望了他一眼,转身的一瞬,唇角微微勾起。 原来这男人,也有胆小的时候。 …… 盛夏不知不觉得过去,随着许初见的肚子越来越大,许家人也像是渐渐习惯了家里多出来的这个人。 会陪着老爷子下棋,会为许氏项目上出谋划策,一切一切,他都做的几近完美。 有好几次,舅妈看着下雨的天气,还会忍不住说一句,要不就留下来过夜吧。 这时候许初见就会忍不住拆台,过什么夜?他就住在隔壁! 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还能走不过去? 结果许初见无端的收到了舅妈给她的一记白眼,而他只是宠溺的笑着。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好像全家人都在帮着他说话似的? 不得不说顾靳原很会讨长辈欢心,就这样习惯了他的登堂入室。 临近生产,许初见的脾气也渐渐不好,耳边听到的大多数都是在说她和他的事情。 顾靳原这天从度假村项目点回到许家,他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几乎是他一进来就感觉到一阵低气压,他不明所以地看向许则扬夫妇。 他们不约而同的睨了顾靳原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投向电视屏,一本正经看电视。 顾靳原这下更加觉得不明所以,这几个月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略了皱眉,很快又掩下了情绪,浅笑着说:“伯父伯母,我今天给您们和老爷子订了几张按摩椅,我试过了挺舒服的,对您们身体也有好处,平时看电视的时候能坐在上面放松一下。” 这段时间来,顾靳原几乎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许家送。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这好不容易能有表现的机会还能不赶紧抓紧么? “家里又不缺东西,你怎么又乱花钱了?”这番贴心的话听在耳朵里让人觉得挺舒服,可是舅妈还是板着脸。 顾靳原说话说得漂亮,他漂亮的圆了过去。 知道听见舅妈轻轻地应了一声,他这才略显紧张的问:“伯母,初见呢?我怎么没见她下来,今个儿这么早就睡下了?” 舅妈温了一杯牛奶给他,眼睛朝着卧室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应该还没呢,这会儿在房间里。”顾靳原拿着杯子转身就朝着卧室走去。 只是他这步子还没迈开几步,舅妈就拉住他的袖子低声说:“你说,最近是不是做什么事情惹着初见?” 顾靳原唇畔的笑意渐渐消失,思忖了好久,他才皱着眉说:“没有啊……我先进去看看。” 这段时间谁敢惹她? 233.231结局篇(14)婚姻是座坟墓,可他自己想进去 只是他这步子还没迈开几步,舅妈就拉住他的袖子低声说:“你说,最近是不是做什么事情惹着初见?” 顾靳原唇畔的笑意渐渐消失,思忖了好久,他才皱着眉说:“没有啊……我先进去看看。” 这段时间谁敢惹她撄? 顾靳原在推门进入之前一直在想自己是哪里惹到了她偿? 尤其是到了她怀孕后期,这脾气也越来越……反正他得忍着,谁叫自己一见她软软地瞪他一眼,那副小委屈再加点小任性的模样,他哪里还能有情绪? 想了想,最近该憋屈的不也应该是他么? 顾靳原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他,等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无奈之下才推门而入。 房间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这段时间许初见晚上睡眠质量并不好,现在每晚睡前都会听上一会儿。 这会儿许初见正在看着一本英文诗集,在暖暖的灯光下她的侧脸姣好如玉,因为临近预产期,她的披肩长发剪短了,显得脸更小了些。 那天顾靳原见她的头发变短之时,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丑。 结果又让许初见呛了一声,嫌丑?嫌丑你找别人去啊…… 好,其实也不丑,他只不过就是有些特殊癖好…… 譬如在她身子越来越重弯腰都困难的时候,他会经常给她吹头发,就像曾经在一起的时候那样。 喜欢看她像小猫一般眯着眼睛,尤其是困倦的时候尤其动人。 就只最近,这丫头老是喜欢给他甩脸色,难伺候得紧。 许初见明知道他进来,也没有抬头,眼睛始终落在自己面前的诗集上,像是完全无视了这个男人的存在。 只不过,她再也没有翻动过书页。 顾靳原走到她身边坐下,把牛奶递到她手边,许初见接过后随意的放在一旁,也没动。 她神色如常,也没看出来有哪点不对啊? 顾靳原的大手落在她圆圆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唇畔带着优雅迷人的弧度,轻声问:“咱们家宝贝今天有没有妈妈的话?” 他低沉性感的嗓音似乎很得宝宝的喜欢,还在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真的就动了动,就这样和他互动了起来。 顾靳原左边脸颊上的酒窝越来越深,眼角也开心的弯起,“果然宝贝还是喜欢我的。” “对,哪能不喜欢你?谁让你是孩子爸爸呢?”许初见头也没抬,说话的语气有些呛。 不只是有些呛,简直跟吃了火药似的。 “怎么了?今天谁又惹着我们大宝贝生气了?”顾靳原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不太对劲。 许初见把书啪的一声合上,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叠文件扔在他面前,脸色反正很不好看。 “你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顾靳原不着痕迹地看了两眼,那是他刚完成的那度假村项目里面的一座别墅产权,不过是以她的名字买下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隔壁那套房子也转到了她的名下。 就为了这个跟他生气? 顾靳原搂了搂她的腰,再看看她不悦的脸色,又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放柔着声音说道:“那处别墅本来就是留给咱们自己住的,用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都一样嘛。” 在他眼里这不过就是在微不足道的东西,他想对她好一点,不过送她什么东西她都是无所谓的样子。 “什么一样?你是你我是我,你叫顾靳原,我叫许初见,这哪里一样?还有,你就算要转到我名下,能不能事先稍微和我商量一下,不要这么自说自话?” 许初见最讨厌他这种自说自话的做法,在他眼里觉得没什么,就硬要别人去接受。 顾靳原沉吟了一瞬,有些无奈道:“初初,只是两处房产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你还是没理解我意思。还有律师为什么叫我顾太太?还有,那天我碰到杨续了,他一口一个叫我嫂子,这都是什么称呼?” 杨续那小子还说,应该不久就能喝到他们两的喜酒,那言语间笃定的语气,说的好像早就发了请帖一样。 而许初见最生气的不是这个,最气的就是他总是这样自说自话,把他自己认为好的,认为对的,统统都强加在别人身上。 是,他做的这些事情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她说的多了反而是她在矫情。 可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他让她住他的房子,她不愿意,他便直接划到了她名下。以前她想工作,他就想方设法的干涉,虽然都是为了她好,但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就像回到了以前那段时间,他紧紧地把她绑在身边,一刻都不松。 就让她感觉自己只是他的附庸品而已,他给她最好的,却不愿给她充分的自由。 他和以前相比确实是变了很多,可再怎么变也改不了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性子,他到底能不能在做决定之前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一昧地给她这种物质上的享受,一边又限制她的自由,成天她出个门都要有人向他汇报,就是他所谓的要对她好? 顾靳原越听眉头越深,他沉默了好一阵子。 又淡淡笑了笑,大手还停留在她的肚子上,隔着柔软的毛衣轻轻摩挲,“律师称呼你顾太太有什么不妥?你是我孩子的母亲,那当然是顾太太。” 顾靳原的声音有些沉,眸色里面有着散不开的灰暗。 不过许初见正在气头上,这会儿也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开心。 她把那份文件推远,神色淡淡地看着他说:“顾先生,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了?说顾太太这三个字,是不是早了点?” 顾靳原的脸色阴沉了几分,紧皱的眉头却忽而松开,他睨着她的脸颊说:“这个好办,要是你为了这个事情生气,明天就带上证件去民政局。”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再好办不过了。 “你曲解我的意思。”许初见的声音越来越闷,她咬着唇把脸撇向一边。 “那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难道真的要咱们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户口?” 顾靳原在她身边静静地坐着,虽然唇畔带着浅淡地笑意,可那深邃的眼神阴沉的有些吓人。 “你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认为我就会嫁给你?”许初见因着他的话莫名的来气。 要不是登记结婚得双方同意,她甚至都觉得他会一个人自说自话地去办了手续。 顾靳原深吸了一口气,在听到她说出这一句时,太阳穴忍不住跳了跳。 她愿意接受他,他一直在等着什么时候她会点头答应嫁给他。 这等着等着,即使他这次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在她身上,却也会忍不住着急。 况且着急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母亲因为先前做的那些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着,又总是拉不下来面子来求和,却是每隔个几天就来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这当然不是单纯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母亲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问他们什么时候一起回去。 顾靳原虽然想让自己家里那些人着急着急,可这时间一长,他都快看不清她的态度了。 反正结婚这两个字,根本不能在她面前提起。 “初初,孩子出生以后叫我什么?还是叔叔?”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眸子沉寂着,带着些似笑非笑,又带着些质问。 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认为她一定会嫁他? 顾靳原承认自己一直在利用她的心软,认为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会答应,在这同时他自己也做了很多的转变,可她现在竟然还说…… 难道她真的一辈子就打算和他这样耗着? 要是搁在以前他还能淡定一些,不过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情,她和关叶深见了一面。 虽然两人只是在一起喝了个下午茶,关叶深也只是来这里出差顺便来看她,虽然他知道两人之间肯定没有什么事情。 可顾靳原就是觉得憋屈的紧,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再次侵袭着他的脑海,他这才忍不住了。 过给她这两处产权也算是试一试她的态度,没想到她的反应就是这么大。 还是把她和他分的清清楚楚。 许初见被他这问题问的有些不知所措,她抬起头无奈地说:“你是孩子的父亲这不会变,我只是觉得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没到那个时候。”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可婚姻不一样,她要接受的远远不只是他这个人,而是要融入去适应他的家庭。 就因为一个孩子,他的家人接受了她,那以后呢?她不敢想象。 从以前开始,她给他家人留下的印象就极差。 她心里的不悦全都写在了脸上,顾靳原心里越来越没底。 “那你说什么时候结婚?真的要等孩子会开口叫人了,你还不同意?离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要是不愿意办婚礼,我们就先登记。反正不能孩子成为私生子!” “你总是这样习惯强迫人!” “我强迫人?”顾靳原忍不住挑了挑眉,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生怕又一个失控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我怎强迫人了?你说还放不下,那我就等。你又觉得没有安全感,那我们订个婚前协议行不行?你还有什么要求直接说,我一定全部做到。” 顾靳原这话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管怎么样关叶深这个人都给他带来了点危机感,万一她那天真的为了气他去给孩子找个便宜爹,这他可怎么办? “你强词夺理!” 这下顾靳原压着的火隐隐有发作的势头,而他又不能真的怎么样,皱着眉睨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你就不能让人省省心么?怎么现在和你讲什么讲不通,还好坏不分了?” 也不知道触了许初见那个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一时间冷笑着语气很冲:“我让你不省心了么?那你去找省心的去!别整天在我家里献殷勤。” “许初见!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你说没安全感,现在没安全感的是我才对!”顾靳原的火气冒了上来,脸色阴沉的发寒。 “反正我就是无理取闹,你赶紧去找个乖巧又听话的,反正你母亲看上的儿媳也不是我!” “行,我出去!”顾靳原沉了沉语气,再不能和她争执下去,不然他迟早得给她气疯了。 他拿起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转身出走出去。 不过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身回来,指腹碰了碰她面前的牛奶杯,还是温温的。 他寒着脸吩咐:“喝完再睡!” 许初见不理他,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一样,直接转身在床上躺下,就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顾靳原见她这态度,脸色又沉了几分。 薄唇抿了又抿,好几次想说什么都给硬生生的忍住了,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有两秒,随即转身走出了房间。 下楼之后,顾靳原在客厅遇上了许则扬夫妇,他们两人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不过没直接问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靳原勉强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慢慢说道:“伯父伯母,我今晚临时想起来还有事情,初见麻烦您二位照顾了。” 他回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说完之后有些歉然,随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这女人油盐不进的倔劲儿他是见识过的,谁叫他摊上了呢! 许则扬夫妇对视一眼,总觉得这两孩子之间有些不对,这平日里他哪有这么轻易地就走了? “初见,睡下了没?”舅妈上楼敲了敲她的房门,关切的问着她。 许初见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面,闷声冲着门口喊:“舅妈我刚睡下,您早些休息吧,我没事。” 房门外舅妈只是嘱咐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也就由着她去了。 可是许初见哪里睡得着? 他说没安全感?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安全感? 还是她自己的话真的说的过了点? 一个矜贵如斯的男人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换了谁都该知足了吧?成天在工作和她家这两头跑。 可许初见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这么会算计,以后还说不定会怎么样呢。 她又何尝没有担心? 这是婚前恐惧症和产前恐惧加在了一起,是对未知生活的恐惧,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她到该不该就这样把自己的一生都赌在这个男人身上? …… 第二天下午,许初见是被小腿抽筋给疼醒的,迷迷糊糊的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大手在自己小腿上按揉着。 “你……”许初见撑起身子,这下是彻底醒了。 顾靳原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显然昨天的事情还没过去,他不言语。 他见她的状况还是没缓解,转身到洗手间温了热毛巾裹在她的小腿上,最近她的腿经常浮肿,看着怪吓人。 她这么瘦小的一个人,好像除了肚子在变大,好像别的地方都没有多长些肉,和别的孕妇差了远了。 要不是医院出来的各项指标都挺正常,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虐待她了? 他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帮她按摩着小腿,直到她的眉头再也不紧皱,这才停了手。 顾靳原眸光淡淡的看着她的侧脸,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氛围,哪知许初见侧过了脸,随之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这哪是要好好说话的样子? 他寒着脸将毛巾放回卫生间,就这么离开一会儿的功夫,再出来时她又已经睡着了。 好,不想看到他,走就是了! …… 顾靳原再次阴着脸从许家别墅走出来,昨晚气的差不多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脑海里面翻来翻去想的都是她那句话,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认为她一定会嫁给他? 他可从来没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认为! 顾靳原坐在车里朝着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心里又暗骂自己没出息,明明被她气得不行,这才刚过了不到一天,又忍不住趁着她午睡的时候来看她两眼。 这要是被他那些发小知道,还不得笑话他好几年。 他坐在车里,好几次打算发动车子离开,却最终还是熄了火。 车子就静静地停在了她家门口,哪也不去。 顾靳原在车上处理了两个小时的文件,他看了看手表,每天她午睡过后这个点都会下来散步,虽然经常小腿水肿,她还是咬牙坚持。 她很在意这个孩子,自己底子不好,她就想尽办法让自己健康,想让宝宝也能健健康康的。 几乎只要是医生说对孩子好的东西,她都硬逼着自己吃下去。 宝宝和她互动的时候她会欣喜若狂,如果他在身边还会忍不住让他也摸一下,就算他是个大男人,在那一刻也忍不住动容。 顾靳原就想不明白,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为什么还是对他不冷不热? 都说婚姻是座坟墓,可他却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跳进去。 真是可笑。 许初见慢慢地从屋子里走出来,还没走上几步就看到了他的车子停在不远处,不由得一愣。 他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她,心里还在想着等她自己走过来。 结果这一看她已经停在了原地,顾靳原沉住气,还是认命地自己下车走到她面前。 深邃的眸光直直的像是要望进她心里似的,他沉着声音问她:“你昨晚的话有多伤人,你自己知道吗?” 许初见心里莫名的一阵委屈,“顾靳原……” 她以为像他这样骄傲的人,这次说不定得气的好几天不理她,没想到隔天他就又出现了。 234.236结局篇(15)他说:这次说疼没人会笑话你 结果这一看她已经停在了原地,顾靳原沉住气,还是认命地自己下车走到她面前。 深邃的眸光直直的像是要望进她心里似的,他沉着声音问她:“你昨晚的话有多伤人,你自己知道吗?” 许初见心里莫名的一阵委屈,“顾靳原……撄” 她以为像他这样骄傲的人,这次说不定得气的好几天不理她,没想到隔天他就又出现了偿。 他走到她身边,眼眸有些沉,看着她缓缓启唇低喃:“这么伤人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我会难过,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甚至又会说一些难听的话。 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透着一种无可奈何,许初见咬紧了唇没有说话,却没想到自己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今天下午他出现在她房里,虽然自从怀孕以来他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可前一天她还说了那些让他生气的话…… 他真的在变,又好似从未变过。 眼泪有的时候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却也分人,若是对着在乎你的人,那便是噬心毒药。若是对着不在乎你的人,那就只是最无用的东西。 顾靳原看着她眼角突如其然落下的泪珠子,他叹了口气,抬手拭去那抹湿意。 他微蹙着眉,有些无奈道:“又哭什么?明明被你气得要死的是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专程生来收拾我的。” 许初见咬了咬唇,自己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下心里更酸了。 她抽抽噎噎地说:“我没想说那些话,你把我逼得太紧了,谁知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欺负人,反正你说的话经常不作数……” 顾靳原见她哭的厉害,显然是心软又舍不得了,语气里面显然开始有投降的味道:“好了好了,我不提结婚的事情了,等你愿意再说。还有那房子,你不要我就全都收回来,本来就是想给你多点东西而已。” “顾靳原……我……”许初见脸色变了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手却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顾靳原回握着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皱眉。 一看到她眼角的泪水还没干,他以为她还在和自己呕着气,他只能耐着性子好声安慰着:“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凶你,赶紧别哭了行不行?以后闺女要是像你可怎么办?” 许初见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手紧抓着他的手,她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顾靳原……我……我肚子疼!”许初见咬牙说出了这句话,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死死地咬着唇,额头上冷汗不断地开始的往外冒出。 顾靳原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他紧张地说:“初初,你别吓我,我……” 她抓着他的手,轻叱着打断他:“我……可能要生了!” 这下顾靳原更加手忙脚乱,不是离着预产期还有十来天吗? 他整个人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匆匆忙忙通知了她的家人,他赶紧抱着她上车去了医院。 幸好的是许家司机还在,直接开了他的车,而顾靳原在后座陪着她,仿佛如临大敌。 许初见疼的脸色发白,额头上的冷汗就不曾停过,可她紧咬着唇瓣几近咬出血来,一声不吭地忍着。 顾靳原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只能不断的说话来借此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过这个时候许初见疼的面色发白,早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一个劲的直往他怀里钻。 那隐忍又痛苦的模样让他心急如焚。 手机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顾靳原本没打算接,可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他母亲打来的。 还没等他母亲问出什么话,他焦急地出声:“妈,初见可能要生了,我,我回头再和你说。” 远在帝都的顾夫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好在毕竟是生过三个孩子的女人,她理智的提醒:“你现在赶紧送她去医院,现在怎么样?疼的厉害还是才开始疼?” “才开始疼,可她疼的很厉害。” 顾夫人听着儿子紧张的声音,她也跟着紧张起来,“估计不会那么快生的,你别慌,冷静一点知道吗?” 对,他要冷静。 原先觉得一瞬间就能过去的车程在此刻竟然显得如此漫长,顾靳原好几次都忍不住让司机师傅开快些。 许初见握着他的手,从开始的很用劲到后来疼的没力气反被他紧抓着,她软软地喊他的名字:“顾靳原……” “别怕,我在。”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大手将她搂紧,却带着一丝颤抖。 “初初,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太自以为是,以后我全都改行么?” “还记得我们以前去过苏黎世的那个小镇吗,我知道那里给你留下了不好的记忆,下次我们一起去,一定让你改观。” 顾靳原一直在和她说着话,虽然得不到她任何的回应,却固执的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从来没觉得这段距离会这么煎熬,到了最后他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到了医院顾靳原的姑姑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是一看初见的情况,皱着眉说:“还要等等,暂时还不能进产房。” “姑姑,她疼的很厉害。”顾靳原的视线一直没从她苍白的脸上离开过,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顾臻对自己这个侄子也没办法,她匆匆解释了两句,也没管他听没听进去,就直接动手把他赶了出去。 别在这病房里面瞎晃荡,看着心烦。 随后赶来的许则扬夫妇也在病房外面徘徊了一会儿,许则扬劝了他两声,然后示意自己妻子进去陪着初见。 从四点开始进的医院,足足到了晚上十点初见才进了产房。 这期间,顾靳原不安的徘徊着,几乎要把这医院的走廊给踩平了,脸色也是阴沉的吓人。 临近深夜,产房外竟然出现了位谁都想不到的人,顾夫人。 许则扬夫妇没见过顾夫人,当下眼神还有些疑惑,不明所以的多看了一眼。 顾靳原则是惊的不轻,他不敢置信:“妈,你怎么会来?” 自己母亲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父亲的警卫员,一个是母亲的秘书,看来这事情家里已经都知道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早就没了直飞过来的航班,除非是动了他父亲的关系…… 顾夫人因着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这会儿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们。 后来顾夫人自己想了很多次,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何不当初痛痛快快的成全了他们两人,结果这一来,折腾了这么长时间。 顾夫人放软了声音对儿子说:“我听你在电话里感觉挺急的,之后再给你打电话也都没接,正好就……过来看看。” 虽说的正好,可真的没有这么正好。 只不过顾夫人刀子嘴豆腐心,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段时间她有意无意的打听消息,言语里面的意思早就已经很明确了,可说到底还是自己理亏在先。 她往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掩下情绪对顾靳原说:“现在情况怎么样?算了,看你这样子哪里像是知道的。在这好好等着。” 说完后顾夫人转身对着许则扬夫妇,放下姿态真心诚意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吗?” 毕竟这孩子都要生下来了,有些事情再拖着也不是办法。 许则扬夫妇从他们母子两的对话中,知道了眼前这位夫人的身份,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过现在顾靳原一门心思全都在许初见身上,哪里还去管他们说什么,只是自己一个劲儿的在产房外面徘徊,希望听到母子平安的消息。 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到了凌晨才结束,他的视线在孩子身上匆匆停留了一瞬,随即跑到了她身边,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 是喜极而泣,还是什么原因……总之这个平日里倨傲的男人竟然红了眼眶。 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谢谢你。” 许初见整个人近乎虚脱,她迷迷糊糊的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微微睁了睁眼,眼帘却好似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在经历了那么痛的情况她都没有哭,而此刻,她却突然泪如雨下…… “哥哥……我疼。”她喃喃低语,紧闭着眼睛毫无意识。 他俯身痴痴地看着眼前这张苍白的容颜,吻去她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呢喃:“不会有下次了,再也不受这种苦。” …… 许初见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才抬了抬手指,趴在床边浅眠的男人立马就醒了过来。 他伸出手摸摸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心疼地问:“想喝水?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自从怀孕之后还是不见丰腴,一直都是这样娇娇小小,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 原来顾靳原心心念念的闺女,生下来没想到竟是个八斤的小子。 他在听到医生说话之时心里钝痛了一下,这么重的孩子,她这么怕疼的人,怎么能忍得住? 许初见摇了摇头,视线在病房里面晃荡,她轻声问:“孩子呢?”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蹭了蹭,才说:“在隔壁,现在是护士在陪着,舅妈在这守了很久,这会儿我送他们回去休息了,要把孩子抱过来吗?” 长辈们年纪大了,他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在这等着,只有他自己,一直到现在几乎就没合过眼。 “不用了,现在这小家伙应该睡的正香,我现在也抱不动。” 说着,许初见抬眸对他微微一笑。 温婉静谧,挑起了他心中所有的现世安好。 顾靳原的眼睛带着缱绻之色,他捏了捏她的手心,轻声问:“还疼不疼?” “不,不疼。” “又说谎。”他点了点她的鼻子,言语里带着十足的宠溺:“这次说疼没人会笑话你。” 怎么会不疼? 许初见避开他灼灼的眼神,唇边却始终带着弧度。 其实她更早的时候醒过一次,结果迷迷糊糊间竟然看到了顾夫人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初见对他母亲总是有些放不开的芥蒂,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她还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的家人,索性就闭着眼睛装睡,没多久她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 犹豫了一下,许初见慢慢问:“我好想看到你母亲了,她怎么……” “好啊,那会儿装睡骗我。傻丫头,你在紧张什么?我妈又不吃人,你都圆了她一个孙子梦,她还能在家坐得住么?” 顾靳原笑了笑,左边脸颊的酒窝越来越深,好似盛着满满的柔情。 他母亲这次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一大早回去了。 许初见面上带着犹豫,秀气的眉微蹙着,有些不自在地问:“那她有没有……说什么?” “我妈今天早上就回去了,走的时候还关照我好好照顾你,什么也别多想。” 可许初见脸上的神色还是有些不自在,他伸手用指腹轻轻地扫着她微蹙的眉眼。 浅淡地说:“别瞎想,现在你的地位可不一样,我妈还生怕你不愿让她抱孙子呢。” 宝宝出生那会儿已经是凌晨了,顾夫人看了好一会儿自己的宝贝孙子,喜上眉梢还不忘记催着他给家里打个电话。 顾靳原一看当时的时间,哪里愿意:“这都多晚了,明天再说吧,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啊。” 哪只顾夫人不乐意,硬着语气说:“你不打这个电话,你爸今天估计一夜都睡不好。” 他一听这话,又想到自己母亲这么晚来这里,肯定是和家里说过了的。 顾家的几个长辈最疼的就是最小的儿子,再加上今天的事情,哪能放得下心? 顾靳原立马拨了电话,响了没几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他才出声,就听见自己平日里成沉着冷静的父亲有些掩饰不住激动地问:“怎么样了?” “爸,您放心吧。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没事就好,我也就随便问问,你好好陪着她。”话虽说的生硬,可这言语里面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谁能听不出?” 这下顾靳原莫名的想笑。 不过还是忍住了,毕竟他爸平时爱面子,这时候拆了他的台那可不好。 随便问问?就一个随便问问等到凌晨?就为了等到一个保平安的电话? 这世界上大致没有什么抵得过血缘关系,这是顾家嫡亲的孙子,哪里还去计较什么门当户对配不配得上? 就像之前顾老爷子骂的那样,儿孙自有儿孙福,再去干涉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呢,他父母这么矫情又担心的一面,许初见是不知道的。 她微微垂着眼眸,伸手抓着他在自己脸上乱动的手指,皱着眉问:“那要是不是个儿子,还就看不上了?” “你又多想。”顾靳原敛了敛眉,虽然这话听着挺荒唐,可也不能完全否认。 顾靳原一直希望是个女儿,可若是个男孩,那就是顾家第一个嫡孙,自然会得到很大的重视。 这沉默的一瞬,随之就感觉到许初见的身子不自然的紧绷起来。 顾靳原又叹了口气说:“我其实挺喜欢闺女的,没想到这生下来是个小子,这我们也没办法决定。别怕,我家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我妈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见她沉默着又开始不自在,他挑了挑眉换了个话题说:“当时看孩子在你肚子里这么乖,我还真以为是个女孩儿,幸好所有东西准备的都是两份。” 这下许初见淡淡笑开,她没好气地说:“以后儿子长大了,我就告诉他,你爸从小把你当成女儿。” 哪有这么嫌弃的? 以后…… 顾靳原眼角弯弯,唇畔的弧度也越来越深,她说,以后。 他蹭了蹭她的鼻尖,亲昵地说:“你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我坏话,不然以后得记恨上我了。” 许初见小声嘀咕:“谁让你从小嫌弃他?重女轻男?” “我哪有重女轻男?只是如果是个女孩儿,我就从小把她宠的无法无天,以后就没有男孩子敢欺负她了。如果是个小子,那就得从小上规矩,不然以后得祸害别人。”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顾先生,你这是再说你自己吗?你姐姐都和我说了,你从小就无法无天,就会祸害别人。” “我哪里祸害别人了?还不是有些人自己先招惹的?”他气定神闲地悠然出声。 “还不允许……有些人那时候瞎么?”她转过脸,不去看他。 顾靳原佯装恼怒,摆正了她的脸让她面对着自己,俯下身作势要收拾她,轻声道:“都瞎。” 如果不是都瞎,怎么会兜兜转转的走了这么多年,走了这么多的歪路。 他在想,如果当年没有不告而别,或者回来看看这个对他依赖成瘾的小丫头,是不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能参与她的成长,能参与她的青涩的初恋,她的眼里不会再有别人,只有他。 她不会是他表弟的女朋友,他不会用那样的手段得到她,不会错过这么多…… 好在,一切还能重头开始。 许初见没了力气也动不了,她看着他凑上来的薄唇,只能用手捂着脸。 哪知道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许初见岔开手指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许初见从指缝里面看到他深邃的眸底,柔情似水。 “什么时候愿意给我正个名?不叫顾先生,也不叫哥哥。” 233 结局篇(16)以爱为名义的追逐,无止无休 233 结局篇(16)以爱为名义的追逐,无止无休 如果不是都瞎,怎么会兜兜转转的走了这么多年,走了这么多的歪路。 他在想,如果当年没有不告而别,或者回来看看这个对他依赖成瘾的小丫头,是不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能参与她的成长,能参与她的青涩的初恋,她的眼里不会再有别人,只有他。 她不会是他表弟的女朋友,他不会用那样的手段得到她,不会错过这么多…… 好在,一切还能重头开始。 许初见没了力气也动不了,她看着他凑上来的薄唇,只能用手捂着脸。 哪知道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许初见岔开手指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从指缝里面看到他深邃的眸底,柔情似水。 “什么时候愿意给我正个名?不叫顾先生,也不叫哥哥。”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鼻尖相对,几乎只差毫米的距离。 他灼灼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唇畔,温热,滚烫。 “那叫你什么?叫名字?”许初见明知故问地装傻,说完话就将脸转向了一边,闭上眼睛喃喃道:“我再睡一会儿。” 顾靳原叹了口气,俯身在她耳边低哑着嗓音说:“好,放心睡吧,我一直在这。” 追妻路途漫长,还是急不得。 …… 虽然这个孩子从怀孕到生产都很辛苦,但好在许初见毕竟是年轻,再加上一家人好汤好水无微不至的照顾,这刚出了月子整个人倒是珠圆玉润了一圈。 蔚宛来的时候正好是这座城市最冷之时,许初见好几次在电话里不想让她来,最近可能会有强降雪,这来回实在太折腾了。 凑巧的是,蔚宛刚下飞机,天空阴阴沉沉的就开始飘起了雪子。 这时候许初见正在逗弄儿子,小家伙瞪着腿眼睛滴溜溜的,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正抓着许初见的头发把玩着,乐此不彼。 还真是和他爸一个爱好。 蔚宛笑着从她手里接过小孩子的软软的身子,抱在手里笑着哄了好久,小家伙也不认生,直往她怀里钻,搞得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初见,你说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和他还这样耗着?我看最近过的最自在的可就是你了,其他人可都急着呢。” 这段时间顾夫人可没少念叨,就连顾老爷子听说了这事情也淡定不了,现在家里人都在催着他们两人回去把事情办了,可许家这边的态度,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许则扬夫妇一切都遵从自己外甥女。 一切不能强求。 反正就算孩子生下来,许家也会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个孩子直至成人,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许初见敛了敛眉眼,目光柔柔的放在自己儿子肉嘟嘟的脸上,柔声说道:“最自在的哪能是我?明明是这小子嘛,你看他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哪里有什么事情可以操心。” 蔚宛把宝宝放在婴儿床上轻轻摇晃,她笑了笑说:“你还羡慕起你儿子来了,不过这话说得真没错,有的时候还真羡慕能什么都不想。” 她这话说的有种莫名的惆怅,许初见一听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吵架了?”许初见挪揄着问。 “哪吵的起来。”蔚宛话锋一转,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再没有刚才的那种惆怅之感。 “哦,那你怎么临时抛夫弃女来我这看孩子?”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好心大老远过来看你,居然开拿我开玩笑!” 许初见柔柔地笑着,之后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在提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聊得话题全部在孩子身上,这时间不知不觉得过得很快。 …… 蔚宛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外面的雪已经开始下大了,她搓了搓自己的手吸取一些暖意。 酒店柜台的工作人员则是告诉她有人找,并且已经在大堂等了很久。 当下蔚宛就觉得奇怪,自己在这座城市并不认识什么人,谁会来这找她? 她迟疑着往大堂休憩区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有个熟悉的声音背对着自己,手边放着一杯咖啡以及一摞文件。 蔚宛静静地站着,脚下的步子放慢了下来,就这几步路的距离,她走了很久。 虽是早有预感,可等她看清了男人的正脸时,心跳还是莫名的快了一拍。 顾靳城放下手边的文件,揉了揉眉心,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 然而还有一句话蔚宛没有问出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靳城站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了很多,穿着黑色的羊绒长大衣,衬得整个人身长玉立而又内敛深沉。 他神色很平静:“我下午刚和阿原见了一面,顺便在这等等你。” 很顺其自然的一句话,甚至不带任何的解释。 这确实是他的做事风格。 有的时候她在想,是不是顾家的男人都是这个性子,有些可怕的固执,偏偏心思又深沉的什么都藏得很深,让人难以猜测。 蔚宛啊蔚宛,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偏执地疯狂呢? 那些过去的点点滴滴,好的不好的,都像过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面一幕幕回访。 当初的某个禁忌,也随之被勾起。 蔚宛微仰着头,淡笑着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个日子在过去,是谁都无法触碰的溃烂。 顾靳城站得笔直,声音清淡,似是带着冬夜的寒凉,却是目光深锁在她脸上说:“今天十号。” 蔚宛又笑:“哦,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我确实快忘了。” “顾、靳、城。”她咬牙切齿地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低声说:“快忘了说明还没忘!” 顾靳城无视她脸上的恼意,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忽而换了个话题问:“看到孩子了没?长得和阿原像吗?” “这么点大哪能看的出来像谁?” “反正我女儿像我。” 蔚宛猛地抬头,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个男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她抬眸的一瞬间,男人唇畔那抹清淡而温暖的弧度,肆无忌惮地闯入她的眼底。 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顾靳城扬了扬手里的房卡,拥着她的肩膀,语气温淡:“一间,还是两间?” 她沉默了很久,不,应该说是有些……意外。 竟然这样一本正经地说着…… 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蔚宛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用微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试图掩盖脸上浮起的那异样之色。 “还是一间吧,方便些。”他淡淡的做出了决定。 有些事情看似很复杂,想开了看清了,也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好。” …… 顾靳原回到许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他直接上楼去了许初见的房间,带着满身清冽的风雪。 但下一秒,他的眼底就有些热。 这时说凑巧很凑巧,说不凑巧也不凑巧,许初见正掀起衣服再给小家伙喂.奶。 她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男人灼灼的眼神,又羞又尴尬地立即把衣服拉了下来。 小家伙没吃饱显然有些不满,扁着嘴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许初见侧过身哄着孩子,可眼前的男人却丝毫没有觉悟,还是直直的向她走过来,直接坐在了床边。 她无奈之下横了他一眼,轻叱道:“你,你出去!” 他毫无所动。 许初见红着脸不知所措,虽然两人什么事情都发生过……可,可看他那眼神就知道是什么心思。 相比于她的拘谨,顾靳原反而是显得很自然,他眼底带了些火热之色,却依言转过身。 这丫头,怎么面子这么薄? 许初见就知道他没这么好打发,只想着匆匆喂饱孩子,一般小孩子吃饱之后就会睡觉,她没什么好费心的事情。 本来只是存了心思想要逗逗她,可现在听着身后衣料摩挲的声音,眼底渐渐幽深了些。 她将宝贝的放在了小床上,在起身的时候,男人的大手揽着她的腰,用着柔和的力道将她带向了自己的怀里。 “你,你干什么?”许初见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这姿势… 两人靠的很近,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之外,还有那紧张而急切的心跳声。 “嗯,挺香。”他凑在她颈间轻嗅了一下,甜甜的香味混合着奶香味,让他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你快放开我……”许初见伸手抵在他胸前,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安。 他外套上沾上了些雪花,此刻化成了少许湿意。 顾靳原单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扔在一边,另一只手扣在她的腰后,箍得她动也动不了:“初初,外面下雪了。” 她下意识的抬眼去看窗户的方向,被窗帘挡着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顾靳原低低地笑着,有力的双臂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一步一步沉稳的走向飘窗的位置。 他从第一次进她的房间就留意到了这个飘窗,向阳,温暖。 铺着厚厚的毯子和被子,想来这是平日里她很喜欢待的地方。 所以后来在半城湾的别墅里,他如法炮制了这么一个角落,果不其然,她很喜欢。 “你快放我下来!”许初见压抑着声音,不敢太大声怕吵醒了儿子。 他挑了挑眉,将她轻柔的放下。 还不等她松一口气,男人欺身而上,薄唇凑了上来,将她要说的话全都堵了起来。 似掠夺,又温柔的不像话。 他伸手按在她的脑后,渐渐加深了这个吻,攻城略地,肆意游走。 她被他吻的喘不过气,难受的推了推他。 这段时间他虽然会占点小便宜,可从未像今天这般,那灼灼的眼神,令她有些心惊。 顾靳原顺势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她的手心微凉,他的掌心滚烫。 渐渐地,耳边的呼吸开始缭乱,粗重。 他眼底的火热显然吓到了她,温热的大手从她柔软的睡衣间探.入,一瞬间像是带电一般,令她浑身一震。 “唔……”许初见脸涨得比朝霞还红。 明知道没什么用,她却还是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继续为所欲为。 “乖,让我抱抱。”他低哑着声音,用着哄小孩的语气。 才怪呢! “你抱就抱……亲,亲什么!”许初见微怒地瞪着他,他浓重的呼吸声就在耳边,酥酥麻麻地烫的她全身莫名的发热。 “亲我孩子的妈,这不是天经地义么?”他轻笑,垂眸看着她的恼羞的样子,真想……欺负她。 他的手还在她身后游走着,许初见眉办法阻止他,只能拧着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抗议:“流.氓!” 他按住她不安分的手,顺势将她压.倒在厚厚的垫子上。 灼热的呼吸在她雪白的颈间流连着:“嗯,不过也只对你一个人。” 他伸手拉下了窗帘,将一切隔绝在外。 忍了一年的男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而她只能不安分的扭动身子挣扎。 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小孩子在不远处静静地睡着,更让她生出了一种心虚而尴尬的感觉,怎么感觉…… 这才像是,偷.情? 从他身体某处传来的异样,烧的她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发出声音阻止他。 “顾靳原……你能不能想点别的事情?”她压低着声音咬他的耳朵。 “谁让我见了你就忍不住?” 他说的理直气壮,低哑的嗓音里面透着难掩的蛊惑。 似哄骗,又带着缱绻,惑人随之沉沦。 一切都有些乱了。 结果就在此时,小宝贝响亮的哭声将两个人拉回了现实。这哭声大的很,让人不可能忽视的了。 许初见一听到孩子在哭,一下子就什么都顾不了,猛地推了他一把,胡乱地理了理被他扯下的衣服。 她快步走到小床边,心疼的抱起孩子哄着,再也没去理身后脸色郁闷的男人。 顾靳原盯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臭小子,就知道坏好事! 他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开始登堂入室,他的衣服,他的外套,他的拖鞋,都开始在她的房间里出现。 只是这种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着实有些磨人。 当晚雪下得很大,顾靳原是说什么都会赖着留下来的。 许初见最近因为照顾孩子,虽然白天有舅妈她们看着,可她的精力还是都在孩子身上。 把小家伙哄睡之后,她裹着被子也很快睡了过去。 顾靳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早就没了什么邪念,他静静地在床边坐下,眸光凝着她安睡的面容。 动作轻柔的将她脸颊旁散落的发夹于耳后,一室静谧。 窗外落雪无声,窗内静谧温暖。 顾靳原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又转身去看小床上的熟睡的小人儿。 儿子啊儿子,以后你可不能气她,嗯,我们都不能。 …… 这段时间许初见经常自己在晚上定闹钟,可以固定时间起来喂这个小祖宗,而这次她好像睡过了头,并没有想象中闹钟的声音。 直到一个东西落地的声音将她惊醒。 她睁开眼睛坐起来,却见顾靳原用熟练的手法抱着孩子,脚边是一个空了的奶瓶,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懊恼。 “吵醒你了?”他走到她身边,轻声说。 “没有,我睡不着了。”许初见的声音有些闷,心里莫名其妙的动容。 怪不得有的时候她经常一夜安睡,根本没有听到孩子的哭闹声,隔天她还以为是舅妈进来帮她照顾的孩子,却没想到…… 顾靳原把孩子放回了小床上,翻身上床重新将她纳入怀抱。 他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低低淡淡地说:“我看你最近都睡不了什么好觉,又不愿意麻烦舅妈,我看着怪心疼的。” 找个月嫂又不是麻烦的事情,可许初见看到了很多吓人的报道之后,一口拒绝。 对此,顾靳原只能认命地叹口气。 好不容易能让她养的稍微丰腴些,可不能在这段时间内全都回去了。 许初见转过身正对着他,借着床头柔和的灯光,她凝着他深邃的五官出神。 好半晌,她才动了动有些哽咽的声线,“那你不也是一样?” 最近他就算有出差,也会把时间控制在两天以内,有的时候经常再晚都是当天赶回来。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我是孩子的爸爸,做点事情是应该的。” 顾靳原轻抚着她后背,沉沉的声线带着一种让人莫名的安心。 他这一生追求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太大挑战的都会得到,而唯独,就只有她是他最难以割舍下的人。 他先要她,却又好像从未用对过方式。 现在这样的日子,于他而言,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初初,外面这场雪是这里第一场吧?”他低声问她。 “嗯。” 初雪。 那时也是个初雪的夜,他第一次温柔的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要不,跟了我?” 当时许初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从那之后,就是一场以爱为名义的追逐,无止无休。 现在想来,真是恍若隔世。 234 结局篇(17)关键时刻儿子比他管用 234 结局篇(17)关键时刻儿子比他管用 他这一生追求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太大挑战的都会得到,而唯独,就只有她是令他最难以割舍下的人。 他先要她,却又好像从未用对过方式。 现在这样的日子,于他而言,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初初,外面这场雪是这里第一场吧?”他低声问她。 “嗯。” 初雪。 那时也是个初雪的夜,他第一次温柔的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要不,跟了我?” 当时许初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从那之后,就是一场以爱为名义的追逐,毫无停歇。 现在想来,真是恍若隔世。 夜色正浓,温暖静深。 他忍不住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她,手指抚上她的发丝,就像很多个相拥而眠的夜晚,却不再让她背对着自己,而独自承受那份寒凉。 “初初,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的声音浅浅淡淡,喟然一声,带着种遗憾的味道。 许初见安静地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脸颊蹭着他柔软的睡衣,渐渐开始又有了睡意。 闻言,她抬起头,闷声嘟囔:“什么?”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轻轻将下巴摩挲着她的肩膀。 如果早知道今时今日,会非一人不可,在初时,就该用一切温柔以待。 可如果再重来。 他还是会强行闯进她生命里,使两道本不相交的平行线交错纠缠。 遇上方知情之一字,如烈火灼人,却又割舍不断。 …… 早在孩子满月之时,远在京都的顾老爷子就想见这曾孙想的很,可没办法,自己这孙子能耐不行,据说是还没让人姑娘愿意点头。 这下可气坏了顾老爷子,顺带也怨上了自己儿子儿媳,要不是当初他们干涉的厉害,也不会拖到这个地步。 在孩子的取名问题上,许家长辈却是退了一步。 这决定权交给了顾家,最终顾老爷子给孩子起名顾承隽,就这样孩子的大名就定了下来。 顾靳原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轻轻念了两声,承之一字,一诺千金。 在满月宴上,小承隽收到了很多礼物,尤其是来自于那个还未曾见过面的太爷爷。 顾老爷子因为身体临时出了些状况才没能来,而这一拖,便拖到了出初春天气回暖之时。 这天雨后初晴,许家来了一位意外之客。 任谁都没有想到,顾老爷子会瞒着一家人亲自南下去了许家。 曾位高权重的老人家,在此刻俨然只是一个希望享受到天伦之乐的长辈,当见到曾孙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之后这事情还没算结束,老爷子却心血来潮,固执的就在许家隔壁那栋别墅里住了下来。 这下可吓坏了顾靳原和他那一大家子的长辈,就连他二叔和姑姑出面,都没法让老爷子松口回京。 顾家这一家人的固执可都是有遗传的,再说老爷子决定的事情还有谁能顶? 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才彻底将老爷子安顿好。 这件事情让许初见足足愧疚了好久,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这邻居做了没几天,两家的二位老人这一来一去的,渐渐变成了棋友。 每天借着看孩子的功夫,经常能看到两位老爷子悠闲地一坐就是半天。 顾老爷子之前就知道小孙子一直有个上心的姑娘,他可还记得当时那小子明着暗着套他的话,说这姑娘模样好,性子好,一定会得长辈喜欢。 当时以为这件好事情会很快的定下来,却没想到一直拖到至今。 现在短短几天接触下来,顾老爷子是真心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姑娘,如今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自然对他们两人的婚事更加上心。 每次下棋的时候,顾老爷子总能有意无意的找到这个话题。 不过每当这时,许老爷子就会用一句‘一切遵循孩子们的意愿’给轻松地圆过去,这相比之下,这纵横高位几十年的老人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这打太极态度,让人心痒痒的。 可一想也没有办法,之前许家就已经退了一步,将取名的权利交给他。 抛开以前那桩很久远的陈年旧事,在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能这么不计前嫌的亲家到哪去找? 其实许老爷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倒也不是不着急外孙女的婚事。 而是觉得事已至此,他琢磨着他们家和顾家已然是断不了关系了,又心疼自己外孙女以前受过的苦,这事情磨一磨倒也不是坏事情。 这得让他们知道,自家外孙女也是家里的心肝,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进了顾家家门。 尤其,这高门大户到底适不适合,又是另一说。 这两家人的心思,一冷,一热。 每到茶余饭后,都会是这个话题。 而在顾靳原心里,他觉得初见本就是他的女人,这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尤其是到了现在,连孩子都生下来了。 她除了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去? 而许初见的心思就复杂了,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是不是只因为这个孩子的原因?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到来,他的态度,他父母的态度,这高高在上的一家人会耐心地在这里磨? 不着急结婚! 这天上午,许初见给两位老爷子的紫砂壶里分别添了水,乖巧的提醒他们两注意时间,可别又一来劲就连饭点都顾不上。 陪了他们一会儿,就转身上楼看儿子。 许初见有的时候觉得还真有些惊讶,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在顾家说话举足轻重的老爷子,竟是这般慈祥好说话。 顾老爷子看着这小姑娘乖巧的模样,忍不住乐呵呵说道:“老许,真羡慕你有这样个可人的外孙女,难怪能收服了阿原这小子。” 许老爷子不动声色的落下一子,有些怅然地说:“初见这孩子可怜,她母亲走得早,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们住,从一开始,我就希望她能嫁个平凡人家,就这样过上一辈子也挺好。” 关于初见的母亲,这是横在许老爷子心里很久也无法过去的梗。 虽然怨不得任何人,可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命运的的弄人。 这件事情顾老爷子显然也是知道的,毕竟那一年的事故记忆深刻。 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家人,会结下这种姻缘。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初见这丫头我很喜欢,以后就是我亲孙女,就不偏帮着谁。” 这话一放下来,顾老爷子直接就成了许初见的靠山。 老爷子还放下话来,初见一天不点头,谁都不能催。 反正老爷子是觉得自己住在许家隔壁,天天都能看到曾孙,还能和亲家没事下下棋。 而最近初见这小丫头也和他越来越亲,张口闭口都是爷爷,这让顾老爷子再也不提那事情。 再后来,顾老爷子简直把她和小承隽疼上了天。 家里的长辈心向一致,这本对于每一家人来说都是很好的事儿。 可一下子许初见有了这么多人撑腰,顾靳原却开始头疼了。 …… 天气渐热之时,这时候小承隽早就已经会喊了妈妈,却很不给面子,任凭顾靳原怎么哄骗,这小子就是不喊爸爸。 直到一个月后,这小子才模糊不清地叫了一声爸爸,这下可让顾靳原激动了很久,抱着儿子亲了又亲。 只是,最近他比较郁闷。 他家老爷子在这一住就是这么长时间,他也只能在这耗着。 这里的项目早就已结束,他成天来回两座城市,每次回来的时候全家人的眼光可都放在那个小女人身上,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尤其是他有意无意的提着要回北京的事情,就被自家爷爷狠狠瞪了一眼。 曾经顾老爷子可是站在他这边的,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她的靠山? 顾靳原等的着急,可那个不听话的小女人连儿子都给他生了,人也只会是他的,就是不愿开金口答应他。 再加上有老爷子偏护着,他没办法。 这事儿幸亏没传回大院里,不然杨续那一些人不知道得要嘲笑多久。 这下不但是顾靳原着急,连着他远在京里的爸妈也着急,毕竟他父母不像老爷子一样能这样任性。 可一边又惦记着宝贝孙子,这能不急么? 尤其是在小承隽越来越大之后,许初见重新开始回了学校实习。 整天和一些年轻的学生打交道,她本就有着些学生稚气,这下看着更年轻了些,哪里像是个有过孩子的女人? 这还不算什么,有一次他去接她回家的时候,看到她正在和年轻的男同事交谈甚欢。 直到他不耐烦地从车里走下来,她才和那人打了招呼离开。 那些人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顾靳原有意无意的说了两句,结果被她幽幽地呛回去:“总不见得有你的手段吧?” “我就让你长个心眼行不?你怎么老好坏不分?” 想想就来气,她手上一天没带上戒指,就总有些‘好事者’围在她身边转。 据知情人士说,人家说了,单身母亲也照样不介意。 谁敢和他抢女人?这不是不自量力吗? 许初见摇下车窗,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空气里那种淡淡的柠檬香气被风吹散。 属于他的气息,却好似已经印在了记忆深处。 仅是一丝若有若无,就能感知的到。 许初见收回视线,转而凝着他的侧脸,紧抿的薄唇,微蹙起的眉,无一不在表达着…… 他心情不好。 不好的很明显。 好一会儿她冲着他说:“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 顾靳原气了又气,可偏生拿这小丫头片子实在没办法。 刚刚看到她融入在这校园气息中,就如同那时见到她的时候,那双眼睛明澈如初。 他和她隔着十年的距离,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代沟? 不然怎么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老了? 不行,一定得速战速决,让她任性了快一年的时间,这到底还要考验到什么时候? 女人是他的,别人休想眼馋! 顾靳原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要从自家老爷子身上入手,许家的态度他暂时还只能顺着。 说到底还是只要自家老爷子默认一句,其他的事情……没那么难办。 不过这话得好好想想才能达到效果,他思忖了一番,还是决定投其所好。 这天顾老爷子一瞅见自己这孙子,挑眉问:“你父母又让你来请我回去?” 顾靳原拧眉,“爷爷,您都在这待了这么长时间了,自个儿身体本就也不是很好,您就别让别人担心了。” 他不开门见山,顾老爷子也就来了兴致不点题。 于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在这待着不是挺好?你二叔和姑姑还能时常来看看我,平日里在北京那得逢年过节才能来一次。再说,现在天天有曾孙陪着,挺好的。” 顾靳原撇了撇嘴,心道,您倒是觉得挺好! 那小女人要不是有老爷子偏着,没准早就答应了,还能这么横么? 不过这怨念顾靳原也只能放在自个儿心里,哪里敢当着爷爷的面说出来? 皱眉皱了好久,顾靳原这才忍不住说:“爷爷,初见听您的话,要不您出面帮我劝劝?” 一听这话,老爷子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随后淡定地说:“劝她什么?劝她点头和你结婚?” 这段时间顾靳原还真不清楚,老爷子到底在帮着谁? 这明明知道他着急的厉害,还偏偏这样故弄玄虚,这样让他怎么能不着急? “您能不明知故问么?” 顾老爷子煞有其事地道:“可这事儿,我早就承诺了一切都看初见的意思,这可是当着老许的面说的。至于她不点头,这是你没本事,怎么现在还来找我算起帐来了?” 行,这话说来说去又重新给推到了他身上。 顾靳原见这行不通,他才慢悠悠说:“爷爷,我哪能找您算账?就是有些事情想分析给您听听。” “唔,什么?”顾老爷子摩挲着茶杯,不动声色地挑眉。 “爷爷,您看咱家现在比起以前是不是热闹了很多?”顾靳原开始循循善诱,他心里清楚得很。 废话,这毕竟是从小护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的爷爷,哪还能不真的帮着他? “是啊,热闹了很多。” 老爷子继续慢慢回答,这一来一去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小承隽是不是很讨您欢心?”顾靳原心道,关键时刻儿子比他管用,至少在长辈面前屡试不爽。 “当然。”提及自己可爱的小曾孙,顾老爷子脸上泛起了笑容。 顾靳原见状,继续趁热打铁说:“您觉不觉着加上二哥家的孩子,咱家也只有两个,这怪寂寞的?其实我挺眼馋我哥家的闺女,等我跟初见结婚以后呢,说不定会多生几个宝贝围着您……” 好小子,还真知道怎么抓人心。 这人一旦上了岁数,不管以前是有多位高权重,到了这个时候要的仅仅也只是儿孙满堂。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种天伦之乐。 收到了他话里的意思,顾老爷子的眸光亮了亮,却依旧还是装深沉不说话。 老爷子是谁?到底是风风雨雨混过了这么多年的人。 顾靳原见自己这话好像没起什么作用,有些皱眉地出声:“爷爷……” 要真是拿不定老爷子,那这好事还有的磨。 顾老爷子这会儿也收了兴致,瞪了他一眼说:“我以前怎么教你的?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这么快? 这都快多久了! 还真要等到孩子会跳会跑的时候,才不算长? 就在顾靳原正欲出声之时,顾老爷子放下了茶杯。 茶杯在红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老爷子顿了顿,随即意味深长道:“前两天有个老战友约我去小住,说是好多年没一起钓鱼下棋了。” 这意有所指的的意思很明显。 靠山都不在了,这不是给他机会好好把握。 顾靳原心领神会的笑了笑,眼角和唇畔是忍不住的得意之色。 …… 那天在机场送走了老爷子,许初见还有些难过,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这个老人家一直让她觉得暖暖的。 机场人杂,出于再三考虑她没有把小承隽带来。 这多多少少让老爷子心里有些失望,她是知道的。 儿子最先会叫的是妈妈,之后是爸爸,接下来就是奶声奶气的会喊太爷爷。 从小还就知道了哪个靠山最大,这机灵和撒娇的劲儿和他爸小时候一模一样,老爷子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顾靳原很自然的揽着她的腰,见她脸上带着些失落之色,他不由得轻声说:“想什么呢?爷爷就是回家住一段时间,以后还是会来的,这曾孙可宝贝着紧呢。” 许初见顺势和他并肩走出机场,也没怎么想就说:“老人家年纪大了,是不是太折腾了?” 他微微勾了勾唇,这傻丫头到底还是容易心软。 随即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好办,我们抽空回去看爷爷。” 要是能跟他一起回去,那可就好了。 许初见叹息了一声没接话,沉默着上了车。 只是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哪是回家的路? 直到车子停在一幢陌生和熟悉的别墅前,许初见彻底的恼了:“不是说回家的?” 235 结局篇(18)顾先生,求婚求成这个样子? 235 结局篇(18)顾先生,求婚求成这个样子? 只是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哪是回家的路? 直到车子停在一幢陌生而熟悉的别墅前,许初见彻底的恼了:“不是说回家的?” 御景印象。 这个地方于许初见而言,陌生而熟悉。 她记得清清楚楚,曾经那个冬天,带着暖阳的午后,她主动把自己送上了门。 头顶的阳光一如当年那般明艳澄澈,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云淡风轻。 “这里也是家。”男人浅淡地声音低沉性感,在狭小的空间内缓缓流淌。 好似就这样,一直流淌到了她的心里,将她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他走进的这幢别墅,解开指纹锁,推门而入。 这间别墅有三年多的时间没有再住过人,却依旧有专人定期打理,干净的一尘不染。 一切都保持着当年的格局,就连靠近落地窗前的那架钢琴,都不曾挪动过位置。 顾靳原走至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清亮的阳光倾泻而入。 他背对着光站着,却犹然是那光圈中心最为耀眼的那一点。 薄唇上扬带着浅浅的笑意,侧过头来看她的那一瞬,深邃的眼眸带着缱绻的柔光,好似这里面全部都是她的身影。 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他在那架白色钢琴前坐下,背对着她,宽厚的背影仿佛是印刻进她的眼底,再也挥之不去。 许初见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可心底深处溢出的情愫,愈演愈烈。 她站在原地,离着他大概有十几步的距离。 寂静的客厅内,悦耳优雅的琴流泻而来,他修长的十指流畅地游走在黑白琴键上。 再简单不过的曲子,却又带着特殊的含义。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事情。 两人却是互换了姿态。 她还记得那时的对话…… “会吗?”他指着眼前的钢琴。 “会一点点。” “弹给我听听。” …… 而她只会那一首,最直接,却表达着最为甜蜜的爱情。 呢喃像是情人之间的秘密私语,又似是诉说着爱情的浓烈。 男人按下最后一个音,良久,他才重新转过身来看着她。那双狭长的凤眼里盛着一股浓郁的墨黑,却越来越柔。 她对上这视线,渐渐开始招架不住。 “初初,还记得这里吗?”顾靳原凝着她的侧脸,声音清浅淡然。 怎么会不记得? 从那一天开始,她彻底和这个男人绑在了一起,开始一段至死纠缠。任凭她如何挣扎,都在他的圈子里画地为牢。 谁说一切回不到远点? 这算不算是? 他以坐着的姿态,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顾靳原,我记得。”她勾了勾唇角,望向他的方向。 眼睛是最容易泄露人真实情绪的部位,许初见直视着他的眸子。 最初之时,她在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强烈的征服欲以及占有欲,总是那样侵略感十足,让她难以招架。 而此刻,是全然不同。 这双眼睛曾经是她最爱的人,现在,她终于重新看清了这深邃的眸底隐藏着的……浓烈的情感。 这样就够了。 已然不清楚这到底是认识的多少个年头,久得连她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许初见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手指绞着衣角,收紧又放开。 一步,两步,三步…… 她慢慢走近他,一点一点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男人的眸子里渐渐现出异样的眸光,似是期待,又似是不敢置信。很多情绪交织在这一刻,他却压抑着,等待。 许初见挽了挽唇角,唇畔绽开清浅的笑:“顾靳原,你之前说虽然是图谋,但没有不轨,嗯?” 图谋不轨从来都是放在一起说的,当时的他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说,虽然图谋,却无不轨。 更可笑的是,她当时怎么就相信了他? 短短的十几步,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明澈的眼底流转着波光潋滟的婉转,眉眼弯弯。 男人左边脸颊上的弧度越来越深,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浅笑的看着她说:“对你,一直都是蓄谋已久。” 从最初在大院见到她,之后的一次一次,刻意而偶然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相遇是久别重逢,相识,是蓄谋已久。 看到她被别人欺负时会想要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他自己伤她最深。 “初初,现在我们回到了这个地方,一切从头来过好不好?” 顾靳原松开她,眼眸里沾染着温雅的笑意。 “怎么从头来过?”许初见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出声。 即使他只是坐着,而身上那种迫人的气场依旧强烈的存在着。 顾靳原拉着她的手臂,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侧过身亲昵地凑在她的耳边,薄唇轻启,用满是诱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许小姐,什么时候愿意结束对我的考验,嫁给我?” 他又说道:“你眼前的这个男人即将三十四岁,要是再不收,那可真的没人愿意收了。” 说话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带着撩人的痒。 许初见浅笑:“顾先生,求婚求成这个样子?” 她眨动着眼睛,之后就这样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只需一低下头,就能看见她卷翘的眼睫,如同振翅欲飞的蝶。 在他诧异而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她微微抬起头,略带绯色的樱唇触碰了一下他的薄唇。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与此同时,男人的眼底显然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而是铺天盖地的震惊而随之而来的巨大喜悦。 他伸手紧扣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的美好远离,强势而缱绻。 许初见闭上了眼睛,掩盖住了眼睛里面的那些酸涩,周身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气息。 清淡冷冽的柠檬香,却又熟悉的温暖。 他的吻温柔而强势。 以前的很多次,他们两人总是非要到鲜血淋漓才算,一个强势的掠夺,一个不断地闪躲。 而此刻,像是千帆过尽之后的缱绻,带着万般的怜惜。 依依不舍,辗转反侧,极尽温柔。 身后暖阳将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拉的很长,描摹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初初,我们错过太久了。”他低哑着嗓音呢喃。 许初见有些鼻酸,近在眼前的英俊五官渐渐模糊不清,重叠交织。 是啊,真的错过了太久。 十指相扣的手,辗转间出唇上传来的滚烫温度,逐渐不稳的呼吸…… 卧室的大床依旧是黑色,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 男人的眼底带着异样的温柔,温热的唇吻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将那咸涩的液体尽数吞入腹中。 流水一般的吻落在她脸上,慢慢描摹勾勒着她美好的唇形,深.深.浅.浅地吻。 …… 许初见睁开眼睛,就见到眼前的男人单手撑在枕头上侧着身静静地睨着自己。 未着寸缕的上身,从那宽肩和手臂上还能很清楚的看到抓痕,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留下的…… “原来我的初初还是只小花猫,这爱挠人的喜好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他见她醒了,扬唇浅笑。 许初见面上一红,从脸颊到耳朵,绯红之色不断地蔓延。 不过最让许初见觉得可恶的是这个男人,那唇边的那抹浅笑,简直和偷了腥的猫一样,怎么看怎么得意。 她气不打一处来,想要转过身不去看他得意的神色。 哪知道刚动一下身子,就觉得浑身酸痛,哪里还有力气? 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他抱着她看了一下午的电影,都是缠绵的爱情片。 在她泪腺时控的时候忍不住恨声说:“这都是编剧来骗你们眼泪的!还就不能有点出息不哭么?” 本来只是想煽情一下,可他又忘了这小女人说到底还真的就是个水娃娃。 动不动就哭鼻子。 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她会恼怒的瞪着他,一边哽咽着一边向他反驳。 那委屈又微恼的样子,看得他心里痒痒的。 而到了晚上,才是极尽缠绵的时刻。 黑色的大床,氤氲着水汽的浴室…… 她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一个忍了太久的男人,一旦得到了机会,便是极尽疯狂。 任凭她怎么掐他骂他,他都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疯狂,仿佛失去了理智般,肆无忌惮的挑起她每一处的感知。 疯狂而肆无忌惮的掠夺,漫起了燎原的大火。 从她怀孕开始到现在,某些人整天就只能忍着,看得到吃不到的这种感受,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么一天,怎么会不尽兴就罢休? 于是,可怜的小女人被吃的很彻底,到最后连骂他的声音都没有。 只能任由着他为所欲为。 顾靳原俯下身压住她的双腿,唇畔带笑看着她,又好像怕她跑了似的,将她圈得紧紧的。 房间内空调的温度有些低,他拉高了被子,将两人重新纳入一片温暖之中。 不过这放在被子下的手,又开始渐渐不规矩。 略带粗粝的指腹在她的锁骨间徘徊着,尤其是在那些他留下的痕迹上摩挲着。 这些痕迹,无一例外的都是他留下的。 顾靳原的眼底又有些热,他左边脸颊上的酒窝越来越深,笑的坏坏的。 “你走开!”她闷声推开他。 只是这哪有用? 许初见脸上很热,甚至是在发烫,尤其是在看到他眼底的那一片火热,更加羞愧的只想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面。 再也不看他。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她的手很小,他只要收紧掌心就能将她的手掌完全包裹住,这种能够紧握在手里的幸福,令人心安而满足。 顾靳原凑在她耳边,用着略带沙哑的嗓音问:“初初,嗯?你让我走去哪?这下你可得对我负责,还是说我表现不好?” 说着,他还指着自己手上的抓痕给她看。 他! 如果许初见手边有个什么枕头,她肯定第一时间砸到他脸上,这都说的什么? 许初见面红耳赤,决定选择性失聪,想要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 他不肯放,就这样揉捏着她的掌心,把玩着她细嫩白皙的手指。 许初见一愣,下一秒又看着自己左手手指上突然出现的东西出神。 戒指。 她沉吟着,低哑着嗓子问:“这是什么?你没有经过我同意。” 顾靳原带着笑意的眼睛微微眯起,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浅淡地声音里面半是诱惑,半是威胁:“小丫头,这么快就要反悔了?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要不再重温一下?” 他慵懒地挑起眉,什么没经过同意? 她要是再说一句,今天就不要想下床了! 下意识的将她搂紧,直到现在还依旧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却又如此真实。 就算是一场梦,也美好的让人不愿醒来。 想要就这么一直沉沦下去。 听着他这么不正经的语气,面子薄的小女人又又羞又恼。 他那么…… 情到浓时,她哭的嗓子都已经沙哑,可他还是一遍一遍不肯放过她。 这情迷意乱之间,他逼着她做了很多招架不住的事情,也逼着她说了很多从未说过的话语。 她对这个男人折磨人的手段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 她不答应,他就吻着她最敏.感的地方,动作不甚温柔,一边挑起她的脆弱神经,一直问着某些问题…… 这种戏码活脱脱就是狐狸调戏小白兔,而且他玩的得心应手,甚至乐此不彼。 一年半的等待也摧毁了他的怜香惜玉。 她最后实在受不了,在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是有答应什么了? 许初见咬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恨声说:“你……女人在床上说的话也不作数!” 以前他们两人冷战的时候,一场情事结束之后,没有耳鬓厮磨,只有冷言冷语。 那时候他说了什么?他冷声反问她,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也能当真? 现在,这是报应! 顾靳原敛了敛眉眼,下一秒又淡淡笑开:“初初,我不管你说话作数不作数,你昨晚叫了无数声,哥哥。” 她尴尬地别开眼:“流.氓!” 他低下头,薄唇欺上她的唇瓣,流连辗转。 “初初,以后可以换个称呼了,不要哥哥,叫老公。” “你想的美……” 他开始吻她,吻她的眉眼,敏.感的耳后,一切属于他的那些地方。 “你……你别……” “嗯,别什么?” “就知道欺负人!” “乖,不欺负。” 他对她的低声控诉照单全收。 耳根子软,心软,全身都软,控制不住的陷入他编织的一张黑色大网中,无法自拔。 一室的无边缱绻。 …… 天边晚霞粲然,预兆着明天又即将是一个好兆头。 民政局外面上演着一幕强迫的戏码。 “来这干什么?”她怒瞪着眼,气冲冲的问他。 “你不识字?”顾靳原慢悠悠的出声,却硬拉着她的手想将她拉下车。 哪只,许初见抵死不从,扒拉着车门就是不愿意下车。 她哪里是不识字?只是自己心里莫名的慌张而已,这是什么地方是个人就会知道好吧! “我……我没答应嫁给你。”许初见支支吾吾。 顾靳原捏着她的手,摩挲着她手指上的戒指,笑的灿烂而刺眼:“乖,这大庭广众的不太好,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明明是你威胁人!”许初见一听见他说这话,脸色又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顾靳原轻用力,掰开她的手指,直接动用武力将她从车子里面打横抱起。 她一声惊呼,刚想要挣扎,就见周围人来人往,全都往他们的方向看着。 这暧昧眼神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放我下来!”许初见压低了声音恨恨道。 “放你下来要是跑怎么办?”他的尾音上扬,眼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许初见认命地说:“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从他身边逃开过。 不管怎么样,这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远点。 她枕边的人,依旧是他。 直到今时今日,她才有种觉悟,谁让她少不更事时,纠缠上了这样一个强势又别扭的男人? 顾靳原放缓了动作将她放下来,唇畔的笑容未曾有过消减。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什么证件都没带。”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扬了扬从车里拿出来的两本户口本。 意思是,他都准备齐了。 许初见咬牙:“外公没答应!” 实在没办法下,许初见又搬出了家里长辈的意见,反正他们都是依照她的意思来的。 “初初,外公要是没答应,谁给我的户口本?”他的语气极尽诱惑,又带着无边的宠溺。 “走吧,不然该下班了。” 再后来,在许初见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成了名副其实的顾太太。 236 结局篇(19)说实话,想老公没? 236 结局篇(19)说实话,想老公没? 再后来,在许初见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成了名副其实的顾太太。 又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此时的顾承隽小朋友已经整一周岁。 硬着遗传了父母的好基因,小承隽长得越来越可爱,尤其是那是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这样眼巴巴的瞅着别人,真的是要什么都答应他了。 上到太爷爷,再是他爷爷奶奶,再来就是比他大了半岁的小姐姐,可以说这小子可是受尽了全家人的荣宠。 别人说这小承隽和他爸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上的酒窝都是一样。 而只有他爸觉得,他的眼睛像他妈妈。 顾靳原有的时候感慨,这无辜的小眼神,分明就和他妈妈一个样子,哪里像他了? 想当初啊,就是这明澈而无辜的小眼神把他的心骗走了似的。 * 顾老爷子在年前生了一场大病,本来定下来的婚期又拖上了两个月。 人上了年纪,后来尽管病好了之后也总是大不如前。 为了让老人家开心开心,在还没结婚之前顾靳原和许初见就把小承隽接回了大院。 这下原本有些冷冷清清的家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小承隽长得机灵可爱,平日里又很少哭,家里的长辈不管是谁抱着他都是乐呵呵的,从小就懂得怎么讨好长辈。 这点简直就和他爸没两样。 都说隔代亲,可这小子可是隔了三代的长辈都宠着他,就连他爷爷奶奶,一回家要是看不到孙子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许初见平日里想要看儿子还得回大院里,有的时候待的晚呢,就只能在那住下了。 渐渐地,半城湾的别墅就成了空置。 其实许初见还不是很习惯在顾家的日子,虽然都已经领了证,她是顾靳原的妻子,而且长辈们对她都很和蔼。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有种融入不进去的感觉。 他们的圈子,他们平日的交谈的话题,都是她所陌生的。不过她也在想,是自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吧。 顾靳原曾笑着对她说,住在大院里小承隽会有更多的人陪,有长辈,还有蔚宛家的禾禾,这样能更有助于孩子的成长。 其实顾靳原是存了私心的,他更想让初见多和他家人亲近些。 一边是他的妻子,一边是他的家人,毕竟这以后都是要相处一辈子的人。 别总不能每周回一次大院,都让她浑身不自在。 这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就是年后的事情。 许初见也在试着融入这个家庭,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应该很快就会慢慢适应。 不过有蔚宛的原因,她的这些心思不会自己憋在心里,至少有人会开导她一些。 但蔚宛因为工作的原因也时常不回大院,所以更多的时候,许初见经常容易多想。 这天是小承隽周岁的生日宴,许初见才终于见识到了顾家真正意义上的名门大户。 来往的宾客全都是权贵之人,而她除了微笑或者点头,或是沉默,再无其他。 大家都围着孩子说说笑笑,顾靳原脸上那抹愉悦的笑容一天都没有消失过,这是为人父的骄傲。 等一切结束之后,再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顾靳原洗完澡出来之时,许初见静静地侧躺在床上,也没有出声。 他照例把自己头发吹干才掀开被子上床,很自然的伸手将她搂到了自己怀里,轻嗅着她身上和他一样的香味。 安静而温暖的氛围,美好的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再也不醒。 “今晚怎么这么安静?是不是太累了?”他声音清浅,薄唇带着浅浅的弧度。 许初见双手枕在脸颊下方,依旧闭着眼睛,声音有些闷:“还好,哪里有能累的着我的地方?” 男人的侧脸隐在柔和的灯光下,冷硬的线条在此刻带着柔和的暖意。 忽然他唇畔的笑意变得有几分不正经,揉了揉她的鼻尖:“那我们做点什么事情?” 许初见瞥了他一眼,自己翻个身背对着他,抱紧了被子小声说:“不早了,你明天不是还要飞瑞士么?” 空气凝结了一瞬,他微抿着唇,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自己:“谁欺负我们大宝贝了?” 许初见的心情本来还有些沉闷,闻言面上露出些许娇嗔之色。 她佯装恼怒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顾靳原表情软了几分,薄唇下意识地吻上她光洁的额头,半撑起身子低低淡淡地笑着说:“我对自己老婆不正经,难道还不允许了?” 话音未落,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的去解她睡衣的扣子。 这意图已然很明显。 “哎,我有话和你说……”许初见拧着他的手臂不让他继续作恶,软软的声音带着些无奈。 他撑起身子,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若有所思:“嗯,你说,我听着。” 她这样久违的别扭,让他有些不安。 许初见沉默了一下,抓着他的大手,有些默认地打量着他掌心的纹路。 随后缓缓抬起眼睛来看着他,缓缓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住?” 自从住到了顾家大院之后,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家里的每个长辈对她都是和善客气,但她自己…… 顾靳原反握住她的掌心,微微挑眉,随即又忍不住浅笑说:“住在这里不是挺好的么?什么都不用你做,孩子也有妈照看着,你轻轻松松准备这学期的研究生论文,不是更自在么?” 她的学业因为他的原因一拖再拖,等拿到了学位之后她可能会在大学里面当个老师,工作自然是轻松的。 虽然她不用工作都可以,某些人巴不得她天天留在家里呢。 话虽如此,顾靳原却也知道她志不在此。 她的追求和向往都一次次因为他而放弃,可以说是他亲手折断了她的羽翼。 许初见低垂着眸子,从一开始和他领证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怎样面对他家的高门大户。 更何况,还有一个那么精明的婆婆。 许初见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压力,尽管自从进门之后一直都是亲和以待,可以前的事情还是让她心有芥蒂。 自己本就不是他母亲看中的儿媳,不过是因为有了孩子。 还因为他的坚持,使得他的家人接受了自己罢了。 在平时许初见更喜欢和老爷子待在一起,倒也只有这个慈爱的老人会护着她。 许初见挪开了眼睛,细声说:“那我们以后也一直在这?我说,结婚之后……我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说话说的小心翼翼,顾靳原忍不住将她楼紧了些,轻叹一声:“傻丫头,什么以后不以后?我们现在就是夫妻,你是我合法的妻子。” 顾靳原自小就是在这个高干圈子里长大的,他自然是体会不到初见心中的烦恼。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家人,有什么可无法面对的? 他见她不吭声,缓了缓又说:“初初,这是你家。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家人之间还能有什么不习惯的?其实我妈这个人就是有些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实就喜欢你这种性格脾性都好的女孩。” 说着他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不自觉的放柔:“承隽这小子看着老实,其实皮着呢,我可舍不得你一直被他闹腾,我妈能制得住他。” “可是……”许初见犹豫着喃喃。 她想要表达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安。 他总是能有很多理由来说服她。 寒凉的夜,这个季节已经是这座北方城市最冷的时刻。 顾靳原拉高了被子将自己和她都盖得严严实实,轻哄着:“别想那么多,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万事有我在,别怕。” 整点的郑钟声提示着已过凌晨一点,她最终还是在他怀里疲惫的闭上眼睛。 也许真是自己小心眼了。 这个男人爱她,她比谁都清楚。 …… 顾靳原隔天就出国去了瑞士,他临走前还诱哄骗着她,提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他这明明是公事,她去了得多不好意思…… 于是许初见借故说儿子比他重要,也不理他。 在机场分别前,顾靳原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轻声说:“记得想我。” 她红着脸推开他:“才不。” 身边的小助理早就不知道退到什么地方去了,远远地看着他俩在这依依不舍。 许初见转过身匆忙说:“你赶紧走吧,注意安全。”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男人的眼底带着迷人的浅笑,就像是偷腥成功的猫一样。 都说小别胜新婚,而他们……似乎好像还没结婚。 不,只是没办婚礼。 婚纱都已经试好了,她忘不了自己从试衣间出来那一刻,在男人眼里看到的惊艳之色。 之后他在回去的路上才对她说:“真想把你锁在家里,可不能让别的男人觊觎了去。” 她的脸微红,逐渐开始发烫。 不是情话,却是比情话更为动人的强势宣言。 说他情商低,有的时候倒也真的不见得。 顾靳原出差半个月,可这时间才过了一周,她便觉得日子过得有些慢。 也许是这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许初见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她既然都已经嫁给了这个男人,融入他的家庭那是最为基本的一件事情。 就算再怎么高门大户,那也只是平凡人而已。 嗯,也是她的家人。再说,他的家人对她也很照顾,只是她自己还没有调整好自己而已。 不过很快一件事情,就让许初见心里生起了一些隔阂。 顾夫人要出席一个慈善拍卖会,蔚宛临时有事不能陪同,到最后陪她去的是许初见。 刚进入会场之时就不断有人和顾夫人打招呼。 这显然都是京都名流圈子里的上流,顾夫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一一与之寒暄。 同时,还不忘把新媳妇向大家介绍。 许初见大方地笑着回应,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这些人的身份。 譬如哪些有亲属关系,哪些是世交之家。 这一场以慈善为名义的拍卖会持续了很久。 于许初见而言无疑是极其枯燥,可她依旧始终端坐着,没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妥。 最终顾夫人拍下了一套祖母绿首饰。 期初许初见也没有在意,可到结束的时候,她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曾经让她觉得难堪而尴尬的人。 比起两年前,乔沐显然更为成熟,若说两年前只是娇滴滴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如今却可用光彩照人来形容。 “阿姨,我还说呢是谁这么高价买了我的作品,没想到还真是您。”乔沐亲昵地挽着顾夫人的手撒娇。 “反正都是慈善,不用太放在心上。”顾夫人拍了拍乔沐的手,笑的很和蔼。 乔沐主动地和许初见打招呼,熟稔的样子,让外人一看都会以为关系很好。 “好久不见。” 许初见淡笑着回应,是好久不见。 可她好像还是学不来,这些人到底是如何才能做到面上始终带着一层面具? 明明是互相讨厌的两个人,却偏偏要装着和谐相处的样子。 以前也有过这样一次尴尬的场面,可那时,她和乔沐是截然相反的身份。 现如今,她才是名正言顺的顾太太。 乔家和顾家说到底是世交,顾夫人一直都喜欢乔沐,这点许初见心里清楚。 在拍卖会之后还有一场艺术展,乔沐在这一领域比较在行,她熟络地挽着顾夫人,一路陪行。 目光还有意无意地望向许初见。 许初见并不在意,神色平淡静谧,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谈话。 “行啊,那你可得带我去好好看看。”顾夫人来了兴致,和蔼的笑了笑。 午饭是和乔家父母一起吃的,两家人本就是故交,而这个小女儿今天是第一次回国,真巧凑到了一起,算是接风洗尘。 风格古典高雅的中餐厅,餐桌上围满了一桌子人。 许初见规规矩矩的用餐,礼貌有度,知进退。 顾夫人看了自己的儿媳妇一眼,没有什么能让人挑剔的地方,还算满意。 等到快结束时,许初见接到了顾靳原给她打来的电话。 这地方声音有些嘈杂,她礼貌的说了声抱歉之后就走到外面去接了电话。 “偷偷跑去什么地方凑热闹了?刚刚听着好像人很多的样子。” 顾靳原低沉磁性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许沙哑的慵懒,似乎是刚睡醒。 可算算时间,好像这个时差也不对啊。 却莫名的,给她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心安。 许初见垂下眼帘,细声细语说:“哪有跑去凑热闹,是陪妈在外面吃饭,就是和一些长辈而已。” “哦,是不是很无聊?”他挑眉,声音微微上扬。 他不用想也能知道,她这性子,要她学自个儿母亲那套虚与委蛇,这还真是为难她了。 “还好。”许初见听着他的声音,眼角微弯。 她望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出神,随后又问道:“你呢,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吃过饭了没?” 这温声细语,一下子就像涓涓溪水流淌到了顾靳原心里。 明明分开了才没有多少时间,顾靳原却觉得想念的紧。 他半开玩笑地说:“顾太太,请问你刚刚说的话是在想我吗?嗯?” “你能不能正经些!”许初见轻笑着嗔了他一下,声音越来越柔,甚至让他听出了一些撒娇的味道。 “我说正经的,小丫头到底有没有想我?说老实话。” 顾靳原继续乘势追问着她,左边脸颊的酒窝越来越深。 “你再说两句不正经的我就挂电话了啊!” 许初见作势就要将电话挂断,只不过她的手机始终放在自己耳边。 哪里有一分要挂电话的样子吗? “哎,等等!”顾靳原这才收了调戏的语气,他也知道这小女人脸皮子薄。 这会儿让她大庭广众地说什么,打死都不可能。 “初初,你不想我,我倒是挺想你的,这就过了一周时间,我总感觉过了一年那么久。” 他低低淡淡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性感。 迷人的声线就这样传入她的耳朵,许初见脸有些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接他的话。 “初初,说老实话,想老公没?”顾靳原不死心地想要知道。 电话总只有两人沉默的呼吸声。 很近很远,又好似耳鬓厮磨。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久到顾靳原都以为她不再听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哎…… “顾先生,我想。” 柔软的语调,配上她的细声细语,利落的五个字,却一瞬间点亮了这个男人的心情。 “想谁?”他眯着眼睛,继续哄骗着往下问。 “你。” 顾靳原笑了起来,心口好似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全部填满。 耳边都是她软软糯糯的声音,眼前都是她静谧温婉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想我,那我很快回来。” 直到收了线,许初见脸上还挂着温温的笑容。 确实是有些想他,有的时候,习惯很可怕。 237 大结局(上) 237 大结局(上) 确实是有些想他,有的时候,习惯很可怕。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在她家里的时候,每到下雨天,她就会不自觉地时不时看时间,或者时常看着门口出神。 就像还没有领证之前,她家人渐渐习惯了他的登堂入室,习惯了家里多出来的这半子。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落地生根。 许初见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回,她转身回头时,看到眼前的人却是怔了一下。 不知何时乔沐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刚才听你在讲电话没有打扰你,是阿姨见你好久没有回去,所以让我出来看看。” 乔沐嫣然一笑,有些好奇地问:“是……三哥的电话?” “嗯,没什么事情,就聊了几句。”许初见不愿意和她多说什么,礼貌而浅淡地说:“谢谢你,我现在就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刚刚用餐的包厢,还没走近就听见有人在开玩笑的问:“老乔,你家这个闺女这么优秀,什么时候有好事告诉我们?” “不着急!说来也可惜,这原本还想和老顾家做个亲家,不过看样子没这个缘分……” 说话的人是乔沐的父亲,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惋惜之意。 顾夫人闻言,打着圆场说:“小沐这么优秀的女孩,配我们家老三是太可惜了,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这句话里的自谦任谁都听得出,这顾家的门槛,还有人不愿进的? 乔沐看了许初见一眼,同时,许初见也在看她。 一个若无其事,一个熟视无睹。 两人一前一后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好似谁都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顾夫人看着自己儿媳,眉眼含笑着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是阿原的电话?” 许初见点了点头说:“他说近来天气凉,让我提醒您注意别着凉了,说不然您这偏头痛可闹人呢。” 顾夫人眉开眼笑,“这小子,他在外面把自己照看好就行了。“ 直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乔沐笑着和她们告别。 具体说了些什么,许初见也没心思记住。而此时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婆婆最喜欢的还是眼前这个大家闺秀。 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喜爱和可惜。 许初见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不过她没有表露在脸上。 慢慢来吧,自己是人家的媳妇,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乔沐临走之时仍然亲热地对着许初见说:“初见,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好好聚聚。” “好啊。”许初见脸上的微笑不着痕迹的渐渐淡去。 有的时候她经常觉得自己在这个圈子里格格不入,却总是找不到是什么原因。 现在她想可能找到了答案,这样始终带着面具的生活,她不适应。 或者说是在努力的适应,可是太累。 当天晚上还是回了顾家大院。 许初见在小房间里陪着儿子,一周岁的小家伙是个好奇宝宝,在小床上面到处爬,抓到什么就放在手里把玩。 肥嘟嘟的小肉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到了许初见的手机,在界面上好奇的乱点。 可这一不凑巧,还歪打正着地打出了一个电话。 这电话呢不是别人,正是他英明神武的老爸。 许初见失笑地看着儿子那一脸无辜的表情,随后把儿子抱在怀里,一手接过自己的手机就想要挂断。 现在他那边应该是凌晨。 “宝宝想爸爸了?现在爸爸应该在睡觉,我们别打扰他哦。” 许初见轻声哄着这小家伙,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不知道在傻乐着什么,脸上还笑出了酒窝。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却没想到已经被人接起。 已经是正在通话的第十秒。 许初见一愣,随即把手机放在耳边轻声问:“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低地笑声,性感而慵懒的声音缓缓流泻开来,“你的电话当然要接啊,无论什么时候。” 许初见弯了弯唇,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正抓着自己的头发玩,她忍不住笑说:“才不是我打的,是你儿子不小心拨错的。” “嗯?那看样子还是儿子更在乎我一些。” 男人上扬的尾音带着低沉的性感,在这寂静的夜里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 她娇嗔:“那是啊,不然怎么说是你亲生的?” 许初见看着儿子的眉眼,怎么看好像都只有眼睛像她。当时家里人还翻出了顾靳原小时候的照片对比,这简直就是没差别。 血缘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宝宝,爸爸和你说话呢,理不理他?”许初见轻声哄着儿子,把手机调成了扩音。 “爸爸……” 小孩子嫩嫩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内响起,小胖手抓着手机好奇地看着,没听到熟悉的声音,继续又叫了两声‘爸爸’。 顾靳原忍不住弯起了眼角,心中升起种难以言说的动容,他扬声道:“乖宝贝,爸爸在听着呢。你告诉爸爸,今天妈妈想爸爸了没?” “瞎说什么呢你!”许初见放柔着声音,脸上有些羞赧之色。 有这样教小孩子的么? 真是! “哎,我没瞎说啊!你看,这小宝贝知道想爸爸了还会打电话示意一下,我家这个大宝贝怎么就不开窍呢?” 不知不觉中许初见的唇角微微弯起,视线落到了床头刚刚起了针脚的针线上,她没有一双巧手,学了很久才能勉强织的好看。 她告诉自己只不过是平日里太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好了,不和你说了。你儿子困了想要睡觉,你也早点睡吧。”许初见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些自己的不自然。 哪知话音刚落,小承隽却很不配合妈妈,又对着电话里喊了两声爸爸。 软软糯糯的奶声奶气,这一下子让人的心都忍不住酥了下来。 顾靳原唇边噙着笑容,“初初,你看咱这宝贝还拆起你的台来了。” 她面色一窘,点了点儿子的鼻子,这父子两还合起伙来欺负她了! 孩子的睡眠时间很固定,到了该睡的点自然就犯困。 玩着玩着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许初见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平在床上,轻柔地盖上被子。 在灯光下,她侧脸的线条很柔和,较好的容颜沉静如水。 她念着他那边的时间,只能一个劲儿催他快些挂电话,“时间真的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顾靳原却不着急,好一会儿没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他压低了声音问:“儿子睡了?” “嗯。” 他想起今天中午给她打电话时的场景,言语中不由得带上了些宠溺的意味:“大宝贝要是受了委屈,可别在心里憋着啊,别整天把我当成摆设。” 她愣了愣,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只是她自己还没能融入这个家庭而已。 “哪有什么委屈啊,我就觉得还喜欢住在以前的地方,可能是习惯了吧。”许初见似是叹息了一声低声说着。 顾靳原沉吟了一瞬,不过没多久他又笑着说:“那行,等我回来了咱们就回去住,把这小子丢给他爷爷奶奶看着,也怪想念以前的二人世界。” “你怎么尽想些……”她又脸红又尴尬。 某些人却依旧一本正经,无辜地问:“我有说什么吗?” 许初见气结,哎算了,这男人思想和女人的思想总会有些不一样。 他总以为她是在闹别扭,每次谈到这个问题都会继续不下去。 算了,可能真的是她自己小心眼了。 接着没聊两句,许初见装作生气才让他挂了电话。 收了线之后她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她还没什么困意。 索性就坐在儿子的小床边拿起刚起了针的毛线,一针一扣开始织起来,就是纯粹地打发时间。 没多久顾夫人来房间里看孙子,她看了会儿小家伙的睡颜,忍不住笑着说:“这小家伙和他爸小时候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估计以后也是个能折腾的主儿。” 话题回到儿子身上,许初见的神情柔和了几分,“妈,您可不能太惯着他,不然以后指不定怎么样呢。” 顾夫人笑了笑,随之视线落在许初见手边的毛线团和针线上,她的目光柔了下来,随口说:“大晚上别做这些东西,对眼睛不好。” 这话虽说的随意,却又带着些关切的意味。 反倒是许初见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暂时睡不着,所以打发时间而已。” 顾夫人倒也没再说什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初见,带你出去认识些人,这对你和阿原都是好事。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人脉方面的东西是一定要有的,就算再不喜欢应酬,这偶尔也要忍一忍,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许初见乖巧地应下。 她也知道这是婆婆给她机会见识,有意将她带进这个圈子里。 等顾夫人离开之后,她在心里低低地叹息。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 一次雪后放晴,梧桐枝丫上如绽着大团雪白,入眼的都是银装素裹的景象。 咖啡店内的放着舒缓的蓝调,让人的心慢慢静下来。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这是她这一年来,第一次见到关叶深。 明明好像没什么变化,却总觉得又有哪里不一样,或许是那双眼睛,好似盛着一抹化不开的忧色。 许初见刚从外面进来还觉得有些冷,喝了两口温热的可可之后才说:“真是不好意思,出门前我家那小祖宗不知怎么的闹腾呢,这才来晚了。” 关叶深忍不住打量着她,长长的头发被她扎成利落的马尾,几乎半张脸都埋在粗毛线的围巾里,直到屋内的暖气驱逐了她的冷意之后,她才摘下了那围巾。 她脸上带着笑容,平和静谧。 却又有些不一样,如果硬要说是哪里不一样的话,就只是从她眼神里偶尔露出来的娇俏之色,这种神采是之前的她不曾有过的。 她生了孩子,结了婚,最终兜兜转转还是那个男人。 关叶深见她这样的表情,由衷地跟着笑了笑,打趣着说:“你故意在我面前提起孩子,我还以为是想要我彻底死心呢。” 闻言许初见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你关少爷行情这么好,哪里还能轮得到我惦记?” 她笑弯了眼,一如最早的时候认识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经常和他开玩笑。只是这里面,总有些东西有了些变化。 关叶深抿着唇看她,良久才叹息不已地说:“哎,如果那时候你和我结婚了,那么现在幸福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 这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让许初见微微一愣。 她显然没想到关叶深会这么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了他许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着问:“你和那位……林小姐?” 许初见不是什么八卦的人,可眼前的男人是她诚心诚意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 曾经她在离开前还特意去找个那个女孩,从那个女孩挣扎而犹豫的神情中,她不相信这两人之间没有情。 那个人,应该就是关叶深曾经一直想要忘掉,却始终没能真正放下之人。 关叶深扯了嘴角笑了笑:“林小姐已经结婚了。” 许初见皱了皱眉,咬着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地说:“怎么会?” “怎么不会?”关叶深挑眉反问。 “我曾经去见过那位林小姐,在她眼里我能确定,她没能放下。” 关叶深缓缓笑着,眉眼间温润依旧,只是有这些似有若无的无奈。 “初见,不是人人都会像顾靳原那么幸运。” 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即使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能在一起。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能拥有这样一份幸福和爱情,不是每个男人都能这么幸运。 许初见微微笑着,像是喃喃地说:“他运气一向好,没办法。” “那是因为遇到了你这个好脾气的。”关叶深挪俞着说。 好脾气?许初见在心里反问着自己,谁都说她的脾气好,其实也不是吧。 不然怎么会每次都把某些人气成那样? “说真的,有的时候我还挺羡慕顾靳原,今时今日他还是得到了想要的。” 关叶深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早就已经凉了下来,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许初见垂下眼帘没有再说话,有些人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的。 若真要说为什么能走到最后,那是因为他爱她,而她清楚地知道。 “不说这个话题了,说说你吧。”关叶深转开了话题,悠闲地看着她。 许初见叹了口气,笑说:“我还能怎么样呢?带带孩子,然后准备论文,然后毕业,没准以后还能做个全职太太。” “这是不是有点太屈才了?这显然可不是你的风格。” 即使这种生活不是她向往的又能怎样? 或许每个人在不同时期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最终会选择怎样一种生活方式,谁都说不准。 关叶深提议:“要不你还是回来挂个职?不外调的那种。” 她摇了摇头:“算了,可能我和这一行犯冲,每次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以后安安心心留在学校吧。” “也行,安稳些。”关叶深思忖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 犹豫了一会儿,关叶深才慢慢说:“其实,今天我找你是另有原因的。” “什么?”她抬眼不解地看着他。 “初见,有个人从大洋彼岸调了回国,他想见你一面,但是又觉得唐突,所以才托了我做中间人。” 许初见沉默了很久。 回头才赫然发现原来时间过得竟然是如此之快,那个记忆中快要被淡忘的人,又一次这样被提了起来。 良久之后,许初见的声音柔柔地响起:“叶深,我过得挺好的,让他不用挂念。” 这是变相的拒绝。 “好,你的拒绝我会转达的。”关叶深笑了笑,怎么看上去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呢? 和关叶深分别之后时间还早,她闲着无聊在书店里逛了两圈。 原本是来挑几本工具书,可没想成到最后非但一本专业书没拿,倒是拿了好几本食谱。 不过想想平日里好像也没有她下厨的机会,不管是之前住在半城湾的别墅里,还是住在顾家。 可就是鬼使神差地拿了那几本书。 走出拥挤的书店,这室内外的温差让她忍不住裹紧了大衣。 忽的一阵疾风吹过,书店们上挂着的风铃清脆地响了起来。 暖阳正好,空气中似是带着冬日清新的雪子气息,清冽而寒凉。 男人穿着卡其色的大衣,修长的身子站在迎光之处,气质极为儒雅。 那样熟悉。 却又好似只存在了记忆里。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许初见再也避无可避,对着来人浅浅的笑着。 “初见。”清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也唤回了曾经的记忆。 许初见朝他走过去,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她心里现在很平静,不再像之前见他那样总会有紧张。 他被调回国,也就意味着他在这条道路上,正式浓墨重彩地开始了。 许初见想起以前,曾经许下的那些美好的愿望,回想起来心里还是会一阵阵的发涩。 岁月无可回头,只愿故人安好。 沈绍廷嘴角淡出清浅的笑意,绅士的走到她面前,轻声问:“回大院?我正好有些事情,顺路一起?” 许初见微微一笑:“好啊。” 沈绍廷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浅笑让他磊落分明的轮廓更加英俊了几分。 到底是有多久,他们没有这样平心静气的相处了? 车窗外的景色在眼底流转而过,千篇一律,却又不尽相同。 “你过得好吗?”沈绍廷率先打破沉默。 清润的声音很坦然,就像是老友之间最简单不过的一句问候。 过得好吗? 简简单单,又饱含某种说不出来的情愫。 许初见笑了笑,阳光落在她的清秀静谧的眉眼上,带着一层柔和的光,温暖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除了晚上我们家宝贝会闹之外,别的还都挺好。”她轻松地笑着回答。 “我还没见过这个小侄子呢,这不是刚回国,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沈绍廷的双眼看着路面,语气中又几分遗憾。 “他可不乖,小一点的时候还听话着呢,现在可能是被他家里人宠过了,尤其是他爷爷奶奶,哎。” 沈绍廷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的往她那边微微一瞥。 当她说起自己儿子的时候,唇畔的那抹笑意更加温暖柔和。 美好的想要让人定格在这一瞬间。 这条路明明很长,却好似又只是一场简短的聊天之后就结束。 直到车子驶入军区大院,稳稳地停在了顾家那幢宅院前。 沈绍廷这才转过脸来笑着对她说:“初见,我想见你一面没别的意思,这次我是回来结婚的。嗯,就是之前你见过的那个女孩。” 许初见绽开笑颜,是发自内心的祝福:“真好。”随即她开玩笑似的又说:“我还以为你会找个漂亮的外国女孩呢。” “那可能是缘分没到。”他亦是说笑着。 缘分这东西谁都说不清,相遇是缘,相识是缘,相恋亦是缘分。 而他们之间最终还是差了那么一步。 静谧的空间内,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走。 “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开车小心一些。” “好,我会的。” “初见。” “嗯?” “你要记得,过的幸福一点。” “嗯,我会的。” 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却是彻底的断了曾经。 午后的阳光很暖,许初见站在光下看着他的车子驶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过身。 就这么转身的一瞬,顾靳原冷隽的五官落入了眼帘之中,她一愣,怎么没听过他今天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亦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走到他身边,挽起唇问:“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住,顾靳原搂紧了她的腰,声音有些发沉:“临时决定的,没来得及提前告诉你一声。” “你是不是又奴役员工了?所以才能这么快回来?”许初见质问他。 以前他就经常这样,要是碰上什么出差任务,经常压缩到极致,短短几天就赶回来。 他不知道她也是会心疼的吗? “没有。”他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在进家门前,许初见顿住了脚步。 顾靳原低下头问她:“怎么了?” 她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像是要直直的看进他心底,好一会儿她才问:“顾先生,你是不是生起了?” 刚刚那人是沈绍廷,他肯定是看到了。 这男人吃醋的劲儿她不是没见识过,看现在这样子,难道不是在生闷气么? 顾靳原捏了捏她的鼻子,声音清浅:“顾太太,我哪有这么小气。” 她淡淡的笑了笑,这心口不一的人啊! 还说哪有这么小气? 这整张脸,紧绷的线条,微抿着的唇,从上到下哪里都写满了他不开心…… “我就是在路上碰到的,顺路而已……”许初见小声解释。 “好了,不用解释。”他揉着她的脑袋,唇角带着宠溺的弧度。 虽然看到沈绍廷的时候他心里挺不舒服,不过他当时心里想的不是初见会怎样,而是觉得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搞得每次回国都要惦记他们家初见一次,这次刚回来,又来了! “下次他再想见你,你带着儿子一起去。” 许初见听着他这若有所思的声音,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带着儿子去?这是无形中的炫耀? “就你想法多。”她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弯起。 …… 婚期越来越近,顾靳原却提议回去住上一段时间,这个意见提出来的时候,许初见无疑是松了口气。 孩子在这里陪老爷子一段时间,又有人照顾着,她不用担心。 只是顾夫人有些惋惜的想要挽留他们在这里住下,不过顾靳原坚持,那也没办法。 在搬回半城湾第一天的时候,许初见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入夜,洗完澡后,她躺在他的腿上,而他仔细的为她将头发擦干,这件事情做的越来越自然,越来越顺理成章。 许初见握住他的大手,无聊的打量着他手心之上的纹路,忽然问:“你怎么突然就想搬回来了?” “我们大宝贝一直说不太自在,那就回来自在两天。”他拥着她的身子,手指卷着她的发把玩着。 许初见犹豫了一下,小声喃喃道:“其实也没有不自在,妈对我也挺好的。” 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唇,熟悉而久违的美好令他有些失控。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时,他才哑着声音说:“我们过几天二人世界。” “谁要跟你过二人世界……” 她浅笑着推开他,想要离他离得远远的,又被他抓了回来抱住。 顾靳原低下头,深邃的眸子盛着一片火热,深深地凝着她的脸庞,嗓音浅淡而低哑:“初初,我很想你。” 许是这语气太过缱绻,才会这般令她沉醉沉沦。 灼热的吻落在她的眉眼,脸颊,唇畔,颈间,一切他想占领的地方。 她伸手抱住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呢喃一声:“我知道。” 夜是属于情人的疯狂。 这晚上许初见才知道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 可是他们不是还没结婚么! 每当她这样想的时候,手指上的戒指都会提醒她,不是没结婚,只是没办婚礼而已。 她早就是领了证的合法顾太太,这是铁定的事实。 清早她刚动了动酸涩的身子就吵醒了身边的男人,扣在她腰间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又重新将她揽回了身边。 “还早,再睡一会儿。”男人的声线性感而慵懒。 赤身相对的紧贴令她有些羞赧,尤其是晨间男人特殊的变化,都让她脸红的不自然。 “我去做早饭,饿了……”许初见不自然地出声。 顾靳原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咬着她的耳朵浅笑:“是真的饿还是想再来?” “不是……不,是……”她有些语无伦次。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乖,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了,嗯,算是奖励。” 许初见有些羞恼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起身穿衣服,看着她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眸光深邃而柔软。 很快就到了情人节这一天。 许初见从早上到现在就有些心不在焉,顾靳原临时出了一趟差,没想到赶在了这个日子。 不过她也想,这不过就是个外国节日,也没什么意义。 在老宅里面陪了老爷子一会儿,又把儿子哄着睡下,她想了想还是回半城湾。 她做好准备今天是一个人住,不过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又吓了一跳。 这家里的灯怎么会开着? 这时,厨房内传来了一阵阵香味。 许初见慢慢走过去一看,怎么本该在外出差的男人又这么快赶回来了? 他做菜做的好吃她一直都知道,可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的,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她像是得了失语症,有些愣愣的在厨房外站着。 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忙碌,沉稳的背影落入她的眼底,眼睛莫名的又酸又暖。 站了没一会儿,许初见还是一步步走近他。 此时顾靳原正想去看看炖的汤有没有好,这一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来看她,一时间竟忘了拿抹布直接用手掀开。 这下当然是被烫的不轻,他懊恼地缩回手。 许初见皱起眉头,忍不住开口说话:“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赶紧拿凉水冲一下。” 听到她的话,顾靳原先是愣了愣,随后笑着望着她说:“我还以为你会再晚些回来呢,这惊喜没给成。” 许初见拧着眉,直接拉着他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着。 冰凉的温度让她忍不住跟着缩了缩手,这才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呢。” 顾靳原关了水,拿起干净的毛巾把她的手细细地擦干。 “我本来没想着回来,我秘书说请假回家陪老婆,那我就准了呗,顺带给自己也放了个假。” 他凝着她的侧脸,温温地笑。 许初见刚想张嘴说些什么,顾靳原就把她从厨房外推了出去,“你在外面等着吧,马上就好了。” 她一直都拿这个男人没办法,依言在外面等着。 不过顾靳原也没让她等上多久,很快最后几个菜就好了。一桌子都是她喜欢吃的,她家那边的菜式。 饭后,顾靳原眉眼带着笑问她:“怎么样?这厨艺应该没有退步吧?” “比我舅妈差了一点点。”许初见静静地点头,又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顾靳原放下筷子,又道:“那下次我再请舅妈教我一次,我学习能力可快了。”他拧着眉若有所思。 “把手给我看看。”许初见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靳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过手左右翻看。 果不其然,刚刚被烫伤的手指还红着。 许初见站起身,默不作声地拿了烫伤膏给他涂上,隔了很久,她才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顾靳原,你怎么了?” 他怎么最近变得这么奇怪? 从搬出顾家那件事情开始到现在,他就变得很奇怪。比起以前阴晴不定的性子,这更加让她心里生出不安。 238 大结局(下) 238 大结局(下) 顾靳原按着她的肩膀坐下,深邃的凤眼凝着她的眼睛,微勾着唇角:“没怎么,就是感觉好久没这样相处了。” 话音刚落,他宽厚的手掌放在她的后背,力道轻柔的将她抱紧。 低沉的声音有些闷。 许初见愣了愣神,这样的他,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不安,这般小心翼翼的姿态让她皱眉。 她从他怀里挣扎着起身,低声说:“那是因为还没结婚,等结了婚以后还指不定怎么嫌弃呢。” 这不过是许初见的一句无心之说,想不到顾靳原却是一本正经地坚定回答:“不会。” 她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角,也没再说什么。 许初见脱下了外套开始收拾起餐桌,顺便回头对他说:“你赶紧去洗澡吧,一身油烟味难为你坐到现在了。” 要知道这个男人可是有些洁癖的,所以说今天才显得他如此反常。 说完之后许初见系上了围裙,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娇小的身影背对着他,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上楼。 等许初见收拾完走上楼上的卧室,却发现顾靳原不在。 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看到他站在书房外的阳台上,他背对着她,高大的背影和黑夜融成了一体。 冬夜的风寒寒冽刺骨,让人感到一种无端的萧索。 他最近总是这样让她感觉奇奇怪怪的,到底是哪里奇怪,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可能是最近他这脾气太好了,简直有些不像他。 “外面挺冷的,进来吧。”她轻声地催促。 顾靳原转过身来发现她身上只穿了单薄的毛衣,随手便把阳台的门关上。 他走进书房,从书桌上拿出一个大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她,笑着说:“给你的情人节礼物,你看看还有没有想要的。” 许初见没有接,而是抬起头来疑惑地问:“是什么?” 他但笑不语,眼神示意她自己打开。 许初见这才打开信封,一样一样拿出来细细看着,有几张卡,还有以她的名字开的外汇账户,还有房屋钥匙…… 她越看越觉得疑惑,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靳原,你给我这些做什么?”她皱眉。 他勾了勾唇,不甚在意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给你这些东西,但这些总是会用的到,这次听话别拒绝好吗?” “我不是问你这个……”许初见还是处于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只是一颗心慢慢沉下来。 “初初,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什么,因为我的缘故让你放弃了好前程,是我不对。”他凝着她的脸颊,平淡的声音里带着暖意。 “顾靳原……”她木讷听着,又忍不住想要打断他。 “你先让我说完,等我说完了你再提意见。” 顾靳原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上的戒指,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你很优秀,也还年轻,我不该把你困在身边,留学的事情这次我肯定不拦着你,就是别拒绝我给你的这些,在国外会方便一些。” 许初见鼻子酸酸的,默着声就这样望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儿子也不用担心,他有我还有爸妈看着呢,这次你想做什么就去吧。” 顾靳原在说出这番话之前自己也考虑了很久,他一直都用他所认为的方式把她捆在身边,也未曾真的为她好好考虑过什么。 如果说沈绍廷是她曾经最初的坚定,那么关叶深就是对她有知遇之恩。 而他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 见她没说话,顾靳原揉了揉她的头发,勾起唇角有些无奈地说:“我都说成这样了,还不愿意夸我两句?没良心的小丫头。” 有种莫名的酸涩在心头蔓延,许初见抽回自己的手,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他:“夸你什么?夸你怎么这么会自作主张?” “初初,我承认我没有……绍廷那样温和的性子,这也已经没办法改了。但我也能支持你去做想做的事情,等你回家的时候,我一直都在。” 许初见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男人别扭又心口不一的性子也是罕见。 说着没那么小气,压根就不介意她去见沈绍廷,结果又这样…… 许初见迟疑了一会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张嘴凑在他耳边轻声问:“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婚不结了?” 这下轮到顾靳原沉默了,他沉吟了好久,才缓缓说:“就一个婚礼,要是时间上有冲突的话,可以等以后……” “请帖全都发出去了,怎么办?”她又问。 “这事情好办,不用你费心思。”虽然他很不想说这句话,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许初见点了点头,把自己面前放着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放回牛皮纸袋子里。 她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随意地说着:“其实一个人在国外挺无聊的,我得改天问问叶深,他会不会再申请驻外,本来我们搭档就挺好……” “你问他干什么?你要是一个人无聊,我经常过去看你就行了!” 就这么随意的一句话打破了顾靳原面上装出来的平静,侧脸的线条紧绷着,语气也开始不善。 虽说关叶深和她要有什么关系早就发生了,但谁也说不准以后会怎样啊! 想当时她不还差点嫁给了关叶深! 顾靳原说完自己又想了想,算了,是谁都可以,只要不是沈绍廷就没事。 许初见撇了撇嘴,把整理好的牛皮纸信封重重地甩到他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又像是在想着怎么措辞开口。 他有些迷惑,轻声喊她:“初初?” 她面色不善地说:“顾靳原,你这自说自话的毛病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你既然心眼小那就别装大度行不行,还让我走?我要是真去了,说不定这二十四小时都让你给监视起来。我还不如安安稳稳在这待着,不然到时候还说不定怎样呢……” 顾靳原有些讪然,“我说真的。” “那你说要把公司股份百分之五永久留给我也是真的?”许初见忽然嫣然一笑,眸光里面闪过一丝灵动的狡黠。 他的身体蓦地一僵,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也是极其不自然,足足愣怔了好一会儿。 “你,你说什么?”顾靳原觉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他刚一抬眸,就看到她唇畔明艳粲然的笑容。 一时有些晃神。 许初见伸手揽住他的脖颈,用不曾有过的亲密姿态将他搂住,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你自己留了什么东西,不记得了?”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脸颊旁,耳边是她轻柔的嗓音,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准确的说,他怀疑自己视觉或者听觉又出了问题。 他揽过她的腰,想要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哪知许初见只是更紧地将他搂住。 她几乎整个人坐在他腿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固执地凑在他耳边说:“记性不好使忘记了?那行我给你回忆回忆。” “初初!”他有些急切,又有些不自然。 那本笔记本上的内容,是他在南方出差遭遇了那场天灾之后写下的,当时他真的以为自己可能躲不过。 在那时的生死攸关间,他只想给她多留下些东西。 事后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现在听她这口气,是被她看到了? 许初见哪里会理他,继续说:“以后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哪天一个不乐意,我就把那破笔记本卖给京城八卦杂志社,说不定你顾三少的临终遗言还能让人家杂志社大赚一笔。” “对了,或者拍照发网上,让别人都看看原来这无法无天的顾先生也是个胆小鬼。” 话音方落,她缓缓从他身边离开,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 搁在她腰后的一双大手将她紧扣住,不让她又半点机会离开。 “许初见!”他沉着声,别提现在脸色有多阴沉。 “喊什么喊,你还有什么矫情的话这次全说了吧,我都听着呢。” 灯光下她的眼睛明澈纯粹,他却似又有些看不清。 “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我们不谈论这个!”他沉着声,近乎咬牙切齿。 “今天儿子开始能搀着走路了。” “你什么意思?” “我有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问你,让我走去哪?”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真的愿意留下?” “我有什么明显的举动表现出我要走吗?”她又好气又好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拿回来的那张申请表?”顾靳原挑了挑眉问她,那东西都在他书桌上躺了好几天了,好死不死还就是沈绍廷回来那天。 他以为事情又会回到原点,回到以前那样,而他说什么不能再阻止她。 许初见这下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她理了理他衬衫的领口,没好气道:“下次碰上这种事情你能不能先问问我?那是我给宋楠拿回来的,哪只眼睛看到上面写着我名字了?” 顾靳原这才回过神来,懊恼过后又面色不佳地恨声低说:“好啊,那你怎么不早说?存心看好戏呢?” “你又没问!” “你……” 顾靳原将她搂紧,用力的将她搂向自己的方向。他脸上阴沉之色还未散去,而她却笑得动人。 合着原来只是一场误会! 他微眯着眼看着自己眼前的小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又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渐渐清晰。 许初见看他这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挑了挑眉说:“还有一件事我告诉你一声,今天叶深还问我要不要重新回去,指不定我就答应了……” 他瞬间怒目而视,出声打消她这个念头,“别,你可别答应他!以后你想做什么都成,别这样让人摸不清态度行么?” “那你还不放开我?我还没洗澡呢……你,你又想做什么?” 许初见前半句话说的还算理直气壮,后半句话又羞又恼,他的手又不安分了! “那一起洗?”他笑眯着眼,刚刚还遍布阴沉的脸一瞬间放晴。 “谁要跟你一起……”她微红着脸就要从他身上下去。 他难得享受到她这样主动的一面,又觉得这个闷气生的又很值。 这下哪能让她轻易地离开。 “我送了情人节礼物给你,这礼尚往来,我不嫌弃你。” “我给你准备礼物了!” “除了你,别的礼物不接受。”他的语气很淡定,又开始一本正经耍无赖。 “顾靳原!”她掐着他的手臂,可他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初初,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改口?”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圈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改什么口?” “总是连名带姓叫我,觉得有些怪生疏的,改个称呼吧,嗯?” “我觉着这样挺好。” 许初见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看他这狐狸一样的表情,别提有多得意了。 早知道就该再吊着他。 偌大的床,紧紧相拥的两人。 曾经在这张床上他们冷战过无数次,又争吵过无数次。可到现在,相拥而眠的依旧是这两个人。 黑漆漆的夜里没有半分动静。 顾靳原睡不着,索性低下头亲了亲怀里的人,她用的是和他同款的沐浴乳,自然两人身上的香味一样。 他轻轻嗅着,清冽的香气好似一直蔓延到了心底,曾经蒙住眼帘的雾,在此刻一并散去。 许初见也没睡着,嘟囔着两声并不是很想理会他。 他精力好,能不能照顾照顾别人的感受吗? “初初,嫁给我是不是觉得很委屈?”他忍不住轻声问她。 夜色正浓,寂静的空间里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了然一样。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主动伸手环住了他,不需要语言,俨然已经表达了所有。 “顾靳原,我嫁给你不是因为你是孩子的爸爸,只是因为你。” 她轻轻地一句话,却在他的心湖中掀起了层层涟漪。 彼此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痛苦的甜蜜的交织在一起,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 隔了很久,许初见才压下心里莫名生出的酸楚,缓缓地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不踏实。”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也许是你每晚准点出现在我家的时候,也许是你下雨天的陪伴开始,又或许是在更早之时……你和别的女人藕断丝连,我挺生气,后来又觉得那位大家闺秀和你又挺配,我又觉得是自己太不堪……总之,不知不觉中,你就在这里。” 她握着他的手,抚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而这时间,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早。 她记得他的好,又忘不掉他的坏,却又硬生生的错过了这么多。 许初见想了想又道:“以前我说过,见不得你身边有别的女人,这不是气话而是真的。所以后来,我想过要把你彻底忘掉。”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他和那位乔二小姐传出婚约的时候,而她只是个尴尬至极的身份。 也许是她从未说过这般动人的情话,顾靳原满眼的错愕。 薄唇动了动,到最后依旧是轻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她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声音低低淡淡。 顾靳原抓住她的手,与之十指紧扣。 紧紧的,生怕下一刻会被人抢去似的。 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许初见闭了闭眼,敛去那抹酸涩,轻声说:“之前我都说了,只要对我好一点。我不贪心,要的就只是平凡人的幸福。” 都说她把自己的心紧闭了起来,却曾对他敞开了很多次…… “初初。”他低哑着声音喊出她的名字。 黑暗中互相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唯一的感知,便是这十指紧扣的手,互相贴近的心跳声,一直交织在一起,缠绵的呼吸声…… “初初,我们以后再生个女儿吧,我会宠她一辈子,把那些失去的遗憾,全都补回来。”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任凭再怎么克制也无法阻止泪流满面。 那些深埋在记忆里的疼痛,那些委屈和不安,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汹涌而出。 顾靳原的心一下子乱了,连忙想要伸手去开灯,却被她抱的更紧。 他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说:“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些事……你一哭我就心里难受……” 那咸涩的眼泪仿若流进了他心里,酸涩中又带着钻心的疼。 可她愈发地忍不住哭意,明明没有什么,这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他也就这么难受着。 “顾靳原,以后女儿一定要像你,要霸道任性一点,不然才不会被人欺负。”她渐渐止住了哭意,声音却依然哽咽着。 他吻了吻她的眉眼,将那些咸涩尽数吻去,放柔着声说:“好啊,我一定把她宠的无法无天。” 像宠你一样。 ……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又温馨。 简单的,寻常人的幸福。 婚期将近之时,她和他却是更加如胶似漆。有些东西变了,变得很彻底。 顾靳原自然是多想过过这种二人世界,然而还没然他逍遥上几天,顾夫人的一通电话就打断了他美好的想法。 顾夫人直接打给了许初见。 许初见有些惊讶,犹犹豫豫地接起来:“妈。” “初见啊,最近你和阿原在忙什么呢?” “没,没忙什么。” “那怎么不见你们两回来吃饭?是不是嫌弃我们这大院子里冷清了?” 许初见看了一眼身边悠闲看着报纸的男人,丢了一个抱枕给他,哪知他只是懒懒地伸手接过,头都懒得抬一下。 无奈之下,她只能结结巴巴地应付:“怎么会?对不起啊,妈,我改天一定回去看您。” “今天老爷子还说该把亲家请来商量你们两的事情了,不要改天了,就今天吧。今天你和阿原回来吃饭,我亲自下厨。” 顾夫人没给许初见拒绝的机会,一锤定音。 等通话结束了,许初见愣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发愁,顾靳原凑过来捏了捏她的下巴,啧啧了两声说:“我妈又不是母老虎,你脸皱成这样做什么?” “我……我没说妈不好啊。”她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表情更加不自在了。 顾靳原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而易举的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轻声说:“前两天大姐偷偷和我说了个事,和你有关的,要不要听听?” “什么?”她抬起眸子疑惑着问。 “亲一口我再说。”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左边脸颊上的酒窝很深。 “不说算了!” 许初见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作势就要从他腿上下去。 这男人怎么最近越来越不正经了? “哎,就逗逗你而已,看你还当真了。”顾靳原笑着继续说:“上次大姐和我说,妈私底下夸过你,还不止一次。”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家大宝贝性子又好,长得又可人,妈夸上两句怎么还就不可能了?” “我问你正经的呢!” 顾靳原抱紧了怀里的小女人,有些事情他确实心思没那么细腻,自然难免会不理解初见面对他家人的不自然,直到后来大姐提点了他两句。 刚离开家的女孩子,心思肯定比较敏感,再加上之前还有些不愉快,初见心里会有些想法很正常。 这其中就得靠他从中调解。 不过后来大姐又对他说,母亲曾带着初见参加过一个文工团活动,结果巧遇了一个身份不一般的外宾,当时身边也没个翻译,结果初见的表现直接让母亲刮目相看。 当时顾靳原还不信,就为了这么个事情? 他以为母亲会很挑剔初见这个媳妇,毕竟和她喜欢的名门闺秀差距太大了。 当时大姐对他说,妈也说不上来初见哪里好,就是相处下来觉得她不错,温顺听话,这性子恰好能制住他。 后来顾靳原自己也这么觉得,可能这世上就是有一物降一物这一说。 另一边,顾夫人挂了电话之后,蔚宛在一边给她捏了捏肩膀说:“妈,说实话您是不是也喜欢初见?” 顾夫人没说话,只是轻抿了口茶水。 蔚宛笑了笑:“虽然您嘴上不说,我可是看出来了,您要不是喜欢初见,哪能整天费心教她这么多?” “你又知道了。”顾夫人拍了拍媳妇的手,“说真的,我还挺怕她记恨着我呢,之前那事情闹得那样不愉快……” “初见哪里会记恨您?明眼人可都看得出来,她这好脾气您还上哪去找嘛。”蔚宛很巧妙地将话接过来。 顾夫人没再说话,可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在变得柔和。 当晚顾家人很全,就连大姐家的那个小丫头欢欢也来凑了热闹。 小丫头已经上了高中,还是喜欢黏在许初见身边,嘴里还是念着许老师许老师的。 这时候顾夫人笑着打断自己外孙女:“欢欢,这是你小舅的媳妇。” 欢欢反应了过来,之后却又语出惊人:“姥姥,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许老师会是小舅妈,说起来小舅还得谢谢我。” 这话一下子把全家人给逗乐了,蔚宛笑的乐不可支问:“怎么说?难不成你还是你小舅的媒人?” “对啊,要不是我英语不好,小舅怎么会有机会认识小舅妈嘛!” “你这是在给你英语不好找借口。” 一家人有说有笑,和乐融融。 许初见不知不觉得脸红了起来,一转头就见身边的男人目光柔柔地落在她脸上。 这下她的脸更加红了,这可是当着家人的面呢! 这怎么感觉是在眉目传情…… 晚饭后,顾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语气放柔着对初见说:“明天有空么?要是不忙的话,陪妈去个地方。” 顾靳原一听就直皱眉,拉着母亲的手就说:“妈,您别有事没事就把我媳妇带出去行不行?我们可忙着准备结婚呢。” 顾夫人只是抬着下巴睨着儿子,这结婚的事情哪里轮的到他们俩小两口操心了? 还这样一本正经地骗谁呢? 许初见适时地拧了他的手臂一下,然后又即使对顾夫人说:“妈,您别听他胡扯,我没什么事情,您要去哪?” 顾靳原生生地被她晾在了一旁,这会儿正闷着呢。 或许就是这样柔和的性子,也不计较什么,这才拴住了儿子的心吧? 顾夫人笑了笑说:“倒也没什么大事儿,以前那家老店的蔡师傅好多年没出山做旗袍了,今年倒是赶了巧,我寻思着这婚礼上还是咱传统的霞帔好看,初见你觉得呢?” 顾靳原这时候才眉开眼笑地说:“妈,您眼光不错。” 他家这温婉的小女人,宜家宜室,就适合这种沉静古典的美好。 “去,刚刚你是这么说的?” “您别介,我说错了还不成?” …… 又是一年春的到来,在傍晚时许初见从外面散步回来,婴儿车里的小东西瞪着黑亮的眼睛正吐着泡泡,全身穿着粉嫩的衣服,跟个可爱的小公主似的。 顾夫人慈爱的把小丫头从婴儿车里抱起来,哪知这小姑娘眼睛直勾勾的冲着自己妈妈,胖乎乎的小手向前伸着好似要抓住什么东西。 “她倒是闹腾,相比之下她哥哥就乖巧多了。”顾夫人乐呵呵的看着小孙女,虽然是说她闹腾,眼里的疼爱却是掩饰不住的。 许初见捏了捏女儿的小胖手,笑着说:“女孩嘛,他爸说了,就得惯着。” 话音刚落,就听顾夫人说:“刚提起他呢,这就回来了。” 许初见转身,便看到顾靳原笑着走来,到了跟前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说:“闺女,让爸爸抱抱。” 接过女儿之后就抱起来举得很高,小姑娘也喜欢和他这样的游戏,脆生生地笑个不停。 顾夫人笑着说:“难得今天你回来这么早,你爸和爷爷都在呢,晚上早些吃饭。” 顾靳原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又指了指许初见笑着说:“妈,您可得让初见减减肥了,这下可快赶上我的身材了。” 许初见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又悄悄摸了摸自己腰上的肉。 顾夫人没好气地骂他:“说什么呢你!你以为女人生孩子不受罪?初见这底子本来就不行,正好趁这机会好好补补,等以后还能给你生个小子。” 顾靳原一听这话就来了劲儿,笑眯眯地揽着许初见的腰俯下身小声说:“那我们以后再努力?” 许初见红着脸去拧他:“瞎说什么!” 他笑的开怀,其实他还挺喜欢这样的她,比起以前更加珠圆玉润一些。 也可能是生完女儿之后养的好,皮肤水嫩水嫩的,领出去估计没人会以为她生过两个孩子。 每次他苦恼的时候,这个小女人笑着讽刺:“我不嫌弃你老。” 她还敢嫌弃? 哦,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的? 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可这行情还是那么好,这就然他头疼了。 情人节这天,顾靳原去接她下班。 他的车子就停在办公楼外面,刚巧碰到了个俊朗的年轻男生送了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给她,还缠着她说了好半天的话。 要是换做以前,他早就上去宣誓主权了。 可这次,他却是静静地坐在车里,眉眼带笑看着这一幕。 果不其然,许初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俊朗的小年轻一脸失望的离开。 他挽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抱着花束走到站在他面前。 “走吧。”许初见拉开车门坐下。 “这花谁送的这么丑?”他凉凉的出声。 “你又不送我,还不许别人送?” 顾靳原一个急刹车,顺手将她手里的花毫不犹豫的放在了边上一个垃圾桶上,之后还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好办,家里一个园子都是,回家摘花去。”他眸光里面带着宠溺,缱绻而温柔。 半城湾的别墅里不知何时,种上的全都是白玫瑰。 有的时候她会在花园里睡个午觉,脚边蹲着两只可爱的小猫。 午后暖阳微醺,画面静谧安好。 这时候他会忍不住一亲芳泽,浅浅的吻着她的眉眼,她会嘟囔着抱怨,而之后的声音全都被他吞入腹中。 …… 小姑娘六岁的时候呢认识了一个小哥哥,是在生日宴上认识的。 这个小哥哥姓沈,好像两家人还有些亲戚关系。 一天顾靳原抱着女儿问:“告诉爸爸,你最喜欢的男人是谁?” 以往在小姑娘嘴里一定会听到很确定的答案,是爸爸。 可这天,小姑娘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奶声奶气地说:“是沈哥哥……” “唔,他有什么好的?”顾靳原微微眯了眼,那是沈绍廷家的儿子,比自个儿闺女大了一岁。 “长得好看,还……对我特别好。”小姑娘想了想。 “爸爸对你不好吗?” “爸爸也好。” “那你爱不爱爸爸?” “我最爱的还是爸爸哦……”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寻思着以后千万不能让沈家那小子来勾搭他的宝贝。 反正拒绝他们那一家姓沈的! “爸爸,表叔和妈妈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呀?”小姑娘又问。 “嗯?” “那天表叔送了好大一束花给妈妈,妈妈还把它放在了好看的瓶子里……” “那是爸爸让表叔送的,知道吗?妈妈喜欢的是爸爸送的东西。”他眯了眯眼,不知道又在寻思什么。 “噢。” 【新婚爱未晚】(1)他从不曾在清醒之时要她 【新婚爱未晚】(1)他从不曾在清醒之时要她 冬夜,雨天。 外面的寒凉与屋内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进门的一刹那,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已经不知是她多少次面对这样空荡荡的屋子。 满室的寂静,用死寂来形容可能会更加贴切。 蔚宛站在玄关处,脚下的鞋子已然被雨水浸湿,冷得像是冰渣子一般,僵硬的让她近乎走不动路。 自从上次吵过架之后,已经快有三个月的时间没有再见过那个人。 她嘴角带着嘲讽而又无奈的笑容,这世上有哪对夫妻过成了像她和顾靳城这样? 真是可笑之极。 弯腰在玄关处换了鞋子,面前整齐的摆放着两双一大一小的棉拖,没有人知道这个屋子里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亲自挑选,只因为这是她期待的‘家’。 她眼前有些模糊,明明在温暖的室内,却有种莫名的寒凉从心底蔓延。 寒凉如人心扉,连同指尖都僵住了似的。 蔚宛迟疑了一会儿,站在客厅中央,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安置自己。 上了二楼,右手边走到头,推开了距离主卧最远的一间客房的门。 一切都如同自己一周前离开一样,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雪白的床单,淡淡花纹的窗帘。 相比起格调冷硬的主卧,这间布置的简简单单的客房,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一方天地。 简单的洗漱过后,她蜷缩在床上,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裹紧,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些许温暖和心安,只是自己营造出来的可笑的安全。 昏暗中,好似听到了有轻缓的脚步声。 蔚宛心中一动,反应过来后又苦涩地笑了笑,看来是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今天这样的日子,他怎么会回来? 她闭着眼睛,直到听见了有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惊讶地快速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就往房门外看去。 书房的门没有关,高大清俊的男人仰躺在床边的沙发上,沾满了湿气的衣服原封不动地穿在身上,剑眉紧蹙,睡的并不安稳。 蔚宛走进书房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她慢慢走过去,把脚步放的很轻很轻。 生怕吵醒了这个男人,会再次从他眼睛里,看到对自己的厌恶…… 三五步的距离有多远,但蔚宛走来,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她小心翼翼地想要帮他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又怕弄醒他,只能轻轻解开他胸前衬衫的纽扣。 忽而,她的手腕被擒住,那力道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捏红了她手腕上白皙的皮肤。 随之,男人张开眼睛,深不可测的眼眸如黑夜里奔腾的大海般内敛而深沉。 “我怕你着凉。”她匆忙拨在脑后的头发有一丝轻盈地滑落脸颊,面容温婉而恬静。 顾靳城甩开她的手,嗓音冷淡沙哑:“出去。”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他对她说出这两个字。 这一次的语气可能算是最好的。 蔚宛是从来不怕他的,对于他的冷言冷语,她自己都觉得是一种可笑的习惯。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味,果然每年的这一天,没有一个人好受。 蔚宛轻叹一声,起身去帮他倒水。 眼角的余光瞥见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没有被推回原位的抽屉,她的眸光深锁在那个抽屉的深处,不知觉得往书桌的方向走去。 这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她一清二楚。 从她有次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间翻出之后,他冰冷的眼神像是无情的利刃在她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他也是这般冷声怒斥:出去。 至此后,她再没有踏入过他的书房,而那个抽屉被谨慎地上了锁。 她明知道这里放的是什么,潜意识里却还是有着那一股冲动,拉开了抽屉,取出倒扣在里面的水晶相框。 照片上的人穿着素白的衣裙,脸上的笑容明媚俏丽,美好的好似就在眼前。 可这美好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冰冷的墓碑之上,同时,也定格在了有些人的心里,挥之不去。 蔚宛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只不过在今天这样的日子看到,又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她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地把这相框放回原处。 同时把抽屉关紧,转过身,再也不想看到。 她拿着水杯回到顾靳城身边,刚想扶他起来喝水,只不过手才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不耐地甩开。 那双深沉的眼眸看似平静无澜,却又好似随时能把她吞噬掉。 蔚宛努力向他笑了一下,放柔了声音说:“你醒了?要不先喝点水,然后洗个热水澡再睡吧,不然容易着凉。” 他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坐起身,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疏离陌生,薄凉且有一丝厌恶闪过,唯独没有……感情。 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蔚宛被他的眸光看到不自在,手里的水杯已逐渐转凉,她默不作声想要收回手。 他静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最终伸手把杯子接过去,将一杯水喝完。 “你刚刚在看什么?”顾靳城冷淡地开口,却不急于把手里的杯子还给她。 蔚宛思绪微滞,她终于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深沉,凉薄,不带温度。 “书桌的抽屉没有关好,我顺手整理了一下。” 其实否认也没有用,他应该早就看到了。 也许就是在她踏进来的这一刻,他就一直在静静观察着她。 她的镇定和无辜的表情似是挑了他心底某根紧绷的弦。 他没有温度的眼睛凛起来,下颌绷得紧紧的,已隐含着怒意:“蔚宛,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避开他凛然的视线,“你喝多了,我帮你放洗澡水,早些休息。” 一声讥讽的冷哼从男人喉间逸出,清冷,不屑。 玻璃的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不断回荡,刚刚被他握在手里的水杯此刻已经被摔得粉身碎骨。 蔚宛微微闭着眼,仅是一瞬过后,她慢慢蹲下,一片一片清理着地上玻璃杯碎片。 她始终低着头,没有去看男人的表情,手指在不知不觉中被割破,她也仿若未觉。 顾靳城看着蹲在地上的娇小身影,许是酒意上头,他猝不及防的握着他的肩膀,在她还未反应之时,倾身将她抵进柔软宽大的沙发。 “你先放开我……”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令她直皱着眉,咬了咬唇,用试着与他商量的语调。 顾靳原眼里染上了刻薄的冷色,凌厉的语气清冽逼人:“知道我今天去了哪?” “知道。”她不顾肩膀上的疼痛,仰起头直直地迎上他的视线,继而又露出一丝嘲讽的轻笑:“每年的今天,不都是你缅怀故人?” 也许是从未想过蔚宛也用这般嘲讽的语气反问他,顾靳城的眸光沉了又沉。 她趁着他分神之际想摆脱他站起来,他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后背是柔软的沙发,她挣扎着想要离开,想要逃离令人窒息的牢笼。 他看着她手掌心中因为玻璃碎片而划开的伤口,幽深的眼底却慢慢染上猩红,很多年前的一幕,在脑海中触目惊心而来…… 蔚宛抬起手推搡着他,可下一秒,他的手掌毫不留情的覆上了她的脖颈。 “看着照片,不会觉得有愧疚?”顾靳城的手微微用力,声音寒凉到了极致。 愧疚? 她莫名觉得好笑,而她确实笑了起来,笑得逼出了眼泪,男人的脸仿佛被一阵水雾笼住,她看不清。 蔚宛忽然想起了以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夜。 当时他掐着她的咽喉,带着恨意的眸子看着她说:“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认识你。” 那时候他是真对她动了杀心吧? 窒息的疼痛让拉回了她的思绪,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张了张嘴竟然笑着问:“当时没掐死我,现在后悔了?” 话音刚落,那只大手更加收紧了几分。 蔚宛唇边的笑容越发的深,“可就算这世界上再多一个死人,也不会让你的心爱之人死而复生。” 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即使是在最绝望的时候都不曾说过。 可今夜,她却像是豁出去了一般。 顾靳城面色一沉,瞳孔猛然收缩,那股子寒意霎时将空气冻结。 谁都说顾家二哥是个冷静理智到极点的一个人,很少有人真正见过他发怒的样子,唯有一件事情,是包括他家人都不会在他面前提起。 确切的说,是一个人。于顾靳城而言,是禁忌,是经久不愈的溃烂伤口。 他手下的力道果然加重了几分,一点点收紧,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间。 “怎么,终于装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如同他此刻的眸色,透着入骨的寒彻。 是啊,她到底在装什么呢? 在家人面前装作恩爱夫妻,在他面前是低眉顺眼的妻子,可即使她做尽了一切,也依然无法分得他眼里的一丝怜惜。 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他心爱之人的死忌,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陪着那人直至天明,风雪无阻。 而他,是她的丈夫。 至今,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 那越收越紧的大手,越发困难的呼吸,她眼睛里有泪珠子不断翻涌出来,索性就闭上了眼。 到底她不忍心再说什么伤人伤己的话。 那不断涌出的眼泪砸在了顾靳城的手背上,只觉得那温热的液体有些灼人,他的手不自觉的松了几分。 他的眸底是一片幽暗深沉,她到底是怎么才能装出这个样子?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如她所愿,却又好似受尽委屈的是她。 顾靳城松开她纤弱的脖子,手顺着她姣好的颈部线条缓缓下移,她的身体蓦然紧绷起来。 她用力地挣扎起来,沙哑着嗓音冲他低吼:“你放开我……你非要在今天对我做这种事情,难道不怕那人在天上看着吗?” 他的唇角划开凛冽的弧度,嗓音清冽而迷醉:“这欲擒故纵的把戏还没结束?” 要让她疼,有很多种方法。 可他选择了一种最直接也是最伤人的方式。 她的睡衣最终被褪下扔到了一边,以最为不堪的样子呈现在他面前。她疼的冒出了冷汗,却依旧得不到他的半点怜惜…… 也许是太疼了,她忍不住低声呜咽。 她在他的眼底根本看不到一丝沉沦的欲色,可她知道,他喝醉了。 因为他从不曾在清醒之时要她,会一次次在她耳边呢喃着那个令她绝望的名字。 眼泪是那么汹涌,她睁着满是水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眼泪还在大颗大颗的滑落。 她不管不顾的想要将他推开,可换来的是男人一次一次更深的掠夺。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一字一顿地质问:“顾靳城,你能不能有一次清醒的看着我?这么多年你到底把我当成了谁?” 不过就是仗着我爱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对你的亏欠……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凶狠的掠夺。 后来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唯一的感知只有那疼到的极致。 她的手被他按在头顶,手腕处被玻碎片划的血肉模糊…… 等他愿意放过她的时候,她头晕目眩的站起身,收拾起自己一身的狼狈逃回到自己的卧室。 差一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摔倒在地面上,她洗净了一身的狼狈,却怎么也抑制不住那不断涌出的眼泪。 她明知道不该在这天去招惹他,可自己为什么总是学不乖? 他以为在这一天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 殊不知,每年的这天,她也饱受痛苦折磨。 蔚宛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她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越睡越沉,呼吸越来越灼热滚烫。 她挣扎着醒来,右手腕上的疼痛差点让她喊出来,玻璃碎片的划伤,青紫不堪的捏痕。 他用了很大的力,像是发了狠一般,想要将她的这只手折断。 索性他还有一丝良知,并没有这么做。 ……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冰冷的酒精碰到手腕处伤口之时,蔚宛忍不住喊了出来。 “我可以介绍你一个律师。”清朗和煦的男嗓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响起。 蔚宛不解的抬起头,疑惑着问:“律师,什么律师?” “专打离婚官司,有家暴倾向的成功率更高。” 闻言,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侧眸望向窗外,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此刻的天气却是放晴,阳光暖暖的照进来。 这微暖的光线让她的眼睛忍不住溢出眼泪。 容铮为她包扎的动作不由得放重了些,像是在赌气一般故意让她疼的嘶哑咧嘴。 虽然是这样,她咬着唇硬气地一声不吭。 她在乎自己的手,很在乎。 温和的大手落在她额头之上,平常的就只是医生和病患之间的关系,容铮沉吟了一瞬,表情认真了几分说:“我说真的,如果你要律师的话,第一时间找我。” 蔚宛摇了摇头:“我没事……真的……” 可她后面的话在他越来越冷的目光中渐渐消音,扁着唇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容铮缓缓收紧拳头,不带温度的声音一字一顿:“没事?那你告诉我,你这手是自己摔成这样的?” 蔚宛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一直看着自己包着绷带的手发呆。 他见她这一副模样,满腔的火都没地方发,只能恨声说:“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么多年?” “我……”蔚宛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可她偏偏坚持了这么多年。 容铮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一句话也不说。 蔚宛最怕的就是他这样沉默的时候,他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谈笑风生,这样的沉默很少见。 “我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她慢慢地说,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 冬日的午后,和煦的眼光穿过枝丫落在蔚宛身上,她张开五指想要握住什么。 似是想要握紧那一捧温暖的阳光,可最终只是流失于她的指间。 尽管想要留住,却依然空无一物。 她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双眸出神地看着不远处几个草坪上嬉戏玩耍的孩子。 四五岁的样子,天真烂漫,真好。 倏然间,蔚宛的眼睛死死地望着一处,远处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就这样一点点映入她的眼帘。 她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小心翼翼地悄悄跟上前。 直到在妇产科室前,她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这一刻她多希望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她希望自己能说服自己,那不是顾靳城,只是一个和他极为相似的人。 只是那人的背影,侧脸,五官,每一样都像是深深地刻在了她心里,又怎么可能会认错? 她自欺欺人地躲在角落里,每一秒的等待对她来说都好似是煎熬。 接着,那女子走出来,蔚宛震惊的看着那女子的眉眼,一时间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隔着时光,隔着记忆,那张容颜却是她所有回忆中最为痛苦。 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扶着别的女人来这种地方,该作何感想? 而他脸上的温柔之色,于她而言,久违而奢侈。 她躲在角落,笑得没心没肺。 这一刻,她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 原以为那只是个已故的人,她有足够的信心能融化他心底的雪,可现在…… 未知。 【新婚爱未晚】(2)住进顾家的那一刻,心里住进一个人 【新婚爱未晚】(2)住进顾家的那一刻,心里住进一个人 那一年,盛夏。 蔚宛十七岁。 而这一年,是她人生最为黑暗的时刻。 那时,当她父母双双遇难的那一刻,她全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如同晴天霹雳,硬生生的将她的人生劈成了两段。 身体本就不好的爷爷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没有多久就郁郁而终。 蔚宛至今都不愿回忆当时的那段灰暗。 直到,她灰暗的世界里那一抹阳光的出现…… 她第一次见到顾靳城的时候是个下雨天,那时候她还在上着高中,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 清俊修长的男人刚收了伞,朝她笑了笑,嗓音温润沉寂:“你是蔚宛吧?我叫顾靳城,你舅父说你应该快回来了,让我在这儿等等你。走吧,我带你去找他们。” 说着他向她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节骨分明,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味道。 可当时的蔚宛戒心重。 经历过这一场大变故之后,她把自己像个刺猬一样伪装起来,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她没有打伞,却毫不犹豫地退到了雨幕之中。 顾靳城显然没想到自己眼前这个女孩会害怕成这样,他皱了皱眉,是自己的表达有问题? 她睁大的双眼里写满了不置信。 “我没骗你。”他无奈打开大伞,大步走到她身边,耐着性子对她解释。 黑色的大伞遮在头顶,属于顾靳城的气息瞬间就将她笼罩起来。 她听得到雨水落在伞上的声音,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脚,这片气息笼罩下的地带是无一丝风雨的。 蔚宛第一时间的反应,这个人不是好人,或者是骗子。 可哪里又有长得这么好看气质又清贵逼人的骗子?斯文清俊的眉眼,会讲一口好听的京片。 他姓顾。 蔚宛知道爷爷有一个很要好的老战友,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每年都会来她家小住上几天,那位爷爷,也姓顾。 于是蔚宛张口结舌了半天,也只问出了一个很傻问题:“我……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 他慢慢地笑了起来,清隽的五官镌刻着黄昏微暖的天光。 好似这雨天有些昏沉的天空,都为此而让人眼前豁然一亮。 “小丫头,骗你有什么好处?走吧,时间不早了,我爷爷还有爸妈都在等你。” 因着怕再吓着她,他只能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大半的伞都倾向她的方向,而他的半边身子落在了雨幕里,他的发丝已经湿了,却丝毫不介意,眸光清浅地望着她。 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蔚宛抱紧了手里的书,心如鹿撞。 不过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答,索性就护着她一起走到马路对面,似是嫌麻烦,也就没有再解释什么。 清隽的侧脸在雨幕的映衬下带着种清清冷冷,却又无端的让人生出一种温暖和安心。 她需要走的很快才能跟上他的步子,脚上的黑色皮鞋每一次踏进水洼里,都会溅起一丝水花,地上溅起的一层层涟漪,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可她从来不会想过,从那时起,将一个人藏进了心里,经年难忘。 情窦初开的年纪。 或许有人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一回事,那不过是因为没有遇上对的人。 再后来,当顾家父母提出让她和他们一起回北京,她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顾家父母欣慰的笑了笑,还有那个慈祥的顾爷爷也笑着说,以后家里多个孙女,真好。 唯独顾靳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似乎再考虑着以后多个妹妹,这得如何相处? 家里姐弟三个,大姐比他年长不少,根本不存在这样的考虑。 还有个无法无天从小被宠惯了的弟弟,对于他,顾靳城是基本上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蔚宛的视线不小心和他相撞,他正在想着事情,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她却不知怎么的羞红了脸。 顾老爷子显然看到了这一幕,轻咳了一声,满面笑容地指着顾靳城对她说:“宛宛,这是你二哥。”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二哥。” 嗓音里面带着南方女孩儿特殊的甜软,他浅浅地笑着,算是回应了她。 离开这座城市的那天,蔚宛在飞机上忍不住小声抽噎了起来,离别的伤感更加激起了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令她难以承受。 一方柔软的手帕就这样覆在她的眼睛上。 她惊讶着,眼前一片模糊。 唯一的感知就是男人温热干燥的手,以及清润好听的嗓音:“又不是卖了你,至于哭成这样?” “我没有家人了。”她喃喃地说着,喉间的哽咽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兽。 听上去挺可怜的。 他的手落在她的发顶,安慰地一下一下轻抚,“谁说你没有家人了?以后我们都是你家人,要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就好了。” 她愣了好久才有些反应,脑海中回荡的都是他清浅的话语。 随口做出的一句承诺,却在她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也不曾想过,这句话,这个人,会被她深深藏于心底。 那一年,顾靳城二十三岁。 …… 期末结束之后,寒假如期而至。 不知不觉中她在顾家大宅已经住了有三个年头。 蔚宛这一天很晚才回了家,其他人都会等到第二天白天才会陆陆续续离校,可她却一晚都等不了,直接当晚收拾了东西回家。 同寝室的舍友还嘲笑她,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么迫不及待的回去,是去见男朋友呢! 她只是笑了笑,说没有。 回到大院之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在客厅碰上顾夫人傅友岚之时,她甜甜地笑着喊了一声:“阿姨。” 傅友岚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笑着问:“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这外面还在下雪,怎么不干脆等到明天早上再回来?“ 蔚宛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我想您啊,怀念家里的饭菜,所以就风雨无阻喽。” “你这孩子,就知道说这些漂亮的话儿,还好今天准备了不少你喜欢菜,我让周嫂准备准备吃晚饭吧。” 她笑着点头,随后视线却在客厅内来回徘徊。 却没有找到她想要看到的人,心中不免升起了些失落之感。 不是说他今天会回来的么? 好一会儿,蔚宛才忍不住问:“阿姨,二哥回来了没有?” 傅友岚往楼上的书房看了一眼,这会儿没好气地说:“别提他,说到他我就来气。” “怎么了?”蔚宛心中微微一动,语气不自觉的染上了一些急切。 傅友岚拍了拍她的手,转身沏了一杯茶给她,指了指二楼的书房说:“去书房送杯茶。” 这意思相当明显,蔚宛愣了愣。 这显然就是然她去救场的意思。 她疑惑地慢慢走上楼,还不等走到书房,就听到了里面有争吵声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重重地响声令她心漏了一拍。 这下蔚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轻轻敲了敲门。 “进。”顾峰沉稳的声音传出来,显然还带着未消退的怒意。 蔚宛小心地捧着茶杯推门而入。 开门的一瞬间,她毫无意外地看到了眼前站着笔直的男人,三年的时间他变得更加沉稳,却还是如同当年那样,清隽清贵。 擦身而过之时,蔚宛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 努力让自己从他身上移开目光,走到书桌前放下茶杯,挽唇对顾峰说:“阿姨让我上来喊你们吃饭,再不下去,以阿姨的性子过一会该发作了。” 她细声细语的言语,让顾峰紧皱的眉稍稍松了松。 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茶水,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眉宇之间依旧是不怒自威。 “你给我在这反省反省,话只说一次,这念头你趁早打消。”顾峰睨着自己儿子,冷冷的抛下了这句话。 顾靳城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颀长的身子站的笔直。 她亲昵地挽着顾峰离开之时,忍不住偷偷回头望了他一眼,同一时刻他也再看她。 一霎时间,那清隽的眉眼又和记忆中交叠重合,都是她所熟悉的模样。 她用唇语无声地问他:怎么了? 顾靳城没搭理她,只是挥了挥手,做了一个比较无奈的姿势。 晚饭桌上,蔚宛吃的心不在焉,她心里惦记着某人,很想问一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看这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算了,还是不问的好。 自从她来顾家的这一天起,就没见到过顾靳城和父母闹过什么矛盾,今天这是第一次。 她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能让这个男人沉不住气? 晚饭后显然也没有人提起,傅友岚只是关切地对她说早些休息,之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蔚宛在书房没人的时候悄悄进去看了一眼,并没有顾靳城的身影。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翻来翻去还是睡不着。 心里总像是堵着什么东西。 蔚宛心念一动,坐起身抬手在墙壁上轻轻扣了两下,随后咬了咬唇,安安静静地等着那一头给她回应。 她的房间,正巧在他隔壁。 这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期初她刚到顾家的时候,晚上也经常睡不着觉。 也许是因为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即使顾家人对她再好,这一时半会儿之间她也没办法适应。 经常隔天她盯着浓重的黑眼圈出现。 有一天清晨,顾靳城看着对面正在吃早饭的她,缓缓启唇说:“我昨晚对你说晚安了。” 她惊讶的抬头,哪有? 她没说话,不过那眼神就已经表达了所有。 顾靳城勾了勾唇,嗓音清浅问:“小丫头,昨晚没听到我敲了两下墙?” 她愣怔,随之脸红不已。 从那之后,这个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特殊的暗号。 就是此时此刻她正在做的事情。 不过这次她轻扣墙壁两下后,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 她有些失落,又不甘心,继续。 连着三次下来,在她都快要放弃的时候,墙壁的那一端,终于给了她回应。 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蔚宛似乎能听到自己有些快速的心跳声。 她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敲了敲隔壁的门。 当顾靳城开门的那一瞬,她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带了些委屈地对他说:“我……我想吃夜宵。” 顾靳城好笑的看着她,顺便再看了眼时间,不过才九点的样子。 “这晚上是谁虐待你了?没给你吃晚饭还是怎么着?”他依靠着房门,好整以暇地开口。 蔚宛对上他的笑眼,一时间有些晃神,转而语气可怜兮兮地说:“冬天热量消耗的快,饿不是很正常么?” 他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清隽的眉眼有些无奈之色,更多的却是了然。 这哪里是她自己想吃夜宵,不过就是找个理由让他下去吃东西而已。 蔚宛看着厨房里男人的身影,她忍不住撑着下巴发了好一会儿呆。 怎么会有人说他不近人情呢? 现在看上去,明明就是个居家暖男嘛! 说他不近人情的那些人,显然都是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哦,幸好,没有别人见过。 “发什么呆?”顾靳城出声打断了她的神游,紧接着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大份水饺。 “是你自己说要吃夜宵的,我看着你吃完。”他自己面前的是一份简单的面食,清隽的眉眼间竟有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这个分量对她来说怎么能吃的掉? 蔚宛吃了几口就再也没动过筷子,静静地等他吃完,才好奇地慢慢问他:“二哥,今天你怎么把叔叔气成了那样?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严肃的一面。” 顾靳城沉默了一下,脸上本来浅浅的笑容慢慢消失。 “没什么,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哦。”蔚宛淡淡地应了一声。 无关紧要的事情能把闹得这么僵? 不过没办法,他显然是不愿意对她说。 对蔚宛来说,顾靳城就像是天上耀眼的星子,而她就是最最普通的仰望者,就像现在这样,能够离他近一些,便也满足了。 “我吃不下,你帮我解决了吧。”蔚宛笑着把自己面前的盘子推到他面前,眸光里带着些灵动的狡黠。 顾靳城很自然地接过,仿佛这个行为在他们之间,再寻常不过。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房间。 在关上房门的前一刻,她从门内探出脑袋,笑眯眯地说:“二哥,晚安。” “晚安。”他同样简单地回应她。 这清清淡淡的一声晚安,伴随着她一夜好梦。 自从她住进顾家的那一刻,心里住进一个人。 只不过她藏的很好,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 这临近过年的时间,蔚宛却发现家里的氛围有些不正常,哪里不正常,她也说不上来。 她接到顾靳城的电话时还有些激动,说是出去走走,有些意料之外。 蔚宛激动的几乎话都不会说了,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说:“好,好。” 这座城市已经进入了三九寒天,尤其是雪后,外头特别的冷。 地上有树叶落下的残叶,踩上去吱嘎吱嘎地响。 蔚宛虽然心里觉得奇怪,明明可以在家里见面,他怎么非要多次一举把自己叫出来? 天太冷,随意呼出一口气都好似要结了冰似的。 蔚宛在出来的时候穿了厚厚的棉衣,手套围巾一应俱全还是觉得冷。 她搓着手,站在凛冽的冷风中等着顾靳城。 他离她只有几米的距离,很快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把你的手机给我用用。” 蔚宛当然是问也不问就拿出来给他。 他接过去,随后朝她笑了笑,像平时一样随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 说完他就拨了个号码,慢慢走远。 蔚宛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冷风吹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里却是一直在好奇着,他到底是在给谁打电话。 顾靳城就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拿着手机不停地拨打着号码,显然好几次都是没有打通的。 她遥遥的看着他的侧脸,已然露出了些不耐烦之色,咬了咬唇。 直到第五次过后,电话那头才有人接起。 因为离着有些距离,她听不到他在讲些什么,只能从他的脸上的神情来看,和电话中人的聊天,并不是很愉快。 又似乎是在吵架,她能看到他紧蹙起来的不悦。 等到顾靳城彻底彻底结束电话,面上的不悦之色很明显,这个人看上去有些阴沉。 他走进了,才发现蔚宛脸上冻得通红,皱了皱眉面露歉疚之色:“抱歉,我没考虑周到,应该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坐下来的,冻坏了吧?” 说着他解下自己的围巾,三两下就给蔚宛围上。 他的体温通过这柔软的围巾,仿佛直接传到了她的血液中,是温暖的。 蔚宛的手抓着围巾的一角,这才问他:“二哥,你在给谁打电话呢?” …… (简介在评论区~美妞记得看~) 【新婚爱未晚】(3)二哥,你是不是真的和女朋友吵架了? 【新婚爱未晚】(3)二哥,你是不是真的和女朋友吵架了? 说着他解下自己的围巾,三两下就给蔚宛围上。 他的体温通过这柔软的围巾,仿佛直接传到了她的血液中,是温暖的。 蔚宛的手抓着围巾的一角,这才问他:“二哥,你在给谁打电话呢?” “一个朋友。”顾靳城把手机还给她,脸上还带着些刚刚的阴沉与不悦。 蔚宛点了点头,漆黑的明眸里面闪过灵动的狡黠之色,她问疑惑地看着他问:“朋友?普通朋友,好朋友,还是……女朋友?” 顾靳城略微地皱了皱眉,他似乎在认真考虑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抓着围巾的手不着痕迹地握紧了几分,罢了罢手很随意地说:“算了,看你这样我八成也能猜到,难不成真的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不过这不悦的表情仅仅维持了一瞬,顾靳城还是对她展颜道:“你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么?” 他想着总是自己把她叫出来的,看着天色还早。 原本蔚宛只是开个试探性的玩笑,可他却没有否认。 蔚宛鼻腔里有些酸涩,心里暗暗地想,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 “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这天太冷了,就想在家里窝上一天。”蔚宛的声音有些闷,眼睛里的光有些黯淡了下去。 对女孩子细腻的心思一无所知的顾靳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看了看时间说:“要不出去看电影?今天让你陪我挨冻了这么久。” 蔚宛点了点头,刚刚还有几分失落的情绪仿佛一下子被赶跑了,她打趣着笑问:“那要不要顺便请我吃大餐?” 顾靳城浅笑,很自然地将她脖子上的围巾拢紧,“当然请,怎么能不请。”清润的嗓音在她耳边拂过,仿佛驱散了冬日的寒凉。 她在他清浅的眸光中低下头,心跳的有些快。 顾靳城揽过她的肩膀,高大的身形从影子上来看几乎把她整个人囊括其中,从背影上任谁看了都觉着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然而蔚宛清楚地知道,并不是。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二楼书房的两人眼中,正是顾靳城的父母。 “其实你别说,我觉得这两孩子挺配的,老爷子本来就喜欢宛宛,很早以前还和老蔚家定过秦晋之好,这要是他们两人能在一起,你说多好。” 傅友岚一边望着楼下那两个相拥离开的身影,一边有些感慨地对自己丈夫说着。 顾峰沉吟了良久,才敛了眉沉声开口:“但愿吧。” 傅友岚也叹了口气,她这个从来没让自己操过心的儿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和家里僵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 …… 临近过年的时间,电影院里当然是一片火热的景象,只不过来来往玩大多是约会的情侣。 成双成对。 买票的时候,售票员俨然也将他们两人当成了情侣,还笑眯眯地推荐他们情侣套餐。 蔚宛挽着他胳膊的手一下子放开了,赶紧否认:“不用不用,我们不是情侣。” 不想顾靳城重新揽住她的肩膀,指着目录上面的情侣套餐说:“就这个吧,什么都有多省事。” 随后他凑到蔚宛耳边小声说:“是不是情侣又没关系,我就充当你男朋友一次好了。” 男人清隽的眉眼带着浅笑,在这一刻,蔚宛不争气的红了脸。 好久没憋出一个字,而后小声地说:“当我男朋友以后可是要娶我的。” 她的低声喃喃,显然被影院嘈杂的声音盖了过去,顾靳城并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顾靳城低下头问她。 “没什么!”蔚宛笑着重新挽着他的手,故意仰起头说的很大声,就差直接咬着他耳朵说了。 顾靳城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睛里面带着清隽温淡的笑意,有些唏嘘说:“还是和妹妹在一起轻松,不用想那么多。” “我脾气好,好喂养呗。”蔚宛扯着嘴角慢慢笑起来。 “那以后找男朋友可得让二哥给你把把关,免得让人骗了去。”顾靳城低头选着片子,以至于他并没有看到身边的人忽然僵住的神情。 蔚宛的眸色黯了黯,心里想着,就算被骗也只被一个人骗。 最后选的电影是一部爱情文艺片,这下蔚宛忍不住嘲笑,调侃着说:“二哥,我还以为你最会看新闻和财经报道呢!” 他无奈得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我对这种东西没什么感觉,不过不是女孩子都爱看这种么?” 他又是从哪里得知女孩子都喜欢的? 蔚宛嘟囔了一声说:“我可不喜欢。” “哦,那你喜欢什么?”顾靳城挑了挑眉问她。 蔚宛随手一指,指着正对着她眼前的一副巨大海报。 他轻笑出声,开玩笑问:“小丫头,你今年几岁?” 她听着他挪俞的语气,忍不住抬眼看了下自己刚刚指了些什么,竟然是……动画片。 脸上划过不自然的神色,她恨声说:“二十岁的人就不能童心未泯么?” “可以。”他还是浅笑,温和的语气满含包容,就算她说的话再怎么无理取闹,他都无条件的包容。 黑漆漆的放映厅内。 其实蔚宛从头到尾也真的没有去关心电影的内容是什么,而她身边的男人,更是没有情趣的早就撑着下巴睡着了。 这哪是陪她来看电影?分明就是自己找了个地方补觉而已! 放映厅内屏幕上的光晦暗不明,他清隽硬朗的五官镌刻着一层柔和的朦胧,蔚宛就这样歪着头打量了他半部电影的时间…… 顾靳城,顾靳城…… 她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要牢牢记住,一直记到自己心底深处。 藏得谁都看不见。 放映室内的灯光亮起之时,他才揉着眼睛醒来,下意识地去看了眼身边的蔚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怎么样,你觉得好看吗?” 蔚宛笑眯眯地看着他,“好看啊,你觉得呢?” “嗯,还可以。” 这一本正经回答的模样,让她笑的乐不可支,心道这睡了整整一部电影的人,竟然还装的这么有模有样! “你笑什么?”顾靳城没办法理解她莫名其妙的笑点。 蔚宛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走出放映厅的时候,她又指着墙上的海报,笑着说:“我等着你什么时候带我来看这部动画电影。” 顾靳城调笑:“好,小丫头,我知道你还没成年。” 看完电影之后,他依言请她吃了大餐,这三年来他对她总是有求必应。 他空闲下来的时候会带着她在这京都每个大小角落里转着,这可能对于顾靳城而言没有什么,他只是想对她好一点。 她第一天住进顾家的时候,母亲就对他说过,要对她好一点,就像亲人一样。 顾靳城依言照做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而于蔚宛而言,却又是另一种沉沦的开始。 在顾靳城去结账之时,蔚宛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是个不认识的号码,犹豫了好长一会儿,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接。 那号码闪烁了没有多久就暗了下去。 蔚宛放下手机,心道应该是个打错了的。不过还没等上一分钟,这个号码再次打了过来。 这次她毫不犹豫地接了。 “喂,你好。” 蔚宛礼貌地询问,可等了两三秒之后电话那头除了呼吸声之外,并没有人回答她。 她放下手机看了看,还真是奇怪了,还真是个打错的? 随后蔚宛耐着性子继续询问着电话那头的人,再次没得到反应之后,她便想要切断电话。 直到她要挂断电话之时,那头才传来一个女声…… “你好,我找……顾靳城。” 蔚宛听着这从电话里面传出的女声,足足愣了有三秒。 她握紧了手机,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看了眼收银台前的男人,随后平静地说:“要不你打他的电话?现在可能他没办法过来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沉吟了一下,声音里满是失落和无奈:“他应该不愿意接我电话了,请你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好吗?” 蔚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被人匆匆挂断。 这一刻,蔚宛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又觉得是不是这餐厅内的暖气太足,才会让她觉得这么闷? 她收紧五指,指甲掐痛了自己的手心。 到底是她贪心了些。 顾靳城回到她身边的时候显然发现了她情绪不太对。 毕竟三年的相处下来,他知道蔚宛几乎是有什么就写在脸上的,高兴就是高兴,难过就是难过,没有半点装模作样。 “怎么了?”他放轻了声音问她。 蔚宛把自己的手机翻出那一条通话记录翻到他眼前,像是赌气一般说:“刚刚我接了我陌生电话。” 顾靳城扫了一眼那上面的号码,眸色暗沉了几分。 “有说什么吗?”他别开眼,面无表情地问。 “她说,请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顾靳城默不作声,眼睛盯着那个号码出神,不过没多久,他又淡淡地朝着蔚宛说:“不早了,我们回家。” 他牵起她的手,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这回去的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很久的沉默之后,蔚宛才小心翼翼地出声打破了这一番沉寂,“二哥,你是不是真的和女朋友吵架了?” 其实她还有一句没有问出来,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和他父亲大吵? “嗯。” 他简单利落的回了一个字。 车窗外的天色早已暗沉了下来,蔚宛逐渐适应了车内的黑暗,可眼前却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气,窗外的霓虹和路灯,一切都变成了斑斓的光点。 很久之后,她听见自己说了句很违心的话,“女孩子哄一哄就好了,人家都和你说对不起了……” 正巧车子停在了红灯路口,顾靳城朝她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要是都像你一样好哄就好了。” “我也没见你有多哄我啊……”蔚宛小声嘀咕。 “你还要我怎样哄你?尽管说出来,我都满足你。”顾靳城专注着前方的交通灯,这会儿听到她的嘀咕,阴郁的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喜欢带她出来的缘故。 和她在一起,很轻松。 她有时会露出小女生的姿态会撒娇,又从不矫情,所以他想尽自己所能对她好一些,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 “算了,看你说这么违心,一听就知道心不甘情不愿。” 蔚宛赌气一般地看着窗外,车内传出他低低的笑声,温淡清隽。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是不是一晃而过的路灯忽闪忽闪划过她的脸庞。 她的眼睛明明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可眼前出现的,却都是他清俊温淡的样子。 回大院的路上不知不觉下起了大雪,等车子一路开回大院之时地上早已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运气真好,又下雪了。”蔚宛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她下车之后兴奋地一脚一脚踩着地上的积雪。 看着自己留下的的脚印,她朝着身后的男人嫣然一笑。 “你这样子倒是和爷爷家的牧羊犬差不多,一到下雪天就喜欢在外面乱蹦,还就喜欢留下满地的脚印。” “你!你居然拿我和一条狗比!” “我就事论事。” “什么就事论事吗!你不觉得雪天很漂亮么?”蔚宛笑着蹲在地上,摘下了手套,伸出手指慢慢地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很大的爱心。 她像是童心未泯的还在上面画出了一个笑脸,这才抬起头来慢慢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蔚宛笑呵呵地看着他说:“你恰好每年的下雪天,都不在家。” 她记得很清楚。 又或许是她很多时候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看到他,所以看不到他的那些日子,她才会记得那样深刻。 “你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顾靳城摸了摸下巴。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摘下自己的手套把她冻得通红的手握在手心里,暖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蔚宛收回手,心跳的有些快,却不知怎么的冲他嘟囔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顾靳城笑,低头看着她眼睫上落上了雪花,他忍不住伸手轻拂。 他慢慢说道:“那是说别人,我们是亲人,不算。” 也许是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温柔,眸光深邃和温和,又带着一种笃定之意。 这一刻,她当真了。 蔚宛皱了皱鼻子,随意地抹去自己眼睫上粘上的雪子,突发奇想地笑着试问他:“要不,我们堆个雪人?最好就放在家门口,明天让周嫂起来吓一跳。” “说你没长大还真的没长大。” 男人轻笑,语气是无奈又纵容。 “我家那里很少下雪的。所以当然没这个机会啊。”蔚宛理直气壮地回应他。 她的家乡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城市,就算是难得一遇的下雪,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茫茫一片。 顾靳城指了指她脚上已经完全被沾湿的鞋子,语气严肃了几分:“不觉得冷?” “不冷。”她摇了摇头。 他不言语,直接握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诶诶诶,刚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 “听话,不然明天感冒发烧没人带你去医院。”他的声音严厉了几分,果然蔚宛噤了声。 虽然平日里顾靳城对她比较和颜悦色,可真的板起脸来还真的有些能镇住人。 蔚宛不高兴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他这才出声安慰:“现在这才刚下了多久?看这趋势这雪得下一夜,等明天起来的时候地上积雪才厚呢,明天再说吧。” 蔚宛的眼睛亮了亮,“那你明天陪我?” “什么时候骗过你?”顾靳城拖着她往家里走,唇边漾起好看的笑容。 好像这三年来只要他应下来的事情,就从未有过做不到的。 对她的要求几乎也都是有求必应,即使在外出差回来的时候也会给她带礼物,他甚至记着她的某些很小的喜好…… 这样一个男人,却始终只是把她当成妹妹。 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蔚宛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数了无数遍羊之后,依旧没有半点睡意。 脑海中不断回放的还是今天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以及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 更多的则是他清隽俊朗的五官,在她的脑海里面慢慢清晰,每一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蔚宛干脆开灯做起来,批了一件衣服就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打开书桌上厚厚的速写本,拿起铅笔。 不经意间,她脑海中的画面跃然纸上。是他静静撑着下巴睡着的模样…… 她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什么偷.窥的事情。 合上速写本,直接放进了抽屉最深处,上了锁。 她看了眼窗外越下越大的雪,还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这雪没准会下一整夜呢。 穿上了外套,蔚宛偷偷跑了下楼。 先前她画的那个心形早就已经不见,于是她伸手重新在地上画了很大的一个心,随后在上面写上了两个名字…… 一笔一划,一字一顿。 顾靳城,蔚宛。 她知道一夜之后,大雪会覆盖住所有的痕迹,不会再有人会看到。 不过,就是印进了她心里。 【新婚爱未晚】(4)她是你妹妹,还是你媳妇? 【新婚爱未晚】(4)她是你妹妹,还是你媳妇? 蔚宛大晚上偷偷跑出去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重感冒。 她平日里的生活习惯很好,从来都是早早地下楼,有的时候若是好天,甚至会陪着顾靳城一起出去晨跑。 蔚宛喜欢追逐他的步伐,而他也会经常停下脚步来等她,嘴上却是一直在笑话她速度怎么会这么慢。 慢虽慢,可当时她是笑着说了一句,我早晚会追上你的。 他一笑而过。 从未生深思过这一句话里面藏着那些女儿家的小情绪。 顾靳城敲了敲她的房门,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他母亲出门之前还特意叮嘱照他看宛宛一下,大早上叫她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听声音似乎不太对劲,怕是真的感冒了。 顾靳城看了眼紧闭的门,复又敲了几下,屋子里面这才传来了蔚宛很轻的声音问:“我没事,就想再睡一会儿。” “是我。”顾靳城拧着眉,忽而又对着房里面的人说:“我进来了,你把该穿的穿好。” 蔚宛本来已经靠着床头坐起来了,可当听到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吓得她立即又钻回了被子里。 侧过身子闭上眼睛,装睡。 当视线看不清之时,清晰地就只有他开门的声音,以及缓缓而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他的大手突如其来的覆在她额头上,还和自己的温度对比了一下,果然有点烧。 顾靳城收回手就见她眼皮子一直在动,缓缓勾了勾唇角,“既然醒了就别装睡,起来把姜汤喝了,喝完再睡。” 蔚宛无奈之下只能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他手里端着的东西。 她从顾靳城手里接过来,足足愣了有两分钟时间。 “二哥,我选择吃药行不行?”蔚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由于感冒的原因,声音变得有些瓮声瓮气。 “不行。” 蔚宛觉得自己都已经把语气放的这么可怜了,哪知道这人还是冷冰冰的回了她两个字。 “这东西是人喝的么?”她看着碗里的汤汁小声嘀咕,都不要凑近,都能闻到那呛人的姜味。 顾靳城直接在她的床边坐下来,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这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再难喝也得喝下去。 蔚宛迟迟不动。 从顾靳城的角度望过去,她脸上的表情都快皱在了一起,搞得好像是在逼她吃毒药一样。 “听话点,喝完出一身汗就好了,我妈走前特意让周嫂给你熬的,比药管用。”他好言好语地相劝。 不过蔚宛脸上的表情还是很纠结。 顾靳城一看她这犹犹豫豫,心知催她也没用,从她手里重新把碗拿过来,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碗里的勺子,说道:“我数到三,再不喝就给你灌下去。” “你……” “一。” “我真的受不了这个味道啊!”蔚宛着急地解释。 “二。”顾靳城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表情显然没有松动。 “哎哎哎,我喝我喝我喝……”蔚宛知道他这人说话说一不二,有的时候手段也是强势地令人发指。 她皱着一张苦瓜脸,忽而突发奇想地笑着对他说:“二哥,要不你先喝一口尝尝味道?我不知道周嫂有没有放糖……” 顾靳城点了点头,依言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强硬地凑到她面前,“有糖,很甜。” 她这才笑嘻嘻地接过,然而顾靳城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笑些什么。 蔚宛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唔,果然和他说的那样,放了糖。 不过她还是受不了这辛辣的味道,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顾靳城早有预料,准备了一杯温水在旁边,适时递给她,轻声说道:“只准喝一点过过口。” 她不管不顾地关了一大口下去,这才冲淡了嘴里的那味道,当她想要喝第二口的时候杯子就被人抢过去了。 蔚宛刚想表达抗议,他就按着她的肩膀,重新将她按回了被窝里面。 顺手替她将杯子掖紧,说:“中午我再来叫你,今天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 “啊?阿姨呢?周嫂呢?”蔚宛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今天文工团有活动,妈不会那么快回来。周嫂家里有事。” 蔚宛裹紧了被子,好似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那也就是说,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怕我卖了你?”顾靳城眼中带笑。 “不是不是!”她立即摇头。 顾靳城离开房间之后她就再也没睡着觉,心里不知名的有种特殊的雀跃之感。 他说,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蔚宛心里想的是,她怎么会怕他卖了她?她是怕自己忍不住在他面前脸红心跳。 翻了个身,她继续望着天花板上发呆。 蔚宛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兴冲冲地拉开窗帘,入眼的果然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她穿上厚厚的棉衣,把自己包的很暖和,这才走进了他的书房。 顾靳城在处理公事的时候一般都会戴上眼镜,更衬得他身上那股子斯文清隽之气,看在某些人眼里,真是越看越养眼。 他摘下了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蔚宛,挑了挑眉问:“你想做什么?” “你昨天答应我的事情啊!”蔚宛理所应当地指了指窗外。 女孩子看着他的眼神里全然都是期待,声音里也是掩饰不住的欣然。 “我昨天答应什么了,记得不太清楚。”男人低声念叨着,脸上有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动容。 “你明明答应的!”她有些气恼,低下头把玩着自己围巾的一角。 顾靳城放下了手里的笔,他只要不开口,她的脸色就越来越委屈,最后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临近中午的时候,天色又开始慢慢阴沉下来,重新飘起了雪花。 蔚宛看着自己眼前满意的成果,脸上笑意盈盈,她顺手捧起了地上的一把雪向男人脚边砸去。 “好了,你要玩我也陪你玩了,回去吧。”顾靳城催促她。 而她就是赖着不走,在漫天雪花里明明脸都已经被冻得通红,却还是满脸的笑意。 “你看,下雪真的很漂亮,我喜欢啊。”她伸手去接落下的雪子,眼看着那冰凉的雪白在她手心里渐渐融化。 “不嫌冷么?而且这雪这东西,太阳一出来就融化了。”顾靳城不解风情地说着。 蔚宛捧起雪往雪人身上随意堆砌,依旧笑眯眯地说:“那它也是曾经拥有过美丽啊,雪花是注定会遇见太阳,这是宿命。” “你小小年纪,还知道什么是宿命?”他忍不住挑眉笑话。 “那当然。”蔚宛眼中带着得意之色。 雪花遇见太阳,是一生的宿命。 而我,遇见了你。 …… 这场雪渐渐的越下越大,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京都城内多条道路因为大雪而封路。 傅友岚打电话回来交代过,今晚暂时不回来,让他们两个人在家里待着也别出门。 蔚宛吃过晚饭之后就开始一直咳嗽,晚饭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些,鼻子堵着,头也晕,胃里更是拒绝任何东西。 顾靳城冷着脸往她床上重新塞了一条被子,在责骂她的同时也有些自责。 明明知道她今天感冒,还放任她在外面胡闹,以后还真的不能就怎么惯着! 他盯着她吃了药,随后又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正欲离开。 蔚宛小心翼翼的拉住了他的袖子,有些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二哥,你生气的样子好吓人。” 确切说,蔚宛还没见过什么是他生气的样子。 不过就是见惯了他的和颜悦色,现在这样又是沉默又是冷冰冰的样子,还真令她有些不习惯。 顾靳城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面,沉着脸对她说:“明年到这个时候你就别想出门了。” 她缩了缩脖子,眼睛酸酸的,心里却是暖的。 他在关心她。 虽然这语气听着怪吓人,但是蔚宛知道他藏在冷硬语气之下的温暖。 蔚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热得很,她忍不住想要去踢被子,却只是刚动了脚,就被人制止了。 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阻止她,可眼皮重的让她几乎睁不开,又酸又涩。 她只能轻哼着,嘴里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顾靳城只是不放心她,这才想着过来看看她退烧没有,结果他的手刚接触到她的脸颊,那温度就烫的他微蹙着眉。 并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他伸手推了推她,轻声唤:“宛宛?醒一醒,起来吃了药再睡。” 蔚宛睡的很沉,没有转醒,可她紧皱的眉间就说明了她睡得并不安稳,很难受。 床头只开了盏小灯,顾靳城低眉看去,蔚宛安静地躺在那儿,他忽然有些不忍心吵醒她。 他守了她一会儿,却发现她把自己蜷得更紧了些。 顾靳城再仔细地碰她的额,明显要比刚刚烫上一些。 他抬眼看了下时间,已是深夜。 顾靳城抿紧了唇,取来了一大盒酒精棉,在掀开被子的时候愣了愣。 虽说他把她当成妹妹,可说到底也不是亲的,这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怎么偏生就凑在了今天,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蔚宛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即使昏昏沉沉的睡着,也依旧紧皱着秀气的眉。 顾靳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掀开被子。 他单腿跪在床边,让她的头枕在他腿上,用酒精棉一点点擦拭着她的脖子,后颈,耳后……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酒精味,她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凉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 顾靳城反重复着这个动作,等酒精挥发过后再次重复擦拭。 他掀开她睡衣的领子,别开眼,随后是颈窝,腋下…… 蔚宛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又喊热,他捏着她的掌心,沉着声说了两个字,“活该。” 直到她安稳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蔚宛抱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放,他试着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没有意识的她抱得更紧。 他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这会儿把他当成抱枕了? “二哥……”她不满意地低声嘟囔,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仿佛是在梦里,他于她而言,依旧是很在乎的人。 “乖,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顾靳城费了点功夫才将她安顿好,倒是没见过她什么时候这么缠人。 顾靳城自己出了一身汗,看了眼她安睡的侧脸之后这才走出她的房间。 第二天上午,蔚宛做贼心虚般地在他书房外面晃荡,就是没有这个勇气走进去。 她压抑的咳嗽声还是传到了男人的耳朵里。 “进来。” 顾靳城瞥了眼站在门外的身影,他一早就看到了,就故意晾了她一会儿,没想到她还真的就没胆子进来。 还不等蔚宛说话,顾靳城瞥了眼她身上穿的睡衣,眸色微沉,“去换衣服,裹得越多越好。” “啊?”蔚宛刚说出这一个字,喉咙口痒的让她咳得停不下来。 书房内很安静,她的咳嗽声别提多刺耳。 好一会儿,她咳得满面通红,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去医院。”他直截了当地下了命令。 “我不去……我好了啊……” 他站起身,直接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回了自己房间。 关门前他清隽的眉眼算是有了些动容之色,“给你五分钟,不然我进去给你换衣服。” 蔚宛傻眼了,随后一秒钟脸红得像什么似的,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说什么?他给她换衣服? 明知道他只是说着玩玩的,可蔚宛不争气的心跳快了好久。 她只不过想去和他说一声谢谢而已,昨天晚上她知道有人在照顾自己。 这屋子里面总共就他们两个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 蔚宛依他的言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因为最近骤降的温度,导致医院里病毒性感冒患者很多,蔚宛的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闷得她很难受。 身边的男人握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带她上了楼上的高干病房。 有护士替她量了体温,依旧是持续低烧。 这时病房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蔚宛总觉得这个人和医生这个职业不符合,不是医生都该是成熟稳重? 就冲着人一双桃花眼,蔚宛就觉得不正经。 这病房里的小护士一见他,脸上都乐开了花打着招呼:“容医生。” “我来看着就好了,你去休息休息。” 这年轻医生说话的声音倒是挺好听,温和又带着种阳光的味道,怪不得能把这小护士迷成这样。 “蔚宛?我知道你。”容铮看了看温度计,又低下头笑着打量了她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我?”蔚宛并不认识他,一时间只是觉得好奇了些。 容铮笑了笑,外科医生修长有力的手指点上了她的手背,有些大材小用的做了本该是护士做的事情。 给她扎上针之后,容铮才笑着回答她的问题:“我前几年在英国实习的时候,就听见阿原说家里多了个妹妹,本来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没先到这回国第一天就在医院里见到了。” 蔚宛听到他说起顾靳原,她就明白了。 “给你介绍一下,我叫容铮,铁骨铮铮的‘铮’,熟的人叫我的名字,不熟的人叫我容医生,你随便吧。” “我觉得每个人最不喜欢见到的,就是医生。”蔚宛撇了撇嘴,眼睛却一直在门口的方向徘徊。 顾靳城说去接个电话,怎么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至于后来容铮还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听。 “啊?你刚刚说什么?”蔚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她知道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走神,很不礼貌。 容铮倒是没怎么在意,他笑着打趣:“你说不喜欢见到我,那你喜欢见到谁?我看你眼睛一直看着门外,是等喜欢的人?” 蔚宛立刻转开了视线,不自然地说:“没有。” 这两个字说的没什么底气,容铮微微眯了眯眼。 直到一瓶点滴输完,那人还是没有回来。 没多久病房门打开,顾靳城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一句话也没说直接递给她。 蔚宛接过来在手里捂了会儿,抬眸笑问他:“你怎么接个电话接了这么长时间?” “遇上了些事情,抱歉回来晚了。”顾靳城摸了摸她的头发,眉宇间有一丝不悦之色划过。 很快,却是让蔚宛捕捉到了。 “我……我又没怪你。”蔚宛小声嘀咕。 容铮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们两人正收拾着东西要离开,他笑着走到顾靳城面前调侃:“二哥,她到底是你妹妹,还是你媳妇儿?” 顾靳城挑了挑眉,没接话。 “从刚刚开始一直在看着门外,这就是一副在等男朋友的样子。” 蔚宛脸红的不像样,她尴尬地跑到顾靳城面前,先是狠狠地瞥了一眼容铮,又犹犹豫豫地肚对着顾靳城开口:“我……” 她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开头。 顾靳城不在意,握紧了她的手,揽着她的肩膀就往外面走去。 * (这撩汉撩的。。。。) 【新婚爱未晚】(5)二哥,你这是金屋藏娇? 【新婚爱未晚】(5)二哥,你这是金屋藏娇? 蔚宛跟在他身后,看着身前男人高大的背影,她的唇角忍不住掀起。 尤其是在低头看到两人交握着的双手,她心里更是生起一阵莫名的情愫,这个男人真的对她很好…… 她没那么贪心,有的时候就在想着是否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蔚宛的心理活动丰富,此刻俨然是什么表情都已经表现在脸上。只要他回一下头,就能看到她脸上挂着的……傻笑。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瞎想的时候,顾靳城忽而停住了脚步,蔚宛一个没注意就这么撞上了他宽厚的背,一下子疼的她不满的喊了出来。 “二哥!你干什么?”蔚宛夸张地摸着自己的鼻子,冲着身边的男人低声轻叱。 顾靳城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他就这么看着,对蔚宛的质问仿若未闻。 蔚宛这才觉得有些不对,疑惑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医院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看谁。 总之,这样的他,让蔚宛觉得有些陌生。 “二哥……”蔚宛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唤他。 顾靳城转过身来,清隽的五官上带着掩饰不住的一抹阴沉之色,他掏出车钥匙放到她手里,吩咐道:“你先回车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听话些。” “我……”蔚宛急切的想要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可还没等她问出口,顾靳城早就已经大步离开。 他匆匆而去的背影让她觉得不安。 她捏着车钥匙,想要追上他的步伐,却在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她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蔚宛看着他大步走至一个女人身边,在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强势地握住她的手腕,似乎是在争吵,一个强硬,一个挣扎,全然不顾这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蔚宛莫名觉得这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要不眼睛怎么会这么酸呢? 临近正午的阳光明明很暖,可蔚宛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似自己被隔绝在了这片温暖之外。 人有千面。她见过温雅斯文,气质清隽的顾靳城,而唯独没见过他有这么强势的一瞬…… 更何况,是对着一个女人。 “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容铮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顺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他碰巧经过这,没想到就看到这小丫头站这发呆,视线也不由得随着她望的方向看去。 蔚宛却像是被他吓了一跳,随之往后退了半步,远离了他的方向。 容铮挑了挑眉,显然也是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一幕。 此时的他并未发现蔚宛低落的神色,他笑着随意道:“没想到二哥平时看上去清清冷冷一个人,也会对着一个姑娘这么强势,少见啊。” 蔚宛有点难过,转过身一言不发。 她的心思很好猜,高兴和难过一般都是写在脸上的。 现在这低落的情绪,容铮就是再不明白,也能稍稍看出些苗头来。 容铮抱着手臂,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缓缓出声道:“你喜欢他?”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带着上扬的尾音的问句,却在一瞬间让蔚宛觉得方寸大乱。 “你瞎说什么?”她的生意里带着一些急切,仿佛是迫切的想要掩盖些什么。 她却忘了有一个词,叫做欲盖弥彰。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却又因为生气脸颊上显出一抹微红,此刻紧皱着秀气的眉,正一脸恼怒地看着他。 平时看上去温驯的女人,生起气来反而要更为生动真实一些。 容铮也知道自己过分的直白了些,清了清喉咙说:“哎,我就开开玩笑,没别的意思,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行不?” 蔚宛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被他这么一打岔,再抬眼时不远处的两人早已分开。 看样子是不欢而散。 蔚宛看了容铮一眼,也没再和他多做纠缠,加快脚步走到顾靳城身边。 她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边,唇边努力扯出一抹笑意,轻声问:“二哥,那是你朋友?” 顾靳城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听到声音他转过脸,不意外的看到了她神色间全是焦急和担忧。 这一刻,他的眉宇间稍稍缓和了些,却也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 “回家吧。”顾靳城放缓了声音,顺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修长的手指带着温热的属于他的体温,轻轻划过她的脸颊,蔚宛的心跳漏了半拍。 “好。” 回家,这两个字于她而言,是多么奢侈。 而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却给了她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可就算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她也愿意永远沉醉其中再也不醒来。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这样的氛围忽然让蔚宛想起了前天,他也是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心情就开始低沉,脸上的不悦之色透着令人不敢接近的疏离。 若是对他不熟的人,在这个时候可能就真的不敢再接近他了。 可蔚宛不一样,她知道这个男人冷漠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什么。 她轻咳一声,像是临时起意般随意地问他:“二哥,那是不是你女朋友?” “嗯。”车内传来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他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可能是早就想到了,蔚宛有了准备才没有像想象中的难过。 又换句话来说,她其实也没什么立场可以难过。 “二哥,那你们之间为什么会吵架?”蔚宛不死心地试探性问着。 在她看来这个出生优越的天之骄子,若是被他这样放在心尖在乎着,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 顾靳城专心看路,他沉思了许久,似乎是在想着到底该怎么回答她。 到底为什么吵架?他也这样问着自己,不过确实没有得到答案。 “她可能觉得我们不合适。”顾靳城自嘲一般地出声,只是在那万般的嘲讽中多了些无奈的味道。 “怎么会不合适?”她小声地问着,虽然她心里难过,可现在她却是真的不忍心在他脸上看到这样失落的神色。 顾靳城浅浅地笑了一下,他在等红灯之时转过视线来对她说:“陪我去个地方?” 她当然不会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车子最终在一间公寓前停下。 不是什么顶端的高级住宅区,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百来平米的温馨的屋子。 地上的拖鞋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双,蓝色和粉色,一大一小,显然是情侣款。 窗帘的颜色一律都是暖色调,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温馨的味道。 蔚宛站在玄关的位置,似是有些不忍往前踏上一步。 这个地方并不属于她。 而她此刻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外来的侵略者,一切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顾靳城走到阳台,刷的一下拉开窗帘,正午的暖阳倾泻而入,描摹着他颀长的身形,又给他清隽的五官蒙上一层朦胧暖意。 在她这个角度看他,尔雅从容。 蔚宛的视线在客厅内徘徊着,不料一下子就扫到了客厅茶几上的摆放着的水晶相框…… 她的呼吸没来由的紧了一些。 照片上的人穿着素白的衣裙,脸上的笑容明媚俏丽,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闪着清灵的微光。就像雨后清新的栀子花,芬芳美好。 这间屋子从里到外透出的温馨,还有这这片上的人…… 无疑不在诉说着曾经住在这间公寓内的两人有多恩爱。 蔚宛咬了咬唇放下照片,她缓缓走到他身后轻声问:“二哥,你这是金屋藏娇?” 藏得是谁她并不清楚,却只知道,那是他放于心尖之人。 那个电话的主人,那个在医院外令他失了分寸之人。 【新婚爱未晚】(6)明知他心有挚爱,她却依旧步步沉沦 【新婚爱未晚】(6)明知他心有挚爱,她却依旧步步沉沦 顾靳城拿起相框,表情很深,默然睨了一眼,复又倒扣在茶几上,不再去看照片上那女子的容颜。 “我大学导师的女儿,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了。”他淡淡的开口,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瞬间,蔚宛觉得有种酸意进了心底。 他们的三年,她的三年…… 到底是不能比的。 两人靠得很近,蔚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低语:“二哥,那上次你和叔叔吵架,是不是因为她?” 蔚宛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她用眼角的余光望去,此时他的唇角微勾,情绪很淡,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 上次的事情她隐约能够知道一些,不过就是棒打鸳鸯的戏码,可这事情发生在顾靳城身上,她当时很意外。 她在顾家住的这三年里,几乎就没见他和家里有过争执,就连工作都是按照父母的意愿从政,他从来就是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 “宛宛,若是你喜欢一个人,会对他撒谎吗?” 蔚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想了有一会儿,才笑着说:“那得看情况吧,不是也有善意的谎言这一说么?” 他轻笑了笑,并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 那笑容有些落寞,是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神色。 蔚宛深吸了一口气,细声细语地说:“二哥,你这个样子挺像被抛弃了……” 顾靳城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的骨瓷马克杯,这屋子里面无论什么东西都是成双成对出现,譬如这杯子,如门口的拖鞋,等等…… 他浅勾起唇,看着蔚宛皱眉的表情,他才笑了笑说:“小丫头,被抛弃的明明是我,你一副这么难过的样子做什么?” “我……我为你难过啊!” 蔚宛不喜欢这样的他。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个熟稔的动作在他们之间发生过很多次,全然没有半分的不自然。 “你可比我亲妹妹还要善解人意,以后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顾靳城笑着如是说道,目光随之柔和了下来。 蔚宛心念一滞,心底有什么情愫还未曾绽放,却已黯然消散。 “好啊,反正我不会抛弃你的。”她嫣然一笑。 “说什么胡话,难不成你还想一直不嫁人,到最后做个老姑娘?这可不行,没准这以后还会赖上我。” “谁愿意赖你啊!”她赌气一般地回他。 也许真的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很轻松,顾靳城才会有些感慨地说出这些话,从她住进顾家到现在,没想到也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这三年,他忙着工作,她忙着学业,其实真正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可就是有种家人之间的亲厚感。 她把顾家当成自己的家,有着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顾靳城也是尽自己所能对她好些,也许是关系太近了,他渐渐成了习惯。 离开的时候顾靳城关上门,把钥匙搁在了门口的一盆花底下。 蔚宛不知道是从哪里看来的,会这样藏钥匙的人,心里一定是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再牵挂着的人。 因为有牵挂,才会在点滴小事上都考虑的无微不至。 蔚宛忽然很想好好地看一看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妙人,才会让他如此牵挂于心。 不过很快,蔚宛就见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俞素染正面相对,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让她在一瞬间有些茫然无措。 与此同时,包着她左手的那只温暖宽厚的手掌,不着痕迹的松开…… “你来做什么?”顾靳城眯起双眸看了眼前的人一眼,虽说这疏离漠然的话,可蔚宛还是感受到了他情绪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骤然失去了温暖的左手有些空落落的,蔚宛悄悄收紧握拳。 “我来收拾东西。”女子的声音沉着冷静,她定定的看着顾靳城,随后视线在他和蔚宛身上打转,颇有深意地问:“这位是……” 顾靳城并不解释,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那笑容并未达到眼底。 他轻声地低头对蔚宛说:“你去楼下等我。” 这并不是很宽的楼道因为站着三个人的关系,略显得拥挤了些,蔚宛觉得周遭流转的空气都有些不顺畅,她点了点头应下。 在她转身刚走了几步之时,她听到了顾靳城熟悉的声音…… 他清润的嗓音里面带着些暗哑,在寂静的空间内毫无阻拦地传到了蔚宛的耳朵里,他唤那名女子:“素素。” 顾靳城会叫她的全名,也有时会像他父母一样叫她‘宛宛’,可此刻他声音里面是她从不曾听到过的缱绻…… 在踏下最后一层楼梯之时,蔚宛还是没有忍住回了头,尽管知道看到的画面会令她难过,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是着了魔似的…… 两人旁若无人的拥吻,亲密无间的样子让蔚宛的心慢慢沉下去,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 蔚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也似的离开这个地方,这是她第一次没听顾靳城的话,而是自己一个人跑回了大院。 她回家的时候傅友岚正巧刚回来,在门口见到了匆忙回来的蔚宛,疑惑着叫住了她:“宛宛?怎么你一个人回来,怎么没和你二哥一起?” 蔚宛搓了搓被冻得冰冷的手,这才微微笑着说道:“阿姨,二哥总会有自己的事情啊,哪能一直陪着我?” 傅友岚点了点头,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关切,“感冒好些了么?昨晚上听你二哥说的还有些严重,这几天你待在家里就别乱跑了听到没?” “您别担心,就是个普通感冒而已,没什么大事的。”蔚宛亲昵地挽着傅友岚的胳膊,笑容甜甜的没有露出一丝不妥。 蔚宛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她躺在床上隐隐约约想起昨晚上的一幕。 她并不是无意识,在隐约中她能感觉他一直在照顾自己。 她与他而言,真的只是家人。 蔚宛放在一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这已经是他打来的第三个电话,而她始终没有接。 若是放在以前,她定会迫不及待的接起来,甚至每次看到这个号码闪烁的时候,她心里会没来由的激动一下。 一直等到第四个电话响起之时,蔚宛才接了电话,“二哥?” 她刚开了个头,顾靳城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斥责:“你跑去哪里了?我不是让你在楼下等着我么?算了,你现在在哪?” “我回家了……”蔚宛随即垂下眼眸,掩去了一切情绪,慢慢说道。 当时顾靳城下楼之后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她,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不过转念又想,这么大的人又不会真丢了。 真正令他开始慌张的是连着的几个电话她都没接,以往是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安全到家了没?”顾靳城稍稍安定了一下心,虽然语气还有些不善,却也没再说什么斥责的话。 “嗯,到了。”她淡淡地回答。 顾靳城依着车门微微拧了拧眉,有些意外她的回答,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正常,她从来没用过这样冷淡的语气和他说话…… “下次这种情况至少和我说一声,我会担心。” 男人清淡的嗓音混合着冬日的风,低醇性感,带着沙哑的迷人。 一句‘我会担心’,又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蔚宛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她自己,这种见不得光的情感,她却没出息的怎么也割舍不断。 明知他心中有挚爱,她却依旧步步沉沦。 “二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用得着你看这么紧?”蔚宛浅浅的笑了下,声音里带着些女孩儿的撒娇。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顾靳城这才放心了些。 【新婚爱未晚】(7)不是说男女有别,怎么投怀送抱了? 【新婚爱未晚】(7)不是说男女有别,怎么投怀送抱了? 大院每到过年的时候处处充满了年味儿,顾老爷子从老宅搬来了这,在加上从国外回来的顾三,这几天算是家里最为热闹的时刻。 大年夜的这天,顾家一大家子人和乐融融,上位坐着顾老爷子,俨然是家里的定海神针。不过这两年老爷子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在餐桌上兴起想要喝两口酒都被阻止了。 不过也不是谁阻止都有用的。 除了蔚宛说这话不会挨骂,其他人都会被老爷子挨个骂一遍。 尤其是顾靳原,从小他最得顾老爷子欢心,自然也从来没被少骂过。他摸了摸鼻子,有些赌气地笑着说:“爷爷,您看您偏心的,果然家里有了宛宛之后,我和哥都成了失宠的。” 这一席话引得一大家子人笑的开怀,就连严肃的顾首长也忍不住动了动眉毛。 顾老爷子更是笑骂:“臭小子,你说你还能不能稍微有点出息?和一女娃儿在这争风吃醋?” “爷爷,家里您最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哪敢有什么异议?” 顾靳原在家里一向喜欢爱开玩笑,这会儿正笑着起身给父亲斟酒,唯独跳过老爷子,那眼神还略带些挑衅的意味,这下可是把老爷子气的不轻。 明知道老爷子馋酒,还故意这样挑衅,这在家里估计也只有顾三做得出。 当下顾老爷子就吹胡子瞪眼,刚张了张嘴就想骂他,便被身边的蔚宛阻止了,蔚宛细声细语地说:“爷爷,要不我替您喝?您难道忘记了,我爷爷喜欢酿酒,我可算是从小闻着各种各样的酒味儿长大的。” 顾老爷子想起自己的已故好友,心里就是忍不住一阵喟然,于是笑眯眯地看着蔚宛,和颜悦色地说道:“女孩儿就是要比这两小子贴心,以后爷爷肯定给你寻思个好人家,可不能委屈了咱们家孙女儿。” 蔚宛面色一红,尴尬又不好意思,“爷爷!您总拿我寻开心!” 老爷子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这种属于平凡人家的天伦之乐,简单而令人向往。 蔚宛在低下头的瞬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只见他的神色平静从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也沉浸在了这种美好的氛围中。 顾靳原这下又找到了话题插嘴,“爷爷,您要给她寻思对象?我觉着阿铮就挺不错啊,脾气好性子佳,容貌气质都属于极品,并且最关键的是……” 说到这里他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把所有人的眼光吸引过来之后他才笑着说:“关键是阿铮对她好感很深,都和我提过两次了。” 蔚宛怒,不急于解释,却是匆匆忙忙抬头去看顾靳城的脸色。 可这一对比下来,他的神色自若,于她而言就成了最大的讽刺。 一切都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是吗?”顾老爷子笑眯眯地问着,同时脑海里面也浮现出了容家那个孩子,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爷爷,您别听他瞎说!我和容……容铮就见过几次面,怎么可能……”蔚宛又急又气,脸上都急出了淡淡的绯红之色。 顾靳原挑了挑眉,唇畔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行了,你们一直拿女孩子开玩笑,没见人家面子薄着呢?”顾靳城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却是一下子就制住了顾三的胡说八道。 “哥,我怎么没见你这么护过我啊?”顾靳原笑着看着自己兄长。 这兄弟二人就差了两岁,这性子却是南辕北辙。 “你从小没脸没皮,还要人护?”顾靳城毫不犹豫的拆台。 …… 这个除夕算算是近几年来过得最为热闹的一次,年夜饭结束后老爷子精力不行早早地睡下了。 每个人都稍微喝了一点儿酒,就连蔚宛脸上都带着些浅浅的醉意。 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大厅的沙发上就只剩下了三个小辈。 顾家一向都有守岁的习惯,蔚宛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只剩下半小时。 顾靳原沾不得酒,没多久他就撑着下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蔚宛忍不住嘲笑他:“不是说比我能喝么?感情还都是装出来的?” “别管他,这小子就喜欢逞强。”顾靳城抿了两口茶水,清润的嗓音里带着一股子沙哑的性感,好似醇厚的酒香,能轻易地将人迷醉。 “哦,我看出来了。”蔚宛笑嘻嘻地说着,手指在自己面前的杯子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敲打,这杯蜂蜜水很甜,甜的几乎让她喝不下。 有的时候蔚宛不得不承认,顾靳城记得很多她的小小喜好,细心地做着很多事情却从来不说。 可就是在不经意间,总是给了她错觉。 临近子夜,大院里开始不停地有烟花升腾,蔚宛听着耳边的响声,兴冲冲地问身边的顾靳城:“二哥,我们出去看看?” 男人清隽的面容上带着浅浅的笑,“嗯,正好出去醒醒酒。” 大院外好几户人家都在放着烟花,大团美到极致的烟火在夜空中粲然绽放,极致的美,永远定格在黑夜的那一瞬。而粲然热烈过后,却又是久久的沉寂。 冬夜的寒风让蔚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虽是这样,她却依然笑眯眯地对侧过身,朝着身边的男人伸出手:“二哥,有新年礼物吗?” 顾靳城勾了勾唇角,忍不住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好笑地看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讨要礼物。 “你多大了,还问人要礼物?” 清润的声音里带着熟悉的宠溺,让蔚宛有些恍惚,仿佛时光倒流到三年前他和她第一次见面,莫名的心跳加速。 不过到底是不同的。 “没有就算了。”蔚宛有些失落的慢慢收回手,本来也仅仅只是一句笑言,也没真的指望什么礼物。 他却在此时握住她的手,宽厚的手掌带着暖暖的温度包包裹住她的冰冷,暖了一会儿后,他才从自己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她手心里。 “这是什么东西?”蔚宛的眼睛里带着些微光,好似被瞬间点亮的烟火。 “你要的新年礼物。” 蔚宛好奇的打开盒子,是一条雪花形状的吊坠项链,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无意间看到的,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买了下来。”顾靳城记得她在那个雪夜里说的那番话,她喜欢雪,他却记住了。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她会喜欢。 蔚宛握紧了那条项链,冰冰凉凉的金属触感沾上了她掌心的温度,一点点褪去了寒凉,温热,滚烫。 零点的钟声响起,她对着他嫣然一笑,漆黑的眼眸里映着漫天璀璨的烟火。除此之外,全部都是这个叫做顾靳城的男人…… 也许是夜色太美,又也许是酒意上头。 蓦然间,她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身子,将脸埋在他胸口,仿佛是在蹭着他身上淡淡的温暖手指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不愿松开。 顾靳城微微一怔,两手却不知如何安放,犹豫了好久,他才慢慢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笑道:“不是说男女有别,怎么投怀送抱了?” “二哥,新年快乐。”她抓着他的衣服摇了摇头,声音闷闷地传出。 “嗯,新年快乐。”他浅浅的回应着她,唇畔带着笑意。 或许是太近,太熟悉,以至于他从未察觉过女孩子特殊的情愫…… 蔚宛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在自己手心里静静躺着的项链出神。 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有心间挚爱,对她不过只是亲人间的感情。 “顾靳城,你不要对我太好了。”她低低地自言自语,眼眶不知不觉得红了起来。 不要对我太好,我容易多想。 容易天真的以为,你对我是不一样的…… 她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那个被她上了锁的抽屉,将那本藏着她心事的速写本取出。 一张一张撕下有着熟悉轮廓的纸张…… 【新婚爱未晚】(8)我觉得,你最近在躲我 【新婚爱未晚】(8)我觉得,你最近在躲我 一张一张撕下有着熟悉轮廓的纸张…… 很多张都是他的侧脸,深刻的五官,锋锐的线条,薄唇时而微抿,时而浅勾。很多很多,却唯独没有一张正脸。 就像蔚宛自己从来不会把这段感情说出来,她怕自己一旦越过这层窗户纸之后,安于现状的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更何况,他有深爱的女子。 蔚宛的手指划过纸张上男人的五官,人的记忆和习惯究竟有多可怕?可怕到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在脑海里准确的记住他的每一种神情。 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把这些东西撕掉,重新安置在画筒里面,放入书桌最后一层抽屉的最深处。 应该是不会有人再看到了。 若是她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忘了,那就好。 子午已过,原本属于新年的喧嚣也在此时慢慢沉淀,重新归于寂静。 蔚宛侧躺在床上,下意识地避开那扇墙,只因她清楚地知道,在那隔着一道墙之后,是她触碰不得的人。 安静的空间里,忽然有人轻扣着墙壁,就像曾经无数个夜一样。 是他和她之间一种特殊的互道晚安。 蔚宛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咬了咬唇,将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不再去理会这个声音。 注定的一夜难眠。 明知道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明知自己不该生出这样的情愫,却依旧存着贪恋。 蔚宛自己都在心里看不起自己,怎么能这样? …… 这个年过得很快,该忙碌的人重新开始忙碌起来。 而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顾靳原,他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国,回来估计又是一年之后的事情,顾三少有那么两三个发小,这其中一个就是蔚宛曾经见到过的容铮。 这天正好就是容家这位小公子的生日,顾靳原笑嘻嘻地把蔚宛叫上了一起去,而且是当着家里另一个人的面。 顾靳城只是慢吞吞的扫了顾三一眼,随后转向蔚宛,眼神深了几分:“早去早回,不过我不建议你和这群人瞎闹腾。” 蔚宛愣了愣,不自在的低头看地下。 “哥,我怎么就变成了这群人?还瞎闹腾?”顾靳原开玩笑似的挑衅,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靳城。 顾靳城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收回目光往重新落在自己面前的报纸上。 “那行,哥,我们走了啊。”顾靳原很自然地揽着蔚宛的肩膀,说的一脸坦然。 “嗯。”他冷淡的应了一声,甚至吝啬于一个眼神,从头至尾都没有抬过眼。 等那两人离开之后,顾靳城才放下手中的报纸,眸光沉静不知落在哪一出。 他倒是不知道这短短的一个新年时间,什么时候这两人关系变得这么好? 也许是他自己想多了,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这小丫头在有意无意避着他。有的时候一天都不见会和他说上一句话,没有人时不时地在耳边叫‘二哥’,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顾靳城摇了摇头,女孩子的心思反正他也说不清。 …… 蔚宛撑着下巴坐在顾靳原的车里,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的复杂到底是从何而来,明明最近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不再把目光终日放在他身上。 她胡思乱想了有多久,顾靳原就打量了她有多久。 正在蔚宛抬头之时,恰好对上了顾靳原似笑非笑的眼睛,她一愣,有些不自然地问:“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顾靳原收回眸光,思忖了一瞬后半是玩笑地说道:“你觉得我哥这个人怎么样?从小到大都是顺着我父母的意愿来,不管什么都是最优秀的,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他不该是那么听话的人。” 顾家这两个兄弟明明只差了两岁,可顾靳城没法像他这个弟弟一样,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的人生及几乎就是按部就班。 蔚宛想起曾经顾靳城和她笑着提起过,说自己有的时候也会羡慕顾靳原,总是能这么肆无忌惮。 “可能每个人在意的不一样。”蔚宛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微微暖,亲昵缱绻地轻拂着脸颊,温暖柔和。 也许蔚宛以前不知道顾靳城到底在意什么,现在她应该是知道了。 他能忍让所有,唯独不能让的,应该就是那被他置于心尖之人。 顾靳原发动车子,不在意的笑了笑说:“看样子我哥这次会和家里来一场持久战,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一面。” “那你知道……关于那个女孩的的消息么?”蔚宛小声地问着。 当她问出来之后又觉得自己多问了,可这说出去的话犹如覆水难收,后悔亦没用。 “我怎么会知道?我这几年又不在国内,我还以为你会比我了解的多些呢。”顾靳原敛起眉,说的一脸坦然。 眼角的余光瞥见蔚宛的神色,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我就从我妈那里听到一点,那人是他大学导师的女儿,家里可能出了些变故吧,是挺严重的……哎,我也不清楚。” “嗯。”蔚宛轻淡地应了一声,谁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高端的私人会所内,这里算是京都城内的高干公子一贯喜欢来的消遣场所。 其实说是生日宴,也不过就是这几个要好的发小找了个机会聚一聚而已。 在蔚宛印象里,一直都觉得容铮这人就算穿上了医生的白大褂,也掩饰不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子风流。 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人应该就是个偏偏公子哥,却是从事了这么一个严谨而又严肃的职业。 容铮显然还对她之前的那些话耿耿于怀,他的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慢慢说:“不是说最不想见的就是我?” 当下蔚宛面色一窘,当时就随口这么一说,这人怎么到现在还过不去? “阿铮,我这妹妹面子薄,你嘴上稍微消停些。”顾靳原握着酒杯,出言解围。 “唔,我之前倒是没觉得她面子薄。”容铮微微勾着桃花眼,和煦的嗓音里尽是玩笑的语气。 蔚宛不大适应,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子,她从顾靳原手里接过酒杯,随后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容……容医生,之前那些话都是我说着玩的,我先干为敬可好?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说着她便执起酒杯,还不等凑到自己唇边,容铮修长的手及时凑了过来,制止了她的动作,“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就当真了?” 蔚宛笑了起来,有些腼腆,又有些不好意思。 容铮健谈,这氛围一下子就变得活跃了起来,最后结束之时已是晚上九点。 有时候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就是来的这么凑巧,就像蔚宛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地方,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若说熟悉,却也不是。 见过一次照片,见过一次真人。可就这两次,她牢牢的记住了那个女子的长相。 还有顾靳城念起的那个名字,‘素素’。 包间的房门被关上,蔚宛还不曾来得及多看一眼,那道身影就被隔绝在了视线之外。 她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而且身边的男人,并不是…… 蔚宛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了?”顾靳原见她一直望着一个包间的方向发呆,忍不住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没有看到什么不正常的。 “没事,我以为看到了个熟人,应该是看错了吧。”蔚宛揉了揉眼睛,若无其事的回答。 “没事就赶紧走吧,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回去和我哥交代。” 蔚宛小声嘀咕:“为什么要和他交代,他又不是什么人。” “也对,妈还没说什么,他怎么管这么多?”顾靳原后知后觉的挑了挑眉。 在回家的路上,蔚宛几乎忐忑了一路,她满脑海里想的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她摇了摇头,说到底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回到家之时夜已深,蔚宛和顾靳原轻手轻脚地进门,要是按照平时这个点,家里人应该早就已经睡下了,可今天大厅却依然是灯火通明。 顾靳城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身上仅穿着一件浅色毛衣,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这使他清隽的气质中多了几分斯文儒雅。 “哥,你还没睡?”顾靳原和他打招呼,哪知人家就只给了他淡淡一瞥,连个正眼也没有。 这可就尴尬了。 顾靳城倒了一杯水慢慢在沙发上坐下,良久,他才开口对顾靳原说:“你先上去。” 要说在整个顾家,顾三少不怕他父母,更不怕老爷子,唯独让他有些发憷的就只有他哥哥。 这下当然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 再反观沙发上坐着的顾靳城,他明明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可不言不语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凛然。 顾靳原向蔚宛做了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自己上了楼。 客厅内的暖气开的很足,蔚宛还没来得及脱去外套,这就站了没多久的时间就出了一手心的汗。 她和他隔着几步路的距离,又总觉得这几步路很远很远。 顾靳城摘下了眼睛,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抬起眸子淡淡的说道:“过来坐下。” 蔚宛心里有些惊讶,慢慢地走到顾靳城斜对角的沙发坐下,有些忐忑地问:“二哥,你要和我说什么?” 顾靳城揉了揉眉心,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推到她面前,“加了蜜。”他浅淡地出声解释,随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复又补上一句:“你身上酒味很重。” “我又没喝酒。”蔚宛捏着杯子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涨红着脸小声嘟囔。 顾靳城没出声,修长的手指在一旁的文件上轻点着,并不急于开口。 她在他沉静的眼神有些不自在,拿起水杯掩饰的喝了两口,果然向他说的那样,加了蜜,很甜。 相较于顾靳城的沉稳自若,蔚宛有些沉不住气了,她不明白他这是什么用意,只能放下杯子,尽量平静地问:“二哥?” 顾靳城不动声色的望着蔚宛,声音浅淡而又让人捉摸不透,“我觉得,你最近在躲我。” 空气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蔚宛惊的立马坐直了身子,憋红了一张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两个字:“没有。” 她的手指不安分的绞在一起,难道最近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只不过就是不像平时那样主动缠着他说着说那,不经常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徘徊而已…… 顾靳城不置可否,这才进入了正题,“我在你书桌上看到了不少画作投稿简历,你这是提前在找工作?” “你怎么随便进别人房间?”蔚宛闻言拧了一下眉,心里闪过一丝慌张,却又很快的被她掩饰了下去。 顾靳城却是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双眼定定的看着蔚宛,随后不经意地说:“我记得你之前是有意愿继续考研。” 蔚宛松了一口气,忽然笑了笑,反问道:“二哥,看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我吓得,还以为我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呢。” 她的眸色黯了黯,在男人考量的目光下,她敛起所有情绪,笑着继续说:“我不想耗费时间在学校里,想快些工作。” 蔚宛学的是油画专业,不是天赋不天赋的问题,她既然没有很大的野心,那就只有安安稳稳的希望像很多人一样能签下一个画廊或者工作室。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读研之后会有更好条件的工作机会,想要轻松些也可以留校,这不是什么难事。” 也许蔚宛先前想的也是这样,可现在…… 她摇了摇头:“二哥,我想早些工作,想早点独立。” 这样,就能早些离开顾家,离开他…… 她抬头看着顾靳城,可他并没有看她,语气颇有些冷淡了下来:“不要意气用事,以后的路还长,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这里就是你家,不用想着什么独立,明白吗?” 说完后,顾靳城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 蔚宛愣了有几秒钟,还是厚着脸皮追上他的脚步,“二哥,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你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 他转过身来看她,一双好看的眼睛温凉静深,“我只是觉得你下次做决定的时候可以不要这么自作主张。宛宛,我们是家人。” 就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莫名其妙的让她鼻子酸了起来。 她抑住心口无力的酸涩感,抬头看向顾靳城,稳着呼吸,浅浅地说:“二哥,我觉得自己打扰了好多年……” 楼道上暖暖的灯光映入她清澈温和的眼底,透出的是一抹略显无奈的脆弱。 这本不是她的家,而她已经偷来了这三年的美好,已经足够了。 她的话有些出乎顾靳城的意料,他微微挑起眉,那双眼眸慢慢沉下来,蕴着一些不悦。 “蔚宛。”他连名带姓地喊她。 她有些无措着抬起头。 “你还记得离开你家的那天我对你说过什么?”他定定地睨着她的眼睛,声音归于平静,听不到半点情感上的变化。 她记得。 当时他说,以后他会是她的家人,以后若是有人欺负她,告诉他就行。 她记得清清楚楚。 蔚宛默不作声,而这氛围不知怎么的就忽然这么僵硬了下来。 他本还有些话想要说,现在看她这样子,估计也听不下去。他无奈之下,索性不说了。 “二哥,我知道你是我家人,我不会忘记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着。 嗯,只是家人。 顾靳城沉默着点了点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是深夜。 “不早了,回去睡吧。”他浅淡地吩咐。 “好,那你也早点睡。” 顾靳城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在转身前一刻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她说:“阿铮虽然比你大了几岁,但也没必要现在就着急,还是要为自己以后考虑。” 闻言,蔚宛都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她惊愕的抬眸望着他,她什么时候和容铮又扯上关系了? “我没有啊!我真的只是觉得不想在学校浪费时间而已,我和容铮……没什么嘛!”她急急地解释。 而她的解释在顾靳城这里却没起到什么作用,他静静地停了一会儿,只是浅勾着唇说:“好,我知道了。” 蔚宛忽然感觉到一阵无力,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可笑而又多余。 和他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呢? 总是最后只会换来他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 蔚宛见过最多的他,就是沉着冷静,他的其他一面应该只会展现在特殊的人面前。 总是这个人,不是她。 她咬了咬唇,手心里已经出了不少的汗,在犹豫了半天之后她才鼓起勇气说:“二哥,我几天看到那照片上的女孩子了……” 果然,她看到他的眉间骤然紧蹙,眸色忽然就暗了下来,连同声音之中都不自觉的带了些急切:“你在哪里见到的?” 她抿了抿唇,低声说:“就是今天去的那个会所,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靳城就打断了她,“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这句话,蔚宛就见他匆匆下楼,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她知道,今夜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吧。 蔚宛躺在自己床上对着那面墙壁发着呆,她慢慢伸手轻扣着墙壁,一声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却久久没有人回应她。 果然人有的时候不能太贪心。 …… (明天有加更,么么扎送月票的美妞~) 【新婚爱未晚】(9)真要等到他结婚那天,才会死心 【新婚爱未晚】(9)真要等到他结婚那天,才会死心 、 她抿了抿唇,低声说:“就是今天去的那个会所,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靳城就打断了她,“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这句话,蔚宛就见他匆匆下楼,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她知道,今夜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吧。 蔚宛躺在自己床上对着那面墙壁发着呆,她慢慢伸手轻扣着墙壁,一声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却久久没有人回应她。 果然人有的时候不能太贪心。 …… 有时候想要忽略一个在乎的人,很难做到,但却不是不可能。 原本在蔚宛眼里看来很漫长的寒假,也仅仅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开学之后她把自己的生活排的满满当当,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这生活轨迹依旧按照以前那样发展着,没有人察觉到这其中有何不妥。 尽管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的。 傅友岚只是觉得奇怪,这平日里恰逢个小节假日都会回来的人,怎么现在就连暑假都不回来了呢? 蔚宛只是抱歉的以留校准备考研的名义,平日里就算是回家,也总是会很凑巧的不碰到那个故意想要避开的人。 炎炎夏日到大雪纷飞。 时间一晃而过。 学校里的学生渐渐离校,当蔚宛同寝室的人走的一个不剩,她才开始考虑收拾东西回家。 可能说来也是巧,蔚宛每次回家的时候都碰不到顾靳城,这也许是命运也在帮她。关于他的消息,她也只是偶尔能从他母亲那里得知,而她从来没有问起。 只知道他搬出了家,和家里的关系在这一年之内突然恶化,就连他一片大好的政途,也出现了问题。 蔚宛心里明白,他这是在和家里无声抗议。 就像顾靳原说的那样,他不是个会一直顺从的人。 蔚宛收拾完了东西,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结果一看,是傅友岚。 “阿姨?”蔚宛唇角微微上扬,声音里面带上了些轻快。 “宛宛,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已经快小年了,怎么还在那耗着呢?” 蔚宛一愣,倒是真没想成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阿姨,您别着急,我今天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傅友岚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她柔声细语地慢慢说:“那好,让司机去接你,看今天这天气可能会下雪,路上可得小心些。” “嗯,我会小心的,谢谢阿姨。”蔚宛甜甜的冲着电话里笑着回应。 听到这些关切的话语,蔚宛又觉得自己没良心,因为一个人,就这么任性的连这些关心她的人也不愿见。 蔚宛回到家,傅友岚早就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她一见这场面,看样子是有话要对她说,于是放下东西在乖巧地在傅友岚身边坐下。 傅友岚看着乖巧地坐在身边的蔚宛,微微叹息了一声后表情有些沉。 “宛宛,你和你二哥平时有过联系吗?” 蔚宛摇头:“没有,平时在家里也经常见不到他的。” 其实蔚宛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有多久没见到他了,不过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数着日子盼着他回来。 “宛宛,你二哥平时和你关系好,你要不替我试着劝劝她?”傅友岚想起家里这持续一年的冷暴力,这心里就总不是滋味。 蔚宛沉默了一下,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划过。 她慢慢问:“阿姨,您让我劝二哥什么呢?劝他回家,还是劝他和那个女人分手?” 蔚宛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不是滋味,可这么长时间下来,她能看得出顾靳城对那人的在乎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阿姨,您要不直接成全二哥算了,我也从没见过他有这么在乎的人……” “宛宛,你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真不知道到底是看上了她哪一点。” 傅友岚的语气坚决,即使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份上,仍然不会退上半步。 这一年来蔚宛刻意不去了解有关顾靳城的消息,却不代表她真的一点也不关心。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良久之后她才慢慢问出口:“阿姨,我觉着您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面就……” 傅友岚带着蔚宛来到了自己书房,将一份文件摊开放在蔚宛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 这是蔚宛第一次真正的了解这个叫做俞素染的女孩,可她看过文件之后心里凉了一下。 某高校教授师德败坏,因猥亵自己的女学生而被判刑,一时间是学术界的奇耻大辱,这人是俞素染的父亲。 而更加令她心惊的还在后面,俞素染只是俞家领养的女儿,资料上面写着,她亲生父母因为诈骗罪而被捕入狱,如今依然还在服刑期。 蔚宛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看到的这些。 她忘不了照片上女孩美丽而阳光的笑容,又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 蔚宛知道……顾家这种家庭,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女子做媳妇? 可她也知道,这些在顾靳城眼里不算什么,他只会更加心疼那个女孩。 “阿姨,这些……二哥都知道吗?”蔚宛小声地问出来。 “知道,我找过他一次。” “二哥不在乎是不是?”蔚宛其实都不用问,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傅友岚从未想过这个从未和家里起过争执的儿子,会因为这一件事情闹僵,在此之后甚至是搬了出去。他父亲一下子被气的不轻,动用了家里的关系直接停了他的职,可这转眼这么久的时间,依旧没有什么用。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道:“阿姨,要不我试着和二哥联系一下?他如果还是不愿回来,我也没办法了。” 傅友岚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这样也好。” …… 蔚宛回到自己房间里,即使她已经一年没有回到这里,房间里仍然天天有人打扫,随时等着她回来。 她不禁觉得自己是何其幸运,还能拥有这样一份来自家人的关怀。 相比之下,她真的已经不能再奢望什么了。 窗外渐渐飘起了雪,这室内外的温差使得窗花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她伸出手指在窗户上一笔一划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然而最后一个笔画还未写完,她便伸手抹去,就像从未留下过这痕迹一般。 通话在结束前的最后一秒被人接起来。 谁都没有先说话,只能互相听到对方交织的呼吸声。 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蔚宛在这一刻甚至还在想着,是不是时间一长,自己就会忘了呢? 可事实证明,不会。 “宛宛?”顾靳城的嗓音一如记忆中的清润,上挑的尾音带着动人的音调,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蔚宛不自觉的将手机握得紧了些,率先打破了这样的沉寂:“二哥,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什么时候才回家呢?”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蔚宛看着自己书桌上放置的那条雪花形状的吊坠项链,唇角轻轻弯起。 可能是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顾靳城心中忽然放松了片刻。 他在电话那头轻笑着,“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联系我了。” 顾靳城心思虽然没这么细,却也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变得不一样,不过他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这些。 后来他就搬出了家里,更是没有机会能够见到她,也没有想到再次听到她的声音,竟然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才没有……”蔚宛小声解释。 “二哥。” “嗯?” “马上过年了,你回来吗?” 蔚宛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久到她以为他早就已经不在听了,她放轻了声音说:“二哥,你难道不要我们一家人了?” 蔚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问出这句话。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子里面形成之时,她只觉得心凉了一瞬。 她怕自己和他连家人都做不成。 顾靳城却是笑了,清润的嗓音中此刻染上了些沙哑:“傻丫头,我们是家人,这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忽然的蔚宛听到了他压低的咳嗽声,还未来得及回他那句话,便有些急切地问:“二哥,你生病了?” “没有。”顾靳城回答的干脆利落。 他说没有,她却不信。 “你现在在哪里?”蔚宛不假思索地问出这句话。 顾靳城望着窗外下起的雪花,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他也知道这个小丫头喜欢这样的下雪天,单纯而美好。 他对着空落落的屋子,满室的寂静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急切地想要听到什么声音能够让他从这样的死寂中走出去。 “宛宛,陪我说说话吧。” 低低淡淡的嗓音,甚至带着些恳求的味道。 蔚宛从未听到过他这样的语气,心里酸酸涩涩的,“你一个人?” “嗯。” 承认吧,你怎么样都忘不了这个男人,不管是经过了多长时间。 蔚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虽然这雪开始越下越大,时间还尚早。 傅友岚见她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副就要出门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种天气你还去哪儿呢?” 蔚宛一边把围巾围好,一边向她笑着低声说:“阿姨,说不定我今天能把二哥劝回来……” 傅友岚愣了一下,她才握了握蔚宛的手,笑着说:“还是你和他关系好,你的话他可能会听进去一些。” 蔚宛笑着摇了摇头,她其实也劝不了他什么,只不过她听着电话里他的声音,心里不是滋味。 这种落寞和萧索,是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 她不用问也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司机将她送到了那间公寓留下,这会儿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脚踩上去就是一个印记。 蔚宛没有敲门,而是弯腰从地上的花盆中拿起那把钥匙,和记忆中的一样,这把钥匙还在这。 推门而入。 公寓内亮着柔和的灯,这间公寓和她记忆中的没有一点变化,至今还维持着一年前她见过的样子。 顾靳城似是没想到她会直接出现在这里,神色之间是掩饰不住的讶异。 不过他在看到她脚上有些微湿的鞋子时皱了皱眉,缓缓走到她身旁,从鞋柜里拿出还未拆封的女式棉拖放到她面前。 蔚宛一言不发的换上鞋子,却不着痕迹的偷偷打量了他好几眼。 依旧是她记忆中清隽俊朗的男子。 顾靳城伸手将她头发上沾上的雪花拂去,声音轻柔半开玩笑的说:“又想我陪你下去堆雪人?” 她面色一红,去年这时候那美好的画面至今她还历历在目。 仿佛昨日。 “二哥,有没有蜂蜜水?”蔚宛搓了搓冻僵的手,还是像以前一样笑嘻嘻地问他。 顾靳城唇角划开一抹弧度,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慢慢搓着。 她的手冰冷,而他的掌心滚烫似火。 都说十指连心,他的体温顺着她的指尖,一直暖到了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渐渐复苏,可又重新被她压制了回去。 就在她愣怔的时候,顾靳城转身走到厨房到了一杯水,好笑地看着她说:“蜂蜜水没有,白开水倒是有。” 蔚宛笑着接过,却只是放在手里捂着,并没有喝上一口。 “二哥,这里好冷清,我们还是回家吧?”她环顾了四周,除了这间屋子温馨的装修之外,她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温暖。 顾靳城的视线落在客厅内柔和的灯光上,低下头,就能看到她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温暖的柔光。 他沉默了许久。 忽而想起不久前的一天,母亲的秘书带着一份文件来找他。 可他看过之后,只是沉默了很久,脸上在极力掩饰着什么情绪,可到最后他依旧只是尊敬地和母亲道别,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 他依稀记得在车子里面母亲失望的眼神。 后来他问了素素,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从来不会介意她的家世,可从别人这里知道那就不一样了。 他只是不悦她的隐瞒,明明已经做好准备面对,可到最后依旧输给了信任…… 顾靳城回过神来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他忽而看着蔚宛问:“出去走一圈?” “啊?”蔚宛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雪,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他言语里的意思。 顾靳城却只是笑了笑,自顾自的穿上外套,“屋子里面有些闷。” 她咬了咬唇,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蔚宛想起有一次,她看着满地的白雪,突发奇想地就对着他说:“二哥,要不我们下去走走?” 当时的顾靳城当然没给她什么语气,一口拒绝。 而一年之后,两人却是这样并肩在雪地里走着,这种感觉很奇妙。 没有撑伞,也没有言语,就这样任由雪花落在衣服上,头发上,眼睫上…… 也没走多少的路,两人就重新回到了公寓里面。 蔚宛顺手将她和他被雪花沾湿的外套挂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二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而他倚靠着沙发,合上眼睛浅浅的休眠,听到她的声音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蔚宛这才发觉他的脸色不正常,她坐在他身边,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那滚烫的温度一下子烫的她缩回了手。 她在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就听出了他声音里有些不对,懊悔着自己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蔚宛将他扶起来,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毕竟生病这回事儿可大可小,不能马虎的。” 不知不觉间,他们似乎习惯了关心对方。 顾靳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轻声笑道:“我睡一觉就行了,哪有你那么娇气。” “我哪里娇气了?”蔚宛嘟着嘴有些气恼,他居然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将他扶上床之后,蔚宛又顺着他说的位置找来了退烧药,看着他吃下去才放心。 发烧的后劲在后头,到了后半夜顾靳城在药效的作用下睡得迷迷糊糊,蔚宛不放心就一直留在他的房间里。 这样的场景何其相似,不就是一年之前的这时候? 场景没换,只是换了角色而已。 在这样的独处之下,蔚宛才发现要按耐住自己的心,真的很难。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来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习惯了去追逐一个人的背影。 同时也习惯了他对她的好,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都慢慢沉淀在心底。 她以为能用一年的时间来忘记这个人。 只是证明,她骗不了自己。 蔚宛叹了口气,就这样相处吧,也许真的要等到他结婚的那天,自己才会彻底死心。 夜渐渐深沉,她握着他的手不知不觉得趴在床边睡着了。 半夜,他睡得不是很安稳,在半睡半醒之间一直在喃喃着什么。 蔚宛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又听不清他呢喃着什么,只能俯下身凑在他耳边问:“是不是想喝水?” 可他仿佛不曾察觉到她的存在,只是不停地念着:“素素……” 【新婚爱未晚】(10)她对着他复杂的神色,说:“没关系。” 【新婚爱未晚】(10)她对着他复杂的神色,说:“没关系。” 很轻的呢喃声,清晰异常地传入她的耳中。 蔚宛瞬间愣住了,握着他的手骤然垂落。眼睛开始发酸发涩,滚烫的液体再也承受不住静静滑落。 她捂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声音。 蔚宛拼命地去擦去眼眸里的模糊,想要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容颜。柔和的灯光化去了他五官的一些锋利,清隽淡雅。 一如记忆中那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的是一阵湿意。 她凝着他的脸庞,紧闭的眼,微蹙的眉,英挺的鼻梁,以及菲薄的唇。她大着胆子终于伸出手,手指轻轻地划过这张在她脑海里烙印般的容颜。 又像是做贼心虚般,匆忙地收回手。 她弯了弯唇,用着几近微不可查的声音,又像是自言自语:“二哥,你说过不让人欺负我的……” 那日的承诺宛若就在耳边,他笑着对她说,要是有人欺负她,记得告诉他。 整个顾家的人都知道他对她好,真的就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愿意满足她的所有要求,难道还不够? 蔚宛替他掖了掖被子,沉默着离开了这间房间。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瞬间的冰冷让她清醒了很多,她看着镜子里面狼狈的自己沉默了许久。 到底在难过什么呢? 这难道不是早已知晓的?这不过是再一次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这份感情,到底是有多卑微。 她扶着冰冷的盥洗台面冷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却没有再回那间房间,而是盘腿蜷缩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盖着薄薄的毯子,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明明想要离开这里,却又舍不得离开,她的存在悄无声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陪伴。 只因他那一句,陪我说说话。 顾靳城睡得不安稳,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昏沉沉,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保温水壶,他下意识地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她不在。 虽然他的意识处于不清醒的状态,可他知道是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顾靳城蹙了蹙眉,起身走出房间。 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离开了,却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因着突如其来的灯光而皱着秀气的眉,随后换了个姿势,把半张脸都埋在了薄毯里。 顾靳城脸部的线条倏然紧绷起来,这是冬天,她竟然就这样睡在这里? 他心里说不出是气恼还是心疼,气恼她这样不爱惜自己。 沉着脸走上前去,紧抿着唇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即使动作再轻,蔚宛也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他稳稳地抱着,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有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怀疑自己此刻是不是在做梦。 蔚宛小声地嘟囔:“二哥……你怎么起来了?” 顾靳城像是没有听到,脸上的表情依旧紧绷着,却是抱着她稳稳地走向卧室的方向。 公寓内两间卧室,蔚宛看着他停在了其中一卧室门前,她心里下意识地抗拒。 蔚宛将脸埋在他怀里,再不去管自己此刻是什么不自然的神情,只是下意识地抱紧着他,小声道:“二哥,我不想在这间房里。” 她知道,这房间应该是属于另外一个女子的。 顾靳城没开口,开门的动作却是顿了一顿,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声音里带着些冷淡地说:“这么大的人还认床?” 蔚宛干脆闭着眼睛搂着他的脖子,就是潜意识里抗拒着这间房,“嗯。” 他叹了口气,迟疑了几秒之后最终还是把她抱进了自己的卧室,俯下身轻柔地将她放在宽大柔软的床上。 蔚宛咬着唇一声没吭,任由着他的动作,生怕这仅仅只是一场梦,而自己一出声就会惊扰了这场镜花水月。 “你在这里睡。”他淡淡地出声,不用商榷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 蔚宛的手指抓着身下柔软的被子,还带着些许暖暖的温度,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她的心神还在飘着,顾靳城却转身准备离开。 这下蔚宛才急急地问:“二哥你去哪?” “书房。”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离天明已然没有多少时间。 “不行!你在生病。”蔚宛出声阻止他。 顾靳城顺手关了灯,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说到底两人不是兄妹,还是知道要避嫌的,之前那件事情,嗯,算是意外。 她还未来得及说任何一句挽留的话,他已经关上了房门,留给她一室寂静。 蔚宛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心里莫名的涌上了一股子烦躁的情绪。 她脱了外套慢慢躺下,这大半夜下来早就已经撑不住了,忽然感觉像是有种偷来的幸福,搅得她心里一团混乱。 带着他体温的被子,周身萦绕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蔚宛沉沉地睡着。 书房 顾靳城按压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视线再次落到了书桌上的一张照片,他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将这照片放进了抽屉里。 分开,他却开始不确信,是不是意味着结束。 直到天光破晓,他才起身回卧室拿自己的衣服,转眼看到蔚宛卷着被子睡得正香,放轻了动作没发出尽量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 蔚宛是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声音吵醒的,她皱着眉去关那声音的源头。 她还未睁眼,迷迷糊糊地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人回应,这时间一长蔚宛的睡意渐渐也没了,她又对着电话里轻声询问,却在下一秒电话切断。 蔚宛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将手机拿到自己面前看了又看,屏幕上显示的通话记录让她倏然一怔。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手机。 蔚宛经常丢东西,手机就是其中之一。后来有一次,顾靳城送了她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机作为礼物,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丢过。 因为是他送的东西,所以格外珍惜。 她看着通话记录上的名字,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接了不该接的电话。 正在她愁眉苦脸之时,顾靳城敲了敲房门,声音浅浅地说:“起来吃早饭。” 一听这声音,蔚宛麻利的穿上衣服下床。 盥洗台上放着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蔚宛匆匆洗漱完,转身回卧室拿起他的手机。 餐桌上放着丰盛的早点,顾靳城抬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坐下来。 可蔚宛站着没动。 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低着头有些拘谨。 顾靳城见她这幅模样,抿了一口黑咖啡,这才好整以暇地问:“这是又犯了什么错?” 她把握着的手机推到他面前,犹豫着低声说:“我接了个不该接的电话……” 顾靳城的眸色暗了暗,接过自己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手指停在了那个号码上面,再没有动过。 隔了很久很久,他才面无表情地问:“有说什么吗?” “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就直接挂断了。” 顾靳城合上了手机,沉默了良久后抬起眼来看她,“等等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她有些赌气,“二哥,我接了这个电话会不会让人有误会?” 误会?顾靳城摇了摇头,眸光深处带着些无奈,浅淡出声:“不会。” “怎么会没有误会呢?要是我打我男朋友的手机,结果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宛宛,她是今天的航班离开。” 蔚宛愣住,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悠长得仿佛过了半辈子,她忽然有些不敢抬眼去看他的神情,怕在他脸上看到失落之色,而她会难过。 …… 冬日的午后,人潮如织的机场被午后的暖阳镀上了一层金辉。 蔚宛跟在他身后,眼角的余光看去,此时他的唇角微勾,却是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更是知道,他放在心底的那个人选择了离开,而他从头到尾除了打了那一个简短的电话之后就只是陷入了沉默。 再回到大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蔚宛解开安全带,她以为这一切会随着那个女子的离开而尘埃落定,可顾靳城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她疑惑地小声问他:“二哥,你不回家?” 顾靳城没有回答她,只是浅浅勾了勾唇,轻声催促:“你回去吧,不然他们该着急了。” “你要去哪?”蔚宛下车后又折了回来,他的情绪看上去很正常,可她心里就是没来由的担心。 “听话,你回去。” “我不!你跟我一起回去!”蔚宛站在原地,倔强的看着顾靳城。 顾靳城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再说,直接关上了车门将她拒之门外,扬长而去。 车子停在军区外的马路面,蔚宛匆忙地拦了一辆出租车紧跟在他后面,一直跟到了一间酒吧。 这天晚上没有月光,漆黑的天幕深沉如墨。 蔚宛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灯红酒绿的奢靡地带,等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不少。 “二哥!”她快步走至他身边,伸手按住了他手里的杯子。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放荡肆意的一面。她知道,都是因为那个叫俞素染的女子。 顾靳城的眼睛很深,像寂静的海一样波澜不惊。 半晌,他只是慢慢抬起她的手,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仿佛喝的只是水而已。 蔚宛又急又气,期间不知道劝了他多少次,可无一例外的起不到任何作用。 最终蔚宛气不过,直接在他面前坐下,对上他已然沾上三分醉意的眸子,笑着抢过他面前的杯子,“二哥,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说着,蔚宛将他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喝的一滴不剩,辛辣的味道直冲咽喉,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见他不为所动,蔚宛伸手将酒瓶拿过来,继续将杯子倒满。 就在她再一次举杯之时,顾靳城终于出手阻止了她,声音沉寂平淡却带着一丝沙哑:“回去。” “不。”她坚定地反驳。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的底气,就这样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仿佛沉溺在那片深邃的海中。 蔚宛从头到尾喝了一杯,而他已然只剩一分清醒。 她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他弄回了家,依旧是他住的这间公寓。 蔚宛浑身都是他身上的酒气,她扶着他在卧室里躺下,他满身醉意,却仍然保持着一分清醒,微微眯着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她。 她轻轻地扶起他,将放温蜂蜜水凑到他唇边,他依言饮下。 从头到尾两人没有交流,甚至连视线都不曾交织在一起。 仅仅是她转身放了个杯子的时间,他已然半依着床头睡了过去。蔚宛悄然叹了口气,让他平躺在床上,却是对着他身上的衣服犯了愁。 也许是这一番折腾下下来,她觉得有些热,借着这里的浴室匆匆洗了个澡,换上了从衣柜里找到的新睡衣。 她将地上刚刚被他打翻的玻璃杯收拾干净。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洗手间里传来的动静,她匆匆推开洗手间的门,就见他双眼带着血红,也许是吐过之后他的酒意渐渐开始醒了。 蔚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卧室里面招来了他的睡衣,这才走到他身边俯下身说:“洗个澡再睡吧,不然不舒服。”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清醒,却也只能转身转身出去。 当水声响起的时候她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守在门外,生怕会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 蔚宛想了很多很多。 她记得曾经容铮开玩笑地说,没想到二哥这么清清冷冷一个人,居然也会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强势。 对啊,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曾想到,那个人会在他心里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 忽然浴室内的水声停了下来,刹那的安静拉回了蔚宛的思绪。 她站在门外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二哥?”她敲了敲浴室的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她急的一筹莫展之际,浴室的门忽的从里面打开,随之而来的是带着灼热温度的怀抱。 他双眼带着醉意朦胧,一把抓住她的手抵在坚硬的墙壁上,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仿佛是在抱着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却又害怕失去,于是将她的手握的很紧。 蔚宛像是被吓着了,她好一会儿不敢动,后背在抵上墙的一刻不小心关上了灯,室内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她的手腕有些疼,她咬着唇试着抽回,却被他握的更紧。 “二哥,你放开我……”她扭动着身子想要从他的禁锢中出去。 她知道他醉了,不然不会这样对她。 他顺势受惊了手臂,将她收入怀抱,用力抱着她跌跌撞撞走进了卧室。 男人沉重的身子将她抵进了柔软的床,还不等她有所反应,灼热的吻随之落下。 “素素……素素……”他胡乱地吻着身下的人,呢喃着心里那个在乎的名字。 蔚宛躲避着他的吻,刹那间满面的泪痕。 “二哥……我不是她,我是宛宛……” 她的声音被他尽数吞没,她只能发出一些低低地呜咽声,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她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眼泪不停地落下。 他把她当成了别人。 把她当真了他挚爱的女子。 他似乎尝到了她唇畔的咸涩,忽然动作变得温和了下来。 他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眼前这张满是泪痕的小脸,低头一点一点吻去她眼角的咸涩:“别哭。” 这极尽柔和的语气让蔚宛的眼泪掉的更凶,怎么止都止不住。 他抱着她喊出别人的名,从不曾有过的温柔缱绻。 蔚宛开始挣扎,她不要他这样不清不楚的怜惜,至少,不要把她当成别人…… “二哥……”她低声哭喊,声音却再次消失在他火热的吻里。 那是她的初吻,她也曾在梦中幻想过,会是和自己喜欢的他,只是今时今日,是这样难堪的情形。 男人浑身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能将人灼烧一般,他摸索着解开她睡衣的扣子,蔚宛瞬间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蔚宛眼睛里面全是眼泪,她想要大喊,想清楚地告诉他,她不是他心中的那人。 可喉间却像是哽着什么,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疯了一般地急切地吻她,留下那些暧昧而疯狂的痕迹,嘴里却依旧不停地念着那个令她绝望的名字…… 蔚宛僵硬着身体一直没敢动,哭的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张嘴咬着他的肩膀,可当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之又惊慌无措地松开。 这一刻,蔚宛疲惫的放松了身子,眼角的泪水一串一串地落入枕头里面,慢慢隐没。 蔚宛,你还要不要脸?她在心里嘲讽着自己。 不堪而又可耻。 而她的放松,在他眼里等于是默认。 他不带一丝犹豫地脱掉她身上最后的禁锢,如同羽毛一般轻柔至极的吻着她的眉眼。 带着令人迷失的沉沦与缱绻。 他的生涩令她很疼,却只是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将唇瓣咬出了血来都一声不吭。 她睁着眼睛想要看清他的五官,想要将他的容颜深深地刻在心底。 明明醉的是他,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也同样会有这种迷醉的感觉? 是沉沦。 疼痛和沉沦交织而成的夜,渐渐疯狂。 蔚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浅色的窗帘洒进来,房间里面是满室的温馨。 天明,她知道梦该醒了。 蔚宛微微坐起身,房间里早就没了他的身影,只有身体上的酸涩疼痛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旖旎,才让她觉得昨晚并不仅仅是一场梦。 顾靳城走进来的时候没想到她已经醒了,视线正好与她撞上,只一秒他便挪开。 有后悔,有愧疚,甚至不敢面对。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沉重的几乎开不了口。 顾靳城慢慢走到她身边,平日里清润的嗓音充满了沙哑,“宛宛,对不起。” 终于,这一次他喊对了她的名字,没有把她当成别人。 她对着他复杂的神色,说:“没关系。” 【新婚爱未晚】(11)她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新婚爱未晚】(11)她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他垂着眸子,一贯清隽的眉宇深锁,蔚宛看在眼里,心里是无法抑制的悲凉和酸涩。 蔚宛紧紧的抓着被子的一角,慢慢低下头也不说话。 她一直在想着醒来之后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她明明知道不会有耳鬓厮磨的缱绻,也明知道会在他眼里看到后悔与愧疚。 唯独不会有,他不清醒之时的怜惜。 “二哥,你出去吧。”她努力向他弯了弯唇,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不自然,看他不为所动地站着,她的眼眸中带着三分挪俞道:“难道要在这里看着我换衣服?” 他终于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凝着她唇边淡淡的弧度,目光幽深而复杂。 “我有话和你说。” 言罢,他转过身,侧脸的线条很明晰,鼻梁英挺,神色间却是化不开的阴郁之色。 蔚宛微微一怔,眼神闪烁,随即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 以前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温润清隽的样子,她很少见过他别的一面,而今日,她终于可以令他的情绪起了波澜,却不曾想是因为这样尴尬的场面。 他的反应意料之中,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沉默着穿上衣服,指间的温度渐渐转凉,她知道这一夜过后,有些东西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看着自己脖子下方青紫不一的痕迹,可以见得他到底是有多想拥有那个人…… 等她洗漱完出来之后,慢慢地在客厅内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沉默着并没有去看他。 而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无形中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客厅内的窗帘被拉开,温暖的阳光洒进了室内。 清亮温暖的阳光,蔚宛却觉得眼前开始有些模糊,她眯着眼睛感受那一阵温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想什么。 在想着到底该怎么面对他? 用什么开场白,怎么样的语气,又该用什么样的情绪与措辞。 想了很多很多,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考虑。 不知沉默了多久,蔚宛终于有勇气转过身。 此时男人深邃的眸底那抹茫然无措,毫无预警的闯进了她的眼中。 蔚宛在他面前站定,轻轻抿着嘴唇,勉强地扯着唇角笑了笑:“二哥,你要对我说什么?” 她还用着一贯以来和他说话的语气。 亲昵,又若无其事的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顾靳城的眸光深锁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底看到不一样的情绪,责怪也好,甚至是大吵大闹,也好过这样的平静的若无其事。 良久,他紧抿的薄唇终于松动,在寂静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蔓延—— “宛宛,我负责。” 略带沙哑的声音,使得她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和容颜,唯有这几个字在耳边回响。 他对她说了两句话。 对不起。 我负责。 两句都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是带着寒凉的利刃,将心底某处伤的体无完肤。 那样疼,疼的她近乎难以承受。 明明失去最多的是她呀,她要求他负责不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可她自己心如明镜,他要的始终不是她,造成这一切后果的,还有她自己的沦陷。 蔚宛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握,她苍白的脸色上渐渐浮起一抹笑容,云淡风轻的问他:“二哥,你负什么责?你喝醉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明心里疼到了极点,可她唇边的笑容却是那般明媚,好似昨晚那些疯狂的记忆真的不曾发生过。 她复又低声地近乎喃喃自语:“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宛宛……”顾靳城紧皱着眉,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是什么样的复杂。 他看着眼前对着自己巧笑若兮的女子,眸色渐渐深沉。 依稀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在雨天的润泽下,她的眼睛明亮的好似盛着一弯静水。 之后,她叫他‘二哥’,这三年来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几乎成了习惯。 蔚宛咬了咬唇,忽而又笑着对他说:“二哥,我饿了,早饭呢?” 他微愣,这熟悉的语气,像极了曾经很多个夜晚,她有些无赖地要他做夜宵一样。 “你等一等,我很快回来。”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蔚宛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她疲惫的坐在沙发上,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 这间公寓里每一处都极尽温馨,不难看出来有人曾经细心地亲手布置。 而她只是一个卑劣的侵略者,这里根本就不是她应该踏进的地方。 滚烫的液体砸在自己的手背上,烧的她颤了一颤,匆匆的擦干眼泪,起身离开了这个令她崩溃的地带。 没有什么比他复杂的眼神还要伤人。 在他眼里,她只能看到自己的不堪。 离开了那间公寓,蔚宛一个人走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回家吗? 可这个‘家’,说到底不是真正属于她的。 今天过后她更是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情绪继续待在这个家里,又要怎样来面对他?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回去的路上路过药店,来来回回徘徊了很久还是走了进去。 收银的是一个中年女子,蔚宛只是绞着自己的手指,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别人考量的眼神,会无限放大她心里的不堪和罪恶。 她犹犹豫豫地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收银的阿姨什么都没说,直接从货柜中拿了一盒药给她,似乎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 蔚宛从小到大可说是受着很重的规矩长大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不齿的一天。 付完钱,她头也不抬的疾步离开。 …… 顾靳城回到公寓里却早就不见了她的身影,属于她的气息,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凌乱的浴室,还带着旖旎的卧室,昨晚的记忆慢慢在他的脑海里面清晰明朗。 隐约中她一直在哭,顾靳城回想着这三年的时间,除了离开她家那座城市的时候看到过她落泪,从此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哭过一次。 素素和她不一样,一直是个性子柔软的女孩子,即使是两人住在一起后,也从未逾越过雷池,他说最珍贵的就要到最合适的时机…… 可如今,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一片狼藉的卧室让他心底的不安和无力越来越沉。 掀开被子时,素色的床单上那抹暗红的印记,刺痛着他的眼睛。 顾靳城一遍一遍地拨打着蔚宛的号码,始终是无人接听。 他几乎是每隔三分钟就给她打一个电话,可不想接电话的人,永远都不会愿意接。 顾靳城沿着公寓附近找了很久,最后没办法之下,他拨通了自己母亲的号码。 傅友岚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显然有些惊讶,毕竟他这次和家里冷战了这么长时间,这次怎么会主动打电话过来呢? 顾靳城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妈,宛宛回家了没有?” “没有啊,宛宛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傅友岚心里还有些奇怪,随后又有些着急地问:“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顾靳城顿了一下,眼睛望向车窗外的街景上,他淡淡地说:“没有。” …… 蔚宛无处可去,到最后她还是只能回家。 临近过年的时间傅友岚自然是闲了下来,她看到蔚宛回来之后,将她叫到了自己身边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蔚宛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没事,就是可能有点感冒。” 闻言傅友岚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上去睡一觉吧,你二哥那脾气,估计没给你什么好脸色,算了不提他。” 倏然听到她提起顾靳城,蔚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蔚宛才敢把那盒药拿出来,吃完药之后没多久她觉得很不舒服,最终没办法她才在床上躺了下来。 也许是太累了,没想到她还就真的这么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昏天暗地,梦里面出现的,却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梦里面,顾靳城看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漠,仿佛直接冷到了心底。 她怕自己会不会和他连兄妹都做不成。 这期间傅友岚进来房间里叫过她一次,看着她睡得正沉,也没忍心打扰她。 起身将窗帘拉上,房间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去。 傅友岚替她将被子掖了掖,视线却突然扫到了床头柜上摆着的药盒,看清楚那药盒上的名称之后大惊失色……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她不知怎么回事这一觉睡得竟然会这么难受,坐起身之后眩晕感一阵阵袭来,空荡荡的胃里泛起强烈的不适感。 她喝了半杯水想将这种恶心的感觉压下去,而这种不适感却是越来越强烈。 最终她没有忍得住,跑进卫生间吐得撕心裂肺,额头上开始发着虚汗,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她缓了好一阵,才颤抖着手冷水洗了一把脸后走出卫生间。 “宛宛?起了没?”傅友岚听到动静之后在外面敲了敲门。 蔚宛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稍微精神一些。 开了房门,唇边漾起一抹笑容甜甜的看着来人说:“阿姨。” 傅友岚的眼神里面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她走进房间里,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倾泻而入。 气氛有种死寂的沉默。 蔚宛忽然有些忐忑,她心神不宁地站在一旁,心跳的有些不自然的快。 “宛宛,这是什么东西?”傅友岚指着她桌子上的药盒。 蔚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本就有些苍白的面色一下子难看的吓人。 “阿姨……我……”她紧张地支支吾吾,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也许是做贼心虚,她此刻紧张地话都说不清楚。 甚至不敢去看傅友岚的脸色,好似自己做了什么最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还没说出第二句话,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再次袭来,她捂着唇不管不顾的跑进卫生间,额头上冷汗涔涔。 【新婚爱未晚】(12)娶她,不过权宜之计 【新婚爱未晚】(12)娶她,不过权宜之计 “宛宛?起了没?”傅友岚听到动静之后在外面敲了敲门。 蔚宛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稍微精神一些,开了房门,唇边漾起一抹笑容甜甜的看着来人说:“阿姨。” 傅友岚的眼神里面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她走进房间里,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倾泻而入。 气氛有种死寂的沉默。 蔚宛忽然有些忐忑,她心神不宁地站在一旁,心跳的有些不自然的快。 “宛宛,这是什么东西?”傅友岚指着她桌子上的药盒。 蔚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本就有些苍白的面色一下子难看的吓人。 “阿姨……我……”她紧张地支支吾吾,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也许是做贼心虚,她此刻紧张地话都说不清楚。 甚至不敢去看傅友岚的脸色,好似自己做了什么最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还没说出第二句话,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再次袭来,她捂着唇不管不顾的跑进卫生间,额头上冷汗涔涔。 蔚宛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里,也许是她中规中矩过了这么多年,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对这事后药的不良反应会这么大,从镜子里看她的眼睛遍布血丝,发丝被额头上的冷汗打湿,从未有过的狼狈和脆弱。 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傅友岚仍在房间里等着她。 蔚宛下意识的心虚,眼睛都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放。 傅友岚眉眼紧锁着,语气却是异常的笃定:“宛宛,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和你二哥在一起了?” 这一句话使得蔚宛变了脸色,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阿姨,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和二哥在一起呢?” 家里几乎人人都知道顾靳城有个放在心尖的挚爱,为了那个女子他可以不惜和家里僵持这么长时间,足以表明他对那人到底是有多在乎。 也许是蔚宛的脸色真的不好看,傅友岚心里又急又气,“那你告诉我,你昨天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二哥一大早打电话问你回家了没?”她心里着急,一时之间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些,指着桌上的药盒又问:“那这又是什么东西?” “阿姨……”蔚宛茫然无措地抬起头,眼眶不知不觉得红透了,唇瓣在微微颤抖着,想解释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能说。 她对他说过不会告诉别人的…… 若是让长辈知道,他会被迫不得已的作出承诺,而蔚宛最不愿的,就是强迫之下无奈的承诺。 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施舍。 蔚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垂在身侧,眼睛只盯着桌上一个虚无的点,桌面上除了那盒药之外,什么都没有。 傅友岚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于是放柔了声音说:“宛宛,有什么比女孩子的清白更重要的?你二哥要是做了什么糊涂的事情,那就得负这个责!” 蔚宛咬了咬唇,出声打断她:“不是的……阿姨,您别多想,真的不是二哥……” “好,阿姨不问你。等他回来我想听他亲口说说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可不管蔚宛说什么,傅友岚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断,就冲今天早上自己儿子那反常的行为,就更加确定了这件事情。 说着,傅友岚就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顾靳城。 蔚宛的眼睛在这一刻通红,慌张,忐忑,不安三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哽咽着声音近乎哀求:“阿姨,别找他……真的不要……” …… 顾靳城当晚回到了顾家大宅,这是差不多快半年的时间,他第一次回来。 蔚宛从房间里出来之时就觉得气氛不对,书房的门半敞着,里面传出了争执的声音。 她悄然走到书房外,赫然听到了顾首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宛宛这孩子我们全家人都喜欢,论人品、论才学,她哪一点配不上你?哪一点比不过那个强.奸犯的女儿?” 也许是这句话戳到了顾靳城心里某个无法触碰的点,他脸上的表情很淡,一双冷眸里面盛满了嘲讽:“是没什么比不过的,她很好,却不是我想要的。” 这样浅淡而又直白的话终究由他说出来,蔚宛浑身的血液都像在刹那被冰雪封住,扶着书房门的手僵硬着,脚步也像是顿住了一般。 此刻她的大脑和手脚一样僵硬,没办法思考。 这下轮到傅友岚发火,“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男子汉大丈夫的不知道责任两个字怎么写吗?” 顾靳城的眸色一下子变了变,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不复方才的平淡自若。 与此同时,这是蔚宛第一次不顾礼数夺门而入,她想劝住傅友岚,张了张嘴就迎上了顾靳城的目光。 深沉,复杂,探寻,还有她看不清楚的情愫。 只是对视了一瞬,蔚宛匆匆的转开了视线,她还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她想对他解释,不是她说出去的,不是她在长辈面前哭诉要求他负责…… 傅友岚深深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自顾自的作出决定道:“正好趁着老爷子也在,你们的事情早些定下来也好,也正好让你收收心,断了外面那些不清不楚的人。” 顾靳城抬眼神色复杂的看着蔚宛,那目光深邃且凉薄。 在他的眸光里,蔚宛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收紧的五指在他的眼神中慢慢失了温度,一寸寸变冷。 忽而,顾靳城启唇沉着声问她:“宛宛,这是你想要的?” 在这冷淡的质问下,蔚宛的眼泪终于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看着他哽咽着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她紧张地看着他,却是百口莫辩。 最终顾峰沉着声音说道:“你别替他说话,让他自己说!”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蔚宛的眼前被一片雾气遮住,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徒然。 良久过后。 顾靳城慢慢转过身,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嗓音带着些沙哑,“我娶你。” 这三个字,震耳发聩。 她曾经幻想了无数遍会不会某天他会对她说出这三个字,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心里是该高兴的吧,可为什么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说完这句话后顾靳城转身走出了书房,到离开的时候,他都不曾再看她一眼。 蔚宛看着他的高大的背影出神,而后面顾峰夫妇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心里犹豫了很久,还是不顾一切的跑出去追上他。 顾靳城的房门紧闭着,而她就这样不管不顾的闯了进去。 蔚宛快步走上前去拉着他的手臂道:“二哥……不是我说的。” 他的眸色沉了沉,视线凝着她的脸庞,似乎是想要从她的神色里面看到些不一样的情愫,什么都没有。 只有她通红的眼眶,略显苍白的脸色。 最终,顾靳城只是伸手将她的手拿开。 蔚宛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以前他从未像这样……疏离,冷淡。 “二哥……”她固执地再次抓住他的手,试图为自己辩解。 他抿唇弯起浅浅的弧度,“应该的,我是该负责。”随手拿起纸巾放在她手里,用着和以前几乎没什么两样的语气,说:“把眼泪擦干。” 蔚宛知道他心里有怒气,哪怕他此刻表现的这么冷静。 她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明明受委屈的应该是她自己,就算是真的要求他负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可为什么自己现在这么难过。 因着他的误会,因为他那疏离薄凉的眼神。 蔚宛拿起纸巾按在了眼角,深深吸了口气才说:“二哥,叔叔和阿姨只是在气头上,等过了这一阵就好了,你不用……当着。” 不用,真的娶我。 顾靳城看了她一会儿,深邃的眼底如同静水微澜,他忽而反问:“你喜欢我?” 他突如其然的反问令她措手不及,她的大脑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顾靳城的目光在她迟疑而无措的神情中深了几分,紧抿着唇角凝视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蔚宛自然不明白这默然底下的暗涌。 “宛宛,我给不了你什么,所以……我们保持平时这样的关系就好了,不要有别的感情。” 他始终只是将她当成妹妹。 蔚宛的脸色又在刹那间白了几分。 在顾靳城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个爱笑的女孩子,他从未见过她像今天这样满面泪痕…… 在她抬眼的瞬间,她的眼泪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安慰,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 “二哥……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你也不用真的娶我……”她哭的上次不接下气,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蔚宛脑子里面已经变成了一片混乱,他那句话彻底乱了她的心,她很想回他一句,她喜欢他。 但他却接着又说,不要有别的感情。 蔚宛到现在才算是终于彻底的明白,即使那个人走了,即使自己和他发生了那样的关系,在他的眼里依旧只是妹妹的存在。 “叔叔阿姨那边……我自己去说,和你没有关系……” “要不……演演戏就好了……总是会有杀青的时候的。” 蓦地,顾靳城的大手绕过了她的后背,皱着眉一把将她纳入了怀中。 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他就这样伸手抱住了她,也许是她哭的太难过,又或许是出于本能。 “傻丫头,做错事情的是我,怎么能都让你自己承担?” 蔚宛将脸埋在他胸前,咬着唇眼泪落的更凶。 最后她哭累了,他将她抱回她的房间,放柔了动作将她安置在床上,俯身替她盖好被子的时候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对不起。” 在他转身离开之后,她将被子蒙在脸上,掩饰着心里不断上涌的酸涩。 又是这一句对不起。 她不要听他的对不起,而他似乎只能给她这三个字…… 这天晚上顾靳城住在了家里,谁也没有再去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在沉默中结束的晚餐,看似和乐融融,每个人却都是各怀心思。 入夜,蔚宛却迟迟没有睡着。 她在等待。 靠着那面墙,她在等着会不会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他和她曾经亲密无间的小情趣。 而今夜,却迟迟没有动静。 蔚宛不知道后来自己到底是等了多久,整点的钟声不知敲过几次,她仍然没有等到墙壁那头传来记忆里的那种熟悉的声音。 …… 因着临近过年,顾老爷子从老宅搬到了这里,要说家里谁最赞成这件婚事,那无疑就是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一贯就喜欢蔚宛,他想起自己已故的好友,心里忍不住一阵感慨。 所以当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赞成。 年后一天,二月初六,宜嫁娶。 这是在得到家里人一致赞同之后定下来的日子,是蔚宛和顾靳城约定去民政局登记的日子。 虽然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甚至她知道他娶她并非自愿,可不管这过程是什么样的,这天对她来说都意义非凡。 她住在顾家三年,也曾做着梦能够换种身份一直住下来,无奈顾靳城心底的人不是她。 能住进顾家,却不能住进他的心里。 蔚宛在房间里面磨蹭了好久之后才下楼,此时顾靳城已经在车里等着她。 她今天稍微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看上去显得精神了些,上车之后她先道歉:“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顾靳城与她近在咫尺,视线始终落在道路上,等发动车子平缓地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他才静静地说:“没关系。” 很久很久,蔚宛才将实现转向窗外,看着道路两旁不断变化的景色。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变得这么大? 以前这种疏离的语气,是从来不会出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 结婚登记的手续不算复杂,只不过排队等候的时间长了一些。 几块钱,一人一个小红本,将彼此两个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蔚宛忍不住翻开这小红本,照片上的他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唇角那抹淡的不能再淡的弧度…… 她心里清楚的很,他答应娶她,不过权宜之计。 就像他说的,不要有别的感情。 可就算如此,蔚宛也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们,竟然成了夫妻。 结婚登记处和离婚登记处遥遥相对,两边的人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蔚宛忍不住往那里多看几眼,她心里想着,是不是很快自己也会和他来这里? 只是这一天到底多久回来,她不清楚。 顾靳城见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对面,他静静地说:“那里是离婚登记处,你看那里做什么?” 蔚宛收回视线,她竟轻松地笑了笑说:“我得提前了解了解,不然到时候都找不到地方。” 他转过脸,再也没有出声。 重新坐到车上,他才浅淡地出声:“宛宛,我是你亲人,这点永远不会变。” 蔚宛默然地看着他深邃的侧脸,一颗心不自主地跳得很快,呼吸也跟着乱了。 亲人,不是爱人。 蔚宛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这不是明知道的吗?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再开过口,蔚宛只是觉得这一切不真实,这才短短多长时间,她竟然结了婚,而且还是……他。 这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来不及清醒,却甘愿就此沉沦的梦。 顾靳城心里的复杂并不比她少,三年前她住进来的时候,他不曾想这个女孩会变成自己结婚证上的人。 谁也说不准命运这个东西会如何的猝不及防。 顾靳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她,语气中带着些清冽:“这房子已经登记在你名下了,还没装修,你喜欢什么风格,可以随时叫人按着你的喜好来。” 蔚宛却迟迟不接。 “为什么要登记在我名下?”她问。 “以后如果……”顾靳城顿了顿,又接着说:“就当时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新婚礼物。 蔚宛从他手里接过钥匙,他没说出来的那半句话她猜都猜到了。 以后如果离了婚,这就是给她的补偿。 她真的会稀罕这些么? 他现在所有做的一切,都看做是对她的补偿,合情合理。 这一瞬间,蔚宛显得有些局促,握着钥匙的手慢慢收紧,她的手指沿着钥匙的纹路摩挲着,喃喃道:“你送了礼物给我,我可没什么东西送给你。” 顾靳城的嘴唇浅浅勾起:“如果真的要送的话,什么时候你给我画张画吧。” 她神色微僵,脸上的那抹不自然仅仅持续了一瞬,她又淡淡笑着说:“那容易啊,等什么时候你让我好好欣赏欣赏。” 他浅笑,仿佛刚刚只是随口的一句笑言,从不曾放在心上。 他亦不会知,她曾经画过不知道多找种他的样子。 蔚宛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心念一起,也没经过思考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二哥,你喜欢房子的装修是什么样的风格?” “简单大方一些。”他专心看着路面,随口回她。 “哦,我还以为你喜欢温馨明亮的呢。”蔚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想起那间公寓,和简单大方四个字截然相反的风格。 说到底,因人而异。 【新婚爱未晚】(13)她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新婚爱未晚】(13)她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结婚证,结婚礼物。 直到此时此刻蔚宛仍旧觉得仿佛是在做梦,手里冰冷的钥匙沾染着她掌心之中的温度,一寸寸褪去了寒凉,她握得紧紧的,明明很轻,却又觉得很重。 车子行驶了没多久,蔚宛看到了一间风格别致的花店,她一时兴起催促着他停车。 顾靳城依言将车子停在路边,眼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浅勾着唇问:“你喜欢什么花?” 在顾靳城看来,应该是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花的。 “我看阿姨放在客厅里的百合有些枯了,正好路过这里,就想着给她带上一束。”说话间,蔚宛的脸颊稍稍泛起了些红,很快就将眼睛看向窗外。 顾靳城沉吟了一瞬,心道果然还是女孩子的心细,就像自己可能从来不会注意到这些事情。 “我倒是没注意,你有心了。” 蔚宛拉开车门下去,又转过眼来询问他要不要一起。 “我记得大姐上次回家的时候就给阿姨带了一束百合,当时她就开心的把花放进了玻璃瓶,你怎么不知道怎么讨阿姨欢心呢?” 也许顾靳城是个不解风情之人,但他有时候无意间的行为,却又让她觉得诧异。 就像他记住她喜欢雪,就带回了那条雪花形状的项链。 蔚宛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或许他也是个解风情之人,只不过她自己看不到。 她抬起头,才发现什么时候顾靳城也抬起眼定定的看着她。 顾靳城语气很平静,似乎不在意她的偷窥:“以前阿原在家的时候,他比较会讨爸妈欢心,所以我在这方面一向没什么心思。” 说着他下车走到她身边,站在逆光的位置,眉眼清隽,却又似乎带着些冬日的寂静微凉。 反倒是蔚宛像个做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心虚地扯开一个笑容自言自语道:“好像是这样。” 他看了她一眼,眸光清清淡淡,深邃中又好似带着些别的什么东西。 只是蔚宛不曾看懂。 蔚宛刚到门口就喜欢上了这间花房。 玻璃门上的风铃因着风动而清灵作响,透过玻璃门还能看到里面有两只小花猫在打着盹儿,她觉得这间花房的主人应该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蔚宛最终只是挑了一束清新的百合。 而他在付钱之前只是淡淡的询问:“没有什么你喜欢的?” 她摇头。 他作罢,思绪不在这事情上多停留。 车子狭小的空间里被这百合花的清香所充满,蔚宛摆弄着手边的话,忽而很是随意地对他说:“二哥,这房子我不想要了,要不以后你送我一间好看的花店?” “花店?” “对啊,累的时候或者以后老了的时候,还能对着这样生机的赏心悦目,不是很好吗?” 说话时,蔚宛的眼睛很亮,仿佛真的在憧憬着以后的生活。 顾靳城专心看着路面,声音清浅:“房子已经在你名下了,转手续很烦,如果你不喜欢,以后也可以卖了。” 他的话音落下,车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蔚宛听着他清淡的话语,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并不疼,就是那么不是滋味。 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做的这一切,仅仅只是补偿。 回到顾家的时候家里所有人都在。 蔚宛把手里的百合花递给傅友岚,顺便在她耳边笑着小声说道:“阿姨,这是二哥选的,他可能是在和您道歉。” 傅友岚拍了拍她的手,眉眼不知觉得弯了起来。 自己儿子什么脾气她哪里会不知道,又怎么会有这么一份细腻的心思呢?她不懂,这样一个妙人放在眼前,怎么就是不知道珍惜呢? “宛宛,你刚刚叫我什么?”傅友岚将花放在一边,笑着问她。 “阿姨……”蔚宛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时,面上浮现出了些不好意思地微红。 傅友岚佯装微恼,“你这孩子还不知道改口?还打算着一直叫我阿姨?” 蔚宛愣了愣,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出声喊道:“妈。” 傅友岚笑的开怀,当下就有些感慨地说道:“早知道就早些把你带来家里,当初老爷子就看好你们,还真让他说对了。” “妈……”蔚宛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小声打断她。 顾靳城是在蔚宛之后进来的,他和家里人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自己走上了二楼,清隽浅淡,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到了晚上,蔚宛还是在握着这把钥匙发呆。 他说只要是她想要的,都可以向他提出来,他会尽可能的满足她。 蔚宛回忆着从她住进来的那天起,他对自己似乎一直都是有求必应。 只是她真正要的,他从来不愿意给。 这天晚上她再一次失眠,一次次的看着结婚证上的这张照片,生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可她知道,他不爱她。 都说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可她却是恰恰想反。 家里好似每个人都很看好他们两人,但蔚宛知道,他不想要这样的祝福。 …… 两个人自从领证以后,有些东西在发生着什么微妙的变化,明面上他们同进同出,长辈们看到皆是会心一笑。 蔚宛心里却是清楚得很,她和顾靳城好像已经回不到曾经那样。 他对她越是客气,在她眼里看来,越是疏离。 蔚宛最后一个学期几乎没什么事情,以后的就都是研究生课程。一年之前她还在想着要快点毕业早些工作,这样就能快些离开顾家。 只是为了自己能早些离开他。 没想到一年之后,她的配偶栏写上了他的名字…… 本来早早就定下了婚期,蔚宛却提出延后。 当时她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全家人似乎都不能理解她,而蔚宛只是笑了笑说,还没多久就毕业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月的时间。 这天傍晚,顾靳城照例来接她回去。 平平淡淡的相处模式。 蔚宛从来没让他多等,只要接到电话就早早的出来。 车子发动之后却不是回家的方向,蔚宛忍不住问:“二哥,我们不回家吗?” 顾靳城没看她,却是细心地将敞开的车窗调高了些。 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等到了就知道了。” 可真正到了目的地,蔚宛又惊又讶,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离她的学校并没有多远的地方,眼前是一个精致的花店,而他在她身边淡淡地说:“你喜欢什么风格就找人重新装潢。” 她说不要房子,就想要一个花店。 他却这么简单的就满足了她这个要求,快的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蔚宛咬着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模糊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出神。 顾靳城,你不要对我太好,就算是假装的都不要…… 不然,我会当真。 蔚宛悄然收起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的笑着问:“二哥,你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用?” 他转过身浅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了眼时间说道:“你要在这多看一会儿还是现在走?” 蔚宛见他似乎还有事情的样子,于是不解的问:“还要去哪里?” 而这最后的地点。 是一间高端珠宝店,等他们到的时候,早就有人拿着定制好的戒指捧在他们面前。 当店员微笑着让蔚宛把手伸出来试试大小的时候,她有些退缩了。 蔚宛拉了拉顾靳城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二哥,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只是订了款式,大小合不合适还要你亲自来试试。”顾靳城握着她的手浅淡地说着。 蔚宛这才算意识到了自己和他之间,有时候真的是有沟通障碍。 明明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可他总是能不着痕迹地把这话题岔开。 她想问的是,明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一切又要做的这么真…… 她怕,怕自己会当真。 更怕自己到那一天会舍不得。 “太太,您的手指很细长,戴上这款戒指会很好看的。”店员脸上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顾靳城握着她的手慢慢放到了玻璃柜台上。 他的眼睛很深邃,即使是在这样近距离的情况下,蔚宛仍旧看不清他眼底到底藏着什么情绪。 蔚宛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任由着店员给她戴上戒指,大小正好的仿佛就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看着自己手指上多出来的这个东西发呆,又似乎是钻石太耀眼,才会让她眼前觉得有这么模糊。 蔚宛看着身边的男人,忽然笑着喃喃问道:“二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浅浅地勾了勾唇角,“以后这种无聊的问题不要在外面问,免得被别人看了笑话。” 蔚宛当时就被他的语气弄得面色一窘,她问的这个问题哪里无聊了? 只不过是她自己难以相信罢了。 难以相信什么,是他对她无条件的好。 店员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也忍不住笑着说:“先生,太太,您们二位的感情真好。” 蔚宛微愣,随即又笑了笑,应该现在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家人,外人,都觉得他们感情很好。 蔚宛低头的一瞬间,视线却忽然扫到了柜台上摆放着的一个熟悉的东西…… 她伸手忍不住抚上自己脖子的位置,同样的雪花形状的吊坠项链,一模一样。 “这款项链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她指着那条项链,轻声问着店员。 “当然可以,这款项链是去年专柜大师的收官之作,非卖品,最后是在拍卖会上被人买下的。” 蔚宛拿着这条项链,似乎在细细地对比着这条项链和自己脖子上的到底有什么区别。 她疑惑着问:“不是说非卖品么,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呢?” “这条项链的主人可能不想要了,既然这样我们就重新摆在了这里,这款式很新,已经有好些人中意了。” 蔚宛还想问些什么,只见站在身边的顾靳城脸色沉了沉,随后直截了当地说:“这个也包起来吧。” “好的,您稍等。” 店员的动作很迅速,很快就将东西包装的很精致。 刷卡,签字,离开。 从头到尾,顾靳城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蔚宛需要走得很快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她在身后静静地跟着他,心里隐隐的觉得他是在生气,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直觉在告诉她,和这条项链有关。 一路无话的回到家里,等到晚饭过后,蔚宛才敲了敲他的房门。 顾靳城的房门没关上,她没等到他的允许就走了进去。 他接完一个电话之后的脸色很不好看,一时间也没反应蔚宛走了进来。 直到她轻咳一声,他才倏然转身,再看到是她的时候,顾靳城的眸色沉了沉。 蔚宛一步步走上前,在他不解的眼光中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沾着她的体温的项链落在掌心中,她似是有些不舍。 可犹豫了再三,她还是将这项链放在了他面前的书桌上。 “二哥,这项链一开始是不是你要送给别人的?”她好不容易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唇畔没有弧度,声音低落。 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蔚宛到现在还依稀记得自己收到这条项链之时的欣喜,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低落的情绪到底由何而来。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开心和难过都是写在脸上的。 “这项链正好是两条,当时只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哪有什么想要送给别人?”顾靳城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蔚宛认真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将那项链拿起来,而是低声又问道:“那这另外一条,你是送给谁的?” 他沉默着不言语。 其实他那些一系列的反常行为,就已经让蔚宛知道了这条项链的主人是谁,除了那个‘素素‘,谁还能让他有如此大的情绪变动? 时间静止着,而她近乎执拗着等着他的回答。 “宛宛,你到底想问什么?”他有些冷淡地问她。 蔚宛抬眸正好对上了他有些冷凝的视线,她想问出口的话又像是堵在了喉间。 是啊,她到底想问什么? 她自己到现在也有些不明白自己想要知道什么。 蔚宛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她的唇畔渐渐漾起了一抹弧度,随后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所以才这么问了一下。” 她还没等他说什么,自己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果然那句话说的一点没错,没资格吃的醋最酸,先动心的人最惨。 她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 (有些宝贝不看评论区简介哈~再放一个) 【新婚爱未晚】 “我有了。”她小心翼翼,却又暗含期待。 他眼中不带温度,冷冽寒凉:“拿掉。” —— 顾靳城心中有难以割舍的挚爱,是他的朱砂痣,是白月光。明知如此,她却依旧甘愿沉沦。 蔚宛住进顾家的那一天,心里也住进了一个人,永远仰望其背影。 当他因另一个女人伤怀而醉意朦胧,抱着她喊出别人的名,从不曾有过的温柔缱绻。 一夜情乱,她对着他复杂的神色,说:“没关系。” 隔天,家中长辈却人尽皆知,她百口莫辩。 —— 他娶她,不过权宜之计,逢场作戏。 蔚宛知道自己丈夫的金屋里藏着一个疯女人,是他放于心尖之人。 直至一天,他掐着她的咽喉,带着恨意的眸子看着她说:“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认识你。” 他撕碎了她的伪装,冷眼看着她因痛苦而挣扎,“你不是喜欢我么?” 他挚爱的女人,在那一日自杀。 他恨她,恨她成了害死那人的帮凶,恨她卑劣的掠夺。 第二日,她从医院回来面色苍白对他说:“欠你一条命,我还清了。我们,离婚吧。” “休想。” 人前他们是夫妻,人后他们是陌路。他从不曾在清醒之时要她,在她耳边呢喃着令她绝望的名字。 —— 再后来,她亲眼见到了他扶着眉眼熟悉的女子出现在医院,是她久违而奢侈的温柔。 她躲在角落,笑得没心没肺。 “顾靳城,我们离婚,我不欠你什么了。”她甩下离婚协议。 “好。” 后来,她再嫁,他毁她婚礼,毁她幸福。 顾靳城只恨蔚宛一人,恨她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装作喜欢他的样子,却不肯装一辈子…… —— 很久以前 有人开玩笑问他,这到底是你妹妹还是媳妇儿?她脸红尴尬不已,跑到他面前解释:“我……” 他不在意,只是携手带着她离开。 有人恨铁不成钢骂她:“他到底有什么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就是会在夜里给她做夜宵,大雪夜陪她胡闹,会隔着一道墙壁轻扣两下说着晚安。 她天真的以为,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 因为爱你,我把自己活成了最厌恶的样子。 爱情最好的样子,就是一切,未晚 【新婚爱未晚】(14)最大的变数,就是遇见他 【新婚爱未晚】(14)最大的变数,就是遇见他 她还没等他说什么,自己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果然那句话说的一点没错,没资格吃的醋最酸,先动心的人最惨。 她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 时间很快一天天的过去,蔚宛从学校毕业之后家里的长辈开始寻思着置办婚事。 而这段时间顾靳城很忙,他们除了早晚会见上一面,其他时候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就于这件事情而言,蔚宛就不得不佩服自己,就算是这样也能和他演着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 他们不同房,如果不是她主动和他说话,他甚至只会浅浅的和她打一声招呼。 就算是说话,也只是说些再简单不过的日常。 傅友岚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催促着将这婚事提上日程,就算是再陌生的两个人,长期相处下来都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这两孩子呢? 平日里就看的出来,这两人关系很好,缺的可能只是时间的问题。 关于每次提到婚礼这个事情之时,蔚宛总是会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推辞,直到六月份毕业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好借口了。 夜晚的时候,蔚宛看着连接着顾靳城房间的那面墙壁发呆。 从那一夜的情乱开始,到现在不过半年时间,至今仍然觉得只是一场梦。 她告诉自己,不能入戏太深。 …… 又到盛夏之时,满山的松柏苍郁劲挺,偶尔微风吹过,鼻尖充斥着松木的独有清香。 这座墓园依山而建,山间微风拂过之时松涛翻涌起一片碧波,这里,是蔚宛父母长眠的地方。 这个月份不是扫墓高峰时节,前来墓园的人并不多。 顾靳城把车停在了山脚下,和蔚宛两人步行进入陵区。 以前蔚宛总是自己一人回来扫墓,而今天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尤其是当他握着自己的手,不紧不慢地慢慢走过那一级级的石阶。 也许是蔚宛自身体质就偏寒,也可能是山间本身温度就不高,她的手掌心一片冰凉,直到他慢慢松开她的手,指尖依稀还余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顾靳城从陵园入口处的工作人员那接过祭拜用的东西,见她还处于失神的状态,于是低声说:“一直没有机会陪你来一次,很抱歉。” 他的声音倏然将蔚宛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她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复杂,轻声喃喃地说道:“你别这么说,这本来和你就没多大的关联。” 毕竟她心里清楚,这场婚姻仅限于两张结婚证上的名字和照片。 他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可他这样精心地准备,并且如此正式来祭拜她的亲人,甚至比她想的还要周到。 “宛宛,这是我该做的。”他清润的声音云淡风轻,不温不火,听不处有何情绪上的变化。 只是出于责任和尊重吧。 蔚宛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她不知道花了多大的气力,才能按耐住心底深处那抹不正常的情愫。 这样的他,怎么能让她不沉沦。 走过长长的石阶,蔚宛先到了爷爷的墓前,自小爷爷对她家规就很重,同时也是家里最疼爱她的一个长辈。照片上老人慈祥的笑容是记忆中的温暖,她的眼眶刹那间红了起来。 顾靳城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将墓碑上的照片一点点擦拭干净,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她真正脆弱之时。 即使在顾家的这么多年,她就算再怎么让自己融入进这个家庭,那也不是她真正的家人。 就如同当时,他带着她离开这座城市时,她哭着说自己已经没有了家人。 顾靳城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平静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他沉默着腰下腰在墓前倒了一杯清酒,很自然地扶住了她的肩膀低声说:“别太难过了。” 蔚宛点了点头,殊不知正是他这样一次次的安慰,才让她在那段时间慢慢走出了那片灰暗。 就如同那一道阳光将她从迷惘的黑夜中带出。 只可惜他于她而言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他自己永远不会知道。 接下来蔚宛慢慢走到了自己父母的墓前,她缓缓蹲下身子像是个撒娇的孩子一般静静地依偎在自己父母跟前。 他没忍心打破这样特殊的天伦之乐,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顾靳城只能见到她眼角微微的湿润,却从头到尾没有哭出眼泪。 明明已经是难过到了极点,却偏偏又是这样的坚强。 蔚宛不经意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如果他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丈夫,此刻她一定会很骄傲的和父母介绍,也会很笃定的对着父母说,她有自己的幸福。 可如今,她只能将这些都埋藏于心底。 良久,蔚宛看着有些阴沉下来的天色,缓缓地站起身来,吸了吸鼻子说:“二哥,谢谢你今天能陪我来,我们走吧,不然看这天该下雨了。”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很怕自己在他柔和的眼底慢慢沉沦。 走了几步之后她并没有发现顾靳城跟上来,她忍不住回头。 只见他恭敬地在她父母墓前鞠躬,不知是出于对长辈的尊敬,还是有些别的因素…… 他清俊颀长的背影落入她眼底,竟让她生出一种想要依靠的错觉。 明知不可,却又偏偏心存希冀。 下山的台阶走起来显然要比上山的时候吃力一些。 这是顾靳城临时起意的想法,以致于她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做什么准备,脚上穿着的还是一双中跟凉鞋,她只得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着。 她明显放慢下来的步伐顾靳城也注意到了,他略微皱了皱眉,最终在她跟前慢慢弯下腰,回头声音清浅地说:“上来,我背你下去。” 蔚宛觉得不可思议,愕然地抬起眼眸,他说完后就背对着自己,她看不清他脸上此时此刻的表情。 “不,不用,我自己能走。”她下意识地拒绝。 顾靳城没有回头,只是慢慢说道:“这里到停车场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这天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别浪费时间快走吧。” 她犹豫着,迟迟不愿迈开脚下的步子。 他以为她不愿意么? 不是的,这对于她来说是突如其来的幸福,不敢跨出那一步,只因为早就预见到了自己的沉沦。 最终,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而他浅勾着唇,将她稳稳地背起。 男人的后背很宽厚,步伐沉稳有力,一步步走下石阶。 山间的风带着一丝微凉,吹拂在她脸上有些痒,又像是吹进了她心里,将那些埋藏于心底的情愫重新萌发。 “二哥,我重不重啊?”她趴在他背上轻快地问着。 “不重。”顾靳城如实回答她,她一直都是偏瘦的,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蔚宛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果然是不解风情啊。 “又是什么事情这么好笑?”顾靳城听着她的笑声,声音中也不自觉的沾染了些轻快。 以前相处的时候她就经常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自己笑半天,而他经常不知道她的笑点在哪里。 蔚宛将下巴凑在他肩膀上,眉眼弯弯地说:“一般女孩子在这个时候问你重不重,你怎么就不会说点什么煽情的话呢?” “嗯?”他不解,上扬的尾音中带着些京片独有的好听韵味。 她笑了笑,又像是开玩笑一般地说着:“没有啦,我随便乱说的。” 要是在男女朋友之间这样的情景,男主人公一定会煽情的说,我的整个世界都在背上,怎么会不重呢? 哎,她又是想多了。 下山这条路看着很长,可这时间却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她还处于意犹未尽之下。 车子驶出墓园之后就开始下雨,还真让他给说对了。 蔚宛的心跳有些莫名的快,她心虚的打开他车上的音乐,悠扬的钢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流转着,掩盖住了她不正常的心跳声。 顾靳城专注看着路,自然也没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心思,也就由着她去了。 在等红灯的过程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平静的问她:“宛宛,当初你父母是一起出事的吗?” 她沉默着低下了头,即使是现在回忆起那噩耗传来之时,仍旧觉得仿佛晴天霹雳。 顾靳城见她低头沉默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轻咳了一声说道:“对不起。” 他只是听自己的父母稍微提过,具体是什么样子他也不清楚。 只是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她的模样,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武装起来,对谁都带着些戒备。 这显然和她的性格,截然相反。 到底是因为那场变故影响了她太多。 蔚宛揉了揉眼睛,不在意的笑了笑说:“我父母都是教师,其实说起来也算是缘分,我爸年轻的时候去支教过,听爷爷说,就那一年过后,我爸就把我妈带了回家。” 说起自己父母亲的时候,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仿佛沉浸在某种甜蜜的回忆中。 “哦,那就是志趣相投之人?”他挑了挑眉,浅浅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 蔚宛也笑,“是啊,我爸妈感情很好的,每天都一起上下班,有的时候若是谈论到什么相对的问题,就是互相的长篇大论,简直把家里当成辩论场了……” 她父母的感情一直都是她所向往的,甚至是羡慕。 也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会有这样一段感情,不用轰轰烈烈,就只要化作朝夕相处的平平淡淡。 就这样慢慢携手到老,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爸妈曾经还说等退休了之后,还是要回到当初那个地方去支教,不过……”说到这,蔚宛的声音有些哽咽。 顾靳城看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来握了握她的手心,示意她别再往下说了。 从他掌心中传来的突如其来的温度,使她的心颤了颤,调整了情绪又道:“他们到最后都是在一起的,不会孤单的……” 雨越下越大,雨刮器不断地在车窗上来来回回,本该是烦躁的天气,她的心却在慢慢地沉静。 晚上他们是在蔚宛老家住下的,显然她小叔和婶婶已经将他看成了自己人,言语之间一点生疏都没有。 顾靳城在礼数上面做的很周到,一点让人找不到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蔚宛能看得出婶婶眼里都是赞许的神色,不得不承认,他很优秀。 只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蔚宛就开始发了愁。 按理说他们已经是领过结婚证的合法夫妻,也是即将就要办婚礼的,住在一间房里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可这只是在别人看来,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啊…… 蔚宛在房间里面心神不定的徘徊着。 顾靳城和她小叔下完棋之后走进房间,就看到她紧皱着一张脸,忍不住出声问:“怎么了?” “我……”蔚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嗯?” “我还是去和婶婶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吧。”蔚宛万般无奈,说着就要夺门而出。 顾靳城这下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于是伸手拉住了她,摇了摇头说:“别去了,于情于理我们都该住在一起。” “可……”她咬唇。 顾靳城的眉眼挑了挑,视线在她房间里扫了一圈,浅色的窗帘,碎花的床单,简单而温馨。 为了打消她心里的不自在,他浅淡地说:“放心,不会发生什么的,你睡床我打地铺。” “不行……我们这边晚上昼夜温差很大,晚上会冷……” 蔚宛说这话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考虑,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这语气…… 不就是自己在挽留他么? 蔚宛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像是欲盖弥彰地说着:“要是你感冒了,回去的时间不就又推迟了么?” 顾靳城勾了勾唇角,也没再说什么,他看了眼她的床,不经意道:“这床不是挺大的么,肯定能睡下两个人。” “嗯,肯定的。”她随口附和,心里却是乱做了一团。 蔚宛早早的洗好澡出来,见他还在书桌前开着电脑处理着事情,她走过去轻声说:“你,你先洗澡吧。”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浴室。 两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只行李箱,蔚宛趁他洗澡的这会儿功夫,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好好理了理。 她看着自己的衣服和他深色系的衬衣摆在一起,心里交织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其实他们两人看上去,还真的挺像夫妻。 等顾靳城出来的时候她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不自在,早早地爬上了床,牢牢地占据了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将大部分的位置留给了他。 蔚宛啊蔚宛,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倒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怕自己吃亏,他是个正人君子,一旦说了什么就不会有变动。 除了那情迷意乱的一夜,可能是他至今为止最为后悔的一件事情。 她只是怕他面对自己会有不自在罢了。 平日里在顾家,傅友岚也开玩笑说为什么两人还不住一间房,当时蔚宛只能脸红着说等正式婚礼过后再说吧。 当时顾靳城给她的那间别墅早就已经装修好了,就只等着结婚之后他们搬进去。 等到了那时,他们就可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会再受什么影响。 顾靳城从浴室出来之后见她卷着被子背对着他,于是顺手将灯关上,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忽然的黑暗解救了蔚宛此刻的心慌,她一直在装睡,心跳又是从未有过的快。 大床有微微的下陷,她知道,是他上床了。 同床异梦,她说不清是种什么复杂的感受。 蔚宛蜷缩在一个角落里面,可能是房间里面实在太安静,她感觉耳边听到的都是他浅浅的呼吸声。 细微如此的声音,她都觉得好似在撩拨着心底的某根弦,就是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即使这张床上是她熟悉的气息,此刻也好似被他的气息包围着。 有些人的存在感就是如此强烈,让人没办法忽视。 蔚宛在短短十分钟内不知道翻了几个身,好几次都硬逼着自己属羊,可数着数着又莫名其妙的被打乱了。 她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带她去祭拜她的家人,背着她下山,此刻睡一张床…… 这些事情在他看来似乎很无所谓,但是蔚宛却没法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顾靳城本就没有睡着,听着她的动静有一会儿,这才出声问:“睡不着?” 她翻身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今天太早了,还不困……” 其实是因为多了一个人的缘故。 而这个人,正好是顾靳城。 “睡不着那就说说话吧。” 黑夜里他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蔚宛转了个身面对着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时间有些愣怔。 “说什么呢?”她忐忑地问。 “说说你小时候吧。” “我小时候可没什么好说的,和别人的家的孩子一样,上学,考试,升学,毕业……就这样,没有一点不一样的。” 在她生命里,最大的变数,可能就是在那一年遇见了他。 (么么哒,今天的更新完毕,明天万更~) 【新婚爱未晚】(15) 【新婚爱未晚】(15) “睡不着那就说说话吧。” 黑夜里他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蔚宛转了个身面对着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时间有些愣怔。 “说什么呢?”她忐忑地问。 “说说你小时候吧。” “我小时候可没什么好说的,和别人的家的孩子一样,上学,考试,升学,毕业……就这样,没有一点不一样的。” 在她生命里,最大的变数,可能就是在那一年遇见了他。 她的人生可以分为两段,遇见他之前,遇见他之后…… 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人,之间隔着的差距能有多大? 就算是两个人占据着床的两侧那也仅仅不到一米的距离,她只要翻个身就能离他更近一些,然而这个距离,却是她怎么也没办法越过的。 借着微弱的光线,蔚宛静静地打量着他的侧脸,其实也不用多想,他的五官早就已经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之中。 蔚宛侧身看着他,在黑暗中并不能看到互相的神情,她有些遗憾,更多的却又是庆幸。 庆幸他不能看到此刻在她脸上的犹豫不决。 沉默了许久之后,蔚宛像是经历了深思熟虑,这才开口轻声说道:“二哥,要不我们不结婚吧……” 他娶她只是因为迫于长辈的压力,还有他口中的‘负责’。 而他的‘负责’,仅仅只是补偿。 她在想,用这张结婚证就算能够短时间绑住他的人,她却有这个自知之明,不可能能够住进他心里。 闻言,顾靳城微微蹙了蹙眉,他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为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我就是觉得,反正早晚要分开……”蔚宛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鼻酸,反正早晚要分开,何不就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彻底结束。 她知道自己只会在他织造的温柔假象里,越陷越深。 之前他对她说,只要保持平时这样的关系,不要有别的感情。 可他做了这样一桩桩的事情,她要如何在能做到没有别的感情? 蔚宛心里明白,不可能。 “我知道你是因为爷爷和……爸妈的原因才答应的,二哥,其实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顾靳城沉吟着,平缓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很清晰,他在回味着她说的这些话,心里忽然又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女孩子竟然在他面前做到这样的委曲求全…… 那天清醒之后,他心里抱着一丝侥幸,他希望这个人不是蔚宛,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不认识的人,一定不能是蔚宛。 但事实清清楚楚的摆在他面前,是她。 也许是在将她接回顾家的那天起,他就在想着要怎么样和这个妹妹相处,家里人都告诉他要对她好一些。 他照做了,对她几乎做到有求必应,尽可能的想对她好一点,但却是仅仅基于亲情的层面上。 寂静的黑暗中,男人清润的声音中带着些性感的磁性,“宛宛,若是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们随时可以解除法律上的关系。” 他的语气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冷静理智,听不出半点情绪上的变化。 蔚宛忽然很想问一句,如果我喜欢的是你呢? 也只能是放在心里轻轻问着,这句话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问出口。 他娶她只不过是因为家人的压力,而她愿意嫁给他的原因……为什么就看不出呢? “睡觉吧,我困了。”蔚宛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话题,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嗯,晚安。”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口而出的晚安二字带着几分缱绻,在她耳边不断地回荡。 蔚宛只觉得心乱如麻,心口的位置有些堵,估计这个夜注定难眠了。 她把自己蜷缩在了一个角落里,中间和他隔着一段距离。 这距离很短,却像是楚河汉界,不可逾越。 …… 蔚宛以为这一整晚都会保持这样的姿势入睡,可当清晨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她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里,尤其是这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后背抵着他温热的胸膛…… 此时蔚宛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吗? 难道是她自己大半夜钻到他怀里去了?她恨恨地闭了闭眼,好丢人…… 此时的天刚有些蒙蒙亮,他平缓的呼吸声还在她耳边。 蔚宛此刻一点不敢动弹,生怕惊扰了他,她揉了揉眼睛觉得这睡了一觉怎么还更晕呢? 她这战战兢兢一直维持到他醒来。 晨间清醒的男人还思绪还有些不清晰,他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娇小身子,他下意识地缩回手,又把动作放的很缓慢,不想吵醒她。 就这些很简单的动作,顾靳城出了一层薄汗。 蔚宛则是一直紧闭着双眼,在他刚刚醒来的时候,她的心慌乱地砰砰乱跳,身子僵硬的不像话,心里紧张到了一种境地,还不能让他察觉到什么。 面对这样尴尬的场面,装睡永远都是最好的办法。 这种紧张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下床,蔚宛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蔚宛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懊恼了好一阵之后才拿起衣服走向卫生间。 也许是这一早上她的脑子都出于不清楚的状态之下,所以她直接都忽略了从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 开门的动作维持在了三秒前,蔚宛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愣怔的好几秒没有反应过来。 她吓得马上闭上眼睛转过身,急切之下说话都仿佛没什么连贯性,“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完砰地一下关上了浴室的门。 这下真是丢人丢大了,她耳朵到底是什么做的?浴室里这么大的水声都没有听到? 不过她真的没说错啊,嗯,什么都没看到! 顾靳城也有些微怔,不过他不动声色惯了,看着她匆匆忙忙的离开的背影,唇角莫名的向上扬起了一抹弧度。 还是有点可爱的。 相比于他的从容不迫,蔚宛心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东西在乱撞,她捏着自己的衣服又不敢换,谁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走出来呢? 等顾靳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抬眼去看。 修长的双腿包裹在深色的西裤下步伐从容而优雅,深刻的五官在晨间的清亮的阳光下柔和了许多,英俊而迷人的侧脸让蔚宛差点移不开视线。 顾靳城突然转过脸来,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蔚宛的心咯噔一下,慌乱的移开视线。 “我……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蔚宛只顾着慌乱,低着头小声地说着。 顾靳城只觉得好笑,这丫头怎么总觉得自己占了别人的便宜呢? 他慢慢一步步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捏着衣服的角落坐在床沿,紧张的手足无措。 属于他的气息将她慢慢包裹。 顾靳城突然俯身,伸手从她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表,在这一瞬间她的心惊了一下。 “宛宛,你是女孩子,不是应该觉得是自己吃亏了么?”顾靳城好笑的看着她,忽然存心想要逗一逗她。 “啊?”蔚宛只顾着慌乱,有点没反应过来顾靳城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脸靠她靠得很近,好看的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清爽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畔,痒痒的有些撩人。 尤其是听着他低低淡淡的声音,仿佛不是落在了耳朵里,而是敲打在心间。 “不逗你了,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这么容易脸红?”顾靳城收回视线,自顾自的把腕表戴上,清隽的眉宇间沾染着几许笑意。 蔚宛的脸瞬间红透,心跳动的更加厉害。 她有些不敢置信这话竟然是从顾靳城口中说出来的,印象里他可从来不会这样和她开玩笑。 蔚宛张口想反驳他,她哪有这么容易脸红? 可是,她张了张嘴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尤其是刚刚他的脸靠近的那一刻,她甚至紧张的闭起了眼。 …… 从这个早上过后蔚宛就不怎么敢与他的视线正面相对,只要稍稍有撞在一起之后她就会匆匆的挪开眼。 不过回北京的航班定在了当天中午,她不用再担心晚上会不会再次发生这同样的事情。 虽然,其实…… 蔚宛觉得这样的挺好的,就是觉得有点像在偷情,而且还是她单方面的。 回到家之后是该怎样还是怎样,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可这一段记忆,在蔚宛的脑海里却成了无法抹去的一段,就像是落地生根了一般。 这天蔚宛闲着无聊就去了一趟新家。 里面的装潢风格还是按着顾靳城的喜好来,深沉而又内敛的色调,黑、白、灰这几种颜色在设计师的手下被用到了极致,处处彰显着低调的奢华。 简单大方。 蔚宛把四周的窗户都打开,这房子从装修好之后就已经有了半年的时间,按理说其实早就可以入住了。 她走进来,在房间里细细看了好一会儿。 这房子里面不管是家具还是窗帘,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有时候她也会打电话给顾靳城,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不过顾靳城总是让她随意,只要她喜欢就行了。 甚至从装修好到至今,他仅仅只来过一两次。 蔚宛挑了一间离主卧比较远的客房精心装修了一下,这有这间房间的风格和这个整体格格不入,这是她给自己留下的。 浅色的碎花窗帘,温暖柔和的壁灯,她想着自己可能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呢。 蔚宛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没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他的下班时间了。 电话是顾靳城的。 “在哪里?” 蔚宛一边把窗户关上,一边回答他说:“在新家里,我不太喜欢以前那窗帘颜色,所以就来换了一下。” “嗯,你喜欢的就好了。” 听着他浅淡的语气,蔚宛握着手机的手稍稍紧了一下,果然他还是这样,什么都只会说她喜欢就行了。 蔚宛叹了口气,遂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爷爷最近身体不好,今天我们回趟老宅,他老人家在电话里已经念叨了你好几次了。” 她看了看时间,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先回家还是?” “不用,你在那里等一会儿,我马上来接你。” “好。” 收了线之后蔚宛还处于一种未反应过来的状态,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怎么好像很自然的就像是夫妻之间的对白。 就在蔚宛把每扇窗户都关好的时间中,顾靳城已经到了。 她一转头,才发现什么时候出现的顾靳城站在门口。 他似乎也是第一次踏入这间别墅,此时看着室内的装修风格着实令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顾靳城的语气很平静,又带着些赞扬的味道:“这次的设计师没有白拿工资。” 说着他走进来,坐在沙发上,西装外套随意的放在一边,蔚宛看着他一身正式的打扮,看样子应该是刚忙完了公事。 他这话反倒是逗乐了蔚宛,她扯开一个笑容说:“顾先生,大部分家具都是我选的啊,怎么不给我开工资?” 顾靳城点了点头,站起来,抬起眉眼看着她浅浅的笑了笑,“走吧,再晚上一会儿路上该堵了。” 蔚宛这才收拾好东西,跟着他走了出去。 在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客厅,在路上之时,她忍不住问他:“二哥,你喜欢新家吗?” “挺喜欢的。”顾靳城没有回头,嗓音淡淡的。 蔚宛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问:“那你以后会经常来这里住吗?” 顾靳城的语气照样没什么变化,“这房子已经在你名下了,以后就看你自己安排了。” “哦,那你还是喜欢住在那个小公寓里面?” 蔚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问了这么一句,也恨自己问出的这一句。 她看着他侧脸的线条在这一瞬间微微紧绷,他脸上的动容之色让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锤了一下。 并不疼,不知是早就习惯了还是怎么的。 这间房子对他来说什么都算不上,就算她全都按照他的喜好,他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太大的心理变化。 而那间小小的公寓,他甚至会细心地在门口的花盆下放着钥匙。 在乎,不在乎,天差地别。 没有遇上堵车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顾家老宅,顾老爷子此时正坐在客厅,显然是来了客人。 两位老爷子此时正在下棋,见着蔚宛和顾靳城进来,对面的老爷子忍不住问:“这位是……” 顾老爷子笑着落下一字儿,郎声说:“我孙女儿。”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孙女儿?不过这也行,我们家阿铮回来了,要不我们两家寻思着结个亲?” 这下顾老爷子忍不住笑了,然后向蔚宛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 “宛宛,这是容爷爷,他还寻思着让你做他们家孙媳妇儿呢。” “容爷爷好。”蔚宛甜甜地向对面的老人打着招呼,随后才拧着眉看着顾老爷子,佯装恼怒地说:“爷爷,您能不能少拿我开玩笑啊!” “嗳,爷爷的错,不开玩笑了。”顾老爷子笑的眉眼弯了起来,这才介绍:“这是阿城的媳妇儿,可不能让你们家阿铮惦记了。” 容老爷子这才弄清楚了这关系,这才道:“你们家这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着?” “马上的事情了,你等着给包个大红包。” “这好说。” …… 晚饭期间,顾靳城自从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蔚宛还是看了出来。 他有一些细微的动作,她知道。 就像他此刻摩挲着腕表的带子,还把手机在手里把玩着,时不时地看看上面显示的时间。 这都说明了他此刻心里有点事情,但有可能是碍于在长辈面前,他没办法提前离开罢了。 一直等到了晚饭后,蔚宛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他不在意的摇摇头,“没有。” 他虽然嘴上说没有,蔚宛哪还能真的就信了? “你要是有事情要不先回去?我在爷爷这在留一会儿,等等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蔚宛小声地对他说着。 “再过一会儿一起走。”顾靳城又看了一下时间,这话音刚落下,他的手机却又亮了起来。 顾靳城拧眉看了一会儿,挂断。 “你先走吧,真的没事。”蔚宛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有急事。 他沉默了有一会儿,神色间带了些复杂,思忖了一会儿他才说:“我等等就回来,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好,我知道了,爷爷那边我过一会儿去说。” 顾靳城点了点头,拿起车钥匙就往门外走去,连步伐都不自觉的带了些急切。 蔚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心里就是这么小心眼。 她从觉得,能令他露出这种急切表情的事情,很少。 没多久,蔚宛在顾家老宅里见到了一个熟人。 算起来也算是快一年没见了。 容铮换下白大褂之后十足的翩翩公子哥,他勾着桃花眼向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新婚爱未晚】(16)又不是她偷.情被抓 【新婚爱未晚】(16)又不是她偷.情被抓 一直等到了晚饭后,蔚宛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他不在意的摇摇头,“没有。” 他虽然嘴上说没有,蔚宛哪还能真的就信了? “你要是有事情要不先回去?我在爷爷这在留一会儿,等等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蔚宛小声地对他说着。 “再过一会儿一起走。”顾靳城又看了一下时间,这话音刚落下,他的手机却又亮了起来。 顾靳城拧眉看了一会儿,挂断。 “你先走吧,真的没事。”蔚宛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有急事。 他沉默了有一会儿,神色间带了些复杂,思忖了一会儿他才说:“我等等就回来,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好,我知道了,爷爷那边我过一会儿去说。” 顾靳城点了点头,拿起车钥匙就往门外走去,连步伐都不自觉的带了些急切。 蔚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心里就是这么小心眼。 她从觉得,能令他露出这种急切表情的事情,很少。 没多久,蔚宛在顾家老宅里见到了一个熟人。 算起来也算是快一年没见了。 容铮换下白大褂之后十足的翩翩公子哥,他勾着桃花眼向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容铮是接替了他爷爷的工作前来为顾老爷子检查身体,显然他也没曾想会在这里看到了蔚宛。 一年多没见她还是老样子,当时听说她嫁给了顾家二哥之时,他是意外的,可意外过后他又觉得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情。 眼神骗不了人。 蔚宛对上容铮打量的眼神,她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自在的神色,随后笑了笑说:“好久不见,容医生。” 容铮谦和的朝她点了点头,随后走进顾老爷子的房间。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蔚宛渐渐地有些坐不住了,她不知道顾靳城到底是有什么急事,他说了会来接她那就一定会来的,等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后来还是顾老爷子忍不住问起来:“阿城去哪里了?刚刚我还没注意他不在呢。” 蔚宛想了一下说道:“他临时有些事情先回去了,刚刚您和容爷爷下棋正在兴头上,所以没好意思打搅你们。” 一听这话顾老爷子了然,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这才准备让司机送蔚宛回去。 而容铮这时恰好接过了这个差事,笑眯眯地说:“爷爷,我正好回大院一趟呢,我送她回去吧。” 其实蔚宛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不过老爷子都点头了,她也没办法,只能笑着说道:“谢谢,麻烦你了。” 天色已然很晚,在回去的路上还起了大雾,一路上车速控制的很慢。 车里很安静,越是安静,越是放大了些蔚宛心中的不安,她捏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给顾靳城打个电话。 突如其来的一个急刹车,蔚宛一个没注意,‘啪’的一下手机直接掉到了座椅下。 蔚宛刚反应过来之后才抬起头去看容铮,声音里还带着些惊魂未定的疑惑:“怎么了?” 容铮勾了一下唇角,随后又微蹙着眉说:“抱歉,我刚刚走神了,差点撞到了旁边那辆车。” 其实走神的原因容铮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偶然之间想到了一些什么事情,才会一时间晃神。 蔚宛的视线在车窗外看了又看,确定没什么事情之后才伸手捡起自己的手机,颇有些无奈的说笑道:“容医生,你可是救死扶伤的人啊,今天我还想好好地回去呢。” 听了她这话,容铮忍俊不禁:“不会的,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去哪里赔个人给二哥?” 重新将车子发动之后,容铮换了个话题:“对了,还没恭喜你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明明是一句祝福语,可蔚宛听着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必须表现的若无其事的样子,“谢谢。” 容铮专心开着也没再去看她。 蔚宛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机,她的睫毛轻轻一颤,明知道从没有来电提示,可她却还是存着小小的侥幸。 明知道的失望。 他说会回来接她的,可这么长时间,他甚至连一个消息都不曾给她。 蔚宛有些气恼地将手机放进包里,一眼都不打算再看。 心烦意乱的将脸颊旁边散落的发拨到耳后,她脑海中忽然浮现的都是那张熟悉的容颜。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一本财经杂志,简单利落的风格,封面人物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英俊深邃的侧脸,一贯淡漠冷然的表情,那一身清冽冷隽的气质带着疏离的高高在上,而她就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也许有些人是注定的惊鸿一眼,是带着蛊惑而又令人沉沦的旋涡。 平日里大概只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今天硬是走了近一个小时,回到大院的时候夜已深。 雾气蒙蒙的天还下起了小雨,容铮在她下车之时出声叫住了她:“等一下,这个点我车子进不去,你拿这个挡一挡雨。”说着他拿起放置在一边的外套递给她。 蔚宛立刻摇手,“不用,就这么一点点路,这雨又不是很大。” “听话,让你拿着就拿着,要是因为这个感冒了,你还不得又见到我?”容铮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坚持着等着她接。 蔚宛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时随口的一句话,怎么又被他拿起来说了? “容医生,这个梗还要被你拿起来说多少次?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提的么?” 当时她就说了那么一句,谁会愿意见到医生啊? 结果就被他拿出来说了这么久,也真是服了。 容铮微挑着桃花眼,嗓音和煦的像是三月春风轻轻柔柔,“没办法,印象深刻。行了,不和你多说了,你赶紧回去。” “好的,那谢谢你,路上注意安全。”蔚宛没办法之下才接过他手里的衣服。 不过她也只是抱在手里,不会真的拿这个来挡雨,这雨并不大,她只要快些跑回家也不会淋到多少。 在她下车之时,远远地有一辆黑色的车子行驶而来,灯光和距离的原因她没能第一时间看清楚那车子的牌照,只是依旧在一个劲的让容铮先走。 而当远处的那辆车子停在她面前时,蔚宛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顾靳城降下了车窗示意她上车,英俊的脸上神色有些沉,微微蹙着眉,并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 蔚宛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了有一会儿才回过神,这时候顾靳城已经打开车门走下来。 “二哥。”容铮显然也看到了顾靳城,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顾靳城点了点头,清浅的声音淡淡响起,“阿铮,麻烦你了。” 说完之后顾靳城转眼看着蔚宛,他很自然地握着她的手臂,触摸到的是因为雨水而带来的冰冷的潮湿,他压低了声音说:“回家吧。”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冲散了她心里的烦闷,他总是这样用着最为简单的言语告诉她,他是她的家人。 晕黄的路灯下他侧脸的轮廓很是清隽,蔚宛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 车子驶进大院。 “对不起,说好了去接你的,结果没顾得上。”清淡的嗓音里透着些不寻常的沉稳,清润却又像是带着魅惑的红酒,让人心生醉意。 蔚宛涩然地笑了笑:“没关系,你的事情比较重要,而且从爷爷家回来也不是很费事啊。” 他没有接话,视线却是从她手中抱着的衣服又转回她的脸上:“你和容铮的关系很好?” 忽而听他这么问,蔚宛抬起眼去看他,她与他的视线错开,她却知道他那双眼睛深不可测,让人难以猜想到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蔚宛反问:“难道你们的关系不好?” 雾色弥漫的黑夜,他整个人仿若沉浸在这茫茫夜色里,沉吟了一瞬,他慢慢说着:“他和阿原关系好些。” “哦,我和他也没见过多少面。” 蔚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底气,就连声音都慢慢小了下来。 说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心虚什么呢,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又不是她在外面偷情被抓! 回到家里,蔚宛先自己很快洗了个澡,毕竟顶着有些潮湿的头发不太好受。 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敲门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开门,她没想到竟然是顾靳城。 “二哥?”蔚宛显然有些愣。 顾靳城把散着热气的姜茶递给她,对她说,“一口不许剩,刚刚淋了点雨,喝了去寒气。” 一听这话蔚宛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了,她将他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也不接他手里的东西。 “二哥,我真的不想喝这个东西……” 他从容不迫地说:“加了糖,应该不难喝。” 僵持了一会儿,蔚宛也知道他这说到做到的性子,只能苦着一张脸从他手里接过姜茶,转身放在了自己书桌上凉一会儿。 顾靳城也跟着走进来,他的视线停留在房间里那件被挂起来的外套,是一件黑色的男士风衣。 眸色微微沉了沉,等她将碗里的姜茶喝完之后,他才不急不慢地开口,“我在一个小时前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没有听到吗?” 蔚宛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包,心道那手机被她一气之下开了静音塞进了包里,再也没去看过。 哪知道他真的会给她打电话呢? “我手机当时没什么电了,所以没看。”蔚宛按捺住那股子心虚掩饰着开口。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她身上,眸色沉沉的若有所思。 也许是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太近,蔚宛忽然闻到了他身上似乎有一种消毒水的气味,像是医院独有的那一种气味。 她皱了皱眉,忍不住在想他今天晚上到底去了哪。 而他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蔚宛喝了两口白开水才勉强将口中的味道冲散,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开口问了出来:“二哥,你今晚去哪里了?” “有个朋友的家人出了点事。”他回答的简单利落。 朋友,又是朋友。 朋友可以分为很多种,她记得以前他用她的手机给那个‘朋友’打电话,她就曾笑着问,到底是普通朋友,还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朋友? 而当时他的回答让她心里不好受了一阵。 现如今又是朋友这两个字。 蔚宛的手指还抓着带着温度的玻璃杯,上面仿佛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然后慢慢收紧,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自言自语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你是去医院了吗?” 顾靳城慢慢站起身来,拿起她面前的空杯子,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早点休息吧,下次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轻轻淡淡的语调,又仿若是在承诺着什么。 蔚宛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晚安。” 他转身走出去,修长挺拔的背影带上了些清冷的夜色,就这样落进了她的眼底,久久移不开视线。 …… 结婚有哪些必不可少的? 房子,戒指,似乎差的就只是一套好看的婚纱照。 她的婚纱属于私人定制,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让她去试穿,她想着反正是按照她的尺寸来的,哪里还用试穿? 她记得自己是推拒了好几次。 不过说到底有哪个新娘会不愿意去试穿婚纱?她拒绝的原因很简单,只不过是不知道顾靳城会不会陪她去而已。 依着他的性子,肯定是略过了这一步骤。 这天还是在晚饭桌上,傅友岚无意间提起了这件事情,“宛宛,怎么没见你去试婚纱?不是早就已经好了吗?” 蔚宛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身边的顾靳城,她心里稍稍沉了沉,又扯开一抹笑容说:“反正是按照我的尺寸来的,应该很合身,所以就没想着去。” “你这孩子倒是想着省事儿,怎么能不去试穿?我就不信还真能忙成这个样子,连这么点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蔚宛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她在想着要怎么措辞才能把这事情给圆过去。 就在这时,顾靳城平静地说:“那就明天去吧。” “啊?”蔚宛眼中写满了惊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天去吧,是我疏忽了没想起来这件事情。”顾靳城的眉眼淡淡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那般波澜不惊。 蔚宛咬了咬唇,有好半天没说出来话,最终在他平静的眸光中,她慌乱地应了一声。 他总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满足她的很多要求。 而她也知道,这些温柔半真半假,真的是他做的这些事情,假的是这些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这天晚上对蔚宛来说又是一个彻夜难眠的日子。 …… 出于名家之手的婚纱精致的无可挑剔,当她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忍不住投去了惊艳的目光。 可蔚宛眼中的人,只有他。 他浓密的黑发打理的很有型,鼻梁又挺又直,浅色的衬衣,外搭着一件手工剪裁的黑色西装,绅士优雅的样子仿佛是刚从某个奢侈的宴会厅出来。 顾靳城也察觉到了她的打量,这才放下手中的报纸抬起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也许是从未见过她这样惊艳的一面,一时间他有些收不回视线。 倒是蔚宛有些别扭的问他:“是不是不好看?” 顾靳城浅勾着唇角,眼眸中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他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在她耳边轻声说:“好看,差点都没认出来是你。” 这几年的相处,不知是不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还是说他极少这样认真的打量过她。 蔚宛长得漂亮,却不是属于第一眼让人惊艳的那种。 内敛娟秀,偏偏她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仿若带着一片和煦的阳光。 他从没夸过她什么,这时候听他这么一说,蔚宛的脸瞬间发烫,连同耳朵都跟着有些红。 “真的吗?”她咬了咬唇,还是有些不自在地低声问。 他唇角带着好看的弧度,清隽的笑容带着些许暖意,“真的,我没骗你。” 一如很多年前,他出现在她家门口,也是这样的说辞,他不会骗她。 蔚宛低下头,唇边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随后又抬起头来轻笑着看着他说:“二哥,你什么时候也开窍了,会说女孩子爱听的话?”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任谁看来都是感情亲密无间的一对夫妻。 唯有蔚宛自己清楚,这都是假象罢了。 从婚纱店出来的时候刚好有一对新人在一旁的教堂外面取景拍婚纱照,新郎和新娘笑的无比幸福。 蔚宛站住了脚步,忍不住看上了好几眼。 顾靳城顺着她欣羡的目光看去,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 蔚宛心中微微一动,也没经过大脑思考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她拉了拉他的袖子说:“要不,我们也去拍一套婚纱照?” 说完之后对上他略带深思的眉眼,蔚宛这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可没办法,说出去的话哪里还能收回来? 她只能又解释着说:“就是……新房子里面总要有放张婚纱照的,不然不像……” 不然根本不像是一对夫妻。 其实蔚宛都已经做好了会被他拒绝的准备,就在忐忑不定间,他微微点头。 【新婚爱未晚】(17)你的金屋里到底藏着谁 【新婚爱未晚】(17)你的金屋里到底藏着谁 他从没夸过她什么,这时候听他这么一说,蔚宛的脸瞬间发烫,连同耳朵都跟着有些红。 “真的吗?”她咬了咬唇,还是有些不自在地低声问。 他唇角带着好看的弧度,清隽的笑容带着些许暖意,“真的,我没骗你。” 一如很多年前,他出现在她家门口,也是这样的说辞,他不会骗她。 蔚宛低下头,唇边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随后又抬起头来轻笑着看着他说:“二哥,你什么时候也开窍了,会说女孩子爱听的话?”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任谁看来都是感情亲密无间的一对夫妻。 唯有蔚宛自己清楚,这都是假象罢了。 从婚纱店出来的时候刚好有一对新人在一旁的教堂外面取景拍婚纱照,新郎和新娘笑的无比幸福。 蔚宛站住了脚步,忍不住看上了好几眼。 顾靳城顺着她欣羡的目光看去,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 蔚宛心中微微一动,也没经过大脑思考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她拉了拉他的袖子说:“要不,我们也去拍一套婚纱照?” 说完之后对上他略带深思的眉眼,蔚宛这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可没办法,说出去的话哪里还能收回来? 她只能又解释着说:“就是……新房子里面总要有放张婚纱照的,不然不像……” 不然根本不像是一对夫妻。 其实蔚宛都已经做好了会被他拒绝的准备,就在忐忑不定间,他微微点头。 要说顾靳城对她到底有多纵容,从现在这样的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就能看的出来。 她一时兴起想要个婚纱照,他就只是看了看时间,之后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就像他们领结婚证,也是这样随意。 当摄影师让他们稍稍再亲密些时,蔚宛垂眸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唇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尴尬,她倒也不是觉得自己尴尬,只是身边的他…… 顾靳城的神色云淡风轻,他按照摄影师的指示搂紧了她的腰,清隽的眉眼带着温和的暖意,英俊的让人心颤。 盛夏的气温很高,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蔚宛却觉得自己腰间的那一处传来炙热的温度,是从他掌心传出的,属于他的体温。 蔚宛的身体有些僵硬,也许是两人靠得太近,他的气息无所不在。 忽而听他轻声说:“地上是有什么东西好看?” 清淡且带着几分挪俞的声音在蔚宛耳边响起,瞬间拉回了她的思绪,只见摄影师一脸无奈得看着他们,重新指挥着动作。 蔚宛眉梢微微抬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配合着摄影师拍完了这一组写真。 从拍摄开始到结束,蔚宛的神情都有些恍惚,她只是觉得不真实,生怕只要惊扰了这一场美好的梦境。 蔚宛换好衣服出来,就见顾靳城微蹙着眉在打电话,紧绷的线条,微抿紧的薄唇,不管从哪里都能看出他的不悦。 她一仰头,就看到他站在逆光的位置,身材修长,只需要一个侧影就能麻痹她所有的神经。 蔚宛不忍心惊扰了这幅画面,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等了一会儿,随手翻着架子上的杂志,用来掩饰她此刻的心情。 顾靳城挂了电话微蹙着眉转身,视线倏然间和她撞在了一起。 蔚宛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视线,顿时有些不自在,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若无其事的问他:“你有事我们就走吧,我刚刚听你的电话就响了好几回了。” 顾靳城静默了一会儿,眸色有些深,不过对着她仅仅是几秒的时间又恢复了先前的神色。 “还有没有要去的地方?” 脸上的笑容虽然已经淡不可寻,语气却依然十分温和。 蔚宛摇了摇头,说:“没了,我们现在回去?” “嗯,我临时有些事情,让秘书送你回去。”他接着说。 此时此刻,顾靳城清冷的声音对蔚宛来说,是柔情缱绻,也是伤人的利刃。 蔚宛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唇角浅勾起一抹弧度说:“好,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啊,不然妈问起来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清浅地应了一声,转身先行离开。 蔚宛的视线在他的背影上停留了有会儿,似乎他们两个相处的模式就是这个样子,她经常这样看着他的离去的背影。 他不久前才说不会再把她一个人丢下,可这才没过多久,他又一个人离去。 蔚宛忍不住在心里低声地叹了口气,他也不是把她自己一个人丢下不是么?至少把她接下里的安排的很好。 秘书是个叫陆珩的年轻男人,他这算是第一次见到蔚宛,语气恭谦地问她:“顾太太,是送您回家吗?” 蔚宛显然是因为‘顾太太’这三个字没反应过来。 她愣了愣,半晌过后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暂时不回去,我先去个别的地方。” 蔚宛看着天色还尚早,要是这个时候回去家里人看到她和顾靳城没有一起回来,肯定又要问这问那,索性晚一些回去吧。 陆珩听她报了一个地址之后,忍不住笑着说道:“那地方倒也算是寸土寸金,很多人想在那里做点投资,都是一铺难求。” 那是顾靳城送给她的那间花店。 说实话蔚宛也不清楚顾靳城到底有多少房产财产,反正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财经杂志浓墨重彩地介绍他,金融行业的天之骄子,在极短的时间内能做到他这个地步,着实让人心惊。 有人又再说顾家本就是京都名门大户,如此深厚的背景放在这,做什么事情不都是一帆风顺吗? 但是蔚宛知道的很清楚。 先前顾靳城是按照家里铺好的道路从政,正因为他拥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以后的人生注定会一帆风顺。 但是这一帆风顺里面出了些差错,那就是他因为一个女子和家里冷战的近两年的时间。 蔚宛不清楚他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放弃原有的大好前程,一切又重新开始。 他的心思一向难猜,蔚宛从未猜看清过。 这间花店按着她的意思进行了重新装修,以前的风格她总觉得太过奢华艳丽,并不是她心中的感觉。 而这次负责室内设计的竟然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是很年轻,不过在蔚宛眼里倒也不能称之为小姑娘。 梁织要比蔚宛大上了两岁,是个刚毕业的学生。 当时按照顾靳城的意思找的设计师,并不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刚出校门的新手。 大概是因为原先请的设计师暂时没办法接这次的任务,所以推荐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来试试。 顾靳城想也没想就拒绝,而这通电话又恰好让蔚宛给听到了,她一听是自己学校的校友,就帮着说了两句话,年纪差的不大才好说话呢。 入了夏,天气就是时不时的沉闷。 梁织陪着蔚宛走进这间花店。 还在装修中的时候,蔚宛仅仅来过一次,装修中的屋子里空气总归不怎么好,那一次过后她就再也没来过。 现在再来,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焕然一新的感觉,比效果图上还要漂亮。 虽然只是一个小设计,梁织却经常私下里发效果图给她看,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关系渐渐就熟络了起来。 梁织将室内的灯光打开,微笑着说:“怎么样?是不是你最开始想要的风格?” 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可就是这么几次下来之后都觉得很是投缘,连同说话间都是熟稔和亲切。 蔚宛笑着点头,之前烦闷的心情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嗯,很漂亮,这已经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真是难为你一次次发图给我看了。”蔚宛笑着和她聊起来,心情颇好。 “应该的,反正是为了薪水的,你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可不能少我的。”梁织挪俞着。 蔚宛笑的开怀,“反正付薪水的人不是我,随便你怎么开价。” 梁织想起那个不苟言笑的顾先生,视线忽然看到了蔚宛手指上带着的戒指,以前她没有注意,现在猛然这样一看到,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结婚了?”梁织的惊讶全都写在了脸上。 蔚宛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说:“这是他送给我的新婚礼物,不过以后也可能是离婚礼物,也没关系,听说这里寸土寸金,以后就算是卖了我也能赚上好多。” 她说的没心没肺,梁织却有些难以置信。 蔚宛见她这样的眼神,忍不住轻笑出来说:“你怎么还当真了,我随便乱说的,我们才刚刚结婚,还没办婚礼呢。” “唔,那记得到时候给我一包喜糖?”梁织松了一口气,也跟着打趣了起来。 和梁织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两人在一旁的咖啡厅内喝了杯咖啡之后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在和梁织告别之后,她又自己在店里面坐了一会儿。 也许越是安静的时候人越容易瞎想,就像现在,她又忍不住想要给顾靳城打电话,仅仅想问他有没有结束手上的事情,或者想问问他有没有吃晚饭,仅此而已。 而她这样想着,真的就照做了。 电话响了没多久,就已经被人接起。 蔚宛屏住呼吸等待着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字眼,很简单的开场白。 “二哥,你忙完没有?”蔚宛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香薰灯上,她控制着情绪淡淡的问着。 “快了,再过一会儿就回去。” 就在蔚宛想着该怎么接第二句之时,顾靳城忽然又问她:“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回去了吗?” “唔,我过来看看花店的装修装的怎么样,这就走了。”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那你忙吧。”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好像他们两人之间也只剩下这些寻常的对白,再无其他。 入夜的风带了些夜里独有的清爽,蔚宛一时之间竟还不想回去,又觉得好像确实是没什么地方好去了。 当出租车司机问她要去哪里的时候,她心念一动,不知怎么的就说出了顾靳城的那个公寓所在的小区名字。 蔚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情才会想着要来这里,也许是她想再看看清楚这间公寓的装修风格,里里外外的一些细节,因为那里是他喜欢的地方…… 可当她走到公寓楼下时,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子使得她顿住了脚步,那熟悉的车牌号,不是顾靳城的是谁的? 她抬眼望去,每个楼层都亮着灯。 包括他的那一间公寓。 在这一刻蔚宛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快步的转身,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 蔚宛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她下意识地转身躲在一根石柱后面,将自己隐藏起来。 就这样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蔚宛偶然间的这一回头,那间公寓仍然亮着灯…… 她收回目光的这一刻,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锤了一下。 二哥,你的金屋里到底藏着谁? 是什么人能让他露出着急之色?又是什么人能让他不屑于解释,又是什么人能住在这个公寓里? 她心里清楚,不敢相信?说不愿相信可能更加贴切一些。 …… 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段时间,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婚期越来越近。 影楼的人将裱好了相框的婚纱照送到了新家里,蔚宛顺便将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可能是时候要搬走了。 不过她还真的没什么要收拾,最后只是收拾了一些平日里用到的一些画具。 在新家里有一个空出来的小房间,那间房间的采光是整个别墅里面最好的,她就用来做了画室。 在收拾了好半天之后蔚宛才堪堪把东西各归各处放好,出了一身汗之后身上并不好受,她翻出睡衣走进主卧的浴室想洗个澡。 顾靳城是在她之后上楼的,他忍不住打量着这里的各个角落。 他说这是送给她的结婚礼物,以后就算离了婚,这些也是送给她的。 他甚至对她说,选自己喜欢的风格来。 可此时此刻,顾靳城为何会生出一种错觉,她似乎都是按着他的喜好? 小房间的门还开着,顾靳城慢慢走了进去。这里面放的都是蔚宛平时用的画具,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速写本上。 也许是处于好奇的原因,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打开了这沉重的速写本,一张两张都是空白…… 在边缘还有被撕过的痕迹,顾靳城疑惑了一下,就在他放下这速写本之时,中间忽然有几张纸掉了出来…… 他弯腰捡起,一张一张翻看。 足足二十张,每一张,都是他…… * (厚着脸皮给新坑打个广告~求个收) 《再遇薄情宋先生》 于秦笙而言,宋景休这三个字,是沦陷,是万劫不复。 她说,我叫秦笙,会对你一往情深。 一念情错,换来一场家破人亡,一场牢狱之灾。 出狱后,昔日千金零落成泥。 有过案底,声名狼藉,她卑微地活着。 *** 有关宋景休的传闻,和绯城昔日显赫秦家的落寞紧密联系。 以及与秦家二小姐,曾经的那段缠绵悱恻。 临与黑与白的交界处,只手遮天。 再见时,他的一句话,令她丢了得之不易的工作。 声色旖旎的地带,他冷眼旁观着她的投怀送抱。 “两年不见,投怀送抱的劲儿倒是一点没变。” 她笑的迷离:“宋先生为何总是断人财路?” 他说:“卖给别人也是卖,不如卖给我?” 她依言,凑上前去吻他。 他甩下一黑卡,一张房卡,扬长而去。 *** 为了一场抚养权官司,她再一次遇见他。 却再也没有人接手她的案子。 “坐过牢,没有经济能力,未满三十周岁,没有一个符合收养条件。除非……” 她问:“除非怎样?” “嫁给我。” 她笑的讽刺,手腕上一道疤痕清晰可怖。 “我尝过死亡的滋味,不想再试第二次,以前也许是瞎了眼。” 曾经她缠着他,他厌恶她。 如今她躲着他,他却步步紧逼。 她签下那一纸契约,成了他的妻子。 自嘲道:“我坐过牢,流过产,如今一无所有,不值得你再算计。” 巧舌如簧的他,一时间沉默无言。 “履行夫妻义务就行。” *** 据传婚后的宋先生,是昏君,极度宠妻。 而她却笑着说:“宋先生,你千万不要对我好。” 我怕又是一场万劫不复。 当过往真相抽丝剥茧,她看不透,他决然的背影之后,到底是薄情还是深情。 直到她递出一份离婚协议,他眸中冷意浮现。 “宋太太,我的离婚案,没人敢接。” *** 后来的后来,有人说宋太太去世了,亦有说其出轨再嫁。 绯城无人再敢提及秦笙二字。 直至,两年之后一场轰动绯城的世纪婚礼。 他噙着温淡的笑意,直视着那张陌生熟悉的面容:“笙笙,躲够了吗?” 我遇过所有的风景,都不及你眼底的一片温凉静深。——秦笙 一念心动,情深意动。 【新婚爱未晚】(18)二哥,我们是夫妻…… 【新婚爱未晚】(18)二哥,我们是夫妻…… 顾靳城是在她之后上楼的,他忍不住打量着这里的各个角落。 他说这是送给她的结婚礼物,以后就算离了婚,这些也是送给她的。 他甚至对她说,选自己喜欢的风格来。 可此时此刻,顾靳城为何会生出一种错觉,她似乎都是按着他的喜好? 小房间的门还开着,顾靳城慢慢走了进去。这里面放的都是蔚宛平时用的画具,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速写本上。 也许是处于好奇的原因,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打开了这沉重的速写本,一张两张都是空白…… 在边缘还有被撕过的痕迹,顾靳城疑惑了一下,就在他放下这速写本之时,中间忽然有几张纸掉了出来…… 他弯腰捡起,一张一张翻看。 足足二十张,每一张,都是他…… 寂静的夜幕传来沉闷的雷鸣声,不一会儿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滴答声在耳边充斥着,顾靳城的手指微微顿住,这每张薄薄的纸片竟好似越发的沉重。 随着纸张的翻动,顾靳城的眸色愈发的深沉似海。 站在房间门口的蔚宛站定了脚步,她望着顾靳城的背影,在看清楚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时,心里莫名的一阵慌乱。 蔚宛咬着唇,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垂在身侧的手心里都是汗,甚至能听到自己飞快的心跳声。水滴顺着她还未擦干的发丝滑落,落在手臂上带着些莫名的寒凉。 静默的氛围,甚至可称得上是死寂。 顾靳城稍稍一抬头,就瞧见了门口站着的她,清淡而幽深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睨着她,似是要透过这双眼睛直接看进她的心里,不许其逃脱半分。 蔚宛一怔,忽而转念又想,自己这到底是在紧张些什么呢? 这些画就算他看到了又能说明什么? 最后,蔚宛平静地迎上他的眸光,不紧不慢地笑着问:“二哥,你看我画的是不是和本人很像?”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恬淡的眸光深处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情愫,是她一直埋于心底的秘密。 此时此刻,在他的目光下,竟然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不安。 顾靳城的眉眼有一丝的松动,垂下眼帘将自己面前的纸张重新夹在速写本里,平静地说:“嗯,是挺像的,得好好夸你两句。” 他虽然这样说着,清隽的面容之上也未曾露出任何意思一样的情绪,可越是这样的冷淡平静,蔚宛心里却越像是没底。 也许很多人眼中的顾靳城总是这样清清淡淡的表情,好似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有所动容。 但很奇怪的是,蔚宛眼中的他并不是这个样子。 许是那年初见一眼,以至于她每每想起他的时候都是他勾唇浅笑的模样,菲薄的唇线微微上扬,眼角的弧度清隽温淡,让人为之沉沦的无可自拔。 蔚宛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不只是出于心虚还是什么,她把桌上的速写本塞进了书柜的一个角落。 虽然她觉得这话没什么说的必要性,但她还是解释着说:“上次你不是说要我送一张画给你做礼物么,你都送了我两份厚礼了,所以为了质量嘛,我平时只能多多练习啊。” 她说的随意,眼睛却始终没有看着他。 她的话音刚落,顾靳城深邃的眸光微微流转,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也只是沉默着什么话都没说。 他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没去理会。 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莫测,随后顾靳城转过身对说:“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我现在有空,正好帮你一下,早点结束之后我们回去。” 蔚宛此时正好在整理书柜上的书,她的手指停在了其中一本书上,沉默了一小会,她将脸颊边散落的发丝夹在耳后,笑着说:“你忘记啦?今天妈让我们在这里住一晚,说是新房子要稍微有点人气。” 突如其来的安静之后,她听见顾靳城平静淡漠的声音响起:“好。” 仅仅一个字,却是平静的仿佛那只是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说完之后他自己转身走了出去,也不曾向她交代一句去什么地方。 蔚宛俨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她会以为他会对她交代行程呢? 毕竟他们不是真的夫妻,难道仅仅因为别人多叫了她两句‘顾太太’就生出了某种错觉? 直到他离开,蔚宛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发丝上的水珠轻柔地砸在了她的手背上,却像是某种沁入心扉的寒凉。 这间别墅里东西很全,各个角落都能看得出来她的用心,每样东西她都亲自挑选布置,只因为她觉得这是她以后的‘家’。 并且,有他。 蔚宛对着顾靳城离开的方向出了好一会儿神,她不由得伸手握住了脖子上的雪花项链,冰凉的金属沾染着她的体温,指尖轻轻摩挲着。 他们哪里像是领过结婚证,而又马上要举行婚礼的人呢? 蔚宛不知道自己在小房间里坐了多久。 她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她为什么不在最开始的时候,直截了当的不答应和他结婚呢?顾家父母给了他压力,让他没有办法逃脱道德上的责任感。 可她不也是在无形之中一直在默认着这件事情。 或许也可以说,她在心里一直在希冀着什么,卑劣地想着是不是结了婚之后他会对她慢慢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甚至在情迷意乱的那一夜,她心里是妥协的。 又是在更早的时候,在听他说已经和那人分开之时,一直以来有些按捺着的情绪在那一刻,渐渐重新萌发。 蔚宛一直告诉自己,当时他们已经分开了,自己不算第三者。 她也曾对他说过,要不就不结婚,而当时的顾靳城是怎么说的?他说若是有一天她有了喜欢的人,那就随时随地能解除两人法律上的关系。 可是顾靳城,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如果说错误的源头是从她对他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开始,一路走到现在,究竟是对是错? 若是她能再自私一点的想,即使是错的又能怎么样呢? 遇见顾靳城的那天,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执念开始落地生根,而这些执念的所在都是他。 而她被心中的执念支配着,一错再错。 不知何时雨停了下来,室内复归于一片寂静。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黑沉沉的一片,蔚宛转而望向窗外,没有星光的夜空遮盖着重重阴翳,估计这接下里的几天天气都不会好。 蔚宛站起身,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 蔚宛有些忐忑地走到主卧,浴室里的哗哗的流水声让她得到了些片刻的清醒。 有些情绪在慢慢沉淀,又始终烦躁的在心里四下窜动,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卧室的床上是深色的床单和被子,她白皙的手指紧抓着床单,面上虽然一片冷静,却是难掩紧张。 顾靳城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到蔚宛的这一刻,他的眼中很显然地划过一丝讶异。 他的发丝还沾着水珠乖顺服帖的垂在额前,身上穿着深色的睡衣,无论就哪一点而言,与平时相比都少了几分盛气凌人。 而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清隽冷淡的气质。 四目相对间谁都没有先说话。 顾靳城的视线在房间里搜寻着什么,却又像是在故意避着她,只要是视线落在她身上,他都会不着痕迹的移开。 蔚宛抿了抿唇,拉开抽屉取出吹风机,轻声问他:“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她轻柔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内显得异常的清晰。 顾靳城一句话没说,伸手去接她手里的吹风机,哪知在这一刻,蔚宛又把手收了回来。 在他不理解的眼神中,蔚宛的唇畔勾起好看的弧度,她慢慢笑着,站起身来忽然拉着他的手臂让他坐在床沿。 吹风机的声音掩饰着她此刻因为紧张而怦然的心跳声。 她坐在他身后,手指仔细地拨弄着他的发丝,男人的头发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无需多久就干的差不多了。 顾靳城抿紧了唇,他本是一直由着她的,可没多久,他伸手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吹风机。 关上开关,嘈杂的声音在这一瞬消失,房间里面又恢复了那般沉默。 这种亲密的动作已然超越了平日里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他的眸色微微深了深,脑海里面浮现的依旧是那些素描纸上的画像,他心底升起一抹复杂的情绪。 顾靳城转过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这一瞬间他见身边的她局促地捏着自己衣服的一角,低垂着眼帘,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几乎能将她卷翘的眼睫数清楚。 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他将那些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故意忽略了心头划过的那抹复杂的情绪,语气放柔了下来:“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顾靳城清清冷冷的声音拉回了蔚宛的思绪。 其实她不是在发呆,而是在想着怎么继续下去,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难道又要退缩? 蔚宛已经在他眼中看到了疏离,不再是以前那样毫无芥蒂。 她低垂着眼眸,脑海里划过的都是这些年来相处的一幕一幕。 初到顾家,他知道她心里的自卑与孤寂,经常抽空就带她出去走遍这座城市的大大小小的角落,告诉她,她有家人。 他会隔着一道墙壁轻扣两下说着晚安。 会在半夜里因她的一句话就起来做夜宵。 她经常在大雪纷飞的时节期盼着和他见面,而他就在那雪夜里陪她胡闹。 她习惯了享受他对她的好,像是刻入了骨髓。 顾靳城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瞥见了那上面的号码,俊朗的眉宇微蹙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气氛特别奇怪,总能让她做出些自己都难以想象的事情。 在他伸手去拿手机的同时,蔚宛已经先他一步将手机拿在了手里。 在顾靳城深沉的目光中,她巧笑若兮:“二哥,这是谁的电话?” 明知故问。 没有备注,仅有一串数字。 蔚宛在此时却无比痛恨自己的记忆力,为什么要把这串号码记得如此清楚,她心里明明有了答案,却依旧定定的望着他,执着的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手机的声音戛然而止,顾靳城瞥了一眼,而他的眸色越发的深邃。 在手机的音乐第二遍响起来的时候,蔚宛仍旧不还给他,她的眼睛始终没从他面上离开,直勾勾的似乎想要看进他深邃的眸底。 又似乎是在找寻着,想要在他的眼眸深处看到自己的身影。 僵持不下间,手机再次暗了下去,久久不再有反应。 “宛宛,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清润的声音在此刻沾染了一些沙哑低沉,糅合着夜色的静谧,平静无波,无喜无悲。 蔚宛还是这样看着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她到底想做什么? 也许自己是疯了吧。 当顾靳城的手机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他终于把手伸到蔚宛面前,深沉如墨的眼眸中已然有些不悦。 蔚宛的捏着手机的指尖轻轻颤抖,心里更是没来由的一阵闷疼。 可能是她享受他的纵容太多了,渐渐成了一种习惯,以至于看到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时,心里的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在渐渐扩大。 最终她还是把手机放在了他的手心中,指尖不小心的划过他的掌心,似是还能感觉到从他手掌中带出的温度。 是她一直贪恋的温暖。 顾靳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房间。 蔚宛有些颓然地坐在床上,眼眶不知道在何时热了起来,又酸又涩。 她能猜想到他此刻会用着什么样的语调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就像那夜,他在她的耳边用着缱绻的语调,呢喃了很久的那人的名字…… 终于等顾靳城打完了电话,他重新回到卧室里,而此刻蔚宛正抱着膝盖坐在他的床上。 瘦削的肩膀微微耸动,她是在……哭? 顾靳城想忽略了心里的某种情绪,可最后还是于心不忍,他走至她身边,大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代表了不知道多少种意思。 蔚宛的身子颤了颤,她偷偷地偏过头去擦掉了脸颊上的眼泪,然后又抬起眼眸,若无其事的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到底是对不起什么呢? 她不信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心意。 也许从他看到那些画的时候,他的沉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不点破。 而这层窗户纸,蔚宛却想自己来捅破。与其他于她渐行渐远,何不干脆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这句对不起,是他最委婉的拒绝。 顾靳城叹息了一声,在静默了许久之后他慢慢说:“宛宛,我一直都是你亲人,这点永远不会变。” 亲人,仅仅是亲人。 他慢慢的离开她,环抱的温度倏然消失,使得蔚宛潜意识里的期待全部落空。 顾靳城转身从衣柜里面拿出自己的衣服,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 就在他拿着衣服转身走向卫生间的瞬间,蔚宛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她关上了房内的灯,忽然就这样光着脚跑下床从他身后抱着他的腰,紧紧地,生怕他会拿开自己的手。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背,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声音带着些哽咽:“二哥,我们是夫妻……” 他们是夫妻,妻子有权利知道知道自己丈夫的去向。 虽然仅仅限于一张结婚证上的关系,可也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不是么? 顾靳城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僵硬,他握着她的手有些用力,想要将她的手拿开,却被她更紧地抱着。 她到底在做什么? “听话,松开。”他不能对她用太大的力,语气里面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味道。 在黑暗中,蔚宛只是将他搂的更紧,沉闷而又坚定地说:“不放。” 她近乎执拗地抱着他,像是抓紧了最后一点机会。 她知道若是她这一放手,他又会去那间小公寓,那里藏着他放置于心尖的人…… 他敛起眉眼,强行松开了她的手。 握着她有些颤抖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微蹙着眉,连名带姓地喊出她的名字:“蔚宛。” 顾靳城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声音里面的冷淡和疏离。 她的思绪一下子全都怔住,忽然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晚上的举动。 “二哥……我不希望你去。”她涩然地出声。 也许蔚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死缠烂打。 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般的不管不顾。 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可对着他,她却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情。 顾靳城在这一刻也有些无法思考,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对他来说有些猝不及防。 半晌过后,顾靳城冷静地出声:“我们好好谈谈。” 哪知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有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的砸在他的手背上,有些灼人的温度。 他抬起她的下巴。 此时此刻,他看不清她的神色,而那滴落在他手上的泪珠却是没有停过…… 蔚宛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就是眼角的泪怎么止也止不住,就像是断了线一般,不停滑落。 顾靳城的动作都顿住了,静静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新婚爱未晚】(19)我在等你回家 【新婚爱未晚】(19)我在等你回家 顾靳城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声音里面的冷淡和疏离。 她的思绪一下子全都怔住,忽然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晚上的举动。 “二哥……我不希望你去。”她涩然地出声。 也许蔚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死缠烂打。 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般的不管不顾。 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可对着他,她却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情。 顾靳城在这一刻也有些无法思考,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对他来说有些猝不及防。 半晌过后,顾靳城冷静地出声:“我们好好谈谈。” 哪知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有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的砸在他的手背上,有些灼人的温度。 他抬起她的下巴。 此时此刻,他看不清她的神色,而那滴落在他手上的泪珠却是没有停过…… 蔚宛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就是眼角的泪怎么止也止不住,就像是断了线一般,不停滑落。 顾靳城的动作都顿住了,静静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天气烦闷的原因,使人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躁意。 顾靳城借着微弱的光线摸索到房间内灯的开关,有些受够了这样黑暗的沉闷。熟料他在按下开关前,就听到了她轻微的哽咽声:“别开灯。” 低低地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带了些恳求的意味。 顾靳城开灯的动作顿住了。 随后她悄然的从他的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静默了一会儿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说:“我们出去说。” 二楼的书房内。 蔚宛泡了两杯红茶放在两人面前,若是忽略她还有些微红的眼睛,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色。 空气中弥漫着红茶的香味,蔚宛紧握着杯子的手未曾有过松动,静默着似乎是在等着他先开口。 又或许是谁都没有想好开场白,亦或许是明知道这接下来谈话的内容总是会有些伤人,而迟迟不愿开这个头。 忽而听见他轻声说:“对不起,有些事情是我欠考虑了。” 他的道歉在蔚宛听来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这个晚上他一共说了两次‘对不起’,这何尝不是一种在变相的拒绝她呢? 蔚宛沉默着没说话。 而顾靳城接着说:“宛宛,我并不能承诺你什么,之前那一次是我做错了事情,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蔚宛的眉梢微微挑起,握着茶杯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问:“二哥,我们还有结婚的必要吗?”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而她的意思她觉得自己亦是表达的很清楚,离婚吗? 若是真的离了婚,那几天之后的婚礼就成了可笑至极的荒诞。 “决定权一直在你手里。” 他娶她一直都只是权宜之计,其一是因为愧疚和责任,其二就是他想合情合理的补偿她,可蔚宛哪里稀罕这些物质上的所谓的补偿呢? 顾靳城深邃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带着些探寻,似是要从她的脸上发现什么不一样的情绪,目光将她锁住,不许她逃脱。 蔚宛避开他灼灼的视线,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红茶的颜色。 良久,她才轻缓地说:“能不能暂时不要和家里说?毕竟爸妈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我家人马上也会过来……” 她的语气很涩然,这句话里面甚至带着恳求的成分。 这场婚礼明明是得到了全家人的祝福,但是她知道,他不爱她。 “还有什么要求,可以一起提出来,我都答应。”他接着说。 此时此刻,兴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蔚宛心中生出了一种错觉,他还是那个对她有求必应的二哥,会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最后,她摇了摇头,不疾不徐地说:“没有了。” 顾靳城的目光迟迟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这件事情显然已经超脱了他的掌控,像是一盘散沙般混乱,这种感觉让他紧皱起眉。 他明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有些残忍,他依旧还是说出了口,清浅的声音平静的近乎没有一丝感情,“宛宛,你该早些和我说清楚的。” 早说清楚?什么叫做早说清楚呢? 蔚宛将握在手里的骨瓷茶杯转了转,浓郁的红茶香味充盈着她的嗅觉,似乎可以让她的心神安定下来。 沉默了一小会儿,蔚宛颇为无所谓的笑了笑,掩去了心里的几分苦涩,然后很慢很慢地说:“二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只是我的亲人,仅此而已。” 最后那四个字清淡的几乎听不到声音,却又像是重重地在他心上挠出了一道口子。 不是痛,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不是滋味。 后来,蔚宛看着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至始至终没有发一言。 最终在他临出门之前,蔚宛叫住了他:“二哥,等一下。” “嗯?”顾靳城转过眼来看着她,一双眼眸糅合着夜色,深沉的令人看不清楚。 蔚宛走到他跟前,伸手为他理了理衬衫的领口。 他比她高了很多,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妻子在告别即将出门的丈夫。 “好了。”蔚宛在他复杂的眼神中微微后退了两步,忽而又笑着问他:“那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这么大的房子,我有点怕……” 顾靳城看着墙上的壁钟,指针已指向十点的方向。 他微蹙着眉,在对上她的眼睛时,却又似乎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随后他说:“会,可能会晚一点,睡觉的时候记得把房门都锁死。” 虽然是叮嘱的话语,却平淡的仿佛就只是一件稀松平常且事不关己的事。 “好。”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在他转身之后她唇角伪装起来的弧度一点点消失。 这变相的挽留,果然在他这里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蔚宛的食指指尖像针刺般的火辣辣,大约是因为刚刚那红茶杯上的热度给烫成了这样,可这样的疼痛却是让她清醒了几分。 不要再心存什么不该有的希冀。 只是他说会回来,能不能认为,这算是对自己的承诺? 这间别墅很大,也许顾靳城是真的想要给她很多物质上的补偿,这样的房子他甚至眼睛眨都不眨的就给了她。 空荡荡的客厅里面此时只有她一个人,蔚宛仅留了一盏柔和小灯,然后蜷缩在了沙发的一个角落。 既然是‘家’,那就总该要有些家人的样子。 他说会回来,那她就等他。 兴许是刚刚那杯红茶的原因,即使到了这个点,她依旧毫无困意。 尤其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她的思绪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她想了很多事情,可只要关乎到他,又是一团混沌。 …… 这是不知道第几次出神,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印在他的侧脸之上,脸部的轮廓深邃俊朗,眼睛像是在盯着前方的路面,却似乎没有焦点。 直到身后的车子不耐烦的按了好几次喇叭,顾靳城才微沉了眸色,重新发动了车子。 他在想着自己说出的那句话,他说,早该和他说清楚的。 可现在他忍不住在想,和他说清楚什么? 是不是若是他早知道了她的心思,就能避免那夜的情迷意乱,就很避免后来发生的这么多一错再错的事情? 他受不起她的这份感情。 为什么偏偏要是蔚宛?顾靳城经常在想,为什么和他发生关系的人偏偏是蔚宛,是他一直当成妹妹来怜惜的人。 手机的铃声拉回了顾靳城的思绪,他面无表情的按下了接听,眼睛始终看着眼前的路面,平淡幽深的不带一丝情绪。 “顾先生,俞小姐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刚刚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才安定了下来,她刚刚一直在喊着您的名字,现在您过来吗?” 电话那头,陆珩的声音很公式化,他知道不该问的东西是一句都不能多问。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靳城才问:“现在怎么样?” “已经睡着了。”陆珩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病房门。 虽说陆珩为这位顾先生做事情还不满两年时间,可他对于现在这样的情形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在不久前才见过那位顾太太,而现在这个女人又是…… 陆珩结束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等着电话那头的下一步指示。 良久之后,顾靳城清清淡淡的嗓音响起:“辛苦你了,你早些回去吧,我马上就到。” “好的。” 结束了通话之后,顾靳城把手机随手放在了一边,今晚的事情他还没有消化,思绪有些乱。 安静的病房内只开着一盏小灯,床上的人沉沉的睡着。 从那时机场分别,是半年之后才见到的俞素染。 在他的印象中,她会过得很好,因为她父亲的丑闻,她选择和她母亲离开这里出国。 顾靳城一向心高气傲,他的骄傲不会让他再去纠缠什么,虽然彻底放手的过程很艰难,但是他真的做到了不再去刻意打探她的消息。 可没想到他再见到她的时候,竟然会是这般的狼狈。 脆弱,不安,狼狈。 这是半年之后顾靳城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留给她最深的印象。 那是在她母亲的葬礼之上,整个人瘦弱的和半年之前简直像是两个人。 看到他的时候,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眸,不管不顾地拉着他的袖子,沙哑着嗓音喊着他的名字,一如他们还没分开之时。 俞素染的母亲是他大学时期的导师,而他和俞素染,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当时他的那些同窗各个都认为他们会走到最后,甚至连他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那时的他又何曾会料到经年过后会是这般境地。 后来他把她安顿在了曾经住过的那间公寓里,里面的所有布置都和她离开之前没有两样。 当时的她很安静,他以为是因为她母亲的离世对她造成的打击太大,好声安慰了很久。 而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开始毫无征兆的落泪,甚至只要他一走,她的情绪就不稳定。 后来的检查过后,她的精神出了问题。 此时的俞素染看起来很脆弱很苍白,巴掌大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手指紧攥着被子的一角,即使是睡着,她也依旧紧皱着眉。 顾靳城不知道她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是派人去查,也查不到什么异样的事情。 夜已深,病房外面有敲门声响起,是俞素染的主治医师。 十一点三十分 桌上放着的是俞素染的病例单,而顾靳城的视线至始至终没有从这上面挪开过。 仔细听着医生的分析,他的眉眼越发的冷淡,即使是这样的盛夏,也无法为他添上几分暖意。 “您的意思是,她现在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顾靳城问完之后,自己也似乎接受不了这个念头。 医生的回答却是很保守:“因为不知道令她反常的原因,即使是治疗也无法起到最有效的作用,我建议和她的家人联系见上一面,这也许会对她的病情有突破性进展。” “她母亲不久前刚离世。”顾靳城的声音很沉,薄唇抿的更紧了些。 “这也兴许是一个原因,以俞小姐目前现在的状况看来,自卑、依赖心重,却有时候又会有狂躁的现象,还有一些不确定的因素,您需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医生继续说着。 顾靳城的手紧握着,他的眸色很深,“那现在这样的情况,要如何治疗?” 医生喝了口茶继续说:“每个病人的情况都是不同的,治疗方法也是依照病情而定,除了药物治疗外,就是物理治疗和心理治疗,目前看俞小姐的情况还不到严重的地步,而且她在您出现的时候情况就会好很多,也许这也是关键。到时候可能需要您的配合。” “我知道了。”顾靳城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合上了自己面前的资料,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需要我做什么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次麻烦您了。” 医生笑了笑说:“不客气,这本就是应该的。” 回到病房内,顾靳城负手站在窗前,夜色为他整个人添了几分清贵的冷意,他转过身来看着床上睡着的人,眉宇间久久不曾松动。 俞素染睡得不安稳,即使是在睡梦中她还无意识地喊着他的名字,他低垂着眼眸,没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 凌晨三点。 顾靳城从医院离开之后是想直接去公司,可到了半路上,他忽然又转了方向。 他猛然才想起来,自己在临出门之前答应了蔚宛会回去的…… 顾靳城回到别墅里,他把开门的动作尽可能的放轻。 开门之后他下意识地去摸墙上的开关,视线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客厅内的那盏亮着柔光的小灯,他皱了皱眉,收回手。 他的拖鞋被整齐的摆在触手可及的鞋柜上,仿佛是料到他会回来一样,故意被人放在了很显眼的位置。 可这房子里面,除了蔚宛还有谁? 暖暖的灯光下,客厅的沙发上,蔚宛抱着柔软的抱枕侧着身睡着。 她的身上穿着浅色的睡衣,似乎是因为冷,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就窝在沙发的一个角落。 他皱了皱眉,意识到此刻客厅的空调温度很低,而她身上也没有盖任何东西。 顾靳城的脚步有了些迟疑,他沉默了又沉默,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他先是把冷气关了,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抿着唇将她抱起,几乎是才抱起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蔚宛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了他的脸,也许是因为还不清醒的缘故,她竟然掀起唇角笑了笑,轻声喃喃:“你回来了?” 顾靳城看着她唇角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恍神。 以前他们好像也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一幕,她有的时候会在他的书房里看着看着书就睡着,而他就这样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 这一系列的动作发生的顺理成章,像是成了一种习惯。 “为什么不回房间睡?客厅的沙发要比床上舒服?”顾靳城故意沉着声音,可拧起的眉宇间有一丝掩不住的关心。 不是说不敢一个人在这里住? 却又为什么自己一个人睡在冷清的客厅里。 哪知蔚宛只是揉了揉眼睛,闭上眼睛嘟囔了一声道:“你说了会回来的,我在等你回家,怕你找不到灯的开关在哪……” 她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喃喃的说着:“你是我家人嘛。” 顾靳城不知她此刻到底是清醒还是在梦中,而她毫不掩饰的情绪,却让他心中为之一震。 我在等你回家…… 就因为他临走前说的那一句话,他说会回来。 可当时他自己也不确定到底会不会兑现这一句话,只是那时不忍心当面拒绝她。 这傻丫头竟然就真的在这等了下去。 顾靳城抱着她一步步走上楼,每一步走的极其稳当。 他理所应当的开了主卧的门,放下她的时候,她早就已经睡得没有意识,仿佛刚刚的那些话只是她在梦中说出的一般。 “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顾靳城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言语之间忍不住有些奚落,可隐藏在中间的情愫,他也说不清楚。 家人。 家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存在,也许就是这样吧。 她给他一种感觉,很暖。 【新婚爱未晚】(20)结了婚还叫他二哥? 【新婚爱未晚】(20)结了婚还叫他二哥? 顾靳城不知她此刻到底是清醒还是在梦中,而她毫不掩饰的情绪,却让他心中为之一震。 我在等你回家…… 就因为他临走前说的那一句话,他说会回来。 可当时他自己也不确定到底会不会兑现这一句话,只是那时不忍心当面拒绝她。 这傻丫头竟然就真的在这等了下去。 顾靳城抱着她一步步走上楼,每一步走的极其稳当。 他理所应当的开了主卧的门,放下她的时候,她早就已经睡得没有意识,仿佛刚刚的那些话只是她在梦中说出的一般。 “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顾靳城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言语之间忍不住有些奚落,可隐藏在中间的情愫,他也说不清楚。 家人。 家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存在,也许就是这样吧。 她给他一种感觉,很暖。 半梦半醒的人往往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处于梦境还是处于现实。 就像此刻的蔚宛,感觉是在梦里,他才会继续用着这样温柔的语调和自己说话,可他的怀抱,他的体温,却是真实的可怕。 她想,这一定是在梦里。 就像之前快过年之时,她窝在他那间公寓的沙发上睡着,那时候的顾靳城就是这样轻柔的把她抱起来,而她自己还对着他撒娇。 曾经的亲密无间,只存在她的记忆中。 在替蔚宛盖上薄被之时,她忽而翻了个身,将他的手连同被子的边缘一起攥紧,静谧的侧颜清丽姣好,眉目舒展,在柔和的光线下,一片安宁之色。 手背上传来的柔软触感,顾靳城低垂着眼眸凝着她的睡颜,之间她把自己的脸颊往他的手背上蹭了蹭,继而睡的香甜。 顾靳城脑海里面回响的都是她刚刚迷迷糊糊说的那几句话。 她说,因为他说过会回来,所以在这等他,怕他找不到开关的位置…… 这间别墅从装修开始到现在他可能就没来过几次,相反蔚宛却是来这里来的十分勤快,熟悉着每个角角落落,而那时候的他并不在意,想着她想要如何就随她去好了。 良久的静默之后,他还是小心翼翼抽出了自己的手。 将室内的灯关上,自己转身出去,留下了一室寂静。 这一晚上前半夜蔚宛睡得很不安稳,而这后半夜的睡眠质量却是出奇的好。 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愣是发了有十几分钟呆,揉了揉眼睛后在这间卧室里面来回打量了不知道多少次,她自己有些不敢置信。 明明记得自己是睡在楼下沙发上的啊,难道说半夜里她自己又跑上来了? 脑海里想过很多种念头,唯独没有去想的,就是在她的梦里出现的那些景象。 怎么可能呢…… 可就算她这样逃避着,那温暖的怀抱也是那样的真实。 蔚宛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的去看床头的钟,这下把她吓得不轻,居然已经九点半了,她昨晚还在电话里说今天上午会早些回大院的! 这下蔚宛几乎是匆匆忙忙地起床,正巧这时顾靳城开门进来,看到她这般迷糊的样子,他挑了挑眉。 蔚宛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想不到要说什么开场白,又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僵硬,半晌过后,她硬是扯了扯嘴角说:“二哥,早上好……” 顾靳城身上的衬衫有些皱,显然这后半夜他没有怎么休息。 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清浅地说:“刚刚妈打电话来问我们回不回去吃饭,现在确实还算早。” 霎时间蔚宛面色上有些窘迫之色,绞着自己睡衣的一角说道:“哦,那我去收拾。” 顾靳城点了点头,自己走到衣柜前,他的手指停留在自己的一件衬衫前,却是迟迟没有动静。 昨晚的时候心里装着事情,以至于好像忽略了一些事情。 他的眸色沉了沉,这衣柜里面,他的衣服很全,从深色到浅色挂的整整齐齐。而唯独…… 没有她的衣服。 顾靳城转身正好见她要走出卧室的样子,又看着她身上穿着的睡衣,他不由得出声叫住她问:“怎么没见到你的东西,没带来?” 蔚宛愣了很久,好一会儿她才弄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哪里会把自己的衣服挂在主卧里呢? 转过身来蔚宛轻笑了一下,然后说:“女孩子的衣服多啊,要是放在这个衣柜里的话,可就没有你放的位置了,我收拾了一间客房,我的东西都放在那里了。” 蔚宛说完之后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而顾靳城的视线却是落在这稍显空荡的衣柜前,若有所思。 蔚宛在回到自己房间里洗漱完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兴许是刚刚走的太急,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自己此刻是赤着脚的,直到此时此刻才感觉到凉意从脚底心传来。 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哎,好在不是大冷天。 敲门声传来,蔚宛以为是顾靳城来催她下楼,于是三两下理顺了自己的头发,就冲着门口说:“我马上就好了,一分钟。” 顾靳城却是自顾自的走进来,蔚宛探出脑袋来看他,疑惑地对上他的视线,看清了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后,她的脸又是一阵尴尬的红。 这不是她落在客厅的拖鞋么? 蔚宛的思绪呆滞了一瞬,然后掩饰着眼中的尴尬,急忙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拖鞋,这画面怎么看都是挺不和谐的。 她穿好鞋子,刚想道谢,就听见他说:“出去吃早饭吧,今天阿原回来,中午饭会比较晚。” 蔚宛的眼睛亮了亮,她忽略了他话里很自然的语气,而是惊奇地问:“他终于回来了?要是他在家,妈估计得开心死。” “嗯。”顾靳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这人的性子就是这个样子,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清淡冷漠的样子,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可有的时候又暖的让人无法置信。 相比之下,顾靳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算起来已经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子顾靳原就不一样。 他们两兄弟的性格一冷一暖,大相径庭。 平时在家里的时候也是顾靳原比较会哄长辈开心,过年那段时间只要他在家里,欢声笑语就不曾断过。 蔚宛坐在椅子上一边穿着鞋子一边问他:“那他以后是不是就一直都在家里了?” “他这两年在外面逍遥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来收收心了。”顾靳城说起自己弟弟的时候,清隽的眉眼上染上了些许笑意。 明明他们兄弟两就差了两岁,这位顾家三少爷却是从小被惯得无法无天,他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相比之下,顾靳城身上所受的约束就多了很多。 蔚宛穿好鞋子站在他面前,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现在就走吗?” 他微微颔首,眸光清浅。 蔚宛见过温暖、漠然、骄傲的顾靳城,而唯独没见过他的柔情。 在离开这间别墅前,蔚宛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客厅的沙发,她好几次想要问出那些话,可看着顾靳城淡淡的表情,一时之间又重新将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她不过就是想问问他,昨晚上是不是他把她抱回房间的? 一想到昨晚上的事情,蔚宛的眸色暗沉了一下,她不认为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还能像以前那样心无芥蒂。 至少,她不能。 蔚宛偷偷地看了看顾靳城的侧脸,他的神色一直都是清清淡淡,仿佛昨晚上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这点让蔚宛觉得纯粹就是自己在庸人自扰。 等他们真正出门的时候其实已经快十点了,这个点店铺都快开始准备午饭,而他们还是在解决着早餐。 离这片住宅区不远的老字号,馄饨、小笼包、豆腐脑,极为简单朴实。 蔚宛每吃一口都忍不住悄悄地打量着顾靳城,他的修养极好,就算是在这样有些嘈杂的地方,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安静品尝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优雅的样子仿佛是坐在高级西餐厅内,而不是在这样喧哗的地带。 吃过早餐之后,顾靳城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不疾不徐地问她:“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我今天正好没事情,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说想去挑一些灯具?” 他的言语很顺其自然。 自然的让蔚宛生出了一种错觉,好似回到了她刚到这里的时候,那时的他没有现在这么忙。 只要是空闲下来的时间,他就会带着她在这座城市里面到处转。 那时候蔚宛就算是在学校里面,接到他电话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唇角上扬,当时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她是在和男朋友通电话。 不过那时候的蔚宛常常只能一笑而过,不会刻意去解释什么。 她倒是想有这样一个男朋友。 没想到的是,经年过后顾靳城这三个字却写在了她的配偶栏,即使她知道这只是假象。 她也明白这只是暂时的,短暂的就像是偷来的幸福。 即使如此,也心甘情愿。 蔚宛只是有一次无意间地说想要挑几盏好看的灯放在家里,要那种暖暖的灯光,那样的话就算是家里没有人,也不会显得很冷清。 她这么提过一次,没想到他就记住了。 曾经蔚宛也幻想过很多次,他们可以像平常夫妻一样,牵手出现在各种场合。 仅仅只是幻想。 “不用了,我没什么地方想去,要不现在我们就回去吧?”蔚宛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这样的机会于她而言是很难得的,但是她拒绝了。 回大院的路上,蔚宛好几次都想将埋在心里的问题问出来,可是又问什么呢? 手机上显示的号码都已经那么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是因为什么人才会在深夜离开,问了不过就是让自己多一份死心罢了。 …… 回到家中,傅友岚看着他们一起回来,眼角眉梢都是忍不住的笑意。 “宛宛,你说到时候要不要在你家那边也办个酒宴?毕竟这隔得比较远,倒是也不能失了礼数……” 傅友岚拉着蔚宛在说着一些有关婚礼的事情,蔚宛从头到尾都只是淡淡的笑着,一切都由着长辈的安排。 相比于家中长辈对她和顾靳城婚事的重视,他们这两个当事人显得倒是十分淡定。 其实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不在乎罢了。 在今天之前,蔚宛还是满心存着期待,可昨晚的事情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的那一丝希冀。 直截了当的离婚?和家里的长辈们坦诚布公? 蔚宛有些不忍心看到家里长辈失望的神色,她更知道一旦开诚布公之后,他会承受什么样的指责和压力…… “妈,这些都听您的吧,您办事情我们难道还会不放心么?”在顾靳城离开时候,蔚宛稍稍回过神,乖巧地回答着傅友岚的话。 傅友岚拍了拍她的手,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我还挺舍不得你们搬出去,就不能在家里住着吗?虽然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在外面单出去住,那接下来这家里可就得空荡着了。” 其实蔚宛也舍不得,毕竟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渐渐地习惯了在这个家里的生活。 都说新媳妇从娘家到婆家,那需要经历一个很长的过程才能适应。 但是她不一样,娘家和婆家是一个地方,有些奢侈的想着,若是这些是真的该多好。 能有这样疼爱她的家人,还有……丈夫,这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妈,我们又不是不回来。而且,今天不是家里要多个人了?”蔚宛笑了一笑,想起今天要回来的顾靳原,想着估计这以后的日子会热闹很多吧。 傅友岚一听她提起自己那小儿子,忍不住笑说:“算了,他回来那就是家里多个祖宗,都二十六的人了,也没见他有个正经样。等着他带媳妇儿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不过也还好,没直接在国外找一个。” 蔚宛噗嗤一笑,“妈,您也别整天惦记着他,没准哪天他就给你带回来一个可心的姑娘呢,不是说光这大院里想嫁给顾三少的女孩都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了?” “就你成天爱开玩笑,要真是这样也就好了。其实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只要这姑娘性子好,家里清清白白就行。” 名门之家最忌讳的就是被人在身后嚼舌根。 蔚宛在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她忍不住在想,那个‘素素’,就算她什么都没有,但是她有一份蔚宛极度羡慕的东西,甚至是嫉妒…… 顾靳城爱她,也许他仅有的那些柔情,全都给了她。 而蔚宛自己呢? 她有了所有长辈的爱,唯独只有自己的丈夫对她没有感情。 …… 果然像顾靳城说的那样,这位顾家三少爷回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饭点,飞机晚点,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而这天晚上家里的人聚的很齐,有了这么一个能讨长辈欢心的人在家,席间少不了的都是欢声笑语。 顾靳原和蔚宛的关系一向不错,晚餐过后他敲了敲蔚宛的房门,两人坐在阳台上面就这样聊起了些有的没的。 一直以来顾靳原都有些不敢相信蔚宛会嫁给自己二哥,虽然他在家的时间并不长,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要是按着他哥骨子里的那种固执,就冲着先前和家里冷战的那态度,都会觉得这事情不可思议。 “真想不到这半年不见,你还真成了我嫂子。以前就听你叫二哥叫的勤快,到我这边就成了名字,我还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待遇。” 顾靳原懒散的坐在藤椅上,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唇边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蔚宛喝了口花茶,“这世界上想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谁会想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对着清冷寂静的月色,而她的眼睛却是顾盼生辉,像是在感慨着什么,更多的却又是一分笃定。 “也对。”顾靳原点了点头。 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笑了笑说:“别看谁都以为我二哥这人清高又正经,其实我觉得他也挺闷***,我就记得有一次他还偷偷进你房间给你盖被子。” “啊?”蔚宛像是被他的话吓着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满眼的不敢置信。 “对啊,你不知道?当时我就在门外看着,我那是还奇怪着呢,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蔚宛下意识地解释。 虽然她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发生在什么时候,但绝对不是此刻顾靳原说的这样。 他对她可能一直都是亲人的那种感觉,从来不曾超越这条线。 “误会什么?你们都是夫妻了,这难道还有什么误会?” 蔚宛听着他理所应当的语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犹豫了半天后,她才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二哥……当时他应该还没和女朋友分手吧,他不是这样三心二意的人。” 顾靳原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缓缓道:“结了婚还叫二哥?这是你们之间的情趣?” “瞎说什么你!就是习惯了而已。” “哦,习惯,不过早晚要改的啊,总不能以后都这么叫他啊。”顾靳原继续没脸没皮的开玩笑。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蔚宛忍不住来了点气,其实是自己有些尴尬,面对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清楚要怎么面对。 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夫妻啊。 “我说两句怎么还来气了?”顾靳原收起了调侃的语气。 “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阳台上传来顾靳城清清淡淡的声音,蔚宛的视线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新婚爱未晚】(21)她说:要不我睡沙发? 【新婚爱未晚】(21)她说:要不我睡沙发? “误会什么?你们都是夫妻了,这难道还有什么误会?” 蔚宛听着他理所应当的语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犹豫了半天后,她才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二哥……当时他应该还没和女朋友分手吧,他不是这样三心二意的人。” 顾靳原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缓缓道:“结了婚还叫二哥?这是你们之间的情趣?” “瞎说什么你!就是习惯了而已。” “哦,习惯,不过早晚要改的啊,总不能以后都这么叫他啊。”顾靳原继续没脸没皮的开玩笑。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蔚宛忍不住来了点气,其实是自己有些尴尬,面对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清楚要怎么面对。 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夫妻啊。 “我说两句怎么还来气了?”顾靳原收起了调侃的语气。 “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阳台上传来顾靳城清清淡淡的声音,蔚宛的视线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有些人的出现注定是吸睛的。 就譬如顾靳城之于蔚宛,只肖一个眼神,一个声音,就能牵起她所有的情绪,忍不住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也许人就是很奇怪,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对他起什么念头,可在看到他的这一刻,心里却又是在渴望着什么。 想要放开,可又在这有意无意之间根本放不开。 蔚宛垂下眼帘,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花茶杯,看着杯中摇曳的茶汤色,沉默着闭口不言。 走一步算一步吧,不然还能怎样?她有些自怜地想着,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夫妻。 顾靳城随意地在蔚宛面前坐下,一双黑沉深邃的眼眸带着些许清淡的笑意,也许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会露出这样放松闲适的神态。 “倒是也没说什么,我刚刚问她呢,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变成了我嫂子,我暂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哦还有,哥,我觉得你们两之间的称呼还挺有情趣。” 顾三少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眸,这言语之间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其实乍一看这兄弟两人五官上的相似度并不是很高,可唯独那一双眼眸,无意之间露出的眸光惊人的相似,是属于名门权贵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 蔚宛一听顾靳原这话,面上又气又恼,却又碍于顾靳城在对面,她没办法像刚刚那样呛声,一时间只能由着顾三少在这胡说八道。 她羞赧地低下头,然后闷声说道:“你自己在国外常年不回来,还说我们这不声不响……还有,谁不知道你顾三少红颜知己都已经排到了大院外面!” “嗳,你怎么和妈一样喜欢听风就是雨,外面的人瞎传也就罢了,你们怎么还就信了呢?这年头我这样洁身自好的还哪里去找?再说了,我也是很挑的。” 蔚宛听着他的话暗自好笑,虽然这顾三少平日里看上去就是个风流公子的做派,不过要说他真的和哪家的千金传过什么风言风语,这还真的没有。 不过也是,这名门顾家,作风一向严谨,要是顾三少在外面花边消息漫天的话,估计第一个收拾他的就是顾首长。 顾靳城清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浅勾了勾唇:“你趁早回来收收心,等再过上两年就没有你这么逍遥的时候了,妈可是最近一直在留意着哪些书香门第的千金。” 这言下之意不是再明白不过了么,这不是最流行的相亲的意思么? 顾靳原一听,唇边的笑意收了几分,“哥,你一说这话我就又想跑出国了,等你俩什么时候给妈添个大胖孙子,那时候她可就没那个时间再来管我了。” 说者无意,听着的两个人倒是一个微微挑眉,一个闹了个大红脸。 “想法很不错,你可以现在就订机票走人。”顾靳城不动声色地伸手轻轻敲打着桌面,煞有其事点点头。 顾三少虽然在家里几乎处于谁都不怕的状态,唯独在他哥面前还是留着几分忌惮。 形势呢是这个样子的,如果说顾三少犯了什么浑顾首长要收拾他,这肯定还不等动粗,就会被顾夫人拦下来,再若是拦不住呢,那就还有老爷子。 反正这位少爷可以算是从小被家里人护着长大的。 而唯独这无法无天惯了的顾三少,对他二哥有点莫名的忌惮,尤其是他不言不语的样子,万一哪天被算计了,还只能吃个暗亏。 顾靳原摇了摇手立刻说:“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在国外哪里有家里舒服,要不是……算了,不提了。” 蔚宛给顾靳原面前的杯子里添了些水,又拿起一旁的被子放在了顾靳城面前,只是她在做这一连串动作的时候压根没有去看坐在她对面的人。 她的手指摩挲着杯子上镌刻着的纹路,没有说话,只是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地听着他们之间的一言一语。 夜幕渐深。 顾靳原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忽而心中起了一个念头,左边脸颊上出现了浅浅的酒窝。 随意地说:“哥,今晚我想住你的房间。” “为什么?”顾靳城只是给了他一个浅淡的眼神。 “唔,最近这天气不是下雨下的厉害么,我总觉得我房里一股潮湿的发霉味,我刚刚还问妈呢,怎么没给我好好收拾一下房间。”顾靳原的凤眸中闪过些促狭,不过仅仅一秒就恢复了正常。 “可以。”顾靳城也没和他多废话,直接答应了下来。 这位顾家小少爷哪里还能不顺着他的心来? 话虽如此,顾家的严肃家风在这,到底不会让他养成什么恶劣的习惯。 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要求,顾靳城还是会答应的。 不过接下来,顾三少又提出了要求:“哥,我一个人睡习惯了,你那床肯定容不下我们两个人啊,您要不成全我一晚上?” 顾靳城面无表情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似是有些喝不习惯这样的花茶,他稍稍皱了皱眉。 在顾三少期待的眼神下,顾靳城放下茶杯冷淡的睨了他一眼,“反正是你打地铺,有什么容不下的?” “哥……”顾靳原有短时间的一阵无语,听着这冷淡的语气,他心知顾靳城那是说到做到的。 随之顾三少把视线转向了一边的蔚宛,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四岁,现在自己的嫂子。 蔚宛被他看的心里一阵发毛,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干嘛?”蔚宛扬起下巴,犹犹豫豫地问着。 顾靳原反倒是笑的像只狐狸,不紧不慢地问着:“要不你的房间借我睡一晚?我打地铺也行……” “不行。” “不!” 在蔚宛斩钉截铁说出那个‘不’字之前,顾靳城先她一步做出了判定,冷眼睨着自己这个弟弟,面上显然已经出现了不悦之色。 “这么多客房还不够你挑?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顾靳城的语气开始渐渐变得不好起来,深沉似海的眸光淡淡地落在了蔚宛身上。 只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这客房不也是好长时间没有住过人?我今天还倒时差呢,你们两这住一间不是正好给我腾出个房间来么?” 顾靳原的视线不断地在这两人之间徘徊,这语气显然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不过他说话的对象是顾靳城,这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就在顾靳城出言拒绝之前,顾三少立刻又抢话说道:“你们这两人都已经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了,这住在一起还担心有人说闲话?我就没见过哪有夫妻像你们这样的……” 蔚宛的眸色沉了沉,她握着茶杯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 这不知是有意还说无意的一句,却是戳中了蔚宛心底的某个柔软的角落,有些轻微的闷疼。 他们两人本来就不是真的夫妻。 也许是蔚宛的沉默让顾靳原看出了一点端倪,他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转而又去问他哥:“到底行不行,再不睡觉我这时差可就倒不过来了。” 顾靳城的眸光清冷,看着蔚宛垂下的眼眸,思忖了一瞬后,他才语气不善地同意了。 与此同时,蔚宛则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她犹犹豫豫地说:“我房间小,睡不开。” 这下倒是惹笑了顾靳原,他低低地笑出声来,“房间小?没事啊,二哥不是喜欢打地铺么,你不愿让他上床,就让他在地上待着。” 蔚宛当下就被气的咬牙,怒气冲冲地瞪了顾靳原一眼,自己先行收拾了茶具一言不发的离开。 都说顾三少脾气坏,还真是! 顾靳原看着蔚宛步履匆匆的背影,他勾了勾唇。 这好不容易给你个机会,怎么就还不懂得珍惜呢?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着,顾靳原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哥:“谢谢啊,这时间可不早了,我得去倒个时差。” 顾靳原起身走了两步,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又转过身来笑的有些不正经:“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给你三秒钟离开。”顾靳城冷淡的出声,眸色沉沉的,亦看不出喜怒。 顾三少自然是见好就收了,马上转身离开。 蔚宛将茶具清洗干净放在一旁,脑子里面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顾靳原看似是个风流的纨绔公子,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很贴心的人,这么无理的要求怎么会是他随便提出来的呢? 她忍不住在想,是不是顾家的男人都有这么个特点。 一个用冷淡来伪装,一个用倨傲不羁来掩饰。 也许他们这最真实的一面,只会留给自己至爱的女子。 蔚宛心里一咯噔,不会是被顾靳原看出什么来了吧? 她这样想着,手里的杯子没拿稳差点掉下来,这一吓她的思绪也被顿时拉了回来。 放置茶具的柜子对蔚宛来说有点高,她需要踮着脚尖才能勉强够到,这一时之间不免有些费力。 蓦然间,身后贴上一个有着熟悉温暖的胸膛,她浑身一僵,愣着神没敢回头。 “我来。”顾靳城吐出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眼,从她手里将茶具接过,轻而易举地放在了该放的位置。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蔚宛向后退了一步,而这一小步,恰好就能远离被他的气息所包围的地带。 她扬起唇甜甜地笑着:“二哥,谢谢你。” 以前蔚宛也曾经常这样和他道谢,而此刻,却好似多了几分疏离的味道。 虽然很淡,顾靳城依稀听了出来。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极浅:“不客气。” 蔚宛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如何打破两人之间这样的沉寂,谢谢,不客气,这样两个句子之后还能再说什么? 好像没了。 不过顾靳城也似乎不不怎么想继续说什么,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 “不早了,早点休息。” “好,晚安。” 蔚宛和他道完晚安之后,站在自己房间门前看着他转身走向客房的方向,她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旁边的房门被人打开。 顾靳原抱着手臂依在房门前,他俨然已经换上了睡衣,看样子马上就要睡下了。 可此刻他就是这样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这,一双凤眼微微上挑,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靳城的背影,忽而出声:“哥,你这大晚上还去哪?房间不就在这么,自己家都能走错了?” 顾靳城闻言回过头,就看见这顾三少唇边带着点点笑容,像个什么奸计得逞的一般。 蔚宛在心里暗自低骂了一句,犹豫之后她连忙三两步走到顾靳城身边,亲昵地挽上他的手臂,低声说:“做做样子吧。” 若是到现在蔚宛还不清楚顾三少的用意,那就是太说不过去了。 她硬着头皮把顾靳城拉回了房间。 两扇门都关上的同时,蔚宛悄然舒了一口气。 …… 蔚宛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房间的风格自然和其他不一样,浅色的碎花格子窗帘,墙上挂着的风铃…… 这些年来顾靳城进她房间的次数也不少,不过当时心里并不像现在这样复杂,以前的那份随意现在是怎么也不可能了。 洗完澡之后两人又是一阵尴尬。 准确来说尴尬的是蔚宛,经历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一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这样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不久之前,还在她老家的时候。 他们两人也是这样,亦是为了不让她家人起疑心,于是只能两个人睡在同一间房内。 当时蔚宛心中可以说是带着些窃喜的,第一次的同床共枕。 即使知道自己进不了他的心里,也进不了他的梦里,可心底的那一丝喜悦就是不知道从何而来。 哪像现在? 有些事情一旦说开之后免不了的就是尴尬。 蔚宛把头发吹干后,才抬眼去看正坐在书桌前随意翻看着杂志的男人,在暖暖的灯光下,他的侧脸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柔化了他有些深邃锋利的五官。 仅仅是一个侧脸,忍不住看了好久。 寂静的空间内仿佛依稀还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很轻微,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将这夜色显得更加撩人。 直到顾靳城合上杂志转身之时,蔚宛才堪堪收回自己的目光,忽然有种好像偷看被抓的感觉,她猛地低下头,装作不经意地去看别的地方。 好一瞬过后,蔚宛才捏着自己睡衣的角落,扬起下巴对上他清淡的眸子。 她说:“要不……要不我睡沙发?” 蔚宛实在是想不到要怎么办,她眼睛瞄了瞄自己房间内的那小的可怜的沙发,反正她够睡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 听到她这么说,顾靳城蹙起了眉,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每次他们之间的相处,先妥协的一定是蔚宛。 或者说,她永远把他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 又傻气,又固执,又让人心疼。 他心里很复杂,想要就此将她推得远远的,明知道自己不能给她什么承诺,可偏偏在她失落的眼神里,会狠不下心。 没等到顾靳城的回答,蔚宛半是开玩笑地说:“二哥,你不会真的让我打地铺吧?” 男人平静冷淡的眸光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睨着她,蔚宛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心里七上八下忐忑着。 良久,顾靳城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宛宛,你什么时候能稍微为自己想一想?” 蔚宛被他问的一愣,在他清淡的眼神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不自量力。 不管她做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依旧是这样平淡的模样。 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想?因为她心里念着的人,是他…… 蔚宛一言不发地从床上抱起毯子放在沙发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甚至没有回头,而就是这样闷声说:“二哥,我只是怕你不自在。” 当初是蔚宛干干净净的身子给了他,就算是要求他负责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她呢?还替他承担了他所犯下的错误。 而现在又是这样,好似一切都是在以他的感受为主。 听着她的声音,顾靳城心里也觉得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似的,没有多少的疼痛,却好似让人始终牵念着。 顾靳城还想说些什么,而此时蔚宛已经裹着毯子侧身在沙发上躺下了。 她的身子娇小,背对着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新婚爱未晚】(22)容医生,为什么总要见到你? 【新婚爱未晚】(22)容医生,为什么总要见到你? 听着她的声音,顾靳城心里也觉得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似的,没有多少的疼痛,却好似让人始终牵念着。 顾靳城还想说些什么,而此时蔚宛已经裹着毯子侧身在沙发上躺下了。 她的身子娇小,背对着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一室的寂静中,灯光不知何时暗了下去,此刻的蔚宛紧闭着眼睛,她甚至背对着顾靳城的方向,甚至不曾挪动一分。 周遭静得好似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她咬着唇,逼迫自己去忽略这房间里还有另一人的存在,然而那人的气息却仿佛无所不在,侵袭着她脑海的每个角落。 滴答滴答的钟声和蔚宛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很轻微,却也是她试图用来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一种方法。 黑暗中,她忽而听闻男人的一声轻微的叹息,几不可闻。 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是这样的清晰。 蔚宛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想忽略,却又实在做不到要如何忽略。 不多久,她听到了身后的床上被子摩擦的声音,他应该是躺下了。 直到此时此刻,蔚宛才敢睁开眼睛,只有借着这样的黑暗,她才能掩饰起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面上露出丝毫不妥的样子。 不大不小的空间内,仿佛耳边都是他平缓的呼吸声。 明明隔着没有多少的距离,又似乎远的遥不可及。 蔚宛轻轻扯了扯嘴角,现在这样的距离又算得了什么?以前他们不是还曾躺在同一张床上么,虽然是在同床,可不也是异梦? 以前是如此,现在依旧是如此。 蔚宛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进入的梦乡,反正在她再次闭上眼之前,这样告诫自己—— 不要梦到他,不要梦到这个叫做顾靳城的男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不希望这个名字再次来搅乱她的思绪。 只希望自己一夜无梦。 可当翌日清晨,蔚宛醒来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躺在床上,躺在床上思绪足足又五分钟的空白,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这同样的场景,和在别墅那晚上简直一模一样,她总不可能是自己模模糊糊跑来床上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顾靳城。 她的眼睛心虚的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并不曾看到顾靳城的身影,这才懊恼地翻了个身,拉过一旁的薄被覆盖在脸上,脑子里面一片混乱。 他为什么总是要做这样让她误会的事情呢? 顾靳城,我到底要怎样来面对你? 换好衣服洗漱完下楼,时间还算早,傅友岚招呼着她坐下来吃早餐。 蔚宛对着婆婆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还没做下来,她的视线先在周围搜寻了一下,至于在找谁,这不是谁都看的出来的事情么? “别看了,阿城起来的早,这会儿出去晨跑了,走的时候还和我说不要叫醒你。” 傅友岚笑了笑,一句话就戳穿了蔚宛的心事。 为人父母最愿意见到的不正是这样的场景吗? 蔚宛总觉得这后半句有点暧昧的味道,她连忙出声解释:“妈……”不过才说了这么一个字,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涨红着一张脸也不知如何措辞。 她要解释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傅友岚看她脸上浮现尴尬的绯红之色,她嗔笑道:“懂得疼自己的妻子,这是他应该做的,你别总是每天都想着他。” “我也没有啊……”蔚宛接过她递过来的牛奶,轻轻抿了一口之后,轻声嘟囔了一句。 就在这说话间,顾三少也从楼上下来了。 他换了一件浅色的运动装,整个人看上起神清气爽,显然昨天晚上那一觉睡得还不错。 傅友岚一看顾靳原这装扮,便问道:“出去晨跑?要不今天不去了吧,昨天的航班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再好好休息休息。” 顾靳原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说:“妈,我这时差呢昨晚睡了一觉早就已经倒回来了,还得谢谢我哥,他愿意把自己房间让给我睡。我那屋子一股怪味儿,妈您可得给我收拾收拾。” “就你这少爷脾气大,你那屋子我什么时候不是每天三遍打扫?你倒是给我说说,哪来的怪味儿?”傅友岚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横着眼看着自己这小儿子。 顾靳原挑了挑眉,一双凤眸里流转着促狭的笑意,眼神有些暧昧地看了眼蔚宛。 随后又立即给自己母亲赔罪:“妈,我开玩笑呢,您可别生气。再说了,哥把房间让给我睡又不是什么有损失的事情,他们小两口住一间房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闻言,傅友岚看了看自己的儿媳,转而瞪了眼自己的小儿子,嗔道:“就你花样多。” 蔚宛听着他们的说话,自始至终头都没有抬一下,脸早就红的不像样了。 顾三少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灿烂,他忽然心念一起,在蔚宛身边坐下。 蔚宛抬起头来看不解的看他,顾靳原却是把她手里杯子拿过来放在了一边,提议道:“上去换身衣服,我们出去晨跑?” “不去。”蔚宛直截了当的拒绝。 “别介啊,以前咱们冬天不也经常出去晨跑的么,还是说你就愿意陪着我哥,到我这里就变成了差别待遇?” 顾三少说得煞有其事,这一脸认真的表情看起来还真的有几分受伤。 反正蔚宛也还没吃早饭,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回房间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 晨间七点。 此时大院里面出来运动的人还不少,在慢跑了半小时之后蔚宛全身都已经汗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速度明显已经降了下来。 顾靳原也放慢了速度跟在她身边,不一会儿,两人开始慢慢地走。 “蔚宛,我一直觉得我哥这人太固执。”顾靳原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纨绔,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沉。 还不等蔚宛说话时,顾靳原又轻笑了一下说着:“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我更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一些,我哥这人固执了一点,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这算是顾靳原第一次这么开门见山说这个话题。 一时间蔚宛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多人的婚姻会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或门当户对,或父母之意,有不尽人意的,也有幸福美满的。 她在想,如果能够嫁给爱情,那该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 蔚宛沉默了好久,晨间的阳光还不算太热烈,她抬眼望去却仍旧需要眯着眼睛。 像极了某个人给她的感觉,明知越是靠近就越会让自己难受,却又偏偏想要靠近。 为何偏偏喜欢你。 蔚宛忽然偏头对着顾靳原扬唇微微一笑,在阳光下,她的笑容热烈而温暖,仿佛带着蓬勃的生气。 “你肯定不知道,其实我也是个固执的人。” 若非固执,又怎么会一次次明知结局,却仍旧不死心呢? 顾靳原沉吟着,听到了这话,他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勾唇轻笑,连同左边脸颊上的酒窝也越发的深。 他凝视着蔚宛的侧脸,朗声笑道:“两个固执的人,我倒是挺期待的。我反正挺希望你做我嫂子,毕竟相熟。” “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还能怎样呢?” “刚刚还豪言壮志,现在就说这样的话?”顾靳原又忍不住调侃。 蔚宛和顾靳原以前也只算是关系要好,没想到此刻自己会和他说这样的话题,不过说开始后她自己心里也就没那么堵得慌了。 “你都说了,你哥是个固执的人,我能有什么办法?”蔚宛叹了口气。 “那你得比他更固执一点,他和那个女人应该早就分开了吧,当时她拿了妈的支票可是答应走的远远的,总不可能再回来的。” 顾靳原虽然对这件事情知道的不多,不过依稀还是知道一些。 当时他还想着以顾靳城这种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呢?还没等他缓上多久,就传来蔚宛和他的事情。 那时候顾靳原显然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可同时,又在心里为蔚宛庆幸。 有个傻丫头喜欢了顾靳城这么久,可偏偏他自己还不清楚。 但是到现在,顾靳原又不知道他们的婚姻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蔚宛当然是不知道顾靳原心里想的这些。 她的思绪还沉浸在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里,什么拿了支票……又是答应走的远远的? “你说清楚一点,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蔚宛忍不住皱着眉问他。 “哎,我也不清楚,过去的事情过去就算了,反正你是合法的顾太太,其他人管他做什么?”顾靳原打了个马虎眼就把这事情给糊弄了过去。 在顾靳原看来,他们都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就冲他哥这个性子,怎么也不会做婚内出.轨的这种事剧情吧。 而且也不见得顾靳城对蔚宛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就算是两个陌生人,相处久了都会生出感情,那是一种叫做习惯的东西。 而从蔚宛到顾家的这一天起,顾靳城对她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就冲着这一点,他们两人之间就有无限种可能。 蔚宛想了想,也不怎么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调整了心情后微勾着唇角调侃着问顾靳原:“你倒是别一直说我啊,说说你自己怎么样啊,你要是不往家里带个人,没准过上一年半载的时间,妈可就得给你开相亲大会了。” 顾三少一听这话乐了,“不着急,缘分这东西又不是强求就能有的。” 是啊,缘分这东西真的不是强求就能有的。 蔚宛看着他这般不在意的样子,呛声道:“这万一哪天缘分来了,你看对眼儿了,人家姑娘瞧不上你怎么办?” 顾三少又笑,浅勾起的唇边带着些许张狂的倨傲。 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那就抢呗。” “……”蔚宛一阵无语,随即又添了句:“那倒像是你会做的事情,也不知道以后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会遇上你。” “哎,你怎么说话呢,亏了我昨天还帮你来着!” “好好好,我谢谢你!” “说的这么违心,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的计策没有奏效,你说我哥怎么就这么清心寡欲……” “顾靳原!你再说一句试试!”蔚宛一听到他越说越偏,气的忍不住声音都拔高了。 就这样吵吵闹闹,两人回到了家里。 蔚宛一进门视线就落在餐桌前看着报纸的顾靳城身上,他显然已经换了衣服,浅灰的衬衫袖口稍稍挽起,面容一片清隽温淡。 “哥,你怎么起这么早,我找不到你,所以就抓了你媳妇儿陪我去晨跑。”顾三少浅笑,言语间和蔚宛显然是很相熟的样子。 顾靳城放下报纸,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餐桌面,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 “坐下吃早饭。”顾靳城清淡的声音有着种不怒自威气势。 “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顾三少先行离去。 这位少爷有点小洁癖,肯定不会容许自己带着一身汗味坐下来的,不过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呢,还是让这两人独处一小段时间。 顾靳原走了之后,就只剩下蔚宛一人,她站在顾靳城面前,半天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似乎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他讲第一句话,完全没有了和刚刚和顾三少讲话之时的气势。 就在她忐忑着犹豫不决时,悄然抬眼去看面前坐着的男人,之间他再一次拿起手边的报纸,视线不曾再抬起过。 蔚宛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说:“我也上去洗个澡,出了一身汗有点热。” 说完之后,蔚宛自行快步离开。 知道她走了两三步之后,才听闻顾靳城浅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嗯。” …… 蔚宛这次洗澡洗了很长的时间,明明只是简单冲个澡,她却就这样在浴室里面耗着。 可能是下意识地想避开他。 直到她开始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热气蒸腾,才匆匆关上水。 不得不说顾靳原的话还是在她心里起了一定的波澜,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她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顾太太啊,总是会有机会的吧。 蔚宛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从这镜子里她能看到自己脸上泛起的绯色。 也不知是这个浴室里面的温度太高,还是由于自己心里的不曾停息的情愫。 在穿衣服的时候,蔚宛无意间触到了自己胸部靠下的位置,竟然有个不大不小的结节,这下把她给吓了一跳,在愣了有三秒之后,她稍微用力再按了一下,有些胀痛。 此刻蔚宛开始意识到这是什么,她心里开始有些害怕,又只能拼命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慌乱。 这种肿块,是肿瘤?良性还是…… 蔚宛不敢瞎想,立即收拾了东西想要去医院做个检查,而且已经好久没有做过全身检查了。 她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顾靳城出门。 顾靳城看她手里拿着的包,声音浅淡地问:“要出门?” 他的言语间虽然能听出来是有对她的关心,可这样浅淡疏离的语气,更像是公式化的问候。 蔚宛点头,扬起一个笑容说:“嗯,我今天约了朋友。” “吃点早餐再走,等等我送你。”顾靳城说着又折了回来,打算再坐一会儿等着她。 蔚宛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这时间还早,还得有一两个小时呢!” 见顾靳城还是不为所动的模样,蔚宛只得继续说道:“反正顾靳原不是在家嘛,他这两天闲着也是闲着,我到时候让他送我就可以了。” 顾靳城微微皱了皱眉,什么时候他们两人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最终,他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早去早回。” “嗯,我会的。” 蔚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不免在心里吐槽自己说了句这么违心的话。 就算真的有事,也不会给他打电话呀。 在顾靳城走后,蔚宛匆匆来到了医院,这一路上她都在安慰着自己,一定没什么大问题的,肯定只是个小问题。 毕竟她还年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 军区医院对她这种高干家庭的人有特殊通道,但是没办法,她不想惊动家里人,只得慢慢地排队等着。 索性等的时间也不算是太长。 医生安排好了各项检查,然后让蔚宛到内室的检查床上躺好,开始为她检查。 触诊并不是很舒服,女医生在这过程中提醒她可以试着放松一些,不用这么紧张。 可蔚宛心里哪能不紧张,简直怕到了极点。 这触诊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可对蔚宛来说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女医生按压在她胸口的手指终于离开,她悄然地松了口气。 不过这依旧只是暂时松了口气,接下来各种仪器的检查仍旧让她提心吊胆。 这一连串的检查下来,她甚至有些不敢去听接下来的结果。 重新回到医生的办公室,却发现先前为她检查的女医师换了人,此刻坐在她面前的—— 又是容铮。 蔚宛忍不住想,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他?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容医生,为什么总要见到你?” 问完这句话之后,她又觉得自己问的无理取闹,以前就说这个梗得过去,现在她又提了。 【新婚爱未晚】(23)你好,顾太太 【新婚爱未晚】(23)你好,顾太太 重新回到医生的办公室,却发现先前为她检查的女医师换了人,此刻坐在她面前的—— 又是容铮。 蔚宛忍不住想,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他?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容医生,为什么总要见到你?” 问完这句话之后,她又觉得自己问的无理取闹,以前就说这个梗得过去,现在她又提了。 其实好像仔仔细细算起来,蔚宛和他一年也不能见上几次面。 不过每次想起顾靳城那不明所以的误会,她心里就不自在,有的时候忍不住就在想,自己到底是哪一点表现的让他有了误会?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顾老爷子那里,不过就是容铮顺路把她送回来一次,这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误会的? 想不明白。 容铮倒是没介意她说的话,拿着她的体检报告看了又看,说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这也许是真的。 尤其是现在,在蔚宛的印象里,容铮一直都是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很是迷人。 而此刻,他脸上全然不见纨绔的模样,严肃地敛起眉。 不过蔚宛见惯了他平时风趣的样子,现在露出这样一本正经的神情,尤其是还是看着自己的体检报告,她心里一下子慌了。 “那个……容医生,我……我的体检报告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蔚宛觉得此刻自己坐在办公桌前都是心急如焚,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手指不安地绞着自己衣服的边角,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没有一点底气。 容铮见她这般紧张的模样,眉宇间也松动了几分,放下手里的检查报告说:“从你的体检报告来看,身体各方面的情况都不错。” 她一听这话,原本提着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不过还没等她缓上一口气,又听到容铮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 “不过……”容铮打量了她一眼,将她面上好不加掩饰的紧张尽收眼底。 “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容医生……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想见到你的,真的没有这回事…!” 这样的关键时刻,他居然还有心思卖关子,蔚宛的心又被这‘不过’两个字给提了起来。 “从体检报告上来看,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乳腺上长的这个东西,不过你不用紧张,初步判定只是个纤维瘤,体积很小,而且这东西是良性。” 听着这话,蔚宛忍不住低了下头。 良性?良性就好! 再次抬眼的时候,蔚宛就见眼前的人微勾着一双桃花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胸前的位置。 这下轮到蔚宛尴尬了,眼神有些不自在,别别扭扭地开口问道:“嗯,那个……容医生,这真的只是个良性的纤维瘤?” “你要是怀疑刚刚那位医师的判定,也可以我再给你检查一次,体积小了点,也可能触诊上发生误差。”容铮挑了挑眉,说的一本正经。 “我……还是不要了吧。”蔚宛不自在地撇过脸,声音都低的几不可闻。 虽然他是个医生,虽然就算是妇产科也有很多医生是男性,可……可要是他来给自己触诊,还不得尴尬死? 容铮见她还是这样紧张的样子,俊逸的脸上勾起一抹和煦的笑意。 他耐着性子解释给她听:“不用紧张,纤维瘤青年女性或者绝经的女性很容易得,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恐怖。等等再给你安排个进一步检查,确诊之后在再商定具体的治疗方案。” 蔚宛绞着衣服的手指一直不曾松开,不过此时此刻她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就说嘛,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得什么不好的病! 就是在自己吓自己罢了。 没多久,等蔚宛缓过这一阵之后,她忍不住抬眼去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俊朗的医生。 他似乎刚想要抬起头来对她说什么,一看到她这样的眼神,不免有些失笑。 容铮忍不住戏谑地调侃:“我这么好看?” 这下蔚宛收回视线都来不及,紧张的直摇手:“没有没有……不是……”她不想表达的是自己没有刻意在偷看他,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毫无逻辑。 她扶着额,对上容铮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无奈地说:“容医生,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哪个科室的,怎么哪哪都有你。” 容铮沉吟了一瞬,动笔在她的病历单上面行云流水地写了些东西,好一会儿才彻底放下笔。 他再不会告诉她,是无意间看到了她的名字,才会亲自过来的。 这军区医院这么大,他哪里会整天闲的这么无聊? 一开始他以为是个同名同姓的人,没想到后来看到的还真是她。 唯一一点让容铮觉得费解的是,她居然是一个人来的医院,看她这紧张的样子就知道是刚发觉不对劲。可为什么没人陪她来呢,顾靳城呢? “下次有机会的话,有必要给你普及一下医学知识,是外科系统最大的专科,再加上我刚刚正好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名字。” 容铮解释的合情合理,此刻专属于外科医生修长有力的手指交叠再一次,眉眼间带着一片温淡的和煦。 “噢,那这次多谢你,改天有机会请你吃饭。” 蔚宛哪里需要他解释的这么清楚呢,现在她所有的思绪都被这胸口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这个东西给烦扰了。 她皱着眉,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家里人呢? 想了想还是算了,不就是个良性的纤维瘤么,大不了动个刀就没事了…… “请吃饭倒是不必了,这已经算是收受贿赂的程度了。”容铮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有些人仿佛天生就适合穿这样的白色,就算只是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都仿若能让人化去心中的不安。 可能医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就在蔚宛刚想再问问情况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竟然是顾靳城打来的。 平时在他工作的时候是很少会给她打电话的,不是很少,可以说是几乎不。 不过蔚宛却是一秒都没有犹豫,就接了起来:“喂?” 她可以压低了声音,抬眼看了看容铮,转过身去接电话。 “是我,没别的事情,就是问问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刚刚妈打电话告诉我,下午我们去趟爷爷那里。” 顾靳城的声音清润中带着些低醇,她此刻能想象得到他工作时的一丝不苟。 “嗯,我中午前就会回家的。”蔚宛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她这一早上为了这个体检,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吃。 “你现在在哪里,要不要去接你?”顾靳城继续问。 “不用了,我和朋友在一起呢,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蔚宛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 反正顾靳城从来不会深究她到底在哪里,又做了什么事情,永远都是她说了什么就是什么。 果不其然。 下一秒就听见电话那头的顾靳城说:“好,等回去再说。” 蔚宛在这有一秒的沉默,不过她依旧没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什么古怪,“嗯。” 他们两人之间的通话常常就是如此,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说完就了事。 以前蔚宛在大学寝室里经常能见室友给男朋友打电话,动不动就是一两个小时的电话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活趣事,就是说的不厌烦。 当时蔚宛还说,怎么会有这么多腻腻歪歪的话要说呢? 现在的她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切断了电话,蔚宛才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容铮一直在打量着她,那眼神里的若有所思让她心里稍稍咯噔了一下。 她轻轻笑了笑问:“容医生,还有什么大的问题吗?” 容铮用笔轻轻敲打着办公桌面,好一会儿才意有所指地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我给你个建议,什么时候你和二哥一起来一趟,这种病的治疗很多女性是希望从自己丈夫那里得到支持的,总比你一个人担惊受怕的好。” 此话一出,蔚宛唇边的笑容僵住了。 其实在自己发现身体有不对劲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顾靳城,谁会不想在这样担惊受怕的时候能有个依靠呢? 但是顾靳城…… 哎,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 “你不说没什么问题么?”蔚宛皱了皱眉,轻声地问着。 “我只是个建议,主要还是看你,问题不大,等确诊之后再说吧。”容铮也没在这个话题上面逗留多久,不过他的眼眸稍稍黯淡了一分。 接下来蔚宛又做了两项检查,等这两项检查下来之后几乎就可以确定了她胸口的这个东西的情况,就如容铮所言,不是大问题。 等她要走的时候,容铮看了看时间,叫住了她:“一起吃个饭吧,你现在回去都不知道要几点了,你上午应该没吃什么东西。” 蔚宛稍稍犹豫了一下,不过这一时间她也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 这下轻笑着问:“你们医生难道不吃医院的食堂吗?” 容铮脱下了白大褂,唇畔的笑容温煦淡雅,“都说医院的饭菜难吃,病人都吃不习惯,何况是我呢?” “这倒也是。” 午饭是在距医院十几分钟车程的西餐厅内吃的,蔚宛看着他用刀叉很娴熟地切着牛排,总觉得这刀子在他手里用的顺手轻松。 蔚宛想起他是个外科医生,这种事情不是天天在做么? 她吃了半饱之后就放下了餐具,转而拿起桌上的一杯柠檬水慢慢喝着,她突然笑着问:“容医生,看你这熟练的样子,不愧是平时练出来的。” 容铮忍俊不禁,他在愣了一瞬之后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笑道:“这倒是。” 蔚宛看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她不怀好意地问:“那你平时在家还吃动物内脏么?” 果不其然,容铮放下了刀叉,俊朗的眉宇间微微蹙起,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以前是吃的,不过后来……” “后来是不是觉得动物内脏和有些东西挺像的,看着就吃不下了?” “有段时间看到就会吐。” 蔚宛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她的问题,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也好,反正现在的动物内脏都说不健康,养生!” 容铮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调整了下心情之后这才好整以暇地挑眉看着她问:“这纤维瘤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我建议还是早些做手术,也不用担心会留下什么难看的疤,也许运气好这小手术就轮到了我主刀……” “我不要。”蔚宛想也没想,一口拒绝。 他主刀?虽然吧,可能在医生眼里并无男女之分,但这是个熟人啊!如果是个不认识的也说不定就不会有这样的尴尬了,而且需要动刀的位置还这么……尴尬! 在容铮调侃的眼神里,她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你们科室难道会没有个女医生?” “一般来说男性居多。” “哎,到时候再说吧。”蔚宛想起这马上就要举办的婚礼,连着声音都显得那么有气无力,这还就没几天时间了,她还不想节外生枝呢。 本来她能期盼的就少,即使知道这个婚礼对她来说只是个无用的仪式罢了,但她依旧在期待着。 …… 午饭后容铮照常回了医院,在停车场内,蔚宛的眼睛突然就停在了不远处的一辆车子上,那拍照太熟悉了…… “看到什么了这么惊讶?”容铮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一扭头就见她这个模样,一边问着一边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 “没,没什么。”蔚宛兀自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声音有些闷,下车。 容铮听她这么说也没继续追问。 在离开这停车场之前,蔚宛还是没有忍住,悄然回头再次确认着那辆车的牌照,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的。 可这几乎能倒背的车牌号,又怎么会看错呢? 之后和容铮分开,蔚宛先暂时是拿了几盒药,她看了看时间,是该回去了。 可她的脑海里面仍旧在想着那停车场看到的熟悉的车子。 蔚宛微蹙着眉想,这个时候顾靳城不是应该在公司?怎么会来医院呢? 她就这样边走边想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停车场。 这辆车子依然停在这。 蔚宛捏着自己的手机,她在这辆车子面前停下,不知怎么的,她就鬼使神差的拨出了顾靳城的号码。 铃声响了有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起。 “有什么事情吗?”顾靳城直接省略了开头语,直奔主题地问着。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去爷爷那里,我现在还没回去呢,你呢?” 蔚宛小心翼翼地说完之后就咬着唇瓣,手指不停地绞着衣服的一角,仿佛这接下去任何一秒的等待对她来说都挺煎熬。 他会不会又对自己说谎? 也不能说是说谎,就是他有些事情不愿意告诉她罢了。 “我正准备回去,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顾靳城清淡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没有一丝犹豫,语气大方坦荡,并不像是有什么隐瞒。 “我这里回去比较方便,你不用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吧。” 蔚宛急急地切断了电话,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先挂断了顾靳城的电话,心里忐忑着有些说不出来的慌张。 忽而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眼前的车子突然闪烁了一下,显然是有人开了遥控锁。 蔚宛暗道不好,她下意识地想要找个地方躲避起来,生怕会和顾靳城在这里撞个正着。 两个都不肯说实话的人,要是同一时间在这里打了个照面,这到时候又该如何解释清楚。 她的理由很简单啊,大不了就说自己是来这里检查身体的,还能如何? 但是顾靳城就不一样…… 蔚宛的身体没跟得上意识,还不及她做出反应,就看到了停车场那头走过来一个身影。 她定睛一看,并不是顾靳城。 而是顾靳城身边的助手,陆珩。 虽然只见过了一次面,她对陆珩这个人的长相记得倒是挺清楚。 显然陆珩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蔚宛,他的神色间有一丝闪躲,却依旧保持着合理的微笑,迎上蔚宛的眼神:“你好,顾太太。” 陆珩出现在这说明了什么,蔚宛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顾靳城,她急切地问:“陆秘书,是顾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陆珩稍稍犹豫了一下,又解释着说:“您别多想,顾先生没事,只不过是派我来接一个朋友。” 朋友? 蔚宛在心里想着这个朋友会是谁呢?以至于她没有发现陆珩面上划过的不自在的神情。 “顾太太,您是要回家吗?要不我现在先送你回去?”陆珩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言语之间有着少许的急切。 蔚宛回过神来,轻轻笑着回答:“不是顾先生要接个朋友吗,他的事情比较重要,我自己回去就行。”说着,蔚宛就自己转身想往外走去。 还不等走上两步,她又转过身来说:“对了,今天的事情别和顾先生说起。” “好的。” 就在此时,蔚宛的脚步彻彻底底的顿住了,她遥遥的看着不远处医院的护工搀扶着一名女子慢慢向这里走来…… 因为距离的原因,她看不清那名女子长得什么模样,可随着这距离的越来越近,她心里渐渐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新婚爱未晚】(24)顾太太,您不和顾先生一起走? 【新婚爱未晚】(24)顾太太,您不和顾先生一起走? 她的理由很简单啊,大不了就说自己是来这里检查身体的,还能如何? 但是顾靳城就不一样…… 蔚宛的身体没跟得上意识,还不及她做出反应,就看到了停车场那头走过来一个身影。 她定睛一看,并不是顾靳城。 而是顾靳城身边的助手,陆珩。 虽然只见过了一次面,她对陆珩这个人的长相记得倒是挺清楚。 显然陆珩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蔚宛,他的神色间有一丝闪躲,却依旧保持着合理的微笑,迎上蔚宛的眼神:“你好,顾太太。” 陆珩出现在这说明了什么,蔚宛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顾靳城,她急切地问:“陆秘书,是顾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陆珩稍稍犹豫了一下,又解释着说:“您别多想,顾先生没事,只不过是派我来接一个朋友。” 朋友? 蔚宛在心里想着这个朋友会是谁呢?以至于她没有发现陆珩面上划过的不自在的神情。 “顾太太,您是要回家吗?要不我现在先送你回去?”陆珩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言语之间有着少许的急切。 蔚宛回过神来,轻轻笑着回答:“不是顾先生要接个朋友吗,他的事情比较重要,我自己回去就行。”说着,蔚宛就自己转身想往外走去。 还不等走上两步,她又转过身来说:“对了,今天的事情别和顾先生说起。” “好的。” 就在此时,蔚宛的脚步彻彻底底的顿住了,她遥遥的看着不远处医院的护工搀扶着一名女子慢慢向这里走来…… 因为距离的原因,她看不清那名女子长得什么模样,可随着这距离的越来越近,她心里渐渐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蔚宛就这样愣神地看着在护工的搀扶下,这张越来越清晰的容颜。 女子穿着素白的连衣裙,长发松开披散在肩上,精致清绝的五官,一如当时照片上的那般明媚俏丽。 可唯独,只有她的眼睛,好似失了神采一般。 黯淡无光,甚至有些怯然之色。 蔚宛是见过半年前的俞素染的,与半年后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相差很远。 这种差距并不是面容上的改变,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两人错身而过,而这全程的过程中,蔚宛的身子几乎是僵硬的。 她转过身张了张嘴想要对陆珩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嗓子干哑的说不出话。 蔚宛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胸口有些不期然地胀痛起来。 柔软的女声带着些怯生生的疑惑,“靳城哥呢?为什么不是他来接我?” 在这场面下,陆珩面上的神情显然有些不自然。 这样尴尬的场面,谁都不好处理,饶是陆珩平日里见多了棘手的问题,在这样的状况面前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只能打开车门,好脾气的解释道:“俞小姐,顾先生今天临时有事情,所以叮嘱了我来接您回去。” 哪知,俞素染只是和他对看了一眼就试图转身离开,速度快的几乎让陆珩没有反应过来。 若非护工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这会儿估计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俞素染颤抖着手抓着护工,开始不停地挣扎起来,声音不复先前的轻柔,沙沙哑哑又带着莫名的焦急:“放开我……我要见靳城哥……” 那名护工也是个年轻的女孩,她就算尽了全力抱着俞素染,也差点没能制住她。 明明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眼神怯怯懦懦,此刻却像是发了狂一般。 陆珩不敢上前,生怕自己会无意间伤了这位俞小姐,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蔚宛的眸子里面尽是惊愕之色,她是不是精神上出了问题? 那护工显然抓不住俞素染,手下的劲儿一松,就被她挣脱了去。没办法之下护工才向陆珩发出了请求,两人合力才稍稍制止住了俞素染。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蔚宛到现在还不曾反应过来,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几人。 陆珩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蔚宛,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着:“顾太太,您要不先回去吧,我可能一时半会儿没办法送您……” 蔚宛哑着嗓子,半晌才张嘴说道:“没关系……”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已经有些安定下来的人,突然之间开始低声哭泣,颤抖着声音开始哭喊:“你们放开我,我要见靳城哥……我不要在这里……” “好,俞小姐您冷静些,顾先生马上会过来的。”陆珩在一筹莫展之际只能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却是在说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蔚宛。 这一眼之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蔚宛却在其中读到了些似有若无的悲悯,随时无心之举,却使得她心里搅起了一阵波澜。 在外人眼里,她是顾太太,而俞素染有是谁? 是顾靳城藏在金屋里,见不得光的女人。 然而蔚宛自己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她和俞素染的身份,永远都是颠倒的。 陆珩稍稍侧过身,空出一只手来这才拿起手机给顾靳城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人接起。 就听见陆珩急切地说:“顾先生,这里出了点问题,俞小姐情绪不太稳定,怎么也不肯回去,一直在嚷着要见您。” 而顾靳城此时正在回大院的路上,接到这个电话时,他硬生生靠着路边停了车,沉着声问:“你现在还在医院?” “对,还在,您现在要过来么?”陆珩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继续看了眼蔚宛,他好几次想说出来现在顾太太在这里,可这话到了嘴边又突然全都咽了回去。 “我马上过去,先稳住她的情绪。”顾靳城想也没想就直接应下,调头驶向医院的方向。 蔚宛不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心中突然升起了万般的无奈,她转过身,一刻都不想留在这。 陆珩挂了电话之后就配合着护工,将俞素染带离这里。 在擦身而过之时,俞素染突然紧紧地地抓住了蔚宛的手,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死活不愿松手。 那一双瘦白的手扣在蔚宛的手臂上,青筋清晰可见,因为瘦的缘故,仿佛真的是有皮包骨。 蔚宛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要挣开她的手,而俞素染却是更紧地抓着她,指甲陷入了手臂上的皮肉,她吃痛地紧皱起眉。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失控。 陆珩抱歉地看着蔚宛,急切地说:“顾太太,俞小姐的精神不是很好……” 此刻蔚宛正面无表情地凝着眼前的女子,而对方看她的眼神怯懦中又带着闪躲,应该是个人都已经能看出来她精神上有些不对劲。 蔚宛忍着手臂上传来的那阵尖锐的刺痛感,她皱着眉伸手去试图掰开俞素染的手指。 可不知为何,蔚宛的眼皮却是一直在跳个不停,甚至手心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现在的情况是每个人都不敢刺激俞素染,生怕她下一刻又出了什么突发的情况,蔚宛也是如此。 她几乎是一根一根掰开俞素染的手指。 在松开的这一刻,蔚宛重重地松了口气。 可失控的情况并没有因此终止,陆珩不得不紧握着俞素染的手,才能防止更加失控的场面发生。 蔚宛轻轻地揉着自己被她捏红的手臂,却在下一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疾步向这边走来。 顾靳城来的这么快,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他快而疾地走向这里,眼神深沉似海,像是蕴藏着冰冷的寒凉,走到陆珩面前沉声问:“怎么回事?” 蔚宛的手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指尖微微一颤。 她就这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这是她所熟悉的,名义上的丈夫。 他们同在一间房间醒来,曾经还有过同床共枕。 而此刻,他就在她面前把另一个女人紧紧地护在怀里,任由其低泣撒娇。 说来也奇怪,刚刚情绪还是十分不稳定的俞素染,在这一刻却是安静了下来,依偎在身边的男人怀里。 不吵不闹,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隔着几米的距离,蔚宛才能清楚地看到顾靳城眼里的柔情,几乎灼痛了她的眼睛。 这种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 不,见过。 就是那夜把她错认成别人的时候,她在他的眼里见到过这般的温柔缱绻,却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蔚宛的手渐渐放下,指尖末端的温度在慢慢消失,连同着自己的心也在冷却下来。 此时此刻蔚宛只觉得自己的听觉都好似出了问题,听不到一点声音,眼神安静而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相拥着的两人。 旁若无人的亲密,其他任何人都成了摆设。 心里知道,和亲眼见到,到底还是有很大的落差。 就像蔚宛明明知道俞素染是顾靳城放在心尖的人,可当现在亲眼看到这一幕,照样是一种锥心的疼。 陆珩一直都知道在不远处站着的蔚宛,轻轻咳嗽了两声提醒自己上司。 这样的场面到底尴尬在哪里? 在陆珩看来,自己上司并不是这样的人,可此刻当着自己太太的面,和另外一个女人有如此亲密的举止,恐怕是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接受的吧。 顾靳城进来的时候略有些急,以至于他没有看清在不远处站着的蔚宛。 也许是他心里装着事情,才会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么多。 顺着陆珩指的方向望去,深邃的眼睛微微凛起来。 他放在俞素染背后的手轻轻一松。 “顾先生……”陆珩的神情总是有些怪异,刚刚在电话里他有好几次都想和顾靳城说顾太太在这里,可若是说了,那不就是没事找事呢? 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这样一解释,反倒是更显得欲盖弥彰了些。 此时,蔚宛脸上不见一丝表情,她的手指紧抓着手里的包,手心里的汗早已冷却,却是黏腻得难受。 蔚宛只是和他对上了一眼就匆匆挪开视线,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不然她怕自己会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收回目光,看也不曾去看眼前的那两人,故意从他们身旁绕开。 顾靳城低声安慰着怀里的人,圈着她的手慢慢松开,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迈开,眼睛不着痕迹地看着蔚宛的方向。 即使顾靳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看着她的背影,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种悲伤。 这种感觉侵袭向他侵袭而来,陌生而又莫名其妙。 就在他放开俞素染之时,怀里的人却是扯住了他衣服的下摆,不愿松开。 俞素染的眸子红红的,错愕且茫然无措,唯独抓着他衣服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好似在抓着救命稻草。 苍白的脸色,茫然的神情,就连出口的声音都是那样颤抖:“靳城哥……你去哪里?你不是说好今天要带我回家的吗?为什么刚刚不出来呢?” 顾靳城拍了拍她的后背,叮嘱陆珩好好看着她。 冷硬着心不去理会她一声声的低喊,而他自己则是快步追上蔚宛。 蔚宛走的很快,她根本不曾想到今天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其实归根到底也是怪她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样心存好奇的停留在这辆车子前呢? 她只要早一步回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即使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可只要看不到,心里就会仍然存着一分希冀,可现在她却是真真实实的看到了。 本来以为还能抱着那一丝可怜而微薄的希冀,继续等待着下去,而此刻,她的等待变得毫无意义。 就算她是名正言顺的顾太太,那又如何?她连最为普通的捍卫自己的婚姻的权利都没有。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蓦然间顾靳城从身后握住她的肩膀。 蔚宛被他这样一吓,愕然抬起头,对上他深邃却又复杂的眼神,她抿了抿唇,并没有主动先说话。 “为什么会在这?你不是告诉我今天约了朋友,在医院约了朋友?” 顾靳城敛着眉眼,语气中稍稍带着些冷淡,也许是着急,他都不曾发现自己这质问的语气似乎是说重了。 “对,在医院约了朋友。” 蔚宛根本不想和他说真正的原因,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 顾靳城凝着她的低垂下去的眼睛,长长的眼睫遮住了那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 相处的这几年中,顾靳城几乎能够摸透她的情绪变化。 她这人就是这样,无论是高兴还是难过都会写在脸上。 甚至他知道她说谎是什么样子。 顾靳城知道自己在她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微微蹙了蹙眉,一把握住她的手,说:“先别走,等我一会儿。” 他掌心灼热的温度一瞬间传到了蔚宛手心里,可下一秒,蔚宛却是不自在地挣开。 “我现在回去。”她说的直截了当。 等他? 难道要她继续留在这里看着?看着他和自己心爱的人是如何相处的? 她真的没办法做到。 顾靳城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眸色稍稍深沉,当下就强硬了语气说:“等等一起回家。” 说完他再次握住蔚宛的手,直接不由分说地往前走。 回家。 这两个字眼是蔚宛愣怔的主要原因,他说,一起,回家。 …… 高干病房外的走廊上,蔚宛静静地坐在长椅上。 陆珩则是在一旁站着,顾先生在进医生办公室之前特意叮嘱他好好看着,相比于精神上有些问题的俞小姐,这位顾太太则是安静的令人心惊。 快有近一个小时了吧,她从坐下到现在就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期间就连陆珩想出声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样死寂的氛围。 而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落寞,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蔚宛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在他眼里,俞素染有多么重要。 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一点声音,又或许是蔚宛想事情想得太出神,才没有听到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当她眼前罩下一片阴影时,才缓缓抬起头。 “我现在下班了,正好要去老宅一趟,一起去?” 容铮已经换下了医院的白大褂,此时仅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衣,站在逆光的位置,阳光将他的身影勾勒的修长笔直。 微微勾着一双桃花眼,唇边是和煦的浅笑,仿佛和这身后的阳光融合在了一起。 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蔚宛愣愣地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她主动去握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手。 “好啊,爷爷今天还叫我回去吃饭呢。” 蔚宛勾了勾唇角,掩饰下心中那些不愉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沉。 “走吧。”容铮眉眼带笑,声音温煦。 陆珩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发了愁。 这该如何是好? 陆珩一边着急地看着医生的办公室门,始终不见顾先生的身影。 没办法之下,陆珩硬着头皮喊住蔚宛:“顾太太,您不和顾先生一起走?” 蔚宛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回答他的只有走廊里回荡的脚步声。 急切,仿佛急于逃离这个地方。 【新婚爱未晚】(25)怎么连媳妇儿都看不好? 【新婚爱未晚】(25)怎么连媳妇儿都看不好? 容铮已经换下了医院的白大褂,此时仅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衣,站在逆光的位置,阳光将他的身影勾勒的修长笔直。 微微勾着一双桃花眼,唇边是和煦的浅笑,仿佛和这身后的阳光融合在了一起。 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蔚宛愣愣地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她主动去握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手。 “好啊,爷爷今天还叫我回去吃饭呢。” 蔚宛勾了勾唇角,掩饰下心中那些不愉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沉。 “走吧。”容铮眉眼带笑,声音温煦。 陆珩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发了愁。 这该如何是好? 陆珩一边着急地看着医生的办公室门,始终不见顾先生的身影。 没办法之下,陆珩硬着头皮喊住蔚宛:“顾太太,您不和顾先生一起走?” 蔚宛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回答他的只有走廊里回荡的脚步声。 急切,仿佛急于逃离这个地方。 等顾靳城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他却没有发现蔚宛的身影,在走廊上只留下了焦躁不安的陆珩。 他的眸色稍稍沉了些许,不着痕迹地在周围打量了一瞬,并没有想象中的人。 陆珩犹豫地皱起眉头,只能照实说:“顾太太……刚刚和她朋友一起走了。” 其实陆珩也不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用朋友这两个字来形容应该是最为贴切的,毕竟这两个字能掩饰很多尴尬的关系。 顾靳城又是沉默了一阵,清浅的眉眼不曾露出半点不正常的神色,仅仅只是挑了挑眉:“朋友?” 他刚刚才想起之前问蔚宛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说的是在医院约了朋友…… 不过在那时候顾靳城没有细想她这话的真实可信度到底是多少,以为只是她随便找的借口。 朋友?她有什么朋友是在这里的? “顾先生,顾太太的朋友应该是这里的医生,看上去他们关系还不错。” 陆珩以为顾靳城不明所以,斟酌了一下,还是如实解释。 闻言,顾靳城微蹙起眉,了然地点了点头,浅淡道:“我知道了。” 在这间医院工作的,关系还不错,那就只有容铮了。 顾靳城回头看了眼病房紧闭着的门,又拿起自己的手机,指尖停留在那个号码上停了一会儿。 抿着唇,最终还是收起了手机,神色平静地看不出有丝毫的异样之色。 顾靳城想着,这次有些人估计该记恨上他了。 安顿好了俞素染后,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仍然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回那间公寓,尤其是她这时好时坏的情况,需要慎之又慎。 窗外的夜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顾靳城负手正在窗前,眸色深邃得似是深不见底的海,无法让人看得真切。 直到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靳城哥?” 熟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 顾靳城敛起眸中的情绪自然地转过身,俞素染披散着头发倚靠着床坐起身,看着他的眼睛里还有着些刚刚睡醒的惺忪,又有些迷蒙的看了看周围,似乎还不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素素。”他慢慢向她走来,一贯清淡漠然的眼神中多了几许柔色。 这段时间顾靳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要将她如何安置。 置之不顾?他是做不到的。 可不管从法律意义上还是道德层面,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和她继续有什么牵扯,从她回国到现在,他一直只是在尽自己的可能来照顾她,并不曾多想什么。 而到了今天,他不得不慎重的考虑清楚。 等到了真正要开口的时候,顾靳城却根本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好。在和她的主治医师再次交谈过之后,他知道自己的话说出来必须谨慎。 在顾靳城想着要怎么开口之时,俞素染却是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掌,咬着唇小声问:“靳城哥,你已经……结婚了吗?” 俞素染的眼睛有些红,甚至带上了些雾气,耳边回响着的是那一声声‘顾太太’,他结婚了…… 显然顾靳城的眉间微微蹙起,他的沉默,落在俞素染眼里,本来就不红润的脸又多了几分苍白之色。 “我真的没想到你已经结婚了,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俞素染的声音越说越低,声音里面俨然已经带着些哽咽。 顾靳城在这一时间也没想着要解释什么,他只能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抚:“别想这么多,会没事的。” 曾经也是谁都以为他们两个人会走到最后,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这个样子。 俞素染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角,曾经的一幕一幕,那朝夕相处的半年,不甘和悔恨渐渐在她心里再次生起。 谁都说顾家的门槛很高,俞素染是见识过的。 她只记得那个下午,对着那位姿态优雅而尊贵的夫人哽咽着说:“没有人可以选择生养自己的父母,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们家的名门大户……” 而对方只是无动于衷,只是很浅淡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为了你的爱情,就要让他抛弃亲情,甚至断送大好前程,所谓的爱情就是这样自私?” 俞素染紧闭着眼睛,不愿再去想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在她后背轻抚着的大手还是记忆中的那般温暖,俞素染的脸色却是在慢慢地苍白起来。 她咬了咬唇,良久之后才问:“靳城哥,我到底怎么了?有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好像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受控制,我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说着,俞素染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却在下一秒被他伸手制止了。 曾经浓烈的感情不可能完全消失,即使到现在,顾靳城依旧还是不自觉的柔声安慰她:“别怕,我会请最好的医生,配合医生的治疗就会好起来的。” 俞素染痛苦地摇了摇头,在对上他深邃而柔和的眼神后,她的声音哽咽的近乎崩溃:“靳城哥……我怕,我怕自己以后会变成一个疯子。” 她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膝盖里失声低泣。 过往的一幕一幕像是流水般侵袭而来,曾经于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抗拒着不愿接受现实。 顾靳城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脸色更是暗沉了几分。 他沉着声坚定地说:“不会,不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俞素染压根不再理会他说了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在哭,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沉默地在她身边坐下。 直到她哭累了,在睁开通红的眼睛,哽咽的嗓音已然沙哑不堪:“靳城哥,在半年前我见过你母亲……她说我的爱情太自私,是建立在破坏你的亲情和前程之上,我……我不是这样的。” 闻言,男人清冷寡淡的眉眼一点点地紧锁,凝视着她通红的眼眸,仿佛回到了曾经在那间公寓里的朝夕相处。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找过她,而且那天下午,母亲甚至将那些资料全都甩在他面前。 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而当时的他本就是下定了决心的,又怎么会去介意这些事情? 而从那天过后,他和俞素染之间就出了些问题,越来越僵硬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冷淡的言语…… 良久之后,顾靳城才忍着心中翻腾的情绪,“为什么不选择相信我?” 以为他会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就算是脱离了顾家的光环,他照样可以重新起步。可能就是他和家里对抗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他母亲那时候才会沉不住气吧。 “靳城哥,我没有她说的那么自私。我相信你,可是……我太爱你了……” 俞素染摇着头,通红的眼眸中早就已经承载不了眼泪的重量,顺着苍白的脸颊不停地滑落。 这一个‘爱’字,仿佛是经过了岁月的造化弄人,沉重而又苍白。 顾靳城低低地轻叹,沉静的黑眸中有些情绪蕴藏翻涌着。 他很少将喜怒表现于面上,就算是在这一刻,也依然平静地可怕。 俞素染一边哭着一边讷讷道:“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不该说这样的话,可这世界上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病情,似乎就是在她母亲去世后越来越严重,而在那半年里,她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他一概不知。 除了怜惜,更多的是无奈。 顾靳城沉默了很久,紧握成拳的手张了合,合了又张,良久之后,他才平静地说:“别怕,有我在。” …… “顾先生?” 在车里坐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陆珩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顾靳城。 从医院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车上这样坐着,也不说去什么地方,也不下达任何的指示。 窗外的天色已然是一片黑沉,他的眸色与这黑沉的夜色融合在一起,平静的冷淡,又让人无法看透。 以前好像也有人曾用哽咽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已经没有了亲人…… 从那之后他就把她当成家人来对待,他曾以为这层关系永远不会变,可现实往往就是会让人这样措手不及。 就像他从未曾想过自己会娶蔚宛,也未曾想过素素会以这样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走吧。”顾靳城皱眉看着未曾打通过一次的号码,眼眸冷淡深沉。 她应该是去了老宅,在这之前顾靳城给家里打过电话,她并不在。 …… 容铮微勾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面上是一片闲适。他常来顾家老宅,这下当然是理所应当地被老爷子留下来一起吃晚饭了。 不过刚来的时候,顾老爷子倒是很惊讶为什么是他们两个人来。 “都响了这么多次了,真的不打算接?” 蔚宛看着自己的手机,只是一串号码,她并没有备注名字,只是因为当时她还不曾想好到底要给他备注什么称呼好。 直接名字?还是二哥?还是…… 到后来她索性任何备注都没有,反正这串数字,她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蔚宛把手机丢在了一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为什么要接?反正他早晚会知道我在哪里,哪里还用得着他多费心思?” 可等她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说的这话似乎有点过了。 果不其然,蔚宛一抬眸,容铮就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她心里一着急,张了张嘴还是想要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她又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和顾靳城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还要她怎样说怎样违心的话? 容铮稍稍挑了挑眉,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他才问:“从我那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就吵架了?” 闻言,蔚宛倒是笑了起来,“吵架?阿铮,你觉得他这个人性格怎么样?” 容铮想了想,其实他和顾二哥接触的也并不多,反而是个顾三少熟悉一些。 他只知道,在大院里几乎横行的顾三少,唯独对他二哥有点忌惮,连带着一群发小都知道顾二哥是个不能得罪的人。 “我对他不熟,不顾都说他比较不近人情。” 蔚宛听之一笑,他哪里是不近人情,不过是因为能让他近人情的,并不是她而已。 “不说他了,我去看看厨房晚饭好了没有,还浪费了你这么长时间。”蔚宛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顾靳城。 有些事情只能是越想越烦。 在蔚宛起身的时候,容铮的眸子不小心的瞥到了她右手腕上的一道又长又红的尖锐划痕,之前她不曾把袖子挽起,所以他才一直不曾看到。 容铮轻柔地拉过她的手,带着三分调侃的语调:“你这下午,莫不是和人打了一架?这看上去倒是挺像女人的指甲给划的。” 蔚宛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红痕迹,又不免会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她抽回手,随意地说:“没有,我自己闲着无聊掐的。” “哦,自己能掐成这样?”容铮微微眯着桃花眼,好整以暇地问她。 她抿了抿唇,也不再言语。 容铮从沙发上站起身,又顺势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浅声说:“坐着等一下,我去找个酒精棉给你这手消消毒,万一真的是碰上疯子了怎么办?” 蔚宛莞尔,就算是真的是疯子,那也是被别人放在心尖上的。 容铮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他就重新再她身边坐下,外科医生的手指修长而又节骨分明,此时正一点点细心的处理着她手腕上的那红痕。 冰凉的酒精棉在她手腕处的皮肤上停留着,让这本来没觉得有什么感觉的伤口开始有些刺痛感。 “疼吗?”容铮故意停下了动作,用力按着那破了皮的地方。 明明从她的神色上就能看出来,他还非得就这样问上一句。 “不疼。”蔚宛轻飘飘地抛下这两个字。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想着的依旧是那个素素,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一幕一幕,看上去她的精神状况是有问题的,难怪顾靳城经常会在夜里出去。 若真的是这样的情况,顾靳城怎么可能会放心她一个人在那间公寓里待着呢? “我看下次应该那个碎玻璃往你手上扎,这就掐两下算什么,你说是不是?”容铮见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故意调笑。 蔚宛因他这一句话而拉回了思绪,她忍不住笑着说:“容医生,你以为就只有你们外科医生的手重要吗?我以后没准是靠画笔生活的,还做不到对自己的手这么狠。” “这倒是没看出来,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点艺术家的气息。” “……那我一开始还没觉得你是个学医的呢,倒是医院那群小护士被你迷瞎了眼。” 容铮收起医药箱,唇畔带着和煦温雅的弧度,他忍俊不禁问:“那时候你的注意力还能放在我身上?” 容铮可是记得当时的情况的,而只要有顾靳城在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就不曾有过别人的身影。 眼神永远是偏不了人的。 蔚宛就知道他这人会记仇,很是无奈地说:“当时我感冒正严重着呢,哪还有心思去看别人?” “这样?” “嗯。”蔚宛回答的心虚,又似乎是底气不足。 顾靳城回到老宅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他们这样有说有笑的场面,清隽的眉眼之间并无什么异样之色。 这次还是容铮先看到了他,笑着打了声招呼:“二哥。” 顾靳城浅淡的应了一声之后,视线转向了坐在沙发另一侧的蔚宛,在看到她的这一刻,又似乎是松了口气。 这算是第一次,她不接他的电话。 也许是以前的蔚宛太安分乖巧,从来不会让人担心什么。 在看到他慢慢朝着自己走来的这一刻,蔚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渐渐地,一点点消散。 “怎么不和我说一声?”顾靳城走到她身边,语气不由得缓了几分。 “我看你有事,就没打扰。”蔚宛说的理所应当。 当时看他那个样子,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分心吗? 随后蔚宛从他身边离开,转向了厨房的方向。 客厅内此时只留下容铮和顾靳城二人。 “二哥,你怎么连媳妇儿都看不好?” 【新婚爱未晚】(26)离婚,也得我先说 【新婚爱未晚】(26)离婚,也得我先说 顾靳城的表情在客厅里的光线下显得晦暗不明。 好一会儿,他才清浅地问:“阿铮,方便告诉我今天宛宛去医院做什么?” 也许是今天的突发状况太多,他隐约的觉得自己应该是忽略了某些事情。 “她没和你说?”容铮故意犹豫了一下,并不作答。 “没有。” 顾靳城的声音冷淡且疏离,而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却仿佛带着一些捉摸不透的情绪。 容铮思忖着,虽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微微勾了勾唇不在意地说:“也没什么事情,好像就是抽空来做了个体检,你自己问问她情况怎么样吧。” 容铮不告诉顾靳城实情当然是有原因的,他虽然不清楚今天下午在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只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之前他就大概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的存在,只是没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毕竟顾家名门的声望在这里,是绝对不可能出什么不好的丑闻。 再来容铮是觉得,毕竟她是顾靳城的妻子,他一个外人多加干预什么呢? 顾靳城听了之后果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有些幽深莫测。 他并不懂怎么哄女孩子,或许又该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哄蔚宛。 一来只是觉得今天下午这事情事出突然,是顾靳城自己都不曾想到的。 二来,蔚宛…… 似乎真的没有让他费过什么心思来哄她。 以前他似乎也和蔚宛开过玩笑,要是人人都和她一样好哄就好了,那时候的无话不谈,到了今时今日却是多了这么多的隔阂。 周遭的气氛突然之间就沉静了下来,容铮见四下无人,便有意无意地提问:“二哥,听说你有个朋友生病了?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明明是提问句,却是有着就几分陈述的语气。 顾靳城抿了抿唇,直截了当地说:“谢谢,暂时还不需要。”他在沙发上坐下,手指轻轻地敲打着面前的红木茶几,微侧着脸直视着他。 容铮也是不避不让,他对顾靳城这冷淡疏离的性子还是有所耳闻的,隔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说:“二哥,改天你问问蔚宛的体检情况,她不愿意告诉我,应该是会告诉你的。” “好的,你费心了。” 顾靳城抬眼,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从容铮的语气里面似是听出了些许不寻常的情愫,不过他的表情依旧滴水不漏。 至于到了晚饭期间,顾老爷子一看自己孙子在这,不免想起了今天下午的事情,故意敛着眉眼严肃地说:“就算是真的再忙,还能忙到抽空过来一趟的时间都没有?这嘴上答应的倒是漂亮。” 顾靳城在自己爷爷面前倒是显得更加沉默了些,他也不辩解,只是淡淡地承诺道:“爷爷,这次是我临时有事疏忽了,下次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顾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要说道歉的话还是对着宛宛说吧。” 蔚宛被点了名,她也没办法继续熟视无睹下去,抬起眼眸偷偷看了看顾靳城,也没见他神情有什么变化。 蔚宛见顾老爷子又有要发作的势头,在迟疑了两秒之后还是小声嘟囔着:“爷爷……这不是没什么大事情吗?” 一听这话,顾老爷子眉眼间的严肃化开了些许。 先是瞅了眼自己孙子,这才笑呵呵地对着蔚宛说:“你这丫头就知道护着他,爷爷说他两句还不行了?” “爷爷,我哪有……”蔚宛瞬间又觉得挺尴尬,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又多话了? 顾老爷子本就对蔚宛疼爱有加,毕竟当年是他提出把她接回顾家的。 当时想的就是以后如果能够成个什么好事情那就再好不过了,老爷子毕竟是存了私心,原以为这两人看不对眼,可没想到现在还真能成。 当时还想着要是没法做顾家的媳妇,也没事,总是要给她寻一个好人家。 这容家的阿铮就挺不错,性子温顺家世好,而且两家还都是知根知底的。 老爷子笑眯眯地开口:“都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过这话放在我们家不算,左右这都是咱们家的人。你这性子得改改,不能总是护着你二哥,以后万一被他欺负了怎么办?” 蔚宛悄然抬起眼眸,却正好对上了顾靳城深邃的眼睛,在这同一时间,他也在看着她。 只一瞬,蔚宛就快速收回了目光。 听着长辈的话,她心里其实特别不是滋味。 也许在顾家所有长辈的眼里,她和顾靳城的婚姻就是他们最为满意的,蔚宛都不敢想象以后该怎么和长辈们坦白。 反正蔚宛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她和顾靳城,长久不了。 只是她有些不太愿意看到长辈眼里的失望之色,毕竟他们是真心的对她好。 蔚宛不知道怎么接老爷子的话,只能红着脸敛起心里那些不安分的心思说:“爷爷,不是您定的食不言寝不语么?” 老爷子一笑而过,心里倒是颇有几分欣慰。 其实叫这两人回来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和蔚宛那边的亲人商量这婚礼的事情,哪里知道自己这不争气的孙子,一直等人走了都没来。 好在蔚宛在顾家住了不少时间,顾家对她来说也算是半个娘家,这很多事情还是由这边做主。 晚饭后。 顾老爷子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开始一个个下了逐客令。 其实说到底谁不喜欢这种儿孙满堂的热闹,只是怕他们太晚回去会不安全罢了。 蔚宛想起容铮的家就在这边,她忽而想到当时他留在她那的一件外套,于是趁着顾靳城去取车子的时候叫住了叫住了他:“阿铮,下次有机会我把你那件外套拿给你。” 容铮听见她这么说,这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疑惑着问:“什么衣服?” “这么快就忘了?就是上次你送我回大院的时候落下的那件,放心好了,我都洗干净了。” 经蔚宛这么一提,容铮才想起来那次的事情,他笑了笑说:“给你留着做个纪念吧,不用还我了。” 蔚宛又被他的话给逗乐了,于是笑着调侃:“容医生,你就这么小气?就算是留作纪念,也要给个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啊,这衣服算什么吗?” “好啊,那你要什么?”容铮勾着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继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他这么直接,蔚宛倒是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思忖了一会儿后,她忙不迭说:“唔,我说笑的,你这么当真做什么?” 她想了想自己的体检,又忍不住愁眉苦脸,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顾靳城在场。 “阿铮,那件衣服我下次带给你,反正我肯定还是要见你好几次的啊。”她故意压低了声音,生怕给人给听到了。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家里人?” 容铮想着之前顾靳城问他的事情,他这会儿倒是开始怀疑了,哪有人夫妻之间还瞒成这个样子的?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是你说就一个小手术嘛。” 蔚宛才不想和顾靳城说什么,一点也不想,她又不是他的素素,这怎么能比? 话虽如此,容铮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两句,“随你吧,不过我建议一下,时间上不要拖得太晚。” “好的,我知道了。” 顾靳城的车子停在了蔚宛面前,灯光闪烁了两下示意她上车。 蔚宛瞥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心里又开始堵得发慌。 和容铮告别以后,蔚宛还是坐上了顾靳城的车。 两个人心里都是各怀心思,谁都没在车上说话。 直到车子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时,顾靳城才敛了眉,侧眸看着她声音浅淡地问:“体检的结果怎么样?” 听到他这么说,蔚宛比较疑惑,他又从哪里知道的? 不过蔚宛没吭声,她不怎么想回答这个问题,更可能是因为不怎么想理他。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也是有点默契的,就像现在这样…… 两个人都绝口不提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事情。 就像蔚宛不曾开口问顾靳城,他要怎么处理和她的这段婚姻,也不曾问过,他要如何安置他的素素。 顾靳城听不到她的回答,节骨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扣了几下,仿佛是在思考。 以前的蔚宛是不会这样的。 顾靳城抿唇看着她,声音稍稍沉了下来:“你说今天下午约了朋友,但是你却是去了医院做体检,嗯?” 这语气虽然平淡,却是十足的质问。 蔚宛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出了问题,她的语气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冲:“我能有什么事情?就是做了个很普通的体检,反正婚检都做过了,就算有病也不会传染给你啊。” “嗯?”顾靳城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亦或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轰的一下蔚宛的脸红到了耳根子,她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说的这话……总感觉有点歧义。 所幸的是现在是黑夜,车内也没有开灯,没有人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你别费心了,反正没什么事。”蔚宛把脸转向一边,声音又沉又闷。 顾靳城从新发动车子,视线一直放在前面的路上,耳边听着她的声音,眼神深邃得似是不见底的大海,总是叫人看不真切。 她不说,他也就不问了。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家中。 蔚宛在客厅陪着傅友岚坐了一小会儿,就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匆匆忙忙洗完澡之后,她头发都还没吹干就坐在床上发呆。 还两天时间,她的婚礼。 或许很多人在出嫁之前都会经历这样的忐忑,都是对于新婚的期待,以及对未来新生活的希冀和向往。 应该是没有一个人会像现在的她吧,在新婚前,想的都是自己丈夫和另一个女人。 不知不觉得,时间已然偏过了十一点。 蔚宛在内心挣扎过后,她还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下床走到书桌前,将锁在柜子里的一份文件拿了出来,轻飘飘地纸张在她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她拿起笔在一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白纸黑字,一笔一顿。 娟秀的字迹,却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蔚宛早就忘了是那一天开始准备的这个东西,当时她想着,左右都会有这么一天。 与其等顾靳城提出来,还不如她自己主动一点。 至少还能让她自己稍微留点尊严,虽然……是明知道的结果,在这一刻心里还是很酸。 蔚宛走到墙边,学着以前的动作,在墙壁上轻扣两下。 这算是蔚宛和顾靳城之间专属的习惯。 在她住进顾家的起初,有些人有些事,就避无可避的闯进了她心里,在这片小的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地方,落地生根。 后来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他们两人之间就在不曾有过当初那般的亲密。 久久不等得到回应。 蔚宛的手悄然放下,这不是明知道的后果? 她攥紧了手里的文件,用力咬了咬唇,走出房间,继而轻轻敲着隔壁的房门。 这个点家里人应该都睡了,不过蔚宛还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万一被家里人撞见了这可就说不清了。 顾靳城开了门,看着站在房门前的她,眼眸中显然有些深沉。 他就这么站在一旁,也不言语,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蔚宛的手背在身后,对上他黑沉而深邃的眼眸,顿时有些不自在,本来想好的那些开场白也都被她给咽了回去。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 “怎么了?”他问。 蔚宛抿了抿唇,在心里想着措辞,仍旧没有开口。 “先进来吧。”顾靳城静默了一会儿,将房门打开,自己往旁边退了两步,给她让出了一个身子的距离。 他虽然不清楚这么晚她有什么事情,但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蔚宛点了点头,走进房间。 他的卧室蔚宛不是没来过,但从未有像今天这样一般忐忑不安。 这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井井有条一丝不苟,就连那张书桌上就只有两个相框。 一张是顾家一大家子人的全家福,一张是他和顾靳原两人的合照。 其实蔚宛的视线还在那放着照片的书桌上搜寻,她在想会不会看到另外一个人的照片呢? 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心里反而又是多了几分自嘲。 顾靳城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他知道她的一些习惯,不喜欢喝白开水,喜欢喝甜甜的蜂蜜水。 有些习惯仿佛已经融进了他的记忆里,甚至不用经过思考,本能的就会这样做。 蔚宛坐在沙发上,手里的那份文件却迟迟没有拿出来。 她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汗液浸染着透过纸张,被她攥的有些皱。 顾靳城在她对面坐下,也不急于开口,心里也是在思索着某些事情。 蔚宛的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水杯上,又似乎没有焦点,只是在出神。 忽而听见他用着浅淡的语调说:“我为今天的事情向你道歉。” “什么?”他这突如其然的道歉,显然让蔚宛有些惊讶。 顾靳城接着说:“事出突然,我没好好考虑周全。” 她想起来今天在老宅的时候,顾老爷子也开完下地说,就算是道歉也得对着她。 蔚宛的眉梢微微挑起,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的合情合理:“不用觉得抱歉,本来就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啊,还有爷爷那边他也只是开玩笑的,不用放在心上。” 谁都说她护着他。 其实这也用不着谁说了,已经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要我说?”顾靳城的目光一直放在她手里攥着的文件上面,语气不咸不淡。 随之,他清隽浅淡的眉眼之间划过一丝锋锐,渐渐移到她面上,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的侧脸。 蔚宛低着头,那属于他的眸光仿佛如芒在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缓地说:“二哥,我想过了,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顾靳城拧起眉。 话音刚落,蔚宛就把自己手里紧攥着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抚平,慢慢地展开推到他面前。 顾靳城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他在生活里并不是一直都戴着眼镜的,只有在办公的时候才会戴着,敛去了他眼眸中的锋锐与盛气凌人,更添了几分斯文。 只是他的目光触及到蔚宛递过来的东西时,却是一下子冷凝严肃了下来。 夏天即将过去,从窗子里透进来的风带着些凉意,却无法吹散人心里的烦闷。 顾靳城低头慢慢地看着这份离婚协议书,她早就已经签好了字。 “为什么?”他接着问。 不咸不淡的语气,不带什么情感。 蔚宛抬起头,目光恬淡地看向他。 平时的顾靳城也一贯都是这样漠然的表情,这是他大多数时候给人留下的印象,好似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有半分动容。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容铮会说他不近人情。 在大部分人眼里,他似乎确实就是个这样的人。 而蔚宛却是见过他温暖的一面,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笑的时候唇线会微微上扬,不悦的时候则是冷若冰霜。 “反正这是早晚的事情,现在签了不是一样吗?”蔚宛的语调也不知不觉得冷淡了几分。 她是在逼迫着自己冷硬起心,不然她做不到能说出这句话。 男人的指轻轻地划过协议下方那清秀的字迹。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目光清浅,唯有那紧抿的薄唇能看出他此刻的情绪。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在他们去民政局领证之前不是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当时蔚宛还开玩笑说着,要好好看清楚离婚登记处的方向。 她说,没准用不了多久就会来这里。 也许是因为顾靳城喜欢了将一切掌控在手里,而此刻发生的这件事情,显然已经跳脱了他的预期。 虽然他知道问不出什么原因,却依旧问着:“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一句疑问句,到了他这里,就成了理所应当的命令。 蔚宛拿起桌上的蜂蜜水,抿了一小口,温度正好,甜度适中。 放下杯子,沉默了一小会儿,她颇为无意地笑着说:“二哥,就算是分手女孩子都希望是自己提出来,离婚,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优先的权利?” 顾靳城抿唇不作答,仿佛是在思量着她说的话。 半晌过后,顾靳城问:“是因为容铮?” 此时此刻,这清冷的声音对蔚宛来说,是最为冰冷的刀刃。 她心中一滞,胸口的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不知是自己心理上的问题,还是胸口的那颗小黄豆又在作祟。 时间滴滴答答,就如同她此刻的心跳声。 蔚宛低垂下眼眸,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掩盖住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绪。 这是她防御的最后底线。 有的时候,蔚宛也受不了顾靳城一点,就是他总是习惯用自己的思维来判定一件事情。 就像现在他问,是因为容铮? 虽然是个疑问句,可这语气里面更多的却是笃定。 他认定了她和容铮之间多多少少有点关系,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一类的事情。 最后,蔚宛慢慢地迎上他的目光,掩去心里的苦涩,然后很慢很慢地说:“二哥,你非得要问这么清楚做什么,我又没有过问你的事情。” 这潜在的意思就是,我不干涉你,你也别过问我的事情。 她的话音刚落,顾靳城还没来得及说话,放在床头的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会在这个点打电话来的,蔚宛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顾靳城迟疑了一小会儿,还是站起身大步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手机直接去了阳台接电话。 直到他走开,蔚宛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连目光都不曾变换过方向。 要是按照平时,这时候她肯定是会走开的。 为什么,因为难受。 不过今天她就是打定了主意,就是要在这待着,就算是耗着也得要他给一个结果。 顾靳城这次接电话的时间很长,又像是在故意耗着时间。 他的眼睛深邃的不见底,颀长的身子依着阳台,与这深沉的夜色近乎融合在了一起。 若是搁在平时,他也只会是好言好语的安慰一会儿就切断电话,而这次,却是迟迟不挂电话。 等到他切断电话,那已然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推开阳台的门回到房间,顾靳城不曾想到蔚宛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端坐在沙发上。 她的背脊挺的很直,神情也是淡淡地,一言不发地睨着他,在等着他慢慢走近。 顾靳城再次拿起桌上的这份离婚协议书仔细看着。 与此同时,蔚宛也紧盯着他的每一分动作。 良久之后,顾靳城慢慢放下这份协议,笔就放在他手边,他却好似没有去拿笔的意思。 蔚宛看着他的眼睛,虽然她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在他莫测的眼神里,渐渐失了底气。 忽而,听闻他清浅地说:“等过两天找个律师重新拟定协议,我要加些东西。” 一如既往的浅淡,又夹杂着些冷淡,仿佛这只是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才能这样随意地置身事外。 蔚宛大概也是知道他要加什么东西,当初结婚的时候,他就动过这样的念头。 他一直说要补偿她,结婚再离婚,不出意外的话,他想要加的不过就是关于财产上面的条款。 就是想让这补偿变得合情合理,却是要通过这样伤人的途径。 “那间别墅归我,其他的东西我不要。”蔚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一些。 他以为,她真的想要他的钱? 顾靳城并不理会,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又像是在判断着她话里情绪。 接着,他拿起桌上的这份文件,当着她的面,直接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直截了当地说着:“就这样决定,承诺的补偿不会少,至于什么时候……等过些时日吧。” 蔚宛自己也清楚得很,在当下这个关口,还是不能有太过明显的表现。 “二哥,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他的声音照样清淡冷静。 “就算是离婚,也得我先说。”蔚宛就是有这么个固执的念头,不能什么事情都是他自说自话。 “好。”顾靳城不动声色的应下。 【新婚爱未晚】(27)新婚,夜正浓 【新婚爱未晚】(27)新婚,夜正浓 这一整夜,蔚宛几乎没有睡着。 这次她自己能做出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已经是用尽了全力,才能踏出这样一步。 在这之前,蔚宛甚至还抱着一丝希冀,就算他们的婚姻仅限于结婚证上的法律关系。 他们两人也只是家人眼中的恩爱夫妻,这到底是怎样,其实她和他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 这份离婚协议,她都快忘了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当时还想着说,反正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早点晚点又能怎样呢? 原以为他这次签了字之后,她就算是心里难受,也终究会有过去的那天。 不过另蔚宛没想到的是,他没有。 理由很简单,这并没有按照他的意图来。 蔚宛半依着床望着窗外略显清冷的月色,像极了某个人给她的感觉,明明感觉就在自己身边,却又仿佛远的遥不可及。 他肯定不知道,对她来说,多拖一天,都是多一分的沦陷。 …… 新的一天开始,几乎没有人发现蔚宛和顾靳城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两人照样同进同出,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直到婚礼的这天。 除了顾靳城和蔚宛,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不久之前甚至差点签下了离婚协议。 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场婚姻的华丽和美好背后,是一片虚无。 顾家的婚礼当然是举办的盛大,浪漫,让人难忘。 其实单看她和顾靳城,也是挺相配的。 在外人眼里看来,清俊伟岸的新郎,清致美丽不可方物的新娘。 带着家人长辈的祝福,是令人羡艳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蔚宛在这整个过程中思绪都处于放空状态,这对于她来说,仿若就是一场梦。 直到交换戒指的时候,蔚宛才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 是她的丈夫。 顾靳城穿着黑色立体剪裁的西服,他好似天生就适合黑色,更加衬得他内敛而深沉。 也不尽然。 其实蔚宛更喜欢看他穿浅色的衣服,就像很多年前,初见之时,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清隽的眉眼,对她浅浅一笑。 她心里有一抹阳光,来自于这个清冷矜贵的男人偶尔露出的温暖。 顾靳城执起她的手,将那戒指缓缓地套在她的纤细的手指上,他浅浅勾着唇,好似是在笑,那温凉深邃的眼底,却丝毫不见笑意。 蔚宛一直告诫着自己,切莫入戏太深。 但在此时此刻,她却红了眼眶。 明知道这只是一场华丽的假象,也一直知道这一切从开始到现在,就只是逢场作戏。 但是蔚宛却依旧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她偏过头,试图将自己的情绪掩饰起来。 别人看不到,离她最近的顾靳城当然是无法忽略她眼角的晶莹。 “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也不怕丢脸?”他握着她的肩膀,眉眼带着浅笑,甚至连声音都不住地放柔了几分。 而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泛不起丝毫的涟漪。 蔚宛听着他的声音微微一怔,也许是她从未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以致于到现在她都不敢去正视着他的眼睛。 在他的眼睛里,她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会让着美好的假象,在这一瞬间全然湮灭。 蔚宛调整了下情绪,唇畔绽开一抹笑靥。 在顾靳城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她反而拥住他的腰,微微扬起下巴,用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就算是做戏,也得做做足啊,不是吗?” 他们这样亲密无间的动作,落在长辈们眼里,都是欣慰的笑容。 顾靳城有一瞬间的沉默,此时的她明艳而带着一丝张扬,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当司仪让新郎新娘接吻,顾靳城的唇在吻上她的那一刻,那略带薄凉的温度,仿佛直接浸入了她心里。 他对她从来没有生出过超脱于亲人之外的情感,这样亲密的吻,是蔚宛从来都不敢想象的。 她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这近在眼前的俊颜,一时之间呼吸都好似停滞了般。 以前他也曾吻过她的,不过是在那个情迷意乱的夜,他的吻疯狂而又热烈,表达的却都是对另外一个女人强烈的情感。 罢了,逢场作戏。 婚礼有好几个部分,一项一项进行着,蔚宛觉得自己就像个牵线木偶,只知道跟随着身边的男人,跟着他的步伐,配合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场婚礼,直到结束都觉得还是在恍惚中。 晚宴结束后,送走了所有宾客,这场婚礼才算结束。 而当然,顾靳城和蔚宛这天晚上是不会回顾家大院的,那间早就已经置办了好久的新房,终于等来了主人。 在刚刚挨个桌敬酒的过程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每次蔚宛的酒杯里总是实打实的红酒,即使那小杯子的量很少,也架不住这么多桌的亲朋好友。 蔚宛平日里的酒量还算可以,也许是今天实在太累了,在回去的路上,她竟然就依着车后座睡着了。 顾靳城本是闭目养神的,可肩膀上蓦然之间多出来的重量,使得他睁开了眼睛。 也许是随着车子的一个转弯,随着惯性,她就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此时的她还未来得及换下那一身旗袍,乖巧地依着他,动也不动一下。 顾靳城知道今天她累得很,这么多繁复的过场,难怪人都说结婚是个最累人的事情。 在加上顾家的亲戚几乎都是政商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婚礼之前,蔚宛还特意去请教婆婆,要怎样和这些人打交道才会不失礼仪。 其实蔚宛根本不用这么做。 谁不知道她在顾家住了这么些年,当时别人还以为是顾家多收了个女儿,没想到今时今日才知道,这哪里是女儿,这可算是顾家内定的儿媳。 就冲这个身份摆在这,就不会有人说什么。 她的用心,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车内的灯光并不强烈,顾靳城的眸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只见她睡得安然静谧,唇边还带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不知此时此刻她的梦里是什么,应该是一些美好的。 顾靳城的眸光忍不住放柔了下来,他伸手绕过她的后背,轻轻抚着她的肩膀,让她能够更舒服地靠着自己。 这一路上不长不短的距离,她始终不曾醒过。 最后到了别墅前,顾靳城没忍心叫醒她,而是轻柔着动作把她抱起来,她不安分的动了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蔚宛揉了揉眼睛,似乎是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低声喃喃着:“二哥……” 她意识到自己在他的怀里,耳畔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这一刻,蔚宛的思绪有些恍惚。 可能是酒精的后劲,也可能是某些醉人的情愫。 有的地方结婚的习俗,新娘进门之前是要自己的丈夫抱着进来。 可在蔚宛这里倒是省略了,用顾三少的话说就是,她本就是顾家的人,这次只不过是走了个过场罢了。 “到家了,等会儿就能安稳地睡一觉了。” 顾靳城低低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这些沙哑,也是酒精的作用。 却是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真实的温暖。 到家了。 他用的竟然是‘家’这个字眼。 蔚宛在一瞬间的愣神过后,她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胸前,声音晦暗不明:“嗯。” 她的眼皮很重,就像这样在他怀里直接睡过去。 却又矛盾着想要睁开眼睛从他的怀抱里挣扎着出来,她自己知道,这是会上瘾的。 最终,蔚宛还是用轻微的声音说:“二哥,你放我下来。” 顾靳城听着她的声音里浓浓的都是睡意,也没离她,进门后只是脱下了她脚上的高跟鞋,直接上楼进了卧室。 这间别墅里可以说是每一个角落,蔚宛都用过心思,这是她自己一直以来所认定的家。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刚才,也用了这一个字眼。 也许是心之所安,又或许是她实在太累。闭上眼睛,也再没有去思考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也不再去揣度他话里的语气,就这样任由着他抱着自己上楼。 顾靳城将蔚宛放在床上,伸手轻抚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睡意浓浓的脸,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宛宛,起来洗了澡再睡。” “唔……”蔚宛压根没理他,将脸埋进了枕头里,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的词。 顾靳城见她面色微微酡红,秀气的眉也是有些难受地皱着,睡得也是极其的不安稳。 他起身下楼,倒了一杯热水,等放温之后,他才倒了一些蜂蜜。 再度回到卧室,此时的蔚宛几乎是横着睡的,一个人占据了整张床的位置,被子也被她踹到了一边,双手交叠在脸颊下方,睡得很不舒服。 顾靳城走过去,看着她的一脸倦容,眸色深处有一丝疼惜闪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而他则是坐在床边,让她靠着自己。 “宛宛,醒一醒。”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声音不由自主地柔了又柔。 用着就像是在哄小孩的语气,哄着她睁开眼喝了这杯蜂蜜水。 缓过这一阵劲后,她又觉得身上的衣服不舒服。 此时此刻她身上还穿着晚宴上的最后一件旗袍,旗袍的盘扣很紧,她忍不住伸手去扯着脖颈处的扣子。 蔚宛的动作没什么章法,扯了半天也没扯开,自己倒是迷迷糊糊的较上了劲儿。 顾靳城看着她的动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稍稍犹豫了下之后,他伸手帮她解开了那几粒盘扣,渐渐露出了脖子到锁骨处那片细嫩的肌肤。 他悄然移开了眼。 蔚宛却在此时抓住了他的大手,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她开始渐渐有了几分清醒,这才放轻了声音问:“要洗澡吗?” 她点头。 “脚酸,你抱我进去……”说着,蔚宛往他身上蹭了蹭。 也不知她到底是清醒还是没清醒,说出来的话仿佛还是带着几分酒意,若是放在平时,她断然不会提出这样张扬大胆的要求。 旗袍只有到她的小腿位置,此时衣摆往上皱了些,露出了一大截白皙的小腿和细嫩的脚踝。 顾靳城瞥了一眼,知道她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站的很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手掌转移到她的小腿上,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缓缓按揉着。 蔚宛有些不适应,动了动腿想要缩回去,却被他制止了。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在卧室里暖暖的灯光下,他没发现此时的蔚宛正靠在他的肩头,抿着唇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侧脸。 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又带着几分恍惚,刚刚她是不敢睁眼,以为自己只是在梦中胡言乱语。 现在,她是不敢眨眼,生怕只要一眨眼,眼前的这些全都会变成幻想。 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几乎让人捉摸不到。 “还难受吗?”顾靳城将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清浅的声音里面夹杂着无法掩饰的关心。 见她不说话,他抿了抿唇,再次将她打横抱起。 蔚宛没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下意识地楼紧了他。 “你的睡衣在浴室里,总不能让我来伺候你洗澡?” 听着他半是玩笑的语调,蔚宛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就连那耳根子都是烧的通红。 他,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蔚宛觉得庆幸的就是自己喝了点酒,就算现在脸红的吓人,也可以归咎于酒精的作用。 他把她放在浴室里,自己则是转身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蔚宛整个人还是处于懵的状态,像是还没从刚刚那一系列的温情中反应过来。 她记得他的吻,清淡,又带着些薄凉。 她记得他掌心的温度,温暖又热烈。 她也记得他的心跳声,沉稳又让人莫名心安 那次在她的老家,祭拜完她的亲人之后,他背着她一步步下山。那一份悸动,可能会一辈子都藏在她的心底。 顾靳城,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又要做的这么像真的…… 真得,近乎让她忘了这只是一场逢场作戏。 蔚宛一颗一颗解开自己旗袍上的扣子,也许是她心烦意乱,这一排扣子她光是解开就费了不少时间。 整个浴室里面水汽氤氲,镜子上都是一片模糊不清。 蔚宛把自己沉在这温热的水中,眼前看不清什么东西,仿佛只要这样,思绪也会停止运作。 她就不会一直这样胡思乱想。 能让她胡思乱想的没有别人,只有顾靳城。 蔚宛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她忍不住回想起来当时他带她去选戒指时的画面。 也不算选,都是他早就已经安排好的。 他这人似乎就是这样,会按照他所认为的好来安排着很多事情。 甚至是一旦认定了什么,很难再改变想法。 蔚宛闭了闭眼,手再次落回了温热的水中。 在婚礼前的晚上,顾三还和她开玩笑说,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总会有软下来的那一天。 以前的蔚宛或许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可当下,她却敢去揣测这句话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他对她不好? 没有。 相反,他对她极好。只是这种好,连她自己都知道,只是像以前一样,基于对家人的关心和照顾。 顾靳城理所应当的对她好,而她就一直这样理所应当的接受。 有些习惯,有些人,一旦上瘾,就已经是深刻的进入骨髓。 再难以将其连根拔起。 不知不觉中,蔚宛在浴室里待的时间长了些。 顾靳城在隔壁的房间里洗完了澡,在外面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一时之间心里竟也有几分不放心。 他走进主卧,浴室里面果然还亮着灯。 轻轻敲了两下浴室的门,没有人理会他。 耳边还有水声,他皱了皱眉,坐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 又过去十几分钟后,水声慢慢地停了,这浴室里面却是再没了动静。 顾靳城再次上前,这次敲门的力道重了几分,一边敲门还一边对着里面喊:“宛宛?你好了没有?” 蔚宛本来都已经靠着浴缸差点睡着,倏然之间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惊醒了过来。 “我……我马上就出来了。”她匆匆地起来穿好衣服,声音里面带着些不自然。 顾靳城听到她的声音,稍稍放心了一下,沉着声解释:“你在里面的时间有点长。” 蔚宛在起身的时候觉得有些头晕,她伸手将镜子上的水雾抹去了些。 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脸颊有些发愁,在洗手池内鞠了一把冷水拍着自己的脸,好一会儿她才走出去。 走出浴室,顾靳城果然在房间里等候着。 见她出来之后也没多说什么,顾靳城合上手里的杂志,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 蔚宛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她的脚步稍稍有些虚浮,按着记忆里的位置很快就从抽屉里找到了吹风机。 她的头发今天被折腾过后也不太好打理,一时之间对她来说还有些困难。 不知何时,男人悄然走到了她身后,从她手里接过了吹风机,声音清浅:“我来。” 以前也有一次,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事情,不过人物互换了一下。 蔚宛愣怔着,任由着他。 新婚,夜正浓。 【新婚爱未晚】(28)他就是这样为人丈夫? 【新婚爱未晚】(28)他就是这样为人丈夫? 以前也有一次,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事情,不过人物互换了一下。 蔚宛愣怔着,任由着他。 新婚,夜正浓。 蔚宛的头发并不好打理,顾靳城一句话也没说在她身后坐下,手指撩起她的长发耐心吹着。 此时,蔚宛不知该如何来描述自己的情感,她想着拒绝,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她一直觉得这是非常亲昵的一件事情,而此刻做这件事情的,恰恰又是她喜欢的人。 等到头发快干的时候,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仔细捋顺这长长的发丝。他的手指不小心遇到了一处纠结在一起的发丝,他顿了顿,尽量不弄疼她。 不过就算他再小心,蔚宛还是无心地小声痛呼:“二哥,我……我自己来。” 今天晚上的他着实让她难以捉摸。 以前他们也曾有过这样亲密的时候,但自从有些事情说开之后就生出了些隔阂,总让她觉得已然回不到从前。 顾靳城抿了抿唇,手上的动作尽量放柔,并且加快了速度。 “今天累了吧,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一下,知道吗?”他收起吹风机,语气轻柔浅淡。 在她脸上看到的那些深深倦意,让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蔚宛低着头默不作声,她也没去看他,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他看了眼坐在床上的蔚宛,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可能真的是困了,当下敛了敛眉,自己转身准备去隔壁房间。 哪知道他刚转身走了没有两步,蔚宛就愣愣的叫住了他:“二哥,你去哪?今天,不能不走吗……” 顾靳城没转身,脚步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停了下来。 又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低沉着声音安慰着说:“我不走,只是去隔壁房间。” 蔚宛却根本不信,她心里在慌,夹杂着忐忑,而更多的则是深深地无力之感。 他就算要走,她也没办法拦住他。 只是在这样的今夜,又或许是他种种温柔的行为,在加上这几分酒精的作用,让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此时此刻,竟然想要要得寸进尺一次。 仅仅是一次。 顾靳城的手机搁在一旁的桌子上,这一天他都没有机会接电话,却在此时再次响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蔚宛已经渐渐习惯了麻木。 她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不该为这样的事情难过的。 电话铃声在锲而不舍的响着,蔚宛看着这近在咫尺的手机,她也不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顾靳城的背影。 果然,顾靳城转过身,微微蹙着眉头,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他的神情自若,就算是在看到这个电话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妥的神色,微抿的唇线带着一抹薄凉的弧度,眼睛似是深邃的海,教人望不穿。 蔚宛心一横,竟然就把他的手机给挂断了,下一秒有些心虚地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眸子,她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冲动了,小声嘟囔着:“你说你不走的……” 她的声音里显然带了几分沙哑,这是酒精的作用。 顾靳城也没多在意,他走到桌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在这一天之内却是有很多个未接电话,这是他不曾想到的。 他的眉眼一凝,看了蔚宛一眼后说:“我就在隔壁,你早些休息……” 哪知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顿时一暗,室内的光线在此刻熄灭,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将他还未说完的话尽数堵住…… 腰间被一双轻柔的力道搂着,小心翼翼,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甚至带着些颤抖。 专属于女孩身上的馨香将周遭的氛围,染上了些暧昧。 蔚宛生涩地凑上自己的唇,此刻,她明明与他是最近的距离,所以她清楚地尝到了他唇上的薄凉,她颤颤巍巍地搂着他不放,就这一次的得寸进尺…… 乱的不止有她的心,仿佛这周遭的气息也变得有些情迷意乱。 顾靳城的身体僵直着,他能明显感受到她的生涩和颤抖,明明不知道该怎样继续,却偏偏固执的在继续。 理智在渐渐被瓦解。 就在蔚宛以为他不会推开自己之时,而他的手却悄然将她的手臂拉开,结束了这一场单方面的情迷意乱。 “宛宛,早些休息。” 清冷的声音犹如当头浇下冰水,冷的她四肢发颤。 明明是在夏夜,可她觉得有种寒凉从心底透出,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他离开的脚步声,在这死寂的房间内异常的清晰。 直到关门声响起,蔚宛才重新将房间内的灯打开。 这一瞬间的光亮让她暂时无法适应,不适地眯着眼睛。 难受的明明是眼睛,可她不明白这心里有一块地方为什么就这么疼,这种疼痛铺天盖地,仿佛要将人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 蔚宛睁开眼睛,望着室内的暖色灯光,墙壁上还挂着他们的婚纱照,照片上的两人都在笑着,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难以抑制的悲凉从她心底生出,伸手摸了一下脸,满手的湿意。 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她竟然哭了。 不是之前就已经尝试过一次了吗?为什么这次还这么恬不知耻? 蔚宛闭着眼睛,不愿再去看眼前的婚纱照,每多看一眼,她心里的悲凉就会多上一分。 她搬来了椅子,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这大相框搬下来。 自嘲的在心里想着,有这样的照片放在房间里,难怪他不愿意住进来。 蔚宛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醉了,如果是,那为什么又能这么清楚的感知这一份悲凉。 如果不是,又怎么会做出这般大胆的行为? 果然不能心存不该有的希冀,一旦有了,当破碎的时候,是近乎绝望的失望。 她看了眼主卧,慢慢转身退了出去,这里并不是属于她的。 …… 凌晨一点,顾靳城心烦意乱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到后来索性就把手机关了机。 他的眼睛盯着桌子上某个虚无的点,眸光深沉又没有焦点。 房间内的灯光是暖的,可却丝毫没有让他看起来有一丝温暖,清冷疏离。 菲薄的唇上似乎还沾染着女孩唇上的温暖,他愣了愣,却越发的觉得这一场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荒诞的存在。 可笑又荒诞。 而这错误的源头,是他自己。 知道她的感情,可他却不曾给予这个傻傻的女孩任何承诺。 这是妹妹,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在后半夜,顾靳城却鬼使神差地再一次推开了主卧的门,入眼的,是一室的清冷。 他打开灯,任何她存在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都是整整齐齐,根本看不出来在不久之前有人在这躺过,墙壁上的大幅婚纱照,也被人取了下来,搁置在房间的一个小角落。 顾靳城的眸光幽深,复杂而又莫测难辨。 …… 蔚宛是在第二天早上看到顾靳城的,她故意磨蹭的很晚,就是想和他错开时间。 再加上她昨天晚上的睡眠真的不好,眼睛里面也都是红血丝。 而当她下楼的时候,顾靳城早已收拾的一身清爽,清隽英俊的样子让人移不开视线。 顾靳城的目光从报纸上离开,转而渐渐移到她身上。 见她呆呆地站在楼梯口,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方向,可这眼底深处又仿若空洞的什么都没看。 顾靳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眯,“过来吃早饭。” 这极为浅淡的语气,一如往常,仿佛昨夜的事情被悄然的翻页,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蔚宛听到顾靳城的话,终于回应的眨了下眼睛,她慢慢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也不言不语,专心致志地吃着早餐。 顾靳城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再次翻开手中的报纸,看似心无旁骛。 周围很静。 是令他有些不适应的安静。 在顾家大院里的时候,只要一家人都在,这早上必定会是热热闹闹的,有蔚宛和母亲亲昵笑语,有她和顾靳原不曾停歇过的互呛…… 而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靳城的眸子沉了一下,他无意地说:“今天我们要回一趟大院。” “嗯。”蔚宛小声的应了一下。 很轻的声音,低的几乎没有了存在感。 “妈刚刚打电话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这也是个习惯,第二天总是要回去的。”顾靳城想着自己母亲在电话里的玩笑话,眸色就变得有些复杂。 蔚宛头也没抬,又是一声很轻地应下:“嗯,我知道。” 而这次,她比先前要多说了三个字。 这越来越低的声音,让顾靳城终于彻底地放下报纸,从而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蔚宛的头埋得很低,仿佛就只是在安静地拿着勺子喝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明天会出一趟差,是今天晚上的航班,这里觉得冷清的话,可以暂时住在大院里。” “好的。” 又是这样轻到了极点的声音,如若不是此时他在看着她,根本不会觉得她是在回应他。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迟疑了几秒,顾靳城轻声唤出她的名字:“宛宛。” 到了此时此刻,蔚宛才终于抬起头,她的手指依旧在搅动着勺子,对上他的眼睛,只一瞬,就悄然收回。 只听得她浅浅的声音响起:“二哥,你不用这么介怀,要是住的不习惯,我……下学期还是会在学校的。” 闻言,顾靳城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直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回到了家里。 当傅友岚听说他这刚刚结婚就要出差,心里不免就开始责怨了,就这样放着自己新婚的妻子,算个什么事儿? 傅友岚刚要念叨,蔚宛就在旁边小声地说:“妈,二哥总是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啊,您别总说他。” “你这小没良心的,妈这是在替你说话,你怎么就只知道帮着你二哥?”傅友岚看着自己乖巧的儿媳,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不免又多了几分责怪。 “我,我没有啊。”蔚宛有些心虚的没有抬头看他,而是若无其事地笑着和婆婆说话。 就算是为了这些疼爱她的家人,她也需要装的好一些。 “对了宛宛,你想好去什么地方度蜜月了吗?这个季节都还是旅游旺季,在国内也好国外也好,随你们自己喜欢吧。” 蔚宛悄然看了眼已经转身走上楼的身影,她掩起心底的酸涩,却仍旧笑着回答:“等过段时间吧,马上我还要准备论文呢,而且暂时二哥也还有事情。” 傅友岚拍了拍蔚宛的手,柔着声说:“你是我们顾家的媳妇,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妈,我哪有委屈?”蔚宛眉心一拧,心里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宛宛,就算你不嫁到我们家,嫁给任何一个人家都是一样的,那也是我们顾家的女儿。现在也好,横竖都是自己家,一定不要委屈了自己。” 蔚宛听着这话,忽然之间有些莫名的鼻酸。 这样的家人,她何德何能才能拥有? 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一种更为珍贵的东西,叫做亲情。 蔚宛在婆婆的茶杯里添了些水,说:“妈,真的没有,您总是为我多想。” 到了晚上,顾靳城是一个小时候的飞机离开。 他走的时候,傅友岚还问蔚宛,要不要一同去送送他,在蔚宛犹豫的那时,顾靳城淡淡的拒绝了。 时间太晚,太麻烦。 这理由合情合理,听在蔚宛耳朵里又是另外一种意思。 不过无所谓了。 她要渐渐的学习怎么样不在乎。 哪有人新婚就像他们这个样子的?不过蔚宛想着,这本来就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到底是不能入戏太深的。 顾靳城这次出差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蔚宛想了想,正好趁这个时间去一趟医院。 …… 容铮因为这个事情已经催了她好几次,不过她想要再等等,一来是因为婚礼的事情,二来,她不想惊动家里的任何人。 她去医院的这件事情,也只有容铮一个人知道罢了。 这次换了一位乳腺肿瘤方面的专家为她诊断,结果和先前的一模一样。 诊断之后,医生低头开始些诊断书,崭新的病历摊开放在桌面上,一边写一边说:“从各方面结果来看,是良性纤维瘤在,这和你之前体检的结果是一致的。从上次检查出来到现在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拖了这么久?” 容铮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正好就在这个时候走进来。 看着蔚宛这一脸凝重的样子,还以为是检查结果有什么异样,“薛主任,结果和以前的有不一样吗?” “这倒没有。”薛医生和容家是熟识,这会儿看到容铮出现在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子。 容铮挑了挑眉,在接过这新的病历单之后看了好几遍才放了心。 “阿铮,你自己也是医生,应该知道这东西是不能放任不理的,时间长了总是会引起点什么不好的后果。” “我知道了。”容铮听着这话表情也有些凝重,显然在别人看来,他和蔚宛的关系很好。 接着,薛医生继而又说:“我的建议是尽快做手术,如果可能的话,下周就给你安排。” “那个,薛医生,能不能就在这两天?”蔚宛还是想着能尽快在这几天时间内,把这事情给解决了。 容铮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先前怎么劝她都没用,怎么这次倒是自己急了起来。 “尽量给你安排。” “好的,麻烦您了。” 说到底到哪都是一样的,有着一层关系总是要好说话一些,就连这手术时间也是说排就排好了。 蔚宛当天就在医院住下,这期间她只回了一趟别墅拿了些简单的衣服,谁都没有惊动。 她躺在病床上,还是难免会有些紧张。 这种时候谁不希望自己能有亲人陪在身边呢。 在一个人的时候更容易多想,会想起自己已故的父母,会想起顾家那对她很好的长辈,会想……顾靳城。 容铮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她一个人在发呆,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呢,才会露出这么愁苦的表情。 他忍不住扣了扣房间的门,故意制造了些声音出来吸引她的目光。 蔚宛抬头,见来人是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许。 “良性肿瘤,切掉就没关系了,只是个小手术,你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 容铮在她身旁随意地坐下,虽然他这话说得轻松,不过他自己在私下里也是费了不少心。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蔚宛看了眼时间,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稍微多挪出了些位置。 “今晚轮到我值班。”容铮说得理所当然。 “哦,那些小护士又该开心了。”她笑着打趣。 容铮微微勾了勾桃花眼,之后又稍稍正经了神色,不经意地问:“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别人?” “你都说了是小手术啊,有什么好说的。” “包括二哥,你也不打算告诉?”容铮继续问。 蔚宛沉默了半晌,最不愿意告诉的,就是他。 “他最近不在家。” 容铮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莫测,“蔚宛,他就是这样为人丈夫的?” 【新婚爱未晚】(29)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新婚爱未晚】(29)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是啊,顾靳城是她的丈夫。 如果换做了别人,在这样的时候巴不得自己丈夫能够陪在身边,但是蔚宛呢? 她自己心里明白,不行。 容铮这话或多或少给她心里带来了些触动,可是她才刚刚过了新婚…… 蔚宛闭了闭眼,也不想再去想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归根到底一句话,都是她自己无用而可怕的希冀在作祟罢了。 “阿铮,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知道你和顾三关系好,也和爷爷那边关系好,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这不是没什么大不了嘛。”蔚宛叹了口气,再次和他要保证。 容铮的眼神莫测难辨,那双桃花眼微微勾着,看着她仿佛是在说为什么不说呢? 蔚宛一看他这样子,心里就不由得有几分心虚,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对他和颜悦色:“我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嘛,要还把我当成朋友,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她这话说得倒是还有几分合情理,但在容铮想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上次在大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意无意的和顾靳城提起过她的体检这一回事,但是现在听蔚宛这口气,看来根本就没人知道啊。 这对夫妻做的,还真的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也行,明天的手术,小手术而已,时间不会太长。”容铮点了点头。 这脸上正经的神情还未维持多久,他又忍不住似笑非笑的看着蔚宛说:“没什么好紧张的,至于会不会留疤,这得看明天主刀医师的技术。” 蔚宛一想起这手术的位置,她心里就是一阵膈应,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位置。 再次抬起眼的时候,又对上容铮这似笑非笑的眼神,差点尴尬的又说不出话来。 怎么第一天来检查的时候就会遇见他呢! 要是换个根本不认识的医生,哪里还能有这么多的尴尬? “容医生,你到底是有多闲得慌?”蔚宛开始嫌弃他的存在,看了看时间,不是说今天轮到他值班么,怎么会这么悠闲的在自己这里晃悠呢? 容铮本来是看着时间差不多就该离开了,这下一听到她说这话,又重新在她身边坐下了。 眼神轻佻,却又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心情好的时候呢,叫我阿铮。嫌弃我多余的时候呢,就叫容医生,刚刚在不久之前还让我帮你守口如瓶,这下我还得好好考虑了再来。” “我……”蔚宛一听这话头都大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番,又觉得人家好像说的又不错。 于是犹犹豫豫地说:“我一个人在这待着挺好的呀,我就是怕耽搁了你的工作,这万一出了点什么医疗纠纷,到时候你怪在我头上可怎么办?” “哦,你想的倒还是挺全面的。”容铮好脾气的笑了笑,他哪里会听不出来她这话里的意思。 今天哪里是他值班的日子,只不过是他自己给自己加班而已。 蔚宛有点心虚的低下头,其实到这么大她还没生过什么大病,更别说这开刀。 虽然谁都和她说这只是个很简单的小手术,那再怎么样也是冰冷的手术刀划开皮肤的感觉,这对于蔚宛来说,简直想都不敢多想。 “阿铮,主刀的应该不会是你吧?”蔚宛一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心里就没底,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些忐忑。 容铮见她这一脸犹豫地样子,心念一动就想要逗逗她:“蔚小姐,你这话里面有怀疑我能力的嫌疑,万一还就是我呢?” “没有,真的没有,我就是很简单的问问而已!”蔚宛赶紧解释。 容铮见这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收了脸上的一些不正经的笑容,细心的叮嘱了一些有关手术的注意事项。 和自己有关的问题,蔚宛当然是听得很认真。 容铮在离开之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转过身来问着蔚宛:“你知道二哥有一个朋友,最近一直在接受治疗,是关于精神一方面的。” 关于这个人,蔚宛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的眸子里面划过一丝苦涩,不过很快,被她自己掩饰的很好。 俞素染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蔚宛比谁都清楚。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有的时候蔚宛总是在想,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情才能搅乱顾靳城面上的波澜不惊,让他露出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后来蔚宛知道了,他也有正常人的喜怒,也有普通人的情.欲。 只不过因为,她是蔚宛,而不是他的素素。 蔚宛不动声色,她慢慢说:“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怎么了?” 容铮凝着她的侧脸,在她眼中看到了些似懂非懂,他收回这探寻的眸光,笑了笑随意地说:“没怎么,就是之前无意中看到了,所以就问问你。” “哦。”蔚宛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行,你早点休息,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还有,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不用紧张的。”容铮继续不厌其烦的叮嘱她。 这么多次的相处下来,蔚宛也算是稍稍摸清了些容铮的性子。 他表面上看上去还真的就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家世好,相貌佳,不过这严肃正经起来,倒还真的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等容铮走了之后,她重新在床上躺下,一个人的时候,难免就会开始紧张。 她试图想些别的东西来缓和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可此刻满脑子回想的都是容铮刚刚的话…… 这些事情,却偏偏还要由着别人告诉她。 蔚宛的唇畔划过一丝嘲弄的笑。 算了,不是都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些事情了? 晚上八点半。 蔚宛洗完澡之后就准备睡下,这高干病房唯一的好处就是安静,干净,倒是让她省去了很多麻烦。 这时候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将擦头发的毛巾放下,将手机接过来一看,没想到竟然是顾靳城。 今天是他出差的第二天,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想起来给她打电话呢? 蔚宛掩下心中的疑惑,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声音显得稍稍有些冷淡:“喂?” “你今天晚上住在哪里?”顾靳城问的直截了当,清润的嗓音带着些许低沉,是他一贯的作风,很是直接。 蔚宛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在哪里。 不动声色地扯:“我在家里啊,还能在哪?” 顾靳城稍稍停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问:“在哪个家里?” 这话问的让蔚宛有点儿心虚,要是按照顾靳城以往的性子,怎么会问的这么清楚,这倒也算是一个稀罕的事情。 蔚宛想着不会是婆婆说了些什么吧,她从大院出来的时候,说的是回别墅住上几天。 “没在大院里,住在别墅这里。”蔚宛稍加思索,还是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在这里胡说八道。 她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生怕自己和他说话的时间长了就会露出些破绽。 反正自己在他面前经常就是这个样子,总是这么没出息。 “没什么事情了吧,没事就挂了,早点休息。”蔚宛说完这话就等着电话那头的人先挂断。 这也不知道是她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总喜欢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等着他先挂电话。 这个习惯,就一直保留至今。 不过这次,顾靳城倒是没有要收线的打算,他也不言语,在电话中只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 蔚宛心里没来由的一紧,不会是让他知道什么了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男人清浅而沉冷的声音:“今天我让陆珩去别墅里取了一份资料。” 一听这话,蔚宛的手指开始绞着被子的一角,她心里慌了一下。 他说让陆珩去别墅里取了一份资料,这没表达出来的意思还不明显?她不在家里! 良久,蔚宛都没说话。 她知道顾靳城再说这话的时候,几乎就是一种笃定的语气,她要是再说什么,倒显得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就在她沉默的这时候,顾靳城继续问:“宛宛,你到底在哪里?”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不过这一时半会儿之间,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 再加上听着他这带着些质问的语气,蔚宛心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反叛情绪。 说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 以前他不也是从来不会过问她的事情吗? 紧张不安,夹杂着稍许的叛逆,蔚宛直接一个字都没说,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也什么都不管,直接把手机关机,蒙上被子睡觉! 等明天过了再说。 而电话那头的顾靳城则是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他这次出差的时间就只有三天,母亲给他打过一次电话,问的就是他什么时候回去,他顺口就问了一句蔚宛。 而后来陆珩告诉他,别墅里根本就没有人。 顾靳城的目光深沉,又回想着她刚刚在电话里的语气,听上去并不见得有多好。 把玩着手机,最终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 “陆珩,查一下太太这两天去了哪里。” …… 手术是在第二天下午进行的,很顺利,局部麻醉。 蔚宛从开始到结束都很清醒,只是她紧张地不敢睁开眼睛,甚至还能感觉的那尖锐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肤的感觉。 时间不长,也许是心理素质的原因,蔚宛在手术后半段就开始昏昏沉沉,下了手术台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只是前一晚上她没有睡好的缘故,也不是是不是因为这麻醉药的作用,她这一觉睡得相当沉。 而且在梦里还梦到了很多人,有她十七岁之前在自己家里的点点滴滴,有她自己的父母亲,有疼爱她的爷爷,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一起的画面。 画面一转,又变成了她的十七岁之后,她的亲人变成了顾家父母……依旧是一大家子的人,她却总觉得似乎是少了点什么。 就像每次回到大院的时候,她的视线总会现在家里找上一圈,至于在找谁,她却已经想不起来了。 隐约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知道是谁,于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温暖。 哪知道,那人只是慢慢地将她的手拿开。 慢慢地转过身来,在他的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冷漠疏离,还有一丝毫不加掩饰的嫌恶。 这眼神,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尖刀,在她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这尖锐而冰冷的刺痛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蔚宛猛地一下,手指在慌乱中也不知道抓了些什么东西,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 等她彻底清醒过来,蓦然睁开眼睛,后背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将她的发丝濡的透湿。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的…… 修长,节骨分明,男人的手。 瞬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然的缩回手,只是下一秒,重新被人握住。 蔚宛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慢条斯理的按着她的手背,清隽的眉宇微蹙。 “你……你怎么回来了?”蔚宛紧张地话里都带着犹豫,嗓子沙沙哑哑。 顾靳城坐在床沿,此时按着她的手背不让她继续乱动,随即看向她脸上的神情,微蹙着眉问:“做了噩梦?还是哪里觉得难受?” “没有。”蔚宛凝着他的侧脸,好一会儿,才淡淡的抛下了这两个字,把脸转向一边,也不想去看他。 蔚宛总不会真的把梦里的内容告诉他,说她是因为梦到了他,才会被吓成了这样。 总之,因为这一场梦,她的心情变得很糟。 远比做了这场手术还让她难受几分。 顾靳城稍稍挑了挑眉,她的情况他大致已经了解了,知道这手术做的很成功,他也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一码事归一码事。 当下,顾靳城冷下了声音,问:“宛宛,你该不该给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蔚宛一听到这话,心里更加郁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麻药的作用过去了,伤口疼的厉害。 她皱着眉,想侧过身背对着他,哪知只是刚动了动,就被他按住了肩膀。 一抬眸,就于他深邃的视线相撞。 他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仿佛得不到一个满意的解释就不会罢休。 蔚宛轻咬着唇。 她知道,他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那就显然已经什么事情都知道了,那现在在这问这问那还有什么意思? 对着顾靳城,她一向没什么底气,刚刚酝酿起来的一点点气势,在他这深邃的眸光中渐渐消散。 最终,她也只是小声地嚅嗫:“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觉得有些口渴,伸手去够桌子上的水杯,而在她的手指还没接触到这水杯之时,有人比她先了一步将水杯拿起来。 顾靳城拧着眉,修长的手指在玻璃杯上轻轻敲打,声音沉静冷淡,不带一丝情感,“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抿了抿唇,看着从他的略显菲薄的唇一张一合,她轻轻地勾了勾唇。 而下一秒,说出口的话却是有些呛,“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靳城不动声色,只是这眸色稍稍沉了一分。 其实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蔚宛就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她也是没想到自己怎么就会这样说,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情。 果然还是和想象中的一样,没什么情绪。 她一言不发的从他手里接过水杯,稍显费力的撑起身子坐起来。 这整个过程,顾靳城只是在一旁眸光清浅的看着,却不曾上前扶她。 蔚宛喝了两口水就放下了杯子,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到了顾靳城连名带姓的叫着她的名字:“蔚宛。” 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除非一个可能,他在生气。 蔚宛心里微微一愣,不过再看他的表情,也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顾靳城的眸光很是冷淡,他的薄唇微抿,却不言语。 说实话蔚宛一直是不怕他的,只是他很少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就像她从来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 蔚宛被他看的心里有些不自在,只得低下头。 “给妈打个电话。”顾靳城直接拿出手机递给她,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下达命令。 蔚宛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犹豫着该不该接,她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被她关机了,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开机。 “我……我做手术的事情,没有和妈说。”蔚宛的手指绞着被子的一个角落,就是不去接他的手机。 顾靳城睨了她一眼,那眼神饱含深意。 “你不会是和妈说了吧!”蔚宛忍不住问,她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额头,这绝对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顾靳城不搭腔,他看的出来她心里有气,而且这气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在做手术这件事情上面,她不该瞒着。 蔚宛看他这不说话的样子,心里大概也就猜到了几分,她赌气地拿起他的手机,拨出自己婆婆的号码。 他见她眼神中还有几分闪躲之色,也不说话,只是转身就往病房外走。 在关上房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倚靠着床头,整个人放松地坐着,已然没有了对着他时的紧张。 病房的走廊上,容铮和顾靳城不期而遇。 容铮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看到顾靳城,饶是这样,他仍旧微微勾唇浅笑着打招呼:“二哥,你怎么在这?” 相比之下,顾靳城的表情就冷淡的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不动声色地问:“阿铮,她从体检到现在动手术这件事情,你一直都知道?” 【新婚爱未晚】(30) 【新婚爱未晚】(30) 顾靳城睨了她一眼,那眼神饱含深意。 “你不会是和妈说了吧!”蔚宛忍不住问,她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额头,这绝对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顾靳城不搭腔,他看的出来她心里有气,而且这气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在做手术这件事情上面,她不该瞒着。 蔚宛看他这不说话的样子,心里大概也就猜到了几分,她赌气地拿起他的手机,拨出自己婆婆的号码。 他见她眼神中还有几分闪躲之色,也不说话,只是转身就往病房外走。 在关上房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倚靠着床头,整个人放松地坐着,已然没有了对着他时的紧张。 病房的走廊上,容铮和顾靳城不期而遇。 容铮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看到顾靳城,饶是这样,他仍旧微微勾唇浅笑着打招呼:“二哥,你怎么在这?” 相比之下,顾靳城的表情就冷淡的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不动声色地问:“阿铮,她从体检到现在动手术这件事情,你一直都知道?” 这言下之意就是,她就算是告诉了容铮,也不愿意告诉他。 容铮却是不以为然,对上顾靳城清淡冷峻的眸光也依旧不躲不闪。 他挑了挑眉慢慢说道:“二哥,我记得前段时间我就提醒过你,当时我记得是让你问一下蔚宛的体检情况,怎么,她没有告诉你?” 这句话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表达着他的不敢置信,又仿佛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经由容铮这么一说,顾靳城倒是想了起来,还是当时在老爷子那的时候。 也许是那天发生的事情让顾靳城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后来他没有好好去想一下蔚宛的这件事情。 后来回到家里的时候,他问了她有关这体检,而她就是含糊的说了几句话给糊弄了过去。 既然她都已经这么说了,当时他就没有多在意。 “是我最近疏忽了。”顾靳城淡淡地说着,他也没再多问,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至于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来自于哪里,他自己也不清楚。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蔚宛开始什么都不愿跟他说了。 他想,也正常。 容铮闻言却是笑了,他微微眯着好看的桃花眼问:“二哥,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刚刚结婚,自己的妻子都会疏忽,这心思到底是放在哪些人身上了?” 这话让顾靳城的眼眸之中浮现了一丝冷意,只是他的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容铮一眼。 他不答反问:“阿铮,你问这话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唔,我就是随便问问。”容铮不在意地浅声回答,他再看了眼顾靳城波澜不惊的眼睛,绕过他,推门走进了病房。 顾靳城顺着被打开的病房门望进去,一眼就能看到坐在床上打电话的她,宽松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唇畔带着些笑意,仿佛是在对着电话那边的人撒娇。 随之,她挂了电话,抬眼看到来人是容铮,先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随即对他轻轻一笑。 “阿铮,你每天怎么就这么闲?”她一边把玩着手机,一边对他笑着说。 “和谁讲电话,这么开心?”容铮见她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忍不住开口问她。 蔚宛向他笑了笑,唇边的那抹笑意未曾消散,明媚热烈,眸光之中流转着潋滟神采。 刚刚那个电话里,傅友岚没少责怪她,无非就是责怪她这事情不和她说,不过这责怪归责怪,更多的是心疼和关心。 蔚宛就只能絮絮叨叨的和婆婆说没事,真的没事,就是在做手术前有点紧张,除了这点以外就是医院的伙食不好吃,怪想念家里的饭菜…… “哎,就知道这事情是瞒不下去的了。早知道还不如就早点交代了呢,现在倒是好了,都在说我。” 容铮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开:“怎么,后悔没主动坦白了?我先说,这可不是我说出去的,你要怪也别怪在我头上。” 蔚宛把顾靳城的手机丢在一旁的桌子上,看了一眼后收回了视线,说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 这是亲的始作俑者,除了顾靳城之外还能有谁? 蔚宛不着痕迹的往病房外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但也就是看了这么一眼,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出息了,怎么会又想着去找他? 顾靳城知道自己母亲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是肯定会亲自来的,果然,在他去主治医师办公室了解完情况之后,母亲就已经出现在病房里了。 他推门进去,此时的病房里有三个人,蔚宛,容铮,还有他母亲。 容铮一向比较得长辈欢心,这时候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一屋子里面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这欢声笑语,在他进来的时候,渐渐停了。 顾靳城的目光随之落在了蔚宛身上,看似无意地轻轻一瞥。 此时的蔚宛低下头,拿着勺子正喝着母亲从家里带来的汤,极少露出这样乖巧而撒娇的样子。 从头到尾也不曾抬起头来看顾靳城一眼。 仿佛只是把门口的人当成了空气摆设。 容铮在这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 顾靳城进来之后只是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也不言语,只是拿起一边的报纸慢慢翻看。 他心里仿佛是有些异样的情绪在作祟,只是他自己未曾想明白。 等蔚宛慢慢把汤喝完之后,傅友岚将东西收拾起来,这才数落着她说:“宛宛,这次要不是你二哥提了这件事情,你还就真的不打算和我说?” 蔚宛听着婆婆这语气,心里就忍不住在数落着某个人。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依旧只能笑着说:“妈,这不是没事吗,我就只是怕你们担心而已……当初您住院的时候也是这样?” 傅友岚也知道她是报喜不报忧的,除了心疼之外,也没再说什么。 …… 傅友岚在病房里陪了她好一会儿,叮嘱关照了很多事情才离开。 这走之前,当然是让顾靳城在这留下,这晚上总要有个人陪着。 蔚宛一听这话就连忙拒绝,但是她还不能露出太多不妥的情绪,只能犹犹豫豫地说:“妈,我在这里真的没事,这里又不是没有护工,再说……二哥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的。” 这时候傅友岚怎么会去理会这些,她决定了的事情哪里还会改? 而顾靳城从头到尾也没说什么,反倒是让蔚宛自己一个人觉得很过意不去。 再来,这虽然是单间病房有陪护的床,但是一想到又要和他处在同一个房间里…… 虽然在别人看上去这没什么,反正他们是夫妻,就算再亲密一些也不算什么。 但对于蔚宛来说,却不见得。 她觉得自己只要一旦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内,就会忍不住想起新婚之夜的难堪和尴尬。 如果说以前她还会抱着些希望,从新婚夜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那些所谓的希冀是多么苍白,好似从头到尾她都是在做着无用功。 在人都走了之后,蔚宛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可白天睡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还真的很难睡着。更重要的是,时间还早,傍晚的夕阳将这屋子里面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柔色。 而且,再加上坐在她不远处的顾靳城…… 他正开着电脑处理的一些公务,鼻梁上架着斯文的无框眼镜,严谨的样子一丝不苟。 也许是察觉到了蔚宛偷偷看他的眼神,顾靳城抬起头,并且合上了电脑,浅淡着声音问:“要什么?” 蔚宛及时的收回视线,不去看他,然后小声地嘟囔着说:“没什么。” 此刻,顾靳城的手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接过来握在手里,对着他开口说:“你的东西,自己放好了。” 这是他们两独处之后,算是蔚宛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不过这语气…… 不咸不淡,亦不带什么感情。 顾靳城摘下眼镜,指腹揉了揉眉心,这才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将自己的手机接过来。 他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未接来电。 “别看了,我没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接你的电话。”蔚宛小声说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么解释一句。 倒显得有那么点欲盖弥彰。 可能是以前她误接他的电话太多次,现在还真得解释解释清楚。 顾靳城大概也知晓她话里有话,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机放起来,看了眼时间后问她:“要休息了吗?” 蔚宛有一点点抗拒他的关心,甚至不想和他待在这一个地方。 她想着,有些事情要不还是说开了好,不然这样每天都堵着,她自己心里怪不舒服的。 蔚宛像是下定了决心,“现在还早,二哥,我们好好谈一谈行不?” 顾靳城挑眉,他深邃的眸光不见一丝波澜,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想谈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说:“二哥,上次我提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现在我们的婚礼也举行了,要不我们抽个时间,把手续办了?” 这手续指的当然是离婚。 再这样继续拖着下去,蔚宛也觉得没意思,还不如趁早断了这几分念头。 本来她所希冀的就是这层法律上面的婚姻关系,等什么时候连这层关系都没了,自己应该就会死心了吧。 顾靳城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一双黑沉的眸子慢慢地落在她身上,声音清浅无一丝起伏:“等你出院了再说,这事情暂时不急。” 他总是这样不疾不徐,仿佛做什么事情都是稳操胜券,而别人都要跟随着他安排好的一步步走下去。 蔚宛咬了咬唇,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问题,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为什么不急,你就不怕我到时候不愿离婚?你不急,难道别人也会不急?” 也许是蔚宛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也从来没提起过关于那个人…… 顾靳城微微眯着眼,“阿铮和你说了些什么?” 听着他说出来的这句话,蔚宛觉得莫名的好笑,这哪里需要别人和她说? 这还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只是现在这种境况,明明什么都没错的是她,她只是不该对他存着除亲情以外的心思。而现在她也是在尽力地弥补这种错误,想让这一切尽快回归原点。 可是他,却是用这样一幅理所应当的语气质问着她,好似是她做错了什么。 蔚宛捏紧了被子的一角,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眸,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 唇边划过一丝讥讽的笑意:“二哥,我现在在怀疑,这场婚姻,是不是你的障眼法?这样才能把某个人藏得好好的?” 以前蔚宛从来不会往这方面想,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从来不会生出别的念头。 而现在……蔚宛就容易开始胡思乱想。 闻言,顾靳城的眸色沉了几分,声音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冷了下来:“我不认为我做了什么事情,会让你生出这样的想法。” 蔚宛说不过他,也不想在这上面和他争论什么,说多了,难过的是她自己。 “二哥,我没别的意思。这难道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商量好了的?你想娶的人不是我,我现在也不需要你负责,早点办了手续不是对谁来说都好吗?” 蔚宛觉得自己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是在为他考虑的合情合理。 顾靳城清淡的眉眼微微蹙着,沉默着好久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之后,这寂静的空间内才响起了男人清淡低沉的声音。 “好,我尽快把协议书拟定下来,至于什么时候去办理,时间你来定。” 蔚宛点了点头,难为了他还记得以前她说过的话。 她说,就算是离婚,也得是她先提出来。 这什么时间去办理离婚手续,她说了算。 蔚宛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好歹自己也能掌握一个主动权。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但是蔚宛却更加没了睡意。 也不知是这手术过后的伤口在隐隐作痛还是什么,总之,她现在心里烦得很。 接下来这两三天的时间,顾靳城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陪着她,虽然这两人陪伴的方式很简单。 他总是在处理的自己的事情,静静地等着她吃完家里准备的汤水,然后在晚上的时候,继续陪着她。 以至于这个病房内的护士,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用羡艳的眼神看着她,甚至有一次还小声的说:“你丈夫对你真好。” 蔚宛当然就是听过就算了。 在所有外人的眼里,他们就是非常恩爱的一对夫妻,任谁都说他对她好。 而到底是怎样,只有蔚宛自己清楚。 他依旧会在夜里出去接电话。 蔚宛不知道他们的通话内容是什么,但是她不用想就能知道,他对着电话那边的人,是用着怎样的柔声细语在安慰。 越是这样的时候,蔚宛越觉得自己猜的不错,这段婚姻对他来说,是不是起的就是这么一个作用。 谁都以为他们是感情很好的夫妻,是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 这样,他才可以把他真正想要保护的人藏得好好的。 蔚宛在医院住的时间并不长,术后恢复的情况很好,没几天之后就出了院。 而来接她出院的,当然还是顾靳城。 在回去的路上,蔚宛思索了半天,还是准备问他:“二哥,新的离婚协议拟好了没有?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去办理手续了。” 反正是他说的,这时间由她定。 哪知道顾靳城的目光一直放在前方的路上,只是淡淡地说:“我不久之后要出差,时间会有点长,等我回来再说。” 蔚宛悄然看了眼他的侧脸,完美的脸部线条,英俊优雅,薄唇微微抿着,看不出他的喜怒。 这之前说的是时间由她定,现在却又变成了要根据他的时间来。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自己没办法斩钉截铁的拒绝他,没办法强硬一点说不能等,直接就今天去办理手续。 “哦,那好。”最终,蔚宛也只抛下了这么三个字。 依旧是回的顾家大院。 可能是经过了这一次之后,傅友岚觉得以后只要是蔚宛一个人在家的话,都得把她接到大院里来。 省的她有事也不和家里说。 蔚宛这几天在家里待的就是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自己这心不在焉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家里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并且顾靳城也不在家里,怎么说她的心情都应该轻松了好多。 可这时间一长,家里人对她越好,她就越是不知道离婚之后要怎么和他们交代。 应该是会很失望吧。 这天晚饭之后,蔚宛像往常一样给婆婆沏上一杯普洱。 傅友岚却拉着她坐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语重心长地问她:“宛宛,你们两最近是不是吵架了?” 蔚宛心里咯噔了一下,有这么明显? “没有啊,我们不是好好的吗?”蔚宛立刻否认。 就算是有,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说没有。 本来就在犹豫着以后真的离了婚要怎么和他们交代,这时候要是问起来,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宛宛,你二哥这个人可能性子有点固执,但是相处久了,总是会变得,你懂吗?” 【新婚爱未晚】(31)男人的气息灼热滚烫 【新婚爱未晚】(31)男人的气息灼热滚烫 蔚宛一听这语气,大概也知道婆婆为何说这样的话。 要知道之前在顾靳城和家里冷战了这么长的时间,不就是为了他的心头挚爱? 就因为那一夜的错乱,才会有了这一段婚姻。 他应该是不情愿的吧。 蔚宛眼中有些神采在慢慢消失,不过她努力笑了笑,对着傅友岚说:“妈,今天您这语气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了呢?” “傻丫头,妈这是为你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知道护着他。你一直这样的性子,以后估摸着就算是受了委屈都不会吭一声。” 傅友岚说这番话倒也不是凭空说的,只是最近有些事情,让她不得不稍稍提点一下自己这个儿媳。 两个人各有心思,蔚宛心里想的则是要怎么把这离婚的事情说的合情合理一些。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反正都快要离婚了,还能怎样。 蔚宛抿了抿唇,掩饰下了心里的酸涩,笑着慢慢说:“妈,我觉得能成为一家人,这已经是很幸运的一件事了。” 其他的,就算是她在想要,也强求不来。 傅友岚语重心长地对说着:“宛宛,婚姻是需要经营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妈还是盼望着,你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家里也能热闹些。” 说到后面傅友岚的语气里渐渐染上了些笑意,心里却是一直都是这样期盼的。她想着,就算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可能并不是那么牢固,如果说有了一个孩子,那就是全然不一样了。 蔚宛心里微微一紧,随之又是一阵惆怅。 她和顾靳城就算是新婚之夜都没有在一起,她都已经主动成这样了,相处模式依旧不变。 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妈,我觉得还不到那个时候吧……”蔚宛只能找出这么个烂借口。 傅友岚想了想,毕竟蔚宛年纪还轻,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多停留。 也许在顾家,每一个长辈都很看好她和顾靳城,但是长辈的看法又能则那样呢,说到底还是要看顾靳城自己的想法。 蔚宛叹了叹气,她想,自己应该是等不到他有所转变的那一天了。 他不爱她,连着这么几次下来,彻底明白。 * 九月底,距离顾靳城出差的时间有差不多半个月。 蔚宛早就和他提起过,若是他觉得住着不方便,她是可以继续住学校的。反正她是继续读研,要是觉得碍眼,她可以一直不回来。 虽然那间别墅是她花了很多心思来精心装饰的,但是一个人守着一座空荡荡的房子,清冷,寂寥。 蔚宛曾想过,这间别墅是她的家,因为她觉得可以和他住在一起。 现在,算了。 只是她还没想好以后要怎么和顾家父母说他们婚姻上的变化,总之这真实情况是一定不能和他们说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这个学期中有一次艺术采风的课程,南下的一条线路,几乎都是历史悠久的古镇。 到了第三站,是个坐落在南方有着千年历史的古镇,同行的一个小组才六个人,下了火车之后,需要坐好长时间的大巴才能来到目的地。 既然来的是古镇,同行的人一致都认为要在这里的客栈下榻。 依山傍水,山间的风夹杂着清新灵动的水汽。傍晚的时候,河道两边亮起了花灯盏盏,这一番美景,带着这个地方独有的韵致。 等蔚宛一行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因为行程的原因,他们最多会在这里停留一天。休息一晚上,明天再住上一夜,后天一大早就会动身去下一站。 蔚宛喜欢这个地方,不似其他古镇一样早就已经充满了商业气息,这儿的淳朴让她想着以后可能会再来这单独旅游一次,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在入住客栈的时候,蔚宛的视线忽然望着某个地方出神,连同脚下的步子都停顿住了。 同行的一个顾念的姑娘,见她的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得转过身来问她:“怎么了?别看了呀,咱们明天再来好好逛,这间客栈是整个小镇最有名的,晚了可就轮不到我们了。” 蔚宛很快收回视线,又有些不置信地重新回头看了一眼。 视线范围内,再也没有那熟悉的身影。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那我们快走吧。”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这还没到晚上呢,难道眼前就出现了幻觉? 一定是看错了。 可能是这一天的舟车劳顿,本来几个人约好晚上是要出去逛逛古镇的夜景的,可这刚到了客栈的房间里,几乎都是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都说艺院的学生几乎都是有钱人家出来的,这点倒是在他们身上体现了,住也要住最好的。 要不是这古镇不通机场,才不会来受这么长车程的苦。 蔚宛洗了个澡之后倒觉得没有那么困倦,思绪清明了几分。 她倚靠着雕花窗子,从这个角度远远望去,黑夜里缠绵的山色,交织着湖面两旁点点的星光,远近不辩。 莫不真是半个月没见,才会瞎想着会在这里看到顾靳城? 此时蔚宛就忍不住在想,这夫妻做到他们两这样,也真的是很难再找出第二对。 顾靳城走之前只说出差,做什么,去哪里,她一概不知。 他从来不会告诉她,她也从来不会问。 这在他们之间,就是一个奇怪而又和谐的相处模式。 难怪连婆婆都看出来他们之间有那么点问题,这么显而易见,谁看不出来? 蔚宛抬起手,看了眼自己手指上那一圈印子,这戒指戴的时间久了些就留了印记。 在学校里的时候蔚宛还是习惯把这戒指摘下来,总觉得在一群年轻的大学生中,自己是个已婚的…… 关上了窗,又将窗帘拉上,她只放下了一层轻薄的纱帘,寂静的月色透进来,烦躁的一颗心也稍稍沉静了几分。 她才躺下一会儿,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是顾靳原打来的电话。 蔚宛想不明白,怎么这顾三少闲着没事会给她打电话呢?这倒是挺稀罕的事情。 顾靳原直截了当的问她到了什么地方,蔚宛如实照答。 电话那头,顾靳原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难不成你也在这,那正好,我们一起出去玩玩。”蔚宛疑惑着问。 顾靳原轻笑出声,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就算了,你还是和别人去玩吧。和你说个可靠消息……” 说着,顾靳原故意停顿了一下。 这说话说一半,蔚宛听着他这个语气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情,她按耐不住问:“什么可靠消息?” 顾靳原对她这反应还算满意,然后才慢慢地说:“我哥应该现在和你在同一座城市,怎么样,这个消息?” 蔚宛心里一紧,她想起今天在客栈前看到的人,一度以为是她自己看错了,那如果是这样,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她虽然这样想着,嘴上却又固执地说:“他去哪里我能不知道吗?这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吗?” 顾靳原挑了挑眉,却也没拆穿她,“那里倒是个旅游好去处,你等着,我去向陆珩打听打听他住在哪个酒店。” “嗳,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想知道他在哪里。”蔚宛就知道自己在顾靳原面前是装不下去的,她听着这顾三的语气越来越不正经,搞得好像她多想知道一样! 这话一出口,就让顾靳原找到了端倪。 “吵架了?”他好整以暇地问。 “没有。”蔚宛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他,她和顾靳城会吵架?开玩笑,他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吵的起来? “没有你怎么这么反应?”顾靳原倒也不是多管闲事,只是偶然之间得到的这个消息,得和蔚宛好好说说。 据这边的合作方人说,这位顾先生身边带着一个女人。 这个无意间得到的消息,顾靳原当然知道,这个女人肯定不是蔚宛。他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呢? 思量了半天,决定还是不说了。万一这事情弄巧成拙,他倒是做了件坏事请。 “你还有别的事情不,没别的事情我挂电话了,明天一整天还得出去呢。”蔚宛的语气开始不善。 她越是不想听到关于某个人的消息,关键是还就是越是能听到。 顾靳原听她的语气也却是不太好,说了两句话后也就挂断了电话。 等这电话结束之后,蔚宛又握着手机出了一会儿神。 本来好好的心情,到了这个时候又有些堵的慌。 这一晚上蔚宛就觉得心神不宁,总有种莫名缠绕在心头的不安,最后是是在抵不过困倦之意才睡着。 第二天,蔚宛跟着同行的人走出客栈。 一辆高端商务车外,蔚宛看到了一个人,对于她来说很熟悉的人。 只是匆匆的一面,她一看到陆珩,就立即把脸转了过去,混在同伴之中不想让陆珩看到她。 陆珩出现在这,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说明,那个人也在这里。 蔚宛不明白自己这是躲什么,她是做了亏心事还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心虚? 只是她的潜意识里,想要避开顾靳城这三个字而已。 …… 陆珩看着远去的那一行人若有所思,总觉得刚刚那个侧影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只不过一时之间没仔细看。 当顾靳城走出来的时候,陆珩才堪堪收回视线。 上车之后,顾靳城像往常一样在车后座看着文件,清隽的眉眼淡然自若,隐在镜片之后的眼睛沉静而深邃。 陆珩看了眼时间,从后视镜内可以看到顾靳城已经合上了文件,他浅声问道:“顾先生,在这里住的习惯吗?要不,还是回酒店住?” 虽然这客栈算是这座古镇上的一大特色,但是和这星级酒店比起来,总归是差了一大截的。 顾靳城摘下了眼睛,清浅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内蔓延着,只听闻他浅淡地说:“不用,这里还可以。对了,等等你联系一个当地的导游,可以带着俞小姐在这里转一圈。” “好的,早就按着您的意思安排好了。” 陆珩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放着舒服的酒店不住反倒是住在这里,怕也是因为那位俞小姐。 因着这次的合作案在这里待了几天,正巧合作商带着他们这行人来这里考察环境,索性就在这里住下了。 陆珩还是想起了不久之前看到的那熟悉的身影,他在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呢,不过…… 应该不会这么凑巧吧。 再说了,这上司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多过问的好。 这位俞小姐的情绪时好时坏,可能也只是为了带着她出来散散心罢了。 顾靳城这趟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不过好在也已经是最后一天,他还记得自己出差之前,蔚宛和他提的那件事情。 他想起来她的质问,她质问他,这段婚姻是不是他的障眼法,是不是只是为了掩饰某个人的存在。 顾靳城的眸色不免深沉了几分,或多或少他有一点这样的意思。 不过这段婚姻的起初,只是纯粹的想要补偿她而已。 只是他不曾料到蔚宛的这一分心思…… 离婚,很简单的手续罢了。 他想着回去之后,就可以准备联系律师,该给她的补偿,尽可能的越多越好。 就是不见得蔚宛会不会愿意收下。 …… 夜幕降临,也是这个小镇夜景最为美好的时刻。 青石板的道路上,来来往往有着不少游客,而这些游客里面又是以情侣居多。 “靳城哥,谢谢你还愿意带我出来。”俞素染挽着身边的男人,唇畔带着明媚的笑容,就像是得到了满足的孩子一般。 顾靳城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这会儿回过神来,有些抱歉地问:“什么?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俞素染面上的笑意未减,“我说,我很开心能来这里一趟,下次我们再来行不行?以前就总是说要去很多地方旅游,可是都没去成。” 以前,这两个字或是美好的回忆,或是伤人的回忆。 对于顾靳城来说,二者皆有。 他倏然一听她提起以前,薄唇微微抿了抿,只是浅淡地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这浅淡的语气,似乎带着一种……陌生的疏离。 这对于俞素染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心里划过一丝莫名的慌张,却依旧笑着说:“好,那我们回去吧。” 俞素染依旧挽着他的手臂,这个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只是最近,她很少见他有像以前那样的笑容。 有些事情既然发生过了,就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 俞素染看着身侧男人清隽的眉眼,心里的后悔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渐渐堆积一直到了现在,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会放弃了这个男人……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两人是会结婚的。 回到客栈之后,顾靳城点了一杯咖啡让人送上楼,他想起来还有些收尾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靳城哥,这么晚你还有事情要处理?”在回房间之前,俞素染忍不住出声问他。 “还剩一点点,你自己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就回去。” 顾靳城浅淡地回应着她的话,等把她送到了房间门口,看着她开门进去,自己才准备转身离开。 他们两人并未住在一间房,这点是陆珩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俞素染看着他转身,清俊高大的背影落在她的眼底,她眸色中有一丝黯然划过,随即叫住他:“靳城哥,晚安。” 他转过身,唇畔勾起浅浅的弧度,轻声道:“晚安。” 顾靳城回到房间里,很快,就有人送上来了一杯咖啡。 他一贯喜欢这种极苦的黑咖,这点和顾三倒是一点都不一样。 有人说从这口味上就能看出这两兄弟的性格区别,顾靳原则是喜欢喝热可可,越甜越好。 顾靳城轻抿了一口,开始打开电脑处理最后的几份文件。 等这咖啡一半下去的时候,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顾靳城合上电脑,他莫名其妙的出了一身汗,明明已经入了秋,他却觉得这房间里很热。 他降低了空调的温度,却丝毫没能消退这逐渐上涨的热度,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的青筋尽显。 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他明明滴酒未沾,却有种后劲十足的酒意漫上来的感觉。 渐渐蚕食着他的理智。 此时,身体上出现的一些变化,让顾靳城意识到这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他危险地眯起眼回想着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只是他此刻的情况,并不能支撑着他的思考。 门铃声响起。 顾靳城努力地压抑着自己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此时俞素染正站在门外,他沉着声音问:“有什么事?” 这声音不似他以往的清隽温朗,而是低沉中夹杂着沙哑,仿佛是在刻意抑制着什么。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结束工作,想提醒一下你早些休息。”俞素染紧紧地盯着他的面容,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快了好几拍,紧张到了极点。 顾靳城站在门口,却是丝毫没有要让她进去的意思。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男人低沉的声音,直接了当的结束了这段对话。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很重的关门声。 顾靳城在冲了凉水澡之后,却始终无法抑制住体内叫嚣着的某种情愫,最后一丝理智支持着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陆珩,找个干净的女人,给钱就行。”男人的嗓音暗哑到不行,说完这句话,他便狠狠将手机摔碎在了地上。 …… 蔚宛看着自己手机上发来的这条短信,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顾靳原到底想干什么,说是要给她打听顾靳城住在哪个酒店,还真的动作这么快,直接把地址给发了过来。 居然这么巧,就是她住的这间客栈? 她在洗完澡之后,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换上衣服去找他。 就见一面嘛,有什么? 她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前,始终没有推开的勇气。 轻轻一推,门竟然没有上锁。 下一秒,她被一个滚烫的怀抱拥了进去,男人的气息灼热滚烫。 【新婚爱未晚】(32)这次别再把我认错 【新婚爱未晚】(32)这次别再把我认错 下一秒,她被一个滚烫的怀抱拥了进去,男人的气息灼热滚烫。 蔚宛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这一刹那的天旋地转间,男人将她抵在了墙壁上。 她心中大惊,若不是在此之前再三确认过顾靳城是在这间房间,以及此刻熟悉的气息…… 房间里面是一片黑暗,窗帘将窗外的月光遮掩的密密实实。 蔚宛没说话,准确的说,她是被吓到了。双手手腕均被男人紧扣住,肌肤相接处,那片温度仿佛烙铁一般炙热。 周遭太安静,可以算得上是一片死寂,耳边除了男人不正常的呼吸声。 急促,又像是在死死压制着什么。 那双钳制着她的大手在微微颤抖,滚烫的掌心带着几近将理智焚烧殆尽的温度。顾靳城在忍,只是他的呼吸声却是越来越沉重。 蔚宛愣怔着,她的思绪像是凝结了一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她几度怀疑着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她稍稍挣了挣,想要去打开房间的灯,手腕却在此时被男人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黑暗中,男人腾出一只手擒住了她的下巴,他俯下身,在药物的作用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蔚宛的脸颊一侧,就连那指腹上都好似带灼人的温度。 “谁让你来的?”低沉沙哑的男嗓在蔚宛耳边响起。 不似他一贯的温润清隽,蔚宛却是能真真实实的确定,这是他。 蔚宛心里一紧,她大概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在犹豫了一瞬之后,立即张嘴说问道:“你怎么……” 只是她这话还没问出口,就被男人呵止住:“闭嘴,别说话。” 原本一贯清冷的嗓音在此刻只剩下沙哑。 只是这语气依旧凛冽,却偏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他捂着她的唇瓣,仿佛异常的嫌恶她的声音。 “唔……蔚宛难受地不停挣扎,她知道这事情定然有蹊跷,无奈被他捂住了唇,只能发出一些呜咽的声音。 蔚宛想要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场景好似又回到了之前那场情迷意乱的夜,她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到底是谁,就像现在这般…… 伴随着男人越发粗重的呼吸声,蔚宛心里的紧张也被无限放大。 情急之下,她张嘴咬住了男人的手掌,不过她舍不得用太大的劲儿,捂着她唇瓣的大手稍稍一松。 她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纤细的腰肢被顾靳城搂住,她所有未来得及出口的呼喊尽数被用手再次堵住。 后背抵上了柔软的床,蔚宛挣扎的更厉害。 从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直皱眉,而这刺激的疼痛也让她的理智更加清明了几分,这个情况,莫不是…… 只是此刻的蔚宛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直到男人的手指挑开她领口的纽扣,她才猛然挣扎起来。 “唔……唔……”蔚宛激烈的扭动着身子,也不只是她心里的着急,还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太高,她的脸开始滚烫起来。 不要,不要在这样的时候! 有过那样的一次就够了,她不想每一次都是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时刻,绝对不可以…… 在黑暗中,蔚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五官早已经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之中。 而此刻的顾靳城,于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她的激烈挣扎引得男人重重地粗喘了一声,再次用力的按着她的肩膀,他似乎并不想碰她,仍然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蔚宛能清楚的感知到他所承受的痛苦,握着她手腕的手掌也在颤动。 她心中复杂矛盾,多想要现在能让他知道,她是蔚宛,不是别人。 沙哑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别再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公平交易。” 蔚宛脑海之中轰然一声,原本脸颊上滚烫的温度骤降。 她不知道他这言语之间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从这不屑甚至是嫌恶的语气里,她心底的凉意倏然袭击着她的思绪。 隐约中,她能感觉到男人绷紧的身子,滚烫的汗珠滴到她的脖颈上,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 如果蔚宛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她到现在就是白活了。 只是她的世界一向简单,这些东西都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此刻,她只能手足无措地在心里一声声喊着他。 二哥,我是宛宛! 她在想着,若是自己今天没有来这里找他呢?是不是,他就会和别人…… 这是蔚宛想都不愿意想的事情,只是心里慢慢地生出一丝悲悯。 明明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念着他,不要再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满目的黑暗之中,上升的不仅仅是男人身上传来的滚烫温度,还有一些夹杂着情.欲的旖旎。 蔚宛的耳畔只能听到男人越发粗重的喘息声,在这样死寂的空间内,清晰地让人害怕。 顾靳城最终的理智被瓦解,他眯着眼睛看着身下的女人,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他伸手再次将她抱起来,将她平放在地摊上。 后背传来的凉意,蔚宛明白,他甚至不想在床上要她。 心底的羞辱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蔚宛想要喊出声音来,而他在知道她的意图之后,手下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 浑身几乎都被他禁锢着,不能言语,不能动弹。 越来越沉的呼吸声,她感觉到他不再犹豫,迫人的气息,夹杂着滚烫的情.欲,汹涌的向她清晰而来。 他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滚烫的几乎让她战栗,又似是被火烧一般。 她筋疲力尽的由着他继续解着自己衣衫上的扣子。 这一排的扣子着实考验人的耐心,最后几颗,直接粉碎在他的手下。 蔚宛在觉得难堪羞耻的同时,心里却是在恨着自己的妥协。 他们明明是夫妻,她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付与他。 如若说第一次的错误,他说责任全在他,可若是真的论起来,也是她自己到最后的妥协。 后来,她得到了这一场婚姻,却是用这样的方法得来的婚姻。 在她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一场婚姻抱有任何期待的情况下,在新婚之夜,她心里依旧存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希冀。 可是他,仍旧是拒绝了她。 而现在,在她考虑要退出他的生活中时,却又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和他纠缠在一起,她想反抗,可骨子里面到底是做不到反抗的。 身上倏然传来的凉意,夹杂着那痛到极致的不适,蔚宛的唇角绽开一抹笑意。 那抹笑意,带着似有若无的悲凉,夹杂着她对自己的嘲讽,嘲讽着自己可怕的沉沦。 火热的想贴,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滚烫,可是她觉得冷,仿佛是从心里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蔚宛浑身在轻颤着,这滋味和她的第一次并无太大的差别。 除了疼之外,她感觉不到其他任何。 没有亲吻,没有缱绻的缠绵,只有泄.欲般的掠夺。 蔚宛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有那疼的近乎痉挛的身子在颤抖着,她挣了挣被他禁锢起来的手腕,想要抱着他缓和这铺天盖地的疯狂。 然而她的手仅仅只是刚刚触碰到他的肩膀,就再一次被他无情的禁在头顶上方。 蔚宛似乎是在唇上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黑暗之中,血腥味混合着满室旖旎的情.欲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男人似乎是感觉到了落在自己手掌之上的湿意,以及身下之人的哽咽声,他微微一滞,渐渐松开了捂着她嘴唇的手…… 他将她从冷硬的地上抱起,不知道是什么触发了他心底不为人知的怜惜。 蔚宛早就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在一触及到这柔软的床,她就想这样睡过去,就当这只是做了一场梦。 然而这一场折磨并不曾停止,每一次的掠夺都好像将她抛入了刺骨的深海中,而从他身上传来的滚烫温度,似是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她痛,他也不见得有多好。 她的耳畔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以及那强有力的心跳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在不知道多少次之后,眼前的重影渐渐叠加,却依旧只能随着男人的动作浮浮沉沉。 房间里面一片漆黑,蔚宛却努力地睁开眼睛,就算在这样的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还是固执地望着他。 二哥,如果你知道是我,是不会这样对我的,是吗? 她感觉到了凉意,是从心底蔓延上来,指尖末端都在一寸寸变冷。复又被他握在手中,渐渐再次回暖。 情.欲未曾消散,可她却是再也承受不住,眩晕夹杂着疼痛交叠而来。 在陷入黑暗前,她好似听到了一声似哽咽的呢喃。 很低很轻,无意识地从薄唇间溢出。 蔚宛集中意识去听,却也不曾听清什么。 她自嘲地想,听不清也好,反正不会是念着她的名字…… …… 蔚宛醒来的时候,天色还只是有些蒙蒙亮。 她不知最后是如何结束的,很疼,很累。好似全身的骨骼都被打散了似的,疼的仿佛这身子俨然不是自己的。 蔚宛转了个身,才发现自己和他即使在同一张床上,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她闭了闭眼,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眼睛早已不能从眼前的人身上挪开。 借着微弱的天光,她终于可以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慢慢向他靠近,却依旧不敢靠他太近,属于顾靳城的气息密密实实的将她笼罩住,强势得不容人拒绝。 蔚宛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人这清隽的眉眼。 在记忆中,他们两人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即使是在前一夜还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也从未有过机会来好好的,像此刻这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眉眼。 朦胧的天光透过厚重的窗帘进来,将他清冷的轮廓勾勒的越发清晰。 蔚宛忍不住伸手隔着虚空描摹着他脸上的五官,他的眼睛紧闭着,眼尾上扬着一个浅浅的弧度,但她知道,这双眼睛若是睁开,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沉深邃。 在往下,是高挺的鼻梁,有些菲薄的唇带着清淡的颜色。其实他并不是个清冷疏离的人,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顾靳城的好,蔚宛比谁都清楚。 几乎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五官,轮廓,就会在蔚宛的脑海里面浮现,清晰可见。 而像现在这样,真真切切的打量着他,却是第一次。 蔚宛看了眼壁钟上的时间,她眉头微皱。 留在这等他醒来? 会不会又和第一次那样尴尬? 至今为止蔚宛都不曾忘记那一夜过后的清晨,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深邃而复杂。 在来这里之前,蔚宛都和他说好了,要定个时间去办理离婚手续…… 蔚宛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久,她在想着醒来要怎么面对他呢?又怎么和他解释,自己就这么恰好出现在他房间呢? 每次想到这儿,蔚宛就在心里看不起自己,明明吃亏的是她自己呀,为什么偏偏每次都要想着他? 过了好久,她才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小心翼翼地起身,捡起地上凌乱的衣衫。 脑中依旧是一片空白,思绪像是停滞了一般。 她无意识地走进卫生间,腿几乎软的打颤。她的感觉并不好受,在床单上看到的那抹血迹就说明了一切。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稍稍能缓解一下此时的头晕脑胀,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水雾模糊了她的脸,模糊不清。 就像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蔚宛把窗户上的遮光帘拉下,房间内的光线瞬间暗了几分,而床上睡着的男人,仅仅只是微皱了皱眉,紧闭着的眼睛也未有睁开的迹象。 按照行程,蔚宛和同伴们是一大早的火车离开这里,也不知道此刻他们有没有去找她。 算了,本来就还没想通醒来怎么面对他,这事情缓两天回去再说吧。 蔚宛在转身离开前,复又重新在他身边坐下。 大着胆子慢慢俯下身,此时此刻,蔚宛甚至能听到自己快了几拍的心跳声。 低下头,轻轻地吻上那稍显薄凉的唇,蜻蜓点水一般。 她迅速起身,就像是做了坏事情的孩子,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跳越发的急促了几分。 她想了想,从脖子上解下自己戴了很久的雪花项链,带着她身上暖暖的体温,悄然放在了他的枕边。 “二哥,这次别再把我认错了。”她轻声地喃喃细语。 蔚宛凝视着他的侧脸好一会儿,只要一看着他,昨夜疯狂的记忆就会如潮水一般涌来,她红着脸,脸颊发烫。 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关上门,有些心虚地看了一下周围,时间尚早,过道里还没有人。 蔚宛放心地跑回自己的房间,脚步都不免轻快了些许。 此时此刻,另外一间房间的门开了又合,关门声音很响,仿佛是在故意宣泄着什么。 …… 陆珩站在顾靳城面前,几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时间已是正午,清亮的天光透过窗子,却丝毫未给这个清冷疏离的男人染上一些温度。 顾靳城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边的咖啡杯上,面上没有表情,眉眼间,却是极致的冷漠和无动于衷。 “你再说一遍。”顾靳城头也不抬,一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眯着,浅淡的声音中透着一抹寒凉。 在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条项链,雪花形状的吊坠,在修长的手指间,闪着金属幽冷的光泽。 陆珩说话都忍不住哆嗦,即使这样,他也得硬着头皮说:“昨天晚上,我找的人,并没有进……您的房间。” 顾靳城倏然抬眸,黑沉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凛然寒冽的微光。 他定定地看着陆珩,又掩下所有的情绪,微眯着眼浅浅说道:“再说一遍。” 陆珩额头上早就已经起了一层冷汗,这样不动声色的顾先生实则是最为吓人的,昨天晚上他确实是带着人来敲门的,可是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人应。 陆珩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这明明俞小姐就住在隔壁,为什么还要找别人呢? “抱歉,顾先生,会不会是别人……”陆珩这言下之意已然很明显。 这别人,除了指的那位俞小姐,还能是谁。 顾靳城愣怔了许久,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项链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有这两条项链的,只有两个人。 床单上那一抹暗红色的血迹让顾靳城怔了好一会儿,他只以为昨夜的人只是个…… 可是,在他听到陆珩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时间,心间震怒。 “出去。”顾靳城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压抑着,又像是一场山雨欲来前的沉寂。 顾靳城的思绪乱的很,他不死心地调取了监控,然而就像是在跟他作对似的,被告知他这一楼层的监控出了问题。 在犹豫和徘徊间挣扎了很久,他才慢慢走到隔壁的那间房前,按响了门铃。 顾靳城在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人开门的情况下,心里不免着急了起来。 最终还是工作人员替他开了门,随即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靳城神色淡淡地点了头,只是他自己推门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沉默着缓步走进房间。 房间里面的光线很暗,一个纤细的身影抱膝蜷缩在床边,头发似乎有些地披散在脑后,看上去像是被遗弃了似的。 而这压抑着的低泣呜咽传至顾靳城的耳中,他眯了眯眼,脚下的步子仿佛灌了铅,再也迈不开一步。 【新婚爱未晚】(33)二哥,我好像把项链丢了…… 【新婚爱未晚】(33)二哥,我好像把项链丢了…… 顾靳城的思绪乱的很,他不死心地调取了监控,然而就像是在跟他作对似的,被告知他这一楼层的监控出了问题。 在犹豫和徘徊间挣扎了很久,他才慢慢走到隔壁的那间房前,按响了门铃。 顾靳城在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人开门的情况下,心里不免着急了起来。 最终还是工作人员替他开了门,随即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靳城神色淡淡地点了头,只是他自己推门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沉默着缓步走进房间。 房间里面的光线很暗,一个纤细的身影抱膝蜷缩在床边,头发似乎有些地披散在脑后,看上去像是被遗弃了似的。 而这压抑着的低泣呜咽传至顾靳城的耳中,他眯了眯眼,脚下的步子仿佛灌了铅,再也迈不开一步。 蜷缩在窗边的女子听到他的脚步声,侧过身,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些,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顾靳城一步步慢慢走上前,每一步走的很慢,却仿佛有什么念头在他心里慢慢生根。 男人在女子面前慢慢俯下身子,宽厚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后背,薄唇微微紧抿着,似乎是在想着要怎么开口。 俞素染抬起头,披散着的黑发使得她的脸色看起来更为苍白了些,清秀灵动的五官,和以前丝毫未变。 只是在她的眼眸中,氤氲着水雾,通红的眼眶,再加上这越发尖细的下巴,为这张脸更加添了几分令人怜惜的柔弱。 “素素。”顾靳城浅浅地念着她的名字。 也许是这语气里面的温柔和记忆里的重合在一起,对于俞素染来说太过于熟悉。 她神色一顿,眼眸对上他深沉似海的眸子,原本苍白的脸色显得更是苍白了几分。 通红的眼眶中渐渐有晶莹的液体滑落,她微皱着秀气的眉,却是依旧在笑着。 这笑容有些苍白,更带着些无奈。 俞素染哽咽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着:“靳城哥,我知道自己成了你的负担,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早就结婚,却还是这样理所应当地跟在你身边。” 她唇边的笑意渐渐凄然了几分,此时的后悔和不甘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着。 这半年的时间,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在想,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为什么要放弃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 若是没有这些为什么,她现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在他身边了,她才会是顾太太…… 顾靳城按着她肩膀的手多用了几分力道,他的薄唇微微抿着,深邃的眸光里夹杂着教人看不清的情愫。 俞素染调整了情绪,却怎么也收不住眼前渐渐凝起的雾气,深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给你的生活带来了困扰,以后,我不会再麻烦你了……” 她早就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而俞素染却不知道自己还能拥有他的怜惜多久。 是一年,是一个月,还是一天? 她更知道自己的不堪,却依旧在贪恋着他所给予的一切,理所应当的享受着。 在自己母亲的葬礼上重新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就想要牢牢地抓住,自欺欺人的在想着,是不是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他们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可后来,她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顾太太…… 俞素染依稀记得她听到有人喊着‘顾太太’这三个字,当时的她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真的是回不去了。 她猛地推开顾靳城,漆黑的眸子空洞而悲凉,将自己蜷缩的更加紧。 时间在慢慢流逝。 寂静的房间里面,只能听到女子低低的呜咽声。 这一声声落入顾靳城的耳中,他眯了眯眼,昨夜凌乱而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之中慢慢浮现,他依稀记得,那人在低声呜咽,却是在隐忍着,承受他带来的痛苦。 “昨天晚上,是你进我的房间?”顾靳城强装镇静,犹豫了良久之后,才用着浅淡的语气问出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他张开掌心里握着的那条项链,这上面仿佛还带着温度,透过他的指间,唤醒了他的思绪。 俞素染惊愕地抬眸看着他,通红的眼眸在看到他手中的项链之时,愣怔的神色中交织着复杂。 她愣了好半晌,一言未发。 不断地有眼泪沿着眼角淌出,顺着较好的侧脸滑落,咬紧了自己的微微颤抖的唇瓣。 “素素,对不起……”顾靳城的声音沉到了极点,还带着一丝沙哑。 他伸手正过她的身子,粗粝的指腹一点点将她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拭去,那动作极尽温柔,好似在对待着一件极为珍惜之物。 俞素染却在愣了一秒之后,再次推开了他,她眼底的神采仿佛在此刻被全然抽空:“你没有对不起我……靳城哥,你不欠我什么,是我不该缠着你这么久。” 她转而伏在一旁的床上,心里交织着慌乱和复杂。 以前就算是他们朝夕相处的时候,这个男人都不曾碰过自己。 当时的顾靳城只是说,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他要她名正言顺的做他的太太。 一个男人对于女人最大的怜惜,莫过于此。 而昨天,他却宁愿自己承受,也要把她推开…… 可是,俞素染怎么也没想到,她看到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从房间走出来,她认得那个女子,是他的妻子! 她知道这里面会出差错,却不知最后会变成这般境地。 那一瞬间,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无尽的凉意从心底漫出,这种寒凉,几乎让她无法思考。 不是说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好? 不是说那人仅仅是他的妹妹而已,而眼前的这种情况又该如何解释…… 在慌乱之中,在她的脑海中有一丝越来越清晰的东西,她想伸手紧紧地抓住,却又犹豫着,迟迟不敢伸出手。 顾靳城凝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缓缓地伸出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低沉着嗓音缓缓说道:“别哭,我会一直照顾你。” 这一刻,顾靳城却不知道该如何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如果这事情发生在半年以前,他怕是就算和家里对抗再久的时间,也绝对不会犹豫半分。 可现如今,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再次遇上她的时候,顾靳城只是想着照顾她而已,毕竟以前那么强烈的情感,不是说一朝一夕就能放下。 可是这中间出了差错,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差错。 俞素染从他怀中抬起头,满是雾气的眼眸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一直……像以前那样吗?”俞素染喃喃地说着,眼眸之中带着些懵懂,又有些小心翼翼。 顾靳城的眸色有些深沉,却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缓缓地点头。 “嗯,像以前一样。”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俞素染愣怔了好久,才伸手抹去眼角的泪,伸手揽着他的腰。 紧紧地,像是用尽全力,似是失而复得。 “靳城哥,对不起……那时候我真的不是故意离开的,我没有颜面在继续留在你身边,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和家里反目成仇。你母亲厌恶我的出身,厌恶我的家庭,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俞素染声音哽咽地说着,她紧闭着眼睛,有一段她碰都不想去触碰的回忆,在她的脑海里成了最阴暗的一个角落。 就像长在心里的一根刺,无法触碰,却是时时刻刻地在提醒着她,自己配不上这个男人。 “过去的事情过去就算了。”顾靳城轻抚着她的发,浅淡的语气忍不住放柔了下来。 以前,是谁都不愿再去提及的。 顾靳城知道那时候她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并不比他少,一方面又是自己病重的母亲,家里又是出现那样的事情。 那时候顾靳城是有些恨自己的母亲的,为什么又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打击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这也许是权贵人家惯用的伎俩,可笑的是,当时的他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不知晓到底是什么断送了他的爱情,曾几何时,他一直在找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可事到如今,他却不想再去追究什么。 俞素染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应着,她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湿意,依偎在这个男人怀里,贪恋着他的温度,久久不愿离开。 不易动情的人,一旦动情,则是经久难忘。 做出的承诺,亦是一诺千金。 …… 在匆匆离开那个古镇之后,也许是行程太赶,蔚宛在第二天到底啊目的地的时候竟然发起了高烧。 清晨,当她在酒店里醒来之时,额头滚烫,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走了一般,试图支撑着自己起身,却再次跌回了床上。 蔚宛自小算是被家人捧在心尖长大的女孩儿,就算是父母不在之后,顾家父母对她亦是照顾有加,还有…… 这算是她第一次在外面生病,也许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会格外的想念自己的家人。 会想着家人给的安慰,也许是一个柔声细语,也许是一个暖暖的拥抱。 在这样的时候,这份思念越发的浓重。 她躺在床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苍白的唇角竟然牵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顾家有个习惯,平时若是有个小感冒发烧的,从来不会给吃药,而是煮浓浓的姜茶。 可是蔚宛绝对不能闻这个味道,一开始让她喝上一口,她都会忍不住转身就给吐了。 那时候顾靳城是怎么做的?就像是哄小孩一样,会和她说放了很多的蜜,半是强迫又半是哄骗地让她无法拒绝。 那时候的蔚宛忍不住会想,只要是他递过来的东西,就算是这世上最烈的鸩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饮下吧。 哪怕就为了他那时片刻的温柔。 蔚宛摸着自己的滚烫的额头,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莫不是真的烧傻了? 她躺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白开水的寡淡,此刻在她的嘴里却觉得发苦,这会让她越发的想念在家里的时候。 如果要问她,顾靳城到底是有什么好的,其实蔚宛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知道,他对她很好,会在大晚上给她做宵夜,会记得在她的水中加上蜜,会满足她很多很多的要求。 这些只是他不经意地付出,却是真真正正的给了她像是家人一般的温暖。 至今为止,蔚宛都不曾忘记那年雨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清隽男子。 他用着好听的声音对她说,从此之后,他会是她的家人。 二哥,顾靳城,顾靳城…… 蔚宛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他的名字。 视线触及到自己手腕上还不曾消散的淤青,虽然很疼,但确实在真真实实的提醒着她,那晚上发生的事情。 提醒着她,这并不仅仅是一场梦。 原本今天的日程,被蔚宛称自己不舒服而推拒了,这整个一天她几乎都在睡。 到了晚上转醒的时候,她才忍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顾靳城的号码。 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蔚宛就是固执的想要听听他的声音,不管说什么,就想要听听这熟悉的声音罢了。 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起。 “喂?”入耳的是男人一贯清隽温淡的嗓音,平静地听不出一丝情绪。 蔚宛的手指绞着自己身前的被子,她喉咙里痛的难受,在轻咳了一声之后才对着电话里说:“二哥,是我。” “怎么了?在外面的行程怎么样?”顾靳城的声音不咸不淡,仿佛就是例行公事一般地询问着。 蔚宛有些想要说出口的话,瞬间被堵在了喉咙口。 哽得难受。 她就知道,幸好自己没有在他醒来的时候离开,否则就是该这样面对面的见到他这样不动声色的表情。 有过之前的那一次之后,她都不用想,都能知道那场面会有多尴尬。 他不愿碰她,可这样两次都是她…… “还好,再过一周多的时间就会回去了,你呢?”蔚宛的嗓音有些沙哑,却是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奇怪。 顾靳城敛了敛眉,浅淡地回应着:“三个小时前的航班,现在还在回家的路上。” 又是听他说出了‘家’这个字。 蔚宛忽略了心中的一些不悦,她微微牵起唇角问:“你是回的哪里?” 她想问,他是回的哪个家。 是顾家大院呢,还是,她心里的那个家。 顾靳城却是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沉了沉声问:“感冒了?” 他听出了她嗓音里的些许不正常,这一声关心,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在顾靳城看不见的那头,蔚宛唇畔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关心,却好似一直暖到了她心底。 “可能是刚到这里水土不服,马上就好了。”她慢慢地说着。 有些徘徊在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这个季节温度变化比较大,记得保暖。” 清淡的嗓音在她耳畔流泻而出,即使平淡地没什么温度,在蔚宛听来,却是最为依赖的。 她瓮声瓮气地说:“嗯,我会的。” 在这之后仿佛两人就没有了话题,最终还是蔚宛受不了这一阵尴尬,才说了结束语,切断了电话。 收线之后,蔚宛却不曾把手机放下,视线依旧停留在这个手机号码上。 没有备注,只有一串数字,因为她一直没想好到底要给他改什么称呼。 顾靳城?二哥?还是什么…… 所以直到了现在,依然是什么都没有,而这串数字,她早就已经倒背如流。 蔚宛心里有些乱,不过最终还是抵抗不住这层层困倦,抱着被子睡着了。 而另一边。 顾靳城的车子停在公寓楼下,他没有上去,或者说,他在犹豫着什么。 夜色将他俊朗的五官漫上一层神秘,只是那一双眼睛,越发的深沉。 他抬头望着那扇还亮着灯光的窗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眉眼间是一片沉冷。 半晌之后,顾靳城重新回到了车上。 于此同时,他拨通了自己私人律师的号码。 …… 蔚宛是在十天之后才坐上了回北京的航班。 这十天的时间,她一半都是在感冒中度过的,真的是从来都没有这么虚弱的时候。 而且这几天奇怪得很,有很多人给她打来电话,婆婆,顾靳原,还有容铮…… 都是问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或是闲聊。 可唯独,就是没有顾靳城的来电。 不过蔚宛也不是很在意。 经过了这十天,她好好冷静地想过了,他不是说在等她什么时候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会离婚? 那她这一次,就要清清楚楚地和他说明白,她喜欢的人是他。 只要他确确实实的和别人在一起,她就还是有机会的。 是他说的,女孩子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下了飞机,来接她的是顾靳城,这是她在回来之前婆婆特意关照的。 都说小别胜新婚,蔚宛在看到这抹清隽的容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顾靳城接过她的行李,带着她慢慢地走出机场。 这期间,两人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蔚宛上车之后,她才忍不住转头打量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是有些犹豫,却依旧慢慢说着:“二哥,我好像把你送的一个项链给丢了。” 【新婚爱未晚】(34)如果我不想离,怎么办? 【新婚爱未晚】(34)如果我不想离,怎么办? 可唯独,就是没有顾靳城的来电。 不过蔚宛也不是很在意。 经过了这十天,她好好冷静地想过了,他不是说在等她什么时候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会离婚? 那她这一次,就要清清楚楚地和他说明白,她喜欢的人是他。 只要他确确实实地没和别人在一起,她就还是有机会的。 是他说的,女孩子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下了飞机,来接她的是顾靳城,这是她在回来之前婆婆特意关照的。 都说小别胜新婚,蔚宛在看到这抹清隽的容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顾靳城接过她的行李,带着她慢慢地走出机场。 这期间,两人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蔚宛上车之后,她才忍不住转头打量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是有些犹豫,却依旧慢慢说着:“二哥,我好像把你送的一个项链给丢了。” 蔚宛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有点忐忑的,她依旧还记得当时收到这条项链时的心情。 其实这几年来,顾靳城送给她的大大小小的礼物真的不少,可唯独只有这个项链,是蔚宛最喜欢的。 因为每次看到这个项链,她都能想起那时的雪夜。 雪花终究会遇见太阳,这是其逃不过的宿命。蔚宛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自己会遇见他,可能也是命中注定。 狭小的空间内,此时却是一阵静默。 蔚宛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顾靳城出声,她这才小心翼翼地侧眸打量着他。 只见他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前方,薄唇微微抿着,好似压根没有听到她刚刚说了些什么,只是自己在思考着事情。 蔚宛轻咳了一声,这才小声问:“二哥?” 顾靳城的思绪终于被拉了回来,他安静了片刻之后,才用着低沉微哑的声音说:“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 虽然在说着这道歉的话,可是顾靳城的言语之间透着浅浅的疏离,这一下仿佛就给蔚宛心里浇了一盆冷水。 她想说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难道是他没有看到自己留给他的项链?这不可能啊,她明明已经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了,还是说他故意没看到? 蔚宛心里像是堵了口气,总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可只要侧眸看到顾靳城这清隽淡漠的容颜,她就又说不出口。 难道这些这么羞人的话,还要她亲自说出来? 蔚宛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在,她顿了顿,收回偷偷打量他的视线,这才低声地说:“没,我刚刚再说,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这趟采风任务回来之后紧接着就是十一长假。 若是还按照以前,她说不定就真的不回来住了,要是和顾靳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不过吧,她想着,这一次过后应该就是会有些不一样吧。 “今天回大院吧,家里已经难得没有这么热闹了。”顾靳城很自然地开口。 蔚宛不做声,也算是默认了他这句话。 要说顾家大院和那间别墅,蔚宛现在倒是更加想要住在大院里。 没别的原因,就是在大院的话,至少有家人陪着,而那间别墅,她没有住过几次,可每一次都让她感觉空落落的。 总是让她觉得这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两个人正好,一个人冷清。 蔚宛寻思着自己以后一定要有个小小的公寓,那样的话就算是她一个人住,也不会是这么冷清了。 不过下一秒,蔚宛就被自己这个想法被打败了,怎么又开始想着这些有的没得事情。 之前不还是信心满满的吗? 车上的氛围太安静,蔚宛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此刻的尴尬,她咬了咬唇,这才问着:“二哥,上次说的事情……” 上次说的事情,指的不过就是办理离婚手续。 当时顾靳城走之前是说,等他回来之后再说这件事情,这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那时候蔚宛心里是真的打算要和他彻底断了这关系,如若不然,只要这婚姻关系还存在着一天,她心里就会有着不该有的心思和想法。 总觉得还有机会。 不过现在,她却是不希望这件事情再被拿起来说。 他自己说的,就算是办理离婚,也得她先说。那会不会经过这次事情之后,情况就有所转变了呢? 顾靳城显然也在思索着这件事情,浅淡地说着:“回去再说吧。” “哦。”蔚宛稍稍挑了挑眉,也就这么浅浅的应了一声,又觉得自己这个语气词实在是没骨气。 怎么好像每次都得被他牵着鼻子走。 上次她也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对他无动于衷,那时候在医院,她确实是做到了不理他,可最后还是没办法,她自己无法忽视这个人的存在。 蔚宛,你没救了。 回到家中,果然一大家子的人都在。 客厅内传来了小孩子清脆的笑声,蔚宛抬眼望去,就见客厅的沙发上顾靳原正在逗着姐姐家的女儿欢欢,这小女孩就喜欢自己这小舅,以前还嚷着说长大了要嫁给小舅呢。 蔚宛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公公的生日,难怪这一家人会聚的这么齐。 她本来想着要去厨房帮帮忙,傅友岚笑着让她别忙活,也知道她是今天才下的飞机,让她上楼休息一会儿。 蔚宛心里蓦然一暖,这种被家人关心的温暖,感觉似乎已经好久不曾有过了。 确实,从那天发烧之后她精神就一直不太好,回来前这几天才稍稍养好了些。 她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这间房间几乎天天有人来打扫,就和她还在家的时候一样。 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就沉沉的睡着了。 开饭之前还是顾靳原来敲的门,蔚宛揉了揉眼睛下床去开门,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她房门前。 欢欢从一丁点大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这个小舅,不过也是,换了谁可能都会喜欢顾三这一类型的。 全家人就属顾靳原最会讨长辈欢心,也会哄小孩。 在这点上面,蔚宛觉得这兄弟两的差别很大,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也没什么太大的差距。 也许是这性格的原因,导致了他们两人对于某些事情上表现出来的差异。 蔚宛知道,顾靳城也是个骨子里的带着温暖的人。 小丫头站在门口就扯着蔚宛的手,高兴地说:“舅妈,小舅和我说你刚去了好多漂亮的地方,有拍照吗?” 蔚宛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顾靳原,然后慢慢蹲下身子,目光和眼前的小姑娘平视,柔柔地笑着说:“有啊,等一会儿开电脑给你看。” 一路南下的行程,总共去了七个古镇。蔚宛打开电脑,将相机里的照片一张张翻给小丫头看。 看完照片之后,欢欢抱着电脑玩了一会儿,也没再去理会这房间里的另外两人。 蔚宛看着时间尚早,她也没催促。 而是转过身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顾靳原,只见他一副无聊的样子,视线在她的房间里徘徊着,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你找什么呢?”蔚宛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到他这眼神,忍不住问。 顾三少轻轻笑了笑,那双凤眼微微上扬,“怎么样,我给你的地址有用吗?” 合着半天他是想说这个呀! 蔚宛一听他说起这个地址,脸上就不正常地红了起来,要不是顾靳原给她的这个地址…… 不过这说到底也赖不了别人啊,虽然这信息是顾靳原告诉她的,但是她完全可以选择不去。 这还不是最后怪她么? 蔚宛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才稍稍掩饰起了自己的几分慌乱和尴尬。 “顾靳原,你怎么平时这么闲?就不能找点事情让你忙忙吗?”蔚宛和他平日里关系比较要好,自然说起话来就没那么客气。 顾三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之后,他唇畔的笑意慢慢地收敛了几分,倒是挺少见他这样正经的时候。 “你以为我想掺和你们的事情?蔚宛,你告诉我,你去找我哥没?” 顾靳原只知道他二哥是带着一个女人出行的,这人不是蔚宛,他大概猜猜也能猜到是谁。如果不是他的那个初恋,顾靳原就真的想不到还能有谁。 要说这么多年,他就没见顾靳城这人对谁这么在乎过,还因为那个女人和家里冷战了这么长时间。 他总觉得这不是理智的顾靳城会做出来的事情,也难说,谁说的清楚感情这一回事呢。 顾靳原这话问的无意,却不料蔚宛又是闹了个大红脸,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顾三少见她这样子,就忍不住挑眉问:“你犹豫什么,去没去找他这还要想半天?”他没好气地问着。 随后他看着蔚宛脸上这极其不自然的神情,他倒是有了几分犹豫。 莫不是让她看到了谁? “我……”蔚宛刚说出口这一个字,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说了,她觉得自己耳朵有些烫。 这下顾靳原倒是要好好思索才能说话,他慢慢想了想才说道:“你不会是真的看到了谁吧?” 蔚宛一愣,有些不明白他话里这意思。 “嗯?”她问。 顾靳原见她这一脸疑惑的样子,又大概知道她并没有撞见什么,于是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一下。 不过蔚宛却是不相信他话里这意思,她疑惑着盯着顾靳原看了好一会儿。 总不会就这样无缘无故的问她这些,肯定是有原因的。 蔚宛回头看了眼玩电脑玩的正津津有味的欢欢,这才凑到顾靳原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这话说一半藏一半的,不是吊人胃口,还不如干脆就别说了。” 顾靳原也想不说,这他们夫妻两的事情,他在这瞎掺和什么? 他思忖了一瞬,才故作无意地说:“没事啊,我就是提醒你啊,属于自己的,还是要看紧一点,万一到时候被人抢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顾靳原是从来不会和她说这些话的,虽然他这话说得无意,蔚宛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 她再想问出点什么,顾靳原就巧妙地把话题给岔开了。 属于自己的,要看紧一些…… 蔚宛又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这不是看不看紧的问题,这说到底,她和顾靳城的这场婚姻,就是名存实亡,除了有那张结婚证,还有什么? 这话题很快终止,晚上的宴席上面谁都没有表现出有什么不妥的情绪。 晚餐期间的位置,蔚宛自然是坐在顾靳城身边的,他很自然地将一碗汤放在她手边,就像往常一样。 蔚宛冲他笑了一笑,轻声说:“谢谢。” 顾靳城没说话,清隽的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这小小的互动落在了对面的长辈眼里,却是欣慰不少。傅友岚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心,但现在看这情况,好像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 到了晚上的时候,蔚宛又开始紧张起来。 她洗完澡,换上了舒服的睡衣在自己房间里,心里却是忐忑的。 住在顾家大宅里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长辈们眼里他们是夫妻,住在一起这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像他们两人住在别墅里的时候,这楚河汉界分的清清楚楚。 以往他们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反正就算是在同一张床上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望着墙壁上的时钟。 晚上顾靳城总会在书房耗上一会儿,这个点应该是要回来了。 蔚宛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听着他到底是回哪个房间呢,他自己的房间,还是她的房间? 她整个人几乎是靠在门上,其实有更加直接的办法,开门出去看看呗。 但是她却是只敢用着这样的方式。 好一会儿,蔚宛听到了自己房门前有脚步声。 她心中惊愕了一下,随即快速离开门边,而是在书桌前坐下。装模做样的拿起一本书,就只是在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罢了。 顾靳城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敲门。 不轻不重的两下敲门声。 却是让蔚宛整个心情都好了起来。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快步地走到房门前,开门。 灯光将男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更是为他修长的身子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柔光,化去了他身上的锋利与盛气凌人。 更添了几分柔和之色。 顾靳城的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夹,他看着自己面前的蔚宛,眼神有些深邃,似是深不见底的海,让人看不透。 在同一时间,蔚宛也注意到了他手上拿着的东西。 这一刻,蔚宛隐隐约约的能猜到这是什么,却又潜意识的觉得不是。 她柔柔地问:“二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蔚宛站在门口,却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 这是第一次,蔚宛不想让他进来,好似心里在隐隐的抗拒着些什么,一瞬间,心里有些猝不及防的失落。 “宛宛,我们谈谈。”顾靳城看着她的目光有几分复杂,清隽温淡的嗓音中好似带着几分疲惫。 “好。”蔚宛机械地让开身子,连带着这回应声都低了下来。 不久之前,是她拿着离婚协议书敲他的房门。 他没签。 而现在,变成了他将这东西放在了她面前。 上面的条条款款一项一项写的很清楚,再加上这附带着好几页的书面证明,她不用翻,都知道这是什么。 顾靳城停顿了好久之后,才用着浅淡的声音说:“宛宛,你自己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加上的条件。” 闻言,蔚宛脸上褪去了几分血色。 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微微紧握。 她的目光停留在这份文件之上,好像只要她签了这离婚协议,她就会得到很多很多,这里面很多财产都会名正言顺变成她的…… 这不就和他的初衷一样吗? 娶她,只不过是迫于无奈之下的行为。 他甚至都说过,等她有了喜欢的人,找到了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那就离婚,并且他可以用这种方式,名正言顺的补偿她很多很多。 蔚宛并不想要。 她愣怔着,久久没有去翻动这份文件。 顾靳城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他推过来一张银行卡,微蹙着眉眼浅淡道:“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清淡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让她的停滞的思绪再次运转,可怎么想,都觉得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以前她一直嚷着说,要不找个时间去把离婚协议给办了,拖着也不是个事情。 现在,却变成了她自己不想…… 蔚宛没有去接那张银行卡,也没有去翻看自己面前这整整齐齐的文件,她只是微微笑了笑,问道:“二哥,如果我不想离,怎么办?你说的,这时间要由我定的……” 顾靳城是说过这句话,他眸色复杂地看着蔚宛,轻缓地点了点头。 时间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分一秒的过去。 良久,蔚宛拿起一边的签字笔,在自己手里把玩着,却迟迟没有去翻动这文件。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唇角的笑意显得有几分失落嘲弄,“二哥,你说要等我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那如果我说……” “宛宛。”她的话还没说完,顾靳城敛眉,出声打断了她。 蔚宛倏然抬起眼眸,对上他深沉似海的眸子,这眸光沉冷,教人一眼望不穿。 顾靳城一直在思索着一件事情,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新婚爱未晚】(35)我喜欢的人,叫顾靳城 【新婚爱未晚】(35)我喜欢的人,叫顾靳城 顾靳城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他推过来一张银行卡,微蹙着眉眼浅淡道:“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清淡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让她的停滞的思绪再次运转,可怎么想,都觉得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以前她一直嚷着说,要不找个时间去把离婚协议给办了,拖着也不是个事情。 现在,却变成了她自己不想…… 蔚宛没有去接那张银行卡,也没有去翻看自己面前这整整齐齐的文件,她只是微微笑了笑,问道:“二哥,如果我不想离,怎么办?你说的,这时间要由我定的……” 顾靳城是说过这句话,他眸色复杂地看着蔚宛,轻缓地点了点头。 时间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分一秒的过去。 良久,蔚宛拿起一边的签字笔,在自己手里把玩着,却迟迟没有去翻动这文件。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唇角的笑意显得有几分失落嘲弄,“二哥,你说要等我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那如果我说……” “宛宛。”她的话还没说完,顾靳城敛眉,出声打断了她。 蔚宛倏然抬起眼眸,对上他深沉似海的眸子,这眸光沉冷,教人一眼望不穿。 顾靳城一直在思索着一件事情,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他深邃冷凝的眉眼慢慢锁紧,眸光落在面前的协议书上,思绪却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最近他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好像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做错了一件事,为什么当初就要一口答应了这段婚姻,其实若说补偿的话,有很多种方式。 尤其是在知道蔚宛对他的感情之后,他不得不思考,这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顾靳城知道自己不能承诺她爱情,只能给这样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而这对于蔚宛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是他花了心思想要照顾,想要对她好。 甚至想要看着她幸福的过一辈子,这样的女孩,他无法看着她在这段婚姻中越陷越深。 蔚宛于他而言,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应该是比家人还亲近吧。 在一起生活的这几年,她的一些小习惯,他早就潜移默化的记住,对她好,也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顾靳城一向是喜欢和蔚宛待在一起的,因为和她在一起,很轻松。 全家人都向着她,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像顾靳城自己也从没想到过,有一天,她会变成自己的妻子。 他也从没想过,她会有这些心思。 顾靳城至今都没有忘记过,那天晚上,第一次在那间别墅里过夜,她说怕黑,可他依旧离开了。 她却因为他的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度的承诺,就那样一直等着他。 说了怕黑的人,却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房子,在沙发上把自己紧紧蜷缩起来。那时候,她心里一定是很没有安全感吧,却依旧这样固执的等他回来。 那时,她迷迷糊糊地醒来笑着对他说,我怕你找不到灯的开关位置。 这个傻丫头,怎么就能傻的让人这么心疼。 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那一刻,顾靳城甚至想过,如果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件坏事情。 可下一秒,他几乎是被自己脑海中生出的这个念头吓到了。 时钟整点的声音将顾靳城的思绪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顾靳城的面色沉了几分,他压下心头一些莫名的情愫,缓缓抬眸,看着自己面前低头沉默不言的女孩。 “宛宛,你只要记得一点,我希望你幸福,这是从来没有变过的。” 蔚宛放在膝盖上的手绞着自己衣服的角落,她还是没说话,甚至没有抬起头。 这清隽温淡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云淡风轻,在她听来却是这么寒凉伤人。 好半晌,蔚宛才低声讷讷地应着他这句话:“嗯,我知道。” 她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却依旧没有去签这一份协议的意思。 顾靳城也不催她,他始终凝着面前的人。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在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了,唯有这样沉默的陪伴着她。 眼前的她,低垂着眼帘,在灯光下她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暗影,仿佛是在掩饰着什么。 是在掩饰着这双眼眸之中不经意间会流露出来的情绪。 可她的肩膀似是在微微颤抖着,这般的隐忍落入对面男人的眼底,仿佛揪了人的心。 “二哥。” 好一会儿,蔚宛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还用着以前那样的语调,亲昵地喊他。 顾靳城敛眉,“嗯?” 此时,蔚宛终于抬起眼眸,在这双水眸中好似氤氲着不少雾气,而她却是在微微笑着。 蔚宛将这文件夹合上,她的眸光就这样直直的看着顾靳城,签字笔被她搁在了一边,在安静的室内,这番动作发出的声音清晰可闻。 “二哥,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下去?”她慢慢地笑着,语气中却是带了几分凌厉的质问。 顾靳城微微愣怔,让她继续说什么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几分自己的情绪,他眼中的复杂,她不是没有看到,可是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在对她说,为什么永远要这样委曲求全? 自己明明已经什么都给他了,换他这一眼,到底是有多困难? 只要他还没有确定和谁在一起,她就还是有机会的。 只要不是他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他要和谁结婚…… “二哥,是你自己说的,这离婚的时间要由我定,也是你自己说的,说等我什么时候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的眸光直直地落在他的五官之上,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一些别的表情。 可是没有。 那双黑沉沉的眼眸,深沉似海讳莫如深,依旧带着蔚宛不曾看透的情愫。 可蔚宛不在意,她抿了抿唇,紧接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的人,他叫顾靳城。这个理由,够不够?”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静止了下来。 耳畔除了墙壁上时钟的滴答声之外,就只能听到彼此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此外,再无其他。 蔚宛的眼睛始终未曾从他身上离开,她看着他眼底的深沉之色越发的浓重,薄唇更加抿紧了几分,除此之外,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到有什么变化。 “二哥,你还要忽视到什么时候?”蔚宛唇畔的笑意未减,却是在他沉冷的眸光中渐渐失了温度。 她想了想,这应该是第三次,她向他说出自己的心思。 却又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蔚宛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而又用着质问般的语气说:“或者,你今天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永远不会爱上这个叫做蔚宛的人。你说啊,你只要说出这句话,我立马签了这离婚协议书,在爸妈面前,在爷爷面前,我也会去解释,不用你承担任何。” 说着,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却并不曾像以前那样撇开眼,而是继续这样凝着他。 像是破釜沉舟般,她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怎么样也要等到他的回答。 蔚宛想通了一件事情,他们两人会在一起,不过就是因为发生了关系,就算这后面又发生了一次,又能怎样? 她要的,是他真真切切的感情,而不是用这样道德上的约束。 这样,只会让她自己显得更加可悲。 “二哥,你只要说出这句话,我马上就不纠缠你。”蔚宛近乎一字一顿地慢慢说着。 男人的眸色越来越深。 良久之后,他轻叹一声,低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内,清晰地让人近乎于崩溃。 “宛宛,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呢?蔚宛也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样到底值不值得,她还年轻,又何必一直在他身上耗着? 可是,就是想要清清楚楚这样说出来一次。 每个人都有追逐自己爱人的权利不是吗?她这样问,不过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罢了。 蔚宛稍稍撇开眼,离开他那深邃的眼睛,尽可能地不卑不亢:“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你一句话。会,不会,真的有这么难选择?” 顾靳城没答话,沉静深邃的目光落在蔚宛身上,“我只能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也许是他觉得她给出的选择,无论是哪个都太伤人。 以至于,他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 若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和她就不曾有过这些纠缠,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他们还是会像亲人一般地生活在一起,他会看着她幸福的嫁人,他甚至动过这种念头,和她会不会就一直这样下去。 可这亲情和爱情,到底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曾想着要疏远她,可有些东西,早就已经是化作了生活中的习惯,习惯性的想要对她好一些。 看到她自说自话地去医院做手术时,他会恼怒于她的自作主张,会不由自插手她的事情,这已然成为了一时半会儿最难以改掉的东西。 而这些,顾靳城却不知,对蔚宛来说,恰恰就是最烈的鸩毒。 她不怕他的冷言冷语,就怕他的温柔相待。 这些都会让她心里生出错觉,会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会以为,是不是只要自己努力一下,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顾靳城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蔚宛,而她唇边那渐渐冷下来的笑意,却让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很少见,很不习惯,很难受…… 也许她的悲伤是可以感染人的,不然顾靳城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二哥,你问都没有问,怎么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呢?”蔚宛依旧这样不死心的问着。 反正今天都已经豁出去了,她何不索性干脆问到底呢? 顾靳城清隽的眉宇之间,终于不再是那样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他的微蹙着眉,眼中露出了些近乎无奈的神色。 如果此刻在他面前的是别人,他是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是,这是蔚宛。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夹杂着的复杂从何而来,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启唇轻声道:“对不起。” 这清淡的嗓音说出的这三个字,在这寂静的房间里经久不息。 蔚宛咬着唇,倔强的一点不肯让眼中的泪水落下。 谁要他的对不起! 已经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的对话,好似只剩下了这对不起。 蔚宛终于败下阵来,她唇边的笑意在慢慢消散,直至不见。 “我知道了。”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这声音中或多或少带了几分哽咽。 眼前人的五官在她眼里慢慢地模糊不清,她飞快的低下头,重新翻开面前的文件,拿过一旁的签字笔,只是她的手指一直在颤抖。 仿若在这一刻,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手中的笔尖一直停留在某一处,却迟迟未有落笔,在那签名的位置,仅仅留下了一团墨色。 顾靳城终是看不下去了,他闭了闭眼,伸手将她面前的文件夹合了起来。 “算了,以后再说吧。”他的声音很轻很淡,有些沉,有些冷。 还带着一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顾靳城的薄唇微微抿着,节骨分明的手指按在这份文件上,又像是解释着说:“是我太仓促了,等什么时候……你愿意再说吧。” 是他承诺下来的,就算是离了婚,也得让她先提出来。 他这次的行为,似乎确实是欠考虑了。 这哪里是在协议离婚,看着倒像是他在逼迫着她签字一样。 而蔚宛的手,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好久都没有动一下。 蓦然间,蔚宛的手被一片温暖包裹住,她愣愣的抬起眼眸,对上的是顾靳城的深邃的眼睛。 他的掌心很暖,是和记忆中的温暖疯狂相似。 而最终,他只是松开她的掌心,从她的手里拿回那一支签字笔,轻声说:“对不起,晚安。” 顾靳城转身离开,在他走到门口之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而此时此刻的蔚宛,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眸光不知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却仿佛没有焦点。 拧开门把,轻轻关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像是怕惊扰了她一般。 蔚宛嘴里却是一直在念叨着这晚安两个字。 晚安,晚安。 顾靳城,你真的不知道,这不能随便乱说? …… 谁都不知道这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第二天早上,餐桌上的人就少了一个。 顾靳原从楼上下来,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看样子是要出去晨跑。 他的视线在客厅的扫了一圈,又在餐厅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得人。 顾靳原走过去,在自己哥哥对面坐下,他的视线再次徘徊了之后才问:“二哥,蔚宛人呢?她可是从来不赖床的,今天怎么还没见她下来?” 闻言,傅友岚也觉得奇怪,她将准备好的早饭放在自己小儿子面前,又转眼看着自己大儿子,忍不住问道:“我也觉得奇怪呢,要不你上去看看宛宛?” 以往这个时间点,蔚宛肯定是下来的。 今天确实出奇的不正常。 顾三少悠哉地说:“对啊,二哥你上去看看她,我还等着她陪我去跑步呢。” 依言,顾靳城上楼去了蔚宛的房间。 昨天晚上他几乎整夜未眠,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两间房间其实只隔了一道墙,却第一次觉得,好似隔着所有。 顾靳城站在蔚宛的房间前,不免有些犹豫起来。 他在想着要用什么样的开场白和她说话,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尴尬,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他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罢了。 抬手敲门。 一次,两次,里面并没有人回应他。 顾靳城知道她心里可能有气,于是耐着性子继续敲门。 等过去了好几分钟之后,他的神色间才划过了一丝异样,也不管,直接推门而入。 而等他进来之后,才发现,这房间里空无一人。 所有的东西都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就连床上的被子,都好好地叠放整齐放在一旁。 整个房间干净整齐的就像不曾有人住过。 顾靳城的眸色沉了又沉,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在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拨通了蔚宛的号码。 照理说,她就算离开,也会告诉家里人一声,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的就没了人影。 若是按照时间,她应该走的很早,以至于家里都没有人发现她离开。 顾靳城心里生出了些许紧张,他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她房间里的布置,似乎是试图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掩饰他自己心里的一些不安。 蔚宛不接电话。 如果是一次两次,那可能真的是无意的。 可顾靳城连着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依旧是无人接听。 直到这时,顾靳城才发觉自己对蔚宛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他想问别人她去了哪儿,却不知道问谁。 在记忆中,蔚宛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唯一关系特别好的,就是顾靳原。 他走下楼,顾靳原早就已经吃完了早餐,拿着一份财经报纸好整以暇地在看着。 见顾靳城下来,他随口问道:“咦,她人呢?” “不在房间里。”顾靳城不动声色地回答。 傅友岚听到了这话,语气里面也沾染了些许急切和紧张,“不在房间里?这大早上宛宛去了哪里?”等她问完这句话后才发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 继而又问道:“阿城,你们两个人昨天晚上分开睡的?” 如果不是分开睡,怎么会连人不在房间里都不知道呢? 顾靳原也看好戏般地在一旁等着他的回答。 “嗯。”而顾靳城只给了这个一个简单的回应。 除此之外,任何一个解释都没有。 傅友岚看了自己儿子这态度,眉心就拧了起来,她又忍不住絮絮叨叨:“不是妈爱和你唠叨,宛宛是你妻子,你能不能稍微对她上些心呢?” 本来这些话傅友岚是不会说的,原先就得到了一些流言,她都是从未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看自己儿子这态度,她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傅友岚说完之后也没指望着他能给什么回答,转身就去给蔚宛打了电话。 果真,这电话不是打不通,而是看人。 顾靳城打了好几次都是无人接听,而他母亲只打了一次就接通了。 他不知道母亲和蔚宛在聊些什么话题,只是从母亲原本有些严肃的语气慢慢转变渐渐有了笑声,他大概知道她没什么事。 莫名的,顾靳城心中松了一口气。 之后兄弟两人一起出门,走到停车场的时候,顾靳原忽然意有所指地问:“哥,你不问问蔚宛去了哪里?” “她自己会回来的。” 顾靳城不问,但是知道她安好就行。他知道,蔚宛是个恋家的人,一般是不会舍得让家人为她担心的。 而这一次,他知道,大概是因为他。 听了这话,顾靳原倒是笑了起来,一双凤眸微微上扬,他好整以暇地问:“你怎么就这么有自信?” 虽然顾靳原嘴上是这么问的,似乎还有些看不起他怎么能这么不在意。 可转念又想,没办法,谁让蔚宛喜欢他。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三少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而这句话,却令顾靳城深思了一会儿,他自己到底是从哪来的这种笃定的自信?说穿了,他自己也不明白。 …… 十一长假只过了第一天,蔚宛没回学校,没回别墅,更是不可能在大院住着。 她怕自己再跟顾靳城住在同一屋檐下,心里会承受不了。 现在她住着的这间公寓其实是顾靳原的,面积不大不小,装修却是很齐全,她从顾家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待着,几乎都没有出去过。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了婆婆,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任性。 但是蔚宛忍不住,迫切的想要冷静一下,一定要待在没有顾靳城的地方。 当顾靳城的第一个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只是偶尔的瞥了一眼,想要去接,却是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 到最后,直接关机关了几天。 反正在他眼里,有她没她不都是一眼的么? 十一长假后,蔚宛才回去了学校。这生活就像变回了以前那种互不干涉的时候,她早就说过,若是他在那别墅里住的不习惯,她也可以一直不回去的。 可这是以前。 现在蔚宛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什么,她在逃避那一份离婚协议。 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况,蔚宛就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清这个顾靳城,为什么他总要做这样的事情,在她好不容易聚起些勇气的时候,又给了她继续沉沦的理由。 他说等她愿意了再说。 万一,她一直都不愿意呢? 她又开始在后悔自己说的那些话,可转念一想,这些话是早晚要说出来的,她知道自己要的不是这名存实亡的婚姻。 ……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这座北方的城市天气已经转凉,算算已经是她一个月没主动联系顾靳城了。 这一个月,她也不回家,每次就算是面对婆婆的电话,她也总是找着理由。 这天周末,蔚宛又接到了个电话。 不是别人,而是容铮打来的。 她疑惑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自从之前做手术拿掉了那个纤维瘤之后,她一直没有去复查,这期间容铮催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怎么理。主要是但是她心里挺烦,做什么事情都不高兴。 这容医生今天好不容易是休假,这时间却都贡献给了蔚宛。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病患,还有要医生三催四请上门来请你的。”容铮在电话那头调笑着说。 蔚宛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怪不好意思,这才连忙说:“抱歉啊,我最近有点事情耽搁了,今天就去。” “你现在在哪里,我今天正好休假,就当做个好事情过去接你。” “我自己去就行了。”蔚宛果断是拒绝的,怎么能一直这样麻烦别人。 而电话那边的容铮却是轻笑了笑说:“你住的那个地方太远了,你再晚一会儿出门,估计得堵一上午。” “啊?”蔚宛惊讶,听他这语气,倒像是笃定了她在哪儿似的。 容铮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很快就出现在她住的公寓楼下,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顾靳原。 不过蔚宛没往这里面多想,心里还在怪顾靳原多嘴,怎么什么都告诉了别人。 到了医院之后就是很常规的检查,替蔚宛检查的是一个女医生。 那次手术过后的恢复情况很好,以致于蔚宛才会一直忽略了没有来复查,只是这最近,她总觉得那位置好像又有一些感觉。 不是痛,就是有一点点酸而已。 当她说了自己这情况的时候,女医生推了推眼镜,又看了一下她的病历单。 已婚。 “你和你先生有没有打算要孩子?”女医生问的很直接了当。 蔚宛犹豫了一下,她微微皱着眉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不是,纤维瘤复发的几率比较小,就算是复发也只会在一年以后,这短时间内的情况很少见。从你的检查报告上来看,也很正常,但是你说这个位置有酸麻的情况,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可以现在去做个孕检。” “什么?”蔚宛睁大了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 “不用紧张,妊娠会导致这一种情况,不过也可能是其他的,你先去做了检查再说。总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的好。” 当医生问起她有多久没来例假,她仔细想想,好像上个月是没来,但是她的周期不规律,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而且上一次…… 蔚宛只要想起那次,就是痛苦不堪的回忆。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没考虑过会不会有孩子这回事。 再加上第二天的行程,后面刚到了目的地,她又开始生病,这事后措施都让她忘记的干干净净。 不可能的吧。 蔚宛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从这间办公室走出去,容铮就在外面等着。 容铮此时正在和别人说话,从那人身上穿着的白大褂来看,应该是这间医院的同事。 看到蔚宛出来之后,他笑着和同事结束了谈话,一步步慢慢向她这边走来。 今天的容铮穿着很休闲,和他平日里穿白大褂的模样相差甚远,尤其是这一双微微勾起的桃花眼,这才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难怪他平日里能吸引这么多小护士的眼球。 “怎么样?”容铮第一时间关切的问她。 蔚宛还在犹豫着这检查到底要不要去做呢,要不还是下次她自己来吧,容铮在这,她总有点怪怪的。 “没事,说一切正常。” 【新婚爱未晚】(36)我和你不一样,不会轻易放弃 【新婚爱未晚】(36)我和你不一样,不会轻易放弃 “一切正常?”容铮显然是有几分不信她这话,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挑着,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凝着她的面容。 蔚宛笑了笑:“听你这样语气,难道还要有些不正常才好?”她半是玩笑的说着,和容铮之间也就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容铮半是疑惑地挑眉看着她,伸手就要去拿她手上的病历单看。 “真的没事啊,要是真的有事,我还不得比你还着急。”蔚宛也不避讳,任由着他看了去。反正这上面也没写什么。 容铮翻看着她的病历单,每一行都看的比较仔细。 这医生写的字总是潇洒的让人看不懂,还真的需要同行才能看懂。 蔚宛心中藏着些心事,这一时间也没注意容铮对她说了些什么,自然也没注意容铮的视线忽而的不正常。 他侧过身,站在蔚宛的左侧,低下头轻声说道:“现在回去还是去哪里?” 蔚宛笑了一下说:“我自己回去,不用麻烦你了。” 虽然他们之间算是好朋友,但是蔚宛知道避嫌两个字,再怎么样,她是个已婚的,总是麻烦别人肯定是不好的。 容铮一直站在她左边的位置,唇畔染上了温暖和煦的笑容。 “阿原无意间和我提了一下罢了,你别想多了。上一次你自说自话的住院开刀,我可没少被岚姨说,这说的好像我成了你的帮凶似的,现在还不得殷勤一些洗清我的罪名?” 蔚宛被他的话给逗乐了,“容医生,哪有这么严重。我要去一趟书店,要不您就自便吧?” “一起走吧。” 容铮这人性子看似温吞,在某些时候却也有着自己特殊的执着,就像现在,让人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她没办法,也就只能微微笑着表示谢意。 随即两人一同走出医院。 自从女医生说了那些话之后,蔚宛心里就一直在惦记着,什么怀孕不怀孕的,她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过。 但是碍于容铮在她身旁的缘故,她没好意思说去做检查,算了,以后找个时间再说也不迟。 应该是不会的。 但是此刻蔚宛心里依旧很乱,虽然知道可能性是不大的,但,若是万一有了呢…… 她不太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本来她和顾靳城的关系就变成了这样,若是有这样一个突发的情况,岂不是会变得更加尴尬。 每到这时候,蔚宛心底就会忍不住生出一抹悲凉,她明明有自己的丈夫,却偏偏陪在她身边的从来都不是他。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容铮已经停好了车。 到了书店之后,两人自然不在一个区域。 分开前的时候,容铮还特意嘱咐她不要走远。 蔚宛又不由自主的笑了,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还能走丢了不成? 她只是随便找些工具书打发时间,在走向收银台的时候,她的目光凝住,而对方的视线,显然也在她身上停留了下来。 蔚宛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俞素染。 眼前的女子相较于之前在医院见到的那时候气色要好了不少,长发披肩,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的白,再加上这有些尖细的下巴,楚楚动人的样子总会让人心生怜惜。 蔚宛对上她面上的盈盈浅笑,有些慌乱的别开眼。 直到营业员催促,蔚宛才后知后觉般的回过神来。 付钱的时候,俞素染就在她的旁边。 有的时候蔚宛就是讨厌自己这样,明明心里很介意,可面上却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这不经意的一瞥,蔚宛看清了俞素染手里拿的书。 刹那间,蔚宛的思绪顿时凝住。 俞素染手里拿着三本书,全都是关于孕期方面的书籍…… 此时,蔚宛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机械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听着她用着很轻很柔的声音问:“能打扰你一些时间,我们坐下喝杯咖啡行吗?” 蔚宛只觉得莫名其妙,或者所她觉得有些好笑。 凭什么她们两人可以心平气和的一起坐下来? 或许俞素染可以做到,但是蔚宛不行,她做不到。 只是蔚宛不知道怎么了,她听到自己有些麻木的声音响起:“好。” 垂在身侧的手指尖的温度在渐渐凉下去,直到咖啡杯上的温度从僵硬的指尖传来,蔚宛才像是如梦初醒。 与这书店相通的就是一个咖啡厅。 浅金色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子进来,洒在地面上米色的羊绒地毯上,从窗边一路延伸,给整个咖啡厅添上了些暖色。 而蔚宛明明是坐在这最靠窗的位置,是距离这温暖阳光最近的地方,可她却是莫名的觉得冷,仿佛这和煦的阳光通通被拒绝在外,怎么也进不了她的心里。 此时的俞素染正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她的脸上有些淡淡的妆容,将她精致的五官修饰到了极致。放下杯子时,她的唇边依旧带着盈盈浅笑。 蔚宛不止一次看过她的照片,在那间很小却温馨的公寓里。 她的容颜,她的名字,对蔚宛来说,都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存在。 尤其是她的名字…… 蔚宛听得最多的,莫过于那人用着最缱绻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喊着,素素。 相较于俞素染的神态自若,蔚宛却是要显得浮躁拘谨。 蔚宛没有先开口,而是在静静地等着对方。 有一大部分的原因,则是她根本不知道她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如果说有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 一想到这个,蔚宛的手指一下子再次紧握着咖啡杯,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她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 很苦,带着些涩味。 这又苦又涩的味道,仿若到她的心里,渐渐蔓延。 而她在放下着咖啡杯的时候,俞素染的眼睛却凝着她的手上的戒指,久久不曾挪开视线。 蔚宛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她蜷缩起自己的五指。 很久很久的安静之后。 这凝重和尴尬的氛围总是要有人打破的,俞素染浅浅地笑了笑,无意地说着:“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他经常会和我说起你,性子很好的妹妹。” 很早以前。 这到底有多早?她住到顾家,至今为止也不到五年,却用了很早这个词。 这无疑不是在变相着炫耀什么,炫耀着他们认识的时间远远要比她久。 蔚宛放下咖啡杯,双手交叠在一起,静静地抬起眼眸,声音沉静:“我不是他妹妹。”继而,她像是不甘示弱,又像是在故意掩饰着她心里的毫无底气,“我是他的妻子。” 俞素染的眼眸里划过了黯淡,下一秒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 “抱歉,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和你继续坐在这里,先走一步,俞小姐自便吧。”蔚宛受不了此时自己的惺惺作态,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在这里能安静地坐了这么长的时间。 她起身的动作又些急切,一个没注意,俞素染放在桌子边的袋子被撞了下去,几本书就这样掉了出来。 蔚宛弯腰捡起来,视线在触及这几本书的时候,面色却再一次的难看了起来。 脑海里面想过无数种想法,可到了最后,她终究是没有这个勇气继续往下想。 蔚宛将这几本书整理好,放在桌上后就想离开。 而她的脚步还没有跨出,就听见俞素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蔚小姐,我当年不是故意离开他的,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我不像你,什么都拥有,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祝福,我们在一起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闻言,蔚宛不免觉得好笑,她什么都拥有? 好像这样仔细算来,确实是这样,可唯独,她最想要的,没有。 蔚宛转过身,沉下声音冷静地说:“离开了就是离开,是你放弃在先,有什么资格再说这样的话?就算博取同情,你也不该对着我说这些。我和你是不一样,我喜欢他,不会轻易放弃。还有,他是我的丈夫。” 这言下之意都多明显,俞素染顿时面色苍白。 俞素染的唇角牵起了苍白的笑容,她慢慢地抬起眼眸,声音静静地说:“如果……” 【新婚爱未晚】(37)我们好歹有几场露水之欢 【新婚爱未晚】(37)我们好歹有几场露水之欢 俞素染的唇角牵起了苍白的笑容,她慢慢地抬起眼眸,声音静静地说:“如果……” 咖啡厅内有舒缓的音乐婉转轻吟。 而就是此刻,蔚宛凝视着眼前这女子精致的五官,静静地听着她说…… 她这‘如果’二字,成功的让蔚宛心慌,甚至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凝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似乎很怕会从她这里听到什么。 “如果他一辈子都不爱你,你还是愿意守着这样一段婚姻不放?”她说话的时候,唇边带着轻缓的笑意,面容温婉恬静。 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在蔚宛听来,却是觉得异常的刺耳。 此刻,蔚宛也不说话,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俞素染,好似这一句只是句无关痛痒的话。只是她垂在身侧的手,再一次地紧握。 蔚宛的视线在自己的手指上一扫而过,这枚戒指,显得相当讽刺。 “俞小姐,冒昧问一句,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句话?”蔚宛忍住心中的猜测,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稍微强硬了几分。 一双清眸中染上了几分凌厉。 俞素染避开她的灼灼视线,转而用勺子搅动着自己面前的咖啡,不言不语,唇畔依旧带着几分笑意。 这落入蔚宛眼中,却觉得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 明明她自己的手上带着戒指,而对方…… 可她在俞素染面前,仍旧是这样一无所有。 得不到预期的答复,蔚宛再一次试着心平气和地在她面前坐下,她可不愿意让别人把这热闹看了去。 蔚宛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的女子,是不是俞素染真的和顾靳城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会带着一些这样的高深莫测,就连看着她的眸光里,都带着几分讳莫如深的悲悯。 在他们这种悲悯面前,蔚宛只能看到自己越发的不堪。 蔚宛定定地看着她,将心中那钝痛一般的感觉掩饰下,轻描淡写地问:“俞小姐,你怀孕了吗?”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好似已然花光了蔚宛所有的气力,可她依旧将背脊挺的笔直。在看到这些书的时候,她就有了怀疑。 不然,为何眼前这人能如此有恃无恐地和她说这些话? 即使她和顾靳城的婚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有问题,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名正言顺的顾太太,不是吗? 蔚宛屏住了呼吸,胸口闷的难受。 明知道这话问出来会伤己,可她忍不住。 俞素染在微怔几秒之后摇摇头说:“没有。” 这轻柔的声音,在这时仿若掷地有声,可蔚宛听来,却未曾觉得有丝毫的放松。胸口梗的越发的难受,在这咖啡厅内,好似空气流转不通,让人憋闷的难受。 没有怀孕,只是现在没有?这并不代表以后…… “想要离婚?我从没不同意。”蔚宛低低地说着,又好似在自言自语,眼睛内的神采在一点点消失,直至不见。 须臾间,蔚宛再一次迎上俞素染的眼眸,声音清淡:“很容易,让他自己来和我说,只要他开口,我立刻就放手。”越到后来,她的语速越来越缓,声音越来越低,轻的像是在自嘲一般:“我们好歹也有那么几场露水之欢,总归也是要给我一个说法的,我还没去做检查,万一,我怀孕了呢?” 蔚宛没想到自己能把这膈应人的话说得这么顺,可是到头来,又到底是谁听了难受呢?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就像蔚宛不知道自己也是能这么咄咄逼人的,明知道在这件事上,错的一直都会她自己,是她自己的固执己见,却是能对着另一个女人,说出这么难堪的话。 这样的她,连自己都开始厌恶。 俞素染的眼眸中生出微变,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也许是她的情况真的太差,握着杯子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就连那瘦削的肩膀都在微微发颤。 蔚宛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可此时,她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只是淡淡地说:“要谈也是顾靳城和我谈,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还有,我收回我先前所说的话。” 我喜欢他,不会轻易放弃。 就在不久之前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在这时,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蔚宛,你究竟已经不要脸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说出这些? 当蔚宛的视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进退不得的陆珩时,她唇边略带讽刺的笑意就更加深了几分。 本来还觉得奇怪呢,怎么会放任俞素染一个人在外面呢? 蔚宛轻轻地笑着,她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 还不等走上两步路,陆珩便急匆匆地走上前来,这也许是陆珩见过的最难以应付的场面,毕竟这样的针锋相对,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在陆珩的印象中,他只见过这位顾太太几次面,却从不知晓她也会有这么盛气凌人的一面。 “顾太太……”陆珩与她而过时,低声地打着招呼。 顾太太,蔚宛听着这三个字,心中的凉意更甚。 蔚宛没去矫正他的称呼,只是回头看了眼坐着的俞素染,她们两人的姿态永远都是不一样的,即使此刻她站着,在俞素染面前,她也总是低人一等。 “陆秘书,我们只是偶遇,在这里坐下小聚也不是我提议的。”蔚宛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从容地说出这些话。 陆珩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顾太太……”陆珩看着她转身离开,继而又叫住了她,仿佛有些话欲言又止。 蔚宛回头,她讥讽般地笑着说:“别紧张,我没有欺负她。” “不是,是顾先生……” “不要说,我不想听。”蔚宛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更别说是关于顾靳城的。胸口闷的厉害,她不知忍受了多大的难受,才能这样平心静气地面对这一切。 说完这句话,她匆忙地转身就走。 几乎是慌不择路,就像是在极力躲避着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这个地方离开。 不想听到任何和他们有关的事情。 蓦然间,蔚宛的手腕被人轻柔地握住,还不及她抬眼,就听到温煦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让你别走远的,这下可让我好找。走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在找我?” “阿铮……”蔚宛愣怔着抬眼看他,只见他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着,唇畔的弧度柔和温煦,这半是玩笑半是教训的语气,却一下子让她红了眼眶。 容铮看了眼周围,敛下了眸中的情绪,低头对她说:“要回去了吗?” 她重重的点头,反握着他的手,就像抓紧着最后一丝依靠。 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容铮察觉了她的异样,也没有多问,先是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细心地替她系好安全带才自己绕回驾驶位。 离开。 而这一切,落在了不远处车子里男人清冷深沉的眼底。 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顾靳城清冷的眉眼紧锁。 …… 这一路上容铮的车速开的不快。 一路无言。 此时蔚宛早就没了刚刚的那种底气, 蔚宛脑海里回想的都是俞素染所说的,自己为什么会笃定他们之间会没有关系呢?怎么可能。 试问有谁能容忍自己丈夫的金屋里藏着别人,以前的逢场作戏她认了,可偏偏没人告诉她,要怎样才能做到不入戏太深。 那几本书…… 顾靳城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签下离婚协议…… 这能不能说明什么? 那她又算是什么?真的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露水之欢?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他和别人…… 也许是车上闷得慌,亦有可能是她自己的心里原因,像是被恶心到了,胃里一阵阵的难受。 最后当车子停下的时候,蔚宛连忙推开车门下车,在路边刚蹲下,她就忍不住捂着唇干呕,难受的眼角逼出了泪花。 【新婚爱未晚】(38)“是我,开门。” 【新婚爱未晚】(38)“是我,开门。” 最后当车子停下的时候,蔚宛连忙推开车门下车,在路边刚蹲下,她就忍不住捂着唇干呕,难受的眼角逼出了泪花。 仅仅只是难受,什么也没有吐得出来,只是她站起来的时候头晕眼花,很不好受,索性到了最后就直接不愿意起身,就这样蹲在地上。 身后有温暖的怀抱圈住她的肩膀。 蔚宛起先是抗拒的,可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来抗拒他所给的温暖,手掌在她的后背慢慢轻抚,有力的指节在她的手掌处按捏着穴位。 她渐渐的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眼睛里面续满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只是紧紧地咬着唇,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容铮没有开口问她什么,而是重复着这些动作,按摩着她掌心上的穴位,让她靠着自己,圈着这在颤抖的肩膀。 若是这的要说第一次见到蔚宛是什么时候,容铮想他自己也快忘了。 很早很早,在她还不曾住进顾家之时…… 容铮见她的情况稳住了些许,他起身从车上拿来了一瓶水,让她小口的喝上一些。 “谢谢。”蔚宛整个人几乎是靠在他身上,每多说一个字,都感觉很费力。 容铮将她脸颊边的碎发夹于耳后,低声在她耳边询问:“怎么样,还能走吗?” 她点了点头,慢慢地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 也许有可能是蹲着的时间长了些,站起来的一瞬间还是没办法适应,一阵头晕眼花。 “小心。”容铮适时地小心抱住了她,犹豫了一下之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蔚宛有些不自在,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并不是很好受。 他稳稳地抱着她,身上的气息干净清冽,那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却又不知掩藏着那些情愫。 “麻烦你了……” 她的声音像是小猫般嚅嗫,很轻很低,却是无端的令容铮心中一软。 “把眼睛闭上一会儿。”他像是下达命令一般吩咐。 她依言,闭了眼。 只能感觉到他的脚步很沉稳,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容铮浅浅的笑起来,“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客气,这越长大还越变样了。” 她的意识模模糊糊的,这时候也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掀开有些沉重的眼皮,轻声问:“你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这间公寓虽小,但一个人住绝对够了。蔚宛那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会这么一冲动,直接去问顾靳原要了钥匙,在深夜里,她就独自一人离开。 也许是她自己在潜意识里逃避那一封离婚协议书,还在心里想着是不是只要她不签字,或者她永远都不提起,就可以永远逃避。 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却令她再一次看清楚了残忍的事实。 容铮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温热干燥的大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没有察觉异样的温度,他的眉心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他在她面前坐下,看着她喝下了一杯温水,静静地看着她,似是有话要说。 “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在大院住,也不在你家里住,偏偏窝在这里?”这句话他早就想问了,她这婚结的,就像是没结一样。 而看到她此刻沉默的样子,容铮心里就像是压着一团气,“真想看看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会让自己过成了这个样子。” 蔚宛没见过这样的容铮,或许说见惯了他风趣闲暇的样子,现在这样严肃的语气,她从来没听到过。 她闭了闭眼,手指绞着自己身前的被子,也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为什么就让自己过成了这样? “我也想知道……”她哽咽着,却依旧抗拒着眼前的事实。 容铮见她这个样子,也实在不愿意再多问她什么,就是自己心里在替她觉得委屈罢了,但是这你情我愿的事情,又岂是外人可以指点的。 罢了,不问了。 他想了想,有些许的犹豫,到最后还是问道:“今天检查的时候真的没什么问题?” 蔚宛还是摇头。 她这显然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容铮的眉眼微微拧着,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作罢。 “你休息吧,不舒服别乱吃药知道吗,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容铮心里有着些疑虑,不过她不吭声,也就不再去计较。 “嗯。”蔚宛点了点头。 现在的她早就没什么心思再去想别的事情,仿佛对其他都依然麻木。 “阿铮,爷爷那边,你不要提什么。” 容铮的眉眼拧的更深,明明很难过,可说出来的话依旧是在为别人着想。 他顿时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在胸臆间蔓延,甚至想清清楚楚的问问她,这样下去到底有没有意思。 从她因为纤维瘤这件事情去医院开始,容铮就察觉到了不对,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顾靳城,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一个人。 明明自己心里怕的要死,却要强装镇定。 还有,顾靳城身边无微不至照顾着的那个女人……轻度癔症患者,可顾靳城对她的在乎程度,似乎是超过了朋友的界限。 对,这是他前女友。 蔚宛见他很久没有说话,以为他是生气了,于是又低声地说:“爷爷身体不好,万一他那边得到了些什么风声,非得大动肝火不可。” 容铮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有些意有所指地说:“你也知道有人会为你担心啊,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蔚宛,你自己想想,你能替他瞒到什么时候,你早就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是不是?” 她确实很早就知道。 准确的说,是一直都知道。 自从俞素染回来之后,她就没从顾靳城的身边离开过,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藏着,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这些,蔚宛自己心知肚明。 “阿铮,你别问我,真的不要问我,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有些崩溃的把自己蜷缩起来,那种恶心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她捂着自己的唇,就算是难受也忍着。 容铮的眸色划过一丝异样,他轻皱着眉说:“改天去做个检查吧。”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而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他能稍微猜到一些。 容铮走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巴掌点大的脸埋在被子里,仿佛把自己包围在那一方小小的世界里,不让别人踏足。 …… “顾先生?”司机提醒着坐在后座的男人。 差不多在这楼下停了有快两个小时,也不下车,也不离开,好似故意在这等着什么人般。 而顾靳城却一直沉默着,望着从公寓楼上下来的人若有所思,带着种令人看不透的深沉。 顾靳城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蔚宛的号码。 依旧是忙音了好久,他以为又会像之前好几次那样,她不会接。 可这次,却在即将结束之前,蔚宛接了电话。 “是我,开门。” 蔚宛只是迷迷糊糊接了这个电话,却压根没先到这是顾靳城打来的,顿时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困意都去了几分。 她握紧着手机,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房间里面的光线很暗,显然容铮在走的时候替她将窗帘全部拉上,让她能好好地睡一觉。 此刻看着手机上的光亮,她觉得有些刺眼,再看着这正在通话中的号码,眼睛渐渐酸涩。 这串数字对她来说已经是烂熟于心,直接挂断。 这么长时间没有主动联系她,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原因? 蔚宛唇边露出了几分嘲讽的轻笑,她都说了,没有欺负他的心头挚爱,还想来兴师问罪吗? 她将被子蒙在脸上,转了个身继续睡。 而就在此时,门铃声响了起来…… 【新婚爱未晚】(39)宛宛,你太任性 【新婚爱未晚】(39)宛宛,你太任性 房间太静,以至于这门铃声很清晰。 蔚宛翻过身将自己的耳朵堵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去忽略,可越是这么想着,就越是无法忽略。 她依旧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分开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都没有主动找过她,却偏偏在今天这样的时候来找她。 不过就是因为她和俞素染见了一面。 怎么,偶遇也能算是她故意的吗? 蔚宛知道自己在俞素染面前说的话很过分,既伤人又伤己,她的这些假装,仅仅只能维持那样一点点的时间,在他们面前,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底气不足。 这次是准备亲自来和她说? 房间里安静的一点声音也听不见,蔚宛把被子蒙在脸上,堵着自己的耳朵,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觉得很吵。 她知道自己在逃避着什么,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逃避的了的。 心里的酸涩越来越浓,眼中聚集的雾气也越来越重。 容铮说得没错,她一早就知道了顾靳城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他放下很多事情去陪着她。 唯一没去的,可能就是新婚夜。 因为她的胡闹,或许是因为这新婚夜要做做样子,他最后没有去。可笑的是,这种类似悲悯一般的行为,却让她暗自存着几分希冀。 直到现在,蔚宛才似乎明白了。 或许在顾靳城眼里,她就算是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更久的时间没有在他面前出现,都只是无关紧要,而另外一个人就是完全不一样。 会派人时时刻刻在俞素染身边跟着,这次的偶遇,多半这来龙去脉他也知道的很快。 “顾靳城,我不过就是喜欢你罢了……”蔚宛低低地呜咽,手指紧绞着被子,那种烦闷的感觉再一次聚集在胸臆间难以舒展。 门铃声再次响起,于此同时,还有她的手机铃声。 几乎不用看,蔚宛大概就能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除了顾靳城还能有谁? 但是这次,她就像是铁了心一样不想见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这时候他怎么不去安慰他的心上人,来这里和她烦什么? 再一想,也对,可能是来和她商量的。 不见,不理。 顾靳城凝着这紧闭的门,静默了一会儿。 从咖啡厅出来之后他就看着容铮带着她离开,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 心中有个念头划过,顾靳城的峰眉紧锁,也不再等待,拿出一把钥匙,开门进入。 也许是蔚宛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曾听到这开门的声音,以及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直到房间的门被打开的刹那,蔚宛才如梦似醒的惊讶地从床上坐起来,讶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唇瓣张了张,却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房间里面很暗,顾靳城慢慢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一层。 此时的光并不强烈,这房间内却不再是死寂的黑沉一片。 “你……你怎么进来的?”蔚宛的手指绞紧了被子的一角,明明有很多质问的话,而到了最后就只问出了这么一句。 闻言,顾靳城转过身,他的背影笔挺,随意地在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将手中的钥匙扔在茶几上。 这个动作算是回应了蔚宛的问题。 这间公寓是顾三少的,他对顾靳城本来就有点忌惮,要是顾靳城问起来,他还能继续不说? 她怔了怔,心里那种难受的感觉还不曾消散,抬起眼,悄然地打量着他的侧脸。 光影错落间,顾靳城的眼睛波澜不惊,流转着让她沉沦的深邃。 顾靳城清隽的五官之上笼上了一层疏淡,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蔚宛身上,最终凝着她的眼睛。 而后,蔚宛听到他语气浅淡地说:“宛宛,你太任性了。” 任性? 蔚宛浅浅勾唇,她确实是任性的,从嫁给他的这一天,或者说更早的时候,她就是任性的。 不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任由着冲动支配着自己的理智,而做出这些她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好似戳中了蔚宛心中的某个脆弱的角落,转了转手指上的婚戒,然后,一点一点,慢慢地取下来。 至今为止,蔚宛还记得第一次戴上这戒指时心中的悸动,在那时候,她甚至异想天开的觉得,这是真的。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那该多好。 她把玩着手里的戒指,继而抬起头来看着顾靳城,唇边牵起了几许笑意道:“二哥,我任性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又为什么要到现在才说?” 以前顾靳城就说她性子好,现在呢? 显然,蔚宛说的,和顾靳城想要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 听了她言语之间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顾靳城的眸光微沉,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微向前倾,两手交叠放于膝上,深色的西装让他的面容衬得有些讳莫如深。 他语气不由自主带了些严肃说道:“你一句话也不说就在这里待上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也从不接电话,就算是使性子,也得有个限度。” 蔚宛很想笑,使性子? 又有些嘲讽的想着,原来他也是知道自己是在外面的。 还是说,他也关心过她? 蔚宛的唇角轻扬,把玩着掌心里的戒指,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和家里说过。”只是,没和你说。 顾靳城不置一词,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但是蔚宛就是不想和他继续废话,轻咳了一声,这才下了逐客令说:“二哥,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回去吧。” 怎么可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来找她? 而且就说了这么些无关紧要的话,蔚宛是不信的。 顾靳城敛着眉,好整以暇地问:“今天为什么和阿铮在一起,哪里不舒服?” 他是一路跟着到了这边,当然……也将那一幕尽收眼底。 蔚宛想着,反正他也从来不会主动询问她什么,久而久之,有些事情她就已经习惯了不告诉他。 “没有。”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顾靳城起身,慢慢地踱到她面前。视线落在她的脸颊上,唇色有些淡,面上带着些苍白。 他走上前,不言不语,伸手覆在她额前。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使得蔚宛微微向后靠了靠。 似是在抗拒着这样的亲密。 她的不自在落入顾靳城的眼底,眸色深沉了些许,他收回手,声音清浅地说着:“还是回家吧,方便一些。” 蔚宛看着他慢慢收回的手,轻轻咬着唇瓣,在犹豫了一瞬之后,她握住他的手掌。 这过程中,顾靳城只是疑惑着看着她,也没有开口问什么。 在他带着些许诧异的眸光下,蔚宛将戒指放在他的掌心中,一字一顿慢慢说:“二哥,还给你。” 顾靳城低头仔细看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眸此时黯淡无光,虽然两人之间的交流看似还和以前一样,可他总觉得有不对劲。 他静静地看着她,在等着她解释。 蔚宛不着痕迹地和他拉开了些距离,有些话一直在她心里徘徊,却始终没问的出来。 而这些话在她心里哽得很难受,会容易让自己多想,甚至瞎想。 蔚宛沉默了很久,她才将这些话说了出来:“二哥,我上次说过,你只要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我就再也不缠着你。” 她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些许哽咽,对上顾靳城沉静的目光,只一瞬,又很快低头。 只是她绞在一起的手指,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像是掩饰般的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勉强扬起唇,低声问:“或者你告诉我,你和她,有没有发生关系?” 【新婚爱未晚】(40)你能金屋藏娇,还怕被人说? 【新婚爱未晚】(40)你能金屋藏娇,还怕被人说? 像是掩饰般的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勉强扬起唇,低声问:“或者你告诉我,你和她,有没有发生关系?” 这也许是蔚宛最想要问出的事情。 即使知道问不问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可就是想到得到一个结果。 在蔚宛心里,她一直都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俞素染不是别人,而是他念念不忘的人。 蔚宛也知道,自己和顾靳城一开始的交集,就是因为俞素染的离开。 在闻此言后,男人的眸子更显深沉了几分,他没有开口,却是望着落在自己掌心内的戒指出神。 手背上似乎还留着她掌心上的温度。 顾靳城垂眸看着她搅弄着被子的手指,忽而意识到,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牵过他的手,即使她主动的次数很多,可每一次都是这么的小心翼翼。 她有时任性,有时大胆,更多的时候则是隐忍内敛。 起初顾靳城不明白,可现在,他没办法来回应她这一份过重的感情。 一时间,他无法用简单的言语来说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 是愧疚,是心疼,总之交织在一起,都让他心里的愧疚多了几分。 顾靳城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然而,他回答与否,对蔚宛来说都是既定的答案。 他的沉默,在蔚宛眼里,已然成了默认。 蔚宛唇边的弧度在慢慢消散,她低声地喃喃,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二哥,你早些告诉我,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我知道是我自己错了……” “宛宛。”顾靳城收紧了手掌,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他一直是在意她的感受的,有些早已成为习惯,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了下意识的动作。 “对不起。”顾靳城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蔚宛最讨厌的,就是在他这儿听到这三个字,本来这场追逐游戏就没有谁对谁错。 以前,蔚宛最不愿见到的就是他的为难,即使在那一场错误的开始,她也不愿他承受着家里的压力。 而现在,事态却变成了这样,让他最矛盾的,恰恰就是她自己。 “二哥,你若是早就和我说明白你有多爱她,我也就不会这么不自量力了。” 在这说话的过程中,蔚宛不自觉的去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可还不等她抬起手,她就下意识地回过神来。 这项链,不是早就给他了吗? 她想起那一夜,现在想来,还真的就像是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不过就是一场露水之欢。 没有人强迫她,都是她主动凑上前去的。 所以,她怪不了任何人。 心里那种恶心的感觉再一次泛上来,蔚宛看了眼时间,直接冲着他说道:“你走吧,今天我没做什么欺负她的事情,你不用现在对我兴师问罪,要是……我说的话真的不中听,你也担待一些。二哥,我心里可能有一点怨气,可能话说的重了。” 说完,她就躺下,转过身背对着他。 顾靳城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只是隐约从陆珩那儿了解到了一些情况,这一切矛盾的源头,在他身上。 他想了想,说道:“还是回家住,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尽量不回去。” 那这样,和她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一个人对着一间偌大的别墅,那种满室的死寂,蔚宛根本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她闭上眼睛,没再理他。 顾靳城见不得她这有些自怨自艾的模样,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可这话题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带偏了。 隐约中,蔚宛感受到身后又熟悉的气息靠近,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顾靳城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翻转过来,目光沉寂而凌厉,不许她有片刻的闪躲。 “宛宛,你心里要是有怨气,都冲着我来,不要这样整天委屈你自己。我是你亲人,早就说过,这点永远不会变。” 他的眸光过分深邃,带着几分凌厉,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时之间,蔚宛傻愣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原来……他也知道她一直都是在委屈自己。 “回家吧,毕竟担心你的,有很多人。”顾靳城在她清澈的眸光里败下阵来,语气间多了几分叹息的意味。 蔚宛黯淡下目光,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爷爷最近身体不好,能不能缓一缓这件事,他老人家脾性大,要是知道了……” 顾靳城并没有回应她,而是下达命令般的说着:“明天我来接你回去。这地方偏,我不放心。” 而他这种自作主张的语气,蔚宛是最受不了的。 她像是赌气一般地反问他:“不放心什么?我能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 顾靳城的眉眼沉了沉,他似乎也不知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也是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心里生出了些异样。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过分的好,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 顾靳城也没解释,目光平淡,好似静水微澜。 他握起她的手,将戒指放进她掌心中,沉着声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回来的道理,若是实在不想要,以后就当留着做个纪念。” 随之,他慢慢离开。 属于他的气息,渐渐从她身边消散。 只有这戒指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蔚宛撇开眼,也不再去看,指尖的温度在渐渐消失,就像他慢慢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离婚协议书她早就已经签好了,就算再难过又能怎样? 也许早就应该要劝自己放手,就不会再发生后续的这么多的事情,就算是痛,也不过痛上一阵子,不会像现在这样,痛的难以承受。 关门声响起,这个声音让蔚宛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彻底放松了下来。 恨死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可她又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会做什么?会像之前那样,再一次和家里冷战? 一旦离婚,家里人肯定会偏帮着她,而他就会成了千夫所指。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想着他? …… 后来,蔚宛为了不让家里人起疑心,她还是每隔几天就会回一趟顾家,她不住在家里,也不住在那个别墅里,而这间公寓,顾靳城却是极力反对。 之后的一个多月,蔚宛起先还能住在学校,可眼看着放假的时间靠近,终究是要做出决定了。 北方的冬天正是冷的最厉害的时候,蔚宛回家的这天,空中又飘起了雪。 她生于南方长于南方,也只有以前偶尔会跟着顾老爷子来这座城市玩,她也只对顾家老宅那边有些许的记忆,要不然,怎么会从来没有见到过顾靳城呢? 若是她能早些遇见他,是不是就就会不一样?又或者,会早早地提醒自己,不要沉沦。 蔚宛抬眼看这漫天的雪花,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她拿起手机给顾靳城拨了个电话。 毕竟是要回家的日子,起码要装装样子。 蔚宛将自己的东西放回了别墅里,然而只是她选的那一间离主卧最远的房间。她路过主卧的时候,却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脚步走了进去。 这段时间蔚宛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想他做了什么,不去想任何和他有关的事情。 可到了这一步,她依旧没忍住,推门而入。 主卧是以灰色为主的深沉色调。 蔚宛的视线在这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衣柜前,她伸手打开,入眼的全都是他的衣服,井井有条地摆放着。 她的手指在其中一件深色衬衫上划过,仿佛还带着他的气息。 蔚宛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庆幸他愿意住在这里?而不是直接住进了他那个温暖的金屋? 下一瞬,她用力的将这衣柜门关上,匆匆地离开这间主卧。 蔚宛看了看时间,他该回来了。 她下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室内开足了暖气,与外面的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蔚宛搓了搓手,她环顾四周,心里总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若是真的要她一个人住,肯定会很不习惯。 这时候,蔚宛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就立马接起,是婆婆的电话。 傅友岚看着这外面大雪的天气,关切地催促着:“宛宛,今天天气不好,趁着雪还没下大,要回来就早些回来,不然到时候我怕危险。” 闻言,蔚宛看了眼天色,果真是阴沉沉的。她稍稍皱眉,却又对电话里人乖巧地说:“妈,您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了,现在去给您挑一束好看的百合花。” 婆婆是个精致的人,蔚宛早就将她的喜好摸清了。 果不其然,傅友岚的声音愉悦了几分:“你这小丫头就知道哄我开心,这种天别在外面多耗时间,赶紧回来才是真的,不然我得一直牵肠挂肚着。” “妈,真的很快,您别一直念着。”此刻蔚宛心里是暖的。 除却了爱情之外,不是还有很多珍贵的东西? 譬如亲情。 蔚宛想着那天俞素染对她说的话,她什么都拥有了,有爱着护着她的家人,有长辈的祝福,唯独缺的,就是个爱她的丈夫。 又能怎样呢? 傅友岚在电话中还和她说了些话,她静静地听着,会时不时的微笑着回应两句。 在一个话题停顿的关口,蔚宛握紧了手机,在经历了犹豫之后,她才试探性地问着:“妈,如果……嗯,我是说如果,万一我没法做您的儿媳,以后给您做女儿行不行?” 毕竟这样的亲人,得之不易。 傅友岚的语气陡然变得有些凝重:“宛宛,好端端的你说这话做什么,儿媳也好,女儿也罢,总是都是咱们家的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和妈说说。” “没有没有,您别往心上去,刚刚在电视上看了个婚姻栏目,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蔚宛立马解释,她只是想给家里人稍稍做个心理预防,免得到时候,所有的指责都会指向一人。 傅友岚也没在她言语里听到什么不妥,于是笑骂道:“这种电视节目你少看看,看了都是负面情绪,要是阿城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老爷子非得赶他出去不可。” “嗳,我知道了。”蔚宛应了一声,接着又笑着絮絮叨叨的聊了一些琐事,这才将这个话题缓了过去。 等放下电话的时候,蔚宛听到了车子的引擎声。 她想也没想,就起身走了出去,刚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前正准备进来的顾靳城。 就这么一小段的距离,顾靳城的发上沾了一些雪子,更为他清隽的眉眼添了几分清冷。 修长俊挺的身子挡在蔚宛跟前,似乎拦住了外面的风雪。 “可以走了吗?”蔚宛先开口问他。 顾靳城看了眼她身上穿着浅杏色的呢子大衣,仿若在这阴沉的天气,添上了一抹亮色。 他点了点头,解下自己的灰色羊绒围巾将她包的严实,这一动作,在他们两人之间仿佛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的体温,顺着这围巾传来,很暖,陌生又熟悉。 既想紧握住,又想抗拒。 顾靳城自然是察觉不到她心里的变化,表情柔了几分,只有语调仍旧保持着一贯的清冷:“嗯。” “等等。”蔚宛在他转身之际叫住了他。 顾靳城疑惑地回望着她,“什么?” 他比她高出了很多,蔚宛需要稍稍踮起脚尖,才能将他发上的雪子轻轻抹去,这一抹寒凉落到她的指尖,慢慢化为乌有。 “走吧。”她浅浅笑了笑,唇边带着几许舒缓的柔和,仿佛先前的那些不愉快压根就没出现过。 也许是和这天气有关系。 蔚宛喜欢下雪的时候,她每当这时候,就会想到曾经有个雪天,那个任她骄纵的男人。 在回去大院的路上,蔚宛特意让司机在一间花店前停下。 “我去给妈挑一束花,很快就回来。”蔚宛拉开车门,转头对身边的男人说着。 顾靳城挑了挑眉,语气还是一贯的清淡平静:“我陪你一起。” 她没说话,也没拒绝。 只是一小段的距离,两人没有打伞,而就是这几步路的距离,雪子打在脸颊上,带着丝丝的凉意。 看到花店,蔚宛就会忍不住想起结婚之前,他送给她的那一间花店,在寸土寸金的位置,现在已经请了专门的人经营着。当时蔚宛对着好友笑着说,这是她丈夫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可也很有可能这是离婚礼物。 没想到还真是一语成谶。 蔚宛付了钱,转身之后看了眼四周,却没有看到顾靳城。 年轻的店员指着门外笑着说:“您先生刚刚去外面接电话了。” “谢谢。”蔚宛冲她笑了笑,眼睛已经看向了门外。 隔着数米的距离,花店内暖暖的灯光让这玻璃门上亮起了点点光芒,更是为站在门外的那道身影笼上了一层暖色。 蔚宛走近,隔着一道玻璃门打量着他。 她不知此时顾靳城在对着手机里的人说着什么,只是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清隽的面容有些沉,侧脸的线条紧绷着,神情越发的凝重。 似乎是察觉到了蔚宛的目光,顾靳城偏头向她这边看过来,匆匆交代了几句话就将电话切断。 蔚宛唇边原先带着的那浅浅的笑意,在此时一点点消退。 她看着他将手机收起,可这脸上的神情却足以让她明了,几乎是不用猜,她都能想到他即将会说什么。 或者,可以往好了想。 今天的时间比较特殊,毕竟是早就答应了长辈要一同回去的,他应该不会半路离开。 只是,蔚宛没有这个底气来证明自己的猜想。 她推开门走出去,顾靳城看了眼她手里抱着的百合,清淡的眸光里带着几分柔色,他低声说着:“谢谢,难为你能将妈的喜好记得这么清楚。” 在这些事情上,男人的心思远远不如女人细腻。 蔚宛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说的不在意:“毕竟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自然就记住了。” 随后蔚宛自顾自的走向路边的车前,司机体贴的替她开门,她坐进车内,这整个过程,都不曾看一眼站在外面的顾靳城。 似是在等,在等着心里的猜测。 他是走,还是不走。 而这结果,总是令人失望。 蔚宛就听到顾靳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有事先走,你先回去。” 能让他再一次这样的人,除了俞素染,蔚宛已经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蔚宛的眸光黯淡了下来,她静静地问:“那今天,还回来吗?” “应该会。”他颔首。 “那好,我等你。”蔚宛勾了勾唇角,既然他会回来,那她就等。 同样的事情,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蔚宛将心中的那一份悄然滋生的情绪掩下,照样对着他和颜悦色。 好像这些事情是命中注定般,永远不会绕开那个人。 …… 顾靳城匆匆到了医院,衣服上沾染了满身的风雪,他也没去在意什么,直接去了俞素染所在的楼层。 电话是他请来年轻看护打来的,是像往常一样的一次治疗。 “顾先生,俞小姐怀孕了。” 顾靳城走进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在这过程中医生说了什么他都好似没在意听,眸光深沉着,深不见底。 “我建议,终止现在的一切药物治疗。有很多种案例,就是在女性怀孕之后,可能会因为这种血脉相连的亲情,再加上亲友的陪伴,病症会改善很多。而且俞小姐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所以您不用太担心了。” “好,麻烦您了。”顾靳城礼貌地回应。 只是这声音里的清冷疏离,好似始终与人保持着距离,没有人能接近的了。 顾靳城站在病房外,脚步顿了一会儿,才伸手打开门进去。 他静静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而此时俞素染恰好醒来,她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悦之色,而是看着他,一双眼睛渐渐染上了雾气。 顾靳城走上前,轻抚着她的发,低声地说着:“抱歉,还要你受一段时间的委屈。” 她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无声地呜咽。 也许是这怀抱太过于温暖,她贪心的依赖着,不愿放开,就只想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在他的怀中。 顾靳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悄然地点开,是蔚宛发来的短信:我和爸妈说了,你临时有事没法回来,现在雪下得很大,你别过来了。 他没回复,只是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顾家宅院。 今天不是很凑巧,顾家这兄弟两像是约好了有事一般,都没回来。 而陪着长辈吃晚餐的,只有蔚宛一个人。 等晚饭结束之后,天色已经暗沉的像是密密实实的黑色大网,而借着外边的路灯,又可以看到这大雪纷飞的景象。 蔚宛帮着周嫂收拾了一会儿,等结束时,她依旧在客厅坐着,也不上楼。 她看着自己的手机,从她发出那个短信之后就没有过回复。 明知道没有等的必要,可她还是因着他那一句‘应该会’在等着。 傅友岚又岂会不知道她在等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点明,体贴的将一杯牛奶放在蔚宛面前。 还真的是在家里住时间长了,几乎是当成了半个女儿来养了。 “别等了,早点上去休息吧,阿城做事情自己是知道分寸的。这么大的雪,他回来可能也不方便。” 蔚宛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早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此刻听到婆婆这么一说,她强撑着些精神,微微笑着说:“那您也早些休息,我可能就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自从他们婚后不住家里,傅友岚都觉得这房子里面空荡荡的,总是觉得冷清的很。 一听到她说要在家里住上几天,语气中染上了愉悦:“这当然好啊,妈恨不得你们天天在家里住着,自打你们不在家里住之后,我都感觉不习惯似的。最好啊,你们早点给妈添个孙子,这样就不用成天惦记着你们这几个了。” 蔚宛的眼眸中有黯淡之色划过,她不在意地浅浅笑了笑,随意说了两句话就将这个话题给带过了。 最后她也没等上多久,就受不了这困意上楼睡了。 也许天气转凉的原因,她犯困的时间原来越早。 在睡觉之前,蔚宛还是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 大雪的原因,有些路段被封,顾靳城在这期间打电话回来,言明了情况,而这几天他就不回来了。 蔚宛也不去管他到底会怎样,反正无论何时,他总能找到冠冕堂皇且不让人怀疑的理由。 可笑的是,她竟然就这样一直在配合着他。 甚至替他隐瞒。 大雪,再加上这寒冷的温度,蔚宛这几天都没出过门,就算是白天都犯困犯的厉害。她无所事事的就打开电脑,将自己电脑里的邮件整理整理,浏览网页打发时间。 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顾靳城刚回到家,就被母亲叫到了房间里。 这时候顾靳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至,傅友岚面色凝重的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到他面前,语气很是不好:“你自己看看。” 顾靳城看着自己母亲越发凝重的表情,他微蹙着眉,伸手打开这牛皮纸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慢慢翻开。 都是照片。 他仅仅是翻看了几张,就将这些照片重新塞进了信封里。 “妈,这些照片哪来的?”顾靳城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他有些不敢去看母亲眼中的神色。 这信封是混在其他的信件一起送来的,谁都没有察觉,而傅友岚在发觉的时候,整个人被气的不轻。 这照片上的内容,重要性就已经超过了她追究这东西的来源。 “阿城,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已经结了婚的。以至于外面这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早些断了好,这次这照片我拦了下来,那下次呢?下次是不是直接往你爸面前送了,或者明天这就成了报纸头条?事态轻重,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数。” 傅友岚有些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无法形容看到这些照片之时的震动。早就听到了些流言,只是她从来没往心上放过。 一个是因为相信他的为人,另一个则是因蔚宛的态度,她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之处。 以前傅友岚也曾提醒过蔚宛,不过她似乎没有哪一次放在心上过。 顾靳城没有解释,而是沉默以对,只是他握着信封的手微微紧握着,面上却依旧一片云淡风轻。 “妈,您当初为什么要这样逼着她离开?”过了好久,顾靳城终于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知道现在问这话早已没什么意思,可就是固执的想要知道。 傅友岚面上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怒火中烧地说:“就算是我逼着她离开的,可归根到底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我只是给了她充分的条件而已。阿城,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明眼人谁都看得出,宛宛有多爱你,可你还和外面的女人不清不楚,你这样对的起宛宛吗?” 顾靳城对上母亲带着愤怒的眼神,他的眸色沉了又沉,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将那些想说的话重新全都咽了回去,不置一词。 这时候,没有什么比沉默更有用。 …… 蔚宛收了好几封邮件,都是关于课程上的内容。 她一一将这些东西下载下来,在等待的过程中,蔚宛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来件,她疑惑着点开。 依旧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封附件。 这封莫名其妙的邮件让蔚宛心慌了一下,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看,没有内容,没有署名,难不成是谁的恶作剧? 她本不想点开,可到最后,还是没忍住。 可是当她点开附件预览之后,这一刹那间,她就后悔了自己的行为。 为什么要看呢? 都是顾靳城和俞素染的照片。 蔚宛一边在心里骂着这偷/拍的人的无耻行为,又一边不停地在一张张往下翻。 背景有的在医院,有的在那间公寓楼下,他们同进同出,身后的背景是满地白雪,这样的氛围,每一张照片都恰好好处的表现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无间。 蔚宛甚至将这照片放大,男人脸上清隽温淡的笑容在她眼前更为清晰,他看着身侧女子的眼神,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温柔缱绻。 照片很多,她就这样一张一张不停地往下看,仿佛这照片无休无止,怎么翻都不曾翻看完。 到最后,蔚宛面上的神情早已麻木。 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她知道顾靳城离开的那天,无疑是去陪俞素染的。但是,知道和亲眼看到,仍旧存在着天差地别。 就像她明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沉闷的钝痛。 只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她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一封邮件。 若是这是有些人的恶作剧,蔚宛却不得不承认,这些照片成功的让她难受了,更多的,还有看到自己越发的不堪。 她一直都知道他藏着一个女人,可现在,他是不打算再藏了? 太过于专注眼前的这些照片,以至于蔚宛没有听到敲门声。 顾靳城应了母亲的话进来看看蔚宛,他还没有走近,视线就定格在了电脑屏幕上那被放大的照片之上。 他的眸光渐渐沉冷,薄唇微微抿起,下颌处的线条紧绷着。 “你在看什么?” 这一声带着些凉意的质问声彻底拉回了蔚宛的思绪,她还不曾从这些照片上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去关闭窗口,可下一秒,却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可笑至极。 又不是她做错的事情,为什么她要心虚呢? 还想替他掩饰什么?有什么好掩饰的! 顾靳城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他微微眯着眼看着这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照片,沉着声问:“告诉我,这是从哪里来的。” 蔚宛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一句话,她甚至找不到任何的词语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既然自己做了,还怕别人说? 她看着男人的眸光越来越冷,在这双沉静的眼眸里,似乎看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最为可笑的是,她曾一直在替他隐瞒,或许那时候也在想,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只是他一时间不能放下。 他和俞素染那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可在这些照片面前,全都是自欺欺人。 蔚宛扬唇浅笑,失了几分血色的唇畔依旧带着张扬明媚的弧度,却是用着这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心底的苦涩。 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能金屋藏娇,还怕被人说?二哥,早这样多好,不需要一直藏着掖着。” 顾靳城不知道蔚宛也会有这样张牙舞爪的时刻,而她唇边的笑容像带着些讽刺,又更像是在自嘲。 他低沉着声音问:“告诉我,这些照片哪来的?” 蔚宛听着这质问的语气,唇边的自嘲也是更加深了几分,这是什么意思?那不成还怀疑这些照片是她找人跟踪拍下的? 在对上他深邃凌厉的眸光时,蔚宛心里更是憋的难受,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委屈,也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不想看到他。 尤其是他言语中的质问,是一把利刃,伤人最深。 “怎么,认为是我找人偷.拍的?”蔚宛勾着唇,掩下心中烦闷的情绪,自嘲地说着。 顾靳城只是凝着她的脸庞,她虽然在笑,可这笑容太牵强不真实。 “宛宛,错的是我,有什么怨气对着我就行。” 清淡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内响起,就像这窗外的积雪,没有丝毫的温度。 【新婚爱未晚】(41)“听话,别任性。” 【新婚爱未晚】(41)“听话,别任性。” 顾靳城低头仔细看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眸此时黯淡无光,虽然两人之间的交流看似还和以前一样,可他总觉得有不对劲。 他静静地看着她,在等着她解释。 清淡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内响起,就像这窗外的积雪,没有丝毫的温度。 电脑屏幕上依旧是他们的照片,蔚宛的手放在鼠标上面,好几次都想将这个窗口关闭,可也许是这画面太过刺眼,她犹豫了再三,最终忍受不住砰地一声合上了电脑。 她抬起眼帘,目光凝视着此刻站在面前的男人,清隽的面容之上带着浅浅的疏淡,而那略显菲薄的唇微微抿着。 他并非薄情,可是为什么就会忍心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是啊,就像他所说的这样,她心里是有气,找人拍下这些照片又算什么?就算是把这些照片公开都不为过。 可笑的是,她一直都在替他隐瞒着。 “你,凭什么笃定,这件事情是我做的?”蔚宛的唇畔带着嘲弄般的笑容。 她在他面前,仿佛永远都做不到理直气壮。 还不等顾靳城先说话,她继续低嘲着说:“就算是我做的,你也不能这样质问我。” 就算是受了这样的委屈,也依旧只会这样平静反问,所有的辩解,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蔚宛清澈的眼底在此刻染上了层层雾气,一言不发地凝望着他,停留在他的薄唇之上,只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最终,顾靳城只是撇开眼,似乎是不愿意对上她这双眼睛。 “抱歉。” 只有这两个字,平静冷淡。 蔚宛忍着心里的苦涩,不知是从何时起,他们之间怎么就只剩下这两个字可以说? 烦闷和怒气在胸臆间交织着,在心里哽得难受,只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宣泄口,再也不去理会这些。 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蔚宛拿起桌上的水杯,试图借由这样的动作来掩盖自己心里的慌乱和难受。 明明是已经加了蜜的水,在味蕾上却是越发的苦涩,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顾靳城走到她身边,微蹙着峰眉,将她的电脑打开。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一张张划过的照片,清隽的面容在此刻显得愈发冷峻,脸部的线条紧绷着。 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顾靳城终究是要弄清楚,眸光沉静而深邃,指尖快速的在键盘上敲打,将这份邮件另外发送。 随后顾靳城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到房间外打了个电话。 等他收了线,再次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却已经没有了蔚宛的身影。 顾靳城的目光下意识地在房间内徘徊,地上有被打碎的玻璃水杯,卫生间内有动静传来。 此刻,顾靳城的脑海里面浮现的是方才她唇畔带着嘲讽的模样,他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只是在她这里看到这些照片之时,他的情绪凌驾在了理智之上。 目光不自觉的时不时望向卫生间紧闭的门。 蔚宛在他走出房门之后就再也忍不住跑进了卫生间,再怎么压抑也无法抑制那种烦闷的感觉,胃里很空,而最终吐出来的只有清水。 缓了好久,才慢慢用冷水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手指接触到这刺骨的寒凉,微微索瑟了一下,却又是任由这凉意在指尖肆虐,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有些凉,只是存于表面。 有些,却是侵入心底。 就像他冰冷的质问。 怎么说也是有好几年的相处,可最终还是会用这样不信任的眼神来看着她,带着质疑,冰冷的质问。 蔚宛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才调整了一下情绪慢慢走出去,只是这种堵在胸臆间的烦闷丝毫没有散去,脚步虚软无力。 面前有一道暗影笼罩下,随之而来的是熟悉顾靳城熟悉的气息。 也许是眸光触及到了她面上的苍白,伸手去扶着她。可这时,蔚宛又怎么会领他的情。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可她自己的手却也在微微颤抖。 “你出去。”蔚宛沙哑着嗓音,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难受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顾靳城察觉了的她的不正常,微抿着唇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在柔软的床上靠着,手掌落在她的额头。而这一下,只触到了一片冰冷的潮湿。 下一秒,蔚宛就再一次甩开了他的手,自己则是在床上躺下,侧过身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这样不声不响的她,更是一种无声的指控。 蔚宛知道他还在身后并没有离开,她紧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手指绞紧了被子的角落,始终没有再转过身去看他一眼。 她疲惫的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想起容铮当时问她的话,为什么要把自己过成了这个样子。 此时,蔚宛也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为什么要让自己的过得这么累? 渐渐的,蔚宛尽量去忽略身后熟悉的气息,放任自己陷入一片昏昏沉沉中。 …… 蔚宛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忽冷忽热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只能裹紧了被子让自己沉浸在这一片温暖之中。 期间有人扶着她起来喝了些温水,她迷迷糊糊的连眼睛也睁不开,却是在下意识地拒绝着这人的靠近。 顾靳城在她的房间里安静地坐了很久,覆水难收,有些话说出口就没办法收回。 她的呼吸声已经渐渐平缓,尖细的下巴埋在柔软的被子里,脸颊旁散落着一些碎发。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替她整理,却又怕惊扰了她。 才不久前,顾靳城从母亲那里了解到蔚宛这两天一直在感冒。这种大雪天,她怕是又出去胡闹了。 顾靳城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想起那一年的大雪天,她笑着捧起地上的一堆雪向他砸来,笑靥如花。 当时的蔚宛,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已然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笑,记忆里的她,不是这样。 夜幕落下,蔚宛才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她听见开门的声音,掀开眼睛循着声音望去,又很快收回视线合上眼帘。 顾靳城停顿了一会儿,缓步走上前在她面前坐下,拥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在她腰后垫了一个靠枕,轻声道:“把药吃了再睡。” 她看着在他手里的水杯,在他的掌心里有两颗胶囊,思忖了一会儿,她伸手将水杯接了过来,不曾看一下他手中的药。 蔚宛本就瘦,此时喉咙吞咽的动作使她的锁骨更加明显。 顾靳城的目光里面有着些不赞许,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再次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言语之间带了些命令的意味:“听话,别任性。” 这样的场景若是放在以前,蔚宛甚至会觉得是幸福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关心,她一点也不想要。 犹豫了一会儿,蔚宛才小声地说:“我现在感觉还可以,不用吃了。”而她放在被子下的手,却是轻轻地覆在自己小腹的位置。 一直以来,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 这样沉默的蔚宛,比起与他针锋相对时的她,更令他难以接受。 他知道她因为自己的误会在难受,道歉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只能沙哑着声音问:“起来吃点东西?妈说你最近的胃口不好,多多少少吃一点。” 蔚宛的视线静静地落在了眼前的杯子上,在灯光下折射着一层暖暖的柔光,耳边是他关切的话语,让她有一种错觉,就像是回到了以前,彼此还很亲密无间的时候。 “二哥,你不是不相信我?”蔚宛自嘲的笑了笑,唇瓣上少了几分血色,藏在被子下的手指绞在了一起。 顾靳城听不惯她语气里的这般自嘲,将她腰后的靠枕拿走,想继续让她躺下。 而在此时,蔚宛却抓住了他的手,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似是有话要说。 【新婚爱未晚】(42)二哥,我好疼…… 【新婚爱未晚】(42)二哥,我好疼…… 而在此时,蔚宛却抓住了他的手,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似是有话要说。 纤白的手指握着他的手掌,用着很轻很柔的力道,以前若是可以,她想要握紧他的手不放,可是最终的结果,一直都是她自己的自欺欺人。 “二哥,我们认识多久了?”蔚宛喃喃地问着,面对他稍显清淡的眸光,不避不让。 还没等到顾靳城的回话,她自问自答的说:“快五年了吧?” 今年蔚宛二十二岁,而那一年,她十七岁。 顾靳城敛起眉,思绪跟随着她的声音仿佛也回到了当时初见那年,有些感慨,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 “五年的时间,不够让你看清一个人?二哥,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外面藏着一个女人,可我以为,你只是照顾她,或者只是出于以前的情分,不管多少次,我一直这样和自己说。后来我知道,她有病,那就更能理解。”蔚宛想着和俞素染见面的那两次,她微微笑着。 “你很生气这个照片?可这不是正好称了你的心意,直接借此机会和家里坦白不是更好?我见过她,可我觉得她很正常,你说这照片会不会是她自己找人拍的呢?” 蔚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可是为什么不会呢?为什么这照片偏偏会发来她的邮箱,为什么会偏偏让她这么难受。 “宛宛!”顾靳城拧着眉,并不赞同她的说法。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蔚宛坐直身子,将他的手放开,微微抬起头对上他深沉的眸光。 “你能怀疑我,难道我为自己辩解的权利都没有?也对,毕竟这是在乎与不在乎的区别。”蔚宛轻轻地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眼底丝毫不见笑意,眸光微凉,黯淡无光。 顾靳城微抿着唇,仍旧是不动声色的模样。“我为先前的事情抱歉,这照片的事情我会查清楚,你早些休息。” “随你。” 顾靳城的眸色深了几分,张嘴想再对她说些什么,可她脸上无动于衷地神情,让他选择了沉默。 蔚宛不觉得查不查清楚到底还有什么意思,他第一时间的怀疑,比什么都让她觉得难受。 快五年的相处,他依旧对她会存着这样的质疑。 果然是一旦影响到了他心尖人,就是不一样了。 顾靳城的眉头微蹙,清淡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说:“宛宛,我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 这样的蔚宛,他不习惯。 明明她不开心,却偏要这样强颜欢笑。让他不习惯,也会心疼。 顾靳城站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而后,蓦然间听到了她的声音静静地在身后响起,“二哥……” 他停下脚步。 “你后悔认识我吗?要是不认识我,现在就不用受这么多牵制,你们也许早就能在一起了。”蔚宛低声地说着,她问出这句话,可又矛盾的并不想听到他的回答。 后悔,或者不后悔,都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男人修长坚毅的身影背对着她,看不清他一贯清隽淡漠的脸上是什么神情,他甚至没有转身,只是答非所问,轻声地说:“宛宛,我唯一愧疚的,就是你。” 一句愧疚,房间里的空气渐渐冷了下来。 房门被合上,周遭属于他的气息在慢慢散去,同时也将蔚宛的故作坚强的伪装卸下,有时候伤人的并非刀刃,有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言语。 蔚宛紧握着柔软的被子,最终慢慢地将自己环住,再没有了方才质问他时的勇气。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一滴滴落在浅色的被子上,很快隐没消失不见。 手缓缓地落在自己小腹的位置,轻轻摩挲着,只是她的手不着痕迹的带着几分颤抖。 蔚宛甚至不敢想,不敢去猜测,都是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上次医生建议她做的检查,一直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搁置了,或许也是蔚宛自己下意识里觉得不可能,一直忽视。 而这一次,顾靳城的态度,再一次让她不知所措。 如果她有了孩子,他的愧疚,是不是会更深?或是说,再一次的道德束缚? 蔚宛咬着自己的唇,拼命地摇头,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不是想要逼他,不是的…… 只是现在她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亲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顾靳城对她好,以家人的名义,可是归根到底,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就连蔚宛自己都开始想不明白,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真的爱?还是习惯了他对她的好? 可又怎么解释,会因为他偶尔的温柔暗自开心,会因为他偶尔的笑容,而偷偷看上好几眼。就算是借由家人的名义,也想要在他身边多待上一会儿,理所应当的享受他的好。 从一直以来,蔚宛就一直觉得自己是贪心的。 贪心地想要占据他的所有。 人不都是这样吗,得到了一些,就会想要得到更多。 她想要的,是他的感情,是真真实实男女之间的感情,即便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顾靳城站在门外,驻足了很长时间。 暖黄的灯光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勾勒着一层浅浅的暖色,五官清隽硬朗。令他驻足的,是从里面传来的压抑的哭声,让他的心揪了一下。 手放在门把上,却是迟迟没有推开门。 而终究,他还是转身离开。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没想到会对着她,一次次的不忍心。 …… 这期间,傅友岚在外面敲了敲门,蔚宛听到敲门声连忙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慢慢调整情绪。 “妈。”蔚宛掩下自己心中的苦涩,唇畔扬起一抹笑容,其实生活中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很多。 “上来看看你烧退了没有,反正你每年冬天都要有这么一次,这北方的冬天和你们南方毕竟差太多,怎么就是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蔚宛面对这份关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则是紧绞在一起,她心里很乱,像是找寻不到任何的出口,毫无头绪。 她的声音里面或多或少带了几分哽咽的沙哑。 傅友岚看着她红红的眼睛,不由得就想起了那照片的事情,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自己儿子的行为。 “宛宛,有什么事儿别自己憋在心里,不然委屈的都是你自己,知道吗?”傅友岚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言语间流露出来的关切之意很明显。 蔚宛住在这个家里很多年,早就已经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会讨长辈的欢心,乖巧听话,傅友岚就一直想着,若是她能做自己的儿媳该多好,可现在看,怕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人非草木,相处久了之后总会生出不可割舍的感情。 “妈,我真的没有。”蔚宛不知道婆婆缘何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她很想找个人能够倾诉,可她知道,绝对不能在自己家人面前。 傅友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一想到那些照片的事情,心情就越是难以平复。 …… 顾靳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深夜,他才悄然进了蔚宛的房间。 这个时间蔚宛早就已经睡下了,床头柔和的小灯散发出来的光线将她的眼角眉梢染上了暖意,密长的眼睫微微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暗影,她的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静谧得让人不舍打扰。 顾靳城再一次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感知到手下的温度没什么不正常,这才放心了些许。 将她蒙着脸的被子往下拉了些,让她睡的稍微舒服些。 蔚宛睡觉有个无意识的动作,总喜欢手里抓着些什么,就像此刻她抓着被子的角落不放。顾靳城轻轻地松开她的手,而下一刻,被这素白的手无意识地握住。 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低声呢喃:“二哥,我好疼……”秀气的眉眼微皱着,似乎被梦靥困住。 【新婚爱未晚】(43)什么样的道歉会容易让人接受? 【新婚爱未晚】(43)什么样的道歉会容易让人接受? 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低声呢喃:“二哥,我好疼……”秀气的眉眼微皱着,似乎被梦靥困住。 在这无意识的动作下,她像是贪恋着他手上的温度,放在自己的脸颊侧,柔软的睡衣袖子随着她的这个动作滑落,露出一小截白皙细嫩的皮肤,带着暖暖的温度,令顾靳城不自觉的晃了神。 也许是因为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所做出的反应,才会是这般的真实。 顾靳城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任由着她这般略带着些孩子气的行为。 房间里的光线暖暖的,而她的面容,在这微光之下,更显得姣好静谧。 时间在随着她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慢慢流走,而他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很久。 直到指针过了零点,顾靳城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来自于俞素染的,很简单的内容。 ‘生日快乐,靳城哥。’ 过了零点,确实就是他的生日。 顾靳城低头看了看熟睡着的蔚宛,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替她将被子掖好,悄然无声地走了出去。 *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给俞素染回了个电话,他听着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思绪却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轻松,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注定回不到过去。 俞素染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于是小心翼翼地问着:“靳城哥,是不是我让你很为难?如果再次发生像以前那样的事情,我不想你和你家里人走到如履薄冰的境地。” “不会,你别多想了。”顾靳城清淡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他的眼睛则是凝着自己房间的那一面墙,似乎是想要看看与之仅仅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是什么样的情形。 很快,他收回目光,深邃的眼底有无力划过,“素素,时间不早了,你早该休息的,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俞素染听着他的声音,眼眸之中有复杂之色,所幸的是,她没有和他面对面站在一起,否则,她会不知道该如何来掩饰。 应该是,甚至不敢去看他那双深邃黑沉的眼睛,只会让她觉得更加的不堪。 她摇了摇头,将心中的复杂情绪掩去,轻声喃喃:“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很抱歉,去年这个时候没能在你身边。所以,今年我想做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的人。” 原来这时间,仅仅过了一年。 顾靳城浅浅的勾了勾唇,心里却生出了几分感慨。 一年的时间,真的很短。 可是这一年,竟然让他觉得如此漫长,甚至有种措手不及的疲惫之感。 “谢谢。”他轻声地说着,眸光清浅,继而又说道:“过去的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对了,这两天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在问出这一句话之后,顾靳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是蔚宛的话还在他的脑海中回响着,她无力的质问,无奈的辩解,最后都成为了她眼底那抹黯淡的眸光。 俞素染心生疑惑,于是道:“没有啊,这两天外面路滑,我就一直在家都没出门,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这几天温度低,没事就在家里待着不要出门知道吗,等过两天我再去看你。” 顾靳城站起身,顺手将自己面前的电脑合上,灯光将他坚毅的背影在地上拉成一道长长的影子,有些清冷,即使这房间内的暖,也依旧不能消减其一分清冷寒凉。 “好,靳城哥,晚安。”俞素染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柔柔地对他说了声晚安。 也许是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让她完全没有安全感,每天必须要听到些他的声音或者见到他的人,方能觉得安心一些。 “晚安。” 听着从电话这头传来的清淡嗓音,俞素染的唇角微微上扬,她切断了电话,随后看着自己的手机,出神很长时间。 能遇上这样一人,是她的幸运。 可她心里没有哪一天不在忐忑,不在恐慌,若是哪一天这隐藏在光鲜外表之下的溃烂公众于世,她不知该如何来面对。 俞素染颓然地靠着柔软的沙发,眼睛落在了茶几上摆着的相框之上,手指不自觉的抚过照片上男人清隽浅淡的眉眼,眸光中存着几分贪恋。 反正如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孤注一掷,已然成为了她唯一的选择。 突如其来的手机振动声在这寂静的室内突兀的响起,俞素染放下手中的相框,眼皮蓦然地跳了跳,她去拿手机的动作有微微的停顿。 然而仅仅只是愣了一瞬,她还是点开了信息。 下一秒,她面色苍白的将手机猛的丢远,仿佛是在极力躲避着什么…… ……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个无法安眠的夜。 蔚宛几乎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梦里面,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那种窒息感将她缠的紧紧的,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浑身的力气在随着越来越弱的呼吸而渐渐消散,最后她看到了满地的血色…… 而这一下,蔚宛陡然清醒,她的手指接触到了冰凉的床单,思绪这才逐渐有几分清明。 她的额头上密布着一层冷汗,在看到这熟悉的房间时,心里才稍稍有种安全感。 再去回想梦里到底是什么,已然记不清了。 蔚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触摸到了一片潮湿。 坐起身之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无奈之下,她还是躺回了床上。 缓了好一会儿,蔚宛才慢慢地换上衣服走进洗手间洗漱。 当胃里再一次恶心的受不了时,她额头上冷汗涔涔,双手撑在洗手池冰凉的台面上,整个人在微微颤抖着。 仔细想想,例假确实是有很就没来过了。 上一次医生的话她一直没放在心上,毕竟她的时间一向不准,可现在,已经快过了两个多月了…… 第一次,蔚宛感觉到这样的手足无措,万一…… 这是她第一次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万一。 蔚宛下楼的时候,顾靳城正准备出门,他们的视线交汇在一起,率先挪开目光的则是蔚宛。 她转身进了餐厅,在这个过程中,她从头到尾没再去看顾靳城,逼着自己忽略他。 顾靳城的视线随着她的离开的身影慢慢地淡下来,她的排拒,很明显。 其实他自己何尝不知,昨夜抓着他的手不放开的人,又是谁? 在此刻,他反而是很希望蔚宛能够任性一点。 像以前那样,有一点小脾性,会说会闹,而不是这样把所有的心思都藏起来。 甚至能任性的和他吵上一架,这反而会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现在,很不好。 这照片的事情进度很快,他刚到公司就有信息反馈过来,这种屡见不鲜的手段很容易只要有心去查,很容易就能找到。 只是,应该没有人会愿意在顾家人身上做文章。 而且竟然能让这照片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他母亲的手里,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了。 陆珩将一叠资料都放在了顾靳城面前,详细的和他解释结果。 而这个过程,顾靳城一直都是在静静地听着,从头至尾未曾发过一言。 这个人,却是顾靳城怎么也想不到的。 办公室内寂静的仿若一根针掉下都能听到声响,陆珩连呼吸声都放的很低,屏气等待着顾靳城的指示。 然而顾靳城一直沉默着,无奈之下,陆珩只能小声地问:“顾先生,这事情……要怎么解决?” 顾靳城的视线在这叠资料上停留了些许时间,不多时,他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眸光有些沉,有些冷,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就在陆珩皱着眉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忽而听到他淡淡地问着:“你说,对于一般的女孩子来说,什么样的道歉会容易让人接受?” 【新婚爱未晚】(44)很健康的孩子,要,还是不要? 【新婚爱未晚】(44)很健康的孩子,要,还是不要? 顾靳城的视线在这叠资料上停留了些许时间,不多时,他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眸光有些沉,有些冷,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就在陆珩皱着眉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忽而听到他淡淡地问着:“你说,对于一般的女孩子来说,什么样的道歉会容易让人接受?” 陆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面无表情的男人,这种话从谁嘴里说出来都可以,但是现在从自己上司这边听到这句话…… 总觉得有一些匪夷所思。 不过陆珩虽然在心里这样想着,却是依旧想了想说:“您是想问,怎么哄太太?” 但是问完了这句话,陆珩就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这是问了个什么问题? 如果不知道还好,顾太太,俞小姐,这两个人,到底谁的分量重还说不准。虽然陆珩一直都觉得上司不像是这一种人。 顾靳城的手指在办公桌面上轻轻敲打着,他的眸光深邃且不带什么温度,此时凝着桌面上一个虚无的点。 好半晌,他才慢慢地开口说:“算是吧。” 对于蔚宛,顾靳城从来没有真的费过心思来哄她,在记忆里,她一直都是很乖巧的模样,也从来不需要人哄。 这时,他不免想起了以前很早的时候,当时他和素素正在闹着矛盾,那个打来的电话是蔚宛接的。而后,蔚宛却和他说,女孩子哄一哄就好了。 现在顾靳城却无法揣测她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思说出这句话。 “顾先生?”陆珩见他的神色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于是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 这时顾靳城才方回过神,清淡的眉眼间带着稍许的无奈之色,薄唇微微抿着,将手中的钢笔放下,随意地问着:“什么?” “我说,如果是道歉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送礼物吧,太太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陆珩对这些也是一窍不通,奈何还要这样硬着头皮出主意。 特别喜欢的东西? 顾靳城摇了摇头,若是仔细想想,认识蔚宛这么长的时间,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她真的不是很了解。不了解她身边的朋友,不知道她的圈子,亦是不知道她的喜好。 唯独记得的,只有她一些生活上的小习惯。 她喜欢下雪天,喜欢逛好看的花店。可每次进入花店的时候,她都只是为母亲挑一束好看的百合,而她自己仿佛对这些东西都没什么感觉。 顾靳城挥了挥手示意让陆珩出去,只留下了一室的寂静。 他的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醇厚浓郁的味道慢慢充斥着他的味蕾,思绪仿佛更加清明了些许。 良久,他站起身,慢慢踱到落地窗前。 冬日清亮和煦的天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将他整个人英挺俊朗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仿佛磨去了他锋锐的棱角,深邃沉静的眸光似是也带着些暖意。 照片这件事的幕后始作俑者,顾靳城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只是此刻顾靳城的心情颇为复杂,在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的思绪里竟然第一个反应是,这事情和俞素染没有关系,因此他松了一口气。 可这么一想,顾靳城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可置信,难道说他自己在心里竟然也曾怀疑过素素? 还是说,因为蔚宛的那一句气话,或多或少的在她心里起到了一些作用。 他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个荒诞的念头。 这后续的事情,他还要继续确定。 有些事情,他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弄清楚过,譬如素素离开的那半年多时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导致了后来的这种情况,时好时坏,起初的时候甚至看见人就怕。 再次回头看着书桌之上的资料,他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凛然之色,愈发沉冷。 …… 蔚宛在家里有些待不下去,盘亘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个想法压抑的让她根本无法喘息,好几次在和婆婆讲话的时候都会走神。 她借着身体不舒服的缘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心里乱的很,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时间已过中午。 蔚宛实在没办法,她才和婆婆说了声要回别墅住几天,顺便趁着过年前把别墅里稍微收拾收拾。 傅友岚一听这话倒是也没说什么,她自己也知道他们两个人平时一向不怎么喜欢家里人多,尤其是蔚宛,什么事情还都比较喜欢自己亲手来。 “也好,要回去的话就早些回去,今天是阿城的生日,你们小两口好好过着吧。”傅友岚嘱咐了两声,忽然思绪转到了这件事情上,她不由得浅浅的笑了起来。 年轻人,总是要有一些自己的空间。 听婆婆这么一说,蔚宛才反应过来,他的生日…… 以前到了这种日子,蔚宛都会花这心思去想要给他送些什么生日礼物好。 可今天,若是没有婆婆的提醒,恐怕她自己的都快忘记了。 不是说忘记,而是在刻意忽略。 他会不会回来和她一起过,这还是个问题。 不过蔚宛觉得,多半他是会去陪着别人的…… 这个认知虽然让蔚宛觉得很难受,却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蔚宛下午的时候离开顾家,她当然不会回那间别墅,而是绕路去了之前住的那个公寓。 现在这样的情形,她一点也不想见到顾靳城,眼不见心不烦。 蔚宛有些尴尬地走进药店买了一些东西,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回家。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而她就这样一直在出神,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而想着想着就会容易想到一些难过的事情。 不知不觉得,蔚宛抱着毯子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她再一次醒来之时,是被她的手机吵醒的。 屏幕上不断闪烁着一串数字,蔚宛眯着眼睛看了一小会儿,眼睛有些发涩,随即从沙发上起身,慢慢地走进卧室。 将手机随手丢在了沙发上,再也没有去管。 顾靳城回到家里,他的视线在楼下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看到蔚宛。 他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往楼上走去。 在二楼的书房外面,顾靳城恰好碰上了自己的母亲,他微笑着问:“妈,宛宛呢?怎么没见她在?” 一听这话,傅友岚心里却是起了几分疑惑,不过她没往深处想,“说是今天回去住了,怎么没和你说?” 顾靳城反应过来之后点了点头,和母亲再次说了两句话后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此时傅友岚当然也知道他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也就说了一句路上小心,于是随他去了。 然而当顾靳城回到别墅里,眼前却是毫无人气的清冷场景,他立刻想明白了。 蔚宛只是好脾气,而不是没脾气。 不接他的电话,显然已经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顾靳城思索了再三,他大概知道她会在什么地方,拿起自己的外套就再一次出门。 上次他逼迫着她从这里搬回家,现在她心里不好受,应该又是蜗居在这里。 蔚宛听到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刚刚洗完澡,她不用去想大概就知道是谁,这算什么?现在知道是误会了她,所以是来向她道歉的? 她笑了笑,怎么可能。 就算是真的道歉,顾靳城这样的性子,也只会让人觉得所有的理都在他这一方,而她就是个胡闹爱使性子的。 而且,真的有这个道歉的必要吗? 只不过蔚宛生怕他有钥匙,于是悄然走上前,悄悄地把门上的保险锁再次落了一道。 从猫眼里面能够看到站在外面的顾靳城,一如今天早上一样,清淡的面容上始终是毫无表情。 她转过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房门关的死死的,睡觉! 顾靳城在外面等了很长一会儿,没有再听到这房间里的任何动静,他再次给她打了个电话,不出意外仍旧是没人接。 他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心里有几分不自在。 而这种不自在,仅仅维持了一瞬的时间。她不愿意见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 翌日清晨,蔚宛醒的很早,也可以说是她这个晚上睡得极其不好,明明很困,可是心里有着担心的事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直至,她参照说明书,忐忑着等着结果。 不多久,蔚宛面无表情的看着显示出来的红线,她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东西丢进了垃圾桶。 总是会有出错的时候的,她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几乎没有片刻的停留,蔚宛就打车到了医院,军区医院她是不敢去的,毕竟熟人太多了,万一很快就传到了顾家人耳朵里,她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来应对了。 这一路的流程,蔚宛都是自己一个人沉默着进行着,缴费,等待,每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心里都会没来由的慌一下。 这个科室有着很多年轻的女子,绝大多数身边都有着丈夫在陪伴着。 相比较而言,蔚宛则是显得孑然了一些。 她一直在沉默着,手指绞着自己衣服的角落,松开,紧握,再次松开…… 周而复始的做着这样的动作,试图是在掩饰着自己心里的不安。 等她沉默着做完了所有的检查之后,而最终的结果,却让她觉得如此沉重。 “十一周了,胎儿发育很健康,现在已经能够听到胎心跳动。”医生是个中年女性,她打量了一下蔚宛的神色,发现她从进来的这一刻,就是这般茫然无措的模样。 再加上她的年纪很轻,又是自己一个人来做的检查。 女医生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情形,她轻咳了一声,唤回了蔚宛的思绪,“是个很健康的孩子,要,还是不要?” 这冷冰冰的语调将蔚宛的理智在这一瞬间拉了回来。 轻轻的一句话打碎了蔚宛心中所有的希冀,她失神地望着入眼这满目的白,眸色几近被其吞噬。 她的眼睛凝着空白的墙壁,手一直覆在自己小腹的位置,似乎是在试图感受着什么,她忽而一笑,笑自己真傻,才十一周,能感受到什么呢? 蔚宛回过神,在陷入沉思很久之后,她笑了笑,才对着医生坚定地说:“当然要,我刚刚只是在想着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想着要买什么颜色的小衣服。”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唇畔的笑容流露出来的静谧,是带着幸福的,仿佛在她失神的那时间内,她真的是在考虑着这些事情。 听闻她这么说,女医生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柔和的神色,倒是自己错怪了。 蔚宛慢慢摩挲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忽而想起了在古镇的那一夜,她从来都不会想到那一次过后会有这样的意外后果。 其实在后来的这些日子里,她应该早点察觉的,可就是因为自己觉得不可能,就这么一拖再拖了下来。 蔚宛心里很乱很烦躁,告诉他?告诉家里人? 还是她自己瞒着? 她最不想的,就是用这种道德绑架来困住他,就像一开始他娶了她,至今看来,毫无意义。 可是当医生问她要不要孩子的时候,她心里的想法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为什么不要? 不管怎么样,即使是顾靳城不爱她,即使这个孩子不会是他所希望的,可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做不到这么狠心。 “那记得以后固定时间来做检查,对了,怎么不见你先生陪着你一起来?” 蔚宛握着这检查报告,手指在轻轻地颤抖,即使如此,她还是笑着回答:“昨天是我丈夫的生日,我想补送给他一个生日礼物。” 虽然她把这句话说的很自然,可只有蔚宛自己知道,这话说得到底是有多违心。 女医生被她这打趣的话逗笑了,柔着声音说:“下次你们两个人可以一起来,可以一起听听胎儿的胎心声。” 蔚宛唇边的笑容在慢慢加深,却也有几分苦涩在慢慢地从心底泛出。 他会陪她来吗? 走出了医院大楼,蔚宛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是回家?还是继续自己一个人住着? 如果她和顾靳城只是一对寻常夫妻,那这个孩子的到来必然是幸福的。 可偏偏,不是这样。 冬日的阳光很暖很暖,蔚宛直接停下了脚步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坐下,她的包里放着怀孕的报告检查,而她心里却是更加堵得厉害。 在阳光下,她的皮肤近乎透明,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唇瓣,试图抿出一些血色,又像是在为自己增添一些底气。 握着手机的手指早已冰凉,可尽管如此,她也依旧没有做出决定。 一直这样犹豫不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蔚宛才鼓起勇气拨出了那一个号码,在每点下一个数字的时候,她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不知所措,忐忑不安。 昨天是她不接他的电话,而今天,却是她自己主动给他打电话。 蔚宛轻轻地笑起来,如果抛开他们真实的相处模式,这样的矫情还真的挺像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不就是喜欢闹这样的别扭? 电话迟迟没有被人接通,蔚宛心里的忐忑也随着这嘟嘟的声音在七上八下,不过她也这样想着,这个时间段他应该是在忙着公事,不看手机也是很正常的。 而就在蔚宛即将切断这电话之时,显示已接通。 蔚宛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还没来得说出口,却在下一秒,陡然间像是置身冰窖一般…… “喂?” 一个柔软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响起。 蔚宛对这个声音并不熟悉,手指像是僵硬了一般,有些机械地将放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这串数字早就已经烂熟于心,怎么可能还会记错? 她茫然地将手机再次放在自己的耳边,不言不语,却是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女声。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机主本人,要是有事的话稍后再打来可以吗?” 也许是这样一句清清淡淡的话,却是再一次将蔚宛心中的希冀粉碎了。 她和俞素染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她的声音,蔚宛却是记得比较清楚。 手指僵硬到不行,连带着她此刻的心,也在一寸寸变凉。 泛酸的不仅仅是眼光,还有鼻腔,甚至还有心里某个隐隐作痛的角落。 都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每当这个时候,蔚宛就会忍不住骂自己两句,这难道不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的结果?可她自己为什么还要偏偏这样不死心地来尝试。 尝试这种自取其辱。 在切断电话的这一刻,蔚宛只觉得冷,即使是这冬日的暖阳,也无法让她心里某个冰凉的角落回暖。 “二哥,你到底会不会要这个孩子?”蔚宛攥紧了自己的手机,呢喃的声音里带着沙哑的哽咽。 只是在这样自言自语的问着,是问给她自己听,或者是在寻找一个理由。 让她能坚持下去的理由。 倏然之间,蔚宛的眼前笼罩下一片暗影,遮挡住了这一片阳光。 紧接着,传入耳中的,是熟悉的温煦嗓音。 “你怎么在这里?”容铮微微皱着眉打量着眼前的她,本来还以为只是他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她。 “好巧,又见到你了。”蔚宛深呼吸了一口气,良久之后她才将心中的情绪稍稍掩下一些,唇畔微微扯开一抹弧度,好让自己看起来有几分神采。 可她就算是再怎么掩饰,容铮也依旧能听出她嗓音里的一些哽咽。 “不巧,我跟着你有好一会儿了。” 【新婚爱未晚】(46)要不,就成全了他们 【新婚爱未晚】(46)要不,就成全了他们 倏然之间,蔚宛的眼前笼罩下一片暗影,遮挡住了这一片阳光。 紧接着,传入耳中的,是熟悉的温煦嗓音。 “你怎么在这里?”容铮微微皱着眉打量着眼前的她,本来还以为只是他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她。 “好巧,又见到你了。”蔚宛深呼吸了一口气,良久之后她才将心中的情绪稍稍掩下一些,唇畔微微扯开一抹弧度,好让自己看起来有几分神采。 可她就算是再怎么掩饰,容铮也依旧能听出她嗓音里的一些哽咽。 “不巧,我跟着你有好一会儿了。” 不知怎么的,蔚宛就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眶,她自己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独来独往的生活,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她自己一个人。 之前就算是因为纤维瘤的那事情,心里明明怕得要死,可最后她也是一个人去。很希望有人能在这个时候能在她身边,就算是陪陪她也好。 现在,有人突然站在她面前说,遇见并非巧合,而是跟着她有一会儿。 容铮微微往旁边挪了两步,这一下,原先遮挡住的阳光再一次落在蔚宛的身上,她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她稍稍偏过脸,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容铮面前。 容铮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使她直视着自己,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方便告诉我吗?” 她的唇边露出了些许苦涩的笑容,甚至有些不敢去看眼前人这双好看的桃花眼。 记得容铮在不久前才劝过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过得这么累…… 蔚宛也在心里问着,为什么? 男人温煦的声音仿若这冬日的阳光,听在蔚宛耳中,心里面的那份苦涩却是更加的明显。 蔚宛摇了摇头,缓缓地说:“没什么。” 谁都劝过她,不要让自己过得这么累。现在到了这样一种境地,难道不是她自作自受的后果? 她不愿意对着任何人说,只要说出来,就会让她自己觉得难堪。 容铮轻轻地叹息一声,在她面前慢慢蹲下,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她紧握着拳头松开,她的指尖一片冰凉,似乎早已僵硬的无法动弹。 掌心内被她自己的指甲掐出了些许的血丝,她也仿若未觉。 容铮将她的手掌心展开,用自己的手微微握住。 而这个过程,蔚宛始终没有做出什么抗拒的行为。 她此刻,太贪恋这样的温暖。 无论是谁,这一份温暖,都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死孤单的一个人。 “真是个令人心疼的傻姑娘,你一定不知道你一直都是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难过就是难过,委屈就是委屈,装什么?” 容铮一贯带着些轻佻的桃花眼此时也沉了下来,静静地一直在等着她先说话。 在阳光下,她低垂着眼眸,卷长的眼睫尤为分明,却是在轻颤动着。 蓦然之间,啪嗒—— 容铮的手背像是被烫伤一般,从她脸颊上滑下的泪珠在他的手背上重重砸下,紧接着,两滴,三滴…… “我可从没见过你哭。”他轻轻握着她的手,虽然是用着戏谑的语气说着,可他眼睛里面的凝重之色愈发明显。 他伸手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用着这种无声的安慰在等待着。 “我也不想把自己过得这么累,我总觉得,他对我多多少少是不一样的……”蔚宛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像是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宣泄口,断断续续的声音哽咽着,脆弱不堪。 听在别人心里,只觉得心疼。 蔚宛一直以为,顾靳城对她是不一样的。她不是别人,毕竟和他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些在无意之中的温柔,早已深深进入了蔚宛心中。 顾靳城对她的好,就像早就已经融进了生活,成为了挥之不去的习惯。 原来到底还是她一厢情愿了。 “没人希望你自己这么累,傻丫头。”容铮只能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而感觉到的,只有她轻微的颤抖。 就算是哭,也咬紧了唇,不肯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是不管他说什么,蔚宛都不曾回应过他,只是紧攥着他的衣角,无声的宣泄自己一直压抑着的情绪。 最后容铮问她回去哪里的时候,她红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肯说。 回顾家?不愿意面对家人。 而其他地方在,都是冷清的吓人。 最终,容铮带她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这里只是平时为了方便才会偶尔住一下,离他工作的医院很近,主要的色调是米色,是那种一下子就能让人心情变好的色调。 可是这里面不包括蔚宛。 容铮没有逼问她什么,而是漫不经心地问她:“想睡一觉还是怎样?” 她摇头,只是沉默着坐在沙发上,手里面抱着柔软的抱枕,好一会儿,才定定的凝望着容铮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的声音显然哽咽的不像话,也许在第一次见到容铮的时候她没有这种想法,可是人并非无感知。 容铮在她身边坐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就冲你小时候叫我一声哥哥。” 他的眸光温润明朗,侧脸的线条很清晰,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挑着,却丝毫不见轻浮之意。 说出口的话坦荡大方,像是半开玩笑,却是没有半分的迟疑。 蔚宛微微一怔,眼神闪烁,她似是在仔细回想着,而最后思绪里面只有些模棱两可的记忆,“你……” 容铮察觉到了她目光里的停滞,视线也是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勾了勾唇浅浅的笑了笑,提醒道:“我家以前就住在顾家老宅隔壁。” 这时,蔚宛恍然大悟。 以前她经常会跟着爷爷来顾老爷子家里小住上一段时间,只是那时候的记忆,零零散散的,又或许是时间过得长了些,她早就忘了。 这一刻,蔚宛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言语踟蹰 蔚宛忍不住问:“那为什么……以前你不和我说?” “我当时可是说了的,是你自己的眼睛里面只能看到别人。” 她一愣,顿时有些说不出话。 想起和容铮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那是她刚刚到顾家的第三个新年。 当时也是因为一场大雪,还记得在那个雪夜,她偷偷地跑下楼,在雪地里面写上了两个人的名字…… 而第二天换来的代价,就是一场重感冒。 确实,当时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到那个叫做顾靳城的男人,除了他,再无别人。 “对不起。”蔚宛低下头,轻言轻语。 意料之中的回避,容铮唇边的笑意未减,只有眼眸之中划过些许黯然之色。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容铮将目光慢慢转移到她脸上。 声音清淡温煦,没有丝毫让人觉得不舒服。 而此刻,蔚宛最缺的,恰恰就是一个能够倾诉的对象。 她沉默着,很久很久没有说过一句话。 容铮没催促她,就在他已然放弃从她这能听到什么的时候,蔚宛忽然伸手抓住了他衣服的一个角落。 “阿铮,你告诉我,医学上是不是有偏执症这一说?”蔚宛像是很无意的说着这件事情,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得了一种精神疾病,不然怎么会连自己都越来越讨厌自己。 讨厌现在的自己,优柔寡断,一厢情愿。 一切…… “你很正常,放心。从目前来看,你应该是没有这种病症的。”容铮淡淡的说着,继而又反问道:“宛宛,你过得到底幸不幸福?” 这句话像是刺痛了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她能够自欺欺人的一边边麻痹自己,却做不到真正的能忽略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幸福,有人说我什么都有了,有家人的爱护,有长辈的祝福。好像似乎真的只缺了一样……” 除了一个爱她的丈夫。 只是这些蔚宛怎么也不会愿意说出口,要让她亲口承认,太残忍。 容铮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在听着她说。 “从一开始,他娶我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多可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可就这样一直耗着。好像就有这种念头,只要一直这样下去,早晚是会有结果的,只要我一放手,就会什么都没……” 那一份离婚协议,早就已经不知道准备签了多少次。 可每一次拿出来,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了。可是顾靳城一定不知道,在没签字的那时候,她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 可蔚宛明明自己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终究是躲不过的。 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现在想想,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蔚宛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将脸埋在了手中的抱枕里,眼睛缓缓地闭上,然后小心的伸手触碰着自己小腹的位置,似乎是在感受着那里缓缓的心跳声。 虽然即使现在是什么都感受不到的,但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会让她觉得,至少有一样东西是她能够拥有的。 蔚宛扬了扬唇角,努力的在笑着,可到最后这笑容更多的却是苦涩。 “难过就哭吧,没人笑话你的。”容铮伸手将她抱在了自己怀里,一下一下的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和煦的声音循循善诱着。 她压抑的太久,亦或许是从来没有真的在谁面前坦露过这样的心事。 身边的人,只以为她过得很幸福。 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慢慢地有小声地呜咽,这低泣的声音逐渐变大,像是在突然之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有些事情说出来,真的会轻松。 容铮一直好脾气的安抚着她,终究还是听不下去她压低的哭声,无奈地说:“傻丫头,这些话你对着我说什么,应该对着你心里的人。” 她摇头,抽噎了好一阵才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我想,要不还是成全了他们算了……这样一直耗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眼泪可以说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但这得看在对方心里的重要程度。 如若一个男人在乎你爱你,是绝对不会舍得让你留下任何一滴眼泪,会心疼,会心酸。 反之,则是毫无用处。 人们常常说,强扭的瓜不甜,也许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一回事。 …… 蔚宛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窗帘被拉下,光线有些昏暗。 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于是慢慢地起身,顺着光线走到了客厅另外一侧的阳台上。 冬日的傍晚总是这个样子,会让人觉得清冷荒凉,即使是在开着暖气的屋子里面,仍然能够感觉到外面那寒凉的温度。 外面的积雪还未消融,入眼的已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容铮走过来就看到她站在窗户边发呆,于是浅浅的出声半是戏谑地说:“你这一个午觉可这是能睡,还要继续?” 她转过身,对上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轻轻一笑。 也许真的是这样,有些话不吐不快,只是她一直没找到这样一个人罢了。 即使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对不起,浪费了你快一整天的时间。”蔚宛突然的这一客气,倒是让容铮心里面有了些不自在。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顺手将阳台上的窗帘全部打开,屋子里面瞬间又恢复了一片明亮。 似乎是感觉到蔚宛的视线一直在他脸上不曾离开过,眸光里面还带着几分抱歉。 容铮也没看她,而是转身回到了客厅,倒了一杯温水之后才转身回到她身边,淡淡的笑着说:“我今天正好休假,上午只是去医院探望一个长辈,没想到就在那看到了你。” 那时候坐在医院外长椅上的蔚宛,那萧索瘦削的身影,实在是让人看了心疼。 而后,容铮像是在故意解释着说:“放心,有些话我听过就忘了。” 听过就忘了…… 蔚宛在想,若是人的记忆真的能够这么轻松地就可以消失,这倒是能减轻很多人的烦扰。 有些不好的回忆,直接忘了就好。 何必带着这样的执念,耿耿于怀,始终不愿舍弃。 天色已晚,蔚宛还是不能留在这过夜的,她想了想,好像也只有那间小公寓她能待的下去。 就算是疗伤,也总要缓和这么几天。 只是两人吃晚餐的时候,蔚宛只是动了几筷子就匆匆放下了,然后开始小口小口的喝粥。 也许是心里堵得慌,又或许真的是这个孩子的原因,总之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时候容铮也放下了筷子,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若有所思,随后像是不经意地问着:“你今天去医院,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一个人会这么伤心。 而他问了好几遍,她始终都是闭口不言。 “我……我肠胃不舒服。”蔚宛亦是小声地解释。 然而她似乎忽略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外科医生,同样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好糊弄。 果不其然,容铮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问着:“那检查结果呢,拿出来给我看看,还有医生怎么跟你说的,是哪一方面的问题?” 这么一连串的问题下来,蔚宛有些不知该怎么编下去。 她的包里确实有一份检查报告,不过…… “没什么大问题,真的,可能是最近着凉的缘故,还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这样的。” 蔚宛说谎的时候,常常就是这个磨样,不敢去看面前之人的眼睛。 也正是这样,才会说她几乎是什么事情都写在了脸上,太明显。 没什么大问题,那哭什么? 这句话容铮也只是在自己心里问问,终究也没问出来,毕竟她不愿意说,总归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 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容铮将她送了回去。 他像是预料到了,她会住在顾靳原的这个小公寓里。 容铮回想着和她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可好像每次都是她有些狼狈的时候,只是她的黯然失色,不过都是因为那一人。 在她下车即将关门的时候容铮叫住了她,起身把她落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围巾重新给她围上。 又笑了一笑说:“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要是觉得实在难受,就早些不要委屈自己。今天你说了什么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过,已经全都忘了,要不然,你也学学我,难受的事情就忘记了吧。” 容铮的手还落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清润温雅。他侧脸的线条俊朗明晰,神色之间一派坦然。 即使说的这些话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劝说的范围。 可是容铮说的没有半点尴尬,也不带迟疑,只是很纯粹,简简单单的为她好罢了。 蔚宛的神色之间划过一丝犹豫。 良久之后,她才轻轻颔首。 只是心里到底是如何,她还不知道。 这个道理她自己何尝不明白。 只不过若是能放下的话,她应该早就放下了,何必一直等到了现在?只是一次次的让她亲眼见证了她最不想见的那一幕幕。 也许现在她能做的,只是假装着不在乎。 蔚宛心烦意乱的走上楼,刚刚掏出了钥匙,却发现门并不曾上锁。 她心里一紧张,放在门把上的手又悄悄地缩了回去。 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顾靳城。 可转念又想,自己有什么好怕他的? 【新婚爱未晚】(47)你喜欢小孩子吗? 【新婚爱未晚】(47)你喜欢小孩子吗? 蔚宛在门口犹豫了很长时间,她抓紧了自己的包,这里面的东西她下意识地想要藏得好好的,并不想让别人看到。 即使这个别人里面,包括她的丈夫。 就在此刻她犹豫不决之时,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怎么,乐不思蜀的连家都不知道回了?” 男人低低淡淡的声音在蔚宛头顶上方响起,带着他独有的清冽,像是混合着冬夜寒凉,让蔚宛心里觉得不舒服。 这语气里面多多少少有一些质问。 蔚宛抿了抿唇,不甘示弱的抬起眼直视着眼前的人。 他就站在离她半米不到的距离,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即使屋内的灯光是暖的,可他的表情仍旧是冷的。 那一刹那,蔚宛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再一次因他这句话而翻涌,她不理解,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能这样理所应当的质问她,而气人的是,自己每次都会在他面前不争气的没有尊严。 蔚宛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握,接着将视线从他身上抽离,一言不发的避开他,自顾自的往屋子里面走去。 甚至不想再去和他辩解什么,只觉得没什么意思。 顾靳城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慢慢的深了几分,也慢慢地转身跟在她身后。 蔚宛进门之后就一直在自顾自的收拾着东西,而顾靳城不紧不慢在沙发上坐下,看样子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周遭的氛围很静,带着些莫名的尴尬。 “你今天去了哪里,为什么是和阿铮一起回来的?还有,昨天为什么就一声不吭从家里出来?”顾靳城的眸色沉了沉,轻描淡写的言语间透露出了些质问之意。 此时的蔚宛正在倒水,闻此言后,她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终于开口一字一句道:“二哥,你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询问我的事情?我的朋友本就没有几个,阿铮算一个,和朋友之间普通的聊天见面,你也要质疑吗?” 说完这话之后,蔚宛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喝彩。 甚至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争锋相对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为了掩饰自己心里慌乱的波澜,唇畔还带着微微的笑容,仿佛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这个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靳城沉了沉声,他深邃的眸光里面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情愫。 似乎很是不习惯蔚宛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浑身带着刺,将原本的她隐藏起来,顺便也将他疏远。 顾靳城自然不会告诉她,他今天已经在这里等了她很久,从昨天开始,他的心思就一直难定下来,只是想要对她说声对不起。 而显然,现在他的道歉看上去应该不会有什么用了。 蔚宛凝着他的侧脸,眸光渐渐移到了他的眼睛,她很想要看清,在这深沉似海的眼眸里,到底有没有她的身影。 只是每一次,结果都是令她失望。 杯子里的水很烫,蔚宛却仿若未觉,镇定自若的在他面前坐下,平静地说道:“我明天自己回去,出来之前我和妈说好了的。”忽而她笑了笑,想到顾靳城刚刚问的那些话,又有些自嘲的说着:“放心,在离婚之前,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不会让人抓到指责的诟病。” 顾靳城抬眼看着她,没多久慢慢移开视线,薄唇微微抿着,表情一如往常。 这句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谁都懂。 到底是谁对这一场婚姻不负责,不用言语来明说。 蔚宛拿起手边的杯子,掩饰性的慢慢喝着水,而后看似随意的放下杯子,浅笑着问:“还有什么事吗?” 很明显的逐客令。 顾靳城倏然地收敛起眸光,清隽的五官之上带着叫人捉摸不清的疏离:“没有别的,别在外面太长时间。” 气氛在突然之间有些僵硬,他们哪里像夫妻,又哪里有几分像即将要离婚的样子? 既不是新婚夫妻的如胶似漆,更没有即将分离的疏离冷淡。 他的言语之间依旧存着些关心,可到底是借着什么样的名义来说出这些话呢? 又是他所谓的家人吧。 “二哥,你什么时候有空?”蔚宛小声地打破了沉默,有些话在吐露之后真的有一些效果。 何必呢,让自己过得这么痛苦。 顾靳城刚想回答她,一旁放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皱了皱眉,伸手去接电话。 “算了,改天再说吧,反正你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没空了。”蔚宛心里升起一些无奈,在他面前,她总是这么无力,好像他们之间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了。 蔚宛继而抬起眼眸,不偏不倚的对上了他有些沉冷深邃的眼睛。 看着他的眸色微微深沉,之后从容的转过身,“你走吧,走的时候顺便把钥匙留下。” 这语气已然客气的不能再客气。 就在蔚宛以为他会第一时间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却迟迟没有听到动静,她也没心思去管,说她赌气也好,负气也罢,总之她现在心里很乱。 而后,就在蔚宛转身走了几步路之后,听到他在身后用着清冽的嗓音说:“容铮是个可靠的,不过得慢慢了解。” 蔚宛的脚步因着他这一句话而停滞住了,忽而又觉得好笑。 她没有转身,一言不发的往卧室走去。 关上门,蔚宛才能允许自己卸下假装出来的坚强。 直到听到外面的关门声响起,她一直刻意掩藏起来的软弱全部一涌而出。 不争气的将脸埋在被子里,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慢慢滑下,隐没在浅色的被子上,再也看不到痕迹。 伸手去触碰,满手心的潮湿。 直至今日,蔚宛才明白,顾靳城这三个字,早就已经成为了最容易牵动她喜怒哀乐的东西。他的冷静,他的漠然,对于蔚宛来说,都好比是最残忍的刀刃。 既然要离婚,那就干干脆脆的谁也不打搅谁,这不是再好不过? 为什么又偏偏要借着家人的名号,用着自以为是的关心,一次次的搅乱她内心的想法。 好一会儿,蔚宛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将她烦躁的思绪拉回。 是熟悉的号码,蔚宛吸了吸鼻子,才将电话接起来。 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用着平静的语调:“妈,怎么了?” 傅友岚一听她这个声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也知道就算是问她也问不出什么,这才缓了声问:“宛宛,我在想着你们什么时候抽空回一趟你老家那边,毕竟这是结婚的第一年,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蔚宛收紧了呼吸,言语明显滞了滞,沉默了好久才说:“嗯,还是您考虑的周到,也是时候要去看看我父母。” 在结婚之前她和顾靳城去过一次她家里,主要是拜访一下家里的长辈,而现在,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必要呢? 蔚宛挂断了电话之后就一直在出神,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安过,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一点点收紧。 还好,有人陪着她。 蔚宛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到了顾家,几乎是避无可避的会遇上顾靳城。 临近过年的时间,傅友岚的意思是他们尽早的回去一趟,还能赶在年前回来。 她知道顾靳城即使心里再不愿意,也不会忤逆长辈的意思,而他的办事一向很快,处理好了手头的事情,直接订了当天的机票。 在机场等候的时候,蔚宛看着他英俊修长的身影,在这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是最显眼的一个,不勉想起了之前他陪她回家的那一次,相隔的时间并不长。 可是回想起来,竟然感觉过了好久好久。 不得不说他会是个很好的丈夫,前提是,她并不是他的心上人。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上了飞机之后蔚宛就一直不舒服,她的手一直放在自己的小腹的位置,面色有些难看。 她几乎是偏过头没有去看顾靳城,自然他也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 忽然之间有一双大手扳正她的肩膀,深邃的眼眸凝着她有些难看的脸色好一会儿,轻声问着:“觉得不舒服?” 蔚宛并不是很想理会他,再来实在是胃里难受,她低垂着眼眸点了点头,低声说着:“晕机而已,马上就好了。” 随后他向空乘要了毯子,动作轻柔的盖在她身上,清润的嗓音中带着些许的关切:“睡一会儿,实在不舒服就告诉我。” 她没理会,而最终真的就这样慢慢睡了过去,只是她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一直不曾离开。 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蔚宛还没想好要不要说出来。 婆婆一直都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个孩子,一来说不定可以缓和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因为这孩子而亲密一些,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家里人希望她和顾靳城能好好的,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们两人都没有露出任何迹象。 蔚宛的沉默明显的让顾靳城无法忽略,从顾家出来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说过什么话,一直到下飞机,她都是一言不发的样子。 顾靳城也没有问她什么,只以为她是因为先前的事情还在生气。 预计这需要三天的行程,当晚他们两人是在蔚宛家里住下的,于情于理他们需要住在同一间房。 这种感觉像是又回到了一开始。 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心思,即使是同床共枕,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像现在。 蔚宛洗完澡出来之后也没和他多说什么话,主要还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她也没什么精力去和他计较太多。 她闭上眼睛,却没有睡着,隐约的能感觉到他慢慢地走近,房间里面的灯光暗了下来。 他上床的动作很轻,但是蔚宛依旧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萦绕在她的周身,熟悉而又陌生。 蔚宛知道自己不能跟他吵,更不能跟他闹。 夜静谧而深沉,房间内只能听到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平缓呼吸声,即使是在同一张床上,两个人照样相隔的很远。 互不相干,彼此是两个世界。 终究她轻咳了一声,试探性地问着:“二哥,你睡了吗?” “没有,睡不着?”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些磁性的沙哑,回答她时的语气很平淡,这让蔚宛莫名的有一种错觉,像是回到了最早,他们之间还没发生这么多事情的时候。 简简单单,没有这么多繁复的感情纠葛。 蔚宛的手指不安分的绞在了一起,她迟疑了好一会儿,在若无其事地问着:“二哥,你喜欢小孩子吗?” 【新婚爱未晚】(48)“俞小姐,当年你说过不会再出现。” 【新婚爱未晚】(48)“俞小姐,当年你说过不会再出现。” 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心思,即使是同床共枕,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像现在。 蔚宛洗完澡出来之后也没和他多说什么话,主要还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她也没什么精力去和他计较太多。 她闭上眼睛,却没有睡着,隐约的能感觉到他慢慢地走近,房间里面的灯光暗了下来。 他上床的动作很轻,但是蔚宛依旧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萦绕在她的周身,熟悉而又陌生。 蔚宛知道自己不能跟他吵,更不能跟他闹。 夜静谧而深沉,房间内只能听到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平缓呼吸声,即使是在同一张床上,两个人照样相隔的很远。 互不相干,彼此是两个世界。 终究她轻咳了一声,试探性地问着:“二哥,你睡了吗?” “没有,睡不着?”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些磁性的沙哑,回答她时的语气很平淡,这让蔚宛莫名的有一种错觉,像是回到了最早,他们之间还没发生这么多事情的时候。 简简单单,没有这么多繁复的感情纠葛。 蔚宛的手指不安分的绞在了一起,她迟疑了好一会儿,在若无其事地问着:“二哥,你喜欢小孩子吗?” 黑暗中她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看不到他深邃的眼底藏着些什么,其实也都是一样,不管在什么时候,她都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蔚宛自己单方面的想着,在他漆黑如墨的眼底,能不能有一次,或者仅仅只是一瞬,能有她的身影,这一直是她曾经的想法。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她自己都快忘了,也许是她住进顾家的时候,也许是他给她无微不至关怀的时候,又也许是他对着她露出清隽笑意的时候…… 或者更早更早,在他带着她离开这座城市,对她说,以后他就是她的家人。 蔚宛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在这寂静的时刻,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他不说话,而她就是在紧张。 在蔚宛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顾靳城的思绪微微一滞,在这一刻,他心里的愧疚感愈发的加重,孩子…… “嗯,喜欢。”顾靳城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 只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哦,我也挺喜欢的。”她无所谓的应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 蔚宛每次问完这些话的时候都会后悔的想咬自己的舌头,怎么会每次都学不乖呢? 他就算是喜欢孩子,也不会喜欢她生的吧…… 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之间隔着的距离,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长夜漫漫,蔚宛听着他渐渐平缓的呼吸声慢慢睡着,也许是太熟悉,才会生出这样的安心。 第二天按照行程,他们两去了山间的公墓。 上一次来还是半年之前,山间的风带着些凉意,蔚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之前那次是他们结婚的时候,而现在才过了短短半年的时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要离婚的场面。 蔚宛自己也想开了一些,姻缘天注定。 还真的是没办法强求的。 时间尚早,山间的温度比较低,蔚宛搓了搓被冻僵的手指,将自己石碑上父母亲的照片拭干净。 这座南方的城市比如北方虽然已经温暖了很多,但毕竟是在冬季,晨间的凉意十足。 蔚宛闭了闭眼,随后转身对顾靳城说:“二哥,我想单独和我父母说说话。” 也许是因为她眼眸有些红的缘故,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抚了抚。 “好,我等你。” 清隽的嗓音在她头顶想起,一如这山间的风,清冽微凉,又好似缥缈的让人抓不住似的。 即使他许下的是一句承诺,蔚宛还是冲着他的方向看了好久,确定他只是走远了十几米的距离。 蔚宛凝着眼前的两张照片,那温柔慈爱的目光让她的眼泪瞬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爸妈,我会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嗯,一定会的。 自从那天检查之后得知了这个孩子的存在,蔚宛几乎就是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一直都是处于胡思乱想的状态之下。 她不知道该不该和顾靳城坦白,将自己的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也幻想过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反应,会开心吗? 蔚宛摇了摇头,应该只会更加多几分愧疚吧。 用婚姻和孩子,囚禁他,她心里也无法做到释怀。 顾靳城就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沉静的看着她依偎在自己父母的墓前,和半年前第一次来时的场景几乎一样,好像只有在她父母面前,才能在她脸上看到真正的撒娇的模样。 平日里在顾家,虽然在长辈们面前蔚宛永远都是乖巧听话的样子,可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那娇小的背影落在顾靳城的眼底,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在,在他深邃的眼底有着一丝温柔的怜惜。 良久之后,蔚宛的目光在墓碑前的照片上流连了一会儿,缓缓地站起来。 “回去吧。” 蔚宛站着不动,身后传来男人清淡温凉的声音。 她似是毫无察觉,许久都不曾有过动静。 顾靳城叹了口气,随后将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她的手掌冰凉,在接触到他温热的手掌之时,指尖微微索瑟了一下。 素白的手指上,空无一物。 男人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沉寂,“走不走?” “嗯。”蔚宛听着他的声音轻轻地应了一声,等到缓过神的时候,她凝着自己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忽然心中生起了一些一样的情绪,就算是放任自己最后一次…… 蔚宛的双手抱住他的手臂,抬起眼眸,甜甜一笑。 “顾靳城,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她没有用一贯称呼的‘二哥’,而是直接交了他的名字。 “头一次听你换了称呼。” “换了称呼就不愿意背我了吗?”蔚宛笑着问他,继而脸上露出了些许撒娇的神情,抱着他的手臂又说:“再背我一次就好了,真的就一次,这里离着停车场也没多少路的。” 晨间的阳光温暖明媚,落在她姣好的脸上,眼眸之中是他许久不曾见过的灵动,而唇畔的笑容,对他来说,更是久违。 顾靳城的目光悄然地落在她脸上,似是有些移不开眼,薄唇不由得随着她的情绪而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上一次是蔚宛不想让他背,而这一次,却是她主动缠着他。 “你很重。”男人浅浅的抛下这三个字。 蔚宛一愣,随即又慢慢笑开,她记得,先前那一次,她问过他一个问题。 ——二哥,我重不重? ——不重。 似乎这个场景还历历在目,蔚宛记得自己当时是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因为他的不解风情。 这个时候女孩子问自己重不重,当然是想从男人这边听到一些动人的情话,而到了顾靳城这边,还真的是很实在。 记忆在慢慢远去。 蔚宛笑着说:“你是个大男人怎么能嫌弃我重呢?再说我自认为身材还是很匀称的,不重的,真的。” 他挑了挑眉,不只是因为她这娇俏的话语,还是这晨间明媚的阳光。像是化开了多日以来的压抑,清隽的脸上带着几分温雅。 顾靳城在她面前慢慢俯下身,声音清淡:“上来。” 蔚宛勾了勾唇角,慢慢贴至他的后背 其实她真的一点都不重,男人很轻松的就将她背了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 下山的台阶很长,蔚宛几乎是在心里一阶阶数着。 蔚宛的手臂很自然地勾着他的脖子,这么近的距离,她像是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和她自己明显快了一拍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觉得将脸埋在他的颈间,目光落在他的清淡的侧脸上,安静的一言不发。 “二哥,你和我说说话吧。”蔚宛看着这下山的路已经过了一大半,眼眶内有些红。 只是光是听她的声音,是丝毫听不出什么异样。 “怎么就今天学会撒娇了?倒是和以前有点像,这么大的人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男人的语调中或多或少有些许挪俞的意思。 可蔚宛的眼眶却是更加红了几分。 这样稀松平常的交谈,在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了。 “我本来岁数就不大啊,不过算算你也没比我大了多少,唔,六岁?难不成还真的应了那句话,三岁一个代沟,那我们之间可算是差了两个代沟呢。” 顾靳城的脚步微微顿住,稍稍侧过脸,两人的视线相撞在一起,温热的鼻息在在这一刻也交织在一起,“嗯,有可能是我理解不了你们这些小女生的思维。” 不过这样挺好的,就像是回到了以前那段轻松的相处模式。 至少,在她脸上能看到这样久违的笑容。 他继续迈开步子,一步步沉稳的走下去。 蔚宛的脸在他的宽厚的肩膀处摩挲,像是无意的问着:“二哥,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会让你为难,你会讨厌我吗?” “嗯?” 她顿了顿,又像是欲盖弥彰的解释,“我……我只是说如果。” 顾靳城的眉眼轻敛,“应该是不会的。” “不能应该,这两个字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了……” 蔚宛的声音在一点点变轻,到了最后就像是在喃喃地自言自语。 他将她背的更稳了些,“你问的这个问题就有不确定因素,宛宛,不要去想还没发生的事情。” “哦。”蔚宛轻轻地应了一声。 确实是还没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蔚宛自己心里没底,她想要从他这儿听到确切的答案,才会有几分勇气告诉他这个孩子的存在。 会讨厌她吗? 会连带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讨厌吗? 不要去想还没发生的事情,可是顾靳城,我怕…… 顾靳城继续向前走,不知不觉中步子放缓了不少,蔚宛贴着他的后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有好长一会儿都没有出声。 他微过脸,轻声地说着:“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但是别睡着了。” 昨天一晚上,她的睡眠质量应该不高,这点顾靳城很清楚。 “我不睡。”这样得之不易的机会,怎么能就这样睡过去了呢? 蔚宛的耳畔似是有他的心跳声,于她自己的交织在一起,对,还有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 她轻轻笑了笑,在心里慢慢说着,你看,爸爸是不是也很体贴人? 这一路上她都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的,甚至不知道下一次这样温馨的画面会出现在什么时候。 蔚宛觉得自己的人生到现在其实也已经很圆满了,除了,丈夫……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吃过了午饭没多久她就开始犯困,她在自己的房间里,顾靳城则是陪着她叔叔在说些什么。 中午在餐桌上她不能引起家人的注意,于是强忍着胃口吃了一些,现在安静下来之后,她就一直想吐。 不管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午觉,还是开着电视转移注意力都感觉不管用。 她吐得有些虚脱,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地扶着墙走出来。 此时放在桌子上的电话震动了起来,是顾靳城的。 她和顾靳城的手机是一样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在避讳着去看他的手机。 应该,是从那时候误接了他的一次电话开始吧。 蔚宛悄然地打探了一眼,显示的却是她婆婆打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又打开房门,看看顾靳城回来了没有。 最终她还是接了这个电话,心想着,又不是接他心上人的电话,应该是没事的。万一是婆婆有什么事情,不是还能及时转告他么? “妈?” “宛宛?”电话那头的傅友岚听到是她的声音也是微微一愣,声音放柔了几分,“怎么是你接的电话,阿城呢?” “他在楼下和我小叔说话,可能马上就来了,您有什么事情吗?要不我下去让他听电话?” 傅友岚迟疑了一瞬,不顾很快,她平静地说:“不用了,也没什么事情呢,就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呢,机票定好了吗?” “明天或者后天吧……”蔚宛这话还没说完,胃里面忽然之间又是一阵难受,她只是喝了一点水,强烈的不适感又开始翻涌。 她忍着对电话里说:“妈,我等等再和你说……” 还没说完她就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转身走进了卫生间,这次几乎是将胃里掏空了才算好受一些。 漱了口,缓了很久之后她才虚浮着脚步走出去,没想到电话并没有挂断。 蔚宛半倚在床上,声音在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有气无力,“妈,还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了,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这样了?是不是生病了?”傅友岚听着她的声音,言语之间是紧张的关切。 蔚宛将手机握紧了几分,好不容易才将胃里面翻涌的感觉压下去,“没,这两天肠胃不舒服。” 傅友岚联想着她最近这段日子的异样,心里一喜,于是小声的试探性问着:“宛宛,你生理期多久没来了,去医院检查过没?” 这一问瞬间就把蔚宛问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支支吾吾地说:“妈,您想什么呢,我真的只是肠胃不舒服而已。” 在还没有和顾靳城说之前,她还不愿意告诉家里人。 如果家里人知道的话,那铁定都是向着她的。 傅友岚叮嘱着说:“你那几天在家里的时候就说没胃口,怎么现在还是这个样子,这事情马虎不得,这样,等你回来了,妈陪你去做个检查。” “嗳,回去再说吧……”蔚宛这突然之间就不知道怎么把话给接下去了,她就没经历过这么忐忑的时候,只能转移着话题:“妈,我去让二哥听电话?” 傅友岚的声音沉了沉,然后体贴地说着:“不了,妈没什么事,你可得把自己照顾好了,等回来了好好养养身体。” “嗯我会的,谢谢妈。” 蔚宛听着这关切的话语,唇角微微扬起,与此同时心里也是暖暖的。 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轻轻摩挲,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吧…… …… 一个普通的小区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很沉稳内敛的贵族款式,就算是单看这车牌号,都是足以让普通人仰视。 秘书去而复返,再次回到车上的时候对着坐在后座的人恭敬地说:“夫人,俞小姐不愿出来见您。” 傅友岚的面色沉静到了极点,她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些东西,目光中透着些冷淡。 “就说我在这等她。”这清淡的声音中透着一些不怒自威。 和刚在对着电话和颜悦色的人截然不同。 傅友岚之前只是听到了些流言罢了,也曾经不止一次提醒过蔚宛,让她自己多注意些。 想到这丫头,傅友岚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心疼,这性子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会说的。 那照片的事情傅友岚不去管到底是哪个人的有心之举,不过也提醒了她一件事情,有些人姑息不得。 不多久,司机利索的为慢慢走来的人开了门,然后就走远了,将这里留下了一片清净。 车上只有傅友岚和俞素染两个人。 俞素染的紧张不安一如很久之前那样,她甚至不敢正面对着这位夫人的眼神。 “俞小姐,当年你说过不会再出现。” 【新婚爱未晚】(49)你别动了 【新婚爱未晚】(49)你别动了 不多久,司机利索的为慢慢走来的人开了门,然后就走远了,将这里留下了一片清净。 车上只有傅友岚和俞素染两个人。 俞素染的紧张不安一如很久之前那样,她甚至不敢正面对着这位夫人的眼神。 “俞小姐,当年你说过不会再出现。” 蔚宛自从接了这个电话之后也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胃里面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清空了,才稍稍有些好受。 而后,这一个午觉,蔚宛一直睡到了天黑。 等到快到吃晚饭的时间,自然是顾靳城上来叫她。他一进门,脚步声就放的极为轻缓,直到看到床上安睡着的人时,目光中划过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柔软。 睡梦中的女孩抱着被子,微微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这个姿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而她的面上是一片静谧之色,清秀的眉眼似是沾着一些温暖。 顾靳城忽然之间有些不忍心将她叫醒,他在她的房间里面坐在,再等上几分钟。 这个房间里面几乎看不到任何蔚宛的照片,这点顾靳城也是到后来才了解到,自从蔚宛的父母去世之后,她就在自己的小叔家里住了一段时间,而原先的那座宅子,早就已经是空无一人。 有的时候顾靳城在想,有些事情可能真的就是命中注定。 爷爷将她接到了顾家,这几年的相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有些感情,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了。 顾靳城也想过,如果他的生命中,没有蔚宛的出现,会是如何? 可能他到现在都不会结婚,身边甚至不会有任何的女人。 有些人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他的生活,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慢慢地将他的生活改变。 男人的眼眸变得有些深邃,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桌前,视线盯着面前一个虚无的点,久久不曾挪开。 “二哥?” 安静的空间里,顾靳城的身后传来柔和的女声,他回过神,起身迈开步子向她那边走去。 蔚宛拍了拍自己脑袋,再看着窗外早已阴沉下来的天色。 心中一恼,怎么会睡了这么长时间? 顾靳城看着她的面上带了几分窘迫,目光之中带着一些闪躲,柔软的黑发披在肩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走上前,手掌贴着她的额头,对比了一下温度之后才问道:“怎么最近都是这个样子,哪里不舒服?” 记得之前她在还在家里的时候就重感冒了一次。 蔚宛讪讪的将他的手拿下来,抿了抿唇,“有可能是上一次感冒的后遗症,不过没什么事的。” 顾靳城应了一声,也没再多去追究,“换身衣服下去吃晚饭吧,现在应该都在等你了。” “嗯。”蔚宛应着,她还有些踟蹰,然后在顾靳城转身欲离开的时候,她再次叫住了他:“二哥。” “嗯?” 他转过身,微微挑着眉问她。 蔚宛的手指绞着被子,微微低着头,唇瓣抿了又抿,好几次打算开口说话都没说的出来。 在顾靳城越发不解的眼光中,蔚宛指了指在桌上的手机,说:“中午的时候妈给你打电话了,你要不要给她回一个?你不在,然后我接了。” 顾靳城把自己的手机接过来,翻了翻记录,确实只有一个母亲打来的电话,他想了想没有回拨的打算,而是问她:“妈有说什么事情吗?” “没有,就问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回去,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要是不信就自己给妈回个电话。” 蔚宛似乎是对接他的电话有种心理阴影,随后又补了一句:“接完这个电话之后我就没再看你的手机,其他电话短信我可都没看。” 她说的这是实话呀,最近犯困犯的厉害,这一下午她几乎都是睡过去的,哪有那么空去关心他手机的动静。 只是这过多的解释,倒显得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蔚宛没等到他的发言,然后就掀开被子打算下床换衣服,此时顾靳城就站在她身边,低头不小心的一瞥,恰好看到了她睡衣领口位置的纽扣开了两三个,瘦削的锁骨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更加明显,而白皙的脖颈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也是,自从有一次她将这项链丢到他面前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戴了吧,就像她手上的戒指,很长时间都不曾见她戴过。 晚饭的时候蔚宛的食欲还是很差,顾靳城在她手边放了一碗汤,她伸手去接。 只不过她胃里实在是不好受,这时候一闻到汤的香味就受不了,动了动勺子,可始终没有尝过一口。 这落在别人眼里,倒变成了有点几分闹别扭的意味。 蔚宛才不去管这些,她是真的不舒服,胡乱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也没心思去问顾靳城,洗完澡之后头发还没吹干,就倚在床上随便找了部电影看着。 顾靳城上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切好的水果,蔚宛一看到这个,倒是有了几分食欲,知道一定是婶婶让他拿上来的。 于是笑了笑盘腿在沙发上坐下,吃了一会儿才看着静默着坐在她面前的男人。 可这抬头的一眼,男人眼中的深邃毫无防备的闯进了她的眼底。 蔚宛一愣,这种眼神她好像在他这边看到过好多次,带着些许的复杂,却终究是令她看不懂的。 她轻咳了一声,用叉子递了一块水果到他面前,然后故作轻松地问:“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还是说我刚刚吃东西的动作实在是不雅观?” 顾靳城罢了罢手,唇畔牵起了一些弧度,“也没想什么,你要不要在这里多留上几天?难得回来一次,下次回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蔚宛缩回手,将那一块水果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说:“唔,你难道不急着回去?” 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现在就开始说下一次呢? 她自己要回来难道不是很方便的事情吗?只是下一次,她不知道到底是她独身一人回来,还是身边照样有他。 “不急。”顾靳城摇头,“离过年还有几天,不用着急,上一次就走的太匆忙了。” 顾靳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好像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在她的叔叔婶婶面前,她才会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这种是有血脉亲情的联系,到底和她在顾家过得生活是不一样的。 在这里,她能相对来说自在一些。 顾靳城心思蔚宛自然是不知道的,而她考虑的则是,只要多在这里待上一天,他不就得和她继续装出恩爱夫妻的模样? 虽然她感觉,顾靳城在这一方面似乎装的很得心应手。 至少没有让人察觉出来一丝不妥。 甚至是蔚宛自己都有了一种错觉,在他背她下山的那时候,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眼角清浅的弧度,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多年以后蔚宛还是会记起这一幕,会记得男人清隽温淡的笑容,会记得他带着几分挪俞的语调。 还会记得,这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明知道是沉沦的深渊,是令人着迷的罂粟,却依旧清醒的不停靠近。 “嗯?” 男人上扬的尾音拉回了蔚宛的思绪,“什么?抱歉,我刚刚走神了。”蔚宛的表情显然还有一些呆滞,她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的眸中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神色。 顾靳城无声的叹了口气,在她不解的目光里面,转身从卫生间里面拿出了吹风机,站在她的身后,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潮湿的发间,轻轻抚弄。 一时间,满室只有吹风机的声响。 还有,蔚宛莫名快了几拍的心跳声。 她僵直着身子坐在沙发上,甚至动都不敢动一下,微微咬着唇,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发生的一幕。 亦不敢出声,生怕这只是一场她自己幻想出来的梦境。 男人的动作很轻柔,仔细梳理着她的发丝,清隽斯文的脸上不曾露出过一丝一毫的不耐之色。 良久,吹风机的声响停止,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清淡的声音。 “你明知道不久前才生了一次病,这么快就不注意照顾自己?” “我……我还没来得及吹干。”蔚宛小声地辩解。 顾靳城却是再没有回复她的话,转身自己进了卫生间。 蔚宛愣了好久之后才动了动自己早就已经僵硬了的身子,她听着从卫生间传来的水声,嗯,他应该是在洗澡。 她拨了拨自己的长发,指尖似是还残留着些许温度,不知是因为吹风机留下的,还是他掌心留下的温度…… 顾靳城,早就对你说过,不要对这么好的…… 真的不用,不然我会试着找很多理由来回避着离开。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自然又是在同一张床上,顾靳城出来的时候蔚宛正坐在床上歪倚着看着杂志。 白天睡多了,现在这一时半会儿间一丝睡意也没有。 可是在和顾靳城同处在一个空间内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多想,于是就必须要借着一些东西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顾靳城一句话也没说,而是在书桌前坐下,打开自己的电脑处理些事情。 临近过年的时候公司早就已经放假了,他收了几封关于公务上的邮件,等到全部回复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他摘下了眼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也许是这房间太过于安静的缘故,以至于顾靳城差点就忘记了还有蔚宛的存在。 转身回眸的一瞬间,他的视线与坐在床上的蔚宛相撞。 他的目光清正大方,她却是飞快的低下头,带着几分闪躲的味道。 “你不是说休假了吗,怎么还要大晚上处理事情?”蔚宛心里或多或少有几分心虚,于是掩盖性的问着。 她是不会告诉他的,刚刚的这一个小时,她一直在头看着他。 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能说? 蔚宛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一时之间心跳又有些慌张的快了几拍。 “是不是太晚了,打扰到你休息?”男人的嗓音清浅,清隽的面容之上亦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没,我白天睡多了,所以现在有点睡不着。” 说着,她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这下意识地动作就像是在为他让出些位置。 而当蔚宛意识过来的时候,面上又沾染了几分窘迫。 顾靳城的眸色有些微沉,在停顿了几秒之后,他也掀开被子在另一边坐下。 这时蔚宛手里的平板还停留在一些照片上面,顾靳城看见了,于是问道:“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拍下的?” 终于有这么一个话题可以打破沉默,蔚宛就将平板递到他面前,他伸手接过,一张一张慢慢翻看。 “这就是九月底出去采风拍的那些照片,有朋友问我要,所以发了封邮件过去。”蔚宛见他的目光里面略带着几分兴致,弯了弯唇解释。 一般这种采风任务大多数都是走访的民俗古镇,而那一次的线路就是从北到南的一条直线,拍了不少的照片。 顾靳城的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面一张张滑动着,不知道是滑到了哪几张照片,他微微一皱眉,来来回回的翻看了好几遍。 “这是在什么地方?”顾靳城指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问。 这是当地古镇比较具有特色的水上建筑,不知道为何,顾靳城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具体是在哪里,他有些不记得了。 蔚宛仔细看着画面上定格的照片,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 这不就是……遇见他的那个古镇吗? 蔚宛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瞬间,然后慢慢问着:“二哥,你也去过这里?” 她不确定当时自己留给他的项链他到底是看没看到,是没看到吗? 不然怎么会这么长的时间,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 但是他看不到的几率很小,当时她走的时候就放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顾靳城的眸光深邃了几分,突然之间就没了看下去的兴致,清隽的面上多了积分疏离之色,然后将这电脑换给了蔚宛。 “早点休息吧,不早了。” 蔚宛满心的期待最终只等来了他这一句话。 “哦,晚安。”她熄灭了床头的柔和的灯,静静地回了这一句话之后也慢慢地躺下。 周遭的氛围很静,可原本生起的几分暖意,在这时又一点点褪去。 究竟是什么原因,蔚宛自己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刚刚他的表情还是好好的,突然之间就又冷淡了下来。 静谧的夜,平静的一如平常。 黑暗中蔚宛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心里渐渐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借着夜色的遮掩,她才能这样直接的打量着他的侧脸。 他的五官,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描摹的出。 可就是这样的近距离,却偏生让人觉得又无端的远了几分。 蔚宛逼着自己慢慢睡着,不知是数了多少次羊之后才渐渐有了些困意。 迷迷糊糊间,她似是觉得有些冷,才会不自觉的向着身旁的热源靠去,温暖的感觉让她有些不愿撒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慢慢睡着。 清晨,最先醒来的男人感知到自己怀中的温软,有些愣怔。 女孩娇小的身子紧紧依偎在他怀里,脸颊无意识地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白皙的肌肤像婴孩般细嫩,纤白的手指还抓着他睡衣的一角。 就算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她也依旧想要抓紧些什么。 他轻轻一动,差点惊醒了睡得正香的人。 而最终,她只是重新换了个位置,继续好眠。 浅浅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间,气息有些许撩人,男人温淡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几分异样的神色。 顾靳城闭了闭眼,还是伸手将怀中人挪开。 只是刚刚碰到了她的手臂,并不曾隔着睡衣,接触到的则是裸露在外的肌肤…… 男人掌心滚烫的温度让蔚宛醒了过来。 她有些迷离的睁开眼睛,似是还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直到男人灼热的气息落在她头顶上方之时,她才彻底的反映了过来…… “我……我不是有意的。” 蔚宛这一紧张,任何的困意都在这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下意识地要从他的怀中离开,男人掌心的温度偏高,烧的她的脸颊都有些火热。 顾靳城骤然松开握着她的手,眸色也有些许的深沉。 她一下子着急了,挣扎着要起来,这太丢人了! 反正她知道一定是晚上自己靠过去的,肯定不会是他主动抱自己的! 可是这越是紧张,往往就越是容易出错。 头皮上传来一阵疼痛让蔚宛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扯了扯,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有一缕缠在了他胸前睡衣的扣子上。 蔚宛试图用了些蛮力,可都扯不开。 最终她伸手去解,由于视线的原因,她看不清楚到底在哪个位置,只能是凭着感觉乱来。 再一次印证了一件事情,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办错事。 忽然之间,男人滚烫的掌心包裹着她不安分的小手。 “你别动了。” 嗓音不如以往的清淡,而是带着几分沙哑,尤其是在这晨间,竟然透出着几分性感的味道。 气息有些灼热。 声音不大,却一下子真的让蔚宛止住了动作。 可能是因着他声音里的这几分沙哑,或者是因为他掌心的温度,或者是因为某处传来的异样的触感…… 【新婚爱未晚】(50)这种不安的感觉很强烈 蔚宛试图用了些蛮力,可都扯不开。 最终她伸手去解,由于视线的原因,她看不清楚到底在哪个位置,只能是凭着感觉乱来。 再一次印证了一件事情,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办错事。 忽然之间,男人滚烫的掌心包裹着她不安分的小手纺。 “你别动了。” 嗓音不如以往的清淡,而是带着几分沙哑,尤其是在这晨间,竟然透出着几分性感的味道。 气息有些灼热。 声音不大,却一下子真的让蔚宛止住了动作。 可能是因着他声音里的这几分沙哑,或者是因为他掌心的温度,或者是因为某处传来的异样的触感…… 蔚宛的脸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红,她庆幸的是这个角度顾靳城看不到她这时候的样子,从廉价到耳根子都滚烫了起来。 男人似是在刻意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嗓音微沉:“你别乱动。” 这时候的蔚宛吓得哪里还敢乱动,只是两人靠得很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腰间的异样。 “我……我不是故意的。” 顾靳城没说话,而是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小女人,抿了抿唇,耐着性子去整理着她的缠发。 寂静的空间内只有彼此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渐渐加重,却又是控制着平缓。 就像是在和他作对一样,好一会儿都没有将这缠发打理好,男人的动作顿了顿,将这发丝缠绕在指尖,微微一用力,尽数扯断。 蔚宛低呼了一声,男人轻声问:“弄疼你了?” “没,没有。”蔚宛觉得自己说话都好像说的不是很利索,他扯断头发的动作还是控制了力度,没有真的让她很疼。 只是这一下的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让她心里起了几分异样的情愫。 在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东西,确实是没什么好犹豫的。 是不是就像她自己对他的感情一样,因为不在乎,所以才能做到这样漠视,即使知道她的心思,却偏偏还能这样熟视无睹。 顾靳城慢慢离开她,清隽的眉眼之间浮现着少许的尴尬,掀开被子利落的下床走进卫生间。 这个过程中,两人几乎没有任何的交谈。 蔚宛的眼神还有些呆滞,准确说,她还没从刚刚的……反应过来。 她愣怔的坐在床上,不着痕迹的望了眼紧闭着的卫生间门,脸上的红晕还不曾褪去,伸手贴着自己的脸颊,唔,还挺烫。 蔚宛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孩,也自然知道刚刚在她腰间感受到的那火热是什么…… 那,那是自然的反应吧。 无关任何。 “丢脸丢死了……”蔚宛懊恼的躺下,把被子蒙在自己脸上,真想不明白自己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至于要怎么解释她为什么会在他怀中醒来,不出意外,应该是她自己起了色心,才会往他那边靠过去。 按照顾靳城这个性子,即使是再不习惯,也不会真的将她推开。 是他的温柔,还是说仁慈? 说到底,这些一次次的无心之举,都在悄无声息的消磨着她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决心。 一次次的动摇。 在早餐桌上,蔚宛几乎是一点都不敢去看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全程都是自己埋着头。 而相比于她的不自然,顾靳城的神色如常,眉宇间依旧是一片清隽。 为了避免这个尴尬,蔚宛在放下筷子之后就和自己的婶婶去说话了,等她在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了顾靳城的身影。 她找了一圈,才在二楼她的房间内找到他,此时的他正站在阳台上,清俊颀长的身子站在逆光的位置,冬日暖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轮廓衬得更加分明。 蔚宛慢慢走上去,之间他侧脸的弧度绷得很紧,薄唇淡漠的抿着。 简单的言语中,声线凉的无一丝起伏。 她站在原地,倏然之间这几步路 tang的距离让她不敢再靠近。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她心里慢慢扩散,只是这种不安从何而来,她自己也不清楚。 最终男人收了线,转身见到身后的她,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安静沉稳,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收回。 蔚宛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迈开步伐向她这边走来,垂在身侧的手在慢慢紧握着,心里的这莫名其妙的不安也在扩大。 直觉上,蔚宛觉得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可他的心思,她一般是猜不透的。 显然,顾靳城只是于她擦身而过,略显薄凉的唇微微抿着,清隽的脸上神情有些莫测。 蔚宛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底气,一把握着他的手臂,然后侧身站在他面前,微微笑了一下来缓解这种尴尬的氛围,问道:“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遇上了不顺心的事情。” 纤白的手指扣在男人深色的西装上,形成了很强烈的视觉对比。 可仔细看的话,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却下意识地想要抓紧他。 顾靳城的眸中有复杂之色闪过,这双深邃的眼眸仿佛沉着一片夜色。 而她就这样直视着他的眸底,心里带着几分紧张。 没多久,蔚宛听到的他清淡的嗓音响起:“我订了了一个小时以后的机票,有点突发的事情需要我出面,你在家里多住几天。” 他做事情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没有商量,陈述着已经尘埃落定的决定。 蔚宛的神情明显愣了一下,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一句话,“是……是什么很棘手的事情吗?” “嗯。”顾靳城从她身上将目光挪开,淡淡的应了一声算是回应她。 蔚宛不说自己有多了解顾靳城,但是在这一点上面,她还是明白的。 这平淡的语调中,尽是敷衍。 他不愿意和她多说。 昨天晚上他体贴的对她说,在这里多住上一段时间,毕竟下次再回来估计要隔上好久。 当时蔚宛心里是很动容的,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顾家人虽然对她也很好,可说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她以为,他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在为她考虑。 还不等她能够窃喜一小会儿,就已然消失不见。 “我和你一起回去好不好?是一小时后的航班么,现在再订一张也很快。”蔚宛的眼中带了几分期盼的意味,只是男人并未看她,所以看不到她神情之间的茫然。 顾靳城抬眸,眸光微沉,“不用,你难得在家住一段时间。” 这言语之间的拒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虽很委婉,听上去也都是在为了她好,可蔚宛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那好,我帮你收拾东西,下了飞机给我打个电话。” “嗯。” 其实没什么东西可收拾,蔚宛就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些事情来转移些注意力。 顾靳城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所有所思,修长的手指紧握着自己的手机,脑海中回放着刚刚电话里听到的消息,手背上青筋尽显。 “宛宛,昨天妈打来的电话里面,真的没有说什么?”顾靳城依着书桌,目光凝视着眼前娇小的背影,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察觉的复杂。 蔚宛将他的衣服叠整齐,闻言愣怔了一下。 她慢慢站起身,压下心里的某些情绪,拧着眉微读了一下才说:“没有啊,妈只是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而后,她浅浅的笑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他摇摇头,“没事。” 此时阳光正好,将这卧室内照的温暖一片,可是当蔚宛触及到他的深邃的目光时,一颗心又在慢慢往下沉,有些冷。 在和她的家人打了声招呼之后,顾靳城就已经离开。 蔚宛没去送他离开,若是这样做的话,她会在心里再一次看不起自己一些。 他们是夫妻,她却无法任性着直接对他说,我就想和你一起走,想知道令你 棘手的事情是什么…… 蔚宛看了眼时间,然后拿起手机给婆婆打了个电话。 “妈,过两天是我外婆的寿辰,我在这里多住几天行不行?” 电话那边的傅友岚笑了笑,却又责怪她怎么没早说,“你不说我倒是忽略了这事情,等等我在这边准备几分礼送过去,不然让亲家觉得我们这边不懂礼数。” “妈,我们这没这么多讲究的,您不用这么费心。” 蔚宛只是想让婆婆知道,是她自己要留下来的,事出有因。 等挂了电话之后,蔚宛在房间里静静地坐了很长时间。 她慢慢走到阳台上,清亮明媚的阳光落闯进她的眼底,她微微眯着眼睛,伸手去触碰,细碎的阳光穿过她的指尖。 明明好似感受到了这份温暖,又骤然发觉,是一片虚无。 …… 刚下了飞机,陆珩就在机场等着他。 顾靳城的脸色有些沉冷,可在面上依旧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车内是一片沉寂,或者用死寂来形容可能更加贴切一些。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着,顾靳城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蔚宛的短信,很简单的一句询问。 ——你下飞机了吗? 他想起来,在离开之前,蔚宛说过让他下了飞机给告诉她一声。 而此刻的顾靳城显然没有这个心情,暗灭了手机屏幕,将其丢回了自己的口袋。 敛起眉沉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陆珩有些犹豫,讷讷地说:“俞小姐见过您母亲了,就在昨天,具体说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只是后来,俞小姐的情绪很不稳定。” 在说完这话之后,陆珩心里有些没底,在顾靳城离开之前嘱咐过他要把人看好了,可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顾先生,抱歉,这次是我的失误。” 坐在后座的男人并不发一言,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窗外飞速划过的景色上,表情讳莫如深。 就在陆珩紧张忐忑之时,传来男人低沉的一声轻笑,带着讥讽和薄凉,“不怪你,以前我都没办法阻止什么,何况是你呢?” 这一招,到底要用多少次才算罢休? 自从那照片的事情出来之后,顾靳城大概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猝不及防。 他以为,像母亲这种身份身段的人,不会再做第二次这样的事情。 不用多想,他也大概能知道母亲会对素素说些什么,只是这话到底难堪到何种程度,他就不得而知。 车子在那间公寓楼下停下,顾靳城侧眼看了看卧室的方向,房门半掩着,是一片死寂的平静。 看护是个年轻的姑娘,对着男人疏离冷淡的眸,似乎有些说不出话来。 顾靳城罢了罢手示意她出去,眉峰一敛,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 推开门,一个瘦弱的背影倚在飘窗之前,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后背,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 地上有着纷乱的碎纸屑,静谧的房间里带着些许的狼狈。 顾靳城微微眯着眼睛,敛起了眸中些许暗沉之色。 上午接到的那个电话。 “顾先生,俞小姐去医院准备做手术。”陆珩在电话那头声音里面明显带着紧张。 当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顾靳城心里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充斥在胸臆间的,是一股无端的愤怒。 其实说到底都是他自己做错的事情,就算是承担,也不应该是落在这个可怜的女孩身上。 听到身后的声响,俞素染敏感地抬起头,也不管来这是谁,低声地斥责:“我都说了要自己待一会儿,不要来打扰我。” 低柔的声音里面带着哽咽,如同受惊的小兽般,双眼通红。 在看到是顾靳城之后,她眼眸之中压抑着的情绪再也忍受不住,带着雾气的眼眸这一瞬间盈满泪意。 顾靳城深邃的双眸一片暗沉,他走到 她面前缓缓蹲下,皱了皱眉,放柔了声音问:“为什么不先给我打电话?” 面前的女人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不说话,一听到这话,眼泪流的更凶了些。 “我是不是一直在给你添麻烦,明知道你有自己的家室,还这样不要脸的缠着你……”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止住了抽噎,惨白的脸上已然不见一丝一毫的血色。 顾靳城环住她的肩膀,心底因着她的这些话,歉疚与复杂交织在一起的情绪,很不好。 “我母亲说了什么?”他伸手一下下地轻抚着她垂在后背的发,慢慢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母亲的手段顾靳城见识过一次,不过那时候的情况,应该远远没有现在的糟。 俞素染闭了闭眼,并不想去回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脑海之中充斥着那个声音,以及那位夫人脸上优雅淡漠的笑容。 “俞小姐,既然先前你答应离开,又为何要言而无信的回来?至于这个孩子,你愿意留着那就留着,等生下来,如果是我们顾家的血脉,那就给顾家抚养,如果不是,那么这一笔钱也够你以后的富庶生活了。有些事情放到台面上追究,终究不太好。” 在寂静的车子里,俞素染面色骤然的煞白,放在身侧的手早就已经紧握成拳,指甲深陷入掌心,一片血肉模糊也不曾松开。 没有直接逼着她去把这个孩子打掉,这是顾家的仁慈。 男人掌心的温度让俞素染回了神,她泪眼朦胧的抱着眼前的人,紧紧的抱着,不愿松开。 “靳城哥,我们算了吧……这样下去只会让你更加为难,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让你面临这么多的指责……” 顾靳城微微愣怔,这种熟悉的话,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就算委屈自己,也不愿他面临什么指责。 他敛着眉,清隽淡漠的脸上讳莫如深。 “素素,我母亲的决定不代表我的决定,不要怕。” 他抚着她的后背,声线沉稳有力,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心安,忍不住想要靠近。 “怎么办,我怕,怕的要死……” 怕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失去这个男人,怕那一天的到来,怕自己极力想要藏住的晦暗,终有一天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 顾靳城低头看着她,额头上出了很多虚汗,碎发都贴在上面,十分狼狈的样子。 他伸手整理着她的发丝,略带粗粝的指腹从她的脸颊划过,这是个曾经爱笑的女孩子,现在确实这样的狼狈不堪。 顾靳城一时之间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 是压抑着的愤怒,心疼交织着自责,还带着歉疚。 这一连着的三天,顾靳城哪里都没去,就留在这个公寓里陪着她。 期间顾靳城接到好几个电话,可每一次,他都看着自己的手机上闪烁的那个号码出神,等着自动挂断。 直到第四天的上午,窗外又飘起了雪花,起初只是星星点点,逐渐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 男人的眸色带着微微的深沉,看着自己手机上再次闪烁起来的号码。 今年下雪的次数要比往年多,这个冬季,仿佛也比以往要冷的多。 …… 这是蔚宛不知道多少次给他打电话没有回应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直觉上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种不安的感觉很强烈,在他走后,越演愈烈。 他不接电话,然而蔚宛也不能给家里人打电话,她想了想,还是订了当天的机票回去。 航班很快,她就再次回到了这座城市,令蔚宛没想到的是,回来的时候,恰好又遇上了这样一场雪。 她喜欢雪,不知是从何时开始。 【新婚爱未晚】(51)“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他不接电话,然而蔚宛也不能给家里人打电话,她想了想,还是订了当天的机票回去。 航班很快,她就再次回到了这座城市,令蔚宛没想到的是,回来的时候,恰好又遇上了这样一场雪。 她喜欢雪,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沿。 走出机场外,蔚宛抬眼看着天空中飘飘扬扬的雪花,周遭来来往往的都是神色匆忙的旅人。 人潮如织的帝都机场,离过年很近,都在向着自己心中的那个家而奔赴纺。 蔚宛伸出手,指尖有冰凉的雪花停留,只一瞬的时间,慢慢化成水珠。 就像是从未停留一般。 其实在这些神色匆匆的旅客脸上,不难看出都是喜悦的,或许是因为可以和家人团聚,心里有着期盼。 相比之下,蔚宛的孑然一身,则显得落寞了一些。 算起来,她在这座城市好像真的没有认识几个朋友。 就算是在大学里,她也是把自己的空余时间都留了出来,就算是周末的时候她都会回家,当时同寝室的人都笑话她,是不是家里藏着什么美色,所以回家的次数才能这么勤快。 喜欢雪,一是单方面的喜欢,第二个原因,她从不曾对人说起过…… 以前的顾靳城经常很忙,就算是平时的周末也相处不了多长时间。 她知道,他的家世就决定了他会背负多少,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随时准备看他的笑话。 而一旦到了这种下雪天,就已经是这座城市最冷的时候,那也就意味着,离过年不远。 这时候就是他一年之中最为闲暇的时光,所以,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雪天的到来。 因为心中有所期盼。 几年来的习惯,早就已经深邃骨髓。 一旦先要抽离,必然痛彻心扉。 蔚宛搓了搓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再一次试着给顾靳城打电话。 周遭来来往往的声音很吵,可蔚宛的所有听觉,都在这电话之中,屏气凝神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一声,两声,三声…… 最终只等来了一个机械地女声,无人接听。 蔚宛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天太冷的缘故,她的眼睛有些许的刺痛。 握紧了自己的手机,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有些失落的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口袋。 “滴——”身后传来车子的喇叭声,拉回了蔚宛的思绪。 她刚刚转过身,就见一辆熟悉的车子在她面前停下。 “怎么你一个人在这?我哥呢?”顾靳原恰好来送走一个朋友,本来还以为是自己把人给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蔚宛。 蔚宛听顾三少这么问,自己心里也是一愣。 他不是……几天前就回来了吗? “愣着干嘛,上车啊。”顾靳原见她这发呆的样子,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车再说。 “哦。” 蔚宛和他的关系向来还不错,自然也随意了很多。顾家这两个兄弟,要说起性格,让人觉得更好接近的绝对是顾三少,而顾靳城则不一样,总有种很难靠近的感觉。 顾靳原看着她从上车就在搓手,于是把暖气的温度打高了些,驶出机场之后,他才不经意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没有和我哥一起回来吗?” “他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比我早到了一会儿……”蔚宛将视线落在窗外,这声音显得有些无底气。 顾三少闻言轻挑了挑眉,手指放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着,等到了一个红灯的关口,他才漫不经心地说:“这听着倒是个挺稀罕的事儿,你们不是一起回去的么,怎么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他居然抛下你自己回来了?” “我不知道。” 蔚宛的声音有些低。 有的时候她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要活的这么小心翼翼。 顾靳城不愿告诉她,她就永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 tang?”顾靳原露出了些似笑非笑,“蔚宛,你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你有资格也有权利要求这些,合着你这个顾太太的头衔放着看的?” 不轻不重的声音,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在了她心上,闷的让人有些难受。 蔚宛伸手将车窗摇下了些许,寒凉的风骤然吹进来,猝不及防的拂在面上犹如刀割般的疼,可心底的烦闷,却是丝毫没有消除。 名正言顺的妻子,是啊,她是他的妻子,还是名正言顺的顾太太呢。 以前,顾靳原还劝过她,让她不要轻易放弃。 现在想想,真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阿原,你说他到底有多难忘那个前任?”到底是有多难忘,才会几次三番仅仅因为那人的一个电话,就放下了所有赶过去。 这一次,蔚宛大概知道,又和俞素染脱不了什么关系。 恰好此时,红灯转绿灯,长长的车队开始有了动静。 不再是先前那样堵得发慌。 顾靳原的视线正视着前方的路面,他也没去看蔚宛。 不用看,他也能够从蔚宛的语气能够知道,她现在脸上写满的失落的神情。 “我哥这个人心思一向比较深,他总喜欢用自己的眼光来衡量一些事情,就算有什么事情,他也习惯了自己解决,所以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两兄弟就差了两岁,可在这性格上面差的就多了。 “我不怕你笑话我,你知道一张离婚协议书,我们前前后后准备签了多少次?”蔚宛无力的靠着车窗,轻柔的声音里里面透着无力和寥落。 顾靳原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轻笑出声,“准备签了多少次?那也只是准备啊,又不是真的签了。” 蔚宛觉得这很难得,居然他没有借此机会嘲笑。 “可你不觉得可笑吗?这就是我的婚姻,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更可笑的是,我还要在爸妈和爷爷面前装样子。” 很累,真的很累。 “蔚宛。” 顾靳原再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唇畔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也在慢慢隐没了踪影。 她不解地侧眸去看他,“什么?” “以我对我哥的了解,他要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情,是绝对不会给你这么多次犹豫挣扎的机会。你说那张离婚协议来来回回准备签了好几次?你不觉得,是他潜意识里也不想离?” 男人的声音带着三分揣测,七分笃定。 闻言,蔚宛却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反正在顾靳原面前她不需要再伪装什么。 “第一次是我给他签,他没签,需要在补充些条款,后来都是我不愿签,你知道吗?不是他不愿意,是我自己不甘心。” 虽然她的这些不甘心,到现在来看,似乎已经什么都算不上了。 “那现在,你是准备放弃了?” “阿原,这场婚姻本来就是一场道德束缚,只是我不放手,才一直维系到了现在。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如果蔚宛问的是别人,可能到这个时候就会劝她趁早放手,可她提问的对象是顾靳原。 在沉寂了一会儿后,狭小的空间内男人的声音清浅平淡,带着几分似笑非笑,更多的却是内敛的张狂,“我从来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你觉得不甘心,那就继续下去,直到你甘心为之,不管最后是因为圆满才甘心,还是因为彻底死心而甘心,总比以后后悔要强很多。” 这是典型顾靳原的回答。 良久,蔚宛都不曾发一言。 这种话估计也只能在他这儿听到,极度的自我,可她现在不就是畏畏缩缩,缺少了一点这样的自我? 她摇了摇头,慢慢地说:“你自己说的轻巧,但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真能这样洒脱?” “我真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既然想要,你又不是偷,又不是抢,为什么要顾及这么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而且,我真的觉得我哥应该不是这种会……不负责任的。” “可他一直藏着一个女人。” 顾靳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略微皱了皱眉。 随后又笑道:“我觉得他一直都是属于清冷禁.欲系,可能他的责任感会比较重一些,光是靠着这个,你就能拿捏住他。” 越是这种性格的人,就越是在意责任这两个字。 “你是觉得用这样的方式束缚他,让你觉得很难受,很过意不去?傻丫头,吃亏的是你,结婚证上那个受法律保护的名字也是你,明明这是你自己的权利,做什么要这么过意不去?” 顾靳原很少和蔚宛谈论这样的话题,一来他觉得自己的情商也高不到哪里去,二来他是觉得这两人过日子,外人不好说什么。 但是看蔚宛这么憋屈的样子,他还真的忍不住得说上两句。 “我觉得就不该和你说这个话题,每次都能让你说偏了!” 蔚宛心里生出了些许恼意,不过这不是对着顾靳原的,而是对着她自己。 “我说的哪里偏了?你就是顾虑的太多,你只是正常使用你顾太太的权利,就算是再自私一些,也不为过啊。” 顾靳原觉得自己这好心安慰了她两句,到头来,感情还变成了他多管闲事了? “算了,不说了。你现在去哪里,回大院?” 蔚宛并不想和她在这个话题上再谈多久,自己心里乱的要死。 “我去老宅那边接爷爷,马上过年了得把他老人家接回来坐镇,你和我一起过去?”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若是回家的话,难免会让婆婆盘问什么,还是算了。 “我不去了,坐了飞机挺累的,你还是送我回去吧,我自己那别墅。” 听到这顾靳原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唇边的笑容变得有几分不正经,问道:“之前你住在我那间小公寓,有没有人来***扰你?” “你说这个,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蔚宛一听到这个就生气。 顾靳原立刻解释着说:“当时你那么任性,大晚上的来找我要钥匙,然后就谁也不告诉消失了,我跟你说,二哥还是紧张了一下的。你也知道,他要问我要什么,我没办法拒绝啊……” “你说爷爷和爸你都不怕,你怕他做什么?” 这就又是蔚宛不明白的一点,要说一直以来顾三少还真的就没什么忌惮的人,总之听说他从小犯了什么事情总有人护着,反而在他哥哥面前,倒是有几分忌惮。 “我怕他干什么?只是他心思深,万一惹火了他,我还不够他一根手指玩的。” 顾靳原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觉得,这种男人情商应该是不高的,在感情上难免会愚钝。” 蔚宛听着他这夸张的语气,心中的烦闷倒是少了些许。 她勾了勾唇说:“那你以后小心点,别有什么事情落他手里了。” 顾靳原沉吟了一声,微微挑着眉,像是在认真思索着这件事情。 下一秒,他侧眸看了眼蔚宛才说:“所以我希望你继续做我嫂子,万一真有这么一天,你还能帮我不是么?” 蔚宛慢慢笑着,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 这一路上有的没的闲聊着,时间过得也挺快。 顾靳原把蔚宛送回家之后就自己去了爷爷那边,临走前还特意和她说明天后天记得回家。 雪还在下个不停,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踩在地上已经能够留下浅浅的脚印。 悄然落在蔚宛的肩上,发上,眼睫上,带着星星点点的冰凉。 最终她还是觉得冷得受不了,开门进了别墅。 这里的一切还是和她前段时间离开的那样,就连摆在鞋柜上的拖鞋都不曾变换过位置,证明这几天内,顾靳城没有回来过。 他不在大院,不在这里,还能去哪儿? 蔚宛换了鞋子,本就已经冰凉的脚即使换上了柔软的拖鞋也依旧无法回暖,把屋子里的暖气都打开,试图通过这样来掩盖这屋子里的清冷。 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又转身进了顾靳城的房间。 试图找到一些他在这里住过的痕迹,却一丝一毫都没有。 平整的床铺,衣柜里整齐摆放着的衣服,就连浴室内牙杯的朝向都没有变换过。 在飞机上蔚宛吃了些东西,一直到现在都没胃口,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一觉。 有时候她就像是缩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内,以为什么事情都是会很快的过去。 其实说到底,就是选择了自我逃避。 顾靳原对她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着,自私一些?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自私一些,用这个孩子继续来束缚他? 蔚宛的手机放在枕边,开着铃声,像是随时随地在等着接电话一般。 即使她是在睡梦中,也不希望错过这个电话。 只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这个手机从未响起。 从中午到晚上,蔚宛一直在等,在自己解决了晚饭之后,就坐在放着画具的小房间内出神。 那本速写本被她放在了书架上最高的位置,以为这样就不会让人再看到,以为这样就能将她自己的心思掩饰起来。 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任凭如何回避,那都已经是无法忘记的事情。 有的时候蔚宛也在想,若是当初他并不曾发现她的这些心思,是不是两人到现在为止,还是相安无事的相处着。 相安无事,用相敬如宾可能更加贴切。 他依旧当她是妹妹,依旧以亲人的身份在她身边,会过着和顾家一样的生活。 一直这样耗着。 会吗? 蔚宛翻开这速写本,指尖描摹着纸上男人的五官,硬朗的线条带着一种温淡的漠然,尤其是这双眼睛,深邃的让人看不到底。 房间里面很安静,静的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蔚宛还是没有忍住,拿起手机给顾靳城打了个电话,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接,但是还是执着的想要完成这件事情。 她的呼吸也在随着听筒中的声音在微微紧张,生怕又是无人接听。 到底有多久蔚宛也没有去统计,只不过几乎消磨了她的底气。 就在她的手指快僵硬的时候,电话被人接了起来。 她顿了顿,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清隽温淡,还带着些许的疏离。 “喂?” 蔚宛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慢慢地收紧,在愣了两三秒之后她轻声问着:“二哥,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不是说有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吗,那她现在这样问问也不算什么吧?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转了个话题问着:“你今天回来了?” 蔚宛听着男人温淡的声音,心里再次生出一些无端的沉闷,纤白的手指绞着自己的衣服,手心里竟然没出息的出了一层薄汗。 “嗯,我今天回来的,我那天就给你打电话了,但是你没接,还以为你还在忙呢。” 蔚宛静静地等着那边的人回她一句话,然而好久只是等到他的一声沉吟,算是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具体是什么,他还是不愿意告诉她。 好一会儿,蔚宛像是鼓起了勇气,将手机握紧了几分。 “二哥,你今天回来吗?” “应该会回来。”男人的声音不咸不淡,又是用的应该这个词。 “那我等你,我有话和你说。”蔚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着。 “我也有话和你说。”---题外话---明天万更! 【新婚爱未晚】(52)顾靳城,我成全你们! 还不等蔚宛张口说什么,顾靳城已经挂断了电话。 终究,蔚宛握着手机抿了抿唇,对着满室的寂静,眼眸之中一片黯然之色划过。 他要对她说什么呢? 从回老家的那几天开始,她又尝到了属于他们两人之间曾经的温馨和甜蜜,即使这种感情仅仅是建立在亲情之上,可那又怎样呢屋? 他对她的好,是真真实实可以感觉到的,就像顾靳原对她说的那样,何不自私一点,也要再次为自己争取一下。 蔚宛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目光在不由之主间慢慢放柔和。 这次,已经不仅仅只是为她自己争取。 雪夜的天幕黑沉沉的,从窗外望去,接着光线可以看到外面纷飞的雪花,室内的暖气开的很足,与外面的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蔚宛倚靠着落地窗,目光不知放在了何处,只是漫不经心的盯着别墅前的道路上,只要有一辆车子经过,她的视线都会忍不住跟随着,而看清了车牌号之后,又是一阵失落。 虽然这个行为蔚宛自己都觉得很可笑,但她就这样固执地在等着。 他只是说,可能会回来,那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屋子里面寂静的只剩下了壁钟的声音,蔚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等了多久。 心里还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期待在慢慢被消磨,手指蜷缩在一起,一股子寒凉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心中,即使是在这温暖的室内,也丝毫感受不到这一份温暖。 蔚宛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的让自己唇畔牵起一个笑容,转身回到房间将自己的电脑打开。 在电脑桌面上点了好久才找到她想要找到那个文件夹。 点开。 这些是九月底出去采风之时所拍摄下来的照片,纤白的手指覆在鼠标上一张张翻看,直到最后停留在一张古镇夜景的照片上。 上次顾靳城翻看这些照片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带着些期待,只要一看到关于这座古镇的照片,就能想到那情迷意乱的一夜。 虽然说,那一次的印象,很不好。 她一直到现在为止,都不曾当着他的面问过他什么。面色有些微微的红,这种事情难不成真的要她自己说出来? 哪有这样的? 关上了电脑,脑海里面回响的又是顾三对她说的那些话,吃亏的是她自己,她是有这个权利的不是吗? 时钟慢慢指向了十点,蔚宛不知不觉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楼下的客厅内亮着一盏小灯,楼道上也亮着灯,像是有些人的故意为之,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蔚宛在睡梦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眼前是一片黑暗,从那微皱起来的眉上可以看得出来,并不是什么美梦。 男人的脚步放的很轻,深沉似海的眼眸中清淡漠然,却有无尽的复杂交织在一起,最终掩埋在这一片沉静的深海中。 最终,寂静的空间里,传来男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他走过去,弯腰将趴在书桌上沉睡着的人轻柔的抱起,他以为这个动作会将蔚宛弄醒,可她只是不悦的皱了皱眉,紧闭着的眼睛并不曾睁开。 调高了卧室空调的温度,掖好被子。 在离开前,他顿住了脚步,回头再次看了她一眼。 柔顺的长发散落在枕边,下巴埋在了柔软的被子里,姣好的脸庞静谧安好,似乎也不再受到梦靥的折磨。 收回视线,离开。 这一转身,好似摒弃了身后的所有温暖,而直接进入了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凉中,带着夜的深沉,寒冬的寂寥。 蔚宛在梦中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关门声,突然的惊醒从床上坐起身。 缓了两三秒之后,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似是有些不明所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揉了揉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是睡在床上的。 当下这思维就有了些混乱,自己是趴在书桌前睡着了? 蔚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先是看着自己的手机,没有短信,没有来电。 有些懊恼的放下之后,她低声喃 tang喃自语:“我不记得我有梦游的习惯啊。” 她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 脑海里面有一个念头闪过,于是飞快的掀开被子,批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就出了房间。 在书房看了一圈,没有人。 于是再一次怀着忐忑的心情敲了敲主卧的门,每敲一次,她都觉得心跳会莫名的快上一拍。 而连这几次过后,没有丝毫的动静。 蔚宛咬了咬唇,最终伸手推开了主卧的门。 入眼的是一片黑暗。 她不死心地打开灯,眸底这才有很明显的失落之色划过,她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回来过。 蔚宛在主卧冰冷的床铺上坐下,心里倏然之间升腾起来一些害怕,害怕他不回来。 顾靳城和她不一样,他有很多个家,而她,真正意义上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其他地方,都不算。 真的是她自己想多了,果然,不能抱太大的期望,因为随之而来的落差会很大。 * 第二天的时候,蔚宛再次给顾靳城打了一个电话,是预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她已经忽略了一个事情,早就已经过了预约产检的时间。 一般来说到了十二周就要进行第一次产检,她想了想,最终决定自己去。 大概是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厚厚的积了一层,蔚宛出门的时候只能尽量的小心再小心。 等她到了医院,挂完号就坐在诊疗室外面,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影从她的眼前穿梭而过。 轮到了蔚宛,她走进去向医生大致说明了情况在,在B超室的床上躺下。 在蔚宛身边此时也有个孕妇在产检,她忍不住侧眸看了一眼,在孕妇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有些不少的妊娠纹,一道道很不好看,可在这孕妇脸上,显露出来的都是满足的笑容。 蔚宛在想,是不是再过上一段时间,她也能和自己的宝宝打招呼了? 做完这一项检查之后,电梯上下,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神色匆匆的模样,也许是忙着去做检查,也许是忙着去排队交钱,谁也不会刻意关注着谁。 从电梯间走出来,蔚宛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在楼道的角落里,有一对男女在争执着。 她看了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于是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可就在此时,男人猛然的扇了女子一个巴掌,就是这一刻,蔚宛看清了那女子的容颜…… 她被眼前这景象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快速的侧过身将自己隐藏起来,那不是…… 楼道里最终只剩下了一人,蔚宛按捺住自己心里的疑惑,紧握着手里的B超单,慢慢地走上前去。 蔚宛一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在那人身后,直到在一个科室前停住了脚步,这一刹那,她的面色苍白了起来。 有护士走出来念出了那人的名字。 蔚宛闭了闭眼,将手中的B超单子慢慢揉成一团,随后丢进了自己包里。 “俞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蔚宛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此时静坐在椅子上的人。 凉凉的语调,带着三分疑惑,三分质疑,剩下的都是她自己内心的忐忑与慌张。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蔚宛没有忽略眼前女子骤然难看的神色。 “手术还做不做?”护士在一旁催促着,面上已然露出了些许不耐的神色。 “抱歉,马上就来。”女子的声音清清淡淡,眼眶微红,不难听出这里面带着哽咽。 那一双眼眸像是失了神采一般,黯淡无光,唇瓣之上不见什么血色,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垂怜之心。 蔚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之间自己的手指冰凉起来,连同着心里某个地方,冷的刺骨。 蔚宛看着面前的女子起身打算跟着护士进去,她想也没想,就抬起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握住她的手臂,止住了她的脚步。 “你做什么?”这四个字像是已然用尽了蔚宛所有的力气,明知故问。 俞素染笑了笑,暗淡的眸光看着她,倏然之间唇边生出了些许嘲讽的意味。 “我在做什么,顾太太看不出来吗?” 轻轻柔柔的嗓音有着几分质问,将蔚宛的心理防线变得不堪一击。 尤其是听着这一句顾太太,蔚宛只觉得可笑,嘲讽。 在僵持了有一瞬的时间,蔚宛听到自己的声音慢慢变得僵硬,“你,怀孕了?” 之前那一次在书店的偶遇,蔚宛就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那些关于孕期方面的书籍,当时她心里就隐隐的不安,可那一次,她也这样问过俞素染,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可现在…… 俞素染在蔚宛尖锐且固执的目光下微微点了点头,“放手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现在这情形到底算什么? 蔚宛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在安静地走廊外,她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烦闷异常。 明明她自己才是顾太太,可如今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底气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俞素染怀孕了? 此时在蔚宛的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想到顾三对她说,顾靳城这个人是很注重责任的,应该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又要如何来解释? 就在她们这僵持的时间内,站在一旁的护士脸上已然露出了不耐的神色,再次出声催促。 蔚宛不曾去理会一旁的护士,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俞素染。 浅勾起嘴角,牵扯着心里的疼痛,却是在慢慢地笑着。 “俞小姐,换个地方说话吧。” 这应该已经算是蔚宛最平静的语气,换做了任何一个人,在面对这样的时刻,能做到这样平静,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俞素染静静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你要不要做手术我不管,但请不要在今天,万一被人谣传了是见了我之后才有的这样的结果,我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俞素染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说:“他昨天晚上的航班,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你多虑了。” 蔚宛不知道要用何种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心里一阵刺痛,宛如心尖之上被人狠狠扎进去一把刀。 昨夜,她满心期待的在等着顾靳城回来,不曾等到人。 而现在,却是从另一个女人这里得到了他的消息。 这一句话,给蔚宛带来的冲击力无疑是很大的。 只能让她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的等待,有多可笑。 …… 这是蔚宛最近第一次踏进这间公寓,不管从哪里都透着一股子温馨,面积不大不小,两个人住在一起,何其温馨。 她说换个地方说话,却没想到真的自取其辱来到了这里。 俞素染放了杯水在蔚宛面前,面上没什么表情,要是她们两人这种关系换做是别人,恐怕早就已经针锋相对了。 “既然你看见了,那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你想问什么,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俞素染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仿佛能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谈话,都是在极力克制。 蔚宛像是患了失语症,顿时不能言语。 可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仿若对这些话压根不在意,浅浅勾了勾唇角,“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还能这样残忍的把这个孩子打掉?” 每说一个字,蔚宛都像是在自取其辱,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话。 她的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自然没错过俞素染面上的恍惚之色。 “还是说,你在怕什么?” 俞素染握着水杯的手陡然紧握,在对上蔚宛灼灼的眸光,反而她的眼底有些许闪躲。 扬了扬唇,露出了些许讥讽的意味:“不然呢 ,难道要生下来给你抚养吗?你有一个护着你的婆婆,我应该感谢她对我的仁慈,没有把事情做绝了,可以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可现在想想,不觉得可笑吗?” 是啊,很可笑。 有很多事情是蔚宛不知道的,就像她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婆婆来找过俞素染。 蔚宛握着自己的包,怒极反笑,唇边慢慢漾起一抹冷笑,来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极度不安。 “为什么我要替你抚养?我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再大方,也不会说忍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来历不明这四个字,蔚宛咬的极重。 “俞小姐,刚刚那个男人有些眼熟啊,好像以前我也见过那么一次,不过时间久了些,我快忘记了。”蔚宛的眼角微微拉长,冷冷地睨着眼前这人。 啪的一声,俞素染手里的杯子掉落在地上,满地的碎渣。 清脆的碎裂声在这死寂一般的空间内回荡着,就像是某根紧绷着的弦骤然断裂。 俞素染弯腰蹲在地上,将这碎玻璃一片片捡起来。 透明的玻璃渣上,有殷红的血渍慢慢晕开,而握着这碎片的人,无动于衷。 蔚宛没说假话,只不过时隔了很长时间,她自然是记不得了。 可为什么她会记住呢,可能那次是她第一次见到俞素染,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印象。 那时候他们似乎还没有分手,蔚宛跟着顾靳原去参加了容铮的生日宴,在那个会所,仅仅是这一面。 而后来回了顾家之后,她还告诉了顾靳城。 真是可笑。 蔚宛拿起自己的包,这场对话仿若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在她转身正欲离开之时,俞素染叫住了她,“顾太太。” 这三个字不轻不重,更多的则是嘲讽。 蔚宛停住了脚步。 “你守着一个不爱你的人,有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你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我以前知道你,从他嘴里听到的,你都是一个乖巧可人的女孩,他知道你现在这一面吗?” 哪一面才是真真实实的?蔚宛自己都快不知道了吧。 虽然这些话,在蔚宛听来相当刺耳,可是她压下了心中的情绪。 慢慢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半坐在地上的女子,清冷的目光褪去了些许咄咄逼人,言语之间的讥讽更像是在自嘲。 “你称呼我是顾太太,那我就只要一天不同意离婚,你就一天是小三,私生子的名号就会跟着这孩子一天,更何况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呢?” 蔚宛的目光随之落在了自己的没有完全拉上的包内,里面放着她的B超单,她想,就依着现在这个状况来看,要不要和顾靳城说,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 俞素染咬着唇,在沉寂了几秒之后,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沉静望着眼前的蔚宛。“如果按照先来后到分,到底谁是小三呢?” 如果按照先来后到分,到底谁是小三? 蔚宛捏着自己包的手在颤抖着,有这么一瞬间,她不知该要用什么言语来回答。 “俞小姐,谢谢你让我明明白白知道了这些。但是我也想要告诉你一点,你若是想靠这个孩子上位,现在的科学技术很发达,做个羊水刺穿,把结果放到我面前,也许我会难堪一下。” 没道理这个时候还不反击,蔚宛觉得自己只是好脾气,但不是圣人。她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会愤怒,虽然这大部分都是源自于自身。 客厅内寂静的仿若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蔚宛又自嘲的笑了一下,目光微沉,从包里将自己的B超单拿出来一点点摊开,又说:“就算真的是这样,那你也该知道,婚生子和非婚生子的差别是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情,你说他会不会因为愧疚,继续在我身边呢?” 俞素染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手里的那纸张,写满了不可置信。 “让自己过得这么难堪,有必要吗?他的心根本不在你这。”俞素染看着那张单子在蔚宛手里慢慢变成碎片,纷纷扬扬落在第上,她的眼眸之中黯淡无光,说出来的话都像是垂死挣扎,艰涩无力。 “至少,我没 有偷没有抢。”蔚宛低声地自嘲着,“心不在我这又怎么样呢,我用这个孩子逼迫他,不是照样只能在我身边吗?” 砰地一声,是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此时的蔚宛,早就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那种气势,隐忍着的眼泪像是断了线般落下来,原来说着这么违心的话自己也是难过的。 好,顾靳城,我成全你们! 她颤抖着手拿起自己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我要见你,立刻。---题外话---记错加更时间了,,抱歉,明天哈 【新婚爱未晚】(53)男人低声地问:“怎么哭了?” 在发完这条短信之后,蔚宛把手机关机,在短时间内她无法这么快调整自己的心情。 如果现在顾靳城有个电话打过来,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应该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吧。 地上还有着未消融的积雪,尽管是上午阳光最为明媚的时候,蔚宛却觉得扑面而来的风,透着刺骨寒凉添。 蔚宛把冰冷的掌心贴在脸部,身子不是是因为冷还是过度的紧张和气愤在微微颤抖着,她回头看了眼这间公寓屋。 她这辈子都应该不会再踏足这里半步。 回到家里,蔚宛像发了疯一样把每个房间的窗子都打开,风势越发猛,刮在脸上不至于疼,但是冷的刺骨,想要吹散这里某个人曾经留下的气息。 书房,卧室,客厅…… 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桌上还放着那本被打开的速写本,她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了这薄薄的纸张之上,然后…… 伸手不留余地,一张张撕碎。 就像当初一笔一划勾勒出来一般,一点点尽数粉碎。 房间内安静的不像话,整个别墅此时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若是用死寂来形容应该更加贴切。 蔚宛无力的坐在沙发上,身子适当的往后靠,这会儿心脏剧烈的跳动已然恢复了些平静,人却显得疲惫至极。 一个人的时候是最容易胡思乱想,而她现在的脑海却像是密密实实的被某种情绪所填满,有种所有的努力和希冀在一朝一夕之间被打散的感觉。 原来,爱情里面也是分先来后到的。 她的这几年相伴,远远比不过他们之间的几年。 期间房间里的座机响了好几次,蔚宛都没去接,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房间里坐了到底有多久,好像一切都在离她远去,模模糊糊的闭上眼睛,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彻底不去理会这些事情。 刺骨的冷风不断从窗外吹拂进来,冷得她打了个寒颤,最终受不了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缓缓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到窗前,手紧握在冰冷的窗沿上,像是所有的力气。 房间内的座机忍仍在响着,蔚宛在犹豫了好久之后终于走上前去愿意接起这个电话。 她没想到是婆婆打来的。 傅友岚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重要的,就让她今天回家,大约是知道了顾靳城临时出差的事情,毕竟马上就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哪能让她一个人住在这。 蔚宛应了一声,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回答,不让声音里面戴上半分哽咽。 家人,顾靳城一直在说这个家人。 他一直对她说,不管以后在各自的生活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永远会是她的家人。 蔚宛自嘲的笑了笑,反正她做不到。 做不到,在以后还能若无其事的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继续以亲人的身份相处下去。 有人说恋人就算分手了之后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在蔚宛看来,不可能。 如果不能彻彻底底的将这个人从她的生命中抽离,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该会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挂了电话,蔚宛这才把自己的手机开机。 原本只是单纯地不想接顾靳城的电话,或者不想看到他回复的短信,而现在看,他也没有真的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来电显示上空空如也。 下午的时候是顾靳原顺路来接她,他一进门,就忍不住数落的说道:“你上午怎么回事,感觉跟失踪了似的,爷爷找你,妈也找你,结果打电话就是没有人接,实在没办法才打了你家里的电话。” “手机没电了。”蔚宛面对他的数落只能这样回应。 顾靳原倒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听着她的声音这么没底气,微微挑了挑眉,若无其事的问道:“怎么感觉就过了一天的时间,你……这是去哪里找刺激受了?” 若是以前蔚宛听到他这样的嘲笑是一定会反驳的,而现在,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坐一会儿,我去收拾收拾东西。” 顾靳原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神色确实不怎么样,于是浅淡的应了一声,视线开始在她这个别墅里逡巡着,简单利落的 tang风格,却在角角落落里能感觉到一丝精致的温暖。 若是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那一定是会害怕的吧。 蔚宛把所有的窗户关上锁死,房间内是一片死寂的冰凉。 在主卧里,她再一次停住了脚步,不管她如何自欺欺人,还是会忍不住去关注有关于顾靳城的很多事情,在怎么想忽略,也无法忽视他强烈的存在感。 蔚宛看了眼时间,也知道不能让楼下那位少爷多等,这才加快了脚步下楼,却不想走的太急的原因,刚和顾靳原说出一个字,胸口窜出来的恶心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压制下去,在男人不解的目光中快步冲向了洗手间。 顾靳原跟在她身后,听着从洗手间里传出来的呕吐声,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等到蔚宛出来之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身上在,问道:“不会是有了吧?” 蔚宛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唇边微微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你想多了。” 既然她不愿意说,顾靳原也没怎么多问。 上了车之后蔚宛把车窗打开,有寒凉的风吹进来,将她胸臆间那些烦闷的情绪稍稍吹散一些,而她就这样看着外面不断变化的风景,出神。 “我说,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感觉像是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顾靳原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车内的氛围有些沉寂,于是他半开玩笑的说着。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的收回视线,整个人颓废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良久无言。 一直到顾靳原以为她不会再说出一个字的时候,蔚宛将车窗关上,与此同时,耳边呼啸的风声也全部消失。 “我坚持不下去了。”她颓然地说出这句话。 “嗯?什么意思,什么叫坚持不下去了?昨天不是还提到了这个话题,我也没见你这么没斗志。” 顾靳原并不知晓各种原因,于是微微挑着眉疑惑地问着。 本来他今天看到蔚宛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清楚。 也有可能是自从她嫁给顾靳城的那时候开始,就渐渐有哪些地方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 总之,不像是以前的她。 “我觉得,好像已经没有了坚持下去的必要。”蔚宛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顾靳原握着方向盘也没去看她,他知道她应该后面还有话要说,于是一言不发的等着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然而等了好久也没听到蔚宛说什么,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低低的轻音乐在响着。 “我不知道你这短短不到一天时间知道了什么事情,合着原来我昨天和你说的话都是没用的?还是你介怀着外面那个女人的存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顾靳原想了想,又自顾自的说:“好像我这句话多问了,有谁会不在乎这个。” 蔚宛不置一词,唇角微微上扬,牵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 开玩笑呢,谁会不在乎这个,应该只要是个女人,就会很在意。 只不过,之前的她,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主要还是她自己心里存着一丝幻想罢了。 “阿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情了?”蔚宛想起来,他有一次是这么提醒她的。 到了这个时候,顾靳原也不再刻意避讳,于是慢慢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不多,也是断断续续从别人那里知道的,那个陆珩是我以前的同学,有什么事情我问他还是能问出来一些的。” 所以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才会有意无意的提醒一下蔚宛,可他远远忘记了,这哪里是提醒蔚宛就能解决的事情。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顾靳城。 蔚宛移开目光,她自以为藏的很好的一切,原来其实很多人都知道。 只是在暗地里帮着她而已。 顾靳原是这样,自己婆婆也是这样,明知道她守着这样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明知道她和顾靳城之间出了很大的问题。 却偏偏选择了隐瞒,大家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试图粉饰太平。 好一会儿,蔚宛才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眸。 “我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想要知道顾靳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有些事情她已经等不下去了,生怕只要再这样拖上一天,就会让她自己改变了念头。 “你怎么不自己……”顾靳原下意识地就要问出来,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不过他后知后觉的想到,要是能自己问,她还需要说这种话? 话锋一转,顾靳原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说:“等一会儿我去问问陆珩。” “别提到我。”她加上这么一句话,刻意着重的撇清自己。 “知道。” 顾靳原的眸色有些微微的深,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在他的印象里,顾靳城对她,不见得是没有感情的。 想当初不过是开玩笑的在他哥面前提起了容铮,有意无意的说着,要是蔚宛不做他嫂子,其实也可以,毕竟也有人在等着。 那时候顾靳城的脸色可不是很好看,不动声色的睨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要说完全是处于对妹妹的爱护,也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 “你觉得,二哥对你没有感情?”好一会儿,顾靳原才将自己心里犹豫地这个问题说了出来。 闻言,蔚宛脸上露出了几分愣怔之色。 良久,她淡淡的说着:“既然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不要再去想了,何苦庸人自扰。” 奈何这个道理,她自己明白的太晚。 如果她今天没有去医院做这个产检,就不会碰到俞素染,没准此刻她还会继续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心里或多或少还会有着一些期待。 可如今,蔚宛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想不明白的事情,何必再这样庸人自扰的想? 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回事,强求不来。 就像她曾经以为自己是可以走进他心里的,不过这些也都只是她的以为。 就像她也觉得,即使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在一起久了,也就会生出些感情,更何况是他们两个人呢? 可事情的结果就是这样,既出乎她的意料,让她觉得猝不及防,又觉得这只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不是早就应该知道的? 这些都是她所想不明白的。 想不明白,就不要再去想。 * 蔚宛在家里住了两天,再过一天,就是大年夜,阖家团圆的日子。 同时,也是顾靳城回来的时间。 她不相信,在这样的时候,他还会放下家里的这么多人而去陪他的心上人,即使是演戏,曲还未散,就必须演到最后。 顾靳原做事情还算靠谱,让他从陆珩那儿打听消息,就很快有了结果。 只是蔚宛的反应越来越重,在家里住了这两天,有的时候早上起来洗漱都会吐得全身无力,早上的时候她总会在房间里面缓好久才会下楼,在餐桌上也是尽量拣着清淡,只是她不知道这到底能瞒多久。 她想瞒着,显然已经是瞒不住的事情。 晚上的睡眠质量亦不是很好,翌日清晨,蔚宛就算是调了闹钟还是睡过了头,直到傅友岚在外面敲门,她才清醒过来。 傅友岚走进来把厚重的窗帘拉开,天色还是阴沉沉的,这连着几天应该都不像是好天气。 “再不起来,那就该吃午饭了。” 蔚宛一看床边闹钟的时间,面色微微一窘,急忙撑着身子坐起来。 也许是起的太急,瞬间的头晕目眩,眼前的一片昏暗还没有压下,翻胸口又翻涌着一股子恶心,她也没办法再去避讳着别人,直接快步走进了洗手间。 傅友岚心中有着几分明了,这几天她也一直在想着到底是不是这样,这样想着,心中就多了几分期待。 等到蔚宛走出来,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的事情了。 傅友岚小心翼翼地问:“宛宛,我前段时间还问过你生理期正不正常,现在呢?” 蔚宛心中一愣,侧过身,有些不敢面的她的目光。 “妈,我这个时间一向不怎么正常的。”说完这话后,蔚宛打开衣柜准备找衣服换。 傅友岚见她拿着衣服就像转身走进卫生间,于是说:“宛宛,妈也是担心你,要不今天妈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蔚宛越发没有底气来面对她,只能掩起情绪说:“妈,大过年的去医院晦气,真的没什么事,您别担心。” 说完后,她转身走进了卫生间,顺手将门虚掩起来。 在一个人所待着的空间里,蔚宛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眼睛里面是掩饰不住的心虚。 其实说到底有什么好心虚的,她怀孕,这个孩子也是顾靳城的,更何况她还顶着顾太太的名号。 只是…… 她最害怕的,就是再次面对这样的选择。 之前蔚宛并不曾知晓婆婆去找过俞素染,现在她知道了,心里才会生出这样的感觉,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放在台面上来说而已。 她掩饰的一切,其实爱着她的家人也在为她掩饰。 用冷洗了脸,换好衣服收拾好自己之后傅友岚已经不在房间里。 家里因为老爷子在的缘故而格外热闹,几乎所有人都聚满了,除了顾靳城不在这……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之后,蔚宛早就已经坐不住了,努力保持着正常的面色和家人打了招呼,然后快步往楼上走去。 傅友岚心里生出了几分紧张,不动声色的跟着蔚宛走进房间。 等蔚宛缓了好久走出来,傅友岚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在她一步步走近的时候说:“宛宛,你还打算一直这样瞒着,真的要等到肚子大了才打算告诉我们?” 蔚宛这次已经无法再否认。 她沉默着走到傅友岚身侧,那低垂的眼帘,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傅友岚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微微一紧,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 “妈,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她的声音里莫名的染上了些哽咽,言语到最后更是平添了几分无奈和涩然。 傅友岚心中还有这不曾消散的喜悦,以至于她没去注意蔚宛言语中的不自然。 “几个月了?” 蔚宛低垂着眼帘,眼眶酸涩的红了起来,听着这温声细语的安慰,像是让她很久以来积压着的委屈找到了宣泄的口。 渐渐地眼前出现了些许朦胧,深吸了一口气,她才说:“已经过了十二周了。” 轻柔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不难听出来里面的哽咽。 傅友岚心疼的责怪:“已经这么大了,这是好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妈?” 蔚宛的手慢慢落在自己小腹的位置。 “怎么回事,是不是……吵架了?就算是吵架了,也不能拿孩子开玩笑啊,怎么连我都不说呢?” 傅友岚继续想要说着些什么,可落在自己手上滚烫的眼泪,让她收住了话语。 “妈,您还要假装到什么时候,您早就知道我和二哥之间有问题是不是……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蔚宛抬起脸,早已是泪流满面。 “宛宛。”傅友岚安慰她的话语顿住了。 蔚宛用掌心掩盖着自己的眼睛,沉默了很久之后她才低低地说:“妈,那个女人也怀孕了……我说为什么之前他这么快想要和我说离婚的事情,原来真的是等不了了,我的孩子在他眼里,应该是什么都算不上了。” 这些字眼,蔚宛只要说出一个,就觉得心口疼的厉害。 “宛宛,不许胡闹。你不要去介意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是……那我们家也是不能承认的!” 蔚宛摇头,她并不想在婆婆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只会让她自己觉得更加难堪。 “妈,没用的,二哥是什么样的性格我们不是早就见识过了吗。”她几乎泣不成声,此时心中交织着无尽的悲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点点都不知道,除了离婚 之外,找不到任何更好的方式……” “妈,我知道你们都在为我好,但是,守着这样一段婚姻,实在是太累了。对不起……” 傅友岚握紧了她的手,心里对自己儿子的愤怒更甚。 她轻拍着蔚宛的后背,安慰着:“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傻孩子,平日里你就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埋在自己心里,一直都在委屈着自己。” 蔚宛无力的靠着她的肩膀,想要收住眼泪,可着眼泪却是很没出息的不断地从眼眶落下。 所有的解释都免得那么苍然无力。 原来谁都懂,只是一直在维持着面上的太平而已。 “妈,对不起,以前我就说要是错不成您的儿媳,给您做女儿也是一样的……” 那时候的蔚宛心里就抱着这种念头,只是她的犹豫,才发展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傅友岚微皱着眉,听着她这么消极的话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宛宛,别瞎说,等他回来自然是要在这件事情上做一个好好的交代的。” 蔚宛用力地摇头,极力地抗拒着。 泪水涌出眼眶,声音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悲伤:“妈,真的算了,我已经逼过他一次了,难道还要用这个孩子来逼他第二次?他们既然感情这么好,随他们去吧,我真的累了。” “宛宛,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憋在自己心里,有什么事情妈和家里人都可以撑在你前面,用不着为了一个永远不可能进顾家门的女人在这难过。” “不,真的不用了,妈,我求您,这个孩子你千万不能和爷爷说,就我们两个人知道行不行?要是和爷爷说了,依他老人家这脾气,肯定是没什么好说的。” 她早就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既然说开了,那就说开。 总比她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藏着掖着要好。 傅友岚抚着她垂在肩膀上的长发,心里像是又做了一个决定。 “你和阿城说了没有?”傅友岚轻声地问她。 “没有。” 就是不想和他说。 本来她还有几分期待,可所有的期待在得知俞素染也怀孕的事情后,彻底崩溃。 她实在是接受不了他们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她这个顾太太的身份,就变成了最为可笑的。 在和俞素染说的那些话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她自己强撑着几分底气说出来的,实则,她什么底气都没有。 “为什么不和他说?宛宛,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要知道。不告诉他,那你想怎么办?想要离婚之后等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还是你不打算留下……” 傅友岚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蔚宛打断了。 “我不知道。”蔚宛的声音很闷。 这些她不是没想过,发展到这一步,离婚已经是无可避免。 但是离了婚之后又要怎么办? 真的无法想象,也从来不敢这么去想。 拿掉孩子?狠不下心,也舍不得,更是不愿意。 如果早就有了这个念头,哪里还会拖到现在。 这个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陪着她经历了期待和悲伤的过程,如果不要,她真的无法体会这种痛苦。 傅友岚细声安慰着她:“宛宛,没什么好想的,这个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婚生子,我们家里的所有人都会抱着期待等着这个孩子出生,其他事情都没有这么重要。” 而这番安慰的话,并没有让蔚宛心里有几分宽慰,思绪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定格在了一处,任凭如何挣扎都出不来。 她心里一阵酸涩,“我不知道什么才算是重要的……妈,您让我自己想一想好吗?” 傅友岚见她眼眸之中尽是疲乏和黯然,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再劝她什么,只是看她这样子,是不会动孩子的念头,心里安定了些。 “好,那你下午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等晚上,他应该就回来了,你们两人好好说说。”傅友岚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吩咐。 在傅友岚走出去的 时候,蔚宛叫住了她:“妈,答应我,您暂时先别说。” “嗯,你别多想安心睡一会儿。” 傅友岚关上门,心中的喜悦和沉重不断交织在一起,神情凝重了几分,慢慢走下楼。 * 顾靳城是在当天临近五点的样子才到了家,从机场出来之后,他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几乎没有停顿就赶了回来。 他看着蔚宛给他发的这一条短信,在三天之前收到的时候他就一直没回,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回到家中之后,久违的温暖。 晚餐之时,蔚宛则是坐在顾靳城的身边。 她太安静,安静的让顾靳城皱了皱眉,往年都会听到她的欢声笑语,而这一次,没有。 在结束晚餐之后,顾靳城敲了敲蔚宛的门,她开门,仍旧是不言不语。 而在她的眼眸里,不难看出,泛着红血丝,男人低声地问:“怎么哭了?” 【新婚爱未晚】(54)我不准你今天去! 傅友岚关上门,心中的喜悦和沉重不断交织在一起,神情凝重了几分,慢慢走下楼。 * 顾靳城是在当天临近五点的样子才到了家,从机场出来之后,他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几乎没有停顿就赶了回来添。 他看着蔚宛给他发的这一条短信,在三天之前收到的时候他就一直没回,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回到家中之后,久违的温暖屋。 晚餐之时,蔚宛则是坐在顾靳城的身边。 她太安静,安静的让顾靳城皱了皱眉,往年都会听到她的欢声笑语,而这一次,没有。 在结束晚餐之后,顾靳城敲了敲蔚宛的门,她开门,仍旧是不言不语。 而在她的眼眸里,不难看出,泛着红血丝,男人低声地问:“怎么哭了?” 在说话的同时,男人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只是这手仅仅刚抬起,蔚宛就侧过了身。 她眉眼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顾靳城的那只手稍显突兀的停止在了半空,节骨分明的手指慢慢收紧,然后随意的放下。 一切看似很正常,只是男人的眸光在不知不觉中深沉了几分。 蔚宛早就知道顾靳城这个人,一贯是这样冷静理智的模样。 似乎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是这样漠然清淡的表情。 她在回想着,曾几何时似乎也见过他失控的样子,也就是有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寒冷的冬夜,他将她错认成了他心尖的人。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 蔚宛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着,将心中的波澜按下,轻声地说:“进来再说吧。” 说完之后,她也不再去看面前的这个男人,径直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他不动声色地跟着她走进去,随意地搁下自己的外套在另一边坐下,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袖子上的袖口,眸光深邃沉静。 周遭的氛围,在突如其然间变得有些安静。 或者用死寂来形容可能是更加贴切。 谁都没有先开口,都像是在等着对方先说话,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合理的切入点。 蔚宛的目光落在面前茶几上一个虚无的点上,甚至不曾抬眼去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属于他的气息,却在她身边铺天盖地而来。 即使想忽略,都无法真正能够忽略。 除了两人交织着的呼吸声之外,还有墙壁上滴答响着的时钟。 良久,蔚宛抬起眼看着他,低低地说:“二哥,你接到我的短信了吗?” 话音刚落,蔚宛又开始嘲笑着自己用了最微不足道的一种开场白,她也幻想过很多次,到底要怎么和他开口,亦或是说,要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和他说什么样的事情。 却偏偏,选了这样的话题。 顾靳城皱了皱眉,说道:“我到那天很晚才有时间看到,不过那时候你这边应该已经是深夜,所以我没有给你回电话。” “哦,是这样。”蔚宛的眼睛没有动一下,静静地看着他,这一声回答显然带着几分敷衍。 这确实是顾靳城的作风,他很少用短信,几乎是不用。 在他眼里,可能短信是最没有用的一种东西,既浪费时间,又不能把想说的话说清楚,所以一般,蔚宛都是和他打电话的。 可在那天的情况下,蔚宛不认为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已经到了装都装不出的地步。 “可是我之前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也没接,二哥,就算是敷衍,能不能找一个像样的理由?”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语气之中显然多了几分质问。 顾靳城的目光流转到她的脸上,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些不一样的表情,可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今夜宁静的让人觉得不安,可饶是顾靳城,也找不到这不安究竟在哪儿。 蔚宛的目光不避不让,甚至带着几分咄咄逼人,于他清隽浅淡的眸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人修长的手指优雅地交 tang叠在一起,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化去了一些清隽淡漠,可饶是如此,在他深邃的五官之上,仍旧凝着些冷峻。 良久,男人的薄唇划出一个浅淡的弧度,面上仍然是好整以暇的平静。 “抱歉,是我不对。” “二哥,你哪里不对?”蔚宛移开视线,开始把玩着自己的衣角,素白的手指绞在一起,是于她声音中的平静截然不同的纷乱。 她有些紧张,每当坐在顾靳城面前之时,都会像现在这样失了底气。 彼此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她甚至能感知到属于他身上的熟悉的气息,不知道何时开始,早已入侵了她的神经,成了一种无法忽视的潜意识。 她觉得难受,恨透了这样的自己,明明自己的心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却仍能因为他一个浅淡的表情而动容。 从那天过后,她就一直在想着自己这么长时间的犹豫和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 现在她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没有。 隔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了蔚宛一度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才听到他漫不经心地问:“宛宛,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蔚宛静静地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淡淡地接话:“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准备这么打算?是打算怎么和爸妈还有爷爷交代,你应该知道,只要你做出了这一步,他们一定都是向着我这边的。” 顾靳城的神色开始渐渐冷凝,他不动声色的样子,一直都是蔚宛有些畏惧的。 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袖扣上慢慢摸索,沉着声问:“宛宛,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不用这样。” 蔚宛勾了勾唇,她凝视着他面上的平淡,再直视着他的眼底,仿若在这深邃的眸光中,没有什么能够在他平静的眼底掀起波澜。 直接说?那她就直接说。 “那就直接说,你准备怎么安置你的心尖之人呢?二哥,若是你之前干脆的早些告诉我,说不定我早早地就放了手,可偏偏要等到让我自己发现。”微微一笑,唇边的笑容却显得越发的带了几分自嘲。 目光沉静地凝视着男人幽深的眼底,放慢了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我觉得应该没有谁能够在这一时半会儿之间,就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养着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 顾靳城沉默着,原本深邃的目光渐渐地带了几分寒凉。 沉默了许久,顾靳城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眸之中交织着复杂,沉声说:“对不起。” 他渐渐收拢手指,身后就是窗子,他身上的冷峻映衬着深沉的夜色,越来越深。 蔚宛倒是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越发的薄凉没有温度,甚至生出了几分苦涩的味道。 “我已经在你这听到了太对的对不起,二哥,我早就说过,你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她顿了顿,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爱那个女人,爱到容不下别人,即使自己一人承担所有的过错,也要和她在一起……若是早些这样告诉我,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也不要有意无意的对她好。 这些不经意间发生的事情,是会让她生出错觉的。 蔚宛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一旦遇上了顾靳城,她的所有底线,好似都可以重新来过。 真的是恨死了这样的自己。 甘心吗? 很显然,是不甘心的。 顾靳城微拧着眉心,平静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有些不敢置信,她也会有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 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冷凝的目光睨着蔚宛的侧脸,“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仿若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蔚宛唇边的笑带着三分讥讽,七分凉意。 她反问:“你以为能一直这样瞒着吗,难道真的要等什么时候你在外面安了个家,人尽皆知的时候,我才能够这样来质问?” 也许是蔚宛的声音大了些,惊动了别人。 敲门声响起,于此同时响起的是婆婆傅友岚的声音。 蔚宛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稍稍平复了一些自己的心情,也不去看坐在自己面 前的男人,起身走到了门口。 傅友岚看着里面的场面有些若有所思,想要进去,奈何蔚宛挡在门口,显然是不希望她进去的。 “妈,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蔚宛说的很平静,眼中的黯淡之色却毫无办法掩饰。 傅友岚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她手里,然后笑着说道:“有什么话记得平心静气地说,今天就早些休息,不要向往年那样等到那么晚了,知道吗?” 她点点头,眼睛却已经不敢再看着这些关切的目光。 傅友岚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低声地说:“宛宛,不要太委屈自己。” 她再次点头,忍住鼻间的那股酸涩,握着杯子的手指在慢慢收紧,那些许的温热,在她冰凉的指尖上,显得这样的微不足道。 傅友岚离开之后,蔚宛慢慢地走回到顾靳城身边。 却还不等她说话,男人的嗓音带着几分低沉的沙哑,慢慢响起……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别人说的,还是……”他的目光定定地锁在她身上,深邃异常。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蔚宛已经听不下去了。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心里又凉了几分。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考虑的重点,都是他的素素。是不是觉得她会伤害他的心尖人? 如果说言语上的伤害也算的话,那她说的那些确实挺过分。 “二哥,我不是圣人,我也有常人的喜怒哀乐,如果在这个时候我还忍气吞声,我觉得连我自己都会看不下去的。”蔚宛强忍着心底的酸涩,自嘲地说。 她看着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于是浅勾着唇继续说:“我确实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说只要我一天不同意离婚,她就是一天名不正言不顺,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也只会是个私生子。二哥,你说对不对?” 顾靳城的指节骤然紧握,关节之处显现了一些清白之色。 他有些无法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冷凝的眸光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刃,将她千疮百孔的心底再次添上几道血痕。 “蔚宛,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抬眼,菲薄的唇中逸出这了寒凉的话语。 她轻笑,转过身背对着他,神色空洞的望着外面的夜色。 明明是想哭的,可到现在却已经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眼泪在这个男人面前,早已经没有用。 都说眼泪是女人最大的武器,那也仅仅是在爱自己的人面前,而反之,则是无动于衷。 是啊,她为什么会在当时说出那样的话? 可能是气过了头,才会这样的。 说了就是说了,她才不会藏着掖着,总好比以后被人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说出来要好很多。 男人猝不及防的站起身,清隽的面容之上寒意料峭,一如这窗外的冰雪。 冰冷寒凉。 蔚宛听着身后的动静,她转过身,用浅浅的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内心即将崩溃的情绪。 嗓音带着几分沙哑,问:“你现在要走?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安慰你的心上人?” 她知道,问了一句废话。 顾靳城的脚步顿住,他微皱着眉望着她,眸光深且冷,就是再无任何和以前那般的温隽淡然。 “你要恨,恨我就可以,其他人是无辜的。” 他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薄凉的唇线微微抿着,不带什么温度。 可就是这样,已经说明他心里蕴藏着的愤怒,越是平静的外表之下,越是藏着暗潮汹涌。 奈何此时的蔚宛还不曾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 她微勾着唇,缓缓地回应:“你现在去也晚了,这已经是三天以前发生的事情,怎么,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和你抱怨吗?” 很显然,顾靳城已经不屑在与她说些什么。 重新迈开脚步,向着房门的防线而去。 男人清俊颀长的背影落在她的眼底,心底酸涩的几乎让她 喘不过气,她快步走上前,挡在了他面前,纤白的手放在了门把上,目光清冷。 “我不准你今天去。”这七个字,几乎花去了蔚宛一半的力气。 两人的距离近的只剩下半个身位,此时,蔚宛在男人沉冷的目光下照样不避不让。 “让开。”男人冷淡地吐出这两个字,清隽的面上更是多了几分疏离。 “不让。”他坚持着,她则是更为坚持。 蔚宛握着门把的手没有半分的松动。 看着男人波澜不惊的脸上渐渐出现了裂痕,她只是浅浅的笑着,“你信不信,今天你只要走出去,立刻全家人就能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爷爷一向很疼我,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你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男人的唇畔上扬,带着几分轻微的弧度。 却不是笑,而是不屑。 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蔚宛将他这一分细微的表情变化看的清清楚楚。 她闭了闭眼睛,随后说:“按照你的性子,这确实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还像先前那样,和家里冷战那么长时间。那时候还能动用家里的关系让你停职那么长时间,现在确实拿你没办法了。但是,你又能保证护着那个女人到什么时候?总会能让人找到机会的……” “蔚宛。” 他再一次连名带姓地念着她的名字。 低低沉沉的嗓音沉浸着夜色,无端的让人生出压迫感。 可今天的她早已处在了失控的边缘,哪里还能用正常的思维来考虑事情。 她没有忽视男人眸子里面划过的复杂,清淡的疏离中,还有些几分不耐,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神色。 蔚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迟一天又怎样?你现在下去,爸妈和爷爷都在,就这么急着想让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没准你的一意孤行,下次去找她的,就不是妈了。” 男人的眸光,因着她的这些话渐渐冷淡。 薄唇扬起一个极为清冷的弧度,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慢慢倾身,直到她避无可避,后背紧贴着房门。 她愣怔着,看着男人慢慢靠近的动作,却早已没有先前的那种温馨平淡的场面。 有的只是疏离的寒凉。 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的刺痛感,才能让她在此时保证几分清明。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缩短,直至,鼻尖相对。 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颊,是和记忆中惊人相似的场景。 然而在她抬眼的一瞬间,只能在他的薄凉的目光中,除了疏离和不耐之外,甚至看到了一丝厌恶。 她浑身冰凉。 有的时候,伤人的仅仅只是一个眼神。 男人的薄唇轻启:“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已经学会威胁我了么?” 蔚宛猝不及防的一把将他推开,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只有在他的气息远离之后,他才能恢复几分正常的面色。 她大口的呼吸来平复着自己现在的心情,不知是因着他方才的眼神,还是因为他此刻的话语。 都逼得她口不择言道:“你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难道就没有想到过今天这样,在你和那个女人重新打算在一起的时候,不就早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么?二哥,你们以后的时间还长着,何必在乎这样一晚上?” 她说的每一句话,似是都在为着他好。 顾靳城睨着她,浅浅的低笑。 只是这笑意,未曾到达眼底,仍旧是深邃一片。 “好,如你所愿。” 【新婚爱未晚】(55)“我有了。” 关门的声音很响,伴随着男人最后一句薄凉的话语,在她耳边萦绕不绝。 蔚宛看着紧闭的门,一双眼睛黯淡空洞。 这一时间,她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刚刚那一句清冷讥诮的语调窒。 她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脚,迈出去的每一步,都觉得困难异常戛。 对着一室的寂静,她的目光落在了沙发上男人的外套上,仿佛这上面还带着他的气息,挥之不去。 蔚宛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眼前像是蒙着一层水雾,慢慢地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在暖色的灯影下,她的身影显得越发的单薄。 整个人安静的不像话。 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头,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好不容易强撑着的底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蔚宛的手指握着男人外套的一角,他可能是气极了吧,所以才会什么都不管就这样摔门而出,在以前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蜷缩了多久,直到窗外漆黑的天幕之上,绽起绚烂的烟花,热烈璀璨。 是子夜了。 她贪恋地看着窗外不断升起的绚烂烟火,相比之下,自己则是满身的寂寥。 这是她在顾家过得第五个新年。 而仅仅是这一次,她和他变成了这样。 “我哪有说过不肯离婚,再等上这样一天,给我一个有始有终的成全,难道也不可以?”她低声地呢喃着,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寥落。 她只是不想他在这样的日子出去找那个女人。 其实蔚宛心里清楚得很,他这一走出去,势必等于和家里撕破脸。尤其是还是在这样的时候,缓一缓,又怎样呢。 只是不想,他变成千夫所指的对象……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心里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一幕。 五年的时间,难道真的不能看清一个人? 还是说,不愿看清。 她回想着这么多年以来的点点滴滴,从那一年,他出现在自己家门口,面上挂着清隽温淡的笑容,看上去有些高高在上的疏离薄凉,可在他那一双温凉的眸底,还是渐渐迷失了自我…… 也许是因为他一次次不以为意的细节,总是会在她心里留下些不可磨灭的印记。 因为从不曾有人,像他这样,给予她像家人一样的温暖。 视线转向那一扇墙壁,闭上眼睛,仿佛又能听到从墙壁的另一边,传来轻扣两下的声音。 与此同时,在耳边响起的,是他清隽温淡的嗓音。 他说:我昨晚对你说晚安了。 当时她不解,而后来,她每当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唇角就会忍不住微微上扬。 还有在电影院,明明不喜欢看那样的文艺片,睡了大半场电影的时间,却在电影结束时,还一本正经地作出评价。 还有在老家的南山墓园,长长的台阶,男人背着她沉稳有力地一步步走着,从她的角度望去,甚至可以看到他眼角拉开的弧度,一如既往的清隽温淡。 很多很多,多到蔚宛已经想不起来。 而种种这些,都在他薄凉冷淡的眼神中,一点点消散。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人做错什么。 蔚宛想,她自己做错的,就是不该在那个时候对他动情,不该爱上他。 而顾靳城做错的,应该就是不该在那时候给她希望,就算是她误以为的希望,就算是一点点的错觉,都不应该给她。 她闭着眼睛,半躺在沙发上,***在外面的脚踝早就已经变得冰凉,而这种凉意,侵蚀着她的心。 直到衣服里面有手机的震动声响起,才算是拉回了蔚宛的思绪。 她缓缓睁开眼睛,凝着发出声响的位置。 在愣怔了十几秒后,她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看到备注的这一刻,蔚宛只能庆幸一件 tang事情,若是在以前看到,她必然是会难过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呢,是无所谓了。 她按下了挂断。 几乎是不假思索。 就在她以为这事情就此结束之时,手机再次亮了起来,仍旧是这个号码,仍然是那个让她觉得相当刺眼的名字。 蔚宛眯着眼睛,静静地等着这个电话何时会挂断,可电话那边的人,却是不依不挠。 几乎是在最后一秒,蔚宛接通了这个电话。 她的目光望着窗外的沉沉夜幕,清淡地开口:“今天他不可能见你。” 而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电话竟然是蔚宛接的。 随之而来的,只有一片死寂。 除了能从听到电话那头还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在接下来的这几秒钟,谁都没有说话,却也谁都没有将电话挂断。 蔚宛想听听俞素染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是再次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在她面前炫耀吗? 或者再一次嘲笑她,守着一段名副其实的婚姻,守着一个根本不爱她自己的男人。 可出乎蔚宛意料的是,这通电话被单方面切断了。 她缓缓地垂下手,目光落在自己小腹的位置,隔着柔软的睡衣轻轻摩挲着。还好,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还是有人能够陪着她。 把手机放回了外套的口袋里,她起身,拧开房门的把手,静静地站在隔壁房间门口。 甚至连敲门都不想,现在他不想看到她,她也不愿意面对他。 将手里抱着的外套叠好,弯下腰将其放在了地上。 她也不去管他到底会不会看到,反正已经是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转身,离开。 隔着一扇门,两个人的距离明明很近,却渐渐地越走越远。 如果说以前他们之间隔着的,仅仅是爱和不爱的问题,那么从这之后,最后一丝感情,都在刹那之间分崩离析。 顾靳城同样也没有睡,深邃疏淡的眸光落在房间的那道墙壁上,眉心为微拧着。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袖扣,略显菲薄的唇瓣划开一抹带着凉意的弧度。 耳边回想着的,都是她的质问。 在他眼里的蔚宛,不是这样的。 注定是个无法休眠的夜,热闹而又寂寥。 窗外的夜色深沉的令人心惊,弥漫着无边无际的黑。 *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蔚宛故意很晚才下楼,家里果然空无一人。她想起来顾家每年这一天的习俗,是要一起回老宅的。 可能这一次,傅友岚比较体贴她,所以才没有上来把她叫醒。 也好。 正好也没有了不想面对的人。 蔚宛一个人去了趟医院,把上次没有做完的产检做完。 可能是过年的原因,医院里面都显得冷淡了几分,而在排队的时候,前面的那个孕妇肚子很大,走出去时,却是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腻歪在一起说这些亲密的话语。 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已经羡煞了旁人。 替蔚宛做检查的女医生本来还在和她说这些什么东西,可骤然间,就看到了从她眼眶内留下的泪水,一时间顿住了言语。 在反应过来之后,蔚宛笑了笑,悄然地抹去了自己眼角的那抹晶莹。然后说:“我只是太高兴了。” 有些第一次怀孕的准妈妈,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是会有这样的情绪,正常。 女医生理解地说:“目前来看孩子很健康,再过不久就应该会显怀了,记得每周一次过来做检查就行。” 在离开医院的时候,蔚宛的包里放着两样东西。 都是薄薄的纸张,一份离婚协议书,一份妊娠检查单。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冷,蔚宛从医院走出来还没几步的时候就 下起了小雪,雪子落在她肩头,悄然化去,在毛呢的衣料上留下了点点水珠。 天色一直阴沉着,尤其是这一场说来就来的雪,更加添了几分刺骨的寒凉。 直到傍晚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 男人的身影像是在雪地中定格了一般,他站在这熟悉的公寓楼下,却迟迟没有上楼的勇气。 俊朗的眉眼沾上了一层薄凉的雪,而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是比这冰雪还要冷上几分。 有人在他身后撑起了伞,被他一把挥开。 最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走上楼。 推开这间公寓门的时候,就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嗅觉,几近令人头昏脑涨。 地毯上,光洁的地砖上,星星点点的都是殷红的血迹。 而最多的,则是浴室中那满满的一池鲜红的液体,令人触目惊心。 顾靳城的眼底似是染上了些许血红之色,幽深的眸比这窗外的天气还要阴沉几分,眸光沉冷,而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早已是青筋尽显。 他想起今天早上接到的电话,是年轻的看护心惊胆战的声音。 其他的顾靳城早已记不得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那年轻的女孩似是惊讶过度,声音里面是掩饰不住的害怕,哭哭啼啼地说:“顾先生,俞小姐出事了……” 可这‘出事’两个字,却远比顾靳城心里想的要触目惊心的多。 直到此时此刻,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年轻的看护在他沉冷的目光下,几乎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甚至不敢对着这个男人的眼神,在这一片深沉的寂寥中,虽然平静,却无端的让人感觉到杀气凛然。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大年,谁不想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度过呢。 很久之后,顾靳城才问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颤颤巍巍的看护:“这几天,她有什么反常吗?” 沉冷的声音,平淡的语调,仿佛在他这儿,根本听不到有半点情绪上的变化。 只是发生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罢了。 可即使是这样,此刻的顾靳城,显然让人无法靠近。 “除了昨天我不在,其他时候我真的没有离开过……”年轻的看护仍然在尝试着为自己辩解,只是这生意里面早就已经失了底气,在男人沉寂的目光下,颤抖着声音继续说:“连着有几天时间,俞小姐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和她说话也不理人,我以为她这样的情况是常态,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在这位看护看来,毕竟这是个有精神疾病的人,即使是有这样的行为,也只会认为是常态。 而到了大年夜的时候,她自然是想要和自己家人一起过个年,可没想到,第二天来的时候,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 “对不起顾先生……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前都是好好的,再说不是医生都说俞小姐的精神状态有慢慢好转的趋势,我……” 顾靳城的眉心皱起,他冷眼睨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此时话都说不清楚的年轻人,他罢了罢手,示意她不用在往下说。 “有什么反常的行为?”顾靳城的声音显得十分冷淡,却又透着一股子惆怅的无奈。 像是冰雪一般,寒凉的令人心惊。 “从四天前的那天下午开始,家里应该是来了客人,地上碎了个杯子,俞小姐就一直握着那些碎玻璃,怎么也不肯放手。后来,她好像是在把什么被撕碎的东西慢慢粘起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一直不理人了。” “还有,昨天下午,我是提前为她做好了晚餐才离开的,这之前俞小姐出去了一次,回来之后就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出去。” 这两个字响起的时候,这年轻的看护像是如蒙恩赦般,匆匆忙忙地离开。 满室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来开,在胸臆间逐渐淤积成了化不开的阴暗。 这对自己得有多狠,才能下得去这个手。 两道深刻见骨的伤口,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了绝望。 香消玉殒,一尸两命。 而这种绝望,此时毫无遗漏的传到了顾靳城心底。他捏着自己的手机,看着通讯录上出现的三个通话记录。 两个显示未接,一个显示已接。 他怒极反笑,更多的却是在讥讽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相信别人? 慢慢地走进主卧,除了寒凉之外,他再也无法有第二种感知。 修长有力的手指划过书桌上零散地放着的一些东西,在一本厚厚的书下面,有一张破碎的纸张一角露了出来。 男人的手指执起这纸张,像是被人撕碎之后,又重新被一点点黏贴完整。 大部分信息都已看不清楚,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还是一眼就能知道。 一张孕期B超单。 视线再往下,倏然停留在了最底下的名字上。 两个字,却是深深地让他的眸光在这一瞬间冷到了极致。 他的唇畔划开一抹薄凉的弧度,不知是在嘲笑些什么东西,脑海之中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她所对自己说的话…… ‘我确实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说只要我一天不同意离婚,她就是一天的名不正言不顺,她肚子里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也只会是个私生子。二哥,你说对不对?” ‘按照你的性子,这确实没什么大不了,无非还是像先前那样,和家里冷战那么长时间。但是,你又能保证护着那个女人到什么时候?总会找到机会的……’ ‘就这么着急地想要让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没准你的一意孤行,下次去找她的,就不是妈了。’ 咄咄逼人的女声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 而此时此刻,男人唇畔的弧度越发的令人心惊胆战,一双眼眸更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海,一眼望不穿。 那纸张在他手中被捏的粉碎。 多可笑? 与这纸张放在一起的,还有两张数额很大的支票,他看了眼下面的名字,呵,果真是大手笔。 他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死寂的房间内,只能听得到从这电话中传出来的声响。 没多久电话就被人接通了,还不等母亲先说什么,顾靳城启唇:“妈,都说事不过三,您却是非要这样把人逼到绝路?”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顾靳城没有去理会后面母亲说了什么,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目光落在书桌前的一个水晶相框上,女子的笑容美好静谧,他记得,这是他很早认识她的模样。 却是在也回不到先前的模样。 在这相框旁边,安静地放置着一条项链,雪花形状的吊坠,闪烁着一些金属寒凉的光泽。 他将这项链握在掌心内,慢慢收紧。 * “顾先生,去哪里?”过了很久,司机都已经忍不住询问着坐在身后的男人,他太安静,而那双沉冷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让人心里没来由的莫名慌张。 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男人摇下车窗,才是傍晚的天色,就已然这般阴沉。 透过路灯,入眼的是大雪纷飞的场景。 顾靳城这才拿起自己的手机,从下午一直到现在,响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每一次,都被他忽略了。 在潜意识里,他抗拒着这个电话。 冬夜寒凉的风,夹杂着冰雪,很冷,却无法使他的理智沉静下来。 最终拨通了那个号码。 在意料之中的,很快就被人接了起来。与此同时,传来的是熟悉的女声:“二哥,我有话和你说,最后一次。” 顾靳城的眸光微深,浅淡地问着:“你在哪里。” “家。” 家?他嘲讽地笑着,明白她说的是哪里。 当顾靳城回来的时候,蔚宛正安静地坐在偌大的客厅内,看着男人带着满身的风雪慢慢走进来,眸光深邃寒凉。 她的面前放着两样东西,在顾靳城走近时,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有了。”---题外话---小说而已,美妞们莫心塞哈~ 【新婚爱未晚】(56)你不是喜欢我吗? 透过路灯,入眼的是大雪纷飞的场景。 顾靳城这才拿起自己的手机,从下午一直到现在,响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每一次,都被他忽略了。 在潜意识里,他抗拒着这个电话。 冬夜寒凉的风,夹杂着冰雪,很冷,却无法使他的理智沉静下来欢。 最终拨通了那个号码。 在意料之中的,很快就被人接了起来。与此同时,传来的是熟悉的女声:“二哥,我有话和你说,最后一次。” 顾靳城的眸光微深,浅淡地问着:“你在哪里。” “家。” 家?他嘲讽地笑着,明白她说的是哪里。 当顾靳城回来的时候,蔚宛正安静地坐在偌大的客厅内,看着男人带着满身的风雪慢慢走进来,眸光深邃寒凉。 她的面前放着两样东西,在顾靳城走近时,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有了。” 虽然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到什么波澜,可一双眼眸却是小心翼翼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眸深处,暗含着期待。 即使,知道这不可能挽回什么,也不曾想过要挽回什么,但是还是最后要做一个交代。 闻声,顾靳城的眼角微微上扬,薄唇划开些许寒凉的弧度,神色却是越发的冷凝。 他看着茶几上放着的两样东西,修长有力地手指在这两份东西面前停住。 眼神再一次落在蔚宛身上。 在对上她的目光之时,他深邃的眼底不带温度,冷冽寒凉,淡漠地开口:“拿掉。” 这两个字,轻描淡写到了不屑的程度。 这一瞬间,蔚宛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面上灼热的像是有烈火在燃烧,她真的希望这一刻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在他这里,听到这些话…… 蔚宛仔仔细细地凝着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放在身侧的手开始不争气的颤抖起来,随后覆在自己小腹的位置,像是在自欺欺人的不堵住孩子的耳朵,这般伤人的话语,她听了都受不了。 她的一双眼眸中写满了不敢置信,这两个字冷冽寒凉在,将她千疮百孔的心再一次刺的鲜血淋漓。 即使不爱她,那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蔚宛在倏然之间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B超单,一时间,唇瓣上的血色褪去了一大半。 可即使如此,她依旧平静地站了起来,控制着自己仍然在颤抖的手,将这东西甩到了他面前。 一字一顿说道:“顾靳城,我再说一遍,我怀孕了。” 而他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半点波澜,幽深平静,仿佛她说的这些只是一些毫不相关的事情。 蔚宛终于怒了,唇瓣气得在微微颤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男人的眼眸似是一片深邃的海,薄唇微微抿着。 他比她高了很多,在她面前,他以这种倨傲疏淡的姿态,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蔚宛,来历不明的孩子,你留着做什么?” 男人的声线薄凉冷淡,在这一片深邃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了厌恶的神色,轻描淡写的口吻,只是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耳边听到的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让她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啪——” 寂静的空间内,这一声显得格外的突兀。 这个一个巴掌,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视线盯着面前这无动于衷的男人,气的声音有些发抖:“顾靳城,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到底有没有心!就算是我不要脸的缠着你,但你怎么能侮辱……” 怎么能侮辱她的孩子! 男人的唇边牵起一抹冷淡的笑容,他顺势握着她的手腕,眼中无一丝一毫的温度,不知不觉中,慢慢收紧手掌,几近要要将这纤弱的手腕捏碎。 蔚宛痛的脸色发白,她挣扎起来:“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哪知这只钳着她手腕 tang的手掌,却不曾有半分的松动,看着她因愤怒而挣扎,视线慢慢转移到她纤弱的脖颈上。 此刻的顾靳城,若是在平时,蔚宛一定是害怕的。 可也许是此时的愤怒远远掩盖了其他,所以才会让她不曾注意到他渐渐凛冽起来的眸光。 猝不及防的一阵天旋地转,男人握着她的手腕,倾身将她压制在身后的沙发上。 同一时刻,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手掌转移到了她纤细的脖子上,在她震惊的神色中,凉凉地勾起薄唇。 直到此时,蔚宛睁大着眼眸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双深邃的眸子,只有这样的近距离,她才能看清他的眼底。 疏离,冷淡,厌恶,最后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股子恨意。 蔚宛开始感到不安,这样的眼神,她从来没有在他这边看到过,像是要将她吞噬。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试图去掰开他锁在自己脖颈间的手掌。 而下一秒,男人慢慢地收紧手,她的所有话音,都在此时化成了细碎的呜咽。 他带着恨意的眸子看着她,菲薄的唇线轻启怎:“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认识你。”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这种窒息的感觉让她的脸涨得通红,思绪仿若也在这一刻停止住了。 再也无法去思考。 她只能扣着男人节骨分明的手指,眼前渐渐有雾气堆积,男人的脸庞渐渐地变得不清晰,连同着他眼中的那么寒冽,也在慢慢远去。 蓦然间,男人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却仍旧这样居高临下地锁着她。 在重新呼吸到空气之时,她大口呼吸着,因着这些动作,瘦削的锁骨在这一刻异常明显。 “咳咳……”她捂着自己的喉咙,刚想说些什么,可还未曾发出一个音节,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在男人冰冷的目光中,她更是气的浑身轻颤。 别开目光,将自己锁在沙发的一个角落,尽量去逃离出他的气息所覆盖的范围内,然而却是毫无效果。 寂静的空间内,只有她的咳嗽声,以及急促呼吸的声音。 良久,蔚宛撑着自己的身子,红着眼眶,再一次抬起自己颤抖的手,毫不犹豫地朝着男人的俊颜扇去。 而这一次,却没有如她的愿。 顾靳城单手擒住她的手腕固定在一侧,看着她通红的眼眸中所泛起起来的不可置信,他淡淡地问:“害怕吗?” 她愣怔住,或者说是在这片刻之间发生的事情,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招架。 这样的顾靳城,太过于凛冽,也太过于陌生。 怎么会不害怕。 “为什么?”她张口,声音沙哑难听,却无比坚定的看他的眼睛,质问。 顾靳城的视线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上,早就已经失了一大半的血色,即使是用着这种质问的语调,也依旧毫无底气。 本就白皙的脸颊此时更是苍白了几分,一双眼睛里面蕴藏着雾气,却是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 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无论是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心生出几分怜惜。 若是放在以前,他不会舍得看到她这样的一面。 然后随手拿起放在另一边的离婚协议书。 当着她的面,将这几张薄薄的纸张揉成一团。 “现在一切都已经如你所愿了,还要问为什么?”男人的手掌松开,那一份离婚协议书,就这样从她面前落下。 “你瞎说什么!”她怒极,开始奋力挣扎,用着那只还能活动自如的手去推他,试图逃离出他的禁锢。 男人纹丝未动,反而单手将她的两只手都困于头顶上方。 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带着怒气的脸,然后渐渐往下,停留在她白皙的颈间上那几道红痕。 略带粗粝的指腹覆上去,轻轻摩挲着这一片细嫩的肌肤,而她,却在这一时刻害怕的轻颤了起来。 可能是刚才的场面太过于吓人,蔚宛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当他的手指落下时,她下意识地害怕的挣扎起来。 顾靳城微微勾着唇,手指却是渐渐往下,挑开了她衬衣上的两颗扣子,视线寒冽如刀。 她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只是直觉上的害怕,让她忍不住低声吼道:“顾靳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这个疯子!” 而在距离她很近的男人,确实始终用着这种居高临下的淡漠眼神,睨着她。 一言不发。 倏然间手下一个用力,深深地将她衬衣撕碎了些许,瘦削的锁骨下,是一片细嫩的皮肤。 她彻底怕了,眼中氤氲着的雾气,再也没办法忍住,滚烫的眼泪就这样顺着眼角,大颗大颗地落下。 颤抖着声音说:“顾靳城……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也许是她的身子颤得实在是厉害,眼底的害怕是再也掩饰不住,每一次的抽噎,都像是一次指责。 面对这一声质问,男人非但没有回答,冰凉的指腹慢慢顺着她领口大开的衣襟滑下。 每划过一处,她就挣扎的更为厉害了几分。 可以说,蔚宛从来没有见过顾靳城真正生气的样子,在她的记忆中,他永远都不会对她露出这样的一面。 即使是在昨天晚上那样的时候,她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他都不曾对她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而现在…… 她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粗粝的指腹落在了她心口的位置,冷眼看着她因痛苦而挣扎,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冰冷的眼神,薄凉的质问,这一句话,落在她的耳中,使她的眼泪落得更加凶猛了几分。 若是在以前,他这般直白的问出这一句话,说不定她会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 或许会害羞好久,又或许会忐忑很长时间,亦或许会犹豫。 可从来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这样不堪。 仿佛自己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成了最为廉价能够弃之如履的东西。 她紧咬着唇瓣,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轻颤的身子,哭喊道:“我不喜欢你……不喜欢!” “不喜欢了吗?蔚宛,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我以前还从来不知道,你也会有这么不择手段的时候。” 不择手段? 她的思绪在这时有片刻的停止。 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能算是不择手段。 如果是因为先前说的那些话伤了他的心上人,那现在是来为那个女人打抱不平么? 那这也实在是有点晚了。 “我没有……咳咳……”她低声地为自己辩解,嗓音低低哑哑,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原先即将有收住趋势的眼泪,又开始泛滥成灾。 男人的眼底划过一丝复杂,唇畔却仍是勾着凉凉的弧度,手指在她心口的位置游弋着。 明明是极尽暧昧的动作,可是周遭的氛围,却是截然不同的冷淡。 她的眼眸里面划过了几分惊悚,“顾靳城……你住手!”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这样侮辱她。 男人俯身,慢慢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清隽的五官线条冷硬,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不带一丝温度。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与她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如此近的距离,她却是丝毫看不清他的眼底,到底藏着些什么东西。 一时间,蔚宛只觉得心里的悲凉在蔓延,夹杂着难堪,这种感觉近乎将她吞噬。 她偏过脸,不想再看到他深邃的眼底。 扭动着自己的手腕,试图再次与他抗衡,而下一秒,男人用了更大的力气禁锢着她,钻心的疼痛传来,疼的她只能咬紧自己地唇瓣。 一丝丝疼痛的感觉混合着血腥味涌入她的口腔,她难受的皱眉。 忽 而,听到了男人的冷言冷语:“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对你吗?怎么,现在如你所愿,却要装出这个样子?” 刹那间,蔚宛耳中嗡嗡地响着,脸上仿佛被烈火烧的通红,却不是和平时一样的因为害羞,而是因为他的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你混蛋!”她忍不住骂出声,因为愤怒的原因胸口剧烈起伏,她扭动着身子想要去躲避着他的触碰,只要接触到一点点,就会让她觉得浑身难受。 终于,她再一次被气哭了。 开始有点明白了,这也许是他真正生气的模样。 只是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她不得而知,纯粹地以为只是她之前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 面前这个她爱了很久的男人,此刻用着这样冰冷的语调,说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她的心底像是被碾压一般的疼。 顾靳城慢慢地收回手,节骨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白皙的下巴,让她的眼睛正视着他。 菲薄的唇带着凛冽的弧度,缓缓地说道:“如你所愿,她死了。” 在听到那个字眼的时候,蔚宛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一双眼睛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仿佛只能看到他上下阖动的薄唇,听不到任何一丝声音。 而她这愣怔的表情,落在男人的眼底,恰恰变成了假装的无辜。 看上去无辜且有可怜。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尖细的下巴,冷声质问:“蔚宛,你就算是再恨我,也不应该把气出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就算做尽了一切,我都不会说任何一句,可以报复,可以怨恨。但是,你却偏偏选了这样一种方式。” 顾靳城冷漠的扯着嘴角,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是直接指向了她的心中。 蔚宛显然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愣愣的看着他,喉咙发紧,艰涩地说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只是所有的解释,在此刻都变得这么苍白无力。 尤其是在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男人面前。 没有半点用处。 “你知道她生病了,不能受刺激,偏偏要用那些话来激她。对,你一个人确实还是不够,所以妈也在一直帮你。一次两次不够,所以还有第三次。” 忽而顾靳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手慢慢地往下,最终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隔着衣服,他的手掌在这个位置徘徊着。 “你别碰我!” 蔚宛大惊失色,她害怕此刻的他,更加害怕他会做出伤害这个孩子的事情。 “你用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威胁了她什么?宛宛,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这样,也不知道原来你也能说出这样刻薄难听的话。” 顾靳城顿了顿,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也很快地从她小腹的位置移开。 显然是十分嫌弃接触到这个孩子。 而他眼底的这些厌恶和嫌弃,却无法再伤到她一分一毫。 你自己的孩子,也能说是来历不明? 她张了张嘴,刚想辩解,却在下一秒,听到了男人用着薄凉的语调说:“凌晨,她自杀了。那最后一个电话是你故意接的吧,你到底是和她说了些什么呢?威胁我不让我出去,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此时,蔚宛慢慢地坐起身,她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只要轻轻一碰,就是一阵刺痛。 坐在沙发上,缓缓地将自己蜷缩起来,环抱着自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兽。 她的所有辩解,都在这一刻全都停止住了。 就连思绪,在这一刻,都成为了一片空白。 她在质疑着自己刚刚听到那些话。 他说什么? 甚至是不敢去相信这是一件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她死了吗?” “你说呢?” 是啊,不然怎么会这么生气。恨不得,杀了她。 【新婚爱未晚】(57)欠你一条命,我还清了 顾靳城很久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却不曾回头,而是背对着她,甚至是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握,视线落在窗外深沉的夜色,一双眼睛像是黑夜里蕴藏着无尽深邃,让人无法一眼看穿。 此时的他,显然对比于刚才要平复了许多岑。 而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这寒冽而迫人的气势,铺天盖地,使人不敢靠近。 至少,蔚宛是不敢的欢。 偌大的客厅内,好似除了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之外,就再也听不到什么,紧握着被撕裂的衬衫领口,指甲几乎陷入掌心内,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可这相比于心口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 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地上散落的纸张,眼前却是一片模模糊糊,一个字也看不清。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俞素染是有精神疾病的…… 可在气头上的她,却一直忘了这一点。 蔚宛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在她眼里,即使是她说出这些话,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她一直忽略了对方是一个精神病人这个事实…… 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在慢慢消失,笼罩着一层白雾,她抬起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身上。 俊挺颀长的背影,浑身散发着冷漠寒冽的气息。此时的蔚宛,只敢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转过身来,那双深邃的眼睛内,到底会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是失望,是厌恶,还是恨? 还是三者都有? 有的时候比言语还要伤人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只需要一眼,就能将她伤的鲜血淋漓。 蔚宛偏过脸,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抬手缓缓地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试图能够看清楚一些。 她慢慢地蹲下来,将地上散落着的纸张,一张张重新展开。 指尖带着些许的颤抖,却仍然紧紧握着这些纸张,在最上面的是她的孕检报告,手指慢慢地划过B超单子上的图像,想要止住的眼泪却是不受控制的落下,砸在她的手指上,滚烫灼人。 大颗的泪珠在纸上晕开,她颓然地坐在地上。 良久,蔚宛将这张纸,一点点撕碎。 动作很慢,以至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偌大的客厅内仍旧是一片死寂。 “对不起……”她低声地说着,嗓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 每说一个字,喉咙的位置都是火烧一般的疼。 放在小腹上的手收紧,面色在灯光下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瘦削的肩膀在轻轻颤抖,而这一句‘对不起’,却不知道是在和谁说。 “我是接了你的电话,但是我只是说了一句,你不会去找她。其他的,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之后她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喉咙处传来的不适感,让她难受的皱起眉。 而她知道,这一句解释,显得这样苍白无力。 果然,换来的只是男人一声轻蔑的冷哼。 “我并不想听你解释什么,孰是孰非,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觉得再说这些话还有意思吗?”男人的声音冷淡到了极点,隐隐地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失控的,蔚宛,蔚宛,为什么偏偏这一切要和她扯上关系! 结果不了那人用最决绝的方式离开,接受不了自己身边的人会变成这样…… “好,那我就不解释。” 蔚宛的声音轻的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视线也没有落在身前的男人身上,仿佛这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暖色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却是怎么也无法让人感受到暖意。 有的只是无尽的寒凉。 还有……绝望。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争那一时的口舌之快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也恨自己为什么在昨天晚上要去接顾靳城的电话。 又为什么要对着电话那头说那么一句话? 为什么 tang不早点成全了他们…… 偏偏要走到了这一步,还耗尽了他们之间这最后一点感情。 也许,从此刻开始,他们连家人都算不上。 男人在最冷的深夜离开,直到走的时候,他都不曾回头去看一眼自己身后的女人。 他应该是不会再踏足这里了吧。 蔚宛在他离开之后,才慢慢地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她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抬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关上客厅的灯,然后一步步的走上楼。 走进了一间离主卧最远的房间,这是她在最初的时候就为自己挑选好的。 当时她很傻的以为,就算两个人结婚只是做做样子给家里人看,从家里搬出来之后就算是解脱了。他们会过着各自不相干的生活,即使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想到这儿,她的唇畔忍不住勾出了浅浅的弧度,更多的则是在嘲讽。 嘲讽自己当时为什么能这么傻。 会抱着这样的异想天开。 蔚宛缩在大床上的一个角落,用被子裹紧着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些安全。 可饶是如此,黑暗中,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他对她说的话。 就会看到他冰冷的眼神,带着厌恶,带着恨意。 还有,在最早的时候,在那间温馨的小公寓内看到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笑的明媚娴静,美好的像是一朵栀子花般。可画面的最后,却是一片骇人的殷红…… 蔚宛裹紧了被子,将整个人都埋在里面,手指紧紧地绞着被子的一个角落,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 一片深沉的晦暗之中,她细碎的呜咽声隔着被子很轻很闷,仿佛根本不愿意让别人听到似的。 “对不起……”她摩挲着自己小腹,在同一时刻,感觉到肚子有些轻微的疼痛,有可能大人的伤心,这个孩子也是能感觉得到的。 是她的错。 错在当时不应该爱上这个男人。 低估了他心中那个念念不忘的人的分量。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有些凄凉地在想,是孩子难受的在抗议,听到了那些难听的话,感觉不到任何的爱意,一定也是很难受的。 蔚宛闭着眼睛,心疼的用手覆着自己的腹部,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心中的某个地方疼的厉害,近乎窒息般的疼痛将她湮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满心期待,到到最后一寸寸灰败,直到最后一丝希望,在这一刻消失。 无尽的疼,麻痹着她的思绪和神经,所有的感知都快失去。 已经离去的人以最决然的方式留在了别人心中,从此再也不会被人忘记,而活着的人,留下的只有痛苦。 …… 大年初二的医院楼外,地上覆着厚厚的积雪,她每走上一步,就会留下一个脚印。 每一步都走的相当艰难,明明没有很长的距离,却是硬生生的走了很久。 在这样的大新年,医院里格外的冷清。 昨天她来了一次,是抱着满心的期待,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和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东西打招呼。 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像是瞬间的枯萎败落,尝到了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蔚宛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没有接,而是机械地一步步往着目的地走去。 女医生拿着她的检查报告看了很久,也许是见多了这样的情况,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冰冷。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医生依旧没有忍住多问了一句:“已经十二周了,是个成型的孩子,很健康。不再考虑一下?” 蔚宛摇头,甚至没有说话。 仿佛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消失。 每一个眼神和表情,都像是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苍白,灰暗。 见她已经表态,女医生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分,她拿起笔开始刷刷地写,公式化地说:“先出去缴费。” “好。”蔚宛动了动艰涩的喉咙,说出来这一个字,都 像是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空荡荡的走廊,一片死寂的白。 仿若没有尽头,冰冷寂寥,满目的白色,将心中那唯一的一丝挣扎,灰飞烟灭。 医院并没有多少人,很快就有护士带着她进了手术室。 蔚宛跟在护士的身后,直到走至手术室前时,她微微停顿住了脚步,视线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无措,腹部在同一时刻也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她咬着唇,黯淡的眼底终于露出了些许鲜活的眸光,不再是那样的死气沉沉。 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渐渐变得模糊。 仿佛这就是一场虚幻的假象,她甚至在幻想着,自己应该从来没有来到这里。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 她抬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湿润,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静静地说:“对不起……这一辈子,应该是没有缘分了。” 冰冷的手术台上,蔚宛的手紧紧攥着身侧的衣服。 她很清醒,清醒的感受到冰冷的器械在一点点的将什么东西从她身体中剥离。 有一种痛像是深入骨髓,痛的整个眼前都是一片黑暗,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这种痛,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直以来,她一点点的在他身上付出真心,一直以为,如果哪一天,收回了自己的爱,会尝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 所以,她像个胆小鬼一样,犹豫不决,一直在抱着一丝希冀。 却从来不曾想过,到她想要慢慢讲这份爱收回之时,付出的代价竟然是这般沉重…… 过程并不长,可这每一秒都能让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在慢慢地离她远去,隐忍不住的眼泪泛滥成灾。 她在心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对不起,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她希望自己这个时候能失去意识,就不用再这般清醒的承受。 缓了很久,冰冷的液体一点一滴顺着血管进入了身体,除了冷和疼,她再也没有第三种感知。 在护士的帮助下,她才勉勉强强能够自己坐起来。 护士就这样看着她,适应了好一会之后,咬着唇,自己穿好衣服,脚步虚浮地下了手术台。 在临走的时候,这个苍白孱弱到极致的女子,竟然对着这位年轻的护士笑了一下。 只是那微微牵起的唇,血色尽失。 那笑容,已经不能称之为笑容,因为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凄凉。 又像是解脱。 是啊,蔚宛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解脱了。 只是没想到,她的清醒,需要用这样的代价来换。 冰冷的走廊,开始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她苦涩的想,应该也是像她这样狠心的人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残忍的不要肚子里的这个生命。 眼前的人影憧憧,她几乎看不清这些人长什么模样。 只能扶着冰冷的墙壁,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往外走。 这种刻骨铭心的痛,她不会忘记。 顾靳城,我们两清。 若是可能的话,这几年的时光,她恨不得想要全部忘记。把属于他的点点滴滴,彻彻底底的从心底,从记忆赶出去。 干净,清净。 原来不是每个奋不顾身的人,都能得到好结果。 蔚宛算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 此时雪后初霁的阳光,温暖的落在她身上,却只能让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无法添上任何一抹暖意。 她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未接电话。 好多,有婆婆傅友岚的,有老宅那边的,有顾靳原的……可能是她消失了这么一天一夜没有给家里一个交代,家人着急。 可从此后,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家人。 应该是不能了。 蔚宛给顾靳城打了个电话,她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接。 可不接也没关系,她总能找到他在哪里的。 一个,两个,三个…… 她就这样固执的一直在给他打着电话,仿佛是下定决心般,非要听到他的声音。 在不知道多少个过后,这个电话终于接通了。 她也没去管他在什么地方,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于是自顾自地说着:“我给你自由。” 清淡沙哑的声音被冷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就像她付出了这么多年的爱,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每个付出真心的人都能得到幸福,长痛不如短痛,奈何她一直没有这样的觉悟。 一直觉得自己很清醒,却又在这也那个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沉沦。 蔚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 她料定,顾靳城会回来。 除了这里,他也是没地方可去。 顾家他是绝对不会回去,那间温馨的小公寓,她想,他在这一时半会儿的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去。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是还有账没和她算清吗? 只是蔚宛没想到,她一回来,就看到了俊挺优雅的男人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除却了那一身冷漠寒冽的气息,依旧是记忆中清隽温凉的男子。 只不过,这些都只存在记忆中。 这些,她拼了命想要去忘记的东西。 顾靳城视线的余光扫了一眼站在客厅的她,只是冷淡的一眼,不再有任何交流。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看样子真的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应该是不会打算继续留在这。 意料之中。 蔚宛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男人,以为自己在这个时候是会难过的。 可是很奇怪,什么感觉都没有。 顾靳城从看到她的这一刻开始,就并不打算和她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很吝啬于给她。 寂静的室内,只有男人的脚步声是最为清晰的。 在即将擦身而过时,蔚宛屏住了呼吸,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放开。”男人的声音清冷寒冽,似乎是带着窗外的冰雪,一直冷到了人心底。 也许是这声音太过于了冷沉,蔚宛的手指颤了颤。 她这一个伸出手的动作,带着淤青的手腕就这样落入男人的眼底。 蔚宛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在他寒凉的目光中,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早就签好的离婚协议书。 他不接。 于是她便耐着性子,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苍白的面上不见一丝血色,她缓缓开口,清淡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顾靳城,欠你一条命,我还清了,我们离婚。” 男人的眼底倏然之间划过一丝异样,终于愿意正视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东西。 她竟然说要离婚…… 一直缠着他的蔚宛,竟然会真的主动说起这两个字,而是在这样的时候。 顾靳城淡淡地勾起唇角,唇畔的弧度有些冷,有些凉。 “休想。” 低沉的男嗓在偌大的客厅内回响,同一时刻,他拿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当着她的面,瞬间撕了个粉碎。 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就想这样抽身幸福? 蔚宛终于怒了,她眼前一黑,脚下的步子有些虚软,尤其是在听到男人这样淡漠的两个字。 她握着他的手臂才能勉强支撑自己的身子,“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害死了那个人,可我已经拿我的孩子来偿命了……你还想怎样,还要我为她偿命?” 男人的眼眸一沉,眸光中带着深沉的复杂,睨着她的脸颊,“你太任性了。”< p>---题外话---大川也能难过~不能骂我 【新婚爱未晚】(58)此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情 蔚宛终于怒了,她眼前一黑,脚下的步子有些虚软,尤其是在听到男人这样淡漠的两个字。 她握着他的手臂才能勉强支撑自己的身子,“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害死了那个人,可我已经拿我的孩子来偿命了……你还想怎样,还要我为她偿命?” 男人的眼眸一沉,眸光中带着深沉的复杂,睨着她的脸颊,“你太任性了。岑” 蔚宛因为他这样的一句话而愣怔,失了血色的唇瓣轻颤着,她忘记了自己是想要和他说什么,只是抓着他的手臂微微用力。 太任性了…欢… 这样的话,在顾靳城这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之前他也说过,她太任性。 而当时的她是如何回答的? 她的任性,似乎是在遇见他的这一天起,就在无形之中慢慢堆积,可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委曲求全的样子。 蔚宛轻轻地笑,可这细微的动作,仿佛牵扯到了心底某个神经,突然之间疼得厉害。 “顾靳城,你恨我害死了那个人,好,我赔了你一条命。还是说你觉得,那是一尸两命,还要我给她偿命才能解了你的心头恨?” 她直视着面前的男人,虽然是一句质问,却在她这儿听不到半分底气。 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透着无尽的悲凉,渐渐的,眼前的雾气一点点凝重。 可她依旧这样倔强地看着他,凝着他深邃似海的眼眸,似乎真的只要他点头,她就会照做一样。 “离婚吧,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对于那件事情,我只能说声抱歉……”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透着沙哑和无力,慢慢地松开他的手。 可能在这之前,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这个孩子。 此后,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放手其实也是可以做到这么简单的。 顾靳城反握住她的手,与他冰凉的目光截然相反的是他掌心中的炙热,她条件反射一般不想和他有任何的触碰,奋力想要甩开他的手,而男人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稍显菲薄的唇带着一抹薄凉的弧度,“蔚宛,觉得愧疚,所以想要离婚?休想,这是你欠我的。” 男人薄凉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震耳发聩。 “你……不可理喻……”她气的浑身发抖,到最后直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想要挣扎着离开他的身边,苍白的脸色在此刻更让她显得孱弱,“顾靳城,你说这是来历不明的孩子,所以觉得没有分量吗?”她笑,笑的凄凉讥讽。 却是笑的慢慢流出了眼泪。 是啊,人与人之间就会存在这样的差别待遇。就像她的五年,比不上他和俞素染在一起的那么多年。 她的孩子,怎么能比的上那个人呢? 她望着他,深邃俊美的五官在这时慢慢地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消失,直至再也看不清…… “再怎么样,也是你……”她还没说完,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可是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下去…… 顾靳城的眸色带着复杂,却在刹那间深邃的眼眸之中划过紧张,身体的动作超过了思维的指令,在第一时间抱住了她软倒下去的身子。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清秀的眉间紧蹙着,似是在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 素净的单人病房,只有一盏很暗的小灯亮着,从百叶窗的间隙里,还能看到窗外极为沉重的夜色。 凌晨一点。 他一直知道蔚宛身上有种可笑的执着,可他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疯狂的时刻。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事情。 期间护士给她换上了点滴,也许是因为觉得冷,她缩了缩手,可那双眼睛却一直紧闭着,没有松动过半分。 顾靳城抿了抿唇,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轻缓地走进,却发现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依然是紧皱着。 她的颈间还有着清晰可见的淤青,他知道,这是自己在盛怒之中留下的。 tang那一句话,是带着极大的怒气,可没想成,她竟然真的…… 至于到底为何会这么生气,可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怒火,却寻找不到源头。 男人的眸光在慢慢地冷下去,神情淡漠,“你真是……” 太倔了。 修长的指尖从她手背上划过,握起她未打点滴的那一只手,纤细的手腕上那些淤青惊人的可怖。 他轻蹙起眉,下颌的线条更加紧绷了几分。 似乎是这个动作弄疼了蔚宛,她呢喃了一声,眉间皱的更紧了些。 顾靳城松开手,又仿佛是在刻意逃避这什么,只想远远地离开。 蔚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浑身疼的难受,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疼。又觉得冷,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只觉得好似再一次地尝到了那种骨肉分离的疼痛,痛的她的身体也不自觉的痉挛,手指紧抓着被子的一角,用力地握着,直到手指发白也未曾松开。 身子仿佛只要轻轻地一动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难受的微微蜷缩起自己的身子。 脑海中的场景在不停的变化,一直都在做着同一个噩梦,照片上那个女子美好的笑容,渐渐地冰冷……最后她的世界里,除了猩红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色彩。 一个梦靥,却是最真实的。 顾靳城按着她的手背,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色上,额头上显了一层冷汗,她痛苦的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呼吸都变得相当急促。 男人深邃的眼底闪现一丝慌乱,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蔚宛?”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脸颊上的温度瞬让他觉得有些不正常,再次落在了她的额头,很烫。 “宛宛?”他再次喊着她的名字,而她却像是躲避着他的触碰,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些。 他按下了护士铃。 蔚宛紧闭着双眼,像是被可怕的梦靥囚禁住,无论怎样想要挣扎地出来,都没有办法。 仿若走进了一个绝望的地带。 无边无际的黑暗,难以承受的疼痛,难受的眼泪不停地顺着眼角滑下,然后落在白色的枕头上,隐没了踪迹。 很快有医生和护士进来,按住她还在颤抖的身子,开始做着各项检查。 直到那一支冰冷的药水起了作用,她开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静静地躺着,好似连呼吸都极其轻微。 这个过程中,他从头到尾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只是他的眼眸波澜不惊,好像只是在看着一件并不相关的事情。 整个病房内的人都在忙碌着,好像也只有他,才是最冷静,最置身事外的一个人。 好似任何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是男人垂在身侧紧握起的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紧握到松开,最后缓缓垂下。 随着床上静静躺着的人呼吸声越来越平缓,这一切又仿佛恢复了平静。 在安静的时候,人就会容易多想。 甚至会开始瞎想。 蔚宛的脑海里面,不断地重复着那一句话,就是顾靳城冷冷的对她说,‘这是你欠我的。’ 她欠了他什么? 大概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不该在明知道他有心间挚爱的时候不顾一切地选择将他藏在心底。 更不该在他喝醉的那天出现在他身边…… 这样,后来的后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蔚宛还是蔚宛,顾靳城还是顾靳城。 他们两个人依旧会过着各不相干的日子,她会按照自己的计划,搬出顾家,从此将顾靳城这三个字,从她的生命中抽离。 就像,从未见过他。 然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再重来。她无法收回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无法让死去的人再活着回来。 是啊,这样算来,她确实是欠了他很多…… 手指紧抓着被子的一角,就如同此刻她的心情,愧疚纠集着复杂,让她的世界里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光明,一片沉沉的暗,像极了某个人深邃的眼底。 蔚宛缓缓地醒来,虽然百叶窗被半拉下,可她一睁开眼睛似乎还有些受不了这房间内的光线,下意识地想要用手去挡着。 手腕上的淤青落入她的眼底,仿佛是在告诉她,这两天来发生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的。 如果这只是一场可怕的梦靥,这该有多好。 再可怕,也只是虚幻的。 不是真实。 些许阳光从百叶窗中透进来,刺得她干.涩的的眼睛想要流出泪水,却仅仅只是这样想想,眼眶之中好似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很难受,却哭不出来。 其实她犯不着用自己的孩子来陪葬,只是想和他从此陌路,彻彻底底的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赶出去。 或者说,逃离有他的世界。 她胆子小,也可以说没出息。 就是在故意逃避这一切,明知道那人的死和她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若是那天,她没有接顾靳城的电话,或者把那个电话给他接,可能就会避免这一场悲剧。 可她没有这么做。 虽然愧疚,却只想要逃避。 以至于每每闭上眼睛,脑海中都会浮现那个人的容颜,会出现那个美好的笑容。一切都在指责着,她是一个刽子手。 也许是思绪还混沌着,蔚宛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 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就不容她再愣怔。 傅友岚接到电话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在电话中,顾靳城只是给她报了医院的楼层和床位号,除此之外任何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 当下她就觉得事情可能很严重,却不曾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蔚宛惶然地看着走进来的婆婆,她的眼中闪过慌乱,还有愧疚和痛苦。让关心自己的人难过,她真的不愿意看到。 “妈……”蔚宛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坐起来,可只是刚刚一动,就再次跌了回去。 傅友岚坐在她床边,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在看到她脖子上淤青的那一刻,又急又气地问:“宛宛,你告诉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你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 蔚宛放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翻过手腕,不想让别人再看到什么。 她知道,婆婆一直都很在乎这个孩子,一直希望着她和顾靳城能够好好的,而现在,她却做出了这么让人失望伤心的事情。 傅友岚见她不说话,又急切地问着:“是不是他不想要,逼着你拿掉的?这个混账!” 说着,傅友岚气不过就要拿起手机给顾靳城打电话,蔚宛才想到了她的意图,也不管自己的身体,着急地做起来,抢过她手里的手机,沙哑着嗓音说:“妈,不要找他……” 这说话声音里,已然隐隐带着哭腔。 傅友岚看着她这个样子,指责的话更是说不出口,只能心疼的抱着她的身子,一下下的在她后背轻抚。 一时间,蔚宛难过的哭了起来,“妈,对不起,对不起……” 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到这些家人的关系,眼泪就是怎么也忍不住落下来。 蔚宛靠着她的肩膀无声的落泪,在顾家的这么多年,她知道傅友岚早就将她当成女儿来疼,什么事情都会为她着想。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长辈的伤心和失望。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之前还好好的吗,妈不是让你们好好说,怎么就说成了这个样子?” 闻言,蔚宛咬着唇瓣眼泪流下的更多,在一声不吭过了好久后,她才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个女人死了,连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没了。我不该那天晚上不让他出去的,只要我松个口,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时间,傅友岚脸上的表情也愣怔住了。 想起顾靳城在两天前给她打的电话,心里莫名的浮现了几分寒凉。 她确实是再次找了那个女人,只是给了她一张支票,就像以前那样…… “死了?”傅友岚不可置信地问出这两个字。 在这一瞬间,傅友岚很希望自己的听觉是出了问题,这个事情太过于荒谬,这后果,也令人承受不了。 儿子是她自己生的,更加了解他的性子。 也大概就知道了,那个女人一死,所造成的后果,很难以想象…… 蔚宛靠着她的肩膀,轻轻地点头。 如果可能的话,她自己也希望这是假的。 再怎么样,这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就因为她故意为之的一些发泄,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那可怕的梦靥。 不知道自己还会受这些折磨多久,也许是一阵子,也许是一辈子。 她无声的哭着,整个人的身子在轻颤着,像是迷失了自我,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傅友岚的心疼更大过于生气,她伸手抹去了蔚宛脸颊上的眼泪,拥着她的肩膀,让她更舒服地倚靠着自己。 叹息了一声安慰着说道:“宛宛,别哭。这女人坐小月子也是不能哭的,万一伤了眼睛,也是一辈子的事情,听妈的话。” 蔚宛点头,可这眼泪却是怎么也挺不住。 明知道不能在长辈面前流泪,可就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傅友岚也是红了眼眶,只能柔着声音安慰着她,其他的事情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听话,不哭了。等你在医院里面住几天,就回家里好好养着,这次养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回家’这两个字,在蔚宛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在心里默念着,回家,回家…… 可是到了现在,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以前蔚宛觉得,她的家里,一定要有顾靳城。 现在,她不想和他处在同一屋檐下。 或者说,她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想要逃避也逃避不了。 只会一遍一遍,提醒着她。 让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原来自己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手上像是染着看不见的血液。 良久的沉默之后,蔚宛低低地说:“我不想回家……” 傅友岚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估计早就已经愧疚到了极致,不敢面对。 “宛宛,别怕。你听妈的话,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是真的,那个女人要死是她自己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傅友岚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像是在安慰着蔚宛,又像是在安慰着她自己。 * 明明是新年,却是过得这般阴云弥漫。 这件事情终于是瞒不住了,最后也不知怎么着的就传到了老爷子那里。 当天,顾老爷子就大发雷霆,让这个混账东西来一趟老宅。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但是后来听老宅的佣人说,也不知到底是说了什么事情,气的老爷子差点拔了枪。 此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情。 可有些事,不提,不代表就会忘记。只会随着时间的堆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慢慢溃烂,成为了最不能触碰的禁忌。 那天之后,蔚宛就再也没有见过顾靳城。 有一次,她无意间问起身边的护士,护士说,第一天的时候见过她的丈夫,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就是…… 看上去不是很好接近。 这后面的话,蔚宛自然是没有听到的。 她缓缓地勾起唇角,丈夫……与她而言,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新婚爱未晚】(59) 这件事情终于是瞒不住了,最后也不知怎么着的就传到了老爷子那里。 当天,顾老爷子就大发雷霆,让这个混账东西来一趟老宅。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但是后来听老宅的佣人说,也不知到底是说了什么事情,气的老爷子差点拔了枪。 此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情欢。 可有些事,不提,不代表就会忘记。只会随着时间的堆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慢慢溃烂,成为了最不能触碰的禁忌。 那天之后,蔚宛就再也没有见过顾靳城。 有一次,她无意间问起身边的护士,护士说,第一天的时候见过她的丈夫,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就是…… 看上去不是很好接近。 这后面的话,蔚宛自然是没有听到的。 她缓缓地勾起唇角,丈夫……与她而言,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有些事情即使蔚宛想要瞒着,却这消息却总是会不胫而走。 第三天的时候,顾靳原坐在她的床前,修长的手指搁在自己的下巴上,也不说话,神色复杂,眸光沉寂。 蔚宛被他这个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她撑着身子靠着身后的枕头坐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 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顾三少终于凉凉地开腔:“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劝你。和他早点散了,没准还能相安无事的过很久。” 从一开始,顾靳原就是一直很支持他们两个人。 但是现在,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那个女人死的消息,在这几天之内,顾家上下几乎都已经知道。而顾靳城的态度,就已经足够让人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蔚宛的手指微微曲起,她的眼睛看着自己手背上青白的血管,像是感觉到一丝寒凉,缩了缩手。 “要是别人劝有用,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阿原,其实你我都清楚,有些心里认定的事情,不论是对的还是错的,就算是别人劝了很多次,照样还是会固执己见。”蔚宛的声音有些干涩,只能很勉强的给了他一个笑容。 这三天的时间内她想了很多事情,只是她依然一直没有想通。 以前她就一直安慰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 顾靳原挑眉,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似乎不是很理解她所说的话。 “唔?那你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所以,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办法让一切从头来过……”她这话说的有些自暴自弃的成分,只是单纯的不想要再去听到这些事情,想要逃避。 顾靳原没有应声,视线放在了窗外,冬日午后的阳光很暖,将这素净的病房内染上了些许温暖。 “那现在,离婚么?”顾靳原所能想到的,好像也只有这个了。 他虽然猜不透顾靳城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只不过到底是兄弟,他知道,这一场风波注定是不寻常的。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好像除了离婚,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蔚宛摇了摇头,“说起来很可笑,以前是我用有名无实的婚姻绑着他,不肯离婚,现在却变成了他不愿意。” 可能是真的恨上了她,所以才不让她解脱,继续受着精神上无止无尽的折磨。 只要在他身边一天,她就会想到曾经自己做过的事情。 那个梦靥,会这样一直跟着她…… 顾靳原轻掀起眼帘,修长的手指交叠起来,悠闲地靠着身后的沙发,“我不认为,这是他良心发现,或者是突然之间认清了自己的感情。” 发生这种事情的几率,是零。 蔚宛心知肚明。 “那又能怎么办呢?” 顾靳原没有去看她,只是光从这声音中就听出了她的无可奈何,甚至带着一些悲凉的味道。 惶然无措。 “那天爷爷把他叫回了老宅,听说那场面很生动,也算他能耐能把爷爷气成这个样子。以前我一直觉 tang得他是按着长辈的规划,过着按部就班的人生,哪知道原来他叛逆起来会是这么固执。” “我不想再听他了。”蔚宛打断了他的话语,她实在是不想在听到有关那个人的事情,一点也不想。 顾靳原罢了罢手,这种事情外人说不上话。 本来他们两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现在走到了这一步,却着实让人觉得心凉。 这个午后过得很快,蔚宛在顾靳原走之后一个人又想了很多。 她一直在想的不过也就是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想要和他断个干净,却不曾想到,是如此艰难。 这事情闹得顾家人尽皆知,那就更不可能会让他们两个人离婚。而且现在,顾靳城的态度…… 可能真的是恨她。 深夜的时候,蔚宛再次被梦靥吓醒,额头上冷汗涔涔,握着被子的手还在颤抖,用手指抹了一把自己眼角的液体,怎么这么没出息,又哭了。 她蜷缩着身子,手臂环着自己,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就算是外表装的再怎么坚强的人,也总会有卸下自己防备的时刻。 细碎的呜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蔚宛这辈子没经历过什么阴暗的事情,她一直在想着,自己为什么会慢慢变得这么不折手段,才会酿成这样的后果。 房门被人推开,轻缓的脚步声在房间内响起。 她猝不及防地抬起头,视线正好撞进男人好看的桃花眼底。 “你再哭,估计天都该亮了。” 蔚宛低下头,想要掩饰几分自己的情绪。 医院里面最多的是消毒水的气温,而容铮身上却一直有着一种清冽的香味,干净又让人觉得温暖。 也许是他职业的原因,总给人一种容易接近的亲切。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这才抬起眼来问他:“你今天值班?怎么又在上班时间偷懒?” 容铮身上穿着白大褂,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挑着,倒是没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和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着皮。 都说每个外科医生都拥有着一双近乎于完美的手,从头到尾很完整的削完,轻松而不费力。 “说吧,你维持这样的情况多长时间了?”容铮放下水果刀,然后走到她面前坐下,静静地望着她。 蔚宛不明所以,“什么?” 他解释:“第一晚,你需要镇定剂才能平缓下来,后来,护士经常看到你在半夜里惊醒,这次数很频繁。你想把自己也弄成精神病?” “我没有。”她低声地解释。 只是她这话早就已经没有了可信度。 现在几乎是只要一闭上眼睛,梦里就会浮现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还有不愿意面对的人。 容铮显然是不信她的话,低垂着眸光看着她的侧脸,好像在这几天内,她的下巴越发的尖细了些。 在暖色的小灯下,她眼睛下方的青黛之色,越发明显。 “反正你也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吧。”容铮在她面前坐在,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温煦淡然。 他站起来按下了床边的升降器,让她靠着枕头坐的更加舒服一些。 蔚宛笑了笑,顺便看了眼时间,唔,原来已经凌晨三点了。 她好像最近经常都是这个时间醒来,又很喜欢这种清醒的感觉,至少不会被困在梦靥中怎么也出不来。 “聊什么呢?我好像真的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对象。” 她微微一笑,其实在这个时候,她迫切的想听到有人能够这样温声细语的和她说几句话,才能让她真真切切地感知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孤零零的在那样可怕的梦靥里。 “说说你小时候去招惹了老爷子家那只藏獒,然后被吓哭的事情吧。” 容铮的眉眼带笑,细长的手指把玩着苹果皮,只需要拎着一端,就可以拉成一长串。 “你……”蔚宛原本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正经的话,结果说了个这么窘迫的事情…… 她的面上生起了几分红晕,“那都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你怎么还记得!” 这大概是她十岁左右的时候吧,那一年暑假在顾家老宅小住,到底是小孩子天性,自然看到新鲜的事物就好奇,结果后来就发生了那怂事情。 容铮家和顾家老宅只有一墙之隔,两家人关系一直都很好,不巧那桩事情就被他给看到了。 “我当时就想说,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抱了个一点点大的小狗去逗那么大一只藏獒,还挑衅?活该被吓哭。” 那个时候也是已经有了记忆,蔚宛自然是不能装作不知道。 但是这么丢人的事情…… “哎哎,你别说了好不好,谁小时候没做过一两件蠢事……” “没事,现在不蠢就行。”他眉眼上带着些浅笑。 蔚宛的手指交叠在一起,佯装恼怒地说着:“嗳,你到底是来找我聊天的,还是刻意来损我的呀?” 他仍旧是挑了挑眉,没有言语。 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蔚宛低声地说:“我还真以为那时候在医院看到你,是第一次见面呢。” 她说的那一年容铮刚回国,调到了军区医院。而她因为重感冒,顾靳城带着她来的这里。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当时说过,我知道你。”容铮浅浅地笑着。 这话好像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他那时候也只是从顾靳原那里听说家里多了个妹妹,是顾老爷子至交的孙女,以前也经常在老宅小住。 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是谁。 不过当时他可没想那么多。 蔚宛蹙着眉,似乎是在回想着那时候见面的场景,唔,好像他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你,蔚宛。 不过在那样的情况下,哪能联想到那么多?更何况…… 她都知道当时的自己,眼中好像一直都只有一个人,目光会一直跟在一个人身上,所以会忽略了很多。 蔚宛轻声笑着,唇畔带起的弧度静谧美好。 却是真真实实的笑容,不再是先前那样的敷衍了事。 “那也是你自己没说清楚,我哪里能想到那么多,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啊,人的相貌变化比较大,生得这么俊俏,我怎么可能认得出吗?”她开玩笑地狡辩,思绪在努力回想着当时的事情,注意力似乎就在不知觉间转移了。 “哦,那我就当成是在夸我了。” “容医生,你怎么这么不客气?”她笑,还是用着以前最早的称呼。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室内橘色的小灯散发着微暖的光,似乎是驱散了些凉意,至少此时在蔚宛心中没有那么多害怕的东西。 “你都说了不想老是看到我,那你有本事好好照顾自己,最好以后别踏进医院,那就看不到我了。” 蔚宛一听他又拿这事情出来说,连忙说道:“容医生,你大人有大量,别再记着这些事情好不好?还有连以前的那些事情,那些比较丢人的事情,一同忘记了吧!” “看心情吧。” 相比于房间里面的欢声笑语,走廊上的一个清俊颀长的身影则是显得寂寥了几分。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面上是一片淡漠之色,尤其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揉进了无尽的夜色,黑沉的让人无法看穿他的眼底到底掩藏着什么。 好像只是在看无关紧要的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间段来这里。 刚才放在门把上的手,仅仅瞬间的时间,很快就收了回去。 眸色深沉了几分,没有惊动任何人,转身,离开。 也许是这个男人太惹眼,在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年轻的护士就再一次将他给认了出来,不过这个年轻的小护士可不敢和他打招呼,毕竟从外表上看,就是一个很不好相处的人。 只是很奇怪,白天 从来看不到这个男人出现。 经常会在深夜的时分,他会走进那间病房,待上一段时间,然后离开。 …… 蔚宛出院那天是个阳光很好的晴天,她回到了顾家,和预想中的一样,并没有看到顾靳城。 而家里人似乎也都在她面前刻意避讳着提起他,只是无微不至地为她补着身体。 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估计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不会知道只是她单方面的放弃了这个孩子。 很快,当她的体重回升到以前的时候,这个假期也就已经过去了。 从她回来的那天起,就没有见过顾靳城。 有心不想见她的人,自然是见不到的。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样的陌路,却还不如当时就那样干干脆脆的放手,就算他会被指责,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夜,傅友岚走进她的房间,将一杯牛奶放在她手边。 这会儿时间还早,蔚宛正坐在书桌前随意地翻着杂志,然后笑着说:“妈,您怎么还不早点休息?” “我上来看看你,感觉现在一天看不到你好好的,心里感觉就像没底似的。当初都答应了,在我们家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现在怎么向你在天上的父母交代?” 蔚宛的眼中闪过动容之色,她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僵,顿了顿之后才说:“妈,您快别这么说了,您这么说,只会让我心里觉得更难受。” 傅友岚握着她的手,怜惜地说着:“那行,妈不说了。” 在顾家这么多年,长辈对她的好,她自己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 就是自己可能没有这个福气继续在这个家里待着。 傅友岚看着她黯淡下去的神色,忽而语重心长地说:“宛宛,妈再和你唠叨最后一句。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在身边的人永远都要比……不在的人要强,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时间的问题…… 蔚宛愣怔,她在心里消化着这件事情,可没多久她的唇畔又牵起了些许弧度。 这真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吗? 以前蔚宛也以为感情这个东西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缺少的仅仅只是时间。 不过这后来发生的种种,就已经让她清清楚楚的明白,这并不只是时间的问题。 感情这个东西,很简单,不爱就是不爱,再怎么强求都没有用。 其实蔚宛想要知道顾靳城的行踪是很方便的,不管问谁,她都会知道。 只不过,现在的她,根本不想去知道。 她甚至很庆幸,这一段时间顾靳城一直都没有出现,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来面对他。 很多事情她想不明白,最后的归根到底,也都只是他不爱她而已。 没有别的。 蔚宛的生活就像是重新进入了正轨,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她也曾任性的整天待在学校里,也不回家,就算是回家,也是掐准了时间避开某个人。 现在,她索性不回去。 转眼六月,已经进入了盛夏的天气。 以前到了放假的时候应该是她最开心的时候,现在却是一直想着办法在逃避。 盛夏的雨就是这样来的很猛,蔚宛只是回来收拾一些东西,瞬间将这屋子再拾掇一遍。却没想到,准备离开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停的趋势。 于是转身上楼,在路过主卧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了顿。 算算时间,应该是有小半年没有见到顾靳城了。 她收回视线,快步的离开主卧。 推开书房的门,她打开抽屉仔仔细细地翻找着什么。 【新婚爱未晚】(60)“我说过了,休想。” 【新婚爱未晚】(60)“我说过了,休想。” 盛夏的雨就是这样来的很猛,蔚宛只是回来收拾一些东西,瞬间将这屋子再拾掇一遍。却没想到,准备离开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停的趋势。 于是转身上楼,在路过主卧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了顿。 算算时间,应该是有小半年没有见到顾靳城了。 她收回视线,快步的离开主卧。 推开书房的门,她打开抽屉仔仔细细地翻找着什么。 蔚宛在这间别墅里住的时间远远要比顾靳城多,她熟知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只要这里出现了一丝变化,她也能很敏锐地感知到。 譬如卧室内衣柜里衣服的摆放顺序,洗手间内牙杯的朝向,她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整理,只一眼,她就知道,这里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住过人。 偌大的一间别墅空荡荡的,冰冷的就像个坟墓一般,就算是已经是盛夏的天,还是无法让人感受到暖意。 蔚宛在找自己放在这里的离婚协议书,他以为撕了一份就没有第二份了么? 一个个抽屉打开来,毫无意外都没有找到。 却在打开最后一个抽屉的时候,一个放着照片的水晶相框赫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这张照片蔚宛不知道自己先后到底看了多少次,只不过每看一次,都会让她心里难受。 而到了如今,甚至是带着懦弱,下意识地不敢去看这照片上女子的容颜。 在这抽屉里放着的,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厚厚一叠。 蔚宛蹲坐在地上,理智告诉她,不要去碰这些东西。 不过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越是说不能这样,却偏偏越是不受控制的想要这样做。 蔚宛神情麻木的将那个牛皮纸信封拿出来,打开。 里面一张张,都是顾靳城和俞素染的照片。 她面无表情,一张张翻看着。 在看第一张的时候,蔚宛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哦,这不是当时被匿名账号发到她邮箱内的那些照片么? 当时还因为这个事情,无缘无故的受了一次冤枉。 真是可笑。 那时候她拿到的不过就是图片,顾靳城倒是神通广大,从哪里拿到了这些照片? 背景是雪地,每一张照片都恰到好处的描绘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英俊高大的男人,温柔美好的女子,站在一起没有一点违和感。 呵,怎么当时就鬼迷了心窍呢? 她的眼神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有听到慢慢清晰地脚步声。 顾靳城是直接走进来,他穿着深色的西装,一身正装像是刚结束了会议,神情清隽淡漠。 她抬起头,四目相接,微怔。 快要有半年的时间没见到顾靳城,平日里就算是回家,都是在刻意回避着,却没想到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面。 她抿了抿唇,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索性偏过脸,不再去看他。 神情漠然地将这些照片重新放进信封内,视线再一次落在这水晶相框上时,目光中还是无法避免的出现了沉痛之色。 顾靳城旁若无人的脱下自己外套放在一边,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节骨分明的手指松了松领带,整个人以一种闲散的姿态坐着。 与此同时,男人深邃的眼底波澜不惊,却是似有若无地落在不远处蹲坐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手指在杂志上轻点着,窗外的雨声在这安静的书房内显得有些近乎于嘈杂。 除了这雨声之外,剩下的,只有她将照片一张张放回信封的纸张摩擦声音。 蔚宛在地上蹲着的时间太长,以至于站起来的时候眼前有片刻的黑,她似乎是根本不想和这个男人在同一个空间里,只因为这气息太过于熟悉,熟悉的会令她想起以前的沉沦。 也许是心理作用,此刻,蔚宛甚至都能感觉到从小腹的位置传来的一丝绞痛。 她背对着他站着,掌心覆了上去,像是在抚慰着自己曾经的伤口。 已经过了很久的事情,回想起来仍是这样痛彻心扉。 尽管这房间里还有着另一个人,除了最开始那无意间的眼神交流之外,再无其他。 她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了几步路的距离,身后传来了男人淡漠的嗓音。 “等等。” 蔚宛的脚步在这一下子顿住,这几乎是在她骨子里,已经成了下意识地一种习惯。 她勾了勾唇,在心里无声地笑话自己。 没有转身,继续往前走,只剩下几步路的距离,她就已经走到了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准备推门出去。 此时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熟悉的气息在这一刻将她包裹住,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撑在门上,阻止了她开门的动作。 蔚宛的后背瞬间僵硬,就连放在门把上的手指都在一寸寸发冷,轻颤。 “为什么不理直气壮地找我理论?”顾靳城将她困住,幽深的眼眸深锁着她,见她不说话,凉凉地发声:“嗯?” 蔚宛努力忽略着身后这人的存在,固执地保持着去开门的动作。 男人的眸色一深,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迫使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同时,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她白皙尖细的下巴上,平静深邃的眼底看不到一丝情绪的变化。 “这不像是你做的事情,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质问我?还是说,打算继续回去和谁哭诉,然后再让他们来为你出气” 男人薄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淡淡地响起,这声音平淡地近乎于无情。 此时此刻,蔚宛发现自己压根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双眸凝着顾靳城,从他深邃的眼底移开,落到菲薄的唇上,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她难过? 蔚宛的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弧度,她不怕他,反正再怎么样,他不会真的杀了她。 在那一天他盛怒之下都不曾真的对她怎么样,那现在事情过了这么久,也该是不会了吧。 “当初你冤枉这照片是我找人拍的,我相信你自己后来肯定是找人差了,至于你给不给我一个道歉或者是交代,早就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反正照片内的女主角都已经死了,这场戏还有唱下去的必要么? 啪的一下,蔚宛打掉了他捏着她下巴的手,用了不小的力气,怕是把她自己的手也打疼了几分。 顾靳城松开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幽暗深邃的眸光里带着一丝莫测的深沉。 更多的,却是厌弃之色。 “确实,你不需要再装什么。” 蔚宛偏过脸,避开他这漠然寒凉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反正自己在他眼里早就已经有定位了不是么? 解释要是有用的话,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误会。 “抱歉,打扰你了,我马上走。”蔚宛睨着他的侧脸,声音淡淡的,也似乎是在很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这句话,掩藏起来自己所有的情绪,装作冷漠淡然。 只是她装的再怎么像,也不可能学到他的一星半点。 “对了,我知道你讨厌我,要是不想看到我的话,就签了那离婚协议吧。反正也不费事,签字,办手续,不会浪费你很多时间。” 蔚宛平静地说完这些话,转身。 “我说过了,休想。”片刻之后,顾靳城凉凉地说道。 她背对着他,嘴角牵起的弧度带着无奈和自嘲。 好像有一个词叫做自食恶果,说的应该就是她。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离婚做什么? 互相折磨? 好像除了这一点,蔚宛也已经找不到别的理由。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目光沉静的看着她开门,慢慢淡出他的视线。 这个书房里的东西再次被整理干净,就像她来过的痕迹,一并随着离开而消散。 想要离婚? 男人的喉间轻逸出一声冷嘲,不可能。 蔚宛不想在他面前露出狼狈的神色,起先还能保持着冷静,到最后却是忍不住一再加快步伐,想要尽快逃离有他在的这个地方。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蔚宛直到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走的太急,甚至连一把伞都没从家里拿。 盛夏的雨就是这样,要么是下一阵很快就停,否则就是像现在这样,下个不停。 蔚宛站在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她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再进去一次,不过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仅仅是存在了几秒钟,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 包里的手机恰到时机响了起来,是容铮的。 说来也是巧,她今天是打算去一趟老宅的,打电话回去的时候,恰好容铮陪在老爷子身边,于是就顺耳听到了这事情。 “你今天还来不来?我都为老爷子检查完身体了,再不来,估计马上就吃了药睡下了。” 电话中容铮的语调透着一抹愉悦和轻松,就是在这样沉重的雨天,也仿佛能让人心里去了几分阴霾。 蔚宛看着天色,确实时间不早了。 她想了想说:“阿铮,要不你和爷爷说一声,今天太晚了我就不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腹处先前只是些许轻微的绞痛,此刻却在慢慢加重,她咬了咬唇,好像有点不好的预感。 电话那头的容铮顿了顿,像是在思考着她话里的意思。 一般来说,蔚宛是不会对长辈失约的。 除非暂时出了什么事情。 从电话的听筒里能够听到嘈杂的雨声,容铮随意问道:“你在外面?” “是啊。”她没想那么多,随口回答。 “在哪里啊,我去接你?”容铮这话问的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让人挑不出丝毫不妥。 一听到这话,蔚宛却下意识地拒绝。 “不用了,你替我和爷爷说声抱歉,今天我可能身体不是很舒服,改天再去看他吧,我这就回家了。” 说话间,蔚宛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好像这才是她的家,只不过她不能回而已。 别墅的落地窗前,男人清俊的身影被客厅内的冷光衬得更加凛冽了几分,目光不经意地透过落地窗,落在外面那个讲电话的人身上。 不知她是在和谁通话,嘴角是不是会扬起笑容。 接着外面微弱的天光,那抹笑容落进男人的眼底,真是,该死的刺眼。 这么快就想要离婚,是已经找到接手的人了么? 那先前的这一切,到底是做给谁看? 蔚宛挂了电话,这雨依旧没有要停的趋势,这里是高级住宅区,不可能打到车,没办法之下,她心一横,快步走进了雨幕之中。 明明有很多种可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唯独,不愿意再次进去。 这雨下的很大,等她跑到门卫处的时候,身上早就已经湿透了,夏天的衣服本来就单薄,此时她身上穿着的浅色裙子贴在身上,勾勒出令人遐想的轮廓。 不过这个时候,蔚宛顾不上去想这么多。 她好不容易缓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指尖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像是触摸到了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落下。 微微摇了摇头,显然一定是错觉。 好在这个门卫认识她,好心地从里面拿了一把伞递到她面前,问道:“顾太太,这种天气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忘记带家里的钥匙了?不对啊,我刚刚看到顾先生的车子进去了……” 蔚宛微微一笑,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没有接话。 “谢谢。” 从门卫手中拿过伞,还不等她撑起来,就听有人说道:“那不是顾先生的车子吗?估计出来找你的。” 蔚宛顺着门卫指的方向望去,唔,果然是他。 雨幕稍稍阻隔了她的视线,不过车牌号她还是勉强能够看清的,更何况这车牌号,在心里早就已经能够倒背如流。 只不过,蔚宛不认为他是来找自己的。 自欺欺人有过那么多次就够了,不会再重蹈覆辙。 哪知道这车子在路过门卫处的时候,停了下来,恰恰停在了她身边。 喇叭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催促着她上车。 蔚宛看了一眼,自顾自地撑开伞,从小门出去。 她的脚步走的很快,不断地有水花溅起,反正她这裙子早就已经湿得不能看了。 无所谓。 门卫一看这架势大概就知道了,唔,就是两口子闹别扭呢。 赶紧利索的按下了电子门,放行。 蔚宛看着路边再次停下的车子,心里只觉得难堪而又酸涩,他到底想怎么样? 是故意追出来看她狼狈的样子? 顾靳城摇下了半扇车窗,透过雨幕睨着她,浅淡地吐出两个字:“上车。” 她没有去理会他,只是握着伞的手指紧了几分。 “我再说一遍,上车。” 这声音里面已经多了几分不耐烦的成分,似乎下一秒,他就会失去耐心,有可能会一走了之,也有可能会下车强制让她上去。 若是在以前,他们关系还很好的时候,那一定是后者。 现在,蔚宛自己都不清楚。 事情的发生根本没有给她考虑的余地,顾靳城推开了副驾驶位,清隽疏离的眸光再一次落在她身上,“你确定要这样走?” “什么?”她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秀气的眉微微皱着。 男人的眸光有一些耐人寻味。 蔚宛心中有那么几分不好的预感,只觉得小腹的位置的痛楚加重了几分,在不知不觉中面上露出了几分尴尬。 咬紧了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坐已经打开了门的副驾驶位。 而是顺手将副驾驶位的门关上,而自己则是做到了后座。 她只坐了一点点位置,整个人紧绷着,可以用正襟危坐来形容。 车内没有开冷气,有些闷,不过正好,她不冷。 男人打了转向灯,再次驶回别墅。 门卫见这车子去而复返,立即给他们放行,这看上去就是小两口闹别扭的样子嘛。这位顾太太人缘比较好,以前来这里的次数比较勤快也就认识了,但是这最近,却是见的比较少。 蔚宛还在愣怔的时候,一条柔软的大毛巾扔到了她身上,这个过程中,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还是维持着原先的表情,没有松动半分。 已经很久,他们之间都是这样的冷漠相对。 也正常。 蔚宛在心里给自己安慰,早就已经不指望能在他这看到什么好脸色,得慢慢习惯。 她接过毛巾,一言不发的整理着自己。 发梢处有水珠滴下来,蔚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尤其是小腹处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紧咬着唇,这很短的距离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车子在别墅前停下,蔚宛自己抢先一步下车。 在开门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 在犹豫什么呢?大概是觉得有些可笑。 明明走的时候还说怎么样都不进来,现在不又是…… 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她扶着楼梯的扶手上楼,轻车熟路地走进离主卧最近的小房间。 在浴室里面,换下来的浅色裙子上,果然是一大片痕迹…… 因着淋了潮湿的缘故,看上去更是惨不忍睹。 从浴室出来后,她尴尬的把这衣服丢进了洗衣机,而后又想了想,还是拿出来自己洗吧。 虽然这名义上来说,是她自己的家,就连这房子都是在她的名下,可是终究,不是。 顾靳城站在偌大的客厅内,眼眸不知落在何处,深邃而复杂。 而后,一步步走上楼。 【新婚爱未晚】(61)她这么爱你,难不成还会和别人乱来? 【新婚爱未晚】(61)她这么爱你,难不成还会和别人乱来? 明明走的时候还说怎么样都不进来,现在不又是…… 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她扶着楼梯的扶手上楼,轻车熟路地走进离主卧最近的小房间。 在浴室里面,换下来的浅色裙子上,果然是一大片痕迹…… 因着淋了潮湿的缘故,看上去更是惨不忍睹。 从浴室出来后,她尴尬的把这衣服丢进了洗衣机,而后又想了想,还是拿出来自己洗吧。 虽然这名义上来说,是她自己的家,就连这房子都是在她的名下,可是终究,不是。 顾靳城站在偌大的客厅内,眼眸不知落在何处,深邃而复杂。 而后,一步步走上楼。 这么来回一折腾的时间,窗外的天色就俨然暗沉了下去,蔚宛看了眼时钟,耳畔除了时钟滴答流走的声响,还有嘈杂的雨声。 在这样沉闷的夜里,听的人心里更加烦闷。 蔚宛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思绪渐渐飘远,回到很多年前那个湿热多雨的小城,盛夏下雨的午后。 如果当时的她会知道几年之后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在那时候转头就走。 躲得远远的,不会放任自己走进他的世界。 以前的蔚宛应该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这么一回事,现在看来,也许还真的没有。 应该这么说,只不过是她自己没有遇上对的人罢了。 要是那时候的顾靳城也一定不会料到,他以后会被迫娶她,会因为她而发生这么多事情…… 可是人生又哪里会有早知道呢? 蔚宛啪的一下将窗户关上,嘈杂的雨声瞬间去了一大半,这房间内重新恢复成一片静谧。 发丝还没有完全干,此时被房间里的冷气一吹,蔚宛打了个寒颤,于是环着自己的手臂,指尖触到的是一片冰冰凉凉。 在抬眼间,蔚宛正好看到了方才在她回忆中出现的那个人。 顾靳城连门都没敲,就这样走了进来,目光平静,视线淡漠,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去看一眼这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 相较于他的从容,蔚宛则是显得紧张。 她紧捏着手里的毛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倚靠着窗前的书桌站着,眉眼低垂。 直到那熟悉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眼前罩下一片阴影,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面,却仍是没有抬头。 男人抬起手,还不曾有什么动作,蔚宛就有些不自在地问:“你要做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里的害怕。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潜意识里会不愿意和他共处一室。 顾靳城的眸光浅淡,睨了她一眼,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薄唇轻掀:“放心,这次没有电话再给你误接。” 霎时间,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沾着水的发丝垂在脸颊侧,咬紧了自己的唇瓣,直到觉得有些疼,她才松开。 忽然间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却是有了几分明了,果然就是来看她狼狈的样子。 以前,她却是误接了好几次他的电话……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一定碰都不会碰一下。 蔚宛放下了手里的毛巾,微微侧过身,和他稍微保持了一段距离,这才低声说道:“谢谢你收留我一次,再见。” 说着她将自己还没来得及洗的裙子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转身想要离开。 顾靳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带着一些恼怒,可更多的,却是想被戳中了伤口一般,目光狼狈而逃避。 在擦肩而过之时,顾靳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怎么,这不是你费尽心思想要的么?” 蔚宛是真的笑了出来,“是啊,我费尽心思想要嫁给你,费尽心思想要用道德用亲情来约束你,我就是不择手段的做了那些事情……抱歉,我不可能真的赔给你一条命。” 沉默了一阵,顾靳城好整以暇地松开她,目光凛冽,唇畔的弧度是习惯性的嘲讽。 “我不会拿你怎么样,这种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就是嫌疑人。”说完,顾靳城转身离开。 还不等他走到房门口,蔚宛清淡地开口说道:“我就算是真的出事,也不会在你面前,可以放心。” 顾靳城没有回头,脚步有一瞬的停滞,眼神阴郁,唇角却轻上扬,“随便你。” 他转身就离开。 在顾靳城走之后,蔚宛无力地坐在床上,她茫然的捂着自己的眼睛,可此时此刻,眼眶却是莫名的发胀,酸涩难忍。 关于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算是真的解脱。 她只是心里难过,是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那种痛苦。 夜色已深沉,这期间,蔚宛只给婆婆回了一个电话,顺便交代了一下她现在在哪里。 傅友岚闻言,心中有一些忐忑,语气之中仍是掩藏不住的情绪,问道:“宛宛,那你们现在在一起?” 蔚宛把玩着自己的衣角,随意地说:“算是吧。” 什么叫做在一起? 只是在这同一屋檐下,各不相干。 “是就行,明天正好周末了,要不你们一起回来吃个饭?”傅友岚这话问得有几分试探,要知道,这半年的时间,顾靳城没有回过一次家。 现在事情看上去能有些许的转机,那就是最好的。 蔚宛的眼睛看着床头暖色的小灯,神情有些恍惚。 以前她还能和他商量些什么事情,现在,恐怕一说话就是争吵。 “妈,明天再说吧,您早些休息。明天我回家陪您。”她不敢轻易说什么承诺,不自量力的事情她好像已经做了好几次了,并且都没有结果。 傅友岚听着她的明显低落下去的声音,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又关照了几句话才挂了电话。 蔚宛靠着床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很累,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里。 一闭上眼睛,眼前好像又会出现男人冰凉的眸光,困扰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的梦魇再次出现。 被梦靥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床边的这盏小灯,在暖暖的灯光下,她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被冷汗打湿的发贴在额前,狼狈不堪。 她抱着被子就这样坐在床上,好久没有动静。 明明眼皮很沉重,却已经不再敢闭上眼睛。 蔚宛握着手机,手指流连在那个号码上,迟迟没有拨出去,在这样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没有第二个人。 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那个号码,电话拨通。 还没等她来得及挂断,电话就已经被人接通。 “这个点打电话给我,又做噩梦了吗?”容铮的声音很明显带着几分还未清醒的困倦,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温煦。 蔚宛紧捏着手机,嗓音发涩,声音里面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哽咽:“嗯。” 容铮顿了顿,放轻了声音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去倒一杯温水喝一点,等一会儿就会慢慢好了。” “嗯……” 其实蔚宛自己知道,这根本不会有用,可就是会照着他的话去做。 她翻身下床,穿过长长的走廊,耳边听着容铮一直在和她温声细语说着些有的没的,似乎能让她心里的恐惧稍稍褪去一些。 而这整个过程中,她就像个被支配的提线木偶,依赖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她从保温壶中倒了一杯水出来,木然呆滞的神色却在这一刻有了些许的变化。 拿起杯子,凑到自己的鼻端,浓浓的姜味立刻充斥占据着她整个嗅觉,这股味道冲的她鼻间酸涩,眼睛里面差点又有温热的液体落下。 容铮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于是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啦,好像我没找到热水……要不,你和我说说话吧。” 她说话的时候,有一点瓮声瓮气,容铮很容易就听了出来。 “今天在外面淋到雨了?”他继续轻声问。 “淋到一点点。”她木然地回答。 “那现在听我的话,把手背贴在自己额头上,然后告诉我烫不烫。”容铮的语气里没有一点的不耐烦,反而像是在哄个孩子一样,一步一步在与之沟通。 蔚宛照做,将手背贴在自己额前,也许是手背比较凉,在触到额头时,确实很烫。 “有一点儿。”她放下手,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杯上,鼻间还弥漫着浓重的姜茶味。 “那行,现在听话,回自己的卧室,然后把冷气关了,然后闭上眼睛睡一觉。” “可是我现在根本睡不着,梦里……好像总有人掐着我的脖子,好难受,根本无法呼吸……” 她只身一人站在偌大的客厅内,声音清清淡淡,听上去很镇定,可是容铮知道,她心里现在有多怕。 半年了,还是有这种状况出现。 容铮敛眉,然后平静地说:“明天你有空吗?我带你去见个朋友。” “好啊。”蔚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对自己这个状况已经很无力了,怕有那一天,真的把自己逼疯了。 后来容铮还说了些什么话,蔚宛始终认认真真地回答他。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过去了半个小时。 在切断了电话之后,蔚宛才伸手碰了碰早已经降低了温度的水杯,沉沉的眸光有好一会儿的呆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拿起这水杯,抿了一口杯子里面的姜茶。 唔,果然和记忆里的一样难喝。不过放了蜜,很甜。 仅仅抿了以后,蔚宛就匆忙放下了杯子,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般。 哪知道手微微一抖,玻璃水杯就从她手中落到地上,在坚硬的瓷砖上碎裂开来,咋这样寂静的空间内,这声音清晰的有些吓人。 蔚宛弯下腰,蹲在地上伸手将这碎片一块块捡起来。 玻璃碎片在她手指上划下一些细碎的口子,仿若未觉。 直到指尖有细小的血珠冒出来,她的目光才有了些许变化。 松开五指,将这些玻璃渣子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她自己却一直没站起来,就这样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在她身后就是柔软的沙发,可她没有坐上去,而是固执地坐在冰冷的地上。 甚至不敢闭上眼睛。 半年前发生的那一幕,不断地在眼前回放。 顾靳城的双手撑着楼梯的扶手,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将她讲电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看着她慌乱地去拣地上的玻璃碎片,看着她抱着自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蔚宛才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缓缓地站起身。 将客厅的小灯关上,再一步步走上楼。 …… 第二天,蔚宛发起了低烧。 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才起来,随便找了两颗退烧药吃下去,这才下了楼。 原以为自己下来的时候面对的应该是一室的冷清,所以当她看到坐在客厅翻看杂志的男人时,眸光里面显然是带着错愕的。 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薄薄的镜片泛着寒冽的光,却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斯文,少了几分凌厉。 还不等她开口的时候,顾靳城合上了自己手里的杂志,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今天回大院。” 这很简单的一句话,听在蔚宛耳朵里却觉得是听错了。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有些不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顾靳城当然不会再多说一遍,他自顾自地站起身,上楼。 等他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声正式的装束,而蔚宛还愣在原地。 最后,当他们两人出现在顾家大院的时候,全家人的目光几乎都是带着些惊讶的。 不过这在他们眼里,是好事情。 至少,顾靳城愿意回来…… 而且是两个人出现在一起。 午饭之后,傅友岚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蔚宛坐下,眉眼上带了几分笑意,放柔了声音轻声地说:“果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你说的话还会听一些,别人的话怕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蔚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到底是什么原因,她想不到,心里却是明白,肯定不是因为她。 自作聪明的事情她以前做过,现在真的不会再去当真。 “妈,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昨天是我半年来第一次看到他。”蔚宛淡淡地说着,声音里面带着些莫名的惆怅。 她的这段婚姻就是很可笑。 当她自己不想要离婚的时候,那份离婚协议书却是好几次被递到她面前。 现在,想要解脱,却是始终不行。 傅友岚心里也知道半年前的事情不可能这么快淡去,不过她想着,一个死去的人,再怎么样,也会渐渐在记忆里散去。 她拍了拍蔚宛的手,放柔了声音说:“宛宛,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不要一直放在心上知道吗?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往前看的,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蔚宛在心里默念着‘以后’这两个字。 她和顾靳城之间,还能有以后? 这是她没想过的事情。 靠着傅友岚的肩膀,她有些疲乏地闭了闭眼睛,嗓音轻轻柔柔,却透着无尽的疲惫:“妈,以后我还是给您做女儿好不好,可能真的是没有缘分。” 傅友岚轻拍着她的后背,听着她酸涩的声音,心里也不是滋味,只能安慰着说:“宛宛,往好的方面想一想,目前看是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蔚宛轻轻地应了一声,再没说什么。 目前看,的确是不会走到那一步。 但是,这明显是假象。 …… 二楼的阳台上,顾靳原手里拿着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眼前神情淡漠的男人。 随意地在椅子上坐在,语调里面带着几分挪俞问:“二哥,你不是很有骨气么,我还以为你这次没有个两年三年不会和家里说话呢,怎么现在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靳城接过红酒杯,手指一下下轻轻敲打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三少对他这样爱理不理的性子早就已经习惯了,自顾自地抿了一口红酒,随后继续调侃着说:“二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前要离婚的人是你,现在不肯离婚的还是你,是男人能不能有点风度,就成全别人一次。” “成全?”男人慢条斯理地说出这两个字。 唇畔划开了几许弧度,很淡,带着些讥讽。 其实他们兄弟两人长得并不是很像,只是眉宇之间总有些东西,如出一辙的神似。 “你现在跟我说成全,以前谁又成全过我呢?” 顾靳原听着他漠然的语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疑问句,却是让人听出了几分心惊。 “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也知道,蔚宛只是死心塌地的喜欢你,除此之外,好像她也没做错什么。” 顾靳原这些话是早就已经想说的了,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虽然以前他一直是比较支持蔚宛不放手,现在看来,好像这并不是个好的决定。 “也不见得。”顾靳城的视线深沉了几分,目光随意地往下看,也不知是在看着什么。 一听这话,顾三少心里有了点情绪,似笑非笑地反问道:“她这么爱你,难不成还会和别人乱来?” 蔚宛爱他,这几乎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如果看不出来,那就是故意装作看不到,或者是真的瞎。 顾靳城显然不想和他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走进房间。 正巧在走廊上看到了自己母亲,随口的问了一句:“妈,宛宛呢?” 傅友岚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于是笑了笑说:“刚刚说约了朋友,所以出去了。” 【新婚爱未晚】(62)我不像你,知道分寸的 【新婚爱未晚】(62)我不像你,知道分寸的 如果看不出来,那就是故意装作看不到,或者是真的瞎。 顾靳城显然不想和他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走进房间。 正巧在走廊上看到了自己母亲,随口的问了一句:“妈,宛宛呢?” 傅友岚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于是笑了笑说:“刚刚说约了朋友,所以出去了。” 随后走上前来的顾三少也听到了这话,颇有些瞎凑热闹的意味,问道:“难得回来一次,还约了朋友?我还挺想知道是什么朋友啊,这么重要。” 傅友岚睨了一眼小儿子,没好气说:“就你爱瞎操心,宛宛比你知分寸多了,哪像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的样子。” 顾三少和母亲一向贫惯了,摸了摸鼻子,眉眼微微上扬,“妈,您到时说说,我哪里不正经了?除了没给您带回来一个可心的儿媳,其他地方可不都是称着您的心思来的。” 傅友岚笑骂,“好了,说你两句你还真的就没完了……” 这你一言我一句的过程中,顾靳城的眸色不着痕迹地深了几分,他转身离开。 似乎身后这属于一家人之间的温馨,和他没有丁点关系,清俊挺拔的背影无端的多了几分寥落的味道。 顾靳原的目光顿住,心里似乎有些隐隐的明白了一些什么。 笑着和母亲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快步追上顾靳城,兄弟两并肩走着,连走路的步调都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顾靳城这个人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经常性的回避就当做没听到。 现在,显然他就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目光浅淡地睨了顾三一眼,自顾自地走进书房,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眸光深邃冷沉。 他就是这样安静地坐在这里,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清隽平静的面容,深邃似海的眼睛,根本猜不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靳原对他这爱理不理的性子早已习以为常,可能是闲的,面对顾靳城的冷漠脸,依旧调侃着说:“哥,你一回家就是这样一副表情,连着妈看你的脸色都是小心翼翼的,我都不知道蔚宛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你这脾气。” 看上去没有脾气,骨子里却是个固执到极点的人。 顾靳城闻言,菲薄的唇角牵起一个薄凉的弧度,语调平静的近乎冷淡:“没有人逼着她,路是她自己选的。” 就像她在悄然无声间,就把他的生活搅得翻天覆地…… 现在想要离开?哪有那么简单的道理。 顾三少觉得自己可能跟不上他的思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变态! 按他这意思,倒是很享受别人的倒贴? 如果他和蔚宛两个人早能好好地在一起,哪里还会发生后面的这么多事情,说到底,他不明白顾靳城和蔚宛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顾靳原想不明白,但是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隐隐约约在成型。 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兄长,犹豫了一瞬,他才装着如无其事的样子说:“哥,你心里有气可以理解,但是千万别把在乎你的人越推越远。”不过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顾靳原又勾了勾唇,“我忘了,你反正是不在乎的。” 顾靳原站起身,走出这间书房,这氛围太过压抑,让他有些受不了。 谁都没法忽略那个女人已经死去的事实,只是刻意地在回避,毕竟在这件事情上面,理亏的,确实是顾家…… …… 安静温馨的房间,角落里的香薰灯散发着清淡的甜香,萦绕在嗅觉间,仿佛可以让人忘却了很多不顺心的事情,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觉。 蔚宛是在半个小时之后醒来的,揉了揉有些困顿的眼睛,闻到了一阵浓郁醇香的咖啡味道。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抱歉,没给你准备一份。”男人的声音温淡清朗,他身上有着一种令人舒心的神秘感,这也许就是心理医师特有的一种气质。 “梁医生,谢谢你。”蔚宛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刚才这半个小时的睡眠质量,好像已经是近期最好的一次。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外面的人估计等着急了。对了,说一句题外话,你和我妹妹年纪差不多,不过她应该是没你这么好脾气的。” 蔚宛的大脑暂时处于半混沌状态,压根没怎么仔细听他说的话。 “哦,好,那梁医生再见。”她笑了笑,慢慢走出去。 这里的形式更类似一个私人治疗室,此时容铮果然在外面等着她。 容铮什么话都没问她,知道这时候要给她自己一点时间,很自然地走在她身侧,声音温煦:“累不累?” 她浅笑,眼角微微上扬,声音里面透着一丝轻松:“刚刚在里面睡了半小时,这会儿比较精神。” 容铮点了点头,于是接着问:“那现在是回去还是去哪里?” 她想了想,又有些不想麻烦他,随后说道:“今天麻烦了你这么久我心里过意不去,我等下去个地方再回去。” 这言下之意就是不用麻烦他了。 不过容铮有的时候也是有几分固执的小性子,他浅浅地笑,唇畔的弧度带着几分温煦。 “好人做到底,既然是我找你出来的,哪有最后让你自己回去的道理。” 容铮见她仍然要出声推拒,于是干脆断了她的后路,将车门打开让她坐上去。 在犹豫了一瞬之后,蔚宛拧不过他,坐上车,系好安全带。 “说吧,去什么地方。”容铮上车之后浅笑着问她,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继而又说道:“看你的表情,我总觉得不会去什么好地方。” 确实,被他猜对了。 她想要去的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都是死人的地方,你愿意去吗?”蔚宛侧过脸,眉眼上带着的笑意显然有几分牵强,语气是故意装出来的若无其事。 容铮大概知道是什么地方了,他不在意。“医生这个职业经常会面对这样的生生死死,可能是我的年纪还轻,看的不多,暂时还不能像那些老医师一样做到若无其事。但是我还得和你说一句,生死有命,怨不得别人。所以,你别总是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蔚宛叹息了一声,好像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这么和她说的。 只不过,作为局外人,没有人可以体会到她心里的这份折磨。 随即蔚宛摇了摇头,调整了下心情换了个话题:“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刚刚那个梁医生和你关系是不是很好?” 容铮发动车子,视线放在前方的路面上,声线温煦平稳,“八年同窗,他家老爷子和我们家的那位,现在还有事没事一起钓鱼呢。这人其实也是个外科一把手,但是后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改修了心理科,别看他是半路出家,水平业内公认。” “哦,我刚听到他说起他妹妹,是不是也是个学医的女孩子?” 容铮踩下了刹车,正好是在一个红灯的关口。 一瞬的沉默之后,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几分,又道:“不是。” “哦,这样。”蔚宛应了一声,她对别人的家事一般没什么兴趣,等车子在发动的时候,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她拿起来看了看,是顾靳原。 有点奇怪,这会儿怎么给她打电话? 这位少爷平日里哪有这么闲的功夫。 蔚宛接了起来,疑惑着问:“你怎么想到要给我打电话?出了什么大事了么?” 此时顾靳原故意站在书房门口,目光落在地上的一盆兰花上,唇边带着一抹似笑非笑:“好歹现在还是一家人,我关心一下你都不行了么?说吧,你今天跑去什么地方了?” 蔚宛换了个姿势坐的更舒服一些,她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正好容铮也用眼神在询问着她,于是用口型对他说:顾靳原。 反正容铮和顾靳原两个人关系一直很铁,自小都是一起在大院长大的,又是同岁,当然能处得来。 “我晚上之前一定回去,如果回不去,我给妈打电话。” 顾三少听了这话,直觉上感知到了一些比较敏锐的东西,“你现在和谁在一起呢?” “容医生。”蔚宛没考虑,直接说了出来。 顾靳原一听这话心里不知怎么的生出了些许劣根性,在书房门前踱着步子,“你现在和阿铮在一起啊?哦,我倒是好奇你们两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哪里还差这一件。” 蔚宛这会儿搞不清楚他这莫名其妙的语气,说的他好像真的不知道似的,当初还不是他经常给别人说漏嘴一些事情么? 这会儿倒是在这装起来了! 顾靳原笑了笑,左边脸颊上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那你别回来了,在外面玩着吧,反正我在家,妈有人陪呢。” 说完,顾三少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书房没有被关上的门,挑了挑眉,收起手机,转身离开。 …… 即使是在盛夏的午后,香山的墓地依旧显得荒凉异常,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蔚宛从来到这个地方就没说过一句话,手里拿着一捧栀子花,馥郁的清香在鼻间萦绕,仿若能将人心里的不安驱散。 容铮没有上前,给她留了一些私人空间。 这是这半年来,蔚宛第一次来这儿。 就连这地址,还是顾靳原从陆珩那悄悄地问出来的,家里的每个人都在刻意避讳着这个人,这件事。 可毕竟是发生了的事情,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 蔚宛将花束放下,静立在墓碑前,照片上的女子清秀灵动的眉眼清澈如初,这好像是蔚宛第一次见她照片的样子。 当时她只觉得,拥有这样美好笑容的女子,明媚美好,难怪会让那个人念念不忘。 可没想到,这才短短的时间,这笑容就已经永远定格在了香山冰冷的墓碑之上。 “你的东西我永远都抢不过,也争不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一步步把自己活成了最厌恶的样子,别人不喜欢,我自己也很恨,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她的声音很淡,眸光很轻,言语之间没有哽咽,没有惧怕。 只有嘲讽。 死去的人就可以任性的一走了之,从此就永远住在了别人心里,再也挥之不去。 而蔚宛,注定了要承受很多,背负很多。 虽然每个人都和她说,不要给自己的太大的压力,这件事情和她没关系。 可每晚可怕的梦靥,却是她给自己上的囚牢枷锁。 回去的时间天色还尚早,蔚宛却下意识地不想要回去,不想回大院,更不想回家。 所以当容铮问她去哪的时候,她说了个地方。 这个点正是花店营业最火热的时候,从前厅走过,后面的一个小院子,才是最为幽静惬意的地方。 紫藤爬满了整个架子,地上摆放着很多新奇的花卉品种,馥郁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并不浓烈。 “我倒是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这个好地方。”容铮的视线在这个花圃里扫了一圈,笑眯眯地说着。 蔚宛拍了拍身边的藤椅,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坐下吧,我没别的好谢你,请你喝花茶吧。” 她在他的杯子里倒上水,自顾自地说着:“其实离了婚,我也算是个小富婆,早在结婚的时候他就承诺了我很多东西,离了婚更加不会亏待我。” 容铮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浅色的茶汤,眼神之间带着几分动容之色。 淡淡地说道:“你倒是想得开。” 她撑着下巴浅笑,有些无奈,有些自嘲,“我可想不开,要是早点能看清楚一些事情,那才是真的洒脱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哪里有这么多的早知道,所有以前发生的事情都只是在为了以后铺路罢了,过去就过去了,不用想这么多。” 也确实,要是不发生这些事情,她不敢想象自己至今会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继续和顾靳城加装一对恩爱夫妻? 有可能。 说不定还会在心里抱着希冀,继续她自己的沉沦。 “哎,谁也料不到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如果早知道……”话音在这里又止住,蔚宛轻笑,不是刚刚才说,人生哪里会有这么多早知道? “不说了,你看我这个地方是不是很漂亮啊?我当时也没想到,那么年轻的一个设计师能做出这样的效果,要不是她花粉过敏,不然就请她一起过来坐坐了。”蔚宛面上带着笑,将那些庸人自扰的话题全都抛诸于脑后。 “是很不错。”容铮环顾四周,给出很客观的评论。 “我总是在想着,以后累了或者是老了,就想要拥有这样一个地方,能面对着这些生机勃勃的东西,心情能鲜活一点。再养一只猫,没准生活能过得更开心一些。” 她说的毫不在意,像是在幻想着以后的生活,只是眼角处在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那抹失落,是怎么样也无法再去掩饰的。 现在不是老了的时候,那就是她累了。 容铮低头仔细看她,姣好的脸颊上带着些许不正常的潮红,方才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注意,现在仔细听她的声音,却是多了几分沙哑。 他盯着她脸颊上的潮红,声音稍稍沉了几分:“走吧,我送你回去,早点睡一觉,免得感冒加重了。” 蔚宛撑着自己的下巴,手指悄然地探了探自己的额头,也只是温度稍微高了一点点而已…… “早上出来的时候我吃过药了。”她无所谓地解释着。 不过容铮在这样的事情上面就比较絮叨,刚说了没几句之后蔚宛就受不了,然后无奈地说:“容医生,你经常用你的职业来秀优越感。” 容铮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可不是见谁都愿意唠叨的。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蔚宛在晚饭之前就给婆婆打过电话,因为有点事情走不来,所以就不回大院了。 她想了想,好像除了那个空荡荡的大别墅,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去处。 顾靳原当时让她住的那间公寓,有好长时间没有住过人,暂时她也没这个力气去收拾。 等停了车,容铮几乎是看着她走到门口,才准备离开。 刚要发动车子的时候,蔚宛又一次走到他车前,敲了敲他的车窗,轻声问:“容医生,你说人做了错事,能不能被原谅呢?” “那得看你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点头,随后微笑着说:“谢谢你,那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容铮在侧头的这一瞬间,她的身影在他的视线里慢慢消失,最终背道而驰。 其实他很想对她说一句话,蔚宛,放下吧,别再自己折磨自己。 她站在门口,直到这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时候,才从包里找出自己的钥匙开门。 身后突然一阵灯光大亮,随之而来的是汽车的引擎声,她回过头,眯着眼睛看着那熟悉的车牌号,手里差点没拿住钥匙。 顾靳城从车上下来,一步步向她走近。 夜色在他身上弥漫出些许妖冶的深沉,深邃的五官像是被笼罩在这夜色之下,她有些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蔚宛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去了墓园?还是带着新欢?”顾靳城的深邃的眼神带着几分凛然,两人的距离近的几乎鼻尖相对,这说出来的冷言冷语,更加刺耳。 “我不像你,是知道分寸的。” 【新婚爱未晚】(63)“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自由?” 【新婚爱未晚】(63)“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自由?” 蔚宛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才会问出这句话。 他有什么资格问? 也许是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以至于蔚宛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底的深邃,她告诉自己,没有必要怕他,反正左右她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蔚宛往后退了一步,直到后背抵上了门板才顿住了脚步。 此时的顾靳城看起来情绪并不佳,不过她又想,上一次他给过她好脸色,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男人的薄唇勾起浅凉的弧度,距离她的耳朵几乎只差了一毫距离,只要她再往这边靠近一分就能触碰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而听到的却是他薄凉的语调…… “你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 言罢,顾靳城从她身边离开,面上的表情始终无动于衷。 眉眼清隽冷沉,背影在夜色的弥漫下带着让人无法接近的疏淡,一如方才他说的那句话一样,冷淡。 蔚宛咬着唇,跟在他身后进了别墅。 鞋柜上还摆着两个人的拖鞋,是情侣款,现在落到蔚宛的视线里,只觉得很刺眼。 偌大的客厅里听不到一丝声响,她面无表情地换下鞋子,再次抬头的时候,顾靳城显然已经准备往楼上走去。 他,是准备在这里过夜? 蔚宛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几分,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而走在前面的男人脚步并未曾有过停顿,薄唇勾着凛然的弧度,由始至终都不曾将目光分给身后的人。 这房子里的每一处地方,蔚宛都相当熟悉,她知道这半年来,顾靳城估计是从没有在这里住过,现在又算是什么? 书房门口,清冷的灯光映衬着里面冷灰色的格调,更加为这个男人添了几分漠然疏淡。 顾靳城走进书房之后就旁若无人的打开电脑,鼻梁上的眼睛敛去了他眼底的凛然,身上只穿着一件浅色衬衫,多了几分优雅斯文。 蔚宛站在不远处,她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想要忽略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转念又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畏畏缩缩。 她甚至没有敲门,就这样走到了顾靳城面前。 站在他面前,蔚宛终于可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他,只是在他抬眸的一瞬间,深邃的眸光撞进她的眼底,仍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顾靳城的身子向后靠,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修长的五指交叠,等着她先开口。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婚?我知道你恨我,现在我一直出现在你面前,还要和你一起出现在长辈面前,你不是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吗?” 蔚宛见他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顿了顿继而有几分自嘲:“反正现在你也不用再装样子,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你的筹码……” 气氛在突然之间有种死寂一般的沉静。 男人修长的指节在书桌上轻轻敲打,在这死寂的环境下,一声声就像直接到了她心里,无端的让人有几分慌张。 一时间静默了很久。 久到,蔚宛几乎以为他不会搭理她。 她咬着唇,凝着男人清隽温淡的五官,却只见他那菲薄的唇上渐渐染上一抹讥诮的弧度。 随之,顾靳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眸光静深,慢条斯理地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自由?” 只是一句话,却如同冬夜寒凉的冷风,将人心底的温度一寸寸变冷。 她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瓣,忽然之间被一阵无力包围,似乎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姿态。 顾靳城很显然,并不是很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 他合上了电脑,不动声色地睨着她的脸颊,表情疏淡,眸光微凉。 “于心不安?所以才去了墓园?还是说你自己一个人不敢面对,所以要拉上别人?”他声音平淡地问出这三个问题。 声线听不处一丝起伏,就像只是在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蔚宛捏紧了自己的手,任由着指甲深陷入掌心,有多痛,就说明她心里有多少难堪。 “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我和谁去那是我的自由,难不成你没事还找人监督我?”蔚宛的语气很冲,这也许是这半年之后,她第一次这样和他针锋相对。 有些人就是能够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挑起了人心中最难以面对,最想要掩藏起来的伤口。 这到底是有多恨,才会这样时时刻刻提醒她。 顾靳城的目光落在书桌上放着的一个杯子上,薄唇轻启:“我没这个闲工夫。” 他确实是没这个闲工夫去管她的事情,只不过顾靳原自从接了那个电话之后在书房门口故意把声音放的那么大,谁还会不知道? 蔚宛撇开视线,嗓音中透着些许沙哑,目光却是咄咄逼人,“我去墓园看她,并不是因为我心里到底是有多愧疚,我只是怕她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纠缠不休。我只是觉得,她人都已经死了,就消失的干脆一些……” 男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倏然之间冷沉了好几个度。 手指的关节紧捏着,睨着她平静的眼眸,“你真是……” 蔚宛怒极反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 “对啊,我就是这样!顾靳城,谁都和我说,俞素染的死和我没关系,时间久了谁还会记得她。这世界上每天都会有人在死去,不差她一个。你要记着是你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她眼底的眸光黯淡,即使是一气之下说出这些话,好像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底气。 强行逼着自己生出些强硬来看着他。 果然那个人还是他心里不能碰的一根刺,一旦被别人说起,就是这个样子。 蔚宛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不就是像现在这样? 反正经历过那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好像真的没这么怕他了。 “你不愿离婚也可以,我不管你是出于报复心理还是什么,反正分居两年可以申诉离婚。” 蔚宛心里所能想到的理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而眼前的男人好似根本不曾将她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就唇畔的弧度都带着些许薄凉。 还有不屑。 似乎是在嘲讽着她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蔚宛,这个顾太太的身份是你自己要的。”他连名带姓念出她的名字。 换句话说,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一句话,将她所有想要继续说的话堵在了喉间,好像什么解释在这时候都显得那么无力。 可不是? 这顾太太的身份不是她不要脸的得来的么? 在男人走出书房的之前,蔚宛才低声地自言自语:“我已经还了你一条命,到底还想要怎样?” 这声音低得如同蚊吶,却一字不差地落入了男人的耳中。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而是转而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靠近书桌的地方一扇窗户没有关上,带着凉意的风吹拂进来,将桌上的文件吹得四散开来。 却怎么也吹不散心中的那种烦闷,如同这盛夏的天气,沉闷烦躁。 在转身离开之前,顾靳城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还是继续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除了眼眸已经低垂,仿佛没有焦点地在看着什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瘦削纤细的身子在这清冷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单薄,他离着她远,却一眼就知道,她垂在身侧的手在颤抖。 收回视线,深邃的眼底更加冷。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已经如她所愿了? 还装出一副这样的神情做什么? 关门声响起的时候,也打碎了蔚宛强行装出来的底气。 低声喃喃:“就算是我做错了事情,也不能用一辈子来偿还啊……” 书房里的文件四散,有一些飘到了她的眼前。 入目的是一片白,眼前有些恍惚,像极了半年之前,在那冰冷又好似无尽头的走廊上,一大片死寂的白…… 究竟要到什么地步,才算是够了? 蔚宛不清楚。 【新婚爱未晚】(64) 【新婚爱未晚】(64) 蔚宛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才会问出这句话。 他有什么资格问? 也许是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以至于蔚宛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底的深邃,她告诉自己,没有必要怕他,反正左右她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蔚宛往后退了一步,直到后背抵上了门板才顿住了脚步。 此时的顾靳城看起来情绪并不佳,不过她又想,上一次他给过她好脸色,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男人的薄唇勾起浅凉的弧度,距离她的耳朵几乎只差了一毫距离,只要她再往这边靠近一分就能触碰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而听到的却是他薄凉的语调…… “你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 言罢,顾靳城从她身边离开,面上的表情始终无动于衷。 眉眼清隽冷沉,背影在夜色的弥漫下带着让人无法接近的疏淡,一如方才他说的那句话一样,冷淡。 蔚宛咬着唇,跟在他身后进了别墅。 鞋柜上还摆着两个人的拖鞋,是情侣款,现在落到蔚宛的视线里,只觉得很刺眼。 偌大的客厅里听不到一丝声响,她面无表情地换下鞋子,再次抬头的时候,顾靳城显然已经准备往楼上走去。 他,是准备在这里过夜? 蔚宛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几分,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而走在前面的男人脚步并未曾有过停顿,薄唇勾着凛然的弧度,由始至终都不曾将目光分给身后的人。 这房子里的每一处地方,蔚宛都相当熟悉,她知道这半年来,顾靳城估计是从没有在这里住过,现在又算是什么? 书房门口,清冷的灯光映衬着里面冷灰色的格调,更加为这个男人添了几分漠然疏淡。 顾靳城走进书房之后就旁若无人的打开电脑,鼻梁上的眼睛敛去了他眼底的凛然,身上只穿着一件浅色衬衫,多了几分优雅斯文。 蔚宛站在不远处,她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想要忽略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转念又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畏畏缩缩。 她甚至没有敲门,就这样走到了顾靳城面前。 站在他面前,蔚宛终于可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他,只是在他抬眸的一瞬间,深邃的眸光撞进她的眼底,仍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顾靳城的身子向后靠,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修长的五指交叠,等着她先开口。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婚?我知道你恨我,现在我一直出现在你面前,还要和你一起出现在长辈面前,你不是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吗?” 蔚宛见他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顿了顿继而有几分自嘲:“反正现在你也不用再装样子,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你的筹码……” 气氛在突然之间有种死寂一般的沉静。 男人修长的指节在书桌上轻轻敲打,在这死寂的环境下,一声声就像直接到了她心里,无端的让人有几分慌张。 一时间静默了很久。 久到,蔚宛几乎以为他不会搭理她。 她咬着唇,凝着男人清隽温淡的五官,却只见他那菲薄的唇上渐渐染上一抹讥诮的弧度。 随之,顾靳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眸光静深,慢条斯理地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自由?” 只是一句话,却如同冬夜寒凉的冷风,将人心底的温度一寸寸变冷。 她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瓣,忽然之间被一阵无力包围,似乎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姿态。 顾靳城很显然,并不是很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 他合上了电脑,不动声色地睨着她的脸颊,表情疏淡,眸光微凉。 “于心不安?所以才去了墓园?还是说你自己一个人不敢面对,所以要拉上别人?”他声音平淡地问出这三个问题。 声线听不处一丝起伏,就像只是在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蔚宛捏紧了自己的手,任由着指甲深陷入掌心,有多痛,就说明她心里有多少难堪。 “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我和谁去那是我的自由,难不成你没事还找人监督我?”蔚宛的语气很冲,这也许是这半年之后,她第一次这样和他针锋相对。 有些人就是能够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挑起了人心中最难以面对,最想要掩藏起来的伤口。 这到底是有多恨,才会这样时时刻刻提醒她。 顾靳城的目光落在书桌上放着的一个杯子上,薄唇轻启:“我没这个闲工夫。” 他确实是没这个闲工夫去管她的事情,只不过顾靳原自从接了那个电话之后在书房门口故意把声音放的那么大,谁还会不知道? 蔚宛撇开视线,嗓音中透着些许沙哑,目光却是咄咄逼人,“我去墓园看她,并不是因为我心里到底是有多愧疚,我只是怕她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纠缠不休。我只是觉得,她人都已经死了,就消失的干脆一些……” 男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倏然之间冷沉了好几个度。 手指的关节紧捏着,睨着她平静的眼眸,“你真是……” 蔚宛怒极反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 “对啊,我就是这样!顾靳城,谁都和我说,俞素染的死和我没关系,时间久了谁还会记得她。这世界上每天都会有人在死去,不差她一个。你要记着是你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她眼底的眸光黯淡,即使是一气之下说出这些话,好像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底气。 强行逼着自己生出些强硬来看着他。 果然那个人还是他心里不能碰的一根刺,一旦被别人说起,就是这个样子。 蔚宛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不就是像现在这样? 反正经历过那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好像真的没这么怕他了。 “你不愿离婚也可以,我不管你是出于报复心理还是什么,反正分居两年可以申诉离婚。” 蔚宛心里所能想到的理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而眼前的男人好似根本不曾将她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就唇畔的弧度都带着些许薄凉。 还有不屑。 似乎是在嘲讽着她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蔚宛,这个顾太太的身份是你自己要的。”他连名带姓念出她的名字。 换句话说,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一句话,将她所有想要继续说的话堵在了喉间,好像什么解释在这时候都显得那么无力。 可不是? 这顾太太的身份不是她不要脸的得来的么? 在男人走出书房的之前,蔚宛才低声地自言自语:“我已经还了你一条命,到底还想要怎样?” 这声音低得如同蚊吶,却一字不差地落入了男人的耳中。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而是转而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靠近书桌的地方一扇窗户没有关上,带着凉意的风吹拂进来,将桌上的文件吹得四散开来。 却怎么也吹不散心中的那种烦闷,如同这盛夏的天气,沉闷烦躁。 在转身离开之前,顾靳城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还是继续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除了眼眸已经低垂,仿佛没有焦点地在看着什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瘦削纤细的身子在这清冷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单薄,他离着她远,却一眼就知道,她垂在身侧的手在颤抖。 收回视线,深邃的眼底更加冷。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已经如她所愿了? 还装出一副这样的神情做什么? 关门声响起的时候,也打碎了蔚宛强行装出来的底气。 低声喃喃:“就算是我做错了事情,也不能用一辈子来偿还啊……” 书房里的文件四散,有一些飘到了她的眼前。 入目的是一片白,眼前有些恍惚,像极了半年之前,在那冰冷又好似无尽头的走廊上,一大片死寂的白…… 究竟要到什么地步,才算是够了? 蔚宛不清楚。 【新婚爱未晚】(65)“你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新婚爱未晚】(65)“你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盛夏的深夜,书房的角落里,一个瘦削的身影蜷缩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出神。 言语到底能够多伤人呢。 不然心里怎么会这么疼,疼得快要窒息。 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因着头顶上方打下来的冷光,而显得清冷凛然,蔚宛伸出手,手指在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上轻轻敲打,仿佛连这一个影子都要比她洒脱一些。 眼前迷雾重重,在她的眼底似乎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一切都在渐渐模糊。 身子倚靠着冰冷的墙壁,从小腹的位置传来的疼痛越演愈烈,一如当时那种血肉分离的痛。 而在主卧里,顾靳城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随意地丢弃在一旁,指腹揉捏着自己的眉心,深邃的眸底仍是一片波澜不惊。 深夜十一点。 他看着壁钟上的时间,思绪不知去向了何处。 隔了许久之后,男人的眉心微微蹙起,起身。 书房就在主卧旁边,他一眼就看到了蹲坐在地上的那抹身影。 临近靠窗的位置,夜风扬起了轻薄的窗帘,也吹拂着她披散着的长发,在清冷的灯光下,就像是被遗弃了一般,将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 顾靳城的眸色沉了几分。 他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人,她将脸颊贴在自己的膝盖上,好像对什么都不为所动的样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男人轻启薄唇,淡漠的声线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就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仿佛还带着些嫌恶的味道。 蔚宛听见了,却也只装作没听到。 以前他们两关系还很好的时候,这个书房也是属于他的私人地方,她很少进来。 既然他会将那人的照片放在这儿,确实,这里不应该是她蔚宛应该在的地方。 蔚宛勾了勾唇,浅浅地笑着。 她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动作,也不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多看他一眼,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就会多一份酸疼。 良久之后,蔚宛才慢慢地双手撑地站起来,只是她在地上坐着的时间太长,一时间没能起身。 就像个耍无赖的孩子一般,坐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顾靳城绕到书桌的位置,也没有去看她,而是从书桌上拿起一分资料,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薄薄的纸张,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在想这些什么。 寂静到几乎可以称之为死寂的空间内。 除了窗外的风声,还有沉闷的雷声。 顾靳城微皱着眉,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也同时刷的一下拉上了窗帘,隔断了她的视线。 她愣了愣,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抬眼看着自己面前清俊颀长的身影。 在他即将抬步离开之前,蔚宛轻声地叫住了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的称呼,又仿若已经隔了很久很久都不曾听到…… “二哥。” 他顿住脚步,竟然下意识地想要应她,却是生生地止住了。 蔚宛好像本来也没希望他会回答自己,唇边漫起了薄薄的笑,她继续抱着自己的膝盖,倚靠着冰冷的墙面,脸颊滚烫。 她低垂着眼帘,在那个称呼脱口而出之后,心里就在后悔。 想着应该是自己现在神志不清了吧。 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直到眼前笼罩下一片暗影,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是曾经几乎令她沉溺和沦陷的熟悉。 男人清隽的眉眼微蹙着,在她愣怔着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他的掌心已经贴上了她的额头。 感受到手心之下滚烫的温度时,他不动声色地敛起眉。 蔚宛却不习惯他这个动作,稍稍偏过头,拒绝着他的触碰。 “起来。”他的声音沉下来,语调平平,仍旧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蔚宛也感觉到了自己现在不是很好受,呼出来的气息感觉都是滚烫的,小腹传来的疼痛更让她有些站不起来。 不过她不会去指望顾靳城。 在过了好久之后,她终于踉跄着步伐站起身,一只手扶着冰冷的墙壁,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我没事,就算有事也不会在你面前。” 蔚宛深呼吸一口气,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可能的平淡冷静。 而男人闻言,莞尔。 菲薄的唇微微向上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而眸色却是愈发的深沉。 “你别抱着这种念头,费尽心思得到的一切,你说怎么能不珍惜呢?”顾靳城的声音很淡,平静的仿若只是在谈论着今天外面的天气一般。 蔚宛也笑,是啊,她也只是说说而已。 她放不下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真的去给那个人陪葬呢? 人在世上活的好好的,做什么想不开? 蔚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这间房间离着主卧最远,她走过去,感觉走了很远的路。 房间内的灯光是暖色的,比起书房里的冷清,这里则要显得温馨很多。 在浴室简单冲了个澡之后,就把自己扔进了柔软的床上,将整个人都蒙进了薄毯子里,手指紧抓着毛毯的角落。 眼前一片漆黑,也许是这雨夜独有的烦闷,连着人心里都这么堵得慌。 也许是太累,很快她闭上眼睛就陷入了一片黑甜中。 在半夜里,她睡得一直不安稳,心神惶惶,浑身热的难受,于是在迷迷糊糊间就踢掉了自己身上的毯子。 滚烫灼热的呼吸令她难受的皱起眉,仍是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将自己蜷缩起来,约莫是害怕这窗外的雷声,又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梦靥。 昏沉中,有温凉的触感停留在她的额头上,而这温度,却恰好是她此时最为贪恋的。 不安分的双手去抓着这停留在她额头上的东西,微微紧握,不曾放开。 即使是在睡梦中的人,也不安分地皱着眉。 手心中不断地有冷汗出来,却仍旧抓着他的手不愿放开,仿若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暖色的灯光下,男人清隽的眉眼上终于褪去了些许寒凉,更多的,则是深邃的复杂。 他在这床上坐下,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则是落在她的后背,用着最熟悉的动作,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抚着她的后背。 深邃的眼底平静无波,只有交织着暗沉的复杂。 将薄毯重新给她盖上。 最终,眸光里面重新覆上了一片清淡冷冽。 室内恢复了寂静,仿佛由始至终,不曾有人来过。 蔚宛这一觉睡的极其不舒服,困住她的不仅是那个可怕的梦靥,还有无法呼吸的窒息感,醒来的时候天色才只有微微亮。 这已然不知道是多少次从那个可怕的梦魇中醒来。 亦不知道,那个早就已经不在的人,到底还要折磨她多久。 蔚宛转过头,一下子就看到了床头柜上多出来的一个保温杯,她心头一震,甚至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直到伸手打开。 嗅觉再一次被浓重的姜味所弥漫。 这味道呛得她几乎落下了眼泪。 顾靳城,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看不清,也猜不透。 换好了衣服下楼,故意拖了很长的时间,在她的想象之中,他应该会早早地就去上班了,可她却忘了今天是周末这个事实。 喉咙口又涩又痒,蔚宛喝了一大杯温水之后才稍稍缓解了一下这种状况。 昨夜的一场雨,让这闷热的夏季降了些燥意。 蔚宛想起昨天书房里的狼藉,在给自己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之后,她就再次上了楼。 果不其然,地上散落着很多文件。 昨天晚上的记忆纷至沓来,有的时候她总是劝自己,不愿意记着的东西就最好忘了。 嘴上说的容易,真正做起来,就难了。 她弯下腰,将这些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张张拾起来,重新放在书桌之上,顺便将这书桌整理干净。 做完这些之后,她走到窗前,拉开了厚重的窗帘,让外面的阳光透进来,驱散了几分心中的寒凉。 她喜欢在自己家里这样收拾,这会让她生出一种错觉,这是有两个人在一起真真实实生活着的地方。 像是想到了什么,蔚宛重新回到了书桌前,犹豫了再三之后,她才打开了最下面的那个抽屉。 她知道这里面放着什么。 却偏偏像是自虐一般,想要再一次亲眼见证。 执着的令人害怕。 蔚宛知道自己不能再次沉沦,不能因为他偶尔之间露出的些许施舍般的温情,而再次丧失自己的尊严。 不能。 可当视线触及到这水晶相框中的照片时,眼睛又像是被刺痛了似的。 “我知道你才是最聪明的,既然得不到,那就永远让别人记着。这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呢……” 她握着照片自言自语,唇畔生出的笑容,更多的则是嘲讽。 蔚宛知道,她自己永远不可能做到俞素染这样,带着疯狂的执念。 她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也用这样最决绝的方式,惩罚着那个男人。 倏然间,书房的门被人打开,听到声响,蔚宛猛然抬头。 顾靳城身上穿着休闲的白色运动装,他一向有运动的习惯,这会儿估计是晨跑才回来。 像是被人窥探了心中的秘密,蔚宛下意识地把那相框藏在自己身后,面对着男人逐渐开始变冷的眼神,她有些不知如何自处,只能尴尬地开口说:“早。” “你在找什么?”顾靳城的眼睛睨着她的脸颊,一步步向她走近,声线平静而漠然。 她摇头,却在他的慢慢靠近中,失了几分底气。 “没什么,我就是稍微收拾一下这里,有一点乱。” 顾靳城再次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好像是默认了她的存在一般。 她松了口气,在转身的一瞬间,手下却没有拿稳,那水晶相框啪的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相框在这一瞬间碎裂,照片上女子的微笑,亦像是多了些许裂痕。 蔚宛心中划过一丝慌张,她快速的弯下腰,在第一时间将这照片从碎裂的相框中拿出来。 碎玻璃在她的指尖划下细碎的口子,也仿若未觉。 还不等她拿着照片站起来,手腕就被一阵猝不及防的力道握住。 抬眼间,男人逐渐冰冷下来的眼神,像是无情的利刃在她心上划开一道伤口,将心底才酝酿出来的一些温情,瞬间湮灭。 顾靳城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尤其是在看到她无辜而脆弱的眼神时,眸色更加深沉。 蓦然之间松开她的手腕,冷声怒斥:“出去。” 这两个不轻不重的字,落在蔚宛心上,却是重重一击。 她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手腕,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开口:“好。” * 因为一张照片,而彻底打破了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些许温情。 蔚宛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和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么一步。 接着她有一周的时间没有看到顾靳城,她不是故意在这房子里赖着不走,而是这一时之间,她找不到哪里是更好的去处。 两个人即使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却也好似从来没有交集。 正好应了最开始的想法,他们虽然是领了结婚证的夫妻,但是只要从顾家搬出来,就可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互不干涉。 只不过一直没有实现罢了。 却没想到,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不正是当时的想法么? 这是容铮第二次带着她去了那私人诊疗室,依旧是重复以前的做法,让她好好地在那睡了个觉。 这次不同,醒来的时候容铮和这位梁医生正好在外面说着话,不知是说到了什么话题,气氛有些僵。 却在看到她出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收住了话语。 容铮见她出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上扬,浅笑着问:“走吗?” 她点了点头。 在回去的路上时,蔚宛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问:“阿铮,我刚刚是不是出来的时间不太对啊,我感觉你和梁医生有很多话题可以聊,打扰你们叙旧了。” 容铮面上的表情未曾有过变化,“我和他八年同窗,有什么话早就已经说烂了,只不过后来有几年没见而已。” 她应了一声,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诶,你在这停就好了,我一直忘记把一个东西还给门卫师傅了。”蔚宛让他在门卫处就停了下来,随后从自己包里拿出了当时那个好心的门卫给她递来的折伞,笑着和容铮挥了挥手。 “好,那你记得别在外面多留,早点回去。”容铮再次嘱咐。 “知道了,我都到家门口了,不会丢的。” 天气较沉闷,蔚宛将伞送还给门卫之后,自己则是慢慢地走回去。 她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在开门前,甚至有些不愿进去。 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只能从包里开始找钥匙,可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蔚宛仔细回想着这钥匙会丢在什么地方呢? 还不等她想起来,就见容铮的车子去而复返,再一次停在了她面前。 随后紧接着容铮摇下车窗,将一个挂着玩偶的钥匙串递给她:“幸好是丢在我车上了,下次丢别人那儿,让你进不了门。” “谢谢啊,你早点回去吧,这天看上去又要下雨了。唔,今天算起来欠了你两个人请,下次两顿饭一起请吧。”她笑的眉眼弯弯,仿佛先前面上露出颓然之色的并不是她。 在容铮离开之后,她才回过神,拿起钥匙开门。 这屋子里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在换鞋子的时候,鞋柜上却多了一双男人的皮鞋。 蔚宛对于这些出现在家里的细节比较敏锐,她知道,顾靳城在家。 可明明他在家,她却也无法让他给自己开门。 普通合租的房客之间,好像都不会是这么冷淡。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总之,不会是一辈子的。 在路过书房之时,蔚宛见书房的门是微微敞开着的,但她并未踏进去半步,而是转身就离开。 那相框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没这么快就忘记了疼。 伤疤也没这么快就好。 到了晚上,开始突然下起了暴雨,雷声不绝于耳。 书房内,半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眼神有些迷离,他手中握着一串项链,指腹描摹着吊坠的形状,冷硬的触感将他的思绪带回了现实。 忽而,他浅淡地笑着,带着几分讥讽和冷嘲。 眸色就像这沉闷的天气一般,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布,看不真切。 他的思绪有几分清明,脑海里回放着一些画面,深邃的眼底,漫上了一片浓重的黑。 指针悄然过了深夜。 在自己房间里的蔚宛,却一直睡得不安稳,因着这可怖的雷雨天,而这空荡荡的房子里仿若又只有她一个人。 半睡半醒间,有人打开了房门进来。 顾靳城的突然靠近,让她在猝不及防下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房间里面很黑,只能借着外面的微弱的天光与偶尔划过的闪电光线才能看清楚这个男人。 她不确定,不相信,这个人是顾靳城。 男人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粗粝的指腹在她的脖颈间游移着,一下子让蔚宛心中的不安再次浮现。 当日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只怕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男人开始撕扯着她的睡衣,她吓得一下子喊了出来:“你做什么?”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领口,嗓音带着沙哑,仿佛浸润着醇香的红酒,可说出来的话,却满是质问:“你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新婚爱未晚】(66)放心,我记得吃药 【新婚爱未晚】(66)放心,我记得吃药 可明明他在家,她却也无法让他给自己开门。 普通合租的房客之间,好像都不会是这么冷淡。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总之,不会是一辈子的。 在路过书房之时,蔚宛见书房的门是微微敞开着的,但她并未踏进去半步,而是转身就离开。 那相框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没这么快就忘记了疼。 伤疤也没这么快就好。 到了晚上,开始突然下起了暴雨,雷声不绝于耳。 书房内,半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眼神有些迷离,他手中握着一串项链,指腹描摹着吊坠的形状,冷硬的触感将他的思绪带回了现实。 忽而,他浅淡地笑着,带着几分讥讽和冷嘲。 眸色就像这沉闷的天气一般,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布,看不真切。 他的思绪有几分清明,脑海里回放着一些画面,深邃的眼底,漫上了一片浓重的黑。 指针悄然过了深夜。 在自己房间里的蔚宛,却一直睡得不安稳,因着这可怖的雷雨天,而这空荡荡的房子里仿若又只有她一个人。 半睡半醒间,有人打开了房门进来。 顾靳城的突然靠近,让她在猝不及防下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房间里面很黑,只能借着外面的微弱的天光与偶尔划过的闪电光线才能看清楚这个男人。 她不确定,不相信,这个人是顾靳城。 男人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粗粝的指腹在她的脖颈间游移着,一下子让蔚宛心中的不安再次浮现。 当日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只怕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男人开始撕扯着她的睡衣,她吓得一下子喊了出来:“你做什么?”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领口,嗓音带着沙哑,仿佛浸润着醇香的红酒,可说出来的话,却满是质问:“你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异常,浸染着几分沙哑,好似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几分迷离的沉醉。 蔚宛愣怔了不知道多久才反应过来,庆幸此刻是在黑暗中,她看不清顾靳城的表情。 也庆幸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蔚宛根本不知道,他怎么能用这么理所应当的语气来质问她? 怎么能够! 每个人心里都有别人不能触碰的溃烂伤口,凭什么他能用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来问她这个问题? “顾靳城,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句话?你根本不在乎不是么……”她咬着唇,用力地推拒着他,声音之中已经染上了一丝颤抖,他根本就不在乎! 更何况,早就已经没有了…… 男人灼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侧,在黑夜之中,他的存在是怎么样也无法忽略。 稍显粗粝的指腹慢慢地从她的脖颈间往下移动,在瘦削的锁骨处徘徊着,蔚宛几乎被他的动作吓到,尤其是在感受到他接下来的动作时,她心里彻底慌了…… “你……你住手!”她又气又急,心里更多的则是慌乱和酸涩,双手被他单手困住,任何反抗在他这儿都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他并不是在解她的扣子,而是在直接撕扯。 衣料碎裂的声音在这时比外面的阵阵响雷声还要令她害怕。 他全然不顾她的挣扎,用力将她的手按在了头顶上方,然后慢慢俯身,高挺的鼻尖几乎对上她的,气息灼热,声线薄凉:“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那时候你是存了什么心思,用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去威胁别人,嗯?” 在这一时刻,蔚宛只觉得有一阵寒凉从心底漫出,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连着指尖的温度,都在一寸寸变凉。 所有的愤怒好似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蔚宛拼了命的想要从他的禁锢中出来,可他仍然死死死地按着她的肩膀,让她无法动弹半分。 蔚宛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思绪转移。 眼眶中有不争气的温热液体落下来,顺着她的脸颊,最终落在了枕头上,隐没了踪迹,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 盛夏时分,可他的言语,却像是这世上最冷的寒冰,直接到达了心底,将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次刺的鲜血淋漓。 沉默了几秒之后,她低低地轻笑,只是这笑里面除了自嘲和苦涩之外,再也听不出任何。 “顾靳城,我是做错了事情,代价我也已经付出了……还要怎样?对,我的孩子就是来历不明,怎么比得上她呢?到现在,你觉得还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这些?” 话音到了最后,蔚宛几乎是低吼出来的,那件事情她只要一想到心里就是难以抑制的疼,疼的近乎有种窒息的错觉。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多恨她。 而这之后,只换来男人一声轻蔑到极点的冷笑。 带着讥讽,更多的则是不屑。 蔚宛再次咬着自己的唇瓣,扭动着自己的手腕,而换来的只有男人加重的力道。 沉默之后,突然而至的粗.暴几乎将蔚宛心里最后仅有的一些自欺欺人的念头湮灭。 “你到底想要怎样……”她尖叫出声,所有强装出来的平静和理智在这一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可即使是这样,也丝毫无法阻止男人接下来的动作。 她在他身上闻到了些许酒气,混合着他身上这清冽的味道,熟悉的令她心惊。 再听着他有些暗哑的嗓音,瞬间就有几分了然。 他用力地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翻转,似乎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也不想看到她的面容。 只是在惩罚她,想让她疼。 这种痛楚太过于刻骨。 而现在的她,太过于清醒。 每一寸的痛苦在她身上都侵蚀着四肢百骸,直接传到了心底,更恨自己清清楚楚地感知着。 她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些什么,而眼前出现的,只有一片黑暗。 脑海里面的意识像是被一片薄雾笼罩,走进了一片再也无法绕出来的层层迷雾中。 疼得几乎让她无法思考。 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 耳边只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所有的一切,都在显示着她的自作自受,还有那些不堪…… 这形同折磨的痛苦,令她紧咬着唇瓣,直到尝到了血腥味,也没有送开。 一场几乎晕厥的折磨,蔚宛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羞耻和不堪再一次让她尝到了这种几近于没顶的痛苦窒息。 到底是多久之后才停下了这一场折磨,她早已记不得。 男人握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带着些许粗粝的指腹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的沙哑,说出来的话,却是寒凉的讽刺。 “怎么不说话?觉得委屈吗?” 冰冷的语调让蔚宛慢慢回过神,单薄瘦削的身子在抑制不住的颤抖,只是这一时之间,什么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原来,他也知道她会委屈。 可在他看来,这不都是她自找的么? 她的沉默,果然换来的是男人再次的嘲讽。 修长的手指辗转到她的脸颊,紧接着却是触碰到了温凉的湿意。 她早已满面的泪痕。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轻蔑的语调之中,却是带着几分微恼:“我早说过,不会放你幸福,就算是相互折磨,也是你自己选的路。” 是啊,就算是相互折磨也是她自己选的路。 蔚宛的耳根子滚烫,如果开灯的话,她甚至能猜想得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屈辱不堪。 本就无关***。 男人身上的酒气很明显,令她的心沉了又沉。 “那你呢?”她缓缓地动了动自己的喉咙,悄然无声地问出了这句话。 他没有回答她。 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蔚宛伸手将自己脸颊上的泪水抹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手甩了他一巴掌,打的她自己的手都微微发疼。 也许是这一个巴掌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接下来被她一把推开。 蔚宛挪着自己酸痛的身子蜷缩在大床的一个角落,她没有开灯,因为害怕面对这样的场景,毕竟这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在一片死寂之后,她顿了顿继续问道:“那你呢?你对俞素染到底爱到了什么地步?不是很不屑碰我,怎么不继续为她守身如玉?她的爱就是一死了之折磨你一辈子,你的爱就是转身和自己最厌恶的人发生关系,你们两还真配!” 这两人都是一样的自私。 “你不离婚是吗,好,那就看看到底谁能折磨谁……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孩子,你没资格。”蔚宛摸索着自己的衣服,将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掩盖住。 明明已经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底气,在他面前,仍是显得这般的微不足道。 黑暗中,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同样的急促。 仿佛都已经气到了极点。 长久的对峙后,顾靳城轻蔑地笑,起身,一步步慢慢离开。 一直到走至房门口的时候,他才用着平淡的声音说:“对,我是没有资格。可从现在开始,我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回答他的,仍旧是一片沉默。 蔚宛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脸上的泪水早就已经承受不住而不断翻涌,却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一丝脆弱的样子。 这就是他所谓的,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如他所言,只是一场互相折磨。 蔚宛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回家,故意在家人面前假装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缓和,这怕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障眼法。 清楚地知道她的软肋到底在哪儿,不就是她在乎的家人么? 关门声响起。 门外和门内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蔚宛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任由着眼泪肆虐开来。 没人知晓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蔚宛不清楚,更多的则是不愿面对。 …… 第二天天还没亮,蔚宛就拿起了手机,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有睡醒,在接起电话的这一刻,声音里面很明显带着起床气。 “你那间公寓的钥匙换了是不是,半小时,把钥匙给我。”蔚宛捏着手机,在试着怎么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平静一些。 可再怎么样,也无法装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顾三少显然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也听出了蔚宛语气中的严肃,他什么都没问。 “好,你在哪,我去找你。” 蔚宛说了两句之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面色之上是一片黯淡无光。一双眼眸之中,早已失了那一份神采,只是愣怔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伤人伤己的事情,太累。 * 顾靳原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此时的蔚宛正蹲坐在公寓门前,直到他走进,她才抬眼来看他。 这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靳原也没多问,他知道,即便是问了,也应该不可能从蔚宛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还不如省省力气。 不过看情况也知道,应该和顾靳城有关。 毕竟能让她露出这样神情的人,没有多少。 除了顾靳城,他还真的想不出还有谁。 开门,放轻了动作将蔚宛扶起来。 这间公寓平日里一般没人来住,家具上还都蒙着一层白布。顾靳原稍微收拾了一下,才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这个过程中,蔚宛没说一个字。 氛围在这时显得异常尴尬,顾靳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看了她低垂的眼帘之后,继而半是开玩笑的问道:“怎么大早上就和逃难似的,这是吵了架被赶出来了?” 不过转念又想,这也不太可能。 顾靳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目光有些若有所思,像是在自言自语说道:“这听上去也不太可能,第一,好像你们两个人之间也不怎么吵的起来。第二,就算是真的吵架,也不会把你赶出来啊。” 蔚宛把玩着一旁的靠枕,也知道他这话里面调侃的成分更多些。 好一会儿后,她才慢慢地说:“这次你可绝对不要再把钥匙给别人,就算是帮我一次。” 在顾靳原眼里,蔚宛几乎从来没用过这样近乎于求人的语气。 他是比较好奇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这个别人,是指谁?”他似笑非笑的问。 是明知故问。 “阿原,这次谁劝我都没用了,真的。”她浅淡地开口,嗓音中染上了些沙哑,却是慢慢扬了扬唇,展开一个再浅不过的笑容。 以前顾靳原还会劝她,现在,真的已经谁劝都不管用了。 “我比较好奇,是俞素染死而复生了,才让你现在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这死而复生,有点不大现实。 “你也说了,他的心思比较难猜,你说你看不透,我也从来没有看明白过。但是我只知道一点,他恨我,不是一点点。” 顾靳原的表情难得严肃了下来,手指在敲打着茶几的桌面,若有所思。 “我还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顾三少的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惆怅。 这都已经快过去了半年之间,看到蔚宛和顾靳城这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在缓和,他和家里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现在,却是有些弄不清。 顾靳原走了之后,蔚宛将这间屋子重新收拾,要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不回去。 只要见不到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就不会再一次让自己变得这么难堪。 等她彻底收拾好之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天色已然大亮。 蔚宛将房间里的窗帘全部拉开,充足的光线照了进来,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知到一些温暖。 相比于那个冷冰冰的别墅,她宁可待在这边。 时间已经指向了九点半,蔚宛出了一趟门,在最近的药店内买了些东西,人总是要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 关上门,蔚宛这一路心虚的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从药盒里面扣出了药片,就这样直接吞了下去。 房间里,时间滴答滴答的流走。 除了这声音之外,也听不到别的。 蔚宛疲惫的坐在沙发上,脑子里面是一片空白,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她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好一个相互折磨。 谁动情多,注定是受折磨的那个人。 而对于没有感情的人来说,这什么都算不上。 不知道这时间过了多久,小腹处传来的疼痛令她有些难以承受的蜷缩起身子,额头上渐渐有冷汗浮现。 强行打起几分精神,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指尖在触摸到这温度时,滚烫的几乎让她握不住。 灼人的温度。 可她紧握着,一直没有放开。 她的思绪慢慢停止,过往的一切一切都在脑海里慢慢重复。 想起了很多事情,好的坏的,温情的,冷淡的。 却是很多都是有关这个叫做顾靳城的男人。 从最早见他的那一次开始,一年,两年,三年…… 一直到现在。 这期间究竟是为什么才走到了这一步,蔚宛比谁都清楚。 手机在这一刻响了起来,她疲惫的伸手接过来,唇畔漾起一抹笑容。 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她按下了接听键。 谁都没有先开口,电话之中只有双方的呼吸声。 终究是蔚宛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先开腔说:“来提醒我做措施么?放心,我记得。” 【新婚爱未晚】(67)一ye情,下次试试 【新婚爱未晚】(67)一ye情,下次试试 有些话说出来,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就像现在,蔚宛不知道自己将这话说出来,人家心里到底是何种想法,但唯一清楚的一点就是,她自己心里很难受。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痛。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蔚宛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稍微显得平静一些。 而电话那头的人,始终没有说话。 就在她的耐心即将耗光之时,在切断电话之前,有人快了她一步,电话那头只传来了忙音。 她丢了手机,再次仰躺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睛,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 如果说人可以将什么东西从记忆里彻底删除,蔚宛希望那一定是一个人的名字。 就像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 这样的记忆,实在是太痛苦。 窗外临近正午的光线热烈明媚,将室内衬得一片清亮。蔚宛躺在沙发上,也能感受到外面那一片浓烈的温暖,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出去,不知去如何面对这一份温暖和热闹。 她不知,这样的生活,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 * 楼下一辆车子静静地停了很久,迟迟没有过移动的迹象。司机一直在等着身后的男人发话,可他始终一言未发。 明明是这种热烈的盛夏,而坐在后座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场,让人无端的觉得寒凉。 司机从后视镜内轻瞥一眼,只能看到男人淡漠的侧脸,他的视线落在窗外,却不知是在看什么。 终于,司机忍不住,清咳了一声,问道:“顾先生,您接下来要去哪里?” 男人深邃的眼神终于有了几分别样的神色,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指轻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思忖了一瞬,沉吟道:“去香山。” 司机在顾靳城身边跟了不少时间,他也知道在这位顾先生心里一直有一个放不下的人,是一个早就已经离开的人。 只要去一次香山,他就会在那儿一待就是好半天。 盛夏时分,并不是祭拜的高峰时期,这个墓园显得一片死气沉沉。 顾靳城将一束鲜花放下,而在这旁边,有着一束枯萎的栀子花。 很显然,在不久之前有人才来过这儿。 这不久之前来的到底是谁,他心里大概有几分明了。 他弯下腰,手指轻轻点着这枯萎的花瓣,一双深邃的眼睛讳莫如深。最终,他将这束花随意地丢弃在一旁。 在这冰冷的墓碑前静静地站着,从背影看,明明是在这盛夏的阳光之下,可他却像是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任何温暖都无法将他带出。 此时,顾靳城才发觉自己走神了。 脑海里面清晰回想起来的,竟然是另一个女人的一声声质问。 相互折磨一辈子吗? 听上去很可悲,可他心里却偏偏生出了这种近乎于变态的念头。 那就一辈子吧。 虽然这一辈子,到底是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 视线再次停留在这冰冷的墓碑上,女孩子清浅却明媚的笑容似乎是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有些闪躲,像是无法直视着这双眼睛…… …… 一场慈善拍卖。 衣香鬓影间,来来往往的都是政商届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一直到结束,陆珩望着上司的脸色,始终是兴致缺缺。 是受一个合作方的邀请,才会出席这一场活动,如果是按照顾先生平时的脾性,他肯定不愿意来,而今日,却不知晓是为何。 仅仅是象征性的拍下了两件无关紧要的东西,而这天价的数字,在他眼里不置一词。 后来,主办方抱歉地宣布,本来应该展出的一件业内知名珠宝设计师的收山之作,最终因为某些个人原因没能展出,有人唏嘘遗憾,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听听也就过去了。 走出拍卖会场的时候,天上竟然又飘起了小雨。 雨点不大,落在男人深色的大衣上,很快就隐没了踪迹。 陆珩快速走到车前,拉开车门,随后关上门,将外面的喧嚣全部阻隔。 十月,北方城市早就已经进入了秋,这夜晚的风,带着些寒凉。 顾靳城拿起自己的手机,好多个未接电话,都是母亲打来的。 他慵懒地靠着车椅背,视线落在窗外快速飞驰而过的昏黄路灯上,浮光掠影,虚幻缥缈。 这座城市离着京城有两个小时的航线路程,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次出差的时间似乎有些长。 给母亲回了个电话,他静静地听着母亲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说这些什么,在关键之处偶尔回上一句半句。 “你这是多久没回来吃饭了?就算再忙,抽空回一趟家能浪费你多少时间?”傅友岚忍不住在电话那头抱怨着。 这大院里,真的是越来越冷清。 “妈,没几天了,这周末我回来。”顾靳城浅淡地应着电话里的人。 他说话总是这样的四两拨千斤,就冲着冷淡的话语,就足以让人心里不舒服,却无法发作。 傅友岚沉吟了一瞬,才说:“这周记得和宛宛一起回来,我记得她生日快到了,正好回来一起。” “好。” 很是浅淡地应了这一声之后,顾靳城挂断了电话。 只是这话到底他听进去了多少,这一个‘好’字里面又到底是在回应着些什么,似乎没有人弄得清楚。 在回酒店的路上,顾靳城忽然改变了主意,车子停在了城中心一家高端商场下。 男人的视线在面前摆着的一排珠宝前掠过,最终只选择了一套祖母绿的翡翠首饰,这一看就知道是送给自己母亲的礼物。 “先生,您还需要挑选些什么东西吗?譬如要不要给太太准备些什么礼物?” 店内的经理看着眼前这男人出手阔绰,有些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在举手投足间显露出来,是人怎么学也不可能学的来。 男人清淡的目光似乎有几分动容之色,可仅仅只是一瞬的时间,再次重归于寂静。 他的视线在展柜前掠过,而后慢慢收回,浅淡而又疏离地开口:“不用了,谢谢。” 顾靳城在想,自己到底是有多久没见过她? 上一次见面,应该还是好几个月前,照样是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什么原因,离婚。 呵,怎么可能呢? 夫妻,如果不是有人提醒,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太太,应该没有哪对夫妻过的像他们这样。 回到下榻的酒店,顾靳城没有开灯,而是立在落地窗前,从这个高度往下俯瞰着这座城市的夜景。 万家灯火,装点着无尽夜色,最终汇聚成男人眼底一抹光亮而虚无的暖色。 直至,消失不见。 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各不相干。 仅仅是被一张结婚证捆绑起来的两个人,谁也不得安生。 蔚宛今年是多少岁? 似乎过了这个生日,就是二十六了。 去年这个时候,她怒气冲冲地再次给他离婚协议,用从未有过的强势而无奈的语气说:“顾靳城,我二十五岁了,正常人这个时候就已经该结婚了,你还是不愿放我自由?你再拖我两年,我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确实,这个年纪寻常的女孩子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可得到的结果,怎么会如她的愿呢?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好像只是在须臾片刻之间发生的事情,原来已经转眼第四个年头。 有些时候,时间是治愈人心抚平伤口最好的良药,可有些时候,会让很多东西在无尽的等待中,慢慢消磨,最终消失殆尽。 耗尽了热情,耗尽了亲情,只剩下结婚证上一个名字。 窗外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渐渐将男人的视线笼上一层迷雾蒙蒙,眼前的万家灯火慢慢模糊,收回视线,转身。 …… 当蔚宛风尘仆仆的下了飞机,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西北的风沙和烈日仅仅一周的时间,就让她晒黑了些许,不过她不在意,反正她有什么变化,别人也不会在意的。 和同行的助教道了别,她从机场的停车场取出自己的车子,在这时,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地方去。 这个时间点无疑是京城最堵的时候,再次碰上了大拥堵,蔚宛只能用极其缓慢的车速跟着前面的车子移动。 她按下了车窗,入秋后这傍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将她的发丝吹乱,伸手去拨开,又再一次被拂乱。 到最后,索性用发圈将头发全部束于脑后。 多干脆利落的办法。 很多事情明明可以有很简单直接的方法,却偏偏要走了这么多的弯路,呵,真是…… 自找麻烦。 等回到了自己家的时候,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后才在床上躺下。 很累,却暂时睡不着。 这间公寓早在这几年时间内完全按着她的风格来布置,落地窗前的绿植,碎花的窗帘,米字格的桌布…… 她想着反正顾靳原不会问她要房租,那就住着呗。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值得庆幸的一点,顾靳原这次倒是很给面子,没把钥匙给别人。 也有可能是人家压根不在乎她的事情。 “嗯,我已经回来了。要礼物?大西北好像也没什么礼物可以送给你的,等过段时间给你邮几张照片吧。” 容铮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如同老友之间的问候调侃:“西北的风沙最出名,你怎么不直接寄一点沙子送过来呢?” “海关不给放行啊。”她笑,理所应当地这样回答。 随后蔚宛又笑着问:“那你在东京,怎么不带一捧富士山的雪回来呢?” “这个可能难度大了一些。” 她握着手机换了个姿势,更舒服一些地躺在床上,眉眼之见带着浅浅的笑容说:“好了,容医生你自己早点休息,知道你很忙,就不多打扰你了。” “那也行,生日礼物我就不送了,反正我也回不来。”容铮淡笑着说,即使是在这深秋的夜里,他的声音也能让人觉得温暖和煦。 “那等你回来的时候,再请你吃饭。唔,好像有点还不清了……” 随后蔚宛又和他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在切断电话之后,房间里面再次恢复了一片死寂。 原来又是一年过去了。 蔚宛沉默地想,人生到底有多少年可以浪费,很多人都知道她已婚,却连最亲密的同事都不曾见过她的丈夫。 真是可笑。 从床上坐起来后,她翻出在戈壁上拍下的几张照片,残阳将天际烧的通红的画卷,辽阔壮丽的火烧云,寂寥,残存,绝望,美到极致。 在打开电脑整理照片的时候,她的手指再一次点开了某个文件夹,手指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果断放弃。 * 顾靳城是个混蛋! 蔚宛几乎从在这吧台上坐下来后,就一直在心里狠狠骂上一句,不知不觉中,已然不知道这是她喝下的第几杯酒。 她的酒量一向不错,在觉得这是好事情的同时,又觉得好像不怎么样,明明想要买个醉,却偏偏暂时没办法。 他到底想要怎样! 要说折磨,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真的要像他说的那样,不死不休么? 分居两年就能判离婚,这都是瞎说!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都不可能在他这儿沾到什么光。而蔚宛自己亦是不愿在家人面前把这事情闹得太难看。 而顾靳城就像是一口咬死了当年的话,从那时起,他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离婚,就是做梦。 就算是要她付出代价,这么多年还不够? 再次一口将这杯中的辛辣的液体饮尽,重重地将杯子放在了吧台上,面上终于有些火烧火燎的感觉。 蔚宛突然想起不知道在哪听到的一句话,酒这种东西要么别喝,要么喝醉,半醉不醒的感觉太清醒,不是让人想起旧情就是容易想起旧爱。 她的旧情旧爱,似乎由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但到底能不能用‘旧’这个字来形容,她暂时竟然还有些不明所以。 再一次举起杯子的时候,身旁坐下一个男子,饶有兴致地按住她手里的杯子,重新给她低了一杯酒。 鸡尾酒花花绿绿的颜色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像是吐着信子的蛇,诱人却又沾着剧毒。 蔚宛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这男人的容颜,可酒精上头,她看不清,也没这个兴致。 扬起下巴,将面前这杯子再次推到男人面前。 “一个人喝酒多无聊?”男人开腔,声音是低淡且又带着一丝不经意地嘲弄。 “好像确实挺无聊的,不过抱歉,我已婚,不然就陪你喝了。”她笑的不经意,唇畔带着一抹迷离的笑靥,撑着吧台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向不远处的舞池。 纸醉金迷的地方,消遣的好去处。 蔚宛甚至想过,是不是真的要什么时候和人发生了一ye情,顾靳城才会同意离婚? 嗯,一ye情,下次试试。 * 顾三少只是遇上了些烦心事情,想来夜色坐坐就走,可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个不可思议的人。 他没走上前,而是远远地拍了张照片,却不经意地将女人迷离又暧昧的笑容拍的恰到好处,而她身侧的男人却仅仅拍到了一个背影。 嗯,够了。 编辑了一条彩信直接发送给了某个人。 管不管用顾靳原就不知道了,只是直觉上觉得,蔚宛这么多年过得也真是憋屈。 这间名叫夜色的酒吧幕后老板是顾三少的朋友,这会儿正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你看什么这么出神?”晏北豫在他面前坐下,忍不住挑高了眉端问道。 顾靳原没说话,微微眯起的长眸望着不远处,神色有些耐人寻味。 随后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唔,还没动静呢。 这才指了指舞池的方向说:“我看到了个不可思议的人。” “谁?” 不可思议?是什么人能让顾三少用这么个词来形容。 晏北豫眯着眼睛朝舞池里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嗳,再等一会儿,说不定有好戏看,没有的话……嗯也就算了。”顾三少唇边露出些似笑非笑,这语气怎么听都让人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 晏北豫撑着下巴,眼神也有些耐人寻味。 有戏看?那就等等。 反正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时间不紧不慢地悄然走着,然而顾三少的兴致却是始终没有消散,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舞池的方向。 不多久。 顾靳原看着衣着一丝不苟走向吧台的来人,唇畔的弧度不禁有些深。 “速度不错,好像一个小时前你还在外地。”顾三少眉峰微微挑起,言语之间十足的调侃。 “人呢?”男人皱着眉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声音很是平淡,仿佛就是随口一问,但是这语气却是略微有些不耐烦。 顾靳原伸手虚指着不远处舞池的方向。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嫂子也爱来这,早说我们约着一块来了。”他刻意咬重了‘嫂子’这两个字,要是放在平时,他才不会这么称呼蔚宛呢。 明明蔚宛比他还要小四岁,平日里都是直接名字。 顾靳城显然不是很乐意和他多废话,转过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不愧是兄弟,有些地方还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顾靳城面上虽不动声色,眸子里却有一丝危险的火花一闪而过,大步流星地走向舞池。 【新婚爱未晚】(68)和别人调情?记得换个场合 【新婚爱未晚】(68)和别人调情?记得换个场合 顾三少平日里在大院里横行霸道,唯独就对他哥有点虚,连着他身边的朋友也对这位顾二爷心生畏意。 晏北豫颇为震惊的看着顾靳城从容的走进舞池,周身清隽冷淡的气场和周遭的声色旖旎格格不入,看着他强行抓出一个女人,任凭其如何挣扎都不管不顾将人拖走。 这一切发生的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至少晏北豫没反应过来。 “阿原,你嫂子?!” 自从婚后,好像就没见过面,难怪晏北豫一时间没认得出来。 印象中,她可不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啊。 “我也觉得稀罕。”顾靳原笑了笑,语气带了些莫名的怅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蔚宛在顾家可是住了这么多年,母亲将她当她亲女儿一样疼,然而他哥的态度…… 真是应了那句话,每个人看似安逸平静的生活下,掩藏着不为人知的溃烂。 晏北豫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顾靳原穿上外套准备起身离开了。 “改天陪你好好喝一杯,今儿先走了。”撂下了这句话之后,顾三少将酒杯重新推到了晏北豫面前,微挑着眉,从容不迫地追上前面的人。 停车场上,顾靳原很容易便找到了顾靳城的车子。 他上前敲了敲车窗,唇畔带着些痞意。 视线触及到顾靳城不算太好的脸色,三少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 车窗仅摇下半扇,顾靳原只能隐约地看到车后座躺着的人影。 “哥,你不谢谢我?”凤眸微微上挑,似笑非笑,这会儿有些厚脸皮。这次看到这一幕还真的不是他故意的,也没想到这随手传了张照片,会有这样的效果。 顾靳城只是冷哼一声,此刻少了那副无框眼镜,褪去了几分斯文淡漠,整个人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深邃寒凉的眸光扫了一眼顾靳原,“说,你最近又看中哪块地了?” “这倒没有,暂时没有入眼的。帮我个小忙就行了,真的是小忙。” 闻言顾靳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眸子里显出了些不耐烦之色,顾靳城催促着:“给你三秒,不然我走了。” 顾靳原从车窗户里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帮我查清楚。” 随后车窗落下,车子迅速发动,转眼便消失于热闹的街头。 顾三少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出那张照片,删除。 且不说对蔚宛的性格到底是有多了解,但能让她来这种地方买醉,那心里显然是已经憋屈到了一种程度。 也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每周一次回家,蔚宛和顾靳城两个人总是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或许用‘恩爱’来形容有些不贴切,反正就说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模式在相处。 当年蔚宛嫁给顾靳城的时候,全家上下怕是只有顾靳城一个人是不痛快的。 而这么一个不痛快,竟然也这么多年了。 若说没有感情,可又怎么解释现在? 会因为这样一张照片,就出现在这里? 在乎或者不在乎,也没人看得出顾靳城的心思。 …… 蜷缩在车后座的女人难受的发出了一声嘤咛,却并未醒来。 顾靳城瞥了眼后视镜,不动声色地看着在后座上的人,刚开始把她带出来的时候费了不少的力气,对于喝了酒心情又不好的女人来说,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少折腾。 最终他一言未发,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塞进了车后座。 也许是方才的一番挣扎耗尽了蔚宛最后的力气,躺在后座上没一会儿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个过程中两人都未曾发一言,这好像已经是他们两人最常态的相处模式,显然已经找不到比这还适合他们的。 很少争吵,却是用比争吵还折磨的沉默。 在遇上红灯的时候,顾靳城稍显烦躁地伸手松了松领带,这狭小的空间内总是让人感觉到一阵沉闷。 顺手打开了驾驶座的车窗,深秋夜晚的风带着霜寒之气,足以让人心里的烦闷稍稍退去了些。 他不动声色地回过头,看着蜷缩在车后座一动不动的女人,深邃的眼眸暗沉了几分。 这最终的目的地,并不是蔚宛一贯住着的小区,而是他们各自好久没有住过的那个‘家’。 蔚宛距离最后一次来这里,自己都已经记不得是多久了。 当男人将她从车后座抱出来之时,蔚宛迷迷糊糊的意识总算有几分清醒。 这间别墅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在开灯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灯光刺的她的眼睛有些疼痛,微微眯着眼睛,用着稍显沙哑的嗓音问:“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 她这话没有得到顾靳城任何的回应,他只是无动于衷地抱着她一步步走上楼,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 实则蔚宛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冷淡漠然的样子。 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他情绪的波澜,永远都是以冷眼旁观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别人。 等缓过了那一阵刺眼的灯光后,落入眼前的一景一物对她来说都是这般熟悉,曾经这间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亲自挑选,熟悉的令她心里有种酸涩的感觉。 也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有多久没回来这里。 好像只要回来一次,就是避免不了的一场吵架。 只不过,她和顾靳城好像还真的吵不起来。 别人说没有共同话题的人才会聊不到一起去,她想,自己和顾靳城,这已经不仅仅是没有共同话题这么简单。 她能在他的眼里看到不屑。 是毫不在意的神色。 “你放开我!谁又这么快在你耳边通风报信了?还是说,你也喜欢玩跟踪人的这一套?这么怕我给你戴绿帽子?” 她讥讽地说着,嗓音里面带着些被酒精侵染过的沙哑,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晕开了些暧昧。 然而这话对于顾靳城,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蔚宛看着越来越近的主卧,开始挣扎起来,手脚并用推拒着他,却被他轻而易举的牵制住。 在挣扎无果之后,她怒道:“你放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不是我家,我要回去!” 顾靳城腾出一只手打开了主卧的门,清隽冷淡的视线对上她稍显迷离的眼神,冷叱:“你再闹一次试试。” “我什么时候要来你面前闹了……”蔚宛的话还没说完,后背就深陷入了主卧柔软的大床上。 这一动作男人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更不用说温柔,一点也没有。 蔚宛本就和他挣扎了这么久,被这么一摔,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猛地坐起来,用力推开了挡在身前的男人,难受的捂着唇,脚步跌跌撞撞地跑向洗手间。 这几乎是本能,蔚宛记得这里每一间房间的构造,即使是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也依旧能找到洗手间的位置。 太熟悉。 以至于,只要在这待着,就容易想起以前所做错的荒诞。 顾靳城冷淡的视线扫过洗手间紧闭的门,在她跑进去的那一刹那,同时他还听到了落锁的声音,他不自觉的勾唇,带着薄凉的嘲讽。 他听着从里面传来的水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清隽的面容之上没有出现别的情绪,在沙发上坐下,时不时翻动着茶几上摆放的杂志。 甚至是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次的做法,他明明可以放任她不管,那样的地方她爱去就去,既然顾靳原在那,就不可能会出什么差错。 而人总会在下意识里做出一些事情,等到后知后觉的时候,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甚至会有些后悔。 一本杂志被他从头翻到尾,里面除了隐隐的水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 他合上杂志,随意地将其丢在一边,伸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两颗纽扣,站在落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扇,略带凉意的风吹进这屋子,将这一室旖旎的温暖吹散的淋漓尽致。 在指针再次悄然划过一小格之后,顾靳城将窗户关上,走过去敲门。 而里面的人像是故意和他对着来,原先只有隐隐的水声,在他的敲门声响起之后水流声更大。 他敛着眉,惯常不动声色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裂痕,伸手抵住了门把,的确是被她从里面反锁的。 忽而,里面的水声停了下来。 随之传来的是女人带着些许沙哑的细声细语,“你别进来。” 似乎是怕他拿了钥匙开门进来,于是先发制人地说着。 虽然蔚宛又觉得这话说得有点白搭,他不是最不屑,呵,这也不见得。 浴室内水汽氤氲,她安静地靠着浴缸的边沿,眼前的景物渐渐让她有些看不清,都掩盖在这雾蒙蒙的水汽之下。 而接下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在这一刻清晰地传到了蔚宛的耳朵里。 整个人瞬间紧张地从浴缸中起来,在门被打开的同时,她快速拿过一旁的浴巾将自己裹紧,站在冰冷湿滑的地上,眼神中充满着戒备和紧张,紧紧盯着一步步走近的男人。 她没有多数人醉酒之后的表现,只要忽略此刻她稍显迷离的眼神,异常绯红的脸颊,除此之外几乎是和常态一样。 不吵不闹,就连说话逻辑思维都不曾乱。 在氤氲的灯光下,蔚宛只是安静地站着,他每靠近一步,她便不由之主地往后倒退一步,散乱的发丝上不断地有水珠顺着她的白皙的脖颈落下,紧握着胸前的浴巾,戒备十足。 直到后背抵上一片冰凉之时,蔚宛才避无可避对上男人的冷沉的眼睛。 和记忆中的一样,是她从来不曾看透的深沉复杂。 许是身后瓷砖墙壁的温度太低,在肩膀接触到的时候,蔚宛忍不住缩了缩。 眼前这场景更是让蔚宛心里生出了几分悲凉的恼怒。 她靠着身后的墙壁,缓缓抬起下巴,望着眼前的男人,嘲讽般地问着:“怎么,不是说好各不相干吗?” 那现在这做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在这里面的时间太长。”顾靳城瞥了她一眼,将她此时的神态尽收眼底,微微眯着眼睛,完全可以用醉猫来形容。 而且还是个张牙舞爪的。 “哦?”蔚宛终于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只是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 随之目光落在了身旁的放满了水的浴缸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唇边漫出了几分带着讥讽的轻笑,“我可不像别人,会在这里一死了之,还有很多牵挂的事情,怎么会舍得呢?” 蔚宛明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可在此时此刻,许是借着醉意,才敢这般直截了当的戳着这好长时间未曾被人提起的伤疤。 而很显然,顾靳城成功的被她的话激怒了。 他微蹙着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几分,薄唇上带着凛冽的弧度,明明压抑着怒气,却依旧可以做到慢条斯理地说:“把身上擦干,出来。” 她不理他,只是一个劲的往旁边挪去。 “给你两分钟时间。”他的声音又是清淡漠然。 蔚宛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抿了抿唇才轻缓问:“那现在,你是用什么身份来干涉我的事情?” “我们是合法夫妻。” 男人淡漠的声线中平淡的听不出一丝起伏。 只是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再次在她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抬起眼眸,看着男人转身而去的背影,她再也按耐不住脱口而出:“顾靳城,你以为受折磨的,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很显然,这句话如同静水微澜,惊不起丝毫涟漪。 她气不过想要追上他的脚步,岂料湿滑的地面上带着些泡沫,脚下一个没注意,一下子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蔚宛痛呼了一声,从脚踝处传来的刺痛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其实也不是很疼,但眼泪就突然之间从眼角处大颗大颗砸了下来。 已经转身的男人停住了脚步,再次回到她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地上,视线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若是仔细看,就能很明显的看到,她的裸在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男人的眸色之中划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幽暗,从一旁拿了一块干净的浴巾,丢在她身上,见她根本就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干脆用浴巾将她包紧,直接将她从浴室中抱了出去。 在这时候蔚宛哪里肯听他的话,在他怀里又推又抗拒,像是借着几分醉意开始撒酒疯,狠下心靠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却也没能得偿所愿让他放开。 顾靳城将她扔回床上,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声道:“明天回家,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难堪。” 哦,原来又到了要回家的日子了。 好像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在回家的时候,他们两人才能稍微有几分夫妻的模样。 可蔚宛简直已经恨透了再过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这场戏,到底什么时候能曲终人散。 她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也实在是没了力气,只能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就算是欠债,也总有还清的一天啊。” 手机铃声在这房间内响的很突兀,蔚宛睁开酸涩的眼睛,在房间内四下搜索着声音的源头,手机在被她丢在地上的外套里。 当初的那只手机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曾经在她眼里在宝贵的东西,不是也照样可以很随意地舍弃吗? 应该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做点什么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于是有些狼狈地从床上下来,从被丢在地上的外套中摸索出自己的手机,也不看来电是谁,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喂?”声音里面没有刻意掩饰,带着些许颤抖和哽咽。 而接下来,从电话那头听到的和煦又熟悉的嗓音,让她怔愣住了,将手机拿到自己面前看了看,瞬间舌头像打结了似的,不知该如何接话。 容铮忽略了她言语之间的反常,轻笑着问她:“我送你的礼物应该已经到了,你收到没?” 蔚宛低垂着眼睫,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稍微正常些,“还没。” “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所以才没给我打电话。” “不是的……今天有些事情在外面,所以还没回家……” 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就罩下了一片阴影,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手机已经落到了那人手里。 他站在靠窗的位置,视线盯着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的那个备注名称,眸色深了几分,清隽的面容之上染上一层冷淡的疏离,仿若冰雪,让人无法靠近。 蔚宛意识到他的动作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开窗,随意地一松手,握在手里的东西就已然不见。 “你……”蔚宛红着眼睛攥着他胸前的衣服,心里只顾着自己的手机,几乎忘了现在的她处于什么窘境,身上裹着的浴巾在挣扎的过程中渐渐有松开的痕迹,而她却是仿若未觉。 “和别人***?记得下次换个场合。” 顾靳城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一双深邃似海的眼睛却是始终睨着她的脸颊,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这个时候她被气到了极点,紧咬着自己的唇,将唇色咬得失了血色也未曾放开。 在对峙了三秒钟后,蔚宛无力地松开手,眼睛对上他深邃的眼底。 在这一刻,依旧是看到了自己的狼狈。 她冷笑,转身就往门外走。 哪知,还不等她走出几步路,身子再一次一轻,天旋地转间,后背再次抵上了柔软的床。 【新婚爱未晚】(69)你在他身边,是不是快九年了 【新婚爱未晚】(69)你在他身边,是不是快九年了 这个时候她被气到了极点,紧咬着自己的唇,将唇色咬得失了血色也未曾放开。 在对峙了三秒钟后,蔚宛无力地松开手,眼睛对上他深邃的眼底。 在这一刻,依旧是看到了自己的狼狈。 她冷笑,转身就往门外走。 哪知,还不等她走出几步路,身子再一次一轻,天旋地转间,后背再次抵上了柔软的床。 这一摔几乎让蔚宛头晕眼花,她挣扎着起身,就没有考虑过自己身上仅仅裹着一条浴巾,随着她挣扎的动作,这白色的浴巾从锁骨下方开始散落…… 乍然感受到那一丝凉意,她才猛地抓过一旁的被子遮盖住自己的身体,那白皙美好的曲线如同昙花一现般一闪而过。 顾靳城稍稍撇开眼,仅一瞬后,他再次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她身上。 此时她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手指紧抓着被子的一角,眼眶微红,虽然带着几分醉意,眸光中满是戒备之色。 蔚宛努力睁大眼睛,她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心里有种念头在这样告诉她,这不是顾靳城。 若是在以前,她敢确定的说,顾靳城绝对不会这样对她。 可她自己也知道,这是在以前。 顾靳城往床头的方向走动了一步,她便紧张的往后缩了一分,这退避之意,很明显。 “这场婚姻是你自己要的,所以别露出这样委屈的眼神,没用的。”他顿住了步伐,冷淡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寂静的房间内,男人冰冷的语调,没有起伏的声线,字字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像是麻木了一样,对这些话早已没什么感觉。 蔚宛偏过脸,避开了他深邃冷淡的眸光,紧捏着被子的一角,手指在微微颤抖。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顾靳城俯下身来看她,才发觉她早就已经倚着床头睡了过去,眼角还犹自挂着泪痕。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蜷缩在一旁,不吵不闹,仿佛这样沉沉的睡去,就能逃避掉很多东西。 譬如很多她不想要听到的话。 那些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能在她心里烙下伤痕的话语。 顾靳城停滞了一瞬,低头的一瞬间,她的呼吸仿佛带着酒精的热度喷洒在他的侧脸,一双眼眸却是紧紧闭着,秀气的眉皱起,这样的睡姿不可能舒服。 书房就在主卧隔壁,时间已过凌晨,顾靳城依旧盯着笔记本屏幕,无框眼镜上的镜片折射着清冷的光,将他整个人衬得越发的清冷。 房间内始终是一片寂静,除了偶尔敲打键盘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 时间又悄然过了半小时,他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随手放于一旁,手指在书桌上轻轻点着,视线扫过书桌上放着的一个相框,越是看到这照片上的人,他深邃的眸色便越是冷沉。 到最后,索性撇开眼,甚至有些不敢去看这照片。 隔壁的房间内传来动静,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敛眉走出了书房。 他推开门进去,主卧内只亮着一盏小灯,床上只有凌乱的被子,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卫生间的门半敞着,他微蹙着眉走上前去,推开门,地上是一片狼藉,却不是他想象中的这样。 蔚宛趴在洗手池边明显刚刚吐过,这滋味并不好受。 本来离开的时候地上还散落着很多她的衣服,许是思绪不清的时候她没想着会收拾。 而现在,浴室的地上除了有很多积水之外就没了别的狼藉,散乱的衣服早就已经被她收拾干净。 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是她曾经做了很多次的事情。 还是下意识地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曾经她很在乎。 此时睡过一觉,又吐了一次,人也清醒了很多。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从尺寸来看,一眼就知道这应该是她从主卧里随便拿出来的顾靳城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又宽又长,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显然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顾靳城,她也仅仅是看了一眼,继续重复着自己未做完额事情。 拧开水龙头,漱口,洗脸。 冰凉的水让她的理智稍稍回了几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像电影放映般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她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就想看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还真是不想让人好过。 蔚宛拍了拍自己脸上还没干的水,思绪清明,看了眼镜子里面的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转身面对顾靳城。 和记忆中的一样,在他深邃的眼底,平静无澜。 抿了抿唇,本来还是有些话要说的,突然之间,没了说的兴致。 用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他身边走过。 倏然之间,顾靳城握住她的肩膀,深邃的眸光紧锁在她身上,睨着她的侧脸,平淡地问:“蔚宛,你后悔吗?” 他用的力气不大,却足以将她困住。 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面前是男人寡淡冷漠的眼神,同样的冰冷。 蔚宛浅浅勾了勾唇,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在心里问了自己多少次。 后悔吗? 伸手拨开男人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她静静地凝着他清隽硬朗的五官,和记忆中的开始慢慢重叠,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人未变,只是早就已经回不到当初。 “顾靳城,如果有一天我知道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我就该离你离得很远。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后悔有用吗?” 后悔有什么用呢?蔚宛这话说到后来带着明显的无奈和落寞。 也许真的是累了。 如果早些能预见她和他的以后,在当时就断然不会和他有什么牵扯。 男人的眼角微微上扬,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嘲讽,是不屑,是冷嘲,粗粝的指腹在她白皙的下巴上摩挲,轻描淡写地开口:“确实,后悔没有用。” 灯光下,蔚宛直视着他幽潭一般的眼底,在这里面她确实是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却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不堪。 这眼神中所包含的不屑和冷淡,太过伤人。 蔚宛拍开了他的手,似乎在这个话题上,他们两个人永远找不到平衡的点。 再说下去,就是吵架。 虽然不见得到底能不能吵起来。 蔚宛推开他,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摔了我一个手机,记得赔给我。” 言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主卧。 她不会在这里待着,就算是硬要在这过夜,她也有自己的地方。 当初特意为自己挑选的房间,离主卧最远。不过当时她的想法很天真,以为婚后就算两人没有感情,这长期住在一起,那必然是会生出感情的。 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束缚着她的枷锁。 任凭如何挣脱也挣不开。 当她躺在自己床上,这间房内无尽的冰凉和黑暗再次侵袭而来,现在她习惯了住很小的公寓,房间小,只要有一点点暖意,就足够温暖一室。 不像这个大房间,无论何时,都是一片寒凉。 蔚宛知道这个夜晚她不能再睡,她知道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再次出现可怕的梦靥就缠着她。 努力让自己睁着眼睛,视线触及到的,却是黑沉沉的一片。 宿醉加失眠,早上最直接的结果全都表现在脸上。 蔚宛不知道在自己脸上堆了多少层东西才掩盖去眼底的青黛色。 她细细端量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早就已经不是当初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时间就在人不经意间流走,快的让人难以预料。 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男士衬衫,她在想着,现在是要怎么来处理这个? 洗了?扔了? 还是就这样放任不管? 并没有思忖多久,扬了扬唇,直接将这衬衫揉成了一团,随手丢进了离她最近的垃圾桶。 时间尚早,她走到楼下,打开冰箱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房子里这么长时间没有住人,会有什么食材? 很长时间的独居生活让她习惯了不依赖别人,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她的胃不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这世上如果自己都不知道怜惜自己,就不要指望别人。 深秋的霜气很重,别墅外面有着大片大片的红枫,因着早上的缘故,片片叶子上覆着一层白霜。 蔚宛的思绪飘得有些远,再过不久,这座北方城市就会进入冬季,然后就会下雪…… 以前,每到这时候她就会开始盼望。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笑。 小区的门卫还是几年前的那人,见她的时候依旧会笑着打招呼。 称呼和以前一样,依然是‘顾太太’。 蔚宛除了笑着回应之外,似乎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 她知道这住宅区外面有一家老店,尽管时间还很早,但前来吃早饭的人还是不少。 自己安静地吃完了点的东西,似乎这店内只有她一个人是这样,独身一人,安静沉默。 也许是豆浆太烫,烫的她几乎红了眼眶。 坐了没多久后,结账离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蔚宛在想着今天要怎么和家里的长辈说话,又不知道该和他扮演什么样的恩爱模样。 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口袋找手机,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哦,手机被他给丢了。 走到别墅前,蔚宛没有开门进去,而是看准了二楼主卧窗户的方向,心一横,踏进了楼下的哪一片灌木丛里。 她记得大概是在这个方位。 昨天晚上那个电话匆匆结束,估计容铮心里还会觉得莫名其妙,后来也没想起来要给他回个电话。 深秋的霜寒将灌木的枝叶冻得冷硬,她弯腰在其中寻找,不一会儿手上被划出来好几个口子。 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蔚宛放弃了。 鞋子上,裤脚边上到处都是碎叶污泥,手指和手背上有着些细小的伤口,她毫不在意。 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拿起钥匙开门进入。 而进门的这一刹那,她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有一道视线让她觉得好似如芒在背。 抬起眼就见顾靳城从二楼上下来,面上是一贯的不动声色,可那冰冷的视线,却是让她微微一怔。 她不觉得自己又哪里的得罪了他。 越过顾靳城,她抬腿就往楼上走去,现在她迫切的需要洗个澡再换件衣服,不然这样子可不能出门。 “你去了哪?”男人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依旧是冷淡的没有起伏。 蔚宛觉得他这质问莫名其妙,于是侧身回头勾了勾唇说:“放心,没有去和人调.情。” 顾靳城对于她的呛声无动于衷,随意地拿起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给妈回个电话,她早上找你,没有找到。” 她盯着他递过来的手机,在犹豫了三秒之后,接过。 婆婆会给她打电话这很正常,打不通她的手机于是打给顾靳城也很正常,而她却是看着这手机出神。 顾靳城平日里一贯用两只手机,工作和朋友,另外一个就都是家人。 而这一只手机,他应该是用了很多年。 她看着熟悉的款式,思绪忽然又被拉回了以前,当时她经常丢手机,后来顾靳城看不下去,就送了她一个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款。 而从那之后,蔚宛就没再丢过。 有些东西,她会珍惜。 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早就被她丢去了什么地方。 蔚宛没上楼,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拨通了婆婆的号码。 没有多久电话就已经被人接通,听着那头熟悉而关切的话语,蔚宛心里又多了几分酸涩。 “嗯,我今天回来……上周都在外面,所以没空回来。” “是啊,我手机坏了,所以没接到您的电话。” …… 客厅内只有她的细声细语,在这时候她才会露出一些女儿家的撒娇,顾靳城听着,面上一片清隽平淡。 起初最早之时,他们这场婚姻绝大多数的原因就是因为家人。 他的父母长辈都喜欢蔚宛,后来发生那错乱的一夜之后,他们则是更加希望促成这件事。 而当时的顾靳城,只是想着能给她一些补偿,却没想到,就是这一个错误的决定,会一路走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 确实人生没有后悔这一说…… 展开在手边的杂志也没翻动过,直至,她结束了这个通话。 将手机放在他面前,再没说一句话,转身上楼。 在她的视线没触及到的地方,餐厅的餐桌上,放着几份精致的餐盒…… 蔚宛在楼上洗了澡换了衣服,想起来自己的包掉在了主卧里,虽然这主卧她实在是不想进去。 可没办法,在怎么样她还是要面对的。 在拿了自己的东西之后,她又忍不住停下来,将卧室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 床头柜上摆着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顾家人的全家福,上面有她,是她刚到顾家的那一年拍下的。 照片中年轻的女孩子脸上带着些稚气的笑容,她甚至有些晃神,曾经这般无忧无虑的笑容已经不知道多少时间不曾拥有过了。 手指忍不住抚上这照片,指尖在微微颤抖。 她在回想着,这到底是几年前的事情? 很久。 目光落在旁边,清隽的男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眸光不像现在这般深沉,唇畔的弧度优雅迷人,静静地站在她身旁。 蔚宛放下这照片,恍若隔世。 那一年她十七岁,现在二十六岁。 …… 傅友岚记着她的生日,这次让他们回来也是正好凑着这次的机会聚一次。 晚饭时间家里每个人都在,只要有顾靳原在,那气氛就算是比较活跃的。 在晚饭之后,顾靳原和蔚宛坐在二楼的阳台上闲聊,仔细算算,他们两人应该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主要是蔚宛不回家,而顾靳原也是经常不回来,难怪婆婆经常唠叨这家里是越来越冷清了。 “你昨晚心情不好?”顾靳原在蔚宛的杯子里添了点水,之后又在自己的杯子里添了一些,花茶,他并不是很喜欢。 抿了一口,果然面上露出了些嫌弃的表情。 蔚宛没回答他。 这一沉默倒是让顾靳原恍然,“哦,你什么时候心情好?要是我整天对着那张面瘫脸,心情也不会好的。” “昨天是你叫他来的?” 本来她还在想顾靳城怎么会恰好出现在哪里呢,肯定是有人通知了。 不过她没想到,这人会是顾靳原。 “我可没故意告诉他,只不过是给他发了张照片,那个时候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还在外地。”顾靳原说到这顿了顿,继而又说:“你该不该庆幸,他心里有你。” “可能是怕我在外面的名声不好听,让人落了话柄。” 蔚宛不回去肖想那些明知不可能的事情。 “不见得。”忽而,顾靳原想起了一件事,他随口问:“昨晚那搭讪的男人你认识吗?” 距离隔着有点远,再加上角度的距离,顾靳原没怎么看得清,只不过直觉上,有点眼熟。 蔚宛摇了摇头,“不认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也没看清。怎么,你认识他?” “哎,我哪会认识那种人。”顾靳原不以为意。 外面的天色已然很沉,顾靳原有些感慨,“你说,你在他身边,是不是快九年了?” 【新婚爱未晚】(70)他生气是自然 【新婚爱未晚】(70)他生气是自然 “我可没故意告诉他,只不过是给他发了张照片,那个时候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还在外地。”顾靳原说到这顿了顿,继而又说:“你该不该庆幸,他心里有你。” “可能是怕我在外面的名声不好听,让人落了话柄。” 蔚宛不回去肖想那些明知不可能的事情。 “不见得。”忽而,顾靳原想起了一件事,他随口问:“昨晚那搭讪的男人你认识吗?” 距离隔着有点远,再加上角度的距离,顾靳原没怎么看得清,只不过直觉上,有点眼熟。 蔚宛摇了摇头,“不认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也没看清。怎么,你认识他?” “哎,我哪会认识那种人。”顾靳原不以为意。 外面的天色已然很沉,顾靳原有些感慨,“你说,你在他身边,是不是快九年了?” 深秋的露华浓重,就连夜晚皎洁的月色也显得孤寂清寒,让人心里无端的生起一阵喟然。 九年。 从她住进顾家的那天起,到现在,居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然已经回不到当初。 她虽然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到底后不后悔。可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说不定结局依旧和现在没有两样。 并不后悔。 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承担后果,而不是一句简单的后悔就能盖过。就像她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顾靳城,将他放进心中一放就是经年。 不是爱上他,也许蔚宛从来不会想到,自己以后也会做出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 会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他身边,甚至会因为他偶尔的温情缱绻,再干涸的心也会再次升腾起希冀。 他心里有白月光,但她依旧想做他触手可及的温暖,后来的事实证明,一切都只是她的空想。 蔚宛握着茶杯,轻轻晃动,唇畔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苦笑,“是啊,九年了。如果当初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是你,而不是你哥,你说这以后的事情会不会就都不一样了。” 她也在想,是不是当初的那个人缓一缓,是任何人都好,只要不是顾靳城。 就不会有所谓的一见钟情。 闻言,顾靳原却是渐渐轻笑起来,狭长的凤眸微挑,侧眸望着她,不经意地说:“缘分这东西是别人说不明白的,就算那一天你见到的不是他,那你早晚是要进顾家的,你就能守住自己的心?” 何况,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这一说。 蔚宛莞尔,再次端起茶水抿了一小口,明明唇齿间的花茶很香,可喝了两口之后却变得索然无味。 “阿原,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她望着天幕上清冷的皎月,又一次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二十一岁的时候,她的婚姻栏变成已婚,结婚证上另一半是顾靳城。 一开始她以为可以相安无事的过上很长一段时间,当时想着能一年是一年,或是一个月,或是一周,一天…… 却没想到,一晃经年已过。 顾靳原听着她逐渐低下去的声线,心里也只能悄然叹息一声,而后半开玩笑地说:“二十六岁,唔,老姑娘了。要是和我哥能继续这样过下去那就过吧,过不下去,还是趁早找个厉害的律师打官司,对,最好能有婚内出轨的证据什么的,这样你打赢官司的几率会大一些。” “你瞎扯能不能有个度?”蔚宛白了他一眼,在这同时心里却更多了几分酸涩。 有些人性子冷淡,一旦将人放进心中那就是经年难忘。蔚宛知道,顾靳城不可能忘记他心里的那个人。 顾靳原摸了摸鼻子,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似乎……就算是起诉离婚,只要顾靳城不愿意,那这成功的几率照样是很小。 忽而,顾三少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着说:“你可以试试在外面养个小白脸,看他到时候是什么反应。” 到现在为止,蔚宛已经不想搭理他,可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还是弯了弯唇角:“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这样做。” 但是她知道,这不可能。 顾靳原的神色正经了些,在沉默了一阵过后,他才若有所思地说道:“毕竟我不是他,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该淡忘的也该忘了吧。” “我不知道。”蔚宛摇头。 顾靳原想不明白,她又何尝能想明白? 如果是惩罚,互相折磨,那这么多年也应该够了。 相继的一阵沉默。 在一杯茶饮尽之时,顾靳原盯着蔚宛的侧脸,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是朋友和亲人之间的这种感情,不管出于何种考虑,他都不希望看到现在这样的情况。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和妈都在耿耿于怀,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敢提起这个话题,不过当时的事情谁都没想到,谁能料到那个女人就会这么偏激。那个孩子如果留下来,都已经不小了……” 顾靳原还没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蔚宛的脸色本就不好看,在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之时,心底倏然一阵刺痛。 “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了。这些事情想多了没有答案,别想了,太费脑子。”顾靳原只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比较微妙,但至于到底是什么一种程度,他并不知道。 若说没有感情,这实在不像。 别人的事情,他还是少掺和的好。 蔚宛坐了没多久就回了房间,倒是顾靳原又在这独自坐了一会儿,把玩着自己的手机,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回房间的路上,顾三少正好和他哥迎面撞上,看着顾靳城走的方向,他不经意地说:“哥,我今晚不睡你的房间。” 很显然,顾靳城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在房门前停下脚步,拧开门把进入。 夜色深沉,当顾靳城进来之时,蔚宛早就已经抱着被子沉沉的睡着了。 这有可能是她过得最不开心的一个生日。 床头留着一盏小灯,顾靳城皱了皱眉。 他知道蔚宛是有一个习惯,她睡觉的时候从来不会开灯,他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她会渐渐改了这种习惯。 害怕黑暗的人,是没有安全感。 少了那一份微弱的光线,房间内陡然的黑暗。 床的一边微微下陷,蔚宛猛然被惊醒,她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可身旁这熟悉的气息,却是一下子让她清醒。 互相沉默,交织在一起的只有各自的呼吸声。 她咬着唇并没有出声,只是从心里面感受到一阵疲惫,往床边缘挪了挪,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 同床异梦,各不相干。 以前她和顾靳城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时候,当时也许会尴尬,也许她心里还会抱着几分期待,而至今,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无力感再次袭来,她侧着身子,用后背对着这个男人,将自己蜷缩起来,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再缩小。 明明很困,在此时却一点也睡不着,原来自己还是无法做到怎么忽略这个人的存在。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蔚宛听着这时针滴答的声音,思绪渐渐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她睡不着,索性小心翼翼地起身,只是刚掀开被子的时候,就被人按住了肩膀,力道大的让她根本无法抗拒。 蔚宛一惊,脑海里面像是有些不会思考,却只是下意识地去推开。 在一片黑暗中,双方看不到各自的表情,男人按着她的肩膀,在她停止挣扎之后,慢慢松开。 “睡觉。”浅淡到极点的两个字。 如果不是这带着些困倦之意的沙哑尾音,蔚宛都会觉得这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在他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蔚宛的精神就处于高度紧张,当一切重新陷入安静的时候,终究还是敌不过这困倦,沉沉的睡去。 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这个夜晚蔚宛又做了梦,只不过这一次的梦境中全都是一个人,温淡如斯,冷冽如斯,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记忆永远停留在很多年前,那个潮湿多雨的盛夏,有人用清隽温淡的笑容驱散了她心中的混沉。 天明之时,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样。 蔚宛在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视线落在床头柜上,是一个崭新的手机盒。 她瞥了一眼,这动作可真快,说了要赔给她,还真的就这么快买了新的。 最终这手机被她放进了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一眼都未曾去看,转身走进了卫生间,洗漱出门。 又一次演戏结束了。 …… 天渐渐冷了下来,蔚宛再一次见到顾靳城那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倒也不是她可以要见他,而是要参加一场朋友的订婚宴。 紫色请柬上的准新人的名字蔚宛也只是听过而已,没怎么打过交道,只不过婆婆临时有事没办法出席,没办法之下就让她去了。 在临出门之前,蔚宛和顾靳城碰上,她瞬间就有几分明了,这应该就不是巧合了。 看着他身上的着装,就知道他应该也是要去出席这场订婚宴。 当在同一辆车上坐下的时候,蔚宛才蓦然发觉,好像他们两人从结婚起,就从来没有一起出席过任何场合。 如果不是因为多年之前的那一场婚礼,很多人都会忘了他们是夫妻的事实。 蔚宛出身于普通人家,但毕竟在顾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有些修养举止早就在潜移默化中变化。 所以当她挽着身边这个清隽矜贵的男人出现时,没有人觉得奇怪。 订婚宴很大,受邀出席的人很多,奢华程度超过了蔚宛的想象。 不过转念又想,若不是同样的权贵之家,又怎么会要婆婆傅友岚亲自吩咐。 订婚宴会场有不少长辈都是认识顾靳城的,蔚宛则是微笑着跟在他身边,认真的应对着每一次的寒暄。 蔚宛并不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场合,只是,身边的人是顾靳城。 周围认识顾靳城的人不少,不过因为碍于他满身的疏离冷淡,都只有简单的打个招呼。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交流。 反倒是周围有不少目光落在蔚宛身上,颇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打量,她有些不适应。 时间离晚宴开席还有一段时间,蔚宛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拿了包和身边的男人说:“我去个洗手间。” 顾靳城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探寻,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场里面太沉闷,还是因为身边的人,蔚宛待在洗手间外透透气。 等着时间差不多,她才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调整了下情绪才准备走出去。 刚走出洗手间,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声,“顾太太。” 她顿住脚步,本是打算没听到就这样过去,可身后那人径自追上了她,站立在她面前,面上带着些雅痞的笑容。 蔚宛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凝结,这面前的男人…… 时间过得太久是会让人的记忆产生偏差,可若是有些记得很清楚的东西,那就是另当别论。 蔚宛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可她的记忆中却有着这个人的存在。 并且,有关那些她不想回忆的过往。 “抱歉,我不认识你。”蔚宛冷淡地回应,她下意识不想和这个人有什么接触。 男子唇畔露出些许轻笑,挡住了她的去路,问道:“顾太太,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两个月前,在夜色刚见过。” 两个月前,夜色。 蔚宛开始有些记得,不过她只记得有人搭讪,而当时的心情和状态让她不曾注意这个男人的相貌。 直觉上来说,她不想和这个人接触。 “哦,我不记得。” 男子并未在意她所说的话,只是慢慢地说:“你说,你守着顾靳城这样一个人做什么,我可没看出来你们之间有什么感情可言。” 闻言,蔚宛像是被人戳到了伤口,却又觉得这人说话莫名其妙,微扬起下巴,讥讽道:“我并不认识你,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说完,她便拢了拢披肩就想离开。 走廊里异常清净,此时所有的人应该都已经聚集到了宴会厅,以至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高跟鞋在地砖上面踏出的声音很响,可不及身后男人后来说的一句话,她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那么俞素染这个人你还记得吗?当年顾靳城可算是对她宠到了极点,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丈夫很多年前就婚内出轨,传言你把他的心上人逼死,到现在还没离婚,不得不佩服你的气度。” 蔚宛垂在身侧的手紧握,面上努力保持着冷静,手指却是在不经意间微微颤抖。 她转过身,目光冷凝,直视着面前的男人,勾了勾唇,漾开一个嘲讽的笑容。 “我丈夫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她率先说出这句话,继而看着男人熟悉的面容,心中有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慢慢走近眼前男人的身边,在两米距离之外停下,眸光在不经意间流转着讥讽嘲弄。 眸光直视着面前的男人,扬唇质问:“哦,我应该是见过你的,只是俞素染和你是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多年之后还要为她打抱不平?” 眼前这男人只是将视线移开,不以为意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顾太太,自欺欺人到这个地步也只有你做得出,真的就能这么一直心安理得下去?”男人唇边的嘲讽很明显。 蔚宛冷笑,她只觉得很莫名其妙。 既然在今天这样场合上出现的人,显然就是平日里他们这个高干圈子里往来之间能够接触到的。 并不想和这个男人再牵扯下去,蔚宛冷淡地开腔说道:“早就已经死去的人我为什么要记得,她要自杀是她自己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过我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不心安理得?” 男人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眼尾上扬,带出了一抹浅淡的弧度,忽然出声:“顾靳城,你的眼光倒是不怎么样。” 一瞬间,蔚宛浑身冰凉。 她僵直着身子,脑子里面是一片空白,她知道刚刚这一番话只不过是她出自于本能,是潜意识里并不想让人再次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蔚宛没有转身,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她记忆中最为熟悉。 她没有回头看他,却感受到他在不断靠近。 直至,一步步站在她面前。 蔚宛的思绪停滞,男人颀长宽厚的背影落在她的眼底,无端的让她心中生出了几分荒凉。 刚才的话,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顾靳城只是冷淡的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清隽的面容之上一片云淡风轻,只是那眸光冷凝地似要将人洞穿。 没有言语的交流,却足以让人感受到硝烟弥漫。 蔚宛安静地仿佛置身事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高跟鞋的鞋尖。 一会儿后,手腕就被站在她身边的顾靳城握住,甚至没有打一声招呼,动作可以用毫不温柔来形容,拉着她直接出了会场。 在这一路上,蔚宛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她的话应该是让他听到了。 这么多年来所有知情的人都在尽量避免这个话题。 而此刻,就被她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轻而易举地再次说起,很显然,他们之间有些纠葛。 他生气是自然的。 可蔚宛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心里有口气,沉闷烦躁。 【新婚爱未晚】(71)在她耳边呢喃着绝望的名字 【新婚爱未晚】(71)在她耳边呢喃着绝望的名字 他生气是自然的。 可蔚宛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心里有口气,沉闷烦躁。 蔚宛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即使他一言未发,她也能感受到那一份怒气。 从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地皱起眉,奋力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 顾靳城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睨着她,他身上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在酒店璀璨琉璃的灯光下,他清淡的眉眼上染着一层霜寒之色。 他果真放开了她,在司机为他们开门之时,蔚宛率先做到了后座上。 蔚宛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哪知道顾靳城紧接着也在车里坐下,在狭小的空间内,两人无需交流什么,就能感受到从他们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硝烟。 司机只管专注着开车,视线从来不会往后座上看上一眼,可即使是这样,也知道这氛围比不是太好。 一片相继无言的沉默。 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划过,偶尔扫过车内这一片深沉的黑,男人清隽的五官显得越发的沉冷。 “你认识他?”顾靳城冷淡的出声,随意的像是在不经意问着什么,可这深邃幽暗的视线却紧锁在她沉默的侧颜上。 蔚宛低垂着眼帘,双手绞在一起,沉默着,似乎并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她的沉默许是在不经意间点燃了男人心中的火,他的眉眼逐渐冷淡下来,略显薄凉的唇亚漾开一个凛然的弧度:“你真是不知悔改。” 男人的声音疏离淡漠,却像冰刃一般直直的戳进了她心里。 不知悔改,她确实是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 蔚宛紧抿着嘴唇,慢慢收紧五指,指甲深陷入掌心的刺痛感才能让她维持着几分亲民的思绪。 透过车窗隐隐可以看到外面飘起了白色的雪子,打在车窗的玻璃上,在须臾间只余下点点水珠。 忽而,蔚宛嘲讽般地轻笑,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男人,反问道:“你要缅怀她是你的事情,你痛苦,我难道就要和你一样痛苦?再怎么样她不是我亲手杀死的,很遗憾,你不能为她报仇。” “蔚宛。”他念着她的名字,声音仿若降到了冰点以下。 这样连名带姓的念出她的名字,甚至这般平静,而蔚宛知道,这只是掩藏在平静之下的假象,遮掩了一切暗潮汹涌的怒气。 她的心底一片苦涩,果然到了今时今日为止,俞素染这个人依旧是提不得。 “顾靳城,你可以守着你的过去过一辈子,把你心中的人放在心里永远!”蔚宛不甘示弱地回应,说完之后她大概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过就是更讨厌她一些。 氛围在一时之间僵住,狭小的空间内一片死寂。 “停车。”蔚宛突然对着司机喊道。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些难以掩饰的偏激,司机一愣,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停。 见司机不为所动,蔚宛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停车,就在这停!” 司机当然是更加偏向于顾先生的指令,只不过坐在后座的男人始终一言未发,从后视镜内只能看到路灯昏黄的光线时不时在他晦暗的俊颜上掠过,讳莫如深。 仿佛自己置身事外,在冷眼旁观着一场闹剧。 而蔚宛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样的眼神。 没有什么能让他有什么动容,明明他在生气,却用这样的眼神,一下子让人看到了自己的不堪。 “我说了停车。”蔚宛的耐心即将用光。 司机为难地再次从后视镜内看了看男人的神色,在没得到准确的答复之前,他并不敢贸然停下。 只能恭敬地好言相劝:“太太,外面似乎下雪了。” 本来司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已经准备好了她会再次说什么,可很意外,此刻的蔚宛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过在下一秒,她直接伸手去开车门,这猝不及防间,将司机吓得不轻。 “闹够了没有?”顾靳城按着她的手,清冷的语调之上终于染上了些怒意,虽然即使是愤怒,却也能让人听出来有些许情绪上的变化,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静水微澜。 蔚宛抿着唇,沉默的看了他两秒,再次将他的手挥开。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沉默着针锋相对。 在一片昏暗下,蔚宛看不清楚他的神情,看不到他深邃的眼眸,却猜也能猜得到,他现在是用何种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停车。” 果然需要顾靳城说话才有分量,司机看看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几乎是还没停稳,车门就被人重重地打开,再次被甩上。 这声响预示着那人的怒气。 “顾先生,要跟着吗?”司机抹了一把汗,有些战战兢兢地问着。 “不用。”他冷淡的说出这两个字,脸色阴沉着,眸色与这无尽的黑暗交织在一起,沉着一片深冷的海。 司机犹豫了一瞬,却是发动了引擎,呼啸而过。 蔚宛抱着自己的手臂走在路上,几乎是在下车的同时,她就感受到了外面骤冷下来的温度。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礼服长裙,上身也仅有着一件羊绒披肩,这一刻除了冷之外,她再无其他任何感知。 雪越下越大,夹杂着寒冽的风,砸在她脸上冷的生疼。 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她的手就已经冻得麻木,裸露在外的脚踝亦是早就迈不开步子。 人在愤怒之下会做出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情,而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气是为何。 因为他那一句,不知悔改? 还是因为他言语中的理所应当? 只要提起俞素染,甚至只是提到和她有关的那些事情,结果就是这样。 搓了搓自己早已冻僵的手指,放在唇边暖了一会儿后,才从包里找到自己的手机。雪花落在她的手背上,不一会儿后化作寒凉的水滴,却是无止无尽,这种寒凉一直到了她心底。 她翻着自己的通讯联系人,却一时间不知道要给谁打电话。 似乎,打给谁都不合适。 这通往高端酒店的路上只有偶尔有私家车路过,她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才有司机愿意载她。 当出租车司机问她去什么地方时,她犹豫了,也许是在外面受了好久的冻,所以直到现在为止僵硬的不仅仅是身子,还有她的思绪。 去哪呢? 想了想,还是回大院吧。一个人的地方,实在是太冷清。 冷清的近乎于死寂。 …… 蔚宛回到家的时候夜已深,她站在门口有些迟疑着不敢进去,直觉上想着顾靳城应该不会回来这儿。 脑海里还在回放着顾靳城说的那句话。 “你真是不知悔改。” 她轻轻地笑着,若是知道悔改,又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再次尝到这种知悉般的痛? 在进门之后,果然家里人早就已经歇下了,楼下的客厅内习惯性的亮着灯。 蔚宛疲惫地脱下高跟鞋,在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脚后跟早就被磨破了皮,一片血肉模糊。 但是很奇怪,她不觉得疼。 而是只有一种冷,从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底,即使在温暖的室内,也依旧暖不回来。 蔚宛在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一走了之,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不要出现在任何和他有关的地方。 不做家人,不做朋友,就当做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也许是太累了,蔚宛泡了个热水澡,却差点就在浴缸里睡着了,水温逐渐冷下来之时,她才堪堪转醒。 房间里面的暖气开的很足,她没有开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这应该是今年帝都的初雪。 过往的几年,每到这下雪天,蔚宛就像是在逃避一般,没多久就会到那个日子…… 不知是从何时养成的习惯,蔚宛睡觉的时候习惯性地向着那面墙壁,似乎已经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她在拼命改,可有些东西像是早已进入了骨髓。 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手指紧捏被子的一角,好似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多几分安全感。 雪夜很冷,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冷,更冷的是她的心里。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亦或许在梦里,后背忽然感受到了一片温暖,好似瞬间将她从冰冷的梦境中曾带出来。 身后是男人温暖的胸膛,她的思绪慢慢回转,在闻到男人身上的酒气之时,她彻底的醒来。 她只是刚一动,灼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脸颊侧。 倏然之间,有力的手指禁锢着她的下巴,薄唇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强势的吻落下,在她唇上辗转反侧,是急切地占有,却又带着缠绵的温柔。 蔚宛拼命抗拒着他的触碰,她知道,这不是清醒之时他会做的事情。 思绪在蓦然之间回到了事发半年后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的让她疼…… 她想伸手推开这个男人,可他却是将她的双手禁锢在胸前,粗粝的手指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将她的睡裙推高,指尖的温度滚烫撩人。 这个吻一直没有结束,蔚宛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眼睛里面聚集的雾气却是越来越重。 滚烫的唇一路往下,落在她的颈间,锁骨,所有挑起的反应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他又把她当成谁了? 所以才会这般温柔对待她…… 蔚宛收紧了五指,努力忽略着这种陌生的情愫,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换来几分清明的思绪。 甚至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留下了寄几道指甲的划痕。 “顾靳城……”她终于颤抖着出声,声音之中是无法掩饰的害怕,虽然知道可能于事无补,依旧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所有的声音再一次被堵住,唇齿之间带着清冽的酒香,清苦又醇厚。 窗外落雪无声,房间里面一室温暖旖旎。 在陌生的情.潮来临之时,她紧闭着眼睛,将一切的沉沦和罪孽,归于一场梦境。 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交织着情.欲的旖旎。 在火热的缱绻还未退下之际,他紧紧地拥着她,在她思绪停滞之时,他低声喃喃:“素素……” 一瞬之间,所有的梦境清醒,一切的罪孽在心底蔓延,是不堪的沉沦…… 明明置身于一片温暖之中,可周身的温度在一瞬之间消退的干干净净。 到底是有多恨,才会在这样的时候,在她耳边呢喃着令她绝望的名字…… 蔚宛咬紧着唇,忽而用力想要将他推开。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哪里能撼动顾靳城半分。 似乎是在她的唇上尝到了苦涩的咸味,他顿了顿,再次收紧手臂,却没有在进一步,而就这样保持着姿势,强势而霸道的将她禁锢在怀中。 也许是太累了,所有的情绪都抵不过从心底上蔓延出来的疲惫。 耳畔交织着男人平缓的呼吸声,闭上眼睛努力的忽略着这人的存在,陷入一片混沉之中。 …… 蔚宛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也许是在下意识地逃避着什么。 在睡梦中只觉得自己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紧皱着眉头,额头上早已是一片冷汗涔涔。 似乎又做了一个梦。 在梦境里面依旧是同一个男人熟悉的笑容,清隽温淡,在记忆中熟悉而又陌生。 同样是雪天,那一年的雪,就不像现在这般刺骨冰冷。 * 二楼卧室内,当闹钟响到第四遍的时候,睡梦中的人才恍然惊醒。 伸出手去摸索着声音的来源,手机就在床头,迷迷糊糊间一时半会儿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有人动作赶在了她前头,蓦地,摸到了一只节骨分明的手。 修长的手指温暖异常,带着些熟悉的触感。 男人的手! 蔚宛一下子坐了起来,顾靳城就站在她对面,头发上沾着水珠,像是刚洗过澡一般。额前的发丝微微地垂下,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的放松。 修长的手指从她掌心中抽离,将还在响着的手机按下。音乐骤然停歇,一室寂静。 “下次换个铃声,这个真吵。” 顾靳城的视线触及到她的手机,一时间眼神变得有些深沉。 此刻的他没有戴眼镜,少了那几份翩翩君子的儒雅之气,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那视线有些耐人寻味。 蔚宛不禁意识到自己此刻未着寸缕,立马紧抱着被子挡在胸前,后背僵直着不免感到一阵阵凉意。 “你出去!”她语气不善的冲他喊道。 这种腰酸背痛的感觉提醒着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她却懊恼地一点不想回忆。 这个男人是她丈夫,可她早知道,离那样一天不远了。 毕竟他们之间这样的关系…… 没有人比她更不想回忆昨晚上的事情,明明前一刻他们还僵成这个样子,可后来…… 她在心里嘲讽着自己,蔚宛,你可真随便! “我们还是夫妻,也不是第一次,还用这么含蓄?”顾靳城走至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视线触及到她脖子下方的青紫痕迹,男人的眼神幽深了几分。 她的手松开被揪紧的被单,语气不免有些嘲讽:“马上就不是了,怎么,还不能浪费最后一段时间的合法义务?” 语落,便自顾自地找衣服穿上,毫不避忌床前站着的男人。 男人面色冷凝,声线冷淡:“你知道就好。” 星星点点的在大片的雪白之上显得尤为明显,男人眸子暗沉了一瞬,遂转过身向外走去。 —— 不知道楼下在说着什么,一幅欢声笑语的画面。 不过但凡顾靳原在家的话,这种场面的确是很常见的。 餐桌上,顾靳城和蔚宛坐在了面对面的位置。 却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的尴尬在不断地蔓延。 在餐桌上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顾靳原看向面上都平静异常的两人,问道:“大忙人今天什么安排?” 闻声,蔚宛搁下筷子,说道:“今天我放假。” “那敢情好啊,趁着大雪天出去看看景?”毕竟相识多年,说话间也是全然放松的姿态。 “好啊。”蔚宛想也没想便答应。 “哥,你怎么说?” “嫌冷。”惜字如金的男人只抛下这么两个字,语气冷硬生涩。 * “吵架了?” 蔚宛系好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座位,听到这话,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了。 “要是能吵起来就好了。”她自嘲地笑了笑,车窗并未合上。雪后初晴,微凉的风透过窗子拂面而来,凉意渐生。 感受到了冷意,蔚宛缩了缩脖子,按下了车窗。 “看不出来,我哥其实也挺闷***啊。”顾靳原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的耳后,眼角往上挑了几分。 看景是假的,找个借口出来才是真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家兄嫂之间的冷战与隔阂,冷战?好像也不见得。 闻言立马拿起手机侧着脸猛看,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什么。 “别看了,就是小草莓。耳朵后方,脖子上方。” 蔚宛伸手捂住了耳朵,神情变得消沉,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原,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嗯,毕竟他面瘫,谁也不知道他成天想什么。”兄弟两岁数差了两岁,性子上却是天差地别。 全家人都心照不宣地忘了那个人以及那些事,就像有些看似愈合的伤口,底下却是溃烂不堪。 【新婚爱未晚】(72)熟悉的人,但愿是看错 【新婚爱未晚】(72)熟悉的人,但愿是看错 闻言立马拿起手机侧着脸猛看,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什么。 “别看了,就是小草莓。耳朵后方,脖子上方。” 蔚宛伸手捂住了耳朵,神情变得消沉,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原,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嗯,毕竟他面瘫,谁也不知道他成天想什么。”兄弟两岁数差了两岁,性子上却是天差地别。 全家人都心照不宣地忘了那个人以及那些事,就像有些看似愈合的伤口,底下却是溃烂不堪。 顾家这个院子其实并不大,砖红色的建筑,久远深沉。 餐厅内此时只剩下了顾靳城一人,随意翻动着手边的今日时.政,深邃温凉的眸光波澜不惊,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在他心底掀起涟漪。 时间过了没多久,似乎除了壁钟发出的滴答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他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视线遥遥的落在窗外的枝丫的白雪上。雪后初霁的阳光明媚,但又因着这季节的原因,混合着风雪的清清冷冷。 连同这宅院里面,似乎都是清冷萧条。 如母亲所说的那样,这个家里真是越来越没有人气。 想不到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转眼间又到了这座城市最冷的时节。 站在窗边的男人思绪不知飘向何处,在那眼底深处,依稀只有这满目的白色。 忽而,耳畔传来小女孩的说笑声,终于令他的面上多了些许不一样的表情。 顾靳城转眼望去,门口站着他姐姐和外甥女,十来岁的小姑娘脸上总是挂着欢快的笑容,就和她的名字一样。 顾靳澜拉着自己的女儿走进来,将给父母带的一些东西放下,这才看着正向她走来的男人,“今个儿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也真是难得才见到了你这大忙人在家歇着,还以为你不准备回来了呢。” 顾靳城知道她的言语里有着些别的意思,挑了挑眉似乎并不在意。 再说了两句话之后,顾靳澜就去找了自己的母亲,客厅的沙发上只剩下了一大一小两人。 “对啊,我也感觉好久没见着舅舅了。”欢欢凑到自己舅舅身边,被外面的冷风吹得脸上红扑扑的。 小孩子当然不知道大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在隐隐约约之间知晓一些,在这小姑娘眼里她更喜欢自己小舅,毕竟小舅会说笑好相处,而不是眼前这个舅舅总是感觉冰冷冷的不好接近。 顾靳城的眉眼微微上扬,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清隽的没言之间终于露出了些许浅浅的笑容。 “今天小舅不在家,可没人陪你玩了。”他知道欢欢一向和顾靳原关系好,在家里的时候也比较粘着他,这会儿估计心里该有些不高兴。 果不其然,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些失望的表情,而后伸手从顾靳城的口袋里找出手机,试探着问:“那我现在可以给小舅打电话吗?我想问问他今天回不回来吃饭呢。” 他点头,示意随意。 电话果然很快就接通了,顾靳城静静地听着女孩甜甜的嗓音,清隽的眉眼上渐渐褪去了几分寒凉。 “小舅,你中午不回来呀?我在姥姥家呢,和妈妈一起来的……” “唔,那好吧,那我今天吃过午饭就回去,都好久没见到你了。啊,你和舅妈在一起?那舅舅怎么一个人在家呢?” 听到这儿,顾靳城的眸色深沉了几分。 他听着女孩失落的语气大概也能猜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复杂情愫在流转着。 究竟缘何,他自己可能也说不清楚。 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翻动着报纸,又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直到这一通电话结束,欢欢才一脸失望的将电话还给他。 顾靳城显然是不太知道要如何与小孩子相处,客厅内一时间没有什么声音。 忽而小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讨好般地拉着他的手,寻望了一下四周偷偷地说:“舅舅,陪我出去堆个雪人吧?趁着地上的雪还没化,堆一个大大的放在门口,等小舅回来的时候吓他一下。” 女孩的眼睛晶亮扑闪,言语之间带着些渴求的意味,时不时地瞥向厨房的方向,生怕自己母亲在这时候出来。 闻言,顾靳城面上的表情似是有些凝结,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这番带着些撒娇的话语,似乎很多年前有人在他耳边说过,一样的雪天…… 见他不说话,欢欢便摇着他的手,甜甜地撒娇:“好不好嘛?” “不行,外面太冷。”顾靳城直截了当的拒绝。 平日里欢欢在听到这样的语气之后,是不会再和他多做纠缠,毕竟这个舅舅一向是说话算话,比较严厉。 只不过今日可能是真的太无聊,继续缠着他说:“没事啊,反正就一会儿时间嘛,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顾靳城望着女孩眼底的希冀,面上还露这讨好的笑容,不知怎么的,竟然心一软就松了口。 雪后的阳光很明媚,顾靳城看着身边异常兴奋的小女孩,忍不住蹲下来帮她。 只见她脸上冻得通红,却也一直是笑嘻嘻的模样,玩心起来的时候还捧了地上的一把雪向他砸去。 男人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唇畔却在不经意间浮现了些许宠溺的弧度。 等小女孩玩尽兴了,顾靳城才拍了拍身上的雪,轻声说道:“回去吧,在外面待时间长了容易感冒,你妈妈回头准找我算账。” 此时欢欢正蹲在地上用手指在雪地上画着什么,回头甜甜地笑了笑,很自然地握着他的手让他蹲下,然后指着地上画出来的形状笑着问:“舅舅,你最喜欢的人是谁呀,你看地上这个心形,写上你们两的名字嘛,然后等再次下雪的时候就会被覆盖住,会一辈子记住呢。” 顾靳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这个问题难住,他的眸光温淡,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女孩脸颊边的碎发,浅笑着转开了话题:“小小年纪,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欢欢低下头在地上一笔一划不知道写着什么,嘴里低声嘟囔着:“舅妈告诉我的呀。” 很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在不经意间男人的眸底泛出了些许异样的情绪。 梧桐枝丫上有雪子悄然摇曳落下,手背上站上了些凉意,他低头望去,不一会儿化为点点水珠。 有些冷,他自己也感知到了。 昨晚大雪纷飞之时,怕是冷意更甚。 午饭过后,顾靳城坐在书房里处理着些事情,却不知是他第几次的走神。 房门被人打开了一小道,小女孩露出了个脑袋张望着书房里面。 顾靳城笑了笑,回头问:“你又想做什么?” 欢欢走进来坐在他身边,一脸无聊的样子,与他好言商量:“我想看看舅妈电脑里的照片。” 蔚宛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她每到一个地方便喜欢拍下很多照片。 “你要看她的东西,应该争取她的意见,来问我做什么呢?”顾靳城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欢欢嘟了嘟嘴,眉眼弯弯,笑的有几分狡黠:“舅妈肯定会答应的啊,你带我去嘛。” 顾靳城在犹豫再三之后,带着她走到了隔壁房间。 房间里被收拾得很干净,整洁的根本不像有人住过一般,如若不是书桌上有一本还未被放回书架的书,根本找不出有人住的痕迹。 可这间房间里,昨晚上的记忆却是真真实实存在他的脑海中。 他的记忆中有那苦涩的咸味,像是蜇到了人心底,像是感同身受一般,有着丝丝缕缕些微的痛。 有的时候明知道自己在做着伤人伤己的事情,却偏偏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有些人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有些罪恶又糊涂的念头在心里蔓延,最终而一发不可收拾。 明知不该这样,却偏偏为之…… 甚至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 陌生的甚至有些可怕。 电脑桌前放着一台笔记本,在开机的时候却是犯了难,有密码。 欢欢转头问身后的男人:“舅舅,你知道密码是多少吗?” 很显然,顾靳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小丫头灵机一动,问道:“那舅妈的生日是几月几号?一般人不是最喜欢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吗?” 顾靳城报了一个日期,可在说出来的时候,他才蓦然发觉,自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奇怪,不是诶。” 面对女孩的烦恼,顾靳城走到她身边,手按在电脑上,作势就要合上。 “好了,既然开不了机那就别看了,等她回来了你再自己问。” 小女孩皱了皱眉,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恍然道:“对了,舅舅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呀?” 顾靳城的眉一拧,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猜测有些荒诞,并没有立即作答。 在女孩的强烈追问下,他淡淡地说了一个日期。 房间内安静地只能剩下敲打键盘的声音,那几个数字的声音很清晰。 清晰到充斥着整个听觉。 随之而来的,是电脑开机的声音…… “我就说嘛……”欢欢欣喜地打开了电脑,嘴里振振有词,随后也没再管什么,而是在电脑上寻找着蔚宛惯常放照片的文件夹。 每一个地方采集的照片都被分门别类整理的很好,找起来相当方便。 女孩聚精会神的看着,以至于不曾发现站在身旁的男人神情的变化。 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只需要一瞥就能清清楚楚看到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各地的风景。 有人专心致志的看着,有人觉得索然无味。 午后的时光很寂静,点击鼠标的声音很清晰,可以知道这翻看照片的速度有多快。 到了后面基本上就是走马观花一般翻看。 顾靳城见时间差不多,刚低头想对她说些什么,视线就定格在了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之上。 古镇的夜景,挂着花灯的客栈,一切静谧的就像是存在画中。 男人的眸色有些许的深沉,从欢欢手里接过鼠标,翻看着这文件夹的名字,是一个熟悉的地方,虽然是比较久远的事情,但在他的记忆里依旧是有印象的。 随后开始不断地往前翻看,每一张都是古镇的景色,以前他似乎在她的电脑上看到过一些,只是从来没有看到后面那熟悉的客栈。 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些许,紧接着翻开其中一张照片,看到了参数页面写着的日期,他眼底的神色更加复杂。 欢欢在一旁没有打扰他。 也许是因为此刻顾靳城脸上的表情太严肃,以至于她没有敢出声。 好一会儿之后,女孩才轻声问:“舅舅,这是好几年前的照片了,你怎么现在还在看?” 确实,已经很多年了。 他眼底的复杂之色逐渐化成沉冷的深邃,不过这冷凝的眸光只一闪而过。 “我以前没怎么注意。”浅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他将电脑合上。 在离开这房间之前,顾靳城仍然回头看了眼这里面的布置,眸色深邃复杂。 有些这么多年来一直刻意回避着的东西,再次在心底慢慢浮现。 书房内,在开完一个视频会一之后,手机备忘录提醒着还有一个行程。 他这才想起来,原来是今天。 顾靳城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下午两点,差不多快到了。 …… 蔚宛今天心里本来就烦躁的很,在连着逛了好几家店之后依旧是兴致缺缺。 不是说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败家,恨不得把男人给的钱都败光才好,可逛得脚都疼了,她照样是什么都没买。 最终在一间咖啡店里坐下。 热可可的味道太甜腻,蔚宛喝了一口就再没动过,也不知道顾靳原到底是什么癖好。 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喝这样的东西。 “你从上午逛到现在,什么都没买,回去?”顾靳原喝了一口手里的热可可,心情也不见得是有多好。 蔚宛把玩着勺子,似乎是在好好思考这个问题,随意地说:“回去做什么?反正那家里都没有什么人气,等会儿直接送我回你的公寓就行了。” “唔,分居?”顾靳原挑眉。 蔚宛轻笑,这笑容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苦涩。 “我们分居了很久,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只是偶尔的时候,才会一起回来罢了。” 顾靳原微微眯着眼睛,放下手里的杯子,睨着她的侧脸说:“分居多年,现在还能睡在一张床上,你们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简直夫妻不像夫妻,情人不像情人。 “等着离婚吧,离那个时间很近了。”蔚宛的语气有些感慨,声音在逐渐低沉下去。 外面的积雪有渐渐消融的趋势,每到这时候她就知道,离那人去世的时间不远了。 而这几年她总是在避开那样一天,而这次,她不想再逃避。 这话题比较沉重,顾靳原笑了笑,开玩笑般地调侃:“记得多争取一些分手费,我觉得他应该不小气的。” 蔚宛不以为意,谁还会稀罕那么点钱。 早在当初结婚之时,就已经见识过了他到底有多大方。 两人在咖啡店里又坐了一会儿,蔚宛明显发觉了他的心不在焉。 目光有些若有所思,于是说道:“你该去哪去哪吧,我自己回去,看你从刚刚那店里出来之后就心不在焉,想去找谁就去,不用管我。” 这话说得顾靳原不乐意了,他眉一敛,“我哪里心不在焉了?” 行,这算是典型的顾三少式的口是心非。 蔚宛没戳穿他,既然不承认那就作罢。 “你送我回去吧,趁着天色还早。”意兴阑珊,想的地方只有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走吧。” 在把蔚宛送到家门口之后,顾靳原这才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在两三个小时之间有两个未接电话。 是顾靳城的。 他也没想着回,估计又是姐姐家那个小丫头找他。将手机放下,和蔚宛道了别之后就重新发动车子离开。 …… 蔚宛回到家中之后才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屋子里面的暖气开的很足,以至于不会感觉到外面的寒凉。 突然间看到手机上有一条航班信息自动发来,她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 前两天容铮和她通电话,她是说好了回来要请他吃饭的,今天不就是他回来的日子! 看着手机上发来的航班信息,她匆匆收拾了东西,从车库内取了车子直接奔向了机场。 帝都机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来人往,来来往往间形形色色的人。 蔚宛匆忙赶到的时候容铮早就已经拎着行李箱在一旁等着,她挥了挥手,向他走过去。 差点就忘了这事情了,蔚宛心里有几分惭愧。 本来就是早答应了。 “不好意思,是不是等了很长时间?”她不好意地走在容铮身旁,面上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 容铮却是丝毫不在意,和她并排着走出去,这才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你能记着。” “才不是呢,今天手机恰好没电了而已。” 容铮笑了笑,没说什么。 在走出机场之时,他刚想侧头和她说些什么,视线却一下子静止住了…… “你说什么?”蔚宛疑惑地转身过来问他。 却见容铮按住了她的肩膀,挡在她身前,随意地笑了笑说:“我没说什么,你别幻听了。” “哦,那走吧。” 走出机场,容铮才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人,但愿是他看错了。 【新婚爱未晚】(73)活这么大没被人表白过? 【新婚爱未晚】(73)活这么大没被人表白过? 却见容铮按住了她的肩膀,挡在她身前,随意地笑了笑说:“我没说什么,你别幻听了。” “哦,那走吧。” 走出机场,容铮才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人,但愿是他看错了。 容铮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还没等他先说话,便看到了副驾驶位上的一本翻开的杂志,不偏不倚的,他看到了那页介绍的人,青年才俊,商界贵胄。 蔚宛刚坐下来,望见容铮视线定格的位置,她面上露出了些尴尬,顺手将那本杂志抽出来直接扔到了后座,不是很在意地问着:“想吃什么?您是大少爷,这次哪怕花了我一个月工资也得请。” 不管从哪一方面,这么多年来容铮都帮了她很多。 蔚宛见他不说话,恰逢等红灯之时,微微扬起下巴,明眸带着笑容,“怎么,虽然我的薪水少,但是一顿饭总是请得起的。法国菜?” 他的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然后说:“在国外待了几个月,还是怀念中餐。”他顿了顿,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上扬,“你亲自下厨,这个诚意会好一些。” “也可以,不要嫌廉价就行。”她微微笑,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 容铮又好气又好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随口问她:“当时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手机号码突然之间换了,我记得你这号码可是用了有好长时间了。” 像蔚宛这样的人,比较恋旧,又可以说是比较懒,一直都是用的一个手机号。 “丢了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些不想联系的人删了就行。”蔚宛说的轻描淡写,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真是一点也不想去回忆。 越是这样想,就越是看不起自己。 所有平时相熟的人她都给了新的联系方式,唯独一个人,是例外。 只不过别人应该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反倒是显得她自作多情了。 车子开了没多久就遇上了帝都的大堵车。 冬天的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悄然暗了下去。 等通行的时间比较长,蔚宛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些许烦闷,转过头笑着问他:“我不知道你的口味,要是有要求,现在就点菜,不过好不好吃,我不能打包票。” 言罢,蔚宛打开了车上的音悦台,悠扬的轻音乐将烦闷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些许。 容铮上扬的桃花眼多了几分打趣和调侃,“怎么听不出来,我是借机想去参观一下你家里呢。” 她一愣,随即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迟疑了一瞬之后,她大方地笑着说:“我家还是那副样子,索性顾靳原没有问我要房租,算算我在那住了好几年了……” 这话音到了后面已然低了下去。 落在别人的耳中,无端的生出了几分怅然。 片刻的沉寂。 容铮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她的脸色其实并不怎么样。 带着些病态的苍白,一头黑长的发丝松散地绾在脑后,应该是匆匆出门来不及打理,却又在不经意间带着几分温婉,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唇畔的笑容渐渐褪去,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时光很是优待蔚宛,似乎在她身上并没有看到太多岁月的痕迹。 以前的岁月,又仿佛过了很久,久到他快不记得第一次见她到底是何时。 容铮撇开视线,转而望着窗外的车流出神。 一般这个时间点的堵车往往会持续很长时间,搞得人心里也是异常烦闷,像是堵着什么一般。 蔚宛的车技虽然很一般,为了安全还是开稳些较好。从机场到家的这一段路,竟然让她开了这么长时间。 在回家之前她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很多种食材,而最后付钱的竟然是容铮。 她一直觉得容铮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家世好,脾性好,好像对谁都是温温和和,没有脾气。 他主动拎着东西走在前面,蔚宛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开始渐渐鄙视自己的故作无知。 蔚宛是个喜欢把日子过得精致些的人,又是经常的独居生活,她当然要对自己好一些。从什么都不会开始,一点点学,一手厨艺也是在这几年的时间里锻炼出来的。 “你坐一会儿,很快。”进门之后蔚宛就招呼他先坐下,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容铮却看到了茶几上的一个药瓶,身为医生的职业病,他忍不住伸手去拿。 不过有人比他还要快,抢先一步将这药瓶握在手里,快速收了起来。 这动作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蔚宛抚了抚自己的头发,一时之间面上露出了些许尴尬,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 仿佛这被她握在手里的事后药,很烫人,几乎将她的手心灼伤。 容铮的眉微微上扬,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心知这氛围有些尴尬,随后笑了笑说:“还不快些,一直这样站在这就有晚饭吃?” “噢,知道了,不会太长时间的。”蔚宛突然的像是送了口气,将那药瓶紧紧地捏在手里,转身走进了厨房。 气恼地将手中的药瓶扔进了一个角落,要早知道会把容铮带回来,肯定把这些东西先藏藏好。 不知为何,她不愿意让容铮看到这些。 说她自欺欺人也好,有些东西是她自己暂时没办法承受的,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人家的好…… 容铮自从在沙发上坐下之后就开始打量着她住的这个地方。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来过,每一次带她去见完心理医师之后就会在这里坐上一会儿。 地方并不是很大,却每一年都会在某些小地方有些改变,布置的很温馨。 看得出来,她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活的很好,是在努力让自己过得开心。 想到在她车子上的杂志,刚才的药瓶,容铮有一瞬间的闪神。 其实这么多年她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谁都知道。 最早的时候见到她,他那时的感觉只停留在她十来岁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想对这姑娘好一点。 爷爷以前和他说过,顾家那叫蔚宛的女孩子,两家长辈其实还挺看好他们在一起,没准说说就成了。 那时候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应该是暗自窃喜了一会儿。 可事情终究是不如人愿,那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那现在呢? 他可能自己也说不明白。 不一会儿,厨房里面果然就传来了饭菜的香味,他转眼望去,在半敞开的厨房内看到了她忙碌的身影。 此时的蔚宛将头绑成了一个利落的马尾,在暖暖的灯光下,温婉娴静。 随后他移开视线,目光转而在客厅里面徘徊,用麻绳串起的照片墙上挂着的都是她这么多年走过的地方。 只有风景,没有一张有她自己的照片。 他翻看着这些照片,桌子上还散落着厚厚一叠,还没全部翻完,蔚宛就已经将最后一道菜盛了出来。 “怎么样?”蔚宛挑着眉问他,语气里面的有几分期待以及讨好的意味。 “嗯,可以给九分。”他浅浅地笑。 蔚宛开玩笑地说:“容医生,一百分制?” “很聪明。” 她又好笑又好气,心情在不知不觉间好了起来,笑问道:“真的不夸我两句?以前我可是什么都不会的,不管是以前在自己家还是后来,都被家里惯得比较多。” “那应该夸一下你的独立学习能力?”他调侃着回答。 蔚宛不在意地说:“那当然啊,我都快一把年纪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推销出去,当然得对自己好些。” 晚饭之后蔚宛很利索的将餐桌上收拾干净,想起来他的行李箱还在自己的车上,收拾完之后,她转身问:“吃饱喝足,那现在我送你回去?” 容铮摇摇头,将客厅阳台上开了一会儿的窗户关上。 然后一步步向她走来,静静地看着她,低声说:“你离婚吧,要是没人接手,可以考虑一下我。” 平日里穿着医生袍的他总是一丝不苟的样子,但在不工作的时候又常常有些风流的雅痞,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相处久了蔚宛就知道,他这个人严肃起来的时候,也是很固执的一个人。 蔚宛在愣住了几秒之后,想装作开玩笑的样子将这个话题扯过去,笑了笑说:“阿铮,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一个已婚妇女,即将是失婚妇女,你说这些,是不是自降身份了?” “你知道的,不是。”容铮抿着唇,又向她走近了几步,一贯温和的眸光此时带着些灼人的温度。 她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反驳解释什么,又听得他继续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有段时间你自己偷偷吃安眠药?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也该是到头了吧,你说你自己过得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真的值得吗?” 容铮并不想提及她和顾靳城之间的过往,过去的事情应该没人能说清楚的。 但这仅仅是曾经。 没有人可以守着曾经过一辈子,就算是偿还,那也够了。 蔚宛从没在他这里听到过这样的语气,有些她自己刻意回避的伤疤在此刻又像是再次被人揭开,她有些生气,却仍是低声地说:“不值得。” 确实是不值得,她自己也知道。 但这语气中却是透着万般无奈。 容铮走近她,一双桃花眼在灯光下温润黑沉,凝着她逐渐苍白起来的脸颊,毫不留情地直言:“你到底是不能离婚,还是不想离婚?如果是后者,那就是作践你自己。” 有些话从没被人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也许谁都可以说她,但是此刻说这番话的人,是容铮。 似是戳中了她心里的某个鲜血淋漓的伤口,本来带着恼怒的眼中逐渐起了一层雾气,好几次欲张嘴解释,“我……我也很看不起现在的自己。” 明明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或是不去和那人又牵扯,可今天早上,很讽刺的她和顾靳城又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腰间突如其然地被他勾住,清冽而又温暖的气息迫近,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她倏地睁大了眼眸。 不敢置信,震惊,心虚,害怕…… 蔚宛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他推开,往后退了一大步,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阿铮,我当做没发生过。” 容铮静静地望着她,在她眼睛里看到了闪躲,他的神色之间划过一丝失落。 却依旧上前一步,凝着她的脸颊,一字一顿说:“宛宛,不管是折磨谁,也够了吧?还是说,你到现在还忘不了他?” 蔚宛心乱如麻,此时正被戳中了痛处,有些气的口不择言:“阿铮,我忘不忘的了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气话之所以被说成气话,就是在说完之后才会开始后悔,恨不得立刻将这话收回。 容铮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渐渐收回了放在她腰间的手。 那些失落的神色在他脸上也仅仅只是出现过一瞬,很快就烟消云散。 眸色再次恢复成那温润的模样,面上的神情逐渐平静,看了眼自己腕表上的时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仿佛在这空荡荡的客厅里停留了好久。 直到关门声音响起的时候,蔚宛的脑子里面还是一片空白。 她说了些什么? 怎么能说出这种伤人的话?和他没关系…… 这个人在她最失落的时候一次次出现在她身边,每年记得她的生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给她带礼物,从最开始的每周带她去见心理医生,逐渐变成半个月,一个月……一直絮絮叨叨让她记着固定的时间检查身体……都是他。 她自己拥有失败的爱情和婚姻,不知从何时开始,给她温暖的一直都是这个人。 想起容铮转身之时背影的落寞,她咬了咬唇,抹了一把眼角的潮湿,快步跑了出去。 在小区楼下,蔚宛才看到了他,在原地怯懦地犹豫了一瞬之后,她不管不顾的走上去从身后抱着他,声音带着一阵哽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覆水难收,有些话说出去了就收不回来。 就像有些事情说开之后,谁都不能在用故作无知的态度,用着友情的名义继续暧昧下去。 容铮听出了她在哭,叹了一口气后才握住她的手想让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她不松手,固执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感情这东西勉强不来。”容铮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掌包裹在自己掌心里,听得出来声音里有些无奈。 “不是的……”蔚宛低声地解释,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容铮转过身,扶着她的肩膀,腾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抹去了她脸颊上的眼泪,轻声说:“傻姑娘,这是活这么大没被人表白过?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蔚宛自认为自己的心理素质还算可以,能受得了冷言冷语,可最是受不了这样的温声细语。 感觉真的像是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 抽噎了一会儿,她才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眼睛里面依旧带着雾气,哽咽着说:“阿铮,我结过婚,也不是……干干净净的,明明是我配不上你,却还一直理所应当的享受你给的一切,我是不是很坏?” “宛宛,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有什么配不上配不上。”他凝望着她的眼睛,言语之间一派坦然。 她愣住,好像唯一能做点事情就是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望进他眼底的一片温情。 和另外一人深沉难测的眸子截然不同,她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良久,蔚宛紧咬着自己的唇终于松开,“阿铮,我心里有别人,对你来说不公平。给我一点儿时间,这次,我一定……” 无论她怎么自欺欺人,都无法掩饰一个事实。 在她心里依旧有顾靳城的位置存在。 就像是心底最深的一个伤口,久久未曾愈合,一旦触碰,依旧能尝到当时的那般撕心裂肺的痛。 容铮握着她的肩膀,随后轻抚着她的后背,修长的手指在她面颊上摩挲,声音轻缓:“别勉强自己,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她重重地点头,却知道自己压根承诺不了他什么。 “我会努力……” 努力彻底从过去的事情中走出来,努力忘记某个人,忘记曾经的一切一切。 容铮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见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毛衣,眉心一拧,这才后知后觉地说:“回去吧,别着凉了。” 被他这么一说,蔚宛才发觉真的有些冷,从他怀中退出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摇头,“我送你回去,你的行李箱还在我车里。” 容铮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宠溺。 “好了,你别跑这么一趟,女司机总是容易出事情。你把车钥匙给我,我直接开回去,改天再来接你上班。” 蔚宛这一时之间又不知该怎么回答,哭笑不得。 脸上还挂着狼狈的泪痕,后知后觉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等一等啊,我现在上去拿钥匙,五分钟!” “你可以慢一点。”容铮浅笑地说着,让她不用这么着急。 蔚宛说完这话就匆匆忙忙走上楼。 * 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车子像是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车上的男人目光深邃冷沉,望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幕。 看了到底有多久,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清隽的眉眼沾染着夜色,说不出的寂寥深沉。 【新婚爱未晚】(74)“五年了,结束吗?” 【新婚爱未晚】(74)“五年了,结束吗?” 容铮漫不经心地走到黑色车子前,桃花眼微微上挑,半开玩笑地问:“二哥,下来聊两句?” 这语气里面显然带着挑衅和嘲讽。 顾靳城的眼底流转着深邃的冷淡的眸光,就这么浅淡地看着他,眸底深处蕴藏着不为人知的风暴。 薄凉的声线平淡无一丝起伏,轻描淡写:“我倒是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有这么好?” 容铮无视他眼底迸发出来的寒凉,而是淡笑着说:“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想不到的,不过你要是花点心思,当然就能知道。二哥,你既然不在乎,何必再折磨别人?” 就算是因为过去那桩事情,那也该够了。 事情的原委容铮不知道,但就冲着蔚宛这么多年来的过得日子,以及她自己生理上承受的折磨,就算是有天大的过错那也该算了。 “阿铮,你以什么立场?”顾靳城凉凉地说着,深邃的眼底沉寂平静。 闻言,容铮的眉头微拧,片刻后莞尔,“等她离了婚,我就有了立场。” 顾靳城不在意地勾了勾唇,对于他所说的话无动于衷,喉间逸出一声轻笑,带着些冷意,轻蔑。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言下之意,不过就是在提醒着容铮,蔚宛和他还没离婚。 冬夜的寒风凛然刺骨,更冷的是他顾靳城的眸光,薄凉深邃。 对峙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顾靳城按下了车窗,留在夜色里的只有车子绝尘而去的身影。 容铮看了眼手表,没到五分钟的时间。 不可能真的做到无动于衷,眼底划过一片暗沉,怅然失落之色溢于言表。 听到身后蔚宛的声音传来,他才敛起了些情绪,慢慢往回走。 蔚宛这次披了一件外套,拿了钥匙就递给他,“路上小心一点,你也不用给我送回来,下次我去老宅看爷爷的时候顺便去取就行了。” 容铮接过,却没有立即回应她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还有什么?”蔚宛不解,疑惑地询问。 在夜色中,容铮唇边依然挂着浅浅的温淡笑容,思忖了片刻,“这件事情我想我可以不用和你说,可是不说又显得我没有风度。” “啊,什么?”蔚宛这下子面上的疑惑之色更加明显。 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猜来猜去,但直觉上又觉得是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就在刚刚,顾靳城在这。”容铮简单直接将事情说了出来。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无法触碰的伤口,不管过了多少时间,心理上做了多少的努力,在猝不及防听到这人名字的时候,她依旧会神色怔愣。 不过好在仅仅过了几秒的时间,她的神色就恢复如常,笑着说:“别管他了,他一向是见不得我自在的。” 她虽然是在笑着,可这笑容却莫名的多了几分涩然。 容铮欲言又止,而最终什么都没说,摇了摇手里的钥匙,“回去早点休息,宛宛,记着不要委屈自己。如果真的勉强,今天的事情就忘了吧。” 她咬着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浅淡地应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容铮离开以后她依旧站在原地,双手环抱着自己,目光落在远处,不知是在望着什么。 直到真的觉得冷,才有些恍惚的收回视线,转身一步步向楼上走去。 人走茶凉,原本热热闹闹的公寓里面,此时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长时间独居,那就会形成一种习惯,不会再去怀念热闹的时候。可一旦尝到了这种温馨,人的贪念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好似只有一条路。 另一边,则是无尽的深渊。 …… 城市的另一边,黑色的车子如同魅影一般在深夜的道路上飞速划过,路灯昏黄的影子不停在他清隽冷峻的脸上掠过,眼底深邃的光如浮光掠影,交织着一片深沉,无法让人看透。 车窗半开,寒凉刺骨的风不断从车窗内灌进,可他始终是无所察觉的样子。 绕了几乎大半个城市,最终他来到了有好几年没有踏足的地方。 这间公寓承载着很多属于他青涩的回忆,最终都化成了沉痛,尤其是最后那人决绝的离开,这么多年在他心里成挥之不去。 房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不曾变动,只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一步步走近,似乎站在浴室门前都能嗅到当时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顾靳城从来没想到,会因为他的家庭,他的所作所为,最终导致了一个可怜的女孩走上了绝路。 同时他又不屑自己的做法,甚至觉得可耻。 明知道自己应该是厌恶蔚宛的,却对她做着最卑劣的事情,更是放纵自己走进她的世界里。 这样的他,对得起当时在这间房子里香消玉殒的可怜人? 更何况,还有那个几个月大的生命。 顾靳城的目光转凉,更多的是自嘲。 卧室的门虚掩着,他慢慢走进去,即使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也依旧定是有人在打扫,所有的一切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书架上摆着几本书,顾靳城微沉着眸色从其中的一本书里找出夹着的一张纸,时间已隔五年,本就破碎不堪的纸张泛黄显得更加老旧。 只是上面的内容依旧是清晰可见。 单子最下方的那个名字,落入他的眼眸,仿佛有些灼人。 指腹在这个名字上轻轻划过,清隽的容颜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有那一双沉寂的眼眸,在此刻变得更加寒凉刺骨。 他静静地坐在书桌前,脑海里面想起的是五年前的那一个新年夜,当时他应该是很恨她的,恨她什么呢? 是恨她联合这自己母亲对付素素? 还是恨她用这样的不择手段捆绑住他的人? 亦或者是她最后的所作所为,促使了这整个事情…… 到底恨她什么呢? 顾靳城弯了弯唇角,弧度薄凉凛然,视线再次落在了眼前这张B超单上,手指慢慢收紧,最终在他的手中变得粉碎。 可笑,明明说着喜欢他,这已经十二周的孩子…… 脑海里面浮现的是不久之前在公寓楼下相拥的像个身影,似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容家那小子喜欢她。 “蔚宛。”顾靳城缓缓地念着这两个字,眸色深邃清隽。 窗外夜色凉如水,阴沉的天空见不到一丝月光,正如同人此时的心情,沉闷,烦躁。 …… 蔚宛接着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过顾靳城,就算是回家,她也一直都在回避。 学校里早就已经放了假,几乎整座城市都蔓延在即将过年的喜庆中,家家户户阖家欢乐的日子。 也许只有蔚宛自己一个人是这样,每年到这个日子,心里就会慌张,越是靠近那时候,却是毫无头绪的紧张。 从放假到现在这段时间,她几乎整天窝在自己这个公寓里,整天无所事事。 这期间容铮也未曾找过她,只不过两人经常通电话,就只有不久之前在老宅里匆匆见过一面,她取回了自己的车子。 除此之外,她和容铮也再没有什么交流。 与其说是没什么交流,不如说是她自己根本不敢面对他。 有的事情说开之后,就不一样了。 她不愿意面对容铮失望的眼神,更不愿意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她自己的不堪,只有在心里暗暗地想,等一切尘埃落定…… 又过了两天,离着新年只有两天时间。 而离她最怕的那天,仅仅一天之隔。 蔚宛只是出了一趟门买了些必要的东西扩充家里的冰箱,又打算在自己家里窝上一段时间。 刚回到家,将屋子里面收拾好之后,门铃就响了。 她本来还在想着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自己,从门上的猫眼里看了一下之后随即就打开了门。 唇边露出了几分清浅的笑容,眉眼之间的惊喜溢于言表,“你怎么来了?” 容铮眼底露出了几分微暖的神采,就这么站在门口浅淡地笑着:“顺路过来,想继续蹭一顿饭,怎么不欢迎吗?不欢迎我立刻就走。” 他在说话的时候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眼角带着细细的笑纹,他对人总是这个样子,温暖和煦,偶尔带着一些雅痞的味道。 见蔚宛不说话,他作势转身要走。 “诶,你别走,谁还能不欢迎你?”蔚宛笑着,明知道他既然来了就不会真的离开,可依旧拉住了他的手,让开位置让他走进来。 她明白,这哪里是顺路? 是特意过来陪她的。 最开始那两年,每到这样几天,她总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那些可怕的梦靥。 陪在她身边的,一直都只有容铮。 蔚宛自己也问过他,问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而那时候容铮的回答一直都是一样的,他是医生,算是职业病。 这天底下生病的人很多,也没见他对每个人都有职业病。 容铮见她松口之后就越过她,走进玄关换上拖鞋,显然这公寓他熟悉的像是自己家一样。 几乎是和那天一样的相处模式,同样是她亲自下厨。 晚饭之后蔚宛突发奇想地开了瓶红酒,走到他身边,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容铮接过,视线有些疑惑,随后笑着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事情,现在你还给我递酒,真的不怕?” 她不在意地笑着,自顾自在他身边坐下,在暖色的灯光下,面上平淡恬静。 “我不怕,因为是你。”蔚宛说的很笃定。 容铮低低地笑了出来,声音温雅和煦,“好人坏人难不成还写在脸上,这可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傻丫头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别人好坏我当然分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是好人。”说着,她象征性地和他碰了碰杯,然后抿了一口杯中醇厚的液体。 “何以见得?”容铮的视线平静地睨着她的侧脸,尾音上扬,听上去心情颇好。 蔚宛侧过脸,对上了他温煦的眼睛,不由得笑道:“这么多年,你帮我的次数已经数不清楚了。如果不认识你,我不知道后来发生那些事情要怎么办。” 他的眸色微微暗沉,仅仅因为是感激? 在一瞬间的沉默之后,他眼底再次恢复一片清明。 按着她手里的酒杯,直视着她的眼睛,半是玩笑半是真挚地说:“既然这样,有没有考虑过要怎么报答呢?” 蔚宛微皱着秀气的眉,“要怎么报答?” 等了好一会儿,容铮并没有说话,只有那一双带着温暖笑容的眸子在灯光下越发显得柔情。 时间长的像是过去了半辈子,蔚宛被他看的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打量着自己是否有哪里不妥当。 在她低头的一瞬,他温温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别的报答都没什么意思,要不简单一点,就以身相许好了。” 蔚宛心中一滞,听着这满是不在乎的语气,十指紧握在一起,咬着自己的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和她正面说过这样的话了…… 也许是明知道这个问题她回答起来会很困难,容铮并未等她的回答,而是继续说着:“别人都说有先来后到这一回事,我们明明认识的时间要早一些。” “先来后到……”蔚宛默念着这四个字,心里有根弦在不经意间被触动。 感情里确实有先来后到这一说,却不是说谁认识的早就一定感情会深。 这点,她自己深有体会。 “算了,不说这个事情,前段时间刚说过一切都看你自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容铮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执起酒杯,将自己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你慢点喝啊!以为这水呢?”蔚宛见他这喝法,忍不住皱眉。 他却慢慢笑开,在蔚宛不明所以然的情况下,复又加上了一句:“我忘记告诉你,我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 一句话就听得蔚宛火冒,语气里面也带这些恼意:“啊,你怎么不早说!” 要是早知道,她就不把红酒拿出来了! 然而容铮只是晃了晃这空杯子,不在意地笑道:“以前听阿原说你酒量还不错,从来没见识过,是不是从来没尝过喝醉是什么滋味?” “是啊。”她有些怅然,酒精这东西是好,但是往往半醉不醒的滋味,太难受。 清醒又沉沦,更容易想起自己不愿想的那些早已掩藏在心底的东西。 “你这次试试,就算是你酒后说了什么,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他淡淡地笑。 后来,蔚宛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又到底说了多少不该说的。 只是在记忆中,她又尝到了从自己眼角处流下的眼泪,带着咸涩的苦,尝过一次就绝对不想第二次。 她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容铮将她手里的杯子接过来放在茶几上,语气中满是怜惜:“你看,凌晨已过,现在已经是你一直以来逃避的那天。傻丫头,没什么过不去的不是吗?” 蔚宛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可这温和的话语在她的耳畔清晰异常。 每一个字,都仿佛直接进入了她心底。 是啊,好像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以前她很害怕这天到来,可现在,不是也照样在过? 第二天蔚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容铮则是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手放在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下巴,微闭着眼睛似是还未睡醒。 也许真的有些人,是在朋友和恋人之间。 她凝着他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不会让你等太久…… 掀开自己的身上的被子慢慢起身,屋内的暖气很足,就算是赤着脚走在地上,也感受不到丝毫凉意。 宿醉之后的感觉并不好,蔚宛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尽量放轻声音做了两份早餐。 当她将早餐放上餐桌的时候,容铮已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站了起来。 他走到客厅的阳台上,将窗帘拉开,微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更让他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离开的时候,容铮突然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她。 “明天就过年了,新年,我希望你不要被过往的痛苦再纠缠。宛宛,答应我好吗?” 蓦然之间,她的眼底一片酸涩。 忍住即将要出来的泪水,她重重地点头。 “我会的。” …… 即将到新年,就连香山上祭拜的人都少了很多,清清冷冷。 下午三四点的样子,蔚宛在路上的时候天上就飘起了小雪,如果心境换成几年前,她一定是很开心的。 此时,一步步走近墓碑前,心情在沉重的同时又多了几分解脱。 确实,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将手里的花束放在这墓碑前,蔚宛静静地看着照片上女子静谧美好的容颜。 照理说,她应该是要恨这个人的,自己这五年来过着受尽精神折磨的生活。 可一个活人,要和死人计较什么?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望着照片上女子的笑容,忽而像是释然了。 “我终于知道你说的先来后到是什么意思,我认识他的时间并不比你晚多少,可是没办法,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走不进他心里。这个男人,我还给你。” “你曾经说我们之间的差距,你说我什么都有,而你什么都没。但是你有的那个,却偏偏是我一直以来渴求的。” 果然命运不会对每个人都公平。 天上的雪花越下越大,她的头发上和睫毛上染上了浅浅白点,唇畔的弧度和这冰雪的温度一样。 直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才缓缓转身。 “五年了,结束吗?” 顾靳城一步步向她走近,目光向一旁的墓碑上轻微一瞥,深邃的视线最终落在她的脸上,在那眼底深处,冷淡漠然,甚至交织着一些厌恶。 声线冷淡,“等不及了?” 【新婚爱未晚】(75)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新婚爱未晚】(75)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山间的风夹杂着冬日冰冷的雨雪,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紧握,早已在这冰冷的温度中变得僵硬。 蔚宛仰起下巴,目光安静地望着眼前的人,轻柔的嗓音像是被揉碎在了风声里,唇畔带着些自嘲的笑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耗不起了。” 她不是不知道,明知得不到的越早放下越好,可就是一直这样,明知故犯的放任自己。 一双清澈的眸子在冷风中被吹得微微发红,虽然在顾靳城面前,她一直都是毫无底气,此刻依旧是一样。 只是依旧倔强的望着他,不让自己显得那么脆弱。 顾靳城的目光落在她强装镇静的面容上,微抿着唇角凝视着她,在听到她说的这些话之后,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周遭的风寒冽,相比之下,他的眼睛却要更加冷上些许。 蔚宛并不怕他,却也是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 “如果我说不呢?离了婚,然后你可以心安理得和别人在一起?”他冷声质问,深邃的眸光内划过几分嘲弄之色。 在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时,他又凉凉地笑着,“我早说过了,就算是互相折磨,那也是一辈子。” 蔚宛紧咬着唇瓣,这些话她早就已经听过了,而且不止一次两次。 很早之前,他就说过,就算是互相折磨,那也是一辈子的事情。 在对上他深邃眸光中的讥诮,蔚宛只觉得眼底一阵发涩。 慢慢收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望着他薄凉的唇瓣,喃喃地说:“你以为,这些年受折磨的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他沉默着,对她说的话不以为意。 蔚宛从来不会动他沉默之下的暗涌,就像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关系最好的时候,大约就是她刚来顾家的那三年。 之后的六年,他们两人一步步走到了至今,沉沦而又痛苦折磨的一个过程。 她的身后就是那冰冷的墓碑,顾靳城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转而落在这墓碑的照片上,深邃的眼底不见一丝神采,晦暗低沉。 雪夹杂着雨落在两人身上,可谁都没有去在意,任由着冰冷侵蚀。 蔚宛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静静地在墓碑前站立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了离开的准备。 在顾靳城准备离开之际,蔚宛再一次一步步跟在他身后,也不在乎他会有什么冷言冷语,直接拉着他的手说:“做个了断吧,我在家等你,可以过了今天。” 她素白的手指早已被冻得通红,在握住他手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些颤抖。 毕竟蔚宛自己知道这一天对顾靳城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他,就连她自己,这五年来都是难以忘怀。 他没有转身,亦没有挥开她的手,深邃寒凉的目光落在远处某个虚空的位置,交织着难以莫测的复杂。 蔚宛咬了咬唇,回头看了眼身后墓碑上的照片,在这个早已离去的人面前,她真的没多少底气。 僵持了一瞬,她才用着商量的语气说:“我们就当彼此放过,好不好?” 彼此放过,多么奢侈。 “我不管你到底是处于报复心理还是不愿意见我幸福,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离婚。”蔚宛固执地冲着他说,也不管这话他到底能听进去多少。 有些人,有些感情,深入骨髓,可若是一直这般放任,后果只会是万劫不复。 而最终,顾靳城只是侧眸看了她一眼,那沉寂深邃的眸底包含了太多蔚宛所不知道的东西。 她一愣,再想说什么又全都说不出来。 这冰凉的眼神让她心中一片恍惚,直到他的身影走远,她依旧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收场。 …… 司机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每次顾先生从香山回来,总会沉默上很长一段时间,狭小的空间内,迫人的低气压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 每当这个时候,司机都会选择不说话,静静地等着顾先生先开口。 而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 司机大着胆子不经意地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座的男人,他的视线落望着车窗外,可通向墓园的道路上除了零星的来往车辆,也没有什么。 像是在刻意等着什么人,这个念头有些可笑,很快被否决了。 雨夹杂着雪将车窗玻璃一片模糊,来回的雨刮器难免让人心烦意燥。 “顾先生,现在要送您回家吗?” 过了不知道多久,坐在后座的男人终于收回了视线,声音清淡地报了一个地址。 司机应下,今天是过年的日子,谁不想在家里好好和家人团聚呢? 车内的暖气温度比较高,他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衣服湿了一大半,自己却从未曾察觉。 …… 声色旖旎的夜场,调酒师再次将一杯酒放在坐在吧台的两人面前,女子的倦容娟秀轻灵,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带着几分迷离。 当她再次想要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时,被身边的男人拦了下来。 “你不该来这样的地方。”低沉淡雅的男嗓带着些许的冷。 女子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眉眼清隽冷沉的男人,只是慢慢笑着,从那双深邃的眼睛开始,到那略显薄凉的唇,一点点打量着他的五官。 “五年了,好不容易看到真人,我该还好看看。”她半是调侃着说,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意味深长。 虽是无意,但又像是可以提起这个时间。 “未染,这五年来我在尽量补偿。”顾靳城按着她手里的杯子,自己却是执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是啊,我叫宋未染,毕竟不姓俞,说到底这么多年我也是该谢你的。”宋未染慢慢笑着,言语之间不难听出一片怅然。 “我们是亲姐妹,以前我一直羡慕她的命运要比我好很多,被书香门第收养,直到五年前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中命注定这一说。” 顾靳城慢慢敲打着玻璃杯,清淡的眉眼始终不曾有过变化。 缓缓抬起眼眸,借着昏暗的灯光凝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容颜,一时间复杂和愧疚交织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这种地方,下次不要来。”顾靳城将杯子放下,他明知道自己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大概猜也能猜到是谁给他打来的电话。 他不在意,根本没有去接的打算。 宋未染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唇畔的笑容仿若有几分深思,好一会儿才站起身,“今天过年了,你不回家?一个人住的公寓,实在冷清得紧。” 顾靳城心中微微停顿,‘家’这个字眼,他早就忘记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记忆里也有个人曾经傻傻地说会等他回家,只因为他一个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兑现的承诺。 她也说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会害怕,就直接睡在沙发上等着他回来。 “先送你回去。”顾靳城漫不经心地说着,再一次不着痕迹的挂断了电话。 不出意外,应该是他母亲打来的。 走出夜色的时候,顾靳城下意识地挡在了她面前,眸色变得有些阴沉。 “怎么了?”宋未染看着他反常的行为,十分不解地小声问着。 顾靳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去车上等我,不要下来。” “好。” 寂静的包厢内,晏北豫亲自将人带到了顾靳城面前,三四个保镖将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按在地上,等待着接下去的吩咐。 “二哥,是我们这儿招待不周,扰了您的心情,见谅。”晏北豫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目光中轻蔑而又嫌弃。 “言重了。”顾靳城平静地回应。 但凡是和顾三少交好的人都知道,顾靳城不是个好惹的主,连带着顾三少的一群好友都对他忌惮几分。 挥了挥手让这些保镖退出去,包厢内在一瞬间变得死气沉沉。 清冷的灯光将他冷硬的五官勾勒的更加凛冽分明,嫌恶的看了眼地上的男人,拿起一旁的相机翻看着里面的照片。 就是半个小时前,夜色里发生的事情。 而这些照片里的主角,是他和宋未染。 每一张角度都选的相当好,将这暧昧的氛围渲染的极为恰当。 “要做这些勾当赚钱,也得事先看看人。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薄凉的唇划开冷冽的弧度,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迫人之势,就已经足够让人胆颤。 男子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紧咬着不说。 “我知道你们这行业保密性很强,那这样,法庭上见。”顾靳城冷哼,眼眸如雪般冷。 不过就是个为了钱的私家侦探,只是没想到竟然胆量如此之大,将念头动到了顾靳城身上。 男子经不起他言语中的震慑,不一会儿就求饶着说:“顾先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雇主是个女人,她出的价很高,只说要……” 说到这,男子欲言又止地停了下来。 “继续说。”顾靳城冷冷一哼,眉头深锁,有些事情他是有自己的判断,定然不会盲目全部相信。 “对方只说,最好要抓到您和其他……和其他女人暧昧的证据,只要能在法庭上作为出轨的证据就可以……” 寂静的包厢内砰然一声巨响,相机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力道大的几乎四分五裂。 足以证明眼前之人的怒气有多大。 “滚。” 人在盛怒之下往往会失去理智,顾靳城的眸光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上,眼眸之中浸这一片霜寒。 男子被保镖拉了出去,包厢内只剩下顾靳城一人。 晏北豫走进来瞧着地上的狼藉,就知道这事情应该不简单,不然怎么会引得顾靳城发这么大的火。 在晏北豫的记忆中,这位顾二爷一向是没什么情绪的,好像根本没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他的心情。 这样的一幕,实在少见。 “二哥,外面那人怎么处理,丢局子里?”晏北豫不知这处理方式该轻还是重,只觉得这年头还真有胆子这么大的人。 在沉默片刻之后,顾靳城平复着心中的隐隐的怒火,面上仍是一派清隽冷沉的样子。 “查清楚,后面怎么做,你看着办。” 听到他这么说,晏北豫这才松了口气,他自己看着办?那这当然就好办了。 女人,出轨证据,这种戏码其实并不少见。 尤其是在上流名门之中更是常见,只要证明一方出轨,这离婚诉讼之后的赔偿可以有很大一笔钱。 从直觉上,他几乎第一反应就是蔚宛,似乎是除了她,就没有人有这样的立场。 可理智告诉他,蔚宛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以前也是这样类似的事情,他冤枉了她一次,那一次的不信任大概是伤了她的心。 可现在,顾靳城竟然有些不敢确信,到底和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关系。 毕竟,前一刻才那样倔强地对他说,无论如何也要离婚…… 是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的眸光里带着冷嘲。 以前顾靳城从来不会想到,蔚宛有这么大的能耐,会将他的生活变成一团乱。 明明已然什么都已经如了她的愿,到底是怎么才能装出这个样子? 让司机送走了宋未染,而他却又是再次回到了夜色的吧台前,也许就酒精真的是好东西,能让人沉沦一时,而后,却是无尽的更加清醒。 自从很多年前发生那夜的错乱之后,顾靳城就再也不会放任自己彻底被酒精支配,永远会带着三分清醒。 就是这三分清醒,才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是个可笑的人。 明知自己应该是要厌恶她的,却偏偏一次次和她发生关系,大概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和折磨。 昏暗旖旎的灯光下,他清隽的五官晦暗不明。 脑海中闪过的是这些年发生的一幕幕。 很多年前那个湿润多雨的南方城市,十七岁的女孩怯生生又满是防备的眼神,到后来,经常会对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而最终,走成了这样截然不同的两段路。 现在,她说,要彼此放过。 顾靳城浅勾着唇,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如果真的有下地狱这一说,他会选择和她一起。 没有哪一个人会像她这样,恨?却又从来不会用真正的冷硬手段来对付。 却偏偏就是处于一种病态的偏执,放任她自由幸福,暂时做不到。 腕表上的时间提醒他,过不了多久,这一年又会翻篇。 若是过往那些不想记得的事情,也能像这样简单地翻篇,在人的记忆中轻而易举消失,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情。 这几年内只要到这一天,甚至连家里人都会小心翼翼,这些他一清二楚。 走出夜色的时候,外面的雨逐渐大了起来,透着刺骨的寒凉。 司机问他要回什么地方,在经历了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不知怎么的忽而就生出了一个念头,清淡地说:“回家。” 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谁都说不清楚是哪儿。 而在司机的想法中,只有一个地方。 …… 顾靳城大概有三个月的时间没有踏足过这里,可这房子里面的所有摆设,都和他最后一次里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客厅内亮着灯,虽然仅仅一盏微乎其微的小灯,却也足以证明这偌大的别墅不再是荒无人烟。 视线转而落在玄关的鞋柜上,摆放着一双女鞋,他微眯着眼睛,一步步走上楼。 没有走进主卧,也没有去那间离主卧最远的房间。 他知道,蔚宛只要是回这里,就会住在那间离主卧最远的房间,这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在书房的沙发上躺下,身上沾满了湿气的衣服原封不动地穿在身上,许是书房内太过于安静,近乎死寂,容易让人想起一些不愿会想的事情。 眼前的景物开始渐渐模糊不清,他知道,这是酒精的作用。 索性闭上了眼睛,思绪在一片黑暗中却是更加清晰。 不知是不是真的醉得厉害,他听到了书房的门被人打开,没有睁眼,那放的很轻的脚步声落入他耳畔,很清晰。 他知道,她在慢慢走近。 不用亲眼看到,他就能想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蔚宛是以什么样的姿态,或是露出委屈可怜的表情,或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顾靳城好似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叹息。 他的目光深沉内敛,静静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蔚宛。 见他睁开眼睛,她的神色间闪现了几分尴尬和不自在,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假装坚强的柔弱。 顾靳城见她落荒而逃,却是在经过书桌前的时候,在他打开的抽屉里拿出了那个水晶相框。 而这个过程,他一直静静地看着。 他问她,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没有回答,而是转身俯下身去收拾着地上的被打翻的碎玻璃片。 这样卑微的姿态落入他的眼底,却和脑海里面所想的,形成了鲜明的差异。 心底深处莫名的一股烦躁。 “知道我今天去了哪?”他的语气冷淡薄凉,在猝不及防间握着她的肩膀质问。 “知道。”蔚宛不顾肩膀上的疼痛和他呛声,终于不再是先前那小心而卑微的样子。 说出口的话,却是伶俐伤人。 他将她困在沙发上,眸色微沉,手指划过她细嫩的脖颈,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了她的害怕。 到底是装不下去了,顾靳城睨着她的眼睛,眸色微凉。 【新婚爱未晚】(76)我们离婚,我不欠你什么了 【新婚爱未晚】(76)我们离婚,我不欠你什么了 零点的钟声早就已经响过,预示着新的一年到来。 无尽的黑暗里,夜幕上升腾起的点点绚烂烟火,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映入眼帘。 即使此刻他的思绪并不是很清明,但却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她的眼泪,无声的呜咽,脸颊边上苦涩的咸味…… 在一切结束之后,他看着她慢慢地在黑暗中坐起身,起身的动作甚至有僵硬,脚步踉跄一步步逃也似的走出这间书房。 空气中弥漫着旖旎的暧昧,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狼狈不堪。 顾靳城的耳边依稀回响着她的质问,她问:“你能不能有一次清醒地看着我?”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是被他欺负到极点而发出的呜咽,一声声的质问带着三分委屈,七分倔强。 安静的房间内没有开暖气,有的只是无尽的寒凉。 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微微逼着眼睛,心底似是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住,与这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顾靳城在心里问着自己,到底把她当成了谁? 除了很多年前那一次错乱的开始,他将她当成了别人,可后来,他都清楚的知道,她是蔚宛。 是曾经他想要好好对待保护的女孩。 如果没有最开始的错误,他甚至幻想着,某一天她会幸福的嫁人,他是她的亲人,可以作为她的哥哥见证她以后的幸福。 哪知道这一切到最后会发展成这般模样,不愿见她幸福的,是他。 顾靳城一直都觉得自己对不起早已离去的那人,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和蔚宛有什么纠缠,而却也是他自己,放任了这一切。 连他都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思绪慢慢沉入一片黑暗中,好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到底是多久他也记不得了。 那时候的蔚宛,会对着他笑,会捧起地上的雪笑着砸向他,在某个不经意地瞬间,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瞬间变得尴尬的神情然后飞速低下头…… 应该是过了很久。 不然怎么还会听到她喊着‘二哥’…… 这一晚上注定是寒凉而又漫长,而对于有些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天色大亮之时,顾靳城才醒来,地上散落着的衣服,打碎的玻璃水杯碎片,都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事情。 他缓缓蹲下,修长的手指在这玻璃碎片上划过,上面沾着些殷红的血迹…… 微微眯起眼,想起昨晚上她的痛呼,是他握着她的手腕似乎是无意间压在了这一片玻璃碎渣上。 她曾经近乎带着绝望地问着他,是不是真的要她给那个人偿命? 怎么可能呢…… 顾靳城最恨的可能就是这一点,他厌恶她,恨她,却不愿让她彻底从他生命中消失。 深邃的眼底一片暗沉,顾靳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走到隔壁的主卧里收拾自己的一身狼狈。 衣柜里的衣服摆放得整整齐齐,还是和他当时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惯常穿的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所有的一切都按着他的喜好来摆放。 深邃的眼底蕴藏着一片晦暗复杂。 走出主卧的时候,他竟然不受控制地走到了离主卧最远的那间房间。 他依稀记得最初的时候,她就选择了这一间房,那时候他并不知晓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一直到后来才渐渐清楚。 原来,那时候蔚宛就早就有这种打算,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会保持着很长一段距离,只不过那时候,她是怕他不自在。 拧开房门走进去,房间里面暗沉的光线让他微微蹙起了眉。 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将窗外清亮明媚的阳光拒之在外。 她侧着身将自己蜷缩起来,手指紧紧握着被子的一角,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顾靳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想要握着她的手腕查看一下昨天晚上的伤口,可他只是刚刚触碰,她就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将被子的角落捏得更紧。 眼睛始终紧闭着,只有那秀气的眉一直皱着,在睡梦中都仿佛不得安生。 借着微弱的光,她白皙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渗出,他伸出手覆上她的额头,不正常的温度几乎灼伤了他的掌心。 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凭借着记忆,在这房间里找到了退烧药,费了一点劲才让她配合地将药咽下去,继续沉沉地睡着。 顾靳城站起身,视线不经意地触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瓶,他疑惑着拿起来打量,在看清之后眸色暗沉了几分。 以前她就说过,用不着提醒,她自己就会做措施。 倒还真的是从那时候开始,就知道不给自己招惹必要的麻烦。 可在顾靳城看来,又有些别的意味。 从这房间走出来之后,顾靳城依旧回到了书房里,在书房里无所事事地一坐就是很长时间。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三次之后,他才接起来。 全部都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不用想,他也能猜到会和他说些什么话题,只是他现在没什么心思来理会。 “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你不回来,阿原也不回来,是不是都准备着一辈子不回来才好?”傅友岚的声音听着很冲,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过年过的这么冷清,难怪会发这么大的火。 顾靳城沉默了一会儿,他没什么话可以来反驳母亲,只是静静地听着那边的谴责,到了最后才平淡地说着:“抱歉,昨天晚上有事才没回去。” “有事?你哪一年这个时候没事?”傅友岚一听这话心里的怒火更大,说出口的话开始有些不经思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一直惦记着那个女人,真的打算和家里僵成这样?” 顾靳城没说话,只是眸色在慢慢沉下去。 傅友岚在说完这话的时候也知道自己失言,但想挽回之时早已来不及。 再者,她觉得自己并未说错。 当年发生的那件事情谁都不想,谁也都不会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但无论如何回避,结果都早成了定局,一晃经年而过,就算是再深厚的执念,也该淡忘了吧。 顾靳城面朝着落地窗,清亮的阳光洒进来,将他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暖色,只是那深邃的眸底,依旧是一片暗沉。 “妈,以前的事情我从来没拿出来说。”他平静地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着,像是毫不在意。 只是在说这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闻言,傅友岚的话语微微停顿,他确实是从来没提起,只不过有些话不用说,却用最直接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知道。 和家里僵持了这么多年,难道不就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 傅友岚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要是再说下去,她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再起争执。 “宛宛呢,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昨天晚上到今天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也一直没接。”傅友岚的语气中带了些担忧。 顾靳城将手机握紧了几分,声音清浅平静:“和我在一起。” 闻言,傅友岚松了口气,又絮絮叨叨地问了些别的事情。而他的回答总是很平静,不管是什么都仿若置身事外。 没多久,这通电话就结束了。 书房里面再次恢复了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响,仿佛这偌大的空间里只余下他一个人。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才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屏幕上跳跃着那个名字,让他迟疑了一瞬,疑惑着接了起来。 在听着电话那头的话语,顾靳城的眉眼渐渐冷凝深锁,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起身走了出去。 不经意间,再次回头看了下那间卧室,依然没有动静。 …… 下了一整夜的雨,即使此刻的阳光正好,风中依然寒凉刺骨。 宋未染的面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唇上没什么血色,她站在顾靳城面前,对上他深邃中而又失望的眼神,心里甚至有些害怕。 “你回国没有多久,招惹了谁?”他的眸光冷凝,语调却十分平静。 只是看着这张熟悉的容颜,总是容易想起最为愧疚的那人,所以才会这样忍不住多管一些。 “我不知道是谁。”宋未染低头看着地面,声音很低,却听不出有什么懊悔之意。 “你不知道?”顾靳城的神色忽然之间变得有些耐人寻味,继而意有所指地说着:“我没什么立场干涉你的事情,不过是因为对别人还有着些亏欠,如果连你自己都不自爱,那别人说的再多也没用。” 宋未染看着男人漠然平淡的眼神,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终于面上露出了些无措,“帮帮我……” “检查了再说。” 双胞胎姐妹到底能有多像?相处久了的人,自然能够分清区别,但是某些在无意间露出的神似,让他有些恍惚。 到底是无法无动于衷。 军区医院。 顾靳城从未想到原来决定一个生命的去留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似乎只需要签个字,简单而又残忍。 清冷的走廊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满目的白显得有些刺眼。 他可以这般平静地面对这件事情,归根到底,这人只是宋未染,于他而言,只是出于一份愧疚的责任。 说到底,是不在乎。 而很多年前对着另一人的不平静,又到底是因为什么? 各项检查时间并不长,耳畔还回响着医生的话语,做这种手术往往月份越小受的罪越少。 他的眸色有一瞬的凝结,忽而想起了那场被他捏碎的B超单,十二周,应该是个成型的胎儿…… 顾靳城走了神,不禁在想,当年她到底是如何自己一个人,有勇气面对? 更何况,在前一天晚上,他盛怒之下,差点真的就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你自己决定,要是对方是个人渣,就趁早自己解决。如果要打官司,我给你找律师。”顾靳城并不想在这事情上再多浪费什么,只是在对着这张熟悉的容颜,语气冷硬不起来。 宋未染静静地坐着,面上的表情有几分无措,沉默着一言不发,低垂的眼眸之中却有着别人看不懂的神色。 良久之后,宋未染才站起来,“回去吧,新年第一天就在这儿,挺晦气。” 顾靳城浅淡地应了一声。 宋未染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见她的脸色实在不怎么样,这才放任着她的行为。 …… 蔚宛不知道在这角落里躲了多久,她希望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在这看到顾靳城? 还有站在他身边的人…… 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的梦靥中,那张容颜,折磨了她这么多年,绝对不可能看错。 这世上到底怎么会有如此想象的两个人,还不偏不巧地出现在顾靳城身边。 她以为,俞素染只是一个早就已经离去的人,比不过一个已故的人,很正常。 而现在出现的这个人,彻彻底底地断了她心中的念想。 蔚宛在外面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就回到了这间别墅,她就安静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回来,却也不给他打电话。 直觉上,她知道今天是该要做了断。 窗外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她听到了车子引擎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门声。 客厅内的灯光大亮,冷光灯将她的眉眼染上了一层霜色,手指捏着自己衣服的一角,视线渐渐转向门口,等待着即将走进来的人。 顾靳城在进门之后就看到了端坐在沙发上的蔚宛,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他的眸色暗沉了几分,周遭沉寂的氛围一阵暗潮汹涌。 他似是有些意识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茶几上摆放着的文件,不用多想就知道那是什么。 蔚宛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深邃的眸光仅仅只是在她身上一瞥而过,连同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也是视而不见。 在即将擦身而过之时,蔚宛握住了他的袖子,紧接着自己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着:“顾靳城,我们离婚,我不欠你什么了。” 此刻,她眼底的黯淡的决然,刺伤了他的眼睛。 男人薄凉的唇微抿着,清隽的五官笼上了一层清寒,瞥了一眼她还未松开的手,眼底一片暗沉。 “我不会同意。”他拨开她的手,冷凝的目光几乎将她强装出来的镇定击溃,声线薄凉平静无澜。 蔚宛也不避让,她收紧了手指,仿佛这样才能给她一些底气。 睨着他冷凝的眸光,语调带着轻微的嘲讽:“我以前看不开,所以阻碍了你和俞素染,现在既然你都已经找到了替代品,我成全你们。” 就因为她的看不开,这几年的折磨也该够了。 顾靳城深邃的眼底有些耐人寻味,不经意地问着:“你是如何得知?” 她反而轻笑,只是这笑容里面到底有多少分苦涩,只有自己心里才会明白。 “离婚吧,婚内出轨毕竟不是好事情,别等到人尽皆知才想着收场。”蔚宛强撑着几分镇定,微微扬起下巴,“说我自私也好,我不想再过这样饱受折磨的日子。” 清冷的灯光打在他冷硬的五官上,疏离,漠然,薄凉。 他上前半步,在她倔强而戒备的眼神下,俯身凑近她的耳畔,声音清冽而又低沉:“不继续装下去?还是,有人等不及了?”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这冰凉的质问。 蔚宛气的不轻,眼眶微红,用尽全力一把将他推开,“你别把每个人想到都和你一样不堪!我早就不欠你什么了,还是说一条人命不足以偿还,要我给那个女人偿命你才觉得甘心?” 她怎么忘了,当年那可是一尸两命! 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落入了蔚宛的视线中,她不受控制地快速弯下腰去抢,顾靳城立刻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比她更快一步将那水果刀扔得很远,金属砸在地上的声音冷硬而清晰。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顾靳城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沙发上,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冷叱:“疯了吗?” 蔚宛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悬殊,就像现在这样,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眼前一片模糊,她越来越看不清他此时的愤怒到底是为何,也没有这份心思再去追究什么。 “顾靳城,我是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就一次次用最直接的方式来羞辱我,你利用我的愧疚,仗着我的喜欢,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冷眼旁观,你对得起那个死去的人?” 她在他身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 以及那些压抑了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只化作了这样一个疯狂的念头。 抬起自己在颤抖着的手,抓住他撑在她身侧的手掌,慢慢地放到自己脖颈的位置,直视着他的深邃凛然的眼睛,哽咽着说:“你要我的命,给你就是了……真羡慕她,就这样一死了之,什么都不用管,所有的罪孽都留给了别人。” 她无声地流泪,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静静地闭上眼睛,她不敢去看,也不想去看,记忆中他冰冷又嫌恶的眼神还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 有滚烫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落在了顾靳城的手背上,他的呼吸有积分急促,视线落在不远处地上锋利的刀子,心中无端的有种后怕。 她纤弱的脖颈就在他手中,曾经在盛怒之下,他差点就做了会后悔的事情,骤然收回手。 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就这么想要离婚?”顾靳城声音沙哑地问着。 她的睫毛轻颤,身子无法抑制地颤抖。 “好。”他慢慢起身,沉冷而沙哑的回应,在这寂静的空间内清晰异常。 【新婚爱未晚】(77)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新婚爱未晚】(77)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场婚姻,一场折磨,似乎在这场僵持的赌局里,谁都不是赢家。 而蔚宛知道,自己输的彻底,输的一败涂地。 她的眼睫低垂,视线呆愣着不知道是在望着何方,一时间寂静的空间内,他的声音清晰十足地映入了她的心中。 得到这样一个肯定的回答,不知道等了多少时间。 很多年前,当时她刚嫁给顾靳城,那时候的她在想,如果真的走到了这么一天,自己应该会很难过。 现在,没有预想中撕心裂肺的痛,而是有一种丝丝屡屡的疼痛,一寸寸地在心底蔓延。 那是属于心底最深的悸动,即是在多年的岁月中,她以为早已变得麻木,可在此刻,已然无法自欺欺人。 离婚,对于以前的她来说,这两个字眼很残忍。 现在,是解脱。 可能蔚宛的生命中注定不会有顾靳城这三个字,即使是有,也是她不知羞耻地强行得来的。 蔚宛缓缓地收紧五指,绞着自己衣服的一角,掩饰着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这间房子我不要,一起把过户手术办了。”她慢慢抬起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避开他深邃的沉冷的视线,假装云淡风轻。 这栋别墅当初在结婚之前顾靳城就用了她的名义买下来,那时候的他,是想要用最直接的方式来给她补偿,就连结婚都只是为了更加名正言顺地能给她更多。 那时候可能他们都以为这段婚姻最多,维持一年不到的时间,时机成熟,就可以离。 却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彼此互相折磨折磨多年。 顾靳城看着她并没有说话,清隽的眉眼染着几许寒意,继而视线落在她面前的离婚协议书上。 接过签字笔的这一刹那,他再次停住了动作。 各自放过? 似乎只要他签下这个名字,以后他的生命中就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蔚宛这个名字就会彻彻底底从他的身边抹去。 这么多年的折磨,确实是该够了。 顾靳城这一停顿的时间,蔚宛的目光瞬间变得紧张,她生怕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次出尔反尔,紧咬着自己的唇,想要出声催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只是一抬头,就看到了她紧张的眼神。 菲薄的唇畔勾勒出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仿佛带着冬夜的寒凉,眸光微沉,在签字处快速签完自己的名字。 客厅里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以至于笔尖划过纸张的很清晰。 在他放下签字笔的时刻,轻松而又沉重,所有的牵牵绊绊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顾靳城深邃的眸光似要望进她的眼底,而她只是在对视了几秒之后挪开了视线,望着文件上的白字黑字,结束了她的过去。 从隐忍,到期待,最后一颗心渐渐冷却,最后变得麻木。 顾靳城站起来,目光再未在她身上停留,在走上楼前,他沉着声道:“你如果不愿住在这里的话可以选择卖了。” 这话听在蔚宛耳朵里,很耳熟,以前他就说过,但是语气绝对不如现在这般冷沉。 偌大的客厅内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清清冷冷的灯光落在她身上,显得寂寞寥落。 她拿起茶几上放着的离婚协议,一笔一划,用力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和当初在民政局登记结婚之时那般,仿佛是用尽了自己毕生的气力。 从她和他领证成为合法夫妻的那天起,就是一场豪赌,用自己的幸福来做了赌注。 好在,此时的收手,没有让她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个夜晚出奇的安静。 她关上客厅内的灯,慢慢走上楼。 即使很长时间没有在这里住,也不需要开灯,就能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自己房间里。 毕竟太过于熟悉。 蔚宛走到自己那间小画室里,将曾经那些速写本里夹杂着的画纸翻出来,每一张画面里出现的,都是同一个人的五官,清隽的眉眼,冷硬的线条,大多数都是侧脸,从这些角度上可以看出,很多时候都是她在偷偷打量着他。 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素白的手指停留在这些纸张上,眼前聚集了些许的雾气,确实,没什么好留恋的。 最后这些她曾经美好的感情,在这一刻,四分五裂。 就像她的这一颗心,粉碎。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将房门锁死,忽而又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多此一举,都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她闭上眼睛,从心底深处蔓延上来的无尽疲惫将她吞噬,在这黑暗中,渐渐迷失了自己。 此后,应该就是解脱了。 在离着这间房间最远的主卧里,同样有人无法入眠。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他想起来好几年前,大概是她住进顾家的第三个年头,那个新年的夜晚,在夜幕的烟花下,她第一次主动抱着他,低声地说着新年快乐。 似乎从那之后的每一个新年,都再回不去当年。 凌晨过后,窗外又开始飘起了雪,他将窗户打开,骤然袭来的寒风使他的思绪变得一片清明。 耳边还回响着蔚宛的质问,他明知道她的心思,利用她的愧疚,仗着她的喜欢…… 在那一刻,顾靳城甚至没有办法反驳。 可在有些事情上,他依旧想不明白,甚至是在逃避去想。 到底是什么促使他自己放了手? 是看到她眼底的绝望,还是看着她一次次在自己面前佯装镇静,亦或者是她最后去抢那把水果刀的疯狂举动…… 到底是几分真几分假,他不想去追究,只是这些,他不忍心继续。 …… 翌日清晨,窗外一片明亮的白雪。 蔚宛在犹豫了好久之后,才接了傅友岚给她打来的电话,第一次很没礼貌的没有先说话,是她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开场白。 傅友岚觉得有些奇怪,轻声问着:“宛宛?你在听吗?” 蔚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沙哑,“嗯,妈我在,您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连着两天打你的电话都没打通,所以有些着急,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你这孩子也是,过年都不回来了。”傅友岚这话里面听上去虽是抱怨和责怪,更多的却是明显的关切。 蔚宛靠在窗边,将窗户打开,伸手去接外面的飘雪,落在她的掌心里带着丝丝的凉意,片刻消融。 一瞬的沉默之后,蔚宛才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仿佛说出来的话都显得有几分艰涩无力,“妈,以前我和您说过,以后若是做不成一家人,我继续给您做女儿行不行?”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说的,她自己也快不记得了。 傅友岚一下子就听出了她这话里的意思,当下便有些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宛宛,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好好地突然说这种话?” 其实走到现在这一步,家里的长辈估计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说好听些是粉饰太平,说直接些,就是自欺欺人。 都希望着他们两人能继续好好地过下去。 蔚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渐渐放缓了下来,就像以前在自己母亲面前的低声细语:“妈,这么多年谢谢您的照顾,我不怕别的,就怕您失望的眼神。但是,好像有些事情真的勉强不来,我真的尽力了……” 她一直在走向顾靳城身边,努力了很长时间,将一段早就应该结束的婚姻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心中早已是千疮百孔。 傅友岚彻底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虽说早就有准备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可真正知晓的时候,心里的惋惜和心疼一时间交织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宛宛……”最终只余下了一声叹息。 “妈,没关系的,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蔚宛的声音里面带着些哭腔,话虽然这样说着,但到底有几分真实,她自己也不能保证。 有人说就算是情侣分手,也还是能继续做朋友。但是她绝对不可能,离了婚还能和顾靳城继续出现在一个家里,不是放不下,而是不愿再去触碰曾经的伤口。 她做不到。 也许只是一时做不到,亦有可能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放下。 挂了电话之后,她简单将这间房间收拾了一下,从书架到床铺,整整齐齐找不出来一丝有人住过的痕迹。 也许以后她真的会将这里卖了,再也不回来,眼不见为净。 连同着一些不好的记忆,也一同消失。 在蔚宛下楼的时候,别墅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 关上门,随手将钥匙放在了门口的大盆栽底下,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 时间一晃而过,收了年假之后的一天,蔚宛主动打电话给了顾靳城。 没有多言语,“我在民政局等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不过你要晚来的话,我会等到下班。” 电话那头的人静静地听完,未置一词。 在她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通话就已经被他单方面切断。 蔚宛浅勾着唇,这倒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 她带上了证件,出门。 和当年去登记结婚的时候一样,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即使自己是婚姻中的失败者,也依旧要打起精神。 当一对对准新人带着满面的笑容从她身边走过之时,蔚宛才想起来,原来今天已经到了情人节。 只是个西方的节日,但正巧赶在了年后的第一天,都聚在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前来登记。 蔚宛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等着,手脚早就已经冻僵,也依旧不愿意坐在里面等。 里面太多人的幸福,她怕自己承受不来这样的反差。 记忆回到了六年前来这里登记之时,她看着和结婚登记处遥遥相对的另一处,两边的人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 当时顾靳城问她,那里是离婚登记处,一直看着那里做什么? 蔚宛依稀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她说:我得提前了解,不然到时候找不到地方。 明知道这天会到来,却不曾想过,会来的这么迟。 一辆黑色的车子在原地停了很久,顾靳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有一对对准新人从她身边走过,来来往往的成双成对,更是显得她一个人寂寥落寞。 也许今天他们两人是唯一一对来这里办理离婚协议的。 蔚宛的耐心似乎快用尽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依旧忍着没有给顾靳城打电话,她说过会等,也知道他一定会来。 搓了搓自己早就已经僵硬的手指,脸颊被冻得通红。 直到眼前一片阴影笼罩而下,蔚宛抬起眼,眸光猝不及防地装撞进了他深邃的眼底。 “进去吧。”她先开口打破此刻的承诺。 顾靳城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径自往前走去。 他的步伐并不快,蔚宛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办理结婚的手续就不复杂,没想到离婚手续办起来还要方便,将证件一并交上去,签字…… 最后,只是换了一张证。 曾经被法律约束有着最亲密关系的两个名字,就这样分了彼此。 蔚宛不知道顾靳城现在是何种心情,只不过从他淡漠的神情上依旧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掀起他眼底的波澜。 从结婚到离婚,一直是这样。 离开的时候,蔚宛再一次看着自己手里的证件,望着眼前男人宽厚的背影,忽然觉得轻松了几分。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想起了曾经有很多时候自己都是看着顾靳城的背影,在那三年里,她会在清晨陪着他出去晨跑,他也是会时不时停下来等等她。当时她满不在乎地说,不用等,总是会追上他的。 而这么多年下来,才知晓,自己根本追不上。 蔚宛快步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在他不解的神色下,忽而轻笑了下,映衬着微暖的阳光,他的眸光凝滞。 “二哥,你回家吧,不是每个人都对不起你的。妈因为那件事情愧疚了很多年,她做的可应该没我过分。” 说完,她松开了手,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头也不回地走远。 顾靳城站在原地,一直到那辆车在他的视线里一点点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又听到了熟悉的称呼,却再也不复当年的模样。 …… 蔚宛离婚的事情基本上只有家里的长辈知道,老爷子听说的时候气的大发雷霆,她在这期间去了一趟老宅,当她端着一杯茶还不等走进书房,就听到里面传来训斥声。 她拧开书房门,就见到在老爷子面前站的笔直的顾靳城。 顾老爷子见她进来,顿时收了声,冲着顾靳城中气十足地训斥了一声:“你滚出去,看着心烦。” 蔚宛低着头,也没去看他的表情,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表现是不是心虚了些,于是抬起眸子直视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不躲不闪。 当他转身离开之后,蔚宛才扶着老爷子坐下,将手里的茶盏放下。 “离了也好,等以后爷爷在给你寻思一个好人家!”显然老爷子被这件事情气的不轻。 蔚宛等他顺了顺心之后才笑着说:“爷爷,您难不成比我还着急?总不能一离婚,就再嫁吧?” 老爷子叹息了一声,更多的则是无奈。 “我看容家那阿铮就不错,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你们两凑成一对,现在哪里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蔚宛有些不知所言,可能自己最有亏欠的人,就是容铮。 “爷爷,您别乱点鸳鸯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着急。我就知道你会把他叫来狠训一顿,说到底谁都没做错,您别多说他什么……”蔚宛的声音越来越低,却更多的是不想再提及。 “罢了,不提也罢。”顾老爷子显然也不想在这事情上再多说什么。 责怪训斥有用? …… 蔚宛当天是住在老宅的,而等她第二天回去的时候就听闻了一件事情。 在下午的时候容铮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本还在想着现在能有什么事情来找她,结果一听是关于顾三少的。 车祸?而且还是人为的车祸? 不过蔚宛知道这顾靳原运气好,哪有这么容易就出事。 “哦,你这么说,他是在那里被人算计了?”她想知道这其中原委,虽然八卦了些,但这过年都不回来的人,在这新年好端端地出了事,真是费解。 容铮在走廊的尽头靠窗的位置,桃花眼微微上扬,这个时候的心情好就颇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也可以说是因为女人。”容铮淡淡地笑着。 “因为女人?这倒是挺稀罕的事情,等以后回来了,我可得好好问问他。”蔚宛也在猜测着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那个人,她应该是见过的。 “你别问他了,现在谁提这事情他和谁翻脸,这不是他哥来了都差点……”容铮说到这有些说不下去,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话题。 两人在电话里有说有笑,直到挂了电话,容铮转身之际,才发现身后站着的顾靳城,也不知他在这站了多久时间。 容铮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将手机放进了自己口袋里,笑着打招呼:“二哥,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暂时也没什么事了。” 相比于容铮的坦然洒脱,顾靳城的眸色则是有些沉。 良久,他才淡淡地回应:“两个小时后就走,你在这看着他,转告他别再乱来。” 【新婚爱未晚】(78)曾经生活过的印记,消失干净 【新婚爱未晚】(78)曾经生活过的印记,消失干净 毕竟这次顾三少在这出的事故比较严重,虽然没有惊动家里,所以来的只是顾靳城。 容铮和顾三少同岁,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发小。相比之下,他与顾靳城的接触并不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顾靳城给人的感觉太疏淡,自然而然就不会有太多交集。 而唯一频繁的交集,恐怕只有蔚宛。 在思忖了一瞬之后,容铮微挑着一双桃花眼,不动声色地说着:“阿原如果要乱来,也不见得有人能拦得住他,不过看现在这样的情况,暂时应该是不会的。” 谁都知道顾靳原在很多年前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所以这次的事故才会更让人心惊,当年的事故太惨烈,心有余悸。 顾靳城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病房门,脑海中浮现了方才在病房里看到的女子,很年轻,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有心机之人,就连眸光都是带着些怯生生的。 不过转念又想,人不可貌相,外表看着单纯的人不见得心思简单。 顾靳城和容铮道了别,当天就坐上了回去的航班。 周末的日子,若是按照顾家以前的习惯,每到这天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回家,而最近这段时间,家里实在是太冷清。 顾靳城从机场出来之后就不知要去什么地方,想起了那天在民政局门口,蔚宛半是嘲讽着说的那些话。 她说,不是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遇上了晚高峰时间段,车流停滞不前,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丝丝缕缕的烦躁。 在停车等待的过程中,顾靳城将自己的手机开了机,有几条未接电话是陆珩的,他回拨过去,直截了当地问:“什么事?” 陆珩和他汇报的还是之前那个私家侦探的事情,对方一口咬定雇主是个女人,只是说要找自己丈夫出轨的证据,才能在离婚的时候能争取更多的赔偿。 “顾先生,顺着这个人提供的信息,应该是……”陆珩犹豫了一下,不知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用说了,我知道。”顾靳城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其实让陆珩去查一遍只是想要确定到底是不是如此。 陆珩依言停止了这个话题,随后又有些欲言又止,“顾先生……” “还有事?” “您在城东的那栋别墅,今天已经有中介带着人去看房子了。应该是房主售出的价格很低,现在有好几个人抢着要,价格被中介提了好几次。您看要不要……” 陆珩心知这是他的家事,不好过问什么。 不过若是不在意的话,怎么还会私底下让他去打听这事情的动向? 顾靳城沉默了一瞬,售出的价格很低,可见这别墅原先的主人有多想要将其卖出去。 急切地想要和过去一刀两断。 陆珩一直没有出声催促,只是这沉默的时间有些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红灯转绿,后方的车子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促时,顾靳城才回了神,沉着声说:“买下来,暂时以别人的名义,不管出什么价格。” “好的。” …… 过户手续在几天之内就已经全都办理完成,钥匙再一次交到了顾靳城手中。 当初他将这别墅归在蔚宛名下的原因很简单,只是想能多给她一些名正言顺的补偿。蔚宛是个依赖安定的人,家这个概念,对她来说拥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别墅里的摆设都没有改变,简单大方,而所有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印记,早已消失干净。 他想起来在办理了离婚手续之后的一天,蔚宛曾给他发过一条短信,问他留在这里的东西要怎么处置。 当时他没有回复,而是过了一天之后,才回了简短的两个字——丢了。 此刻,主卧里被撤得干干净净。 在主卧的柜子里,顾靳城看到了一个箱子,也许是还未来得及处理,他疑惑着拿出来打开。 几个相框,顾家的合照,还有曾经一直锁在书房柜子里的那张照片…… 蔚宛把所有东西都处理了,唯独留下了这些,可能是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来处理,索性就不管不顾地留了下来。 顾靳城挪开了视线,将这箱子放回原位,再没有去碰过。 * 宋未染在这几天之内提了个要求,她想要搬到曾经俞素染住的那间公寓里,顾靳城答应了她。 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搬进来的时候也不费事,在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宋未染拿起卧室梳妆台上的一个珠宝盒子,打开来是一条雪花形状的吊坠项链。 走出去看着坐在客厅内的男人,问:“这是谁的东西?” 顾靳城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吊坠,眸色暗沉了几分,平淡的声线疏淡漠然,“你姐姐的,可以留个纪念,如果觉得晦气,就扔了。” 宋未染再次打量着手里的吊坠,在吊坠的背面,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两个字母出现在她视线中,她的手指在上面慢慢摩挲,在确定着究竟是不是。 两个‘w’的字母缩写。 如果不是像她这样的仔细看,应该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 宋未染拧着眉心,一时间心底漫上了些许疑惑。 名字的缩写? 很显然,应该不会是俞素染。 不动声色地将这项链重新握在掌心里,继而笑了笑说:“怎么会嫌晦气呢,若是真的计较,怎么会想要住在这?” 顾靳城见时间差不多,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外套起身准备离开。 宋未染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布置,似是无意地说:“在这间屋子里住着,会不会梦到我姐姐呢?我总觉得,她应该是不甘心的。” “未染,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顾靳城的目光变得深沉,只是这目光里的冷凝之色,宋未染看不懂。 宋未染罢了罢手,故作轻松说道:“好,不提就不提,我只是觉得有些人过得太潇洒,很替我姐姐觉得不值罢了。” 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近乎于死寂。 顾靳城知道她话里有话,眸光逐渐转冷,在那深邃的眼底,仍是一片平静无澜。 “愚蠢的事做一次两次可以理解,以后,好自为之。”他的声音清淡漠然,像是意有所指,却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宋未染唇边的笑容未曾消散,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转身,出门离开。 她在沙发上坐下,眸光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徘徊,将手中的项链捏的很紧,冷硬的金属质感将她的掌心扎的生疼,也未曾放开。 回到卧室里,将自己的电脑打开,手边放着一个上锁的笔记本。 宋未染翻开,熟悉的娟秀字体出现在她眼前,厚厚的一本,记载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的内容。 一页页往后浏览,这些内容她在这几年内翻了不知道多少次,仿佛是心底最阴冷的角落,有凉意从心底升起,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在这些日记里,她能感受到那人的不安,绝望,不甘…… 啪的一下合上这日记本,再次放进抽屉里上锁。 像是最深的禁忌一般,无法让别人探寻。 …… 是夜,顾靳城接到了自己母亲的电话,问他到底还打不打算回家,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答应了。 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缘由,才会答应。 在回去的路上,他在一间花店前停下,按照记忆中某人的习惯,给母亲挑了一束百合花。 车内狭小的空间内,幽淡的花香静谧温馨。 顾靳城回来的时候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楼下的客厅内并没有人,他将手里的花束放下,抬步走上楼。 时间已经很晚,所以当蔚宛抱着自己的电脑下楼的时候,也显然不会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顾靳城。 四目相对间,首先挪开视线的是蔚宛。 她只是过来取自己的电脑,刻意挑了晚饭后的点才来,就是不想与他有这种巧合。 碰上他的几率很小,可终究是让她遇上。 【新婚爱未晚】(79)心底的不安逐渐扩大 蔚宛站在楼梯上,顾靳城站在离她几步之外的位置,很近,近到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气氛一时间僵硬尴尬。 她不言,他亦不语绂。 只是那清淡的眸光总是让蔚宛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低垂下眼帘,仅一瞬的时间调整自己的情绪,一步步慢慢走下搂,旁若无人地走过他身边。 在这个过程中,蔚宛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好尴尬的,反正都已经离了婚,这种会面虽然在极力回避,总是还会碰上的逼。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得只余下她的脚步声。 在擦身而过只是,顾靳城终于正眼看着她的背影,语调平静地问:“为什么来这里?” 闻言,蔚宛顿住了脚步,只觉得他问的这话有些可笑,为什么来这里? 不过转念又想也是,都已经离了婚,她再来这个家里确实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脑海里在不经意间浮现出曾经有人对她说过的话,不管怎么样,家人这个身份永远都不会变…… 与现在这一声质问相对比,恍若隔世。 蔚宛转身,眼底带着淡淡的凉,坦然地面对眼前的男人,“我回来收拾自己的东西,你放心,这次是个意外。以后,应该不会在这里出现了。” 她在顾家一住就是好几年,若说没有感情,这是不可能的。 住过的房间还依旧保持着原先的样子,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时候她能再回来,可蔚宛知道,应该是不可能了。 她没等他的回答,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入了春之后的第一场雷雨,细细密密,混合着轻柔的风,雨滴在颊边拂过,只余下丝丝凉意。 蔚宛是自己开车来的,从顾家这宅院走出来之后也没打伞,任由着雨水落在自己身上。 随手将自己的电脑包放在了副驾驶座,雨渐渐下大,雨刮器在车窗前来回着,心底一阵莫名的烦躁。 有时候自己下定决心准备忘记某个人,却在不经意间,那些隐藏很深的情绪,照样会被牵扯起来。 也许是太过于沉重,以至于可能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来放下。 究竟是多久,蔚宛自己也无法说清。 在蔚宛离开之后,顾靳城独自一人在楼下的客厅内坐了好一会儿,头顶的清冷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将他脸部的轮廓衬得更为冷硬,平静的眼底深邃似海。 “既然离开,就走干净些。”他的视线落在眸光虚无的点上,喃喃自语。 好不容易做出了这个放手的决定,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不然,害怕自己会反悔。 仍旧会见不得她独自一人,心安理得的幸福。 客厅内古老的壁钟整点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顾靳城慢慢走上楼,不知为何,在走回自己房间时,他打开了隔壁卧室的房门。 和那栋别墅一样,除了书架上还放着几本书之外,其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已经全然不见,就像那个人从未在这住过一般。 走的干净些也好。 …… 蔚宛回到家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泡了个热水澡,喝了两口***的姜茶驱寒气,和以前不一样,她没有放糖。 这不是其实也没什么习惯是彻底改不了的,她现在可以面不改色地将以前不喜欢喝的东西喝完,自然也是可以将某些人从心底彻底抹去。 打开自己从顾家拿回来的电脑,好久不曾用过,以至于输入开机密码时,有一瞬间的愣怔。 输入熟悉的数字,又是一次被过往嘲讽。 她有很多密码设置的都是顾靳城的生日,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要记得,记得比自己的生日还要清楚。 从十七岁那年遇见这个人开始,蔚宛就一点点开始了解他,生日,喜好,习惯…… 仿佛是中了一种毒,深入骨髓,她闭着眼睛就能想起他的五官,在下雪的时候就会想起他曾经的温柔相待。 一场沉沦,五年的折磨换来一场清醒。 tang 将开机密码换成了别的,打开文件夹里的照片,把那些早就已经没用的全都删光。 只要但凡可以和他沾到一丝关系的,就不会留下。 花三年的时间爱上一个人,却不知道需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忘记一个人。 …… 在天气渐渐热起来的时候,蔚宛预约了一直为她做检查的那个医生,隔上几年时间她会定期来做一次复查,仅仅是因为当年长在乳腺上的纤维瘤。 她自己当然觉得是小题大做,不过有人总会用长篇大论的专业知识来说教。 “我已经到了,哎,你今天好好上班。”蔚宛刚从停车场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和容铮打电话,语气里面虽然颇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因为感激。 有个人无时无刻都在关心着自己,不知道何德何能才能拥有。 “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还是有的,给我五分钟,你在那等我。” 容铮的言语带着几分松快,周围有嘈杂的声音,应该是从办公室出来正在往这边走。 她笑了笑,挂断了电话,自己先过去挂号排队。 这个科室外等待的几乎都是女性,快轮到她的时候,她拿起手机给容铮发了个短信,让他不用到这来找她,很快就会结束的。 在她进去的时候,和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个女子擦肩而过,只是不经意地对视一眼,蔚宛就愣怔住了。 女子带着口罩,几乎是遮掉了她的大半张脸。 可那双眼睛,却是惊人的熟悉,心底像是被搅乱的湖面,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那人离去,蔚宛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站在原地,直到里面有人催她,才拉回了几分思绪。 容铮来的时候就见蔚宛刚拿着诊断书从里面走出来,出于职业的习惯,他自顾自的从她手里接过报告一页页翻看,确定是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放下心。 刚想说什么,抬眼就见她的神色不佳,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半开玩笑地问着:“以我的专业知识来看,好像你的报告上没有什么问题,这一副得了绝症的样子做什么?” 蔚宛浅勾着唇,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脸,对上他微上挑的桃花眼,问道:“我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很奇怪?” 容铮沉吟了一瞬,“要是有镜子的话,我一定放在你面前让你自己好好看看。” 她从容铮手里将自己的检查报告接过来,眼底有些不自然的苦涩,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地说着:“没什么事,只是一想到明天周一马上又要上班,所以心情当然没这么好。” 容铮和她并肩往外走,这话说得有多假,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从我给你打电话到做完检查出来,大概也就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容铮转过身来,面色严肃了几分。 蔚宛叹息了一声,在走出那栋压抑的大楼时,她才有些感慨地问:“阿铮,你说为什么总有些人会阴魂不散地出现?明明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牵扯,却偏偏要出现在我身边。” 曾经有段时间,她几乎是每到深夜就会从梦靥中惊醒,那张容颜折磨了她不知道多少年。 之前在医院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蔚宛更希望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也不愿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人。 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是错觉。 容铮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站在医院的停车场,正午的阳光很热烈,以至于他温煦的声音都好似带着可以治愈人心的力量。 “过去的事情没有人逼着你记得,该忘记就忘记,不要给自己徒添烦扰。主要的,还是你自己不愿放过自己。” 蔚宛摇了摇头,对于他说的话却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容铮也知道这样的时候不能给她太多压力,这个话题可能永远都是个过不去的梗,在人心底慢慢生根,别人触碰不得。 “算了,和你说再多也没用。回去睡一觉吧,没准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想通了,我还在等着呢……”他说到一半,后边的话却又故意没说出来。 蔚宛不禁疑惑着问:“你等什么?” 他浅浅勾着唇,漂亮的桃花眼在阳光下眸光里的神色越来越柔,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经意地说:“某些人记性不好,但是我脸皮似乎也没这么厚,不怎么想提醒她。” 她心中一愣,对着他唇边坦然的笑容,愧疚之感更加明显。 似乎在不久前,她还曾在心里暗自下过决定,一定不会让他等太久时间。 此时蔚宛的这一犹豫,落入容铮的眼底,有一抹失落之色悄然划过。 只一瞬,就消失不见。 “阿铮,我说过话的不会忘记的。”蔚宛抬起眼眸,像是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却仿佛用尽了她的所有气力,才能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容铮慢慢笑开,眸色更是染上了这温煦的阳光,温暖清朗,他低笑着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我不着急,但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行情一直可好,不抓紧时间……”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以至于蔚宛能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不是花言巧语的哄骗,也不是恋人之间的呢喃情话。 比起这些,却是更为有用。 蔚宛脸上的阴郁之色消减了几分,而是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人,十分不给面子地拆台:“现在我都看不到有什么小护士的眼光在你身上打转,和以前比起来差了很多。” 他轻笑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跟着她走到了自己的车前,看着她上车,然后嘱咐道:“路上小心一点,可以试着到了家给我打个电话。” 蔚宛坐上驾驶位,系好安全带之后冲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发动车子离开。 有些人她不愿意遇见,却终究是越想躲避就越容易碰到…… * 蔚宛只是个普通留校任课教师,就年龄上和资历上来说还有的熬,同一个办公室内有人在谈论着关于新来的同事。 “早在两个月前就听说了会来一个新的同事,到现在也没见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在系主任那儿还能一拖再拖。” 蔚宛听了也没插嘴,看了眼自己身后空了很久的一张办公桌,也没在意什么。 休闲时间的八卦总是不断。 “我倒是听说是个刚回国高学历的,国外顶尖院校毕业……” 一上午的时间有人忙碌有人清闲,很快过去。 中午办公室内没什么人,蔚宛走进来的之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空的办公桌上已经摆上了很多东西,她还在心里想着是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大牌新同事?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与此同时,一个柔和的女声传来:“你好。” 蔚宛转身,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在这一瞬间神色僵硬住,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大夏天的觉得莫名的凉。 年轻的女子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五官柔和明媚,唇边勾着浅浅的弧度。 蔚宛对上她唇边的那抹笑容,心底的不安情绪逐渐扩大。 “你好。” 【新婚爱未晚】(80) 蔚宛只是个普通留校任课教师,就年龄上和资历上来说还有的熬,同一个办公室内有人在谈论着关于新来的同事。 “早在两个月前就听说了会来一个新的同事,到现在也没见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在系主任那儿还能一拖再拖。” 蔚宛听了也没插嘴,看了眼自己身后空了很久的一张办公桌,也没在意什么绂。 休闲时间的八卦总是不断逼。 “我倒是听说是个刚回国高学历的,国外顶尖院校毕业……” 一上午的时间有人忙碌有人清闲,很快过去。 中午办公室内没什么人,蔚宛走进来的之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空的办公桌上已经摆上了很多东西,她还在心里想着是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大牌新同事?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与此同时,一个柔和的女声传来:“你好。” 蔚宛转身,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在这一瞬间神色僵硬住,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大夏天的觉得莫名的凉。 年轻的女子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五官柔和明媚,唇边勾着浅浅的弧度。 蔚宛对上她唇边的那抹笑容,心底的不安情绪逐渐扩大。 “你好。” 几乎是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蔚宛的脑海里嗡了一下。 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眼前这熟悉的容颜,让她没办法平静下来。 先前看到的那两次,蔚宛还能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而且也不像现在这般近距离地看看清楚这人的容颜。 以为只是个很像的人,而此刻这近乎于一模一样的容颜出现在蔚宛面前时,心里开始慌乱。 互相打了招呼之后,蔚宛甚至没有和她说第二句话,就匆忙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像是在逃离什么一般。 她没有看错,女子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是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款式。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刺伤了蔚宛的眼睛。 中午的时间走廊上没什么人,有阳光从尽头处的窗户内洒进来,在地上落下了一地金辉。 蔚宛靠着冰冷的墙壁,思绪早已乱作了一团。 不可能有无缘无故如此相像的两人,先前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也是真真实实存在过。 她不想去求证,甚至是害怕求证。 怕得到的结果会再次将她好不容易掩藏起来的伤口,再次将鲜血淋漓的伤口暴露出来。 到了下班的时间点,蔚宛才走回办公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视线不经意地瞥向某个位置,早就已经没有人。 桌上只余下一本很厚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娟秀好看的字体姓名,未染。 仿佛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的心凉了一大截。 毫无偏差的容颜,相似的名字,同样的项链,这早就不能用简单的巧合来解释。 “宛宛……宛宛,你发什么呆?” 蔚宛回过神,眼看着同事已经走到自己面前,这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刚刚在想别的东西,你说什么?” 年轻的女老师总是八卦了些,趁着私底下没人,拉着蔚宛坐下,四下里望了望没见别人,于是随意地指着书桌上的笔记本,“你见过了没?这个新来的宋老师,学历又高,人长得还漂亮,这一身名牌都不知道是工资的多少倍,看来家里是个富二代。” 姓宋? 蔚宛别的没注意听,就只抓到了这个关键词。 在她的印象里,不应该姓俞? 但是到底姓什么似乎也不太重要,长得一张一样的脸,还戴着那样的一条项链,就算是蔚宛眼睛再瞎,也不会看不出来这个人和某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人家可能出生的命比较好,家世好,不是说在国外一待就是好几年么?这家里要是没些资本,也不可能做到。” 蔚宛叹息了一声,她并不是很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心里却又有另一种想法,想要得知更多一些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沈熏见她不以为意的样子,这才好奇 tang地问:“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当初两个国外保研的名额,按照教授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给你?” “毕竟不是每个人家都是富二代。”蔚宛笑了笑,眼底深处有一丝苦涩和无奈划过,只不过被她藏得很好。 这原因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当初的蔚宛心思很简单,不愿离开去别的地方,也许只是因为想要留在某个人身边。 现在想来,还真是不值得。 “认识了你快两年,也从来没怎么听说你提起过家里嘛……”沈熏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而蔚宛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向了什么地方。 手机铃声将蔚宛的思绪拉回,她看了眼,随后抱歉地笑了笑说:“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 沈熏看她握着手机要接不接的样子,有几分了然,笑道:“谁给你打的电话,男朋友么?” 她没回答,只是将电话挂断,发了个简短的短信过去。 ——等我半小时。 “说不定。”将手机放回自己包里,半是玩笑地回答。 在人前蔚宛永远不会把自己的情绪露出来,可在转身之后,眼底便多了几分茫然无措。 走到停车场时,蔚宛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看着宋未染走向一辆车前,拉开车门坐在驾驶位,扬长而去。 有时候蔚宛甚至是恨自己的记忆力,总是在不经意间记住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自己家的车库里有几辆车,什么型号,什么车牌号,她都记得很清楚。 蔚宛的眼底一抹讥讽之色划过,还真是大方。 不过转念又想,顾靳城这个人似乎从来不会吝啬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只要他自己愿意。 又想起沈熏和她八卦的消息,唇畔微抿,那抹浅淡地弧度带着嘲讽,又更像是自嘲。 真的是家世优越,还是说被人包.养? 呵,横竖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 蔚宛在短时间内没这么多闲工夫去在意别的事情,近来发生了一件让她觉得比较棘手的事情。 下班之后她直接去了一趟医院,倒不是她自己的原因,而是关于顾三少的那位红颜知己。 但是看人家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稀罕顾靳原。 有时候蔚宛也会忍不住感慨,名门世家的公子看上灰姑娘的戏码,似乎永远都这么层出不穷。 很多年前顾靳城为了俞素染,和家里对抗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又因为她的离世,虽然明面上谁都没拿出来说,但这么多年的关系早就已经僵到了极点。 而现在发生在顾靳原身上的事情,和当年,惊人的相似。 同样是不被家里看好的恋情。 从私心上来说,最开始的时候蔚宛是不怎么希望他们继续往下发展,当年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那些痛苦的回忆,她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 其实转念又想,也没什么大不了。 当年顾靳城和俞素染之间,要不是因为有了她的介入,说不定也是会走到最后的。若是她自己早能看穿一些,哪里还会发生这么多后来的事情? 命运早已注定了很多事情,强求不得。 蔚宛自己是个感情的失败者,她自然不希望别人和她一样。 当得知许初见怀孕的事情后,蔚宛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告诉了顾靳原。也许是她自己早就已经看开了,有的时候稍微出些力,就能成人之美。 以前都是她自己看不开。 素净的病房。 接触了几次下来,蔚宛对这个女孩,除了心疼和怜惜之外也只有无奈。 许初见不小心碰到了顾靳原的电话,扩音键放出来的却是她熟悉到极点的声音。 “玩够了,终于肯接电话?顾靳原我告诉你,趁早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断了联系,省的到时候像沈家的绍廷那样,把家里闹得不安生……” 这冰冷的声音在病房里十分清晰,给人一 种莫名的寒凉。 蔚宛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不三不四’这几个字眼,在她听来尤其刺耳。 蔚宛也不记得自己和他有多少时间没见面,是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明明时间不长,却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 唇边划开一抹冷淡的笑容,她示意许初见不要出声,而是走上前把这手机接了过来。 本就没想着要和他好好说话,可在接起电话来的这一瞬间,她的语气更是呛人。 “顾靳城,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句话?你在外面养着什么人,不是也从来没人追究?” 真是可笑,她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来插手别人的事情。 顾靳城显然是没想到接电话的是蔚宛。 电话那头沉默着,良久没有说话。 蔚宛唇畔的冷嘲更加明显,心虚了? 好半晌,顾靳城的声音依旧透着冷淡,“怎么是你,阿原呢?” “怎么就不能是我,你知道我和阿原的关系一向不错,难道我们还不能在一起?”蔚宛冷着声和他呛了起来。 这样的针锋相对,在以前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 说来也巧,容铮恰好路过这间病房,直接走进来询问着许初见的情况。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正好让电话那头的顾靳城清楚地听到了。 蔚宛还没意识到不妥的时候,就听到顾靳城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在医院?” 听到这声音容铮也皱了皱眉,循着声音的源头走来。 她没说一句话,直接把电话给切断了。 “二哥?”容铮走到她身边轻声询问。 蔚宛点了点头,将手机放回原位,示意只是误接了这个电话。 也有可能蔚宛自己心里就有些反叛的情绪,凭什么那个自大的男人什么都要插手,自己在外面和别人有不清不楚的纠葛,还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顾靳城想拆散这两个人,她偏偏就想和他对着来。 “你别听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蔚宛让许初见放宽心,自己心里的情绪却是久久无法平复。 今天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蔚宛有些难以招架,思绪乱的很,所有做出来的事情可能只是跟着自己的冲动。 在病房内坐了一会儿,她看着时间差不多就离开了,反正马上会有人来陪初见的,用不着她。 走出去的时候容铮正好在外面的走廊上等着她。 “抱歉,今天轮到我,晚上走不开。”容铮依旧浅浅地笑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蔚宛此刻的表情,有一些偶尔划过的低落之色从她眼底蔓延开来。 不过这似乎,和他没有关系。 她笑了笑,面色如常地说:“我知道你忙呀,又没让你送我回去,我自己会回去的。”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这在简单不过的问候嘱咐,仿佛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一种习惯。 “好,那我先回去了。”蔚宛说完之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笑着说:“最近我学了一些新的菜式,改天来我家试试。” 容铮浅笑,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好啊。”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变相地答应了某些事情,可跨出这一步,显然已经是最好的预兆。 蔚宛才刚走出医院大楼,自己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没有备注名字。 只不过这号码,她记得比谁都清楚,以至于现在想忘记都忘不了。 她现在用的这个号码唯独没有给过顾靳城,不过他想要知道,还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蔚宛并不想接,也没去理会,取了车子回家。 当她从车库出来之后,才赫然发现公寓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夜幕深沉,初夏的风从她身边拂过消减了些许燥意,可心里却不见得能平静下来。 顾靳城走下来,一步步向她走近,深灰色的衬衫将他衬得越发冷硬,混 合着身后的无尽夜色,清隽漠然。 蔚宛明知道自己不用怕他,可仍旧下意识地往后退缩。 “去了哪?”顾靳城走到她面前,语调清淡漠然。 唯一没变的,就是这声音里面的理所应当。 蔚宛的视线凝着他的清隽的五官,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你绕了大半个城来这里,就为了问我这么一句话?放心,这次我学乖了,没做什么可以威胁到你的事情。” “见过阿原了?”顾靳城继续问,对于她的冷嘲像是丝毫不在意。 哦,原来问的并不是关于宋未染的事情。 蔚宛皱了皱眉,听他这话里的语气,并不像是随便问问。 “我见他是经常的事情,不差这一次两次。”蔚宛随口回答,下意识地避开某些话题。 顾靳城冷哼一声,眸色变得沉冷了几分,不在意地说着:“阿原在外面乱来,你倒是想替他隐瞒下来?能瞒多久?” 果然这事情瞒不了顾靳城。 “你多管闲事什么?”蔚宛忍不住呛声,像个刺猬一般,目光灼灼望着他,“说到能瞒多久,以前我不是照样替你隐瞒了很长时间?” 两层意思。 一是他曾经在外面金屋藏娇,现在有什么资格管别人? 二是,她明知道他在外面藏着女人,却一次次替他隐瞒。 多可笑? 蔚宛甚至不愿意去相信这是曾经她自己做出来的事情。 顾靳城的眸色暗了暗,不以为意,“两码事。” “怎么两码事?还是说只能允许你金屋藏娇,别人都不行?”蔚宛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将这些不愿意触碰的过去,这般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顾靳城对于她的冷嘲热讽不置一词,似乎也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牵扯,沉声道:“你和阿原关系好,就劝他好自为之,别等闹到家里才开始收场。” “我为什么要劝他?是因为你的前车之鉴摆在这,还是说,你见不得别人好?” 蔚宛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的自说自话,总以自己的角度来衡量所有。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真的被我说对了?想想也是,和当年的事情其实很像,万一他们能走到最后,你会觉得不甘心是吗?” 她在想,是不是人总会有这种对比心理,会见不得别人好。 顾靳城冷眼睨着她,深邃的眸光一寸寸变凉。 “不可理喻。” 极为平淡的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无端的点燃了蔚宛心里的一把火。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语气更加冲,“那你呢?现在又站在这里和我费什么话?你现在想做什么早就没人可以阻止你,爸妈和爷爷也拿你没办法,更没有什么法律上的婚姻限制你的行为,想做什么做就是了。不要毁了别人的幸福来达到你所谓的目的。” 反正没了那个死去的人,现在不是又找到了一个替代品? 他还想要怎样? 以前的事情不会重演,这次无论顾靳城想要做什么,就算是把那个女人娶回家,应该都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了。 这么多年的折磨,也许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怒气冲冲说完这些话,蔚宛就转身快步上楼。 她早就不该和他废话的,就应该视而不见。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门锁死,在沙发上坐了好久之后才想起给容铮打电话。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到家?我心里还在想着是不是又忘记了要给我打电话。”容铮半开玩笑地说着,语气里面有几分无奈,有几分宠溺。 “遇上了些不顺心的事情。”她没有隐瞒。 “关于谁?” 【新婚爱未晚】(81)离婚了,还这么维护前夫? 大概这世上除了顾靳城之外,不会有人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牵起她心底的刺痛,有的时候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冷声的质问,就能让她心中渐渐失了底气。 蔚宛低声地叹息,却又似乎一点儿也不想提起那人的名字,声音之中满是疲惫,“阿铮,放心吧,我没事。绂” 她一说这样的话,容铮心里大概就猜到了几分是和谁有关。 试探性地问着:“要是真的不开心,可以试着和我说说,不要总是憋在心里。” 有什么不开心呢?婚也离了,以后就算是再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和她又牵扯,只不过今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而已逼。 那个长得一摸一样的人,和她一样的项链,顾靳城的车子…… 这一切来的太过于巧合。 巧合并不少见,可如此多的堆积在一起,那就不能用一个简单的巧合就能来盖过了。 蔚宛窝在沙发里,拨弄着柔软的抱枕上的角落,言语之间带着些低低的无奈:“你说,这世界上总不会有两个无缘无故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吧?” “有可能,不过这个几率小的可以微乎不计。但是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双胞胎长相一样就很正常。”他耐心地解释。 几乎是在这同时,容铮就想到了之前赶刚回国之时,在机场看到的那张熟悉的面孔。 当年容铮见过好几次俞素染,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在机场看到的那一幕,顾靳城身边站着的女子,俨然和当年早已不在的人长得无两样。 “其实如果是双胞胎姐妹,那应该也能解释的通……”蔚宛近乎是自言自语在解释,脑海里面不断重合的两张容颜越来越清晰。 最后交织在一起。 更何况还不偏不倚,就恰好出现在她身边,如果是用巧合来解释,那只能说命运太凑巧。 “别乱想,早些睡吧,到底要我和你说多少遍,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在一直去惦记着。还是说以前那些噩梦还没做够,还想着整天去看心理医生?” 容铮一说出口就是教训,实则更多的是关心。 “哎,我知道了,你好好工作。”蔚宛深呼吸了一口气,故作随意地说着。 “长夜漫漫,这才过了多久,还有好长的时间要熬呢。要不和我说两句甜言蜜语,时间还会过得快一些。”容铮轻笑着在电话那头说着,从他的嗓音中能够听出淡淡的暖意。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正经起来很严肃,可更多的时候则是这样一幅花花公子的模样,会开玩笑,但从来不是花言巧语。 “唔,那你再说几个喜欢的菜吧,我趁着最近这几天好好研究研究。”她淡淡一笑。 “记性又不好了?这么快就把我喜欢的给忘记了?” “没有,这不是怕你这位少爷的口味多变,得提前问问清楚。”蔚宛放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 夜空中的星子璀璨迷人,映衬着清冷的月辉,遥远的只能仰望。 有些人太冷,并且难以接近。 蔚宛光是从这声音里就能想象的出现在容铮是什么表情,大概唇边会带着暖暖的笑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会上扬。 他轻笑着,心情似乎很是愉悦。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容铮才打算结束这通话,“你早些睡吧,与其花时间来瞎想,还是把精力放在睡觉上,我可是还得去工作呢。” “行,你忙你的去,我记得过两天你休息对吗?” “真是难为了你还记得。”容铮继续调侃。 她面上有些尴尬之色,手指绞着自己的头发,低声细语:“虽说我的记性有的时候不太好,但是绝大部分时间还是不差的。” 有些话她说过,也做过决定,那就一定有兑现的时候。 等她能自己放过自己,能彻底将过去放下。 应该,不会太长时间 不知不觉,已然过去了半小时。 蔚宛刚把手机放下准备洗个澡休息,就见自己的手机再一次亮了起来,来电显示 tang的竟然是沈熏,她们两平日里的关系很好,却也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喂?” “宛宛?哦……我怎么就打给你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偏嘈杂,而沈熏在说这话的时候很明显有些不正常。 “你大晚上到什么地方去了?”蔚宛有些担心,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然过了九点。 沈熏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因为周围嘈杂的声音,她需要很大声地说:“哎,这才几点,算什么大晚上呀,正常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蔚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怕是在什么地方喝醉了。 “你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找你?现在这个点还不回去,你老公该着急了。” 沈熏要比她大两岁,结婚三年,平时从她的语气里也能知晓她有多爱自己的丈夫,似乎也是个京城高干圈子的公子。 “我才不会去呢……我就算在这彻夜不归,也不见得他会着急。” 得,这还开始说胡话了。 “你现在把电话给别人,让其他人告诉我你在哪儿。”没有什么比耐着性子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说话还费劲。 在蔚宛耐着性子的一番折腾之下,这才知道了沈熏跑去了什么地方。 这种夜场会所蔚宛不熟悉,但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那,从这语气中听起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最后沈熏的声音里面带上了些哭腔,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伤感。 哎,可能每个人都会有不为人知的伤心面,只不过平日里展现在别人面前的永远都是欢颜。 蔚宛没有犹豫,抓着自己的车钥匙就出了门。 这一天过的,还真是…… 四十分钟后等蔚宛到的时候,沈熏早就已经趴在吧台上面一动不动,看样子醉的不轻。 “我送你回家还是打电话让别人来接你?”蔚宛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轻声问着。 哪知道沈熏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继续抱着面前的酒杯,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喃喃道:“我才不会去……已经三个周年纪念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过的。” 三年,确实已经很长了。 蔚宛不禁有些感慨,结婚周年,这个特殊的日子在寻常恩爱的夫妻之间,应该是个再浪漫不过的日子。可能会有鲜艳浓烈的玫瑰,也许会有浪漫的烛光晚餐…… 可对于蔚宛来说,是从来都不会去想的东西。 “你说不喜欢我,当初娶我做什么?不就图我家老头子还有点钱,现在外面的小情人都已经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示威了……”沈熏自顾自地说着,把这杯子里的酒简直是在当水一样喝。 蔚宛按着她的杯子,闻言有一瞬间的沉默。 也许是这嘈杂的夜场让她有种不适应,心情莫名的烦躁。 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总是会这么脆弱。不管是另一方付出再多,似乎都不会有用。 只可惜,她自己没有早些看开。 “别喝了,我送你回家。”蔚宛叹息了一声,将早已意识不清的沈熏扶起来。 她顺便拿起沈熏放在一旁的手机,轻声说道:“我现在给你老公发个短信,你要是介意,现在就吱一声。不然,我就发了。” 此时此刻哪里会有人回答她? 蔚宛打开她的手机,直接找到她丈夫的号码发了一个短信过去,简单说明了一下事情。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回应,于是蔚宛也没再去管,一路跌跌撞撞地扶着沈熏,将她丢进了车后座。 这一番动作让蔚宛出了一身汗,关上后座车门没有丝毫停顿就正欲坐上驾驶座。 “蔚小姐,等一等。” 忽然之间一个沉冷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她疑惑着回过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又是愣了一愣。 这最近发生的到底叫什么事? “抱歉,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蔚宛的手紧握着驾驶座的车门,言语冷淡,目光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严格意 义上来说,加上这一次,蔚宛见过这个男人四次。 最早的一次,是很多年前,只是匆匆瞥到了一眼,同样是在纸醉金迷的会所,而他和俞素染一起出现。 第二次,是即将发生那件事情之前的没多久,依旧是看到了他和俞素染在一起,在医院的楼道转角发生争执,不欢而散。 第三次,就是不就之前,在那场订婚宴上,这个男人将她拦下,毫不避讳的提起她最不愿听到的那人的名字。 而现在,她不知道这人再次出现,意味着什么。 “蔚小姐,我现在应该是要这样称呼你。”男人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再见,你和顾靳城有什么恩怨记得找他,我和他离婚好长时间了。”蔚宛抛下这句话之后就拉开车门,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 直觉上告诉她,这个人和顾靳城之间似乎有什么恩怨,而且很有可能和俞素染有关。 不然不会这么莫名其妙地提起一个早就已经离去的人。 “等等,我和你前夫是有那么点恩怨,我知道你应该没兴趣了解。但是,蔚小姐,这么多年你过得真的心安理得?” 男人指间夹着一张名片,不动声色地递到了蔚宛面前,“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好好的人就会选择这么一死了之,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隐情,你不想知道?” 蔚宛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住,将视线落在了眼前的名片上,缓缓伸出手,接过这张名片。 烫金的质地,在接触到的一瞬间有些莫名的寒凉。 借着微弱的光,蔚宛看清楚了名片上人的名字,江怀承。 她不认识,但好歹在高干圈子里待的时间长了些,总是会记住那么些许人。 江家长子,在这个圈子里名声不佳,在很早之前就被家里弄出了国,省的丢人现眼。 如果说放在以前,蔚宛肯定不可能和他说超过三句话。 而此刻,从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却无一不在吸引着蔚宛,隐情? 这么多年,包括蔚宛自己都认为俞素染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更别说别人是怎么认为的。 现在在她面前说,是否有什么隐情? 真是可笑。 “一个疯子自杀,需要什么理由?”蔚宛冷淡地回应,唇畔漾开的弧度有些凉,眼底的眸色更加深邃了几分。 江怀承挑了挑眉,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认为这件事情你要比我的清楚的多,不如去当年她自杀的地方看看,或许还能看到些蛛丝马迹。” 蔚宛的目光冷凝,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眸色中的质疑不言而喻。 江怀承罢了罢手,随后退开了两步,和她保持了些距离,说道:“以前我看不惯顾靳城,现在我又觉得他很可悲,愚蠢至极。” 不管是过了多久,这话听在蔚宛的耳中还是觉得很刺耳。 “你说别人可悲?江大公子的名声在圈子里谁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花边消息无数,早些年玩了几个女学生结果事情闹得凶了,这才逃到了国外避避风头。你,说别人可悲?” 蔚宛的目光不避不让,就这样理直气壮地说着,眼神之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眼前的男人怒极反笑,“都已经离婚了,还是这么维护自己的前夫?” 她没在去理会江怀承说了些什么,坐上驾驶位置,砰地一声将车门关上,扬长而去。 不一会儿就将身后的人甩的很远。 这大晚上折腾了一番之后,回到家里的蔚宛只觉得有些疲惫,这种疲惫之感不是来自身体上,而是来自于心底深处。 手中的烫金名片早就被她掌心中的汗打湿,紧紧地攥在手中,锋利的棱角几乎划伤了她的手心。 这浑浑噩噩的一天终于即将要过去。 蔚宛有的时候甚至在想,为什么越是想要逃避某件事某个人,与之相关的事情就会一次次找上她。 出其不意地就出现在了她身边,难以招架。 这几年几乎没什么人提起过俞素染这三个字,而 最近短短时间内,这个名字一再的出现,那些早该烂在心底的过往,又再一次被翻了出来。 手里的名片像是有几分烫人,直接松开手,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匆忙地洗了个澡,卸下了一身疲惫,把自己放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可思绪在此刻却是越发的清明。 就像她说的那样,一个精神病患者自杀,能有什么原因。 不过就是受了刺激想不开,才会选择了这般极端的方式。 曾经她也口不择言地嘲讽过顾靳城,说他们之间的爱情也不过如此,竟然能这般狠心将所有的痛苦和自责都留给他一人。 而这种内疚和自责,或许就是一辈子。 忽然之间,蔚宛可能明白了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他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这种痛苦的深渊中挣扎,就算是要下地狱,他也会拉着她一起。 这天晚上她又做了个噩梦,仍旧是那个围困了她很多年的痛苦梦靥,香山墓园石碑上冰冷的照片,碎裂的水晶相框里女子明媚的笑颜,以及画面的最后,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从这梦境中挣扎出来,蔚宛出了一身的冷汗,死死地抱着被子。 不只是因为梦境的可怕还是心底的恍惚,她的身子一直在轻颤着。 夏夜,却仿佛冷到了心底。 凌晨两点。 时间尚早,可自此她再没敢闭上眼睛。 仿佛只要一闭上,眼前就会再次出现可怕的画面,搅得人无法安生。 …… 第二天出门之前,蔚宛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眼睛下方一圈青黛之色,面容苍白,连她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不就是一个早就死了很多年的人。 很多人都说过,和她没关系。可这些话,她能分清的清楚,只不过是些安慰。 这么多年就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那人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 昨天晚上的那一番折腾,沈熏第二天果然没来上班。 蔚宛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下意识地看着不远处的桌子,桌上除了放了几本厚厚的书,一台电脑,在水杯旁边,一个金属光泽的物件吸引了蔚宛的眼睛。 项链的吊坠是雪花形状,对蔚宛来说,早已熟悉到了骨子里。 说好奇心害死猫,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可人心底就是会生出这种罪孽,会直视着自己做出一些在理智之外的事情。 就像她现在这样,伸手将桌上的项链拿起来,指尖在接触之时,冰凉的触感像是倏然之间窜进了她心中,苦涩而又冰凉。 还没等她仔细看,宋未染就已经走了进来,勾着唇在她身后问道:“很喜欢这条项链吗?” 这声音猝不及防,蔚宛没有丝毫防备,指尖一颤,就将项链放回了原处。 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浅笑盈盈的女子,调整了些许自己的情绪,这才掩饰地笑了笑说:“很漂亮,我以前也有一个差不多样式的,后来不知道被我丢去了哪儿。” 宋未染随意地从桌上拿起这项链,眸光之中带着些若有所思。 “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好了,就当成见面礼吧。”宋未染说着就展开掌心,把这吊坠项链送到蔚宛面前,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以前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蔚宛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在那项链上停留了些许,心底有几分酸涩的释然。 以前她很喜欢,不过是因为这项链是他送的东西,独一无二。 可后来她知道,这并不是代表独一无二,别人也有。 很有可能送给她,只是顺便。 只是就算知道是这样,仍然将这东西像是宝贝一样留在身边。 如今回头看着当年的自己,不知道究竟是如何才能做到这样一步。 见她这样,宋未染也没在坚持,将这手里的东西握的更加紧了几分。 “我姐姐的东西,我看着好看,就放在自己身边了。”宋 未染的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只是凝着蔚宛的眼神,有几分深思。 这看似稀松平常,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偏偏让蔚宛的思绪停滞了些许。 早就应该知道,不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蔚宛一般不会主动找宋未染说话,而对方也是一样。 氛围尴尬了一会儿之后,就各自坐下,处理着自己手上的事情,再无言语交流。 粉饰太平下的宁静,总有种暗潮汹涌的不安。 转眼又过了两天时间,蔚宛突然接到了个陌生电话,是顾靳原身边的助理向谨言。 本来她还奇怪着呢,这人怎么会想着要给她打电话,匆匆了解之后才知晓,顾靳城找上了许初见。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那天顾靳城离开之时,眸光中的深邃意味着什么。 还真的是不甘心,非要见不得别人好? 清净古朴的茶室包厢外,陆珩守在门口。 “陆秘书,让我进去。”蔚宛没有半点迟疑,就直言来意。 本来在路上的时候她心里还在想着,也许顾靳城不会这么做,再怎么样,他都没这个资格去插手别人的事情。 可当看到陆珩站在这时,就再无别的解释。 陆珩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可能让蔚宛进去,只是摇了摇头:“顾太太,您别为难我。” “换个称呼。”蔚宛的声音冷了几分。 她转身对着身边的向谨言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猝不及防间与陆珩纠缠在一起。 陆珩能拦得住向谨言,自然是拦不住蔚宛的。 她推开包厢的门,眼前的场面让她的心中升腾起了几分愤怒。 许初见安静地坐着,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而坐在她面前的男人,眸光深邃寒凉,深沉似海让人无法看穿。 这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多年之前他和俞素染是怎么被人棒打鸳鸯,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人而已。 “再怎么样,这事情也轮不到你做主。”蔚宛用极为冷淡甚至是漠然的语气说着。 顾靳城沉着脸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是连着两个月来第一次如此靠近。她看他的眼神,疏离的像是个陌生人…… 他修长的手指抚了抚眼镜,不动声色:“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插手?” 寒凉的声音配着他浅淡的语调,无形中还比一把利刃,把人伤的体无完肤。 蔚宛在心中自嘲,目光却是毫不避退,颇为针锋相对:“就算不是他嫂子,我也是阿原的朋友,这个身份够不够?” 说完,她拉着许初见的手直接走了出去,再没看身后的人一眼。 顾靳城在原位静坐了一会儿,目光有些深沉。 不甘心么? 可能是有一点。 (82) 顾靳城沉着脸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是连着两个月来第一次如此靠近。她看他的眼神,疏离的像是个陌生人…… 他修长的手指抚了抚眼镜,不动声色:“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插手?” 寒凉的声音配着他浅淡的语调,无形中还比一把利刃,把人伤的体无完肤绂。 蔚宛在心中自嘲,目光却是毫不避退,颇为针锋相对:“就算不是他嫂子,我也是阿原的朋友,这个身份够不够?逼” 说完,她拉着许初见的手直接走了出去,再没看身后的人一眼。 顾靳城在原位静坐了一会儿,目光有些深沉。 不甘心么? * 在蔚宛看来,她不能理解顾靳城为何非要插手这件事情。 第二天的时候,顾三少从老宅那边回来第一件时间就来到了蔚宛的住处。 时间还很早,清晨整座城市雾气朦胧。 阳光隐在了层层云之后,无端的让人觉得阴沉烦躁。 “你别走来走去,我看着心烦。”蔚宛换好衣服出来,就见顾靳原在这不大的客厅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地看看自己的手机,却并未见往外打电话。 “你烦?我还烦呢!你说他做什么多管闲事?爷爷现在还说得上话呢,什么时候就轮得到他插手了!” 从昨天晚上知晓顾靳城找过许初见后,他的心情就没平复下来过。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反对,家里的长辈都还健在,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他顾靳城做主! 蔚宛见他这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是亲兄弟,如果真的闹起来,必然是两败俱伤。 可是就连蔚宛自己都觉得,顾靳城是最没资格说别人的。 “你昨晚去了老宅?”蔚宛听他提到了爷爷,约莫早就寻好了方法。 顾靳原点了点头,心烦意乱地在沙发上坐下,一双凤眼微微眯着,目光也没有焦点。 忽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顾靳原高挑着眉端,颇有些感慨地说:“抱歉,我知道这事情不该麻烦你的,既然已经离了婚,就应该彻彻底底和他断的干净。” 只不过除了蔚宛之外,他还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不怕顾靳城的人。 或者说,敢和他作对,还不会怎么样。 “你不是早说过,以后要是你有什么把柄落顾靳城手里的时候,要我帮你么?”蔚宛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思绪也渐渐回到了很久之前。 那时候她还住在顾家,顾靳原很支持她继续去追逐自己心里所想。 曾经也开玩笑地说过,很希望她做他的嫂子,这样以后就算是出了什么矛盾,也能站在他这一边。 顾靳原抬起眼望着她唇边那抹毫不在意的笑容,似乎早就已经将过往放下,才能说得这般的云淡风轻。 可到底有没有放下,谁也说不清楚。 “可现在想的和那时候毕竟不一样,你们两这婚离得都有好长一段时间。”顾靳原顿了顿,心里的愤怒再次有些忍不住,“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就算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不甘心,可也已经早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到现在还见不得别人好了,是不是觉得都应该向他这样才算……” 说到这儿,顾靳原倏然意识到自己失言。 就算是自己心里再不满,也不能在蔚宛面前提起这些事情。 “抱歉,我刚刚那些话无心的,你别放心上。”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惆怅。 在觉得顾靳城的做法可恨的同时,又忍不住会替蔚宛感到不值。 这么多年耗在这样一个人身边,依旧不能让他放下过去。 蔚宛以为自己对这些话会没感觉,可当再次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些微的疼痛和酸涩。 客厅里面的氛围有些沉闷,连带着她的音调都有些闷:“可能真的是不甘心,你说,当年他和俞素染在一起的时候,不就是被家里阻止,几乎是将大户人家棒打鸳鸯的戏码表现的淋漓尽致。” 顾靳原冷哼了一声,也没表态。 < tangp> 只听得蔚宛的声音继续平静地响起:“现在你和初见的事情,和他当年多像?如果没有点阻碍,他难道不会觉得不公平?” “变态。”顾靳原微眯着眼睛,忍不住冷声骂道。 除了这样的理由,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 “幸好你迷途知返了,让他抱着过去那个死了的人过一辈子,就这样一直孤家寡人下去。” 顾靳原在说完这些话后再次看了眼蔚宛,见她的神色没什么变化,继而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我和爷爷聊过,他把你的事情看得很重,总想着要为你和阿铮牵牵线。阿铮这样的好男人,早就已经不多见了,你说他这么多年不结婚,身边也没有女人,到底是为什么?” 蔚宛和顾靳城之间的相处模式明眼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只是这么多年拖着不离婚,折磨的不只是两人而已。 “顾靳原,你到底是来和我说什么事情?”她的语气不咸不淡,并不想要在这个时候而他谈论这话题。 “好,我不和你说。对了,你今天要是没事儿,去老宅那边看看爷爷,万一有事情……” 蔚宛听着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微微蹙着眉。 “你想做什么?现在就要去和你哥理论?”如果按照顾靳原这脾气,就算是和他哥动手也是可能的事情。 “我和他理论什么?他不是事事在理么,万一爸妈站在他那边,有的我烦呢。” 顾靳原虽然很气,但在这时候还是能够保持几分理智。 “那你让我去老宅那边?”蔚宛疑惑着问。 他的表情有些所有所思,没有直接点明,但大概的意思蔚宛大概是有些了解了。 在关键时刻把家里最能说得上话的人请出来。 顾靳原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正准备和蔚宛道别的时候,视线不小心落在了茶几旁边地上的一张名片。 他弯腰将这名片拿起来,在看到这名片上名字时,不由得皱着眉问:“你从哪儿认识的江怀承?” “他莫名其妙找了我两次,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怎么?” 蔚宛本来就对那个男人的行为觉得莫名其妙,压根就没打算去理会,可心里总会有一些不自在的感觉。 顾靳原来回确认着名片上的信息,片刻之后手一松,直接将其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垃圾桶。 “我知道的也不多,江家这位大公子可是个能作的,不过我知道,这人应该是我哥的情敌,有人说当年俞素染和我哥分手之后,就看到过她在江怀承身边,不过到底事实如何,我也不清楚。” “三角恋?”蔚宛不免觉得有些可笑,难怪那个男人是不是在她面前提起俞素染。 原来,是旧情人。 这样仔细想来,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 “说三角恋也可能是抬举了他们,这圈子里面的事情谁说得清楚。”顾靳原也并不是很了解当年的那些纠葛,只是下意识地劝说:“这不是什么好人,尽量别和他有牵扯。” 蔚宛沉默着良久没有说话。 她明知道江怀承这个人不怀好意,从两次的遇见就能看出来,并不是巧合。 又是一个要为俞素染打抱不平的么? 难道她‘逼死’情敌的这件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可即使她自己心里很明白,依旧也会忍不住去想,那个‘隐情‘又到底是什么? 在顾靳原走了之后,她弯下腰将那张名片捡了起来,仔细回想着江怀承最后和她说的那些话。 事发的地点? 不就是当年顾靳城用来金屋藏娇的地方?这不过这么多年来,她根本没这个勇气再去一次罢了。 她逃避一切和俞素染有关的事情,不知是愧疚,还是不安,还是害怕。 害怕那些夜夜折磨她的梦魇再次卷土重来。 …… 顾靳城做事情从来都不只是装模做样,他既然选择了要干涉,那就一定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做 了个很好的顺水人情,直接让许初见离开。 顾三少在机场被他截了下来,在经过一番争执以后,被强制带回了顾家。 仅仅是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 顾靳原一直以来都不会和他哥大动干戈,可这一次,着实是被碰到了底线。 书房外面,顾靳原忽而顿住了脚步。 他转过头来,眸光生冷的看着顾靳城,忽然唇畔就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哥,你早些时日要是有这手段,还至于憋屈这么多年么?我知道自从那个女人死的那天起,你就已经心理扭曲了,只是可惜了蔚宛在你身边这么多年,白白浪费了满腔感情,你才是彻头彻尾最绝情人!” 不愧是亲兄弟,他知道顾靳城的弱点在什么地方,每一句都直戳着那从未完好的伤口,鲜血淋漓。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避讳着的事情,就这样被他说了出来。 顾靳城忽然就像被定了身一般,站在那里半晌,眼镜上反射着凛冽的寒芒,可顾靳原依旧在冷嘲地说着:“要是你当时能有现在这样一半的能耐,怎么不得如你所愿啊?你觉得整个顾家都欠了你,欠了那个人是不是?现在你又凭什么管我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而顾靳原知道,想要击垮一个人,有一种办法比拳头更为奏效。 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彻底逼疯了顾靳城,“你自己得不到幸福,就也想要别人和你一样!要是那个人在天之灵还能看到你这个样子,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 很显然,这些话真的刺激到了顾靳城,本来只是有些隐隐的怒气,在这时全然爆发了出来。 两人就这样在家里动起了手,在盛怒之下,谁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最后这一场闹剧,是以顾老爷子的出现才将场面镇下来。 而这请出老爷子的人,当然只有蔚宛。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出闹剧。 顾家一直是她的家,只不过因为一个人,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儿。 不是不想回来,只是想不到要用什么样的身份和姿态,来面对顾靳城。 即使两人之间见面不多,可偶尔的遇见,让她不知道如何自处。 就像现在这样的情形,偌大的客厅内气氛僵硬尴尬。 几乎一家子的人都在,弥漫着低气压。 蔚宛的目光在不经意间和顾靳城撞在一起,她在那深邃似海的眼底,看到的依旧是和以前一样的嫌恶之色。 挪开视线,在不曾去看他一眼。 这一天的时间家里就变得乌烟瘴气,蔚宛见时间差不多,便想要离开,她要是在这继续待着也没什么用。 “宛宛,在这住一晚再走吧。”傅友岚被自己这两个儿子的事情弄得头疼,看到蔚宛又觉得心疼,老爷子说的也没错,当年的事情如若不是他们干涉的太多,这两个孩子至于走到这样的一步? “妈……”蔚宛几乎是脱口而出了这个称呼,而在意识到之后,立刻改口:“阿姨,今天家里的事情多了些,我在这待着不太好。” 傅友岚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称呼,花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一时间心底有几分酸涩。 拉着蔚宛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怅然地说:“宛宛,你叫了我五六年的妈,这会儿突然之间有些不习惯。明明当初你们两人的感情很好,怎么就会走到了这么一步……” 傅友岚想不明白,蔚宛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本来只要牵扯到感情上的事情,就会说不清楚。 在感情上面,应该没有人能真正解释得清。 以前顾靳城对她好,那只是建立在亲情之上,还不曾发生过这么多的纠葛。 谁是谁非,也无从评价。 傅友岚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又说到了她心里的难受,眉眼间的神色有几分动容。 “以前这家里好歹还有你这么个贴心的人,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冷清。宛宛,要不你做我们家的干女儿,称呼还和以前一样,改了怪不习惯的。”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彻 底划清界限。 蔚宛的眼底微红,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以前她就总是说这种话,要是真的没有这个缘分继续做儿媳,就做女儿也可以。 然而现在,她不知要如何。 蔚宛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傅友岚身边带着些女儿家的撒娇,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我们还是家人,以后只要有时间,我一定抽空回来陪您……” 但若是真的一直生活在这里,这尴尬的场面蔚宛自己都无法想象。 她应该要管自己的前夫叫什么? 还是哥哥? 虽说以前她也没少这样称呼,但在现在这样的时候,早已不复当年心境。 “时间太晚了,老爷子都在这歇下,你在这住一晚再走吧。”傅友岚看着外面的雨,有逐渐下大的趋势。 这已经是她的第二次挽留,蔚宛有些不好意思再拒绝。 她的目光望着二楼的方向,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点头答应了。 “我……我先去把我自己的房间收拾收拾,毕竟这么长时间没住了。”她笑了笑,不忍心再次拒绝这个一直对她很关心的亲人。 傅友岚的眉眼上总算露出了些许愉悦之色,笑道:“哪还需要你自己去收拾,你的房间还是那样子从来都没变过,隔三差五就打扫一下,随时随地都可以住。” 蔚宛愣怔着,久久难以言语。 她在离开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来,此时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更是堵得厉害。 站在二楼的房间前时,蔚宛的脚步有些停滞。 很奇怪,或者说有些可笑。 在顾家,她和顾靳城两个人的房间是紧挨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一道墙壁。 而在那间大别墅里,他们两人的房间却是隔着最远。 可人心的距离,远远不能用这些来衡量。 就像他们曾经睡在同一张床上,也都只是同床异梦。 她拧开房门准备进去的时候,隔壁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顾靳城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一步步向她走近。 蔚宛放在门把上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皱了皱眉,可更冷的是他的眼神。 “来替阿原解围?”顾靳城的语调寒凉,这不经意之间的质问,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明知是在家里他不可能再乱来,可心里依旧有几分不自然。 在他平静寒凉的目光下,蔚宛仰起下巴生出几分底气,直视着他问:“你自己得不到幸福,所以自私地也要别人和你一样?还是说,这又是你变相和家里表达愤怒的一种方式,觉得他们之前干涉你太多,才导致了最终的悲剧?” 顾靳城望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带着凌厉。 几乎和顾靳原表达的意思没声么偏差。 都觉得他做这些事情不过是因为不甘心? “别人都没错,从头到尾做错事情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你要迁怒别冲着别人……”蔚宛的声音很低,到后来近乎是在喃喃自语。 猝不及防间,蔚宛的腰肢被他揽住,在她未反应过来之时,后背已经抵上了坚硬的墙壁。 男人清冽的气息将她围住,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底出现的不安和惊讶之色尽收眼底。 他俯身慢慢凑近她,唇畔划开一抹寒凉的弧度。 “既然已经解脱了,为什么要回来?” 男人的声线冰凉,听不处任何起伏,就如同他眼底的深邃,教人无法看穿。 【新婚爱未晚】(83)你的自以为是,从哪里学来的? 猝不及防间,蔚宛的腰肢被他揽住,在她未反应过来之时,后背已经抵上了坚硬的墙壁。 男人清冽的气息将她围住,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底出现的不安和惊讶之色尽收眼底。 他俯身慢慢凑近她,唇畔划开一抹寒凉的弧度绂。 “既然已经解脱了,为什么要回来?” 男人的声线冰凉,听不处任何起伏,就如同他眼底的深邃,教人无法看穿逼。 一时间,蔚宛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在他眼里的解脱,到底算是什么? 在她这样愣神的时候,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一双深邃的眼眸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黑沉的眼底带着一丝嘲弄,又有一些自嘲一闪而过。 蔚宛挣了挣,想要从他的禁锢中脱离,奈何肩膀被他紧握住,动弹不得。 她紧蹙着眉,视线向周围张望着,心里甚至是有些害怕,害怕会惊动家里人,声音中隐隐带了些怒意,“放开我。” 然而这话说出来,一点作用都没有。 顾靳城望着她微微蹙起来的眉,手下的力道放松了些,手掌悄然下滑落在她腰间,在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他更感受到她紧绷起来的身子。 “害怕?”他的目光锁在她脸上,语调平淡疏离,就是在看着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蔚宛僵直着身子,这样的姿态让她觉得极度的不自在,松开一直被自己咬着的唇瓣,用力地去掰开他的手,扬起下巴直视着他:“害怕什么?难不成你还能在这里把我怎么样?是再次掐死我,还是继续和你最讨厌的人发生关系?” 顾靳城不动声色地凝着她的眼睛,声线平静:“蔚宛,我就是见不得你现在这样子,以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还是说和我作对很有成就感?” 见不得她再次在他的生活中出现,以着家人的名义,像是一切都回到了远点。 但是顾靳城自己心里明白,早就已经物是人非。 闻言,蔚宛有一瞬间的失言。 什么叫和他作对? 她嘲讽地勾了勾唇,奋力推了他一把,声音慢慢冷下来,“那正好,我也不是很想一直在你面前出现。如果可能,我希望永远不会再和你见面,反正你也讨厌我不是么?” 这些话和当初清隽温淡的言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都只是存在蔚宛的记忆中。 曾经他说过,家人这层关系,永远不会变。 现在却说着这样决绝的话。 顾靳城手一松,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是想从她脸上找到些什么别的情绪。 可很失望,似乎只有脱困的庆幸,还有一些小心翼翼的戒备。 “好不容易才做出了这么决定,没准哪天就后悔了。”他轻缓地说着,菲薄的唇线漾开些许弧度,神色淡漠疏离。 不愿见她潇洒的转身幸福,而最终只余下他一个人在深渊中挣扎。 似乎顾靳原有些话说的真没错,他明明应该讨厌蔚宛,却在这么多年里,习惯了黑暗中有人作陪。 甚至生出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即使是下地狱,也是要一起。 在她的眼底,顾靳城看到了疲惫和无力。 曾经这双眼睛带着十足的神采,璀璨明媚,尤其是在这眼底,经常能够看到他的影子。 此刻的蔚宛低垂着眼睫,手垂在身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 再次抬眼的时候,眼底渐渐有些雾气凝聚。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心底像是有个缺口,不断地有冷风灌进,这种寒凉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顾靳城,我希望我的记忆永远停留在最初的那几年时间。也许我们还能做一家人,也许这个时候我早就已经嫁了人。对不起,是我让你的生活出现了差错,以后,不要有牵扯。” 有的时候蔚宛甚至想着,当初如果一口拒绝了顾家长辈的好意,不要和他成为一家人…… 一切就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她的神色太过于落寞,也不知是她眼底传来的那一份倔强, tang顾靳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一句不要有牵扯,就将过去撇的干干净净?” 男人清冷的声音在这安静的走廊里很清晰,每一个字都直接传到了她内心深处。 如果真的能将过去撇的干干净净,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蔚宛低声地自嘲:“顾靳城,我们离婚了。再怎么样,离婚协议书上是你签了字,在民政局也是一起办了手续的。就算是你心里再不甘心,这也是事实……以后我尽量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这次是个意外,以后你们家的事情,我一定不插手。” 本就已经不是一家人,她还这么起劲的掺和什么。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甘心。” 男人沉冷的眸光像一把冷冽的刀子,灼灼地落在她脸上,无形的压抑。 蔚宛倚靠着身后坚硬的墙壁,脑海里面划过的都是这短时间内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每一样都让她想起那些一直在回避的事情。 她撇开眼睛没有去看他,而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我知道我自己做错了事情,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心理折磨,你再不甘心,现在有和旧情人一样的容颜,你想要做什么这次一定没人再干涉……” 顾靳城沉吟了一瞬,眼底的眸光深邃复杂,声音平静而又带着质问:“你的自以为是,从哪里学来的?” 自以为是的,到底是谁…… 蔚宛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自顾自地低声喃喃:“随你怎么说吧。” 一想到那张熟悉的容颜,就像一根刺永远埋在她的心底。 说完之后,蔚宛转身走进了自己房间。 而走廊上清隽冷漠的男人静静地在原地站了很久,明明一家人都在,站在这清冷的走廊上,却好似只余下了他一人。 顾靳城已经很少去管宋未染的事情,这么多年就算是出于最早对那人的愧疚,该做到的补偿也已经仁至义尽。送她出国留学,力所能及给一切物质上的补偿。 他自然不知晓蔚宛为何在这件事情上会有如此大的芥蒂,视线在紧闭的房门上停留了一瞬,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蔚宛起得很早,天才有些蒙蒙亮,她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去。 没有惊动任何人。 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再没有点自知之明,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回到家里的她看着被丢进垃圾桶里的名片,有些念头在脑海总渐渐成形,不敢去求证,却又在隐隐希望些什么。 …… 饶是陆珩跟在顾靳城身边已经很久,但最近也摸不清楚他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似乎自从那天过后,再没见过他有什么好脸色。 “顾先生,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宋小姐这么多年在国外的生活也很简单,除了私交比较好的几个朋友,也没什么身份太复杂的人。”陆珩将一堆资料放下,风格冷硬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压抑。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翻动着资料,眉心微蹙,与他想象中的,有一些出入。 以前他也一直知道俞素染的身世比较复杂,也是在后来才知道她有一个亲妹妹,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见到过。直到事发以后,他找不到任何补偿的方式,唯一的亲人,就只有这个未染。 当年顾靳城很容易就找到了她,事情的原为避重就轻地说了些,而真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的宋未染显得相当平静,很快就接受了他的提议,选择在他的资助之下出国留学,而这一走,就是很多年。 那天蔚宛的质问还在他的耳边回响着,和旧爱一模一样的人? 怎么可能。 也许每个人在判断一件事情的时候第一印象,会是因为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情,顾靳城明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却也觉得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他们都已经离婚了。 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在民政局正式办理过手续,早就没有互相干涉的理由。 “对了,那天收到一份宋小姐寄来的邮件。”陆珩忽然想去了什么,转身将那份邮件找出来放在顾靳城面前,似是文件袋子。 顾靳城的眸光带着 些疑惑,目光清淡冷隽,将封口拆开,先从袋子里掉出来的是一把钥匙。 他轻瞥了一眼,是那间公寓的钥匙。 “陆珩,现在她住在什么地方?”顾靳城沉着声音问,打量着手里的钥匙,心里有些想不明白。 “暂时似乎是住在离工作近的地方,好像在您的那间公寓里住了没有多久就搬出去了,有什么问题吗?” 顾靳城没怎么说话,而是将这钥匙随意地放在一边,将里面的文件拿出来,厚厚一叠文件,在看到第一页的时候,他的眸光就有些微微凉意,一张张往后翻,无动于衷的面容上讳莫如深。 陆珩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直盯着顾靳城面上的神情变化。 显然他猜测不出这些文件上是什么内容,但是能看出来,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片刻之后,顾靳城将这叠文件放下,握着自己的手机,却迟迟没有打出那个电话。 节骨分明的手指在面前的桌面上轻轻敲打,视线沉而深邃,平静无澜。 怎么又会和那个人搅上关系? 之前他就问过宋未染,到底和她发生关系的男人是谁,并不是想管她的闲事,而是出于当年遗留下来的那种愧疚,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也就没再去询问。 江家就这么一个独子,在这个圈子里早就已经臭名昭彰。 “替我联系林律师,安排在今天下午。”顾靳城没有抬眼就对面前的人吩咐,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叠文件上。 “好的。”陆珩虽然心中奇怪,却也没问什么。 等办公室里只剩下顾靳城一人的时候,他思忖之后将手机拿起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宋未染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打这个电话,于是率先地问道:“收到我寄的文件了?各种鉴定书都已经做全了……” 顾靳城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冷声打断了她的言语,不咸不淡地问:“什么时候认识的江怀承,又怎么和他走到一起?” 或许这个人的名字,到至今在顾靳城心里都算是比较膈应的一个存在,当年的事情早已久远的说不清楚,却偏偏又以这样的巧合再次发生。 “半年前在国外偶然间认识的,他说我长得像故人,所以很顺理成章我们在一起了。” 宋未染坐在公寓的飘窗上,雪白的脚面光裸着,与飘窗上的黑色大理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目光从窗户往下望去,声音漫不经心,似乎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顾靳城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深邃的眼眸讳莫如深。 修长的手指再次翻动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慢条斯理的地问着:“那你现在想告他强女干罪,又以什么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江家大少爷当然不会和我有什么结果,我当然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赔偿。”宋未染说的不经意。 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寻常人身上,绝对不可能用这般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来,而她说的这些话到底几分真假,只得人寻思。 “若只要赔偿,有必要冒着可能自己身败名裂的风险?”男人的薄唇向上扬起一个薄凉的弧度,或许这目的,远不止这些。 宋未染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当然斗不过他,所以现在只好寻求你的帮助,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最好能在牢里待上很久!” 若是论能力,她只是个无权无势,就连出国镀金都是靠着顾靳城的关系。 在这件事情上面,宋未染若是光凭她自己一个人,想要达到目的显然是痴人说梦,但若是顾靳城能够出手帮忙,那这事情就显然简单的太多了。 良久的沉默中,宋未染将手机紧握了几分,久久得不到回应,心里难免会没有底气。 她所仗着的,不过就是这个男人的愧疚。 只是这一份愧疚能够她挥霍到何时,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你招惹江怀承的时候就应该要承担什么后果,我并不欠你什么,最后一次,以后好自为之。” 男人的声音冰凉淡漠,声线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宋未染的眸子黯淡了几分,手边放着的是一本老旧的日记本,她转动着手里的笔,在新的一页上 面写上一个人的名字,紧接着用力地将这个名字用笔划花,几近透破了纸张…… “好,那就最后一次,我要那个男人身败名裂。”宋未染的语气透着几分轻快,用着最不经意的语气,说着沉重的话题。 还不等顾靳城表态,宋未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继而笑着问:“你说,他是不是以前也看上过我姐?不然怎么会说我长得像他的旧情人呢?” 顾靳城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氛围再一次陷入了尴尬中。 而宋未染就静静地等着,也不出声,似乎固执地在等待着答案。 “已经是过了好多年的事情。”他平淡地说着,不知是真的放下了过去,还是烦躁的根本不想提起。 宋未染挑了挑眉,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手指把玩着自己的发梢,玩笑似的问:“我姐死的时候,你难过吗?会不会替她不值?” 没多久,通话被单方面切断了。 宋未染看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重新将自己手边的日记本翻开。 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喃喃道:“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值得吗?” 这么一死了之,到底能记住多久? 没准再过一些时日,属于这个人的记忆就会从别人的脑海里彻底被清空,很快会被新人所取代。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首饰盒子,她将里面的吊坠项链取下来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望着镜子里面几乎和那人重叠的脸,换上了一身白色连衣裙,唇畔轻勾着一抹浅笑,与曾经记忆中的那人越发相似。 …… 蔚宛最近总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眼下一层淡淡的青黛之色,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总是会在被梦靥惊醒,从而浑浑噩噩一直到天明。 她努力的想要去忘记那人的容颜,可却只是一次次更加清晰。 从五官到唇角时而的轻笑,水晶相框中的那张照片,香山墓碑上毫无生气的容颜…… 一次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搅得无法安生。 早上在停车场刚停完车,蔚宛接到了容铮给她打来的电话,不过就是像以前一样的普通问候,时不时地就会和她说上两句。 等结束通话的时候,她的唇边带着些浅浅的笑容。 转身从车里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而在抬眸的一瞬间,视线撞上了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在这一瞬间,脑海中有片刻的恍惚,也许是站在阳光下太刺眼。 以至于她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眼前出现的幻觉,才会觉得明明不一样的两个人,慢慢地变成一个人…… “早上好。”宋未染大方地和她打招呼,唇畔的笑容在阳光下清亮明媚。 相比之下,蔚宛的神色显得则是极为不自然。 她垂在身侧的手在悄然收紧,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并不是同一个人…… 一步步走上前去,努力维持着自己面上的镇静,有些牵强地轻笑了下:“早。” 在阳光下,女人脖颈间的项链偶尔掠过的金属光泽,几乎是刺伤了她的眼睛。 也许是太过熟悉,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宋未染笑了笑,却没有将她眼底划过的恍惚之色忽略。---题外话---讲一个故事哦,,这个文不会写到过年的~哈哈 不知道有没有厦门的小伙伴,希望一切安好么么哒~ 【新婚爱未晚】(84)位置再对些,就是彻底解脱 蔚宛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这一张太过于熟悉的面容一直出现在她身边,有的时候就只是回个头,就能猝不及防地看到…… 这一种折磨,说不清道不明绂。 只要她自己放得下,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若是说放下,哪会真的这么简单? 沈熏见她处理完事情之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拍了下她的肩膀问道:“想什么呢你这么出神?” 哪知这猝不及防的一拍,蔚宛手里的水杯没有拿稳,滚烫的一杯水就直接泼到了她自己手上,这温度烫得她低呼了一声,手背上一片红逼。 沈熏赶紧拿起一边的纸擦拭着她的手背,“怎么回事啊你,这几天就总觉得你精神恍惚,回家都做什么了,看上去几天几夜没睡好觉一样。” 蔚宛摇了摇头,“没有,刚刚在想别的事情,所以被你吓着了。” 虽然她这么说着,可面上的倦色早就已经掩饰不住。 那个折磨了她很长时间的梦靥,近期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每一次在深夜醒来时都是冷汗涔涔,她没有亲眼见过俞素染到底是怎么死的,可脑海里面出现的却一直都是那般可怕的场面。 是不是,又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宋未染从外面走进来,顺手拿起蔚宛面前的杯子,不在意地笑着说:“我正好去倒水,一起吧。” 说话间神色清正大方,就连唇畔的那抹笑容都显得极为自然。 找不到任何让人拒绝的话。 蔚宛犹豫了一瞬,复又挽起唇角落,才道:“那谢谢你了。” “没关系。”宋未染说的不在意,在转身的一瞬间,颈间的项链再次撞入蔚宛的眼底…… 不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无意,还是炫耀? 沈熏看着宋未染走远的身影,这才侧眸过来看着蔚宛,哪知见她又是这般走神的模样,于是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上去你们两相处的不错?” 一般来说,同性之间就会心存对比,尤其是女人之间,从各方各面来说,这个宋未染有很多可以让人羡慕的资本。 蔚宛回过神,将自己桌上的东西整理一番,不在意地说着:“不都是同事?哪有关系好不好的,我们靠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客气些总是没问题的。” “我和你说,你可别和她多来往,我总觉得她不像是什么单纯的人,前两天我还看到有名车来接送,没多久又换了个人,会带坏你这样的良家妇女的。” 沈熏压低了声音,就当做一句玩笑说过去就作罢了。 这话如若放在平时,也就是当一般的八卦听听,可此时听在蔚宛耳中,却又容易生出别的想法。 能在宋未染身边出现的男人,可能除了顾靳城之外,蔚宛早就已经想不到第二个人。 顾靳城把自己的车送给她,还有那条项链,还不够解释? 当日在医院外面的事情她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一直没去求证,虽然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可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求证的必要了。 随便吧。 * 这段时间内蔚宛的生活就是很普通的按部就班,除了有的时候傅友岚会给她打个电话之外,和顾家就再没什么联系。 而在电话里,永远都是问她什么时候愿意抽空回去吃个饭。 蔚宛听不得关心自己的人要用这样小心翼翼的口吻来询问,容易心软,却又只能硬着心找各种理由推拒。 而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大概每个人心里都有数了。 不过就是因为离了婚,若是回顾家,就会很容易遇上顾靳城。 是他说的,既然已经解脱了,还回来做什么? 如果可能,蔚宛会比他更希望不要碰面。 转眼又到了周末,她本是打算在家里待上整整两天的时间不出门,可当她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也许是太安静,总是会容易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脑海中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划过,明明还是大白天,蔚宛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痛苦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皱。 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似乎当江怀承出现时,对她说出那些不怀好意的话,紧接着宋未染的出现,这些人,这些事都和早已死去的那个人密切相关。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却偏偏挤在这个时候蜂拥而至出现,早就已经不能用一句巧合来解释。 隐隐有一种念头在操控着蔚宛的心,驱使她做一些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蔚宛很早之前就去过那套公寓,是顾靳城早起买下的,也是最开始那错乱一夜发生的地点,亦是他后来金屋藏娇的地方,而最终,他的心上人选择在这公寓里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从那之后,蔚宛几乎对只要能和俞素染牵扯到任何一丝关系的东西,退而远之。 她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驱使她再次踏进这间公寓。 将那张早就应该被她丢掉的名片紧攥在手里,她望着这名片上的一串号码,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过去试试。 问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当时江怀承对她说: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好好的人就会选择一死了之,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隐情,你不想知道? 而她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一个疯子自杀,需要什么理由? 那时候她几乎是理直气壮地对着江怀承说出这句话,可她心里面究竟有几分底气,只有她自己明白。 在这么多年内,很多人都和她说过,这事情不怪她。 可这话里面多少是安慰的成分,蔚宛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不然不会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 一个疯子自杀,确实没什么理由,怪就怪偏偏她在这里面掺和了些。 如果说真的能像她对别人说的那样,能理直气壮地问心无愧,就也不至于被梦靥纠缠多年。 蔚宛花了很大的决心才劝服自己到这里来,公寓楼层并不是很高,她只消一抬眼,就能看到记忆中的那个楼层,连着窗帘的颜色依旧和当年一模一样。 在这之前,蔚宛并不认识江怀承,只有多年之前的匆匆一瞥,她不知,他那时对她说出这些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过不管用意是什么,现在她都已经站在这栋公寓楼下,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有勇气再来。 慢慢往楼上走去,凭借着记忆,她在五楼停下,低头望着门口地上的两盆盆栽,慢慢玩弯下腰,从一个花盆底下将一把钥匙拿了出来。 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还真的如以前一样。 那时,她第一次跟着顾靳城来了这间公寓,当时他和俞素染之间的感情似乎出了点问题,而离开的时候,他顺手会将这钥匙放在花盆底下。 心中一定是因为有一个心心念念牵挂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会害怕那人是否会忘记带钥匙,从细枝末节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细心或者说,是在乎。 将钥匙紧握,站在门前之时,深呼吸一口气,在迟疑了好久之后才最终下定决心将门打开。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此刻异常清晰,楼道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紧张的手心中都是汗水。 蔚宛不确定这里还有没有人住,也不知道这公寓到底有没有转手再被卖出去,在这几年里,她几乎也从来没去在意过顾靳城不住家里的时间都是住在哪里,或者说是在回避着一种可能,她在害怕,他这么些年都是在这里度过。 照理说他的心上人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个地方他应该不会一直待着。 可转念再想,若是真的放不下,那也不是没可能。 似乎这么些年,他真的没有放下过。 就在蔚宛紧张的胡思乱想之时,门锁被人从里面拧开,宋未染身着很是休闲的居家服出现在她面前,面容上面露出了几分讶异,只不过一瞬过后,她淡然的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蔚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思绪纷乱繁杂,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开始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把钥匙上,几欲张嘴 ,却仍旧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原来这间公寓没有卖出去,也许顾靳城也没有住在这儿,可现在住在这里的,竟然是宋未染。 多年以前的金屋藏娇,现在又换了一个人,只不过是和以前那人拥有一模一样的容颜。 见蔚宛迟迟没说话,宋未染侧开一个身子,随意地说:“进来吧,我想你也不是无缘无故来这儿的。” 她似乎对蔚宛的出现没有这么大的意外,语气里面甚至带着几分若有所思,总有种蔚宛猜不透的意味。 确实不是无缘无故来这里,而宋未染,也不像平日里那般,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 蔚宛跟着她走进了公寓,这里的摆设几乎和以前没有变化,这个时候她就开始极其讨厌自己的记忆力,为什么要把这些不相干的东西记得这么清楚? 从玄关,到客厅,餐厅的布置,一目了然,和以前没有发生一丝变化。 桌布依旧是格子,地上摆着的盆栽依旧鲜活生机。 只是厚重的窗帘将阻隔了些外面的阳光,屋子里面显得有几分阴沉。 当她心不在焉地走到沙发前,宋未染已经从书房里泡好了两杯茶放在她面前,伸手示意道:“坐吧,我还以为你的忍耐真的这么好,能永远不过问,只不过能憋着这么长时间,也不容易了。” 这话说的随意,却不难听出里面的嘲讽意味。 蔚宛的目光一直落在客厅的一面照片墙上,最显眼的一张照片,就是俞素染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清亮朦胧的阳光下,唇边的笑容美好静谧…… 而这张照片,她早就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很早以前在还没和顾靳城有牵扯之时就看过,那时候差不多是绝了她的念想。后来结婚之后,又一直在他的书房里看到这张照片,那会儿看的时候只不过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而到后来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一直至今,她每次再看到这张照片,无疑就是一场折磨。 看一次,就会将她心底最深的过往翻出来,那些伤口还未愈合就再次被划的鲜血淋漓。 听到宋未染说的话,她没有立即回复,早就应该知道,巧合太多就一定是人为。 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出现在她身边的一件件事情,似乎都在指向早就已经离去的那人。 良久的沉默之后,蔚宛凝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容颜,反问道:“你早知道我回来找你?” 宋未染不在意地笑了笑,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才缓缓说道:“顾太太,你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偏颇,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会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蔚宛脸上,静静地观察了她许久,果然在咬重‘顾太太’这三个字的时候,在蔚宛脸上看到了异样的神色。 “我早就不是顾太太了。”蔚宛冷声打断她。 她猜不到宋未染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只是在猛然之间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堵得慌。 宋未染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瞬,也不再绕什么圈子,直接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应该有很多疑惑,譬如为什么我现在会在这。” 这样开门见山的对话,倒是出乎了蔚宛的意料。 她心底有几分慌乱,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我有个姐姐,你大概应该是认识的。有人说孪生姐妹之间会有一些心灵感应,以前我不信,现在我大概有些相信,譬如……”宋未染故意将尾音拖长,眸光一顺不顺地盯着蔚宛。 “什么?”蔚宛按耐住心中的不安,迟疑地问着。 没人知道她现在心底是多慌乱。 宋未染浅勾着唇,“没什么,就是有的时候会经常做梦,也会感同身受能够知道她在离开之前心里的不甘心和绝望,甚至是在看到你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有些恨意。” 宋未染说话间目光逐渐转冷,甚至带上了些凛然之色,没有放过她面上出现的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 与此同时,蔚宛手里的水杯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地上,她抬起眼看着面前的人,不知怎么的,脑海中闪现了些许的幻 觉,有那么一瞬间,她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呢喃着:“为什么要恨我呢……就算是恨,也早已过了这么多年。” “我不知道。”宋未染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而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伸手将地上玻璃杯的碎片捡起来,放在手中把玩着。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素白纤细的手指上出现了些许血痕,而她不在意地继续将这碎片握在掌心里。 片刻之后,在蔚宛面前缓缓将手掌摊开,少许殷红的血迹映入她的眼底,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 宋未染见她这样的神情,唇边慢慢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手一松,那玻璃碎片落在茶几上,清脆的声音在这死寂般的空间内尤为明显,像是直接敲打在人心上。 蔚宛的眼睛从刚刚开始就没从这碎玻璃上挪开,尤其是那上面一抹血迹,刺目生疼。 她自己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灼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知是因为是在这间公寓,还是因为眼前的人拥有着一副一模一样的容颜。 “听说当年她是在这间公寓里自杀的,你说,一个精神病人,要受到什么样的刺激才会走上这样极端的行为?”宋未染冷笑了一声,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未曾从蔚宛面上挪开,而是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带着些冷凝的质问。 盛夏的天,屋子里面明明没有开冷气,蔚宛却感觉到了一阵寒凉。 指尖的温度在一寸寸变冷,这股寒意直接蔓延到了心底深处。 蔚宛定了定神,她才慢慢抬起眼,“如果你是来替你姐姐打抱不平的,有一点晚了,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再提起来没什么意义。” 为什么最近总有人要在她耳边不断地提起俞素染,让用最清醒地姿态,去看自己曾经放下的错误。 “当年我知晓事情的时候也已经很晚了,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直接说走就走了。” 宋未染罢了罢手,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没有去接蔚宛的话,而是一直自顾自地说着:“我们是双胞胎姐妹,因为各种原因,她被别的人家收养。以前我一直羡慕,她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后来她会时不时地照顾我,不管是哪些方面,会定期给我很多钱,虽然我们不怎么能见面……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再见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墓碑。” 说完之后,她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去厨房再次泡了一杯茶放在蔚宛面前,目光饱含深意地看着她,不以为意地问道:“我知道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她喜欢的男人的,大概是想着要最后挣扎一次,但是她的命不好,这么傻的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蔚宛不知要怎么才能平复自己心中的情绪,烦躁沉闷。 心中有些压抑着的东西渐渐有爆发的迹象,慌乱的很,再次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两口水,这才镇定地问:“你从何得知这些事情?” 而且,还知道的这么详细。 蔚宛的手指紧紧握着杯子,在微弱的光线下,她能在玻璃杯上看到自己颇为有些扭曲的五官,像是在一片黑暗中,有什么鬼魅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回响。 越是慌乱,越是想要保持面上的冷静。 当年的事情,蔚宛认为顾靳城不可能会对别人说的这么详细,详细到连那个被她误接的电话也对别人说么? 宋未染慢条斯理地坐下,她望着墙上的照片,眸光深处一片幽暗之色。 “当年的事情我当然不会知道这么清楚,只不过后来她的所有东西都被交到了我手上,不小心翻看了一下她的手机记录。” 在不知不觉间,蔚宛几乎将杯子里面的水喝了一大半,那种不安的心悸却是在慢慢加重。 听着宋未染的话,她的思绪也渐渐回到了出事那天。 阖家团圆的新年夜,她却和顾靳城大吵了一架,一副水火不相容的姿态。 而后来以至于她未曾想过接了那通电话,会导致这样的后果,她只是不希望顾靳城在那一天出去找别人,却从未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或许,她可以不接那通电话,亦或是不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那些话,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后来的这些事情? 只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人总是要为自 己的行为付出责任。 这受尽折磨的几年,看样子终究还是不够偿还。 思绪越来越混乱,蔚宛几乎难以维持自己清明的理智,她只是看着杯子映着自己的身影,也没有隐瞒。 低声地说着:“那个电话是我接的,那时候已经过了凌晨,是新年最早的时候,我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在那天去找别的女人,所以我告诉你姐,他今天不会去找她的,也没有特意把这事情告诉别人。所以,如果硬要说她要恨我,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蔚宛这辈子可以说是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她的思想一直以来也比较简单,却从没想到哪一天,会因为她自己可怕的嫉妒,不择手段地将一个人逼上了绝路。 以至于后来每当那梦靥出现的时候,她睁着眼睛到天明,甚至开始有些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眼前有片刻的重影,她闭了闭眼,片刻后再次睁眼的时候,像是出现了幻觉般,又差点将面前这人和墙上照片上的女子当成一人。 “抱歉,我今天不是故意来这里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先离开了。”蔚宛拿起自己的包站起来,忽然而至的轻微眩晕感让她有一瞬间的驻足。 还没等她走出去一步,就听到宋未染的声音凉凉地响起:“我知道大概在你眼里,我姐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但是归根到底,这并不是一个人的错,这世上很多错误本就不是一个女人单方面就能犯下的,你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确实如此。 她有一段失败的婚姻,或者说是困着一个心中装着别人的男人,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到了这时候,蔚宛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也许目的就是为了当年的事情。 见她要走,宋未染才缓缓地站起来,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带着些红血丝的眸子,轻描淡写地问:“既然来了,何必这么急着走,我知道这么清楚肯定有原因,不过并不是你前夫告诉我的……” 说到这宋未染故意停下来,在看到她眼底划出些复杂的神色后,微勾着唇说:“我姐平时有写日记的习惯,有的时候几句话,有的时候长篇大论。有一段时间在纸页上面只能看到一些乱涂乱画的东西,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的精神开始出现了些问题。后来又开始有些只言片语,一直到她生命结束的那天,你想看看吗?” 轻柔的声音,带着些蛊惑人心的味道。 不知怎么的,蔚宛想起了江怀承所说的‘隐情’。 就算明知道可能什么都不会有,或者这一切都是别人布置的一个糊弄人的圈套,鬼使神差间,她竟然点了头。 宋未染浅浅勾着唇,打开了卧室的门。 这里的一切和以前相比几乎维持了原样,蔚宛怎么会忘记这间卧室呢? 那一场错乱的开始,就是在这里。 如果没有那次的情迷意乱,应该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发生了。 卧室里的窗帘依旧是拉上的,光线从厚重的窗帘中透出来,无端的给人一种沉闷之感。 蔚宛微微眯着眼睛,她的视线有些许模糊,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在抗拒着往前走下去,也许是有预感会接近某些东西,不安的感觉在心里越来越大。 “她的东西我几乎都留着,这本日记本,你想看的话就好好看,也许看到后面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宋未染按着她的肩膀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在,声音放轻了些,更近乎于一种催眠的音调,她的思绪有些恍惚。 说完这些话,她悄然退出去,在离开之前,她将一副油画上蒙着的一层白布揭下,继而意味深长地看着坐着一动不动的人,关上房门,离去。 直到宋未染离开,她还维持着原先的动作,纹丝未动。 在她手边放着的是一本老旧的日记本,扉页上娟秀的字体映入她的眼帘,指尖就这样僵硬在了原地,有些不愿意往下再翻第二页。 很久以前,她得知俞素染这个人,仅仅是因为她是顾靳城的女朋友,知道她的家世不可能被顾家人接受,除此之外,她对这个人丝毫无了解。 然而后来见到的那几次面,似乎一直都是她自己扮演恶毒的角色,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机会来好好了解这个人。 也许现在放 在她面前的这个东西,会让她知道一些未曾踏足的世界,却在这同时有一种窥探别人隐.私羞耻。 蔚宛摇头,手指撑着自己的太阳穴,眼前的眩晕越来越重,只是稍微侧了侧眸,靠近飘窗的位置,一副半人高的油画出现在她面前…… 她愣怔着,神色恍惚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个傀儡一般一步步走到这幅油画前。 稍显灰暗的房间内,最后一丝暖意在这一时刻被抽走的干干净净。 除了无尽的森寒,再无第二种感知。 画面上是大片的血红,画中女子的脸无法看清楚,白色的裙子上染着大片大片的殷红,身后无尽的深渊,一望无尽的绝望。 蔚宛的身子几乎僵硬地无法动弹,她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着画面,可似乎就算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但她再抬眼之时,眼前的一切都好似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殷红,脑海中似是有很多人在说话,一瞬间又出现了每到深夜就折磨着她的梦靥。 同样的地点,身临其境,她已然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靥。 后背早就已经冷汗涔涔,垂在身侧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她紧攥着自己的手心,靠着指甲陷入血肉的刺痛来维持自己的清醒。 蔚宛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都是假象,可她自己就像是走进了这一层层迷雾之中。 视线内忽然出现了一把水果刀,她慢慢地将锋利的刀刃握在掌心里。 神经似乎出现了问题,竟然一点儿也察觉不到疼痛,反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从掌心处流淌出来的殷红血迹。 似乎只要位置再对一些,就是彻底的解脱…… 翻开日记本,像是魔怔一般一页页往后翻,一个完全不属于她认知的世界,展现在她面前。 一些她从来没有理清的东西,随着这些文字,层层拨雾见云。 原来,一直以来她想不明白,竟然只是这样的原因。 原来,最聪明的一直都是俞素染,却是真真实实疯子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蔚宛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开始无法聚焦,在寂静的房间内,她慢慢地笑起来,嘲讽,自嘲,怅然,最后是满面的泪水。 在日记本旁边放着一个首饰盒,她几乎没有迟疑,直接将里面的吊坠项链拿出来,眼泪使得她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东西,只能颤抖着手来回在吊坠的背面上摩挲…… 手指抖得厉害,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一直蔓延到心底的寒意。 小腹的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蔚宛趴在桌子上几乎动弹不得,似乎连抬起手的力气都不复存在。 手落在自己小腹的位置,抑制不住地颤抖。 有一种疼痛来自于心底,无法触碰。 蔚宛早就忘记了当时为何要去医院里做那个该死的手术,也许是自己的心灰意冷,也许是被那人的死刺激到。 亦或许,是单纯的因为顾靳城眼底的厌恶和憎恨…… 人在冲动之下容易做出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她忽然觉得这么多年自己所受的委屈根本就不值得。 把所有的罪孽往自己身上揽,隐忍而浑噩的过了这么多年,一直说不能委屈自己,可这些年来,自己究竟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可至今,她唯独觉得亏欠至深的,只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对不起……” 也许是沉浸在难以抑制的悲伤之中,她无法去思考自己身上出现的异常,当她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时,才骤然将锋利的刀刃紧握。 也许是察觉不到疼,咬着唇瓣狠下心用力地在自己掌心划下一刀,靠着这一瞬间的疼痛,唤回了些许意识。 用完好的那一只手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等这一阵眩晕过去之后,将这日记本上的最后一叠,一张张撕下来。 仿若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将这些东西撕得粉碎,再无还原的可能。 情之一字,笔划不复杂,却偏偏是这世上最莫测之物。 摸不清,猜不透, 更是难以理解。 往往等真正理解之时,早已是遍体鳞伤。 蔚宛撑着墙壁慢慢挪到了房门前,用力拧动着门把手,却发现似乎是从外面被人锁死,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些力气…… 颓然坐在地上,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她依稀只能看到那幅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油画。 而此刻,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心境,她凉凉地笑着,亦不知到底是在嘲讽谁。 掌心伤口处的血未止住,落在浅色的地摊上触目惊心的红。 仅仅只能靠着这样的疼痛才能维持几分清醒,艰难地挪到书桌前,很是费力的拿起自己的手机,眼前越发的模糊,仅凭着记忆,也不知到底是给谁拨出了电话…… 几乎是铃声响了一秒就被人接了起来,立刻有紧张的声音传来:“宛宛?” 温煦的嗓音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关切,落在她的耳畔仿佛是一种救赎,很庆幸,这次没有再找错人。 “阿铮……”还没等她说什么,似乎电话那边就发生了争执。 紧接着,传来的却是另一个声音,平淡寒凉:“你在哪?” 【新婚爱未晚】(85)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次次失望 有那么一瞬的时间蔚宛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听到顾靳城的声音呢? 也许还是她自己多想了,又怎么可能会在他这里听到类似于这种关切的紧张? 她疲惫地合上眼睛,原本要说的话又尽数咽了回去。 任凭电话那边的人问什么,她就是闭口不言逼。 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本就灰暗的房间里在此刻更显得暗沉阴森,如果可以的话她就想要就这么一直闭上眼睛,就不用再面对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说话,你到底在哪?”顾靳城在问到第三遍的时候耐心显然已经变得不好,就连语气都开始有些咄咄逼人。 在蔚宛听来,更加不想理会。 不知道为何,她可以向着任何一个人求救,甚至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他知道。 告诉他什么呢? 说她在他和俞素染拥有共同回忆的地方,这样的一幕,她自己都不愿意面对…… 后来蔚宛的意识开始变得模模糊糊,凉意从心底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指尖冰冷的差点就握不住手机。 想这样抛下一切什么都不管,而她真的就这么做了。 电话那头再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在意听,而是将自己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尽量地离那幅画很远,远远地离开这一切。 * 沈熏在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时,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她问了好几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而蔚宛都没有回答,隐约中她开始着急。 “宛宛,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好歹你给我应一声啊,别这样一句话都不说。”沈熏在接到这电话的时候就心神不宁,这会儿更是焦急的一筹莫展。 所幸到后来,蔚宛完整的说出了这一串地址,至于到底结果如何,她已然没办法去思考。 这通电话她不知道是如何结束的,只是看着手机屏幕上逐渐暗下去的光,就像她心中有些东西,在渐渐地失去温度,早已不复当年那种鲜活的悸动。 在无尽的黑暗里面,有些画面在脑海中不地回放。 在经年过后重新去回忆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温馨的,酸涩的,有甜蜜,有苦涩。 自己过得什么样的生活,从来不能去责怪别人,而是她的固执己见,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怨不了任何人。 她根本不欠什么人,只是亏欠了自己,还有那个被她狠心抛弃的生命。 不知道地过了多久时间,似乎有人闯了进来,饶是她迷迷糊糊的意识,都能感受到很大的一阵动静。 她强撑着自己的意识睁开眼睛,眼前的一片雾气还未散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向她靠近。 有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就算是再不清醒,她都不可能认错这个人。 顾靳城俯下身伸出手来抱她,却只是刚触及到她的肩膀,她整个人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往一旁缩着,下意识地抗拒着他的接近。 “阿铮……”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希望着什么。 几乎是在下意识里,她不愿意再和顾靳城有什么牵扯。 她往后退避,顾靳城也没打算放开她,突然就出现了一阵僵持。 随后晚了一步赶来的容铮眯着眼睛瞥了周遭的环境,一向轻佻的桃花眼在此刻阴沉的吓人,他上前推开顾靳城,对上这双深邃冷沉的眸光,说道:“二哥,在我印象里你们早就已经离婚了,还想要把她逼到什么地步,难不成真的要一命抵一命才能解了你心头的恨意?” 容铮只是为蔚宛打抱不平,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外人怎么可能会知道的很清楚,只不过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蔚宛这几年所受的折磨。 就算是天大的错误,这样的代价也该够了吧。 他没等到顾靳城说话,转身在蔚宛面前蹲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能舒服些靠着自己,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隔着一层意料,也能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冷汗涔涔。 “不怕,没事了。”容铮低声安慰,将她还在颤抖的手紧握着,从忙检查了下她身上是否有别的伤口,除了手心上之外,就 tang再无其他。 金属的触感传到了容铮掌心里,他疑惑着低头看她,只见她无力地摇了摇头,一个字也没再多说。 他暗下了眸色,没多想,将她递过来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放进自己口袋中。 没再犹豫,容铮抱着她很快离开。 而这个过程中,出乎意料的顺利,本来他以为按着顾靳城的性子,怎么都会阻拦一番,不过没有。 顾靳城慢慢打量这个房间,抬起自己的手掌,上面似乎还带着些殷红的血迹,他只不过是碰到了她的手,在触碰到她肩膀的时候,感觉到她瘦的好似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有多长时间没见了? 房间里浅色的地毯上留下了点点血迹,那把水果刀落在地上,刀刃上还留着未曾干涸的血迹。 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一次,她亦是用这种方式来逼着他签下离婚协议书,那是她眼中的绝望与疲惫,让他不忍心看下去。 就如她所言,就算是真的做错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也该偿还够了。 而说到底,究竟又是谁在折磨谁呢? 视线在触及到靠近窗户位置摆放着的那幅油画时,顾靳城的眸色冷凝了下来,平静的眼底蕴藏着山雨欲来。 这房间里的摆设几乎没什么改变,除了一些细小的物件有挪动位置之外,一切都和当年一样。 陆珩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敢上前询问顾靳城什么,此时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带着一种强大的迫人之感,在犹豫了好久之后,才硬着头皮说:“顾先生,要报案吗?” 这现场发生的事情显然有些复杂。 自杀? 不太像吧。 在陆珩的印象中,顾靳城一直以来都是冷静沉稳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扰乱他眼底的波澜,何时见过现在这样满身戾气的他? 他将房间内的窗帘拉开,一直阴沉着的室内总算透出了些许阳光,而那种沉闷的压抑依旧存在。 靠近窗户的书桌上,地上,散落着大片的那碎纸屑,顾靳城的眸光沉冷,灼灼视线停留在翻开的那本日记本上,走马观花的翻阅,只是些平淡无奇的记录。 眼底划过疑惑之色。 陆珩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在顾靳城面前,是蔚宛的手机,还有从她包里散落出来的一些东西。 那张烫金的名片一下子就落进了顾靳城的视线里。 接过这名片,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声音冷沉道:“帮我查查最近宋未染的动向,近来她应该不会去上班,不过应该还不至于躲起来。” “您是说,这和宋小姐有关系?”陆珩一时间有些费解。 顾靳城不置一词,眸色越发冷冽。 聪明的女人往往心狠手辣,很显然,宋未染就是这一种。 若是说以前顾靳城不懂她到底为什么会重新找上江怀承,又费尽心思想要故意出现在蔚宛面前,甚至会问起他,俞素染死的时候他难过吗?会不会替她觉得不值? 现在他应该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大概是报复。 而在所有人看来,也许那件事情的矛头指向只有蔚宛。 “让律师试着联系她,上次的案子应该只进行到取证的过程,如果要继续下去,就让她自己来找我。”顾靳城冷着声音吩咐,眼底再次恢复那一片波澜不惊之色。 “好。”陆珩应下。 按照常理来说,若是正常人做了这种陷害人的事情一定会远远地躲起来。 可顾靳城笃定,宋未染还会继续出现,毕竟她的目的,还未达到。 愧疚不等同与纵容,只要在这底线之上,那就能安然无恙。 可若是超越了底线…… …… 夜深沉而静谧。 干净的病房内床头的一盏小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秀气的眉眼紧皱着,似是被可怕的梦靥为困住,无法脱身。 左手掌心处缠绕着厚厚的纱布,此时因着她用力攥着手心,再次有殷红的血迹从纱布中透出来。< /p> 顾靳城抿紧了唇看着她,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深邃的眸底交织着昏黄微暖的光,消减了几分寒凉疏离。 安眠药加致幻剂,这是最终检验出来的结果。 都不足以对人的身体产生大影响,可当时的场景,那样密闭的空间内,他不敢想象再晚去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她后来的那一通求救电话,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在电话里面,她显然在听到是他的声音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往下多说。 除了他之外,别人都可以。 想到这儿,顾靳城的心底一阵莫名的烦躁。 也许是蔚宛梦到了什么不好的,即使在睡梦中,都有泪珠顺着眼角落下,随即隐没了踪迹,只余下浅浅的痕迹。 被他按住的手在此时也不安分地想要挣脱,整个人痉挛似的轻颤着,不知是冷,还是因为害怕。 到底是在梦里也再抗拒着他的接近。 顾靳城从来没见过她此刻的样子,像是被梦魇镇住了心神,难受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今天发生的事情可能真的是吓到她了。 “阿铮……”一声极为细小的呢喃从她的唇间逸出,在这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他俯身凑近,听到了她一声声叫着别人的名字,眸色有些暗沉。 几近是带着哭腔的声音,伴随着不愿落下的眼泪,她低声呢喃:“我不欠别人什么……一点也不……” 那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不算轻柔地拭去,又会再次有泪痕出现,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落下。 顾靳城沉默着,眸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良久之后,他将她冰凉的指尖握进掌心中,平淡的声线染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情愫,低声道:“没有欠别人,别再去想那些了。” 放不下过去,执念最深的,应该是顾靳城自己。 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自私,自己生活在愧疚与自责中,却偏偏始终要将她拉进无尽的深渊。 而在这么多年,看着她受折磨,甚至羞辱她,自己心里是何种感觉,这骗不了人。 就算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都会有被原谅的一天,何况,是她…… 原谅一个不相干的人很容易,可若是他心中极为熟知的人…… 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很长时间,一度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谁都没这个本事预料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就像在第一眼见到蔚宛的时候,也没想过这个人会在他的生活中掀起如此的波澜。 在事发之后的好几年内,他都没有踏入过那间公寓,可当他现在再次进那间公寓的时候,过往的一切,曾经的种种,仿佛都被时间磨去了些锋利。 至少,在那一刻,他没有再想曾经。 当顾靳城走出来时,容铮在外面早已等了很长时间,他没有走进去打扰,却不代表他不介意。 “谢谢。”顾靳城突如其然地向他道谢,声音清淡平静。 只是虽然是道谢,可这语气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已至深夜,走廊上安静地只余下两个人的脚步声,走到走廊的尽头停下,窗外的一色一片静谧深沉。 容铮的面色是少见的严肃,他望着面前满身清隽的男人,颇为嘲讽地反问:“我不知道,你在谢我什么。如果是替宛宛,那就不用了。” 毕竟,他没这个资格。 顾靳城没说话,这话听着有些刺耳,却也没去反驳什么。 容铮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忽而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还有些无奈道:“二哥,这样的事情她已经经不起第二次了,或许你不知道,在最开始的那几年,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是每晚在噩梦中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她说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别人。” 就是俞素染死后的那段时间,蔚宛所承受的压力,远远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错综复杂的关系,看在曾经她叫 了你这么多年二哥的份上,算了吧。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一次次的失望。” 也许他们的过往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就算是有再深的恩怨纠葛,可现如今,好歹也已经各自放过了。 容铮一直都知道蔚宛心里有个人放不下,对着自己喜欢的人,那种眼神是不一样的。 而在这几年中,他几乎见证了她一次次的无奈和绝望,饱受过去的折磨。 顾靳城反复思忖着他所说的话,一时间,心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她不止一次地强装镇定,对着他说那人的死和她没有关系。 可事实上,却是独自饱受这样的折磨。 从医院出来之后,顾靳城仍旧回了那栋别墅,似乎只有这里才是属于他的地方。 自从离婚之后,她将这栋别墅卖了出去,而他却是辗转从她手里买了下来。 实则顾靳城自己也不懂当时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若是按照初衷,这栋别墅只不过是给她的补偿,给了她就已经是她的东西,至于怎么处置,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但最终的结果,他自己也想不通。 这几年来他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多,貌合神离的婚姻,似乎只要轻轻一触碰就会湮灭。 即使逃避一时拖着不放,也终是会有走到尽头的时日。 或许没有哪个人会像蔚宛这样,无法真正的恨,亦没有办法彻底放下。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一次次的失望,真的是这样? 客厅里面越发的清冷,他回来之后就算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也会习惯性地在客厅内留下一盏小灯。 有一种并不是孑然一人的错觉。 …… 当正午的清亮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在地上铺下一地金辉时,蔚宛才算是彻底的清醒。 “吓坏了吧?”容铮见她醒来,掌心落在她的额头上,声音中还有些心有余悸。 蔚宛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才能确定眼前的一切是真真实实,而非幻觉。 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却在不经意间扯到了左手掌心处的伤口,痛的她立刻皱起了眉。 容铮见她这个样子,往她腰后添了个枕头,随后握着她的手,语气有些不善地说:“怎么不直接朝静脉上划,还不会太痛。” 她一愣怔,随后唇边漾起了些许无奈之色,动了动自己有些许沙哑的嗓子,轻缓地说着:“我没想这么多,只是当时有些行为不受控制,怕脑袋不清醒会做出什么更难以想象的事情。” “废话,喝了安眠药和致幻剂的混合物,还能受控制?我说你能不能稍微长个心眼,不要这么自说自话地就自己去做些事情,人心险恶这四个字不认识?” 容铮的话语里面显然是控制不住的数落,更多的则是后怕,无法想象要是再晚一些,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而她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低声地喃喃道:“是这样啊,难怪……” 那些幻觉太真实,和那些曾经折磨了她很长时间的梦境重叠在一起,算是她心底最为脆弱的地方。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这次要不是……算了,和你说也没用,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自生自灭去。不过还好,这次知道给我打电话。”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可这里面的关切和紧张又怎么能忽略的了? 蔚宛的神色愣怔了一会儿,问道:“阿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新婚爱未晚】(86)他很少解释,她并不领情 或者说,蔚宛想要问的是,他为什么会和顾靳城在一起。 只是因为不想提到那个人的名字罢了。 “你自己说过什么又忘记了么?”容铮微挑着眉,慢条斯理地问她绂。 “什么?”蔚宛没想到会被他这般反问,这会儿不知道如何回答逼。 容铮沉吟了一瞬,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继而说道:“难道本来不是差不多约好的今天请我吃饭?昨天我知道你在家,只不过按了很久的门铃没有得到回应而已,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你不愿意见我。” “怎么会……”蔚宛对上他温煦的眸光,嗓音微哑。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来有这件事。 当然容铮只是轻笑了笑,没把这件事情当真,而是继续说:“然后我比较不死心,就给你打电话,只不过打了好久都没人接,总感觉有些不好的事情会发生,所以后来……” 蔚宛的语气有几分涩然,问:“你就直接去找……他了?” “我以为,多多少少会和他有一些关系。”他说的淡然,可神情间到底是有几分失落之色。 其实容铮能发现,顾靳城这个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薄情冷淡,在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言语之中的冷静出现了些裂痕。 “阿铮,以后不会了。”她低声地说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是道回应的是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不会有下一次,还是说什么以后。 “嗯?” 她望着自己掌心中包着的层层纱布,眼底一片恍惚,又像是拨开云雾般,心思清明。 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事隔经年,依旧能够感受到当时的那种疼痛。 “以前有些事情是我想不明白,才容易走进了死胡同,不知道现在走出来还来得及么?”以前她一直觉得有很多事情想不通,却从来没想过,原来就是如此的造化弄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一夜之间想通了?” 在那间公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容铮亦是不得而知,而此刻她说的话,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蔚宛抿了抿唇,随即绽开一抹笑靥,故作轻松地反问:“这难道不是好事情吗?他们之间感情太复杂,我早应该不掺和的。” 如果早能有这种觉悟,哪里还会有这么多后悔。 “嗯,是好事情。但是我在你的眼睛里,并不能看到开心。”容铮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摊开,将吊坠项链放在她手上。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若是你的就自己放好了,别再丢了。” 雪花形状的吊坠,时隔多年再次回到了她手上,慢慢地收拢五指。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当年那时候她和顾靳城的关系不好不坏,就连离婚也提了,她以为,他是故意没看到这项链。 或者因为她的存在,限制了他的爱情,又是再一次的道德伦理绑架,所以他才视而不见。 然而,却是一步错,步步错。 以前她很渴望知道这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到底为何顾靳城的态度就在一夕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而经年过后,早已过时的真相摆在她面前,除了悔恨之外,还有涩然。 蔚宛慢慢地将自己环住,将脸埋在自己的掌心里,肩膀微微颤抖,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这项链很早以前被我丢了,当时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后来想着找不到也就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知道,现在又出现在我面前了。其实如果一直不出现,我就会当做永远丢了,可偏偏……”她的手指摩挲着吊坠背面很不起眼的字母缩写,声音越来越轻。 如果这些事情她可以永远不知道,那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就这样过上一辈子,而这些错综复杂的真想,却偏偏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 然而现在知晓这一切,早已没什么意义。 心里只会留下无尽的悔恨。 容铮明知她话里有话,在这个时候只是选择了闭口不言,此时的她只需要陪伴。 “阿铮,我从来没后悔过什么,总这样告诉自己,既然是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就需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可现在,才意识到自 tang己到底做的有多错……” 那两个人的爱情太复杂,为什么她就要不死心地掺和进去? 若是早些时日有这样的觉悟,该多好。 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将她的肩膀环住,轻声安慰:“都说了,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不管是对的错的,都不要再去想。” 蔚宛靠着他的肩膀,声音哽咽地应了一声。 “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若是一直看着过去,那以后怎么办呢?宛宛,我不知道你还要多久才能彻底放下过去,只不过还是想多啰嗦一句,既然这么痛苦,早些忘记吧。” 他的手绕到了她的后背,有一下没以下地轻拍着。 起初只能听到她哽咽的抽噎声,而到了后来,就是抑制不住的低泣。 若说到底为什么而难过,蔚宛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这种痛像是心底一道从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被翻开,鲜血淋漓。 “想哭就哭吧,没准好好哭一场,真的就能彻底想通了。”他的声音平淡温煦,却莫名的令人心安。 “嗯。” 这声音虽然很轻,但容铮还是听到,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上辈子欠了顾家什么。” 只是这种亏欠,只是对于那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蔚宛才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将手里的项链握紧了几分,眼底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阿铮,等我处理完最后一件事情,就不会和以前再有什么瓜葛了。”她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在这双温煦的桃花眼底,能将自己的身影看的清清楚楚。 容铮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像是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不以为意地浅勾着唇,眼尾微微上扬,半是玩笑地问:“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当真,但你想要做什么,如果我能帮的上忙,尽量和我开口,不要再一个人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 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太猝不及防,要不是能够及时找到她,都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以至于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也没别的事情,帮我联系一个律师就行。”蔚宛的面色很平静,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底还有一些犹豫之色。 律师? 容铮迟疑了一瞬,立刻就想明白了她的心思,微微蹙着眉说道:“血检的结果我这有,最好再去司法机构做个尿检,这样证据才更有说服力一些。”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致幻剂不等同于毒品,亦不属于列管药品,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些棘手。 “那,你能有空陪我去吗?”蔚宛抬起眼来看着他,眸光里面带着探寻,亦是有些小心翼翼。 虽然在她心里可能知道自己在问出这句话之时,得到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但若是一旦跨出了这一步,她知道意味着是什么。 “你说呢?”容铮轻笑,眼底的温煦在这一瞬间沾染上了柔和之色,仿佛所有的温暖都聚集在他的眼底。 答案很显而易见。 …… 盛夏时分,正午的温度让人心里烦躁的很,就连偶尔吹过来的风都带着袭人的热浪。 蔚宛来到了提前约好的咖啡厅,面前摆放着的是司法机构开具出来的报告,她想应该没有人会愿意去这种地方,要不是真正到了忍无可热的地步,她也不会这么做。 将所有的取证材料都交到了律师手中,有很多专业名词她听不懂,却也能在交谈中抓到问题的关键。 她觉得宋未染应该是想让她死的,只不过她没死成而已。 故意对她说那些话,故意将现场布置成那样子,在她喝的水中下药,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在卧室里出现的那把水果刀都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只不过是她自己走进的那间公寓,并不能判定在主观上有杀人的故意,而只有客观上的行为。 “蔚小姐,监控只能证明事发的时候对方出入公寓,在这里面发生的事情,只能起诉故意伤人。”律师推了推眼镜,口吻正经而又严肃。 “如果能证明,是对方将你引入那间公寓,在构成了在主观上有杀人的故意。方便问一下,是因为什么情况去的那间公寓?” 宋未染在住进那间公寓没多久就再次搬了出去,也就是说,那里早就已经闲置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很恰好,蔚宛去的那天,却正好碰到了宋未染。 这一切的巧合发生的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如果硬要用巧合二字来解释,她自己都不信。 蔚宛摇了摇头,一筹莫展。 这种感觉很无力,她明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圈套,也许在江怀承出现的时候,就一步步再等她踏入这陷阱内。 不愧是亲姐妹,都是一样,疯子。 也许宋未染不是真的想她死,可能只是想逼疯她,去尝试当时的那种绝望。 至今,蔚宛都不愿再次回想。 律师再次问道:“蔚小姐,您在几年之前患过轻度抑郁症?” 蔚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并不是很想要提起这个话题,但在这时只能照实说。 “对,大概持续了有一两年的时间,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她不解。 律师沉吟了一瞬,继而又道:“如果对方明知道你的精神状态,还使用这一类精神类药物,那就可能不止是故意伤人。” 蔚宛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有些心烦意乱的用勺子在杯子里搅动,即使耳边是悠扬的轻音乐,也依旧不能消减几分她心中的烦躁。 她第一次见到宋未染是今年年初,如果按照时间上来说,她有轻度抑郁症这件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很久。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自己都生活在被那个梦魇缠绕的黑暗之中,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从那里面走出来。 时间也许是疗伤的良药,可她忽略了,当这和俞素染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人出现,依旧是不堪一击。 接下来律师又询问了很多相关问题,蔚宛一一作答。 从律师微蹙起来的眉宇间,她能依稀了解到,并没有这么容易。 离开的时候,蔚宛站起身来道谢,“麻烦您了。” “应该的,蔚小姐,我们这边会尽快准备。” “好的,谢谢。” 在咖啡馆不远处就是一间律师事务所,西装笔挺的男人在会客室内等了有好一会儿时间,眉眼间冷淡疏离,清贵冷隽。 眼底平静无澜,这样的人容易会令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无法撼动他眼底的平静。 林律师上前将文件展开,将案子的进展毫无遗漏地向面前的人解释。 而在这个过程中,矜贵的男人始终一言未发,只是眸色越发的深沉。 “顾先生?”律师再一次出声提醒。 顾靳城敛眉,眼底似是蕴藏着一片深海,手指在文件上轻点,没人能猜到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问道:“你提到她曾经患过两年的轻度抑郁症?” “这是蔚小姐提供的证明里出现的,这种不属于毒品行列的精神类药物,没有太绝对的界限。” 顾靳城微蹙起眉,只是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 蔚宛在咖啡馆里坐了很长时间,直到临近傍晚,她才起身准备离开。 从有着冷气的地方一出来,外面的烦躁沉闷一瞬间就占据了她的心神,她晚上睡得不好,此时的精神看上去亦是极差。 她想着有些事情还是要咨询一下,向着一旁的律师事务所走去。 只希望这个点还没有下班。 黑色的轿车在路边停下,男人的步伐有条不紊,一步步向她走来。 有些人天生是耀眼的,以前的蔚宛就总是无法忽略他的存在,而现在看到的时候只是轻微的撇过脸,想要无视他的存在,径自往事务所门口走去。 然而顾靳城还是两三步走到了她面前。 < p>深邃的眼底是一贯的不动声色,目光悄然打量着她的神色,在戒备之外,还有深深的疲倦。 顾靳城敛眉,随意问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在这时候蔚宛根本不想理会他,可听到他又是用这样质问的语气,心底就有一些隐隐的恼怒。 饶是如此,她依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反问:“为什么我不能来这里?”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又像是豁然一般问道:“我没这么傻,不会被人算计还不知道反击……我不管她是谁,就算是你护着她也好,我也一定会起诉的。” 顾靳城从口袋里找出那张名片,“你什么时候认识他?” 她看清了顾靳城手中拿的东西,面色一下子变得有几分不自然,可不提这个人还好,一提到这个人蔚宛就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怎么不直接问,为什么我要去你的那间公寓?是我比较傻,想要去亲眼看一下俞素染死的地方,做了这么多年的噩梦,也许亲眼见一次就没事了。”她的唇边露出了一抹嘲讽。 “让宋未染住进那间公寓的是你吧,在这件事情上你到底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她的眸光慢慢打量着他,极尽嘲讽。 话说到一半她就不愿意在和他多说什么,转身就想要离开。 顾靳城的眸光沉了沉,在即将擦身而过之时,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带着几分质问:“你以为这件事情和我有关?” 她挥开他的手,莫名的有些恼怒,言语之间也维持不了先前的平静:“和你无关?好一个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那间公寓在你的名下,宋未染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在里面,似乎就是在等着我送上门,就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如若没有你的纵容……” 顾靳城听出来了她言语之间的愤怒,眉间深锁,心底升起一阵烦闷。 手下的力道逐渐加重,沉声说:“我从来没说过纵容。” 他很少解释,然而这一次罕见的解释,蔚宛并不领情。 她用力地挥开顾靳城的手,他不松,她便一个劲儿的挣扎。也许在外人的眼里看来,这俨然就是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亦或许是闹了矛盾的情侣。 蔚宛的神色间染上了几分无奈,唇边泛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你纵容也好,不纵容也罢,反正我也不在乎。宋未染在我身边出现的第一天起,我就该想到她动机不纯,总之,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应该是蔚宛第一次与他针锋相对,以前虽然也有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刻,而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却是从来不曾见到的场面。 此时的蔚宛油盐不进,或许她明白这件事情也许他是真的不知情,可这一切的一切,和他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顾靳城的放任,宋未染怎么会住在这间公寓? 这间公寓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谁心里都明白,可就这样直接大方地送给了别人。 “我说过我不会纵容,你冷静点。” 顾靳城的语气冷了几分,可在看到她面上的无动于衷时,清隽面上终于出现了几分平静之外的神色。 此时他的语气都变得有几分紧绷:“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也不要轻举妄动去做一些别的事情,江怀承这个人你别去找他!” 顾靳城不知道江怀承三番两次找上蔚宛是因为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她平静地听完他所说的话,抿了抿唇,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唇边的笑容更多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在顾靳城灼灼视线下,她伸手掰开他的手指。 她不领情。 【新婚爱未晚】(87)离了婚还管前妻的事情? 也许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早就已经不愿意再相信什么。 那些微薄的信任,经不住一次次的猜测,也经不住时间的消磨。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其实命运早就已经给她的这段感情敲了警钟,只是她自己没有在意罢了。 如若信任,就不会有曾经那些一次次的误会发生逼。 顾靳城的眉心拧的更紧,他的语气渐渐有些不耐烦:“江怀承到底是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毫无戒备去那间公寓?在做事情之前能不能稍微动动脑子,我说过了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要自己再去做无用功……”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剩下来的就已经全都堵在了喉间。 蔚宛气的眼眶微红,她往后退了两步,远远地离开他的范围内,眼底不见一丝神采黯淡无光。 除了气愤之外,还有失望。 “顾靳城,我早就不信你能给我什么交代。你不是觉得自己最对不起俞素染么?当然会连带着她的妹妹也一起护的好好的。你的愧疚感,你罪孽深重,这和我都没关系!”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可在说话的时候,视线却是从未离开他身上。 明明自己可以很有底气地站在他面前,理直气壮地说出来有些话…… 然而终究还是将那些伤人的话咽了下去,闭口不言。 顾靳城的目光始终凝在她身上,薄唇紧抿,眸色深沉了几分,一步步向她靠近,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她往后退,眸子里面尽是退避之色。 男人清隽的面容沾染了些许霜寒之色,眼底一片深邃,启唇轻缓地说道:“没必要这么怕我。” 蔚宛移开视线,紧抿着唇不说话。 她从以前开始就不怕他,直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倒贴上去,一晃经年已过。 “你请便吧,我自己有事情。” 冷淡地说完这句话,片刻也不再想和他待在一起。 顾靳城挑了挑眉,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律师事务所,脚步有些匆忙,背影更像是带上了些决然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被误会的滋味。 等蔚宛再次从律师事务所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暗沉了下去,一场大雨来的猝不及防,带着丝丝凉意的雨滴溅落在身上,却丝毫没有消减几分心中的烦闷。 她最近精神状况很不好,没有自己开车出来,此时站在事务所门前,望着眼前的雨幕,不免觉得有些犯愁。 只是刚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辆黑色的车子就在她面前停下。 这车牌号再怎么样她也都认得。 “上车。”男人摇下车窗,目光平静地睨了她一眼,声线沉稳清淡,揉碎在嘈杂的雨声中,却又清晰异常地进了她的耳中。 蔚宛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很显然眼神里面的戒备之色很重。 而片刻之后,她微勾着唇,也没反驳,直接拉开车门在副驾驶位坐下。 车内的空间很狭小,以至于属于他的气息越发浓重。 “故意在这等着,是想要知道我会以什么样的名义起诉宋未染?”她半是嘲讽地问着。 轻柔的嗓音里面多了几分凌厉的质问。 顾靳城的视线一直放在前面的路面上,闻言,也只是微微眯了眯眼,喉间轻滚,逸出一声冷哼。 算是对她的话做出了回应。 蔚宛从他车上抽出纸巾擦拭着自己头发上沾上的雨水,随意地说:“我不会轻易罢休的,她不愿出面是吗?我就不信她能躲上一辈子。不过,若是你硬要插手包庇……” “我说过,没有。”顾靳城冷声打断了她的言语,语气莫名其妙的变得有些不善。 她一愣,手里的动作顿了下来。 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有些不相信,他这是又解释了一遍…… 也许顾家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尤其是顾靳城,他从来不会去解释什么,更不要说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连着解释了两遍。 < tangp>通常这样的情况,他应该是不屑的。 蔚宛将手里的纸巾捏成一团,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感受到了那一丝疼痛之后才相信这并不是错觉。 忽略了心中异样的情绪,复又无所谓地笑道:“不管你有没有,都和我无关。若是还能看在以前的一些情分上,我当然希望你不要插手。” 而说完之后,蔚宛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什么以前的情分? “好像,也没什么情分可言……随意吧。”她低声地说着,语气平淡中又加了些无可奈何。 已然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追究呢? 这个地方离她所住的公寓比较远,从她说完那句话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过交流。 应该这时候不管是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来梳理自己的情绪,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了这一步,她不会让自己再走回头路。 也许是车内的氛围太压抑,又或是这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围,长时间以来的压力在这时刻使得她的精神松懈了下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额头触到了一阵凉意,蔚宛才睁开眼睛。 车窗上有些许雨滴,而外面的雨幕早已停下。 只是这里,并不是她家。 蔚宛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这地方之后,心底莫名其妙的恼意更甚。 这是曾经一度被她认作为家的地方,可就在不久之前就已经被她卖了出去。 而现在…… 她转过头不可置信的望着身边的男人,倒不是说因为什么感动,而是觉得可笑。 “原来我还在想,到底是谁花高出市价几乎一倍的钱把这里买下来呢……”她扬唇浅笑,“早说啊,如果你早说要这里留个纪念,直接去过户就可以了,哪里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 顾靳城只是平淡地瞥了她一眼,将车子开进了别墅的车库。 这下蔚宛心里的恼怒一下子全发了出来,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语气不善地说:“这是你家,不是我家。” 早该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 “绕回你住的地方太远,这个时间段堵车。”他平静地解释,几乎让人挑不出什么差错。 倒是显得她很无理取闹。 不过就算是无理取闹,这也是正常的。 蔚宛轻笑,也不言语,在他车子刚停稳的时候,就快速地拉开车门下车。 下过一场雨之后,空气中的燥热被雨水消减,地下车库内的温度更是偏低,不禁让她觉得有几分寒意。 只不过即使是这样,她心里的烦闷情绪依旧堵在胸口,梗的难受。 离开这里。 此时在脑海之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也许是这间房子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在卖出去的时候,她花了很久的时间将自己曾经生活过的痕迹除去,一丝一毫也不留下。 除了那些她没资格动的照片,也不愿意膈应自己,于是找了个角落存放起来,却从来没想过,这里竟然被顾靳城买了下来。 多此一举! 既可笑,又让拿捏不准态度。 这栋别墅里的一切太熟悉,会很容易就让她回想起曾经的一切,会想起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傻。 会让她想起曾经在这个房子里面发生的事情,除却了最初那些还抱着等待的美好,后来发生的,都是她极力想要忘记。 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当时那种窒息的感觉又会再一次清晰地出现。 承载了她太多回忆的地方,不能触碰,亦不敢触碰。 收紧了自己的五指,步履匆匆只想要快些离开这里,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几步,就被紧随其后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我要回家。”蔚宛仍然是这一句话,现在她似乎是学乖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和他硬碰硬针锋相对,只是这样不悲不喜的平静,却更让人觉得沉闷。

顾靳城显然不愿意再和她重复先前的那一番说辞,“以前没少住过,现在住一晚就这幅样子?”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哪能一样?”她冷声嘲讽。 他也知道,那是以前。 以前她做的错事糊涂事很多,他不是照样一样都不知道? 蔚宛找出自己的手机就想要打电话,不管是打给谁,只要能离开这地方就好。 然而还没等她拨出一个号码,就已经被他夺了过去。 她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抢,然而下一秒被他放进了自己口袋,并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你到底做什么?”蔚宛知道自己在他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更加愤怒他此刻的做法。 “我没空送你回去,明天,如果可以的话,去一趟老宅。爷爷一直很挂念你,老人上了年纪,宽宽他的心也好。” 只是这一句话,蔚宛有几分愣怔。 自从离婚开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过老宅,算算时间,是爷爷寿辰了。 在这段时间里就算顾家那边会时不时给她打电话,可已经很少提到让她回家,不是不想,而是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就是免不了一阵尴尬,久而久之,就几近断了联系。 而就是她失神的这一瞬间,顾靳城早已越过她,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他早已走远。 在原地愣了很久,她才慢慢挪动着步子走进别墅里。并不是想妥协,而是觉得这样的挣扎没什么意思。 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早就已经离了婚,断就断干净些,这是顾靳城自己说出来的话。 而仅仅因为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会愧疚? 可是在他的语气之中听不到任何的愧疚之意。 或许这事情和他无关,可宋未染住在他那间公寓里这是事实。而宋未染对他来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也只有顾靳城自己清楚。 她摇了摇头,似乎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如果有可能,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些人再有牵扯。 …… 自从将这里卖出去之后,这是蔚宛第一次回到这间别墅,和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也许是他怕麻烦,整体的风格未有一丝改变。 换了鞋子进门之后,蔚宛顺手将客厅的小灯打开,晕黄的灯光将这清冷的室内衬得一片暖色。 只是对于她来说,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上楼。 她的房间依旧是离主卧最远的那一间,卧室的衣柜里面空无一物,很显然是很长时间无人住过的样子。 却是很奇怪,很干净,很显然经常定期有人打扫。 就当她在发呆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在寂静的房间里,这声音清晰地直接传入了她耳中,下意识地往门的方向望去。 这别墅里面除了她,就只有顾靳城。 这会儿来敲门的人,也很显然。 几乎是下意识地防备,走到房门口,手按在门把上冷声问道:“有什么事?” 她答应在这里住下是不想和他继续争执,只是住一晚上的时间,对她来说不会有什么损失。 而在这里,曾经发生过很多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情,她不会忘记的。 “开门。”沉冷的男嗓平静地响起,平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蔚宛的手指按在冰冷的门把上,轻轻颤了颤,却依旧僵持着没动。 门锁拧动的声音很细微,却又异常的清楚。 她仅仅松开一道缝隙,就这样从房门里面看着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戒备之色。 已经走到这一步,早已没什么好掩饰的。 顾靳城对她所做出的反应没说什么,而是将手中的袋子递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地说:“之前打扫的人在这里清理出来一些衣服,没处理,就一直放在主卧里。” 她疑惑地接过,看了一眼,是一些未拆封的贴身衣物。 也许是当时在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心思再好好收拾,才会遗漏了一些东西。 “麻烦了。”客气疏离的一句话。 说完之后,蔚宛就将房门关上,还不忘记锁上一道。 对有些事情心里起了一些阴影,已经成了习惯性动作。 在熟悉的地方,人往往就会容易多想,但所庆幸的是,没有再出现那些可怕的梦靥。 最近发生的太多事情,她需要花上些时间来消化,并不是立刻就能接受。 一夜到天明。 蔚宛醒来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一阵潮湿的触感让她知晓,原来在梦中又一次落泪了。 原因是什么,早已记不得。 把自己收拾妥当,走到楼下的客厅内拨出了一个号码。 这通电话持续的时间长了些,等了有好一会儿时间那边才被人接起。 本来看到这是个座机号,容铮并不想接,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仍旧接了起来,却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蔚宛的声音。 “阿铮,你今天休息对吗?”她放低了自己的声音,虽然觉得没什么好掩饰的,但在这栋房子里面,总觉得哪哪都不自在。 容铮听她这么问,下意识地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声音里多了几分紧张问道:“昨天去事务所没有谈好?” “不是的,没什么大问题,我想问你今天会不会去老宅那里,今天老爷子寿辰,一起去吧。” 容铮沉吟了一瞬,继而声音中透着些许愉悦,“容我猜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嗯?” 顾家老爷子一直存了这个心思,尤其是在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风声中听到了些什么,其实暗地里对蔚宛的事情更加上心了些。 若是按照老爷子的意思,就该最早的时候让他们两人凑成一对,要不是偏心自家人,哪里还会有后面的这么多事情。 不懂得珍惜的人,说什么都没用。 蔚宛轻松地笑了笑说:“你把老爷子骗的挺好的,要是有空的话,正好一起回去看看他,反正你们家离的近。” 容铮的家里和顾家老宅就靠在一起,所以这两家人的关系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比的。 “那我来接你?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容铮自然而然地询问。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这里面的意思在愚钝应该也听出来了。 在老人家的寿辰,又是一起出现,这在长辈面前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我……”蔚宛顿了顿,在犹豫着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了,不在家?” 这一迟疑,容铮就听出了她话里有几分不自在。 “我在……以前住的那地方,不是阿原的那间公寓,我等等再和你解释,这里面没什么不清楚的关系。” 容铮只知道她把这别墅卖了,至于是谁买下来了,他不知道。 当下并没有多想,直接回应道:“好,估计要一会儿时间,你等一等。” “好。” 也许是在讲电话的时候太入神,以至于她没发现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的顾靳城,视线相对的一瞬间,气氛有种异样的尴尬。 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只是曾经和现在的区别,无法形容。 顾靳城的眸色深沉了几分,只是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令她捉摸不清刚刚那通电话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内容。 可转念一想,就算听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靳城将她的手机放在茶几上,“把手机号码告诉我。” “你保管了一夜,没自己直接存了?”蔚宛把手机拿过来,言语之间有些嘲讽。 他挑了挑眉,没回答。 “离了婚还管前妻的事情?”她话中带着嘲讽。---题外话---明天万更~你们想看的快了~ 【新婚爱未晚】(88)礼尚往来,谁也没有善罢甘休 【新婚爱未晚】(88)礼尚往来,谁也没有善罢甘休 “离了婚还管前妻的事情?”她的话中带着嘲讽。 以前说不要让她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他自己,现在又不明所以的做出这一系列的行为,到底是想要怎样? 顾靳城凝着她带着些怒气的面容,声线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你总是不经过思考就做一些事情,要到被人算计才会后知后觉知晓,最近多长几个心眼。” 这本来如果换种语气,很有可能就是一句关心的话。 可在这时候,不管顾靳城说什么,只要是他用这种不咸不淡的口吻说话,在蔚宛听来都觉得很多多此一举。 就是废话! 谁会想要被人算计,只是她太想要知道关于过去的那些,被那些过去折磨了太长时间,以至于只要是听到关于那一点点的消息,她都会忍不住想要去探寻。 或许早就应该想到江怀承的出现是不怀好意的,也应该知道宋未染故意在她跟前出现也不是无意,可就是像顾靳城说的这样,没能多长些心眼。 这次发生的事情她仍然心有余悸,可一点也不后悔。 至少,有些困在心里很久的疑惑,到底是知道了。 此时的蔚宛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黯淡,也许是这场景太过熟悉的原因,总能将她的思绪带回过去。 会不经意地想起曾经除夕那夜发生的事情。 她勾了勾唇,也没去看他,而是放轻了声音说:“被人算计也是我自认倒霉,是我自己愚蠢,把每个人的心思想得太简单。” 这些太复杂的世界,就应该及时抽身。 顾靳城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自从发生了前段时间的那件事情后,他们偶然间碰过几次面,可这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很显然都并不愉快。 不仅是从态度上的转变,还有时候语气间总有几分他捉摸不请的东西。 他的眸光落在她侧脸上,微蹙着眉,试图从她平静的神色里找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可很显然,没有。 “你可以在这里坐一下,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一起去老宅。”顾靳城挪开了话题,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显然是要再次去书房。 蔚宛却轻笑,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由得觉得好笑,“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去?我去看爷爷,只是因为他是长辈,而我们一起出现,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离了婚的男女,不管做什么都不合适。 “顺路。”他再次用平淡的声音说出来这两个字。 “离婚有半年时间了吧,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再有什么联系。难不成要我再提醒一遍,我们现在只是前夫和前妻的关系?”蔚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 确实,早就已经领了离婚证。 从年初到现在,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蔚宛在想,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她不回顾家,和他也没有什么牵扯,如果没有宋未染的出现,是不是在这段时间内,就能很轻松地将他忘掉? 好聚好散,曾经那些好的坏的,都不会再被人提起。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爱和人开玩笑,她想要忘记的时候,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安生,一步步让她接近当年的真相。 其实当心里的所有疑惑解开的那一刻,她并没有觉得多委屈,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没早些抽身,要在这复杂的浑水里搅了这么长时间。 而曾经失去的,现在一闭上眼睛仍然能感受到那种疼痛。 这‘前妻’二字,在顾靳城听来,觉得有些刺耳。 蔚宛是什么性格他大概是清楚的,曾经顾靳原就开玩笑的和他说过,她这人执着起来很吓人,如果不可能就趁早断了她的点头,不然是会一条路走到黑…… 到底是多久以前说的事情? 顾靳城自己都快不记得了,只是当时这些话他听着便一笑而过,从来不曾放在心上。 从妹妹,到妻子,现在是……前妻。 可无论是哪一个身份,也都是家人。 在沉默了半晌之后,顾靳城终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用不着这样防备。” 从她眼睛里看到的那些戒备之色,总让他觉得烦躁。 但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让宋未染住进那间公寓是事实,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应该留个心眼,也许就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完之后,顾靳城往二楼走去。 客厅内只留下了蔚宛一个人。 她遇上不想回答的话时,就会选择用沉默来带过。 不是自己理亏,而是根本不想和他争辩,顾靳城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思维来考虑事情,他认为对的,那就是对的,多说无益。 二来她是觉得没什么争论的意义,总归已经是离了婚的男女。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把自己的手机开机,果然看到了不少未接电话,有好几个是容铮打来的,时间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不间断的打电话过来。 这期间的电话她一次都没接到,而想起方才在电话里容铮一点也没提及这些…… 瞬间心底又被一阵愧疚所包围,这一份情,到底要如何还。 人非草木,怎能感受不到谁是真正的关心? 只是,容铮太好,好的让她觉得自己会生出一种自卑感,自己配不上他…… 她在客厅内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容铮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已经到了。 将手机挂断,看了眼二楼的方向,并没有发觉什么动静,于是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出门。 容铮把车停在了别墅外面,刚看到她出来的时候就走上前去,问道:“怎么好端端地来这里了?” 早就听说她把这里的房子给卖出去了,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蔚宛叹了口气,也没想着隐瞒。 “阿铮,我不知道说出来你会不会生气,但是我不想瞒着你。”她的声音很轻,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也不知他会不会因此会觉得不悦。 难得见她用这样的语气,容铮倒觉得有几分不自在,敛了敛眉,沉声问:“怎么了,把话说得这么严肃?” “这房子当时被顾靳城买了下来,昨天我在律师事务所那见到他了,后来……” 容铮握着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往下说了,轻笑着说:“这是一本正经在和我解释?我知道你们没什么,不用解释的。他本来在这件事情上就理亏一些,没准也在天天盯着这案子的进程。” 一时间,蔚宛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她忐忑了很久才把这些话说出来,还在想着需要怎么解释,可容铮就这样避重就轻地把这件事情说了过去,完全的信任。 “我和他没什么,真的……”饶是如此,她依旧解释。 容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些无奈地说着:“我知道没什么,说了不用解释就不用解释,我又没说瞎话,也不是口是心非的人,只要你人没事就行。” “阿铮……”她喉间发涩,连带着眼眶都有些许微红。 已经好久没有被人这样毫无顾虑的信任过,甚至早就已经忘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因为我说的这一句话就感动了,傻丫头,这也不至于吧。”他轻笑,眼底带着几分宠溺。 不是说不生气,而是他的理智要稍微在情感之前,她既然已经跨出了这一步,自然就不会走回头路。 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蔚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不经意间瞥见了容铮外套上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一片灰色,于是伸手替他理了理。 这样的动作在两人之间,显得很是亲密。 她需要稍微踮着脚尖才能够到他的身高,从容铮这个角度看上去,她的整个身子都在他怀中似的。 “平时见你总是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袍,干净到简直有洁癖,还真的不知道你也会有这样沾染尘埃的时候啊。”蔚宛半开玩笑地说着,气氛不经意间就活跃了起来。 “哪有人是一尘不染的,我不是高高在上的人,只喜欢这种卑微的温暖。” 看似很简答的一句话,蔚宛却是觉得一阵感慨。 卑微的温暖,就已经足够了。 也不知道自己先前到底是在盲目的追求什么,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说,到头来,仍然是一场空。 在他们两还没注意到的时候,身后亦阵尖锐的喇叭声响起。 蔚宛听到声音回头看,就见到顾靳城的车从不远处开过来,随后稳稳地停下,按下车窗,清隽淡漠的容颜上覆着一层霜寒之色。 “一转眼就不见了你人,不去吗?”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问句,这平静的声音却无端的让人感受到一阵凉意。 容铮站在蔚宛身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让她安心地在身后,而后对着顾靳城不在意地说:“今天顾老爷子寿辰,我家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让我替他走这一趟,正好和宛宛顺路,那就一起去,不用劳烦别人。” 这个‘别人’只得是谁,自然是显而易见了。 此刻,蔚宛站在容铮身后,低垂着眼睫一句话也没说。 而就是这样的一言不发,才显得他们之间的默契。 顾靳城的目光深邃了几分,视线越过容铮,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人,沉声道:“我不觉得你绕到这里来,会有多顺路。” 连最起码的寒暄都省了,以前见了面好歹还会打个招呼,现在似乎一说话就有些硝烟弥漫。 “这顺不顺路就看我自己的意愿了,心里想着别人,自然再远的路都觉得很顺。” 容铮并不在意他说的,声音清淡地回应。 “何况现在你们的关系,也没有资格再多干涉什么吧。” 顾靳城的眸光有些凛然,薄唇划出一抹锋利的弧度。 还没等他说话,蔚宛在身后扯了扯容铮的袖子,转过身站在容铮面前说:“别和他废话什么,不是还要给爷爷挑礼物吗,走吧。” 闻言,顾靳城的语气凉凉地说道:“我让你去老宅,并不是让你带着无关紧要的人一起。家宴而已,带着不相干的人,不合情理。” 容铮用了一个‘别人’,顾靳城则是回过来说‘不相干的人’。 礼尚往来,谁也没有善罢甘休。 蔚宛握了握容铮的手,示意他别生气,继而转过身来直视着顾靳城,不紧不慢地回应:“我回去看爷爷,只是出于对长辈的尊敬,没有什么不合情理的。再说了,爷爷未必觉得不妥。倒是若是我和你一起出现,这才真的会让人觉得奇怪。毕竟离了婚,免不了被人在身后说闲话。” 闻言,容铮打量着她的神色,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 “好了,我们走。”还没等到顾靳城说什么,蔚宛就拉着容铮,转身在副驾驶位上坐下。 这一场硝烟弥漫的尴尬,总算结束。 …… 空旷的道路上,一辆车子飞快行驶,遇上红灯的时候才觉得莫名的有些堵。 “顾先生,林律师今天和您约定的见面,现在时间快到了,您过来吗?”陆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过就是安排他的行程。 今天难得的放假,顾靳城早就已经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可现在,倒更觉得索然无味。 “好。” 他早就已经预料到,宋未染一定会再次出现,事情过去了还没有几天,就已经主动联系上了顾靳城。 风格冷硬的办公室内,更冷的是他的眼神。 宋未染显然对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什么愧疚之意,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那些事情根本不是出自于她的手。 “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帮你?”顾靳城的眸光冷淡,声线更是冷到了极致。 宋未染不以为意道:“听说你和前妻之间的关系很不好,怎么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尽然。” 他没回应,眸光更加冷淡。 “我不过是想看看她对我姐姐到底有没有点愧疚的意思,这么多年,我也会做梦,梦到我姐对我说,让我替她报仇……一个自杀的人怨气和绝望有多大,你能想象得到?” 顾靳城的目光冷凝,语气有几分凛然:“你做的事情是犯法。” 宋未染却还是不以为意地笑,“怎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做,也是她自己走进那间公寓的,这会儿开始为你太太打抱不平?” 等她将这话说出来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继而又说道:“也对,你们早就已经离了婚,哪里还是你太太。” 顾靳城手中的钢笔倏然之间停顿,深邃的眸光灼灼地凝着她,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人无端的心中升起几分骇然。 他站起来,缓缓走到宋未染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她,直至在她的眼眸里看到了些许闪躲之色,薄唇带出一抹凛然的弧度。 声线凌厉而漠然:“之前对你的照顾,不过是因为对你姐姐的愧疚,如果说歉疚,自认为对你也是仁至义尽。早就提醒过你好自为之,动了不该动的人,后果自负。” 除了之前蔚宛那件事外,应该没有哪一件还符合他说的。 宋未染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眼神冷硬如刀,明明只是清淡地一瞥,却无端的让人感觉到惧意。 “顾靳城,你现在开始装好男人?别忘了,你那个前妻还欠着我姐姐一条命呢!如果不是她一次两次刺激我姐姐,说到底和她脱不了干系……” 宋未染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个年纪的女人早就过了冲动的时候,而固执起来却仍然很偏激。 她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之后,又及时收住了话语,咬着牙愤恨道:“实则,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如若不是遇上你,何苦搭上自己的命?好歹我和你前妻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想让她体会一下我姐死前的痛苦,现在她不还是好端端的活着?如果起诉,我也接受,毕竟很难取证。” 顾靳城总觉得她话里有话,目光越发冷沉,没有出声打断她,而是看似心平气和地听完这些话。 “江怀承和你什么关系,你先是接近他,现在又处心积虑要对付他,存了什么心思?” 宋未染的眸色猝不及防划过一丝慌张。 而只是一瞬时间,再次恢复正常,“你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以为你会比我更加了解这个人,以前你们难道不是情敌?” “每次提到他,你总是找各种里有搪塞,当真以为我查不出来?”顾靳城的眸色深沉冷冽,平静的语气中尽是寒冽。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你答应过我,会让他身败名裂。若是之后,你想要为你前妻报仇也可以,我随时等着律师函。” 宋未染的语气很强硬,以至于在这时候根本让人看不出有和端倪。 “不要想着躲起来,也不要去打扰我的家人,否则后果自负。”顾靳城冷淡说着,只是满身的戾气让人无法接近。 “我说到做到,只要江怀承身败名裂,之后随你怎么样。” 顾靳城眯着眼睛看了她许久,冷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宋未染的唇畔划过一丝嘲讽,目光里面饱含深意,转身离开。 其实她也不会躲去什么地方,只要顾靳城想找什么人,自然她是离不开的。 事情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收尾。 清冷的办公室内,只余下顾靳城一人,手指在一堆文件上慢慢敲打,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似乎这些看似平静的暗潮汹涌下,蕴藏着一些他自己捉摸不透的东西。 只是到底是什么,丝毫无头绪。 当年的事情发生时,顾靳城自己也将所有的过错责怪在蔚宛身上,毕竟最后那一通电话是她接的,这是直接导致过错的原因。 【新婚爱未晚】(89)和我解释清楚,孩子是怎么回事 【新婚爱未晚】(89)和我解释清楚,孩子是怎么回事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你答应过我,会让他身败名裂。若是之后,你想要为你前妻报仇也可以,我随时等着律师函。” 宋未染的语气很强硬,以至于在这时候根本让人看不出有和端倪。 “不要想着躲起来,也不要去打扰我的家人,否则后果自负。”顾靳城冷淡说着,只是满身的戾气让人无法接近。 “我说到做到,只要江怀承身败名裂,之后随你怎么样。” 顾靳城眯着眼睛看了她许久,冷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宋未染的唇畔划过一丝嘲讽,目光里面饱含深意,转身离开。 其实她也不会躲去什么地方,只要顾靳城想找什么人,自然她是离不开的。 事情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收尾。 清冷的办公室内,只余下顾靳城一人,手指在一堆文件上慢慢敲打,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似乎这些看似平静的暗潮汹涌下,蕴藏着一些他自己捉摸不透的东西。 只是到底是什么,丝毫无头绪。 当年的事情发生时,顾靳城自己也将所有的过错责怪在蔚宛身上,毕竟最后那一通电话是她接的,这是直接导致过错的原因。 也许正因为如此,蔚宛自己亦是饱受折磨很多年。 这些,顾靳城都知道。 只是他的自私,才不愿意做到彻底原谅她,好像就这么一放过,在这无尽愧疚中挣扎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可至今,纵然有什么再深的执念,似乎也变了味。 仔细想想,蔚宛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又仿佛从头到尾错的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罢了。 却又自私的把过错放在别人身上,蔚宛,母亲…… 这么多年被愧疚所折磨的,远远不止他一个人。 只是他暂时没想明白,宋未染既然抱的是这样一分心思,为什么又会和江怀承扯上关系…… …… 进入了初秋的傍晚,温度转凉,残阳将天际烧的通红,一种悲凉而绝望的美。 顾靳城原本都已经不打算去老宅,可在路上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这么些年,他其实也是自己一个人这么过来,很少回家,只是因为一份放不下的过去。 也许是无法原谅自己的家人做出这样的事情,越是信任与在乎,可能才会有如此大的失望。 蔚宛,她与他而言,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他说不清楚,只是当年有些事情接踵而至之时,他愤怒的情绪凌驾在了理智之上。 很多年来,顾靳城一直没有正视过当年发生那事情时,他自己心里究竟是如何。 到底恨她什么? 恨她联合母亲对素素一次次的侮辱,还是蔚宛私底下找她的那几次? 还是最后一次,她接了那最重要的一个电话,导致了事情最终发展成那样。 他做错过两次事情。 一次,他娶了蔚宛,那时候他是真心想要补偿她,也许在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她能有更好的选择。 却没想到这一耽搁,就是放纵。 * 后来做错的,才使得他心里的愧疚不断加重,在内心深处,他所认为的最好办法就是结束那一段婚姻。 当时在顾靳城心里,蔚宛值得更好的人,不能再这样继续和他拖着。 可蔚宛的固执,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顾靳原曾经说过,蔚宛认定了一件事情,就很少会中途放弃,甚至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会一条路走到黑,不管不顾。 当时他觉得这一份感情,太沉重又太简单,简单直接的一句喜欢,他自认为没这个资格接受。 也许后来,一直有一件事情梗在他心底,直到过去这么多年之后,仍旧耿耿于怀。 当年那张被撕碎又复又被粘贴起来的验孕单,一个已经十二周的孩子…… 可能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来不及让他有更多的思考,才会忽略了有些情绪,而在这些情绪平息之后,却像是燃尽的死灰,在无人提及。 现在回想起来,顾靳城到底是介意那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也许是这个原因,母亲才会在那时候再次找了素素,使了手段狠了心想让她离开。 而最终导致的,就是这样一场悲剧。 那个孩子…… 后面有车子不断地按着喇叭催促,这才将顾靳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有些被他在心底埋藏了很久的东西,在这时蜂拥而至地侵袭着他的思绪。 薄唇紧抿,眼底一片深邃似海。 在路口换了方向,直接将车子驶向了老宅。 临近晚上的家宴,此时老宅里面聚集了一家人,除了他父亲之外,其他人都来全了。 顾靳城进门之后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里面传来老爷子爽朗的笑声,此时容铮正陪着老爷子在下棋,一老一少时不时有说笑声传来。 他知道容铮家就在这附近,也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两家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曾经,似乎老爷子就动过那样的念头,只不过最后没发生这样的事情罢了。 傅友岚见到自己儿子出现时,还有些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笑了笑问:“我本来还以为你这次不来了呢,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是有些想法的,好在现在有阿铮陪他,倒也没生什么气。” “妈,抱歉临时有一些事情耽搁了。” “没事,去和你爷爷打个招呼吧。”傅友岚笑了笑,面上没露出什么情绪,其实在这几年里,此刻这样看似温馨的关系,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已经算很少见。 “好。” 然而还没等他转身,蔚宛手中端着两杯沏好的茶从厨房里走出来,四目相对间,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持。 傅友岚何尝不知道他们现在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站在两人中间,试着缓和现在这样僵硬的氛围。 转过身来笑着对蔚宛轻声说:“宛宛,去提醒一下老爷子和阿铮,提醒一下他们时间差不多了。” “好。”蔚宛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视线始终未曾分给别人半分…… 而到了晚上的家宴,氛围因着一个人的出现,显得有些尴尬。 两个男人之间,总有些不为人知的暗潮汹涌。 * 老爷子这两年身体不好,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喝一点酒过过瘾,在差不多尾声的时候,顾老爷子半是玩笑地问道:“阿铮,你和我们家阿原一样大,怎么到现在身边还不想想终身大事?” 其实在场的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容铮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很知分寸地笑说道:“这事情哪里能够急的来?只不过我家的长辈也一直在催着,这还得看缘分吧。” 说话间,容铮望了眼坐在老爷子身边的蔚宛。 刚巧这时候,她也正好抬起头,只是这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后,就匆匆移开了眼。 这互动却正好让顾老爷子看见了,沉吟了一瞬,继而又笑着问:“那要不,爷爷给你寻思寻思?咱们两家人关系本就不错,到时候和你家老爷子再商量商量……” “爷爷。”蔚宛面上有些不自在,扯了扯老爷子的袖子,声音压得很低,在场的人却是全听到了。 还不及众人有何反应,一直沉默无声的顾靳城站起了身,冲老爷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直接向外走去。 这态度一下子就将老爷子给惹恼了,“你看看他什么态度,不愿意回来就不回来,整天弄得像是我们全家人都欠了他似的,到底给谁找难受呢!” 蔚宛终于抬起眼,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无端的觉得有些落寞。 可这和她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除了这尾声发生的这件事情比较让人觉得不愉快,整体上这一天过得还算可以。 结束的时间太晚,傅友岚没回去直接在老宅这边住下。蔚宛寻思了一下,也答应陪着她住在这儿。 傅友岚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去送送阿铮吧,他家离这住的很近,就当出去散个步。” 蔚宛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果然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容铮,示意他没有在等,让她随意些。 唇畔微微扬起一抹笑容,和傅友岚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走到容铮身边。 也许是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我脸上有花吗?一直这么看着我……”蔚宛终于有些忍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 容铮从她身后将自己的外套拿过来,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道:“要不去我家喝杯茶再走?我爷爷一直想要见见你,算起来你们两好像一次也没见过。” 她低下头,心里有些慌乱,“这不太好吧,都这么晚了,这样随意地去,是不是不太合礼数?” 容铮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也没强求。 “走吧,时间再晚一些,我可就舍不得你陪我出去了。”他的声音温煦清朗,透着一些令人不自觉想要靠近温暖。 蔚宛笑,扬唇说道:“你是客人,当然我得好好送你。” 初秋的夜有些凉,两人的速度都不自觉的放缓了下来,一步步像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本来其实有很多话题可以说,在这一刻,却又好似找不到什么话。 以前两人的关系一直是以朋友的名义存在。 经过这一天之后,总有些不一样了。 家里长辈们的意思很明显,在加上她的态度摆在这,很多事情其实就已经顺理成章了。 忽而之间,容铮停下了脚步,轻缓地对她说:“宛宛,其实爷爷有一点说的没错。” “什么?”她眼中带着疑惑。 容铮转过身正面对着她,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点着她的肩膀,轻声低语:“我们都不年轻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用来荒废。不过要是再这样拖着也好,没准等你成老姑娘了,也就没谁会一直惦记着了。” 蔚宛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有些叹息地说:“是啊,再过两三年我就已经奔三了,真的就成了老姑娘。不过,哪有人会一直惦记?” “那要不要加快点进程?”他轻声问,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 哪里会没人惦记?有些情绪,也许只有外人能够看得清楚。 蔚宛轻轻推开他,视线对上他眼底的一片认真,慢慢说:“既然都跨出了第一步,就不会半途而废的,除非……” “除非什么?”容铮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些紧张。 她眨了眨眼,唇边绽开了一抹笑容,“除非什么时候你发现了,自己其实有更加喜欢的人。除非你不要我……” 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不会再辜负他。 人不会走回头路,只能向前看。 他温厚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不会。” 不是情话,却比情话更加动人。 这条路没有多少距离,她却一步步走得很慢,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回来。 直到现在,她心里还有些许忐忑,有些茫然无措。 过去的有很长一段时间,容铮在她的生活中充当着必不可少的重要角色,如果那些日子没有他,应该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来应对。 其实她要的真的不多,只需要平凡人的温暖就已足够。 夜幕深下来,夜风透着些许凉意,吹散了她心中的烦躁不安,抱着自己的手臂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进去。 “你在想什么?”忽然之间,一个沉冷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蔚宛面带惊讶地回过头,却见顾靳城依着车身站着,在夜色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更加冷隽深沉。 她顿了顿,两人之间就隔着几步路的距离,“我发现你最近真是闲的厉害,如果有这个时间,可以好好陪陪你家人,不用来过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几年来他陪伴家人的次数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因为蔚宛,也许他甚至连家都不会回。 谁都已经那件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应该早就会被淡忘,然而顾靳城在之后的几年里却是没有再提过只言片语,而是直接和家人冷漠以对。 这是他最伤人的手段。 顾靳城看了她一眼,面容沉静,喜怒不辨,缓步向她走来。 而她一向都猜不透他的心思,视线紧紧凝在他身上,带着些戒备,还有些掩饰的紧张。 “你……”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顾靳城已经大步走上前,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抵上了一旁的墙壁。 “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容铮?”平静寒凉的语调,熟悉异常的气息。 说话间,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让她很不自在。 这姿势太过于亲密,她受不了。 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顾靳城,你别太过分了!” 男人的眼眸变得幽深了些,尤其是在触及到她眼底的戒备和抗拒,手掌落在她腰间紧扣住,两人之间的距离贴的更紧了些。 “闹着要离婚,不过就是在等现在的机会,嗯?” 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沉冷,听的人心里莫名的一阵压抑。 蔚宛当然明白他说的什么,今天晚上老爷子的话风很明显,就是在为她和容铮打算。这一切谁都能过问,唯独眼前这个人不行! 她挣扎了两下,语气不善地说道:“难道离了婚还不许再嫁?你守着过往放不下,难道也要我和你一样?” 深沉的夜幕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可以清晰地互相看到对方眸光里面的隐藏着的某些情绪。 顾靳城在蔚宛眼底看到的,是紧张和戒备。 而顾靳城眼眸深处的深邃,她一点儿看不透。 “我什么时候喜欢别人,难道也要和你说?你以为,这五年多的时间,真的只是一晃而过吗?”蔚宛的声音到后面有些激动,也许是在替自己这些年不值,可说到底,到底还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 快六年的时间,人生有几个六年能经得起耗? 容铮说得没错,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有些事情既然发生就终究回不去。 气氛有些僵硬,尤其是从男人身上传来迫人的压抑,蔚宛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强撑起几分底气。 “蔚宛,我现在也许后悔了。”他的眸光深锁在她身上,语气淡漠的听不处任何一丝起伏。 蔚宛最恨的,也许就是他经常会用这样最平静的语调说这样的话。 “什么叫你后悔了?后悔和我离婚放我自由吗?顾靳城,婚早就已经离了,我们之间就不该有不清不楚的牵扯!如果说是因为宋未染这件事情你在这和我干耗着,完全没必要。法律怎么判,就该是怎么样,你也不用觉得愧疚,你说和你没关系就没关系,反正也无所谓……” 蔚宛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眼眶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原因,有些许的红。 他没有说话,却也没放开她。 任由着蔚宛挣扎了一阵,才紧扣住她的腰,语调放低了些,眸光却再次变得很深邃,沉声说:“和我解释清楚,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心底都有不能触碰的禁忌,很显然,顾靳城说的这句话,就直接触到了她心里最不能触碰的伤疤。 她抬起手,猝不及防地给了他一个巴掌,也许是因为太气愤,这一巴掌近乎用了她全身的力气,直到好久之后,手掌还在微微颤抖。 “我说过,你没这个资格问!”蔚宛眼眶微红,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新婚爱未晚(90) 新婚爱未晚(90) “我说过,你没这个资格问!”蔚宛眼眶微红,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顾靳城的眼底划过疑惑之色,视线冷凝地落在她脸上,压低了声音问:“什么意思?”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瞬过后复又将视线挪开,用着很随意地语气说道:“早就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回过头来再说,有什么意思?” 言语间,她低垂着眼睫,没有再去看他分毫。 男人的眸色暗沉,粗粝的指腹轻点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正过来,迫使她的视线正对着他。 薄唇紧抿着,却不言语,沉默了良久之后,男人的声线平缓冷沉:“你的喜欢,到底有多少分量?” 闻言,蔚宛凝着他的眼睛,从最初的恼怒,逐渐转成了淡漠,甚至带了些讥讽的味道。 她一字一顿说道:“顾靳城,你真的没有心。”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蔚宛在对着他说完那些话之后就怒气冲冲地进了门,顾靳城自然不会跟着她走进来,在原地停驻了一段时间,平静的眸底蕴藏着暗潮汹涌。 将大门关上之后,蔚宛在玄关处站了好一会儿,眼神望着地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神,总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涩然生疼。 傅友岚从楼上下来,走至她身边问:“宛宛,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时间不早了,早点上去休息吧。” 蔚宛抬起眼就看到这关切的眼神,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勉强的笑了笑说:“也没想什么,不好意思还让您等我这么久。” 这话说出来,很显然是可以的疏远,总之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亲密。 在顾家的这么多年里,蔚宛知道这些长辈对她的好,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会令她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牵绊。 傅友岚见她心情看上去着实不佳,也没多问什么,只是体贴地说:“和我还用得着这么客气?我看你去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去阿铮家里见了见容老爷子?” 晚上饭桌上说的那些话,意思已经这么明显,明眼人谁都看出来了。 蔚宛陪着傅友岚在沙发上坐下,“没有,时间太晚了,怕打扰了人家休息,而且这个点数去也不太合礼数。” “阿铮性格脾性都不错,我们两家人也是知根知底的,说句实话,阿铮最让我们放心了。” 傅友岚叹了口气,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做长辈的都希望他们都能幸福。 就像蔚宛说的那样,没有缘分,也就不能再去强求。 “阿铮是很好,可是……”蔚宛低声地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又让人捉摸不透。 他确实很好,但是她,不够好。 傅友岚还是像以前那样,亲昵地握紧了她的手,轻声说道:“要是真的定下来的话,到时候咱们家给你出嫁妆,说到底就是一个缘分的原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亲人不是白做的。” “阿姨……”蔚宛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以前就说过,以后若是真的和顾靳城离了婚,还是要做亲人…… 亲人,家人,岂是说断就能真的断的了? “上去睡吧,什么也别多想。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蔚宛低垂下眼睫,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眼底划过的茫然和涩然,只是用力地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什么都不用想,这是最轻松的一件事情。 …… 天气转凉,北方的深秋沾染了一层霜寒,萧索寒凉。 蔚宛从医院的停车场走出来,她拢了拢大衣,一边走一边给容铮打了个电话。 正好掐着时间点,这通电话很快被人接了起来。 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然很愉悦,“你到了?” 蔚宛没走进去,而是站在廊柱后,低头往着地上大理石的纹路,轻缓地说:“容医生,我知道这一顿饭欠了你好久,今天我都成心来接你了,还不赏个面子?” “那等我一会儿,我换个衣服就下来。”容铮低低地笑着,在这温煦的声音之中能听出些许宠溺。 只听声音,蔚宛就能想到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是眉眼带笑,温煦清朗。 “好,你慢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我没什么事情,等等也无所谓。”蔚宛轻扬着唇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会不自觉的跟着他的语调而变换心情。 “你说,作为一个绅士,是不是不该让女士等?”他半是开玩笑地问着,语气轻松愉悦。 蔚宛想了想,回答道:“你都愿意等我这么多次,礼尚往来嘛。”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道:“其实也用不着算得这么明确,我不要你还什么。” 感情这东西,本来就不能用来衡量。 闻言,蔚宛抿了抿唇,轻松地说:“好,不还就不还,总会有那个时候的。” 挂断了电话,她也没走进去,而是在停车场外面的长廊上坐下,看着自己的手机慢慢发呆。 而在另一边,几乎整个科室的人都察觉到了,容医生最近很不一样。 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感觉像是在谈恋爱,经常在空闲下来的时候会看着自己的手机,有时候也会无缘无故地笑,这些在以前几乎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又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路过他身边,看到他刚收线,唇边的笑容还未来得及隐去,于是开玩笑地问道:“容医生,女朋友打来的电话吗?这么开心。” 容铮将手机收起来,浅笑着回应:“难道我以前一直是板着脸的?” 小护士腼腆的笑了笑说:“这倒是也没有,就是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他轻笑,礼貌地应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什么,将接下来的任务安排好。 蔚宛在楼下等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只是这会儿在停车场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这两人她都认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一起出现。 “梁医生?”蔚宛认得他,是很早的时候,她的心理医生。 梁宋看到蔚宛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人,随即走上前,笑说:“很巧,你在这等人?” “是啊。”蔚宛想了没想就回答,视线忽而一转,看到了站在梁宋身后的女子,眼中一亮,随即划过一抹惊喜之色。 “织织?没想到现在在这儿遇到了你,你和梁医生?”她脸上的惊讶溢于言表,有好几年没见的人,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认出来。 以前她们认识也只是机缘巧合,至于后来也没有什么太深的接触,尤其是在她结婚后的那几年,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梁织和以前变化不大,她笑了笑说:“是啊,算起来我们确实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这是我哥哥,以前也没和别人提过。” 闻言,蔚宛忽然想起来了些什么,视线转过来看着梁宋,恍然大悟地说:“哦,原来以前梁医生和我说的妹妹就是你啊。” 梁织唇边的笑容有些僵硬,她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兄长,目光里面有些许不赞同的神色,却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也不知道原来你和哥哥也认识,这些年我不在国内,所以不清楚。” 蔚宛这才了然:“出国深造?” “算是吧。”梁织微笑,然后拉了拉自己兄长的袖子,继而有些愧疚地说道:“抱歉,今天还有些别的事情,下次找个空闲的时间我们一起聚聚。” “好啊,那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正经事。反正现在你回来了,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 互相打了个招呼之后,又各自离开。 蔚宛在很早以前就认识梁织,还真没想到,自己就认识两个姓梁的,居然还是兄妹。 深秋的天暗的很快,此时傍晚的天有些阴沉。 “等久了?”容铮从她身后走来,很自然地站在她身边,轻声细语。 蔚宛转过身看着他,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 【新婚爱未晚】(91) 【新婚爱未晚】(91) “等久了?”容铮从她身后走来,很自然地站在她身边,轻声细语。 蔚宛转过身看着他,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 深秋的傍晚夜风带着些许凉意,蔚宛拢紧了自己的大衣,率先坐进了驾驶座,而容铮只是勾了勾唇角,很自然地拉开车门在副驾驶座坐下。 这样的场景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渐渐开始习以为常。 “去我家,还是去外面吃饭?”蔚宛转过脸很随意地问他。 容铮想也没想说:“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去你家。” 她轻笑了一下,视线转向前方的路面上,说笑道:“你这话说的有点歧义,其实可以说的稍微委婉一点,可以不用说的这么直白的。” “这难道不是你邀请的?”他半开玩笑,修长的手指抚着自己的下巴轻轻敲打,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哦,也是。 确实是她自己邀请的。 蔚宛笑着问:“容医生,是不是又给了你一个登堂入室的机会?”不过没多久,她又自言自语道:“你是正人君子,就算登堂入室也没事。” 闻言,容铮的唇畔划开一抹浅浅的笑意,偏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轻缓地问:“你怎么能这么确定我一定是正人君子?万一不是呢?” “容医生,我看人的眼神好像不太好,不过光从我的角度来看,你是正人君子。”蔚宛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他,唇角轻扬。 一个人在她身边陪伴了这么多年,就是用着友情的名义,可有些类似感情的东西,只要用心感受到底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话容铮倒是笑了起来,“你也知道你看人的眼神不太好啊?” “嗯……是的。”她愣了愣,不过只是一瞬的时间神色又恢复了正常,面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容。 也许不是看人的眼神不好,就连心都是瞎的,不然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蔚宛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两人,借机说道:“阿铮,你知道我刚刚等你的时候看到谁了吗?” “谁?”他不解,面上露出了些疑惑之色。 “就是你认识的那位梁宋梁医生,我大概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除了最开始那两年,后来蔚宛就再也没见过那人。 不过想想也是,有谁会愿意一天到晚见到医生呢? 容铮想了想,随口笑说道:“难不成你对他还来了兴趣?梁宋结了婚又离了,现在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招惹什么桃花。” “哎,我不是说这个。很早以前我认识一个朋友,有段时间没联系过,没想到竟然是梁医生的妹妹。”乘着等红绿灯的时间,蔚宛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还带着些愉悦之色。 容铮有一瞬的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微蹙着眉,一会儿的沉默过后,他才问:“你怎么会认识梁织?” 这个熟悉的名字对于容铮来说,只存在于记忆中,究竟有多久,他自己也快说不清了。 这点有些出乎蔚宛的意料,“原来你也认识她啊?” “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容铮的神色没有变化,声音温煦朗润。 红灯转绿,蔚宛恍然大悟道:“也对,你都说了,和梁宋同窗八年,怎么会不认识呢。以前我认识她也是机缘巧合,五六年前了吧……后来就没怎么见过她,原来是出国深造去了。” 认识梁织的时候,蔚宛只是刚结婚。 那会儿她心里还存着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使知道这一场婚姻只是迫不得已下的产物…… 就算是这样,当时的她依旧存着一种念头,也许真的会有以后。 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了以前,直到后面的车子喇叭声一直在催促,她才懊恼地反应过来。 绿灯还剩几秒,过了路口后,她才有些抱怨地问:“刚刚你怎么不提醒我?” 容铮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走的,在路上还能这样发呆,下次还是不能让你开车。” “我……”蔚宛愣了一会儿,自知是理亏,也没狡辩什么。 “你是今天才见到梁织的?”思忖了好一会儿之后,容铮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蔚宛没将这事情放在心上,点了点头说:“是啊,就是刚刚在等你的那会儿时间看到的,只不过他们好像有事,就匆忙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言罢,蔚宛没等到他的回应,于是微微侧眸询问:“怎么了,看样子你对人家很感兴趣啊。” 容铮轻笑,挑了挑眉眼,“反正你也不吃醋,就算是感兴趣也没用啊。” 她瞥了他一眼,视线再次放在眼前的路面上,再也没去看他。 也许是因为信任,又或许是因为觉得无所谓。 可到底是什么,蔚宛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个话题很快就这样过去了,去她家的路途不算太远,之后没一会儿就到了。 依旧还是像以前那样,晚饭的地点是在她家里。饭后,在厨房内收拾的时候,蔚宛才发觉这套公寓好像这么多年内,常客也只有容铮。 似乎除了容铮之外,就没什么人和她有什么接触,就算是很好要的同事也没到过她家。 容铮在她的生活中不知不觉成了一个很重要的存在,只是一直用着友情的借口,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的付出。 吃醋?蔚宛自己在心里这么问着,暂时应该还是不会的…… 蔚宛收拾完之后重新倒了两杯水走到客厅,发现容铮此时正在研究着她不久前洗出来的照片。 “这些照片你不是都看过吗?”蔚宛在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容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往这边坐的更近些,有些感慨地说:“你去过这么多地方,我还一次都没陪你去过呢。” 蔚宛顺着他的指尖的方向看,那些照片也就是这几年随意拍下的,笑道:“容医生,你这么忙,我哪里敢麻烦你?” 他沉吟了一瞬,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之间还能用麻烦来形容?我觉得,下次还是应该找个机会一起出去,不然总说我不解风情怎么办?” 蔚宛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哪有人说你不解风情,我可没说过……” 他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往后翻着这些照片。 不多久之后,容铮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拿过自己的外套,起身准备出门。 他想起蔚宛先前所说的话,半开玩笑地调侃着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不然,又该说我是登堂入室了。” 蔚宛这会儿刚拿起手机,还没仔细去看上面显示的几个未接来电,听到他这么说,便将手机放下,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在这里住下呢。” 容铮扬了扬唇,一双桃花眼温煦迷人,浅笑道:“这不是要在你面前保持正人君子的形象?” “行了,走吧,我知道你是好人。” 蔚宛拿了钥匙,顺手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原地,跟着容铮出了门。 以前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超出朋友的界限,可又不像是情侣。 就算是到现在,也一直都是这样不温不火,可能是早就已经习惯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蔚宛把车钥匙递给他,抿了抿唇,忽而伸手握住了容铮的袖子。 他因着她的动作,眼中露出了些疑惑的神色,淡笑着询问:“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会理解为是舍不得我走了。” “阿铮。”她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轻唤。 “嗯?” 容铮显然搞不清楚她现在是什么想法,耐心地等待着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她的声音停滞了一瞬,不一会儿,唇畔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缓缓说:“下次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回去吧,一直这么拖着是不是也不好。” 似是有些不相信她的话,容铮握着她的肩膀慢慢俯下身,“你说真的?” 【新婚爱未晚】(92)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新婚爱未晚】(92)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一直以来,蔚宛都在下意识的逃避这个话题,就算是有了家里长辈的默许,她心里也总是有些犹豫。 究竟是在犹豫什么,她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就像是明明想要彻底从黑暗中走进一片温暖,可又被很多牵绊所阻隔。 即使有长辈的支持,可她还是有芥蒂。容家虽然比不上顾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可容铮这个人太优秀,又凭什么要一个结过婚又离了婚的女人? 蔚宛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看着容铮的目光中带着忧虑,问道:“我这样子看着像是在开玩笑?”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似是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她握住他的一只手,摩挲着他微暖的手掌,调整了些许自己的情绪,有些叹息地说着:“我只是在想,你家里真的会接受我么?你这么优秀,为什么……”为什么就看上了她这样的人…… 蔚宛一直没有正视这个问题,可真当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也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 婚姻,并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她把自己最好的感情都浪费在了过去的那么多年,现在,也许再也不会有这样强烈的情感,真正的像亲人一样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可能也再没有这样的力气,不顾一切地去爱上一个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倏然之间腰身被人搂紧,很是温柔的动作,周遭弥漫的是男人温煦的气息,一双有力的手在她后背轻抚,除了沉默之外就没有其余的交流。 蔚宛没有动,就任由着他这样抱着。 随手可得的温暖,更加让人贪恋。 即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这样一个怀抱,就让她心里最深处的一些委屈慢慢浮现,眼底渐渐出现了一些湿意。 良久之后,她听到容铮的声音在头顶上方轻缓地响起,“宛宛,没有为什么,有些事情就是心底最直接的反应,它告诉你怎么做,那就是对的。就算别人看来,这些是错的,可自己也会鬼迷心窍的一直这么下去。”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为什么。 蔚宛的脸颊蹭着他的胸膛,一时间喉间哽咽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微微紧握着他的手掌。 仿若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阿铮,也许以前,我也是鬼迷心窍。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知道,错的就是错的,并且一旦发生了,就再没了回头的可能。” 人这一辈子大概就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加上未曾发生的事情,而回忆亦是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蔚宛细数着自己的这么多年,很多回忆似乎都是关于一个人。 想要忘记,却始终难以忘记。 容铮的手绕到了她的后背,轻抚着她的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宛宛,不要给自己这么多压力。”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里面带着很明显的哽咽。 在这几年里,这句话,容铮不知对她说了多少次。 他听出了她声音里面的哽咽,心里默声叹息,握着她的肩膀,四目相接之间,他的眸底一片温煦。 抬手将她眼角的泪珠抹去,动作很轻,异常的温柔。 “又因为我这么一句话,感动哭了?”他微勾着唇,好看的桃花眼上扬,语调中带着些挪俞。 本来很浪漫煽情的气氛,又因为他这一句话全破坏了。 蔚宛拍开他的手,眸光有些尴尬地瞥向一边,低声嘟囔着说:“本来好好的氛围,又让你给毁了。”她笑了笑,也带着些玩笑说:“容医生,没准刚刚你求婚,我也会答应呢……” “哦,那岂不是很大的损失?现在再求,还来得及么?”他笑的温煦,唇畔的弧度温暖迷人。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交织在一起的身影,亲密无间,相互依偎。 也许是夜色太柔和,容铮眼底的眸光亦是越发的柔,他凝着她的眼睛,紧接着一点点往下,最终落在她微抿的唇瓣上,缓缓俯身…… 他的吻如同羽毛一般轻柔,像是怕惊扰了梦中之人,一点点试探,一步步的深入,流连忘返。 在这一瞬,蔚宛的眼睛睁的很大,或许是因为惊吓,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的声音。 陌生的,仿佛不属于她自己。 扣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亲密。 也许是太惊讶,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来反应,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反应落在容铮眼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微微离开她的唇瓣,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难不成,连最基本的闭眼都不会?” “我……”她的脸颊瞬间通红,在这一时间内就连耳朵的都烧的滚烫。 真正意义上的吻,好像真的没有怎么经历过。 温厚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那长长的眼睫扫过他的掌心,带着些撩人的痒。 她闭眼,他再次吻了上去…… 不同于先前的浅尝辄止,这次是更深的探寻。 蔚宛试着配合,也想要做出一些回应,可却是生涩地不知如何是好。或许是从来没有受过像这样的温柔以待,才会向现在这般手足无措。 连同呼吸都在这一时刻,停滞。 好一会儿,容铮才终于放开了她,微眯着一双桃花眼打量她稍带酡红的脸颊,似是还未反应过来。 圈在她腰上的手也未曾放开。 蔚宛在他的注视下,脸颊上烧的更烫,掩饰般地将手贴在自己脸上,视线都不知该往那边放。 “那个……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早点回去……”一句简单的话,她在说的时候却不敢去看容铮的眼睛。 有些感觉不一样,这是骗不了自己的。 即使在努力的配合,也是于事无补,或许还要再过些时日…… 容铮挑了挑眉,亲昵地揉着她的发顶,浅声说道:“我以为,这时候你不会再赶我走。留我下来过夜?” “……”她愣了愣,脸颊上再次出现一片红晕。 抬眼间,四目相对,容铮的眸中带着些促狭,看得她更加不好意思。 “说正经的,下次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蔚宛整理了下情绪,这才能够大方地对上他的眼睛。 容铮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过这些担心在他看来,都是多余。 “宛宛,不要胡思乱想,我爷爷你见过,很好相处的老人家。我父母,同样是很好相处的人,在他们眼里,有人愿意收了我,都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他如是安慰,温朗的声音在夜风中更加柔和。 蔚宛靠着他的肩膀,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靠着他的耳朵低声问道:“容医生,若是让那群迷恋你的小姑娘听到这些话,会不会很难过?” “应该不会。” 她不解,来了兴致问:“为什么?” “因为只要有人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都说有。所以,在很早的时候就绝了那些小姑娘的心思。”他低低地笑着,声线柔和迷人。 “这一招果然比较有用。”蔚宛从他怀中抬起头,对上他唇边淡淡的笑容,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亲密。 恋人之间,应该也不过如此。 容铮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轻笑着说:“那现在我回去了,明天来接你上班。至于什么时候去我家,时间你决定就好。” 她点头,夜风将她脸颊边上的发丝吹乱,时不时地伸出手去整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路上小心,等到了家给我打个电话,不想麻烦发个短信也好。” 其实不需要她叮嘱,容铮也会这样照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这一种习惯。 最终容铮离开的时候,他刚拉开车门,还是折身返回,轻拥着她。 “我总觉得,今天这发生的一切,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似是叹息,又有些不可置信。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回拥着他,算是给了一个答复。 各自沉默了良久,她轻缓地一字一顿:“阿铮,谢谢你。” 在这几年里她早就忘了自己到底对他说了多少遍道谢的话,在之后灰暗的生活里,很庆幸还能拥有这样一抹阳光。 就如同冰冷的绝望中,最后一抹温暖。 触手可及,却一直被她自己忽视。 “我不想听你说谢谢,下次如果可以换三个字可能会更好。” “好,下次不说了。” 也许那三个字她在短时间内不可能说得出…… 容铮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多为难她,只是轻笑了笑,转身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道别之后离开。 她站在原地,直到那辆车子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夜风透着凉意,也将纷乱的思绪沉静下来,沾染上了几分清明。 可越是清明,就更加容易胡思乱想。 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指尖,贪恋着这仅有的温度。 直到转身上楼,蔚宛还是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虽然早就已经不是年轻的小姑娘,可依旧久久难以平复。 脸颊上还有些发烫。 还不及她坐下来,门铃声在这时猝不及防地响起。 蔚宛下意识地以为是容铮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这里,转身快步走到门前,也没来得及看一下来人是谁,就直接将门打开。 “阿铮……” 只是刚喊出这两个字,她脸上的表情就在这一瞬间全部凝结住,连带着唇边的弧度也在渐渐消失。 本来还有些酡红的脸色,在接触到男人眼底的冰冷时,逐渐消退。 手放在门把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就想要把大门关上。 眼前的人比她更快,深邃的眼底蕴藏着一片沉冷,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握着她的肩膀直接进了门。 门落锁的声音很清晰,尤其是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之下。 蔚宛的思绪紧绷着,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脑海中像是有一根紧绷的弦,会随时因为他的行为而断裂…… 也不说话,沉默而诡异。 肩膀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痛的她微蹙起了眉,忍无可忍之下,她怒斥:“顾靳城,你这算什么意思?” 室内的光线很暗,以至于蔚宛很难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究竟是如何。 只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隐隐怒气。 真是可笑,他又有什么资格来生气? 昏暗中,他的眸光深邃凛然,在不经意间,令她心底的不安逐渐扩散。 灼灼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有种难以附加的难堪生出。 他不说话,喉间逸出了一声冷哼,薄凉而冷淡。 蔚宛挣扎了两下,可她仅是稍微动一下,肩膀上传来的力道则就更大了几分,将她禁锢。 她咬着唇瓣忍了忍,几乎被这样的氛围逼疯。 “顾靳城,你疯了不成!”蔚宛的声音里面带着十足的怒气,可在他面前,总是会少了那样几分底气。 而现在,她只觉得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在不经意间,男人略显粗粝的指腹落在她的唇上,不轻不重地摩挲,仿佛是擦拭着什么一般。 “你……滚开!”她偏过头,莫名的有种受到羞辱的感觉。 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越来越紧,仿佛只缺少一个契机,就能将她逼疯。 然而她的话不曾起到任何作用。 顾靳城微微眯着眼,指腹依旧停留在她的唇瓣,随即渐渐向下,摩挲着她细嫩的脖颈。 薄唇微微抿着,声线冷静而淡漠:“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冰凉的语调中,蔚宛还听出了一些嘲讽,是他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凉凉地勾了勾唇,用力从他的禁锢中抽出自己的手,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直视着他眼底的讥诮,不温不火说道:“你有眼睛,自己可以看。” “回答我。”顾靳城漠然地说出这三个字,再次扣住她的手腕,似是在执着于这样一个结果。 后背再次抵上冷硬的墙壁,这种氛围更是可笑的尴尬。 她动弹不得,索性就放弃了挣扎,视线瞥向别处,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这样看着他。 讥笑,讽刺……总之这些在以前从来不可能在蔚宛眼中出现的神色,全部交织在一起,落入他的眼底。 “我们离婚了!就算是丧夫,法律上都没有要求要守寡,我谈婚论嫁,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蔚宛的唇边带着凉凉的弧度,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般刻薄的话。 男人的呼吸有些粗重,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加重,让她忍不住的皱着眉,却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这样一面。 她凝着他眼底的薄凉,就这样僵持着。 “蔚宛,容家凭什么接受一个离过婚的?”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像是平静无澜的湖面,死水微澜。 【新婚爱未晚】(93)我见不惯你幸福的样子 【新婚爱未晚】(93)我见不惯你幸福的样子 指腹依旧停留在她的唇瓣,随即渐渐向下,摩挲着她细嫩的脖颈。 薄唇微微抿着,声线冷静而淡漠:“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冰凉的语调中,蔚宛还听出了一些嘲讽,是他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凉凉地勾了勾唇,用力从他的禁锢中抽出自己的手,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直视着他眼底的讥诮,不温不火说道:“你有眼睛,自己可以看。” “回答我。”顾靳城漠然地说出这三个字,再次扣住她的手腕,似是在执着于这样一个结果。 后背再次抵上冷硬的墙壁,这种氛围更是可笑的尴尬。 她动弹不得,索性就放弃了挣扎,视线瞥向别处,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这样看着他。 讥笑,讽刺……总之这些在以前从来不可能在蔚宛眼中出现的神色,全部交织在一起,落入他的眼底。 “我们离婚了!就算是丧夫,法律上都没有要求要守寡,我谈婚论嫁,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蔚宛的唇边带着凉凉的弧度,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般刻薄的话。 男人的呼吸有些粗重,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加重,让她忍不住的皱着眉,却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这样一面。 她凝着他眼底的薄凉,就这样僵持着。 “蔚宛,容家凭什么接受一个离过婚的?” 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像是平静无澜的湖面,死水微澜。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这平静的语调落在她耳中,无端地听出了些薄凉的残忍。 凭什么容家要接受这样的她? 蔚宛的面色有些发白,尤其是当对上他平静深邃的眼底,唇边的笑容渐渐生出了几分讽刺。 “你一定要这样一遍一遍提醒我,我们离过婚,而我是你前妻这个事实?”她微勾着唇,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男人深邃的眸光再次带着复杂的探寻落在她脸上,似是要从她故作镇静的脸上找出些其他的情绪,而这平日里清澈明媚的眼底,再也无法一眼看穿。 许久的沉默。 四目相接,谁都没有说话,而这氛围就处于死寂的压抑之中。 蔚宛动了动被他紧扣住的手腕,根本想不到此刻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微蹙着的眉眼间露出的都是不耐烦之色。 显然,这份不耐烦的神色落入了他眼底,不经意间,眸色冷了几分。 “讨厌我吗?” 蔚宛看着他轻启的薄唇,不由得轻蔑地笑,睨着他深邃的眼睛,反问道:“不然呢?想要从我这再听到什么?不是讨厌,难不成还要继续喜欢你?” “好好说话。”男人的语调虽然平静,但声线却是逐渐冷了下来。 蔚宛用力地挣开他的手,再次挣扎无果之后,她淡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轻描淡写地说:“我不觉得,现在这样能够好好说话。我也觉得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从我家出去。” 也许是因为从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她咬着自己的唇,目光戒备。 他松了松手,眼底复杂深邃。 有这么一瞬间,顾靳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从那天在老宅的那一场家宴不欢而散之后,经常就会在不经意间听到有关于蔚宛的消息。 似乎她和容铮之间的事情,是早已确定下来。 这些消息他想要忽略,却总是会不经意间就会听到。 蔚宛从来都看不清他眼底的深邃,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快速往旁边退了一步,眸子里面的戒备之色却是不曾消退。 “顾靳城,我不纠缠你,不是应该觉得轻松吗?现在这样互不干涉,各自回到原点。”她的目光清浅,声音却越来越低,缓缓垂下眼睫,仿若自言自语。 各自回到原点…… 他缓缓地往前走了两步,熟悉的气息再次将她困住,薄唇轻微地掀起,一字一顿道:“这几年,真的能回到原点?” 从领证到现在,将近六年。 若说让一切回到原点,将过往的一切消抹干净,怎么可能? “那你还想怎样?”蔚宛在他面前似乎永远都做不到理直气壮,就算是到了现在,她的声音中仍旧透露出了些许无可奈何。 有些事情,有些话,她觉得会一辈子烂在自己心底,是永远都不可能拿出来说。 说出来,伤人伤己。 更会将过往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地翻出来…… 她低垂着眼睫,灯光下他们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像极了这些年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一场囚住了两人的婚姻,仿佛早已忘记了最初究竟是为何…… 蔚宛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指甲深陷入掌心,这种轻微的刺痛感稍微唤回了一些思绪。 抬起眼,她清淡地笑了笑,不复之前的针锋相对,缓缓说:“二哥,退一万步来说,你说我们是家人。你说过,等我有了喜欢的人,会希望我幸福。我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这些话还奏不奏效,如果可能的话,我更希望不要见面了。既然走错了路,现在即使回头还来得及。” 顾靳城的神色微滞,不知是因为她说的话,还是因为她的称呼。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称呼。 也忘了是多久,这样心平气和地在一起说话。 若是仔细回想,在很多年前,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潜意识里,他希望蔚宛会幸福。起初,只是纯粹的因为家人,后来知道她的那一份心思之后,则是多了几分逃避。 一晃经年,现在他早就不清楚到底是何心思。 走错了路?原来在她眼里,就能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 男人微抿着唇,似乎是在思量着她所说的话,气氛越发的压抑,从他周遭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近乎让人无法喘息。 “你们要结婚了?”好半晌,顾靳城只问了这么一句话。 不管从哪一方面,他好像都没有过问的权利。 更是没有什么理由,干涉自己前妻的事情。 蔚宛目光大方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又轻描淡写道:“我并不奢求你的祝福。” 本来在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就没了什么情分可言。 顾靳城的眸光淡淡的,也仿佛没有因为她说的话有所动容,依旧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他的沉默,只能让她心底的不安在加重。 就连假装出来的镇定,都好似在这一刻悄然消散。 “蔚宛。”他俯下身,轻声念叨着她的名字,薄凉的语调带着些疏离,却又沉沉的带着几分沙哑,“我见不惯你幸福的样子。” 他见不惯她幸福的样子,见不惯她可以转身就将过去忘的一干二净。 头顶的灯光突如其然地熄灭,整个空间被一片黑暗所笼罩,还不等她做出反应,熟悉的气息就在她身边蔓延。 后背紧贴着冰冷坚硬的墙壁,身前是他灼热滚烫的气息。 强势的吻落下,与他眼底冰凉的讥诮不同,他的唇上沾染着滚烫的温度,似要将人灼伤。 她愣了好一会儿,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开始不停挣扎,手抵在他胸前,而触到的则是一片滚烫。 “唔……”她的手紧握成拳,不断地砸向他,可这些对于他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 肆无忌惮的掠夺,悄然将她不安分的手腕收紧。 像是发泄,又似是试探。 逐渐她的挣扎力气变小,心底有种羞耻的感觉弥漫而出,在方才的针锋相对中都没露出什么示弱的姿态,而此刻,眼泪却是不停地砸了下来。 仿若断了线的珠子,无论如何也收不住。 男人似是尝到了那咸涩的味道,扣在她腰间的手忍不住松了几分,有一瞬间的愣神,仿佛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新婚爱未晚】(94)“我应该有一点恨你。” 【新婚爱未晚】(94)“我应该有一点恨你。” 从顾靳城出现的这一刻,她脑海中的一根弦绷得很紧,在极力掩饰,让自己在他面前能够保持镇定。可因为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所有的伪装,彻底崩溃…… 她拼命地想要避开他的触碰,男人的薄唇滚烫,带着灼人的温度,又像是沾满罂粟的毒药。而着一种蚀骨的痛,她不会想要尝试第二次。 深沉的暗,只有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顾靳城渐渐松开扣在她腰间的手,能清楚的感受到她此刻的颤抖,以及那压抑着的哽咽声。 她用力推打他,而所有的话语都在唇齿辗转间消失。 在蔚宛的记忆里,他们就算是真正上床,都很少这样亲吻她,吻是恋人之间最缱绻的缠绵和诉说,所以,他从来不会这样吻她。 肺里的空气在逐渐减少,脑海中出现了一片短暂的空白。 也许有曾经,记忆中也有过这样的画面,有过这样的温柔,却只是他将她当成了别人…… 在这一刻,只觉得是受到侵犯的羞耻,越发的抗拒。 她闭了闭眼,狠狠地在男人的薄唇上咬下,有血腥味瞬间在唇齿间蔓延。不只是因为愤怒还是羞耻,她浑身都在发抖,指尖冰冷。 黑暗中,气息不稳的男人渐渐离开,隔着短暂的距离低头凝着她大口呼吸的模样,看不真切,却能清楚地感知到。 若是按照往常,没准蔚宛又会伸手给他一巴掌,可这次,她微举起的手在轻微颤抖,最终还是放下了。 紧捏着自己胸前的衣服,靠着冷硬的墙壁大口呼吸,而胸臆间翻涌起来的情绪不停侵蚀着她的心。 蔚宛低垂着眼睫,甚至没有这个勇气去将灯打开。 仿佛心里还在有着些希冀。 只要看不见,她就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顾靳城,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唇齿间还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她难受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服,耳畔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死寂一般的沉默。 蔚宛摸索着想要去开灯,可还不等她触及到墙壁上的开关,手腕再次被人紧扣住。 她的情绪终于不受控制地崩溃,颤抖着低叱:“顾靳城……你又把我当成谁了!你看清楚,我不是俞素染,我也没有和她一样的脸,没有和她一样的声音……你分清楚!” 最初的一场错误,不过就是他将她错认成了别人。 她不管不顾地挣开他的手,却像是脱力般缓缓靠着墙壁蹲了下去,用双臂环住自己的膝盖,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借着微弱的光,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她的质问很清晰地在耳畔回响,有这么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这行为。 而这一声声呜咽,像是直接到了他心底,莫名的烦闷。 “我不是她……你不要把我当成别人,我们退出各自的生活好不好?”蔚宛摇着头,声音中不受控制地带上了几份渴求的味道。 顾靳城就这么僵硬地站着,仍旧是以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心底某个地方确实空空荡荡。 他不是擅长解释的人,可此刻就连要如何解释,他自己也不清楚。 甚至,到现在为止,他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疯了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手掌落在她颤抖的肩膀上,与此同时,她索瑟了一下。 “我知道是你。”顾靳城淡淡地说出这几个字,声线僵硬漠然,略带着几分沙哑低沉。 此时蔚宛哪有什么心思来听他的话,只是用力地将他的手拍开,除此之外她也没什么能和他对抗的力气。 顾靳城知道,此时的他是清醒的,或者说很早以前,自己就一直是清醒的。 最初那一次错乱之后,他很少会让自己沉溺在不清醒之中,时时刻刻他会保持着自己的几分理智,可很多时候,他的理智自持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崩塌。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你确定考虑清楚了?”他平静地问她,仿佛刚才一场掠夺的拥吻不曾发生过,余下的只有平淡。 她偏过脸,咬紧了自己的唇瓣,不作答。 而她的态度,顾靳城也清楚。 他站起身,沉默了一瞬之后,平静淡然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蔚宛。”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疏离,冷淡。 “我应该有一点恨你。” 男人就这样静静地说完这句话,冷淡的声线之中竟然透着几分无可奈何和自嘲,这样的情绪并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 有那么一瞬间,蔚宛以为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顾靳城不明所以地说完这一句话,转身离开,留下了一室的安静。 直至关门声音消失很久之后,蔚宛依旧坐在地上不起来,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眶酸涩的厉害,却已经没有眼泪再流出。 “恨我什么呢?”她低声呢喃,睁着眼睛,却只看到了一片漆黑,就如同他眼底的深邃,是她从来没有看清过的深海。 顾靳城恨她,从那人死的那天起,她就应该知道。 还是很早的时候? 是恨她不该在最早的时候对他存着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明知道他有心尖之人时,还继续放任自己的情感。 恨她不应该用那场婚姻限制他的自由…… 蔚宛扶着墙壁站起来,终于伸手摸索到了开关,漆黑的室内重新恢复一片明亮。 这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一时无法适从,微微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逐渐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属于顾靳城的气息早已经全部消散,而在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镜花水月。 只是转身的功夫,就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用掌心遮盖着自己的眼睛,一闭上眼,耳畔又会响起他最后的那句话。 “要恨就恨吧。”她低声自嘲,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死寂般沉默的客厅内,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疲惫地没有力气去接,而电话那边便一直没有放弃。 第三次之后,蔚宛才从沙发上起身,紧握着手机划开了接听。 她还没先说话,就听到了容铮温煦的声音略带着些紧张从那边传来:“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是明显的关心。 离开的时候她说,等到了家记得给她来个消息,这个习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更多的则只是一个能够多说说话的借口。 蔚宛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没有,你电话来的不巧,我刚刚在洗澡。” “感冒了?”容铮听出了她的声音有几分哽咽,语调关切。 “没……可能有一点。”她愣了愣,显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容铮的心思细腻,他总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可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去强求。 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用着无奈的口吻说:“你能不能让人稍微省心些,总感觉一天不看好你,就容易出这样那样的事情,能不能把自己先照顾好再说?” “阿铮……”蔚宛紧抓着手机,鼻音很浓重。 这个男人太优秀,太温柔,以至于蔚宛一直有种不真切的感觉,自己应该是配不上他的。在他身边,会加倍放大她心里的不堪,不知该如何来回应这一份感情。 “什么?” 蔚宛深吸了一口气,她没再犹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不妥,唇畔漾开一抹浅浅的笑容,说道:“阿铮,我们会结婚的,对吗?” “当然。”他简短有力地说出这两个字,上扬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坚定。 此刻,没有什么承诺比得过这两个字。 “好。”她应下,什么都没说,这一个字却又包含了所有。 顾靳城没有离开,而是倚着车门静静地站着,目光凝着那亮起灯的窗户,久久不曾挪开。 抬起手,指腹扫过自己唇上的伤口,轻微的刺痛感传来,提醒了他刚刚发生的事情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唇畔划过一丝嘲弄,极浅极淡,更多的则是因为他自己。 可笑又莫名的行为。 他问过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恨她,一晃经年而过,最初的恨意究竟是缘何,到现在早已说不清。 只是,还是没办法坦然地看着她嫁人。 见不得她能这样轻松的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而顾靳城更清楚地知道,在她的新生活中,不会再有他这个人。 在离开之前,顾靳城深深地凝了一眼依旧亮着灯光的窗子,眸子里面讳莫如深。 天气已经转凉,他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似乎不管是在哪里都只是他自己一个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孤独。 不知不觉中,他还是回了顾家。 似乎除了这个地方之外,没什么地方可去。 顾靳城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回过家,就算是回来,也只会停留晚饭的时间,明明是一家人,却充满了隔阂。 壁钟上的时间已经提醒过了十点,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慢慢走上楼。 在往自己房间走去之时,他停下了脚步,打开了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门。 以前,这间房一直是蔚宛住着。现在即使是空置了很长时间,也一直固定有人收拾,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似乎只要她回来,随时随地就能再次住下。 曾经他们两人的房间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顾靳城看着那面墙壁,神色微怔。 不知不觉中,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很久,久到他差点以为是上辈子的事情。 大概是蔚宛刚来顾家的那段时间,十七岁的女孩,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在极力想要融入这个新的家庭,可到底是不适应的。 蔚宛不娇气,却不代表她不需要人怜惜。 他伸出手,在墙壁上轻扣了两下,眸子深处漾开了些许不一样的神色,却最终又归于一片平静。 特殊的说声晚安,不会再有人回应他。 房门锁被拧开的时候,傅友岚面上显然是带着讶异的,她看清楚了房间里的人,神色微愣,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笑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要回来的话早点和家里说一声,正好还能留一份夜宵。” 属于家人之间的关切,往往只需要一句简单的问候。 曾经的隔阂,隔着经年的时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淡忘不了的。 顾靳城心中有几分动容,并不曾表现在脸上。 只是声音里面明显带了几分暗沉沙哑,说道:“没想着打扰你们,离家里近,所以正好顺路回来了。” 闻言,傅友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今天就在家里住下吧,时间太晚,别走了。” 顾靳城望着自己母亲,忽而浅淡地笑了笑,“妈,这么晚您这么还没休息?” 都说亲人之间没有隔夜仇,可他们之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地在一起说过话,尤其不曾有过这样的关切。 傅友岚瞥开眼,不知是在掩饰着什么,继而走到书桌前,一边整理着书桌上的东西,一边说道:“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做,正好把宛宛房间里整理一下,有些东西以后没准她还会要呢。上次你爸和我提过一次,想要和容家那两位一起吃个饭,事情也近了……” 还不等她说完,气氛在倏然之间有些僵硬。 傅友岚回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叹息了一声,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哪知道,顾靳城走到她身边,顺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翻开扉页,依旧能清晰地看到那上面秀气的名字。 指腹轻轻摩挲着,眼底的深邃让人有些难以捉摸。 良久,他像是随意地问道:“妈,这件事情是不是太快了?” 总觉得,时间没有走多久,甚至只是一转眼的过程,就会将过去彻底翻篇。 傅友岚在书桌前坐下,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也不快了,这时间其实也就是一晃眼就过去了。这样算下来,宛宛在我们家也住了这么多年了,妈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幸福一些。” 顾靳城的目光微沉。 来顾家的那年,蔚宛是十七岁,现在再过个年,快第十个年头了。 果然,时间就是这样一晃而过,在不经意间就从指间流走。 “妈。”顾靳城看着自己母亲,随后慢慢说道:“对不起。” “什么?”饶是傅友岚这种平时强势惯了的性子,在此刻亦是忍不住有些哽咽。 这一句对不起,亦不知是为何,却就是触碰了心底那根柔软的弦。 顾靳城环着母亲的肩膀,有些感慨地轻声说:“抱歉,让您操心了这么多年,以后……不会了。” 他想起了之前顾靳原冲他怒吼的那些话,是不是觉得整个顾家都欠了他,欠了那个人? 可现在想来,更多的应该怪他,而不应该去责怪他人。 孰是孰非,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怎么大晚上说这些……”傅友岚掩饰了眼底的情绪,面上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 顾靳城只是浅浅的笑,有几分怅然。 谁都没有提及以前的事情,对曾经的那个人,更是闭口不言。 有些隔阂可以解开,虽然时间长了些,血浓于水的亲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亲人,顾靳城默念着这两个字,脑海里面闪过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新婚爱未晚】(96)你很快就彻底自由了(一更) 【新婚爱未晚】(96)你很快就彻底自由了(一更) 天光明朗,浅金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透进来,同一时间,也将眉眼清隽的男人唤醒。 也许是这阳光太过于温暖,以至于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的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床头柜,只剩下一个相框,放着顾家几年前的全家福。 顾靳城按着自己的眉心,忍不住伸手将这照片接过来,指腹在相框上轻轻摩挲。他在回想着照片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记忆有些模糊,也只知道已经过了很久。 那时候蔚宛还会有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站在他身边,唇畔的笑靥如同此刻的明媚纯粹的阳光,粲然而直接。 顾靳城轻勾着唇,薄唇划开了些许无奈之色,平静无澜的眼底仍旧是一片深邃。 果然已经过去很久了,这样纯粹的笑容,只存在记忆中。 将相框放回去之时没有放稳,不小心砸在了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很清晰。 他眉心微皱,弯下腰将地上的照片捡起来,却不料有另一张照片从相框里掉了出来。 照片的背面有些发黄,一看就知道已经有些年头,清秀的字迹落入了顾靳城的眼底。 不是别的,只是两个名字。 顾靳城的视线落在这照片背面迟迟不曾挪开,也没有将这照片翻过来,有些不愿意去看照片正面是什么内容。 也许只有年轻的女孩子才会偷偷地做这些事情,将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一起。 可显然,并不是天长地久。 他轻笑,深沉的眸光之中有几分动容。 随之像是下了决定一般,将这张老旧的照片翻过来…… 照片上的背景一片黑沉,放映厅内屏幕上的光线晦暗不明,照片上男人清隽冷硬的五官镌刻着一层柔和的朦胧…… 顾靳城微蹙着眉心,有些久远的记忆像潮水一般从心底深处翻腾而出,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 他记得,是她住在顾家的第三个年头,那一年的冬天不像现在这般冷冽。 记忆在不经意间回到当初。 电影院里大多是约会的情侣,而他们两个人自然也被认成了一对。那时蔚宛有些尴尬,急忙摇着手像别人解释。 只是当时的他没发现,那尴尬的表情下,其实更多的是几分心虚,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的心虚。 当时的他不在意地笑着说:是不是情侣又没关系,我就充当你男朋友一次就好了。 她犹自嘀咕:当我男朋友以后是要娶我的。 …… 当年的对话如今回忆起来,恍若隔世。 顾靳城早就忘记了当年看的那一场电影到底讲的是什么内容,开场没多久他就已经睡了过去,醒来时候就看到蔚宛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张照片只能记录下瞬间的画面,可随之而来的记忆,跨越了岁月的沉淀,让人一时间忘了这几年来的是非,只余下当初的那一份纯粹。 顾靳城握着照片的手放下,却迟迟没有松开手,用力地攥紧。 情这一字说不清楚,捉摸不透。 若细细回想,却在很早的时候在细枝末节中有迹可循…… * 顾靳城下楼的时间尚早,正好与从外面回来的顾靳原撞了个正面,兄弟两人自从先前那件事情过后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总是有些隔阂。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在外人眼里,这兄弟两人的性子是天差地别,可若是真正了解的人,就知道其实都是一样的。 同样的固执。 还是顾靳城先打破的沉默,“有段时间没见了。” 顾三少瞥了他哥一眼,本来准备的一些冷言冷语也咽了回去,随意地应了一声:“嗯。” 本就没什么共同语言,这会儿的氛围显得更加有些尴尬。 “哥,你今天没事?”即将冷场的边缘,顾靳原还是硬着头皮找了话题。 他摇头,不经意地说:“没什么事。” 顾靳原看了眼时间,尚早,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扬,轻缓地提议道:“换身衣服去晨跑?” “好。” 初冬的季节,即使晨间的阳光如何明媚,也总能感受到一些寒凉。 “哥,当年的事情我们其他人都是旁观者,也不好说什么,不过现在我得先和你说声恭喜。”顾靳原用毛巾擦了一下汗,将一瓶水递给眼前的人,说话间的神色有些似笑非笑。 “恭喜什么?”顾靳城微蹙着眉。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如果说两人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大概就是顾靳城永远做不到顾靳原这样,能很容易的就拿捏住别人心底的弱点,并且用最无所谓的态度,冷眼旁观。 “你很快就彻底自由了,这难道不值得恭喜?”顾三少似笑非笑,不知是否是错觉,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有几分冷冷的嘲弄。 顾靳城的眸色黯淡了几分,没有去争这些口舌之快。如果是在以前,他大概是不屑,现在则是有些烦躁。 “回去吧。”平淡的声线,男人的态度有几分漠然。 顾三少轻笑了下,觉得自己说这话其实挺多余,继而有些嘲弄地说:“从你结婚那天起,应该就是在盼着这么一天,现在不就是得偿所愿了吗?等她和阿铮的事情定下来之后,你就大可以安心了。” 在很早之前,顾靳原一直是支持蔚宛的,也许一开始只是一个人的单相思,不过总是想着,只要相处的时间长了,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何况,他们还是有着特殊感情的亲人。 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想要忽略就能彻底屏蔽,总会在不经意间听到某些有关的消息。 为什么最近总有人在他耳边提起这个人? 顾靳城停下脚步,深邃的眸光带着些浅淡的凛然,即使是在阳光下,眸底的冷意亦像是郁积在一起,挥之不去。 顾靳原想了想时间,似乎再过不久又该到了总是被人遗忘的那天,继续不在意地说着:“哥,马上可又是一年了,你说今年过年,是不是依旧去香山陪你的心上人?” 看吧,这在顾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却总是闭口不言。 估计也只有顾三少这不怕死的性子,才能这样直接的将这些话说出来。 也许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顾靳原就准备好迎接他的冷言冷语,能感受到瞬间变得压抑冷沉的灼灼视线,却依旧是一片沉默。 “我并不觉得,现在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顾靳城的声线很平淡,仿佛对这些话题毫不在意。 “我怕你什么时候后悔。” 闻言,顾靳城喉间轻滚,菲薄的唇间逸出一声极浅的冷哼,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良久之后,顾靳原微眯着眼,似笑非笑道:“当我没问过,反正你做什么事情,别人一般都猜不透。就是不知道蔚宛的婚礼,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席,不过我觉得,不去可能好一些。你自己不幸福,也别让别人和你一样。” 毕竟是亲兄弟,更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抓住某些弱点。 顾靳城这个人总是把自己藏得太深,平静地像是没有什么能够掀起他眼底的波澜。即使是离他很近的人,也无法看透他的心思。 然而此刻,他薄凉的唇线微抿着,“阿原,你不用提醒我。”言罢,他微拧着眉心,转身离开。 最近这段时间,顾靳城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她的消息。 他听到的,和亲眼看到的,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顾三少看着自顾自走在前面的男人,忽而轻勾着唇,低声冷道:“活该。” 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蔚宛,也只是想要看看一个人到底能薄情到什么地步,对于一个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女人,会不会有些许的动容。 感情这东西太复杂,捉摸不透,那便作罢。 【新婚爱未晚】(97)我快要结婚了,所以不想再听到 (二更) 【新婚爱未晚】(97)我快要结婚了,所以不想再听到 (二更) 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蔚宛,也只是想要看看一个人到底能薄情到什么地步,对于一个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女人,会不会有些许的动容。 感情这东西太复杂,捉摸不透,那便作罢。 * 初冬时节,香山墓园显得清冷死寂,再加上阴沉的天气,更容易挑起人心里的压抑和不安。 这几年蔚宛来这里的次数一只手能数的过来,以前是不愿意面对,或者说内心深处是在害怕面对。 而即使是到了现在,也不见得能够真正毫无芥蒂的放下。 安静地看着石碑上的照片,女子温静的容颜像是刻进了她的眼底,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折磨了她很久。 将手里的花束轻轻放下。 今天不是忌日,可蔚宛想,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就当是和过去彻底告个别。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蔚宛也没有回头,直到一个纤细的身影靠近,亦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石碑,不言不语。 宋未染躲起来很长时间,可这次,是她主动联系的蔚宛。 山间的风清冷寒凉,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地方,更平添了几分萧索。 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终是宋未染忍不住摘下了墨镜,出声问道:“你的律师说你不再追究,这是为什么?” 蔚宛转过身,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看得出来,她的状态并不好,眼底的青黛,神情倦怠。 除了这一张脸,和照片上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证据不足,那间公寓是我自己进去的,又不是你强迫我进去的不是吗?若是真的追究起来,会很麻烦,何况,我没什么损失。”蔚宛大方地说着,语气浅淡,仿佛真的不在乎这些。 她的洒脱,倒是让宋未染不敢置信。 宋未染定定地看着她,唇边晕开了一抹很浅的嘲笑,又像是在自我嘲讽般。 “怎么没想过,万一你真的在那间公寓里出事了?” 蔚宛沉吟了一瞬,怎么会没想过呢。当时那种绝望的心情到现在回忆起来依旧很清晰,如果眼前放着一把刀,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那样的自制力不往自己的手腕上割。 她看着宋未染,视线又再次落在面前的墓碑上,轻缓道:“我想你可能不是真的要我的命,如果真的想那样做的话,大可以在水里面把致幻剂的成分加重些。只是在替你姐打抱不平是吗?她自杀前面临的绝望,你想要让我也尝试一下对吗?” 说话间,蔚宛不曾回头,明明这话应该是对着宋未染说的,可她的眼睛却一直落在面前冰冷的墓碑上。 那张黑白照片上,女子的容颜温柔娴静,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跨越着时光,仿佛在对她说着什么。 “最后那通电话是我接的,也许这是最后选择那条绝路的理由。我很抱歉,因为这个原因,我也付出了很多代价……现在你报复也报复过了,我不欠你们姐妹什么,两清吧。” 要还的,早就已经还清了。 宋未染的面色并不好看,她慢慢走上前,在墓碑前蹲下,手指在照片上面轻轻擦拭,凝着这一张和自己几乎一样的容颜,眼眶微红。 “我不信,你能这么大方。” 蔚宛低垂着眼睫,也未反驳,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笑意未达眼底。 好一会儿后,她才低声说着:“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何不早些就这样结束了。就当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把我最后的一丝愧疚用尽。” 不纠缠,就不会在想到以前的事情,过去才能真正的过去。 过往的是是非非,再纠缠确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闻言,宋未染低低地笑着,“你们两个人还真有趣,一个因为愧疚,把我送出国甚至将我未来的路铺好。一个又是因为愧疚,就这么放过了伤了自己的人。” 蔚宛也觉得有趣,本来这几年来过的日子,就是这么可笑。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至少你让我解开了困惑很久的问题,以前一直想不明白,总觉得哪里想不通,现在完全不用再去想。” 那些曾经蔚宛想不明白的事情,在得到答案的那一瞬间,心里百感交集。 宋未染的眼眸里闪现讶异之色,慢慢收紧自己的手指,视线落在眼前的照片上,未曾挪开一分。 忽而,她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以前觉得我姐很傻,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就走上了绝路?现在看到你,我又觉得你和她很像。” 蔚宛明知道她话里有话,不在意地说:“我和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反正都是为了那个男人……”宋未染挑了挑眉,语调中颇有些嘲弄。 似乎在这一刻,蔚宛没办法找到什么反驳的说辞。 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她轻笑,只是那笑容略带些苦涩的味道。 “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我自己。若是继续和过往牵扯不清,人生的路还很长,值得吗?” 蔚宛不知道别人如何,她只是告诉自己,做出的一切决定,都只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不要再和过去有牵扯,那些早就应该尘封的,就让其永远在深渊中湮没。 宋未染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站起身,视线落在蔚宛身上,找不到任何不妥的神色。 好似她说的话就和她心中所想一样,只是为了自己。 不自觉的勾起唇,又像是故意要戳人伤疤一般,继而又问道:“那本日记本上的内容,你大可以留着,或者直接放在那个男人面前。我知道你们这些年感情并不好,也不见得他对你有多在乎,让他看到了,岂不也是一种报复的手段?” 但是那本日记本,还没等被人看到,蔚宛就已经撕得粉碎。 “没必要了。”她如是回答。 轻描淡写地好像就只是在谈论着天气,稍稍有些沉重,却仍旧是洒脱的。 “所以我觉得你和她一样傻,到现在还在维护一个根本不值得维护的人。”宋未染最不屑的就是这样的女人,固执,又将所有的秘密埋在自己心里。 真相往往是最伤人的,却有人固执地将这丑恶的真相埋藏起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 这不是傻,又是什么? 蔚宛摇了摇头,已经不想再和她继续说什么。 目光再次落在了面前的墓碑上,深深地看了一眼。 垂在身侧的手开始慢慢收紧,指甲深陷入掌心,这一刻的疼痛很清晰,像是一直到了自己心底。 “宋小姐,我不觉得你现在在这里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不追究,只是因为我心里还有些残留的愧疚。以后,好自为之。” 蔚宛清冷的声音伴随着冷风响起,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凌厉。 说完,她便想要离开。 以后应该是永远都不会来这里了,该放下的,早已彻底放下。 “等等。”宋未染叫住了她,“先前顾靳城找过我,想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显然不想知道。 而宋未染在她身后说:“我有求于他,想借着他的手让那个渣男身败名裂,他答应了,你知道最后他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蔚宛的脚步没有停下。 只要稍微理一下思绪,她就能想到宋未染口中的那个渣男是谁。 既然是报复,怎么会有漏网之鱼呢。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连她都不得不佩服。 “他说,让我自首。交代在那间公寓里事情发生的经过,你现在这么一放手,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当时让顾靳城妥协,愿意继续帮她的原因,就是如此。 然而蔚宛却不在意这些,闻言,也只是略微皱了皱眉。 她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唇边漾起了一抹笑靥,眸底深处一片清澈。 “我快要结婚了,所以不想再听到这些。”她说得随意,无一丝牵绊。 【新婚爱未晚】(98) 【新婚爱未晚】(98) 早就已经做好准备要将彻底过去放下,是非恩怨,只不过是徒添烦扰。 离开香山墓园,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了。 蔚宛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顾靳原的电话,这倒是很稀罕,怎么这个时候会无缘无故给她联系她呢? 电话那头从顾靳原的声音中听上去心情也不是很好,直截了当地问:“有事吗?” “今天?”蔚宛刚把车子停好,这会儿听到他这么冲的语气,把手机放下来看了看,这又是哪来的脾气? “我知道你今天周末没事,陪我出去喝一杯?”顾三少说话永远都是这样,就算是问句,也会用理所应当的语调陈述。 还让人无法拒绝。 蔚宛还没下车,看了眼时间,揉着自己的眉心,挪俞着问:“谁又给你气受了?这会儿还跑来我这寻求安慰?” 顾靳原听她还有心思调侃,挑了挑眉,于是半开玩笑地说道:“谁能给我气受啊?只不过是今天教训了你前夫两句,现在心情好得很。” 她微愣,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前夫’二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像是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哦,你这是来我面前邀功?你说是你教训了他,怎么听上去心情不好的是你呢?”蔚宛的语调听上去很平静,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毕竟很多年的相处,虽不能说了解,但对于顾靳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有些知道的。 谁能在他那儿得到什么好处? 怕是这兄弟两又因为什么吵起来了,不过这内容是什么,蔚宛一点不想知道。 顾三少皱了皱眉,语气更加不善,直接说:“我烦着呢,好歹我也替你骂了他几句,说两句好听的都不会?” “顾靳原。”蔚宛郑重其事地叫了他的名字。 “嗯?” 她咬了咬唇,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麻烦你,以后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提起你哥哥!” “嗯……”听到这话的时候,顾三少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话竟然是蔚宛说出来的? 有点难以置信。 夜色。 蔚宛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看着从坐下来就没动过一口酒的人,只见他若有所思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出神。 啪的一下将杯子重重放置在桌面上,蔚宛的手指随意地在水晶杯壁上敲打着,问道:“把我叫出来,看你发呆?” 不是说出来喝一杯,这又算是怎么回事?不过和顾三少相熟的人也知道,他很少碰酒精这种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外表的风流一点不相配。 顾靳原把玩着自己面前的酒杯,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在蔚宛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唇边清淡的弧度有几分似笑非笑。 “我现在觉得,你好像放下的很快?” 在电话里都说出那种语气了…… 蔚宛微蹙着眉,只一瞬的时间继而释然,她轻笑:“不然呢?我以为你现在,应该要恭喜我总算要开始新生活了。” 蔚宛和顾靳原的关系向来不错,自然在说话间也没了这么多顾虑。 “恭喜,当然得恭喜一下。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支持你,真是……瞎了眼。”顾三少这语气里也有几分恼意,只不过不是冲着蔚宛来的。 头顶的灯光昏暗,男人脸上的神情有几分看不真切,只余下唇畔那抹似笑非笑。 听母亲说,他哥大晚上是睡在蔚宛的房间里?这常年不回来的人,家里这么多的房间,睡哪里不好,专门挑前妻的房间睡? 好,那就姑且说是随意,不算什么。 可早上当他说出那些试探性的话时,可是没错过顾靳城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怎么可能! 只能说一句,太能装。 思及此,顾靳原不经意地问:“上次听说老爷子已经对你和阿铮的事情表态了,有没有定什么时候?” “你急什么?”蔚宛瞥了他一眼,总觉得这话问的有些不怀好意。 顾靳原罢了罢手,随后慵懒地靠着身后的椅背,姿态悠闲道:“我当然不急,就是怕好事多磨,总觉得快些好,不然……” 不然,就看不到有些人后悔的样子了。 “顾靳原,你是不是闲得慌?”蔚宛一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觉得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小九九,即使知道不会是什么坏事情,依旧忍不住皱眉。 他正了正神色,有些叹息地说着:“不是故意要在你面前提起那个人,就是,连我都有点看不惯他。” 蔚宛撇开眼,显然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你都说了,是前夫,他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转而看着顾靳原微挑的峰眉,忽而有几分了然地问:“你是不是闲得慌?想见别人见不到,所以……”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这算算时间,也有快大半年了。 顾靳原没回答,而是将面前的酒杯拿起来微抿了一口,眉宇之间这才多了几分不自然。 果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牵念的人,即使装的再冷硬,可提及之时,依旧是不一样的。 她了然,然后笑着问:“我最近不忙,有打算找个地方散散心,替你去看看初见?”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稍微有些僵硬。 性子别扭又傲娇的顾三少,自然不会直接表态。 好半晌之后,才故作不经意地说:“随便你。” 这下蔚宛的心情倒是好了,她撑着下巴看着顾靳原,这口是心非的别扭样子,倒是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阿原,你要是真的想和她过一辈子,就不要这样藏着掖着,错了一次可以原谅,可没人会几次三番的原谅。更何况……你们还这样……” 说到后面蔚宛有些说不下去了,怎么越说,自己的心情反倒是越沉重。 究竟这是在说谁? 顾三少莫名的烦躁,也只有对着蔚宛,他才会无所顾忌地说出一些最真实的话:“我们之间是个死结,我知道她一旦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但若是她再出现,我又会忍不住想要把她锁在身边,不管用什么方式。” 很强势倨傲的语调,可听上去,却又无端地觉得有几分无奈。 “变态。”好一会儿,蔚宛只给出了这两个字。 可即使变态,也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口是心非将自己的感情藏起来。 亦是固执到近乎于偏执的程度。 “你要是不能许给人家一个未来,就趁早算了吧。”她低声说着,视线不知落在何处,更像是自言自语,索然无味。 顾靳原微眯着眼睛,低淡地浅笑,嗓音低沉:“我做不到。” 她沉默着,说别人的事情容易,可在看她自己,起初在明知道没有未来的情况下,不也是没能做到趁早算了? 人一旦偏执起来,不可理喻。 初冬时节,蔚宛离开了一段时间,知晓情况的只有容铮和顾靳原两个人。 有些事情她不想再去理会,包括曾经不顾一切的执念。 …… 当顾靳城的律师将情况转述时,本就有些压抑的办公室内更是弥漫着低气压。 直到律师第二次出声提醒,他才沉着声说:“好,我知道了。” 就这样毫无理由不追究了? 不是之前刚见她的时候,还是咄咄逼人的样子,怎么就这短短时间内就做出了这么大的转变? 放弃的这么干脆,会是还在一位他会包庇宋未染? 思及此,顾靳城的眉心锁得更深。 走到落地窗前,他看着联系人一栏那个号码,毫不犹豫地拨打过去。 一次,两次,三次……不知道多少次都没人接听。 其实他早料到了,蔚宛不接他的电话很正常。 脸色阴沉地放下手机,没多久,屏幕上又闪烁了一个号码。 宋未染意味深长地问:“你前妻不追究这件事情,那你呢?” “你找过她?”男人的声线漠然,却在不经意间带着几分凛冽。 【新婚爱未晚】(99) 【新婚爱未晚】(99) …… 当顾靳城的律师将情况转述时,本就有些压抑的办公室内更是弥漫着低气压。 直到律师第二次出声提醒,他才沉着声说:“好,我知道了。” 就这样毫无理由不追究了? 不是之前刚见她的时候,还是咄咄逼人的样子,怎么就这短短时间内就做出了这么大的转变? 放弃的这么干脆,会是还在一位他会包庇宋未染? 思及此,顾靳城的眉心锁得更深。 走到落地窗前,他看着联系人一栏那个号码,毫不犹豫地拨打过去。 一次,两次,三次……不知道多少次都没人接听。 其实他早料到了,蔚宛不接他的电话很正常。 脸色阴沉地放下手机,没多久,屏幕上又闪烁了一个号码。 宋未染意味深长地问:“你前妻不追究这件事情,那你呢?” “你找过她?”男人的声线漠然,却在不经意间带着几分凛冽。 * 这是顾靳城下意识的想法,他想不明白蔚宛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这样放手,清隽的眉眼深锁。 下午三点。 初冬的午后阳光不再热烈,天空像是蒙着一层烟灰,偏带着几分压抑。 宋未染知道自己如果不主动找他,他也是会找来的。 秘书将两杯茶放下之后就走了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离开了这个低沉压抑的空间内。 也许在宋未染走进来的那一刻,他便一直在打量她,眸光冰冷沉静,看似静水微澜,却深邃的让人无法直视。 “低估了你的能力,怎么说服她放弃的?” 男人淡漠的声线很是平静,带着几分嘲弄,菲薄的唇畔划开些许凛然的弧度。深邃的眸光凝着眼前的女子,气氛压抑沉闷。 宋未染牵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你前妻说,只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正好把她心里最后一丝愧疚用尽了。以后,应该就是两不相欠了吧。” “她不欠你。”男人薄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薄唇微抿着,那双深邃平静的眼底隐隐翻涌着莫名的怒气。 即便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无端的让人感觉到一阵压迫。 宋未染低下头,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杯上,升腾起来的水汽像是迷乱了她的眼睛,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不真切。 忽而,她不禁觉得好笑。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这么幸运? 而确实,她已经轻笑出声。 顾靳城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没放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此刻这笑容里面,轻蔑,不屑,讥讽三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出声问:“笑什么?” 宋未染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将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归于耳后,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地迎上顾靳城,平静地回:“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觉得你前妻真的很傻。” 男人的眸色微沉,眸底怒气渐生,这些话听着有些刺耳。 “你究竟和她说了些什么?”他冷声问着,心里闪过很多种可能,却也想不明白为何蔚宛就会这样放弃不追究,隐隐的有些不安。 熟悉顾靳城的人可能知道,他的语气很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宋未染收住了话题,所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我没和她说什么,只不过昨天我们在香山见了一面,你知道的,在我姐姐墓前。”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些话时,顾靳城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去那里做什么? 他微蹙着眉,不言语。 宋未染继续说着:“我很意外,她会突然之间这样不追究。不过她说,是不想要和过去再有什么牵扯……对了,还和我说,她马上会结婚,所以可能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面多做纠缠了吧。” 空气中流转的气息像是瞬间凝结在一起。 所有的声音和动作也都停滞,唯有男人眼底的冷沉之色,在一点点失了温度。 不想要和过去再有什么牵扯? 应该是不想和他在有什么牵扯才对。 呵,当事人都不追究了,他还追究做什么? 良久之后,顾靳城淡漠地说着:“除了我,谁都不欠你什么。这件案子结束之后,彻底两清,不要出现在我家人的视线里,否则后果自负。” 说到底宋未染也只是一个女人,不过就是为自己死去的亲人感到不值。 “这么仁慈?我以为,你会给你前妻讨一个公道。”宋未染的目光带着几分嘲弄,真是薄情啊。 忽然她又觉得有些同情那个女人,不知当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又会不会替自己觉得不值。 男人深邃的眼底漾开些嘲弄之色,一片浓重的黑沉。 “不要出现在我家人面前,我不是她,没有这么仁慈。”男人的声线薄凉,眸底深处带着浅淡的嘲弄,只是随意的一眼,却带着冰冷的压抑。 这句话里面警告的意味很明显,宋未染点点头,没做声。 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底线究竟是什么,只是从这警告意味十足的话语里,不难听出,他对蔚宛或许是有几分在意的。 也许这些是是非非,到这里就告一段落。 只要没人再提起,或许过往就会永远尘封。 宋未染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她最后对着顾靳城说:“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就出国,不会回来。怎么说都是你给了我今天的一切,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应该要对你说声谢谢的。” “不用,以后我们毫无瓜葛。”他的语调很平淡,吝啬于多说任何一个字。 她神情寡淡,复又勾起唇,“你对我尚且能做到宽恕,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前妻会这么讨厌你。” 讨厌到,就算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不愿意再和他有一丝牵扯。 顾靳城也在想这个问题,以前似乎有人也这么说过,即使大奸大恶,也有能够被宽恕的一天。 只有对蔚宛的恨,又如何会这样,经年难消。 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人,清冷的萧索似是将周遭的空气凝结。不知道多少次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看,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还是在期待着些什么。 …… 又到了要回家的日子,这天下午顾靳城难得的提前离开。 初冬季节这座北方城市夹杂着清冷萧索,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枯褐的树叶落了一地,不见丝毫的生机。 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顾靳城停下车子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在一间精致的花店门前。 他的眸色深沉了几分,低嘲,怎么到这里来了? 深沉的眼底闪过犹豫之色,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下车慢慢走了进去。 玻璃门上的风铃因着风动而清灵作响,室内的灯光偏暖,满室的馨香,靠近玻璃窗的位置趴着两只打盹的小猫,墙壁上挂着很多风景照片做成的明信片,还有些偏向于温馨的手绘作品…… 在不经意间,顾靳城的脑海中回想起了当初蔚宛说过的话。 结婚之初,她说不想要他送的房子,而是说要不以后就送她一间好看的花店。 那时候,蔚宛说话时的眼睛很亮,仿佛就是在憧憬着以后的生活。 ‘累的时候或者以后老了之后,还能对着这样一片生机的赏心悦目,不是很好吗?’ 现在,显然她还没有到老的时候。 那便是,累了吗? 年轻漂亮的店员见他一个人在相片墙前站了很久,于是走过来,礼貌地笑着问:“先生,您需要些什么?” 顾靳城的思绪收了回来,打量着这个地方的布置摆设,不大不小的空间被隔成了两个地方,旁边类似于咖啡馆的一隅,正好是下午茶的时间。 “麻烦了,替我挑一束百合花。”他礼貌地回答,斯文而又清隽。 以往回家之时,蔚宛总是会替母亲带一束百合,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好的,您稍等。”店员笑的很甜,却不知怎么的,脸有些发烫。 此时店内走进来一个女子,齐肩短发,干净利落的打扮。显然,和这年轻的店员很熟。 “织织姐,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了?”看到梁织走进来,年轻的小姑娘笑容更加发甜。 梁织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有些无奈地说:“说了要换个设计风格,这几天我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一直没人接算是怎么回事?” 年轻的店员面上露出了些愁色,“也不知道蔚宛姐最近去了哪,我也有好久没联系上她了,几天前就说去看一个朋友,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呢。” 梁织了然地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被身后一个交谈声音打断了思绪。 转身,顺着声音望过去…… 不远处的橱窗那儿,小男孩蹲着在逗弄着刚睡醒的小猫,而在他身边,清俊高大的男人也俯下身。 稚气的童声,男人低沉浅淡的嗓音,一言一语就这样交织在一起。 梁织眼中闪过一些戒备,“小嘉。” 闻声,小男孩转头乖巧地笑着说:“姑姑,这个叔叔捡到了我的项链,刚刚不小心让我给弄丢了。” 说着男孩回头冲着顾靳城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谢谢。 梁织蹲下来摸了摸男孩的脸,从他手里将那条项链接过来,慢慢收紧。样式简单的男士款铂金链子,微凉的金属触感让人的思绪渐渐清明。 随后,温声细语地说:“好孩子是要有礼貌的,既然叔叔捡到了你的项链,那你应该怎么做呢?” 男孩点了点头,重新走到顾靳城面前,用着稚气的声音,郑重其事地说着:“叔叔,谢谢您。” 黑亮的眼睛闪烁着曜石般的光芒,稚嫩,纯透,干净。 顾靳城勾了勾唇,俯下身,目光与之齐平,伸手抚着男孩的发顶,浅淡道:“不用谢。” 随后男孩笑着回到自己姑姑身边,撒娇般的问着:“姑姑,我们今天回家吗?好久没见到爸爸了,想他呢。” 年轻的店员见此也走了过来,有些惊奇的看着小男孩,言语之间是止不住的讶异:“这是谁家的小帅哥呀?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带过来呢……” 梁织理了理男孩的衣领,不经意地回答:“我哥哥家的,这段时间我哥太忙了,身边也没人能照顾他,所以就放在我身边了。” “原来是这样……如果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你家宝宝呢,从这五官上看起来,和你真像……” “毕竟一家人,像很正常。” “也是。” …… 顾靳城听着他们之间的一言一语,清隽的面容上没有露出什么情绪,而是走到那面挂着明信片的墙壁前,深沉的视线凝着其中一张风景照,眉宇微蹙。 能看得出,这些都是蔚宛自己拍下的。 伸手去够那张明信片时,店员已经将一束包装好的百合花递到他面前,抱歉地笑了笑:“先生,抱歉让您久等了。” “谢谢。” 付钱离开的时候,店员见他的眼神一直落在一旁的明信片上,于是走过去拿了一张一起递给他。 “这些照片是我们店主的私人拍摄,喜欢的话,送您一些。” 顾靳城伸手接过,指腹轻轻摩挲着明信片上的风景,依旧是那一座古镇,沉寂而静谧的夜色,缠绵悠久的山色,唤起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些片段。 推门离开的时候,带起一阵风铃的轻响。 梁织推了一下还在发呆的年轻小姑娘,挑了挑眉问:“走远了,还看?” 哗的一下,女孩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织织姐……我哪有看?” “哦,你看吧,反正他应该不久前刚离婚,也许还是会有那么点机会的。”梁织随意地说着,目光深处却闪过了一些复杂,又低头看了下正蹲在地上和小猫玩耍的小嘉,心里总有那么点不安。 “织织姐,你认识他?可是这男人一看上去就是极品优质男,怎么会……刚离婚?”女孩的声音里面多少带着些惋惜。 梁织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长得好看的男人最靠不住,他前妻你也认识哦……” “啊?” 梁织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冲着蹲在地上的男孩喊道:“小嘉,我们回去吧,早知道你这么不省心,就该把你继续丢在美国。” 男孩拍了拍手,笑嘻嘻地站起来走回梁织身边,小声地撒娇:“姑姑,我想住在你身边,不想回美国……” 稚嫩的话语听得她心中一阵酸楚,轻轻捏了捏男孩有些偏苍白的脸颊,像是承诺一般地说着:“好,只要你好好听话,不送你走。” 梁织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离开的地方。 她不认识顾靳城,只是以前偶然之间见到过蔚宛和顾靳城的照片,毕竟当时就连蔚宛的婚纱照,也都是她陪着去影楼选的。 这已然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再见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形。 犹自记得当时蔚宛不在意地说着,这间花店是她丈夫送给她的新婚礼物,不过也可能是离婚礼物。 到底是早有预料,还是一语成戳? 梁织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眼眸深处划过些许无奈之色,将男孩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还是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当天晚上出乎意料的顾靳原也在家。 晚饭之后顾靳原站在二楼书房的阳台上讲着电话,这一通电话絮絮叨叨的讲了很久,都是听得蔚宛在说着和那人有关的事情。 于是顾三少听的很仔细,几乎没有错过每一个细节。 “你什么时候回来?”末了,顾靳原问了她这么一句,刚想继续问些什么,一转身就看到了顾靳城走进书房,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几分。 “好,回来那天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嗯,好,再见。” 匆匆忙忙挂断了这个电话,顾三少好整以暇地看着刚刚走进书房的男人,率先开口问:“哥,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偷听别人讲电话了?” 顾靳城凉嗖嗖地扫了他一眼,对于他这个无理取闹的问题,甚至不屑于解释。 书桌上放着一张明信片,是不久前花店里那位年轻的店员送给他的,就这样随手放在了一旁。 顾三少走过去瞧见了这个东西,觉得有些眼熟,拿起来看了看,于是问道:“我好像之前在蔚宛的电脑里看到这张照片,你又从哪里找来的?” “这种风景照很多,不用特意找。” 顾靳原听着他浅淡地声音,挑了挑眉,好像也对。 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名堂,于是随意地放下。 “古镇而已,现在的大部分古镇都偏商业化,要找个民风淳朴的小镇也不容易,在哪里开发度假区倒是不错的。” 顾靳城一时间也没这个兴趣在这里听他说这些,从书房里找了自己要的书,就打算离开。 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看着顾靳原,浅淡地说:“把手机给我。” 这下倒是轮到顾靳原不明所以。 这明明就是有求于人的姿态,这语气怎么就能这么……理所应当? 不过他也就是这样想想,还是讲自己手机拿了出来。 顾靳城接过,看了他一眼,随后翻开了通话记录,复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将最上面的那一串号码存下。 这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停顿,就连面色都不曾有改动。 “哦,原来你要蔚宛的号码,早说我给你就是了。”顾靳原这语气或多或少有些看好戏,言语之间也多了些不明所以的嘲讽。 自然,顾靳城不会说什么,而是将手里的东西还给他,面色不改地走出去。 【新婚爱未晚】(100)很想看你结婚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 【新婚爱未晚】(100)很想看你结婚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 这已经不知道是蔚宛多少次换号码,不过很显然,顾靳城并没有,而他更是不会主动去要。 顾三少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眸光有些意味深长,把玩着自己的手机,轻笑。 也不知道蔚宛看到这些是作何感想。 蔚宛在顾靳城身边的这些年,付出的到底是什么,都有目共睹。很多人替她觉得不值,可外人到底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始终不了解他们之间到底是何种千丝万缕的微妙。 说不在乎,怕是也不见得吧。 第二天上午,顾靳原难得的还在家里,正准备出门之时,就遇上了穿着正式的顾靳城,亦是准备出门的样子。 “不是说今天没事,这会儿又是去哪?” 顾靳城侧眸望了他一眼,简单明了地回答:“机场。” “那正巧,我去接一个人,我送你过去。”顾三少似笑非笑,这语气里面总有一种促狭的味道。 顾靳城点了点头,没拒绝,“也好。” 现在去接谁,还不够明显么? 一路上兄弟两也没什么交流,倒是顾靳原三番两次地打量着副驾驶位的人,却也见不到他神情上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都快到年底了,还这么忙?”顾三少开始没话找话说,目光却一直放在眼前的路面上。 “嗯。” “妈一直说这家里冷清了些,可能今年又会更冷清些。”顾靳原有些叹息地说着,这说的是实话,往年再怎么样,家里的人总是齐的,就算心里有这些芥蒂,也总是家人。 然而这次…… 其实只少了一人而已,却有种不习惯的感觉。 这么快,又快是一年过去了。 说完这话之后,依旧没听到身边的人表态,顾靳原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说着:“过年不热闹其实也没事,反正年后不久,应该就有喜事了。” 顾靳城眸色微沉,“什么?” “还能是什么,阿铮的婚礼呗。我看这两家长辈的意思也没什么不赞同的,好事多磨,总觉得要越快越好。” 说话间,顾靳原瞥了眼身边人的神色,这难道不是明知故问的事情么? “也好。”好半晌,顾靳城浅淡地开口,声线平静漠然,照旧无一丝起伏。 这两个字堵得顾靳原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好就好吧,反正走到了这一步,他就算说不好也没用。 就是没办法在言语上刺激刺激他,觉得很憋屈。 陆珩早就在机场等候着,见到顾靳城的时候,恭敬地打了声招呼:“顾先生。” 他点了点头,也没着急着进去,反倒是转过身来看着神情悠闲的顾靳原,问:“你等的人还没来?” 顾三少在心里不动声色的嘲笑,言语间却仍是慢条斯理:“我记错了时间,忘记她什么时候下飞机了。哥,你的航班是几点?要是时间紧就快进去。” 顾靳城抬起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神情寡淡,却也没说什么。 等待的时间不算漫长,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些算计。 顾靳城随意地翻看着一份报纸,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身边的人起身离开他也没去关注,思绪不知落在何处。 良久后,他浅淡地出声问着:“几点了?” “十点二十。”陆珩没想什么就回答。 顾靳城合上报纸,刚抬眼之时,就见到不远处正有三人在交谈着,距离隔着有些远,他无法听清楚在谈论着什么,只是其中一个女子很眼熟。 他微蹙着眉,亦没有上前,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三人,眸底深处带着些探寻之色。 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顾靳原就再次走了回来。 刚坐下的时候,却见顾靳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浅声问:“那两人是你朋友?” “不算。梁宋,以前是阿铮的同窗,一个心理治疗师。” 顾靳城微微颔首,前段时间的事情他也有些听说,认识这个梁医生也是正常的。 “他身边的那位?”顾靳城看了眼那两人离去的背影,继续不动声色地问着。 “你今天怎么瞎关心这些?平时不相干的人,多看一眼不都觉得浪费么?” 顾靳原倒是没觉得这话问的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奇怪,半是调侃地说了几句。 然而,这话被眼前的人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给堵住了。 只能尴尬地撇开眼,继而正了正神色,“要说梁织,我最初见她已经是很早的事情了,忘了什么时候,不过当时我不知道这两人是兄妹。” “嗯?”顾靳城显然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系。 “简单点来说……”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着这些话要不要说,只是停顿了两秒钟,觉得也没什么,如实说道:“阿铮以前的女朋友,早的我都忘记什么时候了,只不过后来没多久就不了了之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顾靳城的眸光有些深邃,指尖轻点着鼻梁上的镜框,斯文矜贵,却透着一股子漠然。 “前女友?” 闻言,顾靳原目光冷凝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哥,缓缓地说着:“哥,你问这个做什么?谁能没有个过去,都说了是前女友了,早就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哪有这么多人喜欢留恋过去的?” 这话里面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嘲讽。 留恋过去的是谁,心里都一清二楚。 当然,此时的顾靳原没往深处考虑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妥,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个很小的事情,过了就过了,又没什么影响。 顾靳城最终还是没等到某个人,离开。 思绪有些混乱,错综复杂,亦有几分清明。 * 蔚宛不出意外在这里见到了顾靳原的身影,果然知道在这时候好好献殷勤。 此时顾三少主动上前接过蔚宛的行李箱,没有直接问重点,而是随意找了个话题,避重就轻地问:“去哪里?” 上车之后,她半开玩笑地说:“我还能去哪,也就只有你当初施舍了一套公寓给我,不然可就得流落街头了。” “说来也是,这么多年也没问你要过房租。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离了婚,照理来说你名下不是还有套别墅?” 两人交谈的言语间比较随意,也没有什么不能谈论。 “我卖出去了。”她的语调轻松,仿若只是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继而侧眸看着顾靳原,笑道:“这么大的房子,要是给你一个人住,不觉得空?” 顾靳原思忖了一瞬,“不觉得。” 蔚宛轻笑,侧眸看着他明显别扭的神情,嘲笑道:“反正你一个人住着习惯了,多清净。最好什么时候,把你养的那两只猫拿回去,也别来烦我。” 废话了这么多,还是不问? 那也好,她也就不主动说了。 顾靳原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尴尬,问道:“我以为你最多去两三天,怎么在那待了这么久?” “不想回来,就当在外面散心。” “哦。”他应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将蔚宛送到了家门口,车还没停下,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了眼号码,是容铮的。 估计是算好了她回来的时间,特意在这时候给她打的电话。 “回来了?”一如既往温煦的声音。 “嗯,现在已经到家门口了。嗯,阿原来接我的……晚上一起吃饭?” 顾靳原将车停好之后也没下去,就听着这电话里两人一言一语地交流,莫名的觉得有种违和感,这算是……秀? 等蔚宛挂了电话,看着顾靳原这一脸沉默深思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怎么这表情?” 顾靳原高挑着眉端,忽而戏谑说道:“我忽然很想看你结婚的时候,我哥是什么表情,总觉得会比较精彩。” 蔚宛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皱着没不留情面:“你神经病吧?” 【新婚爱未晚】(101)你前妻在这,不要去打个招呼? 【新婚爱未晚】(101)你前妻在这,不要去打个招呼? 将蔚宛送到了家门口,车还没停下,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了眼号码,是容铮的。 估计是算好了她回来的时间,特意在这时候给她打的电话。 “回来了?”一如既往温煦的声音。 “嗯,现在已经到家门口了。嗯,阿原来接我的……晚上一起吃饭?” 顾靳原将车停好之后也没下去,就听着这电话里两人一言一语地交流,莫名的觉得有种违和感,这算是……秀? 等蔚宛挂了电话,看着顾靳原这一脸沉默深思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怎么这表情?” 顾靳原高挑着眉端,忽而戏谑说道:“我忽然很想看你结婚的时候,我哥是什么表情,总觉得会比较精彩。” 蔚宛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皱着没不留情面:“你神经病吧?” * 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反正顾靳原就挺想知道,如果真到了蔚宛结婚那天,那个男人到底会不会有些许别的情绪。 谁都不是顾靳城,谁也都猜不到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顾靳原的目光落在蔚宛的侧脸上,偏带着些许幽深,而后挑了挑眉眼,语气忽然间变得沉稳下来:“我还是开玩笑,你好不容易从过去走出来,于情于理我都希望你幸福。阿铮人很好,比起我哥……” 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知道。”蔚宛低下头,声线低沉,不过在她说出着三个字的时候,至少是没有带着犹豫的。 容铮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自己比谁都清楚。 没有人的感情是在一朝一夕之间就能舍弃,也没有哪一份感情是消耗不尽的。 人到底是偏向于温暖的一面,时间久了,累了,那也就倦了。 顾靳原离开的时候,忽而笑了笑,看着蔚宛说:“我知道你这人死心眼,也不知道这毛病到现在到底改过来没有,不过我提醒一句,我哥真的没什么值得可怜的,你可千万不能心软。” 从直觉上来说,仿佛是预料到了会发生些什么。 顾靳原说的只是一句笑话,可到底不是无凭无据。 此时蔚宛刚将茶几上的水杯收起来,素白的手指扣在玻璃杯上,用力捏紧了几分,抬起头看着顾靳原,轻缓地笑说:“为什么我要心软?”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这么多年下来,她不知道心软了多少次,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犹犹豫豫,用那些子虚乌有的理由捆绑着自己。 她自己不好过,顾靳城亦是这样。 “以前我总觉得,你们两人应该能走到最后,毕竟就算是没有感情的两个人长期相处,也总是能生出些不一样的感情。更何况,以前我哥对你好,这是全家人有目共睹的事情。” 蔚宛的思绪有些放空,她静静地听着,唇畔却漾起了几分无奈的笑容。 “以前,你都已经用了以前这两个字,毕竟今非昔比。”她顿了顿,唇边的笑容带着几分凉意,几分嘲弄。 “很早以前,我也以为,他对我是不一样的……” 似叹息,似惆怅,却听不出一丝后悔的味道。 “你们之间我不予评价,你以前说的没错,可能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蔚宛和顾靳城都是心有执念的人,她曾想过,如果他们之间没有横着俞素染,没有最开始的错误,只是简简单单像寻常人那样的陪伴…… 也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究竟是谁错了? 她看向顾靳原,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慢慢地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姿态闲散,背脊却挺的很直,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寒凉的无奈。 “阿原,我们谁都没错。可又好像谁都错了,就是这一个简简单单的错字横在面前,才会导致了后来的步步错。”她笑了笑,复又无所谓道:“好在,马上我就要解脱了。” 没有轻易的爱,也没有轻易的恨,都只是在经年累月中不断地错过,耗尽了气力,耗尽了感情。 这下换成了顾靳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难以理解的恐怕就是有一个情字,如果能像客观的数据那样能够直观的理解这个字,那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难题了。 “所以我不能理解,你说我会心软……”蔚宛轻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就是在听个笑话。 顾靳原揉了揉眉心,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全部梗在了喉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我回去了,等着你和阿铮什么时候有好消息传来再通知我吧。这一年,好像就没有过什么好事情……”他嘲弄地说着,语气偏带着几分感慨。 确实,这一年就没什么好事情。 蔚宛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再不去想那些庸人自扰的事情。 “阿原,你看我们不就是这样,劝别人的时候好像都说的头头是道,但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就不知所措了。” 她轻笑,有种感同身受的意味。 看别人的故事总能理智客观,甚至是冷眼旁观。 可一旦轮到了自己,那又岂止是一个错字能够解释得清。 最终,顾靳原浅声说:“也许吧。” 总是有这么一个人,占据着自己所有不确定的因素。 在顾靳原离开之后,这间公寓又只剩下蔚宛一个人,她走到自己房间里,在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小首饰盒。 一条吊坠项链,一个戒指。 手指在首饰盒的边缘摩挲了许久,闭了闭眼睛,啪的一下将这首饰盒合上,再次放进抽屉的最深处。 也许真的要把这两样东西卖了,才会更心安理得一些吧? …… 天逐渐冷了下来,北方的冬天也在悄无声息间降临。 蔚宛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去努力抓住什么,那些不相干的人,远远没有这么重要。 当容铮拉着她走进一间珠宝店之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站在门口犹自犹犹豫豫了好久,才讷讷地看着他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容铮见她这木讷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尾轻扬,似是盛开的桃花,温声细语:“我也想浪漫一下,学着电视剧主人公一样拿着戒指求婚。不过我想,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直接带你来这里选戒指,至少在这么多人面前,还不会拒绝的太彻底,你说对吗?” 虽然这语气中都是戏谑之意,可他的眼底却是一片认真。 不曾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蔚宛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咬着唇瓣,好几次想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而容铮也不急,就这样一直等待着。 也没过多久,蔚宛忽然低头轻笑了出来,在他不解的目光里,主动挽着他的手臂,凑在他耳边低声问:“容医生,你真的考虑好了吗?我不是小女生了,也不喜欢那些花言巧语的浪漫……” 但凡做了决定,那就是一辈子。 容铮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里的一片冰凉,随之收紧,轻缓而又沉稳地回答:“当然。” 离开之时,蔚宛看着自己手指上多出来的戒指,微微勾了勾唇,无声地轻笑。 她知道容铮今天的航班离开,工作上的事情,并没有几天。 在机场等待的时候,蔚宛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你今天刚求了婚,转身就说要出国,难道是怕我跑了不成?” 闻言,容铮忍俊不禁,“唔,可以这么说。” “不会的。”她弯了弯唇,如是回答。 毕竟承诺不会轻易许。 她不再年轻了,只希望有最后一份安定。 机场的另一边,容颜俏丽的女子看着身边的男人忽然停下的步伐,浅勾起唇笑着问:“你前妻在这,不要去打个招呼?”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不远处那两人亲密的样子有几分惹眼。 【新婚爱未晚】(102) 【新婚爱未晚】(102) 也没过多久,蔚宛忽然低头轻笑了出来,在他不解的目光里,主动挽着他的手臂,凑在他耳边低声问:“容医生,你真的考虑好了吗?我不是小女生了,也不喜欢那些花言巧语的浪漫……” 但凡做了决定,那就是一辈子。 容铮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里的一片冰凉,随之收紧,轻缓而又沉稳地回答:“当然。” 离开之时,蔚宛看着自己手指上多出来的戒指,微微勾了勾唇,无声地轻笑。 她知道容铮今天的航班离开,工作上的事情,并没有几天。 在机场等待的时候,蔚宛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你今天刚求了婚,转身就说要出国,难道是怕我跑了不成?” 闻言,容铮忍俊不禁,“唔,可以这么说。” “不会的。”她弯了弯唇,如是回答。 毕竟承诺不会轻易许。 她不再年轻了,只希望有最后一份安定。 机场的另一边,容颜俏丽的女子看着身边的男人忽然停下的步伐,浅勾起唇笑着问:“你前妻在这,不要去打个招呼?”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不远处那两人亲密的样子有几分惹眼。 * 有些人明明不想遇见,可总会在不经意间遇到,有时候只是回眸的一瞬,或者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容铮微微侧上前半步,将蔚宛护在身后,而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并没有松开。 即使是在人潮如织的机场大厅,这氛围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熟人相遇,并不想打招呼。 估计在场的四个人中,应该是没有人愿意再互相见面。 蔚宛在容铮身后,她没有抬起头去看站在不远处的顾靳城,更是吝啬于把视线分给血宋未染,他们两是什么关系,不关她的事。 在身后扯了扯容铮的衣袖,细声细语问:“阿铮,时间快到了吧。” 他微勾着唇,悄然无声地将视线从顾靳城身上挪开,低下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柔情肆意:“那我先进去,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 蔚宛笑着点头,随之,他伸手将她耳畔边散落的发丝理正。 这一番动作落入别人的眼里,便是显得有几分缱绻的味道。 再抬眼时,那两人早已离开。 “不要再回来。”这是顾靳城和宋未染说的最后一句话。 声线漠然凛冽,映着深邃的眸色,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好似有种震慑人心的作用。 宋未染往身后看了眼,在人群中也不知道是在搜寻着什么,搜寻无果之后,再次转身看着自己面前的顾靳城,不经意地说:“放心,我不会回来了。也许回来等着我的就是牢狱之灾,那还回来做什么呢?” 很显然,顾靳城不想站在这里听她说什么废话。 或许来这里机场送她,只是想亲眼看着她离开,避免一切其他的可能。 男人的神情寡淡,闻言什么并没有表态,而是转身欲走。 在他刚迈出两步的时候,宋未染却又在身后叫住他,“你前妻是要结婚了吧,我看她手上好像已经带着戒指了。” 很显眼,不仅仅是俞素染看到了。 在相遇走近的那一瞬间,他亦注意到。 “嗯。”顾靳城简单的应了一声,眸色有些深沉,思绪仿佛停滞住,有一瞬间的愣怔。 看了眼自己腕表上的时间,宋未染再次将目光落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上,一如很多年前第一次见面那样,清贵冷隽。 只是此刻,好似在他的背影上,看到了几分萧索,孑然一身。 “那套公寓你可以卖了,毕竟死过人,会有点晦气。”宋未染定了定神,两三步走到他面前,阻止了他的步伐,似是有话要说,却又是欲言又止。 顾靳城面色之中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他比她高出了很多,自然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冷睨。 神色之间有几许不耐烦。 一瞬之后,宋未染不在意地继续说:“我只是给你个建议,反正都决定要把过去的事情两清,你还留着那间屋子做什么?对了,之前我姐的一些东西,我也都放在那公寓里面了,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翻出来看看,就当做留个念想也行。” 顾靳城没什么兴趣,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一本日记本。”宋未染故意着重说了最后那三个字,却又没让自己显得这么刻意,掩饰地笑了笑说:“我姐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当年她的遗物里面,我保存时间最久的也就只有那本日记本。” 俞素染的东西不多,而能留下来的则是更少。 宋未染能确定,他一定从来没有去翻看过别人的隐.私,却不想,这一错过,便是这样久。 广播里已经在提醒航班信息,宋未染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背影,唇畔微微轻勾,无声地笑。 这些纷纷扰扰,至少和她已经无关了。 * 蔚宛刚把容铮送走,回到自己家,刚把车子停好,下车之后就被眼前人拦住了去路,她皱眉:“有什么事?” 陆珩指了指不远处的车子,面上保持着滴水不漏的微笑:“蔚小姐,顾先生在等你。” 她顺着陆珩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静静地停靠在不远处。 有些嘲讽地看着陆珩,她慢慢开口:“他等我,我就有必要一定要去见他?你们家上司未必太看得起自己了。” 午后的阳光明媚夺目,却因为是在冬季,即使是在阳光下也依旧觉得有些寒凉。 而比这气温更加寒凉的,是她如雪的眼睛,讥讽不屑。 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陆珩面上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他记忆里对蔚宛的印象依旧停留在以前,性格好的几乎没有脾气。 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说话针锋相对,甚至带着嘲讽。 也许真的是因为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在经年而过的时光里,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 蔚宛就算自己心里有气也不会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她冲着陆珩微微一笑说道:“陆先生,你觉得离了婚的夫妻,还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说到这,蔚宛觉得很庆幸。 曾经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幸好没有留下来。否则,若是走到了现在这样一步,没准还得想着要怎么和顾靳城抢抚养权吧…… 心底漫上一阵轻微的刺痛感,瞎想什么呢? 还不等陆珩说话,她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收回视线,自顾自的往楼道方向走去。 只是她没走两步,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开车门的声音。 紧接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步步在她身后响起。 蔚宛的神情微怔,可脚下的步子却像是一点不受影响,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而身后的人也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跟着,她不坐电梯,他也便跟着走了楼梯。 直到已经走到了家门口,蔚宛才彻底忍不住转过身,眸光里面尽是不耐烦之色,对着顾靳城的语气自然也不好。 “还要继续跟着?” 以前她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癖好。 相比之下,顾靳城的表现要比她冷静太多,面对她的质问,亦是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深色的大衣衬得他身形修长俊挺,一身清贵冷隽的气质。 略显菲薄的唇微微抿着,走到蔚宛面前,深邃的眸光凝着她带着怒容的脸,声音浅淡:“我们谈一谈。” “不。”蔚宛的手放在门把上,想也没想拒绝。 就这样一个动作,素白纤长的手指上,那枚戒指异常显眼地进入了男人的视线内。 顾靳城撇开眼,解释说道:“你的律师联系过我两次,是关于你在那间公寓里出的那件事情,毕竟我是房主。现在有些后续问题……” 他还没说完,蔚宛直接出声打断他:“我早就不追究了,没人再会来烦你,没什么好讲的。” 她神情戒备地望着他,直视着他深邃似海的眼眸,反正她不曾看透过,到了今时今日,亦不想再去看清。 很明显是逐客令,可似乎对顾靳城来说,没什么用。 “蔚宛。”他走上前,在她强撑着底气的目光里,慢慢俯下身,清隽的语调落在她耳畔,“告诉我,宋未染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轻易放弃?” 这个困惑在顾靳城心间盘亘了好久,即使有人和他说过是大概是什么原因,可在他心里到底是有几分不相信。 他想亲口听她说。 近乎以一种执着。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蔚宛不悦的直皱眉,尤其是落在耳畔的灼人气息,更是让她心生出些许不安。 她咬着唇,用力一把推开了顾靳城,“追不追究完全在我,她没和我说什么,我只是不想和过去再有牵扯,这难道也不行?” 男人的目光冷沉,冷眼睨着她,周遭的温度像是在突然之间降低了几个度。 平淡无澜的声音之中终于透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情绪,只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左手的戒指上,轻掀薄唇道:“这不像是你做的事情。” 她无声地讥讽,只觉得可笑。 “那我应该怎么做?还是像以前那样不择手段,然后再家人面前装可怜,让他们再来为我讨回公道吗?”蔚宛轻笑着,声音却逐渐冷了下来,“我不追究,是因为看在那个死去的人面子上,怎么说我都是欠了她一条命不是吗?” 顾靳城的目光遽然收缩,手臂撑在她身边的墙壁上,属于他的冷隽而熟悉的气息笼罩而下,铺天盖地。 “别说谎,我分得清楚。” 蔚宛在他靠近的这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的冷淡语调,唇边嘲讽的弧度更加明显。 而确实,蔚宛已经轻笑出了声。 直迎着他的复杂的目光,语气有些不屑:“你分得清楚?你能分得清楚我和你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顾靳城,你太自以为是了!” 每个人都在说着一些真真假假的话,可蔚宛在此之前,她从没对他说过任何一丝谎话。 只不过,他不信罢了。 就连那一份喜欢,也从来没有被他所承认过。 顾靳城低头看着她几欲恼羞成怒的脸,眼眸深处带着些许复杂,脑海中的思绪像是拧在了一起,有些东西似乎未曾理开。 撑在她身侧的手放下,而那修长的手指却直接扣上了她白皙的下巴,语气近乎于偏执,像是执意要知道这件事情:“好好回答。我和宋未染没什么,而你不像是这么轻易会放弃的人。” 这不是蔚宛的性子。 起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顾靳城下意识地以为是不是她误会了些什么,误以为他会因为某些原因会偏帮着宋未染。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了,更何况他不擅长解释,可在这时候也像是偏要得到一个答案。 蔚宛扭过脸,啪的一下挥开他的手掌。 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什么,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绯色。 她清澈的眼底带着几分倔强和他对视,怒道:“你和她有没有什么和我没关系!我说了,我欠了俞素染一条命,现在正好把这愧疚抵在她妹妹身上,不是正好两清?至于我,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但若是因为这件事情继续和过去有什么牵扯不清,那才是得不偿失!” 和宋未染说的几乎一样。 他慢慢地离开她身边,目光沉静地打量着她的脸色,忽而问道:“你不是一直在强调,过去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这六年里,他们两人冷战的次数实在太多。 不吵架,只是冷战,甚至是相互嘲讽。 蔚宛对着他永远不可能吵起来,可以前一旦说到这个话题上,永远都是沉默相对。 她闭了闭眼,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只要忽视掉从他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她的思绪就会更加清明一些。 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靥,看着男人冷漠的神情,她轻缓地说:“二哥,我不认为你现在和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看到了吗,很快我会结婚,自然要和过去断了牵扯。” 蔚宛的声音不大,在寂静的楼道里面,却一字一句清晰地进入他的耳中。 还没等到顾靳城说话,她放下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不知怎么的掌心内冷汗涔涔。 只是她的面上依旧维持着冷静,不动声色地从自己包里找出钥匙。 开门之时,回头戒备地看了他一眼,直到觉得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她才放心大胆地转动钥匙。 顾靳原站在原地没动,看到她这戒备的神色时,淡漠的眸光里闪过些许不屑。 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怕他? “我不渴求你的祝福,不打扰就行。” 这是蔚宛最后和顾靳城说的话,听上去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要求,却包含了多少无奈的心酸。 明明是家人,却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不希望祝福,惟愿互不干扰。 砰地一声,蔚宛将门关上。 门外那道清俊的身影连同着熟悉的气息,尽数被她隔绝在外。本来就是错,好不容易走回了正轨,又怎么会再次回到深渊之中? 不会的。 蔚宛依靠着门,看着自己手指上多出来的戒指出神。有时候觉得自己做出的事情是否太过草率,可转念又想,好像从来没这么深思熟虑过。 和容铮在一起,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在什么都承诺不了的情况下随意的决定。 这一辈子,她碰不到第二个容铮,不会有这么好一个人借着友情以上的名义,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陪伴…… 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而承诺了,就发誓要用自己的一生来相伴。 只因为他值得。 …… 天气越来越冷,一场初雪让整座城市更添了些许寒凉。 这高干圈子里面的消息总是藏不住的,有人在说,江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终于自作孽把自己给玩进去了,也有人说,这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而最终只会变成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料,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只会一笑而过罢了。 “顾先生,江家的律师又来了。”陆珩走进办公室,将一杯咖啡放下,顺便将这情况汇报了出来。 原本谁也没想到,这江家和顾家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突然之间顾靳城就来了这么一道。 这会儿案子都结束了,不过是因为有人不死心,想要再见他一面而已。 顾靳城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下,褪去了几分清淡的斯文,眸底深处的不屑之色冷淡嘲讽。 翻了翻手边的文件,手指在一串数字上面停顿了些许的时间,似是在思忖着什么一般,随后将这文件合上,十指交叠随意地抬起头,问道:“江怀承想见我?” “应该是的。” 陆珩想了想又说道:“我觉得谁碰上这种事情应该都会觉得郁闷吧,不是说以前这江家少爷闹出了人命都能摆平么,结果现在因为这事情进去了,总觉得有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感觉。” 顾靳城没接话,修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打着。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走,陆珩亦是一直没出声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着接下去顾靳城会有什么指令。 良久,顾靳城唇畔划过些许轻蔑的弧度。 如果不是一开始江怀承出现在蔚宛面前,这么多年下来,他都该忘了有这么个人存在。 “那就去看看。” 陆珩问:“现在吗?” “嗯。”倒是要看看,到了此刻还能有什么话说。 【新婚爱未晚】(103)勿订! 【新婚爱未晚】(103)勿订! 顾靳城面前的文件上,最显眼的位置是一串手机号码,修长的手指从这串数字上划过,深邃的眸底静水微澜,掩藏着几许别人看不懂的深色。 “我那栋公寓想重新换个风格,你替我联系下这位梁小姐。” “好……”陆珩虽然很快这样应下,但随后又开始欲言又止。 在这圈子里资历深的老设计师比比皆是,就算是图省事,也不至于选这么一个年轻的…… 就算是在她所在的工作室里,亦是有不少知名前辈,怎么就偏偏选定了这个人? “顾先生,您和这位梁小姐认识吗?”最终陆珩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顾靳城合上手里的资料,薄凉的唇线微微抿着,好半晌才靠着身后的椅背,摇了摇头,浅淡道:“不认识。” 这下陆珩更加奇怪,如果是熟识,还能解释的过去。 这一句不认识,还真是有些耐人寻味。 陆珩再次抬眼看了顾靳城一眼,罢了罢手,本来他就不该多问什么。可能是之前见到了一次蔚宛,只不过心里还是有几分惋惜。 很多年以前,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蔚宛对顾靳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有些感情太直白,就算是嘴上刻意说着不在乎,可从眼睛里面折射出来的内心世界,一如明镜一般。 就连陆珩这个旁人都看的很清楚。 而如今这般,只能在心里轻微叹息一声。 “对了,顾先生,您名下那套公寓不是已经决定卖出去了?”陆珩是忽然想起来的这件事情,不是早就决定了要卖出去,怎么现在又改变了主意,要重新装修呢? 顾靳城沉默了好一瞬,随之,他不经意地说:“毕竟里面出过事情。” 言下之意,毕竟这间公寓里面出过事情,也许重新装修一下,可以再卖个好价钱。 “好,那我去安排。” 说完之后,陆珩慢慢退出去,轻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留下了一室的安静。 顾靳城揉着自己的眉心,思绪有些纷乱,即使更多的时候他能保持着冷静,可最近似乎越来越容易暴躁。 这些情绪上的波动,他很清楚,只是因为一个人。 可偏偏自己又不愿承认。 脑海中还回放着蔚宛说的那句话—— ‘我不渴求你的祝福,不打扰就行。’ 男人的眼睛变得有几分幽深,薄凉的唇瓣微微紧抿,随之渐渐漾开一个极浅的弧度,像是自嘲一般,轻讽。 原来现在他的出现,对她而言,都算是一种打扰。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过去,天光将落地窗前的人影子勾勒的很长,清淡冷隽,天际的夕阳烧的通红,而在他身上,却仿若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入了冬之后天色暗的很快,没一会儿便只余下萧索和清冷。 回去的路上渐渐飘起了雪花,打在车窗上,很快就化成了水珠隐没踪迹,消失的干干净净,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 人的感情若是也能这样,能够彻底遗忘,那很多事情就能变得很简单。 * 北方的冬天本来就带着十足的寒凉,而此时看守所内,入目的更是一片冰冷。 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顾靳城随意地坐下,也不开口,只是看着对面的人,眸子里面半是幽深,半是不屑。 顾靳城清贵迫人的气质与这地方显得格格不入,甚至不屑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说江怀承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同样是世家公子,搞成这个境地,就不仅仅能用蒙羞二字来形容。 “顾靳城,我发现你很喜欢拣别人玩剩下的,以前俞素染是一个,现在那个姓宋的女人又勾搭上了你,还真是可悲。” 江怀承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倒是没像其他人那样在这时候与之撕破脸。 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只是伸出手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桌面,眸光平静无澜,对于他说的话好似没什么反应。 江怀承最见不惯的就是顾靳城这种什么目空一切的高高在上,眸色凌厉了几分,反正事情已然走到了这一步,他也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于是嘲讽道:“女人可是个狠角色,宋未染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她?” 沉默了良久,顾靳城终于肯正视着眼前这人,语调是不屑而漠然:“若是你不主动挑事,兴许我还不会注意到你。” 声音不轻不重,在这清冷寂静的室内,却是掷地有声。 “什么主动挑事?”江怀承压抑着情绪,此时的语气显然开始沉不住气。 顾靳城不屑于和他解释,眸光凛然而静深,好似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原本这过往的一切早就已经被尘封起来,没有人会再去提及这些。 要不是那一场婚宴,江怀承阴差阳错的在蔚宛身边出现,而这后面发生的很多事情,就像是顺水推舟般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顾靳城沉声说道:“宋未染恨我,可以理解。你这个疯子,却不自量力地打我家人的主意。” 闻言,江怀承倒是不羁地笑了起来,落拓而狼狈的样子让他眼底的那阴鸷之色更加明显了几分。 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他阴冷地开口说道:“顾靳城,据说是你的前妻害死了你的心上人,俞素染死了,难不成连一句为她不值的话都不能说?” 这个名字再次被人提及,顾靳城微蹙着眉,并不想听。 他的眸光冷而深邃,启唇冷声道:“我太太和当年的那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轮不到你来评说。” 像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顾靳城的神色有一瞬的微愣。 似乎一直是这样,就算他自己一直无法对那件事情放下芥蒂,可却是也无法容忍别人说三道四。 几乎是下意识的维护。 这个认知让顾靳城微微蹙眉,只一会儿,他再次敛了敛眉,不留情面的嘲讽道:“更何况,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说这些话?” 江怀承怒从中来,尤其是面对着他的嘲讽,眼底的阴鸷更像是化不开的黑雾,逐渐堆积,就只等待着一个爆发的关口。 好一会儿,江怀承慢慢平静下来,他理清了一些思绪,“顾靳城。” “你难道不好奇,宋未染为什么要主动招惹我?除了那张脸,她和她姐姐可一点也不像。”江怀承的眼中一片阴翳,可此刻,唇边却有着几分别人捉摸不清的嘲弄。 自嘲自己被一个可恨的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又忽而觉得有人比他更可笑,恐怕至今都不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顾靳城并不言语,只是好整以暇地睨着江怀承。 似是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不着急,不催促。 江怀承冷冷地笑,“我现在算是想清楚了,宋未染最初和我搭上,就是一场蓄谋已久,恐怕一开始就是在准备着今天。她恨我啊,你可知她缘何这么恨我?” 顾靳城继续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人,眉宇微蹙,却并未让他的眼底起任何的波澜。 依旧是这样平静。 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恨。 江怀承一咬牙,面上的笑容阴鸷而讥讽,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吐出了那些最为嘲讽的话语…… 隔着冰冷的玻璃,随着那些言语进入顾靳城的耳中,他面上的平静在一点点被打碎,深邃的眸底翻涌着异常的情绪,而那份幽深,像是要将人吞噬。 江怀承发狂一般地大笑,倘若用疯子来形容可能会更加贴切。 “顾靳城,我可怜你,被蒙骗的滋味不好受吧?更可笑的是,还是被骗了这么多年……”他的话还没说完,有狱警将他强行带走,才止住了这一场闹剧。 “疯子。” 而顾靳城,由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而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尽显。 【新婚爱未晚】(104)更可笑的是,还是被骗了这么多年 【新婚爱未晚】(104)更可笑的是,还是被骗了这么多年 顾靳城面前的文件上,最显眼的位置是一串手机号码,修长的手指从这串数字上划过,深邃的眸底静水微澜,掩藏着几许别人看不懂的深色。 “我那栋公寓想重新换个风格,你替我联系下这位梁小姐。” “好……”陆珩虽然很快这样应下,但随后又开始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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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顾靳城随意地坐下,也不开口,只是看着对面的人,眸子里面半是幽深,半是不屑。 顾靳城清贵迫人的气质与这地方显得格格不入,甚至不屑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说江怀承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同样是世家公子,搞成这个境地,就不仅仅能用蒙羞二字来形容。 “顾靳城,我发现你很喜欢拣别人玩剩下的,以前俞素染是一个,现在那个姓宋的女人又勾搭上了你,还真是可悲。” 江怀承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倒是没像其他人那样在这时候与之撕破脸。 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只是伸出手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桌面,眸光平静无澜,对于他说的话好似没什么反应。 江怀承最见不惯的就是顾靳城这种什么目空一切的高高在上,眸色凌厉了几分,反正事情已然走到了这一步,他也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于是嘲讽道:“女人可是个狠角色,宋未染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她?” 沉默了良久,顾靳城终于肯正视着眼前这人,语调是不屑而漠然:“若是你不主动挑事,兴许我还不会注意到你。” 声音不轻不重,在这清冷寂静的室内,却是掷地有声。 “什么主动挑事?”江怀承压抑着情绪,此时的语气显然开始沉不住气。 顾靳城不屑于和他解释,眸光凛然而静深,好似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原本这过往的一切早就已经被尘封起来,没有人会再去提及这些。 要不是那一场婚宴,江怀承阴差阳错的在蔚宛身边出现,而这后面发生的很多事情,就像是顺水推舟般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顾靳城沉声说道:“宋未染恨我,可以理解。你这个疯子,却不自量力地打我家人的主意。” 闻言,江怀承倒是不羁地笑了起来,落拓而狼狈的样子让他眼底的那阴鸷之色更加明显了几分。 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他阴冷地开口说道:“顾靳城,据说是你的前妻害死了你的心上人,俞素染死了,难不成连一句为她不值的话都不能说?” 这个名字再次被人提及,顾靳城微蹙着眉,并不想听。 他的眸光冷而深邃,启唇冷声道:“我太太和当年的那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轮不到你来评说。” 像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顾靳城的神色有一瞬的微愣。 似乎一直是这样,就算他自己一直无法对那件事情放下芥蒂,可却是也无法容忍别人说三道四。 几乎是下意识的维护。 这个认知让顾靳城微微蹙眉,只一会儿,他再次敛了敛眉,不留情面的嘲讽道:“更何况,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说这些话?” 江怀承怒从中来,尤其是面对着他的嘲讽,眼底的阴鸷更像是化不开的黑雾,逐渐堆积,就只等待着一个爆发的关口。 好一会儿,江怀承慢慢平静下来,他理清了一些思绪,“顾靳城。” “你难道不好奇,宋未染为什么要主动招惹我?除了那张脸,她和她姐姐可一点也不像。”江怀承的眼中一片阴翳,可此刻,唇边却有着几分别人捉摸不清的嘲弄。 自嘲自己被一个可恨的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又忽而觉得有人比他更可笑,恐怕至今都不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顾靳城并不言语,只是好整以暇地睨着江怀承。 似是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不着急,不催促。 江怀承冷冷地笑,“我现在算是想清楚了,宋未染最初和我搭上,就是一场蓄谋已久,恐怕一开始就是在准备着今天。她恨我啊,你可知她缘何这么恨我?” 顾靳城继续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人,眉宇微蹙,却并未让他的眼底起任何的波澜。 依旧是这样平静。 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恨。 江怀承一咬牙,面上的笑容阴鸷而讥讽,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吐出了那些最为嘲讽的话语…… 隔着冰冷的玻璃,随着那些言语进入顾靳城的耳中,他面上的平静在一点点被打碎,深邃的眸底翻涌着异常的情绪,而那份幽深,像是要将人吞噬。 江怀承发狂一般地大笑,倘若用疯子来形容可能会更加贴切。 “顾靳城,我可怜你,被蒙骗的滋味不好受吧?更可笑的是,还是被骗了这么多年……”他的话还没说完,有狱警将他强行带走,才止住了这一场闹剧。 “疯子。” 而顾靳城,由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而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尽显。 【新婚爱未晚】(105)这么好一个机会,却不用来报复他 【新婚爱未晚】(105)这么好一个机会,却不用来报复他 顾靳城继续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人,眉宇微蹙,却并未让他的眼底起任何的波澜。 依旧是这样平静。 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恨。 江怀承一咬牙,面上的笑容阴鸷而讥讽,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吐出了那些最为嘲讽的话语…… 隔着冰冷的玻璃,随着那些言语进入顾靳城的耳中,他面上的平静在一点点被打碎,深邃的眸底翻涌着异常的情绪,而那份幽深,像是要将人吞噬。 江怀承发狂一般地大笑,倘若用疯子来形容可能会更加贴切。 “顾靳城,我可怜你,被蒙骗的滋味不好受吧?更可笑的是,还是被骗了这么多年……”他的话还没说完,有狱警将他强行带走,才止住了这一场闹剧。 “疯子。” 而顾靳城,由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而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尽显。 一场闹剧看似已然结束,周遭的一切开始寂静下来,而只有顾靳城还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垂在身侧的手青筋尽显,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不为人知的漠然,深沉似海如墨,无法让人一眼看到底。 一个疯子说的话,可信吗? 矜贵的男人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眼底亦是越发冷沉。 他的指节慢慢舒展,在面前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轻轻敲打,随后遽然紧握,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如鹰隼一般的眸光,唇边却慢慢带着些许冷冷的嘲讽。 有几分可信度? 他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可最终却是不愿意往这里面深思下去。 那些过往太遥远,远到他想要彻底忘记,可总会在不经意间被人这样提及,有些事情不管真假,这样猝不及防地被人说起,都似乎咋在一时间难以消化。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身边的律师开始提醒顾靳城:“顾先生?” 他回过神,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指腹轻点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敛去了这双眼睛下暗藏着的所有情绪,不轻不重地道:“继续盯着,不要给他们再上诉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顾靳城眼神色漠然地起身,转身理开。 后来,就连司机都发现了,从看守所里出来之后,顾靳城就沉默着再没说过一句话。 车子里面的空间很是狭小,瞬间充斥着压抑的感觉,没有人打破这样一份沉默,死寂一般…… 窗外的雪逐渐大了起来,渐渐开始迷了人的眼睛,视线仿佛被这层朦胧的白色所阻挡,将所有残忍的过往粉饰太平。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栋公寓楼下。 顾靳城走上楼,从门旁边的盆栽底下找出一把钥匙。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保留下来了这样一个习惯,会将钥匙放在这样隐蔽而又容易被人找到的位置。 可能是为了方便吧。 开门进入。 时光切换,虽然这几年里他来过这里几次,却没有哪一次是真正好好观察过这间公寓。 毕竟在这里,曾经发生过很多不愿意去回想的事情。 可不去想,刻意忽略,却不代表没有发生。 究竟有多少年了?顾靳城已然有些记不清楚。 买下这间公寓的时间很早,当时的他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成就,而那时候的想法也简单,只要是自己在乎的,那就抓住。倘若无法强求,那就放手。 男人走到阳太上,将久未打开的窗帘打开,外面的天光倾洒,虽然阴沉,却总是能让这死气沉沉的屋子看起来没这么阴暗。 继而打开玻璃窗户,外面飘飞的雪子透过窗户飘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冰凉瞬间转化为细小的水珠,消失不见。 人心里的执念到底能有多深,他不清楚,亦或许是下意识里去在回避着某些东西。 转身,深沉的眸光落在浅色的沙发上,记忆仿佛出现了一阵错乱。 很多年前,好像也是这样一个雪夜。 那会儿他和家里应该正处于冷战的阶段,当时的他只是不明白为何他的家人会如此干涉他的今后,或许说骨子里的那种叛逆,让他在那时候任性了一次。 可他的任性和不顾一切,却不见得别人会和他一样。 所以到了最后,俞素染依旧是离开了。 那时候的顾靳城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于他的家人,若不是他们的苦苦相逼,也不会走到这样一步。 但是他骨子里的傲气,不会容许因为这样一件事情而低落,放手就放手,不强求。 而当时出现在他身边的,也只有蔚宛一人。 她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却是真正给了他温暖的家人。尤其是在当时那个雪夜,她来到他身边,劝他一起回家。他不愿意,蔚宛就一直耗在他身边。 彼时,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半夜醒来,才发现她就蜷缩着身子睡在沙发上,不曾离开。 如果说没有蔚宛,他就是独身一人。 家人,大概当时彼此的定义就是家人。 那一年的冬天也很冷,却不像现在这样,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但命运就是如此,无数种巧合交织在一起,最终成就了所有的幸与不幸。 与他而言,最错的事情,就是在这间公寓里发生的,那一场错乱的夜。 若当时他执意把蔚宛赶走,就不会有以后…… 可他没有。 再冷漠的外表,即使装作最不在意的样子,在心里依旧想要抓紧那最后一丝温暖,无论源自于谁。 很可笑,可人就是这样的矛盾。 在犯下过错之后,永远会想要弥补,到最后才发现根本无力回天,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 只是,一错再错。 窗外冰冷的风拉回了顾靳城的思绪,眼眸深处有些许不为人知的情愫在翻涌着,薄唇紧紧抿着,神情寡淡。 面无表情地将这窗户关上,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出乎意料的,这电话几乎是在刚拨出的那一刻就被人接起。 “国际长途,我不认为这个时候你找我会是来说废话的。”宋未染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打这个电话,言语之间甚至没有半分惊讶。 男人淡漠的声线像是窗外凛然而寂寥的风,平淡之中却好似夹杂了些许别的情绪,听闻他浅淡地问道:“你一直欠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主动招惹江怀承,又设计准备今天的这一切。” 此时远在大洋彼岸的宋未染低声轻笑,不以为意地问:“我和你说过,只不过是当初在国外,因为这一张脸相似的缘故,他才对我有所青睐。后来,不过是觉得这男人太渣而已。” 顾靳城沉默了一瞬,声音逐渐变冷,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未染,我要听真话。” 有些人满口胡言,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真真假假,往往真相就掩藏于其中,只是从未发觉。 好一会儿,宋未染将手机紧握了几分,转头望向窗外,目光悠远而嘲弄,慢慢问道:“还是说,你见过江怀承了?” 分明是疑问句,可心里像是早就已经笃定了。 顾靳城没有应声,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隔着手机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几近于不耐烦的边缘。 宋未染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眼时间,语调仍旧是一副不在意,很随意地说着:“好,我告诉你真话。”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凝结。 电话那头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又仿若隔着经年的时光,亦真亦假,他不知究竟该如何相信。 “我一直都知道江怀承这个人,你很奇怪是吗?在我姐的日记本里,他出现的次数很多。在我姐离开你的那半年,就是被这个人渣囚禁了起来!这些,你知道吗?”宋未染用着最不屑的语气回忆这一段,无端的却听出了一股子遗憾和惆怅。 不知是在为那个死去的人,还是在遗憾这些曾经的错过。 好一会儿没有等到顾靳城的回答,她轻笑一声,自顾自地说着:“对,你当然不知道。算算时间,那时候你应该正是新婚期间。” 事情似乎是按照正轨来发展,名门自然是看不上那样有着污点身世的灰姑娘,将人逼走之后,时间一长,自然会按照门当户对的标准成就一段圆满的婚姻。 过往终究只是过往,过不了多久就会慢慢被人所遗忘。 可顾靳城和蔚宛,不一样。 而这不一样,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 “半年之后,我姐在你身边出现,那时候她精神上就出了问题。你不该给她什么希望,不该对她伸出手,早在那时候不要给她所有希冀,就不会走到这最后这样一步。顾靳城,你以为你的心软,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 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顾靳城一直在听着,却始终没有开口,让她有种电话那头早就没人的错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浅淡低沉的男嗓带着几许沙哑响起,平静,却又好似带着几分叹息。 “原来是这样。” 顾靳城将茶几上那被合上的水晶相框扶起来,照片上女子干净纯粹的笑容仿佛跨越了时光而来,隔着记忆,那些埋在时光深处的东西,彻底被翻出来。 当初照顾俞素染,的确是出于心软。 正如耳畔质问的这般,他的心软,毫无用处。 这也许是他做错的第二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不该放任蔚宛走进他的生活。 第二件事,便是不应该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做了一个绝望之人的浮木。 “其实我姐应该是很爱你的,只是没有那么多的勇气来面对你的家庭,你的家庭不会接受她,而纵使你当时的表现很坚定,可终究不会放弃你的家人。命运弄人啊,谁会想到你们还会有后续。” 宋未染的声音低低淡淡,云淡风轻地说着别人的故事。 人就是这样,在说别人时,总能保持最为冷静和理智,可一旦到自己身上,那便是无论如何都难以说清。 有些人看待爱情是奋不顾身,而有些人会权衡利弊,需要保持着几分清醒,勇气这个东西,过了头那便是盲目。 宋未染忽而勾了勾唇角,好像蔚宛就是这么一个人。 好半晌,顾靳城浅淡地问着:“她离开的那半年,和江怀承有关系?” “是啊,被那样一个人渣缠上,日子应该不好过。”如若不是那般,一个好好的年轻女孩,也不会变成后来的那般样子。 顾靳城曾经试着查过在俞素染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终究是一无所知。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而这一伸手,就是另一场错误的开始。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俞素染重新开始,过往再强烈的感情也只是过往,他的骄傲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用着自认为朋友的身份,却在不经意间给了她希望。 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浮木,岂会那样轻易松手? 而这一切,却因为之后的另外一次错误而变了味道。 顾靳城曾经这样问过自己,真的是余情未了? 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余情未了,还是因为逃脱不过的责任。 可能当时在下意识里,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蔚宛,离了婚,她可以遇上更好的人,不用在踏身上耗费时间。 宋未染喟然一声叹息,“顾靳城,我姐一直很爱你,以至于她不想让自己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你面前,在绝望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都太傻了……江怀承一直心有不甘,又岂会让她好过呢?” 这些都毫无保留地被记录在俞素染的日记里。 顾靳城一直把她藏的很好,可那一份偷.拍的照片,直接被摆在了顾夫人面前,自此曝光了俞素染的身份。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江怀承。 如若不是江怀承的所作所为让顾家人得知到俞素染的存在,恐怕还会隐瞒上很长一段时间。 而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旦出现在阳光下,便又是继续的错误。 “我姐只是个可怜人,若是有一天你发现她做了什么错事,也希望你不要去恨她,她只是太爱你。” 宋未染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却又始终保持着几分冷静。 谁不是可怜人呢? 终究只能叹息命运的造化弄人。 宋未染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她不愿意说太多,而什么都说太多反而也不见得会有人相信。 顾靳城的思绪清明了几分,他深邃的眸底越发的深沉,耳畔还继续回响着那个疯子所说的话。 ‘你以为你放在心尖的人有多纯洁,不过是被我玩剩下的,可笑的是你为了她还不惜和家里大动干戈,这么一个不干净的婊.子,她肚子里的,也不见得就是你的种……’ 起初听到,他只以为那人是疯子,不过就是说出这些话来让他难堪罢了。 可现在…… 指腹轻点着自己的眉心,一种深深的疲惫蔓延进他的心底。 “我很抱歉,伤害了你太太一次,不对,是你前妻。若是论罪过,她不是罪行最严重的那个。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姐留了一本笔记本,可以去看看。” 这是宋未染第二次提醒他,那本笔记本的重要性。 “缺页,被撕的很严重。”顾靳城的声音又冷又沉,听不处任何的情绪波动。 宋未染愣了一下,之所以她会让蔚宛看到那本笔记本,不过就是想借她的口来转述,似乎这样才能更有力的伤到这个男人的心。 在她看来,一个被自己丈夫冷落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又如何能做到心里毫无怨气? 出乎意料的是,蔚宛没有。 忽而,宋未染想明白了些事情,她轻笑起来,意味不明地说道:“我从没见过你前妻这么傻的女人,她离开你,于她而言是幸运。” “说清楚。” 顾靳城微蹙着眉,现如今他只要听到关于旁人提及蔚宛,情绪便容易不受控制。 而此刻宋未染显然不想再和他说什么,只是随意说道:“问我做什么,直接问你前妻。” 而说完这句话,宋未染就将电话单方面切断。 倚靠着阳台冰冷的玻璃,她的目光有些深远,随后将手机卡从手机里抽出。 打开窗,毫不犹豫地松开手。 至于这一切,应该都算是结束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说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对得起所有人,以后如何和她便是再无瓜葛。 顾靳城再次拨打电话的时候,才发觉早已无法接通。 紧抿着的薄唇划开了些凛然的弧度,心慢慢沉下去,仿佛一直沉到了深渊。 下一刻,是重物被砸裂的声音。 手机碰上坚硬的墙壁,被摔的四分五裂…… 这死寂一般的客厅里,压抑,低沉,而男人眼底的深邃仿佛与这一切融为一体,再不见一丝光明。 顾靳城快步走到房间里,将那本日记本从抽屉里翻出。 一如当时看到的那样,缺页缺的很严重,很显然被人为的撕过。 当时蔚宛被设计出现在这间房间里,也许是因为当时的事态让他失了分寸,才没有心思去注意别的一些东西。 不出意外,这些是被蔚宛撕掉的。 顾靳城一页页往后翻着,却是一无所获。如若按照宋未染说的那样…… 他不屑地勾起唇,如若真是这样,蔚宛,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却偏偏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真是大方啊…… 这么好一个机会,却不用来报复他。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人的视线模糊,天地之间好似也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新婚爱未晚】(106)蔚宛,别嫁给他 【新婚爱未晚】(106)蔚宛,别嫁给他 落雪无声,唯有那凛冽的寒风划过,无尽的夜色落下,窗外万家灯火,而只有他依旧是孑然一人。 不知道静坐了多久之后,顾靳城瞥了眼地上被砸碎的手机,幽深的眼底有种看不懂的复杂在慢慢涌现,极力想要压抑着,却像是毫无办法。 没多少犹豫,拿出了一只款式明显老旧的手机,翻开联系人,才赫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这个号码了。 而在联系人一栏,最显眼的位置,是蔚宛。 男人的眸色越来越沉,指腹在这屏幕上摩挲着,却迟迟不曾将拨打出这个号码。 这是多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记不得了,总之很久。 当时蔚宛总是容易丢三落四,曾经在一年里面不知道丢了多少个手机,而后来,他看不过去送了她一个和他一样的同款,而这之后好像就再也没丢过。 很细微的一些事情,隔着经年的时光,乍然回忆起来,却不曾想心里会有这般的烦闷。 脑海中不知是收到了什么情绪的驱使,顾靳城竟然将这个电话拨了出去…… 时间慢慢地一分一秒过去,死寂一般的客厅里更是静得只余下了些许呼吸声。 一次,未接。 两次,仍是未接。 三次,四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的目光放在手机屏幕上,看着那跳跃的光线渐渐消失,一次一次,眼底的光芒亦是在这过程中渐渐消退。 薄唇微勾起,无声地轻笑。 顾靳城终于挂断了电话,明知道这样的行为没什么意义,更可笑的是,他连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都找不到理由。 怎么忘记了,这号码,她应该已经很早就没用了吧? 随着手机的光暗下去,他眼底的眸光也渐渐被一片深沉所掩埋,一片幽深,沉如海。 而在另一边,同样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蔚宛出神地看着响了好几次而最终归于平静的手机。 她一直没有接这个电话,甚至不愿意去看这是谁打来的,也许在心里亦是抗拒的。 而后,一切归于沉寂。 蔚宛再次将这手机放进抽屉里,纵使心中有很多疑惑,却也不愿意去了解。 如她所说,不要再和过去有任何的牵扯。 * 风格别致的咖啡厅。 靠窗的位置,金色的阳光透过浅色轻薄的窗纱进来,因为有着这样一层阻隔,光线并不强烈,只余下一片温暖的朦胧。 顾靳城看着对面刚坐下来的女人,神情漠然,看不出喜怒,只有那一双莫测的眼睛,总是夹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隔着半张桌子的距离,梁织也在打量着这个男人。 这世上没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同样,梁织也不认为这次见面会是多单纯。 “顾先生,抱歉,在来的路上有些堵车。”她抱歉地说着,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浅淡的妆容将她点缀的恰到好处,言语之间却是不卑不亢,即使是说着抱歉的话,却听不出任何自责的意思。 顾靳城并没有在乎这些,他微抿着唇,一双深邃的眼眸带着几分思量。 他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姿态从容,浅淡地说道:“没关系,这个点正是家长接送小孩的高峰期,从那边过来,你只花了这点时间,算是很快了。” 闻言,梁织的脸色微沉了几分,她原本搅动着咖啡的动作也在这一瞬停滞,低垂着眼睫,好似在掩藏着什么情绪。 好一会儿,梁织才放下手里的勺子,金属在瓷盘上响起的声音脆而清晰。 她静静地抬起头,强装出几分镇静,不咸不淡地问:“顾先生,您跟踪我?” 梁织认识这个男人,可真正见面的次数,只有那样一次。 她知道他是蔚宛口中的那个丈夫,确切来说,现在已经是前夫。原本她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客户,却没想到见面时竟然是顾靳城。 之前在花店里匆匆一遇之后,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于深邃,让人难以看懂。 而到了此刻,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安。 男人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瓷杯,微勾起唇,“梁小姐,想知道这些不难,不用跟踪。” 梁织的面上露出了些微恼之色,她抬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这般清冷矜贵。 她摸不透他的意思,也不接话,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将事先准备好的方案拿出来,整齐的排开摆放在顾靳城面前,缓缓说道:“顾先生,我想,您找我应该只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 不是说是一间公寓的重新装修方案?她想着,这样的钱放着不赚还有些不划算。 然而顾靳城只是清淡地瞥了一眼,随手将这些文件摆放于一边,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睨着眼前的梁织。 在这眼眸深处,考究,打量,深沉而复杂,最后竟然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他靠着身后的黑色沙发,漠然地出声:“私事。” 预期之外的答案,梁织有些错愕,而她的面上却保持的很好,依旧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容,将桌上的文件好好地收起来。 随后梁织的眼睛看着眼前好整以暇的男人,礼貌地开口:“那既然是这样,我想和顾先生没什么好聊的,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愉快。” 言罢,她便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想要离开。 本就不情愿,此刻更是盼望着早些离开这里,毕竟这个男人的目光太深沉,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压迫。 顾靳城不动声色,略显菲薄的唇轻启,语调浅淡而又清冽逼人:“梁小姐,你似乎对我有些偏见。” 这个男人是蔚宛的前夫,从她认识蔚宛的那时候起,就大概知道这么一个人,只是这中间的是非巧合,她一直没有弄清楚而已。 怎么可能没有偏见? 只不过梁织也只是在心里这样说着,神色如旧,照样微笑着说:“顾先生,在此之前我们并不认识,所以除了公事之外,我并不清楚我们有什么私事可以聊。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她抓起自己的包,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梁小姐,你的侄子很讨人欢喜,似乎也很粘着你。”他浅淡地出声,语调云淡风轻,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果然,梁织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回头看着他,几欲张嘴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试着从顾靳城的神色间找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很遗憾,她什么都看不透。 而就是这样一份深沉,才让她心底的不安慢慢加深。 而这些不安叠加在一起,没多久之后,梁织的妥协一般的问道:“顾先生,您到底想表达什么?” 一开始她的想法就是对的,不应该来这里。 心里有些隐隐的忐忑,眼睛紧盯着顾靳城的动作,只见他面色不改地从旁边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修长的手指将里面的照片取出。 梁织只是低头瞥了一眼,神色大变。 只是些普通的生活照片,而这照片中的主角,都是同样的一大一小两人。 梁织愣在原地,紧张地看着他,指甲微微陷入掌心,未曾说话。 而顾靳城也沉默着一言未发,只是这深沉的眸光里面,夹杂着太多她看不清楚的莫测。 她直觉上就想毫不犹豫地离开,可脚下的步子像是顿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好半晌,梁织慢慢重新在他面前坐下,面色镇静如常,随意地翻看着这些照片,越看越心惊,可依旧掩饰般地轻笑。 “顾先生,我想这之前,我们应该不认识。”她再次强调了一遍。 如若不是蔚宛的原因,她真的不会知道这个男人。 可此刻发生的一切,让她捉摸不透。 顾靳城清淡的嗓音响起,“他叫小嘉对吗,和你长得很像。” “小嘉是我侄子,我们长得当然会像。”几乎是条件反射,梁织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 只是这出口的语气太冲,显得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梁织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她胡乱地抚着自己的头发,将散乱于耳畔的发丝规整好,继而像是欲盖弥彰般,说道:“我哥的工作很忙,所以很多时候这孩子都是跟着我的,这没什么。” 梁宋早两年就离了婚,身边就只有这样一个小孩,家里没有女性,跟着姑姑生活看上去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确实,听上去没什么不妥。 顾靳城的神色讳莫如深,他轻微地摇了摇头,似乎不赞同她的说法,唇边漾开了些许意味不明的弧度。 周遭的一切仿佛就这样静止下去,静的仿佛能将自己的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 梁织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紧了几分,很显然,她不适合在这样的人面前谈判,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少说话。 少说少错。 “最近你带这孩子去医院的次数很多。”他意味不明地放下这句话,目光始终没从梁织脸上挪开,打量着她每一分的神情变化。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一直保持着先前的漠然,这样矜贵倨傲的姿态带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 “等我哥的工作轻松一些,我们会回美国,至于这些事情,就不劳烦顾先生费心了。”梁织静静地望着他清冷深邃的眼睛,一方面觉得自己好像没说什么,可在他清冷的眸光下,又好似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顾靳城微抿着唇,目光不曾移开,像是在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好一会儿,谁都没有开口,而是都在互相试探。 而最终,是顾靳城先打破了此刻的沉默,“梁小姐,我并未说什么,你不用急着掩饰。” 在一个精明睿智的商人面前,梁织敌不过他的算计。 明明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可那言语之间的笃定,却挑起了她心中无尽的不安,差点就自乱了阵脚。 再一次对上他如雪的眼睛,梁织浅浅一笑:“顾先生,我们就不应该有交集。” 她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心里不停在自我安慰着,让她能够忽视这个男人眼底的深沉与莫测。 面对此情此景,依旧没有咄咄逼人,深知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只是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指紧绞在一起,与她面上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异常的安静,近乎于死寂。 顾靳城随意地摘下自己的眼镜,清贵却又少了几分斯文,而那掩藏在眼底的深沉,越发的明显。 “很不巧,我前妻准备嫁的人,和你有一些牵扯。” 闻言,梁织的神色并不好看。 她冷睨着眼前的男人,语调清冷,却又有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倨傲和淡漠,用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评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说蔚宛?”梁织笑了笑,有些轻蔑和嘲讽,不过都是对着顾靳城,“这点顾先生大可以放心,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宛宛会和谁在一起,会和谁结婚,现在依旧不知。只是她无论嫁给谁,我都觉得她会比以前幸福。” 末了,她用微凉的指尖触碰着早已失了温度的咖啡杯,一字一顿地咄咄逼人:“她幸福,我会祝福。顾先生,从你的语气里听上去,却并不像祝福……” 顾靳城面色微沉,眼底的寒意像是陡然将周遭的空气凝结。 像是在思量着她说的话,可越想,越觉得荒谬。 他不希望蔚宛幸福? 似乎并不是…… 顾靳城的眼底染上了清冷的讥诮,原本淡漠的语气凌厉了几分:“容家也是名门,你藏的了一时,能保证一辈子?” 兜兜转转了很久,终于在此刻开门见山。 梁织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冰凉的指尖蜷缩在一起,而她的唇边只是露出了嘲弄的弧度,越来越深,愈加讽刺。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已经不能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在猜测,还是得知了什么确定的消息。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顾先生,你不提及,我永远都不认识什么姓容的。” 她说得随意,自认为语气间找不出什么不妥。 然而顾靳城只是轻勾着唇,讳莫如深。 这一刻,梁织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即使这咖啡厅里暖气开得很足,也依旧于事无补。 最终,这个话题终于结束。 顾靳城轻点着被他放于一旁的图纸,紧接着一张张翻开来看,一会儿后,他轻掀着眼帘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女子,薄唇勾勒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也许是因为顾靳城给人的感觉太过于深沉,甚至给人一种错觉,这个人天生不会笑。 而此刻,他唇边的笑容清隽温淡,不带算计,和先前讳莫如深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将手边的照片收进信封中,和一旁的图纸一起,推至她面前,浅声说:“梁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梁织心一惊,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在一起。 这一句‘合作愉快’,却不知表达的是何种意思。 她神色还有几分愣怔,似乎还未曾反应过来。 “抱歉,道不同不相为谋。”梁织匆忙地甩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在梁织走了之后,顾靳城才微抿了一口早已冷却的黑咖啡,果然是苦到发涩的味道。 记忆里面,似乎曾经有人拿起他喝过的咖啡杯,偷偷尝了一口这苦涩的液体,只是尝到了一点味道,便很嫌弃的放了下来,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而这画面,恰好落进了他的眼底。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个清晨,一家人都聚在一起,只停留在记忆里的温馨。 久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手机铃声拉回了顾靳城的思绪,他瞥了一眼,是陆珩。 只是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这整个过程中,他都只是静静地听着,在某些地方说上一言半句。 没多久,挂断了电话。 时间这东西真的过得很快,想要去抓住的时候,才赫然发现,像流沙一般消失于指尖。 而有些人如同跗骨之蛆,明明显要彻底剔除,可无论用何种办法,好似都没有办法让其彻底消失。 假装的太多,反而变得不真实。 顾靳城问着自己,真的希望蔚宛幸福? 也许这个念头一直未变,可到现在,想继续瞒着,却也瞒不了自己。 窗外的天色渐渐失了明媚,不知在何时阴沉了下来,像是又要下雪。 到底还是没办法做到不去关心蔚宛的事情,也许在潜意识里自己可能也是希望她幸福,可这偶然间意外的发现,却又给了他足够的借口。 她要嫁人,也不能嫁给容铮。 可以是别人,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近乎于是一种偏执,可能就是在潜意识里,顾靳城抗拒着她和容铮有牵扯。才会不遗余力的因为一个猜测而去调查。 他本就只有一半的肯定,而这次之后,基本上可以确定。 可能容铮自己都不曾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事情。从顾靳原那里得知了些许细微的消息,也都只是很久之前的陈年旧事。 想到这儿,顾靳城的眸色越发深沉,他不在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亦不想去知晓这其中原委。 与他而言,这样的结局就够了。 * 走出咖啡厅之时,天空确实飘起了雪花。 有个人很喜欢雪,他记得。 却也知道,到了这样的季节,离那一天就近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北方的冬天很冷,即使蔚宛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受不了这北方的寒凉。 结束了手上所有的事情回到家,蔚宛只想窝在自己家里,脚步匆匆地上楼。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有一丝异样。 开灯的动作顿住了,一种熟悉的气息猝不及防地将她包围住,铺天盖地而来。 有人比她更早地打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不适应地眯着眼睛, 看清了面前的人之后,蔚宛咬了咬唇,“顾靳城,我家是你想来就来的?” 他一步步走上前,没什么多余的解释,而是说:“蔚宛,别嫁给他。” 【新婚爱未晚】(107)顾靳城,你喜欢我? 【新婚爱未晚】(107)顾靳城,你喜欢我? 走出咖啡厅之时,天空确实飘起了雪花。 有个人很喜欢雪,他记得。 却也知道,到了这样的季节,离那一天就近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北方的冬天很冷,即使蔚宛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受不了这北方的寒凉。 结束了手上所有的事情回到家,蔚宛只想窝在自己家里,脚步匆匆地上楼。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有一丝异样。 开灯的动作顿住了,一种熟悉的气息猝不及防地将她包围住,铺天盖地而来。 有人比她更早地打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不适应地眯着眼睛, 看清了面前的人之后,蔚宛咬了咬唇,“顾靳城,我家是你想来就来的?” 他一步步走上前,没什么多余的解释,而是说:“蔚宛,别嫁给他。” 屋子里的灯光偏暖色,却未能化去他眉宇间的冷隽,一双眼睛深沉似海,静静地睨着她,等待着下文。 近乎于一片死寂。 * 屋子里的灯光偏暖色,却未能化去他眉宇间的冷隽,一双眼睛深沉似海,静静地睨着她,等待着下文。 近乎于一片死寂。 蔚宛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没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听觉和视觉都好似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从他这里听到这般荒谬的东西? 不只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有些刺目,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移开眼,并不去看他。 眸光定定地落在脚下的地毯上,渐渐的,唇边漾开些许清冷的嘲讽。 好一会儿,在一片沉默之中,蔚宛缓缓抬起眼眸,一瞬不瞬的眸光似是要看进他的心里。 很直接,很嘲弄,亦或是带着些许自嘲的味道。 蔚宛看着他如墨的眼底,几近于一字一顿地问:“顾靳城,你让我不要嫁给谁?” 虽然是一句明知故问,却依旧觉得荒谬可笑。 他的薄唇微微抿着,在她带着些嘲弄的目光中,走向前靠近她。而只要是他走一步,她便面露戒备之色地往后躲退一步。 直到后背抵上坚硬的门,她才赫然停住了步伐。 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睛,蔚宛心里生出了几分恼怒之色,明明这里是她家,为什么偏生自己依旧这么没底气。 “你说啊,不要让我嫁给谁?”她不再后退,而是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顾靳城低头看着她脸上浮现的怒色,薄唇危险地勾起,低沉道:“不要嫁给容铮,他……” 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蔚宛就猛地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则是退出了他的气息覆盖范围内。 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什么,她能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顾靳城,你说让我不要嫁给谁我就不嫁吗?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他怎么样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来评说,要说没资格,你才是最没资格说这些话的人!” 说完蔚宛冷笑了一声,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翻涌而出的情绪,颤抖的手指着门的位置,冷冷地说道:“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此时的蔚宛气的什么也在乎不了,她侧过身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沉默死寂的客厅里面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在她没注意到的片刻,顾靳城深沉的眼眸深处压抑着一片暗潮汹涌。 也许是因为她此时不在意的神情,亦也许是她转过身,甚至多看他一眼都吝啬。 寂静的空间里,他一声低淡的轻笑从喉间逸出,带着些冷嘲,可更多的却是不为人知的情愫。 他上前一步,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沉着脸色一把将她的手腕扣住,随之大力地握住她的肩膀,制住了所有的挣扎。 她被迫直视着他的眼睛,清冷如雪,却又在这眼底深处,好似蕴藏着万千风暴。 在这样极其近的距离下,蔚宛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莫名怒意,连同着他眼底的深沉,仿佛要在此刻将她吞没。 蔚宛愕然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冷隽容颜,挣扎无果之后,她紧咬着自己的唇瓣,用力地想要去掰开他的手,就是不愿意开口与他说话。 “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依然这样劝你一句,不要嫁给他。”他的语调仍旧清冽冷沉,可若是仔细听,却有一股子无奈的意味。 很显然,他说这话,蔚宛是不会听的。 “婚姻不是儿戏,你到底了解容铮多少,就要这么快嫁给他?” 原来,他也知道婚姻不是儿戏? 听到这话蔚宛只觉得好笑,可心里却酸涩得很,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过往的一切在渐渐将她吞噬。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终于愿意再次开口,可一说话便是针锋相对:“原来你也知道婚姻不是儿戏?我是二婚,当然要更加慎重一些。我和阿铮认识的时间不比认识你短,为什么不能嫁给他?”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使得男人眼底的冷沉之色渐浓,他紧握着她的肩膀,语调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地急切,声音沉到了极点:“容铮的过去你了解吗?你知道他曾交过几任女朋友,知道他拥有什么样的过去?” 蔚宛奋力甩开他的手,怒不可遏地说:“你要发疯去别的地方!谁会一直追究着过去,都说了是过去,那就是曾经,只要现在我知道他身边只有我一个人,这就够了!” 她和容铮认识的年数不短,真正意义上认识的时间,只比顾靳城晚了三年。 她从来没有想着要去了解容铮的过去,毕竟过往再好,现实里的,仍旧是现在。 可是此刻,也许谁都有资格和她说这些闲话,唯独顾靳城不行。 没立场,没资格。 忽而,蔚宛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用力掰开他的手指。 强撑起几分底气,似是毫不在意地说着:“就算阿铮有多少个前任,他也不会和过去牵扯不清。只要这样,我明白他的心思,我知道他会对我好,对以后的婚姻负责,这就够了。” 听上去是很简答的要求,甚至不算是要求。 这是每个人对婚姻最基本的责任。 可恰好,却就是顾靳城永远没有做到的事情。和过去牵扯不清,说的难道不正是他? 一字一句,都极尽讽刺。 “顾靳城,我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有一次很荒谬的感情。直到现在为止,我依旧在努力把过去忘记干净,以后每做的一个决定,都是我小心翼翼并且深思熟虑走过来的,同样的错误,应该没有人会犯第二次。” 蔚宛凝着他冷隽的五官,说话的声音很轻,云淡风轻的口吻,仿佛说的这一切都和她自己无关,仅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般。 过去,她用刹那的时间记住眼前顾靳城的容颜,却从未想过,有一天需要用这么长的时间来忘记他。 记得容易,忘记却难。 倒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天,就是那样一次相遇,遇上了他,却几乎是将她的生活彻底改写。 此时,蔚宛静静地睨着他的脸,他的五官立体深邃,眉色也偏浓,如若不是那有些菲薄的唇,真的以为这会是一个重情的人。 可她转念又想,他不是不重情,只是不是对着她而已。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蔚宛终于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挥开,往后退了两步,慢慢地揉着自己的手腕,微蹙着眉心,唯一不变的是那戒备的眼神。 她闭口不言,似乎是摸清了些许他的脾气,越是和他争执,越是会没完没了。 除了壁钟滴答的行走声,就只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在顾靳城的眼眸深处,有血些许跳跃的火光隐在这深沉的目光之下,下颌的线条紧绷,仿佛有什么情愫压制不住。 可到底,他还是生生地压了下去。 “同样的错误?”他慢慢重复着她说的话,仿佛是在思忖着这话里的意思,“你要嫁,就睁开眼睛重新找个好人,容铮不适合你。” 先前他不管说什么,蔚宛都没像此刻这般愤怒,她最看不惯的,就是他此刻这般,一副什么都了然的样子,用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去评价别人。 “顾靳城,你怎么知道阿铮不适合我?我瞎一次,难不成还会再瞎第二次?”言罢,蔚宛又忍不住低声喃喃自语:“你的眼光也不见得有那么准,说别人什么呢……” 这后面半句话很轻,仿若是她在说给自己听。 可顾靳城就是敏感的捕捉到了,他敛着眉,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将里面的一片暗沉之色掩饰住。 忽而想起那时候宋未染对他说的那些话…… ‘想知道的清楚一些,何不去问你前妻?’ 顾靳城清隽的眉眼间露出了复杂,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在心里盘亘徘徊着,想要看清时,却总是被一片迷雾所遮盖,总觉得有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原先浅淡的语气变得有几分急切:“你知道了什么?为什么把那本日记本撕了,回答我。” 蔚宛再次被他抵在墙上,她的手指紧握成拳不断砸向他,却是被他紧紧扣在身侧,沉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的眼底看穿。 这样的目光太过于直接,蔚宛挪开眼,想要避开,眉心紧蹙在一起,心里一阵后悔,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而下一秒,男人粗粝的长指钳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正对着他。 灼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近乎于咬牙切齿:“说话。” 因着他的靠近,蔚宛难受地扭动着身子想要逃离,可她已经意识到了他言语间的寒冽,侧过眼眸下意识地怒声说:“什么日记本?我根本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她的狡辩,却更加激发了他心中的那一分强烈想要得知欲.望。 手指用力,粗粝的指腹从她白皙的下巴上渐渐挪到了唇瓣上,在她猝然带着几分惊恐的目光里,重重地摩挲。 “你厌恶我的靠近,那就好好说,不然……”他敛着眉,淡漠地声线却带着几分胁迫的味道,更是威胁一般地用指腹重重按压着她柔软的唇瓣,而接下来是什么,不言而喻。 有过那样几次的经历,蔚宛更明白这男人并不是说着玩的。 她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羞愤和恼怒夹杂之下,不管不顾地张嘴一口咬住他威胁性的手指。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恶劣,这么不讲道理…… 就是想让他疼,那些过去在她心里烙上的刻骨铭心,恨不得在这时候全都还给他,让他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直到她的唇齿之间充斥着血腥味,才赫然地睁开眼睛。 原以为会见到他的怒容,可就这样的近距离之下,他眼底的幽暗之色,仍旧深沉地让她看不懂。 “怎么不咬了?”顾靳城冷睨着她,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而那被她咬住的手指,依旧停留在她口中,不曾挪动。 顾靳城看着她,有什么情愫被他生硬地压制,像是处于某个边缘,眼底暗沉的火苗只需要一个极浅的火星就能燃起。 明明知道了那日记本上写了些什么,却偏偏把那日记本撕毁,闭口不言。 为什么…… 一开始顾靳城压根没往这上面想,可现在开始往前回忆,从之前种种的表现上好似也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他一直以来没有真正去了解。 “你这么恨我,为何又什么都不说?蔚宛,不要说对我是余情未了。” 她撇开脸,试图避开他的触碰,“顾靳城……” 下一瞬,沙哑的声音尽数被堵在了唇齿之间,她睁大着眼睛看着他放肆的行为,唇齿相接间,血腥味逐渐蔓延开来。 与其说是吻,更像是一场掠夺。 男人无法抑制地蹂躏着她柔软的唇畔,扣在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强迫她松开了牙关。 只是单纯地不想听到她接下来说的话,想也不用想大概就能知道会说些什么,反正在她眼里,他早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罪行再多些,也无妨。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加上属于他熟悉的气息,交织着铺天盖地袭来,她羞愤地脑中一片空白,却被他控制着,没有任何拒绝的办法。 从未见过如此强势的顾靳城,也从未见过他这般失去理智的时刻。 和之前在黑暗中的那一次不同,此时头顶的灯光很暖,互相都能够清楚地将对方看清。 蔚宛心中一阵悲凉,眼眶中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滑落,她呜咽着捶打他,换来的却是他更加用力地掠夺。 眼泪又咸又涩,终于还是令他尝到了这种苦涩,渐渐松开了她的手,自己的手掌悄然落在她的后脑。 骤雨疾风轻缓下来,却仍旧无法止住这不断溢出的眼泪。 他睁眼看着她脸上痛苦的神色,眸底一片浓重的黑沉,复杂却又急切,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方式。 蔚宛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这再次蔓延开来的血腥味令她难受的蹙起眉,像是在受着一场酷刑。 他沉着脸松开对她的钳制。 蔚宛什么话都没说,低垂着眼睫,咬着自己的嘴唇,抬起手用力地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擦干,然后猛地推开了身前的男人。 在暖色的灯光下,她的唇上带着殷红的血迹,随着大口呼吸的动作不停地微微颤抖。 蔚宛倔强地抬起眼睛,声音哽咽,却没让自己失了底气:“顾靳城,你究竟还要如何羞辱我?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他微抿着唇,也许是她脸上的神情太过于哀恸,竟然忍不住伸出手,安慰的话说不出,却有种想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 只是他的手还没触到她,就被用力地挥开。 “滚开!”她怒斥一声,随后快步地离开他身边,微红的眼睛紧紧地睨着他。 深呼吸了一口气,蔚宛看着他眼底的复杂与深沉,讥讽地笑着问:“顾靳城,你现在看清我了吗?你知道我是蔚宛,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你看清楚,我不是俞素染!不是说永远都不碰我吗,你看看现在你又在做什么事情。” 也许是过往的记忆太深刻,只要一经挑起,她又会像个刺猬一般,竖起自己浑身的刺,再怎样,好像也绕不过那一个人。 即使那人早已去世多年,理应所有的一切都该随之而去。 可事实上,却是恰恰相反。 顾靳城冷眼看着她嘲讽的神情,像个被踩到了尾巴的小兽,张牙舞爪。唇边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弧度,薄凉,凛然。 “你是你,她是她,我知道。”他淡淡地说着,指腹掠过自己的薄唇,余下一片殷红之色。 闻言,蔚宛却是笑了起来。 笑的讽刺,甚至眼眶里面再次被逼出了一层雾气,她有些看不真切这个男人,连他的五官都模糊不清。 就像一直以来,她都没能了解过他。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在我耳边叫过多少次俞素染的名字,我统统记得,她在你心里完美无瑕,你就抱着和她的回忆去过一辈子!顾靳城,是我错了,在最初的时候就不应该招惹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善罢甘休?” 蔚宛的情绪很激动,她克制不住自己,转身打开门跑到了阳台上面,冷风忽而就这样灌进来,吹散了一屋子的温暖。 “你做什么!”顾靳城快步走上前,看着她疯狂的动作,几近于咬牙切齿地问着。 她倚靠着身后的墙壁,手已经放在了栏杆之上,戒备地睨着他,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一个跃身,慢慢坐在了阳台的围栏上。 地上摆放着不少花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蔚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自己家里这一片小花圃,任由其在这寒凉的冬夜里枯萎。 一如此时的她,一颗心早就不知在何时,凋零枯萎。 “俞素染是怎么死的?对,我记得,她是在你和她一起住的那间公寓里面割腕自杀的……”她晃着自己的腿,轻笑地看着他。 顾靳城的脸色沉了又沉,他快步上前,声音沉到了极致:“下来!” 她往后缩,虽然手紧抓着栏杆,可半个后背已经危险地擦过半空。 “顾靳城,我说过了,不要你的祝福,只要不打扰就行。难道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好歹我们曾经是一家人,就算是妹妹出嫁,不也应该欣然祝福?” 蔚宛低低地笑着,声音揉碎在了夜风里,带着心酸的寒凉。 家人,这两个字说出来的同时,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久的早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顾靳城站在背对着光线的位置,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也不屑去看。 倏然之间,他的身形一闪,猛然上前,几乎就是几秒之间发生的事情,他紧搂着她的腰身,将她从这该死的阳台上拽了下来…… 因为下坠的力道,两人齐齐地跌在地上,男人颀长的身子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微微喘着粗气,一阵阵的后怕。 而当两人摔倒在地面上的时候,顾靳城的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她的后脑勺,随之用力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冷声怒道:“你疯了吗?” 闻言,蔚宛却是无声地勾了勾唇,光线晦暗,他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又很庆幸,不用面对他复杂的神色。 声音混合着冷风,清淡地传来:“就算是疯,也是被你逼疯的。顾靳城,难道你喜欢我?” 不屑,且嘲讽。 一句喜欢,就是这样的轻言。 顾靳城抬起她的脸,在一片黑暗中,在她的五官上摩挲着,有这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怕她会不顾一切地纵身跃下,不安和后怕交织在一起, 他没出声,而蔚宛也没打算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不切实际的答案,满目的黑暗,她微微轻喘着,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 她明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激烈的事情,可人在被逼到一定情况下,总归会生出一些不顾一切的念头。 周边的风寒冽彻骨,围绕在两人身侧,谁也没再说话,也不曾先起身。 忽而,蔚宛的脸颊上落下了一片冰凉,伸手去触碰,立即转化成了水珠。她再抬眼时,借着微弱的光线,雪子纷纷扬扬落下。 这一场雪,断断续续不知下了多久。 有凉意浸透她的衣服传达到后背上,这才意识到此时的地上满是积雪。 顾靳城的身体紧绷着,半晌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起,转身往屋子里面走去。 出乎意料的,蔚宛没有反抗,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他怀里,就像一个失去了生命的线偶。 他走进卧室,面容阴沉,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蔚宛没有躺下,只是静静地坐着。 “够了吗?”蔚宛平淡地出声,“你并不想真的让我付出代价,放彼此一条生路吧。” 近乎是一种渴求的语气,卑微,又无奈。 他慢慢起身,颀长的身形将她笼罩住,低低淡淡地说:“你这么爱容铮?哪怕他有私生子也不介意?” 她轻笑:“你说的话,没可信度。” 【新婚爱未晚】(108)你这样对你前妻? 【新婚爱未晚】(108)你这样对你前妻? 此时,蔚宛的理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倘若是别人来和她说这些话,还有可能会听一下,可这话从顾靳城的嘴里说出来,她真的不相信。 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听。 顾靳城敛了敛眉,一时间竟然没想到她回回答的这么干脆,面色深沉了几分。 此时此刻,他的神情依旧是紧绷着的,一双眼睛落在蔚宛身上,从未离开。 借着房间内的灯光,他深深地睨着她,在这双眼睛里,已然看不到什么光彩,亦没有了先前的针锋相对,冷淡萧索。 他的薄唇微微抿着,放在身侧的手稍稍紧握,克制下了想要走上去的冲动。 过了好半晌,顾靳城才轻缓地开口说道:“我没有说假话,只是想给你一个提醒,你都说了,这不是小事,需要慎重考虑……” 他还想要说着什么,可再抬眼的时候发现蔚宛正冷冷地回望着他,平静的眸光无悲无喜。 硬生生地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在了喉间。 甚至是在开始考虑自己倘若这么直接地说出来,究竟是不是对的…… 蔚宛很少见他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手指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在一片沉默的死寂之中,忽而扬起下巴,浅淡而不留余地地问:“你说够了吗?” 他站在原地,并不言语。 而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是不信任,不在意。 也许是觉得冷,蔚宛的双手将自己紧紧环抱起来,只是一双清亮的眼睛依旧戒备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冷冷地说:“说够了你就走,我马上要嫁人,孤男寡女在一起总是不好的,你不要脸我还要!下次再出现在我家里,我会直接报警。” 顾靳城想要进这间屋子,办法实在是太多了,她防不住,亦是想不明白他缘何要这样做。 她不愿意想太复杂的东西,只愿意跟着自己心里的想法。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顾靳城出现,她自以为早已尘封的伤口又会被再次牵起,不管是过了多久,仿佛都没有用。 “蔚宛。”他低低地念着她的名字,与他而言,能一再这样解释,已经很难得了。 然而她根本不领情,撇过脸,将实现落在另外一边。 片刻之前发生的事情令他心有余悸,紧抿着薄唇,恨不得上前握着她的肩膀告诉她事实,可暂时亦是不敢逼得太紧。 硬生生地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沉默了一会儿的蔚宛忽然轻声说:“这间公寓本来就不是我的,以后你想来就来吧,反正等我结了婚,我不会住在这。” 这句话仿佛是在无形之间刺激到了他,又想起她眼中那毫不在意的神色,薄唇微微勾着,冷嘲了一声道:“我提醒过你了。” 而蔚宛只是浅浅地笑,甚至以一个目光都吝啬于给他。 此时的她即使是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可那素白的手指紧攥着自己的衣袖,指甲都微微泛白,出卖了她的情绪。 是在紧张,更带着一些慌张,以及一些害怕。 她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如何,也不想去了解。 良久得不到回应,终于是顾靳城败下阵来,清隽淡漠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隐隐的怒意,却始终压抑着没有发作。 没再继续说下去,一阵莫名的愤怒从心底升起,他转身离开。 摔门的声音很响,震耳发聩。 也同时让蔚宛清楚地知道了他此时的心情,无声地低笑,这脾气倒是见长,可生气的不应该是她么? 大晚上,好端端的来她这边发一次疯,竟然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蔚宛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什么。 后背上潮湿阴冷的触感提醒着她在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疲惫地闭上眼睛,在坐上阳台的那一刻,她真的有那种想法。 倘若人真的能这么自私,什么也不在乎地一走了之,把一切痛苦留给别人…… 只是蔚宛永远都做不到俞素染这样,这般毫无牵挂,如此心狠。 自责内疚的,永远都是活着的人。 不得不承认,俞素染用了一个最有效的方式,只是这个代价,太过于残忍,痛苦的远远不止一人。 蔚宛舍不得的人很多,放不下的也很多,永远不可能做到她这样。 不知道这样静坐了多久,直到手脚发麻,蔚宛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慢慢走向浴室。 跑了很长时间的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仿佛是将顾靳城存在的痕迹全都抹去。 很自欺欺人,但就是想要忘记。 后知后觉地走到客厅,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扣上了第三道锁。 等她再回到自己的卧室时,已然夜深。 靠近深夜十一点。 蔚宛辗转反侧地失眠了,突然放在床边的手机亮了起来,一条来自容铮的短信。 点开之后两个字。 晚安。 没别的废话,却是最直接的关心。 蔚宛心里交织着复杂与愧对,甚至有些羞耻的感觉,她抬起自己的手,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忍不住在心里骂着自己,真是不知羞耻啊…… 都已经是个马上要结婚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和自己的前夫牵扯不清,说不出来的难受,光是这样想着,眼圈就微微发红。 好一会儿,她回了一条短信过去。 ——你也是。 这短信刚发过去没多久,容铮就回了个电话过来,这中间几乎没隔时间,仿佛是随时随地守着手机屏幕。 蔚宛深呼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奇怪,笑了笑问道:“这么晚还没睡?” “你不是也还没睡吗?我怕你这个点已经睡下了,所以才发个短信给你,原本可没想着你能回复。”容铮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煦,在她耳畔响起的这一刹那,心里酸涩的感觉却是更多了几分。 他越是好,就越容易让她看到自己的惭愧。 蔚宛将手机挪开,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这才重新和他说话:“那你明知道我可能不会回你,怎么还发短信呢?” 他浅浅地笑,语气之间半是玩笑,说出来的却是动人的情话,“抱歉,没忍住。因为,我想你。” 温和朗润的嗓音在她耳畔不断地回响,在这深夜里仿佛是带着令人着迷的沉醉,眼眶一红,喉间一阵哽咽。 “你……”她只是说了一个字,才发现自己没办法完整地说出一个句子。 随后捂着自己的嘴巴,没再说话。 容铮听得出来她的声音有些奇怪,只是笑了笑,低声地问着:“不会又躲着哭鼻子了吧?我可记得你的脸皮没这么薄,早知道你喜欢听,我就经常在你耳边说说。” 不是花言巧语,却同样动人。 蔚宛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在有生之年遇上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不知足? 她咬着自己的唇,好一会儿才将心里的那一阵情绪压过去,这才重新说道:“容医生,我可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你说的花言巧语留着去骗别人就好了,骗我没用的。” 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上的戒指,唇角微微扬起一个笑容,先前那些堆积在心里的阴翳,总算是散开了几分。 “宛宛,你知道的,我没骗你。” “嗯,我知道。” 蔚宛知道,可以说很久之前就知道,只不过那时候自己比较倔,没办法看到其他的人。这些苦果,她自己一尝就是这么多年。 容铮听着她那边又安静了下去,抬眼看了看时间,忍不住叮嘱地说道:“很晚了,睡吧。明天下午接你去我家,要是顶着个黑眼圈可就不好看了。” 听到这,蔚宛有些愣怔。 不是第一次和他的父母见面,都是很好相处的长辈,却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阿铮……我能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她犹犹豫豫着,心里没什么底气。 “嗯?” 蔚宛下定了决心,语气坚定地问道:“我们能把婚期提前吗?” 仿若一颗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湖面,起了层层涟漪。 容铮的心思正如这般,无法平静。 “宛宛。”容铮有些无奈地喊着她的名字。 “什么?”她因着他这突然之间正经起来的语气,有些隐隐的不安。 气氛有些紧张,而在她屏息等待着下文之时,容铮一声轻笑,更是无奈地说着:“宛宛,下次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考虑下别人的感受?” “啊?”她不解。 容铮又好笑且无奈地道:“你用这么严肃的语气,我还以为会说什么话呢,你可不知道在那一瞬间我心里有多紧张。不过……嗯,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蔚宛不好意思地喃喃了一句,他没听清楚,却也只是笑了笑,温煦的语调带着宠溺。 “我们早点结婚吧。”她的语气似是憧憬,又好似很悠长,带着些莫名的叹息,“阿铮,我们以后的路还很长,你相信我……” 一定会努力爱上你,一定会变成最亲密的家人。 容铮的笑意未退,他此时在自己家里,却在这一刻很想要出现在她面前,要不是因为时间太晚,没准他还就真的这样做了。 “嗯,我们以后的路还长。”温和的语调带着沉稳,仿佛是这漆黑的夜里,一道温暖的光明。 过往种种是非都已经变成了曾经,而现在这稀有的温暖,才是最想要紧紧抓牢的所有。 “晚安。” “嗯,晚安。” 谁都不愿意先挂断电话,就是这样静静地等着,也没有再说话,光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猜测着对方此时在做些什么事情。 终于,蔚宛抵挡不住袭来的困意,闭上了眼睛。 而手机上显示的通话,迟迟没有挂断。 这一晚上,失眠的应该不止是容铮一个人,只是另一人,是和他截然相反的心情。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过年的日子,几乎所有人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闲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最后一天,陆珩将一叠资料放在顾靳城面前,最近这段时间几乎谁都能感觉到这位顾先生的心情不佳,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简单的汇报了工作之后,陆珩终于大这胆子问他:“顾先生,您最近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而当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好似才回过神。 摘下自己的眼镜,淡淡道:“没有。” 这下子陆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真的没有? 简直开玩笑。 就这么几天,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虽然说顾靳城平时在工作上给人的感觉亦是一丝不苟的严肃冷沉,可与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不过顾靳城也没去理会陆珩有什么深层的意思,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浅淡地说着:“辛苦了,早些回去。” “嗯,顾先生您也早些回去。”陆珩点了点头,亦知道这个是时候可能不适合打扰他,于是笑着打了声招呼之后转身离开。 人整个办公室只余下顾靳城一人时,平静的外表上渐渐出现了一丝裂痕,他起身走至落地窗前,灰暗的天色一如他此时的眸色,深沉,阴暗。 已经过了三天时间,却好似依旧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按照轨迹发生,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顾靳城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地无奈,原以为会改变些什么,可人家好想压根就不在意。 薄凉的唇线紧抿着,弧度凛然而深沉。 她说,就算是以哥哥的身份,也应该要希望她幸福。 他亦是希望她幸福,但潜意识里不断地在告诉他,这个人一定不能是容铮。 绝对不可以。 近乎于一种偏激的念头,甚至不会去在乎太多,只求一个结果。反正在她眼里,他不是个好人。 当天下午,天色还没暗,顾靳城就回了一趟大院。 车子还没挺稳,就远远看到了家里的车子缓缓驶来,他一时间没在意,心想着约莫是母亲回来了。 顾靳城没动,而等看清了那车子上下来的人之后,他的眸色更加深沉了几分。 只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蔚宛扶着傅友岚的手,两人在家门口有说有笑,不知是在说着什么。 “宛宛,时间不早了,在家里吃了晚饭再走吧,今天家里应该就只有我在呢,阿原这小子也经常不回来,冷清的很。” 蔚宛在这家里住了这么久,顾家就算是她半个家,更是在她的终身大事方面一直操心,今天正好就和容家的太太见了一面。 这若是在别人家,可就是难以理解的一件事。 前任婆婆,和未来的婆婆再一起,这算个什么事? 不过顾老爷子认了蔚宛做干孙女,整个性质就不一样了。 “阿姨,我就不进去了,等下次有机会我再陪您出去逛逛。”她抱歉地说着,可这到底是在抗拒什么,都心知肚明。 傅友岚惋惜地握着她的手,也没强求,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司机吩咐了几句,随之又笑了笑说着:“婚期定下来就好,虽然时间赶了些,但是好在能在过年的时候沾沾喜气。好事多磨,早点定了也就安心了。” 蔚宛想不到说什么,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不小心扫到了不远处停着的车子,只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人,面上的笑容开始有些僵硬。 傅友岚看着她有些出神的表情,于是也顺着她的目光转身看去。 之间顾靳城从容平静地下车,关上车门,缓步向她们两人这边走来。 他穿着深色的大衣,清隽的面容带着些冷沉,总是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蔚宛匆匆地收回视线,对着傅友岚笑了笑说:“阿姨,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好,路上小心。”傅友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细声细语叮嘱了一句。 司机为她拉开车门,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傅友岚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那么些责怪的感觉。 想发作,却也觉得没什么理由。 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再过不久一切就会尘埃落定,再次追究还有什么意思呢?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罢了。 看来有些事情就得看缘分,缘分这东西强求不来,在这两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顾靳城的眸色暗了暗,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之后他才收回了目光,继续走向母亲身边。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本想着到了晚上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回来吃饭呢,这家里最近真的是冷清得很。”傅友岚跟着他一起走进门,说话间语气还带着些抱怨。 顾靳城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他浅淡地回答:“今天已经放假了,所以我回来看看您。” 傅友岚笑着,这关系能从冰点恢复至现在这样,已经很好。 “以后没事的话多回来住吧,家里好歹有这么多人,不会冷清的。” “嗯。”他如是回应。 很多时候,顾靳城都是自己一人住在那栋别墅,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会渐渐想起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别墅的地方太大,一个人住会觉得冷清,而两个人住又正是恰好。 即使是两间隔着很远的房间,各自不相干,却也是在同一屋檐下。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最近却总是容易想起。 “妈,您今天是出去见朋友了?”顾靳城看着自己母亲一身得体正式的打扮,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实则,他更想问的是,为何会与蔚宛在一起。 很显然,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蔚宛没准就会留下了。 傅友岚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思忖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今天去了一趟老宅,在拜访完老爷子之后,顺便去拜访了下容家的老爷子,这两家人住在一起,很方便。” 听着倒是没什么,傅友岚没有将关键话题点出来,可这其中深意,顾靳城怎么会不懂。 拜访容家的长辈,除了蔚宛的婚事之外,他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顾靳城有一时间的无言,茶盏有些烫,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清隽的眉眼上沾染这一层隐隐的暗沉。 片刻之后,他不经意地问着:“那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吗?” “嗯,年后。本来不想这么快的,但这两小的这么说了,我们做大人的当然也很乐意答应。毕竟好事多磨,等彻底定下来了才能安稳些。要不然,总是被你爷爷念叨着,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说完之后,傅友岚低头抿了口茶水,又悄然打探了一下他的表情,一如她想的那样,平静无澜。 儿子是她自己生的,当然比谁都更希望他能幸福,可经过了这一件事情,才彻底发现,有些真的是强求不来。 还是少折腾一些,找个能安稳过日子的就算了。 顾靳城明显不想提这个话题,环顾了一下四周,刻意将话题岔开问道:“阿原呢?” “我还没给他打电话,最近老爷子说他也不往老宅跑了,要是他再去,得先骂上一顿再说。也不知道他和那个女孩到底彻底断了没有,半年多没听见动静,应该没什么了。他也正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怎么就为了……” 傅友岚想起自己的小儿子,也是一阵头疼,怎么这两小的,就不能安安稳稳地少折腾一些。 在她看来,性质都一样。 后面的话欲言又止,点到即止。 有些事情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提起罢了。 顾靳城沉默着没说话,他思绪重点早就不在这些上面,在意的却是那忽然提前的婚期。 结婚不是儿戏,在顾靳城眼里,蔚宛就是故意的。 他说的那些话,很显然她没有放在心上,竟然还直接提议将婚期提前,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有些隐隐的窝火。 怒其不争?还是什么? 他不清楚。 但无论从什么方面看来,他确实没这个立场来管她的事情。 深邃的眸底划过一丝浅浅的嘲弄,眸光却一寸寸冷了下来,也许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会怎样,但这样的念头却很强烈。 * 年后的一天,梁织还在路上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此时正是红灯,她瞥了眼来电显示,微微一笑。 随之按下了接听键,如记忆中一样,听到了最熟悉的声音。 “姑姑,你在什么地方呢?我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见到你……” 小孩子天真开朗的声音带着生机与活泼,让她忍不住弯了弯眼角。 梁织看了眼时间,却是比平时要晚一些,她细声细语地安慰:“马上就到了,告诉姑姑,今天有没有听话?今天爸爸没来看你吗?” “才没有……”小男孩的语气里面是明显的失落。 梁织听得只觉得心疼,可又没有办法,说到底,梁宋不喜欢小嘉,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像别的父亲那样,事无巨细地照顾他。 而这些,都是她犯下的错。 她刚想说些什么,小嘉的语气却很快从失落中出来,轻快地说:“不过没关系,今天来了一个叔叔,陪我玩了好久好久,他还带我出去玩呢……” 叔叔? 梁织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划过,有些紧张地问道:“是哪个叔叔啊,姑姑认识吗?” “嗯嗯,就是之前有一次在那个花店里看到的,长得很好看的一个叔叔。”孩子的世界总是很单纯,只要有人对他好,满足他的要求,那便是好人。 闻言,梁织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心里当下便是不可遏制的怒气,但是对着小嘉,她没办法说什么。 她不明白顾靳城想做什么,觉得一阵头疼。 就连小嘉在医院的消息都被他知道了,很显然是冲着她有备而来。 梁织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对着电话那头的小嘉问:“那这个叔叔现在走了吗?” “没有呀,叔叔还在我旁边,他说还要陪我再玩一会儿。” “那你把电话给叔叔好吗,姑姑和他说两句话。”梁织心里一阵紧张,抓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紧接着,那头的电话像是被移交到了另一人手里。 这个过程只有几秒的时间,对于她来说,紧张得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梁小姐你好,我是顾靳城。” 清淡漠然的语调,一如这个声音的主人一般,矜贵且高高在上。 红灯早就已经跳了绿灯,后面的车子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喇叭声此起彼伏。 梁织一紧张,匆匆将车子发动,可心不在焉的情况下,砰地一声撞上了一旁的绿化带…… 顾靳城听着那边的动静,隔了好一会儿,才不动声色地出声:“梁小姐?” 梁织缓了缓之后,额头上传来一阵疼痛,她没去在意这些,而是压抑着怒气冲着电话那头喊道:“顾靳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男人清淡地勾了勾唇,将电话切断。 就算是他现在这样问着自己,也不见得能回答的出来这个问题。 他想做什么?怕是自己也说不清楚。 等梁织一路匆忙赶到医院,紧张地推开病房门,先听到的却是小男孩的笑声,她愣了愣,视线转向了半蹲在男孩面前的男人。 只见他清淡冷隽的眉眼沾染了些许笑意,又或许是站在窗边有阳光的位置,才稍稍减退了一些他身上的疏离。 直觉上,梁织觉得这个男人不是这样的。 “姑姑!”小嘉听到开门声,欢快地蹦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照例撒娇。 梁织摸了摸他的脸,细声细语说了几句,温柔地擦了擦他额上的汗,视线这才转向了站在前面的顾靳城。 他已经站直了身子,阳光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颀长的身形俊挺优雅,即使是很随意地穿着,也掩不去他身上的清贵。 只是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危险,即使他什么都没做,光是就这样站着,都觉得是一种威胁。 她很难将这个男人和蔚宛的前夫联系在一起。 蔚宛那样玲珑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个冷情的男人身上耗了这么久? 依稀记得当初认识蔚宛时,她偶然之间说起自己的丈夫,虽然有时会露出一些无奈的神色,可更多的时候,不难看出她心里是高兴的。 带着些窃喜,甚至有些崇拜,想必当时的蔚宛,一定是爱惨了这个男人。 想不到,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梁织不在国内的这些年里,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亦不知又如何会走到了这样一步。 却也更没想到,这个世界就这么大,有些巧合就这样说巧不巧地发生在她身边…… 梁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靳城,眸色带着些紧张。 复又低下头抚着小男孩的头发,轻柔地问着:“累不累,要不要睡一觉?” 玩了很久下来,本来体质就异于常人的男孩便套拉着眼皮,撒娇般地点了点头:“嗯,我想睡一觉。” 梁织将他抱上床,轻哄着他入眠,等一切安静下来之后,才转过身,放轻了脚步声走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面前,低声又无奈地开口说:“顾先生,我们出去谈?” 他站起身,默认了这个提议。 在医院楼下的长廊处,冬日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少见的明媚。 梁织拘谨地站在他面前,还没开口,顾靳城便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下说吧。” 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梁织都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她心里的不安一直在不停扩大。 即使是坐下,梁织也保持着高度紧张,背脊挺的很直,一丝一毫都不曾松懈下来。 他并不言语,深邃的眸光不动声色地睨了她一会儿。 而梁织明知道这是心理战术,却在这一时间无法平静自己的情绪。 顾靳城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对年轻的夫妻身上,他看了好久,妻子挺着大肚子边走边撒娇,而一旁的男人却是无条件的纵容着,就这样吵吵闹闹,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想,大概是新婚燕尔,才会有这般的如胶似漆。 梁织的紧张,顾靳城全都看在眼里。 许久后,他淡淡地开腔:“梁小姐,小嘉跟着你哥哥生活,应该不快乐。” 当时梁宋结婚一年之后便离了婚,不管从时间上还是从什么方面,都与这个孩子的年纪无法相对,也不知道这谎话到底能骗谁。 想要知道这些并不难,只要愿意花心思去了解。 梁织紧握着自己的包,听闻他这样不明意味地说着,想要辩解的同时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我刚和小嘉的主治医生聊过,是挺麻烦的。” “顾先生,我从之前就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去打扰谁的生活,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来提起这些?”梁织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她越往下听,越是觉得心惊。 顾靳城微微勾着唇,不明所以地问着:“说实话,我跟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小嘉的存在,据我所知,你和容铮不是早就已经分手了吗?既然你就下了这个孩子,难道不是余情未了?” 可看着这孩子的年龄,可以知道的确是很早以前的事情。 很显然,这句话像是触到了梁织的逆鳞,她戒备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语气不善地说:“那又怎样?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愿做刽子手当然就留下了这个孩子,至于你说的余情未了……”她低笑着,“没有什么情可以余这么久,早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忽而之间,顾靳城的神色出现了些许变化,没有什么情能余这么久…… 情之一字,最令人捉摸不透,也是一个消耗品…… 在不知不觉中,曾经自以为攥在手里的东西,也悄悄消失于指间。 良久,顾靳城冷声继续说着:“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事情简单一些,容家若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应该会很开心。” 梁织凉凉地看着他:“顾先生,人不能没有良心,你这样对你的前妻?” 【新婚爱未晚】(109)看着她嫁人,你是什么感觉? 【新婚爱未晚】(109)看着她嫁人,你是什么感觉? 他并不言语,深邃的眸光不动声色地睨了她一会儿。 而梁织明知道这是心理战术,却在这一时间无法平静自己的情绪。 顾靳城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对年轻的夫妻身上,他看了好久,妻子挺着大肚子边走边撒娇,而一旁的男人却是无条件的纵容着,就这样吵吵闹闹,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想,大概是新婚燕尔,才会有这般的如胶似漆。 梁织的紧张,顾靳城全都看在眼里。 许久后,他淡淡地开腔:“梁小姐,小嘉跟着你哥哥生活,应该不快乐。” 当时梁宋结婚一年之后便离了婚,不管从时间上还是从什么方面,都与这个孩子的年纪无法相对,也不知道这谎话到底能骗谁。 想要知道这些并不难,只要愿意花心思去了解。 梁织紧握着自己的包,听闻他这样不明意味地说着,想要辩解的同时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我刚和小嘉的主治医生聊过,是挺麻烦的。” “顾先生,我从之前就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去打扰谁的生活,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来提起这些?”梁织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她越往下听,越是觉得心惊。 顾靳城微微勾着唇,不明所以地问着:“说实话,我跟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小嘉的存在,据我所知,你和容铮不是早就已经分手了吗?既然你就下了这个孩子,难道不是余情未了?” 可看着这孩子的年龄,可以知道的确是很早以前的事情。 很显然,这句话像是触到了梁织的逆鳞,她戒备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语气不善地说:“那又怎样?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愿做刽子手当然就留下了这个孩子,至于你说的余情未了……”她低笑着,“没有什么情可以余这么久,早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忽而之间,顾靳城的神色出现了些许变化,没有什么情能余这么久…… 情之一字,最令人捉摸不透,也是一个消耗品…… 在不知不觉中,曾经自以为攥在手里的东西,也悄悄消失于指间。 良久,顾靳城冷声继续说着:“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事情简单一些,容家若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应该会很开心。” 梁织凉凉地看着他:“顾先生,人不能没有良心,你这样对你的前妻?” * ‘前妻’这两个字落入他的耳中,像是有些听不惯,眉间微蹙。 终于,听闻顾靳城冷静沉稳的声音响起:“梁小姐,我不愿我的前妻嫁给容铮。” 很是简单直白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的解释,表达了他最直接的想法。 他不愿意蔚宛嫁给容铮,像是偶然间生出的想法,又像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思忖,早已定型的一种念头。 近乎于偏执,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就连他自己也难以理解的疯狂。 闻言,梁织倒是疑惑地看着他,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瞬好似松了一些,此刻甚至觉得这个男人话说得有些荒谬又可笑。 将思绪稳了稳,她扬起唇问道:“顾先生,我没听说过有哪对夫妻离婚之后,还干涉前妻会嫁给谁。难道不觉得你这操心很可笑?” 讽刺的意味很明显,梁织虽然已经很久没和蔚宛见过面,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依旧是会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提起自己的丈夫便会弯起唇角的人。 要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让蔚宛对一个人如此的死心塌地。 又要什么样的纠葛,才会让这份感情消失的如此淋漓尽致。 顾靳城沉着脸色,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道:“这天下的好男人很多,就算离了婚,我也不希望她以后的生活中会深埋着这样一段纠葛。也许不知道哪天,就会让人措手不及。” 这个孩子的存在,无疑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没有永远不见光的秘密,而若是哪天出现这样的事情,亦不知会是如何的场景。 在一阵久久的沉默中,梁织的面上始终保持着平静,而此时手心里的冷汗出卖了她伪装出来的平静,心跳如擂。 再次戒备地看着顾靳城,她倔强而坚定地说:“顾先生,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把小嘉藏的很好,如果不是你,我想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小嘉的存在。就算是在外人面前,他也只是我侄子。” 而顾靳城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手指缓缓地摩挲着袖扣,冷隽的脸上平静无澜。 午后的阳光将他冷硬的五官柔和了几分,而那双漆黑的眼底,依旧让人看不真切。 他清冷的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低淡中夹杂着些许嘲讽,“梁小姐,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你……” 梁织恨恨地侧眸看着他,胸臆间翻涌着一阵阵的怒气,这一句冷淡的话语里面,已经带着些许威胁,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紧咬着唇,本就干涩的唇瓣脆弱不堪地被她生生咬出了几道血痕,她的冷静远远比不过顾靳城。 “顾先生,那你想要如何?就算是今天容家知道了小嘉的存在又如何?你以为宛宛的婚事就会被取消吗?省省心吧,不可能。” 梁织亦是强势的反击,绕了这么久,她大概是弄清楚了顾靳城想如何,只是一时间觉得荒谬地令她难以理解。 “于他们而言,我们都是曾经,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她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目光无悲无喜地望着前方,思绪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的清明。 梁织想要的一直很简单,她的心很小,不会去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没有说话,半晌的沉默之后,从他的喉间逸出一声低淡的冷哼,似乎是不相信她的话,又像是觉得有些可笑。 “梁小姐,我不觉得,容铮可以抛下这一切罪恶,而心安理得享受幸福。” 几乎是同样的错误,他曾经连自己所犯下的错误都无法忍受,又岂会这样简单地容忍这一切? 到底是心有不甘。 “你简直不可理喻。”梁织的面色苍白了几分,即使是在这温暖的午后,也有种遍体冰凉之感。 顾靳城仍不露情绪,他兀自地问着:“这个孩子已经七岁了吗?” 往前推算,确实已经是很长时间的事情。 那时候容铮还没回国,在遇上蔚宛之前。 可在顾靳城看来,即使不一样的性质,结果却也是一样的。 “顾先生,我既然能瞒这么多年,就能瞒上一辈子。我并没有这么大的怨气,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她的话语里面已经是很明显的妥协,甚至带着些恳求。 而此时的顾靳城不会理会这些,好一会儿后,他终于转过视线,静静地睨着身边的女子,用着低淡的声音说:“我前妻往往愧疚心重,她没有必要因为一个男人的不负责,以后去承担那样的后果。” 梁织轻蔑地说道:“顾先生,现在把自己当成情圣了吗?要是你能早些时日为她处处打算,那你们现在还会走到离婚的一步?离了婚再来假惺惺,不觉得可悲?” 他敛着眉,虽然这话刺耳的很,却也没去反驳。 曾有段时间,顾靳城有些看不起自己。 当时他想离婚,希望蔚宛能够找到更好的人,可这最初的念头,却也渐渐因为各种事情而变了质。 当初那件事情他究竟为何会有那样的怒气,也许到了今时今日才能想通。 而如今再深究,却又觉得索然无味。 良久,他喟然一声,低淡的嗓音近乎是自言自语:“如果容铮真的爱她,当初怎么会不站出来?” 微微摇了摇头,勾着唇轻笑。 这份感情,也不过如此。 梁织听着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却没主动问什么,这个时候她宁愿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靳城的思绪清明了几分,只一瞬的时间,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沉。 在梁织不明所以时,他站起身,轻启薄唇意味深长道:“小嘉的主治医师应该和你说过很多,明明可以简单一些,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言罢,顾靳城转身准备离开。 而坐在长椅上的梁织并没有动,她的手指紧张的绞在了一起,不安的情绪似是要将她吞没,无边无际袭来。 有些人看似坚强,那也只是把自己隐藏在坚硬的外壳之下,实则脆弱地不堪一击。 她叫住了他,“顾先生。” 顾靳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很早之前就认识蔚宛,你认识她的时间应该比我要长很多,连我都看得出来,她爱你到了骨子里,你又岂会看不出?” 只是一个外人,都能清楚地看出当时的蔚宛有多爱这个男人,而身为主角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梁织在他不动声色的目光下,继续慢慢说着:“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你把一个女人对你的爱消耗的淋漓尽致,现在又假惺惺地说替她着想。顾先生,人不能这么自私。” 而回答她的,只有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顾靳城深沉的眸底隐隐跳动着火星,面上仍旧是一片浅淡,甚至找不出任何一丝不妥的痕迹。 似乎谁都和他这么说,她曾经对他有多爱…… 而他似乎也是想明白了些什么。 当初既然装着喜欢他的样子,又怎么半途而废,不愿继续装下去? 他不过将过多的情绪浪费在别人身上,就连恨,都是不屑。 好似在这么多年的时光里,也只有蔚宛一个人,占据了他为数不多的情绪,就连恨,都被她独占。 恨她毫无防备地就进入了他的生活中,在不知不觉融进他的生命里。 又在不经意间,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混乱。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样,恨而不得,亦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情感来对待。 此时此刻,顾靳城心里亦是只有一个念头。 容铮配不上她,若是足够的爱,又岂会沉寂了这五年毫无动静,早应该在当初就站出来。 却任由着她自己一人痛苦…… 可若是再回想过去,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在那时候放她离开吧? 冬日的阳光微暖,却依旧没有让他的眸底有些许温暖。是属于夜的颜色,沉寂寒凉。 * 在过年前的这一天,蔚宛接到了梁织的电话,她拒绝了顾家和容家的好意,没有去任何一家过年,就连顾家老宅她也推辞了没去。 而她的解释是很久没有回老家过一个年,这次想回去。 谁都以为现在她不在这座城市,却没想到,此时的她一个人窝在家里,什么地方都没有去。 “织织?”蔚宛接到梁织电话之时确实有些惊讶。 她们两虽然也会因为某些原因联系,但好似总隔着一些什么,不像以前那样熟络。 不过蔚宛想着是多年不见的缘故,一时间也没放在心上。 梁织却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踌躇着要怎么开口。 忐忑,不安,即使是隔着电话,都害怕泄露了自己此刻的情绪。 蔚宛倒是没什么,觉得她的情绪有些怪,于是半开起玩笑般地说着:“织织,你怎么今天给我打电话,是想要和我说新年快乐吗?” 随之梁织笑了笑,像是老友一般地问候:“是啊,我已经有好久没见到你了,总还是要问候一声的。” “新年快乐。”蔚宛笑着先说。 梁织应了一声,两人紧接着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后,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道:“宛宛,听说你要结婚了是吗,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是啊,就是年后的事情。本来没想着会这么快,所以就没去通知别人,真的很抱歉呢。” 蔚宛也觉得自己这婚事可能有些草率。 这其中有很多赌气的成分在里面,若不是顾靳城那夜的出现,对她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她又怎会一气之下就想要提前婚礼。 她总想着是不是结了婚,就能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在这一切还没尘埃落定之时,什么都不好说。 梁织的声音微微沉了沉,她小心翼翼地说着:“宛宛,我上次好像见到过一次……”言语之间有些犹豫,还是没想好要如何开口。 “你见到谁了?”蔚宛想也没想便问道。 梁织试探性地说着:“不久前在花店里见到过你前夫,应该是他,我看过照片。” 蔚宛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应该就是有关顾靳城的一切。 她将手机握紧了几分,随意地说着:“见到就见到吧,我和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他不是我什么人……” 梁织心里还有些忐忑,她最怕的就是顾靳城会在蔚宛面前说些什么。 而现在听着她的口气,好像事态并没有到这一步。 随后梁织松了口气一般,语气明显轻快了很多,笑着问:“那你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呢?” “年后初八,没多久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哦。”很近,她像是都还未准备好。 梁织定了定心,有些遗憾地说:“抱歉,可能那时候我没空来了……有点事情。” 蔚宛虽然心里有遗憾,但也依旧很理解地说没关系,她只是再婚,其实这婚礼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简单的形式。 早就不是年轻的小姑娘,在很多年之前还会对充满着无限的向往。 现在早已过了这种追求浪漫的年纪,只是想要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很简单的愿望,却又觉得没有什么比这还真实。 梁织挂断了电话,这屋子里面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过去的很多年,越是临近这样一天,蔚宛心里就越是不安,而今时今日却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对这一切。 包括死去的俞素染。 曾经不知道有多少个日夜蔚宛都是生活在极度的愧疚中,整日整夜的梦靥几乎将她逼疯。现在回过头来再看,也不过如此。 那份愧疚,早就已经消磨殆尽,连带着自己曾经的那一份不顾一切。 将手机关机,蔚宛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 这一次她的梦里谁都没有,没有过往的纷扰,没有顾家人,也终于彻底没了那人的影子。 * 顾靳原难得一次回家,毕竟时日特殊,新年。 兄弟两人再见面的时候也没有过去那么多的隔阂,毕竟是亲人,总不能因为一件事情记恨多年。 书房里,顾靳城正在浏览着电脑页面,他明知道此时楼下是一片热闹的场景,却也没去打扰。 从直接上,他觉得自己的出现可能会惊扰了这一份久违的热闹。 顾靳原走进来时,他正好将电脑合上。 “哥,想不到你这么敬业,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关心工作?”顾靳原没话找话,不至于让这氛围尴尬。 在他的潜意识里,总觉得他哥可能近期心情会不太好,毕竟蔚宛的婚期将近,不管爱不爱,喜不喜欢,前妻要嫁给别人,心里多多少少会有几分别扭吧? 更何况,没准他还会要以亲属的身份出现,这…… “没什么,一个视屏会议,已经结束了。”顾靳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言语浅浅淡淡,亦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 顾三少也没说什么,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说道:“下楼吧,马上爷爷和爸都回来了。” 这一年中,一家人相聚的时间很短,也只有今天这样特殊的时候。 只是,少了一个往年一直在这的人。 一直到零点,这场热闹的家宴才算结束。 宴席散了以后,顾靳原喝了些酒,此时也许是酒意上头,在只有他和顾靳城来两人在的时候,竟然问道:“哥,你看着蔚宛嫁人,心里是什么感觉?” 很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到底是解脱,还是什么呢? 得而不到? 他不清楚。 【新婚爱未晚】(109)他若是爱你,又岂会沉默多年 【新婚爱未晚】(109)他若是爱你,又岂会沉默多年 在他的潜意识里,总觉得他哥可能近期心情会不太好,毕竟蔚宛的婚期将近,不管爱不爱,喜不喜欢,前妻要嫁给别人,心里多多少少会有几分别扭吧? 更何况,没准他还会要以亲属的身份出现,这…… “没什么,一个视屏会议,已经结束了。”顾靳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言语浅浅淡淡,亦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 顾三少也没说什么,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说道:“下楼吧,马上爷爷和爸都回来了。” 这一年中,一家人相聚的时间很短,也只有今天这样特殊的时候。 只是,少了一个往年一直在这的人。 一直到零点,这场热闹的家宴才算结束。 宴席散了以后,顾靳原喝了些酒,此时也许是酒意上头,在只有他和顾靳城来两人在的时候,竟然问道:“哥,你看着蔚宛嫁人,心里是什么感觉?” 很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到底是解脱,还是什么呢? 得而不到? 他不清楚。 显而易见的是,这是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原本就漠然的男人此时更加沉默冷寂,倚靠着二楼的阳台,目光安静而深远。 “我并不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顾靳城的目光落在远处黑沉的天际,此时已过子夜,又是旧岁迎新,却好似没有哪一年,像此刻这般,空荡寂寥。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究竟是不能容忍她嫁给容铮,还是不能容忍她嫁一个不爱的人? 当这个念头在顾靳城脑海里生出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 究竟是哪来的底气,从直觉上就判定她不爱容铮,或者说没那么爱…… 毕竟人最容易出卖自己情绪的地方就是眼睛。 即使是她和容铮两人亲密出现之时,他都不曾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过曾经的那些光彩,一直被他自己忽略的那些。 寂寥的天幕深沉得不见一丝光亮,正如他眼底的深邃一般,蕴藏着翻涌的山雨欲来。 顾靳城转过身淡淡地开口说道:“我不希望她嫁给容铮。” 毫无预兆,他就将自己心里最直接的想法说了出来。 顾三少愣了愣,他原本慵懒地靠着藤椅的椅背,听到这话,骤然直起了身子。 也许是这阳台上的夜风清冷寒彻,将他些许的酒意冲散,却又开始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 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靳城,从他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而那一句话,好似根本不是出自于他。 好半晌,顾三少才似笑非笑地叹息:“哥,你现在不希望有什么用呢?这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情,何必呢?你能解脱,蔚宛也能解脱。” 这一场互相折磨,终是要结束了。 至少在顾家人眼里,大概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当初谁都希望能把蔚宛和顾靳城凑成一对,而阴差阳错之下,他们结了婚,更是得到了家人一致的支持,却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终是无法走到最后。 然而顾靳城却是不明意味地摇了摇头,低淡清冽的嗓音混合着夜风的寒彻,平静的近乎有些残忍:“她并不爱容铮。” 顾三少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渐渐隐去,耳畔这低低淡淡的语调让他心里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但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三少才意味深长地问:“哥,不要告诉我,现在你后悔了?你说她不爱阿铮,从何得知?” 很是嘲讽的语气。 顾三少见他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唇边的笑容更加讥诮。 “哥,别人都说我随心所欲,但你又何尝不是?以前蔚宛想尽了办法想要讨好你,若不是因为喜欢,她会甘心当初就那样轻易和你结婚,配合你的逢场作戏?” 以前也许不知道,现在想起时,唯余下一声叹息。 若不是因为爱一个人爱到了极致,又怎么会拿自己的一生来赌。 尤其是面对着自己都无法预知的未来,去不顾一切。 顾靳原以前一直鼓励蔚宛不要放弃,毕竟人这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为数不多,既然选择了,那便不要半途而废。 后来才发现,错的又多离谱。 “别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她和阿铮在一起会幸福的,至少阿铮不忍心她痛苦,不会让她难过。”顾靳原说完这话,又欲言又止地犹豫着问:“真的后后悔吗?” 顾靳城的薄唇紧抿着,目光沉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而顾三少看到他这表情,心里大概就有了几分数,他站起身,有些好笑地自言自语道:“也对,你怎么会后悔呢?低估了你的狠心,要不然当初蔚宛也不会连孩子都不要。” 好几年前的事情被翻出来,每个人心里却是想法不一。 顾三少在说完这句话的后就转身进了房间,也没再去管身后的男人。他明知道不该在这样特殊的一天提起这事情,可事隔经年,也觉得没什么了。 再多的恩怨纠葛,几年之后回想起来,也不过是言之一笑。 此时的阳台上只余下顾靳城一人。 因着那一句话,他冷隽的五官不知在何时又笼上了一层暗沉之色,唇畔扬起一个讽刺的极淡的弧度…… 多年之前那个极冷的冬天,他还清楚的记得,她安静地坐在曾经属于两人的‘家’里,拜访在她面前的,一份离婚协议书,一份妊娠报告。 他不知,那时的蔚宛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他说出这些。 亦不知自己的愤怒源自于何处,在那种情况下,他还为来得及理清这一切,便已经说出了最伤人的话。 甚至做出了最伤人的事情。 俞素染的自杀猝不及防地让他难以接受,可那却是第一次,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将一切的过错怪在蔚宛身上…… 而到了现在才知道,蔚宛在整件事情里,若是轮罪行,她应该是最轻的那个人。 而这也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给自己扣上了帮凶的帽子,而这一愧疚,便是这么多年。 让俞素染走上绝路的最大原因,不是蔚宛。 而她就这样带着这一份愧疚过了这么多年…… 顾靳城说不上来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如若在些知道如此,当初也不会对她说出那样绝情残忍的话,也许当时就成全了放她自由。 顾靳城抬起自己的右手,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到掌心上的纹路很深。 那时,他怎么会那样对她? 他以为蔚宛的性子一直很软,却也一直忽略了她其实是个很倔的人。 她用自己的孩子作为代价,说是还清了他的一切。不知当她后来得知真相之时,是何种心情。 顾靳城柔着自己的眉心,在不经意间,心底划过一阵钝痛。 沉闷发涩。 而后面的那五年,亦是在痛苦折磨中度过。 是因为对她的怜惜还是心疼? 隔着经年的时光,就算是怜惜,也太晚了。 顾靳城希望她幸福,可潜意识里,又觉得她不管嫁给谁都不合适,没有人能够真正让她快乐。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玩着自己很久没用的那只手机,联系人一栏,早就只剩下了一个名字。 而他亦是清楚地知道,蔚宛不会接他的电话,现在这时候躲他还来不及。 轻笑一声,带着些许自嘲。 有些念头在他心里渐渐生根,像是藤蔓一般疯长蔓延,在这一瞬间似是想明白了些什么。 薄唇轻启,低声自言:“看着你幸福我不习惯,可更见不得你不幸福。” * 还在年里,蔚宛就这样在家里窝了好几天,她记得今天是答应了容铮要去见他家长辈,一大早就起来做了准备。 她心里有些紧张,忽而就觉得自己的做法实在是太向着心上。 结婚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情,怎么能这么仓促就定了下来,好在人家长辈没什么想法,却让她自己觉得很没礼数。 只是因为她自己的意气用事。 蔚宛今天的穿着打扮很明媚,娇俏又不失大方,总之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岁数快到二十末尾的人。 容铮到了楼下刚给她打电话,她便已经收拾好下来了。 他看着走向自己面前的女子,唇边的笑容温煦淡雅,下车替她拉开车门,毫不犹豫地夸奖:“已经很美了,不用这么刻意打扮。” 这么不解风情的话被他说出来,听着倒又添了几分不一样的动人。 蔚宛笑了笑,上车自己系上安全带,玩笑般地说道:“我总不能丢你的脸呀,是不是?”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煦隽永:“那我可还得把你看好了。” 容家和顾家靠得很近,当容铮带着蔚宛出现的时候,两位老爷子已经摆了棋局不知道杀了多少盘,热火朝天的景象。 “爷爷。”容铮一进来便朝着自家老爷子打了个招呼,随之又看着对面的顾老爷子,恭敬地喊了声:“顾爷爷好。” 老人家笑着点了点头,这会儿目光迫不及待地落在了蔚宛身上,不由得说笑道:“你这丫头啊,怎么今天看到我在这就哑巴了?怎么还不愿意叫老头子了?” 蔚宛尴尬地笑了笑,“爷爷,你说笑了。” 她只是觉得这场面有一点点尴尬,面前这两个老人家,按照常理来说,她是应该用一样的称呼。 可就是这一样的称呼,才让她觉得会有那么点尴尬。 好在两边的老人都没说什么,顾老爷子心情颇好地玩笑道:“这不就成了,我还以为你做了老容家的门,就把我这老头子给忘了。怎么着也是我们家的孙女,这么快就变成了泼出去的水。” 一句玩笑话,无形中化解了这种尴尬,更像是在有意无意地为她撑腰,让她能有些底气。 这只是容家的一场小的家宴,两家人关系好,顾老爷子自然就留了下来。 真的像是如同顾老爷子说的这样,蔚宛是他们顾家的孙女,这一份维护,不言而喻。 蔚宛在这个过程中只是保持着微笑,时不时话题转到她身上时,会有些脸红。 而容铮更是风趣一些,经常惹得她面红耳赤。 顾老爷子一直有保持午睡的习惯,午后,蔚宛扶着老爷子的手慢慢散步回家,这个过程只隔了几百米的距离,很快就走到了家。 将老爷子扶到了卧室躺下。 “容铮这孩子人不错,爷爷当初也是一时糊涂,怎么没早些给你们牵红线,哪里至于浪费了这么多年?” 老人家一声叹息,带着些十足的遗憾之意。 当初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抵不过自己的私心,更希望她留在顾家而已。 总是要偏帮着自己家里人。 哪知道这样一来,便是大错特错。 蔚宛倒是觉得没什么,她笑着说:“您可别这么说,缘分这东西强求不得,现在这样不也是挺好吗?” “是啊,也好。你这丫头心宽,什么样都好。”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只是言语间仍是带着几分惆怅之意。 蔚宛见老爷子渐渐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儿后,便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关门的动作亦是放的很轻。 老宅里此时除了老管家还在,就没有别人,显得有几分冷清。 蔚宛知道往年在这时候爷爷总是会去顾家宅邸一起过,今天还留在这,应该只是为了她。 她有些愣怔,这些长辈的情,不知以后该如何报答。 只要她还和顾家有着来往,就永远不可能和顾靳城断了联系,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会遇到。 这以后,再见面时,她应该称呼他为什么呢? 就像今天对于这两家的老人,她在称呼上面犯了难,更别说,以后要如何来面对顾靳城。 要么当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或是当成自己的兄长…… 可无论哪一样,蔚宛都觉得别扭。 老管家一路送她到了门口,慈祥地笑着询问:“现在是回隔壁容家,还是准备去哪里?” 蔚宛看了看时间,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随后慢慢地说了一个地方。 管家的面上露出了些犹豫的神色,不过仅仅是一瞬间,他点头微笑着说:“那我安排司机送你去。” 蔚宛道了谢,又说道:“那请您告知爷爷,下次我再来看他。” “好。” 临走之前,蔚宛给容铮发了条短信。 没多说什么,只是解释,自己去一趟香山墓园。 容铮收到短信之后就给她回了个电话,他没多问,也知道这也许是她心里最不能触碰的伤口,便试探性地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本来这中午的家宴结束之后容铮就有点事情,这会儿蔚宛怎么会忍心再去麻烦他? 蔚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说:“不用了,你去处理你自己的事情,我很快就回去的。阿铮,我只是临时起意想到了这件事,真的没什么。”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家。”容铮的语调是一如既往地温煦柔和。 这种互相关心,在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成了一种习以为常。 她挂断了电话,随后司机一路驶出了老宅。 不经意间,和一辆黑色的车子擦肩而过。 蔚宛低着头,自然是没看清楚那牌照,是她曾经所熟悉的…… 两辆车子渐行渐远,而后那辆黑色车子停了下来,男人从后视镜内再去看时,便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顾靳城只是隐约看到了一个影子,而随后到了老宅里,无意间问起之后得到的答案却是肯定的。 只是听闻蔚宛去的地点时,他的思绪有些乱。 甚至没来得及等老爷子醒来,便匆匆忙忙离开。 不是说不想再和过去有什么牵扯吗? 那现在又在做什么…… 潜意识里,顾靳城不希望她再去那。 * 蔚宛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来,上次在这个地方该说的都已经和宋未染说清楚了,却到底还是抵不过自己心里的一些牵念。 在过去的那五年里,她一直生活在俞素染的阴影之下,而当得知这一切真想时,她以为自己可能会恨俞素染,可终究没有。 说来说去,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她将自己带来的一束花放下,旁边有着一束有些枯萎凋零的花束,应该是不久之前有人前来祭拜过。 蔚宛并不觉得奇怪。 就算俞素染在这世上什么亲人都没了,也总会有人惦记着她。 也许会惦记一辈子…… 蔚宛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弯下身子将这墓碑前照片上的灰尘轻轻擦去,照片上女子的笑容干净明媚,就是最初见她之时的模样。 到了现在,蔚宛心里没什么想法,出现在这里很像是出于一个故友的身份,虽然她们两人算起来有很多恩怨算不清楚。 也许是蔚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太过于出神,以致没有发现身后靠近的人。 直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紧随而来的,是熟悉的清淡嗓音,知识此时带着几分深沉的沙哑,他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光是这声音,蔚宛在短时间内就无法忘记。 甚至是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可好像就是没办法做到真正的忽视他。 蔚宛没转身,只是凉凉地说着:“看不出来吗?来祭拜一次,让我良心安一次。” 她还是闭口不提那些事情,凉凉地口吻更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撇清这一切。 顾靳城敛着眉,深邃眸底交织着一片复杂,他沉声说道:“你不用良心不安。” 低沉的嗓音被风揉碎,有几分沙哑,并不像往日的他。 蔚宛终于侧眸看了他一眼,清淡的眉眼,冷隽的五官,微抿的薄唇,一如既往让她捉摸不请。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一声招呼也没打,便转身离开。 走到停车场的这段距离有些长,蔚宛一直克制着自己没有回头,可身后不疾不徐紧跟着出现的脚步声,依旧让她心里有几分不安。 她以为依着顾靳城的性子,怎么着都会在这里待上好久,此时她却是有些不明白了。 蔚宛加快了脚步,而身后的人比她更快,在停车场前,截下了她的去路。 “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要嫁给容铮。”顾靳城站在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甚至能看清楚他的眼睛。 在这深沉一片的眼底,这次她看的很清楚,百年难得一见,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不耐烦和无奈的神色。 蔚宛微微扬起下巴,微蹙着眉说道:“这些话你说了多少遍,到底有完没完?又想说阿铮有私生子吗,让我不要嫁给他?很抱歉,就算真是这样,我的容忍心你早就见识过,当初不还照样帮你隐瞒么?” 她毫不留情面地将过去的事情翻出来。 这些过往她也不想说,大概是逼急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讽刺,她怎会不清楚。 说起来蔚宛便会觉得当年的自己真的是傻,明知道他金屋藏娇,还是一直替他隐瞒着,就这样过着自欺欺人的日子。 后来得知了俞素染怀孕的消息,才是彻底压垮她的一根稻草。 可现在想想,这一切不过只是过眼云烟。 没什么好计较的。 “蔚宛,过去是一回事,现在是一回事。”顾靳城拧着眉心,声音低沉冷淡。 他想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可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根本不可能。 蔚宛明知道这时候不能和他硬碰硬,但总是很容易因为他的语气和产生情绪,始终没办法忽视。 她低低地冷嘲:“怎么,过去和现在怎么不一样了?”她微微一晒,又道:“你说的话没什么可信度,我为什么要相信,若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阿铮难道不会和我说,要你说?我相信他。” 说完之后,蔚宛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底氤氲着一片深邃的海,越来越沉,近乎要将她吞没一般。 而她没有丝毫的褪却。 这一句相信,使得男人眼底的平静渐渐消失。 他近乎于怒其不争地说着:“你不要错信了人,容铮不适合你。” 蔚宛蹙眉看着他,忍不住冷嘲着反问:“我说了我相信他,他会是我的丈夫,而你是我前夫,相比而言,我难道要相信你?” 最近顾靳城接二连三地出现,还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她不明白,可是并非完全没有想法。 毕竟,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三番两次说这些空穴来风的事情。 以前他便一直是这样,不会隐瞒什么,更不屑去做什么自己都觉得无聊的事情。 “大不了,你可以问他。”顾靳城冷声说着,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妥协。 蔚宛只是冷笑,没有接话。 她心里只是有疑惑,当然这些疑惑不值得她真的方面去问容铮。 正如她所言,容铮会是她的丈夫,并且是真心实意想要对她好的男人。此生能遇上这样一个人,她一直觉得是幸运的。 该有的信任,是她对于容铮最基本的回应。 “顾靳城,你最近很闲是吗?还是觉得看着我结婚,依旧这么不顺心?非得编造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来让我难堪?” 她的唇边有着淡淡的笑容,却无一丝温度。 对于他,只剩下无奈。 因着蔚宛这冷嘲热讽的语调,他皱了皱眉,忽而,薄唇微微勾起,那双深邃的眼底依旧不见笑意,甚至不带温度。 “你爱他吗?”男人薄凉的声线平静异常,无悲无喜,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可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比这冬日的风还要冷上几分,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直接打在她脸上,如果不是因为强撑起来的一些底气,她这会儿估计会难堪地抬不起头。 竟然问她这样的问题…… 谁都有资格问,唯独他不行。 她扬起下巴,嘲弄地说着:“我不爱他,就不会嫁给他。” 不爱,就不会嫁。 说完之后蔚宛别开眼睛,不想再去看他,更不想知道他此时脸上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总之,这一切和她都不想干了。 冬日的风寒凉刺骨,蔚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继续说道:“你自便吧,我没有这个义务陪你缅怀故人。” 而在她没看到的片刻,男人眼底的冷沉之色越来越深。 ************************************** 男人冷笑:“他若是真的在乎你,又怎会任由你拿掉了孩子,反而沉默了这么多年,嗯?” 【新婚爱未晚】(110)怎么,现在又不要脸贴上来? 【新婚爱未晚】(110)怎么,现在又不要脸贴上来? 冬日的凉风带着某种寒冽的气息丝丝缕缕侵袭进她的心底,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好似已经凝结,手脚冰凉。 蔚宛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动了动嘴唇,可好几次她也没出声。垂在身侧的手早已冻得无知觉,脚下的步子也仿佛凝结了一般,动弹不得。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的蔚宛想要装着没有听到这句话都不可能。 她缓缓抬起头,终于将视线再次落在男人清俊淡漠的容颜上,甚至将他眼底的嘲讽和不屑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的他微蹙着眉,略显菲薄的唇微微紧抿,噙着几许嘲弄的弧度,而眼底的那一片深邃,翻涌着一片深沉的压抑。 “这样一个人,你还是想要嫁给他?”见她仍是不说话,顾靳城的眼底隐隐带着火,视线灼灼地睨着她。 蔚宛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入自己的掌心也仿若毫无知觉。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着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的质问。 也许这世上就会有这样一个人,他能够轻描淡写地挑起自己心中所有的悲伤,那些伤口即使藏得再好,也会在不经意间仅因为其一句话,而再次鲜血淋漓。 她咬着唇,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她凉凉地望着他笑了起来,而那双明澈的眼眸里,却是渐渐失了温度。 即使是在轻笑着,让人感受到的却是无尽的哀凉。 蔚宛咬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唇瓣,半晌,才睨着他反问:“顾靳城,你还有资格管我的事情吗?” 每说一个字,她都觉得在记忆深处刻骨铭心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压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蔚宛移开视线,她并不想去看他,面上的神情淡淡的,扬唇轻笑的时候甚至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嘲弄,只是嗓音有些不稳:“你应该知道,我和阿铮很适合,既然错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会好好在一起。” 她静静地望着地面,曾经她忐忑过,也幻想过无数种可能,为什么他会那么残忍的对她说出那些话,毫不留情面。 而现在听到这些话,她却觉得,能忍这么多年不提,呵,看来还是很留情面了。 可能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做到。 也许就是在乎于不在乎的区别。 接着,她又凉凉地说着:“过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现在才计较,顾靳城,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明知道自己的合法妻子和别人纠缠不清,还能继续保持冷静理智?” 顾靳城越听眼底的暗沉越深,他蹙着眉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只觉得此刻一个字也不想听到,不想要听到此刻她用这样凉凉的语调,说着这些不痛快的话。 这一刻,顾靳城不知道自己的思绪在什么上面,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用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下手的力道亦是没有控制,冰凉纤细的手腕在他的掌心中,微微颤抖。 蔚宛吓得不轻,她的反应很快,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他的掌控,而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是握紧了她的肩膀。 清冷的目光中仿佛带着灼灼烈火,一直深锁在她的脸上,似要将她洞穿…… 男人灼热滚烫的气息落在她颊边,他猝不及防地俯身,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畔,来势汹汹又十足危险:“别再说了。” 蔚宛别开脸,她在躲避着他的靠近,仿佛只要是沾到一些,都仿佛是会入骨的剧毒。 “放开我……恼羞成怒了?顾靳城,你到现在才翻旧账?那当初何不痛痛快快地签了离婚协议,何必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这么多年?” 她愤怒的冲他低吼,冷淡的嗓音下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蔚宛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样恨着自己,她有千百种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去不管不顾地将那些过往说出来,可到了最后又会被她生生咽下。 不值得。 她的新生活触手可及,未来会过得很幸福,在不会有顾靳城这三个字,以后都不会有…… 何必为了这一时报复的痛快,再次纠缠不清呢? “你……”顾靳城恨极了她此刻的神情,下颌的线条绷的很紧,薄唇轻掀,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蔚宛心里忐忑,可是哀凉和愤怒的情绪使得她忘记了这已经是他发怒的前兆,尤其是在看到他眼底隐隐攒动的怒意,下意识地用劲想从他怀里挣开来。 就在这匆忙间,蔚宛瞥到了不远处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司机,几乎是求救一般,她想要大喊,却在这一刻,被顾靳城洞悉了她的想法。 他紧握着她的肩膀,猝不及防间,冷笑着俯下身,堵住她的唇瓣,发了疯一样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蔚宛堪堪偏过头,无论如何躲避也躲不过他的气息,愤怒凌驾了一切,她挣扎着,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冲着这近在眼前的俊颜扇下去。 力道很大,震得她的手都在疼的颤抖。 她用力地从他怀中挣脱,分开的这一刻,她看到了他深邃的眼底一片阴鸷。 蔚宛意识到有别人在场,她更是有种被羞辱的感觉,身子轻颤着,显然被气的不轻。 “顾靳城,我已经很久没有招惹你了,怎么,现在又不要脸贴上来?是不是觉得很失败,先后两次都尝到了背叛的滋味?俞素染是这样,就连我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都给了你难堪……”蔚宛口不择言,想也没想就这样冷声嘲讽。 曾经一直是她主动招惹他,只是后来付出的代价,实在是令她难以承受。 “不要说了。”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眼底还有未曾消散的阴鸷,倘若她再说一个字,也许又会掀起一场疾风骤雨。 她依言,果然就住了嘴,一言未发。 两人之间的氛围压抑,而蔚宛的眼神里带着十足的戒备。 顾靳城的眼神冰凉寒冽,敛着眉复又看了她一眼,紧蹙着眉头,无法掩饰的怒气。 蔚宛始终不知道他这怒气从何而来。 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而言,她才应该是生气的那个,可此时,本末倒置。 冬日的风寒冽刺骨,一如他现在的眼神。 褪去了先前的灼灼烈火,只余下一片冰冷。 蔚宛像是没事人一样,却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唇瓣,力道大的近乎要咬破似的。半晌,她才重新看着他说:“我现在去爷爷那,那不成你要一起?” “不必了。”顾靳城睨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司机,而后意味深长的眸光再次落在她脸上,察觉到那一份戒备,他冷勾着唇,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蔚宛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他非常生气。 而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男人高大清俊的背影,在这么多年中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似乎是从她进顾家的那天起,她看的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永远都是看着他先走,毫不留恋。 她闭了闭眼,转过身,再次睁眼之时,已是背对着他离开的方向,不会再看到什么。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很响的引擎声,随后呼啸而去。 直到这一刻,蔚宛才敢捂着自己的唇缓缓蹲下,小声地呜咽着,那细碎的哭声在也抑制不住,被揉碎在风中,悄无声息。 手掌紧贴着自己的小腹,一闭上眼,仿佛就能感知到曾经的痛苦。 占据着她所有的痛觉神经,铺天盖地而来。 这应该就是蔚宛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原以为自己能够彻底放下,而到了今时今日听到这些话,还是会无法抑制的难受。 太刻骨铭心的曾经,如何说放就放。 有些伤口看似早已痊愈,却只是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渐渐溃烂。 她压抑了太久,可此时就连哭,都得小心翼翼,不愿意让人看到这脆弱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蔚宛渐渐止住了眼泪,她明白,这远远不止是一个人的错误导致的这一切。 早在遇上他之时,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顾靳城带着满身的怒意离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握的很紧,青筋一根根的在手背上显出,眼前明明是红灯,他也浑然未觉。 倘若有其他人在身边,一定不会相信现在的他是平日里那位冷静沉稳的顾先生。 几乎是判若两人。 只有顾靳城自己知道,问出了那一句话让他觉得有多耻辱,是一种难以言说可又无法忍受的矛盾。 经年的时光里,就像一根刺一般,无时无刻地盘踞在他心中。 总是想要装作若无其事,不屑一顾,可到底是看着她和容铮在一起后,这梗在心里的一根刺却越是搅得他无法安生。 不是说喜欢他?不照样早就和别人纠缠不清? 既然装了这么久喜欢他的样子,怎么不肯装一辈子? 心里仿佛是缺了一块,却又很快被汹涌而来的怒气所覆盖,他问着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错了,那边一错到底,即便是荒诞,又怎样? * 蔚宛那天没有像她所说的那样回老宅,更没有回自己住的那间公寓,生怕又会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情。 有些人她惹不起,难道还不能躲? 大部分的时间她都耗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好在这里的休息室里一应俱全,可以给她一个暂时容身的地方。 婚纱店打了好几次电话让她过去试衣服,可她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趣,这些事情都是傅友岚一手包办了,她知道不用试,都会是很合适。 容铮除了最开始闲的那几天,之后又开始忙碌起来,顾三少还开玩笑说,难不成真的得到结婚那天,这位大忙人才能空下来? 终于一次,蔚宛在送他去医院上班的时候,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说着:“阿铮,你说你这么好,怎么会到现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容铮就侧过脸来淡淡地笑着,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温煦地说:“那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有很多桃花?” “我……不是这个意思。”蔚宛愣了下,一时间也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容铮的眉眼依旧清澈温煦,他俯身在她额前印下浅浅一吻,才说道:“行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容太太,就算是有很多桃花,那也是过去。何况,还真的没什么。” 他刻意咬重了容太太这三个字,蔚宛的神情亦是有一瞬间的愣怔。 好一会儿,她才笑了笑说:“好,那就是我的幸运了。” 容铮揉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愉悦:“等人家上班了,我们就去领证,这样总觉得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呢。” 她笑笑,点头,只觉得他这是多想,可心里却又有些隐隐的不安。 直到回去的路上,蔚宛依旧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一份隐隐的不安在扩大,她花了两天的时间来沉静,可也无法完全能做到将顾靳城的抛诸于脑后。 他这样的人,怎会这般无缘无故…… 不过没多久,蔚宛轻勾着唇,无声地笑了笑。 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疯子。 蔚宛想着今天的时日,心底升起了一种很奇怪的不真实,离着婚礼就还有四天时间,可她像是完全没有这种意识,甚至不觉得自己马上会嫁人。 这两天出了一直陪着容家的长辈之外,她几乎都处于清闲之中,安逸地不真实。 忽而,她放在一旁的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趁着等红灯之时,将手机拿起来翻看。 一串地址,医院楼号,病床号。 蔚宛愣怔住,她对于这地址只是觉得奇怪,而真正令她不安的,是这串没有显示备注的手机号码。 她有些憎恨自己的记忆,为何偏偏要将这一串数字记得如此清楚。 顾靳城从来只用两个号码,一个偏工作上,一个都是家人的好吗,而偏偏这两个,蔚宛都曾记得十分清楚。 即使是当初将这些联系方式全部删除,可在现在这样偶然看到的情况下,心里依然会有几分触动。 她扫了一眼,随之将手机放下,不再去理会。 还没过多久,电话铃声响起。蔚宛只是稍稍轻瞥一眼,就知道仍旧是顾靳城,她没接。 当第三个电话响起时,她不耐烦地将手机拿过来,关机。 她这无所事事的一天很快就过去,到了下午之时,阴沉的天空逐渐飘起了细雨,却是正好一如她此时的心情,沉闷压抑了一天,却也找不到任何理由。 终于沉不住气,将自己的手机开机,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她看也没看,而是翻出联系人这一栏,给容铮去了个电话。 容铮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这是蔚宛几乎从来没听到过的,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很忙?你的声音听上去很累。” 电话那头的容铮微微笑了笑,恢复了一如既往温煦的声线,回答道:“今天得好好说一声抱歉,恐怕不能陪你吃晚餐了。临时加班……” 蔚宛从他的语气里面的也能听出来一些,她柔声说道:“没关系,不差这一次晚餐,只是有点心疼你这会儿还要加班,还没准真的得一直忙到结婚呢?” “不会,就这一次。”容铮的声线笃定,平静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坚定之意。 她理解地没再打扰他,叮嘱了两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那客厅里安静地吓人。 人一旦在极度安静的情况下就容易多想,就像她现在这样,又忍不住翻出了先前的那条短信。 明明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可心中的那些不安,就是在这样不知不觉中逐渐扩散。 手指颤抖着放在那个联系人上,她想要拨通这个电话,找顾靳城问问清楚他到底想要如何,可到底是缺了些底气。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这时候,一个走神,在没注意时一不小心就将这号码拨通了…… 忽而变化的界面骤然拉回了蔚宛的意识,迫不急当将电话挂断。 下午六点,天色已然完全暗沉了下去。 蔚宛的心里忐忑,却仍旧没能按耐住心里的隐隐不安,换了件厚厚的大衣,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才出门。 她没有自己开车,当计程车将她在一间医院门口放下时,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车子也停了下来。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夜色深沉的蛊惑人心。 蔚宛按着那短信上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相对应的楼层房间,特殊楼层,清冷的走廊上只有她自己一人,安静的好似只能听到她自己的脚步声。 除此以外,还有她很快的心跳声。 病房的门半开着,紧接着是护士轻哄的声音,然后又有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她心中一惊,忍不住往里面多看了一眼。 可脚下的步子却是没办法挪动,在她看来,明明应该什么都没有,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是没那份底气。 蔚宛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多久,这期间,有护士从她身边走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奇怪。 她低着头,没来由的一阵尴尬,想也没想便准备离开。 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怎么就会因为这样一条短信,可笑的来这里…… 在转身的一瞬,蔚宛的肩膀从背后被人按住,她一惊,回头却看到了熟悉的容颜。 眼神一瞬间变得戒备十足,她避他如同蛇蝎。 “既然来了,不进去看看?”顾靳城的声线薄凉,自然是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戒备之色,薄唇里带着轻微的嘲讽。 蔚宛紧蹙着眉心,压低了声音不咸不淡地说:“顾靳城,你还阴魂不散上了?” 他没理会她言语里的嘲讽,薄唇轻掀,又是这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是不敢进去吗?你先前不信,那我便清楚告诉你,现在科学技术很发达,只要一份很简单的报告,就能证明一切。” 男人的语气笃定得让她心慌,好似就在说着早已尘埃落定的事实。 蔚宛不知道他的这些笃定从何而来,可就是因为了解这个男人,才会越来越心惊。 他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而此刻,蔚宛强行装出一些镇定,在这寂静清冷的走廊上,她的语调清清淡淡:“你现在是准备告诉我,里面这个是阿铮的私生子?” 像是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她不在意地勾着唇。 顾靳城的神色未见变化,他不动声色的地越过她准备走进房间,可只是刚有了推门的动作,衣服的一角便被一阵微弱的力道牵扯住。 他侧眸,看到的是她强装镇静的眼神。 微抿着的薄唇缓缓勾起,低声道:“不是不信?” 蔚宛攥着他的衣角,在听到这冷言冷语之时,她猝然放开,像是在避开什么棘手的事物。 清咳了一声,她才慢慢地说着:“就算你说的全对又如何?就算真的有这样一个孩子的存在,那也不能证明什么,谁会没有以前?更何况,阿铮自己会处理好的……” 这样变相的维护,顾靳城听着有些烦闷。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睨着她的脸庞,眸光深沉。 “自己处理?如果他能自己处理好,你现在还会站在这?”他意味不明地放下这句话,语气浅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蔚宛的心却是瞬间被提了起来,她咬着牙沉声问:“你做了什么?” 从那天回来之后,蔚宛便一直过着一种提心吊胆的生活,说不清楚心里的不安来自于哪里,现如今站在这个男人面前,仍是忍不住的手足冰凉。 顾靳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希望刚嫁过去,就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你瞎说什么!”蔚宛气不过,可同时她又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倘若他说的这些都是有理有据的事实,若是这事情真的传到了容家长辈耳朵里,她无法想象会是怎样的场景。 是会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吧…… 蔚宛沉寂了好久,兀自喃喃:“我相信我丈夫,这些我更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而不是由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他将她眼底的怒气看的一清二楚,漆黑深沉的眸底更是酝酿着一片冷,语气更加凉薄:“你又可知,这孩子的母亲是谁?” 她没接话,很明显是一副不愿听下去的样子。 “你认识的。”他凉凉说完这四个字,又意有所指地道:“何不现在问问容铮,他可还记得梁织这个人?” 【新婚爱未晚】(111) 【新婚爱未晚】(111) 从那天回来之后,蔚宛便一直过着一种提心吊胆的生活,说不清楚心里的不安来自于哪里,现如今站在这个男人面前,仍是忍不住的手足冰凉。 顾靳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希望刚嫁过去,就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你瞎说什么!”蔚宛气不过,可同时她又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倘若他说的这些都是有理有据的事实,若是这事情真的传到了容家长辈耳朵里,她无法想象会是怎样的场景。 是会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吧…… 蔚宛沉寂了好久,兀自喃喃:“我相信我丈夫,这些我更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而不是由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他将她眼底的怒气看的一清二楚,漆黑深沉的眸底更是酝酿着一片冷,语气更加凉薄:“你又可知,这孩子的母亲是谁?” 她没接话,很明显是一副不愿听下去的样子。 “你认识的。”他凉凉说完这四个字,又意有所指地道:“何不现在问问容铮,他可还记得梁织这个人?” 安静的走廊里此刻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就再无其他人,男人薄凉的声线就这样传进她的耳中,似的强装镇静的面上出现了丝丝裂纹。 蔚宛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近乎于冻结无法思考,他说的是谁? 怎么会是……梁织呢? 顾靳城看着她的神情复杂且不安,灼灼视线就这样紧紧睨着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她会继续往下问。 而事态总是这样出乎他的意料。 蔚宛低垂着眼睫,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掌心内已然是一片冷汗。 沉默了好久之后,才像是消化了他说的那些话,可再抬起头之时,依旧是一片沉默。 她没有问,一星半点也不曾问及,而是嘲弄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冷淡地说道:“我很后悔来这里,就算有证据证明你说的都对,也不应该由你告诉我。我相信,阿铮会把这一切处理好。” 毫无疑问,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再一次挑起了男人眼中的火花。 只是顾靳城习惯于将自己的情绪掩埋了起来,即使心里翻涌着滔天的怒意,他的眼底很可能依旧是一片平淡。 “不知所谓!”他深沉的眉眼微蹙着,声音冷沉到了极点,带着强烈的压抑和一触即发的怒气。 蔚宛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淡淡一晒,甚至是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意和他说,裹紧了自己的外套,一言不发地与他擦身而过。 眼不见为净。 每一次遇见他之后,蔚宛都会忍不住后悔。 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很近,他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冷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没资格管你的事情。” “难道不是?”她冷笑着看着他反问。 直到现在,顾靳城甚至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执着,真是可笑的念头。 “好歹爷爷和爸妈都把你当成我们顾家的人,就算是看在这些情分上……” 然而顾靳城的话还没说完,她便用力从挣脱开来,直截了当地打断他说:“抱歉,我们没有情分可言。” 说完之后,蔚宛微微皱眉头,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只是在原地停顿了一瞬时间,她神色戒备地看着他,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一切有他存在的地方。 蔚宛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没有底气,她甚至没有胆子走进那间病房,大概是在她心里也是有忐忑和不安。 而最大的原因,蔚宛自己心里很清楚。 她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她也不希望是由顾靳城告诉她。 受不了他眼底的嘲讽,以及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用着近乎于怜悯的目光来看着她。 好像她离开了他,就一无所有一般。 站在清冷死寂的电梯间,蔚宛发现自己按着楼层按钮的手都在颤抖,手指早已冰凉得僵硬,面色渐渐变的苍白起来。 电梯门合上,急速下降的坠落感让她的思绪逐渐放空,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如果能一直这样,什么都不用想该多好。 这世上很多事情便是由各种各样的巧合牵连在一起而成,往往发生的让人猝不及防。 电梯到达一楼,门打开的这一刻,梁织熟悉的容颜出现在她面前,神色间带着些匆忙,第一时间甚至没注意看她面前站着的人。 蔚宛本能地侧过身往后退了一步,她下意识想要避开,可这电梯里总共就只有她一人,又怎么能避得过? 梁织抬起头,见到是她之时,眼神有些诧异,而随后露出了些笑意,关心着问道:“宛宛,你怎么在这里,身体不舒服还是?” 依旧是熟悉的关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听不出一丝不妥。 蔚宛将心底的情绪掩下,她弯起唇角,回答道:“没什么,只是过来看一个朋友,现在就走了。” 梁织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心怀各异的两人站在一起,却都用着笑容来粉饰太平,相互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 冬夜的风冷的有些刺骨,蔚宛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来发现竟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就在十几分钟之前。 都是同样的来自于容铮。 她在医院外面的长廊上坐下,头顶是稍显冷清的路灯,手指早已冻得没了知觉。 此时天空飘着细细的小雨,在路灯下,朦胧一片。 有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而她似是毫无知觉一般,就这样坐着动也没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重新又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一个号码。 是在意料之中,容铮很快就接通了这个电话,还没等她开口,他反而是先问道:“刚刚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接,出什么事了吗?” 蔚宛的手紧握着,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不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轻笑着回答道:“哪能出什么事呢,就是刚刚看了一部电影,看的太入迷所以就没看手机。你现在忙完了吗” “算是忙完了,所以才想听听你的声音。”容铮的语调之中带着几分叹息地味道,揉碎在这低沉的夜色里,有着几分她不懂得意味。 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像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蔚宛想着,自己没几天就会嫁给这个男人,他会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发誓不会愧对于他的人。 蔚宛笑了笑,掩饰了些许心里的不安。 头顶的雨水不断细密起来,她依旧坐在这长椅上,保持着先前的动作,没有挪动半分。 两人隔着电话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话,容铮不经意地问她:“你现在在哪呢?” 蔚宛用手捂着手机,下意识地说:“在家呢,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抬眼望着楼上那漆黑一片的窗户,面色有些沉,而仅仅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又轻笑着说:“主动关心一下自己的妻子,这难道有什么不妥?” 是啊,他们马上就是要结婚的人。 蔚宛的心里一片怅然和苦涩,她不能保证自己到底能付出多深厚的爱,只能保证这以后的日子,会用自己所有的感情来回报。 能遇上这样一个人,是她的幸运。 犹豫了一会儿,蔚宛不经意地说着:“阿铮,我想了想,婚礼好像还缺个伴娘。我认识的那些朋友里面,大多数都是结婚的……倒是有一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哪个?”容铮挑起眉,下意识地接话。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蔚宛依旧是在犹豫着该不该说,可转念又想,他们会结婚,有什么话是不能问的吗? “好几年前我认识一个朋友,不过后来她出国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久前她回国我们才又一次碰到,我没想到,织织竟然是梁医生的妹妹。真没想到,这世界原来这么小。” 蔚宛在说这话的时候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的轻缓下来,听上去没有这么刻意。 电话那头的人却是骤然间沉默了下来,此时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似乎这氛围有些尴尬,蔚宛立刻又说:“我以为你们是认识的,梁医生不是和你同窗?就是感慨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确实巧合挺多的,我不知道原来你们也认识。” 容铮温煦的嗓音之中似是夹杂着一些复杂,只是转瞬即逝,复又轻笑着说:“这些事情就你决定吧,记得去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见。” 蔚宛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又接话道:“好像也不是太方便,我和织织毕竟很长时间没见了,现在去麻烦别人不太好……我想想,嗯,还有一个人,估计把这人叫来顾靳原会高兴一下。” 容铮像是松了一口气,饶有兴致地问着:“哦,你说的是那个姓许的姑娘?” “是啊,也正好给某些人提供一个机会。” 他淡淡地笑开,语气近乎于宠溺,“好,都按照你的想法来。” 直到这个电话结束,两人也都没有提及那些心照不宣隐瞒起来的事情。 蔚宛捏着自己的手机,在这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她又站起身,重新走向了住院部的方向。 还是同样的楼层,同样的病房。 她站在清冷的走廊前,隔着门上的玻璃窗户,隐约地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时不时有着小男孩稚嫩的声音传出来,不用想,大概也能猜到里面是怎样一副温馨的场景。 她只是偶尔一次听店里的姑娘说起,有一次见过梁织有个可爱的侄子,她自己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对,只是侄子而已。 蔚宛就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心里的那些不安,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又逐渐扩散。 转身离开这里,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只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与她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影响。 再次走出这医院大楼之时,细密的雨丝逐渐变大,她站在原地,却是犯了些愁。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以至于什么都没想,便抬脚走进这雨幕里面。 下一秒,头顶上方一片阴影笼罩而下,她愣愣地抬起头,却见面前的男人神色淡漠且嘲弄地睨着她,有种居高临下的高高在上。 属于他的熟悉气息,像是侵袭着她的每一寸神经,铺天盖地而来。 “还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顾靳城浅淡地开口,她在这耗了有多久,他便在这同样等了多久。 只是在看到她这幅失魂落魄,而又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心里又攒动起一阵莫名的邪火。 蔚宛的目光渐渐从他身上移开,转而落在头顶的这一把黑色大伞上。 像是密实的黑网,笼罩下一片阴影,让她的世界里再也见不到什么光明。 蔚宛心里生出了些许无奈和无力之感,没有更多的力气让她再去和他反抗什么,她输不起,更不想在他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她抬眼看着他,没有先前的针锋相对,只是目光里是难掩的黯淡和苍白。 “我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平静,而有时近乎于自暴自弃的语调。 顾靳城一声冷哼,他嘲弄着说道:“你到底还是走上去看了不是吗?我告诉你,那个孩子已经七岁了,远在你和认识容铮之前,你以为容家会放任置之不理?” 他睨着她的眼睛,继续冷言冷语地说着:“容家不会对于一个身患重病的孩子置之不理,容铮的态度如何,你又知道?” 清淡的嗓音透着些许让人难以承受的冷冽,“无论他选择哪一个负责,都会负一人。宛宛,你说他应该为谁负责?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爱的男人,而独自将孩子抚养这么大。” 顾靳城就是这样,他总是能够轻描淡写地拿捏住她心里的那些丝丝缕缕的愧疚。 而这些只有蔚宛自己心里清楚,她深知道自己没有把全部的情感交托于容铮身上,这只是她目前在努力做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去自私的独占他付出的一切。 是啊,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爱的男人,而独自将孩子抚养这么大。 梁织和容铮的过往于她而言,是一片空白。 她不清楚,却亦是下意识地不想弄清楚。 “顾靳城,我不想和你吵架,要不然你做件好事情把我送回家吧。”蔚宛深知她示弱的态度可能会比针锋相对来的更有用一些。 不是故意为之,而是真的没有再和他争吵的力气。 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非要她承认,她自己选择的人其实也非良人。 顾靳城亦是没想到她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眸子里面划过些许讶异之色。 确实,他吃软不吃硬,微蹙起的眉宇平复了几分,面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点了点头,像是很随意地伸手过来想要环住她的肩膀,可海米接触到,就已经被她避开。 他作罢,只是握着伞的手紧了几分,更多的偏向于她那边。 此时的雨下的很大,车窗前徘徊的雨刮器让人看着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正如此刻车内压抑的氛围,沉重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条柔软的毛巾甩到了她身上,她一言不发地接过,在这个过程中,这一切仿佛都变得很死寂。 “顾靳城,你到底在执着于什么呢?”她轻缓地问着,带着些低嘲,更多的是对她自己的无奈。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蔚宛自顾自地说道:“还是,非要见我不幸福,这样才能满足你变态的自尊?” 她的语调很沉很静,即使在说着这样的话,也让人听不出来这里面有什么情绪,就连生气,都不曾有。 好似就只是在说这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顾靳城的眸色很深,他的清隽的眉眼沾染着深沉的夜色,亦只是微微勾了勾唇,不曾言语。 蔚宛也没想着他会回答什么,只是轻笑了下,随后裹着柔软的大毛巾将脑袋靠在车窗上,一路的沉默寡言。 不知什么时候车内的暖气变得这么足,满身的疲惫与倦怠在这一刻侵袭着她的思绪,逐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谁也不可能回头,而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又有谁能确定? 顾靳城这一路上都沉着脸,而无意间往旁边看时,才发现此时的蔚宛已经靠着车窗睡着,偶尔有路灯扫过她的脸颊,秀气的眉眼微微蹙着,好像在睡梦中都无法安生。 也许她此刻所有的烦扰都只是来自于他。 顾靳城恨她的油盐不进,他以为她可能只是在和他怄,只是因为这些话是从他这里说出来的。 他也试过想换种方式和她好好解释,可总是没说两句,就会展开不下去。 他气她的是非不分,可却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而当面对着她的质问时,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到底是在执着些什么呢? 车速逐渐放缓了下来,道路两旁的灯光偶尔划过他的脸颊,冷硬的五官轮廓分明的线条更显的一片深沉淡漠。 他可能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却不愿承认。 通往她家的这条路他很熟悉,也忘了自己到底走过多少次,只是好似每一次来,留下的印象都不好罢了。 蔚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车早已停下,熟悉的小区楼下,她揉了揉眼睛,将自己肩膀上的毛巾取下来,低声地说:“谢谢。” 顾靳城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他微微侧眸,深沉的眸光再一次落在她脸上,好半晌,才道:“不用。” 疏离客气的就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即使车内的温度很高,蔚宛也觉得有些冷,双手小心地搓了好一会儿也没不见回暖,她在思忖着究竟要不要再说些什么道别的话,可到底说什么,又让她犯了难。 也许在很早以前,他们从来没想过,会有哪一天会像这样…… 无话可说。 就在这一阵尴尬的时候,蔚宛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甚至没管是谁,就迫不及待的接听,好歹可以缓解一下此刻的死寂。 时间还早,这是婚纱店内的经理不知道第几次给她打的电话,就是在询问着她什么时候再去试一次衣服。 “谢谢,我尽量明后天抽时间去……” “嗯,我知道,先前的尺寸穿在身上有些偏大……嗯,我看看,如果可以我们就一块去,麻烦了。” 顾靳城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听着,从这话语里面,他可以很明确的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话题。 可怎么会这样,就是无缘无故的觉得很刺耳…… 蔚宛挂断了电话,狭小的空间内重新恢复了一片死寂。 车内的光线很暗,以至于谁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反倒是免去了很多尴尬。 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准备离开之时,看着车内一言不发的男人,低声说道:“你回去吧,今天就当没见过。” 话音刚落,顾靳城便冷哼了一声,同时也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先她一步下车。 他绕到副驾驶的位置,脸色阴沉的仿佛要和这夜色融合起来,就这样居高临下的安静睨着她,冷沉着声音道:“看来你还是这样油盐不进。” 蔚宛没理他,而是轻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离开。 她的脚步没什么停顿,即使明知道顾靳城在跟着她,也没有什么力气和他反抗什么,随意吧。 以至于到了开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男人,眉宇间尽是淡淡的倦色,无奈且有疲惫地说:“你要进来就进来,随意。” 反正上一次的事情就摆在面前,她想也不会有什么事。 而就算是有什么,她也没办法阻止他。 反正蔚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男人,尤其是他眼底的那一片深沉之色,永远看不透。 蔚宛见他不动,于是转身进了门,也没关。 她走到卧室内,只来得及换下自己的湿衣服,就窝进了被子里,太疲惫,很快就彻底睡着了。 ************** 【新婚爱未晚】(112)又一次毁了我的幸福,拿什么赔? 【新婚爱未晚】(112)又一次毁了我的幸福,拿什么赔? 不知道这样迷迷糊糊睡了有多久,她觉得有些冷,才慢慢转醒来,也不知道和时,自己身上的被子只剩下了一半,本能的抱着自己的肩膀蜷缩在一旁。 她的卧室只余下了一盏小灯,温暖的灯光将这清冷的卧室增添了些许暖色。 只有在熟悉的地方,才能这样无所顾忌。 蔚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头疼的难受,秀气的眉微微蹙着。 在床上坐着缓了好久过后,她才看了眼时间,原来自己也仅仅只是睡了两小时而已。 将房间内的灯打开,她起身慢慢走向客厅。 原本只是想去倒一杯热水,可刚走到客厅时,才赫然发现原来家里还有着另外一个人。 客厅清冷的白炽灯光下,男人的五官清俊淡漠,听到动静后,他抬起头皱眉地看着她。 只一眼,谁也没有先说话。 蔚宛的面色有些苍白,她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用指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忽然有一阵无力之感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寸神经。 他怎么还在这里? 回想了一会儿才知道,难道不是她自己让他进来的吗? 蔚宛的手抵着自己的额头,很是懊悔的模样。 她也没说话,甚至没有去质问一句,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地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 应该是有点感冒,喉间隐隐有些不适的感觉,她愣了愣,思绪在不经意间有些放空。 此时的氛围太尴尬,她都不曾转身,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灼灼视线,以及那一道始终落在她身上的眸光。 以及那些熟悉的气息,闭上眼睛,就不断的萦绕在她周围。 挥之不去,无法抗拒。 她轻咳了两声,一边翻着感冒药一边不经意地对着身后的人问:“你还要继续留在这吗?” 在问这些话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转身。 只是此时太安静,静的只剩下他们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还要药盒包装被拆开的声音。 顾靳城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不明以为地‘嗯’了一声,声音很冷淡,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而此时的蔚宛压根也没什么心思管他什么,吞下了两颗胶囊后又喝了一大杯水,再次转身看着他,只见他气度从容地坐在沙发上,灼灼的视线在无意间向她这边轻瞥一眼,意味深长。 蔚宛最看不惯的,就是他太过于深邃的眼睛。 放下水杯,她也没再去计较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想在这待多久就待多久,反正这间房子迟早是要还给顾靳原的,马上我也不会在这住下。” 她的声音清淡,却是再一次提醒了某个事实。 不久之后,她就会嫁人。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蔚宛无力再去分辨他脸上会是什么神情,而是一眼都不曾看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心烦意乱地将房门关上,背靠着房门缓缓蹲下,紧紧环抱着自己,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手背抵着自己的额头,觉得有些热,她想着怪不得现在自己的思绪这么乱,都像是快要无法思考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无奈地勾了勾唇,不再去想那些让她心烦的事情,将门反锁上。 再一次裹紧了被子沉沉睡过去。 总之这后半夜蔚宛睡得相当不舒服,也许是这段时间里长时间的压抑折磨着她的神经,在淋了一场雨之后,竟然逐渐开始发起了低烧。 身上很烫,又觉得这压在身上的被子很沉,难受的想要将其挥开。 顾靳城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不过是觉得她离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于是便在这里坐着等了一会儿,也许是求个心里安心,不知道是否会发生些什么。 可却是没想到,这一耽搁,就是这么久。 卧室的门被她反锁了起来,可顾靳城一低头,就看到了在挂在门把上的钥匙,这连最简单的防人之心都没有? 而顾靳城打开房门走进去,入眼的便是一大半都落在地上的被子,借着微弱的床头灯光,他看清了蜷缩在床里侧的那抹瘦削的身影。 是一种戒备而自我保护的姿态,却对于他的靠近毫无知觉。 他在心里无声地叹息,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气恼,可又不知道自己这莫名的恼意从而何来。 放轻的动作走到床的一侧,甚至放轻了动作将被子给她重新盖好,在这一瞬间,他只是一低头,就能看到她近在眼前的容颜,像是和记忆中的某些场景重叠在一起。 曾经,是他们最初还没有如此多的芥蒂之时,就像这样,靠得很近,是一种家人之间的亲密。 即使是在睡梦中,蔚宛的手依旧是微微握着,总是要攥紧些什么东西,才能安心。 似乎是鬼迷了心窍,他缓缓伸出手轻触着她的脸颊,将那散乱在脸颊边上的碎发夹于耳后,而这个动作即使再小心,也让她不适应地动了动身子,手指抓紧了自己身前的被子。 顾靳城的眸色沉了沉,他感受到她脸上的温度有些不正常的热,于是轻探了探她的额头,掌心之下果然是一片滚烫。 他的动作停顿住,眉宇间的深沉之色更浓。 忽而想起了很多年前,是很早很早的时候,那个冬天家里也只有他们两人在,和现在一样的场景。他对着她不知如何是好,而到了后来,依旧是他硬着头皮给她轻轻拭去颈间后背的汗…… 也许是这太过于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围,蔚宛微微侧开脸,想要避开这触碰,将自己蜷缩地更紧了些。 离开了那一片温热,顾靳城的手空落落的停在原地,他犹豫了一会儿,复又将她的身子扳正躺平,在她颈间触到的,是一片湿汗涔涔。 或许是他的指尖冰凉,她难受地缩了缩脖子,好似怎么样也不舒服。 顾靳城敛着眉,将卧室内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复又折身回到客厅内倒了一杯热水,放到恰好温度时候,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她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随后,他动作轻缓地将她扶起,靠着他的肩膀,这个动作显然是弄醒了蔚宛。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灯光,她似是有些看不清这个男人的容颜。 又仿若是在梦中,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久违而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声响起:“喝完再睡,没有蜜,只能加糖。” 这几乎是属于她的一些特殊的小习惯,甚至连她自己都快在这经年的时光内忘记了。 脑海之中是一片混沌,这一切都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这耳边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她有种置身于梦中的错觉。 没有抗拒,很是听话地就着他的手,慢慢地将这一杯水喝完,再一次出了身汗,她难受地皱着眉。 可到底是抵不过困意,混沌的思绪没有让她有多想的时间,便再一次闭上眼睛陷入黑暗之中。 长夜漫漫,却也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天明,梦散,会打碎一切幻景重归于现实。 那些隐藏在记忆里的深刻,依旧深埋于心底,消失无踪。 蔚宛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浑身还是一阵无力的难受,撑着自己的身子做起来倚着床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昨天晚上似是而非的记忆纷至沓来,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如果是真的,她只觉得太荒诞荒谬。 可如果是假的,又是可笑的真实。 尤其是当蔚宛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下的睡衣,心底骤然一惊,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捏着自己的衣角微微发颤。 她不会没意识到这个样子,自己换了衣服难道还会不知道? 骤然间掀开被子下床,她快步走出卧室,视线慌张地在这屋子里无意识地搜寻,却亦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从客房到书房,最后走到了客厅,没有那人的身影…… 蔚宛像是重重地松了口气,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恐慌,她可以接受顾靳城给她的一切冷言冷语,甚至是冷嘲热讽…… 就是接受不了,他偶尔给的施舍般的温柔。 就只是这片刻的时间,蔚宛的后背一片冷汗涔涔,她仿佛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害怕自己会不会在无意识的时候说了什么? 蔚宛的目光触及到一个不属于这个房子里的东西,客厅的茶几上安静地摆放着一个保温瓶,她的目光仿佛是凝结住,连同着自己的思绪,就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好似无法思考。 良久,她还是俯下身,面无表情地将这保温瓶拧开,一股浓浓的姜味直冲鼻尖,几乎呛得她流出眼泪。 有些东西她以为藏得很深,却没想到竟然连自己都没有骗过…… 她俯下身,眼眶内不知怎么的一片温热,好似有液体从自己的眼睛内慢慢滑落,无声地砸在自己的手背上,滚烫且灼人。 “为什么?”她启唇喃喃地问着。 可到底是在问谁呢? 是问她自己,不明白这眼泪从何而来? 当然回答她的只会是一片沉默。 蔚宛用了最快的时间把自己收拾赶紧,像是逃也似的离开这间公寓,离开这个满是有着这些熟悉气息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工作室,不大不小的一个地方,墙上摆满了各种温馨的手绘作品,淡淡的香薰衣草香薰让她的思绪渐渐平稳下来,只是心里的那些不安,仍在时不时的扩大。 她三天后的婚礼,可现在这样子,哪里像是马上就要结婚的人呢? 时钟提醒着她已经是上午十点,她疲惫地在沙发上躺下,放在一旁的手机早就不知道响了多少次,她却一直没去看。 都是同一个人,还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那个声音。 她的逃避更让她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在逃避什么? 是因为顾靳城偶尔之间露出施舍的温柔? 更恨自己,会因为这些而惴惴不安。 如果是放在过去,她就是不忠于自己的丈夫,又要怎样来面对容铮? 她躺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睛,好一会儿过之后,才克制住自己在轻颤的手,再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容铮。 等到铃声彻底结束都不曾被人接起。 而蔚宛就固执地继续拨出这个号码,一次,两次,直到第三次时,才总算被人接起。 “阿铮?是不是,我这个电话打得不是时候,你在忙吗?”蔚宛平静着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试探的意味。 以往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许是容铮对她特殊的包容,只要不在工作时间,她的电话他永远是第一时间接起来的。 容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他有一瞬的时间没说话,复又轻笑着说:“还好,现在已经结束了,抱歉没有第一时间接到你的电话。” “没关系,工作重要……”蔚宛立刻理解般地解释,她咬着自己的唇,心底的不安渐渐汇聚成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听到容铮那边的声音有些吵,没一会儿后,他似乎是换了个地方,重新对着电话说道:“怎么了,连着给我打了这个多电话,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婚纱店已经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都是让我去试衣服,我想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去一次。”蔚宛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却是在不经意间,多了些许小心翼翼的意味。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愣,好似摆在眼前的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蔚宛听着他那边的一阵沉默,于是轻声地问道:“是工作太忙,真的抽不出时间吗?” “不是!”他急忙地打断她的话,可在说完之后,却又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复又解释着说:“宛宛,今天恐怕不行,等明天好吗?” 也许容铮是个不适合撒谎的人,他但凡说了什么违心的话,这语气里是藏不住的。 可能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蔚宛将手机握紧了几分,她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好了,你不用这么着急,本来我也没指望你这个大忙人再陪我。你的衣服上次已经试过了,就我的有些大,现在改好了我再去试一次而已……嗯,我打电话让初见来陪我吧,你明天若是有空,帮我接她一下?” “好。”他很快应下,却再也没说什么。 或许只有沉默能够掩饰此时的焦灼。 还是蔚宛理解地先收了线,容铮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出了神,温煦的眉眼间此时交织着一片复杂。 他转过身,神色凛然地看着不远处的陆珩,后者恭敬地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笔直地站在一辆车前。 当所有荒诞的事情交织在一起时,就是令人难以接受的纷杂。 * 蔚宛这一天几乎都在等同样一个电话,她不知道容铮的反常究竟是因为什么。 有人告诉了他,还是他自己主动知道了? 可就算知道了这件事情又怎样,她或许是在等着容铮给她一个解释,即使对着她说两句不相干的话题,也好过这样让她一直猜测。 她从白天等到了黑夜,也没有等到容铮给她的回应。 休息室的沙发旁边,不知何时开始逐渐多了些空的啤酒瓶,这东西醉不了人,更别说能麻痹神经,她想要尝试酒精的滋味,却又需要保持着清醒。 当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时,蔚宛瞥了一眼来电显示。 几乎是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此刻骤然断裂,她按下接听键,没有先开口,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顾靳城显然要比她沉不住气,他先问道:“你在什么地方” “又去我家了?”蔚宛不答反问,虽然是个问句,慵慵懒懒的嗓音带着些许酒精特有的低迷,却是笃定的意味。 顾靳城听着她的声音就有些不对,沉着声音问道:“跑出去喝酒了?” 她瞥了下脚边的空瓶子,故意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慢慢说道:“唔,不算喝酒,也没跑出去。” “你到底在哪里?”顾靳城再次问了一遍,显然他此时的耐心并不好。 仍旧是这样高高在上的语气,像是发号施令一般。 “二哥,我没有第二个六年再耗下去,你还要毁了我的幸福?”她淡淡地说着,语调平静,不悲不喜。 六年,听着只是两个汉字,可真正细数,这是多少个令人绝望的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蔚宛没有开灯,房间内一片暗沉。 也只有在这极度黑暗之中,她才能忽略一些事情,才能这样继续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话。 将自己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掩饰起来,包括那曾经无法触碰的伤口。 “宛宛,我早告诉你了,容铮并非良人,他给不了你幸福。”他平淡的语气中亦是压抑着隐隐的怒气。 却谁都不曾意识到,已经再次用了两人之间最亲密的称呼。 闻言,蔚宛低低地笑了起来,她明明没有喝醉,却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几乎是带着威胁的意味,冷着声音轻缓地说道:“好,那我今天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会嫁给他,除非他自己对我说……” “蔚宛!”他怒不可遏地打断她的话,不能保证如果此时蔚宛站在他面前,会不会再次被她气的想要掐死她。 “怎么,不想我嫁给我别人?顾靳城,我不是嫁给你,祸害不到你的下半辈子,你用得着这么着急阻止?” 她低嘲着说着,已然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处滑落,很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能用最平静的语调和他说话。 “除非他不要我……不然我就是容太太。” 这是蔚宛最后和他说的一句话,片刻之后就是一片忙音。 冷清的公寓里,他再一次近乎将自己的手机甩得粉碎。 从客厅一直到卧室,几乎延续了蔚宛以往的风格,她爱干净,通常会将自己住的地方打理地一丝不苟,干净地就像从来不曾有人居住过一般。 所有的痕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有那茶几上的保温杯被打开着,早已失了温度…… 他的耐心到此结束,就当自己是疯了吧。 * 这一晚上应该没有人能睡着觉,蔚宛想了很多事情,可往往在想到最重要的时候,她头疼地不愿往下想。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忐忑和不安近乎将她吞没,冰凉的指尖僵硬着,异常安静的空间里,她能听到自己慌张的心跳声。 是她未知的害怕。 蔚宛能够吐露心事的人不多,她一向不喜欢对着别人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可她对着许初见,还是没有忍住多说了几句。 也许她说完之后,自己就会后悔…… 人最会做的事情也许就是粉饰太平,转眼就会将自己那些不愉快的心情掩饰起来。 试婚纱,逛街,没心没肺地说笑。 当她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能看到初见眼里惊艳之色,更多的则应该是羡慕。可能所有女孩都希望能有这么一天,幸福地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在后来逛街的时候,蔚宛看着杵在自己身边又别扭着不愿走上前的顾三少,忍不住嘲笑着说:“你一向话不是很多么,现在怎么跟哑巴似的?” 只用了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顾靳原别扭地哼了一声,又低头睨着蔚宛眼下的那一圈青黛之色,他问:“你这都是快要结婚的人,怎么还是这幅样子?” 蔚宛没回答,而是追上了初见,两人并排走在一起。 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蔚宛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有一瞬的变化。 直接挂断。 没多久,这号码再次响了起来,到了第三次的时候,蔚宛才忍不住走到一边小声地接了电话。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心情不好。 许初见面露担忧地看着她,“宛宛?” “初见,我有一点点累了。”蔚宛有些疲惫地说着,脸色与刚刚比起来,却实是差了很多。 许初见不知道刚刚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却隐隐觉得她的失常应该和这个电话脱不了关系。 她有些担忧地问:“我陪你回去?” 蔚宛知道她是好心,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瞪着大眼睛的小女孩,笑说:“你还是陪陪她吧,我不是小孩子,没事的。” * 还是下午时分,蔚宛就觉得有种遍体冰凉之感。 整个公寓的窗帘都被她拉上,暗沉的不见什么光线,她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上,终于等到了容铮给她的电话。 没有解释,而是用着沉痛而复杂的声音,抱歉地对她说:“宛宛,我们的婚礼缓一缓行吗?只是推迟几天……” 他的欲言又止,心情复杂沉痛,可这难过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蔚宛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让容铮陷入两难的境地,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声地说着:“阿铮,我知道。” 这一句‘我知道’,包含了无尽的心酸和无奈。 可当说出来的时候,却是一种解脱。 互相瞒了这么久,明知都是为了对方好,却终究是走到这一步。 蔚宛不会去问他,她相信事情会不一样,只是缓一缓而已…… “宛宛,对不起……”蔚宛没问,他也没解释。 然而比解释更没用的,就是道歉。 “阿铮,我不怪你。你说的,我们的婚礼只是缓一缓而已,反正本就仓促了些,等你把这些小事处理好之后,我们再商量这一切也都不迟。我等你……” “好。” 轻而易举许下的承诺,究竟能否如约兑现,便是不得而知。 * 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蔚宛一点也不惊讶来人是谁,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高脚杯内的液体又一次被她一饮而尽。 顾靳城先闻到的就是这房间里面的满室酒香,他微皱着眉,顺手将灯打开,只见她面色微红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手里还捏着一个玻璃杯。 他俯下身,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视线与她齐平,略带粗粝的指腹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睁开眼睛直视着他。 蔚宛随着他的动作抬头,这往日里一双明澈动人的眼睛,此时只余下一片黯淡之色。 顾靳城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涩然,就是这一刹那,他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生出一些愧疚感。 可事已至此,他并不后悔。 而下一秒,蔚宛醉眼迷蒙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俊颜,视线慢慢下落,移到了他菲薄的唇上,竟然大着胆子伸出手,手指轻点在这薄薄的唇上。 徘徊了一会儿,她低声喃喃道:“二哥,你又一次毁了我的幸福,拿什么赔?” 或许是思绪不清,怎么会说出这个‘又’字…… 【新婚爱未晚】(113)你不要喜欢我,不然我看不起你 【新婚爱未晚】(113)你不要喜欢我,不然我看不起你 而下一秒,蔚宛醉眼迷蒙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俊颜,视线慢慢下落,移到了他菲薄的唇上,竟然大着胆子伸出手,手指轻点在这薄薄的唇上。 徘徊了一会儿,她低声喃喃道:“二哥,你又一次毁了我的幸福,拿什么赔?” 或许是思绪不清,怎么会说出这个‘又’字…… 很早以前,蔚宛觉得自己离幸福很近,就是明知道这场婚姻不可能走到最后,可她心中还是忍不住窃喜,愿意相信这些虚幻的幸福。 而这些她所沉溺的一切,最终都被他亲手打破。 应该这算是第一次…… 她的眸光落在眼前这稍显菲薄的唇上,都说拥有这样唇型的人薄情,然而事实上其实就是如此。 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亦知道感情这东西注定强求不来,可当初怎么就会这样不顾一切地走到他身边? 仿佛是被烫到了一般,蔚宛猝然地收回手指,然而下一秒,却被温热的掌心包裹住。 她的眼睛里带着些迷蒙,讶异地看着他,挣了挣自己的手,显然没什么用便随他去。 顾靳城见她这莫不在意的模样,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肩膀,扳正她的身子,声线低沉,又似是带着些哄骗的味道,“宛宛。”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像是记忆中的亲昵。 她心头一愣,眼眶在不经意间微微发红。 不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很多时候,仅仅是一个称呼,就会很容易勾起过往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苦涩,即使掩藏的再好,也总会暴露在阳光下。 她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自的出神。 下一瞬,又听到男人的低淡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他道:“我赔给你。” 蔚宛的面色酡红,只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到醉的地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是自己的听觉除了问题。 不然,怎么会听到这般不切实际的说法…… 她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一如记忆中的清隽平静,就连落在她身上的眸光,都不曾有过半分变化。 “你拿什么赔?”蔚宛伸出手轻点着他的肩膀,低笑着反问,整个人透露出些许低靡的颓废,眼睛里黯淡无光。 此时的蔚宛眼神轻佻带着些许嘲讽,就这样微微扬起下巴,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幸福一直是个奢侈品,是她一直想要抓住,可又总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与自己擦身而过。 蔚宛静睨了他好一会儿,像是也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她无奈地勾了勾唇,凝着他深邃的眼睛,喃喃道:“二哥,我耗在你身上的时间太长了,好不容易可以重新来过,但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这样,又再一次将她拉回无尽的深渊。 也许是此时的思绪不清,蔚宛没有办法思考下去,也不愿去思考,却在不知不觉中,眼眶早就红了。 客厅内的光线很暗沉,顾靳城好几次看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想要伸手将她揽进怀中,这停在半空的手却迟迟没有动静。 在他身上耗的时间太长了吗? 顾靳城听着她的低低淡淡的嗓音,心里竟然忍不住在这样问着自己。 从认识到现在,有多久? “我只是做错了一些事情而已……”蔚宛挥开他的手,三分酒意,七分清醒,却很容易让人想起过往的荒诞。 顾靳城见她再一次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还未来得及伸手阻止,她就已经一饮而尽。 “够了。”他冷淡地出声,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高脚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空间内很是清晰。 蔚宛听着他这冷淡的声音,心里那些压制不住的情绪在这一刻侵袭着她所有的思绪,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低沉怒斥:“顾靳城,你管我这么多!还是说你不甘心,不甘心我在你之前解脱?必须是我等你先结了婚,才有资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气的唇瓣都在发颤,也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才会用这样强硬地态度对着他。 “你冷静点。”顾靳城皱着眉,伸手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可只是触碰到了她的肩膀,就被她狠狠地拍开。 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酒意上头,蔚宛面上是一片绯红之色,眼眶内却满是红血丝。 “你假惺惺什么?现在不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怎么样,满意了没?” 她就这样坐在地上死活不愿站起来,和他的冷静比起来,她更像是一个撒泼的小孩。 顾靳城当下也不想管她,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阵突突地跳,不知道自己再在这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的眼睛,心头划过一丝不明以为的涩然。 好半晌,微抿的薄唇终于有几分松动,薄凉的声线中带着几分凛然:“我知道你怪我,但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在于容铮的态度。很显然,他选择放弃的是你。” 整个死寂的房间里,耳边只有他冷淡的声音,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将她心底刺的鲜血淋漓。 “我相信他……”她依旧这样淡淡地说着,眉眼间甚至不曾对他说的这些话做出任何反应。 即使这么伤人,也仿佛视而不见。 顾靳城捏了捏自己的指骨,发现自己一刻都不能在这里继续待着,他无法理解自己此刻暴躁的情绪,就是能够很轻易地就被她挑起这些隐在平静外表下的山雨欲来。 他漠然地转过身,也不打算去看她,下颌的线条绷得很紧,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冷沉的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死寂一般的沉默。 而就在顾靳城转身的这一瞬间,她抓住了他的袖子,手指更是用力地攥紧,似乎是记忆中那股子撒娇的劲儿,不管是他说什么都不愿放开手。 差不多的场景,可谁都知道,当下并不是以前。 “二哥。”坐在地上,声音沙沙哑哑,有着几分不真实的情绪。 顾靳城下意识地侧身,低下头看着她素白的手指紧攥着他的衣袖,就这样生生地顿住了离开的脚步。 蔚宛缓缓地站起来,再次对上他深邃似海的眼睛时,她的眸光之中已是一片迷离之色。 她摩挲着他的掌心的纹路,记忆似乎停留在很久之前。 那时候,蔚宛记得他的掌心,是一片温暖。 她握着他的手慢慢靠近自己的小腹,睨着他的眼睛,忽而勾了勾唇,缓缓道:“二哥,这么多年来,我把自己活成了最厌恶的样子,该付出的代价,我以为早就已经还清了……” 说着,蔚宛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小腹位置,唇角牵起了些许无奈的笑容,苍白而无力。 “你知道吗,真的很疼。”她低低地说着,嗓音沙哑到了极致。 在努力保持着平静,却是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砸落在男人的手背上,像是灼伤一般的疼。 顾靳城敛着眉,他冷沉的眼底渐渐浮现了些许轻蔑的不屑,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被她紧紧按着。 她的掌心内是一片冰冷,有一种寒凉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底深处。 随意地把玩着男人宽厚的手掌,她望着他的眼睛,清淡地说着:“要还的我应该早就还清了,当时已经过了十二周,至今我都忘不了那种绝望的疼,还要如何?” 她睨着他的眼睛,视线早就因为眼泪而变得雾气蒙蒙,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也不想再去看清。 失去的那个孩子,早已是自己记忆深处最不能触及的一道伤口。 然而顾靳城的眸色越来越冷,他沉着脸抽回自己的手,凛然的声音带着些刺骨的凉意:“那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没逼着你。” 这是顾靳城心里的一道刺,无论过了多久,即使自己想装着莫不在乎的样子,也永远无法做到忽视。 蔚宛低垂着眼睫,耳边回响着他冰凉的语调,在不经意间,她的手指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到底有多疼呢? 唇上的血色褪尽,她抬起头看着他,冷嘲着说:“那你可真是大度,当初那么恨我都不离婚,照你这样的说法,如果我的孩子生下来,你也能容忍?” 真是荒谬又可笑。 很显然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顾靳城的脸色沉到了极致,连同出口的声音亦是降到了冰点以下。 “宛宛,你不用提醒我。” 真的能容忍?在最初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 可若是真的不在意,又岂会像现在这样,会这么容易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挑起心里那些隐隐压抑着的火花。 蔚宛眼中的嘲弄之色亦是越来越浓,怎么会有一个人能够让她这么难受。 说出来的话,会像现在这样,让她尝到刺骨的寒凉。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蔚宛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宽厚的背,在这一瞬间,能够感受到他陡然僵硬的身子,眼眸之中的颜色更加深沉了几分。 她却毫不自知,近乎凑在他的耳畔,浅浅的声音带着几分微醺的沙哑,“你喜欢我吗?我记得,我恨我还来不及,以前就算是躺在你身边,也不见得会怎样……顾靳城,你最好不要喜欢我,不然,我都看不起你……” 曾经厌恶到极致的人,如果是喜欢,那可就太讽刺了。 “你……”男人的声线薄凉,只是这一个字,好似都是带着极大的怒气。 忽然之间,他扣住她柔软的腰身,紧紧将她禁锢住,半是威胁半是意味不明:“宛宛,你又是怎么定义这两个字?” 究竟是如何一边装着喜欢他的样子,一边和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不休…… 蔚宛的思绪不清,她只是慢慢笑着,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记忆好似飘的很远,到底是多久,自己也快不清楚了。 只是当时,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很简单地喜欢一个人。 能简单到什么一种程度…… 就是闭上眼睛脑海里回忆起来的都是他的模样,分毫不差的五官,清隽温淡的浅笑,一直都是记忆深处最好的样子。 以为会那样一辈子,可她的以为,很短暂。 “喜欢啊……”她低声喃喃着,唇边的笑容苍白而迷离,而又故意停顿在这欲言又止,目光流转又停留在他冷隽的五官之上,不只是嘲讽还是挑衅。 顾靳城紧锁着她的眉眼,空气之中氤氲着淡淡的酒气,有些醉人,又有些强烈的情愫,一触即发。 扣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掌心的温度滚烫,两人的身子在不经意间紧紧贴在一起,他危险的俯下身,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眸光却是冷的。 蔚宛试图避开他的接近,本来环着他肩膀的手逐渐松开,“唔,我只知道,以前我真的是喜欢你的……” 忽而之间,他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所有的逃避,沉声问:“现在呢?” 或许连顾靳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里竟然是在隐隐渴望着得到某个答案,却又不想听到自己抗拒的答案。 她微微摇头,双手紧握成拳抵在他胸口,隔开了些许距离,缓缓启唇:“不……” 只是她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男人便挑起她的下巴,菲薄的唇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她的声音尽数吞没。 她不会如他所愿,再一次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唇齿之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明明是属于情人之间最亲密的行为,到了他们这,却总是这般鲜血淋漓…… * 许初见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子里面没有亮灯,她皱了皱眉,将灯打开。 不知怎么的,眼皮在这时候跳的厉害,心底有些隐隐的不安。 她打量了一下这间公寓的布局与装饰,照样是以暖色调为主,不管是窗帘的颜色,还是碎花的桌布,都是那样的温馨。 这间公寓不大,两个人住正好,一个人便会稍显冷清。 许初见听到卧室内传来响声,似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蔚宛比她早回来,这时候她应该是在家里的。 她有些惊讶地走过去,推开门问:“宛宛?” 推门的瞬间,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蔚宛坐在地上,开着的红酒被打翻,醇厚的酒香在室内蔓延着,浅色的地摊上流淌着妖冶的颜色。 “初见,你回来了?”蔚宛听到动静转脸过来看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是在强颜欢笑着。 空气中不仅仅是酒香的味道,似是还有一丝……情.欲的味道。 许初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前弯下腰将她扶起来,“地上凉,别一直坐在地上。” 她穿的单薄,许初见在扶起她之时,很容易的就看到了她脖子以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许初见心中一震,再看蔚宛的时候,发现她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单薄的身体仿佛只要没有依靠就会倒下一般。 “怎么了?”许初见不忍心问,可看到她这个样子,却又担忧地放心不下。 蔚宛握着她的手,眼眶有些红,欲言又止。 随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自己关进了浴室里。 许初见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出神,忍着脚踝处的不适,将房间收拾干净。 收拾完之后她也觉得有些累,就这样坐在地毯上坐了很久。 忽然间她看到了地上散落着一条男人的领带,只是不知,这是谁的。 蔚宛从浴室出来之后就窝在沙发上,甚至有些抵触着那张床,许初见坐在她身边,无声的安慰。 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见得有用。 “初见,不要轻易地爱上别人,一定不要。”忽然间,蔚宛就这样握着她的手,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那天,算是蔚宛生平第一次买醉,她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已经疼的无可救药的神经。 她也不管许初见听不听得明白,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然后只能一昧地灌酒。 许初见劝说不住,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不过她不能喝酒,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守着她。 “不要轻易地爱上别人,尤其是在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情况下,一定不要……” “我明明已经退得不能再退,我知道是我错了,可他为什么还要一次次来羞辱我?” 许初见听了个大概,她不明白,却也知道是和某个人有关。 她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眼中带着浅浅的笑,低声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 许初见和蔚宛两人当然不会去陌生的地方,而熟悉的,也只有这一间酒吧,夜色。 她明知道自己不能碰酒精,只是沾了一点点,就感觉头晕晕的。 蔚宛的情绪有些失控,不一会儿便已是泪流满面,“当年结婚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幸福,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可他不爱我……”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不爱我,可现在想想,何止是不爱,是恨吧……” 那最后一句话好似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蔚宛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悲凉。 许初见就这样静静地听了很多,那些从来没有听到过纠葛。蔚宛说的断断续续,一会儿傻傻地笑着,一会儿又是泪流满面。 夜色的经理怕出什么意外,早早地就打电话给老板报告了这里的一切。 不一会儿,顾靳原来了。 晏北豫看到他的到来也不算太意外,只是随后跟着他进来的另一人,却是教他有些惊讶。 包厢的门被打开,许初见听到动静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视线内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顾靳城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抱起已经神志不清的蔚宛,动作很干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在经过门口的时候,被人挡住了去路。 【新婚爱未晚】(114)我欠了你幸福,不要赔偿? 【新婚爱未晚】(114)我欠了你幸福,不要赔偿? 所谓情敌见面,就应该是硝烟弥漫暗潮汹涌,而像这样平静的场面,并不多见。 顾靳城神色清冽,只是轻瞥了一眼面前的人,深邃平静的波澜不惊,却是更加用力地将怀中的人抱紧。 “顾靳城。”这也许是容铮最不善的语气,毕竟一直以来他的性子一直是谦和温煦。 可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的时候语气都不可能好得起来。 而顾靳城对于他的冷声质问没有太多的情绪,恍若未闻,就连脚下的步子都不曾停顿半分。 “阿铮,如你所见,你们不适合在一起。”他轻飘飘地抛下这一句话,声线冷沉淡漠,带着讥讽的嘲弄。 有着几分不屑,又像是在笑话他的不自量力。 从这个角度,容铮只能看到在这个男人怀里露出的小半张脸,娇小安静地像是不存在一样。 却在不经意间,占领了他所有的担忧和复杂心情。 直到出了夜色的大门,忽然而至寒凉刺骨的风,即使是早已失去了意识的蔚宛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低低地嘤咛了一声。 顾靳城低头望着怀中的容颜,忍不住将她抱紧了些许,若细细看,这沉沉眸光深处,竟然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之色。 他一敛眉,打开车门将她安置在后坐上,扯过一旁的毛毯将她裹住。 而他自己却是没上车,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早晚要面对,目光清正,一片坦然之色。 “宛宛会是我的妻子。”容铮站在他面前,一贯温煦的桃花眼中竟然也带上了几分咄咄逼人之色,看着他的目光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顾靳城则是不以为意,“但她还不是。” 从现在这个情况看来,婚礼延后,并不是取消婚礼,可顾靳城心里便是笃定一般,薄凉的眼神冰冷刺骨。 “你欺人太甚!”他走上前冷道,手已经放在了车门上,只要一低头,就能隐隐看到此时蜷缩在车后座的身影。 容铮从开始到现在,视线就一直紧紧锁在蔚宛身上,他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上前,可歉疚使然,每一次都将他伸出去的手生生撤回。 不过顾靳城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挡在他身前,用着极冷的声音道:“解决的方式在你,但很遗憾,你自己选了一条最无能的路。不过应该恭喜容老爷子,这么大的一个曾孙认祖归宗。” 顾靳城说话便是这样,轻描淡写,却总是让人觉得欺人太甚。 “阿铮,退一万步说,她是我顾家的人。” 言下之意,他把蔚宛带走,是理所应当。 容铮温煦的眉眼间渐生讥讽之意,亦是不客气地回应:“那你是以什么身份?难不成现在又用兄长自居?” “她的事,我管定了。”顾靳城清淡的嗓音带着些许薄凉,混杂着寒冽刺骨的夜风,清冽且倨傲,不避不让。 容铮怒极反笑,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说:“你有什么资格呢?顾靳城,这几年的时间,我亲眼见着她一步步把自己逼到了绝路,那时候,你又在做什么?” 在昏沉的灯光下,顾靳城一眼就留意到了容铮手上的戒指,很显然,这是婚戒,毕竟在她手上也看到过。 顾靳城的眸色更加深沉了几分,与他对视了良久,清淡地开口说:“那也好过跟在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身边。” 这言语间浅淡至极,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那可冷峻的侧脸,越来越深的眸光,与他此时平静的语调相悖。 容铮挑了挑眉,好似听到了极为可笑的荒谬,他道:“论起不负责任,谁又比得过你?”视线再次落在车后座那蜷缩的身影上,凛然的眉眼松动了些许,“我们的婚礼只是延后,不是取消!” “是吗?”顾靳城不动声色地反问,淡漠的声线比这冬夜的冷风还要冷上些许,“你心里很清楚,你们继续走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少。有梁织和那个孩子搁在中间,你以为还能毫无芥蒂下去?” 暗沉的夜色下,偶有灯光划过顾靳城的脸颊,一片深沉的晦暗不明。 “或许你可以问她,还愿不愿意。”他的唇边带着轻描淡写的弧度,即使只是猜测的话,却带着惊人心惊的笃定。 顾靳城自以为了解蔚宛,至少,他知道她心里那些很容易生起的愧疚。 有很多种原因,或许是因为梁织,或许是因为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或许是因为……他。 可到了后来,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原是错的离谱,错的可笑…… 长久的一阵沉默之后,容铮竟然略显无奈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是那双桃花眼微微勾起,意味不明:“二哥,如果你还不至于薄情至此,就放过她吧。” 或许他的话里隐隐有着下文,可顾靳城却是没这个耐心再听下去。 放过她? 至此,究竟是谁不愿意放过谁? * 许是车内的温度偏高,顾靳城坐在驾驶位上松开了衬衫领口的几颗扣子,却仍觉得是一阵压抑的烦闷。 他低头瞥了眼自己手机上正在显示的来电,眸色暗了暗,也不曾去理会。 还真的怕他怎么样,母亲的电话,以及老宅那边打来的,知道消息的速度倒是快。 狭小的空间内很安静,顾靳城抬起头,抬眼从镜子里望了眼蜷缩在后座的人,在不知不觉中,神情之间少了几分冷冽的霜寒。 容铮可能不知道他这一犹豫到底错过了什么,但顾靳城心中却是明镜一般。 这是她不顾一切也想要抓紧的浮木,可终究还是什么都不曾留下。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希望擦身而过,再一次陷入黑暗而漫长的等待。 犹豫虽然不等于放弃,可却是在无形之间让人心凉。 所以顾靳城才会说,解决事情的方式在于容铮自己,可他很显然没有处理好。 顾靳城的眉眼深沉,好半晌又轻勾了勾唇,别人怎么处理,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再次看了眼后座上的人,他加快了车速,最终还是将她带回了曾经一起生活的那个家里。 可能根本算不上家,但好歹承载着两人各种的记忆。 这里一直只有顾靳城一个人住,除了有人偶尔过来打理家务之外就再不见人烟,有时候甚至觉得冷清,他自己都不想进来。 就像现在这样,从外面看整座别墅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打开车门,将蔚宛从车后座抱出来,动作尽量放的很轻,她却还是皱了皱眉,没睁开眼睛,只是咕哝了一声,思绪模模糊糊,显然还是处于一片混沌。 客厅内的灯逐渐亮起来,他打横抱着她往楼上走,怀中的人像是有些意识地要醒来,他低头望去,只见她面色酡红,似是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身子,却仍是紧闭着眼睛。 他低声自言道:“胆子倒是见长。” 竟然还真的敢出去把自己喝成这样。 为了容铮?还是因为下午发生的事情? 可无论是因为哪一点,顾靳城的面色渐渐沉下来,他推门进入了主卧,随后将她平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也许是因为接触到了温暖,她自发地安静下来,手指抓紧了被子,微蹙起的眉也逐渐平缓。 顾靳城站在原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忽而觉得窒闷,将自己的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到第三颗,仍然抵不过这种烦闷的情绪。 他先是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随后又从主卧里拿起自己的睡衣在隔壁的房间里洗了个澡。 再次走回主卧时,房间的灯大亮着,床上除了掀开的被子外,却不见那人的身影。 顾靳城的眸光一凛,当下便快速在这房间内搜寻起来,同一时间,听到了从卫生间内传来的动静。 微微放了心,顾靳城走到卫生间前,正欲开门之时才发现这门锁已被人反锁起来。 他敲了敲门,回答他的就只有冲水的声音。 顾靳城有些无奈地松开手,怕自己的行为会将她给逼急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究竟是出于何种疯狂念头的支配,却只知道,是自己第一次不理智直至这个程度。 下午离开的时,他想等着她清醒一些再好好说话,可想不到这一个转身,她倒是又跑了出去醉成这个样子,现在无奈的倒是变成了他。 脑海中闪现了容铮的质问,今时今日的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来管她的事情? 像容铮说的那样,以兄长的身份自居? 还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论如何她也是顾家人。 可到底如何,怕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不想看着她走到别的男人身边,仅此而已,无论是出于何种身份,何种立场…… 有好一会儿没听到蔚宛的动静,他忍不住走上前敲门,沉声说道:“不要在里面待太久,早点出来。” 并没有人回应他,而紧接着,从里面传来一声痛呼,他当下敛着眉,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回答我,不然我进去了。” 在意料之内,没有任何的回应。 顾靳城退开两步,薄唇紧抿着,也没再犹豫,转身在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备用钥匙。 推门而入,浴室内的光线很亮,却是因为热水蒸腾的缘故而显得雾气蒙蒙。 蔚宛捂着自己的嘴巴坐在一边,似是很难受地皱着眉,而地上则都是从浴缸内满溢而出的水。 顾靳城微拧的眉心终于松了几分,他走过去将花洒关上,无视满地的狼藉,继而在她面前矮下身子,将她捂着唇的手拿下,紧凝她带着红血丝的眼睛,低声问道:“地上坐着很舒服?” 很显然,她的思绪依旧不清,想要挥开他的手,声音有着些慵懒,沾染这些许酒精独有的沙哑:“不要你管,这是我家……” 她不耐烦地想要将他推开,不过面前的人纹丝未动,反而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顾靳城听着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心中微微愣怔着,如同静水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息。 只得感叹酒精是个好东西,即使此时她说的是假话,却也好似带着一种让人沉溺的味道。 ‘家’这个字眼,久违而奢侈。 他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轻缓道:“对,是你家。不过我不管你,谁管你?” 蔚宛用另一只手抵着自己的额头,轻掀眼帘想要看清面前这人的容颜,明明记忆中,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恍惚了一会儿,喃喃道:“反正不要你,我有阿铮……” 倏然间听到不想听的名字,顾靳城的面色沉了几分,唇畔清浅的弧度渐渐消失,想要把她拉起来,却在不其然间看到了她手腕上的一圈红痕,他忆起,这些是他留下的。 他松了松手,沉声道:“容铮现在没空管你。”言罢,又在低头的一瞬间,不经意地撞进了她雾气蒙蒙的眼底,又一次忍不住放柔了声音,“起来,不要在地上坐着。” 她低垂着眼睫,终是听话地撑着自己的身子想站起来,而只是刚动了一下,从脚腕处传来的疼痛让她一下子紧皱起了眉。 “怎么了?”顾靳城看在眼里,视线转移到她的右脚踝上,稍微用力按了两下,大概只是轻微的扭伤,问她:“疼吗?” 蔚宛又不理他,而是慢慢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她喃喃地道:“你出去,我要洗澡……” 就这几步路的距离,地上却因为湿滑好几次她都差点再次摔倒。 他终是看不过去,越过满地的狼藉走至她身边,很轻易地将她打横抱起,浴缸内水温正好,他挽起袖口,褪下她身上早就已经潮湿的衣服,尽量放柔了动作将她放进温热的水中。 也许是这一切太过于不真实,她的眼睛安静又恍惚,只是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呼吸微滞。 只有她白皙的肩颈露在水面外,浴盐的香气随着温度的升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逐渐氤氲出一种暧昧沉溺的气息。 许是因为这空间里的温度太高,蔚宛的面色微红,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也没有抵抗他任何一个动作。 她黑色的发丝散乱着披散在肩膀上,他替她将其全部挽起,坐在她的身后所以无法知晓此刻的她是什么神情,只能看到她瘦削的肩膀以及裸露在外的后背。 当视线触及到这雪白的后背上,那些清晰可见的痕迹,他的眸色暗沉了几分。 室内温度偏高,连同他深邃平静的眼底,亦是在逐渐升温。 忽而之间,她缓缓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目光也随之转过来,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朦胧的迷离。 顾靳城放下手里的浴球,目光静静地看着她问:“想要什么?” 而她只是把玩着他的衣袖,又像是作弄一般,把自己手心里的水都擦在他的衣服上,好一会儿,她低喃出声,“这是我买的。” 顾靳城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浅色的棉质睡衣,心底漾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 在生活上,他很少在意这些细节,而他的衣柜不管何时,总是被打理地井井有条。 曾经作为家人的存在,那些记忆依旧能在细枝末节中找寻到。 现在回忆起,怅然若失。 “你还记得清楚?” 顾靳城敛下心中的动容,饶有兴趣地问着:“你还记得清楚?” “记得呀,当然记得。”她收回手,声音低低淡淡的,有着些许不清晰的迷醉,“家里的东西都是我买的……每一样都是,不过啊……别人不在乎。” 说着她自己又勾了勾唇,露出了几分苍白而无奈的笑容,低垂下眼睫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顾靳城凝着她微红的脸颊,神情倦怠,好似下一秒就能睡着似的。 仿佛等了很久,只为了听她这样一句有归属感的话。 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她说出的这话,都在他的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顾靳城抿了抿唇,边用毛巾擦拭着她的头发边问:“那你现在记得我吗?” 她微愣,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点头,又有些孩子气的往前挪动了身子,离他远了些,“我不想记得你,不过就是因为喜欢,但是太疼了……” 说完这些话,她将脑袋靠在冰冷的浴缸上,任由着黑长的发丝垂入水中,仿佛耗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一句喜欢,隔着经年的时光,顾靳城听着却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像最初那样漠视。 最初之时,他觉得这一份感情来的太沉重,甚至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总有些情愫在漫长的时光里变了味道,只是一直以来,他不愿承认罢了。 在他愣怔之时,只听她继续道:“如果不是因为你,阿铮才不会离开我……你是不是还会告诉他,我们又发生了什么?然后满足你变态的想法?然后,你又可以看我笑话了……” 顾靳城揽着她的肩膀将她从浴缸中抱出,用浴巾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低淡的声音带着些许隐隐的压抑:“宛宛,不要叫他的名字,他不配。我没想看你笑话,从来没有。” “我不信你。”她低迷的声音在他怀中想起,渐渐地染上了些哭腔,“那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侮辱我……” 顾靳城将她平放在柔软的床上,在灯光下,他深邃暗沉的眸光隐隐流转着些陌生的情愫。 有着些无可奈何,交织着复杂,晦暗不明。 灼热的气息流转在她的颊边,继而又靠近她的耳畔,沉声道:“宛宛,别怕我。” 她咬着唇摇头,明明什么都不清楚,可就是无法收住心中的那股子悲凉之意。 他的吻落下,将这些咸涩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拭去,随之而来的声音沙沙哑哑,“你说我欠了你幸福,不要赔偿?” 【新婚爱未晚】(115)爱而不得,恨而不得 【新婚爱未晚】(115)爱而不得,恨而不得 灼热的气息流转在她的颊边,继而又靠近她的耳畔,沉声道:“宛宛,别怕我。” 她咬着唇摇头,明明什么都不清楚,可就是无法收住心中的那股子悲凉之意。 他的吻落下,将这些咸涩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拭去,随之而来的声音沙沙哑哑,“你说我欠了你幸福,不要赔偿?” 没有等到蔚宛的回答,他的眉眼深沉,手臂绕到她的手背,将她更紧地贴向自己,慢慢收拢。 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抓住。 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走到别人身边。 顾靳城气她的一意孤行和意气用事,可心里终究是带着些许不安,倘若不曾出现梁织这个节外生枝的人,她现在早就应该和容铮订婚了不是吗?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可又是在想,倘若真的没有这些外界的因素,自己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冠以他人之姓? “宛宛,不要想过去,不要想容铮。”他的声音很沙哑,手掌落在她的后背,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而不知这些话,她到底听进去了没。 一低头,他火热的吻就落在了她白皙的颈间,在她的锁骨下方依稀还留着还未消退的印记,他覆上去,再次故意留下烙印。 “不要……”她抗拒着他的触碰,可这带着些沙哑的细声细语,落入他的耳中,却又是不一样的情愫。 他的唇游移在她的眼睛上,亲吻着那密长如扇的睫毛,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各种样子的她。 从最开始那个眉眼间总是带着明媚笑容的她,还有动不动容易害羞的她,会在长辈面前撒娇,亦会在他面前撒娇…… 却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隐忍的样子,戒备的眼神,慢慢将他一点点推出她的生活。 她也是个会难受的普通人,而他却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安慰过她。 很久以前的记忆中,蔚宛曾笑着对他说,女孩子只要哄一哄就好。 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也不曾做到过。 他不想她在别人面前委曲求全,不可以,也不能。 尤其是在听到她一意孤行地说要嫁给容铮时,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事实上,确实如此。 他应该想明白了,自己这些控制不住的情绪究竟是缘何,或许早就已经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生根发芽,却偏偏被他自己极力忽视。 如果今天她嫁的人不是容铮,是其他人,他也是会阻止的。 在潜意识里,她嫁给任何人,他都认为是委屈求全。 可若是他…… 已然走到了这一步,他不在乎了,在她眼里他早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就算这罪过再多一些,又有何妨? 光是这样想着,亲吻就已渐渐失控,放在她后背的手掌也开始游弋。 紧密相靠的气息在不知不觉间紊乱,顾靳城吻着她的唇瓣,试图挑起她的一些反应,可她始终沉默着没有反应,手一触碰她的脸颊,便是满手心的眼泪。 男人有些急躁地扳正她的脸颊,咬着她的耳朵忍不住低声叫她的名字:“宛宛……” 她的呼吸中仿若带着酒精撩人的温度,只是无意地拂过他的胸口,便好似掀起燎原之火。 他关上灯,卧室里面恢复了一片黑暗。 或许是因为在黑暗中可以给人一种安心的缘故,她轻颤的身子慢慢平复下来,虽是疲惫到了极点,却依然有意识的咬着自己的唇瓣控,不想让自己沦陷在这不真实的虚幻之中。 此时的一切,在她眼里,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她抗拒着低声轻喃:“你一定不是他,他才不会这样……” 声音轻的好似蚊吶,却又清晰异常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顾靳城僵了一下,薄唇微微抿着,随之毫不犹豫地解开了各自身上的束缚,沉下身毫不犹豫地闯入…… 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心跳声,还有这真真实实熨帖在一起的体温,好似都是在直接向她证明,这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存在的亲密。 此时此刻,他庆幸着她现在是喝醉之后的迷糊,才能从她口中听到一些久违却又熟悉的话。 “现在知道吗?是真的。”他低沉的嗓音透着沙哑的性感,在一片漆黑之中,好似那盏指路明灯,不至于使她在这浮浮沉沉的海中迷失方向。 她急促地呼吸,从他身上传来的滚烫温度,夹杂着迫人的气息,熟悉却又让她抗拒。 尤其是这滚烫的情.欲,几乎让她战栗…… 火热的相贴,疯狂却又醉人的沉沦。 在沉沉的黑暗之中,蔚宛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与记忆里的场景不断重叠交替…… 不知基于什么理由,她拥住男人的肩膀。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停下了所有疯狂的动作,撑在她身侧的手紧紧绷直,继而跟随着她的动作俯下身子,靠近,好似交颈鸳鸯。 可下一秒,她却张嘴在他肩膀上咬下一口,却又好似舍不得用太大的劲,最后又无力地将脸瞥向一边。 男人粗重的呼吸微滞,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他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些可笑而不可思议的熟悉,真是太荒诞了…… 他亲吻着她的眼睛,脸颊,耳后,甚至细嫩的颈间,用尽所有想让她随之沉沦。 太真实的感觉,即使蔚宛想要自欺欺人地想要忽视,也无法抗拒体内越来越清晰的情愫,手指紧攥着身下的床单,轻颤着哭了出来。 情.欲永远比情感来的快,尤其是在这迷离沉醉的夜。 甚至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他们都像是这般亲密,抛却那些是是非非,只跟随着自己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想法。 绝望,自欺欺人,恨而不得,爱而不得…… 蔚宛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亮,只能借着蒙蒙亮的天光,她才能看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一下子将她惊得差点喊了出来,侧眸静静地打量着近在眼前的男人。 时间好似过了很远很远,回到了很早之前第二次错误的开始。 一如现在这般,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又觉得隔得很远很远。 宿醉之后的头痛欲裂,还有不愿意清醒面对的羞耻。 她试图拉开他的手臂,可只是这样轻微一接触,男人警觉似的更加用力将她抱紧,此此时灼热的呼吸声就萦绕在她的头顶上方。 属于他的气息密密实实地将她笼住,强势的不容人拒绝。 她的指尖一寸寸变得冰冷,心里更多的无奈和慌乱,要面对的太多,偏偏从来不曾想过,要如何面对现在这一切。 对不起容铮,对不起她自己……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是她结婚的日子,就能彻底和过去做一个了断。 而现实好像便是如此,很喜欢在明明要接触到温暖之时,再一次狠狠的将人落入无尽的深渊。 终究还是抵不过困倦,蔚宛颓废地闭上眼睛。 甚至有个可笑的念头,会不会一觉醒来一切就又都变了样,就当做从未发生过。 当蔚宛再一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身边早就没有了人。 现在的她没办法再装着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是慢慢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情绪。 恨他? 不恨。 只有她自己都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荒诞,兜兜转转,她再怎么逃避,却还是与他纠缠在一起,以前是她自找,现在却是想避也避不过。 蔚宛的思绪一直紧紧绷着,以至于房门被人推开的第一时间,她就神色戒备地望着那个方向,起身的动作有些快,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让她皱起了眉。 可她没时间顾着自己,只是一个劲儿望着越来越靠近的男人。 只要是在顾靳城面前,她好似永远都这么没有底气。 手指紧攥着被子的一角,眼睛里面充满了戒备之色,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矫情了些,什么没做过,现在反倒是这幅样子? 渐渐地,她的唇畔露出了些许自嘲的笑容。 真是这样出神地想着,她的脚踝忽然被人握住,突如其来的让她暂时没能反应过来,好半晌,只是语气不善地道:“放手。” 紧接着,是冰袋的温度沿着她的脚踝处传来,瞬间缓解了这疼痛。 而他淡淡道:“别乱动。” 闻言,蔚宛当真没有动,她只是撇过脸,亦是没有再说一个字。 安静到可以用死寂来形容的氛围。 相较于蔚宛,顾靳城则仍是气定神闲的模样,随后在她的脚踝处垫了一块柔软的毛巾,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好整以暇,像是有话要说,却又想要等着她先说些什么。 蔚宛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好几次想要出声质问,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难以启齿。 问什么呢? 事已至此,结果都已经摆在了面前,还有什么好问的。 眼中的光芒在一寸寸黯淡下去,面上的血色亦是慢慢消退。 终于,忍不下去的是顾靳城,他凝着她的低垂下去的眼睛,问道:“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她甚至没有抬头,语气不咸不淡,竟然听上去有几分认命的味道。 荒凉无措,却又故作镇静。 顾靳城微微叹息了一声,从口袋里取出她的手机,递给她,道:“宛宛,你有知情权,也有选择权。” 她沉默着从他手里拿起手机,翻开通话记录,有很多来电,其其中最多的则是容铮。 手指在这个号码上不断地摩挲着,心底深处生出了几分无奈,她没有抬头,而是低声地问:“二哥,我哪来的选择权?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选择不要遇见你。” 说完,她自顾自的当着他的面换起了衣服,神情自若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反倒是顾靳城,前一瞬还因为她的话而微恼,刚想出声说些什么,所有的话又被堵在了喉间…… 她还知道要背对着他,露出一大片白皙的后背,青紫的痕迹遍布在她身上,清晰地进入了他的眼底。 “宛宛。”男人喉间轻滚,再一次念着她的名字。 如记忆里一般,熟悉的称呼。 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熟悉的让她差点落下眼泪,这样的语调像是带着几分宠溺,像极了很久之前,很多个温馨的晨间,那些没有纷扰误会的时日。 她木然地扣上自己最后一颗纽扣,起身,也不去看他,而是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顾靳城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乎早已料到,却也仍旧不知要如何来处理。 只能无奈地挡在她面前,淡淡道:“宛宛,我们谈一谈。” 已然近乎是一种低三下四的语气。 于顾靳城而言,这绝对是罕见的事情。 蔚宛装不出毫不在意的样子,也无法对他笑脸相迎,垂在身侧的手不知道握紧了多少次又松开了多少次,掌心内冷汗涔涔。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她低声说着,没有一丝犹豫,又好似只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抬起头来复又凝着他深邃的眼睛,淡淡道:“就这样吧,当从没发生过。” 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这么在乎做什么? 嗯,不用在乎的。 蔚宛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她什么解释也没听,就转身离开了他身边。 生怕自己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钟,心情都会忍不住出于崩溃的边缘,不想在他面前露出太多懦弱之色。 他跟在她身后。 她下楼的每一步动作都显得很艰难,走得很慢,却每次在他靠近之时,面露戒备之色。 顾靳城敛了敛眉,他终是看不过去,才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打横抱起,“不要逞能,我没笑话你。” “报酬吗?”她也没挣扎,而是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之间带着些嘲弄。 这报酬,指的无非就是昨夜发生的事情。 顾靳城没理会她,而是将她放在了餐厅的椅子上,随后他自己坐下来,动作优雅地吃起了早餐。 蔚宛瞥了眼自己面前的一份,她知道顾靳城这人是什么脾性,于是也拿起一旁的餐具,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头也不抬地喝完一份粥。 放下勺子时,她抬起头,才赫然发觉了他灼灼的目光好似一直都在她身上,不曾挪开。 “你……” 顾靳城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已被她打断。 “我要回去。” 他定定地望着她,修长的十指交叠在一起,随后缓缓说道:“昨天有几个电话是我接的。” 蔚宛一下子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愣了一会儿后,她才反应过来,立刻去查看自己的手机通话记录,看了两三条后就怒不可遏地将手机重重放在桌上,“你的手机是隐.私,那我的就什么都不算?” 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落入他的眼底,眸色微深。 “爷爷年纪大了,我如果不接,他可能会以为有什么意外,难道让他老人家平白无故担心?”他解释着,神态自若。 还有他母亲打给蔚宛的电话,亦是他接的。 在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是他时,都是意外而又错愕的语气,可没多久又都是若有所思地没多追究。 容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本来长辈心里就有微词,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管别的。 在顾靳城身边也好,好歹是个自家人。 这也许是他们心里最直接的想法,却从未想到,这里面千丝万缕的隐情。 蔚宛沉默了下来,她的眼眶微红,这算是什么事情? 故意在长辈面前说,在这样特殊时期,他们两人在一起? 这和当初又有什么区别! 她抬起眼眸,淡淡地睨着他的眼睛,忽而轻笑着问:“二哥,你难道想再娶我一次吗?” 最早的时候他们在同一张床上醒来,隔天却被家中长辈知晓了事情,迫使他出于压力之下娶了她。 而现在呢? 又一次纠缠在一起,反倒变成了他这样毫不顾忌。 男人清隽的眉眼划过几分深思,继而又淡淡反问:“有何不可?” 这平静的语调落入蔚宛耳中,却变成了最荒诞的笑话。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当着他的面走了出去。 而这一次,顾靳城没有再追上去,只是眸光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纤细瘦弱,却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她离开。 这滋味,果然不太好受。 她暂时不愿意面对他,那他便给她一些自由的空间。 事已至此,早已没有放手的可能。 * 陆珩一早就在门外候着,他看到蔚宛走出来,便轻笑着迎上前去,替她拉开车门,恭敬地示意她上车。 “不用了,我和他不顺路。”蔚宛想了没想便拒绝。 更多的原因则是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别人的眼光,总觉得每个人在看她的眼神中,或许会多多少少有些可笑的怜悯。 又和自己的前夫搅在一起,果然是她自找的。 陆珩面色不改,“顾先生不走,他早就吩咐我送你回去。” 蔚宛戒备地回头看了下别墅的大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顾靳城出来,她这才上了车。 也许是车内的氛围有些闷,她摇下了车窗,寒冽的冷风拂过她的面颊,一阵阵的刺痛。 车子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蔚宛看到一间药店,她对陆珩道:“陆秘书,我下去买点东西。” “好的。”陆珩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她打开车门速度很快地出去。 不一会儿的时间,蔚宛又再次回来,故意扬了扬手里的药盒。 “回去告诉他吧,我们没关系的。” 【新婚爱未晚】(116)我不想她恨我 【新婚爱未晚】(116)我不想她恨我 陆珩一时哑然,他当然没这个胆子去接蔚宛的话,只是尴尬地轻咳一声,问道:“现在送你回家?” 她思忖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这会儿蔚宛不得不佩服顾靳城的心思,明知道现在他们两人不可能好好说话,便提前安排了个人。 事已至此,她心里很慌乱,手里的药盒被她捏的近乎变形,指尖的温度亦是在一寸寸变冷。 如果原定的计划不过,没有这么多的岔子,明天就是她的婚礼。 可事实常常就是让人难料。 也许是从车窗外吹来的风有些冷,蔚宛心烦意乱地将车窗关上,狭小的车内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陆珩不会主动与她说话,她和他亦是没什么共同话题。 可能他们之间唯一能够谈到一起去的,就是顾靳城,但此刻对于蔚宛来说,最不愿意提到的就是这个男人。 没有多久的时间,车子停在了熟悉的小区公寓楼下。 蔚宛只是轻声道了谢,便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车离开,陆珩匆忙下来,“蔚小姐……” “还有什么事?”她转过身,语气显然有些不耐烦。 可若是细细听,能听出她的声音里面带着十足的戒备,还有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哽咽。 人都有一些可笑的自尊…… 陆珩忽然就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慢慢地说:“没……没什么了。” “好,再见。”她的语气清淡缥缈,最后转身之前,再一次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陆珩,仍旧有几分戒备之意。 陆珩一直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着拿起自己的手机准备报备一下行程。 而就在他拿起手机之时,顾靳城的电话恰好在此时进来。 陆珩接起,自己先说:“顾先生,现在已经安全把太太……蔚小姐送回家了。”说完之后他有些懊悔地皱了皱眉,怎么到现在还总是口误。 这都已经离婚离了这么久…… 不过看现在这样的情况,陆珩想着,这也不是没有复合的可能。 顾靳城沉吟了一瞬,倒是没有去注意这些小细节,好一会儿过后,他才沉着声问道:“她没发脾气?” “嗯?”陆珩这一时间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这么多年下来,他见过蔚宛的次数并不多,可每一次留下的印象她都是温婉的性子,怎么可能对着不熟的人无缘无故发脾气? 想了好一会儿,陆珩才道:“没有,只是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嗯。”顾靳城应了一声,其实他可想而知。 依着蔚宛的性格脾气,现在怎么还会有什么好脸色。 若是对着他,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随后陆珩几乎把这过程内发生的所有事情,甚至蔚宛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顾靳城,说到最后,他几乎是提心吊胆地说下去。 顾靳城始终就这样沉默着听着,在他的意料之内,却又是无可奈何。 走到了这样一步,没有回头的可能,可前面的路,像是一条死路。 她会恨他吗? 这个念头在顾靳城的脑海里徘徊了很久。 他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蔚宛恨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怎样,会这般在意她的情绪。 顾靳城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做的没错,他的初衷只是想让蔚宛看清这些事实,可事情发展到最后,便已经不受自己的支配。 上午的阳光温暖明媚,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身上,将他冷隽生硬的轮廓沾染上几许暖意。 顾靳城想起了片刻之前,她坐在自己对面的质问。 再娶她一次? 倘若真能这样,也许是再好不过。 但顾靳城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不过就是她的一句气话,这么浓的讽刺意味,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这天下午的时候,顾靳城在傍晚之时抽时间回了一趟家里。 傅友岚正因为这些事烦的心情不好,这下看到了顾靳城回来,更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悦地说道:“这回这事情可是把老爷子气的不轻,虽然我们两家人平日里关系好,但在这快要结婚之前出个这样的事情,让人一点准备也没有,要不是看在容老爷子的面子上,还不定成什么样呢。” 顾靳城听着,却是没有表态。 过了好一会儿,等母亲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些许,他才道:“妈,我早知道这件事。” 闻言,傅友岚的神情里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早知道?你早知道怎么不说?” 若是早点让人能有个心理准备,没准这事情一早就成不了,或者好好处理,也不至于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靳城的眼眸又深又沉,“瞒不住的事情,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区别?何况,容铮是你们为她挑中的人。” 言下之意,是他们看走了眼。 一时之间傅友岚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心里只是惋惜好好地一桩事情,怎么就会这样一波三折。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问道:“今天宛宛的电话怎么是你接的?” 顾靳城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道:“她和我在一起。” * 蔚宛回来之后她只在自己家里待了一会儿时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念头,仅靠着记忆,她找到了上次见到那个小男孩的病房。 她没有什么太深的想法,只是很单纯想要去看看。 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走进去的勇气。 梁织在里面,时不时还能听到一大一小温馨的交流声。这样一幅场景,怕是任谁都不愿去打扰。 或许本来打扰的人,就是她而已。 蔚宛匆匆离开之时,近乎可以用狼狈来形容。 天色晦暗,逐渐下起了细密的小雨,虽然不大,可这细密的雨点夹杂着风,还是让人觉得一阵寒凉。 她没有回家,而是窝在工作室内的小房间里,这鼓起勇气终于拨出了一个电话。 几乎没有等待,电话就被人接了起来。 可接通之后,却又谁都没有说话。 她知道,现在容铮心里可定也不好受,这个男人太好,以至于她现在都不知该用何种开场白,仿佛说什么都好像不太对。 “宛宛。”终于还是容铮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温煦,却是沙哑异常。 蔚宛用力捏紧了自己的手机,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些翻涌而出的情绪全部压下,才说道:“阿铮,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一定不要……” 没人对不起她,而她最不愿听到的,一直都是这三个字而已。 容铮有一会儿没说话,半晌之后,他沉声道:“好,我不说。”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蔚宛没有开灯,房间里面是一片死寂沉沉的黑,可好似只有在这样的黑夜里,她才能有一些心安,不会去想那些不堪的画面。 好似说完了这话之后,两人就没有话题。 又再一次陷入沉默。 “阿铮,等你什么时候可以毫无芥蒂的和我说这件事情,我一定好好听着。但是这一次,我先对你说,对不起……” 她的声音里面是明显的哽咽,可在说这些话之时,心中已然没有了这么多沉重。 “宛宛……”容铮不明白她的意思,显然有些急躁。 蔚宛紧咬着自己的唇,仿佛没办法再说出任何一个字。 这句对不起,是她一直以来欠了容铮的,欠他这么多年的恩情和照顾,欠他一份真真实实的感情,在明知道自己放不下过去时,却还是意气用事地和他在一起。 是她对不起他。 这个男人太好,以至于她心里的歉疚只会不断加深,她希望他能幸福…… “宛宛,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原原本本告诉你……” 容铮的声音里透满了复杂,他想着要去解释,可事已至此,解释是最没用的一件事情,他不屑。 甚至是在害怕,害怕他这么一解释,就彻底没了可能。 蔚宛出声打断了他,声音很淡,像是回到了当初那般,好友之间的那种无所牵绊的交流,“阿铮,你不用告诉我。我知道你是什么事情都会认真的人,如果可能,再对自己认真一次吧……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我不值得。” 她知道,此刻容铮心里的挣扎肯定不比她少,然而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容铮给的这一份感情,她从来就不曾怀疑过。 说到底,就是少了那几份缘分。 而她自己和顾靳城,也许是孽缘。 牵扯不清,割舍不断。 后面容铮还想再说什么,她便已经匆匆地将电话挂断。 此时她心里乱的很,很想要这样不管不顾的消失一段时间,可想着总是有这样一个人还牵挂着她,至少要给容铮一个交代。 不管以后如何,只是现在,她希望他能幸福。 蔚宛从来没问过容铮的从前,也许在他的以前,梁织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也或许是个生命中的过客,可没有哪个女人会为一个不爱的男人生下孩子,甚至还肚子抚养多年。 也许,梁织很爱他…… 如果是这样,那便是再好不过。 夜色才过半,蔚宛却是毫无睡意,迷惘,却又好似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清醒。 而这一天晚上,放在桌上的手机不知道响了多少次,并且都来自于同一个号码,在四下无人的房间里,是唯一的声音。 * 顾靳城在蔚宛的楼下等了好久,不接电话,楼上的公寓里亦是没有人,他便这样一直等下去,时间越长,却越是心惊。 这时的顾靳城只以为她是一时半会儿不愿意理他,需要给她一些时间,毕竟他做的过分。 可随着时间过去,一天,两天…… 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直至第三天时,顾靳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蔚宛的了解竟然这样少,除了家人之外,他甚至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朋友。 想要知道她的行踪,甚至不知该去问谁。 这天许初见独自一人在蔚宛的小公寓里,她一点也不惊讶现在找上门来的这个男人,打开门,明知故问道:“有什么事?” 顾靳城进门之后,目光搜寻着这间公寓里大大小小的角落,却是一点痕迹都不曾看到。 许初见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应该是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男人。 她见过顾靳城的次数寥寥无几,可就那么几次,这个男人给她留下的印象都太薄情,像是让人无法靠近。 尤其是在认识蔚宛之后,她更不明白,蔚宛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耗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直至现在,她仍旧想不通。 只是在心里替蔚宛觉得不值。 现在来装作关心紧张的样子,不觉得晚了些? “别找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着。”许初见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的心事,甚至没有一点委婉,又道:“如果你来找她,那就来错地方了。” 顾靳城的眸色微沉,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年纪很轻,看上去是有些脾气的人,就连着在他面前强装镇静的样子,都和某个人极其相似。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不经意间,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可以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吗?” 许初见的眼眸里显然划过些许不可置信。 是因为他此刻明显放低的姿态,亦或许是在他眼底看到的隐隐焦急之色。 她不屑的就是这样,凭什么要等到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装作这样一幅关心的样子? 许初见的手紧握着杯子,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在他冷沉的目光下,慢慢回答道:“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还有,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或许是嫌这话还不够重,许初见又加上一句,“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容医生,没准他知道呢?” 顾靳城抬起眼,深邃的眸光悄然冷下了好几个度,他睨着自己面前这伶牙俐齿的人,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知道,你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我。” 许初见听着这稍显薄凉的声音,思绪微滞。 好半晌,她才摇了摇头说:“一码事归一码事,过去怎么样都过去了,再说站在你的立场,有什么事情是不对的?” 许初见这话里有话,显然指的就已经不光只是大半年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了。 气氛静默了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而许初见则是在静静地打量着他,从他进来到现在,说过的话很少,然而却是能感受得到,那一丝紧张。 蔚宛说过顾家这两个男人就是这样子,都是口是心非,又死不承认的性格。 倘若现在顾靳城能少绕点弯子,直截了当的和她说他在担心蔚宛,而不是用此刻这般理所应当的态度,没准她会说点什么。 隔了好久,久到许初见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准备出言打发他走时,才复又听到他平静的声音浅浅淡淡地响起…… “我不想她恨我,可现在看,好像不太可能。” 也许在顾靳城下定决心把梁织和那个孩子的事情摆到台面上时,他就应该要料想到会有这样一幕发生。 或许,他亦是一早就料想到,无论怎样,蔚宛都会恨他。 就是这种疯狂的念头,才致使了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 反正都是恨,程度如何又怎样呢?也好过,她将他当成一个全然不相干的人。 许初见不是蔚宛,她不会对这个男人生出什么怜悯,而是意味不明地嘲讽道:“恨你做什么?这个字太沉重,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岂不是太浪费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当然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许初见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曾经,却知道,这过往,定是夹杂着怅然。 她从认识蔚宛起,就一直觉得这个冷情的男人配不上蔚宛。 不知这两人之间,究竟是爱大于恨,还是如何…… “不相干的人吗?”顾靳城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像是带了几分怅然若失的味道。 或许没有什么比这还残忍的事情,将一个人完全剔除,再也挤不进她的生命中。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好半晌,他才沉声又问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许初见像是听到了个笑话,她直言讽刺着反问:“你连她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呢……” 更多的则是替蔚宛不值。 顾靳城没有说话,找不到任何话语反驳。 事实就是如此,他对蔚宛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具体我不知道,原来的婚礼那天,她就没有出现。可能她离开的时间要更早一些,甚至连我都没说,那应该就是谁也不想告诉吧。” 最终,许初见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谢谢。”男人清淡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沙哑。 这却再一次让许初见有些惊讶,或许在她的印象里,顾靳城不像是这样的人。 她愣了愣,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低声说道:“不用谢我,反正也不是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如果你觉得愧疚,那就不要去打扰她了……或许她现在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没准等她自己想通了,很快就回来了。” 顾靳城知道,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但那时候,他就变成了彻底不想干的人。 光是这样想着,他心里就是一阵烦闷。 没多久之后,许初见下了逐客令:“你请便吧,我没什么好告诉你的。” 【新婚爱未晚】(117)也许他命里的变数,就是她 【新婚爱未晚】(117)也许他命里的变数,就是她 事实就是如此,他对蔚宛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具体我不知道,原来的婚礼那天,她就没有出现。可能她离开的时间要更早一些,甚至连我都没说,那应该就是谁也不想告诉吧。” 最终,许初见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谢谢。”男人清淡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沙哑。 这却再一次让许初见有些惊讶,或许在她的印象里,顾靳城不像是这样的人。 她愣了愣,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低声说道:“不用谢我,反正也不是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如果你觉得愧疚,那就不要去打扰她了……或许她现在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没准等她自己想通了,很快就回来了。” 顾靳城知道,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但那时候,他就变成了彻底不想干的人。 光是这样想着,他心里就是一阵烦闷。 没多久之后,许初见下了逐客令:“你请便吧,我没什么好告诉你的。” 实际上许初见多多少少对这个男人还是有些忌惮,以前留下的印象毕竟一时半会儿抹不去,但确实,她没什么好告诉他的。 蔚宛到底去了哪,谁都不清楚。 至今为止,许初见也只是收到了一条蔚宛发来的短信,告知一切安好,让她不用太挂念。 顾靳城的眉眼深锁着,他明知光从许初见这个态度上来看,再这么耗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却依旧固执地问:“她这几天有联系过你吗?” 许初见犹豫了一会儿,目光落在男人清隽淡漠的面容之上,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好半晌过后,她的眼角轻扬起,轻声道:“有。” 很意外的,当她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她看到顾靳城深邃的眼底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光亮,很快便又消失无踪。 面上仍旧恢复了浅浅淡平静的样子,问道:“能否告诉我联系方式?” 许初见倒水的动作停顿了下,挑眉。 确实蔚宛联系她的时候用的是另一个号码,或许就是不希望别人找到她,那就更加不可能告诉这个男人了。 “告诉你有什么用呢,反正她不会接你的电话,既然她想清静清静,就别去打扰她了。”许初见停顿了会儿,又缓缓说道:“她有这么多牵绊,总是还会回来的。” 顾靳城微抿着唇,沉默。 是啊,她有这么多的牵绊,总是会回来的。 可顾靳城的心里隐隐的感到不安。 谁都不知,再见时,会是何种场景。 见顾靳城还在这不愿走,许初见也有些无奈,她忍不住微微皱眉,说道:“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了,就这样。” 说完这句话,许初见就没再搭理他,总觉得只要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下顾靳城倒是起身的干脆,他环视了一下周围,敛起眉,又平淡道:“好,麻烦了。” 许初见讶异于他的态度,却也没再说什么。 这间公寓他来过很多次,每一个角落都是蔚宛喜欢的风格。 蔚宛是个恋家的人,就算是当初那间别墅,亦是她花了很多心思布置,他不知,当初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 离开的时候,顾靳城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 好似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明知道结果会如何,却又无可奈何。 陆珩从镜子里面观察了好久顾先生的神情,从上车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气氛就这样继续尴尬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珩才问道:“顾先生,现在打算去什么地方?” 天色还未晚,只是一片阴沉,让人生出一种萧索寡淡之感。 顾靳城沉吟了一瞬,他的眉宇微蹙,深邃的眸光里竟然逐渐出现了几分从来不属于他的不安。 最终,他选择自己独身去了一趟老宅,谁也不曾惊动。 顾老爷子听到他来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好脾气,在卧室里早早地躺下就是不愿意出去见他,让人早些打发他离开。 而顾靳城倒是硬气,什么也没说,就在客厅慢慢等着。 他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手指慢慢摩挲着自己的手机,有一个号码他都不知道已拨出去多少次,然而得到的结果始终是一样的。 从那天开始,就不曾有人接起。 这些次数一旦多了,顾靳城不知自己是因为不耐烦还是什么原因,烦躁与不安交织在一起,心里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抬眼看了看客厅壁钟,八点刚过。 他深知老爷子的性子,既然说了不见他,应该就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算是白来了一趟。 当他发动车子准备离开之时,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座宅院前。 容铮接到顾靳城电话之时,心里大概也能知道是什么缘故,他的语调带着五分玩五分讥诮,问道:“怎么,现在还想要炫耀什么?” 顾靳城沉默了一会儿,他的态度显然没法像几天之前那样,“阿铮,我很抱歉。” 可纵然是说着道歉的话,在他的语调中听不到任何歉疚之意。 “不用。”容铮冷冷地打断他,继而又道:“你做的没错,反正事实就是如此,你不说,早晚也是瞒不住的事情。你要说抱歉的,另有其人。” 顾靳城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挂断这个电话,可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 “这两天你见过她?” 容铮轻笑了笑,道:“二哥,明明这几天都是你和她在一起,怎么现在又来问我呢?你把人逼走了,现在又假意的关心?” 一阵沉默之后,通话被单方面结束。 顾靳城把手机丢在一旁,在夜色下,他冷隽的五官更显得清冷,蒙着一层疏淡,讳莫如深。 有那么一瞬间,他忍不住想什么都不管,谁在乎她回不回来! 从来不知道蔚宛也会有这么任性的一天。 任性到让他近乎束手无策。 他一遍遍告知自己不要去想,却是越来越烦躁不安。 许初见和容铮都是故意这样说,言语里面的意思,都在责怪是他逼走了蔚宛,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却无意之间,造成了这种后果。 良久之后,顾靳城的眸光深深,有些低嘲地自言自语道:“随你吧。” * 紧接着一个月的时间,北方已经过了最冷的时节,天气逐渐转暖。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向着正常的轨迹发展,好似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变化,就连容家的这一件婚事,经这时间一长,也再没有人提起。 而顾靳城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也再没去刻意关注寻找。 身边的人亦是好似忘了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就连只言片语的消息,他也不曾听到过。 仿佛每个人都像是约好了一般,不在他面前提起蔚宛这两个字。 可越是这样,心中便越是烦躁。 而这一份烦躁,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逐渐加重。 难得的一次周末,顾家人又一次完整聚在一起,还是和以前一样,晚饭之后顾三少继续和他再喝上两杯。 露天阳台上,顾靳原从房内的吧台上倒了两杯红酒走出来,自己轻啜了一口,转而将另一杯放下。 顾三少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好一会儿,他挑了挑眉说道:“哥,我那间公寓你可别再去了,早点把备用钥匙还给我。” “嗯?”顾靳城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直接作答,手指在高脚杯上轻轻敲打,仿佛是在借着某些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顾三少见他这不打算认账的样子,于是不留情面地说道:“还和我装什么?之前蔚宛住在哪里,你进去跟进自己家似的,现在不行。你要么把钥匙还给我,要么我改天找人换个锁。” 顾靳城不动声色地睨着他,那眼神里面带着几分不在意。 “我没这么变态。”好半晌,他才回了这么一句话。 毕竟现在住在哪里的人是许初见。 闻言,顾三少挑了挑眉,唇畔勾起了些许似笑非笑,“我可没这么说。” 顾靳城没搭理他,而是晃了晃高脚杯内的液体,随后一饮而尽,这喝法仿佛根本不是酒,而只是白水。 反而是顾三少,自从刚开始抿了一口之后就再没碰过一丝。 随后又问道:“你今天住在这?” 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顾靳城竟然想也没想,清淡地应了一声。 “那你就多喝点吧,反正不用回去。蔚宛那房间妈可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你去住着也没事。” 不经意间,又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顾靳城微蹙起眉。 气氛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顾三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是说错了什么,于是玩笑道:“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在家里好好陪着妈,我得早点走了。” 说着,他便站起了身打算离开。 “等等。” “怎么?”顾靳原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这倒是有几分明知故问。 “最近她有联系过你吗?”男人的声线带着几分沙哑,又像是极不情愿问出的这些话。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顾靳原沉吟了一瞬,道:“没有。” 他没说假话,最近这段时间蔚宛却是谁都没联系,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唯一能得知她动向的,就是每周还会和许初见发些短信,告知一些只言片语,其他便是一概不知。 至于家里,也很奇怪,怎么都心照不宣地一点没人提起。 现在大概顾靳原有些想明白了,这不说归不说,但某些人显然开始沉不住气了,很少见。 “哥,你说本来好好的一件事情,被你弄成这个样子,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别人也许不知道是你私下里安排的容老爷子和那个孩子见面,你还真以为谁都能被你瞒过去?” 现在还能这么心安理得,也是少见。 顾靳城的神色有些厌烦之色,他捏了捏自己眉心,冷声道:“没有。” 最终会走到这一步,也是出乎了顾靳城的意料。 最初的念头很简单,他只是不想蔚宛执意要嫁给容铮,而到了最后,显然事态不受控制。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有些情愫的作用。 顾靳原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忽而不明所以地说:“现在你找不到蔚宛知道着急了?不过以前,可都是她追着你的脚步跑,不过那会儿你身边佳人相伴,哪能注意到她呢……” 顾靳城的眉眼再次冷了下来,嗓音中透着几分低沉的沙哑,明知他话里有话,却仍是问道:“什么时候?” “唔,很早。好几年前吧,反正我看她现在过得也挺潇洒,总之比以前好就行了。” 顾三少在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叹息。 要知道他自己以前还是极力撮合过他们两人,倒也不是,只是希望能多帮蔚宛些,希望他们两人能够真正走到最后。 当初他可没少帮忙,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好几年前?”顾靳城皱了皱眉,面上却仍是一片清隽平淡,神情没什么变化。 “刚结婚那会儿吧。”顾三少依着阳台的栏杆,神情慵懒散漫,继而又漫不经心地道:“反正现在我看你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能,我就当笑话说说算了。” “哥,我搞不清楚一点,你既然觉得恨她,当初为什么不离婚呢?现在眼看着她和阿铮要走到一起了,却又整出了这些事,你究竟想做什么?” 初春的夜风依稀带着些寒冬末尾的凉意,顾靳城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心里一阵空荡荡的。 “我不清楚。” 顾三少轻笑,慢条斯理地说:“就因为你这一句不清楚,毁了两个人的幸福。” 或多或少,亦是有些责怪的意味。 “谁都知道当初蔚宛对你的感情是如何,就算还她这一份情,你也不该这么做。你也清楚,阿铮会对她很好。” 毕竟顾三少和容铮关系好,在这件事情上面,自然不会站在自家人身边。 如果真的让家里长辈知道了,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顾靳城的眸光落在远处,没有焦点,黑沉的夜色下,依稀只能看到些许路灯的光亮,清冷萧索。 还她的这一份情,可笑的是,他并不愿意。 话已至此,显然没什么好说了。 顾靳城最终还是走进了蔚宛的房间,就是出于一种潜意识,即使不知道有多少时间这里没人住过,但好似很那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依旧还在。 书架上的书,床头柜上的相框,一切都没有变换位置。 之前不小心被他摔碎的相框早已换了新的,照片上是顾家一大家子的人的全家福。 是她刚来家里的那段时间,无忧无虑,笑容明媚。 顾靳城仍然记得,在这相框之后,还藏着他的一张照片,而这照片背后空白的页面,则是字迹清秀的两个名字。 仿佛这一切都在证明着别人所说的那样…… 谁都知道,当初的蔚宛有多爱他。 然而,只是当初。 有时候顾靳城也想,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要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是否没有蔚宛的出现,他会在以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或许这样就是一辈子。 然而什么事情都会有差错。 也许他命里的变数,就是她。 * 没过多久的一天,梁织主动见了一次顾靳城,看上去的她的精神并不好,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她则是有些着急地说:“我很久没见到宛宛了,我曾试着给她打过电话,也没人接。” 顾靳城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意料之中。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慢慢说道:“和你一样,我也很久没见过她。” 梁织来了些脾气,她看着办公桌前矜贵淡漠的男人,忍不住怒道:“我不懂,你究竟是怎么做到这般心安理得!再怎么样,她也那么认真爱过你。”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交叠在一起,薄唇划开一个浅淡的弧度。 又来了一个替她打抱不平的。 他淡淡道:“梁小姐,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有这么大的愧疚感。” 梁织平复了些许自己的情绪,但只要是看这面前这男人云淡风轻的表情,她便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能做到这般薄情,就算你真的不爱她,但好歹也曾做过夫妻,怎么能这样……” 看来谁都觉得他做的过分了。 顾靳城翻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表,有一个日子被他着重圈出来,他看了半晌,眸光深邃而平静。 “梁小姐,若是没什么事情就请你离开。”他下了逐客令,在不经意间,他敛了敛眉,又像是意有所指道:“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然是皆大欢喜,只要你想开一点,就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何乐不为?” 梁织离开之前睨了他一眼,凉凉地道:“我早说过,顾先生,我和你不一样。人总是要有点良心的。” 闻言,顾靳城只是将视线撇开,亦是没有再理会什么。 所有的罪恶他背着就行,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够得到救赎的机会。 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 仿佛是对所有人的考验,有愧疚的,又不安的。 唯独他,像是个没事人。 他知道,再过没几天,就是她父母的忌日,每年的这天,蔚宛会回家,也许能见到,也许不能见到…… 总之,一切看天意。 若是这最后一次的救赎,那便好好珍惜…… 【新婚爱未晚】(118)“我来找你” 【新婚爱未晚】(118)“我来找你” 初春时节,南方的雨缠绵而细密,连着的小雨加上这种潮湿的天气让人心中忍不住的烦躁。 自从她离婚之后有快一年的时间没有回来过,不是不想回来,而是有些不知怎么来面对自己的家人。 以往,就算是假装,她也会和顾靳城装成一对恩爱的夫妻,不会让人看出有什么不妥。 那时候突然的离婚,却是让其他人有些措手不及。 甚至对于不明情况的人来说,甚至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都会觉得怎么好好的两个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离婚了呢…… 好在后来听说了她和容铮的婚事,尤其对方家里和顾家还是世交,倒也是一桩美事。然而直到现在,蔚宛都没和她老家的亲人说起这婚事等于是没有了。 清晨八点。 这是蔚宛在家里住的第二天,没想着要在家住多久,只是单纯地想要回来看看自己的父母亲。 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如果说是逃避,可到现在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无芥蒂。 敲门声响起,拉回了蔚宛的思绪,她在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后将自己手里的项链放下,雪花形状的吊坠,直到现在看着,仍能想起当年的记忆。 深深地看了一眼,也没来得及将这东西放回去,便匆匆换好了衣服跟着自己婶婶出门。 等采购完东西回来时已经迫近中午的时间,蔚宛刚把车挺稳,突然看到自己家门前外停着一辆不熟悉的车子,心中微微有些讶异,“婶婶,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也没听你小叔说,要是来客人怎么不得多准备一些。” “哦,说的也是。” 蔚宛显然没怎么多想,只是笑了笑,随后把车上的东西拎下去,刚走进家门,在玄关处换鞋子的时候便看到了鞋柜的位置多出了一双不属于家里的…… 随之,从客厅里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蔚宛的背脊明显有些僵硬,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的听觉出了些问题,以至于怎么会在自己家里听到顾靳城的声音呢…… 并且如此清晰。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或许她自己都没发觉,掌心内隐隐出了些许薄汗。 就在她愣怔之时,从客厅内传来小叔的声音,“宛宛,回来了啊?” 此时的她无法装作没听到,不得不回应道:“嗯,刚回来。” 客厅靠近阳台的位置摆放着一套茶具,一副棋盘。 蔚宛的脚步停滞在了原地,视线也好似凝滞住,只因为不远处男人熟悉的容颜。 清隽的五官,矜贵淡漠的气质,处于逆光的位置,他的轮廓似是有些模糊,可蔚宛知道,自己不会认错人。 同一时间,顾靳城也抬起头在看着她。 四目相接间,她没来得及闪躲,一下子就撞进了男人清冷深邃的眼底,几秒之后,她还是有些别扭的移开眼睛。 本来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现在看来,有些困难。 一局棋下完,唯余下一室的茶香袅袅。 “老爷子的身体怎么样,这两年一直没有机会去拜访顾老爷子,这次反倒是你先来了。” “应该的,爷爷年纪大了,他一直想来祭拜故人,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这次就由我这个晚辈代劳。” 顾靳城回答得很自然,他的语调清清淡淡,让人听不出有丝毫的纰漏。 蔚宛听了个大概,也没做声,只是上前为两人添了杯水之后就离开了这地方,招呼也没打一声。 心烦意乱的走进厨房,就连洗菜也是心不在焉。 到底还是有人看不过去了,“宛宛,你出去待着吧,这有婶婶在就行了,要么出去陪你小叔说说话,别杵在这儿。” 婶婶的话语一下子让蔚宛回了神,她看着水池里快要溢出来的水,才忽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匆匆关了水,自己的手还没来得及擦,便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婶婶,你说他怎么现在又来了?” “你说谁?” 蔚宛结果婶婶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之后,才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还能是谁,都离婚离这么久,以前我也没见他这么勤快跑我们家……”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是在小声嘟囔。 确实是这样,哪有人家说夫妻两离了婚还能这样出现在自己妻子的娘家,这不管从哪方面看来都不怎么合情理。 不过这两家人的关系到底不一样,有老一辈的关系放在这,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 “来者是客,你也别这么躲着,婶婶还想问你呢,怎么当初一声不响就离了婚,现在……哎,不提了。你这丫头真是年纪一大把,还是不让人省省心呐。” 蔚宛有些脸红,面上是止不住的尴尬之色,喃喃道:“我哪里年纪一大把了……” 随后回答她的是一阵低笑,妇人轻言轻语安慰道:“没事,人家也许真是只是来拜访一下,你也不用太尴尬。只是离个婚,又不是这辈子都不来往了。” “婶婶……”蔚宛现在是彻底无奈了,却也是无话可说。 若是真的有可能,她还真想这辈子和顾靳城老死不相往来。 真是眼不见为净。 “行了,你出去吧,不想看到人家你就上楼待着,等吃饭的时候我叫你。”说着就将她往厨房外面推。 蔚宛只得作罢,不过此时她的脑子里依旧像是有一根紧紧绷着的弦,让她没办法松懈下来。 在自己房间里来来去去踱了好久的步子,也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看着壁钟上不断过去的时间,她内心却是越来越急躁。 拿捏不住顾靳城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烦的,做错事情的又不是她,怎么搞得倒是像人家上门讨债一样。 走到卫生间里,蔚宛用冷水洗了把脸,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 对着镜子不断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在想着究竟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顾靳城。 装作若无其事? 还是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 然而当她彻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下楼时,才发现客厅里早就没了人。 忽然之间,像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似的,脑海中紧绷着的弦亦是随之松懈下来。 在客厅里搜寻了一圈,也没见到自己小叔的身影。 不管,只要没看到顾靳城就行。 怎么可能看到他会不别扭。 蔚宛冲着屋内喊了一声,也没人回应她,心里仍旧有些不放心,这才又换了鞋子,小心翼翼地开门走出去。 下雨天,细密的春雨仿佛给整个天幕笼上了一层淡淡雾气,以至于蔚宛似是有些看不清不远处站着的人。 她只看到了一个清俊的背影,深色的风衣将他的身形衬得更加颀长,隔着蒙蒙雾气就这样闯进她的眼底。 一如多年之前,也是这样一个男人,在这样细雨蒙蒙的时节,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清隽温淡,以至于经年难忘。 蔚宛微愣,也没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走进了雨幕之中,也似是忘了自己追出来到底是为了看什么。 顾靳城好似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她,握着一柄黑色的大伞,他慢慢向她走近。 此时的蔚宛当然不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后知后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站在屋檐下面,目光戒备又不安。 而这种不安,随着他越走越近,也逐渐加深。至此,她都能听到自己忐忑地心跳声,目光灼灼而又戒备。 只是她忘了,现在完全可以开门回家,然后将他阻隔在门外。 可能人在紧张的情况下,就会忘记很多事情。 清俊的男人收了伞,和她一起退回到了阳台下,嗓音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润沉寂,只是好似带上了岁月沉淀的味道,他凝着她的眼睛,慢慢道:“你去了哪?” 好似每次在面对他的时候,蔚宛总是有些底气不足,而且不管过了多久,依旧是这样。 她撇开视线,不愿对上他的灼灼目光,低声回答:“散心。” 很简单的两个字,没有多作解释。 顾靳城收了伞,雨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仿佛带着一些凉意。此刻的天气也是这般,潮湿的让人心中无端的烦躁。 他低头打量着她,眸色有些深沉,就这样一个半月没见,倒是黑了不少。 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淡淡问道:“去了山区?” 闻言,蔚宛终于抬起头肯用正眼来看着他,眸光中是掩饰不住的讶异,“你怎么知道?” 男人莞尔,薄唇微微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仿佛是因为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又像是因为心里那些连日而来的紧张终于放下了些。 “我猜的。”他的嗓音平静温淡,再不见了那股子咄咄逼人的味道,而只是像用着最简单不过的语气,和一个普通朋友聊天一般。 蔚宛撇了撇嘴,她没出声,显然是不认同他这个说法。 一瞬的沉默之后,他又说道:“你的手机打不通,就算是躲着我,其他人你没道理也不联系,我想或许是因为在信号不好的地方。” 闻言,蔚宛忍不住低声嘲弄道:“我没躲你。” 本来她的行程就没告诉过其他人,被他这么一说出来,还真觉得有些奇怪。 而说完这句话后,她才回味过来,他说,其他人…… 他还去问了别人吗? 其实蔚宛一直都是这样,几乎是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她现在说着不是躲他,可此刻,这不耐烦的态度,以及这闪躲的眼神,倒是直接就说明了一切。 顾靳城又缓缓解释道:“我记得以前你说过,当初你父母约好老的时候就去山区支教,所以我大概是这样猜的。” 她不置可否,却是低声说道:“你倒是挺会猜。” 男人没再说什么,喉间逸出一丝轻笑,混合这细密的风雨声,渐渐隐没了踪迹。 气氛忽而之间的尴尬。 蔚宛找不到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说,她很想说一句,让他快点离开,可又觉得这么说出来,倒是更显得她自己底气不足。 轻咳了一声后,她才问道:“你还不走?” “叔叔有点事情,我让司机带他先去处理了。” 很简单的回答,甚至在称呼上面也自然地让人挑不出什么嫌隙。 这倒是奇怪,离婚都离婚了,这对于长辈的称呼倒是依旧喊得流畅。 “那你呢?”蔚宛脱口而出问道。 这语气虽然听上去没有之前那么戒备,但仍旧是带着满满的不耐烦的意味。 “我等一会儿。” “哦。”蔚宛了然,于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低垂下眼帘,也没再说什么。 没人说话,却也没人先行离开。 就这样静静地立在阳台下,仿佛只是很简单地在等这一场雨停。 扑面而来的风带着水汽,缓缓吹进了人心里,属于南方的温润气息。 蔚宛咬着自己的唇瓣,好几次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被她自己给咽了回去。 耳畔好似有雨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溅起的水花稍稍沾湿了裤脚,而她的身边,都是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 熟悉,而又难以逃避。 良久,他才启唇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宛宛。” 她不解,而是抬头望着他,更像是下意识里的动作,她差点就做出了回应,而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顾靳城侧过身子,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清隽的五官仿佛镌刻着正午微暖的天光。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这?”他轻缓着说道,眸底深处,此时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蔚宛愣了愣神,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仅仅是一场错觉。 好一会儿,她听到了自己自欺欺人的回答,“我不想知道。” “我来找你。” 蔚宛听到了这四个字,却也始终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她低着头,一直沉默着。 隐约中,仿佛听到了身边之人一声低淡的叹息声。 随后身边这熟悉的气息渐渐离她而去,再抬眼之时,蔚宛只来得及看到他的一个侧脸。 看着他转身走进雨幕之中,只余下一个清隽修长的背影,在雨幕的映衬下带着种清清冷冷,却无端的,和记忆中的某些场景融合在一起。 ‘你是蔚宛吧?我叫顾靳城。’ ‘小丫头,骗你有什么好处?’ …… 这些很久远的记忆,隔着经年的时光,在同一地点,相似的场景下,不断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有些记忆很深刻,镌刻在心底深处,不是自己想忘就能彻底忘记。 就像此刻这般,她明明不愿回想这些,可这些记忆,却偏偏铺天盖地而来。 曾经的经年难忘。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靳城之时。 曾经她在想,或许有人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那也许是因为没有遇上对的人。而现在的她,早就不做着那样的梦,错的人永远是错的人。 无论时间。 蔚宛就这样看着他上了一辆车,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有恨,亦没有当初的爱,只是简简单单的平淡。 谁想知道他到底来这做什么,在心里嗤笑,没准是觉得良心不安罢了。 * 顾靳城就这样出现了一次,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却是让蔚宛心里一直隐隐不安。 这一天之后,虽然家里人也没主动提起什么,就当做了一个简单的插曲,谁也没在意。 反而是蔚宛,惴惴不安了一个下午,而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延续到了晚上。 她拿捏不准顾靳城到底是什么态度,不过转念又想,自己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再怎么样和她也无关。 她只是回来几天,不会多留。 至于他想怎样,随意。 入了夜之后,这一场雨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蔚宛躺在床上就能听到砸在窗户上的雨声,一声声让人烦躁地无法入睡。 辗转反侧好多次无果之后,蔚宛索性坐了起来,视线落在书桌上还未收起来的首饰盒,微微出神。 将首饰盒打开,是一枚戒指和一条吊坠项链。 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于什么心思会把这两样东西带着,她更觉得能早些丢了才是最好的做法。 虽是这样想着,蔚宛还是伸手将项链拿了出来,放在手里细细把玩着。 在台灯的下,她的指腹划过吊坠背面,很小的两个字母,如若不注意看,确实没人能发现。 忍不住感慨命运弄人,有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就是那么巧合而又可笑。 这一晚上,她又失眠了,辗转反侧间,脑海里似是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因着蒙蒙雾气,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却是在不经意间,抗拒着看清。 几乎是一夜无眠,醒来之时,唯有窗户上还未散去的水滴依稀还残留着昨夜的一场大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蔚宛独自出门,很早便来到了山间公墓。 一场大雨就下了满地潮湿,她即使走的再慢,也无法避开这些水滴溅到裤脚之上,心情说不出来是沉重还是烦躁。 山间的风轻轻冷冷,安静寂寥。 ***************************************************************************************** 【新婚爱未晚】(119)把你放在自己身边,会觉得心安一些 【新婚爱未晚】(119)把你放在自己身边,会觉得心安一些 几乎是一夜无眠,醒来之时,唯有窗户上还未散去的水滴依稀还残留着昨夜的一场大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蔚宛独自出门,很早便来到了山间公墓。 一场大雨就下了满地潮湿,她即使走的再慢,也无法避开这些水滴溅到裤脚之上,心情说不出来是沉重还是烦躁。 山间的风轻轻冷冷,安静寂寥。 蔚宛以为自己来的时间已经够早,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比她还要早,石碑前的一束鲜花证明了这一切。 她愣怔了一会儿,把自己手里的花束放下,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这些年里回家也一直都是她和顾靳城两人一起回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会假装着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至少在她的家人面前,一直都是一个斯文优雅的男人。 而到底是谁在自欺欺人,她已然不清楚。 山间的温度尚有些低,蔚宛只是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指尖有些僵硬,只是一个轻微转身的瞬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男人。 该来的躲不过,蔚宛拿不准顾靳城是什么用意,但好歹自己现在在他面前也无需顾及什么。 现如今她早就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不会去想,更不会愿去想。 蔚宛看着慢慢走近的男人,她的目光中生出了些许无奈,却也只是一瞬,转而带着些释然。 “其实你不用来了,毕竟和你没关系了。” 这话说白了,就是离婚都离了,她的家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顾靳城只是站在她身边,两人隔着半个身子的距离,谁也不曾先说话。 也许是两人之间好似很久不曾这般随意而闲适地交流,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蔚宛倒是后之后觉得有些诧异。 “宛宛,下次不要一声不响消失。” 清隽温淡的男嗓在她的身侧响起,一如这山间的风,清冽微凉,又好似缥缈的让人抓不住。 闻言,蔚宛不曾给出任何反应,只是依旧保持着沉默。 顾靳城显然也没指望她能给出什么好语气,神情平静温淡,只是眼底有着几分深邃。 “我知道你偶尔会任性,但时间不要太久,不然……”他清淡的嗓音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顿了顿又道,“不然总是有人会不放心。” 闻言,蔚宛微微勾了勾唇角,仿佛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似的,也不在意,而是慢慢说道:“我不会让在乎我的人担心。” 这任性二字在她听来就是不怎么舒服。 总感觉是她在无理取闹似的。 “我给他们打过招呼,不是什么都没说。”蔚宛随意地解释,这说的也是实话,虽然她没详细和家人说她的去向,但好歹不会让他们担心。 顾靳城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沉寂,“那这么说,你就是刻意瞒着我?” 对于这个问题,蔚宛不知该作何回答,有一瞬间的哑然。 而后,她岔开了话题问道:“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如果纯粹是因为按照爷爷的想法来祭拜,那现在也可以了。” 言下之意,他可以走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晨间的阳光终于从云后出现,温暖明媚,落在她姣好的容颜之上,眸光浅浅淡淡,没有戒备,亦没有咄咄逼人。 顾靳城的目光悄然落在她的脸上,深邃的眸子之中划过一次黯淡,唇畔亦是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我说过,是来找你的。” 声线平淡,语调清浅,就连面上云淡风轻的表情亦是没有半点松动。 就是这样索性而又近乎于散漫的话语,却莫名的让人听着沾染上了几分认真和坚定。 蔚宛皱了皱眉,不知如何作答。 只是在好一会儿过后,她才忽略掉心中那些很容易被挑起的情愫,舌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随后像是半开玩笑地说道:“那你现在是要在我父母面前认罪吗?不过,他们应该不会原谅你了。” 她说得随意,面上的神情却是带着无奈。 顾靳城的眸色暗了暗,于她而言只是一句笑言,他却是认真的思忖了好一会儿,继而侧过身,清浅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轻缓而坚定问道:“宛宛,你恨我吗?” 这也许是他一直想问出的一句话,却一直不知自己究竟作何要纠结于此。 或许还有一个更加简单直白的问题,只是,他不敢问罢了。 陡然听到他这么问,蔚宛有些哑然。 稍稍一抬眼,目光就撞进了他深邃熟悉的眼底,因为距离太近,她好似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避开他的灼灼视线,蔚宛摇了摇头,“我不恨。” 在记忆之中这个问题,她不是第一次回答。 可无论什么时候,她的回答都是一样。 “为什么?”他似是不解,又因得到了确切的答案,眉眼间敛去了些许淡漠。 蔚宛轻笑着问:“二哥,难道你希望如此?” 他亦是浅笑,当然不希望。 蔚宛再次看着他的眼睛,不知心底这些释然的情绪从何而来,她慢慢向旁边挪了一步,稍稍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二哥,我从来没恨过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声音带着些捉摸不透的缥缈,却又是从来没有的真实,这仿佛是她心底深处的想法,从来不曾让人窥探。 “可能很没骨气,但是事实如此,对着你,我恨不起来。”她有些释然地笑笑,也不再去看他眼底的神色,只是有些叹息。 对着你,我恨不起来……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在男人的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你……”他的薄唇抿了又抿,却有些不知自己该如何接话。 她又道:“可能是以前太喜欢了。” 记忆在慢慢远去,蔚宛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在怎么样,也是她的曾经。 说着,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一步步离开。 而那一句近乎于叹息的话语,清淡的好似消散在这山间的风里,隐没了踪迹,仿若从来不曾有人提起。 却偏偏如此真实的存在过。 而顾靳城心中的复杂远远比讶异来的多,不知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她这一句久违而简单的喜欢。 好似不掺那些纷纷扰扰,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样。 可能是以前太喜欢了…… 蔚宛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反悔了,可最终她也只是不在乎地笑了笑,这也没什么。 以前再不要脸的话也说过,这算什么呢? 那娇小的背影落在顾靳城的眼底,是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静水微澜。 蔚宛在愣神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被一片温暖包围,随之紧握。 她的指尖冰凉,而他的掌心滚烫。 在这一瞬间,她的指尖微微索瑟了一下。 顾靳城不顾她的意愿,执起她的手掌,视线落在她的无名指上,空无一物。 没有婚戒。 他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静静地看着她问道:“你也不想嫁给他是吗?” 明明是问句,却偏偏用了陈述的语气,深邃的目光之中带着笃定的意味。 蔚宛挣脱开他的手掌,她没辩解,“不管我想不想嫁,结局都已变成了这样,没什么好再纠结的。” “你问过我,是不是想再娶你一次。”他的声线平淡,静静地陈述,“如果我说我想,你愿意吗?” 蔚宛显然没有缓过神,明明这话语清晰异常地在她耳边响起,却好似怎么也没有听清。 几度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些问题。 “没有这个可能。” 她打断了一切的瞎想,声音却在不经意间有些哽咽。 没有可能…… 只是她自己不愿自欺欺人。 顾靳城的手慢慢挪到她的肩膀上,修长的手指扳正她的脸颊,让她的目光正视着他。 “宛宛,不要骗我,也不要骗自己。” 蔚宛撇开视线,低低地垂下眼睫,可她这个下意识地动作,就已经暴露了她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要骗他,也不要骗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紧握成拳抵在他的胸口,很轻而易举地就离开了他的禁锢。 “二哥,你说让我不要骗自己,也不要骗你……可一直以来,我都没骗过你。反而是你,我不知道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这个男人的心思太深沉,她亦是从来不曾看透过。 或者说,到了今时今日,根本就没有这个力气再去追究计较什么。 顾靳城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先说话,而是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蔚宛的神情不知是自嘲,还是在嘲讽他,“说恨我的是你,说不愿见我幸福的还是你,现在又说要重新娶我的,依旧是你……二哥,你以为感情就是这么廉价的东西?” 有些她从未敢想象的东西,在脑海之中渐渐成形。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清隽淡漠的五官,在这一刻,却从未发觉自己的心跳也能够如此之快,仿佛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给自己一个交代。 要他一句真话,到底有多难。 长久的一阵沉默。 久到蔚宛渐渐失去了耐心,也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慢慢平复的心跳,逐渐黯淡的眸光。 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 “走吧,我背你回去。”她听到了他清淡的嗓音响起,像是隔着经年的时光,跨越记忆重叠而来。 等她缓过神来之时,他已经背对着她,慢慢俯下身子。 这一幕,和记忆里的某些场景惊人的相似,她一愣,却发觉此刻的自己就连指尖都是在微微颤抖。 她僵持着没动,声音显然有一些发涩,“你做什么?” “等下了山,我告诉你答案。” 男人的声音依旧是浅浅淡淡,坦然大方,却好似带着些许蛊惑人心的迷离,近乎于一种哄骗的语气。 蔚宛咬着自己的唇角,看着他宽厚的后背,脚下的步子似生根一般,久久不曾挪动。 “你忘记了,我很重。” 很久远的记忆,隔着经年的时光,和记忆中的场景没有分毫偏差。 他轻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她慢慢贴至他的后背,和过往慢慢重叠的场景。 ‘顾靳城,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头一次听你欢了称呼。’ ‘换了称呼就不愿意背我了吗?’ ‘你很重。’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嫌弃我重呢?再说我自认为身材还是很匀称的,不重,真的。’ 此时,蔚宛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的就是这些场景,当初的那些欢声笑语,久违的只存在了回忆之中。 在这同样的地方,当初她硬是缠着他背了她一次,而他却不知道,那一次,只是因为她想要好好地道别。 下山的台阶有些长,蔚宛却没有像当初那样的心思去一阶一阶数着。 她想像以前那样很自然地勾着他的脖子,可自己的身子却是无法控制地僵硬着。 只有那明显快了一拍的心跳声,依旧和从前一模一样。 “宛宛,你和我说说话吧。”他倏然出声,闲散的语气,稀松平常的交谈。 “说什么呢?” 也许蔚宛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她这话接的有多顺其自然,就像回到了以前那段轻松的时光。 “随意。” 许是这样的交谈真的很久不曾出现过,又或许是因为和记忆中高度重叠的场景,她沉吟了一瞬,仿佛真的是在想着要说什么好。 蔚宛想了想,无意地问:“以前我问过,如果以后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也许会让你为难,你会不会讨厌我,还记得吗?” “嗯,有点印象。”男人浅淡的话语传来,不带犹豫。 静默了一会儿,蔚宛喃喃地说着:“可你还是食言了啊。” 不知不觉中,她紧绷的身子竟然放松了些许。 这语气更像是个在撒娇的女孩,带着些控诉和责怪的意味。 “是啊,确实是我食言了。”他如是回答。 蔚宛偏过脸,她只是轻勾了勾唇角,再也没开口说过什么。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背,心中空荡荡的一片,耳畔听到的仿若是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心跳声。 那时,也是他们两个人这样。 不对,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小生命……也许当时,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最温馨的时刻。 顾靳城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出声主动叫她,只是脚下的步子放缓了些。 “二哥。”她又一次出声唤他。 “什么?” 蔚宛很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声音中带着些捉摸不透的叹息,“以前那一次,我真的是想要和你道别,我想着反正之后就是离婚,有些事情以后不做,我觉得就没机会了。” 所以,那会儿她才固执地缠着他撒娇。 这一段下山的路不长不短,却是她的道别。 而事情的发展,却从来不在她的设想范围内,没过多久便是误会重重。 “对不起。” 蔚宛轻笑一声,声音低低淡淡:“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年里,你到底和我说了多少个对不起。” 这三个字,永远是这世上最没用的。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仿佛谁都不愿意破坏此时这久违的宁静。 下山的路总有尽头,长长的台阶处,他轻轻将她放下。 他口中的答案,蔚宛一直在等着。 “宛宛,我希望你幸福,这点从来没有变过。”他浅浅地勾了勾唇,声音清淡,却清晰异常地进了她的耳畔。 他凝着她的眼睛,“起初我觉得,我给不了你希望的幸福,可也在想,以后要找一个怎样的人才能放心把你托付给他,或许以后我也会觉得羡慕,会羡慕你未来的丈夫会拥有的幸福。但是没想成……” “但是没想成,我嫁给了你?”她打断了他的话,颇有些嘲弄地问着。 男人略显菲薄的唇浅浅勾起,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 “后来,我觉得容铮根本给不了你幸福,可如果不是容铮,换了任何一个人,可能在我看来还是一样的。”他凝着她的眼睛,用着最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这一段最可笑的执念。 “我知道,你不会爱他。” 他笃定的语气让蔚宛语塞,缓了好一会儿,她回望着他深邃的眼睛,涩然道:“顾靳城,你是想说,我现在依旧对你有感情,所以才让你有了这种优越感?所以才光凭着一己之见,左右我的幸福?” 听着她的质问,男人的眉心微蹙。 “你一直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的认为我喜欢谁,替我决定了谁能给我幸福?”蔚宛的呼吸稍滞,她望进他深邃似海的眼底。 等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之后,男人的眸底仿佛褪尽了浓雾,不再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他站在她面前,手掌在不经意间绕至她的后背,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带着几分沙哑的低沉嗓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我还是看不惯你走到别的男人身边,不管哪人是谁。还是把你放在我自己身边,会觉得心安一些。” 蔚宛的手指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她以为自己会对这些话无动于衷,可到现在为止,连自欺欺人都好似做不到。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声音早就哑的不成样子,“你的答案?” 他渐渐松开她,即使没有说话,这清隽温淡的眼神也说明了一切。 “我早说过,你不要喜欢我,不然我会看不起你。”蔚宛仍是带着些嘲讽的语气,却是强撑出来的底气。 “可事实如此。” 【新婚爱未晚】(120)大结局(上) 【新婚爱未晚】(120)大结局(上) 两天后 顾靳城离开这座城市的那天,仍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狭小的空间内让人觉得有些许烦闷,尤其是那徘徊的雨刮器,更让人心生烦躁。 蔚宛不清楚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什么心思,总之,她没办法做到像他这样平静,仿佛那天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从她家里到机场是一段不短的路,蔚宛都怀疑他是不是临走之前故意在她家里出现,而最后的结果便是,她按照叔父的意愿,出来送他走。 也好,有些话确实需要当面说清楚。 她一直都知道,顾靳城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男人,能说出那些话,她觉得不可思议…… 可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有些无奈的可笑。 车后座两人静静地坐着,将几份文件看完之后,男人合上了电脑,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少了几分斯文,却是依旧的矜贵斯文。 其实那些邮件他只是匆匆看了几眼,根本没有什么内容在他脑海里留下,仿佛只是做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同时也缓解了此时这种尴尬的氛围。 而当顾靳城再次将视线转向蔚宛之时,才发现她将头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以外人的眼光来看,显然是一副谁也不愿意搭理谁的奇怪场景。 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蔚宛虽然闭着眼睛,她强迫着自己不让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左右自己的情绪,也在努力的忽略这个男人太过于熟悉的气息,可这一切,到底只是她自己的自欺欺人。 这样尴尬而沉默的氛围不知维持了多久,直到司机走到后座替她拉开车门,才赫然有些反应了过来。 蔚宛显然有些走神,她刚踏出车门,头顶上方便笼罩下一片阴影,一柄黑色的大伞,遮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清隽而熟悉的气息。 “小心点。” 蔚宛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微微愣,一时间也没注意面前的积水,就这样硬生生踩了过去。 等她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顾靳城已经圈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向自己的方向。 “说了让你小心点,还真的就不看路?” 一种斥责却又夹杂着宠溺的语调,他清冽的嗓音中沾染上了几分玩笑的意味。 蔚宛有些不习惯他的靠近,稍微挣了挣,至少不想靠他这么进,语调之中带着些别扭的意味,“我没注意。” 同是在一把伞下,两个人的距离靠得很近。 却在不经意间,她却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离开。 顾靳城也没再说话,没有几步路的距离,他收了伞,在走进大厅之前,他低下眼眸凝着她的眼睛,像是随意地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没想好。”她脱口而出这般回答。 男人清淡地笑了笑,这哪里是没想好,怕只是不愿意告诉他罢了。 一瞬的沉默之后,顾靳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而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放到她面前,声音清淡,却带着几分坚定道:“把你的手机号码输进去。” 这不容置喙的语气让蔚宛皱了皱眉,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动静。 而她不接,顾靳城便也和她僵持着。 忽而,他挑了挑眉,也像是失了耐心,直接从她的包里翻出手机,蔚宛来不及阻止,解锁密码对他来说亦是轻而易举。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说自话?”蔚宛拿他没有办法,有些气恼地抛下这句话,转过身显然开始生起了闷气。 拨通了自己手机的号码,顾靳城存下之后,还给她。 “你谁都不联系,我怕哪天你不见之后,我不知道该问谁。”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上去依旧没什么情绪,却是让蔚宛心中起了些许涟漪。 蔚宛没接话,过了一会儿后,她敛了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上去很平静,“我有东西还给你。” 顾靳城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讶异,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犹豫了一下,从自己包里翻出那一条吊坠项链,指尖摩挲了一会儿之后,她拉过他的手,然后放进他的掌心内。 “还给你,一直想找这样一个机会,现在还给你正好。”蔚宛扬了扬唇,想笑一下缓解下这样的氛围,却发现即使是笑容,都仿佛是是一种奢侈。 顾靳城明知自己掌心中的是什么,却只是紧握着,迟迟没有看。 “宛宛,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必然没有再还回来的道理。” 男人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清隽淡漠的面容上出现了些许裂痕,隐隐有着不安。 蔚宛不在意他说的话,仍是固执地握着他的手掌,随后说道:“你给我的答案如此,那我的答案也放在这,二哥,我们两清吧。” 此时的蔚宛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过往的是非如何,她只想到这就结束。 男人深邃的眼底慢慢沉冷了下来,他张开自己的掌心,随之视线落在这条吊坠项链上,这是很多年前他送给她的礼物。 两清…… 再明显不过的拒绝。 他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又像是叹息一般,缓缓道:“宛宛,不用这么快给出答案。” 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换来的却依旧是拒绝。 蔚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她又从包里拿出另外一样东西,像是开玩笑般地说道:“这个戒指和这条项链,我本来打算都还给你,后来想想只还一个就够了,另外一样可以给我留作纪念,难不成真的都要还给你?” 顾靳城看着她手中的那枚戒指,是他们曾经的婚戒,从款式上来看,就知道时间已然过了很久。 她的目光里面带着淡淡的威胁,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而最终先妥协的,依旧是顾靳城。 他收紧手掌,好一会儿才将掌心内的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收好,清浅的目光之中带着些许她看不懂的坚定,却又清淡地说:“留着吧,好歹也是个念想。” 蔚宛没想到他的态度会是这样随意,一直绷紧的这根弦骤然间放松了下来。 而还没等到她开口说什么,耳畔却又传来他低低淡淡的声音,“宛宛,我们不能两清。我欠了你这么多,要还。” “我不要。”她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坚定,之后又有些自嘲地问道:“你不在乎以前?的自尊和骄傲,会允许你这样?” 顾靳城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这句话,只是勾了勾唇,轻声说道:“我来之前,做过一个决定。” “什么?”蔚宛不解地看着他。 男人轻轻勾了勾唇,俯身靠近她,凑在她的耳畔低声细语…… 这是顾靳城走前最后和她说的一句话。 蔚宛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抬起头,只能看到不远处那抹清俊高大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她紧攥着自己的掌心,那枚戒指在掌心里硌得生疼,却始终未曾放开。 顾靳城,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闭了闭眼睛,心底有什么被她深藏起来的情绪再次被人翻出,侵袭着她的思绪,将她的心底搅得一团乱。 她慢慢转过身,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仿佛至今为止,她只要一闭眼还能感受到当初那窒息的绝望。 这样的痛苦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让她疼的难以承受,又何苦再多一个人痛苦呢…… 好半晌,蔚宛摇了摇头,掩下眼底的情绪,自言自语道:“算了吧。” 直到回去的路上,她依旧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自己的手机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短信,她点开。 ——至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蔚宛的神色有些恍惚,而在下一秒,她删除了这一条短信。 ‘宛宛,来这里之前,我就想把你带回家。’ 家这一个字,永远都是蔚宛心底最柔软的一个角落。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在她最依赖人的时候,他对她说,以后他便是她的家人,会是一辈子…… 因这一句话,她固执了不知道多少年,即使面前是不见底的深渊,她也曾不顾一切地向前走。 只因他的一句家人。 * 蔚宛只在家里多住了两天,她再次躲了起来,而与之前相比,唯一的变化就是每晚固定会发来的短信。 无一例外,她一概没有回复。 可这些短信,却始终像是单线模式一般,每次亦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或是询问些简单的。 仿佛只是在提醒她,他一直在。 起初,蔚宛还会把这些短信删了,而到了后来,她不知怎么的就将留了下来。 一条,两条,逐渐越来越多…… 这一天,蔚宛接到了许初见给她打来的电话,算是她消失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给她打电话。 “你再不回来,有些人可真的是会沉不住气的。”许初见的声音里透着些玩笑的味道,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要是这时间再长一些,那个男人没准又来她这里盘问一遍。 和顾靳城打交道,死活也不愿意。 暮春时节,小镇的夜晚就连拂面而来的风都仿佛带着惬意。 蔚宛将窗子打开,她先是笑了笑,后又随意地说着:“我以为你现在给我打电话,第一件事会问我在什么地方,怎么一张口,倒是说起了别人。” 许初见亦是笑,“我知道你不会亏待自己,反正是出去散心,现在心情好些了么?” “看不到不想看的人,当然心情好。”蔚宛叹息了一声,她知道自己这是逃避,该面对还是逃不过。 又问道:“初见,你后来见过阿铮没有?” 许初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答道:“他也找过我,问的还是一样的问题。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究竟去了哪里,不然看容医生当时的样子,我一定会告诉他的。” 容铮给许初见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温煦斯文,偶尔也会有一些雅痞,她从来没在容铮的眼睛里看到过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愧疚,不安,最终与紧张交织在一起。 蔚宛听着忍不住将手机握紧了几分,她没立即说话,却也是因为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蔚宛才忍不住这样问着:“初见,你觉得我很任性吗?” “我不是你,所以也不知要如何来评价。但是宛宛,每个人都有任性的权利和资本,不用去考虑这么多,按着你自己心里来便是。” 许初见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她什么,她只是觉得每个人心里可能会有着一些伤口,不希望别人去窥探,等到真正放下之时,如果愿意说自然会说。 如果没有这些变故,容铮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托付。 蔚宛轻笑了一下,她也没再多问这些事情,只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无奈和怅然。 “那你怎么现在不问问我在哪儿?” 许初见听着她这样的声音,心里也是放轻松了些,“我比较关心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吧,不过你不要和阿原说,他……没准一个转身就告诉了别人。” 蔚宛和顾靳原关系一向比较好,不过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 “哦,我不告诉他。” 她一听许初见这语气有些别扭,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问道:“怎么,你和他吵架了?” “没有!”许初见的语气显然不是太好,这话说出来时,冲的显然连她自己都发觉有些不对,一瞬后,她复又有些无奈地低声说:“反正就算是吵架,他也不会让着我,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差的。” 有些话许初见显然只会说给蔚宛听,抱怨的同时,不难听出有着些许属于小女生的脾性。 蔚宛不由得想着,果然这得分人。 反正她从来不知道顾靳原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她还是如是说道:“阿原这个人呢脾气差了一点是没错,不过你只要知道,他是在乎你的就行了。” 倘若是不在乎,哪里还会是这样? 后面两人还嘘嘘叨叨说了些什么,直到挂断电话之时,蔚宛的目光透过窗子往外看去,小镇的河边上亮起了盏盏花灯,像是点亮了深沉的夜色,静谧却又热烈。 这座南方小镇显然在这些年里经过了不少商业开发,远远不及当初那般淳朴,但好在绝大部分还是保留了原样。 算是故地重游,蔚宛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样的想法。 总之,乱的很。 以前那次,要不是她自己多事,又怎么会惹下原本可以避免的麻烦呢…… 明明是场错误,却无法责怪任何人。 若是真的要怨,那也只能说是命运弄人罢了。 这样想着,蔚宛的思绪慢慢飘远,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之时,她才渐渐回过了神。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号码,没有接,一次,两次,直至第三次后,再进来的就是一条短信。 这种情况在这些时日里经常发生,她像是习惯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才翻开手机查询那条短信内容。 依旧是询问一些琐事,她看过就没回复,心中却是慢慢生起了些许无奈之意。 顾靳城…… 蔚宛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怎么会一次次做着这样无聊的事情?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那么明显的拒绝,换做以前的他,早就不耐烦了吧。 过了好久之后,蔚宛的视线从窗外收回,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回复了一条短信。 ——晚安。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亦没有什么太多含义,也许朋友之间也是这般交谈。 却是一个月来,她的第一次回复。 而手机的另一边,却是迟迟没有回应。 她等了一会儿,也没想着他会给她什么回复,于是便将手机关机,关上灯在床上躺下。 一夜安睡。 而这一夜,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无眠。 蔚宛是在三天之后悄然回了帝都,她谁也没告诉,可能是因为到现在为止,她自己心里还是有那么些愧疚,还是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些长辈。 她也没管这么多,走出机场之时,手机再一次显示呼进来的是顾靳城的号码。 也许有些人真的有这种能耐,可以让她在人潮如织的地方一眼就搜寻到他的身影。 她看着清隽的男人一步步向她的方向走来,仿佛都忘了自己该如何退缩。 顾靳城的面色平平淡淡,他自然地接过她身旁的行李箱,复又细细端量了一下她的面容,薄唇微微划开些许淡淡的弧度。 “欢迎回来。” “谢谢。” 一言一语,客气得就像是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 顾靳城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在,她愿意回来。 直到快到她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蔚宛才松了松一直紧握着安全带的手指,她看着身边的男人,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路面上,将车子停稳之后,他才倾过身,伸手替她解开安全带。 这样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蔚宛的后背有些僵直,她忍不住往后靠,抬眼间,却是他近在眼前的容颜。 男人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边,他说:“想知道,自然就有办法知道了。” 蔚宛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她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自己先走下车,在临走的时候,仍然客气地道了声谢。 仿佛是在迫不及待的划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顾靳城没有跟着她进去,而是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想要什么,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 这一天晚上,顾靳城回了一趟家里。 蔚宛走了有多久,他便有多长时间没回来过。 在门口真好和顾三少遇上,互相对视了一眼,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倒是顾靳原的眼里出现了些惊讶之色。 消失了数月的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顾靳原下车,两人正好迎面而来。 “哥,终于舍得回家了?”顾三少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些调笑的意味。 顾靳城还是那样冷冰冰的脸,没什么表情的应了一声,“嗯。” 直觉上来说,顾三少觉得这段时间里肯定有些蹊跷,不过他现在自己的事情都觉得很是头大,哪里还想去管别人。 在进家门之前,顾靳城叫住了他,“阿原,你和那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顾靳原笑了笑,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哥,那时候你不是挺反对的么?现在怎么就转了性子?” 顾靳城话不多,心思却深,这一来怎么听不出他话里有话,怕还是对那时候的事情存着芥蒂。 “那时候我只是觉得许初见不适合你。”顾靳城沉着声音解释,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继而又说道:“不过现在想想,我确实是多管闲事了。” 这下倒是换顾靳原惊讶了,他这个哥哥,一直都是认死理的人,但凡是认定了什么事情,是很难轻易有所改观。 就因为以前那件事情,和家里冷暴力了这么多年,现在居然能从他嘴里听到他道歉的话? 真是稀奇了。 顾三少笑了起来,眼角微微上扬着,半开玩笑的问:“哥,要离婚的是你,搅了人婚事的还是你,把人逼走的又是你,你到底想要怎样?” “没想怎样。”男人的声音浅浅淡淡,没听出有什么不自然的情绪。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极了他沉默寡言的风格。 顾三少看着他哥走在前面的身影,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家里专门出这种心口不一的男人? 现在几乎是身边每个人见到他都会这样问上一句,他到底想要怎样? 听上去,就连顾靳城自己都觉得是他做的过分了些,不过他并不后悔。 至少这样还有转圜的余地。 倘若当时蔚宛真的什么都不管嫁给了容铮,这才是彻底没了关系。 这一场家宴里面每个人心中都装这点事情,自然而然就很快结束。 顾靳城回来只是去蔚宛的房间里取走了一张照片,藏着她过去所有的心思…… 隔天下午时分,顾靳城主动给容铮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两方却是沉默着一直没说什么话。 顾靳城率先开腔淡淡地道:“阿铮,她回来了。” 仿佛是在预料之中,可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容铮还是松了口气,不管这个消息是从谁的口中听到,与他而言都是好消息。 至少心里的愧疚可以少一些。 过了好久,电话那头的容铮才道:“我知道了。”一贯温煦的嗓音之中带着些低沉的沙哑,又像是解脱一般,卸下了很多沉重和不安。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顾靳城的视线透过落地窗,目光悠远而深,他清淡的嗓音带着几分坚定,“我之所你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们之间没可能。” 内敛而又狂妄的语气。 容铮一声冷嘲,“你不用故意炫耀。”随后又像是有些认命般,低低地笑着,语气之中带着些惆怅却又无可奈何,“二哥,你一直都很幸运,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运气。她喜欢你,从以前到现在可能都没有变过,你一直都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顾靳城的眸色沉了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只是一瞬的时间,他的情绪就恢复了正常,只是言语之间有些冷淡。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容铮低笑着嘲讽道:“你若是知道,又怎么会任由着她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你知道什么?” 顾靳城任由着他说,只是不咸不淡地回应:“不管你们以前如何,现在事已至此,我不会放手。” 容铮的脑海之中划过些许讶异,他只是讥讽地反问着:“我们以前如何?顾靳城,你到现在难道还不清楚,当初的她对你有多死心塌地。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会浪费了这么多年?” “那也只能证明,你们之间所谓的感情很可笑。”男人的声音很低沉,仿佛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容铮愣了愣,紧接着凉凉地讽刺道:“不可理喻。” 电话的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只余下稍显沉重的呼吸声。 而没多久之后,这通话就被人单方面切断了。 顾靳城烦躁地将自己衬衫的扣子解到第三颗,仍然抵不住从心底翻涌而出的那些烦闷情绪。 你到现在难道还不清楚,当初她对你有多死心塌地……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他却一直想不明白。 如今只是抓到了丝丝缕缕,却依旧是一片迷雾。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才让他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陆珩把一叠文件放下,看着面色阴沉的男人,便知道此刻顾先生的心情定是又不好,于是等了片刻,他才道:“顾先生,你要的资料都在这里。” 顾靳城随意地瞥了一眼,随后认真地翻阅起来。这些资料无一例外的都是蔚宛这段时间的动向。 包括她在什么地方落脚,都差的清清楚楚。 三个月来,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山区,这些他后来都知道。 慢慢往后翻,在回来前的一周,她竟然一直待在一个小镇。他的指尖顿了顿,停留在这一页面上,若有所思。 陆珩在一旁看着,适时地解释道:“顾先生,这个地方您应该有些印象的。” 经由他这么提醒,顾靳城才有些恍然,也许是因为时间隔着太长的缘故,亦或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并不想记得这个地方,才选择了忽略。 “我倒是忘了这个地方,时间有点长。”顾靳城的声线平淡,没什么起伏,亦是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动。 他的办公桌上的一个角落,随意放着一张明信片,是之前那间花店的营业员无意之间给他的,正是这个小镇上的风景。 陆珩的视线不经意间瞥到了这张明信片,他想也没想,说道:“看标志建筑,应该就是这个地方。因为当初的开发案后期您没有参与,我倒是往哪里跑了好几次,所以还记得挺清楚。” 闻言,顾靳城的目光注意到那张明信片,他接过来细细打量,了然而随意道:“嗯,别人拍的,时间应该也挺久了。” “是蔚小姐?” 直觉上,陆珩是这样认为的。 “嗯。”顾靳城点头,随意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 陆珩却是微微蹙眉,仿若是在回忆着什么。 “对了顾先生……”他突然出声,像是想起了什么。 闻言,顾靳城慢慢抬起头,目光之后带着些许疑惑。 陆珩搓了搓手,太久远的记忆总是会或多或少出现一些偏差,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当初我好像在那个地方看到过蔚小姐,不过当时她走的太匆忙,她明显见到了我也没打招呼,所以我才以为是看错了。那既然您这么说,应该就没错了,当初我们应该是住在同一个地方的。” 顾靳城的眉心忽然之间紧蹙起,记忆一瞬间就被带回了很久以前,包括那些他不愿意会想的记忆,也在这一刻清晰地在脑海中涌现。 他压下心中的震动,沉着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我们最开始去的那段时间……”说到这里陆珩开始欲言又止,他不知接下来要怎么解释,继而犹豫地看着顾靳城。 顾靳城的声音明显冷了好几个度,“说下去。” “那时候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您带着俞小姐,是她提议要在那个小镇多留上几天,我们也只有那两天是住在小镇的客栈里面,就是那个时候……” 【新婚爱未晚】(121)大结局(中) 【新婚爱未晚】(121)大结局(中) “就是,我们最开始去的那段时间……”说到这里陆珩开始欲言又止,他不知接下来要怎么解释,继而犹豫地看着顾靳城。 顾靳城的声音明显冷了好几个度,“说下去。” “那时候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您带着俞小姐,是她提议要在那个小镇多留上几天,我们也只有那两天是住在小镇的客栈里面,就是那个时候……” 时间好似静默了一般,平静到近乎于偏向死寂。 陆珩显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说了些什么,才导致了现在这般突如其来压抑的氛围。 亦或许是顾靳城的神色太冷沉,那深邃的眼底仿佛蕴藏着山雨欲来。 “顾先生……”陆珩犹豫了好半晌,才试探性地出声。 但是很显然,没有人回答。 男人的手指摩挲着那张明信片,手背上却是青筋尽显,仿佛在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长久的一片沉默。 这诡异的场景让陆珩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男人冷淡低沉的声音,“那时候我的行程有别人知道?” 这突然的问题让陆珩觉得一头雾水,这个别人,到底指的是谁…… 更何况是早就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事情…… “顾先生,我……”陆珩拿捏不住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思忖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 顾靳城的眼底深邃一片,如果忽略那手背上显露出来的青筋,全然看不出来他此时的情绪变化。 一直以来他不愿去回想的一幕,亦是这么多年内极力回避的错误,可往往便是这样,他越是回避,却好似一直忽略了很多。 顾靳城略显薄凉的唇抿的很紧,脑海中有什么越来越混乱,想要理清,却始终毫无头绪。 而后,他连头都不曾抬一下,沉冷的嗓音中带着些低哑,“顾靳原向你打听过什么?” 陆珩想了想,毕竟是早就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任谁也没有这么好的记忆力。 “我记不太清楚,以前可能有打听过什么,不过我没怎么放在心上,要不直接问?” 陆珩这回答地显然很是为难。 后来,陆珩又断断续续回答了他一些问题,只是些零碎的片段。 这些好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却随着这些只言片语,渐渐清晰。 顾靳城的神情却是越来越冷,眸光从深邃到深沉,逐渐到最后变成一片死寂。 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有沉闷的雷声响起,明明只是暮春时节,却是无端地让人心中烦躁沉闷。 清冷简单的办公室内只剩下顾靳城一人,他虽一言不发,可全身的神经几乎僵硬的紧绷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响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看都不曾看一眼。 仿佛只是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现在你找不到蔚宛知道着急了?不过以前,可都是她追着你的脚步跑,不过那会儿你身边佳人相伴,哪能注意到她呢……’ 脑海中回想起了顾靳原某次和他的对话,原来这些他始终下意识回避的东西,却是丝丝缕缕般在表达着些什么。 刚结婚的时候…… ‘谁都知道当初蔚宛对你的感情如何,就算还她这一份情,你也不应该这么做。’ 容铮这么说,顾靳原亦是这么说。 只要是他身边的人,都是这般说辞。 可最为可笑的是,好似只有他自己一人,才是最不清楚事实的那人。 顾靳城捏着自己的眉心,那双深邃的眼睛亦是慢慢闭上。 冷隽的面容之上带着些无可奈何,薄唇却是渐渐划开了些许嘲弄的弧度。 讥讽,自嘲。 确实,曾经的她付出的是什么感情,谁都清楚,却唯独他自己永远看不清…… 窗外的天气沉闷,没过多久便下起了大雨,雷声阵阵更是翻搅着人心中的烦躁。 顾三少在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显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语气更是不太好,还没等他的少爷脾气发作,就听到了顾靳城冷冷的声音,“阿原,她和容铮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顾靳原听到这话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一时半会儿间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种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呢。 “哥,你问这些做什么?”顾靳原不明所以,本想就这样说两句就把这话题岔开,却听到了电话那头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像是在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如果是别人,他定然不会有所怀疑,可他确定,对方是顾靳城,才让此刻的场景显得如此不正常。 “哥,我不觉得你到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她和阿铮以前没什么,现在想要有什么都让你破坏了。” 电话那头的顾靳城一直没说话,很长时间的一阵沉默。 就连现在顾靳城自己都不知问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好似只是为了再次确认。 容铮的那一句‘不可理喻’还在他的耳畔回响,还有那些讥笑的反问,到底谁才是真正不负责的那人…… 顾三少的耐心耗尽,正准备挂电话之时,耳边再一次传来了这极为冷淡的声音,夹杂着些沙哑,又有些不易察觉的迷惘,“你出来,我有些事情当面问你。” 还没等顾靳原说什么,对方就自说自话地把电话挂断了。 车窗外的雨像是倾泻而下,雨刮器不停地徘徊,视线触及到的仍旧只是一片迷蒙,想要看清楚什么,可最终只是枉然。 车子就停在顾家大宅外面,随着时间的过去,多等一秒,对顾靳城来说都仿若是一种煎熬。 他明明有更直接的方式,可以直接问一个人,也许就能够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却犹豫,或许是不敢。 顾三少打开车门在副驾驶位坐下,从家里出来只是一小段的路,衣服上却仍是沾上了不少雨水,他只是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眼前就丢过来一份牛皮纸信封。 他疑惑着接过,还没打开,便敛着眉问道:“这什么?” 顾靳城没出声,神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将这牛皮纸信封打开,里面只是一些风景照,顾靳原从头翻到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他想了想,又好像记得在哪看到过。 一会儿后,他反应过来,“蔚宛电脑里的照片?” 顾靳城的嗓音之中透着沙哑,“你上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给我解释一遍?” 倘若是在平时听到这些话,顾三少心中会稍微掂量掂量,大概又会想是不是自己是哪里说的不对得罪了他。 可此时此刻,显然不是这样的意思。 也许是顾靳原从来没见到过他现在的这样子,就连这一贯平静淡漠的声线之中,都隐隐带着些紧张和不安。 像是在极力避讳着什么,却又不得不问。 “什么话?”顾三少的声音也有些沉,言语之间早就没有了以往的调侃,不由之主地认真了几分。 “你说她以前都是追着我的脚步跑,又说我那时候身边佳人相伴注意不到她,婚后的那段时间,你和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 顾靳城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看上去一片平静的模样,只有他自己清楚,掌心内已是一片冷汗。 “这都已经这么多年的事情了,你非要现在问清楚做什么?” 很显然,顾靳原不是很想说,毕竟当时那场面有些尴尬,早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这算是翻旧账? “说清楚。”顾靳城的声音很是冷淡,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关挤出来,让人不得不听从。 顾三少挑了挑眉,将手里的这些照片放好,拿起这牛皮纸信封重新甩到顾靳城面前。 他沉吟了一瞬,道:“好,那我就说清楚。当时你和蔚宛结婚也没多久,但是你带着那位俞小姐一起出去,总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到别人耳朵里,所以我就提醒了下蔚宛。” 这么些年里但凡提到这位俞小姐,气氛就会变得相当尴尬。 这也是为什么顾三少和陆珩不想提的原因,谁都清楚,这个人对于顾靳城来说,提不得。 却不知道现在拿些这些出来问,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不过顾三少看着现在的场景,好像倒是也没什么。 “然后?” 冷冷地语调再一次催促着他往下说。 “也是出于机缘巧合,我知道那时候蔚宛和你在同一座城市,所以就向陆珩打听了你下榻的地方。不过我当时动机不纯,想着也许她会看到你和俞小姐在一起,可能和你一拍两散,或者会去质问你些什么,总之当时我不希望她被蒙在鼓里。” 顾三少顿了顿之后,他又有些怅然地说道:“不过后来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应该没去找你,若是当时看到了你和俞小姐在一起,她回来之后又怎么会这么平静?别说蔚宛脾气好,那也是有底线的。” 言罢,狭小的空间内再一次陷入死寂之中。 顾靳城的手指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甚至有些泛白。 良久之后,他冷冷地出声:“你走吧。” 而顾靳原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这样被下了逐客令。 今天发生的稀罕事儿可真多,顾三少面上也没露出什么表情,摔门走人。 顾靳城缓缓张开自己的手心,熟悉的雪花形状,他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他和蔚宛是刚刚吵完架是吗? 就是因为离婚的问题,那时候的她,明显的不想离,当那份离婚协议书放在她面前时,都好似不愿意去握紧那支笔。 从那之后他们两人就有快两个月的时间没见过面,他有自己的事情,她亦是躲避着他。 却是从那小镇离开没多久之后,她却有一次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仔细回想,当时就算是在电话里,她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小心翼翼。 而在这语气之下,带着一种明显的渴望,也许是希望他能和她多说说话。而那时的她,却是例行公事一般回复。 这么久没联系的人,怎么就会无缘无语来找他呢? 而后来,他去接她回来,在回家的路上,他依稀记得她好像是和他说了一句话…… ‘二哥,我好像把你送的一个项链弄丢了。’ 项链,项链…… 顾靳城的目光冷而深邃,雨水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心底的迷雾却像是抽丝剥茧般,一点点退散去了雾气,倘若…… 他闭上眼睛,可笑而又可怖的念头。 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想象。 而更可悲的却偏偏就是这样,有如此多的蛛丝马迹,有很多蹊跷,可是他自己却是从来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宛宛,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呢?”他低低地自言自语,下颌紧紧绷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渐渐失了温度。 似乎一直有人在替她不值,可只有她自己的态度,永远与那些人相悖。 宛宛,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顾靳城无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内的纹路很深,他似是有些看不清,又像是从来不曾看清过。 夜已深沉,这个点蔚宛早就已经睡下了,枕边的手机振动了好几次,终于将她从睡梦中惊扰醒。 蔚宛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迷迷糊糊地点开了通话。 她应了一声,而另一边,却是迟迟不曾给她回应。 一秒,两秒,三秒…… 不知多久过去,蔚宛仍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也许是在睡梦中被打搅醒来的缘故,她的思绪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清晰。 可她迟迟没有挂断电话,或许是因为电话的那端,就是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呼吸声…… 在迷迷糊糊间,蔚宛搁下了手机,嘴里却是下意识地低声念叨了一句:“二哥,晚安……” 电话那头的男人呼吸显然变得粗重了些许。 他的薄唇紧紧抿着,好几次想出言问着些什么,可最终,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通话还是在继续,而蔚宛又抱着被子沉沉的睡着了。 顾靳城就这样静静地听着那一头传来的浅浅呼吸声,却没发现自己紧攥在一起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懦弱的一天。 那些零碎的场景拼凑而出的一幅幅画面,仿若只要他伸手,就可以抓住那些模糊的真相。 可他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懦弱。 那扇熟悉的窗子里早已没有灯光,而顾靳城就这样固执地望着那个方位,就这样,很久很久…… 沉闷的雷声阵阵,这一场雨,一下便是整夜。 等天亮时,雨水将一切洗刷干净,所有痕迹都不曾留下。 一切都仿佛都是先前的模样,不曾有过变化。 * 早上醒来的时候,蔚宛就头疼地发现自己的手机上那一通奇怪的通话记录,竟然显示了通话时间三小时…… 估计是直到电池耗尽,才彻底终止了这通话。 她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偏偏自己还以为那些记忆只是在梦中,这也太奇怪了…… 一大早起来就这么头疼,蔚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握着手机有些忐忑,翻看了短信,也没发现有新的进来。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将这通话记录给删除了。 很显然,没什么事情。 蔚宛抽空去了一趟老宅,好歹她自己离开了这么久,也要去给老人家一个交代,在老宅里一待,便是一整天时间。 等到回去之时,天色已晚。 老宅的司机负责送她回家,然而当她收拾完东西出门时,才赫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顾靳城。 蔚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忍不住念叨,怎么最近总是能看到他。 这还阴魂不散上了…… 顾靳城的灼灼视线落在她身上,冷隽的面容之上似是有些疲惫之色,就在她无视想要就这样和他擦肩而过之时,他叫住了她:“宛宛。” 这样的场面不免尴尬,蔚宛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她便又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些许自己的情绪,随后装作无所谓地问道:“你也来看爷爷?不过他现在刚睡下了,你要看他老人家,改天再来吧。” 顾靳城握住她的手臂,力道不轻不重,去近乎于固执一般,不放手。 “我知道你在这。”他浅淡地声音中带着沙哑。 言下之意,他是来找她的。 蔚宛挣了挣,没有能够挣开他的禁锢,却也想要避开他的灼灼视线,好一会儿,她咬着自己的唇,又问道:“又想做一次好事送我回家?” 她只是找不到可以接的话,却没想到,他真的就点了头。 直到此时,蔚宛才抬起头正视着他的眼睛,用着稍稍有些无奈地语气说道:“二哥,要说的早就所清楚了,我们没必要再见面。” 要说的她确实早就说清楚了。 至于他是什么心思,她不得而知,也不想去猜。 男人的薄唇抿了抿,他不松手,而是握着她的手臂,强行把她带向了自己身边。 蔚宛对于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很是头疼,她皱着眉问:“你干什么?” 他没回答她,而是强行把她塞进了副驾驶座,生怕她脾气上来了会逃走似的,俯下身,他凑在她的耳畔,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宛宛,我有话问你。” 蔚宛凝着他的眼睛,却看不懂他眼底的复杂和深沉。 她撇过脸,避开他的灼热的气息,直言道:“现在问。” 而顾靳城只是伸手将她的安全带扣上,随手关上车门,重新回到驾驶座。 车子很快发动,蔚宛看着身边男人的侧脸,心中一阵无语。 谁度没有先说话,可这氛围比之往常,却是更加沉闷。 “你到底要问什么?”蔚宛没办法,语气里面满是无奈。 车子里面没有开灯,偶有路灯划过他清隽淡漠的脸颊,一片讳莫如深之色。 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的回答,蔚宛靠着一旁的车窗生气了闷气,本来也没想着他会有什么回答。 也便作罢。 在路过红灯之时,顾靳城才将目光转向她身上,只见她环着自己的肩膀蜷缩在一个角落,戒备而又自我保护的姿态。 无一不是在想要离开他。 离得越远越好。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几分,想要说的话又再一次尽数隐没,神情再次恢复了一片漠然。 唯一出卖他的,就是手背上显露出来的青筋。 蔚宛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自然不曾看到他眼底的这一番挣扎,随着路程过半,她猛然发现这并不是她回家的路。 “你带我去哪儿?这不是回我家的路!”她转过脸来语气不善地质问。 顾靳城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没有作答。 这下蔚宛的就隐隐来了些脾气,她按住自己的额角,婚礼前那次不好的记忆再次出现,她的声音很明显的冷了几分。 一字一顿问道:“又带我回你家?顾靳城,你让我下车!” 男人不为所动,甚至眸光也未曾分给她半分。 蔚宛凝着他的侧脸好久,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她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别动!”顾靳城冷声挤出这两个字,腾出一只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声音里面是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紧张。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仿佛将她的手包裹进去。 蔚宛挣扎了下,方向盘却顿时猛然一偏,差一点就撞上了一旁的护栏…… 索性只是有惊无险,蔚宛好一会儿才定了定自己的心,见此状况,她忍不住怒道:“顾靳城……你到底在做什么!疯了是不是!” 他单手掌控着方向,清冽的嗓音沙哑的不行,“说了让你别动。” 蔚宛气结,她以为会等来什么解释,却不曾想就得到了这么一句回话。 她低头望着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些灼人的温度,说不出来自己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好一会儿,她妥协般地说:“好,我不动。” 顾靳城睨了她一眼,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自此,又是一阵沉默的开始。 蔚宛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看到这样的顾靳城,她见过他不动声色的样子,见过他发怒的样子,见过他不屑嘲讽的样子,却唯独没见过这样…… 偏到近乎于疯狂的程度…… 她生怕他还会做出什么出乎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于是什么也不敢做,也不出声,只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蜷缩在一旁。 随着街景越来越熟悉,蔚宛就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然而,越是靠近这个地方,她心里的慌乱则是更多。 直到车子停下的时候,她紧咬着自己的唇瓣,面色微微发白。 良久之后,她听到自己凉凉的声音带着些哽咽,“你又想做什么?上一次……还没够?” 他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上一次说的是什么。 闻言之后只是缓缓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到近乎于不正常的地步,更像是山雨欲来之前的片刻宁静。 而紧接着,蔚宛就感受到了他的疯狂。 顾靳城几乎是将她整个人从车子里抱出来,没有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便将她打横抱着,按下密码,开门走进别墅。 “你放开我……” 蔚宛的手紧握成拳头,又是挣扎又是推拒,可反倒是被他紧紧握住了手腕。 对于她的挣扎和怒骂,他的语气好到近乎是在哄骗着吵闹的孩童,“听话些,就这一次别和我闹。”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蔚宛几乎是对他又踢又打,可依旧阻止不了他的行为。 男人的拨出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回答了她这一个问题。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清楚。 他抱着她走进客厅,打开灯,熟悉的场景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每一个角落,每一件摆设,都是曾经她精心挑选的。 就在她发愣之时,一阵天旋地转,后背抵上了柔软的沙发,“你……”她心中一惊,只惊呼出一个字,就再次被他重重压下…… 随之而来的吻,急躁狂野,像是在证明着什么,他重重地碾着她的两片唇瓣,长指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松开了牙关,手掌落在她的后脑,更加肆无忌惮地掠夺。 “唔……你松开……”蔚宛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弄得喘不过气,她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就连喷洒在她颊边的气息,都仿佛带着灼人的火热。 他确实慢慢松开了她,双臂撑在她的身旁两侧,视线灼灼地紧紧盯着她。 毫无意外的,蔚宛的手一旦得到了解脱便高高扬起,她的眼眶微红,不只是因为气愤还是羞恼,想给他一个巴掌,可视线在触及到他眼底深邃的复杂时候,复又停顿了下来…… 她偏过脸,闭了闭眼睛,大口呼吸着调整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不打?” 男人的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尾音处竟然带着些许莫名的悲凉之意。 蔚宛一愣怔,对上他的眼睛,深邃似海,却又黯然无光。 顾靳城慢慢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内紧紧包裹住,在她看他的这一刻,同时也深深锁着她的脸颊。 他又一次重复道:“为什么不打?为什么一次次对我这个混账心软?” 蔚宛听着他自嘲的语气,一时间呆愣住,喉间亦是莫名其妙地一阵发涩。 她偏过脸,避开他的灼灼视线,漫不经心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喉间逸出了一丝轻笑,手下用力地握着她的柔弱无骨的手,更像是在证明着些什么。 有好一会儿的时间之后。 顾靳城的声音带着沙哑,却又远的像是穿过了记忆而来,“宛宛,你口口声声说不恨我,为什么不恨呢?” 明明在这些纷纷扰扰中,错的最离谱的,就是他。 甚至是一错再错。 蔚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而眼底这些黯淡下去的光,近乎可以称之为失魂落魄…… “我不恨你,真的不恨。”她无力地解释,然而在他这里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 忽而之间,男人的手掌渐渐向下,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之上。 极为轻缓地触碰,小心翼翼,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蔚宛心中的震动并不比他少,在某一个瞬间,她心中莫名其妙地开始害怕,几年前同样的场景,至今为止都让她难以忘记。 “你别碰我!”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而她这一说话,他倒是真的不动了,只是翻了个身在她身侧躺下,手掌紧扣在她腰间。 两人一齐躺在沙发上,他紧紧的禁锢着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脸颊…… 紧接着一声喟然叹息,“宛宛,这么多报复我的机会,你怎么不学会着用呢?” 蔚宛的眼眶酸涩,直至今时今日为止,他的情绪还是能够很轻易地影响到她。 就像此刻这般,他的难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就连这一份悲凉,她自己也仿佛感同身受。 很奇怪,却又没办法忽视。 两个人紧紧相贴在一起,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与窗外的风雨声交织在一起,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情。 若是不在乎,又怎么会慌乱成这个样子?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平复着自己情绪,试探性地小声叫他:“顾靳城?” 没有人回应。 只有耳畔那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从他的掌心内传来的滚烫温度,让蔚宛意识到有些不正常。 “二哥?”她换了个称呼,可他依旧没有理会。 蔚宛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握着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很轻而易举的就让他松开。 她转过身观察着他的面容,只见他微闭着眼睛,眉间微微皱着,她犹豫了片刻,手仍是覆上了他的额头,果不其然,触到的是一片滚烫。 很快收回手,她从沙发上下来,再次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又抬起手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唇,仿佛是想要将什么东西抹去。 疯子! 在她眼里,顾靳城就是一个心思深沉的疯子,没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直到现在为止,她也不曾看懂他。 她想就这样什么都不管,脚下的步子不断加快,连她自己也许都不曾发觉,步履匆匆地像是在逃避一场无妄之灾。 这房子里面的每一个摆设都很容易勾起她过去的回忆。 太容易牵扯起她心里柔软的伤口,以至于才会这样想要逃离。 可当她已经走到玄关之时,视线触及到了摆放在鞋柜上的两双拖鞋,脚步却是硬生生地停顿住。 情侣款式的拖鞋,很早之前,都是她买下的。 蔚宛转过身,脚下的步子确明显慢了很多,仿佛这走出的每一步,都在考验她的毅力。 很有可能下一秒她就停下来了。 重新走回客厅,在这沙发上坐下,目光注视着男人的清隽的五官,似乎有很久,她没有这样好好地看过他。 顾靳城,我欠了你什么?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慢慢地落在自己的小腹处,方才他抚过的地方,好似依稀还能感觉到从那里传来的疼痛。 午夜的钟声悄然而过,蔚宛听到了从客厅处传来的动静,她还没走出厨房,就看到了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只穿着浅色的衬衫,那些冷隽的气息早已隐没不见,少了咄咄逼人,却掩不住他身上的清贵斯文。 在看到蔚宛的这一刻,顾靳城黯淡的眸底仿若生出了一抹不一样的光彩。 只是一瞬,又重新沾染上了不安。 “你……没走?”他试探性地问着,却后知后觉发现这问的是多可笑。 蔚宛看了他一眼,不经意地应了一声,“嗯。” 【新婚爱未晚】(123)大结局(终篇) 【新婚爱未晚】(123)大结局(终篇) 天明,一切复又回到了远点。 蔚宛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借着微弱的天光,她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身旁男人的侧脸,一如记忆之中那般熟悉,只是沾染上了岁月积淀的内敛。 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宇依旧微蹙着,扣在她腰间的手仍然紧紧地不曾松开。 她动了动自己的身子,他似是有察觉到了什么,手臂的力道加重,两人更是贴的紧密。 男人灼热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畔,若有若无地带着几分撩人的痒。 蔚宛闭了闭眼睛,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有好长时间没有动静。 她的思绪很乱,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亦或许又会重复以前那样的痛苦,可结果就是如此。 顾靳城,你若是不能一辈子对我好…… 她微微勾起唇,又觉得现在自己的这个念头很是可笑,不管如何,结局都摆在她眼前,放纵自己的后果便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身后的男人呼吸渐渐平缓。 她叹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拿开,轻手轻脚起身。 昏暗的房间,满地凌乱的衣服,包括她身上留下的深深浅浅的痕迹,都提醒着她发生的一切。 也许是因为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很久,她清楚地知道这房间里的每一件摆设。 她的目光在四下里徘徊了一下,除了满地凌乱的衣服之外,这个房间简单整洁,却只有床头柜上多出来的相框,是她之前不曾见到的东西。 蔚宛安静地穿好衣服,手却在下意识里触碰到了正面朝下放着的相框。 潜意识里,她想要知道这照片的内容是什么,可又怕又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宛宛……” 一声近乎于呢喃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蔚宛的身子下意识地僵直了一瞬,手指也停顿留在了相框上,没有什么动静。 她维持着这个动作好一会儿,再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这才缓缓回过头,入眼的是男人安静的睡颜,卸下了平时的矜贵和漠然,整个人显得柔和了几分。 还好,他只是在说梦话。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晃而过之后,蔚宛却是愣了下,似是有些不敢置信,随之她轻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是她自己听错了。 将这相框翻转过来。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在看到这照片正面之时,依旧晃了心神。 照片上背景是昏暗的放映厅,而他的侧脸却是柔和且清晰,撑着自己的下巴微闭着眼睛,久远到只存在记忆中的安静…… 在这一瞬间,蔚宛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僵硬了起来,指尖的温度亦是在一寸寸变冷。 像是记忆出现了偏差。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想起这一幕场景,亦或许是在心里下意识地抗拒着回忆过去。 这是很早以前,她为数不多地的光明正大偷看他。 蔚宛的手指停留在相框之上,轻轻抚着照片上男人的容颜,复又侧过视线看着身后的顾靳城,记忆中和现实重叠在一起,却早已物是人非。 她知道这照片之后,有着当初她那份深藏起来的心思,却是不知这照片如何就到了他手里。 大脑放空了一会儿,蔚宛将这相框物归原处。 轻手轻脚地离开这房间,关上门,从头到尾,她的眼睛都不曾再去看向那人,脚下的步子亦是没有停顿。 离开。 说她逃避也好,不愿面对也罢,至少到现在为止,她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重新嫁给他? 她轻笑了笑。 来时是什么模样,走的时候依旧是如何,这间别墅清冷到死寂,像是完全没有人气一般,除了客厅的茶几上,那带着热气的浓浓姜茶,为这清冷的屋子添了几分人气。 顾靳城醒来之后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清冷的场景,几乎把这个别墅内的所有房间都找了一遍,却依旧没发现那人的身影。 就连卧室内,也被再一次收拾的干干净净,属于她存在的痕迹被抹的一干二净。 唯一发生变化的,就是床头柜上被摆正的相框。 男人的眸色沉了沉,好一会儿后,他的指腹按压着自己的眉心,低低淡淡地自言自语道:“走的还真是干净,还想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可又是不一样。 至少顾靳城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什么,从未有过的清醒。 这接着几天下来,顾靳城都没联系上蔚宛,起初还能维持平静的情绪,但仅仅过了一天之后,他便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烦躁。 他联系上了许初见,说明来意之后却被她凉凉地呛了一声。 “你以为到现在她还会整天围在你身边?我不知道她去了哪,你要问的话自己去问,看看宛宛还会不会愿意告诉你。” 许初见的语气显然也不是太好,她自己的心情本就不佳,现在又看到了顾家人,心里更是烦躁。 “麻烦了,请你告诉我她去了哪里。”顾靳城再一次浅淡地说着。 清淡的言语之间沾染了些许不经意的紧张,许初见听出来了,她却也只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单方面切断通话。 * 天气逐渐转热,进入了夏初之后总是会让人感到莫名的烦躁,一如顾靳城此时的心情。 本来已经很显然有缓和的关系,没想到这样一来再次变得这么僵。 这天晚上,顾靳城主动回了一趟家,此时天色尚早,家里却多了些欢声笑语,他走近客厅才发现原来是外甥女欢欢在,此时正缠着姥姥笑闹。 小女孩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靳城,她规规矩矩向他打招呼道:“舅舅。” 顾靳城走近,伸手抚了抚女孩的头发,不知不觉中当年的小丫头也长得这么大了,只能感慨于时间走的太快。 还来不及抓住,就彻底隐没了踪迹。 欢欢和顾靳城一向不是太亲厚,打了个招呼之后,她便重新依偎在自己姥姥身边,没再去看他。 比起顾靳城,这小丫头更喜欢自己小舅,要说为什么呢…… 大概是小舅不会像他这样,天天冷着一张脸,总给人感觉不好接近。 顾靳城没有在意,反而是傅友岚倒是笑着问他,“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却很显然是有话要说。 两人走出了客厅。 二楼安静的房间内,顾靳城将一杯茶放在母亲手边,一室清淡的茶香。 “妈,前两天宛宛和我在一起。”他的嗓音清淡,只是在慢慢地陈述一件事实。 傅友岚的眸子里闪过讶异之色,她一时间没说话,良久过后,才像是叹息般道:“如果可以的话,妈还是希望宛宛是我们家的人,人心总是念旧的,若是没有这个缘分,也无法强求……” 顾靳城笔直地站在她面前,清隽淡漠的神色不曾发生过变化,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坚定,轻缓地说道:“妈,我只是告诉您一声,您希望她还是我们家人,那便一定会是。” 他的语气很笃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 家人这两个字,实则已然是一辈子。 最初之时,他所以为的亲情和习惯,往往最容易迷惑人,会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情绪全部掩藏起来。 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家人之间的感情,又什么是一个男人最女人最真实的怜惜。 最终,傅友岚只是叹息了一声,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以前宛宛总说,以后若是没有缘分,做我们家的女儿也行,这是个招人心疼的女孩子,我不想委屈了她,但眼睁睁看着她这几年的委屈,还要在我们面前装的若无其事,这些年总是我们家对不起她。” 实则,对不起她的,从头到尾都只是顾靳城一人而已。 这些事情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却从来不会戳破,任由着粉饰太平。 而这样的假象,终究是会有破碎的一天。 顾靳城的神色始终淡淡的,他不知如何往下接话,从来最错的,就是他自己一人。 “如果当初那个孩子留了下来,现在都应该是这么高了吧?”傅友岚怅然般地比划了一下,语气之中是无尽的怅然。 她想着当初那个孩子若是留下来,这两人就永远都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至少啊,这家里不会是这么冷清的场面。 顾靳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握,手背上渐渐有青筋浮现。 这世上最不可能实现的,便是如果…… 良久,他听到了自己沉得发涩的声音响起,“是啊,如果在的话,那应该六岁了。” 倘若没有这么多的错误,他和蔚宛终究会走到怎样一步,他无法想象。 却只知道,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和她千山万水之间,总是隔着一个错字,是心底的刺,总是在不经意间,将那些过往的伤口搅的鲜血淋漓。 * 蔚宛一周之后再次回来,来接她的是许初见。 她只是因为工作,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借口逃离某个人。 许初见什么都没问,也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直到回家之时,许初见才忍不住笑着问道:“你这手机什么时候准备再开机?你这样天天换号码,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联系到你。” 蔚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之中却有些东西和之前不一样了,她现在可以很自然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只是避着顾靳城而已。”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他有深仇大恨。”许初见如是说笑,心里却是早已了然。 蔚宛靠着柔软的沙发,她的眉眼间依旧是平淡的,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忽而轻笑了笑道:“若说深仇大恨,我和他真的有,但是怎么说……对他,我还真的恨不起来。” 作为一个旁观者,许初见当然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曾经。 只是她知道,这些曾经,显然是带着痛苦。 许初见把玩着手里的抱枕,所有所思地问道:“那你会原谅他吗?” 原谅? 蔚宛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许久,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这么多年的岁月,尤其是原谅二字可以一概而过,谁都有错,却又都只是无可奈何。 “我只知道,你前夫最近脾气很不好,求人都不知道用好语气,你说谁会告诉他?”许初见勾了勾唇角。 蔚宛把下巴放在柔软的抱枕上,好一会儿,她的声音很闷,“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见他有好语气……那应该是好几年前了吧。” 当天晚上,蔚宛在临睡之前又一次接到了顾靳城的电话,彼时的她正在整理自己文件夹内的照片。 当手机铃声第五遍响起时,鼠标正好点在一张照片上,毫无以为的,她按下了删除键。 很久远之前的照片,明显是她偷.拍下来的,而照片上的男人,是他。 她接起了这个电话,却不说话,却是在等着对方先说。 “又这样一声不吭走,什么时候才会不这么任性?”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蔓延开来,听他的声音好像是在户外,这声音像是揉碎在了夜风里,低沉动人,更是带着些宠溺的味道,无限包容一个容易犯错的孩子。 闻言,蔚宛倒是笑了笑,她的语气很淡,就像是在和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一般叙旧。 “我任性,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到现在蔚宛已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他有过多的纠结,以前他便总说她是个任性的人,可细细数来,她自己也不知晓到底是有多任性。 此时此刻,顾靳城站在楼下,视线落在楼上的那亮着灯的窗户上。 他能记得那是浅色的碎花窗帘,里面的灯光是暖色,阳台的地上放着很多生机勃勃的盆栽,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他记得她的很多喜好,却唯独不确定,她喜欢的,究竟有没有发生变化…… 譬如…… “宛宛,我无法限制你的自由,但是下一次,不要这样一声不吭离开。”他顿了顿,慢慢道:“我也会害怕。” 蔚宛的手指僵了僵,她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抿了抿自己的唇瓣,她轻缓地说:“放心,我牵挂的很多,不会因为一点事情想不开,同样也不希望你一辈子愧疚。” 不经意间就提到了最不能提的那个人,蔚宛后知后觉地说道:“抱歉,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人。” “宛宛,一辈子的时间很长,就像你说的,谁都不能活在过去。” 蔚宛听着他低沉温淡的嗓音,有些疲惫地关上了电脑,慢慢走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拉开,皎皎月色透过窗子,在地上洒下一地银辉。 难得见到这般澄澈的月色,她的思绪渐渐平复,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又像是不经意地说道:“一辈子的时间确实很长,那你要这样一辈子和我耗着?” “如果可以,那就一辈子。” 蔚宛唇边的弧度有些僵硬,脑海中思索了好久,也好似没找到合适的话语往下接。 以前她或许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赌。 现在,没有这个勇气。 顾靳城很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于是试探性地唤着她,“宛宛?” 她没应声,只有浅淡的呼吸声证明她还在听着。 “你下来,我有东西给你。”男人的声音低沉淡雅,一贯命令的语气中竟也带了几分柔和,不知是因为这头顶的柔和的月色,还是因为这初夏柔软的夜风。 “时间太晚了,我不想下去。”蔚宛想也没想便是拒绝。 实则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信誉度早就不存在,她不相信他,也不行见他。 不难理解。 顾靳城当然想得到她的心思,没有强求,只是颇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他思忖了一会儿,道:“你见不到我,东西放在你家门口,你知道的位置,记得去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蔚宛听着他低低淡淡的嗓音,随意地应了一声,“嗯。” 好像除此之外,两人已经找不到什么共同的话题,于是他道:“晚安。” 过了好一会儿时间,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应道:“晚安。” 她站在窗边,只是稍稍的一低头,就看到了站在楼下的男人。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散在月色里,隔了很久,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在茫茫夜色中隐没了踪迹。 一辈子的时间…… 她笑了笑,这么长的时间内有万千种可能发生,谁都不能轻易地许下一辈子的诺言。 承诺太重,总是害怕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过了不知道多久,蔚宛抬眼看了看时间,早已过了凌晨时分。 心中想要下意识地忽略些什么,却又在不经意间像是在挂念着什么。 最终,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慢慢走到了门口。 打开门,门口两边放着的是两盆盆栽,郁郁葱葱的绿叶一看就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她俯下身子,在一盆绿叶下,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蔚宛的目光中带着不解之色,她犹豫后,把这首饰盒拿起来。 打开,依旧是这雪花形状的吊坠项链。 曾经的回忆汹涌而来,铺天盖地的侵蚀着她的思绪,在这一刻仿若无法思考。 他送给她的东西,她还了回去,现在却又兜兜转转再次回到她的手中…… 蔚宛紧捏着这条项链,金属的质感冰冰凉凉,不知不觉中,她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 蔚宛原本以为这些日子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而没多久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让她难以接受的崩溃。 得知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的脑海中是一片空白,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 不久之前她还是亲自送初见去的机场,怎么会没多久之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接受不了,也不愿接受。 宁愿相信这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错误,一定不会是初见…… 蔚宛匆匆忙忙地来到顾靳原在半城湾的别墅。 她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这栋别墅内没有一丝光亮,死寂的让人心慌。 她在楼下不停地给顾靳原打电话,可无论多少遍,也没有人回应她,里面那人应该是把自己锁了起来,谁也不愿意理会。 慌乱之中,蔚宛翻出自己的手机想找人帮忙,可想了半天她也不知道究竟谁会合适。 直至此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停下,顾靳城快速下车,走到她身边安抚道:“别着急,他自己有分寸。” 蔚宛这时候急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也没精力再和他闹什么别扭,像是抓住了浮木一般,她握着他的手臂,紧张地道:“我不相信是初见出了事情,一定是弄错了……” 顾靳城的眉头紧皱着,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拿出了备用钥匙开门。 楼下没有开灯,暗沉的让人心惊。 “小心些。”顾靳城在她耳边叮嘱,而后摸索到灯的开关。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两个人都有些受不了,蔚宛伸手挡着自己的眼睛,在适应了光线之后,她急匆匆地跑上楼。 只是还没走两步,顾靳城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回过头眸光之中带着些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男人的目光沉了沉,“和他好好说,我不上去了,就在这等着。他见了我,怕是心里会烦。” 她点头,一刻不缓地往楼上跑。 二楼的书房内,满地狼藉,只有些许黯淡的光线。 蔚宛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酒气,悄然打开了书房内的灯,很容易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寂寥萧索,这是她唯一的感觉。 “阿原,你别这样,还是我早上送初见走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她蹲在顾靳原面前,声音之中透着急切,哽咽地连她自己都说不不了,又何况是安慰别人。 在灯光下,她看清楚了男人眼中的红血丝,近乎可怖的程度,可他却仍是云淡风轻地开口,“我知道她不愿意在我身边,很多误会和过错,我以为总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解释给她听,但她就这样消失的这么干脆,真是狠心。” 蔚宛捂着自己的唇,早已泣不成声。 一辈子的时间固然很长,但谁能保证明天,后天,这个人还依旧在你身边…… 人总是按照自己的思维固执己见地在生活,永远认为以后还会有以后,却永远难以预料到未曾发生的事情,会是多么残忍。 她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久,等她下楼的时候,客厅内清隽的身影焦躁地徘徊着,直到听到她的脚步声,才赫然回过头。 顾靳城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里也不是滋味,沉着声音问道:“怎么样?”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竟然疲惫地把脸埋在他怀里,手臂紧紧地圈上他的腰,逐渐收紧…… 顾靳城的身子有些僵硬,感受到她肩膀的颤抖,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笨拙的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放缓了声音安慰:“别哭,不会有事的。” 她无声地抽泣了好久,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衬衫,掌心中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从来不曾有这么害怕。 过去的早已成了往事,未发生的谁也无法预料到,唯一可以紧紧抓住的,就只有现在。 * 小镇的夜晚处处透着淳朴,微凉的晚风浮动,消退了白天的燥热,月色和缠绵的山色交织在一起,湖边的盏盏河灯,勾勒出了这个小镇独有的美景。 露天的观景台上,蔚宛正听着身旁的女子和她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年过四十却依旧明媚潇洒的女人,这间客栈的老板娘。 明明有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讲出来的故事却是让人惆怅感慨。 蔚宛在这里的时间住的长了,自然就和她认识了。 “让你听着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是不是很无聊?”女人笑了笑,扬起自己手里的酒杯,一口饮下。 顺手倒了一杯放在蔚宛面前,她说:“一起喝一杯?” 蔚宛摇了摇头,手里握着一杯温水,笑道:“抱歉,我不喝酒。” 她的穿着随意简单,手肘撑在桌子上,目光眺望着远处的景色,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能够沉淀下来,至少能静静地想一些事情。 女人淡淡地笑了笑,“你听了我这么多事情,说说你?在我这里住了这么久,每天也就看到你独自出门,再独自回来,离家这么久,你的家人不担心你?” 蔚宛的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忖了一会儿,她缓缓说道:“我这辈子只佩服过一个女人,是个女疯子,我讨厌她的一切,可又不得不佩服她极端的爱情……” “哦,怎么说?直觉告诉我,这个女疯子是你的情敌。” 她笑了笑,“有时候我觉得她的爱情不值钱,不然怎么会忍心一个人一辈子活在歉疚之中,可后来才知道,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人一旦不在了,那些不堪入目的一切也会随之封存,很极端,很可笑,却没几个人能做得出。” 末了,蔚宛又添上一句,“总之我做不到,牵绊太多。” 微凉的晚风混合着她轻柔的嗓音,尾音之中带着些淡淡的悲凉,又无可奈何地轻勾着唇角,手心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目光渐渐柔和。 天明,晨间的阳光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住,蔚宛换了一身简单的着装沿着小镇的河边散步。 等到薄雾退散时,她随手拍下了一张照片。 阳光穿过淡淡的雾气倾泻而下,朦胧却又清亮,伸手去触碰,仿若触手可及的温暖。 转身之时,她的脚步微微停滞。 清贵斯文的男人站在她不远处,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清隽的眉眼上似是沾染了这些阳光的暖,敛去了一身的寒凉。 他走至她身边,浅声低语:“怕你在外面时间太久,忘记了回家的路。” 【新婚爱未晚】(124)爱情最好的样子(一) 【新婚爱未晚】(124)爱情最好的样子(一) 薄雾退散,小镇的晨间静谧而美好,河边青石板砖的地面上有着岁月沉淀留下的痕迹。 两人不紧不慢地沿着青石砖路散着步,仿若只存在回忆中而又久违的温暖。 “你怎么来了?”良久,终于还是蔚宛打破了这样的沉默,虽然这段时间内他们一直有联系,但这却是他这两个月来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顾靳城的眉眼间清浅淡然,他似是思忖了一会儿,在想着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轻缓道:“觉得时间上差不多了,所以想提醒你别忘了回家。” 她莞尔,面上却是没露出什么表情,随意地说道:“等我玩够了自然会回家。” 男人的目光温淡深邃,听了她的话倒也没表什么态,而是继续放慢了脚步跟在她身边。 蔚宛不是很愿意搭理他,心中却很奇怪,没有这么抵触他的靠近。 也许是因为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实在没有这个力气再去执着于什么。 慢慢走了很长一段路,蔚宛先停下了脚步,在一旁的木质长椅上坐下,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亦是随之坐在她身旁。 天光熹微,两人之前虽然没有交谈,却有一种不知名的温暖在慢慢流转。 蔚宛把玩着自己的衣服的一角,手指缠绕在上面,复又百无聊赖地看看远处,却唯独不去看她身边的男人。 很明显的冷落,顾靳城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的眉眼间没有露出什么情绪,而是在不经意间,随意而又浅淡地问道:“这地方你来过?” 闻声,蔚宛侧过眼睛看着他,想了一会儿又收回目光低垂着眼睫,她一边把玩着自己的衣角,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嗯,有几次了。” 若是仔细算来的话,蔚宛来这里的次数,加上这次也就只有三次罢了。 除了最开始那一次给她留下了些不好的印象,后来再次来这里,倒也只是因为想要换个心情罢了。 顾靳城的眸色暗了暗,此时的她低着头,所以不会发现身边的男人的眼底带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深沉而压抑,复又渐渐重归于平淡。 他凝着她的侧脸,低淡的嗓音之中带着些叹息的味道,“我也来过这里,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不知怎么的,蔚宛听着他提起以前,心里莫名而来的一阵心虚。 她甚至没有转过脸,只是随意地应道:“哦,我以为这种地方你不会来的。” 说完之后,她将视线落在远处,手指已然绞在了一起,在不经意间有些隐隐的不安。 男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更是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之色。 已然到了今时今日,她依旧死守着这个秘密。 而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他不由得失笑,浅淡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却是透着寂寥的落寞,却只是唤她的名字,“宛宛。” 蔚宛下意识地抬起头,几乎脱口而出问道:“什么?” 他凝着她的眼睛,似要透过这一双眼眸,看清她心里所有的想法,想知道她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的位置存在。 他想着,就算只有一个很微乎其微的角落,那也是奢望。 纯粹的,没有掺杂过往的纷纷扰扰,属于最初的那一份感情。 而在蔚宛不解的眼神之中,顾靳城只是浅浅地勾了勾唇,下颌处原本紧绷的线条逐渐放松,他道:“没什么。”有些话他想问,却又懦弱的不敢挑明这一切,随意地说着:“走吧,你还想去哪里逛逛?” 蔚宛见他的神色没有变化,放下了心。 原本的兴致在这时候也退散了些许,她站起身,摇了摇头说道:“我在这里住了快两个月,几乎每个角落我都走遍了,没什么地方想去了。” “那就回去。”他跟着站起来,一副要和她一起走的样子。 蔚宛挑了挑眉望着他,“我记得平日里,你可没有这么闲,现在没事情做?” 到底是有多闲,才来这里和她耗时间。 “宛宛,一辈子的时间很长,就算一直耗着,也没问题。”他的语调很淡,眸底深处清隽浅淡,却又带着坚定之色。 那些在时光里留下的伤口,即使时间过得再久,也未曾彻底愈合。 也许只有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将其抚平。 蔚宛转过身,不再去看他的眼睛,自己一个人闷声向前走。 而她身后的脚步声亦是不紧不慢,和她保持着些许距离,却又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范围之内。 亦或是说,她始终在他视线所能触及到的地方。 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属于他的那一份熟悉的气息。 蔚宛这一天心烦意乱的很,以往她都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尤其是现在这样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个人就不难察觉。 “看来今天和往常不一样。”女人打趣地说着,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坐在露天阳台上,像平常一样闲聊着。 “哪里不一样?”蔚宛不由得笑了笑,随意地问着。 “嗯,值得怀疑的地方很多……这两个月我都没见过你这种生闷气的样子,还有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 蔚宛无所谓摇摇头,“只是个朋友。” “我刚想问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就这么快老实交代了?这,还不值得怀疑?”女人又笑了笑,上扬的桃花眼带出些许风情,气氛不显沉重,反而因着这调笑的语气而很是轻快。 蔚宛的眉眼间有着些无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我前夫。” 女人了然,在沉默了一会儿过后,她又所有所思地说着:“可能你不知道,其实这段时间里,你前夫没有少来这里,就坐在楼下靠窗的那个位置,一坐大概就是一两个小时。嗯,不过你们的时间总是错开,很多时候都是你走之后,他才来,等你回来之前,他又离开了。” 蔚宛的神色有些愣怔,总觉得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些问题。 她低笑着,“怎么可能。” “这样长相和气质的男人不多见,我还不至于到会认错人的时候。”女人停顿了下,又笑道:“一开始我也没怎么多想,那现在看,也定然不是巧合。” 虽说这世界就这么大,可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蔚宛的手臂枕在自己脑后,抬眼望着漫天的星子,她低缓的声音淡淡响起,“我也不知道啊,我在他身上耗了这么多年,现在这么没骨气地就回头,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那你呢?” 闻言,蔚宛不解地问:“我什么?” 女人叹息一般地说:“哪有什么骨气一说,说到底你得问问你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看得出来,多多少少,你应该还是在意你前夫的。” “何以见得?”蔚宛挑了挑眉,不明所以。 “你的情绪能这么容易就受到这个人的影响,这还不够说明一切?” 蔚宛哑然,她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着说:“那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别的男人,所以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有时候我总觉得,他不是不可替代,总能可以在其他人身上找到这种感觉。不过很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机会……” 兜兜转转,与她纠缠不清的,从来都只有顾靳城一人。 “这么听来确实挺可惜的,但是,你想做单亲妈妈?” 闻言,蔚宛的眸子暗了暗,她的手不经意地落在自己小腹上,眸光变得柔软了些许,这才转过脸来轻笑问道:“被你看出来了?” 事到如今,若是有人问她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她一定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只是在想着,能避上一天就是一天,等到真的避不过时,再另说。 蔚宛想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当下,随心吧。 别人说的没错,她的情绪就是很容易被这个男人挑起,就像现在这样,又一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往常这个时间点她都已经睡下了,现在脑海里面翻来覆去的,闪过的只言片语,也都是关于他的。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就坐了起来,打开暖色的台灯,桌子上面放着一本笔记本。 她拧开钢笔,却不知道这第一个字应该写些什么。 最近才养成的习惯,喜欢在闲暇的时候写点日记。 每个人总是喜欢说些真真假假的话,而最真实的心思,实则只有自己才知道。 有些话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说出来,或许是个遗憾,但也只能是存在于自己心中的遗憾。 温热的手心贴着自己的小腹,在暖色的灯光下,她的侧脸更加安然平静。 唯独心里很乱,思绪渐渐飘远。 等她赫然回神之时,才发现这纸张上在不经意间,写满了某个人的名字。 一笔一划,都是她曾经悄悄模仿过,是心底最深的记忆,以至于这么长的时间都无法做到真正忘怀。 手机显示有电话进来,静音,却是闪烁着那人的名字和号码。 这两个月内他们也用这样的方式交流,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往往也只是会问一些只言片语,每天这样片刻的时间。 隔着距离,蔚宛也许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当人又真真实实出现在她面前时,倒是又忍不住别扭了,说矫情也不过分。 蔚宛心烦意乱地把手中的钢笔放下,将面前的日记本很快合上,眼不见为净。 这次她接电话接的很快,倒是在顾靳城的预料之外。 “还没睡?”男人淡淡的嗓音传来,揉碎在静谧的夜色里,低沉而又动人。 她靠着椅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闻言,她的语气有些不善,“你明知故问,难道我睡了,你就不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低地笑声。 如果忽略他们之间这样尴尬的关系,会让人生出一种错觉,这只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面对她无理取闹的问题,男人耐心地回答着:“我打电话是我的事情,而接不接在你,所以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冲突。” 蔚宛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正好手边的水放凉了些,她抿了一口温水,有些无语地想着,这语气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委屈,这难道不是在变相说她经常不接电话? 她没接话,手指按着台灯的开关,房间内的灯光也随着她按压的动作,忽明忽暗。 等她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之后,她收回了手,轻咳一声对着电话那头问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也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如果不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消息,也许蔚宛会一直以为今早的遇见只是一个很偶然的巧合。 可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偶然? 男人清淡的声音之中透着些低低淡淡的慵懒,“也没多久,就这几天而已。” 蔚宛浅浅的应了一声,也没继续往下问。 她总不至于会继续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岂不是又显得她自己多心了。 又是一阵沉默,蔚宛没主动和他说话,电话之中听到的就只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仿若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在一起,也不错。 “宛宛,你喜欢这个地方?”顾靳城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这低沉的嗓音也将蔚宛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放下自己手里的笔,纸张上面赫然呈现一副简单的速写。 简单的线条,硬朗的五官,没有具体的形,而只有蔚宛自己心里清楚。 动作很快将这纸张撕下,捏成一团之后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更像是在欲盖弥彰。 “你说什么?”她掩饰情绪问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妥。 顾靳城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道:“我问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地方。” 喜欢吗? 蔚宛也这样问着自己,倘若没有以前那样的记忆存在,这个地方她应该还是会很喜欢的。 现在,说不清楚。 她的指腹在钢笔上慢慢摩挲着,想了一会儿之后她才轻声说:“可能不太喜欢。” 顾靳城也许知道她不喜欢的原因,语气仍是淡淡的,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既然不喜欢,就别在这儿多留,回去吧。” 不喜欢就离开,包括那些不好的过去,如果可以一并忘了,那便是再好不过。 蔚宛没注意他后面说了些什么,犯困的打了个呵欠,嗓音也变得有些迷迷糊糊,“我现在困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你也早点休息。” “好,晚安。” 顾靳城没执着于再说什么,他没有挂电话,像是在等着电话那头的人回应他些什么,可等了好久之后,等来的却是通话被单方面切断的声音。 他无奈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清浅的目光深处渐渐染上了暖色,使得这清冷深邃的夜,仿佛没有那么寂寥。 他不会真正放任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却又始终只能和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也许这样的方式太懦弱,但他有很长时间可以继续耗着。 * 只要是有顾靳城在的地方,蔚宛就没办法那么自在。 还是掐着那个时间点陪她早上散步,之后他才会回去办自己的事情,甚至让蔚宛心中生出一种错觉。 没准她一天不走,他就会继续在这里一天。 原本就只是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散散心,可她心里清楚,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要避开他。 尤其现在…… 哎,她叹了口气,现在他一出现,就什么都变了味。 又是一个清晨之后,蔚宛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到底做什么?别说只是因为我在这里,我知道你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她以为这一句话会堵死他的借口。 而顾靳城的神色未变,还是这样清隽淡漠的样子,只是这眸光之中,带着些许近乎于宠溺之色。 “公私分明也分场合。”他声音清浅地说着,目光随之落在她的脸上,“你什么时候想要离开了,那就告诉我一声。” 男人伸手将她颊边散落的发丝夹于耳后,目光浅淡,凝着她的五官好一会儿,转身离开。 蔚宛早就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子,在车前候着的,不是陆珩是谁? 很显然,在这里是因为公事。 至于是什么,她就没这个心思去了解了。 说她没骨气倒也是真的,翌日清晨散步之时,她对着顾靳城的态度竟然缓和了很多,至少一言一语还是能接好几个来回。 顾靳城显然对她这态度的转变很讶然,清隽的眉眼之间不经意的流露出淡淡的暖色。 在离开之前,他不禁挑着眉笑问:“今天为什么心情这么好?” 一时间,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蔚宛拢了拢自己耳畔散乱的发丝,喃喃道:“应该也没有这么明显吧?” 他不言,只是心情有明显的好转。 而事情就发生在之后,当天中午,她就很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这个小镇并不通机场,一旦耽搁了时间很有可能今天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时,她拥抱了一下相处两个月的女人,笑笑说道:“下次有机会,我再来听你说你的故事,现在我得先走了。” “你这样子倒不像是回去,要说是逃债还有点像。” 蔚宛一阵无言,没骨气也好,逃债也罢,总之她还没想好怎么走以后的路,当然眼不见为净。 在她临走时,女人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叫住了她,说道:“在你刚来没多久,他便找过我,他说太太正在和他闹别扭,麻烦我好好照顾。”她停顿了一会儿,又问:“你现在准备走,不告诉他?” 【新婚爱未晚】(125)爱情最好的样子(二) 【新婚爱未晚】(125)爱情最好的样子(二) 直到蔚宛到了机场之后,这个问题还依旧困扰着她。 她想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心思,原来在他眼里,她就是在闹别扭? 两个月的时间一直在她身边,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心烦意乱地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慢慢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一片混乱。 不知道何时起放在包里的手机便一直在震动,蔚宛没去理会,而这次数一多,她便再也无法忽视,扫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号码,犹豫了一瞬之后选择关机。 她没什么地方可去,唯一想到的,也只能回那座城市。 即使可能在那里会避免不了和顾靳城碰到,但总不能因为那一个人,就始终这样逃避。 该面对的早晚应该面对。 至于未来的路究竟怎么走,也是个未知数。 登机之后她便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面是一片混乱,只想要独自静静地思考些事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究竟是因为什么,她自己都不愿去想明白。 顾靳城,顾靳城…… 不停地想要忘记这个人,却是怎么也避不开。 她能感觉到身边有人来来往往,却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去理会别的事情,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要是知道你今天走,就应该早点订机票的。” 这清淡的男嗓猝不及防在她耳畔响起,瞬间将蔚宛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你怎么在这?”蔚宛抬起头,眼神讶异地看着身边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又觉得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男人清淡的眉眼带着些温隽的笑意,“换个位置不是难事,何况是用头等舱位置来交换。” 蔚宛有一阵无语,她想问的不是他为什么坐在她身边,而是怎么恰好就跟着她一起…… 在顾靳城清淡的目光之下,她面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有些别扭地撇开眼睛,可又觉得自己这心虚太可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时间有些长,从他坐下之后,蔚宛便一直将视线放在另一边,看哪里都好,就是不去看他。 他想如何就如何,她还能干预不成? 午后正是人困倦之时,蔚宛原本撑着下巴的手不知不觉的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手指绞着自己的衣服,心里莫名的忐忑。 也许是因为身旁太过于熟悉的气息,她脑海中绷紧的弦慢慢松开,意识松懈,复又闭上眼睛。 顾靳城的手边放着一份杂志,而他从头至尾也不曾翻看。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可以这样大方的看着她,不用避闪,不用假装。 其实仔细回想,这么多年里他们两人有过很多次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刻,可那些平淡而又美好的记忆,都只是存在于很久以前。 下降时的一阵颠簸使得蔚宛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男人的外套,熟悉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她愣了愣神,坐直身子之后将外套整理好重新放于一旁,她随口问道:“几点了?” “还有一刻钟就该到了。”回应她的是男人清淡的嗓音。 蔚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忽而觉得这场面尴尬了些,她忍不住没话找话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准备今天走的……” 原本她问出这个话题也没想着他会给回应,可哪知道,顾靳城摘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清隽浅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定定的睨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可能那位老板娘心善,所以和我透露了一点什么消息。” “怎么可能!”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甚至不带什么思考。 说完之后,亦是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掩饰般地撇开视线,不去看他。 倒是顾靳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道:“还有一个原因,早上的时候,你的态度好的有些不正常,本来我心里就有些怀疑,原来还真的是又一声不响离开。” 蔚宛有一瞬间的语塞,想了想之后,她又说道:“我都说了玩够了就会回去,去留是我的自由。” 言下之意是,她没这个必要和他说什么。 顾靳城对于她的话没做出什么反驳,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应着,“时间也长了,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他看着她明显有些赌气的侧脸,又不由得失笑道:“若是喜欢这个地方,下次我可以陪你一起来。” 闻言,她却是立刻拒绝,“不,千万别,我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蔚宛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手指不自觉的绞在了一起,试探性地问着:“走的时候老板娘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心里有些忐忑,下意识地想要掩饰保持镇静。 也许她自己都从来不知道,她的情绪永远都是写在脸上的。 男人的薄唇微微上扬,他不明意味地问:“你希望她和我说什么?” 可越是这样的语气,蔚宛心中就越是忐忑。 手指微微收紧,目光低垂着不经意间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强装着镇静,随意道:“我哪里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在她看来,应该……不会知道吧。 男人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目光清浅地看了她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又岔开了话题,他轻声道:“宛宛,如果有时间的话多回家几趟吧,最近家里越来越冷清了。” 闻言,蔚宛的神色有些黯然。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应道:“嗯。” 其实这些根本不用顾靳城说,她自己心里明白,原先还有这欢声笑语的大宅子,现在早就已经没了什么人气,冷清得很。 蔚宛下意识地又问:“阿原呢?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他联系了,他最近……还好吗?” 这很显然,问的是一句废话。 怎么可能会好。 “过了一段时间荒唐的日子,前两天刚把他送出国,这小子容易犯浑。”顾靳城的神情淡淡的,虽然是在说着责怪的话,可语气之中不免带上了几分低低的怅然。 飞机降落,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到了终点。 蔚宛看着他走在自己身边,显然没有要离去的趋势,步子不紧不慢,也没有问她要去什么地方。 她犹豫着,才问道:“你还不走?” 他的脚步自发性地停了停,对着她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平静地解释:“宛宛,今天正好周五。” 她了然,周五的时间,按照顾家往常的习惯,今天都是要回家里吃饭的。 顾靳城见她沉默着,嗓音之中带着几分低沉,他掩下心中的情绪,平静地问道:“要不然,今天正好一起回去。” 蔚宛在这一瞬间抬起头看着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这才发现他的衣服还在自己手里,后知后觉的有些懊恼。 她把衣服塞回顾靳城手里,“我另外会找时间回去,和你一起,不合礼数。” 这一句不合礼数把顾靳城想说的话噎了回去,其实到底怎么样,还只是在于她的想法和态度。 只要她愿意,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 长辈家人都愿意看到这一点。 蔚宛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打算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却被他拒绝了,只听得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宛宛,只是顺便,你若是觉得别扭,我可以不回家。” 这或许已经是顾靳城最大的让步。 也是蔚宛从来没有见过的妥协。 最终,蔚宛还是犹豫着点了头。 顺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她点头的一瞬间,顾靳城面上紧绷的表情缓和了些,眉眼间露出了几分清淡的笑意,敛去了所有的霜寒之意。 * 顾家宅子里和蔚宛预料的一样,有些冷清。而当她和顾靳城两人一前一后出现时,傅友岚的神情先是有几分讶异,而逐渐眼睛里面多了几分欣喜之色。 蔚宛就是知道她的情绪从何而来,才会觉得有些不自在,无视了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扬起了一个笑容,轻声喊道:“阿姨。” 这称呼上的变化即使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似是还没有习惯。 原本清清冷冷的家里不知怎么的就热闹了起来,就连晚饭桌上也都是以前蔚宛喜欢的菜,这么多年里,她的口味也只有这些家人才记得清清楚楚。 顾靳城就坐在她的身边,两人之间虽然没有什么交流,却对于现在这种场面来说,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能像这样不计前嫌地坐在一起,出人预料的难得。 晚饭之后顾靳城接了个电话,是工作上的原因,收了线之后,他看着蔚宛问道:“现在送你回去吗?” “急什么,现在时间还早。”傅友岚闻言,想也没想出口便是拒绝,过了会儿之后,她面上出现了些犹豫之色,复又轻声安抚着说:“这家里冷清的慌,在这儿陪我说会儿话再走吧,等等让家里的司机送你回去。”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蔚宛又怎么会忍心拒绝。 反正她觉得只要能和顾靳城避开,这就是一件好事情。 顾靳城不安心地看了她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母亲出声打断,“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现在快些去吧,别耽搁了时间。”言罢,她又加上一句问道:“那今晚还回来吗?” 他想了想,目光再次流转到了蔚宛身上,沉声道:“回来。” “那快去快回。” 这样的情形在顾家已经属于少见。 傅友岚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她拉着蔚宛在沙发上坐下,还是像以前那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问道:“有两个月的时间没见到你了,去哪散心这么长时间?说来倒也是巧,你不在的时候,正好你二哥也不在,我甚至都怀疑你们两人是不是约好了。” “阿姨……”蔚宛着急着解释,但也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听上去只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只要扯上顾靳城,她心里就下意识地有些别扭。 傅友岚也点到即止,没有再提起什么。 能像现在这样一起出现,已经是很难得了。 后来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家常的话题,可只是才八点刚过,蔚宛就开始有些犯困。 傅友岚接了一通电话回来之后,就看到蔚宛撑着下巴在沙发上犯困的闭着眼睛。 直到她走近,蔚宛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外面起初还只是下了些小雨,这会儿已然可以听到雨声,傅友岚不愿她这个时候回去,于是轻声细语地说:“困了就上楼睡一会儿,要不今天就在这住下,反正你的房间也一直留着,就是备着什么时候住都可以。” 闻言,蔚宛心里起了些酸涩,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眼看了下壁钟上的时间,于是笑着应了下来。 这里怎么说都是她住过很久的家,几乎是所有美好记忆发生的地方。 若说没有感情,全都是自欺欺人。 她忘了有多少时间没有踏进过这个房间,只是此时,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房间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被收拾的干净整洁,好像随时都等着有人会在这里住下。 蔚宛心中生出一种错觉,也许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这才是属于家人之间的关心…… 不经意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视线在床头柜上徘徊着,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相框还留在这。 她的眼中闪现了几分讶异之色,拿起这相框打量了好久,这才没有犹豫将相框拆开,除了一张顾家的全家福之外,再无其他。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她曾经在这相框里藏了一张照片。 很显然顾靳城看到了,还把那照片拿回去放在自己家里。 蔚宛有些烦躁,她捏着自己的眉心,忽而之间心中生出了一阵无力的感觉,将这相框放下,不再去想什么。 心里放着事情就容易失眠,不过现在属于特殊时期,没多久她便抱着被子逐渐有了睡意。 房间里没有开灯,就在她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很是清晰。 蔚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而下一秒,房间内突如其来的灯光彻底将她的睡意退散。 她从床上坐起来,目光之中带着戒备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男人,沉默着,眼神倒是说明了一切。 紧张,戒备,又有点不安。 同样惊讶的还有顾靳城,他的脚步顿在了原地,好一会儿之后才接受了眼前所看到的,喉间轻滚了滚,他沉声解释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蔚宛凝着他的五官,眼中的戒备之色未散。 顾靳城看了看时间,也确实不早,没等到她的回应,他继而又解释道:“抱歉打扰了你休息,我现在就走。” 言罢,他转过身,准备退出这房间。 蔚宛抿了抿唇,却在这时候叫住了他,“等等。” “什么?”他回头,清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些疑惑。 “你一直住在这间房里?”这仅仅是蔚宛自己单方面的猜测。 他沉吟了一瞬,也没想着隐瞒,清浅道:“有时候回家里住,我就会住在这里。” 蔚宛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她脱口而出问:“你的房间就在隔壁,多走两步路都不愿意?” 男人缓缓勾着唇,不明意味地轻笑着,“也许是,起初是走错了房间,后来就习惯了。” 蔚宛点了点头,神色自若,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似的,只是手指攥紧了被子的一角,头也没抬,就这样对着他说:“不早了,晚安。” 在暖色的灯光下,他的眸光之中带着淡淡的柔和,他亦是这般回答:“晚安。” 他走了之后,房间里又剩下一室安静。 经这么一次,原本酝酿出来的睡意再一次荡然无存,她抱着薄被沉默了好久,也没有将自己心结的烦躁赶走。 侧过身,正对着那边接连着两个房间的墙壁,即使是隔着久远的时光,只要一闭上眼睛,好似还可以听到从对面传来的两声轻扣。 特殊的,互道晚安的方式。 这一场雨下的让人心里烦躁,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再一次陷入睡梦之中。 也许醒来之时,又是不一样的。 晚上睡眠质量不行,自然第二天时,不自觉地睡过了头,等她匆忙起床时,大半个上午都已经过去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着镜子很快把自己收拾好。 下楼时,不出意外的又在客厅里看到了顾靳城,看到她走近,他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迎上前清浅道:“早。” 蔚宛不太好意思这样对上他的灼灼视线,低声喃喃着说:“好像不太早了。” 男人的眉宇之间仍然是一片清浅淡然,甚至是一种近乎于宠溺的意味,“给你留了早餐,等你吃完之后想去哪我再送你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不太好受,也没多计较,只是轻声道了声谢意之后就钻进了餐厅。 对于这个家里,她的熟悉程度应该不亚于顾靳城。 就这样想着,心思就渐渐飘远。 准备离开之前,蔚宛终于忍不住问他:“我发现你最近的空闲时间真的很多。” “今天周六。”他浅淡地给出这样一个回答,简单而又直接。 她挑了挑眉,却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并肩从家里走出来,她道:“不是,我说的是你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喜欢做些无聊的事情。” 顾靳城停下脚步,目光清浅地看着她问:“譬如有哪些?” 无聊的事情么?他却不这么觉得。 “嗯,很多。” 【新婚爱未晚】(126)爱情最好的样子(三) 【新婚爱未晚】(126)爱情最好的样子(三) 闻言,蔚宛心里起了些酸涩,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眼看了下壁钟上的时间,于是笑着应了下来。 这里怎么说都是她住过很久的家,几乎是所有美好记忆发生的地方。 若说没有感情,全都是自欺欺人。 她忘了有多少时间没有踏进过这个房间,只是此时,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房间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被收拾的干净整洁,好像随时都等着有人会在这里住下。 蔚宛心中生出一种错觉,也许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这才是属于家人之间的关心…… 不经意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视线在床头柜上徘徊着,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相框还留在这。 她的眼中闪现了几分讶异之色,拿起这相框打量了好久,这才没有犹豫将相框拆开,除了一张顾家的全家福之外,再无其他。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她曾经在这相框里藏了一张照片。 很显然顾靳城看到了,还把那照片拿回去放在自己家里。 蔚宛有些烦躁,她捏着自己的眉心,忽而之间心中生出了一阵无力的感觉,将这相框放下,不再去想什么。 心里放着事情就容易失眠,不过现在属于特殊时期,没多久她便抱着被子逐渐有了睡意。 房间里没有开灯,就在她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很是清晰。 蔚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而下一秒,房间内突如其来的灯光彻底将她的睡意退散。 她从床上坐起来,目光之中带着戒备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男人,沉默着,眼神倒是说明了一切。 紧张,戒备,又有点不安。 同样惊讶的还有顾靳城,他的脚步顿在了原地,好一会儿之后才接受了眼前所看到的,喉间轻滚了滚,他沉声解释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蔚宛凝着他的五官,眼中的戒备之色未散。 顾靳城看了看时间,也确实不早,没等到她的回应,他继而又解释道:“抱歉打扰了你休息,我现在就走。” 言罢,他转过身,准备退出这房间。 蔚宛抿了抿唇,却在这时候叫住了他,“等等。” “什么?”他回头,清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些疑惑。 “你一直住在这间房里?”这仅仅是蔚宛自己单方面的猜测。 他沉吟了一瞬,也没想着隐瞒,清浅道:“有时候回家里住,我就会住在这里。” 蔚宛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她脱口而出问:“你的房间就在隔壁,多走两步路都不愿意?” 男人缓缓勾着唇,不明意味地轻笑着,“也许是,起初是走错了房间,后来就习惯了。” 蔚宛点了点头,神色自若,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似的,只是手指攥紧了被子的一角,头也没抬,就这样对着他说:“不早了,晚安。” 在暖色的灯光下,他的眸光之中带着淡淡的柔和,他亦是这般回答:“晚安。” 他走了之后,房间里又剩下一室安静。 经这么一次,原本酝酿出来的睡意再一次荡然无存,她抱着薄被沉默了好久,也没有将自己心结的烦躁赶走。 侧过身,正对着那边接连着两个房间的墙壁,即使是隔着久远的时光,只要一闭上眼睛,好似还可以听到从对面传来的两声轻扣。 特殊的,互道晚安的方式。 这一场雨下的让人心里烦躁,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再一次陷入睡梦之中。 也许醒来之时,又是不一样的。 晚上睡眠质量不行,自然第二天时,不自觉地睡过了头,等她匆忙起床时,大半个上午都已经过去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着镜子很快把自己收拾好。 下楼时,不出意外的又在客厅里看到了顾靳城,看到她走近,他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迎上前清浅道:“早。” 蔚宛不太好意思这样对上他的灼灼视线,低声喃喃着说:“好像不太早了。” 男人的眉宇之间仍然是一片清浅淡然,甚至是一种近乎于宠溺的意味,“给你留了早餐,等你吃完之后想去哪我再送你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不太好受,也没多计较,只是轻声道了声谢意之后就钻进了餐厅。 对于这个家里,她的熟悉程度应该不亚于顾靳城。 就这样想着,心思就渐渐飘远。 准备离开之前,蔚宛终于忍不住问他:“我发现你最近的空闲时间真的很多。” “今天周六。”他浅淡地给出这样一个回答,简单而又直接。 她挑了挑眉,却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并肩从家里走出来,她道:“不是,我说的是你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喜欢做些无聊的事情。” 顾靳城停下脚步,目光清浅地看着她问:“譬如有哪些?” 无聊的事情么?他却不这么觉得。 “嗯,很多。” 这是这段时间内蔚宛第一次觉得顾靳城这么好说话,她从他的车上下来之后就时不时地将视线转向他的方向,然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离开。 甚至在她回家关上门之后,还觉得有些不放心。 想了想之后,她还是走到阳台上,视线忍不住往楼下徘徊。 没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想必已然是离开了,直到这时,蔚宛才彻底放心了下来。 从顾家回来之后蔚宛的心情就不大好,不管做什么都是有点心不在焉。 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回过家,她花了好久才将家里彻底又收拾了一遍,等到手里的事情全部放下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无意之间,蔚宛的目光扫到了卧室床头柜上的一个首饰盒,眼眸之中沾染了些许无奈的意味。 她的手指把玩着这首饰盒,将这盒子打开又合上。 就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一条项链,一枚戒指。 也许顾靳城送给她的东西,只有这两个到现在还在她身边。 午后的时光很安静,她翻开自己手机上又多出来的短信记录,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却也只是一瞬的时间,很快她便放下。 逃避虽然不是什么好方法,对她而言,却是近期之内,她唯一想到可以做的。 夜晚时分,蔚宛又一次接到了顾靳城的电话,她的语气像往常一样平淡,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两个月之前两人的相处模式。 说不上是怎样一种奇怪的相处。 “在做什么?”男人淡淡的嗓音在她耳边清浅地传来,透着些漫不经心,却是一本正经问着很无聊的事情。 蔚宛的手里的笔顿了顿,她合上自己面前的书,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笔帽。 她听着他那边的声音像是在室外,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不会告诉我,你现在又在我家楼下?” 闻言,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低地笑声,他道:“你可以自己下来看看。” 蔚宛抿了抿唇,有那么一瞬间,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男人。 好一会儿,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很闷,“我不下去,如果你是觉得我家门口楼下不错,那就随你意愿。” 然而她嘴上虽是这样说着,可脚下的步子好像已经不受她的控制,竟然忍不住向阳台走去,视线往下瞥,又觉得自己这行为显得有些心虚。 良久没有听到那边的动静,她又加上一句,“我家的锁没来得及换,那把钥匙你自己看着处理。” 这话题可能有些不合时宜,言罢之后,便是好久的沉默。 “宛宛,你真的找不到什么话要和我说了?”男人低淡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无奈,却仍旧保持着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她微愣,好像确实如此。 “我真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话好说。” 男人的语气未见变化,他只是有些感慨般地叹息了一声,目光触及的范围内,是深沉而寂寥的夜色,“我怕的就是这一点,害怕什么时候你会彻底厌恶。” 蔚宛紧捏着手机,听着他清浅的嗓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眼的感受。 厌恶? 她摇了摇头,对着顾靳城,她恨不起来。若说是厌恶,应该也算不上。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而最终,蔚宛只是回了他这样一句话,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目光悄然落在远处。 “好,晚安。” 之后,她单方面的切断了电话。 心里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已经维持了好长时间,总觉得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任凭着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亦或许,是不愿去相信。 这个连感情都不知该如何表达的男人,这或许是他独特的方式…… 就连说一句喜欢,都从来不曾直接说。 若是真的用一辈子来耗着,太不值得,谁都无法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就像现在的她,对以后未知的一切隐隐不安。 蔚宛转过身,顺手将窗帘死死地拉上,心烦意乱地走回房间。 而此时此刻,楼下的男人却久久不曾离开,直到那扇窗户的灯光熄灭,他才终于收回了视线。 在深沉的夜色里,他的唇边划开了一抹浅淡的弧度。 混合着夜的清冷,生出了几分涩然而又无奈的味道。 其实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后的一种情况。他奢求不来这么快的救赎,至少还能像这样平心静气地在一起。 时间还长,还有耗得起的资本。 * 这天蔚宛一大早就出了一趟门。 各项检查全部做完之后,医生看了她的检查报告,笑着对她说道:“是个很健康的孩子,再过两周之后记得要定时来做检查。” 蔚宛没办法怎么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没有想象中的无措,反倒是很平静,像是早就准备好接受这一切。 在初到小镇的一个月之后,她才隐约的有所察觉,也许是这个孩子太乖,几乎没让她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起初她不愿意相信,甚至就当做视而不见,可再怎么样,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事实。 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是从来不曾考虑的一种。 可事实如此。 蔚宛知道自己做不成刽子手,只是以前那一次,至今一想起来都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窒息般的疼痛。 还在小镇之时,有人就问过她,难不成以后要做个单亲妈妈? 可直到现在为止,她自己也没有想清楚。 只是在一种潜意识里,她很清楚知道自己的决定。 有些冲动之后,即使再后悔,那也是枉然。 之后她又仔仔细细地问了很多注意事项,每一样都放在心里好好记着,或许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还没等她走出医院,就看到了一个久违而又熟悉的人。 蔚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再来之前竟然忘考虑了这一点,这是容铮工作的医院,总是会有遇到的可能。 前后加起来,他们两人也才不到四个月没见,可这时间久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容铮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目光之中带着一些复杂之色,却依旧是一贯的温润,他半是玩笑地说道:“你说不愿意在医院见到我,但你看,仔细想想在这么多年里,总是很巧合地会在这里遇上。” 熟稔而又温淡的语气,轻描淡写地将过往一笔带过,让人丝毫想不起来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只是这场景让人不免感慨,倘若这中途不曾有过这么多插曲发生,没有这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阻隔在中间,他们两人现在应该会很幸福吧。 即使她不能保证自己到底会不会真的爱上容铮,但也知道,在以后的时光里,她会把他当成亲人一样对待。 一切的设想都太美好,以至于在错误发生的时候,才会觉得那样猝不及防。 在容铮走近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放进了包里,笑道:“很巧,又在这里看到你了。” 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其实两人谁都没有放下,只是出于无奈的粉饰太平。 容铮走近,自然没错过她方才那不自然的表情,于是问道:“哪里不舒服?” 她对上他的眼睛,将心中的那些慌乱掩饰去,“没,体检。” 闻言,容铮只是端量了一下她的表情,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温声问道:“那病历单给我看看,我心里有个底。” 蔚宛抬手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发丝,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不用了,真的没事。” 他点了点头,便也作罢。 这个话题翻篇。 蔚宛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用着先前两人惯常的称呼,笑道:“容医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可能真的很有缘。” 他纠正,“也许是有缘无分。” 最惋惜的不是没有缘分,而是有缘无分。 明明就只差了这最后一步,可终究也是没能走到一起。 蔚宛笑着摇了摇头,“阿铮,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幸福,若是看到你幸福,我会比谁都开心。” 在这么多年里,蔚宛最感激的就是身旁的这个男人,不属于朋友范畴,又更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行了,你不用一直这样提醒我,别人操心也就算了,你就省省这份心吧。”他的语气变得松快了几分,至于是真的看开,还是假装的放下,这便是不得而知。 究竟如何,也没有人再去执着与过去,她打量着他身上穿的白大褂,于是问道:“工作时间你也能这么悠闲?” “说了有缘分这一回事你不相信,很奇怪,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他的语气很淡,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又像是他一贯的风雅玩笑,可让人听着,心中莫名的觉得有些难过。 走出医院大楼之后,容铮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他看着她问:“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去了哪?” 蔚宛的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她又将那些情绪掩去,在他身旁坐下,“其实也没去哪,就是找了个地方散散心,然后现在又没骨气地回来了。” 容铮对她的回答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温淡地笑了笑,“在这段时间里,我也一直想打听你的消息,但是不知道该去问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再去询问你的事情,总觉得没这个资格。” “不是的……”她有些语塞,却不知自己此时此刻能够说些什么。 她顿了顿之后,又慢慢解释道:“阿铮,过去的事情能放下的我们都忘了吧,至于未来会发生些什么,谁都说不清楚。” 这么多年里面若说歉疚,实则也只有对容铮一人。 容铮的目光落在远处,不知是在看着什么,气氛异常的安静。 这几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到底很多事情都会在不经意间改变,事情发生的太令人措手不及,却又无可奈何。 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慢慢说道:“其实在你刚走的那段时间,顾靳城也来找过我,也许我应该要恨他的,但是不得不说,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焦急的他。”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蔚宛的神色愣怔了一瞬,半晌之后,她才低声说道:“你不用理会他。” 蔚宛从来没有真正看透过顾靳城的心思,直至今时今日,亦是一样。 容铮的目光未曾发生变化,仍是这般温淡和煦,“宛宛,虽然我一直不愿承认……” 他停顿了一会儿,继而又清淡地笑着说道:“也许到现在,你还是忘不了他。” 【新婚爱未晚】(127)爱情最好的样子(四) 【新婚爱未晚】(127)爱情最好的样子(四) 蔚宛的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复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真的有明显到别人都能这般轻而易举地看出来? 见她的神色不自然,容铮的神情之间露出了些许歉疚,而后却又在不经意间,温淡的笑着,轻缓说道:“别这么快否认,你一般心里想些什么,都是写在脸上的。” 这温温淡淡的语气带着无尽的包容,甚至让人听不出有什么不妥,却在这一瞬之间,让蔚宛忍不住微红了眼眶。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身边的人闻言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这样静静地坐着,即使不用说话,也是一种久违而又熟悉的奢侈。 上午的阳光明媚热烈,足以将人心底的寒凉尽数驱散。 “阿铮。”她的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角,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容铮侧过视线,逐渐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的眼睛,问:“嗯?” 她的眉眼上扬,扯开些许淡淡的笑容,可即使是在笑着,却也不似往常那般的明快恣意。 声线平静,像是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她慢慢道:“阿铮,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对我而言,一直都是很重要的存在。我希望你幸福,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 容铮这个人在她的生命中是一个无法替代的角色,这几年里的点点滴滴,全都看在眼里。 人非草木,又岂会无情。 可有些事,好似就是缺了一些什么,总是无法圆满。 亦或是说,也许真的是他们两人不适合,有缘无分。 这世上的每一个半圆都会找到与之完美契合的另一半,也许她和容铮,各自都不是对方的良人。 时间就这样静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看到容铮的眼角微微上扬,有着几分释然的意味。 “我又何尝不是?” 都是希望对方能够幸福,不论以何种身份。 四目相对间,所有的一切不言而喻。 蔚宛低垂着眼睫,思忖犹豫了好久之后,她才喃喃地说着:“我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梁织,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如果知道的话,也就不会……” 若是能够早些知道他和梁织之间有过这样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就不会这样一昧任性地选择和他在一起,无法做到完全的爱,对于她来说本就是极为愧疚。 “宛宛。”他打断她的话语,温煦的眉宇之间露出了些许不悦之色。 他道:“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远在认识你之前。” 她的神情愣了愣,如果这么说,这竟是那么久远之前的事情…… “我……认识她有好长时间,中间有几年没有联系,也是今年才又遇上了她,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梁医生是她哥哥,不过这兄妹两关系看上去不是很好。” 蔚宛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就不知为何,总想着多为梁织解释,虽然相处不深,可有些感觉终究是骗不了人的。 容铮面上的神情未曾发生变化,视线却落在了远方,他沉吟了一瞬,“和很多年前还是一点没变。” 蔚宛心里虽然有疑惑,但她不会去问,这些陈年旧事不愿提起,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阿铮,你都说是过去的事情了。” 容铮的神情很平静,又似是想明白了些什么,他温煦的眉眼微微蹙着,“如果她不出现,我应该不会记起有这样一个人。” 蔚宛抿了抿自己的唇,想要说些什么,可至始至终,都没找到合适的说辞。 如若不出现,便不会再记得。 不说她有多了解容铮,可到底是要有怎样的过去,他才会用这样带着些不屑的语气说起曾经。 气氛有几分尴尬,容铮的神情倒是显得有几分无所谓,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她面前,“把你的手机号码输进来。”见她不解的神色,他继而轻笑着说:“我知道你在躲谁,但总是这样三天两头谁也找不到你,也不大好。” 蔚宛一阵语涩,她将自己的号码存进去。 “出来的时间长了写,我得回去了。”她把手机还给他,看了眼时间之后,对着他轻声说着。 容铮先起身,他在她起身的一瞬间,轻轻拥了拥她的肩膀,不是属于恋人之间的亲密,又远远不是朋友之间的熟稔。 “宛宛,再见。”温煦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淡淡地响起,仿若只是一句简单的离别,却不知说出这两个字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放下。 “再见。”她的手落在他的后背上,原本于她而言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道别话语,却不知为何,心底一阵酸涩的怅然。 也许她最开始之时就选错了方式,现在何尝不是救赎了她心里的愧疚。 短暂的相拥之后,两人分开。 容铮没有再走上前,而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视线,他有着一双看似轻佻的桃花眼,而此时此刻,却像是沉淀着万千情愫。 可究竟是哪一种,他自己也不知晓。 心中那些原有的答案逐渐不清晰,不知是因为时间的沉淀,还是因为自身的无可奈何,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释然。 * * 蔚宛心不在焉的往前走着,低垂着眼睫心里一直在想这些什么事情,直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这才有些无措地抬起眼帘,男人清隽深邃的五官就这样闯进她的视线内,猝不及防。 “你走路不看?”顾靳城的语气虽然清淡,但是能够隐隐的听出有一丝不悦。 原先还有几分恍惚的神色,在此时彻底消失,她挣了挣自己的手腕,“你松手。” 他依言,放手。 却就是这样站在她面前,像是有话要说,可又沉默着在等着她先开口。 蔚宛收回自己的手,在抬眼的一瞬间,又一次触及到他的灼灼视线,手不自觉的攥着自己身侧的衣服,心里有几分忐忑,却又欲盖弥彰般地先出声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顾靳城的眼睛紧紧凝着她的脸颊,连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也不曾错过。 他的眸色有些沉,却仍是语气清浅的回答:“我跟了你很久。” 倏然之间,蔚宛的心沉了一下,她的手指紧绞在一起,下意识地瞥了眼自己的包,低垂的眼睫掩藏着她心底的不安。 “我现在回去。”最终,她也只是说出了这几个字。 很没底气,却是不想多做纠缠。 顾靳城点了点头,他侧过身,很自然地圈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带向自己怀里,浅声道:“嗯,那现在走吧。” 蔚宛对于他的自说自话有些无奈,她迟疑着,却抵不过自己心中的不安,她没有挣扎,而是随着他的意愿。 直到她坐上副驾驶位置,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容铮的号码。 正在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时,顾靳城直接从她手里将手机拿了过去,不顾她的意愿挂断电话,见她眸子里面逐渐深处恼意,男人的喉间轻滚,浅声说:“你既然犹豫,说明还是有不想接的意思在里面,索性我替你做决定。” “你……” 蔚宛气不过,伸手就去抢自己的手机,而他只是倾身为她扣好安全带,清淡的嗓音在她耳边蔓延,“看他抱着你,总觉得很刺眼。” 她的思绪微滞,他是看到了什么? 可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蔚宛一把将他推开,听不出什么语气地说着:“我和他之间的可能性有多大,你比我更清楚。” 这一切不说拜顾靳城所赐,和他也脱不了关系,现在还不称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渐渐离开她身边,眉心微微拧起,点开她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毫不犹豫地将这联系人删除,又道:“我不想你和他联系,但又不可能拦得住你。” 【新婚爱未晚】(128)爱情最好的样子(五) 【新婚爱未晚】(128)爱情最好的样子(五) 这一切不说拜顾靳城所赐,和他也脱不了关系,现在还不称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渐渐离开她身边,眉心微微拧起,点开她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毫不犹豫地将这联系人删除,又道:“我不想你和他联系,但又不可能拦得住你。” 蔚宛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之后,脸上瞬间就起了恼色,她伸手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手机,言语不善:“你又这样自说自话!” 他面上的神情未变,对着她满面的怒意,也只是无奈的勾了勾唇。 “宛宛,容铮这个人容易给我一种危机感。” 顾靳城说得直白,语气云淡风轻的让人听不出情绪,可在他深邃的眼底,却沾染着无可奈何。 她装作听不到他的话,随后将视线眼睛瞥向一边,再也不去看他。 只是闷声说着:“我和容铮认识了很多年,他对我来说一直很重要。”蔚宛停顿了下,复又抬起头,凝着他冷隽的侧脸,继而又说道:“更何况,我差点就嫁给他了不是吗?” 如果没有这些意外,她就是容铮的妻子。 过去…… 顾靳城的眸色深沉,稍显菲薄的唇微微抿着,他有好一会儿的时间没有说话,眸光静静地落在远处。 如果是真的感情,又何必拖这么多年呢…… 难怪连容铮都说他不可理喻。 很显而易见的事情,独独只有顾靳城自己一人看不真切。 蔚宛不知道自己说的这话有什么不对,只是看着身边的男人陡然沉下来的脸色,她面上的表情讪讪然,再在这里坐着也觉得无趣,索性便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别走,我没别的意思。”他按住她的手,语气显然是妥协。 见她并不领情,男人的眉眼动了动,放软了语气安抚着问:“是身体上哪里不舒服才来医院?” 听闻他这么问,蔚宛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不太自然。 她敛下眼眸中的情绪,下意识地将自己身边的包挪到另一侧,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回答道:“不是,只是普通体检。” 顾靳城凝着她的眼睛,将她面上的犹豫之色尽收眼底,眸色有些意味深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浅声问道:“然后就遇上了他?” “是巧合罢了。” 她随意解释,可话说出来之后,又发觉自己这解释显得多么无用。 甚至还有这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顾靳城没再说什么,只是这深邃的眼底,有什么情愫越缠越杂。 想问些什么,却是无法轻举妄动。 因是周末的缘故,顾靳城直接把她送回了家,虽然在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交流,但好在蔚宛也不再继续给他摆脸色。 出于意料的,这次把她从回家之后,顾靳城没有多做纠缠,替她将车门打开之后便站在原地看着她上楼,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蔚宛心中虽有疑惑,不过也不愿意去多想。 总之这个男人的心思她一向不明白,到现在也不愿意再去猜测。 蔚宛一回来就重新翻开了自己的手机,联系人被删除,就连方才进来的通话记录都被删除干净。 她浅笑,这么幼稚的事情,倒真的不像是顾靳城会做出的。 删了也好。 容铮是个值得幸福的人,既然他未来的幸福中不会有她,那还是不要徒增烦扰的好。 本来留下这个号码时,就算有了联系方式,也许两人之后也不会联系,没有合适的身份…… 一个人住的时间长了,有时难免也会觉得这房子里寂静的有些空荡。 以为自己早就应该习惯了这种冷清,可事实上,至今为止,仍然无法忽略心中那些空落落的感觉。 蔚宛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小腹位置,低下头温声细语喃喃道:“没关系,反正现在有你。” 以后究竟会如何她猜不到,但只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 过往的画面至今还在脑海中清晰如昨。 现在于她而言,也算是救赎。 顾靳城在她家楼下站了好一会儿,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头说不出是什么一种滋味。 甚至是第一次像这样畏手畏脚,不愿将一切就这样明摆着摊开。 无法预料的结果,让他心里没有底气。 而之后,顾靳城折身返回了医院,再出来之时,他手中多了一份检查报告,和蔚宛手里拿到的是同一份。 在离开小镇的最后一天,他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可这两天之间,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倘若将一切说开,害怕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依着蔚宛的性子…… 顾靳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深邃的眼底带着些许无可奈何。 起初知道她来医院之时,他心中慌了很久,他知道,蔚宛这样的性子也许会留下这个孩子,可他不能确定,若是他的原因,还值不值得她心软。 * 蔚宛一个人在家的日子就很悠闲,似是从两个月前到现在她的生活便一直是这样,不去想太多的东西,总之一切到之后终是会有出路。 午睡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手机上多出来的好几个未接电话,犹豫了一下之后给傅友岚回了个电话。 “阿姨,您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有什么急事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沙哑,还有些许淡淡的鼻音,因着午睡刚起的缘故,思绪还有些模糊。 电话那头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关切随和,“也没什么事,昨天回家之后没见到你,心里觉得有些不踏实,后来给你打电话也没接通,好在知道没什么事情。” 蔚宛的语气透着几分歉疚,“阿姨,对不起,昨天走的时候忘记和您说一声了,刚才也没注意到电话。” “我还以为,你在家里会不自在。”傅友岚的语气带着些怅然,可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她又关切地说道:“你这两个月也不和家里人联系,昨天见和你二哥一起回家的时候我还觉得挺稀罕。” 这样的场面,傅友岚很乐意见到。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能够这样不计前嫌地一起回家,对于现在这样的情形来说,已然太难的。 和容家的这一桩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再提起来像是也没什么意义。 蔚宛抿了抿自己的唇,思忖着到底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可最终也只是支支吾吾说道:“一起回来只是凑巧而已,没什么的……” 蔚宛就知道她和顾靳城一起出现,一定会让别人误会,而这些,不应该是早在她答应之时就已经预料到的结果? 却不知怎么,就是想要解释,即使显得有几分欲盖弥彰。 提到这个话题,傅友岚意会到她心里或许有别扭,于是变换了语气说道:“宛宛,今天晚上家里没什么人,要不然回来陪我吃个饭?”或许以为蔚宛会不答应,她又接了一句话,“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冷清了些。” “阿姨……”蔚宛犹豫着,可到底还是不忍心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毕竟是把她当成女儿来疼的亲人。 若单单是因为顾靳城一个人,她就再也不回去,到底是不值得。 “那我现在过去陪陪您?”最终,蔚宛还是这般轻声问着。 傅友岚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坦然的愉悦,“不着急,等一会儿让家里的司机去接你,现在还早呢。” “好,那一会儿见。” 收了线之后,蔚宛倒是又开始发呆,掌心摩挲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如果…… 如果她和顾靳城的关系不曾像现在这样无奈,这个孩子一出生,那便是会受尽宠爱。 以前和现在都是一样,只是不同的,是一个人的态度罢了。 但说到底,这又是她自己任性后得到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有时候蔚宛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似是在逃避,可逃避的原因究竟是何,却不愿细究。 而在另一边,傅友岚放下电话之后就打量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的人,预期之间显然有几分不悦,随口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你在家里,宛宛大概就不愿意回来。” 【新婚爱未晚】(129)爱情最好的样子(六) 【新婚爱未晚】(129)爱情最好的样子(六) 有时候蔚宛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似是在逃避,可逃避的原因究竟是何,却不愿细究。 而在另一边,傅友岚放下电话之后就打量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的人,语气之间显然有几分不悦,随口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你在家里,宛宛大概就不愿意回来。” 事实大概就是如此。 不用别人说,顾靳城自己也早已意识到,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蔚宛便是一直下意识地避开,若即若离,捉摸不透。 男人的眸色深邃了些许,略带些无奈道:“既然她不愿意看到我,那我等会儿走就是了。” 傅友岚闻言,面色上又浮现了几许不悦,“妈也不是这个意思,你特意回家一趟,就是为了让宛宛来家里?结果你现在又说这样的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靳城没再解释,有些事情不是他自己不想说,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要如何表达,才能将这些纷扰的错杂理开。 “妈,宛宛本来就没什么亲人,她会避着我,但是不会避着你们。” 顾靳城平淡地说着,清隽的眉眼之上带着些怅然。 他和蔚宛之间,只剩下了亲人这一层关系。 除此之外,他仿若没有什么理由再接近她身边。 傅友岚无奈的叹息,“宛宛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她在我们家一待就是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把她当成我们家人来看了,这几年来她的变化我也都看在眼里。”说着,她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又道:“或许是出于私心吧,现在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是希望宛宛能在我们家。” 原以为和容家定下来的这婚事,会是蔚宛一辈子的幸福,可到后来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预料得到。 这世事就是这般多变,谁又能预料到以后。 “我知道。” 顾靳城的声音浅淡,却带着些许让人捉摸不透的坚定。没有多余的解释,而这三个字就好似说明了一切。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和母亲又说了两句话之后,转身离去。 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怕又会是一场尴尬。 直至夜深,顾靳城再次回了家里,他走上二楼,脚步停留在一扇房门前,手落在门把上,而最终依然只是慢慢松开。 他知道,她在。 晚安。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仅仅一墙之隔,却好似隔着经年的岁月,而又无法跨越。 怎么样都不可能再回到当初。 可若是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平静,与他而言,也是一种久违奢侈。 夜幕深沉,明明什么都已经在经年的岁月里悄然改变,可又好似,有些东西从未变过。 天光破晓,东方既白,又是一次看似平凡一天的开始,一切都按着自己的轨迹按部就班地发生,平静而又微妙。 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天的时间,蔚宛晚上会到顾家吃饭,而家里往往也只有她和傅友岚两个人,两个人在一起才堪堪能让这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没有那么冷清。 而这几天内,她没有哪一次遇上顾靳城。 像是故意为之。 可不管从哪一点来说,都在不经意间省去了很多尴尬。 这样的时日总会有结束时,在这期间内,蔚宛想着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想了无数种的可能,可最终也没想出来什么可行的。 她一直自欺欺人地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耗费。 再这样下去,会瞒不住。 一周后的一个清晨,又到周末。 蔚宛起来换衣服时,手指隐约的触碰到了一些不正常的触感,她微蹙了蹙眉,又一次试探性地轻按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她咬着自己的唇,将自己心底的慌张掩饰起来。 她走到卫生间里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视线盯着自己面前的镜子,在胸口偏外侧的位置有一道极浅的疤痕,若是不注意看,根本不会看到。 而这疤痕是因为什么留下的,蔚宛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她只有最开始做完手术的那两年时间会定时去复检,后来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去管过,而现在,又是在同样的位置…… “直径在1.5cm以内,暂时可以不做手术,但妊娠期间纤维瘤可能迅速增大。”医生看了她的检查报告,公式化的平静。 蔚宛在来做检查之间大概就想到了应该会是这个,“以前在这个位置也长过,问题不大,后来做手术拿掉了。那现在,会不好吗?我知道,这只是个良性的……”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直言道:“虽属良性但不排除有恶变可能,不过因人而异,如果在妊娠期间没有出现增大的迹象,可以等孩子出生之后再来做手术。“ “那……”蔚宛的手指紧绞在一起,说不慌张那是不可能的,她问道:“如果现在做手术,会对孩子有影响的是吗?” 女医生见她神色间的焦急,点了点头,复又安慰道:“一般这种情况,不会建议在妊娠期间做手术,以后定期来检查吧。” 蔚宛的面色依旧不好看,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掌心内隐隐地起了一层薄汗。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这个孩子受到伤害。 蔚宛松开了自己紧攥着衣服的手指,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让自己看上去稍稍精神一些。 “好的,麻烦您了。” “你丈夫没有陪你一起来吗?如果可能的话,建议可以和你丈夫商量一下。” 她摇了摇头,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就这样搪塞过去,走出诊室时,心情一直是沉甸甸的。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蔚宛自然不会往坏处想,但现在只要是牵扯到孩子,心里就是说不出来的不安。 她安慰着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取了自己的车子,却迟迟没有离开,随手烦躁地将手里的一叠病例单甩在副驾驶座,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慢慢闭上眼睛,思绪亦是混乱不堪。 原以为自己一个人没事,以前不也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医院,谁都没有告诉,直到做完手术之后顾靳城才得知消息。 可现在听着那医生的问话,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若只是她一个人,听到这些话也许还能够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加上了这个孩子…… 她自己能够承受,却不愿意让这个孩子还未出生就听到这些。 正是因为有以前,所以现在才更不想。 眼眶莫名其妙的发涩,手掌始终落在自己小腹的位置,像是在感受着这种血脉相连特有的感觉,或许她自己做出的决定错的离谱,可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选择。 许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放在一旁的手机明明响了很多次,可她却像是一次也没听到, 在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 男人一次次地拨打着那个号码,目光亦是紧紧凝着前方,直到耐心耗尽,他沉着脸直接开门下车。 蔚宛被突如其然出现的男人吓得不轻,她看着顾靳城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深邃的目光在她面上徘徊了好一会儿,视线转向了一旁放着的病历单。 他伸手去拿,蔚宛却比他还要快,掩下自己眼底不安的情绪,不咸不淡地说:“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喜欢跟踪人了。” 顾靳城的目光深沉,可在这眸底深处,更多的是紧张之色。 他索性在她身边坐下,沉吟了一瞬,嗓音沾染了些许低沉的沙哑,“宛宛,我有权利和义务知道这些。” 蔚宛一听这话脑海之中顿时空白一片,她愣怔地看着他,有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纸张被她攥得发皱,也不愿松开。 “你要知道什么?和你没关系,也不要你插手,我就是检查个身体,出了一点点小问题而已!”她的语气不善,像是之前积压着的情绪在这此时寻到了一个爆发口。 蓦然之间,她的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他慢慢收紧手掌,将她的手紧握住。 同时去拿她手里的东西,沉声说:“宛宛,这次让你任性,但是别什么都委屈自己。” 【新婚爱未晚】(130)爱情最好的样子(七) 【新婚爱未晚】(130)爱情最好的样子(七) “你要知道什么?和你没关系,也不要你插手,我就是检查个身体,出了一点点小问题而已!”她的语气不善,像是之前积压着的情绪在这此时寻到了一个爆发口。 蓦然之间,她的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他慢慢收紧手掌,将她的手紧握住。 同时去拿她手里的东西,沉声说:“宛宛,这次让你任性,但是别什么都委屈自己。” 顾靳城的神色很平静,在他深邃的眸底,甚至能够看到她自己的身影。 他凝着她的眼睛,略显菲薄的唇轻启,嗓音沉稳而又沙哑,“别再瞒着我了。” 闻言,蔚宛的神色大变,侧身与他争抢,“你还给我!” 急切的话语却是恰好出卖了她心里的慌张和焦虑。 而他将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再次握住她的手腕,语气之间颇带着些无奈,“宛宛。” “你别这么叫我!”她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心虚。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从他的禁锢中离开,却反而被他握的更紧。 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睛,蔚宛的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进自己的掌心之中,这种轻微的刺痛却不足以让她察觉到什么,只是一味地想要离开他身边。 “你知道什么?你早知道了是不是?现在又是来打算看我笑话吗?怎么会走到了这一步还愿意为你生孩子!” 她的情绪有些崩溃。 尤其是在看到他眼底的那一片难以猜测的深沉,饶是再如何能将自己的情绪深藏,在这一刻也接受不了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顾靳城的心情没比她好多少,眸色深深,神色复杂。 却是脱口而出道:“宛宛,我的心思不止表达过一次,我只是在等,等什么时候你愿意彻底将过去忘怀,可以重新来过。” 蔚宛移开了眼睛,不愿意对上他的灼灼视线,亦是在掩饰着自己眼睛内的脆弱。 一直都是这样,她在他面前,永远都这么没有底气。 沉默是最令人无奈的场面,顾靳城微蹙着眉,他神色间的无奈之色越渐越多,索性走下车,将她从驾驶座的位置拽出来,“听话,再去检查一次,我要确认到底会不会有影响。” 蔚宛的面色苍白得很,她无法避开他的触碰,只是怒不可遏地说:“会不会有影响都是我自己事情,你已经让我做了一次刽子手,现在又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 男人的神色好似在这一瞬间凝结,看似平淡冷静,而在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却是压抑着痛苦。 他不顾她的挣扎,将她从车子里抱出来,稳稳地打横抱起,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静静地放在远处,“不会了,这次一定不会。” 曾经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直至今时今日,依旧如此。 “顾靳城,你没有资格替我做任何决定……”她的唇瓣渐渐失了血色,像是失了力气一般,也不再挣扎,而是就这样靠在他怀里,手指却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服。 他没资格替她做任何决定,也不能插手她的事情,这是蔚宛的脑海中划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她缓缓合上眼睛,脑海中一直以来紧绷着的弦,好似在这一刻尽数断裂。 从未感到像现在这般的疲惫,从心底深处蔓延而来。 耳边好似传来他紧张的声音,她下意识地不想去听,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声,熟悉的全部是属于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近乎将她淹没。 她竟然还天真的以为可以瞒多久,原来他一早就是知晓的…… 蔚宛再次醒来之时鼻间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冰凉的手背被他的掌心按着,她只是动了一下,就惊动了他的目光。 “还好吗?”顾靳城俯身凑近她,声音浅浅淡淡,却是透露着紧张,视线落在她的容颜上,没错过她的任何意思表情。 蔚宛无奈地挣开他的手,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指腹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只是低血糖而已。” “医生说这种情况应该不是第一次出现。”他沉声说着,在她坐起身的之时顺势在她腰后添了一个靠枕。 蔚宛避开他的视线,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真的疲惫得什么都不想说。 很常见的孕期低血糖,确实不是第一次,但似乎这一次最为严重。 她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也不去看他,而是自顾自地低声说:“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用你烦心。” 他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发。 清淡低沉的声线褪去了以往的寒凉,更是多了几分无可奈何,“宛宛,不要这么倔。” 她无力解释,只是微微闭上眼睛,不愿意看到眼前的人,又像是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时间就好似在这一刻慢慢静止了下来,显然已过午后,温暖的光线透过窗子洒进来,更加让这氛围显得有几分静谧平淡。 “宛宛,回家住吧。你若是不想看到我,我可以尽量不回家。”他顿了顿,又说道:“听话,别拒绝我。” 她下意识地摇头。 他口中的那个家,早就已经不属于她了。 “我不放心你这样子一个人,再怎么样也要先把身体养好,听话些。” 他再一次凑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无奈的语调之中带着些许哄骗的意味,深沉的眼眸之中紧张和复杂之色交织在一起。 而这些,蔚宛不曾看到。 她始终沉默着不言语,对于他的话更是没有任何反应,手指紧攥着被子的一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脑海之中是一片混乱。 顾靳城静静地等着,在等着她表态,亦或许说,就这样继续耗下去。 良久之后,只听得她清淡地说:“我要回去。” “可以,回家。”他应下,可这个家,和她表达的明显不是一个意思。 蔚宛抬起头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我再说一遍,我要回我自己家里,而不是你家,这次的事情仅仅是个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不知不觉得,她就多解释了一句。 又在说完之后发现自己这解释的话,很多余。 顾靳城怕影响她的情绪,没再和她争执,只是从医生那里仔仔细细地了解了一切,当天下午就将她送回了家。 他忽然不纠缠的态度让蔚宛捉摸不透,而在当天晚上,她就明白了究竟是为何。 在顾靳城离开之后,她在家里几乎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午,等她再次醒来时,就听到卧室外面有动静,甚至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披着衣服下床走出去,第一感知是从厨房内飘出的香味,而紧接着,她的神色有些愣怔,好似在这时说话都不太利索,“阿姨,您怎么来了……” 傅友岚的眼中带着些笑意,她拉着蔚宛的手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轻声说道:“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所以来看看你,周嫂炖这汤可花了不少时间,你可别浪费了。” 蔚宛隐约猜到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不经意间眼眶微微泛红,却犹犹豫豫始终不敢直接问出来。 她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些哽咽,“阿姨……” “好好的可别哭了,有了身子之后就别去瞎想什么,听话些,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傅友岚关切地说着,眼底除了喜悦之色之外更多的则是心疼,是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涩然。 熟悉的关心,让蔚宛眼眶更加酸涩,她别开眼,还是没忍住泪意,匆匆忙忙地抬手拭去,她微微摇头哽咽着说:“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傅友岚轻拍着她的后背,和以前一样,像是哄着自己的女儿一般,温声安慰道:“宛宛,你不管是叫我一声妈还是阿姨,你都是我们家的人,这点永远都变不了。听话些,跟我回家吧,要是以后等身子重了,我更加放心不下。” 蔚宛逃避了这么久,却从未真正想过要要怎么来面对这样一天,她甚至想过离开这座城市,却独独没有考虑过这样一种方式。 “您知道的,我不会舍得不要孩子,以前错一次就行了……” 傅友岚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初的事情,不提也罢…… “宛宛,过去的伤心事别再想了,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新婚爱未晚】(131)爱情最好的样子(八) 【新婚爱未晚】(131)爱情最好的样子(八) 之后谁都没有再提以前的事情。 蔚宛不想提及顾靳城,就连思绪之中都下意识地想把这个人排除在外,可在夜深人静之时,他又是所有烦扰的源头。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一次,她眼看着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却从未想着要伸手去接。 时间尚早,当第二个电话响起之时,蔚宛干脆伸手接了起来,她厌恶他的自作主张,又像是把他们两人的关系推到了更为尴尬的境地。 “顾靳城,你凭什么这么自作主张?”她率先出声,虽然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语气中却仍是可以听出不善的味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良久,久到蔚宛甚至以为他不会理她。 正在她要再说什么之时,他道:“我想着你不愿听我的话,其他人的话应该还是能听进去的。” 至少那也曾经是她的家人。 而这份亲情,是蔚宛怎么也不可能割舍的下。 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有了一次次的机会,借着家人的身份,合情合理的出现在她身边。 蔚宛有一瞬的语塞,最近好似经常对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你想让这件事情人尽皆知?” 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早知道,却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而既然这样装了,怎么不继续装着下去! 就连现在他的做法,自以为是地像是做出了最好的处理方式。 此时的顾靳城在她家楼下,他的视线落在那扇亮着灯的窗户上,深邃的目光在夜色的映衬下,竟是蕴藏着一片缱绻柔色。 在一阵静默中,电话之中只能听到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若是这样不说话,就不会有那样的咄咄逼人。 他甚至不想出声打破这样平静。 “宛宛,我也会担心,也会不安。但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要如何来接近你,我的出现会让你不自在,却又无法控制自己不这样做。你听话一些,就当给我个心安。” 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混合着夜风在她的耳畔蔓延,却是一下子在不经意间,将她的心绪搅得混乱不堪。 “你完全可以不用这样。”她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毫无底气。 “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原谅,宛宛,我从来不奢求原谅。” 也许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救赎自己犯下的错误。 只希望这一切还来得及…… 蔚宛以前说过他不解风情,事实如此,他不会说动人的情话,就连表达自己的感情都从来不会简单直接说出来,而现在,更是有一种偏激的固执。 她不理解,只知道自己心里烦躁的很,于是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缓缓道:“时间不早了,我睡了。” “晚安。” 暖黄的台灯下,干净的笔记本上清晰可见着清秀的字迹,是一个人的名字。 蔚宛厌恶自己的犹豫不决。 亦或许是她自己根本不愿承认,是余情未了,是望而却步…… 没有以前那样的勇气,更是害怕再输一次。 * 像是约定好一般,顾靳城真的没有再出现,除了那每天如期而至的电话,当然对于蔚宛来说,想接的时候就接,不想接的时候就算。 没有接受傅友岚的好意,依旧只是住在自己家里,即使再怎么把顾家当成自己家人,总归还是隔了些什么。 她固执,有人会比她更为固执。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孩子起初太乖,一点都没让她察觉到这个小东西的存在,等到知晓的时候,她当然舍不得。 最近蔚宛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就像现在,每天清晨起床之时都需要好久才能将那阵阵的眩晕缓过去。 就算每天都有傅友岚好汤好水的照顾,整个人看上去还像是瘦了一圈。 当她出门之时,就在楼下看到了熟悉的人。 蔚宛不知道顾靳城在这里等了多久,却是这将近半个月来第一次见到他。 还没等她说话,顾靳城已经走到她身边,目光在触及到她稍显苍白的脸色之时,眉心拧了些许,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妈今天临时有事情,我陪你去。” 蔚宛抿了抿自己的唇,下意识地拒绝,“我自己可以。” 男人清隽的面容之上没什么表情,他走至她身边,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没让她有拒绝的余地。 “宛宛,听话一点,你一个人谁都不放心。”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无奈,却又是十足的坚定,言语之间已将姿态放至最低,眼底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划过。 蔚宛转过头来凝着他的眼睛,或许是因为没有耐心和精力和他继续耗着,她微微点了点头,没再拒绝。 上车之后,两人一起坐在后座,这本就狭小的空间,好似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更为拥挤。 属于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强势的不容人忽视。 蔚宛约定了今天第一次去做检查,因为空腹的原因,再加上本就低血糖严重,此时的她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一上车就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的手心落在自己的腹部,难受地微微皱起眉。 “开慢一点。” 蔚宛没睁开眼睛,他的声音在此时便是显得更为清晰。 紧接着,他倾身过来扳正她的肩膀,让她能够舒服地靠着他,浅淡道:“难受就睡一会儿,还有好长时间呢。” 也许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于熟悉,光是这样靠近,都让她心生抗拒和躲避之意,可她没有力气和他去争辩什么,只是浅浅地应了一声,微闭着眼睛,什么也不去想。 顾靳城轻抚着她的后背,垂眸看着她越发瘦削的脸颊,眸色深沉混着些复杂,最后全部化为心疼,沉闷而又烦躁。 各项检查的结果下来,她除了孕期血糖偏低之外没什么问题,在平时需要好好调理。 最后离开之时,医生只是告诉她适当放松自己的心情,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而蔚宛确实是无法不多想,尤其是最近发生的这么多和事情。 就这样在她还么考虑好的情况下,使得她措手不及,不知要如何来面对。 之后顾靳城带着她进了一家中式餐厅,或许是心里装着事情,她的胃口很差,而他耐心地等着她,即使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流,与他而言,也是一种久违的静谧。 回去的路上蔚宛仍是神情恹恹,不知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放轻了动作让她能够更为舒服地平躺着。 而后则轻声吩咐司机,直接把车子开回顾家。 午后的时光很静,她的房间向阳,房间内蕴着一室温暖。 顾靳城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起身之时,才发现自己外套的一角不知何时被她无意识地攥在手里。 心中像是升起了某种牵绊而动容的情愫,有些恍然。 蔚宛做了一个梦,似乎是很久之前,她和顾靳城两人靠得很近,甚至是躺在同一张床上,那时的她问他,喜欢小孩子吗? 她忘了当初的回答,只知道这最终的结果令她难以承受。 蔚宛再次醒来之时,阳光已西斜,她伸手去触碰自己的眼角,才发现有些湿意。 又梦到了什么? 她想事情太过于入神,以至于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 等她意识过来之时,入眼的是熟悉的摆设,神色间不禁有些愣怔。 蔚宛的目光转向身后的墙壁,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她伸出手在墙壁上轻轻扣动两下,明知道不会有人回应她,这行为显得很可笑。 就在她出神之时,房门被人打开,清俊颀长的身影落入她的视线内,顾靳城的眸色有些复杂,随后他解释般地说着:“因为这里方便一些,所以就把你带回来。我只是过来看看你醒了没有。” 这一番话显然蔚宛都不会信,而她的面上却也没露出什么不悦之色,相反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倒是让顾靳城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安。 这样的氛围难免有些尴尬,他道:“时间还早,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那我先出去。” 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她叫住了他,“二哥。” 【新婚爱未晚】(132)爱情最好的样子(九) 【新婚爱未晚】(132)爱情最好的样子(九) 这样的氛围难免有些尴尬,他道:“时间还早,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那我先出去。” 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她叫住了他,“二哥。” 许久不曾听到蔚宛这么叫他,他平淡的神色间出现了些许裂痕,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只是清淡地问道:“怎么了?” 甚至他都不曾察觉到,两人这样的一言一语,自然的多像曾经毫无隔阂之时。 蔚宛抿了抿自己有些干涩的唇瓣,抬起眼眸忽而浅笑着问他:“二哥,你喜欢小孩子吗?” 如果这样算来,这是蔚宛第二次问他。 只是一次在很多年前,若是当初不曾有过那么多的误会,应该也不会多走这么多年的岔路。 顾靳城凝着她的眼睛,眸色有些深沉,他浅声回答:“喜欢。”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意味不明地问:“那你是因为这个孩子,现在连我一起喜欢了吗?”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可笑,连蔚宛自己都是这么认为,像是很随意地问着,可似乎就是这般固执地在等一个答案。 男人的五官请隽淡然,只有眼底的那抹深邃缺乏的沉。 他不再犹豫,走至她面前,眸光深锁在她脸上,灼灼目光迫使她无法躲避。 “宛宛,我以为这些你早能明白。” 低沉的语调仿若带着几分无奈的沙哑,在她的耳边蔓延开,熟悉的让人想要逃离。 蔚宛移开视线,不愿意对上他的深邃目光。 而下一秒,下巴被他轻轻抬起。 她的视线被迫对上他蓦然靠近的俊颜,越来越近的熟悉气息,灼热滚烫,声线平淡且又沙哑:“我以为你一早就能明白,我要你。” 在她愣怔之时,男人的手掌扣在她的脑后…… 突然而至的吻,温淡缱绻,黑沉的眸光之中不见一丝一毫的***之色,却是盛着一片令人沉醉的气息。 男人的薄唇带着灼热的温度,就连喷洒在她颊边的气息都显得这般撩人。 她想要避开,刚开口只是说出了一个字,男人的唇舌便强势掠夺,不复先前的温淡浅吻,近乎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似要将其吞入腹中。 扣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收紧,仿若只有这样才能她才不会离开,不会再不留只字片语就这样退出他的生命里。 蔚宛的手紧握成拳,却是慢慢失去了力气,脑海中一片混沌和空白,全身的力气像是跟着被抽走的呼吸一同散去。 男人的唇慢慢离开,下一瞬又轻而易举地将她发软的身子打横抱起,小心安置在身后柔软的大床上。 颀长的身子随之倾身而下,目光如灼,看着她稍显狼狈的大口呼吸,瘦削的锁骨越发分明,他俯下身,长指挑开她衬衣的领口,薄唇覆上,在她的锁骨上深深印下一吻。 “你……”她才有些缓过来,就被他此刻的行为震的完全说不出话。 他离开,稍稍撑起自己的身子,看这个她本是苍白的脸颊在此刻变得绯红,一直将耳根子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不知是羞还是恼。 那一片被他流连过的地方起了一快深色的痕迹,像是因他而留下的独有的烙印。 绝对的占有意味。 “既然说了你不信,那就只有这样。” 男人的嗓音低淡沉稳,带着些许沙哑,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深邃的眸底却是越发的缱绻。 “你起来!”她涨红了一张脸,到最后也只说出这么几个字。 而在她身上的男人一动不动,手臂撑在她身子两侧,避免着压到她,低声道:“宛宛,不要自欺欺人,我早说过不会放手,至于什么时候接受在你,但你必须清楚地知道我想做什么。” 蔚宛面上的羞恼之色还未褪去,她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像是反驳一样的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恼羞成怒,亦或是下意识地掩饰。 怎么会不知道呢? 男人的喉间轻滚,逸出一声浅浅的笑,“你是我家里的人,以前是,以后依旧会是。”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宛宛,你听清楚。不是因为孩子,只是因为你。” 顾靳城目光如灼,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他静静地看着她的容颜,将她面上的神情变化尽数收入眼底。 只见她的眼睛逐渐泛红,刚想开口说什么,她便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下,张嘴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下一口,直到唇齿间尝到了血腥味才肯罢休。 顾靳城随着她的行为,只是感受到身下的她在微微颤抖,这才伸手绕至她的后背安慰般地轻轻拍着。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轻颤的眼睫上沾着些细小的泪珠,好生委屈的模样。 蔚宛大口呼吸着调整自己的情绪,出口的声音带着些哽咽:“你凭什么总是这样欺负我,以前是仗着我对你的喜欢,现在又是这样,你要我接受你就接受?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现在,不过就是仗着她那可笑的余情未了。 也许是她的眼泪来的太突如其然,一时间顾靳城措手不及。 他俯下身一点点吻去她脸颊上那咸涩的液体,像是哄着一个孩子一般,轻声道:“对不起,是我过分了。” 蔚宛默默地撇过脸,胡乱抬手拭去自己脸上的湿意,再次强行撑出些许底气正视着他的眼睛,“你的道歉早就不值钱了……” “宛宛。”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无奈,刚继续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开脚步声。 傅友岚推门而入,不经意间却正好撞见了这样一幕,这气氛突如其来的有些微妙。 还是蔚宛先做出了反应,她的脸色瞬间尴尬的通红,一把将他推开,低声怒道:“走开!” 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坐起来,眼神之中免不了的尴尬,“阿姨……” 相比于蔚宛面上的不自然,顾靳城则是显得正常的太多,他站在一旁缄默不言,像是完全没觉得发生了什么一般。 气氛僵硬了一瞬,傅友岚轻咳一声解释道:“刚才看着你房间门开着,就想进来看看,快到时间了,过一会儿记得下楼吃饭。” “嗯……好的,谢谢阿姨。” 蔚宛支支吾吾地回应,手指紧攥着自己的衣服,面上羞得近乎脸都抬不起来。 傅友岚很是识趣没有在这房间内多待,随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出了房间,临走时还顺便带上了房门。 房门锁上的声音按理说很小,可现在在蔚宛听来,却是特别的折磨人。 她懊恼地紧咬着自己的唇瓣,唇齿之间还留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才恨恨地转过头去看他,恼怒道:“你还不出去?” 顾靳城不为所动,只是觉得此刻她的神情是久违的生动。 不知有多少时候没有看到过。 他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的怒容,唇畔微勾,渐渐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只是刚抬起手,蔚宛就紧张地看着他问:“你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拉开的她的手,长指耐心而灵活地扣好她衬衫领口的纽扣。 时不时会触碰到她颈间的肌肤,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让他的指尖顿了顿,即使不舍,却还是得离开,只听他慢慢说道:“你看,其实每个人都很爱你在乎你,别让他们担心。” 言罢,顾靳城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便转身离开。 再在这里继续待着下去,没准还会继续点什么事情,这会儿她的面色都已经红的不成样子…… 蔚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用冰凉的手背覆着自己发烫的脸颊。 她出声问道:“包括你吗?” 顾靳城的脚步顿住,一阵沉默之后,他转过身来凝着她,缓缓道:“包括我。”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又一次低调而朴实的表达了他心中的想法,他从来不会主动说,却在不经意间撩人心弦。 蔚宛低着头没去看他,亦或许是说她怕掩饰不了自己眼中的不安和慌张,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脑海中紧绷着的弦才彻底松懈。 手指紧攥起来,心里一遍遍的念着那个人的名字,顾靳城,顾靳城…… 从未有过这样的害怕与不安,和从前截然相反的情形,可她心里却是一张的慌乱。 【新婚爱未晚】(133)爱情最好的样子(十) 【新婚爱未晚】(133)爱情最好的样子(十) 当房间里只剩下蔚宛一人之时,过于安静的地方最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容易搅乱原本已经做出的决定。 日暮西斜,不多久天色便已阴沉下来。 她用手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感受到这滚烫的温度终于降下,这才把自己收拾好走下楼。 因着片刻之前发生的事情,蔚宛面上的尴尬还未褪去,目光在楼下的客厅里徘徊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个男人,当下心里竟然放松了些许。 傅友岚走过来看到她像是在找着什么人,于是笑着说道:“别找了,半个小时之前他刚出去,应该不回来吃晚饭,现在家里就我们两个人。” 蔚宛这么一听,怎么会听不出傅友岚口中说的人是谁呢? 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窘迫,低声说道:“我没找他……” 倒真的和顾靳城一开始说的那样,如果她觉得不自在,他可以不出现在她面前。 也许是看着蔚宛的脸色确实一般,傅友岚也没再提什么,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之时,傅友岚不经意地问着:“今天的检查结果还好吗?” 蔚宛的思绪还处于出神状态,闻声才堪堪拉回了些许,她点了点头说:“您别担心,没什么问题的。” “下次我想着还是应该陪你一起去,不然要是问你,永远都问不出什么。”傅友岚拍了拍她的手背,虽是指责的话语,这语气之间确实浓浓的关心。 蔚宛不太好意思,“真的没事的。” 反正不管是谁,只要陪着她的不是顾靳城就没事,尤其是像今天这样尴尬的情形,要是再来个第二次,她可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了…… 傅友岚叹息了一声又说道:“有了身子还是这么瘦,好在这小东西没多闹腾你,还算是有良心的。” 蔚宛倒是淡淡笑开,她的手心覆在自己小腹的位置,笑着说:“是啊,这小东西很乖,我希望是个女儿,以后肯定会好好听奶奶的话是不是?” 她近乎于自言自语,直到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一愣,还没想好要如何解释。 因着她这下意识说出口的话,傅友岚的面上倒是露出了些许愉悦之色,“我们家的人当然会听话的,这家里总算是能热闹一些了。” 一时间,蔚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最在乎的就是这些爱着她的家人,现在一切都这般合情合理的发展,唯独一个死结,像是永远解不开过不去。 而这一切,她知道都取决于自己的一念之间。 顾靳城中途回来取一些东西,他想着应该在这里不会看到蔚宛,可刚进家门时,就见母亲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他神情上带着些疑惑之色,却不自觉的就放轻了脚步。 很快便看到了客厅内靠着沙发睡着的蔚宛,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毯子,对于别人的靠近毫无察觉。 傅友岚压低了声音说:“有了身子就是不一样,刚才我就离开了一会儿去厨房,回来就见她在这睡着了,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去楼上睡呢。” 顾靳城清隽的眉眼间渐渐生出了些许柔和之色,他低声道:“妈,您早些去休息,我来就好。” 傅友岚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你先去把宛宛安顿好,等下我有话问你。” “好。” 顾靳城点了点头,大概能猜到母亲会和他说什么内容,想来也对,有些话早晚是要坦诚布公说出来的。 他的眸光落在熟睡的人身上,倘若一直能这样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看上去没有这么抗拒着他的靠近。 他俯下身,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不管动作放的再轻,也总是会影响到她。 然而蔚宛只是皱了皱眉,嘤咛了一声之后只会在他怀中寻了个更好的姿势,从头至尾眼睛都不曾睁开。 还是这间房间,顾靳城把她放在柔软的床上,细心盖上被子,在离开之前又俯身在她额前印下浅浅一吻,低声喃喃道:“宛宛,你再这样下去,会让人忍不住想欺负的。” 总是这样容易心软,又在不经意间,给了他机会。 一室的寂静,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浅浅睡颜上,眸光沉静,却是越发的温柔缱绻。 * 夜色初降,顾靳城在母亲面前的茶盏里添了些水,猜到了接下来会是什么话题,一阵良久的沉默。 “你和妈说清楚,你和宛宛的事情到底打算怎么样?”傅友岚简单直白地问了出来,没办法,在宛宛那里定然是问不出什么的。 顾靳城的眸色沉了沉,言语之间带着稍许无奈,“妈,这不是我打算怎么样,决定权都在她手里。” 傅友岚心里也有些急,她皱着眉说:“那就这样一直耗着,耗到孩子出生?” 这么多年下来这两个人就没让人安心过,原以为分开了好,分开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纷扰波折,可没曾想到,兜兜转换还是回到了原地。 顾靳城思忖了一瞬,清隽的面容之上带着几分坚定之色,薄唇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浅声说道:“其实没什么好打算的,最终的结果只会有一个。” 闻言,傅友岚怅然般地说着:“你们当初结婚,又一声不响离婚,现在又走到这一步,也不知道还要折腾多久。” 顾靳城的神色未变,“不管多久,总会有这样一天的。” 在他看来,蔚宛跑不了,也不可能离开,以前不提也罢,主要是看以后。 “你们的事情我现在也管不动了,多管一些反而就会被记恨上,你是这样,阿原也是这样,这都叫个什么事儿。” “妈,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您放心吧。” 再说这句话的同时,也许顾靳城亦是再说给自己听。 以前,只是曾经而已…… 顾靳城的话不多,紧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就已经是做出了态度,之后也就没再问些什么。 抬眼看了看壁钟上的时间,她的语气中带着些关切,问道:“都已经这么晚了,要不在家里住下吧,你在家里要是遇上些什么事情还能有个照应。” 于顾靳城自己而言,他当然想要留下来。 但是蔚宛…… 他微微蹙着眉,只是一瞬之后又恢复了清隽淡然的模样,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在家里怕是宛宛会不自在,她比较听您的话,只能多麻烦您一些了。” 傅友岚倒是从没见过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时候会有这么无可奈何的表情,不由得嗔道:“刚才还说得好好的,现在家里都不敢留下,还指望以后能有什么发展?再说为人父母,这个时候多花点时间陪陪孩子,以后生出来没准就和你亲。” “是吗?”他浅声问着,眉眼之上不自觉的染上了些许浅浅的笑意。 以后…… 在之前那段时间里,他可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只是希望这他和蔚宛的关系不会变的更糟,其他的,是他从来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傅友岚忍不住数落着说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宛宛一向心软,她既然还愿意在我们家里,就代表她放不下,你怎么这点都看不明白呢?” “我知道。” 顾靳城的声音很低很沉,这些他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他们两人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这几年的蹉跎,他不确定到底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隔阂。 也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还有没有他的存在。 他那么对她,换做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会恨上一辈子吧。 之后,顾靳城在客厅里独自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壁钟上的时间偏向深夜,他才逐渐回了回神。 在自己房间里洗过澡后,又忍不住想要走向隔壁房间。 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就算是再短的距离,他也觉得好像隔了很远很远。 还只是这样想着,他已经放轻了动作拧开房门进来。 房间里还留着一盏暖色的小灯,光线很暗,却将她姣好的容颜衬得很静谧,他的呼吸不自觉放缓了几分,一步步走向她的方向。 蔚宛睡觉还算老实,大多数的时候都喜欢把自己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好似只有这样心里才能有安全感。 一张很大的床,她也只是占据了一边小小的角落。 不知出于什么念头,他掀开被子的一角在她身边躺下。 起初只是这样静静地躺着,耳畔听着她平缓的呼吸声,渐渐地他并不满足于现在的情形,而是慢慢靠近她身边,她睡的正熟,而他则是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 她身上的温度很暖,那些暖意一点点蔓延进了他的心底,像是能够驱散所有的寒凉。 放在她腰间的手逐渐移到她小腹的位置,他掌心的温度很高,却似是有些颤抖,只能小心翼翼地感知着这个小东西的存在。 血缘确实是个很奇妙的存在,就像现在这样,从未像现在这般后悔…… 如果不是走了这么多的岔路,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好在这一切还来得及。 * 清晨蔚宛醒来之时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她只是感觉睡了一觉,隐约中忘了自己到底是在哪儿睡着的,也没去多想。 最近的记性就是这么差,也没办法。 晨间的阳光把房间里照的很暖,再过不久,这座城市最冷的时节就该来了,包括又到了那个时候。 蔚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在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看到枕边放着一块男士腕表,应该是不小心遗落,她接过来放在手里摩挲着,不用细看也知道这是顾靳城的东西。 她的唇畔不由得微微上扬,说不清楚自己心里什么情绪。 只是喃喃自语道:“还真是守承诺。” 怕她会觉得不自在,所以现在干脆又自己避开了她? 蔚宛随手把这腕表放在了床头的抽屉内,不在意地说着:“不出现正好,清净。” 接下来的日子里面,蔚宛的生活像是又回到了以前,只是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再一次住回了顾家。 就这样一晃而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蔚宛一次都没再见到过顾靳城,家里亦是从来没有人提起。 她不会主动问,别人自然不会主动说。 又是一次深夜,顾靳城放轻了动作打开房门,只是刚推开门,房间内亮着灯,他的动作一时之间有些停滞。 床上没有人,房间里亦是空空荡荡。 直至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你走错房间了。” 他回头,就见蔚宛站在他身后,身上穿着浅色的睡衣,现在到了第四个月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整个人却显得更加柔和静谧。 顾靳城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侧开身子让她进房间,随之跟在她身后继续问着:“这么晚了还没睡?” 蔚宛扬了扬手里的杯子,“睡了一觉忽然觉得渴,下去找水喝。” 他走至她面前,将她随手放下的空杯子拿起来,又问道:“还要吗?” 她摇摇头,“不要了。” 这样一来一回的言语,不带什么感情,更偏向于陌生人的对话。 好一会儿,顾靳城凝着她明显有些倦色的容颜,浅声说道:“早点睡,晚安。” 她的神色恹恹,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出声问道:“你去了哪里?” “有点公事需要处理,所以耽搁了这么长时间。”顾靳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以为问的便是他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如是回答。 然而蔚宛只是摇了摇头,“你又去香山了吗?” 顾靳城的眸色微沉,他有些哑然。 刚想要解释,便听她说:“你身上有墓地的香火烟味,除了香山,我猜不到你还会去哪。” 他实话实说:“是去了那。”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蔚宛像是了解他的脾性,不擅长解释,一般来说都是这样做了就承认,她只是道:“我不是质问你什么,快到时间了,怎么说那也是你的一位故人,只是不太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味道。” 不是说她到底有多小心眼,只是想到俞素染,就会连着过往的记忆一起牵出来,到底还是没办法真正介怀。 “好,我去洗澡。” 顾靳城只清淡地这样说了一句,转身回到自己房间,今天去香山是因为宋未染提前回国,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见面,见面又说了些什么,这些他不会让蔚宛知道。 本就不擅长解释,更不会为了这些他自认为没必要的东西在解释。 等他洗完澡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内走出来时,却见蔚宛不知何时端坐在沙发上,看样子在这里等了他很久。 顾靳城心中有着些许不好的预感,他走近,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蔚宛面上除了有些倦色之外再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她凝着他清隽的五官,好一会儿之后,她缓缓说道:“我们谈谈。” ................................................................................................................ 预告一下容铮和梁织的番外~这还不是最终简介~ 《陌路旧欢》 分手那天,她说:“本就是玩玩,既然玩过了火,那就没必要继续了。” 经年之后,她说:“孩子是你的义务,可我不是。” * 多年之前,容铮遇上过一只小野猫,撞进他怀里,呲过牙,撒过娇,最终还是潇洒离开。 初见时,她看见了自己心爱之人和别人拥吻,慌不择路却撞进了他怀中,她红着眼睛怒道:“我最恨你们这些外科医生,手不血刃,都是一样冰冷麻木。” 他无奈,不懂事的小女孩而已,没准还是个问题少女。 再见时,她醉醺醺用下巴蹭着他撒娇,“容铮,我长得不如那个女人?为什么梁宋不喜欢我……” 后来她说,“我缺个男朋友,你正好单身,我们试试?” 他微挑着桃花眼,不屑问道:“你哪来的自信?” 她娇笑:“年轻,美色。” “梁宋不要,所以硬塞给我?” “那你要不要?” 他笑,于是有了后来的后来…… 后来,传闻她伤了自己兄长心爱的女人,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面颊上的红痕,轻佻道:“被欺负也不知道找我?” 再后来,她衣衫不整在他身边醒来,毫不犹豫说:“容铮,我们分手。” 他了然,心有所属的人养不熟,留不住。 既然离开,那便各自安好,不用再见。 * 容铮和梁织之间隔着经年的时光,有着一个七岁的孩子,她的出现毁了他触手可及的幸福。 她以为他会恨她,实则,他只是说:“我不会娶你。” 她亦是笑,“我也不想嫁你。” 为了不得已的原因,她说:“跟我再生个孩子,这是你的义务。” 他只觉得可笑,嘲讽:“第二次送上门?” 再后来,她不要抚养权,不要他的钱,不要……他的人,像多年之前一样,在他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当他看到她的诊断书,低声自语,“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狠心啊!” * 年轻气盛时遇上过于温暖的人,后来的一切显得苍白黯淡。 有生之年,她不会遇第二个容铮。无人比得上他给的温暖,包容她一切的坏脾气。 经年过后,她敛起了所有的脾气,却也不愿再遇上他。 【新婚爱未晚】(134)爱情最好的样子(十一) 【新婚爱未晚】(134)爱情最好的样子(十一) 不是说她到底有多小心眼,只是想到俞素染,就会连着过往的记忆一起牵出来,到底还是没办法真正介怀。 “好,我去洗澡。” 顾靳城只清淡地这样说了一句,转身回到自己房间,今天去香山是因为宋未染提前回国,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见面,见面又说了些什么,这些他不会让蔚宛知道。 本就不擅长解释,更不会为了这些他自认为没必要的东西在解释。 等他洗完澡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内走出来时,却见蔚宛不知何时端坐在沙发上,看样子在这里等了他很久。 顾靳城心中有着些许不好的预感,他走近,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蔚宛面上除了有些倦色之外再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她凝着他清隽的五官,好一会儿之后,她缓缓说道:“我们谈谈。” 这氛围一下子变的有些凝重,顾靳城面上的神色滞了滞。 他并不知道她接下来会问些什么,只是在下意识地有些不安。 “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顾靳城这般说着,眸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不曾离开。 蔚宛的面上有着些许困倦之色,而她却只是把玩着自己的衣角,反问道:“不愿意听么?” “没有。” 很简单的两个字,男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沉。 闻言,蔚宛的唇畔划开浅浅的弧度,她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有些话已经非说不可。 “二哥。”她凝着他的眼睛,言语之间带着些许无奈的味道,却又顿了顿没有往下说,似是还在思忖着。 “嗯?” 蔚宛在面对他的时候永远都会少这么一点底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她的手不由得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手指绞着衣角,仿佛这样能够多给她一些力量。 “再有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你说以后叫你什么?” 蔚宛的面容静谧,她说话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却好似带着些挑衅的味道。 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而她和他之间会不会到那时候还是这样的尴尬关系? 男人的喉间有些发涩,有好一会儿没有说出话,他的眼睛紧紧凝着她有些显怀的肚子,第一次尝试到忐忑与不安。 男人略显菲薄的唇抿了又抿,良久之后他才低沉地唤着她的名字:“宛宛。” “宛宛,在我心里一直以来只有一个念头,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之时,我娶你。你是我家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低低淡淡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弥漫,低沉的如同被夜色浸染。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看吧,你永远都是这样自说自话。” 蔚宛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啪的一下摔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是一只男士腕表。 顾靳城在看到这东西之时,神情有些许尴尬,他没解释,亦是不敢轻举妄动先说话,而是紧张地等着她先开口。 她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对上他这样波澜不惊的眼底,心中就容易生出隐隐怒气。 “顾靳城,你以为自己这样很情圣?你这样的做法到底算什么,自以为是又偷偷摸摸!你说怕我不自在,那就不出现在我面前,可你要么说到做到,消失干净一点,别总是在背后这样……” 蔚宛的棉绳带着些愠怒之色,其实她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也是挺无理取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 也许正因为每次他都是这样的态度,云淡风轻,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顾靳城微蹙着眉心,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宛宛,我也以为我可以信守承诺,我怕你和我怄气,会不好好照顾自己,可到后来,好像真的忍不住。” 忍不住会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她身边。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这种念头更为强烈。 他也不止一次想过在过几个月之后,倘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这样不曾缓和,以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下去? 多想无益。 他不敢问,亦是在害怕着万一得到的结果是失望的,那便还不如就维持着现在这样的情况。 至少,他还有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靠近她。 顾靳城的思绪拉回,他一抬眼,视线便撞进了蔚宛的眼眸中,她就这样凝着他的眼睛,就连目光之中都带着些愠怒。 “顾靳城……你的自说自话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她近乎于咬牙切齿,更多的则是无奈。 男人对她的态度显然有些不明所以,薄唇紧抿着,想说着什么,却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她无可奈何地又道:“你都已经做了这样强迫人的事情,现在倒是又自以为是地替我决定到底什么是好的,不觉得可笑?”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的质问声在耳畔不停地回荡着。 两人平缓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安静到死寂。 蔚宛依旧这样看着他,唇畔的弧度变得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又道:“如果真的是为我好,当初就应该让我嫁给阿铮,你知道的,阿铮是个好人,他会一辈子对我好。至于那些节外生枝的事情,只要你不说,应该没人会知道。可你呢,在做了这么多错事之后,自以为是地以为这样做就能被原谅?” 依旧是用着他的自己固执的想法来约束自己,约束别人。 “你说我住在家里比较好,所以干脆自己消失。你说会娶我,但你问过我的意思了吗?”她顿了顿,无奈地说着:“二哥,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永远都像是在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别人。你想要怎样,别人就一定得配合你,是这样吗?” 顾靳城凝着她的眼睛,不假思索回答:“不是。” 她移开视线,不再说什么,仿佛听他说任何一个字都是多余。 手指紧绞着自己的衣角,心里的情绪非但没有因为将这些话说出来有缓和,却是在此刻变得愈发的混乱。 在她犹豫之间,男人猝不及防地紧握着她的肩膀,迫使她的眸光正对着他。 在他清隽的眉宇之间,蔚宛看到的是一片复杂深沉之色。 尤其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此时尽数都是她的身影,这样的灼灼视线令她想要避开,可又没办法躲避。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蔚宛的周身铺天盖地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手心内早已是冷汗涔涔。 “宛宛。”他出声唤她,声音已经低沉到了极致。 她撇过脸,视线落在一旁,可下一瞬,下巴上传来一阵不重的力道,却是轻而易举地摆正她的脸颊,迫使她正视着他的眼睛。 她微恼,刚想说着什么,耳畔就响起了男人低沉的语调…… “宛宛,我知道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情,怎么样都像是隔着一个错,我不敢靠近你,怕会把你推得更远,可又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 他和她之间,皆是因为隔着的一个错字。 当初的一步错,造成了当下的所有。 男人的手掌慢慢下滑,直至落在她的肚子上,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个生命的存在。 血脉相连,就是这样一种特殊而又奇妙的感觉。 蔚宛没有动,只是自己全身的神经像是紧绷着一般。 又听得他说:“宛宛,我并不是像你说那样。相反,我也会怕,会害怕什么时候你彻底不在乎了,起初还能借着这可笑的亲情来接近你,利用你一次次的心软……宛宛,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所以也只会瞎猜。” 蔚宛听着他低低淡淡的语调,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总之,不太好受。 顾靳城却是没什么表情,他只是收回手,唇边漾开了些许弧度,只是看上去更多的则是自嘲的意味。 “宛宛,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很可笑?但人错了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了。” 蔚宛抬起眼看着他,并不曾错过他眼底的自嘲之色。 她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也突然觉得喉间发涩,想要说什么都好似梗得说不出来。 “什么错了一次?”她随意地问着,也没想着他会回应,更像是没话找话说一般。 顾靳城的目光有些深远,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他依旧是摇了摇头,道:“宛宛,如果你还想问,我就全部告诉你。不用急着原谅我,我知道你最容易心软。至于孩子出生以后……” 说到这,顾靳城却是怎么也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或许说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因素。 但是只要一想到孩子出生不知道会称呼他什么,心里就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蔚宛的面色渐渐平静了下来,她从他的禁锢中挣脱了出去,其实这些话说来说去,都是她自己心知肚明的。 只是这个时候她自己都说不明白,介怀的到底是什么。 她究竟是在为什么气恼,是因为他捉摸不请的态度? 可他早就不止一次地表明过态度,只不过…… 她自己不信而已。 亦或许说是不愿意去相信,甚至是在害怕接受,归根到底,都还是源自于她自己。 没有底气,亦是没有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也许更恨得,还有她自己的余情未了。 若是能够早早地和他断了联系,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后来的这么多事情? 更加厌恶的,只是她自己的举棋不定的态度。 “顾靳城,我心里乱的很。”她没有去看他,却只是缓缓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男人的眸光中带着些紧张,紧紧睨着她,喉间轻滚了滚,说道:“宛宛,你有权利不强迫自己。” 闻言,蔚宛又是淡淡的笑开,她反问道:“我有权利不强迫自己?顾靳城,由始至终你都没给过我这样的权利,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因为你那自以为是的为我好。” 让她住进他家,明知她的心软,从来不曾给她任何选择的权利。 “抱歉。”他的声音很轻很淡,虽是说着道歉的话语,却是一点也听不出这是道歉的意味。 “宛宛,我没办法对你做到置之不理,这是最后的底线,只要你还好好地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让他做到彻底放手,这绝对不可能。 至于她到底什么时候会接受,他不得而知。 就像他和自己母亲说的那样,总是会有这样一天的。 “那你的意思,准备和我这样耗一辈子?” 其实这问题蔚宛早就问过,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继续问这么一次。 他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点了点头,表达了所有。 而后,他缓缓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时间可以短一些,但若是不行的话,那就只有一辈子的时间。”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这点就足够了。 蔚宛只是缺乏安全感,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明显。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安静到死寂的空间里只有时钟行走的声音,蔚宛突然想起了很多年之前,在这个房间里面,他们两人差点签了离婚协议书,似乎还不止一次。 现在的她忍不住想,倘若早些时候能够痛快签了,那该多好。 那便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她的生活中也不会再有顾靳城这三个字出现。 可已成定局的事情永远不可能有倘若这一说。 蔚宛烦躁地起身,而随着她的动作,男人的目光也是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他问:“你要去哪?” 她看了他一眼,“时间太晚,我现在困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男人的神情显然像是突然间松了几分,眸底再不见那么多的紧张之色。 顾靳城跟着她走出房门,再没说什么。 其实两人的房间就只有这么一墙之隔,很近,可有时候对他来说,又像是隔着永远不可能跨过的距离。 他站在门口,忽而拉住她的手腕,沉沉说道:“宛宛,虽然你就在这里,但总是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总是感觉离我很远。” 倏然之间,蔚宛的唇浅浅的上扬一个弧度,在他不明意味的眸光下,她说:“以前的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顾靳城微愣,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在表达着什么意思。 薄唇抿了又抿,“你……” 蔚宛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没回应他,而是在自己准备关上门之前,她复又叫住他。 “这是你家,你有权利决定去留,用不着因为我不回来,这家里太冷清了些,总是需要些人气的。” 言罢,她轻笑了笑,在他没反应过来之时把房门关上。 一扇门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顾靳城的神色愣怔了好久,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她竟然说…… 她说的自以为是,原来指的是这个…… 房间内的灯光很暖,这个时间点她本就很困倦,用指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也是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让自己的心神宁静下来。 人固执起来就是很难以理解。 尤其是像顾靳城这样的…… 口口声声说不求她的原谅,可这做法,又哪一点像不像她原谅的样子呢? 蔚宛靠着柔软的枕头,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摩挲着衣角,低笑着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心口不一的男人。” 零点钟声已过,看似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夜。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似的。 * 顾靳城和蔚宛的关系在不经意间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是缓和了很多,可要说哪里真的不一样,还真的没有看出来。 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现在蔚宛不会再拒绝他,平日里一向不怎么回家的人,最近这段时间更是天天在家里住着。 这一种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现在蔚宛甚至不会拒绝他陪着她一起去做产检,有些话不用多说,却就是在不经意间,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在半个月后的一天,蔚宛独自一人去了一趟墓园。 北方的冬天就是这般萧索,这冷清死寂的墓园更是让人心里生出一种荒凉之感。 之前她都已经下定决定这辈子不会再来这里,可又不明白怎么自己心中的执念到底是为何,即使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一旦想起来,仍是有种沉闷窒息感。 气温很低,蔚宛的手指早已僵硬,她将手里的花束放下。 可能真的是心境不一样了,她看着这冰冷墓碑上的照片,目光浅浅淡淡,并无什么波动。 就在蔚宛出神之时,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她回头,就见顾靳城的面上带着些紧张之色,又在一瞬之后渐渐消失,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这才放下心说道:“天冷,这儿阴气重,回去吧。” 他已然是什么都没问,甚至不曾多问一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蔚宛也没在意,她回头再次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像是有些经年累月的沉重,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放下。 “我才刚来没多久,你这么快知道消息了?”蔚宛和他并肩走着,她的步子很慢,而身边的男人亦是配合着她走的很慢。 他没有先回答,而是将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里,他掌心内滚烫的温度一点点化开了她指尖冰冷的僵硬。 若是有外人看着,这俨然是一对恩爱情侣的模样。 “想知道就自然有办法知道。”他浅声回答,随后将她的手收进自己的口袋中,而就是这样过分亲密的行为,她也没有抗拒。 蔚宛想了想,她今天出门之前也没告诉别人自己会来这里,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有一会儿的沉默。 蔚宛自己在想着些事情,所以没顾及到脚下的台阶,只听见耳畔传来男人低低淡淡的声音,“小心点。” 紧接着,他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向自己身边。 “谢谢。”她没抗拒,而这一声道谢,却是要显得更为疏离。 顾靳城微蹙着眉,又浅声道:“不用说这两个字,我不是外人。” 总觉得这两个字不该存在她和他之间。 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一般。 蔚宛咬着自己的唇,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跟着他一路往回走。 这个地方在这么多年里,两人不知道来过多少次,唯独像是只有今天才是最不一样的时候。 似乎只有到了现在,才算是真正的彻底放下。 时间还很早,顾靳城不由得问她,“准备去哪?我陪你去。” 蔚宛想了想说:“我去那间公寓里收拾些东西。” “好。” 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那间公寓,也许是时候把她的东西稍微收拾收拾,没准哪天就可以直接还给顾靳原。 就只是这么一个念头,蔚宛瞬间觉得自己想多了。 上午的阳光暖暖地洒进车窗内,让人不由得开始犯懒,蔚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一旁,是不是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一如记忆中的那般,清隽深邃的的五官,只是在此刻,像是褪去了一身的寒凉。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趁着红灯之时,顾靳城转过视线来看着她。 在他转头的一瞬间,蔚宛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避而不见。 清淡的浅笑在她的耳边蔓延,尤其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显得尤为清晰。 离她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路,他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时间还长,你先睡一会儿。” 蔚宛接过,下一瞬却皱了皱眉,手伸进他外套的口袋里摸索着什么,结果没想到摸出来一把巧克力和糖,她面上的神情突然有些不自在。 小声嘀咕着说:“你怎么还有这样的特殊癖好。” 即使这声音再小,顾靳城也能很清晰地听到。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清浅地说:“为了防备不时之需。” “哦。”蔚宛应一声,然后将这些东西尽数拿了出来,又很顺手地装进自己口袋,因为低血糖严重,她平日里也会自己准备一些,却不曾想到…… 之后两人之间再没什么交流。 她一开始只是假寐,没想到在片刻之后又一次睡着了。 直到车子停在熟悉的公寓楼下,顾靳城才轻声叫醒了她。 蔚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便已经倾身靠近,过于熟悉的气息让她有些想要逃避,清俊的五官近在眼前,薄唇擦过她的脸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有些撩人的痒。 不知不觉间,蔚宛的心跳得很快,她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你先下车。” 顾靳城看着她耳朵上浮起的绯红,伸手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随意地说:“走吧。” 这间公寓还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除了那些盆栽因为没人打理枯萎之外,其他地方均没有什么改变。 她把窗户打开,让室内的空气更好流通,随意地笑了笑说:“看来真的要什么时候把这屋子收拾一下,以后还得还给顾靳原。” 若非她这么说,顾靳城都快忘了这间公寓是这样的由来,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了太久。 “不还给他也没事,反正他不缺。”顾靳城走至她身边,其实他虽然这样说着,但潜意识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最好就是能他们两人住在一起,这个小公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蔚宛没接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自己走到卧室内,开始整理些东西。 顾靳城帮不上忙,却也怕她累着,不由得说:“这里又不急着还给阿原,以后再来收拾也不迟。” 蔚宛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她轻笑着说:“是不着急还给他,可以后万一有人住进来……” “什么?”顾靳城不解。 她只是勾了勾唇角,没有多解释,一切都是因为来自于一封信笺,那边的人告诉她,一切安好。 顾靳城的目光在不经意间触及到了抽屉里的一个首饰盒,他趁着她离开的之时,将这首饰盒打开,入眼的是一串项链,一枚戒指。 都是曾经尤为熟悉的东西。 他的眸色沉了沉,指腹摩挲着吊坠的形状,过往的记忆再一次侵袭着他的思绪,久久不得平静。 也许是太入神,直到蔚宛走到他面前,才堪堪收回了目光。 她的面色看上去亦不是太好,只是沉默着从他手里把这东西收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开。 只是刚走了两步之后,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耳畔是他灼热的呼吸,只听得他浅淡而又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蔓延,“宛宛。” 她的思绪有些愣怔,紧咬着自己的唇,不愿回应。 【新婚爱未晚】(135)爱情最好的样子(十二) 【新婚爱未晚】(135)爱情最好的样子(十二) 只是刚走了两步之后,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耳畔是他灼热的呼吸,只听得他浅淡而又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蔓延,“宛宛。” 她的思绪有些愣怔,紧咬着自己的唇,不愿回应。 寂静的空间里似乎只有落在她耳畔的浅浅呼吸声,时间像是就这样停滞。 她站在迎着光的位置,光线下细小的尘埃无所遁形,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不安,至于这不安的源头究竟源自于何,并不知晓。 “我以为你一定会把这东西扔了。” 男人低淡且带着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蔓延,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却又偏偏近乎于情人之间的低声呢喃。 这个姿势让蔚宛觉得不舒服,她在他的怀里挣了挣,而他只是再一次收紧手臂,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 既然挣脱不得,她索性抬起自己的手,将掌心摊开,细细端倪了一眼这条吊坠项链,复又收紧,“你都说了留着做个纪念,真的丢了的话多可惜。” 她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着说:“再说你送给我的东西本就不多,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件,留着吧。” 顾靳城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语调,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阵沉闷的钝痛,喉间发涩,本想说些什么,可徘徊了好久依旧是一阵沉默。 他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发丝在他的脸颊上拂过,有些丝丝的痒,却始终无法抵消心底的那酸涩的钝痛。 蔚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抿着自己的唇,思忖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时间静默,仿若有什么情愫在慢慢沉淀。 “宛宛,这条项链旧了,扔了吧。”他的嗓音低沉,听着像是一句简单随意的话,却不知为何让人听出了些许怅然的凉。 她不明所以,问道:“好好的扔了做什么,你……怎么了” 虽然她也不见得想要留下这条项链,一看到就能够想到曾经,想起那些不愿记得的过往。 可最终不知到底是出于什么念头,她还是留了下来。 顾靳城不曾回应她,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将她更贴近自己一些,“让我抱一会儿。” 蔚宛低头看着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是能够感知到他的手臂似是在微微颤抖,手背上有些青筋显露。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试图将他拉开。 而在她身后的男人不为所动,甚至带着些许的固执。 蔚宛的手反被他握住,从他掌心滚烫传来的温度顺着指尖一点点蔓延到心底深处。 他近乎是凑在她的耳畔,沉声说:“宛宛,一定不要原谅我。” 这一瞬蔚宛的混乱的思绪中逐渐生起一个念头,这不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转变,她从来没去细细考量。 或者说,在潜意识里,她就是不太愿意接受。 从来没有考虑过那样一种可能。 蔚宛用力挣开了他,她转过身凝着他沉静的容颜,在不经意间,她的手心内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你怎么这么问?” 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心里亦是没有底气,好似问出来只是为了印证心中的一个答案。 同时又在害怕这个答案。 顾靳城按着她的肩膀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他站在她面前,即使是居高临下的姿态,而那眼中的深邃复杂,未曾消散。 蔚宛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他就这样,目光之中带着疑惑,掩下心中的那些许不安,她再一次问着:“怎么了?” 忽而之间,清俊高大的男人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两人的目光平视。 他将自己姿态放的和她一样,眸光逐渐变得温淡,却是把蔚宛吓得不轻。 她咬着自己的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却又被他握住了手腕。 蔚宛想甩开他的手,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突然之间她开始害怕,明知他有话要说,可她却是下意识地在抗拒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即使只是猜测,也不愿去想。 “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恼怒,实则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男人清隽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从她的眼睛开始,视线渐渐下移,最终停留在她小腹的位置。 喉间轻滚,好半晌才发出了些沙哑的声音,“宛宛,你还想替我隐瞒到什么时候?” 蔚宛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此时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手背上蓦然之间传来的温度像是有些灼人般的滚烫。 男人稍显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他凝着她的眼睛,目光之中带着沉痛之色。 “对不起。” 蔚宛的神色愣怔,脑海之中还是一根紧绷的弦,导致此时此刻的甚至连她的手指都像是僵硬了起来。 他对她的说过很多次对不起。 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在潜意识里想要下意识地逃避。 “明明这些都是我犯下的错误,你去替我承担这么多年。”他浅淡地说着,目光静静地锁着她的容颜,低沉的语调带着莫名的怅然,“宛宛,你不要原谅我。”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这么说。 蔚宛的心跳的很快,说不清楚此时心里的慌乱,只有紧握着自己的手,避开他的灼灼视线。 而这个房间本就只有这么点大的地方,即使她如何再逃避,也不可能忽略的了他的存在。 顾靳城缓缓张开她的掌心,很轻而易举地将她手里紧握着的项链拿出来。 他喃喃自语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这世事永远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巧合,但皆因为一个差错,就自此走错了路。 蔚宛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目光凝滞。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低垂着眼睫,避开他的太过于直接的目光,声音却是越来越低毫无底气。 男人清隽的眉宇之间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沉痛和复杂,蔚宛低垂着眼睫没有去看他,自然没有看清楚此时此刻他眼底的神色。 “宛宛。”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唇畔浅浅勾起一抹笑容,慢慢俯身,将耳朵紧贴着她稍稍显怀的肚子。 蔚宛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手心内出了一层薄汗,此时更不知目光该往哪边放。 顾靳城从里没有过后悔的事情,即使在某些不尽人意的事情上会留有遗憾,却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会是这般后悔,甚至是痛恨自己。 他的喉间发涩,感受到她的紧张后,沉声问着:“当时一定很疼,是吗?” 这一瞬间,蔚宛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的目光落在远处,再收回之时,眼眶内早已红了一片。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缓缓道:“你知道了……” 没有否认,亦是没有承认。 有些话不用多说,两人心里却好似都像是心知肚明。 “所以我说,你一定不要原谅我,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顾靳城的声音很沉很闷,尾音之处甚至透着些许的悔恨的怅然。 他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感受,更害怕这仅仅是一场幻觉,总会有湮灭的时刻。 倏然之间,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顾靳城抬起眼,只见她通红的眼眸,紧咬着自己的唇瓣,即使难过也未曾发出一丝声音。 他心中一痛,抬手小心地拭去她脸颊上滑落的泪水,却不知为何,这滚烫的液体却是怎么也止不尽。 这些痛苦的回忆本就不该让她独自承受,一切错误的源头都在于他,而她却是就这样替他承受了这么多年。 他微蹙着眉,看着从她眼角处不断滑落的泪珠子,心里又急又慌。 最终没办法下,他的手掌扣在她的脑后,浅浅地吻上了她的眼睛,将这咸涩的液体尽数吻去,低声道:“别哭,看着你的眼泪我心里难受。是我不好,又提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对不起。” 蔚宛推开他,将脸瞥向了一边。 掩饰着自己眼底的情绪,又胡乱地抬手将眼泪拭去,眼睫之上站着细小的珠子,平复了好久才能将心底的情绪压下。 顾靳城一言不发,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他在等她的回答,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自己应该承受的一切。 可很久他都不曾等到蔚宛的回答。 他忏悔般地说着:“宛宛,以前那种疼让你独自承受,甚至还替一个混账隐瞒很久,对不起。倘若……” “别……不要说了。”蔚宛打断他的话,像是根本不愿意继续往下听,那些过去她自己都不想回忆,每次想到都能清清楚楚感知到当时的那知悉般的疼。 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她都依然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他…… 蔚宛见识过他近乎于疯狂的执念,她自己都难以想象,倘若他知道了一切之后,心中会承受多大的自责。 男人的手指抬起她的脸颊,眉眼清浅,而在那眼底深处却又带着无尽的沉痛,他缓缓说道:“你看,你总是这样容易心软,对着我,不用心软。” 就算是在之前,他那样的对她…… 明明有这么多次可以彻底反击他的机会,可蔚宛却是选择将一切隐瞒下来,对于他这个人,真的无需心软。 蔚宛紧攥着自己的手,直到眼前的朦胧的雾气散去,她才低头看着他手里的那条吊坠项链,从他手里拿出来,“二哥,其实我们谁都没有错,可又是谁都错了……只是这走错路的代价太大,以至于后来碰都不愿去碰。我不想提,也不想你知道,仅此而已。” 说不在意是假的,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她也不是大方的人,可对于这件事情,她做不到介怀,却也无法真正将判定孰是孰非,只是走错了路。 而这个代价,太重。 男人的唇边渐渐露出了些许嘲讽的笑容,他看着自己的右手,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清晰地像是就在在昨天发生的一般,“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他的薄唇紧紧抿着,而后自顾自地说着:“最可笑的是,竟然还误会你和阿铮之间。”他自嘲地笑着,“并且还放任着误会这么多年,最可笑的是我才对。” 原本这些话,顾靳城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出来。 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可最终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心里的愧疚。 亦或是说,无法继续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 一切的错都是他。 蔚宛的目光凝着他的眼睛,在这深邃的眼底,只余下一片黯淡。 “那现在,是因为你的愧疚?”她的声音之中仍是透着些许哽咽。 是因为愧疚,才有了这样大的转变,才想要重新和她在一起,是这样吗? 他摇头,清淡道:“不是。” “宛宛,人最大的可悲就是自欺欺人,不愿承认心中的想法。”说着,顾靳城停顿了一瞬,又道:“我也是这样。” 分不清楚亲情,责任,以及男女之间最微妙的怜惜。 最为复杂,亦是最容易混淆。 蔚宛的思绪逐渐沉淀下来,一直以来她觉得想不通的那些,此时忽而变得清晰,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我知道啊。” 这是个不会表达感情的男人,如果她不是因为知道,又岂会这样又一次在他身边? 如若不是知道他心里依旧有她的位置,怎会这般优柔寡断,独自走过那样漫长的一个个深夜。 即使是关系最不好的那几年,她晚上在沙发上睡着,最后醒来的地方一定是舒服的卧室…… 而当天明之时,两人又会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周而复始那样漫长的折磨。 只是谁都不承认,谁都装作不在意。 自欺欺人并不可笑,可笑的是两个人都是这样…… 安静的房间,似乎只余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浅浅呼吸声。 男人的眸色因着她这一句话,而重新恢复了些许光彩,却又愣怔着,不知接下来又该说些什么。 在一阵沉默之中,蔚宛主动握住他的右手,细细端倪着他掌心上的纹路。 她说:“六年的折磨还不够吗?竟然还想着要一辈子……” 一辈子的折磨实在太久,她等不起,耗不起。 她自己心中有所介怀,可似乎就是在等着这样一天。能有这样一个契机,能将过往的一切都坦诚布公,要不然就让这些过往永远尘封在她心底,时间一长,总是能够冲散所有。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又像从不曾有过的真实。 六年的折磨尚且受不起,说什么一辈子呢? ................................................................................................... 有美妞没看到简介,再放一次~HE,小虐~ 《陌路旧欢》 分手那天,她说:“本就是玩玩,既然玩过了火,那就没必要继续了。” 经年之后,她说:“孩子是你的义务,可我不是。” * 多年之前,容铮遇上过一只小野猫,撞进他怀里,呲过牙,撒过娇,最终还是潇洒离开。 初见时,她看见了自己心爱之人和别人拥吻,慌不择路却撞进了他怀中,她红着眼睛怒道:“我最恨你们这些外科医生,手不血刃,都是一样冰冷麻木。” 他无奈,不懂事的小女孩,没准还是个问题少女。 再见时,她醉醺醺用下巴蹭着他撒娇,“容铮,我长得不如那个女人?为什么梁宋不喜欢我……” 后来她说,“我缺个男朋友,你正好单身,我们试试?” 他微挑着桃花眼,不屑问道:“你哪来的自信?” 她娇笑:“年轻,美色。” “梁宋不要,所以硬塞给我?” “那你要不要?” 他笑,于是有了后来的后来…… 后来,传闻她伤了自己兄长心爱的女人,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面颊上的红痕,轻佻道:“被欺负也不知道找我?” 再后来,她衣衫不整在他身边醒来,毫不犹豫说:“容铮,我们分手。” 他了然,心有所属的人养不熟,留不住。 既然离开,那便各自安好,不用再见。 * 容铮和梁织之间隔着经年的时光,有着一个七岁的孩子,她的出现毁了他触手可及的幸福。 她以为他会恨她,实则,他只是说:“我不会娶你。” 她亦是笑,“我也不想嫁你。” 为了不得已的原因,她说:“跟我再生个孩子,这是你的义务。” 他只觉得可笑,嘲讽:“第二次送上门?” 再后来,她不要抚养权,不要他的钱,不要……他的人,像多年之前一样,在他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当他看到她的诊断书,低声自语,“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狠心啊!” * 年轻气盛时遇上过于温暖的人,后来一切显得苍白黯淡。 有生之年,她不会遇第二个容铮。无人比得上他给的温暖,包容她一切坏脾气。 经年过后,她敛起了所有脾气,却也不愿再遇上他。 后来的后来,他说:“我缺个妻子,你正好单身,我们试试?” 【新婚爱未晚】(136)爱情最好的样子(十三) 【新婚爱未晚】(136)爱情最好的样子(十三) “宛宛,人最大的可悲就是自欺欺人,不愿承认心中的想法。”说着,顾靳城停顿了一瞬,又道:“我也是这样。” 分不清楚亲情,责任,以及男女之间最微妙的怜惜。 最为复杂,亦是最容易混淆。 蔚宛的思绪逐渐沉淀下来,一直以来她觉得想不通的那些,此时忽而变得清晰,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我知道啊。” 这是个不会表达感情的男人,如果她不是因为知道,又岂会这样又一次在他身边? 如若不是知道他心里依旧有她的位置,怎会这般优柔寡断,独自走过那样漫长的一个个深夜。 即使是关系最不好的那几年,她晚上在沙发上睡着,最后醒来的地方一定是舒服的卧室…… 而当天明之时,两人又会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周而复始那样漫长的折磨。 只是谁都不承认,谁都装作不在意。 自欺欺人并不可笑,可笑的是两个人都是这样…… 安静的房间,似乎只余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浅浅呼吸声。 男人的眸色因着她这一句话,而重新恢复了些许光彩,却又愣怔着,不知接下来又该说些什么。 在一阵沉默之中,蔚宛主动握住他的右手,细细端倪着他掌心上的纹路。 她说:“六年的折磨还不够吗?竟然还想着要一辈子……” 一辈子的折磨实在太久,她等不起,耗不起。 她自己心中有所介怀,可似乎就是在等着这样一天。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又像从不曾有过的真实。 一辈子的时间实在太久,无人耗费的起。 蔚宛主动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她道:“我以前恨过你,也恨过我自己,也曾经后悔过,可走到了这样一步,后悔没有什么用。” 她的语调云淡风轻,而他的手却在轻颤。 蔚宛凝着他深邃的眸子,不由得挽了挽唇,像是释然一般,“愧疚这个东西足以折磨一生,我不希望你这样。” 似是早就预料到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所以在最早得知一切真相之时,她选择毫不犹豫地隐瞒。 愧疚和自责这两样东西足以让人余生都在灰暗的生活中,她更是了解这个男人,更知道倘若这一切被他知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顾靳城的薄唇抿了又抿。 此时仿若说什么都是不对,良久之后,他才沉声问道:“所以,你就隐瞒了这么长时间?” 明明她早已经什么都清楚,那残缺的日记本上也许记载的清清楚楚,却都被她毫不犹豫地全部撕掉,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一直以来顾靳城只是知道她隐瞒了一些内容,一些他从江怀承口中得知的内容,却从未想到,自己原来忽略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是最开始的错误,任由着其一直错误下去。 蔚宛面上的神情淡淡的,她不愿意去回想当年发生的事情,直至现在,她依然是连提都不愿提起。 “过去了,不要在提了。” 她的手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能感受到他手掌的轻颤。 那年最冷的冬天,发生的那一幕幕,怕是没有人忘得了。 蔚宛闭了闭眼睛,她放缓了声音说:“二哥,错的不是你一个人,我也有错。”她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毫不犹豫地去医院做了手术。 那种痛苦直到现在想来都觉得窒息一般的疼。 她和他之间的千山万水,就是永远都隔着那样一个错字。 最开始是错,结婚亦是错,后来又是种种错误纠集在一起,导致了最终走到了这样一步。 怪不了别人,也无法后悔。 忽而蔚宛的眼前一片黑暗,男人温热的手心覆着她的眼睛,遮住了一切的光明,又在她耳边缓缓说:“宛宛,我们重新开始。” 这低低淡淡的嗓音沉稳沙哑,却不知为何,透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味道。 也许她一直是在等待着这样一天。 她咬着自己的唇,好一会儿之后,轻缓又沉稳地说:“好。” 本就不是执念于过去的人,好似就是在等着这样一个契机,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 蔚宛害怕这个固执的男人真的会一辈子生活在愧疚之中,他的执念和自我折磨,她不是没有见识过。 她又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靳城的一只手放在她脑后,轻抚着她的发丝,嗓音很低很沉,“有一段时间了。” 她微微愣怔,心里说不出来的一种滋味,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不明意味地说:“我还以为你应该永远不会知道的。”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愿去仔细回想。 这是两人心里永远的一个痛,也许会永远都过不去。 但能够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地在一起,就已经是命运给的一种恩赐。 之后便是长长的一阵安静,蔚宛靠在他的胸口,耳畔是他沉稳的心跳声,不知怎么的,眼睛里又开始发涩,她调整了姿势,只是将脸更深地埋在他胸口。 嘟囔了一声,“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男人的身子有些僵硬,就因着她这一句话。 她说的,又是‘回家’。 “想要回哪个家?”他问道。 蔚宛攥着他衣服的一角,敛了心神之后,弯了弯唇说:“这个地方我得收拾出来还给阿原,以后我就没有地方可以住了。” 男人冷隽的容颜之上终于露出了些许释然的暖意,似是得到了某种救赎,他清淡地笑着,“不会的,等你把这里收拾好之后,我们就回家。” 她蹭了蹭他胸前的衣服,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清淡而有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蔓延着,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何种微妙的变化。 只知道,互相折磨的时间太长。 不值得。 后来,两人在这个屋子里面一待就是一整个上午的时间,他陪着她收拾完所有的东西。 顾靳城的视线内忽而看到了那个小小的首饰盒,他将里面的戒指拿出来,目光之中带着不确定,“没想到这个戒指你还留着。” 她哑然,从他手里将这个戒指拿过去。 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后,笑了笑说:“你送给我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留着做个纪念也不是坏事。” 她这般解释,听上去毫无纰漏。 顾靳城的面上没什么表情,眸光清清淡淡,而后他像是思忖了好久,神情之间甚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不安和紧张,他问:“款式已经旧了,什么时候可以换一个新的。” 蔚宛的目光停滞住,用好长时间才消化了他说的这一句话。 复又低下头,细细地端倪着手心内躺着的戒指,犹自还记得第一次他为她戴上这戒指时,自己心里的悸动…… 直至经年过后,虽然有很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却仍是有一些,像是烙印在了脑海之中,想要忘也忘不掉。 甚至可以说,经年难忘。 一会儿之后,蔚宛明知故问,“留个纪念而已,为什么要换新的?” 男人哑然,他的面上露出了些许不自在的神色,就这么犹豫了一会儿之间,再次想要说些什么,她已经悄然走开。 蔚宛走到落地窗前,正午的温暖的阳光将她身上笼罩下一层柔和的暖色。 外面的阳台上有好多盆栽已经枯萎,无人打理,又禁受不住冬天的寒凉,可她知道,也许来年春天,又是不一样。 她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站着的男人。 仿佛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包围,无法逃离,无法忽略。 “回家吗?”她的唇角微微上扬,不经意地问着。 “好。” 走出这间公寓,蔚宛把门锁上,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弯下腰把这钥匙放在了盆栽底下。 不知从何时开始养成的一种习惯,习惯性地将钥匙留在别人可以找到的地方。 可能还是得从很久之前说起,但那时候的记忆,显然她不愿意回想。 她准备起身之时,顾靳城适时地扶了她一把。 她没有再说着疏离的道谢,而是任由着他拦着她的肩膀,两人慢慢走出这个公寓楼。 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也许是不会了。 在回去的路上,蔚宛忽而想起了什么一般,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趁着红灯的时间问他:“你一个人去的香山墓园?” 顾靳城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亦是拿捏不准她的态度,于是浅淡地应了一声,“嗯。” 这下蔚宛倒是轻笑起来,“你去都去了,还这么藏着掖着做什么?很明显,墓前放着两束花,你是一个人去的吗?” 这让顾靳城一时之间有些哑然,他的眸子里面划过些许不安之色,不过仅仅是一瞬的时间,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侧眸看着她,只见她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来有什么生气之色。 薄唇微微抿了抿,他思忖了片刻之后,直言道:“还有一个人,宋未染。” 不咸不淡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将实现继续放在前方的路面上。 实则更有些掩饰情绪的意味,亦不知她听到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哦,你直说就是了。” 蔚宛听着他这么大方的承认,也就只是这样淡淡的应了一声,对于宋未染这个人,她宁愿选择退而避之,有心计,却又谈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 顾靳城没有回答,狭小的空间内气氛再一次变得就僵硬。 蔚宛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心情。 只是觉得有些闷,这种烦闷的情绪梗在心间久久不曾散去。 原以为自己可以对这些事情忽略不计,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她又问道:“上次的事情过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宋未染,她这次回来做什么?” 虽然从这语气之间似乎是听不出什么起伏,但蔚宛自己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问出的这句话是质问的语气。 顾靳城没有看她,闻言之后,握着方向盘的手稍稍紧了几分。 “宛宛,我和她没什么。”这是他第一时间的解释,虽然好似这解释实则并没有什么用。 蔚宛有些赌气地将脸瞥向一边,“我知道。” 他和宋未染没什么,这确实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 “我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她,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 顾靳城闻言,大概是知晓她心中的一些小心思,于是解释道:“之前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出了国,并承诺以后不会再回来,这次是因为江怀承的案子,她既然这么恨那个人渣,自然会回来看看那人的下场。” 两三句话,简单明了的将这件事情带过。 顾靳城并不想多解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觉得已经够了。 花太多的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不值得。 “江怀承……”蔚宛想起了那个男人,心中有些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明起来,那这样算起来,他到底又是什么时候只晓的那一切呢? “宛宛,那些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顾靳城知道她的心思也许会容易多想,可多解释也无用,本就没什么事情,解释的越多倒像是在掩饰了。 “好。”蔚宛点了点头,既然他说没事就没事。 这些本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不知道就不知道,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午后的阳光正好,有了身子的女人就是容易困倦,她依着柔软的靠枕,懒懒地眯着眼睛说:“我眯一会儿,到了记得叫醒我。” “嗯,你睡吧。”男人的嗓音低沉动人,在这样的时候更是让人心中生出几分心安。 她闭上眼睛,真的就这样缓缓睡了过去。 也许是从未像现在这样,心里完全没有积压的事情,应该算是彻底放下了。 至于他怎么样,蔚宛不清楚。 这个男人太固执,又岂会那么容易就原谅了他自己呢? 蔚宛醒来时,在预料之内,又是在顾家她自己的房间内。 壁钟上的时间偏向下午三点,时光静谧而安好。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上发来了一条短信,像是预料到这个点她会醒一般。 不过是一些只言片语的问候,她却忍不住想,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情趣?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其实有些事情她自己心里一直是隐约知晓的,只是她一直在逃避,从来没将那样一种可能考虑在内。 但却一直忘了,是她自己放任着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不过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之后的日子越来越冷,还没有几天便又到了过年的时候,下午时窗外渐渐飘起了小雪,而到傍晚时,这雪越来越大,满地银白。 蔚宛突发奇想地给顾靳原打了个电话,这几年家里就是这么不安生,每到过年之时家里的人都不全,看来今年依旧是如此。 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时差,她在电话这头听着那边的声音,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把那件事情说出来,那一次初见的事故对他的打击不轻,整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瞬间消沉。 现在也许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会是一个救赎,可到底该不该说呢? 谁都无法插足别人的事情,既然初见没有出事都不曾联系顾靳原,那她便会尊重这个选择。 蔚宛在电话这头说着:“你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要知道过年家里没有你在,可就冷清了不少。” 电话那头的顾靳原却只是笑了笑,仍然是他那种似笑非笑的语气,不经意地说着:“我也不知道要到何时,这会儿家里那边应该很冷了吧?” 蔚宛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满地的落雪,忍不住感叹道:“是啊,又在下雪了。” “挺好的,我这个地方看不到雪,一年四季都是这样。” 蔚宛听着他语气里的怅然,不用想也知道他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好几次她都差点忍不住就要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可话到了嘴边又尽数咽了下去。 她只是道:“阿原,反正你的家人就在这,等你的眼睛好了再回来就是了,说的好像永远不回来似的。” 电话那头的人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也许是那人的离开对他的打击太大,不想回来,可以理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蔚宛才又听他说:“没有多久了,等着年后再过段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听到这个消息,蔚宛的声音里面忍不住带上了些许喜悦,“医生是和你这么说的?你怎么一直也不知道和家里联系一下,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顾靳原轻笑,他缓缓道:“嗯,算时间的话大概就是年后,最近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总算是要到头了。” “那好,我们等你回来。” 说完这句之后,蔚宛犹豫了片刻,复又微勾了勾唇,说道:“阿原,幸好你回来的时间还算早,不然再晚回来几个月,可就不能第一时间做叔叔了。” 顾靳原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像是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听到的好消息,他的嗓音渐渐沾染上了些许愉悦,戏谑般地说着:“看来我哥这次费了不少心思呢。” “你随意调侃,不过不正经的就不用说了。”蔚宛和他的关系好,说话间自然没什么隔阂。 电话那头的人沉吟了一瞬,又慢慢地说着:“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你们两人能在一起,我哥不是什么真正绝情的人,就记得以前在家里,他一向最疼你。至于后来……” “后来不提也罢。”蔚宛叹息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倘若是一直惦记着那些不好的事情,恐怕会一辈子都存在着芥蒂隔阂,何必呢? 顾靳原浅淡地笑着,感慨般地说:“这世上你这样好脾气的也不多见,真不知道我哥之前是不是瞎了眼。不过还好,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而他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蔚宛听着他语气之中的遗憾和怅然,不由得皱了皱眉,“阿原……” “嗯?” 蔚宛紧握着自己的手心,握紧又松开,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了,妈其实心里也很自责,你不要太责怪她。” 顾靳原的嗓音沉了沉,事到如今追就是谁的过错没有意义,他只是道:“抱歉,让他们担心了。记得替我向妈问好。” “好。” 等收了线之后,蔚宛的心情依旧是沉沉的,索性打开了窗子,伸手去够窗台上那厚厚的积雪。 起初时候还并未觉得有什么,不一会儿手指被冻得通红,僵硬着没有知觉。 忽而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而来的男人将窗户毫不留情的关上,冷风被阻隔在外,而蔚宛对上顾靳城的眼睛时,心里有阵莫名个心虚。 看上去他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蔚宛把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刚想说什么缓和一下氛围,就见他沉着脸说:“把手给我。” 她愣了下,还是一眼把身后的手伸出来,下一瞬被一片温暖紧紧包裹住,从他掌心上传来的温度透过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这种暖意让她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手,却又被他紧紧握着,挣脱不得。 “往年冬天你都要生一次病,现在这么迫不及待?”他睨着她的眼睛,语气不咸不淡,却听的出来是一种责怪的意味。 蔚宛面上的表情讪讪的,之后她又忍不住笑了笑说:“哪有这么严重,不就是开个窗户而已,又不会怎么样的。” 顾靳城感受到她的手指渐渐回温了一些,面色稍稍有些缓和,于是问道:“刚才和谁打了这么久的电话?” 一提到这个,蔚宛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凝重,她照实说:“阿原,都这么久没见到他了,心里总是有点不习惯。” 顾靳城挑了挑眉,扶着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阿原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他无论做什么事情自己心里应该都有分寸,这点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 话虽如此,蔚宛还是没办法做到像顾靳城这样真的什么都不管。 “他说年后可能就会回来了,我听他的语气,总觉得这半年多的时间一点都没能冲淡当时的那件事情,我看他现在还是那样……”蔚宛在犹豫着要用个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半死不活?还是对于什么都无所谓吧…… 自己最在乎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挑起他的情绪。 这也恰恰就是蔚宛一直在犹豫的事情,究竟要不要告诉他…… 相比于蔚宛,顾靳城的神色则显得平静很多,说他是漠不关心,倒也不见得。 只听得他轻声说:“只是半年多的时间,如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正放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蔚宛好奇地问着:“什么?” 顾靳城顿了顿,清浅的眸光落在她的脸颊上,顺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归于耳后,停顿了些许时间,慢慢说道:“除非他对许初见只是玩玩的心态。” “不大可能。”蔚宛想也没想就这样否决。 少说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虽然不能说是很了解,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这点是很难能够隐瞒别人的。 顾靳城点点头没有表态,他只是说:“永远都是旁观者要看的清楚一些,但是作为旁人,我们不会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过去,猜也没用。我想也许只有许初见死而复生才可以解开他心里的结。” 她点了点头,将心里的话再次咽了回去,看来这个消息还是只要她自己知道的比较好。 “听上去是这样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反正我们也插不上手。” 蔚宛忽而勾了勾唇,笑着对他说:“我刚刚在电话里和阿原说了一件事。” “什么?”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 “我告诉他,不久之后马上就要做叔叔了,阿原平时这么喜欢小孩子……”蔚宛说到这边语气顿了顿,突然发现每个人在说着别人的事情时,总是能够冷静客观,而当面对自己的事情时,那便又是另外一种场面。 真是说的一点都不错。 她那时候自己的生活是一团混乱,却仍是想着要帮顾靳原和初见。 实则,外人永远只能看到外表的一层,感情这个东西毕竟谁都说不清楚,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却又割舍不断。 闻言,顾靳城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清隽的眉眼之上带着些淡淡的笑意,“还要几个月呢,他再晚点回来也可以。” “是啊,阿原比你会哄小孩子,你这算是有危机感了吗?你看大姐家的欢欢从小就和他亲,见着你都不愿意靠近的。” 顾家这两个兄弟,不了解的人谁都会觉得是顾三少更好相处,更好接近一些。 但是蔚宛却知道,实则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 外人怎么看她不管,反正有些事情只要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 顾靳城敛着眉,似乎是在沉思着这件事情,“欢欢从小就和阿原亲,每次到家里来也总是去找说要找小舅,但是看到我,一向就只有中规中矩地打个招呼。年纪小一点的时候还算好,大了一点之后就越来越是这样。” 蔚宛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她的目光落在男人清隽的五官之上,笑着说道:“你的表情一直这样严肃,难怪别人和你都不亲,正常人当然会喜欢阿原。” 说完之后,蔚宛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再次抬眼之时,就见男人上扬的眼角,心情颇好地望着她。 她转过身,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灼灼视线,心里忍不住把自己骂了不知道多少次,起初的时候可是她主动缠上他的…… 那这么说,她就是那个非正常人? 顾靳城伸手扳正她的脸颊,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她脸上浮现的红晕,浅淡地出声说着:“现在才想起来要不好意思?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蔚宛拍掉他的手,缓缓地站起身离开他身边,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下去了一些,心中说不清楚是气是恼,只是否认,“没有。” 他浅笑,也没再继续说什么,明明是个面子薄的人,却不知道一直以来她究竟是哪来的勇气。 顾靳城无疑是幸运的,只因那些错,有弥补的方向。 晚上,傅友岚走到蔚宛的房间里,此时她刚放下手里的笔,笑着说:“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傅友岚则是在她身边坐下,“过来看看你,晚饭见你也没吃多少,胃口不好?” “还可以,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每次检查医生都说孩子很健康,您不用担心这小东西会饿着。”她说笑,手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傅友岚的目光柔和,亦是随着她说笑,“难怪你怎么补也不见长肉,看来都被这个小东西抢去了。” 桌上摊开着一本笔记本,傅友岚指着问:“这是什么?” “闲着无聊,想想什么名字好听一些。”蔚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不过以后还是要请爷爷定夺的,我就想着玩玩而已。” 傅友岚听着她的话语,目光越来越柔和。 这种改变也不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就是在不经意间,蔚宛的态度就变了,不再把自己当做是外人,这很明显,是最开始对着家人的态度。 于是傅友岚试探性地问着:“取名这种重要的事情,也得和这小家伙的爸爸商量一下,不然以后肯定就不合他亲了。” 蔚宛很自然地接话道:“不亲才好。”像是开玩笑,又更像是赌气。 “宛宛,孩子都要出生了,要不要先考虑把证领了?”傅友岚最希望的就是见到他们能够不计前嫌地重新再一起,尤其是现在,孩子都要出生了,还继续这样拖着下去,总是不太好的。 尤其是所谓好事多磨,还是早些定下来会安心一些。 闻言,蔚宛倒是一愣,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 【新婚爱未晚】(137)爱情最好的样子(十四) 【新婚爱未晚】(137)爱情最好的样子(十四) “宛宛,孩子都要出生了,要不要先考虑把证领了?”傅友岚最希望的就是见到他们能够不计前嫌地重新再一起,尤其是现在,孩子都要出生了,还继续这样拖着下去,总是不太好的。 尤其是所谓好事多磨,还是早些定下来会安心一些。 闻言,蔚宛倒是一愣,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现在蔚宛并不知道顾靳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不过她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层,也许是这一时半会儿之间还没有做好准备。 可转念又想,孩子都已经要生下来了,她竟然还说着没有做好准备,这不是很牵强? 离婚,再婚…… 现在看来还都是同一个人,似乎她怎么样都无法从这个男人身边离开。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有时候真的感觉像是命运开的一场玩笑。 那个男人啊,也许真的会带着那一份愧疚,一辈子都无法自我原谅。 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有些无奈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暂时也不着急呢。” 既然已经听蔚宛这么说了,傅友岚也不再好说什么,不过依着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已经定下来了,只不过好事多磨,如果能够早些定下来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 傅友岚笑着说:“妈不催你们,反正到时候你们两人好好商量商量,这两天也是,这家里也见不到个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蔚宛也确实有两天没见到顾靳城。 虽然这段时间两人也从未住在过一起,但他不管多晚,当天总会回家,有时候她已经睡着,偶尔醒来时会看到坐在她卧室里的顾靳城,他什么都没说,到最后也只是轻声道一声晚安,却好似代替了一切。 夜已深,蔚宛回复了两条短信就准备睡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靳城总喜欢用这种方式和她联系…… 可能是之前她总是不接他电话的原因,久而久之,就俨然成了现在这样。 “不回来就算了。”蔚宛看着手机上最后一条短信,自言自语。 随后将手机关机,躺下。 北方最冷的时节就是如此,一夜醒来,又是漫天的银装素裹。 蔚宛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然是上午九点。 还没等她彻底清醒之时,视线扫到了床头柜上的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很显然是不应该属于这个房间里的东西。 蔚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让思绪更加清明一些。 她疑惑着将这首饰盒拿起来,不知是犹豫还是不安,竟然下意识地不想去打开这个东西。 犹豫再三之后,她还是将其缓缓打开。 一枚戒指静静地躺在精致的丝绒盒子里,雪花形状的钻面,华丽而又内敛。 她先前说,他送给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而这次送的,果然又是戒指…… 蔚宛的目光凝滞,指腹在这戒指上慢慢摩挲着,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眼前有一片雾气蒙蒙,她抬起眼,缓缓走到窗前,入眼的是满地的银白,拭去窗户上的一层水雾,雪子纷纷扬扬下落。 她将窗子打开一些,伸手去够窗外的雪花,丝丝凉凉的触感落在她的掌心内,须臾间,就在她的掌心内化开。 遇上温暖终究会融化,就像她注定会遇上那个男人。 曾经试过逃离放手,可最终,依旧像是随着宿命固定的脚步,一路走到至今。 蔚宛收回手关上窗户,将寒冽的冷风阻隔在外,视线再一次落在自己手里的首饰盒上,心乱如麻。 也许是她想事情想的太出神,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首饰盒子,以至于不曾听见身后的开门声。 一直到顾靳城走到她身后,她才稍稍回过神。 他身上的气息太过于熟悉,不用回头,就能准确猜到是他。 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蔚宛却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就想当做自己从未看到。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顾靳城制止了她此刻的行为,按着她的手,将那枚戒指从首饰盒里拿出来,同时执起她的手,眸光清浅地望着她,说:“宛宛,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接受,送给你的东西确实很少,以前那两样,不想要的话那就丢了,从现在开始,一切再好好来过就是了。” 蔚宛的手指缩了缩,下意识里想要退缩,可到底没有表达出什么太过激的反应。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唇角微微上扬,浅声地问:“你怎么知道以前的那两样东西我不想要呢?” 他总是喜欢这样自说自话,这点还真是一点没变。 顾靳城没有回答,而是沉默了一阵。 那条项链以及那时候的婚戒,总是都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回忆,既然想着一切要能重头来过,留着那些过去的有什么意义呢? “宛宛,那些随你处置。我只是希望我们能把过去的那些不愉快忘了,然后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浅浅淡淡,随后缓缓在她面前矮下了身子,目光和她齐平,执起她的右手,又像是说着笑话一般,又道:“你要是再不学着拒绝,我可就以为你默认了。” 这虽然是一句玩笑话,可顾靳城却从来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他的眸光深邃沉静,此时视线灼灼落在她的脸上,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他只是说,重新开始。 其他的,他并没有强求。 总是要一步步慢慢来的,更何况,有些事情还真的强求不来。 他不求她马上就能重新接受他,现在这样,与他而言,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蔚宛低垂下眼帘,不愿对上他的灼灼视线,手背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从指尖一点点渗透,一直蔓延至心底。 人这一辈子的时间看似很长,实则有太多预想不到,自己想要的若是无法紧紧抓牢,也许错过就是后悔莫及。 蔚宛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后悔,只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地知道,六年的互相折磨真的已经够了。 谁都不会愿意再去尝试第二次。 蔚宛悄然从他的掌心中收回自己的手,而后在他沉静的目光下,接过他手里的戒指,“这个我先收下,反正是你送我的,我当然自己有权利决定。” 顾靳城的目光动容,但最终他也没说什么,而是伸手轻抚着她的发丝,用着亲昵的姿态在她耳边说:“嗯,一切都随你。” 蔚宛收下了这戒指,却不是戴在自己的手上。 直至他出门之后,蔚宛才重新张开自己的掌心,这枚戒指就静静地躺在自己手里,掌心的温度将这冰凉的金属熨帖的一片温热,看着这东西,不由得出神。 当天晚上,蔚宛挡不住一个登堂入室的人,当他开门进来之时,她就已经知晓了。 直至大床的一侧微微塌陷,男人熟悉的气息随之而来,有力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肢,浅浅的呼吸停留在她的耳畔,他顺手关上了床头的灯,室内陷入了一室黑暗。 蔚宛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自己的身子,低声抱怨:“你又走错房间了。” 他的房间明明就在隔壁,就只有这么一墙之隔,却还是走进了她这里。 男人的下巴磨蹭着她的肩膀,嗓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隔壁的房间太冷清,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蔚宛倒是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有说出这些话的时候。 “以前你一个人住的也挺好的。”她没有回头,低声嚅嗫。 在那过去的几年里,他们两人不都是独自居住,又何曾说过这些呢? 顾靳城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将她整个人圈的更紧了些。 怀中温软的身子使他心底某个角落越发的柔和下来,他说:“食髓知味。没有尝试过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一旦上瘾了,戒不掉。” 如果两人的相处方式,真的能一直做到那样互不相干,又岂会这般牵扯不休。 ....................................................................................................... 【新婚爱未晚】(138)爱情最好的样子(十五) 【新婚爱未晚】(138)爱情最好的样子(十五) 顾靳城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将她整个人圈的更紧了些。 怀中温软的身子使他心底某个角落越发的柔和下来,他说:“食髓知味。没有尝试过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一旦上瘾了,戒不掉。” 如果两人的相处方式,真的能一直做到那样互不相干,又岂会这般牵扯不休。 在那看似各不相干的几年内,蔚宛亦是独自生活,这样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习惯了,自然也不回去瞎想什么。 可她不知,他同样如此。 顾靳城收紧了手臂,慢慢将她纳入怀中,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平缓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宛宛,我很庆幸,现在你还在我的身边。” 她侧过身子想要正面对他,脸颊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薄唇,带着些撩人的滚烫。包括那散落在耳畔的浅浅气息,都是她所熟悉的,属于他的。 蔚宛一时间没说什么话,却感受到腰上的力道越收越紧,她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良久之后,她才玩笑一般的说着:“都说回头草不好,我现在倒是一点没看出来。”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脑后,轻抚着她的发丝,像是在哄着一个孩子一般,轻言道:“人各有命,也许这是命里注定了的。” 她低低地笑出声来,“从你这里听到这些话,我觉得不可思议。” 黑暗中,顾靳城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唇畔微微上扬。 他不用猜,也能想到现在的她脸上是什么表情,那一瞬双眼睛里面一定会带着浅浅的笑容,很暖。 他问:“为什么会觉得不可思议?” 她用手指绞着他衣服的一角,想了想之后,声音听着有些沉闷,“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相信有命中注定这一说。” “我是怎么样的人?”男人的语调上扬,倒是挺想要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人呢。 “自大,自以为是。”她想也没想,便给出这样的结论。 蔚宛没继续说,还有总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总是觉得自己的做法永远是对的,自以为是地认为什么是为别人好,他似乎就是很喜欢替别人做决定。 男人沉吟了一瞬,这个听上去倒是确实如此。 一会儿功夫之后,他又问道:“没有优点?” 蔚宛想了一下,她随口说:“有吧。” “嗯?”他凑近她,上挑的尾音中带着些许性感的沙哑,在这静谧的夜色里蔓延。 和她自己几乎是一样的固执,这倒是算不算一个优点呢? 在不经意间,蔚宛的唇微微扬起,她翻了个身继续背对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的快,已然不知道多久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时候。 沉默了些许之间之后,她答非所问地说:“二哥,今年一过我就二十七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沉,“嗯,我知道。” 想不到这时间竟然一晃会如此之快,就在这不经意间,就已经悄然流逝,这些走过的路,回首再望去,心里只是余下些涩然。 “我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当时就站在我家门口,我明明戒心重,却不知道怎么最后就会相信了你。”蔚宛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那座多雨的南方城市,男人清隽温淡的嗓音一直留在她的记忆之中。 “那时我没有骗你。”顾靳城也跟着想起了那时候,一晃而过,快十年了。 “有。” 她慢慢继续说着:“你说以后我们是家人,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可后来欺负我的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听不出任何的抱怨,更像是在用着玩笑一般的话,诉说着曾经。 “对不起。”男人的声音低淡沙哑,可好似除了这三个字,他想不出来还能说什么。 当时的承诺,以为那样便会是一辈子,却不曾想到,最终会在这条岔路上走了这么远。 蔚宛缓缓闭上眼睛,不知是因为困倦还是其他原因,她像是说着梦呓一般,轻声自言自语:“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还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尤为清晰地进入了他的心底。 她不要他的道歉,他不要她的原谅。 似乎是两个奇怪的死结,可若是说要责怪,怨不了任何一人。 也许就是有命中注定这一说,她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会遇上这个男人,而后纠缠不清。 * 年前的最后一天,顾靳城陪着蔚宛做完产检,可回去之时的方向却不是一贯的家里,蔚宛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时,她才意识过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你……你为什么来这里?”蔚宛看着身边男人清隽温淡的面容,心里一阵忐忑,好似自己说话都说不清楚。 明明不用这么没有底气,在他面前却总是这样。 顾靳城停好车,却不急着下去,他的唇边带着几许浅淡的弧度,轻缓地说:“只是我自己不死心,所以想带着你来这里试一次。” 相比于他的坦然,蔚宛的表情可就没这么好看。 果然够直接,真的都不带问她一下,直接就来了这个地方。 她点了点头,照理说心里此时应该是会有一些气愤的情绪,可很奇怪,一点也没有。 只是凝着他的五官,凉凉地说道:“我如果不同意?” “那就以后再说。” 顾靳城并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结果,即使她现在不同意,那也不能阻隔什么,以后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继续发展。 蔚宛低着头,没忍住知道她此时此刻在想这些什么,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有的时候沉默更能折磨人,尤其是像现在这样。 等待着这样一个结果,即使顾靳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在这样的时刻,也难免紧张。 或者说,是不安。 静默中,时间在悄然离去。 顾靳城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本就没报什么希望,自然也做好了面对最坏打算。 从相识至今,十年时间。 现如今兜兜转转两人终于有了能重新来过的机会,他觉得若是不牢牢抓紧在手中,就总会有种留不住的感觉。 他凝着她沉静的面容,不知不觉得,自己心底渐渐没了底气。 良久,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如是说道:“宛宛,我们回去……” 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除了有一些浅淡的失落也无其他。 哪知,就在他准备发动车子之时,蔚宛突然握住他的手臂,在他不解的目光之下,微微扬起下巴说道:“你看你总是这样,还是这么喜欢自说自话。” “嗯?”顾靳城拿捏不准她现在的态度,可那眼眸之中的黯淡之色,却是因为这一句话慢慢消退。 “我这次不答应,以后你还是会要带我来?”她这样问着,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没等到他的回答,于是又自顾自地说着:“既然是这样,还不如省点事情,这次把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我也不希望几个月之后孩子生下来没有户口。” 这下真的轮到顾靳城说不出话了,他只是保持着原先的动作,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不愿意错过她神情的变化,可又像是在怀疑是否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很怕这是一场幻觉。 幻境再美好,害怕最终会成为一场空欢喜。 他说:“我可以等,如果以后你嫌烦,我就不做这样的事情。” 他以为蔚宛是气愤于他的自作主张,一丝一毫都没有提前商量。 蔚宛听着他浅淡的语调,忍不住皱着眉说:“顾靳城,说你没脑子还真的是。” 自作主张也就算了,还总是以自己的思维强行按在别人身上,这点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掉了。 而很明显,顾靳城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不解地看着她,眼眸中划过一丝浅浅的不安。 .................................................................................................................... 【新婚爱未晚】(139)爱情最好的样子(十六) 【新婚爱未晚】(139)爱情最好的样子(十六) 蔚宛的手放在车门上,她敛了敛秀气的眉,忽而问他:“你东西带了没?” 顾靳城还处于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他的目光之中带着疑惑和不解,“什么东西?” 她犹豫了一瞬,却复又轻笑起来,说道:“我想过了,与其以后一直这样烦,或者一直这样僵持着,何不痛快一些呢?顾靳城,我们是复婚,以后若是再离一次,我就也许真的嫁不出去了,所以我一直在怕,也不敢贸然同意。” 主要是自己没有了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却又明知这些错,并不全然是他的。 往往也只能感叹一声命运弄人。 她害怕,却从来没发现,这个男人比她更为害怕。 闻言,男人的喉间发涩,声音沉得发呀,他坚定道:“不会的。” 那一切的荒诞已经过去,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蔚宛凝着他的眼睛,只见这深邃的眼眸之中尽是她自己的影子,一贯清淡冷隽的五官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柔和,连同这眸光亦是沾染了些温意,只是在不经意之间,划过悄然划过一丝紧张。 她已经不年轻了,心态也许早就和以前不一样。 可话虽如此,心底深处的某些被隐藏的情愫,似是在这一刻渐渐复苏。 如果不是很好地克制着自己,也许她很快就答应了他。 沉默了一瞬。 顾靳城的视线看着前方,清淡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响起,“宛宛,很庆幸你还在我身边,除此之外,不会再去多奢求什么。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责任,也不单单是责任……” 他思忖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好后面要如何表述。 她是他的责任,却又不是单单因为责任两人才又在一起,这个孩子的到来本就出乎他的意料,他更在乎的,是她这个人。 言下之意,不管结婚与否,他们之间的现状都不会改变。 她会是他的妻子,是亲人。 蔚宛的面上很平静,没有露出一丝表情,只是那绞在一起的手指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思,掌心内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在犹豫,却又觉得自己这优柔寡断有些可笑,难道自己不是早在住进顾家开始,亦或是留下这个孩子时,亦或是更早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而这样的一天,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人最可怕的,就是自欺欺人。 随后,蔚宛低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灼灼视线,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问:“你东西带了吗?” 闻言,男人的神色缓和了些许,他很自然地接话道:“带了。” 从一旁抽出一个透明文件袋,各种手续需要用的东西,包括放在她那里的那本离婚证…… 蔚宛接过这个文件袋仔细打量着,一样一样拿出来看,而后轻缓地笑着说:“还说只是来试试而已,为了一个不怎么能实现的可能,你把东西准备地这么全做什么?” 顾靳城的面上浮现了些许尴尬之色,他转开眼眸,浅淡地说:“有备无患。” “所以连我放在柜子里的离婚证都被你翻了出来?” 开玩笑,原本蔚宛还真的就相信了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可现在两本离婚证放在一起之时,心里莫名的就是来了一阵气,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散去。 “宛宛。”男人低声唤她的名字,手指放在方向盘上,略带一些紧张。 他侧眸凝着她的侧脸,生怕这是会错过她脸上的神情,等待了好久,依旧只是见她翻看着这些文件,也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让他缓缓放心了些许。 还是上午时间,也许是年前的最后一天,民政局里冷清的没什么人。 都到了这个时候,一般人家都选择一家团聚窝在家里,也很少有人会选择这一天来办理结婚手续,而他们两人就是一个特殊例子。 从下车开始,一直到走到民政局门口前,顾靳城都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 他站在她身侧,一言不发地一步步陪着她走进去,这才发觉自己好似从未有过这般紧张之时。 工作人员看了眼他们两人的资料,了然,原来是离了婚再复婚的。 因为人少的缘故,这些一系列的手续很快就办了下来。 在最后签字之时,顾靳城的眼睛始终盯着她手里的笔,好似只要她不签上自己的名字,就一直都会有逃离的可能。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蔚宛出神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直到她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签字的地方因为笔尖停留的时间太长,而留下了一团小小的墨迹。 她不好意思地对着工作人员笑了笑,一侧眸就撞进了顾靳城深邃的眼底,以及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未来得及收起的不安和紧张。 什么都没说,蔚宛只是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纸张上,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随之,一笔一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不像往常那样随意地一笔带过,而是这每落下的一笔,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带着承诺一般地沉重。 不希望自己以后会反悔,这俨然已经是她最后的可能。 最后一次愿意这样赌,若是再输,那应该便是万劫不复。 “好了。”蔚宛签完字之后轻笑了一下,不知是在对着工作人员说,还是在对着她身旁的男人说。 起了一定的安抚作用,听到这两个字时,男人的眸色重新恢复了清浅。 他提笔,很快就在自己面前的文件上签完了字,生怕晚一会儿,就会生出变数。 之后的手续就已经相当简单,曾经他们有过一次这样的经验,只不过那时候忐忑不安的是蔚宛自己一人。 那时的她明知这一场婚姻的真实性有多少,心里却偏偏抱着说不出来的期待,可没想到后来的路,走的确实相当艰辛。 当两本结婚证重新放在他们面前,顾靳城才算是彻底放了心,他小心翼翼地收好,这薄薄的一个本子,却好似像是千斤重,已然承载了太多。 前前后后就没有多少时间。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蔚宛又忍不住想,自己的决定是否是太过于草率呢? 顾靳城揽着她的肩膀一步步走出这里,看着她出神的模样,忍不住问着:“怎么这样闷闷不乐?” 他并没有直接问,是不是因为不愿意…… 生怕在她这儿听到肯定的答案。 直到重新回到车上之后,蔚宛才从他的口袋里找出他的那本结婚证,又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她皱着眉说:“这已经是我拿到的第三个本子,万一要有第四次……” 虽然只是个开玩笑的话语,可万一要有这么一次,蔚宛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 顾靳城的眼眸之中生出了些许无奈之色,他握着她的手,顺势将两本结婚证都收了起来,小心地放在他自己身边。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他转过头看着她闷闷不乐的神情,承诺道:“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蔚宛自己心里清楚,这个男人究竟会把承诺看的有多重。 若非如此,他们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岔路,也许就能少走些弯路。 她叹息了一声,怎么好端端地又想起了以前。 以前的那些事情,真的不提也罢。 “好,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值得你骗的。” 她轻笑着,目光也不曾落在他的身上。 临近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又让人不自觉想起了很多年前,雪后初霁的那天,虽和当初不是一样的心境,可她的心跳依旧和以前一样的快。 说不清楚的感觉,亦是无法说清。 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去体会。 * 之后的一切仿佛都开始变得顺理成章,对于以前的家人,她又重新改了称呼,一切像是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天气渐渐热时,蔚宛的身子也是越来越沉,起初她还能对着某些人的登堂入室表达一些不满,可到了后来…… 一来是名正言顺,二来,却是会给她省了很多麻烦。 譬如晚上小腿抽筋疼的睡不着觉,又或者半夜想要喝水,有这么一个人不厌其烦在身边,也挺不错。 这后来快半年的时间,蔚宛只能偶尔从别人那里得知一些关于容铮的消息,即使当初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可她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两人应该不会联系。 但是在蔚宛的潜意识里,她希望容铮能够得到幸福,比任何人都这样希望。 容铮值得拥有幸福,任何人错过了他,怕是都会觉得遗憾。 她这样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走了神,顾靳城走进来时,就见她对着自己面前的书发呆,于是走到她身后,轻声问:“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闻声,蔚宛回过头,外面的天色还很亮,照理说还没到他会来之时,复又看了眼时间,她不答反问:“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时间自由。”男人简单地回复。 蔚宛想了下,也确实是这样,他的时间当然自由,又没人可以约束他。 不过顾靳城往常一向公私分明,现在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早,这才让她觉得很好奇。 其实是因为没多久就是蔚宛的预产期,谁也不知道这个预产期到底准不准,因人而异,有人提前有人延后,当然现在他希望用更多的时间陪在她身边。 蔚宛摩挲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似是叹息一般地说着:“我希望别人也幸福,不然总觉得,我现在的一切像偷来的似的。” 顾靳城敏锐的想到了她说的是谁,微蹙着眉,面色不改地说:“你说的是容铮?” 也许在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顾靳城心里或多或少有点不自在,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一切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蔚宛也没掩饰,如实点头。 “他是个好人,就应该很幸福的过上一辈子。”她的声音轻声淡然,莫名的带着些许惆怅的味道。 不知道自己对容铮的愧疚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消散。 也许是一段时间,也许是一辈子。 所以她比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只因他值得。 顾靳城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而后看着这被剪短的头发,岔开话题说:“也不知道你这头发要多久才能重新留长,以前我记得大姐家的欢欢,留了好长的头发,结果上学报道的第一天就带她去剪了,那小丫头哭得现在那理发店的师傅恐怕还印象深刻。” 闻言,蔚宛轻笑,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短发,这要重新留长还真的需要不少时间。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拿我和欢欢比呢?” 男人清隽的眉眼染上了些许温淡的笑意,他轻声道:“有时候你的任性劲儿,真的就像小孩子一样。” 蔚宛一听这话心里就不乐意了,她转过身正面对着他,“我倒是觉得我们可能半斤八两。” 一个人的任性不算什么,就怕是碰到的另一个人也是这样。 若是既固执又任性,两个人同是如此,这就不知到底会有怎样的以后。 男人的薄唇微微上扬,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她耳畔的散发,依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呢,我也是这样。” 最近就是这样,无论说什么,到最后就会以这样的结尾收场。 她都不知道一个人的脾气怎么能变化这么多,有时候甚至会让她自己觉得,只是她一个人的无理取闹。 可再想,似乎顾靳城的脾气一向这样,从未变过。 像是又回到了当初,他很少真正地生气,也无人和他真正吵起来。 而现在几乎是对她百依百顺,简直已经变得没有脾气。 不过这是个好事情,至少蔚宛是这么认为的。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她自己清楚地知道,想要什么,能否紧紧将其抓紧,让自己没有后悔的余地。 蔚宛的孩子是在这个夏初出生,过程却是把所有人都给吓着了。 顺产,足足疼了一天一夜时间,可到了最后医生还是不得已建议改剖腹产,当时医生出来找家属签字时,顾靳城的手应该是在微微发抖的。 其实丈夫可以进去陪伴,不过蔚宛一点也不想让他一起,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 她自己都知道这过程也许会让人看着害怕,又怎么会希望他进来一起受折磨,只有她自己在,至少不用顾忌那么多,就安慰着自己熬一熬就过去了。 后来有惊无险,一个很健康的女婴,就连哭声也要比这天刚出生的其他宝宝要响亮一些,护士开玩笑地说着,以后一看就是个任性的小公主。 只见男人俯下身吻了吻自己妻子的脸颊,两人低声耳语,不像夫妻,更像是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她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顾靳城这才回到母亲身边,看着那眼睛还没睁开的小小一团,心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愫。 更是在母亲把孩子放在他手上时,甚至不敢去触碰。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弄伤了这小东西。 傅友岚见他这愣怔的样子,不由得笑着说道:“你这样子倒是和你爸很像,当初生你姐姐的时候,听你姥姥说啊你爸就是现在你这个样子,横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后来生了两个儿子倒是好了,不过也可能而儿子就是不如闺女招人疼。” 也许真的要等到自己为人父母之后,才会真正理解自己的父母,无论是怎样的人家,对子女的辛苦付出都是一样的。 顾靳城站在母亲面前,目光落在面前的小家伙身上,嗓音有些低沉地发涩,“妈,谢谢您。” 傅友岚轻哄着小孙女,此时忽而觉得眼眶发涩,又重新调整自己的情绪,笑着说:“你应该谢谢宛宛,以后我们家就不会是这么冷清了。” 顾靳城的眉眼清淡,他没有说话,而那眼神之中确实说明了一切。 “来,你抱抱,不然第一天出生你不抱抱她,以后就和你不亲了。” 傅友岚指点着他的动作,让他尽量放松,不要一直紧张,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然而无论如何,在他手上还没停留一会儿,小家伙又开始扯着嗓子哭起来,接下来顾靳城则是一脸的挫败感。 太柔软的触感,甚至怕自己弄伤了她,于是立刻还给自己母亲,这才定心了一些。 傅友岚忍不住笑起来,说道:“算了,看你这样子以后还是多练练吧。” 说完之后就跟着护士一起,把孩子放进了蔚宛的病房内,心灵感应便是如此,一大一小闭着眼睛,一室的静谧安好。 顾靳城只是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他不忍心打扰这样温馨的片刻,于是缓缓退了出去。 放轻了动作将门关上,却好似像是拥有了一切。 后来,小姑娘大名正式定了下来,禾安,愿她一世幸福安好。 一个稍显冷清的家里真的因为这样一个小家伙的到来而变得热闹了不少,可真的算是成了家里名副其实的小公主。 就连顾靳城这个一开始碰都不敢碰她的人,在后来的几个月内,不都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很像模像样。 家里的长辈就更不用说了。 女儿和爸爸亲,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蔚宛就是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好炫耀的吧……可每次小家伙哭的时候,只要爸爸一抱就立刻安静,这时候这个男人面上就会浮现一些得意之色,这才是让蔚宛觉得难以理解。 一次午睡之后,蔚宛忍不住刮了刮女儿的鼻子,轻笑着说:“真是个偏心的,白对你好了。” 然而回答她的就是有女孩儿咯咯的笑声,小胖手抓着她的头发,嘴里开心地吐着泡泡。 顾靳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放轻了脚步,不忍打扰这一切…… 【新婚爱未晚】(140)大结局 【新婚爱未晚】(140)大结局 蔚宛抬起头,看着他走近,于是伸手拿开了女儿的小肉手,冲着他轻声说:“赶紧把你女儿抱出去玩一会儿,我轻松一些。” 小孩子当然不会知道大人之间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挥着手玩的开心,也许是感受到了爸爸熟悉的气息,竟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男人的眉眼微微上扬,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这小东西抱起来,现在做起这些事情来已经是游刃有余,他望着女儿圆圆的眼睛,低笑着说:“看吧,被妈妈嫌弃了。” 此时蔚宛刚准备换衣服起来,听到这话的时候,解扣子的手指顿住,冲着他说:“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在背后经常说我坏话。” 顾靳城挑了挑眉,即使是他说,也得要小孩子的听得懂才是啊。 “你的想法很独特。” 蔚宛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背过身去换衣服,不过在换衣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体上出现的一丝异常,原先那怀孕期间都一直相安无事的小黄豆,本就觉得已是万幸,现在似乎有长大的趋势,她自己在胸口按了按,很清晰就能够感受得到。 顾靳城有一会儿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于是抱着禾禾走到她面前,拧着眉心问道:“怎么了?” 她衬衣的扣子还没扣好,心里更是因为烦躁的缘故,直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不悦地说:“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做手术了。” 顾靳城听到手术这两个字眼,神情就沉了几分,他把女儿轻轻放在床上,仔细地询问她:“不是有定期做检查,现在严重了吗?” 蔚宛用手指比了比,“大概是长了这么一点点。” 他的目光停在她还未扣好纽扣的那处,伸出手便要覆上去触碰。 “你干什么!”蔚宛一下子拍开了他的手,脸却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匆匆扣上自己的扣子,倒是显得有几分心虚。 事实上两人还有什么事情没做过? 现在倒是在这上面害羞了。 顾靳城轻咳了一声,明明没什么,却被她这样一说,倒是让他自己觉得有些不妥,只能解释道:“我只是想看一下。” 只是个纤维瘤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他依旧带着些紧张问:“既然这样,那还是要早点安排的好。” 蔚宛听着他说的这么干脆,又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懂不懂啊,现在不行的……哎,你当然不懂。” 这起码还得等到断奶后三个月才能去做手术,这才多久…… 顾靳城想了想,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玩着手的小家伙,突然有些不厚道地说:“那早点让她喝奶粉?” 闻言,蔚宛忍不住按着自己的额头,这……算是什么馊主意! 看来也不是真的不知道呢。 “你还是先出去吧,下次我去医院问问情况。”看着心烦,于是她快些赶人。 前面才说这父女两人把她给冷落了,现在看上去,好像也不是…… 最终在禾禾七个月大的时候,逐渐让她喝起了奶粉,每到这时候蔚宛就会忍不住想,既然这小丫头这么喜欢爸爸,以后可不能让她知道他也有不厚道的时候。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蔚宛哄了女儿一会儿,就把她交给奶奶照顾,反正现在在家里基本上也是什么事情都不用轮到她插手,这时候她无聊之下又开始整理起自己电脑之中的照片。 该删除的删除,留下的留下,甚至把一些存在自己U盘里的照片也重新理了一遍。 正在她专心做事情之时,顾靳城开门走进房间。 他放下手里的牛奶杯,站在她身侧,目光跟随着她倒是看了不少内容,他就这样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看了好久,却是从头至尾都不曾看到他所熟悉的那些地方。 这时顾靳城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删了些什么?” 本来蔚宛还没想理他,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便下意识随口地说:“东西太多,一些没用的就删了,本来也不打算留着作纪念。” 话说到这里,蔚宛的神情在这一瞬之间变得又那么些不自然。 心里叹息了一声,在异地的那一场错乱,算了吧,现在再去追究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抬眼,果然见着男人清隽淡然的眉眼深沉了几分,估计也是想到了什么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于是蔚宛轻咳了一声,将话题岔开,问道:“禾禾在妈那里睡了吗?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妈,要不要还是抱回我们房间里?” 顾靳城走至她的身后,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的肩膀和脖颈,声音轻缓地说:“妈这么疼她的孙女,这会儿估计舍不得还给你。” 男人的力道不轻不重,这会儿正好缓解了她的疲乏,却又生出了些许困倦之意。 蔚宛闭了闭眼睛,嘟囔着自言自语:“反正这以后她就和你们亲。” 这是一句玩笑话,却被她用听着这么严肃的语气说出来,倒是惹得男人一声轻笑,道:“自己女儿的醋也吃?” “才没有。” 而后蔚宛按住了他的手,复又看了眼壁钟上的时间,转过身子对着他说:“我去洗澡,你自便吧。” 说完之后,蔚宛真的就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让他随意,自己则是拿着睡衣走进了浴室里。 在她走之后,顾靳城在她原本的位置上坐下。 电脑还开着,他点开屏幕上的文件夹,一张张随意翻看着这些照片,果然关于那时候的照片,一张都不剩。 这样也好,要是能够真的忘记,求之不得。 在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从浴室传来的水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耳中,忽而觉得心中有些烦躁,在房间里找到自己的睡衣,转身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其实两人的房间一直都只有一墙之隔。 却又正好就是这一道墙,像是阻隔了所有。 就像此时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就会觉得无比的冷清,而在隔壁,则是截然不同。 最初几个月小丫头怎么着也不肯离开蔚宛身边,也不知到底是认床还是认人,只要晚上把她抱走,就会哭的全家人都没有办法。 几乎是谁哄都没有用,就连顾靳城也是束手无策。 不过这说到底也没有办法,主要是这小姑娘太能哭,一哭起来没完没了,感觉一颗心都要被她哭涩了。 顾靳城有的时候在想,这小丫头到底是偏帮着谁的? 毕竟这么几个月下来的滋味,也不是特别好受。 当蔚宛洗完澡出来之后,就见到顾靳城已经坐在了床上,发上还沾着些水珠,显然也是刚洗完澡没多久,此时他随意地翻着一本杂志,坐在这里似乎就是为了等她出来。 蔚宛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她抚了抚自己的耳朵,欲盖弥彰般地希望不要红起来。 她轻咳了一声,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吹风机,又打算走回浴室里去打理自己的头发。 却是在转身之时,顾靳城叫住了她:“宛宛。” “怎么了?”她疑惑着回过头,显然不曾意识到这房间里忽然升高的温度。 顾靳城掀开被子走下床,缓缓向她伸出了手。 而蔚宛则是迟疑着,就这样犹豫了三秒的时间,男人则是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就把她带向自己的方向,随后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沿,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 低低淡淡的男嗓在她的耳畔蔓延开来,“我来。” 蔚宛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矫情的,她便任由着他的行为。 本来怀孕前剪短的头发现在已经长了很多,她自己打理起来也不是多费力的事情,只是有人代劳,这当然再好不过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仔细地理开发梢末端的缠发。 这样的场景于蔚宛而言,是一种莫名的熟悉。 很多年前,他们刚结婚那天,一整天复杂的流程下来,她累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可那时候这个男人亦是贴心的照顾她,脾气好的根本没话说。 有些感情并不是一天就能成形,而是在常年累月的积淀之下,渐渐成为了心底最为柔软的一个角落,却也是伤人最深。 蔚宛的耳畔只有吹风机的响声,思绪却是渐渐飘远。 说好了不想从前,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容易想起一些不该想的、 直到声音停止,她才渐渐回了神。 当初结婚之时,两人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可以说一直以来都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可至少,他给了她一个温馨的新婚夜。 不似寻常夫妻那样,却更像是亲人之间的怜惜。 后来顾靳城问她,他身上难道没有优点? 实则,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在那过去的几年里,若非那一点一滴的关心,她的心里又怎会像是烙下了他的名字一般,想要剔除,却像是蚀骨之痛。 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忽而之间有些不敢去对视他的眼睛。 不用抬头,都可以感受到这落在自己头顶上方的灼灼视线,也许是这屋子内的温度太暖,以至于她的脸颊开始发烫。 好一会儿,蔚宛看着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又偷偷地打量了他一瞬,在他转身之时,这打量的目光没能来得及收回,四目相接之间,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只不过,尴尬的是蔚宛,顾靳城一点都不觉得。 她微微攥紧着床单,手心里不知不觉得竟然出了些汗,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你……” 而她只不过才说出一个字,顾靳城便悄然走至她身边,关掉了头顶的灯光,只余下床头的一盏小灯。 她只是想问,他今天晚上到底是住在哪儿…… 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好像是已经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男人熟悉的气息将她围住,肩膀上传来一阵柔软的力道,还不及她有所反应,后背就已经抵上了柔软的被子,他俯身在她耳边缱绻而低声道:“宛宛,我们结婚好久了。” 不知为何,蔚宛竟然在他平淡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些埋怨的怅然,再结合现在的情况,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他们两人确实已经结婚很久了,在禾禾出生之前两人就领了证,而后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 幸好此刻房间里面的灯光并不是很亮,他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否则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如何来面对他。 男人的吻渐渐落下,堵住了她所有想说的。 先是轻缓地在她的唇上流连,温暖而又缱绻,室内的温度不断升高,似乎找不到一切拒绝的理由,也无法阻止现在这一切的发生。 他轻而易举地在进入她的唇舌之间,辗转厮磨,气息渐渐紊乱。 两人的身子紧紧相贴,蔚宛甚至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滚烫温度,仿佛要将人焚烧殆尽。 不知不觉之间,蔚宛的手臂攀附至他的后背,这更像是一种无声地邀请,更是点燃了男人眼中的火花。 在这时,顾靳城却是克制着自己稍稍撑起身子,他的手掌落在她胸口的位置,问道:“上一次去做检查,医生怎么说的?” 这样暧昧的姿势一时半会儿蔚宛真的接受不了,她把脸瞥向一边,攀附在他后背上的手也有下滑的趋势。 见她不说话,男人则是更加得寸进尺起来,直接挑开她睡衣的扣子,毫无阻隔的接触,在左胸边缘下方的位置,确实触碰到了那一颗黄豆大小的东西。 “之前也是这个地方?”他音色不改,却是做着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蔚宛这时候哪受得了这些,要做就做,现在在这种情况下这么正经地问个不停,她说到底还是要脸的。 她依旧不回答,男人的手掌则更用力了几分,在确认之后他才缓缓松开,随后带着几分坚定说道:“听话,改天陪你去做一个系统的检查,就当是让我能够放心一些。” 男人灼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混合着低沉暗哑的语调,显得更为暧昧缱绻。 蔚宛在还没反应过来时,两人身上已然衣衫尽退,气息缭乱,一室暧昧。 清晨蔚宛起床之时,只觉得浑身酸软,她一转头,就见到靠近阳台的位置,顾靳城正抱着小家伙在玩闹,也许是刚进来,之前她不曾听到有什么动静。 见她撑着身子坐起来,顾靳城抱着女儿走至她身边。 言语之间带着些许玩笑的意味,“禾禾比你起得早。” 蔚宛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就冲他的方向丢了一个枕头,这难不成还是她的错? 男人的眼眸之中带着清浅的笑意,有着一种可以称之为宠溺的情愫存在,尤其是当他看到她脸上浮起的绯色,唇角微微上扬。 “好了,开玩笑而已。”他用着哄小孩子的语气来哄她,这点更是让蔚宛脸红,她直接抓起自己的衣服,不管不顾地走进了浴室。 * 没过几天,蔚宛抽空去做了一趟全身检查,这天顾靳城正好有事出差了一趟,在她出门之前还在电话里不停地叮嘱,生怕她一个人会在这里给走丢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会丢的。”最终她丢下这样一样,无奈地把电话挂断。 和之前的医生预约好了时间,大概再等一个月之后来医院做手术,这次的检查下来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这在不经意间让蔚宛放心了些。 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体检,等全部做完之后,时间也过去了好久。 当她走出医院之时,本想着要给顾靳城打一个电话,可还没等她犹豫完,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蔚宛犹豫了会儿,也不知道要不要接。 当这电话第二次响起来时,蔚宛还是伸手接了起来。 “好久不见,我是宋未染。” 蔚宛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一时间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过了太久相安无事的生活,自然也就忘记了曾经的不愉快,而现在仅仅是一个人的名字,就能将过去又再一次鲜血淋漓的勾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车窗外,沉默了有一会儿时间,稍稍平复起自己的心绪,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喝杯咖啡。” 宋未染的声音里面亦是听不出什么起伏,说话的语调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而那些曾经仿佛就是一笔勾下,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蔚宛对这个人说不上是恨,可能连厌恶都不算,可就是下意识里不愿意跟这个女人打交道,太会算计,心思亦是可怕。 不过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念头,最终蔚宛竟然采纳了她的意见,她问了个具体位置,两人约在半小时之后见面。 咖啡馆内弥漫着浓郁的香味,蔚宛用勺子搅拌着自己面前的杯子,却从头至尾都没有喝上一口。 在不经意间,蔚宛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还是这样熟悉又漂亮的一张脸。 太过于熟悉,却又是她努力想要忘记的。 宋未染执起杯子抿了一口之后,见对面的人却始终没动,于是开玩笑般地说:“这里的味道还不错,你不试试?” 蔚宛放下勺子,则是摇了摇手随意地说:“带孩子比较累,多余时间都用来睡觉,所以这提精神的东西,还是尽量不喝的好。” 闻言后,宋未染倒是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她只是放下咖啡杯,浅淡地笑着说:“恭喜你,上次回来听说你们已经又在一起了,想不到这么快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 “听说?”蔚宛的目光之中带着疑惑,复又问道:“上次回来,你又是听谁说的?” “你别误会了,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只是一个机缘巧合,之前那个人渣还有一些把柄在我手里,回来办点事情顺便去了一趟我姐的墓前。” 蔚宛听着她的解释,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联想起之前快过年之时发生的事情,原来那时候他还真的不是一个人去的啊。 过了一会儿,蔚宛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道:“那你找我还有别的事?” 宋未染大概也知道蔚宛不愿意理会她,不介意地笑了笑说:“没有了,就只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好的,谢谢。”蔚宛礼貌地回应,可更多之时,这只是疏离的表现。 之后,她找了个借口先离开,原先的座位上就只有宋未染一人。 直到服务生询问她是否要续杯之时,宋未染道了声谢,目光却随之放在了蔚宛离去的方向。 只是想看看这个为了爱情可以奋不顾身的女子,最终是否能够幸福,她背负的过往太沉重,也太折磨。 不过情这一个字,又有谁能真正说清楚呢? * 蔚宛走出咖啡厅,坐在自己车上之后她就给顾靳城打了个电话,也不关这到底是什么时候,会不会打扰他工作的时间。 而这一通电话却是很快被人接了起来。 顾靳城才只是询问了一句,她便直言说道:“今天宋未染约我见面。”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的声线立刻沉了些许,他说:“她和你不是一路人,不要理会。” “已经见过了。”蔚宛也没有藏着掖着,便是这般回答。 他听着她的这语气,心里隐隐生起了一些不安,于是坦诚地解释:“我之前见过她一次,不过是因为以前那桩案子遗留下来的事情,其他没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们没什么。” 蔚宛点了点头,还知道主动坦白,就是说要是没这一次,他还就永远都不说了? 不过这事情也过去好久了,再翻旧账也没用。 然而还不等顾靳城先说话,蔚宛则是随意地说:“你愿意记着谁我没办法阻碍,这是你重情义的表现。对了,这两天我去找一趟阿原,妈一直惦记着他们,不过拉不下这个脸一直去,我和初见熟,我去一次正好。” 蔚宛听着电话那头的环境似是变化了,原先还有些嘈杂之音,此刻却是全然安静了下来。 “宛宛。”男人的声线带着一些低淡的沙哑,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似是想要和她解释一句,即便是最开始,他都不曾抱着和那人重新来过的念头,只是后来的重重误会,才导致了这一切。 可这样的解释,苍白得没有一点可信度。 “就这两天时间,你如果早回去了就多哄哄女儿。”蔚宛说完之后就收了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矫情什么。 翻旧账也不是她的作风,以后果然还是要听他的话,不该见的人少见,不然会影响心情。 算了,就趁这两天时间散散心正好。 临近过年,恰好就是那座城市最冷的时候,蔚宛的运气还算好,她下了飞机之后才开始下雪。 偏南方的城市一般来说不会有像北方那样的鹅毛大雪,可这湿冷的天气却也是让人心情烦躁。 她看到了初见的儿子,一个白白净净的大胖小子,这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上还可爱的酒窝,这点和顾三少简直一模一样,没准以后也是个会祸害小姑娘的主。 已经到了年底,许初见也想不到蔚宛会在这个时候来,于是调侃着问:“吵架了?” “哪里能吵的起来。”蔚宛说的这是实话,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顾靳城总有一种能耐没办法让人真的和他吵起来,大不了就是谁也不理谁。 现在这简直已经百依百顺了,要是再吵架,那罪过可都在她身上。 “我也感觉他那种人,应该是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许初见回忆着顾靳城给她留下的印象,确实是这样。 思忖了一瞬之后,许初见又笑着说,“不过这都不是问题,你没法否认,你就是喜欢他呀。”这婚都结了,女儿都生了下来,现在居然还来这一出赌气离家出走? 后来,蔚宛在回去的路上想起这些话,倒是觉得也没什么不对。 没法否认,自己就是喜欢他。 蔚宛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外面的雪已经开始下大了,她搓了搓自己的手吸取一些暖意。 酒店柜台的工作人员则是告诉她有人找,并且已经等了很久。 当下蔚宛就觉得奇怪,自己在这座城市并不认识什么人,谁会来这找她? 她迟疑着往大堂休憩区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有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手边放着一杯咖啡以及一摞文件。像是临时到了这个地方,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处理。 蔚宛静静地站着,脚下的步子放慢了下来,就这几步路的距离,她走了很久。 虽是早有预感,可等她看清了男人的正脸时,心跳还是莫名的快了一拍,早就已经忘记了昨天这个时候她还独自生着闷气,现在怎么就这么轻易…… 顾靳城放下手边的文件,揉了揉眉心,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 然而还有一句话蔚宛没有问出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也许是曾经她追着他的脚步太久,以至于现在她像是不曾反应过来。 顾靳城站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了很多,穿着黑色的羊绒长大衣,衬得整个人身长玉立而又内敛清隽。 他神色很平静:“我下午刚和阿原见了一面,顺便在这等等你。” 很顺其自然的一句话,甚至不带任何的解释。 这确实是他的做事风格。 有的时候她在想,是不是顾家的男人都是这个性子,有些可怕的固执,偏偏心思又深沉的什么都藏得很深,让人难以猜测。 蔚宛啊蔚宛,你自己又何尝不是执念地疯狂呢? 那些过去的点点滴滴,好的不好的,都像过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面一幕幕回放。 当初的某个禁忌,也随之被勾起。 蔚宛微仰着头,淡笑着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再过去一天,可就又到了那个日子。 曾经那人在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刻选择永久离去,是谁都无法触碰的溃烂。 顾靳城站得笔直,声音清淡,似是带着冬夜的寒凉,却是目光深锁在她脸上说:“今天十号。” 蔚宛又笑:“哦,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我确实快忘了。” 蔚宛对他这样的平静就是恨得心痒,明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却从来不直接说出来,她知道归知道,可是与清楚地听他说出来,又是完全不一样。 “顾、靳、城。”她咬牙切齿地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低声说:“快忘了说明还没忘!” 顾靳城无视她脸上的恼意,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忽而换了个话题问:“看到孩子了没?长得和阿原像吗?” “这么点大哪能看的出来像谁?” “反正我女儿像我。” 蔚宛猛地抬头,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个男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她抬眸的一瞬间,男人唇畔那抹清淡而温暖的弧度,肆无忌惮地闯入她的眼底。 顾靳城扬了扬手里的房卡,拥着她的肩膀,语气温淡:“一间,还是两间?” 她沉默了很久,不,应该说是有些……意外。 竟然这样一本正经地说着…… 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蔚宛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用微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试图掩盖脸上浮起的那异样之色。 “还是一间吧,方便些。”他声线平淡,自顾自地做出了决定。 有些事情看似很复杂,想开了看清了,也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就像她自己无法否认,喜欢他这一个事实。 “好。” 是夜,男人圈着她的腰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宛宛,如果早知道是你,不至于会走这么多岔路。” 昏暗的灯光下,她转过身凝着男人清隽硬朗的五官,她抿着自己唇,复又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手指落在他的眼睛上,低声说:“我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是你。” 他没有说话,蔚宛知道他一定又开始自责,这个话题在他们之间便是不能提的禁忌,她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都过去了。” 那本日记本上写清了一切,蔚宛知道,倘若没有那些错…… 没有倘若,只能学着释怀。只需要知道一点,曾经的错过,误会,都随着经年的时间慢慢积淀,不说原谅,不言爱,漫漫余生,足以解释。 男人放在她腰上的手逐渐收紧,余生很长,庆幸自己还能抓紧这一切。 * 当蔚宛家的小公主四岁之时,陪着太爷爷睡了个午觉之后醒来,就看到妈妈和容叔叔坐在一起聊天,她甜甜地笑着扑进妈妈怀里,又转身对着容叔叔问好。 容铮的目光还是如以前那般温煦,他伸出手,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对着小姑娘说:“给容叔叔抱抱,妈妈抱着你会累。” 禾禾一直都喜欢他,从小到大就这个容叔叔不会在她偶尔生病的时候说她,她家里人只会数落。 于是很快从蔚宛身上下来,转进了容铮怀里,又用稚嫩的声音问着:“妈妈身体不舒服吗?以前都是抱我的呀……”小姑娘的眼睛看着蔚宛,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些委屈。 容铮则是刮了下她的鼻子,轻笑着说:“乖孩子,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做姐姐了,又会多一个小朋友和你玩,所以现在多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可一听到又要多一个小朋友和自己玩,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回到蔚宛身边小小的身子趴在她的腿上,开心地问:“小叔家的承隽就护着他妹妹,我也想要个妹妹,以后把好多好看的衣服都留给她穿……” 蔚宛不由得笑开,她捏了捏女儿的脸颊,玩笑般地说着:“那你柜子里的玩具,还有奶奶之前给你买的新裙子,这些舍得吗?” “当然啦!” 蔚宛看着她黑亮的眼睛,笑了笑说:“暂时别告诉爸爸哦,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嗯嗯。” 小女孩当时一口答应的很好,跟着奶奶回了家之后,可仅仅过了一天的时间,就直接对着某个人说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一场大雪之后,四岁的禾禾蹑手蹑脚地推开书房门,坐在自己爸爸的腿上,咬着手指,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若有所思。 专心看文件的男人并没有理她,只是唇角不经意上扬。 终于,小女孩忍不住拉着男人的手,指着窗外甜甜地笑:“爸爸,我想出去堆雪人。” “嗯,你只可以想想。”男人的回答很简单。言下之意,不行。 “为什么!?”小女孩咬着自己的手指,面上露出了几分委屈之色。 男人放下文件,抚着女孩的脑袋,清浅地笑:“去年这个时候你和小叔偷跑出去,结果感冒发烧了很久,把你妈妈吓到了。” 闻言,小女孩扁了扁嘴,委屈,“原来我不是最重要的啊!!!” “……”可以不用这么会抓重点。 小女孩把玩着男人的手掌,低垂着眼睫,嘟囔着说道:“你总是骗我,说好了让妈妈晚上陪我睡,结果半夜醒来都是我一个人……” 男人想了想,这个罪名可大了呢,笑眯眯地说:“你是大孩子了,所以要一个人睡。” “那你还是大人呢!还要别人陪你一起睡!”女孩继续指责。 男人面色不改,清隽的眉眼沾染着笑意,一本正经说着:“因为妈妈喜欢爸爸呀,所以不愿意爸爸一个人。” 小女孩气的嘟起嘴,“哼……我有个秘密,现在不告诉你了!” 哦,秘密? “前两天在太爷爷家里,容叔叔偷偷告诉我,我又要做姐姐了……然后妈妈让我不要告诉你,说是秘密。” 小女孩的眼睛晶亮,一点没有发现有人的心情瞬间变得不好。 “诶,我都告诉你了……带我就去堆雪人嘛~”小女孩继续蹭着父亲的手,撒娇。 男人的神情阴郁了一会儿,好几次忍住打电话的冲动,随后抚着女儿的头发,轻声说:“小时候你太调皮了,所以在生你的时候妈妈很辛苦,如果有了弟弟妹妹会更辛苦,那这样,你要不要更听话一些?” 女孩似懂非懂,只知道爸爸说的都对,点头。 最终,小女孩被包成一个粉色的粽子,这才能去外面玩。 雪后初霁,阳光微暖。 男人一会儿看着蹲在地上的小身影,一会儿看着自己被拒绝了好几次的通话记录,烦躁。 终于有一次,电话被接通。 “快结束了吗?我去接你。”男人的声音清淡,倘若仔细听,似乎还有些紧张。起先只是因为大雪路况不好,所以她在老宅多住了几天,他却是忘了一个事实,顾家老宅就和容铮家靠在一起,不见面都不正常。 虽然这么多年下来,大家也都各自幸福,以前的事情早就已经释怀放下,可说到底顾靳城心里还是有别扭的。 “我直接和爷爷一起回来,你不用来。”电话那头传来女子柔和的话语。 他挑了挑眉,忽而有些固执地说:“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女子意味深长地问:“今天什么日子?” 男人微微挑着眉,说道:“过年啊,还能是什么日子?” 她唇角轻弯,随意地哦了一声,自然没忽略他言语之间的紧张。确实,只是个普通的日子。想了想问:“那有没有新年礼物送给我?” “有。”男人的眉眼清浅,视线落在远处,又说:“礼尚往来,那你有礼物送我吗?” 此时蔚宛已经看到了熟悉的建筑,从车窗外看去,就能看到那栋别墅之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她的手心落在肚子上,目光越发的柔和,缓缓说:“嗯,我也有。” 顾靳城挂断电话,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他抬起眼,不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落入他的视线中。 越过满地白雪,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小心地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嘱咐:“小心一点。” 蔚宛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温热的口袋里,他笑了笑,顺势握住。 这一刻,他想,自己是何其幸运。 从来不说这一个爱字,可这却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在有生之年执子之手,即使曾经隔着千山万水的错,幸好,一切未晚。 * 陌路旧欢(1)她说:“孩子是你的义务。” 陌路旧欢(1)她说:“孩子是你的义务。” 入了春之后,即使是这座北方的城市,也逐渐开始多雨,空气中时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搅得人心里烦躁不安。 难得一日雨停,微暖的天光倾泻而下,赶走了连日来的阴霾。 医院ICU病房前徘徊着一个女人瘦削的身影,面色苍白,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死气沉沉的寂静,面上亦是不见表情,唯独清晰的,是她那黯淡却又死死盯着病房里面的视线。 只要里面的医生和护士有什么动静,她的全身神经就像是再次被牵扯。 梁宋即使是个男人,也不忍见到这一切,他再她身后站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 “你冷静一点!”梁宋握着她的肩膀,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却依旧没能让她凝滞的目光有所反应,整个人紧张的像是一张绷紧的弦,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她压垮。 梁织疲惫地移开视线,满目触及到的尽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她独自喃喃着说:“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低若蚊呢的声音,说话之时她失了血色的唇似是在微微颤抖,嗓音沙哑到不行,带着哽咽。 “小嘉没事,只是这一次严重一点,是我们没照顾好他,不怪你!”梁宋再次拔高了声音,就是见不得她这种自暴自弃的模样。 他的话音刚落,梁织就猛地抬起头。 原本那双黯淡的眸子忽而之间像是染上了一些咄咄逼人的恨意,也不知到底是对谁。 是对眼前的这个人呢,还是对她自己,或许也只有她自己能够说清楚。 梁织一把推开他,苍白的面上早就已经血色全无,沙哑的嗓音带着愤怒,嘲讽般地反问:“没事?这已经是这几个月来第三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小嘉叫你一声爸爸,你怎么能够这样冷漠无情!” 她甩开他的手,却因为没有支撑缓缓沿着冰冷的墙壁下滑,直至坐在地上,慢慢收紧自己的双臂环着肩膀,已然拒绝听一切解释。 梁宋见她这个样子,更是烦躁的转身,因为职业的原因,他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一瞬过后,他在她面前蹲下,声音无奈却又低沉:“梁织!你冷静一点。” “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小嘉,想来也是,本就和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更何况我之前还做了那样的事情……你又怎么会喜欢小嘉呢?要不是爸临走之前的那一番话,恐怕这辈子你都不愿意见到我们。” 梁宋烦躁地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站起身背对着她,视线透过窗户落在外面很遥远的地方。 “不知所谓。” 梁织扯了扯自己的唇角,无声的自嘲。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所有的一切都从头来过。 若是早知道会走至如今这般境地,她会在最早之时,断了一切的可能。 这样的僵持不知道维持了多久,梁宋早就已经拂袖离开,身边来来回回的人几乎只要走过,便会多看她两眼,可至始至终,也只有她独自一人。 在楼道转角的位置,一个年轻的护士笑着对男人打招呼,“容医生,还没下班?” 男人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却丝毫不见轻佻之意,温煦朗润,只是此时的他似是有些出神,目光不知落在哪一处,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渐渐收回了视线。 轻勾了勾唇,浅笑着回答:“就快了。” 说完之后,他的脚步像是不受控制,竟然一步步向着不远处那间病房门前走去。 病房里面发生的一切他自然都能知道,而他的目光却是落在守在门口的那个瘦削身影之上。 没有走上前,而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背影,似乎从很久以前到现在便一直如此。 男人的目光渐露嘲讽,原本温煦的面容之上逐渐只剩下一片漠然。 没有走上前,却也不曾离开。 就是以这样奇怪的相处模式,她在这多久,他就在这多久。 再次见到梁织,是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 为了工作方便的缘故,他经常会在这里的复式公寓住下,不用等他走近,就看到了在门口徘徊着的纤细身影。 灯光偏冷,更显得她的单薄脆弱。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梁织下意识地转身,那一瞬她黯淡的眸光里升起了几分光彩,可却是在他慢慢走近之时,又渐渐消散。 现在早就不是当年,他看她的眼神也早不是当初那般温煦包容。 容铮似乎并不想理她,自顾自地解锁开门,这个过程中他连一个眼神都好似吝啬于分给她。 这样的疏离,她又如何感受不到。 梁织的手心内有一片薄薄的汗,有很多种情绪,复杂,难堪,交织在一起会让她恨不得就这样转身离开,与他再无交集。 却又有千百种理由,让她必须留下来。 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梁织在他开门之后快步走到他面前,目光黯淡,却是带着几分咄咄之势。 “我们谈一谈!” 她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这简单的五个字,仍是听出了一些抑制不住的紧张。 容铮的手放在门把上,闻声才逐渐将视线偏向她身上,微挑的桃花尾像是敛着些许凛然。 温煦的嗓音带着些许漠然,在她的耳畔渐渐蔓延…… “没什么好谈的,上次已经全部说明白了。” 言罢,他打开门,准备走进去之时,梁织却比他更快,先他一步走进了这间公寓。 容铮的眉眼之见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之色,只是睨了她一瞬,转身走进客厅。 似是即使她在这里准备待多久,和他关系都不大。 有浓郁的咖啡香味传来,这容铮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杯子,缓缓走到她面前,轻声道:“我不觉得这样僵持着能出什么结果。” 梁织抿了抿唇,许是因为站立的时间太久,就连脚下的步子都觉得有些僵硬。 她没说话,而是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客厅。 这个复式公寓以米色为主,明快而温暖的色调,和他给人的感觉很像。 可梁织亦是知道,那只是曾经。 亦或是,他所有的冷漠,都只是对她。 阳台上的窗户没有关上,米色的窗帘随着夜风拂动,微凉的夜风吹进来,将人心中的烦闷稍稍吹散。 可即使如此,梁织也没办法真正平静下心绪来和他说话。 她紧握着咖啡杯,指尖被这滚烫的温度烫红,在感觉到些许疼痛之后,她才又放下。 “时间不早了,要说什么快一些。”他轻抿了两口咖啡,又好整以暇地放下杯子,属于外科医生那节骨分明的十指交织在一起,轻声催促。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坐下来谈,可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 梁织的脾气不好,先走的永远是她。 而这一次,却是和往常大不一样,是她能坐得住的最长时间。 导致这种变化的原因,容铮当然知道。 梁织闭了闭眼睛,终于在他准备起身之前,无可奈何地开口:“容铮,就算我求你。” 静默的空间里,好似只剩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她说完这句话,却像是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如果可能的话,她宁愿这一辈子都不会来求他。 她自己……不配。 男人沉默了一瞬,他没有让她等上多久的煎熬,而是很快接话道:“我想要的,你很清楚,并不想现在再多说一遍。” 说完之后,他站起身,也不去看她的神情,就这样转身离开。 抚养权,她不可能给他。 她所拥有的,只剩下这些。 “容铮,我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梁织焦急地站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低哑的嗓音里面是掩饰不住的不安。 她心里抱着一丝希冀,他是个医生,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他没有回头,却能够想象得到她此时的神情。 明明早就已经过了寒冷的季节,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好似置身冰窖般的寒凉。这种寒意冰凉透骨,一直蔓延至心底深处。 梁织动了动自己已经僵硬的手指,攥紧,又说:“孩子是你的义务。” 陌路旧欢(2)他嘲讽:“第二次送上门?” 陌路旧欢(2)他嘲讽:“第二次送上门?” 梁织在找上他之前就已经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真当这样面对时,心里的难堪和不安又一次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我知道你恨我的出现,但是血缘关系真真实实摆在那里,你是医生,比我更知道怎么样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只是站在他身后,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若非迫不得已,她一定不会这样来找他。 窗帘在夜风的吹拂下被扯出了窗外,寂静的空间里,只有耳畔响起的风声,梁织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与不安,这也许已经是最大的希冀。 容铮走到落地窗前,伸手关上窗,将所有风声阻隔在外。 而后,他好整以暇走到她面前,嗓音温淡动人,却平稳地听不出起伏,“梁织,他称你是姑姑。” 好似只是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即使最亲近的血缘关系摆在那儿,也改变不了什么。 任何一个人对于这样的突如其来,都会一时难以接受吧。 梁织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很快解释:“我需要给小嘉一个正式的身份,不然……他从小会被人看不起的。” 毕竟父亲的存在对于孩子的成长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她没等到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摇头说着:“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其实有,完全可以在最初之时,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便解决了一切。 而事实就如同现在这样,早已成了定局,不可能再重头来过。 容铮耐心地听着她的解释,却未表态。 在经过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轻缓道:“梁织,我不恨你,也并不欠你。” 一句话,回答了她两个问题。 他说,不恨她。不恨因为她的出现毁了他的幸福…… 亦是不亏欠。 梁织用力地收拢十指,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生出一些底气,她问:“那你到底要抚养权做什么?” “也许以后我不会结婚,给家里留个后。”他回答地理所应当,却又用着温和的语调和她商量般,“当然决定权在你。容家不会亏待这个孩子,你大可以放心。” 梁织惊愕地凝着他的眼睛,似是不愿相信自己此刻听到的一切,不像是他会说出的话。 也许以后不会结婚…… 梁织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心间除了震动之外无法形容出其他的感受。 也是了,如果不是真的爱,他又岂是会随随便便就结婚呢? “你不是这么自私的人……”梁织不相信这是他说出来的话,就算是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孩子,听着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竟是毫不在意。 “自私?”容铮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平淡的语气却是极尽嘲讽,“自你出现到现在,提出的可笑要求,难道不是自私?” 这一句话堵得梁织再也说不出什么,她可笑的要求…… “梁织,我并不欠你什么。曾经要走的是你,我成全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 这是她离开之前,容铮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句曾经,那些似是遗忘的过去,重新在脑海之中渐渐清晰…… * 雨水多的时节往往就让人容易心烦意乱,尤其是在医院里对着这样一片满目灰白。 午后的一段时间,连日来的雨终于有了停的迹象。 窗帘被卷起一些,天光照进,一室的温暖。 在容铮走进来的之时,原本正睡着午觉的小嘉就已经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七岁大的男孩还至于毫无戒心,只是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腼腆地笑了笑。 “容叔叔,我有两天没见到你了,不过我问了护士姐姐,她说是因为你最近很忙所以才没空。”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不掺一丝复杂的纯粹,就像这雨后初晴的阳光,温暖清新。 也许血缘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存在,看似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竟然是这般最为密切相关。 容铮走到男孩身边,仔细看了一遍他近期的用药情况,从主治医师那里得到的病情分析,远比他想的要严重很多。 “乖孩子,最近有没有好好听医生的话?” 他轻抚着男孩的额头,温润的嗓音让人心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 男孩的神情有些沮丧,他低下头像是自言自语道:“好像最近是我不太听话,惹着姑姑生气了,昨天晚上她和爸爸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因为我的事情。最后姑姑还哭了……我从来没有见过。” 容铮的目光未曾发生变化,只是浅声地说:“我也没见过。” 思绪走的很远,在记忆中,容铮似乎真的从未见过她哭。 “容叔叔,你也认识我姑姑?你不是我爸爸的朋友嘛……” 小孩子的世界兴许就是这么简单,一般想到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不会像大人之间那样的曲折委婉的各种心思。 “很早以前认识。”他简单地回答。 的确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久远到他几乎快要忘记。 容铮想了想又问,“你和姑姑感情很好?” 男孩用力地点头,“以前在家里就是姑姑最疼我,对,还有爷爷,后来爷爷走了,就只有姑姑对我最好,我等着姑姑什么时候继续带我回家呢。” 听着这么点大的孩子用着如此低落的语气说话,容铮心里一阵莫名的涩意,他尽量放缓了声音,浅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等以后还是可以和那些同伴们一起出去玩。” 闻言,男孩有些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灿烂的笑容,“别人说的话我都不信,但是容叔叔,我相信你。” 童言稚语,却在不经意间,似是带着沉重的分量,让他心里生出莫名的愧疚之意。 这双清亮的眼睛太过于纯粹,甚至让人无法对视。 在走出病房,关上门的那一刻,容铮才觉得自己有种从压抑中走出来的感觉,可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一阵沉思。 转身离开。 梁织的脑海里一直都是主治医师和他说的那些话,小嘉从第一次出现病症到现在不过数月时间,此次只是不小心着了凉,却造成了肺部反复感染,现在的她根本不敢松懈,更是在看着小嘉一天天瘦下去的身子,心如刀绞。 容铮不欠她什么…… 只是她等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夜幕深沉时,她终于将这小家伙哄得睡着,俯身亲了亲男孩的额头,“晚安。” 她不知,这样的日子究竟要到何时才算是结束。 清冷的走道上,梁织心烦意乱地徘徊走动。 这个点数这一层楼异常的安静,耳畔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病房门,她的目光越发的柔和。 而在转身之时,她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眸中带着隐隐的坚定之色。 深夜又下起了小雨,当容铮开门的之时,梁织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发上沾着些水珠,莫不狼狈的样子。 只有那一双眸子里面依稀带着倔强之色看着他,她没再犹豫,而是直接明说:“抚养权可以考虑给你……我只希望他健健康康的。” 考虑,并不是一定,她还是抱着些许幻想。 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她只觉得自己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却只能接下去说:“再跟我生个孩子,这是你的义务。” 相比于她的不安,容铮的目光则是很安静,他甚至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的手边,像是全然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 “容铮,算我求求你,他才七岁。”她又急切地说:“现在的技术很发达,只要你提供……就好了。” 此时梁织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一起,仿佛只等着他开口说话,不管是什么答案,今天一定要得到。 听着她这般失魂落魄的声音,他嘲讽:“第二次送上门?” 梁织思绪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在这一瞬间崩塌。 第一次把她自己送上门,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远到似是上辈子。 ....................................................................................................... 陌路旧欢(3)你的朋友都是医生,我最讨厌学医的! 陌路旧欢(3)你的朋友都是医生,我最讨厌学医的! 也许有生之年梁织不会遇上第二个容铮,那些早已尘封的一切,只存在于记忆中,即使午夜梦回偶尔会想起来时,也会觉得是淡淡的温暖。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无人可以替代。 在这经年的时光之前,她记得这个男人对她一切的包容,久远到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 那一年,初冬。 北方的初冬气温骤降,而这人潮如织的机场依旧热闹非凡。 容铮在这一天回国,正好这天梁宋凑巧于是在这里等着他,两人是大学同窗,之后工作又都是在一起,同样的一家三代都是医学系统有关的人,这关系自然是外人无法比的。 两人走出机场,容铮将自己的行李箱放进后背箱,梁宋在旁边问着:“你这三个月跑去外面学习,你可知道那一楼层的多少年轻漂亮的小护士想念?” 两人关系好,于是开玩笑时也不用介意。 闻言,容铮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唇边勾勒起一抹促狭的笑容,初冬的阳光不是很强烈,打在人身上确实微微暖。 “行了,说正经的,幸好你回来的凑巧,还可以赶上我的订婚宴。”梁宋正了正语气,眉宇之间皆是骄傲得意之色。 容铮起初听到时觉得还有些惊愕,不过转念又想,按照梁宋性子,只要他自己有这个念头,与早晚都没有关系。 “行啊,动作够快,那我先恭喜你和白薇。” 两人家世相当,又是一样的职业,当然更容易走到一起,何况还有两三年的感情。 这样想来容铮倒也觉得没什么。 “你可别急着嘴上恭喜,等那天记得给我包个大的红包,这才像话。”梁宋笑了笑,又问:“阿铮,你说这么多年下来,追你的人不计其数,怎么就没有如得了你眼的?” “当然比不上你风流,当然也不想这么快就定了心。” 容铮唇边的笑容浅浅淡淡,他虽然有着一双看似风流的桃花眼,却是沉稳的丝毫不见轻佻。 即使他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熟知他的人亦是知道,他并不是个玩玩的人。 “先送你回家?”在上车之前,梁宋可以把声音压低了一些问着。 容铮本来还觉得好奇,现在于是疑惑着反问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特意来机场接我?” 话音刚落,梁宋打开车门,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他指了指车后座的位置,轻声说道:“我爸的宝贝千金也是今天回国,你们两航班隔得时间不长,所以做个好事情。” 容铮这下才了然,目光也是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车后座有个娇小的身影裹着毯子睡的正香,也许是刚才那段时间等的烦了,手边还散落着一本杂志,毯子将她的大半张脸掩下,别人根本无法看清她的长相。 “我还是第一次真的见到你这个妹妹。” 坐上驾驶座之后,容铮又不免通过车内的后视镜多看了一眼。 梁宋发动车子,目光之中划过一抹说不清的复杂,不过仅仅是一瞬的时间。 他低声地笑了笑说:“我父亲的宝贝,自幼被惯着长大,以后你可注意些,别让她看上了,脾气也许难伺候。” 容铮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浅淡地勾了勾唇,就当做一句笑言听过即作罢。 梁宋的母亲是后来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改嫁给现在的父亲,这个妹妹和他并无什么血缘关系。 也许是因为照顾车后座的人,梁宋把这车子开得很慢。 从机场到容铮家的距离本就挺远,现在更是等的让人着实要些耐心。 最终等到了容铮家前时,铁门前门口警卫检查的声音让车后座熟睡的人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梁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先看了一眼窗外,这显然不是她自己家门前。 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梁宋,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容铮下车之前听到的唯一一句话,娇俏的女嗓,带着几分撒娇和任性,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兄长亦是直呼其名字,果然是个从小被惯着长大的女孩。 此时的容铮正好推门下车,他眼角的余光从后视镜内悄然打探了一眼。 匆匆一眼,只看到了一个娇俏的侧脸,随后关上门,阻隔了一切。 若是真的算起来,这才是他们初次见面,却只是谁都没有看清楚谁,简短而匆匆。 梁织也是听到了这关门声才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抱着毯子靠着后座,目光却忍不住探出窗外打量了一下。 “我的一个好朋友,今天和你差不多时间的航班回来,所以正好一起来接他了,下次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梁宋一边调头一边如是解释,丝毫没有注意女孩已经变得不悦的神色。 这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多凑巧的事情! 梁织的性格脾气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她低声地自言自语道:“噢,原来不是特意来接我的,主要还是接你朋友?” 梁宋对这个妹妹一向无奈,“织织,你的脑回路和别人可能不太一样,所以关注的侧重点也总是和人有偏差。” “……” 梁织被噎住,轻轻抿了抿自己的唇瓣,姣好的面容上还带着些淡淡的绯红之色,年轻朝气清新,这是她给人的第一感觉。 正觉得无聊时候,梁织回头看了眼刚刚的地方,不禁疑惑着问道:“他们家怎么住在军区啊?” 梁宋觉得现在给她解释别人家的一家三代有些嫌烦,于是随意地说:“你要是有兴趣,下次介绍你们两人认识,你自己问他就可以了。” 闻言,梁织本就提不起什么兴致,现在脸上的神情更淡了。 立刻满不在意的拒绝:“算了,我不想认识,你的朋友都是医生,我最讨厌学医的!” 说完之后她有重新在后座躺下,甚至用毯子蒙着自己的脸,似乎又有谁惹她不开心了。 好在梁宋对这个妹妹的脾性早已习惯,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将实现放在前方的路面上。 若是在别人听来,梁织说的这些话肯定就是玩笑话的级别。 可梁宋却是清楚,她是真的讨厌。 家里不能有任何消毒水的味道,即使下了班回来,也一定要保证身上不能有这些味道,是父亲定下的规矩,足以证明他有多在乎这个女儿。 在等红灯的过程中,他微微转过眼眸试探性地唤着她的名字,“织织?” “做什么?你是不是又要去接朋友?” 梁织没有睡,而只是用毯子蒙着眼睛生了一忽儿闷气,不过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虽然现在这语气听上去仍是不太好,不过早已消了气。 梁宋沉吟了一瞬,而后又觉得无所谓,他直言道:“今天晚上白薇的父母会来我们家……” 一听到这个名字,梁织就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还没等梁宋把话说完,她当下就开始炸毛,“停车!” 梁宋当然不会听她的话,只是继续说:“今天也算是爸给你办的接风宴,只不过时间凑巧,薇薇的父亲正好今天空了下来,所以两件事情才凑到了一起,爸让我叮嘱你早些回去。” “就只说凑巧凑巧,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偏偏要趁着我回来这天?我看以后还是不回来好,一直在国外算了。”梁织来了脾气,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说的话有多冲。 梁宋把车子停在路边,不由得说:“梁织!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个成年人应该说的吗?” 以前也没少被教训过,在家里所有人都不会说她一句不是,就只有梁宋会摆出兄长的姿态教育她,可从没哪一次,让她觉得像现在这样委屈。 车子刚停下,她就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都砸下。 毯子,杂志,手机,包…… 最后在大打开车门出去之时,她又后知后觉的不忘记把自己的钱包和手机带上,在梁宋解开安全带来逮她之前,就匆匆跑到了马路对面上了一辆的士很快离开。 原本好好的回来,现在倒是吃了一肚子的气。 “梁宋你这个榆木脑袋……”她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冬日午后的阳光微暖,冷风却还是吹得她手指有些僵硬。 走进一间咖啡店点了一杯温热的摩卡,直到续完第二杯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要给父亲打一个电话。 坐在咖啡店外的露天椅子上,瞅准了这个应该是父亲下班的时间,电话拨出还有有多久就被人接了起来。 梁父一接到电话就直接放缓了声音问着:“织织,现在天冷,要见朋友下次可以见,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你先早些回来。” 哦,原来说她出去见朋友了…… 梁宋这找借口说谎的本事也越来越厉害了。 梁织只是这般想着,倒也不曾说什么拆台的话,她一向是这样,放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冷静一段时间,马上就能想通一些事情。 总之,她自己也有错。 缓了缓自己的情绪,于是撒娇般地说着:“爸,我难得回来一次,国内的朋友都已经大半年没有见着了,我再过一会儿回去,就一会儿啊……恩,您别催,都是女同学,没有男的。” “嗯,我晚饭在外面吃,您和江姨就好好招呼客人,我过一会儿回来。” 梁父之后在电话里又说了些什么,不过梁织就是没有心思听罢了,挂断电话之后她靠着椅背开始发呆,一会儿之后又撑着自己的下巴发呆。 到底是什么是时候开始她和家里的关系变成了这样,从母亲去世的那时候开始?还是江姨进家门开始? 就像现在这样,她一直都只是一个人。 在外面游荡了好久之后,一直到自己的手机耗尽已经没了电,这才打车回家。 她还只是刚推开家门,客厅就是灯火通明的样子,这下把梁织心里吓得不轻。 不该啊,这都已经十点了,怎么这下面还有人? 正准备蹑手蹑脚地绕开客厅上楼,就被一个严肃的声音喊住了,“这么晚回家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梁织,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梁宋,从他不悦的神情上来看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和他硬碰硬。 于是随意地应了一声,算是对付过去,免得到时候又把父亲给惊动了。 梁宋见她这样不吭声的样子,也只是皱了皱眉,知道这丫头气性大,于是说:“去书房和爸说两句,他刚才一直在等你。” “哦。”梁织这样应下,依旧提不起什么兴趣。 要说在这个家里谁对梁织的震慑力最大,也就只有梁宋了。 也不知他究竟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十岁那年江姨进家门,带来了这一个比她大了五岁的小哥哥,从此他也改姓了梁,而她却从来不叫他哥哥,就一直这样没大没小地叫着他的名字,这样一来,就是十年。 在她转身上楼的时候,偶尔的回头,就听到了梁宋在讲电话的声音。 她扁了扁嘴,前一刻对她还是这么凶巴巴的样子,现在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倒是变得绕指柔。 梁织没再想什么,收起了自己的心思。 在高中第一次表白被拒之后,她一气之下选择了回国,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好像是她自己错了。 就应该当初留下来,就算是像块牛皮糖一样在他身边绕着,哪里还会有什么白薇黄薇的事情? 梁织想着,反正又不是真的结婚,或者说已经到了彻底定下来的时候,怕什么? 以后有的是机会。 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指向十一点,这个点梁织还是比较害怕进父亲的书房,父亲平日里工作忙,作息一向很规律,这次这么晚还在书房里,除了在等她之外,梁织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于是蹑手蹑脚推开父亲书房的门,还不等父亲先一板一眼教训她,先出声道:“爸,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梁父手边放着一些案例,本想故意沉着脸端着架子,可到底还是架不住女儿的撒娇。 他招了招手,示意梁织走到他身边,问道:“和爸说说,是不是今天又被你哥训了?” 梁织虽然脾气不大好,但不是是非不分,只是自己心里有一点点小别扭。 她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心烦地摸着自己地耳朵,支吾道:“也……也没有。”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如果不是和你哥闹不愉快,你会这样的时候跑出去见朋友?” 梁父的表情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原因,要说不合,那感情看上去好的和亲兄妹一样,而要说特别和,倒也不见得。 以前也是动不动就吵架,不过家里也就只有梁宋敢这样。 不过梁父都把这一切原因归咎于女儿的脾气上,尽量能容忍就然让着她一些。 “他今天说好了要来接我,结果其实是为了接他一个朋友,把我一个人晾在车上好久。” 她随便驺了个理由,其实到现在梁织都不清楚那人是谁,叫什么,就这样把人家拿出来做了挡箭牌,好像挺不厚道的,不过又想,反正不认识,无所谓。 “哦,是这样?”梁父轻笑出声,这时候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织织,就为了这事情和你哥置气?你可二十岁了,不是十二岁啊。” 梁织不太好意思,其实她哪能说是自己不想见到那个白薇,也不想见到她家里人,所以才干脆在外面游荡,眼不见为净算了。 她岔开了话题,挽着父亲的手臂娇笑着说:“我在您心里可不就是十二岁?” 梁父摘下自己鼻梁上的眼睛,又望着自己女儿娇俏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以后可不能一直是这样的脾性,爸在的时候你还能十二岁,以后成了家,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日子。” “爸,您好好的大晚上说这些做什么。”梁织的语气一下子急了起来,她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生老病死的感慨,一点儿也不行。 梁父示意她安心,又玩笑一般地说:“爸只是在想你这性子以后没人要啊,难不成还能赖着你哥一辈子?” “我才不要。”梁织低下头,小声地嘟囔着。“他都马上要把未来嫂子带进家门了,以后哪能让我赖着一辈子?” 梁父失笑,这话题就这样过去。 女儿刚回来,难免就像现在和她多说两句话,于是问:“今天你哥接的是哪一个朋友,你认识吗?” 梁织摇头,“他的朋友我怎么会认识,男的,二十多岁,家里是住在军区里面的。” “哦,原来是阿铮,这就怪不你哥晾了你一会儿,他和阿铮关系铁。也对,今天他回来,我倒是记不清楚了。” 梁织对于这个人提不起兴趣,却为了不扫父亲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往下问:“这人是谁啊?” 梁父解释道:“阿铮的爷爷一起算是我上司,现在老人家早就已经退休了,就是去年带你去见过的那个容老爷子,还有印象吗?” “哦哦。”梁织很快回答,实则她心里都不知道已经忘到了哪里,当时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 梁父忽而想起了一件事情,语重心长地问着:“今年的体检做了没有?” “做了。”她又是一口回答,反正早就练就了说谎不带眨眼的能耐。 梁父看她这个样子,就大致知道了情况,于是板着脸又问:“既然做了,那你说说美国的医生都是怎么跟你说的?” “专业术语听不懂,总结来说就是一切正常。” 若是别人听到这句话也许还会觉得不信,一家的医生,她竟然说听不懂专业术语。 父亲是医生,曾经她母亲也是医生,后来梁宋也随了父亲的意愿,选择了外科医生这职业。 可偏偏梁织最讨厌的就是医生这个职业。 梁父的神色严肃了几分,不容置喙地道:“抽个时间爸陪你去检查一次,从你这里简直听不出一句真话。” 梁织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像是满不在意地勉强接受:“那好吧。” 回了自己的房间,梁织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放在抽屉里的相框拿了出来,陈旧的老照片已经积淀下了岁月的痕迹。 这是梁织十岁之时和母亲的合照。 她把相框贴在自己胸口,只觉得心脏那一处又是一阵抽痛。 依稀还是在她小学的年纪,一场疾病恐慌,在医学界掀起了滔天巨浪,至今她都忘不了,母亲直到离去都没能让她见上一面…… 而不到半年时间,父亲就带着江姨进了家,也许怨恨就是自此产生的。 算不上恨,只能说是心理膈应,这一时半会儿的几年里她接受不了。 梁织关上了灯,就这样抱着相框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许是大半年没有回家,此时熟悉的地方让她心慢慢安定下来。 她的梦里面出现了很多场景,有小时候母亲还在之时的天伦,有后来梁宋跟着她父亲第一次叫她‘织织’的时候…… 然而后来梁宋对她还是这样爱理不理,哎…… * 在军区医院内,做完了一切检查之后,梁织百无聊赖地趴在父亲办公室的桌子上,这会儿父亲估计正在仔细研究着她的检查报告,这一时半会儿之间没人会来理她。 她想了想,看着自己面前才动了几口的便当,于是生出了一些坏心,用干净的筷子把这便当里面的菜重新摆好,看上去就跟从来没人动过一样。 然后喜滋滋地抱着这个餐盒出去,在这楼层里兜兜转转了好久,也向好多人打听之后才找到了这一间小小的办公室。 两张桌子上同样的整洁,梁织看了下桌子上的记录本,确定了靠窗的那个位置是梁宋的。 于是把这餐盒放下,在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等候梁宋回来。 反正已经快到中午,再怎么忙总是要回来的吃饭的呀。 这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人影,梁织拿起笔筒里的钢笔,无聊地转着玩。 可这心思不在这上面,难免就闯了祸,没有扣紧笔帽的钢笔不小心被她摔在了地上,再次拿起来的时候,笔头已然弯了…… 梁织这下子有点心虚了,到别人这来搞破坏…… 谁让她自己玩归玩,还非不注意。 她一想前两天梁宋对她的态度,那行吧,抵消了。 只是这金灿灿的笔头,就这么很不雅观地弯了……哎,大不了赔他一支。 这张靠窗的桌子收拾的很安静,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此时有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暖得让人直想要伸个懒腰。 梁织在这桌子上找到了一叠便利贴,用这被摔坏的钢笔,很艰难地画了一个猪头的形状,然后又在一旁写了个‘sorry’。 餐盒,便利贴,钢笔,全部摆放在了一起,这大概是应该可以看得出来,她是在道歉了吧? 然而她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有人回来,趴在这办公桌上不知不觉得就睡了过去。 也许是这里的光线太刺眼,她把脸全都埋在了手臂下面,耳畔除了她腕表上指针行走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 迷迷糊糊间,似乎是有人走了进来,嗅觉间闻到了一股与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不符合的清新。 不过此时她睡得正香,换了个姿势,也没打算去理会。 容铮皱着眉打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这张便利贴,再看着自己的钢笔,这才过了短短多少时间,就在这给他搞了破坏? 看着这便利贴上的图像,复又看了眼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人,浅声自言自语,“画的倒是形象,挺有自知之明。” 可别在他桌子上流口水,心想着要不要去把梁宋叫进来。 可最终,容铮还是自己走了出去,悄然把办公室的门带上。 留下一室的安静。 梁织再醒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没人,她不禁懊恼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真是的,等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去哪儿了? 也没再这继续等下去,回家! ........................................................................................................................................................................................ ........................................................................................................................................................................................ 陌路旧欢(4)她衣衫凌乱,慌不择路撞进他怀中 陌路旧欢(4)她衣衫凌乱,慌不择路撞进他怀中 梁织回家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可这几天她总是见不到梁宋的身影,不知道是刻意躲着,还是真的忙。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梁织听到了一个消息。 原来家里早就已经在准备着梁织和白薇的订婚,难怪这两天经常能看到两家人走动。 但可笑的是,这件事情似乎家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而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梁织自己。 闻言,她的脸色当下就拉了下来,对着满桌子的饭菜也顿时没了胃口。 “这才吃了多少,怎么就不动了?” 梁织虽然不待见江芷佩,不过该有的礼貌还是会有,她放下筷子,兴致缺缺地说:“江姨,我现在有点困,先上楼睡觉去了。” “好的,那你早些休息,给你留点夜宵,晚上要是觉得饿就起来吃。” “谢谢。” 梁织虽然这般礼貌地回应,但在转身上楼之时,面色很是不好看。 真是的,她爸爸这个点又不在家,装什么好老人? 明明讨厌她的不行,还非要装出慈母的模样…… 依稀记得一年之前江姨和她说的那些话,极尽嘲讽,甚至假惺惺地求她不要缠着梁宋,刻意冷嘲热讽地强调他们是兄妹这一个事实。 当时的梁织可想回复一句,她和梁宋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兄妹? 又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只是户籍在一起罢了。 年轻气盛的女孩容易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军区医院里 她知道梁宋今天晚上会很晚才下班,特意从家里跑出来,就为了在这里堵他。 梁织晃着手里的车钥匙远远地望着梁宋走近,入了冬的深夜冷风吹得她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这脸上的不悦之色,是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梁宋见到她时候,显然有些惊讶,刚想要出声询问些什么,她却先怒气冲冲地问:“你要和那个女人订婚?” “织织,她以后会是你的嫂子,你礼貌一些。”梁宋面上露出无奈之色,也不急着于她解释什么。 梁织把手里的车钥匙发泄般地砸向他,面面怒容道:“我才不要那个女人给我做嫂子!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问话问得直接,索性此刻已是深夜,没有人听得到他们此刻再说什么。 倘若有认识的人听到这些,恐怕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两人……在外人眼里,可是兄妹。 梁宋收拢手指,眸色之中划过些许复杂,复又恢复成先前那样莫不在乎的模样,他摇头,“不喜欢。” 说实话梁织还真是被他这三个字气到了,一下子不管不顾的拔高了声音说:“梁宋,你这个混蛋!不喜欢我?不喜欢,三年前偷亲我做什么?不喜欢,一年前脱我衣服做什么?现在你就丢给我一句不喜欢我!” 面对她的怒气,梁宋只是轻飘飘地说:“那是意外。” “混蛋,我去爸面前评理!”脾气骄纵的年轻女孩总会说出点不禁思考的话,明明眼眶已经红了,仍是要装出任性的样子,就是不肯认输。 “你去爸面前评理,评什么呢?说我非礼你?最终的结果就是把我赶出家门。”梁宋保持着冷静,只是这目光之中带着些咄咄逼人。 梁织哑然,脸颊涨得通红,“你……”结果这你了半天,也没能继续往下说什么。 最后她狠狠地一把推开他,转身就快步跑开。 梁宋站在原地,并未上前追她,甚至连一点这个意思也没有,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而后没多久,身旁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梁宋,你妹妹废了我一支钢笔,什么时候赔给我。” 闻言,梁宋失笑,果然不让人省心。 “她估计是当成我的了,不过你还介意一支钢笔?” 容铮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便径自离开,这兄妹两个人倒是有点意思。 * 梁织当然说的只是气话,还真的能去自己父亲面前理论? 先不说能去理论什么,就算她不要脸,那也不能毁了父亲对梁宋的看法,虽然梁宋和梁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十年来他对父亲很尊敬,父亲对他亦是看做亲生儿子。 这时候梁织便会忍不住想,怎么偏偏要是这样不尴不尬的身份。 要是没有这一层关系在,她才不管这么多,抢也得抢着试试。 梁织躺在床上细数着日子,还真的没几天就是这订婚宴了,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又把手里的抱枕狠狠蹂躏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梁宋,你这个混蛋……” 此后的几天家里异常安静,而梁织更是整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转了性子。 只是在听到有关于梁宋的消息时,她会选择刻意的忽略。 时间一晃儿而过,就在全家人忙碌着商议订婚宴时,梁织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下楼。 江佩兰见她一幅要出门的样子,忍不住问:“织织,你现在要出去吗?” 梁织心里清楚得很,这时候应该没有人比江佩兰更希望她不在家了。 “嗯,我约了几个朋友出去玩两天,等过一会儿我自己和爸说。” 江佩兰闻言点了点头,又道:“也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看吧,果然是没有半点要挽留的话语。 * 订婚宴很快就到,只是两家的亲戚和一切关系密切的人邀请在列,宾客三三两两地入席,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白薇在酒店的房间里进行了再次补妆,在化妆师定型之后,清丽而又大方,这才是书香世家的女孩该有的气质,她忍不住问着自己身旁的男人,“怎么今天没见到你那个宝贝妹妹呢?以往可总是你去哪儿,她就在哪。” 梁宋摇了摇头,随意地说:“那丫头气性大,和我闹了些别扭,现在我也不知道她跑去了哪。” 白薇笑了笑,“还真是随性,看来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那可不,就是被人惯坏的性子。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不用担心,相处的时间久一些,也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难相处的。” 之后两人又说了些什么话,梁宋起先离开这间房间,准备下去接待客人。 还没走到电梯间之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他疑惑着拿出来看,是一条短信。 发信人,梁织。 内容是一串地址,却正好是这家酒店,同一楼层的一个房间。 梁宋敛了敛眉,电梯门开时,他也没走进去。 而是转身大步向这短信上写的房间找过去,当下手机不停拨打着梁织的号码,不过无一例外的,都被她给拒绝了。 顺着房间号他很快就找到了这一间房间,只是按了一下门铃之后,梁织就很快出来开了门。 大概有几天时间没见到她,又一看她现在在这地方,不免就摆起了教训的姿态,“梁织,你以为自己还小?现在还玩离家出走的把戏。” 然而被他教训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而是心一横,双臂圈着他的腰,一用力就把他整个人带进了房间,在关门之时,顺手锁上了反锁扣。 梁织不让他有机会甩开她,而是死死地攥着他的衣服,近乎咬牙切齿:“我不要你和她订婚。” “放开。”梁宋没有用蛮力,怕自己会伤到她,只是这样沉声说着。 这会儿梁织的任性劲儿上来了,他的语气越是不好,她就越想和他对着来。 “你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抽屉里偷藏我的照片?难不成是我自己硬放进去的?在国外和我合租的朋友都说经常看到一个男人来找我,还总是挑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说承不承认这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 梁织眼睛也不带眨一下地看着他,像是豁出去一般,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再遮遮掩掩下去,他都要订婚了! 无论如何她也要一个准信! “无理取闹。”梁宋把她的手扯开,无奈她抱得太紧,一时之间他费了些劲,结果手下的力道没控制好,她往后踉跄了几步才堪堪停住脚步。 “我就是无理取闹!反正在你们眼里我不就是这样吗,但也好过你做了不承认。”她又两三步就跑到他的身边,再次抓住他的手说:“梁宋,我们不是真的兄妹,我喜欢你,你对我也有感觉……” “梁织,我不喜欢你。”他甩开她的手,再一次冷淡地将这句残忍的话说出来。 再次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她倔强地冲着他说:“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抽屉里偷偷放我的照片,为什么去美国偷偷看我,一年前又……扒我衣服!” 这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充斥着她的声音,年轻气盛,就是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味道。 还处于一种事事都要问出个究竟的年纪。 房间内的窗帘是拉下的,光线并不强烈,却是足够两人各自将对方的神情尽收入眼底。 “好。”良久之后,梁宋不明意味地咬出了一个字。 他一步步向她走近,面上的神情却是逐渐冷了下来,这是梁织从未见到过的阴沉。 “什么?”梁织强装出些镇定,其实到底经不起吓,对上他现在这样的神情,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小腿碰上了茶几,一个没注意差点摔下去,才堪堪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梁宋看着她犹自前装镇定的面容,再次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紧密地几乎能够互相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他缓缓地开口:“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喜欢的人之间会做什么样的事情,你懂吗?” 梁织还没反应过来,只能下意识地摇头。 倏然之间,她的身子被一阵力道压制在身侧的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挣扎,男人就开始扯着她的衣服,、。 她在房间里穿的本来就不多,领口处纽扣崩裂的声音让她蓦然睁大了眼睛,只感受到一阵凉意,本来还想装出些镇定的样子,然而此刻声音里都染上了些恐惧。 “你……你做什么!” 梁宋看着她眼中露出的惧色,终于知道怕了。 “你说我喜欢你,那总要对得起你的这句话。”轻描淡写的口吻,却是在做着最难以理解的疯狂行为。 梁织再怎样也只是性格骄纵了一些,也从来不曾面对过这样的场景,早就被吓得不轻,“你……你住手……” 直到后背胸衣的扣子被解开之时,梁织的面上迅速充血,复又转瞬即逝地只剩下些苍白。 “混蛋!”梁织用力地推开他,手脚并用地从沙发上下去,离他离得远远的。 就算是为了证明他不喜欢她,也不能……也不能用这样羞辱她的方式! 她拢紧了自己的衣服,再次抬眼之时,发现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淡地问:“还要继续吗?” 梁织着实被吓得不轻,她惊魂未定地捏着自己领口的衣服,声音颤颤巍巍道:“梁宋,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就当……就当我以前的感情喂了狗!以后不管你再结几次婚都和我没关系!” 他的脚步顿住,而后又朝她走去。 只是还没等他靠近,梁织就如受惊的小兽一般,很快撑着自己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跑跑向门口。 就像是身后有人再追她似的,颤抖着手去解那被她反锁的锁扣,紧张的像是心要跳出来一般。 手心内一片薄薄的冷汗。 梁宋怎么会这样对她?这一定都是错觉!不可能的!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梁织觉得自己像是解脱了一般,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梁宋…… 恰好此时酒店的工作人员开始逐一打扫房间,她就这样狼狈不堪的跑出来,倒是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 梁织避开这些人的目光,低下头路也不看,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此时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事情中,大脑处于无法思考的状态。 却是就这样衣衫不整,慌不择路下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嗅觉间充斥着熟悉的清新,她无暇顾及,只是匆匆忙忙道:“对不起……” 说完之后她看也没看自己到底撞上了谁,就欲离去。 “等等。” 容铮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似是在细细端倪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织正在气头上,这会儿一回头语气当然就不好,“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已经说道歉了,还要怎么样?” 于梁织而言,这是初见容铮。 于他而言,却是第一次清晰的看到她的面容,不再是一个模糊的侧脸。 容铮做了个摊手的姿势,言下之意是,他好像没说什么责怪她的话。 不过也听说了,梁宋这个妹妹脾气不大好。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梁织皱着眉想要挣开他的手,语气不善:“神经病,我叫什么名字凭什么告诉你。” 果然是个气性大的。 容医生再一次无奈了,她这大冬天,就这样衣衫不整身上还就只有一件衬衫,要这样出去? 他脱下自己的身上的外套,随意地披在她身上,温煦朗润的语调顺了顺她这炸毛的脾气,“外面现在零下五度,你这样出去,等着明天梁宋抓你去医院。” 霎时间的温暖笼罩了她的全身,令她在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却在听到最后一句,听到梁宋的名字之后,她的表情又不好看了。 戒备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不耐烦地问道:“你是谁?” 得,刚刚问她叫什么名字不愿意说,现在倒是反过来问他是谁。 不过容铮还是如实回答,“你哥哥的朋友。” 这不说还好,一说之后,梁织立刻把肩上的外套脱下来扔回他手中,哦,是梁宋的朋友……那和他应该没什么差距! 容铮对她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情绪有些无奈,“我脸上写了坏人两个字?” 梁织不管,反正只要是梁宋的朋友,就没什么好人。 想起刚才的事情,她红着眼睛怒道:“我最恨你们这些外科医生,手不血刃,都是一样冰冷麻木。” 就是和梁宋一样的,冷漠无情! 他无奈,不懂事的小女孩,没准还是个问题少女。 不识好歹那就算了。 梁织转身跑远。 而之后就是前脚后脚的功夫,梁宋终于找到了这里,他看到容铮在这,忍不住问:“阿铮,你看到……” “你妹妹?”容铮打断他的话,指了指前方,“从这里跑了,看上去被人欺负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梁宋不可能花这个时间再去找她,掩下心中的焦急和复杂,“阿铮,帮我个忙,我怕她这样出去会出事。” 容铮了然,意思是让他去找她? 事情轻重缓急谁都知道,他沉吟了一瞬,应下:“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再还。你现在快下去吧,那么多人在等着。” 说完之后容铮就向着她离开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出两步,梁宋叫住了他,“阿铮,你别说了是我朋友。” 这下容铮倒是觉得奇了怪,这兄妹两有深仇大神? 哦,不过已经知道了怎么办? 容铮没回答他,而是微挑了挑眉,那个问题少女…… .................................................................................................................................................................................. 陌路旧欢(5)坏丫头,以后可没人敢娶你 陌路旧欢(5)坏丫头,以后可没人敢娶你 容铮原以为自己会找很久,然而他刚走到楼下的酒店大堂,就瞥见了窝在角落沙发上的人。 梁织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睛望着不远处宴会厅的方向,倒像是被遗弃了一般。 “混蛋,梁宋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她嘴里念念有词,收回了视线之后就一直盯着自己面前地砖上的纹路。 就在她发呆的这一瞬间,忽而之间一道阴影笼罩下。 梁织愣了愣,面上潜意识地露出了期待的笑容,“梁宋,我就知道……” 她兴奋地抬起头,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容之后,还未说完的话语全部被堵在了喉间,这哪是梁宋! 尤其是来人这上扬的桃花眼,总是给她一种似笑非笑的轻佻。 光是这样看着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何况!这是梁宋的朋友! 现在在梁织心里,只要是梁宋的朋友就都不是好人,无论是谁。 那个混蛋…… 她本还带着笑容的唇角也渐渐平了下去,不悦地说:“我不认识你。” 说完这句话,梁织便站起来起身欲走。 容铮站在她面前,因着身高的优势可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望着她脸上这瞬息万变的表情,倒也是显得精彩。 “既然选择了在这里等着,以为梁宋会来找你?” 他下意识地想逗逗她,却不料就这样一句话,又一次把梁织给惹炸毛了。 她微恼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这人这么没眼力见儿,不停地在她面前提起那一个人! “我管他来不来找我,他要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要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以后就算结个十次八次婚和我也没关系,就这样!” 因为方才匆忙奔跑的缘故,女孩的发丝显得有些许的凌乱,她烦躁的用手理了理,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什么,脸上一片明艳生动之色。 梁织刚站起来就又不适地坐了回去,不过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很快面上就恢复了正常,不希望在别人面前露出不妥之色。 而那一句显然是在气头上的话,却是让容铮很不厚道地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梁织见他轻佻的桃花眼,这不用问就是在看她笑话,当然没有给什么好脾气。 “你和你哥是上辈子的仇人?”容铮低垂下眼睛,温煦清润的脸上沾染了些许笑意,却不是像她心里想的那样嘲笑,而是带着淡淡的温暖。 梁织这一时半会儿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什么?” 容铮挑了挑眉,玩笑般地问着,“还是说梁宋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要祝他以后结个十次八次婚?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样的祝福语,也算是个特例,不错。” 结个十次八次婚,这也够狠的。 梁织自我反思了一下,这才想起了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听着耳畔这调侃的语气,面色却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什么嘛! 梁织的耐心本就不太好,被这样一调侃之后,心中的那股子愤怒倒是被压下了不少,只剩下了些别扭。 “你该去哪儿去哪,别在这里挡着我。”她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容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回答:“这酒店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你还能一个个都赶走了不成?” 她把脸瞥向一边,又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脚趾蜷缩了下,终于感觉到了一阵从凉意。 跑的太急,鞋都不知道到底跑去了哪儿。 容铮见把她惹得差不多了,要是再多说两句什么,没准这坏脾气的丫头马上又炸毛,于是说道:“行了,你哥担心你,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让我来看看你。” 此时的梁织早已偃旗息鼓,只是犹自生着闷气。 她赌气般地说着:“我好得很,没什么好看。” 哪知她刚说完这些话,容铮就放低了视线,目光落在她光裸着的脚面上,“站起来走两步试试。” 闻言,年轻的女孩面上露出了窘迫之色,缩了缩自己的脚踝,奈何长裙的长度不够,根本掩饰不住。 “脚疼走不动。”很是简单的回答,可之前那嚣张的气焰显然已经灭了下去。 只是嘴硬依旧。 容铮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当然也没忘记她之前的那次恶作剧般地搞破坏,目前来看,这姑娘看起来就是脾气不善了一些,嘴硬了一些,其他倒也没什么。 尤其是这变脸的速度,还真是…… 容铮在她面前蹲下,撩起她长裙的下摆,语气正经了几分,问道:“左脚还是右脚?” 梁织往后缩了缩,却不知为何,她竟然还是回答了他,“右脚。” 他站起身,眼尾微微上挑,轻佻却又丝毫不见轻浮之意。 梁织抬起头看着他,见他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原以为他会说出些什么话,可等了一会儿,他只是说:“既然左脚没问题,那跳着走吧。” “你……”她又羞又恼,却是被噎得说不出话。 别看这男人长得这么人模人样,还是和梁宋一样可恶! “我不回家,你不要跟着我。”梁织自顾自地站起来,微抬起一只脚,轻踮着脚尖,刚刚缓和了没多少的语气再一次变得不好。 容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也是表了态。 随后他侧开了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略显困难地一步步往前走,目光戏谑而又轻佻,却不曾有丝毫想要上前帮她的意思。 只是容铮虽然不理会她,却是一步步跟在她身后。 酒店内还有暖气,然而一走出大堂,便是扑面而来的寒风。 梁织再怎么样想想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此时也架不住这骤降的温度,尤其是那冷风将她裸露在外的脚踝吹得冰冷僵硬,用手臂环紧了自己,心里又忍不住不知道骂了梁宋多少次。 这个混蛋!混蛋…… 容铮没出声,他就站在她身后大约五步的距离,心想着这娇滴滴的女孩可真是硬气,到了现在也不向他求助。 原本以为她还会硬气多久,然而没多久,她就转过身,面上的表情虽然还是端着,可那眼神之中已经带上了一些可怜巴巴的意味。 站在路边想打车之时,梁织忽然犯了难,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手机也没有,反正就是身无分文,什么都没有…… 容铮也不主动问她,就当做没看见的样子,这求人也不知道用个求人的姿态,他自己凑上前倒就显得不值钱了。 梁织果然是单脚跳到他身边的,也不管自己现在到底是有多狼狈,说道:“你借我点钱。” “态度好一些。”容铮挑眉,那双好看的挑花眼上扬,语气之中满是逗弄之意。 “我……”梁织被噎了一下,要是换做她以前的脾气,现在碰到这种情况估计早就已经甩脸走了,还在这里受气? 这阴沉的天色看着有变天的趋势,尤其是此刻阴冷寒凉的风,让她简直多待一刻都不行。 她深呼吸一口气,把语气缓了缓,低下头说道:“请你借我一些钱,以后算上利息再还你行不行?” 现在这样的态度才对。 容铮想着,这样多好?非得像之前那样,脾气冲的好像谁都欠了她似的。 不过他转念又想,自己在这里和这个不懂事的丫头纠结什么? 反正梁宋只是让他看着她,其他的事情也没说。 看着把她送回家也就行了,算是仁至义尽。 “跟着我走。”容铮没动,而是径直擦过她身边,自顾自地走向停车场的位置。 梁织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恨恨地咬了咬牙,这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反正就是和梁宋一样可恶,一样…… 容铮走出出了一段路也没见她跟上来,于是转过身问:“你还走不走?” 她极不情愿,却是没办法,然后应道:“哦,来了。” 骄纵任性的女孩也只是在自己认识的人面前会过分一些,因为知道那些在意她的人才会包容她,容忍她的脾气,相对而言,她现在在容铮面前已经收敛了好多了。 一上车之后,容铮将车上的空调温度调高,顺手把车后座自己的厚外套丢给她。 这下梁织也不矫情拒绝了,三两下就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样的鬼天还真是冷。 “你家在哪里?” “我不回家!” 梁织现在还在气头上,再加上就算回家的话,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那么空荡荡的地方,她也不愿意回去! 容铮点了点头,他拿起自己的手机,作势要打电话,说道:“那行,你不说也没事,我现在问问梁宋。” 梁织这一下子就急了起来,“哎,你别!” 他侧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轻佻的桃花眼尾,勾着一抹惑人的弧度。 年轻女孩娇俏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别扭的神色,她缓了缓,才支吾地说:“我和梁宋吵了一架,现在家里也没有人,我不回去。” “我不管你想不想回去,把你送回家,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其他的和我没关系。” 容铮这算是实话实说,本来就只是答应了梁宋要看着她,可没有其他的什么附加条件。 “我就是不回去!”梁织的脾气一上来,语气就不好,她见他的面色不为所动,干脆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就去开车门,然而车门已被锁死,她打不开了。 “让我下去!”她皱着眉看着他,真是果然,梁宋的朋友都是一样的。 容铮无视她的怒容,倒是觉得自己今天也不正常,和这么一个任性的小丫头在这里较真什么? 难不成自己和她一样大? 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转过头正视着她,用着哄小孩的语气,温声细语道:“那就暂时去我家吧,等着晚上梁宋来领你回去。” “我不去。”她又是赌气一般,兀自撇过脸,不去看这个男人的眼睛。 总觉得他笑起来跟个妖孽似的,尤其是那双轻佻的桃花眼,总像是会勾人一般。 直到现在容铮算是知道了这个问题少女到底有多难缠,这家里到底要惯成什么样子,才能惯出这样的脾气? 也是少见。 “你不回家,也不去我家,那你像我把你送到什么地方?”他耐着性子问她。 摇头,沉默。 “酒店?夜店?酒吧?” 她继续摇头,甚至微恼地瞪了他一眼,谁要去那种地方! 饶是容铮这好脾气也得被她磨光,于是最后下通牒,说道:“第一,我现在打电话问梁宋,第二,跟我回家老实待着。” 也许是听出了容铮语气里的不耐烦,她抿了抿唇,小声地嘟囔:“我不要回自己家。” 不回自己家,那就是去他家里,这已经算是委婉地给出了答案。 “嗯。”容铮应了一声,和她说话还真是累,这么别扭的性子,果然还是小孩子。 再说人都在他车上,不管是做什么,这优先决定权不还是在他这里么? 和她商量询问不过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而已,还真是分不清楚状况。 算了,自己和这么一个丫头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把安全带系上。”他侧眸睨了她一眼,吩咐着说。 “哦。” 梁织这下倒是变得很乖,反正人在屋檐下,也没有办法。 狭小的空间里面,坐着的若是两个很熟悉的人,倒是不会有什么。可偏偏,容铮和梁织加起来好像也只是遇上过两次,而且还都不是正式见面的情况下。 就这么不熟的两个人坐在一起,难免觉得尴尬。 就在这气氛一片死寂沉沉之时,容铮忽然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织。”她头也没抬,语气亦是很冷淡。 “老鼠那个?” “是?”梁织这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可等反应过来之后,面色俨然红了一片,吱吱…… 她憋红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回答:“织女的织,不是老鼠的吱!” 专心开车的男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语,只是浅浅的勾了勾唇。 好半晌过了之后,才听到他淡淡的声音响起,“这样?” 梁织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脑袋转向车窗的一边,不去看他。 天色逐渐阴沉,梁织算着时间,她在想着现在晚宴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可这样想了之后她又忍不住鄙视自己,不是都说了么!以后不管梁宋结十次八次婚和她都没有关系,爱娶谁就娶谁!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梁织身后传来男人温煦清润的声音,夹杂着些许低低淡淡的笑意,有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她想也没想,于是说:“反正应该坏不过梁宋。” 这会儿连容铮都想好好问问梁宋,到底怎么把他妹妹得罪成这样,从刚开始见面到现在,她一共才说了多少句话,可这十句里面大大概有七句都是在骂梁宋。 这兄妹两…… 还真是有趣。 忽而之间,梁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转过身看着他问:“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不行,你得告诉我,万一今天出了事,还能……” “还真是实诚。”他低声浅笑,“就算是出了什么事,监控上显示的也是你自愿地跟我走的。” 梁织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怎么当时就这么没出息的跟他走了? 她敛起了神色,沉声道:“那你现在放我下去。” “晚了。” 就是这样再简单不过的对话,又一次把梁织闹得脸色发红,这次不是羞得,是气的。 好一会儿之后,在一个红灯关口,他调侃着说:“上次你毁了我一支钢笔,现在想赖账不成?” 钢笔? 这两个字在梁织的脑海里转了转,回忆起了那天的事情之后,她又脱口而出道:“那哪是你的,分明就是梁宋的。” “那我怎么知道?”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问着。 “我……我怎么知道。”梁织的语气开始有些闪躲。 梁宋的性格她或多或少也是知道的,一向是不会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往外说,那这个人…… 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之后梁织少了几分底气,喃喃道:“就算是摔了你的,下次赔给你就是了。” 不对,应该让梁宋赔! 她的的逻辑就这样,无理取闹。 容铮没再说话,这路程长了一些,但这看似无意间的对话,到是让梁织对他消除了些戒心。 正好让她知晓了这个男人真的是和梁宋关系比较要好的人,再怎么样,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天色逐渐暗沉之时,细细密密地下起了小雨,车子在公寓地下车库内停好,下车之时,梁织却是犯了难。 这地上这么多的积水…… 再看看自己光着的脚,她犯难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这目光里面已经隐隐有了些服软恳求的意思。 不过容铮视而不见,只是把车子停好,自己从驾驶位走下来,绕到她面前,明知故问道:“怎么还不走?”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梁织心里的恨得牙痒,但这气性一上来,就容易冲动,手指攥着自己的长裙裙摆,不管不顾地就这样下车,当脚心触及到这湿冷的地面时,那一股子寒凉冷得她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容铮在等着她开口,奈何这气性大的小姑娘,压根不愿意搭理他。 他的步子为了配合她走路放的很慢,看起来从这地下停车场走到家里还要走上一段时间。 他站在她身侧,神情自若地问:“需要帮忙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然而梁织只要看到他那双敛着笑意的桃花眼,就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于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要!” 然后自己继续艰难地走着,这大冷的天,她竟然还出了一身汗。 真是…… 容铮也不会强迫别人,哦,既然你说了不要,那就算了。 而后来,梁织欲哭无泪地看着电梯门口摆放着的故障检修指示牌,她抚了抚额,那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哎,你家在几楼啊?” 容铮轻笑,“不算太高,八楼。” “……” 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这样! 梁织嘴一扁,赌气一般地说着:“我不去了……” “那现在叫你哥过来?”容铮随她,说着还把自己的手机翻开到通讯录,直接点开了梁宋的联系方式,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就等着她打电话过去。 似乎只要她打了这个电话,他就解脱了似的。 梁织咬了咬牙,算了,不想看到梁宋,一点也不想。 就算他来求着她回去,也不回去! 梁织泄愤一般地接过他的手机,随后又重重地丢回他的口袋里,在他转身的一刻,手指攥着他的衣袖,面上露出了些许可怜的神色。 “我走不动了,脚疼……” 容铮本来就只是打算逗逗她,没想到这一路走过来,还真的就硬气的一声不吭,还真以为她有多能耐呢。 这要明天回去真的瘸了,梁宋还指不定会不会责怪他。 他点了点头,在她面前俯下身,轻声说:“上来。” 梁织这下如释重负一般地笑了笑,这会儿也不管自己到底还在矫情什么,在跳上他后背的时候,他自然地伸手勾住了她的小腿。 八层楼的高度,也不是说特别容易。 梁织却是觉得相当悠闲,还晃着自己的腿,自顾自的没话找话说:“原来那张办工桌是你的啊,我看上面放着的纪记录本上写的是梁宋的名字呀。” “他喜欢乱放东西。”容铮随意地解释,脚下的步子亦是不曾停下。 “哦,这样啊。我说呢,那张桌子看着那么整洁,一看就不是他的。” 容铮失笑,“一看就不是他的,然后你还在我那里搞破坏?” 她面上一窘,怎么有这么喜欢翻旧账的男人,赶紧解释道:“意外意外。” 刚说完话,梁织突然之间就想起了些什么,她立刻问道:“那上次放在你桌上的便当盒……” “扔了。” 闻言,梁织松了口气,“哦哦,扔了也好。” 容铮听着她这么奇奇怪怪的口气,忍不住问道:“下了毒?” 她笑了笑,眼眸里面带着一股子促狭的味道,语气有些顽劣,“没有,只有些口水。” “……” 容铮沉默了一瞬之后,他庆幸地说:“幸好我没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他住的这一间公寓是上下结构的复式,梁织上下打量了一遍之后忍不住问他:“你一个孤家寡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多浪费啊。” “找不到女朋友,也就只能这样浪费着。”容铮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眉眼之间温煦清朗,可这说出来的话就连梁织也不信。 找不到女朋友…… 这天底下的广大女性同胞,什么时候眼光变得这么高? 容铮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继而说道:“我允许你在我家里,但是没说你可以随意意\淫我。” “我哪有!”梁织反驳,她只不过是想想为什么他会说找不到女朋友,怎么就变成了yy他呢? 而之后,温热的毛巾覆在她的脚底,本来已经冷的近乎僵硬的脚终于恢复了些知觉。 一个刚见面不到三个小时的男人,现在对自己做着如此亲密的事情,饶是她觉得自己面子不薄,现在也觉得不好意思。 “我,我自己来。”说着,她便挣扎着要缩回脚,就算是梁宋也没这么对她的…… 容铮将她两只脚擦干净,修长的手指按着她雪白的脚踝,皱着眉轻声说:“别动。” 随后是消毒水的气味,棉签蘸着消毒水在她脚上的细口子上擦拭,那些口子不深,也不疼,只是有一些轻微的刺痛感,可她还是不适应地往后退。 忍了好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下去了,捏着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说:“我不喜欢这味道。” “你事情还真多。”容铮只是看了她一眼,动作继续,没有任何妥协。 “我真的不喜欢闻。” 这下梁织的声音里面带了些委屈,让他忍不住再次抬头,在触及到她面上那委屈的神情之后,他把手里的棉签扔掉,问:“你爸爸和哥哥都是医生,家里难免会有这种味道,不是应该早就闻习惯了?” “才不会。”她把自己的双足收回来蜷缩在沙发上,又说:“我爸爸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先洗澡的,或者把外面穿的衣服换了再回来,后来梁宋也是这样。” 好吧,容铮也是第一次听说。 平日里严肃的梁伯伯私底下竟然这么宠女儿,以前还真的不知道。 “看样子你真的很讨厌医生。” “没错。” 她回答的干脆,倒是让容铮一下子不知如何接话。 “为什么这么讨厌?” 闻言,女孩的神情有些暗淡,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没有为什么,就是讨厌。” 容铮没在这个话题上和她扯多久,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脚踝,微肿,应该只是普通的扭伤,不过也难为了她还硬气地走了这么多路,倒是和她这骄纵的性格不太符合。 他瞥了眼时间,而后吩咐道:“你在这坐着,我去给梁宋打个电话。” 梁织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急了,她立刻拦住他说:“哎你别去,现在正好是忙的时间,他们肯定没空管我的!再说,我不想回去……” 容铮想了想,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这不收留女人。” “瞎说!难道没有异性在你家过夜?”怎么可能,这人和梁宋一样大的年纪,怎么可能会一点风流史都没有? 容铮直言解释:“还真的没有,如果你留下来,就是第一个。” 某些人的厚脸皮在这时候又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她开怀地笑了起来,“那这听上去好像还挺荣幸的。” 这自说自话的本事也是出乎了容铮的意料,还没等他说什么,梁织又自顾自地站起来,慢慢挪着步子问道:“我想洗个澡,身上的汗很黏,不舒服。” 容铮有些不能忍,但是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的神色。 “你可以等梁宋来接你回家,然后在自己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然而这姑娘的脾气就是这样,说了不回去就不回去,自己摸索着去找卫生间。 容铮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将她一把拉回了沙发上,“在这等着。” 梁织笑嘻嘻地应下,听话的动也没动。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几条毛巾,将她肿起来的那一只脚用毛巾层层裹起来,又用防水膜封好,确认没事之后他才无奈地说着:“坏丫头,以后可没人敢娶你。” 梁织对他说的这些话免疫了,反正以前梁宋也经常这么说她,无所谓。 容铮和她说着卫生间的方向,“从这往里走,转角的位置就是卫生间,对,我这没有女式衣服,你自己看着办。” 而她却是很自然地接话:“穿你的啊。” ........................................................................................................................................................................................ ........................................................................................................................................................................................ 陌路旧欢(6)要不,我分你半张床? 陌路旧欢(6)要不,我分你半张床? 梁织这样一句理直气壮地话语,直接让容铮面色微愣,怎么会有…… 这么厚脸皮的…… 果然还是不能答应别人答应的太早,就像是现在这样,恨不得早点把这丫头送回去,在他这里多待上一分钟都像是在考验他的耐心和脾气。 梁织当然觉得没什么,在她心里,这人和梁宋一样,但能明显的感觉到不是个坏人。 谁让他自己要来惹她的! “我再说一遍,你可以等梁宋来接你,然后在你自己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容铮现在很后悔自己把她带回来这个决定,早知道,就不该揽下这个事儿。 “我不回去。”然而梁织翻来翻去就这么一句话。 意思很明显,我就赖在这儿了。 容铮转了个身,无奈地撇开自己的视线。对,自己不能跟她一般见识,横竖就这么一个晚上。 也算是可以给梁宋一个交代了。 梁织看着这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却稍稍心虚了一下,她又冲着他试探性地问道:“哎,你不会背着我去给梁宋打电话吧,你要是给他打电话,我现在就跑……” 说着,她作势站起来,像是随时都要离开的样子。 容铮回头,目光徘徊在她那被包成粽子的脚踝上,眸子里面浮现了一些轻佻之意,“你跑吧,就冲你现在这个速度,也不见得能走多远。” “你……”梁织的面色涨得通红,“你都把我带回来了,得对我负责。” “……” 容铮第一次听到还有这样的说法,他走回她身边,那双眼微微上扬。 梁织本来还有这些底气,但是在看到他这双眼睛里的似笑非笑的眸光,面上的神情变得有那么些尴尬,其实这孤男寡女在一起,也挺不好意思的。 不过她心里就是明白,这不是个坏人。 “我可没对你做什么,到时候可别在梁伯伯面前瞎说什么。” 容铮玩笑般地说着,手指却停留在她的肩膀上,外科医生的手指修长有力,在她肩膀的位置徘徊,这个轻浮的动作却是把她吓得不轻。 “你要做什么?”梁织下意识地再次坐回沙发上,避开他的触碰。 “我可不想因为收留了你一次,坏我的名声。”他的声线带着浅浅的暖,就算是一句有些责怨的话,被他用这种语气说出来,也像是在说笑一般,云淡风轻。 而后,他将她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转身离开。 容铮离开之后就只留下了梁织一个人在这客厅里,也不知道是给羞得还是气的,还是说这地方的暖气开的实在是太足,反正她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烫。 大概都有。 在这人家里总比回去面对着梁宋要好很多。 再加上她身上没有钱,没有手机…… 所有东西都掉在了那个酒店的房间里,真是,下次再也不能做这样没脑子的事情了。 而后梁织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自己的唇,竟然还在想着下次! 哪有什么下次! 都说了以前的感情就当喂了狗,再怎么样和她也没关系! 容铮住的地方当然没带过女人回来,而现在他徘徊着走到卧室内,听着那从浴室内传出来的细微水声,好几次忍住了要给梁宋打电话的冲动。 原以为只是个简单的差事,而到了现在才觉得……真是头大。 还真的不知道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怎么写? 不过容铮是真的没办法把她从自己家里赶出去,万一要是这任性的女孩出了些什么事,岂不是都责怪在他身上? 容铮敲了敲门,浴室的水声便逐渐小了些。 从里面传来她戒备的声音,“衣服放下,你人出去。” 容铮的面上倒是没出现什么表情,或者说对她这个性子已经有所了解,这才过了没多久,就开始指挥他了? 他只是不和她计较,没长大的小丫头而已。 在听到关门声不久之后,梁织裹着浴巾悄然地探出脑袋,在这房间里面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快速地把门外的衣服拿进去。 款式简单的深色衬衫,只是穿在她身上显得还真的大,就像个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下摆的位置一直遮到了膝盖以上二十公分,露出笔直而又纤细的腿。 容铮大概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等他的耐心消耗的差不多时,终于忍不住去敲了敲卧室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梁织的声音,听上去倒是挺悠闲。 可这不开门还好,一开门之后,容铮觉得自己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比较受不了。 “我说,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稍微矜持一些?” 容铮这语调之中透着淡淡的无奈,他口中的这个女孩子,毫不矜持霸占了他的床,此时正盖着被子悠闲地翻着他放置于床头柜上的书。 大概都是些关于医学案例的,梁织翻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于是将手里的书合上,抬起头微微笑着说:“你家里就只有这个房间能住人,不然你让我住哪儿?” 容铮语塞,他家里一直以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也只是平时为了工作方便的原因才会在这里,当然客房一直都是闲置的。 “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现在去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很快。” 确实欠考虑了一些。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梁织就直接打断了他,“我不,你都说了你这地方没有人来过,客房指不定多久没收拾了,我就睡这儿,客房你收拾了你睡。” 容铮听了这话反倒是气乐了,他玩笑般地说着:“这还变成你家了。”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什么,竟然没反驳。 不过这个态度就在这摆着,反正不走,那什么客房她是不会去的。 “你不是说不喜欢闻消毒水的味道,我进家门可没有先换衣服或者先洗澡,怎么不觉得不自在?” 闻言,梁织才再一次轻嗅了嗅自己身上穿着的衬衫还有这被子,并没有她讨厌的味道,相反是一种清新好闻的气味。 她摇了摇头,随之又笑着说:“没有。” 接着梁织还从被子里把自己的脚伸出来,指了指自己的脚踝说:“我都躺下了,不想多走路。” 容铮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和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就算找借口,下次也找个好的。 他点了点头,行,那他去客房。 梁织原本还准备了一连串的说辞,可没想到这人这么快的就妥协了? 其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在别人家里还这么多要求,要是换了一般人,估计早就不耐烦把她丢出去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等等,容铮……” 容铮挑眉,略带些疑惑问她:“我可没告诉你名字。” “书封面上有你的名字。”梁织指了指一旁的书,目光之中有着些狡黠。她支支吾吾地说:“要不,我分你半张床?” 可能这一个晚上容铮对她的看法都在有所改观。 这样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他轻佻着眉,看了她一眼之后随口说道:“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梁织本来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就是打定了他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才敢这样理直气壮。 在他转身离开之前,她叫住了他,“容铮,我饿了……” “抱歉,我做的东西不能吃。” “我没指望你做的东西可以吃啊,我们可以叫个夜宵什么的……”梁织想了想,面色仍是一本正经。 容铮怕再次被她烦,索性把自己的手机留给她,“随便你做什么好了。”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出去。 要是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没准又能刷新自己对她的看法。 梁织当然笑嘻嘻地接过他的手机,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罪恶感,毕竟自己这是在别人家里,却还把他给赶了出去,这像话吗? 没关系啦,反正就这一次。 她听父亲提过他一次,容铮,阿铮…… 就是那个和梁宋关系相当好的朋友。 从进了那个酒店开始到现在梁织就没吃任何东西,本来是觉得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心思想着吃饭。 现在等清闲下来之后,倒是觉得太亏待自己了。 而之后叫了两份夜宵,在等的过程中,容铮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到这屏幕上亮起的名字,就想要立刻把这手机扔得远远的。 这么晚才想着要找她? “陪你的未婚妻去吧!”梁织一下子就把电话挂断。 可仅仅就是安分了两分钟,这通电话再一次打进来,就像是和她杠上了一样,她挂一个,梁宋就打一个进来。 真是越看这个名字越气。 在不知道多少次这个电话响起时,梁织按下了接听键,其实她接这电话的原因很简单,就想知道梁宋会说什么。 反正这电话不是她的呀…… 而后,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梁宋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织织。” 这…… 没想到这开口就是她的名字,梁织疑惑地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看,没做啊,这是容铮的手机,又不是她的。 “织织,我知道是你……” 还不等梁宋把第二句话说完,她就立刻切断了电话。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就是因为这一个电话,又再一次被燃了起来。 她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越想越气,硬生生在床上坐了半个小时也没压下心里的这股子烦躁。 想了想之后,她索性掀开被子爬下床,拿着容铮的手机就出去找他。 进来之前她打量过这栋复式公寓的结构,在主卧旁边的客房内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容铮。 当下觉得有些奇怪,而后又听到楼下的客厅内有些动静,她便走到楼梯口的栏杆上往下看,正好看到了他刚从酒柜那离开。 梁织冲他挥了挥手,又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手机,说道:“容铮,刚刚有人打电话给你。” 容铮听见声音于是抬头,不经意地问着:“你哥哥的?” 这一下倒是轮到梁织窘了一下,这一个个怎么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似的? 她踮起自己的一只脚,还真是就这样小心地半跳着走下楼。 “我不知道他打电话过来做什么,误接了一次。”梁织在沙发上坐下,而后把这手机推到他面前,虽然话是这样说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这眼睛却是没往这手机上看。 容铮正好从酒柜里取了一瓶红酒,倒了一小杯出来醒着,随后拿起自己的手机,又细细端量了一下她的神情,似笑非笑问道:“想听听他说什么?” “嗯。”梁织点头,没说谎。 “还真是老实,不是说以后不管你哥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现在又这么在意做什么?” 梁织想了一想,觉得有点不甘心,她说:“别问我这么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给他回个电话去。” “想知道你哥在不在意你?”容铮在拨出这一个电话之前,轻笑着问她。 梁织点了点头,大概是这样,没错。 “还真是没长大的孩子。”幼稚的想法…… 话虽如此,容铮还是拨通了梁宋的电话,看了她一眼之后,随后自己站起来,走到阳台的地方去接听。 “还可以,在我家呢。她嚷着不愿回家,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没办法把她带回来了。” 闻言,梁宋放心了一些。 在拨通那个电话之时,在被挂断这么多次后他就大概是猜到了那通电话是谁接的,若是容铮,绝对不会挂他的电话。 不过梁织能安安分分在容铮家里待着,这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气消了自然会回来的,不用你赶,她自己会走的。” 容铮听着梁宋说的这话,又转身看了眼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的人,不禁摇了摇头说:“梁宋,我觉得你这个妹妹缺根筋。”还没长心眼儿…… “我知道她不好伺候,麻烦你了。” 一开始容铮也许不知道这个难伺候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总算是理解,“反正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阿铮,迁就她一点,下次我给你赔罪。” 这些话不用梁宋说,他觉得自己已经迁就她很多了,却和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计较什么。 “我比较好奇,你怎么得罪你这个宝贝妹妹了?” 电话那头的人没说什么,而后很含糊地将话题岔了过去,只是让他多包涵一些,随后就挂了电话。 这没说什么时候来接她回去? 这么说还得在他家里待着?开玩笑吗! 正在容铮觉得郁闷之时,挂断了电话转身,就见到梁织在他面前站着,身上穿着他的衬衣,宽大的衣袖被挽起,长发柔和地披散于肩上,不说话的样子倒是看着挺乖。 只不过就是这一说话,就容易原形毕露。 “他说什么了?” 容铮迈开步子走回客厅,此时茶几上摆放着几个餐盒,看来在他打电话的过程中夜宵送来了。 梁织不依不挠地跟在他身后,即便是自己行动不便,也紧随着他。 “有这么想知道?” 梁织点头,“我好奇。” “简单来说,他不要你了,暂时在我家待着吧,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去。” “啊?”梁织一头雾水,听到这话时,脸上更多的则是失落。 “原话是什么?”梁织不死心地追问。 容铮抿了一口醒好的红袖,随意地说:“他说等你气消了自然会回去,不用我赶。” “没了?” 他挑着眉,“你还想听他说什么?” 梁织气恼地在他身旁坐下,一言不发地就开始拆面前的餐盒,真想把这些食物当成梁宋,要这样才能解气。 容铮则是静静地看着她发泄,她的吃相倒是不错,即使生气,也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习惯。 等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见她吃的差不多,将一杯水递到她手边。 然而梁织只是擦了擦嘴,并没有在意这水杯,而是瞄上了他面前的高脚杯,在他还没意识时,一把将这杯子抢过来,一口饮尽了这杯子里的大半杯红酒。 …… 容铮沉默了下,无可奈何道:“你能不能像个女孩子一点……” 梁织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然后又重重地将这杯放在他面前,在暖色的灯光下,她的面色明艳动人,如同初绽的玫瑰。 “我哪点不像女孩子了?喜欢乖巧的,我也可以学着啊,喜欢什么样的,只要说我就能试着改啊!” 容铮听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话,不过看样子是感情上受了点伤。 缓了一瞬之后,他默默地补了一句:“有点不切实际。” 这脾气要是能改,那可真是稀罕事儿。 梁织恼怒地瞪着他,不知道是因为那半杯红酒的缘故,还是因为生气,她的脸上一片酡红,明眸顾盼流转间,自有一番生动。 “你怎么知道就不切实际了,你说说,我哪里不好?” ................................................................................................... ................................................................................................... 陌路旧欢(7)你让我走,我偏不走…… 陌路旧欢(7)你让我走,我偏不走…… 哪里不好? 容铮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眼尾微微上扬,唇畔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没多接触,我不予评价。” 对她的印象,容铮加上这次也只有三次。 第一次,在她哥哥的车上睡觉,最后给他留下的只是一个任骄纵的女孩形象。 第二次,把他的办公桌错当成梁宋的,毁了他一支钢笔,便利贴上的道歉倒是可爱。 不过先前两次都只是匆匆一面罢了,不像现在这样相处这么久,然而几乎是只要和她多待上一会儿,自己就会对她有所改观。 也不知道梁宋到底是怎么忍了这么多年。 梁织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自顾自气恼地转过身,喃喃道:“我也不喜欢你们这些医生……” 容铮来了兴趣,接话问道:“哦,什么原因让你对医生这个职业有这么大的偏见?” “就是讨厌,没有原因。”她环着自己的肩膀,不知不觉声音已经低了下去。 他挑了挑眉,随意地问:“那我是应该要觉得荣幸,正好成为了不被你讨厌的那一个医生?” 闻言,梁织侧眸看了他一眼,她只觉得视线的变得有些不清晰,就像蒙了些雾气,就连眼前的人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她试图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和梁宋很像,可她又清楚地知道,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没多接触,我也不知道。” 她说的随意,可这眼神之中多了些躲避,至少自己现在这样赖在别人家里,总是有些别扭。 容铮轻笑了笑,他没再说什么,而是起身把茶几上的盒子收拾了。 梁织则是动也没动,就这样看着他动手做事,也没有一点说要上前帮忙的意思,只是在他收拾的差不多时候,讷讷地问着:“容铮,你要不要我帮忙啊?” “你安分一点就是帮忙。” “……”她撇了撇嘴,这语气里的嫌弃,还真是明显啊。 等容铮收拾完再次回到客厅之时,就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地上,视线却一直盯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大概是在等着谁继续打电话过来吧。 而随后,容铮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红酒瓶里的酒少了些,他无奈地在她面前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好喝吗?” 梁织白皙的面上是一片酡红之色,还没醉,不至于胡言乱语,摇头说着:“不好喝。” 幸好说的不好喝,要是说好喝,还有的剩? 见她这神情有些呆滞,容铮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温煦的目光中带着一些促狭的意味,轻声道:“你吃饱喝足了,现在要不要回家?” 要说她一根筋还真是,一听到这话的时候,脑子瞬间就好使了些,立刻出声反驳:“不回。” 而后推开他,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自语地说着,“你别想骗我回去,不想看到梁宋……混蛋!” 容铮把她按回了沙发上,两人的目光平视,他问:“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的目光迷蒙,却是摇头说:“没有。” 容铮当然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隔阂,看着她面上的酡红之色,忍不住恶作剧般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玩笑般地说:“因为梁宋是医生,所以你也讨厌?” 本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她的神情却是出现了些许异样,仍旧是摇头,自顾自地说:“当时我妈妈是最早一批被隔离的医护人员,我爸一直骗我说会没事的,还会见到的……一些叔叔伯伯也这么说,后来就把我关在家里,在后来就再也没见到……” 容铮思忖着她说的话,下意识地出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学。” “非典?”容铮微拧着眉心,按照时间上来说,又是如此严重的级别,大概只有这个了。 那一场疾病恐慌,即使过去了再多年,只要是经历过的都无法忘怀。 梁织点了点头,她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即使是说着伤感的话题,也没有露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变化,这倒是又与她这性子有着偏差。 “我不喜欢他们做医生的,天天在那么冰冷的地方,就算本来还有一颗热的心,到最后也都变冷了。” “你戴着有色眼镜,这话说的有偏颇。” 闻言,梁织也不愿去搭理他,自己则是慢慢靠着沙发蜷缩起身子,犯困的打起了瞌睡。 容铮见她就快要睡着时,才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脸,轻声说:“要睡回房间里去。” 她不依,也许是根本就没注意听他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换了个姿势重新睡的舒服。 原本容铮打算这样放任她在这里,大概是红酒的后劲上来了,所以才会对着他说这么多胡言乱语,收起爪子的猫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弯下腰将沙发上蜷缩起来的女孩抱起来,“再无理取闹,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 梁织能在家里赖着不出门,不过容铮可是有工作的,怎么可能一直在家里陪着她。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梁宋打了个电话,如果今天晚上之前她还没回去,就让梁宋过来接她。 而等到晚上他回家之时,刚打开门,就听到了客厅内传来电视的声音,他愣了愣,原以为早就应该离开的人此时正悠哉地在沙发上嗑瓜子。 “你回来啦?”梁织擦了擦手,笑嘻嘻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身上穿的已经不是他的衬衫,在客厅的角落里他还看到了一些手提袋,看样子是出去购物了。 容铮不动声色地直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梁织眨了眨安静,亦是理直气壮地说:“我气还没消,所以不走。” 容铮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她好好聊聊,于是自己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茶几上的一片狼藉,忍无可忍之后才说:“你不走,所以就赖在我家?” 梁织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要在他身边坐下,只是刚有动作,他便挑着眉出声:“我现在有让你坐下?好好站着。” 也许是从来没有听到容铮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当下还真的就顿住了动作,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就像犯了错受训一般。 梁织也是有点心虚,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心虚地说:“你早上把钱包和手机都留下了……我要是走了,东西少了怎么办?” 容铮看着她点了点头,没表态,用目光示意她往下说。这么蹩脚的借口,也许也只有她用的出。 “再说……”她支吾了一下,耳朵根子有些红。 “再说什么?” 她在他打量的目光下,不甘示弱道:“再说你让我走,我偏不走!” ........................................................................................................................................................................................ ........................................................................................................................................................................................ ........................................................................................................................................................................................ 陌路旧欢(八)我知道你讨厌死我,我现在就走! 陌路旧欢(八)我知道你讨厌死我,我现在就走! “对于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你觉得现在这样赖着很合适?” 容铮的好脾气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和她吵,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对于梁织这个问题少女,他还是想不到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梁织站在他面前,面上的神情显然就是有些不自然,虽说脸皮厚,可到底还是个女孩子。 咬了咬自己的唇,她开始耍无赖地说:“我不打扰你的正常生活,就让我在这儿多住两天行不行?就两天而已……” 容铮听着她的保证,其实就是当做听空气。 复又冲她勾了勾手,梁织顺着他的动作弯下腰,脸颊慢慢凑近他,距离近得可以清楚地感到对方瞳孔中自己的身影。 男人温煦的嗓音在她耳畔边蔓延开来,撩人的气息落于她的颊边,“你多待两个小时,我都不愿意。” 梁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扯着手臂往外走,力道控制的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逃脱。 一路走出客厅,梁织扶着鞋柜的一角,死活不愿意再往前走,立刻求饶道:“容铮……我不想回去!你,你放开我。” 梁织娇俏的脸上露出了绯红之色,她紧咬着自己的唇,能把求饶的话说道这个地步,可见她真的是不愿意。 但是…… 容铮不管,今天要是再心软把她留家里,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我管你想不想回去,你不想梁宋来接你也行,我给梁伯伯打电话,或者我送你回去也行,别在我家带着。”容铮也没强迫她,好整以暇地立在一旁,不过这话倒是已经放出来了,今天不管如何,她都要走。 梁织趁机紧抱着一旁的栏杆,这倔性子也上来,直接冲他道:“反正他们不管我的,我消失多久也不见的有人会来找我。” 容铮先前觉得她不懂事,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哪里像个二十岁的人?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随后走回客厅里拿回自己的手机,联系人已经翻到了梁宋的那一页,当着她的面拨通了这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他直接道:“梁宋,给你十五分钟过来把你妹妹接走,或者你在家等着,我把人安全送回去就行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梁织就从身后费力地缠上了他,猝不及防间就夺走了他的手机。 “你干什么?”容铮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疼,接下来的语气自然也是有些不善,“我答应你哥看着你,但没这个义务照顾你,你懂?” 梁织对他的话像是充耳不闻,只是恨恨地把这通话结束。 等她再次抬起头之时,容铮才发现她的眼眶有些微红,意识到也许是自己的话说重了,沉吟了一瞬,刚想出声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现在的氛围,而下一秒…… “我知道你讨厌死我了,我现在就走!你别找我爸,也别找梁宋,我自己回家!”她手机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拿起架子上挂着的外套就夺门而出。 容铮当然不会去追,摔门声很响,像是故意在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他摇了摇头,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指望她懂事? 梁织走了之后,他开始清理自己家里她留下的痕迹,茶几上散落的零食,沙发角落里堆着的衣服纸袋,总之都是一些不应该在他这儿出现的东西。 一概清理。 走到厨房之时,容铮的视线停留在了一旁的餐桌上,摆放整齐着一份晚餐,用格子仔细地隔开,在一旁还附着一张便利贴。 他拿起来看了眼,与她性格完全不符的娟秀字体,容铮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拿你的钱买的,还出去买了几件衣服,先打个欠条,以后还。 容铮随手将这便利贴放下,哪有以后? 只求她以后可别再来了。 一个小时过去,容铮早就已经把家里恢复了原样。 可不知为何容铮的眼皮跳了跳,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梁宋打了个电话。 “一个小时前你妹妹从我家走了,现在到家没?” 闻言,梁宋的言语之中透出了些紧张,“她自己回去的?” “和我吵了一架,这丫头好大的气性,她么地方去应该只会回家。”容铮心平气和的地说着,梁织与他而言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还真的能和她一般见识? “阿铮,织织的性格我了解,她如果不是自己情愿的,别人逼着她也没用。”梁宋想了想又问:“她走了多久了?” 也许到现在容铮才算是意识过来,“她没到家?” “没有。她这两年一直在国外,除了家里我不知道她还能去找谁,她的身份证钱包手机都还在我这,我先出去找找再说。” 梁宋原本是想着想等她脾气消一些在出现,却没想到脾气这么好的容铮竟然也会忍受不了她。 “这两天麻烦你了,我这妹妹脾气不好伺候,我自己知道。” 容铮这会儿哪里还会有心思听他说什么客套话,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我也出去找找,毕竟人是在我家走丢的,我有责任。” 收了线之后容铮就出了门,其实这么大一个活人,再怎么样也不会走丢,但……这个问题少女,就不知道了。 刚停了一会儿的小雨此时细细秘密地又落了下来,雨刮器徘徊的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容铮的车子才驶出这小区外,借着昏黄的路灯不远处的警戒灯以及围观的人群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看样子是出了事故车祸。 这个念头让容铮心里生出了些紧张,他下车询问着路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雨天路滑又是光线不好的夜晚,三辆车连环撞,重伤了好几个人,一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全部被送到了医院。 容铮直接询问了站在一旁的小区保安,“请问,有没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穿着米色上衣,大概就一个小时前的事情。” 这场面太混乱,保安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当时的场面太乱了,没注意看,倒是你说的那个女孩我看到了,那会儿雨刚下大,她还在这躲了一会儿雨。” 容铮也没再去管什么,询问了在哪个医院之后就匆匆赶了过去。 在这一路上他都在想,最好那坏丫头不要出事,不然他怎么向她家里人交待? 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和她较什么真。 不是脸皮厚着吗?怎么这会儿被他说上两句就受不了跑了? 在路上的时候,新闻上也在播放着这则消息,这越听容铮心里越是慌张,这路上偶尔出现的一个红灯,都让他心中烦躁。 原本到市医院的路并不长,但因为心里装着事情,这段路才变得这么长。 “梁织,你最好别出事。” ......................................................................................................................................................................................... .................................................................................................................................................................................................................................................................................................................................................................................. 陌路旧欢(9)“容铮,我长得不如那个女人?” 陌路旧欢(9)“容铮,我长得不如那个女人?” 当容铮在急诊室外看到熟悉的人之后,心里总算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只见梁织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会儿容铮也不管刚刚才和她吵过架还是怎样,快步走到她面前,询问道:“没事吧?” 梁织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那眼神之中带着些迷茫,甚至在这一瞬间还有些错愕。 “问你话呢,到底有没有事?”容铮再次耐着性子询问了一遍,见她不回答,于是也只能自己低头检查。 梁织动手挥开他,不耐烦地说:“我没事,我走都走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她一说这话,容铮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小孩子说话。 就没见过这么不分好坏不分是非的。 但还就是让他给碰上了,这没有办法。 他耐着性子,颇为无奈地说:“好,是我不对,是我不该赶你走。你在我家想住多久住多久,我不赶你行不行?” 梁织听着他这不情不愿的勉强语气,自己心里倒更不是滋味。 她把视线瞥向一边,生着闷气,小声地说着:“你家又不是我家,赶我走很正常。” 得,这倔丫头还真是说不听了。 看样子而且还是个喜欢记仇的。 容铮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又问道:“你没事怎么跑来这里了?” 梁织的眼睛看着急救室外,她随意地指了指然后说:“就差那么一点点,可能现在我就躺在那里面了。” 她从容铮家里跑出来之后,梁织郁闷的发现自己竟然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只觉得自己这两天过得实在太失败,先是和梁宋大吵了一架,狼狈不堪地遇上了容铮,现在又这样…… 其实说到底还都是她自找的。 “吓坏了吧,我听说事故现场是三辆车子相撞,又是雨夜,撞伤了好几个人,我和你哥都特别担心你。” 耳畔听着容铮这温润而又和煦的嗓音,她愣怔的眸光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不只是因为什么,心中那股后怕劲儿现在一股脑的全部涌现了出来,甚至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 容铮在她面前站着,本是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姿态,此时却微微俯下身,手掌慢慢地抚着她的发顶,轻声安慰着说:“好了,没伤着就好。我刚才也不是赶你走,只是怕你在我家待的时间久了,家里人会担心你。” 梁织乖巧地任由着他,早就忘了不久之前她还和他吵了一架。 “当时我躲在门卫那里躲雨,一个好心的孕妇姐姐经过愿意分我半边伞,反正只要过个马路,才能到对面去打车。她还特意嘱咐我这雨天的路得小心脚下,结果还没等走到马路对面,就出了点事……” 容铮听着她的轻声低语,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急救室,又问道:“那现在呢?” 她抬起头浅浅地笑起来,原是看着有些暗淡的眼眸,在这一刻明亮了几分,唇边的笑容简单美好。 “好人当然有好报啊,现在那个姐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刚刚她家人都来了,尤其是她丈夫紧张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梁织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许感慨,要说是羡慕吗? 有那么一点这个意思,可也不全是羡慕。 “然后你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既然别人已经没事了,怎么还不回家?” 闻言,梁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容铮这下明白了,这可能还在怄气。 他罢了罢手说:“行,当我什么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容铮才听到她的浅声细语,“我爸这两天不在家,回去就是有江姨和梁宋,更不想回了。” 果然是任性的小姐脾气,不过这样的相处下来,容铮也知道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不过就是脾气差了一点,倔了一点,还有容易炸毛。 除此以外,看上去也只是个心思简单的小姑娘。 容铮大概理清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在她身边坐下,浅声安慰着说:“你看,你总羡慕别人是幸福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出事的是你,你爸爸和你哥哥,会怎样紧张和难过?” 她不言语,只是微拧了拧眉心。 最讨厌这样的说教! 只不过现在说话的是容铮,没办法,再怎可不想听,她也只能忍着。 “你说你自己怎么就就这么缺心眼呢?人家路人只不过分了你一半的伞,你就在这儿感激这么久,那你爸和哥哥呢?就忍心让他们为你担惊受怕,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你想过没有?” 梁织被他说得不耐烦,皱着眉说:“你能不能不提梁宋啊!”复又补了一句解释,“我之前在你家里给我爸打过电话了,所以他不会担心的。” 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肩膀上覆上男人温暖宽厚的手掌,以及耳边响起的清润男嗓,“回你自己家里,还是回我家?” 她疑惑着看着他,总有种感觉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这么惊讶的表情做什么,总不能一直在医院里待着,我闻了一天消毒水味道也够了,回家吧。” 梁织愣了愣,面上浮现了些许别扭的不好意思。 “你……你不赶我走了?” 容铮失笑,揉了揉她脑袋,玩笑般地说着:“我只能庆幸这次你没出什么事,我可经不起吓。” 她抿了抿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反驳,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被她给咽了回去。 只要是在容铮面前啊,总是能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她犹犹豫豫地问:“容铮,你脾气怎么这么好的?” 他没回答,只是拉着她的手臂站起来,走到停车场把她塞进副驾驶位置时,他才回答说:“要不是我脾气好,你哥估计也不会让我来看着你。”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受不了吧? 梁织脸颊发烫,不知是羞还是气,不过人家说的这是…… 实话。 这样说来,梁织还真的觉得,自己麻烦了他不少。 轻咳嗽了了一声,她喃喃道:“等我爸回去,我就回家。” “既然有这个觉悟,倒也不错。”容铮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煦朗润,就像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丫头除了脾气坏了一点之外,没什么大毛病,不过自己知道收敛,那也不会太麻烦。 他一边开车,一边又说:“我先跟你说好,我平时在家的时间不多,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听你乱发脾气。” “我真的有这么无理取闹?”她皱着眉问。 然而容铮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梁织愣了几秒,只觉得自己的脸渐渐开始发烫,她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小声地自言自语:“什么嘛,说的好像我最近经常给你惹麻似的。” 回到家之后,屋子里面突如其来的暖让梁织鼻子痒痒的,也许是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些,在这时竟然不忍靠近此时的一片温暖。 她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头发还没擦干,就听见容铮在讲电话的声音。 容铮看了眼她身上的穿着,挂断电话之后,他微挑着眉,“你有自己的衣服,为什么偏偏要穿我的?” “顺便嘛……这个就放在浴室里面,我就顺手拿了。” 梁织说话之时,脸上的神情稍稍有些不自然,她扯着衬衫的衣角,往下拉了拉,似是想要遮住什么。 宽大的深色衬衫遮住了所有该遮的,容铮却一眼看到了她右边小腿处的擦伤,面积不小,已经结了痂看上去却仍挺吓人的。 在外面的时候她穿的是黑色的裤子,以至于他不曾发现她的伤口。 他冲她勾了勾手指,待她走近之时,轻缓地出言道:“以后这疤估计也挺好看。” 梁织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不过就是擦伤而已,流了点血,哪能有他说的这么严重? 只不过这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又怎么可能接受的了以后可能会留一块很大的疤痕,她攥了攥衣服的下摆,试探性地问着:“真的会留疤?” 容铮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你感觉不到疼还是怎么?之前间你跟个没事人一样,洗澡的时候碰到伤口没?”问完这话,容铮发觉自己这是问了句废话,就冲她这个性子,怎么可能会注意? 他取来家里常备的医药箱,用消毒棉小心地擦拭着她小腿上的伤口,也许真的疼,她稍稍缩了下,面上却是装着一点也不同。 容铮尽量放轻了动作,问:“在哪碰着的?” “就是刚刚外面出车祸那会儿……” 哦,那这样听上去,她的运气还真的不错。 至少没出事。 他的目光温淡和煦,处理的差不多之后,他想起来又问:“还有哪儿有伤口?” 梁织举起自己的两只手掌,用掌心对着他,面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还有手上……” 容铮再次拧开消毒水瓶盖,拉过她的手耐心地重复先前的步骤,开玩笑般地嘲讽着:“也不知道你究竟怎么长这么大。估计从小到大就不是让人省心的主。” “你又知道我不让人省心了?”梁织忍不住反驳,顺便给自己辩解。 说真的大多数外科医生的手都很好看,像钢琴家那样修长有力,只不过外科医生的这双手承担着太多责任。 梁织这样近距离地观察着他的手,和父亲的手真像。 她感慨般地说:“我现在倒是觉得,你们医生里面也是有好人的。” 闻言,容铮故意下手重了一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这么给你举个例子,之前我在一个科室实习过,都是艾滋病人,这些人饱受病痛折磨,有的时候甚至会有很多偏激的想法……” 梁织打断他的话,问道:“就是像以前新闻上播的那样,各种报复社会吗?” 他摇了摇头,“那种人只是一小部分,但我亲眼见过,当初和我一起的一个朋友,被一个艾滋病人注射了自己的血液,本来遭殃的是当时的一个护士,结果后来我朋友替她担了。” 听到这儿,梁织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紧张地问道:“那后来呢?” 谁不知道这艾滋病毒血液接触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后来啊,我那朋友感染了艾滋,去年我参加了他的葬礼。” “啊?”梁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些,“这……真的好不值得。” 容铮把医药箱收拾好,随意地罢了罢手说道:“这没什么值得不值得,在选择这个行业的时候就要面对很多未知的风险,就像明知道某些地方有疫情,一大把的医学界人才还是要去一样。” 梁织忽然觉得他话里有话,心中微微动容,喉间发涩。 “就像我以前也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遇到有风险的棘手问题是,一直都是未婚的医护人员在第一线工作,已婚的择有选择的余地。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容铮笑了笑,见她愣怔的模样,忍不住轻抚了抚她的脑袋,“所以啊,不要对这份职业存在偏见,尤其是你一家都是医生。” 梁织攥紧了手掌,有好长一会儿时间没说话。 在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她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失落神色,如是问道:“容铮,你有没有特别牵挂的人?” 男人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温淡清浅地说着:“家人。” “哦。”她应了一声,总感觉他是在有意无意的教育她,这种感觉倒也不是说讨厌,很奇怪,要是换做梁宋这样在她耳边说这些道理,估计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容铮站起身之后,温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地说着:“不早了,你上去睡吧。” “那你呢?” 难得梁织还会主动关心一下人。 “我习惯性看点资料再睡。” 梁织想了想,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她笑嘻嘻地说:“要不我陪你一起?这个时间让我睡,我哪里睡得着?” “那可不用,你只要不给我添乱,就已经是给我省事了。”总之容铮这话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梁织不好意思地抚了抚自己的头发,也不恼,只是试探性地问着:“你没有认床的习惯吧?” 自己昨天晚上霸占了别人的床,还把人赶到了客房,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 容铮看着她这一本正经地模样,不由得笑了笑说:“还可以,没有你这么娇生惯养,好歹是在我自己家里,不会有那么多嫌弃。” “我也没有这么……难伺候啊。” 最后梁织还是被他赶回了卧室。 又是一个小时之后,书房门被打开,从外面探进来一个脑袋,容铮听见动静往门口看,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好整以暇地问:“要进来就进来,不进来就回房间睡觉。” 哪知道梁织就是这么厚脸皮,她不客气地走进来,然后抱怨地说着:“我在你家还是没找到梳子,你平时都不用的么?” “我头发的这个长度,确实不需要梳子。”容铮这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彻底堵死了她接下去要说的。 梁织愤恼地理了理自己的长发,洗完吹干之后没有好好打理就显得特别蓬松,看着就影响心情。 她突发奇想道:“容铮,要不你帮我绑个麻花辫?” “……” 容铮沉默了下,指腹揉着自己的眉心,语气之中颇带着些无奈,“你自己手残么?” 这种事情,让他一个大男人来做? 而后,梁织举起了自己的两只手放在他面前,掌心上均裹着纱布,“的确手残,不方便。” 她也没管容铮到底愿意不愿意,从一旁的书桌前搬了张椅子就在他跟前坐下,也不回头,而是笑嘻嘻地说:“现在绑个麻花儿,等明早起来的时候头发就是好看的卷儿啊。” 他浅淡地泼了一盆冷水,“我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我爸和梁宋都会,小时候经常是我爸给我梳头的。”梁织想了想,又道:“你们外科医生的手这么巧,怎么可能会不会呢?哦对了,那么复杂的手术结都能打的好看,绑个辫子很容易嘛……” 本来这语气还算是正常,可慢慢的到后面竟然生出了一些撒娇的意味。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他用指尖理了理,顺开微微有些打结的地方。 “梁织。”他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应该是小人得志的窃喜。 她疑惑着回应,“嗯?” “你知道,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怎么写?” 气氛尴尬了一瞬,而之后,她笑弯了眼睛,缓缓道:“那这也得看你给不给我进啊……啊,你轻点啊。”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其实这并不难,看看就会了,只是容铮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替这丫头做这事情。 他不由得感慨说:“最好哪天带你去把这头发全剪了,省的烦。” “那可不行,我还不知道以后的丈夫到底喜欢长发还是短发,不能自作主张给剪了。不过梁宋喜欢长发……” 梁织适时截住了话语,好端端的,又提起梁宋这个晦气的人做什么! 等他将手中的最后一段发丝用发圈缠绕好,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好了,你现在回去吧。” 梁织用手抚了抚,而后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当成镜子照着看,所有的发丝整齐的被束在脑后,这本就只有巴掌点大的脸显得更加娇俏。 她走了两步,又笑眯眯地转身,对着他说:“那我走了啊……” 然而容铮只是罢了罢手,像是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愿与她说。 梁织亦是识趣地离开。 不过还没走书房门口,容铮又再一次叫住了她,“梁宋把你的东西送来了,在客厅,你自己去拿。” 闻言,梁织心里那些原本快要平息的恼意有死灰复燃的势头,把她的东西都给送来了? 这是打算让她一直在外面带着不回去么? 她扁了扁嘴,没什么好语气,只是浅淡地应了一声,“哦。”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原本只是在心里骂骂,现在嘴里开始不停地念叨,梁宋这个混蛋,就没见过比他还要混蛋的人! 梁织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放着的小型行李箱,这是她遗留在那间酒店里的,竟然直接被梁宋打包送了过来。 钱包,证件,手机,衣物…… 一应俱全。 这下她在这里待多久估计都没事了,梁宋打的是这个主意是吗? 她合上了行李箱,愤恨道:“我偏不如你的愿,我明天就回家!” 要是一直在这里待着,哪有让他这么省心的事儿! 翌日清晨。 容铮早上出门之时特意经过主卧门前,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没敲门而是转身离开。 心想着一个这么大的人在这,还能丢了不成吗? 然而当他晚上回来时,却是早已不见她的身影。 容铮在客厅里踱着步子,打量着屋子里面的摆放,轻笑着自言自语道:“还知道要把东西收拾了再走,也不错。” 哪只是不错,这显然已经是出乎了意料。 不过走了也好,省心。 * 梁织连着四天没回家,等她回来的时候,却恰好看见家门口停着她不认识的车牌号,片刻之后,梁宋陪着白薇走出来,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这亲密的姿势,看在梁织眼里相当不是滋味。 她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等着白薇离开之后,她才从很柱子后面走出来,凉凉地嘲讽说着:“这么晚放心让你未婚妻一个人回去?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感情有多好呢,看样子也不见得。” 梁宋这时候也没在意她说了什么冷嘲热讽的话,两三步就走到她面前,拎起她的行李箱,又端起了训斥的口吻,“织织,下次那麻烦你不要这么任性,你二十岁,不是十二岁,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会听一听?” 梁织一听这话又容易来气,她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行李箱,微恼地看着他,恨恨地反驳:“我就算任性也比你好!敢做不敢当,就这样,你别管我,管你的未婚妻去。” 梁宋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确定没人出来,他才将自己的姿态放软下来,无奈地说:“织织,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哥哥,也有权力管你的事情。” “哦,然后就把我送到你朋友家里?最好我在你朋友家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眼不见为净最好?” 梁宋一向对她的不讲理很服气,现在这个当口又不能再和她硬着来,却也无法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阿铮认识了很多年,爸也认识他,知道是什么人品性格,才敢让他去看着你。倘若不是这样,我们也都不放心。” 梁织一听就知道他这话里面很多水分,凉凉地反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爸怎么说的,肯定又说我不懂事跑出去找朋友玩,就把你自己的罪行巧妙地盖过去了。” 梁宋的眸色沉了沉,他没接话,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只是道:“我只是想让爸放心,不然,你要我怎么和爸解释?” 解释什么呢? 那不成要把他们两人的事情说出来? 也许梁织做得出来,但是梁宋绝对做不出。 “你让开!”梁织一把把他推开,心里憋着一股子气,真是一分钟也不想看到这个人,就想要快些离开。 夜晚的月色寒凉皎洁,这满地的银辉,却是让这夜显得更为孤寂。 大门被摔上的声音很响,足以证明她心中的气还未消散。 天越来越冷,临近过年时分,梁织亦是只愿意待在自己家里哪儿也不去,只不过最近这家里,就是让人添堵。 这天她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客厅里的欢声笑语,柔柔的女声传入她的耳中,辨识度很高,她几乎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谁。 哦,不就是白薇么,就只不过是订个婚,就这三天两头往她家里跑了? 招呼也没打一个,她自顾自地走过客厅,往二楼走去。 梁父适时地喊住她:“织织,这孩子怎么现在越大越没礼貌,也不过来打个招呼。” 梁织很不情愿地转身,面上挂上了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 走到自己父亲跟前,对着这一家子的人,做出很有礼貌地样子,“爸,江姨。” 梁父眉一扬,目光示意着她往旁边看。 然而梁织这丫头就当完全没看到,把那两人当做不存在。 “还有呢?”梁父见她这满不在乎的模样,语气稍稍严厉了几分。 梁织只是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梁宋,而后又换上了特别假的笑容,“哦,这是梁宋的朋友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上皆露出了尴尬之色。 尤其是白薇,分才脸上还挂着笑容,这会儿很明显神情没那么自在。 不过教养好的就是不一样,即使是这个情况下,也依旧是要保持着风度。 梁父指责道:“织织,这是你嫂子,有点礼貌。” 这本就只是一个化解尴尬的台阶,哪知道梁织压根就不领情,她微笑着冲白薇打了个招呼,又侧眸看向梁宋,漫不经心地说着:“梁宋,你什么时候结婚了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织织!”梁父大概也意识到这丫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在这没事找事儿。 他站起来冲女儿勾了勾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边,等她走过来之后,梁父耐心地和她解释,“你自己贪玩儿连你哥哥的订婚宴也没出席,这会儿看倒是开始怪起我们来了,你说说,你这丫头到底懂不懂事?” “你好。”梁织这才算是把正眼落在了白薇身上,语气态度都很好,可唯独,这目光不太友善。 打了个招呼之后,她随便找了理由回自己房间,来叫她吃晚饭时,她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句在外面吃过就打发了全部。 夜已深,一直等到外面没什么动静,梁织才自己摸索着走到厨房,要是运气好,还能有一份夜宵。 “织织,你心里有怒气可以冲着我来,今天这样不懂事的行为,下次我不希望再看见。” 她一回头,就见梁宋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她的身后。 一下子连食欲都没了。 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筷子,她随意地问:“来替你未婚妻打抱不平?我本来就没见过她,不认识这不是很正常吗?” “梁织,你是个大人,不要总是这么幼稚。” 人幼稚和成熟的区别,就在于能不能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很显然,梁织绝对不是这种人。 她一步步慢慢靠近他,两个人的距离近的能看清楚对方眼睛里各自的倒影。 “梁宋,你就这么喜欢她?我们有十年相处,你和她,到两年了吗?” “和时间无关。” 他冷冰冰的话语一下子就像个沉重的巴掌打在她脸上,一把推开他,自己就往楼上走去。 将近十点,梁织却一点没有困意,心中烦躁的很,甚至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口。 …… 容铮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自己家里的不对。 鞋柜旁的女鞋,客厅内亮着的灯光,无一例外,都在提醒着他,家里有人。 走至客厅,就见茶几前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此时正抱着一瓶红酒,像是找不到瓶口在哪儿,一个不小心却撒的地上到处是酒液,满室醇香。 他花了几分钟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悄然走上前去在她面前蹲下,“你怎么来我家?” 闻声,梁织双眼迷糊地看着他,而后又蹭到他身边,醉醺醺地用下巴蹭着他撒娇,“容铮,我长得不如那个女人?为什么梁宋不喜欢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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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就一直在郁闷,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这兄妹两吵成这样。 不对,而是这个坏脾气的丫头单方面的闹别扭,还是闹到了这种程度。 如果是现在,他好像懂了些什么。 “我不要他和别的女人订婚……结果他用那种方式来吓我……”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微皱着眉头困难的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事情。 “哪种方式?”容铮微挑着眉,自己明明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却是忍不住这般问着。 梁织罢了罢手,就再一次一屁股坐在地上。 容铮见这状况,伸手去拉她的胳膊,“起来。” 房间里面没有开暖气,难道现在在地上坐着着的不觉得冷? 然而梁织不为所动,喝多了就开始撒酒疯,连个红酒瓶塞都弄不开,到最后没办法了,她把酒瓶往容铮面前一放,手指一扬,用着命令的语气,道:“帮我打开!” 容铮顺势接过,但怎么可能按照她的意愿打开呢? 置于她不可能拿到的地方,拍了拍她的脸颊,继而道:“只给你一个选择,要撒酒疯回家撒去,别在我这。要哭冲着梁宋哭去,也别对着我。” 说着,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拽起来。 确实,用拽这个词比较贴切。 然而梁织不愿意走,这真的撒起酒疯来真的是不容小觑。她几乎手脚并用地缠着他,嘴里喃喃地说:“我不找梁宋,我就是来找你的……特意从我爸的酒柜里拿了瓶好酒,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容铮这下又算是被她给气乐了,瞄了一眼地上的红酒瓶,他轻笑着问:“你怎么进我家门的?” 这时候的梁织头脑不清楚,基本上问什么回答什么。 她在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摸索了好半天,最终摸索出来一把钥匙,然后乖巧地放在他面前,不带犹豫地说:“上次住在你家的时候拿的备用钥匙。” 经她这么一说,容铮倒是想起来了。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他从她手里收回钥匙,再一次捏着她的带着酡红之色的脸颊,轻声问:“你不请自入,还有理了?” 平时清醒的梁织都不见得讲理,更别说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指望她讲理,还真的不现实。 也许是被他捏的有些疼,梁织拍开他的手,可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依旧紧紧抱着他,嘴里一个劲儿嚷着说:“容铮,我真的不想回去……家里有江姨,有梁宋,还有白薇……他们都不喜欢我,都希望我最好永远都不要回去,或者快点找个人嫁了,这样他们就省事儿了。” 容铮这没有想到,一个喝醉了酒的人还能这么死缠烂打。 其实也不对,清醒的时候没准更加难缠。 男人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带起些许性感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放手,然后自己站好。” “哦。”闻言之后,梁织果真渐渐松开手,踉跄了好几下,但最终还是在他面前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 见她还算乖,容铮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了好一会儿。 最终,在她快要失了耐心之时,缓缓道:“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在我家等着梁宋来接你,或者现在等着我把你送回去。” “我不要……”梁织一口拒绝,爪子又有要缠上他的趋势。 容铮适时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被她缠住,“并没有你说的这个选择。” 说完之后,容铮拿起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找到梁宋的号码,拨通。 这一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把这问题少女看好了,整天来这里祸害他。 “梁宋……”电话接通,然而容铮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名字,随后就是啪的一声手机落地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正要冲着始作俑者发怒,然而还没转过身,眼前一闪,她动作很快地窜到了他面前,在猝不及防间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也许是没有这个经验,她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只是心里下意识地想堵住他的嘴巴,这样就不会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去告状。 容铮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神,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带着些许红酒的唇香,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脑子有些许的空白。 这……她还到底算不算个女孩子? “梁织!” 他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稍稍推开一些,原以为自己这说话的声音已经严厉,至少能给她一些震慑。 哪知道这傻姑娘压根不管,脸上竟然还带着些奸计得逞的笑容。 她再一次贴上来,可这次却是伸出自己的舌头在他的唇形上描摹着,而后笑嘻嘻地说:“你比梁宋听话一点,梁宋才不会这样让我亲……” 容铮就算是脾气再好,在这时也被气的不轻,他猛地一把将她推开,与她保持了些许距离,面上亦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而是缓缓说道:“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我不管你。” “我不要回去……”然而梁织来来去去就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容铮哪里还管这些,自己被她气的不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才会招惹上这样一个女孩。 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矜持的,还无理取闹! 他捡起地上的手机,尝试着开机却没有反应,他回头看了梁织一眼,只见她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也不言语,像是知道了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在用着另外一种方式认错。 这个念头生出之后,容铮就知道是他自己想多了。 认错? 怎么可能! 换做任何一个人现在都该有些基本的羞耻心,然而梁织会不会有,他不得而知。 他没再管她,而是自顾自地走上楼,打开电脑打算给梁宋发一封邮件,可一看这时间点,快到凌晨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留了封邮件之后便作罢。 容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到底是怎样才能养成梁织这样的性格? 还真是让人费解。 不过究竟是如何,容铮也没这个心思去细想,指腹摩挲着自己的唇,仿佛还余留着女孩唇上的柔软触感,以及那些醇厚的酒香味。 怎么能有……这么不矜持的人? 不管她。 这间公寓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个人住,可以说,梁织是第一个进来的其他人,他现在开始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她给带回来。 看看,现在都学会登堂入室了。 后来,容铮说不管她就真的不去管她。 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睡觉。 而到了第二天凌晨五点,天色还是一片暗沉之时,容铮不知怎么的就醒了,他先是看了眼时间,而后又下意识地往楼下走去。 在他的想来,梁织虽然缺根筋,但不至于真的傻吧。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倒是真的让梁宋印证了这个事实。 只见沙发前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头靠着沙发,却是坐在地上,就是以这样一个怪异的姿势睡着了? 容铮无可奈何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到底……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走上前,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试图从她手里抽走抱枕,她皱了皱眉,却没有醒。 “梁织?”他拍了拍她的脸颊,却是在这时感受到她脸颊上不一样的热度。 在这呆了一夜,竟然发烧了。 不走,就在楼下待着,尤其还是这么冷,还不知道开暖气。 这不是傻是什么? 也是,本来还清醒的时候就不见她有多聪明,更何况是现在。 容铮面色不改地将她放到沙发上,将客厅内的温度调高,转身回到楼上的房间里抱着厚被子下来,也许是感觉到了暖意,她不自觉的把自己整个人都往被子里锁。 这张沙发的大小刚刚好可以够她睡,要是换了容铮可就不行了。 他解开她领口的扣子试了试颈间的温度,或许是他的手指偏凉,在触及到的那一瞬间,她一个劲儿的缩着自己的脖子想要避开这奇怪的触碰。 梁织再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有好长一段的时间,她都在想着自己到底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也不至于喝断片,只是觉得现在这场景怪异得很。 她捏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这一时半会儿只觉得头疼。 身上出了一身汗特别难受,她捂着自己的脸,仔细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虽说记得不是很清楚,可大致发生了什么,她还是能清晰地回忆出来。 大概就都是一些,她强吻他的画面…… 梁织觉得自己脸皮虽然厚了点,但还每到不要脸的地步,这下可是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要脸了…… 除了头疼之外,梁织已经没有第二种感觉。 她掀开被子站起来,悄然地在楼下徘徊了好一会儿,很显然都没有看到容铮的身影,这让她稍微放心了些。 在别人家里还是要稍微适当收敛一些,可她到底还是受不了自己这一身的狼狈,果断上楼在浴室里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还是容铮的衬衣,不过上半身里面可是真空状态,什么都没穿。 梁织记得自己当时买了一些衣服放在这,走的时候应该是没有带走的,到底是被他放去哪里了? 要说梁织的脑回路也许还真的就是和常人的不一样。 哪个大男人家里还会留着女人的衣服? 然而梁织这缺根筋的,就开始在衣柜里开始乱翻。 容铮的衬衣大多浅色系,要这样看来的话,好像只有她身上这一件是深色。她愣了愣,当时还以为他是随便拿给她的,现在还真的得佩服他的细心。 深色或多或少避免了很多尴尬。 梁织出了一会儿神,以至于没发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你在找什么?” 闻言,梁织立刻回头,就见穿着休闲的容铮站在她身后,目光里面带着考量之色。 梁织尴尬地抚了抚自己的头发,立刻将衣柜门关上,过了一瞬之后才敢直视他的眼睛。 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我就是想找下我自己的衣服,我记得上一次留在这里一些的……” “丢了。”容铮想也没想就这样回答。 “啊?”她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似是不相信他说的这些话。 容铮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见她精神状态看上去都还不错,自然也就稍微放心了些。 “丢客房里了,你自己去找,书房隔壁那一间,左边靠墙的柜子里。” 梁织一听这话就知道还有救,也不管什么,只想快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毕竟现在穿的……不太得体。 她走出门外之后,又忍不住回头,只探进一个脑袋,试探性地问他:“你今天怎么不用上班啊?” 原来还以为这个点他家里肯定就没人了,才会这么放心大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家。 “轮休。” 容铮淡淡地给出回应,没有多解释,只是这语气听上去…… 依旧不大好。 “哦。”梁织也不指望他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于是把门关上,快步走向他说的那间客房。 按着他指的地方,梁织果然就找到了一个大纸袋,贴身衣服…… 不知怎么的,脸都给羞红了。 自己当时怎么会这么豪放,这种东西都直接留在这儿了? 不过想想也对,要不是这样,现在怎么办? 不过很快,梁织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浅色的床单上留下的一块印记…… 要死,这刺目的姨妈血! 关键还是在别人家里,在别人的床上…… 天知道碰到这种情况她要怎么办。 容铮久久听不到她的动静,于是走过来敲了敲门,“你收拾一下,马上梁宋会来接你。” 梁织这时候哪有心思再理会什么,挪到门口,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支支吾吾地对着他说:“容铮,你帮我去买个东西行不行?” 闻言,容铮还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才能让她用这么低三下四的语气,他细细端倪着她脸上这不自然地神情,然后又问道:“什么东西让你这么为难?” “卫生巾。”梁织的语速飞快,声音又低,他显然是没有听清楚。 他又问了一遍:“什么?” 梁织的脸皮其实真没看上去的那么厚,这样经不住他问第二遍,脸上就刷的一下全部涨红了。 只能支支吾吾地说:“我身上来例假了……你总不能让我自己这样出去买吧?” 容铮这理解能力按理说还行,但是听了这句话,倒是反应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 “喂,就帮个忙行不行?”她双手抱拳,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他,脖子以下的身子还缩在门后,这样侧着身子歪着头的姿势真的不太好受。 容铮一下子把门给关上,语气亦是有些不自然,“你在这儿等着。” “嗯嗯,大恩不言谢,下次我一定见你就躲着,保证不让你看着心塞。”梁织的声音一扫先前的烦闷,反倒是有些开怀。 而等容铮走了之后,她就开始对着这床单开始发呆。 怎么办? 要不扯下来丢了? 但随后一想,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啊,自己哪能这么自作主张? 梁织也不敢坐下,只能趴在窗户边上往下看,看看什么时候容铮才会回来,这真的是一个片刻也等不了了。 这多等一分钟都是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敲门声。 还没等她走过去开门,就听得他一贯温煦的声音响起:“我放在门口,你自己出来拿。” 极快地丢下这句话,容铮转身离开。 这言语之间的不自在,梁织反应再慢也都听出来了。 当然了,梁织自己也脸红,更不用说别人了。 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她在这房间里面待了好久也不愿出去,一想到出去就要面对容铮,还没想好开场白……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自己丢脸丢的已经够大了,还得送上门去给他嘲笑? 她坐在床上捂脸好久,最终想了想,还是动手把这一条床单扯下来,还没等下楼,她就在楼梯上对着楼下的人说道:“容铮,这床单上沾了些血迹,我给你洗了吧……” 本来只是一句假装献殷勤的话,然而…… 她没注意到客厅里现在还坐着另一个人。 这下她的面色就不是发红了,而是渐渐生出了些恼意,看着一旁的梁宋,她没什么好语气地说:“你怎么跟着过来了?” 梁宋见她手里抱着的床单,眸色深沉的有些耐人寻味。 容铮则是摸了摸鼻子,这丫头怎么总是有这本事什么都说,这话一说出来,有几个人会不想歪? “梁宋,你可别想多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话音刚落,梁织眉一扬就走到容铮身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那浅色床单上的血迹就是如此刺眼,她又添油加醋地说着:“想多什么?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有眼睛的自己看就行了。” ......................................................................................................................................................................................... ......................................................................................................................................................................................... ......................................................................................................................................................................................... 陌路旧欢(11)“我缺个男朋友,你正好单身……” 陌路旧欢(11)“我缺个男朋友,你正好单身……” 此时这客厅里一共三个人,然而梁织却是看都不曾看那人一眼,径直走到容铮身边。 气氛在突如其来之间就变得有些尴尬。 容铮轻咳可一声,出言化解此时的尴尬,他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然而梁织却是抱着他的手臂,也不管不顾地撒娇:“你怎么又赶我回去?你不是才说以后我想在这待多久就多久,怎么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 容铮总有一种有话说不出的感觉,他看了眼梁宋,在不经意间将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尽收眼底。 他试图将她的手拿开,然而梁织就像块牛皮糖似的,就这样黏在他身上,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听话一点,既然你哥哥来找你,你就跟着回去吧,在这里待着也是给我添麻烦。” 哪知道梁织压根什么话也听不进,就是相当固执地抱着的手臂,执意道:“我就是不走,你难道就不负责了?” “……” 还没等到容铮有所反应,梁织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转身对着梁宋笑眯眯地说:“哥,你先回去吧,我想回去的时候自己就会回去,不用你操心的。” 这个称呼一换,这本就尴尬的气氛变得更为微妙了些。 梁织是从来不会叫他哥哥。 就连不懂事的小时候,她都是自己称呼的他的名字。 而这样的称呼,一来就是这么多年。 梁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缓缓走上前,像往常一样端起兄长的架子,又是用教育的口吻说:“你在阿铮家里打扰了这么久,你怎么好意思的?” 然而梁织完全不买账,只是慢悠悠地说着:“我们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这点你怎么不说?” 这可还真敢说啊…… 容铮索性往一边一坐,也不馋和她和梁宋之间的口角,这可算是他们之间的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梁宋显然因着她这一句话有些生气,他睨了她一眼,即使相信容铮的人品,但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梁织,你不要这么无理取闹行不行?” 一听这话,梁织非但没像往常那样生气,而是轻笑了笑,说:“你管我无理取闹呢!” 说完之后,她又低头看了看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男人,语气并不是太和善,“我反正不回去,你招呼你的客人,时间别太长,我还饿着呢。” 这完全就是女主人的姿态,梁宋自嘲的想,自己什么时候都变成了她的客人? 如此生疏的称呼…… 容铮见她自顾自地捡起地上的床单,然后扔进了阳台上的洗衣机,而之后也就没多管,而是直接走上了楼。 直到这会儿,容铮才对着身边的人解释,“梁宋,你妹妹什么性格你可比我清楚,哪些话能听,哪些话不能听,你应该是比我要清楚的。”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也会做家务……”梁宋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有着几分耐人寻味的味道。 容铮不想和他多解释,想起之前自己给她去买那么尴尬的东西,还只能装出一本正经地样子。 “你明白就好,我今天难得休假,你做点好事,把你妹妹带走算了。” 倘若梁织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那就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后来的这种情况了。 “她脾气来了谁也说不听的。”梁宋无奈地说着,视线望着离开的方向稍稍有些出神。而后又半开玩笑地说着:“她要是喜欢你,那倒也不是件坏事情。” 如果她喜欢的是容铮,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情。 至少,相比于那些不了解的人来说,容铮是最为放心的一个。 闻言,容铮却只是微微扬了扬眉,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扬起些许弧度,却是云淡风轻地说着:“算了吧,我喜欢听话的。” 梁宋这又算是白来一趟,今天早上他在家里没看到梁织时,第一时间的念头竟然就是这里,后来又在邮箱里看到了容铮的留言,于是放心了一些。 梁织的圈子并不大,其实就是那些人,尤其是她去国外念书之后在国内认识的人更加少,和别人离家出走还不一样,她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大概唯一可以收留她的就只有容铮。 梁宋离开之后,容铮这才往楼上走去,客房里没有人,那就应该又是在主卧里。 他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他,于是直接推门走进去。 此时梁织真趴在他的床上,整个脸都埋在枕头里,一幅不愿意见人的样子。 容铮扯掉她靠着的枕头,不咸不淡地说着:“梁织,你的脸早上洗掉了吧?” “……”这下是轮到梁织无语,她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在他面前坐着,低声埋怨:“谁让你把梁宋叫来的?” “他是你哥哥,我不找他找谁?” 她皱着秀气的眉,目光之中带着些许的恼意,就这样看着他,“你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梁宋,你怎么还叫他来?” 容铮并不想和她纠结着没有意义的话题,这是个认死理的姑娘,不对,应该说是不讲理。 试图来同她讲道理永远都是讲不通的。 “梁织。”他正了正神色,声音已然是沉了几分,“你说,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下倒是一下子把她给难住了,她想了想,怎么觉得他们两人,好像连个正经朋友都算不上呢? 梁织试探性地问着:“我们算不算朋友?” 好像除了勉勉强强还能套上这一层关系,还真的就没有了。 容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浅淡道:“可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没几次什么好的记忆。” 她咬着自己的唇,拿过一旁的枕头放在手里把玩着,想要靠这些来缓解自己些许的紧张,虽说容铮看着好说话,但他用这种正经的语气和她说话时,她所有的无理取闹都只能收敛起来。 不然在他这里,只会觉得自己太不懂事。 “你一直这么赖在我家里,不太合适。” 闻言,梁织终于听到了他到底想说什么,合着绕老绕去,还是想要把她赶走。 她抱着枕头细细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这个男人年轻英俊,尤其是那一双看似轻佻的桃花眼,却看不到任何轻浮之意。若是忽略他是个医生这个职业,绝对是一个世家偏偏公子的形象。 也许是因为她这打量的目光太过于直接,反倒是容铮觉得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继而又说道:“我在和你说话。” 示意她要么回答一声,至少不要走神。 梁织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却是又下意识地说:“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这么急着赶我走做什么?我们孤男寡女在一起这么久,这以后要是传出去了,名声多不好?” 容铮又一次对她的逻辑思维产生怀疑,顿了一下,他说:“就算传出去,也是你自己的原因。” 梁织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像事实就是这样,就像今天在梁宋面前…… 还不都是她自己乱说话的? 忽而之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眯眯地看着他,而后凑到他面前,只用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我缺个男朋友,你正好单身,要不然我们试试?” ........................................................................................................................................................................................ ......................................................................................................................................................................................... 陌路旧欢(12)梁宋不要,所以硬塞给我? 陌路旧欢(12)梁宋不要,所以硬塞给我? 一直以来,容铮都不曾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却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微挑。 似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是自己听错了一般。 他也不言语,只是唇边噙着浅淡的弧度,温煦平静。 梁织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也稍稍愣了一下,原以为自己应该没什么在乎的,可看到他这探寻的目光,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掩饰性地攥着手里的抱枕,发泄一般地放在手里把玩。 长久的一阵沉默,梁织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于是这才出声问:“你听见我说什么了没?好歹也回我一句话啊。” 在容铮眼里,这就是个小孩子。 而且脾气不好,也不乖。 他的唇边带着些许似笑非笑的弧度,俊朗的面容上神情颇有些无奈,在她期许的目光下,反问道:“梁织,你今年多大?” “你问我年纪做什么?比你小了没多少,你比我大的岁数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我爸对你的印象也不错,他不会反对的。” 梁织说了一堆,然而他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梁织,你知道男朋友这三个字怎么写么?” 容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在她沉默和犹豫之中,大概就知道了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长指离开她发间的缠发,用着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般说:“你还小,做事情容易不考虑,也会意气用事,我就当没听过。” 梁织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语气,梁宋也经常这样。 当下她心里就是有些烦躁,然后甩开他的手,面上带着微微恼意,言语不善地说:“我不小了,做事情也是经过考虑的,我单身,你也单身,干嘛不试试?” 容铮并不是特别想继续和她讨论这个话题,反正她再说什么也都只是小孩子的意气用事,是不能当真的。 他笑了笑,唇边的笑容温煦浅淡,“把那三个字去掉一个,倒是可以。我们可以做朋友,只不过你别在我家待着。” 梁织虽然脸皮厚,但就这么被人什么也没说就拒绝了,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可是梁织想了很久也没想通,于是疑惑着问:“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 然而容医生则是再简单不过的回应,“没女朋友,就一定要接受送上门的?” 梁织娇俏明艳的脸上一片绯红,她把手里的靠枕猛地一下往他那里砸了过去,倒不是因为他的拒绝,而是因为那一句‘送上门’。 她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这会儿又炸毛了,“你说谁送上门呢!” 容铮好脾气地接过她砸过来的靠枕,又安抚般地放回床上,不用多言语,这眼神倒是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除了她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之外,还有谁吗? 梁织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不耐烦地冲着他说:“你出去,我换衣服,都已经中午了,我要出去吃饭。”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冬日的暖阳就是这般温暖和煦。 容铮点了点头,“也好,一起出去吃吧。” 梁织思忖了一下,这间公寓里的东西其实都是一应俱全的,除了那厨房显得特别鸡肋,有着最完备完善的厨具,然而到现在为止还是一尘不染的崭新样,像是从来没有人用过。 她忍不住问:“你平时自己在家都是怎么解决的?” 容铮把她的外套递给她,随意地回答道:“我早就说过了,我平日里在家的时间并不长,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一旦有时间,我会回家。” 梁织背对着他,这会儿扣纽扣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心里忽而生出了一些惭愧,她小声地喃喃自语:“是不是我在这里待着,然后你才不能回家?” 她记得容铮说过,他也有很在乎的人。 家人。 容铮见她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生出了些许想要逗逗她的意思。 “唔,你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的。愧疚这种东西,还是慢慢放在心里好一些。” 梁织低下头重新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我才没觉得有什么愧疚的。” 他看着她这别扭的样子,于是转身走了出去。 对于容铮来说,这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却是他觉得最为可笑的一个。 不懂事的小丫头,到底懂不懂什么才叫男女朋友? 这没准是和梁宋置气之后的结果。 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房间里,梁织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会对他说出那些话。 梁宋的出现刺激了她? 或许有那么一点,自己就是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然而容铮…… 她默念着他的名字,说不出来心里的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从认识他一直到现在,就一直都是他在包容着她,换做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会受不了吧。 所以昨天晚上,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容铮。 几乎就是潜意识里存在的想法,觉得他一定会再一次收留她。 亦不知是从而来的底气。 她下楼的时候容铮早就已经换上了深色的休闲大衣在门口等着她,梁织走到他身边,笑的眼角弯弯,说道:“容铮,你看我们这样不是也挺像男女朋友的么?你做什么这么快一口拒绝我?” 然而他只是浅浅的勾了勾唇,像是安抚着闹别扭的小孩子,“你再不走,就过了饭点了。” “哦。” 梁织再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地挽着他的手臂,也许是平日里和父亲出门时养成的习惯,以前梁宋也是一样,不过后来…… 呸呸呸,真郁闷,怎么好死不死又提起了梁宋。 离这个小区没有多远距离,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等上菜的时候,梁织喝着他递过来的热水,之后她意味不明地笑着说:“容铮,我们两以后还能这样相处吗?” “你平时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容铮只觉得这丫头特别闲,每天总有大把的时间来给她浪费。 梁织立刻反驳道:“我当然有自己的事情,只不过这学期给自己修了个长假,以后考虑到底要不要回国,不想一直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容铮往她的杯子里添了些水,“你不是最不希望回家?这样的话在国外待着也挺好,等过几年回来,就可以直接嫁人了。” 闻言,梁织只是微恼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又是赌气般地说着:“我爸就我一个亲闺女,还是想多在他身边陪陪他。” 说实话容铮比较意外,竟然能从她的嘴里听到这样懂事的话语,也算是不容易了。 他半开着玩笑问:“难不成是上一次我说的话起了作用?” 梁织没有承认也没否认,而是感慨般地说着:“小时候不懂事,在我妈走了之后,我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我爸身上,说他做医生有什么用,为什么没能治好我妈妈,还骗我骗了那么久……” “那时候你确实还小,当时的情况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容铮顿了顿,继而又道:“你父亲的自责和痛苦应该不比你说,但是梁织,那时候没有办法。” 梁织的神色出了些异常,但只是一瞬的时间,就再一次恢复了正常。 她叹了口气,撑着自己的下巴望着他,解释道:“这事情过去之后,我不能原谅我爸为什么那么快就娶了江姨,那才过了多久呀……一年?还是更短?我记不得了,总之就是那一年,梁宋来了我家。” “那这样算起来,时间不短了。” 梁织听闻他浅淡的声音,不明所以的问着:“什么时间不短?” “我说如果是这样算来,你和梁宋认识的时间可不短。”倘若那样算起来,她和梁宋应该有着很长一段时间,也难怪这死脑筋的丫头会有那样固执的想法。 梁织思忖了一会儿,她微微笑了笑,随意地说:“其实也没有多久时间,不过就十年而已。” 她的语气稍稍有些失落,还不等容铮继续问什么,餐厅的服务生开始上菜。 随之,梁织的注意力都在这些食物上面,哪里还会去在乎刚刚自己说了些什么。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基本上可以说是什么东西都没吃,要是现在还不饿,她都要佩服她自己了。 自此开始两人就没什么交流,她只顾着自己吃,对于时不时被夹到自己面前的菜,头也不抬地对着对面的人含糊说声谢谢,这样子还真让人觉得有不知道多少时间没吃饭一样。 “你可以慢点,没人和你抢。” 闻言,梁织这才放下筷子,打量着眼前这人优雅的吃相。 擦了擦嘴后,她静静地这样看着他好久,直到他受不了她这灼灼的目光抬起头来问:“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梁织的手拖着自己的下巴,她微蹙着眉,像是在郑重其事思考一件事情。 这样难得严肃的表情,倒是让容铮觉得挺意外的。 她犹犹豫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决定问出来:“容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抿了一口茶水,好整以暇地开口问:“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着倒是稀罕事儿。 虽然这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不过说实话,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她这样自我反省。 梁织烦躁地罢了罢手,秀气的眉微微皱着,开始自我检讨。 “我这人是不是脾气挺不好的?也不好相处,还不讲道理?” 容铮对上她的眼睛,不由得挑了挑眉,玩笑道:“看来这是昨晚把脑子给烧坏了么?” 她扁了扁嘴,没好气地嘟囔:“什么啊,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回去吧。”容铮没有理会她现在的无理取闹,知道我付完钱之后,她才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跟上。 从吃饭的餐厅出来之后就是一个小型的公园,梁织提议去那儿走走,容铮依她的意愿,正好饭后消消食,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冬日午后的阳光很暖,一开始还没注意,若是现在这样看,梁织和他竟然还穿着情侣装。 同色系的大衣,她脖子上围着的围巾还是他的,仿佛依稀还能够闻到属于他的清新香味。 梁织得寸进尺般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口袋,而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也没做出什么拒绝的行为。 在外人眼里,这两人俨然就是最亲密的情侣姿态。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梁织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她拉着容铮的手臂示意他也坐下来,然而这次容铮却是没依着她。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却没有半点疏离的姿态。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启唇轻缓地说:“好好规划下接下来去哪儿,回你自己家,还是去我家,随便你选吧。我难得的休假,今天可全都浪费在你身上了,你要是再翻脸不认人,这可就没办法了。” 她抿了抿唇,巧笑若兮,“那我要想想,怎么补偿你呢?” 容铮的唇畔噙着些浅淡的弧度,不给面子地拆台:“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 听了这些带着微微嘲讽的话语之后梁织也不觉得生气,她只是笑眯眯地拉着他的衣袖,在这目光之中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 “容铮,我真的没和你开玩笑,你说我们孤男寡女也相处了这么多次,而且你又没有表现出有多讨厌我,那为什么不就试试呢?我觉得啊,我们一定会合适的。” 年前的女孩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尤其是在这冬日的阳光下,那双眼睛仿佛带着浅浅暖意。 容铮站在她面前,恰好挡住了她面前的那一片阳光,他微挑着桃花眼,言语之间带上了一些不屑:“你哪来的自信?” 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才会说他们两人会合适呢? 梁织亦是娇笑着回应他:“年轻,美色。”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手背上,在那一瞬间,那份温暖从手背上像是一直传到她的心底。 然而,容铮只是把她的手拿开,意有所指地问着:“梁宋不要,所以硬塞给我?” 不知是不是被说中了心事,就这么一会儿,梁织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她低垂下眼睫,只是犹豫了一瞬,复又抬起眸子看着他,也不遮遮掩掩,直言道:“你怎么知道的?” 梁织还真的不觉得自己有表现的这么明显。 也不至于,他会看出来吧? 容铮将她面上闪过的各种表情尽收眼底,这会儿他又对这个年轻的女孩有所改观,即使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也不似别人那样恼羞成怒,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性格? “昨天晚上有只醉猫,抱着我胡言乱语了很多,想要知道她说了什么?” 梁织的眼睛再次对上他那温淡的眸底,脸颊又一次不争气地烫了起来。 她最后的记忆只停在自己强吻他,缠着他,说了很多很多话,而到底说的是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烦躁地捂着自己的脸颊,梁织低声地说:“容铮,人家都要结婚了,我哪里会这么犯、贱再自己给送上门去?”说到这她顿了顿,有点儿心虚,只是一瞬,她又笑着说:“反正现在就只送到你面前而已。” 容铮啧了一声,没有表态。 他只不过是在想着,究竟是有多少分玩笑多少分认真。 “梁织,你对着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提这个要求,就不觉得有些不妥?” 然而她却是摇摇头,面上笑意不减,“好像能容忍我脾气的人,还真的没几个。” 难怪先前说起自己的缺点时,一点也不嘴软。 容铮在她身旁坐下,只是轻笑着回应道:“那这算是我的荣幸还是不幸?” 这会儿梁织的耐心其实已经快到要用光的边缘,她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带着微微的恼意,问道:“那你到底要不要?” 闻言,男人只是浅浅地笑着,唇畔的弧度温暖迷人。 也正是如此,梁织在很多年之后,还会想起这样一个午后,温暖和煦,像极了曾经有个人给她的温暖。 经年难忘。 或许有生之年她不会在遇上第二个容铮,没有人比的上这个男人曾经给她的温暖。 ..................................................................................................................................................................................... ..................................................................................................................................................................................... ..................................................................................................................................................................................... 陌路旧欢(13)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陌路旧欢(13)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容铮是个比较低调的人,但是他最近刚交的小女朋友则不一样,时不时他的桌上会多出一个餐盒,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什么,就是放在最为显然的位置,只不过到底给谁看,就不得而知了。 这天又到下班时间,容铮回到办公室里,果然梁织此时正坐在里面玩手机玩的开心,见他回来之后还忍不住冲他挥了挥手。 “到底要跟你说多少次,办公室别随便进。” 容铮数落了她一声,随后脱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换衣服。 而被数落的人完全没有这个觉悟,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撑着下巴打量着他的背影。 听说他家世很好,几乎拥有了媲美所有高干公子哥的资本,然而却是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 容铮转过身时,就见她这奇奇怪怪的目光,走近她身边,将她垫在手肘下的书抽走。 相当不给面子地说:“前天你爸爸就回来了,你怎么还有空再往外跑?” 大概在容铮眼里,这真的是一个闲得发慌还无所事事的女孩,整天有一大把的时间用来浪费。 梁织却是笑嘻嘻地说:“容医生,你不一样嘛……你都说了这男女朋友还处于考察期,还不能算是真的,那我不得多在你面前晃晃?要不然到时候你把我忘了怎么办?” 容铮忍俊不禁,忘记她? 估计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想忘记她怕是不太可能。 经常出现在自己身边,像块牛皮糖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忘得了。 容铮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头也没抬对着她说:“今天要回我自己家,没有空陪你。” “不带我一起去?”也不知道梁织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直接这样问出口。 闻言,容铮扣纽扣的动作微微一顿,面上的神情倒是没发生什么改变,只是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到我家去,以什么身份?” “当然是你女朋友啊。”梁织回答的很理所当然,只只是心里稍稍有点心虚。 容铮摇了摇头,这丫头到底有几分认真,他不得而知。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说完之后,容铮自顾自地走出去,梁织见状只能自己快步走上去跟着,此时这医院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相熟的人,梁织从这些人看他们的眼神中就能察觉得到。 考量,探寻,还有一些不明意味的疑惑目光。 梁织有好几次想挽着他的手臂,可在碰上这些人的目光之时,倒是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等走到医院停车场时,梁织忽而抱着他的手臂撒娇般地问:“容铮,你以前是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啊?” 这话一问出来,容铮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但仅仅只是一瞬的时间,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进去,随口说道:“因为以前没有人这么固执送上门。” 这会儿梁织正好在扣着自己的安全带,一听这话心里就不高兴了,恼怒地看着他,“你……” 容铮自然不会和她斗嘴,只是斯里慢条地吩咐:“把安全带系好,不然还等着我来给你系?” 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哪来的这种能耐,总是能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心里的恼意轻而易举的压下,还无法反驳。 梁织觉得很奇怪,但这种感觉却也不是不好。 倘若平日里是梁宋这样呛她,她还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回呢。 然而现在,梁织只是乖巧地应了一声,“哦。” 车子平稳地行驶,梁织本就不是个安静的人,一会儿看着窗外,一会儿盯着前方的道路,而更多的时刻则是侧眸看着自己身旁的男人,无可挑剔的俊朗,温暖而又阳光。 她忽而又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又一次问道:“容铮,你以前真的没有交过女朋友呀?” 不然,怎么会看上去……这么的纯情? 用这个词,对么? 容铮也没看她,只是微挑着桃花眼,“我的大学生活可没你这么丰富,枯燥的很。” 她立刻反驳:“你又知道了?我的生活哪有你说的那么丰富,也很枯燥的好不好?” 男人的喉间逸出一丝轻笑,继而又问:“谁教会你喝酒的?还有,谁教会你追男人?” “……” 梁织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思忖之后,她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无师自通,这哪里需要人教?” 哦,又一次把脸皮厚当成一种炫耀的资本? 其实呢梁织当然也不会告诉他,自己自小也就暗恋过一个人,不对,不算是暗恋了,已经算是明恋。 只不过这知道的人比较少而已。 闻言之后,容铮只是微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这一沉默,梁织又觉得没这么称心,她撑着下巴望着他,疑惑着问:“你怎么就不好奇,我以前有过多少男朋友呢?” 然而容铮只是挑了挑眉,“这个需要介意?” 梁织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却被他这一句话全都给堵了回去,“哎,你这人真没劲。” 怎么不好奇呢? 倒是问两句啊…… 这一路上,梁织不停地在找话题和他说话,不过呢容医生就只是偶尔才回她一些,总是在她不耐烦要炸毛之时好声安慰两句。 车子在梁织家门口停下,正准备下车之时,她还未解开完全带,转而笑着看向他问:“要不要下去坐坐?” 容铮看了一眼时间,“太晚了,你早点进去,也不要大晚上再跑出来了。” 她解开完全带之后,带着微微恼意看着他,下意识地问道:“你是不是也嫌我烦了?都说了以前的事情翻篇翻篇,你怎么还记着呢!” 想起那天晚上去他家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真是越想,梁织越觉得窘迫。 自己到底怎么会那个样子吗? 容铮索性也解开了安全带,侧过身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微微微上挑,轻笑道:“该忘记的我忘了,不该忘的没忘。” 梁织的脸就这样羞红了,不该忘的! 这该死的到底什么是不该忘记的嘛! 她罢了罢手,立刻掩饰性地说着:“随便你随便你,你乐意就行。” 说完之后,梁织逃也似的打开车门下去。 在此时,身后一辆车子由远及近行驶过来。 梁织愣了一下,没想到父亲会在这个时候就回来了,等着车上的人下来,她乖巧地走到父亲面前,“爸,你回来啦。” 梁父对于这个女儿也觉得头大,说不得骂不得,也难得见她有乖的时候,现在难得这么好的态度,他笑着回应:“今天去哪玩了,是你朋友送你回来的?” 此时容铮也打开车门走下来,谦逊有礼地走到梁父面前,“梁伯伯好。” “阿铮?”梁父见是容铮,这下倒是觉得有些好奇,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会一起回来。 容铮还未出声解释,站在一旁的梁织就立刻说:“爸,我和容医生恰好遇见,他送我回来呢。” 梁父了然,又看着自己女儿,笑着说:“是这样吗?织织,怎么不请人进来坐坐?” 梁织的目光和身旁的男人撞在一起,可她却是下意识地躲避,哎,自己心里总是有那么些心虚。 然而容铮只是浅淡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解释什么。 正欲出声拒绝之时,容铮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握住,抬眸不解地看着她,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正是刚刚下车的梁宋。 这下这一家人可就全了,不过全都站在门口,场面有些意外的尴尬。 对于容铮的出现,梁宋也比较意外,尤其是看到两人之间亲昵的动作,有那么一会儿时间反应不过来…… “阿铮,你怎么来了?” 容铮解释道:“我顺便送她回来。” 话音刚落,容铮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得更紧。 梁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寒暄:“要说话进去说好不好,哪有让客人站在门口给你们盘问的呀?” 闻言,梁父笑了笑,“说的也是,都进去吧。” 容铮和梁宋本来就是好友,两家人上代的关系也在那摆着,这聊天之间的话题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梁织这也许是闲着无聊,开始做起了端茶递水的工作。 这被一旁的江佩兰看在眼里,忍不住嗔笑着说:“我可头一次见织织这么献殷勤呢,这是不是因为有客人在的缘故呢?” 一听这话,梁织面上开始有些挂不住了,这手里的茶杯也不知是放下还是继续拿着,支支吾吾地出声:“江姨……” 她这别扭的样子,这满屋子的人看在眼里,皆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唯独只有梁宋一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下意识地又往容铮的方向看了一眼,多多少少有些深思的味道。 梁织正觉得尴尬之时,男人修长好看的手伸到她面前,从她手里将这茶杯接过去,低淡和煦的声音在她耳边蔓延开,“小心烫,给我。” 就这么简单的五个字,让她的脸再一次红了起来。 这…… 这到底是要怎么来评价容医生?没想着要装的这么好呀…… 最终,梁织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匆匆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惹得梁父忍俊不禁。 梁父摇了摇头,忍不住笑着说道:“闺女大了,倒是也知道会害臊。” 二楼的房间里,梁织趴在自己床上,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脑海中还是有些空白。 她知道容铮受自己父亲喜欢,却也没想到居然能让父亲这么待见。 那态度…… 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对女婿呢! 还有,容铮怎么就能这么配合? 这才刚刚说好没几天,怎么就这么快入了佳境呢? 此时安静的房间里,除了壁钟滴答的声音之外,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说不出来的一种滋味,很奇怪。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织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下楼,悄然往客厅的方向打量了一下,已经不见了父亲的身影,这个点父亲应该是要休息了。 刚想松口气,身后就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她心里颇有些慌张,立即转身回头,入眼的是容铮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唇边噙着温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梁织这才拍了下胸口,忍不住冲他低声抱怨:“你站在人身后不出声做什么?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哦?” 容铮挑眉望着她,调笑着说:“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吓着呢。” “……”梁织语涩,她忍不住想回他一句,你心里才有鬼呢! 不过这话还是硬生生地让她给忍了回去,犹豫了一下,她才又问道:“现在要回去了么?我送送你?” 哪知道容铮却是慢慢靠近她,温煦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些许淡淡的撩人,“你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被你哥盘问。” “我哪要他管?”梁织回答的理所当然。 容铮慢慢离开她,用手指了指她身后。 她疑惑着转身,就看到了从身后走过来的梁宋。 今天这一整天两人好像就连一个招呼也没打过,不过主要还是梁织不想理他,自然就不会主动凑上前去。 梁宋的表情倒是也没什么变化,“阿铮,我送送你。” “我也去。”梁织下意识地往容铮身边一站,这一行为倒是让容铮觉得有点尴尬。 这缺心眼儿的丫头又要做什么? 梁织才不管,自顾自地挽着容铮的手臂,拉着他径直从梁宋面前经过,随后走出客厅。 她看着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置,忽而想起了什么,又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给他,“还给你,前两天洗过了,你可不许嫌弃。” 容铮收下,而后又随意地说:“也没事,反正也没沾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梁织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一天要对他无语多少次,几近是欲哭无泪的表情,“容铮,容医生……你就不能把那事情给忘了么?横竖我也不是故意那时候来例假的,这没办法控制时间的……” 容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什么都没说啊。” 梁织面上露出了些无奈的神色,没办法,谁让自己这些窘迫的事情还都在人家手里握着,就算被嘲笑两句,这也是应该的。 不过一会儿,她又想到之前让他去买卫生巾的时候,想憋着笑,却一下子没忍住就笑出了声,趴在车窗户上看着他,笑问:“容医生,你去超市里买女人用的东西……难道没有人投去异样的眼神?” 在不经意间,容铮的耳廓上起了层可疑的绯色,不过他面色不改,仍是一本正经地说:“我找了个面善的阿姨,告诉她说家里的妹妹第一次来了这个,请她帮忙挑一下。” “……你还真说得出口。”梁织捂脸,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怎么能够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 看上去倒是个正经的人! “容医生,你说这话怎么会有人信你?” 他浅淡地回答:“也许是长得可信。” 哦,也可能。 有些人就是一看就会觉得是靠谱的人。 譬如像容铮这一型号的,绝对少见,难怪还能把她爸骗的这么好的,这也是一种能力。 容铮见她这郁闷的表情,也不逗她了,自己系上安全带,“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哦,那路上注意小心,晚安。”梁织往后退了几步,对他挥了挥手说再见。 直到这车子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才感慨般地转身,心里还在想着,他两人这到底算不算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呢? 一开始只是自己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的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这万一没成,可这么多人也就知道他们这暧昧不清的关系摆在这儿了…… 到底是个好事还是个坏事? 她刚开门回家,梁宋就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见她进来之后便大步朝她走过来,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也没带犹豫,直接问:“你和阿铮是什么关系?” 梁织倒是觉得奇怪,这还不是之前他自作主张把她交给容铮的么? 现在又这么装模做样的来问这个?真不觉得可笑? 梁织的面上还保持着笑容,语气却不是很好,带着半是嘲讽的意味,直言道:“你自己没眼睛看呀,这么明显的关系都看不出来。” 梁宋的面色沉了沉,“好好说话。” 然而梁织最讨厌的就是他摆出这一幅兄长的架势,然后用教训的口吻和她说话,这一来啊,她的脾气就不好了。 不耐烦地说道:“简单来说,他是我男朋友……” ......................................................................................................................................................................................... ......................................................................................................................................................................................... 陌路旧欢(14)她问:容医生,我们会有以后吗? 陌路旧欢(14)她问:容医生,我们会有以后吗? 梁宋的面色不大好看,怀疑归怀疑,与从她这里亲口听到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当下敛了敛眉,颇有些不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这会儿梁织转身对他笑了笑,面上的笑容娇小粲然,像是好脾气的又给重复了一遍说道:“梁宋,你眼睛不行看不出来,怎么这会儿耳朵也不行了?我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听清楚了么?” 说完之后她就不乐意与他多说什么,转身就欲走进去。 身后传来两声男人的轻笑,她顿住脚步,随之而来的仍是男人颇为不敢置信的声音,只是这次带着些半是嘲讽的意味。 “梁织,你是没人要了么?竟然找上了阿铮?” 因为背对着他,梁宋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他的一双眼睛睨着她的后背,像是要将她洞穿一般。 这不堪入耳的话落在梁织耳朵里,也是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从梁宋嘴里说出来的,竟然还能这么刻薄? 她收紧了五指,转过身,毫不示弱的重新站在他面前。 唇边噙着一抹娇俏的笑容,缓缓道:“梁宋,你不要我不代表别人不要我。再说了,这是你一开始把我推到他身边的,容铮,人可好了。” 梁宋的眉头皱了皱,他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念头。 言语之中带着些许恼意,愤恨道:“梁织,你太胡闹了。” 哦,怎么自己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变成胡闹呢? 梁织每次都想不明白这一点,自己就永远都是任性胡闹的那个人。 她理所当然地问:“你倒是说说,我可就怎么胡闹了?” 女人不讲理起来,千万不能和她说大道理。 在别的女人身上是这样,梁织更加是这样的人。 然而梁宋明知道这一点,还非要和她这样说。 他面色微沉,像是嘲讽般地说着:“你认识阿铮才多久?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说和他是男女朋友关系?我认识了他很多年,比你清楚。” 容铮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梁宋虽然也觉得很费解,以至于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至今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想了想,微微扬起下巴,随后又走到梁宋面前,满不在乎地说:“事实如此,不然他为什么和我一起回家?我们孤男寡女在一起那么多时间,怎么就不能升华一些感情?你还以为我对你死心塌地着呢,拜托,你马上就是个已婚男人,我还送上门?” 真是的,没见过这种管闲事的人。 梁织忽而想到了什么,她缓了缓又道:“对了,既然你订了婚,那最好还是快点结婚算了,趁着我还没出国之前看看你的婚礼怎样。哦,等你结了婚,以后就不在这个屋子里了,多好,最好再把江姨带走,这简直就是完美。” 一想到以后不会看到这些人,梁织面上就露出了些笑容。 只是,这笑容连她自己都觉得相当假。 强迫着自己不能在他面前露出懦弱的表情,冲他挥了挥手之后,转身毫不犹豫地上楼走进自己房间。 梁织一回房间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心情不好就喜欢这样。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才扯掉了蒙在自己头上的被子,拿起自己一旁的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你到家了吗?晚安。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会儿她就想要听听那个男人温煦的声音,只不过自己好像没那个胆子给他打电话。 手机迟迟没有动静,久到梁织的耐心用尽,打算就这样放弃算了。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直接有电话拨进来,她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接听,是容铮的号码。 梁织一般都是先发制人地问:“你回家了么,现在已经准备睡了么?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呢?” 对于她的这一连串的问题,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有些无语,缓了缓,却是又温和地回应:“大小姐,你能让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回答么?” 梁织面上一窘,好像自己问的问题确实有点难以理解。 “哎,我这不是关心么……” 闻言,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淡的笑声,温煦平淡,却更像是这寒冷冬夜的温暖。 “现在时间可不早了,早点睡吧,晚安。” 梁织觉得这段对话可敷衍,扁了扁嘴,一边揪着被子的一角,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容铮,你没别的话要和我说了?” “还要说什么?”他不解地问着。 她微恼,这人到底还具不具备良好的沟通能力? 什么叫还要说什么? 他们这可是情侣啊,这情侣之间能说的不就是那些,怎么要从他嘴里听到就这么难呢? 梁织带着些气恼说:“容铮,我可是你女朋友啊,就不要说点什么话来哄哄我么?” 闻言,电话那头的男人沉吟了一瞬,随后则是忍俊不禁,这般小女孩赌气一样的话语,大概也只有她才能问得出了吧。 “小丫头,睡觉吧。” 梁织听着他这哄小孩一般的语调,心里就没这么舒坦。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这种念头答应她的要求,在他眼里自己大概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而他则是一味地包容。 也许这份包容,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被收回,时间会很短么? 还是至少会给她一些面子,稍微长一些? 梁织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这种感觉并不是太好。 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容铮,我觉得我们好像不太像情侣关系。” 这下容铮听出了她言语之间的不满意,于是问道:“怎么了?” 一听他这么反问,梁织心里更加烦躁。 要她说,想半天估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随后罢了罢手,重新躺回到床上,无奈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算了,我忘了还有考察期这一回事。容铮,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呗?” “嗯?” 她想了又想,还是又决定不说出来了,“算了,下次再告诉你吧,这次我也没心情。” 哦,原来梁小姐心情又不好了? 容铮只到这小丫头的性子怎样,稍微有些不顺心就容易炸毛,他温声细语地安慰着说:“好吧,那就下次再说,现在时间不早了,记得早点睡觉,晚安。” “好,晚安。” 梁织看了看时间,哎,果然是个平时生活不丰富的男人。 竟然这么早就让她睡觉了…… 要是换做平时,梁织肯定听都不听,当然平时这种话也只有梁宋会对她说,那就是更加不想听了。 而没想到,换了个人说出来,自己竟然就欣然接受了。 睡觉睡觉,不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反正自己想不通,顺其自然就好。 容医生,容铮……多好的人呀,怎么这么多的女性同胞都眼瞎么,这才让她白白捡了一个这么大的便宜? 也不错啦,这便宜不捡白不捡。 容铮收了线之后看着自己通话记录上显示的这个号码,其实他都没来得及存下她的号码。 也许换做谁,都可能不会在很短时间内接受一个这样的事实,一个看着还没长大的女孩提出的那样这无力的要求,他自己竟然默认了。 心想着等她腻了,或者觉得无趣了,自然就不会来缠着他。 然而很显然……他打错了算盘。 梁织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人。 * 不知不觉得又到了大年夜前夕,梁织本就只有一个月出头的假期,正好时间赶得上,还能够在家里吃一顿年夜饭。 只不过这天,她又碰上了一个糟心的人。 这饭桌之上竟然就这么多了一个人。 白薇。 看着江姨前前后后无时无刻不照顾着她这个准儿媳,梁织心里就没那么痛快。 不过没办法,梁织依旧要笑着走上去与她打招呼,“你好,白薇姐。” 白薇不愧是出生于书香门第的女孩,举止大方,就连气度都与她这小肚鸡肠的任性不一样,人家则是笑了笑,和善地回应她:“我可以和你哥哥一样叫你织织吗?” 这语气好的就像之前那些不愉快统统不存在一般。 白薇可以,反正梁织自认为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至少暂时不可能,以后就不知道了,能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还能这样和颜悦色。 “随意。” 虽说这态度不咸不淡不算太友好,但是至少梁织愿意开口,这已经相当难得了。 要是换做平时的她,不愿意搭理的人,怎么样都不会去理的。 在楼下她觉得没劲,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梁织直接走上了二楼父亲的书房,乖巧地递上了一杯水。 梁父大概是好久没见女儿有这么献殷勤的时候,于是接茶杯喝了一口之后笑眯眯地问着:“怎么,这是犯了什么错,来爸这里赔罪来了?” 梁织面上颇带着一些恼怒之色,她佯装着不开心说:“爸,您这么说我可就没劲了啊,原来这在您眼里,我就是个光会闯祸的主儿。” 梁父对女儿这撒娇的话语一般来说都没有招架能力,于是轻笑着说:“你说说你,这从小到大给我闯的祸难道还少?不过现在你在国外念书,好像是省了很多事情,不过织织啊,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别自自己憋在心里,得说出来。” 闻言,梁织的眼睛有些莫名其妙的觉得发烫,她颇有些无奈,然后笑着说:“爸,有您这么教女儿的么,我以后要是被嫌弃,那肯定是被您惯出来的脾气。” “女孩子惯着点好,以后得找个脾气好的,这样爸也能放心啊。” 梁织心中有些微微的失落,然而这种失落感究竟从何而来,她不得而知。 这好好的一顿年夜饭,梁织吃的却不是那么滋味。 江佩兰在席间忍不住开了这个话题,却是针对梁织的。 “织织啊,上次和你一起回家的那我容医生,我可记得他和你哥是好朋友,家世很不错,人看上去也是个体贴的小伙子,你们发展的怎么样?” 这个话题一出来,梁织的面上就出现了一些尴尬之色。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梁宋,只不过人家压根没有分她半点眼神,反而是都在自己未婚妻身上。 “哦,还没见过家长。”梁织随意地回答。 听到这话,梁父倒是被她的回答给气乐了,忍不住数落道:“大姑娘家的能不能稍微有点矜持,我看着认识的一群年轻小伙子里面,大概也只有阿铮才能有这个好脾气容忍你了。” 梁织忍不住想,这个容医生怎么口碑这么好? 很少见自己父亲夸别人,对他,倒是紧张赞赏有加。 她刚想说什么之时,梁宋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问道:“你的假期还有多久?” 先前的那个话题被迫中止。 梁织算了算,“本来是一月初就该回去的,现在延缓三周时间,我大概还剩……几天吧。” “证件手续都办好了没?”梁宋再一次敛着眉问。 她咬着筷子,也不怎么想看他,于是闷声回答道:“都办好了。” 每到这时候,梁织就忍不住想,自己到底做什么对他这么言听计从。 凭什么他问什么,自己就得回答他什么。 梁宋瞥了她一眼,借机又是数落:“有时间好好收拾自己的东西,别到时候丢三落四,国际邮费贵着呢。” 梁织只顾着自己闷声吃菜,后来这个话题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之后的话题则是都在梁宋和白薇身上,大概是提起了婚期,虽然已经订了婚,说着要找个时间去把结婚证给领了,等着年后一上班,就去领证。 之后的事情一切就都可以顺其自然了。 听到这儿,梁织心里有些不舒服,就连这房间里,她都觉得有些烦闷。 好不容易挨到了吃晚饭,这时间也已经过去好久了。 梁宋则是负责把白薇送回家,再回来的时候,他见梁织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于是走过去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在,爸呢?” “爸出去见一个老友,江姨在里面收拾,所以就我一个人在。” 梁织这说话的时候还真的是连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全神贯注着看着电视上的春节联欢晚会,只不过明明是个搞笑的语言类节目,她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梁宋和她,似乎已经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说。 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得到。 好似就是在不经意间,什么都改变了。 梁宋的眸色有些微沉,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后吩咐道:“在国外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情的话打电话给我,不要找爸,让他稍微省省心。” 梁织第一次走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对她说。 只不过当时的梁织和现在一样,都是听不进去。 只觉得这人特虚伪,怎么能做到这么心口不一。 有一阵的沉默之后,梁织直接说道:“等下学期过了,我就申请把学籍调回来,就在本市,我哪也不去了。” 梁宋不解,于是疑惑着问:“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她微微一笑,语气很是自然地说:“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容铮呗。” 梁宋抿了抿唇,面上的神情有一瞬的凝滞,不过很快,他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只是没办法像先前那样心平气和地再和她说话,颇有些无奈地说:“梁织,你能稍微懂点事么?” 梁织一听他这种教训的口吻就受不了,啪的一下把电视关上,声音全部戛然而止,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她是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只是颇有些无语地说:“我哪有不懂事?怎么着也该为我以后考虑考虑,允许你结婚,我还就不能谈一场恋爱了?” “再说,爸都还没反对,你反对什么?”她逼近他,这眸子里面更多的则是一些咄咄逼人。 梁宋明白她的脾气,他越是说怎么样,她便越是想要和他对着来,不过现在没办法,即使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他也依旧要说。 “梁织,这是你以后自己的事情,没人能阻拦的了你,我只希望你慎重,不要意气用事。” 梁织这听着就不乐意了,意气用事…… 她这辈子到现在为止大概做过的最意气用事的事情,就是因为梁宋。 这听着还真是讽刺。 她不咸不淡地说:“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的未婚妻,我暂时轮不到你来管。” 真是,每次都用这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摆出来,摆给谁看呢! “梁织,就凭我是你哥哥,这个身份也是足够了。”梁宋知道她的脾性,于是将声音放软了几分,又道:“不能否认,阿铮是个不错的人,但是我劝你慎重,毕竟你们认识并没有多久时间。” 梁织没有应他,而是冷笑着睨着他,不经意地说道:“你算我哪门子的哥哥?我们既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承认江姨是我母亲,你说,这算什么兄妹?你和白薇认识时间也不长,不照样订婚了么,说我做什么?” 梁宋的神情有些许不自然,他道:“这是两码事。” 而之后,梁织再也没听他乱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回了自己房间,要不是等着和父亲说一声新年快乐,她一定早早地回自己房间,对于有些人,就只能眼不见为净。 心里总是有股子气烦躁的让她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好几次都没让她生出些困意来。 最后摸到自己的手机,手指在那个电话号码上摸索着,却是一直没有这个勇气打出去。 不管了,梁织心一横,按下了通话键。 反正是男女朋友关系,他还能嫌弃她不成? 容铮看到这个号码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微微的讶异,他玩笑般地问着:“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不和你家人一起守岁?” 梁织绞着被子的一角,随意地说:“现在不兴这个,吃个年夜饭就算过去了,你在哪呢?” 容铮倒是没直接回应她,而是从她的语气里面听出来一些异样的情绪,转而问道:“又和你家里吵架了?” 梁织立刻否认:“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随后又说道:“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此刻梁织都不需要看到他本人,光是听着他这玩笑般的声音大概就能猜到他面上是什么表情,肯定又是之前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带着些许让人沉沦。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 哎,这任性的劲儿看样子又上来了。 容铮笑了笑,安抚着说:“当然可以,只不过接到你的电话,我下意识地以为又是有什么事情。” 梁织想了又想,怎么这话听着就这么郁闷,难不成她真的给人的感觉是这样? 就是个爱闯祸的…… 她岔开了这个话题,不答反问:“你到底在哪儿呢?怎么听着你那边这么吵?” 容铮抬眼望着窗外热闹的景象,浅淡地说着:“我在老宅这边,一到过年的时候大院里可就热闹了,都是些万调皮的小孩子。” 闻言,梁织也看了看自己家窗外,除了深沉的夜色之外,什么都没有。 哪里有他说的这一分热闹? 她叹息般地说着:“真好,下次你带着我去你们家过年算了,我家真是越来越看不到人烟味儿了。” 容铮不由得失笑:“有你这么说自己家的么?” “哎,我说的这可是实话。你知道啊,梁宋不喜欢我,江姨不喜欢我,哦,现在江姨的那个准儿媳妇更是不会喜欢我,我现在在家里可就是他们的眼中钉啊。”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在家好好听话,这个点也不早了,去睡吧。”容铮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子聚在一起玩着小烟火棒,唇角微微上扬,其实现在正在和他打电话的某个人,和这些小孩子有多少区别? 怕是,没区别吧。 梁织一听他这就是要挂电话的意思,赶紧阻止着问:“你真的不在家啊?” “不在。”容铮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简单做了回答。 而后,梁织又紧接着问:“那明天呢?”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想让他不起疑心都难,“告诉我,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我才没有,挂了啊,我睡觉了。”梁织的语气有些心虚,说完之后还不等容铮给她回应,这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注定这一夜估计是难睡着了。 第二天,容铮是到晚上八点之后才回到自己家,刚打开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他先闻到的则是从厨房外飘出来的饭菜香味。 他疑惑着走过去,正好看到围着围裙的梁织从里面走出来,手里端着小砂锅,就这么迟疑的一瞬间,烫的她赶紧放下,把手指放在耳朵上又拿下来吹了吹,这才看则他抱怨地说:“你能不能别一声不响就出现在人身后啊,这很吓人的。” 容铮打量了一下餐厅的桌子上,三菜一汤,不像是叫的外卖,他疑惑着问:“你自带材料,来我家借厨房?” 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怎么就没有先追究她又是不请自入来他家里呢? 于是半开着玩笑说道:“是啊,我家厨房太小施展不开,反正你这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给我玩玩呢。” 这个理由…… 可是不是牵强了一些? 容铮没说什么,她乐意就好,要是事事都和她追究,还真没准那天就然让她给气死了。 正寻思着上去换一件衣服,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又从厨房传来她的声音,“容铮,你吃过晚饭没有?” “还没有。” “哦,知道了。”梁织顺手又多拿了一副碗筷。 等容铮换了件衣服下来之后,她已经把饭都盛好了,自己则像个饿死鬼一样,不管不顾只知道闷声吃饭。 容铮这算是看出来了,心情又不太好。 暖色灯光下,她把自己的头发用发圈绑起来,此时只低着头,容铮只消稍微一低头,就能看到她低垂着的眼睫,密密实实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暗影。 他等着她的心情稍稍平复之后才说话,“我记得上一次你说,不会做饭。” 梁织忆起他说的是哪一次,于是笑的狡黠,眼眸里生出一片灵动的潋滟,“那是因为懒,要是说我会,岂不是就得自己动手?” 容铮点了点头说道:“嗯,懒人有懒福,这说的也对。” 她没说什么,只是拿起勺子给他盛了一碗汤,“我可炖了两个小时,可香了,再说了我也没下毒,你就不能多少给点面子?” 男人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亦是带着温煦的暖意,修长的手指执起筷子,“我以为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这点看上去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梁织佯装恼怒地自言自语:“我看上去就这么一无是处?” 他没回答,可这神情早已是说明了一切。 在容铮眼里,这个任性的女孩一定是被家里人宠坏的,才会养成了之后这样的脾气,可接触下来之后,才发现也不尽然。 “味道不错,比外卖要好。” 男人的声音温煦浅淡,并没有吝啬夸奖,他亦是知道这丫头就喜欢别人给她顺毛,其实也好哄得很。 果然得了夸奖的人开始洋洋自喜,“那当然,毕竟在国外想吃个好吃的中餐,就得自己学着做,我才给我爸做过一次,其他人都没这个运气。” 果然是给一点阳光可就能灿烂。 男人修长的手指时不时轻点着瓷碗,不经意地说着:“那这么说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的?” 梁织也没多想,只是面上的笑意未减,“我会的还很多呢,以后再让你慢慢见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愣了愣,面上的神情正了些许,却是有些烦躁地开口:“容医生,你说我们会有以后吗?” ......................................................................................................................................................................................... .................................................................................................................................................................................................................................................................................................................................................................................. 陌路旧欢(15)她说:“你可别忘了我……” 陌路旧欢(15)她说:“你可别忘了我……” 暖黄的灯光将这平日里冷清的屋子映衬出一片温馨,让这个地方更加显得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梁织抬起眸子,就这样静静地凝着他,好似就只是在等待他的一个答案。 好一会儿之后,容铮才开口浅浅地问:“重要吗?” 以后……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以后,至少容铮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分认真,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继续这一场由她任性而产生的恋情。 他一直在配合着,却不曾想到,她说起了以后。 梁织放下碗筷,拖着下巴望着他,一双明眸里面带着些复杂之色,只不过她实在是不擅长与隐藏自己的情绪,基本上属于什么都写在了脸上,这纠结的表情却是让他忍俊不禁。 她想了好半天,这才出声说道:“当然重要啊。” 容铮敛着眉,五官温煦朗润,唇边逐渐划开一抹浅淡的弧度,不知是在感慨还是觉得疑惑,他道:“我还以为,你只是说着玩玩。” 闻言,她的神情之上浮现了些许不好意思,耳廓笼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其实说真的,她一开始还真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呢…… 或许梁织自己也不好说。 她想得简单,于是开玩笑般地说着:“我只是在想,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么好,要是始乱终弃的话,会不会被人骂死?” 他轻笑,温润低淡的嗓音沾染了些愉悦,“放心,我不骂你。” 梁织用手拖着脸颊,目光就这样一直落在他身上,久久不曾离开。 只不过面前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很乐意理会她,而是自顾自地吃着饭,看样子她做的菜味道还可以。 “容铮……”梁织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连着声音之中都染上了些撒娇的意味。 他很少听到,一般来说,她对他的称呼永远都是看心情,大多数时候叫名字,难得开玩笑之时,会称呼他为‘容医生’,像是刻意在强调着什么一般。 而像是现在这样的撒娇,真的很少会听到。 他继续没理她。 梁织见他不为所动,于是继续放缓了嗓音说:“容铮,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终于说到点子上来了。 “嗯?”容铮这才放下碗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往下继续说。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她说什么。 最终梁织犹犹豫豫了好久,话到了嘴边也都被咽了下去,她随意地罢了罢手,扬起下巴傲娇地问道:“说老实话,我做的饭菜到底好不好吃?” 容铮点了点头,给出最为中肯的答案:“比外卖强很多。” “勉强觉得你说的是真话。”梁织笑了笑,自己都不曾发现,每次到他这里来,都会忘记一开始的初衷是什么。 就像这一次,明明是因为父亲不在家而觉得太冷清,才想着到这里来找他,却一直没想过自己到底为什么第一时间就会找上了他,仅仅是因为容医生好欺负好说话好脾气? 这点她自己就已经不太清楚。 不过梁织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多想的,暂时不去想这么烦的事情,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了些许笑意,连同那双眸子里面亦是染上了几分明媚,她看着这一桌子的碗筷,笑着说:“我做饭,你洗碗。” “原来这是有条件的?” 梁织的眸光撞进他温润的眼底,娇俏的面容上浮现明媚的笑靥,随意地说:“分工合作,这样才算好啊。” 他点了点头,就算她说的都是歪理,也必须要应下吧。 当晚,梁织当然就再次在容铮家里赖着不走,她依旧霸占着主卧,洗完澡之后坐在他的床上翻他的书看。 虽然她不见得到底能看懂什么,打发时间而已。 将手里这厚重的书本合上放置于一边,梁织的目光被床头柜上的一个腕表吸引了,做工精细的男士腕表,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容铮走进来时恰好看到她在看着这个腕表,于是挑了挑眉问道:“喜欢这个?” 她摇头,手指摸索着表盘镜面,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也不是喜欢,我想你送我个东西。” 容铮说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见,还有女孩子这么不矜持,主动要礼物。” 梁织对他的这些话免疫了,“谁让你从来没送过我东西,好歹也是要一个可以留作纪念的呀。” 好,这又变成了他的错。 不过听着她软软的嗓音,容铮怎么也不可能真的责怪她,唇边噙着的笑容更加深。 随后,他从她的手里把这腕表接过来,摩挲了一下这表带,又在她的手腕上试了试,不经意地说:“表带宽了些,等下拿去改一改。” “我不要这个……” 她下意识地拒绝,这东西万一是个有重要意义的,那样的话她哪能收? 容铮则是无所谓,他只是解释道:“虽然我戴的时间长了些,不过还好,不算旧。成年的时候,我爷爷送的礼物。” 本来就还在犹豫的梁织这么一听,就更不要了。 “原来真的是有特殊意义的啊,那我就更不能收了,你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梁织赶紧把目光从这腕表上收回,自己则是缩进了被窝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些狡黠的灵动,时刻防备着他,心想着万一是来和她抢床的,这可要怎么办? 容铮见她这样子就能猜到她心里大概是在想些什么。 眉头动了动,似是想要又笑不出来的样子,他浅声说:“我和你不一样大,当然不和你抢。” “你……”梁织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自己被他气得牙痒痒。 这不就是在说她很幼稚么? 要说就直接说,做什么还要换这样一个委婉的说法。 容铮走出卧室,房间里又只留下了一室的寂静。 她抱着他的被子睡的香甜,和那天午后一样,即使是在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办公室内,她的鼻间仍是能够嗅到丝丝缕缕清新好闻的香味。 也许以后都会记得。 * 梁织在一周之后离开这座城市,原以为应该是不会看到容铮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要走怎么也不告诉我?”容铮还是从梁宋那里得知的这个消息,一贯温煦的言语之中带着淡淡的责怪,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 梁织掩饰性地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又随意地笑了笑说:“我还没来得及……反正就几个月,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吩咐了一些话之后,容铮准备离开。 在这时,梁织叫住了他,上前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双手环着他的腰,轻声说:“你可别忘了我……” ................................................................................................................................................................................... ......................................................................................................................................................................................... ......................................................................................................................................................................................... 陌路旧欢(16)容铮冷笑:当初要走的是你,现在又来求我? 陌路旧欢(16)容铮冷笑:当初要走的是你,现在又来求我? 阴沉的天色见不到阳光,难免会让人心里生出烦躁。 窗户并未关紧,浅色的窗帘因着风的轻拂而徘徊着,似是能够听到窗外滴答雨声,混合着风声,使人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在梦境之中还是现实里。 梁织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好似有千斤重,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沉沦其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梦境当然是美好的,但,也只是虚幻。 或许说,只是存在她的记忆之中。 记忆里的那些美好,在曾经就已戛然而止。 她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等缓过那一阵眩晕的感觉之后,才打量着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 这房间的风格和以前还是一样啊,床头一盏浅暖色的小灯,在她记忆深处不曾被遗忘。 梁织亦是知道,当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会透过浅色的窗帘透进来,留下一室的温暖。 到底是隔着经年的时光,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站在这间卧室里,熟悉而又陌生,却又犹犹豫豫地不敢伸手打开这扇门走出去,好似只要一走出去,这一切就又会再次回到她不愿意面对的现实中。 无可奈何,无法逃避。 走出卧室,有交谈的声音从书房处传至梁织的耳中,并不像是正常交谈,用争执来形容可能更加贴切。 脚下的步子缓缓停下,愣怔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之后,她却还是忍不住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在书房门口,犹豫着停住了脚步。 最先开门走出来的是梁宋,他在看到梁织之时面露出些疑惑之色,两三步走近她,颀长的身影将她笼罩其中,“你来这里做什么?” 梁织几乎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开口,她的目光带着闪躲,不想让人看到她眼底的脆弱。 她的目光越过梁宋,看这此刻书房内的另一个人,和记忆中的人相比,如今的容铮于她而言更多的则是陌生。 还是一样的俊朗的五官,温煦淡然的气质,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看她的眼神。 不一样。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梁织又很快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梁宋也没这个耐心等着她回答,微敛着眉,沉声说道:“跟我回去。” 梁宋不由分说地握着她的手臂,就想这样带她离开。 走出了一小段距离之后,梁织却停下了脚步,她挣了挣自己的手,在他不解的目光下,微微扬起唇,浅声说:“哥,我和他有事要说,你先走吧,我暂时不回去。” 以前的梁织,从来不会这样中规中矩地叫他哥哥。 永远都是直呼名字。 梁宋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了些,他试着掩藏自己的情绪,可发现在这样的时候根本就没用。 “你和他有什么要说?梁织,你已经失踪快一天了。” 她避开他的灼灼视线,不怎么愿意回答。 过了一会儿,梁织重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才装着不在意的样子说:“回去陪陪小嘉,就说我今天有事,所以才没去陪他。” 梁宋转身深深地看了眼书房的人,复又将目光落在梁织稍带着些苍白的脸上,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拂袖离开。 在他走之后,梁织终于有这个勇气再度走进这间书房。 “我还是想和你谈谈。” 容铮翻书的动作微微停顿下来,他的目光凝滞了一瞬,慢条斯理地将面前的书合上,好整以暇地开口:“我们之间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什么好谈,你可以现在跟着你哥离开。” 是一贯温煦浅淡的声音,可梁织却觉得,好像只有对着她的时候,才会透出些许冷淡。 “我不走。” 无论是过了多少年,即使她收敛了所有的脾性,可这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倔,却是怎么也改不了。 “不要在我这再晕一次。”他浅浅的出声,嗓音温煦朗润,却就是不带一丝感情。 梁织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除了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之外,也感觉不到什么不妥。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大概就是最近的压力太大,心里承受的那些也太过于折磨,这一切让她几乎没办法喘息。 时间仿若就这样静止了下去。 梁织在等着他表态,可这多一秒的时间,都像是在对她的考验。 实在太煎熬。 “既然没事,现在就走吧。” 很直接的逐客令,他不愿意再和她继续有过多的牵扯下去。 放下这句话,容铮起身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两人的距离明明很近,却好似隔着一片深邃的海,任凭如何也无法跨越。 “容铮……”她再一次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纤细白皙的腕子上露出了一个精致的腕表,只不过这款式只要一看,就知道是男式。 他看到了,眸光暗沉了些许。 这腕表恰好就是在提醒着那些真真实实发生的过往,不是一场虚幻。 而是最真切地存在过。 梁织抿了抿唇,面上早就见不到什么血色,却仍是固执地说着:“容铮,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和孩子根本没有一点儿关系,就当我求你。” 对不起他的人是她自己,害他错失了美好的姻缘,还要背负现在这莫名多出的责任。 但是这些和小嘉一点关系都没有,所有的罪过,她一个人来承担就已经足够了。 闻言,容铮冷笑:“当初要走的是你,现在又来求我?” 当初…… 这两个字对于梁织来说到底有多沉重,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垂在身侧的手微攥紧,只知道自己的掌心内早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良久,她低垂着眼睫,不愿意去看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对不起。” 一阵长久的沉默。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一旁的桌面上轻点着,视线逐渐落在她的脸颊上,试图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些真是的情绪,可她就是低垂着眼睫,不愿意让任何人看清。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梁织,没有什么对不起。” 她闭了闭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一步错,就招致了现在这般境地。 曾经早已时过境迁,可到底是否遗忘,不得而知。 * 梁织从容铮家里出来之时,夜幕已经渐渐黑沉。 不远处听着的车子忽而闪了两下光,她看过去,看清楚了这是梁宋的车。 她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这个打算走到他身边,疲惫而又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完全无视了身边的人。 梁宋下车,面上还带着些许愠怒之色,只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又什么重话也说不出来。 “你想做什么?” 梁织抬起头凝着他的眼睛,无奈地说:“求他再跟我生个孩子。” “荒谬!”梁宋脸上的愠怒之色更为明显,他恨不得现在上去给她一个耳光,看看能不能让她不再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然而梁织却是根本不以为意,她只是浅笑着自我嘲讽说:“我也觉得挺可笑的,但是怎么办,我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倘若还有别的办法,她绝对不会这样来求那人,这辈子都不愿意再遇上的那人。 ......................................................................................................................................................................................... ......................................................................................................................................................................................... 陌路旧欢(17)我说过,只要抚养权 陌路旧欢(17)我说过,只要抚养权 梁宋的神色复杂,要是这会儿他的劝说有用,也不至于会走到现在这样一步。 她轻挽着唇角,浅浅的弧度却好似沾染了些微的苦涩,即使是在笑着,可那双明澈的眼睛里,却无半点笑意。 “哥,我知道这些年我给你惹了很多麻烦,对不起……不过,你别再劝我了。” 梁织说话的声音很柔,手指不由得摩挲着自己手上带着的腕表,金属的质感却因沾染着她的体温,是暖的。 在梁宋的印象里,在那些过去的时光里,她从来都是叫他的名字。 梁宋烦躁地转过身,天色渐暗,目光四下里触及到的是一片沉沉的夜幕,更是让人觉着心烦意乱。 “有别的办法,可以等等。”他转过身,眸光之中带着一片深沉的复杂,深刻的五官染着夜色,笼着一抹化不开的深邃。 他见她茫然的神色,再一次重复,一字一顿道:“织织,不用走到这一步,还有时间。” 梁织却是在这一刻猛地挥开他伸过来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面上的神情戒备却又无措。 她深呼吸平缓着自己的情绪,再次抬起眼帘望着他,唇畔带着一抹浅淡的嘲讽,“是啊,你可以觉得无所谓,毕竟小嘉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对于你来说反正怎么样都可以,和以前一样,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自找的。确实……” 的确啊,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梁织!”他紧蹙着眉,很是厌恶她此刻的自暴自弃。 更是不愿意从她的眼睛了,看到这样自嘲的目光。 “你任性了这么多年,能不能稍微有一次,可以理智的听一下别人给的意见,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这般自作主张!” 梁织撇开了视线,对于他说的话无动于衷。 谁都说她任性,却是很难让人容忍,是吗? 她望着不远处的景观灯出神,直到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才缓缓启唇,对他说:“哥,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一直不回来。” 那样,就再也遇不到那个人了。 一切的恩怨牵扯,只会被遗忘在记忆里,也不用在遍尝这种纠葛的滋味。 梁宋知道自己倔不过她,无可奈何下,只是问道:“他怎么说?” 她微微摇头。 看来又是没有结果。 “你考虑过没有,你和他,以后要怎么办?小嘉怎么办,还有你那荒谬可笑的想法,这一切的后果你要怎么承担?” 梁织也同样是在问自己,这些后果自己到底有没有考虑过。 可她知道,无论是怎样的后果,那也是以后。 以后如何,谁知道呢? 梁织摇了摇头,眼睛盯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点,缓缓说道:“走一步看一步。” 还不等梁宋出声说什么,她又转过身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而后说道:“哥,我今天很累,如果要吵架,下次吧。” 说着她就自顾自地转身离开,梁宋没上去追她,只是看着这抹瘦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其实这几年,到底谁又过得安生呢? “你就这样让她一个人走?” 梁宋回头,见容铮的目光也落在远处那抹逐渐走远的身影上,那一贯温煦的桃花眼中是浅浅的淡漠,波澜不惊。 “她不小了,没人要永远惯着她。”梁宋的语气里带着些无奈,更多的则是怅然,“阿铮,你没有话要问我?” 容铮收回目光,平静的眼底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感。 水晶杯中妖冶的红色液体散发这醇厚浓郁的香气,梁宋只是用手指慢条斯理地敲着杯身,至于这杯中液体,两人都没有动。 “阿铮,织织任性了一辈子,唯一冷静的,就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打扰过你的生活。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她依旧不会重新出现在你的眼前。”梁宋的身子往后靠,微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红酒杯,如果有可能,他也不希望看到这样一幕发生。 任性了一辈子啊…… 似乎从容铮认识她的那时候起,她就是这样不管不顾的性子,又怎么会…… 容铮执起面前的酒杯微抿了一口,醇厚的口感却让他的味蕾发涩,而这种涩意,更像是直接蔓延到了心底深处。 “梁宋,八年了。我们在这几年里也见过很多次,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明明白白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也替她瞒着?” 他想,如果早知道…… 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后来? 梁宋轻嘲,“告诉你什么?我知道我这个妹妹比较任性,再说,你第一次找我,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更何况,当初的事情…… 不过就是一场没有结果的风花雪月,不适合就分开,大概这就是外人所知道的一切。 至少是和平分手,只不过从那天起,梁织则是变得很沉默,而容铮很快就出了国。 此后,他们两人就像是再无交集的平行线。 容铮把面前的酒杯推远,自己只是看着,没有再次碰。 “梁宋,她心有所属,这点你一直比我清楚。” 这点是容铮从起初认识梁织之时,就明白的,一场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开始的恋情,。 最后分开,却是早已预料到的结局。 梁宋一时无言,试图想要解释,可发现却根本不知道从何解释。 “你们之间的事情,下次你自己问她。阿铮,这些年,她并不好过。” 曾经的那些过往,容铮似乎并不想回忆,他只是扯了扯嘴角,浅淡地问着:“所以,现在也一定要将这些不痛快强行置于我身上?” 梁宋和他认识的时间很长,却是很少见容铮有这样淡漠的语气,是毫不相干的疏离。 “抱歉,我也不希望这些发生。” 梁宋离开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冷清的客厅里只剩下容铮一个人。 他想问的,却始终没有问出来。 既然当初分开,又为什么要留下那个孩子? 更可笑的是,按照梁织的性子,不应该是第一时间就不管不顾地找他?可她没有,则是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说好各自安好,永不相见,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到底是因为不在乎吧。 * 深夜的医院很安静,清冷的走廊上仿佛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在那间病房门前,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梁织就在这外面的长廊上坐着,也没有走进那间病房,只是她的目光会时不时地往里面看。 直到眼前一抹阴影罩下,她才下意识地抬起头,稍显苍白的脸上仍是带着些许茫然无措,“你……” 她想问,你怎么会来这? 可这些话她没问出来,甚至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怎么不进去?” 梁织微微摇头,下意识说:“我怕把感冒传给小嘉,有人会照顾他,我看两眼就行。” 这也许是最近这段时间内,他们两人最心平气和的一段交流。 没有那么针锋相对,也不带着疏离,而是像好久不见的老友,言语之间随意自然。 言罢,梁织便垂下了眼睫,她不想去看他,只觉得在他的眼睛里,能看到她自己的不堪。 一时无言。 梁织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心底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慌张,手指不由得摸索着自己的腕表,心跳却是慌乱的很。 “梁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他浅声问着,语气淡漠得更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姿态随意而又无谓。 梁织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曾经也有人这么问她,有怒其不争的,有怨她自作自受的,可她从来都是选择了沉默。 “很好奇吗?”她的声音很浅,犹自带些嘲讽。 “我只是不明白。” 梁织微微攥紧自己的手心,轻笑着随意说:“我反应比较迟钝,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时候,已经快四个月了。那时候我的身体出了点状况,不适合把孩子拿掉。”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梁织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个这么残忍的人。 能这般面不改色的谈论着生死,说着如此残忍的话题。 她不管容铮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当时把我爸气的不行,可没办法,他们都知道我比较任性。” 好一个任性就掩饰了所有。 这性子难道不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容铮,你说考虑过后会给我答复,我等不起了。” 闻言,他只是轻缓地勾了勾唇角,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梁织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始终与他保持着三米的距离,不敢靠太近,却也一直不曾离开。 在楼梯间转角的位置,他转过身,那一瞬间她面上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无措,尽数落入他的眼底。 容铮打量了她一瞬,继而说道:“我说过,只要抚养权。” 抚养权是梁织一直不能退让的底线,可现在这种情况,似乎是由不得她选择。 她试着和他再次商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说道:“从小嘉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在我身边,何况,他叫了梁宋这么多年的爸爸,现在若是对他摆明了说开,这样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容铮睨着她的眼睛,眸光却是逐渐冷下来。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嘲讽般地冷笑:“我给忘了,你还有梁宋。” 梁织把脸撇开,又一次闭了闭眼,她无可奈何地说:“我说了,那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才迫不得已求的梁宋。” 一句话说尽了她这么多年的心酸,不用过多的言语,就已经让人彻底知晓。 未婚先孕,如果算年纪,那会儿的她,正是年轻气盛。 梁织并不愿意说太多关于自己以前的事情,那些过往,也不见得别人愿意听。 “你考虑所后果吗?” 男人温煦的眸子此时浸着一抹深沉的墨黑,和多年之前一样,她在他面前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低垂着眼睫,只是…… 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撒娇。 在梁织的记忆中,这是一个好说话好脾气的男人,也许只要自己服个软,就会不一样了。 可那些到底只是以前。 梁织未曾抬起头,却只是闷声说道:“我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但我只想要小嘉健健康康的,以后怎么样……”她想了想,继而又说:“至于以后怎么样,我只想和以前一样,就当从来没有出现在你的生活之中,前面的八年是如此,以后我也能做到。” 她那及腰长发,早就已经变成了俏丽的短发,一切都在提醒着,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 是天壤之别。 “梁织,即使过了八年,你的想法还是这么幼稚任性。”他浅声说着,言语之间却是带着些许的嫌恶。 还像以前一样?在吧一切都变得一团混乱之后,她只想着自己的安然离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自私。 梁织没说什么,只是她有些害怕对上他那般嫌恶的眼神,只消一眼,自己就好似遍体冰凉。 “在法律上,抚养权在梁宋手里。容铮,这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和小嘉解释这一切,他不是两岁三岁,他已经七岁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难不成一定要现在就告诉他,姑姑不是姑姑,而是妈妈……还有他叫了这么多年的爸爸也不是亲生的。” 她的眼眶发涩,就这样急切地看着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何时握上他的手臂,从他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像是炙热的铁般灼人。 但是梁织没有松开,而是无措地摇了摇头,喃喃道:“这样真的太残忍了,小嘉只有七岁。” 容铮睨着她的眼睛,却是缓缓将她的手挥开,轻描淡写地说道:“梁织,没有人生来就需要为你的任性承担后果。” 一句话,又一次堵死了她所有想说的。 即使最亲的血缘关系摆在这里,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都只是她自己任性的结果。 梁织敛起唇边自嘲的笑容,正了正神色问道:“你还是在怪我,为什么没有阻止顾靳城?” 容铮沉默着没有言语,可这要说的,已经全然在他的神色间。 梁织面露苦涩之意,而更多的则是无奈。 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尚且都知道用什么才能拿捏住她,怎么他就是看不懂呢? 但是当梁织见到容家爷爷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一切,好像已经是无法回头了。 “我给你时间,想好再找我。至于以前,忘了吧。” 说完之后,容铮转身离开。 这一次,她没有再追上前,在抚养权问题上解决不了,便是永远都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容铮要抚养权,可她不愿意给。 他以后还是会有自己的家庭,或者像他说的那样,可能以后不结婚,小嘉与他而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就算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在他看来,也只是外人。 她无力地顺着墙壁缓缓蹲下身子,只有在这样无人的时刻,才会放任这样脆弱的表情在她眼中出现。 这么多年,不也是这样过来了,有什么? 心底深处传来沉闷的钝痛,她用掌心捂着自己的眼睛,不让里面那咸涩的液体流出眼角,从来不把自己这一面显露在外人面前,也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脆弱的自己。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梁织望着不远处一群玩耍的小孩子,目光不由自主的变得很柔和下来。 “姑姑,你有两天没来看我了。”小嘉跑过来坐在她身边,清澈的眼睛望着她,倒是多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 梁织抚了抚他的额头,整理着有些散乱的发,放柔了声音轻哄着说:“前两天姑姑感冒了,所以不能来看你,怕也传染给你。不过姑姑有在外面看着你,看你和护士姐姐说话。” 男孩了然般地点了点头,又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煞有其事地对比着自己额头上的温度,轻声问着:“那现在好了吗?” 她的眉眼间染上笑意,将男孩的手握紧,将他抱到自己腿上,玩笑般地小声说:“小嘉多想想姑姑,姑姑就都好了。” 男孩乖巧地伏在她怀里,把玩着她的衣袖,想了想之后又道:“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姑姑,没关系的,最近一直有人来看我,也会陪我说话,那不用担心的。” 她一愣,下意识地问着:“是谁?” “就是那个容叔叔,他说是爸爸的朋友。” ......................................................................................................................................................................................... ......................................................................................................................................................................................... ......................................................................................................................................................................................... 陌路旧欢(18)明天早上,我给你答复 陌路旧欢(18)明天早上,我给你答复 梁织看着男孩黑亮的眼睛,大人的世界永远都是这么错综复杂,真希望这些孩子可以永远不接触到这些阴暗的一面。 “那告诉姑姑,容叔叔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看吧,他到底不会真的做到绝情,容铮,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 小男孩想了想,弯起唇角说道:“也没和我说什么,一般他都是在房间里面坐一会儿,或者像现这样,陪我在楼下散步,有的时候他也不和我说话,但是……” 梁织见他顿住了不往下说,于是疑惑着问:“但是什么呢?” 男孩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玩着她衣服的一角,脸上浮现了几许害羞的表情,“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要容叔叔在这里,我觉得挺安心的。他和其他医生不一样……” 梁织轻柔地抚着男孩的发顶,说不出来自己心里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她倒是不知道,原来这些喜好是会遗传的。 “是啊,容叔叔确实和别的医生不太一样,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凶是不是?”梁织微微一笑,唇畔漾开继续轻柔的弧度,就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下来,这些话她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容铮似乎就是有这样一种能耐,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小男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认同这个说法。 梁织沉吟了一瞬,继而又浅声问道:“那你喜欢容叔叔吗?” “我可以说喜欢吗?”小嘉的目光里面带着一些忐忑,试探性地小声问着。 小孩子的世界真的很单纯,并没有那么多需要拐弯抹角的地方。喜欢就是喜欢,但是在小嘉心里,姑姑比容叔叔重要,所以当然要知道姑姑到底是什么想法。 梁织被他此刻这样严肃的神情给逗乐了,“小傻瓜,你喜欢就喜欢,当然可以。” 这下小男孩脸上露出了些许愉悦的笑容,他腼腆地笑了笑,嗓音之中略微带着些许稚气,“我怕你会不喜欢他,所以不敢……” “哦,原来姑姑在你心中是这么重要?” “那当然,姑姑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阳光下,梁织仔细打量着男孩稚气的容颜,他有着一双和那个男人一样的眼睛,都是眼尾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温煦粲然,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小嘉。”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顿了一下,又问道:“爸爸和容叔叔,你更喜欢哪个人呢?” 闻言,男孩的眉头微微皱着,似是在犹豫着到底该说什么,“还是爸爸。”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后说:“爸爸虽然不像容叔叔那样温柔好脾气,但是他是爸爸呀,所以还是更喜欢他。” 梁织不由得将他搂紧,下巴轻轻点在这个小小的肩膀上,眼眶里面一阵酸涩。 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她轻柔的嗓音里已经带着些许颤抖。 男孩的小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浅浅问着:“姑姑,你是不是哭了呀?” 听着这稚嫩的语调在她的耳畔响起,心底那股子涩意却是越来越明显,她快速调整自己的情绪,语调沉闷地说:“没有,就是外面这风吹的我眼睛有些疼。” “那让我看看,我亲一口就不疼了。” 梁织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言语之间一扫方才的阴霾,轻笑着说:“告诉姑姑,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男孩的脸颊蹭了蹭她的,这几年的亲密无间,从未变过。 直到现在,梁织在乎的东西本来就已经不多了,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小嘉还重要。 当梁织牵着小嘉的手回去之时,在病房里面,早有人在这儿等着她。 鹤发童颜的老人,视线相对之间,更多的则是温和与慈爱。 容老已经年逾古稀,这会儿遣散了自身边的助手,似乎已经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 “姑姑……”小嘉没见过容老,心里自然是有些许的戒备,扯了扯梁织的袖子,又悄然打量着眼前这位老人。 梁织安抚着小嘉,示意他不用紧张。 缓缓走到老爷子面前,面上依旧带着些许还未曾敛去的惊讶之色,“容老……您怎么来了?” “小丫头,上次见面太匆忙,没有来得及好好和你说句话。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跟着你父亲来我家,可都是管我叫爷爷的。” 容老总是这样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和梁织记忆里那温和慈祥的老人慢慢重合。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容老又笑呵呵地说:“后来我记得也有那么一次,大概是过年,你可不是跟着阿铮去了我们家里,那会儿还闹了不少笑话,这时间过得也真是快,这到底是哪一年,我年纪大了,也记不得了。” 也许是最近总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往,她本不是一个会容易伤怀过去的人,可在最近这段时间内,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 梁织笑了笑,眼底却是有些怅然。 “是啊,真的已经过了好长时间。” 整整八年。 本来父亲还在的时候,她还能稍微听到一些关于容家的消息,大概也只是无意间家里才会提起一些,而之后父亲走了,就彻底断了联系。 就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再次听到过。 “姑姑,这个老爷爷是谁呀?”小嘉扯了扯她的袖子,点着脚尖在她仰起头冲她低声问着。 梁织面上露出了些犹豫之色,但是面对着那还清亮的眼睛,以及对面的长辈,她实在没有办法隐瞒什么。 她缓缓在小嘉面前蹲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解释道:“小嘉,以前爷爷得恭恭敬敬地叫这位老人家一声老师,唔,你得称呼太爷爷。” 小嘉的眼神不自觉的往这个慈祥的老人那边望去,一双眸子里面满是好奇之色。 “小嘉,去和太爷爷打个招呼。” 血缘便是这世上最为亲密又复杂的关系,即使是从未见过的两人,也会生出一种莫名的熟稔,这是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 小嘉放开梁织的手,而后慢慢走到老人面前,露出一个稚气而又腼腆的笑容,“太爷爷好。” 都说隔代亲,这中间隔了两代人则更是如此。 容老慈爱地抚了抚男孩的脸,不由得感慨说道:“好孩子,这模样生的倒是和阿铮小时候很像,只是可惜了,没见到他更小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更像。” 梁织轻笑了笑,下意识地说着:“他小时候比较像我,我爸还在的时候可稀罕这小子,比对我小时候更为过。” 话说到结束之时,声音则是越来越低,带着几许哽咽。 容老闻言亦是一阵沉默,并不是有意要提起这些伤心的过往。 这会儿小嘉听不懂他们之间再说什么,但听到她提起了一直很疼自己的爷爷,于是又从容老身边离开,再次回到梁织身边。 小嘉拉着梁织的手,有些难过地说:“姑姑,我也很想爷爷,今年我们都没去看他呢。” “下次吧。”梁织想起自己父亲,心中便是一阵酸涩。 倘若父亲还在的话,现在若是看到她很这个样子,估计又是气得不行。 梁织搞不懂自己,怎么那时候总是惹父亲生气,明知道那是这世界上最疼她的人,却每次都这么不懂事。 容老也是花了点时间才明白他们之间这个称呼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也不曾多说什么。 梁织见容老抬头看了两次墙上的时钟,她轻声地对着男孩吩咐:“小嘉,你听话先睡个午觉,姑姑出去送一下太爷爷,过会儿再来陪你。” “好,那我睡醒之后能看到你在这儿吗?” 梁织听着这带着稚气的依赖话语,心里是暖的。 “当然,等你睡醒了啊,我就一定在这儿。” 小嘉点了点头,自己听话地上床,黑亮清澈的眼睛又再一次看向容老的方向,很是有礼貌地向老人告别:“太爷爷,再见。” 容老亦是笑呵呵地回应,若说心里不动容,这是不可能的。 走出病房外,梁织扶着老人慢慢往外走。 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她也不像多年之前那样能够和老人家没大没小地开玩笑,但现在就是如此,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话。 “小丫头,这些年可是苦了你。” 梁织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她甚至连一句简单的否认都说不出来。 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她自己也不愿意去回忆,有好的有坏的,即使磕磕绊绊,但总是这样过来了。 容老只是笑了笑,他慢慢地说着:“我记得你那会儿话挺多的,天天叽叽喳喳总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到底是长大了,我还挺怀念当时那小姑娘。” “您说笑了,是那时候不太懂事,被惯坏的脾气也不知道收敛。” 哪有人一辈子不长大。 烦恼这个东西谁都不想沾染,只想像个小孩子一般,永远可以在亲人身边撒娇。 梁织记得父亲又一次笑着说她,她也只有在父亲面前才能一直十二岁,这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能容忍她这样的脾气。 而事实证明,她自己挥霍了太多别人给的感情,不知珍惜。 这以后总是会得到些报应的。 这医院楼层里,偶尔经过的一些上了年纪的主任级别还能认出容老,时不时地过来寒暄,容老亦是没有拒绝,一直都是笑脸迎人。 “容爷爷,您可还是这样,一点儿也没有变。” 还是像记忆之中那样慈爱,那时候梁织赖着要去容铮家里,还偏偏挑在了过年的时候,那会儿容铮不愿意带她回自己家,结果她这小性子一来,自己直接找上了门,到最后可是闹了不少的笑话。 只记得当时这老人家只是笑着开玩笑说,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心急,都自己赖上门来了。 所幸到最后,容铮还是站出来解了围,这才没让她继续尴尬下去。 这些陈年旧事,久的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般。 梁织以为自己应该早就已经忘记了,可现在只消被人提及一点点,那些曾经大片的回忆,便会再一次汹涌而来。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腕表,这滴答行走的指针告诉着她,时间早已在不经意之间流走。 现在,不是当初。 梁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喃喃道:“我可不和以前那样不知道害臊,您就别用以前的事情再来取笑我。” 容老只是不在意地轻笑,在走到电梯前之时,容老犹豫了片刻,却又语重心长地问着:“既然能让小嘉叫我一声太爷爷,是不是可以真的让他变成我们家的人呢?” 梁织沉默着,一时间像是得了失语症一般,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她愣了愣,刚想说话,电梯叮得一声在面前打开,让她将想说的话又一次全部咽了回去。 容老也不愿意为难她,这本来就是牵扯不清的纠葛,“没事,别为难,我知道这些年你定是受了不少的苦。要是你父亲还在,也定是会怨我的。” 梁织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我父亲最敬重的就是您。再说,也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争气,总是让他操心,是我不对。” 最终容老也没再说什么,说多了,也都只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司机早就在下面等着,梁织扶着老人家进了车里,自己则是站在车外,轻缓地说着:“容爷爷,小嘉很少会对陌生的人这么快放下戒心,他应该是喜欢您的。” 容老的面容上带着笑意,“下次如果有机会,带着小嘉来家里坐坐,人老了其实也没什么盼头。” “容爷爷,下次我一定带着小嘉过去看您。”她向他摇了摇手道别,其实自己言语里到底是有几分真假,就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容老的视线注意到她手上的腕表,饶有兴致地说:“这块腕表我认得,是阿铮成年那年,我送给他的礼物,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在你手上。”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于是缓缓放下手,将其背在身后,装作像是随意地说:“以前我缠着他,后来约莫是烦了,所以就将这东西送给了我。”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种事情,既然送给你了,那就留着吧。”容老浅浅笑着,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 离开。 梁织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那辆车子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这才微微收紧了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随后慢慢地转身回到医院里。 这样的时日,到底何时才算是结束呢? 这仅仅是过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像是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天,怎么也过不去。 * 隔天下午,梁织在老时间见到了容铮,在那间病房里陪着小嘉说话。 倒也不像是什么交流,而是小嘉不停地再说,他则是是不是地回应两句,可就是这样,恰恰是一幅她都不愿意扰乱的温馨场景。 在外面不知道驻足了多久,直到里面没有小孩子的笑闹声,她知道大概是小嘉睡下了,只是她自己竟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推开眼前这扇门。 见了他,又要说什么? 就在这犹豫的时间里,容铮开门走出来。 或许是早就知道大概会在这儿看到她,容铮面上也不曾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 只是像一个好久不见的老友一般,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梁织的手指摩挲着自己手上的腕表,下意识地扯下袖子,将其遮掩起来。 说穿了,梁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会留着这东西,就戴在自己手腕上,最显眼的位置,每看一次,就会想起曾经。 明明不想记得那些过往,却偏偏像是自我折磨一般,不由得会去想要记住。 擦身而过之时,梁织叫住了他,“容铮。” 这个时间点,楼层有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别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在这两人身上徘徊着,似是觉得一定有什么热闹可看。 梁织全然不在意,而是两三步就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再一次轻声问着:“容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他转身,眉眼清浅温煦,看向她的眸光里带着些许疑惑和不解。 “爷爷来找过你?”他平静地出声问着,言语之间并未有什么太多的情绪。 “我没和他老人家说什么,你不用……这么防备着我。” 梁织说话的声音很轻,兴许是因为自己的心虚,然而却是不知道自己这些心虚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没有去看他的眼睛,只怕会在他的眸底,看到那些浅浅的疏离。 又是自寻烦恼。 解开自己手腕上带着很多年的东西,执起他的右手,将这腕表放进他掌心里,这才勾了勾唇说:“既然是长辈送的礼物,那一定有特殊的意义,抱歉,就这样被我霸占了这么多年。” 容铮的眉眼间闪过动容之色,他没有收下这东西,而是静静地睨着她的眼睛,手掌一翻动,这腕表又落进了她手里。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留着吧,我也不需要了。” 梁织沉默了一瞬,随之又缓缓垂下了手。 “容铮,你每天都会花时间过来陪着小嘉,难道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 她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个冷漠的人。 即使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她还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容铮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一扇紧闭的门上,心头有着些许的动容,却是敛着自己的情绪,不曾表现出来。 他浅淡地说着:“小嘉很喜欢我。” 这点梁织比谁都清楚。 每天总是能在小嘉的口中听到有关于容铮的只言片语,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能听得出,小嘉很希望他能够再次出现,不知道是否是弥补一种缺失。 梁织慢慢收紧自己的手掌,手心里的腕表像是深陷入自己掌心内,有些轻微的疼,可她却不曾放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然道:“容铮,不要再拖着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全部满足。”说完这句话之后,像是花光了她所有的气力,再无反驳的能力。 时间像是静止一般,即使周围的喧嚣,也无法破坏这一种死寂。 他浅声道:“明天早上,我给你答复。” ......................................................................................................................................................................................... ......................................................................................................................................................................................... ......................................................................................................................................................................................... ......................................................................................................................................................................................... 陌路旧欢(19)人工受孕的几率很低,希望你是幸运的. 陌路旧欢(19)人工受孕的几率很低,希望你是幸运的. 容铮走了之后,她又在这充满消毒水的医院了走廊里静静地坐了好久,无论过了多少年,这味道也让她难以接受。 这种厌恶,就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般。 她早就已经不住在自己家里,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这个家里还会稍微有那么些许的人气,现在,变得这般冷冷清清,谁也不愿意在回以前那座老宅。 梁宋找到她的时候,是在她自己住的地方。 夜已深,深沉的颜色将那些繁复的纠葛掩下,粉饰太平。 “哥,我不想和你吵架。”她有些疲惫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言罢,又自顾自地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可做的,却就是不愿意让自己有任何放松下来的时候。 梁宋敛着眉,优雅硬挺的五官浸染上了几许复杂而深邃的寒凉,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刚刚去看过小嘉。很不巧,阿铮在那里。” 梁织倒水的动作微微停滞,指尖被这滚烫的温度烫的有些生疼,也不抬眸看他,“是吗?那你们说了什么?我很好奇这一点……” “梁织,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微微蹙着眉,在暖色的灯光下,娟秀温婉的面容早已没了当初那般的明媚,那些任性骄傲,在这些悄然流走的时光里,磨得一丝不剩。 面对这个问题,梁织无从回答。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又怎能妄下断言。 梁宋就知道现在这个当下和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他敛着眉沉声说:“织织,你以后的生活还长,到底考虑过以后没有?” “没有以后!”她当下手里的杯子,厉声打断他的话,“小嘉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但是对我来说,是全部。” 梁宋渐生恼意,眸光像是刀刃一般落在她身上,“你既然不计后果,那何不再任性一些,利用小嘉的身份,直接嫁进容家,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梁织平静地睨了他一眼,“不可理喻。” 怎么能呢? 她摇了摇头,声线轻缓而又浅淡,像是喃喃自语:“他不会原谅我的。” 说完之后,梁织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再也没去理会过任何人。 这一晚上,梁织几乎彻夜未眠。 原以为这个夜会很是漫长,可却发现,却好似只像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便已过去。 天色微明之时,梁织俯身亲了亲男孩的额头。 “现在我就只剩下你了。” 梁织手指轻柔地在男孩的面颊上拂过,不知道以后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会不会怪她? 其实容家的人对于现在这样的情况都心知肚明,容铮却是在等,在等着她松口,等她什么时候愿意交出这抚养权,毕竟谁都不会去帮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不是吗? 更何况是她的出现,才导致了现在这一切。 到底也是觉得拖不下去了吗,容老才会这一次找上门来,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含蓄地表达了出来。 很早的时候她就在这间病房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却是始终没等来她想要等的人。 小嘉揉了揉眼睛,惊讶地发现梁织坐在自己身边,他惊讶地问:“姑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梁织柔柔地笑着,轻声说:“难道不希望姑姑早点来陪你么?” 小男孩立刻解释着说:“怎么会,就是昨天晚上我好像看到爸爸和容叔叔闹了点不愉快,总之后来回来的时候爸爸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想起昨晚上梁宋和她说的那些荒谬而又可笑的话,微微摇头,“别管他,爸爸总是板着一张脸,什么时候见他心情有好过?” 小嘉没再说话,而是腼腆地冲她吐了吐舌头,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又问:“不是说爸爸和容医生是好朋友吗?怎么他们两个人之间经常一见面就是这个样子呢……” 梁织犹豫了下,下意识地问:“什么样子?” 小孩子当然不理解大人之间这些微妙的复杂,只是随着自己的感受看到什么就只直接说什么。 “反正就是觉得,爸爸和容叔叔不像是好朋友呢。” 梁织轻轻抚着男孩的发顶,浅笑着温声细语:“小嘉,不用去在乎这么多,你只要知道,他们两个人都很喜欢你,爸爸喜欢你,容叔叔也是,其他没关系。” “好吧,我知道。”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只要是姑姑说的话,他都相信。 “姑姑,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生病了,你什么时候才带我回家?” 梁织轻轻抱着小嘉,安抚着说道:“等什么时候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伯伯允许,那姑姑就可以带着你回家了。” 小男孩有些苍白的脸上闪过些许懊恼之色,却是没有维持太多这样的情绪,只是闷声着说:“那我等着你带我回家哦,可不能骗我的。” 梁织轻笑,只是这笑意未至眼底,在她的眼眸深处,有着一片浅浅的苦涩。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嘉想了想,笑着回答:“好像没有诶。” 而后,梁织顿了片刻,试探性地问着:“那……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哪天姑姑和爸爸一不小心说了谎话,那你会原谅姑姑还有爸爸吗?” 她知道对一个七岁的孩子说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这些话题本来就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是过于复杂。 却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这样问着,若是能够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以后至少还能有几分心安。 小孩子的心思单纯,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用着稚气的声音说道:“我只知道,爸爸和姑姑都是爱我的,那别的就可以不管了是不是?” “聪明。”梁织捏了捏他的脸颊,小声地夸奖。 她拍了拍男孩的后背,怅然般地说着:“小嘉,你可不要再吓着姑姑了,那几次你真的快把我吓坏了。” 小男孩回握着她的手,带着稚气的眼睛看着她,用力地点头承诺:“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梁织心里酸得很,却仍然是笑着说:“傻瓜,这又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听话就好。” “嗯,我知道,容叔叔也这么说过,他每次也都是这样和我说的。” 梁织只是微微浅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清亮的天光透过窗户铺满了整个房间,光是这样看着,好似就能感受到外面那些明媚的温暖。 好似触手可及,却又远的遥不可及。 * 上午九点,梁织站在这公寓门前,没有按响门铃,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容铮走了之后,她又在这充满消毒水的医院了走廊里静静地坐了好久,无论过了多少年,这味道也让她难以接受。 这种厌恶,就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般。 她早就已经不住在自己家里,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这个家里还会稍微有那么些许的人气,现在,变得这般冷冷清清,谁也不愿意在回以前那座老宅。 梁宋找到她的时候,是在她自己住的地方。 夜已深,深沉的颜色将那些繁复的纠葛掩下,粉饰太平。 “哥,我不想和你吵架。”她有些疲惫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言罢,又自顾自地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可做的,却就是不愿意让自己有任何放松下来的时候。 梁宋敛着眉,优雅硬挺的五官浸染上了几许复杂而深邃的寒凉,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刚刚去看过小嘉。很不巧,阿铮在那里。” 梁织倒水的动作微微停滞,指尖被这滚烫的温度烫的有些生疼,也不抬眸看他,“是吗?那你们说了什么?我很好奇这一点……” “梁织,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微微蹙着眉,在暖色的灯光下,娟秀温婉的面容早已没了当初那般的明媚,那些任性骄傲,在这些悄然流走的时光里,磨得一丝不剩。 面对这个问题,梁织无从回答。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又怎能妄下断言。 梁宋就知道现在这个当下和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他敛着眉沉声说:“织织,你以后的生活还长,到底考虑过以后没有?” “没有以后!”她当下手里的杯子,厉声打断他的话,“小嘉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但是对我来说,是全部。” 梁宋渐生恼意,眸光像是刀刃一般落在她身上,“你既然不计后果,那何不再任性一些,利用小嘉的身份,直接嫁进容家,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梁织平静地睨了他一眼,“不可理喻。” 怎么能呢? 她摇了摇头,声线轻缓而又浅淡,像是喃喃自语:“他不会原谅我的。” 说完之后,梁织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再也没去理会过任何人。 这一晚上,梁织几乎彻夜未眠。 原以为这个夜会很是漫长,可却发现,却好似只像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便已过去。 天色微明之时,梁织俯身亲了亲男孩的额头。 “现在我就只剩下你了。” 梁织手指轻柔地在男孩的面颊上拂过,不知道以后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会不会怪她? 其实容家的人对于现在这样的情况都心知肚明,容铮却是在等,在等着她松口,等她什么时候愿意交出这抚养权,毕竟谁都不会去帮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不是吗? 更何况是她的出现,才导致了现在这一切。 到底也是觉得拖不下去了吗,容老才会这一次找上门来,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含蓄地表达了出来。 很早的时候她就在这间病房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却是始终没等来她想要等的人。 小嘉揉了揉眼睛,惊讶地发现梁织坐在自己身边,他惊讶地问:“姑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梁织柔柔地笑着,轻声说:“难道不希望姑姑早点来陪你么?” 小男孩立刻解释着说:“怎么会,就是昨天晚上我好像看到爸爸和容叔叔闹了点不愉快,总之后来回来的时候爸爸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想起昨晚上梁宋和她说的那些荒谬而又可笑的话,微微摇头,“别管他,爸爸总是板着一张脸,什么时候见他心情有好过?” 小嘉没再说话,而是腼腆地冲她吐了吐舌头,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又问:“不是说爸爸和容医生是好朋友吗?怎么他们两个人之间经常一见面就是这个样子呢……” 梁织犹豫了下,下意识地问:“什么样子?” 小孩子当然不理解大人之间这些微妙的复杂,只是随着自己的感受看到什么就只直接说什么。 “反正就是觉得,爸爸和容叔叔不像是好朋友呢。” 梁织轻轻抚着男孩的发顶,浅笑着温声细语:“小嘉,不用去在乎这么多,你只要知道,他们两个人都很喜欢你,爸爸喜欢你,容叔叔也是,其他没关系。” “好吧,我知道。”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只要是姑姑说的话,他都相信。 “姑姑,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生病了,你什么时候才带我回家?” 梁织轻轻抱着小嘉,安抚着说道:“等什么时候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伯伯允许,那姑姑就可以带着你回家了。” 小男孩有些苍白的脸上闪过些许懊恼之色,却是没有维持太多这样的情绪,只是闷声着说:“那我等着你带我回家哦,可不能骗我的。” 梁织轻笑,只是这笑意未至眼底,在她的眼眸深处,有着一片浅浅的苦涩。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嘉想了想,笑着回答:“好像没有诶。” 而后,梁织顿了片刻,试探性地问着:“那……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哪天姑姑和爸爸一不小心说了谎话,那你会原谅姑姑还有爸爸吗?” 她知道对一个七岁的孩子说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这些话题本来就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是过于复杂。 却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这样问着,若是能够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以后至少还能有几分心安。 小孩子的心思单纯,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用着稚气的声音说道:“我只知道,爸爸和姑姑都是爱我的,那别的就可以不管了是不是?” “聪明。”梁织捏了捏他的脸颊,小声地夸奖。 她拍了拍男孩的后背,怅然般地说着:“小嘉,你可不要再吓着姑姑了,那几次你真的快把我吓坏了。” 小男孩回握着她的手,带着稚气的眼睛看着她,用力地点头承诺:“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梁织心里酸得很,却仍然是笑着说:“傻瓜,这又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听话就好。” “嗯,我知道,容叔叔也这么说过,他每次也都是这样和我说的。” 梁织只是微微浅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清亮的天光透过窗户铺满了整个房间,光是这样看着,好似就能感受到外面那些明媚的温暖。 好似触手可及,却又远的遥不可及。 * 上午九点,梁织站在这公寓门前,没有按响门铃,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她知道他在家,也在等着他那一个答复,不管是什么,都是有这样一次机会。 容铮出门之时,只是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靠墙站着的梁织,不知道她在这儿到底等了多久,眼睛却是望着地上出神,直到听到他走近的脚步声,才恍然无措地抬起眼睛。 “你昨天说过,现在是要给我答复的。” 即使这时间过去再久,容铮发现她骨子里的那些倔强从未消失。 “梁织,这是你选择的。” 温煦浅淡的男嗓在她的耳边蔓延,一如记忆中那般带着微微暖意,就如同他掌心之中的温度一样,微弱,却足以温暖着经年时光里那些寒凉。 她知道他在家,也在等着他那一个答复,不管是什么,都是有这样一次机会。 容铮出门之时,只是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靠墙站着的梁织,不知道她在这儿到底等了多久,眼睛却是望着地上出神,直到听到他走近的脚步声,才恍然无措地抬起眼睛。 “你昨天说过,现在是要给我答复的。” 即使这时间过去再久,容铮发现她骨子里的那些倔强从未消失。 “梁织,这是你选择的。” 温煦浅淡的男嗓在她的耳边蔓延,一如记忆中那般带着微微暖意,就如同他掌心之中的温度一样,微弱,却足以温暖着经年时光里那些寒凉。 陌路旧欢(20)想让孩子有父母亲,怎么不嫁给梁宋? 陌路旧欢(20)想让孩子有父母亲,怎么不嫁给梁宋?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约莫也就是这十几天,可每一天对梁织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梁织试图用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无法阻止自己的焦虑。 这几天之内,就连梁宋都看出来了她似是有些不对劲儿。 又是一次在医院遇见,梁宋上下打量了她很许久,不过这会儿她心中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一直在出神。 他轻咳了一声,出声问道:“你最近精神看上去很差。” 闻声,梁织换忙放下手里的杯子,仿佛是才反应过来,这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说着:“是吗?我倒是没觉得。” 男人的一双眸微微眯着,只是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也知道自己大概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前两天医生也说了,暂时没往更坏的情况发展。” 梁织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睛看向不远处睡的正香的男孩,示意他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起这样的话题。 反正若是她自己,都会觉得有些难以承受吧。 她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夜色已深,这一天,又算是已经过去了。 梁织送他下楼的时候,两人并肩走在这稍显冷清的楼道里,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让这个夜显得更加深沉孤寂。 “哥,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做错了事情。” 梁织心里乱的很,连日来的焦虑消磨着她的意志,直到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了很多错的事情。 虽是温暖的季节,可这深夜的风还是夹带着稍许凉意,又或许是从她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寒凉,让她觉得遍体冰凉。 她用双臂环着自己,戒备而自我保护的姿态。 还不等梁宋先说话,她继而又说道:“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要不是我,你和白薇也许现在还好好的,爸可能也不会走的那么早……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的自私,可这一切和小嘉没有关系,怎么偏偏就冲着这么小的孩子来?” 莫不其然地提起以前的人,以前的事,梁宋的眸色微微深沉。 只是现在,他的脾气比起过往要收敛了很多,不然大概在这个时候还是会拂袖离开。 “你多想了,该发生的就是命中注定,没有这么多可能和如果。” 低低沉沉的男嗓在这夜风中揉碎,在她的耳边渐渐蔓延开,却是说不出的无奈。 梁织低垂着眼睫,在她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情绪,只有那眼底的青黛之色,恩说明了她最近真的过得不好。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浅浅的勾起唇角,浅声问道:“哥,人犯错可以,但是如果在同一件事情上一错再错,那是不是不能原谅?” 梁宋凝着她的眼睛,手掌忍不住落在她的肩膀之上,“织织,你到底在焦虑什么?” 到底要对得起他心理医师这个职业,一眼就看出来她情绪的变化。 梁织无所谓地笑了笑,她慢慢地拿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随意地说:“我只是在想,若是以后见不到小嘉要怎么办,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我身边,我可能接受不了那一天到来……” 还只是这么想着,心中的那股涩意便充斥着所有情绪,无法思考。 梁宋知道她不需要什么安慰,而是直言道:“他们不可能从你身边把小嘉抢走,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梁织沉默了一瞬,目光好似没有焦距,只是缥缈的落在远处。 不知是过了多久,她才笑了笑说:“你回去吧,今天我在这陪陪他。” 这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梁织第一次对他有这么好的语气。 梁宋点了点头,心间划过异样的情愫。 到底人都是会变的,现在站在他身旁的梁织,哪里还有当初那任性骄纵的半点样子,时间磨去了她所有的骄纵与傲气,再没有半分以前的影子。 他睨着她的侧脸,遂又慢慢说着:“曾经我就不喜欢你的脾气,被爸惯坏的小女孩子,什么事情都要依着你的心思来,可是现在……我倒是有些怀念。” “哥,我不是二十岁。” 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些任性的资本。 梁织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在不经意间,手指冰凉的有些僵硬,搓了搓自己的手指,试图找回一些温暖。 她一直没有回头,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身后徘徊了许久的一道熟悉视线。 容铮大概有十天没有见到她,不知是故意躲着还是什么,而她真的就像自己承诺的那样,会尽量少出现在他面前。 梁织转身的一瞬间,熟悉的身影落入她眼底,神色先是微微一愣,却只是转瞬即逝。 她一步步走近他身边,像个熟稔的朋友一般,微微笑着打招呼,“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男人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几许嘲讽的弧度,似是见不得她唇边那抹假的不行的笑容,浅声冷道:“既然想给小嘉一个名正言顺的家庭,想让孩子有父母亲,怎么不嫁给梁宋?” 梁织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这些嘲讽。 她摇了摇头,无所谓地说着:“他是我哥哥啊,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容铮浅浅勾着唇,想起曾经的过往,他继而又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没办法,我们两在一本户口本上。” 梁织想了想,这对话很耳熟,在记忆深处他们之间也曾有过这样争执。 容铮的眼睛渐渐落在她的平坦的小腹上,却也只是一瞬的时间就很快离开。 梁织却尴尬地解释:“我不知道这概率到底有多少,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灼灼视线,她撇开脸,转身走回医院。 自从她出现一直到现在,他们之间就好似只剩下这股子冷漠和疏离,再无其他。 梁织的脚步走的很慢,可身后的人也没有追上来,就像很多年前一样,本就殊途,又岂会再走到一起。 陌路终归是陌路。 容铮看着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内的那抹瘦削的背影,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背脊永远挺的笔直,即使是离开的姿态,也是这般决然,从不曾有过丝毫的犹豫。 从未变过。 起先容铮大概是有些问题想要问她,这些在心间徘徊了经年的疑虑,最终还是沉在了心底最深之处。 ......................................................................................................................................................................................... ......................................................................................................................................................................................... ........................................................................................................................................................................................ 陌路旧欢(21)概率本来就很低,多做几次就好 陌路旧欢(21)概率本来就很低,多做几次就好 自从她出现一直到现在,他们之间就好似只剩下这股子冷漠和疏离,再无其他。 梁织的脚步走的很慢,可身后的人也没有追上来,就像很多年前一样,本就殊途,又岂会再走到一起。 陌路终归是陌路。 容铮看着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内的那抹瘦削的背影,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背脊永远挺的笔直,即使是离开的姿态,也是这般决然,从不曾有过丝毫的犹豫。 从未变过。 起先容铮大概是有些问题想要问她,这些在心间徘徊了经年的疑虑,最终还是沉在了心底最深之处。 梁织不愿意与他继续待着,总是在害怕着接下来他会不会问出一些她都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要说她做的最错的事情,大概就是当初不应该那样赖着他。 这些遥远的记忆,久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 这段煎熬的时间过去,梁织无奈地想着,自己大概真的不受运气的垂怜。 女医生见她这失望而又焦虑的样子,而后又劝说道:“一次就成功的几率很小,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太过焦虑也会影响正常排卵。” 梁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其实她知道,很多人在这短短的十几天内都是在焦虑之中度过的,只不过,她的情况则是更加严重。 缓了缓自己的心神,她又急切地问道:“那这个月还能进行第二次吗?” 女医生摇头,她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叠资料,“你生过一个孩子,想要二胎也没必要这么着急,顺其自然会更好一些。” 梁织也不想把自己逼至这样的境地,但是没有办法,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等下去。 “我孩子身体出了些状况,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闻言,女医生大概是能够来了解个大致,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道:“可以试着和你丈夫多沟通沟通,毕竟这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梁织没解释。 或许说她压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要怎么和别人说,他和容铮其实根本不是夫妻。 只不过他们之间有着一个孩子,现在又需要有第二个孩子。 听上去都觉得荒谬可笑。 不过这却是事实。 在离开之前,梁织再次确认地问了一句:“下个月再继续么?” 女医生只是让她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情,不能长期处于这样的焦虑之中,之后又她再次讲了一些注意事项。 其实说真的,到最后梁织基本上一个字也没能听得进去。 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自己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也没看,就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我在外面等你。” 熟悉的男嗓在她的耳畔蔓延,温煦清淡,和记忆之中那人的嗓音重合在一起,又是勾起了一场回忆。 梁织出了一会儿神,把手机拿下在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 哦,是有那么一次他问她要了联系方式。 他们两人本就不该有什么联系,却又因为这样荒谬而可笑的事情再次有了交集,对于容铮来说,对她肯定是有怨的。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头顶的阳光有些灼人,梁织伸手挡了挡,阳光便这样从她的指尖流泻出来。 温暖,却又强烈刺目。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电话那头的回应,意识到原来早就单方面被人结束了通话。 深吸了一口气,梁织把时手机放收起来心烦意乱的放回自己包里,却不知道接下去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 去哪儿都觉得多余。 神色愣怔间,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继而将她的思绪拉回了些许。 车子稳稳地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摇下,男人熟悉的五官落入她的眼视线范围内。 “上车,我有话问你。” 简单直接,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梁织也不再矫情,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下,她还没等坐稳,就从包里拿出那一叠纸张,将其全部放在他面前,简单解释:“很不幸,没有成功。” 容铮只是瞄了一眼,没有再多去看,大概这是在预想范围之内的事情。 在他脸上并未看到什么失望之色。 可梁织则是不一样,她没办法做到像他这样的云淡风轻,一点儿也不在意。 “梁织。” 狭小的空间内,男人温煦浅淡的嗓音格外清晰,还是像以前一样,用着最熟悉的语调念着她的名字,令人生出一种错觉,这些时光从未变过。 她烦躁地摇下车窗,只觉得心中烦闷异常。 她兀自解释着:“本来这个概率就很低,多做几次就好了,应该是我的问题,下个月可以再继续。” 男人的唇角噙着一抹轻讽的弧度,他问:“你想过没有,如果以后这个孩子生下来,抚养权归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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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唇角牵起几分嘲弄的弧度,“梁织,你已经不小了,还要继续这样任性?” 是啊,她早就已经过了可以恣意任性的时候,哪里来的资本继续这样? 车子开始行驶,视线内流动的街景不知为何让她的心中更为烦躁。 梁织的目光一直看着车窗外,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浅声说着:“小嘉是我最后的退让,这个孩子……” 说到这儿话音突然顿住,梁织恨不得现在和他说一句,什么都不要问她,她自己也不曾想好到底要怎么办。 “那几年,我从来没有干扰过你的生活,也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多年。” 梁织的声音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互不相干的生活,亦能相安无事多年。 “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你想带着这个孩子生活?继续让梁宋做孩子的父亲,再一次重复之前像对小嘉那样的谎言?” 容铮把车子在路边上停下,一贯温和的眸子此时却满是寒凉,睨着她的脸颊,似是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些不一样的神色,只可惜,没有。 她低垂着视线,可在近距离之下,他能看到她浓密的眼睫似是在轻轻颤抖。 时间就像是禁止了一般,气氛尴尬而又僵硬。 男人轻声嘲弄:“怎么不说话了?我记得你以前很是伶牙俐齿,总是能找到千重百种理由来反驳别人。” 梁织慢慢收紧自己的手掌,指甲深陷入掌心的疼痛似是未曾察觉。 若是以前的她,要是听到这样的话应该是会很生气。 可现在不知是因为习惯还是如何,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或者说是自欺欺人的冷静。 “我说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抚养小嘉,梁宋既然同意这么做,我当然很愿意。”她的声线里透出些许微微的疲惫,其实这些话她一点没有掺假的成分在里面。 一个父亲在对于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起的作用,太重要了。 “那时候,你可以找我。” 清淡温煦的男嗓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蔓延,传到她耳中之时,却有一种可笑的错觉,甚至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才会听到这般荒谬的言语。 梁织松开被自己捏紧的手掌,细嫩的掌心处清晰可见着指甲印记,这会儿才稍稍感觉到了有一丝的痛意,抿了抿唇,满是不在意地问着:“如果那时候找了你,你就能接受?” 容铮没有说话,忽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的这些毫无意义。 现在不是过去,再去想着之前那些已经发生过的而又无法挽回的事情做什么? 梁织等不到他的回答,面上却未有太大的神色变化,好似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 何必要再把过往这么清楚地点明? 梁织用手臂环着自己的身子,疲惫地靠着椅背,轻声说道:“你送我回家吧,我现在真的很累。” 似是示弱,又与记忆中撒娇的模样渐渐重叠。 容铮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温煦的眼底交织着一片复杂,而后眸光一直落在前方的路面上,再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他是这样,梁织亦是如此。 梁织不禁在想,这个男人的脾气到底好到了什么地步,显然竟然还能这般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 “容铮,我认为还是不要和我有牵扯的好,你继续你的人生,我继续我的生活,各不相干的日子也挺好的。不和我抢抚养权,你只会省了好多事情啊。” 她浅声说着,仿佛每一句话都是在为他人着想,可听在容铮耳中,却显得那么可笑。 男人的唇角露出些许浅淡的弧度,那风度翩翩的桃花眼此时危险地微眯着,“梁织,在你出现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后果。” “我知道你在怨我。”梁织不愿意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没完没了地扯下去,估计到最后也只会是处于一支争执的状态,什么结果也不会有。 她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继而又说道:“现在我不想别的,只希望小嘉能够健健康康,其他的,没有精力再去想了。” 容铮有他的想法,而梁织亦是有自己的打算。 而现阶段,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就只有小嘉是唯一的联系。 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话的沉默。 一直到她家门口,梁织在下车之前才犹豫着问他:“容铮,如果以后我不在你面前出现,你会不会对小嘉好一些?至少,不要带着对我的怨……” 又是这个‘如果’,可他根本不在乎。 梁织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不过也是在她的预想之中。 随意吧,又有谁能说的清楚以后? * 这段时间里,梁织的生活变得很单一,每天都会花上大把的时间在医院待着,只要是从主治医师那里听到有任何不好的消息,都会让她心中焦躁不安。 病房外面,梁宋见不得她最近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样子,只能浅声安慰:“再障的病症只要不继续严重下去,就是最好的。但是这个年龄发病,短短几个月之内就连着感染了好几次,确实很棘手。” 梁宋以前也是个外科医生,对于这些,他还是了解的。 这些安慰的话她听着就觉得厌烦,亦或是在这几个月内听了太多这样的安慰,可是最终却依旧是没有一点改变的情况。 忽而之间,梁织停下了徘徊的脚步,怅然道:“哥,或许你的提议是对的。” “什么?”梁宋不理解她此时说的话,眸底带着些许的疑惑之色。 “你当时说,让出小嘉的抚养权给容家,小嘉是不是会比跟着我要好很多呢?” 梁织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只是自己到现在,都不能名正言顺地告诉小嘉,她不是姑姑,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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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老摘下鼻梁上的眼睛,眯了眯眼眸,再次看了好一会儿这些照片,“上一次见到梁织那丫头,偶然之间提了那么一句,没想到她还真的就记下了,前些日子再见她的时候,就给了我这些照片。” 当时容老只是一句玩笑话,不知道小嘉这孩子小时候生的什么模样,想不到梁织这就把照片整理出来。 闻言,容铮微蹙着眉,神情之间划过些许不悦之色。 “您又去找她了?” 容老罢了罢手,“我只是放心不下那孩子的病情,所以去看了几次。阿铮,你从来没让家里人操心过什么,但这一次,爷爷想问问你,有打算吗?” “暂时没有。” 很是简单干脆的回答。 目前来说,容铮自己也没想到要如何走接下来的路,一段过往,一个孩子,措手不及的出现在他即将要安定下来之时,任凭是谁也许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 容老有些怅然,年纪大了记性总是没那么好,但还是会有一些关于那时候的记忆,于是浅笑这着说:“梁家那个丫头倒是变得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那会儿来我们家的时候可能闹腾,她父亲只有这个亲闺女,从小宠得很,当时那气性可真的不小。” 几乎是所有认识梁织的人,看到现在的她,心里都会有些这样的想法。 八年的时光到底有多长,长到足以让人有这么大的变化。 容铮微微挑着眉,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应声,“她是变得有些不一样。” 岂止是不一样,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之后容老也没再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也不能过多的干涉什么。 容铮回到自己房间,将手里拿着的一叠照片缓缓展开。 有孩子刚生下来时候的照片,也有满月时候留下的,而后是周岁之时,一直到现在,每一年的照片都有。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错失这么多年。 容铮将这些照片锁进柜子最深处,心里有些烦躁,而后走到落地窗之前,视线落在窗外那深沉的夜色之中,却是渐渐出了神。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大的变化,竟然会像现在这样,几乎让人找不出半点她曾经的影子。 就凭他在车上对她说的那些话,换做是以前的梁织,大概是早就向他甩脸色走人了。 不明白,或许又是根本不想去明白。 * 一个月之后,又到那约定的时间,梁织早早地出了门,可走到楼下才发现,那辆熟悉的车子此时正停在不远处。 梁织就算是自己再怎么想要忽略,也无法真正的地做到无视容铮的存在。 喇叭声在她身后响起,随后车子缓缓停在她身边停下。 梁织没多矫情,在副驾驶位上坐下。 这大概是上个月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人第一次的见面。 一个人有心不想见到另一个人,会有很多办法,即使经常在医院里走动,她在这近一个月之内,也从来没有和他遇上过。 容铮见她上车之后便一直处于出神的状态,也没有发动车子,而是打量着她的面容,只见那眼底的青黛之色依旧明显,看来这段时间又是不知多少个不安心的夜。 “你可以不用陪我,毕竟从开始到结束也就不过一小时多点,很快的。” 梁织的声音很轻很淡,然而却是急于和他撇清关系的疏离。 “你的状态不太好。”他收回目光,给出最为中肯的评价。 对于一般夫妻来说,本来接受人工受孕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很是挑战人的心理,都是急切地想要和孩子,等待的过程焦躁而又慌乱,很是折磨人。 梁织比起那些人而言,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更加迫切地想要一次就成功,然后这一切的可笑荒诞就彻彻底底可以结束了。 梁织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拇指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嗓音之中透着疲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知道不能给自己这么多压力,可没办法……” 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容铮,你之前告诉我,也许你以后都不会结婚,这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执着于一个答案,究竟是为什么,自己也一时间说不清楚。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会不会给小嘉找个后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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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愤怒的原因,梁织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起了一层绯红之色。 梁织烦躁地伸手按下车窗,目光落在窗外那流动的街景上,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却是吹不散心里堵着的那一股子烦闷。 既是错,又是无法否认的曾经。 她没再看他,只不过是一会儿的沉默以后,男人喉间逸出的一丝浅淡轻笑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带着三分讽刺,带着七分不屑。 “梁织,你不觉得自己更没资格说这些话?” 又一次遇上红灯,他将车子稳稳停下,目光偶尔划过面前的镜子,不经意间,见她面上划过的神色尽收眼底。 梁织不由得觉得好笑,转过视线,睨着他平静的眼底,毫不犹豫地反驳:“从小嘉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我陪在他身边,我为什么没有这个资格?他除了和你些血缘关系以外,什么也没有……” 男人的眼尾微微上挑,本是带着温意的桃花眼,此时却是沾染了些许薄凉冷色。 “你自己也这么说,他除了和我有些血缘关系以外,什么也没有。”容铮看着她的眼睛,不带情绪,“你单方面隐瞒多年,现在却指责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原以为你这性子有所改变,原来还是本性难移。” 梁织被他这两句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面颊上的绯红之色更是明显。 话不投机半句多,看来还真的没办法和他待在一起。 梁织一言不发地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也不管身后的路况如何,打开车门便不顾一切走远。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很快,容铮甚至来不及阻止。 她的背影落入他的眼底,背脊依旧挺的笔直,就连这离去的背影都不带丝毫的犹豫,像极了经年之前从她骨子里带来的任性和随意。 容铮这一愣怔间,绿灯已经闪烁了好几秒,身后的车子不断按着喇叭催促。 他看着她安全走到路边,眸色微沉了些许。 而后,副驾驶座上女士手提包落入了他的视线内。这喜欢丢三落四的毛病倒是一直没有变…… 梁织以为这些年,她的脾气已经有很大的收敛,至少不会动不动就这样生气,而且还是生这些莫名其妙的气。 胸臆间堵得发闷,梁织大口呼吸了几下才减轻了些许这不适的感觉。 也对,现在想想的确是她自己过分的无理取闹。 容铮说的没错。 当初单方面提出分开的是她,之后孩子也是她自己要生下来的,隐瞒了这么多年,也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 又有什么资格可以去指责别人? 只不过她不希望最后真的是这样的结果,以后…… 小嘉又要怎样面对这些? 一个陌生的家庭,一个不爱他的父亲,光是这样想着,梁织就有些受不了。 神色恍惚之下,梁织上了一辆的士,报出了医院的名字之后她便再也没说话。 很快便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等到车子停下时,梁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包落在了容铮车上,身上连个手机也没有。 若说先前是因为容铮的那些话让她心里烦躁,这会儿就全然变成了窘迫。 正在她思索着要怎么办之时,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车子落入了她的视线内,犹豫了一下,她抱歉地对司机说:“我身上没有现金,不过我朋友在那,等我一会儿行吗?” 司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心生疑惑,倒是也不多言语,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停车场那。 梁织赶紧下车,这会儿她觉得自己挺没骨气的,刚刚才甩脸色走人,这会儿倒又是自己来找他了。 她拍了拍驾驶座的车窗,也没有打算容铮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等他摇下车窗之后,她简单明了地说:“我有东西落你车上了,给我。” 容铮没和她多计较,微微眯了眯眸,随后把副驾驶位上的包递给她。 “谢谢。” 交待完这两个字之后,立刻转身离开。 这之后容铮却一直没有移开视线,看着她走回那出租车旁付钱,似乎还在和司机说这些什么话,不一会儿之后,转身快步离开。 以前梁宋便一直说他有一个长不大的妹妹,是给家里人宠坏的脾气,现在看来,也不见得这么多年下来,她有成熟多少。 这更为可笑的,却还是他自己一路跟了过来。 容铮望着那一抹身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渐渐消失,这一幕场景和很久之前的记忆渐渐重叠。 他大概能理解自己此番的行为。 与曾经,太过相似。 对于梁织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只不过这令她本来就不大好的心情变得更为烦躁。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她显得没有那么拘束,但是心里的紧张和压抑依旧久久散不去,医生在之前已经再次安慰了她,很少有人可以一次成功,这属于正常的,让她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这些话梁织也不是没对自己说过,但是没有办法呢……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女医生再次看了一眼她的病历单,“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有医生和你说过,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大适合要孩子。” 闻言,梁织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她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 现在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小嘉还要重要的。 难怪有人说这样的等待最为焦心而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而梁织自己有需要考虑很多因素。 容铮的一句话又一次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等以后这个孩子生下来,抚养权应该归谁? 以前那是因为他不知道,现在……难道还会容忍让孩子不明不白的继续跟着她? 夜色已深,这个问题显然已经困扰了梁织很久,却是久久得不到答案。 * 细雨蒙蒙的天总是会让人心里有些烦躁,不仅仅是梁织,就连小嘉也是趴在窗台上,神色恹恹地自言自语:“我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太阳了呢……” 梁织听到了这话,心里也是酸酸的,这段时间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像是一直生活在阴郁之中,久久不曾见到过阳光。 她抚了抚男孩的发顶,细声细语地安慰着说:“这个季节就是这样,一年之中总不可能一直都是大太阳是不是?等过了这段时间,天气就会重新好起来的。” 男孩漆黑的眸子带着粲然的眸光,“我知道,就是雨过天晴的意思是不是?” 梁织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是这样的没错,总会好起来的。” “姑姑,我记得往年每到这个时候你都会带我去看爷爷的呀,今年难道不带我去了么?”小嘉拉着她的手,语气之间不由得生出了些许委屈的意味。 梁织将这小手收进她自己的手心里,语气之间带着些许怅然,低声说道:“好孩子,也不枉爷爷以前那么疼你。” 曾经有段时间,梁织都不敢面对自己父亲,总觉得是自己不争气,让父亲失望。 她也不愿意对上父亲那种复杂的眼神,索性就连家也不回,可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浪费了多少亲情,想要弥补之时,才发现这时光已经悄然离开。 当有着大把时间挥霍之时,永远都不会去考虑要抓紧什么。 可这时光往往就如同从指缝流失的阳光,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悄流走,等到想要抓住时,却只是触到一片虚无。 梁织便是如此。 她回了神,俯下身子轻轻拥着小男孩的后背,像小时候一样轻声哄着他,“等下次再带你去看爷爷,现在要是带你过去,爷爷肯定会怪姑姑的,他定然希望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你是不是?” 其实小嘉亦是似懂非懂,只不过对他来说,姑姑说的话肯定都是对的。 几天之后的一个午后,连日来的细雨蒙蒙总算是放晴了一次,只不过这山间公墓的台阶上仍是有些湿滑。 雨后初霁,周遭弥漫着些许青草的清新气息,即使是在这沉闷压抑的墓园,也好似给人一种生机。 梁宋弯下腰将一杯清酒洒在这墓碑之前的土地上,眸色微沉。 墓碑前还放着一束稍稍有些枯萎的花,大概是先前有人前来祭拜过,梁织想了一会儿也只能想到那个人,于是微微笑着问道:“江姨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我有很长时间见过她了,怎么说她也是长辈。” 这话若是换做以前的梁织,肯定不会说。 可人总是要长大,也总会变得成熟,不能一辈子都过得任性妄为。 “也是爸走了之后,她觉得那间屋子没什么人气,索性就搬回了老家自己住,我想让她和我一起住,都被拒绝了。” 梁织心里生出异样的情愫,有些事情即使在心里盘亘了这么多年,可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过往就只是过往。 “哥,对不起。” 梁宋转过头看着她,深邃睿智的眸子里闪过些许不明意味的情绪,“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别多想。” 更何况,无法评论谁对谁错。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着一直没再说什么话。 梁宋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出国一段时间,几天后的清晨,梁织接到了一次他的电话。 “织织,你去我的住处找一张请柬,这几天忙得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情,我一个朋友的婚宴,你替我过去送一份礼。” 梁织也没有多想,这几天她本就因为某些事情急躁地根本无法安心,倒不如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很重要的朋友?” 梁宋想了一下,解释着说:“是以前的同学,关系还不错。” “哦,我等一会儿去你家找找。” 收了线之后,梁宋望着窗外那浅薄却又刺目的阳光,眼睛有些受不了遂微微眯着眸,以后的路还很漫长,具体如何也早已不受掌控。 梁织起床洗漱完之后算了算时间,心中的失落之意再一次渐渐加重。 有过一次的失败经历,这次只会更加紧张。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里的验孕棒放回了原处,只怕又是一场失望。 她来到梁宋的住处,干净整洁的公寓,井井有条的摆设,见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 在客厅的茶几上显而易见能看到那张厚重的请柬,她只是看了个地址和时间,也没去多看什么。 梁宋也早就已经备好了礼物,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再顺便不过的事情。 日期很近,就是一天之后。 当天梁织在医院陪了小嘉好久,到下午时,她轻声哄着他说:“今天晚上姑姑不来陪你,好好听护士姐姐的话听到没?” 小男孩的面上划过失落之色,不过他亦是不争不吵,很懂事地点头,又问道:“爸爸这两天怎么也不来看我了呢?”说着,他比着手指算时间,“唔,有五天了……他走的时候和我说只是一小段时间而已。” 梁织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爸爸当然有自己的事情,等过几天他就重新回来陪你了,别担心。” “那我明天早上醒来能看到你吗?”小嘉对她的依赖性很重,眼神之中满是期待之色。 梁织点了点头,温声细语:“当然可以,放心。” “好,那我等你。” * 从医院出来之后梁织回了一趟自己家,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顺便给自己画上一个淡淡的妆容,对着镜子时,梁织才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有了些许细细的纹路,若不是这样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她不禁感慨,果然已经不是可以任性恣意的年纪了。 对着镜子补了一些唇彩,这才让她的气色看上去好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随后出了门。 到了酒店的会场,门口便有侍应生在外面候着,她拿出请柬之后侍应生便热情的将她引进了会场。 此时还没到晚宴开始的时间,来来往往受邀参加的宾客却是非常之多。 梁织看着这些宾客身上的穿着,以及这些人之间谈吐举止,均是透露着些贵气。 她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婚宴,毕竟梁宋从头至尾也没有和她多强调什么,没想成竟然是这般盛大,这会儿倒是庆幸自己还知道打扮一番,不然定然是会丢人的。 梁织找到对应的位置坐下,这周遭的人她一概不认识,心想着也只是等着送完礼之后便可以离开。 反正只是完成梁宋交待给她的任务,这便行了。 婚宴的奢华隆重程度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不由得在想着今晚的新娘应该是个非常幸福的女子,哪个人不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一次奢华的婚礼,一次足以一辈子。 梁织抬起眸子在这会场内打量了一圈,却是不经意间,看到了邻了两桌的宾客席位上有她认识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容老爷子。 很显然老人家也看到了她,这会儿梁织想硬着头皮装作没见到的样子,好像也觉得不大合礼数。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老爷子身边便有人走过来请她过去坐坐,这下更是没有办法拒绝。 梁织理了理自己的着装,走到了容老面前,微笑而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容爷爷好。” 容老还是这样笑呵呵的样子,他指着身边的位置让她坐下,问道:“本想着这婚宴就是走个过场,准备来了就走,不过现在还好,你这丫头在,就不会太无趣了。” 梁织面上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 想不到要如何接话,于是随意地换了个话题说道:“我也没成想会这么巧,您也在这里。” 容老翻了翻桌上的请柬,笑眯眯地对着她解释,“今天的新娘是我小孙女,当然我们这一家人都在呢。” 闻言,梁织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倒是没听说容铮家里有什么妹妹。 约莫应该是表亲。 她面露尴尬之色,只是看到新娘姓容,却怎么也没把往这方面想。 一开始只是想着不过就是梁宋的朋友,哪里想得到这些。 随后梁织立刻意识到自己坐的席位不对,立刻准备起身,笑了笑解释着说:“我哥让我过来送一份礼,还以为只是他的朋友,没想到新娘是您老的孙女。” 容老倒是不在意,他示意她在这坐下,“这一桌上也没几个人,也不知道阿铮他爸妈会不会来,你陪我坐一坐吧。” 梁织面露难色,其实也是自己心虚。 尤其是在听到那人的名字时,心里的慌乱更甚。 正在犹豫间,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爷爷,抱歉,说好了要去接您的,路上有点堵来晚了。” 这个声音,梁织也许再过多少年都不会忘记。 一如记忆之中那般温煦朗润。 她心里忐忑着,所幸的是自己没有转身,不然在这一瞬间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他面对面打招呼。 若是私底下两人见面,倒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尴尬。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这身边都是他的家人。 她和容铮这么尴尬的关系摆在这,这又该如何是好? 容老笑着应下,老人家本就好脾气,这会儿怎么可能真的责怪他什么,而是问道:“你爸妈呢?” “马上就来了。” 梁织只觉得如芒在背,即使她没有回头,好似也能感受到那男人的灼灼视线。 “愣着做什么,坐下吧丫头。”容老笑呵呵地出声,语气之中听不出有半分的不妥,倒是让梁织觉得是自己矫情的有些过分。 随后也没转身去看容铮的神色,自顾自地在老人身边坐下。 梁织一直低着头,她自然看不到男人落在她身上的那些省度之色,眸子微微上扬,带着继续不明意味的弧度。 此时梁织的心里有些慌乱,在想着用什么措辞可以借口离开,又能显得没那么不懂礼数。 还未开席,宾客却已经全部到齐。 而后,容铮的父母也到了。 纷纷恭敬地在老爷子身边问好,而随之而来的目光全都是落在梁织身上。 “爸,这是?” 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嗓响起,听得出来带着少许的疑惑之音。 梁织心跳如擂,不知不觉中手指也是微微紧攥着,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反倒是容老,依旧淡定自若地解释:“敬风家的闺女,我记得以前小时候每年都上我们家拜年。” 梁敬风真是她父亲的名讳。 此时此刻梁织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再沉默着,于是抬起头对着眼前两人微微一笑,恭敬地道:“伯父伯母好。” 其实这两位长辈,她一直以来都是有印象的,毕竟曾经也闹过笑话,只是隔着这么久的时光,有些不愿意再去提及以前。 容夫人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梁织,不过心里还是有这些不确定,毕竟也是过了这么久。 刚想出声问些什么之时,就见一旁的容铮站起来,给他父母将椅子拉开,浅声说:“快开席了,爸妈,你们先坐下吧。” 适时地截住了话头,可这桌子上的沉默,却是渐渐变得耐人寻味。 梁织能感受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压得她没有办法抬起头。 忽而之间就有些想明白了为何梁宋会让她来这地方。 应该也不是随意,而是故意为之。 容铮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些许时间就移开,随之母亲用眼神示意着他,小声地问着些什么。 他什么也没回答,只是微微抿着唇角,视线又重新落在梁织身上。 那个孩子的事情容家早就已经全部知晓,只不过在处理这件事情上面,容家的长辈一次没有插手,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梁织。 什么原因呢,都是容铮一人拦了下来。 若是他父母干涉的过多,哪还能够拖到这个地步。 梁织自然是能够明白这沉默之下的暗潮汹涌,她宁下心神,复又张开自己已经汗湿的手心,小声地对着容老说:“容爷爷,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是容老邀请过来的,自然要对他交代一声。 容老面色未改,笑眯眯地说着:“去吧,马上就开席了,可别走错了地儿。” 梁织得了这一声回应如蒙大赦,她快步地起身,离开这席间。 她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容夫人小声地在问着,“这不就是那孩子的母亲?” 之后又说了些什么梁织就不愿意听了,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恨不得能够快些离开这里。 容铮从坐下到现在就没说过什么话,这会儿目光落在她慌乱离开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容老见此状况,不动声色地随意说着:“阿铮,你去看看她。” 他沉吟了一瞬,没说什么,而后却是起身,离开这席间。 有很多疑虑在这些人之间流转,可谁都没有直接点名。 ..................................................................................................................................................................................... ..................................................................................................................................................................................... 陌路旧欢(25)我曾经,想过要娶你…… 陌路旧欢(25)我曾经,想过要娶你…… 梁织从这宴会厅出来之后便漫无目的的不知道该走去哪儿,有侍应生微笑着迎上来询问,可她只是礼貌地罢了罢手,会场上那些热闹的场景与她一概无关。 好似谁都有落叶归根的方向,却只有她一个人,被这些明媚和热闹所遗忘。 两字只见过容家父母一次面,也就只是那一次,直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她忍不住在想着,那到底已经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呢? 好像有些记不清了呢。 犹自记得有人在自己的耳畔轻言轻语,却是用着满是调侃和玩笑的语调,温煦和浅淡,温暖了过去的整个时光。 “这家的姑娘这么不害臊,这么主动送上门?” 那一次的低声呢喃,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混着清冷的夜风,却是驱散了所有的寒凉。 梁织无所去处,只能漫无目的的沿着宴会厅外面这望不到头的红毯走向另一边,只想离着这边越远越好,这样的话就可以不用面对那些曾经的人。 到了这时候,她明白这并不是梁宋无意之间提议让她来这里的,约莫是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容家的长辈…… 她怅然地微微叹息,心底的无可奈何油然而生。 容铮和她因为这一个孩子而牵扯在一起,可她自己到底想过没有,现在若是多一个孩子,这又该将其置于何地? 梁织不是从没考虑,而是潜意识里一直在逃避着这些。 总觉得…… 不会走到这样一步。 不知是不是这酒店室内的氛围压抑了一些,胸臆之间翻涌着烦躁和沉闷,只能在指引下走到了洗手间。 而后她在洗手间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心想着大概是这婚宴应该已经开场了,自己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梁宋的目的都已达到。 梁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带着些不自然的绯红,完全是羞出来的。 面对着容铮的家人,面对他们那种打量的神色,没有办法可以做到熟视无睹。 梁织掬了一把冷水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才敛起情绪,重新挺直了脊背大方而恣意地走出去。 顺着会场门口的外延伸而出的红毯,梁织漫不经心地数着步子。 倏尔之间,男人熟悉的声音不其然地落进了她的视线范围内,因为太过于熟悉,以至于他的轮廓立刻就在脑海中清晰明了。 容铮就站在离她五米开外的不远处,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在这酒店暖色的灯光照耀下,将他整个人衬得温淡朗润,君子之泽,谦和温煦。 梁织脚下的步子停下,没有再往前走。 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裙摆,掌心之中生出了一片薄薄的汗。 同一时间,容铮转过视线,浅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的任由别人如何猜测也看不出,在他的眼底究竟深藏着何种情愫。 梁织所有的动作都好似僵硬了一般,只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方向。 在这些年里,梁织曾一度的认为,自己不会再遇上这个男人。又或许,再遇上之时,可以用着最为简单的朋友之间的寒暄方式,然而她想错了,错的离谱。 或许是自己心虚,梁织在他走近的时候,将心底生出的涟漪全部掩饰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浅声先开口解释:“我不是有意要出现在你家人面前,抱歉,这是个意外。” 大概以为容铮会不信,她又微蹙了蹙眉,加上了一句:“梁宋让我过来送一份礼,他说是一个朋友的婚宴,所以我没有想那么多。” “嗯,是我们以前的同窗。”男人的嗓音温煦淡然,微挑起的桃花眼尾带着些不明意味地嘲弄,只一瞬的时间恢复平静。 他的视线在这酒店的大堂内随意徘徊,目光再次落回她身上时,轻描淡写着问:“这个地方,你觉得眼熟吗?” “什么?”梁织因为他的问题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近,属于他的熟悉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 恍惚间,梁织才觉得现在自己置身之地仿若和记忆中的场景慢慢重叠,在经年的时光之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那一年,梁宋的订婚宴便是在这个地方举行。 而她,也是在那一天,初遇上他。 人拥有的最大价值,大概就是这些回忆,可对于梁织来说,是想忘却总是像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底的弦,无法忽略。 梁织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做到滴水不漏,对上他的眼睛,装作随意地说着:“酒店长得都一样,只是一个场合,没什么特别的。” 若是在两个好友之间,这大概就是最简单的久违语调,可对于梁织和他,这氛围显然就变得僵硬起来。 容铮浅浅睨了她一瞬,眸光之中并未带过多的情绪,“现在要回去还是去医院?” 然而梁织却有些意外他此刻的话,准确来说,她意外的是他的语气。 她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不是不回答,而是自己连一个字现在也不愿意多说。 容铮这人看似好脾气,可若是执意起来,却也是让人难以理解。 他两三步走至她身边,语气听似随意,却带着些许不容置喙,“走吧,我现在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 言罢之后,梁织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是有些过,又解释着说:“伯父伯母都在里面,你现在离场不合礼数。” “比留下来被他们盘问要好些。”男人的唇角微微扬起些浅淡的弧度,这语气之中不难听出那些细微的嘲讽。 梁织愣了愣神,很快明白了过来。 小声地喃喃自语:“我以为,伯父伯母会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他们无权过问。”容铮回答的随意,看似对这件事情全然不放在心上。 梁织抿了抿唇,而后只字未言。 她的身后就是宴会厅,此时已经有音乐声响起,不用亲眼见到,也能够想象得出此时宴会厅里的盛景,那一对新人会高调地接受所有人的祝福,从而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而在此刻,梁织眸底生出的一抹黯然之色,悄然落进了他的眼底。 “既然不进去就别再这耗着,出去走走吧。”容铮温煦淡然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寂静,眸光清正坦然,似是并不急于她的回答。 梁织抬起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他微微上扬的眼角,犹豫了一会儿,她故作从容地点了点头。 “叙旧可以,我不想吵架。” 她先说明,免得到时候又因为某些不愉快的问题起了争执,又会闹成先前那样的不欢而散。 可这叙旧…… 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旧可以叙呢? 这场婚宴的规模很是盛大,酒店外面也随处可见着装饰的花朵,走至酒店的入口处,夜晚的风夹杂着些微的冷意吹拂而来,扬起她及膝裙摆的一角。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却早已是不一样的心情。 酒店位于中心城区,这到了晚上浅浅的霓虹将这夜色点缀的生动迷人。 走了一段安静而又有着昏黄灯光的道路,容铮出声率先打破此时的沉默:“梁织,一直都是你在问我以后会不会结婚,那你呢?” “不会。” 回答他的是简单利落的两个字。 容铮微微浅笑,对于她说出的这个回答表示质疑,“以后你的生活还会很长,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 “也许。”梁织想着自己的以后,可她的以后,好似连她自己也无法预测。 走一步,是一步,没有说一定要按照着早已规划好的脚步。 闻言,容铮摇了摇头,“不可理喻。” 轻描淡写地随意,却是一下子戳中了梁织心里某个角落,沉默了一会,继而讥笑着反问:“那你不也是这样?” “梁织,不存在你心里的那些疑虑,小嘉或者以后这一个孩子,容家都不会亏待他们,你可以拥有你以后的人生。” 梁织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一点。 她停下步子,烦躁地说着:“我说了,叙旧可以,不要吵架。” “我只是在陈述一件客观事实。” 闻言,梁织觉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答应和他一起出来走走,本来他们两个人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聊的。 看吧,果然不管怎么说都会说到这个抚养权的问题上。 她的喉间带着些微的哽咽,却又努力将这些情绪压下,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你也说过,要给我时间的。” “有期限。” 这不咸不淡地三个字让梁织心底的烦躁更甚,她没有再接他的话,而是彻底停下脚步愣在原地,目光倔强而冷淡地看着他,“就此别过吧,今天的事情就是个小插曲,我也不是故意想要在你家人面前出现。” 这脾气果然是稍微收敛了一些。 倘若是换了以前的梁织,这会儿应该早就已经甩脸色走人了。 哪里还会一直等到现在? 容铮点了点头,他刚想说些什么,自己的手机就已经响起,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用眼神示意着她先别离开。 可这时梁织哪里还会去理会这些,迈开步子就想要离开。 容铮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腕子,用唇形无声地向她说:等一下。 男人掌心内的温热猝不及防地顺着这相贴的肌肤传至心底,她不适应地挣了挣,微抿着唇,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场合,她大概又会口无遮拦地说些什么。 容铮转过身去讲电话,大概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她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专业术语。 梁织的心像是被一只手微微攥紧,忍不住凑近多听了一些。 好不容易等他挂了电话,梁织就急切地问着:“是关于小嘉的病情?” 在问这些话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反握着他的手掌,神情急切。 容铮将手机收起,相较于此时她的急切,他显得更为平静一些。 “别着急,不是病情上的问题,只是他的主治医师和我交流了一些问题。” 容铮的神色虽然平静的看不出一丝异样,但是梁织心头却是萦绕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她疑惑着说:“你不要骗我……” “若是不放心,可以现在一起去看看。” 梁织的软肋就只有这个孩子,就像是一下子拿捏住了她的七寸,无力再次反驳。 她抬起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刚过八点,还不算太晚。 察觉到身旁男人的眸光,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手上竟然还是带着这一块熟悉的腕表。 垂下手,神情之间并未露出太多不自然。 倏地一下便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像是要快速的撇清两人之间的干系,不能再有牵扯和联系。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护工打了个电话,得到的回答也没有什么异样,被提起来的心总算是落了回去。 再次转身时,容铮静静地立在她身侧,也不催促,只是等着她自己走至他面前。 梁织只觉得心中疲惫,没有和他做过多的纠缠,迈开步子走至他身边,轻声问:“主治医生说了些什么?” “一时间解释有些困难,改天再谈。” 话音方落,容铮瞥见她的神色放松了些,也没多说什么,自己转身走回酒店的方向。 他们两人便是一种怪异的关系,不像分手已久的恋人,更不是许久未见的故友,可却是以这样莫名其妙的关系联系着。 越牵越深。 只因他们之间有着一个孩子的存在。 一路走回酒店,这段路并不长,梁织却觉得从未有过的累,不知是不是这脚上的鞋子太累人还是因为身旁的人是他。 来时还会说些话语,到了此时,一路的沉默无言。 一直快走到酒店门口之时,容铮看看停住了脚步,几乎是不用走近,就能感受到宴会厅里那些热闹的场景。 “梁织。”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温煦的嗓音像是揉碎在这夜晚寂静的风中,听在人耳中却是一种独具韵味的缱绻。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神色稍稍恍惚了一下,梁织抬起眼望着他。 容铮却只是微微勾着唇角,“我曾经,想过要娶你。” 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分量十足地砸在了梁织心底。 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时间就像是禁止了一般,没有人回应,没有人再说话,那一句话,浅淡地像是从来不曾有人说过,在夜风里悄然弥散。 “我去取车子,你在这等我。”他嘱咐了一声,也没有在乎她到底有没有听到那句话。 也不在乎,她作何感受。 在容铮转身之时,她才堪堪回过神,却不受控制地攥着他西服的袖口。 对上他疑惑的神色,梁织几欲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到了最后,她只是随意地说:“以前……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容铮看着她的手从他的袖口上离开,锋锐的眉轻扬沾染上些许不明意的冷色,继而云淡风轻:“别走远。” 梁织没有回应他,站在这摧残而又清冷的灯光下,明明是春末的天,却有一种从未感受到的冷。 比之以往,只有更甚。 曾经只是曾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与当下对比。 若是那样,只会让人愈发的觉得此时的不堪。 年轻气盛时总会做出一些经年难忘的事情,这些缠绕在心头的回忆,越缠越深。 她看了一眼容铮离开的方向,微微收紧掌心,想要就这样毫不犹豫地离开,却是第一次生出了些许犹豫。 脚下的步子显得很是沉重,似是迈出一步都显得很困难。 她站着的位置比较特殊,酒店门口的侍应生见此状况便走过来询问是否要帮忙。 “不用。”梁织礼貌地拒绝了,而后想了想又说:“如果等下有人过来找,就说我已经离开了。” 侍应生在片刻之前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的,自然看到她和容铮先前在一起,此时眸光之中露出了些许疑惑,不过没说什么,应下。 梁织感激的对他笑了笑,转身便准备离开。 不知是不是心里太急躁,小腹的位置生出一些不适的感觉,她没有多在意,而身后的侍应生却是适时地叫住了她:“等一等小姐,你……在流血。” 梁织身上的裙子只是刚及膝,有涓涓的血丝顺着她的腿根滑落…… 划过白皙的小腿最终停留在脚踝处,触目惊心。 ............................................................................................................................................................................................................................................................................................................................................................................................................ 陌路旧欢(26)容医生,抱抱我吧 陌路旧欢(26)容医生,抱抱我吧 暮春的夜,早已褪去了那些冬日的寒凉,梁织却觉得有一股冷意在自己心间蔓延,眼眶酸酸涩涩,心里这种复杂的感受,大概就是难过吧。 梁织没有多言语,手指攥紧了自己裙摆的一角,指尖轻颤。 即使是在这样的狼狈情况下,她的背脊依旧挺的笔直,看不到任何一丝的柔弱之态。 咬了咬牙忍下这些不适的感觉,梁织自顾自的一个人往前走,脑海之中是一片茫然无措。 果然她已经不再能够受到命运眷顾吗?总是要这样一次次开着玩笑。 梁织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浅浅的灯光在她眼底碎裂,仿佛蒙着一层薄薄雾气,好似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直到有人面带着不悦之色拦下她的去路之时,才恍然回过了神。 “我不是让你等我?”容铮温煦的嗓音之中带着些许压抑的恼意,微抿着唇,那双一贯微挑着的桃花眼紧紧凝着她。 梁织反倒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抬起眼眸时,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渐渐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温隽而又熟悉的眉眼,与记忆之中的画面慢慢重叠。 莫名的,梁织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容医生,抱抱我吧。” 在不及反应之时,容铮下意识地接住了倒向自己怀里的身子,单薄瘦削,像是只摸到了一把骨头…… 很久以前的曾经,她便是这般,心情好的时候会直接叫他的名字,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称呼他容医生,记忆交错重叠,无法分清楚。 只是,以前的梁织会撒娇,现在的她只是攥着他衣服的一角,沉默不言。 他的思绪一时间微微滞住,喉间轻滚,继而问道:“怎么了?” 梁织的脸颊轻蹭着他胸口的衣料,嗓音又沉又闷,似是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哽咽,“容铮,我的运气好像不太好。” 他的手掌落在她的肩头,微微将她推开一些,打量着她此时的神情。 在冷色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显得些许苍白,低垂着的眼睫上沾染了一层细小水珠。 容铮敛着眉,“到底怎么了?” 也许是耐心不够,男人的声线不再是先前那样的浅淡平静。 梁织抬起眼帘,而那一双明澈的眼睛却是黯然死寂。 她有些苍白的唇角缓缓划开几许苍白的弧度,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浅声说道:“看样子,这次又没成功。” 容铮敏锐的目光渐渐往下移,眸色渐露复杂,他快速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将她裹住,揽过她犹自在轻颤的身子。 声线沉静,“别怕。” 陌路旧欢(27) 陌路旧欢(27) 梁织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大概就这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她感觉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壁钟上的时间告诉此刻已是凌晨四点。 而她这起身的一番动作,惊动了这屋子里的另外一个男人。 “别乱动。” 这沉沉的声线落入梁织耳中,她猛地抬起头循着这熟悉的声音看向他,喉间发涩,好似只要动一下都会有撕扯一般的疼。 “你……怎么还在这?”梁织的记忆只存在于他把自己带来医院,而之后,她以为他早就走了,而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睛竟然还能够看到他。 容铮走到她身边,神情未变,只是看了一眼时间,“还早,继续睡到天亮吧。” 她摇摇头,眸光有些呆滞木然。 容铮当然知道她此时的低落心情是为何,不过他没有过多安慰的言语,只是指了指她放在一旁的手机,浅声说:“梁宋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自己看着办。” 他说话之时相当平静,神色之间从未有什么变化,简单的就只是在交代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而事实上,就是这样。 梁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自己的手机静静躺在一边,她伸出手拿过来看,果然大概有十来个未接电话全部都是梁宋打来的。 她也不管这时候到底有没有时差,没有犹豫很快就回拨了电话。 然而她没想到,梁宋接电话的速度也很快,只短短几秒的时间,电话便已接通。 容铮站在她面前,只是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在这一通电话上,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去看别人。 他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并不想听到他们兄妹之间会有什么对话,于是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前一刻,容铮听到了她带着微微恼怒地声音…… “梁宋,你这么想把我推到容家人面前?” 在不经意之间,容铮的唇畔噙着一抹嘲弄的弧度,平静的眸底深处,蕴藏着外人捉摸不透的复杂之色。 和以前,还真的从来没有变化。 关门声响起,他退出她的视线范围内。 梁宋听着她的情绪不太对,只能沉声解释:“我只是在想,你不能一直这样逃避下去,容家人到底会不会去我事先也不确定。” 不确定? 梁织心里冷冷一笑,他自己早就已经有这个打算,现在这算是什么,还打算要把自己推脱干净么? 可梁织自己心知肚明,让她急躁和生气的原因归根到底并不是因为这个,此刻只不过是借着这一个理由发泄自己的情绪,仅此而已。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梁织才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眼角,此时的这一种无力,就像是蔓延到了心底深处,再也没办法驱散。 “哥,算我求你了,以后我的事情,你尽量不要多管。” 闻言,梁宋也觉得头大,一时之间自己的情绪也不见得能控制的多好,出言便是有些冲,“梁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管你,还有谁可以管你?” 梁织愣怔,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到底是找不到任何的措辞。 事实如此。 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不管是从户口簿上的亲属关系还是从相处时间上的关系,大概真的只有梁宋一人。 一阵无力质感席卷着她的全身,疲惫地靠着身后的枕头,闭了闭眼调整自己的情绪,声线发涩,“哥,我先前就见过他爷爷,他的家人,以后应该是会对小嘉好的。” 梁宋不知她说这话是作何打算,微微拧着眉心,颇有些怅然地说:“织织,这些问题你自己早晚要面对,总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 她反问:“永远怎样?” 梁宋的声音转凉,语气亦是硬了几分,不留情面地直言:“容老爷子为什么找你,这点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小嘉以后也不能一直叫你姑姑,我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可能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接受,但是,这是无法避免的。” 梁织没有说话,这些她自己何尝会没有考虑过呢? 良久之后,她才很没有骨气地开口:“这些都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只希望小嘉能健健康康,以后怎么样都随意吧。” 梁宋终于体会到恨铁不成钢是什么感觉。 如果自己现在是在她的面前,大概也会忍不住骂她。 “织织,你完全可以应了容老的意思,就可以完全不用担心以后。”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何不再自私一些,总是有那样两全其美的方法。 梁织微微勾起唇,浅淡地笑了笑,只不过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他怎么会愿意娶我?”而后,她的声音沉了几分,喃喃道:“我也不会嫁给他……” 声音轻的就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梁宋拿她没有办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眸光之中渐生自嘲,“你以为,我真的想这样做?” “什么?”梁织没怎么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然而就这样没了下文。 梁宋沉了沉声,换了个话题继而又问:“之前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没看到吗?” “嗯,调了静音所以不知道。” 本来梁宋就只是因为怕她从这场婚宴回来之后会对他发脾气,所以暂时先自己主动和她说明情况要来的好些。 梁宋对她的话表示半信半疑,不过到底没有生出太多怀疑,他敛了敛眉,也算是松了口气。 “我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梁织刚把这两个字说出口,这病房门就被人打开,她看着容铮从容不迫地走进来,一时间,自己要说什么好似都不记得了。 “打扰你了,没什么事情就挂电话吧。”她匆匆地收了线,也许自己是在心虚吧。 只是不知道这股子心虚到底从何而来。 容铮见她挂了电话之后便一直在出神,即使是他走近,也不曾露出什么反应。 忽而之间,梁织手背上传来一阵疼痛,彻底拉回了她的思绪。 手背上的针头被他取下,通话的时间太长,她都没意识到早就已经开始回血。 而容铮却是故意的,故意没有放轻动作,让她疼了一下。 容铮好整以暇地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她的稍显苍白的面容上,微微眯眸,随意说道:“你们关系看上去还不错。” 梁织揉了揉自己的手背,也没什么心情回复他的话,神色寡淡。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他,继而解释:“我们是兄妹,再怎么有深仇大恨,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闻言,容铮只是微挑着眉,并未过多言语。 这不大不小的空间内,因为他们两人这般尴尬的相处,这氛围显得有些僵硬。 梁织甚至想躺下装睡,只不过心思全在别的事情上,这会儿哪里还能去想些别的。 她没话找话似的想要打破这样的死寂,“你昨天就这样离开,你父母不会多想?” “不会。” 果然是没话说,才会惜字如金。 梁织也闭了嘴,显然已经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 太安静的氛围,才会让人不由得胡思乱想。 此时在她的脑海里萦绕的,是不久之前,容铮的那一句‘我曾经,想过要娶你。’ 到底是一句玩笑话,还是夹着认真,她无从得知,也并不想弄清楚。 容铮的目光倒是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启唇:“可能是给你打电话一直没打通,所以梁宋打了个电话来我这里。” 闻声,梁织一愣,立刻急切地问着:“你和他说什么了吗?” 她的反应太过,容铮的眸光显得有几分耐人寻味 他微微摇头,“放心,不该说的我都没说。”男人的目光移向别处,可过了没一瞬,他微勾着唇,浅声问:“你打算一直这样瞒着?” 梁织的面色微微发红,心里怒有恼,可完全没办法表现出来,甚至是听着他这些话,也觉得有那么些刺耳。 她不瞒着,能怎样? 若是让梁宋知道了她和容铮私底下的这些事情,还指不定会怎样指责她的任意妄为。 “我只是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再说,现在……两次都不行。”梁织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上的不适只是一时的,可这之后又是陷入无尽的焦躁和不安之中。 此后在他们两人之间,再无言语。 梁织疲惫地闭上眼,他看了看时间,静静地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手指在触到门把之时,梁织却忽然出声叫住他,“容铮,谢谢你。” 他没应声,亦是没回头,拧动门把手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内很是清晰。 她抿了抿唇,而之后又试探性地说着:“再过不久天就亮了,我答应了小嘉在他睡醒的时候会看到我,现在……应该不太行。你能替我去看看他吗?” 梁宋不在,她现在这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不能去看他,还有熟悉的大概就只有容铮一人了。 仍旧没有得到回答,梁织看着他的背影被那一道门阻隔,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这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近乎将她淹没,她仿佛是失了主心骨一般,手足无措。 到底怎么办才好…… * 春末时分,就算是正午的阳光也不似夏天那般灼人,洒在人身上至少觉得很暖。 有一上午时间,小嘉的神色都一直是恹恹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提不起他的兴致。 容铮陪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也没能让他从这失落的氛围中出来。 他把小嘉招到自己身边坐下,再一次浅声安慰:“姑姑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被耽搁了,看你这幅样子,怎么反倒像是被抛弃了似的。” 小男孩的言语之中是难掩的低落,漆黑的眸子就这样望着他说:“姑姑从来没有这样,她答应我的事情都是会做到的,如果没有做到,那一定是因为她有不得已的原因,但是她没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原来不是闷闷不乐,而是一直在担心。 容铮说不出此刻萦绕在自己心间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七岁的孩子,却懂事的让他觉得心疼。 他记得那时候的梁织,也还只是个恣意妄为的年轻女孩,这经年的时光里到底是如何度过? “容叔叔……”小嘉见他不说话,于是心里的紧张更多了些。 这下容铮才回过神,微敛着眉,轻声安慰:“你姑姑没事,不信的话过一会儿给她打电话。” 说着,容铮就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他,翻到对应的联系人那一栏,“现在这个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试着给你姑姑打个电话。” 小男孩的眼睛发亮,感激地几乎说不出话,在容铮的示意下,他喜滋滋地接过手机拨通那号码。 也不过就是一些日常的话题,然而这一通电话却持续了很长时间。 而最奇怪的是,容铮就坐在这静静地听着,面上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色。 好像只有用这种方式,才可以接触到那些没有他参与的几年时光,即使是浮于最表面的,与他而言亦是很难得。 后来容铮把小男孩重新交给护工,自己则是去处理了一些事情。 等到天色渐暗时,他换下了衣服才重新来到这间病房,刚开门,却有些诧异地在这里看到了梁织。 他心中似是有些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 没有惊动任何人,容铮悄然关上门退了出去。 梁织一直等到把小嘉哄睡了之后才离开,不在小孩子面前时,她就没办法再强装着精神奕奕的样子,走出来之时脚步不免有些虚浮。 身旁有人适时地扶了她一把,才借着这少许的力道站稳身子,刚想出声道谢,映入眼帘的则是容铮熟悉的五官。 她随即往旁边退了两步,掩饰般地理了理自己头发,低声问着:“你怎么还没走?” 容铮没有多解释,眉眼之间亦是没有什么变化,“你没必要这个时候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原本很近,可因为她退开的那两步,却是在不经意之间像是划开了无法逾越的深渊。 刻意的疏离。 梁织倒是觉得无所谓,“我怕他见不到我会难过。” 和那孩子说的话竟然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容铮站在她的身侧,就这样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起离开,却没有任何的言语。 他有些话想问她,想知道有关那过去的几年里发生的事情,可他知道,自己应该是问不出口的。 一直到走出医院之时,容铮才转过身打量着她说:“你现在要回家?” 她说的随意,只不过这面色却不大好,“我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卵子未着床,想对来说时间也很短,没什么的。” 其实这相当于别人做一次人流手术,但若是她自己会在意的话,也不会这个时候还来这里。 容铮的目光很平静,冷静客观地开口:“如果不希望下次还这样,自己重视一点。” “我不喜欢在医院里,也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他知道,这是梁织一直以来改不掉的偏见。 夜风微凉,拂过她裸露在外的颈间,不由得让她索瑟了下。 容铮见此状况,将自己搭在手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按着她的肩膀不由分说道:“我送你回去。” 梁织没有和他倔,一来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二来是自己真的没有这个力气。 而到了上车之后,她靠着车窗睡了过去,却没发现,这根本不是她回家的路。 ............................................................................................................................................................................................................................................................................................................................................................................................................................................................................................................................................................................................................................................................................................................................................................................................... 陌路旧欢(28)容铮,我们试试 陌路旧欢(28)容铮,我们试试 最近这段时间梁织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就像是被拉紧的弦,若不是身体上真的不舒服,也断然不会在这时候撑不住睡过去。 当车子划过一个减速带时,梁织醒了过来。 周遭这流动的街景并不是她所熟悉的路段,缓了好一会儿,她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瓣,“我不想去医院了。” 这几乎算是梁织脱口而出的,大概心里想的就是这样。 她以为容铮肯定又是把她丢去那里。 夜幕深沉,除了道路上间或投进车窗的路灯忽明忽暗,划过他俊朗的容颜,教人无法将他的神情看的真切。 “不是去医院。”容铮简单地回答她,也没有多余的解释。 梁织也意识到,显然这种情况就是不愿意多搭理她。 她没什么心思和他争辩什么,而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前面路口就放我下去,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容铮的目光沉沉的,甚至连正眼也没有给她一个。 这氛围一时之间有些僵硬。 梁织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心里不禁恼了起来,不由得皱眉看着他的侧脸,“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我不想多麻烦你。” 还有一句话,梁织没说出来…… 她不想多麻烦他,他应该也不见得有多待见她。 “我家。” 男人浅淡而随意地说出这两个字,言语之间让人挑不出任何不妥。 梁织有那么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他没有看向她,锋锐的眉微敛着,目光平静地落在远处,轻缓地问:“还要继续拖着?” 闻言,梁织只觉得好似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变得僵硬,稍稍动一下,都像是牵扯了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怎么样也无法挣脱开。 “容铮,你看到了,没有用啊……”她的唇边露出了些许苦涩的笑意,他不是要抚养权吗?可那是建立在能让小嘉重新健康生活的基础之上,否则她半步不退。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两人的态度,都是各自有着各自的执着。 就这么僵持之间,已经到了容铮的住处。 “梁织,带你回来只是怕你把自己玩垮了。”他清淡的看向她的侧脸,继而又说:“你也可以现在走,我没有强迫你。” 梁织自己心里知道,他带她回来一定不是临时起意,直视着他温淡的眼睛,“我如果现在走,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再好好谈了?” 他没有言语,沉默了一阵之后,则是自己解开安全带先下了车。 车门关上,这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可属于他的气息,却是铺天盖地的萦绕在她的周遭,挥之不去。 容铮没有离开,他背对着梁织,使她无法看到他的神情。 也不催促,给足了她时间。 只不过梁织自己心里着急,她并没有多想就直接打开车门走至他面前,言语之间稍稍带着些许的无奈,“容铮,你不是最不希望看到我?” 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更加显得她的身子纤细瘦弱,只不过这眼神之中的倔强,比起以前也从未有过变化。 容铮移开眼,一瞬过后,他再次看向她,浅声解释:“我现在也希望小嘉能够健康,所以,你很重要。等天亮了之后,再去做一次检查。” 他没有故意强调,可梁织听出来了,他的意思是,一起…… 从这件事情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梁织一个人在坚持着,而他像是从来不曾在意。 此时他态度上的转变让她的眼眶莫名的有些酸涩,似是有些不置信地问着:“你说真的?” 容铮看着她的目光之中有着些许的复杂,微微点头,“是。我们,是需要好好谈一次。” 以往的每次只要一提到抚养权这个问题上,她总是寻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永远是个谈不拢的话题。 即使后来做出了承诺,也是在有条件的基础之上。 容铮一直在等,在等着什么时候她会自己服软,可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要把他的耐心耗光。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梁织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忽而之间像是松懈了下来,明显放松的情绪怎么样也无法掩饰。 梁织花了些时间才消化了这件事情,急切之下,她握着他的手臂,却因为一时间太心急的缘故,脚步有些虚浮。 他适时地揽着她的肩膀,语气云淡风轻,“走吧,时间不早了。” 此时此刻,梁织不会拒绝他的任何提议,放慢了步子跟在他身后。 走至电梯前时,她忽而心里起了些感慨,不由得牵了牵唇角说:“幸好这电梯这次没坏。” “这几年里也从来没坏过。” 容铮刻意强调了‘这几年’,无论是有意或是无意,都像是在不经意之间挑起了那些过往。 她沉吟了一瞬,随意地应了一声。 随着他进了这间公寓,梁织心里不免有着些忐忑,她一直在等着他接下去会和她说些什么,或许又会绕到抚养权的问题上,总是怎么样都无法避免的话题。 然而梁织想错了,他什么都没说,只丢下一句让她睡客房之后便自己走进了卧室内。 她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到现在,他怕是一夜未睡。 梁织心里虽然装着事情,可到底是抵不过浑身的疲惫,完全不挑床,一沾枕头便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这里的环境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可在某种程度上,又不尽然。 曾经……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只觉得浑身热的不舒服,一摸自己的额头,触手可及一层湿汗。 闭了闭眼睛,梁织伸手打开床头灯,凌晨已过。 梁织批了一件衣服走出房间,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有些记忆还是很清晰地存在自己的脑海里,就像直到现在,她还记得这间屋子里的药箱放在什么地方。 客厅内的茶几下方触手可及的位置,梁织翻出这药盒的时候思绪微微愣怔。 也许是以前容铮的脾气太好,甚至面面俱到地嘱咐了她很多事情,在细枝末节上也会提醒,即使她是赖在他家里,他也从来没有真的赶她出去。 梁织的思绪一直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没发现从楼上走下来的人,直到自己手里的药盒被容铮拿走,才赫然有所反应。 “我……”梁织还没来得及出声解释,男人温和干燥的手掌就落在她的额前。 他微拧着眉心,把手里的药盒放回了原位,“不要吃这个。” “嗯。”梁织也想不到说什么,只能这样回应。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药箱里翻了翻,复又转身倒了一杯温水,梁织很听话地从他手心里将胶囊接过去,就着他递过来的水咽下。 梁织放下杯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打量着他,棉质的浅色睡衣让他显得更为斯文儒雅,不再像白天那样有着生疏的距离感。 她不由得问:“你为什么还不休息?” 容铮将药箱重新收拾好,好整以暇地回答,“浅眠,听到动静就下来看看。” 闻言,梁织微微叹息了一声,“抱歉,我不是故意惊动你的。” “没事。” 好像这简单的回答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什么言语。 梁织在楼下也坐不住,干脆就回了房间。 可等她再次躺在床上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直到天色微微亮,梁织却是早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似乎是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面对她的会是什么样的谈判,心里难免会紧张。 她下楼的时候正好和刚刚出门的容铮遇上,他将手里提的东西放下,看了她一眼,“坐下吃早饭。” “哦,谢谢。” 梁织依言坐下,而他却没有再她面前,这点让她觉得很是放松。 “容铮,你今天休息?”她忍不住看这他的背影问着,看似很是简单的一个问题,可不经意间怎么听都像是询问日常一般。 男人倒了一杯热水在一边放凉,也没有回头,而是简单地回答:“是。” 梁织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养成了这种惜字如金的习惯。 不过她想着这应该也是看人。 或许只有对着她才是这样的而已…… 容铮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她,没有言语,没有催促,只是眼神会无意之间掠过餐厅的方向,又很快的收回。 他自己也想不通,一直这么优柔寡断究竟是为何。 若是想要快速解决,何尝没有办法? 心软了吗? 因为看到那个孩子对她的依依不舍?所以心里才会生出这种犹豫,忽觉得自己如果用太直接的手段得到抚养权,会是一种罪过。 人的情感真是一而复杂的东西。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于是害人不浅。 梁织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却不料现在接到了梁宋的电话。 “织织,你在什么地方?”梁宋开门见山地问,语气很淡,可她听得出带着一种质问。 梁织先是一愣,而后又疑惑着往房间门外看了看,装着镇定地回答:“我当然在家,准备去医院看小嘉。” 毕竟兄妹两人的相处时间很长,梁宋只要听她这样的语气,也知道她在撒谎。 “你在阿铮家里?”梁宋这虽然是个疑问句,可问出来时语气却是非常笃定。而后他又加上一句解释:“昨天我打过电话给他,他说你们在一起。” 梁织这下明白过来了,心里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了些恼意,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发作出来。 只是微微嘲讽,“你把我推向他家人面前,现在又来这里质问我……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说对于那场婚宴的事情一点不生气,这不可能。 梁织一直比较讨厌别人的自作主张,尤其是梁宋。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微微的叹息,梁宋缓了缓,继而才怅然般地说道:“其实若是你能嫁给他,也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梁织冷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冲,“我嫁给谁轮不到你来做决定,再说,我不会嫁给容铮!” 真是可笑,过往的那些横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怎么可能呢? 她怒气冲冲的结束了通话,可一转身,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 这一瞬间,梁织面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这空间内死寂的氛围像是要将她吞没,手指更是僵的无法动弹。 好不容易才动了动自己的嗓子,看着他轻声问:“要走了吗?” 容铮手里拿着一个水杯,大概只是上来提醒她不要忘记吃两颗药再走,可这会儿准备说出口的话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将玻璃杯放在她面前的床头柜上,而梁织也很有自觉地接过去。 大口地将药片咽下,好像是借由着另外的方式,来避免面对现在这般尴尬的境地。 直到她放下水杯时,男人的眸光从她身上浅淡地划过,而后落在她姣好的脸颊上,微抿着唇打量了她好一会儿,而后不留情面地直言:“我不会娶你。” 这五个字,清晰地落进了她的耳中。 又或许是这周遭的环境实在太安静,以至于这清淡的男嗓显得这般掷地有声。 梁织面上没有露出太大的反应,只不过握着水杯的手稍稍紧了一些。 一瞬之后,她的嘴角扬起些许淡淡的弧度,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亦是满不在意地说着:“那正好,我也不想嫁给你。” 而之后再去医院的路上,就显得是前所未有的尴尬。 从来没把话说得那么明确,可这确实是事实。 梁织出声打破了这种沉默,“我知道,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你现在应该已经和宛宛定下来了,其实……你可以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自己的生活。” 近在眼前的婚期,就那样硬生生的取消。 梁织一开始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后果,她以为,即使是容老知道了小嘉的存在,也应该不会多声张的。 这个话题在他们之间显然是个很尴尬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避讳着的。 男人的喉间轻滚,逸出一丝带着些许凉意的轻笑,“梁织,你以为谁都可以向你这般自欺欺人?” 在一个红绿灯的关口,车子停下,男人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她的脸上。 “就算是我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会觉得措手不及。”男人锋锐的眉轻轻一扬,神情之间却没有那些盛气凌人,不过是有些浅淡的嘲讽罢了。 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容铮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些什么,他既然下定主意要抚养权,又怎会继续和蔚宛在一起? 没有必要让她来承担这些。 闻言,梁织的神情恹恹地,她想要再说什么,可视线转向他的时候,在神情之间看到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梁织原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 可心中这哽得难受的情绪,究竟是为何? 有一句话梁织一直没问,她想问,他对蔚宛到底是有多深爱,才会舍不得让她受到一丝委屈,在当时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第一时间便是解除了这婚约…… 前方的红灯已经转成了绿灯,可她心里却像是堵着一块很重的石头,烦闷的难受。 在踏入医院检查室之前,梁织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拉住了他的手臂,在他疑惑的目光下,微微摇头说道:“容铮,我不想进去了。” 容铮知道她的性子素来任性,可这个当下他没依着她,“已经预约好了,是我认识的朋友。” 然而,她却是执拗的握着他的右手手臂,怎么也不肯再上前走上半步,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最好的打算,只是在犹豫着,要怎么开这个口。 “我没问题,你也正常,在之前我们就做过检查……”她顿了顿,只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有让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却亦是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面不改色地说着:“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好不好?” 男人微敛着眉,“什么意思?” 她紧抿着唇,只觉得喉间涩的异常,面对他逐渐转凉的目光,就连心跳都是在不自觉的加快。 攥紧了自己的手心,指甲深陷入掌心所带来的刺痛感让她的思绪有些许的清。 “容铮,我们试试。”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梁织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敢抬头去看他的脸色,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烧起来一般的滚烫,包括耳朵亦是烧的通红。 不是害羞,而是…… 难堪。 容铮似乎是觉得这个提议很是荒谬,他花了点时间消化,静静地睨了她一会儿,“这么急着把自己送上门?” ..................................................................................................................................................................................................................................................................................................................................... 陌路旧欢(29)她把自己送的彻底…… 陌路旧欢(29)她把自己送的彻底…… 梁织一直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做好了现在这样的准备,能够面对他此时的冷嘲热讽,然而等到了事情真正发生之时,又是另外一回事。 男人随意而深沉的嘲讽的目光落在她面颊上,就像刀子一般让她觉得火辣辣的疼。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这样的眸光下,自己觉得抬不起头。 “你不用把话说的这么……刻薄。”梁织渐渐放开抓着他的手,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这种紧张。 容铮反倒是轻轻勾起唇,嗓音是一贯的温雅和煦,可那微挑的锋眉却是让他看上去有着几分凛然凉意。 “梁织,那你说,我们应该以什么身份相处?” 他问的不经意,眸光随意却又笃定地看着她,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气氛尴尬不已。 就在这来之前,他们之前才刚说过那样的话…… 她说,不会嫁给他。 他亦是说,不会娶她。 梁织攥紧自己的手心,她抬起眼对上他平静的眼眸,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用着不在意的口吻说:“不结婚在一起的人也很多,只要我们各自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何况,我不需要你负责啊。” 这大概是梁织自己说过的最不堪入耳的话,只觉得好似就连自己的耳朵也烧了起来,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目光静静地看着他,等和他回复。 “梁织,你以为事情就能像你说的这样简单?看样子这么多年,梁宋还是把你养成了这种不谙世事天真的性格。” 她听着容铮这微嘲的语调,强行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 “你别提他,我是我,梁宋是梁宋!”她不喜欢他总是用过去那些出来说事,“容铮,我不给你添麻烦,以后还是可以桥归桥路归路。” 现在的她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只要求一个结果。 容铮不动声色地睨着她,他站在逆光的位置,细碎的光线从头顶的树荫下落下,让他似是有些看不清她眼底的那些蕴藏的情愫。 继续两不相干? 有一个孩子,她可以瞒着所有人消失数年,这算是一次不相干。 曾经是个意外,毕竟他从来都不知晓。 可现在,她竟然仍是大言不惭地说,即使再有一个孩子,照样可以毫无联系两不相欠,到底该说她是自私随心所欲,还是天真幼稚。 他轻嘲,“梁织,你送上门,所以我一定要接受?” 梁织的面色涨得通红,有一瞬间她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很陌生。 这刻薄寒凉的目光,让她觉得异常难堪。 她低垂下眼睛,复又闭了闭眼,咬牙:“以前不是没有过!小嘉和你有血缘关系,你只要对他负责,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用对我负责。” 梁织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自己这么廉价的摆在他面前,可得来的结果仍是…… 拒绝。 容铮的眸色一直是浅淡的,可在这平静的目光下,翻涌起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情愫,隔着经年的时光,重新遇上当年的人。 “抱歉,现在我不想玩玩。” 这是容铮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但凡有些羞耻心的人在这时候都会觉得无地自容,可梁织心里像是麻木了一样,等她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的时候,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然走远。 梁织捂着自己的脸,即使站在阳光下,也觉得遍体冰凉。 她以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应该不至于会发生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以前,以前……该死的偏偏总有一个以前横在中间,好似永远都跨不过去。 之后,梁织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容铮,即使她每天都会在小嘉的病房里面等着,却从来没有等到他。 询问了才知道,他最近因为别的事情都不在。 可梁织心里想的,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应该就是他在故意避开她。 是不是也觉得她的提议太荒谬又可笑? 唯一让她心里觉得有些安慰的,就是小嘉的病情暂时没有向着糟糕的地方发展,如若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几天之后,梁宋回国。 他们兄妹两人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讲过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是这样针锋相对。 梁织陪着他从机场回来之后,在他住的地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我打算把小嘉带去美国,那里的治疗手段只会比国内好。” 梁织听了他这个提议,心烦意乱,想也没想就拒绝,“我不同意。” 夜幕时分,天色深沉,从窗外吹拂进来的风透着丝丝潮湿的凉意,看来是又要下雨了。 梁宋两只手撑在窗台上,姿态悠闲地看着阳台上摆放着的几盆花花草草,有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几盆兰花,这几天没有人打理,叶片恹恹无趣。 “织织,要不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要不然,你自己想清楚以后的路。” 梁织心里烦躁,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如炬目光,她的喉间发涩,“我不走,我只想看到小嘉可以健康,会找到办法的。” 她的执拗脾气这些年里梁宋早就已经见识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硬着声音反问:“那你告诉我,你能找到什么办法?再去找容铮?” 梁织只觉得自己很累,刚面对了一个人的冷嘲热讽,可现在对着梁宋,又是这样的场面…… 到底还有完没完? “不要你管,反正总会有办法的。” 梁宋冷笑,慢慢走到她面前,不容置喙地说:“织织,收起你自己那可笑的想法,最好一点念头也不要动。不然,我明天就带着小嘉离开。” 听着这威胁的话语,梁织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有什么可笑的想法?梁宋,小嘉是我生的,凭什么你要怎样就怎样?”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凭他叫我一声爸爸,凭我现在才是他合法监护人的身份,织织,有些念头你想都不要想。” 梁宋从来没有用这样的严厉语气和她说话。 她知道,梁宋一直都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人…… 梁织知道自己不能和他吵,于是放缓了自己的态度解释:“对不起,我的态度冲了点,但是我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你把小嘉带走。” “国内国外都是治疗,这并不冲突。”梁宋冷冷地出声,轻而易举地说穿她毫无力量的解释。 “就是不可以……” 相较于她的浮躁,梁宋的情绪则是显得平缓多了,他不动声色地问:“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可以?” 梁织抿了抿唇,似乎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一时无言。 而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眸光微变,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从一旁的文件袋里取出一叠纸张重重地甩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即使是纸张的分量,也在这死寂异常的环境下,显得震耳发聩。 “你倒是告诉我,这两个月你都去医院做什么?” 梁织平静地翻了翻,全都是她这两个月去医院的记录,就连时间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她没有那么傻的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们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就算是知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两次人工受孕,没成功而已,原因那上面写的算清楚。” 见她这样平静的样子,梁宋恨不得上前掐死她。 他冷哼,“你还真给自己长脸,爸要是还在,你让他作何感想?” 梁织面无表情地将面前这些纸张撕得粉碎,总有一种感觉,好像只要她自己撕干净了,这些就都是不存在的。 “我没别的办法,现在不抓紧时间,等小嘉的病情严重,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梁宋眯了眯眸,眸底深处复杂而又不留情面,他直言道:“尽早断了这个念头,我了解阿铮,他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就同意,你承诺了他什么?” 梁织不说话。 可这么多年的兄妹,毕竟不是白做的,梁宋沉吟了一瞬,凉凉地说着:“那容我猜一猜,除非你同意让小嘉认祖归宗。是这样的?” 她再一次的沉默已经全然解释了这一切。 良久,梁织才捏了捏自己冷汗涔涔的手掌,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梁宋俯下身,节骨分明的手指微抬起她的下巴,那凶狠的目光恨不得将她脸上的倔强撕得粉碎,“梁织,早在我离开之前就已经给了你选择,是你自己在逃避。” 她想出声解释,他却不由分说继而又道:“第一个选择,把小嘉还给容家,此后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各自走各自的路。” “不可能。”她气的胸腔发颤,用力地一把将他的手甩开。 梁宋又笑,只是那笑意未曾到达眼底,“还有一个选择,你嫁给容铮,等一切名正言顺,我让出监护人身份。” 她还是摇头。 两个选择都不可能。 “梁宋,我不是十八岁,再怎么说你也不是我的亲哥哥!不用面面俱到管我这么多事情!”她一把推开他,本来也许只是心平气和地和他说些话,可没想到又到了这个地步。 梁宋深邃复杂的眼底沾染上了些许偏激的猩红,他的手臂撑在她身子两侧,“那你要是再去找容铮,我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能不能糟蹋自己。” “疯子。我就算是找他又怎样,就是再简单不过的男欢女爱,他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娶我?” 梁织作势就要推开他离开,虽然她的面上装的很是平静,可心里早就已经慌的不成样子。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梁宋是说到做到的人。 梁宋大概是没想到她真的敢这么说,怒极反笑,“明知道结果还要凑上前,梁织,梁家从小可没这么教过你!” 男人反握着她的两只手腕,扯下自己的领带两三下就把她的手捆绑结实,不顾她的骂喊,将她丢进了二楼的卧室里。 这样的情况以前不是没出现过,曾经梁宋就这样把她绑在家里,原因是什么,大致她自己也记不得了。 她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手腕,甚至连牙齿都用上了,可除了手腕上的越来越红的痕迹,这结扣纹丝未动。 “你好好想一夜,天亮之后告诉我答案。不然,我近期就给小嘉办理手续。” 梁织差点就被逼出了眼泪,她微红着眼眶,冲他低声嘶吼:“你放开我。” 而这之后,梁宋只是把卧室门关上。 如果梁织没有听错的话,还有门被反锁的声音。 她放弃了挣扎,脸颊贴着冰冷的被子,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又酸又涩,可就是没有眼泪下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这种属于哭的感知。 梁宋只不过是在逼着她做出一个决定。 要不然就彻底了断,亦或是从此用名正言顺的身份在一起,而绝不能让她抱着那些可笑而又荒诞的念头。 可这些,实则梁织自己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他是为了她好,即使再恨,那也是因为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可到底这么多年的感情在…… 梁宋关了她一夜还真的就是一夜,一点没有手软。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梁宋才端着早饭来到她面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他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坐着。 没有出声叫她,只是目光静静地睨着她的背影。 梁宋知道她早就已经醒了,只不过这倔性还在。 “想好了吗?” 他浅浅地出声,闻言之后,梁织一下子坐起来,发丝散乱狼狈,却倔的依旧还是先前的那般说辞,“等小嘉病好了,让他回容家,我们离开这里。” 只字未言她自己和容铮的以后。 梁宋显然是不满意她现在的回答,低声轻叱:“看来一晚上的反省时间对你来说远远不够。” 她不耐烦,眉心深深地蹙起,“梁宋,你不要太过分了。” “你以为,我真的稀罕管你的事?” “那你就不要管!” 他抬起她的下巴,语气清淡而又决然,“梁织,我不允许。” 这近乎蛮不讲理的行为,梁织知道自己和他肯定说不通,怒从中来,她睨着他深刻英俊的侧脸,冷冷地说:“你能娶自己不爱的女人,就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在这之前容铮都已经要和别人结婚了,难不成让他家里施加压力,逼着娶我?” 果不其然,梁织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片暗潮汹涌。 继而轻轻冷嘲:“我可不愿意和你一样。” 梁织看到他已经抬起了手掌,她吓得闭了眼睛,可之后却没有她预想到疼,睁开眼时,只见他抬起的手克制地收了回去,沉着声说:“我们慢慢耗着,也别忘了,我是小嘉的合法监护人。” 这一句话,让梁织恨得心痒。 毕竟当初是她求着梁宋帮她,给了小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她别开脸,拒绝他递到嘴边的勺子,尝试着放缓了语气来和他说话,“哥,我是个成年人,你不能事事都替我做决定。” 梁宋离开,依然将卧室的门锁上。 她知道梁宋不是开玩笑的,此时此刻心里慌张的不行。 而这之后的差不多一整天时间,梁宋都没有再回来。 看样子是下定了主意要逼她出个态度,可她心里亦是知道,梁宋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小嘉不利。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她看着卧室墙壁上滴答行走的时钟,心里的焦躁却来越多。 梁织艰难地下床,她知道梁宋的卧室床头柜里放着一把开信刀,相当费力地找出来,直到自己的手腕处变得一片血肉模糊,不知道这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这才解开了她手上捆绑着的领带。 也不管自己的形象,她快速挪到房门前,果然还是被反锁上的。 她不信梁宋真的能做到那个地步,只要给她点时间就足够了…… 梁织打开卧室的窗户,她闭了闭眼,这个高度对她来说根本不可能有跳下去的可能。 她知道这栋小别墅的构造,是当初父亲作为结婚礼物送给梁宋的婚房,在她不知情况的那些岁月里,显然都把这里当成自己以后居住的地方。 离开的时候很艰难,可她到底还是逃出去了。 一点不错,她用上了逃这个词。 当她坐上出租车离开的时候,司机问她去什么地方,却是愣了很久。 她心里当然有一个地方,最终迟疑了很久之后,坚定报出那个地名。 梁织也许从来没想过,她会把自己送的这么彻底,即使容铮不要她,还是固执地把自己送上门。 ....................................................................................................................................................................................................................................................................................................................................................................... 陌路旧欢(30)就算是偷.情,我也不是这个对象 陌路旧欢(30)就算是偷.情,我也不是这个对象 梁织没想到自己再次鼓足勇气来找容铮的之时,又是现在这样的满身狼狈。 而容铮看到她的时候,眼眸之中亦是划过不置信和复杂的疑惑。 她站在他家门口,双方都没有出声,让这氛围显得尴尬异常。 容铮好整以暇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瞬,垂至肩膀上的发丝显然的有些凌乱,裙摆的一角沾染了些许点点污迹,许是在外面淋了一些雨,整个人显得狼狈而又落寞。 他站在她面前,目光温煦浅淡,眼尾上挑渐划开一个浅到极致的弧度,“又离家出走?” 可能是觉得有些冷,梁织下意识地用双臂环抱着自己,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垂下两只手随后背在身后,无视他这带着些嘲弄的语气,点了点头。 “我没地方可以去。” 容铮不置可否,视线落在她的脸颊上,“梁宋会舍得让你无家可归?” “我从他家里逃出来的。”梁织不多解释,只是说出这样一句话,也不管容铮是什么样的态度。 她不是真的没地方可以去,只不过,只有这里于她而言才是最有用的地方。 同样,容铮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兴趣在这里听她说这些。他只是微拧了眉心,随意地说着:“和你哥哥吵了架就跑来我这里,梁织,你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岁?” 容铮的话无疑就是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就是在提醒着她人早就已经不是她能够任意妄为的年纪,现在不是以前。 梁织没有接他的话,目光从他微挑的眉端渐渐向下,温煦朗润的五官,即使是他生气的时候也依旧不会让人看看出来他心中的想法。 “容铮,你讨厌我吗?” 男人的眸光微微有些动容,微敛着眉,眸底深处蕴藏着一片意味深长。 他转身进门,没给她只言片语的回答,也吝啬于给她一个目光。 大概这样的态度就已经是说明了一切。 而微微敞开的门,却没有彻底将她内心的希冀击溃。 梁织走进这间公寓时顺手将门反锁上,客厅内壁钟上的指针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像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慌张不安,却又好似断了自己的退路。 容铮让她进来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暂时做不到可以真正漠视,然而梁织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没打算管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只是给了她一个暂时安身的地方,除此之外与他无关。 梁织从进这扇门开始便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坐着,即使面上的神情一片平淡,可那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却是出卖了她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男人颀长的身影在次遮挡住了她头顶的灯光,感受到那一片暗沉之时,才堪堪抬起眼眸。 不出意外的,对上了他平静而又蕴这些讥诮的眸色。 “难不成,你打算在这里一夜坐到天亮?” 言罢,容铮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她面前,仍是那般温和平静的语气,丝毫没有不耐烦之色,“告诉梁宋你在这里,然后离开。” 这一幕竟然和以前的场景是惊人的相似。 到底是有多久,梁织自己好像也不大记得了。 她摇了摇头,而后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要是让我哥知道我在这里,回去他会打断我腿。” 容铮想起来,她是说过,是从梁宋那里跑出来的。 “你就算是偷|情,我也不是这个对象,还是解释清楚好些。” 他的话说的直白,甚至带着少许的不屑,亦是迫不及待地要将两人的关系撇清。 梁织无意识地把玩着自己的衣角,不知道对于这些话是不是开始麻木了,听着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看着他轻缓地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是想要撇清,那也得费些功夫吧?” 容铮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微抿着的唇线已然透露了他此时的情绪,可能没有立刻下逐客令,就已经算是他最后的风度。 “既然这样,我想更应该把关系撇清。”说着,容铮拿起自己的手机,不动声色的地拨出梁宋的号码。 而下一秒,梁织再也忍不住,站起身猝不及防地从他手里把手机抢了过来,关机之后又狠狠地丢在了对面的沙发上,眼眶之中已经带着些轻微的红,声线哽咽木然:“容铮,他要把小嘉带走。” 男人微敛着眉,溢于言表的疑惑,“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梁织缓了缓心神,平息着自己的情绪,继而说着:“他说带小嘉去国外治疗会好些,可我不愿意。” 容铮短短这一时间没能将这些联想在一起。 他不置一词,而是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梁织更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他解释,要是从头说起,怕是自己也没有这个脸。 她一咬牙,语气微冲,“容老早就已经私下里去看了小嘉不知道多少次,老人家的心思如何,你难道会一点都不清楚?我没有别的想法,就只是希望小嘉可以健康,我知道他以后跟着你会比跟着梁宋更好。” 梁织这会儿已经全然顾不上其他。 本来一直在逃避的抚养权,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好像也没有之前那样无法退让。 梁宋和小嘉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这么多年只不过是因为那些无法推卸的责任。而容铮不一样,容家人也不一样…… 容铮修长的手指慢慢敲打着冰冷的茶几桌面,“那这么说,你愿意让小嘉回容家?” 他唯一从她的话中捕捉到的便是这一层意思。 梁织的言语之间稍稍带着些许的急切,“现在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 “你才是小嘉的母亲,不是吗?” “在法律上,梁宋是合法监护人。” 闻言,男人的唇畔勾起些许嘲弄的弧度,“你自己的罪过,能怪谁呢?” 梁织撇过脸闭了闭眼睛,终究还是没有把那些话说出来,嗓音低沉地发涩,“容铮,我已经把所有不要脸的话都说了,我要的很简单,你一直都知道的。” 心照不宣的事情,不用再提。 而这之后梁织一直在等着他的回答,却无论如何,好似也看不清他眼底的蕴藏的情愫。 良久,容铮只是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修长有力的手指整理着她微微散乱的发丝,“把自己收拾干净,我找个时间和梁宋谈谈。” 梁织心中烦躁地将他的手挥开,下意识地拒绝他这个提议,“不要去找他,没用的!”她想也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话题。 容铮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唇畔微勾起,褪却了温度,是近乎于薄凉的冷,“从你嘴里我听不到一句实话,梁织,求人的态度就是你这样?” ............................................................................................................................................................................................................................................................................................................................................................................................................................................ 陌路旧欢(31)这些年我也没跟过别人,很干净 陌路旧欢(31)这些年我也没跟过别人,很干净 突然而至的沉默和压抑自此席卷在二人之间。 他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子,一点点划开她面上的伪装,想要触及到那些最为真是的情愫。 梁织攥紧自己的手心,对上他的目光不避不闪,平静地说:“我不在乎什么真话假话,只在乎到底什么才是最有用的。” “想清楚再告诉我,不然就在下面坐在。” 言至此,容铮敛着眉离开。 夜色已深,梁织不可能继续在这里和他耗着下去,听他的话走到二楼的客房里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浴室内的镜子上弥漫这一片水汽,她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脸,伸手擦了擦,镜中人的五官才渐渐清晰。 眉眼如初,却又像是完全找不到了当初的影子。 大概变化最深的,应该是这双眼睛。 从前的不谙世事任性妄为,此刻的内敛小心更偏黯淡。 梁织挪开视线,将头发拭干。本来利落的短发也渐渐有了长的趋势,散落在肩膀上,半长不短,是不尴不尬的长度。 客房内的衣柜里上放着些许男人的衣物,梁织从里面挑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套在自己身上。 一颗颗扣上纽扣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好似已经僵硬了一般。 手腕偶尔磨过衬衫的面料,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于是着在这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她并不在乎,只是自己知道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心跳的频率在不经意间加快,她知道这种情绪叫做紧张和慌张,甚至带着一些不堪。 在这房间里不知道又磨了多久,等她再次抬眼时,时间已过深夜。 脚下踩着柔软的居家拖鞋,再加上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走路基本上没有发生任何声音。 鼓起勇气站在那间卧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走进去。 卧室内只开着一盏床头灯,容铮见到她时下意识地敛眉,想也没想便是脱口而出:“出去。” 然而梁织只是稍稍攥紧了手指,脚下的步子没有半点犹豫。 在关上卧室房门时,顺手锁了两道锁。 梁织不顾他的带着嘲讽和冷意的目光,一步步慢慢走之他身边。 宽大的白色衬衫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浅色的衣料似是在光线微微透出些什么,衣摆的下方露出修长笔直的腿,这几年她瘦的离谱,甚至连之前都不如。 梁织的手指停留在那盏床头灯上,也不去看他,只是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这道光线。 只要她自己这么一按,这个房间里就会再一次归于黑暗。 她低淡的声音里透着平静,掩饰了三分紧张,七分慌乱,“我知道你讨厌我,但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几乎是没有给容铮拒绝的机会,她关上了床头灯,整个狭小的空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与之而来的,柔软的身子紧紧地缠上他,手指摸索着他睡衣上的扣子,只不过还没等她怎么样,手腕便已经被人擒住。 男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梁织只有一种感觉,可能自己的手腕又得废了。 “我再说一遍,出去。”容铮的嗓音褪去了往日的温煦,沉沉的暗哑之中皆是恼怒,也许下一刻他亲自把她扔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梁织庆幸这是在黑暗中,不用看他的神情。 也庆幸他看不到她是什么样的姿态。 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你轻点,我手疼。被梁宋绑了一天一夜。” “他为什么绑着你?” “怕我来找你。” 容铮轻叱,“所以,你是逃出来?” 她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松了一些,脱离了禁锢的那一刻,并没有去揉自己的腕子,而是紧攥着眼前之人的衣服,“要是现在被他知道,会被他打断腿的。” 他轻笑,毫不犹豫地嘲弄,“如果我是你哥,应该会和你断绝关系才对。把自己送到别的男人床上,还真是要脸。” “你不是别人。”梁织耳根子已经麻木了,她不知道如果在开灯的情况下,自己会不会难堪地说不出话。 她摸索着凑到他的耳畔,轻轻呢喃:“你是我初恋,是我前任男友,是我孩子的父亲,所以不是别人。” 话到最后,她可以咬重了父亲那两个字,无形之中给两人锁上了一道枷锁。 容铮则因为这些话微怔,可就是这出神的一瞬,女人柔软的身子已经缠了上来。 她掀开被子坐在他身上,与之缠绕着为一体,就连吻也是落在他喉间性感的凸起之处,“容铮,今天是我排卵期。”而后她想了想,继而又说:“这些年我也没跟过别人,很干净。” 当梁织想继续有所动作时,后腰被他的手掌控住,一个翻转她的后背就贴上了柔软的被子,与此同时,头顶的灯光一瞬间亮了起来。 许是适应了方才的黑暗,当这光线一瞬间亮起之时,几乎是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立刻伸手去挡,却被男人按住了手腕。 “梁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低沉且又平静到残忍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就这样睨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面上的血色在短短的时间内消散的一干二净,甚至比这灯光还要惨白上几分。 “关灯!” 梁织说不出别的话,只是好似这两个字都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哽咽的嗓音之中带着些许的颤抖。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她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可即使如此,也觉得他的视线仿佛如芒在背,灼烧的让人喘不过气,更加衬出她的不堪和羞耻。 梁织慢慢把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即使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会面对这样难堪的时刻,可当真正这个时候,却从没有想到心里会是这样涩。 微微索瑟的肩膀落入男人的眼底,让他心里生出了些许的烦躁。 在这之前,梁织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再次回来的时候,容铮坐在床边伸手去拉她的手腕,她缩了一下,执拗地不愿把手伸出来。 他用了些力道,方让她无法逃脱,细细端倪着她腕上的伤口,他轻声地嘲讽:“也不知道梁宋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梁织不愿意面对他,现在只要他多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事情,让她无法忘记自己的那些不堪。 “你不做就闭嘴。”她支起自己的身子,眼眶微红,故意拔高了自己的嗓音,蛮不讲理的语气,更像是在掩饰着自己心内的不安罢了。 他的视线从她的脚踝处掠过,脚背面上不少的口子,不由得问:“真是逃出来的?” 梁织复又蜷起自己的腿,将视线落在别处喃喃地说:“你管我这些做什么呢?” 下一瞬,冰凉的酒精棉按在她的腕子上,破皮的地方灼烧一般的疼,而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一声不吭。 尴尬而又压抑的氛围,只有两人交错在一起的呼吸声。 梁织的发丝微微凌乱,她只是随意伸手理了理,可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再一次不管不顾地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跑下去,也不顾他的意愿,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颊紧贴着他的后背,闭了闭眼睛直言道:“容铮,我下次就没勇气再做到这个地步了,算我求求你,不然就来不及了……” 被拒绝多了,也就再没有这个勇气了。 他试图将她的手拿开,可这瘦弱的手臂却是将他越缠越紧。 “你放手。” “不放。”她执拗地摇头,声音哽咽着,难受到了极点。 也许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哭出来,可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就算是他,也不行。 接下来梁织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他打横抱起。 后背重新抵上一片柔软的被子时,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似是不敢置信,眼底深处再次升腾起了几分希冀的微光。 梁织看着他起身,以为他会离开,下意识地去扯他的手臂。 然而容铮却只是瞥了她一眼,声线低沉,“我去关灯。” 她放了心,渐渐松开他。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梁织能够感受到他压抑的怒气,只是这个男人一般不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表露出来。 与方才的情形不同,现在一切都变成了由他主导,解开她衬衫的扣子,一步步水到渠成的发展…… 梁织虽然满嘴的谎话,但是有一点她没有骗人。 这么多年里,她只有过容铮一个男人。 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随着这空气中逐渐上升的旖旎,一点点蔓延而出。 她忍受不了这样慢条斯理的煎熬,等待的每一刻与她而言都算是煎熬,双臂攀附着他的后背,将自己的唇凑到他的耳畔,低声催促:“快点。” 尽管梁织掩饰着自己心里的紧张,可这颤抖的嗓音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 男人的手掌绕至她的后背将她翻转过来,用最为轻缓的姿势让她尽快适应。 梁织紧绷的身子让两人都不太好受,她低低地喘息着,指甲紧攥着身下的床单,因为这疼痛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片段也随之在脑海中清晰地划过,都是属于一个叫做曾经的事物…… 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喉间涩的像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声地默念着他的名字。 容铮。 不奢求别的,至少,不要那么恨她…… .................................................................................................................................................................................................................................................................................................................................................................................. 陌路旧欢(32)他让你娶我,你会愿意? 陌路旧欢(32)他让你娶我,你会愿意? 情和欲或许是分开的,在梁织想来,她和容铮应该是什么都算不上。 至少在这样的时刻,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温存可言。 黑暗之中他起身离开,梁织只听到了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大概是她自己又占了人家的地方,然而这个男人不会与她计较。 梁织忍了忍身上的不适之感,抓起一旁的宽大的衬衣套在自己身上,借着微弱的光,摸索着走到他的身后。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低声说着:“我去睡客房,你别走了。” 这也许已经算是梁织最低的姿态,也不管他到底领不领情,没等到他的回答,自顾自地摸索着走至房门口,开门,转身离开。 当这扇门关上之时,好似是他们两人之间拉开的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明明只有一线之隔,却远的无法触及。 梁织回到客房内躺下时了无睡意,即使疲惫到了极致,可心里却不知道为何哽的厉害,难道,这不是一直以来她所希望的吗? 她转了个身蒙着被子,眼眶内好似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她将脸颊蹭了蹭枕头,那串水珠儿便是隐没了踪迹,就像从未有过。 不知天明应该如何面对。 梁织从来不会往坏的地方想,至少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于她而言都是往着希望的地方发展。 长夜已然过半,有些曾经的画面不经意的浮上心头。 梁织一遍遍告诉着自己不要再去想,却不知这些曾经为何偏偏像是与她做对一般,侵袭着她的思绪。 “容铮,下一次我肯定走得远远的。” 最好一直不要在他面前出现,各自继续各自的生活,各不相干。 然而这失眠的,远远不止是梁织一个人。 当房间里只剩下容铮一人时,他将房间内的灯打开,初时的光线让他觉得有些刺目,微微眯起眸子,眸光扫过面前稍显凌乱的大床,一切都是在提示着片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铮走到书房,把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再次开机。 果不其然,几十通未接电话,全部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清冷的灯光下,男人眉眼间的轮廓清明平静,若有所思地看着这通话记录。 回拨过去时,只过了几秒的时间电话就已经被人接起。 “阿铮,你今天刚回国?”梁宋的声音很沉,听上去这口气并不是太好,只不过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发作而已。 容铮没有点明,他抬眼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静谧安和,似是能够一扫人心中的不快,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仍旧觉得这空间内沉闷而压抑。 沉默了少许时候,而后又随意地说:“今天上午的航班,回来还没有多久。” “阿铮,我们大概好久没一起聚聚了。” 毕竟是多年好友,只不过这些年里淡了些联系,可这隔阂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有各自才是心知肚明的。 容铮轻笑,不经意地说着:“就算是惦记我酒柜里的私·藏,也不用这么晚,改天找个时间。” 就像是叙旧一般的随意,却是各自藏着心思。 到底最后还是梁宋沉不住气,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织织有没有去找你?” 说了半天没用的,终是说到了点子上。 容铮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窗台上轻点着,目光触及之处平静幽深,语气不曾发生变化,更像是玩笑一般地说着:“是你说她来找我就打断他的腿?” “人在你那?” 梁宋这语气很显然已经带着愠怒,其实他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这个认知,只不过还是希望能够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人往往就是这样,自相矛盾。 “梁宋,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把你妹妹看好。” 电话那头的男人倒是变得平静了几分,言语之间带着些许微嘲,“她是个成年人,我哪能看得住她。长大了,自然就留不住了。” 过往大概是谁都不愿意提起的东西,有人放不下,有人放得下。 容铮看上去应该就是那个放下的人,那些过去对他来说甚至无关痛痒。 他敛着眉,继而沉声说:“梁宋,小嘉的抚养权我要,我爷爷见过那孩子,喜欢得紧。”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不拐弯抹角,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可以。”梁宋回答的亦是干脆。 容铮没有出声,他知道定然是有下文,不会是这样轻而易举。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就当做件好事娶了她吧。” 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舍得把你这宝贝妹妹嫁给我?” “梁织一向缺根筋,总要有人替她做些决定。” * 梁织醒来的时候时间不算早,她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 这把她吓得不轻,本来就是昨天一天没见到小嘉,今天又这么久没去看他,估计那孩子心里又该难过了。 快速把自己整理好,没想到下楼的时候与从外面回来的容铮恰好迎面遇上,他手里的雨伞带着稍许的滴水,她的目光不禁往外看,果然是一个阴沉沉的雨天。 容铮把伞收好,似是看出了她面上的焦急之色,眸光温煦清正,解释着说:“不用着急去医院,我刚去看过小嘉。” 本来还在想着如若遇见应该要说些什么来开这个头,容铮这一句随意而浅淡的话恰好在不经意之间化解了这种尴尬。 她只是接着容铮的话往下问:“小嘉还好吗?没有有闹脾气?” “还不错,挺乖的。” “哦,我一会儿去看看他。”梁织的目光转向他,“你今天……休息?” 问完之后梁织又觉得自己这话是不是问的太多余,管他这么多做什么? “昨天刚下的飞机,今天还有一天缓冲时间。”容铮自顾自地走进客厅,甚至没有与她有什么眼神交流。 梁织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那我走了。” “等等。”容铮倒了一杯水后转过身来,“一起吃个午饭再走。” 梁织没有拒绝,她早就已经饿得胃疼,这个时间点对她来说早午饭都一样。 这间公寓在梁织的印象里一直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这么多年里人都是会变的。 “梁织,想好怎么和梁宋说了吗?” 她手里的筷子停住,本来平静的心情就因为现在这样一句话而破坏,“他干涉不了我太多。” 言下之意是,没有这个必要告诉他。 男人的眼睛温煦平静,看着她低垂的眼睫,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不经意地说:“昨天晚上梁宋一直在找你。” 梁织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一些事情,言语之间稍稍带着些许紧张,“他和你说什么了?” “让我娶你。”男人的声线平静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温淡的目光徘徊于她的侧脸上,意有所指。 梁织一下子觉得有些慌乱,这会儿甚至觉得有点可笑的难堪,随即抬起眼对上他的眸子,“他让你娶我,你会愿意?” ................................................................................................................................................................................................................................................................................. 陌路旧欢(33)要教训你妹妹回去再教训 陌路旧欢(33)要教训你妹妹回去再教训 梁织一边掩饰着心里的慌乱,一边又是在责怪梁宋的自作主张,现在到底还是都知道了吗? 容铮只是轻笑了下,不置可否。 “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梁织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掩饰般地拿起面前的杯子喝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里就是涩的很。 “嗯。”他随意地应了一声,本来就只是在向她表达这件事情,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梁织离开之前,虽然觉得有些话可能难以启齿,而她却仍是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这几天,我晚上过来行不行?” 男人高挑着眉端,那好看的眼尾微微上扬,却是漫不经心地反问:“梁织,你知道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怎么写?” “应该不会有以前那样的运气,有一次那就别在乎多几次了。” 从梁织的语气中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好意思,是她的得寸进尺了?好像在以前,他也说过这样的话呢。 当容铮还想出声再说什么的时候,她皱了皱眉直接说:“我又不需要你负责。” “听上去是我占了便宜。” 男人的目光平静而又温淡,梁织一直都知道,他即使是生气,也不会把那些负面情绪表露出来,可她就是知道,他心里是有气的。 随意吧,反正这些她想自己应该是不会在乎的。 关上门,离开。 在听到这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容铮下意识地抬眼望了下窗外,雨幕渐渐地小了些,可依旧是阴雨绵绵的天气。 梁织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梁宋,她只是刚从容铮家里出来,就在楼下看到了熟悉的车子,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梁宋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他下车走至她面前,脸色就好似此刻的天气一样的阴沉,一言不发地伸手过去握着她的手臂。 梁织比较怕现在这样不说话的男人,她甩开他的手,支支吾吾地问:“你……你为什么来这里?” 往后退了好几步,无形之中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梁宋冷哼一声,看着她的目光几乎像是想将她吞噬一般,“梁织,你还长本事了!” 她戒备地往后退,却又觉得自己凭什么要在他面前低三下四,本就有些恼,这时候的语气也不太好,“你像个疯子一样把我绑起来,还不允许我跑?” 细雨将两人身上的衣服沾湿,冰凉的雨滴落在梁织脸上,流进眼睛里有些轻微的疼。 梁宋睨着她的眼睛,低沉的嗓音之中带着威胁:“我说过,你要是再来找他,就打断你的腿。” 她微愣怔,恼怒地说:“梁宋,我都说了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你还真以为你是我哥哥?我喜欢找谁就找谁,喜欢嫁给谁就嫁给谁……不过就是正常的男欢女爱,各取所需,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啪的一声,梁织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只一瞬的时间就只有脸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微侧着头,左边脸颊跟麻木了似的。 梁宋也许是气到了极致,垂下的手亦是微微颤抖,“梁织,你要不然嫁给他,由不得你这么作践自己!” 当耳边这阵嗡嗡的声音过去后,梁织缓缓抬起眼来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眸子里面的那抹倔强之色却未曾黯淡。 “他不愿意娶,我也不愿意嫁,就这么简单!”她捂着自己已经麻木的脸颊,继而又喃喃地说着:“梁宋,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你也觉得我不要脸是吗?那以后各走各的路,我不要你管!” 梁宋紧抿着唇,手掌紧握成拳,那凛然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撕碎了似的。 梁织还是怕他,捂着脸不自觉的往后退,直至头顶上方出现一把黑色的大伞,遮挡住了细细密密地雨幕,她惊愕地抬眼,撞进男人温淡而又平静的眼底。 修长有力的手指将她脸颊上散乱的发丝理于耳畔,指腹轻点着她的左边脸颊,半晌没有出声。 随后容铮把伞放在她手里,自己则是走上前,用着像是好友之间的再正常不过的语气打着招呼,“梁宋,要教训你妹妹回去再教训。” 梁宋显然没有什么心思和他说暗话,只是看着他身后的梁织,沉声说:“我们回去。” 然而梁织怎么会听他的,更像是寻求庇佑一般躲在容铮身后,不言不语。 .................................................................................................................................................................................................................................................................................................................................................................................. 陌路旧欢(34)我不愿娶,你也不愿嫁? 陌路旧欢(34)我不愿娶,你也不愿嫁? “他不愿意娶,我也不愿意嫁,就这么简单!”她捂着自己已经麻木的脸颊,继而又喃喃地说着:“梁宋,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你也觉得我不要脸是吗?那以后各走各的路,我不要你管!” 梁宋紧抿着唇,手掌紧握成拳,那凛然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撕碎了似的。 梁织还是怕他,捂着脸不自觉的往后退,直至头顶上方出现一把黑色的大伞,遮挡住了细细密密地雨幕,她惊愕地抬眼,撞进男人温淡而又平静的眼底。 修长有力的手指将她脸颊上散乱的发丝理于耳畔,指腹轻点着她的左边脸颊,半晌没有出声。 随后容铮把伞放在她手里,自己则是走上前,用着像是好友之间的再正常不过的语气打着招呼,“梁宋,要教训你妹妹回去再教训。” 梁宋显然没有什么心思和他说暗话,只是好看着他身后的梁织,沉声说:“我们回去。” 然而梁织怎么会听他的,更像是寻求庇佑一般躲在容铮身后,不言不语。 梁织这个时候怎么会同意和梁宋一起回去?好不容易才从他家里跑出来,还真的没这个胆子再去惹他一次,她一直都知道梁宋是说到做到的人。 她站在容铮身后,面前是他宽厚的背影,倘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要选择,定然是选择站在容铮身边。 似乎在这么多年里面,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拒绝过她。 不管是起初不相熟之时,还是现在厌恶她之时,即使冷言冷语,也从未真正的把她拒之门外。 “容铮……”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男人转过头来看她,不知是不是故意做给梁宋看的,伸手理了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低声问:“怎么,又不愿意回去?” 梁织摇头,拒绝的干脆,“我才不回去。” 男人的眼尾上扬,唇边噙着不明意味地弧度,玩笑般地问着:“是怕回去被他打断腿?” 也许是因为容铮的语气太过于随意轻松,让她一下子有些愣怔,却也深知他是在给她解围,可因为这些尴尬的话,面上不由得出现了些许尴尬的神色。 喃喃地说着:“确实怕。” 容铮轻笑,从她手里将伞接过,明明是这样阴沉的天气,可他的眼底却好似盛着一片温煦。 她不禁有些愣怔,可在潜意识里,却又知道,这应该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虚幻而又不真实。 正在梁织还没想好接下去要说什么时,耳畔忽而传来他温和浅淡的嗓音,“那就在这里待着吧,不赶你走。” 梁织求之不得,就算是做样子给梁宋看,她也认了。 “嗯。” 梁宋离开的时候显然是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只是最后看他们两人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扬长而去。 随着那辆车子消失在视线内,梁织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些许,只觉得要是再待下去,也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想想都觉得心里是后怕的。 她看着容铮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缓了缓心神不由得问:“你怎么下来了?” 容铮却没回答她,只是撑着伞转身往里面走去,然而走了两步之后发现她没跟上来,微拧着眉清淡地说:“不打算跟上来?” 她的脚步顿住,这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没犹豫多久,梁织快步跟上他,其实在这个时候,她根本不会拒绝他提出的任何一丝要求。 也许就算是现在他提出要和她上·床,她也完全不会有任何的意见,甚至会自己主动迎合吧。 当然,梁织很清楚的知道,他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特意出来找我?”她跟在他身边,总是不由得想问些什么,不然这氛围真的是显得太过于尴尬。 走到室内时候,容铮收了伞,修长的手指按下电梯楼层,轻瞥了她一眼,也没有解释,而是反问:“如果说我不下来,岂不是还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她点了点头,低垂着眼睫,想了一瞬之后她又摇头,“这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没什么新鲜的。” 男人的微挑着眉,似乎确实不是第一次。 “不过我想,这次可能与我有关。” “不是。” 梁织想要解释,这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反正都是她自己犯下的错。 还不及梁织出声说什么,稍显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颈间,他微微眯眸,“下次会注意些。” 言罢,他转身走进了电梯里。 梁织捂着自己的脖子,亦是不知道有什么不妥。 直至跟着他回到了公寓里,她才在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颈间留下的痕迹,一小块的青紫之色,却是让人有所瞎想的暧·昧证明。 难怪啊,梁宋才会气成了这样,怕是觉得有她这样一个妹妹,真的很丢人吧。 都已经把自己送到了别人床上,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是过分。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那时梁宋也许真的是气到了极点,她攥了攥自己的手心,无可奈何。 正在她发愣的时候传来敲门声。 容铮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她不要沾水,这会儿冰凉的酒精棉压在她的脸颊上时,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想往后缩。 “他打你不知道躲?” 男人的语调里面带着轻微的嘲讽,手下的力道却是放的很轻。 梁织坐着,他则是站在她面前,在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眉眼,专注而又认真的目光。 不自觉的她有些恍神,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要如何回答。 “嘶……你轻一点啊。”可能使嘴角处裂了些口子,当沾染上了这酒精不免觉得有些刺痛,思忖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说:“我总觉得,有一种被偷·情被抓的感觉,可再怎么样也不是给梁宋戴了绿帽子,他凭什么那样说我?” 容铮手里的动作停下,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只是这目光里面,多了些耐人寻味。 “梁织。”他收拾好东西,轻声念着她的名字。 “什么?”她随即应声,不明所以。 他敛了敛眉,这一时之间好似也忘记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随意地罢了罢手,“没什么,只是提醒下你,下次他要教训你,记得换个场合,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梁织觉得这个要求让她觉得无理取闹,她只不过是随口一说,难道还真的变成了她在外面偷·情被抓吗? 可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差异。 梁织的神色渐渐低沉下去,手指轻触着自己的脸颊,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似乎现在还没有消散。 又和很多年前的一个场景惊人的相似,是她至今为止也不怎么愿意去回想的。 “大概是我父亲走之前把大部分的家产都留给了梁宋吧,他觉得要对我负点责任,不然以后到了地下,我爸不会放过他。” 提到自己的父亲,梁织的语气就是很显然的低沉,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暗影,像是敛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不愿意让任何人偷窥到。 等这一瞬的沉寂过去之后,容铮才用着不经意地口吻问着:“方便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容铮只知道,自从她父亲不在医院工作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系,不过在这些年里,他也不会主动去和这一家人有什么联系,除了因为某些事情找过梁宋。 “小嘉五岁那年走的,在这之前我一直陪这我爸住在国外。” 她轻描淡写地将这一段抹去,这其中的过程只字未言。 容铮了然,难怪在这些年里会是音讯全无。 不过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的不在乎,要是真的想要知道,怎么样都能够打听得到这些。 “那你因为什么原因才回来?” 梁织抬起眸子看向窗外,雨幕似乎小了些,却依旧是阴沉的天色,就一如她现在眼底的神色。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待的时间长了,自然会想要回来。” 容铮清淡的嗓音在她耳边蔓延开,“既然没有牵挂的人,何必要回来?” 她没再说话。 你又如何知道,我就没有牵挂的人呢? 有些话梁织应该这辈子都会烂在自己心里,指甲陷入掌心,直至尝到些许的刺痛才松手。 “容铮,我下次一定找个时间和小嘉说清楚,你说的也对,这样拖着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早晚都要知道这些的,总不能一直这样瞒着。” 她最初只是在害怕小嘉会不会有难以接受,亦是一直在拖着时间,可现在也没有了拖下去的必要。 “你随便吧。”容铮没说什么,只是浅声的回应。 梁织没意识到他语气之中的异样,心思还是停留在梁宋的那些话上,她转过眼看着他说:“还有,我哥哥说的话,你不要当真了。” “我不愿娶,你也不愿嫁?”男人的眸子里面出现了淡淡的嘲弄,隐在那一片温煦的眸光之下,渐生凉意。 ........................................................................................................................................................................................................................................................................................................................................................................................................................................................................................................................................................................... 陌路旧欢呢(35) 陌路旧欢呢(35) 梁织反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他,也许本来这氛围还稍微有些轻松,然而此时此刻,就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似的。 她能怎么回答? “容铮,不要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其实到底怎么样,我们心里都很清楚。” 他怎么可能会娶她? 今天在楼下的那一出,约莫也是做给梁宋看的。 男人的眸光浅浅地落在她身上,语气轻描淡写,“也是。” 疏离而又平静。 就是像极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 他转身走出去,这卧室里面只余下她一人。 梁织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腕表,忽而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然而很快,她确实就这么做了。 从腕上将这块表取下,放轻了动作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在心里想着到底是放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显眼位置呢,还是要好好地藏起来? 思忖了一瞬之后,梁织也没再纠结,就随手放在了他能够看到的地方。 反正这东西,算是还给他了。 这块腕表梁织一戴就是很多年,早就忘了最早之时是为什么会向他开这个口,也许只是觉得想要证明些什么,可能也是稀罕。 久而久之,依然好似成为了一种习惯。 现在再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有那么一瞬间,竟会觉得有些不适应。 即使是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种生疏的距离感,却从未在他们之间消散,反而是在不经意间,这距离越来越明显。 梁织只是花了点时间调整自己的情绪,这个地方到底不能真的让她一直赖着。 下楼的时候,容铮给了她一个备用手机,“到家之后告诉我一声。” 梁织对于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就拒绝了,“不用。” 她出来的时候除了身上还知道带了点钱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男人平静的睨了她一眼,随意地说着:“可以省掉很多麻烦,倘若你在路上出了点什么事,我就是头号怀疑对象。” 梁织闻言,刚想要出声解释,可脑海里稍微想了想,也就觉得完全没有和他争辩的必要。 “那我下次还你。”她将手机收下,大概在她心里应该也不会想着会来用这个东西。 “随便你。” “好,那我走了。” 两人之间在简单不过的对话,好像就已经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 在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梁织觉得自己像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就把自己过成了现在这样子,再想想也觉得没什么,毕竟都是她自己犯下的错。 * 容铮知道有些人肯定还会来找他,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小嘉的年纪还小,自然是看不出大人之间的这些纠葛,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两个人都来这里看自己,心情当然是说不出的开心。 “爸爸,你和容叔叔是认识很长时间了吗?” 若是不知情的人,对于这两个称呼定然不会觉得会有什么不妥,可这会儿的童言无忌,让容铮听着却是怎么也觉得不知滋味。 梁宋看了他一眼,望着男孩眼底的纯粹,语气不知不觉就也缓和了下来,“是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 男孩起了兴致,继续笑嘻嘻地问着:“那是不是姑姑和容医生也认识了很久?” 可这话问出来的时候氛围不知道怎么就显得有些尴尬,还是容铮打破了这样的沉默,用着温煦淡然的嗓音说道:“年纪挺小,怎么整天这么多的问题?” 他说话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扬,一双带这笑意的眸子带着暖暖的温煦,总是给人一种会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感觉。 小嘉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只不过梁宋的神色并不是太好,沉沉的带着些许的阴郁之色。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这个容叔叔。 童言无忌,自然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自然也是一并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小嘉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着:“我还以为姑姑不喜欢容叔叔,每次他们两个人都不会一起来看我,就好像说好了似的。” 闻言,两个男人各怀心事。 容铮却没有什么表露什么情绪,他只是浅笑看着小嘉,意有所指地说:“下次你可以直接问问姑姑。” 他知道,梁织在小嘉面前一向是避讳着他,却没想到是这般明显。 眸底的温煦渐渐褪去,眼底微凉。 ................................................................................................................................................................................................................................................................................... 陌路旧欢(36) 陌路旧欢(36) 容铮和梁宋两人各怀心思,却不可能会当着小孩子的面露出什么不妥,而等梁织来时,看到的就已是一幅粉饰太平的画面。 要不是之后小嘉笑嘻嘻地告诉她今天爸爸和容叔叔都在,她甚至想不到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样心平气和共处一室。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心里想说的话,而是轻抚着男孩的发顶,哄骗一般地问着:“那你告诉姑姑,今天爸爸和容叔叔有没有吵架?” “没有啊,他们看上去关系很好呢。” 哦,这关系还能看上去很好? 不过也是,容铮这人早就已习惯性隐藏情绪,可能对谁都是那样,只是梁宋就不知道了。 小嘉坐在梁织身边,还是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抱着她的手臂,忽而注意到她的手腕上好像少了些什么,疑惑着拉高她的袖口,却哪知道看到了一圈包扎的纱布,“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梁织怕吓着他,只是轻笑了笑说:“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手,就一个很小的口子而已。” 小嘉不会怀疑她的话,只是稚气的目光里面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小小的手指在她的腕上轻点,小声地问:“那现在还疼吗?” 梁织心底渐生暖意,另一只手将男孩的身子拥进自己怀里,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当然不疼,不过你给姑姑吹一吹,马上就好了。” 随之传来的是小男孩的笑声,“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要向小孩子撒娇,真羞……” 她低垂着眼睫看着他,佯装恼怒地说:“哦,那你现在是嫌弃我?” “那可不会,小嘉长大了还要保护姑姑。” 梁织听着小男孩虽然稚气却又坚定的话语,微微愣住,而后又问:“为什么要对姑姑这么好?以后你也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那才是你以后要保护的人。” “因为小嘉喜欢姑姑呀,而且姑姑是对我最好的人,最开始的时候护士姐姐都以为你是妈妈……”说到后面,男孩的语气不由得低落了下去,却听得梁织心里不是滋味。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从一开始她就是以这样的身份在小嘉身边,到底要她现在如何开这个口? “小嘉。”梁织的喉间发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是相拥的姿态,她的眼睛看着远处,“小小嘉,以后姑姑不能陪在你身边怎么办呢……” 小男孩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问:“为什么不能陪在我身边呢?姑姑要去哪里吗?”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从来不会有深思,离开的意思与他而言反正还是会再回来的。 梁织敛起了自己面上情绪,微微闭了闭眼睛,而后浅笑语气轻松地说:“傻瓜,姑姑怎么可能一直陪着你,我也要嫁人啊,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 小男孩的脸上露出了些失落的神色,不过又很快笑着问:“姑姑,那你会嫁给容叔叔吗?” 梁织语塞,这个问题这两天之内总是被人盘问,没想到应付了那两个大人,现在又要回答这个小的,这一下子,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 尤其是在看着男孩清澈的眼睛,做不到再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语气略微有些怅然,“你很喜欢容叔叔?” 小男孩想了想,好不加掩饰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要是你嫁给容叔叔,他和爸爸又是朋友,那我们以后就不会分开啊。” 梁织轻点着他的鼻子,无奈地笑了笑,“傻瓜。”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 也只能够存在于小孩子单纯的心思里,不会像大人的心思那样蜿蜒曲折,喜欢就是喜欢,想要什么也不会藏着掖着。 “觉得容叔叔对你很好?” 小嘉郑重的点了点头,“容叔叔经常来看我,总之他和别人不一样呢,还有那位太爷爷,人都好好。” 梁织心里是知道的,容铮这个人并非铁石心肠,即使表面上装着再冷硬,她依旧还是知道。 就像他那么讨厌她,可也从来没有真正断了她的希望。 她轻声地叹息,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小嘉的脸颊,缓缓说道:“以后若是太爷爷再来看你,记得多听他的话,老人家是长辈,是因为喜欢你呢。” “嗯,我会的。” 小孩子的思维比较跳跃性,一会儿他又想到了别的,笑嘻嘻地说:“姑姑,我偷偷告诉你,容叔叔在这里好像很受欢迎哦,我经常听到有护士姐姐私底下偷偷议论他。” 梁织浅笑,玩笑般地说:“哦,年纪不大,倒是学会听人嚼舌根了?” 小男孩的语气真挚,快速为自己辩解着说:“我可不是故意听的,那些护士姐姐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哪里还会看不出来?” “好了好了,姑姑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这么一本正经?” 小嘉面上露出了些腼腆之色。 相比于小孩子纯粹的心思,梁织的心情则显得复杂多了。 忽而是想到了什么,小嘉这才指着她的手腕问着:“姑姑,你把这块手表弄丢了吗?以前总是见你戴着,在我印象里好像没见你拿下来过诶。” 梁织抚了抚自己的手腕,轻声回答:“是啊,不小心丢了。” “好可惜哦,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呢。” “没关系。” 到最后梁织也没把心里的那些话说出来,还是于心不忍。 天色渐渐晚之时,梁织看了看时间,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找容铮,还是说,继续在这里等着? 他给她的手机,还是要还回去的。 再加上今晚…… 梁织的脸色在不经意之间浮现了一层绯红,大约是这里面实在是有些燥热,于是寻了个机会,找到了容铮在的科室。 她犹自记得自己曾经到底是有多讨厌医生,也记得曾经有个男人一直在她耳边纠正她错误的思想,久远的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般。 想起刚才小嘉说的那些话,梁织不由得浅笑,她怎么会不知道,早在以前就已经见识过容医生的受欢迎程度,这两年他应该已经升了副高,单身未婚,家世优越,怎么会不受欢迎呢? 正当梁织在办公室门外徘徊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问她,“请问你找谁?” 梁织对上这女医生打量的目光,很镇定地说:“我找容铮容医生,他已经下班了吗?” 年轻的女医生又看了她一眼,继而微笑着解释:“我好像最近也没见到过你,直觉上就以为不是病患家属,对于漂亮的女人来找容医生,总是忍不住想要八卦一下。” 梁织脸上这一下子烧的厉害,可一想到自己这年纪摆在这里,怎么还能因为这小姑娘的两句话就脸红? 她轻咳了一声,“没……我和容医生不太熟,就只是想询问一下我侄子的病情而已……” 也不知道是真热情还是故意为之,女医生又说道:“以前我们这里经常有人假装病患家属来靠近容医生,不过人家之前都是有了未婚妻的。” .................................................................................................................................................................................................................................................................................................................................................................................. 陌路旧欢(37) 陌路旧欢(37) 也不知道是真热情还是故意为之,女医生又说道:“以前我们这里经常有人假装病患家属来靠近容医生,不过人家之前都是有了未婚妻的。” 这话一出,梁织就算是再迟钝,也听出来了这言语之间反正是没什么好意的。 眼前的年轻的女孩子明媚俏丽,可能只是个分到这里的实习医师,梁织忽而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也做出过同样的事情。 在她都快忘记的那段曾经中,有一段时间会来这里等容铮下班,嘴上还嘴硬地说是等父亲和梁宋,可谁不知道,她和梁宋的关系差到了极致。 那时候相熟的几乎谁都知道,容医生有个缠人的小女朋友,时不时地被人拿出来调侃。 然而这些,到底只是存在于过去。 梁织很快打住了自己的思绪,微挑着眉,神色也未变,只是目光变得有些凉,直视着面前的年轻女孩,不避不闪地大方说着:“方便告诉我容医生走了吗?如果还没走,帮我还个东西给他。” 这女孩子到底是年轻气盛,下意识地说:“还没走,应该还要一会儿时间。” 梁织礼貌地笑了笑,又问:“你是他带的实习医生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提起这个的时候,年轻的女医生脸上露出了些许骄傲之色,“是的。” 梁织亦是随意地勾了勾唇,“我知道,容医生的脾气一直不错,分在他手里应该算是很幸运的。” “是啊,分在其他主任医生手里的人,只要出一点错,就会被骂的不行,容医生从来不会的。” 女医生听着梁织这语气,本来心里有些戒备,这会儿倒是试探性地问着:“你是容医生的朋友吗?” “算是吧,以前认识。”梁织不愿意过多解释,只是从自己的包里把那手机拿出来,交到这女医生手里,感谢地说着:“既然他在忙,那就替我把这个还给他行吗,就放在他桌上就行了,也不用多说什么。” 年轻的女医生有些迟疑,还是应下了。 梁织再次道了声谢,在离开之前她又忍不住转身问道:“你以前见过容医生的未婚妻?” “见过几次,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下班的时候在停车场会遇见,容医生的未婚妻经常会来等他下班,之后两人再一起回去。” 梁织心里微涩,可面上还是带着些许的笑容,“他们感情真好。” 八卦的话题永远都是茶余饭后或是闲暇时期少不了的。 女医生说起这个却是来了劲,“我一直以为容医生是不会这么高调表现的人,应该是感情特别好,才会这样吧,真羡慕啊……” “哎,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东西等等帮你还给容医生,现在得去做事了。” 这年轻的女孩适时掐断了话题。 梁织再一次礼貌地与之告别,眼眸里面平静而又淡然。 其实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容铮也会这么高调的秀恩爱? 这个男人在工作上的绝对严谨,以前都是她不断地缠着他,可只要出现在这里,事后总是会被他一顿谴责。 只不过是因为当初梁织脸皮厚,所以从来不在乎这些。 他骂归骂,她从来没有这个觉悟。 不过那时候偶尔她也会闹脾气,怎么感觉他对其他每个人的态度都比对她要好,忍受不了。 而每到这时候,容铮都只会淡淡地说,因为别人都比她省心。 每次他这样云淡风轻的解释都会让她生一会儿闷气,可最后主动凑上去的,还是她自己。 现在想着曾经,梁织才彻底意识到,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一直都是她自己主动往人家身边凑,不管他要不要,会不会拒绝,任性而为之。 难怪会讨厌她呢。 之后梁织回了一趟自己家里,洗去了一身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即使这么多年过了,还是会接受不了这味道。 可过了没多久,梁织换好衣服之后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到号码显示的是容铮,她下意识地愣了一下。 不过也没犹豫,很快就接了起来。 “你今天来找我过我?”低淡温煦的男嗓在她的耳边蔓延开来,只是这语气很平静,只是公事公办的疏离,甚至都算不上是朋友之间的正常语气。 反正他们应该也不算朋友了…… 梁织犹豫了下,继而说着:“我把手机还给你了,没别的事情。” “嗯。” 他随意地应了一声,之后也再没有要回答的打算。 就这样沉默了一小会儿,梁织犹犹豫豫地打破了此刻这样的沉默,“你今晚在家吗?” 她没有直接问自己能不能过去,即使知道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可还是没办法面对他万一会说出口的拒绝。 容铮给出了准确的答案,接下来两人之间就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 很快就挂断了这电话。 梁织现在一直在避着一个人,就是梁宋,生怕他会突然哪根神经不对,再次提什么无理的要求。其实不管她,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早晚会被她气死。 夜幕已经黑沉之时,梁织来到了容铮家里。 可能是因为已经跨出了先前那一步,现在梁织反而觉得没那么尴尬,反正只要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性而已。 容铮开了门让她进去,温煦的眉眼轻浅如故,他思忖了一瞬,随后报出了六位数字,“密码是这个,下次可以直接进来。” “嗯,我记住了。”梁织应下,心里不由得默念了一会儿这一串数字,好像也听不出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哎,可能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和小嘉的出现,这里应该会是他和妻子住的地方。 再差的结果也不过如此,就是重新和她搅在了一起,他虽说这不恨她,可心里总会是带着怨气的。 梁织低着头沉默了一瞬,等到容铮转身再走进餐厅之时,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不由得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啊,既然有了之前一次,现在又有什么好矫情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梁织跟着他走进去。 餐厅摆放着一些餐具,从这晚餐的剩余来看很显然这不是自己做的,容铮不在,她主动地走过去收拾。 容铮从洗手间内出来时看到她在厨房里,微敛着眉,“你在做什么?” 此时梁织正好将所有的碗筷洗好,擦了擦手才回答:“我帮你收拾一下。” 男人的眼底划过一些不明意味的情愫,站在她身后,浅淡而又随意地说着:“我记得你十指不沾这些东西的。” 梁织笑了笑,“人总会变的。” ..................................................................................................................................................................................................................................................................................................................................................................................................................................................... 陌路旧欢(38)你可知,我有多讨厌你? 陌路旧欢(38)你可知,我有多讨厌你? 人总是会变的,何况早就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以前的梁织可以依靠别人,而之后,就只能都靠她自己一人。 在家里的容铮穿着秀休闲,与他工作之时的那身严谨的白大褂不一样的风度雅致。大概是三十多岁的优秀男人真的很受女性欢迎,尤其还是个未婚单身的。 梁织想起今天遇上的那年轻女医生和她说的话,心中沉吟,不经意间随意地问着:“容铮,你经常去看小嘉,就不怕被别人说三道四?” 何况还是在同一间医院,认识他的人很多,怎么能避免那些闲言碎语? 梁织很早之前就是避着他的,可后来没想到还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遇见了。 反而是容铮觉得没什么,他泡了两杯茶放下,先是看了她一眼,而后随意地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既然要说,我也干预不了。” “可是……”梁织顿了顿,目光之中有这些别扭。 可她转而又想,反正他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又瞎操什么心? “梁织,这种情况下你不应该为自己的名声想想?”他随意地说着,唇畔带着些许不明意味的弧度,温煦的目光平和的落在她身上,两人之间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她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只是岔开了话题,面上带着些微的尴尬之色,缓缓说着:“时间不早了……” 她只是提醒下时间,可后面的话打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要是从别的角度来想,她这不就是…… 求欢? 好在容铮只是抬眼看了看壁钟上的时间,神色平静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转身上楼之前又浅声地对她说:“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好,我等你。”梁织攥紧了自己的十指,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几个字,天知道到底需要花掉她多少勇气。 在容铮转身之后,她才渐渐将自己的目光从他的背影上收回,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烫的吓人,冰凉的手背忍不住覆着自己的耳朵,亦是烧的通红。 甚至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她说出来的。 在原地站了好久,她才将心底这些异样的情绪掩下,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心里还是没这个勇气现在上去。 容铮的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就算是她想要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也无从下手,好像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有点洁癖,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如何才能容忍的了她。 她把茶几上的杯子拿到厨房洗干净再收起来,视线在不经意之间看到了一面干净的背景墙前放着好几个相框。 而这些相框之中大多数是风景照,梁织只不过是看了几张,便是觉得很眼熟。 怎么会觉得眼熟呢? 而她很快就得知了这个答案,原来是曾经在蔚宛的花房里看到过这些装饰的风景照。 梁织的手指轻轻摸索着这些相框,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就连医院的实习医生都知道,那是他的未婚妻…… 容铮不是个会把自己的感情生活暴露出来的人,可想而知,他到底是有多在乎蔚宛。 就光是这些照片,亦是如此细心保存着……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可没办法,如果真的恨,那也只能够承承受着。 在这楼下的客厅里静坐着,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似乎就是自己的心跳声,以及感知到那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走。 梁织快忘记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是多久之前了,总之很久很久…… 久到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最后在这里坐不下去了,犹豫着走上楼。 也许是这安静的空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容铮又是习惯了自己一人的独居,此时此刻这好似就算是一点点声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像是这个莫名再次出现在他生活中的女人一样,与他而言,算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意外。 可又有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男人的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眼前的案例显然已经看不下去,将钢笔的笔帽合上,不经意间又看到了这钢笔上刻的字…… 曾经她说了要赔他一支钢笔,没想到最后还真的就兑现了承诺,只是这上面刻的字,实在是丑的他都认不出到底是什么。 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容铮微微眯了眸,身子放松地靠着身后的椅背,袖口的稍稍挽起,姿态放松闲散却又风度雅致。 脑海中犹自回想起了梁宋对他说的那些话,温煦的眼底便渐渐生出了些许凉意。 “阿铮,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只说一句,想要回小嘉,你就准备娶了织织。” 梁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眸中深沉复杂,可眼底的认真预示着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毫不避让地开出这条件。 容铮和他并肩走出医院大楼,温煦的眸子微微上扬,好似并未因为这些话而觉得不悦,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动。 午后的天光让人一时间觉得有些刺眼,他微眯着眼睛,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微嘲地出声:“梁宋,我记得你们不是亲兄妹。” 这兄妹两人的关系很好,甚至已经超越了兄妹。 容铮一直都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我是她哥哥,仅此而已。” 容铮听着他的回答,唇畔泛起带着些凉意的笑容,温煦的眸底沾染上了些微的锐利,“梁宋,自欺欺人的我见过的不止是你一个人,但这么多年都这样,也是悲哀。” 梁宋没有辩解什么,仍旧是按着一贯的说辞,绝不退让半步,“我父亲走之前嘱咐我好好照顾织织,没有办法,她是我的责任。” “你可以自己对她负责。” 在是容铮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眸底暗沉平静,让人揣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厌恶。 “八年了,还能有什么?”梁宋不急于解释,有些不想说的,他也不愿意提及,只是客观的陈述了一个事实。 心里的这些隔阂,大概谁都没有忘记,无论是过了多少年,终究还是存在。 书房里面忽然而至的黑暗拉回了容铮的思绪,随之传来的是书房门外有些匆忙的脚步声,接下来便是敲门的声音。 “容铮,好像停电了。” 他走过去开门,只见梁织用手机调出了些光亮照着地面上的路,言语急切。 “我去看看,应该只是跳闸了。”他放缓了声音安抚着说道,有那么一瞬间的下意识里,他似乎是想起来,以前的梁织好像很拒绝这种黑暗…… 很早之前,亦是出现过同样的场景。 只是当时的她,显然不像现在这样镇静自若。 容铮只是刚转身,手臂就被人拉住。 她在他身后小声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去房间里待着就好。”言罢,他转身打算离开,而身后的人依旧固执地拉着他的袖子,不愿松手。 见此状况容铮只得作罢,微拧着眉心轻声吩咐着说:“小心脚下。” “好。” 就是这一来一回的言语,在不经意之间却是悄然打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尴尬,梁织意识不到,只是用手机照着地面,一步步跟在他身后。 容铮不知不觉得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她的步伐,在下楼之时,适时地扶住了她稍稍趔趄的身子,依旧没有什么言语。 他把她扶到沙发上,放轻了声音说着:“在这等我。” 梁织没有拒绝,而是把手机递给他,“你拿着。” “你留着吧,我没夜盲症。” “你……”本来梁织还想说些什么注意安全的话,可被这一句话堵得什么也不想说,这语气还能不能好一点? 容铮借着客厅内这微弱的灯光,在柜子里翻出手电,简单地检查了下电路,确实只是跳闸而已。 反倒是独自坐在客厅里的梁织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到底该干什么。 想了想自己还是安安分分待着的好,至少不要上去给人家添麻烦。 不一会儿,头顶的灯光啪的一下亮了起来。 适应了黑暗的眸子初时受不了这强烈的光线,难受地微微眯着眼睛,她侧过身将视线在这客厅里寻找,朦朦胧胧中其实她也不知道容铮到底在什么地方。 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感知在找寻。 而后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多了几分沉稳的心安。 “没事了。” 温煦浅淡的男嗓在她的耳边蔓延,这空旷清冷的空间里面只有他的声音存在,就好似是一份安全感。 梁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神情有些愣怔,率先出声解释:“我没在你家里乱动什么!” 这一时间容铮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浅浅地睨了她一眼,将她面上这不自在的神色尽收眼底,而后半是玩笑地说着:“这次我可没说你什么。” 梁织又想解释,好像是想起了些什么,面上浮现了些微微绯色。 微微叹了口气,低声嘟囔着:“我也没想解释什么……” 梁织在主卧外面徘徊了好一会儿,他又回了书房,可她不知道究竟是在卧室里等着,还是直接去书房里找他。 好像前者的可操作性要好些。 她有轻微的夜盲,以往就喜欢留着一盏浅浅的小灯睡觉,可在这里她更希望能够把灯光全部关上,再把遮光帘拉的严严实实。 也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好似只要这样,自己就看不到,那就可以避免很多尴尬,甚至是当成从来不曾发生过。 头发只是吹到了半干,梁织就迫不及待地上床,可心思却完全没有定下来,听着时钟一分一秒的行走,与自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煎熬的等待。 手指攥着薄被,手心内不知不觉得出了些许冷汗。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困倦之意侵袭了她的思绪,好几次都差点闭上眼睛睡过去,可下一秒又能够提醒自己不能睡。 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她终于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除了容铮,不会是别人。 梁织的思绪彻底清醒。 黑暗之中,他也没开灯,只是径自走进了浴室,而不一会儿浴室里面亮起的灯光让她看清楚了这个房间的构造。 也是在这一瞬之间,似是认清了现实。 无法逃避。 耳边是轻微的水声,她则是置身于他的床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毋庸置疑。 可这一切,不管怎么样都觉得那样别扭。 她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不知何时浴室里早已没了动静,而他缓缓走至床边。 梁织捏紧了自己睡衣的一角,他不出声,却让她心里更加紧张。 她率先打破这样的沉默,反正在这黑暗之中看不到她的神情,自然能够避开不少尴尬,“容铮,我说了会等你的。” 一句话先截断了他有可能会问的问题,譬如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她在他房间里做什么? 反正如果容铮真的这样问,她应该是回答不上来的。 兀自犹豫之时,男人掀开被子的一角上床,她清晰地感觉到床有下陷的趋势,就像清楚地在提醒他的存在一样。 最亲密的人才不过如此。 然而他们两人,这到底算什么。 也许什么也算不上。 “梁织,当初为什么把小嘉生下来?”容铮的嗓音很淡,可在这安静到死寂的房间里,很是清晰。 像是一字一顿地落入她的耳畔,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招架。 容铮知道她根本没睡,这稍显继急促的呼吸声就已经透露了一切,她在紧张。 两人近在咫尺,可又感觉隔了好远的距离。 而阻隔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除了这经年的时光,还有无数堆积起来的谎言。 “我说过了,那时候不懂事,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快四个月了。身体出了些问题,我没办法不要。” 梁织没有隐瞒什么,只不过是避重就轻地挑了些说着,这些过去,她不想说,也不见得他有多想知道。 果然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男人喉间轻滚,逸出了一丝清淡的冷嘲,“你该不会是和你父亲说,这孩子是梁宋的?” 她沉默着,在他的质问之下,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梁宋和你说什么了?” 除此之外,梁织还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能够来解释他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容铮不以为意地回应:“我只是在想,依着梁伯父的性子,又怎会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谁都知道她父亲是出了名的疼女儿,怎会放任不管?更何况,当初他们两人在一起,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 “容铮,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追究了好吗?”她的声音里面已经沾染上了些许低三下四的恳求。 真的不愿意再去回忆,更是不想说出口。 “若是我偏要知道呢?” 沉静的男嗓透着些不容置喙的坚定,听到梁织耳中只觉得有一股凉意直接到了自己心底。 对过去,她只能做到闭口不言。 “从你的嘴里我一向听不到实话,梁织,我只是想知道,既然那么喜欢,何不当初直接嫁给他,反正梁宋也早就已经离婚了。” 如果是换做以前的她,此刻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不开心甩脸色走人,可毕竟现在的情形不一样。 她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连同与他置气的任性也没有。 只是掩下心中的慌乱,而又故作镇静地说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耳畔传来的男人的浅笑,带着轻微的嘲讽,又似是沾染着三分不屑。 “梁织,你可知,我有多讨厌你?” 这一时之间,她只能微微紧攥着被子的一角,面颊发烫,只能庆幸这是在黑夜里。 她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个男人也许对所有人都是温和相待,而唯独,她承受了他所有的漠然。 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己心里都清楚。 “对不起。” 梁织心里的涩的很,还不等他先说话,她的嗓音发哽,却继续说着:“我是对不起你,但我不要你负责,以后各归各路,不会再有牵扯了……” 各归各路,不会再有牵扯,这似乎是梁织最容易说的一句话。 可到底能不能互不相干地走下去,谁都不知。已然牵扯至深,又岂能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 太天真。 .............................................................................................................................................................................................................................................................................................................................................................................. 陌路旧欢(39)更不像现在这样,虚情假意 陌路旧欢(39)更不像现在这样,虚情假意 关灯的那一瞬间,梁织的思绪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可又像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自欺欺人。 仔细理理他们两人的关系,真的不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 “梁织,你要如何各不相干?”男人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属于他的熟悉气息,笼罩于她的周身。 各不相干,简单而又奢侈。 她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好一会儿才出声说:“如果是指抚养权的事情,我会尽可能解决,我哥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反正在梁织看来,只要是她想做的,不就是大不了费些心思,梁宋还能真的干涉不成? 黑暗之中,她听到了他低低的浅笑,三分薄凉,七分不屑。 大致是在笑她的天真,说的过分一点,那叫做幼稚。 梁织闭了闭眼睛,即使心里觉得难堪到了极致,可仍是害怕他在这时会突然离开。 她没多犹豫,下意识里的就用双臂勾住他的后背,声音哽咽发涩,“别走。” 柔软而又坚韧的束缚,让他无法挣脱开。 也许是有过第一次,这次没有像先前那样僵硬,可到底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实在的感情,互相紧贴,却又互相刺伤对方。 燥热的不仅仅是这日渐升高的温度,似乎还有什么情愫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升腾。 结束之时,男人的手指从她的脸颊处划过,竟是触到了潮湿的泪珠子,“很委屈吗?” 低沉的男嗓带着些许性感而又沙哑,平静的语调却与这周遭格格不入。 就好像即使他们之间发生着最亲密的事情,也无法改变什么。 甚至似乎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越来越远。 梁织比较庆幸各自看不清对方,她侧过脸避开他的触碰,悄然而快速的拭去自己眼角那莫名其妙渗出的液体,真奇怪,明明没有什么好委屈的。 只不过眼泪这东西啊,就是这般不受控制。 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嗓音仍是有些哽咽,低声作答:“没有,这是我提出来的,该委屈的应该也轮不到我。” 男人的身子从她身边离开。 像是忽而之间少了那些沉重的压抑,她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伸手按亮了柔和的床头灯。 暖黄的灯光不足以让各自看清对方面上的神情,却足以让他们各自清醒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容铮从床头柜上的抽屉里找出一个东西放在手里把玩着,而后又将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身上,“当年这东西已经送给你了,没有还回来的道理。” 这块腕表很显然是后来改了表带的尺寸,梁织至今还能记得当初自己是如何问他要这东西,现在想来,自己当初还真的什么都敢说。 见她不说话,容铮又一次不动声色的地睨着她的侧脸,“不要和我说是不小心遗落在这里。” 梁织面上出现窘迫。 其实刚才他问她的那一瞬间,这个理由差点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兀自尴尬了一会儿,她一边扣着自己睡衣的扣子,一边装着随意地说:“我觉得不好意思留着这块腕表,物归原主,还是没牵扯的好。” 男人微敛着眉,一时间倒是没说什么。 有些话说出来其实没什么意思。 梁织起身离开之时忍不住又问他,“容铮,以后你会不让我见小嘉吗?” 他摇了摇头,似是有些讶异于她问的这句话,又觉得有些许可笑。 “梁织,我不会做的这么不留余地。” 她了然。 也是,容铮一向都是这样的好脾气。 这个做事不留余地的,说的不就是她么? “我去客房里睡。”梁织匆忙地甩下这一句话,离开。 他亦是没有挽留或是阻止,好似这就是他们之间发生的最正常的关系,亦不知到底会持续多久。 房间里因着刚刚一场情事而逐渐升高的温度,在此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暖色的灯光落在男人的侧颜上,柔化了他棱角的锋利,却好似没有办法化开他眼底的淡漠。 梁织,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多好。 到底什么时候,竟然连她都学会了对他虚与委蛇。 各怀心思,这长夜便是显得很漫长。 梁织的心情指只会比他更为复杂,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算着日子,最好快些结束这样尴尬又羞耻的生活。 迷迷糊糊之间,梁织的思绪飘得很远,脸颊处好似又感觉到了那一阵火烧一般的疼。 耳边有女人凄厉的指责声,还有那满目的鲜红…… 一瞬间将她吓得冷汗涔涔,忽而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手心里亦是出了不少虚汗。 “好好的,我想这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她扯了扯自己僵硬的唇角,因为是明知道不会有人来安慰她,所以只能潜意识里地自我安慰。 容铮想知道的过去,恰好就是她解释不清,或是无力解释,不想面对的那一切…… 心底就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久违而又直观的疼痛,让她不由得蜷起了自己的身子,很快这一身的冷汗就将她的睡衣透湿。 忍一忍就过去了,没关系。 * 容铮离开的时间比较早,在下楼之前他的眼睛无意识地往另外一个房间看去,只是随意的一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个人的变化会在各方各面体现。 以前的梁织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心情好愿意动手做晚餐,那后续的收拾也都是会赖给别人。 以前的她也不会愿意睡客房,总能够找到很多种理由来反驳他,只不过这大多数时候只是强行占理。 那时的她,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虚情假意。 梁织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起来的时候亦是头昏脑涨,看了眼时间之后才觉得懊恼。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到近乎于死寂。 唯有靠近阳台的地方摆着一盆新抽嫩芽的绿萝,是这个死气沉沉的空间内,唯一能够装点的色彩。 梁织把房间整理好,又想起来自己的衣服都落在了那间卧室里,即使再怎么不愿过去,也没办法。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不会在家了。 她一直知道这个男人有些微的癖好,只要他待的地方永远都是秩序整洁,称之为洁癖? 好像也算不上吧…… 不然怎么就会答应了她可笑的提议呢? 梁织被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摇了摇头,看来甚至在她看来,自己都是得寸进尺的那个人。 拿着衣服走进了卫生间,换好之后顺便将他换下的衬衣一并带出来准备带到楼下。 也不在乎他会不会怪她多此一举,就当顺手为之。 只不过出乎梁织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刚下楼梯时,客厅内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的脚步瞬间僵住…… “容……容阿姨……” .................................................................................................................................................................................................................................................................................................................................................................................. 陌路旧欢(40)你的岁数也不小了,怎么不见定下来? 陌路旧欢(40)你的岁数也不小了,怎么不见定下来? 只不过出乎梁织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刚下楼梯时,客厅内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的脚步瞬间僵住…… “容……容阿姨……” 梁织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进退不得,可容夫人显然也不知道这一时间该说些什么,两人各自脸上都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 尤其是梁织手里还抱着容铮的衬衣,脚下踩着休闲舒适的拖鞋,此时此刻梁织只庆幸自己是早早地换好了衣服,不然要是身上再穿着睡衣…… 要是那样的话,想解释也没有办法了。 然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其实也不见得有好多少,从容夫人讶异的神色里面便可以看得出来。 到底是年长,遇事不会像梁织这样别扭,不一会儿,容夫人笑了笑走上前出声i先打破了这样尴尬的沉默,“织织?我可好久没听到你叫这一声容阿姨了。” 这也许就是容家人的能耐和修养,从以前到现在,面对她这样不尴不尬的身份,也从来不会露出什么不妥的神情。 委婉地移开话题,真的就像是多年未见之后的寒暄。 梁织把手里的衬衫紧攥着,她硬着头皮走上前。 既然人家没直接问什么,那她便顺着这台阶往下走,只是随意地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有些抱歉地说:“很抱歉,上次的婚宴上太匆忙,最后也没能和你们好好说些话。” 容夫人这下是想起来上次的婚宴,神色了然,只是理解地说了声没关系,继而视线就落在了她手里拿着的衣服上。 “织织,给我吧。” 梁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一瞬之后,她只觉得脸颊发烫,赶紧把手里的衬衫递给她,慌乱地解释着:“我只是顺便带下来了,洗一件衣服很快的……” 可说完之后,梁织又恨不得把这句话咽回去。 无缘无故地她住在人家里,竟然还说顺便把这衣服带下来,还不如直接大方地告诉别人,她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只要是个具有正常思维能力的人,都无法做到不去遐想。 梁织悄然地抬起眼,果不其然地对上了容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下子脸红的更加彻底。 “容阿姨,您别误会了,我是因为找他……有一点点事情。” 真是越是慌乱,便越是想解释。 可越解释,就显得更煞有其事。 梁织最终决定还是闭嘴的好。 她脸上的尴尬神色这么明显,容夫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也没紧咬着这个话题不松,轻笑了笑,将客厅里稍稍收拾了下。 而后浅声说着:“阿铮住的地方我平时也不会来的,只不过他最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回过家,所以这次过来看看,没想到扑了个空,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故意避着不回家。” 长辈说话若是不接应则会显得没有礼貌,梁织就算再尴尬,也会顺着她的话题说:“容阿姨,您要是有事找他,直接给他打电话吧。” 可转念又想,谁想不到这些? 也许真的是心中慌张的缘故,梁织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错。 然而容夫人却没有给她太多的压力,只是好言好语地让她在身边坐下,细声问着:“织织,上次见面匆忙,都没来得及好好问过你,后来的那些年你去了哪呢,怎么就一下子没了人影?” 容夫人言语之间的平和坦然,只能更加显得梁织的局促不安。 或许容铮这性子绝大部分遗传与他的母亲,就连在五官上,他和眼前的眉眼温和的夫人也是有着几分相似。 同样是让人觉得温和的桃花眼,略带笑意,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大概就是很早之前容铮给她的感觉。 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犹豫了下才说:“一开始是陪着我父亲在国外养病,在那边待的时间长了些,也就没想着再和这边的人联系。” 其实容夫人更想问的并不是这些,只是觉得此刻问会有些突兀,想了片刻还是作罢。 容铮的脾气虽然看似温和,可在某些事情上有着自己的执着。 就像他从来不允许自己父母过多干涉梁织和那个孩子的存在,更不能擅自替他做决定,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也只有容老出现过。 容夫人叹息了一声,言语之间带着些怅然,“我也是后来才听说,阿铮的父亲也在后悔,没能去参加你父亲的葬礼。这些年,怕是苦了你了。” 梁织的脸颊发烫,她只是轻轻地回应了一声。 总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待上一分一秒,接下来就会有让她难以招架的问题。 想也不用想和什么有关。 无非就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看上去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以及还有一个最难以回避的话题,小嘉…… “容阿姨,您要在这里继续坐坐还是怎样?我忽然想到有些事情,怕是不能陪您多聊了。”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梁织只能想到逃离,最懦弱可又最有效的方法。 容夫人理了理自己的着装,起身说道:“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我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也越来越不好,总会容易记错他休息的日子。”而后又微笑着看着梁织问:“织织,你去哪儿,让司机送你一段。”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不麻烦您……” 梁织这拒绝的意思太过于明显,都不带掩饰一下,就只表达了这个意思,迫不及待地不想在这里待着。 容夫人也没介意,“那一起下楼吧。” “哦,好的。” 这个过程中梁织的一颗心都是提起来的。 其实在以前她对容夫人的印象一直很好,大概是因为那一家人都给她一种淡淡的暖意,不过那时候她的身份也不像现在这样,曾经年少无知,他们当然不会与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什么。 慢慢走出公寓楼,容夫人在离开之前忽而又看着她微笑着问:“织织,你的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不见定下来?” 梁织就知道一定会扯到这个话题上。 不过好在,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直接。 没直接问小嘉,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扬起唇角,浅声回答:“这种事情也得看缘分,暂时还没有合适的机会能定下来,也不着急嘛。”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总是这样不急不急,我们也是催也催不得了。”容夫人随意地说着,言语之间轻松浅淡。 直至容夫人上车离开,梁织这颗心才算是彻底安定了下。 ........................................................................................................................................................................................................................................................................................................................................................................................................................................................................................................................................................................... 陌路旧欢(41)我更希望,你把孩子带到我家 陌路旧欢(41)我更希望,你把孩子带到我家 容铮确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大概是从之前那件事情发生过后开始,就一直维持着现在这样的情况。 顾家的老宅和他家相隔很近,在小半年之前,两家人之间依旧是密切往来的关系,而如今,明显是生疏了。 岁都说到底无法怪任何人,这心里的嫌隙总是难免的。 都已经到了家门口,容铮却还是心存着犹豫,眸光透过车窗远远地落向顾家老宅,目光微沉。 也许时间真的是个好东西,至少小半年之前的他没办法这么心平气和地面对,现在回想,却也只觉得是命运开的一次玩笑而已。 想要娶蔚宛,只是在适合的年纪,遇上了一个想让他愿意安定下来的人,本来两人的关系就超出于友情之上,也是真的想要怜惜照顾那个女子。 他和蔚宛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不会伤害对方的人。 曾想,若是能这样温淡安定地过一辈子,也是一种幸福。 互相取暖,占据彼此以后的生活。 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说到底就还是缺了些什么。 手机的提示声音拉回了容铮的思绪,他悄然收回视线,点开那一条短信。 ‘我今晚不去找你。’ 很简短的几个字,是梁织发来的信息。 男人微微眯了眯眸,随后又将这一条短讯息删除。 也没有询问只言片语,甚至连打个电话去问一下的念头都没有产生过。 不得不说,梁织的出现确实是让他的生活硬生生与之前成了一道岔路,就是在猝不及防之间,还未曾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落地生根。 也就只有她那样思想幼稚的人,才会觉得以后还是能够各走各路互不牵扯。 真是可笑到了极致。 正当他要将手机放回去时,紧接着又有一条短信进来,还是梁织。 ‘我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早上在你家里,不小心遇上了容阿姨,你要不要解释和她解释一下?’ 天知道梁织在发这条短信的时候心里有多忐忑,甚至觉得自己脸都已经丢光了。 这一整天她的脑海里都还是上午在容铮的住处发生的那尴尬的事情。 要是换做是她看到这些,都会忍不住多想,更何况容铮的母亲呢! 还是这么尴尬的身份…… 梁织这会儿还在医院里,只不过她在楼下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打电话,即将入夏,天气不由得带着些燥热,就算是现在这样的微风阵阵,也好似化不开她心里的烦躁。 正拿着手机踌躇之时,容铮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进来。 梁织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拒接,总觉得没什么好事情。 可她又想,自己到底是在怕什么,就算有什么也不可能躲得过。 应该,是没什么事情的吧? 按下接听键之后还不及容铮先说话,她先出声主动交代:“对不起,我不知道容阿姨会突然来你家里,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就一定会早点离开的……” 就她这样的尴尬身份,总觉得被长辈看到,就像是在捉·奸一样。 言语之间是满满的歉疚。 容铮静静地听着,目光遥遥的落在自己家门前,思忖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话,而后浅声地问着:“我母亲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说。容阿姨应该有事找你,没找到你所以就直接来了家里。”梁织当然是有问必答,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已经烧起来了。 感觉就像小时候做了不好的事情被自己父亲教训一样,只不过她父亲不会真的怎么狠她,大多数时候就只是装装样子。 可现在,和以前那里能一样! “好,我知道了。”男人的声线平静淡然,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大致也预想到,母亲应该是不会和梁织多说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早晚瞒不住,纸毕竟包不住火,更何况这一层窗户纸只是因为他的阻拦,才没有人去彻底捅破。 梁织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简单,要知道她就因为这个事情担心了一整天…… “你要不要和容阿姨解释一下?应该没有大问题吧……” 电话的另一边,男人的眼尾微微上扬,漫不经心说道:“梁织,一般来说是女性更在乎自己的名声,到了你这里,怎么就换了?” 梁织的面色涨得通红,好在是在夜色下,身边也没人能看到。手背贴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停顿了好久才闷闷地说:“毕竟我们之间不太一样。” “嗯?”男人的尾音上扬,漫不经心的慵懒。 梁织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像是要烧起来,支支吾吾地回答着说:“我们之间,是因为我起的头,就算要责怪那也得由我自己来承担,不能怪别人的。” “划分的倒是清楚。” 她听着他不明意味的话语,神色微愣。 “嗯……” 沉默了好一瞬,好似已经结束了这一场对话,却没有人主动挂电话。 梁织轻咳了一声,“容铮,我今晚在医院陪小嘉。” “嗯,我知道。” 之前她已经发过信息告诉他这些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梁织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言语之间沾染了些许愉悦,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与他分享一般,“容铮,今天林医生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还不及她说完,男人淡淡地出声打断她的话语。 “我也知道。” 哦,这倒也是,他是医生,尤其是自己还上心。知道这些消息比她快很正常。 再障的病症没有向更坏的地步发展,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至少已经给了她充足的时间,算是这一切都在按着好的地步在发展。 梁织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试探性地问他:“等过几天,我把小嘉带回家里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在条件情况的允许下,不想让那孩子在这苍白冰冷的地方多待着。 然而这些话听到容铮耳中,却又是别的意思。 他微拧着眉心,“哪个家里?” 也是后来才了解到,有很长一段时间,梁织和她哥哥住在一起,而她口中的那个家,又到底是谁的? 梁织听着他言语中忽而降下来的语调,心底有些忐忑,而又如是回答:“我自己家里。” “你平时不用工作?” “要,只不过最近顾不上而已。” 一种叫做尴尬的东西就在她和容铮之间蔓延着,本来她觉得这些并没有什么,可不知道为何此刻明明是在和他商量的语气,底气不足的却变成了她自己。 这一时间,电话里面只有他们两人各自的呼吸声,安静地再无只言片语。 就是这沉默的时间长了些,久到让她甚至觉得电话那边早就没有人在听。 梁织微微握紧了自己的手心,“容铮,你还在听吗?” 初夏的夜,在这座城市少见的皎皎月色,带着一股子清冷。 “梁织,我更希望,你把孩子带到我家。” ...................................................................................................................................................................................................................................................................................................... 陌路旧欢(42)在那一瞬间,听到了她的哭声 陌路旧欢(42)在那一瞬间,听到了她的哭声 梁织微微握紧了自己的手心,“容铮,你还在听吗?” 初夏的夜,在这座城市少见的皎皎月色,带着一股子清冷。 “梁织,我更希望,你把孩子带到我家。” 有那么一瞬间,梁织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略微锁着眉,试探性地问着:“你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温煦浅淡,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至她耳中,“这是早晚的事情,我母亲什么都没说,不代表我家里人什么都不知道。” 就仅仅是这一句话,湮灭了她的愉悦心情,取而代之的只是烦躁和沉默。 “再等等吧。”好半晌她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其实梁织自己也知道,他的家人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些,就算是今天早上和他母亲的见面,不把话说破,也许只是不想让她难堪而已。 “梁织,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 她的喉间发涩,想要再出声辩解,似乎也找不到什么适合的说辞。 结束通话之后,梁织的神情还是有些僵硬,看着手机上自己发出去的两条短信,心中微微叹息,而后按下了删除键。 她只是想让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够简单些,终归就是各取所需,也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梁织摇了摇头,微微攥紧自己的手心,转身走回医院大楼。 回到病房前,刚准备推门而入,肩膀就被人紧紧按住,后背抵上坚硬的墙壁,她微恼地抬起头,对上的却是梁宋稍带愤怒的眼睛。 * 在结束这一通电话之后,容铮大致知道了为何今晚母亲会把他叫回来,怕是就因为今天上午的事情。 而之后他回到家里,看似平常的晚餐之后,容老年纪大了,和他没有说上几句话就早早地睡下。 容铮回到自己房间里,不一会儿的时间,母亲来到了他的房间。 总算是在不经意之间切入了正题。 容夫人没和自己儿子多绕弯子,直言着说:“今天我在你住的地方见到织织了。” “嗯,她在那里。”容铮也不避讳,更无半点隐瞒。 容铮这人什么都好,几乎就是属于那种从来都不会让家里人操心,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唯独在有些事情上,他有自己的坚持,不算是反抗,只不过让人没办法不从。 “阿铮,我和你爸想见见那孩子。” “您和爸难道私底下没有见过那孩子?”容铮不动声色的地说着,目光意有所指。 虽说明面上只有容老爷子一个人见过小嘉,也只有老人家找过梁织,可他父母,又怎会真的什么都不管? “起初是你不让我们插手这件事,但现在这么久过去了,事情也该解决的差不多了吧?” 容铮想起之前在电话里和梁织说的那些话,眸色微沉。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起身走至房间的另一边,稍稍整理了一下书桌上的资料,漫不经心地说着:“再等等吧。” 在这件事情上容铮总是这样回复他们。 “阿铮,我不是想插手这件事,只是想问一句,你和织织是什么情况。” 容夫人当着梁织的面当然不会问这些,只不过对着自己儿子就没什么不好问的。 绕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到了点子上。 他的房间内一向被收拾的很干净,而有些曾经要是也能像这样,干干净净地就此在他的脑海中消失…… “妈,您希望我们之间是什么情况?” 这一浅声的反问,倒是把容夫人问住了,面上露出了些许难色,“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多干预,但是既然已经这样,总是要有个解决方法。” 要说什么关系都没,梁织又怎么会在他住的地方出现? 尤其是看上去那般密切的关系。 “妈,我自己有分寸。” 容铮大概自己也觉得最近有些优柔寡断,明明是可以有更为直接的方式逼迫,她说要等等,他便没有再追究。 这到底是哪来的放纵? 容夫人也不好说他什么,本还想问什么,最终作罢。 只是在临走之前,她说:“等你爸下周回来,正式一起见见那孩子吧。” 容铮思忖了些许,“可以,不过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太正式,不要让他起了疑心。” 这就表明了,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 容夫人也不是个不讲情分的,确实现在自己家这边的姿态没办法强硬。 “织织这几年感觉变了很多,在我的印象里,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虽然以前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也就只有寥寥数次,只不过当时的梁织真的不是像现在这样,年轻骄纵的女孩子,却也不是不懂礼数,而现在,更多的像是委曲求全。 即使是说着很有礼貌的话,也是带着疏离和黯然。 容铮微勾了勾唇角,随意地说道:“也许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不会变?” 时间摆在那,在这些时光里,也足以磨去一个人的锋锐。 容夫人微微叹息,“从那孩子的年纪算起来,那会儿织织年纪还小,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是怎么下来的。” 又有谁知道呢? 容铮显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容夫人很快也就离开了。 安静的空间内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看着手机上那一条通话记录,心里生出一阵莫名的触感。 他问过,当初梁织是如何对她父亲解释那一切,可得到的答案竟是如此可笑。 在她父亲面前说,那孩子是梁宋的? 也是,毕竟在这之前发生过一次事情,几乎人尽皆知。 尤其说到底,她和梁宋,是兄妹。 更是无法原谅。 壁钟上的时间提示着已经过了深夜十一点,可电话仍是显示有梁织的号码拨进来。 容铮选择性的忽略,可那边的人却是不停的打着电话。 直到第五次响起的时候,他才按下了接听。 却不料在那一瞬间,听到了她的哭声…… .................................................................................................................................................................................................................................................................................................................................................................................................................................................................................................................................................................................................................................................................................................. 陌路旧欢(43)要抚养权,走法律最有效 陌路旧欢(43)要抚养权,走法律最有效 容铮还记得有一次,小嘉说从来没有见过姑姑哭,唯一一次见到的,就只有她和梁宋吵架之时。 而对于容铮来说,似乎也是这样。 从来没有在梁织的面上看到过这一种情绪。 容铮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夜色已深,但此时容夫人显然还未睡下,这会儿走到客厅问他,“现在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嗯,您早些休息,小事而已,今晚就不回来打扰你们了。”容铮的神情很淡,温煦的嗓音更是听不出什么起伏。 容夫人不会追问他什么,虽然面上露出了些担忧和疑惑之色,只不过还是平静地笑着说:“路上小心些,妈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人。” “我会的。” 说完之后容铮和母亲告别,转身的那一瞬,眼底的平静像是掺杂了些许繁复的情愫,而这些到底是什么,可能再此时此刻他自己也没办法说清楚。 手机的通话记录已经停留在梁织的号码上,他上车之后戴上耳机,继续沉沉地说着:“不要自己去找他,等我。” 电话的那头回应他的只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直到他重复了一遍自己所说的,才堪堪得到了她的一声回应。 “好,我等你。” 梁织的声音哽咽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涩意,若非真的到了没办法的地步,她不可能会来找容铮…… 在夜色里,梁织站在这栋房子前,可不管她怎么敲门,里面的人就是无动于衷,不会给她任何的回应。 那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号码,终于似是不耐烦地再也打不通。 她就知道,梁宋一直都是说到做到的人,有时候那份执着让她害怕。 就只是她在医院楼下打电话的那一段时间,梁宋让护工带走了小嘉,可又是故意留下来等着她,告知她这一件事情。 梁织闭了闭眼睛,一想到之前他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就不由得发寒。 按了无数次的门铃没有效果,梁织又急又气地对着这扇门拳打脚踢。 终于在临界崩溃之时,她终于打通了梁宋的手机,还不等人先说话,她直接张口怒道:“你凭什么把小嘉带回来!得到医生允许没有?他肯定不愿跟着你回来的……你让小嘉现在和我说话!” 二楼转角的一间卧室内亮着暖黄的灯光,梁宋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质问声,面上并无什么表情。 小床上安睡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他对护工做了一个手势,而后没多久,护工便悄然推开门离开。 一阵沉默之后,梁宋走至床边上,手指轻轻摩挲着男孩的脸颊,复又替他将薄被掖好。 离开这房间,在冷清的走廊上边走边说:“织织,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乎小嘉?我能把他带回来住,肯定是在确认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我早和你说了,我打算带他去国外,前段时间和小嘉的主治医生刚聊过,这个方案可行,医院也早就联系好了。” 梁织一听这话,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差点就握不住这手机。 气的嗓音发颤,“梁宋!哥,算我求你了,不要把小嘉带走……” 听着他的语气,就像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就只差什么时候离开。 梁宋的脚步在楼梯前停下,颀长的身子依着栏杆,沉默了一会儿复又转过身,视线越过客厅落在大门的方向。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她是什么样子。 “织织,在医院里我就和你说的很清楚,本来还有商量的余地,你不听话。” 梁织又狠狠地踹了下大门,“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小嘉是我生的,你没这个资格!” 其实这话说出来,梁织自己也觉得很可笑。 这法定监护人,可是梁宋呢。 “织织,从你硬要把小嘉生下来的时候开始,就应该想到以后这些。”梁宋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上去没有什么起伏。 梁织紧拧着眉心,早就已经是心急如焚。 总觉得自己这时候根本没办法和他沟通,说什么都是错。 或许再多说两句,没准又要大吵起来。 而后,梁织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试着放软了自己的态度,低声地恳求着:“哥,以前是以前,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小嘉的身体出了问题,我肯定不会回来的!以前哪里能够预料到这么多?” 本来她就是打算抱着这个秘密过一辈子。 不管会多辛苦,也不管这一辈子会承受多少,那也没关系。 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这样的人生,就该自我承担。 梁宋并不打算和她多说什么,切断了话题,有些不耐烦地说着:“你要无名无分跟在别人身边受糟蹋,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既然这样,小嘉归我管。” “哥!” 梁织听着这些有些嘲讽的话语,脸颊上一时之间又烧的滚烫。 这些不堪的话语,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也许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 却是从梁宋这里听到。 “哥,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有现在看到小嘉彻彻底底好起来,才能彻底放心。”梁织的声音里透着无力,她没有那么长时间能够用来等待…… 等不起,耗不起。 “梁织,梁家把你养大成人,不是让你像现在这样出来丢人现眼的!” 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戾气,听得她心底微微一颤。 微闭着眼睛,她哽咽着说:“梁宋,我和你没血缘关系,就算是爸临走之前让你照顾我,现在这么多年也下来了,你完成的很好,以后……算了吧。” “你再说一遍试试。” 梁织用力地抹了一把从眼角处顺着面颊滑落的泪珠子,微微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更有几分底气。 “梁宋,你本来就不是我亲哥哥,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难不成你以后不结婚不成家?” 说到这儿,忽而之间梁织一愣怔,发觉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骤然聚集起来的底气,又一次弥散,她颓然地放低了声音:“对不起,是我以前太自私了,对不起……” 梁宋的眼睛微微发红,继而视线落像别处,声音沉得像是咬牙切齿,“梁织,你没有良心。” “哥,对不起……” 她哽咽着,好长一段时间脑海里只有这三个字,也似乎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声男人的冷哼。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沉默。 梁宋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成家……这点,她难道不清楚? 当初也是,若不是因为她,他也许早就有了幸福的家庭,只是这一切的阴差阳错,才显得命运何其的可笑。 梁织害怕这样的沉默,更害怕现在他挂断电话,然后她就再也无法与他联系。 只能在电话之中恳求着说:“哥,你让我见一见小嘉好不好,他要是看不到我心里会难受的!” “织织,我早就给了你不止一次的机会。” 男人说完就将通话切断。 猝不及防的忙音在梁织耳边响起,让她遍体寒凉。 “梁宋!你混蛋!”她狠狠地拍着门,尽管现在知道没有人会回应她,却是用力地像是在自虐一般,手心通红,直到麻木。 似乎是在很多年前就是这样,梁宋被她骂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混蛋,可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最后直至精疲力竭,无力的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微微收拢十指,唯有这从掌心内传出来的微微刺痛感,才能让她保持着冷静。 却也只是强装镇静。 她抱紧了自己,只觉得有股子凉意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要是真的能像梁宋说的那么轻松,那她这么多年的生活,到底算什么? 可笑而又荒诞。 忽而之间,肩膀上猝不及防的罩下一片温暖,带着令她熟悉的气息…… 愣怔的抬起头,容铮微敛着眉站在她面前,还没等他问出什么,她的眼泪就这样滑落,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讶异。 容铮的袖口微微挽起,他在她面前矮下身子,视线与她在同一水平线上,“哭什么,不是让你等我?” 梁织撇开自己的脸,就是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深呼吸之后,才闷声说:“我怕你会不来。” 就算到最后容铮真的不来,这也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 也许在她看来,容铮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反正他只要孩子的抚养权,其他的与他无关。 男人稍显粗粝的指腹在她的脸颊上划过,沾到了一些潮湿,眸色异样。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我是小嘉的父亲。” 温煦的男嗓落入她的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却让人莫名的觉得心安。 梁织紧攥着自己的手心,一下子握着他的手站起身,急切地说:“梁宋要把小嘉带走,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男人的眉心微皱。 明明这时候可以指责她,说到底,现在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不还都是因为她自己?是她让梁宋做小嘉的监护人,而到现在,却是成了最大的阻碍。 然而这时候,容铮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出来。 抬起的手最终只是缓缓落在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我来和他谈谈。” 梁织只知道一个劲的摇头,她不想让他们两个人见面,可又知道,这无法避免。 “他根本不愿意见我……” 闻言,容铮微敛着眉心看向这紧闭的大门,再次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腕表,已至深夜。 他的手掌落于她的肩膀上,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就算不看她的眼睛,好似也能感受到从她心底传来的那些哀伤。 容铮不由得放缓了声音,安慰道:“太晚了,先回去。今天在这里耗着,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结果。” 话音刚落,梁织却是攥紧了他的衣袖,急切地看着他的眼睛,固执地摇头。 “我要在这等着,我怕明天一大早就见不到小嘉了。”到现在,梁织最怕的就是这样。 这两天她一直处于忐忑中度过,一边庆幸于自己和容铮终于算是达成了一致的协议,可又害怕突然哪一天,梁宋会直接将小嘉带走。 可没料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 容铮打了两次电话没能打通,他便已经放弃。 他睨着她的眼睛,沉了沉声又继续说:“回去吧,不会这么快。” 梁织依旧是不为所动。 “现在快零点,就算现在你见到恩小嘉也没什么用,难不成还能现在把小嘉带走?”容铮客观地对她解释着,可很显然,理智处于崩溃状态的梁织,在此刻根本是听不进去什么东西。 “我在这等着。” 容铮的眸色生出了些异样,他知道她一向是固执的,可没想到,这么多年又一次见识到了。 言罢,梁织便要转身再去敲门。 然而她的手只是刚抬起,就被身后的男人握住,强势地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同一时刻,温煦浅淡的男嗓不容置喙地在她的耳畔蔓延开来…… “梁宋不见你,你在这等到天亮也没用,明天再说。” 说到底,不就是想逼着她做出决定么? 梁织哪里不明白,只是怕死了梁宋这种偏激的做法,只会让人陷入两难的境地。 两人心怀各异,可在某些事情上,又是惊人的一致。 容铮拉着她回到自己车上,打开副驾驶的门,不由分说地将她塞进座位上,浅声吩咐:“自己系好安全带。” 片刻之后见她仍是不为所动,容铮拧了拧眉心,自己动手替她把安全带扣上。 绕回了驾驶座后,直接问:“你家,还是我家?” “我没带钥匙。” 梁织从医院追到这里走的太匆忙,除了手机之外什么都没带,更不用提自己家里的钥匙。 他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车子就在他住的地方停下。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好似都在深思着一件事情。 抛开过往避而不谈,现在挡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 只有小嘉。 梁织不能奢求太多,可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车子停下,两人坐在车里也是谁都没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容铮……”她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已经沾染上了些许的颤抖,而后却是哽咽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男人转过脸看着她,眸光平静,浅声道:“有什么话等天亮了再说。” “好。” 他先下车,并没有像绅士一般地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而是安静地在一旁等待,等她什么时候能够收拾起自己的情绪。 梁织的手掌覆盖在眼睛上,这段时间真是从来没有过的疲惫。 煎熬的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不知道耗了多久,她终于打开车门下来。 男人浅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前走去,在她的视线里,只能够看到他的背影。 颀长的身形,宽阔的背影,其实这些都和梁织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不曾发生过任何的改变。 甚至眼前这样的场景,都让她觉得有些惊人的相似。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就像个无家可归的人,而他一直是她最后的救赎。 曾经,曾经…… 到底只存在于记忆之中。 梁织小跑上去追上他的步伐,只是不敢离他太近,只是刻意保持着些许距离。 不近不远,看着他的背影,紧紧跟随。 梁织今天上午还在为被容夫人看到的事情而尴尬,而没想到再次回来的时候,心境完全不一样。 客厅里的摆设还和她上午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她轻咳了一声,而后轻声问着:“今天你没回来过?” “嗯,回家了一趟。”容铮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回答时言语之间也没任何的异样,只是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打量着她的神色。 梁织意识到了什么,抱歉地说着:“对不起。” 最近也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和这三个字脱不了关系。 容铮站在她面前,又不经意地看了下壁钟上的时间,“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今天容阿姨问什么没?”梁织想起今天的事情,心中还是有些没底。 “没有。” 她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 而后的一阵沉默以后,梁织松了松被自己紧紧攥住的手心,低声唤他的名字,“容铮……” 他低头看她,浅声问:“什么?” 梁织无奈地勾了勾唇,苦涩的笑容似是从心中蔓延到了眼底,又像是做了决定一般,缓缓说:“也许,要抚养权,走法律程序最有效。” ...................................................................................................................................................................................................................................................................... 陌路旧欢(44) 陌路旧欢(44) 若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梁织怎么可能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的嗓音发涩,低低柔柔中透着一股子无力,“我是说,如果真的到了非这样不可的地步,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在说这些话的过程中,梁织一直低着头,就像是在自言自语,紧攥在一起的手出卖了她现在的心情。 再怎么说,那可是她哥哥啊…… 甚至,曾经是她求着梁宋,让他能够给小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很多很多,也都是因为她…… 梁织也许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容铮的眸子中微微有动容,只是将自己的情绪收敛的很好,不显不露。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容铮的语气放缓了些许,浅声说着:“还没到非要对簿公堂的地步,别想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容铮不会安慰人,这句话对于梁织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她忍不住拔高了自己的声音,无奈地摇头,“那能怎样?我知道是我的错,早知道当初就算是我自己抚养小嘉,也不应该让梁宋接手。” 就算真的有什么后果,也要她自己一并承担了。 可当初,她顾虑的太多。 闻言,男人平静的眼底起了波澜,他静静地思忖了片刻,其实心中想问的有很多,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该从何问起。 “梁宋替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是该感谢他。”男人不咸不淡地说着。 这语气里面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不过梁织知道,多少是带着些嘲讽的。 “我哥……”梁织微微叹息了一声,后面的话也就全部噎在了自己心里。 若是再来一次选择,没准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因为没有退路。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依旧是这温煦朗润的眼睛,只是在看向她的时候,仿佛带着一层薄凉的疏离。 “容铮,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来没骗过你,如果不是因为小嘉的身体出了问题,我绝对不会来来打扰你的生活。” 轻轻淡淡的嗓音,好似每说一个字,就要花费很大的气力。 而听到这话的男人,只有唇角划开了些许弧度,对于她说的这些,没有什么在意的。 或是说,觉得可笑。 在一件事情发生的之后,也许谁都会忏悔,会辩解早知当初会怎样……说到底,只是一句废话。 “梁织,你说的谎话应该不止这些,无所谓。” 闻言,她微微紧握的手松开,已是一片汗湿。 总有一种感觉,好像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悄然叹息了一声,她认命般地说着:“抱歉,过去的那些不愉快就当从来不存在好吗,当前的情况我们不是也已经达成了一致的协议,我们说好的……” 容铮没有在这话题上做过多的停留,“先去休息,就算要解决,也是明天的事情。” 说话间,随手将自己手边的杯子推至她面前,嗓音低低沉沉地继而又道:“我们都知道,梁宋不会真的对小嘉怎么样,你不用这么担心。” 不知是不是他的嗓音之中带着种特殊的魔力,梁织焦躁不安的情绪好似逐渐平缓下来。 松开自己紧握着的手掌,指尖在触及到这温热的水杯时,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微微轻颤,收紧手指,连带着自己的视线也好似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不知是不是这气氛太过于僵硬,梁织竟然还能起开玩笑的心思,她微微紧握着玻璃杯,轻声问道:“不会给我下毒吧?” 容铮睨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地吐出三个字,“安眠药。” 听到这话,梁织面上的神情反倒是没有先前的凝重,微挽起唇角,没有再说什么。 要是真的没有这些烦心的事情该有多好? 不一会儿,这一杯水梁织就已经喝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微微出神。 也许这一个晚上,是梁织在这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睡的最安稳的一次,没有再做奇奇怪怪梦,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心里负担。 沉沉的一夜,不用考虑到这黑夜的尽头即将会发生什么。 容铮在卧室的房门外缓步徘徊,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凌晨,而他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睡下。 .................................................................................................................................................................................................................................................................................................................................................................................. 陌路旧欢(45) 陌路旧欢(45) 梁织已经快忘记自己这么多年里到底和梁宋吵了多少次。 而基本上大多数情况,都是因为她自己的错。 不懂事的时候,她会冲着梁宋发脾气,反正他们之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他凭什么一直这样管她的事情? 然而到现在,还是如此。 每个人都说她以前不懂事,然而现在似乎没见得能有多大的改变。 朦朦胧胧之间,梁织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是关于很多年之前,那会儿她还是不是会刷刷小性子,也会对着某些人撒娇…… 久远到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 梁织看着自己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不由得感慨,怎么每次都只能聊上这么短短十分钟的时间? 真没有情趣。 看着自己手上的腕表发呆,幸好还长了耳朵,能听到广播内航班情况的提示,哦,总算又要回去了。 在把手机关机之前,梁织忍不住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才不管那边的人到底有没有看到。 不看就算! 反正自己也不是硬要见他! ‘容医生,我一点也不想你哦。’ 可发完这短信之后,梁织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屏幕等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邪,竟然会做出这么……自己都觉得好笑的事情。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而后足足十五分钟过去,就是没有短信回复过来。 梁织一下子就来了脾气,关机。 能不能稍微给点别的反应呢?就算忙,哪能忙成这个样子? 梁织想,这应该就只是不想回她。 梁织就带着这种满肚子的气没处撒的心情,无聊地过了十几个小时。 等再次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时,感觉呼吸都好似轻松了很多。 即使这入夏之后的燥热天气,也没能阻止她此时的好心情。 开机之后有几条信息是父亲发来的,都是她上飞机之前特意关注了她一些事情,不过那会儿她正在和某些人呕着气,哪有心思去看别的。 这么一想,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还没来得及回复父亲的信息,手机上就显示有电话进来。 哎,这…… 到底接不接? 梁织看着这屏幕上闪烁的备注名称,容医生啊…… 不是根本不打算理她的么? 这性子一上来,就是有点可笑的小傲娇。 本来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思等着这电话继续响,不过让梁织觉得始料未及的是,就这么二十几秒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什么嘛,这到底什么耐心?”她烦躁地自言自语,把手机丢回自己包里,哪也不去,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发呆,准确的说,应该是生闷气。 一次不接,不会多打几次啊? 怎么说也好几个月不见了,每次讲电话也就是短短十分钟,还不如她和父亲通话的时间长,这一点也不像是友好的男女朋友关系。 大概又是十来分钟之后,梁织又忍不住翻出了自己的手机,看看是不是被自己调成了静音,所以才老是得不到消息。 煞有其事地研究了好久,才得出了一个最终结论…… 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问题,就是人家压根不理她。 手指停留在十几分钟之前那个通话记录上,最终还是决定,要不要自己主动给他回一个电话过去? 反正主动这种事情,好像一直都是她来做的。 就在手指已经触碰到拨出键时,又堪堪地收了回来,喃喃道:“不行,没面子。” 哪能每次都是她在主动,这传出去,不就是倒贴么? 哦,就算是倒贴没错,这也是太明显了一点,以后要是传出去,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呢。 梁织前前后后换了好几次姿势在椅子上坐着,目光也不知道在向着什么地方乱瞥。 其他人的电话进来她一概忽视,就只是在等着一个特定的号码,不过就是没有…… 心里挣扎了好久,梁织还是认输。 “算了,谁让容医生不解风情。”她再次拿起自己的手机,也不生气了,给容铮回了一个电话。 心跳还有些快。 然而没想到这电话被人接起的这么快。 梁织这还没有酝酿好到底要开口说什么,电话的那头就有男人温和低淡的嗓音传来,“等久了?” 很显然这又不是第一次听,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这一瞬听到这声音之时,本来想要说的一些抱怨的话,全都又尽数咽了回去。 真是的…… 她轻咳了一声,很没有骨气地说着:“才没有。” 电话的那一头似是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很浅,却好似醇厚的酒,带着一股子能醉人的蛊惑。 “我刚刚见了一个朋友。” 梁织一听,微微扬起了下巴,哦,这是不是算是在和她解释? 换了个姿势拿着手机,梁织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上没有挪动,假装不经意地问着:“哦,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还不错吧。”他继续不疾不徐地解释。 梁织这会儿又不乐意了,谁要听他解释啊,还真是问什么答什么,倒是说两句好听的来哄哄她呀,这不是马上就没事了么? 忍了又忍,没办法,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不过现在梁织也觉得自己挺无理取闹的。 看着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心里的别扭之感越来越多,恹恹地顺着他的话题继续往下问:“你那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 梁织觉得自己应该没办法和他好好聊下去了,没多久,她咬了咬牙,继续保持着很好的语气,心平气和地说道:“行吧,你去见你的女性朋友,我自己回去了。” 忽而之间,梁织从电话里面听到了一个女声,“阿铮,是谁啊?” 啊? 还叫的这么亲密? 还问她是谁? 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梁织真的觉得自己心里挺委屈的,拒绝了爸和梁宋,就为了等他,结果呢,等来了什么呀? 微扬起下巴,算了,这有什么! 后面电话里在说什么她也没听,一门心思都放在这自己闷闷不乐的心情上,算了,自己回家。 刚挂断了没两分钟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梁织就像闹别扭一样,响一次,她自己按灭一次。 一直到有人在她面前停下,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等的不耐烦了?” 闻声,梁织猛然抬起头,只见男人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明明是最风流轻佻的样子,却就是让人感觉不到有一丝一毫的轻浮。 是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这么真真实实地看着他的五官,哦,还是这么俊朗温润,就是怎么就让她觉得心里痒痒的。 梁织知道自己应该需要有些骨气,不能因为他说的这几句话就放软态度。 转过头不去看他,然后赌气般地说:“我才没等你,你也没让我等你。” 然而这情绪什么都写在脸上,明显就是心情很不爽,要人安慰。 容铮当然知道她的小性子,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嗯,今天梁伯伯临时有事,他应该是没办法来接你回去,或者我陪你在这里继续等一会儿?” “……”梁织听着他的话再一次无语。 这到底还能不能好好沟通? “你!”她丢下手里的东西,就上去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气愤地说:“你不是说去见朋友了么?” 容铮见这状况,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从容地往前走着,也不着急着解释,反正这姑娘一时半会儿之间还是需要冷静的。 梁织心情就是莫名的不好,但又不会真的无理取闹的和他发脾气,哪有人一回来就冲着自己……嗯,关系比较不一般的人发脾气? 她攥了攥他的袖子,忽而又意识到两人之间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有点…… 太亲密? 不过她又想了想,这不是应该是很正常么? 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梁织才听到他温煦浅淡的嗓音重新在她耳畔响起,“我小叔家的女儿,比你大了一岁的样子,十分钟之前刚送她来这里。” 哦,堂妹…… 梁织郁闷地想,怎么不早解释?还让她自己郁闷了这么长时间。 .................................................................................................................................................................................................................................................................................................................................................................................................................................................................................................................................................................................................................................................................................................................................................................... 陌路旧欢(46)有生之年,遇上过于温暖的人 陌路旧欢(46)有生之年,遇上过于温暖的人 午后的时光永远是那么惬意,尤其是当然心情变好之时,即使是这入夏之后的阳光稍稍有些刺目,也难掩有些人心里的悸动。 梁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和父亲讲电话,在车内这狭小的空间里,父女两的说的内容,容铮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这一通电话才结束。 梁织忽而看了看这路上的情况,赶紧出声阻止,“我现在不乐意回家,你别把我往家里送啊。” 然而容铮很显然并不是很想搭理她,就连目光都没稍微挪动一下。 梁织似乎是对他这样的反应免疫了,也不会真的计较什么,只是厚脸皮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着讨好的语气说着:“我知道你今天休息……” “昨天在电话里的时候告诉你了。” 男人的嗓音温煦平静,说话时候眼尾上扬,似是敛起了几分笑意。 梁织把玩着他的袖口,就算人家在这时候不怎么愿意搭理她,也不在乎的笑嘻嘻说着:“看你今天这么闲,给你个机会请我吃饭呗?” 又是一阵沉默。 梁织满心欢喜地等着他回应,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这语气就开始变得有些抱怨了,“容医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倏然,梁织手里一空,只见他在路口红灯处停下车子,转过脸来打量着她。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这目光让梁织觉得挺不好意思。 她掩饰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在想着是哪里不妥? “怎……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 年轻的女孩子虽说看着脸皮厚,可说到底也是有几分装出来的,不知是因为这炎热烦躁的天气,还是因为这道停留在她脸上的温煦目光,脸不争气的红了。 容铮收回目光,在这之前却将她面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好似那一眼,只是很随意地看看她近期有无发生变化。 等红灯过后,他浅声随意地说着:“要是我刚刚没听错,你答应你爸很快会回去。” 她想了想,好像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没吱声,知道他肯定还有下文。 “还有,我对你很冷漠?” 梁织听到这话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随即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微妙,不知道怎么,好像连说话都觉得没那么利索,“好像……也没有。” 也没等到他继续说什么,梁织赶紧切断话题,“我答应了我爸今天回去肯定是会回去的呀,只不过现在家里只有江姨在,我回去找不自在么?” 他沉吟了一瞬,“所以?” 梁织笑了笑,好像就是在等着他说这句话,放低了声音,就像是撒娇般地说着:“所以嘛……我去你家玩玩?” “不行。” 拒绝的很是果断。 不过梁织哪里是那种一被拒绝就放弃的人,她继续缠着他问:“为什么不行,反正你今天都没事,再说我们……” 说到这儿梁织觉得自己有点说不下去,毕竟她几个月前走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就只是在普通朋友的基础上多了点小暧昧的关系。 而之后的那些日子里,就只有她主动地联系他了,有时候梁织自己也在想,是不是自己主动的有点多? 不过她想了想,人家又没有露出过很抗拒她的意思。 这就够了嘛。 “我们什么?”像是不怕她更尴尬,容铮不经意地问着。 梁织的手背贴着自己的脸,缓了缓之后才喃喃说着:“我们难道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其他的不知道,梁织只是在那一瞬间听到了男人轻淡的笑声,上扬的尾音带着些许迷人的性感。 “小丫头,你还真不知道什么是避嫌?” 这会儿梁织就有些忍不住,凭什么一直觉得她小? 总觉得这男人就是在哄小孩子的语气。 就算是以前两人在电话里联系也是这样。 她嘟囔了一声,这才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容医生,我们难道不是很友好的男女朋友关系,又为什么要避嫌?”强行忍着脸上的不自在,又道:“再说,我也不小了啊。” 为什么还总是拿她当小孩子? “梁织,你知道有些成熟,不是表现在年龄上面?” 容铮轻声念着她的名字,继而又侧过脸看着她,眼尾微微上扬,他伸手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比如说,看这里……” 只一瞬的时间,他便重新收回目光,心无旁骛地看着前方。 而好似在那一瞬间,梁织看到了从他眼底划过的促狭,温煦朗润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蔓延,久久不曾散去。 很快她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这下被气的不轻。 面上露出了气恼之色,“你说我没脑子?” 她很生气,然而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只是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我可没说,你自己联想到的。” “……” 之后的几分钟里,梁织兀自生着闷气,好几次都想,不要理他不要理他。 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自己主动先和他说话,“容医生,你是不是又被科室的小年轻女医生看上了?” “为什么这么问?”他有些不解,好脾气地耐心问着。 梁织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样,你怎么变着法子嫌弃我?” 真是的,从回来到现在就不能好好顺着她一次,这才多久,这以后得怎么办? 忽而,梁织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到了。 在几个月离开之前,她还曾经问过容铮,问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以后。 现在她自己倒是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到底是怎么了? 容铮总是会对她的有些歪理很难以理解,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只是淡淡地说:“今天注射兴奋剂了?一点也不见累?” 看吧,这还不算是嫌弃? 梁织忍了又忍,很没好气地说:“你不懂有个东西叫时差啊,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现在无聊得很就想找点乐子。” “……” 梁织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容医生说话的时候有多毒舌,或者是表现的有多嫌弃,但最后终是会满足她的要求。 就像现在,明明放了话不让她跟着他回家…… 而最终,梁织还是抱着柔软的靠着坐在他家的沙发上。 又是这样的午后,尤其是在吃过了午饭之后,更是不乐意动。 顺手拿起他先前看过的书随意翻看着,大多数都是令她觉得头疼的医学名词,还是算了。 刚想随便放下,从身后伸出一只手从她手里将这书接过,“带你回来可不是让你来搞破坏的。” 梁织撑着自己的下巴瞅着他,视线从上到下,从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开始,一路往下,不由得摇了摇头,“容医生,我觉得,你的态度越来越不好了。” 闻言,男人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随意地在她身边坐下,目光瞥向她这边,好整以暇地问:“说说,哪里不好?” 梁织立刻自己凑上去,不知不觉得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用着一本正经的语气道:“为什么每次和我打电话都那么敷衍?”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闲?” 梁织觉得自己被他说得可委屈,不去看他,只是自己低着头在一旁嘟囔,“我也不是对每个人都很闲……” 反正要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安慰,那肯定是不可能了。 气氛就是沉默了一小会儿,容铮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正在生闷气的女孩,不由得放轻了声音问:“去房间里睡一觉?” 哎,这一招对梁织来说太有用。 每次好像只要他这样表现出有一点点哄的意思,那就绝对没事了。 果不其然,梁织的眉眼微微上扬,却又假装端着架子说:“我不睡客房,肯定好长时间没人收拾了。” 容铮站起来,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我没说让你睡客房。” 她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他,玩笑道:“咦,怎么现在不知道避嫌?” “那算了。” “别,我就是开开玩笑而已!” 至今为止,梁织还是不怎么愿意回家,只要父亲不在家,那个家里对她来说就是一无是处,对着两个她不喜欢,而又不喜欢她的人…… 不对,现在可能有三个。 还是在容铮这里会更加自在些。 梁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拉着他的袖子让他坐下,自己则是从沙发上起来,“你等等啊,我带了礼物给你。” 容铮下意识的拦住风风火火的女孩,浅声问:“能知道是什么?” “马上告诉你。” 梁织甩开他的手,从玄关的地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翻找了好半天才最终找出来,最后笑眯眯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回到他面前,“你看看。” 皮带? 容铮打开之后微微皱了皱眉,而后对上她期待的目光,他的眸光则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修长的手指在这精致的盒子上轻点着,忽而有些叹息地浅笑着说:“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梁织不太理解,只是疑惑地看着他,她又怎么了? 好脾气的男人看了她一眼,而后不经意地自言自语:“看样子应该是真傻。” “……”梁织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被他这样挤兑,只是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腕表,“来而不往非礼也,上次都从你这里得到了礼物,怎么样也要还一个回去呀。” 嗯,听着好像还挺懂事。 还知道还礼。 “随便挑的?” “很贵。”她顿了顿又说:“而且是问了我朋友,她们都说送这个最好。” 容铮想着,那以后还是少让她和那群朋友接触。 收回思绪,这个话题就已经趋向于结束,容铮将这盒子合上,耐心地对着不明所以的她解释着说:“小丫头,以后送人东西,可得考虑好了。” 只不过某些人还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我只是问我朋友,什么东西送给男朋友好……” 哦,这样的话倒也可以解释。 只是梁织再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是心无旁骛的专注,一双眼睛只知道看着他,清亮的眸子盛着一片潋滟。 他在想,不知道是不是对着这双眼睛,以后就算是她做了什么错事,也很难让人能硬着语气指责。 “送给我可以,可别送给你哥哥。” 尤其是这样有着暧昧意味的东西,还是早点提醒她要好些。 一听到他提起那个人,梁织的语气就不是那么好,“我才不送给他,我和他很熟?开玩笑……” 容铮只觉得这是小女孩的心思,他没拆穿,只是换了个话题重新对着她说:“上去睡吧,到晚上再送你回去。” “那你记得叫我。”她没拒绝,只是不忘记提醒一下,俨然没有发觉,两人之间的一言一语,竟是如此随意而又亲密。 “好。” 在梁织看来,这个男人嘴巴有的时候毒了一点,也知道她的一些小性子,就会故意反着她的脾气来,有时候经常也会把她堵得说不出话…… 恰到好处的安慰,总是在需要的时候不留痕迹地伸出手帮助,这一切的一切,梁织全部知道。 她知道,这是她遇上的脾气最好的一个男人。 不知在以后的年岁里,她会不会遇上第二个容铮。 年轻气盛时遇上过于温暖的人,以后应该,是不会了…… 在容铮眼里,这只是一个令人容易头疼,又有些任性不懂事的女孩,只是不曾想过,在她的眼睛里面,也能看到这些叫做认真的东西。 之前的相处太短,以后的时日还长。 也许,就像她说的这样,试试也不错。 就算是经年之后再回忆起来,依旧会觉得这一段短暂的时光很可笑,却是真真实实地存在过,任谁都无法遗忘 因随意而开始,却不知是否因认真而终。 梁织在他家里的时候只喜欢占着他的房间,总觉得有一种清新好闻的味道,就算他是个医生,身上也不会留下那些令她觉得讨厌的消毒水味。 几乎是成了一种习惯。 是这个好脾气的容医生惯出来的习惯。 之后梁织依旧抗拒回去,但现在天色已晚,没有办法再用什么理由留下来,只能跟着容铮出了门。 而越是到她家门口,她的表情就越是恹恹的,惹得容铮不由得调侃:“你这个表情,让我觉得自己是人贩子。” 这什么表情?送她回家,可不是送她去荒山野岭。 “……”梁织愣了一下,而后在五秒钟之内没忍住笑了出来,“容医生,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经的人……要有你这样的人贩子,我肯定眼镜也不眨地替你数钱。” 男人的目光温煦浅淡,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收了几分情绪,不容置喙地说:“下去。” 直到这时,梁织才看了看周遭。 真烦,又要面对不喜欢的人了。 见她这如临大敌的表情,容铮犹豫了片刻之后,终是还是忍不住问:“你和你继母的关系有这么差?” 梁织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关系好不起来。你见过谁家后妈能有多真心实意?” “那可多了去了。”容铮只是就事论事。 她拿起自己的包,一下子就往他身侧扔去,“你这是替谁说话呢?” “实话如此。好歹这么多年了,她毕竟是你长辈,试着和她好好相处,不能总像你现在这样的情况。” 梁织这会儿觉得容铮比他爸还要唠叨。 明明平日里是个话不算多的人,就是一旦扯到这些大道理上面,那可就不行了。 “行了行了,这些话我爸都说了多少年了没用。”梁织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她总觉得我不是个什么规矩的女孩,怕耽误了她儿子的前程呗。” 梁织一直知道,江姨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她,就算对她好的那些,也都是做给她父亲看看的。尤其是后来,有些事情被她撞见了一些事情之后,那就更不行了…… 直到现在梁织还不觉得那有什么。 容铮这下也许有些明白,温煦的眸底稍稍有些异样,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进去吧。” 闻言,她反而握着他的手,用着讨好的语气,“你陪我一起去吧?” 容铮不置可否,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直接应下。 “你现在这算是,回自己家也要别人陪?” 她想了下,面上露出了些犹豫之色,却嘴硬地又说:“你当然不是别人,反正我的家人你早晚要见到的嘛,早点熟悉一下也没事。” “这不是个太好的理由。”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直接说,不知道怎么和你爸解释,所以才拉着我来,兴许我一会儿替你说好话。” 梁织很恶意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抱怨着说:“你稍微让着我一次会怎样?言语上不逞这些口舌之快,会觉得少一块肉?” “倒也不会。”容铮气定神闲地回答她的问题。 “那就行了嘛!” 梁织之后不由分说地抱着他的手臂往自己家方向走去,也不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反正梁织想着只要这个男人在她身边,她应该不会被数落的太多。 “容铮,我爸和梁宋你都认识,可我一次都没见过你家人呢。” 像是玩笑一般地语调,却听着有些抱怨的意味。 男人的眉眼上扬,温煦低淡的嗓音在夜色下显得温和而又迷离,像是做出承诺一般,“下次有机会带你见。” “好啊,我等着。” 看似随心的一句话,用着最半是玩笑的语气,却是承诺…… 陌路旧欢(47)漫长等待,也好似有了期盼 陌路旧欢(47)漫长等待,也好似有了期盼 有些时候的承诺往往就用一句话带过,等到经年过后再想起,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只是此刻整个房间里被窗外的阳光照的一片温暖,梁织揉了揉眼睛,竟觉得这浅金色的光线带着稍许的刺眼,却又无法忍住不去看。 甚至想要伸出手抓住。 就像是想要抓紧一些一直在错过的东西。 可惜依旧无果。 “果然是给我喝的安眠药……”梁织看了眼时间之后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么晚了…… 梁织此时正懊恼地沉思,房门被人打开也没有察觉。 直到从房门被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一个熟悉的脑袋探进了…… “姑姑……” 这小男孩熟悉的声音传入梁织耳中,她猛地抬起眼看向门口的方向,小男孩正笑嘻嘻地看着她,那一瞬差点让她再次红了眼眶,只觉得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有几分不真实。 梁织很快掀开被子起来,面上的欣喜之色难以言喻,把小嘉叫到她的身边,慢慢在他面前蹲下,目光与之平视才问道:“小嘉,告诉姑姑,你怎么在这儿?” 小男孩的手指把玩着她的发丝,笑嘻嘻地小声说着:“容叔叔带我来的呀。” 梁织觉得自己这是问了句废话,但也许是心情太激动,无法思考。 前一夜她担惊受怕,现在却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转变。 伸手揽着小男孩的后背,手掌轻柔地一下下轻轻拍着,喃喃着说:“你昨天真是吓到姑姑了,走也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找了好久也没找见。” 小孩子哪里会懂得大人之间的这些纠葛。 只是学着她的样子,小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地说:“爸爸说要带我回家住一段时间,因为太想回去了,所以就跟着爸爸走了,反正今天容叔叔也带我来找你了嘛。” 在小嘉眼里,爸爸和容叔叔关系好,容叔叔和姑姑关系也好。 总之在小孩子眼里,这三个人的关系都好,以至于不会去考虑那么多的纠葛。 梁织的思绪放空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想去多思考,就想这样抱着他,不要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 可没办法,最终还是需要面对一些事。 她不知道容铮到底是怎么把小嘉带来这里,他去见了梁宋? 还是说,两人之间又说了什么? 她想要知道,可一方面,却一点也不想知道。 直到最后,她才放开小嘉,嘴角微微上扬,牵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着问:“容叔叔呢?” “刚刚容叔叔就是让我上来看你睡醒了没有,我们现在下去找他吧?” 小男孩的语气是难以掩饰的愉悦,就连上扬的尾音都透着些开心,说话之时,他的眼睛明如曜石。 梁织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心中不由得感慨,这双眼睛,长得还真是像有些人。 她笑着说:“好啊。”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子里面,落下满地的浅金色,不知是这光线变得有些太过于耀眼,还是因着迎面走来的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有一会儿容铮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内好似看不到别的东西。 只有那两个向他走来的身影。 十指紧扣的两只手,一大一小,男孩面上带着几分愉悦的笑容,脚下的步子走的很快,就像是故意想让她快点到这个地方。 急于在炫耀什么。 而牵着他手的梁织却时不时板着脸让他慢些走,兀自放慢了脚步,就这样奇怪的互相迁就。 “容叔叔。”小嘉放开梁织的手跑到他跟前,姿态亲昵地与他打招呼。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是别人不愿打扰的天伦。 男人一伸手就将男孩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轻点着他的鼻子,轻声问道:“让你上去看看姑姑醒了没,怎么把她叫醒了?” 闻言,小男孩亦是用着只有两人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说着悄悄话,凑到他的耳边才说:“哪有,我去的时候姑姑就醒啦,所以就一起下来了嘛。” 梁织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在说着什么,只是一头雾水的站在旁边看着。 这样一幅场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打扰。 有段时间,她一直在想,容铮到底会不会喜欢小嘉,害怕他最初的漠然,害怕他只将孩子当成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害怕他说着只是一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除此之外再无瓜葛。 而现在看到这些…… 似乎也不尽然。 就说,怎么会呢? 容铮几乎对每个人都会温柔相待,怎么会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冷漠呢? 说到底,应该也只是对她而已。 没关系。 梁织看着眼前那一大一小亲昵的画面,眼眶不禁有些红。 她转过身,悄然拭去自己眼角即将要滑下的泪水,复又很快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浅笑着看着他们两。 甚至在想,要是这时间一直这样定格多好,或是慢一些,永远保持在这温馨的地方。 归根到底,这些全都是怪她自己。 是她自己让小嘉错过了这么多年的父爱,也是她自己,隐瞒了容铮这么多年的知情权。 是不是若是能够早一些让容铮知晓,会能够少恨她一些呢? 而后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自己狠狠地湮灭了。 奇怪,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初那种情况,怎么可能呢…… 梁织看了看壁钟上的时间,又快到中午了,她也没出声提醒,就这样任由着那两人亲昵地交流。 这样的温馨画面太少,好似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她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却是一刻都不曾离开。 小嘉倒是一直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出来,这会儿算是找到了机会,笑嘻嘻地问着:“容叔叔,姑姑怎么在你家里啊?” 其实也只是小孩子的好奇心,这两个都是他喜欢的人,巴不得能够在一起看到。 容铮想了想,目光往梁织的方向看去,很显然,她也听到了这个问题,此刻的表情正显得有些不知如何招架。 他收回目光,请抚了抚男孩的脑袋,温声细语地说着:“姑姑和容叔叔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在我家里,就像你现在不就是在容叔叔家里?” 梁织松了口气。 在听到小嘉问这个问题时,她心里还是担心了一下,若是问的是她…… 一定是想不到要如何来回应。 忽而又听到小嘉问:“关系好?那就是我爸爸和姑姑的关系吗?”问完之后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不对,爸爸经常和姑姑吵架,容叔叔,你让着点姑姑好不好?” 容铮低头看着男孩真挚地眼睛,大概面对这样的目光,应该是不可能说的出什么拒绝的话语。 “好啊。” 听到这一段对话,梁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 总之,就是很乱。 各种各样的杂乱在心间萦绕,有暖的,却也觉得堵得沉闷。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一直没又找到机会问出口。 一直到在外面结束了午饭回来,而后哄着小嘉睡了午觉,这会儿她才有机会能够问他。 “你去找我哥了?”梁织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这语气不免变得有些急切了些。 此时的两人站在主卧门口。 容铮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目光变得很柔,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才像是心不在焉地回应:“嗯。” 梁织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他这样敷衍而又捉摸不清的态度。 靠着二楼的栏杆,她忍不住继续问着:“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吗?我哥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把小嘉带回来,没说别的吗?” 主要是她心里太着急,都不曾来得及反应自己到底连着问了多少。 梁宋怎么可能会那么好说话? 不然昨天晚上刻意避着她到底是为什么? 容铮似乎也并不愿意告诉她这事情的详细经过,眉眼清浅淡然,岔开了话题说:“梁织,我觉得你哥说的也对。” 她不解,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男人转过视线来看着她,那微微上扬的眼角划开几许浅淡的弧度,似是带着些微的蛊惑。 “这样一直拖着,确实不太好。”他浅声说着,目光定定地望着她,“梁宋只是在逼你做决定。” “我知道。” 这些梁织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她接受不来这样近乎于极端的做法罢了。从另外的角度而言,这又怎么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可若是不拖着,能有什么办法? 倘若真的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式,哪里还用得着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梁织不是说在某件事上会死缠着不放的人,可这次,她偏偏要知道容铮和梁宋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出声问:“容铮,我哥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你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 男人的眸光纹丝未动,只是眼眸之中的温煦依旧,上挑的眼尾带起了些许不明意味的嘲弄,“我和他说,今天带着小嘉和我父母见一面。” 闻言,梁织心里吃了一惊,想也没想就立刻问:“就这样?” 他不动声色的地点头,未置一词。 梁织总觉得他在说谎,疑惑地看了他好久,只是自己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继续质问下去,反正不管怎么说,是他把小嘉带回来的。 管是什么理由呢。 梁织放松地倚靠着墙壁,而后又心烦意乱地在二楼的走廊上徘徊着。 犹豫了好一会儿,继续问:“那……那你真的要把小嘉带回去?还是,就只是和梁宋这么说说而已?” 其实在容铮说出那句话的后,她大致可以明白这话里潜藏的意思,这算是要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么? 只是梁织知道,她自己的身份放在这里,就是很尴尬的存在。 至于他和梁宋之间还有没说别的,他不说,她便不得而知。 “我有这个打算带小嘉回去,就是今天。”男人浅浅的话语将她心里的猜想全部打断。 其实她自己是在抗拒这个答案,却没想到,等来的却真的就是这一个结果。 梁织的视线看向卧室那扇紧闭的门,掩饰般地理了理自己脸颊边散落的发丝,总觉得这地方沉得让人心里发闷。 容铮也不急着说下文,给了她消化的时间,或者说,是在等着她自己问。 一阵冗长的沉默,静得好似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梁织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看似平静,可掌心内却出了一片潮湿的冷汗。 她没办法反驳容铮做出的决定。 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只是早晚的事情。 “那你想好以什么身份和小嘉介绍你父母?”其实梁织想问的并不是这个,更想问的,应该是他要如何向小嘉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这恰恰就是她一直在回避的难题,不愿意面对,无法想象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对着小嘉说出这些,索性就把这个难题丢给他。 “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跟着一起去。” 梁织不太明白他言语中的意味,只是这句话在脑海里反应的时候,她是想都没想的拒绝。 “我不去。”就是这三个字,她说的也是毫无底气。 尔后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拒绝太过于果断,又掩饰般地故作轻松说:“小嘉早晚要和你家人见面,就当提前让他熟悉一下。” 话到最后,她再次抿了抿唇看着他,“容铮……” 男人的眼角上扬,默不作声,却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希望,你好好哄哄小嘉,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就怕是这样猝不及防告诉他,会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梁织的眼睛里已经带上了些恳求的意味。 就算明知道这是最终会发生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多叮嘱一些。 “你为什么不自己对他说?”容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眸之中不带什么情感,语调稀松平常。 梁织无奈地低垂下眼眸,唇边的弧度随意而又平淡。 要是真的能够狠狠心自己说,又怎么还会一直拖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对不起,我好像还是说不出口。”她的声音很低,目光也随之看着远处,只知道自己心里乱的很。 一句说不出口,就再一次把这个难题丢回了他这里。 容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眯眸。 他不止一次两次看到过她的背影,每次都是像现在这样,即使是她自己离开,不管是再失落,也依旧会把背脊挺的笔直,就好似做错的那个永远不是她。 容铮对于这一点,真是该死的讨厌。 梁宋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让他把孩子带回来,这里面肯定有要求。 只是,容铮并不想和她说罢了。 看这兄妹两人的性子,也就早就能够知晓,若是好说好话能够解决事情,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情。 那两人,一样的倔。 若非是已经走到了不得不的地步,不然怎么会退步? * 之后是她亲眼看着容铮带着小嘉走,在离开的时候,她也只是俯身在小男孩面前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小声说:“记得听容叔叔的话。” 或许是已经太长时间不和别人接触,此时又是跟着自己放心的人,小嘉只知道容叔叔会带他出去见那位和蔼的老人,心里当然没有什么抵触。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地捏着梁织的衣袖,“姑姑,你不能和我一起去吗?那位长辈是不是来看过我好多次的太爷爷?姑姑不是也认识他吗?” 梁织面色不变,只是笑着说:“姑姑不去,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忙,你一定得听容叔叔的话知道吗,那位老人家很喜欢你,到时候最甜一点,听到了吗?” 小男孩似懂非懂,还是很懂事的用力点头。 而后看着自己身边高大的男人,扯了扯他的袖子,用着商量的语气问:“容叔叔,我们会很快回来吗?” 男人点了点头,只是老爷子的寿辰,也是正好借这一个机会将这孩子带回去,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了。 得到了容铮的肯定答案之后,小男孩笑着对她说:“姑姑等我回来哦,等我回来就带我回家。” “好。”她一口应下,只是心里酸酸涩涩。 回家…… 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听过这两个字。 梁织独自一个人待在这个公寓里,局促不安。 即使明知道这个空间内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在,总感觉心里像是有着牵挂一般,根本无法放松。 可倘若离开了这,她又不知该去何处。 只知道在这里等着,会等到他带着小嘉回来,就算是漫长等待,也好似有了期盼。 ...................................................................................................................................................................................................................................................................................................... 陌路旧欢(47)漫长等待,也好似有了期盼. 陌路旧欢(47)漫长等待,也好似有了期盼. 有些时候的承诺往往就用一句话带过,等到经年过后再想起,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只是此刻整个房间里被窗外的阳光照的一片温暖,梁织揉了揉眼睛,竟觉得这浅金色的光线带着稍许的刺眼,却又无法忍住不去看。 甚至想要伸出手抓住。 就像是想要抓紧一些一直在错过的东西。 可惜依旧无果。 “果然是给我喝的安眠药……”梁织看了眼时间之后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么晚了…… 梁织此时正懊恼地沉思,房门被人打开也没有察觉。 直到从房门被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一个熟悉的脑袋探进了…… “姑姑……” 这小男孩熟悉的声音传入梁织耳中,她猛地抬起眼看向门口的方向,小男孩正笑嘻嘻地看着她,那一瞬差点让她再次红了眼眶,只觉得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有几分不真实。 梁织很快掀开被子起来,面上的欣喜之色难以言喻,把小嘉叫到她的身边,慢慢在他面前蹲下,目光与之平视才问道:“小嘉,告诉姑姑,你怎么在这儿?” 小男孩的手指把玩着她的发丝,笑嘻嘻地小声说着:“容叔叔带我来的呀。” 梁织觉得自己这是问了句废话,但也许是心情太激动,无法思考。 前一夜她担惊受怕,现在却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转变。 伸手揽着小男孩的后背,手掌轻柔地一下下轻轻拍着,喃喃着说:“你昨天真是吓到姑姑了,走也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找了好久也没找见。” 小孩子哪里会懂得大人之间的这些纠葛。 只是学着她的样子,小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地说:“爸爸说要带我回家住一段时间,因为太想回去了,所以就跟着爸爸走了,反正今天容叔叔也带我来找你了嘛。” 在小嘉眼里,爸爸和容叔叔关系好,容叔叔和姑姑关系也好。 总之在小孩子眼里,这三个人的关系都好,以至于不会去考虑那么多的纠葛。 梁织的思绪放空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想去多思考,就想这样抱着他,不要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 可没办法,最终还是需要面对一些事。 她不知道容铮到底是怎么把小嘉带来这里,他去见了梁宋? 还是说,两人之间又说了什么? 她想要知道,可一方面,却一点也不想知道。 直到最后,她才放开小嘉,嘴角微微上扬,牵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着问:“容叔叔呢?” “刚刚容叔叔就是让我上来看你睡醒了没有,我们现在下去找他吧?” 小男孩的语气是难以掩饰的愉悦,就连上扬的尾音都透着些开心,说话之时,他的眼睛明如曜石。 梁织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心中不由得感慨,这双眼睛,长得还真是像有些人。 她笑着说:“好啊。”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子里面,落下满地的浅金色,不知是这光线变得有些太过于耀眼,还是因着迎面走来的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有一会儿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内好似看不到别的东西。 只有那两个向他走来的身影。 十指紧扣的两只手,一大一小,男孩面上带着几分愉悦的笑容,脚下的步子走的很快,就像是故意想让她快点到这个地方。 急于在炫耀什么。 而牵着他手的梁织却时不时板着脸让他慢些走,兀自放慢了脚步,就这样奇怪的互相迁就。 “容叔叔。”小嘉放开梁织的手跑到他跟前,姿态亲昵地与他打招呼。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是别人不愿打扰的天伦。 男人一伸手就将男孩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轻点着他的鼻子,轻声问道:“让你上去看看姑姑醒了没,怎么把她叫醒了?” 闻言,小男孩亦是用着只有两人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说着悄悄话,凑到他的耳边才说:“哪有,我去的时候姑姑就醒啦,所以就一起下来了嘛。” 梁织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在说着什么,只是一头雾水的站在旁边看着。 这样一幅场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打扰。 有段时间,她一直在想,容铮到底会不会喜欢小嘉,害怕他最初的漠然,害怕他只将孩子当成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害怕他说着只是一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除此之外再无瓜葛。 而现在看到这些…… 似乎也不尽然。 就说,怎么会呢? 容铮几乎对每个人都会温柔相待,怎么会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冷漠呢? 说到底,应该也只是对她而已。 没关系。 梁织看着眼前那一大一小亲昵的画面,眼眶不禁有些红。 她转过身,悄然拭去自己眼角即将要滑下的泪水,复又很快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浅笑着看着他们两。 甚至在想,要是这时间一直这样定格多好,或是慢一些,永远保持在这温馨的地方。 归根到底,这些全都是怪她自己。 是她自己让小嘉错过了这么多年的父爱,也是她自己,隐瞒了容铮这么多年的知情权。 是不是若是能够早一些让容铮知晓,会能够少恨她一些呢? 而后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自己狠狠地湮灭了。 奇怪,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初那种情况,怎么可能呢…… 梁织看了看壁钟上的时间,又快到中午了,她也没出声提醒,就这样任由着那两人亲昵地交流。 这样的温馨画面太少,好似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她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却是一刻都不曾离开。 小嘉倒是一直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出来,这会儿算是找到了机会,笑嘻嘻地问着:“容叔叔,姑姑怎么在你家里啊?” 其实也只是小孩子的好奇心,这两个都是他喜欢的人,巴不得能够在一起看到。 容铮想了想,目光往梁织的方向看去,很显然,她也听到了这个问题,此刻的表情正显得有些不知如何招架。 他收回目光,请抚了抚男孩的脑袋,温声细语地说着:“姑姑和容叔叔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在我家里,就像你现在不就是在容叔叔家里?” 梁织松了口气。 在听到小嘉问这个问题时,她心里还是担心了一下,若是问的是她…… 一定是想不到要如何来回应。 忽而又听到小嘉问:“关系好?那就是我爸爸和姑姑的关系吗?”问完之后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不对,爸爸经常和姑姑吵架,容叔叔,你让着点姑姑好不好?” 容铮低头看着男孩真挚地眼睛,大概面对这样的目光,应该是不可能说的出什么拒绝的话语。 “好啊。” 听到这一段对话,梁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 总之,就是很乱。 各种各样的杂乱在心间萦绕,有暖的,却也觉得堵得沉闷。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一直没又找到机会问出口。 一直到在外面结束了午饭回来,而后哄着小嘉睡了午觉,这会儿她才有机会能够问他。 “你去找我哥了?”梁织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这语气不免变得有些急切了些。 此时的两人站在主卧门口。 容铮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目光变得很柔,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才像是心不在焉地回应:“嗯。” 梁织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他这样敷衍而又捉摸不清的态度。 靠着二楼的栏杆,她忍不住继续问着:“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吗?我哥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把小嘉带回来,没说别的吗?” 主要是她心里太着急,都不曾来得及反应自己到底连着问了多少。 梁宋怎么可能会那么好说话? 不然昨天晚上刻意避着她到底是为什么? 容铮似乎也并不愿意告诉她这事情的详细经过,眉眼清浅淡然,岔开了话题说:“梁织,我觉得你哥说的也对。” 她不解,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男人转过视线来看着她,那微微上扬的眼角划开几许浅淡的弧度,似是带着些微的蛊惑。 “这样一直拖着,确实不太好。”他浅声说着,目光定定地望着她,“梁宋只是在逼你做决定。” “我知道。” 这些梁织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她接受不来这样近乎于极端的做法罢了。从另外的角度而言,这又怎么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可若是不拖着,能有什么办法? 倘若真的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式,哪里还用得着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梁织不是说在某件事上会死缠着不放的人,可这次,她偏偏要知道容铮和梁宋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出声问:“容铮,我哥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你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 男人的眸光纹丝未动,只是眼眸之中的温煦依旧,上挑的眼尾带起了些许不明意味的嘲弄,“我和他说,今天带着小嘉和我父母见一面。” 闻言,梁织心里吃了一惊,想也没想就立刻问:“就这样?” 他不动声色的地点头,未置一词。 梁织总觉得他在说谎,疑惑地看了他好久,只是自己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继续质问下去,反正不管怎么说,是他把小嘉带回来的。 管是什么理由呢。 梁织放松地倚靠着墙壁,而后又心烦意乱地在二楼的走廊上徘徊着。 犹豫了好一会儿,继续问:“那……那你真的要把小嘉带回去?还是,就只是和梁宋这么说说而已?” 其实在容铮说出那句话的后,她大致可以明白这话里潜藏的意思,这算是要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么? 只是梁织知道,她自己的身份放在这里,就是很尴尬的存在。 至于他和梁宋之间还有没说别的,他不说,她便不得而知。 “我有这个打算带小嘉回去,就是今天。”男人浅浅的话语将她心里的猜想全部打断。 其实她自己是在抗拒这个答案,却没想到,等来的却真的就是这一个结果。 梁织的视线看向卧室那扇紧闭的门,掩饰般地理了理自己脸颊边散落的发丝,总觉得这地方沉得让人心里发闷。 容铮也不急着说下文,给了她消化的时间,或者说,是在等着她自己问。 一阵冗长的沉默,静得好似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梁织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看似平静,可掌心内却出了一片潮湿的冷汗。 她没办法反驳容铮做出的决定。 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只是早晚的事情。 “那你想好以什么身份和小嘉介绍你父母?”其实梁织想问的并不是这个,更想问的,应该是他要如何向小嘉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这恰恰就是她一直在回避的难题,不愿意面对,无法想象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对着小嘉说出这些,索性就把这个难题丢给他。 “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跟着一起去。” 梁织不太明白他言语中的意味,只是这句话在脑海里反应的时候,她是想都没想的拒绝。 “我不去。”就是这三个字,她说的也是毫无底气。 尔后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拒绝太过于果断,又掩饰般地故作轻松说:“小嘉早晚要和你家人见面,就当提前让他熟悉一下。” 话到最后,她再次抿了抿唇看着他,“容铮……” 男人的眼角上扬,默不作声,却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希望,你好好哄哄小嘉,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就怕是这样猝不及防告诉他,会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梁织的眼睛里已经带上了些恳求的意味。 就算明知道这是最终会发生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多叮嘱一些。 “你为什么不自己对他说?”容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眸之中不带什么情感,语调稀松平常。 梁织无奈地低垂下眼眸,唇边的弧度随意而又平淡。 要是真的能够狠狠心自己说,又怎么还会一直拖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对不起,我好像还是说不出口。”她的声音很低,目光也随之看着远处,只知道自己心里乱的很。 一句说不出口,就再一次把这个难题丢回了他这里。 容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眯眸。 他不止一次两次看到过她的背影,每次都是像现在这样,即使是她自己离开,不管是再失落,也依旧会把背脊挺的笔直,就好似做错的那个永远不是她。 容铮对于这一点,真是该死的讨厌。 梁宋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让他把孩子带回来,这里面肯定有要求。 只是,容铮并不想和她说罢了。 看这兄妹两人的性子,也就早就能够知晓,若是好说好话能够解决事情,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情。 那两人,一样的倔。 若非是已经走到了不得不的地步,不然怎么会退步? * 之后是她亲眼看着容铮带着小嘉走,在离开的时候,她也只是俯身在小男孩面前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小声说:“记得听容叔叔的话。” 或许是已经太长时间不和别人接触,此时又是跟着自己放心的人,小嘉只知道容叔叔会带他出去见那位和蔼的老人,心里当然没有什么抵触。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地捏着梁织的衣袖,“姑姑,你不能和我一起去吗?那位长辈是不是来看过我好多次的太爷爷?姑姑不是也认识他吗?” 梁织面色不变,只是笑着说:“姑姑不去,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忙,你一定得听容叔叔的话知道吗,那位老人家很喜欢你,到时候最甜一点,听到了吗?” 小男孩似懂非懂,还是很懂事的用力点头。 而后看着自己身边高大的男人,扯了扯他的袖子,用着商量的语气问:“容叔叔,我们会很快回来吗?” 男人点了点头,只是老爷子的寿辰,也是正好借这一个机会将这孩子带回去,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了。 得到了容铮的肯定答案之后,小男孩笑着对她说:“姑姑等我回来哦,等我回来就带我回家。” “好。”她一口应下,只是心里酸酸涩涩。 回家…… 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听过这两个字。 梁织独自一个人待在这个公寓里,局促不安。 即使明知道这个空间内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在,总感觉心里像是有着牵挂一般,根本无法放松。 可倘若离开了这,她又不知该去何处。 只知道在这里等着,会等到他带着小嘉回来,就算是漫长等待,也有了期盼。 ............................................................................................................................................................................................................................................................................................... 陌路旧欢(48)哥,今天容铮来找过你? 陌路旧欢(48)哥,今天容铮来找过你? 容铮离开的时候天色还未晚。 而这地方就只剩下了梁织一个人,随着壁钟上的时间慢慢地流走,天色也是渐渐暗沉了下来。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梁织自己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 她在想着,若是容铮的父母见到小嘉,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又想着,小嘉若是看到这些不认识的长辈,心里会不会害怕呢? 不过这也没关系,她想着只要有容铮在,就不用担心太多。 他毕竟是小嘉的父亲,这点毋庸置疑。 这一层血缘关系在这放着,虽说两人之间可能不算是太亲厚,可说到底,还是会护着自己家人。 容家的长辈性子都那么温和,应该也都是会对他好的。 是啊,就算真的有以后,小嘉也会能有依靠。 只是这等待的过程并不是太好受,梁织在楼下的客厅里徘徊着,两个手指捏着自己的手机,时不时地砸在自己的掌心里,似乎是在等着什么电话,又像是自己犹豫着要不要拨通那个号码。 梁宋的心思…… 其实她想的到,只是没想到,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愿意退步呢? 梁织快受够了这样的煎熬,她再次抬眼时,时间已经指向六点。 入了夏之后的天色暗的比较晚,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门。 不久之后,她站在梁宋家门外,按了门铃好久都不曾有人出来开门,她便站在原地等着,有些话一定要当面说清楚的好。 在门口反复徘徊消磨时间。 没办法之下,她才打通了梁宋的号码。 “哥,我在你家楼下,不打算给我开门?” 这应该算是这两兄妹之间比较好的语气,不像昨天晚上那样的剑拔弩张。 梁宋轻笑,“你怎么还有胆子来?不怕我再把你绑起来?” 此言一出,倒是让梁织想起了上一次的情况,直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她环顾了四周,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来之前我给容铮发过消息了。” “哦,所以说现在是有恃无恐?” “算是吧。” 梁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能这样语气也不带变一下地说谎,看样子,真的是谎话说多了。 “织织,我在家里。” 梁宋刻意咬重了那一个‘家’字,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是什么地方。 是他们曾经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 也发生过太多的事情,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人愿意回去。 梁织起先只不过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他,现在心里竟是生出了些许又沉又涩的感觉,她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说:“哥,我去找你。” 也不知道这空置的房子有多少时候没人来过,只不过平日里有人固定打扫,不会让这萧条之感太过于明显。 梁宋从花房里面把几盆花搬出来,犹记得父亲在的时候就喜欢摆弄这些花草,至少能给家里添一些生机。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梁宋也没转身,下意识地说:“把旁边的水壶拿给我。” “哦,好。”梁织应下,久违的安和。 梁织把水壶接满水,然后走到他身边,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东西,细心地给这些花浇水。 这样一幕,上一次发生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 “我记得以前你脾气上来的时候,就喜欢拿这些花花草草出气,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被你毁了多少东西?”男人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调侃,思绪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之前。 是曾经那段无忧无虑的天真。 梁织并不认为现在是叙旧的时候,可站在这个地方,再听着这样的话语,心里就算再有怨,也好似放下了似的。 她浅浅一笑,手掌慢慢扶上一旁秋千的锁链,已经过去了好多年,链子上已然出现了些许铁锈斑斑,记忆里的那些却清晰地存在着。 那些不愉快的话题,梁织到底还是没问出来。 轻笑着问:“哥,你怎么想到回来这里?” “我打算把这屋子收拾收拾,把我妈接到这边住。” 梁织的眸色中划过些许异样,半晌后,她缓缓抬眸,浅声道:“很抱歉,这么多年我也没抽空去看过江姨,她一个人住着应该会很不习惯吧。” 梁宋并不是很想直面回答她这个问题,站起身,颀长的身子在灯光的映射下,在她周边笼下一层暗影,唇边的笑容很浅,“织织,你知道的,我在乎的人本就不多了。” 不知为何,这话题莫名的沉重。 “我妈算一个,你也算一个。不管是不是爸走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你,你是我家人,所以以后听话一点,不要再说什么你的事情我管不着。” 梁织也知道自己平日里说的气话居多,可那也是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才会那样口不择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要是不知道梁宋对她是好是坏,那就是真的没心没肺,外加没有良心了。 难得能够听到梁织这样服软,男人的眼底划过些许讶然。 随之叹息地说:“不过也可以,找一个能够让你托付终身的人,以后就彻底轮不到我管你了。” 说到这个事情上,两人好像就是永远说不通。 就是没办法达成一致意见。 梁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在一阵沉默之后,她才慢慢说着:“哥,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呢?容铮是小嘉血缘关系上的父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你硬要我嫁给他,你觉得合适吗?” 非但不合适,简直荒诞。 可笑。 梁宋就知道她会是这番说辞,不动声色,“你就这样过一辈子?为一个男人生两个孩子,然后下半生继续过着这样的日子?” 梁织哑然,她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又尽数咽了回去。 其实她想说的是,一辈子的时间固然很长,然而她的一辈子,却不知道有没有这么长…… “目前来说,这样最好了。”言罢,梁织回握着他的手,细声细语道:“哥,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就算再生一个孩子,大不了就都还给容家,我们轻松自在一些,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没熟人的地方。你给江姨找一个可心的儿媳,我呢,随便怎么样都行……” 反正就是,不能在这里。 夜色下兄妹两人并排坐着,还是像最初那般毫无芥蒂,只不过这些谁都知道,已然回不去了。 男人冷哼一声,很直接表达了对她这个提议的看法。 不可能。 “织织,任性也该有个度。你一定要这样糟蹋你的下半辈子,我不答应。” 梁织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又像是有家人的那种暖,可又因这种偏执的念头而感到无力,只得打住这个话题,尝试着细声细语问:“哥,今天容铮来找过你?” ........................................................................................................................................................................................................................................................................................................................................................................ 陌路旧欢(49)以后姑姑和容叔叔住一起,怎么样? 陌路旧欢(49)以后姑姑和容叔叔住一起,怎么样? 闻言,身旁的男人点了点头,却似是不急于回答。 而折磨了梁织一天的问题都在这里,得不到他的回答,她心里就仍旧慌张不安。 却安耐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将这一份紧张表露出来,而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浅笑着问:“我很好奇,他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愿意让他把小嘉带走?” 问完之后,梁织心里又开始兀自紧张。 眼睛紧紧地睨着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又是在害怕从他这里会听到什么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回答。 男人的手指拂过面前蔷薇的叶片,随意地说:“他说容老想见小嘉。” 和容铮的回答几乎如出一辙。 可梁织怎么会相信。 “就这样?” 梁宋侧眸看着她,理所应当的问:“那还需要什么样的理由?” 梁织又一次被堵得什么都说不出。 肯定不是这样。 定然是有别的原因,只是这两人都不愿意告诉她罢了。 梁织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凝了凝心神,强行装出几分镇静,问道:“哥,你不会是又逼着他娶我吧?” “这次可不是我逼着他。”男人的回答更是随意浅淡。 梁织心里大惊,恨不得现在就质问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到底还是存着些理智,知道这时候不能破坏了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温馨氛围。 拖着吧,看谁能耗得过谁。 “哥,我先回去了。”梁织提了离开,既然在这里都要已经聊不下去了,耗在这作什么? 免不了又是吵架。 梁织都觉得自己的脾气在这些年里已经收敛了不少,不然要是按照以前的性子,指不定这会儿会闹成什么样。 “我送送你。” “不要。”梁织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拒绝。 开玩笑,本来就处于这样的情况下,再和他一起走? 万一又提到了什么话题,吵起来可怎么办? 梁宋睨了她一眼,将她脸上那些表情看的清清楚楚,轻哼一声,“不用防我像防贼一样,昨天带小嘉回来是征求了他的意见,那会儿不让你见他,也有原因。” 还能是什么正经的原因? 梁织沉了沉声,“哥,你到底是想逼谁妥协?” 不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吓吓她? 然而很可笑的是,这就是最容易拿捏她的方式。 梁宋陪着她往门外走,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基本上是没什么交流,而对于之前那问题,梁宋更是不屑回答。 在他看来,有些事情不能退让,半步都不行。 离开之前,梁宋看了眼时间,忽而问:“你今天去哪里?” “我……”梁织顿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又要当着他的面说,自己要去容铮家里? 忽而觉得好似说出这句话之后,这男人的目光会像是要将她生生吞了似的。 只得作罢。 沉吟了一瞬,梁织才回答:“我有些担心小嘉,虽说容家的长辈人都很好,可不见得小嘉心里到底会不会有别扭,毕竟面对着这么些许的陌生人……” 男人的喉间逸出了些许冷笑,“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说谎。织织,你什么时候开始也学着会虚情假意了呢?直接问,容铮到底答应了我什么,不是更直接?” 一瞬间,梁织的面上生出了恼怒,本不想走到这样一步,不过没办法,心里气不过。 “那你告诉我,你们之间达成了这么交易?” 梁织虽然面上保持着平静,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出卖了她现在的心情,目光则是更加紧张不安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紧张的好似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尔后,才听闻他说:“很早之前我就说过,除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不然不会交出抚养权。” 梁宋在转身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而这会儿的梁织,仿佛因为这一句话而愣怔,久久不曾有回应。 身旁的人早已不在,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织才彻底找回自己的思绪。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容铮答应了…… 不行,她不愿意。 慌乱地拿起自己的手机,却在即将要将这号码拨出去之前,硬生生顿住了。 要说什么才好? 质问,还是…… 可笑的是,梁织自己根本没有质问别人的资格。 梁织放下手机,又独自回到了容铮家里,原以为这出去一趟好歹能让她心里有些安慰,哪知道是越来越慌乱。 壁钟上不停流走的时间在提示着她,这一分一秒好似都是一种煎熬。 手机忽然想了起来,她立马去接,是容铮的号码。 这个点给她来的电话,让她心里真的没办法安定。 只得深呼吸,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奇怪,问道:“现在是要带着小嘉回来了吗?” 相比于她的小心翼翼,电话那头容铮的声音则是显得自然多了,“还没有,今天可能不回来了。外面路况不太好。” 闻言,梁织看向窗外。 果然这入了夏的天就是说变就变,她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是好好的,就是沉闷了些,没想到这才多久,就是电闪雷鸣的大雨。 “那好,为了安全起见,等雨停了再回来吧。” “嗯。” 若是仔细思忖,这样的一言一语实则很是亲密,就像是家人之间互相说着行程,而后又给予关心。 只是不知道,这用于梁织和他之间,打底合不合适。 容铮交待完这些后就想挂断电话,梁织复又叫住他,“容铮,今天小嘉乖不乖?你们不能回来,他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其实她更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和孩子说什么太敏感的话题。 男人的嗓音沉吟了一瞬,又接着说:“你和小嘉说两句话?不过时间不要太长。” 毕竟现在外面的天气不大好。 若是换做以前,梁织肯定是想也不会想就应下,可今天,她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烦躁。 她低声说着:“算了吧,有什么话等你们回来再说,照顾好他。” 除此之外,梁织再无别的言语。 挂断电话,容铮望着自己身边的小男孩,正难过地看着窗外的天气,喃喃地说着:“姑姑最不喜欢打雷的天,估计又一个人把窗帘拉的死死的。” 容铮走过去轻抚着男孩的发顶,浅笑着问:“你不怕吗?” 小男孩抬起头,一本正经说道:“和姑姑住一起的时候她遇到这样的天就会害怕,那我当然不能怕呀,以后我得保护姑姑。” 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词。 容铮心中微微动容,下一瞬,试探性地问:“以后姑姑和容叔叔住一起,怎么样?” .................................................................................................................................................................................................................................................................................................................................................................................. 陌路旧欢(50)梁织,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陌路旧欢(50)梁织,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小嘉听到这个问题,这一瞬间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高兴,他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似是在确认,“容叔叔,你是说,你会和我姑姑住在一起?” 男人低头凝着小孩清澈的眼眸,有些出神。 伸出手抚了抚男孩的发顶,缓缓说道:“是啊,和你姑姑一起。” “像很早以前,爸爸,姑姑,还有爷爷那样,住在一起吗?”问完这些之后,小男孩又意识到了些什么,于是自言自语地说着:“不过姑姑说,只有一家人才能住在一起,你和姑姑只是朋友呀……” 容铮但笑不语。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自己也经历了很多心理煎熬,似乎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像是有亏欠一般,兴许是自己都无法心安理得。 “那以后容叔叔做你的家人,可以吗?”他放柔了声音,目光亦是越发安静温煦。 小嘉似是想到了什么,拉着容铮的手掌,笑嘻嘻地说:“那以后容叔叔做我的姑父吗?” 小孩子心里想的就是如此简单,容铮却是微微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一定要说这个称呼,到目前为止,也只能是这个。 眸光凝在男孩稚气的脸上,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浅笑,“可能比这个还要亲一些,你看今天见到的爷爷奶奶也都很喜欢你,还有你说的太爷爷,以后这些就都是你的亲人,希望吗?” 小男孩微微皱起眉,不知是不愿意,还是在思考着这问题。 容铮以为自己应该可以做到什么都不管,直接对他说出那些残忍的话,譬如…… 他不应该称呼‘容叔叔’,而是……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他想尽办法在孩子面前掩饰,就算是在自己家人面前,也不希望他们说到什么伤到小嘉的话。 在某种程度上,梁织考虑的没有错。 七岁的孩子拥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也有从小对于亲人的依赖性。 若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知道这最终到底会在孩子的心里起到什么样的变化。 若是就这样恨上了他…… 那便是得不偿失。 沉默了好久之后,容铮掩下自己心中的些许不安,捏了捏男孩的脸颊,弯下身子凑到他面前,半开玩笑地问道:“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回答?” 小嘉摇了摇头,目光真挚地看着他,这才说道:“容叔叔,这些都是你的家人,我的家人是姑姑还有爸爸……”说到自己的父亲,小家伙面上又浮现了些许不高兴的神色。 “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爸爸,姑姑说他总是很忙,所以我都是跟着姑姑住的,但平时是都会来看我的呀。” 男孩的声音带着些许稚嫩,说者无意,可听在容铮耳中,却有一种出不出来的感觉。 那自然而然的称呼,亲切随意,透露出来的是满满的依赖。 在容铮心里,却是堵得慌。 “小嘉,那现在容叔叔问你,以后愿不愿意跟着容叔叔还有姑姑一起住呢?” 毕竟之前他都是跟着梁织住在一起,现在即使是提出这个意见,也不会算是太过于突兀。 “那爸爸呢?”小嘉下意识地问。 在小嘉心里,虽然爸爸平时是个有点严肃的人,可父亲这个角色,却是在他的生活中存在了这么多年,是谁都无法替代的存在。 容铮心里生出一阵烦躁,却知道不能在孩子面前露出这些情绪。 只是敛了敛眸中的情绪:“没有你爸爸,有容叔叔还有姑姑,还有这些喜欢你的长辈。” 不知是不是被容铮这突如其来有些严肃的语气吓到了,小嘉反应了好久,还是没有说话。 良久,小男孩才低垂着眼睫一个劲儿的摇头,“我要爸爸一起……”像是生怕别人会从他身边将父亲抢走一样,下意识地维护,“我只要和姑姑还有爸爸在一起,其他都不要……” 容铮听他的声音里已经沾染上了些许哽咽,心里亦是升腾起一阵烦躁。 尤其是听着小嘉对那人的称呼,怎么样都觉得不是滋味。 这缺失的几年,到底是怎么样都弥补不了。 “好了,容叔叔没说什么。”容铮无奈之下,只能将这小小的身子揽到自己怀中,手掌落在他的后背轻轻拍着,就像是在哄着闹脾气的小孩子。 但他自己心里又想,倘若只要哄哄就可以解决一切,那这世上应该就没有什么麻烦事了。 好不容易等到小嘉的情绪安定下来,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看着容铮说:“容叔叔,我想给我爸爸打个电话。” 容铮这时候又怎么忍心拒绝。 有些话,梁织说不出来,而他似乎,也很难说出口。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梁宋的号码递给小嘉,“去吧,我不偷听你们之间讲话。” 小男孩脸上扬起了甜甜的笑容,“容叔叔,你是光明正大地站在这儿,这不叫偷听。” 闻声,男人的眼角亦是微微上扬,眸底一片温煦。 “快打电话吧,时间已经不算早了,等打完电话就早点睡觉。” 小嘉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去拨打电话。 容铮就站在他的身后,目光却不知道落向了什么地方。 在这安静的房间里,男孩稚嫩的声音时不时地在他耳边响起,是在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一些亲昵的话语。 的确啊,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单纯。 就算梁宋在平日里总是板着脸,可这几年来的感情,都是旁人无法插足的。 有那么一瞬间,容铮忽而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好似都没什么意义。 寂静的氛围里,他似乎也只能听到这浅淡地天伦之乐,不属于他…… 却是原本属于他。 这并不是容铮想要的。 这一通电话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可能是小嘉平日里和梁宋的交流就是这样,没多久,他便重新回到容铮面前,把手机还给他。 “容叔叔,我们明天早上会回去吗?” 男孩的声音一瞬间将容铮的思绪拉了回来。 容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很快就将自己先前的那些情绪掩藏起来,而后将小嘉抱到自己腿上,点了点头后又问他:“和爸爸说了些什么,这么开心?” “他问我今天在外面开不开心,我回答的当然是开心啦。” “乖孩子。”容铮不吝啬夸奖,自己的那些长辈见到小嘉时,也都是这样的赞扬。 或许血缘,真的是很奇妙的一个存在。 就算是错过,而又缺失了这么多年之后,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一份深藏于血脉之中的情感。 梁织,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容铮轻轻将房门带上,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吵到熟睡的孩子,而后在走廊上缓步徘徊着,外面的雨似乎没有停下的势头,而他的心里亦是逐渐越发烦躁。 ........................................................................................................................................................................................................................................................................................................................................................................... 陌路旧欢(51)去我住的地方做什么? 陌路旧欢(51)去我住的地方做什么? 容铮轻轻将房门带上,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吵到熟睡的孩子,而后在走廊上缓步徘徊着,外面的雨似乎没有停下的势头,而他的心里亦是逐渐越发烦躁。 与此同时,梁织的心情也不见得好到了哪里。 空荡荡的公寓里,只有她自己来回走动而发出的声音,不是没有这样一个人待过,只觉得这一次就像是心里空了一个位置。 没事找事一样大晚上地把屋子里面每个角落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实则却是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最后看了看时间,又已经到了深夜。 这会儿她才关了楼下的灯,一步步往楼上走去。 路过主卧门口的时候,梁织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倘若这些事情发生在以前,只要在他家里住下,她一定是会厚着脸皮要睡主卧,而这理由,是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变过。 她嫌弃客房长时间没人住,不干净。 可就是一个这样牵强而又任性的理由,在曾经,那个男人一次次迁就着她的脾气,从来没有反对。 也只是曾经。 被曾经困住的到底是谁,这会儿梁织自己已经分辨不清。 只是这样安慰着自己,倘若不是因为小嘉的身体出的问题,她这辈子不会再见容铮,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彼此只会是有过一段共同曾经的,陌生人。 她不能被过去束缚,一定不能。 此刻梁织走向客房的脚步没有半点犹豫,有些东西,既然放下了,就不要再心存什么念头。 容铮一直是独居,平日里也不会有人在他住的地方留宿,这房间这段时间来,实则一直只有梁织一个人在。 她不知道一个人生活过的气息会这般强烈,就像现在她在的这间房里,被子上,枕头上,好似无处不在,都是属于容铮的气息。 干净清冽,一如很多年前的初遇。 过去不能多留恋,她比谁都清楚。 下了一整晚的雨,就连呼吸之中,都像是有些潮湿。 梁织再次看了下自己的手机,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心里不由得开始有点紧张。 不过一方面也知道自己这就是在瞎紧张而已,小嘉在容铮身边,怎么也不会有事的。 然而梁织的耐心随着时间慢慢流逝。 起初她还能够静静地等着,然而这上午就这样悄然过去,她等不下去了。 拿起手机便给容铮打了电话,“你不是说今天早上带小嘉回来的吗?怎么这会儿还没见你们两人回来呢?”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吟了一瞬,随后也没有隐瞒,直言道:“我把他送回梁宋那了。” “什么?”梁织的语气里面满是讶异,紧接着之后就是心急如焚,“容铮,你到底想什么呢?好不容易我哥愿意退步让你把小嘉带回来,你为什么又把他送回去,你知不知道……”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打断,“梁织。” 男人的声线温煦沉稳,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梁织这会儿根本没办法安静下来,思绪也纠缠在一起,似是无法思考。 她搞不清楚容铮到底在做什么。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哥他不会那么容易就让出抚养权的!他一直都是这样,那天带走小嘉只是为了吓吓我,可以后呢,谁能保证他什么时候就真的把小嘉带出去了。” 梁织心急如焚,相比较而言,容铮的态度则就显得很平淡。 她什么也不管,脱口而出问:“你把小嘉送回他家了是不是?不行,我得去找他。” “梁织,昨天晚上,你又去找了你哥?” 她听着他浅浅淡淡的话语,不知怎么着言语之间就带上了些凉意,“是啊,有些事情我好奇,所以才去问了他。” 男人的喉间逸出一丝轻笑。 像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随意而又简单地问:“那你得到什么答案了吗?” 她这会儿没心思也没时间和他纠缠,心烦意乱地冲着电话那头说:“容铮,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小嘉在我哥那里,我不放心。”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瞬,尔后岔开了话题问:“你现在在我家?” “嗯。” “哪也不要去。” 梁织心里有气,这会儿怎么也抑制不住,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唇,直到尝到了丝丝疼痛之后才松了口。 “容铮!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把小嘉送回去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和我商量一下!” 所谓关心则乱,用来形容现在的梁织一点儿也不错。 可这会儿她也知道急不来,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责怪谁都没用了。 容铮很显然现在不是很想和她继续现在这个话题,目光透过车窗落在路面上拥挤的车流,心里的某个位置,像是堵得更厉害了些。 “梁织,我只要求你现在冷静些,等我回去和你说。” 然而她有什么心思和他冷静,直接讲电话挂断,急匆匆上楼换好了衣服,什么也不管便直接出门。 梁宋住的地方? 还是老宅子里? 还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连着打出来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梁织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很不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刚刚走出电梯,就见到了应面向她走来的容铮,时间刚刚好,多像是命运再次给的一次可笑的机会。 男人颀长的身子挡在梁织面前,拦下了她心急如焚的脚步。 “你明知道,现在去一定一无所获。” 梁织面上带着愠怒,她睨着他的眼睛,在这时像是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质问,责怪,好像都不是她能够做的。 “你让开。” 容铮不为所动,像是做出了决定般,无视她带着愠怒的眼神,缓步走到她面前,轻使了些力道,就扣住了她的腕子,温煦的嗓音多了几分沙哑,“梁织,你自以为是地做了次决定,那这次也该轮到我了。” “你瞎说什么!” 梁织搞不懂他现在的意思,反正从直觉上,她排斥这一种感觉。 他微微垂着眼,将她脸上划过的神情尽收入眼底。 这一直以来,都是梁织自说自话着做决定,她用着自以为是的最好方式,让所有人也要跟着接受。 然而容铮却是明知这很可笑,却还是配合着她。 这一切,都是她在自说自话。 “去你住的地方。”他浅声说着,温煦的眼眸定定地睨着她,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不容置喙的口吻。 梁织肯定不会如他所愿,但这时自己被他牵制着,没办法从他身边离开,挣扎无果之后,她只能平心静气地问:“你说,去我住的地方做什么?” “拿一点东西。”男人回答的很自然,平静地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 .................................................................................................................................................................................................................................................................................................................................................................................. 陌路旧欢(52)“所以,我们去登记。” 陌路旧欢(52)“所以,我们去登记。” 梁织肯定不会如他所愿,但这时自己被他牵制着,没办法从他身边离开,挣扎无果之后,她只能平心静气地问:“你说,去我住的地方做什么?” “拿一点东西。”男人的回答很自然,平静地让人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梁织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她仔细问,就已经被他带出了公寓楼外。 可能在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容铮,带着些许不容置喙的强势。 于她而言,是陌生的。 梁织咬了咬牙,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容铮,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放开我……我得去找小嘉!” 然而容铮没有理会她的挣扎,甚至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兀自打开车门将她塞进副驾驶座。 看着她因为挣扎而气的微红的脸颊,男人慢慢俯下身,单手撑在她身后的座椅上,属于他的气息弥漫在她的周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好似能够互相看到对方眼眸之中,自己的倒影…… “容铮!”梁织恼怒,就连语气都开始变得不自然,还能够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好似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你和我都知道,你哥哥想要什么。”他睨着她的眼睛浅声说着,眸底温煦,可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却好似带着丝丝凉意。 梁织一想到昨天晚上梁宋和她说的那些话,这会儿心里就更乱。 怎么刚纠缠完一个,现在又要面对这么头疼的事情。 “梁宋是梁宋,我是我。他心理变态,你不要理会他的意思。就算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小嘉的亲生母亲,到时候就算是打官司,也应该是我的赢面比较大。” 梁织的语气显然已经很急躁了,如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怎么会说出这些…… 男人静静地睨着她的眼睛,唇畔划开些许浅薄的弧度。 “梁织,你这么希望和你哥闹成这样?” 她心里气的不行,用力地咬了咬唇,如果可以,她一定就这样狠狠一把将他推开,然后自己离开。 然而现在只能自己快速冷静下来,试图和他好好说话,“除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然我也不想走到那一步。他毕竟,是我哥……” 自己所剩下的亲人,最重要的,应该就只是梁宋。 若是真的要为了这个抚养权问题对簿公堂…… 梁织自己想都不敢想。 可若是没办法,她也会这样做。 容铮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做解释,自己关上副驾驶座的门,继而坐进驾驶座,“梁织,回去拿你的证件吧。” 温煦浅淡的嗓音带着几分沉,听着像是临时起意,可又像是不知犹豫了多久,才做出的决定。 梁织听着只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思忖了半晌,好似是自己的听觉出了些问题。 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犹豫地抬起眼睛看着他的侧脸,“你说什么?” 男人并未看她,眸光安静的落在远处,视线没有焦点,平静又不带情感。 “我想过了,梁织,这个恶人我不想做。你生了小嘉,可不对他负责,现在你想借我的口让我对他说出那些残忍的话,以后你说他会不会记恨我?” 这平静到极致的话语,一字一句地蚕食着她的思绪。 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该如何招架。 “我……”想要稍微替自己辩解一下,喉间却是哽的发涩,“小嘉是个懂事的孩子,只要和他好好说话,不会有事的。他能理解……” “然而,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曾对他说过。”容铮一针见血戳穿她的伪装。 梁织无奈地靠着身后的椅背,用力收紧自己的手指,他的话就像是外面灼灼阳光,让她无法面对。 紧咬着自己的唇,尔后又慢慢松开,继而说:“我只是在害怕。” 男人转过视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浅声问:“害怕什么?” 梁织本能地避开他的视线,低垂着眼睫,不知是这天气的炎热,还是这车内压抑的氛围,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生出了一片薄汗。 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她低声道:“我害怕什么时候把这一切说穿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小嘉。我明知道,把他交给你们家,对小嘉的以后,才是最好的……” 可就是害怕…… 只希望这一段时间可以无限延长。 想过千种万种的可能,抚养权归了容家,小嘉清楚了这一切,是怨她还是怨梁宋,还是怨每一个人? 在她看来早就注定的分离,只想能够晚一些到来。 梁织深吸了一口气紧,尔后紧抓着容铮的手,“以后,你会不会让我见不到他?还有以后……这个孩子出生,你也要和我抢吗?” 男人的手指节骨分明修长有力,很完美的专属于外科医生的手,梁织也记得,这双手曾经给过她的温暖。 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 没有人再说一个字。 梁织是因为哽咽到说不出话,而他,则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以后…… 谁说得清楚这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她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容铮,我不求别的,只要以后小嘉可以健康长大成人就好。”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部,她的声音又浅又无奈,“至于以后的这个孩子……” 她想说,若是他硬是要,那就给他算了。 然而话到了嘴边,根本说不出来。 也许是到了这时,梁织才真的能够明白,第一次去做人工受孕之时,为何那些医生要和她说那么多。不是夫妻,纯属于在利益关系下生下的孩子,到时候又该如何? 容铮不动声色的地抽回手。 正值午后,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细细碎碎地跳跃着落在他的眸底,眼角处不由得划开了些许浅淡的弧度。 男人启唇,像是轻描淡写说的语气,“所以,我们去登记。” 闻言,梁织诧异地抬眸看着他,四目相接间,她只能看到这双温煦的眸底,一如多年之前…… 她神色发愣,记忆像是穿透时间而来,在她的脑海中,清晰而又深刻。 “容铮,你不会要我的。”梁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多少少带着些自嘲。 心里猜测,和听到他亲口说,到底还是不一样。 想过千种万种的可能,唯有这一个,是梁织一直退避的,却是最有用的方式。 容铮的情绪没有什么变化,微挑着眉端,“你从来没问过我。” ................................................................................................................................................................................................................................................................................................................................................................................................................................................................................................................... 陌路旧欢(53)“是因为……放不下之前的未婚妻?” 陌路旧欢(53)“是因为……放不下之前的未婚妻?” 想过千种万种的可能,唯有这一个,是梁织一直退避的,却是最有用的方式。 容铮的情绪没有什么变化,微挑着眉端,“你从来没问过我。” 梁织受不了现在这样沉闷压抑的氛围。 下车之后,若是按着她以前的性子,肯定是一言不发便走得远远的,然而现在却是倚靠着车门,脚下的步子像是生了根一样,无法离开半步。 只是想要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离开容铮的视线,原以为这样自己的心情会好上很多,而这会儿,却是更加发堵。 或许是这眼前的阳光太过于刺眼,梁织微微眯着眼睛。 午后浅金色的阳光将她的眼睫染上一层柔和的光,看不真切眼前这一切,脑海之中忽而就想起了曾经的一个午后…… 也是现在这样,温暖和煦,只是存在她的记忆之中,深藏经年。 甚至现在想起,梁织都会觉得当时的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唇角亦是会不自觉的上扬。 那时,她带着微微恼意看着面前的男人,蛮不讲理地问出那些话…… ‘你到底要不要?’ 那时候男人的目光很浅,眸底温煦,唇边的弧度温暖迷人。 也就是那几个字,让她一直记到了至今…… ‘当然要。’ 早已忘记曾经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玩笑,那些深藏于记忆中的画面,经年难忘。 梁织收回思绪转身之时,抬眸就能看着站在她不远处的男人。 和以前一样,他从来不会催促她什么,给足她充分考虑的时间。 她走至他面前,“容铮,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娶我。” “你也说过,你不用我负责。” 两人彼此都说过这样的话,即使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却又时刻用这些冷硬的话语提醒着对方,不要有任何的关系…… “梁织,任何事情都会发生变化,你说不用负责,可我没法心安理得。”容铮看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眸底找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除了看到她的挣扎,再无其他。 “既然这是最好的决定,就这样吧,你不用有后顾之忧。” 梁织根本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回应。 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无法承受这些。 “容铮,你想清楚了吗?”她喉间哽咽,言语中是难以抑制的颤抖,只有握紧自己的手指,尝到指甲深陷入掌心内的疼痛,才能彻底找回自己的思绪。 男人的灼灼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希望看到这个结果,也只有你在逃避。” 是啊,现在也许所有人都希望是这样的的结果。 只要他们能跨出这一步,很多看似困难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纠结。 可这一步,一直以来,谁都没有先踏出。 容铮不着急她的回答,只是耐心等候。 无论从哪个方面,这都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通过法律解决,还是结婚,看上去好像是个人都会选择后者。 或者是说,这么好的条件摆在眼前,梁织似乎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只是,这妥协的…… 是容铮,还是她? 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用言语,就已然能够猜到各自心里的决定。 梁织从家里取出自己的证件,心里感触万分,拿在手里沉得似乎捧不住。 “你的决定,还是已经告诉过你家里人?”她将自己的证件拿出来交给他,言语之间仍是透露着一些不确定。 容铮点了点头,在来之前,他就已经侧面的和老爷子说过,婚姻不是儿戏,就算是为了利益的各取所需,也不能让这婚姻变得太过可笑。 “一年吧,等以后生了这个孩子,再考虑怎么来……” 她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而在这寂静的空间内,却是显得格外的清晰。 容铮在某些事情上很佩服梁织的冷静,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够这样分清亲疏。 车窗关上,隔绝了窗外的风声,安静的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 容铮没有去看她,视线凝向窗外,“再说吧。” 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要多说一个字,都可能泄露她心中的不安和忐忑。 从离开她家到民政局的这条路,两人一直是沉默寡言,没有任何的交流,一点不像已经要结婚的样子。 她沉了沉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容铮,你之前说以后也许不会结婚?” “嗯。” “是因为……放不下之前的未婚妻?” 这可能是梁织一直想问的话,久久盘踞在自己心里,怎么也问不出来。 又是一处红灯,男人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似漫不经心,又似是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只给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答案,“也许吧。” “抱歉。”梁织没有露出什么情绪,眼底也是平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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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54)他随意说:“不想让儿子认别人做父亲。” 陌路旧欢(54)他随意说:“不想让儿子认别人做父亲。” 其实梁织自己也知道,这会儿说的这一句对不起,不痛不痒,压根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就是不知道,她似乎还是自己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当时,是因为她的原因,才使得他和未婚妻的婚礼取消,不管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种原因,可归根到底,是因为她。 更可笑的是,她自己还认识他的未婚妻…… 也许这世界就是这么小,认识蔚宛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她最后的归宿会是容铮。只知道蔚宛和自己丈夫的关系,比较微妙,她一离开便是数年,再回来时,就已经发生了些变化。 蔚宛提起容铮的时候,是面带着浅笑,好似是她对未来的向往,或许也可能是这个温和的男人,一直以来都让人无法拒绝。 正因为梁织知道这些,心里的愧疚才更加深沉。 良久之后,梁织的唇角牵起浅淡的弧度,明澈的眼眸看着窗外不远处。 民政局这个地方,她曾经在想以后自己会遇上一个什么样的人,一起走进这个地方?却也从来不曾想到,自己再来之时,竟是和容铮。 是在这几年的时光里,想都不会想到的一件事情。 她慢慢收回视线,落在两人放在一起的证件上,神色有些发愣。 “容铮,我知道你应该不会在乎这道歉,但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我认识你未婚妻,认识了有不少年数了,只是后来没有想到这世界竟然这么小……” 即使也许在他看来,她是在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她却依旧还是要说。 男人的眉眼没有什么变化,神情如常。 梁织的手指摩挲着自己面前的证件,唇角微微上扬,缓缓又道:“当时我听到这个她最后的归宿是你,心里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自在,就像是心有亏欠的人,终于将这份欠意放下了。” 许是怕他不信,她抬头,冲着他浅浅地笑了笑。 “容医生,我没对你虚情假意,我希望你幸福,这是真的。” 男人的眼尾上挑,可那双眸底,依旧不见情绪。 修长的手指按下车窗,丝丝微风拂进,似是要将盘亘在两人心间的纠葛吹散。 什么是虚情假意,什么是真是的情感,谁又知道…… 梁织看着他的侧脸,走到这一步她心里反倒是没有多少不安的情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以前。 男人的喉间逸出一丝轻哼,他侧眸望着她,好整以暇地问:“为什么要有亏欠?” 亏欠? 这两个字听在他听来,总觉得有几分莫名的可笑。 梁织的眸色沉了沉,她移开视线望向窗外,尔后故作轻松地说:“不知道呢,可能是这潜意识里,觉得有些遗憾吧。” 她望向他的眸底,言语之间是少有的认真,“容铮,是因为太在乎了是不是,才会不忍心让那人受一点点委屈?其实,就算容家认了这个孩子,你们的婚事也可以如旧。是你,不愿意让她受任何一点委屈……” 看看,以前的梁织明明什么都不懂。 可现在,却已经能将这些曲折迷离的情感看的通透…… 那一场婚事,对容铮或是蔚宛来说,如若定下,便都是救赎。 然而命运有时便是这样,总是不让人有十全十美之时。 或是有人的心有不甘,亦或是本来的有缘无分。 “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容铮的语气平静,似乎对于这一段过往,他真的没有什么提及的念头,就只是当做前尘往事。 只需要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回不了头,现在做出的决定,更是会将自己的生活搅乱,再去提起过往,便没多大的意义。 梁织闭了闭眼,他越是这个样子,越是能让她心里觉得不安。 “我本以为,会是各自安好。” 既然当初选择了分开,梁织想着,以后就算再见之时,也能够做到各自安好。 她微微叹息,命运这东西,真让人难以捉摸。 容铮不再等下去了,他将两人的证件拿起,目光轻扫远处,尔后落在她身上,“进去吧。” 他率先下车,梁织只是犹豫了两秒钟。 亦是紧跟着他的步伐。 快跨进这个地方时,容铮忽然顿住了步伐,眼眸微深,带着些许温煦淡然,“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她微愣,没有言语。 然则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方…… 还有要考虑的必要吗? “不用了,你的损失应该比我大。”梁织试图缓和一下现在这样僵硬的氛围,故作轻松地说着:“遇见我这样难缠的人,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太好的经历……” 男人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却也不置一词。 谁遇见谁都是避无可避,也许就是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一回事。 梁织看着他的侧脸,低下头喃喃自语:“本来就是我在求你,也说过,不要你负责的。” 为了孩子,只是为了孩子。 没多久,两张红色的结婚证就已经落在了两人手里。 捧在手里沉甸甸的似乎拿不住一般。 梁织走出民政局大门的时候,依旧忍不住翻开结婚证看着。 手指摩挲过照片上两人的眉眼,怎么就觉得竟会是这么陌生,或是对她来说,这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情。 没想象过自己以后还会结婚。 更加没有想象过,这个结婚的对象,竟然还是容铮。 年纪轻不懂事的时候总还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现在那些话,则已经没有那勇气说出口了。 片刻之前在里面拍照之时,两人的表情明显的僵硬,摄影师则是一直在旁边指挥着,让两人稍微笑一笑,或者是更亲密些。 这哪里像是心甘情愿要来结婚的。 要说是被家里逼、婚,倒是还真的有些像。 然而到最后,还是拍出了一张令两人有所满意的话,只因容铮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句,“逢场作戏,会吗?” 会,当然会。 这些年来的虚情假意难道还少? 照片中两人的脸上均带着浅浅的笑容,温煦优雅的男人,韵致温婉的女人,和记忆深处的人有了些变化。 曾经他说过,喜欢听话喜欢温柔的,可梁织从来不是这一类。 曾经她说过,喜欢风度翩翩沉稳的,可容铮只占了前面一个。 而此时此刻,两人都变成了当初对方喜欢的模样,却早已…… 物是人非。 此时看着照片上的人,如旧的眉眼,却是生疏的样子。 梁织合上结婚证,小心放回自己口袋里,见着容铮走过来,不知怎么着,开口第一句话就好像有些不利索,不知该说什么。 “我……我们等下去什么地方?” 容铮让她先上车,相较于她的别扭和紧张,他显得就平静多了。 “去把你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若实嫌麻烦的话,也可以不用,然后明天跟我回家一趟。” 温煦沉稳的嗓音,有条不紊地将接下来要做什么罗列的清清楚楚。 梁织仔细听着,好似将他的话当做重要的事情在记着。 听到最后一话时,梁织的眉间一跳,侧眸看着他问:“回家?是你那个家里?” 男人的唇边划开些许浅薄的弧度,不知是不愿意回答她这个问题,还是带着些许轻嘲,接着随意地说:“毕竟现在不一样。” 经由他这么一说,梁织倒是也明白了这是什么原因。 现在和以前毕竟不一样…… 那张结婚证,现在还安静地在她包里躺着,有这样一层关系在,还能一样吗? 梁织想了想,她还是从自己包里将这本红彤彤的本子拿出来,在他不解的目光之下,解释道:“这东西还是给你保管吧,到时候有什么事,也会方便些。” 有些事,自然是…… 容铮随意地看了一眼,并没有直接去接,随之收回视线。 车速平稳,就像他现在温淡的声线一样,平静地听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你倒是想的远。” 梁织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总之这结婚证还没在她这里捂热,就交给容铮收起来了。 两人说的清清楚楚,各取所需。 既然这样,还留着那张结婚证做什么,看着只会觉得心塞。 “你等我一下,我没多少东西。”梁织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也不去看他,交待完这一句后就打开车门准备离开。 容铮适时地叫住了她,“一起吧,我帮你。” “算了,不用。”梁织已然是下意识的拒绝。 这些年不知为何她会开始变得越来越只是依赖自己,若是只要是自己能够做到完成的事情,便绝对不想去麻烦别人。 许是独处的时间太长了。 有些性子,总是会有改变的。 容铮并未理会她的拒绝,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人家这样的表现,梁织也自然没什么话讲了。 她说的没多少东西,只是随便应付应付他。 倘若真当收拾起来,还是很多。 只不过梁织觉得,应该不会太长时间…… 自然不需要什么。 梁织让他进来之后自然不会真的让他动手,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而后站直身子见自己刚到肩膀的头发拢起来,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颇有些紧张地问:“那今天晚上,小嘉跟着谁?” 就因为被结婚的这一件事情扰乱了她的思绪,直到现在安定下来之后,才开始考虑这个最重要的的问题。 他把小嘉送回了梁宋家里,本来就引起了她心里的不满,然而现在,因为着一本结婚证的原因,可能开始会有些有恃无恐。 现在的情况,梁宋应该不会再有说什么了。 容铮是第一次来她住的地方,不大不小的空间,处处透露着温馨,他的视线被茶几上的相框吸引,都是她和小嘉两人的合照。 看样子都是近年来的照片,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身后是璀璨的阳光,两人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明媚笑容,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梁织看了眼,“一年前。” 容铮留恋的看了好几眼,又浅声地问着:“还有吗?” 她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样的场景和当初见容老爷子几乎是一模一样,老人看了小家伙现在的照片,就忍不住想要看以前的,有些存在于血脉中的说不清楚的关心和情愫,无法用言语说清,却又是割舍不断。 都是不由之主地想要知道那缺失的几年时光里,那些一点一滴。 “有,在房间里,从出生到现在都有。” “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梁织应下,这时候她应该不会拒绝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遂转身走到卧室里,从抽屉里将那本厚厚的相册拿出来。 从小嘉出生到现在,看似也就这几年时间,却是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则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才能够品尝得到。 将相册在容铮面前放下之后,梁织就让他一个人留在客厅,自己则是去收拾东西。 虽然可能不在这里的时间不长,还是要保证回来时,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家。 容铮翻开相册,平静的眸底似蕴藏着某些不知名的情愫,只是找到了一个途径,让他这些莫名的情绪有了理由。 从一开始的怨恨,到后来的心软和犹豫,甚至是现在他做的这些可笑的事情…… 好似都找到了原因。 归根到底是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 如梁织所言,这些照片记录了小嘉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稍显老旧的照片上有婴儿时期的模样,被她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只有眼睛充满着好奇。 逐渐长大,合照里面渐渐出现梁织的父亲,亦是看着小孩子笑的慈眉善目。 也是,容铮想起之前听小嘉提起过,那个很喜欢的爷爷,应该便是梁织的父亲。 在以前梁织就是被父亲宠坏的女孩,想到这,容铮的思绪顿了顿,不知道后来她父亲离世之时,是如何经历的那些…… 男人修长的手指继续往后翻着,是孩子稍微大了一些的时候。 明显那一张照片是在阳光很好的午后拍摄,照片上的梁织抱着男孩小小的身子,依偎在自己父亲身边,旁边站着英俊的男人,好似这才是一张完完整整的全家福照片。 不说梁宋将这个角色当得都多好,可在这些年里,这个角色无人可以代替。 再之后,容铮就再没见到过她父亲的照片。 他的眸色微沉,返回那一页面,手指轻轻点着这张照片若有所思。 梁织将家里的东西归置好,再次回到他面前时,自然也看到了他视线停留之处的这一张照片。 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些许感慨,手指摸索着这一张老照片,轻声道:“这张照片,应该是我们家最后一张全家福了。” 后来,父亲就去世了。 容铮知道她对自己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曾经不止听她一次两次说过不想在那家里待着,因为有很多她不喜欢的人,可还有一个,是这个全世界最爱她的人…… 所以,即使有多不喜欢家里另外那两个,那依旧是家。 “都过去了。”容铮淡淡的出声,可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一种安慰。 梁织很快收起自己的情绪,将这相册合上,直到这时,她才继续说着:“我想今天就把小嘉接回来。” 他思忖了一瞬,“让他和梁宋待着吧,毕竟最后相处的时间,不能否认梁宋在他的成长里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男人的语气有些凉意,睨着她的眸光也渐渐冷却,失了温度。 不就是在侧面侧怪她,是因为她的隐瞒,导致了这一切的错过。 梁织怎么会听不出来。 只是不怎么想去理会罢了。 等彻底收拾完,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梁织看着他将她的东西放好,在上车之前,终于还是走上前一步,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声音涩然而又哽咽,“为什么?” 明明已经领了结婚证,却依旧后知后觉地问着这个问题。 为什么…… 总是要有一个理由,促使他彻底下了这个决心。 可能容铮也有些不理解自己的做法,可他心里明白,这样做是对的,不会后悔。 他随意说:“不想让儿子认别人做父亲。” 何况,还是曾经的情敌。 ............................................................................................................................................................................................................................................................................................................................................................................................................ 陌路旧欢(55) 陌路旧欢(55) 先前容铮总说婚姻并非儿戏,可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一场婚姻,就是建立在这样的理由之上,草率,可又好似理所应当。 梁织听到他的回答,神情也有些僵硬,好一会儿之后,她才低声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 “总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在乎的。” 她闻言,思忖了下,听着也觉得挺对。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小嘉是他的儿子,但是在小孩子眼里,爸爸就是梁宋,完全不知道这些纠葛。 虽然梁织不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地步,可也知道容家早晚要认回这个孩子,有些话也是迟早要说的。 回到容铮家里,她自觉的走到了那间客房,把自己和小嘉的衣服整理好。 她这样安慰自己,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 更何况,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容铮在外面敲了两下门,得到了回应之后他走进来,将一张卡和钥匙递给她。 梁织看了几眼,明显不愿意接。 “要是你已经给过我了,这个卡我不要。”梁织将这东西原物归回,总觉得拿他的东西,很别扭。 既然容铮是这样的决定,又怎么会轻易收回,“钥匙给你算备用,这张卡你留着,总方便一些。” 梁织看了他一眼,只是将钥匙拿起来,对于这张卡依旧不接受,有些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要你养。” 本来这气氛还算好,就因为她这一句话,倒是显得僵硬了些。 容铮也没和她争辩什么,只是从一旁拿起一支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一串数字密码放在原地,管她到底要不要。 他把东西留下之后就转身离开,这沉默的背影落在梁织眼底,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说话说的不对了? 没说错啊…… 本来就是这样。 他只需要对小嘉负责,其他就算了。 两只想了想,算了,还是把桌上的这张卡收好,只不过就是放进了抽屉里,估计自己应该也是想不到拿出来的。 夜幕渐渐暗沉,预示着这一天又已经过去了。 仅仅一天时间,就足以让她的生活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不是觉得不好或者不甘心,只是…… 太意外。 那张被容铮收起来的结婚证,她只要一回想,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就用这般简单又沉重的方式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 梁织抬眼望着时钟,手指滑落在梁宋的联系方式上,犹豫了好长时间,也不知到底应不应该和他说些什么。 既然容铮能提出结婚这件事,梁宋那边肯定是清楚的。 哪里还要她这样多此一举去告诉。 不过梁织的亲人本来就不多,要是按说最亲密的,也只有梁宋一人。 犹豫再三之后,她发了一条短信。 ——哥,我结婚了。 也没想着那边会给什么回应,只是想这种事情,至少要亲自告诉他一声。 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那边像是没收到一般,久久没有动静。 梁织等了一段时间,也就不再等了。 反正自己也已经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了。 梁织走出房门,她不由得望向一边的主卧和书房,至少现在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总不能就这样谁也不理谁……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 而后对上男人不解的目光,她平静而又自然地说:“我房间里的网连不上。” 这理由,有够蹩脚。 似乎是怕他不相信,梁织又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在这里也不行。” 容铮接过来看了眼,“应该是我改了密码的原因。”说着,长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而后将东西重新还给她。 即使这理由再差,只要有人配合,那也是好的。 梁织不知道自己心中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这个男人以前就是这样,从来都是会很好的给人台阶,就像她现在这样,再差劲的理由,他也会顺从着。 她开始越发的看不清这个男人,怎会一如既往地不变。 “好了。” 梁织听着他温煦沉稳的嗓音,稍稍回了回神,拿回自己的手机在手心里把玩着,“谢谢。” “没事。” 然而这对话又是该死的生疏客气。 要是用什么理由来解释梁织现在的心思,应该也就是觉得,既然近期之内会住在同一屋檐下,更何况还有着法律意义上的那一层关系,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像仇人一样。 和他稍微缓和下关系,绝对没有坏处。 容铮见她杵在原地还不走,将手里的案例资料放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还有什么事?” “你这两天都不用上班?”梁织是找不到什么话好说,可能这就是没有共同语言的原因。 男人的目光有些沉,只一瞬,就恢复成了寻常的眸色,耐心地解释着说:“婚假,所以这几天没事。” 得到这个解释,梁织心里的疑惑早就不能用只言片语来解释了…… “你早就有这个打算?”梁织以为他只是临时起意,哪知道人家早就连婚假都请好了,而同属于当事人的她,则是半点也不知情。 容铮见她面上有着些疑惑,解释着说:“也不是说早有这个打算,只是觉得拖不下去。” “是我不对。”梁织低声地说着,又将这些过错归咎于自己身上。 要不是她一直的犹犹豫豫,也不会真的需要到这样。 她低垂着眼睛,自然看不到此刻男人的眸光,静静地落在她脸颊上,带着些许耐人寻味。 他看了眼时间,将这个话题带过去,“晚饭出去吃还是想怎样?” “我来做吧。” 要说以前,这样一幕在他们两人之间不是没出现过,只是存在曾经的那段回忆之中。 她见容铮并不言语,继而又说:“外面的不健康,以后可以都我来。” 以前,就只有梁织心情好的时候才会主动说,可她又是个不愿意事后收拾的人,常常会把厨房弄得很乱,而这个最后收拾的人,自然也就是容铮。 然而现在梁织变了,除了对某些事情上的执着还能看得出些曾经的影子,其他,一点也不像以前的她。 之后各自回到房间,互相之间,好似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适应现在这样的生活。 毕竟,于梁织而言,太突如其然。 梁宋的电话打过来时,她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内走出来,看到手机上闪烁的名字,不带一丝犹豫就划开了接听。 “哥……”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瞬,除了还有浅浅的呼吸声,梁织甚至以为是没有人在听的。她的亲人本来就不多,只知道,这一个是她最亲的人。 .................................................................................................................................................................................................................................................................................................................................................................................. 陌路旧欢(56) 陌路旧欢(56) 找不到什么起头的话,梁织缓了缓情绪,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问着:“哥,小嘉今天有没有闹?” 似乎只有这个话题,才能让他们之间不显得那么僵硬。 梁宋终于出了声,声线带着几分深沉和低哑,“还好,挺听话的,只不过问了几次你去哪里了而已。” “那你怎么回答的?”梁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椅子上坐下,不知不觉得语气也放缓了很多,这才应该是寻常兄妹之间应该有的交流方式。 奈何之前她和梁宋,就一直免不了针锋相对。 “小孩子好哄,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应付了,没什么。” 梁织应了一声,嗯,也是。毕竟小嘉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她和梁宋,一般来说梁宋说的话,他都是毫不犹豫地相信的。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好似两人都找不到什么继续往下说。 或许只是因为在避免着某些话题。 梁宋明白,梁织心里亦是清清楚楚。 “织织。”电话那边的男人轻唤着她的名字,好似回到了两人不曾有过隔阂的时候。 “嗯?”她回应着,却也不知为何,心底酸涩。 梁宋轻微的叹息了一声,言语之间也没有露出什么情绪,好似就只是平平淡淡地说着:“以前我还在愁,你这倔性子是不是会一辈子都不愿嫁人,就算是小嘉跟着我,你还是会放不下心,也许这一辈子就这样给耗过去了,现在想想也还好,不算晚。” 梁织的眼睛发涩,尤其是在听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曾经她确实打算一辈子可能就这样过着,不结婚,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小嘉身上。 就选也许小嘉一直只会称呼她为姑姑,也没有关系。 沉默了一瞬,梁织半开玩笑着说:“是啊,趁着现在还能抓住一点年轻的尾巴,不然以后可就真的不行了。” 八年,想不到这时光过得如此快。 也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 “织织,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但是我不想说,以后记住了,有什么事情记得一定要找我。”梁宋这言语之间带着些许的怅然。 要说放下以前,没有那么容易。 梁织越听他这话,心里越觉得不是滋味,“什么道歉?哥,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就算真的有,那也都只是存在于过去,和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以前你就总说要嫁给阿铮,就算是有误会,好在现在总算也是在一起了……” 梁织不想听这些,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立刻就打断,“哥,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以前,我都不想提,你也别想这些了。” 哪有误会? 就只是男女正常分手,还是她单方面提出的分手,有什么好牵扯的? 梁宋沉吟了一瞬,便也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个语气说着:“我不知道我妈会不会愿意跟着过来住,如果还是不愿意的话,我就出国一段时间。” 反正也没什么好牵挂的。 “你又出国做什么?”梁织下意识地就问,其实在潜意识里,她是不希望梁宋离开的,不管是因为小嘉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总之,她就只有这一个亲近的人。 “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也还没定下来。明天你们把小嘉接走,就不用我再操心什么事了。” 说的很轻松,到底还是有些割舍不断的感情。 又怎么可能说放下就彻底放下了。 梁织沉默了少许,尔后才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哥,我一直这么拖着,就是想不到怎么和小嘉说这些,他要是在小一些,在不懂事的年纪,或是再大一些,在很懂事的阶段,听到这些消息到时候也许就不会那么抵触,可是现在……” 处于现在这个年纪,梁织真的不确定。 “小嘉很懂事,好好和他说就可以了。织织,在一开始你选择找阿铮的时候就早应该想到这些,早晚要面对的,不过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她已经和容铮领了结婚证。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她算是多了一个依靠,不用每一件事情都自己承担着。 然而梁织只是在心里微微叹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婚结和没结,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只是因为想要名正言顺地拿回抚养权,还有……小嘉的病。 梁宋的做法虽然极端的让她很生气,可现在想来,竟然也找不到责怪的理由,只因为知道,他做出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她? 她和梁宋各怀心思,可归根到底,她是为了小嘉。 梁宋则是,为了她的以后。 挂断电话之后,梁织看着窗外出了好久的神。 刚才在电话里的时候,她迫切的就想对梁宋说,要不就快些找个可心的女子过日子,不要总是这样一个人。 可这些话,她一直也没能说出口。 第二天一大早,容铮就带着她一起去了梁宋家里。 还在车上的时候,他的眸光从她脸上掠过,只一眼,便问:“昨晚没睡好?” 梁织是因为在想别的事情,忽然被他这样一说,反到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手掌揉了揉自己的面颊,才微扬起一个浅淡地笑容,“只是有点紧张,毕竟今天要去你家里。” “也不是第一次,不用紧张的。”容铮说的随意,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哎,确实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现在这情况,和以前怎么相比? 以前她闹着要去容铮家里,只是因为一时之间来的冲动,估计他家里人也从来没想过,以后还真的就成了一家人。 “别人都说结婚总是家里这一关很难过,你看我们,好像很容易啊。” 梁织的言语之间带着些笑意,更多的是有些感慨。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婚姻,就这样随意地定了下来,还不知道有多久…… ......................................................................................................................................................................................................................................................................................................................................................................................................................................................................................................................................................................................................................................................................................................................................................... 陌路旧欢(57)“今天还没到安全期?” 陌路旧欢(57)“今天还没到安全期?” 梁宋是在一周之后离开,在电话中时他也没说大概会多少时间回来,到了那天,梁织还是忍不住去送他离开。 老宅子也一直这么空着,除了平日里偶尔会有人定时打扫收拾之外就没人踏足这里,梁织还是忍不住看着坐在不远处那气定神闲的男人,“哥,江姨还是不愿意回来住?” 梁宋见这屋子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劝了好几次,没什么用。不过如果是你的婚礼,我妈应该会回来参加。” 毕竟,就算是继母,也只有这一个长辈在了。 说到这个话题上,梁织的神色显然就沉寂了些,不过仅仅一瞬时间,她的眸子里重新恢复光彩,有些随意地说着:“领了证就算了,婚礼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暂时也没这个心思。” “织织,你自己真的这么想?” “真的。”她点头,给出给定的答案。 实则对于婚姻的向往应该是每个女人都无时不期盼的,会有各种的猜想,带着美好的念头。 但是梁织也不愿意去想那么多,得到的越多,到时候只会越发的舍不得,何必呢。 “容老特别喜欢小嘉,都说了隔代亲,这里面隔了好几代,当然更亲一些。最近这几天,小嘉都在他们家里,也正好培养培养感情。” 和应该算是梁织觉得最欣慰的地方,至少小嘉有爱他的家人,这一份亲情啊,是她一直以来对他的亏欠。 梁宋思忖了一会,也没有什么表态,尔后问:“小家怎么接受现在的这些家人?” 其实梁宋想问的是,有没有明着和孩子说清楚。 “我和他说,爸爸因为有事情会出去一段时间,这些时间就跟着我住,自然而然地也就接受了容家人。” 梁织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很不对,但是没办法啊,就是没办法迈出这一步,每次话到嘴边的时候都总觉得需要改天再说。 然而也就是这样一拖再拖…… 总是希望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梁宋轻哼一声,虽然有些不满于她的做法,倒也没怎么多苛责,“现在说谎话都可以不打草稿,也没事,反正这婚已经结了,总归是早晚的事情。” 梁织松散的靠着身后的椅背,一阵无力感席卷而来。 淡淡地说:“是啊,这是早晚要说的事情,躲不过的……” 梁宋看着她的神情,眸色微沉。 觉得自己有必要改天找容铮说些什么,但仔细想来,他这一个外人,似乎是没什么好多干涉的。 他伸手握着她的肩膀,还是摆出自己兄长的架势,语气有些沉,“织织,你已经结婚了,不用什么事情都还是像以前一样自己承担着,你的丈夫不是摆在那看的。” 听闻此言,梁织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些什么。 不过最后她也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是啊,我已经结婚了,以后就没人再去闹你了。” 话不对题,梁宋也照样是什么都没说。 她的目光在这熟悉的周遭徘徊着,精致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落寞之色,忽而略有些感慨着说:“哥,我都结婚了呢……你总不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我知道那几年,就是因为和我小嘉拖着你,现在好了,不用你再有什么压力了。” “等适合的人。” 梁织听着他这随意的语气,心里也觉得不是那么滋味。 “等适合的人,还不知道依着你要等到什么时候。难怪江姨不愿意搬过来和你住,等什么时候你给她带一个儿媳,或者有了一个可爱的孙子孙女的,肯定就愿意来了。” 梁宋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你现在,这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言下之意,她结了婚,所以就在这指指点点? 梁织笑了笑,“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嗯。” 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心结挥散不开,梁织心里有,梁宋心里也有。 而现在,已经各自走到了现在,也只剩下希望对方安好,这一简单的念头。 临别的时候,梁织忍不住抱着他宽厚的肩膀,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有什么事情喜欢往自己兄长身边躲。即使这些年里,有过不愉快,然而这些感情,终究还是在的。 “梁宋,你不要再管我了……真的,我不小了,什么事情都知道要自己去承担,不能再一直靠着你。”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心里的动容亦是不少。 从他到梁家的那时候起,她就一直没大没小地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后来不知道从何时起,她也开始了虚情假意。 “听你叫我哥哥,我能感觉得哪奇怪,后来想着,我们家织织怎么会这么听话?”男人的语气之中带着玩笑,将这原本有些沉重的话题顺便变了味道。 梁织捏紧了手,忍不住轻锤了他一下,“什么奇怪?我规规矩矩的叫你,难道还不好?” 他低低地笑,最后也没再多说什么。 哪里是想管她? 有的时候恨不得把她赶出自己的生活中,那样所干净利落。 可做不到…… 梁织最后问了他大概是什么时候回来,可梁宋没有给她确切的答案,只是说等什么时候她的婚礼,那肯定便是会回来的。 她没多说什么,至于那婚礼,哪里有着心思。 ......................................................................................................................................... 等梁织回到家里,时间尚早,这会儿应该还没到容铮的下班时间,顺手发了一条短信。 现在反正已经生活在一起了,就当有个人一起搭伙吃饭就行。 周五的超市里人声鼎沸,梁织思考着还要往家里买些什么东西,也是周围的环境太吵,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不知道响了多少次她都没有接到。 还是走到了想对僻静的地方,才赫然又听到了手机的响声。 梁织一看,是容铮的来电。 不知为何,这会儿要和他说话,心里就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明明不用这样的…… “你下班了?”很烂的开场白,甚至像是废话一句。 要是不下班,现在会给她打电话? 也许是听到她这边有些吵,容铮微微皱了皱眉,尔后问道:“你在什么地方?” “超市。”梁织一手拿着手机,一边又随意地看着一旁的生鲜区,“我刚刚给你发短信,就是想问一下你今天回来吃晚饭吗?” 其实现在容铮就算是直接回复她一句不回来,她心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失落吧。 只是住在一起,关系要是能够缓和,那就是再好不过。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顿,“东西多吗?我过去找你。” 梁织好似没怎么听清,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离家也没有多远距离。” 容铮现在已经在家里了,已经相处了几天时间,虽说两人之间不陌生,可用这样的正式关系住在一起,也是需要时间来磨合。 角角落落被收拾的很整齐,好像和先前她不在这里的时候一样,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唯一有变化的,大概也只是那间闲置了好长时间的客房,被拾掇的干干净净。 以及,家里时而亮着的灯光。 梁织久久没等到他的回答,还以为是自己这边太吵没听到,于是稍稍提高声音试探性地问着:“容铮,你到家了吗?” “嗯,到了。” 因着逛到生鲜区,梁织不由得出声问他:“你一般喜欢吃什么菜?” “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容铮浅声地回答,这个以前,到底是多久以前,他也没有多去解释。 梁织应了声,依稀还记得一些,笑着说:“好吧,我很快就好了。” 沉默了有一会儿,容铮平静地又道:“对了,我不吃动物内脏。” 闻言,梁织淡淡地笑开,“嗯,我知道。以前在家里,梁宋和我爸也不吃。”没准这也许就是外科医生的通病。 整天面对一些什么东西,再看到这些动物内脏,免不了就会产生多余的联想,那哪还能吃得下,很正常…… 挂断电话之后梁织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居然有三个未接来电,而且还都是容铮打过来的,这让她心中稍稍愣了下。 不知名的一种感受。 梁织买了不少东西,结完账之后看着这满满的两个大袋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愁,不过想想也没事,反正离家没多远。 走到超市楼下,正准备将推车放回去,身侧伸过来一只有力的臂膀,从她手里将购物袋接过去。 梁织猛地抬眼,看到来人熟悉的容颜时,不禁有些愣怔,“你怎么来了……” 到这时梁织还有些佩服自己,幸好没问出什么再弱智一点的问题,譬如,你也来买东西吗? 容铮穿着休闲,因为靠着很近的原因,她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那股子清新好闻的味道,很显然已经回家里洗了澡换了衣服。 不然这会儿她闻到的肯定都是消毒水味。 “回去吧。”容铮没解释,修长挺拔的身子走在她的左侧,步伐从容,对自己的这些作为,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哦。” 梁织应下,既然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那也就算了。 反正这都得看人家心情。 容铮打开后备箱将东西放好,转身走到驾驶座,“以后买东西,不要用自己的钱。” “什么?”梁织莫不其然的听到这话,这一会儿还没能反应过来。 愣了须臾之后,她又立刻说:“我没用自己的钱,用的是你给我的卡。” 哦,现在梁织也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能做到说谎话都不带眨眼的了。 低垂着眼睫,偷偷摸摸的不敢去看他,只能在心里想着,这算什么事啊…… 男人的喉间似有一丝浅淡的轻笑逸出,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显得分外明显。 梁织侧眸,悄悄打量他的神色,又不能太明目张胆,忍不住想,笑什么…… “我到现在都没收到过消费记录,也没有任何取款记录,你哪里用了?”男人随意的一句话,将她这信口拈来的谎言击碎。 梁织的面上划过了一些尴尬之色,喃喃道:“我忘记带了,以后时间还长,肯定有机会能用上的。” 说完之后,她又撇不过心里的这一阵别扭,这才光明正大地看着他,“我这是替你省钱,怎么还觉得是我做错了什么?” 这不用他的钱不是很好么? 怎么从他的言语之中,还能听出一些责怪的意思呢? “梁织,暂时不用分的这么清楚。”他回应着她的话,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感情。 闻言,她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将视线瞥向别处。 这样听着,总觉得是她自己不知好歹了些。 男人视线的余光从她脸上轻扫而过,心知这也许不是个好话题,目光稳稳地看着前方的路面,随后又紧接着问:“梁宋今天走了?” 梁织没有瞒着,也觉得这些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我还问了他什么时候回来,不过他没稀罕告诉我。” 容铮和梁宋认识的时间很长,若非这里面有着一个梁织的存在,也许两人的关系到现在都应该会很好。 “小嘉和爷爷处的很好,从电话里听起来,老爷子并不想我去把小嘉接回来。” 果然是听到自己儿子,梁织的情绪才有活跃了些,只不过在听到这话时,有点不放心地说:“那在爷爷那住的时间长了,是不是太麻烦了,而且小嘉的身体……” “这点完全不用担心。” 听了这话梁织也觉得自己多想了,是这样的没错,容铮家里最不缺的,应该也就是医生。尤其是那几个长辈把小嘉看得那么重要,哪里还会允许出点什么事? 梁织只是想和他缓和一些,可这事态如何发展,她自己也不知道。 总想找着一些话题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可这最后还是会聊不下去。 梁织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叹息,慢慢来吧,本来也就没有什么打算。 到家之后,梁织一件件把买的东西归类,而后从袋子里翻出了一个花花绿绿的包装盒,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觉得脸发烫。 恰好此时容铮到了杯水走过来,看到她这不自然的神色,微挑着眉,浅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梁织听到他的声音赶紧把这东西放下。 容铮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有些耐人寻味。 这会儿梁织也不矫情,又不是清纯地没见过这东西,但解释还是要解释,“可能是付钱结账的时候我的东西多,和别人混一起了,真的不是我拿的……” 避·孕·套这东西,她怎么会去拿? 现在估计没有人会比她还想要怀孕,应该用迫切来形容这种心情。 解释完之后,梁织就把这花花绿绿的盒子放回购物袋里,该怎么办怎么办,大不了就丢了算。 容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睨着她脸上的绯红之色,“今天还没到安全期?” 这下梁织脸上更是烧的发烫。 然而转念想,在这件事情里,主动的一直都是她,就连最初这个提议,都是她提出来的,现在自己在这装什么? “还有几天。” 容铮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反倒是梁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句问的不自在,心中就是烦躁的很。 后来梁织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心烦意乱地算起那该死的时间,安全期,危险期,这得分得清楚一些。 他们两人总共就前几天,有两次…… 越这样想着,梁织便越是心里不安,看着壁钟上的时间,夜渐渐深,而她心里的烦躁,更甚。 她知道一般这个时间点容铮会在书房里看了一些案例报告,她也没做别的事情,就将自己房间的门打开一些,方便自己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听到有房门被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大致能判断现在容铮已经回了房间。 又是半个小时。 当她抱着枕头出现在他房间时…… 容铮并未露出太多的情绪,房间内的灯光偏冷,只是这周遭的温度则是在逐渐升高。 他显然是刚从浴室里出来,只有一条浴巾简单地遮着所有,露着精壮的上半身,穿衣显瘦,脱衣……说的那该就是说的他…… 头发还沾着些微潮湿,容铮顺手拿起一边的睡衣套上,也遮挡住了她那不自然的视线。 梁织在他转身的瞬间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 来之前就不能好好敲个门? 不过她转念又想,横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也没什么。 梁织见他没问,自己轻咳了一声主动说:“今天不是安全期,所以……” 后面的话有些说不下去,脸烫的很,可又要在他面前表现的平静些,总之不是太容易。 ...................................................................................................................................... 陌路旧欢(58) 陌路旧欢(58) 相较于梁织的不淡定,容铮的面容显得倒是平静些,只是从容地走进浴室,片刻之后再出来,已经整齐的穿好睡衣。 梁织见过很多种样子的容铮,工作时那一丝不苟的白大褂,日常时的衣冠楚楚又不是风流雅致,总之和现在都不一样。 男人的眸光只是浅浅的从她身上掠过,嗓音里面带着几分慵懒的性感,“上个月几号来的?” 梁织的脸颊发烫,将手里的枕头抱得更紧,却努力面不改色,“十三号。” 这种话题本来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要是女人对这女人说这种话题倒是没问题,但现在这可是对着眼前这个男人,而且还是这样一本正经地问,真的是…… 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容铮点了点头,自己细算下日子,是这样的没错。 她抬眼偷偷瞄了下他的神情,没见什么不正常的,这才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我自己算过了,今天真的不是安全期,我知道这种几率没那么大的,要不然就……”关键是那就什么,她就是说不下去。 她实则想说的是,要不然就多来几次吧…… 但是这种羞人的话要她说,怎么着都不可能做到面不红心不跳吧? 梁织低下了头,暗自懊恼。 而站在她不远处的男人,灼灼视线落在她身上。 在梁织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神色有些……微妙。 梁织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自然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在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像是下了决定一般,抬起头直言道:“毕竟现在没以前那种运气,总要保险一些好啊……” 嗯,是的,保险一些。 “运气?”男人的尾音上扬,温煦明澈的眸底蕴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对她的这番说辞倒是显得有些稀奇。 “……”梁织沉默着,无话可说。 这种事情,说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还一本正经地问出来…… 难不成,要她直接说,现在不会像以前第一次那样一次就中,所以现在要多几次才更有保证? 梁织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下,微微调整自己的情绪,这才大着胆子走上前,这意味已经很明显。 她自己也知道,容铮不至于在这个关头推开她。 不然这多尴尬…… 而接下来,是她主动用双手环着他的肩膀,反正他没有做出明显的抗拒,便低垂着眼眸在他耳边轻声说:“关灯吧。” 那丝丝缕缕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男人的耳畔,带着撩人的痒,耳根子好似有些发烫。 不管是两人之间发生了多少次,梁织还是不能接受这种时候不关灯,伸手去够那灯光开关,哪知道手还没触碰到,一个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背,阻止了她接下去的动作。 “我关灯啊……”梁织挣了挣,实则还是因为自己心里的那些别扭,不愿意正视他的眼睛。 “不用。” “你……” 正因为头顶的灯光太亮,而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又是如此之近,梁织愣愣的看着他眸底的颜色,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后背紧贴着柔软的被子,面前是他的灼灼视线,这差点就让梁织难以招架。 “梁织。”男人轻缓地念着她的名字,平淡的声线似不带感情,然而稍显低哑的嗓音,却足以说明了一切。 她故作镇定往一边挪了挪,想要避开他的这道灼灼视线,然而没什么用,反倒是被他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你总是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什么都自己主动,要有本事,现在别脸红。” 男人低淡温煦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不说还好,这一说,她的脸颊更烫。 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可被他按着肩膀,手都没办法抬起来。 “我知道……你估计不愿意。”梁织这话说的磕磕绊绊,她可不会把现在这个,当做***。 他们之间这种情况,要是她不主动些,还能有什么进展? 而容铮闻言,只是微挑了眉,温度逐渐升高,却还没到意乱情迷的地步。 梁织的身子一直都是有些僵硬的,尤其是现在这开着灯的情况下,就算是紧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道灼人的视线,总觉得哪那都不自在。 “容铮,关灯……”她的嗓音有些暗哑,如果注意听,还带着些许颤抖之意。 他没有理会她,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她腹部的那一条疤痕,对于外科医生来说,这疤痕并不陌生,“当时是剖腹产?” 梁织的身子更加僵硬了些,只觉得被他的手指抚过的那处皮肤很痒,声线有这着些不自然:“我怕疼,所以就选择剖腹产了。” 他想了想,也是。 以前的梁织总是一直娇滴滴的,这个理由很合理。 “告诉我,当初为什么选择把小嘉生下来,你明知道生下他以后需要面对很多。”容铮不理解,明明那时候决然离开的是她,可为什么又选择生下这孩子。 明知道以后会面对很多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情,可还是义无反顾这样做了。 原本房间内稍带旖·旎的温度在这时因着他的这一句话,渐渐消散。 在梁织的印象里,自己已经回答了他好几次这个问题。 直到现在,她依旧还是一成不变的回答,“当时没想到那么多,而且也没什么前期反应,等到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月份就已经大了。” 容铮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意有所指地说着:“忍痛解决掉一个麻烦,换来以后重新开始的生活,再加上当时的那种情况,一直以来我都想不通,你为什么会选了后者。” 梁织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一样的难受,“哪有这么多理由,本来人在做决定的时候往往就是一瞬间的,就当是我当时心里怕吧,不愿意手上沾条人命。” 她低垂着眼睫,没这个心情再去研究他的神情。 然而男人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她腹部的那道疤痕上,心间亦是说不出的滋味。 “当初还有身体的原因?” 容铮听她说过,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之前他只是觉得根本没有这个了解的必要,因为不管怎样,结局都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 如今不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自己为何会在意这个问题。 也许心里还存着别的念头,或许,与他现在知道的,会不一样。 ............................................................................................................................................................................................................................................................................................................................................................................................................................................................................................................................................................. 陌路旧欢(59) 陌路旧欢(59) 容铮听她说过,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之前他只是觉得根本没有这个了解的必要,因为不管怎样,结局都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 如今不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自己为何会在意这个问题。 也许心里还存着别的念头,或许,与他现在知道的,会不一样。 梁织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上多扯,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想到好的回答,索性坐起身,伸手将灯给关了。 一瞬间的黑暗,阻隔了两人之间互相打量的视线。 梁织觉得松了口气,至少是不用面对从他眼底中出来的无形压力,无端的觉得轻松。 她凑近他的耳畔,尽量放轻了声音,“过去的没什么好追究。现在我想要什么,你也清楚。” 容铮没再说话,重新拿回了自己的主动权。 没有情,至少也要有些欲,不过梁织俨然只是将这当成一种任务,自然是一直僵硬着身子,尝不到什么滋味,也只能自己忍着。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而后又轻缓地揉着她的耳后,一点点尝试着让她放松。 她说过,这些年里没有跟过别的男人…… 到现在容铮是相信的。 毕竟有的反应,是真的装不出来。 到后来意识朦胧之中,她知道身边有人起身,似乎还听到了浴室里传来的轻微水声。 此时梁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应该要离开这儿了,可身体上的疲惫让她没办法动弹,就这样轻合上眸子,伴随着房间里那时钟的滴答声,意识渐渐飘散。 床头亮着一盏小灯,暖色的灯光将她的侧脸笼上一层柔和的光,睡梦中的人裹着毯子,睡衣的袖子往上跑了些,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婴孩一般细致,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要触碰的感觉。 男人俯下身,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拂过,目光深沉,似是叹息着低声说道:“在你嘴里总听不到一句真话。” 不过,现在容铮也搞不清楚,自己一直纠结的那一句真话,究竟是什么。 而就算知道了,也不见得有什么。 他翻身上床,这张双人床很大,足够他们两人睡下也不会觉得拥挤,各自占着一边。 像是划清了界限般的生疏。 ............................................................................................................................................................................... 梁织醒的时间比较晚,睁开眼的一刹那看到壁钟上的时间,心里就不有的是一阵懊恼。 尤其是再意识到自己在他的房间里,心中更是悔得像什么似的。 后来她明明是想要回到自己房间里去的。 怎么就…… 可能是之后太累了,她也知道,他是绝对不可能把她赶出去的。 梁织在浴室里整理好自己,对着镜子才看到自己颈间的一些痕迹,暧·昧,又提示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容铮从来不碰她的唇,就算吻,也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掠过。 还不如她主动的次数多。 这应该是在喜欢的人之间才能有的亲密动作,也难怪他不愿意…… 梁织叹了口气,拧开水龙头随后用冷水洗了把脸,现在也没多余的时间让她感慨什么。 想起来今天是约好了要去把小嘉接回来的时日,好在这个点也不算晚。 等她收拾好自己下楼的时候,容铮已经在下面等着,可能也不是刻意地在等她,只是在她走近时,轻描淡写地抬头看着她,“刚刚小嘉提起了你。” 梁织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清正大方,她也就放下了些别扭,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和家里联系过了吗?” “嗯。” 容铮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吃早餐,她没拒绝,一边用勺子搅动着面前的粥,一边说着:“也不知道小嘉在那里住的习不习惯。” “看上去还不错。” 她点点头,虽说小孩子的思维简单,可若是说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这点肯定是能分得清楚。 “你家里那么喜欢他,小嘉心里肯定也是知道的。以前我爸在的时候,他也天天粘着我爸,最后……我爸走的时候,他尽管还小也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难受了不知道多久。” “毕竟都是有感情的。” 梁织叹息,不知道为何,忽然喃喃地说:“以后我不在他身边,会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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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60)如果说过得好,有点违心 陌路旧欢(60)如果说过得好,有点违心 听到这句话的男人眸色稍稍有些异样,他抬眼轻睨着她,“你不在他身边,一样的。” 梁织回过神,托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若是哪一天,自己真的不在小嘉身边,这可怎么办呢? 不过想想也对,现在不一样了。 她轻缓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回答着说:“是啊,反正现在有你还有你家人,我在不在他身边,也是一样的。” 没准那时候,这个小家伙就长大了,懂事了呢。 容铮似是想要继续问下去,而梁织又已经将注意力转移至自己面前的早餐上,好似刚才的话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梁织在喝粥的时候还偷偷抬起头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似乎是在安静地等着她,也不出声催促,真是罕见的好脾气。 她擦了擦嘴巴,至此还是有点犹豫,却仍然装着不经意地样子,小声说:“我昨天晚上不是故意的。” “嗯。” 梁织比较无语,这算是什么回答? 也对,真说出来了难免尴尬。 她又像是解释着说:“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是不会哪样?是以后不再这样主动上他的床,还是一定会在结束之后回自己的房间? 梁织观察了下他的脸色,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再解释清楚一些,哪知道容铮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吃饱了没有?” 她微愣,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碗筷,稍稍收拾了一下,“哦,好了。” “走吧。” “去哪儿?” “今天带小嘉去做检查。” 得到这个回答,梁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差点就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也许是近来让她觉得开心的事情有很多,所以经常就会这样忘乎所以。 甚至贪心地,想要更多一些…… 如果不能更幸福,那保持现在这样,就也可以。 只要她在乎的人幸福快乐地活着,那便虽最好。 车子还没停下时,梁织觉得现在的氛围有点压抑,然后开始自己没话找话说:“容铮,你的婚假有几天?” “不算太多。”男人的视线也没有转一下,淡淡地回答了她的话。 梁织点点头,其实自己也不是硬要知道,就是找点话题而已。 不过之后,一个念头在梁织脑海里划过,让她觉得有些惊讶,“你是光明正大请的婚假?” 闻言,容铮面上终于出现了些别的情绪,不急于回她的问题,等到了一个红灯处,这才侧过眸子来凝着她的脸颊,“那我还能怎样请婚假?” “……” 梁织被堵了一下,也怪自己表达不清。 “我是说,那这样,你结婚的事情岂不是谁都知道了?”在下意识里,梁织还是不希望这种情况存在。 总觉得心里别扭。 容铮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远方,等候着前方车流有动静,尔后随意回道:“算是吧,和我关系相熟的,都知道了。” “哦……这样,别人有没有问什么?”梁织之后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那医院多大点地方啊,别说一个科室,没准几个八卦的知道了,紧接着所有认识的人就都知道了。 容铮摇了摇头,搞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 “我结婚是我的事情,要别人过问什么?” 这样的语气和他的性格不大相符,但梁织知道,这个男人看似温润好说话,实则骨子里也有些倔性是谁也奈何不了的。 就像之前她和小嘉的出现,他不让他父母干涉,果然那两个长辈就一直没插手。 直至拖到了现在。 梁织也觉得自己可能不大会聊天,每次都会讲到这些不愉快的话题上,于是半开玩笑着说:“容医生,那这样一来,你们医院里岂不是会很多年轻的女医生难过?” 男人轻笑,“你操心的事情也不少。” “毕竟,关系特殊嘛。” 她说完后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氛围又好似不大对。 现在这语气…… 忽然间有给她一种错觉,好像是回到了当初,两人之间还不曾有隔阂的时候。 甚至有一些,打情骂俏的意味。 容铮好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轻咳一声,前面的红灯转绿,发动车子离开。 接下来的那一段路,谁都没有说话。 也许这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状态。 到了容家宅子里之后,就不能再装出这幅互不相干的生疏模样,还没进家门,梁织就上前两步挽住了他的手臂。 也许是怕他说什么,对上他的目光喃喃道:“我怕他们觉得奇怪。” 他们虽然是已经领了证的,但就是少了一个正式婚礼,连双方的长辈,都不曾互相见过。 就是比起一般人,多了一层法律关系而已。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他们之间,有个孩子。 梁织被他看得挺不自在,心里好不容易生出来的那些底气,又好似要渐渐消失似的。 挽着他的手也再不由之主松开。 容铮适时地不经意间握住她的手,眼眸也不曾发生变化,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多带了些,两人之间的姿态更是亲密了些许。 “进去吧。” 距离很近,以至于梁织可以清晰地闻到属于他身上的那一种好闻的味道,温煦朗润的嗓音在她的耳边蔓延,耳根子有些痒。 此时楼下的客厅里很热闹,主要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子的原因。 就连佣人脸上都挂着些笑容。 向阳的位置,小嘉指着窗外地上的那些匾好奇地问着:“太爷爷,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呀?” 老爷子推了推老花眼镜,定睛看了看,“中药材,别看长得好像都差不多,每个都有自己独特的名字。” 小孩子的好奇心就是说来就来,趴在窗台上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那这些您都认识吗?我感觉它们长得都一样呢。” 老人慈爱的笑了笑,“你以后想知道啊,太爷爷就都教你,不过这年头还愿识中药的人可不多了。” 容铮和梁织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这一幕。 梁织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男人,低声地嘟囔:“我可不希望小嘉以后也做医生。” 那这样,这一家人,真的得是四代从医…… 容铮的眼角微微上扬,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想远了,以后他想做什么,现在提还早。” 闻言后,梁织又立刻补上一句,“我真不是对这个职业有意见。” “我知道。”容铮知道,她的这番心结源自于哪,多年之前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小嘉看到了两人进来,稚嫩的小脸上扬起了甜甜的笑容,张开了双臂小步跑到梁织面前,紧紧地抱着她,将脸颊在她衣料上蹭了蹭,“姑姑,我都好久没见着你了。” 梁织抚了抚男孩的发顶,转眼看着自己身边的男人。 果不其然,自己心里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梁织都开始后悔把小嘉教的这么有礼貌,只见他从她怀里起身,扬起一个笑容对着面前的男人,“姑父。” 这称呼,在场听到的人心里都多多少少不是滋味。 也只有小嘉一人,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而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 就在梁织以为容铮心里会有不快之时,哪知道他缓缓蹲下身,目光和眼前的男孩处于同一个水平线,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脸颊,“你说想见姑姑,所以我给你带来了。” 在之前的电话里面,两人是这样说的。 小嘉的开心都写在自己脸上,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梁织,尔后又凑在容铮的耳边,用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语调说这些悄悄话…… “姑姑和姑父住在一起是不是?” 男人浅浅地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尾上扬,声线温煦朗润,“是这样,要是你喜欢,可以一直过来住。” 梁织看着这两人的一言一语,尤其是自己还听不到,不禁在心里想着,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不应该啊…… 不过想想也是。 血缘关系没准还真的就是个很奇妙的存在,小嘉一直对容铮有一种莫名的放心和依赖,尤其是在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这点更加明显。 和梁宋也许都不曾有这么亲密。 到底是父子。 终究就是不一样的。 她轻咳了一声,“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小嘉从容铮身边侧过身看着她,抓着她的手掌,还是像小时候撒娇那般,“都说了是悄悄话,怎么能说出来了,姑姑看看就好了,不用听。” 稚气的话语引得在场听到的人都不免露出了些笑意,包括容老爷子闻言后也再一旁起哄着说:“丫头啊,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梁织脸上露出了些羞赧,想要板起脸,但是对着这一屋子的老少,还是只能自己控制着情绪。 除了耳朵有些红,看不出什么。 慌忙之下,梁织的目光不小心与容铮相撞,这下自己心里的那些别扭更多了些。 索性就抛下了身边的这一大一小,径直走到容老身边,给他的紫砂壶里添了些水,“爷爷,您怎么也拿我寻开心。” 老人家只是一笑,没再说别的。 小嘉则是凑在她身边,立马摇了摇手说:“姑姑,我没有拿你寻开心啊,就是刚刚姑父问我,愿不愿意和你们一起住呢。” 梁织听到这话之后下意识地就是去看容老的脸色,只见老人家脸上没有露出太异样的表情,仍旧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 她放了放心,这才顺着小嘉的话往下问:“那现在能告诉姑姑,你是怎么想的了吗?愿不愿意和我们一块住呢?” 小孩子会懂什么察言观色,他把玩着梁织的手心,“反正现在爸爸也还没回来,我肯定还是要跟着姑姑一起住,现在你和姑父又是住在一起的,我当然愿意。” 男孩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期许,是对她的完全放心和依赖。 就是这双眼睛太澄澈,每次都让梁织觉得自己说的每一句谎话,都那么不堪。 一直这样欺骗他,于心不安。 可若是不欺骗,又不知如何承担这后果。 梁织愣着不说话,小嘉还以为是自己哪儿说错了话,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地问:“姑姑,你怎么了,难道不喜欢吗?” 听到这话,她才回了神,不知道怎么着,眼眶差点就又要红了。 “怎么会,开心还来不及呢。” 果然在小嘉心里,最重要的一直是梁织,得到了她的这一句之后,男孩脸上本来已经显出来的阴沉之色消失的干干净净。 天伦之乐就是这般安好,然而现在就是有少许的美中不足。 梁织感激这一家人,没有那么直接地点破某些事情。 即使是谁都知道的事情,然而那层窗户纸,一直没有人来捅破。 小心翼翼地在乎着孩子的感受,还有她…… 并没有在容家多待,和容老告别之后三人就已经离开。 梁织和小嘉坐在车后座,两人的身子依偎在一起,就像一直以来,他们两个人都是这样亲密,互相依赖着彼此。 容铮悄然用余光从镜子里面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听着他们之间一言一语的对话。 听上去挺幼稚,而他心中有种奇怪的感受,仿佛有一个角落很满,失落了好久的位置充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就说当初容叔叔为什么要那样问我……不对,是姑父。” 梁织紧接着问:“问你什么呢?” 小嘉数着自己的手指,不过也像是没算过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就那时候他问我,想不想和你们住在一起呢。” 容铮的眉眼微微动容,倒是挺想知道接下来会说什么。 梁织的面色发窘,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不禁看了眼前面驾驶座上的男人。 原来这也是早就做好准备的? 然而她永远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事情的人。 到了医院之后,基本上就没有梁织什么事情了,容铮和小嘉的主治医生早就相熟,此时她在一旁就显得有些多余。 也不知道是不是梁织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现在这医生看她的眼光也有点耐人寻味啊。 之后梁织便自己寻了个理由出去透透气。 这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入了夏之后空调的温度更是调的低了些,这地方就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冰冷感。 无论是过了多久,梁织对这样的地方都是抗拒的。 只不过在她的生命中,有了那一个特殊的存在。 在不知道多久以前,好脾气的告诉她不要心存什么偏见,管她这个,管她那个……絮絮叨叨的让她觉得甚至比父亲还啰嗦。 想到这儿,梁织不由得轻笑。 以后他会不会也和小嘉说这些大道理? 也不知道小嘉的性子会随了谁。 现在看上去,不太像她。 小嘉完全没有当年梁织的任性,足以证明性格脾气这东西,可能不看遗传。 也就是她太闲了,才会在这时候胡思乱想。 偶然间的一次抬头,梁织的目光锁定住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她只看清楚了其中一个女医生,手拿着记录本,正和同事说着话,那熟悉的侧脸一下子让梁织愣在了原地。 迎面相逢。 梁织想躲也躲不开,只能大方地朝着对方点头打招呼。 虽然不见得,那人会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好,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穿着白大褂的女子和同事打了个招呼之后,径自走向梁织。 也许明明谁都不想见到对方,然而时过境迁,再遇上时,梁织还是会笑着问候一句…… “好久不见,白薇。” “是有很久不见了,织织你过得好吗?” 很多年前,梁织就一直不喜欢这个美丽大方的女人,总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让这个女人占据了。 在她那不懂事的年纪,总觉得白薇抢走了她的一切,梁宋对她好,江姨对她好,父亲也对这个准儿媳满意的不行。 见到故人,难免会有些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 “如果说过得好,有点违心,如果说过得不好,我又怕会满足你心里的某些想法,所以不知道说什么。” 梁织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过分,明明都互相不喜欢,装什么熟络。 白薇轻笑,好似对她的话并不上心,“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啊,织织。” ............................................................................................................................................................................................................................................................................................................................... 陌路旧欢(61)“容铮,我一直很后悔。” 陌路旧欢(61)“容铮,我一直很后悔。” 白薇大概是唯一一个,说她和以前没有一点变化的人。 梁织自己也是这么觉得,可能就是对人吧。 尴尬的氛围下,白薇看了看她身边,只见她只有一个人在,于是好奇着问:“你一个人来的吗?还是来看望朋友?” 梁织怎么可能告诉她实话,不动声色说道:“陪一个朋友来的,你呢,现在是正式在这间医院上班了吗?” 这样的寒暄,虚情假意。 然而也已经是互相能够做到的极致。 本来就是两个没什么交情的人,说交情,还是往好了说。 白薇看了下时间,大方地坦言:“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些,还是回自家这边比较好,毕竟人不能一辈子都受过去的影响,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 说的真好,人不能一辈子都受过去的影响。 谁都在积极地从过去出来,这是个好现象啊。 梁织觉得自己说什么都错,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什么都不说的好。 很可惜,梁宋刚走没多久,白薇就已经回来了,这两人之间的缘分…… 一言难尽。 梁织刚想要对她说什么,不巧此时恰好容铮带着小嘉走出来。 俊美颀长的男人单手抱着孩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梁织身上,只见她像是在和朋友说话般,而那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长相。 他不清楚,梁织在这医院里有没有朋友。 小嘉原本乖乖的趴在他肩上,这会儿看见梁织忍不住扬起了些笑容,“姑姑……” 梁织的脸色微变,却很快收住,没让眼前的人看出异样。 白薇看着走到眼前的男人,还有那可爱的孩子,神情讶异。 “姑姑,这是你朋友吗?”稚气的孩子目光清澈,好奇地看了下面前的女人,又笑嘻嘻地梁织。 梁织揉了揉小嘉的头发,亦是笑嘻嘻地介绍着说:“小嘉,这是姑姑的朋友,和漂亮阿姨问好。” “阿姨好。”小男孩懂事地打招呼。 纵使白薇心里有不知道多少的疑惑,然而当着孩子的面,她只能微笑而又亲切地打招呼。 不过小嘉不知道怎么,和这个漂亮的阿姨就是没办法熟络,冲着梁织伸手,而后抱着他的男人将他放了下来。 男孩两三步走到了梁织身边,可能是做完检查觉得累了些,也不似往常那样活跃。 梁织下意识地护着自己身边的小孩子,有一种不想让别人窥视的感觉,欲盖弥彰。 白薇见此状况,纵使心里有什么,也没问。 转而对着身旁的容铮打招呼,“容医生,好久不见。” 要说白薇和梁宋还有容铮,这三人是什么关系呢,梁宋和容铮那是大学同窗,而这个白薇,比他们两届的学妹,也许因为当初是分到梁父手里的实习生,自然就有了很多接触的机会,就渐渐有了后来…… 容铮待人温和,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上挑,眸光浅淡。 “想不到你现在调回来了,怎么样,还习惯吗?” “刚接手,肯定要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果然同行之间要好说话一些,尤其还是故人相遇。 就算不是真的太好的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免不了一阵寒暄。 梁织往旁边退开了两步,无意妨碍他们叙旧。 不是她想听,然而还是免不了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对,我已经结婚了。”男人的声线平淡自然,没有让人觉得有丝毫不妥。 白薇只是有所耳闻,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觉得有那么点不置信,遂下意识里看了眼几步开外的梁织。 而那人假装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低头和面前的男孩说话。 白薇不禁想,可能有些人就是好命吧。 “恭喜你,什么时候的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备上礼物,不知道现在补送还来不来得及。” 容铮的声音不温不火,浅浅的勾起唇,“礼物就算了,这一声祝福我收下就好。” 似乎接下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白薇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大方地笑了笑说:“容医生,我们回见,以后有机会多多关照。” “好说。” 都是在同一个医院里,以后定是会有见面的时候。 然而梁织在乎的不是这个,这个科室,不就是小嘉治疗的地方吗? 是该感慨世界就这么点大,还是说,冤家路窄。 一直到了回去的路上,梁织都是闷闷不乐,好在小嘉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她和容铮不说话也算正常,毕竟都是不想吵着孩子。 回到家后梁织把小嘉安置好,目光静静地看着男孩的脸颊,心里又酸又涩。 放轻了脚步声走出去,悄然关上门。 刚走出门,却发现容铮依着二楼的栏杆站着,眸光微沉,静静地睨着她,“她和你哥,是什么时候离婚的?” 梁织就知道他可能有话要问。 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示意他不要在这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 梁织觉得此刻的氛围太过于压抑,转身倒了两杯水出来,水温很高,几乎让她有些拿不住这玻璃杯,似乎是用这样的行为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八年前他们就已经离婚了,那时候江姨因为这事情,和我父亲闹了不知道多久。”梁织低低地笑了笑,并不是很愿意回忆这些。 “我并不知道这些。”容铮从她手里接过玻璃杯,轻瞥了一眼她的手心,果然是被烫的通红。 这些小习惯,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没变过。 梁织的右手握紧了杯子,“那时候你不在这边。”而且那会,他们已经分手了,自然她家里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呢? 就像她有了小嘉这件事,他不是也照样被瞒了这么多年么? 容铮回忆起曾经的那一幕,目光不经意间沾染上了些许嘲讽,只不过他掩藏的很好。 语气微凉,“当时梁宋那么护着她,没想到最后还是离了婚。我也是后来遇见梁宋时,才知道的这件事情,只不过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可不是吗? 当初梁宋第一次对她动手,不就是因为白薇? 在别人看来都是她的错,而现在,就连梁织自己都已经是这么觉得了。 纵使千万种错误,都是因为她。 梁织轻笑了下,手指握紧玻璃杯,复又一根根松开,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杯身,“容铮,我一直很后悔。” “后悔什么?”他微微眯眸,嗓音浅淡。 梁织的身子往后靠,“后悔很多,自己都有种感觉曾经怎么会做出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不然梁宋和白薇好好地结了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江姨现在也不至于和梁宋一直不来往,他们是亲生母子呢。” 一言一语,都是关于她哥哥。 ..................................................................................................................................................................................................................................................................................................................................................................... 陌路旧欢(62) 陌路旧欢(62) 容铮好似并不想继续听她说这些。 闻言之后只是微蹙着眉,“过去了就算了,既然不愿意回想,就算了。” 梁织看着他,喉间微涩。 明明她听到了,他和白薇的谈话间,提及她的时候,是带着些无奈的语气。 说到底,娶了她,他心里是有芥蒂的。 “抱歉,让你忍受那些人的目光。”梁织不是不知道,小嘉住院的时候,她就能看的出来,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都会有人在私底下猜着容铮和这男孩是什么关系。 现在相熟的人都知道他们结了婚,弄清楚关系之后,才会觉得更难以理解。 有哪个人会对自己妻子的侄子,那么上心? 更何况之前,容老也来了不止一次。 而现在容铮的态度,很显而易见的,就像是在对自己的儿子一样。 容铮对这些倒是无所谓,“心思长在别人身上,既然他们要瞎猜瞎想,我们也无可奈何,不过对我们来说也没损失什么。” 梁织哑然,也许是惊讶于他的坦然。 怎么会不在乎呢,多多少少是在乎的吧。 也许这个假期是容铮难得最闲的时候,他想起件事情来,“你父亲的墓地,在本市吗?” 梁织点了点头,“在的,落叶归根,我爸还是希望离开之后能葬在这里。” “到现在也没能去给他上柱香,是失礼了。”毕竟现在,他娶了梁织,就算还没有真正的办婚礼,法律上的关系已经真真实实存在了。 梁织没想到他的心思这么细致,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也全都咽了回去。 粉饰太平。 “好啊,小嘉就总说,有好长时间没有去见爷爷,下次带着他一起吧。我爸以前还是很疼这小子的。” 虽然这一家三口的生活之中是欠缺了很多。 也无所谓了,毕竟隔了这么多年的时光。 还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容铮对她的这个提议没有异议,敛眉像是在考虑着要找个什么样的机会去,还是就近这段时间好,趁着小嘉的身体还可以。 因为小嘉还在家里的缘故,梁织想了想还是出门买些东西。 她和容铮在家里待着,似乎也不见得会有多好的氛围。 “我下午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像是在报告自己的行程一般,说完之后梁织才意识到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说过的话又收不回去,细想也觉得没什么。 现在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自然也是要互相关照的。 容铮看了眼壁钟,在心里计算着小嘉午睡的时间,几乎是脱口而出,“我陪你去。”而后又解释着说:“你对这里还不算太熟,省点麻烦。” “谢谢。”梁织不会拒绝他的好意,就是自己心里依旧是有些过意不去。 不是她自己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个男人太好。 他给的越多,只会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堪,怎么能够这么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 明明,是她欠了他的。 其实在梁织住进来的这段时间里,早就已经将周遭的环境摸得很熟,比如商场在什么地方,这哪里还会走丢? 省些麻烦,是他说的这样。 上次陪她来商场时还没能看到她的这一面,会在超市里对着货架上的商品仔仔细细看着生产日期。 要知道,以前的梁织可从来不管这些。 没准冰箱里的酸奶都已经过期了,若不是他提醒,说不定还会继续喝。 容铮不禁想起了那本相册上看到的内容,他站在她身侧,随意地轻声问:“中间有回国住了一段时间?”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 不过梁织能听得懂就行。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进推车里,抬起头来看着他说:“是有一段时间,那时候,和我哥的关系不是太好。索性就带着小嘉回来住了一段时间。” “就你一个人?” “嗯,我一个人。” 她说的简单,将那些带着些酸涩的过去抹的一干二净,也就是那时候她认识的蔚宛。 就是从来不曾想到,这世界这么小。 要是早些知道蔚宛认识他,没准以后还真的就能避得开。 容铮沉吟了一瞬,问道:“一个人带着小嘉,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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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路旧欢(63)她没意识到,这语气多像寻常夫妻 …… 陌路旧欢(63)她没意识到,这语气多像寻常夫妻 …… 现在只是午后时分,周遭不像往常那样人声鼎沸,梁织在听清他的话语时,手指不由得微微攥紧。 这些年里,很少有人这么问她。 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吗? 或是说,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 最初时,或许谁都觉得这就是她应该承担的后果,本来就已经算是她一意孤行之后的结果,只能由自己来担着。 心间涩然,再次对上容铮的眼睛,微微笑道:“也不算是我一个人,其实小嘉也很乖,基本上也是不用我.操心的。” 梁织不愿意说这些,侧过身低垂着眼睫不经意地说着:“好像没什么要买了,出去结账吧。” “走吧。”容铮颔首,既然知道她不愿意多说,他便也不多问。 可谁都知道,即使用这样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着这些过去,事实也不会如她所言,这般轻松。 她那么在乎这个孩子…… 这这些年里,又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容铮从她手里结果推车,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一瞬间的接触,令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紧接着慢慢往旁边挪开。 梁织一直都知道,其实脱下那一身白大褂的容铮,在生活中是个居家好男人,从家里归置的井井有条就能看出来,更何况……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他。 结账的时候自然是容铮准备付钱,梁织赶紧拉住他,从自己钱包里翻出一张卡,“今天我记得带了,用这个吧。” 是在结婚那天,容铮给她的卡。 只不过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拿出来用。 说到底,还是不想用。 梁织见他不愿意接,仍是准备用自己的卡,于是从他身侧挤过去,笑着对收银员说:“用这个吧。” 收银员笑了笑,幸好现在人不多,不然肯定没有这心思在这和他们两人墨迹。 “用谁的还不都是一样,小两口还分?” 在外人眼里看上去,他们两就和小两口一样。 梁织懒得解释,只是偷偷瞄了眼容铮的神色。 密码就是容铮手机的后六位,她记的很清楚。在签字时,梁织犹豫了下,而后一笔一划写下容铮的名字。 字体端正娟秀,并不像别人那样随手签了就作罢,好似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占据了很足的分量。 等走出商场时,梁织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情。” “嗯?” 容铮站在她身侧,清俊温煦的脸上沾着淡淡的笑容,也没去看她,似是已经猜到了她会说什么。 “以前模仿了不知道多少次你的签字,学不像啊。就像小时候,我也学不会我爸的签字一样,念书的时候成绩不好,还得老老实实把卷子拿出来给我爸过目。” 提起这些陈年旧事,是记忆里那些柔软的角落,只要轻轻一触,都会觉得心中很暖。 也许是此刻的氛围太好,初夏的午后,也丝毫不觉得这阳光有多灼人。 男人的眼角微微上扬,语气清淡道:“那你一定没见识过医院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文字。” “是啊,我也在想,是不是医生之间都有特殊的交流符号?那些开的单子,正常人谁能看得懂,一个比一个潦草?”她玩笑般地说着,丝毫没有觉得现在的语气有和不妥。 就像曾经…… 容铮闻言只是微微勾了勾唇,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以前我也问过差不多的问题,不过我爸没什么好耐心回答我,后来在大学里的时候大概就懂了。” 她来了些兴致,也没发觉自己此刻正抓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道:“是什么原因呢?” “医学生考试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但是考试期间,基本上一直都是在写字,写得慢了,没准试题也做不完。” 梁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容医生,我还以为你会说一些高大上一点的答案,你现在表达的意思就是,就因为考试的时候写得慢,可能试题都写不完,所以后来的这些医生,都养成了写字潦草的习惯?” “也不尽然,我个人经历。”他轻睨了她一眼,上扬的眼角好似有某种说不清楚的情愫划过。 只是一闪而过,从而消失在他的眼底。 “好,你说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言罢,梁织经过了一家服装店,被橱窗外面的那几件童装吸引到了,想了想小嘉的身高,尔后对身边的男人道:“我进去给小嘉看看衣服,你要一起吗?” 梁织本想说的是,要不让他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回车里,她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但鉴于前面有好几次这样说了之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觉得怪怪的,好似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低气压存在,想了想还是将那句话给收了回去。 两人一起走进去,这样的场景,落在外人眼里,不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寻常情侣或者夫妻,休闲居家,一起出来采购,又一起为孩子挑选衣服。 梁织选了两件,目光却又不禁被旁边的亲子装吸引住了。 此时容铮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之后,拿起手机向梁织示意了下,而后转身走出去接电话。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互相不干涉,他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接听电话,就算不是重要的事情,也会稍稍避开。 估计也只是工作上的事情罢了。 导购见梁织的目光一直看着那套亲子装,于是笑着建议:“您挑选的尺码差不多是六七岁孩子的,这套亲子装的尺码也很合适呢。” 想到自己儿子时,梁织脸上总是会露出些淡淡的笑容,她抬起头透过玻璃门看着不远处接听电话的那人,心下犹豫。 不过她没纠结多久,礼貌地笑着回应,顺便问了一下那件男式的尺码。 得到了导购的回答后,梁织又在心里想着,反正他也不见得会穿,就算不合身,也没关系。 她想,买下来只不过是因为这衣服没法单独卖而已。 梁织走出去时,容铮才恰好挂断了电话。 以往她有些事情是从来不会问他的,可这次,她不知道怎么着,脱口而出问道:“怎么婚假的时候还要有人来打扰?” 就不能好好放个假吗?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语气,多像寻常夫妻之间……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容铮看着她的脸颊,“今晚,还是回一趟我家里。” ..................................................................................................................................................................................................................................................................................................................................................................................................................................................................................................................................................... 陌路旧欢(64)男人轻笑,听不出喜怒…… 陌路旧欢(64)男人轻笑,听不出喜怒…… 梁织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是很愿意去面对他的家人。 到底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 “那……今晚也把小嘉带回去吗?”梁织跟随着他的步伐,小声地试探性问着。 其实先前容老爷子就有意无意地说过,既然明明都已经结婚了,就希望他们两人可以搬回家里住,那样的话会方便很多。 老人想要多和孩子待在一起,享受这一份天伦,会有这个念头很正常。 梁织也不愿意和小嘉分开太长时间,其实住回去是最好的办法。 只不过…… 哎,梁织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不用问,她也知道了答案。 容铮知道她心里也许会多想,浅声道:“你有自己正常的生活,若是在我家里,时时刻刻能有人照看着小嘉,这点大可以放心。同样的,我也希望他能尽早习惯现在的生活。” “嗯,我知道了。”梁织点了点头。 尽早习惯这样的生活…… 更何况,还有一层谁都知道的窗户纸,始终没有人忍心戳破。 尤其是当着那单纯稚气的孩子的面前,有些话还是觉得太过于残忍了些。 容夫人脾性温和,容铮的大部分性格也许都源自于这个温柔的女子,她对梁织的态度也很明显,就算心里会有些微词,但无论如何,现在也都已经是一家人了。 没有道理再拿以前的事情说是。 这天晚上,梁织和容铮只能在家里住下。 当他敲门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梁织正在努力摘下自己手上的镯子,成色水头都是绝佳品相,翠绿的颜色很衬她纤细白皙的手腕。 在她手上大小正合适,这会儿想要拿下来时,就得费些功夫。 关键是梁织看容铮走进来,心里就更加急躁了些。 这越是心急,就越做不好事情。 整个手腕都显得有些微微发红,也于事无补。 “留着吧,是当初我母亲进门时,奶奶给她的见面礼,有些年份了。” 男人温淡温煦的嗓音落入她耳中,不咸不淡的口吻,却让她一听更加觉得不能收。 “我再试试拿下来,这个有点……太贵重了。”梁织的性子使然,她既然认定了一件事情,就怎么样也会做到,也不会管别人的心里的想法。 这一看,就知道是送给儿媳妇的东西,而且还是家中长辈留下的,她更加不能接受。 容铮本想说什么,而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未置一词。 也许梁宋说的也对,梁织这人没良心,也不是一天两天见识到。 梁织真的算是想尽了各种办法,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地汗,好不容易把这镯子给摘了下来,用丝绢细细地包好,安置好。 而做成功这一件事情,换来的代价,是她左手腕上的一片通红。 容铮手里的杂志只是堪堪翻过了一页,看着她在他的卧室里面找出药箱,拧开酒精棉罐子,稍稍擦拭了下自己的手腕。 从头至尾,他只是在旁边看着。 没有只言片语,也没有任何要帮忙的行为。 梁织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的低气压,她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如释重负。 夜色已降临,她不禁问:“小嘉一个人在隔壁住,真的没事?” “我妈应该会去陪他。”好不容易盼到孙子在家里,怎么会不好好照看着? 梁织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管这管那,就像容铮说的那样,早晚要让小嘉熟悉这样的生活。 总是要知道的。 容铮见她的表情稍黯淡,微抿的唇线轻掀开,“打算明个儿怎么解释?” “什么?” 梁织不太理解他这什么意思。 而后只见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这礼物太贵重,我怕我毛手毛脚,就好好收吧。”说话的时候梁织掩饰性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这也可能是她说谎话时候会不经意做出的动作。 男人轻笑,听不出喜怒,“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重新还给我?” 这却是像是梁织会做的事情,就像之前那个腕表,现在的镯子,与她而言,都不是她应该得到的东西。 就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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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65)“梁织,我从来没恨过你。” 陌路旧欢(65)“梁织,我从来没恨过你。” 梁织总是不想欠别人东西,不愿意欠下那些不该有的人情,也不想自己心里会多想什么,所以每次都把这些她认为的,不属于她的,全部拒之于外。 将自己整个人封闭起来,全部都是她的,以为…… 容铮对于她这点没什么话说,最终容铮也只是看了眼她放镯子的地方,轻描淡写地说:“你想如何,也没人能左右的了。” 这不咸不淡的语气落入梁织耳中,她微愣。 缓缓走到他面前,稍稍有些犹豫,微微抿了抿唇,问道:“你生气了?” 容铮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自己能和她生什么气。 这般情形无端的让梁织想起了以前,也许一个人的脾性是不会变的,即使藏得有多深,明面上有多大的改变,可在不经意间,总是会显露出来最真实的一面。 以前,他就是这样。 总是拿她当做小孩子,不管是她做了什么事情,他都是这样不置可否,不作任何评价。 外人认为这便是宠…… 梁织心间起了异样,掩下心中那些情愫,解释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太好意思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也许就是人家送给儿媳妇的东西,就这样被她给占了。 梁织有心结,一直以来都是她过不去的一道。 总觉得是自己破坏了人家本该和睦幸福的生活。 不过此时容铮没什么心思听她在这儿解释,捏了捏眉心,随意着说:“没事,既然你不想要,没有强送的道理,只是现在还回去,不合礼数。自己先藏着,如若不然……” 梁织稍带紧张地看着他,问道:“什么?” 只见男人的唇畔勾起一抹很浅的弧度,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至于那温澈的眸底。 “如果以后生下来的是个女儿,也可以转送给她。” 梁织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喃喃道:“要是真的能这样就好了。” 轻柔的语气中似是带着些许希冀的盼望。 这话题就这样过去,没有人在再这话题上多说什么。 与他们平时住的地方不一样的是,两人没办法再分开,可不知为何,也不像之前那样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梁织很自然地在他身侧躺下,关灯。 整个房间里静的只剩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以及梁织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相隔的距离很近,仿佛只要她自己再往他那一侧挪动一点位置,就好似能够走进他心里似的。 可梁织知道,不太现实。 她睡不着,时不时地翻来覆去,自然也就惊扰了她身边的人。 黑暗之中,男人低沉温煦的嗓音浅浅的传来,“你知道现在是几点?” 梁织刚想回答他,可转瞬就明白了他想说的是什么,微微有些窘迫。 “抱歉,打扰到你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 就差紧紧相贴在一起。 她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想要稍稍离开些,身侧的男人却在此时伸出手,从她的肩膀处穿过,将她整个人揽至自己身边。 梁织这下子动都不敢动,就连身子都已经稍稍僵硬了。 “今天已经是安全期了……”她喃喃地说,手抵在他身前,不知该往哪儿放。 黑暗中,男人的喉间逸出一丝轻笑,很低且淡,转瞬即逝。 “我没想怎样。” 闻言,梁织的脸颊发烫,也庆幸还是在黑暗里面,他看不到她现在这尴尬的神情。 “我……”酝酿了半晌,也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梁织,我从来没恨过你。”男人低淡温煦的声线像是动人的弦,每个字都好似落在她心底,只听得他继续说:“起初我只是在想,明明已经走了这么久的人,怎么偏偏又要出现。这些年里,我也以为你会过得很好,可谁知道,你就自己过成了这样。” 他以为,真的就是各自安好。 他以为,她会嫁人生子,在喜欢的人身边,过着自己希望的生活。 可没想到,这个叫梁织的女人,会以他从来没想过的方式,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就像很久以前的曾经,她就是用不经意的姿态,闯进了他的世界里,短暂的停留,终究是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梁织的鼻间发涩,连着心里都好似酸成了一片。 “对不起……”她除了这三个字,俨然已经没别的好说了。 似是不愿意听到这三个字,男人的眉头微微锁着,“梁织,我倒是希望你再自私一点,以后多为自己想想,以前早就已经过去了,别再去计较。” 梁宋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让她索性自私一些,不要总是这样背负着各种愧疚活着。 “我短期没有离婚的打算,你想要什么,可以都和我说。” 久久不曾有回应。 容铮一度认为她已经睡着了,可那很明显,在微微颤抖的肩膀,证明了她此时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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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66) 陌路旧欢(66) 梁织一时间似是无法消化这些话,更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掩下自己心里的这种情愫,只是弄不明白自己,怎会因为他现在的这样几句话,就乱了心神。 在先前刚遇上的不久时,他就说过,曾经想过会娶她。 原以为,这仅仅是他随意一说,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男人的手微微收紧,也没说话,就只是用无声地方式安慰她。 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毕竟隔着这么多的时光,那些他错过的年月,那些她独自度过的年岁…… “容铮,你总是这样好脾气做什么?”她瓮声瓮气地说着,似乎说一句话都觉得有些不自在的难受。 男人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不置一词。 不是他的脾气好,只是总有人是他能够容忍的底线,几近于……毫无底线。 总有那能耐,让他无可奈何。 “睡吧,这些时日试着在这住一段时间,以后能轻松很多,我母亲不是难相与的人。” 她知道,他指的以后,是什么以后。 最初是因为那么目的才在一起,梁织比谁都希望能快些怀上,这样的等待太煎熬太漫长。 亦会有很多,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变数。 容铮只一次见过她身上的那道疤痕,却时不时地在他脑海里出现,不停地提醒他,这个女人曾经为他生过一个孩子,又独自度过了这么久的时光。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无法想象。 尤其是曾经这娇生惯养的女孩,只是任性骄纵了些,在那之前,是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曲折。 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过她,到底为何当初选择生下那孩子,她从未言说。 也罢,就如他所言,过去的也不用再追究,没意思。 梁织始终没有说话,她想不到什么话可以对他说,甚至想过,不然就对他说一声谢谢,没有原因,就是莫名的想说着两个字。 因着他到现在还愿意给她的,纵容。 梁织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才真正睡着,只是早上起床时,天色已经大亮。 房间里亦是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梁织忽然就觉得好像哪都不自在,只因少了一个人的陪伴。 梁织刚下楼,就听到楼下有热闹的笑声传来,有老有少,她想着约莫又是老爷子在逗小嘉玩呢。 “姑姑……”小嘉眼尖,看到她刚从楼梯上下来,目光就立刻转向她这地方,紧接着人也跟着凑到她面前。“全家上下就你起的最晚,真羞……” 幸好这声音只是两人之间悄悄话的级别,不然梁织可真的觉得脸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捏了捏小嘉的脸,她起身看着院子里正和容老下棋的老人,这时候不能失了礼数,不管怎样都得过去打个招呼。 “走,我们去太爷爷那儿。” 小嘉笑着点了点头,又紧紧牵着梁织的手。 坐在容老对面的老人眉头微微皱起,不由得说:“怎么这孩子,不是阿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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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嘉继续握着她的手,往院子里走去。 小孩子的感觉是最为直接,谁对他好,谁又是真心待他,给出的反应也是最为直接。 即使现在经常住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内,可好似身边只要有梁织在,就从来不会怕。 更何况,这一家人,是真心相待。 梁织往两位老爷子手边添了些水,此时许是正在兴头上,她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没再打扰这两位长辈。 她一直不是很愿意住在容家的原因就是这般。 有些疑问并不是别人故意提起,可或多或少都会避免不了。 譬如,为何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就结了婚…… 这么大的曾孙子,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还有最让人尴尬的,就是小嘉对于这一家人的称呼。 容老下棋之余乐呵呵的看着倚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要不要太爷爷也教你?” 这个年龄,正是学什么都聪明之时。 小嘉闻言,想了想之后,还是拉着梁织的手问:“姑姑,你会不会这个?” 梁织因为这称呼心里起了些异样,不由得看了看容老对面那老爷子,果不其然,老人家眉眼微动,打量的目光已经往这边探寻了过来。 她俯下身,轻轻捏了捏小嘉的脸颊,微笑着摇头:“姑姑不会这个,以后让太爷爷教你好不好?” 小嘉点了点头,明澈的眼睛里带着熠熠光亮,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那姑父会不会?以后我可以让他教我,这样就不用麻烦太爷爷了。” 容老还是面色不改,依旧是那般慈眉善目的模样,笑道:“那也成,等他回来了你就去缠着他。” 忽而又侧眸对着梁织说:“织织啊,我那园子里有几盆花今个儿忘记浇水了,这会儿可别被晒蔫了。” 梁织明白过来,这是老爷子在给她解围。 当下接过话头,微笑着回应,“好的,我现在就去。” “可别毛手毛脚,又像以前一样,不少花花草草可就遭殃了。” 容老只是开个玩笑,却又一次让梁织想到了以前,那些时日的短暂相处,那些回忆明明很远,却又好像就在眼前似的。 “知道了爷爷,现在是夏天,那些花草冻不死。” 容老笑出声,也再无别的言语,重新将心思放在了面前的棋盘上。 * “姑姑,你和太爷爷以前认识啊?”小嘉拨弄着一盆花的叶子,所有所思。 梁织慢慢地浇水,闻言腾出一只手抚了抚他的脑袋,思绪像是回到了从前,语调轻缓地说:“那已经是好长时间以前了,那时候太爷爷的的园子里养了不少花草,冬天要搬到花房里面,也得开着暖气,不然就会冻死呢。” “难道是姑姑把暖气关了,才让那些花花草草冻死了?” 她浇水的动作稍稍愣了下,看着笑的满脸稚气的小嘉,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就你会猜,我不告诉你。” 小男孩从她身旁躲开,笑嘻嘻地说:“那就是被我猜对了?难怪刚刚太爷爷让你小心一些呢……” 像是知道了大人的一件秘密一般,这会儿的愉悦全部写在了脸上。 梁织看着他的笑容,心中动容,要是一直这样,能多好。 谁都想一直都像孩子一样活着,无忧无虑,没有那么多烦心得事情。 梁织给最后一盆花浇完水后,心里虽然犹豫着,可还是出声问道:“小嘉,这段时间有没有想爸爸啊?” 毕竟是生活了这么久的人,不可能没有感情。 提到梁宋时,小嘉脸上明显沾染上了些落寞和失落之色,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手撑着下巴,喃喃说:“当然想呢,爸爸怎么一直不回来,连电话也都没给我打,不会是……不要我了吧?” “怎么会?”梁织听着这语气,心里酸的不行,立刻安抚着说:“爸爸只是太忙了些,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才没有来得及打电话回来,下次姑姑和爸爸通电话的时候就让你和他说话呗?” 小孩子就是好骗,完全没有别的心思,本来阴雨绵绵的脸上一下子就放了晴。 “好啊,等以后爸爸回来的时候,就和姑父一块去接他。” 梁织知道自己又一次错过了坦白的时机。 没办法,自己总是开不了这个口。 “小嘉……”她理了理小嘉的头发,欲言又止。 男孩乖巧地窝在她身边,闻声抬起眼睛,“怎么了呀?” “你喜欢和姑父在一起,还是喜欢和爸爸在一起?”终究还是只能用这最委婉地说辞问着。 “都喜欢。” “那如果选择和一个人住在一起呢?” 这个选择似乎不是太做,小嘉显然犹豫了半天不知说什么。 左思右想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着:“姑姑,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人,不能我们一家人都住在一起吗?” 梁织的手指停在他的额头上,唇畔上扬,语气浅的似是叹息又像是遗憾,“不可以呢。” 本来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 如果可以,梁织多想能够瞒着他一辈子。 可这样一来,连梁织都会觉得自己很自私呢。 小男孩的目光很真挚,像是下了决定一般,“姑姑,我只想和你住在一起,你喜欢姑父还是爸爸,我就喜欢谁。” 这话明明听着就像小孩子的玩笑,可梁织心里却是不小的触动。 就连她的眼睛也觉得莫名有些涩。 “傻瓜,姑姑和你开玩笑呢,这么难过做什么?” 听到她这么说,小嘉显然像是松了一口气,扁了扁嘴装作要生气的样子,低声喃喃地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她伸手将小男孩搂紧怀里,怅然道:“姑姑知道了,下次绝对不开这样的玩笑。” “恩恩。” 到了下午时候,梁织哄着小嘉睡了午觉,转身就看到了走进来的容夫人。 梁织有些别扭,还是出言问好,“妈,我陪着他就好了。” 容夫人坐在床边看了小嘉一会儿,眉眼柔和,语调也是放的很轻,“我在家里本来也就没什么事,这会儿陪陪他正好。家里有老有小,这才算是真的热闹。” 梁织站在一旁,顺着她的话应下,心下感慨…… 她父亲还在的时候,也是拥有现在这样的天伦之乐,只是美好的时光短了些,现在只存在于回忆之中。 “我爸还在的时候就一直很疼他,可比小时候宠我宠多了。” 闻言,容夫人倒是轻笑,“这可应该不见得,我们两家以前还算是有往来的,尤其是小时候你父亲可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似的,当初还说笑呢,以后谁能取了这好命的小千金。” “您说笑了……”梁织听着这些她从未听到过的往事,面上竟然出现了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有些红。 “也没成想,最后竟然还是到了我们家。” 既然决定是容铮做的,他们做长辈的很少能够在干扰,别看容铮往日里看上去好脾气,其实这骨子里面,依旧有那股子倔劲儿。 一旦是下了决定的事情,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这桩婚事来的毫无准备,甚至在礼数上都没有做周全。 “委屈你了,等什么时候得给你们准备个婚礼,总不能领了证就算事了。”容夫人想了想,心里还是有这个打算。 梁织的一门心思都在小嘉身上,“妈,缓缓吧。我怕到时候,有些事情解释不清。” 容夫人了然,便也作罢。 这解释不清的,也就只有小嘉。 实则人人都知道,就只有小嘉一人被瞒着。 就是因为在乎,因为疼爱,才迟迟不愿意对他坦白言明。 容夫人细细地打量着那小人儿的五官,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这会儿真是越看越像。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子呢,你看,这小模样不是和阿铮很像?” 梁织笑道:“眼睛很像呢。” 容夫人细心地替小嘉盖好了毯子,又轻声询问梁织,“这两天有验过吗?” “还没。” 梁织比任何人都希望快点能怀上孩子,虽然现在小嘉的病情看着平稳,可到底不是完全好了。 她只能抱着这一种心思,这是恩赐,给了她足够的时间,也是希望。 容夫人安慰了两句,这事情急不来,有时候越是心急,反而越是不行。 梁织清楚真的不能心急,之前那两次做的人工受孕没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梁织在家里也闲不住,好像家里人谁都有事情可做,似乎就只有她自己,是个闲人。 她记得要去医院定期取药,这些她完全可以和容铮说,可现在她在家没什么事,索性就自己去吧。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嘉的主治医师开始格外的上心,不过平日里大多数有情况都是直接对容铮说的。 也许是快到下班时间,梁织刚从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出来,就在走廊上与容铮遇上了。 不知为何,四目想对间就是一阵尴尬。 不过这尴尬的是梁织,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些话语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一时间无法消化。 容铮讶异于在这遇上她,浅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取药,顺便……” 她还没说完,容铮就已猜到了她的来意,“下次告诉我一声就好,我在这会方便一些。” 梁织应下,刚想对他说谢谢,但一想这两个字好像显得挺生疏,于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样的语气还算正常。 容铮看了眼时间,既然她来过了,自己也就不进去了。 这一时半会儿之间,梁织杵在原地,还不知道要说什么。 “快到下班时间了,你先走还是等我一起走?” 闻言,梁织有些发愣,她只是跟上他的脚步,在他身侧轻声问:“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天你就要上班呢?”这婚假,还真的挺短。 “你以为有多长时间?”容铮的语气很淡,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看她,可不知为何,这语气听着并未有太多的疏离,很自然地一言一语。 “那抱歉啊……昨天晚上打扰你休息了。”梁织还是有些怪不好意思。 可这话一说出来,幸好没有别人听到,可不是什么太纯洁的话。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 他不是很想从她这听到什么道歉的话,每说一次,就像是划开了些界限。 “哦。”梁织小声地应下。 她答应归答应,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但不管怎眼,答应了就好了。 容铮见时间是差不多了,“去楼下等我吧,我换身衣服就来。” 梁织心间有一丝异样划过,可她没有表现在脸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底莫名其妙的泛酸。 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会无缘无故的想起从前。 也许是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也许是因为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都提示着她那一段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以前,她也经常这样等他下班。 只不过那会儿,她比现在胆子大,也更加肆无忌惮一些,总是会闹得整个科室的医生都知道。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那时候没少被她父亲教训,不过仅限于念叨两句。 梁织心不在焉地走下楼,她在停车场等了好一会儿,迟迟没等来容铮的身影。 都半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是没动静? 她在想着要不要给容铮打给电话问问,手机刚拿在手里,想了想还是放下。 再等等吧。 这一等,大概又是半小时过去了。 这会儿梁织心里就开始有些不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心里疑惑着往回走,然而刚走到医院楼下时,就见是一片混乱的场景…… 陆陆续续的救护车开进来,医护人员一批接着一批上前,I将伤者一个个往医院里送。 梁织意识到这发生了什么事情,定是发生了重大事故。 果不其然,她翻开自己手机时,才看到新闻时事报告了一则特大交通事故,是一辆大巴车侧翻发生的事故,甚至有人直接从车窗被抛了出去,大型车辆侧翻时碾压了好几辆小车,现场的状况惨烈异常。 梁织杵在医院门外,脚下的步子像是僵住了似的,自己以前也见识过那种事故场面,亲眼见过…… 又有一辆救护车下来,梁织迅速让路,又是一大批的医护人员拥了上去。 而后经过她身边时,梁织只是轻微的瞥了一眼,躺在急救床上的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腹部插着一块很大的碎玻璃,血迹已经湿透了衣服,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 梁织尽量找个了角落,不打扰到这些医护人员的抢救,她的眼睛不停地在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群中搜寻,却一直都不曾看到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她明明可以先回去,可就是不知道为何,就是兀自在这等着。 好像就因为刚才离开前,他对她说的那一句,等他。 * 差不多将近凌晨时分,容铮才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整个医院都陷入一阵低气压的状态,这场事故来的措手不及,有留下的生命,也有永远离开的,家属的哭声悲痛欲绝,谁心里听着都不好受。 今天他早就应该下班了,可遇上这种事情,谁还有心思休息。 直到他回到自己办公事时,准备离开前才看了眼手机,竟然看到了十几个未接电话,还通通都是他家里打来的。 他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到了凌晨,这会儿再打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接。 想了想他回了个电话给他母亲,这电话立刻就被人接起了。 “妈,今天情况特殊,我现在忙完了,马上就回去。”容铮用最简单的方式交代了这一切,多余的话,像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容夫人的语气比他还急,“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阿铮,你今天见到织织没有?她从下午出去到现在就一直没回来,我听说那事故很严重……” 容铮眸色微变,突然意识到自己把她忘了…… 那时候事情紧急,他根本就忘记了梁织还在那儿等他。 “妈,您放心,她没在那场事故里,事发的时候她在医院等我。”容铮匆匆向母亲解释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容铮用指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立刻拨通了梁织的号码。 一次不通,两次还是没通,直到第三次时,这电话才算是被人接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今天情况特殊的原因,容铮听到她柔柔地应了一声之后,脱口而出的语气便不是而别好,“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晚一直没回家?” “我……”梁织听着他的语气,一瞬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像是记忆之中,第一次听到容铮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男人听着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声线沉了沉,继而问:“现在在哪儿?” 梁织看了眼自己周围,刚刚就想信口拈来一句谎话,想说她自己已经回家了,然而…… “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说你从下午出去就没回家。” 梁织这会儿没话说。 沉默了一瞬之后,她感觉到容铮的耐心应该到了边缘,这才犹犹豫豫地说:“我还在你们医院楼下……”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容铮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 他本来就不会骂人,平日里最严厉的话也不过就是现在这样,“你没长脑子吗?不知道自己先回去?” 这会儿梁织被他说得有些委屈。 明明是他让她等的。 只不过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真的这样等了下去。 容铮见她又不说话了,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重了些,不过这会儿他没什么心思和精力去哄她,只是沉着声问:“到底在哪?” 就在他耐心即将用尽之时…… 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女人放缓了声音浅浅问着:“容铮,你吃晚饭了没?” 容铮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僵硬,好似即使握了那么长时间的手术刀都没像现在这样,喉间轻滚,声线保持着平静,“嗯。” 梁织毫不犹豫地拆穿了他,“你瞎说,别以为我没见识过大场面,这种情况下哪能顾得上……” 好歹她父亲和哥哥都是这个职业,就算她再不喜欢,也知道这些医生的辛苦。 “容铮,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就说明已经忙完了准备走了,我请你吃夜宵好不好?” 她的语气故作轻松,甚至,带着些许平日里不曾有过的……讨好。 可能是那场面太吓人,让她一时之间很心疼那个男人…… 是容铮曾经告诉她,不要说有多讨厌这个职业,让她知道这些人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以及承担的那些责任。 久久不曾得到回应,梁织忍不住出声催促,“容铮,你还在听吗?时间不早了,你现在走不走?” “好,你等我一会儿。” 低淡的男嗓像往常一样的温煦,只是此时此刻,沾染了说不出的低哑。 是疲惫,还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医院大厅内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不过还有些零散的伤者,他在楼下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梁织。 只见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拿着自己的手机,也不见她打电话,就是不知在做什么。 梁织一直是低着头,医院里的冷气开的太足,本来不觉得,这会儿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手臂,莫名觉得冷的慌。 直至眼前有一片阴影笼下,梁织才缓缓抬起头。 容铮见她这样子什么也不想说,本来想着自己会不会再指责她什么,可真到了这一步,他发现自己是词穷了。 “为什么不走?” “我先是等了你一会儿,迟迟看不到你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后来从停车场找过来,才发现是出事了。” 梁织的语气是从来没有的顺从,凝着他的眼睛,生怕他会生气,继续解释着说:“我以前知道我爸应付这种场面,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早的时候,他就自己被送进了急救室。所以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那几个字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来。 所以她害怕,莫名其妙的害怕。 男人抬起的手掌缓缓落在她肩膀上,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嗓音低淡温煦:“别怕,我没事。” 一句最好的交待。 别怕,我没事。 梁织缓了缓自己的情绪,一直以来紧绷着的那根弦也算是松了下来,她稍稍推开他,浅浅地笑着说:“走吧,我请你吃夜宵去。” 已是凌晨,容铮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现在是一种什么情愫,就像是他从来不曾想到过的一件事情,就这样发生在他身边。 浅眯着眸,敛起自己眼中的情绪。 “走吧。” 他向她伸出手。 梁织犹豫了一下,可只是一瞬时间,就紧紧握着他的手。 男人的手掌很宽,指节修长且有力,以前她总说,外科医生的手怎么能这么好看,而他当初玩笑着说,因为需要承担的东西,太多。 他的手心很暖,她的手指一片冰凉。 梁织只是刚起身,不远处就走过来是三个摇摇晃晃显然是醉酒的人。 就直接走进了急诊室内。 不一会儿便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出。 容铮皱了皱眉,“我去看看。” 梁织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换下了白大褂,“你别去了吧。” 都已经现在了,她很显然不想让他再去。 “今天情况特殊了点,所有同事都在加班,没事我去看看。” 梁织知道自己劝不住他,索性就说,“我跟你一起去。” 容铮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稍稍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急诊室内的一名医生正在为一位患者取腿上扎进的异物,而那三个醉汉就在一旁骂骂咧咧,其中一人自称锁骨受伤,让医生为其缝合。 医生看了一眼,让他等着,一场口角便是由此而来。 梁织在外面等着,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容铮出来,她算是松了口气。 她不由得从外面的椅子上站起来,正准备走到容铮身边。 从急诊室里走出来的三名醉汉其中一人手里赫然拿着一把刀,这个角度容铮看不到,梁织却看得一清二楚…… 她什么也不管,快速跑到他面前,“容铮,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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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68) 陌路旧欢(68) 梁织那一瞬间几乎什么都没想,而就是她那一喊,醉汉手里那刀子就转了方向,锋利的刀刃一下子抓向梁织腹部…… 容铮反应很快,眸色暗沉,伸手将挡在自己身侧的梁织护在身后,直接不留余地用了狠劲踢重那醉汉的膝盖骨,只听闻那人哀嚎一声,便已抱着自己的腿跌倒在地。 听到这儿传来的动静,不少人往这边聚集而来。 容铮见那身后另外一个醉汉似是要去捡起地上那刀子,他睨了一眼,将地上那刀刃踢远。 其中一人见这状况,估计是酒劲上头,扯着嗓子就喊:“医生打人了啊……” “什么黑心医院,有病人晾着不治,现在居然还出手打人……” 梁织闻声赶紧扯了扯容铮的衣服,她感觉到他好像又要上前,低声说:“容铮,别和疯子闹……” 最怕的就是现在这些道德绑架舆。论绑架,人渣不少见,就怕人渣泼脏水。 原本那给病人看诊的骨科医生走出来,三十多的年纪,这会儿用鞋尖指了指地上的人,不温不火:“持械伤人,我们还没先说话了,在这瞎嚷嚷什么?” 军区医院,谁敢在这闹,还真的是少见。 男医生看了眼容铮,问道:“阿铮,你没事吗?” 容铮罢了罢手,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那另外两名醉汉身上,又睨了眼地上的人,复又说道:“估计骨折了。” 男医生从地上将那把凶器捡起来,证据可得好好留着,在那受伤的醉汉面前蹲下,伸手一按那人的膝盖,又听到一声惨叫。 “呵,打断了腿也没事,我这边负责接。” 凌晨时分,医院大厅的人并不多,只有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大致上也了解了是什么情况。 估摸着喝了酒没地儿撒酒疯呢。 什么叫医生打人,难不成人家拿出了家伙,还不能正当防卫? “报警处理,麻烦你了。”容铮对那男医生留下这句话,而后便转身揽着自己身边的人离开。 梁织显然心有余悸,她犹豫了下,问道:“那三个人怎么回事呀?” “顾医生正在给一个病人处理伤口,那三人里面的一个冲进来就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嚷嚷着要给他缝合,顾医生说让他等着,这不是就撒酒疯了。” 梁织扯了扯他的手臂,“那你下次小心点。” ........................................................................................................................ 陌路旧欢(69)能够这样平静的交流,似是从不曾有过隔阂 陌路旧欢(69)能够这样平静的交流,似是从不曾有过隔阂 梁织在他身侧,声音很轻,近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无法掩饰的,是她言语之中透出的那丝关切。 她兀自以为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 而下一瞬,身边的男人停住了脚步,眸光沉沉的望着她,在清冷的灯光下,叫人看不真切那双眸子里藏着些什么情愫。 “梁织。”容铮的嗓音低沉温淡,是今天第一次用这般严肃的语调念着她的名字。 一时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梁织疑惑着问:“怎么了?” 说话间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可又好似不是很敢直视他的眼睛,总觉得这语气,像是要质问她什么,让她有种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般。 “你明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走过来?脑子没长还是怎样,就像今天这种情况,早点走就是了,就你还在这里留这么长时间。” 本来那些人也不见得能构成什么危险,但容铮没想到的是,在那一刻,梁织那下意识的反应。 梁织掩饰性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知道他一向不会说什么重话,也许这个级别的语气,就已经说明了他心里的情绪,思忖了少许时间,才开口说道:“我怕那疯子的刀伤了你的手……”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借口。 梁织没办法形容那一瞬间,做出的反应近乎于自己的本能。 “我不是到那人真疯还是装疯,反正万一伤了你的手,后果就严重了。”她继续解释着,时不时偷偷瞄了下他的脸色,还是那样沉…… 梁织却没觉得这有什么,这本来就是如此,外科医生的手很重要。 她认错一般低下头,喃喃道:“反正也没出什么事情,好吧,我们回家吧?” 都已经过了凌晨,她就是什么事情没做都已经很累了,别说是他。 若是有相熟的人看到现在这一幕,或许会好奇,为何容医生这么温和一个人,竟然会用这样严肃的目光看着一个女子,这场景,看着像一个教训,一个受训。 男人微抿着唇,本来有什么话要说,可到最后,他只是浅勾着唇,什么也没说。 梁织久久得不到他的回答,不免心里就些焦急,悄然抬起头的那一瞬,目光撞进了他澈然温润的眼底…… “回去吧,我给你做夜宵。”她扯过他的手,这语气怎么听都有些讨好的意思。 实则梁织的手心里一直有着一层薄汗,是方才那紧急状况时,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而造成的,是他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的手背,一片温热。 容铮反扣住她的手,离开。 “不用麻烦,去外面吃。” 闻言,梁织好久才应了一声,“哦,好。” 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明明这距离并不长,却感觉好似走了很久。 这个时间点也不想回去打扰家里人,索性就又回到了他的公寓里,离他工作的地方近,还方便。 卧室里,梁织把睡衣准备好放下,再次看了下墙壁上的时钟,没想到竟然又已经这么晚了。 容铮走进来时,她已经将热水都放好了。 似乎是故意解释,梁织指着自己的湿发,又扬了扬手里的吹风机,“我在那房间里没找见,所以来这里找找,我吹完了头发就走。” 本来在这间屋子里的相处就要比在容家要自在一些。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与长辈住在一起时,就是说不出的一些尴尬。 梁织说完也就没再去看他,只是找了个角落开始吹着自己的头发,而容铮转身走进了浴室内。 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一切,梁织用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发丝,不知不觉中,没想到自己的头发已经长这么长了。 原先为了方便剪的短发,现在已经到了肩膀下。 可能是这些年都留短发的缘故,现在看到这头发,又萌生了想要去剪掉的念头,利索省事儿。 梁织想事情想的太过于出神,直到手里的吹风机被人接过去,她才闻到了一股子烧焦的糊味。 “要是不想要这头发,直接去剪了。”男人按下了吹风机的开关,低淡润澈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梁织想要和回头,却有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细细地将打结之处理开。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这一时间有些许不知所措。 “我没注意。” 梁织懊恼,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反倒在这儿给他笑话了去。 她坐在床沿上,手指不由得微微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总想要说点什么来掩饰现在的尴尬,轻咳了一声,“我自己来吧,你早点休息。” 梁织一转头,他的手指就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她的耳朵,只一瞬,却让她觉得耳廓上烫的灼人。 “我去把里面的换洗衣服拿出来……” 几乎是,落荒而逃。 然而她还只是刚起身,还没从他身边离开,男人便伸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回了床上,“明天再说,现在不急。” 容铮关了灯,在床的一侧躺下,连同嗓音之中都染上了些许疲惫。 梁织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这种感觉。 很奇怪,而她却不抗拒,甚至是觉得……久违。 黑沉沉的房间里,只余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浅浅呼吸声。梁织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躺下,尽量缩小自己的地方,不去打扰到他。 可即使这张床再大,属于他的气息亦是萦绕在她的身边。 即使紧闭着眼睛想要忽略,也无法做到。 太熟悉。 不知是不是在熟悉的环境下,会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而这里,明明不是她真正的家,却给了她这种心安的错觉。 沉沉的夜,第一次如此静谧安和。 梁织是被自己的手机上的闹铃吵醒,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立刻就从睡梦中惊醒,眼前还有些模糊,循着声音在床头柜上快速找自己的手机,而后将闹钟关上。 “几点了?” 身侧的男人眼睛还未睁开,低沉着嗓音问他。 刚才太心急的情况下,梁织直接把自己的手机给关了机,这会儿小声地说:“七点,还早。是不是吵到你了,你再睡一会儿?” 入了夏之后天亮的较早,这会儿朦朦胧胧的光线透过窗帘传进来,是梁织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容颜。 以往,醒来时总是她一个人。 男人微微蹙了蹙眉,“昨晚你睡的时间也晚,躺下再睡会儿,今天没有别的事情。” 可能是知道了她接下来会有拒绝的话,男人伸手将她一把扯回自己身侧,在这过程中梁织的身子是僵硬的,或是说她还没找到自己到底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的呼吸偶尔撩过她的耳畔,让她这一时间更不知如何面对。 睡的时间确实晚,没让她有多少时间瞎想,最后还是抵不住层层困倦而闭上眼睛。 梁织再次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房间里已经不见了容铮的身影。 她走到楼下,客厅内传来一阵咖啡的香味,容铮站在咖啡机前,看到她时从另一边倒了一杯温水,顺手递到她面前。 梁织接过,看着他手里的咖啡杯,微微蹙起眉说道:“你也知道早上起来喝咖啡不好吗?给我的就是白开水……” 这语气…… 似是有一种叫做暧·昧的气息。 餐桌上摆着些精致的早餐,容铮示意她一起坐下,自己微抿了一口咖啡后才抬眸看她,“昨天时间太晚,没来得及和你计较。” 梁织正准备喝粥,这会儿听到他这么说,又把勺子放下,正了正神色问:“计较什么?” 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 “下次如果打我的电话很长时间没人接,那应该就是还在忙,不然不会不接。记得自己回家,不要在那等。” 梁织听到是这事情,松了口气,很快就一口应下,“好,下次我会注意的。” 容铮见她回答的利索,唇边划开浅淡的弧度,“别回答的快,下次记得带脑子出门。” “……” “容铮,后来那个醉汉怎么样了?” “被带回警局。” “真好。” 从没想过他们能够这样平静的交流,似是从不曾有过隔阂。 她甚至想,是不是一场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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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70) 梁织,我们就这样下去…… 陌路旧欢(70) 梁织,我们就这样下去…… 也许是现在的氛围太好,梁织一言一语多说了些。 都是些有的没的,不过就是不愿意破坏现在这样的好氛围。 之后梁织看他早就放下了餐具,自己也不好意思拖着时间,将碗筷稍稍收拾了一下,很自然地微微笑道:“我去洗碗。” “放着吧,不用你来。” 梁织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语调,大致已经猜到了他会这么说,“放心啦,我真的不会再摔碎的。” 上午的阳光正好,清亮的天光将整个室内照的明朗通透,容铮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耳畔似是有个声音一直回响着,隔着经年的时光,曾经和现在,逐渐重叠。 厨房间内偶尔传来水声,他抬眸望去,入眼的是那抹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专心的将碗筷洗净摆好。 以前的她,哪里愿意做这些事情。 容铮一直以为自己喜欢清静,可此刻才发觉,是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就像多年之前,也是这一个人,以至今为止都觉得可笑的方式闯入他的生活中,却又短暂停留,只余回忆。 当初分开时,他似是早已料到了那般结局。 却从来不曾想过,梁织这两个字,会再次占据他的生活…… 梁织收拾好擦了擦手从厨房内走出来,见他像是出神一般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悄然走至他面前,犹豫了下才轻声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站在他面前,清澈的目光之中带着稍许疑惑,其实她自己也只不过随口一问,没想着他回。 男人好看的眉微挑,清淡的目光落在她面容上,浅浅地出声念着她的名字,“梁织。” 她不解地看着他,目光撞进他温淡的眸底。 莫名的,心底一阵慌乱,静等着他的下文。 片刻的沉默,容铮站起身,指着桌角她放下的手机,“刚刚电话响了两次,我没接。” 闻言,梁织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看了眼通话记录,随意说着:“我哥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他找我做什么。” 其实她完全不用和容铮说这些,毕竟这个已经属于个人隐.私,一开始本就说好的,是互不相干,而现在却不知是从何开始,有了这样的习惯。 “连着打了两次,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容铮淡淡地说着,从她身侧擦肩而过。 “哦,我知道了。” 他转身时,余光再次悄然落在她身上,其实刚才他想说的那一句话是…… 梁织,我们就这样下去…… 而最终,没有说出口。 ........................... 陌路旧欢(71)爬上自己哥哥的床,又和别的男人生下孩子…… 陌路旧欢(71)爬上自己哥哥的床,又和别的男人生下孩子…… 有些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短暂停留,一瞬之后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好似从不曾存在过。 容铮似乎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在那一瞬会有这样的想法。 想这样一直下去…… 就像曾经,他也动过会娶她的念头。 如今看来,或多或少带着些荒谬。 …… 梁织是在第二次之后才拨通了梁宋的电话,原以为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当电话接通之时,整个交谈之中就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问了她的近况,问了小嘉,关于其他的只字未提。 “哥,隔着时差,你真的没事要问?”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吟了一瞬,似是要说些什么,尔后只是说道:“没什么,突然想那小子了,有时候越是在跟前,就越觉得不耐烦,可离开了一段时间,倒是又会有点想。” 她不由得轻笑出声。 “哥,我一直以为这些话打死都不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毕竟这么多年,梁宋也没真的给小嘉什么好脸色,倒是很好的充当了一个严父的角色。 梁宋低低地道:“这些年你一直说我没对他好,也却是这样,毕竟他叫我一声爸爸。” 在这低淡的语调之中,梁织听出了一些失落。 她微拧眉,收起了那些开玩笑的语气,“到底怎么了,莫名其妙的说这些有的没的?” 这样无缘无故,让她有些搞不明白。 梁宋不答反问:“和小嘉说了吗?” 然而每次提及这个话题,梁织心里都会划过复杂,“还没,一直都是我在拖着。” 梁宋一点没有惊讶,“织织,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一直瞒着他,总有一天他会自己知道的。你想瞒着,又能瞒多久?” “话虽如此,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梁织顿了顿,似是叹息般说:“我不忍心。” “织织,这些早晚都要知道的事情,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对小嘉来说或许是伤害最小的。倘若哪天,他从别人那儿知道了……” “我知道。” 梁织明知道是这样,可就是一拖再拖。 见她的态度如此,梁宋也就不多说什么,“没别的事了,挂电话吧。” 梁织想了想,还是犹豫着小声问:“哥,我前两天看到白薇了,她回来了。” “嗯。” 一声再简单不过的回应,漠然到极致。 莫名的,那些尘封了多年的愧疚又重新侵袭着她的思绪,“对不起。” “没什么。” …… 梁织以为这日子就会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可在平淡的日子里,总是会有变数发生。 她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内走出来,只是片刻的时间,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小嘉身边,她一看,竟是白薇。 这世界还真小,哪那都能遇到。 今天这检查是容夫人陪着她一块来的,这会儿三人像是有说有笑聊得正欢。 “奶奶,姑姑来了。”小嘉乖巧地跟在容夫人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 这称呼,或多或少都会让人觉得别扭。 梁织的面色沉了沉,她下意识地挡在小嘉面前,隔开白薇那打量的目光。 尔后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轻轻捏了捏男孩的脸颊,“乖,有没有和阿姨打招呼?” 小嘉点了点头,像是邀功一般,“当然有了,我认得这个漂亮阿姨呢。” 梁织笑了笑,可那笑意并未曾真正的到达眼底。 她抬头对容夫人说:“妈,白医生是我朋友,我们聊两句,您带着小嘉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容夫人也不记得这个人,还是因为方才小嘉主动打了招呼,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随后柔声交代了两句,带着小嘉离开。 白薇还是依旧的美丽大方,从以前开始,梁织就不喜欢这个女人,是莫名其妙从骨子里的一种抵抗情绪,此时此刻,更是明显。 梁织看着容夫人和小嘉走远,面上原本的笑意一点点慢慢退散,眸光清淡地望着眼前的人,声音不咸不淡,“抱歉,我认为我们应该不熟。” 对于她这样的态度,白薇却没有恼,精致的眉眼染上一丝浅笑。 “织织,你们家这关系,看着倒是挺乱的。” “是有点,不过是我们家自己的事情。” 梁织几乎是带着些戒备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一方面是源于自己的底气不足。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女人是白薇。 “容铮的孩子?”显而易见摆在了面前的事实,白薇轻笑一声,语气之中带着少许的嘲讽,“这个孩子叫你姑姑,可看上去,容家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织织,不得不说,你真是好命啊。” 梁织微微垂下眼睫,将自己的手指攥紧。而后抬起眸子看着她说:“有些胡言乱语在我面前可以说,可别对孩子说什么。” “你是在心虚吗?” 梁织摇了摇头,很显然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没办法再心平气和地继续这话题,“下次有机会再聊吧,今天有事情,我先走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织织。”白薇叫住她。 “这么多年,你难道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白薇的声音轻轻淡淡,却每一个字都直接击在了她心上。 良心不安…… 应该是,有的。 见她不回答,白薇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以前你总以为谁都欠了你,梁织,谁都不欠你什么,只是总有些人,一直在容忍你的放纵。” 梁织默不作声地听着。 一瞬的沉默之后,她才说:“已经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何必不放开?” 白薇的眉眼上染上了些许冷淡的讥讽,“爬上自己哥哥的床,又转身和别的男人生下孩子,也是挺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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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织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容夫人忽而想起刚才的那人,看了眼熟睡的男孩后,放低了声音看着梁织问:“织织,刚才那女医生是你以前的朋友?” 梁织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那是我哥的前妻。” “哦,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容夫人对他们家的事情并不是太了解,尤其是当年这两小的分开之后,更是不清楚。 梁织有些心不在焉,可还是正了正自己的神色,解释着说:“当年她和我哥结婚的时间太短,办过订婚宴,领了结婚证,可还没等到办婚礼,就分开了。” 现在想来,却是像是一场闹剧。 然而时隔多年,梁织想笑也笑不出来。 “那倒是可惜了,我知道你哥哥,和阿铮的关系一直很好,也就是从那几年开始断了联系。”容夫人的语气之中略透着些许感慨。 梁织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只是在重新落回小嘉身上时,眸底才又出现了柔和之色。 “是啊,他们以前的关系很好,那时候我哥的订婚宴,他也参加了。”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订婚宴,才彻底让这两个看似不会有交集的人走到了一起。 那时候的梁织肯定不会想到以后会这般纠缠至深。 如若有早知道,她定然不会在那时候一直缠着容铮。 …… 自从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梁织的话显然变得少了些,她把大多数的时间都花来陪着小嘉,可时常会因为某些事情出神很久。 这种变化外人看不出来,容铮却不会看不出。 夜渐深沉,他听着她在浴室内吹完头发,等她走出来时,他随意地问:“那天梁宋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什么事情?” 那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梁织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拿出来问。 她没想那么多,一边理了理头发,一边回答,“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只不过是问了些有的没的,可能是在外面的时间长了,他想问问小嘉的情况罢了。” “梁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摇了摇头,这时候不知道为何,就是有些不想听到有关梁宋,有关白薇,只要是和过去有关的这些人,她都不想听到。 “他自己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走的时候开玩笑说,除非我结婚,不然短期不回。” 男人的眸色稍稍沉了几分,没作声。 似乎两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不像最开始那样,不管有多晚,都会各自分开。 现在她躺在他身边,好似成了一种习惯。 一夜至天明,梁织起床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而身下的床单上染上的一抹血迹,再次让她心中的希冀破灭了一次…… 又一次没怀上,浪费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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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73) 陌路旧欢(73) 说不失望,这不可能。 梁织在卫生间里停留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总有种被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包围,好似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容铮走回房间的时候并未见到她的身影,随之目光瞥向卫生间的方向,门微敞开着,他走过去。 她撑着洗手池站着,听到身侧响起的脚步声,这才将视线从面前的镜子上移开,不知为何,在看清楚来人是容铮时,不经意间悄然红了眼眶。 容铮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走至她面前,轻声问:“怎么了?” 男人比她高出很多,颀长的身子仿若是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温淡的目光之中带稍许疑惑,连着语气都好似不像先前那样冷冰冰。 梁织微攥着自己的手,指甲深深陷入自己掌心内,感受到那些刺痛后复又松开,低垂着眼睫站在他面前,难以掩饰的失落。 “抱歉,我生理期到了。” 她的声音很低,更像是有些说不出口,尤其是到最后,低低哑哑的嗓音之中带着些哽咽。 男人的手掌轻环着她的肩膀,对着她的这一份失落,他找不到更好的安慰,宽厚温暖的掌心落在她的后背,“梁织,不用说抱歉,这并不是你的错。” 有时候独自可以承受很多伤心难过的事,可一旦听到些安慰的话语,便能摧毁了自己的强行装出来的坚强。 脆弱地不堪一击。 “容铮,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错的都是我,还理所应当得到别人的付出,梁宋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隐约中,梁织似是听到他的一声低淡的叹息。 “没有人怪你。” 梁织用力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好似要咬出血才算作罢。 没有人怪她……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这么厌恶自己。 他想要扳正她的身子,却不料被她抱得更紧了些。 渐渐传来的低泣声传入容铮的耳中,他没再说任何一个字,只是轻抚着她的后背的发丝,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心底的这一种滋味。 有种错觉,还像以前一样,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变化。 只是这压抑着的低泣声,他听着心里并不是滋味。 容铮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回床上,低头看着她微红的眼睛,“要是难受就再睡一会儿。” 她微微摇头,依旧一言不发。 容铮的眉心微拧,不由得放缓了语调,“听话,别多想。” “我想去看看小嘉。”梁织握着他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紧自己最后的浮木。 “时间还早,我刚去他房间看过,还没醒。” 梁织觉得自己明明不是这样脆弱敏感的人,却难以解释自己现在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这么难过,只因为他现在的这一句安慰。 他在房间里陪了她好一会儿,离开房间时,又转身看了她一眼,悄然将房门关上。 一室的安静下,难免更加容易瞎想。 梁织只是闭了会儿眼睛,调整自己的情绪,而后她从抽屉里翻出来两本结婚证。 从再次遇见,到结婚,似乎就像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如今依旧一幕幕清晰地存在她的脑海之中。 这本结婚证,从领证的那天起她就给容铮保管,大致那时候她也不曾想过以后。 .................................................................................................................................................................................................................................................................................................................................................................................................................................................................................................................................................................................................................................................................................................................................................................... 陌路旧欢(74)你,不算是‘别人\’ 陌路旧欢(74)你,不算是‘别人’ 梁织这低落的情绪,甚至连小嘉都已经看出来了,他敲了门进来,把手里的杯子递给梁织,而后爬上床凑在她身边,小声问:“姑姑,你今天怎么啦,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 她微微挽起唇角,不愿意在孩子面前露出太多的负面情绪,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杯子,疑惑。 “这是?” 小男孩的眼睛里划过得意之色,像是邀功一般,“姑父走的时候让我拿上来的。” 闻此言,梁织心底划过异样。 红糖水…… 要说容铮到底心有多细,她很多年前就见识过,只是没想到,现在依旧…… 小嘉看她有些出神,这会儿忽而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着:“姑姑,奶奶说不久以后你会生个弟弟妹妹?” 总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有些话题难免会让小嘉听到,不过有些忌讳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梁织看着小男孩纯粹的笑容,心里带着些酸涩,揉了揉他的头发,微笑着轻声说:“那你喜欢吗?” “喜欢呀,怎么不喜欢……要是个妹妹就好了,你把妹妹放在我身边,我替你看着。要是哭,我会帮你哄着。” 梁织轻笑,眼睛里面却不知道怎么开始发热,掩饰般地将小嘉搂到自己身边。 掩下自己那不自然的情绪,玩笑般地说:“你自己就是个小孩子,还能照顾妹妹?到时候妹妹肯定会被你弄哭的。” “肯定不会。以后每年你们送我的礼物我都不要,都留着给妹妹。” 言语之间,梁织能看得出他清澈的眼眸里那抹纯粹的希冀,不掺任何杂质,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她搂着小嘉的身子,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好,那以后记得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不能跟她生气,如果以后她惹了你生气,你也要护着她……” 梁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些都什么意义,却是不忍心,让小嘉有一点的失望。 “就像爸爸和姑姑一样?” 她微愣。 她和梁宋…… 从她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有梁宋的存在,可这里面发生的事情,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说明…… 梁织淡淡的笑,“是啊,就像爸爸和姑姑一样。” “不对,爸爸和姑姑也总是吵架,我明明记得有一次,你还躲起来哭了,以后我肯定不会这样。” 她知道小嘉说的是什么时候,不过这些年,她和梁宋吵架的次数还真不少。 可每次,到最后退步的都是梁宋。 最过分的时候,她总会说些伤人的话,譬如让他不要管她…… 梁宋气极时亦会说,大不了让她自生自灭,可到最后,说的和做的,又都是两码事。 梁织轻轻地刮了下男孩的鼻子,解释着说:“那是因为姑姑总是惹他生气。” 小嘉似懂非懂,可想到好脾气的容铮,他又问:“我从没见过姑姑和姑父吵架呢,难道你只惹爸爸生气?” 这个问题一下子让梁织无从回答。 容铮…… 若是对着他还能吵,那也真是能耐…… 她半开玩笑岔开这个话题,“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问题,小心变成小老头。” 小嘉吐了吐舌头,只是安静地依偎在她身边,没有再往下说。 只是在不经意间,稚气的面容上带着些失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爸爸,真的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梁织蹭了蹭他的脸颊,安慰道:“快了,下次在电话里你问问他,说点他爱听的话,没准爸爸心情好了就很快回来了。” “我不知道爸爸爱听什么,每次总是板着一张脸,让人觉得怪严肃的。” 梁织微微挑着眉,“哦,那你还这么想他?” 小男孩的脸有些红,像是被戳穿了心事,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说:“毕竟他是……爸爸呀。” “乖孩子。”梁织不由得赞赏,不知道若是梁宋听到这些,会不会心里有些动容。 亦不知道,若是容铮听到这些,会作何感想…… 因她而起的错误,早该做出了断。 可就因为他们的包容,一直拖到了现在。 她的脑海里竟然生出了一个可笑的念头,要不然,就保持现状,如果能隐瞒一辈子…… 也许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情。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短暂停留,只一瞬,就烟消云散。 荒谬,可笑。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小嘉,你喜不喜欢太爷爷还有爷爷奶奶?” “喜欢。” 梁织不止一次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始终是一样的。 而她也知道,小嘉过分依赖她,似乎只要是有她在,他就永远不怕似的。 这样也好…… 如果能瞒一天,就算一天,就一直这样…… 当天晚上,睡觉之前容铮不经意地问了她一句,“知道你继母的近况吗?” 梁织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江姨好长时间没和我有过来往了。”说着,她清淡的笑了笑,“可能是真的太讨厌我,就算梁宋和她说了好几次让她回来住,也不愿意。” 她们之间的隔阂,不能用三言两语来形容。 梁织不愿意多说,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看着他问:“怎么突然说起江姨?” 男人英俊的侧脸笼在一片暖色的灯光下,好似那眼底,都带着些许柔和之色,只是梁织不曾看清楚。 “只是觉得不太合礼数,在结婚这件事情上,她毕竟是你的长辈,怎么样也要通知一声。” 梁织抬眸看着他,“不用了,她看到我,也许心里还会有气,还不如不见得好。我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行,其实……她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到最后梁织的声音越来越低。 经年的岁月让她成长了不少,若是换在以前,她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梁织,没有人会希望带着恨意过一辈子,有机会的话还是回去看看她,就当是为了你爸。” 容铮的嗓音浅淡,落在她耳中,更像是说教一般。 她听着,却渐渐扬起了唇角,“容铮,你这毛病怎么一直没有变?总喜欢操心别人家里的事情,以前这样,现在也这样。” 容铮转过视线,浅浅地睨了她一眼,“你家,不算是别人家。” 只因这一句简单到极致的话语,梁织久久没能平复自己的心情,即使在黑暗之中躺在他身边,脑海中也依旧不停回放着他说的这一句话…… 你,不算是‘别人’。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像是密密实实的网萦绕在她心底,且都是关于他。 明明应该最厌恶她的人,却反而…… 梁织侧着身子转向他的方向,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容颜,低声轻喃,“谢谢。” ......................................................................................................................................................................................................................................................................................................................................................... 陌路旧欢(75)我虽然不介意,但是仍想知道当年…… 陌路旧欢(75)我虽然不介意,但是仍想知道当年…… 很细微的一句呢喃,却清晰地落入了容铮的耳中。 “你非得要在大晚上思考人生?” 梁织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心跳快了一拍,这一瞬话都开始说不利索,“哪有……我,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你安稳一点,别乱动。” 梁织往旁边挪了挪。 这是她一个不太好的习惯,经常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翻身,一个人住的时候当然没什么,不过现在,不止是她一个人。 “抱歉啊,我身上不干净,怕弄脏了……” 毫无逻辑可言的解释。 容铮却没多说什么,声线低沉轻淡,带着几许沙哑,“晚安。” “嗯,晚安。” …… 几天之后,雨后放晴,容铮和她一起到了墓园。 虽然事先他有提过这件事情,可当他真的说出来时,梁织还是稍稍讶异了一下。 容铮早就说过,要找个时间祭拜她父亲。 梁织擦了擦墓碑上的雨水,转身看着身边的男人说,“我爸以前一直很喜欢你,总是会拿你和我哥比较。” “后来呢?” 梁织微愣,后来…… 未婚生子,哪个做父母的能够容忍自己的女儿这样…… 她摇了摇头,“我爸只是对我失望而已,何况那时候,他不知道是你。” 这大概就是梁织隐瞒的最荒诞的事情。 容铮目光浅淡地睨着她的眼睛,未置一词。 忽而忆起,她说过,当初背下这一切罪名的,是梁宋。 所以,这一切,如若不曾发生变数,那他和她真的就是两道平行线,再也不会出现交集。 她隐瞒的,也便会一直隐瞒下去。 没有人会再知道那些过往,一辈子错过…… 容铮的眸色微沉,看似平静,却蕴藏着一些看不透的情愫。 徒步走出墓园时,两人并肩走着,脚步始终保持着一致。 容铮不经意地问着:“你父亲是什么原因去世的?” “心脏上的问题,我爸瞒了我很长时间,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时我肯定不会惹我爸生气。” 梁织的目光静静地落在远处,谁都知道子欲养亲不待的痛苦,可这世上,却也没有倘若,没有早知道…… 也许是这话题太沉重,梁织微微挽起唇角看着他,“都说负责任的医生一辈子都是劳碌命,容医生,以后你一定要对自己好一些。” 容铮停住脚步,温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似要透过她的眼睛,窥探她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 梁织见此状况,心中有些许不自在。 两人隔得距离太近,能够互相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明明是如此清晰,可又像是从未看清过对方。 “怎么了?”梁织心里有些没底。 “梁织,我虽然不介意,但是仍想知道当年,是什么原因。” 男人温煦淡雅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却让她一下子像是得了失语症,原本上扬的唇角渐渐下滑,眸底出现了些不安的无措。 她咬了咬自己的唇,好一会儿才说,“容铮,你说的……以前的事情不用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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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76)如果你想问,我还喜不喜欢梁宋…… 陌路旧欢(76)如果你想问,我还喜不喜欢梁宋…… 事隔经年,梁织总以为,他是不在乎的…… 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地面上带着些许的潮湿,她低垂着眼睫看着地上的积水,好似根本无法与他对视。 容铮见她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从她嘴里是听不到什么。 他也不恼,眸色平静浅淡。 只是这一贯温和的语调,稍稍硬了几分,“最开始,我们领证的目的是什么?” 梁织愣了下,继而回答,“因为小嘉。” 因为梁宋不愿意让她不清不楚的和容铮有关系,在他看来,那是糟蹋。如若她不是名正言顺的嫁给容铮,那便不放抚养权。 这也许是她和容铮领证的最初目的。 也是最为简单的解决方式。 容铮看了她一眼,重新迈开脚步,目光落在远处的路面上,没有再去看她,平静浅淡地说:“以前你总说不喜欢梁宋,现在呢?梁宋不惜用抚养权来要挟,也要你嫁给我,梁织,你比一般的人要幸运太多了。” 然而她,还依旧不珍惜。 梁织捏紧了自己的掌心,随着他的步伐往前走,“他是我哥哥。” 她亦没有看他,自然看不到此时男人唇畔的那一抹略带讥诮的弧度。 “可你以前,不是这一番说辞。” 以前的梁织比现在任性的多,她对梁宋是什么想法,一开始最清楚的,应该就是容铮。 明明是一场雨后放晴,原本因是山间空气最为清新之时,梁织却觉得压抑的让人窒息。 她始终紧攥着自己的手心,不经意间,已然出了一层冷汗。 “那是以前,梁宋,是我哥哥。”她顿了顿,停下脚步,大着胆子伸手去触碰他的手臂,“容铮,如果你想问,我还喜不喜欢梁宋,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终于说出了这一句话。 可能说到这,梁织自己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很多年没有人再提及这个话题。 就算是后来,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时,梁宋也只是她兄长。 容铮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反问:“梁宋这么多年不结婚,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找不到合适的。”她脱口而出。 虽然这些年,梁织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也觉得很愧疚,可一方面又想,幸好梁宋还没有结婚…… 不然以后,小嘉是不是要叫另外一个女人妈妈?而那个女人,到底会不会对他好…… 而梁织自己,永远只能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存在。 只是原有的这一切,一路走到这一步,逐渐走上了岔路。 梁宋没有结婚,小嘉也没有名义上的继母,而最主要的,是她现在嫁给了容铮。 容铮忽而想起了当年的第一次见面,侧眸看着她问:“梁织,你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哥的订婚宴。” 他点了点头,“是因为无法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订婚,所以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后跑了出来?” 太久远的事情。 让她觉得远的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 而当时的那一幕场景,却是真真切切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之中,甚至记得任何一个画面。 当初确实是和梁宋大吵了一架,可具体的原因,她从来没有说过。 从不曾和任何一个人提起。 梁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看着他问:“当初那事情现在听起来就像笑话一样,你愿意听吗?” 容铮不置可否,目光平静深远。 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渐渐松开,尔后轻挽起唇角,眼底却是一片黯然。 “我十岁的时候,梁宋就到了我家。我一直知道,他只是江姨带进来的孩子,就算我爸哄着让我喊他哥哥,可我知道,他不是。” 也许说一点点大的女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但她只知道,自此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相伴,而这一来,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 “也许你都不信,小时候梁宋的性格可不好,他对我爸除了尊敬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感情,也不爱和我说话,当时我想,他不喜欢我,那我偏要在他面前晃。” 说着,梁织便抬头看了看容铮的侧脸。 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确实像你的性格会做出的事情。”容铮对她的话做出回应。 像极了当初遇上她时,那一股子无赖的性子。 梁织唇畔虽然噙着笑,可到底她的眼底,看不到任何的笑容。 “后来,梁宋稍微变了些,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可能就是时间长了,谁都会有变化一样的。从小在一起的两个人都会产生感情,何况我对他,心思不纯。” 说到这梁织自嘲般地笑了笑,还真的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再次说起这些。 更何况…… 这个男人是她的前任,现在又是她的合法丈夫。 青梅竹马的感情固然深刻,梁织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无用的事情,只是她从来得不到梁宋的那一句话。 “再后来等我大了,可能连江姨都发觉了些不对,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我,更怕我真的毁了她儿子的名声。所以后来,我一气之下不愿意在家待着,但是没想到,再次回来等来的还是他的订婚宴。” 容铮对于梁织来说,也许就只是简单的一个梁宋的朋友这个身份。 而梁织这个名字,容铮却早在认识她之前,就听人提起过。 而这个人,只有梁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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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因为梁宋的钱夹里曾经放着你的照片。不知道原委的人,曾开玩笑问,那是不是他喜欢的人。”容铮平静地说着,“后来,他和白薇的订婚宴,你以为,我是一时兴起才去找你?也是梁宋拜托我看着你,他说,他这个妹妹比较任性,可要是出了事,他又会自责。” 这种微妙的感情,到底算是什么? 就像后来,容铮一直以为,她走了也好。 走的干脆些,以后或许会和她心中的那个人在一起。 当初的设想如此,可现实,往往差了这么多。 容铮只是想问一句最简单的,为何她的归宿,仍是如此…… 他转过身睨着她的眼睛,“有些事情,以前不说,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现在不一样。” 梁织握着他的手臂,稍稍用了些力道,又渐渐松开。 对上他清淡的眸底,梁织像是随意地问:“你和我说这些,想说明什么?” 容铮继续说:“梁宋既然做得出用抚养权威胁,你可知,他对你是护到了何种地步?” 梁织不是真傻,这些话算不上兜兜转转,她只是不想听懂。 她将视线瞥向别处。 连容铮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这些年里,她又何尝一点也察觉不到。 只是,早就过了那个时间点。 “可是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她的轻描淡写,落在容铮耳中,又是另外一种意味。 却是没什么意义,毕竟那只是曾经。 容铮不动声色的地看着她,忽而浅淡地出声问:“梁织,那我现在问你,想好以后的路继续走下吗?” 以后的路,像现在这样…… 维持着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像那结婚证上的名字一样,是这世上最紧密亲密的关系。 梁织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我……只想走好现在的路。” 四目相对间,是长长的一阵沉默。 男人平静的眸底蕴着不知名的情愫,慢慢俯身靠近她,两人之间距离也因此靠的很近。 她有些不自在,在这灼灼目光之下却无法逃避。 “梁织,是你说玩过了火,就没必要继续。可你转身,就过的这样的生活,你的话里究竟有几句是可信的?” 男人的嗓音温润低淡,可再平静的语气,表达的,也是质问。 分手那天,她就是这般说辞…… 得不到回答,容铮转身离开。 也没有去管在他身后的她。 梁织只觉得一时之间手脚僵硬,就连视线都变得开始模糊不清。 不远处男人颀长的背影落入她的眼底,渐渐变得不清晰。 容铮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和她说这一番话,很显然,什么用都没。 他的神情看似云淡风轻,可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又松开。 太出神地想着一件事情,以至于,他没有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直至有一双柔软的手臂从身后缠住他的腰,只听得她略带着哽咽的声音,“容铮,那已经过去了,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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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78)“哥,你先走吧。” 陌路旧欢(78)“哥,你先走吧。” 如果说这世上梁织在乎的人不多,那容铮绝对是其中之一。 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这个男人可以幸福。 “容铮,谁都有不懂事的时候,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忘了吧。”梁织从身后环着他的腰,声音很轻,像是带着些许的哽咽,她没办法承诺他什么,“对不起,原本应该由我承担的责任,现在非要拉上你,以后……”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以后,怎样…… 连她自己都无法保证的未来,谈何以后? 这确实是原因应该由她承担的后果,未婚生子,独自隐瞒多年,这一切若是不曾出过差错,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她和小嘉会继续过着以前的生活,即使有亏欠,也能过得很好。 而容铮,他亦有自己的幸福。 只不过人算总是不如命运,兜兜转转还是让各自遇见。 男人的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他掌心的温热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背,那一瞬间,她退缩般地轻颤了下。 容铮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她的手松开。 他转过身,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扳正她的身子,嗓音低沉温淡:“梁织,抬起头看着我再说一次。” 她低垂着眼睫,总算是一种认错的模样。 每次只要提到这个话题,梁织的语气之中便会经常出现抱歉的词,可他从来,没有真正看到她有任何的悔意。 与她而言,只不过是自己做错了些事情,那说声抱歉,说声对不起便可以一笔带过。 虽说这么多年她的改变很大,可性子里的那些任性的倔强,说到底,从来没变。 梁织在他的灼灼目光之下无法再逃避,只能抬起头看着他,微抿着唇,原本是有话要说,可触及到他的眼底的眸色,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容铮,如果你介意梁宋,大可不必。他,只是我哥哥,就像你说的,要是我们有什么,这么多年里早就在一起了,也不会一直这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放轻了声音喃喃道:“至于以后……我的那张结婚证,一直都是放在你那的。你有权利……” 有权利,决定这婚姻到底如何。 她的话没有说话,他已了然。 “梁织,你从一开始,就抱着离婚的打算?” 男人的语调不咸不淡,只是那清澈温煦的眸底,有什么情愫在慢慢堆积,教人看不真切。 她没说话,或者说,默认。 “既然小嘉不能跟着我生活,跟着你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父亲和母亲,总有一个人要在他身边。”梁织自嘲地轻扬着唇角,浅到极致的弧度。 既然事已至此,容铮也没什么好说的。 任何的话,在她面前,好似都变得索然无味。 也是,再遇的一开始,唯一的牵连,便是这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 而之后的种种,也都是因为这个孩子。 她荒谬的请求,他提出的要求,到最后无奈之下的结婚,都是那一个原因。 “梁织,那你要珍惜,还能陪着他的日子。以后要是离开,我不会希望你和小嘉还有牵扯,不管是以什么身份。” 这也许已经是容铮说过的最重的话。 梁织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渐渐出神。 不管以什么身份…… 梁织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喃喃道:“容铮,我也想珍惜这些时间。” 她在原地站了好长时间,直到觉得双腿有些僵硬,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转身回到了远处的墓园。 照片上父亲的眼睛仍是像以前一样慈爱,仿佛无论她犯了怎样的错事,或者再不争气,也会原谅她。 “爸,等下次天晴的时候,我再带着小嘉来看您。容家的人都很喜欢小嘉,不会亏待他的,您放心。” 她微微笑了笑,“至于我,您放心吧,我不小了。” 梁织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回头,却没想到,见到的却是梁宋。 她足足愣了半晌,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不用这么惊讶,因为我妈的事情,临时回来了一趟,也没想到你在这里。” 梁织捏了下他的手臂,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心底的那些又酸又涩的感觉,一时间全部涌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回来了,小嘉天天念叨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和他说很快,我对他说的谎已经够多了,还要我一直骗他?” “他总要习惯的。”梁宋拍了拍她的肩膀,口吻是亲人之间的熟稔。 可到底是不是超越亲人之间的感情,恐怕只有自己清楚。 梁宋看着她眼睛微红,微拧了拧眉,“就给爸扫个墓还能哭成这样?” 她没有否认,亦没有承认。 “哥,你说是因为江姨的事情才回来,是怎么了?” “人年纪大了,身体总会不太好,这次带她做个检查。不过我妈那个脾气,这次依旧是不愿意回来和我住一起。” 闻言,梁织心底再次漫上愧疚。 “等下次你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去一次。”言罢,梁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哥,前段时间我见到白薇了。” 梁宋的目光带着些异样,良久不曾说话。 “她过的好吗?” 到底是有亏欠的,即使多年不曾联系,此刻仍是会问上一句是否安好。 梁织摇了摇头,她并不清楚。 那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 …… 梁织原以为自己出来的时候不会再看到容铮,可不远处,那熟悉的车子静静停着,似是等待。 也许是她耗着的时间长了些,此时手机响了起来。 她愣了愣,接起来。 “回去?” 低沉温淡的男嗓传入她的耳中,像是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可又似乎,有什么已经悄然变了。 这声线过于平静,几乎不带任何情绪,捉摸不透。 “我以为你回去了……”尔后又解释着说:“好长时间没来看过我爸了,所以刚刚回去又和他多说了两句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没有言语,他单方面切断了电话。 梁织听到了车子的喇叭声响起,视线循着声音看过去,原来他已经看到了她了。 她扯了扯梁宋的袖子,“哥,你先走吧。” ................................................................................................................................................................................................................................................................................................................................................................................................................................................................................................................................................ 陌路旧欢(79)她清楚地知道他心里的结是什么 陌路旧欢(79)她清楚地知道他心里的结是什么 梁宋对她这行为表示不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大致清楚了些许。 他的神情没有变化,反倒是平静地望着不远处,尔后挑眉问她,“织织,我就这样见不得人?” “不是……” 梁织面露尴尬,然而这得怎么解释? 她松开了梁宋的手,低声说:“我和他有点矛盾。” 梁宋看得出来。 现在这莫名其妙的低气压,还有谁看不出? “你们一起来的?” 梁织点了点头,复又微微扬起唇角,笑着说道:“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矛盾……没什么事情,寻常夫妻之间有点小矛盾不是很正常?” 他看的出来,梁织不愿意让他留在这。 眸色微动,视线往那边轻瞥而过,也不为难她,“那我先走,回头电话联系。” “嗯,路上小心。” 直到梁宋走远,梁织心里才算是稍稍平复了下来。 她哪能知道,今天梁宋会回来,而且还在这…… 而比起这些,让梁织更觉得诧异的,是容铮竟然没有离开。 她以为,看他离开之前的情绪,应该是会什么都不管就把她留在这里。 梁织微微收紧自己的手,一步步慢慢走向那辆车子停留的地方。 坐在副驾驶位上,她觉得这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沉闷的异常。 她清楚地知道他心里的结是什么,然而她知道,这是死结。 距离隔得不算远,他明明看清了,却依旧问:“是梁宋?” “我事先也不清楚,他回来也没有告诉过我,今天这事情纯属是意外。”梁织虽然知道解释的多了,反而更像是真的有什么事,可再怎么样,也要和他解释清楚。 “确实巧合。”容铮不动声色的地说着,亦是看不真切他脸上有什么情绪。 巧合,她刚说完这些话,那人便出现在这。 梁织听着他这话,知道他心里是有气的,继续不耐烦地解释,“他只是我哥哥。” 这一句话,低的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而很显然,容铮并不在意这些。 一路无话的回到家中。 已经是临近中午的时间,梁织总有哪里觉得不对劲儿,她四处寻找也没看到小嘉的身影,往常这个点他肯定是在楼下陪在大人身边的。 她没问别人,径自走上二楼的房间,敲了敲小嘉的房门。 里面有动静,却没有人说话。 梁织心里涌现了些许担忧,“小嘉,你在里面吗?都快到午饭时间了,躲在里面干什么?” 随后,她拧动门把,推门走进去。 蜷缩在床上的那抹小身子背对着她,下一瞬,她听到了隐隐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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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80)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叫我妈妈? 陌路旧欢(80)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叫我妈妈? 梁织一听到这哭声,心里一下子急得不行,赶紧走到床边,轻揽着小嘉的肩膀,担忧地问:“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哭,告诉姑姑发生什么事了?” 她用手心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生病迹象。 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焦躁。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小男孩抽噎了一会儿,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抬起头用一双微红的眼睛看着她,又默默地低下头,自顾自地难受。 这小声的抽噎,像个刀子一样在梁织心上划过,她实在受不了,于是将他抱在自己怀里,紧张地问:“小嘉,谁欺负你了?还是哪里不舒服,都告诉姑姑。” 还像小时候那样,梁织轻拍着他的肩膀,轻轻哄着。 虽然心里担心的要死,可更像个无头苍蝇般,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姑姑……”好半晌,小嘉总算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面,露出了些胆怯。 梁织心里咯噔了下,她不敢往坏处想,只能继续先前的动作,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应道:“我在,现在可以告诉姑姑了吗?” 她低头看着小嘉的眼睛,心疼的拭去他脸上的泪珠子。 小嘉沉默了一会,“姑姑,为什么别人说,姑父才是我爸爸?” 闻言,梁织浑身僵硬,就连轻抚着他面颊的手都在颤抖,掩饰性地收回自己的手,她脱口而出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语调太过于急促,还有这不经意间拔高的嗓音,让小嘉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像是从来没见过梁织这样严肃的神情,喃喃道:“姑姑……” 梁织回过神,她意识到自己不自然的语气,再看着小嘉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只能轻轻搂住男孩的身子,安抚着说:“怎么突然就这么问了,告诉姑姑,怎么了?” 小孩的心思单纯,可并不是没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 “我不小心听到和太爷爷下棋的那个老爷爷说了,他说,姑父是我的爸爸,还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东西……” 梁织又急又气,“别听人家瞎说,后来呢?你去问太爷爷了吗?” 小嘉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听到的那一刻,自己被吓到了,到最后也就只有躲起来哭的本事。 而梁织只能一个劲的紧抱着他,有那么一时间,她恨不得趁这个机会,一下子全和小嘉说了。 这样的话题在家里是不可能有人会提起的,尤其是容家自己的人,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言。 可却总是会有预料之外的事情。 也许谁而不会想到,无意间的话,会让小嘉听到。 “姑姑,姑父怎么会是我爸爸呢?爸爸不是还没回来吗,我还等着他回来看我……”小嘉的声音沉闷,即使她不停的安慰,依旧还是听到了哽咽的哭腔。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 心里默默地将那句话说出来,可到底,没有真正地开口。 她如是问:“小嘉,姑父对你好不好?” “好啊。” “那以后姑父做你的爸爸怎么样呢?就是以后他会对你更好,送你去上学,还会接你放学,会教你写功课,还会教你很多你不会的东西……” 梁织的嗓音很轻,就像是在诱哄,明明是最真实的话,偏偏是……掺杂了谎话。 容铮对小嘉的好有目共睹,就冲着小嘉现在对容铮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在全家人里,他最依赖的人是梁织,排在下一位的,就是容铮。 谁对谁好,这是最容易感受得到。 然而毕竟抵不过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 “那我爸爸呢?”小男孩执着于这一个问题,像是得不到答案便不罢休。 更像是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似乎只要梁织说一句,爸爸还是爸爸,姑父还是姑父,这就没事了。 梁织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她将下巴凑在小嘉的肩膀处,掩饰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内心自我挣扎了良久,她才放缓了声音安慰着说:“你想见他吗?今天姑姑已经看到过他了。” 小孩子的吸引力就是这么容易被带过去,刚刚还通红的眼睛里此刻出现了些希冀的微光,“真的吗?为什么爸爸回来了都不和我们说?” “傻瓜,他平时忙呀,如果不忙,肯定就来找我们了。” 小嘉又沉默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新抬起头时,他喃喃道:“我不要姑父做我的爸爸,我自己有……” 再好,那也是姑父。 梁织清楚地知道。 再好,也无法取代在他生命中存在了这么多年的,父亲的角色。 她虽一直抱怨梁宋从未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可细细想来,该给的,该做的,梁宋从来不曾落下。 梁织什么也没做,只是安安静静地陪伴着他,她以为,有些事情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只要哄一哄再骗一骗,小孩子的忘性大,也许过不了多少时间,他就已经忘记了。 她看着小男孩闭上眼睛,才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梁织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 而她似乎,也只剩下了他。 悄然走出房间,关门声很轻,生怕会吵到了小嘉。 而抬眼间,却发现容铮站在她面前。 容铮在门外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站了多久,只是睨着她的眼睛,不咸不淡地说:“梁织,你一直这样骗着,有意思吗?” 梁织微愣,她只觉得很累,从来没有过的这种疲倦。 视线在四周徘徊,没看到有人,她的眼睛里面才渐渐露出了脆弱的神色,低低淡淡地说:“以后,不要再孩子面前乱说,他有耳朵,也会思考,我怕他乱想。” 容铮的表情是捉摸不透的沉,又好似云淡风轻,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般。 “可这是事实,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而你的一次次隐瞒,你看到时候他会更恨谁?” 刚才容铮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了她和小嘉两人之间的谈话。 只言片语,就让他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种情绪,是恼怒,还是说,嫉妒? 亦或者是,都有。 恼怒于她的态度。 嫉妒的则是,小嘉对梁宋的依赖。 梁织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凉凉地问:“你以为,我不想他喊我一声妈妈?” ...................................................................................................................................................................................................................................................................................................................................................................................................................................................................................................................................................... 陌路旧欢(80)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叫我妈妈. 陌路旧欢(80)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叫我妈妈. 梁织一听到这哭声,心里一下子急得不行,赶紧走到床边,轻揽着小嘉的肩膀,担忧地问:“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哭,告诉姑姑发生什么事了?” 她用手心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生病迹象。 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焦躁。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小男孩抽噎了一会儿,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抬起头用一双微红的眼睛看着她,又默默地低下头,自顾自地难受。 这小声的抽噎,像个刀子一样在梁织心上划过,她实在受不了,于是将他抱在自己怀里,紧张地问:“小嘉,谁欺负你了?还是哪里不舒服,都告诉姑姑。” 还像小时候那样,梁织轻拍着他的肩膀,轻轻哄着。 虽然心里担心的要死,可更像个无头苍蝇般,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姑姑……”好半晌,小嘉总算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面,露出了些胆怯。 梁织心里咯噔了下,她不敢往坏处想,只能继续先前的动作,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应道:“我在,现在可以告诉姑姑了吗?” 她低头看着小嘉的眼睛,心疼的拭去他脸上的泪珠子。 小嘉沉默了一会,“姑姑,为什么别人说,姑父才是我爸爸?” 闻言,梁织浑身僵硬,就连轻抚着他面颊的手都在颤抖,掩饰性地收回自己的手,她脱口而出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语调太过于急促,还有这不经意间拔高的嗓音,让小嘉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像是从来没见过梁织这样严肃的神情,喃喃道:“姑姑……” 梁织回过神,她意识到自己不自然的语气,再看着小嘉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只能轻轻搂住男孩的身子,安抚着说:“怎么突然就这么问了,告诉姑姑,怎么了?” 小孩的心思单纯,可并不是没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 “我不小心听到和太爷爷下棋的那个老爷爷说了,他说,姑父是我的爸爸,还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东西……” 梁织又急又气,“别听人家瞎说,后来呢?你去问太爷爷了吗?” 小嘉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听到的那一刻,自己被吓到了,到最后也就只有躲起来哭的本事。 而梁织只能一个劲的紧抱着他,有那么一时间,她恨不得趁这个机会,一下子全和小嘉说了。 这样的话题在家里是不可能有人会提起的,尤其是容家自己的人,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言。 可却总是会有预料之外的事情。 也许谁而不会想到,无意间的话,会让小嘉听到。 “姑姑,姑父怎么会是我爸爸呢?爸爸不是还没回来吗,我还等着他回来看我……”小嘉的声音沉闷,即使她不停的安慰,依旧还是听到了哽咽的哭腔。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 心里默默地将那句话说出来,可到底,没有真正地开口。 她如是问:“小嘉,姑父对你好不好?” “好啊。” “那以后姑父做你的爸爸怎么样呢?就是以后他会对你更好,送你去上学,还会接你放学,会教你写功课,还会教你很多你不会的东西……” 梁织的嗓音很轻,就像是在诱哄,明明是最真实的话,偏偏是……掺杂了谎话。 容铮对小嘉的好有目共睹,就冲着小嘉现在对容铮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在全家人里,他最依赖的人是梁织,排在下一位的,就是容铮。 谁对谁好,这是最容易感受得到。 然而毕竟抵不过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 “那我爸爸呢?”小男孩执着于这一个问题,像是得不到答案便不罢休。 更像是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似乎只要梁织说一句,爸爸还是爸爸,姑父还是姑父,这就没事了。 梁织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她将下巴凑在小嘉的肩膀处,掩饰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内心自我挣扎了良久,她才放缓了声音安慰着说:“你想见他吗?今天姑姑已经看到过他了。” 小孩子的吸引力就是这么容易被带过去,刚刚还通红的眼睛里此刻出现了些希冀的微光,“真的吗?为什么爸爸回来了都不和我们说?” “傻瓜,他平时忙呀,如果不忙,肯定就来找我们了。” 小嘉又沉默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新抬起头时,他喃喃道:“我不要姑父做我的爸爸,我自己有……” 再好,那也是姑父。 梁织清楚地知道。 再好,也无法取代在他生命中存在了这么多年的,父亲的角色。 她虽一直抱怨梁宋从未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可细细想来,该给的,该做的,梁宋从来不曾落下。 梁织什么也没做,只是安安静静地陪伴着他,她以为,有些事情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只要哄一哄再骗一骗,小孩子的忘性大,也许过不了多少时间,他就已经忘记了。 她看着小男孩闭上眼睛,才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梁织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 而她似乎,也只剩下了他。 悄然走出房间,关门声很轻,生怕会吵到了小嘉。 而抬眼间,却发现容铮站在她面前。 容铮在门外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站了多久,只是睨着她的眼睛,不咸不淡地说:“梁织,你一直这样骗着,有意思吗?” 梁织微愣,她只觉得很累,从来没有过的这种疲倦。 视线在四周徘徊,没看到有人,她的眼睛里面才渐渐露出了脆弱的神色,低低淡淡地说:“以后,不要再孩子面前乱说,他有耳朵,也会思考,我怕他乱想。” 容铮的表情是捉摸不透的沉,又好似云淡风轻,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般。 “可这是事实,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而你的一次次隐瞒,你看到时候他会更恨谁?” 刚才容铮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了她和小嘉两人之间的谈话。 只言片语,就让他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种情绪,是恼怒,还是说,嫉妒? 亦或者是,都有。 恼怒于她的态度。 嫉妒的则是,小嘉对梁宋的依赖。 梁织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凉凉地问:“你以为,我不想他喊我一声妈妈?” ...................................................................................................................................................................................................................................................................................................................................................................................................................................................................................................................................................... 陌路旧欢(81)只是这突如其来间,生出的压抑…… 陌路旧欢(81)只是这突如其来间,生出的压抑…… 对于梁织来说,亦是这些年里最大的惩罚。 “容铮,这些年里我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含含糊糊的开始叫人,甚至在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教他喊妈妈两个字,可真的当小嘉喊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我又会后悔……” 她看着他的眼睛,嗓音清清淡淡,好似就是在说着最无关紧要的过往。 明明,是那般深刻的记忆。 “后来,小嘉懂事些之后,也会问一些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只能用一次次的谎言模糊他意识里的那个念头。” 梁织顿了顿,又慢慢说:“容铮,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一次性光明正大告诉小嘉一切,也曾经想过,一辈子瞒着也没事,至少我能够陪在他身边。” 房门外的走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越是近的距离,梁织似乎是反而更加看不真切容铮的眼底。 好半晌,容铮不咸不淡地出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后也许还会出现,解释的了一次,第二次你又该如何解释?梁织,你自以为是的保护,是懦弱。” 她闻言,没有反驳。 她自以为是隐瞒就是最好。 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自从她决定生下小嘉,到求着梁宋帮她承担本应该是她自己负的责任,一意孤行地认为,一定要有一个父亲的身份在他的生活中才会更好,而她…… 自以为是的隐瞒,现在看来,是她懦弱的表现。 梁织自嘲地笑了笑,低声说着:“容铮,我懦弱了小半辈子,在乎的真的已经不多了,大概所有的希望,都是想着小嘉可以好好的。” 除此之外,或许已经再无其他在乎的。 也有,只不过,是奢求。 还不及容铮说话,她又喃喃地说:“我知道你肯定在怨我,怨是我当年的决定才让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让现在小嘉不愿意接受到底谁才是他的父亲……有一个父亲,和跟着一个单身的母亲,很显然是前面一种更好。当年我没想那么多,也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毕竟,当时的她从未想到过以后。 更想不到,在多年之后她会再次和容铮纠缠至此。 容铮睨着她的脸庞,微抿着的唇划开一抹极浅的弧度,“梁织,你真是……一点没变。” 她听着,神情未变,好似对这些话早就已经免疫了。 容铮说的客气,若是往重了说,那便是,死性不改。 梁织沉默了好久,尔后轻缓地说:“我下午带小嘉出去一趟。” 她能过去哪? 容铮不用猜也就知道了。 “你认为现在带小嘉去见你哥,合适?”他平静的语调渐渐开始有些凉,连着眼眸之中的那抹温煦,也在慢慢消散。 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可那覆在身后的手微微紧握,却不是那么回事。 梁织看了眼时间,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和他多起争执,亦是平静地说:“撇开这一层错乱的关系来说,我哥也是小嘉的亲人,最近这段时间小嘉一直问起他,就算是满足小孩子一个愿望……” 的确,这错乱的关系。 可笑。 “不用带你小嘉出去。”容铮停顿了下,微凉的目光从她脸颊边划过,“我和梁宋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单独见过面,正好这次他难得回来。” 言下之意,他去? 而梁织怎么会愿意呢…… 她沉默了一瞬,微微摇了摇头,“容铮,到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不用他自己找不自在。 这一场平静的风波看似简单地过去,甚至家里的其他人都不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突如其来间,生出的压抑,比起以前更甚。 梁织自己心里有过不去的事情,如鲠在喉。 出门之前,她推开小嘉的房门,看着他重新覆上笑容的眼睛,总算是放下了心。 “去见爸爸的时候,记得乖一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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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81)只是这突如其来间,生出的压抑..... 陌路旧欢(81)只是这突如其来间,生出的压抑..... 对于梁织来说,亦是这些年里最大的惩罚。 “容铮,这些年里我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含含糊糊的开始叫人,甚至在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教他喊妈妈两个字,可真的当小嘉喊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我又会后悔……” 她看着他的眼睛,嗓音清清淡淡,好似就是在说着最无关紧要的过往。 明明,是那般深刻的记忆。 “后来,小嘉懂事些之后,也会问一些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只能用一次次的谎言模糊他意识里的那个念头。” 梁织顿了顿,又慢慢说:“容铮,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一次性光明正大告诉小嘉一切,也曾经想过,一辈子瞒着也没事,至少我能够陪在他身边。” 房门外的走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越是近的距离,梁织似乎是反而更加看不真切容铮的眼底。 好半晌,容铮不咸不淡地出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后也许还会出现,解释的了一次,第二次你又该如何解释?梁织,你自以为是的保护,是懦弱。” 她闻言,没有反驳。 她自以为是隐瞒就是最好。 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自从她决定生下小嘉,到求着梁宋帮她承担本应该是她自己负的责任,一意孤行地认为,一定要有一个父亲的身份在他的生活中才会更好,而她…… 自以为是的隐瞒,现在看来,是她懦弱的表现。 梁织自嘲地笑了笑,低声说着:“容铮,我懦弱了小半辈子,在乎的真的已经不多了,大概所有的希望,都是想着小嘉可以好好的。” 除此之外,或许已经再无其他在乎的。 也有,只不过,是奢求。 还不及容铮说话,她又喃喃地说:“我知道你肯定在怨我,怨是我当年的决定才让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让现在小嘉不愿意接受到底谁才是他的父亲……有一个父亲,和跟着一个单身的母亲,很显然是前面一种更好。当年我没想那么多,也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毕竟,当时的她从未想到过以后。 更想不到,在多年之后她会再次和容铮纠缠至此。 容铮睨着她的脸庞,微抿着的唇划开一抹极浅的弧度,“梁织,你真是……一点没变。” 她听着,神情未变,好似对这些话早就已经免疫了。 容铮说的客气,若是往重了说,那便是,死性不改。 梁织沉默了好久,尔后轻缓地说:“我下午带小嘉出去一趟。” 她能过去哪? 容铮不用猜也就知道了。 “你认为现在带小嘉去见你哥,合适?”他平静的语调渐渐开始有些凉,连着眼眸之中的那抹温煦,也在慢慢消散。 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可那覆在身后的手微微紧握,却不是那么回事。 梁织看了眼时间,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和他多起争执,亦是平静地说:“撇开这一层错乱的关系来说,我哥也是小嘉的亲人,最近这段时间小嘉一直问起他,就算是满足小孩子一个愿望……” 的确,这错乱的关系。 可笑。 “不用带你小嘉出去。”容铮停顿了下,微凉的目光从她脸颊边划过,“我和梁宋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单独见过面,正好这次他难得回来。” 言下之意,他去? 而梁织怎么会愿意呢…… 她沉默了一瞬,微微摇了摇头,“容铮,到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不用他自己找不自在。 这一场平静的风波看似简单地过去,甚至家里的其他人都不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突如其来间,生出的压抑,比起以前更甚。 梁织自己心里有过不去的事情,如鲠在喉。 出门之前,她推开小嘉的房门,看着他重新覆上笑容的眼睛,总算是放下了心。 “去见爸爸的时候,记得乖一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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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82)你不妨说说看,容铮和这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陌路旧欢(82)你不妨说说看,容铮和这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在一个新的环境里面,容家人对小嘉的态度梁织是看得到的,可不知怎么说,就算是再好,似乎也像是隔着什么。 小孩子的思想单纯,可潜意识里表现出来的,偏偏就是最真实的。 毕竟亲人和非亲人,有区别。 梁织在心里默默地叹息了一声,都是她自己的错。 出门之前,梁织想着要不要再和容铮说一声,都已经走到他的书房门口,可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了。 倒是小嘉在她身边,看着她犹豫不前的样子,扯扯她的衣角问:“姑姑,你到底去不去找姑父?” 闻言,梁织面上露出了些尴尬,伸手抚了抚男孩的头发,“不去了,我们走吧。” 虽然当着孩子的面,他们两人永远不可能说什么太过的话题,但她有点不喜欢这样的低气压。 梁织提出要带着小嘉出去时容夫人还有些担忧,可听说是去见她兄长,这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问:“织织啊,我都有好多年没见过你哥哥了,你和阿铮自打结了婚也没办个像样的婚礼,得找个时间补上。” 梁织一听这话,心里就开始发愁,“妈,我们……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等以后吧。” 容夫人也清楚是什么原因,毕竟这从结婚之初,就是荒谬的突如其然。 没有任何的苗头,这两人就去领了证。 到底是为了什么结婚,这局外人连猜都不愿意了。 容夫人奇怪地冲楼上看了一眼,“怎么不让阿铮和你一起去,他休息的时间不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梁织解释:“妈,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麻烦他了。” 听上去这句话完全没有问题…… 然而,夫妻之间用‘麻烦’这两个字,就略显得生分了些。 不过也没事,在容夫人看来,就算这婚姻的开始并不见得是建立在多深的感情之上,毕竟这前面还有一个蔚宛,总是过不去的一道。可好在,这两人之间有个孩子,以容铮的性子,既然决定的事情,便很少会有变动。 容夫人后面又说了些叮嘱的话,也没再多说。 “小嘉,和奶奶说再见。” 小男孩听话地笑着挥了挥手,“奶奶再见。” 梁宋这次只不过是临时回来,可通电话的时候,她才知道,他住的是以前一家人住的地方。 上一次来这儿,还是梁宋离开之前。 长时间没人居住的地方,就是显得冷清了些,并且少了几分人气儿。 梁织一手牵着小嘉,拿出钥匙开门。 客厅内收拾的干干净净,原本有些老旧的家具也换上了新的,梁织不免有些诧异。 环顾了下四周,抬眼间看到了人梁宋从二楼的旋转楼梯处走下来,她随意地问道:“哥,你怎么想到住这里了?之前你不总是嫌这里冷清?” 小嘉见到梁宋自然是开心的,从那澄澈的眼睛里面就能看出他的心思。 梁宋也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弯下腰,将自己面前的小男孩一把抱起,淡淡地笑开,“最近有没有听姑姑的话?” 小嘉蹭着他的下巴,又转过视线看着梁织,肯定地说:“当然了,爸爸不在的时候,我最听的就是姑姑的话。” 这几年确实也是这个样子。 小嘉平日里的亲人,除了梁宋,就是梁织,也许在他的印象里,再也没有别人了。 以至于现在,不管容家人对他有多好,也超越不了这两人在他心里的位置。 梁宋的眼角上扬,带出了些细细的笑纹,“乖孩子。” 也许是以前小嘉也很少这样和梁宋亲近,此刻的情境,梁织看在眼里,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爸爸,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之前一走就这么长时间……” 这稚嫩的语调中,听得出来,有抱怨的成分。 梁宋扬了扬眉,“姑父对你不好?” 小孩子性子直接,想也没想,便摇了摇头,“很好啊,只不过姑父和爸爸毕竟不一样啊。” 闻言,梁宋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梁织。 果然啊,到现在都还没说。 梁织对上他的视线,微微有些逃避,“我去倒两杯水,你们聊聊。” 匆忙丢下这句话,梁织就转身走向了厨房。 一是有些不愿意打扰他们刚才的温馨,二是自己怕又多一个人的质问。 心不在焉地顺便洗了些水果,自然在厨房里待的时间就长了些。 梁织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出去。 还没走到客厅里,梁织就听到了熟悉的女声…… 那一瞬间,她脚下的步子像是顿住了般,甚至是抗拒一般地不敢上前。 这个声音,她听了这么多年,往事一下子纷至沓来,在她的脑海之中像是过电影般一一呈现。 是梁宋先看到了她,同时也将她面上的神色收入眼底,不动声色的地出声,“织织,过来吧。” 他这一出声,沙发生坐着的另外两个人也转头过去。 梁织的手指微微用了些力,紧攥着果盘的边缘,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看上去正常些,一步步向他们那边走去。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礼貌而又尊敬对着那人打招呼,“江姨。” 江佩兰以前就喜欢穿着优雅精致的旗袍,即使现在岁月过去,她依旧和当年一样,不失优雅。 梁织想起自己已故的母亲,可能永远都不会像这个女人一样,在梁织的印象里,母亲即使下班回家,衣服上也会沾着些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还不等江佩兰说话,梁宋先解释,“织织,刚刚没和你说清楚。我带我妈过来做个检查,顺便就在这里住下了。” 到底是成熟了些,此时此刻,梁织不会再说不懂事的话,轻声说:“应该的,本来这里就是以前一家人住的地方,在这儿住着也习惯。” 梁织坐下,而现在即使小嘉在自己身边,她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种微妙的变化,就连小孩子也察觉到了,先看了看自己父亲,然后又看了看奶奶,最后视线转向梁织,目光里带了些疑惑,喃喃问:“姑姑?” 她没回应,只是用指尖轻轻拂着他的脸颊。 坐在对面的江佩兰终于出声,“织织,听说你结婚了?” 是长辈,却用听说二字…… 梁织面上露出歉意,应道:“是的,不久之前的事情。容铮,不知道您还记得他吗?” 江佩兰视线的余光落在了一旁小男孩身上,似是意有所指,“记得,你爸以前总是提起的那个小伙子,当时很可惜你们两个人分开了,不过世事也难料,没想到你们现在结婚了。” “是啊,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 梁宋听着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一言一语,眸色微沉,也不知道今天让她们两人见到,究竟是对,还是错。 沉默了一瞬,江佩兰面上带着浅淡的笑,轻描淡写地问:“织织,你不妨说说看,容铮和这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 陌路旧欢(83)小嘉和梁宋没有一点点关系,他是容铮的 陌路旧欢(83)小嘉和梁宋没有一点点关系,他是容铮的 这句话立刻像是刀子一样打在梁织脸上,她愣怔住,不知如何回答。 而让她觉得最难以承受的,是此时此刻,小嘉正坐在她的身侧。 “江姨,您不要乱说话。”她微微提高了些声音,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更有底气些,而她的眼睛里,显然已经带着质问的目光。 江佩兰对于她的这个质问倒也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就好似刚刚那句话,就不过是她自己下无意间说出的,云淡风轻的好似不带任何的目的。 梁宋拧着眉心,就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整个氛围都会不太好。 “妈,既然织织和阿铮结了婚,小嘉和阿铮当然有关系,这点您还能不知道?” 有些话就算要说,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 江佩兰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也是,也许是年纪上来了,总是容易老糊涂。我乏了,你们好好聊聊。” 直到她离开,梁织才算是找回了些自己的思绪。 自己的手指被一个柔软的力道紧握着,梁织低头去看,看到的是小男孩无措和疑惑的神情。 这一来,把梁织心疼的不行。拥了拥他的肩膀,低声说:“乖孩子,别多想呢,刚刚奶奶是和我开玩笑呢。” “姑姑,怎么总是有人这么问……” 小嘉的声音很轻很淡,还带着些迟疑,好似问出这一句话,都不算容易。 “没什么,你看爸爸不就是还在这?”梁织只能这样安慰,说着自己都不愿意再继续下去的谎言。 “姑姑,我还是想和你还有爸爸住在一起。” 最为简单的一个要求,但是梁织知道自己承诺不起。 她拍了拍小嘉的肩膀,抬眸对梁宋说,“哥,你替我看着他,我有几句话要和江姨说。” 梁宋起先不允,思忖之后,他还是点了头。 有一个结,盘亘在他们几人之间,从未解开。 梁织一步步走上楼梯,每走一步,好似都能想起曾经的一幕,和着鲜血淋漓,是她最不愿意想起的过往。 一闭眼,那些画面清晰如昨。 书房内。 这一排房间就只有书房的门开着,梁织在门上轻扣两声。 江佩兰像是在翻着书架上的书,听到了声音也没有转身去看她,背对着她随意着说:“进来吧。” 还留着她父亲当年看过的文件,备注过笔记的书,还有他们一家人的照片。 “江姨,我知道您怨我,抱歉,是我骗了您这么多年。”她一鼓作气将那些话说出来,“小嘉和梁宋没有一点点关系,他是容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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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84)‘织织,你放过他吧。\’ 陌路旧欢(84)‘织织,你放过他吧。’ 楼下的客厅里请悄悄的,小嘉虽然坐在梁宋身边,可他的眼睛时不时地往二楼的方向看去。而在另一边的梁宋,显然更是心不在焉。 楼上那两人会谈些什么话题,他似乎猜得到,却也不尽然。 直接用力地攥紧,手背上已然出现了些许青筋。 偌大的客厅内只有壁钟滴答行走的声音,小嘉扯了扯梁宋的衣服,“爸爸,姑姑和奶奶怎么说了这么久的话?” 这稍带着些稚嫩的声音将梁宋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知道,这孩子是在担心。 这么显而易见,他母亲并不待见梁织,就连一个小孩子都看出来了。 他抚了抚男孩的发顶,原本深沉的目光一点点柔和下来,转移开了话题浅声问:“今天怎么想来看爸爸?在姑姑家里待的无聊了?” 小男孩的脸上出现了腼腆之色,别过脸去,喃喃道:“我就是想见爸爸……” 因为无意之间听到的那些话。 梁宋凝着男孩的侧脸,细细地想着几年来的发生的画面,实则他这几年,也没有真正尽到什么做父亲的责任,毕竟这个孩子,不过是挂在他名下,而不是真正的‘父亲’。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的父亲,是容铮。 到底是介意的。 只是他这份介意,从不曾为人知。 梁宋淡淡地笑着,“姑父对你不好吗?” 虽然这句话他不用问都能知道答案,却不知道自己,缘何非要问出来,像是在确定什么一般。 “好啊,姑父对我很好,以前对我就一直很好。” 小男孩虽然这样说着,这语气里面,却能听得出来,闷闷不乐。 “可是我还是想和爸爸还有姑姑一起生活……” 梁宋的目光微滞,那一瞬仿若得了失语症般,有话却无从说起。 良久,他的指腹从男孩细嫩的脸上轻抚而过,缓缓说道:“爸爸最近可能会很忙,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一直陪着你和姑姑。” 闻言,小嘉的脸上却是出现了几许失望之色。 梁宋敛了眉,看着壁钟上走过段时间,忽而出声又问:“小嘉,今天姑父在家吗?” “在的,出门的时候姑姑还去找他,不过就是在书房门口停了停,没有进去。” 梁宋听了这话微挑着眉,看样子还是因为在墓园相遇之时发生的事情。 这是,吵架了? “给姑父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去。”说着,梁宋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号码。 然而这号码打出去没有多久,就被人接了起来。 好似就是在等待这一通电话。 “阿铮,织织在我家,以前住的家里,你来接她回去吧。” 电话的那头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像是在思忖着什么,好一阵的沉默过后,梁宋才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清淡地应声,“嗯。” 没有再多的只言片语,甚至一个字都吝啬。 梁宋曾经想,她那性子得有个什么样的人还能忍受得了,他自己忍受了这么多年,好像已经是变成了一种习惯,而别人…… 又有几个人能一直让她那样任性下去呢? 当她炫耀一般地将容铮带回家时,梁宋不知道自己当时心里的想法,也许有生气,也许也有嫉妒,可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幸好,这个人是容铮。 比谁都好。 整点的钟声打断了梁宋的回忆,他垂眸看着自己身边的男孩,手掌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正了正神色,继而道:“小嘉,爸爸现在和你说一句话,不管怎样你都一定要记得。” 许是梁宋很少没有用这样正经严肃的语气和他说话,小嘉有些不明所以,但即使有疑问,他也不会现在说,只是点了点头。 他赞赏地抚了抚男孩的脑袋,“小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不要讨厌姑姑,不要恨她,也不要对着她哭。你只要知道,姑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若是你讨厌她,她会很难过,如果你哭,她心里也会难受,知道吗?” 早晚会有那样的时候,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这话题太过于沉重,很显然小嘉一时间无法接受。 男孩漆黑的眸底稚气而又茫然,根本不懂父亲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话,“爸爸,我为什么要讨厌姑姑呀?我当然知道,姑姑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谁都比不上的。” 梁宋只是浅浅地弯了弯唇,“好孩子,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 …… 梁织从书房内退出来,她将门轻轻带上,自己的手指僵硬得很,脑海里面回荡的,尽是方才两人之间的谈话。 ‘既然你结婚了,并且是嫁给那孩子的父亲,作为长辈我只能希望你过得更好些。以前的事,你亏欠的,其实也不是我。’ 当梁织离开之时,江佩兰和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织织,你放过他吧。’ 这个‘他’是谁,梁织心里清楚。 梁织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只不过兀自觉得这句话有些荒谬,怎么每个人都觉得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呢? 而细想来,好像又真的是这样。 她慢慢从楼梯走上来,客厅里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落入她的视线内,看吧,这孩子还是和梁宋亲一些,毕竟这么多年,陪伴着他的,都是梁宋。 这一声‘爸爸’叫了这么多年,又怎么能够轻易改变? 梁宋看到她下来,什么也没问,看到她眼底的微红也就当做没看见似的。 轻拍着她的肩膀说:“回去了吗?” 梁织将目光转向一边的小嘉,点了点头,“嗯。” “我送你们出去。” 高大的男人弯下腰将一旁的男孩抱起,目光浅淡,仿若什么都没有,又好似满怀情愫。 ........................................................................................................................................................................................................................................................................................................................................................................................................................................................................................................................................................................................................................................................................................................................................................................................................ 陌路旧欢(85)男人清淡地回应:“接你回家。” 陌路旧欢(85)男人清淡地回应:“接你回家。” 门外是大理石板的路,走在上面甚至有一种熟悉感,毕竟是梁织曾经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满载着她的回忆。 如今物是人非,唯独这里还保留着曾经的那一份真切。 小嘉趴在梁宋的肩膀上昏昏欲睡,梁织见了,想伸手抱过来。哪知道不过是刚触到他的身子,小嘉就迷迷糊糊地转过脸来看着她。 而后很乖巧地从梁宋怀抱里下来,自觉地牵着梁织的手,握紧。 “出去吧,有人来接你。” 梁宋的目光望向雕花铁门外,只是遥遥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那人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也许只有自己清楚了。 闻言,梁织往外面看了一眼,却没将这放在心上,只是看着梁宋轻声说:“哥,以后江姨和你住在一起吗?” “不一定。” 她顿了顿,又道:“哥,你总是一个人,我心不安。” 至少,要对自己好一些,离着幸福更近一些。 “走吧,估计有人要等急了。”梁宋出言催促,又俯下身捏了捏小嘉的脸颊,“好好听话,照顾好自己,还有记得爸爸跟你说的话。” 小嘉用力地点头,“我知道。”话没说完多久,他又不舍地问:“爸爸,你还要忙多久才能和我们重新一起生活?我还是喜欢我们是三个人……” 梁宋笑了笑,用着很低的声音缓缓说:“姑姑有的时候也会不听话,你替爸爸看着她。” 低到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清楚的声音。 梁织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好奇他们之间的悄悄话,却也没有问。 而后,她牵着小嘉的手转身离开。 梁宋在小嘉心里的位置不一样,果然他说的话更能起到安抚的作用,在走出大门外的时候,梁织忍不住问:“刚刚爸爸和你说什么悄悄话?能告诉姑姑吗?” 哪知道这心情刚刚恢复的小男孩忽而起了作弄的心思,唇角扬起灿烂的笑容,“都说了是悄悄话,当然不可以告诉你。” “真是,我都不能说?” “不能,要不然,你自己去问爸爸。” 梁织倒是乐了,好似将刚才那压抑的心情一扫而空,心底微微叹息,看着身边的小嘉,又说:“你们的感情这么好,怎么不试着让爸爸留下来呢?” 可能是私心吧,她希望梁宋有个安定。 “爸爸说了他很忙啊,所以让姑父照顾我们呢。” 梁织面上的神情有些僵硬,边走边问:“爸爸还说了什么?” 小男孩摇了摇头,“没有了。”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笑嘻嘻地说:“对了,我知道姑姑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呢。” 她的眼底有些发热,握着他小小的手掌,手心之中仿佛出了层薄汗。 轻点着男孩的鼻尖,嗔道:“就你会说话。” 容铮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梁织一出门就看到了他的车子,走上前时,自己还有有些讶异。 打开副驾驶的门,她问:“你怎么来了?” 男人清淡地回应:“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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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86)明知厌恶,却夜.夜.缠.欢 陌路旧欢(86)明知厌恶,却夜.夜.缠.欢 狭小的空间内没有人再说话,梁织和小嘉在后座,她轻拍着靠在她自己怀中的那小人儿,也许是因为心中的焦躁得到了缓解,在这会而漫长的道路上开始犯困。 “姑姑,我睡一会儿,到时候你叫我。” 她的目光清浅温暖,压低了嗓音柔柔地说:“睡吧,到家了我就叫你起来。” 现如今所有的一切状况对于梁织来说,都像是偷来的。 包括小嘉现在稳定的良好状态,她只能祈祷,能早点让这个孩子健康快乐。 似乎她暂时所拥有的,就只有这个孩子。 只有他是全心全意的依赖,还能让梁织尝到些被需要的滋味。 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多余人。 周遭太静,以至于梁织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鬼使神差地在不经意之间抬起头,通过镜子,能够清楚地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男人温淡的眉眼。 以前梁织就觉得拥有一双漂亮桃花眼的男人肯定是多情的。 而现在放在容铮身上,又好似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从以前开始,他就和多情这两个字沾不上一丝一毫 也许是想事情想的出了神,等她再回神时,是红灯处。 容铮向上抬起眼眸,通过那镜子不经意间正好与她视线想对,若是换做以前,遇上这样的场景定然是快速移开目光。 而此时…… 男人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容颜,灼灼目光如炬,不复之前的温淡朗润。 好似要透过她的眼睛,直接看进她心底最深处似的。 梁织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摆。 她轻咳了一声,尴尬的移开视线。 “听说你继母回来了。” 浅淡的男嗓传进她的耳中,就像是随意地一提,就好像这次来接她,很不经意,甚至是无意之间发生的事情。 只是顺便。 梁织看了眼在自己身边睡着的小嘉,轻抚着他的后背,尽量让他靠着自己睡的更舒服些。 头也不抬,回答道:“我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今早在墓园见了梁宋之后,他才告诉我是因为江姨才临时回国的。我可不知道,他竟然把江姨带了回来。” 梁织在想,如果自己能早些知道…… 这一趟,也许就不会再来了。 容铮听着,不置可否。 修长的指节在方向盘上轻点着,温凉静深的目光落在远处。 只是在看着前方的车流究竟什么时候能动,平静的眼底却又好似若有所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好像忘记和你说一声了。” 梁织带着小嘉出来之前本想和他说一下今天的行程,可都已经站在人家书房门前,又临时打了退堂鼓。 就因为之前两人之前的低气压实在有些尴尬,她怕自己一去,没准又得到一阵冷嘲。 “梁织,我们是一家人,以后遇上这种事情,我也不希望都是别人通知我。” 前面的红灯转绿,他说完这句话便重新发动了车子。 随之驾驶座旁的车窗降下一些,从窗外进来的风声,将她要说话的堵了回去。 也许是恰好给她找了个理由,不回应他的话。 他口中的别人…… 除了梁宋,应该没有人了。 良久,等车速缓下来,她才轻缓地开口解释:“好,下次我会通知你。” 显然,没有人回应。 回到了家,容铮小心地将睡的迷迷糊糊的男孩抱出来,血缘也许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明明这小家伙一心一意只想着梁宋,对他再好,也是外人…… 抵不过他喊了那么多年的‘爸爸’。 男人的唇边兀自划开一抹浅到极致的弧度,这点,倒是和他母亲一样。 以前的梁织可不就是这样? 既然心有所属,怎么也养不熟。 总是向着别人。 容铮倾身到副驾驶座位时,梁织想着要不要把小嘉叫醒,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她跟着走出去。 走在她面前的男人身形颀长高大,他的肩膀宽阔,一看就是可以让人依靠的那种安心。 容铮很喜欢抱着小嘉,好像要将这些年里亏欠的拥抱,全部还给他。 可明明,这不是他的过错。 梁织原先似乎想要说什么,此时此刻全然无言。 小嘉在容家的重要程度显然要比梁织高很多,一回来,容夫人便跟着上了二楼的房间,好在老爷子不在这,不然没准那房间里又是聚满了长辈。 “织织。” 柔和的女声将梁织不知道已经飘到什么地方的思绪拉了回来,可尽管这样,玻璃杯中的水还是溢了出来。 梁织惊讶于自己的粗心,立即开始收拾,对着面前的容夫人抱歉地笑了笑,“妈,让您见笑了。” 容夫人从一旁抽过纸巾,拉过梁织的手掌将她手上的水迹拭去,“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刚刚在那边叫了你两声都没听见。” 梁织回忆了下,片刻之前,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记不得了。 她摇摇头,“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够怀个孩子……” 天下所有的婆婆听到媳妇说这句话大概都会开心,包括容夫人也不例外。 只是梁织的这份心思太过急切,和寻常人,又有区别。 容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好言安慰道:“这事急也急不得,我们都爱这个孩子,不用一时间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闻言,梁织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妈,谢谢您。” “你这孩子,谢我做什么?”容夫人看着梁织的容颜,和八年前最开始见到的时候并无太大的改变。 可能最大的的改变,就是在于她身上的那股子骄傲,似乎再也不见了. “我也不清楚是谢您什么,但就是想说这句话。”梁织挽唇,有时候的道谢,发自内心。 可能是感谢这一家人的包容。 所有…… 容夫人笑了笑,像是感慨般地说:“那一年你跟着阿铮来我们家过年,我和阿铮他爸爸差点就以为这小子要定下来了,两家人也是知根知底,也是桩美事。就是没成想,这之后就没了下文。” 容夫人又看了眼梁织,继而笑道:“然而哪知道,这分分合合,最后还是走了原路。” 像是命运之中注定好的一般,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还是走到了原点。 梁织的目光黯淡了几分,有片刻没说话。 “妈,以前是我不太懂事……” 梁织承认自己一直都是最让家里人操心的那个,包括以前的任性。 容夫人听她的语气明显的低声,罢了罢手说:“妈就是随便说说,就是在想,要是那会你和阿铮好好的,这么多年就不用受这些罪了,苦了你。” 当初这两小的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估计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尤其感情这东西,哪说的清楚。 是夜。 梁织在小嘉的房间里待了很长时间,可能是长时间没有和外界接触,失去了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乐趣,这小家伙精神上总是恹恹地。 所以梁织尽可能花更多的时间来陪他。 以前梁织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再晚回家都会先去她房间里看一眼,她每次只要有生病,总是她父亲陪在她身边。 母亲走了之后,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 而那时候的她,因为某些无法介怀的事情,总是惹那最爱她的人生气。 以前,有人对她说,你有了孩子,就会理解。 譬如现在,她太能够理解。 后悔的只是没能在父亲跟前多腻歪两年。 一旁的床头柜上放着梁织和小嘉的合照,而在这相框的背面,是她一家人的照片。 父亲,梁宋,她,小嘉…… 她的手指划过照片上父亲的眉眼,轻轻地笑着,却渐渐地湿了眼眶。 她回到卧室里,只听闻从浴室内传来的水声。 顺手从一旁的衣柜里找出自己的睡衣换上。 梁织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才发现如今的发丝又长了些,刚洗过澡后吹干的头发此时有些毛糙,她用指尖顺了顺。 毕竟不能像以前那样,缠着他去做一些如今看来有些荒诞的事情。 外科医生灵巧的手,曾经大材小用给她绑过辫子,在她的记忆里,不止一次。 夜幕深沉。 容铮看到她的时候没有讶异,甚至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曾问,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他背对着她换上睡衣,在同一房间里,如此相接近的距离,安静地似乎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柔和的床头灯熄灭,房间内归于一片安静。 梁织不知道这是第几个睡在他身边的夜晚,她听着他的浅浅呼吸声,知道他并没睡着。 “容铮?”在一片黑沉中,她试探性地低声唤他。 没得到他的回应,也许是不愿意理会她。 “容铮,你会后悔曾经认识我吗?” 黑暗之中,男人轻掀唇角,嗓音低低淡淡,“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没什么好说的。” 不管后悔不后悔,现在,都在一起。 有一个孩子,有受法律保护的婚姻关系,就是也许……没有以后。 梁织侧过身,正对着他的方向,手肘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他,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他的轮廓,似是在想着这会儿他会用着什么样的神情说这句话。 “那你讨厌我吗?” 这大晚上,她问的东西,未免多了些。 “有一点。” 男人的回答很浅薄,却不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而是思忖了好久,才说出来的这三个字。 梁织并不意外,也不见得有失落,她重复着他的话,反问:“有一点?” “是以前,还是现在呢?” 曾经,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就闯入他生活里,而最后彻底转身的又是她自己。 现在,她又带着一个孩子重新出现在他身边,搅乱了原本安定的一切。 是沉默。 容铮没有回答,亦或者是,默认。 她愣了愣神,在薄毯下握住他的手掌,双手撑在他身侧,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下身,唇瓣靠近他的耳畔,“抱歉,就算是讨厌,我们也得继续。” 她的手攀着他的脖颈,手指辗转于他睡衣的扣子。 黑暗之中,她好似听到了一声低淡的叹息。 随后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腰,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按向他的方向…… 梁织没有动,没有出声。 她闭了闭眼,真是明知道他会厌恶,却还要这样夜夜缠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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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87)她会不会是,怀·孕了? 陌路旧欢(87)她会不会是,怀·孕了? 这天夜里,一贯温和的男人变得有些急躁,甚至有着些许粗鲁。而她紧紧抱着他,不用言语,就能互相感知到对方心里的怒气,像两个受伤的人,急于得到别人的诉求安慰。 恍惚之间,梁织的脑海里想起了最初的那夜,这么多年她像是忘记了当初的场景,又像是刻意的避开。 明明,那时的她,是清醒的。 明明,那一切都那么清晰,她清楚地知道那人是谁,却将沉沦安上莫无须有的罪名。 过去的那一切有时候就像是场梦。 可能如果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依旧还是会走向同样的路,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明明她什么都不介意,却不知道,现在怎么会这么难受…… 像是细细地针尖刺进心底的最深处。 轻微的刺痛,却又无时无刻不存在。 男人稍显粗粝的指腹在她的眼角处划过,轻触到那抹潮湿之后,指尖微微停顿。 哭了? 梁织并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的脆弱,干脆转过脸,避开他的指腹。 他不依,有力的手指扳正她的下巴,低淡的嗓音带着少许的沙哑,轻声问:“觉得委屈?” “没有。”她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却是在第一时间便这样回答。 委屈这两个字,也轮不到她说。 男人温厚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她长长的眼睫轻颤着扫过他的掌心,是撩人心弦的痒…… 梁织微微愣住,手指紧攥着自己身下的床单,此时此刻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快了好几个节奏。 她将他的手拿下,并不想要他此刻的安慰,让她觉得像是一种怜悯。 纤细的手臂再一次攀上他的后背,唇几乎是贴在他的耳畔,声音轻的微若蚊吶,“容铮,谢谢你。” 几乎对这一家人,她都抱着感激的心态,也许最该感谢的,是他。 夜还长,从不曾互相倾诉,却也始终拥有着最为亲密的关系。 恍惚间,她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好似再次听到了他在耳边的轻声喟然,“怎么会不委屈?” 她不清楚。 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她和他,是不是,就这样了?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只有这房间里,还留着他的气息,一如多年之前,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闻到的一股子清新。 忍着身上的些许不适,缓了缓从床上坐起,穿好衣服。 梳洗之后走出房间,碰到了刚从楼下上来的阑姨。 “夫人在楼下餐厅等你吃早餐。” 梁织对上来人带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到了声谢之后,转身快步走下楼。 她走进餐厅,容夫人随意地反着今早的报纸,大约只是那父子两看完之后随意放下的,抬起头看着梁织。 梁织像个犯错误的人似的站在容夫人面前,手指绞在一起,局促不安。 至今已经在这家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似乎依旧还不习惯。 容夫人见她眼睛微肿,微微愣了一下,“阿铮走的时候让人不要吵着你,看样子昨晚是没怎么休息好。” 闻言,梁织面上升腾起绯意,视线落的更低了。 她转移开了话题问着:“妈,小嘉呢?” 容夫人微笑,招呼着她坐下来,解释道:“老师在给他上课,他在家的时间可能还有些长。” 梁织了然,如果没有这些意外的事情,她的宝贝一定健康快乐地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谢谢妈。”她眼底一片坦诚,抬起眼眸看着容夫人,“妈,我最希望的就是他快乐些,暂时给不了他一个正常的身体,我希望他还是能像以前一样开心。” “会的。”容夫人握着她的手,安慰般地轻拍着。 梁织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温柔的真诚。 她明白了容铮的好脾气来自于谁。 容夫人眸中闪过疑惑,“怎么没见你带过那镯子?” 梁织犹豫了,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下,尔后说:“我怕自己毛手毛脚的,所以就放起来了。” 容夫人也没再继续问什么,反倒是让梁织松了一大口气。 早餐之后,梁织上去看了小嘉。 听着房间里面有年轻老师的声音,她放在门把上的手便又缩了回去,现在进去是不是会打扰了人家,想想还是作罢。 一直到老师上完课,梁织和容夫人才走进去。 “姑姑,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回学校上课?好不容易适应的新同学,这下我又要全部忘记了。”小嘉站起来,走向梁织的方向,而后有礼貌地和老师打招呼告别。 梁织温柔地抚了下他的头发,“不会太久的,到时候你又可以认识一些新的同学,这样就可以认识更多的朋友了。” 容夫人笑着,没有插嘴。 梁织是后来才偶然间得知,其实小嘉的身份很多人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是从来不会当着面说出来罢了。 就是这一层窗户纸,始终不曾有人捅破。 除了对容铮的称呼,小嘉保持了对所有人正确的称谓。 想到这儿,梁织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自私了点…… 又过了几个夜晚,每一个晚上,她都能感受到最紧密的相贴,最亲密的距离,就是没有耳鬓厮磨的缱·绻。 这一天,她破天荒地拉住了他的手,“容铮,陪我说说话吧。” 这段时间梁织在尽可能的适应这里的生活,就算是不提以后,她也希望能在这善良的一家留下好的回忆。 她打开了光线微弱的床头灯,浅黄的灯光下,她的五官显得更加柔和,黑色的发已至肩膀,有发丝落在白皙漂亮的锁骨处,眸光澄澈,却似乎有一种叫做落寞的东西忽而闪现。 容铮重新在她身边坐下,不知道基于什么年头,忽而身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带进自己怀里。 “不早了,睡吧。” 她摇了摇头,“我想洗澡。”脱口而出,甚至都没意识到,她自己这语气里,有着几分撒娇的成分。 他起身走到浴室,试了试水温,放好水之后回来才发现她又抱着毯子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 男人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梁织。” 她睁开眼睛,视线内暖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温煦柔和,让她生出一种错觉…… 还是像很早以前,他对她有求必应之时。 梁织张开手臂,喃喃道:“你抱我过去。” 他一愣,眸色暗沉。 薄毯之下,是未着寸缕的身子…… “确定?” 她点头,像是开玩笑,“我不重的。” 何止不重,离上次抱她,似乎又轻了不少。 容铮将她放进温热的水中,刚要转身离开,低眸的瞬间,便看到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目光澄澈,证明她是清醒的。 而不是在意识不清晰的情况下,做出的刚刚那一系列的事情。 “容医生,你为什么脾气这么好?”梁织勾了勾唇,看着他喃喃地问。也不介意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在他的面前,反正再亲密的事情他们都有过,这不算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晌,浅声道:“马上水凉了。” 即使脾气好,也分人。 容铮有时候觉得,自己对她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可几天来的近乎于冷暴力的相处,让他自己也觉得烦闷。 又似乎对着她,他的底线便是一直在变化。 “除了我爸给我洗过澡,还有没别的异性……”梁织不明意味地说着。 而容铮,差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梁宋?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自己都像是吓到了似的。 他重新放了些热水,轻声地像是自言自语,“可能命里欠了你。” 最后,他用一旁的浴巾将她包起来,放置于柔软的床上。 房间内,响起整点的钟声。 等这一阵钟声过去,她低低地看着他笑,像是捡到了什么好东西的孩子一般愉悦。 “容医生,我又老一岁了。” 闻言,容铮了然。忽而之间,就理解了她今日所有的反常行为。 在一旁拿起毛巾坐在她身后擦拭着她的头发,浅淡地语气像是夹杂了些不屑的意味,“小姑娘才喜欢过生日。” 言下之意,她不小了。 她不言,只是笑笑。 每过一年,就应该心存感激,至少又度过了一整年的时光。 无论是幸福或是不幸福,快乐与否,只要能继续这样度过每一天,都是幸福。 梁织当天晚上做了个梦,都和她心底那些深藏起来的回忆有关,大概都是幸福的,一声声轻喃着那个名字…… 她一定没说过,曾经一遍遍偷偷写过这个名字。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她的脸颊贴着他胸前柔软的睡衣,他听得见,却又是怀疑是否听错。 是错觉,还是…… 亦或是,天明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 空闲的时候梁织会陪着小嘉练字,教他做作业,然而小嘉经常会嫌弃的不要她在旁边指指点点,可到晚上时,又会像邀功一般,将自己临摹的正楷书法拿到容铮面前。 梁织觉得自己应该是需要吃醋的,可看到这画面,她觉得高兴还来不及。 午后,她听着琴房内传来的钢琴声,悠扬动听,这一听就知道不是小嘉。 毕竟到现在为止,他是没有这个能耐的。 是从阑姨那儿知道,容夫人是个书香门第出生的,用那时候的话来说,琴棋书画养养都会。 梁织转着铅笔,是最老式的红蓝款,板上已经浪费了很多张纸,就是自己迟迟不满意。 明明,一切都很安静。 可这一切,又像是在不经意间,变了。 是在这个家庭里面感知到的,温暖的,人间烟火。 “姑姑。”小嘉打开房门,走到她身边。 梁织故意板着脸,佯装生气,“现在不是不喜欢我了吗?” 小男孩和她亲厚,这会儿坐在她的半张椅子上坐下,“哪有?”而后又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梁织面前,“姑姑,你看看。” 梁织看着他拿的东西,目光里面满是疑惑,“这是什么?” “姑父留在琴房的东西,他出去的时候我问他,这是不是送个姑姑的,他好像是点头了。” 梁织不知是该笑还是还恼,轻抚着他的头发,笑道:“这孩子,还喜欢掺和人家的事情。” “你生日那天,奶奶也送了礼物给你,这应该是姑父补送给你的?” 梁织捏了捏他的脸颊,没再说话。 而这个精致的盒子,就静静地放在她面前,也没有这个打开的勇气。 之后,梁织又偷偷来到了琴房,将这小盒子放回了三角钢琴旁边,物归原位,是该这个说法。 她放好后,已然都快走到了房门口,又慢慢地折了回去。 还真的说的一点不错,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容易坏事情。 梁织又将这盒子拿起来,这个大小,不出意外都能猜得到是什么…… 视线在周围徘徊了一圈,确定没有人之后,她才有些心虚地将这东西打开。 只一眼,又重新关上。 有些东西的重量不在于它本身的质量,而是在于价值,而还有一些东西,更为沉重。 承载着一些叫做承诺的事物,就像这一方小小的盒子,在她的手里就像是千斤重一般。 梁织走出去,随后悄然把门关上,就像是从未来过。 谁都没有提起,谁都没有问起。 知情的人装不知情,不知情的人暗自猜度,却也一次也猜不中。 梁织的生活渐渐开始恢复正常,不用像前阵子那样,天天提心吊胆着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小嘉的身上,毕竟现在他有更多的人可以照顾他,而她可以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这天,梁织正在起着草图时,阑姨神色慌张地进来。 那一瞬,梁织隐约的知道可能有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了…… 她快步冲出房间,跑向小嘉的房间里,容夫人正抱着脸色显得苍白的男孩,面上尽是心疼之色。 医院冰冷的走廊上,梁织靠着急诊室外的椅背。 明明是疲惫的,可她脑海里面一根弦紧紧地绷着,完全不能松懈。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睡午觉起来之后我喂他吃药,哪知道就开始呕吐……” 容铮拥着母亲的肩膀,“妈,不是您的责任,不会有事的。” 安慰完母亲之后,容铮的目光往梁织那边看去。 只见她坐的笔直,眼睛盯着急诊室的大门,表面上似乎很冷静,可他心里清楚,这时候的冷静,只是为了掩饰她心里的害怕。 这段时间内,梁织看的最多的便是关于再生障碍性贫血的书籍,她见过最初来势汹汹的病情,连续的感染症状,一度差点让她崩溃。 可后来的那段时间,情况稳定住了。 她以为是上天的恩赐,是给她充足的时间,等待。 而这段时间以来,小嘉的情况一直很好,在家里有说有笑,能在长辈跟前撒娇,也会粘着她陪他玩,除了身体比起常人要稍微弱一些,其他都很好。 而就是这样的错觉,让梁织以为,再也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可真正来的时候,让人这般措手不及。 容铮迈开腿准备走向她的方向,急诊室的门却在这时候开了。 他转了方向,直接迎上从里面走出来的那几个医生。 “现在情况基本稳定,留下来观察几天,目前没大碍了。” 容铮点了点头,“辛苦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多寒暄,容铮转身看着依旧坐在椅子上的梁织。 她甚至连起来都不敢,害怕从医生的嘴里听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看到容铮的目光时,她一直提起来的心,重重地落了回去。 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掐的生疼。 容铮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复又轻抚着她的脑后的发,“没事了,别怕。” 她闻着他白大褂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此刻觉得这味道,似乎也不是这么难闻了。 许是心理作用。 “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他。今天中午的时候,小嘉吃的东西就不多,那时候我就应该有些准备……” “别乱想,不是你的错。” 梁织闭了闭眼,直到现在,自己的手还是颤抖的。 好像只有抓着他的手掌,才能重新获得一些力气。 梁织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忽而眼前一黑,差点儿就没能站稳脚步。 他适时地扶着她,眉宇间划过些担忧之色,“不舒服?这里有我在,你和妈回去休息。” 但是在这个关口,她怎么愿意离开半步? 幸亏这一切算是场虚惊,几天之后确定病情稳定,得到了医生的准许可以回家了。 在小嘉出院前的那一刻,梁织绷了几天都没有落下来的眼泪终于收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拥着男孩的身子,“你吓死我了。” 真的,把妈妈吓坏了。 亏欠,愧疚,于心不安。 当这些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时,这眼泪就是怎么也收不住了。 小男孩柔软的手指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珠子,嗓音里盛着稚气,“姑姑,你别哭了,以后我一定不生病。” 她只能将他拥得更紧,小心翼翼,生怕会消失一般。 当这一年之中最热的酷暑过去时,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上次发生的那件事已让家里人变得格外小心,时时刻刻会关注着小嘉的情况。 午饭的时候,容夫人见她才动了两筷子便放下了,“织织,最近胃口不好?” 原本只是一句很简单的问句,可一下子,让梁织意识到了些什么,她会不会是,怀·孕了? 陌路旧欢(88)以前是身体的原因才留下了孩子,是什么? 陌路旧欢(88)以前是身体的原因才留下了孩子,是什么? 梁织的这一愣神,让容夫人的眼中露出希冀的眸光,言语之间是掩饰不住地欣喜,“织织,不会是有了吧?” “我不知道……”梁织拼命地回忆上个月是什么时候的生理期,可一下子像是被这个念头占据了所有的思绪,根本无法思考。 明明是算这日子,记得很清楚。 “明天一起去趟医院,正好小嘉也得去做定期检查。”容夫人就这么决定了下来,就算只是些微的希望,对她们来说,也是最值得期待的。 梁织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就连回答的那一个好字,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对容夫人说:“妈,您先别说,我怕不是。” 倘若她没有怀上,无疑又是一次破灭的希望。 以前那么多次的满怀希望的等待至少只有她一个人,就算失望,也就只是她自己,现在,是所有爱着那个孩子的人。 容夫人眸色动容,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说:“织织,我们想些好的,这么懂事的孩子,应该得到幸福的。” 梁织的眼眶微微泛红,差点就没能忍住那股酸涩。 很用力的点了点头,“您说得对,他那么懂事,会得到幸福的。” 自己得往好的方面去想,一定得这样。 从有这个念头开始,梁织就一直是处于心情忐忑的情况下,她甚至不敢走进小嘉的房间,很怕自己所希望的会变成一场空,害怕面对那孩子的眼睛。 梁织第一时间就翻了卧室内的日历,看看着上个月那些被她画上圆圈的日期。 局促不安。 更是忐忑慌张。 晚餐过后,梁织才去了小嘉的房间陪他,那时候容夫人正从他的房间走出来,两人打了个招呼,容夫人笑着说:“他刚刚偷偷问我,姑姑什么时候能给他生个漂亮的妹妹。” 童言无忌,却恰恰巧合的是所有人心里最大的希冀。 梁织垂眸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似是叹息般,“但愿……” “你进去和他说说话吧,也别累着,早些休息,等一会儿我再来陪他。”容夫人交代完后转身离开。 房门开着一道,梁织透过这缝隙静静地看着房间里正捧着一本书的男孩,但愿如此,但愿能够满足她这不为过的贪心。 像每天晚上一样,她都会抱一抱小嘉,趁着他临睡之前亲吻着他的额头。 “姑姑今晚陪你睡好不好?” 小男孩黑漆漆的眼眸里已经带上了困倦之意,语气是愉悦的,“好啊。” 她走出房间时,容铮颀长的身子被房间外暖黄的灯光笼上一层柔和的色彩,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就连说话都是放缓了声线,“睡下了?” “嗯。” 他微点头,示意听到了她的话,转身欲走。 梁织知道,他的在乎,远比他面上的平静要强烈的多。 她适时地拉住他的手,“容铮。” 男人转过身来,目光之中带着疑惑,“怎么?” 梁织张了张嘴,还是将话收住了,轻声缓道:“没事,明天再说吧,今晚我陪着他睡。” 而后来,第二天的检查结果让梁织欣喜若狂,差点就在知道检查结果的那一瞬哭了出来。 七周的时间,她一点没有察觉到。 连容夫人都在一旁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还会这般不注意。 梁织眼睛里面的泪水盛不住,她随意地拭去,“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而已。” 只是没想到,这意外而来的幸福会这样突如其然。 然而这仅仅只是第一步,配型还存在着一定的不吻合率。 一直以来,梁织都是抱着这个念头,只要她能和容铮再生下一个孩子,就一定可以彻底治好小嘉,可真的到了这一步,她开始更加慌张,如若不然,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 医生说还要再过至少六周的时间才能检查到HLA的配型是否吻合。 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就只差这最后一段时间。 得知这个结果之后,容铮的眼底带着笑意,而之后他大概是整个家里最冷静的一个人,忽而间想起了什么。 他微敛着眉,声线微沉,“梁织,你说过,以前是身体的原因才留下了孩子,是什么?” .................................................................................................................................................................................................................................................................................................................................................................................. 陌路旧欢(89)对她来说,这是最大的恩赐 陌路旧欢(89)对她来说,这是最大的恩赐 一来这确实是梁织不太想回忆起来的事情,二来,她不想和这个男人说。 即使是一丝一毫,也不愿意,都已经是一些陈年的旧事,如今再提起,还有什么意思。 “当初知道有那个孩子存在的时候,月份已经很大了。也可能是这孩子一直以来就很乖,没让我有一点察觉,就连周围的人,也都认为我只是长胖了些而已。” “多少周?”容铮的声线微沉,好似硬要得到答案。 梁织的目光低垂,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秀气的眉微微皱着,复又松开,轻描淡写地回答:“快四个月了。” 好像是怕他不信,梁织抬起头看着他,唇畔带上了些柔和的笑意,喃喃道:“其实,我也给你打过电话的。” 闻言,男人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透过这双眼睛,似要看进她的心底。 梁织总是喜欢说谎话,或者半真半假的话。 分辨不出她究竟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就像他直至现在,都不曾弄清楚,某些繁复纠集的情愫。 “我没接到过。” 梁织对上他的眼底,这温煦的眸光之中,越来越多的质问,让她有些不敢面对。 微微撇开视线,解释,“就打过一次,陌生号码。” 早就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的事情,好像提起来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亦是早已为自己将这些忘了,哪知道,只要稍稍回忆,就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拨出的那一通电话。 慌张不安,焦躁,茫然,无措。 可当拨出那号码之后,她后悔了。 最让她觉得不思议的,是明明后悔拨出那号码,却可笑的没有挂断,一直等到没人接听自动挂断,才算作罢。 直至现在,梁织还在庆幸。 他没有接…… 若是在那种情况下,容铮真的接了那电话,可能她会无地自容吧。 容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之中包含了的是什么,她看不透。 最近梁织喜欢陪着小嘉睡,每天晚上她会抱着他说很多话,甚至比在他更小的时候还要啰嗦。 可能是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小嘉受宠若惊了,假装嫌弃地说:“我是大孩子,不用你陪,你去陪着姑父。” 她轻点着他的额头,“谁教你说的这些话?我可没教。” “爸爸和你。” 小嘉这话说的轻巧,几乎就是不用经过思考,随意出口的话语。 对于其他的孩子来说,陪在自己身边的,最为亲近的人,应该都是自己的父母亲,可对于小嘉来说,最亲近的人,就是他的爸爸和姑姑。 梁织愣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亲了亲他的额头,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情绪,嗔道:“肯定不是我教的。” 良久后…… 小嘉慢慢握紧她的手,语气之中带着些许不属于他这个年龄应有的失落,“那个漂亮的阿姨,是我的妈妈吗?我在爸爸的书房里不小心找到过那张照片,好像除了她,没有人和爸爸的关系那么好了……” “不是。”梁织立刻出声打断。 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急切了些,甚至染上了凌厉。 怎么会是白薇?怎么能是她! 不是的,绝对不能让小嘉有这个念头。 “白薇阿姨只是爸爸以前最好的朋友,后来也就没有联系了。”梁织不需要多讲,多说了,小孩子也听不懂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只需要告诉他,白薇不是他的妈妈。 “哦,这样啊。”小男孩应下,声线寥寥。 梁织在想说什么,却发现这周遭的氛围安静到一片死寂,仿佛这时刻,她说什么,都是错。 须臾,男孩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进入了梦乡。 梁织借着床头的夜灯贪婪地看着男孩的睡颜,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他的五官更多的是像自己,那双眼睛,却是像极了容铮。 自私的一直是她,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却也是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梁织每天都会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一定要像他们心中所期盼的那样,能让这两个孩子都能够健康快乐成长。 还有一件事她没和容铮说过,当初为什么会留下孩子,因为时间越长,便越是不舍…… 还有个最大的原因。 因为,是他…… 就是那个一念之间的抉择,要问她到底是为什么,还是真的说不清楚。 不管过往如何,现在都是这样。 她根本没办法接受,配型不吻合的这种概率。 不是没有这种概率,只是她自己不能接受。 到第十三周的时候,检查的结果出来了。 那天容夫人带着小嘉一起陪她去的医院,得知结果的那一刻,她眼睛微红,眼角闪现泪花,靠近小嘉耳边轻声说:“以后有妹妹陪着你一起玩了。” 配型吻合,女孩。 对她来说,这是最大的恩赐。 “真的吗?”男孩显然面露疑惑,可漆黑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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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90)是她生的,当然会像她…… 陌路旧欢(90)是她生的,当然会像她…… 梁织浅笑看着他,她知道此刻心底充满的这种情绪,大约就叫做幸福。 “我还会骗你吗?以后对妹妹好一些,她会很喜欢你的。” 这是属于一家人的喜悦,不能用别的言语再来形容。 梁织在得到结果的时候,犹豫了再三之下,还是给梁宋打了个短信。 不因为别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毕竟小嘉的成长,都有他的参与。 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亲。 回到家之后,反倒是小嘉变得有些闷闷不乐,他突然好奇地问:“妹妹以后是叫你妈妈?” 梁织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是被这个喜悦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全部心思都在这个新生命上,而忘记了他的感受。 年纪不大的孩子,却已经处于渐渐懂事的年龄期间,敏·感的心思当然也会有。 她将他拉到自己跟前,不再像以前那样抱着他,只是紧握着他的手,柔声说:“我们是一家人呢,以后你就是个哥哥,要好好爱护妹妹。” 容夫人私下里也曾悄悄和小嘉说过,他很快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去学校念书,和朋友玩,不用每天只能待在家里。 小孩子的心思单纯,听到这些,自然是开心的。 他点头,像是做出决定般慎重地应下。 答应了,就要好好地做到。 梁织对小嘉心怀愧疚,一直用这她自以为对的方式来爱着他,现在发现自己确实是亏欠了他。 夜幕降临时,她有些忐忑地走到小嘉的房间里,这才发现他的房门是开着的。 她往里面看去,暖黄的灯光下,容铮坐在他身边,在纠正他握笔的姿势。 小嘉什么都好,就这点习惯不好,握笔总是握不对姿势,不管以前被她和梁宋说了多少次,就是没用。后来梁宋索性说了句,果然是像你。 当时梁织有莫名其妙躺枪的感觉,不过事后想想,是她生的,当然会像她啊。 只是没想到,这些不好的习惯,竟然也会遗传。 “这么多年,没人纠正你的握笔姿势?”男人的嗓音温润低沉,掺着夜里特有的静谧,说不出的温淡动人。 “姑姑的字丑,就只有爸爸说过我,不过后来改不掉这个习惯,他们也就不说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握着他的手,硬是调整他的这个姿势,“没什么习惯是改不掉的。” 言罢,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掀开浅薄的笑容,“果然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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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91)就像是真的不曾有过隔阂的,家人 陌路旧欢(91)就像是真的不曾有过隔阂的,家人 梁织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那一言一语,暖黄的光线将里面那一大一小两人的身影晕的有些柔和的模糊,她不由自主地在外面站了好久。 不忍心打扰现在的这一幕。 不得不说,容铮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出,他对小嘉的在乎,像是带着一种亏欠和弥补,要将过去那些错过的,数倍地偿还。 她出神地这一片刻后,再抬起头时,赫然发现容铮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这边,也没有出声,好似就至死不经意之间随意地一瞥。 对视的这一瞬间,两人均是一愣。 容铮将目光移向别处,低头看到身旁的小嘉又开始用错误的姿势握笔,“又错了。” 温淡低沉的声线传入梁织的耳中,不知怎么的,发觉自己的耳廓开始有些微微的发热。 她走进去,这会儿小嘉正在受教训,看到她来时也只是苦着脸看了她一眼,又开始重新低头写字。 “算了吧,都已经这个点数了,也不差这一会儿,明早再说吧。”梁织轻咳了一声,其实这个点还早,但她见不得这孩子这一脸委屈的样子,实则可能还就是因为她给惯出来的不好习惯。 容铮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微锁着眉心,也不去看她,而是问那正偷偷想放下笔的男孩,“这握笔姿势以前都是谁教你的?” 小孩子年纪倒是小,可不知道这是从那学来的小机灵,指了指身旁的人,“姑姑教的。” 梁织这可算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叫个什么事儿,怎么还就都赖在她身上了? 她在小嘉身边坐下,像是偏要和他较劲一般,将他的椅子扳正,两人面对面坐着。 “你倒是说说看在,到底是谁教你的?之前因为这事情到底挨了多少骂,自己一点不记着?” “好像……有一点点记得。” 哦,还学会耍赖了? 容铮的目光落在远处一个虚无的点上,似是出神,可他的思绪却又很清晰。 女人轻柔的声音带着些教训的口吻,还有小嘉带着稚气的反驳,他清清楚楚地听着,他们两人只不过是在开着玩笑罢了,却让这房间里多了些许久违的喧闹和温暖。 容易给他一种错觉,就像是真的不曾有过隔阂的,家人。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梁织自己握起笔,拿过一旁的本子,就指着给小嘉看,“你说这是我教你的,你看看我握笔的姿势和你能一样?说我写的字丑呢,肯定是你爸和你瞎说的。” 容铮因为那最后一句话而将视线转向她的方向。 又是那人…… 忽而之间,容铮觉得这些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的眉眼淡淡的,声线沉沉地说:“去休息,明天再检查。” 闻言,梁织抬起头来看他,目光有点不自然,好像是因为自己这有点幼稚的行为,为了这么点事情,跟一个孩子在这儿争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她。 容铮离开之后,她捏了捏男孩的脸,用着威胁一般的口吻,“半个小时后要是看你没洗漱完躺床上睡着,就起来继续练字。” 小嘉笑着,又像是很奇怪地问:“姑姑,只你今天不和我一起睡?” 梁织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和他睡在一起,好像就已经成了种习惯,是因为在那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她在害怕,害怕最终的结果会让她失望。 所以在不安的情绪之下,她更像陪着这个孩子。 现在呢? 很显然,现在的一切,都是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呢。 她轻柔地笑了笑,“今天姑姑去陪别人。” 虽然,那人也不见得需要她陪。 回到主卧门口时,梁织犹豫了一下,很奇怪,只不过是有一段时间没来这,怎么现在就开始往后退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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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91)“是因为我怀孕了,所以才送的礼物吗? 陌路旧欢(91)“是因为我怀孕了,所以才送的礼物吗? 梁织推门走进去,浴室的方向传来水声,他在洗澡。 床头柜上一个首饰盒吸引了梁织的目光,这是…… 还记得先前小嘉兴致勃勃的将这个小盒子拿到她面前,说是……送她的礼物。 只不过最后又让她自个儿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如果是别的东西,她没准就收下了,可这是……戒指。 正当她拿着这个丝绒盒子出神时,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而后修长的手指将这盒子从她手中拿过去。 梁织脸颊发烫,这个房间里,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 立刻转身,莫不其然地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想解释,可出口的话却显得相当支支吾吾,“我……” 我不是故意拿你的东西…… 她想说这句,可不知道为什么,没说的下去。 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温淡清润,相似要看进她的眼底,又或许是因为他上扬的眼尾,让她莫名其妙的慌张。 容铮的手指把玩着这一方小小的盒子,忽而当着她的面,将这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戒指,眸光浅浅地凝着她,“放在我这好久了。” 梁织哑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意思是,现在让她收下? 男人执起她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划过。 “之前总觉得好了点什么,没有婚礼,没有戒指,就只有一张结婚证。”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转而又问她,“梁织,你怎么会愿意?” 纯粹的就只有一张结婚证,她怎么会甘愿如此。 很久以前,她曾开玩笑地和他说过以后的结婚要如何如何……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梁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喃喃道:“一开始哪里想那么多……” 最开始那结婚的目的,还不就只是全部为了小嘉,余下的,她真的没想那么多。 大概是才想到了她会是这个回答,容铮也不和她多计较,将手里的戒指慢慢套进她素白纤细的手指上,“妈送你的东西你可以藏起来,这个东西,还是别藏的好。” 梁织听着他的声音,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几拍。 她看着自己手指上多出来的东西,突然奇怪地问:“是因为我怀孕了,所以才送的礼物吗?” 有点可笑的想法。 问出这句话后,梁织自己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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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旧欢(92)离婚这两个字,就这么被他随意的说出…… 陌路旧欢(92)离婚这两个字,就这么被他随意的说出…… 梁织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又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而在她面前的男人,眉眼不曾有过变化,浅声随意说:“你要这么想,也可以。现在,你总不是继续抱着立刻和我离婚的念头?” 离婚这两个字,就这么被他随意的说了出来。 梁织心里一颤,忽而就想起之前的事情,他说,暂时没有离婚的打算…… 可又是因为她…… 他也曾暗示过,若是她离开,代价便有可能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嘉,或许还有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梁织张了张嘴,摇头喃喃地说:“结婚证我放在你那了。” 他没说话,只是眸色深沉的看了她一眼。 视线落在她纤细素白的手指上,继而说:“虽然从你嘴里听不到什么真话,但是梁织,我还是希望以后有事情,你可以和我说。” 毕竟现在生活在一起。 毕竟,他是她的丈夫。 就算只是因为那一张结婚证,那也是无法否认的关系。 借着暖黄的灯光,梁织悄然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似是要看进他那温润清澈的眸底,她甚至在想,有生之年,自己应该是不会再遇上这样一个人…… 可当初却是她自己,选择了那样的结果。 她撇开视线,像是在刻意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情绪,只不过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带上了哽咽,“我没骗你什么……” 回答她的,只是男人的一声轻笑。 梁织知道他不信,但是她自己显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解释。 她骗了他什么呢? 好像,算不上骗吧。 男人的手掌松开她的手,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离开他掌心的一瞬间,她反握住了他的手。 容铮抬起头,稍稍带着些许疑惑看着她,静等下文。 她低下头沉默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地开口,“容铮,谢谢。” ....................................................................................................................................................................................................................................................... 陌路旧欢(93)“织织,我有话和你说话。” 陌路旧欢(93)“织织,我有话和你说话。” 他也曾暗示过,若是她离开,代价便有可能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嘉,或许还有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梁织张了张嘴,摇头喃喃地说:“结婚证我放在你那了。” 他没说话,只是眸色深沉的看了她一眼。 视线落在她纤细素白的手指上,继而说:“虽然从你嘴里听不到什么真话,但是梁织,我还是希望以后有事情,你可以和我说。” 毕竟现在生活在一起。 毕竟,他是她的丈夫。 就算只是因为那一张结婚证,那也是无法否认的关系。 借着暖黄的灯光,梁织悄然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似是要看进他那温润清澈的眸底,她甚至在想,有生之年,自己应该是不会再遇上这样一个人…… 可当初却是她自己,选择了那样的结果。 她撇开视线,像是在刻意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情绪,只不过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带上了哽咽,“我没骗你什么……” 回答她的,只是男人的一声轻笑。 梁织知道他不信,但是她自己显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解释。 她骗了他什么呢? 好像,算不上骗吧。 男人的手掌松开她的手,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离开他掌心的一瞬间,她反握住了他的手。 容铮抬起头,稍稍带着些许疑惑看着她,静等下文。 她低下头沉默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地开口,“容铮,谢谢。” 清晨醒来之时,梁织的身边早就没有了容铮的身影,只是这被子上,枕头上,依旧留着属于他的浅淡气息。 她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遇上的容铮。 若真要往前细数,她怕是记不得了。 抬起自己的手,梁织的指腹划过这戒指,像是做出了什么承诺一般,逃不开。 梁织放在床头的电话此时响了起来,她看了下,是梁宋打过来的。 她怀孕的消息一早就已经告诉了梁宋,几乎是在得知那检查结果的同一天。 “今天方便吗?来我这里一趟。” 电话那头,梁宋开门见山地说着,他顿了一下,继而又说:“或者,我过去找你。” 梁织有一段时间没和他联系,她讶异地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以后可能不走。” 梁织听着他的回答,莫名的松了口气,连着声音里面都带上了些愉悦。“那好,我今天带着小嘉去找你,他好长时间没见到你,这次见到一定会开心的。” 哪知道,梁宋的声音沉了沉,“织织,我有话和你说话。” 陌路旧欢(94) 陌路旧欢(94) 梁宋这个意思很明显,是希望她一个人去。 她站在窗户边,伸手掀开窗帘,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跃动着洒了一地,她伸手去触碰,很显然是温暖的。 不知为何,梁织心里就有些莫名的不安,“哥,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 电话那边的男人沉吟了一瞬,还是出言说:“我妈的最后一面,不管以前的恩怨,算是送她一程。” 梁织握着手机的手指陡然变得僵硬。 这猝不及防来的消息,让她震惊的根本无法思考。 亦是无法言语。 好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敢置信地问:“哥,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明明不久之前才见过江姨啊,什么最后一面……” “胰腺癌,晚期。” 简短的几个字,听着冰冷而又无情,却无端的让人听出了一股子无奈的味道。 “怎么会……”梁织到现在还不愿接受,“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这段时间,梁织的一门心思都在小嘉身上,还在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以至于,很多她都不曾去注意。 以至于这个消息来的时候,让她觉得这样措手不及。 只来得及和家里人交代了一声,甚至没有明说到底去做什么,便匆匆赶到了那间医院。 一个人的成熟与否,就在于心态上的转变。 以前的梁织,一直以来都厌恶自己这个后妈,总觉得是这个人抢占了自己母亲的一切,有些误会越积越深,直到后来,变成了化不开的纠集。 清冷的走廊上,清俊挺拔的男人站在病房前,看不出他的神色上有多大的悲伤,好像只是像平常一样,和她打着招呼,“你来了。” 梁织点了点头,那些安慰的话,到底没说的出来。 她推门而入,梁宋没有跟进来,只是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妈有话想和你说话。” 言罢,他转身将房门关上。 梁织一步步走上前,房间内静到极致,除了仪器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她自己的脚步声。 总觉得,有什么隐藏多年的东西,即将呼之欲出…… ............................................................................................................................................................................................. 陌路旧欢(95) 陌路旧欢(95) “江姨。”梁织走到病床前,放缓了声音对面前那人低声细语。 她和江佩兰的关系从来都不曾好过,可到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再是重要的。 病床上的女人苍白瘦弱,听见她的声音这才微微睁开眼睛看向梁织的方向。 梁织问过,保守治疗,或者说基本上算是放弃治疗。 “织织,我们各自怨这么多年,有意思吗?”女人的嗓音带着沙哑,却褪却了往日里的那些针锋相对,只是带着几分无奈和怅然。 梁织摇了摇头,“以前是我不懂事。” 她总是将曾经归于自己的不懂事,包括哪些错误…… 可原谅的,不可原谅的,那些她想要忘记的……错误。 江佩兰转开视线,她望着从玻璃窗外透进的阳光,忽而像是忘了要说什么,好半晌,只是缓缓说:“别怨你哥,他比任何一个人更希望你能好好过下去。” “江姨。”梁织走上前,她动了动嘴唇,像是要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江佩兰打断了她的欲言又止,“叫你过来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你结婚了,到现在也没见过你丈夫,也许以后就见不到了。” “不会的,您安心养身体,我下次和他一块来看您。” 面对生离或者死别,每个人都会有最为无奈之时。 女人只是罢了罢手,像是多说一个字都无力,“你出去吧,我乏了。” 梁织不懂她叫她过来的意义,却没有多说话。 她转身之时,又听闻江佩兰轻声自言自语…… “你别恨你哥,他不容易。” .............................................................................................................................................................................................................................................................................................................................................................................................................................................. 陌路旧欢(96)不知为何,现在很想见到他。 陌路旧欢(96)不知为何,现在很想见到他。 梁织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资格恨任何人,恨梁宋吗? 或许很多年前不懂事的时候会有,这么多年下来,早就释然了。 她走出病房,面对梁宋稍显深沉的目光,心间有些怅然,“哥,你进去看看江姨?我在外面等你。” 梁宋往里面看了看,复又将目光放在她强颜欢笑的面容上,这样的时刻,怕是她心里也不好过。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嗯,等等我送你回去。” 梁宋转身,她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思绪有些恍然。 医院总是给人一种苍白灰冷的感觉,就算是在一年中最炽热的盛夏,这里也依旧让人觉得寒凉,毕竟太多的……生离死别。 梁织看了眼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就是几分钟之前打来的,手指摩挲着屏幕上的那一串号码,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给他回复过去。 就是这样出神之间,不受控制地回拨了那个电话。 梁织一惊,想赶紧将这电话挂断,以往的工作时间,她从来不会去打扰容铮。 可没想成,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还不及她挂断就已接通。 电话那头温淡的男嗓在她的耳畔响起,“你在什么地方,妈说你今天不在家。” 他的话语顺理成章,就像是寻常夫妻之间很自然地询问。 梁织愣了下,她意识过来,原来今天他今天是休息,也是约好带小嘉去做例查的日子,可她这一下子,竟然全给忘了。 “我在我哥这里。”言罢,她微抿着唇。 电话那头的人沉吟了下,并不问及原因,而是问:“要回来了吗?” “嗯,你来接我吗?”梁织脱口而出,不知为何,现在很想见到他。 很想…… “具体位置。”容铮耐着性子再次问了一遍,连他都不曾察觉,自己的语气在不知不觉中放柔了些许。 .......................................................................................................................................................................................................................................................................................... 陌路旧欢(97) 陌路旧欢(97) 电话切断,梁织却像是迟迟没有回过神,翻过自己的手背,视线落在手上的戒指上。 有时候人会很怀旧。 尤其是这段时间,梁织经常会想起以前,初遇之时,初识之时,那个男人曾经纵容她的一切。 一路走到现在,她甚至感觉,像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只是这梦境的彼端,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梁宋在病房里待的时间不算长,他关照了护工一些话,就从病房内出来,径直走向梁织的方向。 梁织的目光中带着担忧之色,却是一言未发。 “我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他拥着她的肩膀,嗓音清淡平静。 这些熟稔而亲密的动作,在他们之间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可这是第一次,梁织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开了半步,转而挽着梁宋的手臂,还是像以前那般,像是妹妹挽着自己兄长的手撒娇。 “没有。”梁织摇了摇头,她原以为可能也会听到些自己不喜欢的话,可事实上,是如此平静的简单交谈。 “哥,为什么这么突然呢?之前难道没能检查出来?”她看着身边的梁宋,仿佛到现在为止,依旧无法接受。 相比于她的情绪,梁宋要显得平静了些。 “织织,我们左右不了的事情有很多。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尚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幸福。” 梁宋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么专注,且又那般认真,不知透过她的眼睛,究竟是在看着些什么。 “在我所认为的幸福里,有你的存在。”言罢,他轻扬起唇角,只是一个浅到极致的弧度,却是最为真挚的祝福。 梁织紧握的掌心松开,只是笑了笑,“哥,怎么你现在也喜欢说这些煽情的话?” 他不语,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随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在这陪着江姨就好了,我刚刚给……容铮打了电话。” 在提起那人名字的时候,梁织停顿了下,不知心中这种奇怪的情愫究竟缘何。 梁宋的神情未变,只是沉默了好一瞬,才微微点头,“也好。” * 容铮到的时候,他稍一抬眼,就看到了并肩从医院楼走出来的两人。 车窗外的阳光已经脱去了夏日的灼人,清亮而又温暖。 他看着那两人不知在说笑着什么,只是能看到梁织唇边那浅浅的笑容,一步步向他走来。 ..................................................... 陌路旧欢(98)就是在那不懂的年纪,也曾幻想过以后…… 陌路旧欢(98)就是在那不懂的年纪,也曾幻想过以后…… 梁织和自己身边的人告别,“哥,我走了。” 她的唇边带着浅淡的弧度,站在阳光下,清澈的眸底是梁宋曾经熟悉的那种神采,久违得像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让他一时间晃了神。 时间这个东西足以改变很多,可有些却像是深埋在心底,而又被掩藏起来,从未改变。 梁宋停住了脚步,“去吧,别让他等太久。” 梁织应下,挽着他的手,依言松开。 当她走远,清俊高大的男人面上才露出了一些类似于怅然若失的神色,总有种感觉,这一松手就是真的各不相干…… 这样也好。 …… 容铮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离开之时,他深深地望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梁宋,眸色平静而又复杂不辩。 “容铮。”她轻声地念着他的名字。 男人微侧眸,“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哦。”梁织应了声,确实现在自己的心情有些沉闷,找不到什么可说。 也许是这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有些压抑,梁织觉得有些不自在。 又是遇上红灯。 静默中,容铮忽而不经意地问道:“还记得什么时候梁宋和你变成的一家人?” 梁织侧过眸去看他,只见他的视线放在正前方的道路上,微抿的唇线,平静的面容,似乎只是心血来潮的问她。 “很早,我十来岁的年纪吧。” 她算了算时间,如果不是他们是兄妹的这一层关系,这应该就算是,青梅竹马? “你喜欢他多少年?” 男人低淡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依旧是带着平日里的温润,却又比之以往,多了些许别的情愫…… 梁织惊愕地抬眸看着他,解释的话语像是即将脱口而出,可她却是好几次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 一阵沉默之后,她才说:“容铮,他只是我哥哥啊,再有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容铮平静的神色并未有变化,半晌之后,他意味不明地出言说道:“即使这么多年,你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梁宋,不管是面对什么事情。” 就像多年之前,她就算受了欺负,也从来不会想到他一样。 “所以我经常想不明白,织织,你为什么又会回来?” 淡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眉眼之上,清隽温润,就连这语气都和很多年前那个午后如出一辙…… 是梁织心里掩藏至深的一个角落,经年难忘。 多年之前的梁织一定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自己会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会成为他的妻子,会与他这样牵扯不清。 可就是在那不懂的年纪,也曾幻想过以后…… 陌路旧欢(99)“容医生,你总是这样赶我出去,像话吗?” 陌路旧欢(99)“容医生,你总是这样赶我出去,像话吗?” 那一年,梁织二十一岁。 是容铮总是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女孩的年纪。 犹记得她走的时候,特意关照过他,可别把她给忘了…… 实则容铮想,这样一个人,想忘记怕是短期内是做不到的。 梁织回来的那天,这座北方的城市刚下了一场秋雨,给这个季节沾染上寒凉,到了晚上还起了场大雾。 容铮大概知道自己是赶不走她,眼角的余光时而的轻瞥,总能看到坐在一旁副驾驶座上的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方向。 他不理会她,觉得有些无聊,梁织顺手打开了车上的音乐,开始自己找话说,“容医生,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回来吗?” 这话听着像是有点抱怨和失落,可这语气里面,却是和失落完全不沾边。 容铮不用去看她的脸,大致上也能猜到,现在的她一定眯着眼睛偷着乐。 他抬手,指尖轻点着腕表上的时间,“麻烦你看看现在是几点,我记得之前你说的并不是这一趟航班回来。” 梁织扁了扁嘴,然后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表,像是犯了错一般,小声地说:“我临时改了,这么晚我不想回去打扰家里的人。” 容铮微挑着眉,倒也没说什么。 是不想打扰家里的人,还是不想回去? “我明天不休息,今晚上没空陪你,现在送你回去。” 男人的语气不容置喙,但是碰上梁织,就又是一回事…… 她坐直身体,扯了扯他的衣角,“我又没让你陪我,你家里有没有人住,给我腾一间房就好了,要求不高。” 他并不让步,“回你自己家。” 梁织任性的小脾气上来的时候就有些许的倔性,“容医生,你总是这样赶我出去,像话吗?” 果然心情一般的时候,就又会叫他容医生。 晕黄的路灯划过,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的清隽迷人,他的唇角上扬,“梁织,女孩子可没几个像你这样主动的。” ...................................................................................................................................................................................................................................................... 485 陌路旧欢(100)“容医生,今晚让我睡你房间?” 梁织听着他的调侃,对于这样的话像是已经免疫了似的,她光明正大地观察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又高又直的鼻梁,衬衣的领口微开,外搭着一件深色风衣,随意又风度优雅。 “梁织,还有句话我没和你说。”他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视线微微向着她的方向侧过来,声线温润平静,揉碎在这夜色里。 倒是让梁织一下子觉得有些别扭,赶紧将目光瞥向一旁。 没什么好口气问:“什么话?” 他勾了勾嘴角,“没人告诉你,一直这样盯着男人看,是有特殊暗示?” “……”她愣了愣,霎时脸颊发烫,轻咳了一声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头对他笑靥如花,“容医生,你好看呀,要是换了别人我还不稀罕看呢。” 这狭小的空间里,时间像是静默住,就连这流动的空气都好似有微微的停滞偿。 这话是梁织说的,满满的玩笑意味,可她脸上的热度却迟迟没有降下。 就这几秒的时间里,她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 连个正眼也不敢看。 半晌,她听到男人的喉间逸出一丝低笑,很淡,捉摸不透,意味不明。 梁织略带恼怒地问:“你笑什么?” * 而最后的结果,依旧是梁织住在他家。 梁织对着餐桌上的夜宵时,开始咬着筷子发呆,原以为至少隔了这么长时间见面,好歹是要有些不一样的,哪知道这点在容铮这里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依旧是该怎样怎样。 一成不变的语气,对她一如既往地纵容。 不是都说小别胜新婚…… 呸,什么新婚! 他们充其量就只是个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 就在她胡思乱想正尽兴时,自己面前的碗筷被人利索的收拾起来,伴随而来的是男人温润低沉的嗓音,“你再发呆下去,天该亮了。” 梁织放下筷子,心想自己要不要上前来帮忙? 手刚伸出去,就换来男人一记颇为嫌弃的眼神。 她收回手,看着他转身走进厨房。 暖色的灯光下,梁织撑着下巴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忽而出声问道:“容医生,今晚让我睡你房间?” ............................................................................................................................................ 486 陌路旧欢(101)她既然这么说,是料定了他的好脾气 和梁织预料中的一样。 男人不轻不重地丢给她一句话,“沙发。” 闻言,梁织往客厅的方向徘徊了一圈,看着那张沙发,还是沉吟了一瞬。一会儿又将视线落回在容铮的背影上,轻咳了一声,试探性问着:“容医生,这样的天,你好意思让我睡沙发上?偿” 没有人回应撄。 梁织抬手看了眼时间,她悄然起身,踮着脚尖尽量放轻了动作快速走上楼,生怕要是再晚一些,就会被人赶出去似的。 她这蹑手蹑脚的样子,却恰好落进了容铮的眼底,微抿的唇线轻微上扬,若是仔细看,这眸底深处,像是有一种类似于宠溺的无可奈何。 找这么个人回来,给自己遭罪受? 他是可以把她强制性丢回她自己家里,却偏偏把她带了回来。 容铮看了眼放置在客厅角落的行李箱,啧了一声,这是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 他走上楼,拧动主卧的门把,竟被从里面锁上了。 在预料之中,又忍不住觉得梁织的缺心眼,这脾性还真是一点没变。 梁织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就知道是容铮。她对着镜子顺了顺自己潮湿的头发,急急忙忙跑来房间的浴室里洗澡,却发现压根没从箱子里拿自己的衣服出来。 低头看了眼现在自己身上穿的…… 男式睡衣。 衣袖需要卷起两三圈才是正好的长度,穿在她身上显得有那么些……不伦不类。 敲门声再次响起,打算了梁织的犹豫。 走到房门口开了门,只不过仅仅打开一道缝隙,从这缝隙里偷瞄外面,容铮清俊的身影落入她的眼底。 梁织抵着门,赔上笑脸对他商量道:“容医生,你就让我一个房间呗?” 容铮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个遍,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耐人寻味,“梁织,你知道得寸进尺怎么写?” 梁织低垂下眼睫,但是丝毫不是认错的意思,继而又抬起眸子看着他,用商量的语气问:“那要不,我睡沙发,反正我不去客房里面。都这么长时间没人住,哪里还能住人?” 她既然这么说,是料定了他的好脾气,定然是会让着她的。 然而…… 容铮推开门,轻掀唇角,轻描淡写地冲她浅笑,“好啊。” “……” .......................................................................................................... 487 陌路旧欢(102)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讨厌。 梁织傻眼了一会儿,盯着自己面前这张俊脸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话来。 犹豫间,对上容铮促狭的眼睛,就知道他是在和她开玩笑。 梁织松了口气,重新倚靠在门前,做出阻拦的姿势不让他进去,却放低姿态小声地说:“容医生,我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呢?再说你的卧室我又不是第一次住……” 容铮浅睨了她一眼,那目光轻轻淡淡,倒是让她没底气的往后退了两步偿。 自己霸占人家的地方,还这么理直气壮,是不是不大好? “容……”她愣了下,看着他绕过她走进房间。 哪想成容铮不过是从柜子里拿出了新的枕头,将床上的原本的枕头换下,转身看着神情明显呆滞的她,“允许你明早还在这住着,晚上回来我不想看到你。” “哦。”梁织应下,但这回答的声音显然是有气无力。 容铮微挑着眉,很明显,并不相信她现在的回答,再次说道:“明天你自己回去,或者让你哥来接你。” 梁织最烦的就是他总是唠叨,也怕他突然反悔现在就赶她出去,于是快步走到床边脱了鞋子就坐上床,从身后拿起枕头抱着,笑了笑看着他说:“容医生,晚安啊。” 他本有话要说,此时此刻,无言以对。 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 虽说一直知道梁织的脸皮厚,可也没想到小半年不见,还是这一幅毫不客气的脾性。 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讨厌。 无奈地勾了勾唇,罢了,不能和她计较。 在他走后,梁织却是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道缝隙,听着没动静之后才把脑袋凑出去看,走道上没人,客房的门微敞着…… 行,没事了。 她重新躺回床上后拿起手机给容铮发了条短信。 ‘容医生,明天我给你做早饭。’ .......................................................................................................................................................................................................................................................................... 488 陌路旧欢(103)不咸不淡地问:“你把这当自己家了?” 在另一边的房间里,容铮轻扫了眼那条短信,没有露出什么情绪,只是唇角掀起极浅的弧度。 可能就是当个玩笑话看看就作罢。 梁织…撄… 倒是把他家里差不多当成了自己的家,果然似乎除了她也没有别人能做得出。 翌日清偿晨 容铮路过主卧时看着房门是关上的,不由之主地放轻了脚步。 时间尚早,心想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是起不来的。 顺着楼梯走下去,厨房内却传来了动静。 梁织端着餐具出来时候就见容铮在不远处依着墙打量着她,那目光……看上去像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都说了会给你做早餐的。”梁织放下手里的东西,脸上带着粲然的笑意,也不客气就拉开椅子坐下。 容铮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在她对面坐下,言语之间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我本还以为今天可以安静一天。” 她反应过来,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说:“毕竟在同一屋檐下,肯定是要低头的。” 大概容铮只会以为,他出门后再回来,她就已经不在她家里了。 男人的吃相很优雅,梁织一直很喜欢观察他的那双手,像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会是特别精致。 不一会儿梁织停下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男人。 不过容铮对她的目光一向是视而不见,连一丝目光也都吝啬于给。 “容医生,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言语。 梁织不介意,继续问道:“容铮,我不喜欢你卧室里窗帘的颜色,这么长时间用一样的,也该换换了吧?” 她自顾自地说着,而对面的男人压根没理会她。 “容铮……” 他好整以暇地抬头看她,不咸不淡地问:“你把这当自己家了?” .............................................................................................................................................................................................................................................................................................................................. 489 陌路旧欢(104)她轻飘飘回答:“在我男朋友家。” 梁织收回目光,喃喃说道:“无趣,大早上开个玩笑也不行。” 她的身子向后懒懒地倚着椅背,虽然嘴上这样说,可视线却仍是落在他身上,不曾离开,也没有半分觉得无聊的意思。 容铮自然不会再理会她,只是在出门之前,他微拧着眉用着像是嘱咐的语气说:“早点回家,别在我家里耗着。撄” 梁织抿了抿唇,真是无时无刻都想要赶她出去偿。 “知道了,保证今晚你回来就看不到我了。”她敷衍道,对上他温隽的目光,神情显得有些不耐烦。 容铮前脚刚踏出门,下一瞬身后的关门声便重重响起。 表达着她心中的不满。 很明显带着小孩子脾气的行为。 容铮微摇头,果然还没长大。 梁织在他走之后就开始把自己的东西重新收拾起来,顺便在这房子里逛了一圈,只要是开着门的房间,从楼上到楼下,她全部进去了一遍。 相比较于以前,似乎一直没变。 还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的样子。 梁织闲得无聊便在书房里坐下,书柜里都是她看不懂的专业书籍,扫了两眼就放弃了。 她看了下时间,这才把自己的手机开机。 果然在开机之后发现很多未接电话,大多数都是梁宋打来的,本来和他说好了回去的时间,可自从她下飞机之后就再也没开过机。 不想见的人,真是连声音都不想听到。 想了一会儿,梁织还是决定回个电话过去。 没多久,那头就有人接起。 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便是男人带着谴责的声音:“梁织,你在哪?你知不知道昨天我找了你一天?” 她轻飘飘回答:“在我男朋友家。” ........................................................................................................................................................................................................................................................................................................................................ 490 陌路旧欢(105)“梁织,回来参加你哥的婚宴?” 梁织总有在寻找着能够膈应到梁宋的方法,说她任性也好,恣意也罢,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虽然不知道,到底自己说的这些话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她静等着电话那头的反应,也不急着往下说,更不急着挂电话撄。 数到第五秒的时候,梁织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一小时以内,我要在家里看到你。”梁宋的嗓音低沉,显然像是压抑着某些怒气,只是此刻压制着没有显露偿。 超过十年的相处,如果梁织分辨不出他语气的情绪,那是不可能的。 她毫不在意地反问:“我爸都没管我这么多,你凭什么要求我?” 说完,沉默了两秒钟,电话被单方面切断。 梁织拿下手机看了下已经结束的通话,微抿着唇,“脾气还见长。” 在打这个电话之前,梁织却是打算要回家,可等这个电话结束后,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回去,就在这儿待着! 容铮没想到自己回来时候还能看到梁织,他走近时,她正好把厨房的最后一道汤盛出来,像是算准了他回来的时间,拿捏得刚刚好。 梁织亦是一点不客气,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坐下,“我随便做了点,你要是不喜欢,自己叫外卖。” 容铮微皱起眉心,他在她面前坐下,似乎对她的言而无信也习惯了,尔后慢条斯理说:“看着样子,是又和你家里吵架了?” 或者说,又是和那一个人。 “没有。”梁织回答的干脆,索性连个头都没抬。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敲打着,忽而出声问:“梁织,回来参加你哥的婚宴?” 闻言,她那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僵住,突然之间连反驳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 ---题外话---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谢谢大家~还有十来章内容,尽量每天会多更点么么哒~ 491 陌路旧欢(106)哪天你跑了,我都不觉得意外 原本轻快的氛围在这时变得有些僵硬,梁织一抬头,视线便撞上他那漫不经心的目光。 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她放下筷子,调整自己的情绪,不经意地说:“不管他结不结婚,我都是这个时间回来,也不能说是刻意回来参加他的婚礼。撄” 男人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原先散漫的眸光开始带上了些灼灼之感,“你看着并不开心。偿” 她还真是什么心思都挂在脸上。 就连装一下,都不会。 梁织抿唇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像是有些赌气,“好好的能不能不提他,现在怎么说都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你总是提不相干的人。” 容铮浅笑,从他平静的语气里辨不出喜怒和情绪,“在你这你哥都成了不相干的人,真是没良心的丫头。” 她低下头,似是不愿意与他对视。 梁织不懂他是否话里有话,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总有点意味深长。 就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抬起头,撑着下巴看着他,笑说道:“容医生,我对你有良心不就行了嘛?” 他没回应,只是轻扬了扬唇角。 “你一天一个想法,说实话,哪天你跑了,我都不觉得意外。” 这没良心的丫头,谁都不清楚她的心思,不知有几分认真,或是依旧随意随性的态度。 就如他所言,没准哪天一言不发的走了,也不会是件稀罕的事儿。 梁织停顿了一下才说:“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懂事?” “除了年纪是应该懂事的年纪,其他倒是没看出来。”容铮给出最直接的回答。 .................................................................................................................................................................................................................................................................................................................................................................................. 492 陌路旧欢(107)你现在回去,我就当以前什么都不曾发生。 晚餐之后,容铮也没再说让她回去的事情,约莫是知道就算自己说了,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用。 梁织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换着台看电视,真像是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 她见容铮上楼,立刻关了电视就跟在他身后,上楼之后又自发地抢先一步挡在主卧门前撄。 对上他略带无语的眼神,梁织轻咳了一声说:“我再住两天,你别这么小气和我抢……” 男人的眼眸微微眯起,上挑的桃花眼尾带着继续弧度,似笑非笑反问:“织织,你在我家待着,现在说我小气?偿” 她掩饰般地用手指绞着自己的头发,“不是这个意思……” 若仔细看,她的耳朵开始泛红,不知是因为被他这说的不好意思,还是纯粹因为他脱口而出的……‘织织’。 容铮叫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或者干脆省略了名字。 还不及她做出回应,容铮已经越过她,走进了主卧房内。 暖色的灯光下,男人清俊颀长的身子依着沙发,目光落于站在门口的她身上,浅声开口:“进来。” 梁织反映了一下,肢体的动作要比大脑做出的反应要快些,“哦。” 他指了指他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梁织自觉地抱着个靠枕窝在沙发的一角,总觉得这氛围看上去有点……微妙。 “容医生,你有什么话要酝酿的这么严肃?”她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完之后微微抿着唇。 男人微勾着唇,打量了她一瞬,缓缓道:“我以为以前你是闹着玩,所以就奉陪一段时间。织织,你哥一定教过你,要谨防着任何出现在身边的男人。” 她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继而说:“织织,你现在回去,我就当以前什么都不曾发生。” ................................................................................................................................................................................................................................................................................................................................................................ 493 陌路旧欢(108)你喜欢梁宋,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改变。 突然而至的严肃沉闷让梁织沉默了,有这样一种人,永远都是以温和的脾性来示人,那也许只是对于外人的不在乎。 梁织没见过这样的容铮,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却又好似是在给她做出最好的决定。 只要她现在回去,就当以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撄… 她抿了抿唇,手指攥紧了手里的靠枕,抬起眸子看着他,“容医生,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又是在赶我回去了?我都说了今天不走,那肯定不回去……”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偿。 寂静的房间里静的好似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容铮微微摇头,声线温淡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停顿了些许,他又道:“你有时间可以用一场玩笑,作为对付有些人的筹码,我没有时间。” 梁织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沉默不言。 这个‘有些人’,除了梁宋,没有别人。 虽说梁织一直觉得自己在某些地方却是很胡搅蛮缠,但她不是真的是非不分,只有在这件事情上,她觉得自己是理亏的。 “我……我没当做是一场玩笑。”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一句话听着便没有多少底气。 他似笑非笑,眼尾上扬的弧度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你喜欢梁宋,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改变。”男人的声线渐渐沉稳,一针见血,无遮无拦,直接将两人之间一直以来避讳的话题挑明。 她立即反驳,“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 493 陌路旧欢(108)你喜欢梁宋,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改变。 突然而至的严肃沉闷让梁织沉默了,有这样一种人,永远都是以温和的脾性来示人,那也许只是对于外人的不在乎。 梁织没见过这样的容铮,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却又好似是在给她做出最好的决定。 只要她现在回去,就当以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撄… 她抿了抿唇,手指攥紧了手里的靠枕,抬起眸子看着他,“容医生,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又是在赶我回去了?我都说了今天不走,那肯定不回去……”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偿。 寂静的房间里静的好似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容铮微微摇头,声线温淡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停顿了些许,他又道:“你有时间可以用一场玩笑,作为对付有些人的筹码,我没有时间。” 梁织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沉默不言。 这个‘有些人’,除了梁宋,没有别人。 虽说梁织一直觉得自己在某些地方却是很胡搅蛮缠,但她不是真的是非不分,只有在这件事情上,她觉得自己是理亏的。 “我……我没当做是一场玩笑。”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一句话听着便没有多少底气。 他似笑非笑,眼尾上扬的弧度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你喜欢梁宋,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改变。”男人的声线渐渐沉稳,一针见血,无遮无拦,直接将两人之间一直以来避讳的话题挑明。 她立即反驳,“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 494 陌路旧欢(109)名义上的女友,在自己面前提起旧爱的种种…… “不是的……”梁织复又喃喃地说着,只是这解释显得毫无底气,她抬眼对上他清淡平静的眸子,已然沾染上了几分慌张。 容铮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有些话不再适合多说下去。 而就是他此时的沉默和意味深长的目光,更让梁织心里没底撄。 她抿了抿唇,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小声道:“容铮……我不是这样的。” 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在认真听她的话,走到他面前,灼灼视线与他齐平偿。 不长不短的时间,从起初的欲言又止,到下定决心说出那些话,“我承认,我对梁宋……是有一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想法,你大概一直都知道。” 容铮伸手,缓缓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开。 低淡地说:“从一开始,就知道一点。” 是因为她对梁宋的态度,亦是因为梁宋对她的态度,没有哪一个人家的兄妹,会像他们两人那样。 超过亲情的倚赖,更像是青梅竹马情侣之间的赌气。 这一切都从当初梁宋的那场订婚宴开始,他和梁织有了这一场交集,直到此后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微微的出神,只听得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慢慢响起…… “容铮,我喜欢了他很多年,从他进我家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没把他当成我哥哥,要说是青梅竹马也说得过去,只不过是我自己一个人幻想了很多年。” 他听着,没有说只言片语。 或许每个人听着这样的话都会觉得有些许不自在。 自己名义上的女友,在自己面前提起旧爱的种种…… .................................................................................................................................................................................................................................................................................................................................................................................. 495 陌路旧欢(110)在容铮看来,梁织绝对不是个讨喜的对象 “现在我哥都要结婚了,这么明显的事实放在面前……”她收住这个话题,敛起自己眸中的情绪看着他,想了想又说:“容医生,你讨厌我吗?” 这大概是梁织这段时间以内问的最多的问题撄。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会好脾气到什么程度。 可以一再容忍她。 亦不知道他的底线究竟在什么地方,只是这看似性格越是温朗的人,那漠然的一面必然让人无法接受偿。 梁织以前没看到过,以后也不希望会有一天看到他那样的一面。 “没有。”容铮的视线落在远处,思忖了一瞬才将这两个字缓缓吐出。 要说讨厌,还真的算不上。 这也是容铮一直觉得奇怪的一点,或者说是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一点。如若按照他的性子,那必然是在最早的时候就会断绝这可笑又荒唐的开始,可事实的结果,是他默认允许至今。 若说不讨厌,在容铮看来,梁织绝对不是个讨喜的对象。 她听完之后像是不相信地反问:“真的吗?” 事情的最后,也不过是没有结果。 梁织在他转身出门之前,言道:“容医生,我哥的婚宴,你会去吗?” 他点头,依着他和梁宋这一层关系在,不可能不去。 “那正好,那天我们可以一起,我明天就回家。”梁织的声音很轻,更像是突然做出的妥协,要是按照以往的性子,非得在这里折腾上一段时间才会愿意主动走。 容铮的眸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将那些不自在的别扭神情收入眼底,微微锁着眉心问:“你可以再考虑下我说的话。” ........................................................................................................................................................................................................................................................................................................................................................................... 496 陌路旧欢(111)谁教你的现在连自爱也不懂? 梁织果然是说话算话,翌日在他出门之后的不久,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家了。 在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怎么想觉得怎么别扭,就觉得心里有股子气越想越不舒服。 想着自己怎么会被他嫌弃成这个样子呢撄? 虽然容铮说的是并不讨厌她,可就是听着都觉得很敷衍偿。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她回去的说巧也不巧,偏生就遇上了家里只有梁宋一个人在的时候。 四目相对间,梁织将视线撇开,装作没看到从客厅内走出来的梁宋,绕过他准备自顾自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梁宋随意放下自己手里的杯子,迈开步伐走向她的方向,原以为自己可以控制着语气,没想到这脱口而出又是一阵质问的口吻:“这两天玩够了?” 梁织一听这语气,就微蹙着眉。 做什么这么阴阳怪气! “对,玩够了,所以现在回家了。”她回头看着俊朗挺拔的男人,语气甚是不耐烦。 梁织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吻太冲,忽而弯了弯唇角轻笑,“梁宋,你哪来的这么多时间管我的事情,这个时候,你不该和你未婚妻好好商量以后吗?” 她一般不叫他哥哥,若是称呼,那也许只会是在外人面前的场面话。 梁宋的面色未变,只是见她这一幅油盐不进的态度,轻哼一声冷道:“梁织,你倒是说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的事情?什么关系也没确定,你就堂而皇之住在别人家里,谁教你的现在连自爱也不懂?” 可能从小到大梁织在父亲那受的训加起来,都不如后来梁宋训得多。 每次父亲都说她不得的时候,唯一还能说些重话的,就是梁宋。 不过这也有原因,谁让她以前,就是愿意呢? 此时此刻,梁织微抿着唇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她缓缓道:“和你有关系?” ................................................................................................................................................................................................................................................................................ 497 陌路旧欢(112) 一直以来,梁织最讨厌的就是梁宋这种以兄长自居的姿态。 明明什么也不是,明明知道她之前究竟是如何的心思,偏生要与她划得那般干干净净。而现在,却又非要用自己兄长的身份干预她的事情。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忽而上前走上一步,凑近他,启唇缓缓说:“你有这闲工夫,倒不如和你的未婚妻增进下感情,等你结婚以后,在这个家里就再也看不到你,挺清净。” 说完,她还不等梁宋有何反应,转身就走偿。 不想看到这个人,不想听到这个人说话,一分一毫也不想。 这在外面的小半年里,梁织也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一回来,梁宋就已经离开了她的视线,那就是真的清净了,互相看不到多好。 梁织与他的方向相对,自然看不到她身后的男人此时是什么神情。 有时候的错过,往往就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中。 亦或是,明明都是可以说开的话,却任由着错失,一转今年。 这是梁宋不知道多少次看着她的背影,十年以上的相处,可以说他了解梁织的性格。 以后在家里看不到他,就是清净? 男人的唇边牵起些许嘲讽的弧度。 良久后,直到这客厅重归于一片沉默,他才想起要给父亲打一通电话。 “爸,织织已经回来了。前两天,她应该是在朋友家里。” 梁宋知道,这几天她确实是在朋友那,只不过这个朋友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容铮。 有时候梁宋是觉得庆幸,她选的这个人是容铮不是别人。 可又有时候,会有种从心底深处蔓延而出的不甘…… …… 回到自己房间的梁织什么也没管,就只是将自己的房门锁死,坐在床上拿着自己手机发呆。 思索了好久之后,她决定还是要和容铮说一声,总不能不告而别。 ——我到家了。 一条短信发过去,她便没再去管,毕竟等他回,还不知道得等到何时。 可梁织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着,但还是忍不住一直低头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了什么,怎么感觉像是她自己凑上去似的。 .................................................................................................................................................................................................. 498 陌路旧欢(113)“你说清楚,对阿铮是认真的?” 细细想来这一桩桩的事情,她和容铮从认识开始到现在,好像确实大多都是她自己凑上前的。 梁织叹了口气,反正都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还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收起手机后,一阵敲门声传入她的耳中撄。 梁织戒备的往房门口望去,面上渐渐出现疑惑的神情,现在这个当口会过来敲门的,除了梁宋还能有谁偿。 她不吱声,仍旧坐在床上动也不带动一下。 敲门声依旧在持续,好一会儿过后,许是门外的人心生厌烦,逐渐没了动静。 “织织,开门。” 此时梁织才不情不愿地走到房门口,隔着一扇门,语气平淡地问道:“你又有什么事,有事刚才没说清楚?” 反正在梁织看来,这会儿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刚刚在楼下,两人谁都没给对方好口气,这会儿想着要心平气和,怕是难。 梁织手握着门把,这时候会给他开门才怪。 门外沉默了片刻,紧接着便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你在外面野习惯了,连对家里人也是这个态度,梁织到底是谁教你的?”男人的嗓音平静冷淡,但若是细细地听,像是夹着些许隐隐的怒气。 怒其不争的教训。 梁宋站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以她看不懂的姿态和情愫,包括此时说出的话,都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梁织往后退了半步,但又觉得这是在她自己房间里,凭什么他用这样质问的语气在这与她说话? 本来她的脾气就不见得有多好,张口便道:“梁宋,你今天吃错药了?在这有事没事和我呛声?” 言罢,她顿了下,唇边忽而漾开弧度,望着他喃喃道:“也对,反正这么多年你就没有看我看习惯过,以后谁也不在谁面前出现,互不干扰这样就挺好。好了,你出去吧。” 梁织不想听他说话,就只想结束这个话题。 反倒是梁宋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说清楚,对阿铮是认真的?” ................................................................................................................................................................................................................................. 499 陌路旧欢(114)“怎么,我和谁在一起你又要管?” 认真? 这两个字在梁织心间反复徘徊着。 而就是她这时的犹豫,梁宋的语调忽然间凉了下来,甚至是带上了几分嘲讽的意味:“怎么,我就这样问你,也需要想这么久?偿” 闻言,梁织抬眸看着他,像是要证明什么,强生出些许底气:“你既然问我和容铮的事情,那我不得要好好想了再回答你?撄” 这才像是梁织一贯的作风,就算自己再怎么样处在下风,就算是装也需要装出几分姿态来。 而恰好,梁宋很了解她。 他似是败下阵来,亦或许是依着自己的了解,嗓音低缓地说:“织织,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我不管你。但你知道,再怎么样该有个度。你不小了,不该在这种事情上还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 这四个字听在梁织耳朵里,怎么就是无端地觉着这么讽刺呢? 她紧抿着唇,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对他道:“出去!” 意气用事?确实啊,最早的时候她不就是因为那股子气,在他订婚宴的那天放下话说,就当那么多年的感情算是喂了狗,以后各不相干。 可偏偏,有人就是这么不识相,非要清楚明白说出来。 明明以前什么都知道,却又一直在无视…… 梁宋站着没动,只是眉心微锁着,视线从她身上挪开,继而变得深沉了几分,是她看不懂也从来没花心思去耐心了解的情愫。 “织织,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很庆幸你选择的是阿铮,但倘若不是……趁早分开的好。” 梁织语气不善:“怎么,我和谁在一起你又要管?” ................................................................................................................................................................................................................................................................................................................................................................................... 500 陌路旧欢(115) 认真? 这两个字在梁织心间反复徘徊着。 而就是她这时的犹豫,梁宋的语调忽然间凉了下来,甚至是带上了几分嘲讽的意味:“怎么,我就这样问你,也需要想这么久?偿” 闻言,梁织抬眸看着他,像是要证明什么,强生出些许底气:“你既然问我和容铮的事情,那我不得要好好想了再回答你?撄” 这才像是梁织一贯的作风,就算自己再怎么样处在下风,就算是装也需要装出几分姿态来。 而恰好,梁宋很了解她。 他似是败下阵来,亦或许是依着自己的了解,嗓音低缓地说:“织织,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我不管你。但你知道,再怎么样该有个度。你不小了,不该在这种事情上还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 这四个字听在梁织耳朵里,怎么就是无端地觉着这么讽刺呢? 她紧抿着唇,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对他道:“出去!” 意气用事?确实啊,最早的时候她不就是因为那股子气,在他订婚宴的那天放下话说,就当那么多年的感情算是喂了狗,以后各不相干。 可偏偏,有人就是这么不识相,非要清楚明白说出来。 明明以前什么都知道,却又一直在无视…… 梁宋站着没动,只是眉心微锁着,视线从她身上挪开,继而变得深沉了几分,是她看不懂也从来没花心思去耐心了解的情愫。 “织织,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很庆幸你选择的是阿铮,但倘若不是……趁早分开的好。” “怎么,我和谁在一起你又要管?” 房门关上的声音很响。 梁织在把他推出房门外之后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把门甩上,而后手掌依旧抵在门上,指尖微微轻颤。 欺人太甚! 果真是仗着曾经,就能有恃无恐。而如今梁织自己所觉得的不甘,都源自于当初动了那不该动的心思。 可有什么办法呢? …… 接连着一周的相安无事,一块石子投入湖中曾泛起的涟漪早已消散的无踪影,容铮以为有些人也会这样安然地退出他的生活里。 可……事实往往就与预期的反着来。 大雨的夜,容铮回到自己家里第一时间发现的,就是被收在角落里还在滴水的伞。 粉色的雨伞,一看就不是应该出现在他家里的东西。 男人微锁着眉心,抬眼在客厅里扫视一圈,心下大概有了想法。 .......................................... 501 陌路旧欢(116)出入一个男人的家里,确实不安全。 接连着一周的相安无事,就像是一块石子投入湖中曾泛起的涟漪早已消散的无踪影,容铮以为有些人也会这样安然地退出他的生活里。 可……事实往往就与预期反着来。 大雨的夜,容铮回到自己家里第一时间发现的,就是被收在角落里还在滴水的伞撄。 粉色的伞柄,一看就不是应该出现在他家里的东西偿。 男人微锁着眉心,抬眼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心下大致有了想法。 客厅角落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他走近,此时的梁织抱着靠枕正睡得正熟,对于他的靠近丝毫没有反应。 男人头疼地伸手揉着自己的眉心,这才刚刚安定两天,又开始了…… 他轻咳一声,听闻声响的梁织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他之后又挽着唇轻声说:“我本来是想等你回来的,只不过你回来的太晚,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 容铮看她这番迷糊的样子,倒是生出了几分做弄的心思。 他敛眉问:“事情的关键不在于我回来的晚不晚,在于为什么现在你又出现在我家,难不成上次没把话说明白?” 上次两人已经将话挑明了说,而后来她主动离开,有一段时间没再出现,容铮差点以为这事情就算是这样不了了之了。 梁织抱着枕头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说:“容铮,我留了你家钥匙,所以现在才能出现在你家里。” 他沉吟了一瞬,慢慢走至她身侧,居高临下看着她,忽而在她面前张开手掌,浅淡道:“拿来。” 她往后缩了缩,装不知道的样子问:“什么?” “我家的钥匙。” 梁织把手背在身后,这一副很显然不乐意给的姿态。 他缓缓说:“出入一个男人的家里,确实不安全。” ..................................................................................................................................................................................................................................................................................................................... 502 陌路旧欢(117)“我又没说只是玩玩而已,你怎么天天凶我…… 随意出入别的男人家里确实不安全,可这个人是容铮,对她来说就毫无关系。 她凑到容铮身边,语气里带着讨好的意味嬉皮笑脸地说着:“容铮,如果是别人家我肯定不敢出入,不过这是你家,我就敢啦。” 大概这么多年来,容铮也没碰上过这般不讲道理的人,而更是一次次任由着她,放纵着到自己家里,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生活撄。 似是怎么赶也赶不走偿。 正因如此,多年之后的容铮才不愿回想起曾经的这一段,一直以为自己赶都赶不走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些人的狠心,只有见识过才明了。 容铮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女子,一把抽出她置于胸前的抱枕丢在一旁,有力的双臂撑在她身侧,形成一个压迫之势。 他的嗓音低下来,带着几分威胁:“我再说一遍,上次和你说过的事情记得好好考虑,收留你一次两次是好意,三次四次是没办法拒绝,我没有这个义务纵容你一辈子。” 这是容铮少见的严厉。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梁织颊边,让她无意识地心颤了颤,开始不适应的往旁边躲着下,随之愣愣地说:“我也没说要赖着你一辈子呀……”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候,梁织有捂着自己的嘴,立即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容铮似是没有这个兴趣再听她往下说,干净修长的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织织,我没义务陪你玩一些游戏,你还年轻,不懂事我可以理解。” 言罢,他起身背对着她慢慢走远。 对于她赖在这里的行为,不能说是见怪不怪,而是…… 束手无策。 或者说容铮对她,就是一直硬不下心肠,实则说穿了这个不懂事的丫头和他也许今后连一点儿关系也没。 可就在此时,身后有急切地脚步声传来,他还未回头,一双柔软的双臂就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 就听闻她绵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沉闷的腔调,“我又没说只是玩玩而已,你怎么天天凶我……” .................................................................................................................................................................................................. 503 陌路旧欢(118)有些话当玩笑话说说可以,别当真 “我自从回来一直到现在,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容医生……你除了天天赶我走就是凶我,能不能换点别的说辞?” 梁织这越说还越觉得委屈。 环住他腰的手臂亦是越抱越紧,也许是她自己也没发现这到底是多亲密的动作撄。 容铮想拿开她的手转身,却被她轻声呵止住:“你别说话,你一张嘴就没好话说,你听我说!” 好,依她偿。 可能有些人就是这般蛮不讲理的任性,可偏偏就是他一直在纵容着。 “我让我好好考虑,我考虑过了。你要赶我走,我肯定也不走,你又没有另外找到了新欢,那我们就是没分手,那你就不能天天寻思着赶我走!” 梁织把他抱的紧紧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听着自己明显慌乱的心跳声,自己的脸颊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她寻思着接下去该如何应对是,男人宽大温和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废了点劲儿才将她交握的手松开。 灯光下,容铮看着她微微染上湿意的眼眸,温隽清朗的眸底愈渐深沉,“梁织,有些话当玩笑话说说可以,别当真。” 在他眼里,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一直恣意地用着自己的方式在他的生活里占据了一席之地,挥之不去。 始于玩笑,却不知最后会终结于什么…… 梁织突然觉得自己和他怎么会这么难沟通,她懊恼地皱起眉,抓住他的衣袖问:“容医生,我们差几岁?” “和你哥一样大。” 她喃喃自语:“那不大啊……” 尔后,她抬起头看着他又说:“都说三岁是一个代沟,我们之间可能也有点代沟,容医生,你怎么一根筋呢?” 清俊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一根筋?” .............................................................................................................................................................................................................................................................................................................. 504 陌路旧欢(119) 清俊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一根筋?” 梁织别扭地将视线看向别处,也许是因为自知的理亏,又不知是因为不好意思对上他的灼灼目光,只是喃喃着移开话题说:“我都在你家等了你这么久,就不能给点好语气,我还给你做了晚饭呢……” 要是换做了别人,只要是个女孩子这个时候大概都是会哭着鼻子走人了,不过梁织很显然不是这一类型的人撄。 沉默了两秒钟,等不到容铮回应,她抬起头看着他语速很快地说:“我去房间睡觉了,你……随便你怎么办。” 容铮微拧着眉,梁织对于他来说最头疼的地方不过如此偿。 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强词夺理。 也不知道这一副把这儿当成自己家的理所应当,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底气。 梁织没有犹豫,反正得不到他的回答就索性当他是默认,转身便走。 “等等。”清润的男嗓在她身后不轻不重的响起,似是沾染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沙哑。 这会儿梁织怎么可能会等,脚步只是微微顿住,紧接着赶紧离开。 走到楼梯口前,男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清俊颀长的身子挡住了她的去路,灯光将她整个笼罩在他的身影下,呈现出一个保护且占有的姿态。 梁织尝试着动了动被他紧扣的手腕,愣了下还是笑嘻嘻地问:“容医生,还有什么事?” “又和梁宋吵架了?” 她皱眉,“你能不能不提这个人?” 容铮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要透过这眼睛看进她心底,轻笑道:“你只要回答是不是。” 梁织愣了下,犹豫着说:“算是……” “那我这里,算是收.容。所?” ................................................................................................................................................................................................................................................................................................................................ 505 陌路旧欢(120)“你……你是不是喝酒了?” 这算是常态,每次只要梁织和梁宋吵完架,她就会来到容铮这边,一次两次下来,像是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怎么也改不了。 有些东西是在潜移默化之中一点点改变,甚至有时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撄。 梁织把手背在身后,在容铮面前站得笔直,就是这目光,怎么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和梁宋吵架是事实,但绝对不是因为把你这当成收.容.所才过来的……”她伸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触碰他的手臂,又换上嬉皮笑脸试图缓和气氛说:“容医生,你不会这个时候赶我走吧?” 客厅里暖色的灯光将两人笼罩于其中,女孩子柔美的嗓音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 许是这氛围太过于静谧,配合着深邃的夜色,总是容易滋生出一些让人无法说清的情感偿。 容铮低下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划过一丝戏谑,他反问:“我这时候赶你走,你就会走?” 梁织微蹙着眉,像是很认真的在考虑这件事情。 没多久,她摇了摇头,“不会。” 男人喉间逸出轻笑,似是早就知道了是这样的答案。 梁织被他看的怪不好意思,慌乱间视线从窗外闪过,轻咳了声说:“现在时间不早了,而且外面在下雨,要是我回去的路上出了点什么事情,这笔账还不得都算到你身上吗,还有啊……” 哪知,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伸手擒住她的下巴,清润的眸底渐渐染上夜色的深邃。 “要你说起这歪理,还指不定能说到什么时候。” 梁织不适地动了动,“我……” 蓦然间,男人的唇印上了她的唇瓣,将她那些还未出口的强词夺理全部堵住,手臂绕至她的后背将她牢牢地固定。 梁织瞪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根本不知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算合适。 男人灼热的气息撩过她的脸颊耳畔,最终中重新流连于她的唇侧,这整个过程中,梁织是懵的…… 渐渐地,梁织开始挣扎,纯粹的因为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她用力地一把将容铮推开,直到往后退了两三步才站定,看着他说:“你……你是不是喝酒了?” ............................................................................................................................................................... 506 陌路旧欢(121)“你亲了我一次,我要还回来” 灯光下的梁织双颊通红,她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而后又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要说他喝酒了,可这哪里有半分醉意? 也清楚地记得方才他的唇印下时,清淡却又撩人的气息,唯独不见半分酒气…撄… 可现在发生的……在梁织看来不正常的情况,又该如何解释? 男人的五官清润温雅,他微挑的眼尾漾开几许清浅的笑,脚下的步伐迈开慢慢靠近梁织。 只是他往前走一步,她便往后退两步偿。 直到无路可退时,梁织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抵上了墙壁。 “害怕吗?”容铮在她面前闲庭般地顿住脚步,他比她高了很多,自然能够居高临下的将她双颊上升起的红晕尽收眼底。 “没……没有。” 梁织抬头愣愣地看了他一眼,视线猝不及防地闯进他那温淡却又深邃的眼底。 立即转过头撇开视线。 她伸手抵在她和他之间,像是防止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我还以为,你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 容铮俯下身,眸光紧锁着她,含着清淡笑意的唇擦过她的左边脸颊,轻声说道:“织织,这点就开始害怕了?随意进出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还真的什么准备也不打算做?” “我……”梁织噎了下,不知是否是因为他的这一声称呼,和梁宋还有她家里人一样,唤她一声‘织织’,可又总觉得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 可究竟是哪儿不一样,梁织自己也说不清楚。 容铮慢慢退开两步,给她缓和思考的空间。 “织织,以后不要自说自话来我家,朋友可以做,不要过界限。” 言罢他也不再说什么,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可,多说无益。 容铮转身准备离开,谁知这时她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轻柔的嗓音中带着些不确定,却强装底气说道:“容铮,你也像别人一样想把我吓走吗?我,我就不走……” 以前梁宋就曾经这样下过她,可她觉得,容铮与那人不一样。 “你亲了我一次,我要还回来!”她转身到他跟前,手紧抓着他的手臂,犹豫的目光里却多了几分咄咄之势。 ................................................................................................................................................................ 507 陌路旧欢(122) 梁织挡在他面前,俨然和方才的姿态截然相反。 她的两颊生红,却要装着理直气壮的样子,没时间让她多顾虑,直接心一横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贴在他的唇上,就像是应了她说的那句话…… 要还回来。 蜻蜓点水一般,梁织便赶紧离开,这整个过程她都是闭着眼睛,最怕的就是看到他的眼底的神情偿。 不知会不会是厌恶还是讶异,总之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想看到。 “我……你别赶我走,这个点我不回去的……”梁织匆忙撂下一句话,微微用了把容铮往墙边一推,自己慌乱地往楼上跑。 脸红的不像样,也什么都不管,跑进主卧直接把门锁死,继而把自己摔在床上用捂着耳朵。 越是安静,自己这不正常的心跳声便是越发的明显。 她这都是做了些什么呀…… 同样觉得讶异的还有容铮,他看着她跑远却也不曾上去追逐,伸手拭过自己的唇,似是还遗留着她的气息。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眼角处漾开温雅的弧度,似乎这一切变得理所应当。 “梁织。”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从未发觉自己念起这名字,此时此刻竟多了几分宠溺。 而另一边,梁织把头埋在被子里,不管过了多少时间也觉得脸上烫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传来敲门声。 梁织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神经都在这一刻紧绷起来,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戒备地看着门口,应话还是不应? 容铮的耐心很足,再次轻扣房门。 “我睡了啊!”梁织回应他,手里拿了个靠枕抱着,没等到他的回答还是一步步靠近门口。 弯下腰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他还在不在外面。 “我的衣服在房间里面,我可以不进去,你找给我。” 男人的声音听着气定神闲,倒是她,就像个做了坏事一般。 .................................................................................................................................................................................................................................................................. 508 陌路旧欢(123) “你等等……”梁织犹豫着,不情不愿地出声,而后转身走到衣柜里翻出了容铮的睡衣。 她打开门,仅仅一道缝隙,飞快地把自己手里的衣服快速塞进他手中。 直到现在,梁织看他时的眼神依旧不自在撄。 也不说话,悄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兀自低下头,这氛围真是尴尬的很偿。 梁织想将门关上,他却伸手抵住门把,清润低淡的声线在她头顶响起,“织织,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许是这夜太过静谧,才使得他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是这样动人。 她的目光撞进他深邃的眸底,“容医生,晚安。” “好,晚安。” 好似这一切不曾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要说最大的变化在哪里,大概就只有现在容铮不大会赶她离开。 容铮像是也习惯了,自己家里会多个人存在。 …… 而后来的一天,是梁织不得不回家的日子。 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不在家自然免不了被父亲数落一顿,只不过梁父对她向来纵容,自然训两句也就算了,不会真的怎么样。 梁织松了一大口气,笑嘻嘻地退出了书房。 还未到晚饭时间,她便又想着要去别的地方了。 刚走出家门,不远处的车灯照的她眼睛睁不开,随后停好车下来的梁宋直接截断了她的去路。 “刚回来这就打算去哪?” 真是不想看到谁就偏偏能看到谁。 “你管我管上瘾了。”梁织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却刚好见白薇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娉婷优雅,目光温柔大方。 梁织看了眼自己身前的男人,本来的好好地心情不知怎么的,就忽然之间索然无味了。 “把嫂嫂带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她喃喃地说着,要是知道他俩今天回家,她定然早些走人。 “整天不着家,连个规矩也没有,回去。”梁宋冷哼了声,眸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些许,转身又向着不远处的白薇那走去。 看着他们亲密的从自己身边经过,梁织突然就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转身跟着进了家门。 ........................................................................................................................................................................ 509 陌路旧欢(124) “你等等……”梁织犹豫着,不情不愿地出声,而后转身走到衣柜里翻出了容铮的睡衣。 她打开门,仅仅一道缝隙,飞快地把自己手里的衣服快速塞进他手中。 直到现在,梁织看他时的眼神依旧不自在撄。 也不说话,悄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兀自低下头,这氛围真是尴尬的很偿。 梁织想将门关上,他却伸手抵住门把,清润低淡的声线在她头顶响起,“织织,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许是这夜太过静谧,才使得他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是这样动人。 她的目光撞进他深邃的眸底,“容医生,晚安。” “好,晚安。” 好似这一切不曾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要说最大的变化在哪里,大概就只有现在容铮不大会赶她离开。 容铮像是也习惯了,自己家里会多个人存在。 …… 而后来的一天,是梁织不得不回家的日子。 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不在家自然免不了被父亲数落一顿,只不过梁父对她向来纵容,自然训两句也就算了,不会真的怎么样。 梁织松了一大口气,笑嘻嘻地退出了书房。 还未到晚饭时间,她便又想着要去别的地方了。 刚走出家门,不远处的车灯照的她眼睛睁不开,随后停好车下来的梁宋直接截断了她的去路。 “刚回来这就打算去哪?” 真是不想看到谁就偏偏能看到谁。 “你管我管上瘾了。”梁织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却刚好见白薇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娉婷优雅,目光温柔大方。 梁织看了眼自己身前的男人,本来的好好地心情不知怎么的,就忽然之间索然无味了。 “把嫂嫂带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她喃喃地说着,要是知道他俩今天回家,她定然早些走人。 “整天不着家,连个规矩也没有,回去。”梁宋冷哼了声,眸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些许,转身又向着不远处的白薇那走去。 看着他们亲密的从自己身边经过,梁织突然就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转身跟着进了家门。 .................................................................................................................................................................. 510 陌路旧欢(125) 一旦在这同一屋檐下有自己不喜欢的人,如果是一个还好,但若是两三个,那定然是氛围尴尬。 梁织这次出奇的安静,除了刚开始的打招呼,后来一概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讨论。 谈论的这些话题,莫不是梁宋和白薇的婚期,或者是他们以后的生活撄。 一家人的欢笑言语,大概就只有梁织最为沉默,什么也没说。 只是现在听这些话题,听着也没以前那么刺耳偿。 忽而之间,梁织听到话题转到了她身上,江佩兰在一旁微笑着问:“织织,你这年龄其实也不算小了,之前倒是见到容家的阿铮来我们家一趟,听说你们现在关系不错?” 闻言,梁织微微皱了下秀气的眉,仅一瞬就恢复正常,不动声色的地反问:“江姨,你从哪儿听说我们关系不错的?容铮不是我哥的朋友吗,来咱们家不是很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这氛围太好,但就是有些人说些话没那么中听。 说着,梁织便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梁宋,甚至自己都没发现,这目光里面挑衅巨多。 若是只有她和梁宋两人在的场合,这样的话题梁宋肯定不乐意搭理她,可现在…… 梁父的目光里亦是带着些许好奇的思量,看向自己儿子,也在等着回答。 “她和阿铮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现在说什么都还早了些。” 梁宋的神情未曾有半分变化,言罢,视线的余光往她那轻扫,唇线微抿。 梁织一句辩驳的词也没,这个话题便这样过去。 晚餐之后,白薇离开的时候,梁织正好结束了一通电话从楼上下来。 她走至白薇身边,“白薇姐,这么晚要不然就在我家住下吧,别走了。” 梁织说话的时候眉眼微扬,即使这语气有些不太舒服的冲意,但她面上的笑容保持的很好,让人挑不出差池。 只是白薇看着她的这张脸,心里不是那么滋味。 有谁能受得了,自己的未婚夫,时时刻刻留着自己妹妹的照片? .................................................................................................................................................................................................................................. 511 陌路旧欢(126) 梁宋往这边走来,客厅外的两个女人恰好同一时间将目光转过去,同时也匆匆了断了这个话题。 “行了,你送白薇姐回家吧。”梁织随意地往他那边看了眼,说完招呼也不打一下便往楼上走去。 知书达理有教养的女孩子,当然不会像她这样随心所欲还夜不归宿…撄… 梁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色微沉,只一瞬时间又恢复正常偿。 只是这一抹异色,让白薇清楚地看到了。 白薇浅浅笑了下,“看上去织织不是很喜欢我呢。” “没有的事,她脾气就这样。”梁宋不在意地说着,语气之间也许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无可奈何。 兴许是这么多年,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 也难为她这养成了这一副脾性,偏生只有容铮能够接受。 白薇的神情间有些许不自在,只是她掩饰的很好,依旧是大方的微笑,“以前就听你说过这个宝贝妹妹,难不成真的和容铮关系很不错?” 梁宋沉吟了片刻,“算是吧。” …… 夜渐深,梁织回到自己房间里,人在安静的时候有些年头便像心中杂草般,一寸一厘生长,无法抑制。 不知道多久过后,梁织从抽屉里把从小到大收着的照片全翻了出来,新旧不一,唯一相同的便是每一张照片上都有梁宋。 这些照片并不是放在相片册子里,而是被她收藏在一个精致的漂亮的铁盒里,曾经对这个人到底有多一片真心,从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就能看得出来。 而后,厚厚的一叠照片,在片刻时间内被她撕碎了一大半。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要这样撕光了,就真的可以把过去给作废。 两下敲门声传入梁织耳畔,让她一瞬间回了神。 须臾间,梁宋推门而入,这随意的姿态就像以前关系很好之时。 梁织手里还有未放下的照片,手边是一堆已经撕的粉碎的照片,抬眼看着梁宋时,显得相当没底气。 “你进我房间,不需要注意些吗?”梁织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往身后放。 ........................................................................................................................................................................................ 512 陌路旧欢(127) 或许是想要掩饰被她藏在身后的东西,梁织微微扬起下巴,让自己看上去稍稍有底气一些。 只是手边那些被她撕毁的照片,梁宋不是看不见。 “拿出来。”他把手伸到她面前,这平淡的语气乍一听却让梁织觉得有些不怀好意撄。 她微愣,也没争辩,就把手里的照片拿了出来偿。 大概还剩下十来张完整的,都是她和梁宋的合照。 实则梁宋是个不爱拍照的人,从小到大的这些照片,大多数都是梁织缠着他拍下来的,又被她当成宝贝似的保存了下来。 而现在,被她自己撕的干净。 “织织,你心里有气,但这些东西没惹到你,你大可不用拿这些东西出气。” 他这口吻还真像是在教训自己不听话的妹妹那般。 只是听在梁织耳朵里,就是不舒坦。 她当着他的面把手边撕碎的照片全部拿起来,顺势毫不留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梁织转过身看着他说:“这些东西是没惹到我,所以我也不是在出气,旧的东西在这里放久了我腻歪了,丢了也没什么。” 旧的东西…… 这话里有话的意思,梁宋怎么可能听不懂。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送她手里拿过来的照片攥紧,没有再还给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敛起神色问:“抽时间去做个体检,我陪你去。” 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关心话,可现在梁织就是怎么听也不觉得顺耳。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放在心上的,就不用你天天惦记着。”她无所谓的回应,心想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和他不住在同一屋檐下。 那才算是能够真的断了个干净。 梁宋对她这态度也是压抑着微微恼意,“我陪你去方便一些。” 梁织直接拒绝的干脆,“不用,你是快要结婚的人,各种事情等着你忙,我找容铮就行了。” .................................................................................................................................................................................................................................................................... 513 陌路旧欢(128) 所有的只言片语,都与容铮有关。 这听在外人耳朵里,还真是如胶似漆。 梁宋本来兴许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只不过这一来,便被她堵得什么心思也没了。 “时间不早了,早些睡。”他只撂下这一句话,转身打算从她房间离开偿。 梁织叫住了他,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把照片还给我。” 梁宋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显然是不想归还的意思。 “你这么晚来我的房间,就为了这些照片?哥,你到底什么意思?”梁织说的颇为讽刺,其实自己知道这样不好,也没必要用这样阴阳怪气的口吻与他说话,只不过…… 心里就是有股气,始终平不下去罢了。 梁宋\平静地出声:“撕了那些该解气了,这些放在你这怕是也是让你看着心烦,我收着就好。” “随你开心。”梁织摊了摊手,也不和他在争辩什么,只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废话啰嗦,实在是不值当。 在梁宋前脚刚踏出房门时,梁织便重重地把门关上,顺手锁了两道。 防贼不过如此。 以前绝大多数的时候可是她死皮赖脸地想要缠着梁宋,果然这世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一晚上梁织什么也没干,纯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收拾,把和梁宋有关的所有东西全部整了个干净,一股脑子放在一个大纸盒子里堆在角落。 心想着找个什么时候去丢了,这下才算是真的干净。 等弄完这些东西时,夜色渐深。 梁织洗完澡再出来便发现手机上显示了容铮的未接来电,稀罕事儿,他居然给她打电话了? 她也不管时间是早是晚,回了个电话过去,而那一头的人很快便接起。 “容医生,今天心情很好?”梁织舒服地抱着靠枕,脸上笑意浮现。 男人温润动听的嗓音沉沉的落入她的耳中,“还不错。” ................................................................................................................................................................................................................................................................................ 514 陌路旧欢(129) 莫名的,这清淡温润的嗓音将梁织这一天不好的心情全部一扫而空。 她歪着头凝着床边那盏暖色微光的小灯,轻声笑语:“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你觉得这么高兴,都能想到给我打电话,实属不易。” 本来这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可梁织说出来,不知怎么的,偏生多了种抱怨的撒娇。 要是这会儿容铮在面前,她可能真的会抱着他的手臂一点点控诉偿。 “我记得你家里的水果都不新鲜了,记得什么时候去趟超市,还有什么……嗯,我想想……”梁织似是在努力回想着,借此来打消刚才心里那段不愉快。 容铮只是静静听着,他知道梁织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回一个劲儿往外说,便也不打断她。 他听着她说了会儿,才望向窗外皎皎月色,“今天我在自己家里,那房子里没人,你别偷偷跑去了。” 梁织最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一声不响就跑去他住的地方,之前问她要了两次钥匙,她都是怎么样都不给的态度。 她沉吟了下,反应过来后才发觉他这态度明明就是在哄个小孩子。 “容铮,你该不会是在寻思改天回家换个门锁吧?” 男人的低低的笑声传入她耳中,浸染着温和的夜色,他打趣地说:“要是换门锁能拦住你,我最早的时候就应该换了,不该等到现在。” 梁织的声音里染上恼意:“你还真想过要换呀?” 不过听着他这放松的语调,转瞬又笑嘻嘻说:“现在去也不算晚,反正我想若是我去敲门,你应该是不会把我关在外面的。” 又是好长一段的沉默,梁织还以为他已经不在听了,试探着问:“容铮?” 哪知道,又换来他的一句直接的嘲笑,“也不知道你这厚脸皮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喂,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 515 陌路旧欢(130) 梁织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明明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却容不得别人说半分不是。 除非,是她在乎的人。 比如她父亲,又或是……梁宋撄。 然而现在奇怪的是,她发现容铮最近也喜欢有事没事在口舌上占她的便宜,尤其是当他一本正经说她的不是时,这才是最让她心痒的偿。 现在容铮不在她面前,可光是听着这声音,就能想象得到他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 “容医生,我知道你嫌弃我,但是至少稍微收敛一下这种嫌弃,不要太明显行不行?”她半开玩笑地说着,好像这些话题,在他面前就能肆无忌惮当成玩笑来开。 是完全不用顾及什么。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腕表,也在寻思着要不要再给他送个礼物,只是这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能给他送什么。 还不等容铮回话,她又问:“容医生,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容铮想了想,“有。” 对方的声线低沉朗润,就是这夜色中最令人心安的一个声音。 她眼睛一亮,立刻问:“什么呀?” “什么时候你学乖一点,不再随意出入我家里,我就告诉你是什么。” “切,不说算了。”梁织气的锤了锤自己手里的抱枕,直接说不想看到她就好了,做什么还要这样拐弯抹角,真是的! 下一瞬,她听到了男人低低的笑声传来,心情更加不爽了。 梁织换了个姿势索性在床上躺下,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怎么发觉自己明明是该生气的,可这会儿还是想和他稍微多说两句话。 意识到自己这想法很有问题,她佯装生气,“我不和你说了,睡了,你什么时候找一个听话的,我就不烦你了。一定!” 她还刻意加重了后面两个字,一定!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些睡吧。”容铮失笑,也没有半分要挽留她的意思。 ......................................................................................................................................................................................................................................................................... 495 陌路旧欢(131) 这一天晚上,梁织的梦里有个叫容铮的男人,不知道从何时起,有很多点滴在她心底慢慢成形。 是从她摔断他办公桌上的钢笔起,还是在当初梁宋的订婚宴上遇见他起,是第一次他背着她把她带回家里…… 还是说是后来她厚着脸皮和他说……试试撄? 或许,都是。 有时候梁织觉得,这么好脾气的男人,怎么会偏偏一直迁就着她偿? 那以后,没准要把他看好了。 是该这样。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梁织已经乖乖在家呆了好几天,这会儿趁着夜还未深从自己房间里出来,蹑手蹑脚地出去。 还没等她下楼,就被穿着睡衣的梁宋迎面拦下,“你去哪里?” 微暖的灯光下,男人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些。 梁织理直气壮地说着:“我出去和朋友见面啊,不说了,人家过生日叫我出去玩呢。” “你哪个朋友?” 梁织对着他的冷言冷语,瞬间觉得有些不耐烦,“我哪个朋友说出来你也不认识啊,问这么多干嘛,人家还都在等着呢。” 她推开他,作势就要往外面走。 哪知道在那一瞬间,手腕被一阵力道禁锢住让,突然而至的疼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疼啊,你放开我。” 近距离之下,梁织闻到了他身上有些微的酒味。 这算是在这撒酒疯? “你你你……梁宋,你放开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不能太大,免得引来了家人,只得自己伸手去扣他的手指。 男人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他轻讽出声说:“怎么不装模做样再叫我哥哥?” “你有病吧!”梁织急的脸都红了,撒酒疯也不是这么撒的,最近她客气了,他竟然还在这说? 她一张一合的唇发出的声音好似没有哪一个音节落入他耳中,男人紧扣她的后腰,睨着她的唇瓣狠狠地吻了上去。 ..................................................................................................................................................................................................................................................................... 496 陌路旧欢(132) 梁织是被他的放肆吓到了,一双眸子睁的很大,奋力挣扎却整个人在被他紧紧困住。 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怕引来家里人被看到,心一横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瞬间就尝到了唇齿间弥漫开来的血腥味。 男人用力地吻着她的唇瓣,像是要烙下什么印记般撄。 梁织挣脱的那一刻,气的用尽全身的力气给了他一巴掌偿。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许是这一巴掌用了她所有的力,此时疼的发抖。 “你喝多了发什么酒疯!” 梁织拼命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唇,在他面前,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男人像是才回过神,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 “织织……”他抬手去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只是还没触及到,就被她狠狠地拍开。 梁织快速往后退,在灯光下她的眼睛里都是防备之色,“梁宋,你这个混蛋!” 说完她跑了出去,也不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梁宋听着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低低地笑着,此刻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 容铮接到梁宋电话时,也是带着满腹的讶异。 “织织刚才跑出去了,可能会去找你,你现在在家吗?” 容铮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深夜了,他没来得及细问,抓了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我现在回去。” 梁宋的声音沉了沉,像是欲言又止,或是根本没想好要怎么接下来的话题。 而到最后,他也只是说:“阿铮,我妹妹脾气不怎么样,庆幸她是遇到了你。” “我会看好她的。”容铮说完这句也没再多说什么,挂断电话后继而又拨通了梁织的号码,也没发现自己将她的号码设成了容易拨通的一个。 连着三四遍都没有打通后,容铮也渐渐烦躁了起来。 ................................................................................................................................................................................................................................................................................. 497 陌路旧欢(133) 容铮匆匆回到自己的公寓,当看到门口倚着的那抹娇小身影,心里的焦躁一下子就消失的干净了。 他的脚步放轻缓,似是在借此调节自己此时的心情。 那种紧张的感觉消失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隐隐的恼怒撄。 走到她面前时,梁织才抬起头,还不等他先质问,她先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控诉般地说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偿” 容铮这要说的话竟一下子被她堵了回去,纯粹是因为她这微微泛红的眼睛。 开门,让她先进去。 “为什么在门口等着?” “没钥匙。” 他关上门,看着她低头换鞋的动作,莫名的又是一阵说不出来的恼,“我没换锁。” “出来的时候太急,我给忘了。”梁织边说边换了鞋子,舒服柔软的居家拖鞋,也是正好合脚的款,她就没注意过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容铮这个地方除了她就没人在这住过,这些细小的事物,她竟从未留意。 梁织在沙发上坐下,仍然是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给她倒了杯温水,嗓音低低淡淡,“怎么回事?你知道现在几点,就偷偷跑出来,路上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一个也不接?” “我……我手机没电了。” 容铮看着她这偃旗息鼓的模样,只是微蹙了蹙眉心。 相处的这些时日他发现梁织的脾性,只要是她不想说的,任凭别人如何问或许也问不出什么。 这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倔,改不了。 她慢慢喝了小半杯水,像是想通了什么,转过头看着笑的眉眼弯弯,“容医生,马上就是我生日了,你少骂我两句。” 容铮显然没把这个记着,看她这样子,难不成是特意跑来他这里就准备说这一句话? “我不骂你,但你告诉我,出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 498 陌路旧欢(134) “没事。”梁织只这样回答,眼神里带着闪躲。 容铮看着她,沉默几许。 实则梁织或许自己也不知道,但她有心事的时候,即使在笑着,那笑意也到不了眼底。 容铮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凌晨,“你再考虑半小时,要不要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偿” “你……”梁织不理解他这突然之间怎么就执着于这个问题,刚刚发生的那些,她要怎么说出来?甚至到现在她自己还处于还没反应过来的状态。 梁宋…… 到底是怎么了? “不愿意说,那就在客厅待着。”说着,容铮拿起自己的外套转身就走。 梁织看着他的背影,立刻从沙发上起来,“哎哎哎,你去哪?我来你这里,你就这样走了吗?” 容铮感受到她柔软的手心握着他的手掌,是挽留,又是带着几分耍赖的成分。 “好好说,有半小时考虑。”他转过身,依旧是这个语气,半步不退。 “我都说了不想说,容医生,你今天怎么就是和我杠上了似的?” 梁织也有自己的脾气,不想说就是不想说。 他点了点头,继续往门口方向走。 本来这大晚上就压抑着些气,看她这样子,八成又是和梁宋吵了架才跑出来,现如今还这般藏着掖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要这样瞒着? 梁织的脾气也上来了,索性抱着他的手臂不动,不知道怎么的这眼泪珠子就好像忍不住似的,只要他再说一句重话就要掉下来般。 “就是有点不愉快的事情。”她咬着唇,依旧只说出这一句话。 容铮不自觉的心软下来,说到底他也不是个非要求个所以然的性子,有些事情有些人可能是心里放不下的角落,慢慢变成刺…… 他叹了口气,说道:“下次出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打个电话,不要一声不响跑出来,这样很危险。” “好,下次不会了。” ..................................................................................................................................................................................................................................... 499 陌路旧欢(135) 整点的钟声敲过,梁织眼里的那些不悦之色也渐渐因为这来临的时间而消散。 她笑着看向容铮,就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笑嘻嘻说:“容医生,要不要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呢?” “还要礼物不成?”他站起来没好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晚上闹这一出,还有脸在这跟他嬉皮笑脸要礼物? “当然要啊,虽然现在我年纪大了,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收到很多礼物,但我们的关系不一般嘛,礼物不能省。偿” 越说越有理。 容铮的气显然没消,虽说在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可有些答案早就已经在心里是注定了的。 这大晚上跑出来找他,不过就是因为又和她哥哥吵了一架罢了。 只是不知为何,听着她轻软的嗓音,他也就作罢了。 转过身去时,梁织还在他身后安静站着,就好像现在只要回头给她一句安慰,就能特别开心。 “饿了没?”他低淡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划开。 不过忽而来这么一下,梁织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容铮越过她,走进厨房,翻看了下家里的储备食物,转身问她:“要不要夜宵?” 她的眼睛发亮,璀璨的像是窗外天幕上的星子,“长寿面?” “可以。”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也会做饭啊?”梁织走到他身后,看着他熟练地料理食材,一直以来不都是她来了兴致才会弄点东西吃,合着原来都是她自以为是啊? “独居的生活,不养成点好的习惯,怎么行?”他看了她一眼,说话间眼角隐隐含着笑意。 只是他低着头,不易被察觉,尤其是当他对面是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更是难以察觉这逐渐变化的微妙气氛。 很多年之后,这些点点滴滴早已被时光封存,不知那时,还会不会忆起此刻的画面。 灯光下,梁织撑着下巴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了两个词,谦谦君子,温润清雅。 这样绝佳的居家男人,怎么让她遇上的? .................................................................................................................................................................................................................... 500 陌路旧欢(136) 不知是否是此时绝佳的氛围,梁织的脑海里总是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她的目光都像是胶着在容铮身上,只是她现在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若是看到了,她想一定可以用花痴来形容。 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梁织立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 没多久,容铮关了火,一份卖相绝佳的长寿面放在她面前偿。 “吃完早点睡觉,你能睡懒觉,我不能。” 容铮的语气挺硬气,可这会儿听在梁织耳朵里,什么也不算。 她结果他递来的筷子,笑盈盈地说:“容医生,是不是我大晚上又来扰人清梦了?” “识相就成。” 梁织知道他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已经不生气了,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面。 她的吃相和她这人的性子还不像,是安静斯文那种,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忽然之间,她抬起头看着餐桌另一边的男人,用筷子夹起一根最长的细面卷起,打趣道:“大晚上还麻烦你给我做宵夜,我要不要分你一点?” 这很明显是她的玩笑话。 然而容铮却是漫不经心地说:“好啊。” 说着,男人握着她的手,使她手里的筷子喂向他嘴边,张嘴咽下。 梁织瞪大眼睛,这矜持的容医生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你……这筷子我吃过了啊!” 她想说这就是开开玩笑,他怎么就……当真了。 相比于她这尴尬,容铮显得平静淡然多了,“你提出来的,寿面就是要分享,所以我没拒绝的道理。” 梁织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他说的似乎没错。 实则她早就已经吃饱了,看着剩下来的大半份,这才问他:“容医生,你饿不饿?” 她一说话,容铮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借花献佛没什么诚意,明天的早餐你顺手做了吧。” “哦!原来要还啊!” ............................................................................................................................................................................................................................................ 501 陌路旧欢(137) 这一晚上,梁织很久没有睡着,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到底是因为梁宋那莫名其妙的行为,还是在容铮这里得到的暖意。 可能,是后者撄。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很久,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到什么时候才睡着。 失眠的最根本结果,就是导致了她第二天根本没能起得来,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天光大亮之际。 醒来的时候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完了,说好了今天给他做早餐的偿。 梁织一看时间,这都快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还早饭呢! 要是按照他平时的工作时间,这个点早就已经在医院了。 梁织匆忙换好衣服,刚打开卧室房门,视线就和容铮撞了个正着,他穿着休闲的居家服,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的眼镜,看着样子今天是休息。 “睡醒了没?” 梁织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赶紧点了点头,“醒了醒了,抱歉啊,本来说好要给你做早餐的。” 容铮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眸底一片清和朗润,玩笑般调侃:“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能做什么,只不过还以为我得等上一天才能进我房间。” “哦,你进去。”闻言,梁织赶紧让开位置。 这个坏毛病也是被容铮的好脾气所惯出来的,她只要在这里住下,就定然霸占他主卧的位置。 容铮从衣柜里挑了件衣服转身走进浴室内,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身稍显正式的着装。 他的身材比例近乎完美,在梁织看来,反正就是属于穿什么都好看的类型。 她不由得问道:“你要去哪?” “你家。”容铮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回答。 “啊?” 大致预料到了她会是这个表情,解释着说:“工作上的事情。” “哦。”梁织应了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去细想这里面还能有什么不妥。 像她这样的没心没肺,也好骗。 ................................................................................................................................................................................................................................................................ 502 陌路旧欢(138) 那天是梁织的生日,实则这一天,正好也是梁父特意空出时间来给她过这个生日。 只不过某些没心没肺的丫头,根本不在乎这些罢了。 “你真的要去我家啊?”梁织坐在他的车上,看着这地方越来越熟悉,她心里就更是紧张了些撄。 容铮倒是没看她,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路面偿。 “是去你家,不是去我家,你紧张什么?” “我……”梁织噎了一下,其实心里想说的是,要是去的是他家,或许还不会有这么紧张。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我爸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在给我打电话……” 容铮趁着红灯的空档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你爸也是担心才会给你打电话,你不接这叫什么事?” “我不敢啊……” “为什么不敢?”容铮微拧着眉,好奇地等着她的下文。 梁织捏着自己的手机,还从来没觉得这么愁,“我爸要是知道我夜不归宿,还是在一个男人家里,这非得把我的腿打断不可,我哪里敢说。” 闻言,容铮半开玩笑问:“既然在我家里这么见不得人,那你还三番两次跑来?” 忽而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沉了沉声继续问:“以前来这么多次,可没见你担心的。” “以前,那是有人帮着我……”梁织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又开始后悔自己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容铮没再追问,车子已经停在了她家门口。 “下车。” 梁织的手放在安全带上就是不动,她怎么忽然觉得现在的容铮看上去也不大好说话,本来还指望着能靠着他少被父亲骂,现在看着架势,没准会来一起骂她。 “我爸要是真的打断我的腿怎么办?”她赖着不肯走,想想接下来的画面…… 不敢想。 “那也得回去。”容铮直接倾身靠近她,清润的眸底里印上的全部是她忐忑不安的样子。 温淡撩人的气息擦着梁织的脸颊而过,一时间这氛围不自然的暧昧。 梁织眨了眨眼睛,尴尬的想要往别处看。 然而容铮不过是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催促道:“你先去,还是和我一起去?” “当然一起!”梁织一下子回过神,怎么可能还分开,开玩笑吗? 这可是每个家庭都一样的事情,只要有客人在,多多少少还是要给点面子,就算是教训,也不会真的训的很惨。 梁织赶紧推开车门下去,紧紧跟在他身后。 ..................... 503 陌路旧欢(139) 梁织回家免不了一顿骂,她自从进家门之后就一直没看到梁宋的身影,这样一来还能稍稍安心一些。 “你以前也不归宿的时候也不少,怎么今天这么怕?”容铮看出来了她的不安,出言调侃。 梁织愣了愣,还是嘟囔着说:“都说了以前我哥会帮我瞒一瞒,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对他的话很信,今天他肯定是不帮我的了。撄” 容铮点了点头,下了定论,“果然还是因为和你哥吵架,才来找的我。偿” 她听着这话,怎么觉得心里不是那么舒坦? 总觉得,他这时候是不是在生气了。 “我昨天晚上本来就是准备出来找你的,就是偷偷跑出来的时候遇上了我哥,然后被他训了几句罢了。”梁织绞着自己的手指,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不过是隐藏了一些片段罢了。 “好,相信你一次。” 容铮没再和她计较,从容走进客厅。 来之前他给梁父打过电话,此时梁父看着缩在一旁的梁织心里就带着气,但是容铮在这里,他不好说什么。 只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女儿说:“你去你自己房间待着,等等再来说你。” “哦。”梁织忙不迭应下,就等着这句话呢。 她回到自己房间里,无聊的玩了一会儿之后又忍不住打开门看看书房的方向,好奇他们两个人能讲什么。 哦对,容铮说过是些工作上的事情。 可她刚刚看父亲那表情,倒大有一种……她这个不孝女就知道给他丢人。 人总归是好奇的,梁织偷偷跑到书房门口,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人,就把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听着。 “织织,你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梁织一回头,就看到了江佩兰端着茶杯在她身后,只能尴尬打着招呼,“江姨。” “进去吧。” 梁织想了想,从江佩兰手里接过茶杯,“江姨,我来吧。” “好,去吧。”江佩兰笑了笑,替她打开书房门。 说不紧张不可能,说不尴尬也不可能。 书房里那两人的目光落在梁织身上,一下子让她觉得压力十足。 这到底是再讲什么气氛这么沉重,以至于梁织都不敢抬头看父亲的脸色。 ........................................................................................................................................... 504 陌路旧欢(140) 梁织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把茶杯放在梁父面前,讨好着说:“爸,你喝茶。” 梁父看了她一眼,轻咳了一声道:“放下吧。” 梁织在心里想着,这氛围怎么就这么尴尬撄? 尤其是容铮还在旁边,她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容铮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应该是带着些许的戏谑。 还是一本正经的戏谑偿。 “梁叔,我还有些事情,改天再来拜访您。”容铮谦和有礼的起身,眼睛的余光不轻不重地落在梁织身上,只一瞬便收了回去。 然而此时的梁织就知道盯着自己的脚,什么也没看进去。 直到听到梁父应了声之后,她才立刻主动说:“爸,我……我去送送容医生啊,很快就回来。” 这会儿梁父也不愿意见着她,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去吧。” 得了这一句话,梁织心里舒了口气,唇角上染上盈盈笑意。 “容医生,我送你出去。” 容铮任由着她先出去,走出书房的时候,她转身回过来看着他,“你和我爸说了什么呀那么长时间,不会说我的不好了吧?我看我爸那脸臭的呀,好像恨不得不认我这个女儿似的。” 这还没走下楼,容铮就听着她废话啰嗦,不由说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原来还知道怕你爸啊?” “我当然怕,别看我爸看着好说话,我最怕他板着脸的时候。他是那种要么不动气,一动气真的能晾着我好长时间。” 说着梁织还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眼。 容铮倒是没说什么,跟着她一步步走下楼。 其实梁织家里他不是第一次来,可今天来的这一次,让他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出现的不同。 正好这时候在客厅遇上了江佩兰,容铮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织织,不邀请人家在我们家吃个饭再走?” 梁织看了眼时间,“江姨,他说回去还有事呢。” 江佩兰没想多,只是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本来你哥今天也是应该在家的,结果今天这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去哪里也没给个准信。” 梁织无意说:“去见未来嫂子了呗,还能干什么。” ............................................................................................................................................................ 505 陌路旧欢(141) 梁织这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她身边的男人听着,神色间却起了异样。 等江佩兰离开之后,容铮看着她,慢条斯理说:“你和梁宋这还是约好了谁也不见谁?” 梁织看着他带着淡笑的眼睛,无端的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撄。 “我哪里知道他?你到底是来见我爸的,还是来找我哥的啊?偿”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打死也不能说,尤其是不能对着容铮说,那都叫什么事儿? 容铮看了她好一会,最终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走了,你今天在家里好好待着,别乱跑。” 梁织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嘟囔着说:“看这情况,我今天也别想往哪里跑。” 他点了点头,对于她这个回答看上去还算满意。 容铮走了之后,她慢慢踱着步子回了父亲的书房,今天这一顿训肯定免不了。 “爸。” 许是刚才容铮在这,有些话梁父还不能和她说,这会儿可就无所顾忌了。 “像什么样子,一个大姑娘家也不怕丢人……” 梁织尴尬的立刻出声打断他,“爸,您别说了,今天好歹日子不一样,就少骂我两句吧?” 梁父显然还想要说什么,梁织顺势立刻又转移了话题,“爸,我哥去哪里了?听江姨说他也没去上班啊。” “不知道,你哥是个大人,我们哪里能管得到。倒是你,能不能少让人操点心思?” 梁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绕来绕去,又到她身上来了。 梁父思量了许久,这才沉着脸又问:“你和我交个底,和阿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愣,寻思着这应该怎么回答呢? “就……就好朋友嘛。他和我哥不是关系特别好吗?” 许是这此刻他看着自己这女儿就来气,还是不看的好,“去你自己房间待着,没事别来我眼前晃。” “哦,知道了。”梁织应下,得了这句话心里就大大松了口气。 可能到现在为止,依旧只有梁织自己认为,容铮来她家里找她父亲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 要说情商不够,不见得,却是真的不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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