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妃传》 第一章 君如麦芒 叶秋端坐在小小的炉灶前,手下轻缓地扇着风,再有半个时辰,这盅燕窝粥就可以起了。近日里,听闻宇文旭的身体不大好,正好可以给他补补。 侍女沉香一脸心疼地给她擦汗,“娘娘,您先歇会儿吧,这都大半天了,奴婢会仔细看好,绝不误了您的事。” 这话她不止说了一遍,每回娘娘为皇上炖燕窝粥,从来不借他人之手,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也不想想,她本来的身体就不大好,这天寒露重的,娘娘的身体可顶不住。 叶秋就着她的手拭掉额上的汗,轻笑道,“不妨事,为他做这些,我愿意。” 沉香望着她绝美的脸上绽放的笑容,实在开不了口。 即便娘娘辛苦地熬好粥,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见得领情。 沉香的意思何其明显,叶秋又岂会看不明白? 只是……当年,她为李授病重时,是他亲自熬制汤药,一点一滴地喂进她的嘴里,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如今换她来照顾他,就当是还了他当年的情谊了。 半个时辰后,她重新着装,盛装打扮一番才急急地往太极殿而去。 “啪”地一声响,宇文旭将她手中端着的碗打落在地,宫人与侍女吓了一大跳,诚慌诚恐地跪了一地。她也随着大流安静地跪在他的面前。 瓷片破裂,有几片散落在她脚下,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往下跪,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瓷片割伤了膝盖。宇文旭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又紧了两分。 叶秋低垂着头,鼻息间弥漫着香甜浓郁的香气。 燕窝粥是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熬制的,想来,他是不会知道的。 果然,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叶秋,违背你心愿来奉承朕,想朕厌弃你,放你离开?作梦,哪怕朕归天了,你也别想踏离皇宫一步!” 他甚少叫她叶秋的,是生气之极了吧? 在她面前,他从不自称朕的,是怒极了吧? 她依然规矩地跪在那里,仿佛男人的发怒她没听见一样。 宇文旭压抑住心头渐起的杀意,恨恨地转身,越发平静的道,“其他人都滚出去。” 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急急地退出大殿。 沉香退出去还扯了下她的衣摆,叶秋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面对宇文旭,认错他哪里肯听?何况,她只是想给他补补身子,哪里又有错了? 叶秋正想着心思,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了起来,逼近她的是宇文旭一张铁青的脸,“说话!” 叶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轻轻淡淡地开口,“你要我说什么?” 说她自进宫后,从未想过离开他的身边?说她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是他一个?说了他就会信吗? 宇文旭瞅着她油盐不进的模样心底不断地翻滚着怒意,既然不愿意同他说话,何必违着良心来奉承他? 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为了她,他都顶着朝堂上的风言风语,放了李授,她还想他如何做? 他只是想好好地跟她说会子话,也成了奢求。宇文旭只觉得心凉如水,有再多的感情,也无法面对她平淡无波的面容。 他泄气地闭了闭眼,缓缓松开抓住她的手,“既然你都无话,便滚回你的秋意苑去吧。” 怒意与隐忍在叶秋的耳边徘徊不断。 叶秋强忍着背脊上的阵阵冷意,望着宇文旭绝然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将要吐出口的解释又压了下去,缩回迈出半只的腿收了回来,恭敬地应了声“是”,行过大礼,退出宫殿。 迈出宫门,大总管承公公脸上的不赞同连她都看得明白,她却只是牵了牵嘴角,领着沉香往秋意苑走去。 侍女沉香等两人走到空旷处,不解地问,“娘娘,为何不向皇上解释?每次送来的粥品都是娘娘您亲自煮的?皇上如此诬陷娘娘……” 她抬手止住沉香的话头,停步,站在玉石雕栏前,望着巍峨的宫殿,就连宫角的铃铛都显得那样孤寂。 “不可妄议!宫规你也要我来提醒你么?” 沉香张张嘴,见她脸上淡得近乎没有表情的面容时,又低下头去,低低地应了声是。 为什么? 她也想问下自己,为何她与宇文旭就走到如今的这一步了呢。 大约他们之间总是迈不过一个李授吧。 她眯着眼望向晴空万里的天空,白云朵朵真像棉花糖呀。阳光的和暖似照进了她的心里,缠绕在她心头上的寒意竟也缓缓地散开,仿佛她又看见了李授那张温和的笑脸。 第二章 初临大齐 李授,前锦洲昭阳王李昱之子,她名义上前任丈夫的儿子。 叶秋垂头苦笑,不顺遂时总想起他,想起那个男人给予过她的温暖。只是,从此往后,她适时该将他忘记了。 如果,那是宇文旭所期望的,她愿意忘记那段过往。 泪水模糊了双眼,沉浸在脑中的往事也一一在眼前晃动,最后一次,让她沉浸在那些回忆里吧。 贞元十五年,锦州,她初临大齐,彼时,她还不知道,因她的出现,即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在繁华的街市边,每日上演着一出戏。身着锦衣的男人拍打着呆傻却又秀美的女孩。而她们的身后,总跟着一个想劝阻又懦弱的妇人。 男人叫王力权,女孩叫叶秋,妇人是她的婶娘真娘。 这一日,王力权手拿着棒槌追着呆傻的叶秋背后打,她条件反射地抱着肩膀往墙边躲,只是这一次,那墙边堆积了许多的木柴,她是躲不进去了。 王力权凶狠地骂道,“小贱婢!竟然敢躲,看我不打死你!” 叶秋怕怕地抖了抖,一个劲地道,“别打我,别打我!” 可是,任她如何讨饶,一棒子还是打到她的身上,她本站在街边的石台上,这时受击之后,脚没站稳,竟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咚”的一声,头撞在石板上,血流一地。 两街旁本来站着看热闹的人,一看不好,便叫起来,“哎,不好了,王公子打死人了啊!” 王力权也被吓了一跳,任他平时如何凶猛,可到底没有人命官司缠身,若是,真打死了人,怕他少不了一顿好打。 “嚷什么呢?谁说她死了,她肯定是装的!”王力权不甘地反驳道。 女孩一动不动,似真的死去了。 他本想上前拉一拉,只是上前后,身体快过脑子,脚下意识地踢了踢她,女孩却依然纹丝不动。 众人眼尖得很,便都嚷了起来。 兴许是众人吓得尖叫声让路过此地的达官贵人也好奇了几分,亲自驱了马前来。 “前面何人在闹事!”来人声如洪钟,虎威大放,众人回头一见,魂儿差点没吓飞,怎的就惊动了这土霸王来。 来人便是锦州名副其实的土皇帝——昭阳王李昱。 一时间大街上黑鸦鸦跪倒一片,只余马蹄扣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绕在人耳边嘀哒的响。 叶秋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摸了后脑,湿粘粘的触觉,明显流血了。她不由心道,“好痛!她不是出车祸,死了吗?奇怪,她都死了怎么还会有痛感?” 王力权颤颤兢兢地跪在她的身旁,看到她的动作后,松了一口气,将吊在半空中的心放回心里,还好!她没死。 他若让李大人触了死人霉头,他可讨不了好! 坐在马上的人果断将马鞭向地上甩去,勾起女孩往回一扯,她便被卷入一个怀抱当中。 叶秋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轻飘飘地飞起,当视线在天空中划过时,她后知后觉地“啊”出声来。 抱着她的人胸膛不停的鼓动,声如响雷,“丫头,现在才来害怕,迟了点吧?” 叶秋吓得闭着的双眼这才睁开,惊讶、惊艳、怀疑一一从眼中划过,独独没有害怕。 男人望着她略显稚嫩的小脸愣了一会儿,突而大笑出声,唇角飞扬,附在她的耳边道,“口水都流出来了哟!” 叶秋下意识地“咝”了一声,当然没有吸到口水。她心中骂了句,骗人!哪里有口水? 她的表情太过生动,男人这下笑得更开心了。 叶秋不满地咕哝,什么人呀,捉弄她很有意思么?真讨厌。 男人笑够了才将她扯离怀抱,仔细打量了下她,秀丽的小脸上,因为头被摔破,血迹从耳后流到下颌,血腥得近乎妖邪。尤其那对会说话的眼睛,迷人得很。 她居然受伤了! 因为这个意识男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下跪者何人,最好给本王说道说道,打伤她的缘由?” 话一出口,但下面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谁不知道这魔王杀人不眨眼,这要是让他不开心了,王公子哪里还有命好活? 第三章 恩公在上 王力权更是控制不住手颤个不停,他将手往后背一藏,才伏在地上,哭丧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丫头天生痴傻,每日必到在下的酒楼去讨吃食,惊扰了不少客官,在下……在下这才……这才打了她的!” 早知道这丫头能搭上昭阳王,他说什么也不敢打她呀,不止如此,他还会好好供着她!只是这昭阳王也真是奇了怪了,一个痴傻的孩子,他看中哪里了? 李昱低头又看了眼怀中的女孩子,痴傻?嘴里却吐出个淡淡地“哦?”了一声。 叶秋听了暗道一声,要糟。 众人一时也不太明了这位土霸王的含义。 适时,人群中真娘答道,“回王爷的话,这是小妇人家中侄女叶秋,自小便有些呆痴,这长到十五岁,还没见好!若是惊扰到王爷,小妇人代她向您请罪!” 就盼着万莫伤了王公子,于王公子,她总有两分歉意。 李昱听了她的话后,眉头一皱,“这样?我出五百两银子,你将她卖给我,你可乐意?” 这么大会功夫,叶秋要是再不知道她穿越到了这不知明的朝代,她就是傻了。 心里不住的吐糟,“我的妈呀,我还以为他们穿着古装在拍戏呢。就说整个头都撞到后面的汽车上,怎么会没死呢。再听那妇人语气,我这是穿越到了一个痴傻的女孩身上了么?虽然是便宜她年轻了十岁,可是……她宁愿窝在现代,每天工作十五个小时,也好过穿越啊。人生地不熟不说,坑爹的,才来这么会的功夫,难道就要被卖了吗?不要啊,那下面的谁,该是叫婶娘吧?千万不要卖了我!” 可明显,真娘并没有听到她无声的企求,她脸的笑与惊喜连掩饰一下都不做,急忙答道,“好好好!任凭王爷做主。” 叶秋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不是说养了她十五年么?即便前主是个呆傻的,十多年的情感也是说卖就可以卖的么? 不用看都知道,这个名叫李昱的男人不是个善茬,不然这么久了,那下面跪了一地的人们,连支个声的人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她那便宜婶娘能对上位者这样有理有据的说话,实在不像是乡野村妇啊! 想远了,还是自个的命重要啊,叶秋想抱头哭了,她才不要当他的丫头,被他欺凌呢!有脑子的都知道,古代耶,丫头是贱籍,当了丫头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她眼中有不容错过的明显不想进府的意思,李昱捏着下巴笑了笑,对着叶秋道,“呐,本王这便回府,将家中好好收拾收拾,今日你且回家住上一晚,明日,我来接你进府,如何?” 叶秋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我不想跟你进府,可是话到了嘴边,她突然不说了,只歪着头,看着他傻傻的一笑。 开什么玩笑,要是她这会儿要是正常了的话,眼前的人会不会将她当成妖孽绑去沉了湖呀? 果断的装傻才是。 李昱对着她的傻笑也报以一笑,只是那笑,意味深长…… 第四章 叶门红杏 叶秋只觉他的笑碜人的很,脸上的笑都僵了。 李昱却摸着她嘴边小酒窝眼神有片刻的迷离,又似是极为受用,好一会儿才道,“乖乖的在家等我,知道吗?” 叶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哄孩子的话及温柔的语调,只让她觉得好冷呀! 李昱将她放在地上,便不再言语,骑着马,当先离开。随后的两队士兵也很快的随着他离开。 叶秋望着李昱的身影呆了呆,王爷可以养私兵的吗?不过他被士兵簇拥的样子好帅啊!虽然老了点儿。 “养私兵?呵,多稀罕的事儿!他是这锦州城中的土皇帝。若不是没有那皇亲血脉,怕是那个位子也敢抢上一抢的!”她旁边的老头儿对她嗤笑了一回,一点也没觉得一个傻女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估计人老了,脑子也反应慢了些。 叶秋赶紧的闭上嘴,要不是自己嘴快,别人哪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要是被旁的人知道,怕是大事不妙了。 虽然这样想,但她依然觉得奇怪,敢养私兵的土皇帝,这不是上赶着被皇帝老儿抽吗?不要命了啊? “阿秋!阿秋!”真娘一连喊了好几声,见她没反应,只好拿了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 “啊?哦,什么事?”一时走神,竟不知道有人在叫她,还好原主是个呆子。 摸了摸头,这女人的手劲可真大,她头上都要起包了吧?难怪原主会傻,天天被这样那样的打着,能不傻么? 真娘扯了她的手往家里赶,路过王力权身边时,对他使了个眼角。 叶秋往真娘身边靠了靠,这个男人的眼神好可怕。就像一条蛇,随时准备咬人一口一样。只是原主的婶娘,给这男人抛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这两人之间有猫腻,凭她做为女人的直觉。 叶秋随着真娘回到了家,她便被放养在庭院之中。 三间不大不小的土房,正堂门已经打开,放着张桌子,案几上摆香火,堂上挂着副寿鹤图。好吧,看起来,很有点有落魄的书香之气的感觉。 左右各一间厢房,然后灶房,杂物间,还有就是院子中种了颗树,有个很小的鸡窝。 不大一会儿,真娘便端了盆热水进杂物间,示意她进去。本来真娘是要给她擦澡的,但是叶秋现在怎么可能让别人看了她身子,虽然原主以前被看得不少,但现在绝对不行。 真娘无法,只得由着她。跟一个傻子闹起来,不值当。 “你乖乖的睡上一觉,晚上吃饭的时候,婶娘再来叫你,听懂了吗?”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径自端着水走了。 叶秋扯了扯嘴角,将傻笑压下,看样子,这位婶娘并不十分喜欢她呢。 房间里收拾得挺干净,光突突地床加上薄薄的一床被子,下面是稻草铺的床垫。在稻草上还有一层快洗得发白的麻布床单,依照这个家里的情况,也不算婶娘亏待了原主。 任是谁家有个傻子姑娘,养了十五年,也会是这样平淡的交流吧。只是,叶秋无奈地想,她还是不习惯被人当成累赘啊。 躺在床上,她想着现代,想着早已经离世的父母,想着如今不知穿越到了哪朝哪代,想着想着,她居然睡着了。 如果她知道,一觉睡醒即将面临的杀局,她必是睡不着的。 第五章 撞破好事 一觉睡醒后,叶秋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头,真是猪,初到陌生的环境还能睡得这么死,天底下你不被卖谁会被卖呢? 她推开门,屋外已经黑漆漆的一片。云层中的月亮若隐若现,并不能照亮所有的道路。 不是说好的,晚饭叫她起来吃么?莫非她睡着了,就没叫她? 她摸着黑,走出屋门,下意识地往厢房走去。幸好,有一间厢房的灯是亮着的。 许是原主太过瘦小,等她走到房门前,里面的人也没发现,她正欲推门而入时,里面传来的对话声,惊得她将手缩了回来。 “王郎,你说我将阿秋送入李魔头的府上是对是错?” 这是她婶娘的声音。完全没有白日里要卖阿秋时的欢喜。 “真娘,听我的劝,早卖了她早好。姓李的作恶多端,必会遭报应的。但凡是他看中的人,有几个能逃出他手心里的呢?即便有那一两个,也是因此而丧命的。你已经为他们叶家作牛作马这许多年,难道还为了他们而搭上一条命么?” 她这才知道婶娘原名叫真娘。 叶秋听得出来,这就是白天那个男人。他们叫他王公子。 真娘听到这话,顿时哭出声来,“还不是你这作死的,将我输给了他们家,不然,不然……” 王力权听了这话,像变了个人般,屋里响起他走动的声响,“提你做鬼的男人做什么?难道这么多年,你还没受够他?还是你心疼我设计杀了他?啊?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他?” 说着,他竟将真娘提起来,掷到地上,“我告诉你,你的男人到底也只能是我一个!如果有人敢碰你,我便杀了他全家!” 叶秋被王力权的家暴吓到了,好一会儿才听懂王力权前面的话,他的意思是,他杀了原主的叔叔?我去,要不要这么劲暴啊? 事实证明,还有更劲暴的在后面呢。 王力权见真娘哭得可怜,又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哄道,“真娘莫哭,真娘!你知道我舍不得你的,不然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娶妻,就是等着你。可是,你居然跟姓叶的搞在一起,这怎么可以呢?你还不知道吧,嘿嘿,你那死鬼男人的大哥大嫂,也是被我给算计的。哈哈,这群没脑子的读书人,只要骗他们哪里有宝物,就乖乖地跟着走,活该被人坑死!” 真娘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你说什么?……你真的杀了阿秋的爹娘?不会的,对不对?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叶秋很好奇,为何真娘的反应这么强烈,甚至比她老公死了更心痛一样! 谁知真娘下句话就是,“哈哈哈……报应呐报应。像我这样的毒妇,又怎么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呢?当初若不是我一时嫉妒,阿秋又怎么可能是傻子?” 叶秋整人都吓傻了,这两人,竟然是害得原主家破人亡的真凶!还害得原主成了傻子,难怪真娘对她的生活不亏待,却不见得对她多好呢。呜呜,她不要跟这两个杀人犯一块儿住呀。 顾不得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她只敢小心的往后面退。 “卡嚓”一节树枝断掉的声音传来,叶秋欲哭无泪,这么狗血的情节居然让她碰到。 “谁!”果然,屋里传来王力权阴冷的声音。 叶秋再顾不得装傻,拉开大门,就往门外冲去。 第六章 午夜惊魂 她刚跑出大门,王力权已然打开厢房的门,恨恨对真娘道,“这丫头看样子是装傻呢!不然哪里会跑这么快,走,一定要逮到她。要是让她跑了,可没好果子让我们吃的。” 真娘有一时半会的反应不过来,怎么可能,她亲身照顾了阿秋十多年,一个人要装傻成什么样,才能瞒过所有人? 等等,今天她撞伤了头?大夫说她脑中有淤血,想必是撞破了流出来了?所以人才好的吧? 真娘发呆的功夫上,王力权已经抄了门边放的扁担冲在叶秋后头。 早知道这丫头装傻,一早就该打死她。如今被她听去了要紧的事儿,要是她一个嘴长,他可少不了牢狱之灾。再又想到照阳王要买去她。哼,他今日若是打死了她,丢到湖里,被水冲走,想来也没人知道是他干的事。 该说他是法盲么?也兴许是他已经害死过多人,也依然活得自在逍遥,所以也不怕被人抓住吧。 叶秋脑中没有原主的记忆,对这里的街街道道并不熟,但是她知道,最好往大道上走,遇上个把人,总能让王力权那个混蛋有所顾忌。 可是,很快,叶秋发现自己悲剧了。 这是古代,不像现代的不夜城,家家户户早早地关门睡觉了,连养狗的人家都少,这可怎么办? “澎”她又摔了一跤。她不记得这是等几次跌倒,但是,为了躲避被杀的命运,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了。 胸口快爆炸了,脚步也一下比一下沉,可是王力权尽力压抑着呼喊的喘气声,她却听得清楚。显然,王力权不想引来旁人,只顾着追她,不敢大声说话。 而她也有顾忌,怕被人发现自己不傻,而不敢大声呼喊。 叶秋望着前面的路口,想,跑到那个路口吧,如果,还是逃不掉,她就认命了。 一步,两步,三步,她一屁股坐在一个破旧的竹筐边,喘着气道,“不行了,实在跑不动了。要杀就杀吧,死了兴许还能回去呢。什么破朝代,夜灯都没有,太苦逼了。” 她不知道,因为她莫名其妙的话,让藏在她身后竹筐里的男人眼瞳缩了几缩。 终是让他等到了么? 皇奶奶真是料事如神,只是,如果不让他蹲竹筐,他一定更高兴的。 此时,王力权也跑到了,站在叶秋五步远处,也喘着粗气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啊?呼……累死……累死我了!” 叶秋只顾着喘气,才懒得理他,能跑得动,她会不跑么?笨! 叶秋眼中的不屑与蔑视不知挑了他哪根神经,明明前一刻还在喘着的人,竟爆发出奇异的力量,恨恨地盯着叶秋道,“你看不起我!哈,连你也看不起我,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要去死,去死!” 他说着便扬起手中的扁担,一下就要打落在叶秋的头上。 “不!”不远处传来真娘痛心疾首的哭喊声。 叶秋闭着眼想,真娘啊,想不到最后,你居然会舍不得我死。 等死的叶秋去没等来痛感,只听到一声闷哼,与满鼻息的血腥味儿。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便见王力权高扬着扁担,却惊恐地发现胸口上插着一把剑。而拿剑的人就站在她的右侧,冷酷地、沉着一张脸的黑衣人。 第七章 不如初见 血沿着王力权的嘴边流下,他露出一个比死还难看的笑容,盯着叶秋咬牙切齿,“你……真命大!几次……都没死掉!” 叶秋满头黑线,他想说,她是祸害么?所谓祸害遗千年,从某种角度上说,她倒算是了。 此时,真娘也跑了过来,一把抱住王力权,泪流满面道,“王郎,你怎么样?我带你去看大夫。” 王力权靠在她的怀里,按着胸口的手想去摸她的脸,又自嘲的一笑,“手脏了呢,你怕脏……” 他话没说完,真娘已经拉着他的手印在脸上,“不怕,我不怕的。权哥,你别睡,我带你看大夫去。” 王力权却摇了摇头,眼里流出一行泪来,“真娘,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将你输给了别人。哪怕我最后杀……杀了他,可是我再也没有……没有得到你。我好恨……好恨啊!” 真娘用手将他大睁的双眼抹上,轻轻地靠在他的耳边道,“权哥,不恨,这辈子真娘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所以,你走慢点,下辈子,换真娘来守护着你。” 叶秋打了个冷颤,明明她应该感动的,她却只觉得一股冷意传来。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却见身着黑衣的冷峻男人死死地盯着她,而他的手上,那把剑还在滴血。 这个黑衣人不会杀了她吧? 叶秋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脚步欲往真娘那里移,却悲哀地发现,她的脚似灌了铅,挪不开半步。 真娘已经放开了王力权,跪对着叶秋,磕了三个头,缓声道,“阿秋,是我们夫妻二人对你们叶家不住,害死你爹娘,害死你二叔,也害得你这十五年来,痴傻呆笨,不懂世事,我夫妻给你们请罪了。” 叶秋还有点呆愣,说实话,她并没有为原主的父母觉得怎么不值,她才刚穿越过来,还没有熟悉这一切,又没见过原主的亲人,也不了解他们,所以并未觉得与真娘与王力权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的情感在。 她之前想着逃跑,也不过是害怕与杀人犯住一起,害怕被灭口,才会跑的。 她下意识地就要挽起真娘。只是黑衣人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带离真娘身边。 真娘却是自顾地起身,将王力权靠在一旁边的石墙上。她则退离几步。 叶秋不解地望着她,这又是搞什么明堂。 真娘却看也没看两人一眼,低着头就往前冲,一头撞在石墙上,头破血流。 叶秋以前也在电视上看过有人撞柱寻死的,可从来不知道,当有一个人在你的面撞墙而死时,心灵的震憾。 “不要,真娘!”叶秋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她喊出声才发觉,嗓子已经哑得出奇,手抹了抹脸,竟是泪水。 “哭什么?这是他们罪有应得!”男人冰冷的话语从她耳边传来。 她怒极反笑,“像你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哪里懂得生命的可贵!” 明明他可以救下真娘的,他却冷眼旁观。 男人本就黑沉的脸更冷了。不识好歹! 第八章 吻定终身 他眼神里的不怒而威让叶秋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呜,她似乎惹怒了一头雄狮! 该死的,为何天黑的情况下,她还能将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逼近两步,她退无可退,背靠在墙上,只好闭着眼将头歪向一边。 他撑着两掌,将她困在胸前,却未碰到她片缕,冷酷的声音里似带着点点笑意,“刚才不是很胆大么?你知道上一个训了朕……我的人,已经去了地府报到,你……” 他顿了顿,扯着她颊边的落发拉了拉,才道,“也想试试那滋味?” 叶秋痛得呲牙裂齿的,心道,完了完了,这是要杀了她的前奏啊! 仰起头,牵了个自以为很温柔的笑,道,“大侠您手下留情,小女子刚才就是口里喷粪,您就当没听到,成不?” 男人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粗鄙! 恶心到他了!叶秋心里竟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让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她脸上摆出的委屈显得太假,男人轻易看穿她的小把戏,向来淡然的他,竟起了两分逗弄她的意思,“要我手下留情,你可拿得出等量的价值来?” 言罢,低头又凑近了她两分。 咦!有转机耶! 她分明没注意到他的坏心思,巧笑嫣然道,“大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如果大侠您不介意的话,小女子愿意为您洗衣做饭?” 像杀手这类的人,最怕的就是拖累了,带上她个拖油瓶,被官府抓住那是妥妥的。 男人的眼神闪了闪,似是想了片刻,认真的点了点头,“主意不错,准了!” 啊? 事情改变得太突然,她不由得张大了嘴,这人怎么不按常出牌? 女人小嘴里的舌尖若隐若现,心尖上似被羽毛轻轻的挠了挠。 男人从来不是亏待自己的人,更逞论他本来就是为了她而来。俯首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味道不错!只是有点遗憾,没能好好的品一品。 叶秋吓了一大跳,待他退开后,手下意识地甩了一巴掌给他! 下流! 她的初吻居然就这样没了!不是献给她喜欢的人,也不是花前月下两情相悦!怎么叫她不恨?! 男人的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脸色极其难看! 叶秋不怕死的瞪着他,心里却在后悔,怎么就忍不住了呢,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嘛。呜呜,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的手攀上他的,小小的手哪里抵得上他的力气,只是……在她的手附上来时,他莫名的心软了下。 “没有下一次!” 咳咳!好容易呼吸过来的叶秋差点没被他的话给呛死! 谁想跟他有下一次啊?脸皮真厚! 见她咳得难受,他竟然会有些不自在。退后两步,又转头问她,“好些了吗?还难受?” 叶秋眼里的泪花在打转,却倔强地道,“不用你多管闲事!” 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再次体会到呼吸不过来,即将灭顶的感觉。这会儿谁要他假好心? 鲜少有人敢如此顶撞他!他脸色再度黑了下来,果然不识好歹! 他将腰间藏的一枚玉佩拿下来,补偿似的塞进她的手里,“我时间不多,这个给你,有事可以去官府求助。我叫宇文旭,记住了吗?” 若是旁人听到宇文这个姓,哪里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就是她这个异数不知道吧。 叶秋手下意识地就要把东西丢掉,宇文旭却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定定地道,“你要是敢丢,见到那个男人怎么死的了吗?” 叶秋身子不由得颤了颤,恶魔! 宇文旭极满意能吓住了她,“对了,你叫什么?” 再不问可就来不及了,那些人恐怕已经快追上来了吧? 叶秋眼珠子转了转,老实交待,“我叫叶秋!” 刚才真娘叫了几遍她的名字,她不信宇文旭不记得,还故意问她,有阴谋! 不过,她都要离开这里了,随便找个地方改名换姓,她看他还能找得到她! “叶秋,我记住你了!”男人低喃了一句。 叶秋心底呸了一口,谁稀罕你记住呀……突地后脑一痛,她眼前一黑。你妹的,你就是这样记住老娘的么? 第九章 缘何为异 叶秋再次醒来时,眯着眼便看见离床不远处一坐一站着两位美妙的女子。 两人正说着话,却在她眯眼的瞬间停了下来,都转过头来看她。 叶秋不由感叹,真是敏锐的感知呐! 站着的美女几步便迈近,坐在床沿,伸手就来摸叶秋的头。叶秋下意识地退开了半寸。 “怎么,怕我害了你?”美女声音轻灵动人,却带着一丝不易查觉的嘲讽。 叶秋正想反驳,另一道雍和的声音响起,“安儿,不可无礼!” 尽管是喝止,却有不容忽视的宠溺。 安儿鼻子轻哼了声,便一声不吭地走回坐着的美人身边。轻喊道,“娘……” 叶秋惊呆了! 名唤安儿的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美若精灵,而坐着的美人雍容华贵,顶多二十五岁,都是青春风华正茂的时候,哪里像是母女? 她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安儿回头瞪了她一眼。 “安儿,稍安勿躁。都多大的人了,还小孩子心性!”安儿的母亲转头对叶秋笑道,“小女玩劣,小姑娘万莫见怪!如若不介意的话,你可换我一声梅阿婆。” 叶秋干巴巴的笑了笑,继而猛地摇摇头,表示她不介意。 她不知为何被黑衣人打晕后,就来到这里,这两位美得不像人的女人又想要干什么,还是少说少错吧。只是看着跟她同龄(穿越前)的人,要叫阿婆,她还是有点接收无能。 “她一个小辈,没让她跪着行礼已经看在她是异数上了,娘你还向着她!”安儿不忿道。 梅阿婆却只是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拍拍她的手,才道,“老身知道姑娘还有许多疑问,但是,老身却不能一一解答了。不过,你且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害你的。” 叶秋心道,话随你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害我啊? 叶秋的腹腓还没完,安儿便径自起身,从广袖中掏出个物什,扯着叶秋的手,便套入她的中指上。 叶秋反抗不及,安儿却咬破手指,用血画了几个图案,点在叶秋的眉心。 叶秋欲哭无泪,因为,上一刻还套在她手中的戒指见鬼的不见了。 安儿的动作利落,搞定之后,便走回梅阿婆身边,也不开口解释,端了茶水就喝,样子极是享受! 谁让这异数对母亲不恭,也让她担心担心。 知晓安儿的心思的梅阿婆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惊恐的叶秋道,“姑娘不必担忧。实不相瞒,我母女二人,耗费数十年精力,才将你引入大齐。想必你也清楚,原来的那一世,你已经不存在了吧。” 叶秋再顾不上安儿刚才给她的惊吓,这两人居然知道她的来历!她怎么能不害怕?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梅阿婆却答非所问,“你乃天降异数,有助大齐昌盛之责。而我们,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好了,闲话不多说,安儿刚赋予你的是我族传承戒,而你进入皇宫之后,自有机缘解开封印。” 叶秋心悬半空,她能感觉到梅阿婆与安儿对她没有恶心意,只是身世来源被人一口道破,哪是别人三言两语便能放下。 叶秋垂头看着左手,没有半点戒子的影子,她却不得不相信梅阿婆的话。 只是入宫?呵呵!以她一生平顺的人生阅历,入了皇宫,岂不是被人吃得渣渣都不剩的么? 不管,她如何都不能答应的。 叶秋抬起头,正欲反对,却被所见吓得瞪大了双眼! 第十章 出逃计划 叶秋简直不敢置信,前一刻还是大家闺秀的清香飘逸的香闺,下一瞬,竟然慢慢变成原主叶秋家的摆设,她屁股下的床半天前才睡过。 而本应在房中的两个绝世美人,竟如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了。 叶秋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手臂一口,痛! 见鬼了,见鬼了。她莫不是遇上了白蛇,穿到了神话世界,才会如此玄幻? 至于房中为何多出来一张桌子,以及桌上明晃晃的一封信,她都无暇顾及了。 麻溜地翻身下床,再不敢在房间里多呆,谁知道这神啊鬼啊怪的,什么时候又跑出来吓呼她。 开了门,站在庭院中,被冷风一吹,她突地脑子清明了。 她不想听从别人的话,入宫,也不想被卖入帅王爷府中,做宫女,做丫头都不自由。 可未来要怎么办? 脑子在想事儿,脚下手下却不停,不管如何,首先要有银子。 真娘与王力权已经死了,她再在这里呆下去,难保不惹上人命官司,她还是拿了钱财,及早逃跑的好。 也幸亏真娘藏的东西不紧,她只是翻开衣柜里的首饰盒,底层里就找到了一小包碎银。 叶秋拿了碎银,看见首饰盒里还有一金一银两支钗,想了想,她还是拿了块帕子包了起来。 只身在外,难免有拮据的时候,一份钱难倒一分汉,何况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衣物什么的,有钱不怕买不到。收拾妥当之后,叶秋准备溜之大吉。 关上门,再想起屋中的那封信,算了,估计也没啥好话,她都不准备入宫,看也没用。 叶秋后来无数次想,如果当初她不那么一屑不顾的话,后来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严景行坐在叶家门口的大树上,看着屋里人忙进忙出。 真是愚蠢!被昭阳王看中的人,还想逃出这绵州城? 他不由想起昭阳王巡营回府后,对他说的第一句,“景行,明儿早上,你亲自去帮我接个人回来。” 他当时就很诧异,何人能得昭阳王如此重视?他严景行,除了是昭阳王的第一侍卫,也是昭阳王的侄儿,劳他亲迎,身份可是不简单? “是,景行亲自挑一队人马。” 昭阳王顿了顿却没应声,继而笑道,“不用麻烦了,景行你亲自走一趟就好,勉得人多吓着了她!”语毕也不管他愣在当场,就冲大管家李福道,“回头你将长春苑收拾收拾,务必在清雅亮洁!” 严景行很纳闷,就这么个混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的家伙,哪里得了昭阳王的眼? 多般维护总要师出有因才是。 女子轻挽长发,身段苗条,与时下人人喜爱的丰满不同,几乎有种风吹就能飘走的柔弱。再看她长相,也不过是秀美而已,府中也不见得就没有比她漂亮的人在。 叶秋已经出得门,尚且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监视着。 严景行一跃落在她的前头,“想逃,晚了!” 叶秋心头咯噔一下,来人淡紫胡衣,两缕落发自前额飘落,落地后,只轻轻飘动两下,连个声音都没有,可见武功之高强。 自见识过大变活人之后,对于有人会武功一事,她已经不再见怪,只是这次,怕是跑不了吧? 她却腆着脸笑道,“公子说什么呢?人家不过是去街市是买点物什……” “伶牙利齿!”严景行懒得跟她多说,上前两步就要拉她的手。 叶秋哪能如他的愿,从袖口摸出一把东西,就往他脸上洒。 第十一章 马上颠簸 叶秋一面嘀咕着,“我辣死你,我辣死你!”然后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严景行气疯了,整张俊脸都扭曲了,他从未在一个女人面前吃过如此大亏! 此刻不仅眼睛被沾染上少许胡椒粉,就是鼻息里,也吸入了不少。严景行不自觉地抿紧嘴唇,一股呛人的辣味自舌尖漫延。熏得他眼睛又红上一圈。 胆大妄为! 严景行不再打算和言悦色的邀请她入府,反正王爷也只是让他带她回去,可没说过方法。 叶秋回首见严景行被辣得不停地抹眼睛,心道,“活该!” 只是她还没开心到一分钟,就发现,她尽管脚下不停,却是在原地踏步。 “跑啊,怎么不跑了?”严景行咬牙切齿般挤出疑问。 叶秋腹腓,要不是你扯着我的领子,我怎么会跑不动。 不过,识时务为俊杰,她乖乖地停下脚步,转身对他鞠了一躬,“公子对不起,我刚才拿东西撒您,也是被您突然驾到,给吓得,所以你不能怪我的,对不对?” 严景行这会儿已经平复心中怒气,对她的插科打浑不闻不问,抱手看她能说得多天花乱坠。 叶秋此刻都有种想死的冲动,这人油盐不进,任她如何说都不回一句,但是,她一转头跑,还不过百米,他便能赶在前头堵她。 几番折腾,已经把她给累得直不起腰来,叶秋怒瞪双眼,“喂,你这人讲不讲理啊?这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不让我走啊?” 严景行邪邪地一笑,“总算不掩饰你的真性情了?已经陪你玩得够久的了,是时候回府了。” 叶秋不明所以,但她如何都不能跟个陌生人走啊。再没有力气,还是想着,万一这次就可以逃跑了呢。 严景行耐性告磬,拦住她将她扯进怀里,准备带她翻身跃到树下的马上,哪知叶秋死性不改地立起头,扒在他肩头就是一咬。 突然袭来的痛觉让严景行提起的真气一松,差点没让两人都摔在地上。想他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在她面前就不成事,心情不能更糟糕。 当下,也不再怜香惜玉,将她横趴在马上,牵了马,就往昭王府而去。 叶秋心知这次再没人来救她,索性破罐破摔,大声骂道,“你个混账,没人性的家伙,你这叫强抢民女你知道吗?恶……我去……你是这要整死老娘啊……混蛋,你快放我下来……恶……我要吐了!” 严景行皱头皱得死紧,不知为何,她开口骂他混蛋,竟让他怒火翻滚,却又不能如同对下属般的整治她。 叶秋只觉得骂完他之后,身下的马跳得更欢了,她强忍着恶心感,死活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严景行见她终于安静下来,只是捂着嘴,想必脸都已经憋红了吧? 有了她前一刻还破口开骂,下一瞬又如此倔强安静,他心下一软,夹着马腹的腿刻意放轻了两分。 还好,王府已经到了。严景行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主动将她放下马来。 叶秋只觉天地在晃,肚子、胃、胸口都绞成了一团乱网,实在忍不住,扒住手边的东西,稳住身形,就不可抑止地吐了出来。 叶秋吐完只听到一句气急败坏的怒吼。 “蠢女人!你在干什么?” 第十二章 跳入火坑 叶秋吐完舒服多了,侧头见严景行压抑不住颤抖的脸,她后退两步,这人发羊颠疯了? “喂,混蛋,你没事吧?怎么混身乱颤?” 她话音刚落,“噗”地一声,有个声音猛地笑出声来。 严景行给来看笑话的王府总管李福一个你等着的表情,而后以神鬼莫测的速度消失在两人前。 叶秋手中一空,随即低头,青石板上除了几滴水渍尚且算是干净,难道……她将脏物吐在了混蛋的身上? 想到此,叶秋也不由会心一笑,让他坑她,看,现世报了吧,该! 李福从仆人手中接过净手的帕子,还有净口的茶水,适时上前,轻声道,“老仆李福说句不中听的话,姑娘初来,万不可与严公子起冲突。即便,王爷有心护着,这王府里,王爷也不是时时都在的。” 叶秋诧异地抬头,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端了茶水吸口又吐出来,喃喃地问,“我现在已经进了昭阳王府?” 李福笑咪咪道,“姑娘说笑了,严公子是特意去接您的,莫非王爷没提?” 叶秋低头,很难相信自己居然能如此自然地享受别人的服侍。尽管是被动地接受李福服侍,也不难看出,身为王府的总管,李福受之无愧! “谢福伯伯指点,叶秋铭感五心!”叶秋对李福深深福了一礼。 所谓的宅门深深深几许,她确实不应该在身无旁物时,就与人结怨!何况那姓严的混蛋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往后还不把她往死里整啊? 李福侧身避过,“当不得姑娘称呼!您请随老仆来,往后,您就住在长春苑了。” 叶秋有心想问几句,王府相关的事,李福都避而不谈,而是劝道,“姑娘不需过多烦恼,如若真有疑问,或可问问王爷。” 叶秋尴尬的笑笑,她与昭阳王也不熟啊,怎么会直接告诉她答案? 两人一路往后院前行,叶秋不想开口,李福只好跟她轻声解释后院的情况。 叶秋耳朵竖得长长的,心下总结道,昭阳王已经年过半百,还依然不改收集美人的爱好。 好比前两个月还入府里的两位侍姬姐姐,正得势着,不可与之争锋。 好比,后院里,除了已故的王妃之外,尚有燕侧妃一位,如夫人三位,而侍姬就更多了。 哦,对啊,后院除了主人昭阳王外,还有个云淡风轻的世子爷。 叶秋苦了脸,有没有办法不入王府后院啊。鱼龙混杂,她承受不来啊! 李福眼尖,柔声安慰道,“姑娘不必沮丧,王爷竟令您居住长春苑,不会有没长眼的人上前找您的麻烦。” 耶?听着住长春苑跟抱着把尚方宝剑一样?还有逼退各方美人? 一路说着话,总算在叶秋腿快断掉的时候,到了二门。 李福正要领着叶秋往内院而去,一男仆急急地奔来,附在李福的耳边一阵嘀咕。 不一会儿,李福一脸为难道,“姑娘,对不住了,老仆尚有急事要去办,我找个婢子给您带路,去到长春苑可好?” 叶秋从未觉着自己有侍宠而娇的资格,当下摆手道,“无妨,福伯您先忙您的,我自个找人带我过去一样的。” 或是因为事情真的较急,李福淡定的笑脸也严肃下来,点点头,招来一个婢女给叶秋带路后,便当先往前门而去。 叶秋跟着自称小微的婢女入了二门,绕过假山,迎面碰到一个婆子,她对小微道,“你个躲懒的小蹄子,还不快来帮忙,若让姑娘们等急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小微见了婆子吓得缩成一团,躲在叶秋后面,喏喏道,“张妈妈,我……是福大管家让我领这位姐姐来的,您不能冤枉了我!” 叶秋只好硬着头皮傻笑两声,“确实是福伯让她带我去……” 叶秋话没说完,张婆子一脸不耐烦挥手打断她,道,“先别说了,小微先帮我把这箱衣服抬到舞池,回头再解决你的事。” 叶秋无奈,看来,她被当成了丫头了。不过,她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舞池……那是什么地方? 第十三章 栽脏陷害 舞池是个很漂亮的庭院,院中建有华丽的一座彩楼,有些像戏台子,但又比戏台子精致。四周彩绸飞舞,隐有歌女在中扭腰领舞。 叶秋估摸着,这地方就是为了给人表演看的。 她细眼看过去,彩楼竟是建在水上,一座秀丽的玉桥跨座在两座楼中间,建在地基上的房子虽显朴实,但构造大气雍和,想必是达官贵人常来观赏之处。 不等她多看,张婆子剐了她一眼,道,“看什么呢,磨磨蹭蹭的,还不跟上?被主子们看到了,可别想要眼珠子了!” 后院规矩多,也不知这不懂事的丫头怎就进得府来?她侄女削尖了脑袋都没这缘法! 叶秋只好垂首跟着张婆子进了侧面的一间小厢房。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叽叽喳喳许多女子在说话。 刚迈进屋门,一阵风夹着多种气扑鼻而来,叶秋皱了眉头,还没来得及捂上鼻子,那边就有人喊道,“都死到哪里去了?领个衣裳也要这许久时间?要是耽搁了排演,个个都别想干净!” “行了翠儿,你也少说两句!”和悦的声音止住她,转头来对叶秋一行三人淡淡地道,“还傻站着做什么?将箱里的衣服都摆好了,好让姑娘们自个儿挑。活没做利索,莫说我华姨不给你们脸面!” 小微与张婆子不敢回嘴,低头应诺,抬了箱子往里而去。叶秋也准备跟着去,却被华姨叫住。 “哎!说你呢,你跟着去干什么?没眼色的!” 叶秋扯了下嘴,得,又多了个不良称号。她站住,任她道,“她们两个收拾那箱衣服人手够够的了,你去将那角落的换下的舞衣收拾整齐了!” 叶秋扭头,发现一角落里堆满了各色美衣,也不计较,上前去欢喜地收拾起来。 叶秋有个好习惯,做起事来格外认真,从她拿起第一件衣服,摆上衣架,她就没停下来过。等她总算摆好全部衣服时,屋内已经没了旁人。 叶秋转了一圈,发现这有点像现代的化妆室。除了各种衣服,还有一排铜镜,哦,不对,是带着铜镜的妆台! 她无聊的坐在妆凳上,等着小微回来,兴许是累了,她扑在妆台上不知不沉睡着了。 叶秋是被一阵刺痛给惊醒的。 她抬袖看见手臂上一个刺目的红点,怒目而视拿着钗子的美女,“你干什么?” “呵!我干什么,你偷了我的金钗,还想恶人先告状?” “你脑子有病吧?你的钗子不是在你手上吗?我只是占了你的位儿睡了一觉,可不要血口喷人啊!”叶秋起床气重,何况还受人如此污蔑,怎么甘心? “华姨,你看她!呜……人家不依啦,那是……” “翠儿!”华姨突地打断她的话,转头问叶秋,“你叫什么名字,今儿个谁领你来的,你说你没偷东西,可有人证?” 叶秋理直气壮地道,“我凭什么告诉你我的名字啊?还有,你自己去问姓严的,怎么带我入府的,不行的话也可以去问福伯!” 福伯?!华姨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翠儿不等华姨开口,便道,“信口雌黄!严公子从不与女子近身,就凭你也想攀扯上公子?” 华姨也巧笑道,“翠儿话糙理不糙。严公子的为人极是严谨。至于李大总管,今儿个可从未见他踏入后院一步。你可还有其他人证?” 叶秋呼呼喘了几口气,她们一边人多势众,还是先洗清自己的清白重要,“还有个小婢女小微,你们可以去找了她来!” 不一会儿,来人回禀,小微在数日前就已经出府了。 叶秋瞪大了双眼,这回难道又是见鬼了,她不甘心道,“怎么可能,今日跟着张婆子一起进门的可不就是小微吗?” 华姨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好笑道,“我院子里的人,我还不清楚?今日跟张婆子一起进来的叫春花,你还是老实交待吧,你究竟将翠儿的金钗藏哪儿了?” “你们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反正我没拿你们的东西!”叶秋算是知道了,这些人根本就是想栽赃陷害! 华姨讥讽地笑道,“姑娘,我还是劝你老实点,不然……” “不然怎样?你还能杀了我?”叶秋可不信,那姓严的混蛋能不来找她。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别怪华姨我上罚酒了!”华姨的声音突然冷冷地道。 第十四章 侧妃驾到 叶秋垂眸见自己身上就一件破衣服,来的时候拿的包袱也不知被严混蛋丢到哪里去了。 她抬头扬了扬眉,就对华姨笑道,“华姨您何必动怒,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我来这屋子里,也就半天时间,你若非说我盗了你们的东西,可以来搜身啊!” 华姨面色微僵,心道此女心计也不弱,对事不急不躁,倒是小看了她。 翠儿一心想找回自己的金钗,也不顾华姨的阻拦,上前就要去搜叶秋的身。 华姨咳了一声,对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翠儿!你是什么身份,没的脏了你的手!” 叶秋险些被华姨气个倒仰,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莫要等到她发达时,有好戏唱着的。 话是叶秋先放出来的,没理由不让人家搜。那婢女也不是好货色,在她身上搜的时候,竟掐了她好几下。叶秋眉头紧索,死死盯着那婢女。 不大一会儿那婢女从叶秋的鞋帮子里扯出个寸长的蝶戏花金钗。 翠儿眼睛一亮,抢过婢女手中的钗子,仔细辩认过后转头就给了叶秋一巴掌,气极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亏我还以为你真没偷呢,原来是个骗子!” 叶秋咬紧后糟牙,今日之辱,她若不报,誓不为人! 既然众人存了心思诬陷她,哪里由着她说,分明之前,她感觉身上并无他物,必是那婢女动的手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想要如何,我任凭处置便是!” 华姨突地笑出声来,果然是李福带进来的人啊,连性子都一个样!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敢做敢当!来人……” 她正准备叫人,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有人吓唱道,“燕侧妃到!” 一时间,屋里的众人都跪倒在地,恭声齐道,“恭请侧妃大安!” 叶秋迎着光看过去,只觉得高高的发髻两边的发簪如同蝴蝶的翅膀,配上黑乎首的脸蛋,竟是说不出的喜感。 她控制不住的咧开嘴,差点笑出声来。好在她反应快,及时掩下声音,但微扬的嘴角如何都骗不了人。 淡雅清和的声音缓缓道来,“我长得很好笑吗?” 叶秋满头黑线,她曲身行了一礼,道,“哪里,您看起来就跟仙女下凡一样,让人一见就想亲近!” 叶秋一直觉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在哪里,谁不喜欢听好话啊。 果然,燕侧妃轻笑起来,亲自上前扶了她起来,“小嘴儿真甜!快起来!”等叶秋站直了,又对众人道,“你们也起来吧。”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人将座椅摆好,燕侧妃落坐后,问华姨,“华姑,你们这今儿可热闹,也说来我听听,有何事让您如此兴事动众!” 希望后院的女人们还没有伤到她,不然,怕是王爷要动真怒了。 华姨垂下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异,她不知道,竟然会惊动侧妃。 “回禀侧妃,前几日,翠儿的金钗就不见了,我们派人私下里找过了,但遍寻不见。今日江夫人身边的丫头说,看见个丫头,鬼鬼祟祟的,像是拿着翠儿的钗子要去变卖。这不,一路查过来,就查到这个丫头身上。”说着,就从翠儿手上拿过钗子,递到侧妃面前,“您看,就是这个!” 燕侧妃歪头看了叶秋一眼,轻声问,“她说的可是属实?” 叶秋心下思量,这突然冒出来的燕侧妃,看着是和善,可别是批着羊皮的狼吧?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门外又有人来传话,“侧妃,王爷归府,让您过去伺侯着!” 叶秋眼神一亮,转首看见燕侧妃脸上的笑,心下一突! 第十五章 王府一夜 燕侧妃当即就站起身,王爷的命令,她也不敢耽搁,转眼扫到叶秋略带期待的眼神,安抚的笑笑,转头冷淡地对华姨道,“不过是支金钗,翠儿姑娘若是想要,去我屋里头挑几样就成,犯不上搞得整个后院都不安宁!” 华姨亦笑着回复,“谨尊侧妃令!”顿了顿,又道,“不知这位姑娘如何安排?” 既然侧妃要压下此事,她也不能明面上为难叶秋,但是,私下里让她不好过,总不难的。 燕侧妃一时也不知道王爷是否有安排她的去处,随口道,“先让她在你这住一个晚上。”转头又笑着安慰叶秋,“你且安心在这住下,我保证,明儿一大早,我就派人来接你,好吗?” 照理说,王爷昨儿应是安排好了的,也不知为何她会到华姑这来。 算了,待会侍侯王爷时,再问问她的事吧。 叶秋有心插句话,她还没开口,人燕侧妃已经安排下去了。 得,人家是王府侧妃,后院里头号boss,她可不想得罪了她。 叶秋垂下眼帘,遮住里面渐失的亮色,低身行礼谢恩,“谢侧妃抬举,叶秋恭敬不如从命!” 不卑不亢,倒让燕侧妃高看了她两眼。 也仅此而已。 叶秋望着燕侧妃领着人施施然地逶迤远去,神色不明。 华姨笑得不阴不阳,“没看出来,你个小丫头,倒是挺会巴结人嘛,不过,在后院生存,可要擦亮自己的眼睛啊!”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过来,让人领着她去侧厢房歇息了。 叶秋呆坐在房中,一个小时前,华姨派人送了热水来跟换洗的新衣来,叶秋实在忍不住诱惑洗了个香喷喷的美人澡。 这会儿,她又无事可做了。 屋外有两个婢女守着,说是服侍她的,但叶秋看得出来,她们的眼神里带着鄙视与疏离,她也不想去跟两人凑热闹。 可是,坐在屋里对着看起来就贵重的古董,她也不敢随便乱碰啊。 好无聊啊。叶秋又打了一个哈欠。 好想睡觉。这已经是第十个哈欠了。 叶秋很纳闷,她上午才睡了一觉,怎么会这么快又困了?但身体的意识由不得她,兴许是原主就是个多觉的。 叶秋实在忍不住,一边儿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睛,手脚并用地爬到床上。 呜……好香,好软哦!就像回到了妈妈的怀抱!好舒服!叶秋深深地吸口气。 就冲着华姨送的这份礼,她还是原谅她好了。临睡前,叶秋最后的意识轻轻的低喃。 “咕咕……”叶秋翻身往床里挪了挪,尽量缩紧一团。“咕咕……” 叶秋半闭着眼爬起身,哭丧着脸,“老天爷啊,你存心的!好不容易能睡个觉了,你却让让我饿醒了,还饿得睡不着,不是存心折腾我吗?” 五脏庙造反,她也无奈。 屋里的圆桌上有茶壶,但是,叶秋却没能倒出一滴水。打开门,连门外守着的丫头也不知道几时退去了。 “好饿!”叶秋一边嘀咕着,一边向着有亮光的地方去。 不管如何,她都要问到人,要到吃的啊。 她已经两天没吃了,再不吃点,她兴许真的会死啊。 叶秋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都没碰到几个人,但是王府就是王府,出手还是大方的,灯笼倒是随处就有。 突然,她吸了吸鼻子,如小狗儿般嗅了嗅,“耶!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好香,闻着就像烤鸡的味道。” 有吃的!她眼冒绿光,谁也无法阻挡她寻找吃食的欲.望。 第十六章 烤鸡诱惑 叶秋循着香味,扒开树丛,诱人的香味便是扑鼻而来。 她咽下顿时上涌的口水,动作敏捷地扑上去,伸手秀手,就要捉住那只叫花鸡时,一只手夹住了她的手腕。 不痛,但却无法动弹。 叶秋这才注意到,这只香喷喷的肉鸡是有主的。 即便她此刻不饿,也被那香味勾出了馋虫,何况她是久饿的饥民! 谄笑着咧开嘴道,“大哥,您看,这么大只鸡,您一个人也吃不完不是?我就为为难,难您消化一下,好不好?” 李授难得有亲自做吃的机会,竟让个外人找来,哪里肯便宜了她? 将她的手扯远了点,另一只手提了提叫花鸡,果然,她的眼神跟着上下移动,像极了他早年养的小狗。 “想吃?”轻淡却让人觉得温和的声音笑问。 叶秋点头如同鸡啄米,那还用说? “不怕烫?!”明显逗狗的动作,上下移动,引得她视线在鸡身上打转。 空气中弥漫着荷叶特有的清香,还有淡淡的薄荷的味儿,叶秋都不用吃,光是闻着,口水已然泛滥了。 “不怕!”一面还拿另只手去勾,显然李授的手更长,让她无法得逞。 叶秋总算认清现实,“大哥,你要我怎么做,才给吃的我?” 叶秋的低落微微取悦了李授,他本也只是看她好玩儿,想多逗了她会,随口便道,“也成,给你个鸡腿,能说得出三味材料便让你吃。” 一个人吃也是吃,或许找个一个志同道合的吃伴儿,也不错?李授想。 叶秋一双眼就没离开过那鸡肉,闻言喜不自禁。就是猜不出来,至少也有口肉吃啊! 说着就抢过鸡,撕开一只鸡腿,就要往嘴里塞。 李授好整暇似的拿了另一块荷叶,包了另一边的鸡翅,斯文的放置一边等风吹凉了再吃。 “咝!好香!荷叶特有的香味伴着薄荷叶淡淡的凉意,还有……哦,还有姜丝,香菇?嗯,多种味道加在一起,竟不觉得冲突。丝滑软嫩的鸡肉,好久没吃到这么正的叫花鸡了!”叶秋一边吃,一边感慨道。 李授不禁有些好笑,看样子,他还是遇上了行家了。 “唔,挺有心得,以前没少吃吧?”他手里拿了根树枝,在灰烬里翻着什么。漫不经心地问着。 “那是!”叶秋是吃着嘴巴也大了起来,“小的时候,跟小伙伴们捉邻居家的鸡,偷偷的挖了洞,自己糊了泥烧着吃。那时候,可没你这么多讲究。不过,许是小,跟伙伴们一起吃得也有滋有味儿。” 叶秋几口吃完一只鸡腿。李授随手将手边已经凉好的鸡翅递给她。 似乎看着她吃,也是种享受。 叶秋没跟李授不好意思,拿过来,几口就塞在嘴里,含糊不清道,“你不吃啊?”不等李授点头,就笑眯着眼道,“那便宜我了咯。哈哈,没想到你这么慷慨!你真是个好人!” 李授几乎要被她逗笑了,一边从灰烬里扒拉出一颗颗已经熟了的红薯。 “对了,你怎么称呼啊?”叶秋吃得很欢,性子也活泛了些,口无遮拦道,“我叫叶秋,我悄悄地告诉你咯,是你们王爷亲自招我入府的。不过,我才不希罕呢。当个丫头,成天伺侯别人,我又不是吃撑了。” 李授握着树枝的手顿了顿,而后才又扒出个黑乎乎的物什出来。 “那你还进来?”这个样子敢闯昭阳王府,她是嫌命活得长了么? 莫名的,有种名叫担忧的情绪缓缓在胸腔流动。 叶秋吐掉嘴里的鸡骨头,忿忿不平道,“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那严混蛋!莫不是他,我早跑了。”说着,小手还在半空中挥了下。 “严混蛋?!” 第十七章 月下醉酒 李授莫然的就大笑出声,要是让严景行知道,他一向这么严谨恪守礼节的人,居然被人称作混蛋,脸一定都是绿的吧? “你笑什么啊?那种不顾别人感受的人,不能叫混蛋么?”叶秋白了他一眼,大口地又咬了一口鸡肉,似乎在咬着某人的肉一样。 当然,她选择性的忘记她曾咬过严景行的事实。对于这种不淑女的行为,万万是不能记得的。 李授笑够了,拾了一块鸡脯肉吃。 叶秋瞅了她一眼,又扫扫手上只剩下骨头的鸡肋,忙扒拉下着荷叶里包着的鸡放在脚下。完全不记得刚才她闻到的一股子别样的香味! 李授眼中含笑,也不说话。不过,注意他大口大口吃肉的叶秋,顾不得鸡肉原本就是他烤的了,扒拉到她的身后,倒转身子,背对李授,然后将肉团在自己怀中。 “你还好意思笑别人,你不也是?绅士要让着淑女的,这是礼貌!”叶秋实在是饿极了,随口竟扯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来。 天大地大,都不及她的五脏庙大! 李授吃完肉,将骨头丢向一边,从怀里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慢条斯里、有模有样的学着叶秋将红薯扒拉到自己的脚下。 叶秋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动作,心里对李授的识趣相当满意! “我跟你说啊,我一早就觉得入了豪门贵户一定讨不了好。你知道不?我才进了这破昭阳王府,就已经被人家诬陷了一顿。一早上被严坏蛋捉来,又被逼问,好容易有个仙女姐姐救了我。结果还让人家饿到现在。你说,我是不是很命苦!” 李授抓着红薯的手微微一用力,顿时一个巴掌大的红薯成了一堆馅泥! 有人手伸得够长嘛,就是不知有没那命享受。 仙女姐姐又是谁? 嫌弃地将薯泥丢到一旁的湖里。肚子还是空空的,吃几个红薯应是够了吧? 叶秋说完,半天没听到李授的回答,她也不在意,直把手中的鸡脖子啃完,才转身。 “哇!你偷吃!”叶秋一眼就看见李授正在扒开红薯吃呢。 刚刚吃完一整只鸡的叶秋觉得有点腻,此时来只甜甜的烤红薯,一定不错! 李授随手丢了个微凉的给她,“自个儿剥!” 叶秋也不在乎黑乎乎的灰沾到身上,笑嘻嘻地接过,“你真是好人,好人都会有好报的!” 李授眼神闪了闪。这丫头……真是!一只鸡加上一只烤红薯就能收买了她,也不知……罢了,往后多看着她些。 还没吃两口烤红薯,叶秋觉得头晕晕的,似乎又想睡觉了。 “呜呜,这什么破身体嘛,一天都要睡几次,怎么还困啊?”叶秋不满的嘀咕。 李授突然抚额,他怎么就忘了这岔! 他是个好酒的,平日里喝上一坛酒,也没什么醉意。今日来了兴趣,也浇了些上好的酒放在料里了。 不过是加了酒的料子……份量极轻,莫不是这丫头滴酒不能沾? 就说……怎么会有人对素不相识的人,能放得下心中防备。 何况,他可是男人!这丫头,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真让人操心。 片刻的功夫,叶秋已经醉倒在一旁了。 李授枯坐半晌,才起身凑到她边上,轻轻拍拍她的脸,“叶秋,醒醒!” 叶秋正睡得香,小嘴轻轻抿了抿,油油的菱唇、红红的脸蛋在月光下有种淡淡的莹光,一下子点燃了李授心中的那把火! 第十八章 冰火两重天 食指划过她精致的眉眼,拇指沿着她略显尖细的下巴摩挲。心痒难耐之际,那张诱人的小嘴里突地吐出了句,“坏王爷,不要当丫头……” 满腔似火的热情尤如淋了盘冷水。透心凉。 该死! 他怎么忘记,她是被父王领回家的女人? 猛地缩回不舍得离开的右手,狠狠地背在身后,用力地攥紧,又放松。 不过一个女人,即便是好看了些,不是还没长开么?他莫不是有了恋童僻? 李授摇了摇头,真是见鬼,难道他也被她感染了吗?否则岂会怀疑自己? “唔,冷!”一阵风吹过,叶秋打了个冷颤,而后缩成一团。 李授想不管她,听了她的话,又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将她慢慢扶到自己背上。 只是他都没有注意到,一向有洁癖的他,居然没有在乎她身上被沾满的灰烬! 叶秋醉酒后很乖,不声不响的,乖巧得让人心疼。 李授下意识地将她往上托了托,轻声问,“叶秋啊,你住在哪里呢?” 回答他的,是她微熏带着荷叶香气的呼吸。温热中带着湿意的气息拂在他的脖子边,激起一粒粒细小的疙瘩。 李授只觉一股热气冲上脸颊,而后绕在耳尖,停驻不前。 他刻意想忽略心中升起的荡漾,默念着,她是父王的人,她还是个孩子。好容易才压下心中的躁动,却发现,他不知不觉将人给带到他的挽弓殿。 罢了,一晚而已,谁会知道? 他却是不知,因为叶秋的私自离开舞池,一干人为了找她忙得人仰马翻! ******* 栖凤殿 燕侧妃领头跪在地上,下面一排是管事,而后是舞池的华姨还有舞姬。 李昱高高站立在上,不时压抑不住来回的走动。一双虎眸冷冷盯着下面的人,大如响雷的声音,响彻整个栖凤殿。 “你们谁来告诉本王,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们的眼皮子低下消失不见了!她是长了翅膀还是会钻地?啊?” 燕侧妃小心地抬头,满脸的狠厉吓得她马上低下了头。 她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失控过,那个女子倒底在得了王爷的眼? “回王爷,妾身之前去舞池,确实是安排她在那边住上一晚,哪知……” “住口!本王一早就吩咐过,她入府就住在长春苑,何用你多事!舞池,那是她能住的地方吗?”李昱大手一挥,差点没将燕侧妃掀翻在地。 饶是如此,燕侧妃也被带得向一边倒去。委屈、屈辱自胸腔爆开,眼中迅速积满泪水。 她抬头望向李昱,却震惊地发现,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住,青筋根根可见,十分怕人。 这是王爷火气最大的时候,她纵有千般不满,也不敢在此时挑衅王爷的耐性!嚅嚅道,“王爷,是妾身的错。你罚妾身吧,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李福闻言机灵地上前奉了一杯茶,缓声道,“王爷息怒,奴才领姑娘进府时,她一切安好。如今不过是不见人,当务之急是找到人。” 李昱喝了一口茶,才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恨恨地对下面的人道,“燕儿你先起来。至于你们几个舞姬,胆子不小,居然敢私自用刑,看来是本王最近太好说话了。来人,将这几个人拉下去。你们最好祈祷,我的秋儿平安无事,不然,本王要你们下去给她陪葬!” 华姨咬着后糟牙被人拉出栖凤殿,很好,秋儿姑娘是吧,咱们梁子结大了! 青山绿水,日子长着呢。 第十九章 恩宠难承 犯事儿的人拉下去了,但想找的人没找到,李昱哪会就此作罢。 “景行何在?” “卑职在!”严景行一步迈进大殿,单膝跪地。 李昱点点头,转了两圈才道,“你带两队人好好排查排查,我不信有人敢在我昭阳王府下手。即便是有,你也给我查出些珠丝马迹来!” 严景行恭声应是,正准备退下,李昱又道,“若是找到了她,且莫伤着了她,带了她来见我就是了。” 严景行低眉应是,倒退出殿。心道,那个胆大妄为的丫头,谁能伤得了她呀? 李福扫了眼,整个大殿上,闲杂人等都退下了,他也找了个借口将不相干的人轰出殿去,顺带着将大殿门给关上。 燕侧妃胆颤心惊地望着慢慢合拢的门扉,心里说不出的悲伤。 “爱妃!刚才本王脾气大了点,没伤着你吧?” 李昱大马金刀地迈到燕侧妃面前,手指轻轻将她的脸抬起。 一张红润饱满的俏脸上,渐渐绽放出娇柔的笑颜,“王爷~!您差点吓坏人家了!您摸摸,人家这里是不是还‘砰砰’乱跳?” 说着就拉着李昱的手,在饱满的胸脯上为所欲为。 莫看昭阳王在外如何风光,实在对待她们这些女人,就像猛兽。 但凡他心中有了火气,总爱在那事上头发泄出来,今日算她倒霉,撞在枪杆上了。 李昱十分欣赏她的识时务,她眼中的隐忍他看得分明,但他是她的主人,她就应该承受他的不快。 想起她一面隐忍着,一面又要做出欢喜的模样,他的性致竟高昴了几分。 李昱一把抱起燕侧妃,就往内殿而去。 燕侧妃适时地将头掩在他的怀中,遮住眸中不甘。 一轮*如狂风过境。 男的干得痛快淋漓,女的忍得肝肠尽断。 等到男人身影从屏风那头消失,而后传来重重地关门声。燕侧妃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不过片刻,她贴身的侍女玉玲端着水进来。 “娘娘,你还好吗?”玉玲有些心疼地扶起她,轻声问。 燕侧妃扯出抹笑来,“有什么好不好的,你让人将热水抬进来吧,我想沐浴。” 玉玲看着她身上深深浅浅的青紫吻痕,即便是见过多次,依然无法理解郑妈妈说的,这是好事。 一身的伤,看着都痛,怎么会是好事? 偏偏娘娘什么也不说,尽管她什么也没说,但打小服侍她的玉玲知道,娘娘一直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开心。 燕侧妃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由着水漫过嘴巴、鼻子、眼睛,直到快透不过气来才猛地冲出水面。 “呼!”她哑然失笑,终究是舍不得这条命啊。 抬手捉住桶里的花瓣,轻轻凑到鼻尖,香味浅淡,已经入了水里。可是就是这么浓的香汤,她依然能闻到那人留在她身上的气味。 真是令人痛苦的结论。 眼前渐渐浮现那一袭白色的绸衣背影,风华绝代。 她猛地拿起布巾狠狠的擦拭,直到整个皮肤都被她擦得快掉了皮,整桶水被她泡得凉透了,她才心情平复。 缓缓起身,擦拭干身上的水珠,穿好衣服。她还是那个艳丽无双,尊贵无比的昭阳王府侧妃娘娘。 至于李昱不是要找叶秋吗?即便他不说,她也会帮他找到。 这样的日子,总不能是她一个人独自受着,是吧? 第二十章 晨间逗趣 叶秋是睡得自然醒的。不管是在现代,还是穿来的两天,她就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伸了一个大懒腰,扭了两下脖子,翻身起床。早有侍女等在一旁,服侍她穿衣洗漱。 叶秋对于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很是享受。她已经好久没这么享福过了。 自从父母意外离世,她就已经学会了独立自主,毕业,找工作,买房子,即便是家里的电灯啊、水笼头坏了,她都是亲身上阵,好歹,这几年,也学会了不少。 收回思绪,侍女们领着她出门,穿过抱厦,拐进大殿的花厅,李授早已经等侯多时。 李授见她低着头进门,似乎怕脚下的门槛绊着她。一跨入门内,见他坐在圆桌旁,脚步下意识的顿了顿。 小眼睛里明白的写着,此人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没想到,醒来后的她,敏锐倒是有了,偏偏有点小糊涂。莫非她还以为这里是舞池?她就没有发现此处的装饰与众不同。 叶秋的确没有发现。 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睡在了华姨安排的床上,软绵绵的,带着花香气息,很温暖,她不由自主的睡着了。 此时,见着李授,脑中记忆才似打开了开关,她才想起来,她为了找吃的,钻进了一丛灌木丛中,似乎是他在烤烧鸡? 后面的记忆并不太清楚。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奇怪,她怎么不记得后来她吃了没,是如何回来的,这人,又是谁? 李授好笑地摇了摇头,清晨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进来,将他如玉般的俊朗容颜扩放了好多倍,至少,叶秋看着眼都呆了。 实在受不了她如火的视线,走近她,轻轻地在她脑门上扣了一下,道,“发什么呆?快来吃饭。有问题,咱们吃饱了好好说,嗯?” 一声轻轻的问话,微微上扬的“嗯”声,勾得叶秋脸瞬间红透。 此人不止长得好看,不,简直是她见过最美的男人。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她都要怀疑她的耳朵会不会怀孕了! 抵抗不了来自美男的邀请,她略显僵硬实则是手脚无处摆放地随着李授拉着她入座。 生怕自个粗鲁地吃饭会吓到美男,轻而又缓地拿了勺子舀了粥放进嘴里,她是想慢点吞的。可是入口即化的甜美触感,瞬间俀获了她的心,全副心思都在美食之上。 本能地她抱了碗狼吞虎咽起来。等到一大碗粥吃完,她才尴尬地拿了一旁的帕子掩住嘴,脸红通通的望着李授。 如同小兔子般可爱的样子,顿时逗得李授哈哈大笑。引得叶秋恼羞成怒地上前捂住他的嘴,一边还恶狠狠地道,“不准笑,再笑我憋死你!” 李授笑忍不住,声音从掌间破碎而出,含糊不清的话语依稀能够听清,“哈……不笑,不笑才会憋死吧!” 男人温热的唇瓣在掌心蠕动,一股电流自掌心瞬达到胸腔。 叶秋触电般收回作恶的手,强自镇定地安抚不安份的心跳,虎着脸道,“哼,笑吧,等你笑个够,我走了!” “嗳,别走啊,我不笑你了还不成?”李授眼见她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张口就道。 叶秋一出门就撞进一堵肉墙上,她还没来得及抬头,洪钟般的声音在耳旁炸开,“我儿难得心情畅快,不知可否与为父共同分享?” 为父……为父……让人记忆尤新的声音,如同雷光闪进心间,雷得她皮焦肉脆! 第二十一章 梦中天堂 她不知道,原来,屋里那位美得不像人间凡物的男人居然是昭阳王世子。坑爹啊,早知道他的身份,她一定避的远远的,哪里还敢跟他扯上关系啊。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深知自己的智商有限,跟古人玩儿宅斗什么的,肯定是弱爆了。如果说,美男是个客卿什么的,还是可以调戏的,一旦成了世子啊,皇子啊,王爷的,她都会敬而远之。 她穿起没有金手指,虽说被强塞了个劳什子的传承戒,但是那也得到皇宫里才能开启,呵呵……她又不是活腻歪了,那么想不开,要钻进不见天日的金丝笼!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好吃好喝,赚够能花的银子,在古代开个小店,过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小日子。 没吃过猪肉,看过猪走路啊。但凡与皇子王爷扯上关系的,这辈子就别想太平了。 叶秋只顾着想心思,完全没注意到,李昱见美人投怀送抱,自然的拉了她的手入内,此次,他将她安放在自己座位的右边。 李授眼神闪了闪,自从母妃过世,这个昭阳王府,还从未有哪个女人,有那个福份坐在她的位置。 “给父王请安!不过是些小事,哪敢污了您的耳朵!”李授拱手行礼,而后安坐在下排。 李昱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他一大早就接到景行的通知,秋儿在授儿这边住着,比起她逃跑了或是被人挟持了,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她没事,这比什么都要重要。 至于授儿……他向来是个不爱捻花惹草的主儿,大约也是看秋儿可怜,才领了她住进挽弓殿的。他对自己的儿子的性情还是很了解的。 他转头细细打量了下叶秋,见她面色红润,心情顿时好转,哈哈大笑道,“不错,就是看着这小丫头,心情就会好,父王还没跟你说吧,我打算让秋儿住进长春苑。我不在府里,你倒是帮着照顾着她。” 秋儿……李授将这个词在嘴里吞吐了几遍,才缓缓咽下。长春苑,昭阳王府的禁地,昔日从未有人能住进那座华丽而温馨的小筑,即便是他的母妃,也没那资格,她倒是福缘不浅。 李昱对于李授的神色几变不放在眼里,只看见叶秋好奇地望望他们父子二子,一会儿皱眉不解,一会儿自作聪明的点头,也不知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话已经带到,也不愿意让秋儿盯着授儿猛瞧。他不禁有些恼怒,这孩子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还好,他虽性情阴晴不定,但对于心思从不表露在外,除非他想让别人看见。不然,谁能想到,堂堂锦州城的土皇帝,竟会吃起儿子的醋来。 告辞离开挽弓殿,李昱牵着叶秋的手,顾自坐上车驾,往长春苑而去。 车驾比不上御辇,但也比人抬的轿子强,不过一柱香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叶秋一路从纱帘往外望,对于昭阳王府的占地面积有了再次的深刻认知。这至少得有几千亩地。亭台楼阁随处可见,几条大道四通八达,更不要提各处联接的小径了。 她细细看过才觉得惊讶,这里除了有中国古风的建筑,竟然让她看到了西方的圆顶建筑。 至于长春苑嘛,占地倒是不大,只有两百亩地的样子,但各处尽显精致和谐。如果能用一个词形容,绝对是低调的奢华。 “秋儿,你还喜欢这里吗?”李昱扶着她下车,笑着问。 她能说不喜欢吗?她太爱这里啦,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订做的梦中天堂。 “当然喜欢!太美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在这里搞个小宴会,接待我的朋友?”叶秋欢喜无限的抱着李昱的手道。 不知为何,每次看见李昱,她都有种亲切感,他就像父亲一样,会宠着她,惯着她。 第二十二章 整盅李昱 就像新生儿能天生感应到周围人的气息,是亲近的,还是恶意的。叶秋初来大齐,也有这种感觉。 初初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李昱,他笑,他皱眉,他的声如洪钟,都深深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牢牢地记住了这个人。 哪怕他在世人眼中都是个恶魔,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都不会伤害她。 她的话音刚落,李昱的眉眼都带上了笑容,垂头看她,看她笑得开心,是真心喜欢,不是奉承,不是为了昭显身份地位。更不是为了能离他的无极殿更近一点。 透过她的眼,似乎又看见了那个人,笑得那么美,又记起他快要忘记的容颜。 “喜欢就好!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为了……”李昱喃喃地低语。 叶秋正看着五颜六色的蝴蝶在花间飞舞,她极想去捉来养着。一时走神没听清楚,等她转头才问,“你说什么?” 李昱老脸抽了抽,她还真是胆子大,很像她。也是直呼他你啊我的。这种感觉有多少年没有体会了。 “这里以后都是你的乐园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用顾念我。”李昱豪迈大张双手,宠溺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叶秋眼中的泪花闪了闪的,怎么会不感动? 初来大齐,就遇到亲人背叛,而后被救,亲见看见人命在眼前消失,还没等她消化完,又遇到神秘莫测的美女知道她的底细,还威胁她要入宫。醒来就被人捉进昭阳府,还被人诋毁,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一座座小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 如今,这里的环境就跟她梦中一样,这么美,这么大,还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就是爸爸妈妈,也未能知道。而他,就这么无私地送给了自己,怎么会不感动? “嘁,不就是个园子嘛,多大点事儿,谁稀罕?”她噘着嘴扭过身子,抬手轻轻擦掉落下的泪珠。 昂首挺胸地去巡视她的新地盘。 傲骄,口是心非,只有在宠她的人面前才显得可爱。 李昱摇头失笑,这么孩子气…… 叶秋就像回到了少时,一边跑一边跳,时不时地摘下一朵花儿放手上,再扯上几根可以编的草儿,坐在水池边的凉亭里,细心编出两个花环,一大一小。 “喂,你要不要戴上看看?”她笑着抬头问? 站着的李昱极有耐心的陪在一旁,将军务丢在脑后,只为能让她初初入住时,能安心,自在。 嫌弃地扫了眼,哪知这个动作被叶秋眼尖地看到,一嘟嘴道,“哼,不要算了。”抬手就在把花环丢到湖里。 李昱手疾手快,几步跃进,将半空中的花环接住,回旋落在凉亭正中。想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戴花环,简直不能直视好么? 叶秋本也是好玩,也没想真让他戴。但李昱一炫武技,她忍不住心里的邪恶思想。 都是会武的好手,她偏就不会,多不公平啊。不行,一定要让他戴上。谁让他嫌弃来着? 她巧笑兮兮地上前,“来来来,人家给你戴上,嗯,真是漂……噗!”她笑得前俯后仰。 你能想像一头壮如雄狮般的男人,黑头黑脸地戴着五菜花环的样子么?简直比泰山还要好笑。 她还没笑够呢,凉外传来严景行恭敬的声音,“禀王爷,军师有要事求见!” 李昱何时被女人踩在头上过,若是旁人,不知死了多少回。偏偏作恶的女人正笑得开怀,李昱心中升起的怒意见到她的笑如同气球被戳了个洞,一下子消了下去。 偏偏严景行来得不是时候,他冷着脸将花环甩在严景行的头上,命令道,“给本王好好顶着,没有一个时辰不准放下来!” 言罢,甩袖离开。 背后,再次传来叶秋哈哈大笑的声音。 想起严景行扭曲的脸,李昱也不厚道的笑起来。不知道小丫头,会给景行整点什么主意来呢? 第二十三章 长春苑主 叶秋等李昱走远,上前就准备领人将他绑住,让大家看个够儿。 只是严景行是何人?昭阳王府头一等的侍卫,又是李昱的心腹大臣,整个王府里的三把手。 李昱的命令他或许不得不听,但是叶秋嘛,她要当他的主子,为时尚走。 不等叶秋召得人来,他当先飞上凉亭顶上,叶秋上来不得,在下面叉腰叫他几回,他也不理,气得叶秋直跺脚。 叶秋拿他无法,只好饶过她这一回。来日方长,她不信找不到机会。 严景行等她走远,跃身躲进一颗大树之上,才略为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大喊大叫。尽管他一向不理会那些小丫头们的叽叽喳喳,但是,以她们爱嚼舌根的本性,定是极乐意看到他出丑的。 长春苑虽然在整个昭阳王里不算是最大的,但对于习惯三室一厅不过百平方米的叶秋来说,长春苑依然大得惊人。 好在,以四季区分的长春苑,每一区域都有四五个人值当,是以,叶秋才刚出了凉亭,便见一管事装扮的妇人等侯一旁。 见了叶秋出来,她上前跪安行礼道,“给主子请安,奴婢凉夏,为长春苑四管事之一。不知主子可是去主院休息?” 不卑不亢的询问,让叶秋暗里点了点头。早就想过,李昱不会不给她留几个人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长春苑就有四个管事。 对于李昱留给她的人,她还是很放心的。毕竟,以后她人都在昭阳王府讨生活了,李昱不可能是要她的命的。如果真要,也不必养着她。当然,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培养自己的人手。 而且,这凉夏,是直称她为主子,这让她很满意,不管私下里如何,明面上,她确实没有拿大。 “嗯,也好。你顺便把几个人都叫来,咱们都认识一下,往后都在一块儿住着,不要碰了面还不认得人。”叶秋笑着道。 凉夏应声表示明白,一路引着她往主院走,不多远就碰到个小丫头,凉夏让小丫头去叫另外三位管事过来,才转头对她道。 “这长春苑,以往没有主子,都是四管事各人理好各区域的物什及人员。是以,奴婢才对何人在何处当值比较清楚。往后有了主子,奴婢等还是要请示主子方可安排的。” 她话音刚落,另一道利落的男中音接口道,“凉夏所言极是,我等四人,往后都是主子的人,主子但有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暖冬!”凉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叶秋扯了抹笑,“主子,他就是四管事之暖冬。话最多的就是他了!” “喂,凉夏,我可没说你坏话,你一开口就在主子面前道我是非啊?”暖冬显然不满,扯着脖子喊了句。 叶秋笑出声来,这暖冬,性子好活泼!往后有他们陪着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你们看,这是到了主院吗?”叶秋阻止他们的争吵,主要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 一女领头,一男一女稍微落后,再而后是十多个少女手捧各色衣裳、七八个少年手捧金银珠宝整齐排列在一座大房子面前。 此时见了叶秋过来,众人齐齐跪下行礼道,“奴婢等给主子见礼,主子万福金安!” 叶秋心中微颤,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抬手道,“免礼,众位快快请起。” 众人又齐声道,“谢主子!” 叶秋心想,难怪那许多人都想往上爬。她就是受一回众人的礼,都觉得自个儿高高在上,这滋味,谁听谁知道! 第二十四章 往事成谜 而后叶秋认识了另两外管事,春花与秋实,还有往后她的贴身婢女沉香。 不提叶秋正与一群人打得火热。 只说李授。自叶秋走后,面对着满桌的早点小粥,却一点食欲也没了。 脑子里不自期的又浮现出她诱人的红唇。 该死,莫不是常年不吃荤,这随便遇着个女的,就能产生遐想了不成? 若是旁的人,他或许就上手抢了。今儿一早,父王的态度他看在眼里。自母妃走后,父王难得笑开怀。府里都说燕侧妃得父王的宠,他却不以为然。父王当年,对母妃的好,怕是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于理于情,他都不该对她有非分之想。 可是,终究放心不下。 待到长春苑,他站在门口,远远的,他就听到一串串笑得开怀的声音。 她就像是鸟儿入了林子,自由自在,畅意玩耍。 她很开心……他还有什么理由进去呢? 长春苑并不能阻止他的脚步,只是他不想去破坏那份平静而已。 “世子要是想进去,谁敢阻止你?”淡漠冷然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李授反手一击,正好抵挡住来人的一击,回转身,同来人打了个十来回合,他才悄然退后。 李授微拱了手,道,“严表哥,要不是知道你喜欢的是女人。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严景行足足在树上猫了一个时辰,好容易才熬到头,一出门便见李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又兴冲冲地下去挑衅他了。 说起来,两人还是同一个师父带出来。别看李授平日里一副风流公子哥儿作派,一身功力,就是他也没试出个深浅来。 “哼,你要是愿意放开手了跟我打一场,你以为我乐意看见你?”严景行冷哼出声。 李授叹了口气。“那你能告诉我,十五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就跟你打。” 严景行垂下的眼眸因他提起往事狠狠地颤了颤,却是抬头嘲笑道,“要打便打,不打我自会找机会。呵呵,十五岁那年,我只是在山上练武而已,莫不是你还以为我杀了你的红颜知已?” 李授无奈一笑,“你是我表哥,我自是信你的。”只是你的心结一日不打开,我们兄弟二人,如何能恢复往日的情谊。 虽然那一年,父王确实是在牢中将他接回来的。但他相信,以严表哥的心气,如何会杀一个弱质女流? “嘁,谁稀罕?世子爷若是没旁的事,属下还要去办差了。”严景行淡漠道。 “嗳,别走。我那里有坛上好的竹叶青,而且我有要事问你。”既然友情唤不回他,只好以身份压他了。 严景行嗜武,爱酒,而且忠直。李授的话句句戳在他的软肋上。他又怎会不从? 半日后,严景行放下碗,一撸嘴角,“酒也喝了,说吧,世子爷有何事吩咐?” 李授拿了坛子再给两人倒好酒,又喝了一口才问,“府里近日动作频频,是不是朝中有事发生?” 严景行微愣了片刻,忽地大笑出声,嘲讽道,“哈,咱们的世子大们,风流倜傥的李大少,居然也会关心朝堂之事?我这耳朵没听错吧?” 谁不知道,昭阳王府里的世子爷,空有一张皮囊,不学无术,就只会勾搭女人,偏偏还要学人家正人君子,坐怀不动。引得整个锦州城的女人都为他发疯。 今日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会主动问他政事。 李授渐渐的也不笑了,常年带笑的脸上,换上严肃的表情,倒是让严景行查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第二十五章 侍寝前昔 严景行坐直身子,细细将近日里的消息归集总结,半晌才皱眉道,“照说今年的汛期并不严重,但近几日城中却出现了不少生面孔,听着口音,隐约有些北地口音。” 李授手指在石台上随着严景行的述叙缓缓的打着拍子,在他提到北地口音时,手指顿了顿。 “不知表哥可有听过一句传说?”李授收回手,理理衣角,不经意的问。 严景行下意识的皱眉,极是看不惯李授的装腔作势。“你想说什么?” 李授饮尽碗中酒,而后轻笑出声,“百年前有术师预言。皇族凋零,群雄并起。锦绣在东,宝物重现。异数天降,得盛天下。算算时间,似乎也就在近两年了吧?” 严景行嗤笑出声,“你也知那是术师之言,岂能可信?” 他才不信,凭一个宝物,就能得天下。 转过身正准备走的他,突地停下身来,瞪着眼睛问,“你的意思是,有人趁着乱,来咱们锦州城安插眼线?所以王爷才会调动军队?” 这么说倒也合理,似乎又在哪里有点不对。 李授没有跟他解释。这天下怕是要乱,好日子不多了。 他们不信,不代表天下之人都不信。东锦到底是不是锦州,没有人知道。而宝物又是什么,在哪里,也没人清楚。只是这么些年下来,总有人还在寻找。 得宝物,就得天下,还保昌盛,何其诱人。谁不心动呢?上位者,更想得到吧? “在聊什么,这么严肃?连我来了也没有听到?”燕侧妃让侍女在门口守着,径自走到两人中间的石椅上坐下。 “小刀,怎么侧妃来了也不通报一下?”李授轻笑地问跟着燕侧妃进来的仆从。 小刀吓得就要跪下,燕侧妃却是扶了他起来,“世子这么客气作甚,是我不让他通报的。你且下去吧。” 小刀没得主子同意,哪敢走,李授轻哼了声,才道,“即是侧妃开口求情,还不快谢恩退下?” 燕侧妃脸上的笑僵了僵,复又笑起来,“是是是,下次我让他通报就是了。莫生气。快坐下啊,老远就闻到酒香,害人家忍不住过来讨杯酒喝喝。” 严景行自是不会跟女主人同坐一桌,早早退在一旁。 李授立在桌边,一手背在身后,微弯了腰道,“侧妃要尝,我让人端了一坛给您送去就是。” 燕侧妃眼神闪了闪,他就这么不待见自己么?可怜她巴巴地找了借口过来。 端起没有半尺的碗缓缓放在桌上,她吐了口气,才笑道,“也行。我今日来,是跟你们商量一下,叶秋入府以来,是我招待不周,明日我做东,给她接风,你们来不来?” 严景行与李授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李授才答道,“侧妃亲自开口相邀,我等岂有不从之礼?” 燕侧妃合起手掌拍了拍,笑意嫣然,“这就好,我还怕你们不答应呢。我这就去安排,一准让你们明天玩得过瘾。”走了几步,又回身道,“你们一定要来啊!” 李授待她走后才松开背在身后的手,就这么得意? 往常怎么没觉得,她这样可恶呢? 严景行脸色也淡淡的。 侧妃的意思何其明显,今晚王爷要召叶秋侍寝。作为王府里的世子,表少爷,女主人,喝杯王爷新纳宠妾敬的茶,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往常都这么过来的,他们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到了叶秋这,怎么就觉得跟吃了个苍蝇一样呢? 叶秋,她是心甘情愿的吗? 心甘情愿?怎么可能? 叶秋都要快骂娘了,她一觉睡醒,正在新得的书房里翻找大齐的史书地志,沉香进来就告诉她,让她好好准备,今晚侍寝! 侍寝你妹啊!她才十五岁好不好?还没长开好不好?这也太坑爹了吧? 第二十六章 春色撩人 沉香有些好笑地望着一溜烟跑回房里,围着梨林云纹圆桌打转的主子,“主子,王爷招幸本是件荣宠之事,何故您如此排斥?” 叶秋不雅地翻了个白眼,直白道,“你们当然不懂了!”一种古人不懂现代人的悲哀徘徊在她的心头,她真的不想跟个没感情的人上床。 虽然李昱是很宠她,但是,她对他仅仅是对父亲一样的亲近。上床……她做不到啊。 沉香打发掉下人,走近拉过她坐下才道,“主子,不是奴婢不通情理。您已经入了王府这是不争的现实,王爷将您安排在长春苑,就是将您放在风口浪尖上。奴婢虽然不懂为何您不愿,但是,你却不能违抗王爷的旨意。” 叶秋静静听着,思绪也渐渐冷静下来,她确实不该自乱阵脚。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愿不愿意,为了自身性命,我都必须陪李昱睡觉?”叶秋不禁的声音大了些。 沉香用食指在唇上抵着嘘了声,“主子小声点。王爷的名讳您可不能直呼出口,这可是犯忌讳的事儿。如果您真不想,奴婢有一法可解,但也仅能解燃眉之急,往后,恐怕还是要……” 叶秋哪里听得进往后的事,忙捉住她的手道,“能推得一时半刻也好。快说,要怎么做?” 沉香突地觉得这样的主子也太容易相信人了,“您就不怕我害了您?”毕竟才相识不到半天。 叶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叹道,“我当然怕啊。呐你看,我现在王府,认识的人也只你们几个,而且你们认了我当主子。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儿,你们也逃不了什么好。嘿嘿,你也没当我是好欺负的,除非你们一击致命,不然,我可是会报复回去的哦。千万千万不要小看女人的小心眼儿。” 沉香深深与叶秋对视片刻才笑道,“看来,是奴婢多虑了。但凡主子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尽管吩咐,沉香从今往后只有一个主子,就是您,主存奴存,主亡奴亡!” 她话音刚落,叶秋就觉得脑门有股热流在涌动。 “哎,别说这么丧气话啊。咱们一定长命百岁的。”叶秋眨眨眼中泛起的水雾,轻斥道。 “是!主子!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汤水。主子您安心的随他们安排,保管晚上王爷怪罪不到您头上。”沉香恭敬地弯腰退下。 经过一下午的折腾,又是沐浴,又是挑衣服,又是梳发髻,最后着正装。好容易等一切搞定之后,天也暗了下来。 伴随着一盏盏灯笼的亮起,李昱的身影也从弥漫的夜色中缓缓走来。 他身材魁武,走路似阵风,刚劲有力,杀伐果断的气息一点也不像个王爷,更似土匪窝里长大的人。 “叶秋给王爷请安!”叶秋盛装打扮,站在院门口恭敬地迎他进门。 李昱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眼神闪动了好几下,她就像是等待丈夫归来的妇人,柔和温暖,上前拉过她的手,“怎么这么凉?我又不是不认得路,快,进屋暖和暖和。” 叶秋心下暗道,要不是为了迎接你,我也不用穿着看着好看,实则跟轻纱一样的衣服在风口上等你啊。 李昱的手掌很大,将她两手圈在掌中还显得有些松,常年拿枪杆子的手厚茧摩挲着她嫩滑的肌肤,叶秋轻轻抽了抽,没抽动。 “痒!放开啦!”叶秋轻声道。 夜色撩人,她的声音软糯甜美,手中滑腻的感觉让李昱瞬间有了冲动。 他大手一挥,众人识相的退开。他大笑着拥着她往内室走去,“这就受不住了?等下可怎么是好?” 李昱的存在感极强,容不得别人的违逆,待进入内室后,叶秋才发现,一屋子的人早走得个精光。 “哎,王爷还没吃东西吧,我这就让人传点东西上来。”叶秋心中惴惴,沉香说的汤药喝了就见效,可是,现在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到时要是李昱来个霸王硬上弓,她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了。 她才绕过他的手,还没离开两步,坐在椅中的李昱回手一转,就将她带进怀中。 她措手不及间跌在他的腿上,圆翘的臀部重重地坐在他的腿心。 “咝!”李昱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将她揉进怀里,头枕着她的肩,饱含情意地笑道,“小丫头片子,你这是想我断子绝孙呢还是迫不急待啊?” 取笑的意思显而易见,叶秋却不敢动弹分毫。 身下那里有个极其危险的部位正不安分的跳动,若是一个不好,她怕引火烧身。 顾不上通红的脸蛋,她快哭出声来,“王爷……” 第二十七章 闺房秘闻 李昱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搂着她,似要将她揉进骨头里去,“乖,什么都不要说,让我抱抱。” 叶秋直挺挺地用大腿的力度撑着,不敢乱动分毫,心里不断诅咒,沉香给的什么破药啊,怎么还不发作? 李昱抱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毕竟这是秋儿的第一次,他不想吓着了她。 他缓缓推开她,轻声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叶秋尴尬地笑笑,趁着李昱不注意,猛地一把跳到地方,站得离他远远的地方,“你……你你,我还没有准备好,那什么,你刚从外面回来,身上一定很累……不不不,一定很脏了,你先去洗个澡,对,先去洗个澡吧?” 真是傻,没事提什么累不累啊。累就正好睡觉了,还是先洗澡吧,能拖一会是一会,指不定一会儿,那药效就发作了呢。 亏她还十分信任沉香,明明沉香说喝个几口就可以,但是她怕药效不够,猛灌了一大碗。 等她过了这一关,一定要找沉香好好算算帐。 她语无伦次的模样似是受惊的小兔子,李昱不是没办法制服她,莫名的,他就是想要她心甘情愿的。 既然她想一个人静静,他就随了她的意。尽管他来之前已然沐浴过。 叶秋看着李昱去了净房,心下才放松片刻。此时离开卧房显然是不合适的,不说她逃不掉,就是她逃了,那余下的那些人,以李昱在外的名声,怕是要把他们全杀了以解心头之恨吧? 想来想去,叶秋叹了口气,都是这沉香,怎么不找点靠谱的东西来帮她。 叶秋脱了衣,乖乖地躺回床上。盖上锦被,心中默默想着,天上的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你们一定要保佑我,过了这一关啊。我不想被一个大叔睡啊。 她睡下好,思绪四处转,一来,她想着,万一那个药效生效的话,突然冒红出来,这里又没有卫生巾,流在身上得多难为情啊。好歹,在床上安全点。 退一万步说,真要是被李昱强上了,她也宁愿是在床上,而不是在椅子啊,地板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地方。 她也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反正始终都要交出去的,不如当狗咬一下算了? 狗咬……她懊恼地想起一张脸。平淡无波的脸,却有着如浩瀚星空般深邃的眼睛。 他夺了她的初吻,她虽然把那当狗咬了,但是,那毕竟是她的初吻,哪能说忘就忘的? 他说他叫宇文旭。宇文……下午查了大齐史,得知宇文姓乃国姓,他是什么人,跟皇族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期然地,叶秋又联想到那两位神秘的美女,她们出现得太过奇怪,又太过巧合,最为奇怪的是,话里话外,都让她进宫,莫非宇文旭与神秘美女有关系?还是她想多了? 内室时一片安静,这可急坏了守在门房外的沉香。 她又不敢当着李福大总管的面走来走去,只好拿手中的帕子出气。 真是急死个人。 照理说,主子此时应该发作了才是,只要药效发作,主子必定疼痛难忍。王爷即便再有心思,看着主子疼痛,必然会招来大夫。 她一早嘱咐过主子,只要喝三口就够了。这样一来,大夫必然查不出所以然,只当是主子痛经致。 女子来红,王爷也不能说什么,这个谁也料不到嘛。 只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主子药效发作的基础上。可是此时室内一片宁静,怎么也不像是药效发作了啊。 要不要冲进去,要是冲进去,坏了王爷的好事,她的小命丢了事小,要是连累了主子,就罪过大了。 手帕子一圈圈的转着,突地,她吓得脸一白,主子……她不会把一整碗喝了吧? 喝三口只会是催使来红,若是喝了一整碗,效果完全不同。下体虽也见红,但那是存了心的折磨人的法子,能让人痛得死去活来。主子,您可千万不要是奴婢想的那样。 李福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个沉香,看着是个有心的,虽然才跟了秋姑娘一个下午,倒是真心为主子想,是个可以培养的。 不提两人在屋外心思各异地守着,只说室内。 李昱洗完澡出来,就见叶秋躺在床上,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显然小脑袋里不知想什么歪主意呢。 他往床边凑近了,叶秋有片刻的失神,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真是个反应迟顿的小东西。 李昱只觉心里软得厉害,满腔柔情都注在她的身上。他蹲下身来,就坐在床榻边,轻嗅着她散落的发丝,眼神迷离。 “秋儿,我可是擦了什么香,真好闻!”李昱一手摸着她的发丝,轻言细语的问。 叶秋此时心里正打仗呢,一个小人要她好好讨好未来的金主,一个小人在骂她没出息,穿越一回,怎么也不能将初次葬送在一个足可以做伯伯的大叔手里。怎么的,也要找个年轻的漂亮的,就像世子李授那样的美男,实在不行,就是严景行那样的型男也不错啊。 天人交战间,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越发朝着花痴的路线发展了。 李昱见问她话,她也没回神,好笑起来,他好心地同她说说话,既然她迫不及待的想跟自己同赴巫山,他又怎么能不从命呢? 李昱起身,侧身躺在她的身边,温热的女体让他不自觉的起了反应。 叶秋终于回过神来,只是,看着李昱贴近的脸,她吓得都忘了呼吸。 算了算了,都已经到了这步了,再矫情又有什么用,她逃不出去,也做不到拿别人性命当玩笑的事来。而且她确实指望着李昱过后半辈子,索*给他得了。 李昱额头抵着她的,笑道,“傻丫头,怎么就这么傻,来,呼口气。” 叶秋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深深注视着他,这个往后跟她息息相关的男人。听从他的话,下意识地吐出口气来。 她不知道,她傻呆呆的模样让李昱都觉得有些舍不得下口了。只是体内奔腾的欲.望,以及他的行事作风都做不到半途而废。 “秋儿,我会对你好的。”李昱将唇印在她的额头。 叶秋突地觉得肚子好痛!痛得她顾不得李昱压在她的身上,一把推开他,滚到床内侧,搂着肚子呻.吟出声。 真是坑爹!药效早不发作,晚不发作,等她准备献身时发作了。 哎哟,快痛死了,沉香,我跟你没完。 叶秋额头滴出一粒粒汗珠,她狠狠地抵着肚子,将枕头什么地压在肚子上也没能减缓疼痛。 “肠子都在肚子里打架了吧。”她苦中作乐般道。 等她适应了疼痛,正准备起身去叫人时,就看见一旁的李昱被她推到了地上。 兴许是他滚下去时将被子也给带了下去,还有摆在另一头的枕头。 “嗯,好……香,香儿,你终于来看昱了,昱好想你。”他说着将枕头抱在手里,还拿唇去亲枕头。 这是怎么回事? 叶秋吓得都快忘记身上的疼痛。 尽管她没有常识,也知道,一个正常的男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跟长枕亲吻。 可是明明,明明他刚才进屋里还好好的啊。 难道他有人格分裂? 叶秋脑袋胡思乱想起来,她一面忍着痛,一面思考起眼前的难题。 如果李昱一早就有人格分裂,他的贴身内侍不会查觉不到,更何况早就传闻昭阳王喜好女色。 若是他与女人欢好就这样一副模样,她简直不能想像。而且从下人们口中听来的消息,显然,李昱是个龙虎精神的人,绝对不会做出与枕头欢好的事来。 那么,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李昱中了幻剂。 在她的长春苑中,若是被人知道她下了药毒晕王爷,她不是死得不要不要的吗? 呜呜,她怎么就这么可怜,她在屋里呆了一天,都好好的没事,怎么李昱一来就出这么多事啊? 她忍着痛,翻身下床,小心的避开李昱打滚的身子,走到桌边,喝起了热水来。好在屋里的茶都是热的。 热茶好歹舒缓了些她腹部的疼痛。 李昱此时已经将自个儿扒光了,光溜溜的身体裹在乱乱的锦被里,说不出的滑稽。 但她却不敢笑。 “香儿……香儿……我想你,想要你,我快想疯了!……嗯,好舒服!……要,还来……”李昱脸上出现不正常的潮红,口中呓语不断,身体不住地在被子里磨蹭。 叶秋脸红起来,这李昱叫得,实在太疯狂了。 她遮着眼,到床上抽了条床单披在身上,而后坐得远远的。 这李昱越叫越大声了。除了一开始说的香儿,后来再也没提了。 她不敢让人进来看李昱的样子,也不敢出去找大夫看自己的身体,她痛得冷汗直流,实在痛得受不住时,她也会“啊”出声来。 屋外等侯的两人听到声音,对视一眼,彼此不再作声。 沉香是好奇且疑惑,主子难道没有喝那汤药? 李福则是笑得一脸深意,望着沉香的眼神也暖和了不少。 第二十八章 后院有美 夜风吹过来,惊得叶秋打了个冷颤,醒了过来。迷糊地摸了把身上的衣服,锦被丝滑的触感让她有片刻的失神,好半天才反映过来,骨碌翻坐起来。 四处都是黑乎乎的,昨儿个沉香她们精心准备的红烛已然燃尽。幸好在房间的角落里放了几盏灯,油灯的火光并不是很亮,灯芯只有豆儿那么点大,总算让人能看得清周围的大概样子。 叶秋摸了把脸,醒了神才起身走到灯盏前,抽了旁边的铜锡子将灯芯挑起,瞬间房间里亮堂多了。 原来黑乎乎的看不大清楚的房间里,李昱睡在锦被上的模样着实让叶秋有些想笑。 谁能想像,一向高高在上的昭阳王,也有睡地铺的一天。 不过眼下,叶秋并没打算叫醒他,她将身上的床单铺在床上,然后轻扣门扉,“沉香,你一会准备热水到净房。” 刚刚睡醒的声音较之平常沉静低哑,听在门外两人耳朵竟带了几分媚意。 “是!主子。” 待沉香应声后,叶秋反手把门栓扣上。好在,净房可以从另一道门进来。要是被人看见李昱睡地上,明儿个,怕是有得她好受的了。 不大会儿,净房那边就有动静,等人走后,叶秋才拿了衣服去洗澡。 她全身沉在水中,才感觉到暖意慢慢回来身上。一晚上忍痛的经历,让她脸上尽显疲惫。 李昱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她头靠在桶沿,一头秀丽的长发铺陈而下,秀眉微蹙,闭着的眼帘下遮不住刺目的乌青。 他试了下水,已经凉了。 他弯身正准备将她从水中抱起,叶秋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是昨晚太疯狂吓着她了吧? “你醒了?水凉,我抱你回房。”李昱柔声问。 叶秋仔细看了几遍,都没从他身上发现有怒意的影子,显然,他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诡异。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突地尖叫出声,猛地沉下水中,“你……你出去!” 李昱被她吓了一跳,忙将她拉出水面,可叶秋挣扎得历害,他一个没抓稳,她又沉入水中,“秋儿,别闹,快出来!” 叶秋伸出个头来,低低地道,“你先出去,我自己来,真的,我可以的。” 李昱无奈地点头,看来,秋儿还是没有习惯。 “好好好,都随你。我先出去了。”李昱也不是婆妈的性子,何况,他从来就不是柔情的人。 叶秋等他走后,才磨磨蹭蹭的起来,换好衣服,才回房。 沉香已经等候多时,见她出来,才迎上来,“主子!您可出来了。” 再不出来,她可要硬闯了。 “王爷呢?怎么没见他?”叶秋环顾四周,没见到他人。 沉香拉了她坐下,端了杯茶给她,又拿个一个盆就在一边。 叶秋就着她的意思,漱了口。就听她道,“刚才王爷让我们准备早膳等你一块儿吃。但军师来了,王爷便走了。还吩咐奴婢在外面等着你,说您不习惯。” 叶秋笑了笑,承了他的情。“嗯,知道了。” 沉香见叶秋脸上虽笑着,却不见喜色,不由担忧地宽慰道,“主子,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您就想开点。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叶秋转脸望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床上,被单、锦被都已然全部换过了。 “我……我没有想不开。对了,那床单……床单……”她顿了顿。 果然沉香接口道,“主子不用不好意思,虽然元帕不见了,但该有的都有,喜婆子都道主子好福气呢。” 叶秋的心慢慢沉下去。看样子,他们都没有发现不正常,难道是李昱特意安排的? “王爷出去时脸色如何?”叶秋拿了勺子,绕着碗沿打转,淡淡地问。 沉香回想了一会,才道,“主子放心,王爷一醒来气色极好,还笑着赏了我跟福总管一锭银子,想是极满意的。” 叶秋含糊地恩了声,就吃起粥来。到底是王府的厨子,手艺高超,几下就勾起了叶秋的食欲。 大大吃了三碗粥,她才放下碗。看见沉香一脸的不赞同才道,“怎么我多吃点不行啊?” 蛮不讲理的话说出口,叶秋也有点不好意思。 沉香才笑道,“主子是该好好补补,不过,在侧妃那儿,您还是得注意点儿。” 叶秋随意的点点头,又扫了眼床,转身问沉香,“我可以再睡一会儿吧?” 沉香一早就注意到她眼底的青色,心疼地点头,“嗯,主子再睡半个时辰,到时奴婢叫您起来,去给侧妃请安。” 叶秋看着眼前的帐幔落下,才闭上眼好好想想此事的原尾。 沉香之前给的药效,说是三口必会来红。她喝多了,痛了一宿,今日见沉香完全不好奇,难道是以为她没喝?只是这样,她就不好直接问沉香,喝多会怎么样。 再来,就是李昱为何会中了幻香?难道有人在房间里动手脚?此事不能明着查,看来,她得慢慢培养点自己的人手才是呢。 还有一个疑点,李昱醒来后,为何会帮忙隐瞒真相,而且看样子,并没有生气,这是为什么? 她睡在床上翻来翻去,到底一晚上没睡,不大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她这里睡得安稳,却不知,有一个人,正在为找不到她而大发雷霆。 宇文旭将密折狠狠地捏成一团,沉着声问,“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人没找到?” 玉石地板上跪着的人,冷汗直冒,“回皇上的话,接到您的密旨,我等立即派人去接。但是皇上指的那地方没人。我等又去了叶家,而叶家也没有一人。我等盘查周围的人,都道不知他们一家的去向。” 宇文旭松开手,双手交叉,按着骨节咯咯作响。 他已经开始后悔当日没直接带她离开。 “再派人去查,一定要给朕找到人。找不到人,你们提头来见!”宇文旭淡淡地开口,仿佛他下的不是要人命的命令。 “是!” 宇文旭看着人退下去,活动了下十指,眼神沉寂一片,“叶秋,你最好不要作出让我不高兴的事,恐怕你承受不起惹火我的后果!” 叶秋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沉香就上前来,“主子,您醒了?” 叶秋揉了揉鼻子,坐起身,“嗯,起吧。肯定是有人骂我了!” 沉香失笑,“主子您着凉了吧?”因为刚才她就见着主子已经将被子踢到了一边。 叶秋显然也看出她的杰作,讪笑一声,起床坐要梳妆镜前,等沉香给她梳头。 昨天晚上坐在地上睡了大半宿,冷了很正常,可不能跟沉香说。 王府毕竟不同于小家小户,规矩多而复杂。叶秋为了小命着想,还是随着沉香的提示,老老实实地去给侧妃请安。 到达栖凤殿时,里面已经有几位美人在等着了,见着她过来,就有人开口道,“哟,这不是咱们府里新进的秋美人吗?这样一副娇弱的样子,极是得王爷的青眼吧?” 她话音刚落,叶秋就感到有向束锐利的眼光朝她射过来。 沉香附在她耳边道,“这位是三夫人中的陈夫人。” 叶秋委身给她行了一礼道,“叶秋给陈夫人见礼。叶秋入府不过一日,王爷的喜好,叶秋还要多多请教各位姐姐!” 陈夫人一副银牙差点没咬啐,“好一副伶伢利齿,就不知,你有没有这福分,长久……” 她话音没落,一道清脆的声音道,“陈妹妹这话可就不对了,同为王爷的女人,谁又是福薄的,您说是不?陈妹妹?” 沉香轻声道,“主子,这是丽夫人,您要小心。” 叶秋挑了挑眉。随着大流给她请安,“给丽夫人请安!” 丽夫人将头发挽了挽了,才对大家道,“大家都这么客气作甚么?都快起来吧。” 叶秋腹腓,真若没这心,不等大家请安就让起不是更好?等她们都请安了,还特意等一会儿,可见,这位丽夫人,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主。 “丽姐姐说的是,您是个有福的,能给王爷开枝散叶的姐姐,又岂是没福的?”陈夫人声音略微尖锐地道。 叶秋掩下欲翘起的嘴角,看样子,这王府后院,也蛮热闹的。倒是可以看看好戏,只要不烧到她身上就好。 果然,陈夫人话落,丽夫人脸色再也端不住了,有片刻的慌神,继而恼恨地道,“陈妹妹,三思而后言!” 就在叶秋以为陈夫人会反击时,她却是笑笑,领着侍女进了殿。叶秋歪了歪头,也带着沉香进了殿内。 “娘娘,您说陈夫人的话可信吗?要不要咱们测下丽夫人?” 燕侧妃却是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妈妈你急什么?这府里的人有哪个是傻的,且看着吧,咱们不急。” 郑妈妈咬了咬牙,“不收拾这小贱蹄子,奴婢心中有气!” 燕侧妃眼神闪了闪,却是笑道,“妈妈,你可得稳着点。再说,没有她也会有别人,我看得开。” 郑妈妈哼了声,才道,“娘娘就是太好心。咱们就先看着,她能嚣张到几时,听说,那位新入府的秋美人,似是极得王爷宠爱。” 燕侧妃站起身,淡淡地道,“时侯不早了,今日可是去看秋美人的,可别让人看了咱们的笑话。” 笑话……她们谁不是笑话? 第二十九章 敬茶风波 叶秋在沉香的带领下,坐在大殿中默认给她留出的位置上。默默看着眼前上演的活人秀。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何况是王府的后院? 就像一套茶具,一个茶壶配有几只茶杯。 陈夫人跟丽夫人针锋相对,彼此不相让,连她这个初初入府的新人都没能让她们的火气降下来。 自然,也有个别的人,总是不想安分。 这不,上面陈夫人跟丽夫人互抛眼刀,长相妖艳的虞美人就挑起话端,“大家有没有觉得秋妹妹长得有些眼熟啊?” 她的话声音并不大,大家也都不太在意的扫了她一眼,而后再看一眼,或笑或不笑的都脸色渐变。 小小的杏仁脸,淡淡的柳叶眉,水光潋滟的乌黑大眼睛,挺翘的圆润小鼻头,还有一张欲笑明媚的红菱唇,嘴角惹隐若现的浅梨窝。 如今还尚未脱去青涩的稚嫩,但只要稍加时日,必定长成倾城佳人。 一早虽没觉得奇怪,主要是她脸色略带黄黑,此时,太阳刚刚升起,照在她的脸上有种莹光,这么一看,大家都觉得晃花了她们的眼。 只因她的眉眼在栖凤殿的众女的脸上,都能或多或少的找到些相似之处,由此,不难想像,众女为何会变脸。 “这……怎么可能!”陈夫人首先忍不住,当场青着脸喃喃自语。 燕侧妃进殿时正巧听在耳里,轻笑地问,“陈妹妹说什么可不可能呢?” 侧妃驾到,大家才反应过来,当先给她请礼问安。 叶秋也跪在地上,燕侧妃从她身边走过,行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亲自扶起她道,“秋妹妹快快起来,大家也都起吧。”转头对半跪的两位夫人,还有一半跪在地上的美人侍姬道。 叶秋自不想为难膝盖,应声而起,和着大家的声音道,“谢侧妃!” 燕侧妃拉了她的手,笑道,“你们就是客气。依我说,大家都是姐妹的,不必每日都来我这里请安,得空大家都睡个好觉,岂不正好?” 叶秋心底倒是挺想应承的,她可不算是个勤快的人,能懒觉当然想睡,只是,她初来乍至,若是她真的这么做了,怕是有人觉得她恃宠而骄了。 叶秋正思索着怎么开口呢,之前的虞美人就娇笑道,“娘娘您说的是哪里话,妹妹们只不过是想过来跟您唠唠嗑嗑,来您这蹭点茶喝,莫不是娘娘您嫌妹妹们打扰到您了?舍不得你的好茶?” 叶秋暗道,这马屁拍得……真让人想抽她。 她不仅抬高了自身的作为,为也燕侧妃的作为找了台阶下,可是,这么一来,往后她们不来请安,岂不就是不愿意跟侧妃亲近,要跟侧妃别苗头? 叶秋扫了眼周围,果见有人忍不住拿小帕子出气。 燕侧妃笑了起来,指着虞美人道,“就你个嘴甜的,我何曾说过你们扰着我来的?行,你们只要不觉得麻烦,辛苦,尽管来,我这里别的没有,好茶几杯保你喝到饱。” 燕侧妃话才说完,大殿里其他人都笑了起来。似乎已然忘记燕侧妃未进门前那片刻的凝窒。 叶秋眼扫一圈,三位夫人只到了两位,还有一位夫人没来,这其中有什么由头么?还有,大家都叫燕侧妃为侧妃,只有少数人称呼娘娘,这似乎也有点儿奇怪。 叶秋正愣神呢,燕侧妃已领着她坐在她旁边,笑道,“今儿个,我是设宴给秋妹妹洗尘的,故而,我让秋妹妹坐在我边上,大家没意见吧?” 丽夫人拿了帕子掩了掩嘴角,“侧妃说坐哪里,又有谁敢反对?这后院,还不是你说了算?”话里话外掩饰不了满满的嘲讽。 燕侧妃也不恼,转头对叶秋道,“秋妹妹,你这位丽姐姐啊,就是孩子气,你可千万别跟她计较啊。今儿你就是半个主人,谁敢说你的不是,看我不收拾她!” 叶秋心中虽不明白,为何燕侧妃对她维护有加。也更加佩服燕侧妃的说话艺术。恩威并施,要挟以迫。手段尽出,莫看她不过二八年华,早已有了极深的城府。 叶秋羞涩地一笑,“谢侧妃体谅,叶秋铭感五心。” 燕侧妃挑了挑眉,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才笑着跟大家聊天。 不多一会儿,就有人来请燕侧妃移驾。 “既然说是给秋妹妹办的洗尘宴,总得让大家吃好玩好。来人,领着大家去后花园逛逛!家宴而已,大家不必拘束。” 话音刚落,殿中又是笑声一片。 叶秋看着众人的笑颜,心中感慨,尽管明里暗里各自争斗,但到底是一群年纪轻轻的少女,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岁,哪有不爱玩儿的呢? 话说,李昱年纪都已经四五十了吧,他后院的女人都只有二十三四岁,还有更小的,比如她叶秋,才不过十五岁,是不是有点比例不均衡?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到底没有得到答案,就被燕侧妃拉着走了。燕侧妃似是极喜欢她,陪着她逛了好大一圈。 有赏观秀丽怡人的湖光景色,有喂养活泼可爱的观赏鱼群,有看侍女们追逐蝶花的悠闲品茗。 叶秋只觉得腿都在打颤时,燕侧妃才揉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哎哟,瞧我这记性,一时看妹妹投缘,就拉着妹妹逛了一大圈,你,现在可还好?” 叶秋心中的小人在吐糟,还好姑娘我昨天没陪着李昱上床,要不然,还不被你折磨死啊。 虽然没到精疲力尽,但也没好到哪去,叶秋白着脸道,“侧妃娘娘,是叶秋没用,才走了这么一小圈,我就已经口渴死了,不知能不能找个凉亭歇会脚,喝点茶?” 燕侧妃眼神闪了闪,点了她的鼻头道,“小丫头片子,早点说你累了,我还能再拖着你走?真是个傻孩子。” 她眼中的关心真实而又温暖,让叶秋一时有点摸不清楚她到底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等到燕侧妃带她到了休息的地方,众女也都回来,围上前跟燕侧妃表示亲近,叶秋退避在一旁,没有心情陪她们。 可是,总有那么几个人,不想让她好过。 “怎么一个人在这坐着呢?今儿你才是主角罢?”丽夫人施施然地落坐在她旁边,不无讽刺地问。 “我喜欢坐在这里不行吗?你不也坐在这里么?”叶秋真是受不了,明明长得好看,怎么性子这么不招人待见。 “呵!还是个性子火辣的。清纯中还有点烈性,难怪王爷会喜欢。”丽夫人抬眼看着她道,眼神里含着玩味。 叶秋很想说,我对李昱的喜欢真的不在乎,只要给我一片安静的院子,能好吃好住着,她一点要求也没有。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对你们王爷没兴趣。”叶秋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哈!哈哈,真好笑,你以为我会信?不感兴趣你处心积虑的爬上王爷的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当然,你现在可能只是想要好吃好住,等你享受了这些之后,又会想要更多一点,再多一点。人心总是不那么容易满足的。”丽夫人声音渐渐淡下去,也不她是说谁。 叶秋扪心自问,她本来确实是想自己开个小店挣点小钱,过自己的小日子的。现在被逼着跟她们抢男人,也实非她愿。 再说,她现在也没跟她们抢好吧。 丽夫人掩下眼中的伤感,敬了一杯酒给她,“我倒是希望你能跟王爷和和美美的。” 叶秋轻轻闻了一下,是酒,她又放了下来,她并不喜欢酒。更不喜欢为了莫名其妙的人为难自己。 “秋儿,来来来,我带你去迎两个人。”两人正各想着心思,就听燕侧妃站起对叶秋招手。 叶秋只得站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她跪坐太久,脚有些床,差点没站稳,倒是丽夫人轻轻的托了她一下,让她免得摔倒。 “谢谢!”叶秋挑眉谢道。 “不用,就当我手贱吧!”丽夫人回道。 叶秋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这个丽夫人,真有本事让人恨得牙痒痒。 还有燕侧妃也是,说她是真关心人,又不像,但不关心吧,又觉得她蛮体贴的。 随着燕侧妃往后院门口走,就看见李授携同严景行缓缓而来。 两人见了燕侧妃一拱手,燕侧妃侧身行礼,叶秋只好又半福礼回之,四人才一同回到席位。 “吉时到,请秋美人上茶!” 叶秋还没回过神来,就听礼官唱喝道。 叶秋在沉香的搀扶下,走到堂中,跪在不知何时放下的蒲团上,端过沉香递过来的茶,给燕侧妃先敬茶。 “妾请燕侧妃喝茶!”叶秋淡声道。 折腾了她许久,原来这才是重头戏么?她连跟谁上床都不在意了,会在乎给谁敬茶么。 她就说,燕侧妃怎么会平白无故对她好。原来,是要给她个下马威啊。 “嗯,往后要好好侍侯王爷,及早为王府开枝散叶,知道吗?”燕侧妃和蔼地接过茶,喝了一口,才道。 而后又给叶秋一个大荷包,叶秋只觉好笑,转手递给沉香。 接着,她要给李授敬茶。 虽然很不明白,为何王府后院的小小美人,还要给世子爷敬茶,但是,既然让她敬,她就敬,她小小身板可扭不过人家的大腿。 “妾请世子爷喝茶。”叶秋恭敬地双手高举过顶。 李授深深地望着伸到眼前的纤纤双手,透过茶盏看见她滑嫩的颈脖。想起昨晚她玉体横陈在父王面前的样子,喉咙里就跟堵了块石一样。 半天没等到李授的回复,叶秋不解地抬头,一贯温润的脸宠上不再挂着常有的笑意,一双星眸沉沉,情绪若隐若现,她抓不住,只觉得心慌得厉害。 她……应该没做什么得罪他的事吧? 第三十章 心动神疲 李授的眼神她看不明白,慌乱的避开他欲锁住她的眼神,清清嗓子又道,“请世子爷喝茶!” 李授轻不可闻的嗤笑出声,到底还是伸手将茶杯接过,放一置一旁。小刀乖觉地上前,递给沉香一个沉沉的银袋子。 叶秋快步往严景行方向走去,脑海中还不断回想李授的俊颜。这是她见过最美的男人了。他的一颦一笑都夺人心弦,就在刚才,他不笑的时侯,她竟有种想解释的冲动。 心脏嘭嘭乱跳,她极力掩视住慌乱,差点被脚下的裙角给拌倒。如果,再看他一会儿,她想,她一定会说,她其实跟他爹没什么的。她只不过是想借个靠山。 他的眼神太过勾人,她竟想主动依靠。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太好看吧。 心不在焉的想着李授的模样,机械地给严景行奉茶,不知怎么的,她竟将茶杯碰到了严景行的手上。 完了完了,这个混蛋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果然,严景行忽地站起身来,俊脸铁青,一面推开欲给他擦拭身上茶水的小厮,冷笑道,“呵,看样子找到了靠山,连我这个表少爷都不放在眼里。即如此,我这茶……不喝也罢。” 说罢,甩开袖子,离席而去。 叶秋张着眼,望着严景行的身影越走越远,一股压抑不住的委屈直逼鼻尖,她真的是不小心,他怎么可以这样,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哈,连敬个茶都不会,叶美人,您的眼界儿,可真是高啊。”讥讽声,嗤笑声,声声入耳。 叶秋下意识地将眼光转到李授的身上。 李授莫有所思地望了眼严景行,而后站起身,走到叶秋的面前,扶她起来,转头对燕侧妃道,“今天你请我们来,不过是为了喝杯茶,如今茶也敬了。我还有点私事跟叶秋说,我带她先走了。” 当众领着主角离开,很是不给燕侧妃的面子。但他李授做事,向来随心。 叶秋脸上快哭出来的样子,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何况那些女人,也不过是父王的玩物,有何资格说她? 叶秋被李授扯着往后花园里带。 叶秋看着手臂上白玉一般纤长的手背,一个男人的手,虽然长得跟个女人一样,此刻带给她的却是满满的暖意。 “好了,这里就好了。谢谢你。”叶秋缩缩鼻子,抽出自己的手,不肯再走一步。 李授只好停下来,低头望着胸前的小脑袋,一颤一颤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你怎么那么笨?今天本来你是主角儿,怎么处处还要避让,你不知道这么一来,大家都会当你好欺负么?”李授真的有些怒其不争。 叶秋茫然地抬头,“啊?!” 她自来都是这样,能让的就让,实在让不过的,她总躲得起嘛。 李授气笑了,实在忍不住,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昨天你抢我鸡腿的时候,不是很强势吗?” 叶秋揉着脑袋躲他,一边走一边咕哝道,“那是人家还没睡醒了。再一个,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跟女人计较的人啊。” 李授跟在她的身后,拆台道,“敢情,你还是个窝里横的人啊。” 叶秋脚步一顿,看着他若有所思。而后轻笑出声,转身扯了朵花儿,道,“是啊,我妈……娘之前就说过,我对自己人总是蛮不讲理,对于陌生人,客气又有礼。典型的窝里横。” 李授挑挑眉,为她说的一句自己人,竟感觉因她成为父王的姬妾的不郁一下子就散尽了。 “既然你入了我们昭阳王爷,还是父王看重的人,你就是恃宠点,谁又敢说什么?就是有人不长眼,你只管来寻我。咱们还有过偷吃的交情在,你说是不?”李授笑道。 叶秋这才转头,眨着亮晶晶的星星眼道,“这样可以吗?对了对了,昨天吃的那鸡实在是太美味了。我可不可以请教你怎么做啊?” 李授不满地问,“你干嘛要学做?难道学会了,你只自个儿偷吃?那可不成,难得有个志同道合的同伴,要偷一起偷。” 叶秋满头黑线,长着一张美绝人寰的脸,说着不要皮的无赖话,很违和好不好。不过,考虑到有好吃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主动蹭上他的手臂,下意识的摇了摇,“世子爷,你就行行好,教教我,好不好?” 软糯娇柔的声音里足有十斤蜜糖,李授咂咂嘴,扭过头,强忍笑。 叶秋查觉得有戏,更是放柔声音,再摇,“好不好嘛,好不好?” 李授头皮发麻,半边身子都软了,受不了地举手投降,“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下回,我去找你。不要到时底有人笨得连烧鸡都不会做就行了。” 叶秋一计得逞,开心地笑起来,又跳又蹦的走远了。 李授却在她走远后,眼神黯了下来。 如果消息没错的话,她几日前还是个傻姑娘,怎么一醒过神来,还记得以前她娘说的话?她娘……应该很早很早就离世了吧? 难道她是骗他的?还是她心计已经深到他都看不出的境界了? 但愿她一直都这么单纯,如果她是骗人的,他一定会让她知道什么人不该去招惹。 叶秋心情很是美妙,带着沉香回到自己的长春苑,老实地当起了米虫。 反正像李授说的,她完全有恃宠而骄的资本,她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爽快一点。难得再活一次,她若还不能随心所欲,也太对不起老天爷的厚爱了。 只是她不知道,正因为提点她的是李授,于是,一场危难再在悄然地接近她。 “娘娘,您还不睡吗?”郑妈妈心疼地问。 “睡不着。不想睡。”燕侧妃好半晌才回答。 “娘娘,王爷这几日都会宿在军营,可需要派人去请王爷回府?”郑妈妈不安的出主意。 虽然王爷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公事,可娘娘,兴许是有事禀报呢? 燕侧妃眼神闪了闪,王爷……军营…… 她望着黑暗的星空,出声阻止,“王爷事忙,你扰他作甚?我只是想静静。” 郑妈妈不解她这半夜的不睡,到底有何事忧心。近日里府里一切都在娘娘的掌控之下,就是新近的几位美人,也不过中上姿色,娘娘莫非是担心昨夜抬的秋美人? “娘娘,那秋美人,年岁还小,就是有几分姿色,也不能跟娘娘您相比啊。”郑妈妈还是说出了口。 燕侧妃淡淡地回话,“是吗?那为何她们都针锋相对呢?” 女人的直觉很敏感,她们会直觉地知道潜在的危险。何况今日里,连他都为她解围呢。 郑妈妈不屑的撇嘴,“那群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人,娘娘不必在意。如果娘娘不放心那个秋美人,咱们有的是法子,让她永住冷宫。” 燕侧妃摆了摆手,紧紧身上的披风,转回屋内,“虽然她是个劲敌,咱们也不必当出头鸟。总有人会耐不住的。” “娘娘,为何您会将那秋美人当作劲敌?”郑妈妈很是不解,比秋美人更美的人也不是没有。而且一个丫头片子,对让娘娘当成劲敌,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哪点不同? 郑妈妈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人,燕侧妃少不得与细细跟她详说,“妈妈,你做事是得用些心了。那叶秋,她现在是还小,可是,她那双眼睛,眨巴巴的,像是会说话一样,小脸蛋虽还没长开,但已经是清秀十分,淡黄色是以前生活不好,到了王府,不短她吃喝,她还不养得白白胖胖的?俗话说,一白遮三丑,她这还不丑呢。再长两年,小模样长出来,水灵灵的,可不就是倾人城国的绝色么?” 郑妈妈虽然心里不太服气,到底不敢跟燕侧妃唱反调儿,讪笑道,“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您才是长得最好看的。” 燕侧妃摇摇头,看着自己长大的奶娘,当然会觉得自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看的。她不是心中不愤叶秋长得好看,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她不该引来那个人的目光么?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明明是他,自己靠上去的。 燕侧妃揪着胸前的衣襟,愣愣地站着,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娘娘,您怎么了?”郑妈妈被燕侧妃突然白起来的脸色吓坏了,不管不顾地道,“来人,快请太医。” “妈妈,没事。”燕侧妃因她急切的关怀脸色暖了暖,摇头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郑妈妈显然不会由着她,道,“老夫人当时将您交给奴婢,就是要在您任性的时候管着您。您不顾念着自己,也想想时时挂念您的老夫人,快,听话,咱们坐到榻上,等看过太医了,奴婢随您怎么做。” 燕侧妃无奈地笑了笑,有了郑妈妈的陪伴,她才觉得她还是个人,是个被人关心的人。而她想时时看着的那个人啊,何时才会将他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 太医不多时就来了,查看一番后,开出了温养去寒的方子。 郑妈妈送太医出了院门,还细细打听了下娘娘的身体,得知娘娘的身体除了受了点寒并无大碍,至于郑妈妈关心的能否孕育小王子,那更是没有问题了。 心情大好的郑妈妈正欲回转,扫到一个人影往长春苑而去,她摇了摇头,“看着怎么像王爷呢?不可能的,王爷还在军营呢。就是回来,也必是到娘娘殿中,肯定是看错了。” 她还要给娘娘报备,她打听的好消息呢。 第三十一章 他的温暖 燕侧妃睡眼迷蒙,“妈妈,怎么去的这么久?” 郑妈妈笑得褶子,凑上来笑道,“娘娘,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太医说了,您的身子只是有点受寒,完全不影响您孕育小王子的。” 燕侧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懒得答理她,侧过身子往里面睡去。 郑妈妈才不管她呢,娘娘一定是害羞了,嗯,明天就照着太医吩咐的,多煮点易受孕的东西给娘娘吃。 燕侧妃等郑妈妈走远了,才无奈的转过身来,这么一味的觉得为了她好的妈妈,留在身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为昭王爷生下一子? 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 至少,在那人没成亲前,她都不想再迈离他更远一步了。 相对于栖凤殿中的灯火通明,长春苑可就安静多了。 白日里受了一点惊吓的叶秋,老老实实的窝在自己的长春苑里,再不打算出去一步。即便是沉香劝她出门逛逛,她也懒得动。 开玩笑,这府里的女人多了去了,谁知道她出去一趟,是不是又遇着一两个不知所谓的人啊。更何况,今天早上,她已然明晃晃的拉了仇恨值。人家不拿刀对她霍霍就不错了,至于姐妹情深,她只能呵呵了。 已近午夜,叶秋迷糊中睁开眼瞄见床头立了一个黑影,吓得“啊”地叫出声来。 李昱立时上前捂住她的嘴,轻声道,“不要怕,是我!” 叶秋很想吐糟,你谁啊,大半夜的不睡,到我床头装鬼,吓死她了好吗。可是她此时,只能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开口说话。 李昱眼神好,低笑出声,“我是李昱,你男人!” 叶秋很想翻一个白眼,他才不是她男人呢。她还没睡过他。不过却不敢拿这说事,抬手示意他放开她的嘴。 “主子,您没事吧?”这时,沉香担忧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大半夜的,她叫得那叫一个惊魂,沉香差点没破门而入。 李昱松开手,叶秋咳了两声才道,“呼,没事没事,我就是做了一个恶梦。什么时候了?” 沉香隔门道,“回主子,已经子时了,可需要奴婢给您备些茶水?” 叶秋摇头,晚上喝多了不好。何况屋内还有个门神呢。虽然她不知道李昱为什么大半夜的不从大门进来,但看他一身黑衣,也不像愿意让人看见他的存在,不然也不会捂住她的嘴。 “不用了,你先回去睡吧,有事我再叫你。”叶秋吩咐道。 同时,她欲起身,李昱阻止了她,“你不用起来,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今日一向还好吧?如果有人为难你,一定要来告诉本王,本王一定能护你周全。” 叶秋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小心地往床内挪了挪,极不自在。“还好,燕侧妃人很好,对我也很照顾。” 李昱点点头,再看了她一眼,被她的小兔子样逗笑了,“你不用这么怕我,我说是来看你,就是看看。何况军中还有事,我是想留也没空啊。” 叶秋小小声道,“没空你还白跑一趟?” 李昱敲了她一个脑瓜崩,从怀里掏出个油包来,“不识好人心!今日军中厨子做了荷叶鸡,我估摸着你会喜欢,喏,给你。” 叶秋前一刻心里还在骂两父子一个得性,就爱敲她脑袋,此时见着吃的,两眼放光,只差没伸手去夺了,她将双手压在屁股底下,不安的动了动,干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啊,你大半夜的不睡觉,送吃的给我……” 越说她越脸红了,怎么感觉她穿越一趟,竟养出个吃货的潜质出来了。尽管以前也是,但还没这个地步啊。 好香,快忍不住了。 李昱好笑地看着她小鼻子不安地耸动几下,脑袋往前挪动,他坏心思地将油包在她面前伸了一下又退回来,果然见她眼神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不由得笑出声来。 叶秋被他吓了一跳,立时伸出脑袋望向门外,还好,沉香没有出声。 “你笑什么?”叶秋瞪他一眼。 李昱只觉得她眉眼含春,让他有些情动,但是,想起昨夜他的猛浪,又不想太吓着她。干咳了两声才道,“我把油包放床上,回头你起来再吃吧。我……我先走了,得空再来看你。” 再不走,他不敢保证,是否还能不动她。 真是怪了,明明才有过一次,怎么看不见她,就那想见她一面,见着她了,又克制不住想亲近她呢? 罢了,反正都是他纳的妾了,想要,几时都可以,是他太过毛躁了。 不提李昱走得一脸纠结,叶秋望着桌上的油包,眼底有深深的感动。 这个可以做她大伯的男人,竟因为怕她晚上饿,竟从几百里外的军营中,给她送来吃的。她伸手摸了摸油包,还是热的,想必,他是一直用内力护着的。 自从父母离世后,人情冷暖看得多的她,怎能不感动? 有多久,没人关心过她是否吃得饱,是否有好屋子睡,是否有人欺负过她? 泪睛模糊间,桌上的油包与印像是晚上电饭煲里留着的热饭重合在了一起,叶秋吸吸鼻子,打开纸包,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边塞边哽咽道,“真是个傻大个。明明家里头有厨子,你吩咐一声,人家难道不会做么?干什么还非要亲自跑一趟过来?让人家这么感动。” 和着泪水一口咬下,又慢慢地吞下。她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如何,她都会陪着李昱,尽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她也心甘情愿。 只为他给予了她许久没有的温暖。 对于李昱晚上回来看过她的事实,叶秋没有对任何人说。只是她第二天特意向四季总管打听过,确实没有听到王爷回府的消息。 叶秋更是感动。 心里存了秘密的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王府的荣华富贵,安心的做着米虫。 既然已经决心陪着他一生,无关情爱,那么,老老实实的,本分的呆着,不惹事生非,就是她所能想到的了。至于她入府受到的刁难,那些都过去了不是吗? 只是,虽然她想的好,但有句话叫世事无常。 日子就在她老实地做着米虫,后院依然争相斗艳中度过,对于每晚出现在她屋里的王爷,她也习以为常,受之若怡了。 两个月匆匆而过,转眼就是中秋佳节。 王府里自有燕侧妃筹备中秋夜宴的事宜,叶秋正想躲懒,恰时,李授派人来邀她出去游湖,她自是欣然同意了。 出了门,本来坐着马的李授钻过了她的马车,叶秋愣了愣,回过神来笑道,“世子爷坐马车也不怕人家笑话了去?” 李授笑意深深地望着她,看得她不好意思才垂眸拿了几上的茶点丢进嘴里,“早上没吃东西,想着你这里必是有吃的,这才进来,莫不是,你呆在府里久了,也想着离我这难兄难弟远些了?” 一个男人作出愁眉苦脸的事情,该是若人烦的,可偏偏他长了一副倾世容貌,此番刻意作出伤心,叶秋即便知道他是有意为之,也难免为之倾倒。 好容易回过神来又晃了好一会才回神,局促地转头望向车外,“世子爷哪里话,能得您青眼,是叶秋几世修来的福气。” 李授看她脸上的红晕,低低地笑了起来,“叶秋,你脸红了!” 叶秋忙抬手摸了摸,是有点,但是打死她也不能承认,她竟被个男人的表象给迷惑了,她立马摆正了身子,故意大声道,“世子爷,你眼花了吧,这车内本来就有些热,我出门还涂了不少胭脂,自是有些红晕。莫不是世子爷希望看到我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什么叫强词夺理?什么叫做顾左右而言他?这大约是了吧?李授笑而不语,也不接她的话,直将几上的茶点往嘴里放。 明明是吃糕点,吃就吃呗,没事老往她脸上瞧干什么?她本来已经褪下去的红晕,又开始往上爬了。 这男人太可恶,长得太美,眼神太勾人就很了不起是不是,怎么可以用那么灼热的眼神望着她,明明他应该避开她。现在可好,同处车厢里,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一张脸急得通红。 许是实在受不住他的眼神,她慌张地说,“啊,天气是有点热哈,那个……我先下去透透气!” 惹不起,咱躲得起吧? 叶秋撑起身子就要站起来,谁知坐得久了,半边腿都是麻的,一时站不住就要往前栽去,恰时,一双大手从对面伸了过来。 盈盈的小蛮腰上堪堪附上温热的大手,叶秋从来不知道那双看起秀气的手竟也有烫伤人。贴身的触感自腰间直接上升,至心脏处发生某种化学反应,叶秋只觉心跳加速到快不能负荷了。 不安的低头,他微低的脸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进她的心头,一双惹人心醉的桃花眼此时认真地弯着,里面的愉悦、迷恋及认真不容她错辨。 心跳不曾停下的速度有种愈演愈烈的征兆,叶秋觉得,若是再这么着下去,她一定会死在当场。 心脏爆掉而死! 两人视线胶着的难分难解,马车却突然停下,惯性的冲击下,他们两个差点都撞在车厢上,好在李授护着她,才免了她出门一趟就破相的危险。 叶秋松了一口气,看着李授黑着张脸出了马车,她难得的露出羞涩的表情来。 他是喜欢她的吧? 第三十二章 祸根初埋 李授难得面冷一回,马夫不敢有所隐瞒,指着坏事的人道,“世子,是他们挡在路中央不让人过,真是胆大包大天!王府的车也敢拦……” 马夫还欲再说,李授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走向前走遇着过来行礼的张品良,他率先拜下一礼,“哟,是世子爷呀?您也出来逛?正是不巧,贱内正有些急事,可是耽搁了您的事?那在下在这给您赔不是了!” 李授蹙着眉,这话左右听着就不恭敬。 这张品良,不过从三品的带兵统领,就敢拿‘他不过是个纨绔弟子’的姿态看他。 “大敢,来者何人,竟敢对世子无礼,小心你的脑袋!”显然,张品良不屑的态度惹火了李授的随从,上前就指着张品良怒喝。 张品良扫了一眼李授虽然有些黑,但并未动怒的脸,又嗤笑了一句,“你主子都没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张品良是完全没有把李授放在眼里了。 李授一向性子好,也不想插手父王的事,是以,对于父王豢养亲兵的事,也懒得管。 平日里也听景行表哥说起父王亲兵的过分之举,这次可是亲眼所见。 若是平时,李授或者也不想跟他们起冲突,可是今日,他跟叶秋正是感情好的时候,偏偏他一个小小亲兵统领也敢不长眼的撞上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今日倒是让本世子长见识了,何时本世子出行还得给个没位份的女子让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那福分承受得起。还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吃着我昭阳王府的奉禄,倒看不清主子是谁,真是连畜生都不如啊。” 李授打蛇打七寸,张品良不过是仰仗着父王的宠信便如此张狂,那他倒不介意将他从那位置拉下来。 张品良闻言一呆,不是说,昭阳王世子是个软杮子,泥菩萨么?原来这不叫的狗也会咬人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张品良眼珠子一转,便笑着对李授道,“世子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是卑职有眼无珠,您肚量大,就饶过小的这一回,如何?” 叶秋在车厢里收拾好散落一地的东西,还没见车子起动,便揭开车帘走了出来。 车夫忙上前,急道,“姑娘,您怎么出来了?” 叶秋摆手,轻声道,“我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眼神四周一转,便见一个身着青色胡服的青年虽垂着头,却眼神恶毒地望着李授方向。 叶秋皱了眉头,这是什么人,堂堂昭阳王世子也敢算计,不要命了? 她抬步正欲走过去,车夫忙阻止她,“姑娘,世子已经在交涉,您就不要过去了吧?” 叶秋不解地转头,车夫欲言又止以及太过明显的生怕她拖后腿的表情让叶秋苦笑不得。 罢,她就是出来看一下而已。等李授回来,她再问下情况便是。 她却是不知,自她出了车门的那一刻,便被张品良看在眼里,登时顾不得与李授虚与委蛇,认真道,“世子爷,可否告知您的娇客姓甚名谁啊?” 李授差点没当场要了他的命,冷笑出声,“本世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长着一双狗眼,难道还想肖想不该想的人吗?” 张品良一拍脑袋,怎么就直接问出来了。也是,当时来人信上只说,必定要找到她,不然提头回见。他就说找遍整个锦州城,怎么会就跟消失了一样,原来是在昭阳王府。 已然得知了娇客的下落,他也不必再惹世子的嫌,便笑着开口,道,“世子您见谅,只是您这位娇客极像我曾经遇着的一位故人,是以才多问了两句。是下官没有眼力见儿,您忙。” 说来也巧,他刚说完,前面的马车就已经动了起来,还传来一个恶婆娘的呼喊,“姓张的,还不快滚过来?” 张品良闻言脸色微变,还是故作镇定地给李授行了一礼,才匆忙离去。 李授见他是个妻管严,倒也觉得好笑。别看外人觉得他多么厉害,原来回到家里,也是个妻奴。难怪会得父王的眼缘。 张品良哪里知道,就因为他妻子的一句话,让他才保住了亲兵统领的位子。 李授也不知道,因他一时的妇仁之仁,最终让锦州破在自己人的手里。 不多时,李授回来后,敲了车厢门,叶秋揭了帘子问站在门边的他道,“去了这么久,可是遇着了麻烦?” 叶秋眼底的担忧让李授回以一笑,“没什么事。” 叶秋却是不信,“那为何去了那么久?” 久吗?李授心中一暖,这才不大一会儿,她就开始想他了吗? 李授也不好再瞒着她,轻笑道,“要解释恐怕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呢。” 叶秋又想翻个白眼了,到了关键时刻就跟她装正经。刚才是谁不顾周围人的看法,钻进她的车厢的。 “你又不是没坐过马车,离到目的地还有些路吧。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李授试探完毕,也不装模作样了,跳上马车,坐在一边,端着叶秋刚砌好的茶饮了一口才缓缓道,“昭阳王府是世袭,自高祖皇帝开国以来,我们家都在锦州窝着。故而,老百姓说我们昭阳王才是锦州的土皇帝,这也没错。只是,祖父往上都是忠于皇室的。父王……百年前,宦官外戚专权太盛,导致皇室不继。而后大齐上下战火纷争,父王为保锦州一片安土,时事上说,他不得不培养些军队,以护周全。若是靠皇家的那点军队力量,连大齐都保不了,何况是我们锦州。” 叶秋听他话里的意思,感情昭阳王培养私兵还是有理的。“话这么说是没错,但皇上他会同意你们这么干,明晃晃的招他忌恨啊。若是来个有点魄力的,一举灭了你们……” 叶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李授苦涩的笑了一下,“这些道理谁又不懂呢?父王心中跟明镜似的。前些日子,新皇登基,不也派了人过来议事吗?父王到底还是没有接见他们。” 叶秋心里一咯噔。她这才抱上条大粗腿,可别转眼就成了夺命刀啊。 “那个啥,世子爷,咱胆小,您可别吓唬我。咱们锦州城看起来还是很昌盛的嘛,照您刚才说的,新皇应该是个历害角色,咱们是不是该考虑把那些兵上交给朝廷?这么一来,既得了赏,又卖了乖。” 李授摇了摇,目光隐晦。“我也劝过父王,甚至与他吵过一架,但他一意孤行。” 叶秋这才问道,“所以我一直觉得好奇,为什么你们父子两,一时好得很,却偏偏不共同管理昭阳王府,你也不顾惜你的名声,就不怕……就不怕将来找不到老婆啊?” 就不怕后的一句话,叶秋是含着嘴里说的,连李授都没有听清楚,想起父王那一时的怒容,李授心里也有些恍惚,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吗? 他总觉得父王有事瞒着他一样。 “有父王在的一日,我也难得偷闲,怎么,你个小丫头看不惯我当个闲散王爷?”李授好笑的问她,话问出口,又半带忐忑地想听她的答案。 叶秋歪着头想了想,道,“是有点妒忌你能四处游山玩水,招蜂引蝶了。不过相对于王爷来说,我更希望你们平安。这么一来,当个闲散王爷,也没什么不好。” 她的小心思在想,如果是她的男人,当然要有点上进心嘛,闲散王爷说的好听,日子也潇洒。可是古代的男人一闲下来,可不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到时花天酒地的,谁管得了他,如果是她的男人,她肯定是不想的。 李授心头有些失落,却不知想听到哪样的回答。 叶秋见李授也不再说话,甚是觉得自己就是个冷场王,当即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还没说刚才那个人是谁呢。” 她始终忘不了他低头的那一抹眼神,恶毒得让她有些害怕。 李授点了下膝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式才接口道,“那个人叫张品良,是父王的左翼亲兵统领。这亲兵不比皇帝的御前侍卫差,而且人数相对皇帝来说,还有增无减,你觉得他有没有骄傲的本钱呢?” 叶秋觉得他这是妥妥儿的嘲讽,也是,张品良不过是他父王养的一条狗,竟敢反咬小主子一口,李授语气上不佳也正常。 “所谓的小鬼难缠。你又不在军营里当差,又不掌王府的权利,你就不怕他使点小坏?”叶秋还是不放心。 李授好笑地轻喷,“就他?来十个,我也收拾得了。” 这男人呢,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总爱夸大自己。 偏偏叶秋不知道这是男人的尿性,只当他确实有这实力。等到某一天,看着李授被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人绑在一边时,她只想说,男人,让你得意,失了马前蹄吧? “总之,你小心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叶秋不知为何,婆妈的唠叨又开始了。 李授深深望了她一眼,道,“你这么关心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啊?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叶秋脸色一白,他不会觉得她是水性扬花的女人吧?她跟他父王真的没什么,喜欢他……好吧,对他有点好感,不是正常么? 就算是普通的朋友,她也会关心他的生命安全吧? “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你继母,啊,不是,是你父王的女人,所以,你别故说。”叶秋故意大声说出来。 明明不想听她胡说,可是他怎么又逼了她呢?李授懊恼地在心中怒骂自己。 第三十三章 眼中唯你 李授到底不舍得为难她,转移话题道,“今日带你出来散心,不想还让你烦心了,我这东道主倒是该罚。” 叶秋张着嘴,冲口而出,“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我想起来,燕侧妃指不准还要我们帮忙呢。” 李授好笑地拍拍手掌,“不是我拆你的台,叶秋,你扪心自问,就后院那些花花肠子,你搞得明白?” 叶秋老脸快挂不住了,“喂,你几时也学了严景行那混蛋,舌头这么毒。”、 李授摸摸鼻子,打趣道,“看来,有的人,不喜欢听真话啊。” 叶秋恼羞成怒道,“你……,哼,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我若不是做出点成绩,怎能让你大开眼界呢?” 想她在现代社会,也写出过不少的企划案,怎么就搞不定一个中秋夜宴了? 李授大笑起来,一张明媚的脸更显耀眼,晃得叶秋七晕八素的,“行行行,是我李授嘴笨,咱们家秋美人不仅人美,而且啊,治理后院什么的,那也是不在话下,成不成?” 恭唯的话说得一点诚意也没有,叶秋也挑不出他的毛病,气得鼻子歪到一边。 李授又担心真把她气惨了,等他笑够了才凑上来道,“喂!” 叶秋假装睡觉,不理他。 李授一会儿戳她脸,一会儿堆她的肩,她实在受不了了才眯眼道,“干嘛啊?” 李授挠挠眉头,唇角高扬,道,“我错了成不成,别不理我啊。我让人吩咐了,一会儿有惊喜给你。” 叶秋狐疑的睁眼,不信道,“骗人!我刚才也没看你出去啊。” 李授心道,不是装睡么,还能知道他没出去,真是个傻姑娘。不过,她的呆蠢模样真是可爱,他老是忍不住要多逗逗她。 “你看我像个骗子么?”李授正经地问道。 叶秋猛点头,“像啊。没见过这么美的男人,只要你来点笑脸,美男计什么的,手到擒来啊!” 李授黑了脸,这女人,怎么三番五次的拿他的脸说事。虽然看她很着迷这副皮相,可是,他并不乐意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说他长得好看。 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可算不上什么本事。 “你就不好奇我给你备了什么惊喜?”李授靠在引枕上问。 叶秋点头,“当然好奇啊,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李授报复性的一昂首,“既然是惊喜,当然得等到时侯才能说,不然,就不是惊喜了啊。” 叶秋气得牙痒,似乎与李授交锋,她就没落在上风过,这真是个悲哀的事实。 叶秋左磨右磨都撬开李授的嘴,只好撑在车榻上休息,反正到时侯,他就会叫她。马车一晃一晃的,还真有点想睡了。 几千里之外的皇宫 宇文旭刚收到一封加信的密信,他端坐在高堂之上,盯着小纸条呆了一瞬,便招来影士,“你即刻派一支暗队去锦州,密切注意昭阳府里的一切动静。待几日后,朕会亲临锦州。” 影士恭敬的应声而去。 内侍承公公小心地问道,“皇上,这锦州城您何必亲自过去,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带人回来不是一样的吗?” 宇文旭脑子里想起皇太妃的话,摇了摇头,“南边传来信息,人已经入了昭阳王府,如果是一般人,朕胆心他们带不走她。而且她身份特殊,为防以后麻烦,朕非得亲自跑一趟不可了。” 宇文旭性格冷洌,得他这一串解释已是极为难得,承公公暗暗咂舌,这位往后若是入了宫,岂不是又是一个宠妃? 不过,皇上的决定,还轮不到他来左右。 “是,您说的是。刚才小顺子来报,秦贵妃已经在殿外等侯多时了。”承公公一边给宇文旭磨墨,一边轻声道。 秦氏…… 宇文旭点头,“行了,让她进来吧。” 秦贵妃盈盈走入太极殿内,行礼后温声道,“皇上,臣妾见天色不早了,便端了些暖胃的饭菜给您,太医可是说了,您一忙起来,连膳食都错过,臣妾别的没什么,为圣上做些吃食还是可以的。” 宇文旭挑了挑眉,以她秦将军家的嫡女身份,又是他潜邸里的正妃,登基之后,仅封她为贵妃,她也仅是初时闹过一阵脾气,这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倒是开始转变了吗? “爱妃有心了。朕的膳食一向是内侍打理,虽是吃的不多,但也没有落下过。”宇文旭淡淡的接口。 秦贵妃脸色微微一僵。 他的意思是,有人嘴长,乱说话?还是她不该打听他的饮食习惯?可是她是他的正妻,关心下他的身体,难道也不可以了吗? “皇上说的是,妾身多事了。”秦贵妃语气不免有些冲。转身让宫女把食盒交给太极殿太监,声线低了下来,“您莫是看着喜欢就吃上两口,也算是全了妾身的一份心,若是不喜欢,倒了也就是了。” 宇文旭眉头微颤,果然,这才是他熟悉的秦氏嘛。 他宇文旭是靠着秦家的支持才能登上大宝,但并不是说,他一辈子都想看秦家的脸色。这秦氏性子太傲,她主动给他做饭,这还是第一次,他想看下,是否是她的本意。 毕竟夫妻之间,能和平共处,不针锋相对,他也乐意。 只是,这么多年夫妻下来,秦氏就是让他捧着才会有好脸色,今日居然一改常态,实让他有些吃惊。 果然试探几分后,还是暴露了她的本性。 “爱妃哪里话,不过秋日困乏,没甚味口罢了。你来找朕可是有事?”宇文旭示意承公公给她设座,一面问她。 秦贵妃抬着望向高座之上的宇文旭,心中有些悲伤,“难道妾身只有事才能来找您吗?” 每次都是这样。 她难得露了一回弱势,宇文旭倒也不好太为难她,“当然不是,毕竟太极殿是处理朝政之地。朕也是考虑到你是后妃,怕人说你才有此一问。” 秦贵妃安座之后,闻言心中也微微舒展开来,“中秋宴妾身还想问下圣上的意思,太上皇到时可要请?” 宇文旭按按眉心,道,“父皇病了有许久了,你派人去看下,莫是气色好,便让他出来见见朝臣吧。至于母后那边……” 他话未说完,秦贵妃接口道,“今日妾身已收到太后的信,说是她在山上祈福,一来一往甚是颠簸,便不回来了。” 宇文旭脸色沉了沉。 秦氏一早就收到母后的信,而母后给他的信,居然是刚才才送达的。 “嗯,既如此,你拿主意就是了。”宇文旭道,而后想了想又道,“中秋宴后朕会去查些事情,晚不过五日就会回宫,宫里你多照看些。” 他离开后,还有些事,还是要秦氏多多照看,不得不提前说一声。 “您又要出去?”秦贵妃的声音略高。 宇文旭笑道,“国之大事,都要亲历才能知道深浅,莫是长年呆在朝堂,难免会被人蒙住了口鼻。” 秦贵妃想的却是,宇文旭这几年常在外面跑,莫不是在外面养了女人?可是他堂堂一国之君,看上了谁,带回宫里来不就是了吗?何至于常往外跑? 说不吃醋是假的,可是她的身份摆在那,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皇上的主意已定,妾身只愿圣上一切安好了。”秦贵妃冷冷地接口道,“朝堂事多,妾身就不叨扰皇上了。臣妾告退!” 宇文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遇上了朕,是咱们的悲哀。” 他不会永远是那只被别人绑住手脚的皇子,是以,若想跟他长久地相处下去,她不能再这么骄傲下去,不然,伤的,只会是她。 叶秋自不会知道宇文旭已经打算南下了,她被李授蒙着眼睛,一步步踏上摇摇晃晃的船上时,担心下一步就会摔下去,几乎是基个人都挂在李授的身上了。 “你要扶稳我啊,不然掉下水里,我做鬼都不放过你!”叶秋虚张声势道。 “好,我等你来找我算账啊!”李授好笑地接口,适时地他轻晃了一下,引得叶秋差点打滑,恨恨地拍了他一下,这个人,居然还敢报复她。 “求你别再吓我了,不然我真的跟你没完了啊。”叶秋真要生气了,黑暗中,是人最怕的时候,脚下还不能踏在实地上,她怎么不怕呢? 李授也是见好就收,引了她坐在船上,才小心的揭开她脸上的纱布。“来,张开眼看看。” 叶秋张开眼,是李授一张满怀情意的脸,而后便是广阔的天空,碧绿的湖水,远处的青山,视线里,全是蓝色晴空下他一人带笑的脸。 “这叫千岛湖。据说,那边的青山一座连成一座,足有千座之多,相传,来千岛湖的人,并诚心祝愿,便能得到一份幸福。”李授缓缓的开口。 他温柔纯厚的嗓音,轻缓而悠慢地叙说着关于这湖这山的一切美好的故事。 而叶秋,整个人,整颗心,都落在了他编织的温柔的网中,一步一步向着他靠拢,一点一点沉醉在他的情意之中。 只是他还没有说过,相传,来过千岛湖的恋人,互表心意就能长久在一起。 第三十四章 情意难全 “咦,这船会自己动耶!”叶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李授摇摇头,真是个粗心的! “想不想自己划?” 叶秋眼晴亮了亮,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我不会划呢,要是把船划翻了,咱们两个都掉水里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李授掩拳抵在唇上,笑意满满,“不用担心,你只管玩,有我看着呢。” 叶秋心痒痒的,很想试试,李授一脸鼓励地望着她,她定了定神才道,“你说的哦,一定要看好哦,掉进水里,我跟你没完。” 虚张声势似乎是她的拿手本领,他已经领略了几回。 叶秋信以为真,屁颠颠地跑到船头刚弯腰要拿起船桨,不知怎么的,船晃了一下,她吓得一屁股坐下来,呜,好痛! 好坑爹,为嘛船头这里有一个梁?她想揉屁股,又觉得在李授面前的形象要掉光了,忍着酸痛,抽着脚,索性歪在船头。 小心地挪啊挪,难免还是扯痛到。龇着牙对李授还扬起一抹笑来。 李授本也是想捉弄下她,哪里料到她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摔痛了,却不肯告诉他。看她的伤处,他也不能明着说。 他伸手想扶她,担忧的问,“你……要不,还是我来吧?” 叶秋恨恨的想,都到这份上,再走回去,太没面子了。咬咬牙,笑道,“不用不用,我可以的,”见李授还是不太信,她鼓了鼓嘴,不高兴道,“喂,你不相信我啊?” 李授哪里是不相信她啊,看她坚持的模样,再逗下去,她定要不开心了,才小心地问,“如果实在受不了了,咱们下回来玩也是一样的。” 叶秋嘟囔了一句,“玩儿的就是心情,谁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心情啊?” 再说了,她想出来玩,未必还能跟他单独在一起呢。 “你别罗嗦了啊,乖乖坐好了,我马上就开始了啊。”叶秋笑道。 她一左一右握着木桨,学着印像里的船夫划,一下,“咦,怎么会打转呢?” 船没动,船桨倒是自个打起转来。她不明所以,“明明我看人家就么划的啊。” 李授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谁家划船是轻轻松松的划的啊,你手上没有两斤力,怎么能控制得了?” 叶秋歪头,还是不信邪,“谁说的,我们以前也划过的,明明划得起来的。” 她说的是现代,去游湖时,轻轻的踩几脚,船就自己向前划了。 而实实在在的船,她真没划过。 李授看她还是不省心的,一遍遍试,到底被她试出了些经验,船桨沉在水里,她半弯腰控制好船桨,用力往下一按,船果然往前动一点点。她再来,许是力度的原因,船是动了,但是,却只在原地打圈。 李授,再忍不住,在船尾笑得前俯后仰。叶秋那个气啊。明明他就知道怎么划的,就是不肯指点一下她。 生气的人哪里有理智呢,她一生气,也不划了,把桨往水里一丢,她使坏的往李授倒的另一边用力踩,用力晃,希望把他给摇出船外。 哪知,她害人不成反而害已,一个力度没把握她,她晃起手咿呀一声叫出来,“救命啊!” 真是乐极生悲。 李授顾不得藏拙,立身飞起,抱住她既将倒入水中的身子,回抱她落到船中央。 叶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心脏快吓得跳出来,傻愣愣地盯着李授的脸看。 她比刚进府时脸圆润多了,也长开了些,隐约能看见艳丽的容姿。此时脸色苍白,红唇无声的颤动,勾得他心绪不宁。 刚才那一幕在他脑中不断回放,他从来不知,他会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而产生心跳停摆的可能。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掉入水中,无声无息,他的心脏就像被人用手狠狠的捏住一样,远比他以为的,她被父王收为妾时还要强烈百倍。 他想,或许,他对她动情了。不,不可能。 他惊慌地一把放开她,确定她站好,退开几步,背对着她。心乱如麻。 他只是看她可怜,像极了幼时的他,同情了她几分。 他只是觉得父王新纳的妾还不足以享受母妃同等的爱,来试探她一二。 他只是认为她人笨痴傻,呆在后院会无法生存,才好心的拉扯她一把。 他没想占有她无辜稚嫩的青春,他也没想跟她朝朝暮暮长厢私守,那为何他会被她吸引,忍不住靠近? “李授……”叶秋好容易平稳心情,轻声叫了下他。 李授的身子震了震,缓了缓脸上的表情,转身问,“怎么了?” 叶秋忍住脱口而出的喜悦之情,自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她敏感的查觉到,他虽近在咫尺,却远隔重洋,他将她摈弃在他的世界之外,她别想踏入其中一步。 她眼含痴笑,强忍泪意,为何要在给我希望后,让我跌入无望的深渊。明知身份不合适,为何还要带给我温暖?如果对我无意,又为什么几次三番出手救我? 她无声的问话差点就击溃李授刚刚建立的防线。 他向前刚刚抬脚,远处就响起一连串的乐声。抬起的脚步没来得及迈出,就定在原处。 叶秋悲哀的想,是她奢求了,她已然是他父王的人,又有何资格与他谈情说爱。即使她抛下道德人伦,也不能让他被人非议。尽管在大齐,父亲的姬妾是可以送予儿子,但是,她不愿意把自己贬到尘埃里。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样。她苦笑一声,她只想跟他单纯的谈场恋爱——这个念头本就不应该有。 她注意到他抬起又落下的脚,轻笑出声,抬头笑若春花,“谢谢你,李授。” 谢谢你,几次出手救我。 谢谢你,带给我的温暖。 谢谢你,让我感觉我还活着,而不是飘荡在大齐之外的世界。 谢谢你,我无果的爱。 李授下意识的摇头,他不知心中弥漫的悲凉从何而来,只是看着她的表情,他就觉得好难过。 隐约间,歌声自远及近,有歌女在唱。 “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 两心之外无人知。 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 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 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叶秋紧皱眉头,心中越发悲泣,似乎此时的心情正被唱了个够本。 是不是来人也知她的这段情儿无望?来替她诉出口? 她轻笑,“这是谁家的画舫,怎的不知唱些好听的歌儿?” 李授心中一痛,只想伸手抚平她眉间的愁绪,喉咙滚了几滚,才哑声道,“是暖香坞里的姑娘。” 叶秋伸长了脖子,喟叹了一句,“听着像是青楼里的姑娘?” 李授脸色黑了黑,“只是教习歌舞的人,卖笑不卖身的。” 叶秋摆摆头,“真没看出来,就是唱个歌,跳个舞的,坐的船都这么高级,比咱们的小破船可高档多了。” 叶秋也觉得奇怪,怎的到了大齐,她还改不了仇富的破毛病。就因为想到这,她无声的笑出来,冲淡了李授带给她的难过。 “不是……”李授张了张口,想解释,他只是想跟她两个在千岛湖看看风景,潜意识里不想别人来打扰。 又怕她觉得玩得太久,会无趣,才找了仆人去请暖香坞的姑娘唱曲舞给她看。 那些都是给她解闷的。可是,现在一切都觉得说不出口。 如果她问起,他该如何回答。他已然忘记,前不久,他刚刚还打趣儿问她是否看上他了。 原来,心境不同后,连带的有些话,都不敢说,不敢问。就怕再牵起伤口,惹得悲伤。 叶秋没等来李授的解释,她垂头掩下又漫上来的难过,再抬头,画舫已经离得不远。 果然见高三米的大船上,彩带飘飘,有歌女在船头迎风而舞。这一次,唱的却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多少是合些情景的。 叶秋又笑了起来,“倒是个可人儿。这唱词唱曲,真是有些学问的。世子爷好福气。”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叶秋叹息一声,酸味儿真浓。 李授今日心绪都随她走,此时听得她不阴不阳的开口调笑,一句世子爷也让他大为光火。 “我怎么好福气了?”瓮声瓮气地反击了句。 叶秋朝着画舫上的姑娘呶了呶嘴儿,“可不是好福气。会唱会跳,还长得好。带在身边可是倍有面子。好好一朵解语花,怎的不是有福气?” 叶秋心中有股不平之气,想撒出来,又被她压着,难免语气不佳。 李授虽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到底不愿在她眼中落下一个风流的印象。 当即招了人上来,“你叫什么名字?” 叶秋这才转头望向李授,不知何时,他身后也划过一艘大船,不过此时,她已经注意不到船的豪华了。 只因李授带过来的人盯着她猛瞧,片刻后不管不顾地给她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的真不是有意害您的。您千万不要来找我!” 叶秋皱眉,正欲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授冷哼一声,接口道,“你还是自报家门,坦白招来你干的好事,本世子或可饶你不死!” 叶秋咦了一声,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第三十五章 迷雾重重 李授领着叶秋上了大船,自有小仆将小船引靠在另一边。而不远处的画舫中,歌舞依然在继续。 叶秋张耳朵听了几回,似乎那朵解语花眼色极好,知道李授在问话,语调又轻柔了不少。 她又细细打量了下李授,只是,他的关注似乎跟她不同,难道那个少年,真有什么问题不成? 叶秋的兴趣也来了,她主动让人起来,笑道,“我们素未相识,谈何你加害于我?” 她是典型的眼下好,一切好的人,哪里想到,有些人,只因为你长得不同于他人,就有可能危及性命呢。 少年诺诺地抬起头,小心的瞟了她一眼,像,简直太像了。难怪姐姐会忍不住要动手呢。 李授冷冷地扫了一眼少年,手指轻动,少年立时又跪了一下去。 咝,好痛!世子爷的内力又长了,少年再不敢有所欺瞒,苦哈哈的说,“就是几个月前,我姐姐……哦,我叫梁三毛,姐姐是府里的丽夫人。我姐姐她从小就长得好。我爹娘打小就喜欢她,也是她命好,能跟着王爷姐夫。” 李授还计较他刚才偷看叶秋的那一眼,不耐烦听他罗嗦,打断他,“说重点。” 梁三毛一哽,习惯性的先抬出姐姐,哪知两个都不是怕事的主儿。“是是是。那是几个月前了吧,当时我没什么差事,姐姐有一次回来,便说帮我谋得了一个差事,但要我去做一件事儿。” 说到这里,他又抬头望了眼叶秋,真是像啊。 李授冷刀的眼神让梁三毛后背一凉,忙道,“当时,她给了我一张人像画,画的就是夫人您。姐姐只说让我将人带走,我可真没有伤害到您啊,您大人有大谅,就原谅小的一回吧?” 叶秋有些糊涂,不解地问,“我……”我真没见过您啊亲,你这一上来就胡乱招罪,实在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李授脑瓜子灵,他低头想了想,便道,“你在府里当差?” 打断叶秋的话,主动抽茧剥丝,只为解除她身边的危险。 梁三毛尴尬一笑,倒底他不过是仰仗姐姐入的府,难怪人家都不记得他。“我是内门的三管家。一些府里购物之事,也归我管,” 李授点点头,倒是有些油水的肥差。 “当时,你都联系了些什么人?” 梁三毛今日出门打理事物,接到世子爷的传话,他想着,跑跑腿儿,兴许能得点赏,早知道能碰上这位主儿,他打死也不往前凑啊。 他苦着脸,闷闷道,“我就是跟小微儿她们吩咐了。不管是谁,入了内门都给盯紧了,若是真有相似的人,都带出府去。出了内府,我便能接手了。可是那时,也不知怎么的,竟将夫人带去了舞池。害得夫人受了罪,真不是小人的意愿啊。” 叶秋愣愣的转头,问,“你的意思时,我一入府,就被你们盯上了?可是,他们不是说,没见过小微么?”这里的小微怎么又冒出来了? 梁三毛也被她问愣了,“啊?内院里当值的,可不就是小微么?” 叶秋也有点纳闷,她记得清清的,当时那个华姨当时死都不承认有个小微。明显跟梁三毛的口供不同啊。到底那个小微又是谁? 李授却是面色一变。阻止他道,“你姐姐当时没说带了人出去作什么?” 梁三毛挠挠头,傻笑一句,“姐姐人傻得很,心慈手软,但我是人家弟弟,总得为她着想。不能划花了她的脸,也要让她掉一层皮。” 可怜的娃,话头一起,都忘了面前站的是谁。 叶秋为他默默的点了一根蜡,孩子,有些话,就是做了也不能说啊。 李授周身的气场冷了三层,恨恨地瞪了梁三毛一眼,反倒笑了起来,“是个有孝心的,也不亏你姐姐帮你弄到这位子上。你姐姐当时总有提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无缘无故的,找一个人的画像出来,看着就有些离谱啊。结果还真被她找到了,这事儿就有些蹊跷了。 叶秋看着李授似乎跟梁三毛哥两好的模样,只想抚额,三毛啊,你这么坑,你姐姐知道么?若是被你姐姐知道你卖了她,她会不会出来抽死你? 显然梁三毛被李授的故意亲近激得脸红耳赤。结结巴巴地抬头看一眼李授,又似小媳妇似的垂头道,“我后来跟我娘打听过,似乎是说,王爷一次喝醉了酒,口口声声叫着香,香,然后拉着姐姐的手,说是他一直保存着她的画像,还苦闷的问她,为什么不敢跟她回府等等。” 叶秋深深地望了一眼李授,原来,美男计对男人也一样可行啊。 李授打听完一切,才让人将梁三毛拖走。 叶秋只想说,中二少年,你将你姐姐老底都卖了,回头还有谁来给你撑腰呢? 她并不想追究以往的事。现在在府里,她老老实实地当她的米虫,好好的陪在李昱的身边,等哪一日李昱老死了,她便可以周游列国了。嗯,在此之前,她得让李昱帮着她存些银两。想来偌大一个昭阳王府,不说多,几千两银子还是有她的份的。 依照她从沉香口中的物价来看,一个铜板可以买一个包子,一两银子等于一千铜板,千两银子,够她省点花,一辈子足够了。 李授见她也不问,还是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 叶秋笑笑,“没什么要紧的,我也活得好好的,何必跟他们过不去呢?说到底,我确实影响到了丽夫人不是?” 李授见不得她不争不抢的懦弱样子,若是他跟父王一日不在府里,谁来给她撑腰?何况从打探的情报来看,事情并不简单。 他着重强调道,“梁三毛可能没意识到,这中间的问题,难道你也注意不了吗?且不说那个小微的身份,只说那一副画,难道你就不好奇?” 叶秋不明所以。转眼问他,“我为什么要好奇?左不过是你父王以前的相好,心心念念,这有什么稀奇。如果你说我只是别人的替身的话,那就好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是谁,你父王疼着我,这是事实,谁又敢欺我?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为什么还要追究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李授听完她的话,一面为她着急,一面心里有根弦松了下来,好似这感觉也不坏。 她不爱父王,是以不在乎父王是否眼中的她是不是他心中的人。她只要父王还疼着她,这就够了。 偏偏他竟觉得心酸。 她不想查清楚,他却不能不查。 不止为了她,还为了他的母妃。 如果照梁三毛的描述来说,父王的心中一直有一个人,似乎还存在很久,那么,香,是指人名吗?那副画上的人,到底是谁?总不会是叶秋她娘吧? “你……如果能一直这么想,是能活得长长久久的。”李授叹息一声。 叶秋也笑了笑,“是啊,心广体胖嘛。” 李授回身问,“你真就不想报仇?当时华姑也确实关了你吧?” 叶秋想了想,道,“当时呢,确实存了心想找她算账的,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让沉香打听过,但都说没见到这么个人,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李授摸着鼻子来回走动,蹙眉道,“不能啊,父王一向对女人从轻发落。难道是打死不论?” 叶秋心颤了颤,“难道犯了点错事就要被打死?” 这规矩也太严了些。果然等级森严的古代她还是不太适应啊。 李授自认为她是小门小户出身,对这些龌龊不知也是情有可原,但还是打醒道,“要想下人听话,总要恩威并施。御下之道,从来离不开铁腕手段。你难道还想看着一个下人爬到你脑袋上作威作福?” 叶秋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呢?只是她本性里的懦弱让她不愿意那样去做。以德去服人,首先要镇得住那些人才行。更何况,在利益面前,总有些人将道德抛向一边的。 道理她知道,她就是不忍心。 “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李授无奈的叹口气,往后还是要让她了解其中的厉害才好。倒也不急在一时,“我只是这么一说,华姑到底在府上待了好些年,我想父王不看其功劳,也会念其苦劳。咱们回去好好查查,定能知道真相。” 叶秋也笑了起来,点头咐和,“对,你说的是,回去咱们弄个明白吧。” 不由自主的被他领着去作事,不忍心违背他的意愿。更何况,她确实想知道,一条人命在古代森严的制度下,到底有多么脆弱。 两人正打算回转船舱,有下人来报,画舫里的暖风姑求见。 叶秋似笑非笑地望了李授一眼,对下人道,“宣她进来吧。” 李授反对不及,也由得她去。 不多时,一位身着翠黄色的姑娘由着人领着给两人下拜,“给世子爷请安,给夫人请安!” 叶秋深深打量她,蛾眉轻扫,脸若含春,精致的束胸将那对胸器衬得越得引人注目。叶秋转头看下李授,干笑道,“真是个可人儿,是不,世子爷?” 李授眼神好过她,一眼就看清一切,此时,瞪了她一眼,对暖风道,“起来回话吧。你有何事求见?” 第三十六章 酸意不平 叶秋很是好奇,眼前的暖风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爬床的姑娘呢? 李授直觉让人带暖风来不是个好主意,不仅因为叶秋眼里的戏谑。更是那暖风似乎风一吹就倒的模样让他心生烦闷。 “奴家有幸能为贵人演奏一曲,是实荣幸,故而特来拜谢贵人!”暖风轻声细语地答道。 叶秋轻笑出声,“姑娘真是个识大体的,不知姑娘可否愿意一起吃盅茶?” 她倒是想看看,这暖风真如李授说的那样,卖艺不卖身? 李授几不可见的皱了眉。 一个下等人,怎可同她一同吃茶喝酒?有*份。 不过既然她想玩,他陪着。 “来人,设席!”李授招手对下仆道。 船是够大的,服侍的人也不少,故而李授话音刚落,训练有素的仆人便齐齐行动,设了三桌,一人占一席。 叶秋恨得牙痒痒,这明显就是李授授意的,哼,难道他以为把人隔开,还能隔得掉人心和*吗? 陆陆续续的点心,茶果端了上来,自然,酒也不少。 文人雅士都偏好喝酒,被训练出来陪达官贵人的暖风自然不在话下,当下便端了酒杯给两位敬酒。 “奴家谢谢贵人赏酒!”言罢,宽大的袖口掩住动作,微微一抬,眉头一皱,人见犹怜。 叶秋极是佩服她们这么能喝的,她打小不敢喝酒。据她妈说,她酒后的德性能让人把她揪出来狠狠的打屁股。 她自是不敢喝酒,下意识的拿起了茶杯。 李授这时才记起,叶秋好似不能喝,但心中又有点希望她喝点。若是她喝醉了,是不是他就可以放肆地看上一回? 在看见她端起茶杯的瞬间,又觉得她实在是有自知之明,又替她安心。 “暖风姑娘不用客气。时间仓促,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李授在叶秋之前端了酒杯,向暖风递了递。 叶秋咬牙望了眼李授,不能等她先说了再端酒么?她这么端着不喝好尴尬的! 李授显然被她小气包子样儿逗儿了,喝下酒后唇边都带了朵笑花。 落在暖风的眼里,就是世子是极受用的。她或可能再进一步? 叶秋转脸看见暖风眼里藏不住的情意,心里微酸,端起茶杯,想了想才道,“暖风姑娘貌美如花,能得幸认识,当是喜事一件,来,喝!” 她自己没查觉话里的酸意,可暖风敏锐地感觉到了。再看世子爷脸上因她说出那句话后的脸色微沉,便猜测这位夫人并不得世子爷的喜欢。当下唇角微翘。 待叶秋喝下一口茶后,暖风施施然行了一礼,娇然欲泣道,“夫人是觉得奴家不够资格敬您酒吗?” 明晃晃地觉得也喝茶极是不尊重她。毕竟世子爷都回了她酒不是? 叶秋一口茶呛在口里,猛然咳嗽起来。李授下意识地就想去拍她后背,又想起这时还有旁人。半举在上的手,又慢慢放下来。 暖风见世子爷一副隐忍的模样,更是笑得开怀。“夫人,您没事吧?您酒喝不了奴家又不会怪您,怎么连茶也能喝呛着?” 叶秋狠狠地咳了几句,才顺好气儿。她好笑地望向暖风,这姑娘是在给她上眼药吗?为嘛她觉得这么可笑呢? 难不成这暖风以为她叶秋是李授的什么人?不是吧,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也不怕将来被人生吞活剥了? 叶秋突然来了兴致,她想逗一逗这么单纯的姑娘。 叶秋对李授娇娇地笑了笑,才道,“世子爷,难道您也这么认为的吗?我是不是很笨,连喝茶都能呛着自己?” 她装作很受伤的捧着心,一面忧伤地望向李授。 李授明知她是装的,明明看不上她的技俩,但是又忍不住想看她更多的表情。一时竟愣在当里,眼晴都不舍得再转动一下。 叶秋也有些受不住他的眼神,装作伤心地掩面道,“我就知道,世子爷您就是同情我,才带我出来玩的……” 不行了,她好想笑啊。忍得很辛苦的她,背还在一抽一抽的动,拿眼角望向那暖风。 果然从她眼里先是看出了不忿,继而听她说李授是同情她,马上就变成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李授回过神来瞪了她一眼,暖风娇笑地往李授方向挪去,一边道,“姐姐您怎么这么说。世子爷能带您出来,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怎么可以说世子爷呢?” 哟,这连姐姐妹妹都叫上了。看来,她是真的很想跟世子爷李授有点什么嘛。 本来乐得很的叶秋。突然又高兴不起来了。 她这是做什么呢? “世子爷,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再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家!”她这次倒不用装,本能的,不想看见李授对旁的人笑得一副春暖花开的模样。 掩面往船舱里跑去。还好,早有仆人守在那里,带她进入了船内设的厢房之内。 她坐下来,靠在床头,低头想,既然她跟李授不可能,为什么还要去看他是不是见着好的姑娘就能勾搭的。 不要再想他了。说好的,以后,都要陪在李昱身边的,慢慢变老就好了。不要再想他了。 他能遇着一个好姑娘,是他的幸福,何必要去试探呢?只要他们两情相悦,这就够了,不是吗? 她这一天里,起起伏伏,情绪波动不小,船舱时陪着划动轻微的晃动,不多时,她竟睡着了。 一觉醒来,她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心大的,何时都能安然入睡。 推开船舱出来,只有一名叫小刀的仆人等侯在原地。 “你们世子爷呢?”叶秋问他。 小刀是李授的人,她在他挽弓殿里见过。 小刀恭敬地弯腰道,“夫人,主子他有事,先行回府了,您刚睡醒,世子吩咐了,您还是用过膳食再回府不迟。” 叶秋看看天色,已经快天黑了。 她摇摇手,又望了一眼满满的碧水波涛,笑了笑道,“不用了,这天色太迟了,回到府里,不好向侧妃交待。” 小刀只得同意,“那夫人,你且坐会,我去让他们收拾一下。” 叶秋点头,她相信,李授就是走了,也会留下人来保护她的。只是她很好奇,今日湖上的一举一动,他是怎么瞒过李昱派来的人的? 很快,小刀就过来请示她回府了。 她坐在马车里,问坐在车前的小刀,“今日那暖风姑娘可是也跟你们世子爷回府了?” 她忍了好几回,坐船上到马车里,还是想知道,小刀不解地转头望了她一眼,“怎么可能?世子爷从来不在外留宿,也从来没带过姑娘回府。您怎么会这么想?” 叶秋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抬头冲他一笑,“没什么,我就是好奇嘛。那暖风呢?” 小刀点点头,他还不太理解男女之间的那种纠结。只管答道,“正巧府里王爷的亲兵有几个来回话,看上了暖风,世子爷便作主,将她赏给了那个蕃勇士。” 叶秋张大了一嘴,“啊?” 这转变也太快了吧。“她不是卖艺不卖身么?” 小刀似乎对这些事了解得挺多,“她那种身份,到底也是服侍人的,遇到强势点的,直接要回家做外室都是经常的。现在世子爷给他找了个亲兵勇士,是她修了几世的福分,她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叶秋哦了一声坐回去。小刀还有些意尤未尽,不过,他也不敢多说,主子不问,他还是少说为好。 其实他私心里不觉得是好事。一个蕃兵勇士,娶了一个娇弱的女人,看那小屁股,就不是个能生养的,要回家,真的好吗? 叶秋却在想,这年头,女人的命运真的是悲哀。 不提别人,就是她自己,好好一个农家女,被李昱抢回府里,要不是李昱那一夜发疯了,她也是被吃的命运。 至于暖风,她想往上爬,这也不难理解。 就是她自己,如果不是仗着李昱的宠爱,她今天又何资本去奚落暖风呢?所以说到底,女人在这个年代,都是依靠男人生活的。 如果,她还不能收收心,将来难道真要过上跟众女争宠之路吗? 不,她不要。 当初不同意那两位美女的意思入后宫,就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所以,她现在必须把心收回来,好好保藏,还要多多赚钱,才是硬道理啊。 她一路想着,未来要怎么走时,马车已经行驶回了王府。 才入了二门,沉香就一脸担忧地迎上来,“主子,您怎么才回来!” 叶秋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外面歇着睡过去了,怎么,府里出事了?” 沉香跟在她身边,轻声道,“侧妃已经等在春风苑有一个时辰了。您还没回来,奴婢只好来这里等您。” 叶秋望了望她后面,“她也没派人跟着您?” 沉香都不忍说她了,“主子您回来能不回春风苑吗?奴婢就是通风报信,也不过是让您心里有底,她已经掌握了半个王府,您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叶秋无语地道,“这是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吗?呵呵,放心了,王爷不是给了咱们四个管事么?他们能是干吃饭的吗?” 沉香真不知道这样的主子是好是坏。心也太宽了。不走心的主子伤不起啊! 回到春风苑,燕侧妃脸色平静地问,“秋美人今日出府可有跟本侧妃报备?你又是跟何人出去的?” 叶秋很想翻白眼,明知故问好玩吗? “回侧妃,是世子爷邀请妾身出去游湖的。”叶秋坦荡地道。 她话音刚落,一杯茶碗就向她倒了过来。沉香见势不妙早她一步扑在叶秋身上,“侧妃息怒!” 第三十七章 只做自己 被沉香扑倒的叶秋,下意识拿手去碰沉香的后背,虽已入了秋,但她身上穿的并不多,茶水透过布料,叶秋还是能摸得到灼热的气息。 她不敢想,若是那杯茶丢到她的脸上,会不会让她毁容,但燕侧妃的做法无疑让叶秋火冒三丈。 “燕侧妃,我敬你是一宫之主,是这后院女人头顶上的一片天,但是还请侧妃打狗也要看下主人。”叶秋抱着沉香慢慢地站起来,不顾沉香不断挣扎的手。 她言外之意是,她叶秋目前深得王爷喜爱,侧妃这样让她没脸,也是明晃晃的打王爷的脸。 燕侧妃目光在叶秋脸上绕了一圈,暗自压下心中的不平。 “本侧妃要罚一个丫头,当然不必向谁报备,不过你既然抬出王爷来,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只是我要提醒一下秋美人,在哪里就要守哪里的规矩,莫让你的同情心用错了地方。”燕侧妃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沉香,大笑两声领着人走了。 叶秋注意到,燕侧妃刚才走过来时,沉香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她想,大约是被侧妃吓到了吧。 “沉香,你还好吗?来人,去请太医过来。” 沉香被她高声惊回了神,忙跪在地下,给叶秋磕了头,“对不起主子,是奴婢没用,没能保护好主子。” 叶秋忙拉起她,“你后背不痛啊?乖乖坐着。今天受伤的人是你,不是我。多亏了你,不然你主子我的脸上真的要毁容了。” 叶秋心里有点小庆幸,还好有沉香在,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她的。 沉香垂着头,看不清脸色,半晌她抬起头,眼眶微红,笑道,“主子不用麻烦了,我那里有润肌膏,擦擦就好了。” 叶秋哪里放心得下,心里想着要补偿她,阻了她开口道,“你就听我的,先拿你的药擦一回,等太医来了,看情况再说,好不好?” 沉香只得点头同意。 等到小丫头呈上沉香所说的润肌膏时,叶秋眼睛一亮,“这东西还闻蛮香的,不会也有去疤痕的功效吧?” 药膏均匀细滑,就是装着膏药的青花瓷瓶都极为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 沉香含笑点头,叶秋没想探听沉香的秘密。何况今天沉香确实是代她受过,就算沉香有什么隐瞒她的话,她也会学着去原谅她的。 一杯茶水说多不多,一下子泼出来,竟将沉香的半个后背烫起了大大小小的包。太医开了方子留下去疤痕的膏药就走了。 叶秋等小丫头把沉香送进了厢房,这才回转她的正室。 她今日故意惹怒燕侧妃,就是想看看,昭王爷会有什么反应。 而且以她女人的特有感觉,那个燕侧妃跟李授之间有些牵扯。不然,她没必要为自己私自跑出去一趟发这么大的火吧? 当晚,久居城外的昭王爷回府了,而他第一个见的人不是燕侧妃,也不是李授,而是叶秋。 “你有没有怎么样?”李昱从抱厦那边过来,连披风还没来得及脱便拉了叶秋的手问。 叶秋抽了几回没动静,索性不管他,答道,“王爷说的什么话,一回来就咒我呢?” 语气里难免带上了她特有的娇气,就像从前,她跟老爸那样,亲昵,熟捻。 李昱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她,确认她的确平安无事,一脸的肃穆才放松下来,“那不能。我这不是担心么?听说是你的丫头替你挡了?” 叶秋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拜托,王爷,你都已经打听清楚了何必再来问人家啊?” 李昱由着随从把外服脱了,就着叶秋递过来的衣服穿起来,“听他们说到底不如亲眼所见,不放心呐。” 叶秋鼻子微酸,是不是老爸也会这样,担心她被人欺负才把所有财产绑在她的身上一样? 李昱见叶秋低着头,呆愣愣的,心软得很,“怎么越发感觉像养了个闺女?操心的事可真多。以前怕你饿着了,整夜的担心,现在又怕你被别人欺负了,你还不敢还手。要不,我索性更一条规矩出来,长春苑的一切开支由我私人账上出。” 叶秋反应过来,忙抱住他胳膊道,“王爷你是想让人家在风口浪尖上啊?那我会死得很快的。” 李昱猛的按住她的嘴唇,一边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能说,说出随风飘过。”回首瞪了她一眼,又狠狠地在她嘴巴上抹了一把。 叶秋这些日子跟他相处下来,发现,昭阳王其实跟个小孩子似。 “我的好王爷,你这次回来真的只是确定我有没有事的?”叶秋不敢置信又莫名高兴。 她以后要陪伴的人,会在意她,会担心她,会保护她,这就够了。 李昱老脸难得有些红,好在他皮黑,看不大出来,他扒拉下头发,转头问,“我还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府里,要不,你跟我去营中住吧?” 叶秋愣了一会儿,眼睛越来越亮,闪闪发光似地问,“真的可以吗?我一个女孩去你营地里,会不会影响不好?” 李昱话说出口也有点后悔,但是看到叶秋亮晶晶的眼睛,他含笑点头,“真的。本王说的话,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叶秋高兴地跳了起来,围着李昱直打转儿,笑着问,“那我可以骑马?” 李昱点头,“没问题。”不过得有他的人陪着。 “那我可以学习兵器?” 李昱顿了顿,还是道,“可以。”只要不是太危险的,他会教她。 “那我可以养几个小跟班吗?那样的话,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谁敢欺负我,放阿大!” 李昱被她逗笑了,乐呵呵地同意,“行。都听你的。不过,你得保证,你不能离开本王或是本王的亲兵的眼皮子底下。” 叶秋点头表示理解,监视也好,保护也罢,都不重要。她只是想要一副强健的身体,可以护得自己周全。那些人只要用心教她,就是天天守着她,她也不怕。 何况,在府里,不也被他们看在眼底么? 叶秋想了又想,实在太开心了,抱住李昱的头,狠狠地亲在他的脸上,“老头,我实在太爱我了。” 亲完了叶秋才想起害怕。完了完了,我竟真的把他当真老爸了! 连老头的称号都出来了,不知道李昱会不会砍了她。 李昱此时黑脸上红成一片,这丫头,怎么敢这么大胆。想着脸上还留存的温热软腻的触觉,心里头满满的都是好香,好香,香…… 前一刻还一脸通红的人,下一刻,脸色竟变得苍白起来。不,她不是香儿,不是。 叶秋正担心李昱会不会砍她呢,就被李昱满含杀意的眼神吓了一跳。没等她反应过来,李昱竟就那么的冲出去了。 叶秋一拍脑袋,“哎呀,怎么这么笨,明明他到晚上就不正常了。我怎么还让他出去了呢。也不知福伯能不能镇住他,肯定能的。毕竟他们都主仆几十年了。” 她哪里知道,李昱会在她面前不正常,不是因为李昱脑袋坏了,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 “不管了,反正李昱刚才都答应了我可以入军营,那我今天还是好好打点行装吧。”叶秋高兴地跳入沉香的屋里,这才记起,沉香身上还带着伤呢。 “主子您怎么过来了,王爷呢?您不陪着?”沉香急急地从木床上起身,就怕叶秋冷落了王爷。 “你放心地好好养着吧。你们王爷暂时还是很疼我的。所以,我已经被特批入住营地里了。”叶秋像个拿到棒棒糖的小姑娘,一副得瑟求夸奖的模样。 沉香却不解地问,“主子您怎么会想去营地那种地方?” 那不是她一个娇小姐能去的地方,蛇虫鼠蚁,野兽蛮横,她去做什么? 叶秋将沉香扶到床上,待她趴好后才悠悠叹道,“是因为我不够强大,所以你才会受伤。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能力,才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所以她要去。她要培养属于自己的人,即便不行,她也要练出一身好武艺,即便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她还能自己夺过来,而不是连累别人。 “主子您怎么这么想?” 叶秋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只要巴好了昭阳王,我一世的安稳便无忧了?” 待沉香点头后,她才缓缓道,“不是我悲观。我已经看过太多的靠人人跑,靠山山倒的情况。不说王爷并非我一个人的,即便是他往后待我如一,他百年之后,难道我也要随他而去吗?还是巴巴地再去奉承李授?” 一想到,她年华渐老,而李授却是整个王府的主人,她不得不向他乞求保护,她就觉得牙疼! 她不愿意看到那样的自己。 若是哪一日,她离开王府,能得一身武艺护持,必能安稳不少。 “沉香,我不想。我只想做我自己,不趋炎附势,不谄媚奉承,不骄柔造作。我想做我能做的,而不是困在这个王府的后院。” 她想买下一大片土地,种上各式水果,养百十个忠仆,赚点小钱,资助些贫困的孩子。若是还有些闲钱,她要建一个私塾,请有志之士,教育些孩子。 她承认自己的理想很小,很土很俗。她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即便只是小酒肆一个,她抛头露面的下厨煮面,闲时看对面山头的落日,也足够她开怀一日。 沉香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愿望引得窒了一窒,心道,您的身份您的地位早已注定,小小昭阳王府自然困不了你,只是天下之大,您想要的自由,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主子,既然您主意已决,那奴婢这就收拾行礼去。”沉香定了定神,就欲起身。 “那个……”叶秋按住她的手。 沉香不解,“什么?” 第三十八章 决意断情 叶秋淡定地将她按下去,体贴地帮她盖上被子,“我的意思是,我去营地,你在府里。” 沉香正欲反对,叶秋便道,“你不用急着反驳我。我是有意安排你呆在府里的。”言罢,她顿了顿,思忖一会才又道,“那日听侧妃的意思,你应该是有些人脉跟手段的。现在呢,我觉得这样更好。我正想查下舞池华姨的下落。回头等你伤好再查不迟。如果有线索的话,看下内院里,有没有一个叫小微的女孩子存在过。” 沉香神色微动,“奴婢得主子信任,是婢子的造化。只是时机尚不成熟,待到成熟时,一切都会告知于您的。” 叶秋笑了笑,不在意的摇了摇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只要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就对了。” 沉香跪坐在床上,给她嗑了头,道,“我沉香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 叶秋搓了手背上的疙瘩,“别说这肉麻的话,你好些养伤,又不是明天就动身。我慢慢收拾就好了。行了,就这样吧,我先回了。” 叶秋是在沉香的满眼感激中落荒而逃的。 她想,看来,她实在没有女主命,连丫环表忠心的时候她都顶不住,如果她是女主的话,一定要多多表扬下,最好再激励一下嘛。 想完又撒笑一声,是不是女主有什么要紧,她活在当下,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不就够了吗。 次日,叶秋还是要向燕侧妃请安的,等众人得到允许准备撤离时,燕侧妃居然单独留下叶秋。 “听说王爷要带你入军营。”燕侧妃没跟她绕弯子,直接道。 “王爷是这么说。”叶秋心想,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也是,没了我你也就不会烦心了。 燕侧妃端坐在上首,微颔首表示知道,缓了一会儿感觉实在没什么话要跟她说,才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地去准备吧。” 叶秋也坐得混身难受,立时站起来,对侧妃行礼告退。 出了门她才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担心燕侧妃会找她麻烦。要是在这紧要关头,燕侧妃出点什么幺蛾子,她也没办法了。 叶秋一路心情颇好地往长春苑走。心情好,也就没有觉得路程远了。 “听说你要入军营?” 突然,叶秋听到一旁边的花丛中,传来人声。 “谁?”叶秋不安地问道。 这花墙都比人高好几丈,她都不知道里面会有人。他又是怎么知道来人是她的? “呵,才一日不见,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李授憋闷地从另一头转出来,远远地朝她望来,脸色谈不上好。 “哪能啊。这不是没看到人,被吓了一跳么?”叶秋心微微一提,还是有些紧张。 她给自己打气,叶秋啊,你不能再这么没出息了,若是再对他抱有希望,以后受苦的人可是你自己。 “倒是第一次知道你胆子这么小。”李授嘲讽出声。 他阴阳怪气的模样让她不好受。叶秋性子里有点逆骨,谁让她不好受,她一定会反击回去,哪怕是粉身碎骨。 说到底,她并没有真正学到谄媚的精髓。还不够识实务。 “呵,世子爷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世子爷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告退了。”叶秋嗤笑一句,准备绕过他回自己的窝儿。 李授也不答,等两人错过而过时,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语气沉痛地问道,“你是上天派来收拾我的妖精么?” 叶秋脸色白了白,而后猛然抽出自己的手,后退好大一步,冷冷地道,“世子爷还是离我远一点好。免得又有人要吃醋了。叶秋命如纸薄,承不起世子爷厚爱,还望世子爷高抬贵手。” 她的话如同双面刃,伤了他八百的同时,何尝不是自损千兵? 李授按住自己的左胸,心脏猛然间收缩让他一时呼吸不过来,原来她已经强势进驻他的心了吗?但李授的身份何等尊贵,他能喜欢上她,已经是她的福分,她怎么还敢拒之千里之个,简直不识抬举。 “叶秋!我只问一句,你当真对我无情至此?”李授神色认真的问。 叶秋避开他的眼神,她承受不起里面的深情,李授却没打算放过她,他能主动退出,但他不允许她先走开,他要逼她说出她的心事。 他步步紧逼,叶秋退无可退时,猛然抬首,直望进他的眼里,“李授,你不要忘了,我已经是你父王的姬妾,你父王对我有多宠爱,我想不用我明说吧,你难道要跟你父王抢同一个女人吗?” 她句句伤人的话,将李授的心刺得鲜血淋漓。他可以不顾世俗人的看法,但起码她要有跟他一起面对的勇气。 何况大齐,早有长辈将爱妾赠人的惯例,只要他开口,父王也未必会不给。 “你就这么希望伴着父王,而不跟我在一起?”李授将她手臂攥紧,提起她,让她与他平视。 叶秋望着李授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这样宠溺的眼神慢慢地跟另一个人的眼睛重合,李昱,在这不恰当的时候闯入她的脑海,她才说过她要独立的,她不能错失这样的机会。 “是,我已经是你父王的女人,一女不侍二夫,我没理由抛弃当当的昭阳王不要,而要你这个小白脸不是?”叶秋咬咬牙,总算逼着自己将伤人的话说出了口。 李授眼神一下子失去了神采,原来,她真的会抛下他。 手上突然失去了力气,连她轻若无骨的身子都承载不住。 叶秋感觉自己是被他掷在地上的,她还来不及喊痛,就听见李授道,“叶秋,你记住你说过的话,你千万不要后悔!” 眼泪毫无预兆的冲出眼眶,她只是要逼他离开,却不知道原来伤人的同时,也是自伤。痛苦袭卷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她倦缩在原地。 沉香发现,主子自去给燕侧妃请安回来后,神色极是不对。她心巧地问了几句话,主子都答错了。几乎变成了嗯嗯啊啊的木头人。 叶秋从没有这么一刻盼着李昱再来到她的长春苑。这样,她就可以逃离昭阳王府。 整天整晚的,她耳边响起李授痛苦低沉地问话,眼前晃着他失去所有般的孤单身影,那身上弥漫着失意,浸入她的心,她的脑,片刻不离。 她盼着去军营,这样,她就能以繁重的军务来麻痹痛苦的神经了。 “主子,要不,你去街上买些东西吧。”沉香试着建议。 “嗯。”不出意外,叶秋淡定的回答。 “那也带着我去吧。”沉香再问。 “哦。”叶秋接着答。 “就这么说定了。走吧,我们去逛街去。”沉香翻身起床。 “啊?你怎么起来了?”叶秋这才感觉她说错了话,“你刚才问了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沉香不赞同地望了一眼叶秋,语重心长劝道,“主子,婢子有句话想说很久了。” 叶秋也难得认真地问,“你但说无妨,我总是信你的。” 沉香缓慢而坚定地说,“不管是皇宫大内,还是王府后宅,所谓侯门深似海,也不过是人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动心动情乃是大忌!” 叶秋很受震动,她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你……说的哪里话,我就是这两天没睡好,有些心不在焉罢了。”叶秋口里如是说,到底还是听进了心里。 沉香惯会查颜观色,倒也不揭穿她,只柔声问道,“那主子现在可还要去街市去逛逛?” 叶秋想了想便同意了,“也好,出门走走就当散散心。” 沉香摇头,也不知恩人为何选中她。罢了,既然诚心认了主子,为她操心,责无旁贷! “主子您要入军中,那跌打损伤的药可不能少。不是说王爷不会给您备着,您好歹也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还有您的衣服,多是宽袖长裙,倒不适合军中了。奴婢还是跟您一道去买些能用的回来。” 叶秋暗自砸舌,以前也常出差,多是带笔记本,常换的衣服,带有日用品,这回,她收拾衣服时,也半在晃神中度过,真没想起这岔。 叶秋忙上前拉了她的手,道,“还是我家沉香最疼我。行,主子我今天也开开恩,给你也买些首饰去。” 沉香摇头失笑。其实府中只要叶秋吩咐一声,哪里会没有人准备呢。只不过,燕侧妃已经表现出了不喜,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是后宅争斗防不胜防,还是亲自准备比较妥当。 叶秋领着人向燕侧妃报备后,很快便由马车载着两人往街市而去。 首先买是日常品。叶秋不确定要去多久,月用带自是要多备几条。再来就是买些衣服了。等一切准备得差不多,最后才是去医药堂。 两人才下了马车,便见李授站在堂中,轻声地吩咐伙计收拾些跌打损伤的药物。 伙计正准备走呢,他又叫住人,道,“你看着捡些普通一些的,刚学武之人都用得上的药膏药水,瓶子上都注明下用途。” 伙计哪敢不听,忙点头称是。 叶秋扶着沉香的手,微微打颤,她以为在她说过那些话之后,他将会永远不理她的。 此时,见他依然默默关心着她,她的心里又酸又软,这人,让她怎么能不动心呢? 她小心翼翼地拉着沉香走开,“咱们先回府吧,回头得空了,你再出来买?” 沉香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要不,您先去马车上坐着,奴婢等世子爷走了再去。一回侧妃同意出来,二回侧妃就未必准了。再者如果王爷突然提前回来,那不是买不成了?” 叶秋想想也是,当即回转身子去马车里坐着等。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有人在马车外行礼道,“姑娘,我家爷有一物给姑娘看一下,如果姑娘识得此物,还烦请姑娘移驾一见。” 叶秋不解地挑开车帘,心道,会是谁呢? 第一章 约法三章 叶秋正疑惑间,来人看不清年岁,约摸三四十岁上头,面相清俊,面色略为白晰, 叶秋微微有些诧异,如果来人再穿身秀才衣服,她倒是相信是谁家秀才老爷。 “恕小妇人眼拙,一时记不起大哥名讳。”叶秋斟酌道。 来人笑笑,道,“我家爷早有吩咐,您看看这是何物?” 说着,他从袖口里摸出一只鸡血石的耳坠在叶秋眼前一晃。 叶秋心脏略缩了缩,一脸不敢置信,口齿不清道,“你……你……” 是他……宇文旭吗? 那个一身黑,默然间就能杀死两个人的皇帝吗? 叶秋在来人坚持而恭敬的态度下,走进了旁边的酒楼。 二楼的雅间,叶秋刚进入,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上。 她难免有些腿软,下意识就想给来人跪下去,“给……给皇上请安?!” 她咕哝完,宇文旭早一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冷然地开口,“既然知道我是皇帝,你为何不自己入宫里来?” 叶秋不自觉的撇撇嘴,她才不自投罗网呢。 宇文旭冷笑出来,“你那叫不自投罗网?你入得昭阳王府,又能比皇宫好到哪里去?” 他当时听到她竟不按照皇奶奶的意识入宫,还入住昭阳王府,恨不得当时就把她切了八段。 明明他当时说得清楚明白,她以后就是他的人了,没想到,再见她,她竟已经是昭阳王的姬妾,他能不恨? 叶秋缩缩脖子,一面往桌子边躲,“你当时也不知道你是皇帝啊。” 宇文旭一时也没打算为难她,就由着她躲。连夜赶路,他肚子早已经饿空,若不是为了等她,他早就大快朵颐了。 “嗯,还有呢,你要是说得好,我可以考虑原谅你。”他拿了筷子吃起饭来,顺便问她,“你要不要来点?” 叶秋本来觉得他高高在上,不敢跟他多说话,此时,他竟如此亲民,她胆子也大了起来,本来,她也是真饿了。干笑了一解句问,“我真的坐了啊?” 宇文旭连眉眼都没扫她一眼,只道,“想吃就吃,我还不至于饿死你。” 叶秋顺势坐下来,“死就死,就是死,也要做个饿死鬼。” 宇文旭都不想跟她说话了。胆小,怕死,粗鄙。若不是知道她是异数,身有传承戒,他才不搭理她呢。 话又说回来,能跟她这么随口胡说,什么都不用顾忌,倒是难得的体验。 至少在他前半生的生命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两人一时平心静气的吃着饭,慢慢的,桌上吃食越来越少,谁也不服输,似是比下谁吃得更多,竟争起食来。 一顿风残云卷,两人扫掉满桌的菜,只余下最后一块红绕骨头。 两人同时伸了筷子。 宇文旭瞪她,“放手,你已经吃得够饱了。” 叶秋不甘示弱,“谁说的,我还能吃下这块。倒是你,这桌上的菜全部是你吃的,还好意思跟我抢这块骨头?” 宇文旭就是不想让她,“我花钱买吃的,还不准我吃个尽兴?谁家的道理?” 叶秋强词夺理,“刚才谁说不饿死我的?现在就想反悔啊?你还是不是一言九鼎的皇帝啊?” 宇文旭从来没有人跟他这么争过,竟起了争夺到底的意味,“连到嘴边的吃食都护不住,我当皇帝有什么用?”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叶秋有片刻的失神,就在她手下软下来时,宇文旭一个用力,将骨头挑走,放入嘴里,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叶秋恨恨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真是没风度。” 宇文旭神补刀道,“风度是什么?能吃吗?” 叶秋气得倒抽一口气,莫不是他也是穿过来的?怎么能接得这么顺口。 宇文旭心满意足得吃完肉,咬碎骨头,才吐出渣渣,这要是在宫里,怕不得惊掉一宫人的眼珠子。 偏他还僵着一张脸,无比快活地做出来。 叶秋很想糊他一脸血,“你……我都不想跟你说话了。” 叶秋本来还有些怕他的,一顿饭下来,她胆子也大了。 她记得那两个美女说过,她是被她们请来的,帮助宇文旭的,所以,她们要求她入宫,既然她们有求于她,那她为什么不能占点优势? 宇文旭吃得是有生之年最为畅快的一回,心情也格外的好,难得对她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会让你愿意跟我说话的。” 叶秋敏感地觉得还是乖乖地答话比较好。 “宇文旭,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是你们朝代的人,你应该知道了吧?”叶秋不想背负这个秘密一辈子。 何况以那两位美女的意思,她也没必要瞒着眼前这位。 “你胆子倒是不小。要知道,如果不是你是天选的异数,你早被拖出去砍了好几次头了。”宇文旭嗤笑一句。 他要是计较,她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叶秋干巴巴地笑,最恨特权阶级了。“如果砍了我,你想要的东西,怕是取不出来了。” 宇文旭眯起眼,道,“你可别做出傻事来。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应该懂!” 叶秋哪能不明白啊。他是说“你如果识时务,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你要是不识好歹,大不了,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她也不想触他逆鳞,但是,她不想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地入宫。 “要我入宫也行啊,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叶秋赖皮道。 “你说。”宇文旭拍了拍膝间有些褶子的衣摆,淡然道。 “第一,我要留在昭阳王府两年。”叶秋竖起一根手指。 宇文旭皱眉,“难不成,你还想服侍那老头两年?他除了长得好点哪里入了你的眼?” 叶秋不悦道,“你管得着吗?这是我的事!” 宇文旭又想,就是给李昱两年的时间,他也未必能成事。何况,他手下要集结兵力,一年之内,怕也有些难办。 若是以叶秋之力入得昭阳王府,也未必不能成事,倒是可以考虑。 “你不得将传承戒的力量借于他!”宇文旭也提了条件。 “ok!没问题。”反正不入皇宫,她连传承戒的影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第二,你不能伤害李昱一家!”叶秋认真的说道。 “可以,前提是他们没有反心。”宇文旭又限定了一个条件。 叶秋点头表示理解,她从不觉得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宇文旭是个善人。若是李昱存了反心,他不想杀了李昱那才怪了呢。 不过,有她在,她决对会阻止李昱起兵反他的。 宇文旭见她一脸坚定,好心提醒道,“你还是换个别的要求吧,我并不看好你能说动李昱!” 叶秋反驳道,“只要你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好。” 她也打听过,李昱在外的名声除了爱霸占美女外,他倒是真心帮了不少人。 宇文旭脸黑下来,冷笑出声。“简直不识好歹。”还不自量力。 罢,他倒要她亲眼瞧瞧她信任的人的真面目。 叶秋这时只顾着想条件,哪里注意到宇文旭腹黑的打算呢?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咯。第三呢,我就算是入宫,也只当个女官,你可别想我给你当妃,等你一统天下后,要还我自由。”叶秋想了想,最后道。 宇文旭深深地望了她,而后笑得意味深长,“那如果是你自己要求的,总不算我违背条件吧?” 叶秋哈地一声笑出来,“笑死个人。我既然提出这话,怎么可能还傻拉把几的把自个儿舍进去?如果真是我自己的要求,自不能算你的。” 她一直坚守本心,她才不信宇文旭说的事会在她身上发生。她又不是花痴,会离不开皇宫,难道不离开,还奢求宇文旭这种冷血皇帝会爱着她? 从来男人的心都不可靠,何况一个帝王? 汉武帝的女人全部死相凄惨,康熙的女人善终的又有几个? 宫斗戏她看得多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不该有的念头? 在往后的许多年后,叶秋反过来笑此时的自己,简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感情的事,哪里是她说不准就不会发生的呢? 宇文旭深遂的眼神望了叶秋一眼,她如此笃定,倒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连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他都搞不定,谈何治理整个大齐。 只是两人都不明说,隐隐的起了较量的心思。正如他们不自不觉中,争吃饭食一样的道理。 “可以,三个条件,没有再多的了吧?”宇文旭咬牙答应。 叶秋歪头,“暂时只想到这么多,到时有的话,我再加吧。“ 她赖皮的模样让宇文旭只觉好笑,难道她以为,他能给她三个条件,已经是看在皇奶奶的功劳上,难不成,他就法子一个条件也不答应的,让她心甘情愿么? 办法当然是有,但他时间有限,不想浪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而已。 “既然正事谈好了。咱们来聊聊你的私事。刚才我冷眼瞧着,你跟那李授是怎么回事?”宇文旭冷冷的问道。 当时,他站在酒楼二楼,将她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分明就有猫腻。 一瞬间徒然下降的温度让叶秋有些不适,没好脸色地呛道,“什么怎么回事啊,就是一家人,看到有些不自在吧。” 宇文旭怎么可能信她的话,捉了她一只手腕拉到近前,“你不会是喜欢上李授了吧?” 第二章 波涛暗涌 徒然一股大力勒她的有些难受,却不想示弱,嘴硬道,“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好不好?那什么,我,我跟他是母子关系的吧?” 正说着,她双后抵在他有胸前,欲将他推开。 宇文旭将她脸上躲闪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无端地觉得不舒服,她一双小手又在他身上胡乱点火,他眼神黯了黯,“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男人热呼呼的气息似乎吹在她的脸上,他的眼神带着些期盼与不明所以的挣扎。暗哑的嗓音听起来却格外的好听。 叶秋难得的红了脸,扭头躲开他执意要靠近的头颅。 “宇文旭!你不要这样!”叶秋急切中不知道怎么办,他一只手足以困住她,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真不爽。 宇文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她搂进怀里,闷闷道,“明明说好的,你以身相许的啊,怎么可以背着我嫁人了呢?” 叶秋头抵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起伏的心跳,意外的竟觉得很是安全。 耳边传来他低沉中带着失落的声音,她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速。 “那只是一时玩笑,作不得准的。”叶秋老实地接了一句。 宇文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微地动了动,“朕乃天子,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岂是玩笑。叶秋,你最好自今日起,洁身自好,不然……” 叶秋反骨渐起,狠狠地推开他,“不然什么?又杀人吗?你以为你是皇帝杀人就有理了?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 叶秋听他这么说,心里反感起来。她直觉宇文旭说完这话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并且会是让她很难过很难过的事情。 宇文旭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怪了,明明他对她没有那种感情,怎么会抱她? 对了,一定是早就将她归于自己的女人,他的东西难道抱一抱也不可以吗? 他咧嘴假笑了一下,阴森森的警告,“你不要以为我对你的容忍可以让你放肆。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对我大呼小叫,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叶秋后知后觉的缩了下脖子,这人,变脸起来也太快了。 只是,在他的注视下,她还不敢不回答,“是是是,没有下次了,成么?” 这个恶魔,一会冷一会热的,还不准她说话,人权在哪里? 宇文旭见她脸色不好,才缓和了下语气道,“我会安排些人进王府,好给你照应。” 叶秋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挺好的。” 她可不想到时被李昱当作间谍给咔嚓掉。 宇文旭将她的小心思看得分明,嘲笑道,“之前不是还挺大胆的吗?这会儿反又瞻前顾后了?” 叶秋生怕他真安排人进来,便道,“我已经有贴身侍女了,府里的人也都够够的。再者,我马上就要去军营了。” 话说出口,她就想打自己嘴巴,怎么提这个了。 宇文旭却挑起了眉头,“李昱会让你进军营?” 叶秋想编个谎话骗他,宇文旭打断她道,“你不用想着歪主意了。看来李昱确实挺看重你的。” 他转身坐到花厅的上位,手指在桌上敲得笃笃响。叶秋心急得要死,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沉香会不会找她。 “喂,你没事,我要走了啊。两年后,我会想法子离开王府,到时我会自去皇宫,把传承戒的力量激活,然后交给你就成了。”叶秋说着话,脚就开始往门外退了。 宇文旭抬头望了她一眼,她立时又定在原处,干笑道,“你不说话,我真有急事呢。” 宇文旭视线转向窗台,缓了一会才道,“去了军营,要小心护着自己。如果有事……” 叶秋不想承他好意,也不想跟他牵扯上,便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不会有什么事要麻烦到你!好了,就这样,我走了。” 说完不等宇文旭答应,三步并作两步地拉开门往外跑。 宇文旭叫了外面的内侍程公公进来,道,“你派人跟着她,再安排机灵点的人去王府,一定要护好她。” 程公公自是应下不提。 叶秋出了酒楼,下意识地减轻自己的存在感,悄悄地从暗处拐到马车的方向。 上了车,沉香一脸关心的想问她,但又有些顾忌。 叶秋瞅着她纠结的脸,到底说了句,“你放心没什么大事。就是见了一个故人。” 沉香不是个多事的人,见她平安归来,便不再多问。 一路无话。 有了沉香帮忙,收拾东西起来事半功倍。叶秋又请了大管家福伯来,嘱托他帮忙看顾些沉香。 福伯笑得一脸和蔼,“秋美人放心,老朽定当尽力,你且放心的去吧。” 叶秋安了心,只待昭阳王派人来接她就可以了。 又一日,她正坐在圆桌边喝着冬菇野鸡汤,沉香抱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 “主子,给您的。”沉香将东西摆在一旁的几上。 叶秋放下碗,想了想问,“是你们世子爷送来的?” 沉香点点头,“是的,让小刀拿过来的。” 叶秋站起来,将布包抱在怀里食指在布料上摩挲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世子没让他带句话什么的?” 沉香摇头,“小刀只说是给主子的。其他什么也没说。” 叶秋失落地又将东西丢回几上,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不抱希望,为什么还会期待呢? 沉香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叶秋的情绪,反而担忧地道,“主子,奴婢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叶秋收拾心里的不忿,问,“哦,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好歹也让我听听事情才好出主意不是?” 沉香这才缓缓道,“奴婢之前跟小刀分开后,为怕人发觉不妥,小心避开一些,绕得就有点远了。后来在一处假山后,见到福伯跟华姨在起争执。” 叶秋好奇心猛起,“你的意思是福伯跟华姨有什么首尾?这也太能瞒了吧?全府上下竟没人知道!” 沉香跺了跺脚,忙拉了她到内室,还小心的嘘了一句,“主子,咱们这长春苑虽然都是王爷的人,但难保不会对福伯有些情份的,您就不怕?” 叶秋好笑地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啊。我又没想害着他们。只是好奇他们的关系罢了。” 沉香只想抚额,有个单纯到近乎傻的主子,不知是她的悲还是她的幸,不管哪样,她真的很心累啊。 “主子,这么说吧。若是你千万百计隐瞒而又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被个你能收拾的人听到了,你会怎么做?是不是第一想法就是除之后快?”沉香只得细心分析给她听。 叶秋点点头,确实,谁也不想受人危胁。 “沉香,我只是觉得好奇,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叶秋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沉香真想敲开她的脑袋,难道她不知道什么叫行将踏错么?后宅内院,处处危机,岂能不小心为上? “我的主子啊。你是一颗菩萨心肠,但人家未必领你的情呀。罢了,我不过是多嘴一句。你还要不要听关于福伯的事了?”沉香有些气不过,语气难免不敬起来。 叶秋也不怪她,“不错,就应该这样。沉香,你虽是我的丫环,但我却是当你是我的姐妹来着。我对于后宅争斗确实一窍不通,之前多亏你多照应,往后也需要你多提点。所谓的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好了,总会让你也好过些的。往后,你也不必自称奴婢了,反正你也常常我啊我的。至于你说的福伯的事,我想,应该跟我早前让你打听华姨的事有关。” 叶秋不傻,谁对她好,她心里记着。只是她性子在一般时候太过糊涂,对有些事确实不太走心。 所以她看到沉香能不顾主仆之间的间隙,也要提醒她,这点就让她很是信任。 沉香尴尬的笑了笑,点头同意。转到正题上方道,“正是。奴婢当时听得两人正在争执,华姨的声音大了点,质问福伯是否忘了她姐当年的情份。而福伯则怪华姨是非不分,将无辜的人拖进来。似乎还隐约提到了严公子。” 叶秋在屋内来回走了好几步,便道,“难道是指严景行?” “应该是,这府里,除了表少爷,也没人姓严了。”沉香接口道。 “福伯,华姨,严公子,难道严公子还是福伯的私生子?”叶秋脑洞大开道。 沉香只想翻白眼给她了,什么推论啊。 “怎么可能?严公子是王爷的亲外甥,王爷妹妹过逝后,王爷将严公子接进府里来养,这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跟华姨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沉香反驳道。 叶秋想想也是,呵呵笑了一下,便说,“我能想到的最狗血的是,福伯跟华姨的姐姐相亲相爱,而华姨也暗恋福伯,华姨姐姐是照顾严公子的奶妈,最后不知去向,华姨跟福伯也反止成仇。怎么样,合理吧?” 沉香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面色古怪道,“看不出来主子还有这么发达的想象力!但事实是,华姨进府已经很多年了,但从来没听说过福伯有相好的人。更奇怪的是,严公子跟他们八杆子打不着一处,怎么会扯上他?” 叶秋想来想去,想不出所以然来,最后她烦躁地跺脚道,“这事儿牵挂得有些大了,咱们人单力薄,暂且不要再提了。虽然很奇怪华姨为何在我入府时就针对我,但我也无事了,能离他们远点就远点吧。” 她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得过且过吧。 沉香还想再劝,但叶秋显然不想多谈。 沉香暗自咬牙,看来只得私下找人查了。 她是受恩人命来照顾主子的,现在两人绑在一起,她不想身边还存在莫名的隐患。 第三章 历练蜕变 空旷的演武场上,一个身着窄袖武士服的女士正一招一式挥舞着拳头。 而场外,站着一个老头,一边摸着胡子一边点头。等到场中人告一段落停下来之后,他才扬声道,“今天就练到这里了。” 叶秋听到后,转身向他跑过来,“师父,你看我现在是不是长进多了?”一边说,一边从他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条毛巾给自己擦汗。 李元鸿装模作样道,“还行,还要继续努力。” 叶秋听了笑起来,“谢谢师父夸奖!” 能得师父一声还行,说明她基本上已经将拳法吃透了。 两人正说着话,沉香从远处的山坡上对她们喊道,“主子,热水烧好了,您快回来吧。” 叶秋转头向老头道,“师父,我先回去了咯。” 李元鸿瞪她,“还不快去,年青人,做事就是磨蹭。快去快去,别在这碍眼!” 叶秋对他吐了下舌头,才向山坡上的屋舍跑去。 泡在药浴桶中的叶秋想起这一年来,她的生活真是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年前,她入住军营,引起众人不小的反对。只因李昱坚持带她在身边,所有人才敢怒不敢言。 不过也因此,她开始接受训练时,比老兵的训练也差不到哪里去。 想想当日一天下来,混身酸痛,差点虚脱倒在训练场上时,她深深体会了那种叫做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感觉。 仅一天的训练,她就坚持不下来,当李昱抱着她走下训练场时,她看到了众兵眼中对她的不屑。 记得当时李昱问她,“秋儿,你真要执意练下去吗?你就是呆在府里一辈子,我李昱也不会让人伤你分毫,你不用吃这样的苦头。”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呢。哦,她回答说,“不,王爷,我感激你对我的维护,但我想用自己的努力证明,别人能受得了的苦,我也一定能。” 她当时仅仅是吞不下那口气,那些士兵眼中的不屑深深刺痛了她。她更不愿意看到李昱坚持带她到营地的苦心白白浪费。 于是,在她的坚持下,李昱无奈的找到军医,为她整治出了这样一桶药浴。 每每在练完功后,泡上一个时辰,将药力吸收体内,改变她的体质,将她的训练结果吸收到体内。由此,她才能在层出不穷的打压下,坚持了下来。 如今,已经是整整一年了。 叶秋从室内出来后,便见半夏在给他们摆碗筷。见她出来忙道,“主子,饭菜马上就好,您先坐一坐。” 半夏是李昱给叶秋分派的蕃部勇士。半夏认主以后,叶秋给他取了名字,自此,半夏就是叶秋的贴身护卫。 叶秋点点头,问,“师父呢?” 半夏疑惑地问她,“主子,您不记得今日是梁统领的生辰么?李军师应该是被请去喝酒去了。” 叶秋拍拍头,“看我这记性,越发的不记事了。”转头对灶房里的沉香道,“沉香,师父不在这用饭,你别忙了,差不多将菜端上来就好了。” 沉香在屋内应了声,不多一会儿,就端了三菜两汤上来。 叶秋嗅了一阵,笑道,“沉香的手艺又好了不少。快来,今天没有师父在,我们可以吃个痛快了。” 沉香也笑起来,招呼半夏坐下,附和道,“就是,每次看到李师父吃东西,都要吓死我了。你看他也不胖,怎么就那么能吃呢?” 一边说,还一边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夸张的样子逗得叶秋哈哈大笑。 “可不是,他就是光吃不胖的类型,羡慕死人了。”叶秋深有同感。 “主子不用羡慕他,就主子如今的饭量,可跟李师父也不相上下了!”沉香盛了个大海碗饭递给叶秋,笑嘻嘻道。 叶秋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伸手就要挠她,“你个坏丫头,现在就开始编排主子的不是了,看我不收拾你!” 沉香吓得忙往半夏身后躲,半夏拦在前面,叶秋隔着他雄壮的身子,还真捉不到她。 “来呀,看你捉不到我。”沉香从半夏一边伸出个头,对叶秋吐舌头。 叶秋气呼呼地将袖子撸到半臂上,指着沉香道,“有本事你就不要躲!” 沉香嘻嘻笑,“我才没那么傻呢,站着让你挠!” 叶秋恨恨地转瞪半夏,“半夏,你给我让开,不收拾这丫头,她要上梁揭瓦了!” 半夏是个唯主子命是从的人,听了叶秋的话,果断的让了开来,叶秋现如今的身手,比沉香强上不少,不大一会,沉香就拜倒在叶秋的无影手上。 得了胜利的叶秋,如同骄傲的大公鸡,坐在椅子上,边吃边向沉香示威。看得沉香直瞪眼。 三人好容易吃完饭,沉香收拾完碗筷,便凑在看书的叶秋身边,“主子,还有几天就中秋了,你这次回府吗?” 叶秋将眼神从书本上挪开,看了她一眼,道,“难道府里有什么新鲜事?”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的话,回去找不自在吗? 沉香神秘兮兮道,“听说侧妃在中秋宴上请了很多千金小姐,听说是给世子爷相亲呢。您就不打算回去凑凑热闹?” 叶秋猛地听到李授的相关信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上沉香一脸的促狭,她好笑的摇了摇头,“你不用来激我。中秋节营中不是还有犒赏三军的篝火晚宴么?我回去凑什么热闹?” 沉香愣了愣神,眼神往屋内某个角落里放着的小包袱望去,咦,她家主子不是对那包袱视若珍宝么?如今包袱的主人要相亲,主子居然不急?这不合常理啊。 她正皱眉头想时,叶秋将书卷成筒敲了下她的脑袋,“整天想些有的没的。难道我在军中这一年是白呆的么?” 沉香受痛摸了下脑瓜子,不满道,“主子,你越来越暴力了!” 而且越来越痛了。 叶秋要的就是她痛,不然不记心嘛。都说了多少回,她跟李授,什么关系也不会有的。 虽然听到他的消息,她还是会想起他,但已经不会影响到她了。 “主子,李军师回来了,说三军犒赏宴上,他替您报了射猎一项!”半夏在屋外高声道。 叶秋呼地站起来,“有没有搞错!”转头对沉香道,“你先去烧些热水,我去问个清楚。这个师父,真是喝了酒,老娘都能被他给卖了!” 沉香捂嘴笑,也只有李师父才能治得了主子了。 自入军营这大半年了,她将主子的变化看在眼里,主子现在心态平和,身体越来越好,武艺也在长足的进步,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对站三五个勇士了。 最主要的是,主子越来越开心了,笑起来更幸福了。 叶秋钻进李元鸿的屋子里,顿时一室的酒气冲得差点没晕着,“半夏,快些端点醒酒汤来!”一边说,一边给李元鸿脱掉鞋子,将他扶上了床。 动作轻柔缓慢,嘴里却不停唠唠,“我说师父啊,你又不是一年没喝过酒,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吗?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要是一个没注意可是会酒精中毒的,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元鸿喝完酒后,性子好,由着她骂,若是平时,看不揍得她鼻青脸肿。 她这位师父,从来不卖她脸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今日她能得一句还行,实在已经是顶好的夸奖了。 不多时,半夏端了醒酒汤来,叶秋亲自扶他喝下,半夏端着空碗出去后,叶秋见李元鸿有些清醒,便笑问,“师父,是不是头痛啊?看你还喝这许多酒不?” 哪知他忽地瞪大眼,鼓着嘴问,“刚才是你在咒为师死的,是不是?” 叶秋有口莫辩,直摇头,“怎么会呢,我就你一个师父,怎么会咒你死呢?只是劝你不要再喝酒嘛。” 可是喝醉的人,哪里有理智可言,拉了她的袖子哭得鼻涕直流,一边还不忘骂她,“你个小没良心的,当年你们王爷不顾你的意愿,执意要带你离开时,是谁好心将你留下来的?还记得当年你啥都学不好时,是谁屈尊降贵地来教你的不?是老头子我啊!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你个白眼狼,现在武艺有成了,竟要咒我老头子死啊。我这是什么命啊?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叶秋满头黑线! 纯粹的无理取闹,颠倒是非黑白,再加上诬谄诽谤! 明明当初是他见不得王爷对她不忍心,他非得留下她来折磨她的,别以为她没看到他小眼神里的坏主意! 明明是她跪在他门前三天不吃不喝,他才勉强答应教她的,分时是他看不起她一个女娃娃! 明明她是为了他好,平日里才断了他的酒,现在他去外面喝多了,还来怪她咒骂他死,她只是劝他好不好。 叶秋无奈地看着李元鸿将鼻泣泪珠不停地往她身上擦,忍住想爆打他一顿地冲动,对外面守着的半夏喊,“你快进来,将这老小子丢到后院的水池里,好让他清醒清醒!” 半夏当即进来,却看到李元鸿似兔子一样,撒开抱住叶秋的手,往床上一倒,呼呼直打起呼噜来。 叶秋无语地直摆头。留下半夏照顾着他,便走出她师父的屋里。 才行到半院中,便看见李昱站在她院门外对着她笑。 她忙迎上去,笑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第四章 苦口婆心 李昱背手笑道,“军师喝得有些高了,过来看看。多日未见,也来看看你。” 叶秋走出院子,温声道,“王爷日里万机,我这里一向都好,勿需挂念!” 李昱了然道,“陪我走走吧。” 叶秋反手关了门,跟在他身后,“荣幸之至!” 李昱转身走在前头,步子却慢了下来,等叶秋跟上,两人差开半步之隔,一前一后,往山顶漫步而去。 叶秋当先打破沉默,“听沉香说起,府上中秋办宴,不知王爷可要回府?” 李昱脚步顿了顿才继续,不答反问道,“秋儿来了军中可也近一年,可想回府?” 叶秋垂头注意脚下,不在意道,“我先问王爷的嘛。不过回不回府都无所谓,军中正巧有节目,不回去也省得麻烦。” 李昱却是笑了出来,“恐怕秋儿的如意算盘要空落了。我正是来通知你,你准备准备,明日便随我回府一趟。” 叶秋有些着恼,踩在地上的脚就用力了几分,逗得李昱哈哈大笑,她却越发的郁闷。 “王爷存心逗我玩儿!” 李昱无奈地拉过她的手,将她从一株荆棘丛边拉过,“看着些路。今日军师来跟我们炫耀,说是你已然可以出师了。所以嘛,我就考虑着,可以放你些假期,好好休息一下。” 叶秋这一年下来,对军中的特训已经习惯,也没有在后院中各种纠结烦恼,心态平和,是以并不想回府里。 “我也可以在军中多歇息两天嘛。”真是不想回去看一堆女人争强斗艳啊。 李昱摇摇头,道,“你终归是妇人,总有回府的一天。何况……”他话未说完便停了下来。 叶秋已经意识到,或许李昱有所动作了。 这一年来,越是呆得久,叶秋越发查觉出些异样来。比如兵器源源不断的输入,士兵的操练及调动,隐约的,她觉得李昱想动作了。 一想起宇文旭说起的事,她难免心惊肉跳,柔声劝道,“王爷,您看锦州城也足够繁荣,何必要多做无谓的牺牲?” 李昱抬手在她头上抚了抚道,“这人在世上啊,总有些事情要做,你不懂。” 叶秋这一年,是最快乐的一年,有体贴沉香逗趣解闷,有忠心的半夏护主相随,还有师父拳拳教导,更有众兵将对她的磨炼,她一颗驿动的心,也越发的平淡温和。 而要让她淡然地看着这些关爱她的人,去战场上送死,她怎么忍心? 因为难得的温暖,她想捉住,不被人夺走。 “王爷,我是不懂,我只知道,这些人命都很珍贵,您能不能为了这些百姓的生命,这些士兵的生命着想,放弃那些念头?” 李昱脸色晦暗,眺望着山上的景色,语气沉静,“有些事情,在我有生之年如果不去做,我怕到死,无法去面对她。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平安。” 叶秋像只炸毛的猫,一下子跳起老高,“什么叫我能平安?我希望我们大家都好好的,你,我,王府里的人,还有那些日夜拼命苦练的士兵,他们也仅仅只是想有个安稳的生活而已。” 李昱将她拉进怀里,大手在她身后轻拍,“乖,不要激动。” 叶秋眼泪渐渐弥漫上来,“你仅仅只是个王爷,手上拥兵自重,朝廷上岂会干看着不动手?如果两兵交战,死伤无数,受苦的还是那些百姓。且不说您能不能赢,我只说那刀箭无眼,有一丝丝的伤痛,你……我会难过的。” 李昱柔声安慰她,“你想得哪里去了,即使是我真要出兵,哪里还用我亲兵上阵不是?好了好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有她担心,似乎连勇气都盛了几分。 他明显哄人的语气,只叫叶秋更是担忧。不过,她也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他也未必能听得进去。 或许,她应该跟师父谈谈? 那个老酒鬼,怕是等她从府里回来才可以了。 心里装了事情,叶秋越逛心情越沉重,李昱还取笑她,“你这操心的性子,往后必然老得快!” 叶秋真能无语地对他翻白眼,“你还说,若王爷能听我的,我天天开心,岂会操心闲事?” 叶秋心里想着,还有一年,她就要入皇宫了,她想跟宇文旭换一个条件,一定要让李昱父子平安。 而且,尽量劝说李昱不要兴兵造反,看宇文旭那凶狠模样,到时,真说不好会打起来的。 李昱却是不再接她的话,一路上任叶秋如何劝说,只当没听见,到底并不想多听,很快就送了她回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秋不知李昱会不会觉得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她知道,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起兵谋反,后果一定很惨。 回府里也好,她会找李授劝一下王爷。 在叶秋带着这样的心思下,沉香收拾了包袱,次日,在李元鸿依然沉睡中,半夏的护送中,一行人,骑马不出一日,便回到了府里。 王府里依然繁花似锦,美人如玉。 叶秋洗漱一番,便领着沉香去见了燕侧妃。 一年不见,燕侧妃确是长得更明艳大方了。 此时,她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裙,内裹牡丹绣花红抹胸,一身华丽的坐在玉石桌边下棋,见是她来,笑着招呼她入座。 “本来王爷捎信回来,我是要去迎你们的,只这两日身子不太自在,失礼之处,还请海涵啊。” 叶秋有些诧异,怎么燕侧妃对她是这种态度。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安然地坐在燕侧妃的对面,看她下棋,她对围棋一窍不通,索性燕侧妃也没让她对奕。 “侧妃娘娘哪里话,是妾身礼数不周,多时未来侍奉左右,侧妃不计较,已是叶秋的荣幸。” 燕侧妃噗地笑出声来,招手让侍女把棋盘拿下去,上了果子点心后,才对叶秋道,“难得你回来,不知军中伙食还有这等妙用,人长得好看了不说,就是美人的嘴都甜了许多。” 她正脸打量了下叶秋,这一年里,她身条抽高不少,人气色也好,虽然晒得略微有些黑,但难掩她通身的气派。何况,一张秀脸,已经不是清丽脱俗可以形容。 那群凶猛的士兵,见着这么个美人,竟也忍得住,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也是,有昭阳王护着,谁敢有歪心思呢? 叶秋也笑,“不及府里的好呀,我瞅着侧妃不仅人美艳不可方物,就是气度上,已经甩了我等粗鄙之人十万八千里了。” 燕侧妃很是开心,女人嘛,谁不爱听好话,“行了,不用夸我了。其实这次府里办宴,是为给世子选妃,你回来,也好跟我商量商量。” 叶秋有些惊异,忐忑道,“您……放下了?” 这下轮到燕侧妃震了震,半晌才掩了笑,苦笑道,“连你也看出来了?” 叶秋心想,要不然,我也不会躲出府里啊。 “实不相瞒,我跟他没有那等缘份,你不必介怀。如果你真喜欢,何不求了王爷,总好过无望的期盼。”叶秋不解,为何燕氏能忍得住。 如果是她,她是无法容忍的吧。 燕侧妃见她脸色坦然,“你真不在意他了吗?”可是,李授似乎还是记挂着她的。 叶秋笑了笑,摇头道,“既然不可能在一起,何必给对方以期望?” 燕侧妃也想像她一样洒脱,只是,每次一想到,看不到那个人,她的心就疼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这么些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在远处看着他,习惯了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刻进心里,画入骨里,再难逃他的手掌。 “不说这个,既然你无意于他。正好能帮我选下合适人选。” 叶秋却是摆手,道,“我可不行,这人的姻缘,也得互相看对眼,光是我们看中有什么用,过日子的是他,当然得世子相中才行。” 私心里,她也曾经对那个人动心过,他的温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少有的眷恋。所以,她想保存在心底。 要她亲眼看着他选妃,已经是极限,让她帮着参选,那是不能够。 心底的不舒适感觉依然存在,淡然处之不过表面而已。 燕侧妃也不难为她,“以后秋妹妹要是得空,可以常来我宫里玩玩。” 叶秋笑了笑,道,“自然。”她往后还会常住军中,回府里,呆在长春苑就好。 但口里,总是得答应下来。 等叶秋走后,燕侧妃望了她消失的方向许久,她的话能信吗?自己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叶秋回到长春苑,却是有位娇客等待已久。 丽夫人见她进来,还给她行了一礼,叶秋避开后忙拉了她起来,“夫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莫要折煞我了。” 丽夫人却似哭似笑道,“秋妹妹取笑我了,谁不知王爷宠你非常,连军中重地,也要随身带着。” 叶秋尴尬地笑笑,无法否认李昱带她去军营的事实,也就间接承认,她是受宠于李昱。本来也是,李昱确实对她多番照顾。 “夫人哪里话。快进来坐吧。我回来的仓促,招呼不周,还望夫人莫要计较。”说着话,叶秋将人领进花厅,让沉香上了茶果。 丽夫人绕着话跟叶秋说,就是不提重点。让叶秋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丽夫人一年见,竟似老了许多。此时,她才回府一日,突然上门又是为何呢? 第五章 秘闻示警 叶秋听习惯了兵痞子们的快言快语,此时听得丽夫人绕来绕去的话,头都疼了起来。 “夫人,您有话直说,叶秋脑子不好使,怕误会您的意思。” 丽夫人愣神了好一会儿,破釜沉舟道,“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个秘密的。” 叶秋忙摆手,“夫人,我人微言轻,命如纸薄,可担不起您的秘密。您若是有话呢,可以找燕侧妃说去。” 她不想早死,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 因为丽夫人所说的秘密,她隐约已经猜到了一些。 兴许是叶秋的说得太粗暴了,丽夫人竟站起来,捉了她的手,恨恨道,“说给她听,我还有命活么?我只说与你一人听。” 叶秋习武一年,手上的力度大过丽夫人许多,此时竟有些挣脱不开她的钳制,又见她一脸黑沉,欲发狂的样子,忙安抚道,“夫人,夫人,你且定定神,好了,不着急,您先坐下,我慢慢听你说总行了吧。” 丽夫人却是不放开她的手,恨声道,“当年,我家里其实早就给我说了一门亲,就等着小姐定下来后,给我指出去。可是,她一门心思想着世子爷,不愿意服侍王爷,就把我推了出去。可怜我那未婚未,求而不得,在府门口求个公道,被她支使人出去活活打死。你说,就她那个样子,我能信得她?” 叶秋心肝颤了颤,“你家小姐是燕侧妃?” 丽夫人满脸恨意,恨不得吃了她一样盯着叶秋,“除了她还有谁,以为谁都喜欢她看中的人,不过是被世子多看了两眼,她就把我打发了出去。” 叶秋很后悔刚才没把丽夫人敲晕。这会儿,再打不知道还来得及不。 “那跟我也关系啊,你跟我说干嘛?”叶秋苦着脸道。 丽夫人像看傻子一样瞪了她一眼,“你不是喜欢世子爷么?我特意来告诉你,难道你不该感谢我?” 叶秋直想抚额,道,“夫人说哪里话,我跟世子清清白白,您可别胡说。” 丽夫人却是娇笑出声,嘲讽地问,“去年中秋之前,你跟世子爷去游湖,可还记得?” 叶秋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她以为,那一天的事情,不会有人拿来做筏子,到底她只是跟李授出去玩了一趟,顶天了,也只是牵过小手罢了。 “夫人这话什么意思?”这下,叶秋也冷下脸来。 这丽夫人当真是有点脑子不清醒,谁的事都要拉出来咆一咆。 丽夫人却道,“我不是要揭你的短,我是让你小心燕氏。她那样的人,心眼小得很,我是怕你着了她的道罢了。” 感情她还是一片好心。 叶秋笑了笑,“夫人好意提点,叶秋在这谢过了。只是,夫人,我叶秋无权无势,您想得到什么好处呢?” 丽夫人此时也不站着了,松开她的手,坐到一旁的茶几边,沾了块点心,吃下后又喝了些茶水,才冷静道,“我要燕氏那贱人不好过。现在府里能跟她平分秋色的,也只有你了。如果你都倒了下去,我还有什么指望呢。” 叶秋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她看起来像傻子吗?这么明显的借刀杀人她看不出来吗?丽夫人这么直爽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叶秋半天没回话,丽夫人抬头就见她黑着一张脸,还淡淡地问,“你怎么这副表情,不是你说,别绕弯子么?所以我才跟你说得清楚明白,让你时刻注意着。” 叶秋只觉得胃疼,肝疼! “夫人,按说燕侧妃是王府的主人,她打杀个把王爷的宠妾,明着来也无人敢反抗,她何须动那小手段?而且,我只安分的呆在长春苑里,不争不抢,她也犯不上拿我开刀吗?” 丽夫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叶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当真是无药可救。” 叶秋脸再次黑了下来,她虽然不聪明,也没笨到人家骂她蠢她还笑得出来的地步。 “夫人,您也别太放肆,虽然您身份上高过我,可王爷最近宠的人可是我。” 丽夫人适时的停一下,凑近她,看了又看,直让叶秋恨不得拉开她时,她才道,“不错,你说的对。正因为王爷最近宠着你,她若是有半分明面上的动作,王爷又岂会袖手旁观?” 叶秋听腻歪了她的阴谋论,不想跟她再扯,“夫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您说的事,我也会好好思量,如若无事,还请你回自个儿的院子吧。” 丽夫人没想到叶秋竟会赶她走,指着她的鼻子问,“你为什么这么天真?” 叶秋皱起眉头,她不喜欢别人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话,往旁边走了两步,才道,“丽夫人,你今天的话,我当没听过,你还是回去吧。你自己都说了,燕侧妃喜欢的是世子爷,而我受的是王爷的宠,她又何必针对我?” 丽夫人似也沉得指人家的鼻子不礼貌,叶秋迈开步子后,她便收回了指头,悻悻道,“正因为她喜欢的是世子,而世子喜欢的是你,所以你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同时,你受王爷的宠,又是踩在她侧妃的头上,你说她还不够恨你吗?” 叶秋听着她的话,似也有道理,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有道理,就要对燕侧妃做些什么,或是规避自己的生活吗? “夫人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我也会妥当处理的。夫人无事请回吧。”叶秋不想再跟丽夫人争下去,再说下去,也无非就是重复之前说的话。 丽夫人嘴唇动了动,经过她身旁时,轻声道了一句,“因为我们都是别人的替代品,所以我可怜你。才来提点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好心。” 叶秋委身目送她离开,心里却暗道,“后宅内院中,纷争不断,这丽夫人当真如她所说的一片好心?” 等人走后,叶秋将沉香招到面前来。细细将丽夫人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沉香,你觉得丽夫人的话,有没有问题?” 沉香在屋里来回跺步,突然,她停下了脚步,道,“主子,恐怕这事儿,不简单。” 叶秋早被她绕晕,坐在圆桌边,用手拄着头,无精打采地问,“怎么个不简单法,你说直白些。” 沉香站在她的身后,用手轻轻给她按额头,“之前您交待的要查小微一事,奴婢当时还有些搞不清楚一些问题的关键,现在似乎能连了起来。” 叶秋正舒服着呢,随口道,“看不出来,还是一环套一环的,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沉香这才道,“当时查到的消息是,丽夫人有一个跟小微长得一样的侍女,但因为不得宠,一直做着粗活,倒没几个人认识她。若不是主子让奴婢查,谁也想不到,这个丫头竟是丽夫人收的心腹。她是替丽夫人暗里办事的丫头。而且,她还有个同胞妹妹,名字就叫小微。当日引了主子入府的,便是那个妹妹,可惜,后来王爷发作了华姨后,那两姐妹都被丽夫人送走。” 叶秋点头,“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所以有都没见过小微,因为确实当时小微没入过府,哪怕她入府行走,也用的是她姐姐的名字。我后来见到的,应该是她姐姐,她早就出府去了。丽夫人的弟弟掌着二门,放个把人进来,应该不是难事。那么问题来了,我一个新人,刚刚入府,丽夫人为什么要针对我?” “主子问到点子上来。还记得您之前提到过丽夫人弟弟拿了一副画,说是您么?” 叶秋不明所以,“这跟画又有什么关系?” 沉香笑了笑,“之前我也不明白,今天您说丽夫人提到了,您跟她都是替身。” 叶秋不等沉香说,便接口道,“而我,便是那副画的替身。而丽夫人没说出来的,她也曾是替身?” 沉香点点头,“应该是。您入府时,正是丽夫人怀有身孕的时候,没理由她得了王府的子嗣还要主动去招惹您跟世子爷的注意力。今日她话里的意思,我估摸着,她并不想生下王爷的孩子,所以想借世子爷的手把这事儿捅出来,但世子爷也只是暗查,至于查到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华姨为难您,确是受她指使,这点奴婢已经确认。” 叶秋皱眉想了想,似乎有几分道理。想完又觉得恐怖,她还没入府,就已经有人算计她。 那如丽夫人说的,燕侧妃想害她,也不无可能啊。 叶秋脑子里一时是初入府的事情,一时又是燕侧妃满脸的笑,一时又是丽夫人殷切的嘱托。 “对了,那华姨呢,她为什么要帮丽夫人?你之前说跟福伯那什么,后来查清楚了吗?”叶秋突地想起华姨,便问沉香。 “华姨之所以帮丽夫人,一则因为华姨跟丽夫人的母亲是私交好友,二则,华姨想夺福伯的权,便要取得别人的支持。丽夫人当时怀有王爷的孩子,是最好的选择,谁让世子爷一副视权势为无物的样子,又不爱管后院的事,所以华姨也是走投无路了。”沉香这样答道。 “燕侧妃比丽夫人地位更高,投靠如夫人,怎么看都不着调啊。”叶秋不能理解。 “丽夫人有孩子了啊。而燕侧妃,听说是生不了的。”沉香压低的嗓子道。 “好吧。这世界太危险了。我想回家了。”叶秋有气无力的接话。 沉香手一顿,指尖用力,扯得她头皮发痛,“主子,王府大院太乱,我们逃出去吧。” 第六章 再见李授 叶秋歪头看了她一眼,沉香尴尬的笑笑。 “沉香,当初我想着离开王府,你不赞成,如今倒是主动提出来,你……”叶秋说到这,停了下来。 沉香却是坦然道,“当初,您没有自保之力,而且,有王爷护着,倒也安全。可如今一件件事情发生下来。还不如出了府,寻个地方,过些简单的日子,总好过没命在吧。” 叶秋边听边点头,只是,她总觉得沉香是掩饰什么。 沉香见叶秋不再问下去,心里才松下一口气。 又过了一日,叶秋踌躇了一天时间,还是决定见一见李授。 如同沉香说的,她不想活在不安定的环境里,目前来说,她可以借住去军营里,只是,如果李昱没放弃发兵北上的话,她兴许还能心安理得的住着,如果到时真的两军交战,她住在军中,岂不是引火烧身? 让人递了话,叶秋等在殿外,不多时,李授亲自出来接了她进去。 “一年不见,你倒是客气许多了。”李授先是打量了她许久,直到叶秋不好意思,他才温声道,“你忘记我说过,你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的话了?” 叶秋心下一动,“世子爷说的话,叶秋铭记在心,此时,正有一事相求。” 她盈盈一拜,李授忙伸手去扶她起来,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李授的手便空在半中。 李授半晌才收回手,她终是抬头,将他满目的受伤看进眼底,却转开头,望向远处。 李授空洞的笑了笑,“你不用多礼,快些起来吧。有事旦说无妨。” 叶秋心下一喜,忙站直身,往他身边凑近了些,“世子爷……” 李授明知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到底不忍拒绝她。此时她又靠上来,他几乎控制不住想将她拉进怀里。 叶秋回过神来,也觉得离得近了些,她想往后再退一步时,李授忙拉住她的手。 “既然是机密要事,还是要小心为上。”李授这样说道。 叶秋下意识转头看了下四周,果然见不远处,有个小丫头,不时抬头望向她这边。 叶秋点点头,“世子爷说得有理。还请世子爷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李授见她神色一片紧张,也担心起来,命令所有人退出大殿之外,他拉了她,走到偏殿坐下说话。 叶秋方一坐定,便直奔主题,“世子,虽然我知道你对王爷的权势并不稀罕,我今天所说的话,也不是期望你违背自己的心愿,只是希望世子,能多劝说一下王爷,能不能放弃争权的心?” 李授眉头跳了跳,拉住她的手慢慢松开,脸色也淡了下来,“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叶秋点点头,“都是一个王府里住着,我想,世子爷也不希望王爷做出错事,悔恨一生吧?” 李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你不过在军中呆了一年,便对他如此爱护了吗?” 叶秋张了张嘴,咕哝了一句,“我受王爷照顾,自然为他着想。不是我打击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王爷到底不是皇室后裔,即便是,当今圣上没做出大的错事来,贸然起军,只会引来祸端。” 李授收到袖子里的手,慢慢团成拳,“你怎么知道他是贸然行事?兴许他已准备多年呢。” 叶秋摇了摇头,“至少我进军营时,王爷还在摇摆当中,这一年里,陆续有些动作,我只怕,终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 她一年前见过宇文旭,直觉告诉她,他不可能是坐以待毙的人,说不定,他已经在暗处时刻等着捉李昱的错呢。 李授却是笑了起来,“你倒是敏锐。你知道我为何不喜跟他同流合污吗?” 叶秋听到他这么说,心下一喜,“对啊,你既然也觉得王爷这样不对,不如多劝劝他?” 李授打断她的话,“不可能。他这么做,从来没考虑过我母妃跟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他烦恼呢?” 叶秋皱起眉头,“你说什么呢,父子两就是有再多的不满,到了这种时候,还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李授垂下眼眸,淡淡地问,“如果你的母亲在病重时,只想见你父亲一面,而你父亲却在努力获得更多权势而对你母亲不屑一顾时,你觉得你会期望拿到他手里的权势吗?” 叶秋心中微痛,就想上前安慰他,李授抬起头来,凄然地笑道,“当年我不过八岁,师父领着我们上山习武,一年都下不来一趟。母妃病重时,我急急赶回府里,父王他竟然还在军中,连回来看一眼都没有。母妃是带着遗憾走的。所以,这么些年,我从来不管府里的事。我冷眼看着他,纳了一房又一房的人,个个年轻貌美,现在他既然敢动不该有的念头,就应该有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 叶秋急急地道,“世子,或许,当时军中有要事呢,他来不及也是正常,我常听下人说,王爷跟王妃当年伉俪情深,感情深厚,必是有他的苦衷的。” 李授本就对她眼里放着父王心中不满,此时听她句句只为父王说话,心火直冒,本不想告诉她的话,直接冲出了口,“你别替他说好话。我不妨告诉你,你也只是他的宠物而已。他喜欢的,只是你的皮囊,等你年老色衰,谁还记得你?你这样操心,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叶秋脸色再厚,此时被他说得也有些下不来台,更何闻名中外本来就对他有些别样的情愫,更是忍受不了他的恶言恶语。 “世子,你知道你心里不平,这些话,我就当没听到。如果你还为了府里的几百口人命,当是要多劝王爷才是。” 她的声音也慢慢冷下来。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感怀他们父王对她的宠爱,她不想看到最坏的结果。 李授见她要走,忙伸手将她拉住,急道,“我说的是实话,还记得去年那副画吗?你仅是个替代品。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满府里的美人,或是鼻子,或是脸型,或是爱好,约摸都有些像,你看拼起来,是谁的样子?” 叶秋身子猛地一震,是她……不,不是自己,是那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女人。 难道当时敬茶那天,有人看着自己眼露震惊,原来,也有人发现诸多不妥之处。 “我早就知道他将我当成了别的人,但是,他确实是对我好了,这些也是事实,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难道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叶秋心中空得难受。 每个人都告诉她的存在只是个笑话,她只不过是个替代品。可是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想做些有意义的事,她想报答别人对她的好,难道这也有错了吗。 李授缓缓将她搂进怀里,“不难过,如果真是你想的,我会想法子劝说。” 叶秋掩下心中的难过,浅笑出声,“我就知道,世子爷是最通情达理之人了。” 虽然他的怀里很温暖,但她不敢呆得太久,就怕没有勇气再离开。她狠狠地推开他的手,退后几步。 拍马都不会说句好听的。被推得动了动的李授黑了脸,他肯定会后悔帮了她的。 “我只是会提,便我不保证我的话管用。你要知道,在我父王的眼里,我就是个会享受的公子哥儿,如果被他当成胡搅蛮缠,我也没法子的。”李授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 叶秋心想,有努力好过冷眼旁观。至少他肯说了。 “我相信王爷一定会听你的话的。”叶秋重重的说道。 不知是安慰李授还是安慰她自己。 她的言辞不过换来李授的冷笑。 “对了,听说燕侧妃给你寻了许多美人来。”叶秋搞定了大事,又关心起他的终身大事来。 “是有些,你要不要看看,我给你看画像,都是名门闺秀。”李授心中不忿,却笑着逼她,希望她能给点回复。 叶秋嘴角扯了扯,“不用了。我院中还有些事,看画像就不必了。有空,明日看真人,不是更清楚明了。” 李授没逼得她说出他想听的话,心中难受莫名,在他已经深陷下去时,她就是这样冷眼旁观么? “叶秋……”李授含着她的名字,又叫出声来。 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名字被他叫出口,她竟是脸红心跳,一时又想起燕侧妃的脸及李昱的背影,她忙收回心神,垂头道,“世子年岁不小了,是该开枝散叶的时候。叶秋先恭贺世子能找到佳人。叶秋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这是我上次专程买回来的玉佩。就当给两位的贺礼了。” 她自腰间摘下一个荷包,摇摇摆摆递到他的跟前。 李授后糟牙都快咬断了,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希望他纳妃么? 那他这一年的期盼又为的是什么?他辛苦安排的这一切不是成了笑话。 难道她真的非要赖在父王身边一辈子? 叶秋见他半天没动静,许是觉得她的礼物根本拿不出去吧。她想到这,手就要往下垂,“你若是不喜欢……” 她话没说完,李授一步上前,捉住她的手,将那荷包一把抢了过来。 “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收回去吗?” 第七章 燕氏设计 送出去的东西或可以收得回去,但付出的真心,却没有办法收回。 李授急急夺下她手中的荷包,这是她唯一主动送他的东西了。他故意忽略掉她的动机,只看后果。 叶秋以为他收了东西,必定还会去看相亲宴的,便道,“叶秋初回府,还没恢复过来,明日的宴会怕是要缺席了。” 李授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到底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虽然两人不能在一起,只要她心里有他,他已经满足了。 李授舍不得她难过,开口道,“明日的宴会,不会有外人来,我回头跟燕侧妃说去。只是家宴,你且来吧。” 叶秋走下台阶几步路,又转头望他,他只是笑笑,“真的,这次没骗你。” 叶秋心下微动,原来,之前的消息都是骗她的吗?收回思绪,抿唇对他认真道,“世子爷确实也不小了,我回头向王爷说说,世子妃还是要有的。” 李授被她噎了一回,再不看她,转身了殿内。 叶秋这才笑出声来,让他作弄人,当她不会反击么? 说服了李授帮着劝李昱,似乎李授也没打算娶世子妃,叶秋只觉混身都冒着开心的泡泡。 以至于她都忘记丽夫人小心的提点了。 她正开心地窝在长春苑休养生息,那边栖凤殿却是阴云密布。 燕侧妃一巴掌拍在梨花木茶几上,冷冷地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你是说真的?叶氏当真跟世子爷拉拉扯扯?” 小丫头头伏在地上,磕得澎澎响,“奴婢不敢骗主子。当时两人站在台阶上,世子爷都快将叶美人抱近了怀里。而叶美人也没有推开他。” 燕侧妃手指划过桌面,一脸沉色地道,“很好,你先下去领赏,以后有消息还可以送过来,只要有用,本侧妃不会赏赐的。” 小丫头欢天喜地的又嗑了个头,“谢娘娘赏!” 等小丫头出去了,郑妈妈忙上前,拉了她的手,用帕子将她的手指儿包起来,“我的祖宗哎,您就是再生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您看看,好好的指甲全断了!” 郑妈妈心疼地拉她起来,坐到软榻上,拿了药给她敷上才问,“我的好娘娘,您不会还记挂着那个世子吧?他就长得好看了一点,哪里值得您记挂这些年呢?我当初就反对您入这昭阳王府,您可偏要嫁。我说你怎么不上心王爷呢,原来你心里还有世子呐?” 燕侧妃郁闷起来,“是你自己一根筋地非要我巴着王爷的吧。我什么时候说了我入府是为了王爷来着?” 郑妈妈恨铁不成钢道,“我的好娘娘艾,您现在可是王府的侧妃,除了王爷您最大。就是您现在还记挂着他,您也跟他不可能啊。” 燕侧妃苦涩的一笑,“我也知道的。只是我就是放不下啊。这么些年,我就远远地看着他,远远地守护着他。只希望他能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只要能看着他我就知足了。我以为他是风流浪子,不会为了谁而停驻,原来,他只是不会为我停驻而已。” 郑妈妈一心向着她,一方面为她觉得不值,一方面又觉得是别人的错,“您可放宽心吧。那起子不要脸的玩意哪里能跟您比。他李授看不上您,那是他的损失,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或许您不想着他了,他还过来讨好您呢。” 燕侧妃摇摇头,“你不懂他那个人。他只要用了心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当年,我喜欢他,想嫁他,可是他根本不答应。父亲想联姻,总会把我嫁给别人,与其嫁给别人,不如嫁到离他近些的地方。我以为我会慢慢忘记他的,我以为我只要一直远远的看着他就会满足的,原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以往,郑妈妈不知她的心思,只劝她多服侍李昱,现在总算知道真相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些年受的苦一股脑地吐出来。 郑妈妈被她说得心慌,又见她无声地流起泪来,忙把她的头抱进怀里,“乖啊,容巧不哭,有妈妈陪着你,不怕,乖乖,不哭了啊。” 郑妈妈轻拍着她的后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郑妈妈才会唤她的名,哄她入怀。 燕容巧眼泪再忍不住,哗哗流进奶妈的衣襟里。积年存下的委屈一次哭个够本。 等她平复后,郑妈妈才认真道,“娘娘,您现在身份不同,既然事情已经这一步了,咱们就想开些,往后给王爷生个一子半女的,也好有个盼头。” 燕容巧拿着帕子拭干泪珠,哑着嗓子道,“你说的,我会放在心里。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郑妈妈看她眼色,便知她还没迈过那道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您只管吩咐,只要妈妈能做到的,一定为您办到。” 燕容巧捉了她的手,似是溺水的人握着的唯一浮萍,“妈妈,我不甘心。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既然她早已猜到我的心思,还在跟他纠纠缠缠,分明就是打我的脸。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郑妈妈虽也觉得她不必跟叶秋计较,但也知道,如果容巧不将心里的苦发泄出来,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安生了。 “你要妈妈怎么做?” 燕容巧招了她过来,附在她耳边说道了好一会儿,郑妈妈定了定神才点头答应下来。 “妈妈,当年我入府之前,父亲请道士我批过命。说我是天生的皇后命,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昭阳王会纳一个七品官的女儿为侧妃?所以妈妈你尽管去,只要不是要了她的命,王爷不会拿我怎么样的。”燕容巧讽刺地说了句,才安抚地拍了拍郑妈妈的手。 郑妈妈这才安心去办差。 第二日的中秋宴上,燕容巧又是雍容华贵,端庄大度的侧妃,而叶秋到底还是来了。 由于李昱下午必须得回军中,是以一顿中秋宴很快便结束了。 叶秋虽然好奇李授是否有劝解李昱,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直接问李授。 等到宴会结束,李昱拉了她就往军中赶,是以,叶秋没有跟李授搭上话。 倒是她上马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李授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 哪怕他们一路急赶,回到军中,太阳也近西沉了。 由于两人来晚了,众军士便起哄,让叶秋单独猎杀一头动物回来,不可借王爷之手。 李昱早被两旁的人拉一边,按在桌上喝起酒来。 “王爷迟到许久,这三杯,您可不能躲了。”不知是哪个将领吼了一句。 随后大家都起了哄。 叶秋无奈地笑起来,这群兵痞,到了酒桌上,才不管王爷的身份呢,只求过了瘾便好。 “哎,你们可别将王爷灌醉了,酒喝多了伤身!”叶秋到底不想李昱受她牵连。 一路上,若不是带着她,王爷必定会早一个时辰到的。 “嘿,看咱们的夫人,这就急起来了,大家快守好了她,必定让她自个儿打出猎物来,若晚间没有看到她的猎物,回头夜宴上,让她跳脱衣舞!”军中又有人高喊。 叶秋虽然觉得他们说话过份,却也知道真当她跳脱衣舞那是不能够,让她出丑必是可能的。 到时哪怕有了李昱的护着,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牵了马转了一个圈,笑道,“你们别瞧不起人,你们只说打个猎物嘛,总没规定我非得打老虎吧。行,我现在就去,你们且瞧着吧。” 因为白日里,他们已经打过一回,此时要再进林子,怕是不那么好找猎物了。 现在时间上也赶,她必须要速战速决,趁太阳下山之前,打好猎物回来才行。 半夏随侍一旁,他抬头看了眼太阳,皱眉道,“时辰不早了,我陪主子一起。” 叶秋正准备摇头,那群人哪里肯让,“都说了让她一个人打,你跟出,算怎么回事啊?” 叶秋对半夏道,“你这里守着我,我最多去半个时辰,保证回来。” 来回一个时辰,太阳正好下山。 半夏心想,凭主子现在的功夫,应该不难,便点头同意了。 叶秋拍了拍马脖子,笑道,“好伙计,这次全靠你了。” 路上跑得太急,她的马已经换下歇息了。她手上牵着的是她在军中的良马,李昱特意为她挑选的。 千里马的速度本就很快,她现在手上的功夫不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在树林里猎了一头兔子,并一只黄鼠狼。她正准备打马回还,眼边却见着一抹白色一闪而过。 “白狐!”叶秋惊叫出声。 这可是好玩意啊。若是打到,可以做一件漂亮的围脖了。 冬日眼见就到了,叶秋难免有些心动,她看了下时辰,还有余地,又看手里的动物实在拿不出手,若是猎了白狐回去,也给师父长长脸。 当然,她也会量力而为的,如果一柱香的时间里没打到,她便回来,总不能陷在树林里。 叶秋牵了马,小心的跟了上去,小东西速度不快,时隐时现的,叶秋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气息。 不远处,白狐小脑袋正伸出树根后,叶秋搭了箭,一下子射了出去。 第八章 孤男寡女 一箭射出去,“噗”地一声,凑巧就入了那白狐的脖子。叶秋兴奋地坐在马上纵了纵。 “哈,真是天助我也。原来我的身手已经这么好了吗?真是天生的神箭手呀!”叶秋自我吹捧地笑起来。 她心情很好,腿下用力一夹马腹,马似乎颤动了一下,便跑了起来。 “好伙计,难道你也跟主人我心有灵犀,知道激动了?不然你颤个啥啊。”叶秋还有心情跟马儿开起了玩笑。 她一边踱马到白狐边,正准备伸手去拿树后的猎物,她腹下的马却猛地嘶叫一声,险些将她给颠了下去。 她忙拉了缰绳,稳住身形,口里不停地“吁”着马儿,可是她做再多努力也是无力。 马儿再不顾她的呼叫,一个劲地往前跑去。 叶秋魂快没吓飞,马不听话,她几次都差一点点就要掉下马去,她只得紧紧抓住马鬓。 发疯了马儿,马蹄不停地往前迈,若不是叶秋机警,头伏在马脖子上,必是被一路上的树枝刮花了脸。即便这样,她背上也被刮了好几道口子。这会儿,正火辣辣地痛着呢。 她欲哭无泪。喊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吁”早就不见效了,她这会儿嗓子烧得难受。又不能停下来,呼哧着大气,她气恨地大骂,“哪个挨千刀的,算计姑奶奶,等姑奶奶回去,看不扁他个猪头。” 骂着骂着,她情不禁哭了出来,“呜呜,救命啊。有人吗?” 回答她的是耳旁阵阵狂风和着她的心跳声,还有马儿急速奔跑的蹄声。犹如来自地府的催魂刀,一步步收割着她的灵魂。 她挣扎,她期待,最后都化成绝望。 她想,就这么死了也好,再不用纠结以前决定不了的事。死了会不会见到爸爸妈妈呢? 马儿还在跑,她手上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像风中的纸鸯一样,随时就被带走。 尽管她已经绝望,马儿却听不懂她的心思。马不停蹄,颠三倒四。 眼前的视线由一片树林转化为一片星空,天色已沉,她不知马儿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向了何方。 只是身体的力气越来越小,直到她再也无力抓住些什么。 天旋地转中,她似被搂入一个怀抱,随即便是一声闷哼,再次晕头转向而来。 黑暗袭来,她微笑着闭上眼睛。 ******* 军营 李昱黑着一张脸,瞪着下方跪在地上的半夏,“你说什么?” 半夏哑着嗓子道,“主子说是一个时辰必然回来,我见她没按时回来,便到林中接她,结果,便看见这只死了的白狐,一路上还找到一只野兔跟黄鼠狼,却怎么也找不到主子的踪迹。” 李昱气得将几上的砚台一下子砸在了半夏的身上,他一把推开几案,挥手让左右统领上前来,“你们各领一队人马,如今天色已晚,恐怕夜里还会下雨,务必要及早找到人。” 原本热热闹闹的中秋夜宴,因为她的失踪,整个军营里一片肃萧。 半夏更是不等李昱吩咐,拿了灯笼便往林中而去。 今日是他粗心大意,往后,定不会让主子一人单独出去。 ****** 叶秋睁开双眼,不远处,一个人坐在堆旁边,小心的烧着什么。 她才起来,那人便转过头来问,“你可算醒了。感觉还好吗?” 他话才说完,她便咝地抽了一口冷气。 “不好,腿骨应该是断了。”叶秋没好气地答。“宇文旭,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哪儿?” 她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的,谁知睡了一觉,她还是好好的活着,还遇着了她万分不想遇见的人。 宇文旭盯着火堆道,“断了活该。至于这里嘛,自然是山俗谷了,你难道以为是你的闺房?” 叶秋气得要死,她从鬼门关里转了圈回来,没人安慰也就罢了,还被他奚落。 “你……你……”她气得很了,张口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宇文旭扭头见她气得双峡通红,不厚道地笑道,“我什么啊,你险些被马踏死,是我救了你,你连句感恩的话也不会说了?” 他这是明指她没教养吗? 心不甘气不顺,还是老老实实地低头,“谢谢你救了我。虽然我并不想你救我。也没求着你救我。” 宇文旭却是不在意的挑了挑眉,手下翻转着木棍,“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好心,看来你也是不饿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话,他转过身来,一手拿着烤好的兔肉,一边拿了树叶给兔肉扇风,香味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飘逸。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该死,也不知道她饿了几天了,这会儿闻着香味,竟是口水横流,肚皮咕咕作响。 “哼,既然不给我吃,你就拿远一点。”叶秋没好气地说道。 宇文旭眉头又挑了挑,很好! 接着,他便将树叶放到一边,轻轻撕开兔子表层的烤焦的皮层,许是兔子够肥,叶秋竟然能看到那一层快要滴下来的油。 她很饿,如果是平时,见着此景,必是吃不下的,可是饿得久了,香味浓郁,色泽金黄的兔肉,简直比在她面前摆上满汉全席都要来得吸引人。 可是宇文旭像是没看见她般,慢条斯理地扯了一块兔肉,放到嘴边吹得微冷,才送进嘴里。 他不是狼吞虎咽,也不是故意勾着问她要不要,就只是缓慢而又优雅地吃着手里的食物。 该死的优雅,可恶的慢条斯理! 叶秋只恨此时不能走路,不然,她必要抢了他手里的兔肉一把丢到火里。 谁也不要吃了。 宇文旭的挑衅显然将叶秋气得睡不着,可是她躺下后,腿骨断了,又不能随意翻身,她只得将头转到看不到宇文旭的那一面。 宇文旭无声的笑了笑,见她不再看着,便三下五除二的快速解决了兔肉。 叶秋才刚刚睡醒,精神难得的好,此时,已是睡不着了。 宇文旭收拾完边上的东西,又拿了一块布里包着果子走向叶秋。 用脚轻轻地踢了踢她的背,“喂。” 叶秋才不想理他,这人一点礼貌都没有,还踢她,她决定当没听到。 宇文旭见她半天没反应,伸手挠了挠眉角,轻笑出声,“起来吃东西了。” 叶秋被他踢得心头火气,直吼吼地道,“叫魂啊?东西都被你吃完了,现在才来假好心。你让我去吃西北风么?” 宇文旭见多了对他阿谀奉承的人,偏就她叶秋时不时的会刺上他几句,他就像受虐狂一样,就想不时逗下她,让她发火,即便是骂自己,也无所谓。 此刻听得她口出狂言,竟没有像上次说的那样,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反而近乎讨好般地哄她,“快别说傻话了。我早给你备下了好消化的果子,快起来吃。” 叶秋狐疑地转头看他,他正笑得一脸柔和。 平时都冷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此时笑得如沐春风,叶秋只觉头皮发麻。 “你还是不要笑了,上次你一笑之后,将珍娘他们杀了。这次不会是想杀我吧?”叶秋后怕地缩了缩脑袋。 她是典型的粗线条。没死时怕死,真到临死了,反而不担心了。 宇文旭哼了她一声,给她脸不知道要。喜欢他端着冷脸子,虽然他应该开心,至少他的帝王颜面,叶秋并不反感,可是她副怕他欺负她,不信任他的表现又让他心中不愤。 脾气上来,也不再好言相劝了,将一包的果子往她身上一掷道,“爱吃不吃,不吃饿死你!” 恶毒的话轻易说出口。显然不符合他的身份,他愣在当场。 叶秋以为他要反悔,一股脑地将果子拢到身前,笑嘻嘻道,“说好的,这都是我的,不许跟我抢。” 她刚才饿得受不了,直接吃了颗,果然美味。 再看宇文旭似是反悔的样子,她还能不急? 宇文旭心中不平,又被她眼皮子浅的模样给气着,哼了一声又坐回火堆旁。 一时,他沉静地坐着,叶秋扑哧地吃着果子,不时地噗出来一颗果核。 宇文旭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吃得差不多了,才问她,“你的马怎么会失控?” 叶秋险些被他的突然出声呛死,一颗果核卡在喉咙里,咳了好几下才吐出来。 “你就不能不吓我吗?”首先反击回去,而后整理下思维才道,“我也不知道马怎么会失控的。本来骑得好好的,我想猎头白狐回去,白狐都已经被我射死了,在捡东西的紧要关头,那马就跟失心疯似地,乱跑起来。根本不听我使唤。" 宇文旭点了点头,拿了根树枝敲了敲她的头道,“马儿失控的一开始,你就应该跳下马的,怎么那么笨,还傻傻的抱着失控的马呢?” 叶秋又塞了一颗果子进嘴子,一手挥开她头上的树枝,不满地嘀咕,“你以为我不想啊?当时一下子就发傻了。只记得,这马是千里马,是我的好伙计,一定不能让它跑了。” 宇文旭哈哈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笑了出来,“世子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啊。一匹马,若是发狂,连主人都不认得了,你最好一下刺死它。若不然,被它踩死的就是你了。就算它跑了,老马识途你应该听过吧。它会回来的。只有你这傻子,会为了一匹马而送死。” 叶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当时急糊涂了不成?” 宇文旭笑够了,才放过她般轻笑道,“行,反正你是傻得没救了。” 叶秋也不想跟他争执。反问他,“你不是说两年后才来接我的吧,这么早来做什么?” 第九章 谷底夜话 宇文旭懒洋洋用脚将她吐了一地的果核扫到一边,才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当然是来英雄救美啊。” 叶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脸皮真厚!” 宇文旭但笑不语,反正就是不跟她说,为什么过来。 叶秋这会儿睡不着,见他不肯说,也不强求,自顾着问,“你说,我那马是不是被人动手脚了?” 宇文旭一副你才想到的表情,让叶秋想打人。 “你晕迷时,找到那匹马了,是中毒无疑。你哪里得罪了这么狠的人,这是要你的命呢。”宇文旭说到这,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的人,也有人敢动,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叶秋扒拉着身边的枯树叶,听了他的话,直摇头,“我怎么会得罪别人啊。我这一年里,都呆在军中,虽然说不上跟谁都聊得来,至少没有主动得罪过别人啊。要将我的马下毒,恐怕还是有点资历的老人了。你说我在军营,都自个单独住一处了,也不会跟他们抢军功,更不会碍着他们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宇文旭拿着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没有答理她。 叶秋只好自说自话,她要慢慢分析问题出在哪里。 “今天我回来时,都没坐下一刻钟,几乎是换了马,就去打猎了。这短短的时间里,他要么是事先下好了药,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就能在那个时侯回来呢?如果我早回来了,马提前发作了,他不是会被捉个现形么,难道他就不怕死吗?还是说,他有恃无恐?有人担保他?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到底是什么药,能在动物体内保持近一个时辰才发作呢?” 宇文旭比划了半天,又听叶秋嘀咕着,便接口道,“毒是七绝散。还是特制的,如果没有药引不会发作。那只狐狸有问题。” 叶秋张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那只狐狸是被人放进树林里,就等着我去了?他怎么就确实我会走那条路?”她说着说着,停了一下,瞪着宇文旭说,“跟踪?” 宇文旭给了她个‘不错,你还没笨到底’的眼神。 叶秋气得一捶地,就想爬起来,只是她一动,腿骨痛得她险些哭出来。 一双圆润的大眼里,此时雾气蒙蒙,气得微红的小脸,还有嘟起来的小嘴,都让宇文旭想狠狠的揉她头发。太可爱了。 当然,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真搅得叶秋连连缩头欲躲开他的手。 她不躲,宇文旭也许摸一下就算了,偏她缩来缩去,宇文旭像找着了玩具一般,穷追不舍,一副誓要跟她头发纠缠到底的意思。 叶秋恨不得骂出声来,妹儿的,姐的头发也敢乱碰,再乱来,小心姐踢爆你的蛋蛋。 她恶狠狠的表情,宇文旭视而不见,只是手下的力道却大了几分。 “小丫头,你在心里骂我呢,忘记我上次的警告了?胆大包天的东西。”宇文旭就像跟宠物玩儿一样。 高兴时,能逗她开心,不高兴时,就能冷着脸凶上两句。 叶秋认为,他能救她,无非是看在传承戒的面上,她死了,他也得不到好处。你看下,连摔下山谷,断腿的是她,他完好无损就是铁一般的证明。 当然,从他的表现来看,也不排除他将她当成宠物,一时不忍心看她死,顺手帮了下她罢了。 从醒来开始,她心里涌出的感动正慢慢在消散,特别是他说出这番话时,她收回全部感谢。这样的混蛋,比严景行更可恶,想来,他也不稀罕她的感谢。 她抽着气,小心的躺下,面朝里,打算不理他。 尽管睡不好,也好过受他的气啊。 宇文旭见她果真躺下不理他,心里再给她安了一个‘小肚鸡肠’的标签。 叶秋尽管不理他,心里还是想着事儿的。 种种迹象表明,除了军中有人想害她,一定有一个幕后指使在。 这时,她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丽夫人,当时她让自己小心燕侧妃,难道会是燕侧妃? 她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往后跟李授绝对不会有什么首尾,怎么她还这么咄咄逼人。 不是叶秋武断,实在是她在后院,在军中,都不曾树过敌,唯一有间隙的就只有一个燕侧妃了。 想起来就觉得冤,她跟李授两个什么都没有,却招来杀身之祸,她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 她左叹一声气,右一声唉的,吵得宇文旭完全没法睡觉。 他不高兴地道,“既然心中有目标对像了,以后小心点就是了。大晚上的,不睡觉人家也看不到的。” 最主要的是吵着他睡觉了。 叶秋本来心里就不顺,这时,宇文旭的话,就像捅了马峰窝。 她气冲冲地道,“任你被人误解了,还差点为点小事掉了性命,你能心平气和。” 宇文旭枕着头道,“我被人误会的时侯多了去了。可是谁敢要我的小命,我要他全族的命。你能跟我比?” 叶秋被噎得险些上不过气,呼哧了好一会儿,才恨恨地道,“活该你要被人家暗杀。” 宇文旭微挑眉,对她扯了下嘴角,“你看你不做坏事,不也被人家暗杀吗?咱们半斤八两,谁好过谁。” 叶秋初初以为宇文旭是个冷漠的人,就他那张面滩脸,实在是高冷的模范儿。照理他话应该很少才是,偏偏这几次见面,毒舌不说,还话得多要死。 吵架又说不过他,生闷气又得闷死,叶秋觉得人生如同一桌杯具。 宇文旭从她的呼吸里就听出她的不甘与气愤,他却不打算安慰她。 “谁误解你了?竟然是点小事,那必是女人干的?”宇文旭等了一会,估摸着她的脾气应该平稳,才冷不丁的问道, 叶秋不想理他,却又没控制住,加了句,“关你什么事。” 宇文旭这次没跟她抬杠,而是直接着,“而女人眼中的小事又能关系到生死的,必是情感纠葛了。你怎么人家了?抢了人家的情郎?” 不提这个,叶秋还没那么气,一提,她脾气又上来了,气鼓鼓道,“谁抢她的了?人李授谁的也不是。他清清白白,又没有主,凭什么就是她的了。” 宇文旭听到这里,眼神闪过一抹冷光,他不动声色道,“她误会你跟李授?” 叶秋大声地道,“当然啦,自然是她误会了。李授那样的美人,怎么会看上我?我们再清白不过了……” 宇文旭眉头微皱,越是大声,越是掩饰心中的慌乱。 他直言道,“你喜欢李授?” 叶秋不停开合的嘴听到这一句,下意识的停了一下,见宇文旭一脸平静地看她,她才扯了笑,结巴道,“怎么……你……怎么可能。你……怎么这样想?” 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从耳朵里,渗进宇文旭的心脏。他垫在脑后的手下意识的握成了拳。 她竟然真的喜欢上了李授。 “你第一次见我,就说以身相许,不难想像,见着一个美人如玉的佳公子,你心动不是很正常吗。”宇文旭冷冷地讥笑地问。 叶秋脸上有片刻的僵硬,他的意思是自己很随便? “宇文旭,你不要血口喷人!”叶秋随手抓了一把手边的树叶就往宇文旭身上扔。 宇文旭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叶秋气红了眼,道,“我就是喜欢他又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到我这里不行了吗?” 宇文旭哼了一声,淡淡道,“这就对了。你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难怪人家针对你。” 叶秋气弱了半分,“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我又没有想跟他过一辈子。何况我们的身份在那摆着,不可能的事情,我仅仅是喜欢,这也不行了吗?” 宇文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既然是不对的喜欢,就不应该让别人知道,埋在心里或者忘掉。” 叶秋沉思了许久,才冷静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要怎么做才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呢?” 宇文旭缓缓吐了一口气,道,“别人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叶秋,有个现成的办法啊。入宫来,完成你的使命,人忙起来,哪里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叶秋呸了他一口,“你想得美呢。我好容易争取两年的时间,这才过了一半,我才不要这么早去呢。” “你自己问我的,我告诉你方法,你又不大愿意了,你既然喜欢被人追杀,我救得了你一次,难道次次要我救吗?” 宇文旭心浮气躁地回了她一句。 他自问,难道他像一个好人吗?为什么每次遇着她的事,他就狠不下心来。 若是别人,他不是闷头打了一顿,带回宫里。要让一个人说出秘密,什么方子没有?为什么他就是不忍心。 皇奶奶虽说,强求的结果不一定能得到,但是,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心甘情愿。为什么还任由她爬到他头上? 宇文旭深深地觉得,叶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明明应该入宫的人,竟然敢在他面前坦白,她喜欢上了别人。 脑抽的是他,为什么还要安慰她?他是吃错药了吗? 叶秋哪里知道他心里的纠结,直以为他是不愿意帮忙,反击道,“谁要你救了?没有你,我也不一定活不下来。” 第十章 亲密喂食 宇文旭一生少有人敢同他如此说话,一般敢于直面骂他的人,都到阎王殿报道去了。 此时,宇文旭习惯性地喝了声,“放肆!” 叶秋脖子缩了缩,又不甘道,“你凶什么凶?我本来就没求着你来的。至于被你说得体无完肤么?” 她虽也明白,自己的初恋怕是在古人眼中,很是不合时宜,也不合道德伦理。可是,她是一个现代的灵魂啊,她喜欢一个人又没错,至于李昱,他又没真跟自己有过什么,难道她还要为他守节么?这未免太过荒唐。 而宇文旭说得也没错,只是……只是她实在委屈嘛。 她也在自我反省。 反正李授是喜欢不了了。没有结果的爱,她也不会坚持下去,要忘记一个人,要经过时间的沉淀,已经一年了,她已经比初时好太多了。为什么宇文旭还要逼她? 宇文旭一向高高在上,若是旁人说了这番话,头早离了脖子,只是她不同,皇奶奶早有嘱咐,他应该多些耐性。 他再好的脾气也顶不住她的多次挑衅,若不是还记得他的使命,他早一走了之。 “哼!既如此,你好自为之吧。”宇文旭基于男人不跟女人计较的心态,仍是回了她一句。 叶秋见他翻身而走,走到火堆旁边,添了几根火柴,保持火势不灭,而后一个闪身,人已经飘出几米开外了。 没了宇文旭高大的身影,山谷中静悄悄的一片,时不时的有火柴劈啪的响声,除此之外,只有呼呼的风声了。 叶秋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宇文旭回来,她才知道害怕。 白日里她已经睡得够多,这会儿,她哪里睡得着。人一睡不着就爱胡思乱想。 风从山谷口吹来,晚上的风速也不低,吹得空气呜呜作响。 空寂的谷中,没有月亮,黑呼呼一片,除了那堆火,她看不到周围的情况。 呜呜……又是一阵风声,她将头团在胸前面朝火堆,双手捂着耳朵。 “死宇文旭,臭宇文旭,你个坑爹的,你个挨千刀的,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咒你生儿子没屁眼!”叶秋一心的不满,自我说话不顶用,只好用骂人来缓解心中的害怕。 宇文旭将石块往地上一丢,澎地一声响,她吓得整个身体一跳。 他不厚道地笑了笑,拿了粗树枝挑了挑她的后背。 叶秋吓死了,不敢动弹片刻,僵硬着身子,不停地求饶,“来来往往的飘飘们,我是个没几两肉的女人,真的,不好吃,你们不要吃我啊。呜呜,死宇文旭,还不快回来,再不回来,你就要给我收尸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快回来啊……” 嘴里来来去去,就是这几句。求不要叫我,宇文旭,快回来。 宇文旭看够了笑话,才哼了一声,“叶秋,你的胆子也只有这么小啊,你这是怕鬼把你捉去吗?” 他话里笑意叶秋听得分明,心底还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抛下她一个人离开,不然她可就只等着被狼或被一些乱七八糟的动物给分吃了吧。 “宇文旭?”叶秋知道是他,还故意问上一句,似乎多问上一句,就能得些保证似的。 宇文旭嗯了一声,转头又笑话她,“不是说我多管闲事吗?刚才谁又求着我回来啊?” 叶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慌乱地坐起身来。 宇文旭见她眼圈红红的,似乎刚才真的吓哭了。 心中痛快的同时,又隐隐的有些心疼,他柔了声音道,“今日只顾着去探路了,忘了搬一块石头,你不会让我一晚上坐在那吧?” 叶秋吸吸鼻子,头甩到另一边,不想理他。 他没回来,她害怕,担心,他回来后,她又觉得他太坏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之前还凶了她。 宇文旭摸了摸鼻子,转身去收拾自己去了。 第二日,叶秋醒过来时,宇文旭正拿了树叶卷了些水回来,见她坐起,便道,“醒了?来,喝口水清下嘴。” 叶秋脸微红,昨天晚上,她还说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守夜呢。结果宇文旭让她先睡,他守上半夜。 她想着,宇文旭总会想着叫她的,所以她就那么睡着了。 那会儿醒来时,叶秋别提脸有多红了。 明明说一人守半夜的,结果她睡了一宿。 就了他的手,洗漱完,宇文旭绕过她,从一旁的山洞里挖了一只山鸡出来。 叶秋心中好奇,他堂堂一国之君,打猎什么的,好像比她还在行。一箭穿脑,整个山鸡仍然完好无损。 果然,会武功的人,真是太酷了。 她一定好好练武,飞檐走壁什么的,太拉风了。 宇文旭也是第一次伺侯一个女人,照着他以往的经历,最多也就是烤烤兔子吃,这回,叶秋腿骨断了,不吃点鸡汤什么的,怕是好不起来。 他一早上,找了周围好些地方,还好他运气好,找到一个破了半边的石釜,他洗了好久,总算勉强能拿来熬些汤了。 他处理起动物来,很快,动作依然优雅。看着叶秋又一阵眼红。 “你何必这么麻烦,你不是皇帝吗?你一定有许多暗卫陪在你的身边,你吹一个号子,他们不是便来了吗?到时,咱们出去了,想怎么吃不行啊?” 叶秋不解地问他。 宇文旭一顿,复又动作起来,不一会儿,便处理好了山鸡。此时听她问话便像看个白痴一样。 “且不说我的人来不来得了,只说你现在吧,你能走得动?你是想人家背着你走呢?还是再骑马呢?”宇文旭慢条斯理地问。 叶秋脸色一白,确实,她现在对骑马已经产生恐惧。她转头去看宇文旭,他唇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退下。 “你这是明晃晃的兴灾乐祸。我不理你了。”叶秋恼羞成怒道。 宇文旭当她是小孩子心性,摇摇头,石釜的水开时,他将鸡丢了进去。又塞了一把柴火放在火堆里。 “你年纪还轻,如果乱搬的话,要是腿骨好不了,会影响你一辈子的。” 叶秋猛然抬起头来,他的意思是,以后会放她出宫吧?“对了,当初你答应了我,只要我将传承戒的人脉交给你,你就放我走的,是吧。” 宇文旭点点头,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芒。 “你想得真过远。到时再说。”宇文旭往烧开的水里丢了一抹药材。 叶秋只当他答应了。很是开心地问他,“你手上的是什么药啊?” 宇文旭扫了她一眼,轻弯嘴角,“能助你早日康复的药材,就是我说了药名,你也不知道。” 叶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行,这世上就你陪明。”话又说回来,宇文旭做这么多,她好像都没认真跟他说声谢谢呢。 “那啥……宇文旭,我好像还欠你一句谢谢,是吧?”叶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宇文旭扫她一眼,注意力又放回釜里,“你想用一句谢谢来打发我吗?” 叶秋被他噎住。 第一次见面,他救了她,她说是以身相许。 这一次见面,他又救了她一回,她却只是回他一句谢谢。 宇文旭不等她想太久,道,“你别想太多。我只是举手之劳。以后你多利用手中的传承戒,帮我大齐做些大事,好事,我便很是感激了。” 叶秋有片刻的愣神。宇文旭说起国家大事时,他神情冷俊认真,仿佛为了大齐天下,让他牺牲什么都可以。 她的心在这一刻,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疼。 他看样子不比李授大多少,却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泱泱大国的责任。真是难为他了。 “你放心,我说的话算数。我也不要这戒子。到时送你都成。”叶秋慷慨地说道。 宇文旭却是笑而不语,这东西认主了,谁能奈他何。 若是想帮大齐,除了她心甘情愿地付出,心甘情愿的与皇室相同分享,这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宇文旭似乎心情不错,忙完了这边忙那边,等汤熬好了,他亲自端到叶秋面前,“来,喝汤。” 叶秋吓得胆子乱颤,“不敢劳动,我还是自己来吧。”她她摔断的好像是腿,跟手可没什么关系啊亲。 宇文旭什么人,他坚持的事,任是叶秋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如果你不想吃的话,那就罢了。我一个人也不是喝不完。” 叶秋扫了一眼那釜,破破烂烂的,好好一大锅,最后动只得了两碗汤。 叶秋没办法,任由他喂着吃完。 一顿饭吃得她满脸通红,气息微乱,宇文旭见到她这副模样,眼神沉了许多。 天时地利人和,他没占着几样,暂时,万不可吓着她。 宇文旭也很好奇,为什么他对旁边的人,能冷眼相待,就是对她狠不下心。而且一心向着她,想亲近她。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他对叶秋是有点喜欢,但应该还没到这么深的地步。事情发展得有些诡异。 叶秋不知他心中所想,没有她的事情,她只好看着他忙来忙去。 她实在无聊,只好又拉了宇文旭道,“喂,宇文旭,你出来这么久,你家的凑折谁批啊?不会是你后宫里的娘娘吧? 她话音刚落,宇文旭脸色黑了起来,“一派胡言!” 心底不是没有担心的。 他出来已经有好几天了,那群老顽固能不能撑得住秦氏的刁娜? 第十一章 点滴相处 叶秋前日得他所救,现今又得他照顾、喂食。如此看到他黑着脸,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什么,你就当我胡说好了。就是好奇你离开这么久了,你真不担心啊?”叶秋吐了舌头,巧笑嘻嘻地问道。 “就你话多!既然你这么无聊,不如说说,你们那个时代的事吧。”宇文旭将石头往这边挪了挪,拖了树枝过来。 “你要做什么啊?”叶秋当她没听到宇文旭的问话。伸长了脖子看他要干什么。 宇文旭随手拿了根树枝敲了下她的头,“不怕痛啊,随便乱动。你讲你的,我做我的。” 叶秋没法子,心想,反正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的身份不多,又难得有人愿意跟她一同回忆往事。 “我们那里天没有这么蓝,没有这么高,因为房子很多,很高。每天早上起来,用自来水洗脸,用洗面奶洁面,化好妆之后穿制式的衣服出门,买早点,一路坐着公交车,晕睡着到上班的地方。上午上班四小时,中午在快餐厅抢饭,等回来休息半小时,下午上班,有时晚上加班,大约九、十点能回到四十平米的小窝,泡杯方便面,就着手机看电视,刷网页,到十一、二点,大约就睡了,一周时间就这么过了,等到周日,如果不加班的话,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睡个够。当然,前提是不用做家务了。”叶秋絮絮叨叨她往日里的一天行程。 简单而单调。 宇文旭一面削着手里的树枝,一面问道,“小时?周?你们的一日怎么划分?” 叶秋笑了起来,道,“我倒是忘了你们都用时辰来表达。其实都差不多的。我们那,一天分二十四个小时。就是你们的子正为零辰,而后,每半个时辰为一个小时。划为二十四小时。第七天为一周,我们一般早上六七点起床,如果运气好的话,离公司近,可以睡到七点半醒来,到公司八点钟打卡都可以了。” 宇文旭挑挑眉,“公司是做什么的?” 叶秋解释,“公司啊,这个分类就蛮多的了。有生产型企业,好比你们的作坊。有贸易型企业,相当于你们的商行。银行就是银庄,饭店是酒楼,政府是衙门。我们那里,所有的孩子都接受教育,如果学习好,会钻营的,进入政府部门的都不在少数。” 宇文旭想了想,了解地点头,“所有的孩子都能接受教育?这点好。” 叶秋与荣有焉。“那是,我们那里基本上就没有文盲,读书写字都没问题。但相对的竞争也大。” 宇文旭淡定地问道,“你们女人也能进入衙门?” 叶秋愣了愣,不屑地道,“我们那女人不止能入衙门,还能当总统,你知道总统是什么意思吗?相当于你们女王,女帝的意思。” 宇文旭下意识的手里紧了紧,回头冲她笑了笑,“就算你们那可以,但你,却不一定行。” 叶秋不满了,“凭什么啊?你看不起人!” 宇文旭笑得欢快,“像你这么傻的人,当了女帝,还不将整个国家给败光了啊?” 叶秋气哼哼地想打他,可他坐得老远,她现在不方便动,哪里能打到他呢。 “你还要不要听了,看你这么喜欢打击人,一定不想听的。” 宇文旭唇角扬得更高了,她竟还威胁人,也不看下,她说话的气势有多弱。 “我怎么听着你们那很注意商业?下等人也能当入衙门吗?”宇文旭淡然地问。 叶秋见不得他说自己的故乡不好。更受不了他口中的什么上等人下等人的区分,气愤愤地道,“你以为所有的地方都跟你们一样啊,分个三六九等。还说什么士农工商。你不觉得没有经济基础,就没有上层建筑吗?” 宇文旭却是看了她一眼,似乎当作她是笑话一般摇了摇头。 叶秋不乐意了,她觉得自己生活的地方,比起古代来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你摇什么头啊。我告诉你。我们那里所有人都读书,所以你们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就是行不通了。还有什么,哦农业。我们那一个人可以操作一台机器,能将几百亩的田地全部搞定,打药水啊,下雨什么全部机器化。”说到这,叶秋鼻子往上一提,道,“再告诉你一个,我们那亩产水稻上千斤是小意思,小麦也差不多哦。” 她兴冲冲的说完,没注意一直低头削木的宇文旭眼瞳狠狠一缩,手下一个用力,差一点就削到手了。 叶秋只注意到他身体一僵,忙问,“喂,你有没有怎么样?不会削到手了吧?” 宇文旭掩下眼底的波涛,牢牢地看了她一眼,道,“没,你这些话,有跟别人说过吗?” 叶秋被他的眼神吓到,糯着声音道,“是你自己挤兑我的嘛,还不准人家反击几句啊?至于生气吗?” 宇文旭搓搓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她笑了笑才道,“我就是差点划到手了,没有吓你的意思。” 叶秋粗线条的没发现宇文旭的情绪变化,直觉宇文旭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才吐了吐舌头,“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吃人呢。”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宇文旭脑子难免又乱想起来。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受她影响了。 他试着转移话题,“你们那只种水稻跟小麦吗?种那么多吃得完吗?” 他心想,若是大齐的农业只有他们一半的水平,亩产达到五百斤,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国泰民安? 这丫头口无遮拦,看样子,得加速提高收拾李昱的速度了。把她放在昭阳王府,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或许……这次就可以带她离开。反正没了他,她也走不掉。 叶秋翻了个白眼,“怎么会吃不完,如果坐吃山空肯定有吃完的一天啊。就我们国家,都有十三亿人呢。十三万万人哦,不是你们虚的,是真有那么多人呢。” 之前听她说得太多不敢想像的事,此时,他虽吃惊,倒不至于惊吓的地步,他点点头,“确实人很多。那你们的不重视农业,只重视商业,又是为何?” 叶秋支支吾吾的,其实她也不是很明白了。从小她有爸爸妈妈宠着,只知道上学下学,而后长大了找个好工作,赚些钱,嫁个好人家,而后结婚生子。至于商业经济,农业什么的,学校倒是有教啦,但她那会儿,爸妈离世,她忙着跟家里的亲戚纡回,保住爸妈留给她的房子,真没学到什么东西。 工作后,忙得天天跟客户打交道,跟工厂交待生产订单的事,哪有空了解这些呀。 只是,她不知道可以,但不能让宇文旭看轻她呀。 “那个……我这么说吧,人多了对吧,土地里那么点东西卖不到多少钱嘛,所以农民呢,都出去打工了。打工就要找工厂,找企业,还有一部分人,到城市里去建房子啊,人都聚到城里了,所以房子就不够了。房子不够了,人人又争着买,这么一来,房子的价格就高了。我们打一辈子的工,都买不起一栋房子。这么说来,还是古代好,买一块地,才几两银子,真是太便宜了。” 她东扯西拉的,宇文旭只捡自己听得懂的听。 大约她的意思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农民离开土地,去当了长工。宇文旭暗道,果然不分三六九等的话,人的心思就会野。农民好歹是个良籍,做了长工,岂不是变卖了身契,如果主家不好,他这辈子完了不说,孩子一辈子也完了。 叶秋说得口甘舌躁,宇文旭偏偏没个回声,“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宇文旭点点头,“当然,看来你的目标很小嘛,只想当个地主婆。” 叶秋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 宇文旭也想像她一样翻个白眼了,手下动作又加快了几分,道,“你先是说的你的小窝,后面讲了许多之后,又回到买房子上头,你对买房子很有执念啊。” 叶秋歪头想了想,傻笑道,“好像是的耶,我似乎挺注重房子的。可是……你要知道,我们那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有多么不容易。我爸妈就是,一辈子好容易买了一套房子,还没享几天福便早早的去了,我一个孤女,要守住一套房子多不容易啊。”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爸妈才走了一个月,我那些亲戚,就想以收养我为名头,想夺我的房子,他们也不看看,就他们那副德性,实在逼火了我,我捐出去,也不给他们。” 听到她说到伤心事,宇文旭手下又慢了下来,他想过去抱一抱她,安慰她,这感觉一闪而逝,他不想深究。 心里却打定主意,如果她一心帮助他完成帝业的话,他会给她建一座最华丽的宫殿,只要她喜欢。 宇文旭柔声道,“不难过,都已经过去了。你也说了,在我们这里,要买一块地,实在太容易了。要不,回头我就给你在昭阳王府外置一套?” 叶秋笑着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在军中,已经有自己的房子了。你难道不知道?” 宇文旭摸摸鼻子,他当然知道,只是,那又不是他置给她的,别人给她的,他心里咯应得厉害。 不纠结这个话题,他提了提手里的木伐子,道,“你看看,这个怎么样?回头你躺在上面,我带你出去。” 叶秋等他转过身来,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时,睁大了眼,道,“担架?” 第十二章 来不及的更新 叶秋惊呼出声,完全没有想到,她其实可以躺在担架上回去嘛。夜宿野外什么的,真的不适合她呀。 她笑得一脸惬意,哪有注意到宇文旭逐渐黑下来的脸。 “你看仔细了,这是担架吗?”宇文旭淡定地给她泼冷水。 叶秋看着两根树枝支起的架子,中间的树皮条横在当中,不是担架是什么? “那你说这是什么?” 宇文旭又绑了几条绳子上去,道,“这叫简易板车,你不会以为我凭一人之力,能抬起担架吧?” 叶秋张目结舌,“你不会是想着拖着我走吧?” 宇文旭不出意外的点头,“当然。” 叶秋气愤地道,“我才不走呢,拖着一路回去,我这腿还要不要了?” 宇文旭不受她威胁,淡定地收拾东西,再细细打量着板车的改良方法。 叶秋得不到他的回复,气得不行,可是他就是不理她,她开始还哇哇大吼,等嗓子喊哑了,宇文旭依然在整理板车,她只得软下声音道,“喂,你看这样行吧,我也不要你救我出去了。你一个人出去很快的嘛,你出去后,给我的侍女带个口信,她们就会找来了。” 宇文旭看着手里板车,坐她一个人,妥妥的。只是这丫头怕死得很。 宇文旭将板车放到一边。走近她,叶秋就咋呼道,“你干什么?我就是说说,你要是不乐意,就当我没说过嘛。” 宇文旭摇摇头,失笑道,“笨蛋!我花了大力气把你救起来,难道会看着你腿残着在我面前吗?”他没说的是,就是你乐意,到时那些臣子们,个个还不烦死我啊? 叶秋一听他这话,把自己的小心思丢在一边,讨好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你是准备放弃那辆破架子了?” 宇文旭懒得回答她,只轻轻撩起她的裤腿,“我看看有没有好。” 在古代呆久了,难免惹上些古人的气息。就像此时的叶秋,她心里倒是无所谓,还是习惯性地拒绝道,“不用了吧,男女有别……” 宇文旭冷哼出去,“现在才来计较不觉得迟吗?你这断腿都是我接的,上上下下我都摸遍了,你还想说什么?” 叶秋脸刷的红了起来,就想挣扎起来,咕哝道,“喂,你别乱说啊,什么上上下下都摸了,你顶多帮人家正了骨而已,你还想坏我名声吗?” 宇文旭希奇地看着她脸上的红云,“哟,竟还懂得羞涩啊,当真万年不得一见啊,当初初见面,就以身相许的人,也会脸红的吗?” 叶秋脾气再好,也要被他气死,“你……宇文旭!你会说人话吗?不会说就不要开口!”这会儿,怒气上涌,脸色越发红了起来。 宇文旭心中快笑抽筋的,但面上依然一脸好奇。直到看到叶秋要恼羞成怒时,才好心地放过她。 “好了好了,真不值得逗。你放心吧,我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你的腿骨接好才两天,我运功帮你暖下血,你好得会快些。” 叶秋立时注意力就被他转移过去,“武功还有这妙用?” 宇文旭此时,正端坐她的侧面,一手扶着她的腿,一手将内力聚于掌中,缓缓给她腿骨暖血。 叶秋初时还有些羞涩,两世为人,都没有跟男人这么亲近过,她害羞有什么奇怪。 只是此时,男人阳刚的内力化作缕缕暖流从膝盖关节处缓缓流行断骨的地方,细细温养起两节断头,原本痛得钻心的伤口,被暖流一股股冲击,渐渐的化作成痒意。 这感觉就像饿了很久的人,接到一碗热呼呼的细米粥,软而香甜地滑进胃里,饱暖又舒适。 “嗯……”叶秋情不自禁地感叹出声,宇文旭似乎被她的声音震醒,慢慢地收回内力。 她细嫩的纤纤小腿白晳如玉,小腿肚上的肉肉软软的,他的拇指受不住诱惑般重重地摩挲了起来。 叶秋几时受过这种挑逗,脸红如血,媚眼如丝,声音哑得厉害,“宇……宇文……” 她连话都快吐不清了,只想他放开她,隐隐的又觉得很舒服,有些舍不得。 宇文旭这会儿听她糯糯的,如清泉般的声音,又叫着他的名字,只怕不得当场将她拆吞入腹。这女人,几时,有了这样诱惑人的资本? 他眼神里波涛汹涌,紧紧盯着她的目光太具侵略意味,叶秋却不觉得害怕,心里似乎还有声音小声地道,“就是他了,就是他了。” 他的手指再一次动作时,叶秋终是忍不住往回动了动。许是经过宇文旭的细心疏导,这回竟不觉得痛了。 “别动!”宇文旭有些被她吓到,“才刚刚温养完,你可别乱来。乖乖呆着。我去给你找些吃食回来。” 他珍而重之地将她的腿慢慢放回来,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往树林里冲去。 叶秋嘴角的笑忍得忍不住,原来宇文旭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她像吃了两斤蜜一样甜。 明明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做过,此时,却像心有灵犀一样,做事都不用眼神交流,竟能猜到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好比宇文旭找了一堆果子,还有几窝鸟蛋回来时,叶秋不再是呆呆坐在那。 她已经将周边的东西收拾好了。见到他回来,只是微笑道,“就等你了。我决定听你的,就坐板车。我看过了,坐我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宇文旭也不再卖关子,揉了她的头发,安慰道,“放心,我会小心一些,不会让你的腿接触地面。看见我多做的几个夹板么?就是以防有硬物碰到你,特意绑在你的腿边的。” 叶秋也很喜欢这种有什么话都说出来的相处,当即点头,“嗯,辛苦你了。” 不再小心眼纠结,敞开心扉,其实并不难。 宇文旭挑了挑眉,很想亲她一口呢。 “你先吃些水果,我把水烧开,热好蛋,你吃一些,然后留在路上吃。”宇文旭细心地吩咐道。 宇文旭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细心的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平日对谁多了一分的关注,别人都要三拜九叩。他也不过只是认为,那是理所当然。 而叶秋,仅仅说上一句稍微关心的话,他竟是能低微到尘埃里。 为了传承戒吗? 不,他想,也许,他是中了她的毒。 叶秋微垂着头,应了声,“嗯,你也吃些,你今日花费了不少内力,正是要补的时候。” 不知为何,她提到补,他竟想起她的身体。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女人了吗,他是饿得太久,口不择食了吧。 就叶秋目前,长得虽然夺人眼球,但身材,实在比不上宫里的美人太多,他却独独对她感兴趣。他真是吃错药水了。 叶秋乖乖吃完水果,等着宇文旭将鸟蛋送上门。两人一片和谐地吃完饭。 宇文旭抱着她放在板车上。 他已经从一旁的水草上摘了许多长长的毛,垫在她的身下,这样,她躺在里面不会太硌着。 “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宇文旭将她绑好,拉起板车,小心地走了两步,回头问。 “还好,身下很软和,你用的力也不大。不抖,你先走吧,如果难受了,我会跟你说的。”叶秋这时也乖巧了起来。 两人互相说着话,路程并不寂寞。 宇文旭还是会引着叶秋多聊些现代的事情。他有种敏锐的直觉,只要多跟她说些她故乡的事,她会离自己越来越近。哪怕哪一日,她要选择时,会下意识的选择自己。 兴许是上天注定,这一次的患难与共,让叶秋终是偏向了宇文旭。 出山谷的路是上坡路,宇文旭为了让叶秋好受一些,只好使用内力。 叶秋能感觉到,特别是树林多的地方,石头多的地方,她着力的地方,会更稳当一些。 “天色不早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叶秋实在忍不住,转头问前面的男人。 男人双手使力,虽然他身有内力,但毕竟是身娇肉贵的皇帝,此时,混身上下全是汗珠。夏秋之季的衣服本就不厚,此时湿透,全部贴在身上,散发出阵阵汗臭气。 叶秋倒不是觉得难闻,只是想让他歇口气。 “不用了,前面还有段路,就可以到半山腰了。转出这里,咱们就能拐进下山的道,到时,若是运气好,遇上个把樵夫什么的,我就轻松了。”宇文旭说着话,又颠了下肩上的带子。 叶秋突然间嗓子似被堵住了一样。 这一刻,她全心全意的为他而感动。心里眼里全是他,那高壮的身躯,为她挡风挡雨。 他不是个爱表现的人,却用实际行动表示他的态度。 她何得何能,能遇上这么一个人。 哪怕他仅仅是为了传承戒,她依然感念他的好。 “谢谢你。宇文旭,待这边事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叶秋缓缓地说道。 宇文旭却有片刻的僵硬。 他已经布了局,不能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变动。 到时,她会怪他吗? “别乱想。前面快到了。这走了一路,板车也有些坏了。为防万一,我还是去重新做一把吧。”宇文旭转开话题,道。 “板车坏了吗?”叶秋果然上当。 “你没听见响动吗?” “咯嚓”一声应景的声音响了起来,叶秋苦了脸,“你可小心点,别把我摔下山去!” 第十三章 仓促离别 宇文旭见她一脸担心的小样儿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要不你先说几句好话哄哄我,那样,我指定不将你丢下去。” 这几日相处下来,宇文旭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多了起来。 虽也是抿嘴浅笑的多,到底比当初的冷面阎王要好太多了。 从山谷出来,一路向上爬到山顶,两人看过一回日出,又坐山上转下半山腰,可是花了不少时间。 更不提宇文旭一路小心护着她,不时给她以内力温养断骨。这几日下来,她的腿骨明显是好得差不多了。 叶秋没料到宇文旭也会打趣她,愣了片刻后,假装生气的嘟嘴,“坏蛋。人家一直老实听话,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真伤心。” 宇文旭也就是那么一说。现在板车坏了,他当然要找个树枝重新做一个。 “丢下你当然是不可能。要不,都对不起我这几日的伺侯。我还等着你回报我呢。不过,板车的事耽搁不得,我刚才发现那边有个屋子,想是上山的猎人留下的,你先在里面坐一会,我去砍树,你等我。” 宇文旭一面给她解下来,又掰断树枝作成拐仗。“你先将就着,不方便的时侯撑着点。要是遇着了老鼠什么的,用来赶赶也是好的。” 叶秋心下软得一踏糊涂。他将什么事都考虑得那样周全,一心一意对她好,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计较她的粗鲁,不识好歹,宁可自己生气,也舍不得怪她,她这辈子,还能遇到对她这么好的人吗? 她以前是发过誓,不想入宫,不想跟别人争宠。只是此时,她的心有片刻的动摇。 如果是为了他,她可不可以放弃自己的自尊,去学着包容他,爱他? 这感觉来得太过突然,让她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没看见宇文旭脸上的担心。 宇文旭将她抱进小屋内,许是不久前屋中才住过人,灰尘都没有存积多少,他亲自上前,将一切打点妥当,才让她坐在床上。 “你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如果遇到了什么人,一定不要跟人家起争执,一切等我回来,知道吗?” 宇文旭不放心,一路往山下走,他发现许多一半他的人,一半不明人留下的痕迹。尽管现在还没看见旁人,很难说,会不会有埋伏在周围。 他借由这次去找木材的机会,也是想去打探一下。顺便联络一下他的人,走了这么久,也足够让他坚定将人带走的决心了。 这几天下来,她明显已经软化的态度,让宇文旭心情颇佳,想必此时带她离开,她也不会太过反对。 只是毕竟下山就是李昱的管辖范围之内,他还得小心行事才是。 叶秋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牵挂,没有高高在上的冷漠,对她只有关心,她下意识的笑了笑,手抬了抬,准备抚上他的脸的手,还是没有勇气抬起,道,“你且放心,我自会照顾好自己。” 叶秋望着宇文旭转身离去,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没用!下次要是宇文旭提出带她入宫的话,她这副尿性,指不定还要拒绝,一定不能这样了,叶秋,加油。人要没皮,天下无敌,追男人嘛,也一样的。 叶秋坐在床上没什么事,将一路上吃得的果核一颗颗积下来,此时包在她的帕子里,她傻笑地看着它们,这都可以做一串手链了吧。 她想像着回去之后,找巧工匠将它们串起来,涂成好看的颜色,她会一直一直带着它。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间,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地将手帕包好东西,警惕地望着门口。 严景行当先在进入门口,看见她的时候,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秋夫人,您可还好,可有受伤?”严景行眼里没有惊喜,第一次没有刺激她。 叶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想了想,才略显哭丧着脸道,“严公子,你们怎么才来?” 啜然欲泣的模样让严景行眼角微抽,到底还是当先走上前,道,“属下们来迟,望夫人见谅。王爷已经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夫人带回,还望夫人配合下。” 叶秋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思绪。 她人不傻,李昱的军事行动她隐约能猜出几分,大抵李昱是不甘心一辈子当个王爷的。那么,她现在如果说不跟着严景行走的话,必会引来李昱的亲兵。 她倒是不怕,只是,宇文旭一个人,就算他有武功在身,双拳难抵四手,她担心,李昱如果逮到宇文旭,必会杀了他吧。 毕竟起兵造反,最后的结果,不就是取而代之么。 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王爷必是不会放弃的。 如此一来,她就不忍心宇文旭因为她的关系被李昱逮到。 她私心里以为,如果两人因为政治问题对立的话,她不想成为那一个改变全局的关键。 换句话说,她不希望宇文旭跟李昱在不公平的情况下对决。至少,不应该是宇文旭救了她之后,李昱却将宇文旭斩杀手下,一面倒的情况发生。 想通这些,叶秋便对严景行点点头,道,“公子严重了。能得大家的救护,是我的福气。又怎么会不配合呢。” 严景行挥手让人上前,自有人抬了软榻上前,严景行亲息扶了她上去。 下人正准备抬了人走,就有人上前阻止道,“慢着!属下斗胆问夫人一句,您从当初的树林里走失,是一个人走到这里的吗?还是有人带你一起离开,而那人又在哪里?” 叶秋心里一咯噔,她就说嘛,这些人精,怎么会这么容易让她过关呢。 她歪着头,不安地看了严景行一眼,道,“我……我不知道哇。我这几天晕晕沉沉的,应该是有人带我离开了,但我……我……我真没有看见那人长什么样。” 反正她就是要装死。她打死也不供出宇文旭,有本事,他们自己去捉人。 叶秋相信,没有了她当拖后腿的人,李昱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捉到他。 严景行瞪了那人一眼,道,“郑统领,当务之急是带着秋夫人回去给王爷交差,莫非你以为不相关的人,比王爷的命令还大吧?” 叶秋听了正附和的点头。那郑统领却是冷笑道,“可以,既然人已经找到,还请严侍卫带夫人回去,我这就安排人去查夫人口中的神秘人。来人!” 这郑统领当面就反驳了严景行的话,显然在军中地位不低。 叶秋往常也住在军营过,但大部分都是李昱将她交给师父来打磨,这大抵是她没缘见到的那位亲兵左统领了吧。 这时侯叶秋哪敢再说什么,只着郑统领一板一眼地着人安排事宜,低垂着头,闷不作声,只当什么也没听到。 可是她越是这样,人家郑统领越觉得有猫腻。严景行揉了揉额头,摆手道,“既如此,我回去禀告王爷一声就是。来人,我们走。” 叶秋被抬着经过郑统领身边时,还听到他的一声冷哼。 叶秋抽了抽嘴角,忍住到嘴边的骂人话,丫头,别犯到姑奶奶的手上,到时也让你尝尝被人漠视的味道。 不得不说,她的心眼又小,心又过大。这郑统领着实不给她面子,但她也仅仅只是想回报下他漠视人的态度,并不计较他的作为。 在她的心底,郑统领这么做,也是符合李昱对他的看重。忠于职守。 她这态度不明的模样,又让严景行疑惑了起来。若是她篇着李昱,就不应该隐瞒神秘人的行踪,如果她偏心着另一人,怎么的也会捉住郑统领的错,让他吃些暗亏才时。 罢了,反正带走了她,那人,总会想法子的。 军人行兵,一路自不会像宇文旭那样顾虑那么多。尽管是躺在软榻上,叶秋依然觉得,她的腿骨好像又在隐隐作痛了。 正在她快忍受不住时,一阵人总算到了城门口。 李授一脸憔悴地走到她的榻前,双眼血丝密布,胡渣都长出好几厘米长,跟当初那翩翩佳公子的形容,简直十万八千里。 叶秋正想笑话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时,李授一把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声音里带着颤音,恨恨地道,“让你不省心,非要去什么军营,好好的府里不呆,这下险下把自己搞死了,你很开心么?” 叶秋心有点酸酸的,当初离府,她也是想避开李授的。当初李授明明应该知晓她的心意,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为两人在一起作过努力,她便已经将那份喜欢埋在心底。 此时,她已经将另一个人放在心上里,他又来招惹自己,是吃定了自己不会对他怎么样吗? “你……”叶秋开了口,也是哑得厉害。一路上没吃没喝,还被颠个半死,这会儿一开口,嗓子难免哑上了许多。 李授只当她是受了苦,摸着她的脸道,“看到你回来,我这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秋儿,我这就回府告诉父王,我喜欢你,我要带你离开王府。” 叶秋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她只是摇着头,当初她在意时,他不敢行动,时隔一年后,他竟然说带她离开,在她已经放下之后。 “我不值得!”叶秋只是这么说。她心里已经有人了。她不值得他跟李昱反目成仇。 李授却是不管不顾,这次几天找不到她的行踪。他使出全身力气,也只查到些珠丝马迹,但就是找不到她的人,让他深刻的感受到,他已经将她爱得如此之深,没了她,他险些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我不管!”李授第一次说出这么无理取闹的话来。 他似乎还有千言万语都未及说出口。 李昱特有的声如洪钟的命令将他的话堵在口中说不出来,“都在干什么吃的?夫人身体不适,不知道将夫人送入府中吗?” 第十四章 不祥预感 这是李昱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称她为夫人! 当初纳她入府之后,她给燕侧妃敬茶之时,大家都默许她为秋美人,她没法计较,更无法去跟李昱强求,她甚至不在乎有没有名份。 只因她确实没跟李昱发生过什么。 后来李昱对她莫名其妙的好,她心底默默地把他当成父亲一样的存在。在军中,大家都称呼她为夫人,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她诧异地转头,便见李昱如疾步向她走来,身后跟着她的师父、侍女、侍卫。 李授默默地放开她,给李昱拜了拜,“父王……” 他话才开口,李昱便打断他的话,“闲话休提,回府再说。都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站在城门口让百姓看笑话吗?还不回府?” 叶秋有些搞不太明白这一对父子。 有时觉得他们关系亲密,可从李授的交谈中,李授对他父亲存在着怨恨,而李昱明显不甚在乎李授的作为,此时,更像两人为争她一人而起争执。 李昱话刚落,下人们不顾李授还在旁,军行令止的即时带她出发向府内行去。 叶秋实在受不了,便转了身子对跟在榻旁的李昱轻声开口,“王爷,您消消气!世子爷他也是一时情急,小孩子心性,您莫怪他。” 李昱却是瞪了她一眼,“你先别忙着,回头本王还有话问你。” 叶秋从没见过李昱的眼神有此刻冷然,似乎能将她吞吃入腹般阴沉,“王爷……” 李昱却是没再答她,转头看向后排跟随而来的李授。神色莫名。 等到软榻落下的那一刻,叶秋有一瞬间的松了一口气,又在李昱伸手抱她的时候提了起来,“王爷,不可。” 李昱瞪着她,道,“有何不可,本王的女人,难道本王抱一下,还不可以吗?” 话里的意外耐人寻味。叶秋不敢多嘴。 “那不是怕你辛苦吗?”嘀咕还是不甘响起。 李昱面色不改的抱了她就往府内走,低头扫了她一眼,才道,“本王一向对你太宽容,让你总是没了点自觉。” 叶秋愣了愣,脸色微微发白,担忧地问,“王爷说话一向直接,您应该明白,妾从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有话,您直说无妨。” 李昱一早就命令后面的人不需跟随,此时,两人的交谈也不会被人听了去。 但他却是顿了好半天,才接口道,“你个没良心的妇人。本王在府里担忧你好几日,好容易有了你的消息,你倒是与我王儿相拥而谈,好不快活。” 叶秋直叹冤枉,她何时又有机会拒绝李授了。 “王爷,您可要信我。或许之前我对世子是存了不该有的念想,但一年之后的现在,我真的,真的只把他当成一般的朋友。”她就差赌咒发誓了。 李昱看着她的急切辩白,不言不语。 “本王有眼睛会看。莫以为本王不管府内之事,就是个睁眼瞎。” 她或许现在确实对授儿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了授儿的影子。 他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若是旁人,兴许他一早就放开了手,给了她与授儿双宿双飞的前途。只是她不行。 “王爷,既然您已经知晓过程,您应该明白,我跟他不可能,而世子今日也大抵是太过激动,才胡言乱语了些,您何必往心里去?”叶秋无奈的叹道。 她不怕死,但不想这对父子因她而产生不必要的间隙。 “你倒是好心!”李昱嗤笑了一回,才道,“你心中有疑惑,为何不亲自来问本王?听那些妇人的推测而让自己置于险地,实是不该。” 叶秋睁眼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确定他确实气消了些后,道,“王爷,妾身什么身份,自己心知肚明。往日里,能在军营里躲开闲话,已经是王爷给足了脸面。我就是再不知好歹,也感念王爷一片心意。她们是王爷的人,为着王爷争风吃醋,理所应当。我既是担了那个名头,没理由就可以独身试外,故而,是怨过她们,但并不恨她们。” 李昱不耐烦听她说这些,“她们的事,本王回头让李福给你细细交待,你且省点心吧。你那点弯弯肠子,能比得过人家玲珑心窍?” 这就是明晃晃的打脸了。 叶秋有片刻的想骂人。不是你提出来的嘛,她好心的自我批评,还怎么着就成了自找罪受? “王爷,我要被你气死了。”叶秋恨恨地道。 李昱这才笑了笑,“往后跟本王说话,不要自称妾了。你一向都是你啊我的,几时学得如此市侩。” 叶秋有种翻白眼的冲动,“不是您开始自称本王的吗?” 李昱瞪了双浓眉大眼,不乐意的反驳,“你让本王当着那许多人的面,让你登鼻子上眼的,跟授儿搂搂抱抱,自称本王怎么了?惹火我,拉出去打上八十板子再说。” 他脾气一向不好,此时能忍耐许久才吼出声,显是气消了。 叶秋呵呵笑了起来,“王爷……我已经讲了嘛,我真的是被迫的。” 李昱显然不打算让她混过去,“你明显是乐在其中。” 叶秋也烦了,“你说我水性扬花么?” 李昱难得垂头看了她一眼,道,“不是,就是野心不小。” 叶秋深吸了几口气,“我哪里有野心了,如果真有野心的话,我早就夺了燕侧妃的权,当上了王妃了。至于还被人陷害到差点小命不保的地步么?” 李昱眼神变了几变,才道,“你……真想要那位子?” 叶秋忙摇头,“我就是说我没那野心。我出身几何,还是有自知之明。故而,我安心的守好我长春苑那一亩三分地就是了。只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总来找我麻烦。” 李昱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笑道,“因为本王当你是宝一样宠着呢。”顿了顿,才不甘心的补上,“还有本王那不成气的儿子,也对你另眼相看。” 叶秋干笑了下,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王爷,您能不扯这个话题吗?” 李昱也觉得自己腻歪,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本王有个不祥的预感,你跟她一样,即将离我远去。” 这是叶秋第一次在李昱的口中听到她。在他还清醒时。 “是那位香儿姑娘?”叶秋小心翼翼地问。 李昱点了下她的鼻子,笑得一脸温柔。从来不知原来雄壮如狮的男人,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是,你长得像她不假,但是本王还是能区分得开。而且,你身上有她的味道,这才是我宠你的原因。我很好奇,你一个平头百姓,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李昱盯着她,分明要她解释。 只是,叶秋只能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那位香儿是哪位。 李昱有些失望,烦躁地扒扒头发,道,“她一皇妃,离开皇宫,到咱们锦州城来,没理由我不知道呀。我一定是宇文旭那小子,他心里记恨香儿,不然怎么会是他登基呢。” 叶秋被搅得一头雾水。她小心地问,“那位香儿是皇妃?” 李昱下意识点头,而后反应过来,道,“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 叶秋也想问呢,不是你主动提的嘛。不过,不告诉她,她也不怕,难道她不会脑补吗? 也许当初那位香儿是他的青梅竹马,不然他怎么可能记得清人家身上的味道。后来被皇帝强占了去,所以李昱一直想起兵谋反。 嗯,这就解释得通了。不过,不是说,王爷跟王妃情瑟合鸣吗?难道真像李授说的,是假的? 眼见着长春苑便到了,叶秋不好再问他,只得等下一次,才问他,关于王妃的事情了。 回到长春苑,早有太医守在那。叶秋挑挑眉,看样子府里的通道蛮多。不然,沉香他们怎么会早她一步到长春苑呢? 李昱大刀阔马地坐在叶秋房中,问花白胡子的太医,“君老,她情势如何?” 君老摸着胡子道,“小女娃命大得很,这双腿险些全废了。还好,有人用内力为她接骨。又一直细心温养着。无妨,卧床休息个把月,就会大好了。” 李昱眉头紧锁,此时才略微松散些,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伤处?” 君老看了看李昱,又扫了眼叶秋,才摇摇头,“她身子偏寒,不易有孕,王爷若是想有子嗣的话,还是另觅他人妥当。”不过,王爷看起来不像是甘心为他人做嫁衣的人啊,难得居然还没碰这位姑娘。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比她更美的不是没有,居然能得王爷另眼相待。给了名份,却守着她,是很难得。 李昱脸黑了黑,他问的不是这个。“本王是问,可要给她进些补?” 君老也不含糊,“补什么补啊。她又没病没痛的,人参吃多了又不是什么好事。” 李昱碰了一鼻子灰。还得心甘情愿地送了他出去。 李昱一离开,沉香便抹着眼泪凑到她跟前,“主子……” 叶秋揉着头,忙止住她的话头,“别……你家主子好的很,哭啥呢!” 沉香吸吸鼻子,“人家就是担心嘛。您一去就是四五天,也不捎个信给奴婢,您真狠心。” 叶秋很想说啊,我又不是花千骨,能有杀姐姐的骨哨,她倒是想报信来着,拿什么报呢? 可是一个没安慰好,另一个又来了。 第十五章 何谓主仆 半夏学不来沉香能哭会道,他乖乖地跪在她的床头,垂头不语。以实际行动来表达他的愧疚。 叶秋哭笑不得道,“你们快不要这样了,叫人看到,还以为我这主子苛对下人呢。” 半夏瓮声瓮气道,“是属下没尽到职责,理应受罚,岂会怪到主子头上。” 叶秋有时实是不能理解他们,怎么能自己这么狠。她真没有怪他们的意思。 “算了算了,我不跟争这个,你快起来吧,如果你不想主子我生气的话,就乖乖的起来。这一次的事,不怪你,是我命令你在原地等我的嘛。以后,让你跟着了,好吧?” 叶秋拿他这种倔驴没法子,只得哄着他。 半夏再次确定了,“不管什么时候,不准再丢下我,不然我死给你看。” 叶秋无语地望着他,知道他真的有这种打算才不甘道,“行!” 半夏这才心满意足地出去,沉香却是又哭又笑道,“主子,半夏他这几日不吃不喝,每日都在外面找你,如果你真有个好歹,他必是会随你而去的。” 叶秋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她拉了沉香的手道,“你们怎么不劝劝他?” 沉香拿了帕子拭掉眼角的泪水,“看到主子平安,奴婢实是高兴。”为她的行为解释了句,便回答叶秋的问题,“不说半夏,如果主子您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会下去陪您的。” 叶秋简直有些瞠目结舌,“至于嘛?没了我,你们还可以找其他的主子,为我而死,值得吗?” 沉香摇头道,“既然认定是主子,便生死相随。除非有二心的人,不然,都是主在仆在,主亡人亡。您或许不知道,当初圣祖皇帝灭掉前朝时,当时有多少人为前朝皇帝殉葬。兴许您会以为他们死得不值得。但做为仆人来说,主子的存在,是他们的荣耀,主子都不在了,仆人还有何脸面存活。何况,以后效忠于仇人,岂不是让前主子死不瞑目?” 叶秋忙打住她的话,“沉香,我觉得你们太偏激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于人乎?假若我死了,你们真的没必要为我去死,兴许我是去了天堂呢。何况,人活一辈子多不容易,你就这么舍弃自己的生命,你们的父母也会伤心的吧。” 沉香哼笑了两声,道,“奴婢从小就被父母卖给了地主家,后来,又被人牙子卖过几回。早就不记得父母长得什么样了。不说我,就说半夏。他是被王爷捡回来的孤儿,他的父母,怕是也早不在世了。” 叶秋争论道,“越是这样,越要活得更好才是。” 沉香定定地看着她,道,“奴婢以为,既然认定了主人,应该患难与共。难道主子以为,吃香的喝辣的时候就有我们的份,吃苦受难时,就应该只是主子一个人的事吗?难道主子希望您出事后,奴婢们还笑嘻嘻地当没事人一样吗?您心里会舒服么?” 叶秋尴尬地笑笑,“确实会不舒服啦,但是,我也不希望你们拿自己的生命来报答我。平日里对我忠诚,到我死的那一刻就应该终止了才是,没理由为了我而送命嘛。” 沉香站起来,给她打了盆水,挤了条干净的帕子给她擦脸后,才道,“如果做仆人的,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那么对于主人来说,这个奴仆是不合格的。不忠心的仆人,宁可不要,留在身边,会成祸患。如果半夏这次没有忏悔之心,奴婢会想方设法的让主子换掉他的。” 叶秋再次说不出话来。 作为现代人,实在不能理解他们的忠诚是拿性命作保的。而她又实在反驳不了。虽然不赞同,却只能接受。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种愚忠,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 “你先出去吧,让我好好想想。”叶秋此时不免有些后悔。 宇文旭不会放她离开,入宫是必然的。但如果她一个人的话,她当然无所谓。可是要因为她,害两个人丧命,这就不符合她的心愿。 她正想得出神,猛不丁的脑门一疼,她呲着牙瞪向来人,却立时又讨好地笑笑。 “师父,你怎么来了?沉香,快,搬条凳子来。”叶秋笑着叫了声。 李元鸿摸着下巴的小胡子,乐颠颠地进来,东瞧瞧西摸摸,“啧啧啧,这里可比军中那小破屋舒服多了啊。” 叶秋白了他一眼,“您若爱住,住上十年八年,我乐都来不及呢。” 李元鸿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老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跟你一个小姑娘住一处,算怎么回事?” 叶秋难得有人跟她抬杠啊,这一日里下来,她就没有放松的时候,见着了她师父,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人也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师父!”叶秋撒了个小娇,讨好道,“你就当陪陪你可怜的徒弟嘛。你听说了吧,我这腿啊,差点就断了呢。” 若是旁人,她肯定是不会这么说的。只是跟李元鸿这老头一年相处下来,她什么好话都说过,什么招都使过,这会儿撒娇啊,讨好啊,都是小儿科。 “哼哼哼,亏你还好意思说。一匹破马就能把你折腾成这样,往后可别跟人说你是我徒弟,我丢不起那人。”李元鸿翘着兰花指,恨铁不成钢的戳在她脑门上。 他一戳,她一点头,就跟鸡啄米似的。特别有意思的是,两师徒弟都是边点边笑,没个正形。 “师父,您再点下去,你徒弟这头啊,明天都不用要了。”叶秋开玩笑道。 李元鸿夸张地往地下吐了好几口口水道,“呸呸呸,不吉利,小孩子家家的,什么话都敢乱说,没的给自己招祸。” 叶秋趁机抱住他的手,撒娇,“师父,你就行行好嘛,这一个月都在府里,陪我好不好?” 李元鸿当她是孙女,本来看她受伤还为她心疼,这丫头偏偏爱耍宝,让他怎么都生气不起来。 “哎哎,别动手动脚哈。呆一边儿去。不过要我留下来,也不是不行啊。”老头子眼珠子滑溜溜地转来转去。 叶秋一看就知道他什么主意,“如果您是想要每天一坛酒什么的,没可能!” 老头子就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下,一下子跳起来,冲她喊道,“喂喂,你这闺女怎么回来,老头子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心疼你才留下来的,你既然这么没心肝,我老头子收拾东西回我的军营里去吧。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叶秋无语抚额,“师父!” 老头子摆手道,“我不是你师父,我没你这么不孝顺的徒弟。” 叶秋撇撇嘴角,“一天半坛子!” 老头子眼一亮,还是摇头晃脑,“小气巴拉的,这么大个王府,就饿着我穷老头子一个啊。” 叶秋脑门子一头冷汗流下来,“够了啊,太多就伤身了,如果你不想要,我让半夏送您回军营去。” 老头子偷偷瞄她一眼,见她当真要生气了,便见好就收,道,“说什么话呢,我乖乖徒弟受了伤,我这做师父的,当然要随时奉陪了。” 叶秋哼哼两声,“你脑子里全装着酒了,哪天直接泡酒里算了。” 李元鸿才不管她说什么呢,转身就去吩咐沉香,“你去给我弄一桌好菜来,嗯,还要上好的花雕酒,老头子今天高兴。” 叶秋哪里能让他现在就走,便高声道,“沉香,你可守好王爷赏我的极品女儿红哈。” 她这么一嗓子出来,李元鸿刚迈出房门的腿又收了回来。 一阵风般地吹到她的身边,给她捏捏肩头揉揉肘子,笑道,“好徒弟,你那真有极品的女儿红?” 这会儿,叶秋也端着,不痛不痒道,“是吧……” 老头子脸上的笑花又盛了一点儿,“不止一坛吧?” 叶秋瞅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 老头子心里给自己拍了掌,好样的,再接再励。 “徒弟,你看吧,你是女儿身,又不能多喝酒,这酒呢,不如给你师父我喝了怎么样?”老头子还是没忍住,放下身段来讨酒喝。 叶秋想笑又不笑,忍得极是辛苦,“师父啊,不是徒弟不帮你啊,你看,我这在屋里呆着无聊,我一闲呢,心情就不好,而我心情不好呢,就更不乐意看见别人爽快了。” 老头子人老,脑子可不笨,当下便表示,“你只要把那酒送给老头子我,我保证你天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叶秋歪着头道,“当真?” 老头子一摸胡子,摇头摆脑,“你师父我呢,什么没有,就是经历多啊。想当年,我也是青春年少,花儿一般的年华啊。” 叶秋点点头,附和了句,“怎么到老了却成了糟老头?” 老头子顿时有些泄气,堵气道,“你还要不要听啊?” 叶秋好笑地点头,“听听,当然听。您那青葱年少的事,我听一百遍也不嫌烦,不过师父啊,你能不能跟我讲讲我离开后,军中可有什么好玩事儿?” 李元鸿眼珠子转来转去,徒然伸出一根手指头,“再加一坛极品女儿红!” 她就知道!这死老头,从他嘴里套话,不下点本钱,完全别指望他会吐出话来。 第十六章 风雨欲来 叶秋呼哧好几下,才压下去心头的浮气,明知道他的为人,但眼下,他可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行,只要你让我满意,莫说一坛了,就是把王爷赐给我的,全部给你都可以。”叶秋也是下了血本。 李元鸿身为李昱的军师,极得他看重,哪里就是那么容易让人套出来话的。 叶秋也明白,与其费心从别处打探消息,还是从她师父这得到消息更齐全些。 李元鸿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这会儿,叶秋也只得吩咐沉香端了好酒好菜来撬开他的嘴。 老头子不计较在女人房里吃食,他坐在花厅里,架起一条腿,一手拿了筷子夹菜,一手拿了酒壶喝酒,好不痛快。 等他吃饱喝足之后,叶秋才脸沉沉地问,“现在总该可以讲了吧?” 老头子摇头晃脑的,拿根牙签剔着牙,闻言笑道,“你在军中这么一年,难道还没看清局势?” 叶秋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你徒弟一向笨得厉害,你们那些花花肠子谁懂啊?何况,当初谁告诉我,要先把武练好了,才有资格听那些权术来着?免得到时纸上谈兵,一点实用的东西都没有的?” 老头子猛点头,“没错啊,我说的没错啊。” 叶秋捶了下床沿道,“是,你说的对,但是,由此我哪里去知道你们做什么打算呢?” 李元鸿淡定地道,“你是怕王爷起兵吧?” 叶秋郑重地点头,“你既然已经看出来我的心思,又何必兜那么大圈子?逗我好玩啊?” 李元鸿气死人不偿命般点头道,“好玩儿啊,从没见过这么好玩的女娃娃了。” “我可是你的徒弟。” “估计也做不了多久的师徒了。” “您这话什么意思?” 李元鸿从腰后摸出一个小巧的葫芦,摇了摇,有水声在响,他宝贝的摸了摸,才痛快道,“你说什么意思?王爷一心想夺皇帝小儿的位,我们这些拿了人家俸实禄的人,难道只干看着,不出力吗?” 叶秋脸色白了白,“师父,您难道不劝劝王爷吗?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就是坐了那个位子,你们又能享几天福?” 李元鸿却是笑了笑,平静道,“我们活了大半辈子了,就是失败了,也不过是一条命的事,本来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谁还就怕死了?” 叶秋顾不得自己的腿,挣扎着爬起来,李元鸿立时站起来,完全没有一点醉意地按住她,“丫头,我们一把年纪,不把自己命当一回事,可是你还年轻,小小年纪若是落得个腿疾,往后还不得悲闷死?” 叶秋红着眼眶道,“师父,我求求你,你去劝劝王爷吧。自古起兵造反的,多是被镇压,他心里到底有什么坎过不去,非得要争那个位子?就是在锦州城,王爷的话也胜过皇上的,你们……不要去自找苦吃。” 李元鸿这话却是听不得,“丫头,你不会以为我们真打没把握的仗吧?不是我小看那宇文家的小子,若是二十年后,鹿死谁手可说不定,若是现在嘛,嘿嘿,宇文家小子想吃掉锦州城,怕是没那么容易。” 叶秋不希望任何一方有事,宇文旭早就发话了,只要李昱不反,他就不会动他。难道就没有个两全齐美的方法了吗? “师父,我不是长皇帝的威风,灭自己志气。人家力取不行,不会智取吗?”叶秋心烦得很,下意识的就吐了出来。 李元鸿眼神眯了眯,道,“嘿嘿,不是只有他们会使用反间计,我们也会的。” 叶秋这时就更担心了。两边的情况她又插不上手,索性就不管了。 “我管你们,到时侯你们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哼。”叶秋气闷闷地扭头侧向里面去睡。 李元鸿在小事上可以偏宠着她,可是对于这些军国大事,却是从不听她的。哄了她几声,她没理,老头子便装模作样的让沉香带他下去休息。 下午时,李昱过来看她,劝她小心养伤,万事不用担心。叶秋便知她师父告她的状了。 她瞪着李昱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无理取闹?一个妇道人家,竟想搅和到男人的军政上去?” 李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道,“想啥呢?这天下若是真打下来,还不是给你们来享受的?再者,我虽然不太乐意听到你的话,但是,也明白你的好心。又怎么会怪你。” 叶秋到底还是不死心,“历史上那么多人揭杆而起,可成功的没有几个,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劝,好好的归降大齐,这样,大家都好,不是更好么?” 李昱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拍了身上的袍子,道,“秋儿啊,你可真是天真得厉害。卧榻之人,岂容他人酣睡?我既存了心要夺权,哪怕我哪一日放弃这想法,人家都不可能放心。所以等我把所有的兵权上交之后,等等我李氏家族的,就是断台之刑了。难道你以为皇帝的心胸开阔到容纳曾想反了他的人?天真!” 叶秋沉默了下来,“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们受伤,不想看到尸横遍野。” 李昱将她的头按到胸前,道,“没有谁天生喜欢杀戮。当初的锦州城比现在更穷更乱。现在有了如今的繁华,不过是因为我把周围比较富庶的大户给抢了的原因。自古官官相护,那些大户里头,难免不会有他们的亲戚,所以锦州城早就被他们记恨已久。只要时机恰当,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而我们这么些看,救下的孤儿何止千、万?我养他们,正是要他们回报我的时候,其实,我也只是想让他们活得更好一些。” 叶秋有些被他说晕了头,还是坚持自己的信念道,“你确实给了这些孤儿依靠,给了这些穷人能活下去的希望,但是,你去夺别人的财产,又会让别的人家破碎。这样,岂不是恶性循环?” 李昱不乐意道,“那这能怪我吗?如果不是朝廷苛捐杂税,百姓不会饿死,不会饿死哪来的那么多孤儿?我就是夺了人家的财产,到底他们还是有屋子在,有手有脚,自己能种吃的,如果这样能饿死,也只说明他们就是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叶秋动动嘴唇,还想说什么,李昱却是打断她道,“皇帝小儿不知悔改,让百姓有了反心,我不过是稍加利用,他们就自动成为我的矛,我可没有逼他们。” 叶秋不解地问,“百姓的日子真有那么苦吗?” 李昱叹了口气,“我还能骗你?你没有亲眼见过那群人,就是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还坚持着活下来,有的孩子活活饿成了干尸。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半夏,他就是从那些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叶秋抱着头,道,“为什么你们不告诉皇帝?他的话不是金科玉律吗?” 李昱坐在她床上,见她难受,也不知道怎么哄,还是照样给她解说,“你兴许不知道自一百年前开始,皇室已经被宦官掌权,就是当今皇帝小儿想改变,也无非是他看得见的地方在改。许多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帮着瞒着他,他知道个屁。” 叶秋睁开眼,道,“那王爷为什么不直接上书?或是去亲自面亲圣上,告诉他这些事。” 李昱叹了口气,“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罢,你想知道我告诉你无妨,但除此之外,你要乖乖的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 叶秋大约知道他是不想她再鼓动别人再去劝他了,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她的保证,李昱才道,“一则,我作为地方藩王,无诏不可入京这是祖制。二则,就是见了皇帝,也不一定能单独说给他听,就是退一万步讲,我出的主意人家还不一定听呢。人家可是皇帝。更有甚至,宫中宦官多如牛毛,谁知道哪天不小心,得罪个把人,我还要不要活?” 叶秋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打死你都不会自动入京?” 李昱笑道,“我为什么要入京呢?等我把天下打下来之后,就把锦州做为帝都,要来,也是旁人来参拜我。” 叶秋看着他自信的一面,沉默了下来。 原来她听着宇文旭的话,以为都像他说的一样,此时,李昱这番话下来,她心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兴许传承戒的作用便是帮助宇文旭铲除那些宦官,还大齐王朝一片晴朗的天空。 可是听到李昱说,是皇帝下令征重税,她又有些不想去帮他了。明明他心里都没有百姓,她可不想帮个昏君。 她虽是这么想,心里还有个小人在反驳,你平日里跟他相处,他的为人难道你不清楚,他是那样冷心冷肺的人吗?白瞎了他照顾你那么久。 她此时就像心上人被家长不看好一样。一面向着自己看中的人,一方面,又觉得家长说得对。 李昱见她神色恍惚,眼睛眯了眯,道,“我听下人回报,说是救你的人很是神秘,不知秋儿可有见过他人真面目。” 叶秋垂着的眼皮颤了颤,强笑地道,“王爷什么话。难道妾见过恩人的面,不会主动上门报答他吗?当然是没有见过了。” 李昱笑得越发诡异,“是吗?” 第十七章 深夜私会 叶秋转开头,避过李昱探寻的目光,道,“王爷若是不信我,自然可以派人去查。” 李昱退开半步,道,“信,我自然是信你的。不过,秋儿,你可要值得我信任才好啊。” 他留下语重心长的话转身离开了。 叶秋担忧起来,也不知道宇文旭此时有没有离开锦州城。他来得莫名其妙,却巧合得救下自己,她怎会不感恩?只是听了李昱的话,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她不是圣人,会偏心。如若没有这些宇文旭救她的事情发生,她不会对他产生别样情愫,那么,李昱怎么说他,她都不会在意。此时,听了李昱说他不好听的话。哪怕她将李昱当成了父辈看待,还是更偏向宇文旭一些。 “沉香,你过来一下。”叶秋招手让她前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沉香自跟了她之后,除了当初查了华姨的事,之后,她的工作职责基本上就是贴身侍侯了。 “沉香,我回府之后,你可有听到什么风声?”叶秋想打探下宇文旭的事,但又不方便问其他人。 “主子想打听那位救命恩人的下落?”沉香大约也猜到一些她的心思,大方地问。 叶秋点点头,“府上我不方便出去,如果你打听了到什么消息,悄悄地告诉我。不要主动的打听,哎呀,就是密切注意下,实在没有消息就算了。” 刚才李昱的话让她心生警惕,看样子,应该是宇文旭留下了什么线索,但李昱一时半会还没捉到人。不然照昭阳王的脾性,必是敢拘了人,让朝廷妥协的。 “主子不用挂心。所谓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沉香点头应下之后,还是劝了劝叶秋。 叶秋拍了拍自己的腿道,“当时太医说了,这腿已经都差不多了,就是养上半个月嘛,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沉香忙上前拍开她的手,小心地扶了她上床上坐着,“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惜些,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要是下雨天,腿骨酸痛,有你受的。” 一年下来,沉香在叶秋的逼迫下说话也开始没大没小了。叶秋就喜欢这种调调,不喜欢人家都把她供起来,没自由,不自在。 叶秋绝对不承认自己有受虐的倾向。 “知道了知道了。好容易没听到他们念我,你又来了。呐,我今天可真是乖乖的有听话啊,”叶秋笑着哄沉香。 沉香失笑道,“主子心性得改改了,往后再这么的单纯,还想再被人害一次么?” 叶秋被她一提醒,拍下额头道,“对了,我正要问你这事儿,王爷在我失踪的时候就没有查一下吗?” 沉香脸皮淡了下来,劝解道,“主子,咱们时间还长着,这事千万不能着急。” 叶秋微微沉吟,大约也知道是李昱将事情压了下来。当时跟宇文旭分析时,她便猜到可能是燕侧妃动的手脚,没想到,李昱虽然宠着自己,却对燕侧妃这么包容。 她冷冷地笑了笑,从身后拉了个枕头出来,轻轻捏了捏了,道,“呵,这样啊。我自己的仇,自己报。我没有能力搞死她,难道我恶心不死她么?” 她一双腿就因为燕侧妃的嫉妒险些断掉,如果不是她命大,遇到宇文旭,恐怕她能不能活还得再说。 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李昱竟会替她遮掩。 “主子!”沉香轻轻喊了一声,道,“王爷倒也不是什么也没做,听说丽夫人已经被关起来了。” 叶秋扯着枕头愣了一会儿,“这跟丽夫人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她当时跟我提了个醒?不行,这事儿,我还是要去问下王爷。” 沉香忙按下她,“主子!说风是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我只说丽夫人被关,可没说这事跟她没关系。” “跟她还有关系的吗?难道这次害我的人,除了燕侧妃还有丽夫人?”叶秋这下也不挣扎了。 她一向有自知知明,明知道斗不过这些古人们,她也不去招惹她们,却偏就被别人算计。 沉香点头,“半夏那日从福伯处听来的,当初您没跟华姨计较,福伯感念您的好,便将小消息送了出来。不过燕侧妃的事,您还是得忍忍。她毕竟是府里的女主人,做得太过,怕是不好看。” “原来是这样。行了,我已经知道了,咱们现在在府里养伤,有师父在,我想他们也不敢随便乱来。如果她们真没脸没皮地过来,直接轰出去,说我不见客就是了。”叶秋气呼呼的吩咐道。 如果她没料错,明日,燕侧妃就会带着一堆女人来她院里,本来长春苑就是王爷独属小院,若是她们打着来看望她的主意,那些仆从还真不好说。 是以,她丑话说到前头,谁来她也不见。 有了这么个插曲。她本就烦闷的心更是糟透了。 也不知道宇文旭怎么样了。她一定下来,又想起留在山中的他。 兴许是今日叶秋把李昱气着了,又或许是李昱找李元鸿有事相商,总之,在叶秋睡下之前,两人都未再到她这里来过。 叶秋迷迷糊糊半睡半梦之间,觉得鼻子有些痒,她一挥手,打到一只手,痛得她立时醒了过来。 “谁?”叶秋警醒道。 “是我!”宇文旭的声音在她不远处响起。 等叶秋适应了些黑色时,隐约能看见她床前立的黑影便急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只是她不知道,与第一次见他时不同,宇文旭此时眼含轻笑,不再有当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想你了,来看看你。”宇文旭几乎是脱口而去。 叶秋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于她而言,不过才一日不见。之前几日也不见他说些这样的情话,此时猛地听见,还有些不适应。 “油嘴滑舌。”她轻斥道, 只是她都没有发现,她语气里的娇嗔。 宇文旭眼神越发柔和,“情不自禁而已。” 叶秋横了他一眼,“做什么事都不用脑子想想吗?眼下是什么情况,你也敢生王府闯,还要不要命了?” 宇文旭不甚在意道,“放心,我有内应。不来看看你怎么样,我怎么放心离开。” 叶秋顾不上自己的娇羞,抬头望向他,“你要走?” 宇文旭想上前拥她入怀,又怕吓着了她,只好坐在离她极近的脚蹋之上,道,“嗯,宫里离得太久不合适。原来想带你一起离开的,只是你现在的腿伤还是要养养,若是一个不好,落下了残疾,往后可得后悔了。” 言罢,抬头望她,轻声笑了起来,“你可是后悔了?若是你执意跟我离开,我这就带人进来。” 叶秋呸了他一口道,“谁要跟你离开啊,我们的两年之约还没有到呢。” 她话音刚落,宇文旭脸色暗了暗,只是夜色正浓,角落里的灯光,还不足以让她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昭王府到底有什么是你舍不得的?李授吗?还是李昱那老头子?”宇文旭声音微微低沉地问道。 叶秋摇摇头,又发现他看不到,才道,“不是的。我想劝解他归降朝廷。我不想无辜的百姓受苦。” 宇文旭沉默了片刻道,“不要做无谓的劝说了。他不可能答应的。自苦成王败寇,他若是成功了,谁会计较那些百姓的生命。而你所说的劝降,他都打算自立门户,又岂是你一个孤女能劝解得了的?” 叶秋一下子就激动起来,“难道我就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两败俱伤吗?” 宇文旭没料到她情绪这样激动,忙按下她,“嘘,你想将所有的人都引来吗?” 叶秋被他按得肩膀痛,奋力挣扎了几下又挣不出他的力度。她想都不想地就抬头欲去撞宇文旭的头。 宇文旭正准备抬起来来,她一个用力,两人的唇部印在一起,因为她的力度过来,宇文旭都觉得自己嘴里都流血了。 凑上来的鲜肉他不可能放过,哪怕是嘴皮破了。 男人的气息由一开始的平稳慢慢急促,一双温热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流连忘返,小心描绘,女人却是闭口不开,急欲摆脱他的追逐。 宇文旭早前有过一次经验,抓住她肩膀的手下滑到她腰间,轻轻拧了拧,她果然吃痛张开了小嘴。 不同于唇外的温柔眷恋,入口之后就霸道的厉害,对于她丁香小舌弃而不舍的引导,攻击,叶秋被她逼得没法子,欲用舌头将他狂妄推出自己的口中。 显然,她估计错了局势。 男人在片刻的失神后更像是疯狂了一样,吸吮着她的舌,不让她逃离他的舌尖。 一瞬间,他的灼烈,他的不安,他的急欲确定她的心意从他的舌尖传递过来。心微微有些发颤,不舍安抚般轻轻随着他舞动。 她的反应叫他欣喜。情动的男人几欲控制不住想当场办了她。 半晌之后,抵着她的额头,吵哑着道,“跟我走好不好?” 叶秋此时也是气喘吁吁,一双小手还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你不要逼我。都已经说好了的。” 第十八章 被罚禁闭 宇文旭不想她还会反对他。 此一时彼一时。没确定她的心意前,他会照她的意思做。但显然,此时她已经动了心思,他如何会留她一人在狼窝里? 当日在山上,他找好了材料急急往回赶,便在半路上碰到李昱的人。好在他及时发现,闪身在一旁。 远远的望着她被人抬走,他心里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及早除掉李昱。 若不是收到内线给他留的信息,他当时就想招集人给李昱来个痛快的。 既然他跟李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他当然不想叶秋留在昭阳王府。 “这里太危险,一旦被人知道你的秘密,李昱不可能放过你。何况,他隐约猜出来,那日救了你的人是我。”宇文旭小声地劝说。 叶秋是头倔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宇文旭越是劝说,她越发坚定留下来的心思。 “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我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宇文旭这会儿真有些着急了,窗外刚才就响了几声猫叫,显然是有人往这边来了,她还跟他倔着。 “听话,若是你不喜欢谁。回头我留下她给你处理。这会儿听我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宇文旭皱眉劝道。 若不是担心强行带走她,怕她心里怨恨他,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叶秋这会儿也听了一声较为响亮的猫叫,随后便是沉香的咒骂声,“谁家的猫啊,半夜出来扰人清梦。别被我捉到,仔细不剥了你的皮。” 叶秋有点想笑,推了推宇文旭,道,“你快走吧,要不真的被人看到了。” 宇文旭也知道此时不是纠结的时候,捧了她的头,又亲了一下,道,“乖乖地养伤,等我来接你。” 他虽然不怪叶秋,便却迁怒李昱,总有一日,他会让整个昭阳王府为此付出代价。 叶秋轻轻点头。目送他从窗户跳了出去。 叶秋稳稳心神,躺下还没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李昱黑沉着一张脸领着几个人进来。 沉香跟在他的身后,脸上一个巴掌印极是明显。 叶秋披了件外衣,把幔子挂好,回转身问,“王爷,大晚上的,您提刀来我屋里,可是叶秋犯了什么事?” 李昱脸色极差,盯着她半天都不动,室内一时静得可怕。叶秋心里也怕啊,她从来没见过李昱这个样子。 黑沉着一张虎脸,浓眉里眯着的双眼似是能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身的肌肉因为极力隐忍怒气显得格外吓人。更不提他手上提着上百斤的大刀了。 叶秋问过一句,李昱没回答,她也站着不动。 倒是李昱先挥手道,“你们去看看,可有什么异处?” 沉香趁着这会儿,走到她的身边,给她将衣服穿好。 叶秋就站在那里,看着李昱命令那群士兵搜她的房子。“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若王爷对妾不满,可以将妾交给衙门审问。妾无愧于心。” 李昱这会儿像似才平稳了心绪,但情绪显然不高,道,“你先不要多想我就是让人过来看看。今日府中有刺客,我是担心你这时有什么不妥,担心你的安危,才让人来看看。莫不是吓着你了?” 别说其他人怎么想。叶秋只觉得这话里虚伪得很。 难道这就是宇文旭说的,李昱已经已经怀疑她了吗?可是她确实没有做对不起昭阳王府的事,她也不怕他查。 叶秋笑了笑,“王爷担心妾安危,妾高兴还来不及呢。也确实被吓着了,大半夜的,看着一群人钻进我的房内,个个提着刀,我胆子不大,当然会怕。” 她不是个逞强的人。当时确实被吓着了,不过不是她说的理由,是李昱给她的感觉。他就像一只快发疯的老虎,会逮谁咬谁。 片刻之后,那群人搜来搜去,都没找到什么,对着李昱摇头后,都站到屋外去了。 叶秋撇撇嘴,道,“王爷兴师动众的,莫非以为我勾结刺客行刺王爷吗?” 李昱却是笑了起来,“我当然不会这么想。但别人有没有利用秋儿的野心,这个本王就不敢确定了。既然秋儿这里无事,我还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说着,他转身想走。 叶秋紧走两步,道,“王爷……” 李昱脚步慢了下来,到底在迈出房门口前停了下来,“你还有别的事吗?” 叶秋眼里有一丝受伤划过。她不知道明明之前对她宠爱有佳的昭阳王,一日之间怎么会变得这么冷漠。 难道她天生得不到别人的好感吗?之前宇文旭对冷漠,好容他不会了,李昱这边又冷漠起来了。 “没,妾恭送王爷,王爷慢走。”她缓缓矮下身子,掩住眼中的痛苦。 李昱站着没动,也没回头看她,却是叹了一口气道,“你好生养伤。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出长春苑了。” 叶秋眨了眨眼,一滴泪水划落下来,原来,被亲密的人伤害,是这种感觉。 她知道她不该帮着宇文旭瞒着李昱,但是,如果让她眼看着李昱将宇文旭给扣下来,她又做不到。 “主子!”沉香扶住她,轻声唤道。 “没事,倒是连累你被打了,痛吗?”叶秋用力地擦了下眼泪,问。 沉香摇头,“当年没入王府之前,受的苦更多呢,一巴掌而已,算不了什么。” 叶秋却为她心疼,“对不起。你去半夏那里看看有没有伤药,要是没有的话,去找我师父要点来。顺便帮我着着些半夏,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来才好。” 沉香行礼退了出去。 叶秋却是慢慢地靠在床沿边滑下去,心里的难受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当时宇文旭跳窗离开时,她还信心满满的以为,以李昱对她的宠爱,一定会听她的劝。她一定能为锦州城晨的百姓做点什么的。 可是,在李昱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击碎了她的梦想。原来,她的作为是那么的可笑。人家给了她一分颜色,她还当真开起了染缸。 当人家在乎你时,你说什么是什么,当人家不在乎你时,你说你是什么呢? 叶秋脑海里不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以现代人的思想来想古代人的思想,实是错得离谱。莫说她是一介妇人,不止李昱不会听她的,就是她师父,平时对她宠爱有加的人,一旦政间不合,都可以拒之不理。 她开始反省,到底是什么致使她得意忘形,不管不顾到招惹这许多麻烦。 是因为最初那两位神秘美女说过,她是天命之女吧。因为别人有求于她,所以她自信心膨胀,到如今的自负了吧? 可是,哪怕宇文旭确实需要她的传承戒,可她为了所谓不失去自由,早就拒绝了别人。 宇文旭他完全没理由再哄着自己。她是凭什么一再不顾他一位帝王的颜面,再三拒绝的? 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宇文旭不是个听妇人之见的人。他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如今对她百般迁就,无非就是对她有了点意思。 看看她今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利用别人对她的好感,还找得好高大上的借口。 而对于李昱呢,她享受着人家给她的一切尊荣,却背着李昱勾搭上宇文旭,即便不是在古代,现代社会的男人也没法接受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截绿帽子吧? 李昱他心里怎么想的呢?是对她失望透顶了吧。所以,就是临走之后,也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叶秋在做最深层次的自我反省。从没有这么一刻,她对自己失望透了。 尽管她一直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着平平淡淡的一生,却在无意间将周围的人给伤到了。 “我该怎么办?”她抱着自己的头,哭出去来。 “如果我当时选择入宫,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错误?如果一心追随昭阳王,今日是不是也不会跟他反目成仇?”她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为什么她不知足呢。别人一生求都求不来的入宫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不珍惜,好高骛远。 为什么她能一心一意地陪在李昱的身边,如果不招惹燕侧妃,她还会有那么多的磨难吗? 为什么她不能将对李授的好感藏在心底,给了人家希望,现在将人家害成这样,又难道是她希望看到的吗? 不,这一切都不是她想的。 “你为什么哭?”寂静的黑夜里,一道男声温和地问起。 她抬起泪眼,见李授正端着一碗药站在她三米远处。 “你……世子爷怎么来?”她慌得来不及擦泪,只是紧张地背过身子,不让他看到她的窘样。 “李军师说让我来看看你。我听到刚才你说的话了。”李授淡淡地回答。 “你现在也该鄙视我了吧?我当时就说过,我不值得你的。我这样的人,就不该奢求温情。”她难受的吸吸鼻子,习惯性地吐糟。 李授只是把药放在桌上,劝道,“等你心情平复下来,我们再谈其他吧。现在你哪里听得进去呢?” 叶秋总算收拾好自己,转头冲他干笑了一笑,“让世子爷见笑了。我没有什么事了。谢谢你转程过来给我送药。” 李授已经不像一早见到的那样邋遢,只是神色也不像原先那样风流倜傥。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吗?”温和的话音里隐约带着火气。 第十九章 29号的第三更哦, 叶秋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些呀。 “世子爷,刚才,你……应该听到我的忏悔了,你还想听我说什么呢?”叶秋自嘲地笑了笑。 “我生来平凡,因缘际会中能迈进贵人圈子,却不思好好侍奉主子,徒让主子们纠结伤神,我实在该被拉出去斩了。” “这就是你反思的结果?不说我,便是父王也从未怪过你。今日让你呆在屋里,确是为了保护你。你不用担心,也不必胡思乱想。”李授哪里舍得她难过。 她一个人在外面呆了三四天,哪怕是被人救下来,到底还是受了苦。他虽不赞同父王的作法,却也知道,此时,没有比让她安静地呆在一处更好的结果了。 “你不骗我吗?王爷没有怪我的意思?”叶秋就像渴望得到父亲的宠爱,最后却把父亲推得越来越远之后,无措的小孩子。 “恩。先喝了药吧。”李授虽然不计较她之前所说的话,到底也怨她,心中把宇文旭放得比他们父子两个都重。 哪怕此时,为了安慰她,还得强忍着她更看得父王。他是男人,但也有累的时候。 喜欢上她,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劫。 “嗯,我好多了,谢谢世子爷为我开解。”叶秋谢过他,便端了药喝了起来。 李授这时又是一阵难受。 如果他今天没有亲自前来,就不会听见她的话,那就还可以自欺人。 如今,他要怎么说服自己? 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并不开口说话,自行走到梳妆台前,扒拉起她的首饰起来,“你倒是节俭。王府内的夫人美人们,哪一位都比你这里的首饰来得多。” 叶秋是女人,哪里有不爱打扮的。可是她离开叶家时,并没有多少银钱,这些首饰还是王府里的管事替她办的,自然不会比别人多。份例在那,未必比得上别人的。 “总是问别人拿钱买东西,我脸皮再厚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叶秋这样说。 “我记得当时,你有出府跟沉香去买过东西?”李授淡淡的问。 叶秋想起那一次,她那时还对李授有意思。出门遇到他给自己买药材,她那时心情里的激动,就是沉香都看得分明。 至今不过一年,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叶秋叹了一口气。 “世子爷,我累了,您请回吧。”她精力有限,之前又哭过,想起以前的事,只会让她更痛而已。 李授将手里的东珠钗子丢回首饰盒,起步就往外走,“呆在长春苑里,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父王对你还是跟往常一样。” 她都不愿意跟他一同回想过去,他还能怎么办?强扭的瓜不甜。或许,他也应该学着跟她一样,相忘于江湖吧。 叶秋洗漱之后,回到床上,不等她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药劲上来,不大一会,她便沉睡下去。 此时,王府前院书房,灯火通明。 “王爷息怒,这次让宇文小儿跑了,但他也没讨了好。不如趁机派人追杀他?” 这是府内侍卫回报李昱的话。 李昱摆了摆手,道,“穷寇莫追。他胆敢私自闯我王爷,想必是有了内应,可恨这几天入府的士兵多得很,才让他得有趁之机,不然,定能将他置于死地。” 失去这一次机会,等待下一次不知要多久。 “还有一件事,属下不吐不快。属下认为,王爷对于秋夫人过于偏袒,今日明明发生人是从她房中溜走的,她却说谎。王爷一向公私分明,这一次竟只是圈禁她,实在是便宜她了。”那侍卫一脸气愤,仿佛叶秋对不起的就是他。 “放肆!”李元鸿一直没有开口为叶秋说话,但也不允许何人都可以挤兑她。 就算挤兑也只能是他李老头啊。 那侍卫见把李军师气得胡子直翘,脸色苍白的退了出去。 谁都知道,李军师是出了名的护短,没想到那叶秋到了这份上,李军师还偏向她。侍卫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王爷,不是我老头子自夸。那丫头,胆小得很,人也傻得厉害,她绝对不是有心与王爷为敌的。”李元鸿那头安排了李授去劝叶秋,这头,他又在苦口劝李昱。 李昱站在窗前,看着满目的枫叶。红得似血。 “只是让她好好自省一下。吃着我王府锅里的,还想着宇文家碗里的。我又没打她骂她,你用得上跟我解释?”李昱话里不无嘲讽。 他实在弄不明白,明明他宠着她们,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的都选择了宇文家的男人。 他李昱到底哪里不如宇文家的人了? “说句诛心的话。王爷当她本就是替身,可怜我的徒弟,才不过二八年华,就要跟着你个老头子吃苦,是个有眼光的,当然会选择年轻有前途的啊!”李元鸿扯下腰间的葫芦,往嘴里倒了几滴,解解馋。 “别把话说得那样好听,你就是被人家拿了我的酒给买了。你说我亏不亏。那酒是我的。人也是我的,为什么最后我就落不着一个好?”李昱也郁闷啊。 他自问对叶秋不错了,她不想呆王府,他就带她入军营。虽然打磨得多,但至少有些见效了。最可恨那丽贱人了。没事乱搅和什么呢。 李元鸿年岁大了,这都熬了半宿,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他打了个哈欠,对李昱摆摆手,“不行了。年纪大了,撑不住了。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你若是没琢磨透,你再站会吧。老头子先走了。” 李昱无语地望着他潇洒地走了。叹了一口气也往自己住所走去。 军队的部署已经都安排妥当,只欠了合适的机会,他现在就是想找宇文小儿的麻烦,也得考虑天时地利人和。 罢,先让他逍遥一段日子。 自第二日起,叶秋就处在关禁闭状态了。 好在李昱没有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就是仆人从十来多,一下子成了两个,当然,四季管家都还在各司其职。兴许是有了李昱的命令,四人也不再来叶秋面前表现。 “主子,吃饭了。”沉香端了饭上来,叶秋正自己洗漱完成。 “今日开始,都没有人再来管我们,你们也跟着我一起吃吧。就跟在军中一样。”叶秋一觉睡醒,又似是重活过一般,那些烦心事,被她抛到了脑后。 “主子,府里的规矩大,若是被人看到了,罚奴婢们倒是无所谓,要是主子再被奴婢们连累,就吃大亏了。我跟半夏会在厨房用的。主子,您快吃吧。”沉香这会儿可不会再听她的。 叶秋拿她没办法,只得坐下来吃了。 正拿了茶水漱口,半夏又端了药过来。叶秋抚额道,“你们两个算计好的吧,怎么这么凑巧?” 半夏憨厚地笑了笑,道,“一切都是为了主子早点好起来。”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叶秋笑不出来,心酸得厉害。 “如果我叶秋往后有发达的机会,一定让人来伺侯你们。”叶秋吸着鼻子,说完才端了药水喝起来。 她现在这副样子,还有得两个忠心护主的他们护着,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偷得浮生半日闲。 叶秋放弃了再劝李昱的计划,也不打算跟李授往来。如果一直都这么安静地呆在长春苑里,好像也不错。 叶秋躺在躺椅上,看着沉香将衣服晒在不远处的衣架上。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舒服得很。 叶秋本来拿在手里看着的话本子,最后盖在了头上,她慢慢的就睡了过去。 书本猛然间被拿开,太阳一下子照在眼帘上,叶秋下意识的抬手遮了下眼。 “沉香!”叶秋喊了一声。 “不用叫了,我命人将她拖到一边去了。”燕侧妃站在一旁,早有侍女去屋里给她搬椅子去了。 她来回在院中走了走去,不时的评价两句,“王爷对你可真不错,这么好的房子居然分给你这种人。” 叶秋本来就不想答理她。从昨天之后,她直想除了沉香跟半夏两人,她这辈子都不跟别人说话了。 偏偏燕侧妃上门来,还不说好话,叶秋闭了眼,懒得理她。 “喂,你不想知道你当初是被谁害的吗?”燕侧妃待下人抬了椅子后,端正地坐在她的上头。 “不就是你吗?我计不如人,甘拜下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叶秋懒懒的反击。 燕侧妃却是哈哈笑了一阵。“瞧我,都被你逗得眼花子都出来。我什么要设计你,只因李授对你好?” 叶秋抬头望了她一眼,道,“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的第六灵感告诉我,确实是你下的手不假。当然,如果你说还有其他人,我倒是好奇,丽夫人她为什么想要算计我?” 燕侧妃没料到她竟什么都摸清楚了。“既然知道谁害的你,你都不想着复仇吗?” 叶秋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今日看你主动过来,显然你受的煎熬比我严重得多。我何必跟你计较。至于丽夫人嘛,王爷都已经帮我处理好了,我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燕侧妃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你……” 这还是女人吗?谁来告诉她,女人几时能这么大度的?还是她装猪吃老虎呢? 第二十章 握手言和 叶秋倒不是大度,如今她已经是泥菩萨,自身难保,自个儿还被李昱关在家里呢。哪里有能力去报复别人? 而且,她也不忍心。 当时她还记得丽夫人来提醒过她,如果她小心了,骑马之前让半夏检查几遍,哪里会发生后面的事。 “我什么我?如果不是你准备在我的马上动手脚,会被丽夫人逮到机会吗?说到底,她也只是想一石二鸟,借刀杀人而已。我真要恨,必然更恨你一些。”叶秋淡笑着打趣道。 燕侧妃摸不清她的招数,试探性的问,“你看着不像恨我的样子啊。” 叶秋眯着眼,闻着桂花香,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恨一个人需要说出来吗?反正我实话告诉你,别让我逮到机会,到时一定有你好受的。” 燕侧妃像看个傻子一样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我真不知道是说你聪明好还是傻好。难怪李授会被你吸引,虽然相处的时候并不多,我还真是有点喜欢上你了。” 叶秋轻声笑道,“别,燕侧妃您的喜欢我可消受不起。还有,你当我是聪明就好了。我喜欢听人夸我。” 她这样一副天真的模样让燕侧妃自叹佛如。她羡慕也嫉妒。 也许只有被人一直宠着的人才有这样天真吧。她求而不得,惆怅整年的埋在心中,又怎么能天真得起来? “真羡慕啊!就是你这副德性,我恨不得打碎了才好。招人恨的慌。”燕侧妃也笑着道。 这一对一答中,叶秋慢慢的体会了燕侧妃的苦,冲她咧嘴道,“这叫装逼模式,你不懂的!” 燕侧妃却是眯了眯眼,哼了一声,“谁说我不懂,装谁不会啊。端着架子是我的拿手好戏。” 叶秋心中微酸。 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已经学会了人前一个模样,自处又是另一个模样。往后,她也会是那样的吧。 真不想改变呢。 “燕侧妃面面俱到,八面玲珑,小女子佩服死了。不过,能不能问问,您大驾光临就是为了来看我吗?”叶秋对她拱了下手,显得极不尊重。 好在燕侧妃也没觉得叶秋会对她讨好奉承,道,“当然了。长春苑是王府禁地,如今住了位美人,好像被打入冷宫了,你说,我不该来看看么?” 叶秋嘴角抽了抽,“看人笑话还这么光明正大,您的脸皮也比我薄不到哪儿去。” 燕侧妃也学叶秋的样子,歪在椅子上,呜,确实舒服。不端着坐果然比较放松。 “跟厚脸皮的人讲话,完全没必要讲好听的。因为她脸皮厚得都不怕别人的攻击了嘛。”打击人,她也会啊。 “多谢侧妃抬举了。人至贱则无敌,我今日算是见到了。”叶秋哼了哼。 给她点阳光,她还灿烂了。 “叶秋,我今日来找你,是告诉你一个秘密的,你要不要听?”燕侧妃神经兮兮地故意往她边上凑了凑。 叶秋翻了个白眼,不甚感兴趣。“我若说不要听,你会不讲吗?” “当然不会!”燕侧妃坐直了身子,拒绝她的不赞同。 叶秋摊手,“这就是了,既然你是为了吐口水,那你还在乎我想不想听?我不想听你也会说,还问我做什么?” 风光正好,虽然有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乱叫,但叶秋也没打算回屋内。再过段时间就要入冬了,到时出来晒太阳的时间就不多了。 “你知道为什么王爷会招我入宫吗?”燕侧妃也不接她的话,直接问道。 叶秋望了她一眼,风华正茂,青春靓丽,端壮雍容,招入府内不是很正常嘛? “大约是你长得漂亮吧?听说王爷酷爱美色,招你入宫哪里还需要别的理由?”叶秋没甚好奇的道。 “错!”燕侧妃娇笑起来,“这府里二品三品大员的女儿也不在少数,可为什么都没有爬到侧妃的位子上?唯独我——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坐上了?” 叶秋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她是准备不吐不快了。 知晓了燕侧妃的意思,她也正无聊,这一会儿哪里还睡得着,便配合地问,“为什么?” 燕侧妃一点也不在意她懒懒的,没有兴趣的调调,抚掌叹道,“因为相士说过,我生而是凤命。” 叶秋顿了顿,转头正经地望了她一眼,笑了出来,“你呀?凤命?可别笑死我了。如果你是凤命,那我还是后命呢。” 燕侧妃眼神眯了眯,“我没有骗你。也没必要骗你。就因为我被人批命,身负凤命,是以,王爷才会接我入王府来。他一直想要夺权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要不然,你说他为什么偏偏把我接进府来呢?比我漂亮的也多的是,身份比我高的也不是没有。虽然我没有坐在正妃位上,但,我却是真真正正王府的女主人,是吧?” 叶秋脑子一下闪过一道亮光,“所以,王爷赐你居住栖凤宫?” 燕侧妃笑起来,“你也不笨嘛。这栖凤宫一直是空置着的,直到我入府才赐给我住,你说,他这份心意准备了多久?” 叶秋这一会儿才正视燕侧妃,“你不应该只是来跟我讲故事的吧,有什么话直说吧,我脑子小,转不弯来。” 燕侧妃抿嘴笑道,“谁敢这么说,我都要拖人下去打一顿了。如此敏锐的直觉谁敢说你笨?” 叶秋很是腻歪她不说重点,加重语气道,“能不废话吗?” 燕侧妃脸上的笑微微僵了僵,“真想让人再打你一顿呢!好吧,我想说,你不用再费心招惹李授过来了,他就是想帮着你劝说王爷,也未必能起到作用。所以,拜托你不要让他们父王关系进一步的恶化吧。” 叶秋面色冷了下来,朝燕侧妃讽笑道,“看来你还是不信我对李授放手了?” 燕侧妃当即点头,“我为什么会信?你去军中,他牵挂着你。使计让你回来见你的面。你失踪他又不眠不休的马不停蹄的找你,你说我会信你的鬼话?” 叶秋懒得看她,“你信不信都好,这话我也只说一次了。我跟他不可能。曾经有过的喜欢我也想收回来,但人年轻时总要犯过错才会长大。所以,我说,我已经放下他了,你不用再来找我了。” 本来对燕侧妃还有点儿好感,偏她死扯着李授不放。她已经后悔死当初跟李授的相遇了,难道她就不能不再提他吗? 燕侧妃今日没达到她的目的,怎么可能会走,“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的话呢?昨天晚上,他到你屋里去了吧?你们谈了些什么?又让他去劝王爷?” 叶秋反感她问话的方式,“我们说过什么是我们的事。你既然不信我,你去问他不就好了吧。再说了,我让他劝王爷,又关你什么事?怕我坏了你的皇后梦?” 燕侧妃却是笑了起来,道,“你以为我稀罕当什么皇后啊?当初入这王府不过是因为这里有他。现在嘛,我只是不希望你让他们父子两再起争执。两人为了你的事,都红了脸,你又知道吗?何况,如果王爷真的大事有成,我是不是皇后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授他会是太子。将来九五之尊,只要他好,我就开心了。” 叶秋抚额,“你真的病得不轻!你既然知道他心里没你,你这么义无反顾的爱下去,就不难过吗?” 她实在无法理解。也许她一直都没有融合这个时代吧。 爱一个人到失去自我,她一点都不喜欢。 燕侧妃却是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不求你懂我。我只要你答应,不要再怂恿李授去反对他父王了。你一个女人,管那么多做什么,不嫌累吗?” 原来她想说的是这个吧。 叶秋叹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想我管,你当我爱管吗?说到底,丢的又不是我的命。” 她这话显然有撒气的成份在。她重活一世,分明格外珍惜生命,所以对于无辜的百姓更多怜惜。他们何错之有,竟要遭池鱼之殃。 罢了,都不爱听她说,她就不说了。往后,有能力了,多帮助些那些孤儿就是了。 燕侧妃好容易说服她,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果然还是你这里舒服啊。随性而为,不用拘着自己。哦,对了,为防止你说话不算数,我会常来看你的。不要太感谢我哦!” 叶秋要被她气死了。她的平静日子若是有了她的插足,能快活得起来才是。 “你宫里那么大,你可以自己整个地方出来嘛,不准你过来我这里,我也不欢迎你!”叶秋急急阻止道。 燕侧妃显然极是喜欢看到她的跳脚,笑嘻嘻道,“我就是要你不开心啊。你已经膈应我一年了,还不允我反击回来啊?” 叶秋握拳,眯着眼道,“你如果这么做的话,就不要怪我不道义哦。我会时常让世子爷过来坐坐的。到时侯,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可是你招来的,别又来怪我哦。” 燕侧妃气鼓了脸,“你……” 叶秋拍拍身上的衣服,道,“你也说了,要让我不好过,把我逼急了,我也会让你不好过的。” 啊,原来捉住别人痛脚狠狠的踩是这种感觉,好爽。 燕侧妃却是笑了笑,“很好,我记住你了,叶秋。不过,能见到李授本来就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使狐媚手段么?” 叶秋笑了起来,“好啊,到时看谁更棋高一筹了!” 第二十一章 遣离锦州 燕侧妃似是跟叶秋约定好的一样,道,“既这么的,我们说好了啊,我时常来看看你,也省得你发霉。哦,对了,我赏你可以称呼我的名字,往后叫我容巧吧。” 叶秋恨恨地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以我稀罕叫你的名字啊?还有,若是没事,我这不欢迎你来哈。” 她虽是这么说,人燕容巧完全没当回事。 在叶秋被关的三个月里,她时不时地过来凑下热闹。当然,叶秋也没真的让李授来。她早就打定主意,跟李授划清界限。好在李授似也被什么事缠住了脚,自那一日给她端药过来后,就没再过来找她了。 “叶秋,我来了。”燕容巧现在入长春苑,可跟自己家的后花园没两样,一点也没作客人的样子。 叶秋抚额,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叹息道,“你不用去接待那些美人们吗?这才辰时吧?你就有空过来看我?” 以往早上**点,都是向侧妃请客的聊天的时候,如今,燕容巧都习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跟她们有什么好聊的,不如来跟你喝些茶,伴下嘴来得有意思。”燕容巧不在意的挥手,让下人将东西抬进来。 “这又是什么,闻着有股子腥气!”叶秋掩了鼻子退后几步,不甘地补充,“我这可不是垃圾场,你什么东西都往我这儿扔!” 燕容巧抹了下额头不存在的汗珠,不乐意道,“喂,你别不识好歹好伐,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 叶秋怕冷,这入冬的天儿她基本上不乐意出门,每日里睡到八点多起床,晚上睡得早,九点多就开始睡了,要不是今日天气好,她必是窝在室内的,哪像今天,出来晒太阳。 “什么东西?”叶秋见燕容巧卖关子,便问去查看东西的沉香。 “回主子,看着有些像海里的,像虫子,若是没猜错,应该是海参?”沉香不确定地道。 燕容巧挑眉笑道,“哟嗬,不错嘛,有点见识!我听人家说,这东西补得很,女人要多吃点,这不冬天来了吗,人家供上来的,我们就留着煮些汤,多喝喝!” 叶秋感叹一句,“原来你们也知道这东西好啊?”她没料到古代这个时候就已经能吃海参了。还知道给女人补身子。 不过,她好像身子没什么要补的。 “什么叫你们也知道!说得我们很落后似的。”燕容巧习惯性跟她抬杠,她一说话,她就反对几句,不然不舒服。 “本来你们就落后嘛!”叶秋自己嘀咕了句,没让燕容巧听见,省得她又烦她要搞得清楚明白。“你自己不留着自己用,给我拿过来干嘛?” “好东西当然一起分享嘛。看你这些日子没去打扰世子爷,我赏你的!”燕容巧打趣地道。 叶秋几乎要无语了,“说实话,府里没短我的吃喝,我还真不想承您的意,不过你东西拿来了,我也不好再推出去,正好,我们沉香跟半夏身子也好补补,来年啊,可以说个好人家了。” 燕容巧咬了咬牙,“罢了,反正东西给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两个下人,也吃不了多少。” 叶秋没跟她接着往这个话题上走,随口问,“今天这么早过来,莫不是还有别的事?” 燕容巧垂着手微微动了动,又笑道,“能有什么事呢,就是来看看你。” 叶秋直觉她没说真话。三个月来,两人慢慢的也算亲密了不少,虽然各自还有自己的小算盘,好歹也算朝夕相处过,她这点反应,叶秋知道必是有事。但她不说,她也不好强求。 “那行,趁着你送了好东西来,我让沉香多做几桌好菜,中午在我这吃?”叶秋难得邀请她,她想,燕容巧多半会答应。 以往她不说,燕容巧都会赖着吃一顿的。 只是这一次她猜错了。 “那个,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好好陪你吃一顿。”燕容巧干笑着拒绝。 叶秋不解地转头看她,她立时起身道,“瞧我,我都快过年了,我还有要事呢,你坐着吧,我回去看看她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不等叶秋相送,她自己几步就要出院子,叶秋正要转身,她又回过身来对叶秋道,“海参什么的你让沉香晒晒,冬衣也都多备些,还有干粮,今天冬天有些冷。多备些没错,我那事多,怕忘了你这里。” 叶秋被她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这里的份例一向公中出,你们有的,我也有,怎么会忘了我的呢?” 燕容巧笑了笑,“听我的,多备些没错,公中的也有疏忽的时侯。冬日里冷,若是我没空来,要是冷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叶秋承她的情,道,“知道了,管家婆。” 她只当燕容巧是听了谁的话,猜测今年冬日会格外的冷,让她多备些衣。 直到第二日,李昱领着一队人马过来。 叶秋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一时也有些愣神,到底还记得自己的本分,给李昱下跪行礼,“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李昱神色不明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上前拉了她的手,道,“快起来。这冬日里怎么不多穿些衣服,瞧这手冷的。” 他说着话,就拉了她的手,凑到嘴边给她呵气,试图给她暖手。 叶秋把手往后抽,可她的力度哪里能敌得过李昱。 “王爷!”她闷闷的叫了一声,李昱却是没理她。叶秋莫可奈何,只好由着他,叹息道,“去年在军中,还是天天有训练呢,也没怎么的,这手啊,冬天,难免就冷了些,不是什么大事。” 李昱皱了皱眉头,呵斥道,“说的什么话,女人的身体都要好好养着,要是平日里都不注意,往后大了要吃亏的。” 叶秋笑出声来,道,“王爷倒是对这些知道的详细!妾记下了,往后一定记得带上暖手炉。” 李昱的手热呼呼的,把她的小手拢在手心里,又吹了几口热气,不大一会儿,总算将她的手暖了回来,这才满意的放开,“这就对了,听话的孩子是好孩子!” 叶秋哭笑不得,难得她将李昱当父辈看,李昱也将她当孩子看。这样也好。 李昱陪她在屋里坐下来后,让屋里人都退下后,才严肃地对叶秋道,“你师父这些天身子不大好了,都好几日没下得床来。军医说是旧年的伤在冬日里复发了。他孤身一人,身边也只收了你这么个徒弟,人病着就难免爱乱想着。他特意找我商量着,让我来问问你,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去陪着他?” 叶秋一听李元鸿身子不大好,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师父病了?病得怎么样?有没有很严重?他是我师父,我不去伺侯他,还有谁去呢?我当然愿意。” 李昱眼神闪了闪,安抚道,“没事没事,已经被军医缓下来了,就是要慢慢养着,冬日里天寒,我就安排了他住在苏湖县里了。那里人气足,我估摸着他住那里肯定开心,你去那边,也热闹!” 叶秋却是皱眉,抬了音量道,“您怎么能让他住苏湖县啊?那里周围都是酒作坊,他一个地道的酒鬼,莫说是养伤了,就是平日里,也不能放他去那里呀。他可不得整天泡酒缸里了么?还养什么病?” 李昱又手拄在两腿上,无奈道,“他非得这么要求啊。何况他是什么性子的人,你也知道。他病了就撒泼啊。不让他住那里,他就不走,整天呆在军中,谁也没空去管他不是?” 叶秋银牙咬得吱吱响,恨恨道,“这个不省心的!天天就知道喝酒,身子都不好了,还不想着好好养着,整天跟没喝过酒似的。”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不安地望向李昱。 李昱也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莫不是她看出了什么来?他可是照着军师的话做的,一点也没有多说啊。 “你说,会不会是当日,师父在我这喝了半个月的酒,将他的病给引出来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一去军中就病倒了?就说这老东西,哪一天就要死在这酒上头,整天的让人担心!”叶秋唠叨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昱听到她这话,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就是,他还使小性子,不依他,还赖在那不走。不过秋儿了,他好歹是你师父,你这生气了,还去看他吗?”李昱似是很小心翼翼地说着,但这话细想起来,完全不像是李昱平日说话的口吻。 “去肯定是要去的。没有人看着他,还不定他怎么折腾自己呢。”叶秋点头,又有些纠心,往后对着个整日闹腾的师父,可不知要死多少脑细胞。 “成,你同意了我便让他们给你收拾行礼。军医说了,他的病可有些重,你可能要多住些日子,多带些东西在边上。”李昱吩咐了声。 叶秋一瞬间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但也没细想,点头道,“行,我让沉香去收拾东西,从锦州城去到苏湖县,可要大半天的时间,我们下午走,赶得急的话。晚上就能到那边了。” 师父身体在病中,她早一点到那里,也能多照顾些他。 李昱似乎也是这么个意思,“行,冬日里晚上黑得早,我已经让两队人马在府外待命,会一路护送你到苏湖县的。不用担心。” 叶秋想着,一路上有她跟沉香半夏三人应该也足够应付得了,但看到李昱的坚持,他的一片好意,叶秋也不忍拒绝,只好应承下来。 第二十二章 迟来一步 这次叶秋去苏湖县的随行是李昱的亲兵,一队蕃兵勇士,一队是李昱的护卫亲兵。 蕃兵勇士原是李昱收养的外族孩子。这群孩子由于幼时受过劫难,对于李昱的教养之恩格外尊重,是以,哪怕是李昱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也不会再多说一句。 而护卫亲兵,大部份就是原来昭阳王府的精英护卫,个顶个的武功高强,都是一个顶十的主儿。由于他们祖辈们都出自昭阳王府,故而,极得李昱的重用。 本来李昱就只有两队各百号人,此次他竟然派了两队各十人护送她离开,这足以显示出李昱对李元鸿的看重,也侧面反应李元鸿病得很重了。 两队亲兵都是军中铁血男儿,赶起路来那叫一个速度。虽说看在叶秋是女人的份上,稍有照顾。叶秋依然会有些受不住。 “主子,要不,我出去让他们再放些脚步吧?”沉香看叶秋脸上都冒起了冷汗,忍不住又劝了叶秋一句。 叶秋摇摇头,“路本来就不是很远,兴许王爷还有别的事吩咐他们呢,怎么可以多做要求?” 自从那次自省之后,叶秋潜意识里就不打算再麻烦他们,什么事都自己能忍则忍了。这世上没有谁天生欠了别人的,欠了总是要还的。 “可是……您这样的,到了苏湖,哪里还有力气照顾李老?”沉香心疼地拿了帕子给她擦脸。 叶秋强笑了笑,“我这会儿胸口难受得慌,要不,你将窗子开点小缝,让风进来点吧。”她被颠得早上肚子里吃的东西都快抖出来了。幸好中午心里藏着事儿,没怎么吃东西,不然一定会吐得车里都是。 沉香咬咬牙,到底是听了她的话,开了窗,又揭开了半边帘子,风一下子就灌了进来,冷得沉香下意识里打了个哆嗦,“主子,只能吹一小会儿,吹多了,保不准,您要受风寒的。” 叶秋猛地吸了一口儿冷气,胸口差点凉透了。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她苦笑道,“这种天气,难怪师父会病倒,就是好好的年青人,多吃几口冷气也会受不了的。” 虽说古代的夏天比现代凉些,可是冬天却比现代冷了不止一两分啊。都快冷死她了。 沉香忙过来给她盖好被子,埋怨道,“您也是,何必争这一时半刻的。” 叶秋抬头冲她歉意的一笑,“连累你们受苦了……” 沉香一让开,她的眼神望向她,眼角难免就扫了一眼她身后的车帘外面。只是这一眼过后,她口里说的话一下子就顿了下来。“沉香,你先扶我到车旁边看看。” 沉香见她神色不对,一边扶了她起来,一边往车外望去,“怎么了?我之前也看过,都是山路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叶秋脸色一下就难看了,她凝重着问,“你之前可有看过车外,一直都是山路吗?” 沉香手里扶她着她坐下来,点头道,“差不多吧,自出了城,我看到过一小段农田,后来基本上就是山路了。这大概有一个时辰了吧。” 叶秋此时顾不得许多了,一把拉开窗帘,将头伸了出去,大声喊道,“半夏,叫他们停下来。我们不去了。” 沉香也不是笨的,叶秋一喊出声,她也反应过来,脸色也白了起来。 只是,此次应她的,却是蕃士兵里一个高个儿的领队,他拉了马转过头来,道,“车队照旧前行。”说完之后,他驱了马赶到叶秋的马车旁边道,“夫人,主子吩咐,务必把您送到安全的地方。” 叶秋黑着脸道,“什么叫安全的地方,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这分明不是去苏湖的路,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一定让你们交不了差!”去苏湖是出了城,走过一段农田,慢慢的就开始往水路方向转,即便不走水路,陆路旁边也不可能是山林,顶多是平原田路。 之前她一直觉得是他们赶路太急,才会显得颠,原来是他们本来就是走的山路,虽然刻意缓解了一路的不平,到底比起平路显得更颠簸来。 那领队脸色也不太好。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早发现,而且态度这么强硬,但主子交待他们的任务,他不敢不从。 “夫人,还请不要让属下为难。主子一切都是为了夫人好!” 叶秋心中无名火起,把她丢到不知名的地方,名义上是为了她的安全,可是他们可有考虑过她的心情?“我不管你的任务,我只说一遍,你们快停下来,我说我不去那里了。你们的任务是护我安全,若是我死了,你们的任务也就没必要再做了,不是吗?” 领队当即喝了声,“夫人,万万不可!”而后才招停车队,“夫人,您有什么吩咐,您只管提,千万不可做傻事。” 若是被主子知道了,他们一队人连个女人都没法护其周全,往后哪里还会重用他们? 叶秋咬了咬牙,撑起身子,“我的护卫半夏呢?” 领队一挥手,有人抬了他过来,显然,半夏已经不醒人事。难怪没有给她报警。“为防他走漏风声,我只是打晕了他,夫人不用担心。” 叶秋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哼了一声道,“我的人你们都敢随便动,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对我不利,我要让他一会儿就清醒过来,这点不难办到吧?” 第一个要求,便是让身边两个人,都清醒着。她好安排接下来的事。这会儿,她可不能乱,尽管心中已经在打鼓了。 “这……”那领队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同意,一个半夏,还带不走她们两个女人。挥手让人拿了条帕子来,给半夏捂上,“一会儿他就会醒来,夫人没别的要求的话,咱们接着赶路吧?” 叶秋示将沉香将车门打开,她从车门内站出来,往山下望去。 此时天已经快要黑了,如是照着原定的路程,此时她们也应该抵达了苏湖的县内了。而眼下,山道一旁是山林丛立,另一边,是山谷。叶秋大约猜出李昱的心思了。 “不忙。我猜,我师父,你们的军师此刻并没有病入膏肓吧?而我们即将要进入的,也是你们早就挖好的避难所吧?”叶秋冷冷地看着那领队,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领队虽然心惊她的聪颖,但他生性脸部表情不够丰富,装装冷面阎王还行,故而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根本不可能,何况天色也不清明。 “夫人既已猜到,还请夫人不要让属下为难。”他一弯腰行礼,那一群人都跟着行礼。 叶秋转过头,避开身子道,“诸位不必以礼谢我。我也有求于诸位。”言罢,她抽了脑袋上临出发前,她特意插了根头钗——为防师父说她不像个女子——狠狠地抵在喉间,“诸位也是王爷一手拉扯长大的勇士,你们的战友都有前方奋战,你们就心甘情愿的窝在后方享受他们用鲜血堆起来的成果吗?你们难道不想跟他们并肩作战吗?我不过是一个女人,王爷的夫人也不止我一位,就为了护我这么个不重要的人,你们就要弃你们王爷于不利之地吗?” 她的行为让众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上前去拉她的手,她向后退了一步,道,“你们不要过来,如果你们再前行一点,我就坐马车上跳下去,我一心求死,就是不能用钗子杀死自己,我想滚下山谷,或是咬舌自尽什么的,应该不难才是。难道你们能天天绑着我不让我吃饭不成?” 一群人被她气得不行,就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女人。 主人为了她,特意将他们派出来,她竟然不领情。 若不是主人要求,他们必是守在主子身边,陪主子战到最后一刻的。 不过听到她说这话,心下也有些意动。 “夫人不可胡来。枉费主子一片心意。”那领队武功倒是高强,却是个嘴笨的,哪里会安慰女人。来来去去也只会拿王爷说事。 可叶秋根本不顾他说什么,众人无法,叶秋却笑了一笑,“反正你们要是不同意现在带我回去也行,现时你们就领着我的尸体,等你们王爷回来吧。”说着,她真下狠手往自己脖子上扎。 她说话时,半夏才醒,听了她的话,立时不管不顾的翻身用手去抵她的钗。众人也被她吓得魂飞魄散,跪在一地,哼声道,“我们同意了。夫人还望手下留情。” 叶秋这才放开手,可是那钗子不止在她脖子上擦破了皮,此时还深深地卡在半夏的手掌上,血从伤口里冒出来,沿着手腕往下流进袖口里。 她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都怪你们,你们早听话哪里会让半夏受伤了。你们快去拿伤药来,并一力往回赶,定要在大战之前赶回。” 众人一心决定要随她回去时,也是打定全力往回赶的。 车厢内沉香一言不发地给半夏上药。叶秋心急如焚,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昱会这么快发动战争。而且一点预兆都没有。 甚至,他还诳她,说什么她师父病重。 虽然说他们尽力赶回,可是既将入城里闻到的血腥味,叶秋知道,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第二十三章 血漫锦州 往日里繁华昌盛的锦州城,如今一片肃萧,哀鸿遍野,尸枕狼藉。 亲兵们个个发了疯,驾起马车不顾不管向昭阳王府杀将而去。 昭阳王府门前昔日宽阔广场,此时不再有王府护院的身影,门卫也不再是昔日里熟悉的人。 叶秋弃掉马车,推开沉香执意拉她上马车的手。半夏紧握剑柄护在她的身后,仅剩的五六个亲兵此时个个红着眼睛,沉着呼吸。 她身着一袭轻便的广袖长裙,拖在满是血迹的地板之上,带出一条灰色的线条,继而又被鲜血覆盖。 鲜血流成河,可以想像,她离开的这短短一天中发生的惨剧。死伤得有多少。 她无法想像,宇文旭凭借什么能够在一天时间内瓦解掉李昱祖辈留下的兵力。她无法估测,李昱失去他引以为傲的铁血政权,败落后会是怎样的凄惨。 她独自步行而来,朝廷的军士似早已得到指示,并不阻拦于她。更甚者,有人见她过来,早早的跑进府内通告上级。 叶秋无法不自责,若是没有她,会不会今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脚步堪堪踏上王府门前的台阶,里面的宇文旭已经迎了出来。 “叶秋,你回来了,我正派人去找你呢。”他似是等待夫人回归的夫君,语中亲切毋庸置疑。 叶秋此时恨他,更恨自己,若自己没有来到这里,宇文旭还会这样迫不及待来灭掉李昱,夺回锦州城吗? 她侧身避过宇文旭上来挽她的手,规矩的给他行礼,“罪婢李叶氏拜见皇帝陛下!” 宇文旭伸出的手留在半空之中,半夜的灯笼将整个昭阳王府门前照得通明,此刻更显得他的手冰冷而孤寂。 他的手掌微微颤了些许,而后从容的收回,背在身后紧紧攥着。 “你一路风尘仆仆,怕是还没有用膳吧,来人,带她下去好生洗漱歇息!”宇文旭淡定的吩咐下人,久居上位的威仪此时毫不留情的散开。 叶秋猛地抬头看他,他怎么可以似当家主人一样,在昭阳王府门口行使命令?他杀了那么多的人,他就不问心无愧吗? “我哪里也不去,我要见李昱!”她冷声拒绝,屈着的身子下意识的挺直了些。 宇文旭咬着后糟牙,这个死女人,不识时务她倒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是,他不允许她往后在人前再给他难堪。以他帝王的权威,她只能归顺于他! 他猛然欺身向前,一把将她扯起,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威胁道,“你若乖乖听话,我便让你见上李昱一面,若是你不想送他最后一程,尽可跟我做对到底!” 叶秋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温热的气息经由这天气的冷却抵达她的耳际,直能冷得她心寒!而他薄唇里吐出来的字眼更让她僵硬的心剎那间碎成一地的渣渣。 她抖着唇,颤着眉眼,几乎要吐字不清,“你将李昱怎么了?” 宇文旭将她的神色看进眼底,心里更是怒上三分,“想知道啊?求我或可以让你去亲眼见见!” 他恶毒的心思让她恨不得拿了剪刀一刀刺进他的心脏。他明知那两父王对她的恩情,却罔顾她的意愿,一心一意要夺了他们的城池。 “若是陛下不想要传承戒,自可我行我素,小女子能拿陛下如何呢?”她仅有的底牌,也只有这一点能威胁他了。 宇文旭手上的力度重了三分,她竟然为了那父子两个,几次三番的跟他扯传承戒。他夺下锦州城何曾只是为了她的传承戒?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知道,他宇文旭就是不用传承戒,也一样能一统这大齐天下。 连拖带拽地将她扯进王府之内,疾行几步,后面传来争吵博斗的声音,他冷着脸回望了一眼,大声喝道,“将他们好生给朕拦下,如若抵挡……” 他故意在此处顿了顿。叶秋也注意到后面,大约是半夏不满她被擒,欲要上前拼命吧。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她哪里希望再有人徒添无谓的牺牲。 “半夏、沉香,莫要轻举妄动。大队长,还请你们约束好自己的手下,此时万莫做出傻事!”叶秋急急地跟在他声音后面喊出来。 半夏、沉香也就罢了,他们是叶秋的仆从,听命于她是本职。不敢反抗。 可是亲兵队的人,已经只余下几个人,大队长自个儿都想着其他兄弟都已经不在了,王爷跟世子爷都下落不明,他们眼下,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带着这样的想法,此时听得叶秋叫他们委屈求全,他们怎么肯干。 且先头又见朝廷的人对她的态度不同,她是王爷的姬妾,又与他人态度亲密,他们眼中,她已经是奸细一般的存在,此时还在长他人志气,灭他们威风,分明就是站在朝廷那边的。他们偏就不听她的,誓要与昭阳王府共存亡。 叶秋话音刚落,不到片刻的功夫,外面就清静下来。几声刺耳的扑扑声入得叶秋的耳朵。 她狠狠地推开宇文旭的钳制,眼泪滴滴落下,“你怎么这么狠心,他们都还只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他们一路护我过来,没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何不能留下他们的性命来?” 宇文旭眼神冷了下去,她竟然以为是他下命害死了那些人!不说他从未下命,就是那些人死了与他何干?他们护着的人是她,又不是他,这一路上他们走过来,显然还杀了他不少人,他为何不能收拾那几个叛兵?何况,他并未下令杀了他们。 在她的眼里,他是一个杀人狂魔吗? “住口!”宇文旭冷声打断她,“你们都退下,将那几个人都给我看紧了,都好好伺侯着!” 虽然不太明白‘好好伺侯’是怎么个伺侯法,但他们是宇文旭的人,皇帝陛下的命令,谁敢不听。 “是,属下告退!” 周围的人退了个一干二净,宇文旭再不压抑心中所想,抱了她将她压向一旁的石墙上,头一低,唇便印了上去。 叶秋此时心里全想的时李昱父子如何了,半夏、沉香会不会吃苦,哪里有心思跟他风花雪月,下意识里就想咬他,让他知难而退。 宇文旭吃过两次亏,这一次哪里还会让她得逞,不止占了她的便宜,还让她反击无力。 待他吃够了豆腐才松开她,看她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就是解气。 “怎么,这么看着我,可是爱上我了?” 宇文旭舔了下唇,似还在回忆她的滋味。见她直勾勾的盯着他,那似是要吃了他的眼神让他蠢蠢欲动。但也知道,将她逼急了,恐怕到时不好收扬,只得以言语刺激她。 叶秋恨得捅死他算了,狠狠的吐了两口口水,“爱上你,做梦去吧!全天下的人死光了,我也不会爱上你!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两口!” 宇文旭已经不止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话,再好脾气的人,也有些上火。 他沉着脸,阴鸷地望着她,“没有下一次,把朕比作狗的人,你不会想知道那个下场!” 他对她的忍耐力总是比旁人多出许多,容忍她的放肆,只望她不要辜负。 叶秋不想在过去的事上跟他争吵,抹了几下嘴后,冷冷地问他,“李昱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宇文旭讥笑地望向她,“你跟他有名无实,还自称什么李叶氏?……” 他毒舌的功力不减当初,叶秋险些要吐血,见他无意让她见李昱,又拔了头上的钗子抵在脖子间。 之前已经做过一回这样动作的叶秋,再次做出来,那动作那叫一个流畅,仿佛那命就不是她的一样。 哪怕是宇文旭这样的高手,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将她的钗子抢下,她又是站在背光的地方,宇文旭隐约只能见到她脖子上的红色血迹。 “叶秋,你不要乱来,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宇文旭是真的怕她一个不小心,真把自己给搞死了。 这女人一向笨手笨脚的,他好不容易才有个比较倾心的对象,哪里舍得她去死。 “宇文旭,你不要逼我。我说了,我要见李昱!”叶秋一手抵在喉间,一边冷声冲他喊。 宇文旭直想骂娘,晓得她这么难缠,一早了结了那老家伙,哪里有许多麻烦。 “好,我这就让人安排。你快把钗子放下来!”宇文旭忙答应下来,他本来就没打算阻止她见李昱。 “还要安排吗?我现在就要见他!”叶秋只当他是唬自己,用来阻止她的借口。 “你看看你的脚下,全是鲜血,难道你想这样去见他吗?”宇文旭善意的提醒道。 叶秋这才想起,她刚才不顾沉香的反对,执意用脚走入昭阳王府,当时只是不想那几个亲兵随她送死,却不想,最后还是害了他们。 “你都说了,是送他最后一程,我再耽搁下去,你是存心不让我见他吧?”叶秋反口道。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也不差那点儿形象。 宇文旭到底不想她难过,虽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你难道要李昱带着难过离开吗?他会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你的。” 他将心比心,如果是他,恐怕也是不希望她形容憔悴的样子吧。 “你……”叶秋被他说服。 “放心,我会让她们以最快的速度给你准备好。你再磨蹭下去,我可真就不敢保证了!”宇文旭见她松了口,一把上前夺了她的钗子,狠狠的丢进一边的树丛中。 一边劝她,一边拉着她往长春苑走去。 第二十四章 恩情永记 叶秋心急于要见李昱,哪里有心思去梳妆打扮呢,草草洗了个战斗澡,头发还没绞干便让人引了她入李昱住处而行。 可怜昔日的锦州一霸,如今却落得个鹊巢鸠占的地步。 宇文旭虽不至于苛待李昱这个将死之人,但也没宽容到还让他居在李昱自己的院子里。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还防止李昱在他自己的院子里设下机关呢。 叶秋心酸地望着门前站了一大排军士的人,守着一间仅二进的院子。里里外外把守严密,就是李昱化作苍蝇也未必能飞得出去。 进了内室,李昱一个人孤单单地躺在床上,眼闭着的,整个人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样。 叶秋想起以往那个中气十足的铁汉子,泪不自觉的划落。她哽咽地唤了声,“王爷……您醒醒。” 扑在床边,握起他的手,才一天不见,似乎上天已经将这个男人身上的生机全部抽走了,连手上的皮子都干了起来。 “王爷,您醒醒,睁开眼看看……看看我。我是叶秋啊。”她的泪滴在李昱干枯的手上。 那只手颤了颤,李昱呼呼几声,才挣扎着睁开眼来,“叶……叶秋?” 叶秋猛点头,“是我,是我。王爷,你千万撑住,我们都等着您呢!” 李昱想抬手给她擦泪,但抬起的手扯着胸口的伤口痛得他额头冷汗直冒。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一直担心你会回来,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还这么快。” 叶秋泪眼蒙蒙着看他,“为什么要将我送走,是怕我连累你们还是你们觉得我会背叛你们?难道这一年多相处下来,王爷就不曾信过我吗?难道我就不是王府中的一员?” 她不想一个人孤独地活着,相熟的他们一个个离她远去。 李昱扯了嘴角笑了笑,“怎么会呢?即便我有什么想法,授儿对你也是一片真诚。若是做了伤害你的事,怕是授儿要与断绝父子关系呢。” 叶秋忙堵了他的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您还要千秋百岁呢。” 李昱笑了起来,整个人似乎都来了精神,拉着她的手道,“秋儿,能临死见你一面,我李昱知足了。”叶秋正欲开口,李昱却伸手按在她的嘴唇上,道,“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因为你长得像香儿才纳你进府的吧?但是你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啊。 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只是眼下,再不说的话,都要被我带进棺材了!” 叶秋眼泪才刚好点,又被他逗了出来。她隐约觉得李昱这个样子应该是回光返照了。 “您说,我听着呢!” 李昱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当年,我爱上先皇淑妃,明知不可高攀还是一心牵挂与她。王妃跟她有八拜之交,是以,我将她娶了回来,宠她,但一个人的心只有那么大,装了一个人,就不能再容下他人。在我以为,两人能就那样过下去时,王妃发现了我的秘密。两人越行越远。 为了心中那点念想,我纳了不止三十位侍妾入府,王妃见着她们的样子,又怎么能平心静气的养病呢?我到底是负了她。 当然,你是不同于她们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跟她扯上的关系,但是你们身上散发的香气,却是骗不了人的。” 叶秋疑惑地问,“香气?你是说我跟先皇妃?” 李昱点点头,“当然,不然你以为,你以为我当真昏溃到跟儿子抢女人的地步?只是那种香气让我们这些接触过的人,欲罢不能,身不由已而已。” 叶秋听他这么说,想起刚穿入大齐,遇着的两个神秘美女,但是,她没有觉得自己跟她们哪里长得像啊。 “既然是这样,为何你不先杀了我?被动的被我牵引,是不是很痛苦?” 李昱宠爱的望着她摇摇头,“先皇离世之后,她便失踪了。你是唯一一个跟她有关联的人,我怎么会杀你?再说她们那一族,余下的族人已经不足五人,若是杀了你,她怕是死了都要爬上来找我算账呢!” 叶秋想了想,问,“您想去找她吗?” 李昱摇了摇头,道,“找她做什么呢?她又不知道世上还有我这么个人,爱了她这许多年。这些年,我一直当作宇文旭这小子父子杀了她,憋着一股气想为她报仇而已。你的出现,说明她还活着,只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而已。我何曾不想收手?只是布置多年的局,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叶秋似是能理解了为何锦州城破得这么快的原因,“您既然没有争夺帝位之心,为何不归降?这样,也就不用死这么多人了。” 李昱抚着她的手,道,“你一出现,宇文旭就来了,我便知道,她是为了那对父子引路呢。既然是她的心愿,我便会为她达成。这么多年下来,早有许多人心里装着不可告人的野心。我既然要帮她,送你一个礼物,自会断了那些人的后路,为你们将来铺路。” 叶秋哪里还忍得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您真傻,您这样做……您的一片苦心,宇文旭都不会知道,不然怎么会将您伤成这样?” 李昱似是为了一吐为快,心里话一说完,精神很快的萎靡了下去,“我能为她做的就这些了。王妃早我先去这些年,也不知她会不会寂寞,我要下去跟她陪罪呢。” 叶秋拉住他的手,哑了嗓子,她不知道要怎么劝李昱升起斗志,一个劲的劝他不要睡,猛的想起李授,便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道,“王爷,王爷,您别睡,世子爷还在往这里赶呢。” 李昱听到她说李授,眼睛颤了颤,似是睁不开眼道,“是我……连累……累了他。往后……就……把他……把他……拜托给你……你了……” 断断续续的说着话,手轻轻的划过她的手,摔在床沿上,又轻轻的反弹了一小下。 叶秋睁着泪眼,不敢置信,李昱,锦州的土皇帝,那个声若洪钟的男人,就这样撒手人寰了。 她试图让李昱的手再抬起来,却总是在做无用功。 “叶秋!”宇文旭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抱着她,“你难受就哭出声来!” 叶秋哭得混身都没了力气,哪里有挣脱开他的怀抱,“宇文旭,你个挨千刀的。你听到了他说的话了吧?你错杀了一个好人,你该下十八层地狱的。” 宇文旭拥着她,嗤声道,“谁也收朕?朕是真龙天子,能活千秋万载的。就是死了,也是飞升上界的。” 叶秋真被他的厚脸皮打败了。“你走啊,你这个杀人凶手,他一定不想看到你的。” 宇文旭怕她太难过。伤着身子,便拖了她往花厅里走,“是是,他不愿意看到我,我这便离开。他既然已经去了,还是早些让人给他换了寿衣,你在这里,别碍着人家了。” 叶秋心里难受,但也知道,人死为大,入土为安为好。她对于古时的人,要怎么安排丧事,一窍不通,只好听宇文旭的。 “我要见李授一面。他父王死了,他做为人子,难道你不应该让他们父子两见上一面?” 宇文旭脸色变幻了好几次,才道,“你若答应跟我入宫,我便让你去见他。” 叶秋心正是伤痛的时候,听不得他旧事重提,“你烦不烦,别总是拿这事来烦我行不行?逼急了我,我宁愿去死了算了。” 宇文旭将她提到自己跟前,“我知道你跟李授有些不干不净的,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思,是以,若不是看在李昱死了的份上,我必是不会让你们见面的。” 叶秋觉得她简直要被他冤枉死了。她越是难过,说话越不经过大脑,“是,我就是喜欢李授,天下第一美男子,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你有本事也弄个第一美男子来当当啊。人家人好又温柔,哪一点不比你这个冷硬的毒舌强?你除了那个皇位,你还有什么能跟人家比的?” 她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将话吼完,周围一下子全部安静下来。 宇文旭脸沉如水,一双眼冷冷地望着她,一字一句的问她,“这是你的心里话?” 他的眼神认真到让她害怕,她想说不是,但是,她又想平白的落了下风,梗着脖子道,“是有怎么样?” 宇文旭冷笑出声,“是又怎么样?很好,我本就没打算放过李授,这回你见或不见他意义都不大了。你跟也要跟我回宫,不跟也要跟我回宫。” 叶秋还当他会发作呢,却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一下子便松了口气,还是反对他的强势,“你凭什么啊?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宇文旭捉住她的手,“看来是我对你太宽容了,让你目中无人!既然你想知道我会怎么样,我便告诉你!”他将嘴唇凑到她的耳边,阴冷道,“你不是喜欢李授吗?你若答应我的条件还好,若是不答应,我一日不给他饭吃,不给他水喝,不给他衣穿,我倒要看看,在这冰天雪地里,一路北上之后,他能坚持几天!” 叶秋恨恨的转头瞪他,“你卑鄙!” 宇文旭猛地放开她,“所以奉劝你一句,识时务为俊杰。你若想李授好过一些,便要听话一点,得罪了我,与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叶秋银牙咬碎一地,恨这个人忘恩负义。 李昱才刚刚离世,临了将李授托付给她,她若是因为自己的脾气让李授吃了苦,怎么对得起李授为她做的一切? 李昱的恩情,她无以为报,只求保李授平安的活下去。 第二十五章 尘封的信 李昱的丧事极其简单,但是宇文旭压着叶秋,只让叶秋远远的送了他一程。 叶秋气恨的瞪他,“你这么防着我,还让我跟你去什么皇宫?” 宇文旭低眉搭眼的故自摆弄腰间的玉佩,“那不相干。往后他们都是外男,你也该要谨尊些规矩,我不说什么,旁人也会说的。” 叶秋嗤笑他,“这锦州城这样大,难道见过我的人还少了?” 宇文旭正经的回她一句,“见过你的,要么死了,要么还被关着,你当我做事会让人拿住把柄?” 叶秋心中一寒,“整个昭阳王府,那么些人,你都下了狠手?” 宇文旭伸手出去弹了下她的额头,“我的傻姑娘,在他们的心里,你也不算是最信任的人呢!” 叶秋反手续打下他,却没打着,恨恨的甩了下手,“你又知道?” 宇文旭扯着她往城楼下走,“你想啊,那日我为何领着你去见李昱?” 叶秋傻呼呼地问,“难道不是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吗?你还在算计什么?” 宇文旭站定,叶秋一个收腿不及,撞到他的背上,“你好好走路不成啊?咝,我的鼻子。” 宇文旭收回发痒的手,无奈的摇头,“你真是笨到家了,往后可怎么好咯。” 不过他是不会告诉她的。当日送她给李昱送终,一则是圆了她的心愿。二则,他也是想看看李昱会不会将他的藏宝图交给叶秋。 要说李家在锦州呆了几代,没个金库,他是怎么也不信的。毕竟李昱是出了名的揽财高手,除了他家里的库房,怕是还另有藏宝地方。 可惜,他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李昱最后竟然只说了些废话。 莫非是看出他设的局?不过这样也好。叶秋不牵涉其中,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宇文旭不想跟她扯那些子阴谋诡计,便给她转了个话题,“你还有旁的事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们要尽早回京了。” 叶秋虽恼他专权,也知他身为大齐皇帝,亲征来锦州,必是不能久呆。只是让她离开锦州,她到底有些舍不得。 “我很久没有回我家了,能让我回家看看吗?” 宇文旭这几日关着她,想她的忍耐限度也快到了,再拘着她,保不定她又做什么傻事呢。 “只有半天时间。”宇文旭简短的回答。 “半天时间怎么够?”叶秋想到自己还没跟沉香半夏他们告别呢。 “你又想做什么?”宇文旭也懒得猜她的心思,直接问。 “你当时说放了李授并昭阳王府的一众人,对吧?”叶秋想起来,那些还被关在牢里的人。 宇文旭道,“我今日都放了李授出来送他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秋翻了个白眼,“你派那么些人跟着他后面,他除了双脚能走之外,连他手都被绑着的,他能跑得掉吗?” 宇文旭听着不对劲,虎着脸问,“我瞅着你好像很盼着李授逃跑了似的。” 叶秋尴尬地咳了声,“这个,他毕竟是一王世子……” 宇文旭狐疑地转过身来,牢牢地望着她,“你是不是还对他存了心思?” 叶秋跺了跺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个?就是我对他有意思,你难道还能随了我的心愿?” 宇文旭阴阴的笑了笑,“你最好没有那个心思。让你去见那老头一面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秋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如果她让宇文旭不开心了,他必会十倍发泄在李授身上。 “你……小肚鸡肠!”叶秋腹腓了一句。 宇文旭勾了勾嘴角,“已经对你很是宽容了。人要知足才能常乐!” 叶秋愤愤的扯了他的衣摆,“不提他,那我的侍女沉香跟侍卫半夏呢,他们两个总能随我一起吧,我都没看到他们的人。” 宇文旭眉毛动了动,道,“沉香是个女的,倒是可以带进宫,你的侍卫半夏,你也要带着?你想让他当太监?” 叶秋不满的踢了下脚底下的石子,“半夏不是还可以入你的侍卫队吗?” 宇文旭听到这,脚步顿了顿,道,“叶秋,宫里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虽是皇帝,也有很多事情没办法做到公平公正。” 叶秋点头,“我知道啊,帝皇的权衡之术嘛。但是,一个半夏,难道就不行吗?” 宇文旭道,“倒不是一个人不行,只是开了先例,往后怕是不好管教。到时谁都让我放个人进去,我都要答应的吗?” 叶秋踌躇地皱着眉,“可是……半夏他是孤儿啊,你把他一个人丢在锦州吗?” 宇文旭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我这时间紧。要不让他领些银子,在你家旁边买一处院落,开个小店,回头你出宫来也有个出去?” 叶秋想了想,不甘心道,“这当然是个好主意,只是,他一个武夫,会开什么店呢,没的到时饿死自己。” 宇文旭简直要被她的婆妈搞疯。“叶秋!既然你提出了让我出主意,能不能别再叽叽咕咕的?” 叶秋看他当真要发火了,只得退而求其次,“那至少也要在走之前见他们一面吧。” 宇文旭咬牙切齿道,“叶秋,你再废话,我把你打晕了,直接带走。” 叶秋撅着嘴,道,“说两句都不行。真是唯我独尊呢!” 宇文旭真接扯了她上马车,一路行叶氏祖宅而去。 到了地儿,叶秋下了车,看见外面干干净净的街道,问,“喂,你记得这真是叶家?” 一年多没有住人,门口还干干净净的,这不科学啊。 宇文旭也蛮奇怪,“是这地方没错,只是以往人家说这里闹过鬼,进去就鬼打墙,你确定要进去吗?” 叶秋心下一揪,“不会是珍娘的鬼魂吧?要是也是来找你的。” 宇文旭一马当先的拍开门,进了院门,便是一阵清风吹过来,院内似乎起了雾,“叶秋,要不你还是不要进去了吧。我瞅着,有点不对劲。” 叶秋跟在他后头进去,“哪里不对劲啊?除了没了人,还跟我离开时差不多啊。” 说着,她就直接往正堂而去,“没错啊,还是这副字画嘛,我不会记错的。” 回头向宇文旭望去,只见他脸上出现一股惊谎的表情,“叶秋,叶秋,你在哪儿?” 他还伸出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着,似乎在拨开天空中的空气一样,看得叶秋有些想笑。 “你叫什么呢,我就在离你不到十米的地方呢,你用得着那么大力喊吗?”叶秋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宇文旭却在原地踏步,不停地问,“叶秋,你听到我说话吗?听到回答我。” 叶秋瞪大眼,“喂,我在这里,你听不到吗?宇文旭?” 宇文旭完全没有反应了一样。叶秋这才觉得奇怪。莫非她进入了幻阵? 这个可是存在修真世界里才有的东西啊。不过,那两个突然消失的美女也曾出现过,然后又是突然消失的,说不定就是她们搞的鬼。 叶秋往宇文旭面前走,但是,在宇文旭前面的三米位置,她怎么也过不去了。叶秋心里着急,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自己可以自由行动,而当初那两个美女离开时,是在原主的房间,或许,阵眼就在那。 想到就行动。 好在阵法对她无效,她果断地进入她那间杂物间,空荡荡的屋内,只有一张桌子,两条凳子独零零地摆在屋中,她的床上,那条被单还被胡乱的丢在床上。 虽然近两年没有住人,她居然没在上面发现一点发霉的迹像。连那桌子面上,都是一片光滑。 桌面……等等,那是什么? 叶秋快步走到桌前,拿起上面的一封信。她不知道,她拿起信的瞬间,外面的宇文旭突然不喊了,而且,周围出现了一股轻微的风,将院中的雾气慢慢的吹散。 咦,上面有字。 她抽开那封让她亲启的信。 “叶氏秋娘,我的孩子,请原谅我族的自私选择,将你带到乱世之始的大齐。我本巫族圣女,族人传承一千年,因背弃皇族,致使我族受诅咒几乎灭族。吾虽为圣女,却因爱上大齐皇族,不舍皇族倾倒,巫族全灭。特耗我族仅剩的七名长老探得天命之女的位置,并以圣女的鲜血引其魂魄入得我朝。 之前已在你的脑中种下我族圣咒,待你与皇室真龙结合之后,便能化解你体内的圣咒。并可得我族传承戒之内的百年人脉及传承。 为护天命之女平安抵达皇宫。圣咒自然释放的香气能让男子为之倾倒,但香气虽有引诱之用,亦有攻击他人脑之能。若有万一,姑娘可借他人之力抵达皇宫。 万望秋娘谨记,圣咒虽可护着你两年之内,魂魄无忧,但两年之后都未与皇室真龙结合,便会消失、湮灭。 切记,两年之内,抵达皇宫。大齐延继几百年的光辉,便寄秋娘一身,巫族全族死而无撼!” 叶秋手险些拿不住那薄薄的两张纸。身子晃了两晃,被宇文旭一把扶住。 “叶秋,你没事吧?” 宇文旭的声音将她的心神拉回来,她强笑着开口问,“你……能进来了啊?” 她脸色苍白,显然被吓住了,“你看的是什么?” 第二十六章 心结初解 叶秋望着他满眼的担忧,心中却痛苦在漫延,这些人的关心,难道仅仅是因为巫族的血咒吗? 叶秋能理解她们对于自己的看重,血咒于她也是在保护她,只要跟她接触的男人,总会被香气吸引,可是,她怎么都都无法坦然接受。 如果是这样,她当初对于李授的迷恋与纠结又算是什么呢,岂不是笑话一个? 难怪李昱说是他能理解呢。呵呵,他当是以为她跟那所谓的淑妃是一伙儿的吧? 还有宇文旭,他既然在淑妃出现的时候出现过,是不是他早就知道她们的阴谋?那他对她的感情呢,难道也仅仅是因为血咒? 她才不会称呼那所谓的血咒是圣咒呢。巫族,分明是自己死就算了,还要拖她下水。 “我没事!”叶秋有些迁怒的推开他的手。 宇文旭脸色不太好,这个女人好像已经被他宠坏了。 “你又在闹什么?你手上看的是什么,拿来我看一下。”宇文旭还记得刚才在院内发生的一切,太过诡异了些。 “有什么奇怪的,你都知道我是来自异世,怎么能不理解五行八卦之说?”叶秋没好气的堵回去,手用力的按在信上,分明是不打算给他看的。 看到她抽开信之后,灵气便分散之后,她便知道,那两个女人,当初是设定了什么阵。难怪当初两人在她面前消失呢。应该是启动了迷阵。 如果当初她一早拿了信,会不会如今的局面另有不同? 宇文旭有多好的耐性也被她逼得发作,懒得理她,当前一步便出了院子。就是她不给信看,他也能估计皇奶奶说的是什么。 “喂,你去哪里?”叶秋心里怀疑宇文旭,但喜欢上一个人,心里怎么怒,还是会关心的习惯性问上一句。 “你若是不想跟我回宫,我这便去收拾了李授。”宇文旭见她态度总是变来变去,索性杀了李授,再带她离开。 “你!”叶秋没料到宇文旭都这个时候了还针对李授。分明是他作贼心虚! 但是说话的功夫,宇文旭人已经走到院外。叶秋起身,一阵晕眩袭来,她险些站不稳脚。她的贫血越来越严重了。 等她追出来的功夫,宇文旭已经跟外面的人交待好了,她仅只看到一个飞速消失的人影。 “宇文旭!”叶秋气极,就直呼其名。 “你不是不打算出来的吗?”宇文旭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缓缓向她迈步而来。 “你还不让他回来,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跟你回宫的?”叶秋气极了,就要拉他的手,让人叫回来。 宇文旭不防她主动上前,手上一个用力,就将她带回到自己怀里,“你既然已经答应跟我回宫,就不要想乱七八糟的男人了。来,我带你去见你的侍女!” 叶秋的脚步被他带着往后走,她不死心的扒着他问,“你确定不对会李授出手的对吧?” 宇文旭真的很恼火,在两人的对话里,为什么这个词总是出现呢? “你再提,我可就真的不保证了哈!”宇文旭黑脸的瞪她。 叶秋缩缩脖子,她识时务的把小心思收起来,当先一步迈入马车之中。 叶秋想好了再遇上沉香要说些什么,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在摇摇晃晃的船上。 宇文旭端着药揭帘进来,便见她醒来,当即脸带笑意的过来扶她,“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叶秋转头望向周围陌生的一切,问,“听着像是在船上?” 得那一次李授与她在湖上泛舟的经历。这摇晃中又能听到水波的声响,约摸是了。 “来,快把药给喝了。”宇文旭点头后,又将碗递到她的嘴边,“乖,张口。” 叶秋似乎已经被人服侍习惯了。但对于宇文旭这样体贴的动作,依然有几分不适,“不用了,我自己来。” 宇文旭倒是没跟她争辩,但叶秋体会了一把混身无力之感,到底强撑着把药给喝了。 将碗递给宇文旭,叶秋不爽的问,“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我如今的处境?” 宇文旭将碗放在一旁的几案上,回头对她道,“当日本要带你去见你的侍女,但临时收到信,便想着跟你商量一下,谁想,你竟昏倒在马车里。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锦州的,所以就把你带在一起了。” 叶秋摸了摸头,“不痛啊,怎么会晕倒呢?” 宇文旭也很是纠结的望着她,“大夫说你是气急攻心。哎,我说,你一个人呆在马车里,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叶秋也微微有些脸红,恨恨的瞪了回去,“你自己请的庸医,还怪到我头上来。” 叶秋大约是明白,这应该是第一次离魂了吧。 以往她还不清楚,她明明都是吃的蛮多的,在军中也炼过了一年,为什么还是会出现贫血,应该是灵魂不稳,**才得不到足够的滋润。 难道真的要像那人说的,要跟宇文旭发生关系才可以固魂吗? 那她成什么了?可是,让她心甘情愿的去死,她也舍不得。唉,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吧。 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愿意跟宇文旭发生关系。距离期限,大约只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如果她还是没改变心意,那就自然消亡算了。 宇文旭敏锐的感觉到她在这一刻发生了什么,她的神情不在有之前的担忧郁闷之色,像是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大夫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大抵所有的病痛,只要人心情好了,病也好了大半。这是好事。 故而宇文旭也笑笑道,“是,就是庸医,回头等你好了,咱们去揍他一顿吧。” 叶秋也就是那么一说,难不成真要打人家。 “你可是皇帝,不是说,一言九鼎么,这么轻易出口的话,也不怕人家抓你的把柄?”叶秋懒洋洋的靠在引枕上问他。 宇文旭看她心情好,便也跟她多说两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若想这样的旨意,我便是多许几个又何妨?” 叶秋无语地干瞪眼,“敢情不用你自个儿出力,你倒是大方。” 宇文旭也笑道,“你想管着我的家当吗?” 叶秋愣了一愣,红着脸道,“谁想管着你的家当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宇文旭似是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还需要多努把力才是啊。” 叶秋不接他的话,转个话题问,“现在外面是谁在驶船,这天寒地冻的,你倒是敢走水路。” 宇文旭起身将碗拿到外间,自有人端了出去。转回身,拉了条凳子坐在她的对面。给她剥只桔子。 “现在天还好,水上没结冰,若是晚上个把月,真说不好,这冬天冻得快。”宇文旭亲自给她剥好,递到她的跟前。 叶秋伸手接过,开玩笑道,“能得皇帝亲自服侍,我这待遇倒是快赶上皇太后了。” 宇文旭的手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冷了冷,僵了下去,道,“回头,等你见过皇太后就知道了,你确实是幸运的,比世上所有的人。” 叶秋叹了一口气,含着声在嘴里呢喃道,“我这是拿了我这条贱命在赚取福利呢。” 宇文旭离得不远,也没听清她说的话,“你总爱一个人在嘀嘀咕咕的,不能将话说大声点吗?” 叶秋塞了声桔子在嘴里,含着道,“我是说我福气太多,怕把命给折腾没了。” 尽管她这话也是不清不楚的,但宇文旭听得明白,轻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咱们这次赶得急,带的人不多,个个都安排在要紧的位置。本来你是来服侍我的,奈不住你身体不好,自然就我这个闲人来照顾你了。” 叶秋轻笑出声,“那小女子倒是惶恐了!” 宇文旭看了眼窗外,外面睛空高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如今天气不错,要不出去晒个日头?” 叶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以吗?”她早就想了,又怕宇文旭说她病了还爱折腾,也便忍着不说。 宇文旭好笑地看着她,“这么开心?” 叶秋猛点头,“想看看外面的风景,这冬日的情景一定不同吧。” 宇文旭自己主动开的口,又见她开心,便道,“走,让你见识一下大齐的秀丽山水。” 叶秋笑着摇头,习惯性的抬杠,“别到时一片冬雾,啥都看不清就好咯。” 宇文旭给她拿了件大氅披在她身上,道,“你虽身体好了些,但还是带暖和些好。” 叶秋也没反对。“好。一路上得你照顾,要还是不听你的,我还怕你的随从们提了剑来砍我呢。” 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从没个君臣之分,叶秋更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宇文旭也已经慢慢习惯了。 “话多。走吧。”宇文旭斥了她一句,体贴的扶了她去船头,“这边的风小一些,但还是有一些,你受得住吗?” 叶秋紧紧扶住他的手,一边环顾四周,各个随从扮着船工分工合作,像极了。“果然能人多啊。” 她悄悄地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宇文旭头微昴,显然是受了她的夸奖。 叶秋笑笑,一边看风景,一边感受冷风吹到脸上的的感觉,“陛下,这风太大了,吹着头有些晕。我瞅着这天气快变了,到时一阵雪下下来,指不定就变天了,到时整个河面都冻起来,就走不动了。” 宇文旭轻拍她一下,“你别乌鸦嘴。“ 他话才说完,原本睛好的天空,似是突然被按了开关,一会儿的功夫,晴天就变成阴天。 叶秋‘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第二十七章 冬寒汤暖 宇文旭瞪了她一眼,“你个乌鸦嘴!” 叶秋好性儿的随他说,口里倒是半分不让,“这不能怪我啊,某人的人品不行,还能怪别人说得准么?” 宇文旭扶了她往船舱里去,轻声嘱托道,“你还说风凉话。这会子真要是变天了,那咱们的行程必然会赶很多。陆路在大雪天,也未必不会封路。” 叶秋好奇地道,“你是皇帝呢,随便去一个衙门,有的是人护送你回宫吧。” 宇文旭将她放置在床上,一面解释道,“这次本来就是宫中有人不安分,局势不甚清晰的情况下,我们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叶秋听他这么一说,猛然间想起《康熙微服私访记》中有一段就是皇帝私服出宫,最后被人家扣压了,哪怕是皇帝报出自家的身份,人家也不信。若不是皇帝最后走运,有个美女牺牲自己,不然,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被救出去呢。 所以宇文旭的担心,也未必不是对的。 “你说的有道理,难怪这次,你只带了这几个人。”叶秋点头表示明白。 宇文旭没料到她理解得这么快。倒省了他一番解释。 叶秋又想起一事,问,“这么说,咱们走的这条路,都是瞒着大家的?大部队还跟在后面?” 宇文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道,“没法子,局势越来越动荡,几个蕃部都开始作乱,估摸着我跟锦州的一场打下来,要各损八百,让他们能有机可趁吧。” 叶秋听闻这话,忙推了他出去,道,“那你还不快出去跟他们商议。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真的。” 宇文旭有心想说,该说的,一早已经商议好了的,紧急情况也都在考虑范围之内,此时,还不到他亲自去处理的地步。 但见叶秋难得关心,也受着她的好意,出了船舱,好好交待一遍。 叶秋望着宇文旭出去的身影,心情沉重。 一股股不祥的预兆让她心情烦躁,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让宇文旭出去,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她也知道,船就这么点大,如果真要藏了人,也一早就发现了,轮不到她来提醒,她就是不放心。 时间就在她的焦躁不安与慢慢放心交杂错乱的担忧中过去。 等待最是熬人,天气虽是转为阴天,但到底没有多大变化。就在叶秋心情稍微有些放松时,约摸一周后,天空开始下雪,一行人挑了个比较安全的港口上岸,弃船从陆路行走。 原来的掌舵当先改成了宇文旭的管家,分配的任务是给宇文旭打探消息并安排住宿。大副便是马夫,驾着不知管家从哪弄来的马车,接了地主老爷的宇文旭并随侍的叶秋上了马车。几个船工适时的换上长随护卫伴在马车的两旁。 正好十个人,扮成回乡探亲的乡绅要入住小镇。 小镇有个好名字,叫莲花镇,是京苏运河大道上重要的运输重镇。经由这里转陆路行的人大约都在此处补给。 许是天气寒冷,许多的客商都要打尖住宿。莲花镇上的客栈都已经满客。一行人只好趁着雪还没下大,速速的往临近村的悦来客栈入住。 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之前抵达。小二哥正在打盹,见着他们进来,精神一震,客气而热情的迎上来。 “各位客倌好及时,再晚,小店可就要关门打烊了。” 管家大哥忙拱手对小二哥摇了摇,道,“怎么天气不好,还这么早关门,我们一路上看着,还有许多的客商在找地儿借宿呢。” 小二哥见他们一行人下来,让伙计拉了他们的马车去向后院,迎了他们进去,才叹道,“今年的秋季收成不大好,冬季又来得这样早,许多百姓之家怕是连过年都过不好。各州县的私兵又频有动作,咱们小老百姓,可不得早点关门,莫要因那点小钱而害了性命。” 叶秋听得有些咋舌,世道竟这么乱了吗? 管家大哥也是笑着道,“小二哥说的极是。我们老爷本也是奔着回乡探亲,紧赶慢赶的,也没料到这个时候便下雪了。也不知道这雨雪下到几时,莫要到时困住了我们才是。” 小二哥打量了他们一眼,便笑着道,“客官也无需担忧。咱们莲花镇都是各地行商聚集地。等明儿个天明了,大老爷可以去镇上打听打听,或是有商队出行,大老爷也可以跟着一起走的。” 管家大哥点头附和,“没想到小二哥小小年纪竟懂得这么多。” 小二哥眼神微愣了片刻当即笑出声来,“大老爷取笑小的了。小的也是听各位大老爷们说的。随口就借着说了出来,哪里不对的地方,大老爷便当是小的胡言乱语了。”说到这,他顿了顿,忙道,“哦,忘了问,各位大老爷们,打尖住店要几间房来着。咱们店小,就只余下三间房了,不知可够客官们住的?” 叶秋瞧着那位小二哥左右缝源的样子,不住的感叹,果然见的人多了,连口才也这么好,跟哪样的客人都说得上话。 管家大哥请示了宇文旭道,“黄爷,您看,要不将就着用?” 宇文旭没支声,只是轻轻点头允了。 叶秋这些天在船上呆着,她不好说,此时脚落了地,她就想着泡个舒舒服服的澡,然后睡个美美的觉。在船上都快把她给晃晕了。 一天还好,连着好几天的晃,她果断的受不住啊。 此时也顾不上跟他们矫情,当即拉了宇文旭的手,道,“老爷,您怕是也累了,奴婢这就扶您上去洗漱可好?” 宇文旭见她急切的表情,无奈的摇头。两人当先跟着小二哥上了楼,余下的几个人,也各自分房,约好了洗漱后下楼吃饭。 宇文旭考虑到叶秋的身子,便让小二将饭菜送上来,他们在小房间里用餐,其他人,等不及可以先下楼去吃的。 小二对于这样的要求司空见惯,点头应和,不多时,便有人抬了热水来。 叶秋见房间内有两张床,安下心来。两人洗漱完毕后,一同在小桌上用餐。 叶秋让宇文旭先坐下,给他摆好碗筷,道,“老爷,奴婢伺侯您用餐!” 宇文旭狐疑的盯着她看,道,“你又搞什么鬼?” 叶秋跺跺脚,“您一路上对叶秋多有照顾,叶秋无以为报。现在我又是您的丫环,服侍老爷吃饭这不是很合理吗?怎么叫搞鬼?” 宇文旭挑挑眉,冷清的脸上带了些笑意,道,“难得你这么想。那大老爷也来享享福。” 叶秋见他端坐在桌旁,她像模像样的先给他打了碗汤,道,“来,喝汤。” 宇文旭望了眼还冒着热气的汤,伸手接过,放在桌面。 叶秋不满地问,“这是客栈,您就是再挑嘴,也要适时的忍一下的,等回头,你回到家,想怎么挑食,我都不管的。” 宇文旭无语的盯着她,叹口气,“你自己刚才盛汤时就没发现什么?” 叶秋无辜地望着他,“没啊,这汤烧得够久,我得出来,必是放在锅里熬了一两个时辰的,不信你闻闻,香味浓郁,可口。这家店的老板实在。” 宇文旭摇头叹道,“我自然闻出来了,是真料不假。” 叶秋捏捏耳朵,不解的问,“那你在纠结什么啊,有话不能一次说完吗?猜着很累的啊。” 宇文旭指指汤,又挥了下手,道,“看见了吗?这都是汤的热气。你不当先试一下就递给我,还让我一口喝下去,难道是想烫死我吗?” 叶秋僵硬着身子,看着那碗汤,脸红了红,而后又强词夺理道,“现在是大冬天嘛。大家喝汤当然要喝得热一点了,好暖和身子的。如果再放冷了,端上来不都凉了,你不怕吃坏胆子啊?” 宇文旭懒得同她争辨,说话的功夫,一小碗汤倒也冷得快,他端起碗,左右摇摆着吹气,而后轻轻吸上一口。 叶秋不自觉得望着他的红唇,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她忙咽下去,对上宇文旭戏谑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看着那汤很好喝的样子,”她说着又抿抿唇,道,“嗯,是的,就是那汤,好喝吧?” 宇文旭心道,若是你的视线不要盯在他的嘴唇上,他或许还会信,只是她的眼神过于坦白,害得他都不好意思喝了。 他伸手将汤碗递给她,“来,你喝喝看,味道不错。” 叶秋双眼不离他的唇,那两片嫣红的唇瓣像是极品的美味,吸引着她的心神,恨不得狠狠地吸在嘴里,吮.吸。 “嗯?不想喝?”宇文旭故意舔舔唇,问她。 叶秋猛的打了一个颤,忙捧了碗,胡乱的往嘴里倒,“呼……呼……” 才喝下去,她便呼出声来。呜呜,好烫。 宇文旭也有些傻眼,没料到她这么急切,竟一口气就把汤倒了下去。 他的话还含在嘴里,“汤热……慢点喝!” 叶秋羞愤的瞪了他一眼,一手给自己的嘴巴扇风,道“马后炮!怎么不早点说嘛!” 含羞带嗔的话引得宇文旭微微一笑,仿若瞬间,春花齐开放,叶秋张着口,毫无形象的流下了一地的口水。 第二十八章 又见追杀 宇文旭不是李授那样绝色的美男,但他自有一身威仪。平时又都是摆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严肃脸,禁欲系的男人,此时他如刀刻般坚毅的俊脸上绽放起笑脸来,极是冲击人的视觉。 叶秋本来就对于颜值高的人没啥抵抗力,此时宇文旭这样做,直让她的眼都移不开了。 宇文旭垂下头,这丫头,有色心没色胆,只敢光看着,看来,下次得改变策略才是。 “咳,来,坐下一起吃饭吧。”宇文旭好心的放过她。 即便是要攻心,也要慢慢来。毕竟李昱才刚死,她虽不说,他也知道她心中多有埋怨,如果再做出强迫她的事,必会引起她的恨意。 叶秋回神来,与他一同进食。因为之前这段插曲,等两人拿了筷子坐下吃食时,门外便传来极大声的敲门声。 “爷,快开门,此处不妥!” 叶秋惊得抬起头,是管家大哥的声音。 宇文旭也脸色凝重。 他几步越过叶秋,打开门,让人进来。 管家大哥一脸焦急,“爷,您可吃了那些食物?” 宇文旭一愣,皱眉问,“可是食物有何不对?” 管家大哥一边示意叶秋去收拾东西,一边道,“我等在外面吃饭,因为我一时内急,便离开了一阵,在后院听得只字片言,恐怕这家店是家黑店!” 宇文旭也知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的道理,凝神问道,“还有呢?” 若是这么简单,阿大不可能这么焦急的来找他。 这家小店不过才几十人,若真是店家的问题,他们一行人收拾店家走了不迟,还能为百姓除得一害。 管家大哥见叶秋已经快速将东西收拾齐整,便道,“我们的人,刚才一时大意,竟有三个人中了招,此时,已经是无法行动了。幸好爷未食用食物,那里单独吃是没有药性的。黑心店家竟将两种药分别下在汤跟菜里,只要沾上两样,就必是中毒无疑了。” 他说着话,引着两人往楼下走。 而其他的四人,一人扶着一个,另一个提着剑,将掌柜的跟小二哥被挑了脚筋丢在一旁。见他们下来,都立在一旁。 “爷!”他们齐声道。 “嗯。你先将他们几个装在马车里一起带上吧。回去之后,各自去领罚!”宇文旭冷声道。 待众人应诺后,又对管家大哥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要快走。若是引来官差,又是麻烦一件。” 管家大哥苦着脸笑,“爷,怕是来不及了。我之前听说,他们已经买通江湖上的杀手,只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宇文旭沉吟道,“胆子不小,留他们不得。事已至此,你们先把他们三个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待他们药效过了,自然会跟过来。我们先走。” 皇帝的命敢买,恐怕是受某些人的指使了。留下来,也是祸害。回宫之后,看来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管家大哥点头,“阿二阿四阿五,你护着老爷先走,我先将这几个臭小子处理掉。” 为了方便行事,他们一行人出来,对外就是阿大阿二到小八。方便称呼。 宇文旭低头问叶秋,“此行怕是极为危险,你要不跟阿大一起离开?” 叶秋本能的想抓住宇文旭,跟他一起离开,但也怕拖他的后腿,道,“我没有分毫武功。怕是会成为你的累赘。” 宇文旭只觉心底暖洋洋的,这丫头,有她这句话,他便有信心带她离开这里。 “你不怕?”宇文旭故意吓她。“路上指不定就是刀光剑影。九死一生。” 叶秋微微一笑,没了你,我顶多也就多活三四个月,此去,若是能同甘共苦,指不定将来还有奖赏也不一定呢。 请原谅她的小农思想。 她真的只是觉得,跟着去,收益比损失要高,大不了就是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有人陪着也不那么的怕。 “上天入地,生死相随。”鬼使神差的,她看着他,淡笑着道。 说出口,她才觉得脸上发烫,她有种空喊口号的感觉。 宇文旭眼神沉了沉,握着她的手紧紧得似要捏断她的手骨。惊回神后,面容带着笑,道,“阿大,速去速回,阿二,我们走!” 死丫头,平时嘴巴比死鸭子还硬,这个时候,倒知道说些好听的话了。 若不是天色黑暗,叶秋一定能发现,宇文旭冷俊的面庞下,是红透了的耳朵,耳尖更是都红得快滴出血来。 叶秋心里还在纠结自己越发的没脸没皮时,宇文旭已经抱着她上了马。 冬天的天冷,才从暖和的屋里出来,她便打了个冷颤。宇文旭将她包进斗篷里,道,“冷就缩着,抱紧我,一会儿马跑来,怕是会颠得很。” 叶秋伏在他胸前,他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到耳朵里,没了平时的冷意,似乎从他身上过渡来的温暖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有了温度。 她来来点着头,发觉他看不见,才应声道,“嗯,你放心的赶路,我一定不拖你的后腿。” 既然打定主意跟着他,就是屁股被颠破,也要忍下去,谁让她开了海口呢。 索性她有在军中煅炼的一年,体质早有了改变,故而,一路疾驰,她虽觉得难受,也还受得住。 一行大约过了一两个时辰,叶秋估摸着应该已经脱离危险时,耳边突地传来几声破空声。 她心一纠,抓住宇文旭的袍子道,“不好,是箭声!” 宇文旭又怎会不知。搂紧她的腰,扶她坐好道,“知道。扶紧了!” 言罢,也不在多言。 叶秋只觉得他整个身体的肌肉都僵硬起来,一股势力从他身上发出,他一手驾马,一手在挥动,空气中“叮叮叮”的声响不绝于耳。 连她包在他怀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可见外面的交锋有多激烈。 宇文旭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连续一盏茶的功夫,马儿已经跑出好远,也渐渐没有箭矢的声音破空而来。 “好手段!兄弟们,咱们一起上,就不信他是插了翅膀,能飞出去。”突地,一声粗犷的声音大声道。 叶秋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到底是什么人,下了杀了,一路上尽是埋伏。难道他们是要赶尽杀绝? 马蹄声在附近响起,阿二急声道,“爷,这群人都是死士,您先走,我跟阿四来断后!” 又是一句断后!叶秋心里酸酸的,阿二说他跟阿四,想必阿五已经在那些箭雨中陨命了。 为什么,这些人就喜欢打打杀杀呢?人命当真是不值钱吗? 她心急从宇文旭怀中抬头,道,“爷,我会拖累你的,放我去另一匹马上,好不好?” 她说得又快又急。尽是想着与其三个人死,不如她引来那些人的注意力。 宇文旭死死的盯着她的眼,冷冷道,“都什么时候了,不许任性,快躲进去。” 叶秋自知他听不进去,无奈的叹口气,尽量不附在他的身上,减轻他的压力,宇文旭叹了一口气,对阿二道,“努力突出重围,发烟炮弹!” 阿二顿了顿,应了声,是“是!” 眼下,只有拼一场。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叶秋被他按在怀里,不敢再乱来。可是短刀交接中,总有被发现的一刻。就在他身上的斗篷被砍得七零八落时,有人眼尖的发现,宇文旭怀里还有一个女人。 那些人更疯狂了,“娘的,这里还有个娘们,兄弟们,都他.妈.的有点血性,谁抢到这娘们归谁的。” 本来被宇文旭跟阿二杀得七七八八的死士这会儿又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不要命的向宇文旭冲来。 这一次,他们有心把阿二隔开。 叶秋这次看得分明。阿二为护着宇文旭,努力向宇文旭冲刺而来,只是他仅只有一人,那死士也是不要命的,竟以命抵命,生生抱住阿二,等同伴将阿二刺个对穿。 叶秋再次直面一条鲜活的人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眼泪无声划过。如果可以,她一定不允许有人再这样枉顾人命。 这种惨烈的死法与之前锦州城破,满眼的残尸断臂、满眼的鲜红血色,她一时怒极,抽出腰间的一把短刀,向来人狠狠的刺出。 宇文旭还是第一次见她阴着脸杀人,她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绝决。 心中刺痛,是他,没能好好保护她。 “宇文旭,若我能活着出去,一定会助你一统这天下,但你一定要做到扫清这阴霾的黑暗。还我个正大光明来。”叶秋冷冷的对宇文旭说。 一边还手起刀落,趁着宇文旭砍过去时,适时的补刀。 宇文旭也被她激得血性全起,还有五个人,他们就能冲出去了。 “好,我答应了!”宇文旭沉着脸应道,这天下是他的,他自有义务还这天下一片安宁。不止是为了她。 因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一路杀过来,近百名的死士,已被他与阿二两人杀得余下五人,但是宇文旭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也只不过是咬牙坚持。 “秋儿,你来驾马!”为了争取多积取点力气,宇文旭将马缰交给叶秋。 叶秋接过缰绳,便利落的往前冲。一手也不忘给靠近的人来上一刀半势。 他们在前面跑,死士在后面追,但是她们的马儿已经跑得精疲力尽,而死士们是以逸待劳,不管叶秋如何驱使,他们之前的距离是越来越短。 “噗”的一声,马儿被人刺中了腹部,“该死!”叶秋咒骂一句。 宇文旭忙抱了她,“松腿!”叶秋自上次从马上摔下去后,痛定思痛,在这时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宇文旭开口后,她便让马踏脱离自己的脚,一个天旋地转,她被宇文旭抱着滚落在地。 “嘿嘿,这下,看你们往哪里跑。”死士阴桀桀的笑道。 死了这么多人,不杀了这对男女,如何去向阁主交差?幸好他是金牌杀手,哪怕最后只余他一人,也足够了,反正这次买卖的价值足够他们吃上十年有多了。 宇文旭将叶秋扯到背后,拿剑不跟死士罗嗦便直逼上前,两人缠斗在一处,宇文旭毕竟已经跟多人战了许久,此时,哪里是那死士的对手。 不到片刻功夫,他身上已经染血多处。更有一处极为凶险,从胸前直到腰腹。 那死士虽也受了伤,但比起宇文旭好了许多,眼见着那死士正要一剑砍宇文旭,而他已经躲不及时,叶秋想都没想的冲了上去,“小心!” 第二十九章 归京被弃 来人的剑刺得极猛,若是一下子刺进叶秋的胸前,自是必自之局。 宇文旭本没有多少力气的手一下子猛的攥紧,眼眶发红,死命抱住叶秋,一个旋身将她护在胸口。 饶是他的动作太快,也无法抵挡那死士的拼死一击,到底,那半尺长的剑一下子就刺入他的后背。 宇文旭闷哼一声,一把推开叶秋,转身的同时,右手的武器一下子掷向那死士的脖子。 叶秋被宇文旭推开,才回过神来,宇文旭这是替她挨了一刀吗? “宇文旭,你有没有怎么样?”叶秋哽着声爬起来,上前扶住他要倒不倒的身子。 宇文旭晃了晃神,苦笑了一下,他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情,这女人的命难道比他的命更值钱?还是说,他已然爱她至骨?不舍得她死在他的面前? 罢了,都这样了,还纠结还有何意义? “你过去看看,他有没有死透?”宇文旭指着那个死士,示意叶秋上前查看。 叶秋这会儿也不怕死人了,这些人要她的命,她也没圣母到为了他们的死而悲哀。 一一探过之后,才对宇文旭点头,“全部都死了。” 宇文旭强撑着累得快闭起来的双眼,道,“我们的行踪已经被人知晓。此处也不宜久留。你扶我往北方走。” 他在等,希望阿大在那些追兵的第二拨人到来之前到达。 若是他们时运不济,怕是今生要交待在这里了。 他靠在她的身上,尽量减轻他的力量,方便她拖着他前行。一时想起他们竟又一次历经生死。便轻笑出声,“小丫头,怕吗?” 叶秋气喘吁吁的扶着他往前走,用捡来的剑鞘将脚下的绊人的草拨开,闻言道,“现在后怕也太迟了。何况,一早知道你是皇帝,心里也有了些底。” 宇文旭注意到她环着自己腰上的手哪怕很用力,依然无法忽视的颤动就明白,到底不是不怕的。 “不怕,有我在!”宇文旭轻缓地道。 叶秋点点头,一边注意脚下,一面又将他往身上划拉一下,却不防一直以来都还强撑着自己的宇文旭,一下子将力量全压在她的身上。 好在叶秋手上的剑鞘支撑着才没让两人倒下,叶秋对上宇文旭紧闭的双眼,嗓音是怎么也克制不住的颤抖。 “宇文旭!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千万不要死,宇文旭,千万不要死。我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我就把你要的传承戒的秘密告诉你。哪怕跟你结合,我也心甘情愿。拜托,你醒过来啊,不要睡!” “宇文旭,醒来!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叶秋哭得不能自已。 外面一片黑暗,身后不远之处是死了几十人的地方,身边这个救了她几命的男人,显然快要为救她而死了。 她要怎么办? “阿大!阿大!管家大哥,你在哪里?你们主子晕过去了,你快来。呜呜,宇文旭,阿大快来了,你不要睡!” 她哭得可怜,声音里对失去他的恐慌,是对没有希望的未来的绝望。 若是没有了他,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哦,不说是活着了,就是她活着都成了奢望吧。 她机械的拖着宇文旭往前走,一边哭,一边叫,她也不知道阿大是否能听到,也不知会不会再将死士引过来。 她只知道,如果再不让她发泄出来,她恐怕会被活活憋死。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这许多的水份,她一路哭,一路将到大齐的所有委屈暄之于口。不安的,不忿的,不平的,不爽的,开心的,畅快的,憋屈的,纠结的,失望的,痛恨的,一字一字,往外嘣,没有丝毫的条理性,天马行空,想到什么说什么。 有时骂:你个贼老天,我好好的呆在现代,哪怕就是死了,你就按步就搬的让我去地府投胎也行啊。好歹能跟我爸妈见着面,再不济,我也能重新投胎啊。天杀的,来到这个该死的古代,人生地不熟的,你是玩我呢吧? 我很想很想窝在我现代的小家里,哪怕每天加班到十点,她再也不抱怨了。她想回家。 这是骂上天不公,把她送来了古代。 有时怨:你好好呆在皇宫里不好,乱跑什么啊?你当天下太平么?现在好了,把自己玩死了,你该高兴了么? 让你矫情,这下好了,把别人差点儿玩死了吧,当初他让你跟他走时,你就应该痛痛快快的答应。 这是怨宇文旭不老实,害她担心。也在怨自己拖泥带水,把局面搞得一团乱。 有时哭: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小小年纪,就杀来杀去的,血流成河的,谁也没我个提示,我难道就不怕吗? 这是哭她自己命苦。 有时笑:你要死就死吧,我不信这天下就没个帅哥,到时侯,我痛痛快快的跟美男帅哥玩上个把一夜情什么的,难道死之前,还不让我痛快吗?还有那李授,你不在了,我一准找到他,跟他双宿双飞去。 她还没笑完呢,宇文旭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却是怒喝道,“你敢!” 叶秋听了一阵儿心酸,眼泪流得更欢,好在大晚上的,她摸了这么久,也习惯了,哑着声欢快道,“宇文旭,你醒了?” 宇文旭哪里有什么力气呢,他自己都觉得他命大,胸口还插着把刀,被叶秋拖了一路,还没有血尽而亡,命不是一般的大。 “闭嘴!”宇文旭实在力气跟她说长段的话,只道,“天亮……阿大来……歇会!” 叶秋一抹眼泪,正准备听他的话,将她扶着靠坐下来,前方就传来阿大的喊声。 “阿大!”叶秋猛的站起来,拉着宇文旭的手道,“是阿大找来了,阿大!我在这里!阿大,这!” 宇文旭只觉一阵刺痛传来,这女人,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拉得他胸口的伤又大了几分。 不大一会儿,阿大总算找来,宇文旭这才敢放心的晕过去。 “主子!”阿大一把抱住宇文旭,转头问向红着一双兔儿眼的叶秋道,“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就这么拖着他走了一路?” 声音里的冷咧吓得叶秋缩了缩脖子。 是啊,她怎么忘了就这样拖了宇文旭一路。就因为宇文旭一句此地不宜久留,她就奉为圣旨,完全没有点急救常识。虽然天黑着,但是他身上流着的血,她为什么就一直没发觉呢?要是宇文旭就这么死了,她一定恨死自己了。 等她醒过神来,阿大已经帮着宇文旭粗粗的包扎好了。 “我……”叶秋期期艾艾的凑上前,只开口说了一个字,阿大就打断她,“你不要说了。是我等失职,才让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怪你。” 虽然阿大这么说了,但叶秋知道,阿大心里还是怨她的。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本来就没经历过这些,当时看到宇文旭为了救她,被刺了一剑,她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听宇文旭一句话,她就令行禁止。 乌漆抹黑的夜晚,她拖着一个晕迷的大男人,所有的恐慌压在她的心头,她只凭借着身体的本能,拖着他走罢了。她真的吓坏了。 一路上,她心里害怕,胡乱说话,她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清楚自己说过什么。 尽管阿大心里不愿意,还是带着她一起回京。 叶秋觉得,自从有了阿大,就没了她什么事儿。哪怕从一个驿站到了另一个驿站,来迎接宇文旭的人一波又一波,有时,叶秋就是想凑上前去看看宇文旭的情况,她也挤不上前。 当然,阿大也未曾让人亏待她。她甚至于还有两个侍女侍侯。 叶秋每日就是例行公事去打探宇文旭近日来的情况如何,是不是还在晕迷之中,太医给的回复怎么样了。 叶秋固执的在宇文旭的院门外守了十多分钟,得知宇文旭还没醒,而阿大也不准她去探望他主子,叶秋便就带着两个侍女回了自己的住处。 两侍女不知是否被阿大吩咐过,除了照顾她之外,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 叶秋很无聊,也很烦闷。 她虽有错,但也不至于被判死刑啊。宇文旭虽是一日比一日状况好,但她还是会担心的。从驿站到京城,也不过一月余,叶秋却觉得这一个月过得是她最煎熬的日子。 就在叶秋坚信,她一定会守着宇文旭醒来的时侯,却被通知,她不能跟随宇文旭入宫了。 叶秋呆愣地望着向她宣判的阿大。傻傻的问,“为什么?就算我有错,难道,你就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京城,皇帝的四九城,可却不是她叶秋熟悉的一砖一瓦。 阿大冷静的道,“在主子没醒来之前,我们谁也不敢让您进宫。这也是为了保护您。毕竟,后宫之中,多出一个女人,怎么都是惹人眼的。” 叶秋点头,苦笑出声,这倒是个好理由。“那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阿大站在风中,这天越发的冷了。转头望见叶秋虽冻红了鼻子,依然坚持想到知道答案的倾秀容颜,硬下心肠道,“你姓叶,京中叶丞相的府邸正好是你的归宿。” 第三十章 风云暗涌 叶秋没得反驳的机会,也无人会考虑她的意愿,只因那一个在乎她的心愿的人,此时还在生死之间徘徊。 阿大很是满意叶秋的识时务,对她也多了几分好颜色,临走时还特特地同她道,“叶丞相跟叶老夫人都是慈善人,万不会委屈了你的。” 叶秋心道,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哪里会四处招惹别人的不快,自然是和善人。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叶丞相跟叶老夫人,竟会如此‘平易近人’。 在宇文旭被人接进宫里的同时,她也被安排进了丞相府。 她才下了马车,门口就站着两老夫妻,见到她下车,叶老夫人还亲自上来拉住她的手,亲热道,“哎哟,可算把我的乖孙女给盼回来了。” 叶秋闻言一蒙,她几时成了丞相府里的孙小姐了? “老夫人……”她正要开口。 那叶老夫人忙拉了她的手,打断她的话,“叫什么老夫人,出去几日,倒忘了规矩,要叫祖母,来,还不向你们祖父见礼?” 叶秋知道情势比人强,既然阿大他们安排自己是叶府的孙小姐,那便是吧,反正,她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她乖巧的给叶老爷行了晚辈礼,叶丞相摸着胡子点头道,“嗯,既然回府了,就好好陪你着你祖母,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万不可再时时想着出去玩。” 叶秋从善如流道,“是,祖父,孙女一定乖乖跟祖母学习规矩,定不会辱没了相府名声。” 于是,叶秋在入丞相府第一日,便明白她的身份与目标。 当好相府孙小姐,跟着老夫人学习规矩,没事不能瞎跑。 晚间,叶老夫人将请安的叶秋送出去后,特特地让人请了叶丞相过来,等下人们都退下了,才拉着叶老爷问,“老爷,你别怪我疑神疑鬼的。我这第一次见着那个孩子,还真有种是我们家的孩子的感觉,您说呢?” 叶丞相摸着胡子的手顿了顿,又眯着眼摸了几回,才道,“这话可不敢乱说,从我们打探的消息来看,这位,可是极得万岁爷看中的,莫不是你想着攀上皇室?” 叶老夫人拍了下他的手,怒嗔道,“老头子,你这可是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啊。别说我一把年纪了,即便是攀上了皇室,于我又能得了什么好?一品诰命我也有了,再进也不过是超品,我能在乎那些?” 叶丞相打趣道,“或是想着儿孙呢?” 叶老夫人不乐意了,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儿孙?谁的儿孙?那些都是你的骨血,可跟我老婆子没什么关系。” 叶丞相一时脸色僵了僵,半晌才开口,道,“我当你已经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了,以往你也是这样待着他们的,现在说这话,存心让我不好受?” 叶老夫人却是嗤笑一回,道,“你有什么不好受的,庶子庶女的,这么些年,也没少过。可怜我那个早逝的儿子,若不是你当年非得要他去寻什么宝,他哪里会早死?” 叶丞相苦着脸将她拉到怀里,好一阵哄才让她平复了心情,“夫人,你年岁也不小了,可不兴这么大起大落的,没得身子骨受不住。我自是觉得对不住承儿,可是,那是先皇的命令,我们小官小户的,哪里能扭得过人家粗大腿。” 说起来,叶丞相有五子三女,正头嫡妻叶老夫人,只生下了一个嫡子,还是排行第三,当年的老皇帝暗里派人各处寻宝,这些人都要隐姓瞒名的,虽然一部分人回归了本族,还是有些大部的人,最后都消失在寻宝的途中。而叶老夫人的嫡子,叶府的三少爷,当年就是这样,一去无回的。 叶老夫人抹了把眼角的泪珠子,瞪了叶丞相一眼,道,“我就是看着叶秋那孩子,身子骨虽然弱了些,但是隐约能看出三郎的形态来,你说,她会不会是三郎的骨血?” 叶丞相有心说一句,当年传来三儿子死迅时,三儿子不到弱冠之年,怎么可能生出个这么小的女儿出来?若是她当真是自个儿的孙女,没理由她不认祖归宗的。 可是转眼一瞧着老妻子一脸的悲痛又掺着惊喜的模样,也着实不愿意打破她的美梦,“你啊,就爱胡思乱想。如今她已然是咱们府里的七小姐,往后,也只能是这个身份,你若看她顺眼,便当她是你亲孙女便是。” 男人从来比女人理智,叶老夫人只识得叶秋一天,就觉得她是自己早死儿子的遗孤,而叶老爷,却想着,万岁爷交待的下来的事,不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往后,都只是叶府的孙小姐,跟他早死的儿子,可没什么相干。 叶老夫人跟叶丞相三十多年的夫妻情份,哪里不知他心里所想,只是她要的结果也不过如此,男人的心,早在许多年前已经不在她的身上,她又何必去计较他并不爱重自己儿子的事实? “既然老爷这么说,老婆子可就跟您讨个说法了。”叶老夫人一朝认定,那就是她亲孙女,她唯一的幸存血脉,她必会为她谋划一二的。 “夫人你不是想……?”叶丞相忽的坐直了身子,他为官多年,一时不查,待老妻点到这么明显,哪里还猜不出来她的打算。 “不错,既然万岁爷一路上对她不离不弃,必是对她情根深种,虽说我并不想让她入得深宫那样的牢笼,但两人若是情意相投,我老婆子,总要让她活得自在的。”叶老夫人坚定的说道。 叶丞相按了按抽搐的额头,不满道,“夫人,这可不能乱来,若是一个不好,咱们叶家,可全都没命的。” 叶老夫人却是冷笑道,“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叶家主母,到头来,倒是不能任性一回,老头子,你可怪我老婆子心狠,我今儿把话放这里,若是我那孙女有心去争一争,我必是要支持她的。若然你叶家不看好她,那也行,你先给我一封休书,回头我们娘两,跟们叶家当真是一点关系都没的。” 叶丞相额头的青筋跟得更厉害了,喝了叶老夫人一声道,“放肆!老太婆,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个急脾气,什么话都敢说?”说着话,站起身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好一会儿才道,“你真决定好了?” 要压上全府上下的命运,这可不是小事,他还要好好商议商议。 叶老夫人见他听进去了,也收起她的急性子,毕竟她的目的在于让叶老爷支持她,故而听罢才笑,“我自然是看好我孙女的。” 不过,明个儿还是要将叶秋叫过来,好好问问,她到底是什么心思,。虽然她从那孩子眼里看出来,是对万岁爷有心的,也要她自己想争才是。毕竟,她一个女娃子,一路上跟了万岁爷这许久,名声早就坏了,不嫁皇帝又嫁给谁?更不说皇帝绝不会让她另嫁。 若是另嫁,那可不妥妥的一顶绿帽子么? 心中打定主意的叶老夫人,一阵血液翻滚,她的孙女或是入宫,若是她生下个一子半女的,或许,她也能让孙女当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叶丞相自然将叶老夫人的表情看进眼底,他为官多年,也并非没有私心,老婆子陪他过了这么些年,他着实亏欠她许多,这一次,他便豁出全家性命,陪她疯上一回也就是了。 “老婆子,这事可要从长计议。咱们还需要好好思量思量,咱们必须要商量着来,有些事情,万不可让那孩子知道,可是明白?”叶丞相打算出手,可没想着失败一说。 即便是那丫头如今不愿意,他有的是法子,让她心甘情愿。 不提叶府私底下已经决定了叶秋未来的命运,不远处的皇城里,也是风起云涌。 太后的慈仁宫。 “秦妃,你到是说说,哀家的皇儿怎么会伤的这样重?太医院的人,是怎么回复的?”太后一脸心焦的望着卧榻上的儿子,见儿子实在没有醒过来的迹像,便转头瞪向跪在另一边的秦氏。 秦妃抹着眼泪道,“母后,臣妾也是收到信息便派了人过去接皇上,可万没想到,皇上竟伤得这样重,照着臣妾看来,必是有人故意要泄露了皇上的行踪。” 太后凤眼微眯,冷声道,“皇帝的行踪也敢打探,看来,是有人活得不耐烦了。行了,你也起来了,太医怎么说?” 秦妃爬起来,凑上前给皇上将被子按了按才答道,“太医们说,皇上是失血过多,又劳神伤骨,等皇上睡饱了,自然就醒了。” 太后拍的一声拍在一旁的小几上,“混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睡饱了自然会醒,哀家看,就是一群庸医,来人,去给哀家把程神医请进宫了,皇上必是会醒的。” 秦妃听了太后的话,掩在袖下的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回,脸上抽了抽立时又恢复讨巧的表情,对太后恭维道,“还是太后有办法,等程神医一来,皇上必然是大安的。” 太后冷哼了一声,道,“一个两个的,就知道哭哭啼啼,都滚回你们自个的宫里去,皇帝没好之前,都不要四处走动了。秦妃,你领着她们下去吧。” 第三十一章 初定入宫(免费) 太后复又望了一回秦贵妃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自语道,“皇儿,你还是快些醒来的好,不若,这天下,母后怕是替你保不住几日了。 。しw0。” 太后神色有些黯然,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皇帝宇文旭的手指轻轻的弹跳了一下,虽仅仅只是一下。 叶丞相府 叶秋独自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头随意的轻靠地一边的绳上,望着满园的风景,思绪纷飞。 来到丞相府已经有几天了,她私下里打听京中情况,那些婢女们都避而不谈,她有些急躁了。 可越是急躁,她心里却越来越冷静,慢慢的,眼前浮现她穿越过来的种种。 她扪心自问,自个儿并不聪明,口才也不好,城府更是不深。唯一拿得出手的,也不过是她长得貌美。 这几年起起落落,她的人生一直都是随波逐流。她的随心所欲,也不过是仗着他们对自己的宠爱, 如今一入丞相府,她就明白,当年,她哪怕是住在昭阳王府,也是自由的。现在耳聋眼瞎,哪里还能探听什么消息呢? 她想救李授的,因为她辜负了李昱多年对她的照顾,也因为她那隐秘的一点点情丝,哪怕不能在一起,也希望他好好的。 她还想去看看宇文旭,自分别之后,都一个月了,没有他醒来的消息,如今连他是否还活着都不清楚,她实在心中担忧。 可丞相府,不是她一个孤女能够左右,难道她要拼了命才能在临死之前见宇文旭一面吗? “我的乖孙,这太阳下晒着可还舒服?”叶老夫人扶着丫环的手,从一旁的假山处拐进她的视线,人未到,声先至。 叶秋猛的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微羞,神情还有点恍惚。 “见过老夫人!”许是仍记得在他人府上,礼节倒不曾落下。 叶老夫人暗自点头,扶她起来,拉着她往暖阁里去,“冬日太阳虽暖和,可凉风也大。这一日晒下来,脸皮还不得皱成包子?好好的女儿模样,莫弄得跟我老婆子一样!” 叶秋心中微暖,她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哪里来的福气得她老人家安慰。声中带着她特有的娇糯,软软的道,“多谢老夫人关怀!相府风景美丽如画,一时看花了眼,倒叫您老见笑了。再者,您老可是春秋鼎盛,哪里又老了呢?清风姐姐,你说是不是?” 清风正是老夫人随身的大丫头,闻言自是一通好话逗得老夫人开怀而笑。 一行人走到暖阁,早有人烧好了地笼,入室便是一阵暖气袭来,惊得叶秋打了个颤。叶老夫人扶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等下人们收拾东西,摆上茶点,叶老夫人便挥退下人,拉过叶秋的手,让她坐在下首。 “丫头,自入府以来,我也没空多来看看你,你心里可怨我?” “老夫人怎么这样说?您的大恩大德,叶秋没齿难忘,只是我人微,无法报答于您。您说这话,可是折煞我了。”叶秋实是受宠若惊,这位老夫人有什么话要交待她吗? “那你怎么从来不叫我奶奶?”叶老夫人凤眸一瞪,不乐意道。 “呃……奶奶!”叶秋不自在的轻叫了一声,惹得叶老夫人笑得眼泪珠子掉了下来。叶秋吓了一跳,忙走过去,抱住叶老夫人的手,“奶奶,您怎么哭了,是孙女不对,不该与您生分。” 叶老夫人好容易平复心情,心下对于叶秋的生疏了然于胸,于是便想将她的想法跟这丫头好好说道说道。“孩子,与你初次见面,我便心有所感,你定是我那儿子留下的血脉,我这心一下便活了过来。我这一生就他一个独苗,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全说我是老糊涂了认你做孙女。可我就是知道,你就是,一定是的。” 叶秋虽然也有点觉得老夫人是没了儿子,精神上有点不正常,可她也无法解释,与老夫人一见,她也心生孺慕之情,这倒底是不是血脉之间的联系她也说不准。何况,当年那巫族女子能在自己身上下的血契,这自脉之间的感应,也未必是假的。 叶老夫人以为她不信,便絮絮叨叨的开始讲古,可她越说,叶秋就越心惊,以她的经历来看,还真有可能是老夫人认为的那样。 因为,老夫人的儿子是为了寻宝而失踪,而叶秋原身的爹娘似乎就是为寻宝而被珍娘害了的。但由于原身是个傻子,她又是个外来货,真实是哪样,她也摸不准,这个时代又没有dna验证,至于滴血认亲,呵呵,那根本不科学好吧。 不管如何,经过老夫人的一通讲古,叶秋倒是真心心疼这个孤苦的老人,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离世,身居高门大院,却无一人真心关心她,有的也不过是靠上她的地位与权势。在这牢笼一样的府中,急切的想找个孙女,以享天伦之乐的感受,她很明白。 有感于老人对她的拳拳关怀之心,叶秋心下软作一团,偎进老人怀中,道,“奶奶不难过,孙女往后好好孝顺您!” 叶老夫人破泣为笑,抚着她的后脑勺道,“傻孩子!奶奶老了,没几年好活,如今你回来了,我自是想为你打算一番,不知你可有什么想法。” 这……叶秋觉得老人家的思维跳得过快,有些跟不上。 叶老夫人扶正她道,“孩子,奶奶跟你分析一下眼前局势,你可得好好听着。” 叶秋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奶奶您说,孙女一定好好记在心上。” 叶老夫人点头,这孩子是个有定性的。“如今这大齐,天子英明,却根基浅薄,依靠的外室野心勃勃,世家根深叶茂,皇帝想要变革,怕是不易。咱们叶家,一直都是保皇派,不管哪位皇帝上位,我们只站在皇帝的背后。所以,你才能入得我们府里。” 叶秋点点头,表示理解她能为何能入得相府。 叶老夫人接着道,“这即然有保皇派,必有其他派系,如今皇帝未立皇后,膝下却有三子两女,长子生母去世,一直由太后抚养长大。次子是后宫掌权秦贵妃之子,三子尚且年幼,其母为荣嫔。且不说皇长子如今已有十三四岁,便是皇次子,也有十二岁了,皇帝如今晕睡一月不醒,朝堂之中,也是局危。” 叶秋抬头诧异,“奶奶,您想我入宫?” 叶老夫人拉过她坐在自己身侧,语重心长道,“您还不明白吗?自你入丞相府之日起,已经决定你入宫的必然。皇帝一早便将你安排入相府,一则,是保护你的安全,二则,也是想借助世家之力为他所用。叶家背后两大世家,恰好能制衡如日中天的秦将军府。” 秦贵妃,秦将军府,世家,皇帝,皇子,叶秋隐约明白叶老夫人想表明的意思。 只是虽然明白,她却苦叹一声,“奶奶,我知道入宫是事在必行,但是,以我这脑力,怕是会给你们拖后腿!” 叶老夫人定定望着叶秋,道,“孩子,你如果连自己都立不起来,别人可如何帮你?老实跟你交个底,我老婆子没有女儿孙女,这府里谁入宫中,我都不会去帮着说话,唯有你,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你还怕吗?” 叶秋被叶老夫人说得意动,她本来就心系宇文旭,一直以来,也想着入宫之事,只是,她苦笑一下,道,“我怕就能不入宫吗?” 叶老夫人摇头,艰定道,“你若不入宫,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叶秋两手一摊,“这不就结了?总归,不管我愿意不愿意,都是要入宫,所以,哪里有我选择的余地。” 叶老夫人却是心疼地道,“不是奶奶眼界高,我孙女长得风华绝代,若是嫁给一般人,怕是他也无福消受。唯有这天下最最高贵的人,才配得上我孙女!” 叶秋听了笑出声来,这可就是自家的孩子是最好的,别人家的,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心态么? “奶奶……”她娇嗔出声。 这样一打岔,两人之间的气氛便一团和气。而后,便是叶老夫人细心给叶秋讲述各种后宫宅斗阴私了。 讲完这些,叶秋担心地问叶老夫人,“奶奶,皇帝都晕迷这么久了,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叶老夫人脸色凝重,道,“所以,你入宫一事,已经迫在眉捷!” 叶秋暗暗的想,这皇帝都晕迷一个月了,为什么不另选其主呢?想到便问道,“奶奶,为什么你们没有想过扶植下一位皇帝上位的意思呢?” 叶老夫人语气淡然道,“虽然秦贵妃把持着后宫,但皇帝是个有手段的。如今太后是皇帝生母,为母则强,皇帝没有咽气之前,谁敢明目张胆的扶植下一位皇帝?” 叶秋还是不安的问,“奶奶,您不怕我一入宫,皇帝就那啥了吗?” 叶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刚才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这些话也敢随便说出口?咱们家在宫中也有眼线,如若没有准信,奶奶今日哪里会来跟你亲自说这些?” 叶秋心中一喜,开心地问,“奶奶,这么说,宇文旭他醒过来了吗?” 叶老夫人点点头想起什么又是一掌拍在她的后背,“皇帝的名讳你哪里能叫?快快记得,往后可不能大不逆,没的一入宫就被人给乱棍打死!” 叶秋吐了吐舌头,听到宇文旭醒过来,她便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奶奶,既然他醒过来,为什么您刚才还瞒着我?” 叶老夫人语重心长道,“我总要知道你是心甘情愿入宫的。其实,你真要不愿意入宫,奶奶拼死,也会护你周全。” 叶秋脸上火辣辣的,这话说的她好像多么想入宫伴驾似的。 叶老夫人见她不好意思了,才不打趣她,“因为皇帝刚醒来,还瞒着别人,而你,此时入宫,时机正好。”说完,叶老夫人又眼带愧意地望着她。 叶秋也不是傻的,既然时势如此危急,哪怕就是她入宫时机极好,怕是也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