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不如妻:王的最后一个宠妃》 刺客 三月三日晴,琅邪王征西大捷凯旋,太子代表当今皇上亲迎出皇城五十里之外,设立行宫犒赏三军。 未时三刻,献俘仪式开始,先是金银珠宝,武器利刃,接着是一干从敌国俘虏回来进献宫廷的女奴。太子居上,目光扫过一干胜利品,笑着起身,态度温和而亲切,大手伸出:“王弟连番大捷,驱逐敌虏,真是功在社稷。” 琅邪王面不改色,神态谦恭:“有劳太子哥哥在父皇面前美言了。” 不提封赏,也不提回京,太子眉开眼笑:“王弟,你连日劳顿,请先去享受你该得的享受。” “还是太子哥哥知我,臣弟谢恩。” 行宫铜台是一个天然的温泉大池,常年征战在外的武人最大的享受自然是美女香汤,片刻旖旎。。 琅邪王刚一露面,四壁的香艳便将之团团围绕,他来者不拒,哈哈大笑,“皇兄好意,岂能辜负?美人儿们,都过来吧……” 水花四溅,无边香艳的空气弥散开去。 从日落到夜幕,氤氲的雾气里,一壁小孔清澈而明净。那是设立在墙壁之上的监控室,能把里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一双目光正注视着里面的一切。但见水池里的男子古铜色的肌肤,……听不见任何声音,能看见他脸上帝王一般如痴如醉的享受。 但是,那也许是一种假象。他忽然睁开眼睛,于水花四溅里看了一眼对面的墙壁,显得极其冷漠和无趣,就像刚刚过去的一切,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出那目光之中精光一盛。 转身正要离开,但见身前的小孔忽然被一只大手遮住了,一团暗黑。 她心里一紧,飞身跃出去,却不料,来人速度极快,身后已经传来急促的追逐声。 琅邪王批了一件外袍飞身而出。他喜欢享受,但是不喜欢被人观摩,尤其,不喜欢被皇兄派来的人“观摩”—— 衣袂飘飞,长臂伸出,他已经牢牢捉住那个淡绿色的身影,掌心一带,一股香软之气扑鼻而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已经将她攫取…… 大手用力,身下一声惨呼,充满了疼痛和惊惧。 她挣扎得厉害,就像一尾刚刚被网住的鱼儿。 他当然不会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就地将她一打横,她手上的匕首已经被打落在地。但是,很快,她的手里又多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弯刀,只水果刀一般大小,动作那么敏捷,飞速地刺向琅邪王的胸口。 琅邪王掌风再起,将弯刀打落,四周水雾那么朦胧,树影里一片暗黑,纵然是面对面,也看不清楚彼此的面容。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好像都藏满了武器。 残留在身的布条飘忽着,女体若隐若现,他觉得很碍事,唇舌一干,刀尖挥出,说时迟那时快,本应该全部断掉的碎步片忽然飞起来——他眼前一花,才发现不是布片飞起来,是一个人飞了起来。 一团阴影铺天盖地,脚尖卷起无数的枯黄的树叶。琅邪王本是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待宰的羔羊居然会有这么强的力道,他根本来不及躲开,树叶已经飞到脸上,其中两三片正好打在额头上,眼睛上,一阵刺疼。 十年征战,几曾如此狼狈?琅邪王完全不考虑后果,甚至不再管女人手里还有什么利器,纵身就扑了上去,长臂一伸,也不管伸过来的是尖刀还是匕首,冷哼一声,硬受了一掌。肩头一阵生疼,原是一个石块重重地砸过来,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琅邪王强忍巨疼,已经抓住了一截滑不留丢的东西,那是女人的小腿。 这一次,他没有再有半点的犹豫,一掌击在她的后脑勺,大手毫不留情地抓住她的衣襟,狠狠地一撕,臂膀上的裂痕扩展,从背心处裂开,碎成一片一片的。 没有武器! 再也没有了!!! 任何人的*都不能掩藏凶器。 月色之下,女人浑身打着颤,乌黑的长发散落遮挡胸前。 琅邪王的喉头咕隆一声,狠狠地就合身压上去……与此同时,他忽然察觉嘴唇一阵刺疼。 一股鲜血的味道,混合着药粉的腥味。 他浑身一震,想起那些传闻中的死士——牙齿里藏有剧毒,遇到危险的时候,咬破牙齿,和敌人同归于尽…… 他手一松,跳起来。 就是这一刹那,身下的女人已经跳起来,她的动作快得出奇,一手抄起地上被撕烂的衣服披在身上,飞身离去。 琅邪王痛呼一声,竟不料,煮熟的鸭子也会飞了? 他怒吼一声就追出去。 外面守候的侍卫早已应声追出来,四面八方的,将这片丛林所包围。 琅邪王对这里的地形极其熟悉。追出去的侍卫何止上百人?那个女人,纵然是插翅也逃不了。 可是,那个女人真的不见了。当暗黑的乌云慢慢地移开,黎明快要到来的时候,小树林里只有侍卫刷刷的脚步声。 琅邪王并不死心。 他忽然停下脚步,那是一种极其奇怪的直觉,暗处,有危险的气息。就如有毒的蝙蝠,随时会煽动翅膀,突然一击。 轰隆一声,的确是两半——那是一截枯萎的树桩。 可是,这假象根本瞒不了他,他的身形敏捷如豹子,猛地扑过去,这时候,那棕色的树桩居然移动了—— 原来,不是树桩,是人所使用的一种保护色。 此时,见被敌人识破,立即就地一滚,就如一只混在土里的刺猬。 声势很惊人,他硬着受了一招,胸口火辣辣刺疼方发现掉在地上的武器竟然只是一根树枝。 这刺客何德何能? 居然敢拿树枝当武器? 琅邪王哈哈大笑,猛地扑上去。 “扑哧”一声,一大幅布料被撕成两半…… 这衣服很粗糙,触手处大是不同,而且衣服非常完整,跟之前的绿色人影华贵的丝绸有天渊之别。 这个丛林里面,难道还有别的女人? 他丝毫也不敢大意,大手一横,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确信没有任何武器。 “皇太子殿下待我还真不错,找了这么多美女杀手光顾我?哈哈,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他不假思索,长臂伸出,牢牢地将她搂住,但觉一股幽幽的体香钻入鼻孔,干净,纯粹…… 他忽然觉得喉头很干,嗓子冒烟,大手一探…… 怀里的女人缩成一团,她并不反抗,一点也不,就像被猎人敲昏了的小白兔。 琅邪王恍惚起来:不像被追逐的那个女刺客!一点也不像。 就如野狼和小白兔的区别。 气味都大大的不同。 可是,这黎明之时,除了那个杀手,谁会这么早跑到这里来? 装的! 他立即判断出,这个女人在伪装! “如果是皇兄派你来的,我当然不能辜负他的美意……这地方虽然黑不隆冬的,但也还将就……”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思索着什么,低头,不经意间,甜蜜的香味一阵一阵地往鼻子里窜。 那是一种淡淡的新鲜玫瑰的味道,又似是新出土的野草的鲜味,从鼻孔里一缕一缕地往神经中枢扩散。 他大手一紧,女子被狠狠握住,疼得一咧唇,几乎惨呼出声:“快说,你是谁?” 依旧无人吱声。 他笑起来,大手一松,女子的身子已经掉下去,重重地,落在堆满了阔叶的林中。 “再给你一次机会,本王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耐心……说,你是谁派来的?” 女子的身子在落叶上颤抖得厉害,牙齿也咯咯作响,显然,这是绝境之中感到的极度的恐慌。 而这样的场景,她做梦也不曾想到。 乌云已经彻底散开,朝阳慢慢地显露出来。 适应了黑暗的目光把草地上的一切看得朦朦胧胧。 女体也是朦胧的,她蜷缩成一团,楚楚的,就如掉入陷阱的小鹿,在猎人的刺刀之下已经失去了逃生的机会。 因为害怕,一双手抱住头,一径地痉挛着。 琅邪王微微奇怪,这根本不似杀手的表现。 吓成这样,也太没种了吧? 那些女刺客,传说中不都是死硬派? 就像他之前揣测的,大不了咬舌自尽? 再不济,就施展媚功,把男人迷惑得七晕八素,三魂失了两魂,然后,逃之夭夭……难道不是这样??? 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可是,他自忖速度那么快,刺客根本不及逃走。 他后退一步,不经意地让开一条路来。此时,侍卫的距离也很远,真正地有了一个逃生的空挡。 如果是经验丰富的杀手,必定不会错失这样的良机。 就连琅邪王自己都捏了一把汗。 如果再叫她逃走,必将追之不及! 心经 红销帐,绿纱窗。 一只香炉寥寥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炉边,一个男子翘腿而坐,十分悠闲。他束金色的王冠,一柄青铜佩剑,腰上一块翠绿的玉佩。 除掉了一身戎装,他变成了一个翩翩公子摸样。 他的目光从泛黄的书卷里抬起来,对上柱子上的一双目光——不是柱头忽然长了眼睛,而是上面绑了一个人。 女人被绑得非常巧妙,那是古代奴隶交易鼎盛时期,用来绑女奴的一种法子,可以令得女奴在市场上被出售的时候,增加一点楚楚可怜的风情,令买主觉得可爱。 唯有如此,才能满足男人的变态心理,令他们付出更高的价格。 现在女人被绑住的样子,正是等待出售的一种展出形式。 琅邪王,对这个女人待价而沽。 她睁大眼睛,或许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眼里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丝强烈的惊恐和无措,一扭身子,绳子不但没有半点放松反而缠得越来越紧了。 “小妞,别动了,你越挣扎这牛皮筋就会捆得越紧。” 琅邪王一笑,大手伸出,把卷册一扬,嘴角浮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我已经看过了,这本*心经只会教你如何取悦男人,但绝不会教你如何逃跑。” 这本卷册,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 她破破烂烂的衣裳被丢在一边,麻衣的少女,粗糙的手指,一个如此穷困的女人,怎会有什么心经? 说她不是刺客,她相信,琅邪王都不会相信。 对于如何迷惑男人,本是她们的必备功课之一。 她睁大眼睛,眼珠子里带一点奇异的碧蓝色,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甚至没有被捉住的敌人该有的恐惧——只是迷茫。 这和她的面容一点也不相称。 就连琅邪王也不得不移开目光,这张脸,该怎么说呢? 那是一种黑色和红色的混合,跟这一带的江南女子完全不似。 尤其是她的小腿,当初琅邪王曾经一把捏住过的光滑柔软的小腿,也是一种黑黑的颜色,一点也不白皙。 可是,结实。 比起深闺的绣花小姐的苍白,另有一种充满力量的健美——可以肯定,她绝非是养尊处优。 她看起来绝不美丽,也不丑怪,但总给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单独看五官,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凑起来,却总觉得哪里出了点问题。 也因此,根本无法判断出她的年龄。 不,这不是一个尤物该有的样子,甚至绝非是一个美女。 她的身子蜷缩得如一只煮熟的虾子,脚趾头也微微地蜷曲,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 琅邪王也没忽视她被绑住的手,右手的无名指戴着一个戒指——琅邪王勉强认为那东西是一个戒指。 那是一圈翠竹编织的圆圈,上面原本点缀着一朵小小的红花,新鲜的时候肯定异常的艳丽别致。但一番挣扎,小红花早已掉了,只剩下一圈青竹牢牢地套在手指上。 他忽然伸出手抓向少女的脸,少女侧头,但被绑住,根本无法躲闪,琅邪王的大手已经彻彻底底罩住了她的面孔,从眉毛到嘴唇——没有任何的缝隙。 她绝非戴了人皮面具。 桌上有一杯已经冷掉的茶水,他信手取来,泼在她的面上,大手用力使劲揉搓,可是没有任何油彩。 琅邪王的手收回来,上面沾了一根眉毛,细细的,长长的,他依旧死死盯着她的眼珠子:他敢断定,这眼珠子也是经过伪装的,可是,他就是看不破伪装到底在哪里。 伸出手去,又不想真的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于是,到了中途,生生停下。 她的牙齿咯咯地响,眼珠子里的恐惧更加深浓,吐字也含糊不清:“我……路过……我路过……” “太子派你来干什么?” 她瑟缩得更加厉害,看眼神,就像不知道“太子”二字究竟是何意思。 “路过……他们抓住我……抓住我……” 结结巴巴,意思都表达不明确。 琅邪王饶有兴趣,把*心经一扬,就算她是打酱油的路人甲好了,可到底是什么人,会把这样的一本教材扔给一个少女?? 哪个家伙会这样无聊透顶?? “你还要装蒜?你为何带着这样的东西?” “给我……他们给我……” “到底是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他们给我……” 琅邪王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极度迷茫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她茫然地看着那本摊开在自己面前的图——若是旁人,看了怎样也得一番脸红,但是,她完全看不懂的样子,目光落在上面,又移开。 “你别装了,老实交代我会考虑留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琅邪王站起来,本是一张很俊朗的脸忽然布满了阴毒和狠辣,一伸手,推开了外面的窗户。 一阵女人的笑声传来,莺歌燕舞,花枝招展,但憔悴不堪到了极点。有战争就有营妓,有军人就有慰安妇。当兵三年,见了母猪当貂蝉,他们随京领赏,虽然太子带来了一千女奴赏赐下去,可僧多肉少,普通士兵只能招妓。 “你听见没有?如果你不招供,就让你所学的心经去外面伺候那些士兵……” 少女的身子更加瑟缩,嘴里发出“嚯……嚯”轻微的声音,眼神非常茫然,像是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心里一动,略一用力,一下将她提起来,大掌按在她的足底涌泉穴上。少女身子一颤,咯咯地就笑起来,虽然是笑,但那无疑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惩罚,她扭曲的身子显示了痛苦,长长的眼睫毛上涂满了泪水。 琅邪王手上的劲道略略放松,少女的笑声终于停止,这时,眼底已经浮上了一层湿润,就像一只缓缓蠕动的小虫子呆在壳里,蠢蠢地,马上就要破茧而出。 琅邪王忽然觉得喉头很干。 他手一松,少女顿时重重地掉在地上。 他嘴里骂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外面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卫士,用金瓜锤的叫秦舞阳,使青铜锏的叫周向海,分站的方位是朱雀和玄武,是琅邪王的四大将之二。一见琅邪王出来,二人立即迎上去,神色十分焦虑。 行邸非常僻静,这里又是行邸中的密室,但秦舞阳依旧很紧张,生怕隔墙有耳似的,声音压得很低:“王爷,我们已探得消息,太子殿下布了好几路伏兵想要暗害于您,当务之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周向海也愤愤不平:“王爷立下如此战功,不但没有封赏,反而受到猜忌,殿下也真是太小心眼了。” 琅邪王苦笑一声。 他和当今太子是嫡亲的兄弟,一母同胞,就因为太子比他大了三岁,所以成了理所应当的皇太子。而自己再怎样南征北战打下半壁江山,也无非是为他人做嫁衣,还要受到无端的猜忌。 一山不容二虎,功高震主的那一个,总是举步维艰。 到这时候,原本的赫赫战功,变成了彼此之间都很后悔的事情。 兄弟二人,关系如世界上最大的敌人。 皇后在世的时候,有她周旋其间调和,两个亲生儿子还能保持起码的和睦相处; 可三年之前,皇后去世了,老皇帝如脱缰的野马,逃出笼子的猛虎,新宠多多,每日周游于年轻漂亮的后妃群里,老蚌生珠,又生了好几个年幼的小皇子小公主,沉浸于天伦之乐里,哪里有闲心管儿子们的死活? 这次凯旋,按理说应该受到父皇的亲自接见,可皇太子大人却拿了玉玺迎出来,不但不许进京,圣旨上还做了各种严厉的约束。 怕的就是琅邪王领兵犯上,大权在握,到时弄一个什么“玄武门之变”的谋反,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太子的智囊团便给他出了主意,坚决拒绝琅邪王进京,最好的办法是杯酒释兵权。 早有传闻,当今天子已经病危,皇太子分分钟都可能继位。 关键时刻,皇太子不许任何意外发生。 但琅邪王长期在外,也不可能详细得知父皇近况,他想到此,眉心彻底纠结成了一团,自言自语道:“难道父皇真的已经不行了?” 他没说下去,但是秦舞阳等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二人皆身形震动,几乎是异口同声:“王爷,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很显然,一旦老皇帝真的驾崩了,皇太子上台肯定是首先对付这个手握重兵的弟弟。 周向海低声道:“那个女刺客怎么办?” 秦舞阳比划了一个“杀掉”的询问手势,“她肯定是殿下派来的。留着也是祸患。” 琅邪王却摇摇头,目中露出一丝精光:“再等等,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刺客”是个傻瓜 夕阳从密室唯一的铁扇窗棂里透进来。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琅邪王慢慢地走进去。 躺在地上的少女蜷成一团,就如困在巢穴里的一只小动物。 他走过去,一拉绳子,牛皮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少女并未如想象中跳起来,她的一双手被勒出深深的痕迹,嘴里气息奄奄,显是这三两日的饥饿,让她已经接近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密室里都是巨大的花岗石铺就,她的身子也冷得跟花岗岩一般。 琅邪王一抬手,本是要将她翻转,可是,她的身子刚一挨着他,便立即往他怀里钻,哆哆嗦嗦的:“冷……冷……你好暖和……”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少女说出完整的话,口音有点奇怪,仔细听,竟是这郊外山民的土话。 他心里一动,一伸手,将石桌上的一只盖子移开。 糕点的香味扑鼻而来,原是一只天然保温的大瓮,里面放着一个精美的盘子,糕点的热气尚未消散,盖子一揭开,一屋子的甜蜜蔓延开去。 怀里的少女本是紧紧依偎着他取暖,闻到香味,立即就窜起来,扑过去的时候几乎跌倒在地上,一伸手就抓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大吃大嚼起来…… 很快,一盘子糕点就被风卷残云消灭光了。 女孩子意犹未尽,连手指上的残屑也吸允得干干净净,红红的舌头伸出来,舔着嘴唇,含糊不清的:“真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然后,两只手就在破得几乎碎成布条的裙裳之上随意地擦了几下。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做作,就像她的生活从来都是如此,而且绝不令人怀疑,她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东西。 吃饱喝足之后,就连眼睛也明亮起来,乌溜溜的,那令她黑红的脸颊,忽然平添了一层明亮之极的光彩。 她的目光满屋子的搜索,手也伸在那个敞开的石壁下,企图再找出一点吃的,最后,眼里露出失望的神情,转向琅邪王的时候,又退后一步。 至少,她的智力连一般人也比不上。 因为那个牛皮筋,他前日已经悄悄地变成了活结,别说刺客,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一跃而起,但是,这么长的时间,她压根就没想过逃走; 而一旦被松绑,也不是想着逃跑,只本能地去吃东西。 “好吃……真好吃……还有么?” 少女说话也结结巴巴,拉住他的手,眼里露出一种孩子气的神情,竟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随时会置自己于死地似的。 琅邪王第一次被人抓住,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也没料到这个“刺客”是个傻瓜。 难道是当时抓错了人?那个真正的刺客早已逃走了? 他目光转动,落在了地上的那一卷心经上,立即捡起来,晃了晃:“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目光里忽然露出一丝狡诈,眸子一转,并不回答。 可是,这种狡诈绝非是成年人的,而是小孩子的那种把戏,就如她此时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空盘子,仿佛在说,你再给我吃一点,我就告诉你。 琅邪王居然看懂了,呵呵笑起来,按了一下铃,一名仆从走进来,他吩咐道:“立即准备几样糕点。” 仆从领命,当他看到仆从惊异的目光时,立即又道:“再准备几套新衣服。” 仆从的眼珠子几乎要跌出来,可还是什么都不问立即照办。 密室的门关上,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温柔而缠绵,少女黝黑的肌肤紧致,尤其是一双腿紧紧地并立,有着少女特有的青春与活泼。 琅邪王这一生当然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甚至可以说,他见过的女人,每一个都比这个美丽得多,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喉头前所未有的干燥,嗓子几乎要冒出烟来。 女孩子转身,如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热切的神色。 她奔过去。 琅邪王以为她要逃跑,立即也跟过去。 正要伸手捉住她,却见她停下来。 她对着窗户,双手扑在上面,贪婪地看外面最后一缕夕阳。 他只看到她的背,在破布条下面若隐若现,肌肤紧紧蹦蹦,就像一张拉得满满的弓。 琅邪王玩味起来,这个白痴在干什么?? 他上前一步,搂住了她的腰。 她居然没有挣扎,头微微往后靠着他,很舒服的样子,这样的举动,对于久经欢场的琅邪王来说,自然看得出来,这绝对是她第一次靠近男人。 “暖和……你好暖和……” 巨石铺就的地面,纵然盛夏季节也有凉意。少女的肌肤凉冰冰的,贴着一个火热的男子后,就本能地更往他怀里贴紧,几乎没有丝毫的缝隙。 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你叫什么名字?说了我就给你吃最好吃的糕点。” “心……心经……” “你叫心经?” “他们给我……心经……给我……” 琅邪王立即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给了她那卷心经。 “是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好吃……那个人给我一个好吃的大饼,叫我呆在那里不要动……后来大饼吃完了,你抓住我……好可怕……” 她的声音很慢,结结巴巴的,但并非是在思考怎么往下说,而是寻常很少和人讲话造成的障碍。 这是琅邪王之前根本没注意到的。 这才恍悟,自己是真的抓错人了——先前那个狡猾的女刺客已经跑了,看样子,她行事真是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竟然早已连道具都布置好了。 这个少女被关在密室里饥饿了好几天,而在之前,也难以想象一个刺客会精细到这等地步——如果她作伪能到这个地步,琅邪王也不得不佩服。 此时,他心底的猜忌已经去掉了五六分。 她仰起头的时候,头发就摩挲在他的脖子里,痒痒的。 夕阳洒在她的头发上,如笼罩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就连她并不那么美艳的脸庞,也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丽——原生态的,毫无污染的,令人想起高山之巅生长的一种小小的花。 也许水土并不肥沃,开得不那么盛大,但是,充满了一种极其强烈,极其野性的生命力。 琅邪王抚摸着她的头发,气息更是不均匀了,他忽然低下头去,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吻住…… 不是杀手 就在这时,密室的暗格打开,侍从已经把东西放好,识趣地退了出去。 女孩子一闻得食物的味道,立即要推开琅邪王奔过去,可是,琅邪王身手何等敏捷? 他一笑,端了盘子,不经意地一晃,那碗甜汤里多了一样东西。 女孩子当然看不到,只如兴奋的小狗,看着美味的佳肴。 他一转身,把甜汤递过去:“喝吧。这个很好吃。” 女孩子叽里咕噜,一口气喝得精光。 满满的一大碗甜汤下去,她不太饿了,就沿着墙壁坐下去,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的样子。 琅邪王奇道:“你吃饱了,还不走?” 她睡眼惺忪:“没吃……出去没吃……这里有吃……” 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靠着墙壁已经呼呼大睡了。 琅邪王简直哭笑不得,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个白痴难道要留在这里长期做食客了? 四周安静得出奇,就让她的呼吸声显得更加清晰,琅邪王蹲下身子,拉起一丝破布条,触手处,绝非是绫罗绸缎,只是很寻常的布料,甚至显得粗糙。 这是当地普通中下层人家少女的寻常衣着。 这少女就算不曾流离失所,但家境绝不会好。 一个刺客,不可能穿成这样。 难道她是装的? 他可不敢小觑太子的手段。据说太子府豢养了无数的死士,男女都有。 这个女子如果故意装疯卖傻,自己岂不是会很危险? 他自己处于为人所猜忌,刺客所暗杀的险境之中,加上多年征战,杀人无数,换在平时,这样的一个“嫌疑犯”,不管有无证据,立即杀了也就一了百了,宁愿错杀也不放过。 可现在面对这个白痴,却犹豫着下不去手。 女孩子翻一个身,悠悠醒转。 那时候,密室里已经多了一盏灯,不够亮,但足以看清楚女孩子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她睁开眼睛,满脸通红,忽然嚷嚷起来:“好热……我好热……热死了……” 琅邪王脸上笑容掠过,手按在她的面颊上,看到她的脸红得就如一块发烫的鸡血石,就连眼珠子也慢慢地红起来。 “热……我热……” 她拼命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本能地,又紧紧地抱住他。 琅邪王待要挣脱,女孩子如八爪章鱼一般将他牢牢搂住,力道之大,一时竟无法挣脱。 而女孩子的手正搂在他脖子上,横竖之间,在脖子的大动脉上擦过。 那是人身上的死穴,如果真是刺客,这一下下去,十个琅邪王也完蛋了。 他心里一凛,生怕女子装疯却忽下杀手,正要运劲防备,掌心集聚了真气,待要发觉少女哪怕微小的异常,一掌就往天灵盖而去。 他的大掌落在她的天灵盖上了,可是,少女只是抱住他的腰肢,却不知该做什么了,手心的滚烫一直传到他的胸口,她的脸也一个劲地往他的胸膛上钻…… 之前,他在甜汤里下了极其厉害的媚药,如果是皇太子圈养的刺客,一个精通*心经的间谍,那么她此时一定会本能地用极其高超的欢爱技巧将男人征服。 一个人的四肢可以撒谎,眼神可以撒谎,甚至心灵也可能撒谎—— 但服用了媚药之后,那种本能决计撒不了谎。 尤其是有经验的女人,就如狮子尝到了血腥味之后,她只会竭尽全力展现她的手段。 但是,这个白痴显然根本不懂得这一套,甚至不明白如何才能缓解这样的痛苦。 因这媚药,双腿就蜷曲得更加的紧—— 那时候,琅邪王几乎可以断定—— 绝非什么女杀手。 皇太子的好色荒淫,众人皆知,很难想象,他培养的女杀手,能和他没有暧昧之情??? 他寻思着,竟然久久无法判断。 她只是拼命地撕扯自己的衣服,到最后,破布条都没了,才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紧紧地抱住了,疯狂地喘息。 浑身拼命地要求得解放,偏偏不得其所,连抚摸都不会,到后来,她一直在颤抖,手也开始死命拉扯自己的头发。 那种疼痛也缓解不了身上的痛苦,她再一次紧紧搂住琅邪王的腰肢。 琅邪王见势不妙,只见她的眼珠子也变得通红起来,如果再得不到发泄,一定会受到重创。 他本是被这陌生的女孩弄得心慌意乱,可是此时此刻却保持着极其强大的清醒,冷冷地看着她的表现。 他并非是柳下惠,更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只是想起那本心经。 琅邪王也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忽然起身,一用力,狠狠地将她推开,女孩子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一个收势不住,歪着身子撞在坚硬的石窗上,惨呼一声就晕了过去。 琅邪王松一口气,也不再看她,捡起地上的心经大步走出去了。 守在门外的秦舞阳但见主子脸上有一点笑意,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急忙问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没事。” 阳光再一次从屋子里照射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 琅邪王睁开眼睛,舒展了一下四肢,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孩子也慢慢睁开眼睛。 她睁眼的时候很奇怪,先是睫毛一点一点地舒展开,就如早晨的一只新鲜的蝉,即将从泥土里破洞出来。 昨夜的疯狂和痛楚已经过去了,但是,也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的眼圈是乌黑的,疲倦得出奇,伸手揉着惺忪睡眼的时候,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药效已经过去了,一摸,额头上有一块包,隐隐地做疼。 也幸得琅邪王那一掌,若非是晕过去,她受创的程度一定更甚。 她坐起来,盘着腿,也不知防备,眼珠子睁得很大很大:“好饿……好饿……” 她每次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饿”,这也是她唯一能准确无误表达出来的意思。 可当目光落到对面一面巨大的菱花镜上时,她顿住了,惊奇地一跃而起,看着镜中的自己。 已经换了一身湖绿色的新衫子,月白色的底纹,闪闪发光的锦缎温柔而细腻,就连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她看着对面的人影,做一个鬼脸;对面的女子也做一个鬼脸。 又伸手去摸一下,对方竟然也伸出手,仿佛要触摸的样子。 她大骇,如见鬼似的,转身就跑。 琅邪王伸出手,将她的腰肢环住。 她用手捂住脸,从他的肩窝下面看那一面巨大的琉璃镜子,又赶紧藏起来:“好可怕……有鬼……鬼……” 他呵呵笑起来:“那是你,不是鬼……,你没照过镜子吗?” 她抬起头,露出茫然的神色,喃喃自语:“镜子……镜子……”。 琅邪王知她奇怪的并非是镜子,而是镜子里奇怪的女子,一辈子没有穿过这样的锦衣,所以不认识是谁了。 “这是你……*,是你。你看,自己是不是很漂亮?” 她不知道名字,所以他干脆叫她“*”。 就如这世界上大多数的女人,最多是张氏,李氏,王氏……纵然名门闺秀好些也没大名,何况是一个白痴样的贫家女。 她怯怯地看着镜子,手伸出来,拉着身上的衣服,浣纱的少女,粗糙的麻衣,忽然变成了生平不曾见过的绫罗绸缎,无比的花容月貌。 琅邪王是不是变了一个人? 摇曳之间,如梦似幻。 白痴也被这一场春梦给吓住了。 手也伸出去,抚摸在镜中人儿的面上,喃喃自语:“奇怪……真奇怪……” 琅邪王被她逗得笑起来,伸手拧了她的面颊:“奇怪什么?真是个小傻瓜……” 她靠在他怀里半晌,不看镜子了,又说一句:“你很暖和。” 琅邪王哈哈大笑,几乎从懂事起就开始使心机的人,第一次觉得如此无拘无束。 看来,聪明的人,要和白痴才能真正和谐相处。 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将她的身子转一下,面向自己:“*,你想干什么?” 她的眼珠子又大又黑又明亮,没有一丝水意,干净纯粹得如一块黑色的水晶。 他的鼻尖几乎碰触到她的鼻尖上,甚至她嘴里香甜的糕点的残余也一个劲地往他嘴里钻。 这时候,她变得很干净,比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还要干净。 琅邪王觉得嘴唇很干,嗓子也快要冒出烟来,舌尖一卷,舔在了她的唇上。 这一舔,简直一发不可收拾,少女特有的那种体香扑鼻而来,嘴唇就像最最上等的玫瑰,柔软极了。 他一低头,就覆盖在了她的红唇上。 有好一会儿,她透不过气来,身子不停地乱扭,终于挣脱了他的亲吻。 她完全意识不到即将发生什么,脸侧着,贴着他的脸,就连她的心跳,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琅邪王生平女人无数,但从未有过如此奇怪的感觉,那是超脱*之外的一种怜惜的感觉—— 小人儿就那么躺在地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双颊红得就像一只刚刚开始成熟的苹果。 她不懂。 一点也不懂得他将要干什么。 催花的辣手,软了下去。 他忽然不忍心,不知怎地,下不去手。 他低低头看她,眼里水雾迷蒙,从她清澈的眸子里几乎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就像一个纯洁的少年,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上战场之前的往事,那时候,太子还不是太子,兄弟还是兄弟,下雪的下午,就会一起到母后的宫殿里吃热乎乎的点心。 失神之间,听得*的声音:“我……我割草……” 她想起什么,又要跳起来:“我要割草……割草……” 腰肢再一次被搂住,琅邪王将她拽住,转身就往外面走:“不许闹,不许挣扎,乖乖地跟着我,等一下就有好吃的……” 她吞了吞口水,在喉头很响亮地滑动了一下,乖乖地就跟他出去了。 门外,侍女通报:“王爷,你叫水红姑娘来,她已经等着了……” 水红? 是哪里来的路人甲? 是太子送来的犒劳的一众美女当中最最漂亮的一个,温柔秀美,吹拉弹唱都会,尤其是腰肢柔软,跳起舞来,如在掌心里旋转的赵飞燕。 之前,她是琅邪王最宠爱的一个。 甚至动过心思将她收为小妾。 琅邪王本是召她来侍宴陪酒的,但此时,他压根也没这想法了,挥挥手:“打发她一百俩银子,让她离开。。” 阳光如此明媚,白杨树绿得出奇,宽阔的广场上马匹俊朗,长长的鬃毛煽动,显得异常的华丽而可爱。 马的嘴里呼呼地散发出热气,琅邪王伸手拍了拍马的背,*也学他的样子去拍拍马的背,可她刚一伸手,马忽然嘶鸣一声,她吓得后退一步,踩着自己的裙摆,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漂亮的衣服沾染了泥巴,她怯怯地匍匐着不敢起来。 琅邪王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拽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额头都撞红了”。 “疼,好疼……” “不疼,我给你吹一下……乎乎……乎乎……” 跟在后面的秦舞阳和周向海,眼珠子都突出来了。 他们自六岁起就跟在琅邪王身边,这样的情况,可真是从来不曾见过。 别说是对普通玩物,就算是对他以前的王妃,他也从不曾有这样的好脸色。 琅邪王这是这么了?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怀疑琅邪王是不是变了一个人? 他怎么对一个女人如此有耐心了? “走,*,我教你骑马……” “怎么骑?” “上去吧,很简单……” 他亲自把*扶上马背,耐心地示范了好几遍:“拉住马缰,坐稳……你看,就是这样,双腿夹住马肚子……这样……嗯……就是这样……我放手了……” 他一拍马屁股,马脱缰而出,*惊叫起来:“救命……救命……”身子在马背上筛糠似的,跑出好远,终究拉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次,就连跟在后面的秦舞阳等人也完全看出来了,这个女人绝非刺客,她连骑马的基本要领都不会,坐姿,手势,神情,四肢的摆放……如果一个绝顶高手,能把自己伪装成这样,那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一干武夫,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演技派。 想是这一跤摔得极重,好半晌,*才缓过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哭泣也是小孩子的样子,扑在地上,狗啃泥一般,弄得满头满脑都是泥土。 秦舞阳压低了声音:“王爷,这女子是个白痴?” 琅邪王哈哈大笑,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扛起来:“*,不要哭了,回去我给你吃好吃的……” 她呜呜咽咽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又是蹭,又是磨,很快把他华贵的王爷袍服蹭得乌七八糟。 “*乖,不要哭了……走,我们吃糕点……我叫人给你准备了好多的糕点……还有许多花衣服……走啦,别哭啦……” “我的脚好疼……这里也疼……还有这里……” “我给你揉揉……不疼了,不疼了……来,我抱你走,抱着就不疼了……” 两名侍卫目瞪口呆。 我也认了 好几日,琅邪王都闭门不出,但凡有文臣武将来拜会的也一概推辞。甚至从小跟他最要好的七皇弟来,他也没与之相见。 七皇子生母地位极其卑微,直到他长大才勉强被老皇帝封了一个名分。 母亲低贱,儿子的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 所幸他生性风流,最是喜欢吃喝玩乐,荣华富贵。 他不乐意打仗,从不上战场,对于做英雄毫无兴趣。 他细皮白肉,但凡王孙公子会的玩意儿,他统统都会,什么蹴鞠、斗鸡、蟋蟀、蝈蝈……样样精通。他雅好声乐,豢养了梨园三千弟子,擅长琵琶,能亲自填写大型宴会的舞曲。 这样一个没有野心的人,自知对于皇位绝对没有觊觎的份,手头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兵权,自然也不受到任何人的防备。 饶是如此,琅邪王依旧没有和他相见。 看了半晌兵书,他起身,悄悄地往里间走。门旁一个暗孔,他悄然掀开,总是不动声色的观察她。。但见里面朱红的斜榻靠着窗户,换了一身鹅黄色鲜嫩衫子的少女趴在窗户上,从背影上看,竟然在说些什么。 琅邪王屏住呼吸,听得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再见……再见……” 他立即转身,抄道外面的走廊,从这里看下去,窗外是一条极其宽阔的走廊,集训的时候,曾有士兵经过这里。 明面上的官道,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来来往往。 他暗忖,难道*在这里还有内应? 这样的手势是想传递什么秘密出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按照这个原则,如果间谍利用这样的场合,事先约定好暗号,的确是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把信息传递出去。 琅邪王早已松懈的警惕立即死灰复燃。 又是愤怒,又是伤心,下意识里,竟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 可是,*的行踪实在是太过诡异,也由不得他不信。 他不动声色,连续三天,都看到*在同样的时候做同样的动作。 她的声音很小,模模糊糊的,但手势异常明显。 看得懂的人自然会懂。 那么,看不懂的人呢? 琅邪王不懂,但是,他已经把四周监控得水泄不通。 就看这个演技派到底能玩出些什么花样儿。 事情,越来越好玩了,不是么? 看来,太子大人下的功夫真是非同小可。 可是,他一层层的排除之后,发现一个怪现象:*做这个奇怪举动的时候,有时大道上有稀稀疏疏的人影,有时候,则根本就空无一人。 有人还好说,那么没人的时候呢? 她做给谁看? 难道奸细是藏在自己根本发现不了的地方? 琅邪王难以想象,在那么严密的监控之下,没法想象有人密会却不被人发现。 除非是鬼影子? 这一想到鬼影子,就连琅邪王也有几分不寒而栗,益发觉得*行为古怪。 到第四日,琅邪王终于忍不住了,当看到*做同样的动作时,他掀开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的肩头,厉喝一声:“你每天都在跟谁说再见?” 他厉声逼问:“快说,你的同伙是谁???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待得看清楚是他,就不那么害怕了,惊奇地看着他发怒的样子:“公公啊。” 公公? 琅邪王一听,简直头皮都要炸了,难道有死太监混进来了? “哪个公公?!” “太阳公公啊。” 他一怔。 抬头看去,但见斜阳在天,芳草萋萋,一轮红日正一点一点地从天际隐去。 而*每天正是这个时候趴在窗户上面挥着手,念念有词。 “你看,太阳公公又要离开了……他明天才会再来呢……” 他不可遏止,哈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去,捧着肚子几乎蹲下去。 纵然他半生戎马,无论多么狡诈的敌人都经历过,可是,做梦也想不到是这样的情景。 纵然*是装疯卖傻,他也认了。 *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又带一点儿奇怪的蓝色,惊讶地问:“你笑什么?”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你为什么跟太阳公公说再见?” “我最喜欢太阳公公了……有太阳公公,就不冷……没有太阳公公,就冷……好冷……” 她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抱着手臂,尽管此时早已锦衣玉食,仍旧畏畏缩缩,这种寒冷,决不让人怀疑,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他心里忽然一酸。 仿佛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块被击中了。 这个白痴一样的少女,显是家庭窘迫,衣食不继,骨子里和别的穷人一样,最爱的是太阳公公。 穷人最害怕的便是冬天,没有温暖的棉袄,不能吃饱喝足,雪花飘飞的夜晚只能瑟缩在破烂的棉絮堆里打抖。 所谓阳春白雪根本换不来一碗热呼呼的汤面。 当富人们穿着貂皮大氅在雪地里欣赏腊梅盛开的时候,却是他们最最难熬最最残酷的时刻。 他们的庇护神唯有太阳——它对人类没有任何的索取,也没有任何的要求,只是每天大公无私地出来,给予他们温暖,给予他们光明——所以,很多人才把它尊称为“太阳公公。” 他拉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得出奇:“*,你以后不会再受冻了。” 她歪着头,疑惑地看他:“真的吗?” “真的。这一辈子你都不会挨饿受冻了。” 尽管阳光很温暖,他还是伸手将她的翠绿色的衫子拉得紧一点,又将她紧紧搂住:“*,还冷么?” 那样的拥抱,完全发自内心,几乎不曾有半点的虚伪矫饰。 就连白痴也感觉出来,温情脉脉——不,也许是白痴,才最能明白什么是一个人最本真的东西。 长期浸淫于伪饰的,反而忘却了这样的感觉。 “不冷……不……”她咯咯地笑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你真好……真好……”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着里面天真无邪的光芒,时间久了,几乎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变了—— 堆积了满满一心的权谋、阴险,就如被一场大雨冲洗过。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这世界上,是不是唯有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才可能真正心静明亮? “经过了媚药的考验,骑马的考验……*,如果你真的是刺客,能伪装到这个地步的话,我也认了!” 殿下驾到 他将她抱下窗台,放在地上,微微俯身,额头低着她的额头:“*,今后你会过上很好很好的日子。” 她抬眼看他。 “就是说,你天天都能吃点心。” 她听不太懂,但知道是好事情,蹦蹦跳跳的,“割草……要去割草了……你看,草好长了……” “不,不割草了。你以后都不割草了。” 也许,割草是*生活中顶顶重要,甚至是唯一的事情,所以,她随时会想起来。 一个智商低下的少女,她的生活里,也只能有这些了。 但琅邪王这样的男人,自然有一股子发号施令让人顺从的气场,*不再分辨,他也不跟她解释什么,只牵住她的手走出去。 门外,佣仆成群,他吩咐道:“她叫*,以后你们叫她小姐好了。小姐就留在这里了。但凡她要什么做什么,你们都要听她的,绝不要对她有任何限制。” 众人不敢置信。 王爷把这个白痴留在身边干嘛? 但是,王爷的决定,谁人敢反抗? 园圃里,遍地的花朵,红的绿的黄的粉的……*欢呼雀跃,跑过去,随意坐在柔软的青草地上。 琅邪王信步跟过去,却见*向自己招手。 他微笑道:“*,你又在干什么?” 她笑嘻嘻的晃动手里的东西。 琅邪王一下记起刚遇到她那天从她手上见到的那一枚奇怪的“戒指”,此时,*坐在地上,正是在编织这样的一个戒指。 她折清脆的草根,很长很柔软的那种,一圈一圈地圈好,又环顾四周,选了一朵红色的小花,草根的细细的一端穿过小花,绕了几下,小花稳稳地固定上了。 她的动作异常的娴熟,就如平日做惯了的。甚至连采摘草根的姿势,也是那么熟练。琅邪王在军中许久,在封地的时候也曾和老农畅谈,绝非是不事稼穑的纨绔子弟。一见她这样的动作,立即判断出,的确她长期从事着割草的工作。 她把这花戒指戴在手上,调皮地伸出来,意思是问好不好看。 琅邪王从未见过如此稚趣,虽然*是个白痴,可是在琅邪王眼里,却比所有美女都可爱了一万倍。 他大力点头,称赞道:“真是漂亮极了。” *听得称赞,眼神更是亮晶晶的,把戒指取下来,拉过他的手,戴上去,乐呵呵地看着他:“送你……送你……” 他惊奇地问:“送我?” 琅邪王粗大的手指上套了这么一枚花戒,真是不伦不类。 但他此刻喜从心起,朗声大笑,将她的身子抱起来,轻盈的旋转一圈,“*,我很喜欢这份礼物……哈哈哈,真是太喜欢了。你送了我礼物,我也要送你……” 他抱起她就往屋子里走。 一枚翠绿剔透的指环,上面镶嵌着一颗没有丝毫杂质的红宝石,祖母绿的指环就像一片绿色的森林,而这颗宝石,就像是森林里开出的一朵鲜花,生命流淌,生机盎然。 *睁大了眼睛,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漂亮的东西,久久地瞪着,不敢去拿。 “*,喜欢么?” 华丽的红映衬着她乌黑的眼珠子,形成一种鲜明的对照。 “好……真好……” “给你。” 她的手伸出来,又背回去,像个小孩子一般眼巴巴的。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送你。” 她这次是听懂了,急急忙忙地就伸手去拿。 “别急,*,来,我给你戴上……” 他拿过她的小手,十分耐心地给她戴在无名指上。 还来不及欣赏,*已经把戒指取下来,反反复复地看,又拿手去掰那颗红艳艳的宝石,“花……这是什么花?” 她惊讶,这天下竟然有如此坚硬的花朵? 一个劲地掰啊掰啊,却怎么都弄不下来。 “花……花……好奇怪的花……” 琅邪王又被逗得笑起来:“*……你真傻呀……呵呵,真傻……这不是花,是宝石……宝石,知道么?” “什么是宝石?” “宝石嘛……” 琅邪王解释起来,倒很是费劲。 寻常人都明白的,说起来却很是犯难。人生之事,莫过于此。。 “以后,你会有许许多多宝石……” *也不管是花还是宝石,但觉得漂亮逼人,反反复复地举起自己的手指看个不停,一张脸笑得比鲜花更加灿烂。 接下来的几日,琅邪王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如神仙一般。 *其实并不怎么说话,但是,她满脸的笑容几乎从没离开过:美味的佳肴,精致的衣服,行邸里宽大的花园,各种各样的玩意……每一种她都觉得无比的好奇。 每一种,也觉得新鲜。 是她生命中从未体验过的。 她对这一切充满了兴趣,嘴里并无夸张的赞叹,但眼神明白,能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 因这无知少女的好奇,琅邪王前所未有的轻松。 又觉得舒适,仿佛心灵一夜之间变得无比的阔大,高高在上——在她眼里,他是她的一切。他比太阳公公更加重要。 他竟然也觉得自己如此重要,男性的自信情怀极度地开始膨胀。 这一日,他耐心教她骑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殿下驾到……” “殿下驾到……” 这声音不是一个,而是从大门里传来,经过廊庑,经过客厅,一层一层,幽幽地,拖得老长老长:“殿下驾到……” 琅邪王脸上的笑容完全隐匿了,但拉着*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太子已经进了正殿。 琅邪王大步迎出去,*跟在他身边。她换了崭新的衣服,神情很端庄,不说话的时候,就如一个正常的女人,一点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只皇太子觉得不对劲,因为之前,他罕有看到琅邪王会这样和一个女子并肩携手。 这是他的新宠? 他的目光落在*身上,更是惊奇,这女人平平之姿,何德何能受到这样的宠爱? 但是,他很快移开了目光,语气亲热到了极点:“皇弟,你近日过得可是神仙一般快活?” 皇太子亲热地一把将他挽起:“孤家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哈哈,你我兄弟,就不必客气了。” *站在一边,也不行礼,惊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皇太子再一次向她看去,但见她的目光灵动之极,但并非寻常少女的那种灵动,就如一只小动物走入了人类的世界,探头探脑的,令他忽然奇怪地想到松鼠。 松鼠采摘了松果,抱着,得意洋洋,又生怕别的小动物来抢,于是,就挖一个洞,把这些松果都悄悄地埋藏起来。 埋得久了,自己也找不到了。 松鼠常常犯这样的错误,但是,从来不纠正。 那是它们的生物基因里特有的遗传。 “哈哈哈,皇弟,你可喜欢孤家替你准备的这座宅子?””” 他环顾四周,自顾地自夸:“绿树成荫,遮天蔽日,真是个漂亮的地方,不错,不错……” “臣弟非常喜欢,在这里也住得非常愉快。” “那就好,孤还生怕不合你意。” 他一边说话一边挽起琅邪王的手就往里走。也许是长期养尊处优的皇太子生涯,他不像琅邪王那般雄壮魁梧,他身材颀长,形如白面书生,一边走,一边看两岸的杂花生树,雕梁画栋。 琅邪王故意退后半步,侧身,表示不敢和太子哥哥并立,太子似浑然不觉,依旧谈笑风生。 *也不知道闪避,走几步,又拉住他的手。琅邪王想了想,没有甩开她。 兄弟二人进了内室,里面陈设着几把宽大的梨花木椅子。皇太子朗声道:“你我兄弟就不必拘礼了,都坐吧。” “多谢皇兄。” 皇太子上坐,琅邪王西向座,旁边还多一张椅子,但皇太子绝对没有发话让*也可以坐下。他以为,那无非是琅邪王的姬妾,来端茶倒水的。 她就那么挨着他坐在同一张椅子上,身子挨着他的身子,也不顾什么规矩,嘻嘻哈哈的:“暖和……好舒服……” 椅子虽然宽大,可坐了两个人也只能挤成一团。但是,他们又绝不显得拥挤,就像一个连体的婴儿,坐得那么自然,仿佛素日就这样惯了的。 尤其,当看到她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时,太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知道这一枚戒指是什么意思。 何以琅邪王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这个女孩子? 他再一次好奇地打量坐在一起的二人,这一次已经断定,自己并未看花眼。 *也就罢了,可琅邪王? 虽然从小开始,琅邪王就被宫女太监们称为平易近人,长大后在军营里厮混更是不拘小节,可是这样不分尊卑地和一个女人挤在一起,再是宠爱也出人意外。 琅邪王却不以为意,好像早已习惯了似的,拍拍她的肩头,温声道:“*,不许动来动去,乖乖地坐着,马上就要上点心了。” “嗯,我不动,我吃点心。” 乖乖地,端坐如小学生,手也背在后面,仰起脸来,眼巴巴地盯着门口,咽一口唾沫,很响地在喉头滑动。 皇太子的下巴也差点掉下来了,情不自禁,目光也随着她的目光,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点心能如此美味? 他砸吧了一下,竟然也觉得饿——不是肚子饿,是受到了一种潜意识的吸引,仿佛糕点的香味就在鼻端不停地扩散。 茶点上来了,皇太子尚未开动,*旁若无人,已经大吃大嚼起来,糕点的碎屑就随意在裙子上擦拭,精美的月白裙裳很快染上了斑斑点点红色糕点的污痕。 赐婚 琅邪王很抱歉地对皇太子一笑:“请皇兄见谅,*她是不懂规矩的”。 琅邪王点点头,笑道:“王府的女人们天天争宠呷醋,手段用尽,一个个比猴子还精,让我不胜其烦,累得要命。*蠢笨,什么也不懂,反倒能让人快活。” 皇太子哈哈大笑:“父皇从小就说你性子古怪,爱好也古怪,果然。果然……” “皇兄见笑了。” 皇太子更是兴致勃勃地打量*,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但见她根本就不用放在桌上的雪白的餐巾布,不时用手背在嘴唇上抹来抹去,弄得脸上也沾花了。 她不在意,没有小姐的礼仪,也没有妃嫔的严谨,甚至连女孩子常见的矜持都没有。 但是,并不令人讨厌,就像一个人,原初的时候,我们本来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尽兴而为。 至于那些礼仪,都是后来自己束缚上去的。 琅邪王很随意地伸手,把她脸上的点心碎屑擦掉,跟对小孩子说话一般:“*,慢慢吃……叫你别急,怎么不听?” 她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依旧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糕点。 太子看得呆了半晌,才怔怔道:“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人与人的相处何其不易,还真是越简单越好……” “太子哥哥也有烦恼?” “唉,这皇宫里,一日也不得清闲。倒不如皇弟你常年在外,虽然金戈铁马,倒也逍遥快活。” 琅邪王从心底冷笑一声,但神情异常恭敬:“皇兄真是说笑了。” “对了,今日我来,是要给你一个好消息……” 终于进入了正题! 琅邪王一点也不敢忽视,肃然道:“皇兄请讲。” “父皇说,你常年征战在外,十分辛苦,自从前王妃去世之后,再也不曾有新妃人选,父皇说,应该给你立一个新的王妃……” 琅邪王不动声色:“多谢父皇和皇兄替我考虑得如此周全,皇兄可有合适人选?” 皇太子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手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上:“二弟,我正要问你,你自己可有中意之人?” “婚姻大事,但凭父皇和皇兄做主。” 皇太子呵呵大笑:“好,这就好,新的王妃人选有三个,第一个是段大将军的千金;第二个则是司马良娣的亲妹妹司马嫣儿,你认识的……” 一股熊熊的怒火在琅邪王心口燃烧,段大将军,是皇太子的第一亲信,而司马良娣则是皇太子的太子妃———— 他安排这样的两个女子让自己选择,无论选谁,琅邪王妃都可以说是他皇太子的奸细。 此后的枕边人,朝朝暮暮,就要对着两张令人不寒而栗的面孔。 而且,如跗骨之蛆,摆脱不得。。。 皇太子紧紧盯着他:“二弟,这两个女子都是罕见的美人,绝不会让你失望,尤其是段将军的小姐段雪梅,可谓是京城第一美女,艳名远播,多少王孙公子也求之不得,你看,任何?” 琅邪王暗暗地深吸一口气,一笑:“但凭皇兄安排,臣弟唯有感激。” “这两个大美人,你就任选一个,当然,如果你都看上了,两个都可以,一个做侧妃就是了。” “司马良娣的妹妹,臣弟岂敢让其做侧妃?那就选段家千金吧。” “好,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 皇太子不经意地看一眼*,她已经吃饱喝足,倚靠着琅邪王,乖乖地坐着,乌溜溜的眼珠子转动,好奇地一直看皇太子。 皇太子努努嘴:“皇弟,她怎么办?” 琅邪王漫不经意的:“*从不会介意名分与否,皇兄不必担心。” “那就好。我这就不打扰皇弟休息。” 琅邪王送皇太子出了行宫大门,直到一行人远去,他还在门口站了良久。 他侧身,但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从宽大的行道上直奔过来。 马背上,是一个一身鲜红衣裳的少女,她的骑术十分精妙,翻腾之间,一个很潇洒的动作,稳稳地勒马落在地上。 一双手,放在马鞍上。 雪白的,艳丽的。 那是千金小姐的手。 围上来的侍卫们本是要拦截她,但见她掀开粉红的面纱,不由得一个个都住了声,呆呆地看着她。 女子红衣艳丽,雪肤花貌,站在地上,有一种慑人心魄的艳光四射。 她开口,声音异常甜蜜:“参见王爷。” 琅邪王满面笑容,直直地盯着她:“果然是将门虎女,人都说京城里,唯段小姐文武全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她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神情,但依旧英姿飒爽:“王爷过奖了。奴家也久闻王爷英雄了得,所以才大胆前来拜访……” “原来段家小姐是来考察本王人品风度的?希望不曾让段小姐失望。” 敢情是这段家小姐已经听得了什么风声,她豪迈聪明,敢作敢为,不想糊里糊涂地嫁了一个草包王爷,所以自己亲自来考察一番。 如今被琅邪王一言道破,虽然娇羞,但也并不惊惧,只双颊通红,更让她雪白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艳丽的色彩。 她正要说什么,忽见琅邪王的身后,一只少女的手慢慢地伸过来,拖着他的衣服,就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不停地摇曳手里的一大捧野花:“你看,好不好看?……” 段雪梅的一张粉脸立即沉了下去。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女孩子竟然跟一个王爷拉拉扯扯,简直成何体统? “王爷,看来我可来得真是不巧!” 琅邪王回头看着*,挥挥手:“*,你先去玩儿。” 段雪梅但见她拉着琅邪王的衣袖,神态暧昧,心里早已三分不快,又见她莫名其妙地把这样一把花递过来,她以为这女人仗势王爷宠爱,得寸进尺,侮辱自己,粉脸立即罩上了一层寒霜,后退一步。 *偏偏看不懂人的脸色,又上前一步追着她:“给你……你真好看……” 琅邪王冷眼旁观,见段雪梅马上就要翻脸,立即喝住了*:“*,一边去玩儿。” *好些日子没有听过他如此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手一抖,野花掉在地上,散落得一地都是。 但也不走,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 琅邪王提高了一点声音,喝道“*,你还不快走?” “我……” 嗫嚅着,也许是想说自己毫无恶意。 但表达不出来。 “*,你再不走开,今后不给吃点心了。” 她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段雪梅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琅邪王淡淡道:“段小姐请勿介意,*她是个傻子。” “傻子?” 段雪梅大是惊讶,“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是王爷的爱妾。” “王爷,她不会是真的傻瓜吧???” 琅邪王一笑,再也不提*:“既然段小姐前来,本王必当略尽地主之谊,走吧,段小姐,我陪你四处走走。” “多谢王爷。” 马夫们早已将两匹马牵来,一匹通体雪白,一匹通体乌黑,均是一根杂毛都没有的罕见千里良驹。 二人并辔上马,段雪梅有心卖弄,琅邪王不遑多让,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匹骏马飞驰出去,俊男*女,好不抢眼。 直到马蹄声远去了,一个人才从一颗高大的白杨树下走出来。 她的身子贴着树干,软软地坐下去,好奇地看着骏马消失的地方。 秦舞阳走过来,恭敬地道:“小姐,你回去吧。” *摇头:“不,我在这里。” 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回答不上来,只是拼命地摇头。 秦舞阳无可奈何,只好退在一边。 谈笑释兵权 皇上赐婚,说到底,是皇太子的意思,看样子,新的王妃很快就会入主琅邪王府。 而这个王妃,是他们都不欢迎,却又得罪不起的。 相比之下,反倒是这个白痴更亲切一点儿。 可堂堂琅邪王,又岂会要一个白痴? 现在,无非是一时新奇而已。 新鲜劲头已过去,便会将她忘到九霄云外。 最后一抹残阳已经落下,春日的傍晚显出一抹淡墨轻和的优雅和宁静。 琅邪王远远地停下脚步,看到白杨树上伏着一个人影。她背靠着大树,仰望着夕阳,也许是看得太久了,目光生疼,就慢慢地闭上眼睛,挥着手,又轻轻地放下来。 他慢慢地走近,手伸出,放在她的肩头。 她身子一震,转头见是他,似吃了一惊。 尽管那只是瞬间的表情,但琅邪王看得一清二楚。自从太子和段雪梅出现后,他早已淡化下去的疑心又死灰复燃。 真不知道,太子究竟神通广大地安插了多少人在自己身边? *的身子又转回去,看着最后的一缕夕阳,琅邪王也不知自己是否看花了眼睛,但见她脸上露出一缕极其忧伤的神色。 像她这样的白痴,有什么好值得伤感的? “*,你又在看太阳公公?” “是啊。太阳公公又走了……又看不见了……” 他不以为然:“太阳每天都会升起。” “不,有时一直下雨,有时每天都阴沉沉的,太阳公公,并不是想见就能见到。”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非常流畅,一点也不结巴,甚至不曾在意琅邪王是否死死盯着她的脸。 “太阳公公走了,我也该回家了。” 琅邪王脸上的神色冷下来:“你要去哪里?” “回去割草……我回去……” 她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喃喃道:“我家……我家……我不知道……”目光落在他的身后,左看右看。 “*,你在看什么?” “她……她呢?” 琅邪王笑起来,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有点慌乱,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伸出的手指又缩回去,小孩子一般扭着手指。 “她是段小姐,也许,会是我未来的王妃。” 她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王妃是什么意思。 他轻叹一声,拉住她的手,声音异常温和:“*,你不用担心,无论谁做王妃,你都会留在我的身边,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 她笑起来,眼珠子又有了神采:“还是天天吃点心么?” 琅邪王被逗得笑起来:“对,一辈子都吃好吃的点心。” 只要能吃东西,是否做王妃,对这个白痴来说,完全是无关紧要的。 琅邪王忽然自言自语:“*啊*,我连你的身世,来龙去脉都不知道,如何敢让你做我的王妃?” 这些日子,他派人在方圆百里之内搜索,但是,没有半点*身世的消息,这个白痴一般的少女,仿佛从天而降。 也或许,是被人带到这里,无从追究。 既然刺客有心拿她当挡箭牌,肯定对她的一切进行了严密的保密,根本就无从追究。 当琅邪王收回目光,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小人儿时,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事情真是越来越好玩了,*,段雪梅,如果再加上司马小姐,那会如何闹热? 琅邪王并未失望。 段雪梅第二日再次来了行宫。 琅邪王设宴款待,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席间,有乐队一群一群地上来弹唱,段小姐品评点播,在音乐方面,端的是有很高的造诣。 正热闹间,花窗被推开,一个人影悄悄地靠在上面。 琅邪王也看出屏风后面有异,怒喝一声:“是谁鬼鬼祟祟?快快出来。” 一个少女怯怯地走出来,她的手扶在屏风上面,手上的红宝石璀璨夺目,和绿色的屏风交相辉映。 段小姐本已有了三分酒意,但见她手上的红宝石,眼珠子也红起来,扶着额头,如西子捧心一般。 琅邪王急了,忙问她哪里不舒服。 段小姐的身子一软,倒在椅子上:“奴家……奴家头疼……” “快来人,赶紧扶小姐去歇息。” 两名侍女应声把段小姐扶了出去。 琅邪王沉声道:“*,出来!” *慢慢地走出去。 琅邪王面上的神情高深莫测,盯着她,又看她手上的戒指。 她一瑟缩,缩回手去。 他玩味地笑起来,不经意地伸伸懒腰:“*,也真难为你了,装了这么久。怎么?看到段小姐来,你就不想装了?” 她的目光落在段小姐的座位上——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新鲜的瓜果,点心。 琅邪王为了招待贵宾,自然不惜一切,但段小姐爱惜身材,千金之躯又要保持优雅,吃得很少很少,那些东西都还整整齐齐地堆放着。 她的喉头,又发出一声小小的吞口水的声音。 琅邪王漫不经意地一笑:“*,你怎么来了?” 她的目光从点心上移开,但很快,又看过去,抬起头的时候,眼眶里已经全是水雾:“我……她吃点心……我不能吃点心了吗?” 琅邪王瞪着她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却泪流满面,将拿起的点心又放下去:“我不吃……不吃了……” 琅邪王心底忽然酸了。 也不知为何,本是觉得这女子装疯卖傻,傻子哪里会懂得吃醋? 原来,她不是吃醋,是生怕段小姐抢了点心吃,而她自己再也吃不成了。 琅邪王伸手将她搂住,头枕在她的肩头,正要说话,听得一阵轻轻的咳嗽。 紧接着,秦舞阳的声音战战兢兢,又有点尴尬:“王爷,段小姐来和您告别……” 琅邪王淡淡一笑,一点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只是侧了一下身子,仍旧搂着*的腰,看向段小姐:“怎么?是否怪本王招待不周?” 段雪梅并未回答,她的眼圈红了,珠泪在眼里滚动,目光落在琅邪王怀里的人身上。 女人看男人,最是明白在他心中是否有分量。 这样地搂抱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心存幻想的女人来说,情何以堪? 她忽然上前一步:“王爷,你只是希望我知难而退?” 琅邪王反倒有点狼狈,一笑:“段小姐何出此言?” 段雪梅冷笑一声:“王爷,如果我想嫁给你,那么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同样,如果我不乐意,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你不必如此。” 也不等琅邪王回答,转身就走。 那时,*一直埋在他的怀里专心地玩着一个布偶,对于段小姐的来来去去浑然不觉,更不明白自己又被人当做枪使了一次。 琅邪王忽然有些心烦意乱,将她手里的布偶拿开,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目光几乎要看透她的灵魂深处,堂堂琅邪王,自然不会娶一个白痴女子,当然,也不愿意娶一个蛇蝎美人,让她把自己的一举一动,吃喝拉撒,事无巨细全部汇报给皇太子。 皇太子比想象中来得快。 琅邪王笑脸相迎,二人手足情深,谈笑入座。 皇太子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她还是那样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乖巧地玩着布娃娃,只要琅邪王不开口,她就不会多说半句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落在布娃娃上,半晌也不会移开一下。 那是个令人乏味之极的布偶,皇太子的兴趣一下从*身上移开了,他喝了一口茶,依旧亲亲热热:“父皇昨夜做了一个梦,所以令孤家今日特来告知。” “太子哥哥请讲。” 皇太子脸上露出一丝哀容:“父皇说,昨夜梦见母后在九泉之下向他哭诉,说好生寂寞。梦醒之后,父皇甚感悲哀,他说母后生前最是疼宠皇弟你,在梦中还一再追问皇弟你身子可否安好……” 琅邪王心底一沉,果然,琅邪王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笑意盎然地站起来:“父皇说,皇弟你劳苦功高,但是常年在外,太过辛苦。这次大捷之后,北虏短时间内再也不敢进犯我国边境,所以趁此机会让皇弟你好好休息,享享清福。至于军队的杂事嘛,父皇会另作安排……” 宋太祖当年还是杯酒释兵权,现在皇太子却来了一招“谈笑释兵权”. 琅邪王还是不动声色,甚至没有半点迟疑,立即从怀里摸出了兵符。 镇守北疆 脸上的神情非常的诚挚,“难怪臣弟这几日也老是梦见母后。唉,是臣弟不孝,这几年在外征战,连母后的陵墓都很少去过,真是枉为人子,若非太子哥哥替臣弟尽了孝道,真无颜面对母后……” “皇弟快别这么说,你有大功在国家,母后九泉之下也会倍感欣慰。” 皇太子把虎符接过去,两半虎符合拢,那是调兵的权利,如今,已经从琅邪王身上彻彻底底收了回来。 “父皇有旨,琅邪王听令……” 琅邪王立即跪了下去。 “琅邪王驱逐北虏,功在社稷,今赐黄金十万两,大宅一处,宫婢100人,特许甲兵300,镇守北疆……” “皇弟如何儿女情长起来?你我兄弟,日后当然有的是把酒言欢的时候。” 琅邪王肃然道:“太子哥哥教训得是,臣弟当立即启程,为母后扫墓,略尽人子孝道。” “你也不必太过仓促,总要把此间的事情都料理好了。我已经把你立新王妃的事情禀报父皇,只等陛下恩准,你便可以携得美人归。” “多谢皇兄替臣弟想得周到。” 本是刀光剑影,却隐藏在了谈笑风生里,皇太子起身,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依旧坐在大椅子上的*身上。 她旁边盘子里的点心已经吃完了,舌尖舔着嘴巴上的碎屑,长睫毛垂下来阖住眼帘,身子软软的挨着琅邪王。 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闻不理,只依偎着琅邪王,就如一只乖巧的小动物,除了主人的话,谁都不听。 皇太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许久,就像看着一个极有兴趣的猎物。 慢慢地,这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狼一般的深浓。 琅邪王从一个震惊,转移到了另一个震惊里,心一直一直地往下沉。 但是,他压根就料不到皇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太子哥哥但有所有,臣弟岂敢不从?” 皇太子一指旁边的*:“我用十名绝色美女和你换这个,如何?” *那时正在随意摆弄着玩偶会转动的四肢,浑然不知别人正在讨论自己的归属问题。 “我想要她!” 这是命令。 带着一种优雅的流氓的味道。 这个时候,他急于炫耀他的权利。 也是一种试探。 如何最大程度地,让这个曾经威胁自己王位的人匍匐在地上。 琅邪王再是精明,也没料到皇太子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皇太子长叹一声:“你我兄弟才能说点心里话。想那皇宫之中,虽然威严气派,富贵荣华,人人只道是天家气派,九重云霄,可谁知道空虚寂寞?我太子东宫,纵算不上三千美女,可两三百人还是有的。这些女人全是父皇替我安排好的政治婚姻,一个也得罪不起,她们野心勃勃,妄想攀龙附凤,何来什么心心相印?纵多说几句话,多行几步路,也怕隔墙有耳,传出风波……反倒是这白痴女子,她不会泄密,也不会过多要求……” 他话语虽然诚挚,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但琅邪王如何看不出来? 皇太子当然绝非是看上了*! 他身边美女如云,要什么有什么,成一国之君后,何等样的美女不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太子好色是天下皆知。 他的太子府,有名有份的妃嫔就几乎上百人了。 但是,此时却提出索要*,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琅邪王的念头转得极快,缓缓道:“太子哥哥但有命令,臣弟本是不敢不从。但臣弟岂敢以自己低贱的侍婢辱没太子哥哥?*她不但蠢笨,而且早已跟了我,臣弟若是从了太子哥哥之令,岂不是亵渎玷辱?这个罪名,臣弟万万担当不起!明日,臣弟挑选几个身家清白的处女给太子哥哥亲自送去……” 话再明白不过了,难道你堂堂储君,竟然要我穿过的破鞋? 皇太子也佛然不悦:“既然如此,那就罢了。告辞。” “恭送皇兄。” 皇太子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她已经站起来,跟着琅邪王,悄悄地牵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至于皇太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不懂,看都不看一眼。 他哼一声,扬长而去。 送走太子时,周向海脾气暴躁,终于忍不住拳头捏得咯咯地作响:“王爷,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了……” 琅邪王不答,只是看着对面树林里连绵起伏的黑影,纵然他率了十万大军,可是,驻扎此地的只有圣旨允许的一万人,而京畿戍卫部队高达八万人。 最主要的是,皇太子拿出了另一半兵符——那是父皇须臾不离身之物,这就证明,肯定是父皇交给他的。 为了保住皇太子的地位,阻止大权的旁落,更为了避免兄弟相残,皇位之争,老皇帝临死之前,显然是想先铲除一切的后患。 姜是老的辣,老皇帝把天下监视得滴水不漏。 至于是否牺牲到另一个儿子的利益,他无所谓。。。 江山,远远比儿子重要。 唯有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秦舞阳却若有所思:“太子殿下今日的要求可真是古怪透了。” 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理论上来说,天下女人都是皇帝的——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天下女人绝大部分当然是其他男人的,就算是皇帝,贸然夺人妻妾也是不可告人的耻辱。以皇太子的精明能干,岂会注意不到这一点? 他明知琅邪王会拒绝,可为何偏偏要提出来? 琅邪王的脸色阴沉下去,拉了*就进了内室。 尽管琅邪王的目光利刃一般,*却浑然不觉,依旧低着头玩着手里的一个布偶娃娃,全副身心一刻也不曾离开过。 早已压下去的猜忌立即浮起来。他今日故意带了*在身边,原本也有试探之意,果然,皇太子真提出了非分要求。 早已淡下去的猜忌立即水涨船高。难道她真是皇兄的刺客? 难道一个刺客真能伪装得这么久这么好?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太子啊,太子,你都大权在握了,何必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他惊奇地问:“*,你在愁什么?” 她一只手揪住自己的眉头,一只手指着他的眉头:“你这样……可真难看……” 她的动作非常的逼真。 这时候,让琅邪王自己也把自己的模样想象出来了。 琅邪王纵然满腹心事也笑起来,“*,你觉得我好看吗?” “好……好看……这样不好看……” 琅邪王和她相处久了,早已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笑道:“*,我最近有点烦心事,呆在这里也很不愉快。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我们离开这里就好了。” “去哪里?” “一个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想不想去?” “我……我也可以吃糕点?” “只要跟着我,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她松一口气,拍着手:“去,我去……” 这语调,神情,充满了向往。 令牌 琅邪王再一次失神。 间谍,能装得这么好? 一个人演一次戏容易,难道能一辈子都生活在演戏之中?? 他不知道,有一种演员,叫做——专职演员。 琅邪王也松一口气。 “刚刚那个人……我不喜欢……” 他怔了一下:“你说太子?” “他看起来好凶。” 她学着他的样子——那是太子讲话时最爱用的神情,眉毛微微耸起来,牙肉也会露出一点点,的确有一种目露凶光的样子。 *智商虽然不高,但模仿力很强,学得惟妙惟肖。 琅邪王哈哈大笑,拉住她的手进了密室。 密室里暗沉沉的,一股阴冷的气息。 坚硬的花岗岩地面沁人肌肤,琅邪王一进去就松开手,直挺挺地躺在上面。 *一进入黑暗里,嘴里便发出呜呜的惊呼,琅邪王忽然不耐烦起来,怒喝一声:“闭嘴。” 感觉到地面的冰凉,她本要站起身,却不敢,还是乖乖地坐在冷彻入骨的地上。 实在是太冷了,那是动物之间互相取暖的本能,她怯怯地挪动身子,悄悄地依偎着他。 人体之间的热气传递过来,琅邪王忽然觉得冰冷的身子有了一点暖意。 他的头略略抬起,轻轻枕在她的怀里,声音软弱得不像样子:“*……我挨了一下……我挨了一下……” 是心底重重地挨了一下。 兵权被削夺的痛苦。 他甚至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发怒,伤心……连微小的情绪都不敢透露。 还要装得恭恭敬敬,皇恩浩荡,表示对神器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 但心底的痛苦,谁能知道?? 大男人爱权,小男人爱钱。 琅邪王戎马十几年,自认为打下半壁江山,到头来,军权却被彻底剥夺。就像一只猛虎被笼上了一个铁罩子。 尽管他之前谈笑风生,面不改色,尽管这样的结局他早已料定,但心底实在是已经到了痛苦绝望的地步——手中兵权一旦交出去了,此生此世就没有多大希望了。 从此,只能苟安在连绵起伏的边疆王府里,做一个富贵囚徒。不能擅自离开封地,不得传召不许回京,不得有任何轻举妄动…… 这和软禁,没有任何的区别。 醇酒美妇人,皆非我所欲也。 一个久经沙场的男人,在他大大小小经历的几十场战役里,从来不曾觉得如此无力和软弱,手也重重地捶在地上:“凭什么?他凭什么?他天天在京城里养尊处优,江山都是我打下来的,他凭什么坐享其成?凭什么?” 手砸在坚硬的花岗上,鲜血淋漓。 但是太过的痛苦和绝望,让他无暇感受这种痛楚。 也唯有在这样的密室里,他才敢如此的歇斯底里:“不!我绝对不会这样认输!!这天下本该是我的!不是他的,不是!” 热乎乎的鲜血流出来,琅邪王扑倒在地上号啕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手上的痛楚也逐渐地开始复苏—— 一股暖暖的,痒痒的感觉。 他惊奇地一挣,但是,一双柔软的手紧紧地捧着他受伤的手,随着那舌尖传来的柔软的热气,就像一条忠实的小狗,在舔舐着同伴的伤口。 他哑声:“*,你在干什么?” “疼……乎乎……不疼……不疼……” 她的嘴唇贴在他的手上,鲜血已经开始凝固,温柔的热气吹拂在伤口上,她的脸悄悄地贴着他的脸庞,“不疼了……不疼了……” 他坐直了身子,忽然意识到,她是在安慰自己。 这个白痴样的姑娘,她是在安慰自己呀。 一股热血忽然涌上头顶,他胆气一豪,一把将她平平地举起来。 手上的伤口再度被撕裂,鲜血流出来,她惊呼一声,他却笑起来:“不疼!*,我早就不疼了。” 鼻端,那股血腥味还在晃荡,但琅邪王却毫不在意,声音十分洪亮,对着*,却是跟自己内心再说:“我不会认输!我绝对不会认输!” 她听不懂他的话,但听得他的笑意。 她竟然也如释重负,面庞贴在他宽阔而温暖的怀里,仰起头时,熟悉了黑暗的眼神能看清楚彼此的轮廓。 琅邪王手一晃动,火折子亮起来。 “*,你别怕,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她好奇地四处张望,这密室四壁都是石头,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东西? 密室的墙壁上按着一只烛台,他旋动烛台,露出一壁暗室,里面放着一只极其精巧的盒子。那是他极其重大的秘密,也是他唯一真正拥有的一把利器。。。 *好奇地看着他把盒子打开,头伸过来:“这是什么呀?” 他凝视她:“这对我来说,是天下最重要的东西!有了它,我就可以绝处逢生!” 说出“绝处逢生”几个字时,他的声音也硬朗自信起来,就像一个陷入绝境之人,忽然来了一支极其强大的外援,战局立即可以扭转。 里面是一个令牌,玄铁乌黑摸样,她立即伸手去拿起来,沉甸甸的,刚说一声:“这是……什么……”话音未落,惊呼一声,令牌掉在地上,她惊叫:“好冷……这个东西好冷……”。 琅邪王呵呵大笑,这块令牌是北极极寒之地的一种特质石头铸成,冰凉入骨,千万年不朽。 “冷……好怪……好怪……” “*,这个可不是什么怪东西!它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样冰凉的一个怪物,怎会是什么宝贝? “你可别小觑它,这是当今天下势力最大的绿盟的标志。绿盟,你知道什么是绿盟?”他不等她回答,也不指望她回答,径直说下去:“绿盟富甲天下,比天子还要阔气。更重要的是,他们控制了天下最大的十八家武林门派,据有丐帮、七十二湖泊洞主,势力大到不可估量……”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传说中,绿盟盟主掌握了一本神秘的账本,里面详细记载了朝中大员,名门高人等等的*,小到你进了几次妓院,贪污了多少银两,大到你是否结党营私,阴谋造反……每一个人都一笔糊涂账在上面。 这样的一个绿盟,可谓是最大的黑社会,真真令得天下人闻风丧胆。 很显然,琅邪王已经取得了绿盟的支持。 琅邪王把令牌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下,那股寒气令*后退了两步,满脸都是惊惶:“好冷的东西……你别拿……别拿……丢了……拿去丢了……” 琅邪王眉头一挑:“丢了?” “丢了……好冷……” 这是琅邪王最大的秘密,也是太子千方百计想要刺探的情报。他不知道太子已经掌握了多少,但太子也不知道他和绿盟的合作到了什么地步。 若是证据查实,琅邪王纵然一百个头,也会被砍掉。 无人知道,琅邪王为何要在此时把这个如此重要的东西拿出来。 *也不知道。 那股寒气实在逼人,纵然健壮如琅邪王也不敢久握,他随手把令牌丢进箱子里,锁好,旋动烛台,一切回复了原样。 回头时,但见*又蹲在地上玩起了那个玩偶,她对这个令牌,很快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果然是奸细 行邸里车水马龙,一百多只大铁箱装得满满当当,里面全是真金白银,绫罗绸缎。出动的马匹,多达一千。 可是,琅邪王只有五百甲兵。每人几乎可以拥有两匹快马换乘。 按照太子的说法,这已经是特别的恩典了——别的王爷每人只许有两百甲兵。 五百人,无论多么精锐,也无济于事。 从统兵十万到侍卫五百,他抽出腰间的佩剑,顿有一种英雄末路之感。 他还年轻,未来还有大把大把的岁月,可是,风云却没了,难道就要注定在北疆封地,终老此生? 秦舞阳等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跑过来要王爷指示是否还有其他疏漏,“王爷,一切就绪,何时启程?” 他漫不经意地:“明日就可启程。对了,你们看见*没有?” “小姐不见了?属下一大早都在忙着清点物品,不曾留心。” “算了,我自己去找找看。这个*,她跑到哪里去了?” 琅邪王一挥手,皱着眉头,环顾四周,都无人影。 负责伺候她的侍女们也惊惶起来,明明之前还在,怎么一眨眼就没人影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暗黑得没有丝毫的人气。平素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人。 他心里一紧,“*!*?” “出来,*,我们要上路了。” 还是无人吱声。 他大步走进密室里,屋里没有丝毫人影。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壁暗室之上,伸手旋转,烛台里空空如也。 心忽然掉进了窟窿里一般。 他飞身掠出去。 耳边呼呼都是风声,他的心底一阵一阵的颤栗,并非担心*逃跑,因为他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 可心底却不知为何如此难受,就如猫爪子挠过心间,鲜血淋漓。 果然,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可信之人。 每一个人都是骗子。 暮色中,看到擦着墙壁的一抹身影掠过,削瘦,灵活,如一只壁虎一般。 近看,这壁虎显得笨拙。 是真正的那种笨拙。 她蹲在墙壁,颤颤巍巍地踩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的正是密室里那只匣子。 这是行邸最隐蔽的一个地方,一个白痴,决计没法找到这里。 自己果然看走了眼。 琅邪王这一生从未受过如此之大的欺骗,这么多的日子,自己竟然一直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对皇太子的满腔的仇恨,对自己前途的茫茫不安,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他血红了眼睛,大喝:“*,你干什么?” *正踮起脚尖,忽听得这声怒吼,身子一抖,差点从大石头上摔下来。 这时,侍卫们已经闻声赶来。*忽然见到这么多手执凶器之人,满脸露出惊惶之色,捧着盒子的手不停颤抖:“冷……好冷……” 琅邪王纵声大笑:“好你个*!你到了这时还敢给我装疯卖傻?” *但见他目露凶光,手里的长剑明晃晃地向自己刺来,尖叫一声,从大石上跳下来就跑。 他怒喝一声:“杀!” 四壁的网已经兜头罩下,无声无息。 周向海冲在最前面,刀尖抵在*的脖子上:“这个女人果然是奸细。王爷,杀了她……快杀了她,再也留不得了……” 一众部署也早已对王爷被削夺兵权感到绝望——王爷倒下了,他们也就倒下了。 太子还要派奸细,简直是欺人太甚。 泥人也有个土性。 此时,他们对皇太子的仇恨已经全部转嫁到了这个奸细身上,一个个,喊打喊杀。 琅邪王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王爷,你千万别犹豫了……这个女人留不得……” 秦舞阳拼命向他使眼色,他却当没看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爷,不可再有妇人之仁。” 琅邪王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也不答,只喝一声退下,提了收缩的渔网就走。 密室的门一关上,他一挥手,渔网重重地跌在地上。 *的头碰在坚硬的花岗岩上的声音触目惊心。 她闷哼一声,声音十分微弱:“放我……放我出来……放我……” 因为挣扎,手臂陷在金丝的网里勒出血痕,触目惊心。 琅邪王当然不会再动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他的目光往下,看到和她一起被网住的那只匣子。 一松渔网,飞速地一把抓了匣子扔在一边。 *身上一松,刚要跳出来,但琅邪王速度何等之快? 根本不容她有任何的机会,一伸手,本是要把渔网拉上,但一转念,松了手。 渔网的口袋张开,*手脚并用,拼命挣扎着爬出来,可是那一摔实在是太重了,她瘫软在地,用尽全身力气也爬不起来。手背上都是血痕,在脸上摸一下,满脸的污垢。 琅邪王哈哈大笑,但声音里却殊无半点笑意,他一伸手,将她乱七八糟的头发提起来,她不得不仰着头,被迫和他脸对脸。 头发被拉紧,扯得很疼,她的眼里很快泛起了泪水。 头发被拉紧,扯得很疼,她的眼里很快泛起了泪水。 “骗子!!你可装得真像!连本王都差点被你骗了!” 她的脸上也被勒出一条一条的血痕,满头满脑鲜血淋漓,声音含含糊糊的:“那怪东西好冷……扔了……我想把它扔了……好冷……” “你这个该死的骗子,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好冷……把它扔了……扔了……” “*,戏已经演完了,别再装模作样了。” 拖去轮宿 这样的一个女人!真亏她想得出来,扮作一个傻瓜! 他眼里露出一抹狰狞,既然是刺客无疑,那就用不着对她客气了,手往下,狠狠地掐在她的脖子上:“除了偷取这块令牌,你还有什么任务?” 她喉头咯咯地,发不出声,随着他手腕的力道,她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 琅邪王手略略一松,但见她的嘴唇也慢慢地变得乌紫,一得了呼吸,立即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吸起来。 他狠狠瞪着这个女人,心想,她这些日子伪装得可真好,打了一辈子的鹰,差点被麻雀啄瞎了眼。 再要受到蒙骗,他也就不是琅邪王了。 他一点也不着急,搬一把椅子坐下,“*,无论你如何伪装都已经无济于事。你坦白交代,死得或许不会那么难看。” *只是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笑起来,面容异常狰狞:“也难为你,*,你是不是还要给我来一个宁死不屈?” 仆人送来清水,又飞速退下。 琅邪王如拎着一只小鸡一般,将她的头浸染在满满的一大盆清水里,“骗子……我倒要看看你本是什么模样……” 他已经断定,既然不是白痴,那么这也不该是她原本的模样。 可是,那张脸被侵在水里,半晌,除了她拼命挣扎求生,水一点也不曾变色。 他的手伸在她的腰带上,本是华美的衣服此时已经被渔网金丝拉扯得支离破碎,他这一用力,哗啦啦的,衣服成了抹布. 她的眼睛睁大,无限惊恐地看着他,水滴湿耷耷地从头发滴落到脸上,就像不明白这个和蔼的人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凶残。 这样无辜的神情,琅邪王已经非常熟悉了,他别过眼,一点也不为所动,将她平举起来,对着那一扇窗户。 一群操练的士兵正从远处跑过来,步履整齐划一,喊着口号。 “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不招供,今晚,你就会在他们的帐篷里度过。” 他脸上的笑容如此邪恶:“对了,你既然是刺客,不可能不明白军营里的规矩,每一顶大帐篷里,至少100个男人……等不到明日,你就会被糟践而死!!!” 她的身子依旧如筛糠一般,牙齿咯咯地只是打颤。 琅邪王烦躁起来,冷笑一声:“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你执意对皇太子尽忠,那么,我就成全你……” 一提起皇太子,心底更如油炸一般,显然这个女刺客对皇太子很重要,难怪他竟然提出要带她走。 昔日想不通的,现在豁然开朗。 段雪梅只是一颗烟雾弹。 真实的杀手,就是这个可恨的女刺客。 他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自己拿出绿盟的令牌引她上钩,她还会伪装到几时。 或者,当时自己就让皇太子将她带走,那么这一生,必然也发现不了她那张伪装的面孔。 失去兵权的痛苦! 被女人背叛的痛苦!! 此时,盒子就扔在一边,他看也不看一下,笑得异常得意:“这的确是绿盟给本王的结盟信物,但是,你永远没有机会交给你的主子去立功了。” *抖做一团。 琅邪王大是不耐,这个该死的间谍,怎么不换点新花样? “皇太子啊,皇太子,你别的不怎样,但挑选死士的眼光可是一流的。看看,事到如今,这女人竟然还是宁死不招供你的秘密……快,……快招供,你快说……*,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比死更加可怕……” *几乎闭过气去,哪里说得出半句话来? 这种可怕的沉默更激怒了琅邪王,失去了王位,失去了兵权,就连女人也比不过人家,他几乎是跳起来,狠狠地抓住*的头发,如拖着一条死狗一般就扔了出去。 *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秦舞阳等早已侯在外面,一见琅邪王出来,立即问:“王爷,怎么处置?” 他从牙缝里哼出几个字:“拖去轮宿!” 所谓“轮”,便是军中合法招募的妓女在军营里伺候男人。 但纵然是一般女囚也有个限度,而且每次都会收取一定的钱财。 只有一些犯了大罪的高级官僚的女眷,会无限度地在军营里被轮转,许多女人常常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被蹂躏致死。 秦舞阳听得是“轮宿”,也不由得迟疑一下。 暴躁的周向海却跳起来:“早就该这样对付这个臭婊子了!我早就看不惯她装疯卖傻,明明是刺客,却装得那么像,王爷没立即处死她就算对她仁慈了。” 秦舞阳待要再说什么,琅邪王已经转过身,冷冷道:“拖出去。” “可是……王爷……这女人好像没什么气息了……” 这次发话的是周向海。 他手一松,*整个人已经掉在了地上,如死去一般。 他声音里似满是遗憾:“她半死不活的了……这样子怕没有办去轮宿……” 琅邪王皱着眉头,一挥手:“那就先关起来,等醒了再拉去轮。” 戒指 黑漆漆的石屋没有窗户。 没有月亮。 阳光也照射不进来。 口很渴,她想挣扎着起来喝一口水,可是,四周没有水,没有糕点。 只有地上坚硬无比的花岗岩。 石头的牢笼,把人锁住了,心也锁住了。 目中眩晕了,她看着满屋子惨淡的月光,仿佛地狱里游荡的一缕幽魂。 这是月光么?? 也许是太阳? 此时,她异常的渴望太阳。 然后,太阳出来了。 朝阳红艳艳地从窗口照进来,那么仁慈地温暖着大地。 万物生长,枝繁叶茂,有一股圆形的长长的光圈,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灰尘在里面跳舞,五颜六色的。 石门开着。 但那并不是供她逃跑的。 她再次睁开眼睛,挣扎着爬起来。 地上掉了一大缕的头发,发梢沾着血迹,正是昨晚被琅邪王肆虐,抓下来的。 间谍身份一旦确定,他再也无需对她眷顾和客气。 这一切,只是一个刺客该得的下场。 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支离破碎得厉害。 她胡乱将衣服裹了裹,慢慢地走到门口,一只脚刚要跨出去,却见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守在门外,左边那人十分凶狠地瞪着她:“王爷下令,你再也不许走出这间屋子半步!” 她收回脚步,靠在门上,可是,那石门也是冰凉的。 “水……水……” “你这个奸细还想喝水?渴不死你!。” 她站在门边,看看外面绿得刺眼的白杨叶子,清晨的露珠一滴滴往下掉。她更是焦渴难忍,双手乱舞:“水……要水……” 侍卫一鞭子就抽了过去,眼神邪恶极了“:臭婊子,你找死!” “是不是想被拉去轮宿?” “对啊,她醒了,王爷说了,她醒了就拉出去……” “快去禀报王爷……” “我马上去……” “看着她,不要让她跑了,这个婊子最会演戏了……” 她的身子慢慢地委顿下去。 暗处,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冷笑一声,这个女刺客,还真是合格,看来,皇太子对她的信任也不是白费的。 装,看她还能装多久! 如此一想,但觉一股奇怪的滋味涌上心头,竟是极其强烈的妒忌。 他心潮翻涌,真真是恨不得立即率兵出去,再制造一场玄武门之变,把皇太子的头颅砍下来当球踢。 “王爷……” 他回过头,对面走来的女子身姿矫捷,面如桃花,一看到屋里的情况,几乎窒息了一下。 “段小姐早。上次得罪了小姐,请多多包涵,本王就要启程,特意宴请小姐,以作赔罪。” 房门大开,段雪梅将屋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她花容失色,笑得十分勉强:“王爷,这是作甚?” 琅邪王轻描淡写:“让小姐受惊真是罪过。这是本王抓获的一名奸细。” 奸细? 段雪梅可没忘记当日自己看到那少女是如何受到琅邪王的恩宠,转眼之间,竟然成了奸细?? “敢问王爷,她看起来并不像奸细。” 琅邪王哈哈大笑:“奸细的脸上可没有刻上字眼。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段雪梅的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琅邪王目中精光一炽:“段小姐,今日,我们不妨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宴饮,你看如何?” 段雪梅强笑道:“王爷还有心思宴饮?” 琅邪王悠然道:“抓获此奸细,实乃本王心头之喜。我们何不对酒当歌,庆祝一番?” 一挥手,也不管段雪梅同意与否,一张桌子已经摆放好,仆人们陆陆续续地上来精美的菜肴,酒水。 “段小姐,你今日不妨客随主便,请……” 琅邪王举杯一饮而尽,看着段雪梅:“段小姐,你请。” 段雪梅硬着头皮喝了一小口,目光不由自主地总是看角落里的那个少女。 没有任何人能在这样的情形下大吃大喝,琅邪王除外。 他心情奇佳,胃口也奇佳,喝酒吃肉,不亦乐乎。 段雪梅如坐针毡,再好的美酒也成了毒药。 十几杯酒下肚,琅邪王更是兴致勃勃,丝毫也不察觉段雪梅眼神的难看,笑道:“段小姐,你给本王想想,如何处罚这个奸细更有乐趣?” 他并不等待段雪梅的答案,摇摇晃晃地起身走过去,身子半蹲,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 她已经饿得晕了过去,身子蜷缩成一团,就像一枚饱满的水蜜桃,被阳光暴晒之后,水分在迅速地枯萎。 琅邪王一挥手,侍从递过来一碗清水。 他的声音比魔鬼还要温柔:“*……*……”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嗅到一丝水的味道,立即挣扎身子凑过来。 琅邪王哈哈大笑,把水碗一缩,远离了她的嘴唇。 “你想喝水?不不不,本王不会给你水喝。” 她原本干裂的嘴唇,因为这番挣扎,丝丝地渗出血迹,只眼巴巴地看着咫尺天涯的那一碗清水。 琅邪王手一倾,清水哗哗地倒在地上,一滴也没有剩下。 *猛一用力,金丝的渔网渗入手臂,一缕一缕的鲜血掉下来,惨不忍睹。 她本是要扑在地上,舔舐地上湿润的泥土,但是,就连这一点要求也办不到了。 距离那湿润的泥土,刚好三寸的距离。 够不着。 看到水,比喝不着更加的痛苦。 段雪梅别开头去,似不忍再看下去。 她是个千金小姐,生平不曾见过这么残忍而凶猛的场景。 琅邪王偏偏叫她:“段小姐,本王这样对待一个奸细,你该不会觉得很残酷吧?” 段雪梅面色惨白。 “本来,本王是想把她拉去军营轮宿的……” 段雪梅更是花容失色。 “哈哈哈,也许,这个奸细巴不得本王一刀将她杀了。只可惜,本王从不愿意打杀女人!对女人动粗,那是胜之不武。” 他嘴里甜言蜜语,手也异常温柔地滑落下去,触摸在*的背后,然后,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停下。 人枯萎了,衣服撕烂了,唯有这颗灿烂的红宝石戒指,半点也无损于它的辉煌。 没有生命的东西,总是更加坚强和顽固。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生命更加脆弱? 但许多人却还在拼命地掠夺他人仅有的一点生存资源。 *睁开眼睛,有一片刻的清醒,本能地挣扎,护着这枚戒指。 琅邪王笑起来:“怎么?你还舍不得了?” 手指卷曲起来,悄悄的,悄悄的,想藏在身后。 但是,琅邪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掰过去,拗住。 小手指几乎当场断折。 她惨呼着,身子一抖,却未曾昏迷。 大手滑过,很轻柔地把那枚戒指摘下来,红宝石的光芒几乎闪花了他的眼睛。握在手心的时候,他忽然一用力,戒指几乎刺入了掌心,一阵淋漓的鲜血。 他若无其事地在身上擦了擦,把鲜血擦得一干二净,才慢慢地走过去,走到段雪梅的身边,伸出手,声音温柔,态度诚恳:“段小姐,这是我十五岁举行成年礼时,母后留给我的礼物。现在,请你收下。” 水,水…… 段雪梅当然知道这枚红宝石戒指的意义,但是,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得到这样的戒指。 俗话说得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也许是这个妖魅一般的男人身上那股妖怪一般的气息,段雪梅忽然觉得这张俊脸充满了一种残酷的,邪气的,令人不可思议的魅力。让人的心都跳乱了。 “段小姐,伸出手来。” 那声音如在催眠一般。 她不由自主,伸出右手,纤纤玉指,洁白无暇。 一阵风来,段雪梅不知怎地,熏然薄醉,她也醉了,不知道是人醉了还是酒醉了。 她留在行宫,慢慢地,有几分女主人的气派了。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琅邪王这是第一次大白天喝酒。 他提着酒坛子,上等的美酒散发出凛冽的芬芳。 但是,此时觉得酸苦无比。 那是皇太子的犒劳赏赐。 他认为,里面是加了毒药的。 无比的剧毒。 躺在地上的女人闻到了这股香味,勉强睁开了眼睛。两日两夜的饥渴,受伤……她的声音微弱得如一缕游魂:“水……水……冷……好冷……” 他仰起脖子喝一口酒,悠然自得:“*,皇太子当初许诺给你怎样的荣华富贵才换得你如此死心踏地为他卖命?你说,只要你能开得出条件,本王也全部满足你!” “水……冷……” 她反反复复,只是说这两个字。 他看一眼外面的太阳,故作惊讶:“这么好的阳光,你会冷?你的太阳公公难道不曾给你温暖?” 太阳公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它只温暖,但并不能保护。 永远不会伸出援手。 这世界上,其实从无救美的英雄,只有好色的屠夫。 想她太子府出来的上等刺客,什么样的山珍海味不曾吃过?却对那些糕点装出那么巨大的兴趣,要何等样的训练有素才能做到? 太子的势力究竟达到了怎样可怕的地步?难道自己这一辈子真的不可与之抗衡了? 琅邪王越想越恨,心底震怒欲狂:“快交代,你们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水……水……” 再怎样的山珍海味,此时也比不得一碗清水,她的嘴唇已经干裂蜕皮,慢慢地渗出血迹来。 “要水喝?那还不简单?只要你收起对皇太子的忠贞,我马上给你水喝……” “太迟了,你求我也没用了……” “开价…………你开个价啊……太子能卖你,我也能……你开价……” 她蜷缩着。 开价? 开什么价呢? 他提着酒坛子猛喝一口,烈酒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掉,溅得他一身都是冲天的酒味。 “臭婊子,我以前是怎么待你的?你竟然这样欺骗我,快,再不交代的话,还有你更大的苦头吃……快说,太子到底还有什么阴谋?他对令牌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快说……” 她反反复复只说一个水字,到后来,声音慢慢地沙哑了,眼前一黑,又昏迷了过去。 感觉到饥饿,但嗓子干渴到冒烟再到嘶哑,痛苦太甚,就麻木了。 *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再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琅邪王的府邸,却在举行最后的狂欢。 明日即将启程,太子特意送来了100名美女。 琅邪王挑选了两个较为出众的,将剩下的都赏赐了有功将士。 琅邪王无趣之极,干脆大摆筵席,召集军中将领一起作乐。 两个美女都精于弹唱,加上一群训练有素的舞女,一曲下来,一干武夫们纷纷叫好。 “喝……喝……今晚不醉不归……” 常年的厮杀和战争,见惯了血腥和人头落地的军人,唯有美女和美酒才能刺激他们日渐麻木的神经。 一坛一坛的酒灌下去,武夫们更是兴趣高涨,他们哪里听得懂这些咿咿呀呀的吹拉弹唱? 各自簇拥了美女,其中一个武夫叫起来:“这曲子真***没劲……赌钱,我们赌钱……王爷,还是赌钱快活……” 赌博自然也是军营里最大的乐趣。从古至今,可以说,但凡军中,无人不赌。 一干唱唱跳跳的舞娘也不跳了,一股脑儿地奔过来,簇拥着琅邪王,莺声燕语:“王爷一定会赢很多……” “王爷记得赏赐我们啊……” “下注……大家赶快下注………………” 琅邪王快活大笑,把手里的骰子递给怀里的美人儿,笑道:“美人儿,你来。” 美女娇声笑着,兴致勃勃地摇动骰子。 她的手气好得出奇,要大开大,要小开小,很快,面前就堆了一大堆金银珠宝。 周向海叫起来:“这娘们邪门了……不行,人家说赌场上女人有鬼……晦气啊,真是晦气……” “哈哈,那换一个,周向海,你来摇骰子……” 周向海一把抢过去,拼命地喊:“大……这次一定是大……大……” 碗翻开,一个小。 美女们娇笑连连,就连琅邪王也忍不住笑起来:“老周,你运气不好……哈哈哈,赌运差……” 周向海嘀嘀咕咕,一把拉住一个美女:“俗话说得好,赌场失意情场得意……美人儿,快亲老子一下……” 美女娇羞地嘤咛一声:“唔……大人你好坏……” “哈哈哈,你***还装模作样……” 琅邪王但听得这一声“臭..,你装什么处女?”, 喝进去的酒忽然全部变成了酸水,一口怨气堵在胸口。 就如这里的一群老部下,他们都知道,王爷的军权交出去了,今后,再也不能指望跟着他混到大富大贵了。 唯有秦舞阳精细,深知他的心事,但见他猛地喝酒跟喝水一般,但要劝阻,却又无话可说,只得使眼色要周向海别闹了。 但周向海哪里听得进去? 不但闹,还变本加厉,跳起来,手舞足蹈:“喝……喝……大家都喝……王爷都发话了……不喝醉的是龟孙子……” 一场醉生梦死的序幕,彻彻底底拉开了。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 巨大的酒坛子已经被摔碎,换成了一个巨大的酒囊。。 他已经喝了不知道多少了,整个身子已经被酒魔全部占据了。 “哈哈哈……” 笑声像来自阴间的恶魔:“臭..……哈,你还没有死?” 他喝得太多,脚步有些踉跄,挣扎着走到床边,重重地屈指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还不说?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今晚就要拉你出去轮宿……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 她早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无论他怎么咆哮,都听不见了。 琅邪王喝一口酒,就喷在她的脸上。 仿佛尝到了一点水的滋味,可是舔进嘴里却是苦的,苦得发涩。饶是如此,也渴望得到更多,本能驱使着意志,她张口,只喃喃地低语:“水,水……” 刺客已经死了 琅邪王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根本听不见她在呢喃什么,灯光那么昏暗,根本照不清楚她面上的神情,只见得她乱蓬蓬的头发堆在地上,如一团鸡窝。 他蹲下身子,拉扯她的头发,弄得更是乱七八糟:“贱人……骗子……你这个骗子……*,骗子……我要杀了你……骗子……臭婊子……你还装处女……哈哈哈,你***,都是太子的禁脔了,你还装处女……臭婊子……该死的贱人……贱人……” 他的魔掌摇摇晃晃地伸到她的衣襟里面,往日的怜惜早已无影无踪:“贱人……该死的贱人……” 可是,他醉得实在是太厉害了,连男女*都土崩瓦解。 “水,水……” “你招供,快招供……你说,太子他……” 她提了口气,声音还是嘶哑的,发出无法分辨的几句咕隆。 琅邪王醉醺醺的,不知为什么,又哈哈大笑起来,提了酒坛子踉踉跄跄出去了。外面,有美人儿迎着他,声音娇媚:“王爷,您到哪里去了?” “今晚就让奴婢们好好服侍您吧……” 他狠命搂住美人儿的腰肢,大掌用力,几乎掐入女人的腰肢。 女人疼得叫起来:“王爷……您轻点,轻一点……” 他狞笑着,狠狠地扑了上去:“贱人……你们都是贱人……全是贱人……骗子……女人都是贱人……哈哈哈哈……死贱人……” 这一夜,四周空空,偶尔清醒,能听到许多石屋子外面虫子的呢喃—— 但是,那只是一场幻觉。 迷乱的意识逐渐出现了重听。 迷迷糊糊中,仿佛下起雨来,噼里啪啦地,水花飞溅。 敲打得窗棂都晃动起来。 这幻觉,如此甜蜜。 她翻身站起来,脚还没站稳,就一头栽了下去。 头磕碰在坚硬的地面上,碰出血来,也不觉得疼痛,拼命地爬起来,又去推窗子,用尽全身力气——才发现那是一堵石墙。 四周并未有任何的窗户。 可是,耳边那种“哗啦啦”的声音却消失了——不过是一场幻觉,因为太过焦渴而滋生的下雨的幻觉。 她倒下去。 逐渐地,连幻觉的*都没有了。 又是新的一天了。 阴天,沉沉的,仿佛老天受了什么极大的冤屈,要哭又哭不出来。 琅邪王踉踉跄跄地从外面走回来,这一次,没有再提着酒坛子,但浑身依旧透出极大的一股酒味,就像刚刚被酒池肉林里捞出来一般。 屋子里静得出奇,连哭嚎的声音都没有了。 四周如此的黑暗。 人呢? 人呢??? 心里忽然清醒过来,连最后一丝酒意也完全不见了。这时才发现自己做下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阵慌乱,人呢? 他忽然觉得很冷。 下意识地寻找太阳。 但是,太阳不见了。 适应了黑暗的目光,慢慢地能看到东西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倒在地上,仿佛早就死了。 枯萎了。 她整个人都枯萎了。 “*……” 他蹲下身子,触摸到她冰凉的面孔。 身子忽然一抖,一股寒意从脚而起。 这个人,和他触摸到的头发一样,枯萎了。 “*……*……” 她忽然睁开眼睛,眼眶里血一般地滚出两滴水珠。 “*……*……” 她的手举起来,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是,她抓不稳。 就算捞到了他的袖子,也抓不稳,从喉头里挤出几个字来:“水,水,水……” 这声音很小很小,小得他几乎听不清楚。 “*……*……” 她的手慢慢地垂下去。 直到这时,也没有歇斯底里。 就如一朵花,根本无法抵御毛虫的侵袭。 他凶残也罢,肆虐也罢,而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甚至无法替自己辨白。 一句都不曾。 刚刚这一切,好像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 “*……*……” 她的眼皮实在是太沉重了,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楚。 闭上了。 这次,再也没有能够睁开。 琅邪王呆住了,他的身子几乎是跪了下去:“拿水来……你们快拿水来……快,我杀了你们……快拿来……” 水来了,她的嘴唇紧紧地闭着。 他用力掰开她的嘴巴,水已经无法下咽。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第一次,觉得心碎了。 就像某一处,在剧烈的疼痛。 水碗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你醒醒……快醒醒……” 身子是冰凉的,她垂下去的手也是冰凉的。 琅邪王忽然觉得很冷。 仿佛一场漫天的大雪,在盛夏的季节里飘落下来。 “*……她怎么了?*?” “死了……” 死了! 琅邪王踉跄坐下去。 他要站起来,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 “王爷,这个刺客已经死了。” 他如在自言自语:“死了?她怎会死?不会……没有……你们拿水来,她是装死的……装的…………” “真的已经死了,没有气息了。” 一股冰冷慢慢地从她的身子扩散出来,就如刚从壁炉里拿出来的令牌,入心入肺的寒冷刺骨。 从未有任何时刻,琅邪王如此的讨厌这寒冷——这没有阳光的寒冷。 一切都在黑暗之中。 阴谋也罢,真心也罢,什么都看不清楚。 秦舞阳的声音响在外面:“王爷,我们该启程了。” 他浑然不觉。 秦舞阳等以为发生了不测,立即冲进来,但见琅邪王失魂落魄地抱着*,眼神混乱,喃喃自语:“死了……她死了……*死了……” 秦舞阳也吃了一惊,立即伸手到*鼻端,哪里还有丝毫的气息? “王爷,人的确是死了……” 琅邪王的酒意这时候已经全部醒了,他几乎跳起来,恶狠狠地:“怎会死?她怎会死?绝对不会死……她还没招供,怎能死掉?快,来人,取本王的马鞭来……女人都是这样,不打不招供……来人,上刑……用大型,不怕她不招供……” 周向海不知轻重,嚷嚷道:“人都死了,怎么用刑?鞭尸啊?” 琅邪王听得“尸体”二字,手一松,怀里的女人掉在地上。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痛楚的呼声,甚至再也不是昔日那种蜷缩的样子,而是直挺挺地倒下去。 真的成了一具不折不扣的死尸。 他当机立断,“王爷,该启程了。” 琅邪王一时竟然没了主意:“*她……*她……” “来人,将*姑娘好生埋葬。” “是。” 两名侍卫上前脱了*的尸体,刚要走出去,琅邪王忽然扑过来:“放开她……她装死……这个骗子一定是装死……她决计不会真的死掉……我再看看……” 一个刺客,当然受过极其艰苦的训练,普通人没了食物七天就会死掉,但没了水,三天就会死。 可她是刺客,以她所受的训练来看,至少也该熬过七八天,为何死得这么仓促? 绝对是装死! 装的! 一个杀手,岂能如此轻易地就死了??? 他双眼血红,一把抓住她的肩头狠狠地摇着:“你别装死……骗子,你别装死……你骗不了我……你再也骗不了我……装的……我知道你是装的……” 秦舞阳上前一步,将手放在她的鼻息,沉声道:“王爷,她的确已经死了。” 鼻息全无,身子都开始冰冷了,这是死人无异。 他们在战场上见了那么多死尸,不可能连这一点都分辨不出来。 “她三日没有喝水……应该是死了!!” 一般的士兵,三日无水也会死掉,不足为奇。 一个弱女子,秦舞阳不相信她能熬过三日。 这一切,并无可疑之处。 琅邪王手一松,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秦舞阳示意,侍卫们再一次把*的尸体抬起来。这一次,琅邪王没有再跟上去。 天大的傻瓜 秦舞阳吩咐完毕,立即向周向海示意,二人一左一右将琅邪王搀扶了。 琅邪王待要回头看一眼,秦舞阳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王爷需要当心别的刺客!” 琅邪王心里一凛,半晌无语。 他走到门口,出行的车马已经列队,只等他一声令下了。 正在这时,已经听得极其刺耳的哈哈大笑声传来:“皇弟,皇弟……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琅邪王强行稳住心神,身子站得笔直。 皇太子施施然地走进来,一见他,惊讶道:“皇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他对皇太子的仇恨几乎已经达到了顶点。 可是,他很快就变得面不改色,迎了出去,神态无比的谦恭:“多谢太子哥哥,百忙之中还来为臣弟送行。” “琅邪王,你可是孤家唯一嫡亲的兄弟啊,为兄的不送你送谁?” 皇太子环顾四周,不经意地问:“皇弟,你的脸色可不太好,怎么了?” “没事,这几日酒喝多了。还要多谢皇兄赏赐的美人儿。” “人都说江南美女冠绝天下,皇弟征战沙场,难得享受女子温柔,所以为兄特意找了这些能歌善舞的,你可还满意?” “满意极了,多谢皇兄恩典。” 皇太子左看右看,目光中逐渐露出惊奇之色:“对了,你的那个白痴新欢呢?怎么没见她?” 琅邪王心底翻滚,面上却若无其事:“回皇兄,*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她好端端的怎会死了?” 琅邪王垂着头,淡淡地:“因为我识破了她的身份。*是北方匈奴派来的奸细,想偷窃军中秘密时被我抓获处死了。” “哈……哈哈哈……刺客?奸细?” 皇太子笑得十分夸张,“皇弟,你确信你没搞错?” 琅邪王目中精光一炽,“太子哥哥此话怎讲????” 琅邪王心底一沉,因为这时候,他完全看出来,皇太子的笑声绝非作伪,他不但笑得很欢乐,还笑得很得意,这种得意绝非伪装,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仿佛一个人,打了很大的一个胜仗。 那样的眉花眼笑,琅邪王自己,要打了一个打胜仗才会有这样的情态。 甚至,皇太子丝毫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这种得意之情,“哈哈哈啊……皇弟啊皇弟……孤家来之前还在羡慕你,身边有一个可以随意说话,随意吐露心事之人……她不会去告密,更不会散播谣言,无论你宠爱她与否,无论你给不给她名分,她都不会计较……尽管她是一个白痴,可是,多好!多好!……” 他连说了好几个“多好”,眉宇之间,忽然变得十分萧瑟。 “哈哈哈哈,不料,转眼之间,你也变得和孤家一样……哈哈哈,这也难怪……我们都出生于皇家……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嘛,谁敢真正信任这天下的任何人?哈哈哈哈啊……好,真好,我现在用不着羡慕你了……哈哈哈……” 琅邪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又不经意地散开。 皇太子的声音里也透出一丝萧瑟,又是那么明显的讽刺和幸灾乐祸:“看来,一个白痴都信不得!!!这年头。谁叫我们是帝王之家?” 他转身就走,依旧面带笑容,这一次,居然没和琅邪王打个招呼。 只是离去的背影,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和毁灭。 就像一个得意洋洋的将军,凯旋而去。 琅邪王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扬起来,却被身后的秦舞阳一声低低咳嗽阻止了。 秦舞阳和周向海,一句话也不敢说。 就连他们也隐约明白过来,*当然不是刺客! 至少,她绝非是皇太子的人。 可以说,是皇太子一句话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他故意设计杀了她。 琅邪王的身子斜靠在椅子上,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自己无意中得到了一把非常漂亮的古弓。 太子几次三番索取想要求去玩耍,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给。 不久之后,小孩子忽然发现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不玩弓箭了,他们改成了匕首。 而且,大家都说用弓箭不好,不如匕首华丽。 而太子,就趾高气昂地佩着一把精良的匕首走来走去,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看都不肯多看一眼那把小弓,就像他对小弓没有丝毫兴趣。 有一天,琅邪王实在忍不住了,主动跑到哥哥面前,要求把小弓给他玩一下,可哥哥白眼一翻,非常不屑,嘴里吐出一句“这么难看的玩意,我才不要玩呢!” 旁边的奴才们也跟着一起起哄:是啊,这玩意太难看了,这么破烂的小弓,不好,一点也不好,没有匕首好…… 小孩子哪里听得这样的嘲笑? 一怒之下,就把小弓生生劈断了。 劈断的时候,才看到哥哥奸诈之极的笑容:“傻瓜……你这个傻瓜……你的小弓是轩辕黄帝用过的,一千把匕首也比不上这把小弓……哈哈哈……你真是个大傻瓜……你不给我玩,你自己也玩不成,哈哈哈,大傻瓜……” 时光仿佛流转,太子的笑声尤在耳边:“傻瓜……琅邪王……你这个天大的傻瓜……我一句话,就足以毁灭你的一切,哈哈哈,你还想跟我争?呸,你配么?你这个蠢材……蠢材……但凡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哈哈哈,你也得不到……” 琅邪王激怒之下,一口血几乎没喷出来。 他委顿在地,面色灰白,*,她当时真的是想把令牌拿去扔掉! 她只想把那个东西扔掉!!! 她不喜欢任何冰冷的东西,就如潮湿地上的青苔,有向着阳光生长的自然本性。 不知是受过什么刺激,她对寒冷的一切有天然的反感……她只热爱阳光。 从未见过任何人,像她那样的热爱阳光。 哪怕是满头大汗,她也宁愿站在骄阳之下。 第一次见到令牌,她就嚷嚷要拿去扔了……她不过是真的想拿去扔掉而已!! 真是奸细,她不会踮起脚尖踩在大石头上。 真是奸细,她不会笨得想要去翻墙。 回忆当时,历历在目,她的动作那么笨拙,哪里像一个会飞檐走壁的女贼??? 这么轻易地一场骗局,自己竟然被蒙住。 当一个人满怀猜忌的时候,智商会低到怎样可怕的程度? 他忽然跳起来:“*的尸体呢……我要去看看……” 二人追上去:“王爷……王爷……” 乱坟岗上,七八只野狗呼啸着逃窜。 一堆被撕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衣服下面,血肉模糊的一堆光骨头。 因是细作,侍从们连埋都懒得掘土,随意扔在地上,成了野狗的一顿饱餐。 周向海要说什么,秦舞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琅邪王看也不看二人的脸色,瘫在地上,整个人沮丧得几乎死掉。 耳边,响起她清脆甜蜜的声音:“暖和……靠着你好舒服……” 他缓缓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那是一只花戒。 上面的小花,已经枯萎了。 余香仍在,佳人渺渺。 他无可抑制,忽然扑倒在地,泪流满面。 人生,事业,心爱的女人……对于一个被剥夺了兵权的男人来说,一败涂地,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情?? 冰凉的玄铁令牌冲击着心口,但是,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很疲倦,在权利追逐的路上,无比的疲倦!! 一个演员 长安古道,富庶无论。 一栋豪宅占地甚广,绿杨阴处,连绵起伏。露水还在树叶上滑动,一行快马飞奔进来。老管家不敢怠慢,急忙通传:“主上,琅邪王求见。” 被称为“主上”的男子,面上戴一张金色的貔貅面具,迎着阳光看了一眼,把面具摘下来。老管家以为他没有听见,又恭恭敬敬地重复一遍:“主上,琅邪王求见。” 男子面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让他等着。” 老管家不以为杵,真的就立即走出去,见了琅邪王,一字不改:“王爷,主上让你们等着!” 琅邪王远道而来,风尘仆仆,此时又累又渴,但听得老管家这番言辞,面上不由得有了怒容,冷哼一声,这绿盟盟主好大架子! 就这么一句等着!!!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强压住怒气,问道:“盟主什么时候才会有空?” 老管家依旧恭恭敬敬的:“小的们不敢过问主上的行踪,请王爷耐心等候。” 琅邪王无计可施,但有求于人,只好耐着性子坐下去。 花窗外面,一双锐利的眼睛往里看了一下,似一个狡猾的猎人在评估猎物的价值。 “主上,我们为琅邪王冒险是否真的值得?” 戴着金色貔貅面具的人玩味地拨弄黄金面具:“白虎,你觉得这笔买卖如何?” 侍立在左边的白虎恭敬道:“主上英明,自然有所决断。” 他一笑,将面具摘下来:“朱雀,你也别瞎担心了,想我绿盟纵横百年,几曾做过什么亏本的买卖?如果和狼邪王的这笔大买卖成功了,绿盟将在我手里天下无敌。” 朱雀不敢再有质疑,躬身道:“主上说的是。” “不过,我还要等一个人,等她回来了,我们才能行事。” “主上要等谁?” “一个演员!!!” “难道真的非她不可?” 是的,当今黑道最大的头领——绿盟盟主夏原吉,正在等待一个伟大的演技派归来。 他坐在纯金打造的虎皮交椅上,脸上露出懒洋洋的笑容。 对于她的演技,他向来充满自信。、 犹记得第一次跟她见面的场景,真是永生难忘。 这一次,她又将以何等样的方式出场? ………… 恰逢赶集日,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琳琅满目的货物让人眼花缭乱。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个人在跑,数个人在追。 “快……站住……” “你快站住……” “不许跑……你给我站住……” 前面是一条死胡同,跑的人终于停下来,十几个男人也追了过来。那人终于转身,面对众人,头发七零八落,再无奔逃之力。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一件宽大的袍子,涂脂抹粉,花枝招展,十根手指倒有七八根上戴着明晃晃的金银首饰,满手臂的玉镯子咣当当的响。 乍眼一看,来不及分辨她到底年轻还是少艾,美丽还是丑陋——只想,这是一个富婆! 或者某某富翁的遗孀。 再不济,也是个有钱的主儿。 其中跑在最前面的男人收势不住差点撞在墙上,嘴里拉风箱一般,急于要阻止后面追上来的男人:“这个女人是我的……我下了聘礼的……” “放你娘的狗屁,我早就给了张媒婆5两银子……” “我给了十两……上个月初六才下的聘礼……” “胡说,我正月初十就送了10只羊……” “我还送了一头牛呢……” “不对,张媒婆说我可以入赘……” “对呀,张媒婆也告诉我,说她新寡,嫁妆丰厚,还有一套大宅子……我干了一辈子杀猪匠,还想晚年倒插门去享享福呢……” “张媒婆也这样对我说,只说那是见面礼,小意思,说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们那点小钱……” …… 不对呀! 一干男人终于发现——上当了! 这个女人是不是外强中干,伪装富婆骗婚? 这年头,世道艰难,男人们也都想找富婆,遇到穷得出血的,父母生病了,兄弟残疾了,老爷奶奶瘫痪了……这样的主儿,哪怕闺女俊得一朵花儿,好人家也躲着去也。 金山银山也不够折腾的,对吧? 男人也很累,而且累了哭吧哭吧都是罪。 所以,男人也都想找富婆。 找个大富婆,少奋斗十年! 做人做事,有时候并不一定要讲良心的! 可是,可是——这个张媒婆嘴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富婆——不对! 她怎么一再一再地骗了这么多男人的“小钱”? 积少成多——老天,那就是大钱啊!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靠着墙壁的“富婆”如待宰的羔羊,浑身微微地发抖。 一众男人丝毫也不怀疑,这已经是案板上的肉,当务之急,只是要解决她的归属问题,然后,拉回家直接洞房就成了。 这时候,一个精明一点的胖男人忽然一挥手:“你们别吵嚷了……张媒婆收了我们这么多家人的聘礼……甘家……”他不知道该叫夫人还是小姐,张媒婆介绍那是谁谁的遗孀,但现在人家好歹是单身,最后还算给点面子:“甘家小姐,你怎么说?” 被称为“甘家小姐”的“富婆”,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凌乱的头发遮住眼帘,可怜兮兮,泪流满面。 “我们这是受骗了……” 众人恍然大悟,怒气冲冲地吵嚷起来。 “俗话说得好,一女不许二夫……这怎么说?” “走,去找张媒婆算账……” “不行,我得先把人带回去……” “凭什么是你?我们也都下了聘礼……” “你那十只羊也算聘礼?” 胖男人再次一挥手,神色十分狰狞:“甘小姐,你和我们一起去。” 想溜走? 门儿都没有。 甘家小姐这时候才抬起头,泪眼盈盈—— 错了,是汗水—— 满头臭汗,冲刷得脸上的脂粉沟渠纵横,五颜六色,望之,富富态态,的确超有“遗孀富婆”之风范。 “各位大爷息怒……这是张媒婆欺瞒众人,和小女子无关……张媒婆没有把话说清楚,是她从中牟利……至于小女子……” 她扬起手,不经意的,十根指头上,金光闪闪——老娘富得流油,看得起你们这点小钱? 一个性急的男人跳将出来:“就是嘛,瞧人甘家小姐,人看得上这点小钱?我给了张媒婆15俩银子……甘家小姐是我的……” “放屁,我一头牛值多少钱?” “你一头牛了不起?我的十只羊难道白白扔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最后挥拳相向。 正在乱作一团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满手金银闪烁的“富婆”忽然缩身,以极快的速度从人逢里冲了出去。 “不好,人跑了……” “往东边跑了……” “不对,是西边……” “分头追……” …… 前面人群拥挤,来来往往之中,哪里还有少女的影子? 买你的演技 直到一群男人跑得无影无踪,“富婆”才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 小巷里绿树成荫,人迹罕至。 兵法云,实实虚虚,虚虚实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停下来喘一口气,一挥手,将绿色的外衫一扔,乌黑的头发盘起来,这时候,她就如变脸一般,已经成了一个月白衫子的小家碧玉。 她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这一群蠢材!” 手里的银钱袋子抛了一下,重重的,收获颇丰。 她吹一声口哨,加快了脚步,再过一条街,转角处就有一家蜜汁烤小羊腿,味道非常非常的不错,有了这些钱,今晚可以好好享受一顿了。 人生在世,吃穿二字。 辛辛苦苦,蝇营狗苟,为的就是这副花花肠子啊。 她嘴里哼着歌,得意洋洋地往前走,忽然撞在一堵墙上,奥哟一声惨叫,捂住头:“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真的是一堵墙——很颀长的一个人影挡住去路。 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很大…… 这天下没有这么好看的墙—— 就算是墙,也是名家设计,重金打造,用来欺骗买主的样板房——精装修,全套的豪华家具那种!!。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上有一股温文儒雅的气质,但又不同于一般的白面书生,他很成熟,很傲岸,单从外表看不出年龄,可能是25岁,也可能是三十岁,甚至更大?。 分辨不出来!! 他的服饰十分华贵,腰上系一块玉佩,绿得就像一丛深远的森林,因为靠得近,甚至能看到祖母绿上面薄薄的蝉翼。 旁边,还挂着一个金黄色的东西,细细地看,那是一张纯金打造的面具。 她抬起头,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好一会儿,才想起古人形容美男子的一句话“玉树临风”。 但这个风流倜傥的男子,眼神却一点也不“温和”,他盯着人看的时候,就像一头吃饱喝足的豹子,抓住了一只小动物,在仔仔细细地观察小动物如何逃生挣扎。 少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珠子飞速地转动,这个男人绝对不是自己的“客户”,张媒婆不可能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自己也没诈骗过他一文钱,没理由害怕他。 他却上前一步,刚好踩在她后退的地方,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这笑容在他的俊脸上本是异常温和,但此时,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叫甘甜!” “你和后街的张媒婆串通,专门欺骗那些娶不到老婆的老光棍,一会儿你的身份是未婚小家碧玉,一会儿你的身份是继承了亡夫遗产的富婆遗孀……有时,你甚至是某个寡居多年的寂寞少妇……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女许了十八家,今天借口见面礼,明天借口茶水钱,后天说你亡夫的商铺绸缎庄周转不灵……以各种借口向人勒索钱财……你不停地让那些渴望娶娇妻或者傍富婆的老少男人上当。现在把银子收够了,就想跑路了?” 她再后退一步。没错,她就是传说中的婚托——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和张三见一面,和李四吃个饭,对着王五娇羞地笑几下……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骗钱!! 后来,发现,利用富婆的身份,最能令男人上当!——比如,向他们借点周转资金之类的,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她进出轿子,张媒婆时不时地客串个她的仆从,甚至为她顾几个丫鬟,为她摆摆谱儿,更增加可信度…… 只有娶不到妻的丑蛤蟆,没有嫁不出去的大闺女。 几个月下来,男人们连她的手都没摸着一把,却进账颇丰。 “看看你手上的这些首饰……金戒指?假的!!玉镯子?假的……啧啧啧,全部都是假的,水货……水货而已……” 假货又如何? 当婚托,当然也需要道具好不好。 常常扮富翁遗孀,总不好太过寒碜对吧? 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她飞速转动的眼珠子,又转移到她手里攥着的钱袋子上面:“你许了十八个男人,现在,你想怎么脱身?” 她紧紧地捂住钱袋子,就如一头即将掉进陷阱的小兔子,结结巴巴的:“你……你想怎样?” 一看他的目光落在钱袋子上,她眼里露出一抹狡黠的神色,一把拉开钱袋,将里面的几十两银子摇得咣当咣当响:“分你一半!” “你和后街的张媒婆串通,专门欺骗那些娶不到老婆的老光棍,一会儿你的身份是未婚小家碧玉,一会儿你的身份是继承了亡夫遗产的富婆遗孀……有时,你甚至是某个寡居多年的寂寞少妇……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女许了十八家,今天借口见面礼,明天借口茶水钱,后天说你亡夫的商铺绸缎庄周转不灵……以各种借口向人勒索钱财……你不停地让那些渴望娶娇妻或者傍富婆的老少男人上当。现在把银子收够了,就想跑路了?” 她再后退一步。没错,她就是传说中的婚托——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和张三见一面,和李四吃个饭,对着王五娇羞地笑几下……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骗钱!! 后来,发现,利用富婆的身份,最能令男人上当!——比如,向他们借点周转资金之类的,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她进出轿子,张媒婆时不时地客串个她的仆从,甚至为她顾几个丫鬟,为她摆摆谱儿,更增加可信度…… 只有娶不到妻的丑蛤蟆,没有嫁不出去的大闺女。 几个月下来,男人们连她的手都没摸着一把,却进账颇丰。 “看看你手上的这些首饰……金戒指?假的!!玉镯子?假的……啧啧啧,全部都是假的,水货……水货而已……” 假货又如何? 当婚托,当然也需要道具好不好。 常常扮富翁遗孀,总不好太过寒碜对吧? 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她飞速转动的眼珠子,又转移到她手里攥着的钱袋子上面:“你许了十八个男人,现在,你想怎么脱身?” 她紧紧地捂住钱袋子,就如一头即将掉进陷阱的小兔子,结结巴巴的:“你……你想怎样?” 一看他的目光落在钱袋子上,她眼里露出一抹狡黠的神色,一把拉开钱袋,将里面的几十两银子摇得咣当咣当响:“分你一半!” 少女怒了,瞪大了眼睛:“拜托,大叔,我也是出了力气的,难道你想独吞?” “你很看重这点银子?” 她冷笑:“你摆明了就是勒索,还装什么清高?算我倒霉,三七开吧,你七我三!拿了银子,你快走人,不要挡人钱财,断人生路!!!” 一袋银子,看得比天高。 暴发户的嘴脸暴露无余。 见他稳如泰山,她急了:“我可告诉你,我绝不会全部给你!大叔,你做人不要太贪婪了,要适可而止……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你算什么好汉??” 他稀奇地看她:“弱女子?我看你比一万个男人更加强悍!” 她面上,居然一红。 男人哈哈大笑,随手摸出一袋东西递过去:“甘甜,你打开看看。” 她不假思索,拉开锦带。 一阵温润的光华,她手一抖,没能握住袋子,咣当一声,五颜六色的宝石洒了一地。 其中一块紫黑色的宝石砸在她的脚背上,从靴子上滚了一圈才掉下地去。 她死死地盯着这块石头,因为紫色太深,几乎变成了黑色,变化着无定的色彩,看样子,最少起码三十克拉以上。 此外的几颗“石头”,浅红色、浅紫色和纯青白色,更有各种各样红宝石、蓝宝石和祖母绿……它们的形状不一,有的呈梨形,有的是菱形,光辉夺目,看得人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许久,她蹲下身子,捡起那块纯净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红宝石,傻傻地问:“这石头可真好看。” 男人没有放过她脸上哪怕是最最细微的一丝表情,“这样的一块‘石头’,价值一万两黄金,你纵然和一万个男人相亲,加起来也骗不了这么多钱!” 她不回答,眼里露出贪婪而急切的神色,但凡所有见到这些宝石的人,没有一个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蹲下身子,一块一块地,把钻石全部捡起来,整整18颗,捏在手心里,华彩流转,光芒四射。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些都是你的!” 她睁大眼睛,因为太过震撼,一时没法消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答应你什么要求?” 他笑起来,莫测高深。 她忽然想起从瓶子里跳出来的魔鬼,长脚的妖怪对世人说:来吧,把你的灵魂卖给我,我就给你想要的一切。 她警惕地盯着他:“你想买我的灵魂?” 他哈哈大笑,语气颇为惊奇:“哦?你还有灵魂?哈哈哈,我又不是阎罗王,我买你的灵魂干什么?” “那,你要买我什么?” 说完这话,她面上忽然一红,一个婚托,自然知道男人出钱为的是买女人什么。 可是,这天下绝对没有任何男人会出18颗如此珍罕的宝石去买一个女人!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里的每一颗宝石都已经价值连城。18颗,1万个大美女也能买下来了。 此地没有镜子可以照一下,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的容貌——绝对没有达到足以诱惑一个男人花18颗宝石的地步!!!! 真要闭月羞花,人见人疯癫的地步,也就不用做婚托,自然有大富豪,小开之类的追得满街跑了。 她想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红晕迅速地消退,又贪婪地看着掌心里的宝石——这么漂亮的东西,谁不想要?? 对于女人来说,这天下,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危害更大了。 既然不是买身子,只要他敢买,自己就敢卖!! 这些宝石,从此——都是甘甜牌的了。 男人死死盯着她,竟不敢相信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如此之丰富,短短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从狂喜到震惊到娇羞到现在的讨价还价的狡诈,他似乎看得呆了,好一会儿,才长吁一口气:“我,买你的演技!~” 最大的愿望 演技??? “你只要听从我的命令,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这18颗宝石就全部都是你的。” 她再一次吞了吞口水,声音干巴巴的:“如果我不呢?” 男人的眉毛扬起来,“那十八个男人马上就会找上你,要你还钱…………” 果然,身后传来咋咋呼呼的吵嚷声,一大群男人已经从东西两个方向分头追来,这一次,大家都抄上了家伙,刀枪棍棒……甘甜浑身一个激灵,自己今天可不被人活活劈了? 她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都是这个家伙害的,现在可怎生逃得出去? 男人一挑眉,“答应不?”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甘甜回头看一眼对面不过三丈远的几路追兵,一咬牙:“好,我答应。” 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甘甜眼前一花,但觉自己的身子整个飘飘忽忽地荡起来了,她吓得尖叫一声,但很快,这一声尖叫就被掠过耳边的风给吞没了。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站在一座金碧辉煌的院子里。 对面的人坐在一张宽大的黄花梨木椅子上,地面上,铺满了金光闪闪的金箔. 她蹲下去,用力地揪下一块,放在嘴边咬了一下,叫起来:“金子!真的是金子。你是谁?为什么地面上都铺着金子?你是不是魔王?” 男子哈哈大笑,忽然俯身下去,“我就是魔王。” 一张俊脸在面前放大,她吓了一跳,身子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喂,大叔,你想干什么?” 他摸摸自己的脸庞:“干嘛一直叫我大叔?我很老么?” 她扬起眉毛:“你都不知道自己老不老,我怎么知道?” “哈哈!你这个丫头!!” 他饶有兴致,自言自语。 她趁势坐在铺满黄金的地上,头整个趴下去,灿烂的金光几乎闪花了她的脸。 “甘甜!” 他的声音十分严厉,她吓一跳,坐得端端正正。 “甘甜,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她不假思索:“我想有很多很多钱。” “很多很多是多少?”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那个沉甸甸的袋子,打开,里面的宝石一颗不少。 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生怕宝石会长脚飞了,赶紧把绳子牢牢地系好。 “很多很多”是个空泛的概念,但这18颗宝石,是具体的价码。 “这个,真的给我?” “甘甜,除了钱,你还想要些什么?” 她反问:“除了钱,你还能给我什么?” 他凑过去:“比如,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她脑子里飞速地转着念头,眼珠子也随之骨碌碌地转动,这世界上,什么女人才是最尊贵的女人? “皇后!” 她的手再次一抖,装着宝石的袋子正要落地,她飞速地捡起来。 这一次,就连眉毛也竖了起来,瞪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怪物。 他不再说下去,只静静地观察她脸上丰富到了极点的表情变换。 她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整个长安城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世和来历。 仿佛一夜之间,她降临此处,为了谋生,什么事情都干,欺瞒诈骗,偷摸扒窃,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穷,终日都在想着如何一夜暴富。 因为穷,做婚托骗男人钱财以为是理所应当。 如果他们不贪婪,他们不觊觎富婆的身份,他们不企图少奋斗十年……他们也就不会上当了,对吧? 这世界上,先有傻子才会有骗子。 间谍还能清高纯洁? 但是,皇后! 皇帝是那么好欺骗的??? 她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想确定自己是否在梦里。 头很疼。 又将怀里的袋子摸出来,扯开绳子,各式的宝石滚落一地。 五颜六色的光华证明它们绝非假的。 她仰面躺下去,紧紧地闭着眼睛,天啦,这肯定是在做梦! 一定是一场梦。 梦里,自己发了大财,而且还可以做皇后。 她呵呵地笑起来,双手盖在眼皮上:“不要醒……不要醒……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不要醒来……” 耳边,热气呼呼地出来,甜蜜的几乎吹入她的唇里。 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燥热,她忍耐不住,身子一激灵,跳将起来,转身就跑。 一只大手伸出,拦腰将她搂住,她的身子再一次跌下去。 这次,并非是冷冰冰的地面,而是一个人的怀里。 他的狭长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鬼魅的笑意,声音性感而沙哑:“我想观察一下,一个很穷很穷的穷人,一旦有了钱,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态度明明那么温和,语气也那么温柔,但听在甘甜的耳里,心底却一阵一阵地泛起寒意。 就像实验室的小白鼠,能听懂人话,主人在解剖之前,很客气地问:“我要解剖你了,你有什么看法?” 行么? 她逐渐地意识到,这并非是一场梦,而是一个事实,就像面前闪烁的珠宝的光辉,漂亮而诱人。 “甘甜,从此以后,你将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富有最高贵的女人。” “为皇帝做婚托,我会不会被砍头?” “不会!因为这一次,你根本逃不了。” “听说本朝皇帝已经垂垂老矣,你想我一嫁给他就做寡妇?” “不!本朝皇帝非常年轻!他年富力强,决计不会比你早死。” 甘甜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就如铜铃一般:“明明就是老皇帝!” “你认为太子会娶我?本朝太子早有了太子妃,太子妃还生了嫡长子,你认为我还有戏唱?” “你要嫁的也不是太子!” 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嫁给哪个男人能当得成皇后? “你要嫁的那个男人,他今后一定会登上九五之尊!” 她的手指伸出去,几乎戳到他的鼻梁骨上:“大叔,你该不会说那个男人是你吧?” “绝对不是我!!” 甘甜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没法合拢。 “大叔,你是算命先生?” 他悠然点头:“对,我会算!我算准了他会做皇帝!就算他做不了,我也要把他推上去。” 甘甜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一场血腥宫廷政变的前奏,而她,只是其中一枚小小的棋子--至于现在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连绿盟盟主夏原吉也没法估量。 他只感觉到一股热气--一个柔软的女体从身边散发出来的那股令人陶醉的热气。 就如饮了一场醇美而甘甜的美酒,他深呼吸,吐出来,一只手将她的腰肢压住,声音有一股荡人心魄的沙哑:“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教会你一些东西。否则,你根本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我要学些什么?” “跟我来!” 他把她拉起来。 隔壁房间,非常性感。 里面的声音叽里咕噜的声音,有些是刻意的,有些是自然地…… 甘甜面红耳赤。 再不晓事的人,也知道里面在上演什么戏码。 随便观赏。 当然,里面的主角并不知道有人在观摩自己。 所以,他的实力就发挥得不是那么出众。 “这是我们请来的客人,陕甘一带的封疆大吏……他来了三天,几乎从未出过门……” 她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 还不简单!!! “你以为这样看看就能学会?告诉你,没有实践,一切理论都不能完美。” 微笑的声音邪恶得出奇,甘甜抬起头,脸颊忽然绯红一片。 但是,她很快把这种情绪完全隐藏起来了,脸色和声音一样平静:“这样是不是太下作了?” “你认为间谍还必须清高纯洁?你也不必太不以为然,这些女人级别都太低了,当然不怎样。你真正要学的还在后面。” 她用眼神表达了疑问。 “你看他的表情……” “此人粗俗不堪,寻常庸脂俗粉也就能应付了!但是遇到精干的主儿,这些人就派不上用场了……” “哪些男人?” “比如琅邪王!” 她怔了一下。 “这些女人都是绣花枕头,一个女人,光有容貌和风骚是不行的,必须得有自己的绝招…… “我这里有一卷心经,是东周时期著名的美女夏姬留下来的……这是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圣经,你可以好好读读,必将对你大有裨益…………” 传说在她及笄之年,梦见一个伟岸异人,星冠羽服,自称上界天仙,传她心经……,能使女人返老还少。 夏姬从而也得知了返老还童、青春永驻的……之术。 她未出嫁时,便与自己的庶兄公子蛮私通,不到三年,公子蛮死去,她就嫁给夏御叔,夏姬的名字也就由此而来。 传说夏姬会……之术和永保处女之身的内视法。 这些方法可以使人童颜不改,青春常在,不论岁月怎么增加,她都照样美丽窈窕,妩媚动人。 夏姬一生,与陈灵公等三个国君有不正当关系,故称“三代王后”; 她先后嫁了七次,又称“七为夫人”; 有九个丈夫死于她的……之术,又称“九为寡妇”。 “这卷心经是极其珍贵的灵物,女人得之,便可以让天下任何男人倾倒,也是我给你的第一件利器……” 一个黄色缎子包裹的卷册被抛过来,她手一伸,接住了。 翻开,各种各样的活教材,文字版,图片版,春意盎然,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原来如此开放。 男人用拳头征服世界,女人用身体征服男人…… 她非常疑惑:“这东西这么有用的话,你为何不传给她们?” “她们级别不够!” “我已经先后培训了十八名……,但是,她们现在都在很重要的地方……暂时没法演示给你看……” 这些女人,当然以各种身份散步在各地,以同一种方式征服着绿盟想要征服的一切人等。 上到皇宫妃嫔,王爷爱妾,下到文臣武将,富翁巨擘,能够得上让这些女人出马的,当然非等闲之辈。 邪恶的声音就如幽灵一般飘忽不定:“男人们嘴上总是要求女人贤惠善良,贞洁自守。事实上,如果一个女人始终一本正经,那么无论她生得多么漂亮,对男人的吸引力都决计不会长久……” 此话是真理。 君不见,许多姿色并不出众的女人,但只要肯拉下脸,总有一大堆男人围着求着。 “你别以为自己有一点本事就了不起了,但那些都是力气活。对于男人来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一切必须凭借实力和拳头说话;但女人则大不同,懂得如何取悦男人才能真正事半功倍……” “男人的标准可真奇怪,总是希望别人的女人都是荡妇,但自己的女人则必须是圣女。” 邪恶的声音悠然自得:“那是一个谎言!就算男人娶了一万个圣女,他还是会心心念念青楼女子的妖娆。你的任务,是学成心经,让自己永远保住处女之身,让琅邪王神魂颠倒,为我所用……” 永葆处女之身? “我认为,这世界上真正能永葆处女之身的办法有且只有一个,其他都是浮云。” “什么办法?” “彻底远离男人。” 一声冷哼,本是要发怒的,不知怎地,又忍不住发笑。 “踏入间谍这一行,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贞操算得几文?” 她点头,别说是贞操,纵然名誉,尊严,生命,都算不得什么。 “贞操的确不算什么,我想起有人说过一句话……” “别说半句留半句,你知道,我讨厌这样。” “葛优问冯小刚‘假如我再婚的话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美女,可她和n个男人上过床;’一个是丑女,可她是处女,哥们儿你看如何是好?”冯小刚略加思考后说:‘你得想想明白:你究竟是愿意跟一帮人分吃蛋糕呢,还是喜欢一个人独吃牛粪?’……” 她顿了顿:“我倒要想问问,你到底是想吃牛粪还是蛋糕???” 暗处的人,怔了半晌,不可抑止,哈哈大笑。 “葛优是谁?冯小刚又是谁?他们是哪个门派的?江湖上怎不曾听过这二人的传说?” “说了你也不知道。天下事,也绝非事事都在你掌握之中!” “别逞口舌之利,记住,今日起,就看你的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成绩。” 他的唇几乎贴在她的嘴唇上说话,她急忙避开头,他眼里闪过一丝邪恶的笑意,忽然狠狠的:“从没有女人会拒绝我!” “你可以不把我当做女人!” “那,你想被当做什么?” “喂,你想干什么?” “教你一点东西……” “你那套没用……我说没用就没用……,要依靠脑子……脑子,懂不懂?” “女人不需要脑子……” “只要我教会了你,以后,所有人都会爱你……” “大叔,拜托你不要吹了……” “我不是吹牛……” “你会喜欢的……” “切……变态大叔,放开我……放开……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 女人力大无穷,翻身起来,推开他一溜烟地跑了。 那一推的力道真大,正好选择掐在命根子上,一阵生疼。 夏原吉浑身一激灵,貔貅面具掉在地上,醒来。 原是一场梦。 此时,身下还在隐隐做疼。 原来,春梦的滋味真是太不好受了。 ……………………………………………………………………………… 就如身后蹑手蹑脚走出来的人,悄悄地蒙住他的眼睛:“你猜猜我是谁?” “小猫?不对……是小狗?也不对……是小花猪?” 他哈哈大笑,一把将蒙在眼睛上的手拉开,右手腕一带力,将她拉在怀里,不等她喘息过来,嘴唇已经牢牢地覆盖在她红润的唇上。 “唔唔唔……放开我,放开……” 她拼命挣扎,夺路而逃。 他牢牢将她攫住,眼神楚楚,可怜兮兮:“小甘甜,分别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 她灵巧地避开他的魔掌,对上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时,心口一窒。里面浓浓的,就像一团化不开的神情,就好像分别得这些日子里,他真的朝思暮想,一往情深。 生平罕见如此清纯而无辜的男人的眼神,甚至他的睫毛也浓密而卷翘,就像一个不谙人事的翩翩美少年。 但是,甘甜知道,这张容颜绝世的脸孔下面,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盖世恶魔。 在他心目中,人分为两种:可用的、不可用的! 决计没有第三种! 甚至连男女都不必分。 说什么爱情,亲情,软弱,怜悯……这些东西,在他的世界里是彻彻底底不存在的。 他未婚,无子,不喜财富,也不爱美女,扩张的野心已经蚕食了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处毛孔--它们都在叫嚣,膨胀,扩散--就如他领导之下的绿盟,无孔不入! 不止是在本朝,他的势力甚至延伸到了周边小国,匈奴,高车,高丽,大食、倭国…… 据说,去年才登上皇位的倭国天皇,正是他暗中出兵,助其一臂,而新一任的高丽太子,也是他点头首肯,才得到册封。 绿盟的势力,无人能估量达到了什么地步。 但是,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 夏原吉的野心远不止这些-- 甘甜疑心,其实是他自己想做皇帝,做这个疆域辽阔,民众繁多,世界第一大国的皇帝。 什么叫天使面孔,蛇蝎心肠? 参照夏原吉。 她神清气爽,大刺刺地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端详她,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甘甜,你瘦了。” 废话,长途奔波,风餐露宿,能不消瘦?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小宝贝,你脸上残留了一点淡淡的黄色痕迹……嗯,我想想,那一定是你用了油彩化妆术,在你脸上涂抹了两层油漆,第一层是一个人,第二层又是一个人,每一层,能维护半个月不脱落。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甘甜苦恼地摸摸脸,发黄的地方正是油彩过敏。 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易容大师,其实是非常不简单的事情。 “小宝贝,你还是没有学到家,如果我给你亲自易容,你就不会过敏……瞧瞧,多可怜的小样儿……一会儿,我给你一点灵药,涂抹上去,明天早上起来就会好了。” 男人不是太阳公公 他张开手臂,再一次想拥抱她:“可怜的甘甜,你是不是受尽折磨?瞧瞧,都面黄肌瘦了……小宝贝,来,让我抱抱……” 她劈手将他打开,“废话少说,正事来了。” 他依旧嬉皮笑脸:“什么正事能比我们甘甜小宝贝变瘦了更重要?” 真正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生怕她少了一块肉的样子。 很权威的总结:“小宝贝,你的确瘦了一大圈!真的受了折磨?” 不但受了折磨,而且被折磨得很惨很惨! 但是,往事不可再提。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被磨?? 她丝毫也不理睬,径直说下去:“琅邪王此人,性情坚韧,残酷无情,野心勃勃,可堪大任!” 性情坚韧,残酷无情,野心勃勃--此三者,是任何一个成功的帝王之必备条件。 夏原吉听得异常仔细。 “你答应去完成这件任务了?” 她瞟他一眼:“如果我说不答应,你是不是要让我把宝石还给你?” 他哈哈大笑,忽然逼近她,嘴里的热气几乎呼到她的嘴里:“小宝贝,我妒忌!” 她莫名其妙,“你妒忌什么!” 他忽然将她的身子扭住:“转身过去。” 她被他捉住,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大嚷起来:“喂,大叔,你到底想干什么?” “检查你有没有*!” “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态?” 夏原吉不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甘甜……走几步给我瞧瞧……” 她如一条泥鳅一般挣脱了他的掌控,逃得距离他几尺远才停下来。犹自心有余悸,生怕他魔掌再次伸过来。 “甘甜,你记住!在你没有学会*心经之前,绝对不许*给琅邪王!!” 她叫起来:“凭什么?” 夏原吉的目光忽然变得很犀利:“不凭什么!因为,是我要你这么做的!” 她撇撇嘴巴,根本不理他。 夏原吉的目光很快恢复了原来的阴柔,这时候,他简直又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了,风度好得出奇,让人脾气都发不起来。而且,眉飞色舞,显得非常的高兴。 “甘甜,你并未让我失望!” 能从琅邪王这样的男人手下全身而退,自然并非易事。 “对了,我给你的那本*心经呢?” 她干脆得很“被琅邪王没收了。” “???” 她忽然逼近他,神秘兮兮的:“没准儿,琅邪王拿去,自己学会了。” “他学来有什么用?” “攻你!” “???” “笨!知道龙阳君不?有断袖之癖的那个!没准儿,琅邪王学了*心经,用在大叔你身上!!啧啧啧,你们二人才真是登对呢!” 夏原吉失声狂笑:“小丫头,真有你的!” 甘甜悠然地在他身边坐下来,伸手,端了一杯茶。 玉润的杯子,水晶一般透明。 茶是上等的大红袍。 她喝一口,入口清爽。 在夏原吉这里,好像所有人,每天都生活得比帝王还愉快。 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先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夏原吉并未打扰她,就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不一会儿,她睁开眼睛,这时候,就变得神采奕奕了。 她伸了个懒腰。 他忽然察觉到她的手:“甘甜,把手伸出来。” 她伸出去。 “这只手指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小伤?不对!这是被人拗伤的。我看看……从伤痕来看,应该是有人想从你手上抢一个首饰所弄伤的……” 那是右手无名指! 从这里抢走的,是什么首饰? 夏原吉若有所思。 忽然凑过去,抓住她的小手指,重重地咬了一下。 “大叔!!你疯了?” 他嘿嘿一笑:“难道你尚未献身,琅邪王已经肯送你什么稀罕首饰?” 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指指自己的头颅:“大叔!这里!我早就告诉过你,女人,更需要头脑!脑子比身子更加重要。” “小宝贝儿,琅邪王不好对付吧?” “他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这一次,我差点就脱不了身。我预计,他这几天也该来找你了。” “琅邪王正在这里等我!” 她一怔:“他来得好快!” 竟然比自己还要快? 他依旧嬉皮笑脸:“他时日无多,岂敢不争分夺秒?我已经接到消息,老皇帝的确垂危,御医诊断,他的生命不足一个月。只要老皇帝一死,皇太子登基,铁定首先拿他开刀。” 兵权已经解除了,但并非这样就一劳永逸了,兔死狗烹历来就是我国的光荣传统,不赶尽杀绝的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若非碍于琅邪王的两名得力亲信还在镇守边关,手握重兵,皇太子早就等不及了。” 说到底,琅邪王此次回京,也是早有准备的。 “甘甜,你要不要现在见琅邪王?” 她沉吟了一下,并未马上回答。 “也罢,你手指上的伤痕还需要处理一下。改日再说。” 她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你准备要我怎么办?” 夏原吉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前所未有的一本正经:“做好准备,你的皇后生涯即将开始。” 她心里一寒,知道这并非是开玩笑。 夏原吉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他这样的男人,早已无需用吹牛和大言不惭来装饰自己了。 事实上,他几乎从不说半句谎言。 也不屑。 她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盯着他:“难道你不担心?” “你认为我该担心什么?” 他大手一摊,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从未见过男人的手好看成这样,掌心白皙,手指颀长,但绝非软绵绵的,每一根指头都充满了力量,仿佛一握拳,整个世界都会被他牢牢握住。 在他面前,一切人等都那么渺小。 她忽然有点理不直气不壮。 但是,这心事藏在心底,面色一点也不曾改变。 “如果我做了皇后,也许会帮着琅邪王。你知道,对于女人来说,这天下,再也没有比皇后更具有吸引力的了。说不定,我会成为一个叛徒,那么,大叔你的苦心孤诣,岂不付之东流?” 颈项边一股热气,她身子一转,但速度终究快不过那鬼魅一般的身影,他在她颈子上呵一口气,大手已经将她拦腰抱住。 地毯那么柔软,心跳那么快速,那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桃花眼垂下来,睫毛几乎碰着她的睫毛。 “甘甜小宝贝……看来,我有必要亲自教会你心经……只要你学会了,别说背叛我,就算是有人拿着鞭子鞭你,你也会一辈子对我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他的气息呼在她的嘴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香甜和甘美。某一瞬间,甘甜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就如枫桥之下夜泊的一艘小船。 他的嘴唇轻柔地覆上去,她的身子忽然软了,失去了一切反抗的力道。 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觉。 他的吻雨点一般地落下去:“宝贝儿……你真的太漂亮了……” 亲吻,从眉毛到了睫毛,到了唇边…… 就如他那张闭月羞花的脸--不知道男人是不是也能倾城倾国-- 心底忽然有一丝丝得沉沦。 也许是太累太累了。 也许是地上的毯子如此的舒服。 也许是他的大手,就像是真的真心诚意一般温柔。 他的声音,也许充满了蛊惑的欺骗。 “小宝贝……你真可爱……甘甜,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宝贝。” 动作随着声音,充满了怜惜。 “小宝贝,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一辈子你都要记住我……我相信,你绝对忘不了我……无论你到了哪一个男人身边,你会发现,他们都决计不如我……” 她已经彻底不再反抗,也不能反抗。 就如被催眠的人。 一切,只能任凭他为所欲为。 恍恍惚惚中,就如那一袋明晃晃的珠宝,五光十色,美丽妖娆。 就在那时候,他已经把她的灵魂买走了。 一个连灵魂都没有的人,岂能再有自己的独立意识和思想? 夏原吉停下来。 看着她紧紧闭着的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浮起一层朦胧的水雾。 “小宝贝……你要记住!你先是我的人!我让你伺候谁,你才能伺候谁!” 她蓦然惊醒。 珠宝的夺目的光彩忽然消失了--就如他依旧在父母*的手,忽然失去了让她浑身颤抖的魔力! 她想起来,这是交易啊! 只是交易而已! 此时此刻,自己正在出卖自己的灵魂--马上就要卖了! 只要过了这一刻,自己便不是自己! 她想起*-- 那个白痴! 失掉了灵魂的人,就是那样的白痴。 只能在黑暗的密室里,活活的渴死。 她忽然睁开眼睛。 香艳旖旎的屋子里,阳光的影子在纱窗边上慢慢的晃动。 压在身上的男人灼热得就像一颗太阳。 某一刻,她曾经错觉,这就是太阳了。 如今,才知道,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这天下的太阳,只有一颗。 就算捂在胸口温暖的,也是片刻的错觉-- 男人,永远不是太阳公公。 皇帝之位早已是囊中之物 她跳起来。 夏原吉措手不及,竟然没法阻挡她。 一瞬间,她重重地来开了窗帘。 红艳的阳光,绿色的纱窗。 每每看到阳光,她就会清醒。 从来也不会迷失。 她坐下去,重重的倒在地上,眼泪悄悄地出来,又生生地吞回去。 男人的手一拉,从腰上带过。 脸色也沉下去。 这一刻,他心底的震怒,简直无法言喻。 也是一种生平未曾经历过的挫败。 从来没有女人,这样从自己身下离开! 从来不曾!!! 他的舌尖一闪,甘甜立即感觉到一股甘冽的芳香,一个东西被度入自己的嘴里,香气袭人,她来不及反应,喉头一滑,咕噜一声吞了下去。 甘甜本是柔软的身子,慢慢地变得僵硬,一寸一寸,风化成了坚硬的石头。 脸上的潮红迅速消散,惨白得如鬼一般摸样。 难怪,他可以如此放心大胆地把那20名绝色尤物放在世界上的各处使用--是的,无论她们多受宠爱,无论她们地位多么牢固,无论她们是否真心假意地呆在她们需要诱惑的男人身边,只有一个共同点--她们绝不敢有一丝半毫背叛夏原吉!! 他能训练这些美女,自然就能死死控制她们! 魔鬼敢付出那么多的珠宝,黄金,人的灵魂,自然牢牢归他占有。 “小宝贝……你真是令我失望……” 她眼里的湿润在迅速地消退。 惨白的脸色,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这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对不对?? 她自嘲地笑一下,撇撇嘴:“大叔,我还以为你真的爱上我了!” 他一挑眉,“什么是爱?” “我不懂!” 她摇头:“你也不懂!” 笑容舒展开来,整个人,坚硬得不可思议。 夏原吉死死盯着她。 她也死死盯着他。 “小宝贝,你在恨我?”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 “不!” “!!!” “没有爱,何来的恨?” 她竟然笑起来:“大叔,这交易很公平!!!买卖双方,总得有一个让大家都放心的办法,对吧??” 夏原吉的眼神非常奇怪。 “不过,大叔,你记住,我只卖灵魂,不卖身子!!!” 他的亲吻柔情似水的落在她的脖子上,比最好的情人更加温存:“我的小宝贝,你记住,你只能替我一个人效命,否则,你将会死得很惨很惨……不对,到时,你将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在门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就像一个随时会飞起来的鬼影子。 一场新雨,白杨的叶子绿得如染了墨汁一般乌黑透明。 越往前走,空气益发地干燥起来。 那是藏在绿杨深处的一座山庄,远离尘嚣,孤傲地和参天的白杨等高,红砖碧瓦,朴实无华。 这一带的山路蜿蜒崎岖,两相对望,却只怕十天半月也到不了对面。 琅邪王只带了七八人,轻车简从,也用了三天的功夫才攀上了半途。 勒马时,环顾四周,不由得变色,这里的防守好生严密,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他一路上本是满腹怨气,好不容易到了夏原吉的老巢,可夏原吉架子大,说不见,要换一个地方接见客人。 夏原吉无非是轻描淡写一句话,琅邪王却要多好几天的路程。 风尘奔波,想起自己堂堂一个王爷,如今虎落平阳,只好暂且忍一步。 一名貌不惊人的中年人迎出来,十分客气:“贵宾请进,我家主人早已恭候。” 琅邪王一行鱼贯而入。 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围着八张宽大的虎皮金交椅。一个戴着面具之人居中而坐,左一则是一女子,好在没戴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琅邪王一见这二人,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的目光先落在戴着面具的男子身上,这人坐着,看不出身高,也看不出年龄,着十分宽大的绣着貔貅的绿色长袍,身前身后,怪兽狰狞,隐隐地一股邪傲的气息,十二分的盛气凌人,望之令人生厌。 “尊驾就是绿盟盟主夏元吉?” “琅邪王别来无恙。” 这人大刺刺的,一点礼貌都没有,可琅邪王此时有求于人,自然不介意对方的态度如何。可以预料,在今后的日子里,夏原吉还会更加的盛气凌人。但是,琅邪王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候,夏原吉手一挥,面具放在桌上。 有一瞬间,琅邪王忽然觉得透不过气来--但是,很快,这种窒息的感觉就变了,轻松,愉悦,甚至不由自主地让人心醉。 那是由于夏原吉的外型,实在太顺眼了,这样的美,一点也没有侵略性,简直让人如沐春风,一见就打从心底滋生了一种强烈的爱怜之情。 他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笑容可人,风度翩翩,如果琅邪王是一个女人,手里当时恰好又有水果的话,他一定会不假思索就扔过去。 这个男人,简直美貌得让人心醉。 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当琅邪王移开目光的时候,心底忽然一震--立即强迫自己稳定了心神,心底恍悟过来:绝对不要对上这双目光! 这是一双杀人的目光。 这个男人有着“瘆人”的美貌。 妖孽! 不折不扣的妖孽! 但是,这也是一种诚意--表明在琅邪王面前,他并非是藏头露尾之辈。 他的嚣张和诚意,如此相得益彰。 嚣张是有嚣张的本钱! 但诚意,更是一种智慧。 他轻描淡写:“之所以戴上这张面具,只是因为这具臭皮囊而已!” 如果他这还算是“臭皮囊”,那么,这世界上的男人,可以肯定地说,全都是比臭皮囊还臭一万倍了。 但是,如果他不戴上面具,可以想象,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造成强大的交通堵塞,只怕天下的女人见了,一多半都会害上相思病。 琅邪王深深吸一口气:“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如是。如果今日不曾亲眼见到盟主,小王真是做梦也不敢相信,天下竟然有如此这般的人物!!!” “王爷风采,也比夏某预计的好得多!” 原来,男人看男人,第一眼也是要看相貌的。 相由心生,不是么! 琅邪王似笑非笑,目光又落到了旁边那个女人身上。 可是,这女人不美! 一点也不美--这是琅邪王的第一印象,因为,这个女人的眉毛太过乌黑,神情太过冷淡,嘴唇虽然红润,但略嫌单薄,一望而知是薄情寡义之人。 尤其是她的眼神,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无情。 她的皮肤非常白,隐隐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游走,呈现一种半透明的温润,但是,她的神情却与之相反,这就让温润的感觉完全被抵消,一眼便知,那是一个权力*极其强盛的女人。 琅邪王却不知怎地,觉得这个女人很熟悉--不是眼熟--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他不由得站起身来。 就连夏原吉也暗暗吃了一惊。 “我见过你么?” 这话,是对着那个女人说的。 他之所以站起身,显然是心底震惊,不受控制。 对面的女人眸子一闪:“怎么?王爷觉得我面熟?” 琅邪王好生迷茫,只是摇头。 面熟么? 为何一点也不认识。 按理说,但凡见过一眼这样的女人,必定叫人终生难忘,但是,琅邪王迅速地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搜索半晌,确定自己从不曾见过这个女人! 真是奇怪,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甘甜!希望以后跟王爷合作愉快。” 她的名字叫“甘甜”,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甜蜜的味道? 就连声音都是冷冰冰的,如锋利的箭穿过玫瑰的花蕊,一片一片,凋零无踪。 朱果繁霜后,甘甜半自零。 琅邪王本想说一句“小姐,你的名字和人实在是太不相符了”,但想了想,还是闭嘴。 琅邪王第一眼就对这个女人没有半分好感。 只是心底莫名其妙的怪异。 他再一次细细打量她,却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但是,这个狐疑很快解开,夏原吉开口,懒洋洋的:“琅邪王,你可知道,你父皇已经只有二十天寿命?” 20天? 计算得这么精确? “20日后,老皇帝必死。” 琅邪王迅速盘算,此去京城,相距500余里,快马加鞭自然赶得及。 他心里震骇,但面不改色:“夏盟主既然确定,本王就相信!” “好,痛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琅邪王,我没有看错你。” “那就开始我们的合作吧。” 这次的密会只有一个主题,他们讨论的是:支持琅邪王夺取帝位的计划成功之后,他们可以有什么好处,以及琅邪王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支持。 言辞之间,皇帝之位早已是囊中之物,只等老皇帝一死,坐等可取。 琅邪王显得有些兴奋,语气也很急迫:“希望夏盟主能够提供一个秘密的训练场所,为我训练一支精锐的甲兵。” 夏元吉大刺刺地坐着,并不轻易发言。 我们和亲 皇太子登基之后,天下军马过百万,就算他本人不通战事好了,但他懂得驾驭群臣。只要用好了那帮武夫,他的江山牢不可破。 而琅邪王则是率军打仗的大行家,十五岁开始上战场,十几年下来,罕有败绩,军中多半将领跟他过从甚密。 外界传闻他有四大将,秦舞阳,周向海、赵玄虎、路卫军。 随着他被没收军权,其中势力最大的秦舞阳、周向海等人也失利,但跟在他身边运筹帷幄,不可小觑。 此外,赵玄虎和路卫军等人因镇守边关,一时之间没有合适的人马可以取代,此时仍旧手握重兵。 换而言之,琅邪王所需要的是起兵之时的看家本钱,振臂一呼,自然从者云集。 可这本钱,必须下够。 甘甜问:“王爷希望是多少人马?” 但是,就是觉得怪怪的。 自从遇到这二人之后,气氛就显得诡异。 琅邪王心想,是不是这二人太邪门了? 本来,觉得夏原吉最邪门,但看样子,这个女人,比他更加邪门。 他看着甘甜咄咄逼人的目光,这才回答:“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她玩味地反问:“多多益善?多少为好?” 琅邪王沉声道:“我希望是八千到一万人,训练好之后,要全权归我指挥,召之即来,来之能战。” 甘甜冷冷道:“如果是一万人,训练一年也要20万两银子。” 夏元吉的手指在自己的面具上弹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古怪的回声,他的声音也很古怪,闷闷地,就像夏天的闷雷:“刚刚王爷说的什么?召之即来,来之能战!这就需要装备精良的战马!” 琅邪王补充:“还有时下最先进的火器。” “两万匹战马,从江南雷家购买火器装备500人的火枪队,每年的费用至少50万两。琅邪王,你能出多少?” 琅邪王面色一黯,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他从小极得帝后宠爱,七岁时被封为琅邪王,有广袤的封地,无数的宫殿豪宅,珠宝黄金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那只是相对于大众眼里的贵胄富豪而言。 王孙公子一掷千金,随意可以包养一个名动一时的扬州名妓,大笔一挥也可以买几十个姿色不俗的小妾,吃一餐饭动辄耗费无数银两,也可以一夜豪赌,千金散尽。 可是,要用在战场上,十万两银子也是沧海一粟。 昔日孟尝君豢养食客三千,天下传为美谈!但是,你叫他豢养三万食客看看?能养得起几年?? 本朝的财政总收入,一年gdp也不过三四百万两银子,再是权势雄大的王爷,哪里一出手就能拿出50万银子? 所以,夏元吉的嘲讽虽然明显,但他还是无言以答。 要他一下拿出五十万两银子,这根本办不到,而且,太子对他监视十分严密,他总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把自己的封地拿去典当了吧?? 但是,琅邪王自然也是有本钱的。 他的本钱便是他今后可以得到的天下。 他沉声道:“绿盟产业众多,富甲天下,据说不但拥有良田几十万倾,民间的盐运、马匹、丝绸、赌场、青楼甚至黄金白银开采,十之七八都是绿盟控制,纵然皇宫府库也无法与之抗衡。加之绿盟已经有百年历史,家底深厚,积累甚多,外人看来比天还大的数字,对绿盟来说,想必也不会束手无策!” 甘甜站起来,她的身材并不比一般女子高,但着紧身高腰的胡服,双腿颀长,头发束缚成一个极其古怪的马尾,脚登一双乌黑的小牛皮靴子,腰上别着一块奇怪的球形的东西。 琅邪王从未见过女人这等古怪的装束,对上她的目光,更觉出那种冰冷刺骨的杀气以及毫不掩饰的淡淡的嘲讽:“王爷的意思是,一切费用要绿盟独力负担?” 琅邪王沉默了。 王孙公子,顿觉窘迫。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此生也会陷入如此缺钱的尴尬境地。 夏元吉旋动了一下坐下的椅子,又弹了弹自己戴着的绿色金面具,面具上也刻着一只貔貅,张牙舞爪,十分撩人。 “甘甜,把我们的条件也说给王爷听听。” 甘甜看了琅邪王一眼。 琅邪王对上她的目光。 “甘甜,把我们的条件也说给王爷听听。” 甘甜看了琅邪王一眼。 琅邪王对上她的目光。 但凡美女,眼神很重要,所以古人形容美女常常有很多美丽的形容词,什么“眼波流转”,“秋波一闪”,“盈盈如水”、“脉脉无语”之类的…… 但是,甘甜的眼神和这一切美丽的形容词毫无关系。 琅邪王想到一种野狼--独自在冰天雪地的荒原上走了许久许久的野狼,饿极了,一看到猎物就闪闪发光的那种。 他不由得避开她的目光,很不舒服地挺了挺身子。 仿佛自己就是那一只可怜到了极点的猎物。 在夏原吉和这个女人面前,处于弱势的一方。 “我们的条件非常简单。一旦王爷登上大典,就把你刚才提到的所有行业正式开放给我们。” 琅邪王略一思索,这些行业本来也多半为绿盟把持,虽然盐运、马匹、黄金白银的开采等官府把持了大半,但是在朝廷的势力根本达不到的边缘地方,尤其是西域一带,广袤无垠,人烟罕至,再者云贵偏远地带,蛊虫横行,这些,暗地里都为绿盟所把持了。 尤其是青楼,赌场等娱乐场所,朝廷更是毫无办法,十之*几乎全部被绿盟把持。 这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朝廷虽然头疼,但屡次派人围剿却不得其所,军费耗费巨大,收效甚微。 而且,绿盟的生意做在暗处,大面上和官府上也是过得去,强自出头的时候不多。 加之朝野上下,文武百官,大大小小几乎悉数受过绿盟的好处,再不济,也有把柄*在人家手里,诸多因素下来,这十几年,朝廷对绿盟就完全是睁只眼闭只眼………… 尤其是近年来,西北不定,骚扰四起,朝廷要的战马,三分之一几乎要从绿盟处协调购买。 这样的一个主儿,朝野上下,谁愿意跟他们作对? 而且,就算任何一个皇帝登基之初,也不会有太好的办法。 琅邪王仔细权衡,这才道:“如果你们不和官办的明面上冲突,我同意这个要求。” 夏元吉再一次转动他的貔貅面具,又屈指弹了一下。 “成交!!!” 琅邪王几乎忍无可忍了,这样的动作,看起来简直是黑道老大在威胁自己的小弟。 他纵然因为迟生了两三年,就只能屈居王爷之位,但南征北战,浴血奋战,多年下来,经历了无数的风吹雨打,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大场面!! 纵然是皇太子,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隐隐地,皇太子甚至对他好几分忌惮!甚至他的父皇,满朝文武,平素对他也是客气三分。 可是,这一男一女,举动真是令人望而生厌。 就算是谈判,也必须是在平等的基础上。 琅邪王慢慢地,有些沉不住气了。可是,他居然还是生生忍着。 夏元吉根本不理睬他的愤怒,干脆用手指着他的鼻子:“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筹划,一旦你君临天下,大权在握,天下都是你的。到时候,想怎么收拾绿盟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兔死狗烹,这是历代帝王的天性。 一旦所有的威胁剪除之后,以琅邪王的个性,肯定是首先对付绿盟--具体详情,参见今日他如何对付皇太子。 琅邪王忍无可忍:“如果夏盟主对本王毫无信任,那本王根本不必和你们合作。” 信任? 信任能值几个钱? 空口白话,就能轻易谈什么信任? 旁边的甘甜冷冷道:“五十万俩白银,难道王爷认为是五十万石块?” 琅邪王强忍怒气:“夏盟主要是想到了什么可以令彼此放心的办法,不妨提出来。” 他的笑容也很奇怪,别人笑是眉眼先笑,但是他的笑,却和那个貔貅面具连在一起,好一会儿,琅邪王才惊诧地发现,那个黄金的面具也是会变换的-- 人笑,面具就笑; 人怒,面具则神色狰狞。 琅邪王出神地盯着夏原吉,但觉这个鬼魅般的人物,身上那股妖气越来越浓,简直一点也没有人类的气息。 “这个办法也很简单。古人早就这么干了。和亲!” 如何和法? 夏原吉尚未成亲,琅邪王也尚无子女,这亲,如何和法? 夏原吉再一次把面具摘下来。 他的脸上充满了笑容,和煦得就像晚冬的第一缕阳光。 “我们和亲!” “如何个和亲法?” 夏原吉不答反问:“夏某尚未娶妻生子,但是,琅邪王成亲多年,何故也无子女?” 这话无礼之极,甚至带着极其强烈的蔑视和嘲讽。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根本无法容忍的。 但琅邪王并不。 琅邪王宁愿自吃牛粪 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甚至有些悠然:“王爷想必知道玄武门之变?” “知道!” 玄武门之变里,唐太宗李世民赢得了最终的胜利,随后,把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兄弟二人的几十个子女全部斩杀殆尽,寸草不留。 更绝的是,唐太宗李世民此后还做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举动:杀死李建成和李元吉所有的儿子之后,但留下他们的妃子,由他唐太子李世民亲自上,ooxx那些妃嫔们,让她们生下新的儿子,去继承了二人的王位。 生我的儿子继承你的王位--这是多么巨大的讽刺? 失败者于九泉之下,当是如何的魂飞魄散? 千古第一明君尚且如此! 别的皇帝之残忍手段,可想而知! “小王曾经发誓,在天下未定之前,决不让任何人拖累自己!” 夏原吉这才吃了一惊。 一个男人,一个王爷,在没有夺得王位之前,宁肯不生育子女! 也不让子女和自己共赴死亡! 就连甘甜也微微变色,几千年来,国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人都把儿子和传宗接代看得比天还大!琅邪王,竟然立誓不得天下不生儿子! 这个身家性命的赌注,几乎是他全部的赌注了! 她心底忽然微微颤栗。 这样的一个男人,连自己,连骨血都不放在眼底,那么,他会把谁放在眼底? 决绝无情,和夏原吉有的一拼。 琅邪王若无其事:“但凡和我亲近之女子,全部喝下了不孕之药物。若得江山,我自当取消这个禁令,子女成群;若不得江山,小王了无牵挂,随时可以放手一搏。” 对自己尚且如此狠绝,那么,对别人呢? 琅邪王的野心之坚决,比之前预料的更加强大。 夏原吉站起来。 他拍着手,非常的兴奋:“琅邪王果然是个狠角色!我没有看错你!” 琅邪王不动声色,一摊手,意思很明显了。 你没有子女,我也没有子女,这亲如何和法? 总不成,两个大男人和亲吧? 夏原吉却信心十足:“王爷……不,日后‘陛下’的皇后必须是我们绿盟之人。” 琅邪王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盟主这是什么意思?” 夏原吉飞速地转动貔貅面具,又戴在自己的脸上,就如变脸似的,本是绿色的貔貅忽然变成了红色。这本是很妖异的情景,但琅邪王根本顾不得在意,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甘甜的身上。 他是咨询,但语气里殊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琅邪王呆呆坐着,张大嘴巴,半晌回不过神来。 从王妃到皇后--安插一个奸细在自己枕边,日日夜夜的监控? 再者,夏原吉如何会用到这样的一步棋子? 他对甘甜,能够信任到这等地步? 琅邪王沉默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一点,甘甜的语气十分冷漠:“王爷难道是嫌弃我不能母仪天下?” 琅邪王一时之间根本回答不上来,再一次死死地盯着她看。 这个女人的容颜的确是无可挑剔,从哪一个部分来看都是标准的美女。 可是,她那样猛禽一般的眼神,实在是把她的女性气息抵消得一干二净。 那是一个男人! 琅邪王进来时候就觉得古怪,却不知道古怪在哪里。 现在才终于醒悟-- 就是这个女人-- 她简直比一万个男人更加强悍。 一国之君,岂能娶一个男人做皇后? 再说,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甘甜和夏原吉之间,显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所在。 否则,他岂敢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就如吕不韦把怀孕的赵姬献给秦王,谁知道以后生的孩子是谁的? 再来一个奇货可居怎么办?? 再说,这个女人完全是一个不好轻易控制的角色,别的妃嫔妾室会喝下堕胎药,她不喝,你能拿她如何? “琅邪王大可不必担心,我会效法赵姬给你戴一顶天大的绿帽子。” 琅邪王的心事被喝破,面上一红。 但是,也不恼羞成怒。 “我嫁到王府,必然是王府有什么规矩,我也会遵守什么规矩!!” 琅邪王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也愿意喝下堕胎药物? 但是,得到江山之后呢?到自己想要生儿子的时候,又如何? 甘甜眼睑闪动:“这一点,王爷不必担心。” 夏原吉也笑起来:“王爷,你想得太远了。至于小太子,那是今后的事情。” 琅邪王松一口气。 只要太子不是指定人选,这个谈判就还可以继续下去。 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并不是为了戴一顶绿帽子,奉献给别人的儿子。 甘甜笑起来,她的声音其实非常好听,清脆悦耳,但那笑意实在是冰冷刺骨,让人的耳膜都非常不舒服。 “也罢,也许王爷的理想无非是穿着金碧辉煌的王爷袍服,对着琅邪王府内的几百家仆发号施令。” 琅邪王满面通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正是他的死穴。 这么多年戎马生涯归于沉寂,打下了大半江山的男人,却没有机会一身铠甲检阅三军,反而只能主持什么祭祀之类的琐碎礼仪,仰天祈求上苍保佑。 或者在自己的封地之内,对着仆人发号施令。 这算什么事? 一想起来,心口就如被万斤大石压过。 他咬紧牙关,语气却镇定得出奇:“好,我同意!!!” 就算早已答应了,可心底还是怪怪的。 琅邪王不是冯小刚,他从来不愿意和任何人分吃蛋糕。 男人逢场作戏也就罢了。 反正一晌贪欢,银钱两讫。 但若是自己的妻子,则另当别论。 更何况,皇家的血统,一定需要纯正,皇权不能旁落,否则,自己这一世辛苦又为的什么? “王爷果真不悔?” 但他此时有求于人,干脆什么条件也不提了,痛痛快快道:“绝不后悔。” 琅邪王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传闻中,绿盟有天下第一等的女间谍。 这些女间谍不但一个个容颜绝色,而且都受过极其严格的欢场训练。 但凡男人遇上,无不欲仙欲死。 由这样的一群女人出马,可以预料,那干贪花好色的武夫,几乎一个都不能抵挡。 琅邪王的目光转向甘甜,心想,此女想必也是此中绝顶高手。 用来做这么重要的一枚棋子,显然夏原吉在她身上是下足了本钱的。 她迷惑男人的手段到底如何? 就凭借她这张冷冰冰的面孔? 或者说,这张面孔是故意如此,私下里她还有另一面,真正的风情万种,淫荡不堪?? 奇怪的是,他看着她的时候,简直没有半点*的想法。 不但如此,一想到她的“训练者”,就在自己眼前--那个教会她迷惑男人,让男人“欲仙欲死”的夏原吉! 琅邪王简直有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偏偏夏原吉再一次揭开面具,笑得如此的暧昧。一股艳冶的气息在他的嘴角边慢慢的流淌。 “琅邪王,甘甜曾经给我讲过一个笑话,你要不要听听?” “王爷请讲。” “葛优问冯小刚‘假如我再婚的话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美女,可她和n个男人上过床;’一个是丑女,可她是处女,哥们儿你看如何是好?”冯小刚略加思考后说:‘你得想想明白:你究竟是愿意跟一帮人分吃蛋糕呢,还是喜欢一个人独吃牛粪?’” 琅邪王一怔。 但是,他淡淡道:“牛粪不见得果真是牛粪,但蛋糕则可能过期变质了,吃了不但不会愉快,轻者食物中毒,重者丧失性命。 因为那上面沾染了许多人的口水。 琅邪王宁愿独自吃牛粪。 他忽然转向旁边的甘甜:“甘甜小姐,你意下如何?” 简直是*裸的轻蔑。 甘甜笑起来,不答。 她坐在左侧靠窗的位置,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正好照在她的乌黑的头发上面。 从侧面看去,仿佛面上的肃杀之气都消失了,只剩下一抹暖暖的温柔或者说是绝望的悲哀。 琅邪王一怔,但觉得这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 但是,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只一瞬间,她已经站起来。 阳光从她乌黑的头发上掉落。 她的面容冷漠,残酷无情,薄薄的嘴唇如鲜花的花瓣刚刚离开枝头。 琅邪王觉出一股冰凉的魄力,就像刚刚过去的一切只是一个错觉。 他心里一凛,本想问一句“甘甜小姐,那么你自认为是蛋糕还是牛粪?” 但看到夏原吉的目光,没有问出来。 二人同时伸出手:“合作愉快。” 夏原吉哈哈大笑,琅邪王也哈哈大笑。 绿盟自然是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地下商业王国保障,尽可能地把势力拓展出去,直到彻彻底底称霸天下,连未来的皇帝也要一手掌控! 但琅邪王何尝不是如此? 别说是皇后,就算是皇太后,将来等自己大权独揽,一统天下之后,难道还不能铲除? 再说,谁就规定,一定得是皇后的儿子才能做太子? 古往今来,皇后的儿子做太子的,其实少之又少。 皇后的贞洁靠不住,自己另外难道还不能有侧妃了? 别样的邪恶 他笑得非常非常得意,夏原吉也笑得非常得意。二人各怀鬼胎,心照不宣。 唯有当事人甘甜,脸上依旧冷冰冰的,作为一场政治交易的筹码,一桩阴谋的主角之一,她旁若无人,仿佛这一切,跟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 夏原吉站起来,这时,他的貔貅面具又变成了黄色--琅邪王这才发现,那已经是一面纯金打造的面具了,金黄色的貔貅看上去如一条闪闪发亮的龙。 夏原吉,他的野心不止如此! 夏原吉就如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把金龙转向,正对着他的面孔:“王爷敬请放心,这金龙在我绿盟已经传了几百年,纵然逢乱世巨变,祖先也无意问鼎宝座。我这个盟主,自认绝对比皇帝生涯来得愉快。” 琅邪王心里一凛,这人就如有读心术似的。 既然夏原吉摆明了不会觊觎帝王之位,他干脆坦然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甘甜就是你的皇后了。不过,现在,她先从你的王妃做起。” 琅邪王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为难之色。 偏偏夏原吉就看见了,而且看得非常清楚。 “王爷可是在操心和段家小姐的婚事?” “盟主消息果然好生灵通。和段家小姐的婚事最近才提起,罕有人知,我原知,什么都瞒不了你。不过,段大将军手握重兵,是朝廷除我之外的第二号武将,他的大女儿为太子侧妃,并且先于司马良娣生下了儿子,朝野传言,段妃日后大有成为皇后的可能。所以,段大将军我不好轻易得罪。” 夏原吉笑起来:“皇太子有几个儿子?” “两个。还有一个是傅丞相的女儿傅妃生的。但是,傅妃并不怎么得宠,只因为丞相的关系,她的地位非常稳固。” 琅邪王不明白夏原吉何以问起此事,但还是再一次强调:“段将军那里,是皇太子亲自安排的,我如果极力推辞必然给皇太子以借口。” “王爷可以放心,等你回了京城,此事必迎刃而解。” 他言之凿凿,却并无明示。琅邪王此时再也不怀疑他的神通广大,他暗忖,也罢,此次回京,看段将军的表现就知道了。 夏原吉这才转向一边的甘甜:“甘甜,今后就辛苦你了,夫唱妇随,你尽快准备和王爷启程回京赴老皇帝的丧事。”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主要的是,夏原吉说起此事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就好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琅邪王此次回京,用尽办法也没打探出老皇帝真正的健康状况。 皇太子控制得异常严厉,不许走漏半点的风声。 在这种情况之下,夏原吉的语气如此强烈和肯定,岂不是很奇怪?? “王爷请放心,甘甜必将协助你,把一切都处理好,也不让皇太子抓住你任何的把柄!” 琅邪王没有忽略这种气场,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有一股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仿佛天下大局,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琅邪王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气场--就像一只老虎面对一只狮子。 同样是百兽之王,但分不清楚高下。 二人联手逐鹿! 但总有一天,他发誓,一定要和夏原吉一较高下,分出个伯仲来。 他的目光落在甘甜的脸上。 甘甜一笑;“这是我份内职责,必定竭尽所能辅助王爷。” 琅邪王也一拱手:“不必客气,彼此合作愉快。” 和亲,成了合作。 琅邪王愉快地径直去贵宾客房,临走时,回头看甘甜,“怎么?王妃不和本王一起?” “我和甘甜还有几句话,王爷请先行一步,绝不会耽误太久。” 琅邪王嘴角浮起一层揶揄的笑容,转身就走。 就像他早已要问出口,却一直隐忍不发的一句话“你既然做了皇后,那么是否也会尽到皇后的本份?” 但是,他没问,一笑而过。 夏原吉,既然毫不忌惮和人“分吃蛋糕”--那么,就让他先吃好了! 他的前脚刚跨出门,后面,夏原吉的双手已经搂住了甘甜的腰肢。 拥抱很紧,就如一把沉重的铁锁,他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脖子上,舌尖伸出,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甘甜小宝贝,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我真舍不得,你呢?” 甘甜浑身僵硬,笑容冷静得出奇,就像她怀里藏着的那一只袋子,里面五颜六色的十七八颗宝石。 食得咸鱼抵得渴。 要钱,就不能要其他。 夏原吉,他自然是要分吃他的蛋糕了。 “甘甜小宝贝,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和别人一起分享蛋糕……但是,有一点点不同……这个蛋糕,必须是我先吃第一块……等别人再吃过之后,我一般就不再吃了……” 他笑! 得意得毫不掩饰。 就像他这张倾城倾国的脸,极其的美丽之下,无比的剧毒。 甘甜想起罂粟。 无数的人沉醉在毒品的甜蜜和逍遥里,轻而易举地,就被魔鬼摘去了灵魂。 有些人,就连无耻也显得优雅和端庄。 他细细地噬咬她的耳垂,身上那股男人中罕有的异香一阵一阵地飘进甘甜的鼻子里。 这异香,带着*的迷惑。 正是催情的开端。 他的声音急促而妖媚:“小宝贝……琅邪王还没走远……你瞧,他什么都看到了……看到我这样待你……世上的男人都喜欢荡妇,但是他们绝不希望自己娶的妻子是荡妇……如果娶了淫荡的女人,生的孩子血统就不可能纯正……琅邪王,他高傲强悍,眼里不揉一粒沙子,他目睹你是我之禁脔,此生必不肯真心待你。一待他真正登基,你会是他第一个铲除的对象。所以,你无时无刻,都不可滋生任何不切实际的贪念,彼时,绿盟还会有你一席之地……” 到琅邪王下毒手的时候,天下,唯有绿盟是藏身之地! “你懂了么?宝贝?你只能乖乖地做我的一颗棋子,我也将为你提供最后的庇护……否则的话,你会被男人伤透了心之后,又遭受奇毒无比的‘合欢玉露丸’的双重折磨……” 她的声音异常清晰:“也许,以后我会成为一个女王!” “女王?” 她的声音异常清晰:“也许,以后我会成为一个女王!” “女王?” “对!将琅邪王取而代之!” 她扬起头,眼珠子亮晶晶的:“甚至,将你也取而代之!!!” 他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小宝贝……你的野心还真不小。不过,我告诉你,你绝对没有这个机会!永远也不可能,这一辈子不可能,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她将那一袋珠宝晃了晃,里面的五颜六色的石头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的声音。 “遇到你之前,别说这一辈子,就算是下十八辈子,我都不敢想象自己能有这么多的珠宝。可是,现在我已经有了,不是么?” 梦里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谁知道会变成现实? 那么多年的辛辛苦苦,骗子,婚托,演员……人的一生,就是一场戏剧。 遇到了什么角色,就演绎好什么角色。 他不以为意,笑容就如五月的春风,嘴唇从她的耳垂到了唇上,大手划过她的大腿,然后来到了形状很好的臀部,气息更加不均匀。。 “小宝贝……你并未辜负我的栽培……我就是想看看,一个穷鬼得志之后,野心会大到何等样的地步。如果你小富即安,我反倒会失望……现在的样子,很好,很好……你甚至比琅邪王的野心还大!!!当然,我希望你不是说说而已……小宝贝,如果你有这么大的野心,我更会帮你……” 甘甜哈哈大笑,猛一用力,将他狠狠推开。 “夏盟主,你就这点门道?” 夏原吉俊脸上的笑容奇异地闪动一下:“不然?” 她悠然自得,“大叔,我给你讲一个笑话。” “讲。” 夏原吉目光闪动,她凑过去,嘴唇几乎贴在他的唇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靠近和亲昵。 这亲昵,也是残酷无情的。 噬咬,将他的嘴唇,咬出一丝血迹。 那一刻,她忽然无比的居高临下。 就像一个真正的女王。 彼时,取琅邪王和夏盟主而代之! 多么惬意的事情? 甚至伸出一双小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有一些东西,是无师自通的。 “原来,‘吻腚’是因为无能和雄不起……我的盟主大人,你天天讲*心经,说有高超奇巧淫技要传授给我,可总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亲吻抚摸,盟主大人,你还能不能干点别的?” 夏原吉的目光变得非常奇怪,浓黑的眸子深邃得出奇。 可是,她毫不介意,小鸡啄米似的在他温暖而舒适的嘴唇上一点一点。 声音也娇媚得要滴出水来:“……莫非,盟主大人你根本‘不行’?” 还有什么,比说一个男人“不行”更能惹怒他的? 大手忽然用力,她第一次从这个温文尔雅的邪恶男人身上看到一股怒意,甚至一种别样的邪恶。 这一刻,他的真面目终于暴露。 就像要撕碎身边的这个女人! 居然失败了 她竟敢! 竟敢说这样的话!!! 就像压抑了很久的人,再也忍不住强烈的*了。 甘甜身子一震。 忽然意识到自己危险到了极点的处境!! 夏原吉看着她转动的眼神,无数个的脱身计谋飘过,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但凡蛋糕,我夏原吉必然先尝第一口!” 夏原吉看着她转动的眼神,无数个的脱身计谋飘过,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但凡蛋糕,我夏原吉必然先尝第一口!” 她惊惶起来。 这一次,是真的惊惶。 这便是惹怒他的后果--这天下,从未有任何女人敢于忤逆他! 事实上,无论她惹不惹他,结果是同样的--蛋糕,总是要他先吃下去第一口。 当着琅邪王的面也无所谓。 反正,琅邪王有的是女人,并不介意这个货色是否成色十足。 她只是一个工具! 双方之间衔接并且利用的工具。 所以,需要把她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化。 夏原吉笑得如此的邪恶,那一丝激怒的神色慢慢地换成了妖娆--就像他这一生从来不曾暴怒过一般。 他稍微用力。 手掌比刀子更加锋利。 甘甜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布料,一寸寸地零碎破烂。 那时,她忽然很心疼--心疼那些华丽的被破碎的布料。 比心疼自己更甚。 一具皮囊,算不得什么。 许多时候,昂贵的布料都比穷人的尊严来得更加丰满。 “宝贝儿……你要的心经……” 等了这么久。 事实上,他对一个女人从未有过这么久的耐心和等待。 此时,并非就是他忍不住了或者突发奇想了--而是要把自己的工具稳定--既然敢委以重任,必然就要彻底放心。 彻底放心的办法只有这一个。 甘甜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就像一个人喝了一点点酒,走在春暖花开的草地上,可是,身子里,心底,一种极其陌生的*要冲破层层的阻隔跳将出来。 花粉也来凑趣,甜蜜的萦绕了一层,这是一个春心萌动的季节,人类体内原始存在的强大的*,忽然开始了急切的舞动。 “甘甜……小宝贝……” 魔鬼的声音,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就如身子里慢慢堆积起来的强大的愉悦的感觉,好像人在攀登一座山峰,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已经到了半坡,但是,那是远远不够的--需要登上山顶。 无限风光在险峰。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 他笑起来。 多么可爱的青涩呀。 每一个纯洁无暇的少女,最初都是这样。 就如最新最好的一张白纸,等待男人去涂抹上最最浓艳的色彩。 涂得好了,女人便成为一幅风景。 涂鸦差了,女人便成了一张废纸。 而他夏原吉涂抹过的女人,那是世界上最最顶级的作品,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收藏。他们都是后来分吃蛋糕的人,觉得这是无上的美味! 为此,宁愿放弃所有的牛粪! 从此,她便是他的奴。 急促之间,他停下来。 她不解。 眸子里有了渴求,甚至是愤怒--就像她当初对他的痛骂“夏盟主……你就这点本事???” 为何不继续下去? 是啊,这是为何? 他饶有兴味,“小宝贝……你求我!!!” 她被烧红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他却那么肯定:“求我!!宝贝,你必须求我!!!” 夏原吉笑得很愉快。 尽管他也绷紧了,几乎难以忍受了。可是,他还是咬紧了牙关。就如在驯服一匹上等的野马,万万不可在最后时刻前功尽弃。 否则,纵然骑上去了野马,它终究不会那么驯善。 这在他以前的岁月里,其实是很少很少的了。 简直是一场挑战了--用了这么长的时间,诱骗,欺瞒--几乎让他的耐心快要用尽了。 但是,也正是如此,才不枉自己看对了人,不是么? 想一想! 皇后人选! 一般人,怎么做得了? 那琅邪王--他想到此人,笑得就更是愉快了。 她残存的一点意识忽然觉醒,猛地一挣扎,软在地上的黄金面具,尖锐的棱角狠狠地刺在丝绸下面的小腿上。 鲜血流出来。 汩汩的。 那一下,真狠。 就如面对敌人一般的毒辣。 刺向是的她的血肉。 竟至于生生地,掉下一块肉来。 殷红的鲜血,黄金的灿烂。 形成于一种凄艳的对比。 忽然那么闪亮而刺眼。 她咬紧了嘴唇。 嘴唇也渗出血迹。 还有什么比刺疼更能让*消退的呢? 再怎样的快感,又怎能比尖锐的疼痛更让人刻骨铭心? 苦涩总是超越甜蜜。 所以,我们对于经历的痛苦,总是毕生难忘。 而那些甜蜜往事--只有被风吹过的夏天,才能飘渺模糊在心头。 她顾不得呼疼,甚至感谢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趁势压在了黄金的面具上,一阵轻微的噗嗤声,那是软金属被压扁的声音,不但小腿,压下去的大腿也剧烈疼痛。 浑身都疼起来。 她一个激灵,几乎打横跳起来。 正在激情沉沦里的夏原吉,根本不料她竟然在这样的时候还能跳将起来。 前所未有。 这一辈子,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人。 这一刻,他真的怒了。 眼里一抹杀机,一闪而过。 暴怒得就像被人侵犯了领域的一头雄狮--雄狮雄霸一方,睥睨天下,娇妻美妾,但是,好景不长,一般一只雄狮统治狮群的日子不过四五年,就会遇到挑战者。年轻力壮的雄狮会借机上位。为了保住这些妻妾和天下,雄狮必须不停地战斗,直到满身伤痕,彻底失败,被赶出领域,孤零零地在草原上游荡直至死去。 她哈哈大笑,高声狂喊:“琅邪王……王爷……有人要非礼你的王妃……夏盟主,难道你甘愿当着客人的面给他戴上绿帽子?……” 琅邪王早已远去,这一切,他当然听不见了。 夏原吉却不得不松手。 他是个邪恶到了极点的人,但并非是一个卑琐之人。 可是,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他第一次陷入了一种极度的震惊里--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那时候,他的俊脸忽然显得很可笑。 她媚眼如丝,伸手撩额前的乱发,吐气如兰,脸上的潮红尚未褪去。 “大叔……哦,不对,盟主大人,你要记得,你已经把我卖给别人了!” 她咬着嘴唇,红润的,比刚采摘下来的玫瑰更加新鲜:“当然,如果你舍不得的话……你可以收回!” 手抚摸在大腿上,雪白的腿,光洁的肌肤,一手都是鲜血。 撩开凌乱的头发时,沾染在脸上,如晕开的胭脂。 比媚药更加撩人。 她满不在乎,又那么惋惜,就像在回味刚刚过去的那种可怕的*。 “唉……真好……我真想不到,一个女人的身子还能有这样的甜蜜……大叔,我以前真的做梦也想不到……那滋味,应该是很好很好的……真可惜……”她竟然无限的惋惜,“我以前看过许多黄色,也看过许多a片……我曾经常常幻想,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我自己其实也好想体会一下……” 是真想! 不是假想! 但渴望和现实,毕竟是两回事,对吧? 有时候,再想,都不能做! 夏原吉咬牙切齿。 她把手臂摊开,不再去触摸大腿上的鲜血--那一块肉,连皮带血祭奠了他的黄金面具。空气里,也跟着血腥起来。 “唉!大叔,以后,我也许再也遇不到这样可以*的机会了……某一日,我想起来,也许是会后悔的……” “可是,我不喜欢跪着求一个男人!” “我们终究是人,对吧?夏盟主~~” 是人,就该有人的尊严。 大自然造化我们,并不是为了让人作践的。 这声音,如此的萧瑟和寂寞。 甚至没有理会他暴怒欲狂的眼神。 “大叔,我们这个国家就是这样,几千年如此,高高在上的人从来不会把人当做人!更何况是男人!男人总认为,女人生来就是工具,和亲的工具,泄欲的工具,生儿育女的工具……” 夏原吉狠狠地瞪着她。 “难道不是如此?” 女人精美的打扮,娇嫩的容颜,偶尔学一些琴棋书画增添气质和情趣--可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增加自身的筹码,让更有钱有势的男人玩弄??? 她摇头,眼睛亮晶晶的。 “大叔,你忘了?我说过,我是想取你而代之!!!” 他冷笑一声。 大手伸出。 充满了一种野蛮的力道。 她的腰肢并非是弱柳扶风,可是,也一阵疼痛。 眼神如此的天真无邪,扬起头:“大叔,如果你强迫一个女人的话,是不是表示你爱上她了???” 浑身的*就如一座山。 夏原吉恨不得一把将这个女人捏碎。 这一辈子,他从未如此的挫败。 就如他派出去的那些极品尤物,所向无敌,从未传出过任何失败的报道--但是,这一次,是他本人亲自出马! 居然失败了!!! 提前说再见 不是*上的--而是一种意志上的对决。 饮食男女,食色性也。 普天之下,最诱人者无外乎:金钱,权利和性! 古往今来,无人能敌。 但是,在这一场*的对决里,他忽然发现自己输了。 输给了一个女人! 所以才不察觉的轻微的恐惧。 甘甜从他脸上准确地捕捉到了这种恐惧。 她也感到了恐惧--那是一种即将被杀人灭口的恐惧。 所以才不察觉的轻微的恐惧。 甘甜从他脸上准确地捕捉到了这种恐惧。 她也感到了恐惧--那是一种即将被杀人灭口的恐惧。 像夏原吉这样的人,如果征服不了的猎物,下场只有一个--处死!! 此时,她不想死。 一点都不想。 所以,极力地维持着身子的镇定,连轻微的颤抖都没露出来。 甚至满手的鲜血,也贴在身后,不让大腿的伤露出一星半点的疼痛。 语气也更加的无所谓。 “如果江湖传闻夏盟主会舍不得一个女人的话……呵呵呵,这是不是会败坏你的名声?” 夏原吉急剧地喘息。 “!!!!” “我的确受到你的蛊惑……*心经……真的让人神往……假以时日,我真的想切身处地的学习和修炼……” 她叹息一声,潮红尚未消失。 “可是,盟主,如果你要我,那么,可以把我从琅邪王处买回来!” 买卖生效,夏原吉从不会言而无信。 就算他不忌惮琅邪王,可是,货物刚刚过门,买卖契约已定,卖主当然不好再继续使用,这是生意场上的基本原则。 他猛地坐起来。 甘甜措手不及,差点被他撞翻。 但是,她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这是甘甜第一次从他的俊脸上看到一个成语“恼羞成怒”! 她忽然凑过去,在他的唇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又不怀好意地看看他的下面,看到他身上某一个地方,很清晰地起了变化,就如一头欲求不满的猛兽。 夏原吉的手松开了。 她腰肢一松。 长长地呼一口气,明白自己逃出生天了。 夏原吉仰躺下去,四肢彻彻底底地舒展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大字。 她不知死活,蹲下身子,几乎是贪婪地盯着他那张俊朗之极的面孔。 夏原吉仰躺下去,四肢彻彻底底地舒展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大字。 竟然是疲惫的。 一种比*更加无奈的疲惫。 她不知死活,蹲下身子,几乎是贪婪地盯着他那张俊朗之极的面孔。 本是如花少女,但在夏原吉面前,她常常自惭,形秽得如一个丑八怪。 她趴下去,骑在他身上,姿势很暧昧,手柔软地贴在他的面上,轻轻地摩挲。 男人的肌肤也是光滑的,就如春天第一支开放的桃花。 他的眉毛,眼睛,嘴巴……但凡他身上的一切,无一不好,无一不美。 多么美貌的男人! 让人心跳的男人!!! 他的目光闪烁的时候,纵然是天下最漂亮的黑宝石,也根本不足与之相比--一如萤火虫和月色的差别。 男色倾城啊,男色倾城!! 人类的语言变得很贫乏,她每一次,便只好重复这令人乏味的形容。 “盟主,你说,你是不是真的舍不得我?” 她一本正经,嘴角的笑意一直扩散开去。 “如果你说舍不得我,就算骗骗我,也是好的呀。”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我拿了你的珠宝,一定会替你完成任务!这是我的原则!盟主,你记住,我不卖身,并不代表我不出卖自己的灵魂!” 她慢慢地拿一件衣服披在身上。 是他的衣服--精致而华丽的男人的衣服。 那么宽大地罩在她的身上,遮挡了曲线,也遮挡了伤痕。 他的衣服很香--绝非臭男人常有的味道。 但是,香得并不阴柔,也不是伪娘,反而是另一种干干净净的阳刚之气。 她的身子缩在那宽大的袍子里,如一个小小的孩子。 她的衣服已经碎了--至少还有他的。 这一刻的温暖,会给人一种错觉--至少,还有他的衣服可以温暖。 我们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天24小时,一年365天,一生五十年八十年的时光……它们一分一秒,慢慢地,慢慢地流走…… 谁就从来不需要温暖呢? 就算是演技吧,也总有戏剧和人生无法分得清清楚楚的时候。 手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的时候,更显得细瘦。 这一刻,她忽然显得如此的软弱。 就像刚刚过去的意志上的巅峰对决,是一场虚幻。 赢得了尊严又能如何? 当不得饭吃,抵不得衣穿。 她宁愿赢钱。 她端端正正地坐着,盘着腿,身下是锦栗鼠的毯子,这种动物的皮毛,比紫貂更加珍罕。要做成这样宽大的一副地毯,毫不夸张的说,可谓价值万金。 柔软的皮毛直接接触到人体的肌肤,无比的柔滑。 她用手抚摸了一下,似是无限的留恋。 然后,慢慢地解开珠宝的袋子,倒出来,哗啦啦的,五颜六色的铺满了锦栗鼠的地毯。 她扑在上面,一只脚翘起来放在另一只脚上,显得无比的俏皮。 双手托着腮帮子,仔仔细细地看那些珠宝。 一生的命运,便是因此而改变。 看得久了,就迷惑起来,这世界上,为何人人都爱珠宝? 无非是一堆冰冷的石头而已。 流血流汗,出卖自尊和*,付出生命和感情,为的又是什么? 宝石,它是何等的魅惑? 或者,是我们心灵中的蛊毒? 她一颗一颗地,慢慢地重新捡起来,眼里露出孩子气的贪婪,回头看他:“大叔,你知道么?我其实什么都不能把握。但这些珠宝,我能。我每天都带着,随时拿出来玩一下,数一数,仔细地看它们有没有变化。任何人都不能从我身边抢走。” 夏原吉面上也现出一丝笑容。 急促的喘息慢慢地变得平静了一点儿。 但是,那笑容很古怪。 他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只知道面上得有一点表情--那种残酷的,混合着温柔的表情。 可是,她却靠过去,“恰好”--挨着他一直挺拔高耸的某一处地方。 他如此的沮丧,但是,它却固执地,不肯软化。 *! 欲的奴! 这一生,谁不是某一种奴隶?? 他的目光再一次变得黯黑。 就如要饮人血的魔王。 她浑然不觉,依偎着他。 他似要侧身,但是并未。 她就那样端端正正地靠在他的怀里。 沉默。 沉默了许久。 “大叔!你很暖和!” 他的那一张脸,甘甜再一次觉得自卑--久久地凝视,能让所有的女人感到一种刻骨铭心的留恋。 她坚信,其实,就算没有*心经,这天下绝大多数女人,都肯跪着求他--无论是贞洁烈妇,还是荡女*-- 女人,骨子里其实和男人一样好色。 他竟然看透她的心思。 既是天下绝大多数女人都无法拒绝,那她,为何? 为何? “大叔,我不是女人!我只是天地之间的一缕幽魂。” 游魂? 幽魂? 这有什么区别? 她的身子更趋近他的怀抱,紧紧地贴着他滚烫而宽阔的胸膛。 他的身材丝毫也无愧于他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庞--坚韧,阔大,肩膀很宽,胸膛很阔,正是最好的黄金分割,体育运动员的那种倒三角的身材。 t台上的男模都远远不如。 所以,才如此的让人着迷--一见钟情,大家都是从外表开始的。 下意识地,他伸出手,想要拥抱,可是,到了中途,却停下来。 这时候,才察觉一种奇异的冷--这是他之前从未发现过的。 她的一身很冷很冷很冷,真的就像一个冰凉的木炭--所以,总是向着太阳的地方。 但是,太阳并未将她的灵魂晒干。 传说中,女鬼是不可以面对太阳的,不是么? 而她,热烈地奔向阳光的时候,影子那么长,那么长。 “大叔,你其实不必再防备我了,就为我破例一次,好不好?” 她的头顶着他的下巴。 发梢那么干净,就如这春日开得绚烂的打碗碗花。 再平凡的花,也是天生万物,天赋人权。 “我已经服用了你的‘合欢玉露丸’,这后果,我非常明白。我并不想死,所以,终其一生,必然对你效忠。这一点,你最清楚!” 他的笑容更加奇怪。 也因此,显得更是残酷无情。 沉默不是默认,而是拒绝。 “大叔,我知道,你不会答应!” 她站起来。 宽大的长袍子一直垂在地上,走路的时候,脚步大了,踩着了衣服的后摆。 “甘甜!” 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 “大叔,明日我就不向你告别了!大叔,再见!” 这一声‘再见’,提前说了! 她跟他说再见。 但是,并未回头看他的脸色。 他并未回答她。 冷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 甘甜看不到,但是能想到。 她对他,其实已经非常熟悉了。 但是,并不了解。 纵然是朝夕相处一百年的人,也不敢说自己真正了解一个人。 无人处的时候,宽大的外袍才掉下来。 当着正室的面怀念小三 伸手捂住腿上的伤痕,她发现自己走不动了--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 可是,这人生这么漫长! 这一段路,还要漫漫长长地走下去。 至少,明日就要和琅邪王一起策马上路,奔向一个完全陌生的,不可预测的未来--而且,她连受伤休息的权利都没有!!!! 这伤处,正好磨蹭着骑马的地方,会很疼很疼。 向琅邪王这样的男人,你怎能指望他比夏原吉更加怜香惜玉?? ----------收藏,收藏,留言,留言,各位亲们,拜托,给小眉毛一点码字的动力吧:)) 众人连夜赶路,风餐露宿,再有五百里才能到达琅邪王府。 这个距离是分叉点,恰好在京城与琅邪王封地的距离中端。 皇太子预计琅邪王的归程大约是一个半月,毕竟北疆封地,此去京城有一千多里路程。 琅邪王带着那么多财物,不可能走得很快。 但是,再慢了,就有猫腻。 琅邪王深知这一点,更不敢耽误。 因为去见夏原吉的时候,他已经耽误了七八天,所以,这七八天就必须用加速来弥补。 否则,以皇太子的精明,一定会疑忌自己沿途和一些旧部联络。 琅邪王不想给他留下任何的把柄和借口。 他如期到了距离中端。 但是,他的心情一点也不敢放松,相反,焦虑得出奇。 此时,距离夏原吉的预言已经只剩两三个时辰-- 夏原吉预言,老皇帝20日内必定驾崩。 按照估算,老皇帝正是今日驾崩! 但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丝毫的音讯。 从早上起来开始,他就心神不宁,眼皮也跳个不停。 眼看,就要夕阳西下了,他不知张望了多少次,来时路上依旧没有探子丝毫的影子。 仔细回忆,上次见到父皇的时候,老头一脸纵欲过度昏昏欲睡的样子,此外看不出任何的毛病,哪里就像马上就要死掉的样子? 他心底开始狐疑,夏原吉这厮,莫不是信口开河? 他又不是算命先生,哪里来这样的铁齿铜牙? 秦舞阳跑过来:“王爷,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就地安顿?” 琅邪王沉吟半晌。 继续前进,方能如期赶回琅邪王府,也不授人以柄,让皇太子有借口为难; 但如果万一老皇帝真的驾崩了,南辕北辙,走得越远就越是错失良机。 他深知王爷的为难,低声道:“王爷,如今作何打算?” 饶是琅邪王平素极其镇定,此时也难免首鼠两端。 前面,传来踢踏踢踏的声音,小牛皮的靴子不快不慢地走近。 秦舞阳后退一步,恭恭敬敬一行礼,侧身一边。 夕阳把人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眼看,天就要黑了。这本是二人的洞房花烛夜--但是,这一刻,从未到来。 风起了,觉得冷。 就算是夕阳,也消失了最后一丝热气。 琅邪王看也不看她一眼,沉声道:“传令下去,即刻启程,回封地。” 这表示,他根本不再相信夏原吉的预言了。 秦舞阳正要退下,甘甜一挥手,自信满满:“王爷,请再等一个时辰。” “不必再等了!” “既然王爷已经决定孤注一掷,又何必急在一时?” 琅邪王对上她的目光。 他这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坚如磐石的目光,别说女人,就算是男人也罕有这样的眼神。叫人疑心,这个女人紧身夜行衣下面并非玲珑剔透的*,而是钢筋铁骨的石柱。 “那本王就再给你一个时辰。” 她淡淡一笑,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 夕阳,毫无遮拦地从她的头顶洒落下来,她面向阳光,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琅邪王本是背对着她,此时,转身,在她背后死死盯着她。 就连背影也是坚硬的,就像一只猎物,随时警惕着身后的响动。 甚至她的手,几乎无时无刻不按在身边一个圆球形的东西上面。 这是琅邪王以前从未见过的,他不知道究竟是武器还是装饰,只知道这个东西须臾不离她身,却从未见她使用过。 他也并不过问。 其实,他对她的一切都丝毫不感兴趣。 本来,风餐露宿,连日奔波,他是一个*十分正常的男人,这一算算,几乎是月余不近女色了。 这在他的王爷生涯里,是极其罕见的。 所以,他本是急切地需要女人。 他身边,一路上,唯有这一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长得也不算难看,不但不难看,而且还算得上漂亮。 本是大大地可以将就一番的。 按理说,这算得上他的“新婚”--和绿盟的协议生效了,她便是他的工具。 但是,他并不想动这个工具。 一下都不想。 当日,夏原吉如何的将她拥抱,那暧昧的喘息声如在耳边。 他掉头离去,并不代表他不清楚--男人那点儿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很显然,夏原吉肆无忌惮地在合作之前,先尝了这块蛋糕。 或者说,这块“蛋糕”早就被夏原吉吃得发腻了,想呕吐了。 每一个吸引得其他男人如痴如醉的荡妇身后,都有一个吃她吃得想吐的男人。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曾让大众疯狂爱慕的女明星,她嫁的那个顶级富豪,总是觉得年轻漂亮的二奶比她更有“性趣”。 夏原吉吃得想吐了,而他琅邪王却不想“如痴如醉”! 琅邪王并非只爱好处女,事实上,他的相好里面曾经有过青楼名妓。在军营里,一切都没得挑剔,偶尔,他甚至还十分宠爱那些青楼名妓。 但是,他实在是不想去品尝夏原吉的口水。 一想想,就觉得恶心。 甘甜这个王妃,名存实亡。 她自己也不介意。只面向着最后的一点夕阳坐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就连天空最后的一点血红也完全消失了。 火堆生起,琅邪王抬头时,看到一轮孤月早已升上天空。 远处,有士兵在吹奏一种胡笳,更显出寒夜的冷清和寂寞。 琅邪王听了一会,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 盒子打开,只剩下一朵枯萎的小红花和泛黄的一圈草根。 最初,它是一枚精致而灵动的花戒,但现在,它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生命力,死寂地躺在盒子里。 琅邪王拿起那一圈草根,细细地看,才发现这草根缠绕得非常的紧密,细致,就像原始的手工艺人的艺术珍品。 显然,它的主人的的确确是一个割草放牧的牧羊女。 唯有常常把玩草根之人才会有这样精细的手工。 难以想象,一个女刺客会天天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的白云编织花戒。 她们沾满了鲜血的手,已经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浪漫情怀。 可怜的*,她真的不是刺客。 也绝非太子的人。 一念之差,让她死得那么惨。 其实,就算她真是某方面的奸细,那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不是太子的人,他统统可以原谅--也因此,对皇太子才分外的恨之入骨。 他干咳一声,但觉胸口一阵一阵地发闷。 也不知怎地,这些日子,他常常想起*! 倒不是他之前有多么的爱她,非她不可--只是因为,她死了,不再是敌人了! 已经无法危及到他的地位前途和人身安全了--她比之皇太子,夏原吉,甚至甘甜……这些无孔不入的敌人来说,*是他心灵深处的一点放松剂。 一个常年精神紧绷之人,能够放松,是多么的重要!! 尤其,他心情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思念她,思念那一段无忧无虑,丝毫也不曾设防的日子。 尽管如此短暂,但是他一生之中从未有过的时刻。 人生如此尔虞我诈,何不对着一个白痴朝朝暮暮? 可惜,佳人已逝,阴阳两隔。 是不是人性本来如此? 真要得到了,三五天也就腻了; 就是得不到,就是已失去,所以才心心念念,不可自拔???? “月色如此美丽,王爷可是在睹物思人?” 琅邪王蓦然抬头,对面的女子居高临下,他因为坐着,只看到她的一双靴子,小牛皮的面澄亮地反射出火堆的光芒。 金属的挂件也反射着火光,更增添无限的冷酷。 他憎恨这种冷酷--因为,他从小到大面对的都是这样的人和面孔。 就连夜色,也跟着冷酷起来。 美好的回忆被打断,琅邪王心底极其反感,但他还是压抑了这种反感。 “从甘甜小姐嘴里能说出月色美丽这样的话,真是令人吃惊。” 这讽刺也太明显了。 甘甜脸上还是冷冷淡淡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个草戒上面。 琅邪王一伸手,把盒子塞入了怀里。 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王爷难道不觉得,当着正室的面怀念小三,是不是很过分?” 她甘甜自然是正室!可谁是小三? 琅邪王的目光从她的靴子往上移,女人的腿很长很直,这让她整个人显得更是修长挺拔,就如一株刚刚长起来的白杨树。 他的眼神变得非常凌厉!! “甘甜小姐,有些事情,彼此都需要有所保留!” 赐婚二美 她的眉毛扬起来:“王爷,你娶我是为了供奉一个千金小姐?” 琅邪王心里一震。 面对这个女人时,他总有点怪怪的感觉--仿佛看着一只绿光闪烁的野狼。 她随意地扯了一根青草,在手里揉碎,扔出去,似笑非笑。 “王爷,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不该继续保有太多秘密的!” 秘密,是忠诚合作的第一杀手! “夏盟主但凡预言之事,一定会实现!” 琅邪王不屑一顾,对这样的大言不惭实在是恶心极了。 琅邪王跳起来:“秦舞阳,传令开拔……” “拔”字尚未落口,马蹄声传来,在月色下踢踏踢踏,如此急促。那是八百里加紧,“天”字号的紧急战情才会用到这样的驿马。 琅邪王勃然色变,他大步出去,驿马上,一个人几乎摔下地来,马也随即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几乎当场毙命。 来人几乎已经脱力,手里的东西也拿不稳,气喘吁吁:“陛下……陛下驾崩了……陛下驾崩了……” 琅邪王脑子里“嗡”的一声,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火漆密函,拆开,是宫中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公公的亲笔:卯时正,皇上驾崩。 (注:卯时正,为凌晨五点。) 正是夏原吉预计的第二十日,毫无偏差。 从早上到晚上,连续换了5次千里良驹,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送到了琅邪王手里。 此时,琅邪王才知道绿盟盟主的能量,不单是亲笔泄密的曹公公,也不单是他预测的准确性,更在于他传递信息快得如此的不可思议。 这时候,他才不可思议的回头看身边的女人。 她一点也没露出惊奇之色。 也没露出得意之色。 甚至并不乘机打击琅邪王,显摆一下她的主人是多么能干! 显然,她对这一切,早已了如指掌。 因为内心强大,所以无需显摆和威慑。 琅邪王却真正受到了威慑。 那是内心一种强大的震荡。 琅邪王终于兴奋起来。 那个妖孽一般的夏原吉。 那个可怕的夏原吉。 他几乎对夏原吉再也没有任何的怀疑--这个人,说到就能做到! 一股热血在胸膛急遽的燃烧,慢慢地,开始沸腾。 不管自己失去了什么--想想自己即将会得到的吧。 耐心! 只需要耐心!! 没有任何人的江山是一夜得来的。 他心底,眉飞色舞。 “陛下新丧,天下同悲,王爷,请节哀。” 琅邪王一点也不悲痛--也不可能悲痛。 不像母后去世的那一天,他觉得天地都塌陷了,自己再也没有的依靠了。 就是哪一天起,他对亲情,再也没有任何的孤寂。 他对父皇,真的没有什么深情厚谊,甚至暗地里充满了仇恨,巴不得他早点死去-- 那是一座大山,唯有这座大山被移开了,自己才有一线希望。 遇神杀神,魔挡杀魔。 至少,不必再背负弑父的大罪名了。 他甚至对这一点感到非常非常的庆幸和愉快。 当大浮一白。 但是,听得甘甜此语,他已经泪流满面,嚎啕痛哭,比最父子情深的人更加的父子情深。 甘甜也红了眼圈--为人儿媳妇者,不可不哭。 大家都是演员。 君父大丧,三军缟素。 琅邪王跪在地上,呼天抢地,痛哭失声。 连夜,赶回京城奔丧。 皇宫里,到处挂满了白色的绢花,悼念的香烟弥漫全程,一切的娱乐歌舞都被停止,行人走在路上,连玩笑也不敢开一句。 皇上驾崩! 皇上驾崩!! 各地的皇亲国戚,都在赶往奔丧的途中。琅邪王在中途放慢了脚步,他甚至在一个偏僻的小旅馆住了一夜,利用信鸽把这个消息通知了镇守边关的亲信赵玄虎、路卫兵等人。 掐准时间,到了皇宫。 甘甜勒马,淡淡道:“是否需要我陪你进宫?” 公公大丧,儿媳妇当然该去哭一回。但琅邪王断然拒绝:“不用!你侯在宫外,一有消息,我立即通知你。” 她虽然是合作伙伴,但是,主持大局的,当然得是他自己! 琅邪王从来不喜欢为人操纵的感觉。 早有把守皇宫的御林军以及老皇帝大丧的礼官迎出来。 早有把守皇宫的御林军以及老皇帝大丧的礼官迎出来。 他们看到的琅邪王早已经哭肿了双眼,悲痛得不能自持。 “父皇……父皇……儿臣来迟了一步……儿臣对不起您老人家……父皇……儿臣真是罪该万死……” “父皇,您怎么不等等儿臣……” “父皇,父皇……”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因未到表演时。 甘甜躲藏在暗处,看着他爬进宫门--真的是爬,一步一叩拜,用膝盖在行走。 可以预料,从这里到老皇帝的灵柩之前,他的膝盖会被磨破。 但是,文武大臣都会看到一个男人的孝心。 因为,那沿途的血迹斑斑,非常人所能忍受的虔诚和悲痛。 不信,你跪爬三五里看看? 甘甜自愧不如。 终于,老皇帝的灵堂在望,白幡飘忽,冷气森森,满世界的白花让人心底也跟着寒冷起来。 这几天,他每天都要哭上一回,双眼早已肿得睁不开,因为过度伤心,甚至在满地跪着的文武大臣回头看他的时候,他遽然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然后,是皇太子无比夸张的悲呼:“皇弟……皇弟……如今只剩下你我嫡亲兄弟,你万万不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来人,御医,快传御医……皇弟,皇弟……你一定要节哀……” 老皇帝的灵堂乱作一团,悲声四起。 原来,琅邪王和皇太子全都是演员。 一屋子的政客,人人都是影帝。 甘甜放心离去。 先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主。 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自来需要一个主子凌驾在自己头上,挥舞着鞭子带领大家前进。 新皇帝不继位,老皇帝不发丧,一定要保证皇帝的连贯性。 皇太子早已确立,而且年过三十,当然不需要任何阻碍,直接继位。 这一日,群臣汇聚,在金銮殿请求皇太子继位。 以琅邪王为首的亲王贵戚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由最年老最德高望重的傅丞相跪下去,手举文武大臣的奏折,“臣等恭请皇太子继帝位。” 端坐龙椅上的皇太子一身素服,满面哀戚:“父皇驾崩,为人臣、子者,何德何能?不敢继位。” 各位看官,大家不要以为这是皇太子故作谦虚,要推脱龙椅宝座-- 这是千百年积累下来的潜规则-- 老皇帝死后,身为人子人臣--孝道你得遵守吧? 哭得越凶,越是悲哀,越是孝顺。 而孝道,自来是我们这个古老国度,考验一个男人品质的关键一环。 人们相信,自古忠臣出孝子。 先孝才能忠。 无论你太子多想继承皇位,总不好欢呼雀跃,满脸堆笑地就坐上龙椅吧? 所以,就有不成文的规矩沿袭下来,新帝继位,大臣们要一再恳求,新帝要一再推辞。 如是者,三四轮之后,新帝就会以“不能推脱”,堂而皇之地登上龙椅宝座。 此时,皇太子已经推脱三次,表演完毕,在群臣的“万岁”声里,正式坐在了金銮殿的龙椅上面,改年号恒文。 按照惯例,老皇帝死的这一年是不做任何变动的,也就是说,只等开年正式改元。 黄袍加身,地下黑压压地跪满了群臣。 从此,他们便是他的奴才--这天下,只有他一个人才是主子! 新帝飘飘然的干咳一声,就连最前面的琅邪王也俯首跪拜,莫敢直视。 直到此时,皇位之争才暂告一段落。 新的天下,已是恒文帝的天下!!! 先帝生前留有遗命,丧事从简,所以月余之后,宗亲王族便陆陆续续开始赶回封地。 琅邪王准备启程之前,蒙新帝召见。 此言一出,琅邪王惊了。 原本,赐婚是皇太子的意思,在他回京驻扎在临时行宫的时候,皇太子就露出此意了。 可是,为何现在变成了先帝父皇的意思? 而且,赐婚的还不是一个,而是两大美女。 段雪梅自然不在话下,令琅邪王倍感意外的还有傅丞相的外孙女。 而且,傅丞相的外孙女是正妃,段雪梅是侧妃。 这和之前皇太子曾经提出的司马良娣的姐妹也大有区别。 司马良娣家的,不在考虑之中。 琅邪王一看父皇的诏书,头就大了。 他认得父皇的亲笔,绝非新帝作伪。 老皇帝深宫风流多年,后期已经不怎么动笔了,诏书都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代为书写。像这样亲笔题写,实在是非常罕见的。 也因之,绝对无法模仿。 显然新帝也很是好奇,何以老皇帝临终之前,忽然管得这么宽? 连小儿子的王妃也一并考虑进去了? “皇弟,父皇临终前,一直很遗憾,说未能见你最后一面,又念及你常年在外,军旅凄苦,身边无人照料,所以赐婚二美,也是希望皇家枝繁叶茂,子孙昌盛……” 夏吉的下马威 恒文帝此番大有深意,众所周知,琅邪王的原配王妃早已病逝,这几年无续弦,也无子女,也正是因此,他登基之后才没有急着动手--一个没有儿子的王爷,野心再大都不会大到哪里去! 此时,他反而真的虚情假意,殷勤备至,“虽说父皇大丧,不宜操办,但皇弟可以携带美人回到封地后,再行大礼。为兄早已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你满意。” 琅邪王跪下去:“多谢皇兄恩典。此去一别,不知多久才能相见,还望皇兄保重龙体。” 新帝亲手将他扶起,也不胜唏嘘:“今后,为兄身边就真的没有半个嫡亲手足了。皇弟,你也要多保重。” 临时的行宫里一片寂静,除了秦舞阳等亲信,所有人正在简单打点,准备迎接二位王妃入宫。 时间很仓促,地点也不合适,但既然是先帝赐婚,也马虎不得。 更何况,无论是傅丞相还是段大将军,谁都得罪不起。 一时之间享受齐人之福,琅邪王不但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不胜焦虑。 他环顾四周,连续多日都不见甘甜的影子。 虽然他没张扬,但赐婚消息自然瞒不了她。 琅邪王和绿盟是黑纸白字立有契约,换而言之,甘甜的王妃身份早已确定。 现在中途忽然杀出一个傅丞相的外孙女,自己如何向她和绿盟交代? 那个女人也不是温良贤淑体贴他人的角色,她岂肯屈居侧妃? 琅邪王左思右想,半晌也没个妙方。 他转向秦舞阳,秦舞阳也无计可施,只是沉吟着安慰他:“先帝赐婚,不可抗拒。可是,夏盟主我们也得罪不起。既然如此,不妨向甘王妃讲明实情……” 既然是一起图谋大事,也不是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这个时候,但凡懂事的女人都该有所让步。 琅邪王走了几步,“她在哪里?” 秦舞阳据实回答:“这几日,王妃都形色匆匆,早出晚归,谁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回来,立即叫她来见我。” 正在这时,传来通报,一名侍卫进来:“王妃回来了。” 琅邪王暗忖,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大步出去,甘甜已经坐在椅子上,手里端一杯茶。 自从回京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和她面对。 但见她早已换下了那一身古怪的紧身行装,小牛皮的靴子换成了绣花鞋,外面是一件淡紫色的裙裾,腰上系着一条宽宽的带子,更显得窈窕动人。就连乌黑的头发也梳成了王妃的高贵的发髻。 但见仆人们行礼如仪,端茶倒水,来来去去,恭恭敬敬。 再看这临时的房间,也收拾得整整齐齐,上上下下,进退有据。 他才醒悟,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这个女人都干了些什么! 这个女人,一举一动完全是王妃的派头,甚至是她端着茶的那种架势,坐姿,就真的像一个高贵端庄的贤淑女主人。 “甘甜……我的小宝贝儿……” 琅邪王是男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临走一瞥时的那一抹暧昧一直印在脑子里。 当时,他是无意为之,也或许是刻意偷窥--因为,夏原吉既然让他目睹,他也就不想辜负他的表演。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下作,他并未看完那一幕…… 所以,自从契约生效后,一路上,他借口回到封地才正式行婚礼,从未碰过她一下。 一想起来,就觉得很脏。 若是别的女人,玩玩扔掉也就罢了;但这个女人就如牛皮糖,他怕自己一沾身,不但甩不脱,还会惹一辈子的腥臭。 她可以是王妃,但是,她必须是活寡妇。 他不会给她任何怀孕的机会。 甘甜挥手,让仆人们退下。 他心底忽然非常不舒服,忿忿的,这个淫荡不堪的女人,她凭什么端坐在女主人的位置上? 一念至此,他本来非常为难的话,出口就不那么尴尬了:“甘甜,想必你早已知道先帝赐婚的事情了……” 她淡淡地打断了他的开场白:“我不知道!” 琅邪王忽然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却还是顺嘴说下去:“先帝赐婚,我不敢不从。傅丞相的外孙女为正妃,段雪梅为侧妃……” 好家伙,正妃、侧妃统统都有了,原来的王妃退到第三了-- 小三儿啊! 甘甜端一杯清茶,浅笑,不动声色,听他说下去。 琅邪王又走了几步,“本王和夏盟主的合作,当以江山大计为先。之前,实在不曾预料父皇赐婚一事,但是,你当明白,你本来的位置并非王妃!” 不是王妃,是皇后。 鸿鹄岂能和燕雀计较? 你屈身一时,换来一世尊荣,这点小小委屈,值得! 可是,哪一个小妾,能直接某一天登上皇后之位? 任何开国之君的江山,皇后宝座必须是他的原配。 甘甜微微一笑,语速很慢很平和:“之前,夏盟主还在担心,王爷一朝得志,皇后宝座也并非就是我绿盟囊中之物。却不料,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儿,连王妃之位也被人夺走。王爷,你觉得绿盟一年花50万两银子,就是为了买一个小妾的位置?” 琅邪王微微着急:“这绝非本王背信弃义,实在是情非得已,皇命难违……而且,新帝对我早有猜忌,一旦我稍有违逆,必然授人以柄……” 好一个情非得已。 她慢慢站起来。 “甘甜,你听我说……” 她并未转身,声音还是非常的温和:“王爷但有决定,无需和我商议,直接找夏盟主就行了。” 只要夏盟主同意了,她甘甜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态度如此的轻蔑,如此的嚣张。 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琅邪王面色铁青,眼睁睁地看她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去了。 婚礼,如期举行。 琅邪王根本来不及找夏原吉陈情,也不敢。 在先应付眼前的困难和面对未来的危机之间,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平衡点。 所有的智囊团,也都束手无策。神仙也管不了凡人这样多的意外。 就连甘甜也忽然失踪,连续两日不见人影。 秦舞阳等人寻找多时未果,只得禀报琅邪王,也许是她一怒出走了。 但琅邪王无计可施,当务之急,这一关必须先应付过去。 碍于先帝大丧,并未操办,两家人都只是按例把花轿送到行宫。 没有任何的铺排,也不能大宴宾客。 只好委屈了千金小姐们。 这临时的婚礼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红烛高烧,两位蒙着面的新娘子和新郎一起拜堂。 一夫两妻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但琅邪王藏着心事,满腹的怨气,如热锅上的蚂蚁,连揭起盖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是无精打采地吩咐把二人各自送到洞房。 洞房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座花厅。 两个美娇娘都在等待。 琅邪王今晚是大被同眠,三人同行,还是分别临幸??? 姑娘的芳心,经不起等待。 琅邪王坐在花厅,独自喝闷酒。 按照惯例,今夜他应该留宿正妃房中。 傅丞相的外孙女,他毫无印象,之前也不曾听人提起过,不知道是母夜叉还是绝色千金。 所以,也没什么兴趣。 不过,他想起段雪梅的容颜--那倒是如花似玉,欺花赛雪。 他推门进了正妃的房间。 按照礼仪,还是要先打一个招呼。 之后,他打算找段雪梅。 红烛高烧,海棠晚妆。 琅邪王一伸手,将蒙面的红盖头取下来扔在桌上。 烛光朦胧,美人星眼半睁,长长的睫毛就如蝴蝶的翅膀软软地垂着。 她唇红齿白,她眉清目秀。 她花容灿烂,她芳华正浓。 琅邪王细细一看,几乎跳起来,失声叫道:“天啦!!!怎么会是你?” 蝴蝶的翅膀张开,朦胧的星眼变成了锐利的冷箭,端坐的女子站起来,声音冰凉:“王爷,戏已经演完了,今夜,你是留宿我这里还是段侧妃之处?” 琅邪王几乎瘫软在地,瞪着眼睛,就像看着一个可怕到了极点的魔鬼。 这是夏原吉的一个下马威。 老皇帝的死期,王妃的人选--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但凡他琅邪王做不到的事情,他夏原吉统统都能做到。 这世界上,对夏原吉来说,没有任何难事!! 他便是天,便是地,便是一切的主宰。 就算他琅邪王看得无可违逆的新帝,丝毫也不敢触犯的新帝-- 但在夏原吉手里,无非是一个绣球,滴溜溜地供他玩弄,予取予求! 而且,敌明我暗,新帝连他的踪影都无可寻觅。 天下者,是夏原吉的天下!!!! 琅邪王额头上的冷汗一阵一阵地冒出来!! 这一刻,他对夏原吉的恐惧,远远超越了对新帝的忌惮。 事实上,从小到大,他从来就不曾害怕过皇太子。 逃过一劫 因为他习武,皇太子习文,皇太子从来就是一个懦夫。 他对皇太子,有的只是不忿--只是嫉妒他的好运! 但几曾对之恐惧过??? 而夏原吉!!! 皇太子,他和夏原吉,根本是两个档次的人! 重量级和轻量级选手的差距!!!! 忽然之间,他又跳起来,夏原吉,这个魔鬼一般的夏原吉,他一定有办法助自己登上皇位。 皇位! 自己一定要登上皇位!!! 这种被人耍弄,受人掣肘的感觉,他实在是受够了,窝囊透了。 哪怕是与虎谋皮,只要当了皇帝,总有一天,要让夏原吉这个妖孽彻彻底底,寸草不留! 也只有当了皇帝,孙猴子才能脱离如来佛的五指山。。 哪怕是齐天大圣,戴着个紧箍咒,又有什么意思???? 他镇定得出奇,事情的前因后果其实非常简单。 “贵主上真乃神人也,本王实在是五体投地……” 他一仰脖子,将桌上原本为新人准备的交杯酒一饮而尽。 因为喝得太急,酒滴下来,淋湿了他大红的喜服。 可是,他毫不在意。 一伸手,把嘴角的水滴全部抹去。 椅子上,美娇娘的红盖头还在飘忽。 那么艳丽的红,就像一种讽刺。 古人用大红来装扮新娘子,实在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无耻-- *裸的,让她们流血。 红的衣服,红的鲜血。 把一种下流到了极点的生物本能,偏偏妆点得妖娆多姿。 如果一个女人,不--落红--那么,她根本就配不上这一身大红衣服。 所以,这也是对她们心灵和身子上极其强烈的震慑和威压。 让她们从小就知道,为了穿上那一身红嫁衣,之前,绝对不能走错一步。 而男人更是知道--唯有得到这一片刻的落红,才是她们对一个女人彻彻底地占有的开始。 事实上,从未听说过某一段真挚的爱情,是从处女与否开始的。 事实上,一个男人也决计不会因为娶了处女老婆,就放弃自己其他的艳遇。 否则,这世界上,那么多的非处从何而来? 琅邪王俯身看着那张经过精心描绘的脸庞,酒气一阵一阵地吐在她的面上:“那么,王妃,你现在是不是要尽一下王妃的义务?” 精心装扮后的脸庞更显娇艳,脂粉把她一身的冷厉之气全部压了下去。 媚眼如丝,玉手纤长,拿起桌上酒壶倒了一杯,放在他的手里。 自己也端起一杯,身子靠在他的怀里,红唇如花,笑靥魅惑:“当然……王爷,我早就是你的了!该尽的本份,我一定会尽到。”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在笑,眉毛在笑,浑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都在笑。 琅邪王忽然有些心跳,因为那样的艳冶媚态,哪怕是从最当红的妓女身上,他也从不曾见过。 两杯酒,一杯在他的手上,一杯在她的手上。 烛光之下,玉手晶莹。 甚至一股幽幽的香味。 令人情不自禁的意乱情迷。 “王爷,交杯酒……” 她的小嘴巴不说话,用眼神说话。 交杯酒,喝么? 早就该喝的。 只是,琅邪王当时不在意。 而夏原吉,也不打算在绿盟为他们举办一场婚宴。 这一切,本是想等到回了封地,回了琅邪王府才举行的。 哪怕是演戏,也要把这场戏演完。 谁料到,竟然提前演出了?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他在她媚惑的眼神之下,把酒喝下去。 她也喝下去。 粉脸更是通红。 西天的晚霞也不及这般的灿烂。 彼时,他和她的手,还是那么奇怪地交缠着--一直维持着交杯的姿势。 她先放开。 对了,洞房花烛夜,该干些什么?? 理论上,女人是该矜持地等着,羞涩,惶惑,如一直楚楚可怜的小鹿--等着被人破!!! 理论上是该这样吧??? 但是,甘甜某些时候,并不那么相信理论。 琅邪王不动,她主动! 她的身子,轻轻的,轻轻的,依偎着他:“我的职责之一,也包括取悦王爷,让王爷最可能地快乐……” “这些手段,都是贵主上教你的?” 温柔的小嘴吐气如兰:“当然!鄙主上总是亲自教!!!直到能让他满意后,才算毕业合格了,这样的女人才有资格出去服侍外面的男人……” 琅邪王心底一阵翻涌,刚喝下去的美酒忽然变成了毒药,浑身上下像有一万只蟾蜍爬过,恶心得马上就要呕出来。 尤其是她那种好保持着夫妻之间交杯的姿势--亲昵得那么厚颜无耻。 她怎敢! 怎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媚眼,一丝一丝的,充满了浓浓的风韵,就像最上等的棉花糖,丝丝缕缕,缠缠绵绵,甜腻得拉都拉不开。 “王爷……我们是不是还要结发?” 结发同心?? 怎么办呢? 古人是怎么举行这个仪式的? 把彼此的头发割一缕下来,交缠在一起,然后放在一个盒子里面么?? 头发比*更加顽固。 比感情更加坚韧。 *腐朽了,感情破灭了,但头发往往还在。 人们总是喜欢用实际的东西,象征虚幻的东西。 甘甜歪着头,模样那么俏皮,也许,他忘记了,琅邪王之前是有过王妃的。 虽然王妃早就病逝了,但是,她自己当然不是原配。 续弦,难道不用结发? 琅邪王重重地呼吸。 他一挥手,重重地将抚在自己胸膛的那具*弹开,力道太大,让她几乎摔倒在地。 “对于你这样的女人,本王实在是没有丝毫兴趣!” 他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之情:“在本王和贵主上的协议里,并不包括便宜儿子这一项。请你转告贵主上,女人可以一起亵玩,但儿子,本王铁定自己生!” 她缓缓地站起来,艳容媚态丝毫不改,声音嗲得出奇:“王爷,语言并不能侮辱我,钱才能够……” 琅邪王怔了一下。 “王爷,欢迎你用钱!” 她缓缓地站起来,艳容媚态丝毫不改,声音嗲得出奇:“王爷,语言并不能侮辱我,钱才能够……” 琅邪王怔了一下。 “王爷,欢迎你用钱!”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一身大红的喜服上。 少女的血,鲜艳的红。 这样的荡妇,哪里配穿这样的颜色? 门哐当一声被甩上,表示离去的新郎倌不满意到了何等的地步!琅邪王的脚步声已经远去。 甘甜跌坐地上,许久才慢慢地爬起来。 喜服宽大,非常碍事,行走之间多有不便。她慢慢地把喜服脱下来,就连里面也是层层叠叠的丝绵。 内衣如是。 这样的衣服穿起来虽然舒服,但是,行动起来却极其不便。 而今夜,她又实在没法穿上夜行紧身衣。 现在可好了。 这曾经让她担忧的衣服,不但没有碍事,反而可以让她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 多久不曾穿过这样的衣服睡觉了? 想一想,都觉得奢侈呢。 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真险! 总算虎口逃过一劫。 可以肯定,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琅邪王都绝不会再对她有任何的“性趣”--女人,不*就绝不会失心! 不曾失心的女人,才会真正强大,无坚不摧。 这是可悲的生理因素所决定。 当她们匍匐在男人身子底下时,只能做一匹任人发泄的工具。 但是,从男人身子底下站起来,就能做一头高傲飞翔的鹰。 一整夜,右边的房间都蔓延着奇怪的声音。 琅邪王的喘息,女子不胜的娇弱……先是呼疼,后是娇啼……到后来,已经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声音了…… 这些声音,毫无掩饰。 琅邪王也并未打算掩饰。 有什么好矫揉造作的呢! 大自然造化了人类,区分了男女,就是为了让男女在一起享受应该享受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让女人知道他们的贞洁-- 因为,那样的痛呼,女人只有一次。 这一生之中,只能有那么一次。 那是她们最最圣神,光荣的时刻。 男人总是从女人的痛苦里才能得到自信和满足。 …… 但是,这自然放荡的声音,对他人来说,并不那么舒服。 漫漫长夜,孤寂的人多的是。 并非每一个人都有*的机会。 也许是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甘甜一整夜都被迫听到这些奇怪的声音。 一声声地,很奇怪地钻入耳膜,就如魔音。 她拉了被子,重重地把自己捂起来。 但是,那声音还是具有穿透力的。 她干脆拉开被子,死死地盯着门外的花窗,雕栏玉砌。 这些东西,美则美矣,但是,一点也不隔音。 她想起某一次去郫县的农家乐,住在一家全是木材修建的宾馆里,最初看着的时候,以为那是浪漫得不得了的一栋小木屋。 但晚上麻烦事情就来了,两个男女……这声音,折腾了人大半夜。那时候,她才知道,小木屋是最不隔音的,尤其是那些留了孔和空白的花窗,哪怕最细小的声音都会穿透进来。 而她的习惯,一过了晚上十二点,轻易就睡不着了。 失眠,真是可怕的事情。 新婚礼物 就像脑子里有一万个小人儿在不知疲倦地跳舞。 终于,那可怕的声音消失了。 甘甜也晕沉沉的睡去了。 可惜,这睡意并不长,也不深,黎明时分,她就睁开了眼睛,头晕得几乎要爆炸,可还是睡不着,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穿上这样的衣服,一般人都不可能睡着。 雾气朦胧,夏日的天气亮得早,已经能听到一些早起的鸟儿的啾啾声了。 窗外人影一闪。 外面是一座荒凉的大花园,年久失修,杂草丛生,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一些蝙蝠藏在里面,听到人声,扑愣愣地一群一群地被惊得飞起来。 甘甜刚停下脚步,眼前一花。 整个人已经被搂在怀里。 属于男人的幽香,淡淡地扑入鼻端,好闻得不可思议。 而他的大手那么用力! 真的太用力了。 拥抱的时候,竟然显得认真,充满了急切。 甘甜的头被他牢牢地按照怀里。 她甚至没有不愿意,也没有半点的不情愿--如果每天早上醒来,就能闻到这么好闻的味道,一个女人的一生,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 但是,她知道这是假的。 就如毒药! 吸毒的人知道,你吸的时候,飘飘欲仙,舒适得不得了。 但不吸了,就要人命。 就如他此时此刻清淡而充满深情厚谊的声音:“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甘甜一把推开他,哑然失笑。 果然,自己只穿着睡房内的软靴。 难怪有这么一句: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李后主和小姨妹偷情,慌乱之间,小姨妹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来。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李后主居然把这么香艳无耻的一幕,用他最杰出的才华描述下来。 所以说,千万别相信男人。 偷情之后,他们一定会得意洋洋地到处去宣扬,以证明自己有多受欢迎,或者能力有多强。 “大叔,你是李后主?” 清晨里,那张脸庞比鲜花更加灿烂,旁边正是一颗繁茂高大的枫树,人和树站在一起,果然古人没有说错--玉树临风!! “小宝贝儿……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 她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大叔,女人的新婚夜,你认为应该一直端坐如圣母玛利亚?” “谁是圣母玛利亚?” “她处女生子,生下了一个救世主,拯救了全世界。” 夏原吉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美男子的笑容本是如沐春风,斯文儒雅,但他这样笑的时候,一点也不儒雅,而是充满了一种热烈而奔放的气息。 就像人类本来就应该这么笑。 毫无伪饰。 这时候,他比任何男人看起来都更是阳刚,威猛。 他笑得几乎弯腰,手指着甘甜:“小宝贝……真有你的!真有你的……哈哈哈……” 甘甜站在一边,看着他大笑。 神情悠悠的。 “大叔,你干嘛一大早就跑来看我?” 眼睛眨了眨,飞速地往下,抬起长睫毛的时候,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大叔,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他大笑着把她拉住,从头到脚,细细地看,又推开,隔了一米远的距离,连一丝细节都没有放过。 “不错,不错,眉心尚未散开,走路也没变形,脸上也没有雨露之色……很好!小宝贝,很好,还是我的小宝贝……这样的你,真的太可爱了,就像一朵尚未开放的花骨朵儿,也没有招蜂引蝶,受到任何的污染和采撷……” 她板着脸,微微咬着嘴唇:“大叔,我对琅邪王毫无吸引力,你还高兴?这任务完不成怎么办?” “哈哈哈,小宝贝儿……我并不要求你要把他迷得颠三倒四,围着你的石榴裙转……不,不是这样,我只要你守着那个皇后的宝座……” 他长手一伸,将她拉在怀里,甜蜜的气息吹在她的耳边:“当然,能让他为你神魂颠倒更好,那样,他才能真正为我所用……小宝贝,我来,就是知道你会失败……你看,他宁愿要段雪梅也不要你……这是为什么?” 甘甜的腰被掐住,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的如花的笑容变得如此锐利:“小宝贝,也许你忘了一点,男人从来不喜欢过分聪明的女人。他们喜欢女人温顺,胆小,小鸟依人。每当他们发表什么高见的时候,女人最好认认真真地听着,就算偶尔要回答,也只能说‘哦,好的’、‘哦,相公,我听你的’、‘老爷,你真是太英明了,奴家想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女人,最好不要和男人争辩!女人,也最好不要对某件事情发表独立的看法!甚至于,更不要强自出头,居然要反客为主!!!如果他们意识到女人的见识,本领,还在他们之上的话,他们往往对这样的女人敬而远之……如果你一直保持对琅邪王的这种态度,那么,他一辈子都不会理睬你……就像昨夜的洞房花烛夜一样,他会留在别的女人身边……耻辱!这是一种耻辱!” 疼痛是若隐若无的,甚至还带着一丝甜蜜,不是惩罚,而是警告。 “你在我身边时,可以任性妄为!但是,换了一个男人就不行。他们不会吃你这一套!” 因为他远远比她强大,所以,那些小花招都不管用,也不放在眼底。 “我只管完成任务!但是,你不能干涉我选择什么样的方式!” “小宝贝,我不是干涉你!我是教你!所有的女人,都需要一个好的老师,他教会了她们如何讨好男人,才能让她们少走弯路……” 那种淡淡的疼痛慢慢地,慢慢地深入骨髓。 甘甜想要直起腰,可是,被他的大手牢牢禁锢。 他吐气如兰--乌黑的眼睛深情款款的凝视她,如果有人走过的话,一定会误以为他比罗密欧或者梁山伯更加痴情。 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他们会以为,他是为了来抢回心爱的女人。 事实上,并非如此。 他是在责怪! 他看到了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慢慢地松开手去。 就像真的很珍惜她一样。 慢慢地,从旁边拿出一个极其精美的匣子。甘甜早前还没注意到,只见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把匣子打开。 那时候,朝阳刚升起来,灿烂的,血一般的艳红。 甘甜屏住了呼吸。 天啦! 那是一条项链。 链子是金色的,坠子上面整整一圈的红宝石,居中,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蓝宝石的光泽映衬着阳光,有一种让人不可思议的美丽。 她闭了闭眼睛,就像那漂亮的光下会刺瞎人的眼睛。 但是,事实上,并不会。 珠宝之所以迷人,并非是它们咄咄逼人,它们比人类想象的更加温柔和美丽,华彩流转,就像具有生命的魔力一般,就算在这样的艳阳之下,也不会伤害到人类的视线。 相反,在阳光的照射下,能清晰地看到一个六角形的花纹,就像一道美丽的光束,集中指向一个地方。 项链的下面,还有一套衣服。 甘甜还沉浸在项链那无与伦比的美艳之中,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就显得很茫然。 但是,等她慢慢地看清楚了,心跳就再一次加速了。 那是一件淡绿色的裙裳,有淡淡的花边,周围镶嵌着柔软的天鹅绒,优雅,流畅,华丽得令人不可思议。 “小宝贝,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甘甜抬起头,呆呆地看他。 是啊。 那是长脚的魔鬼。 他站在海滩上,拿着高高的空瓶子,对准每一个靠近的人类,脸上堆满笑容:“你要把灵魂卖给我么?” “小宝贝,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希望你喜欢。” 她长长地吐一口气来。 “我可不可以不接受?” “不能!” 女人,唯有感到娇宠,才会一直保持天真无邪的个性。 甘甜失笑。 “所以,小宝贝,我要用这些礼物,慢慢地,慢慢地诱惑你……直到你身上那些可怕的想法都消失为止……”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起衣服,披在她的身上。他的动作那么温柔,那么体贴。 这衣服垂下来,绿色的缎带。 就连她的眼睛也绿起来。 比这一片青翠的树林更加鲜艳。 那一刻,甘甜的身子站得很直很直。 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公主。 一个尊贵,美丽,艳光四射的公主。 远比那一身红色的喜服来得迷人。 这一生,谁耐烦穿红色啊! 夏原吉看她的目光也像看着一个公主,充满了欣赏和赞叹:“小宝贝……你这样,真漂亮!!!” 她的面颊也红起来了,就如秋日被阳光刚染上一抹红的苹果。 他俯下头来。 呼吸距离她的嘴唇很近。 彼此的呼吸都送到彼此的嘴里。 送过礼物的人,当然要求索取一点回报。夏原吉,从不做亏本生意。 她微微闭着眼睛,并未拒绝。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那想象中的亲吻并未到来。 她蓦然睁开眼睛,看到他充满戏谑的笑容。 参拜正妻 他并未亲吻她。 只看着她自己咬得红嘟嘟的嘴唇。 手指抚摸上去,如在抚摸娇嫩的花瓣。 “小宝贝,你穿上这身衣服,一定会把琅邪王迷晕过去。” 她蓦然惊醒。 身子一挺,神情恢复了正常。 “大叔,你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他的眼底,竟然起了一抹奇异的颜色。 “嘘,小宝贝,你可以迷晕琅邪王,但是,你要记住,绝对不能让他占了便宜!一定不能!!!” 甘甜哭笑不得。 “大叔,这也太高难度了吧?” 她大叫“大叔,难道你指望琅邪王这样的男人,会跟我来一场纯纯的,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你以为他是柳下惠?” 他忽然将她捉住,飞速地在她嘴唇上啃了一下。 松开。 她的嘴唇艳丽得几乎渗出血迹。 她不甘。 疼痛,让她如此不甘。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拉住。 死死地搂住他的脖子。 这一刻,饶是夏原吉也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亲吻封住了他的嘴唇。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几乎要窒息了。 一直到鲜血,淋漓在他的嘴唇上面。 她推开他。 满嘴都是鲜血。 他斜斜地一只手拦住她的腰肢,若无其事,轻描淡写。 就连唇上被她咬破的血迹也不在意。 这一点点疼,对一个男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小宝贝……你比一只母豹子的报复心更加强烈。” 那乌黑的目光总是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他真的在妒忌,在发狂,在为心爱的女人在他人身边而妒火中烧。 “小宝贝,你记住,如果你*给琅邪王,我就不会给你解药。切忌切忌……既要迷倒琅邪王,又不能*给他!” 她的身子往后,靠在旁边的一颗大树上。 他也跟着往前一步。 “小宝贝……我会牢牢照看好你的……你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坚强的后盾……那些男人,其实一点意思也没有……” 声音停了,人也去了。 前面处,有一个少女等着他。 一看到他,就探头探脑的,脸上非常激动。 距离并不远,甘甜能清楚地看到少女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穿得朴素干净,脸上的羞怯那么明显。 今日之前,她也许还在某一个水塘边浣纱,荆钗布裙,粗茶淡饭,关于爱情的渴望,只是水塘里的一丝倒影。 甘甜的身子在大树后面,少女是看不到她的。 事实上,别说她藏着,就算她正大光明的走出去,少女也看不到她--这时候,她只能看到那个英俊得让人无法呼吸的男人。 情人的眼里,没有一粒沙子。 夏原吉迎上去,张开双臂,充满了呵护和爱恋。 少女嘤咛一声,羞羞涩涩地任他牵着她的小手。 她们以为,这是天上的月老大发善心了。 他总是这样-- 总是给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一个爱情的美好蓝图! 总是给她们以一往情深的摸样,让每一个少女都错觉,他爱的人,唯有她--就算是分离,那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此后,他的心底,必然永生藏着她的一个角落。 女人,就是用来怀念的。 爱情,就是用来想象的。 这是他的特色,也许是他刚刚寻来的--就像他寻到她一样。 少女们以为,白马王子,就这么突如其来了。 只是,她们并不清楚,也不愿意相信-- 爱情其实是个鬼,谈论的人很多,见过的人很少很少! 假以时日,他就会把这些少女都破了。 让她们死心塌地为他效命,成为他的人行工具。 夏原吉,他和琅邪王一样。 有权有势的男人,从来不会缺少女人。 他走了很远,还回头来。 “小宝贝,我不叫你*,你就不许*!” 甘甜站在原地,身上冷得出奇。 一阵风来,披在肩上的淡绿色衣服掉下去。 红艳璀璨的项链也掉在地上--这份礼物,比她出卖灵魂得来的珠宝更加的珍罕和美丽。夏原吉的新婚大礼,送得很阔绰。他从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就如他所说--这份礼物,只和你有关,跟琅邪王无关! 她的软靴踩在新衣服上面,但是,她并不心疼。 就像她须臾不曾离身的那个圆球。 她按着。 每一个人,都想主宰别人的命运。 伺候在外的宫女太监们都暗地里八卦纷纷,琅邪王的洞房花烛夜应该很爽。 因为,这一夜,大家都听得面红耳赤。 更重要的是,下人中很快传播开去,得宠的不是正妃娘娘,而是侧妃段雪梅。 洞房花烛夜啊,千金难买这*一刻。 琅邪王选择了侧妃。 他并未按照世俗的礼仪,给予正室足够的尊重。 他本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王妃的花房整夜都是空着的。 这一点细微末节,于下人却很重要,今后要看谁的脸色行事,要多为谁跑腿,跟着谁个主子才有前途--这些,都可以看出端倪来了。 很大一部分下人已经站好了队--应该效忠段氏娘娘,对吧? 尤其第二天两位王妃露面的时候,大家更是一清二楚--甘甜王妃双手空空,而段王妃右手食指上赫然戴着一个红宝石的戒指--传闻就如长了翅膀一般,上下人等都知道,那是琅邪王母后留下的珍品--珍品当然只能给最珍爱的女人! 先帝指婚是先帝的事情。 但这个男人可以有权利决定,自己到底宠爱谁更多一点。 下人们尚且明白的问题,甘甜如何不明白? 新婚第一日,她起得早,端庄严肃,不苟言笑,正正地坐在当家主母的正位上。 旁边两个座位是空着的。 无论如何,段雪梅的位置在她之下。 仆人们排着队要给王爷王妃行大礼,可直到等得呵欠连天的,王爷和段王妃都还没到。 *苦短啊。 好不容易,侍女们汇报,段王妃已经在洗漱了。 一夜承恩,娇弱无力。 八名侍女伺候着她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大木桶里洗浴。 旁边侍立的一干家奴显然也嗅到了这股香味。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怪怪的神情。 尤其是女人们,对于这样的恩宠也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们偷偷地,偷偷地察言观色,看啊,看啊……这个王妃,会是怎样的心情啊。 还有什么能比,小妾一进门就给大老婆脸色看更让女人悲剧的呢? 人们总是同情弱者--只要那个强者不是自己。 这同情里,又充满了八卦娱乐的份儿。 甘甜不为所动。 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 茶杯的水冷了几次,她喝得很饱很饱了,又起身,去上了个厕所。 那两人居然还没有出来。 终于,有脚步声施施然地传来。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一对新人的身上--实在是段雪梅那一身衣服太过让人震撼了。大红的袍服,上面绣着精致的纯金丝线,居中是五彩祥云,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如意的图案。 她脖子上戴着一串非常珍贵的深海珍珠,每一颗,怕不得价值千金?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串。 这一露面,就把仆人们都镇住了。 也把甘甜给镇住了。 额滴神。 这才像是王妃的排场啊,比影视剧里一场动辄百万拍摄的古装剧更要靠谱。何况,近距离看到了,就更明白,这些东西都不是a货。 是真货。 珍宝当中的精品。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仆人们齐刷刷地跪下去。 琅邪王手里挽着美人,初经人事的段雪梅显然是不胜娇羞,步子迈得很小很小,一改往日矫捷的身姿,显然昨夜王爷雄风太盛,索取过度,段王妃身子现在虚着呢。 脸上的潮红也不曾褪去,一圈一圈的晕彩慢慢地扩大,扩大……女人总是这样! 初经人事之后,连整个人的心情和心态都会改变。 刁蛮成为温柔,任性变成顺从。 托琅邪王的福,仆人们跪得那么齐整,端的是把正妃的实质性荣誉给了她。 反而是甘甜,无人参拜了。 她自己站起来,按照礼仪,对琅邪王一福,然后大刺刺地坐着。 那二人都还站着。 段雪梅不胜娇怯,但是,所有人都看着她--无其他原因,她必须跪拜端坐不动的那个女人-- 小妾进门,都要按照规矩参拜正妻。 千百年的规矩就是这样,无论这个小妾多么受宠,也不能例外。 但是,段雪梅心底觉得委屈--凭什么自己要跪拜这个女人? 她的妙目里,充满了哀愁和愤怒--这个女人,她凭什么?她就那么穿着一套大红而俗艳的衣服,四平八稳,相貌平平,看不出任何出色的地方。甚至那一身红嫁衣都红得不那么纯正,还有她那个老太婆一般的发髻--怎么这个女人看起来那么老?? 她凭什么坐当家主母的位置? 无论自己比她美丽多少倍,都要跪她拜她?? 更何况,她只是傅丞相庶出女儿的庶出女儿--连个外孙女,都还是庶出的!! 这对段雪梅的骄傲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她盈盈地,该有的礼数也不能缺了,对着甘甜,“雪梅见过王妃娘娘……” 不戴绿帽子就行 一只大手将她托住,趁势阻挡了她的跪拜。 琅邪王的大手威武,有力,能成为一个女人山一般的依靠。他剑眉一扬:“本王自来不喜繁文缛节,今后,你们二人姐妹相称,不分大小,共同服侍本王。” 段雪梅的目光看向甘甜:“妾身遵命,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甘甜微微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爷怎么说就怎么办,我没意见。先帝赐婚,已经是甘甜的福分,不敢再奢求其他。” 好家伙。 先帝出来了。 段雪梅不跪下也不行了。 琅邪王托着她的手臂一松。 无论琅邪王多么宠爱她,偏向她,在这样的大原则之下,也不敢公然阻止她朝拜,否则,便是对老皇帝不敬。 琅邪王不会承担这样的罪名。 他再大也大不过先帝。 段雪梅只好跪下去。 “给王妃请安。” 她的声音,比蚊蚋还要小。 充满了悲愤,就如受到了无端的凌辱和欺压。 这世界上,其实,谁想做小妾啊。 真是的! 偏偏,端坐主母位置的女人肆无忌惮地利用这一点,她干咳一声,满面笑容,厚颜无耻地一再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是大王呢! “妹妹,你我都是先帝赐婚,今后一定要精诚团结,以不辜负先帝的厚爱。” “是,妹妹一定和姐姐一起尽心尽力地伺候好王爷,替王爷开枝散叶。” 伺候不伺候王爷那倒是小事,所谓的开枝散叶,更加没有谱儿。 甘甜站起来,拖着段雪梅的手心,仔仔细细地观察:“啊呀呀呀……妹妹真是个标致人物儿,我这二十几年来,就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可人儿……” 这一开口,大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为别的,就为她的“我这二十几年来”-- 妈呀,莫非这个女人二十几岁了? 那是老姑婆了啊。 本朝法律规定,女子十四岁就可以结婚。一般到了18岁还没婆家,娘家就要着急了,到了20岁未婚,就要羞煞亲族了。可她居然而是好几岁了! 女人一过了25岁,青春早就没了,不如死了算了。 而她,竟敢大言不惭地喊出来。 显然是傅丞相这个老外孙女,根本无人问津,不知用了什么权势和手段,把她硬是塞给琅邪王了。 瞧瞧人家段王妃吧,那才是真正的二八芳龄,如花似玉。 可是,再多人鄙视又能如何呢? 人家还是站着,而不是跪着。 这就是底气。 甘甜笑得那么亲切,那么豁达,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 没错,她的确是如花似玉,惹人喜爱。 可是,当家主母不让她起来,她不就一直需要跪着么? 浑然无视,旁边的琅邪王,脸色已经慢慢地发绿了--好几次,他都嘴角牵动,但是,就是忍住没有发话。 甘甜毫不在意。 琅邪王的宠爱给谁,她真是一点也不介意。但是,自己的地位自己得牢固树立。 否则,在这里怎么呆得下去? 环顾这一圈看好戏的仆人的脸色就知道了,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在公司上个班都是如此,何况是大小老婆之争? 她根本没看琅邪王的脸色,反而继续大大方方地抓住段雪梅的手,“妹妹,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做姐姐的,总得给你一份见面礼。” 她一伸手,一个丫鬟走过来。 丫鬟叫娟娟,是王府分派给她的。今天早上,她已经得了王妃一锭大大的银子和一只手镯,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很勤快地替王妃跑腿了。 “打开!” 娟娟把盒子打开。 “妹妹,这份礼物你可喜欢?” 段雪梅依旧是跪着,但是抬头的时候,不禁怔了一下。 她是段将军的千金小姐,家里世代富豪,吃的穿的戴的自然都是上等货。就如她颈项上面戴着的珍珠。 可是,一看到这条项链,尤其是坠子上的那一圈红宝石和蓝宝石,她几乎尖叫起来--这实在是太漂亮了。 天下女人见了,没有任何人会克制住尖叫声。 仆人们都咄咄称赞,交头接耳。 琅邪王也吃了一惊。 他的目光落在那颗毫无瑕疵的蓝宝石上面,犹疑半晌。这个女人,出手如此大方?她这是想干什么? “来,妹妹,我给你戴上。” 这时候,才亲自把她搀扶起来。 “哟,妹妹戴上这条项链,更增添娇媚。” 段雪梅跪了这么久,千金小姐的膝盖都隐隐做疼了,这时候,才站起来,却不得不强笑着感谢她:“多谢姐姐……可我……” 她忽然红了脸,自己可没有为王妃准备任何礼物。 之前,根本不晓得有这一招。 得来的消息不是说,傅丞相的庶出的外孙女家境其实很一般么?她哪里来这么阔绰的出手?? 无形之中,气焰便被这么盛大的一颗蓝宝石给压下去了。 她羞愧得脸都白了:“姐姐,如此昂贵的东西,只怕妹妹……” 甘甜端端地坐着,似笑非笑,果然是钱比较好使。 钱多就能压死人。 如果有人说,钱不是万能的--那么,他其实往往并没有什么钱。 还是夏原吉这个魔鬼,他能看透一切的人情世故。 所以,他给了她许多的金子银子,珠宝首饰。 在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忽然有点失神,难道,这个魔鬼,真的就是无所不能? 所有人都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她轻描淡写,心不在焉:“这算不得什么,只是一个朋友送我的结婚礼物而已,如今,算是借花献佛……” 琅邪王的眼睛眯起来。 一个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出手如此豪阔? 他想起夏原吉。 那个妖魔一般的人物。 心里忽然翻腾起来,剧烈的。 手一伸,把段雪梅拉住,让她挨着自己的身子,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雪梅,你快坐下,别累着了……” 一语双关。 段雪梅顿时粉脸羞红,却依偎着他坐了下去。 段雪梅刚才还在为这个“侧妃”而伤心,今日依偎着琅邪王坐下,得他十二分的宠爱,看着甘甜的眼神也不屑起来。 小老婆就很可悲吗? 琅邪王亲自将段雪梅挽住,顿了顿,才说:“雪梅身子娇弱,昨夜……本王情难自禁,房事并无节制,雪梅她娇弱不堪,所以,这些日子的家务事,还需要甘王妃多多费心。” 甘甜面上的笑容丝毫不曾改变,微微侧身,低眉顺目:“但求王爷和妹妹喜乐,至于王府家事,我当义不容辞。” 琅邪王笑起来,一挥手,让众人退下。 “本王昨夜太过劳顿,今日甚感困乏,雪梅,你陪本王先去歇歇。” 段雪梅柔软的身子依偎过去。 她没讲话。 保持着小媳妇的本份。 新嫁娘。大家千金,她不会在不恰当的时候开口,以羞辱了自己的千金身份。 甘甜站起来,满面笑容:“王爷和妹妹好走,对了,今日,我会吩咐厨房多弄些补品,给王爷补补身子,但愿妹妹能幸福如意,早早地替王府开枝散叶。” 段雪梅面上飞红,低声道:“多谢姐姐吉言。但愿姐姐也能替王爷早生贵子。” 甘甜哈哈大笑。 “这个荣耀,还是留给妹妹好了。” 琅邪王狠狠瞪了她一眼,扶着段雪梅出去了。 屋子里,瞬间清清静静。 甘甜这时才觉得疲乏,三几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伸手,将外面那件红得离谱的外袍脱下来,随手扔在椅子上。 正在这时,门开了。 她眉头一皱,哪个家伙如此没有礼貌? 进来连门也不敲一声? 进来的是琅邪王。 他站在门口。 身后跟着段雪梅。 甘甜暗叹一声,这两个丫的,又来示威?? 早知道,别那么快脱掉喜服了。 现在这一身衣服,真不太好摆架子了。 琅邪王看到刚转过身来的女子--她的大红的喜服不见了,一身淡绿色的衫子,精致的花边垂下来,显得俏皮又轻快。 他呆了一下。 刚刚在客厅的时候,明明那个女人还穿着古板的,老得掉渣得红色喜服,跟个老太婆似的,怎么一转眼,就换了这样的衣服? 和蓝宝石项链一样,这么漂亮的衣服,也是她见都不曾见过的。 太过漂亮的绿,太过飘逸的轻纱丝绸,让她坐在那里,静静的,就像一幅淡墨清和的画卷。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不知怎地,那种受宠爱的优越感忽然淡化了许多许多--就像傅丞相,比她父亲的官要大上一级一样。 这个王妃,无论穿的戴的,都比她好得多--哪怕琅邪王这样的皇家子弟,也拿不出那么富丽堂皇的东西。 尤其,她看到琅邪王的目光也死死地落在上面。 心底立即涌起一股酸妒的痛苦--不行,他岂能受她吸引? 岂能? 有一会儿,她悄悄地拉他的手,他也浑然不觉。 “王爷,有何贵干?” 他被惊醒,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走近几步,上上下下打量她的这件衣服。 “我讨厌女人穿绿色。” 甘甜的睫毛一翻,笑起来,一扬眉:“只要不戴绿帽子不就行了?” 比夏吉还要可恶的魔鬼 琅邪王的眼珠子又暗黑下去,几乎要杀人一般。 甘甜若无其事,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 她走路的姿势十分轻盈,漂亮得过分的裙摆无风自动。 这样的装束,让她的腰肢更加细软,胸脯也显得挺立,尤其是脸上那样的白腻--琅邪王从来没见过有人会把绿色穿得这样雅致丰饶。 这让她的眼睛绿得就像雨后的青山。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后退一步。 同时,那股愤怒的感觉就更是强烈。 可是,甘甜没有注意到,她看的是段雪梅。 段雪梅一直跟在琅邪王身边,悄悄地握紧他的手,如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这让她想起当初那个骑着马跑来跑去的红衣少女。 看来,十五六岁真是一个善变的年龄。 前一刻可以叛逆如猫,后一刻又可以温柔乖巧。 只看她遇到的男人是否能将她收服。 看来,琅邪王已经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琅邪王见她看段雪梅,瞪着她的目光就更是凶猛。他叫了一声,女仆捧上来一个极其精致的匣子。他亲手把匣子打开,拿出一块帕子。 甘甜看过去。 雪白的帕子,上面星星点点的暗红。 仿佛是一副抽象派的涂鸦之作。 不过,那气味怎么那么奇怪? 甘甜后退一步。 段雪梅却刹那之间粉面羞红,但是,眼神却有一抹极其骄傲的光彩,胸脯也挺起来,就像那是足以令她傲娇一世的什么好东西。 就连之前,因为甘甜的珠宝,服饰所渗透出来的一点点的自卑感,立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自己有这个! 她王妃有么?? 段雪梅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孩子,一见琅邪王这样,立即敏感地意识到,王爷碰都不想碰她--肯定是有理由的。 而理由只能是这一个! 她的胸脯高高地挺立起来。 呼吸之间,都充满了女性特有的那种自豪。 “王爷,这是?” 琅邪王笑得那么愉快,“这是雪梅昨夜的落红之物,甘甜,你是王妃,这份贞洁和荣耀,你得替雪梅好好地保管着。” 我的妈呀! 甘甜连续后退了三步。 恶心得几乎当场呕出来。 琅邪王这个家伙,或者说,古代的男人,差得那不是一点两点。 这样的事情,居然当成荣耀来纪念----要不要刻一座丰碑,拿到他们祖先的庙里供奉起来? 或者,他干脆把这么好的东西吃下去算了。 或者,他干脆把这么好的东西吃下去算了。 难道无人告诉他们--把这东西一直放在身上,会滋生许多细菌嘛。 不过,她很快记起来,古代无论大户人家还是小家碧玉,貌似结婚的当晚,的确是要在床上铺一张白帕子,以便验证新娘的贞操。 落红了的,皆大欢喜。 不落红的,等着去哭吧。 看街坊邻居,三姑六婆不鄙视死你。 有些人,会直接被婆家退货呢。 这天下,十之*的男人都是如此。 看看段雪梅那种傲娇的羞涩就知道了--人家甜蜜着呢。 这就是女人的本钱。 要用历史的眼光看待问题不是?可不能要求琅邪王是现代文质彬彬的绅士。 这家伙,他也就这么点优越感而已。 甘甜很快就处变不惊,老神在在的了。 琅邪王也不看甘甜的面色,他径自地,笑得那么得意,走上前一步,殷殷地叮嘱:“王妃,你可要好好的保管。不能有什么闪失。” “!!!!” 他的声音压低了一点,几乎贴在甘甜的耳边,亲亲热热,恶恶毒毒:“甘甜,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这种荣耀了……可悲的女人!” 言罢,挽着段雪梅,趾高气昂,扬长而去。 到门口,段雪梅甚至还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目中又是同情,又是鄙夷。 天啦天啦! 这家伙! 真他的妈的是什么主儿! 甘甜一挥手,帕子掉在地上。 呸呸呸,真是晦气到了起点。恶心不啊,这厮鸟! 难道大老婆还必须替小老婆保管她的贞操落红证物? 被人欺负成这样,算什么回事?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她气定神闲:“王爷,请留步!!!” 琅邪王根本不理睬。 她加大了声音:“琅邪王!请--你--留--步……” 真的是一字一句,有金石之声。 琅邪王也就罢了,段雪梅吓得身子一颤--实在是这声吼叫太惊人了,中气十足,气贯长虹,如佛家传说中的狮子吼。 可是,等他俩回头的时候,吃惊变成了震惊--但见对面坐着的女人,轻描淡写,笑靥如花,挥挥手,动作那么轻柔,临水照花,弱柳扶风--真不敢让人相信,刚才那一声爆喝是她发出来的。 她还是淡墨清和的一幅画卷。 但是,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别的人--没有别的母夜叉了。 泼妇吼叫,从何而来?? “妹妹,抱歉得很,你先去歇着,我只和王爷说几句话……就耽误几分钟……” 语速很慢很轻很温柔,亲亲热热挽着手的一对男女再一次环顾四周--确信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作狮子吼的不是她--这个比佛母娘娘还斯文的才是她。 见段雪梅不动,她再一次强调,语气,也更是斯文:“妹妹,我是有话跟王爷说!” 再不快滚,马上就不客气了。 不怕泼妇发傻,就怕泼妇发嗲。 段雪梅被这样的娇嗲之声刺激得一激灵!看一眼琅邪王,琅邪王点点头,她迟疑地先出去了。 她出去后,有人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不客气!!! 甘甜大刺刺地坐在梳妆台边上。 琅邪王面色铁青,站在门口:“你有何贵干?” 她小手曲起来,勾一勾:“王爷,过来一点才好说话,你站得太远了。” 琅邪王勉强上前两步。 她曲起的小指缩回去,很白皙,很粉嫩,水葱一般。琅邪王恨不得张口将那根小指头咬断。 “王爷,我想你在立场上犯了一个大错。” 琅邪王剑眉一扬,满面怒容:“你胆敢教训本王?” 她浑不介意,“我甘甜是代表绿盟跟你合作,只是一个契约关系而已。所以,王爷的态度大是错误。” “!!!” “再者,这个王妃的名分,是我花50万买来的!!!” 是买的,不是你琅邪王赐予的! 有钱的是大爷。 “再者,这个王妃的名分,是我花50万买来的!!!” 是买的,不是你琅邪王赐予的! 有钱的是大爷。 懂吧? 既然彼此之间,不是感情做基础,其他的,就是非分之举!! “我是你的合作伙伴,王妃只是一个身份的掩饰,所以,你不能以寻常妻妾的态度来对待我。你要宠爱哪一个女人是你的自由和权利,我也不会有任何的干涉!!!但是,本人贞洁与否,人品如何,实在是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懂了?” 琅邪王愤怒地盯着她。 该死的女人! 她竟敢这样说话! 她笑靥如花,一句话一句话却比刀子更加锋利。 “既然是合作关系,就有必要彼此尊重。在名分上,我还是你琅邪王府的王妃,是你琅邪王的正室,所以,请琅邪王你今后懂得尊重一下别人!!!如果我处境狼狈,上下人等均不听令,岂能为你发挥更大的作用?我留下来有什么意义?王爷和盟主当初的一番苦心孤诣,说不定就会付之东流……” 琅邪王的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 可是,竟然无话可说。 也反驳不了。 “如果王爷不能理解这一点,不能顾全大局,那么,我留在你身边就是一个错误!我不愿意为一个错误负责,所以,我就会离开!!!” 琅邪王几乎要怒吼出来,要滚你就滚,你威胁老子干什么? 问题是,甘甜还真就是在威胁他。 他明知道这一点,却偏偏不敢喊她滚。 不但不能滚--而且生怕她滚了。 在皇位和江山面前--其他的都是浮云。 甘甜笑得很愉快。他越是吃瘪,她就越是欢乐。其实,这是一只潜伏的猛虎,腹黑的毒虫,冷酷无情的钢铁--自己敢这样肆无忌惮欺负他的时候,她预计,不会太多了。 “今后,王爷的一切私生活,我绝不过问;我的一切行为,王爷也不许干涉;当然,我们大面上必须互相配合,互相过得去,不要太离谱就行了。ok?琅邪王,你明白了吧?” 琅邪王的拳头也捏了起来。 咯咯地作响。 这一辈子,他从未出手打过女人,也基本没有动过打女人的念头。 女人嘛,都是乖巧的人型工具。 哪有使用者主动把自己的工具随意损坏的道理? 无论是青楼妓女还是战场上的官妓以及王府的婢女仆役--琅邪王从未亲自动手打过任何一个女人!!! 但是,此刻,他很想痛扁一顿这个女人。 不,她不是女人。 简直是一个魔鬼。 比夏原吉还要可恶的一个魔鬼。 而这样的女人,自己竟然以后要对着她,朝朝暮暮。 一想起来,就是一场噩梦。 偏偏,她不知死活。 脑袋歪着,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当然,如果你认为占有贞洁,能够抚慰你那颗暂时失掉权利的孤寂的心灵……那么,我会原谅你!并且同情你现在的处境!!!” 好聚好散? 琅邪王满脸通红。 比关公更加憋闷。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这天下,怎会有如此可恶的女人? 几乎是在肆无忌惮地挑战自己的底线了!!! 雪白温柔的手指抚摸在他宽大而粗糙的手掌上面,如最温柔贤惠的妻子,一字一句,恶毒无比:“我相信,这样的机会,王爷还有很多很多。事实上,现在你根本不用着急,等你当了皇帝之后,每天破十个处女都不是梦想,当然,前提是你的肾要足够好,雄风要足够强健……不过嘛,我有义务提醒你,这些东西一暴露在空气里,就会滋生很多细菌,有时会变成传染病……” 琅邪王的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了,那样子,就像一只爆眼睛的青蛙。 “作为你的合作伙伴,我有义务和必要提醒你,就算是你夜夜破处,但多了,也难免会沾染上一些怪病……花柳病啊,梅毒啊,严重的时候,就会变成艾滋病……到时,你的下身就会慢慢地腐烂,身上长许多疱疹,,全身有了红斑,你动不动就要发烧,一受伤出血就止不住,会瘦弱得像一个僵尸……还会传染给你所有的女人,最后,你们一起慢慢地,慢慢地,极其痛苦的死掉……” 他气得鼻子一抽一抽的。 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千万不要得罪这个女人! 你伤她一分,她必伤你三分。 怎么说的? 我这个人从来不记仇--因为有仇我一般当场就报了! 她居然扬起头,满面天真无邪的笑容,甚至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飞快的亲吻了一下:“所以嘛,现在,王爷你最好不要得罪你的合作伙伴……你和我,要互相尊重,大面上的关系也要过得去。你讨厌我,憎恶我,鄙视我的情绪,都最好不要太过表现在面上,也不要表现在下人面前。你内心里,就把我当做一个客人--ok,客人就行了!!最不济,彼此也要‘相敬如冰’--懂了吧?” 不能相敬如宾,那就相敬如“冰”吧! 琅邪王急促的呼吸,鼻孔一掀一掀的,那是他即将暴怒的前兆,可是,听得她最后几句话,他捏紧的拳头忽然松开,哈哈大笑起来。 “好!王妃说得好!” 甘甜一愣。 “这真是本王的不是了。本王小里小气,倒叫王妃笑话了,本王向你赔罪!” 他真的躬身,向她行一个赔罪大礼。 态度非常诚恳,绝非是出于嘲讽。 甘甜这时才暗暗地吃惊了。 琅邪王,远远超越她的想象。 从情绪的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实非常人所能为之。 而且,是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 但是,琅邪王居然这么快就醒悟了--这一刻,他没有把她当成女人!!! 赔罪的态度,那是面对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合作者!! 她再一次佩服夏原吉的目光。 千挑万选,他找了这么一个合作伙伴。 的确是个奇货--奇货可居。 “下不为例!” 她拍拍他的手掌,转身,摇曳生姿地走回去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爷暴怒之时也能很快清醒,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实非常人所能也。夏盟主并未看错你,甘甜也必将竭尽所能,辅你完成一番大业。” “承蒙吉言,多谢!” “不必客气,今后,我们一定竭诚合作。” 空气有一瞬间窒息了一下。 地上飘落的帕子寂静地躺着。 她慢慢地起身,如皇太后一般高贵大度地走过来。 绿色的裙子扬起一阵微风。 荡漾着,水藻一般的妖娆。 帕子还在地上。 她蹲下身子,捡起来--这时候,琅邪王才发现,她手里戴着一只手套--是临时找的一块白绸,缚在手上,弄成手套的样子。 这样,就不会直接接触到那张帕子了。 捡起地上的落红帕子,仔细看了一眼。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落红”--是别人的。 一点也没有轻视,因为,那是另一个女人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这是传统! 她不认可传统,自己也并不打算遵循传统,但并不代表会藐视。 就如她不想做一个忠臣,但从来不敢认为做忠臣的人是愚昧和笨蛋--人人都是韦小宝,可几个人能做到顶天立地,自杀殉节的萧峰??? 一万个韦小宝易得,一个萧峰难寻。 这个社会,不但是现在所处的古代,就算是现代,许多男人也天天叫嚣,非处女不可。 如果娶了非处女,那么表面上不说,也不吵闹,但是,一有机会,他们就会问心无愧地出去养情人,乱搞云云。 而且,还振振有词,是女方出轨在先。 他们这一切,无需背负任何道德的谴责。 借口。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 男人要乱搞,哪怕娶了一万个处女也无济于事。 因为他们的本性里,天生的dna里,就带着喜新厌旧的因子。 就如他琅邪王,对段雪梅的新奇感能持续多久?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把帕子慎重其事地放到琅邪王的手里:“你享乐了一个少女的贞操,就应该对此负责!所以,这种东西最好是你自行保管,你甚至可以随时拿出来欣赏……” 琅邪王的眼神非常奇怪。 “好好收起来吧。” 她的手伸到他的胸前,捞开他的衣服。 琅邪王忽然后退一步,呼吸变得那么急促。 她的手实在是taitangle_huozhe太烫了--或者说,是他的胸口,因为她的接近,而变得如此滚烫。光天化日之下啊,这个女人,居然来掀男人的衣襟! 她呵呵笑起来:“你干嘛怕成这样?我又不会强奸你!“ “!!!!” 他身子一僵。 这一刻,忽然恨不得她真的来强奸自己! 问题是,那可怕的热度已经退去了。 她把帕子硬塞在他的怀里,手立即退出来。 连步子也后退了两步。 雪白的临时手套也仍在一边。 这才松一口气,笑了:“王爷,你放心,获得一个角色就要演好一个角色。我也会遵守自己的本份,不妄自尊大,也不逾越,更不会欺负你宠爱的任何女人。只等合作完成之后,到时,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琅邪王回味着这句话“好聚好散?” 这是什么意思? 连皇后位置都不要了? 但是,他不能问她。 询问他的话,就会让自己显得没有底气。 他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个女人了。 甘甜也没问。 这一生,这么漫长,陪着一个不会两情相悦的男人实在是太无趣了。 就这么一段短短的日子,她都觉得乏味了,更何况以后漫长的几十年。 有情人朝朝暮暮还会腻味呢,何况是两个毫无情感,相看两相厌的男女? 谁耐烦跟他耗个三五十年? 那是给100万两金子也不干的。 有了金子,也得有享受对不? 除了华丽衣服和首饰,还得有逍遥的人生! 这才是终极目标。 琅邪王死死盯着她,当然,他并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打了个呵欠,又走回去坐在椅子上,比皇太后的气场还要强大,懒洋洋的,“王爷,新婚燕尔,良宵苦短,不可浪费。你去陪美人吧,我也困了,先去午休一下,再见。” 琅邪王恨不得一耳光给她扇过去,可是,忍忍忍!!! 奔出门的时候,那一抹绿色的身影还在眼前。 门外是条水沟,他随手将帕子摸出来,恨恨地扔到了水沟里。 夏季水大,飞花四溅,一下就把帕子冲走了。 但觉这满眼的芳草绿树,都令人讨厌。 一生也不曾如此讨厌过绿色。 这个下马威,他永生难忘。 琅邪王回封地前夕,新帝特设饯别宴席。 这本是多余的环节了,没人知道新帝打的什么主意。 但皇命难违,他不敢不从。 琅邪王携新婚二王妃一同赴宴。 大家都不敢马虎,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打扮。 临出门时,仆人们犯难了。 这轿子,谁尊贵谁次之? 段雪梅也站在一边,看着那顶王妃专属的轿子。 而琅邪王,他是骑马的。 这个问题,琅邪王很快决断了,他沉声下令:“呆着干嘛?快扶甘王妃和段王妃上轿子……” 仆人们不是瞎子。 段雪梅的脸色却黯淡下来。 终究,宠爱还是大不过规矩。 这以后,她便知道,自己在王府,还是不能太无所顾忌了。 上轿的时候,甘甜忽然伸出头,对琅邪王吹了一声口哨。 她笑得像一个男人,动作也像一个男人:琅邪王,你还真是一个政客的料。 成大事者,就不要儿女情长。 想必警告了他一次之后,他立即醒悟,知道什么是“待客之道”了。 琅邪王见她那样子,简直像个女流氓,黑道土匪。 他扭过去头,懒得理她。 皇家的宴席摆开了。 作陪的从司马良娣到傅妃,以及新帝的一干家眷全部出席了。当然,很快,她们其实已经随着皇帝的登基升级了,是司马皇后,傅贵妃之类的了……只等这一段大丧过去,就随之加以盛大的礼仪。 老皇帝大丧,宫里不兴张灯结彩,宴席也是素宴,不见什么荤腥。女眷们虽然不能穿红着绿,但在素雅之外,还是尽量翻弄心思,修饰不少的小花样出来。 朕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毕竟,从王妃到皇后、贵妃,大家伙的高兴劲儿掩都掩饰不住。 老皇帝死了,谁其实会真正伤心呢。 至少,大家隐隐盼望这一刻都盼望好久了。 十年媳妇熬成婆乐。 尤其是司马皇后地位崇高,而傅贵妃有儿子,两个人各有特色,各有仗势,平素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大家暗地里都较着劲,互相都把自己尽量看起来像慈眉善目的白素贞。 但是,今天的主角不是新帝的妃嫔们。 新帝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琅邪王的两位王妃。 这二人,当然也是一身素洁。 但毕竟是面君,穿戴打扮随意不得,这就很费功夫了,要把一身素服穿出漂亮来,一句话,难得很哪。 诗词里形容谁谁美女白衣飘飘,美若天仙,殊不知,一身雪白,是很少有人敢穿的,身材,肤色,气质,样样都要挑剔,尤其衣服的质量一定得很好很好,不然,看起来就像披了一层麻袋。 尤其是男人,动辄穿一身白衣服的话,不是神经病也看起来像白化病人。 无论男女,不是气质到某种境界,最好不要一身素白。 所以,年轻漂亮的段雪梅一身素白,老成持重的甘甜一身米白。 大家的目光全部落在段雪梅身上。 很少有女人敢穿得这样白,全身上下,如一团融融的雪,尤其,她身材高挑,乌发如云,更衬得面颊雪白,形如冬日早开的第一支雪梅,跟她的名字完全吻合。 她乌黑的鬓发之间簪一朵小白花,更是素雅。 因为见惯了这样的大场面,谈吐之间,对答十分得体。 而且,因为她的身份,也曾数次在皇宫里面出现,妃嫔们对她的态度也都很亲切和蔼。 所以,她们才忿忿不平,以段雪梅的才貌,实在是不该做侧妃的。 也幸好! 相形之下,旁边坐着的正妃甘甜,就逊色多了。 她一身月白的衣服,上面有隐隐米色的暗纹,虽然也清爽宜人,但终究黯然无华。 一切都显得很平淡。 就像她这个人一般。 低眉顺眼,双手拘谨地放在边上,古板板老姑婆的模样一览无余。 所以,大家的目光就更是不屑。 新帝的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段雪梅的右手上,一枚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戒指。 这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不过,就这一点,已经足矣。 在一片雪白里,星点的艳红,整个人显得如此的明媚照人。 尤其,她连日承恩,雨露滋润,更显得眉如秋水,面似桃花。 新婚少妇的风姿显露无疑。 这就更衬得旁边的甘甜,更显得干巴巴的。 男人看女人,目光当然不同。 尤其是新帝,这样花丛中过去的男人。 一众妃嫔的目光也随着新帝的目光上下移动--红宝石的戒指归属,这简直是太好玩了。 先帝的皇后死了才没几年,资深一点的妃嫔都拜见过皇后。 对于这只著名的红宝石戒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时,它是皇后娘娘最珍爱的饰品,随时都戴着。 司马良娣和傅贵妃都曾经在皇后婆婆面前百般讨好,但是,皇后却把这个戒指留给了小儿子。 如此重要的东西,琅邪王不会轻易许人。 但是,现在却给了段雪梅。 属于侧妃,而不是正妃。 谁当红,谁得宠,已经一目了然。 只有傅贵妃显得有点窘。 她雍容华贵,长相相当富态,一看就是一副宜男之相,也难怪,是她率先生下新帝的儿子。所以,地位才那么稳固。 但是,姑姑地位稳固,并不代表侄女就会受宠。 再怎么说,这么明显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女不得宠,也实在是面上挂不住,尤其,那么多妃嫔,面上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她的死敌司马良娣,看看她,又看看甘甜,脸上不阴不阳的笑:“甘王妃和傅贵妃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众人一看,果然。 姨妈和外甥女之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新帝啜一口清茶,看过去,笑道:“傅贵妃,你和甘王妃可是姨表之亲,但是看来,你二人不太亲近哦。” 傅贵妃急忙道:“回陛下,甘甜虽然是臣妾的外甥女,可是,臣妾之前从未见过,所以……” 傅丞相妻妾众多,甘甜的“母亲”是庶出的众多女子中的一个,而且嫁过去也是小妾-- 母亲庶出,女儿庶出…… 这样一个卑微的女子,自然跟娘家来往也很少,而傅贵妃是傅丞相的嫡生千金,别说甘甜,许多其他的外甥,外甥女她也没见过。 现在被皇帝一问起,简直答不上来。 新帝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但是,他不开口,还是看好戏。 看着傅贵妃出点小丑,无伤大雅。 谁叫先帝忽然把这个什么外甥女赏赐给琅邪王? 他猜不透其中的玄机。 在他旁边,宫里资深老太监曹公公垂手而立。他干巴巴的,面上无须,是典型的深宫老太监模样,望之,给人的感觉就很是不爽。 曹公公一直是太子的心腹,现在新帝继位,他自然水涨船高。 所以,言辞之间,对琅邪王也不是那么上心。 之前,琅邪王对这个死太监讨厌得要命,因为他没有少在父皇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可是,他自从看到夏原吉送来的手书之后,心里知道,有什么不同了。 所以,他对曹公公就更是冷淡。 就连那种震惊都不敢稍稍表露--要让他相信,曹公公会背叛新帝,实在是很难。 可曹公公,又的的确确在为夏原吉做事。 反正人人皆知,他和曹公公不和。 绝对不能引起新帝任何的怀疑。 傅贵妃求救的目光望向甘甜,希望这个“侄女”好歹说几句,让自己缓和一下,再不济,琅邪王也要说几句吧? 但是,她失望了。 琅邪王眼里只有段雪梅。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多么的娇宠和呵护。 至于甘甜的尴尬处境,他就像没有意识到一样。 琅邪王稳坐钓鱼台,摆明了对她的这个侄女不感兴趣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那个侄女-- 她怯怯地一直坐在一边,低眉顺目,一身服饰不但比段雪梅寒酸得多,最主要的是,她根本不善言辞,木讷到了极点,完全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样。 妃嫔们眼里的不屑之色已经很明显了,若不是傅丞相资格老,权力大,这个什么庶出的“外孙女”,根本不配做什么王妃。 反倒是段雪梅,人家毕竟是嫡出的名门闺秀,落落大方,对答得体。 虽是侧妃,但足以甩甘王妃几十条街了。 所以,琅邪王为何要把母后给的红宝石戒指送给段雪梅,这就不难理解了。 傅贵妃心底长吁短叹,对这个外甥女简直觉得丢脸极了。 偏偏新帝的兴趣极大,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打量那个木讷老实的甘王妃,如在自言自语:“真真想不到,丞相大人还有这样一个外孙女,哈哈哈。” 大家都不懂他为何发笑。 就连琅邪王也有点奇怪。 就算皇帝再是神通广大,但是,夏原吉的安排滴水不漏,就连他琅邪王自己也查不出其中的古怪。 难道新帝会有什么发现? 他老神在在地不动。 悄悄地查看那个女人,平素的张牙舞爪不见了,规规矩矩地坐着,一副见不得大场面的样子。 他都有点好奇,这个女人,面色变得怎么这么快? 简直是一个小小的受气包。 跟传统的不得宠的大婆尊容,一脉相承。 如果没有这么久的相处,他都怀疑她曾经是自己在谈判桌上见过的那个气焰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强硬派女人了!!!! 新帝的目光,一再地飘过去。 满座花枝招展,他偏偏对这个无趣之极的小妇人充满了兴趣似的。 他举起酒杯,喝一口,忽然用手指着甘甜。 “这个女子,好生面熟!” 众人面面相觑。 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无礼到了极点。 尤其是他的称呼--这个女子!!!! 可是,他是皇帝! 其他人谁又敢说三道四? 琅邪王则自斟自饮,无动于衷。 仿佛新帝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关他的事情。 看这个演技派,看她怎么对付? 甘甜一瞬间成了焦点。 她却浑然不觉,举着的酒杯一抖,酒水泼出来,差点淋湿了袖子,慌慌张张地抬一下眼神,瞟了新帝一眼,又低下头。 一句话也不敢回答。 好一会儿,才嗫嚅道:“陛下……陛下说笑了……” 她这样说话的时候,是抬起头来的,让新帝可以把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到底有没有伪装。 心底却暗暗地震惊,那个该死的皇太子,他的眼光好生犀利。 一个感觉如此敏锐之人,看来,今后还真是不好对付! 自己的任务,可是要协助琅邪王把他从这把龙椅上给掀下来啊!! 新帝居然站起来,走到她的对面。 皇帝起身,单独见一个女人!尤其,这是一个已婚女人!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不但甘甜,其他妃嫔的脸色也变了,她们都看好戏的样子,有的甚至暗自嘀咕,不会吧,新帝干嘛对这个姿色平平的女人一再问三道四?。 她硬着头皮,正要下跪,但新帝一挥手阻止了她,“你身上有股特别的气味!朕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贾宝玉是谁? 就连琅邪王也心里一紧。 新帝,他在哪里见过甘甜??? 这时候,他要再装着毫不在意,就不合适了。 而且,内心已经替甘甜捏了一把汗。 可是,偏偏他却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古人是盲婚哑嫁,他这个新郎倌也是掀开红盖头才看到新娘子的第一面。 如果新帝说他之前见过甘甜,那他琅邪王说他没见过? 他的目光从酒杯的边缘看过去。 可是,甘甜只是浑身颤抖,不善言辞地嗫嚅着。 他的目光从酒杯的边缘看过去。 可是,甘甜只是浑身颤抖,不善言辞地嗫嚅着。 他没有忽略她的手势,就那么放在膝盖上,有时又放在一边,或者干脆不知放在何处……一举一动,就像被人围观的动物,捉住了,肆无忌惮的嘲笑,尾追,堵截…… 就算他早就见识过她伟大的演技,可是,这一刻,忽然觉得同情--他忘了那是演技,只是莫名的同情。 一种强者对弱者天生的同情心理。 暗地里觉得愤怒--这个可怜的女人,被新帝逼得如此! 尤其,他知道新帝的原因。 逼迫她,事实上是跟自己过不去。 新帝的目光越来越犀利。 从甘甜的脸上转移到琅邪王的脸上。 这时,琅邪王反而松了一口气。 紧绷着的情绪忽然就松懈下来了。 嘴角边懒洋洋的挂了一抹笑容,新帝这一套,他醒悟起,自己是司空见惯的了。 咋咋呼呼,虚虚实实。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睬他。 反正你再是皇帝,你总不好说,让人家把王妃送给你吧--或者,你新帝拿十名绝色来交换吧? 反正自己再不吃他这一套了。 他不知为何,心里一起了这个念头,忽然就觉得怪怪的。 和新帝一样,竟然也觉得,这个甘甜是有点熟悉。 眉眼? 气质? 或者别的什么? 他也说不上来。 于是,他也死死盯着甘甜。 从最初的紧张,变成了一种玩味。 难道,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甘甜暗自叫苦不迭。 她自忖,虽然跟皇太子以前见过两三次面,但是,那时候,自己面上的油彩是画的两层,每一层都会保持半个月的时间,无论是清水还是药水,都休想去掉。这是以防万一,任何人都拿不住把柄。 就连她自己画上了,都没有办法洗去。 甚至连身上都做了些小动作,皮肤的颜色都有了些改变。 这样高明的仪容技巧,当然是夏原吉教她的,比韩国人的整容技术更加厉害,只可惜保持得不会长久而已。 而且,为了这一趟关键的差事,甚至是夏原吉本人亲自动手描绘的。 甘甜就算怀疑自己的本事,但是绝不会怀疑夏原吉。 更关键的是,夏原吉连她的声音都略略做了一点处理--这也很简单,只要服用一点儿药物,就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改变声音。 这样的技巧,连朝夕相处过的琅邪王都没识破,他新帝何德何能? 肯定是诈唬的。 自己被他一吓就露了马脚,那就不是演技派了。 那是偶像花瓶。 她心底有谱,便不慌乱。 一切,只是按照一个小妇人的样子,抖抖索索,不成大器。 见没见过皇帝您老人家的尊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说见过就见过,您说没见过就没见过。 小的一切听您的,这还不行? 反而是旁边的那些妃嫔们暗暗叹息了--瞧她没出息的熊样。 就凭借外公的权势做了王妃,可像这样,丈夫理也不理,有何意义? 她们反倒有点同情她了。 终于,是傅贵妃忍不住了。 见琅邪王半点也不出声维护自己这个外甥女,她的粉面上罩了一层严霜,娇嗔道:“陛下,您一定是到臣妾家里去的时候见过甘甜……” 新帝哦了一声。 “对对对……傅丞相七十大寿的时候,朕曾经去过丞相府……一定就是那时候看见过的,哈哈哈……” 傅贵妃也急忙打圆场:“对,应该就是那次……那次,臣妾家族的所有亲戚都来了……” 就算能见到太子的,肯定是傅家地位尊贵之人,嫡子啊,小姐之类的。 以当时傅丞相庶出外孙女的身份,她有什么资格一睹天颜?? 可是,谁愿意揭穿皇帝的谎言呢??? 一些精明的妃嫔甚至慢慢意识到了--这不是因为甘甜! 是因为琅邪王!!! 新帝苦笑着长叹一声:“朕前些日子忙于操办父皇的丧事,过度劳累,看什么都重影……看谁都觉得面熟!唉……” 琅邪王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早已发现,新帝是故弄玄虚,这个人疑心病忒重,虚虚实实,不可分辨。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此置之不理。 此生,他实际上只上过新帝一次当--那就是骗他自毁古弓的那一次。 至于*-- 那是他先入为主,猜忌她是刺客。 死一个女人,无损于任何人的江山社稷。 果然,但见琅邪王若无其事,新帝也失去了兴趣。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走回酒桌上。 以茶代酒,举起来:“皇弟,刚才朕是跟你们开个玩笑,请不要介意。” 琅邪王急忙道:“皇兄向来大度和蔼,臣弟岂有介意之理?” 于是,一番虚惊一晃而过。 加上全素的宴席,又不能喝酒,更不能吹拉弹唱,寡淡无味,一点陈年八卦也全部聊完了,不值得说了。 散会。 众人跪地谢恩。 新帝自然有一番赏赐。 这且不表,只是当甘甜谢恩的时候,他眼神一闪--那时,甘甜正好接触到他的目光,只见他眨了下眼睛。 千真万确,皇帝的确是眨了下眼睛。 以他的身份,做这样的举动,是很不适合的。 如果不是甘甜打扮得这样姿色平平,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吸引人的地方,还真会误以为新帝是在调戏。 是在对她暗送秋波呢!!! 她当然并不认为新帝是在调戏--他是在试探。 一再地试探。 所幸,甘甜早就识破了,依旧抖抖索索的,接触到他的目光就飞速地移开,慌慌张张,没有半点别的表现。 果然,听得新帝一声“平身”的时候,新帝就变得十分正常了。 也显得非常冷漠。 试探完毕了,不是他担心的结果--琅邪王并未找到什么太过精明的女人。就算是傅丞相的千金也无济于事。 一直回了临时行宫,琅邪王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椅子上。 真不敢相信,如果被新帝得知了甘甜的真实身份,会生出多少的事情来。 段雪梅这一日备受称赞,心情很好,她乖巧地围着王爷,本是要弄点什么新婚情趣,但琅邪王实在是没有心思,挥手让她退下。 只剩下二人,坐的是夫妻的位置。 大家大眼瞪小眼,显得很奇怪。 琅邪王抬起头细细地看她。这时候,她唯唯诺诺,语无伦次的受气小媳妇样子忽然不见了。 她换下了进宫穿的装束,随意的一件素色的衫子,宽大而舒适,把她整个的身子隐藏在里面。 这时候,她又相当的母仪天下了。 就像她刚刚并非是从皇宫里回来,而是从什么戏剧场所回来一样。 就如一个人戴着无数的面具,一层一层,慢慢地揭下来。 时而冰冷艳丽,高不可攀。 时而柔声细语,娇嗲无比。 时而又低眉顺目,手足无措,比一只小兔子更加的胆怯和懦弱。 他甚至根本不敢想象,到底哪一面才是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好包括新帝所说的“我在哪里见过你”-- 这也是他想说的。 当初第一面的时候,他想起来,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 如今,死灰复燃。 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 可是,那一身袍袖之下,的的确确看不出任何的熟悉姿态。 琅邪王自问从未得过老年痴呆症,不可能记忆衰退到这样的地步,而且,这种女人,你见了一次,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印象。 就在琅邪王死死地看她的时候,却见她根本不理他,一挥手叫了一名侍女,吩咐了几句。 侍女出门,进来的时候,手里提一壶热水进来,放在桌上。 甘甜拿了杯子。 琅邪王阻止她:“要喝水?叫侍女们倒好了。” 她随口:“不,我喜欢自己泡茶喝。”又看侍女,让她们都下去。 琅邪王不做声了,看着她把茶叶拿出来,翻转,滚烫的水下去,如此反复。 屋子里,便有了茶叶的味道。 “甘甜,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他轻描淡写,不以为然。 她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笑靥如花:“怎么?王爷也觉得我面熟了?” 他还是漫不经意的:“的确,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有皇帝所说的那种感觉,就像之前就见过你似的。” 甘甜悠悠然地把第一道茶水过滤,手心翻转,精致的茶杯放在桌上备用,这才笑道:“贾宝玉见林黛玉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 “贾宝玉是谁?” “是江湖上一个把妹的高手!所以,许多男人都学会了他那句话,想追女孩子的时候,就这么说。” 王爷性命在,不愁没王妃 琅邪王真真是哭笑不得。 “甘甜,你认为新帝是想追你?” 她微微咬着下唇:“难说哦!” “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自恋到这等地步!以为每一个见了你的男人都会失魂落魄?” 琅邪王哈哈大笑起来。 他敢肯定,如果新帝听了这话,得买一块豆腐去撞一下。 不知怎地,他觉得心情忽然轻松下来。 哪怕是片刻的浮生半日闲,也是好的。 “甘甜,你今日何故如此?你知不知道?这样会令傅贵妃非常难堪,以后,她也绝不会轻易帮衬你这个外甥女……” “王爷,你认为我应该给她长脸?” “当然!你本来可以做到落落大方,不拘小节。那样,傅贵妃肯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她悠然自得:“反正我是扶不起的阿斗,她帮不帮衬我都无关紧要。如果她真要帮衬我,那反倒不好了。” “为什么?” 她不答,这时候,茶水已经好了。 揭开盖子,茶香四溢。 “王爷,先请喝茶。” 她将清茶递过去,姿势是无比标准的“举案齐眉”,贤妻风范一览无余。 琅邪王接过茶,喝了一口。 他的动作也很自然,就像真的是一个丈夫摸样。 “今日之后,大家都知道王爷你的爱宠是谁了。日后若有什么不测发生,至少,新帝不会考虑拿我做人质。” 琅邪王被她眼底那一抹*裸的狡诈逗得笑起来。 他没有儿子,按照惯例,如果要扣押人质的话,必当扣押他最重要的女子--如果他自己都不在意死活的女人,别人扣押了又有什么价值? “王爷,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真心喜爱雪梅,那就要保护好她的安全,别让她有任何的意外。” 琅邪王死死盯着她,“那你需不需要保护?” “哈,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她的眼神十分自然:“有朝一日,当王爷觉得我成为绊脚石的时候,会巴不得有人把我绑去并且撕票呢。” “!!!” 甘甜若无其事:“也许,我不该提醒你。真要有那么一日,你把那红宝石戒指嫁祸给我,让我替你心爱的女人做替死鬼就不好了。” 甘甜若无其事:“也许,我不该提醒你。真要有那么一日,你把那红宝石戒指嫁祸给我,让我替你心爱的女人做替死鬼就不好了。” 琅邪王的目光落在她咬得鲜红的唇上。 也许是热茶下去,红唇更是鲜艳如花。就像这个人,忽然之间,变得那么热烈,那么奔放,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强烈的生命力,就像百折不弯的一颗杂草。 琅邪王是军人,但在军人身上,也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生命力! 他正要说什么,看到门口有人进来,犹豫着,正是段雪梅。 “王爷,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早点歇息吧。” 毕竟是女人。 骨子里的妒忌心是去不掉的。 她见琅邪王和王妃说话说这么久,耐不住了。心里酸妒得厉害,莫不是这个王妃又有什么手段要用出来? 她已经下定决心,趁着王爷的态度如此,就把做不成正室王妃的委屈彻底捞回来--至少,要彻彻底底霸占住琅邪王的独宠。 至于甘甜!让她靠边去。 甘甜果然自动地靠边站了。 因为段雪梅的目光,不光只是嚣张,而且还有小心翼翼的恐惧--新妃不受宠是最可怕的事情。而女人一嫁人,天地就是丈夫为大了。他如果不宠爱她,这一生,将是何其悲惨? 她站起来,彬彬有礼:“王爷,你是该去休息了。也免得妹妹久等。” 琅邪王眉毛一扬,嘴边一丝玩味。 这两个女人,一个在争自己,一个在让自己。 真是好玩,不是吗? 他看到甘甜的脸,这时候,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一种平淡的面容,但是,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又跟他第一次在谈判桌上见到她的时候那样了,冷冰冰的,高不可攀。 就像刚刚举案齐眉的端茶倒水,只是一种假象。 琅邪王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琅邪王第二日一大早就率领家眷们上路了。 行出两百余里,众人停下。 周向海策马赶来,满头大汗:“王爷,发现有行踪不明之人在跟踪我们。” “有多少人马?” “对方行动奇快,不知道底细。” 琅邪王看了看他的智囊团,秦舞阳等点了点头。 一路上,大家都在防备这样的情况,如今,还是出现了。 琅邪王沉声道:“只留20名精兵,其他人等护送两位王妃和行李先行上路。” 琅邪王随行带了三百多人马,押送一些财物。也因此,很是招摇,也说不定是遇到了江湖势力。 这些财务,全是离京之前,新帝才赏赐的,当时没法处理,只好带着上路,而且在天子脚下,琅邪王不敢摆谱,一切行动都是极其低调而小心的。 如今,不遭到土匪打劫的觊觎才怪。 众人寻思,真要被盯上了,随行中又有女人,还真是不好办。 当务之急,是尽快脱身。 段雪梅策马在前,本来,她也是将门虎女,但毕竟是千金小姐,花架子多,实干的少,而且这些日子备受宠爱--女人一旦被娇宠,性子就会变得娇宠。 加上她年龄小,长年累月在段家的豪华世家里生存,不知世间险恶,也根本不曾经历过什么大事情。 她惊惶不安:“王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琅邪王宠溺一笑:“没事,不过我们要耽误一点时间,所以让你和甘王妃先回去。” “不,王爷,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她十分坚决,勇敢的少女,关键时刻,宁愿和情人一起死,而绝不愿意独自逃生。 这情景,这场面,的确是相当感人。 “你听话,如果留下来会有危险。” “如果有危险,我更要和你在一起……” 琅邪王的声音十分冷酷,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许耽误,马上行动!” 甘甜策马过来,笑道:“妹妹和王爷就不要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了,不过是分开行路而已,这样速度比较快一点儿。人和财物本来就该是分开走,王爷本领大,为我们掠阵押后,兵分两路,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妹妹,你就不要再哭了,等回到封地,有的是时间恩爱……走吧,别磨蹭了,上路!” 话虽然不中听,但段雪梅也不敢再说什么,琅邪王也催促道:“雪梅,你放心,本王没有任何危险,再说,卫士们也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黑压压的侍卫,毕竟有三百多人。 就算是寻常江湖的押镖队伍,很多也没得这样的规模。 就护送几个女人和一点财物,难道还不能胜任??? 段雪梅这才泪眼盈盈地上了马。 侍卫上前护着她,甘甜策马在后面。 段雪梅也勒马不前,走一步回头望一步。 她新婚燕尔,的确不想和丈夫分开,而且又怕有危险,这一番神情倒不是作伪。 琅邪王的表情柔和了一些:“雪梅,你放心,本王没有任何危险。你也不会有危险……” “妾身是担心您……王爷……” “本王真的没有危险!” 好一幅夫妻之间,伉俪情深。 “瞧你这二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两双目光都刀子似的射向甘甜。 “当然,王爷不是这样。妹妹,你看,王爷把这么多的侍卫都给了我们。王爷是心疼你,所以,我也跟着沾光呢。” 甘甜似笑非笑:“妹妹,王爷的本事,你还信不过?” 段雪梅瞪她一眼,眼里有了泪水。似是责怪她语气这么平淡,竟然一点也不关心王爷的安危。 她一顿足,夹马就跑。 琅邪王在身后大声下令:“你们要保护好王妃的安全!” 本来全是护着段雪梅的侍卫,有几名立即退到了甘甜的身后。 甘甜看着琅邪王。 琅邪王忽然很不自在,避开了她的目光。 这厮! 明明就是怕人多招摇,而且,有女人也是拖累,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就像刘邦之于吕后,敌人追来了,为了让马车负累少一点,跑得快一点,一次次地把吕后推下马车。 现在,他是想兵分两路,金蝉脱壳,万一敌人真的来了,立即轻车简骑,更好逃命。 段雪梅再是聪明,无非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而已,她知道什么?还以为王爷真的是一番好意呢。 但是,甘甜是何等样人也? 瞬息之间,把琅邪王的盘算摸得一清二楚。 而且,她毫不怀疑,真要是敌人来了,段雪梅就算留在他身边,也是吕后的下场--立即会被他毫不犹豫的舍弃,独自逃生。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王爷性命在,不愁没王妃。 这也让她更是坚定了信心--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无不是狠辣无情之辈。审时度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琅邪王,他完全符合这个成功者的先决条件。 如果他此时婆婆妈妈,儿女情长,反而可以断定成不了大器了。 慌不择路 只是,对于一个女人,对于一个丈夫来说--算了! 甘甜并不想下去,这并非自己的丈夫,对吧? 而且,女人最大的失误就是把情感寄托在男人身上--只要你对此不抱有期待,反而更加懂得欣赏和理解。 她哈哈大笑:“王爷就不用为我们操心了。” 琅邪王忽然满脸通红,移开了目光。 显得有点狼狈,也更是愤恨。 这个女人,就像一只鬼。 他憎恨这样被人看穿内心的秘密。 可是,在她面前,偏偏就不会有什么秘密。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太不好受了。 她十分轻松:“王爷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和妹妹,两个女流之辈,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放心,无人会拿我们怎样!而且,你的这批财物,也必将很安全。” 她一语双关。 如果真是敌人,就必然不是为了求财。 琅邪王一起,反而给人一个杀人劫财的好借口。 琅邪王不在了,敌人就没这个借口了。 祸兮福之,二人未尝不是真的安全了! 段雪梅还要回头哭诉几句,但是,甘甜已经快马扬鞭,她也只好跟出去。 一行人马抄了一条近道,先行离去。 走出去好远,段雪梅气呼呼的催马追上她。 “王妃……” 她正要发飙,甘甜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淡淡道:“都累了,歇一下吧。” 众人寻了荫凉的地方下马,两位王妃在一边歇息,侍卫们分开守候。 段雪梅脸上再也压抑不住愤怒:“王妃,你真是太不关心王爷的安危了,人马都给了我们,他怎么办?他身边都没什么人了……” 甘甜掐了一根草根衔在嘴里,青草汁水苦苦的。 她吐出来。 段雪梅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哼,我就知道,你一点也不在乎王爷……” 她稀奇:“你怎么知道?” “你恨他……我知道,你恨他……” “我干嘛要恨他?” “你恨他没有和你……” 甘甜明白过来。 段雪梅这是在说,自己恨琅邪王没有ooxxx自己--女人结婚了,滞留京城加上在路上,几乎一个月时间了,老公还没挨过身子,的确是有够悲催的。 她稀奇地反问:“你以为就这样,我就会恨王爷?” “哼……谁不知道你!他们都说你这个女人……你早就不再冰清玉洁了……” 甘甜恍然大悟。 难怪段雪梅敢于对自己这样大小声说话。 是以为自己*了呢。 在婚前*给别人,给琅邪王戴了绿帽子,因此,琅邪王厌恶自己,讨厌自己--这不是很合情合理的嘛! 所以,碰也不碰一下。 因为觉得脏。 堂堂一代王爷,岂会去穿人家穿过的旧鞋子?? 难怪侧妃也敢公然这么藐视正妃。 人家也是有充足理由的。 她不在意,悠悠然的。 段雪梅狠狠瞪着她:“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王爷这么好的男人……” 甘甜目光一闪:“这些事情,是王爷告诉你的?” 甘甜冷哼一声:“王爷才不会说人家这些闲话呢!shiwo是我自己猜到的……大家都猜到了……” 还大家都猜到了!!! 甘甜简直想放声大笑。 男明星和女明星握一次手,就可以演变成一夜风流--古往今来的人们,同样都有八卦的天才。 “妹妹,你就别再为王爷担忧或者忿忿不平了,如果你跟在王爷身边,他反而要分心照顾你。你也知道,王爷那么宠爱你,就是为了挂记你的安危,所以才把这么多人马分给我们,而他自己就顾不上了。这样的男人,我甘甜活了这二十几年,想都不敢想……” 段雪梅脸上露出了傲娇的笑容。 当然! 自己和王爷才是两心如一。 这个女人,她算得了什么? 甘甜忽然面色一沉:“雪梅,王爷宠爱你,你是知道的!这一辈子,我也不可能和他同房,所以,宠爱让给你,但是,其他的,你就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段雪梅正要反问一句“宠爱是你让的么?” 可不知怎地,她一对上那双目光,忽然颤栗了一下。 那双眼睛,变得如此的杀气腾腾。 她不由得后退一步。 甘甜笑起来“名义上,我还是王妃!而你只是侧妃!对不对?” 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男人,我不和你争!地位,你不和我争!” 段雪梅睁大了眼睛。 琅邪王身边只带了20名随从。 他们走的是另一条道。 秦舞阳和周向海的心情都特别紧张,大家都意识到,如果真有什么不测,那一定是新帝派来的人。 但琅邪王却满不在乎。 新帝真要提早动手的话,是福不是祸,躲也没用。 对琅邪王这样的人物,纵然是解除了兵权,也需要忌惮三分,明面上不好办,就暗地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干掉。 大不了,最后找个替死鬼也就是了。 但凡皇帝,对这一招都得心应手。 周向海性急:“王爷,你就不担心二位王妃的安全?” 琅邪王无语。 秦舞阳低声道:“敌人岂会去动二位王妃?那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敌人的目标是琅邪王,杀了王妃无非是打草惊蛇。再说,这二女是他新娶,纵然一时新欢,又谈何深情厚谊,死了也就死了,能威胁到他什么? 而且,这二女身份都大有来头,她们单独死了的话,新帝如何交差? 两位王妃,安全得要命。 杀之无用。 敌人要的只是琅邪王的性命! 一路上,众人十分小心。但再也不曾发现任何踪迹。三天后,一名机警的探子回报,说之前鬼鬼祟祟的那拨人马,其实是一群走私盐商。 本朝走私盐巴是死罪,如果没有夏原吉那样大的黑道背景,寻常人等是提着脑袋玩的行当,不敢不小心。 琅邪王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再前行一百里,没有任何异常。 又走了一百里,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琅邪王的速度故意不紧不慢,这一路慢慢地行来,半个月过去了。 到第五百里的时候,琅邪王不胜唏嘘。 这里是一片山林,也是京城和他封地的中间点。 前后一百许里都无人烟,只好夜宿山头。 上一次到这里,应证了那个魔鬼般的夏原吉的预言,也直到那时候,他才对夏原吉真的五体投地。 但是,这一次,夏原吉并未预警要发生什么事情。他毕竟不是天神。 就连甘甜也不在身边。 侍卫们连日以来过度防备,早已疲惫不堪,一搭好帐篷,很快就呼声大作。 琅邪王却睡不着。 地上青草很潮湿,他扯一根野草在嘴里,但见满天星辉。 可是,他无心赏月,一门心思寻思,此回封地,如何作为? 新帝刚登基,根基不稳,本是下手的好时机。 但是,借口如何? 起兵的力量如何? 三五年的熬下去,再要起兵,又谈何容易? 等到新帝根深叶茂,谁还能撼动? ………… 每每思虑起这些现实的问题,他就头大如斗,纵然是夏原吉每年投资的50万两银子也带不来任何的安慰。 只恨不得提早动手! 可是,现在自己人在旅途,如何能够动手??? 更何况,自己现在处境这么尴尬--别说起兵了,就连自身安全都难以保障。 他暗地里长吁短叹,但是,一点也没有罢手的念头,反倒被一股狂热得出奇的血液冲昏了头脑--人人都想做李世民! 只看李建成下场如何!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堆积太多,到下半夜,他终于倦得眼皮也睁不开了。 那时,漫天的星辉已经黯淡,已经到了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最深度睡眠的时候。 就连值守的两名侍卫也开始打瞌睡。 四周没有任何的异常。 一声老鸦的聒噪掠过头顶。 黑暗中,几十条黑影无声无息地围过来。 琅邪王翻身跃起,手里的弯刀已经挥出。 多年军旅生涯,他比一只豹子还要机警。 但这些并非是战场上的战士,敌对的双方再是狡计百出,也无非是你杀我我杀你,可来者不同--黑压压的一群全是经过残酷训练的死士--他们不在乎别人的性命,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 只要能完成任务,不惜一切手段。 他们并不怕死,所以,打法也非战场上的战争--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到宁愿我死你也必须死! 此时,后知后觉的侍卫们已经纷纷倒地。 只有秦舞阳,周向海等武艺高强的十几人杀出来。 “护着王爷,快,往左撤……” 所有的马匹先被毒死,失掉了马匹真如失掉了最厉害的武器,琅邪王慌不择路就往左边冲去。 那是一片茂盛的丛林,从这里穿出去,是连绵起伏的群山。 黑暗里,琅邪王看不清楚方向,只本能地往能躲藏的地方跑去。 后面,杀声四起,冷箭嗖嗖地射过来。 所幸是山路,马能发挥的作用不是那么大。 加上野草丛生,杀手也跑不快。琅邪王左冲右突,也顾不得看路,沿着下面的斜坡就冲下去。 一冲下去,才发觉不妙,前面明晃晃的,一条白练般的小湖。 众人生长北方,不善泅水,看着这条小湖,一个个傻眼了。 偏偏后面的追声越来越急,人数也越来越多。 该死的鬼天气 琅邪王停下来。 周向海怒吼一声:“王爷,干脆和他们拼了。” 秦舞阳也没了办法,只左右紧紧护住了琅邪王。 前面绝路,后有追兵,除了拼命,再无办法。 一群人马冲过来,琅邪王怒吼一声,挥舞着兵器应战。 可是,来人越来越多,逐渐地,他已经判断出出手的方式,正是朝廷赫赫有名的特务机构杀手。 也因此,心底几乎全部绝望了。 真不料,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想到自己赫赫战功,如今兔死狗烹,简直忍无可忍,一刀刀劈出去,刹那之间,已经砍翻了三五人。 周向海和秦舞阳等也加入了战团。 可是,这无济于事,黑暗中,数人已经向琅邪王围拢,他应付得越来越吃力。 火把的灯光越来越微弱,厮杀的双方却越来越激烈。 琅邪王,渐渐地开始不支了。 忽然之间,身边响起一阵侧耳的声音,同时还有极其刺鼻的硫磺的味道。 琅邪王后退一步,惊诧地发现,身边的几个敌人忽然倒在地上。 显然黑暗之中,出现了发暗器的高手。 这是谁? 他顾不得张望,又听得几声响声,又倒下去几名敌人,他的周围立即空了一大块出来。 他心底一阵狂喜,正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低喝:“快,涉水过去。” 声音很熟悉,琅邪王不假思索,率先就冲入了水里。 周向海等人也赶紧跟过去。 这一踏进去,才知道湖水很深,几乎到了胸口。可是逃命间隙,发挥了极大的潜力,他三步并作两步,后面的侍卫也跟着,就如一群旱鸭子,手足并用往前面跑。 黑暗中,琅邪王看到前面的黑影,小小的,就如一只敏捷的狐狸。 他惊讶地张口正要喊她,一口水灌进来,耳边轰隆一声,琅邪王的身子再也控制不住,瞬间就被冲了出去。 原来,这并非湖泊,而是一条宽大的山涧,在陡坡转折处形成一道小瀑布,黑暗中,众人不辨方向,顺着水流就被冲了下去。 琅邪王眼前一黑,只道我命休矣。 后面的刺客也失去了方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群人,忽然之间被吞没在黑暗之中。 醒来时,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 琅邪王猛地坐起来,但根本提不起半点力气,耳边呼呼的风声雨声,夏日的雨幕遮天蔽日,豆大的雨点毫无遮拦地打在身上,生生的疼痛。 眼睛也睁不开,无边的雨点顺着头发往下滴。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擦着满头雨水四处看看。 但觉周围暗黑无边,不远处,歪歪斜斜的十来个黑影东倒西歪,也不知是死是活。 浑身疼得像散了架似的,他勉强转动脖子,看见身后两丈多远处,雨幕之下,一个人影缓缓地坐起来。 她全身都笼罩在雨雾里,看起来,就像天幕之间忽然出现的一截树桩。 他心里一震,张开嘴巴:“甘甜……甘甜……” 但是,这声音太小,很快被连天的雨幕给遮挡了。 对面的人也似发现了他,慢慢挣扎着站起来。 “舞阳……向海……你们死没有?” “王爷……” “王爷……” 他踉跄着起来,看到一干下属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谁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反倒是绝处逢生,都不胜惊喜。 “王爷……” 众人很快围在他的身边,但是漫天雨幕,连彼此的脸色都看不清楚。 “甘甜她……甘甜……你们快去看看王妃……” 王妃? 王妃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 转头看去,才发现身后一个人影正在走来,泥沙堆积,雨又下得太大,好几次她都摔倒在地,却又稳住身子,强行支撑着走过来。 两名侍卫要去搀扶她,她立即阻止了。 隔着众人两米远的距离。 幸好是雨幕迷离,她身上的湿衣服淋成一团,紧紧地贴在身上,很是不雅。 琅邪王奔过去,声音微微颤抖。 “甘甜,你怎么在这里?” 幸好是雨幕迷离,她身上的湿衣服淋成一团,紧紧地贴在身上,很是不雅。 琅邪王奔过去,声音微微颤抖。 “甘甜,你怎么在这里?” 她满头满脸都滴着水,也看不清楚表情,做了一个无需废话的手势,“快走,这里不宜久留……” 众人这才想起刚刚经历的生死之战,一行20侍卫,一看,竟然刚好只剩下了10人,也就是说,已经有10人死于非命。 这些人,无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超级好手,是琅邪王戎马生涯十五年来最看重的高手之中的高手,可是,瞬息之间,就折损了一大半。 可以想象,新帝所派遣的杀手,到底有多么厉害。这些人,就如跗骨的蛆虫,轻易之间,根本不可能离开。 更令人沮丧的是,好多人的衣服都被撕破了,随身带的行礼也被冲走了。甚至有七八人,连武器都没有了。 但留得一条命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琅邪王情知那帮杀手绝不会善罢甘休,立即道:“马上启程,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再说。” 甘甜走在最前面。 众人都跟着她。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是见她忽然出现,就自发地跟了上去。 甘甜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停下来,把那个须臾不离身的圆球盒子打开。 这时,琅邪王才发现,那个盒子是牢牢地绑在她身上的,而且用了一种极其坚韧的细线。可是,饶是如此,那盖子也被水的巨大冲力弄开了,里面乱糟糟成一团。 甘甜长长叹息一声。 好多东西,雨水一淋就都没用了。 她勉强拿出一个东西,可是,在漫天的雨幕之下,指南针也变得很迟钝。 好一会儿,她才指了指西北方向。 琅邪王沉沉地看着她:“你带着司南?指南针之所指,即阳气之所在……对了,正是西北方向……” 琅邪王本想追上去问她几句,但想了想,还是没有。 这一场雨下了很久,从早上到晚上一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众人冒雨前行,可是,湖边山路,无边无际,绕老绕去,也不知道这茂盛的丛林到底有多远有多宽广。 敢情,大家已经迷失在这片原始丛林里了。 更令人沮丧的是,大家深夜受袭,身边来不及携带干粮,纵然是少数几个机警的,略有盈余也分给众人吃了。 到后来,大家又累又饿,*的衣服沾在身上,冷得出奇。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座小小的山洞,也许是某一群野狼或者狐狸的,里面黑不隆冬,一股腥臊的味道,蜘蛛网到处都是。 可是,此时谁都顾不得养尊处优,周向海挥舞着刀劈开蜘蛛网就冲了进去。 一看,里面还有两三丈长,立即惊喜道:“王爷,快进来避避雨。” 山洞里也被外来的水淋湿了,连个坐处都没有。但好歹已经不再淋雨了,众人疲惫交加,乱七八糟地趁势坐在冰冷的泥土地上。 此时正是七月炎热天,植物十分茂盛,可一路行来,连天雨幕,根本找不到什么野果之类的聊以充饥。更要命的是,大家身上的火折子也被瀑布冲走或者糊掉,再也没法使用。 奔逃了一日一夜的一群亡命之徒再也熬不住,体力透支,极度饥饿,让一群铁打的汉子也精疲力竭。 秦舞阳等亲信搜遍全身,想找点什么给琅邪王果腹,但寻来寻去,一无所获。琅邪王有气无力:“行了,你们别白费力气了。等雨停了再说吧。” 他转向靠在最里面的甘甜,她一身夜行衣,高邦的靴子脱下来,拿在手里,往外倒着水,头发横七竖八地遮住了面颊。 “甘甜,你怎会赶来?” 众人这才开始打量这个突然现身的王妃。 除了琅邪王,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本以为是个富家小姐而已,岂料,竟然关键时刻还能杀出来? 秦舞阳等不由得暗暗心惊,想他们一路上是何等机警?可半点也没察觉她跟在身后。 她也一日未食,懒洋洋地靠着一块大石头,把倒干净了水的靴子又重新穿上去,答非所问。 “王爷请放心,段妃安然无恙,按照行程计算,她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达封地。财物也很安全,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他一怔。 此时,他压根就忘记了段雪梅这一号人物。 忽然听到甘甜提起来,沉声道:“我是问你。你怎会折身回来?” 她的手放在前额的头发上,用力地把满满的水挤下来,嘴角一牵,“王府之事,自然有段王妃料理,我并不急着回去。现在,王爷的安危大过一切。” 琅邪王的态度异常冷淡,也不知道对这个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而且,这个女人从不说实话。 几乎在她嘴里,从来分辨不出那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也罢,她的任务就是辅助并且监控自己,对于这个来去如鬼影子一般的女人,哪怕她是土行孙一般从地上冒出来,他也不觉得半点奇怪了。 但是,秦舞阳等人觉得奇怪。 尤其是周向海,但是,他好几次要发问,都被秦舞阳的眼神给阻止了。 洞外,还是风声雨声。 这该死的鬼天气。 一枚野果 琅邪王深有心事,也顾不得和她计较,低着头,愁眉不展。 夜越来越深了,可再是经历了军旅生涯,风餐露宿的人们也被这样恶劣的环境给打击到了。 当初熟睡的时候被偷袭,帐篷,食物,饮水,包袱……什么都没抢出来。 身上仅有的财物,也在被山涧瀑布冲刷的时候,掉得七零八落。 此时,这*的山洞,如何睡得下去? 侍卫们把唯一一块稍微平整的大石让给琅邪王,秦舞阳还脱下自己*的衣服铺在上面,恭敬道:“王爷,您先将就一下。” 琅邪王本是困得四肢都不能舒展了,恨不得马上躺下去。 可是,他瞅一眼角落里的甘甜,见她*的样子,一个人面朝着墙壁,不言不语,显得分外的单薄。 他长叹一声,终究那是一个女人,名义上,他们也是夫妻,本该在一起的。 他淡淡道:“甘甜,你来睡这里。” 她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甘甜……” 她忽然笑起来,笑容却十分冷淡:“就算是在冰冷的岩石上我也能睡着。王爷是不是受不了了?。” 琅邪王难得发一次善心,却受到这样的揶揄,冷哼一声,在大石头上躺了下去。 这一夜,雨依旧不曾片刻停止,到后来,饥寒交迫的人们终于熬不住了,都沉沉睡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天明。 雨终于停了,太阳火辣辣地升得老高,看样子,是一个艳阳天。 琅邪王满腹心事,最先睁开眼睛。 头疼得要命,真有点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环顾四周,亲信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外面,都还沉沉地睡着。 在他的对面,一个人影缩成一团,就像是一只刺猬。她睡觉的姿势很奇怪,并不是像别人那样躺着,也不是靠着墙壁假寐,她是盘坐,紧紧地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上面,就像母体里游荡的婴儿。这时候,她身上的杀气完全消失了,甚至不像一个女人。 但是,琅邪王无法形容那是什么。 只莫名地想起山间那些迷失了方向的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他有点不习惯,心底忽然有点凄凉,本想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坐起身,其实,她距离他不过一只手臂的距离。 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但是,他伸出手,又缩回来。 他坐起身,其实,她距离他不过一只手臂的距离。 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但是,他伸出手,又缩回来。 心底,充满了狐疑。 难道,又是夏原吉这个妖孽事先提醒她的? 新帝的一举一动,难道夏原吉都知道? 这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醒了。 甘甜受到惊扰,猛地抬起头。 琅邪王一点也不曾忽略,她抬头的时候,双手立即按住了身边的那个圆球--仿佛是一种极其习惯的举动。 待得看清楚周围的一干牛鬼蛇神,她松了一口气。 琅邪王的目光落在上面,充满了好奇。忽然很想去打开来看看,她昨晚拿出来的司南,以及想起发射的那种声音巨大的暗器-- 这一切,都让他充满了强烈的好奇。 但是,甘甜并没对上他的目光,也没有任何的示意。就像一个偶然相逢的路人甲,暂时遇到了,就一起结个伴而已。 周向海跳起来:“王爷,你们等着,我去猎几只野鸡来吃。” “也罢,你们几个先去寻点吃的。” 秦舞阳沉声道:“王爷安危不可小觑。向海,你带两人去寻猎物,余下众人留下来保护王爷和王妃。” 众人领命,分头行事。 水淋淋的衣服在身上穿了一整夜,此时依旧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侍卫们都走出去,琅邪王干咳一声,干脆把衣服脱下来,*上身。 他的身材特别高大,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战场上修炼多年,几乎是钢筋铁骨一般。 一干侍卫很快也有样学样,把脱下来的衣服都铺在大石头上,风一吹,干得很快。 而且,他平素看起来冷酷无情,但是,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说话非常自然又爽朗,三句话一个哈哈,极其的平易近人。 她并未向他请安,也未表示任何的亲近,两个人目光对接的时候,又各自移开,连笑容都没有。 琅邪王连日奔波忧虑,又淋了整整一日的大雨,此时,脑子晕沉沉的,额头慢慢地开始发烫。 若是在王府,甚至作为三军统帅,早已无数的奴婢,军医等围在身边悉心照顾,但此时此刻,侍卫们有的出去寻食物,有的在前面巡逻,只剩下一个秦舞阳,往日的前呼后拥,荡然无存。 英雄,最是耐不得寂寞。 甘甜也站得很远。 那不是一个妻子,只是一个合作伙伴--甚至比一干侍卫更觉得疏离。 狼邪王困顿不堪,身边有个女人本是极大的安慰,但是,这人并非自己的真正的王妃--就算绝处陌路,也没法让人感觉到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情脉脉,当然更不要指望她会照顾自己了。 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又在一块刚被风干的大石头上坐下来。 尽管烈日当头,身上暖和了不少,但他同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片山脉连绵起伏,就算不迷路,要走出去也非易事。 一念至此,更是兴味索然,横身躺在大石头上,昏沉沉的又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 秦舞阳忠心耿耿地守着他。 估摸着他像是睡着了,才走到甘甜身边。 他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很恭敬地向甘甜鞠躬:“王妃,王爷他好像有点不舒服……” 甘甜楞了一下。 但是,她立即明白了秦舞阳的意思。 这是要自己去照顾琅邪王。 这时候,一个贤淑的妻子,就得有妻子的样子,哪怕她只是一个挂名的妻子。 夫妻之间,改进的义务就要近了--凡事都不是只有权利的。 甘甜倒被这个忠心耿耿的人给难住了,就算是合作关系吧,可是,这种关系,只有她和琅邪王两人之间的私事,如今,秦舞阳这样来求肯,倒是颇费踌躇。 无论答不答应,都显得不太好。 如今,甘甜用了这个成语,琅邪王如何还能忍得住?怒喝一声:“请问,你甘王妃是谁的嫂子?” 她哈哈大笑:“我可不敢有王爷你这么个小叔子。” 琅邪王本是满腹的恼怒,可被她这一笑,火也发不下去了。 “王爷,既然你不愿意见到我,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你先休息,我去查看一下地形。” 说完,起身离去。 琅邪王没回答,这时候,他也实在是太过疲倦了,但觉阳光照在身上,干透了的衣服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也不知是不是衣带渐宽了,浑身就没这么疲乏过。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秦舞阳守在身边。 那个女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叹道:“舞阳,我们几时才能走出去?” “属下已经查探过地形,顺着北走,十天之内应该能走出大山。” 还要十天?? 琅邪王的双眉皱得更紧了。 秦舞阳不得不安慰他:“我们迷失在大山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没道理那些刺客这么巧就能追上来。” “刺客肯定不会追上来了!” 一个声音响在身后,她背对着他们,面向太阳。 琅邪王沉声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这些杀手,能杀了王爷自然是他们最理想的事情。但如果杀不了王爷,把王爷的旅程拖延,他们也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秦舞阳立即明白过来,如果是新帝派来的杀手,就算杀不死琅邪王,可是,也大大耽误了他赶回封地的时间。 皇族规定,王爷们一个半月回到封地,你就不能三个月才慢悠悠的回去。 尤其是在这个非常敏感的时期,别说耽误三五个月,哪怕是耽误了十天半月,也有可能被安上滞留途中,结交外臣,图谋不轨之类的罪名。 秦舞阳悄悄地看了一眼甘甜,之前,他也并不怎么看好她,但是,一路行来,慢慢地意识到,这个女人,也许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厉害。 这么精明的一个女人留在王爷身边,到底是福是祸? 尤其,她对王爷貌似不是那么上心。 刚才,他看得分明。 就算勉强应允,但是,在照顾王爷的这一道上,她是失职的。 连夫妻义务都没尽到。 王爷娶这样一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用处? 他忧心忡忡,倍感焦虑。 也许是天雨路滑,一场大雨把猎物驱赶得很远,周向海等人过了好久才回来。 两名侍卫各自拎着几只野鸡野兔之类的,周向海怀里捧着一大堆野生蘑菇、菌子……众人早已饿得慌,见食物回来了,纷纷围上去。 周向海骂骂咧咧的:“妈的个熊,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明明树林繁茂,可大多数都是树木,连浆果都找不到,好不容易看到一片荆棘果,但都是有毒的,吃不得……只找到这一大堆菌子,妈的……饿死我了……王爷……王爷,我们回来了……还有一枚野果,是我找到的唯一一枚,还是眼尖才在地上摘下来的……王爷,您请吃……” 他忠心耿耿,找了东西自己并不敢先吃,见了琅邪王才拿出来。 可见,这枚野果的确是来之不易。 士兵们围上去,看着这一堆收获。 血淋淋的兔大腿 可是,老问题又来了:没有火。 那就先吃菌子吧,很多菌子也能生吃。 这时候,也没讲究的余地了。 周向海捧着一大堆菌子走过来:“王爷,您先吃一点……” 琅邪王虽然南征北战,但纵然是在军中也是养尊处优,几曾经历过这样狼狈不堪的情景? 他看着那一堆冷冰冰的菌子,只觉得恶心。 此时,只想喝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奢侈事情。 王爷发话了,大伙也不客气了,大家伸出手就抓菌子,也不管生熟,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立即就生吞起来。 还是秦舞阳心细,但见甘甜还孤零零地坐在一边,立即喊道:“王妃,您也过来吃点东西吧。” 甘甜转身,一看到众人手里抓着的东西时,勃然变色,几乎是冲了过来。 距离最近的周向海遭了秧,几乎被她劈手打落了满手的菌子。 “王妃……你……” 她怒喝道:“不许吃……这种吃不得……” 周向海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停下……都停下……不许吃……快停下……” 甘甜手脚并用,焦虑得扯开嗓子就大吼起来。 这一番嘶吼,简直如雷贯耳,可是,大伙儿饿得厉害,哪里听她的? 周向海若不是好歹顾忌着“王妃”二字,一掌就劈下去了,他再次抓起一只菌子又要往嘴里塞,甘甜扬起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耳光。 周向海被打得晕头转向,手里的菌子完全掉在了地上。 而且,这一巴掌委实不轻,连他嘴里的菌子都被打得吐出来了。 甘甜面色铁青:“有毒……这些菌子有毒,吃不得……” 周向海嘴角边上都是血,他真是生平第一次挨女人的打,而且琅邪王本人都从未动手打过他! 如今,被这个女人揍了,真如受到了奇耻大辱,怒喝一声:“有什么毒?这些都是菌子……我们以前吃过不少菌子,也没有谁被毒死了……” “你们以前吃的也是这种菌子?” “要五颜六色的菌子才吃不得,这些不是彩色的毒蘑菇,我在军中多年,自然能够分辨……” 周向海大声嚷嚷,他话未说完,忽听得一名侍卫惨叫一声。 原来,王府侍卫自来有严格的纪律,加上对琅邪王忠心,主子不吃,他们不敢先吃。纵然是在饥寒的时候,人人都守着这个规矩。可是,这名侍卫实在是耐不住饥饿,一捡到野菌子时就偷偷地先吃了一些,周向海再是精明,也没去监视他是否偷吃。所以,他吃得早,毒也就发得最早。 而且,等发现时,已经无救了。 “天啦……” 众人嘴里的菌子还来不及吞下去,哽在喉头,一个个惊恐地睁大眼睛。 “吐出来,快吐出来……你们傻了么?” 侍卫们一个个用手扣着喉头,拼命地呕吐。 晕头转向的琅邪王闻声走过来,一见众人如此,他也吃了一惊,“这些菌子都有毒?” 呆若木鸡的周向海这才跳脚“幸好啊……幸好啊……幸好我还没吃下去……” 琅邪王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士兵,顿时色变:“大家有没有危险?”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几个人了,再死了,这一路怎么办? 秦舞阳苦着脸无法回答,他虽然斯文,动作慢,就算饿得很也不会乱抢一气,但好歹也吃了一些下去,此时,面色雪白,掐着脖子,要呕不呕。 而旁边的甘甜,根本来不及理会他王爷大人的心情,急得团团指挥。 “他们这样呕吐不行,周向海,你拿水给他们,每个人喝够水之后就用手抠住喉咙呕吐,如此重复三次,基本就能全部吐出来……” 这时候,已经无人敢质疑她的话了,周向海因为挨了打,没有吃下去,反倒因祸得福,此时就他一个是好人,所以拿了大树叶卷曲着做杯子,一个个递给众人。 山间清泉倒多的是,众人慌不迭拼命喝水,拼命呕吐,直到吐得酸水都出来了,一个个还生怕吐得不干净,一再重复。 到第四遍时,甘甜阻止了他们。 这已经差不多了。 琅邪王一直在旁边目瞪口呆,此时才缓过气来,问甘甜:“这样真的行?” “反正死不了了。” 这种方法,无非是最简单原始的洗胃法而已. 好些地方,交警逮住一些轻微醉驾的司机,让他们测试酒精之后,如果要采取“和谐”的处理办法,就有一个损招: 拿几瓶矿泉水,让这些哥们一瓶一瓶地喝下去,每喝一瓶吐一次。 如是者重复,喝到四五瓶时,别说酒精,就算是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但凡受过这种“温柔一刀”之人,必将永生铭记。 大伙儿躺在地上,虽然精疲力竭,但一听到已经死不了,一个个儿眼睛都开始亮起来。 毕竟,谁想死啊? 甘甜也又累又饿,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向海惊异地看着她,语气已经不知不觉地恭敬了好几分:“王妃,您怎知道这些菌子有毒?我辨认了几次,看不出啊……” 甘甜随意拿起一只菌子,伞柄朝下,指着内侧的一些淡淡的青色小斑点:“如果没有这些小斑点,菌子就能吃。但有了斑点,就是剧毒……” 周向海大是好奇:“你根本就没看下面啊,怎么知道有小斑点?” 甘甜笑起来:“我认识上百种有毒的菌子,这种的毒性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若是她早一刻说这句话,周向海等人绝不会相信,但此时此刻,他不由得不信,紧接着又刨根问底起来:“王妃,你怎会认识上百种毒菌子?你见过这么多?我行军多年,也不过见过十几种而已……” 甘甜没有回答,此时,她也一阵眩晕。 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 人是铁饭是钢,饥饿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正午的烈日火辣辣地照射下来,她的身子晃了晃,不经意地更加靠近旁边的一棵大树上面,脸色惨白得出奇。 琅邪王瞟她一眼,淡淡道:“向海,你不要东问西问,赶紧把兔子剥出来,让大家好歹吃点东西。” 周向海拍拍脑袋:“是啊,菌子有毒,野兔子肯定没毒。来,大家吃兔子咯……” 一骨碌地就去剥野兔子。 琅邪王走到甘甜身边,见四下无人,把一个东西递过去,面无表情:“你先吃着。” 甘甜诧异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枚果子。 “别发愣了!拿着。” 他把果子往她手里一塞,见她眼里惊疑不定的样子,忽然笑起来:“别怕成那样,就一枚果子,本王也没兴趣要你以身相许。” 她压低了声音:“我不是怕以身相许……” “那你怕什么?” “怕你忠心耿耿的下属恨我。” 这是周向海等人辛辛苦苦寻来,自己都舍不得吃而献给王爷的。也因此,一名士兵付出了偷吃毒菌子而丧命的代价。 更让她意外的是,琅邪王居然还留着这枚果子--他居然没立即吃掉! 饿成这样的时候,要忍耐住,比坚持做某件事情,需要更大十倍的毅力! 一个果子,当然不会改变二人的关系,琅邪王转身就走,距离她远远的。 甘甜二话不说,把果子吃了。 跟这厮,也实在是没有必要太客气了。 中国的男人,罕有真正让妇女儿童优先的意识--就算他琅邪王是利用好了,自己再跟他客气,倒显得小气吧啦的。 旁边的周向海,三下五除二将两只兔子剐了,终究是鲜血淋漓,众人呕吐得浑身乏力,又要吃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 他望着顺路捡来的一堆柴火,本来有点湿润,被正午的猛烈阳光一照射,也干得差不多了。 众人也都看着柴火,此时,若是能生一堆火,烤一只兔子吃,那该多好? 一众有气无力的人也哼起来:“周向海,你若是能点着火,我们就真的服你了。” 就连琅邪王也重重地叹一声:“向海,你试试吧。” “好,王爷,你等着,等我升起了火,给您烤一只兔子吃。” 他拿起两根粗大的木棍就飞也似的摩擦起来,他的力气很大,可是,这样摩擦了半晌,手心几乎都要热得烫起来了,可哪里有半点火星? 他恨恨地把木棍踢出去老远,“妈的,那些土人的钻燧取火,肯定是骗人的。没有火绒布,没有火折子,什么都不行。” 一众人等失望地躺下去,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了。 琅邪王也黯然站起来:“你们好歹吃点东西,等有了点力气,我们就上路,走出这片山林,就有办法了。” 周向海忙问:“王爷,您也吃一点吧?” “我实在是没有胃口,你们先吃,我去走走,看看地形。” 众人知他陷入这样的地步,心绪糟糕,也没法再劝。 周向海是这个浑人,心思也不细腻,哪里知道王爷的心事?他拿着刀子把一只野兔子砍成一块一块的,扔给众人:“唉,好歹吃一点吧……” 他自己拿着一只兔大腿,血淋淋地正要往嘴里送,忽然一转念,许是念及她刚刚的“救命之恩”,大走几步,来到甘甜身边,把兔腿递给她:“王妃,您也吃点吧。” 甘甜本是闭着眼睛,鼻端一阵令人发憷的腥味。 琅邪王的另一面 她睁开眼睛,正对着的烈日几乎让她一阵目眩。 她不接兔腿,这样的东西,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实在是太怀念热气腾腾的熟食了。 她心念一转,伸手到怀里摸了片刻,又看周向海:“你身上有没有琉璃?” 周向海奇道:“王妃,你要琉璃干什么?我可没有。” 周围的士兵尽皆摇头。 就算有的,也被之前的水流冲掉了。 秦舞阳也不解其意,但见她如此失望,立即背转身子,从裤腰带上取出一件饰品。 这东西,是他身上唯一的剩余物了,只因为系在裤腰带上,所以当时才幸免于难。 甘甜如获至宝。 晶灿灿的琉璃在手上,反射着阳光,五彩的光线十分漂亮。 彼时,琉璃工艺精湛,十分珍贵,不少人用来做装饰品。 “秦舞阳,我如果砸碎了这块琉璃,你会不会心疼?” 秦舞阳摇摇头:“王妃若用得着,尽管拿去。” 甘甜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对准两块琉璃的中间一砸,立即成了一堆碎片。 她捡了最大的两块,合起来,随手在地上抓了一点泥土,又洒了一点水在上面,把两快琉璃片沾拢起来,然后,竖立着,放到了柴火的中间,让它面对太阳。 周向海奇道:“王妃,你这是干什么?” “我看能不能生一堆火。” “哈?这样也能生火?不会吧?” 甘甜也不回答,懒洋洋地在旁边坐了,只吩咐他把最容易燃烧的茅草和树叶按照引火的秩序排好。 众人最初本是带了点希望,这个古里古怪的王妃,也许真能生一堆火。可是,好一会儿没有丝毫的动静,大家又垂头丧气地咬起生肉来。 前面的琅邪王也回头看了看,但见一众部署,手举生肉,嘴边都是血淋淋的。 他也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滋味。 好半晌,才长叹一声:“真料不到,要生一堆火也这么难。” 秦舞阳只得安慰他:“王爷,我们走出去就一定会好起来。”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空泛的安慰,还真的比不上一堆野火,一顿热气腾腾的汤饭。昔日唾手可得的一切,如今变得何其艰难? 主仆二人在一棵大树边坐下来。 但觉前程茫茫。 而大啖生肉的一干人也不好受。 吃了一会儿,一个个懒洋洋地倒下去。 周向海坐一会儿,又站起来,死死盯着那块镜片,但见没有动静,又躺下去。如此反复几次,他恨恨地把手里的兔肉一扔,重重地啐一口:“妈的!” 一见甘甜的目光飘过来,他急忙摇手:“王妃……我可不是骂你……” 甘甜一笑。 他自言自语道:“该死的鸟皇帝,若是落在老子手里,一定你的狗头割下来当球踢。” “周向海,你把烧烤的东西都准备好就行了。” “准备了有啥意思?反正没火。” “我叫你准备你就准备。” 周向海待要反驳,但见王妃笑得神秘莫测,他心里毛毛的,还真的就准备了几根木棍。放好了,看着那个奇怪的东西,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何曾见到半点火星子? 他又累又饿,也靠着树桩打起盹来。 又过得一会儿,众人忽然听得“嗤”的一声,但见那琉璃的镜片一闪,一团火焰忽然落入了干草丛里,哗啦啦地就燃烧起来。 周向海几乎惊跳起来:“天啦,点燃了,点燃了……真的点燃了……王妃把火点燃了……”立即就转过身对远处大喊起来:“王爷,有火了,真的有火了……” 琅邪王和秦舞阳这时已经走到十丈开外的一处高地查看外面的地形,忽然听得这一声欢呼,一回头,果然见那一大堆柴火已经蓬蓬地燃烧起来。 秦舞阳也低呼一声:“真是不可思议,王妃真的把火点燃了……” 琅邪王吃了一惊,疾步就走回去。 火堆已经旺起来了,下面的枯草点燃了树枝,噼里啪啦的。 但见周向海等人已经手舞足蹈地拿了木棍架设在上面,开始烤起了兔子和野鸡。就连躺在地上哼哼的几个侍卫也赶紧起来,七手八脚地帮忙。 受到这样的喜悦,一个个,几乎不药而愈,浑身的活力立即激发了出来。 只有周向海不停地嘀嘀咕咕,拿着那个在太阳下聚焦的镜片,不停地看,似乎想要从这里看出什么秘密来。 这时候,他看着甘甜,简直就如看着一个超级大神,五体投地到了极点:“王妃,这个怎会燃烧起来?为什么?” 这时候,他看着甘甜,简直就如看着一个超级大神,五体投地到了极点:“王妃,这个怎会燃烧起来?为什么?” 就连秦舞阳也一改往日的稳重,迫不及待地补了一句:“是不是拿这个东西任何时候就能点火?这是新式的火折子?” 大家都是军旅生涯,平素都带着火折子,万一火折子不能用了,那就茹毛饮血。 但是,这种取火的办法,人人真是闻所未闻。 甘甜背靠着大树,脚伸在火堆边上。 虽然烈日当空,浑身却一阵一阵的寒冷。 她更趋近了一点火堆,慢慢的:“这是放大镜原理,必须要有琉璃片,而且必须要对准太阳聚焦才能点燃……没有太阳就不成……” 所以,昨夜众人冷得发抖,也生不起火来。 “王妃,这东西能用多久?” “只要有琉璃片就可以做。你们看,就是这样做的……以后,你们处于急需的状态时,也可以自己做……” 众人瞪大眼睛,这事情,其实非常简单。她一说,大家全部都明白了。 但是,在这之前,的确没有人懂得这个原理。 烤兔子、烤野鸡的香味蹿出来,油兹滋地顺着木棍流在柴火里,粗大的木棍也很快要被烧成炭火了。 众人的精神都振作起来,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出来了,只等肉一好,立即开动。 周向海眉飞色舞:“王妃,你真是了不起。你怎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她不答,只一笑,“周向海,你割一片衣服下来放在火里烤焦,然后收好,这一回,可千万不能掉了……” 周向海立即明白了:“是,这是火绒布,这个我懂,一定会收好。……” 他嘴里说话,手上一点也不迟疑,立即割下一片衣服放在火里烤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他这才转动烤架,一嗅,大叫:“好香……兔子已经烤好了,妈的,这一辈子也没闻过这么香的兔肉……” 他垂涎欲滴,“王妃,您先吃一块……” 他把一大只兔腿递给甘甜,神态恭敬,语气简直到了崇拜的地步。 这时,秦舞阳干咳了一声。 他急忙转身,看到秦舞阳使了个眼色,这才明白过来,忽然想起来,原本第一个该给的是王爷--这是他们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 天大地大,王爷最大。 如今,岂能轻易破坏了这个规矩??? 他急忙转向琅邪王“王爷……王爷……王爷先请。” 琅邪王的目光很奇怪。 倒不是因为周向海忽略了他这个王爷。 他的目光一直都在看那个奇怪的放大镜,压根就没听到周向海说什么,忽然问:“甘甜,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机械工程师!” “机械工程师?” 他听不懂,本来以为她是职业杀手。 其他人也听不懂,但觉得王爷新娶的这个王妃,简直太古里古怪了。 只有周向海那个浑人忽然问一句:“机械工程师是不是就是专门做这个什么……对了,放大镜……对吧?” 她笑起来,一伸手:“以后,你们慢慢会明白的。” 周向海拍拍头:“妈的,真复杂……饿得要死……”见自己手里还举着兔腿,立即递过去:“王爷,快请吃……” 他淡淡道:“先给王妃吧。” “可是……” “王妃是女人!” 周向海不吱声了。 这种情况之下,大老爷们,好意思和女人抢? 而且,王爷已经发话了! 立即又把兔腿递给甘甜:“王妃,还是您先请。” 甘甜笑起来,接了兔腿。 琅邪王接过兔腿,神情十分和蔼:“你一点错也没有!周向海,你这样才像个男人!” 周向海摸摸头,很是不好意思。 琅邪王并未急于吃兔子,一转身,看了看后面那一排垂涎欲滴的士兵,顺手把兔子给了旁边的一名伤得最重的士兵。 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但左腿瘸了,行动极其不便。 侍卫急忙摆手:“王爷,您先请,小人不敢……” “你有伤在身,理当优先。” “王爷……” “别婆婆妈妈的了!多吃点东西,早点好起来,今后,本王还有很多任务要给你们!!” 侍卫非常感激地接过了兔腿。 其他人的表情则一点也不惊诧,好像,他们对王爷的这一套,已经很习惯了,而不是王爷临时作秀!!。 甘甜的目光不经意地看过去,对一个人的了解,是慢慢加深的。 这个琅邪王,果然有他的另一面。 一路上,她看得分明,像这样的小举动上,琅邪王还有不少,对侍卫施以小恩小惠,但凡身边亲信之人求助,他能帮的全都帮;就算是很远的三姑六婆,他也来者不拒。 琅邪王军中的薪饷,也是全*队中最高的,而且从来不会拖欠。 机械工程师 提拔亲信更是不遗余力,每每有了战功,便会在朝堂上为他们争取最大的赏赐和官职。 一旦不能让他们得到官职上的好处,就给钱! 所以,身边诸人,多乐意替他效命。 就拿那枚果子和兔腿来说,在食物丰足的时候,让给别人虽然也算得谦逊,可是,在这种饥寒已久的情况下,他却想都不想就马上让出来。 甘甜并非他的爱人,一个小兵也不是什么要角--他如果不让,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可是,他依旧让了! 笼络之术,异常娴熟。 每一个魔鬼,最先都是从天使开始的。 每一个魔鬼,最先都是从天使开始的。 但凡他用得上的人,必定给予温情脉脉的一面。 当用不上的时候呢? 她想起那饥渴交加的三天--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尚且不留丝毫的余地。 这样的男人,心中是没有任何死穴的。他已经练到没有罩门了! 能狠毒的时候则狠毒;该温情的时候则温情--在他身上,几乎集中了古往今来,一切野心大家的特点。 他不得天下,实在都很难。 食物依照士兵的身体状况分配完毕,到琅邪王时,已经是不那么丰美的骨架肉了。 他浑不在意,吃得高高兴兴。 一堆火,把众人压抑多时的晦气几乎驱散得一干二净。 只看着对面的甘甜。她啃着兔腿,速度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姿势一点谈不上优雅,甚至嘴边还沾染了一层灰。 那样的动作,是一个军人的标准姿势。 可是,她虽然狼吞虎咽,但并不是马马虎虎,肉吃得很干净,也很仔细,一点也不含糊,而且没有半点浪费。 吃完了,又喝一口水。 然后,眼里露出一抹温暖的色彩,似乎在说,这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琅邪王这一生,从未见过对食物保持着如此巨大的尊敬之人。 琅邪王心里一震,目中也露出狐疑之色,心底忽然起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兴趣和渴望了解的热诚:这个女人,她究竟来自何处?她的底细如何?她的过去怎样?到底有些什么奇异的经历?? 她身上,仿佛有一种奇怪的魅力,也或许是亲和力,否则,周向海等人,不可能轻易就转变对她的态度。 但是,她显然不在意任何人对她的态度。 恭敬也罢,冷淡也罢,她都不在乎。 这世界上,一般来说,只有两种人才会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本领极大之人或者是已经卑微到了泥土里的人。 这世界上,一般来说,只有两种人才会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本领极大之人或者是已经卑微到了泥土里的人。 而她甘甜,到底是哪一类人? 光知道她是夏原吉的人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渴望的,是了解更多。 但是,她的目光并不看他,仿佛手里的兔腿比他有趣太多了。吃完了兔腿,又吃另一名侍卫烤好的鸡大腿。 只有周向海,老大的不自在。 他一直在殷勤地帮王爷拿东西,似要弥补自己疏忽的过失。 琅邪王当然知道他为何不自在,这个下属,自来骄横暴躁,除了王爷之外,谁也放在眼里。现在,他前倨而后恭,自然是因为受了甘甜的好处,被她救了性命,吃了人家生火煮熟的兔肉,这个莽汉,一下就拜服了。 隐隐的,王妃的地位还在王爷之上了。 琅邪王看他满脸通红的样子,故意道: “周向海,你有什么罪?” “属下……属下……” 琅邪王哈哈大笑:“你什么罪都没有!王妃是个女人,自然该当优先。你们记住,今后路上,但凡有什么意外,都以王妃为优先。” “对对对,女人优先……还是王爷大人大量。” 他得到了原宥,立即又眉飞色舞起来,还瞪一眼旁边的秦舞阳,嘀嘀咕咕道:“王爷和王妃不是一家子嘛!我尊敬王妃,也就是尊敬王爷,对吧。” 秦舞阳低喝一声:“老周,你还要胡说八道?” 他吐了吐舌头,诺大的一个莽汉,不敢吱声了。 有热乎乎的东西下肚,吃饱喝足,精神就来了。 琅邪王站起身,大声道:“大家掩好火堆,马上启程,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侍卫们立即领命,很快,火堆,柴火,吃过的骨头等都被埋得一干二净,再也看不出什么痕迹。 这样,就算敌人追来,也没法发现什么线索。 甘甜也不禁暗暗赞了一声,这个琅邪王果然不是吃素的,这样的情形之下,也还能够不慌不忙,从容撤退。 难怪他在战场上能够所向无敌了。 这个男人,唯一的错误就是比人家晚生了几年。 如今受人掣肘,实在不是他的错。 而新帝既然如此仓促动手,显然也是坐立不安。 但是,他琅邪王能否真的可以成为李世民第二或者朱棣第二? 甘甜也在暗暗评估。 这场豪赌,最后的大赢家是谁? 一切就绪,琅邪王正要下令上路,回头招呼甘甜的时候,但见她背对着自己,正在用一片阔大的树叶把她靴子上的泥土擦拭得干干净净。 午后的阳光,一览无余地洒在她的身上。 她的衣服已经干了,披散的头发也干了。 骄阳似火,乌发如云。 他心里忽然一动,涌起一种极其奇怪的感觉--模模糊糊的意识,总是拼凑不起来。如今,看着这漫天的阳光,忽然啊了一声! 太阳! 太阳!!! 这个女人,总是面对着太阳的方向--在路上,在家里,在行宫,在营地,甚至是在这样艰难的时候,在她浑身*的面对太阳晒干衣服的时候…… 无论是正午的烈日还是傍晚的夕阳--就如一株向着阳光生长的植物,本能地面对着太阳。 从未有女人如此地亲近阳光--因为她们怕被晒黑。 但是,她为何不怕? 仿佛亲近阳光,是她骨子里特有的某些东西,永永远远都不会改变。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 *!!! 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唯有*一个人这么喜欢太阳。 她甚至把太阳称为“太阳公公”。 那是突如其来的一种激动。 他的心跳得几乎要奔出胸腔。 忽然想走过去。 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那双眼睛。 *! 已经死去的*! 已经被渴死的*!!! *没有死!!! 他还记得她那样的柔软,卷曲,就像一个孩子一般,面对糕点的时候,那种小孩子一般的贪婪和向往。 对了,就像她吃兔子肉的时候。 是的,所有的奇怪,忽然迎刃而解。 兔子肉,糕点-- 她那样认认真真吃东西的态度。 *也好,甘甜也罢。 容貌就算不同,但是,行为,不知不觉流露出来的肢体语言是一样的。 这奇怪的念头不知是怎么来的,他停下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脚步很轻很轻,就像小时候他看到一只漂亮的翠鸟,以为这样悄悄地走过去,就能抓住翠鸟的翅膀。 近在咫尺。 他的手伸出去,几乎触摸到她的露出的臂膊。 臂膀并非雪白,而是一种晒过之后的小麦色。 但是,这更增添了一种自然而淳朴的诱惑。 他听得自己声音微微在颤抖。 “*!” 甘甜蓦然回头。 四周的空气凝滞了。 脸上的神色很奇怪:“王爷,你在叫谁?” 那是一种无可抑制的绝望,琅邪王后退一步,但觉嘴唇干得发涩,不,不是*!她不是*!!! *的眼神不是这样,*的眼神就如太阳公公那么温暖,就算偶尔是迷离朦胧,但是,也纯洁无暇,善良天真。 可眼前的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冷了,就和冰山似的。 没有半点的温情。 也没有半点的朝气。 那是一双老于世故,毫无怜悯,随时随地充满了一种对生活的淡淡的嘲讽的目光。 让他想起那些突如其来的杀手。 只有把自己的命都看不顺眼的冷酷杀手,才会有这样冷酷无情的目光。 自己尚且不在乎,如何能在乎别人? 一个不懂得爱自己的人,决计无法真的爱上别人。 甘甜,便是这样一个不懂得如何是爱的女人。 尤其是她拿着一片阔叶的手,细皮嫩肉,没有任何的老茧。 不是*那双割草磨得粗糙的手。 一个人的手,再怎样也不会变化得那么快吧? 什么样的易容术,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吧? 不是*! 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白痴。 *已经死了。 是自己生生把她渴死饿死的。 也不知为何,身边的女人容颜如花,比*漂亮许多,可是,他就是觉得冷--一种不可靠近的冰冷。 看来,一个女人再是漂亮,如果不可爱,也不会让人滋生亲近的念头。 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问起了早就该问的问题。 “王妃,你怎会想到回来找我们?” “不,王爷,我不是找你们!” 她非常平静:“是我的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 他就是她的工作。 如果他死了,她可能暂时就失业了。 就这么简单而已。 “你说你是机械工程师?这个职位在夏盟主的大本营里算什么门派?也是他交给你的?” 甘甜呵呵大笑:“门派?不!这不是门派!” 纨绔王爷作风 “不是杀手的一种?” “当然不是。事实上,我这一辈子还从未杀过一个人。” 琅邪王真的怔了一下。 这话,肯定不是撒谎。 她不是杀手!她不曾杀过一人! 可是,她干嘛要替夏原吉效命? 他忽然想起离别之夜所目睹的场景,那二人如何滚在地毯上……那样令人*的喘息声…… 他不敢再想下去。 竟然觉得燥热。 浑身如被加了一把火。 那是突如其来的欲火。 在之前,他对她这样的女人是根本没有兴趣的。 可是,这火焰,烧得他欲罢不能。 但是,他不动声色!!! 包括*上的付出。 就像好多女人为了替男友或者丈夫还债,可以出去坐台当小姐挣钱。 她甘甜呢? 是为了夏原吉? 一切都是为了达成夏原吉的野心?? 他强行把那种*压下去。 一个对别的男人如此痴迷的女人--他的确不愿意碰! 甘甜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她只是一笑而已。 琅邪王面色苍白,语言空洞无力:“王妃,我们该出发了。” 她嘴角的一抹笑意若隐若现:“是啊,我们必须连夜赶路。如果只是延迟了十天八天,也许新帝还不能太过拿它做文章。” 这一路上,琅邪王再也没有跟她讲过一句话。 几天后,终于见到了人烟。 那是一个分岔口。 左边是小道,右边是官道。 琅邪王站在中点,十分踌躇。 小道距离近,但又要翻山越岭,途中再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实在是不好说。 但是官道,距离太远。 而且,众人行李失散,囊中羞涩。 一路上住店吃饭,不可能报一声“我是某王爷”,人家就不收你钱吧?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王爷也有落拓时。 甘甜策马上前:“官道。” 短短二字。 秦舞阳和琅邪王对视一眼。 她也不看二人的眼色,只自言自语:“只可惜,我们身上没什么银两。” 周向海咋咋呼呼的:“王妃,你是在担心我们没有钱住店?我老周还有一块金子没被冲走,不会让你饿着……哈哈,这块金子可是镶在我的刀柄上的,这样才保住了……” 她笑起来:“老周,你抢过钱没有?” 周向海一愣:“小时候抢过。” “现在还能不能抢?” 他摸摸自己的头,又看琅邪王,有点为难:“在军队里,王爷纪律严明,从不许抢劫。我十五年没有抢过了。” 她冲琅邪王眨眨眼。 “好,周向海,那你听着,今晚带两名弟兄进入前面的小县城,抢劫富户,能抢多少抢多少,但是,别被人家抓住了。” 周向海大喜:“好好好,王妃放心,老周绝不会那么不济事。” “记住,稍稍打听一下,谁最有钱就抢谁。” “明白。” “抢了金银,立即回来。” “是!” 她下令的时候,琅邪王没有过问。 这时候,他保持沉默。 前面是一座县城。 任何县城当然都会有大户。 周向海的目标是当地最为豪华的三栋房子,也是县城的三家首富。 众人在三十里外等候。 天色黑了,慢慢地又亮了。 周向海等三人纵马回来,三个大大的包袱,金银珠宝满满地三大包。 他一边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问:“王妃,钱抢回来了,现在怎么办?” “跑路!” “干嘛跑路?” “不跑路难道等人家追上来将你捉拿?” 丢失这么多财物,难道人家不报官不派出家丁追击? 众人恍然大悟,一看,王妃已经一马当先跑得老远了。 大家慌忙追上去。 琅邪王落在最后。 秦舞阳看了他一眼,二人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因为他们已经逐渐明白甘甜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一口气跑了100多里,大家才停下来。 又到了一个繁华的县城。 琅邪王依旧不做声,只看着甘甜。 她一马当先在前面,看着前面熙熙攘攘的行人。此时快到黄昏了,大家都在纷纷往家里赶。 “老周,你去找旅店,能有多豪华就有多豪华,此外,还要买许多衣服,能有多华丽,就有多华丽。另外,再雇一些当地的叫花子,无业游民之类的,能有多少就多少。” 周向海不懂,但照办。 因为王爷说了,必须听从王妃的命令。 众人身上忽然焕然一新。 互相对视,好像是一群暴发户。 甘甜非常满意。 琅邪王也很满意--他的这一身衣服,是标准的土财主衣服,上面金丝银线,处处透露出一个词:咱有钱。 如果他再胖一点,就是一个标准的土老肥。 所以,甘甜长叹一声:“王爷,可惜你身材保持得太好了。” 他扬眉。 “我看历史教科书上画的皇帝王爷们,都起码腰围三尺三。如果你也那么胖,就更有王爷气势了。” 琅邪王不动声色:“这有何难?也许十年二十年后,我也会这么胖。” 先来一顿大餐,金银摆在桌子上,想吃嘛吃嘛。 小二把店上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饭菜都上来了。虽然谈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鸡鸭鱼肉,新鲜菜蔬瓜果,一样不缺。 众人已经好久没有尝到这样的美味,立即敞开肚皮,大快朵颐。 吆五喝六,高调得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这钱是偷来的似的。 饭毕,众人刚休息一会,被包下来的旅店就被闹得乌烟瘴气。 因为,一群托儿忽然涌进来,跪在地上,对着正端着茶杯的琅邪王跪拜下去:“草民参见王爷……” “小的们参见王爷……” “王爷天颜,果然非同凡人………………” …… 发钱,发钱!!! 跟竞选袁大总统的流氓似的,每投一票,发一个银元。 在一边斟茶上菜的小二们惊呆了。 掌柜的也闻风出来了。 王爷? 这是货真价实的王爷? 这是传说中的王爷? 一个普通百姓,一生中亲眼见到这样天潢贵胄的时候并不多。 一瞬间,小城震动,富商乡绅闻风而动。 王爷路过,谁敢轻视? 一夜之间,送来的礼物,美女,简直把旅店都挤破了。 才经历了连火都生不起来的痛苦,如今面对这些大鱼大肉,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周向海等人欢喜得大喊大叫。 甘甜在窗外悄悄往下看的时候,但见店铺已经竖立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客满,谢绝闲杂人等入内”字样。 甚至看到衙门派来的衙役、捕头、官差,他们把守门口,威风凛凛地屏退来看热闹的人们,务必要保证王爷的安全。 一句话:戒严了。 这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千年传统。 别说古代,现代也不会改变的。 但凡有大人物出巡,所到之处必然会清场,无关车辆只得绕道。防爆警察站成一排一排的,就连公园里的游人,都是公务员们出去客串的托儿。 所以,中国的刺客罕有成功的机会。 再不然,也是大火燃烧起来时,校长们急匆匆地对着黑压压的成千小学生大喊:“让领导先走!让领导先走……” 让领导先走,这是我们的惯例。 一个民族的基因,经历了千年强大遗传,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改变。 甘甜完全清楚。 所以,她放心大胆地关好了窗户,将送上来的美餐吃得一干二净,倒头就睡。 隔壁,琅邪王也沉睡不起。 他已经接见了七八拨乡绅了,来者不拒。只等睡醒之后,继续接见下一班人马。 连续多日的精疲力竭几乎已经把他的体力全部耗尽了。如今,神情纵然松弛,只睡得一会儿,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了。 秦舞阳应声进来。 主仆二人灯下夜坐。 “王爷,王妃的这个计策其实很不错。” 他只叹了一声。 “新帝想对我们下手,最初我们只是想着如何避开。可越是避开越是给了他下手的机会。既然如此,反其道而行之,也许更是不错。” 沿途上,吆三喝四,人五人六,利用权势,骚扰乡绅,所过之处,鸡犬不宁。 受贿行贿,要地方官接待。 一餐饭动辄上百两银子。 还笑纳了古董书画,美女侍妾。 这是一个标准的纨绔王爷作风。 寻常时候,一定会遭到人们的痛恶。 而且,以琅邪王的做派,本是绝不会这样的。 可是,非常时刻,这却不失为最好的一个办法。 因为安全! 那么招摇的一路行来,所过之处,从者云集。 宫闱禁密,远离京师的地方官可不知道新帝和王爷有什么怨恨,他们只知道他是皇帝的兄弟,是先帝的儿子,是大有战功的骄横的武将,是皇族的一员是金枝玉叶……他们的职责就是好好奉承他,款待他。 如果这个王爷发起怒来,可不是好玩的。 在这么大的排场和风光之下,若是王爷公然被人刺杀了,谁担负得起这样的责任? 届时,轰动天下,谁人摆得平? 原本是三百人的侍卫队,现在无形之中就变成了三千人甚至三万人的护卫队,各地地方长官们,自然会争着抢着负责到底。 而且,闹得这么大,新帝的耳目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会随时把他的一举一动上报上去--贪财好色,鱼肉百姓,无恶不作-- 此后,新帝的爪牙纵然指使人弹劾他没有按时回家,可是,也无非不过是指斥他荒淫懒惰,吃喝玩乐。 王妃的义务 这构不成死罪! 经济问题和男女问题,在中国的官场上,从来不是问题。 它们只是权利问题的衍生品而已。 只要不是结交名门望族,不是结交权利要害,不结党营私,不涉及政治--勒索地方官几个小钱,当当的,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一个道德不好之人,人民很少闻风跟随。 新帝如果知道了,肯定还会欢乐无比。 就连他,也不得不开始小小的佩服那个女人。 正感慨万千的时候,听得外面莺声燕语,吵吵嚷嚷,一阵香风扑入鼻端,一看,原来是地方官送来了几十名如花似玉的歌妓。 这些妓女,风闻见王爷,一个个岂能不激动? 而且,等她们看清楚的时候,更是激动-- 哇! 这个王爷好正点! 身板高大,胸膛宽阔! 这样的人,一看便是好手!! 顿时搔首弄姿,眉飞色舞,希望王爷那一双慧眼一眼相中自己! 琅邪王正要婉言谢绝的时候,被甘甜阻止了。 她从楼梯上袅袅娜娜地走下来,环佩叮咚,十指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猫眼石,金戒指……彻彻底底是一副地主婆的样子。 而且端的那个架子! 那个富态的样子!!! 琅邪王纵然满腹的心事,也差点失笑。 甘甜不笑,她端端正正地坐着,看那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用手指过去:“你……你……你……你们三个人留下来,其余的,准备晚上的舞乐,我家王爷要回请各位大人,不得有丝毫的闪失。” 美女们退下了。 剩下的三个,端庄清秀,稚嫩可爱。 当家主母的架子十足,甘甜拖长了声音:“你们三人都叫什么名字?” “奴家花无影……” “奴家绯儿……” “奴家潇潇……” “今日起,你们就留在王爷身边伺候。” 三名美女忙不迭地跪下去谢恩,哦也,被王爷看上了,虽然暂时没什么名分,可是,以后--以后!那岂不是有成为王妃的机会? 侧妃也是王妃啊。 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日子不远了。 “这是给你们的一点见面礼,拿着,好好服侍王爷……” 三人睁大了眼睛。 黄金! 十足的黄金。 每一锭都是十两重的足色金元宝。 人家说“五陵少年争缠头”…… 人家说“王孙公子座上宾”…… 人家还说“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可是,姐姐,这只是人家说啊! 那是顶级名妓的排场! 而她们还没有熬到名妓的地步,还是小虾米,平素陪了不知多少的媚笑,也换不来客人赏赐的一两银子。 就别说10两金子了。 是真金啊! 一个个,立即眉飞色舞:“谢王妃。” “奴家们一定尽心尽力。” “你们退下吧,先去把王爷的床铺好,另外,王爷最喜欢喝大红袍,你们把这些都准备好。” “是。奴婢们必定尽心竭力。” …… 琅邪王目瞪口呆。 他坐在椅子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时候,才逐渐地意识到,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陌生了--她的当家主母,做得越来越好了。 好一个演技派。 在什么场合,她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难怪秦舞阳和周向海等人,这么短短时间,就对她交口称赞,言听计从了。 许久,才叹一声:“王妃真是好演技。” 她的眉毛扬起来,右手掠了一下头发,因为发髻上插了太多珠钗,摇晃之中,遮挡了眼帘。 “王爷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满意,满意得要命! 她笑了:“我就说嘛,我挑选的女人,都是符合你的审美情趣的。” 他目光锐利:“你怎么知道本王的审美情趣如何?” “这还不好办?比照段雪梅的标准挑不就得了?” 反正一个男人就算换一万个女人,但是,他喜欢的类型,基本上是一致的。 爱长发大眼睛的,一般很少青睐板寸头的潮流飞妹儿。 爱大波霸的,也不会对平板玻璃感兴趣。 就跟他们的口味差不多。 琅邪王用手撑住额头,觉得自己简直找了一个克星在身边。 但是,他想起了结盟的内容、她的提醒,还是轻描淡写:“王妃的安排,小王非常满意,而且不胜感谢。不过,小王的私生活,不喜欢被人安排得一成不变……那样,就失去乐趣了。” 她敛眉、顺目:“王爷但有任何不满,只要提出来,我一定马上纠正。” 琅邪王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两个人在这一刻,才是真的相敬如冰了! 她站起来,步子很慢,雍容大度的样子:“王爷,祝你*一刻值千金。” 姗姗地,回了房间。 隔壁房间,已经传来莺莺燕燕之声,三个美女,扑向了琅邪王…… 那一刻,琅邪王觉得自己像一只羊。 一个可怜的待宰杀的羔羊。 ………… 甘甜把门窗都关了。 厚厚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的莺歌燕舞。 桌上堆满了缙绅们送来的书画,古董。 甘甜赏玩了一会儿,有了倦意,趴着睡一会儿,抬头看,已经深夜了。 听得敲门声。 她以为是送茶水的小二,所以漫不经意:“谁啊?请进。” 门开了。 琅邪王站在门口。 “王爷有何贵干?” 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她的衣服上-- 她换了一身绿色,是一种深邃到了极点的绿,几乎成了墨色。无比的俗艳,无比的宽大--可是,看起来,却无比的舒服,无比的放松。 只可惜,是绿色! 他特别讨厌的绿色。 不知从何开始,他非常讨厌绿色,尤其是看到女人穿红着绿,他就像给她一耳光。 可这个女人! 她偏偏换了一身绿衣服。 绿衣服,绿衣服! 夏原吉送给她那件华丽到了极点的绿衣服--她虽然在上路的时候已经收起来了,让段雪梅等一行一起带回去了。 可是,竟不料她又挑选了一件绿色的衣服。 而且,是刚刚新买的。 到底是哪个家伙如此不识趣? 女人的衣服五颜六色,为何偏偏挑选了这么一件绿的? 琅邪王恨不得把那个负责采买的家伙,一刀给劈了。 绿色,变成了一片乌云。 就像一顶帽子。 你明知道帽子是绿色的--可是,又能怎么办? 他的目光,从深邃到浓黑……逐渐地,变成了一种野兽般的颜色。 甘甜微微吃惊,不由得后退一步。 “怎么?王爷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他急促,有点喘息:“不满意!” “为……什么?” “小王不喜欢……” 他往前一步,甘甜再退一步。 后面再无退路,是床。 床很宽很大。 被单,褥子,枕头,全部都是新的,散发出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就如旁边的大花瓶里,掌柜的安排下人插满的晚香玉。 琅邪王但觉浑身在膨胀。 这一路上,罕有女人,但是,他对那三个送上门来的女人,真的没什么兴趣--或者说,兴趣转移了方向。 甘甜的身子几乎已经贴着床沿。 他的大手伸出,懒洋洋地将床的柱子顶住。 一个弧度,正好把她圈在怀里。 “王妃……你也是不是该尽一点义务?” 甘甜立即意识到了这个“义务”的含义。 琅邪王咄咄逼人:“怎么?难道你和本王的合约里,不包括这个‘义务’?” 他的热气吹在她的嘴里。 还带了酒味。 他喝了酒,但没喝醉。 可是,酒壮色胆。 而且,这是自己的王妃--无论是名义上还是法律上--都应该洞房花烛了,不是么??? 虽然迟了点,但是,琅邪王不想对这个果实无动于衷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甘甜看着他眼里熊熊燃烧的欲火--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朝思暮想……真要得到了,又觉得平平无奇。 他们一心爱好处女,歌颂处女--但是,遇到漂亮的非处女,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勾引到手……而且,男人的骨子里,更加喜欢哪些放荡的,有无数男人喜欢的女人…… 古板的,一本正经的女人,很快会让他们失去兴趣--贞操,其实是最没有长久吸引力的东西。 不堪一击。 关了灯,天下女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关了灯,天下男人,却各有各的不同。 甘甜的脑子里,飞速地闪过无数的念头--琅邪王! 无论是夏原吉还是琅邪王,都非她想要的配偶--至少,现在,她并没有兴趣想要和他们任何一个人…… 但是,琅邪王的目光如此黝黑,嘴里的热气如此明显--而且,她是他的王妃。 怎么办? 琅邪王的手臂弯过来,将她的退路彻底封死。 人人都是影帝 “怎么?王妃就这么害怕小王?” 甘甜心里一震。 忽然笑起来。 这一笑,眼睛开了,鼻子开了,嘴巴也开了--浑身上下都在笑,就像她绿得不可思议的衣服,就像一条青绿色的菜花蛇。 琅邪王的眼珠子有点转不动了。 “王爷……” 这一声,琅邪王骨子里都酥软了。 那时候,他忽然忘记了身在的处境,甚至忽略了她这一身绿色。 只任凭那个柔软的身子依偎过来。 就像水妖,借着海藻的掩护,一点一点,蔓延过来。等到琅邪王发现的时候,敌人已经在身边了--女人,也是敌人。 对付女人,有时候并不比一场战役更加令人轻松。 一男一女,永远不该靠得太近。 否则,是会产生化学反应的。 琅邪王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一股热气,嗖嗖嗖地,从骨子里窜出来。 他想起来,那是夏原吉训练过的女人。 也只有妖孽夏原吉,才能把一个女人训练成这样。 琅邪王的身子忽然微微颤栗。 骨子里,那种狼一般的野性复活了。 他一伸手,将她狠狠挽住。 再也没有给她任何主动的机会。 “…………” “王爷,真想不到你是这么古板的老古董……我难道不好?我难道一点没有吸引力???” 她在笑,却愤怒得加重了勾引。 “王爷……” “你这样的女人……” 就在她的小手将他牢牢捉住的时候,他跳起来。 是真的跳起来,将她推开。 狠狠的,将她推开。 因为用力过猛,她的身子被他完全甩在了墙壁的角落里,蜷缩着,头发纷乱,眼神迷离,暧昧而又充满了欲求不满的愤怒。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拍拍手,态度轻松,充满戏弄。 “没兴趣。” 她怒不可遏,就如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敢说你没兴趣?” 他悠然自得,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当然!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你看上了小王的话,小王只能说很抱歉。” 她的目中射出要杀人的火焰。 他悠然自得,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当然!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你看上了小王的话,小王只能说很抱歉。” 她的目中射出要杀人的火焰。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琅邪王敢肯定,自己已经死了。 但是,目光是杀不死人的。 琅邪王异常享受被一个女人这样愤怒的盯着--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呢! 换做往常,肯定是娇羞的少女面对南霸天,黄世仁,哭啊,喊啊,求求你啦,千万不要毁了小女子的清白呀…… 可怜的小白兔变成了大灰狼--不不不,是饥饿的大母狼。 他不要她。 多好。 砧板上的肉,也不要。 她坐起身,目光变得冰冷。 琅邪王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座冰雕一般的女人,拽得不像样子--拽啊! 看这个冰女人能拽成什么样子? 但是,他却笑了。 女人是鱼,男人就是水。 离开了水,鱼怎么能存活?? 尤其是什么夏原吉,他的训练--真有趣,可以和自己的意志做斗争,难道不是一种消遣??? 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抚弄了一下凌乱的精神--一瞬间,他变得和蔼可亲,文质彬彬。 “甘甜,很抱歉。” 他甚至一鞠躬。 眼神那么诚挚,语气那么温柔:“小王是一时失控,情不自禁,但是,所幸小王没有酿成错误。否则,日后你我二人,如何相处?” 他的笑容,如沐春风。 令甘甜想起他让果子给她吃,让兔腿个士兵吃。 很多里描写男主一见了女主的面就是折磨啊,凌辱啊……事实上,男人也没那么变态! 只要不是他的敌人,他轻易不施以凌辱。 就像琅邪王。 对待敌人,秋风扫落叶一般残酷无情。 如果合作,哪怕有一丝利用价值,他都会谦逊而尊重。 他此时的态度,就充满了尊重和宽容。 就像一个风度好到无可挑剔的男人。 甚至目光都不落在甘甜散乱的衣服上面--那被撕破的袖子,雪白的肩膀--这一切,好像都不是他所为。 从未如此野蛮过。 只是,瞟过的时候,目光移开……一再一再地移开……强行忍住那种心跳的感觉--再怎样,她还是个女人。 哪怕是工具,也先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不错的女人! 但是-- 但是! 人生就是有如此之多的但是-- 琅邪王就是不想承受如此之多的----但是!!! “王爷,你是不是嫌弃我?” 琅邪王肃然道:“小王岂敢?甘甜姑娘神机妙算,智计百出,今后,小王还仰仗你多多协助配合。小王只是一时失控而已……求你原谅!” 甘甜深深的吸一口气,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迟早会嫌弃我……你必然以为,我不贞洁了,根本不配做你王府的妃子……” 她的头低下去,捶得很低很低。羞愧,不满,愤怒,不甘…… 琅邪王甚至觉出了几分可怜兮兮。 甚至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夏原吉的工具; 一场联姻的结果--政治和亲的人,谈什么贞洁与否? “我真的很天真……以为男人不会太介意这种事情……没想到,还是介意的……人家说‘当我初见你的模样,笑看贞洁牌坊’……原来,这句话是骗人的……” 当我初见你的模样,笑看贞节牌坊??? 这样的事情,也许有吧。 比如唐玄宗。 一看到有夫之妇杨贵妃,还是儿媳妇--不但笑看贞节牌坊,连“公公扒灰”这样的事情,还满不在乎呢。 可是,琅邪王之于她甘甜呢? 琅邪王玩味着,她以为自己是天仙绝色,男人一看了就神魂颠倒啊??? 不! 她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让自己颠倒得忘乎所以。 他心里如是想,但脸上的笑容诚恳得不可思议:“甘甜姑娘是误会了……” “误会?” 她微微倾身。 露出一截锁骨。 深深的锁骨,肩膀上的雪白牙痕--红的鲜红,白的雪白-- 相映成趣。 甚至往下……再往下…… 但是,琅邪王不敢多看--要保持正人君子,其实是很难的。 鼻端,血液的味道往上冲出来…… 真的要流鼻血了。 那个女人,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做出如此不雅的姿势。 当然是为了引诱。 难道她不知道,女人太过主动,太过迫不及待,男人反而会丧失大半的兴趣? “小王和夏盟主合作,就该是朋友。俗话怎么说?朋友妻不可欺……小王虽然不才,自制力也不强,可是,也知道对朋友的原则,这天下什么女人都能动,但决计不能冒犯朋友的女人……” 甘甜咬着唇。 嘴唇通红。 艳丽,就像一朵花。 “王爷,你可能忘了……我已经是你的妻子!” 琅邪王哈哈大笑:“王妃不必多虑,小王一诺千金,这皇后位置是你的肯定就是你的!!!” 但是,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可以设立一个皇后位置供着。 就像供奉菩萨一样。 大名鼎鼎如朱元璋的马皇后,据说不就是不能生育的嘛! 虽然后来篡位的朱老四,每天恸哭流涕地昭告天下,马皇后是他的生母--但是,为的只是政治原因。 朱老四这个流氓,第一次起兵讨伐建文帝的时候,说:“我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嫡子,国家至亲”云云…… 到后来,他攻占应天之后,干脆连朱元璋都省略了,直接下诏:“朕乃高皇后嫡子……” 但是,史官们的八卦,种种迹象显示,马皇后的确终生未生育。 几个孩子寄养在她名下那是真的。 这并不妨碍朱元璋儿女成群,江山社稷的血统不被搞乱,对吧?? 一个皇后! 多好解决! 只要不把她当人--只把她当成神。 不食人间烟火的供奉起来。 琅邪王,是李世民的一个翻版,朱老四的再版,雍正的绝版…… 无数篡位者之中的一个! 成功的轨迹一样,精神境界,也就必然相同。 所以,皇后什么的,都是浮云……自然有儿子会寄养在她名下!!! 此后,她就会成为一个神母!! 一个人的一生是多长? 三十年?五十年?八十年? 帮他琅邪王打下江山之后,她的使命便是幽居深宫--冷宫--一辈子锦衣玉食,一辈子不见半个男人。 她鼓起勇气看他--是一种彪悍的,负责的语气:“王爷……在你之外,我应该有别的选择!” 别的选择? 她身边有什么男人? 琅邪王几乎要暴怒了。 却忍住,生生的忍住。 脸上的笑容都不曾改变分毫:“既然是夏盟主托付,小王一定会尽心竭力地替他照顾你。小王是诚心诚意,把你和夏盟主都当成好朋友……所以……” 所以! 琅邪王一鼓作气:“小王绝不会辱没夏盟主,也不会让任何别的男人欺负甘甜姑娘!” “!!!!” 不但不会让他们“欺负”,而且,保证会像一头忠实的猎狗,替夏原吉,把这个猎物看守得好好的。 事成之日,奉还与君。 “甘甜姑娘,今后,小王一定会代替夏盟主好好的照顾你,不让你有丝毫的危险。此外,本王也会为你挑选几名能干而忠心的侍女,让她们好好服侍你……” 好家伙! 这是在断后路啊! 琅邪王笑得比狮子更加血腥。 这是对她这样敏感,*强烈的女人--最好最好的惩罚!!! 还一身绿色! 敢一直穿着,对吧? 那就让你绿一辈子。 终生都不能飘红。 “王妃,你对小王的安排可还满意?” 纵然甘甜是个伟大的演技派,也被他脸上那种和煦之极的笑容骇到了内心--妈的,一个男人可以腹黑,但不可以腹黑到这等地步,对吧? 他甚至顺手,捞起旁边的一件宽大袍子,将她盖住。 动作很仔细,就如真的对待自己的妻子那么怜惜。 唯她,死死地盯着他。 看他那副高大的身材,俊朗的笑脸,一派四方豪杰的气派--乱世之奸雄,豪爽的大丈夫本色一般。 朋友们信赖,下属们爱戴,百姓们拥戴--他是一个无可挑剔的领袖人选。左右群伦,无可厚非,甚至对女人,都充满了尊重和爱护!! 多好的一个男人!!! 影帝! 人人都是影帝!!! 该死的琅邪王,他深谙这一招。 琅邪王笑得那么愉快,那么温文,他对她那副欲求不满的怨妇表情,非常非常的满意! 并不是只有男人才受到*折磨的! 对吧? “甘甜姑娘,这一次,小王太过鲁莽,也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你相信,这样的事情,今后不会再发生了。” 不会再发生了??? 甘甜慢慢地坐直身子。 无风,衣服却飘来荡去。 那一抹撕烂的绿,就如旗帜在风中飘荡。 她细白的牙齿咬着嘴唇,似笑非笑:“一言为定?” 手掌伸出去。 琅邪王一击掌:“一言为定!!!” 琅邪王的封地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琅邪王一怔。 这一句,是她加的。 在他的台词里,本是没有的。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琅邪王一怔。 这一句,是她加的。 在他的台词里,本是没有的。 天诛地灭? 这是不是太严重了? 他忽然踌躇起来。 有些事情可以做绝,但是,话可不能说绝。 甚至,有点上当的感觉。 眉头也皱起来。 隐隐的一个圈套。 自己是不是掉入了这个女人设下的圈套? 他的目光如炬。 但是,既然甘甜的目光杀不死人,那么他琅邪王的目光自然也杀不死人。 她笑靥如花:“怎么?王爷,你是不是后悔了??” 她的身子侧过去,然后,身子几乎伏在了他的身上。 屋内的空气再度升温。 琅邪王的鼻血再一次要调出来了。 而且,这个女人是来真的,决不是虚的。 肉食动物,都善于主动出击。 否则,怎么逃得托自然进化,那么残酷的选择??? 女人的矜持也不要了。 反正他在这里! 反正他也是个男人。 反正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男人,此时,眼里燃烧的火焰那么炽热-- 就如有时候她很好奇,那些道德领袖们,每天看来那么端庄,正直,正派,道貌傲然--私下里,估计是不会做那种事的吧? 毕竟那是这么猥琐的事情。 小时候,她真的发自内心的相信,马某某一直是处男。 那时候,我们是多么傻! 被屏蔽在一个狭小的世界里,像青蛙一样观察着井口的天际。 以为这世界,就只有那么大了。 以为我们有一碗粗饭吃的时候,欧美亚非的其他民众,只能喝白开水呢!! 就如这个琅邪王。 如果她第一次见他,如果她之前根本不了解他的底细,没有这一路上的相处--肯定认为他是一个不近女色的柳下惠! 节操比贞操更加牢靠。 可是,他现在非要装出这个样子。 是比谁的演技更好么??? 她再一次扑上去。 从来没有法律规定,女人不许……男人,不是么? 他的脸色变成了血红。 双目也变成了血红。 甚至呼吸的那种灼热的气息…… 琅邪王一咬牙:“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发誓! 发誓! 多好! 古人对自己的誓言,一般都看得非常非常重,何况,是这样的毒誓。 甘甜忽然松手。 身子往后一仰,躺在床上。 脚也交叉起来,一只放在另一只上面,那么俏皮。 就像一个偷吃了许多糖果的小女孩。 琅邪王看不到她如释重负的表情,以为她在绝望。 如果他再仔细一点,也许会发现,之前他以为的她浑身的滚烫和*,其实只是他自己的一种错觉-- 她的身子是冰冷的! 但是,他都没注意到。 而且,他也无暇顾忌。 只因为之前,他已经把自己燃烧得太热了--猛烈的大火面前,一碗温吞水,很容易被误会是开水。 直到现在,他都还浑身发烫。 只庆幸自己“虎口脱险”。 忙不迭的。 再不离开这个鬼地方,真要第一次遭到女人的侮辱了! 太可怕了! 他决定,以后自己轻易再也不能和她单独面对了。 而楼下,莺歌燕舞,美女如云,她们都等着跪在他脚下伺候他呢。 “小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王妃。” 她的背靠在床的里侧。 声音幽幽的,充满了无力和挫败的感觉:“王爷,你那么匆忙干什么?你其实不知道!” “????” “我真要侮辱你的话,还没办法。我的力气根本没你大,不是么?” 你老人家的贞操,比泰山还稳固呢!!! 琅邪王哈哈大笑。 甘甜也笑起来。 琅邪王告退,非常绅士。 同时把门给她带上了。 在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到她懒洋洋地靠在床上,脸上还是那种懒洋洋的表情,满不在乎,一脸媚惑。 也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忽然看到一抹一闪而过的奸诈。 如得逞了什么阴谋似的。 琅邪王心里一恼,自己也不知道在懊恼什么,转身就走了。 脚步声,彻底远去了。 甘甜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门反锁了。 背靠着门,这才是--虎口脱险的感觉!!! 背心,隐隐的都是冷汗。 怪只怪! 我们都不过是--思想上的女流氓,生活上的好姑娘! 琅邪王其实不知道--刚刚击掌发誓之前,自己差点就要崩溃了。 如果在他面前崩溃,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就如她当年去靠表演系,考官们都说好啊好啊好啊,你的表演浑然天成,一点也不做作啊,将来必然大有前途啊,你的文化科目分数又那么高啊,基础那么好啊……但是,发榜的时候,她居然不在榜上。 因为没有送钱,也没有让人潜规则。 所幸高考成绩超好,上了大学,后来又成了机械工程师。 后来才明白,表演就和写作、念书一样,有时候,并不需要刻意地去学。 那是一种天分。 就像她每次做数学题的时候,高考150分总分,她总是能做到140多分! 剩下的几分,不知道怎么掉的! 而且,她也不在乎。 事事太圆满了,反而不好。 披散的长袍掉在地上,撕烂的袖子那么不文雅地东一块西一块。 膀子上还有牙印,带着血痕。 琅邪王这厮,是狗啊。 居然咬人。 她拿了一瓶白色的药粉倒在上面,敷衍好了,痛楚也消失了。 琅邪王是怎么说的?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这么毒辣的誓言,比签订一个合约更加有效。 哪一个男人为了ooxx一次,宁愿天诛地灭??? 是安全了吧? 她自问自答。 是的,肯定安全了!!! 夏原吉是怎么说的? 算一算,两年的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自己还要问他要解药了。 只希望要解药的那一天,自己再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拳头,再一次捏起来。 总有一天!!! 总有那么一天!!! 一路的奔波,变成了游山玩水。 甘甜无拘无束,随性之至。 沿途,琅邪王再也不曾骚扰过她。 别说性骚扰,就算是语言上的骚扰都不曾。 他对她客气得出奇,甚至是尊重--一如寻常的政治夫妻! 对了,就像蒋公和宋小姐之于正式的外交场合。 花无影、绯儿、萧萧等三个大美女伺候着他的饮食起居。 别的事情,自然有秦舞阳和周向海跑路。 甘甜乐得轻松。 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一路上,能有多花枝招展就有多花枝招展,反正,他发过誓的,不是么? 反正,他会对他的誓言负责--为此,他基本上罕有跟她接近,许多时候,十天半月也不会讲上一句话。 甘甜觉得自己如跟了一个旅行团--而且是年终突击花钱的各部委的那种豪华团。 话说国家的许多部位每次到了年终,就会组团到世界各国去豪华游,哪里消费高,就去哪里。 这是为什么呢? 为了把当年的结余全部花完,这样,才能争取下一个年度更多的财政拨款。 甘甜的感受就是如此。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服,档次一次次的升级,手上的镯子也一次次的升级。 然后,从马匹换成了轿子,从四人的轿子换成了八人的…… 有时,又是豪华到了极点的马车。 南方的山水,北方的红叶,从夏天到深秋……这一路行来,好不惬意。 当然,沿途也不断有朝廷的消息传来。 新帝继位,很有一番新气象,轻徭薄赋,减轻刑罚,一改老皇帝在世时的昏庸荒唐,广募贤才,臣民们都充满了期待,也许,太平盛世真要到来了。 琅邪王的封地,也遥遥在望了。 深秋的小雨之后,官道上的尘土被凝结,白杨树的叶子也黄黄的,无精打采。 甘甜勒马,看着前面那片连绵起伏的建筑物。 这就是琅邪王的封地,蓟州。 比起江南的四季风光,甘甜已经领略到了这一路上的荒凉-- 可以想象,一到严冬大雪的时候,真的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八百罗汉 比起江南的四季风光,甘甜已经领略到了这一路上的荒凉--可以想象,一到严冬大雪的时候,真的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这里,除了是军事重镇,实在是谈不上繁华。 恶劣的山水,一望无际的严寒,如果琅邪王甘于做一个小王,在这里管理几百名仆人、侍弄一下王府的花园,那么他的人生,也仅止于此了。 但是,琅邪王的脸色说明了一切。 他脸色阴郁,一点也没有回家的感觉。 这一片穷山恶水,岂能比得上京师繁华? 对一个大男人来说,除了权利,还有什么能让他的血液彻彻底底沸腾起来? 他捏了捏拳头。 而这一切,正在被新帝剥夺-- 就算他不觊觎王位; 就算他只安于战场; 这些,都不行! 你不防备,我也要防备你。 在皇帝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合作双赢这样的字眼。 甚至,新帝派来的几名亲信,已经在路上了,哪一天就会到了,在他的封地上指手画脚。 就连这里,也不能是他琅邪王一个人说了算了。 甘甜没有去招惹他,到家了! 这是他的地盘了。 她心里忽然有点慌乱。 正在这时,听得一个娇媚得不像样的声音:“王爷……王爷……” 一个打扮得艳光四射的女人,一身红装,一匹骏马。她是奔过来的,一跳下马,也顾不得人多,一把就抱住了琅邪王的腰。 “王爷,可想死妾身了。妾身天天在家里担忧着您,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您平安归来……” 琅邪王搂着她的腰,笑起来:“雪梅,你看,本王不是平安归来了?” 段雪梅呜呜的,竟然哭泣。 喜极而泣啊。 深闺相思,这是真想。 女人有时也都是很色的。 尤其是开荤之后的女人。 一滋生了这个邪恶的念头,他不由得回头看甘甜。 是从她的身上,他才*裸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女人的*一旦上来,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 奇怪的是,一路上,她居然再也没有去烦他。 而且,在他那么严密的监控之下,她根本不可能偷吃--也没有机会! 关键的是,那之后,她再也不曾像一个发情的母猫。 反而安静贤淑,活泼好动。 有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心静如水的老处女。 因为不知道那样的滋味--就不知道那样的蛊惑。 难道,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他忽然想起来,那是一个演技派啊!! 管她呢! 随她怎么演! 名义上,她是王妃! 他曾经答应过,不再她的面前,过分表现出宠幸别的女人,让别的女人能够颐指气使在她头上-- 私下里如何不说了,但大面上,要给予她足够的尊重。 琅邪王从不是一个食言而肥的角色。 这时候,段雪梅太过的亲热,他本意是不欲让甘甜感到尴尬,也不让下属们分不清脸色,不知道家里谁大谁小。 他本想推开段雪梅,好好的说话,无意中却看到后面的那个人儿。 她面向夕阳,是背对着他的。 那样子,仿佛夕阳是什么不胜留恋的情人。 他心里忽然一震。 多么多么的熟悉。 多么熟悉的一幕!!! “王爷,妾身一直在想念您,每天都很想……” 段雪梅在说什么,他压根就没在意。 忽然有点失魂落魄-- 这是自己第几次看到她如此了? 一路上,她都没这样了,可是今日,为何又以这样的背影面对夕阳? 尤其是那微微扬起的头。 残阳如血,她乌发如云,手也扬起来,对着阳光,能看到上面雪白的青筋。 那双手! 那双手!!! 琅邪王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双手上--脑海里忽然重叠,一片混乱。 并非是她的雪白和可爱--而是她迎着阳光的那种姿势。 那样的姿势,这天下,谁能模仿? 全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就如他这一颗咚咚咚跳动的心,无数次的在血液里奔腾之后,曾经冷过,更曾经热过--甚至为之悲痛而至于流泪过! 北地的阳光,是不是更加的雄伟或者凄凉? 一时间,情不自禁? 那时,甘甜真的是情不自禁。 毕竟,初到一个陌生地。无论是多么高明的演员,都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持演技,从来没有真实的自己。 而且,自己将要在这里呆上那么漫长的时间-- 一年两年,三年五载? 她预计的最长时间是两年! 超过了这个时间,别说夏原吉,天王老子都不行。 人在旅途,便是为了尽可能地看最多的风景。 夕阳里,女人的娇嗔,让男人骨头酥软:“王爷……王爷……妾身想你想得都要疯了……” 涕泪在他胸前擦呀擦呀,琅邪王回过神来。 怀中佳人,热情如火。 琅邪王粗枝大叶惯了,哪里习惯段雪梅这么热情大胆的表白?他干咳一声,觉得有点不自在。 可是,段雪梅刻意显示自己受宠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因为,她已经看到琅邪王身后三个如花似玉的侍妾。 甘甜王妃没有威胁,但是,那三个女人呢?? 她看得那么分明,那三个小美人儿跟着王爷的姿势,态度,服侍的那种习惯……在在地,都早已是床上禁脔,雨露均沾。而且,她们三人一体,不那么容易受到控制。 先得给她们一点下马威。 果然,三人立即跪下去,给王妃叩头。 段雪梅依旧拉着琅邪王的手,娇嗔的姿态一点也没改变,跟一个小情人似的,贴着琅邪王的耳朵:“王爷,您是不是有了她们,就不想念妾身了?” 琅邪王干咳。 咳咳咳! 咳咳咳! 他这样的男人,岂会整天惦记个女人? 但是,总不好当面说“本王担心新帝追杀都来不及,谁顾得上理你”? 所以,旁人看来,琅邪王对这位侧妃的宠爱,真是超凡出众,隐隐地,段雪梅的地位,又高了一筹。 琅邪王眼角的余光看去,甘甜已经没有面对夕阳。 仿佛这一切,都是一个错觉!! 她浑然不曾介意他们这一番郎情妾意,她正在和秦舞阳等人在说话,周向海异常热情的在向她介绍北地风光,王府情况。 众人厮见完毕,鱼贯进入蓟州城。 这是一座极其宏大的古老城市,但谈不上繁华,途中牛羊马匹,南来北往的货物,路人的装束,都和南方迥异其趣。 甘甜一行顾不得细看,先奔王府。 王府建筑物很大,是北方一贯的粗枝大叶。 丫鬟仆妇也多是北方人,粗手大脚。 也因此,秀丽多姿的段雪梅在一干人中更是显得鹤立鸡群。可以想象,如果没有琅邪王带回来的这四个女人,她的地位将会多么稳固。 大家齐刷刷的跪下去,口呼“王爷……王妃……” “王爷回来了,大家赶紧安排酒宴……对了,把那十坛珍藏的杏花酒拿出来……” “碧螺春和大红袍也都拿出来……” “赶紧给王爷换一身衣服,王爷喜欢的是……” 段雪梅指挥如仪,很显然,她的大家千金的身份,让她很快适应了这种少***生涯,把诺大的一个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琅邪王异常满意。 甘甜也很满意。 因为她看到了那八百多名侍卫。 王府的五百名加上琅邪王从京城带回来的三百人,很好,八百罗汉。 尤其令她满意的是这些人的精神状态。 北方汉子,军旅生涯,在他们脸上,写满了雄健和精神。 一个个的,绝非是鸦片鬼或者混乱不堪的样子。 军容军貌是非常重要的,攸关到整个的士气。 一支心态正常,积极乐观的队伍,对于整个的战局,将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这也可以看出来琅邪王平素对他们训练的到位。 八百人虽然少,但真要起兵,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否则,就算掌握着80万人,不见得就会胜利。 更让她惊喜的是王妃的院子。那是一栋独立的小院子,距离琅邪王的寝居隔着一座很大的花园。 北方地广人稀,王爷们占据多少土地,根本无人来管。 所以,单单这栋花园,甘甜寻思,那就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公园大小了。 虽然设计得不合理,也没什么太好的规划,初冬天气里,枝叶凋零,但自然有松柏长青。 这栋小院子,是王府景色最秀丽的地方。 段雪梅表面上是尊重王妃,但是,已经略施手段,把她屏蔽开来。如果不是刻意走动,二人十天半月也可能不会见到一面。 而段雪梅自己,则以侍奉王爷为由,就近住了王爷院落旁边的一个偏院。 她自以为得计,甘甜也一阵窃喜。 甚好,总算可以不被这群人等打扰了。 这一夜,各色人等的心情不必细表。 甘甜睡得不错,醒得也早。起床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咳嗽声,侍女娟娟惊喜的声音:“王爷是来找娘娘的么?王妃娘娘已经起床了……奴婢马上就去请娘娘……”还以为,自家娘娘失宠了呢。 “不用了。” “王爷早。” “王妃可还习惯王府的生活?” “还行!”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换了一身紫色的衫子,非常随意。 这比她的浓妆艳抹,看起来更让人觉得温暖。 削减两成赋税 也不知怎地,他忽然很想在她那双白皙的手下躺一躺,靠一靠。 也许,会觉得安心而贤适? 她请安,倒茶,礼数十分周全,忙活了这一阵之后,才坐下来:“我很习惯这里的生活,不过,王爷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昨夜没有睡好?” 他淡淡的:“小王今后的本份就是吃好喝好,这个不急于一时。” “是不是新帝来诏书了?” 果然,琅邪王拿出一道诏书。 上面自然是新帝的手迹,假惺惺的对这个兄弟说了许多思念之情的话之后,笔锋一转,说有御史参奏,王爷沿途招摇,有贪财和过于淫乐的嫌疑云云。 并且,这不是虚的,还有随之的公文,有两个王爷因为在封地上太过欺压小民,赋税太重,受到了新帝的严厉警告。 这其中,就包括 甘甜站起来:“新帝此人,优柔寡断,既要忙着削藩,又想表现得仁至义尽,效仿一代明君,这样的一个人,只有一句话……” “怎说?” “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琅邪王一怔,嘴角挂了一丝笑容。 “他太着急动手了,狠得又不太彻底。王爷,你一定有机会。” 他眼睛一亮。 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新帝真要是狠角色,不问青红皂白,干脆直接将他杀掉,反正莫须有的罪名,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但是,新帝没有! 新帝过于顾忌外界的看法,生怕别人说他一登基就迫不及待地手足相残,所以,连暗杀都进行得小心翼翼。 让琅邪王平安回到了封地,就是他丧钟被敲响的开始!! 新帝终究不放心,一只老虎打盹了,依旧是老虎。 所以,派遣了三个相当于蓟州市长和税务局长、公安局长这三个角色的亲信来。 就不信,政治,治安,财政,都给你蓟州城掌管了,你琅邪王还能造反? 琅邪王现在还不能造反。 时机未到。 “王爷,你现在有何打算?” 他神秘一笑:“什么打算都没有!反正王妃贤惠,给本王物色了那么多美女,本王这些日子,就静心下来好好享受享受。” 甘甜立即会意。 是的,琅邪王现在的确是该“休息”了--醇酒美妇人,富贵闲人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被剥夺了权利的人,要不引起猜忌,也只好如此。 “走。” “去哪里?” 他大笑一声,将她拉起来:“来者是客,小王今日就带王妃参观参观蓟州古城,也略略尽一番地主之谊。。” 甘甜眼睛一亮,她本来就正有此打算。 “王爷,你等等我。” “干嘛?” “换一身衣服。” 这衣服换得很快。 琅邪王一盏茶没有喝完,人就出来了。 一身灰色的袍子,高高的发髻,端庄,朴素,但是,看起来异常的亲和,一眼望去,便是一个天生贤良淑德的女人。 而且,过于淳朴,过于简练--就像她之前曾经有过的那些不堪的淫荡的表演,是从未有过似的!!! 与之相比,他更喜欢她这样。 他失笑:“干嘛穿成这样?” “做你的王妃,当然不能让你丢脸,是不?”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 忽然想起自己的誓言。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分不清,是他自己发誓,还是她逼迫他! 或者,千方百计,引诱得他发誓!! 蓟州城一直是扼守北方匈奴的关键之所,可谓是本朝的第一重镇。 千年以来,每每遇到南北大战,这里就会最先遭殃。但本朝治下这几十年,匈奴不能攻破,得以休养生息,人口也渐渐地多起来。 适逢赶集日,城里熙熙攘攘,分外热闹。 琅邪王一行都是便衣出行,丝毫也不引人注目。 走完了两条街后,众人在一家小茶铺里坐下。小二殷勤地端来了茶水,众人闲闲叙话。 对面便是买蔬菜水果的,还有卖牛羊肉的。 众人坐得一阵,忽然听到一阵吵嚷之声,很快,就变成了杀猪般的惨叫:“饶命……求军爷饶命……饶命啊……” 琅邪王大步就走过去。 甘甜也跟过去。 看热闹的人群隔得远远的,琅邪王拨开众人,但见一名喝得醉醺醺的收税军官,抓住一个卖牛肉的小贩,另一只手拿起老大一块牛肉摇来摇去,嘴里含糊不清的:“爷就要借你这块肉……就要借……你到底借不借?” 小贩被反扭着手,脸上红一块紫一块,鼻子还在流血,一个劲地求饶:“军爷,求求您了,小人今日的税钱是交了的,奉公守法……小人家里还有90岁老母……都指着卖了这点牛肉买米啊……现在还赊着人家的账,不然明日就没本钱了……军爷,您行行好……” “放你娘的臭狗屁……老子借你的牛肉是看的起你,你还敢啰嗦?” 说是借,显然是强抢。 征税的官员,随意拿小贩的水果,蔬菜,酒肉,这是常事。 否则,就给你小鞋子穿。 轻则赶走,重则给你安个偷税漏税的罪名。 税官手上用力,小贩杀猪般地叫起来,“军爷饶命……饶命啊……小人实在是家贫,没有办法……军爷,您给小人留一个活路吧,小人烧高香跪拜您……” 随手把手里的牛肉抛一下,接住了,嘴里哼着小调,就往前走。 小贩被他一脚踢在心窝上,闷哼一声,浑身鲜血,要追上去,却哪里还敢? 只伏在地上,不停地哭喊。 旁边的路人虽然都满面怒容,可是,谁敢去多事? 而且,这个税官,大家都认得呢。 小贩们都在他手下讨生活。 此时出头,岂不是断自己的后路,招惹报复? 在巨大的暴力面前,人们往往选择做一个顺民-- 税官得意洋洋地走了几步,停下来。 对面,一个大汉拦在他面前。 “兀那厮鸟,快滚开,挡了爷爷的路,一刀劈死你……” “把肉放下!” “你是什么东西?敢管爷爷的闲事?你知道爷爷是谁?” “把肉放下!” “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东西?你敢惹老子?”税官手里的牛肉一扔,刀子劈过去。 他的身子忽然一趔趄。 一股热血从头上滴下来,手里的大刀已经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分开了! 的确是分开。 成了两半!! 鲜血顿时喷涌开去。 路人一声惊呼。 纷纷走避,躲闪着那股鲜血喷泉。 然后,那个税官倒下去。 手里的牛肉飞出去三丈多远。 这一生,他再也没有任何吃牛肉的机会了! 他们素日受这税官欺压,雁过拔毛,蚊子腹内刮脂油,鹭鸶腿上劈精肉,早已怨气冲天,只恨没有出头之人带领,如今见他这般下场,立即大喊杀得好,杀得好…… 琅邪王怒不可遏,随手把刀子一扔:“就你这腌臜泼才,也敢如此欺男霸女。” 秦舞阳把刀捡起来,“王爷,这是蓟州城的收税官吏……” 琅邪王怒道:“你等听好了,这蓟州城里,今后再有这样横行不法的税官,都是同样下场……” 路边百姓听得是王爷,立即欢呼起来。 那个倒在地上的小贩也爬过来,不停地叩头:“多谢王爷,多谢王爷替小民做主……” 这时,一名侍卫已经帮他把牛肉捡过来,好好地放在案板之上。 他更是感激涕零:“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琅邪王亲手将他扶起,长长叹息一声:“升斗小民,存活艰难。今后这蓟州城里,再有贪赃枉法横行霸道,你们可以直接向本王检举……” “谢王爷厚恩。” 他提高了声音,中气十足:“传令下去,今日起,削减两成徭役赋税!!” 这一次,围观众人,全部跪下去了。 削减两成赋税啊!! 两成啊,大哥!! 真是喜从天降! “王爷真是大仁大义……” “还是王爷体恤我们这些小民百姓……” …… 甘甜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当琅邪王一刀把那个税官劈了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厮鸟,何时又变成了见义勇为的好汉鲁提辖? 而且,削减两成赋税啊!!! 直到众人的欢呼将她惊醒,才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琅邪王走走停停。 有年老的人跟他打招呼,恭敬地行礼。看得出,他在封地的日子,肯定是经常出来走动,四处体察民情。 在城西口,众人再一次停下来。 这里,也围着一堆人。 一个满身素洁的女子,身上插一根草棍儿,正在苦苦哀求路人:“大家行行好……奴家和母亲从山东来蓟州城投亲,却不料,亲戚早已不在此地,如今盘缠用尽,母亲又得了重病,奴家愿出卖自身,为奴为婢,只求为母亲治好病……” 之前,已经有无数的人走过了! 可以肯定,这个做好事的机会,并不是专门留给琅邪王的。 也非琅邪王请来的托儿。 因为这个少女,长得实在是不怎么样了。 如果是一个小美人卖身葬母…… 那么,多少的狂蜂浪蝶会跟去…… 再不济,也有英雄大侠,或者路人甲出手相助…… 但是,一个貌不起眼的女人,谁舍得在她身上浪费一个钱呢? 他不爱任何女人 上班的时候,男同事都争着给美女同事献殷勤。 但是,那些丑丑的女生,谁会去问候半句? 有木有啊,有木有! 少女已经跪了两三天了,膝盖都破了,眼睛都肿了…… 还是卖不出去。 没有人怜悯丑女生--因为,男人的眼里,她们不足以成为被怜悯的对象。 好不容易啊! 一见有人走近,并且是个器宇不凡的男人,少女眼里立即露出一丝希望,急忙冲她叩头:“这位大爷,您行行好,救救奴家的老母吧……” “姑娘,你先请起。” “大爷……” “来人,把这位姑娘和她的母亲带回去,立即找人医治。” 少女但觉喜从天降,拉着他的袖子就下跪:“恩人……您真是多大恩人……奴家愿意替您当牛做马……” “姑娘请起。” “大爷,奴婢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她虽然不美,但终究年轻! 而且是洁净之身!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除了身子,还能回报什么??? 一如汪精卫第一次去做刺客的前夕,他的粉丝,矮矮胖胖的陈璧君,追随他从海外跑到海内的一个富家千金:“这一去,有死无生,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就让你干一下”(读者诸君,请不要觉得这句话很粗俗--这是张学良回忆录的原话。陈璧君当时的确是那么说的。) 琅邪王将她扶起,立即退后一步,男女授受不亲。 他正色:“救危扶困,乃大丈夫本色,施恩并非为了图报!姑娘此后提也休提。” 少女再一次跪下去,不停地叩头谢恩。 “请恩人告知尊姓大名,小女子日后当天天三柱高香叩拜……” “这就不必了,举手之劳!!不必挂怀!等你母亲病好之后,就派人送你们回老家,盘缠等不必担心……” ………… 可怜的少女,这一生,几曾受过这样的关照? 这天下,真不敢相信,还真有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雷锋-- 错了,雷锋不留名,只是写日记--不然,别人怎么会知道? 这是一个巨大的bug,据说,雷锋的日记是枪手帮着写的。真相如何,唯有宣传部才会知道。 而琅邪王,他显然是制造“雷锋日记”的好手! ………… 这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 甘甜忽然长长的,长长的舒一口气。 夕阳在天,琅邪王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 回想这一日的巡游蓟州城,发生的几乎都是类似的传奇故事……一路上,都是小民百姓尊敬的欢呼和拥戴。 一路上,都是他们对他的讴歌和赞扬。 可以想象,这样的名声,会传得多远多远?? “王爷,以前我总认为我演技好,现在方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影帝。” 他停下脚步。 回头。 她没注意,差点撞在他的身上。 “什么是影帝?” “就是你老人家这种!” “何以见得?” “到处施恩不图报,极力用美好的道德把自己包装起来。可以想象,这蓟州城里的百姓一定都对你感恩戴德。日后,你振臂一呼,必然从者云集。” “你认为小王是在演戏?” “当然!你本质上,并非是个大仁大义之人,仁慈,更是与你无关的字眼”。 “何以见得?” “如果对你的敌人,你一定比狮子更加凶猛,下手不会有丝毫的余地。可是,为了作秀,你却随时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温情脉脉,温文尔雅!” “王妃的评价,小王保持沉默!” “别装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琅邪王,这才是你!” “这么说,王妃好像挺了解小王?” “不敢当!我只是忽然想到,新帝派来的新税官以后日子肯定很难过!” 琅邪王,他至少可以先杀掉一个贪婪到极点的税吏--但凡税吏,没有一个不贪。 百姓们见识了琅邪王的手段,如果新帝派来的人更贪--就算琅邪王不敢杀他,可以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在蓟州城怎么呆得下去? 而且,减低赋税两成-- 新帝派人来征税,当然不是为了替琅邪王请一个账房先生,所征收的税额,是要回到朝廷的--回到新帝自己的口袋里。 反正都是损失! 既然如此,琅邪王何不做一个顺水人情?提前把赋税降低了--难道税官一来就敢提高赋税标准?? 提高了,岂不怨声载道? 无论如何,琅邪王都是赢家。 琅邪王饶有兴趣:“王妃既然肯定小王是影帝,这么说,你是亲眼见过小王残酷的一面了?恕小王记性太差,实在是想不起曾几何时在你面前表现出过残酷的样子。” 甘甜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彼时,她肚子里装满了喝下去的茶水。 但还是觉得渴--渴得嗓子都差点冒烟了--被关起来,三天不让喝水的日子,永生难忘。 但凡有一丝疑心,哪怕是个女人,琅邪王都会赶尽杀绝,何况是真正的敌人! 施小恩惠,行大残酷--前一刻可以和老农亲切话家常,后一刻,可以让千万人人头落地。 古往今来的大独裁*者,莫不如是。 ---------- 当段雪梅在门口张望第一百次时,看到琅邪王和甘王妃一起回来的时候,心都要碎掉了。她不敢相信,王爷要巡游,为何作陪的不是自己? 难道自己不比她甘王妃更加红袖tian香? 甘甜老远一看,架势不好。 段雪梅站在大门口,满脸哀怨。 立即顿住脚步:“王爷,我先告辞了。” “晚膳要开始了,你告辞去哪里?” “我不习惯和多人一起进餐,我回我的院子吃饭。再见。” 也不等琅邪王答应不答应,她已经走远了。 身后,隐隐听得段雪梅的抽泣和撒娇。 甘甜浑身紧了紧,最怕的就是怨妇了--但凡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就难免会收获失望。 女人就是喜欢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所以,世界上大多数的女人都在抱怨。 甘甜只相信自己。 但是,却不得清净。 一大早,花无影,萧萧,绯儿三人就来了。 三个人都是梨花带雨,一副小媳妇的受气样子。 刚一看到甘甜,立即哭哭啼啼。 “王妃,大事不好了……” 甘甜捧着茶,轻描淡写:“何事哭哭啼啼?” 三人扑通就跪下去:“王妃,你可要为奴家们做主……” “奴家们真是委屈死了……” “王妃,奴家们好苦呀……” …… 甘甜一挥手,打住打住,一个一个的来。 这么多女人一起哭哭啼啼实在是遭不住。 人家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如果是三个哭着的女人,那绝对是一部超级大片了。吵吵嚷嚷,甘甜连中心思想都听不明白。 “花无影,你先说。” 三人虽然都是送给琅邪王的宠姬,但是之前都是单纯少女,而且还没学会宫斗,加上琅邪王对谁的态度都差不多,没什么特别宠幸-- 一个男人,如果对谁个女人都好,那就是对谁都不好! 都不好,就犯不着争什么。 一路上朝夕相处,已经结成了很好的姐妹。 但到了王府就不同了。 段雪梅一手遮天,下面又还有五六名姬妾,现在骤然之间,人数快到十来人了,狼多肉少,就琅邪王一个男人,争宠就难免了。 甘王妃不管事,段雪梅是实质性的一把手,她早已把王府之前的几个小妾管理得服服帖帖,无形之中,这三人就成了甘王妃的人。 妻妾之间,也分成了两派。 显然,花无影三人是受到排挤的对象。 而且,王妃为了她三人走得太近,联手起来不好对付,所以把她们的院子分得很开,一个住在最西边,一个住在最东边,另一个在南边。 王府这么大,段雪梅又监视着,三人连见个面都不容易。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真是连说话谈心都没人。 甘甜慢慢地听明白了,又好气又好笑,只淡淡地问:“就这点小委屈,你们就受不了?” “奴家们不是委屈……王妃,你有所不知,那个恶婆娘之凶残……” 哦,段雪梅能凶残到哪里去?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这话该不该说。 萧萧最是沉不住气,立即道:“你们不敢说,我可要说了。娘娘,段雪梅那个恶婆娘,她逼迫我们每个人都要喝下避孕的药汁……已经分别送到了我们住的地方,还派人监视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喝……” 绯儿红着眼睛哭起来,她脸上有一个红痕,连脂粉都遮挡不住。 甘甜这才吃了一惊。 立即回到了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上,王府虽然家大业大,佣仆几百人,可是,的确,一个小孩子都没有! 琅邪王无儿无女。 纵然是极其受到宠爱的段雪梅,她的地位那么牢固,她也没有儿女。 琅邪王身体健康,绝非不孕不育之辈。 而以段雪梅和他那么多日子的……,不怀孕,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 只有一个解释--段雪梅也不被允准生孩子! 这个男人! 他的确不爱任何人! 除了江山,权利,他不爱任何女人。 一日不登基一日不生子 甚至连自己都不爱! 果然是琅邪王的誓言--一日不登基!一日不生子!!!! 他已经不年轻了,几乎而立之年了。 虽然说男人到了七八十岁,理论上都还可以生出孩子来,但是,对于一个古代的男人来说,能够这么死死地扛着--真的是除了江山社稷,他什么都不会放在眼底了!!! 一个男人,敢把自己的后路断绝成这样--他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可是,这是琅邪王的秘密。 甘甜无法对这些女人明言。 如果段雪梅都要必须服用避孕药汁,那么,她岂能允许别的女人怀孕,凌驾在她的头上?? 见她沉吟不语,花无影急了:“娘娘,我们一直受到那个恶婆娘欺压,王爷要宠幸谁,每晚上怎么安排,都得她指定人选。现在,她总是指定她的亲信,我们好几天都见不到王爷,这可怎么办?你要问我们做主啊……” 萧萧也嘀嘀咕咕,“娘娘,要不你出面阻止一下那个恶婆娘?你才是正妃娘娘呢,她不敢不听你的!!” 甘甜站起来:“这么着吧,我给你们调换一个院子,你们三人住在一起。” 三人面面相觑。 绯儿一拍手:“好啊……这敢情好……至少,我们不寂寞了……” “那就这样,你们三凑在一起,还能斗地主。再多一个人,就可以打麻将。” 新帝派来的人,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一个蓟州市市长,一个地税局长,一个公安局长--这三人,一起来见琅邪王。 三人当然都是新帝精挑细选的心腹。 见到琅邪王的时候,琅邪王正在豪饮,身边簇拥着三四个美女,周围十几个倒酒的,诺大的厅堂上,几十名纱衣飘飘的舞娘正在翩翩起舞。 大中午得,琅邪王就生活得如此腐朽。 当然,与此同时,他一点也没忘记把这些腐朽传染给那三名要员。 三大要员每次一提起话题,就被怀里的美女打断。 到后来,三人也醉得不成样子,被仆役们搀扶下去,早早地休息了。 琅邪王这时才坐起来了。 他满脸的酒色财气,一点也见不到了。 他慢慢走出去。 外面是一片极其宽广的杨树林。 春日的时候,这里肯定绿树成荫,非常凉爽,但现在,冬天的雪就要降下,树上孤零零的,一片叶子都没有。 阳光一览无余地照射下来。 可以看出去很远很远。 北方和南方最大的不同便在于这些地形。 南方的山脉连绵起伏,或者就是丘陵地带,常年苍翠;而北方,许多大平原,一眼看去,根本到不了边。 所以,平原游击队的故事才会在这里上演。 可以想象,那时候鬼子扫荡的时候,如果不挖地道,要想从这么平坦的地上逃跑,真是太不容易了。 所幸,王府依山傍水。 典型的背靠北山黑水。 甘甜连续好多日子都在这里观察地形。也许,战争的开初,必须是这里。自古,这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她实在是太过于专注,以至于身后有人走近都没有注意到。 冬日的太阳,比情人的手更加温柔,到了傍晚,宽大的石板已经略略有些热气了。她趴在上面,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落下去。 琅邪王慢慢地走近。 看到她趴在大石头上,靴子脱掉了,只露出雪白的袜子,脚板心朝上,翘着,很悠闲自在地晒着太阳。 很少有人晒太阳是这种姿势。 就像小孩子蹒跚学步时,大人怕它得了佝偻病,所以必须脚板心向上,面对太阳。 万事万物,都离不开太阳的光辉。 而冬日,这一缕太阳,更是显得那么可贵。 他悄悄地,靠近她的身边。 “你在看太阳公公?” 她一点也没惊讶,更没有慌乱。 琅邪王,也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精明。 这个男人,要不要地,就要这么试探一次。 以前,她会害怕,但现在,不会了。 他发过誓的。 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从那时起,她自动解除了他的威胁。 她浑不在意,琅邪王走到她旁边,挨着他在大石头上坐下去。 “甘甜,你特别喜欢看夕阳?” “一天,我看见过四十三次日落。你知道,当人们感到非常苦闷时,总是喜欢日落的。” “一天四十三次,你怎么会这么苦闷?” 甘甜没有回答。 因为,小王子也没有回答。 小王子的星球那么小,他随时搬动椅子就可以看到夕阳。 而我们--一天怎么看得到43次日落呢?? “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也特别喜欢看夕阳,她甚至称呼太阳为太阳公公……” 她一笑,不接口。 “只可惜,那个女孩子已经死了……我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 有风吹过,地上干枯的叶子被卷起来,一片一片的,在血红的晚霞里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因其如此,显得更加的寂静。 远处,有赶着牛车的农人,车上驮着许多干枯的柴禾。 他们收集了足够的柴禾,马上,就要下雪了。 她笑起来:“我对王爷的风流艳闻并无任何兴趣。” 他顿了顿,沉声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何要杀掉她?” 她随手捡起一片叶子:“不!王爷,我真的对你任何的红颜知己,过去的爱人,都没有任何的兴趣。对于你为何要杀她,更加没有兴趣。” “她和你一样喜欢太阳公公!” 无声的沉默。 “难道,甘甜,你对这样,还没有半点的兴趣。” 她转脸,调皮地看他:“既然你这么怀念她,为何还会娶别的女人?” 琅邪王做不得声。 他不开口了。 就像*的影子,在眼前慢慢地模糊。 渐渐地,他根本想不起她的面容--每次面对甘甜的时候,他就会忽略*的相貌,怎么仔细地回忆都回忆不起来。 真是奇怪。 甘甜再一次面向阳光。 琅邪王凝视着她。 她的脸色是苍白的,就连夕阳,也给这一缕苍白带不来任何的血色和红润。 她托着腮帮子坐着,扬起头,就像一个小孩子。 夕阳的光线让她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地颤动。 这时候,她心底是彻底放松的,一点也没有防备之情。 其实,天下喜欢夕阳的人,何止千千万万?? 一个*,算得了什么? 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就如自己曾经扮演的许多角色中的一个--甚至一点也不比婚托这个角色更加让人感兴趣。 逝者已矣! “夏盟主,他待你很好吧?” 琅邪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甚至是一个愚蠢之极的问题! 问了,又觉得羞愧,急急的补充一句:“甘甜,请不要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认为,夏盟主,他很看重你……” 甘甜笑起来。 她扭头看他,很奇怪的表情。 一个男人如果真对一个女人好的话,会把她当成工具送给别人? 但是,她可以断定,如果用得着,琅邪王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任何一个女人送给别的男人,包括段雪梅! 就如好多公务猿,为了升官发财,经常把自己的老婆献给上司一样。 她不解释,也不掩饰。 干脆趴在石板上,就那么遥遥地看着夕阳。 夕阳,一点一点地,全部走了。 她非常遗憾地垂下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这太阳,很快就会看不见了……” “怎么会?明日自然就会出来。” “不!不会!明年的这个时候,太阳也许就会看不到了。” “何以见得?” 她没回答。 琅邪王也不以为意,太阳千百年都在,明年又怎会不在? “甘甜,等大事完成,到时,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这一次,她的眉毛真的扬起来了。 充满了好奇和惊讶。 而且,她慢慢地,明白了。 心底,竟然有点欢呼雀跃。 他的神情异常诚恳:“到时,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不会为难你。” “!!!” “甚至,就算你不愿意回到夏盟主身边,我也会帮你!!!” 她呵呵大笑。 摇头。 拨浪鼓一般的摇头。 “王爷,你这是在为自己预先留下后路?呵呵,如果到时你希望我把皇后位置让给段雪梅,我可不一定会同意。” 他非常平静,坦率。 “甘甜,你明知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目光忽然变得灼热:“到时,如果你真的心甘情愿,也许我会欢迎!”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她再一次托着腮帮子:“真好!到时,我一定要找一个处男!!!” 他一怔。 笑起来! 她再一次托着腮帮子:“真好!到时,我一定要找一个处男!!!” 他一怔。 笑起来! 哈哈大笑。 一种没来由的喜悦涌上心头。 看她的目光也柔和起来。 语气里,充满了打趣的味道:“为何一定得找处男?那些呆头呆脑的小男人,有什么好玩的?” 她的双腿肆无忌惮地翘起来,晃晃悠悠。 尽力让最后的一点晚霞照耀着自己的脚尖。 “男人不都喜欢处女么?我为何不能喜欢处男?” 他笑得更厉害了。 忍不住,几乎眼泪都笑出来了。 “小丫头!!!处男真的一点劲都没有!他们都是些不知好歹的可怜虫。” 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怎么?男人这样都行,为何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 他强忍住笑:“是不是我伤了你的心?” 你? 她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 “不!任何人都不能伤我的心!” “那你为何一定得要处男?” “我只是想试试看钱的魔力。” 她飘飘然的。 钱真好,不是么? “我想用很多很多的钱,买到很多很多的处男,他们全都天真无邪,他们全都从未经历过别的女人……我会囚禁他们,除了我之外,他们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个别的女人!所以,他们都会对我死心塌地,争先恐后地爱我……我爱他们,就像我爱金子一样!!” 想想看,一屋子的处男。 一个个俊秀婀娜,一个个阳刚帅气。 他们的世界里,就她一个女人。 一个个看着她,就像看着天仙。 那时候,他们会跪着求着,渴望得到她的赏赐。 每一次……,就是对他们的赏赐。 如果谁表现不好,那么,他就会饥渴得不得了。 琅邪王怪有趣地打量着她脸上那种无限神往的表情。 “好,真不错!” 琅邪王拍拍手:“真是一个伟大的理想。” 二人都笑起来。 琅邪王收敛了笑容,慢慢道:“新帝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她坐起身:“你怎么打发那三位大员的?” “贿赂!” 古往今来的不二法则。 金钱贿赂,权利贿赂,美色贿赂。 无论多么忠的忠臣,都逃不过这三件法宝的侵蚀。 当然,琅邪王并未指望,一日之间,就把那三个家伙搞定。 “也许,我们会提前动手。” “为什么?” “因为七皇弟给我来了信。” 琅邪王的面色变得异常凝重“七皇弟,他实在是没有半点野心,但是,新帝对他依旧百般挑刺。这一次,新帝杀鸡儆猴,他的名单也在上面,理由是他贪财好色,欺压百姓……事实上,是因为七皇弟和我关系最好之缘故……” 新帝太过于迫不及待了。 他对手中的权威,实在是太过于享受。 但凡稍有违逆,必然加以惩戒。 如此,就逼得藩王们不得不对他也充满了警惕。 琅邪王站起来:“也许,小王这样窝囊的日子装不了多久了。” 他说话的时候,像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 手也伸出去:“甘甜,我需要你帮我!!” 她嫣然:“王爷难道忘了?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你!!!” “走吧,该回去了,天都快黑了。” 二人回去。 晚霞把人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琅邪王走在她的身后,看到她长长的影子,在光线里变换。有时,他的脚步会踏在她的影子上面,但是,这是一个秘密。 他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就如此时无限美好的微风带来心灵那种异常的宁静。 可惜,这种宁静很短暂。 前面有脚步声,一个红色而鲜艳的身影。 本是少妇,但是比少女更加娇艳。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甘甜的身上! 这个女人! 该死的女人!!! 她竟敢陪着王爷花前月下-- 其实,那时候,月亮才刚刚升起,而且没有花!这个凄寒偏僻的鬼地方,一到了冬天,万物萧条,哪里会有什么鲜花? 甘甜只略略点头,加快脚步离去了。 真正的花前月下,就留给这二人吧,她可不想成为炮灰。 秋月朦胧,但北地的风光实在是谈不上美妙。 甘甜早早地就准备上床就寝。 有叩门声,侍女在外通传:“段妃娘娘求见。” 甘甜一点也没有心思和这个女人八卦,可是,来者不善,她只好叹一口气,进去换了一身衣服。 段雪梅已经施施然的进来,她打扮得很隆重,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那颗须臾不离的红宝石--琅邪王生母的遗物,皇后婆婆的传家之宝,这便是她的本钱。 人家以第一侧妃的名义行使当家主母的权利,也并不完全是越俎代庖。 甚至还有一副十分别致的耳坠--那是琅邪王回家后,赏赐给她的一大堆珠宝里,她最喜欢的一副。 许多侍妾,对此真是羡慕妒忌恨。 也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和她争宠。 行礼,赐坐,目光落在甘甜的身上。 这一身绿色的衣服实在是太惹眼了--那是大婚的第二日,她见过的,甘王妃换了一身喜服后,就穿的这一件华丽得不可思议的衣服。 更主要的,还不是衣服。 是她脖子上那一圈珠宝。 这珠宝其实并不显眼,显眼的是那一颗宝石--墨绿的,成了一种黑色。 傅丞相庶出女儿的庶出女儿--竟然有这么多昂贵的珠宝,红的,黄的,蓝的,绿的……每一颗都是真正的稀罕极品,比皇后娘娘的珠宝更加珍罕。 这难道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这些,必定是琅邪王送的。 军中传言,王爷南征北战,每攻下一地,都会得到无数的珍宝和财富。 尤其是在北方边境和匈奴的数度征战,几曾活捉他们的可汗,王爷……将当年匈奴人的天可汗从亚非拉等几大洲抢劫来的无数珍宝中的精品,也得到了很大一部分。 这么多年下来,积累甚丰。 好些人甚至暗地里揣测,琅邪王,比当今天子拥有的珠宝更多。 本来,段雪梅已经得到好些了,她身上的每一件精品都足以媲美任何贵妃娘娘。 可是,和甘甜的一比,还是略略逊色。 除了王爷,她绝不相信,那个庶出的卑微甘氏,娘家能拿得出如此之多的陪嫁珠宝。 语气也酸酸的:“姐姐的这颗绿宝石,真是漂亮。” 绿宝石,那是很好很好的。 绿衣服,也是很好很好的。 甘甜微微一笑:“妹妹觉得我这衣服可好?” “非常非常漂亮。” “是一个男人送我的!” 段雪梅眼里的妒火几乎燃烧起来。 “当然,不是王爷。” 段雪梅吃惊地看着她,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这个女人再说什么? 甘甜不解释,她懂的。 她的笑容很暧昧。 段雪梅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凄苦和愤怒:“王妃,按理说,奴家是不敢和您争什么的……可是,您既然穿着这一身衣服,戴着别人送您的珠宝,就表示您根本不喜欢王爷,既然都不喜欢,为何还要跟我争??” 自己和她争? 这真是从何说起? “王妃,您表面上云淡风轻,不屑一顾……可是,我知道您的心思……” 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男人当然都经不起诱惑。 所谓“日”久生情-- 汉语真是博大精深。 怎么理解都行。 甘甜摇头,不行,自己又邪恶了。 思想上的女流氓啊! 女流氓! 其实,生活中,也根本不必做一个好姑娘。 “很多女人都喜欢玩这一套……欲擒故纵!我懂!我父亲的很多女人都这样,我从小都见惯了!王妃,你怕王爷嫌弃你不是处女身,所以以进为退……” 处女,总是在非处女面前有一种巨大的优越感。 处女,总是巴不得男人都嫌弃非处。 “难道,你不相信这些珠宝是别的男人送我的?” 段雪梅摇头。 一脸傲然:“这天下,除了王爷,谁能拿出这样的珠宝送给你?别的男人就算肯,也不一定会有!” 或者,就算有,也不一定会送给你!!! 甘甜笑起来。 女人啊,女人啊! 女人刻薄起女人,更是残酷无情。 段雪梅毫不掩饰自己的委屈和不解:“我真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给你?为什么??” 她瞧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甘甜想,她倒是挺贪心的。有了这个,还要攀比另外一个。 甘甜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也不问她是不是想听,就讲了起来:“有一个女人,她还是少女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男人,就简称甲吧。少女和甲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二人山盟海誓,然后,情不自禁地ooxx了。但是,太年轻的事情根本做不得数,几个月后,甲和她分手了,没留下什么理由,只是说,彼此性格不合;少女失去了处女之身,对男人也不那么上心了,她很久不相信爱情了,这样过了几年,她遇到了另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乙……” 段雪梅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她是在说她自己么? “……少女很久不相信爱情了,这样过了几年,她遇到了另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乙。二人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某一个夜晚,二人情到浓时,女子觉得找到了终身良人,趁着几分酒意,就和乙一起ooxx……那时候,两个人都很快活,一起享受着这种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女人,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辈子想要的幸福……” 这时候,段雪梅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鄙薄和不屑的神情。 居然还第二次*! 难怪,王爷碰也不愿意碰她一下。 多脏的女人啊!!! “第二天早上,女孩子从美梦中醒来,这时候,床上已经空了,男人不见了!!!男人走了,只留下了一张字条:我很失望,原以为你是个纯洁的女孩,却不料,你根本不是处女,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这时候,女孩几乎绝望了……” 海豹突击队 她顿住,不往下说了。 段雪梅脸上露出同情--真的是*裸的同情。 这就是甘王妃的遭遇吧? 原来,还不止一个男人辜负过她! 是两个呢! 被伤心的女人,就破罐破摔了? 段雪梅迫不及待地问下去:“然后呢?” 甘甜板着脸:“爱情和婚姻,都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所以呢,为了您日后的幸福生活,建议您到成都天府医院做一个处女膜修复手术……” 段雪梅的嘴巴,张得非常非常的大。 她本是樱桃小口,但是,此时,拿一个鸡蛋,也许都塞得下去。 起身,落荒而逃。 这个王妃,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一个嫁人之后,胆敢公然穿着前一个男人送的衣服、戴的珠宝招摇过市的荡妇。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的珠宝的来源,和妓女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还要做什么“处女膜修复手术”!!!! 真是太可怕了! “妹妹好走,不送了!” 甘甜伸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拍拍手。 关门,放狗,睡觉。 “敢问王妃,什么叫处女膜修补术?” 这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充满戏虐。 甘甜一怔。 这厮! 不知在这里偷听多久了。 “王爷,原来你还有爬窗偷窥的恶趣味?” 月色下,一个灰色袍子的男人。 他的身子很高大,就像一棵树。 他招手,声音里满是笑意:“月色甚好,快出来看看。” 她真的翻窗,跳出去。 身手异常矫捷。 他要拉她一把,都不用。 遗憾地叹一声:”在你面前,想做一个英雄救美都没机会。“ “这样,岂不是彼此省事情?” “可是,男人都喜欢楚楚可怜的女人!甘甜,你这样,会让男人很么面子。” “我在王爷眼底,难道不一直都是一个男人?” 月光,如水银,一望无垠的倾泻下来。 他满脸含笑:“王妃,到底什么是处女膜修补?” 古代虽然没有这样的手术,但是,那几个字,人人都听得明白。 甘甜忽然红了脸。 幸好是在月色之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琅邪王满脸戏谑,言下之意:是不是你想去修补? 甘甜满不在乎,一挠头,不去多想了。 琅邪王随意坐在花园里一块非常干净的石凳子上,扯一根草根拿在手里,不停地绕着。 跟她一起看过夕阳之后,他的心情就开始变得愉快。甚至隐隐地想,每天都看看夕阳的话,也许会很不错。 草根在手里一圈一圈地绕下去,慢慢地,成为了一个固定的环。 “王妃,你看这个像什么?” “恕我眼拙,看不出这个草圈圈到底像什么。” 他嘴里说话,随意扯一朵野花粘贴在上面,完毕,递过去:“王妃,你看这是不是一枚戒指?” “戒指?这样看,还是有点像。” “喜欢么?送给你。” 甘甜不接,哈哈大笑:“王爷,你生平第一次送我礼物就这么寒酸?” 琅邪王眸子闪动:“你觉得寒酸?” 她满不在乎:“当然!我宁愿你送一个硕大的金戒指。” 琅邪王的手伸在半空,又缩回去,心底忽然微微的失望。 又想起什么来,她到了王府这么久,自己的确什么都没送过她。 他对女人,从来都不是小气的男人,一回到王府,对自己的将士、下属、仆役、姬妾们都有很丰厚的封赏--只是没有赏赐她! 甚至连一个花工都有2两银子的赏赐!!! 独独把她遗漏了。 而且不是故意的,是他真的忘了。 也许是潜意识里,把她排斥在姬妾之外了--本是合作伙伴,不是么? 回来这么久,竟然没有想过要送她任何的礼物! 再是政治合作,女人,毕竟也是女人。 尤其是这样的月色下,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他也更乐意把她当作一个女人。 也或许是手里拿着的一枚花戒,让他总情不自禁,将她和*对比起来-- 所以,那种想要送礼物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 “甘甜,明日我就派人把府库钥匙交给你。” 她怔一下“为什么?” 他嘴角含笑:“你是王妃,当家女主人,管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今后王府的一应赏赐,由你自行安排。” 她摇手:“别别别。” “为什么?” “我这个人贪财。叫我掌管府库,简直就是叫老鼠去看守粮仓。我会贪污自肥。” 她笑起来:“王爷难道忘了我的伟大理想?我一个人当然花不了几个钱,但是,如果是几十个处男帮着我一起花的话……” 她无限的畅想,“我购买了他们的青春、*,当然得给他们提供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食物,最好的美酒,最精致的大床……” 很大的一张床,无边无际,全是美男-- 左拥右抱! 多爽! 你懂的!!! 满脸春色,无边渴望! 琅邪王气得笑起来。 “甘甜,若要拿本王的钱帮你养小白脸,想也别想。” “所以嘛!你的府库钥匙,应该交给段雪梅。至于我养小白脸的钱,我自己赚。” “你如何赚法?” 甘甜坐正身子,表情很严肃,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重要了。 之前,她差点忘记问了。 逮住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王爷,我在王府,也是王府的一员了,你应该按照王府惯例给我发放月俸。” “月俸?” “对!我想想看,从某朝的情况来看,皇后年俸禄一千两;皇贵妃年俸禄八百两;贵妃年俸禄六百两;妃年俸禄三百两;嫔,贵人,常在,答应各二百两,一百两,五十两,三十两……” 相比之下,王妃应该是什么级别的呢? 她吸吸鼻子:“对了,我决定按照皇后的级别领取俸禄。” 反正,是奔着皇后尊位去的,提前预支不算过分! 琅邪王扬起眉头:“一千两?” “不行!” 她断然拒绝。 “王爷,你忘记了关键的一点,皇后,贵妃等人是有封地的,她们有封地上的收入,还有其他各种赏赐,她们账面上的收入虽然只有一千或者八百,但是,灰色收入不计其数……” “王妃也想要封地?” 琅邪王十分爽快:“好!三千俩少了点,就给一万两银子,算一个整数。” “不必了!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三千差不多了。而且,我还在夏盟主处每年领取三千两黄金。加上我在王府,吃穿住行都不要钱,挣的都是净钱,积攒下去,也算不错了……” 琅邪王的脸沉下去:“夏盟主出手可真阔绰!三千两黄金!” 心底不舒服,异常异常的不舒服! 那是一个男人的自尊,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损害! 早知道财力上比不过夏原吉! 可是,当从女人口中听到,连赏赐都比不过是,还是酸溜溜的。 “我替他做的事情比给王爷你做的还多,三千两黄金是公道价格。王爷,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过,我要求这笔年薪提前支取。” “小王明日就叫人点给你。” “多谢王爷。当然记得要给我银票,必须是南北十五省开出的,二十家大钱庄通兑的银票。” “没问题。” 鞠躬,再一次多谢王爷。 对给自己发薪水的人,我们一般都比较客气。 就如员工,感谢自己的老板。 琅邪王沉着脸,没有再说话。 “王爷……” 他吓了一跳,没留神那个几乎贴到自己面前的脑袋。 有点恼怒:“王妃,你要说什么?” 他坐直身子,距离她远一点。 “王爷,明日起,我希望那八百侍卫归我所有。” 琅邪王本能反问:“为什么?” 月色下,他的眼珠子就像一匹狼,充满了怀疑和猜忌,甚至是一丝狠毒。 琅邪王,这才是琅邪王。 甘甜笑眯眯的:“因为,我想拿这八百侍卫做一个试验。” “什么试验?” “看能不能训练成一支海豹突击队。” “海豹突击队?很厉害?” 甘甜笑眯眯的:“因为,我想拿这八百侍卫做一个试验。” “什么试验?” “看能不能训练成一支海豹突击队。” “海豹突击队?很厉害?” “当然厉害!他们只出动24人就将世界上头号恐怖分子*做掉了。” 琅邪王眼里的猜忌慢慢地变成了疑惑:“甘甜,你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 “训练!!!最短时间内,让这八百人以一敌十……不,是以一敌一百甚至是一千!!” 琅邪王的眉毛再一次挑高。 他自己也是统帅,以一敌十比较靠谱,但以一敌一千? 吹的吧? “夏盟主虽然神出鬼没,文武全才,可是,于练兵打仗这一道上,小王自认不会比他差……” “与夏盟主无关!是我自行决定的。我的方式,和夏盟主,以及王爷,也许都很不相同。” 琅邪王这才吃了一惊。 “这完全出于你的主意?”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王爷难道不知?” 琅邪王略一沉吟,朗声道:“我答应你!不过,只怕对你来说,很难。” “哪里艰难?” “新帝猜忌如此之深,如果我们大张旗鼓练兵,岂不是真正授人以柄?” “这一点,王爷敬请放心。” “你会怎么做?” “王爷只管把人交给我,到时就知道了。反正,我不是练兵。” 电池 琅邪王果真把人交了出来。 当然,甘甜也没有--练兵。 她不是练兵,她带一群人去玩儿。 当然不足八百人马,除去老弱病残,除去必须的徭役,再除去体质不好的……精挑细选下来,不足三百人。 三天后,只剩下100人。 半个月后,只剩下五十人。 琅邪王最初大惑不解,每天看到这五十人跑啊,跳啊,操练啊……甚至连武器也不拿。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些整天跑来跑去的能干什么? 甘甜并不回答他的疑惑。 但是,至少可以肯定,这些人并非传统意义上在练兵--就算是新帝派来的奸细,也不能禀报,说这些人在练兵。 他们只能在疑惑中表述:王妃有时和一群很古怪的人在一起玩耍。 的确,看起来是在玩耍。 这些人不务正业,整天都在观察地形,山川,树林,其他……当然,因为人数才,引不起人的注意。 再到后来,她开始要求一些非常古怪的东西:铁丝啊,硫磺啊,甘油啊,琉璃啊,一些奇奇怪怪的线,木桩,石头…… 幸好是王府,不但财力充足,人力也充足。 但凡她所要的东西,琅邪王都派人尽力给她准备得非常充分。 但是,他真的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 秦舞阳和周向海也整天不见踪影,尤其是周向海,几乎每天都跟在甘甜身边,替她跑腿,听她使唤。 这一年的雪,下得很迟。 每天都是干冷干冷的,北方的空气,让人受不了。 这时候,琅邪王病了。 医生最初诊断是风寒,后来又说伤寒,开了一大堆药,王府里整天飘着一股子药味道。阖府上下自然都行动起来,尤其是妻妾们,一个个地比赛着,因为到了献殷勤的时候了嘛。 段雪梅统管一切,请大夫,熬药,规定侍妾们来探望的频率……她很辛苦,除了整日整夜熬着守候,还要考核哪些人可以见,哪些人不可以见。 一一被过滤的,自然是花无影等三人。 天天在王爷的寝殿走来走去,但是,总是为侍卫阻挡。 段雪梅总是说,不行,不能见,王爷不适宜被打扰……你们不能扰乱王爷的休息……再说,王爷压根没想要见你们…… 不得不求助甘王妃一起去。 这一日,琅邪王的高热稍稍退了一点,环顾四周,但见莺莺燕燕地一屋子女人。 段雪梅守在床边,一见他睁开眼睛,惊喜得眼泪都出来了:“王爷,你感觉如何?” 头很晕。 他皱着眉:“本王这是昏睡几天了?” “王爷,您的病情反反复复,这四五天都是这样……真是把妾身给急坏了……大夫换了好几个……妾身请到了一个非常有名的大夫,人人都称他为神医……” 她的小手抚摸在他的额头上,“现在好多了,已经不烫了……王爷,您想吃点什么?” 这时候,才觉得饿,但是,嘴里淡而无味。 “随便来点粥吧。” “快,上粥点……快点……王爷,粥点已经准备好了,妾身就是怕您饿,所以吩咐下人随时候着,马上就可以喝了……” 琅邪王喝了一碗热粥,总算有了一点儿精神。 段雪梅喜气洋洋的令妾妇们都退下。 琅邪王皱着眉头:“王妃呢?” 段雪梅一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支支吾吾:“王爷,姐姐她……” “你照实说就行了。” “王爷生病后,妾身曾多次派人去请姐姐,可是,姐姐说她很忙,没空,所以一直没有来过……王爷,要不要妾身现在去请她来?” 琅邪王摇头,罢了罢了! 段雪梅心底,异常高兴。 那个坏女人! 她才不会管你王爷的死活呢。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现在,王爷应该知道她的嘴脸了吧? 琅邪王没有追问,也没有叫人去寻。 当天傍晚,甘甜才露面。 这也是甘甜第一次去探视,不但带了一点儿礼物,还带了花无影等三人。 段雪梅早已守在一边,一见到几人,立即起来,就像招呼客人一般:“姐姐,您来啦?王爷这几天病着,妹妹也没空去给您请安,还要请您多多原谅……” 琅邪王干咳一声。 甘甜微笑着走到他的床前:“竟不知王爷病重,今日才来探望,实在是抱歉得很。” 她嘴里说抱歉,脸上却没有半分抱歉的样子。 琅邪王淡淡的:“小王一点小病,好劳驾王妃,真是不好意思。” “王爷看样子,精神好多了。伤风感冒虽然是小事情,不过也要将养好。这一点补品,是我院子里的,d等王爷病好后,可以补一补。” 这语气,这态度--琅邪王心里凉了半截。 哪里像是探望一个丈夫的? 比一个朋友的距离更加疏远。 他一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段雪梅心有不甘,却还是只得悻悻地走了。 屋子里,孤男寡女。 琅邪王坐起来,拥着被子,额头上还敷着一张帕子。 “怎么,王妃是不是打算今晚在这里照顾小王?” 她的眉毛挑起来:“有段雪梅,根本就没我什么事情。而且,我又不是医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琅邪王的嘴角露出一丝很奇怪的嘲笑:“我们是夫妻!不是么?夫妻之间,互相照顾一下,有何不可?” 甘甜一怔。 “王爷,是否需要我为你请一个更好的医生?那好,我马上就去找。直到你满意为止!” 他沉声:“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甘甜看这一屋子的灯光,故作惊讶:“孤男寡女,君子不欺暗室……我倒是有心想替王爷尽几分朋友之情谊,无奈,你乃有妇之夫,我乃有夫之妇,夜深人静,共处一室,实在是不成体统。我呢,怕对不起夏盟主;你呢,怕对不起段王妃……所以……” 琅邪王看着她脸上为难的神情,心底忽然一窒。 这是他自己说过的话,如今,她全部奉还给他。 而且,她脸上的为难,是真为难! 绝非是作伪! 她要忙碌的事情,显然比来照顾自己,要重要得多。 甚至,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冷酷!几乎任何事情,都没法将之打动。 甘甜关门出去,挥一挥手,没有带走半点关切。 这点小病,琅邪王死不了,不是么?!!! 此后,琅邪王再也不曾见过她的探望。 他生也罢,死也罢,对她来说,好像都是过眼云烟。 所幸,他一天天痊愈了。到半月之后,琅邪王坐不住了。 某一个晴朗的下午,他来到王府花园的一大块空地上。 王府的花园有非常宽广的围墙,把这一片广阔的天地都包围起来。 十几个人围着甘甜忙忙碌碌,递东西,拿工具,或者各自分工,在做着一些极其古怪的事情。 琅邪王蹑手蹑脚地走近。 地上一整排的琉璃瓶子,里面都盛满了硝酸。 每一个瓶子上都有琉璃管子从瓶子的塞子里塞进去。这些管子下面开着小孔,外面用装着粘土的布口袋紧紧地捆着。 周向海等人在旁边帮忙,按照甘甜的吩咐,把管子一根一根地浸在评理里面的硝酸里面。 而不远处,有人在烧着一堆灰烬,负责的是另一名叫做朱荃的侍卫,他正在混合一种极其奇怪的溶液。 琅邪王看不懂,但是兴致勃勃。 因为他看到周向海等人面上热情的样子,充满了一种强烈的兴奋,好像一个踏踏实实的老农民,正在急切地等着麦子破土的那一刻。 这些家伙,不务正业也这么起劲? “甘甜,你们在干什么?” 她头也不抬:“到时你就知道了。王爷,现在我说了你也不明白。” 不明白? 不说当然不知道,说了不就知道了? “向海,你们在干什么?” 周向海眉飞色舞:“王爷,我这个大老粗也说不清楚……不过,王妃说,等这个做好了,我们就算隔着很远的距离,不需要马,也不需要鸽子,就可以传递信息……王妃最近已经做了好多好东西出来,您看……” 周向海身边,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显然,他都已经用过,而且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 所以,才肯那么听话。 真正如面对一个大神。 琅邪王那个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荃,你们又在干什么?” “回王爷,我们在做钾碱溶液……” 朱荃一边说,一边把烧好的钾碱溶液从管子的顶端倒下去。很快,里面的硝酸和钾碱就通过粘土相互作用了。 他忍不住了,又走到甘甜身边:“王妃,这到底是什么?” “电池……” “做来干嘛?” “发电报。” “电报是什么?” “打仗的时候用得着。到时再做就很麻烦……我先教会向海他们……”她很忙,懒得回答,“王爷,等做好了,我详细给你讲解演示……” 本来,做电池最常用的是炭精棒、锌和铜。但是,这太麻烦了。 甘甜采用的是最简单的一种,只需要锌就成了。这也是贝克勒尔1820年发明的。 那时候,她已经拿起了两块锌片,也是自制的。 锌的生产过程非常简单,将炉甘石(即菱锌矿石)装满在陶罐内密封,堆成锥形,罐与罐之间的空隙用木炭填充,将罐打破,就可以得到提取出来的金属锌锭。 待售的牲口 这时候,一切都已经就绪了。 甘甜将一块锌片浸在硝酸里,一片浸在钾碱溶液里,立即就产生了一股电流。 “天啦,这是什么?” “听过电闪雷鸣么?” “这就是电流……” 因为两块锌片之间有铁丝线连接,电流是从瓶子里的锌片传导到管子里面的锌片上面。 这两块锌片,一块是阴极,一块是阳极,这便成了很寻常的电流。 当然,一个瓶子里面的电流是很微弱的,但是,这么多瓶子里面的电流合起来,就非常强大了。 琅邪王看过去,整排整排的琉璃瓶子。 “就这样就行了?” “不行,还差得远,必须有电线杆、收报机和发报机……” “电线杆又怎么弄?” “这个也不难……慢慢地,就会好了……唉,其实这个远没有手机好用,但是,手机制造太复杂了,还有许多其他都不好做,只能将就一个最简单的……” “手机又是什么东西?” “那个,没什么用处!我也做不出来!!好了,今天收工!” 她站起来,拍拍手,脸上沾染了一些泥土。 琅邪王下意识地伸手,想给她擦一下,她头一偏,躲开了。 自己随手伸出,擦了擦,因为看不见,把脸擦得更加花了。 琅邪王本想提醒一句,但是,见她如此,忍住了。 “要多久才能做完?”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耐心点吧,王爷。” 琅邪王简直是不可思议。 可是,当他看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又不敢完全怀疑她的做派。 半晌,长叹一声:“甘甜,你是不是出自江南雷家?” “哦,不!他们是主要制造火器的。当然,我也会制造火药……” “你也会?” “我说过,我是机械工程师!不是么?” 琅邪王就像看着一个怪物。 “可是,火器太笨重了,而且很难……” “这个一点也不难……你等着瞧吧……” …… “甘甜,你就不问问我的病情是否好了?” 甘甜一怔,这思维跳跃得也太快了点吧?简直来不及消化。 上上下下打量一眼,“王爷,你这不好好的么?体健如牛啊!” “小王病了半个多也,王妃,你竟然是这种态度?” “嗯……啊……唔……” 干笑几声,自己这不是很忙么? 琅邪王重重地,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甘甜,你曾评论说小王是个残酷无情之人,可我看来,觉得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敢!王爷过奖了。 …… 二人一边问答,一边往回走。 王府的客厅里,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已经有晚宴的香味了。 除非一些什么节日或者特殊场合,一般情况下,甘甜是不和琅邪王共餐的。她躲在小楼成一统。 这天晚上,应该是庆祝琅邪王康复吧? 段雪梅精心准备了许多美味佳肴。 偏偏琅邪王叫住了她:“甘甜,一起吃饭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情。祝王爷用餐愉快。” “甘甜……” 她尚未回答,听到一个亲切到了极点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热情,就像一个久违的老朋友:“二位,真巧啊!” 她心里一震,蓦然回头。 暮色里,一个翩翩到了极点的俊秀男子。 他随意而站,头发用一只金色的环束起来,眼睛明亮,笑容彬彬,一如当年欧阳奋强版本的贾宝玉。但是,比这个宝玉更加更大,更加阳刚。 她心里一跳。 纵然琅邪王是个男人,看到这个男人,也心里一跳。 “真是想不到,夏盟主大驾光临!!小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那些下人真是失礼,竟然没人禀报小王……” “王爷切莫怪罪他们,小王是悄悄而来,王府上下,无人得知……” 说话间,一群仆役上来,他们都惊讶地看着夏原吉,从神色判断,都是第一次见到。 琅邪王暗暗心惊,却不动声色。 这厮鸟,身手好生了得,一个人在王府随意闲逛,如上菜市场一般,竟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夏原吉笑容可掬,目光从甘甜身上落到琅邪王身上。 然后,又回到甘甜身上。 看清楚了她脸上的泥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露出一丝责备,手伸出去,轻轻地将她脸上的泥土擦掉:“甘甜,你看,脸上都花了,怎么弄的?” 又随意地,把她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 他的举止那么亲热,动作那么娴熟。 仿佛是平素做惯了的。 多年夫妻,相濡以沫,感情深厚的那种旁若无人。 琅邪王,忍不住了。 咳咳咳,干咳几声。 嗓子痒痒得难受。 “二位,日子过得可还和睦?” 琅邪王不动声色,想要拉住旁边甘甜的手,但不经意地,又移开。 二人站得很近。 比夏原吉的距离还要近。 他看一眼甘甜,一如举案齐眉的夫妻。 “多谢夏盟主关心。小王和王妃,相亲相爱,日子过得非常惬意。” 夏原吉哈哈大笑:“既是如此,夏某就放心了。” “嘉宾远道,小王必定设宴款待。夏盟主,请!” “王爷,请!” 他一伸手,风度翩翩:“王妃,请。” 甘甜走在前面。 老大的不自在。 就如夏原吉那双目光,总在她双腿之间徘徊--那让她有种脱光了衣服,被人仔细查看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是太不好了! 晚宴异常丰盛。 夏原吉也不提。 两个都是聪明人,该说的话,自然会直说;不该说的,一句也不多提。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夏原吉捂着头,不胜酒力:“王爷,夏某醉了,失陪。” “来人,送夏盟主去歇息。” 几名姿色出众的美女被挑选出来,一阵香风,他们把夏原吉搀扶到了最上等的贵宾客房。 诺大的客厅,变得很寂静。 就连美酒的味道也变得很淡很冷。 甘甜起身:“天色不早了,王爷也去歇着吧。” 琅邪王醉醺醺的,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分酒意了。 他忽然伸出手,将她抓住。 他的手,烫得出奇。 一如他的额头。 这一个夜晚,陪夏原吉酒尽杯干。他没有半点节制,一如中国人几千年的传统--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在夏原吉面前,他不敢舔一舔! 拼上了命,也要把这酒,喝得痛痛快快…… 哪怕他刚刚是大病初愈! 手,从他的手上,移到他的额头上面! 额头也滚烫。 他的脸,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高烧,鲜红得瘆人。 甘甜微微吃惊:“王爷,你还在发烧,干嘛喝这么多酒??你又发烧了……” “甘甜,今晚,你照顾我!” 那是肯定句,而不是咨询。 甘甜慢慢地把他的手拨开。 “来人……” 他恼怒起来:“不许来人!不要她们!!甘甜,你就照顾一下本王,就那么艰难?” 她看着他。 他死死盯着她。 “王爷,这是王府,有的是人照顾你!你生病,用不着我亲自照顾!当然,我若生病,我也绝不会劳你的大驾!!!” “来人!” 她的声音不徐不疾。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怒,这个女人,真是没有半点人性。 甘甜根本不理会她忿忿不平的目光! 她本该开心的不是么? 这样,王爷才会知道究竟谁才是他真正的贴心人! “王爷今晚喝多了一点,病情又有点反复。妹妹,你好好照顾王爷,也叫大夫给看看。” “甘甜!” 她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多废话半句。 夜,深了。 甘甜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所幸,夏原吉并未前来骚扰。 快到黎明时分,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黑暗中,一双手摸索在某个部位。 她以为是一场春梦,不理,继续睡觉。 但是,很快,身子就一个激灵。 “嘘……我的小宝贝儿……是我……” 香味! 那股男人的香味。 这天下,除了他,没有一个男人是这样发自天然的好闻的清香。就如他急促的呼吸:“宝贝儿,我好想你。你想念我没有?” …… 宫灯亮起。 她坐起来,靠着床头。 他还伏在她身上,姿势十分暧昧,死死盯着她,贞洁是否完整??。 一如皇宫里的稳婆们,自有奇特的方法检验是否处女。 甘甜不知怎地,想到这一个--就像一个待售的牲口,被买主反反复复地看槽口、身板、皮毛、以后的交配是否顺利,能不能生下健康正常的下一代动物等等…… 她的身子坐得更加笔直。 夏原吉几乎要被推下去。 可是,他一伸手,将她搂住。 空间太狭小,甘甜怎样也没法躲避。 他的目光里那种浓烈的火焰,几乎要把人给焚烧起来。 尤其,他死死地盯着她泛红的嘴唇--春梦之后,那种奇怪的感觉渲染红的嘴唇,就如樱桃上的一滴露水,闪烁出诱人之极的华彩。 “小甘甜……小宝贝儿……” 她忽然微微侧头,偏开。 夏原吉一把捉住了她的肩头,喘息起来,目光变得很奇怪。 “小宝贝,我受伤了。” 她淡淡地问:“哪里?” “这里~” 他把她的手抓住,放在自己的心口。 “小宝贝,你不想见到我!真让我伤心!!” 婚检 她笑起来,伸手去推他,推不动,自己仰后,靠在床的栏杆上靠背上,两只手交叉,很随意地抱着颈子,淡淡道:“大叔,你不远千里赶到这里,又有什么吩咐?” “我专门来看你的。宝贝儿,我想你了。” “有事情,飞鸽传书就行了。何必劳驾大叔?” “宝贝儿,我真不敢置信,你的语气这么冷淡。” 他伏着眉头,如西施一般捧着心口。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做这样的动作,肯定真是让人作呕。可是,他做起来,却异常的娴熟,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甘甜气得笑起来。 “大叔,你究竟有什么紧要事情?快说吧。” 甘甜气得笑起来。 “大叔,你究竟有什么紧要事情?快说吧。”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如一朵艳丽到极点的大牡丹,忽然收缩了自己的花瓣。 “宝贝儿,我真是太失望了!你竟然不相信我?” 甘甜忍无可忍,手伸出,扒拉在他的眼皮上,将他的眼皮弄得一跳一跳的,忽然怒吼起来:“大叔,快别演戏了,快点说实话!!实话--我要听实话--” 狮子吼,也不过如此了。 夏原吉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哈哈大笑,翻身下来,一把将她拉在怀里,很惬意地靠着床沿:“宝贝儿,不许喊了……我说实话,我真的是专程赶来看你的,我实在是太想念你了……每天做梦都梦见你……弄得我对别的美人儿都没什么兴趣了……宝贝儿,我想你想得快疯了……这就是实话……你喜欢听么??” 甘甜气得说不出话来。 懒得理他。 他把她的一双手捉住,牢牢地放在自己的心口:“你听听,我这里每天都在想念你,担心你……生怕我的小可爱人儿忘记了我……小宝贝,你一刻也没有忘记过我吧?” 甘甜恨不得一耳光给他掴过去。 深深吸一口气。 忍了。 夏原吉看着她苦笑不得的表情,更是开心,兴致勃勃的:“小宝贝儿,我今天看到你和琅邪王在一起,真是妒忌得要命……你能不能不要那样跟他亲热地在一起?” 亲热地在一起? 有么? 甘甜玩味着这句话,脸上似笑非笑:“王爷,你是说,我们和琅邪王合作,最好随时冷冰冰的,话都不要讲一句么?” 他的大手用力,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的确是抓住,狠狠的! 甘甜忽然觉得有点疼。 她忽然想起琅邪王的誓言: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她面色不改:“大叔,你的意思是?” “琅邪王,他对你很有兴趣。你和他朝夕相处,不会不知道……” 很有兴趣么? 也许吧。 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事实上,她是相当的清楚。 因为对这具*吧--男人身边的*再多,但是,对他尚未得到的那一具,也总是会保持着一定的兴趣。 可是啊! 可是!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当然,她是不会告诉夏原吉的。 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告诉他。 语气也是那么模棱两可。 “我看得出,琅邪王对你远比在京城的时候要好。” “也许吧……” 她悠然,自得:“也许,他不止如此呢!大叔,我疑心他已经喜欢我了……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她一摊手:“我的魅力这么大!琅邪王要像大叔喜欢我一样,那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接下去,他甚至会爱我爱得发狂……我也在往这个方向努力……” “小丫头!你别跟我来这一套!”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她以为自己就分不清了? 她反问:“大叔,你难道不相信我的魅力?” “你别太过高估量自己了!琅邪王,没你想的那么蠢?” 她故作惊讶:“原来,大叔你也知道?喜欢我不过是一件蠢事!可是,是谁刚刚还口口声声,心心念念,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喜欢我?还生怕我不相信的样子?” 夏原吉失笑。 她哼一声。 “大叔,原来你说的喜欢都是假的?” 他贴在她嘴唇边,轻轻咬一下。 “小宝贝儿,当然是假的!我这样的人,怎会真正喜欢一个人?” “大叔,别这么绝对!你至少真心喜欢一个人!” “谁?” “你自己!” 夏原吉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大叔,你这样的自恋变态狂,天下罕见!难道你不认为我说的是真话?” “小丫头,你知道自己为何不能真正获得男人的宠爱?” “不知道!” “因为你太聪明了!” “!!!” “不过,聪明,却不知道掩饰的女人,其实最蠢!如果她们懂得在男人面前掩饰一下,不那么灵活,男人也许会喜欢她们得多……” 她嘿嘿一笑。 “女人,除了展示*,最好别展示头脑,懂吧?” 夏原吉的手松开,搂在她的肩头,黑眸子如要看透她的内心:“不能给他以任何的借口!知道不?” 她哈哈大笑:“大叔,如果当初要是知道你的难度这么高,我绝不会接受这个任务。” “你认为很高?” “当然!就如要让一个接客的红牌保持处女身!!” “这么说,你也对琅邪王动心了?” 动心?? 她咬着嘴唇。 “你认为琅邪王会对一个枕边的间谍动心?” “那又如何?” “他对我忌惮得很,那个皇后位,他还想留给段雪梅呢!” 夏原吉的面色暗沉下去:“甘甜,我最讨厌人家在我面前耍花样!!!!我敢打赌,琅邪王对你的兴趣,比对段雪梅大得多!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甘甜依旧无所谓的样子。 她伸出手,抚摸在他微微皱着的眉宇上面。 美人发怒,本是不好看的。 但是他夏原吉发怒--哦,就连发怒,都显得那么漂亮。 “大叔,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当然不介意……或者说,如果琅邪王希望的话,我并不会十分坚持……毕竟,我的义务之中,并不包括一定要保持处女身,对吧?” “大叔,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当然不介意……或者说,如果琅邪王希望的话,我并不会十分坚持……毕竟,我的义务之中,并不包括一定要保持处女身,对吧?” 夏原吉这才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掐住她的腰肢:“宝贝儿,现在,你已经多了这样一条义务了……” “大叔!” 她的嘴巴忽然被封住。 红唇几乎是被咬住的。 本是要挣扎的,但是,甘甜挣扎不了。 她心里一片惨然,面上,却红得不像样子。 暧昧的灯光下,夏原吉停下来,几乎看到了她内心的这股惨白。 就像他的笑容,残酷得简直就像一头刚刚吃了一顿美味的猛虎,正心满意足地打量着下一个猎物。 并不急于吃,摩拳擦掌,留待后来享受。 “小宝贝儿,我从来不信女人的保证,我只信我自己!” 女人的心,比大海里面的针眼更加难以寻觅。 所以,他只相信他自己的药丸。 绿盟那种天下独一无二的药丸。 但凡他派出之人,从来不敢背叛--就算想,也不敢!!!! 就如没有解开生死符之前的72洞洞主,对天山童姥一样的不敢背叛! 只要掌握着一个人的生死荣辱,就不怕他(她)不乖乖俯首听命。 我们总是宁愿辜负一个爱你的,无害的人,而不敢违背那些随时会*的暴君!! 因为,大家畏惧暴力的心理,实在是太根深蒂固了。 “小宝贝儿……别这样一幅受了欺负的表情……我从来不会欺负你……你知道……” 他吐气如兰。 甘甜但觉肚子里那颗吞下去的药丸在迅速地融化,瓦解……和自己的血脉一起,直到某一天,变得尸骨无存…… “等你任务完成的时候,我是会仔细检查的……你不要企图蒙混过关……” 甘甜不寒而栗。 “你最好乖乖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才有你的好处……要不,我现在就会检查……” 手抓在她的衣服上,作势。 甘甜退后,生生地将他推开,可是,手却失去了力气。 躺着,如死了一般。 古代的婚检,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汉杂事秘辛》载记:东汉桓帝要立大将军梁商的女儿梁女莹为皇后。 未成婚前,桓帝派吴婀女官来到梁府。 一进门先观察梁女莹的走路姿势。 接着,便跟梁商大将军一家说:要请梁女莹进闺房,仔细检查女公子身体的各部位。 出身豪门贵族的千金梁女莹死不依,吴婀无奈,只得出示“尚方宝剑”,吓唬说:这是皇上的圣旨,也是皇家选后的规矩。 企望当皇后的梁女莹,才勉强走入闺房接受检查。 吴婀女宫先检查梁女莹的乳腺,看有没有肿瘤包块;同时又用鼻子嗅嗅有没有狐臭,有没有鼻炎气味。 接下去检查的是:看看肚脐的形状深浅、肩膀的宽厚、腰围、臂的弹性、大小腿肤色、长度以及手掌十指、脚板平凹与十脚趾的颜色,最后是妇科检查及病史询问。 全部未见异常,又重新检查五官与头发浓密及颜色,查耳朵、齿、鼻梁、眼、眉。 最后让梁女莹三呼“万岁”,以检查声带发音如何。公元147年(桓帝建和元年)六月,梁女莹正式入宫;八月立为皇后。 红衣大炮 ………… 既香艳,又无耻到了极点。 一如夏原吉这个人。 一如古代那些道貌岸然的士大夫们--每天提倡妇女贞洁的伟人们,其实每天都去跳舞嫖娼,豢养无数的情妇。 他们之所以提倡贞洁--便是为了更好的自己享受。 统治者那一套,您懂的。 甘甜一直沉默着,觉得全身失去了力气。 她闭着眼睛! 要检查,就由得他啊。 但是,没有动手! 衣服是好好的。 夏原吉非常安静地坐着,就像一个正人君子一般,看着她惨白到了极点的脸。 天色已经发白了。 但依旧朦胧着。 因为昨夜下了一晚的大雪。 雪花飘飞,纷纷扬扬,屋子里很冷,所以火盆整夜都燃烧着。 她蜷缩着身子,头看着顶上鲜艳的红帐子。 浑身都是冰凉的,怎么都挥之不去的那股寒冷。 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摸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掠过,就如注满了无穷的温柔和活力。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恩爱到了极点的夫妻。 但是,甘甜知道,这不是。 只是一个魔鬼,来看看自己购买的灵魂是否真实。 就如检查哪些没有生命的机械程序,会不会哪里出了问题,哪里有故障……随时可以保修或者换新的,以免影响整体的使用。 然后,夏原吉慢慢地起身。 她以为他要走了。 严厉的警告之后,就会走了。 他起身,去桌上拿一个东西,又折回来。掀开被子,依旧躺在她身边:“呵,真冷……宝贝儿,还是捱着你暖和……” 他伸出手,把匣子打开。 很大的一个匣子,里面,精光灿烂。 珠宝,首饰,各种各样花俏的玩意儿……当然,还有衣服。 两套极其精美的衣服--绿色的! 他总是送她绿色的衣服! 哪些精美,甘甜不想形容,也无法形容。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她一定会惊呼;第二次见到,也会赞叹……但是,第n次见到,就麻木了。 可是,她眼里还是流露出渴望的神情--专注地看。 贪婪地看。 一如一个守财奴所应该具有的标准的表情。 夏原吉拿起一条极其珍罕的珍珠项链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然后,佩戴在她的脖子上。 光滑的脖子,雪白的锁骨,紫色的珍珠有一种令人如梦似幻的光辉。 就算甘甜早已麻木的审美,也被强烈地刺激了一下。 “好漂亮的珍珠。” 而且这么大,这样如童话境界一样的紫色--纵然一颗,也天下难寻,真不知夏原吉如何神通广大,能弄到这么大的一串? “这是南中国海最深处的珍珠……可以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 “我走了许多地方,也才找到这一串,也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一件首饰。” “!!!!” “宝贝,这珍珠更加配你。” 甘甜的目光久久地落在那紫色的光晕之上。看久了,就像一团轻烟,拨开重重的迷雾之后,人们慢慢地往里面走,往里面深入……然后,看到的是五颜六色的花朵。 一个纯美的,人人梦幻的仙境乐园。 就如夏原吉这个人。 他总是在异常的残酷之后,使用这样的温柔-- 就如他的一切,是真心诚意一般。 比惨绿的少年,更加虔诚。 许久,才长长地叹一口气。 过年了!圣诞节了! 夏原吉变成了圣诞公公。 和蔼可亲的,他穿过小河,穿过丛林,穿过连绵起伏的群山,穿过一望无际的平原……把礼物分发给所有渴望得到礼物的小孩子。 孩子们,总是渴望礼物的,对吧? 可是,女人们呢? 女人们总是喜欢拿到钱。 “大叔,你是在扮演圣诞老人,沿途给你所有的人型工具们赠送礼物和奖品么??” “不!只有你才有。” 他强调:“我从不亲自给任何人送礼物,当然,小宝贝,你除外!!” 自然,要送金银,钱财,他手下有的是跑腿之人。 要他亲自动身! 皇帝也不行。 “我还真是不胜荣幸。大叔,谢谢你。” 他见她的眉宇之间舒展开来,脸上重新焕发了那种不可思议的光彩。 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不是美男的笑容,而是一个男人的正常的笑容。 “琅邪王,他很少送你珠宝?” “我是王府女主人,要什么有什么,不用人家送。” “小宝贝,你这是避重就轻!琅邪王,他没送过你一件首饰?好歹,你也是个女人!” “大叔,请不要说得那么明显,好歹照顾一下我的自尊心!” 他笑起来,非常愉快。 大手扒拉她脖子上的珍珠,“这天下,只有我这个男人才会送你礼物……小宝贝,我会常常送……我说过的,要送到把你彻底迷失为止……” “才不呢!琅邪王他每年会发我三千两俸银。今年只有半年也打个折,算整年,算是给我一个优惠。我已经提前支取了。” “很好,小宝贝,你的那份黄金,我也给你带来了。” 他从身上摸出一叠金票。 甘甜并不接“大叔,我今年的已经领过了。” “这是明年的。” “已经年底了,不是么?我也提前预支给你。” 是五千金票,比去年多两千。 尽管绿盟财雄势大,但甘甜还是愣了一下。 五千两金子,真的真的不是小数目了。 就算夏原吉是董事长吧,下面还有许多副董、总经理之类的……而自己,没到那个级别。如果夏原吉按照这样发钱,她真的担心,能发得起么? 天南地北,几十个性感尤物在替他卖命-- 这样一算! 我的妈呀,天文数字呀! “大叔,这超过我的自身价值了!不敢要!” “唯有你,才值这个价格!!” 她狐疑地看他:“大叔,你这样下去,是会破产的。” 他哈哈大笑:“小宝贝,你担心得太多太多了!!这点小钱,算得什么?” “!!!” 他一把将金票塞在她的手里,意态潇洒,“没关系,这是我来的路上,从一个封疆大吏手里赢来的……” 一场输赢,五千两银子。 但若是封疆大吏出手,的确有这个魄力。 甘甜一点也不怀疑。 任意一个省长、省委书记……人家中石油的一盏吊灯都要1200万。 算不了什么。 你们懂的。 她甘之若素,把金票接了。 这时候,身子暖和了,眼前的珠宝闪烁而明媚。 她翻身,趴下去,把珠宝和金票都扫成一堆,扬起头,托着腮帮子,一颗一颗仔细地观察。 就连旁边的夏原吉,也不放在眼底了。 大手一遮,将珠宝覆盖。 “小丫头,可不许这么忽视我。我难道不比这些东西更加好看?” 她呵呵大笑:“大叔,你什么时候离开?”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赶我走?” “当然,薪水提前预支了,员工就巴不得老板快点滚蛋,不是吗?” 夏原吉失笑,曲起手指,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 夏原吉失笑,曲起手指,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 “我来,是另有好东西送你。从江南雷家收购的五百支火枪到了。” 甘甜眼里露出一抹喜色。 “此外,我还从西方蛮夷手里收购了10尊红衣大炮……” 甘甜眼里露出一抹狂喜。 真的是狂喜。 这才是夏原吉前来的真实目的。 其他都是附带。 也是她所渴望的。 她可不想一直窝在这个地方,伸着脖子,长长久久地等待新帝如何发威。 事情越早越好,不是么? “是从谁手里买的?西班牙?葡萄牙?还是英国?” “对了,那几个蛮夷都是金黄头发,碧蓝的眼睛,看起来很像怪物……他们自称是西班牙……” 西班牙的无敌舰队。 当年如何的纵横海上。 西方列强但凡架起一尊大炮就可以攻占一个殖民地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那是1949年之后! 现在不是! 所以,一尊大炮的威力,可想而知。 甘甜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几乎亲热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大叔,你怎么想到买这个?你真是厉害……” “要不要亲我一下?小宝贝儿?” 她小鸡啄米,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一下--还不是一下,一连亲了七八下,奖励了好几次。 夏原吉哈哈大笑,将她搂住,一把抱住她的头,嘴唇下去:“小丫头……该这样亲……是这样的……” 夏原吉悠然自得:“我的判断,新帝也许会提前动手……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好事!但是,也不完全是坏事!等他根基稳固了,也更难对付!” 甘甜想起琅邪王上次也是这么说,这两个人,还真是不谋而合。 “所以,这些东西,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夏原吉眼里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贪婪,甚至长长地叹息一声。 “绿盟虽然富甲天下,可是,毕竟只是一个地下门派。我某一次路过海上的时候,看到西方蛮夷在船上用火器交战……双方之间的对垒,真是我之前从不敢想象的,那种盛况,惊天动地,血肉横飞,威力之大……我才知道,我之前所做的一切,简直太小儿科了……” 我要10万两黄金 西方列强、海盗,纵横四海,火器的威力,让还处于弓道马箭的中国人,简直难以想象。 我们最早发明火药,但都拿来做了鞭炮。 夏原吉虽然是个地下魔头,可他率领下的绿盟,岂敢公然有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他再是对火器,火炮痴迷,又能怎么运用? 这个男人,骨子里和天下许多男人一样,渴望着真正的纵横四海,浴血疆场,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惊涛拍岸……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远远胜过坐在家里数金子玩儿,或者指挥几个黑道小混混儿打打杀杀。 就算有最多的死士,有最多的刺客,有最多性感尤物迷惑着全天下的大臣……可是,这还是不够! 比起沙场上的两军对垒,百万雄师过大江,远远不够! “种种迹象表明,新帝已经忍不住了,在他元年改号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个大动作!!” 这时候的夏原吉,再也不暧昧,也不淫荡了。 他身上那股子阴柔的气息,忽然一扫而光。 他站起身,身板笔直,比一个军人的姿势更加标准。 “甘甜,那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我必将有幸亲眼看到我所购买的红衣大炮,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再不济,也是和琅邪王两分天下! 不然,他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和代价干什么? 甘甜甚至毫不怀疑,必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战场,亲自厮杀! 一夜风雪。 推开门的时候,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江山并没变得妖娆,反而呈现出一种无声无息的宁静。 琅邪王穿着一身厚厚的狐裘大衣站在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下面。 他孤身一人,眺望远方。 这雪茫茫的一片大地,在他眼里,如此漂亮。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唯有这时候,他眼里的光焰才会变得万丈辉煌。 他重重地走了几步,想起夏原吉的来意。 对面的贵宾处,就是夏原吉的房间。 那卧室,比他自己的还要豪奢百倍。 他在这里等着夏原吉走出来。毕竟,还是要略尽地主之谊。 但是,许久许久,都毫无动静。 难道夏原吉醉得这么离谱? 他沉住气,不欲打扰,转身往回走,礼貌的等到。 前面是王府最大的花园,比邻王妃独立的院子。此时,万物肃杀,各种各样的植物上面都挂满了冰凌。 琅邪王眼前忽然一花,远处,一抹绿色的人影--不是一抹! 是一大簇--在冰天雪地,异常的耀人眼目。 一男一女紧紧地拥抱着! 竟然是夏原吉! 他紧紧地搂住女人,低下头,潺潺绵绵的亲吻……就像一对生离死别的恋人,就像是情深意浓的一次离别…… 就算是穿着厚厚的狐裘,琅邪王的身子也瞬间石化。 就算他对这个场景并非是不可想象,可真的亲眼目睹,但觉一股热血,瞬间从冰冷的雪地上窜上头顶!! 他们竟敢! 竟敢这样! 竟敢在自己的地盘之上,公然地这样--甚至昨夜--明明奴婢们都回报,夏盟主被几个美女服侍得非常舒服,睡得很沉-- 可他为何一大早就呆在这里?而且这样地搂抱着那个女人?? 该死的绿色!该死的甘甜! 琅邪王握紧了拳头。 紧紧的。 这一刻,他忽然如此憎恨夏原吉,比憎恨新帝更加严重。 可惜,夏原吉根本没看见他琅邪王。 看到了,也不在意。 那时候,他的眼底只有甘甜。 甘甜的眼底,也只有他。 他的眼睛那么深邃,就如一潭很深的湖水,里面有水草,海藻,甚至无数嬉笑打闹的妖魔鬼怪…… 甚至能把甘甜的心融化进去。 他的大手那么温暖,轻轻地搂住她的腰肢,再一次给她披上绿色的大裘。 这大裘,是用最最上等的北方三宝之一--紫貂皮做成的。这种细皮毛裘皮,皮板优良,轻柔结实,毛绒丰厚,色泽光润。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湿……雪花落在上面,只轻轻一挥,就掉下去了。 “小宝贝,北方太过严寒,我怕你受不了。记得,以后自己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这么昂贵的东西,他带来的还不是一件,而是三件。 都精细的加工了,一点也不显得笨重,反而出奇的漂亮。 那让甘甜看起来,就如一个女王。 “小宝贝,如果你被冻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他的嘴唇贴在她的唇上,亲密得就像是许多年相亲相爱的夫妻。 甘甜触摸着他柔软的嘴唇--真的一阵一阵的心跳。 如果不是昨夜肚子里才吞下去的那一颗毒药--如果不是随时被人种下的“生死符”-- 她真的会误会,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 很爱很爱! 比天山童姥热爱72岛岛主热爱得多。 至少,天山童姥不会亲吻那一群男人,更不会给他们发许多零花钱,对吧?? 她仰着脸,闭着眼睛。 “大叔……我真宁愿假装相信,你是爱我的……” 他的目光几乎要看进人的灵魂里去,在雪花里,把她最后的一丝意志也完全融化。 “小宝贝……我本来就是爱你的,不是么?” 这声音,就像天籁。 蛊惑着,依赖着,人的步子都无法迈开。 意志也随着被软化。 鼻尖碰到她的鼻尖上,无限的亲昵。 又整理她头上的帽子。 这帽子也是他带来的。冰天雪地里,就需要这么一顶温暖的帽子。 何况,这不仅是帽子,更是雪白的狐裘做成的。 这让她走在雪地上,如果不是那一身绿,看起来,就像一团毛绒绒得白雪。 “小宝贝,我会送你许多许多礼物……一直到把你宠坏……一直到要你真正爱上我为止……” “大叔……” 她的声音很迷茫:“也许,我已经爱上你了呢!” 他不答,定定地看着她。 直到她的目光开始闪烁起来。 “没有!小宝贝,你还没有!” “!!!” “哦,小宝贝,别用那样的目光看我……真的,你还没有爱上我!你只是很孤单,很寂寞……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别的人关心你了……除了我……再也没有任何人关心你,所以,你误以为自己爱上我了……” 是这样的么? 是太过孤单和寂寞了吧?? 如果有人怜惜我们,同情我们,我们就很容易误解那是爱。 对吧? “而且,在王府,所有的人其实都提防着你……你连找个可以一起说笑和开玩笑的人都没有……唉,可怜的小宝贝……” 是这样吧! 只是合作而已! 他不用强调,她一直知道。 她狐疑的也不是这个。 头,倚靠在他的胸前。 因为他和她穿的是同样的皮裘。 甚至同样是绿色的外罩。 从未见一个男人,敢于这样穿一身大绿招摇过市的--而且,绿得那么漂亮,那么妖艳,那么让人不可思议。这个男人,美丽得让见到他的所有人都觉得蛊惑--多对视几秒钟,人就会沦陷。 可是,管他呢! 只要温暖不就行了? 不是么? 夏原吉,这一刻,他非常非常的温暖。 就像魔鬼,忽然变成了上帝。 直到身子一空,他将她推开。 雪花一片一片地洒下来。 他站得稳稳的,这一刻,忽然又变成了那个冷酷无比的男人。 “战争应该不远了!甘甜,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死了。” 不死,难道留到毒发的时候? “我不叫你死!你任何时候都不许死!” 就跟*一样。 他不让*,就不许*。 冷风吹来,雪花落在脖子里。 甘甜忽然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 她点着头:“大叔,事成之后,我要10万两黄金!!!” “其他的都不要了?” 她寻思了一下,盘算得非常慎重。 够了,足够了! 10万两足够了。 哪怕最昂贵的处男,也随便可以买100个了。 “大叔,希望你到时候,把解药和黄金一起给我准备好。” “要不要同时再附送一栋豪华的宅子?” 他笑,带着玩笑的口吻。 金屋藏娇,不是么? 光有金屋,没有娇艳,怎么办? “不用了!宅子我会自己去找。” “一言为定!小宝贝,你多保重!” “大叔,你也多保重。” 她踮起脚尖,甚至主动地亲吻他一下。 可是,这小鸡啄米似的,怎么够了? 夏原吉将她紧紧地搂住,和往常一样,总是从被动成了主动。、 他辗转反侧,加深了这个亲吻。 直到她的嘴唇变得亮晶晶的,几乎有点肿了,他才沙哑了啥子:“小宝贝……可恶的小宝贝……你总是这样引诱我……真可恶……” 昨夜在床上的时候,她从不这样亲吻他。 她只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时候里亲吻。 她笑得很软弱,不如昔日的狡猾。 “大叔,就让我这样假装相信你是爱我的,难道不好么?” 他的眼神,浓黑得就像一颗水晶。 “小宝贝,我本来就是爱的!” 她笑起来,将他推开。 他的语言,从来不如他的四肢诚实--就如他的拥抱,从来不如他的礼物那么可靠。 夏原吉的身子,慢慢地远去了。 我感觉你像两头猪 甘甜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夏原吉的身影彻彻底底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纷纷扬扬的大雪又下起来,很快把他留下的脚印全部遮盖了。 世界茫茫的一片白,就像从未发生过任何的事情一样。 她回头,慢慢地往回走。 雪花掉得那么大,落在脖子里,也冷飕飕的--再好的紫貂,其实也并不能真正做到温暖如春。 在大自然的自然法则面前,一切的人为抵挡,都无济于事。 她立在雪地上,看东方。 太阳,已经很久很久不见了。 无论你怎么渴望,太阳都严严实实地躲藏起来,就如一个名门闺秀,羞羞答答。 前面,一个人几乎变成了一个冰块。 她怔了一下。 这才发现,这个“冰块”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王爷,这么大的雪,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琅邪王的语气异常平静:“甘甜姑娘,你的床总是人来人往,那么繁忙!” 琅邪王的语气异常平静:“姑娘,你的床总是人来人往,那么繁忙!” 她轻描淡写:“任何人的新欢,不照样是别人的破鞋?” 琅邪王重重地咳嗽一声。 那时候,他忽然觉得喉头有异物--几乎要咳出血来。 也许是太久的伤风,也许是风寒又发作了。 但是,他强行忍住那种剧烈咳嗽的感觉,一转身,背对着她。 她并未追上去,也不曾流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关切。 于琅邪王来说,锦上添花的人太多了,王府上下都是,犯不着再多一个。 “王爷,雪这么大,回去吧。” 雪这么大……雪这么大…… 琅邪王蓦然回头,死死盯着她那一身绿色的狐裘。 雪白的帽子。 在这样的雪地里,她看起来像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 雪花一滴一滴落上去,又飘下来,调皮而轻盈。 可是,这些,是另一个男人给她的。 本来,他是不会这么愤怒的,可是,他在这时候,眼睛忽然花了--老是把她看成另外一个女人--一个纯洁无暇的女人。 她那样站立着面向太阳的方向,她在阳光下翘起的脚丫子-- 但是,现在没有阳光。 仿佛阳光是唯一的照妖镜,阳光不出来,她的妖孽的形象就不会显现出来。 大雪纷纷扬扬,她整了整自己的狐裘,仿佛有点冷了,见他矗立着不动,自己转身:“王爷,我先回去了。” 她的手,被他从背后狠狠地拉住。 他的手是冰凉的,就如这雪地上的冰块。 一拉住她的手腕,立即觉出一股温暖-- 那时候,冰火两重天!! “王爷,你忘了?我们有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的约定!” “王爷,你忘了?我们有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的约定!” “可是,王妃,你也别忘了。这是王府,不是客栈,也不是夏盟主的地盘!所以,你们也应该给予本王足够的尊重。” 是啊! 大面上,彼此都要过得去。 甘甜从未忘记。 但是,要指望那该死的夏原吉遵守,谈何容易?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而且,故意如此。 以为知道琅邪王心重,因为知道这个男人特别的骄傲--所以,他才设下这样的陷阱-- 陷阱当然网不住琅邪王,可是,足以牢牢地网住她甘甜。 把她的一切退路都封死。 甘甜完全明白这一点。 甘甜正色行礼:“真是对不起!今后,我一定会更加谨慎。” 几乎一鞠到底。 俯首请罪。 一如琅邪王当日之对于她。 “王爷请放心,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夏盟主,他也深深知道这一点,所以,已经离开了。” 这样的冰天雪地,加上夏原吉那样的神出鬼没,当然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至于琅邪王,他头上的绿云,只要他自己不在乎,谁能看到呢? 就如他笼罩在裘皮之下的一双握紧拳头的手。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收拾了新帝之后,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夏原吉。 可他连这点愤怒都不露出来,也不愿意看到她那一身耀眼的绿色--就如示威一般,这么公然地,在世人面前昭告她和那个男人的宠爱。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侵犯-- 不止是尊严,他也说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仿佛内心的一块砖,在被人一点一点地挖走。 之前,在夏原吉的地盘上时,他并无这样的感觉。 此时,却强烈得不可思议。 那是妒忌! 他知道,这是妒忌! 在自己的权属之下,她的户口在自己的名分之下,就算是政治联姻--男人也有妒忌的权利! 风雪那么大,他的头却烧得那么滚烫,血液上头,连眼珠子也红了。 可是,喘息非常急促,连发怒都无从开始。 有好一会儿,他的身子微微弯着,宽大的狐裘下面,就像是一只受了重伤的老雕。 病魔啊。 再大的英雄豪杰,也经不起病魔的折腾。 这一二十天的时间里,他那么高大挺直的军人的腰板,都变得软弱无力了。 “夏盟主的来意还没清楚!就这样不告而别,也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甘甜非常平静:“盟主只是来送那一批火器的。王爷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盟主已经授权,让我全权处理。但凡王爷要求,能做到的,绿盟一应承担。” 火器! 曾经让琅邪王狂热的火器。 但是,这种狂热,也压不下去心头的愤怒。 她代表夏原吉呢! 她可以全权处理呢!!! 那么重大的事情,夏原吉居然毫不犹豫地交给她。 难道说,那个男人对她真就没有半点的情感? 琅邪王自己是男人。 男人,也许比女人更加了解男人。 瞧她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个骄傲的女王。 薄薄的红唇,如此的冷酷无情。 因为有那些,所以更加有恃无恐? 他终于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么久的伤寒,普通人都要咳出血来。 甘甜上前一步,但还是停下来。 她并未搀扶他。 咳嗽,搀扶也没用,是吧? 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她向来不喜欢玩虚的--而且,也玩不起那样的虚情假意。 这些,该他的眷属自己去完成。 终究还是犹豫了一下。 “王爷,你该回去歇着了。你想知道的东西,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不要站在大雪下面……” “甘甜,我讨厌你穿绿衣服!” 她一怔。 “你脱下来!以后,但凡在王府走动的时候,绝对不许穿绿衣服。不,任何绿色的东西都不行……” 他从未如此这般痛恨绿色。 包括春天的青草,柔软的白杨树,随风飘浮的垂柳依依……昔日最美好的一切,都变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甘甜在雪地里仰起头来,看他。 他凶狠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面孔上面。 从不知道,绿色,能把人的皮肤衬得这样的白。 那么俗艳的颜色,却跟示威似的。 美丽,冷酷的示威。 最可怕的是,纵然在这样的时候,他也会看花眼睛,想起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小少女……她的眼珠子那么明亮,看着自己的时候,那么温柔--不,不像她! 从来不像她。 *从来不这样看人,就算人家恶毒欺负她的时候,她都不会。 可这个女人,如果你打了她一拳,琅邪王毫不怀疑,她会给你一刀!!! “从今往后,你决不许再穿绿色。” 她笑起来。 眉毛微微地扬起来,她总是喜欢做这个动作,而且是无意识的,就像一个男人。 “王爷,我们的合约上,没有对着装的任何约束吧?” “这是本王的新规定!” 他愤怒得只喘息。 可是,签约的时候,难道这些不是他琅邪王早就清楚的? 现在才愤怒? 食得咸鱼抵得渴! 但是,甘甜居然提点头,非常的和蔼:“好,我以后不穿就是了。” 当然是在王府。 出了王府,他就管不着了,不是么? “夏盟主,他送这批火器并无其他附加条件!你知道,他再是神通广大,可是并没有大规模战争的机会,火器在他手里,发挥不出来威力。而他,非常渴望能有亲眼见到那些红衣大炮发挥威力的时候……” “我不是说火器!” 琅邪王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作为王妃,你失职了。” 她扬起眉毛:“王爷何出此言?” 他几乎是喊起来:“我病成这样,你不但不看顾一下,反而忙着招待你的旧情人,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你叫我在王府里给你面子,可是,你和你的情人在我的王府苟且,这算给我面子?” 甘甜并未变色,也没生气。 这是指责? 终于,还是喊出来了?? “王爷,我说过,我若是病了,也不会要求你照顾!” 他重重地喘息,喷出的热气,几乎要将她吹倒:“你们竟敢在本王眼皮底下偷情,……竟敢睡在本王王府的床上……” 她很快将他打断:“王爷,我感觉你像两头猪!” “!!!” “因为一头猪已经不能形容你的蠢!” 琅邪王彻底怒了。 他几乎是咆哮起来,声势惊人:“甘甜,你竟敢如此对本王说话?” 厚重的靴子,把地上的积雪也踢起来,漫天的飞舞。 王府盛宴 甘甜后退一步。 积雪弥漫了眼睛,彼此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许久,都很静默。 甘甜忽然也觉得疲倦。 而且很冷很冷。 长久地站在雪地上,再昂贵的紫貂都遮挡不住寒气。 她宁愿站在六月最暴烈的烈日下面,也不愿意站在这样的阴冷里。 就如她的口吻:“王爷,你宠幸那些女人的时候,我并未感到任何的痛心疾首!” 他扬起的拳头,又放下去。 “王爷,无论是路上还是王府,一路上,你宠爱不断。段雪梅、花无影、潇潇……那么多的美女……我从未来干涉过你,对不对???” “!!!!” 她的目光一转,雪白细小的牙齿微微咬着红唇:“莫非,王爷忽然又反悔了?该不会说,你受到了我的吸引?” 琅邪王的拳头再一次捏起来。 她帮他说出口:“我这样的女人,哪怕是天下女人都死光了,你也不会要,对不对???” 他狂吼一声:“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本王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不过觉得你有时候,像死去的*而已!“ 如果不是这样,他连看都不会正眼看她一下!! ………… 她在世界上最后的照片 我吓一跳,那么像我的脸 然后我才发现 是你无名指长情的曲线 ………… 很可惜,这是歌词,不是么? 琅邪王,他几曾变成了长情的男人??? 琅邪王,他居然玩儿这么拙劣的借口。 *这个人,本来就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存在!!! 而且,甘甜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怀念死人的人----把你害死了,才一往情深的怀念你,从此,还让世人都误以为他是个情种。 这岂不是很无耻的事情??? “王爷,原来如此。我非常荣幸,有那么一星半点像你以前死去的女人!不过,死者已矣,不能复生!!!王爷何必耿耿于怀?而且,我真的像她么?” “!!!” 她逼上一步:”王爷,你真的看清楚了??我像不像她?” 不像! 一点也不像。 一只绵羊和一只母老虎,能相像么? “你把我当成秦舞阳或者周向海等人,不就好了?他们也住在王府,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他们也和别的女人ooxx……对于他们,你为何不生气?” “甘甜,你还敢狡辩?这有可比性么?” 他的吼声,被风雪吞没。 那是高烧到可怕程度的征兆。 而他还这样站在风雪里,大吼大叫。 真是疯了。 甚至她第一次看清楚,他瘦了一大圈。 这么久的大病初愈,他昔日魁梧到极点的身材,也变得形销骨立。 “王爷,快回去,你高烧成这样……” “谁要你这个女人假好心?” 她上前搀扶他,他一挥手,将她扫开。 “王爷……” “滚开……滚得远远地……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终于支撑不住。 说话也失去了分寸。 这一刻,他终究只是一个男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而已。 再精明的野心家,又岂能一辈子从来没有半点松懈和软弱的时候? 他的身子,重重地倒在雪地上。 她上前一步,将他扶住,大声地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琅邪王这一病,是真正的一病不起。 连续的高烧,几乎将他彻底击溃了。 七八个大夫忙忙碌碌,王府里的太监,宫女,仆役,他的七八名侍妾,都整日围在门口。尤其是段雪梅,每天都梨花带雨,生怕琅邪王这一躺下去就挂掉了。 谁也不想成为寡妇啊。 甘甜也不想,还没看到皇后的影子,琅邪王就这么挂了,岂不是冤枉? 她用了许多物理退烧的方法。 大夫们也献计献策。 好在一场重感冒是要不了命的。 三日之后,琅邪王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高烧都退了。 一屋子的姬妾围绕着他,此时,一个个简直喜出望外。 他四下张望,没有看到那个女人一丝一毫的影子。 他想,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她并不愿意给予任何的照顾。像她那样铁石心肠的女人,岂能有半点怜悯之心??也许,巴不得自己快点死掉呢。自己死了,她才好和那个夏原吉双宿双飞。 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是发过毒誓的啊。 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他绝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天诛地灭。 就如她那天说的,甲的新欢,乙的破鞋。 为了一个破鞋,值得么? 天下大事,江山如画。 女人算得了什么? 如是一想,精神立即振作起来。 琅邪王好得很快。 一转眼,就是除夕了,之后,又是元宵节了。 整个王府都热闹起来。 本朝把元宵节看得比除夕更加重要,所以,元宵节也更加热闹。 这一日,王府举办盛宴,阖家欢乐。 大雪早就停了,一个崭新的春天,马上就会悄悄地到来了。 许久不见的太阳终于露脸,从早到傍晚,一览无余地洒满了整个北方世界,一点也不曾怜惜自己的光辉。 甘甜一个人站在那块大石板上,这里,太阳毫不留情地直晒下来,没有丝毫的遮拦。 她最喜欢在这里晒太阳。 从这里看去,能看到连绵起伏的长城,在白雪皑皑里,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蓝色。 就像这可爱的天空,还没遭到什么工业污染,空气质量也那么好,蓝得就像一整片的巨大水晶。 她的贴身侍女娟娟跑过来,满脸都是不安:“王妃,晚宴要开始了,王爷叫你快点去。”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王妃……” 娟娟欲言又止,甘甜淡淡道:“还有什么事情?” 娟娟期期艾艾的:“王妃,你没注意到么?那些娘娘们,好久不来我们这里了……” 是啊,自从琅邪王痊愈之后,昔日来王妃院子里走动的女人,几乎不怎么来了。 她们都簇拥到段雪梅府邸去了。 人人都知道看脸色。 见风使舵一直是我们的光荣传统。 如果和一个权势极大的人最不喜欢的人来往过密,难保自己不会受到牵连。 甘甜的这里,门前冷落车马稀。 侍女们,比主人更加敏感。 人人都知道,甘王妃本来就不受宠,人家段娘娘,本来就是王爷的心头肉,王府实际上的一把手,在王爷生病期间,出大力气的又是段雪梅,这以后,只怕王妃这个地位-- 唉,保得住保不住还是一个问题呢。 跟了这样的主儿,赏赐什么的,都很那个啥啊。 甘甜一笑,径直去了大厅。 盛宴设在最最豪华的王府大厅,里面已经熙熙攘攘。 所有女眷济济一堂。 而外面,则是王府的亲信,侍卫,蓟州城的名士乡绅,甚至一些奇奇怪怪的僧俗道人……五花八门,各色人等,一如琅邪王的结交,不拘一格。 此时,王府的几大将领,秦舞阳,周向海等人热情招呼着他们。 琅邪王在里面,先应付自己的女眷们。 很长的一张桌子,琅邪王居中,段雪梅在他旁边,周围都是侍妾,鬓香钗影……那时候,琅邪王正在挥毫写一个大字。 一尺长的大字。 姬妾们齐声叫好,称赞。 琅邪王把大毛笔放下,段雪梅急忙拿帕子给他擦手,一边擦,一边嗔怪:“王爷,身子要紧,等天气暖和了再写字也不迟……” 琅邪王一笑:“王妃就是喜欢担心。” “妾身是担心你嘛。” “知道!本王知道你的一片心意……” 他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看得旁边别的姬妾们只有妒忌的份儿。 王爷病愈,段雪梅以功臣自居,肆无忌惮地专访专宠,谁不羡慕? 有通报声“王妃来了……” 侍妾们都跪下去行礼:“参见王妃。” 琅邪王稳稳地坐着,段雪梅依偎在他身边,被他紧紧握住双手。 “王妃来了?请坐。” “姐姐……” 段雪梅的声音非常勉强,当然也是不服气的,可是再不服气,小妾也该向大老婆行礼。 琅邪王将正欲起身的段雪梅拉住:“本王重病期间,雪梅立下了汗马功劳,她身子本就瘦弱,不便行礼,还望王妃海涵。本王在这里,代她像王妃陪个不是了。” 实在是太客气了。 竟敢劳驾王爷大人赔礼,怎么好意思呢? 甘甜摆摆手:“自家人,就不用拘礼这些繁文缛节了。妹妹是王爷的有功之臣,人人皆知。这样吧,以后,自家和妹妹平起平坐,不用再行任何礼仪了。” 段雪梅大喜过望,急忙道:“多谢王爷。” 一众侍妾,你看我,我看你。 难道不谢谢王妃么? 一般情况下,不是该直接说“谢谢王妃么?” 段雪梅没有! 她一直知道,是谁给予了自己这样的荣耀--如果没有王爷,谢谢谁都是白谢。 她是该谢王爷。 女人自己从来给不了自己荣耀,不是么? 甘甜丝毫也不觉得奇怪。 琅邪王只将段雪梅拥住,神情亲昵,不管别的侍妾,眼里妒忌得要冒出火星子来。 盛宴上来了,按照彼此的身份地位排座。 王妃的位置当然在最上面。 依次,本是段雪梅的,但是,琅邪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共同坐了一桌--这还是琅邪王单独和一个女人一起吃饭。以往的王府规矩里,是没有的。 人质 段雪梅受宠若惊,惊喜得满脸桃花。 台下,所有的目光都充满了妒忌之情。 琅邪王清一清嗓子,无视这种情况,淡淡道:“各位爱妃都辛苦了。每年这个时候,也该论功行赏了,这一次的赏赐,由本王亲自发布……” 旁边候着的几名老太监,拿了长长的礼单过来。 侍妾们脸上都露出激动地神色:发年终奖了,真好! 先从最低等的发起。 每念到一批人,这些人就跪下去谢恩--真不错,比去年的奖金高了三倍。 再然后,是王妃甘甜了-- 众人微微惊愕,因为,还没到段雪梅,直接就到了王妃-- 颁奖礼上,都是从最低的奖等开始,然后才是三等奖、二等奖,一等奖……如果越过了一等奖,则就是特等奖了。 特等奖给谁? 还用问么? 甘甜毫不在意。 琅邪王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淡淡的:“甘甜王妃在王府这几个月,也辛苦了,特赏赐三千俸银。” 这个数字,和其他姬妾的一样,都是原来的三倍。 平淡无奇。 “谢王爷。” 但是,她知道,那是发明年的--她跟别人不一样。去年底的已经预支了,这一次,领取的是明年的。 当然,琅邪王不明说,她也不会赖账,就去多要。 琅邪王的目光,转向了段雪梅。 然后,众人都激动起来,重头戏来了。 因为,琅邪王看着段雪梅的那种眼神,瞎子都知道,是如何的宠溺--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给她摘下来。 她坐在他身边,举案齐眉--无论一个男人身边有多少个女人,但是,最最尊宠的,永远只有一个。 段雪梅的双颊,比玫瑰更加红艳。 一如她总是不经意地撩拨起来的戴红宝石的戒指的那只手。--是王爷的母后认可的正牌儿媳妇啊! 琅邪王凝视着她,双眼里满是爱意:“在本王重病之时,雪梅不辞劳苦,终日陪在本王身边,这样的功劳,本王想不出什么可以奖赏的……” 段雪梅双颊嫣红。 “来人!” 太监把装饰着珠宝的盒子递过来。 “雪梅,本王不会给你任何赏赐。但是,本王把府库的钥匙给你。” 四座皆惊。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这时候,女主人之尊,才落下了帷幕。 当家主母--就得当家! 谁管钱,谁才是老大! 侍妾们这才明白了,彻彻底底的明白,原来外界传言果然是真的。 琅邪王的心上人一直是段雪梅--至于甘甜王妃,那是仗势了自家人的势力,才鸠占鹊巢,生生把人家段雪梅逼成了小妾。 你要名分么? 给你! 但是,实惠和宠爱--你休想。 小妾们都笑了--内心充满喜悦啊--小妾才有人爱,懂吧! 看那些大婆还敢欺负小妾不!! 琅邪王深情款款地将她搀扶起来,搂在自己的身边,这才环顾四周:“干杯,大家都喝了吧,你们都辛苦了。” 又转向甘甜,淡淡道:“王妃,这里就你照看一下。本王要出去见外面的客人了。” 她微微一笑:“王爷请放心,我一定尽好本份。” 琅邪王起身出去。 虽然甘甜才是王妃,可是,此时此刻,谁还理睬什么王妃啊? 人家段雪梅,坐在王爷的位置上啊。 旁边就放着那只装府库钥匙的匣子。 此后,王府上下,一切的赏赐都出自她的手啊。 谁管钱,谁最大。 总经理还常常需要看财务和出纳的脸色呢。 一众侍妾,齐声向段雪梅道贺,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 外面的风光,更加热闹。 琅邪王每一年都会宴请这些人,终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所有人都很尽兴。 夜,渐渐地深了。 一些客人,陆陆续续告辞了。 一骑快马飞奔而至,那是送紧急公文的。 琅邪王拿了密函,立即进了内室。 他拆开公函,看了一眼,面色微微改变。 周向海,秦舞阳,甘甜,段雪梅等人都纷纷被召集起来。 改元大典,定在三月二十五日,黄道吉日。 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快马加鞭,还绰绰有余。 可是,派谁去? 大家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即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去参加庆典?这分明是去北京城做人质!也就是说,在新帝有大动作之前,先要扣押王府一名颇有分量的人质起来。 新帝的目标是谁?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段雪梅。 段雪梅的脸色立即苍白了。 人质啊! 这是去做人质! 狼邪王没有儿子,当然只能送去最心爱的女人。 此一去,简直是有死无生。 段雪梅悄然地,更靠近了一点琅邪王,脸上的那种慌乱之情,简直让人不忍啐睹。 她从未如此的害怕过,就连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才拿到的府库的钥匙--忽然都变成了一种可怕的枷锁。 乐极生悲! 典型的乐极生悲。 她珠泪如玉,声音微小:“妾身……妾身愿意去做人质……只是,妾身走了之后,谁照顾王爷啊……妾身真不想离开王爷……” 她离开了琅邪王,会死掉的; 琅邪王离开了她,也会死掉的。 相爱的男女,总认为,离开了彼此就会死掉。 就像鱼儿离开了水和空气。 琅邪王轻轻拉住她的手,目光落在了甘甜的脸上。 甘甜似笑非笑:“我倒是乐意代替妹妹去京城参加庆典,只是不知道新帝是否觉得我足够分量!” 琅邪王淡淡的:“你是王妃,你不够分量,谁才够?雪梅,她不过是个侧妃!她根本没有资格去。” 那时候,甘甜的心忽然很平静--一种出奇的平静。 并不是因为惧怕危险,而是他做出的这样的选择!! 就如自己当初如何的焦渴,如何的饥饿的三天三夜。 在琅邪王的身边时,向来如此。 无论几番生死,几世轮回,只要遇见他,就是同样的结果。 在琅邪王的身边时,向来如此。 无论几番生死,几世轮回,只要遇见他,就是同样的结果。 就连秦舞阳和周向海二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怜悯之色--这个可怜的女人,宠爱得不到,做炮灰的时候,倒是把她飞快地拉出来。 周向海忍不住了,想要仗义执言,但是,旁边的秦舞阳,暗示性地咳嗽了一声。 他本是个粗人,脸憋得通红。 好歹也是夫妻,就这么喊人去送死? 真是看不过去了。 几次忍不下去,终于叫起来:“王爷,新帝就是不怀好意,王妃不能去,反正他都咄咄逼人了,王妃就是去了也不会放过我们,何必再跟他客气……” 秦舞阳皱眉道:“老周,你说什么?不客气,我们还有什么办法??王爷反正也还没做决定……”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 秦舞阳怒喝一声,将他制止。 他不经意地看了看段雪梅。 这样的话,岂能当着段雪梅说? 就算要造反,也不能说啊。 琅邪王一挥手,将他们的争论制止:“你们急什么?也或许,陛下另有明示。现在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没有意义……” 周向海不敢吱声了。 又同情地看一眼甘甜,心底几百次地抱怨,王爷真不像个男人! 段雪梅心底对他那个恨,这帮子男人,整天和甘甜来来去去,神神秘秘,说是在整理什么东西。 哼,她就知道! 那个女人,不守妇道,找种种借口和男人打成一团。 现在,他们倒开始维护她了? 一有机会,不在王爷面前狠狠参他一本才怪! 众人各怀心思,甘甜面无表情。 既不对周向海等人的强出头表示感谢,也不对段雪梅那充满紧张的眼神表示愤怒。 段雪梅,实在是太可怜了。 琅邪王站起来,走了几步,淡淡道:“这事情,本王也作不了主!你们看吧,以当今皇上的个性,绝不会含糊其辞。” 什么意思? 周向海等人互相张望了一眼,脸上慢慢露出喜色。 段雪梅却身子一颤。 王爷,他为何这么模棱两可? 为何不确定下来? 这时候,他又不能做主了?--这还需要做什么主??如果他王爷大人都说了不算,谁说了才算? 明明就该是甘甜去,她是正室! 享受了正室的光荣,就该尽到正室的义务。 这有自己什么事情? 一股忿忿不平之情,将之前的宠爱和赏赐,抵消得干干净净。 关键时刻,才能看出真心假意。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这几个人,她几乎要在琅邪王身边撒娇、哭喊了--就该那个女人去!就该她去!!你琅邪王不能因为部署怂恿几句,就忽然改变心意了吧???? 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当日自己既然戴了那枚红宝石戒指在新帝的家宴上亮相了,新帝又不是瞎子,岂能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琅邪王的真正心头肉??? 而且,新帝在蓟州城还有数不清的心腹和奸细,他们对王府的情况都是非常熟悉的。 谁得宠,谁失宠,一目了然。 几乎所有人都肯定了,一定是段雪梅! 如果叫新帝来选,肯定是段雪梅无疑。 就连段雪梅都绝望了。 她再也做不得声。 电线杆 因为,如果是新帝的决定,那么,就算是琅邪王也保护不了自己了。 周向海呸了一声,自言自语:“那个鸟皇帝,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依照新帝的个性,绝无可能让他琅邪王自作主张--要是琅邪王想送谁去就送谁去,新帝这个人质扣押得还有什么意思? 傻瓜都知道,琅邪王那样肯定是敷衍了之,送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是死是活,关他一毛钱的事情? 琅邪王老神在在地坐着。 目光有时看向甘甜。 甘甜比他更加老神在在。 她端着茶杯,仔细品茗。元宵盛宴,王府上的都是顶级的好茶。喝起来,满口留香。能快乐时,暂且先享受人生。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只有段雪梅,她有时帮琅邪王斟茶,一看到他的杯子空了,立即蓄水加满,有时走来走去,停下来的时候,连手也在微微发抖。而且,不时地看手上那只红宝石的戒指。 现在,她也许想拔下来扔掉? 甘甜微微闭着眼睛,不想看琅邪王那种要杀人的目光--她想,他现在一定在恨自己--恨当时为何让段雪梅戴着这么一只宝贝四处招摇。 看吧,福兮祸兮。 谁都知道她是你琅邪王最宠爱的女人,这可怎么办呢? 到送死的时候,你怎么办? 她明知道琅邪王最后的抉择,可脸上还是露出了笑意。 这个假仁假义的王爷。 这个送死的机会,他当然会毫不可惜地送给自己--就算新帝选的不是自己,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自己推向火坑。 但是,能让他亲口下令,在秦舞阳等人面前戳穿他那副仁义的丑恶嘴脸,岂不是很好玩? 装吧,看他还能装多久?? 果然,三更时分,又一道加急圣旨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邀琅邪王府王妃甘甜等率诸女眷入京观礼……” 诸人都惊愕得张大嘴巴合不上来。 甘甜啊! 新帝竟然点名了。 奉旨的太监收了一锭金子退下。 段雪梅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她的眼里本是已经含满了泪水,可听得诏书的内容念完,立即雨过天晴。 天啦! 天啦!!! 甘甜也微微出乎意料。 新帝生怕琅邪王看不懂似的,亲自点名--竟然直接点出了甘甜二字。 既是如此,除了送死,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充满了同情之色。 尤其是周、秦二人。 你看我,我看你。 现在,真的怪不得琅邪王头上了。 他额头上,隐隐地,竟然一层冷汗。 这么大的雪,他却觉得这屋子里实在是太热了。 段雪梅忙不迭地拿帕子替他擦拭,那种死里逃生的兴奋之情,简直藏都藏不住。 “王爷……王爷……你看你……” 那满头的冷汗,焉知不是为担忧她的安危所致? 所以段雪梅才分外的激动和雀跃。 甚至是心疼这个男人。 一个女人,能被一个男人如此疼爱,夫复何求?? 奇怪的是,琅邪王额头上的汗水,越擦越多。 段雪梅的精美的帕子都湿了,她急得几乎要叫起来了:“王爷……妾身……妾身已经安全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但是,她还是不敢喊出来。 心里在喜悦都不敢喊出来。 她以为,她知道琅邪王在想什么。 秦舞阳等人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而甘甜,她根本就无所谓。 只暗叹,新帝可还真是配合,他就不肯给一个戳穿琅邪王假仁假义嘴脸的机会。 瞧吧,现在还有他琅邪王什么事情呢! 一切,都和他无关了。 只有琅邪王,静静地坐在一张十分宽大的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他自始自终,再也没有说半句话,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站起身。 神情无限的疲惫。就如打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 新帝,比自己想象的,厉害很多很多!!! 早该想到的! 就像皇太子当初第一次来之后,就指名要交换*。就像他在那次家宴上,一再地说,甘王妃,你好生面熟!!! 现在,他指名要甘甜做人质!!! 一股无法压抑的愤怒,一股热气腾腾的血,在胸*汇。 一股无法压抑的愤怒,一股热气腾腾的血,在胸*汇。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开口,嘴唇非常干涩。 语言的乏味,就如浑身早已失去的力气。 他从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竟然会软弱到这等地步。 “王妃……” 甘甜笑起来:“陛下既然指名是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五日之后,甘甜当动身上路,就不再单独向王爷辞行了。告辞。” 她径直出去。 琅邪王只看见她的背影。 他没回答,也慢慢地出去了。 段雪梅也跟出去了。 她心底当然充满喜悦。 甘甜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了。 自己不但是实质上的王府女主人--很快就有机会,晋升为名义上的女主人了。 名不正则言不顺。 再大的妾,还是没有妻子这个称呼好,不是么? 侧妃,多难听啊。 还是王妃这两个字,比较有吸引力。 而且,现在才做王妃,也没有生命的威胁了--她几乎要跳起来感激新帝,是新帝为自己扫清了一切障碍啊。 人的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连续几天都是艳阳高照。 呼啦之间,就有点儿冰雪消融,万物回春的感觉。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一望无垠的大地上,一些嫩绿的青草慢慢地冒出头来。 甘甜每天都很忙碌,她早上起得很早,晚上收工很晚。 如此的忙碌,已经是第四天了。 自从和琅邪王告辞之后,二人就没有再见过面。各自忙各自的。 这一日,琅邪王上山,围着王府走了一圈。 他在一片宽阔的山坡上停下来。 周向海等人满头大汗,正在手忙脚乱地整理着什么东西。 一排排的杆子树立起来。 琅邪王觉得好奇,“这是什么?” 众人一见是王爷,立即行礼。 “王妃说,这是电线杆……” 周向海眉飞色舞地指着旁边的一排电线杆,忙碌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显然已经有所了解。但见这些电线杆上面还安装了拉了电线用的琉璃绝缘器。 通过这些电线杆,随时可以传输电流了。 “王妃,通过这个东西,每一秒钟都可以输送两万里的电流……” 两万里? 琅邪王吃了一惊。 这是多远? 他好奇地问:“这个东西做好了有什么用?” “王妃说,只要做好了,我们在这里说话,王爷您在您的寝宫里就能知道消息。” 琅邪王吓一跳。 什么妖术? 不可能吧?? 这里距离自己的寝宫,起码十几里。就算是顺风耳,就算是拿着大喇叭喊,也听不见了。 “王妃还说,如果这个东西做得好,别说在王府,就算她在京城,只要说一句话,立即就可以让王爷知道……” 琅邪王瞪大了眼睛。 完全不可置信。 事实上,也根本办不到。 甘甜在蓟州城里可以凭借王府的人力物力完成极其简单的装置。 但是,想要在京城到蓟州之间,光是安装电线就完全是不可能的。 琅邪王却有了极大的兴趣,他站在原地,仔仔细细地查看:“向海,你们真的相信这事情能完成?” “王爷,绝对能。王妃已经演示给我们看过了。” “到底是怎么弄得?” 周向海抓耳挠腮,他只是相信,但说不上来。 “要不,王爷,您去问王妃?我是粗人,说不来,王妃才清楚……王妃,她懂的东西很多很多……” 从上一次死里逃生之后,周向海简直完全相信,只要有甘甜在,什么问题都能够解决。 这一走,凶多吉少。 “王妃她……她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她有很多本领……这些本领,都是我们不会的……如果她走了,王爷就会有很大的损失……王爷,划不着啊,王妃不能走……” 周向海,当然完全是从实用的角度出发。 他忠心耿耿,想的是王爷的江山社稷。 “当前,我们正是用人之际。用王妃,总比用别的人更加可靠……” 他反问:“那你说,派谁去?” 周向海犹豫了一下,还是冲口而出:“实在要派人去的话,那就段妃娘娘去好了……” 为了一个男人的江山社稷,牺牲一个女人,算不得什么。 甘甜也不是不可以牺牲,问题是她比段雪梅有用。 周向海以为自己说得够明白了:“王爷……留下王妃,真的比段妃娘娘更有用……王爷本来也在四处招揽人才,但是,我觉得好多人,都还不如王妃……” 自古以来,小妾随便送人是正常事情。 哪有动辄把正室送人的?? 而且,一个女人能干什么呢? 了不起,是被蹂躏和欺辱,最后被处死。 可以预料,如果琅邪王真的起兵的话,她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机会了。 琅邪王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他只是不答。 周向海这个粗人,忽然忍不住了,直言不讳:“王爷,你为什么不待见王妃?” 这是很多王府中人都很疑惑的事情。 琅邪王不答反问:“你们觉得王妃如何?” 京城,我是一定要去的 “王妃?她品德没挑,本领又大,王爷你看老秦,老秦这人,谁也不服气的,可是,他对王妃不也非常服气?王妃可比段娘娘好多了,就不知王爷你为何……” 他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也太以下犯上了。 立即赔罪:“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王爷,王妃说,在她走之前,会把这一切都做好……要不然,她一走,我们可就麻烦了,一辈子也完不成,这几天,她都在加班……王爷,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勤奋的女人……她明知一去不回,可一点也不偷懒,也不曾敷衍……王爷,如果她真的死了,我们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人手了……” 他只差没喊出来,就算你再不喜欢她,但好歹看在有用的份上留下来啊--天下女人那么多,你王爷想宠爱谁就宠爱谁,她又不能阻挡你宠爱别的女人!!你留下来当男人用也好啊。 琅邪王不做声,周向海有点没趣,只好请安后,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琅邪王慢慢往前走。 甘甜在不远处,她身边围着七八个士兵,一起在帮忙。 忙了好一会儿,也许是累了,大家都坐下去喝水,休息一会儿。 他慢慢地走过去。 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阳光从前面照射在她的身上。春日旭阳,舒服得令人每一个毛孔都慢慢地张开了。 琅邪王的脚步很慢,悄无声息的靠近。 前面的士兵发现了,他急忙挥手,阻止了他们的行礼。 这时候,夕阳已经快要落下了。 刚刚开春,到了日落时分,阳光就显得冷淡。 她面向阳光,手托着腮帮子。夕阳,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有时候看去,又是一个点--丝丝缕缕,千头万绪。 就如一个人的寂寞。 琅邪王忽然想起来,她在北方呆了这么长的一顿时间,两个人这样一起看着夕阳的日子,几乎从来不曾有过。 所以,看到她的背影时,才觉得分外的凄寒。 她不是段雪梅,并不热衷于王府的家务和交际应酬。因为王妃的身份,又不能和士兵,仆妇们交朋结友。 就如一株花,被移栽错了地方。 琅邪王,距离她不过两尺之遥。 连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草味道都能嗅到了。 “在和太阳公公说再见么?” 他的声音冷冷的。 “在和太阳公公说再见么?” 他的声音冷冷的。 她没回头,也没答应。 “以前,我以为你是吃不饱穿不暖,才特别喜欢太阳公公……” 原来,不是! 她穿着这世界上最华丽的衣服,怀里有着一大把一大把的银票,金票,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富婆。 这样的女人,如此热爱阳光,不是很奇怪么? “甘甜……” 她终于回头看他。 二人的目光相接。 琅邪王不由得微微侧开头。 他从没见过世界上如此冷淡的目光。不,这不是*的目光--*从来不会这样看人。一个整天被太阳公公温暖的少女,怎会有这样比冰块更加森冷的目光?? 只有从未得到过关心和爱护的人,才会这样。 这时候,休息了一会儿的士兵们又在工作了。甘甜也站起来,她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算是向琅邪王行礼,然后,又开始了自己的忙碌。 她的手上下翻飞,不停地转动着。 这时,甘甜在做发报机和收报机。 这两样东西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把两地的电线分别缠绕在磁铁上面,买就是绕着一块导线的软铁了。 通过这两个东西,电流的两极之间就可以通电了。 电流从起点的正极出发,通过电线,当它经过磁铁时,磁铁马上就会被磁化,电流接着就通过地面回到负极来。 但是,如果电流中断,磁铁马上就会失去磁性。 这时候,就需要把一块软铁放在磁铁面前,通电时它就会被吸附住,电流中断时,它就会掉下来。 这便是简易的发报机的原理。 只要稍微懂点物理知识的人,基本上都能搞定。 由于汉字由许多部首组成,结构复杂,字型繁多,一个字一个面孔,拍电报不直接用电码来表示。因此,采用由四个阿拉伯数字代表一个汉字的方法,简称四码电报,中国汉字多达6万字,常用的汉字只有一万个,所以用10的4次方(10,000)来表示。 甘甜当然不会用这么复杂的, 而且,手上也不可能有中文电报译码机,可以自动把电码译成汉字的机器,从电报局收到的电报,报文已经不是一组阿拉伯数字了,而是直接印出的汉字。中文电报译码机的个工作流程:首先,象电传打字机一样,把收到的电报电码自动翻译成数字或者字母,然后,象电译员一样,将四数字自动翻译成汉字,并控制印字机印出汉字。 中文译码机的译印速度相当惊人,每分钟高达2800个汉字,平均速度为每分钟1500个汉字。它的出现,解决了电报传输过程中由四码自动译成汉字的问题。 甘甜采用的是,汉字电报机,机器面上有一排汉字,按下那一个键,相应的汉字信号就能自动地发往对方。 但是,实际运用起来,当然没有那么神速,毕竟,那个粗糙的机器,只能简单用用。在圆盘上,传递一点警报,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日以继夜,研究了好些天,才把圆盘的事情搞定。好在王府读书人多,自然不乏聪明能干之辈,她精挑细选了好几个人配合。 现在,已经是收尾工作了。 这里是王府的瞭望台,也就是说,在这里接受着一切外界传递的信息。而另一个电站,则设立在琅邪王的寝宫。 如果有紧要的事情发生,只需要在这里通报一声,琅邪王分分钟之内就能接到消息。 再也不用侍卫们飞马传书了。如果推广开去,至少,整个蓟州城会很安全。 擦一擦汗水,非常满意。 人也舒展开来,很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她懒洋洋地转身,看到琅邪王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圆盘上面。 “王爷,这个圆盘的工作尚未完成,我已经给秦舞阳讲了具体操作,他非常聪明,也学会了,估计花一点时间,就会达到理想的要求,现在,只能做最简单的接收……等我走后,秦舞阳会把这些继续下去,还有几名士兵也被教会了,他们互相配合,今后还有时间在整个蓟州城布防,王爷如果是担心我走之后,就耽误下来的话,那是大可不必的……再说,这些无非是些奇技淫巧,真正在你们这个时代的战争之中,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我只是闲极无聊,随便做着玩儿……” “甘甜,你不要去京城!” 她一怔。 “甘甜,你不去京城!!!” 语气如此急促。 是肯定,而不是询问。 他走进一步,迫得甘甜后退了一步:“甘甜,你不去京城!我不会让你去。此去京城,凶多吉少。” 她半晌,才淡淡笑起来。 琅邪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新帝疑心既起,大不了,我们提早举兵。就算你去了京城,也不过是白白牺牲而已……反正迟早都是华山一条道,也没什么了不起……” “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新帝改元大典之前,当然不会立即痛下杀手,毕竟,正式接任天子的时候,总要有一点好彩头,对吧? 一旦坐稳了龙椅,屠刀才会挥舞下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像当年的吴三桂,明明都要举兵造反了,却不得不把世子吴应熊派在北京城,给康熙皇帝做一个人质一般。 “王爷,你不用担心。夏盟主跟你是有合约的。我无论去不去京城,都不会影响你和他的合作。也就是说,就算我去了京城,也会照样帮你做事情。” 他死死盯着她。 慢慢地,嘴角露出一丝很奇怪的笑意。 甘甜根本不看他的脸色,平心静气:“京城,我是一定要去的!” “为什么?” 为什么? 她侧身,看了看前面一望无际的天空。 有太阳的日子,这一片天空蓝得出奇,就像是云遮雾绕的仙境一般。但是,地面却那么荒芜,惨淡,刚褪下了一身雪白装束的树木都孤零零的,连绿色都显得分外珍罕。 这么荒芜的一片土地,每一日都是勾心斗角。 而且,战争还没来临! 每一日都是看着女人的脸色,看着无数人争宠的手段--大家都围绕着一个男人,最大可能的争取临幸机会或者钱财利益。 与其如此,不如上战场来得痛快。 这样的日子,何其腻烦? 处处都是龙潭虎穴,换一个地方,何乐而不为? 在这里,也并未觉得更加愉快和安全,不是么?? 她这样想,当然不会这么说。 “王爷,我仔细权衡过了。我是为夏盟主服务的,也是为了你取得江山而努力。既然如此,留在你身边,也许远远没有进宫当人质的作用大。在京城,我至少可以探得更多的情报,随时都可以提供给你。同样是服务,就不用在意地点,对吧?” 正派的女人 “甘甜,你也许忘了!你不光是为夏盟主服务,你还是本王的王妃。” 王妃? 她的眉毛再一次挑得老高。 去***王妃。 自己这样子,像王妃??? “你留在本王身边,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好,王爷,如果我留下来,你派段雪梅去?” 他回答得并不轻率,语气非常平静! “有何不可?” 甘甜哈哈大笑。 甘甜笑得更加厉害。 影帝。 真的是影帝。 而且是一个演技极其高超的影帝。 本质上,他是在权衡利弊,看到底牺牲谁,所付出的代价最小。 换而言之,是谁比较没有留在王府的价值。 相比之下,段雪梅当然更没有价值,去送死不足为惜。 她忽然很同情段雪梅。 分分钟,多少人可以将她取代! 可怜的女人,还以为得到了一个男人比天还高的宠爱。 要你死,但痛哭流涕地表示这非我所愿--这是琅邪王的一贯作风。 她冷笑一声:“王爷,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讨厌这样绕来绕去的。我去京城,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当上皇帝。事成之后,你只需要把皇后位置留给我就行了……” “!!!!” 她忽然警惕起来:“你反正不要趁我不在,就把段雪梅扶正了。当然,你的实惠可以给她!让她享受王妃的实质性好处,但名分,你还是要为我保留!至少,也要让我在夏盟主面前有所交代。” 琅邪王急促的呼吸,慢慢地变了。 他很长久地瞪着她。 那时候,她正靠在一棵光秃秃的大白杨树上。 迎着阳光的脸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 心底忽然一震。 一种模模糊糊的恐惧,就像当初,如何看到一个小少女,躺在地上,活活地被渴死,干死…… “甘甜,你是不是从未信任过我?” 信任? 这是从何说起? “王爷,我不认为,我们之间需要谈论这个话题。” 空口白话谈信任? 那么还要法律干嘛? “我只代表夏盟主行事,至于其他的,王爷可以自行和夏盟主磋商……这已经超出我的权限范围了!” 夏盟主,夏盟主! 口口声声都是夏盟主。 琅邪王忍无可忍:“甘甜,你就不能自己做主?你不是说,你足以全权自己做主的?” 她摇头。 “不行,在大局上,还是得夏盟主把关。我本质上,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 他忽然开口,平心静气:“夏盟主到底给你什么条件?” “!!!” “我看看,小王能不能给到比他更加优惠的条件!!” 她笑起来,低头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一条链子。 琅邪王的目光,随之落在上面。 还有怀里的珠宝。 10万两的金子。 她摇头,非常直率:“王爷,你尽管是王爷,但是,你也付不起这个价格!!!” 琅邪王忽然一阵面红耳赤。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大的羞辱?? “夏盟主付我钱!他给我很多很多的钱。我这个人,其实从来不会真正为任何人而服务!但是,我会为了钱而服务!” 为了钱服务!! 琅邪王府,其实,何等的富有和奢华! 但是,和绿盟比起来! 人,永远是不能攀比的! “夏盟主答应事成之后,许我十万两黄金,此外,还有许多不可估量的珠宝。这批珠宝,已经到了我的手上,黄金也预付了一部分……王爷,假以时日,你当然也出得起这个价格!但是,现在你不醒行!现在你的钱只能花在庞大的军费上面,甚至你的姬妾都不能浪费。可是,我这个人,只看现实,目光短浅,很少展望未来……” 如果是苦守寒窑十八年等到薛仁贵变成大将军,不如马上嫁给一个小小的富二代,至少可以享受几十年青春! 女人啊,气节也变得越来越少了。 琅邪王忽然觉得失望。 一种极其挫败的无力感。 这时候,夕阳已经全部落下去了。 一层灿烂的云霞挂在天空,金色的光边,把整个天空映衬得如此的艳丽。 “王爷,你先回去吧,我还要把最后这点事情做完。” 逐客令下来了。 她脸上的那种表情,简直连最强大的灵魂也会忍不住退避三舍。 琅邪王转身就走。 快到寝宫的门口,看到秦舞阳。 “王爷,您回来了?快等着,我们马上就可以试验这个电报机了……快,我正派人去请您呢……” 平素沉稳的一个男人,竟然非常紧张,因为激动,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琅邪王站在一边,也充满了好奇。 “王爷,您看,时间要到了……一二三……” 天啦! 房间里的圆片真的动起来了。 秦舞阳一看,几乎手舞足蹈起来:“王爷,您看……‘一切安好’,王妃发的是‘一切安好’……这是我们约定的……真的成功了……真的成功了……我也发一个给王妃……” 琅邪王也激动得不知所措,他忽然上前:“你给她发一个‘回家吃饭’……” “属下遵命……马上发出去……” 很快,对面传来了回应:“马上回来”。 ………… 一阵风一般,周向海等人冲进来:“王爷……王爷……真的成功了……完全成功了……从此,蓟州城一定会很安全……” 琅邪王这时候,才真正的受到了震撼。 蓟州城自来是北方的门户,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一旦和新帝开战,必定会爆发战争。这里,也会成为新帝围剿的主战场。 如果有了这样的先进措施,保持通讯的畅通,在战场上,可想而知,会起到多么巨大的作用??? 秦舞阳显然早已想到了这一点,难得激动的人,也面色通红:“王爷……我们可以推广开去……在整个蓟州城设防……” “我已经差不多学会了,再说,王妃还专门写了一本小册子给我,以后,我们照样操作不就行了?不过,还是王妃在就好了……” “她一走,那么多东西,我们都学得一知半解,真不爽……” “我呸,妈的,那个鸟皇帝,真不知道,为何偏偏要为难王妃……我呸……” “老周!在王爷面前不得无礼。” 周向海一吐舌头,悻悻地,“王爷,我是恨那个鸟皇帝。只要您一声令下,老周立即和鸟皇帝拼了,妈的,真是欺人太甚了……” 琅邪王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块圆盘之上,对众人的争论,充耳不闻。 “王爷……” 他转过身,忽然道:“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是本王派王妃去送死?” 二人面面相觑。 “王爷……这……” 秦舞阳沉声道:“王爷,属下等绝无此心。我们都知道,这是新帝的命令!和您无关。” 好一个和自己无关。 琅邪王哈哈大笑,猛地一拍桌子:“你们可知道?是王妃她根本就不愿意留在蓟州城。” “王爷,为什么?” 秦舞阳狠狠地瞪他,要他别多话,可周向海还是问了出来。 琅邪王冷笑一声:“为什么?因为她根本就不想留在这里呗!” 秦舞阳狠狠地瞪了周向海一眼。 周向海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慌慌张张的:“王爷,我还有事情,我先告退……”然后,一个劲地告罪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秦舞阳和琅邪王。 本来,秦舞阳也应该识趣地离开,可是,他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他为人,远远比周向海精细。 “王爷,属下这些日子暗中观察王妃,觉得她这个人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她虽然是夏盟主派来的人,但是,她在王府的所作所为,都很符合规矩……” 夏原吉手下的女人,无不是淫荡成性,风骚至极,据说,学了那样的妩媚功夫,简直是一日都离不开男人,如果十天半月得不到发泄,一定憋死人。 而琅邪王,他是根本就没有近过甘甜身子的。 以夏原吉训练人型工具的做派,甘甜自然是同一路数,甚至应该是那一批人型工具里面的顶尖高手。而且,琅邪王本人也亲自领略过她的那种媚功--尤其是在她面前发下毒誓的那一次。 这样的一个女人,现在是天天和王府里面的一大群男人在一起,琅邪王也摆明了不过问她的私生活,睁眼闭眼。 按理说,她至少该勾引一二人。 就算她惧怕王府的规矩,惧怕琅邪王--可在那种媚惑发作的时候,她再怕也是忍不住的。 可她偏偏平素行事做派,决无半点出轨之处。 不但没有勾引之说,反而比男人更像一个男人。 就像是一个清心寡欲的老处女,对男人丝毫也不感兴趣。 所有士兵,一致认为,王妃的人品,非常的正派。 至少,在女人的私生活这一点上,她非常检点。 换了寻常人还可以理解,可是,换成夏原吉训练过的尤物,这岂不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以属下这半年多的观察来看,王妃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一个非常正派的女人,她的人品问题上,绝对没有任何污点……” 琅邪王沉声道:“舞阳,你到底想说什么?” “属下认为,她和夏盟主的关系,也许……也许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大不了解除合约 琅邪王心里一震。 他想起自己亲眼目睹的,夏原吉如何和甘甜在雪地上拥抱告别,他甚至亲眼看到,甘甜如何主动地抱住夏原吉的脖子,依依不舍的亲吻他…… 不想! 不行,再也不能想下去了。 一想到这一幕,他就要抓狂。 可是,他不能把这些话当着秦舞阳说出来,而且,那股妒忌的火焰,几乎把心都要烧焦了--无论他爱不爱她,喜不喜欢她--因为她是他的女人,所以,便更觉得受辱。 就如一个老财主,再也不喜欢自己的失宠黄脸婆了,可这黄脸婆一旦去偷人,那么他一定会火冒三丈,或者把黄脸婆给干掉。 他沉着脸,没有再开口。 秦舞阳只好告退。 盛宴早已摆好。 最上等的佳肴,最好的美酒。 本是为送行的。 但桌上只有琅邪王一个人。 甘甜没有来。 她那时候正在王府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来的路上就知道,今后必然是战乱岁月,颠沛流离,所以能不带的东西都尽量不带。可有些,还是必不可少的。 整整地清理了一口大箱子。 完毕之后,才觉得笨重。 戴着这么大的一口箱子上路,显然是自找没趣。 她想也不想,立即将箱子封好,只把几件必要的衣服拿出来,整理了一些散碎的金银叶子,然后,把一些金票,银票都收好。 沿途还有十名侍卫,两名侍女。 这样的阵容,差不多了。 出去的时候,黑灯瞎火的。 她皱着眉头,劳累了一天,饿得要命,怎么连晚饭都没准备? “来人,怎么还不准备晚饭?” 娟娟急忙进来:“娘娘息怒,是段王妃安排的,她说要设宴请娘娘……” 段雪梅做东送瘟神? “算了,我没空。你们随便弄一点吃的来就行了。” “姐姐,怎么能随便吃呢?妹妹已经设宴了……” 一个情深意切的声音。 段雪梅落落大方地走进来。 “姐姐要进京,妹妹岂能不设宴饯行?今日姐姐一直在忙,妹妹也不敢打扰,在这里等了许久,就是要亲自请姐姐去,姐姐务必赏脸……” 胜利者,总是同情失败者的。 尤其,这一去,还是送死。 段雪梅倒并非是一味地惺惺作态。 甘甜一笑:“那就有劳妹妹了。” “姐姐,请,今晚的盛宴,有好几道菜都是妹妹亲手做的……因为不知道姐姐的口味,妹妹还亲自询问了好几名伺候您的侍女……”、 “妹妹真是辛苦了。” “姐姐,请吧……” 甘甜正要出去,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不用了,本王找王妃有事情!” 二人都吃了一惊。 门外,琅邪王站在阴影处。 他的语气平淡,谁也听不出喜怒哀乐。 “王爷,妾身已经准备好了……” “雪梅,你先回去,本王有事情和王妃谈。” 段雪梅心中起疑,可还是不敢违背王爷的意思,正要说什么,甘甜已经开口:“王爷,有什么事情?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谈嘛……” 段雪梅急忙接口:“对,王爷,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不!本王有事情需要单独找王妃!雪梅,你先下去。” 段雪梅不敢再说,只得退下。 甘甜想说什么,但张张嘴吧,还是算了。 无干人等,都退下了。 月色已经慢慢地爬上来,空荡荡的院子显得非常寂静。 琅邪王的声音沉沉的:“本王设宴,希望王妃赏脸。” “既是设宴,两人也不成席,人少不如人多热闹……” “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谈。” 对着这样的一个男人,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王妃,请。” 甘甜只得跟他一起出去。 宴席设在琅邪王的院子里。 按照王府惯例,王爷是单独一栋院子,其他妃嫔各自一处,这样,才便于他老人家,想让谁侍寝就让谁侍寝。 甘甜当然从未侍寝,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踏进琅邪王的院子。 居中,一张大桌子。 甘甜停下来。 令她意外的并非是菜肴多么丰盛,而是上面摆放的点心,琳琅满目,品种繁多,几乎多达三四十种。 每一种的分量都不多,但是制作得非常精巧。尤其是居中的七八种,更像是王府的镇饭桌之宝,别说吃,光看那样漂亮的造型,就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了。 也许是她的目光落在上面太久了,琅邪王也没开口。 两个人都静静地站着。 好一会儿,还是琅邪王先开口:“王妃,请坐。” 她坐下去。 满桌子的糕点,散发出一种极其诱人的味道。 “王妃,这些糕点你可还喜欢?” 她的目光,从糕点上,移到他的脸上。 他的脸,居然有点发红。 “三天前,我就吩咐厨房准备。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做出了48道糕点……”他一边说话,一边夹了几个点心在她的碟子里。 “这些点心,我想,你应该会很喜欢吃。” 那些点心,都是*喜欢的。 每次上点心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小孩子,贪婪的,毫无节制地大吃大喝--一般,琅邪王甚至会阻止她,生怕她吃撑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吃这些点心时候的表情,那种快乐,满足,甚至小小的贪婪……对于食物的热爱和虔诚。就像那次被追杀,她吃烤兔子的时候,那种肆无忌惮的享受。 能够吃得非常享受的人,人生才会得到真正的愉快。 他满含期待。 “甘甜,你快尝尝……” 甘甜不动声色,把碟子不经意地撤在一边。 “很抱歉,王爷,我从不喜欢吃糕点。我是个南方人,对一切面点都不喜欢,我喜欢吃米饭、肉和菜……” 她径直动手,吃肉吃菜,喝酒,肆无忌惮。 连碰都没有碰一下任何的点心。 酒足饭饱。 甘甜放下筷子,看到琅邪王只是饮酒,但喝得不多。 她伸了个懒腰,吃得太饱了,人就困了。 “王爷,多谢你的招待。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歇着,明日好上路。” 他放下酒杯,语气非常平静:“甘甜,我不会让你去京城。” 她笑起来。 “我琅邪王虽不才,但还不至于随时让自己的老婆去送死。” 老婆!妻子!! 一个男人,演戏演久了,会不会把自己也给感动了?? 甘甜倚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着眼睛,懒洋洋的:“京城也不是龙潭虎穴,去了,不一定就是死。” “我知道,你本领极大,但是,新帝的为人你并不知道。” “夏盟主自有安排,不老王爷费心。” “夏盟主?” 琅邪王淡淡的:“我并非故意对夏盟主不敬。但是,现在他还是不足以单独和新帝抗衡,对吧?不然,他也不会找我合作了!” 这是真的。 甘甜无法反驳。 却恼怒起来:“我说不会死就不会死,王爷不必再啰嗦了。” “不是死也是被蹂躏和糟蹋。新帝当然不会是请我琅邪王的妻子去做客。抱歉,甘甜,我琅邪王从不把自己的老婆当礼物送给谁。” 甘甜哈哈大笑,她的眼睛猛地睁开,目中精光一闪:“王爷,你又何必假戏真做?要知道,戏做多了,自己的人生也是会混乱的。我们是合作,不是男女之间谈恋爱,你不必如此!” 他凝视着她:“*,你认为我是在做戏?” *! *!!! 她忽然闭上了眼睛。 心头一阵寒意。 “再多的好处也不行!哪怕你一个人就能够把江山打下来也不行!!我需要好处,但是,并不需要附送自己的妻子去得到任何不堪的好处!!!” 琅邪王静静地看着她。 “*,我绝不会让你去京城送死!无论你说什么都没用。” 甘甜嚯地站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几乎踢翻了身后的椅子。 也不和琅邪王告辞,转身就走。 月光,一望无际地洒下来。 林中,小径,院落,田野……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得朦朦胧胧的。 也许,再过一些日子,春暖花开,那些高大的白杨树披上一层绿色的新装--那时候,这王府,这北方的北山黑水,那些有貂皮和人参的世界里…… 也许,会让月色笼罩得更加美好。 如此美好的江山,谁愿意白白地拱手让人呢??? 琅邪王不会。 所以,他一直在做戏。 甘甜对他的这种演技,几乎深恶痛绝了。 他横在她的面前。 将来路堵上。 “甘甜,月色真好,我想陪你走走。” 月色多好! 月色妖娆! 可是,甘甜从来也不喜欢月亮。月亮,它多奇怪啊,变化无常,上半月和下半月不同,甚至上半夜和下半夜也不同。 那种淡淡的光辉,就像男人的暧昧。 所以男人才喜欢对着月亮起誓--因为它随时会变化,一切都做不得准。 “王爷,明日我带10人进京,但凡你所需要的信息,我会及时传达给你。” “甘甜,我不会允许你去!” 她声音尖锐:“你根本没有资格!!!大不了,我和你解除合约。” “夏盟主不会同意解约!” “夏盟主?他会的!!!大不了,他另外派一个女人给你。反正他手下的女人多的是。”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她的脸,在月色下一片绯红,因为激怒。 固执?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也许吧。 换一个时间,她也许会留下的。 可是,自从元宵节之后,就不行了!!! 自从当他说出“你是王妃,你不够分量,谁才够?雪梅,她不过是个侧妃!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这句话的时候,一切都不可能了。 一个受过生离死别伤害的人,岂能再轻易相信敌人的承诺??? 不受伤害的唯一办法,就是不要相信。 甜言蜜语也罢,冷刀冷箭也罢,只要你不相信,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甘甜几乎从未相信过任何男人。 除了自己,谁都不相信。 她转身离去,没有和琅邪王多说半句话。 走出好几步,又停下,因为,暗夜里传来鸱枭的声音。 她吹一声口哨,一只奇怪的鸟儿飞下来,落在她的手上。 她从鸟腿上解开一个细小的纸条,借着路边的灯笼飞速地看完,然后,随手把纸条销毁了。 她回头,轻描淡写的:“王爷,有一点我忘了告诉你。我此去京城,也是夏盟主的意思。他认为,我在那里,可能会发生更好的作用。但凡夏盟主的安排,我绝不会违背。” 夏盟主的安排! 只要是夏盟主的安排,她必全力以赴。 就像她在雪地上,依依不舍的和他吻别一样。 琅邪王呆在原地,并未追上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前面迷蒙的月色之下。 门,开了。 侍女为她开门。 正要关门的时候,他忽然怒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怒。 他冲上去,身子挤在门缝里。 侍女的尖叫被他推开,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甘甜但觉一股大力迫来--就像一个浪头,狂暴地打过来。 她的身子被他抓住。是那种钳制一般的拥抱,搂得人的骨头几乎都要碎掉了。。。 忽然就动弹不得了。 几乎是拖着她,重重地一脚,把她房间的门踢得关上了。 “王爷……” 他的眼里燃烧着狂暴的火焰:“我想,王妃应该弄清楚一件事情……” 这火焰,让甘甜害怕起来。 就像一头逐渐失控的野兽。 这才是琅邪王的本色。 这时候,他已经不愿意做戏了,脸上的温和仁慈,统统都不见了。 “王爷,你冷静一点。” “你先是我琅邪王的女人!” “!!!” “你是我的女人,就该首先服从于我,而不是别的男人!” 甘甜的声音比冰还冷:“王爷,你喝醉了。” 他怒不可遏:“喝醉了?你认为我喝醉了?原来,王妃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这么大!!!我告诉你,这京城,并非是你想去就想去……” 她反倒镇定下来,反问:“我不去,难道你真打算让段雪梅去?你别忘了,就算你愿意,新帝也不愿意!他指名要我去……” “我管不了!” 他大声咆哮:“新帝本来就是逼我,大不了,我们提前和他开战……” “王爷,你认为你有胜算?” 他冷笑一声:“凡天下事,如果件件都必须有胜算才去做的话,世界上就没有失败者了。” 甘甜一怔,一时竟然答不上来。 是啊! 天下事,何曾能件件都有胜算呢? 她垂着睫毛。 琅邪王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她微微咬着的红唇上面--那么嫣红,那么茫然。 她从来不知道,每次她失神,发呆的时候,就是*的表情。 那么傻傻呆呆的,就和小孩子一样。就像一个白痴一样。 再怎样高明的演技派,又岂会一生一世没有丝毫的破绽? 琅邪王的喘息,急促起来。 忽然伸手,将她搂住! 那么直接。 没有半点的余地。 他用嘴唇将她封锁,将她的一切呐喊都吞没了。 纵然外面的人都听到了,他们也不会吱声--没有人会对王爷和王妃的ooxx有任何吱声的义务。 侍女们甚至在庆幸。 终于! 终于! 这个独守空闺这么久的王妃,终于得到王爷的垂青了。 不容易啊。 只可惜,就这么一夜,便会天涯永别了。 大家甚至揣测,是不是王爷怜悯王妃要去送死了,所以才补偿她一下??? 甘甜也如此认为。 当然,不是补偿--而是索取!! 是一个男人觉得不划算,临死之前,用一下而已!!! 琅邪王这样的男人,从不做亏本生意的。 可是,她明知如此,却无力反抗。 甘甜只觉得窒息--就如五脏六腑的空气,都被吸干了。 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慢慢地,慢慢地迫近死亡。 但是,这死亡,却是那么凄艳。 如果能这样死掉,相信许多人都愿意。 那一刻,琅邪王也宁愿死掉。 因为,那时候,她忘记了媚惑,忘记了引诱,更忘记了那些层出无穷的花招,她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扰了。 红唇那么柔软,身子那么柔软--甚至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的味道。 是青草地上第一朵开放的小粉红花的味道。 她软弱得就像一个孩子。 一切的淫媚,已被雨打风吹去。 学来的招数,因为没有实践的锤炼,终究不管用。 一种喜悦,在心底冉冉升起,琅邪王几乎要蹦跳起来,可是,他只能紧紧地压住身下的女人,压住她的反抗。 不媚惑的时候,她便会反抗。 虚虚实实,你来我往。 好多次,他都败在她的手里。 这一次,他不想失败了。 也不许自己失败。 就如江山之战的一次预演。 无论她是甘甜也罢,*也罢,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么一个人,自己喜欢的一个女人。 这就足够了。 他对她的渴望,超越了之前的想象--无论有过多少女人,这一瞬间,都已经淡忘了。 只记得这一个女人。 甚至,连那个白痴一般的*也忘记了-- 只记得怀里这个女人。 甘甜! 她是甘甜! 是他明媒正娶下来的王妃。 是这王府里独一无二的女主人。 任何人,和自己的妻子亲热,都不能算厚颜无耻,不是么? 不理睬自己的妻子,才是薄情寡义! 他的大手,将她的衣服脱下来。 一层一层,一件一件。 旧时春衫,今日罗裳。 她的身子微微发抖--竟然觉得害怕,一种深入骨髓的害怕。 比夏原吉那些兴之所至,随心而欲的调戏更加让人害怕。 夏原吉无论怎样的狂热,她知道--那是玩笑。 那不过只是玩笑而已。 但是,琅邪王,他不同。 这一刻,他真的是把她看成了他自己的妻子--无论是名义上还是法律山,她都是他的妻子--他所做的一切行为,都是正当而合法的。 没有任何人能够谴责他。 就连她自己,都不能够。 终于,她的衣服已经脱下。 朦胧的烛光,柔软的女体。 窗外的月色那么清冷。 她几乎蜷缩成一团,用手抱着自己的胸口。 没有求饶,也没有躲闪,只是害怕-- 只看到他,也在解除身上的衣衫,慢慢地,慢慢地--可是,动作那么有力,然后,变得迫不及待。 他已经忍无可忍。 古铜色的胸膛,在月色之下,雄壮得令人叹为观止。 甚至,还有一处伤疤,从肩部一直拉到背心。 那是淤血疆场已久的一个男人的身板。 这时候,他忽然变得如此的温存,将她的手抓起来,放在自己的伤口:“*……你摸过的,对不对?” 她还是*的时候,那样地怜悯他,关心他,对他受到的重伤表示过真切的难过。那时,她和他挤在同一张椅子上--总是那样,从未分离过,就像一个连体婴儿。 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究竟糊涂到了什么地步。 却又充满喜悦,一种无可遏制的强大的喜悦。 这是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喜悦和放松--面对一个人,无所顾忌的那种欢乐的放松。 所以,才不想伤害。 当局者迷,身在局中,又有几人能看透外面的世界? “*……*……” 一声声温柔的呼唤。 甘甜忽然从梦中惊醒。 *! 他要的是*! 是那个早已渴死饿死的可怜的女人。 “王爷……” 他将平淡的声音误以为是默认。 竟然欣喜若狂:“*,我知道是你……知道……我早该知道的……” 嘴唇,再一次亲吻上去。 那红润的嘴唇,冷得像冰块一般。 琅邪王吃了一惊,几乎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的热气。 这个女人,也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月光下,她的眼里,是猫一般的光芒。 显得有点邪恶,又无比的冷漠。 他发过毒誓的,不是么? 可是,誓言啊,有时也是不管用的。 成婚那么久,琅邪王,他这一次,是真正要变成一个新郎倌了。 “王爷……王爷……” “你是我的妻子!甘甜,难道不是?” “你放开我……你明知道不是这样……” “你发过誓的……琅邪王……” 琅邪王身子一震,手依旧牢牢抓住她的手,却一时没有别的举动。 她的嘴角,逐渐露出一丝笑意,揶揄的,讽刺的:“如违此誓,天诛地灭!!!王爷,你千万不要忘记了!!!” 有死无生 琅邪王的身子,逐渐地僵硬起来。 却依旧伏在她身上,重重的喘息。 “如果王爷把自己的誓言看得无关紧要,那么,我无话可说。” 她坐起来。 因为他伏着,所以,身子,便挨着了他的身子。 柔软! 不可思议的柔软! 琅邪王贴着那两团可怕到了极点的柔软。 她却无所顾忌,伸开双臂:“王爷,如果你想,我就给你!!!” 你想要,我就给你。 *,其实算得了什么呢??? 就如握一次手,就如互相的一次碰撞。 我们天天都可以和别人握手,不是么? 琅邪王一动也不能动。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那是一种心碎的感觉。 这时候,他才明白,她曾是如何的处心积虑,设下这样的一个圈套。 是她骗自己! 早有准备!! 为的就是这一日,永远永远也不让自己真正向她靠近。 誓言,就像一条巨大的鸿沟。 把她和他,分开。 一切作为,都是为了引诱自己上钩。 可是,如果鱼儿自己不吃诱饵,再锋利的铁钩,又怎么勾得上来??? “王爷,夜深了,请你离去!!!” 他坐起来,死死地盯着她:“夏原吉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不可违背?” 本来,他想问她,是否真的就那么爱夏原吉,可是,却开不了口。 竟然没有勇气问出来。 她点头,十分平静:“是的。我很喜欢夏盟主,我绝不会背叛他,任何时候都不会。你看我,王爷,你看看我!我一切最好的,都是他给我的!所以,我绝不会背叛他!” 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就算嫁给我了,也不行?” “不行!!!” 早上,又是一个艳阳天。 十名便衣的劲装侍卫,两名特意挑选的粗壮侍女。都是北方人,都是骑射的好手。 甘甜也换了一身衣服。 琅邪王很远便看到那个一身绿装的女子。 她换了一身绿衣服! 居然是绿衣服。 策马扬鞭,精神飒爽。 侍卫们,侍女们,跪成一排行礼。 琅邪王却看着前面那个女人。 她的手已经拉住马缰,紧紧地握着,却回头来,向他行礼,态度恭敬,一如她在人前的时候,他们还是相敬如冰的夫妻。 “王爷,我们准备上路了,你多保重。” 他没回答。 她往前走。 手忽然被狠狠的拉住。 琅邪王一夜未眠,双眼里全是血丝。 “真是非夏原吉不可?” 她冷酷而坚定:“对,非他不可!!!” “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如果,留下来,给我生儿育女呢?” “!!!!” 他急切得几乎是在低吼:“如果我说,你留下来,我们一起生儿育女呢?夏原吉他再好,他永远不可能正式娶你,更不会让你给他生儿育女继承他的绿盟……可是,我会!甘甜,我可以!!!!我的一切都可以和你分享!!!” 她的背影忽然僵硬了一下。 “我还没有子女,我跟任何女人都没生育过子女……甘甜,你是第一个!!!” 无论一个男人有过多少女人,只要他还没有子女--只要她给了他子女!那么,她的地位,将比一切都来得牢固和稳妥。 “生了我的儿子,至少可以继承江山社稷!你的一切辛苦不至于百忙。甘甜,这一点,我至少比夏原吉优越!!!” 他的江山,她的儿子! 以江山作为聘礼!! 超越任何的金银珠宝! 一切,才不是白忙乎。 甘甜一只握住马缰的手,微微地发抖,指关节都变得那么苍白! ----------今日到此。更了二十几章节了。 他的江山,她的儿子! 江山为聘。 一切,才不是白忙乎。 甘甜一只握住马缰的手,微微地发抖,指关节都变得那么苍白! 四周,一片死寂。 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 这难道不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成为女王,何其艰难? 但是,让儿子成为下一任皇帝! 两相权衡,一个母亲得不到的,如果落在儿子身上,一切的梦想,不也就圆满了? 就连琅邪王,也屏住了呼吸。 他也紧张得出奇。 时间就像停止了似的。 “王爷,也许你不知道,我对生儿育女,毫无兴趣!” 琅邪王脸上的神情,真是难以形容。 从极度的紧张,到了然恍悟,再到极度的迷惑和茫然……就那么一瞬间,几乎是一个人一生中的体会。 也就是这一刹那的失神,甘甜已经翻身上马。 她狠狠地扬起鞭子,一夹马。 马飞奔起来。 一众侍卫,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风驰电掣,很快,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一群小小的黑点。 琅邪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时候,他脸上才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淡淡的,没有任何人能看出那是得计的笑容。 女人,就是女人!!! 无论多么厉害的女人,也不过是女人。 给女人一个承诺,比一笔金子更加可靠--这许多年来,在别的女人身上,已经屡试不爽。 甘甜,她会不会是个例外? 也许,不是! 他对自己充满信心。 他转身回去,秦舞阳等人已经围上来。 这时候,他脸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儿女情长了。 “舞阳,你二人立即去办一件事情,记住,分头行事。” “是!” 二人领命,告辞而去。 不紧不慢地赶了两个多月,终于到了京城。 甘甜并未马上进京,而是在外围的一座小城住了下来。 此时,早已是阳春三月,百花盛开。 帝都周围,秦淮十里,金粉飘香。 甘甜并未骑马,也不带任何随从,换了一身衣服,把头发束起来,书生装扮,往秦淮河边信步而去。 江南文风,纤巧柔弱。 一路上,所见之男人,身高都不怎样,但是阴柔秀丽,身上遍布脂粉气息。也因此,甘甜这一身打扮看起来并不突兀,也不惹眼。 茶铺子边上,好大一束早开的蔷薇。日日艳阳,蔷薇绚丽多姿,对面则是异常繁茂的一片果园,早有累累的青苹果挂在上面。 泡一壶好茶,细脚伶仃的小二端上茶水,甘甜喝了一口。 眼前一花,一个人,施施然的在对面坐下。 甘甜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小宝贝,见了我,也不用这么吃惊吧?” 他凑在她的面前,但是很快,身子坐正,稳稳当当的。否则,路人看到两个“男人”在行亲热的话,会以为在玩儿断臂。 甘甜低声问:“大叔,你怎么来了?” 夏原吉夸张地皱着眉头:“我的小宝贝有危险了,我岂能置之不理?” 甘甜失笑:“我能有什么危险?” 夏原吉一本正经,面上从未如此严肃过。 “新帝登基之后,必然立即削藩。大战,迫在眉睫。以我对琅邪王的了解,他势必抢先动手。只要他一动手,你就死定了!” 谋逆大罪,家属不死,谁死? “大叔,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你来点新意。” “早就知道了,你还敢去送死?” 她一笑:“新帝点名了,我不去送死谁去?” 夏原吉的身子坐得笔直。 这是甘甜认识他以来,见过的他最正经的样子。就像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一般,脸上所有的戏谑,他那种叫人迷惑的淫荡,统统不见了。 这时候,他身上便有一股子断然发号施令的威风。 就像是天生就的王者,看起来,比琅邪王更有一种骨子里面的高傲和气派。 琅邪王本人,其实是大大咧咧,豪爽平易的--当然,这只是他的外表而已,内心,则比一只鹰隼更加狡诈。 甘甜暗暗地评估那两个男人,想一想他们的联手。 “大叔,你判断一下,这江山,到底是琅邪王的还是新帝的?” “琅邪王的!” 甘甜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么肯定? “就因为是你赞助琅邪王的缘故?” “当然不!就算我不赞助琅邪王,他也会夺取天下。” 如此的斩钉截铁,倒叫甘甜无言以对了。 说得琅邪王跟什么真命天子似的,可是,以甘甜对他的了解,看起来,实在是平淡无奇,根本没有半点真命天子的样子。 “大叔,你会不会看走眼?如果大战爆发,你陪了那么多银子,琅邪王又输得很难看。那么大规模的战争,新帝不可能不知道是你在背后给予经济支持。到时,新帝收拾了琅邪王之后,难保不对你绿盟穷追猛打,斩草除根。你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之前对绿盟是睁眼闭眼! 但一旦危急他的龙椅,便会有质的改变。 夏原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随意地放在桌上。 “所以,我这一把赌出去了,琅邪王更是非胜不可!” 若是胜不了呢? 甘甜没刨根究底。 富贵险中求,男人,都是这样! 看得出,夏原吉的心情竟然有点紧张。 “所以说,小宝贝,如果你真的害怕,就可以不进宫。” 这时候,甘甜才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这时候,甘甜才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就连夏原吉,也认为这一去,是有死无生? 从不欺骗 “大叔,如果我不去,后果会如何?” “新帝将马上下旨,找到借口,治琅邪王一个藐视朝廷的罪名。” 藐视天子,该当死罪。 就算琅邪王起兵,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反之,新帝则可以马上找借口,合情合理地攻打他。这是收拾他的最好的机会。 甘甜颓然道:“所以,我必须去?” “你可以选择不去!” 一阵风吹来,蔷薇的味道在清风里扩散,花瓣随着清风,纷纷扬扬。有一瓣飘过来,落在茶杯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甘甜想起自己的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 在一般人看来,是根本不可想象的,就算是巨门豪富之家,也未必然拿得出来。 用一个皇帝的江山来换取。 富贵险中求,夏原吉、琅邪王等如是,她亦如是!!!! “大叔,为了十万两,我还是拼了。” 夏原吉奇怪地盯着她:“真的要钱不要命?” 她叹一口气:“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博?” 人生,的确就是一场赌博。 细看那些发大财的人,无一不是赌徒。 很难想象,一个习惯于朝九晚五,没有半点冒险精神,根本不思改变现状的平庸之人,会成为亿万富豪。 “大叔,我决定了,我进宫。” 夏原吉的目光再一次变得很奇怪。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甘甜被他看得毛毛的,似乎自己浑身上下有几根汗毛都被他数得清清楚楚。 “小宝贝,你离开蓟州城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 甘甜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每每这个时候,就是他要爆发的时候了,内心里隐藏了很多不满,愤怒,但是,都通过他的笑容表现出来。 甘甜漫不经意:“大叔,你说能发生什么事情?” “琅邪王,是不是对你许过什么诺言?” 她心里一震。 这个夏原吉,真的是一个妖魔。 一个会读心术的妖魔。 可是,她面上毫不改色:“当然了!要我去送死,他总得给我一些甜言蜜语。比如,他的皇后位置,永远是我的!” “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 她一摊手,神情很夸张:“当然不止这些……” “那还有些什么?”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纵然甘甜是个十足的演技派,可是,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也觉得有点无所遁形。 “琅邪王说,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已经爱上我,爱得不可自拔。他一刻也离不开我了,为此,宁愿让段雪梅去送死,而不是让我去……大叔,你知道,这几个月,我并没有闲着,该迷惑他的时候,也有迷惑……你想,琅邪王能够完全对我无动于衷???离开了我,他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女人???” 语气,一半是戏谑,一半是开玩笑。。。。 夏原吉的脸上,笑容加深了。 甘甜松一口气。 “看吧,大叔,我就说过,我的魅力,无可抵挡。我出发之前,琅邪王的确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地劝阻我,说他宁愿背负谋逆的罪名,先揭竿而起,也不愿让我做出白白的牺牲……瞧吧,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会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在江山和我之间,他选择了我……” “是啊。你把他迷晕了,也许,日后,他夺取江山,皇帝的位置还会让给你坐!就算他做你的男宠,他也甘愿……” 夏原吉悠然接口。 甘甜反问:“这有何不可?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女皇帝。武则天,难道大叔你不知道??” 夏原吉忽然把杯子放在桌上。 他动作不大,杯子也没跳动,可是,里面的水却满溢出来。 “甘甜,你还要撒谎??” 夏原吉幽幽的。 “小宝贝,你让我想想……嗯,我想一下,我如果是琅邪王,在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做??” 他思考得非常认真:“如果是我,我内心深处,一定希望你能去京城做人质,但是,这必须是你主动,一星半点也来不得半点勉强。只要勉强了,你这个人,就无法真正为琅邪王所用了……所以,我会怎么做呢?” 他一边说,一边转动着手里的茶杯。 “对了!琅邪王有一个优势!!就是他的狠绝!为了激励自己取得王位,不大目的誓不罢休,所以,他迄今尚未生子。当然,他不可能一直不生儿育女。但是,哪一个女人率先为他生下孩子,这便是很重要的事情……” 甘甜端着茶杯的手,微微的颤抖。 连掩饰,都没法掩饰。 夏原吉却没有看她,仿佛对她的表现浑不在意。 “琅邪王早就野心勃勃,为了无所顾忌地起兵,他连儿子都没生。为的就是孤注一掷。甘甜,我不信,你对这一点,毫无奢望……再说,你和他朝夕相处这么久,就算你二人并不曾真正亲密,可是,以琅邪王的精明,难道他一点也猜不出你是*??我猜,他不但早已怀疑你是*,而且,会时不时地用这一点来攻破你强硬的心房……” 两面夹击,许以生儿子的利诱--这天下,顶级的泡妞高手,也不过如此。 还是男人,才最是了解男人。 “所以,你走的时候,琅邪王才会故意挽留你--知道留不住,所以才反其道而行之。这样,你不但不会恨他,反而会留下一丝希望……” 某一瞬间,甘甜的睫毛微微下垂。 但是,那不过是一秒钟的功夫。 任他夏原吉再厉害的读心术,也读不出这一瞬间的变化。 她的心底,几乎不寒而栗。 夏原吉,他到底是怎样的妖魔鬼怪? “像琅邪王这种人,肯定会想尽办法,将你收服。日后,好叫我人财两空。什么江山社稷,想也别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想他和我们二分江山,哪怕是地面上的江山,黑道的那一块,他都不会乐意。小宝贝,你说,是不是?” 他盘算了许久许久。 几乎每一个步骤,每一个举动,每一次筹划……无不在他的算计之中。 琅邪王要收复甘甜,除了这一个条件,几乎再也没有别的余地了。 甘甜想开口,可是,嘴巴十分涩。 这是第一次,她在夏原吉面前无言以对。 “所以!你离开的时候,琅邪王绝对是情深意浓,许你以承诺和爱情--就像他真的爱上了你是的!!!!加上,你曾经扮演过*,在他身边貌似享受过真正的被宠爱,所以,他用这一招的时候,你很快就会陷入迷惑之中,不能自拔!至少,以为*的缘故,他心底对你是有深感情的,对吧???” 甘甜忽然觉得自己很软弱,浑身失去了力气,脸色也苍白得出奇。 “小宝贝,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他啧啧啧的,“琅邪王是不是在你面前唱作俱佳,假戏真做?像他这样的男人,空手套白狼,永远是他的最强项,江山,女人,都是如此!……而我,给你的,却是真金白银!!你自己衡量!!!” 甘甜忽然很羞愧。 那是一种被人识破内心的羞愧。 敢说,在琅邪王提出那个交易的时候,自己就不曾半点的动心过? 江山共享,一对所向无敌的夫妻档。 比夏原吉的10万两黄金更有吸引力。 “小宝贝,还是我了解你。可是,你并不了解男人。你自己想想,若不是琅邪王临走之时,给你灌输了这个*汤,你此时还能坚定不移地去皇宫为他送死?就算是为了10万两黄金,可是,事后根本没有命活着去享受了,你还愿意????” 甘甜如梦初醒。 当一个男人要利用一个女人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求她,也不是贿赂她--而是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他。 一旦爱上了,万事皆可。 此后,她纵然为他当牛做马,也是乐意的。 廉价的一句我爱你,换来的是零成本巨额回报。 这天下,哪有比这个更加一本万利的? 就像那些为了给男友还债去做小姐的痴情女人…… 就如那些为了给男友提供创业资金去临时坐台的女人…… 往好听了说,她们是痴情; 往事实上说,她们是脑残。 甘甜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个脑残--一个蠢到了极点的白痴。 “事实上,琅邪王这样的男人,不会爱任何女人。你死了也罢,段雪梅死了也罢,哪怕他的侍妾全部死光了,都没关系。只要有江山,一切可以从头开始!那时候,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将成群结队,排着等着上……” 许久,她都没回答。 一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春日的阳关,一览无余的洒下来,她身上,似乎被笼罩了一层严霜之气。 “甘甜……” “小宝贝……”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声音非常非常低:“大叔,其实,你对我不也是这样?” 夏原吉呵呵大笑:“我不同!!!我向来真金白银付出,从来不做小白脸!!!” 是啊!! 甜言蜜语是他的家常便饭和口头禅,对任何女人都是一模一样;但是,从来不欺骗。 就算他在她身上下毒,种下生死符,他也从不欺骗。 新皇召见 廉价的一句我爱你,换来的是零成本巨额回报。 这天下,哪有比这个更加一本万利的? 就像那些为了给男友还债去做小姐的痴情女人…… 就如那些为了给男友提供创业资金去临时坐台的女人…… 往好听了说,她们是痴情; 往事实上说,她们是脑残。 甘甜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个脑残--一个蠢到了极点的白痴。 “事实上,琅邪王这样的男人,不会爱任何女人。你死了也罢,段雪梅死了也罢,哪怕他的侍妾全部死光了,都没关系。只要有江山,一切可以从头开始!那时候,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将成群结队,排着等着上……” 许久,她都没回答。 一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春日的阳关,一览无余的洒下来,她身上,似乎被笼罩了一层严霜之气。 “甘甜……” “小宝贝……”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声音非常非常低:“大叔,其实,你对我不也是这样?” 夏原吉呵呵大笑:“我不同!!!我向来真金白银付出,从来不做小白脸!!!” 是啊!! 甜言蜜语是他的家常便饭和口头禅,对任何女人都是一模一样;但是,从来不欺骗。 就算他在她身上下毒,种下生死符,他也从不欺骗。 女人给他做事情,他回报以荣华富贵。 公平交易,谈不上任何感情的利用。 甘甜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气灌下去。 因为放的时间太长了,茶水已经凉了。这一口气猛喝,那股凉意,便从头到脚地蔓延开去了。 夏原吉的眼神再一次变得妖媚起来:“当然!小宝贝,我甚至还准备了一座豪宅……把我藏在屋子里,到时候,一起送给你。怎么样?有没有吸引力?” 甘甜哈哈大笑:“大叔,难道你也有要用琅邪王用过的这一招?” 夏原吉不屑一顾。 “他的一切招数,早就是我用烂了的。” “!!!” “宝贝儿,你看,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他拿出一对耳环。 耳环的形式十分考究,打造完美,工艺几乎巧夺天工。 她接过,看一眼:“这耳环好奇怪……漂亮得近乎妖媚了……大叔,你看,里面的绿色在滚动呢……” “哈哈哈,小宝贝,你也看出来了???据说,这对耳环是当年苏妲己的最爱……看到没有?那对流动的绿色的珠子模样的东西,据说就是苏妲己的狐狸眼睛……” 吓!! 甘甜吓了一大跳。 他收敛了笑容,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玉瓶。 甘甜接过,看到这只玉瓶,通体翠绿,是用上等的祖母绿制成的。揭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如女人用的最上等的香水。 “赶紧关上,不要再闻了。” “为什么?” “你闻了不怕,我闻到了可就要命了。小宝贝,在一般场合,最好从来不要打开。” “这是什么?” 他神秘一笑:“迷药。” “迷药?” “如果新帝想要占你便宜的时候,你可以假意逢迎,把这个迷药在他鼻端放一下,就会起到让他欲仙欲死的效果。” 甘甜大喜过望:“这么好的宝贝,大叔,你怎么不早点给我?” “哈哈,宝贝儿,因为我怕你拿这个来对付我。” 甘甜拿着瓶子,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夏原吉不紧不慢的声音:“小宝贝,别急别急……凡事,都要不慌不忙才好……我会及时派人跟你联系……” 甘甜跑得很快,直到后面夏原吉那妖孽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她才在转角的墙壁上靠住,停下来。浑身那么软弱,双腿也失去了力气,眼角忽然有点凉凉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就像一条独木桥,无论如何,你总要走下去,再也没有退路了。 对面,一张放大的脸,无声无息。 “小宝贝,你在哭?” 她哈哈大笑:“大叔,你老眼昏花了。” 那一瞬间,她浑身的力气活了起来,整个人,意气焕发。 为了十万两黄金,拼了。 夏原吉的脸上,逐渐露出怜悯的神色。 “小宝贝,你记住,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立即就跑人……” 她纵声大笑。 神神秘秘的:“大叔,你凭什么认为我非死不可?” “你认为新帝会给你机会?” 她满不在乎:“新帝不会给,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创造机会?” 但见他目光闪烁,她笑得非常平静:“没准儿,我会投靠新帝呢。如果我见势不妙,难道不会联合新帝一起对付你们?说不定,我在新帝那里也能混一个皇后之类的做做……” 这次,是夏原吉笑了。 “甘甜,你就别做梦了。新帝有皇后,有儿子,他什么都有,所以,什么都轮不到你。这一点上,他真的还不如琅邪王!” 但凡有了儿子的男人,都不如琅邪王。 甘甜玩味着这句话,一笑了之。 “新帝的国运,最多两三年。”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这是命格!他命中注定,他只有两三年的国运。所以,江山必然是琅邪王的。甘甜,你可不能押错了宝。” 这家伙,就像所有的江湖术士,难道他看到琅邪王头上真有传说中的五彩祥云?是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或者说,他和刘邦一样,明明老爹还活着,为了制造离奇身世,硬说自己是他妈在野外和一条龙野合出生的? “再见,大叔,你就别罗罗索索的了。我看你这个人,几何时变得婆婆妈妈的?” 她连再见都没说,掉头就走。 这一次,夏原吉再也没有追上去。 皇城里,一片喜气洋洋。 新帝选择在这个万物生机盎然的季节登基,实在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三月二十五日,登极大典的准备工作就绪后,礼部尚书奏请即位。 新帝到保和殿降舆,先到中和殿升座,各级官员行礼。礼毕,官员各就位,礼部尚书再奏请即皇帝位。 御林军等随新帝驾御乾清宫。新帝升宝座即皇帝位,这时按一般典礼规定,由中和韶乐乐队演奏。 新帝即位后,阶下三鸣鞭,在鸣赞官的口令下,群臣行三跪九叩礼。典礼中,百官行礼奏丹陛大乐。 最后是颁布诏书,以表示皇帝是“真命天子”,仪式庄严而隆重。首先,大学士再将诏书捧出,交礼部尚书捧诏书至阶下,交礼部司官放在云盘(装饰有云纹的木托盘)内,由銮仪卫的人擎执黄盖共同由中道出太和门,再鸣鞭,新帝还宫。 文武百官分别由太和门两旁的昭德门、贞度门随诏书出午门,将诏书放在龙亭内,抬至皇城楼上颁布。 这时候,新帝返乾清宫。大学士等将“皇帝之宝”交回,贮于大内。 贺毕,遣官册立皇后。 从此,这个天下年号,改称“恒文”。 恒文元年,正式开始。 朝臣的升迁考核,其实在去年老皇帝刚驾崩的时候,恒文帝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这一次,无非是奖赏加级而已。 但后宫则不然,纷纷扰扰,喜忧参半。 从王妃到皇后、贵妃等,级别上升了一级,观念上,自然也就不同凡响了。 在民间,再受宠爱的小老婆也不过是小老婆而已。 可皇帝的小老婆就不同了。 一个皇贵妃的头衔上身,文武百官见了你都要跪拜。 小老婆不重要,重要的得看是谁的小老婆。 直到一个月之后,甘甜才获召见。 按理说,命妇是不能蒙皇帝直接召见的,怕的是皇帝见色起义,免得和大臣们酿成不好的关系。毕竟,随意给大臣戴绿帽子,也非人君所为。 新帝继位以来,重用儒生,减轻刑罚,一派欣欣向荣,臣民们都在渴望一个明君的诞生。 一切,他自会拿捏分寸。 天下美女有的是,范不着为了一个人毁了名声。 但是,新帝不拘一格。 他在傅贵妃的长春宫里召见甘甜。 傅贵妃早已得知皇帝的来意,所以,更是小心谨慎。 在宫里久了,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真是一点也不欢迎自己的这个“外甥女”,可皇帝有令,她也毫无办法。 不但不能赶走,反而要尽心竭力地“保护”好这个人质。 如果逃走了,新帝肯定问罪。 从司马皇后到一众妃嫔,都有参加。 此外,还有其他亲王的命妇、公主,以及有点身份的诰命夫人们,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并无什么僭越之处。 寻常家宴,气氛轻松。 毕竟是刚登基,天下承平,气象更新,恒文帝面有得色,态度十分温和。 “朕忙于事情,这么久才召见弟妹,真是不好意思。” 甘甜急忙行礼:“陛下日理万机,能于百忙之中召见,甘甜已经是不甚荣幸。” 这时候,司马皇后笑起来:“陛下登上宝典,这段时间劳心劳力,辛苦备至,臣妾们都有礼物送上……” 新帝兴致勃勃:“哦?你们也有礼物送给朕?那么,朕不妨看看……” 于是,上至皇后,下至命妇,都把自己替皇帝准备的礼物送上。 这些礼物,无一不是精心准备,昂贵之极,从珠宝如意,赏玩字画到衣服鞋袜……应有尽有。 轮到琅邪王的王妃了。 起兵了 甘甜没有带礼物。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就算之前傅贵妃提醒过她,她也没带。 看那样子,浑身上下,怎么藏得住什么昂贵的礼物?? 傅贵妃的面上也不怎么好看,这个侄女,简直就是个白痴,她来到京城,竟然除了寻常的盘缠,其他都没带。 看吧,现在人人送厚礼,你怎么办? 她看甘甜两手空空,又看到妃嫔们一个个看好戏的目光,真的是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是,连累自己。 倒霉鬼。 就连新帝也兴致勃勃地看着甘甜。 难道她就不需要送什么礼物?? 这时候,甘甜不慌不忙地起身,解开随身的一个小包裹,拿出一支小小的东西。 众人都吃了一惊。 这是一支包裹好的麦穗,晒得干干的,沉甸甸的。但是,可以看到那上面的麦穗,一粒粒都饱满平整,十分光滑。 她拿出这个东西干什么? 甘甜躬身,把这枚精心包裹的干麦穗递过去:“陛下登基,轻徭薄赋,实乃万民之喜。蓟州偏僻,王爷没有什么更好的礼物,特意命甘甜带来这一支嘉禾,恭祝陛下的江山,兴隆昌盛,人民安康。” 新帝接过麦穗,哈哈大笑。 初登宝典,接受一支嘉禾或者一份土地,那当然是比任何金银珠宝更加吉祥如意的事情--但凡不太贪财的皇帝,都会满意。 这是骚到了他们一统天下,寸土寸金的痒处。 恰好,新帝本人,并不太贪财。 他抚着麦穗:“好!好得很!还是皇弟知我心意。金银珠宝,原非朕所爱也,唯有这江山社稷,唯有这民生百姓,方是朕心心念念。好,这礼物送的好!朕所受到的礼物,就数这一件最合心意。” 一众妃嫔面面相觑。 就送这么一只一钱不值的干麦穗,却被新帝夸成这样。 犯得着么?真是的? 新帝抚着麦穗,表情十分真挚:“天下初定,民生多艰。各位爱妃深居宫内,日日享受荣华富贵,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想我天朝,幅员辽阔,人民众多,但时不时有火山地震或者旱涝之灾,黄河流域也经常爆发大水,遇到灾荒之年,人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晋朝的白痴皇帝惠帝,听得大臣奏报灾荒,人民没有饭吃,纷纷饿死,竟然奇怪地问,他们没有饭吃,何不吃肉粥?这样的荒唐天子,所以江山社稷难以保住。朕希望,在朕的有生之年,都可以轻徭薄赋,万民归心……” 一干妃嫔们立即行礼,纷纷附和。 “陛下仁德,天下无双……” “陛下胸怀宽广,真是万民之福……” “还是陛下高瞻远瞩……” …… 马屁,拍得非常舒服。 新帝也非常高兴。 甘甜也由衷道:“陛下仁爱无敌,实乃天下百姓之福。” 这一顿家宴,气氛非常正常。 谈笑之间,恒文帝无非是问问琅邪王的情况,王府可好安好之类的。傅贵妃也在一边帮腔,气氛倒也算得河蟹。 酒过三巡,甘甜终于寻机回到了正途上:“陛下,我来京已经一个多月了。亲眼目睹了陛下登基,天下归心。也承蒙贵妃姑姑招待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打扰下去,请陛下允准甘甜归家……” 新帝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王妃进京一次,实属不易。今后山高水长,你和你姑姑也难得有相见之日,不妨多呆一些日子,傅贵妃,你说是不是?” 傅贵妃本是巴不得甘甜快点滚蛋,可听得新帝这么说,只好满脸堆笑:“也是,甘甜,你难得来一次,就留下来多住一些日子好了。” 甘甜心中暗暗叫苦,果然,新帝是扣押人质不放了。 这次走不了,日后要走,就难如登天了。 从此,甘甜就陷在傅贵妃的长春宫里,进不得,退不得。 但是,好在没有受到任何的骚扰。 新帝并非饿中色鬼,一看到女人就昏了头。 事实上,他十分勤勉,别说是去欺辱命妇,就连他自己的妃嫔,他都顾不上。 他日日都在操心他的国家大事。 跟所有刚继位的皇帝一样,宏图大志,一心要干点成绩出来。 青史留名,谁不愿意?? 全国人民都不怀疑,新帝在往一条明君的方向奔去,尤其,他对老皇帝留下的诸多弊端,一一改革。 他先是把老皇帝之前不得重用的一批名士,黄泰、齐秦和方惜之等人都提升为行政负责官员,对帝国政府内部的权力进行重新分配,也使他自己能实施他的新政策。 在政府官署的大小和数目方面以及在一整套官员的设置上,也都有了改变。户部和刑部的所属司从12个减为4个;都察院中的两个都御史合并成了一个;同时,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各项职责和人员编制大为提高和扩大。 它们都是有目的的变革,意在搞一套新的建制,使权力归到皇帝信任的顾问的名下,加强文官之治,以削弱将军们和皇子们的权势。 尤其是对诸藩王国度里的行政也进行了一些改革:设置了宾辅和伴读,并让翰林学士以儒家的为政传统教育和辅导诸幼年王子。王子们还进一步不准参与文、武政事。 在老皇帝分封诸王的时候,王子们都享有巨额年俸和广泛的特权;虽然他们在法律上对境内平民百姓不享有直接的行政权力,但他们每人都节制三支辅助部队,其人数在3000到15000之间。 其中有一条规定:在新皇登极以后的三年时间内藩王们不许来朝廷,只能留守藩封。可是,如果有“奸臣”在朝廷当道,诸王得准备他们的兵力,听候新皇帝召他们来“拨乱反正”,而在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和驱逐了奸佞以后,他们仍应返回封地。 对于合法的继承原则定下了一条重要的规矩;它既适用于藩封王子的继承,也适用皇位的继承。其中主要的一条原则是继承人应该是长子,并为嫡妻所生。如果这一点已不可能,嫡妻所生的第二个儿子将成为合法继承人。 老皇帝本来有十几个儿子,但是,其中多半是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年长的几个亲王因为好色无度早已去世,剩下的成年藩王,就只剩下了琅邪王和七王子。 七王子酒色财气,雅好女色歌妓,形同废人。 所以,只剩下琅邪王是健在的最年长而又权势最大的藩王,同时他也是皇家礼仪上的尊长。 几经斟酌之后,新帝在几大心腹重臣的影响之下,决定走完全废藩的道路。 诏书一出,天下哗然。 本来,按照恒文帝的意思,是马上出兵,打琅邪王一个措手不及。可是,方惜之等大臣权衡之下,认为蓟州城路途遥远,又是抵御匈奴的重镇,加上粮草不继,加上琅邪王蛰伏不动,所以,建议继续观望观望。 趁此机会,也好集结兵力,一旦琅邪王有所动静,立即拿他开打。 新帝采取了这个建议。 外面即将天翻地覆,后宫里却是平静无波。 甘甜在长春宫闷得几乎要长虱子了。 她一天和傅贵妃说不了几句话,而且,傅贵妃得到消息,皇帝的削藩行动开始了,首先针对的自然是琅邪王,她生怕这个外甥女连累自己,便把她打发到长春宫的别院里,让她深居简出,轻易不许外出走动。 其他妃嫔,当然不可能主动来拜访这个不速之客,大家避之唯恐不及。。。 门外,日日都有侍卫看守,美其名曰照顾王妃的安危,实质上是扣押人质。 甘甜连大门都出不了半步。 这一日,宫女们送来午膳。 其中一个叫做梓潼的宫女,将一盘点心特意往她面前挪了挪才退下去。 甘甜心里一动,漫不经意地称自己现在没胃口,假装要休息一下,等一会子再吃饭,遣散了众人。门一关上,她立即拿起那一盘点心。 分开第五个时,找到一张很细的字条。 “削藩诏书已下。” 她一震,新帝好快的动作,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缓冲的时间。 现在琅邪王手里不过区区八百侍卫;而且夏原吉训练的军队,时日尚短,规模也还没有到位,纵然起兵,何济于事? 当日,琅邪王府中谋士讨论新帝的动向时,曾经分析,新帝的上上策,是立即找个莫须有的借口,不给狼邪王任何分辨的机会,直接将他铲草除根。 殊不料,新帝竟然真的采用了这个上上之策。 她心急如焚,日日揣测琅邪王的举动。可是,此后却再无消息,就连那个叫做梓潼的宫女也不见了。 原来,新帝怕她和外面有勾结,所以,每三五日便会更换一批伺候的宫女。如此,她根本没有笼络人心的机会。 终于,半个月之后,梓潼再一次来送餐。 甘甜迫不及待地从点心里拆出字条,上面只有三个字:起兵了! 琅邪王反了。 他果真起兵了。 甚至连和新帝交换人质都不曾,直接起兵了。 这无疑是告诉绑匪,你要撕票尽管撕,老子不在意,老子就是要跟你硬碰。 新帝,拿了一张完全无用的底牌在手上。 甘甜,这时候才真的慌了。 也许,新帝马上便会把自己五花大绑,押赴战场,威胁不济事的话,就会立即杀掉,以儆效尤。 想活的诚意 她日日寻思逃脱之法,可是,就连夏原吉也消失了。 他再是神通广大,也不敢在皇宫里来来去去。甚至连这一张字条,她都不敢肯定是不是夏原吉送来的。 在这样苦闷的时候,别院里,终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新帝,只带了两名小太监。 甘甜但见他面色平和,心宽体胖,立即察觉不好,琅邪王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果然,新帝开口了,慢条斯理的:“王妃,朕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甘甜淡淡道“陛下请讲。” 新帝痛彻心扉:“皇弟他竟然辜负朕的一番兄弟情谊,罔顾父皇尸骨未寒,叛上做乱,发动兵变。” 甘甜跌坐在椅子上。 “朕已经派出段大将军亲自平叛,现在,琅邪王正在狼狈逃窜,相信不日之后,就会被捉拿归案。” 琅邪王四处逃窜? 他不该是留守蓟州城么? 怎会四处逃窜?? 但是,她不敢问。 转念,忽然想到,琅邪王的一干手下,手握重兵的陈玄虎等人。她虽然素未谋面,但是知道,这是琅邪王手里的一张过硬王牌。 如今,这张牌可是使出来了?? 新帝仔仔细细地观察她面上的表情。 “王妃,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 甘甜惶惶,好一会儿,才淡淡道:“甘甜有罪,任凭陛下处置。” “你是王妃,王爷谋反,你当然有罪。” 甘甜这时已经完全不慌不忙:“实不相瞒,甘甜来京之前,已经知道,这一次是有死无生。” 新帝忽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明知有死无生,你为何还来?” 她淡淡一笑:“王爷舍不得让段妃做人质,难道还舍不得我?何况是陛下钦点,也由不得我做决定。” 新帝点点头,面上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早知如此,朕就该点段妃了。” “陛下难道才发现失算了?” 新帝面色一沉。 的确,他之前是实实虚虚,对琅邪王这样的对手,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因为琅邪王处处显示宠爱段雪梅,他反而就往甘甜身上靠。 的确,他之前是实实虚虚,对琅邪王这样的对手,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因为琅邪王处处显示宠爱段雪梅,他反而就往甘甜身上靠。 可是,如今,琅邪王竟然不宣而战,显然根本不把这个女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兄弟二人,从小尔虞我诈,彼此各有千秋。 他心底着实恼怒,暗恨又上了琅邪王一次当,可是,悔之晚矣。 甘甜对上他阴沉的目光,忽然想起杨修之死。 就如鸡肋,留之无用,杀之可惜。 这可怎么办才好? 可是,她这样的紧张,一点也不能表露出来。 新帝瞪了她好久,才说:“如果捉住琅邪王,朕会放了你。” 她想问一句,如果捉不住呢? 捉不住,当然是杀了泄愤! 这是处置人质的最好办法,撕票。 新帝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摊开手心,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时候,才明白,新帝在琅邪王新婚的那次家宴上,压根就没认出自己,一直是在故弄玄虚。就像现在,他根本彻彻底底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 她心里踌躇了一下,但见这皇宫的高墙大院。机械工程师并不是女杀手,她在这方面的天分实在是欠缺了不少,尚未有飞檐走壁的本领,真要赤手空拳逃出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传来更惊人的消息。 傅丞相死了。 傅丞相七老八十岁了,他哪一天死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可是,他偏偏选择在这个日子死去,不但是傅贵妃焦虑万分,就连甘甜也急得不可开交。 新帝登基后,傅丞相几乎处于半退休的状态,但好歹还有这么一个人在,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还不能马上把他的外孙女给杀掉。 可是,傅丞相一死,最后的一丝屏障都消失了。 甘甜躲在深宫别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傅贵妃奔丧去了。 傅丞相死得这叫一个及时,弹劾他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 甘甜当然不会悲哀傅丞相的生死,她只悲哀自己的处境。 整天焦虑外面的战局,无论是琅邪王也罢,还是朝廷军队也罢,进展如何……可是,得不到任何的消息。 那个叫梓潼的小宫女,已经彻底消失了。 现在送饭的宫女,几乎是每日一换,甚至每一餐之间,都是不同的面孔。 如此,又是半个月。 这一日,她早早地梳洗完毕,准备熄灯就寝。 听到宫女轻微的声音:“参见陛下!” 甘甜立即整理好衣服,正襟危坐。她对镜自照,甚至换了一套淡绿色的衣服,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一身衣服。 然后,才把夏原吉给的那瓶绿色的小瓶子藏在怀里。 新帝施施然的进来了。 他的脸色不阴也不晴。 一进门,死死地盯着她。 但是,甘甜出自女性的本能,觉得那不是惊艳,也不是色迷迷--而是一个男人,心里非常焦虑的表现。 如果焦虑到了极点,*都会被消灭掉。 甘甜淡淡行礼,不卑不亢:“陛下,现在战局如何?我几时可能被处死?” 他奇怪地看她:“你就以为自己非死不可?” 她用手掠了掠前额的头发,手指雪白,露出的额头也是雪一样的白皙莹润。她坐下去,姿势也很动人。 在夏原吉哪里,也不是白呆的,有些女性的本钱,再贞洁的女人都会运用。 那是天生的一种本能。 脑子里千回百转过许多念头--战争中的一方,取得了胜利,抓住了敌人的重要俘虏,一般是怎么对待的? 怀着怨恨蹂躏她们的妻女? 狠毒无限地凌辱他们的家人? 是像北宋靖康大难之后,金军把皇室的王妃公主皇后们,全部送到金国的妓院…… 还是像唐太宗李世民那样,消灭了李建成,李元吉之后,抓住她们的老婆…… 再不济,是不是像苏军攻克柏林之后,10万红军,一夜之间,将柏林的女人侮辱得干干净净,无一幸免? ………… 每一桩都很骇然。 只是……只是……如果新帝要用这种男人最喜欢用的方式泄愤的话…… 她悄悄地,悄悄地捏着自己的那个小药瓶-- 那么,她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如果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子之后,是珍惜而舍不得让她死呢? 还是腻烦了,反而让她死的太快? 甘甜这时候,才明白,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男人!! 眼泪,慢慢地迷惘了双眼,她垂下头,微微地抽泣:“琅邪王恨我抢了他心爱女人的正妃位置,所以令我前来送死。我若死了,他不但没有丝毫坏处,反而会有两个好处……” “哪两个?” “第一,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段雪梅扶为正妃……”她话没说完,又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那个该死的狐狸精……都怪她,都是她狐媚邀宠,害得我这样惨……”。 恒文帝冷笑一声,女人就是女人。这个生死关头,还在争宠夺爱。 他不耐烦地问:“第二个呢?” “他可以借此昭告天下,新帝辱逼他的王妃,迫得他不得不揭竿而起……” 新帝目光一闪,露出一抹凶光。 忽然察觉这个呜呜哭泣的女人并非是一只小白兔,而是一只豹子。凶猛的,随时可以窜起来咬人的豹子。 他的声音一冷:“甘王妃,这是琅邪王要你这么说的?” 她不哭了,眼泪擦干了,甚至红都没有红一下。 “反正到了现在,我无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恒文帝目光转动,这时候,显露出为难的神情,好一会儿,才说:“甘王妃,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她不假思索:“当然是想活。” “好,你就拿出想活的诚意给朕瞧瞧。” 想活下去,还需要什么诚意呢? 甘甜这一次非常慎重,出口缓慢:“陛下,你若是认为我能有琅邪王的什么把柄,那就错了。他那个人行事,滴水不漏,我嫁入王府之后,也没有资格掌管内务。你的心腹一定会告诉你,王府内库的钥匙都是段雪梅在掌管……” 恒文帝负手,走来走去。 这些情况,显然他是一清二楚的。 “琅邪王送来我做人质之前就想得清清楚楚,无论我是死是活,他都是大赢家!!” 恒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么说,你对他没有半点的办法?” 甘甜一笑:“当然,也不是一点也没有。” “什么?” 她转身,在茶桌上端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琅邪王傲慢自负,言谈之间,经常自比李世民!!” 恒文帝一喜。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甘王妃,你肯亲自作证?” “前提是陛下能保证我的性命。” 恒文帝一笑:“朕早就答应过你,只要能捉住琅邪王,你不但无罪,而且有大功。” 甘甜也笑了。 这交易,公平合理。 这时候,新帝却长长的叹息一声:“朕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宵旰寐食,从来不敢大意。朕轻徭薄赋,尊重文士,甚至想效法古人,抑制豪强,扶持小民,力争创造一个太平盛世,流芳千古……可是,为何就这么难呢???” 甘甜回想起他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这一番话,的确倒不是作伪。 清君侧 “朕甚至勤俭节约,不好女色,一切都遵循了古人明君的做派,可是,贪心不足,琅邪王却总是觊觎王位之心不死……” 这一次,甘甜也不敢接口了。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为一个谋反王爷的王妃,顺着说不是,叛逆说也不是。 她闭嘴,等着恒文帝说下去。 恒文帝却也不开口了,只站在原地,然后,又走来走去。 此时,已到初夏了,绿纱窗外,灯影秋千。 御花园里,各种各样的树木摇曳婆娑,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可惜,这样的生机活力之下,却暗藏着无数的凶险。 恒文帝的手,放在脖子上面。 甘甜忽然想起隋炀帝。 隋炀帝荒淫无道,天下群雄并起,各路大大小小的反王揭竿而起就如家常便饭。所以,隋炀帝经常摸着自己的脖子自言自语:大好头颅,谁来硺之? 意思就是说,我这颗脑袋很不错,今后,谁会把它砍下来呢? 一语成谶。 当然,隋炀帝最后被砍了头。 但是,恒文帝不是隋炀帝。 他长长的叹息,如宿命的一种没落。 “朕登基以来,百官表面上拥戴,武将们也纷纷上书表示衷心,任用的大臣也都是正人君子……可是,真没想到,一旦起兵,这些人竟然就像缩头乌龟似的,各省的勤王之师,都借口观望……” 甘甜心里一震。 恒文帝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各地诸侯,封疆大吏,现在都在观望之中。 琅邪王兵败也就罢了,若是琅邪王夺取了天下,现在勤王的,岂不是杀头的大罪? 大家都首鼠两端,谁也不得罪,都在暗处躲藏起来。 “再者,有好些忠于朕的将领,竟然都陆陆续续地死掉了,甚至包括你的外公傅丞相……” 甘甜,再也不敢说话了! 她知道死因。 夏原吉说过的--但凡死忠于新帝之人,这一年之内,会陆陆续续地传出他们的死因。 她一阵不寒而栗。 新帝盯着她。 “甘甜,你依傍傅贵妃这些日子,可还自在?” 从王妃直接到了甘甜! 她忽然明白过来,恒文帝,这是让自己站队伍,表忠心。 是作为副丞相的外孙女,傅贵妃的侄女呢?还是作为琅邪王的王妃? 甘甜慌不迭的。 别说琅邪王的王妃了,现在喊她做琅邪王都不干了。 “陛下,甘甜只知遵从外公的意志,而且,甘甜随时随地和姑姑保持一致态度。” 新帝笑了。 她忽然忍不住了:“陛下,你拥有的是天下十之九的兵马,粮草;而琅邪王,无非区区几百人而已,他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甘甜,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他从军十几年,平素又刻意结交各地要员,现在敢骤然发难,想必是谋划已久……” 果然! 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其实,这时候,新帝没准备好,琅邪王也没准备好。 甘甜不由道:“陛下,你是太性急了。如果你不听那帮书生的,不那么急于马上削藩,或者,干脆等到一切风平浪静,根基稳固,琅邪王根本动不了你……” 书生误事? 恒文帝回味了一下这句话:“也许你是对的。” 他想了很久,这话,以前无人说过。 直到现在,庙堂之上,也无人提起。 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可惜,已经太迟了一点。 他再一次看着这个女人,有点不明白,琅邪王,为什么偏偏挑选了她来送死?? 忽然道:“甘甜,你是真心想跟朕合作?” 她摇头,神情坦率:“陛下,你不会真正相信我!!!再说,我就算是和琅邪王恩断义绝,可是,真要跟你合作,对你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对你的名誉有所损害!!” 恒文帝何等样人?当然立即醒悟。 这条路,是根本走不通的。 就算甘甜同意,他也绝不敢相信一个谋反王爷的正妻。 “甘王妃,朕也不是为难你,朕金口玉言,只要捉住琅邪王,你就得救了!!!” “多谢王爷,我一定尽力而为。” 恒文帝出门,又回头看她一眼:“甘王妃,你今日的衣服很漂亮。嫁给琅邪王,实在是可惜了。你记住,你在这里,是安全而干净的!” 这时候,她忽然一阵脸红。 心底却骤然轻松了。 因为,自始至终,恒文帝半点也没曾注意到她的“搔首弄姿”,直到此时,才来了这么一句称赞。 她平息凝神,很严肃地行礼:“多谢陛下夸奖。” 恒文帝一笑了之,脚步已经在宫门之外。 甘甜慢慢把身上这件绿色的衫子脱下来,随手,也将小药瓶扔到了一边。 看来,是完全用不着了。 恒文帝,压根就没想过要在女人身上发泄他对琅邪王的不满。 人生,真是太奇怪了。 刚刚之前,她还觉得恒文帝,无非是和夏原吉,琅邪王等人一样,成王败寇,一肚子坏水却装得道貌岸然。 有时候,作恶纯粹是为了炫耀自己有作恶的能力,威胁他人的本领。 现在才知道,有权力的时候,能忍住不作恶,其实比炫耀作恶的能力,更加不容易。 这是一场很难分清楚是非对错的战争--没有谁是正义的,也没有谁是邪恶的。 只有谁是有势力的。 最后,谁胜利了,谁就会代表正义,历史自然会把失败者归罪为邪恶和乱臣贼子。 这场江山社稷之争,谁是谁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谁能取得胜利。 就连甘甜也逐渐明白,恒文帝的失败,在所难免。 她心底,竟然微微的对他有些同情。 可是,这泛滥的同情很快被遏制了--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甘甜挑灯夜战。 写的当然都是琅邪王的罪状。 她严格地遵守日内瓦公约对待战俘的要求--坚持三天节操就可以了。自己现在已经坚持了好多个三天了,可以投降了。 只要能免除皮肉之苦,投降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总不至于,为了琅邪王和夏原吉的江山,一定要坚贞不屈吧?? 她不想挨打,更不希望受到任何的惩罚。 她仔细地写,把琅邪王的罪证一条一条地写出来。 很仔细,比如王府的建筑严重超标,早有野心; 比如琅邪王时常自比李世民,篡位之心昭然若揭; 比如琅邪王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尤其谋求和军中将领的交往…… 再比如,琅邪王作风还不怎么正派,经常包养二奶之类的…… 贪污犯必然是大*。 这是我国政治的规律。 君不见,但凡被双规的官员,每一个成功的贪污犯背后都有一串长长的二奶名单…… 当然,她没写夏原吉,更没写琅邪王和自己的那场政治联姻--写了这个,虽然会造成很轰动的效果,但是,自己可就没完没了了。 长了一百张嘴巴,也说不清楚那种关系,而且,还可能作为同谋被一并处决--真是感谢cctv,感谢琅邪王对自己的薄情寡义! 只选一点可以的,过得去的,容易被人理解的、足以让新帝觉得琅邪王罪当伏诛,不可饶恕……只要有这些罪名就行了。 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可惜,新帝竟然没有来。 连续几天都没露面。 那时候,新帝已经焦头烂额了,战局的情势,超越了他的想象。 战火一起,琅邪王率领他王府里的八百侍卫起兵。按照朝廷的策略,是直接派人去蓟州城剿灭。 可是,琅邪王揭竿而起的当日,就开始了游击战,他离开了自己的老巢,率领这八百侍卫跑路了,只留下一个最精细的秦舞阳值守。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琅邪王在设计杀掉了新帝派去的市长,公安局长,税务局长之后,蓟州城立即出现了一队雇佣军-- 这群人,全是彪悍的匈奴骑兵。 这时候,朝廷才明白,琅邪王镇守蓟州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养敌玩寇。这也不是新鲜事情了,许多派出去剿匪的官员,为了政绩,为了欺骗朝廷的薪饷,经常放任一些土匪存活,这样,他们才有一直可以剿灭的目标。 如果土匪都灭完了,他们以后吃什么? 所以,历朝历代的土匪,才总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们的存在,才能让许多官员致富。 没有黑社会,就不会有公安局长,对吧? 琅邪王熟悉中国一切的权术和伎俩,所以,在他击败的匈奴骑兵里,早已豢养了这么一批职业雇佣军,此时山呼海啸,席卷而来,朝廷的军队在半路上就被阻截,根本无法靠近蓟州城一步。 战争在这里胶着之时,琅邪王却无影无踪。 半个月之后,忽然传出消息,他已经到了陕甘宁一带,在这里,他的心腹陈玄虎等人,一呼百应,公开跟随琅邪王。 新帝对陈玄虎等虽然早有防备,可是,毕竟鞭长莫及,一时间,琅邪王声势惊人,不但大张旗鼓,还发布了诏书。 第一次发布的诏书,是以“清君侧”的旗号。 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是谋逆,反而冠冕堂皇地把自己打扮起来,以朝廷出了奸臣为由,上书恒文帝,要他诛灭奸细齐秦、黄态、方惜之等人…… 在诏书里,琅邪王自称“父皇母后嫡亲骨肉,国家至亲……” 震撼的效果 一切,都没有任何新意。 自古以来的野心家皆是如此。 很快,琅邪王又发布了第二道诏书。 这道诏书就很有点了不起了。 琅邪王在诏书里痛哭流涕,申讨当今天子,荒淫无度,将他的爱妃甘王妃扣为人质,百般凌辱,最后,迫害致死…… 这份诏书广为流传,几乎很快大江南北都知道了。 琅邪王起兵,为的不是造反--而是为了报仇! 为他的爱妃报仇! 为戴了绿帽子而报仇。 据路边八卦社消息报道,恒文帝采用极其卑鄙的手段,把甘王妃骗去京城,然后,见色起义,威逼利诱……剩余五万字ooxx内容,大家自行想象…… 于是,舆论沸腾起来。 几千年来,国人看重伦理道德更甚于法律原则,一听说恒文帝居然霸占兄弟的妻子,而且威逼之死,这可了不得了。 这是商纣王才干的丑事呀。 你一个皇帝,要什么美女就有什么美女,你干嘛非要去觊觎自己的兄弟媳妇? 你觊觎自己的弟媳妇也就罢了,可为何把人也给害死了。 难怪人家琅邪王会反你。 人家容易么? 诏书一出,天下震动。 反正是宫闱禁事,外面的愚民又不知情,听风就是雨,道听途说,添油加醋,很快,恒文帝就变成了亘古未有之大色魔。 如此昏君,不诛他诛谁? 而且,这种江山之争,又不是异族侵略,没有上升到同仇敌忾的高度,老百姓都抱着看闹热的态度,管你朱家还是王家,管你大哥还是小弟,谁做皇帝都不要紧。 要紧的是能有人给一口饭吃。 只要能吃饱饭,做谁的顺民都没关系。 恒文帝此时占据天下十之*的优势兵马,全部的赋税财政,在绝对势力的对比上,当然处于绝对的优势,可是,却倍感掣肘,处境尴尬。 他实在想不到,琅邪王会来这一招--就说甘甜受辱也就罢了,可为什么非要坚称她死了??? 这个谎言,难道不是很容易被戳破? 谁也不知道琅邪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尤其,某一日,赶集早起的人们忽然发现,京城的大街小巷里贴满了宣传单--为甘王妃报仇! 为甘王妃报仇! …… 京城震荡。 恒文帝立即召集他的文臣武将们商议对策。 甘甜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那时候,她一心在构思琅邪王的罪状,如何写得合情合理,又点到即止,反正决不能把自己牵连进去。 小命要紧啊。 这份罪状都修改了十几次了,尽善尽美了,恒文帝终于来了。 他手里带了一份真正的罪状,摊开在甘甜面前。 甘甜立即接过,仔细地全部看完。 许久许久,张大嘴巴,惊愕得回不过神来。 琅邪王这厮,真是够毒。 他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下三滥的招数。 可是,在战场上,只要能赢,再烂的招数都是好招数。就连甘甜也不得不拜服,这厮鸟,真的是一点机会也不会放过。 他具有点石成金的魔力--不不不,是“从小事做起,批斗批斗,一直把人批倒批臭为止”的巨大能力--假以时日,他必然是文斗武斗的超级高手。 只可惜,生错了年代。 甘甜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这才哭笑不得,琅邪王这厮毒虫,直接宣布了自己的死亡。 他现在可是大仁大义,爱妻如命的鳏夫了。 为了自己的妻子--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此仇不报非君子。 琅邪王甚至在军中,让六军缟素,一片雪白,所过之处,就如发丧一般的。 所谓哀兵必胜,自家王爷竟然被皇帝给抢了老婆,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士兵们群情振奋,打尽京城,把皇帝给做掉算了。 好一个节烈千秋!! 真***文采还不错。 甘甜几乎可以想象,琅邪王如何一身缟素,如何在那些不知情的下属面前慷慨陈词,痛哭流涕的样子--就像他在蓟州城里,如何的锄强扶弱,体恤小民一般。 而且,自己在他的笔下,变成了一个为了丈夫,为了贞操,为了不惜受辱,自杀殉国--自杀殉情的好形象。 难道他琅邪王就没想过,自己此时此刻正在写他的“罪状书”? 激灵灵的,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在这些影帝们面前,她发现自己真的成了一个跑龙套的。 本来自己以为好歹是新晋影后,至少范冰冰那个档次嘛;却不料,背后的一干高手都是周星星或者张国立这个档次的演技派。 怎么比? 跑龙套真是太不好玩了。 新帝死死盯着她:“甘王妃,现在你说该怎么办?” 她苦笑一声,摊开手,自己能怎么办? “陛下,现在你背上了一条罪名:那就是霸占兄弟媳妇!” 霸占弟媳妇!! 这条罪名,在平素算不得什么,就算是一般百姓家里,也无非是个桃色新闻而已,就像唐玄宗霸占儿媳妇还没啥呢! 问题是人家没得人大张旗鼓地说啊。 现在琅邪王是公告全世界。 “陛下,这事儿发生在你身上,你自己衡量一下吧……” 真是吃不到狐狸,惹一身骚。 他死死盯着她。 这一日,她反而淡淡梳妆,也没露出什么暧昧情态。 因其如此,他左看右看,毕竟是敌人的妻子--也许,凌辱敌人的妻子,真的会获得很大的快感?? 他忽然笑起来:“甘甜,既然琅邪王把罪名都给朕定下了,我们就不妨……” 她一挑眉:“假戏真做?” 他也挑眉:“有何不可?你难道还真的要为琅邪王守节?” 妇非节妇! 但君却不能为色君! 尤其在这个关键时刻。 恒文帝绝非是这样的饿中色鬼和蠢货。 甘甜悠然自得。 自己现在已经是神了--贞洁女神了!!! 任何人都不敢动自己了。 只要一动,就会被万民指责。 新帝不敢,其他大臣不敢,就算最无耻的土匪都不敢…… 寻思自己的这一生,还真是有意思。 女子的贞洁,本是最是难为。 就如那一层膜,一戳就破了。 反而是自己! 各方人马,各方舆论,各方的战况--竟然都在千方百计地把自己塑造成贞女。 苦笑啊! 只能苦笑!!! 新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忽然道:“甘甜,如果某一日,朕发现你在行欺骗之事,为琅邪王卖命的话,朕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非常干脆:“好,你要是发现了,就立即处死我。” 新帝愁眉稍展。 就像在衡量,自己拿了这一把牌之后,到底该干什么? 何时才能打出去? 甘甜老神在在。 现在,麻烦是他的了。 看看吧,自己当时要求离开的时候,他要是早放人不就得了?拖延到现在,进不得,退不得。 新帝的眉头,皱得比一块核桃更加难看。 他背着手,走来走去。 甘甜捏着手心,满手都是汗水。 半晌,恒文帝忽然抬起头:“朕倒有一个办法。” 甘甜屏住了呼吸:“你能怎么办?” 恒文帝笑起来,将桌上的诏书抓起来,看看,又放下去:“琅邪王不是在诏书里言之凿凿地宣称,你已经被朕折磨死了么?” 甘甜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是她刚才就想说的,可是,却生生地忍住,没有提起来。 琅邪王这厮,为何主动留下这么大的一块bug??? 为何一定要宣称自己的死亡? “琅邪王自作聪明,他以为这样,朕就进不得退不得了,可是,朕偏偏不杀你,不但如此,还优待你,等你现身,他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甘甜的额头上,汗水也出来了。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可是,却连伸手擦汗都不成,声音微微颤抖:“陛下……这只怕不妥。琅邪王对我殊无半分情意,只要我一露面,只怕他不由分说,立即将我乱箭射死……到时候,您也是说不清楚……” 那时候,就真死了。 真的变成了“烈女节妇”,那才不好玩呢。 “甘甜,你放心。朕自有安排。” 甘甜颓然坐在椅子上,无比失望:“陛下,你答应过我保证我的安全。” “朕现在也没有反悔!” “可是,送给琅邪王去对峙,这本来就是送死。到时,他杀了我,也会算在你的头上,反正外人又不知道……” “你放心!他决计杀不了你!” 琅邪王,现在还没有本事直接在皇帝眼皮底下杀人。 “甘甜,你写的罪状呢?” 甘甜无精打采:“写好了,你看看吧。” 新帝看完,异常满意。甚至注意到,在罪状的末尾,甘甜不但署名,还按了血红的手指印--这一份“罪状”,真可谓马上就可以作为定罪之用了。 他重新审视甘甜,看到她满脸急于逃生的奢望,直到现在,才有点确信--这个女人,的确对琅邪王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 但凡有几分感情,就决无写出如此恶毒,为求自保的罪证书了! “很好。甘甜,你可以准备离开皇宫了。” 甘甜眼里那种惊惧之色,饶是恒文帝,见了也心理不忍--可是,这也没办法了不是?想想看,两军对垒时,她活生生的现身,而且拿出揭发琅邪王罪状的通告,这将造成多么震撼的效果??? 新帝的名誉被洗得比白布还要白 新帝扬长而去。 甘甜窝在椅子上,只能苦笑--看来,这十万黄金真的是太不好挣了,被人牺牲过去,牺牲过来-- 从浪荡妇到贞洁烈妇再到大义灭亲……自己扮演了这么多角色,这个钱,不容易啊!!! 一股喜悦却从头到脚窜上来。 这一下,真的有救了。 只要能出宫,凡事皆有可为。 她咬着嘴唇,至少,夏原吉,他会救自己吧? 一定会的吧? 只要离开了皇宫这个鬼地方,一定有他安排的人手在。 然后,甘甜发现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真的! 刘宫妃嫔,上至司马皇后,傅贵妃,下至那些稍微有点名分的妃嫔,都一股脑儿地说着恭维的话。 盛宴是傅贵妃设置的。 司马皇后等人陆陆续续拿出各种昂贵的礼物:“王妃真是仁义过人,大义灭亲……” “琅邪王阴谋作乱,不得好死……” “陛下三两个月就会消灭他们……” “等剿灭了琅邪王,臣妾们一定建议陛下,给王妃修一座贞节牌坊……” 贞节牌坊啊,贞节牌坊!! 有木有? 有木有?? 甘甜还想着养一万个处男呢。 她笑眯眯的,只顾大吃大喝,对于妃嫔们送上来的礼物,也来者不拒。 “段雪梅这个女人,还真是想不到,她竟然跟着琅邪王一起做反……” “一丘之貉啊,上次进宫,我就看出来了,她和琅邪王就是一丘之貉……” “这个坏女人,到时抓住她,将她和琅邪王一起千刀万剐……” ………… 甘甜心想,你***,当初你们不是都称赞段雪梅大方得体,美貌出众的嘛?? …… 就连傅贵妃的五岁小儿子也来给她请安。 这厮小子,是要做皇太子的,如果不是战争爆发,早就被册封了。所以,傅贵妃对琅邪王的痛恨,可想而知。 小王子在母妃的教导之下,奶声奶气地对这个“表姐”称赞了几句。 妃嫔们也趁机大肆符合,大赞小王子聪明伶俐,真是了不得。 当甘甜伸出手,捏了捏小王子那胖乎乎的可爱的脸蛋的时候,心想,你这个小倒霉鬼,本来江山是你的,现在你可坐不成皇帝了。 咳咳咳,傅贵妃咳嗽啊。 甘甜恍悟,立即松手。 小王子是未来天子,捏不得的。 不能当一般小孩子看待。 然后,恒文帝也来了,当然,他抱起他儿子时候的喜悦和那种父子之情,瞎子都看得出来。 只等战后,立即立他的儿子为太子…… 甘甜再一次寻思琅邪王那厮当时的誓言--的确,如果琅邪王那厮不是如此狠毒,当然还是他比较有吸引力。 不介意对方婚史如何。但一定介意对方有小孩--特别是有儿子!!! ………… 然后,甘甜成了皇宫上下的一级保护动物。 比熊猫还更珍贵。 她日日依从傅贵妃和司马皇后……然后,还接受了一次三公九卿级别的“审判”--不不不,是慰问。 她知道,这些人的来意。 她也乐意配合。 整日悲悲切切,端庄肃穆-- 真的是一个贞洁烈妇的样子。 她这一生,演出了多少角色啊--偏偏还没演过这种呢。 随即,新帝就发布了琅邪王的罪证诏书,公告天下,彼此最大可能的丑化对方。 这一番猛药,下得很。 比起之前,琅邪王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琅邪王,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野心家,从豢养死士,欺辱地方官到强行摊派,苛捐杂税,趁火打劫,玩敌养寇,通敌卖国…… 注意最后一条,通敌卖国! 有琅邪王和北方匈奴勾结的罪证……甚至还逮捕了几名匈奴俘虏,让他们呈堂证供。 有琅邪王和北方匈奴勾结的罪证……甚至还逮捕了几名匈奴俘虏,让他们呈堂证供。 人民别的都无所谓,但不能容忍汉奸对不对? 难怪本朝和北方匈奴打了一两百年,都没有进展。 都是琅邪王这厮的错。 琅邪王,大有当年袁崇焕被俘之风。 如果被抓到了菜市场处斩,老百姓们一定会蜂拥而上,拿臭鸡蛋扔他,并且将他一刀刀地刮了。 因为这份罪证,有甘甜王妃的亲笔画押,证据十足,不容抵赖。 一时间,墙头草一般的愚民们,又开始纷纷扬扬。 看来,琅邪王这厮是真的谋逆啊,谋逆啊…… 毕竟,人家新帝手下那么多文臣也不是吃素的,至少,枪手多,文采好,这一道罪证,经过他们的润饰和修辞,顿时请辞并茂,活灵活现…… 就连最愚蠢的街头乞丐,也在交谈时开始惊呼--琅邪王真的反了,真的反了……他的罪证已经被王妃揭发了……是他的妻子亲自揭发的啊…… 孰是孰非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有足够可以八卦的猛料。 而且,恒文帝接受了大臣方惜之的建议,借六月六的祭祀,搞点大动作。 六月六,晒得鸭蛋熟。 甘甜作为主要的“祭祀”人员之一,终于踏出了皇宫的大门。 一出宫门,回头一看,真的是比大海更深。 甘甜那时已经在马车上了,随着颠簸程度的加剧,她逐渐体会到自己这一次做人质的临近--以前是预演,现在是荷枪实弹了。 她闭上眼睛,美美地睡一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书写了琅邪王的罪证有什么了不起。 本来嘛,人民都是墙头草。 谁统治谁给饭吃,就从了谁。 被强奸的女人还是这样呢,久而久之,有饭吃,生了孩子,强奸犯自然就成了丈夫。 人们宁愿辜负仁慈的人,却从不敢违逆暴君。 马车,在京城外的十里铺停下来。 这里,就是朝廷的祭坛。 负责这一次护卫的,正是恒文帝新近提拔的铁大将军。 铁将军这一生也是充满了风云传奇,他出身卑贱,大名叫做铁蛋,一听就是个放牛娃的命,可是,一遇风云便化龙,机缘巧合,他成为了名动天下的大将军。 也是恒文帝最为重视的将领之一。 铁将军半世风云,但在以前老皇帝的手下,真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直到恒文帝登基,才真正将他重用,所以,他对恒文帝,也是最为忠心的将领。 也是琅邪王和夏原吉,无论用了什么手段,都没法收买的人之一。 因为这一次,女眷众多,从司马皇后到傅贵妃,到甘甜……说白了,是一次妇女界的表彰大会。 也顺便召开一个“宣判大会。” 很简单,那就是召集百官,人民,公开琅邪王的罪行。 围观者众。 人声鼎沸。 皇宫里的娘娘们都出来了啊。 快看看,谁到底最漂亮?? 一二三四五……大家数过去,发现还是几个侧妃很漂亮。 司马皇后一般般。 傅贵妃也一般般。 对了,还有琅邪王的王妃。 大家第一次目睹王妃风采。 她穿得整洁,素净,脸容端庄肃穆,无半分妖艳之气,一看便是那种贤良淑德的好女人。 她没有受到任何胁迫,傅贵妃等人陪着她,一众女眷都对她十分尊敬。还有她的几个兄弟姐妹,都被唤来,整齐地拥戴着她。 姐妹携手,手足情深。 以证明她不是一个假人。 傅家人,自然认识傅家人。 她是自由自在的。 这一日,她穿了一身黑衣服。 满脸正气,书写和奸贼琅邪王决裂的气氛。 ………… 问:你琅邪王不是说你老婆死了么?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琅邪王的谎言,被戳破了,足以证明,他以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撒谎。 问:你琅邪王不是说你伉俪情深么?如果你老婆现身了,你救不救?如果你老婆根本没死,你怎么办? 答:你如果不现身救人,你就是假仁假义;你如果现身救人,你就死定了。 除了铁大将军之外,还有一队御林军。 周围被包裹得铜墙铁壁,水泄不通。 别说劫法场,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劫不走。 而且,在十里堡的外围,还驻扎着五万大军。 保管叫你有去无回。 琅邪王来了,肯定是死路一条;琅邪王不来,就证明他全都是谎言--无论如何,新帝这一仗,都会打得非常非常的漂亮。至少,在舆论上,他已经赢了。别小看舆论,在战场上,有时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不信的话,看看国共两党决战时候,我方强大争取舆论的攻势就知道了。 不然,你以为小米加步枪,就能打垮美式装备的800万? 新帝功课做得很足,枪手们的宣传很到位。 他对中国人所熟知的这一套把戏,运用到了极致。 因为,这是一个转折点。 此役之后,就可以用强大的士气和正气武装士兵,真正攻到蓟州城,一鼓作气,把琅邪王的老窝端掉。 剩下的,就看甘甜王妃的表演了。 她的表演,决定成败。 这时候,甘甜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勇于大义灭亲的大仁大义之辈--她是傅贵妃的外甥女,是傅丞相的外孙女……一家大小,世世代代蒙受皇家恩宠。因为察觉琅邪王心怀不轨,屡次劝说无效,所以担惊受怕。 在傅贵妃的规劝之下,可怜的女人终于鼓足勇气,还是以大局为重,勇敢地把琅邪王给揭发了!!! 新帝的名誉,被洗得比白布还要白。 真正的囚牢 甘甜站在高台之上,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听着礼官对自己大篇幅的赞美,就连被赞为伟大的演技派的她,也对自己的演技失去了信心--强中更有强中手啊。 掌声如雷。 围观的人民激动了。 这世界,还是有好女人的,对不? 偶像啊! 又一个偶像被这么树立起来了。 新的造神运动,非常成功。 转眼之间,从天堂到地狱,又从地狱到天堂。 贞洁烈妇、大义灭亲--那些属于女性顶顶好的名声,都加在了她的身上。 道德的楷模啊。 她飞快地回想历代的列女传,是否出现过自己的名字? 但是想来想去,几千年下来,烈女或者是太多了,或者是读书不认真,她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出现在哪本历史记载之上过…… 这样一想,忽然就觉得大不妙。 如果没有记载,那就表明--新帝失败了。 历史,都是由成功的一方书写的。 琅邪王,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写进列女传里。 完了,完了。 她在高台上,手握着诏书,面色发红,手脚发抖--下面围观的人,还以为她是蒙受了这样的赞扬,大义灭亲而激动不已呢。 祭祀典礼正式开始了。 冗长的一番仪式过去之后,甘甜就需要亲自宣读琅邪王的罪证。 她一身素洁的衣服,没有任何人的强迫,完全出自自愿--慷慨陈词,声泪俱下地痛诉琅邪王如何的狼心狗肺,野心勃勃,谋逆作乱…… 她念得很认真--不认真的话,身后随时有刽子手。或者冷箭,她不想成为肉泥。 琅邪王,在她口里,成了世界第一的大恶魔。 还有什么,比被妻子揭发,更加有力的证据? 人民都怒了!琅邪王太该死了…… 可到了中途,忽然觉得不对劲。 好像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似嘲笑,又似恼怒。 好像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似嘲笑,又似恼怒。 她心底一寒,一时间,竟然顿住,念不下去了。 是谁? 她在人群里一番搜索。 无人! 没有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 不可能是夏原吉,他这样的男人,如此的醒目,绝不会轻易现身在人群里。 而且,他生平最是讨厌和凡夫俗子在一起,而且现在烈日炎炎,很多人都是一头油汗,以夏原吉的养尊处优,头上没有丝毫片瓦遮挡,要让他这么站着,真是不可想象的。 是琅邪王? 更没这种可能。 虽然,那样充满气恼的,愤怒的目光,看起来更像他-- 可是!!! 当初,他不顾人质,不宣而战,摆明了不顾自己的死活,更不会傻到来这里劫法场。在他的世界里,江山永远第一……虽然是祭坛,但是跟法场也差不多了。 那是送死啊! 难以想象,琅邪王会为了一个女人前来送死。 但是,左右环顾,的确没人。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每一张脸都很普通。 甘甜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只看到那些形形色色的锦衣卫,遍布的密探,以及外面整整齐齐的御林军。 当她停顿的时候,四周那么寂静。 只有她的抽泣声,唱作俱佳。 人家以为她是悲哀过度,说不出话来--毕竟,是揭发自己的丈夫啊。人人都是血肉之躯,是不? 救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跑路! 她决定,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跑路了。 可是,当她寻思四周,发现自己真要跑路的话,一定会被刀斧手砍为肉酱。 可是,再不跑的话,难道就这样被恒文帝关押一辈子? 然后,然后……继续声色并茂地念着琅邪王的罪行…… 有礼官在旁边帮腔,此人正是齐秦。 齐秦能说会道,口才出众。 齐秦能说会道,口才出众。 甘甜木讷嗫嚅,泣不成声。 但凡她说得不那么清楚的,齐秦就及时补充。 他是老皇帝时期的科举,当年的探花,晋身翰林院,多年默默无闻。现在得到新帝重用,是新帝最为看重的大臣之一。 而且,他和方惜之几个人,都是建议新帝削藩的主要人物,琅邪王一起兵,就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他们正是琅邪王口中要铲除的“奸臣”之首。 因此,若是琅邪王造反成功,他们绝对第一批被砍头,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不像别的大臣还有投降和观望的余地。 左右都是个死,所以,务必要琅邪王先死。 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们比任何大臣的态度都更加坚决,那是真正誓死效忠恒文帝了。 他口才甚佳,在旁边加以提点补充,细枝末节,妙语如珠……如果说,甘甜宣布出来,琅邪王是七分的罪,那么,经过他这样一润色,就生生地变成了十分。 台下的民众非常激动,反应异常强烈。 齐秦不失时机:“臣等愿誓死效忠陛下,消灭琅邪王这个乱臣贼子……” 底下的民众也跟着呐喊:“消灭琅邪王这个乱臣贼子……” “誓死效忠陛下……” ………… 这个宣传效果,实在是太好太有影响力了。 下面的人群里,有个人几乎要抓狂了。 真的是小看这帮子书生了。 轮到口诛笔伐,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尤其是一个性子急躁的,几乎要暴跳如雷--天啦,这也太可恨了。 甘甜王妃,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 可恨啊! 但是,他的暴怒被人一手拉住。 不但如此,还捉住他,一起挥手,一起喊“誓死保护陛下……” 烈日炎炎,把他们的心烧热了,面孔也烧红了。但是,他还是保持着极大的镇定。 他狠狠地,狠狠地记住了这几张面孔。 齐秦,铁蛋、黄泰、方惜之……这几个家伙,一个也不能放过。 尤其是齐秦,他今日的表演,令他永生难忘。 假以时日,一定要他反其道而行之。 那时候,看看他这个探花,读书人的骨气,又会如何!!! ………… 终于,这一番琅邪王缺席的公审大会,暂时告一个段落了。 甘甜退在一边,两名宫女搀扶着她。 这时候,她应该“悲痛欲绝”,哭得像一个泪人一般--然后,听齐秦在一边赞扬她,告诉她,前途是光明的,未来是理想的,揭发琅邪王后,你的一生就是幸福的…… 妈的,以为节烈当饭吃啊。 甘甜目光飞动,企图在人群里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该死的夏原吉呢? 这个男人,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见了。 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人要来救自己的样子。 而且,新帝阵仗那么大,这种铜墙铁壁一般的保护,的确也很难。 只有蠢猪这时候才会来救人--送死。 那两只男人,都不是蠢猪。 他们比猴子还要精明。 尤其是琅邪王,对他来说,此时自己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大,甚至为零了。和夏原吉的合作,大不了夏原吉再换一个女人给他充当皇后也就是了。 也就是说,救不救她,得看夏原吉。 如果夏原吉认为没有价值了,就绝不会甘冒奇险了。 这时,礼官的号声响了。 这次祭祀活动马上就要结束了。 御林军们,一起转了方向,让人群从前面的场口开始疏散。 然后是女眷们,陆陆续续地上了马车。 司马皇后,傅贵妃等人……马车骨碌碌地走了。 甘甜当然不会被扔下,许多宫女们围上来,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她的马车等在旁边。 甚至旁边伺候的太监当中,也有几名是锦衣卫假扮的。 新帝,没有半点的粗心大意。 他可不想失掉了这张王牌。 所以,就算有刺客,有奸细--人也是抢不走的。 甘甜几乎绝望了--人啦,夏原吉这个死家伙! 这一次若是回到了皇宫,就算不死,那也是一辈子被囚禁了--新帝不可能让她天天跑出来这样做“巡回演讲”撒。 绝望了,绝望了。 十万两金子都失去吸引力了。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贪婪的下场,便是如此。 有了金子,没得命去受用-- 人生,哪里还有比这个更加可悲的事情?? 皇后一行陆续离去了。 按照级别,她也该上路了。 一名太监已经拉开了马车的帘子。 她不由得回头,可是,宫女们用力将她簇拥向马车。 她躬身,要上马车了。 可是,却那么不清不愿,忍不住,一次次的回头。 救兵呢? 难道真的没有奇迹发生??? 身后的一名宫女,几乎是在用力的推她。 眼看,甘甜的身子被推得全部跌了进去。 马车的门就要关上了。 她的心,几乎完全被冻结了。 这马车门也是铁质的。 一旦关上了,这一生就完蛋了--真正的囚牢啊 就在这时,一个震天动地的声音响起。 一股浓烟,四面八方散开,到处都是硫磺的味道。 “天啦……” 人群里一阵骚动。 彼此谁也看不清楚谁的面孔。 甘甜心里一阵狂喜,几乎要大吼大叫。 “大叔……大叔……” 还是夏原吉靠谱啊。 她仿佛看到夏原吉那张金色的面具,在人海里,翻滚跳跃。 浑身忽然增添了无限的勇气。 就是这一瞬间,她翻身跃起,就从马车里跳下来。 又是轰隆隆的几声巨响。 催命的魂器 硫磺的味道也更浓了。 在这乱糟糟里,忽然听得嘈杂的声音:“不好,有毒,这是毒烟……” “大家快屏住呼吸……” “毒烟啊……全部都是毒烟……” “这是琅邪王的奸细放的毒烟……” 不知是谁带了头,立即,流言散播。 还有什么比在混乱之中制造谎言,更让民众恐慌的呢??? 核辐射的威胁之下,太平盛世的人民可以一夜之间强光市面上所有的盐巴。 何况是这样的生死关头。 立即,呼天抢地,喊爹叫娘。 只恨爹娘为什么不把自己生成八条腿,或者干脆生出一对翅膀来。 “快跑……” “敌人来了……” “天啦,琅邪王来了……” “琅邪王的大军来了……” …… 大家可不管是不是琅邪王,反正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琅邪王--哪怕来的是张三李四,大家也都往琅邪王身上招呼。 本来就足够混乱的场面,因为这一片毒烟的狂喊,变得更是混乱。 刀枪剑戟虽然可怕,只要没有招呼到人的身上,也就算了; 但毒烟,那是无孔不入啊。 人人都争着逃命。 人在遭遇骤变的时候,本能地,只是想要自保。 锦衣卫们都愣住了。 旁边的假太监们也是都首先护着自己。 宫女们就更不用说了,她们都吓坏了。 甘甜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千古良机?有两名宫女守在马车旁边,一看到她滚下来,立即去拉她,但是,她立即挣脱宫女的手,转身就跑。 可是,偏偏不济事,她脚下的鞋子,太碍事了。 因为是祭祀,所以不得不按照规矩,和傅贵妃等人一样,穿上了木屐的鞋子,比高跟鞋更加难行。她知道,这是新帝故意的,他做事,向来滴水不透,任何环节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一跑,简直跟踩高跷似的。 混乱之中,她看不见人影,只听得一声一声劈劈啪啪啪的声音,都是火器的声音……从江南雷家购买的火器,在人群里不停地爆炸,强烈的硫磺味道遮天蔽日。 这非是毒烟。 是故意有人散播流言。 不但甘甜判断出来了,铁大将军也判断出来了。 散播流言的,显然是奸细,为了趁着混乱,火中取栗。 奸细的人手一定不够。 只要己方不自乱阵脚,就可以抓住她们。 他策马怒吼,要稳住溃乱的阵势,可是,谈何容易? 他也真不愧是一个名将,当即抽出佩刀,斩杀了一个逃跑的士兵,稳住了阵势:“快,这是硫磺,没有毒,大家不用怕,立即包围起来,绝不要放跑一个敌人……” 可是,在这样烟雾弥漫的情况之下,刀枪也失去了威力,加上人流量那么大,互相冲击,御林军一时也四顾无暇。 最浓郁的一股烟雾弥散过来的时候,甘甜已经不慌了,她干脆蹲下来,立即把身上十分醒目的黑色礼服脱下来扔掉。里面,是一件淡白色的衫子。又蹲下去,把木屐撤掉,只穿着袜子,才转身就跑。 只听得齐秦气急败坏的声音:“王妃呢?” “甘王妃呢?” …… 这个人跑了,可了不得。 如果她跑了,岂不是打了恒文帝一耳光? 这个贞节牌坊,就会成为笑话。 “快,一定要找到王妃……” 御林军们,如无头苍蝇一般,立即又来抓甘甜。 人群扰攘,都是便衣,根本分不清敌我。 只听得傅贵妃惊慌失措的声音:“甘甜……甘甜,你不要乱跑……”很快,她的声音也被吞没了。 甘甜,已经跑到人群里面了。 但是,后面的人群里,此起彼伏,互相推搡,互相践踏,甘甜又没穿鞋子,慌乱之中,被人几乎踩倒在地上。 但是,后面的人群里,此起彼伏,互相推搡,互相践踏,甘甜又没穿鞋子,慌乱之中,被人几乎踩倒在地上。 终于,众人已经奔到了场口之处。 这里是唯一的通道。 御林军早已把守得水泄不通,见一个拦一个。 但是,这无济于事。 逃亡的人群比什么都有力量,他们已经冲到了围栏之处,在这里,生生地冲垮了粗壮的木栏,蜂拥而出。 甘甜也顺着冲过去。 可是,两名如跗骨之蛆的便衣,已经追过来,他们的跟踪技术,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算是一只老鼠,也跑不了。 只短暂的混乱之后,这两个假太监,真特务就追上了。 眼看她就要跑了,一名便衣大喊起来:“这里……在这边,快抓住她……抓住那个穿白衣服的……” 这时,铁将军也亲自带着士兵包围过来。 四面合围,甘甜和一众人被围困当中。 甘甜暗暗叫苦,这时候被抓住,别说逃生,当场被砍死都可能。 可是,她再也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两个逃难的人,就往前面冲去。 大刀砍过来。 只听得啊啊两声惨叫,奔在她前面的二人已经倒在血泊里。 她扭转头,想往后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左右御林军已经冲过来,一左一右,就往她身上砍去。 “我命休矣……” 她几乎闭上了眼睛。 眼前忽然一黑,只听得扑的一声,脸上一阵滚烫。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但觉得血肉模糊,不知道是敌人飞溅到自己身上的还是自己受到了这样的重伤…… 慌乱中,她看不到出手之人,只听得另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天啦,琅邪王在东边……” “琅邪王来了……” “快抓住琅邪王……” “绝不能让这个叛贼跑了……” …… 果然! 远处,一个十分高大魁梧的人影,穿着一副银色的铠甲。 这是琅邪王的招牌道具。 他每次上战场,都是这么一身。 铁大将军跟他认识多年,而且曾经一起合作,追击过匈奴大军。 他很熟悉琅邪王。 这个人,绝非是李代桃僵。 琅邪王真的来了! 来劫持法场了!!! 铁大将军,在此时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抓住琅邪王……” 他一马当先,立即就往东边追去。 抓住琅邪王,战争就结束了。 相比之下,拿了王妃,有何用? 正是铁大将军这一撤退,前面的地方立即空出来。 本是水泄不通的包围,多了一个缺口。 但是,后面齐秦的人马丝毫也没放松,那么多御林军,对付这一群普通民众,也是绰绰有余……无数的百姓倒下去…… 大家都遭殃了,这时候,人人都可能是琅邪王的部署假装,无论身份如何,先杀了再说。 甘甜在混乱中捡起一把大刀,左支右绌。 很快,两名被冲散的特务再一次围上来。 只听得一声低喝:“往左……快点,往左边……” 她不假思索,就往左边冲去。 锦衣卫也立即往左边追击。 齐秦被硫磺的烟雾熏得睁不开眼睛,听得这声低喝,看着嘈杂的人群,他也是个狠角色,忽然大喝一声:“全部杀掉!一个活口也不留!!” 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 如果让甘王妃逃走,不如将之杀掉。 本是投鼠忌器,想着活捉的特务们,忽然被解放了手脚。 活捉很难,但是,杀死,却绝不难。 一刀刀砍下去。 这里,顿时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他们本是无辜的围观者,连事实的真相都不清楚,却糊里糊涂的,千百人,尸横遍野…… 甘甜每跑一步,都能踩着尸体,许多次被绊倒,又爬起来…… 可是,甘甜根本无暇想起对这些人的抱歉,逃生,成了唯一的本能。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忽然变得这么有力气,双腿也没发软,浑身的潜力都出来了,甚至亲手砍倒了好几名靠近的御林军…… 终于,她左边的人已经完全被杀完了。 再也没有任何的屏障,四五柄大刀直接招呼到了她的背心…… 完了完了。 后背一阵阴凉。 死定了啊! 死定了啊!!! 又是一阵霹雳炮的声音。 硫磺的味道,越来越是浓郁。 她眼睛一闭,几乎被熏得流出泪水来。 甘甜身子一倾,扑倒在地,侥幸躲开了本是致命的一刀。 “快,往左边跑……快……” 缺口冲开了。 御林军开始倒下去,成片成片的--因为,在忽然响起的密集的火枪声里--这是一支火枪队。 混乱中,一点也没有留意到身后,一个男人摇摇欲坠的身子。 他从千军万马里冲杀过来,手里甚至还举着一支火枪。 枪弹已经射完了,只是一支空枪。 他随手一抛,一柄大刀,已经砍向他的左手…… “甘甜……” “您受伤了……天啦……” “快走……快……” ………… 又是一枚火器发射的声音,刺鼻的烟雾重新笼罩了周围。 甘甜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心脏忽然失去了力气,四肢都麻木了,连跑都跑不动了,又是一群御林军冲过来,他们那种鲜艳的服饰,平素看起来是很帅很带劲的,但是,今天却是催命的魂器…… 她腿一软,几乎跌倒在地。 “甘甜……” 她觉得整个人的身子不是站起来的,而是飞起来的,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鼻端吸入的是一股熟悉的香味,她忽然忍不住,泪流满面。 抱着她的人,一点也没有放松,飞也似地往前跑。 合作愉快 一匹骏马。 一声口哨。 两个人的身子都飞起来,落在马背上。 马蹄声声,终于远去。 绿杨深处,夕阳西下。 骏马终于停下来。 因为跑得太快太急,一停下,马就口吐白沫,几乎栽倒在地。 马尚且如此,何况人!! 甘甜靠着身后的一棵白杨树,身子委顿得彻彻底底瘫软下去。 满头的大汗,如水一般地淌下来。 “甘甜……我们安全了……都安全了……” 说话的男人,平淡无奇,脸容,声音,都那么陌生。 就如茫茫人海里随时擦身而过的路人甲。 他也满头满脸都是油汗,头发也湿漉漉的,整个人,从来没有这么脏乱过。 这样的恶臭,本是他生平最最厌恶的。 可是,现在,他早已忘记了。 就如他易容之后的普通男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就是什么样的人。 她呆呆地看着他,无论他怎么变化,她都认得。 至少,那股味道,她完全认得。 “大叔……大叔……” 她抱住他的脖子,忽然痛哭失声。 “小宝贝……你怎么哭了??” 她的泪水,胡乱地擦在他的胸口。还有血迹--都是别人的血飞溅在她身上。 其实并未受伤,一路上,都很幸运!!!先是齐秦的保护令,后来是那些普通人的掩护……整个人,四肢健全! 但觉得浑身疼痛,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在疼。 忍不住啊,忍不住!!! 夏原吉吓一跳,认识这么久了,从不知道这个女人也会有泪水。 不是一直都铁面无情的么? 还以为真是钢筋铁骨呢。 “小宝贝……吓成这样了??真是的,我早就说了,我一定会救你的……任务都没完成,怎会让你死掉?哈哈哈,这条小命,我不让死,谁敢让死??哈哈哈,我夏原吉说出来的话,几曾有过闪失?对吧?” 他大声地笑,大声地说。 也从未如此失态。 不知怎地,就像要掩饰声音里那种微微的颤抖和激动。 这在他一生的岁月里,几乎是从未有过的。 因为激动,所以掩饰。 不让任何人看穿。 甘甜也没看穿,那时候,她埋在他的胸口,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也不在意!! 只有绝处逢生时候的喜悦。 人啊! 还是活着好。 能够活着,真好!!! 好一会儿。 “哈哈哈……大叔,谁说我会死掉?”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若无其事,面带笑容。 也许是因为满头满脸都是被溅上的鲜血,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如一个血人,其他的神情,根本看不到,眼睛是否红过,是否有过泪痕,也看不到。 只有一张笑脸。 无所谓的样子。 甚至那么端庄,那么肃穆,就像是一个坚贞不屈的革命者,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哪怕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着--哪怕没有任何人去救她,她也会完完全全,不抱怨,不怪罪。 甚至,连一丝软弱都不曾有过。连男人是否出现,也没奢望过。 夏原吉几乎花了眼睛,揉揉自己的耳朵,难道刚才都是错觉? 若非是胸前的衣襟还是湿的,他真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了。 算了! 也不追究了。 甘甜松手,退后一步。 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就像刚才的拥抱,也是假的。 只是后退的时候,觉得双腿没有力气,难以支撑整个人的重量。 这个女人,变成了一个失去了重心的人。 他不答,反问:“小宝贝,你认为呢?” 她仰着头,看他。 这时候,那个贞洁烈妇,彻彻底底消失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眼里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甚至是不敢置信。 “大叔,我真没想到……” 就算奢望过--但没想到,真能被救下来。 他的大手伸出,轻轻搂住她的腰肢。 她犹豫了iyixia一下,没有避开。 “小宝贝……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掉?再说,我们不能出师不利,对吧?你要是这么早死了,简直是打击我们的士气……我喜欢挑战,把这一次当作挑战,算是和恒文帝交战的一次预演而已……” 他忽然慎重其事地捧起她的脸,仔细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小宝贝……你该不会就这样爱上我了吧?” 甘甜哈哈大笑。 “小宝贝……这一次,我还真不是为了你!不过是来看看而已……” 甘甜浑不在意他的毒舌。 尽管人总有一死,可是,每个人都觉得死得越迟越好。 她也亲热地搂着他的脖子。 从未有那一刻,觉得夏原吉如此的可爱过。 是真的可爱,超越他的容貌,超越他的金子所带来的那种强烈的可爱-- “大叔,我真怕你今天不来……我找了你好久,都看不到人影……” 他似笑非笑:“我早就到了。” “什么时候?” “就在你宣读琅邪王罪状的时候……小宝贝,你可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啊,吧琅邪王的罪状公布得这么清楚……” 一条二款,处心积虑。 甘甜面上一红。 虽然有日内瓦战俘公约为基础--可是!!! 可是!!! 可是,有时候,并不需要那么卖力地揭露自己的合作伙伴,对吧??? 尤其,如果当场被合作伙伴目睹叛变--那还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如果当场被合作伙伴目睹叛变--那还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她的脸,通红。 “大叔……你是在嘲笑我?” “当然不!” “!!!!” “小宝贝,我鼓励你这样,若非如此,你早已没命了……你要记住,无论何时,无论什么狗屁大事,都不能以牺牲性命为代价……除了性命,其他的都是浮云……” 皇位也罢,10万黄金也罢--总得有命在,富贵才有意义,对吧? 她和他,其实是一类人。 夏原吉,永远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因为,换成他,同样如此。 所以,他从不相信道义或者价值观的力量--宁愿用毒药控制!!! 感情,那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事情! 它分分钟都可能改变模样。 本质上,他们都不具有“坚贞不屈”的品德。 统治者最喜欢提倡“坚贞不屈”--因为这样,为他们卖命的人才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忠诚。但是,放眼一看,统治者中,根本没有一个是忠诚之人。 但凡成大事者,无不狡诈狠毒,甚至卑劣不堪。 每一个成功的帝王背后,都有一大筐见不得人的卑鄙往事。 因为自己不具有这样的品质,所以,要卖命的人,必须具有。 并且灌输以虚伪的价值观,让你纵然做鬼也骄傲。 夏原吉嘴角,懒洋洋的一抹笑容。 一种了然的同情。 甘甜强忍住胸口的那种翻涌-- “大叔……是你叫琅邪王他们也一起来的?” “当然!琅邪王从西南召集旧部路过,我便邀了他们一起……本来,我的人手也足够,但是,我想看看琅邪王一部的战斗力……” 她笑起来:“也许,琅邪王会对他的战斗力感到自豪。” 他忽然凌厉地盯着她:“小宝贝,觉得很失望?” 失望? 不算吧。 自从琅邪王不顾人质,不宣而战之后,她就不再对他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夏原吉就算是个小人,就算只是利用,就算只把她当一个工具--但是,他轻易不会让自己的工具被损坏了!! 而琅邪王呢!! 但要成功,任何皆可牺牲。 甘甜微微咬着嘴唇,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是搂着夏原吉脖子的,此时,从夏原吉的背后看去,脸上那种潮红的笑容忽然消失了--策马而来的人,正是琅邪王。 身后,还有周向海,以及几名很魁梧的大汉,都很陌生,是甘甜之前从未见过的。 夏原吉先放开了手。 可甘甜依旧牢牢地抱住他的脖子,好一会儿,才放开。 但是,他的背影很宽大,袍子也大,所以,把她全部遮挡了。 此时,一侧身让开,面向众人。 他似笑非笑:“王爷,合作愉快!” 琅邪王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她身上,灼灼的。 嘴里,答非所问:“夏盟主辛苦了。” 他没问起甘甜。 甘甜也没怎么看他。 目光,一直回避着他的目光。 这时候,甘甜实在是不太好看,头发乱七八糟,又是赤足穿袜子,浑身都是血痕,唯一庆幸的是,这些鲜血不是自己的,是敌人的。 不幸中的大幸啊。 狼邪王的其他几名下属,也不向她行礼。 就连平素对她敬若神明的周向海,也移开目光,王顾左右而言他,一点惊喜的神色都没有。 咳咳咳,就像他的喉头里,塞满了许许多多的鸡毛似的。 琅邪王的一条手臂,汩汩地流血,还没来得及包扎。 周向海见她还站在夏原吉面前,怒目而视,虽然没有开口,意思很明显:王妃,你还不过来为王爷包扎一下? 但见甘甜无动于衷,忽然忍不住了:“王妃,王爷他为了你……” 琅邪王咳嗽一声,他立即噤声。 但见甘甜无动于衷,忽然忍不住了:“王妃,王爷他为了你……” 琅邪王咳嗽一声,他立即噤声。 神通广大的夏盟主 甘甜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这时候,她本该是扑上去,抱住他,抱头痛哭的--夫妻劫后重逢,本该如此,不是么? 可是,忽然不怎么想演戏了。 刚刚才那样揭发过琅邪王的罪证,却又要演绎恩爱夫妻--就像那些已经签字离婚了,却还能在大众面前秀得恩恩爱爱,貌似要白头偕老的金像奖影帝影后似的。 这时候,甘甜自愧弗如。 她做不出来。 只淡淡道:“王爷怎么受伤了?” 琅邪王急促道:“不碍事,一点小伤……” 肩膀上的血,汩汩地流出来。 两名侍卫抢上来,替他包扎好。 甘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但是周向海,琅邪王旁边的几个大汉,也都是满脸的怒容。 这个女人,哪里有半点为人王妃的样子? 她忽然明白过来,不但夏原吉,这几个人,也全部目睹了自己对琅邪王罪证的控诉--因为看到了,他们才分外的愤怒。 而他们,是他的忠实部署。 作为军人的天职,他们被灌输的是仁义道德,宁死不屈--而且,现实中,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背叛琅邪王,真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更何况,她还在台上,那么侃侃而谈,声情并茂--看起来,并不像有人威胁她的样子。 这个可耻的女人,为了自保,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好些罪名,甚至是夸大其词。 当时,在人群里,他们就要发怒了。 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周向海忿忿不平的:“王妃,本来老周我最是佩服你,可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子……” “向海,不要胡说八道。” 琅邪王及时将他制止。 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神情,也非常倨傲。 在这些人看来,牺牲一个把女人,那是夺取江山的必经之路;可是,一旦这个女人敢于违抗或者背叛,那她便是十恶不赦。 女人对男人来说,常常只是一块抹布,他脏了累了沾染灰尘了……就拿这块抹布擦得干干净净,完毕后,随手扔在一边。 他们需要的是光滑漂亮的台布。 女人,大多数都是自己甘愿做了抹布-- 自己都不把自己当成金缕玉衣,难道指望男人会把你当菩萨供起来?? 偏偏甘甜,骨子里没有一丝一毫为他人牺牲的基因。 琅邪王要的是一个贞洁隐忍顾全大局的妻子; 士兵们要的是一个具有牺牲精神,善良贤惠的当家主母-- 但是,甘甜需要的--只是自己的命!!! 有命在,黄金才在。 甚至暗暗地叹息,那个远去的时代,黄金价值更是被扭曲得厉害。美联储推出的一盎司黄金,成本价不过30美金;但在国际市场上,却被推高到了1500美元一盎司。 那时候,人人都在抢购黄金,商场里面的金条常常是一摆出来,便被抢购一空-- 据说,疯抢黄金的,百分之八十是中国人。 在工业越来越发达的今天,黄金无论是产量还是用途,都算不得真正的超级贵金属--之所以受到这样的疯抢,也许,完全是美联储作祟。 据说,他们拿出了库存的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黄金抛售! 甘甜真是担心,有朝一日,美国开始回收黄金的时候,会不会把现在的1500美元压低到几十美金? 到时候,那些疯狂囤积黄金的人,是不是会去跳楼?? 她的目光,转向夏原吉,就像看着一吨黄金。 周向海等人见她竟然丝毫也没有羞愧的样子--更是瞪圆了眼睛。 琅邪王一挥手,阻止了众人。 众人一听,果然,身后隐约的追兵的声音正在迫近。 大家纵马就跑。 甘甜的马跑在最前面。 那是夏原吉准备好的。 她回头看他。 这一刻,忽然露出了迟疑之色。 真的再一次跟着琅邪王跑? 那十万两,真的就那么重要? 就算带回去了--会不会正好赶上黄金大贬值的时候? 美联储的魔手,会不会真的把现在一克突破了400元的零售价,变成一克不到40元??? 毕竟,黄金的定价,是控制在老美手里的。 不是么???? 黄金,也不那么可靠了。 可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没法单独跟他说话。就连辞职,也找不到机会。。 夏原吉并未随着众人逃跑,甘甜上了马之后,他只做了一个她才看得懂的手势,然后,一闪身,藏到了旁边的树林里。 这时候,他出奇的一本正经,就好像只是顺道路过。 消失的时候,是自动的。 就如一只土拨鼠,忽然就钻入了地里。 身后,大军临近。 追兵,是铁将军亲自带队。 真没想到,琅邪王竟敢现身这里。 他无比兴奋,回头,对一众御林军大吼:“杀死琅邪王,每人重赏黄金一千两。” 哥们,是黄金啊! 而且是一千两。 后半生都衣食无忧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大家丝毫也不气馁,拼命地追上去。 这是一支一千人的精兵,全是铁大将军早前亲自挑选,准备应对各种紧急突发情况时派上用场的。 他目测,琅邪王一行只有不到一百人。 就算中途有接应,数量也不会大。 所以,他启用了这支精锐拼命冲上去。 糟糕的是,一出京城,水网密布,河川交错,平原众多。 这种地势,对于逃亡是非常不利的。 所幸,有夜色的掩护。 琅邪王喝道:“往西南方向跑……” 他在京城长大,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唯有北方,西南方向,有很多低山丘陵,那里,才有一线生路。 黑暗中,无人出声,只有骏马的踢踏踢踏声音。 甘甜一马当先,本来,她是不愿意随着琅邪王等人逃难的,可是,夏原吉溜得比老鼠还快,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想回头面对铁大将军,就只好跑路。 终于,前面的路崎岖起来。 山林也茂盛起来。身后的追兵,慢慢地失去了消息。 甘甜勒马,身后的众人也勒马。 周围大小100余山头,连成一气,森林、灌丛、灌节丛、衡疏等植被分布其中,景深木秀,绿涛汹涌。 黑暗中,无数虫子,鸟儿的啾啾之声,此起彼伏。 甘甜急促地喘息。 身后的琅邪王也喘息得厉害。 再也跑不动了,这样下去,不等敌人杀死,自己人先就会脱水而死。 “大家暂且休息一下……” 周向海翻身下马,急忙去搀扶琅邪王在一个稍微平整的地方坐下来。其余几个人,忙着拿出干粮和随身带的水壶。 “王爷,您先喝点水……” 琅邪王接过水壶,递过去:“王妃,你也喝一点。” 上弦月,清清淡淡的。 甘甜一个人背靠着大树,仿佛自成一个世界。这时候,见琅邪王把水壶递过来,她也毫不客气地喝了。 除了琅邪王,没有任何人理睬她。 她也不在意。 情知自己的形象已经毁了-- 这帮子粗人,情愿自己拼了身家性命去营救的,是一个忠诚可靠的王妃--如果那时候,她是被绑起来,准备被杀掉--那么,他们现在救下她,一定是很开心的。 可是,现在,却心不甘,情不愿。 所以,无人理她。 宁愿她当时就被新帝给杀死了。 甘甜完全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她知道,这些人,宁愿她的名字真的登上历代的列女传,也不愿意看到她此时活生生地坐在这里。 吃了点东西,众人喘息过来,琅邪王的声音非常平淡:“陈玄虎……周维……卢仝……”他每说一个名字,就指一下那个人。 “王妃,这些都是我的老部下,这一次,全靠陈玄虎发力,我们才能顺利从京城里突围出来。在前面五百里处,驻扎着我们的一万大军……” 陈玄虎,率领他的一万人,直接归顺了琅邪王。 从光杆司令到一万嫡系部队,已经很不错了。 那几个人虽然不情愿,可还是顾全礼仪,必须得给琅邪王一个面子:“属下见过王妃。” 就连甘甜,也不得不佩服。 这个时候,琅邪王居然还能如此出色--这才是个狠角色,他现在急需夏原吉的经济援助,所以,竟然连这种背叛都能忍下去,还能对自己如此彬彬有礼。 她敢打赌,琅邪王此时真实的内心,是恨不得将自己杀掉。 但是,他若此,她又岂能失礼? 甘甜悠悠然的:“各位不用多礼了。” 周向海这个大老粗,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见甘甜居然还敢如此大刺刺地受礼,几乎又要跳起来,可是,听到琅邪王一声咳嗽,只好生生地停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偏偏,甘甜对着他说话了。 “向海,你们的霹雳弹是哪里来的?” 他瓮声瓮气:“夏盟主带来的。” “火枪呢?” “也是夏盟主带来的。” “是谁打探到这个祭祀的消息?” “也是夏盟主……他真是神通广大……” ………… 安静了,没词了。 周向海忍不住了:“王妃,你干嘛问这个?” 她笑嘻嘻的:“没什么要问的了,赢了就好嘛。” 周向海又哼了一声。 “王妃……我们连续三日赶路,才来到京城…… “的确!我听夏盟主说了,你们的战斗力很强。而且奔袭能力超强,完全不输于当年动辄纵横几千里长途作战的蒙古骑兵……” 死里逃生 周向海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这样一只战无不胜的军队在手,琅邪王何愁大事不成??” “当然!我们一直充满了信心。” “只是,这么好的一支军队,单单是为了营救一个女人,岂不是可惜了?” “!!!!” “王爷雄才大略,陈。周二位将军虎豹雄姿,这一战,不但打出了气势,打出了风格,打击了恒文帝的信心,让他不寒而栗之外……明日起,大江南北,便会流传开去,王爷勇救爱妻,不顾死生,实乃性情中人也……” 这讽刺,也实在是太明显了。 就连深沉的陈玄虎都要暴怒了。 好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但是,他不像周向海,他沉得住气。 “陈将军……” 甘甜却点名他了。 他还是沉住气:“王妃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随便探讨一下……”她顿了顿,陈玄虎是进士出身,能做到将军,实属不易。 她笑起来:“对于这一场伟大的战争,陈将军可以稍稍加工润色……加大宣传的力度,这对王爷一方的士气,是一个超大的提升……” 陈玄虎心里本是如此打算。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当然,陈将军最好把握分寸,别弄成了‘恸哭六军具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就好了。” 他当然比周向海精明多了,忽然听得王妃这样说起,也不禁有点踌躇。 只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 反而是周向海忍不住了:“王妃……我们之前宣称你已经被鸟皇帝处死了……这样翻来覆去……” 她哈哈大笑。 他们也知道是“翻来覆去”? 她哈哈大笑。 他们也知道是“翻来覆去”? 是啊,自己早就被琅邪王宣布了“死讯”-- 现在活回来了,如何面对大众? 可是,自己刚刚提出的方案不是已经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么? 她的笑声十分爽朗:“老周,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陈将军自然会搞定……” 陈玄虎沉声道:“属下理会得!王妃,难道你认为这个问题有何不妥?” 不妥? 甘甜再一次哈哈大笑:“妥!” 真***太妥当了!!! 宣布自己的死讯,然后,无所顾忌的行事,让绑匪直接撕票-- 而绑匪没有撕票,只是侥幸还有反利用的价值。 琅邪王等人,只是顺道把自己捞了回来,居然还要自己跪下去,叩头谢恩??? “哈哈哈……王爷的这一战战役,实在是太精彩了!!!甘甜不得不佩服……成大事者,该当如是……” 陈玄虎奇异地看着她。 很少有叛徒在事后,能如此面不改色,厚颜无耻的。 她竟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愧疚之色也无--就算你旁敲侧击!就算你其实是在明说了,她依旧无动于衷。 因为毫不伪饰,反而让人不觉得那么厌恶。 所谓真小人,坦荡荡是也。 只是,也不像王妃。 就连他们都很好奇,以琅邪王这样强硬的个性,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女人? “王爷忠心耿耿,为了‘清君侧’,所以不惜干冒天下之大不韪。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忠于先帝,想为他清除一切的奸臣,让朝纲上下,政通人和,百姓得利。这是内战。老百姓并不会关心最后到底是谁当了皇帝。相反,他们凭借感觉行事。如果王爷不顾危险,勇救爱妻的名声传出去,在他们心目中,肯定增添无数的传奇色彩……至少,会增添无数女粉丝,女粉丝又会影响她们的丈夫,儿子……” 这次,就连周向海也听出不对劲了。 “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 琅邪王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显然,她并不领情,就算营救,也是夏原吉的功劳。如果没有夏原吉强行出头,她坚信,这群人,绝不会来救自己。 就算顺便为之,也是作秀,以便换取更好的名声。 两不亏欠,不是么? 除了周向海,其他人都听明白了。 一个个,脸上愤怒之色更加浓郁。 琅邪王,重重地,重重地咳嗽。 一切的质疑,都被压了下去。 她看向琅邪王,充满了好奇,心想,这个男人,难道他还想邀功么? 就算是影帝,脸皮也不能厚成这样吧? 琅邪王沉声道:“这一次,多亏了夏盟主帮忙,我们才能救出王妃。大家不必多言,夜深了,得养精蓄锐,保持体力,此地不宜久留,两个时辰之后,立即上路。” 四周,立即鸦雀无声。 困顿以久的人们,很快打起了呼噜。 甘甜靠着树,她也精疲力竭,可不知怎地,却睡不着。 自从蓟州城上路到京城以来,她从没有任何一个夜晚能睡得安宁。经过了这一日的死里逃生,更加茫然。 这十万两金子,到底是挣还是不挣? 刀尖口上讨银子,委实艰难。 她盘算着自己的积蓄,到底能够买到多少个处男-- 这时候就退休,如之何? 或者说,自己这时候退出的话,夏原吉会不会给自己解药? 一想到这一点,就沮丧起来。 对面,琅邪王的目光一直打量着她。 但是,月色之下,她看不见。 也不在意。 只慢慢的,疲倦到极点。受了无尽的惊吓,折腾之后,连一个容身之地也没有,只能风餐露宿。跟着这个男人,过的就是刀口嗜血的日子。 连诉一句苦,抱怨一句都不成。 忽然很羡慕段雪梅。 再怎样,人家温暖而舒适地呆在蓟州城的家里,还有秦舞阳和匈奴雇佣军的保护。有无数的佣仆伺候。这一辈子,人家都没体会过什么叫做“风餐露宿”! 而且,可以在一个男人面前撒娇,可以说说心里话,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妖娆娆的问他这件衣服好不好看,问他今天到底是想吃豆腐还是白菜……亲亲热热,肆无忌惮…… 虽然很矫情,可是,这难道不是幸福? 唉,女人啊! 命好的,就嫁一个男人。一辈子安安稳稳。 命不好的,嫁许多个也到不了老。 真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夏原吉这个该死的家伙。 对他的那点感激之心,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就像许许多多无辜死去的民众,因为这一群人的野心,神不知鬼不觉,就成了牺牲品。 浑身的血迹淋在身上,很不舒服。尤其是头发,鲜血凝结了,干枯枯的,摸起来很是令人恶心。 她悄悄地起身,走到前面的溪水处,捧了一把水,清洗脸上的污垢。 血痕沾得很牢固,融化的时候,需要拉扯,脸皮都生生疼痛起来。 暮色下,看不清楚自己的面容,只知道一身脏得出奇,还有汗水淋湿之后又干了的那种咸涩的臭味。 人都说美女“香汗淋漓”--其实,汗水的化学分子是一样的,都有盐分和尿素。 美女的汗水从来不会比一个男人的更香。 只是那些骚客文人,吃饱了撑的,喜欢呆在写字楼里睁眼说瞎话罢了。 头脸上的血污干净了,身子也稍微轻了一点。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觉得这月色,也跟着愁了起来。 慢慢地,倦意上来,终于闭着眼睛睡过去了。 琅邪王忽然想起*。 总是这样,她睡着了的时候,总是这样蜷缩成一团,就像一只虾子一般。 那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有的习惯性姿态。 无论一个人怎样的伪装,都改不了的骨子里的习惯。 自从她决定去京城做人质起,二人之间就没怎么说过话。 现在生死之际重逢,也殊无抱头痛哭的*。 彼此之间的距离,显得更加遥远。 名义上的夫妻,连政治上的场面都撑不下去了。 他本想走过去,但是,终于远远地停下来了。 以前,那个白痴少女总是喜欢和他拥挤在一起,纵然是炎热的日子,她都不肯稍稍的分离,就如一株藤蔓,攀附着一颗大树--但现在的这个女人,是一个浑身长满了防备尖针的刺猬。 一靠近,便会蛰人。 夜雾已经降下,四野一片死寂。 甘甜被一阵哨声惊醒,细微的,局限在某一个范围之内。 起身太快,身上一件衣服掉下来。 那是琅邪王的外袍。 她愣了一下,可是,看也没看一眼这件衣服,立即翻身跃起,朝最近的一匹马冲去。动作,比一众士兵还要快。 陈玄虎等人一见她这样的姿态,不满之色反而弱化了一些,毕竟,这个女人还是有些优点的--至少没成为负累嘛。 甘甜不敢成为任何人的负累,做了这么久的人质之后,再也不敢对任何事情抱有希望了。 死里逃生之人,除了性命,什么都不足为信。 她跑得很快,也所幸夏原吉准备的马,速度非常非常好。 再一次,一马当先。 如此狂奔大半日,到新一天的夕阳西下之时,已经进入了一片真正的崇山峻岭。 这里,是通往蓟州城的方向。 追兵已经远远地被甩在身后了。 可是,众人依旧丝毫也不敢大意。 琅邪王一声令下,众人进入密林,准备稍作休整,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但是,身上带的干粮食水几乎殆尽,只好就地猎取。 和上一次的情况不同,那一次,众人被冲击到不知名的地方,距离太远,又连续经历大暴雨,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点火。 利箭飞来 但是,这一次就不行了,追军如狼似虎,铁将军,绝不会那么快就放弃。 因为是晚上,生火的话,很远就会看到。 怕敌人得到讯息,所以不敢生火。 所以,现在火折子那些齐全,却依旧毫无用处。 众人都是久经训练,大不了生吃些野果菌子或者生肉也就罢了,可是,这野地里,蚊虫实在是太多,而且不知道是否有毒,成群结队地在耳边飞来飞去,咬一口,奇痒难当。 这就太不好玩了。 食物找来了,居然有不少的青苹果和桃子以及不知名的野果,以及一些野生的番薯和玉米。众人好一顿狼吞虎咽。 吃饱了,蚊虫就更显得碍事,嘤嘤嗡嗡,驱赶不了。 到后来,也许是嗅到这股生人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蚊子之间奔走相告,几乎可以肯定,这丛林里的蚊子,全部来赶集了。 偏僻啪啪拍打蚊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是,依旧没用。 好些人,脸上都是一头一脸的包。 别人也就罢了,周向海忍不住了。 他对甘甜本是不满到了极点,可现在,目光在她身上转来转去--这个王妃,气节虽然不怎样,可是,她有很多奇怪的本领。 比如,应该可以生一堆火吧? 应该可以生一堆不被敌人发现的火吧? 就像她当时在大家认为绝无可能的情况之下,能够点燃一堆大火,驱散寒冷。 而且,她连电报都会。 “唉,现在要是能生一堆火,又不被敌人发现就好了。” 陈玄虎沉沉的:“老周,你就别异想天开了。” 他求助似的看着甘甜。 甘甜已经累得睡着了。 完全没有在意是否有蚊虫。 她的面上,覆盖着很奇怪的一层东西。 周向海自言自语:“这样难道不会被闷坏??” 琅邪王也看了她几眼,但是,黑暗中,她没说话。 醒来时,天际的云层,显出一种罕见的色彩,先是暗淡的,看久了,觉得比血更加鲜艳。 中间堆了一大堆柴火。 这些军人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捡了许多桦树皮。桦树皮的含油量达20%~30%,在雨中仍可燃烧,古代曾是重要的军用物资,是夜间作战方便的火把材料。 此外,还有许多松树、栎树、柞树、桦树、槐树、山樱桃、山杏之类的硬木,以及地衣类植物。 一边的琅邪王,旁边两名侍卫正在给他拿芭蕉大叶子驱赶着蚊虫。 而甘甜,也不怕热,干脆用宽大的衣袖,整个地把自己给遮盖起来,蚊虫也无法下口。 她睡得很舒服。就像不知道这些人的苦衷似的。 醒来的时候,也是头从大衣服里伸出来,活像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周向海在一边走来走去,不住地唉声叹气,“唉……要是有一堆火,这些该死的蚊子就被灭绝了……” “啪”的一声,陈玄虎狠狠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尖嘴的长蚊子,能够穿透衣服。 “不行,我得再看看,就不信,这些蚊子就真的这么猖狂,妈的,这一辈子,我最恨的就是蚊子了……” 陈玄虎道:“老周,你别白忙活了,反正也不能生火。” 他一边说话,一边啪的一声灭掉了一只蚊子。 脸上肿起老大的红疙瘩。 周向海白他一眼,骂骂咧咧,妈的,这个鬼地方。 更鬼的是,王妃躺着一动不动--她应该会吧? 会吧? 去看琅邪王,琅邪王也闭着眼睛。 他终于忍不住了:“王妃……王妃……” 甘甜睁开眼睛,淡淡道:“敌人又追来了?” 他摸摸自己的头发,很有点尴尬:“这倒不是……” 或许是想起之前的态度不那么好,现在要求人了,就不那么好开口。 可是,蚊虫不留情,他还是鼓起勇气:“王妃,蚊子太多了,我们能不能生一堆火驱赶一下蚊虫?当然……不能被敌人发现……” 甘甜还没回答,陈玄虎道:“老周,你又瞎说八道,这是晚上,岂能又生火又不被敌人发现?” 周向海不理他,还是满怀希望地看甘甜:“王妃,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陈玄虎简直不可思议:“老周,你就别再强人所难了。我们行军多年,你哪里见过夜晚行军生火,不被追兵发现的?” 周向海狠狠瞪了他一眼:“王妃就能。” 陈玄虎只是摇头。 他以为,周向海是在故意为难--因为之前大家痛恨王妃的“变节”--便不经意地看一眼琅邪王,琅邪王已经走到了一边,对这里的情况充耳不闻。 周向海:王妃,你快想想办法,老周一定很感谢你。 她笑起来。 只觉得疲倦,反而对蚊虫叮咬都觉得没什么关系了。 这时候,周向海无声无息地递过来一个水果,是一只鲜艳的野桃子。 他有点不好意思:“王妃,就这一只红一点的,本是留给王爷的,但王爷没要……” 贿赂! *裸的贿赂。 之前他们采摘来的全是青果,有点涩涩的,吃起来并不甜。却不料,还有一只这么红艳艳的。他们给了琅邪王,琅邪王却不要--周向海等人不好意思自己吃了,但是,也不愿意给那个叛徒女人。 现在,情非得已,便拿出来了。 甘甜把桃子在手里抛了一下,能够闻到成熟的甜蜜桃子的那种香味。 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甘甜也笑起来。 她懒洋洋地坐起来:“老周,你把这些柴捡一下。” 周向海大喜过望,急忙按照分类,把那些贴近地面的木柴分开。 “这些是贴近地面的木柴,湿度大,不易燃烧,而且烟多熏人……老周,你这样点火……” 周向海和几名士兵立即行动起来,清理出一块避风、平坦、远离枯草和于柴的空地。火堆设置成锥形,在避风处挖一个直径1米左右,深约30厘米的坑。又在篝火的背风面斜着打入两根木桩,靠着木桩排放若干潮湿的圆木,做成防风反射墙。 然后才将引入物一一放置中间,上面轻轻放上细松枝、细干柴等,再架起较大较长的木柴,然后点燃引人物。 又在篝火旁预备些泥上、沙石、青苔等用于及时灭火。 一切准备就绪,周向海还是有点犹豫“王妃,这样真的可以?” “差不多了。” 周向海拿出火折子点燃,火堆燃烧起来。 周向海急忙退出去一看,顿时大喜过望。 陈玄虎也急忙跑到不远处的高地上张望,然后,又跑回来。 这才明白那一排反射墙的妙处,就相当于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生火,因为选取的角度特殊,这样,火焰当然不会冲天而起了。 他搓着手,喜形于色:“王爷,王爷……您快过来歇着,没有蚊虫了……再也没有了……” 陈玄虎惊奇地看了甘甜一眼。 琅邪王这时候,已经慢慢地走过来了。 甘甜靠在一棵大树上面,微微闭着眼睛。 士兵们已经在烧烤打来的猎物,不一会儿,冒出兹滋的油水,香气也随之飘出来。这一次,是猎获的一只野羊。 士兵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这一次,没遇到大水冲袭,身上的东西都在。一些人拿出随身带着的调料,胡椒,香粉都撒上去,香味扑鼻。 一会儿,羊肉就好了。 香喷喷的味道,传得很远很远。 众人都蠢蠢欲动,垂涎三尺。 还有什么,比在这样的逃亡路上,能吃到一块烤羊肉更好的事情呢?? 周向海急忙切下一块,先递给琅邪王:“王爷,您请。” 琅邪王不接,淡淡的:“老周,你忘了?” 周向海拍拍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把羊肉递给甘甜:“老周忘了,王爷说过,王妃优先……王妃优先……” 王妃优先! 的确是这样! 分发野果,野菌子,马匹的时候,都是她优先……甚至那一块野生的红桃子,属下们就算不肯给她,但是,他琅邪王自己也不会吃。 甘甜目光看着琅邪王。 这是逃生之后,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这个作秀大王! 在无伤大雅和不损害他的利益的情况下,他总是喜欢表演出一种小仁小义。尊重妇女,爱护下属,女士优先。 她笑着,成全他。 把烤羊肉接了,淡淡的:“多谢王爷,甘甜真是不胜荣幸。” 琅邪王移开目光,忽然满脸通红。 甘甜没有在意他的狼狈不堪,埋头吃起羊肉来。 一路上,风平浪静。 可是,众人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再有五十里,就要和大军汇合了。 众人连夜赶路,希望第二日下午跟部队汇合后可以真正放心地修整一段时间。 黎明时分,天光破晓。 只要踏出这片山谷,会师在望。 这时候,甘甜心里忽然一跳。 那是一种本能。 一种随时经历死生的野兽一般的本能。明明四处没有任何的危险,可是,那种恐惧却在胸口浓浓的,根本就挥之不去。 她纵马,跑得更快。 厮杀声,无声无息。 前面黄沙漫卷,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利箭,蝗虫一般地飞来。 琅邪王怒喝一声:“往南……往南方……” 原来,铁将军绝非浪得虚名。他征战三四十年,无论大大小小的战役都经历过,几乎是帝国最为著名的将领了,他判断出琅邪王等人的方向,绕了远道,包抄而来。 残兵败将 那支人马,是他的嫡系,精挑细选,一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 他们并不沿着琅邪王逃亡的方向追击,而是故意造成放弃的假象,但是,却拼命,绕道。 绕了这么远的路,昼伏夜出,三千人马,跑到一半是剩下了2000人,再一半时,只剩下了八百人。到现在,只剩下了500多人。 因为不知道琅邪王是否有接应的部队,所以,他们为了制造显赫的声势,在马尾巴上梆了树枝,踏起了无数的烟尘,造成了千军万马的迹象。 琅邪王一行只有一百来人,就算早有准备,也迟了。 而且,看到铁将军这等阵势,以为朝廷的大部队来了。 一个个心里只道,今日便是穷途末路了。 就连琅邪王,也几乎要绝望了。 一如乌江自刎的项羽,几乎要仰天长叹:天要亡我,实在是无可奈何!!! 甘甜,脸色变了。 一颗心,几乎破开胸膛要滚出来。 跑了这么久,原来一直在鬼门关上打转。 这一次来的,怕不是千军万马?? 原来,新帝毕竟是新帝!!人家的百万大军,也不是都是饭桶!难道就指望这几个残兵败将,就能夺取江山?? 早知如此,这一锤子买卖就不做了。 看来,琅邪王这厮,真的没有皇帝命!! 连累今日自己也死定了。 可是,陈玄虎等人毕竟也非徒有虚名。 琅邪王刚一喊南撤,他立即明白了意图,然后,听得周向海也吹了一声口哨。 众人立即变阵,火枪手出来。他们本是配合熟练了的,曾经多次有过配合取胜的经历。 可是,那时候的火枪有一种致命的缺陷,每一次只能发射三到五次火药,一射完,重新装弹药,起码需要十来分钟。可是,敌人怎会等你装好了才反击? 为了克服这种缺点,本是火枪手出击,第一轮之后立即退下,由步兵杀出,立即接应,然后,骑兵冲击。 三轮之下,所向无敌。 但琅邪王手里现在就这么区区一百来人,临时又怎么变得起三段战阵? 就是这一个缺口,敌人已经冲杀过来。 他们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火枪手出去了,就再也没有人掩护。 混战开始了。 贴身肉搏,血肉横飞。 甘甜身边最初还有两名侍卫护着,可战役到了极其危险的时候,损兵折将,他们已经顾不得她了,因为琅邪王也很危险了,他的坐骑被射中,整个人身子一颠,便栽倒下来。 近身肉搏战,残酷得令人难以想象。 跑在前面的人遭殃了,箭簇雨点般的飞来。 陈玄虎见势不妙,立即冲杀到琅邪王身边:“快,掩护王爷离开……” 琅邪王吼道:“不行,……” “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快走……快……” 琅邪王正挥舞着大刀,奋力地砍杀,有两名围上来的士兵,立即倒下。 可是,他再是武艺高强,毕竟失去了战马,在这样的生死时刻,没有马,简直就相当于慢慢地靠近了死亡边缘,无非是个时间的长短而已。 “王爷……快,大家快护着王爷……” 陈玄虎翻身下马,吹一声口哨,“王爷,快骑我的马……块……” 琅邪王擦了擦血汗模糊的眼睛,四处张望,忽然发现甘甜不见了。 甚至没有听到任何惨呼,就不见了。 “玄虎……王妃呢?” 王妃? 大家这才想起王妃。 王妃在最前面,不停地往南方奔逃。 琅邪王松一口气。 就在这时,又是一群人杀来。 陈玄虎的马忽然受惊吃疼,撒腿就奔起来。 琅邪王当机立断,立即逃走。 于是,甘甜在最前面,马在中间,琅邪王跑在最后。 陈玄虎等一众下属追在后面…… 破晓的光朦朦胧胧,阳光尚未露出一点红色。 前面是秘密的山谷,夏日的树木苍翠欲滴。 这本是美好的一天,风光如此秀丽,可是,甘甜的鼻子里只有血腥味,耳边只有无穷无尽的呼呼的风声。 有多少人逃出来了,后面到底跟着谁,琅邪王呢,他到底是死是活……她统统无暇顾及,甚至不敢回头看。 只想快点,再快一点跑掉。 忽然,马一声惨呼。 甘甜勒马,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速度太快,马竟然口吐白沫,生生倒毙了。 甘甜一头栽下来,整个人只差没差点当即死掉。 眼前发黑,几乎起了放弃的念头--就这样死了吧死了吧。 真真正正的是天要亡我!! 看来,自己和琅邪王一样,只是一对异想天开的傻蛋。 还想做什么皇帝和皇后。 看吧,这便是下场。 历朝历代的篡位者,有几个成功的? 四五千年下来,青史留名的,就才那么三两个呢。 真是看错了,原来琅邪王根本不是李世民第二!! …… 但是,人的性命,真的比蝼蚁更加低贱。 一口气还没落下去,便企图逃生。 等她爬起来时,听得身后的马蹄声。 回头一看,忽然欣喜若狂。 远远地,还有琅邪王,他追着马,嘴里发出吆喝声,马的速度慢了,显然这马是他的,也是他逃生的工具。 一看到甘甜回头,他跑得更快了,嘴里立即停止了呼叫,反而一打马:“甘甜……甘甜……快上马……” 呼呼的风,甘甜听不到。 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看样子,他是想追上那匹马。 以琅邪王的本领,若是他追上来了,自己铁定不是对手。 马,只有这么一匹! 在这个关键时刻,马匹,几乎是唯一逃生的机会。 求生的本能支配着她。 她侧身,悄悄地躲藏在一边,就像一匹狼,等着马的靠近,甚至后面的琅邪王,她心底那种可怕的惧意越来越深刻了,如果琅邪王跟自己抢马--如果他跟自己枪马…… 还有他身后,陈玄虎等人追上来的声音。 他们一定会把这马给他--这个时候,王爷最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至于其他人--他们会被当成忠臣烈士,躺在英雄纪念碑里。 哪怕是王妃!! 无论什么样的女人,此时,都比不上一个琅邪王的重要。 因为,他们要跟随的是他!! 是琅邪王!! 是否成败,决定着他们日后能否成为开国功臣!!! 这一刻,他们只管琅邪王!! 甘甜不想做烈士。 不,这匹马,自己要定了。 她见琅邪王跑得越来越快,心里一急,忽然弯腰,抓了一个东西捏在手里。 马终于近了。 琅邪王也近了。 他脸上有了喜悦之色,张大嘴巴,喘息着,就像看到她还活着,能够逃亡得这么快,跑得这么远,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甘甜……快……快……” 甘甜一看到他脸上的那种喜悦之色,更是惊惧不已--他一定是以为追上了马! 他看到了马,便看到了逃生的机会!!! 她忽然叫一声:“王爷……” 琅邪王但见她脸上笑容绽放,如春花盛开,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她如此的和颜悦色。他心里一松:“甘甜……” 腿忽然一麻,膝盖一弯,人就倒了下去。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琅邪王但见她脸上笑容绽放,如春花盛开,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她如此的和颜悦色。他心里一松:“甘甜……” 腿忽然一麻,膝盖一弯,人就倒了下去。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击中他的腿弯的,是一块小石头。 然后,是一声马的长嘶。 陈玄虎的马,被人敏捷地抓住。 而出手的那个人--甘甜,已经抢身上马,狠狠地扬起鞭子抽了马一鞭,根本就没回头看他一眼,已经逃得很远很远了…… 她那一笑,只是为了抢马! 她以为,他一定会跟她争抢--在生死面前,没有人会谦让的!! 而且不惜为此暗算于他!!! 他跪在地上,整个人几乎瘫软过来。 浑身失去了力气。 追上来的陈玄虎怒喝一声:“王爷……老周……快来,王爷受伤了……” 几名残兵败将,扶起琅邪王就跑。 密林深处,云遮雾绕。 幸好是一个浓雾的天气,四处伸手不见五指。 太阳久久没有出来,也将铁将军的追兵完全阻击在了密林之外。 尸横遍野,再也无法追击。 铁将军勒马,清点尸体的士兵们陆续跑回来。 “报告将军,没有琅邪王的尸体……” “也没有甘王妃的尸体……” “……” 铁将军大怒:“这个叛贼,难道能插翅飞了?” 辛辛苦苦追了这么久,本来可以斩尽杀绝。却不料,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叫人突围出去了。 “报告将军,前方浓雾遮挡,一丈之内看不见人影,无法追击……” “将军,这片丛林瘴气密布……我们无法深入……” 这时候,铁将军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丝恐惧之色。 不是因为琅邪王逃了性命,也不是因为地上的尸横遍野,而是因为这一场浓雾。 仿佛是冥冥之中的一场天意。 这浓雾来得如此的蹊跷。 甘甜不知道这是不是琅邪王的天下,也不关心。 她只想着逃命,绝不要死掉。 此时,十万黄金,已经被抛诸脑后。 至于一百处男,更是成了浮云…… 他日,我必杀他 只要能活着,胜过一切。 可是,前面荆棘密布,杂草丛生,饥渴到了极点的人马再也走不动了。 鞭子狠狠地挥舞下去。 马惨嘶一声。 就像她喉头汩汩的绝望。 汗水,顺着头发滚下来,迷糊了双眼。 只恨这马。 什么千里马,万里马,关键时刻,还是血肉之躯。它们和人的生命一样脆弱,一旦耗尽了,便再也不会有奇迹出现。 一个干枯的木桩阻路,马再也没有力气,前腿跪下去,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她的身子被狠狠地颠下来,眼前一黑,几乎死过去一般。 一大片杂草丛林被人马压倒,惊得清晨的露水扑簌簌地往下掉。 一股冰冷冲淡了汗水。 甘甜用手撑着地面,可是,手一松,又摔倒在地上。 那是腰椎贴在地上的感觉。 疼痛到了麻木。 有一瞬间,她疑心自己已经瘫痪了。 从此,变成了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太婆。 所幸,过了许久许久,她发现还能移动--那种麻木的感觉已经过去了,只剩下锥心的疼痛。 湿漉漉的露水淋湿了她的头发。 额头上一股一股的被荆棘划破的血痕渗出来,被汗水,露水一混合,更是疼痛。 但是,她现在顾不得疼痛,只听得身后呼呼的风声,似有千军万马的追杀--铁将军杀来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机会了。 细听的时候,又只有风声。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 天地之间,一片死寂,仿佛只剩下自己最后一个人。 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尽可能地,蜷缩在草丛里。 就像一条有毒的竹叶青。 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一万年,已经悄然溜走了。 四周,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立即辨识出,那是一些林间出没的虫子、长蛇。 有些,甚至有剧毒。 正在这时,她蓦然左转,看到一条吐着花信子的长长的绿蛇,从一颗高大的灌木上正俯身往下看。 人的目光对上蛇的目光。 褐色的,绿色的,就像是地狱的一缕光芒。 甘甜几乎要尖叫,却生生忍住。 那不是老鼠蟑螂……尖叫一声,会显示女性楚楚可怜的魅力; 如果一喊,那毒蛇立即就窜过来了。 更何况,现在没有救美的英雄--也没有人看着或者怜惜。她仔细地想,生命里,这样的救美也不多。 她屏息凝神,踮起脚尖,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然后,猫腰,无声无息地跑出去。 逃命,永远让人充满力气。 她跑出去好远,才停下来,环顾四周。 映入眼帘的,只有密密匝匝的树林,满布的瘴疠之气……就像这里终年都照不进来一星半点阳光。 一种无穷无尽的恐惧,弥散开去。 人呢? 敌人呢? 琅邪王他们呢?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虽然只是政治夫妻--可是,毕竟是熟人。 遇见他们,总比遇见铁大将军好吧??? 难道这些人,统统都死了? 或者,他们没走这条路? 这时候,她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幕--那棵击在他小腿上的小石头。 纵然四顾无人,脸也一阵滚烫。 这才想起,自己这条命,是怎么逃出来的。 琅邪王等人,是不是就是那时候,就已经丧身铁将军的大刀之下了? 这时候,她不得不考虑自己今后的打算。 如此,过了许久。 她竖起耳朵,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竖起耳朵,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心里一紧,立即藏在草丛之中,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匕首。 声音近了。 很小很小。 “王爷……王爷……走这边,这边路好走点……” 是周向海的声音。 她一怔,原来是琅邪王一行。 她藏在灌木丛里,看见周向海满头满脸的血痕。 跟在身后的琅邪王也好不了多少,他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浑身的衣服变得七零八落,尤其是肩膀上,一整片的衣服被撕下来,在微风里凌乱地飘着。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一点王爷的天潢贵胄架势 ?他简直比一个犀利哥更加不如!! 他被一名侍卫搀扶着,走路也有点吃力。因为飘忽的衣服,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受伤,或者到底伤得多么严重。 周向海在开路,用大刀劈开荆棘草丛,一边砍,一边骂骂咧咧:“这个鬼地方,连路都没有一条……唉,幸好逃出来了……妈的,该死的铁将军,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他剁成肉酱……” “还有方惜之,齐秦这几个家伙,日后,要把他们全都杀掉……” 陈玄虎的声音。 跟拉风箱似的。 只琅邪王不做声。 再一次绝处逢生,他们对铁将军等人早已恨之入骨。一旦夺取天下,真恨不得第一个就斩杀铁将军此人。 “王爷……您没事吧?” “没事……” 甘甜失去了躲藏的力气,从草丛里走出来。 周向海近了,听到窸窣的声音,立即一刀狠狠地举起来。 “向海……是王妃……” 是琅邪王的声音。 他看到她。 清晨的浓雾里,慢慢地靠近。 对面的女人,满脸的血污。 眼神充满了一种无可抑制的惊恐和疲惫。 果然,战争最是残酷。比任何的刺杀都更加可怕。 她浑身的力气忽然都失去了,瘫坐在草地上,只能喘息,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周向海大喜:“王妃?果然是你,老周还以为你被敌人杀了,原来你已经逃出来了……真好……” 甘甜强笑一声。 她知道,周向海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若是看到了,一定会拔刀将自己砍了。 她低下头,根本不看琅邪王。 一行一百人,现在,剩下了五人。 陈玄虎,琅邪王,周向海,以及两名贴身侍卫,朱雀和朱达。他们虽然都姓朱,但并不是亲兄弟。 几乎全军覆没。 “王妃……你……你可还好?” 琅邪王的声音有点颤抖。 她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一时间,无法回答。 嘴唇颤抖了几下,没有做声。 “这丛林密集,敌人再也追不上来了,大家快找个地方歇歇……都休息一下……” 再不稍稍休整,人就如马,一倒下去,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王爷,您坐这边……” 这些,全是他的死心塌地的心腹,他们在每一个时刻,总是习惯把最好的地方,最好的东西,都让给他!! “甘甜,你也过来,休息一下……” 她木然走过去,那是一块稍微平整的地方。 大家横七竖八地躺下去,都有劫后余生的恐惧。 周向海一直骂骂咧咧的:“妈的,铁将军这厮鸟,真是太可恶了……此人不除,我们真是难以应付……” 陈玄虎也叹道:“我从军多年,向来自负运兵如神,可是比起铁将军这一招,也是自愧不如,他手下的嫡系部队,竟然能长途奔袭上千里,配合还这么精妙……” “此人极其尽忠恒文帝,以后,我们还真不好对付……” “是啊,日后,此人必成我们最厉害的对手!必须尽早除掉!!!” 琅邪王不做声,眼底一抹杀机一闪而过。 她心底一阵惨然,又想起自己为了抢马击在琅邪王膝盖上的那块小石头,不由得侧过脸去。 也不知道当时为何会这样。 仿佛骨子里,一种凶猛的野兽--就如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 适者生存。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 她避开琅邪王的目光,根本不想和他说半句话。 情知,二人之间,就连以前表面上的客客气气也维持不下去了。 琅邪王也没多看她,他一直微微闭着眼睛。 自从新帝登基以来,他的日子从来就没好过过。 连续几次遇险,大大小小十几场战役下来,每一天,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王冠上的明珠虽然耀目,可是,谁知道夺取的过程中,所流的无尽的鲜血?? 众人就地休息了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长长地叹息一声:“唉,这一次,真是天助我也……幸亏这一场大雾,才逃得一命。” “王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琅邪王忽然纵声笑起来,十分爽朗,豪气顿生:“是啊。铁将军再厉害又如何?老天爷也帮我。今日他杀不了我,日后,我必然杀他!!” 此言一出,本是萎靡不振的属下们,忽然来了精神。 真的感谢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浓雾。 一如很多天子登基之前,上天所显示的各种征兆。 大家七嘴八舌地,激动起来。 “老天庇佑,王爷必然心想事成……” “王爷才是真命天子……” “我们已经躲过了那么多次艰险……” “记得上次也是……明明都被敌人追上了,却遇到一场瀑布把我们冲走,因祸得福……” ………… 真命天子是不是真的头上有五彩祥云,甘甜不得而知,但是,这一场浓雾来得如此及时,那是铁一般的事实。 就像上一次,的确是在绝境的时候,一场瀑布几乎是从天而降,把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 每一次,在本来必死的时候,总会绝处逢生。。。。 奇迹! 除了奇迹,再也找不到别的解释方法。 鸟皇帝并非无坚不摧 琅邪王,也许,真的会夺有天下吧? 中国的算命,周易八卦,本来就极其玄妙。 夏原吉断定了,也许,自然有他的道理。 ………… 休息一会儿后,陈玄虎在向众人分发一路上收集的蔬果食水,到甘甜的时候,他顿了顿,看手里不多的蔬果。 她忽然发现他那种猛虎一般的目光,她一怔。 这一次,陈玄虎的目光,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加阴沉。 可是,这阴沉一闪而过,他闷闷的:“王妃,请。” 甘甜怔怔地接过蔬果,也许,陈玄虎当时也是目睹了自己那卑劣的一幕? 会不会? 她心慌意乱,想把蔬果还给他,不要,可是,那样更是尴尬。 目光一转,看到琅邪王。 他坐在她的对面。 “王妃,你饿了那么久,也吃点东西吧。” 琅邪王忽然咳嗽一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她想侧一侧身,让开他,但是又觉得不太好。 琅邪王不经意地拉住她的手,叹道:“我们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言下之意,其他的,又何必再去计较? “王妃,你自从嫁给我以来,从来没有过过什么安稳欢乐的日子,从京城上路起,到重新回到京城面临死亡威胁,现在又天天都是逃亡……” 他顿了顿:“一个女人,是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的。有时候想起来,我就觉得特别愧疚……唉,只怪我……” 这些话,他平素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果然,陈玄虎的目光低下去,看着地面。 只不知内情的周向海接口:“王妃,你也别怕,我们一定会打败那个鸟皇帝,到时候,你就是皇后了……哈哈哈……” 甘甜勉强笑了几声。 这话,当然是琅邪王最亲近的几个人面前才能说。 此时,他们经历了死生,也自然少了几分顾忌。 反正和恒文帝,已经撕破脸了。 果然,琅邪王笑得更是豪迈:“对!只要打败了昏君,你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开国功臣!只要有你们,本王绝对有信心问鼎天下!!”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一个个,摩拳擦掌,刚刚的沮丧之情,一扫而空。 真是富贵险中求。 但求日后丰厚的回报,现在,一切都不算什么。 他转向甘甜,柔声道:“王妃,真是辛苦你了,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安稳的日子。” 她笑得很勉强。 这才知道,政治夫妻,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虽然是演技派,也很困难。 人生中,最怕的不是一次演戏,也不是一辈子演戏,而是一辈子演戏,却没有穿帮的时候。 明知这个人最喜欢在人群面前显示仁义,明知道,他这种宽容大度都是装出来的。 这时候,他是不会和妇人之见计较的。 那么明确无误地告诉她,他不在意。 但是,内心深处,谁知道呢!! 抢他逃生的马和疑心*的背叛--一个是事实,一个是猜忌--下手的区别,难道会有这么大?? 不会! 绝对不会! 只是等待时日的长久罢了! 可是,她还是觉得微微尴尬,又觉得失落。自己和琅邪王,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时候,众人都困顿得睡着了,一时间,鼾声四起。 甘甜也困得睁不开眼睛,勉强伸直腿,靠着大树,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琅邪王听得沉沉的呼吸声,才抬起头,看着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她的头发上沾满了荆棘毛毡,身上被露水淋得湿漉漉的,这些日子的困顿,让她整个人憔悴得不忍目睹。就连眼眶也深深地陷下去,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血污。 昔日花枝招展的样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当初那个媚态横生,满脸春意,对男人有种无穷无尽招数的女人,也一去不复返了。 她睡着的时候,双手很奇怪地抱着膝盖,偶尔,身子不停地颤抖。所有的伪装都被剥离,就像一只刺猬,被拔掉了全身的刺,再也没有自卫的本领。 他忽然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 她睡得实在是太熟了,一点也没被惊醒。头一歪,很自然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就算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什么,也不去管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靠着他。 就像一个温暖的枕头,连续这么久的担惊受怕,偶尔有一个温暖的人肉枕,也是很不错的。 琅邪王也很快沉沉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浓雾已经散去。 头顶,能看到逐渐偏移到西边的晚霞。 身子很热很热-- 那是一种很不习惯的人体的热量。 她一怔,看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 他的大手,牢牢地将她圈住。 那样子,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种习惯。 他也憔悴得厉害,头发乱糟糟的,一夜之间,胡须变得老长老大,满面都是风沙,昔日风流倜傥的贵胄样子,简直再也难以寻觅踪迹。 琅邪王。 这个人,竟然是琅邪王! 她几乎惊跳起来。 她的响动立即将他惊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 “甘甜……不用怕,再往前几十里,就会到我们的大本营了……别怕……” 她几乎惊跳起来。 她的响动立即将他惊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 “甘甜……不用怕,再往前几十里,就会到我们的大本营了……别怕……” 大本营! 有一万大军的接应。 她的身子动了一下,但是他依旧抱得紧紧的,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那种男人的气息吹在身上,带着灼热的情怀。 她却并没有觉得别扭,只是很奇怪。 但是,这种奇怪的感觉她说不上来。 那时候,琅邪王更紧了紧手,他抱着她的那种方式,也很奇怪,就像是坐在一张椅子上,两个人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她扬起头,仔细地看周围的寂静。 朱雀已经前去侦查过,带回来的信息,准确无误。 “玄虎和老周他们在值守戒备……我怕他们吵嚷着你……所以把你抱到了这里……那时候,你睡得很熟……”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慢慢地坐起身子。 甘甜没有看他,也没回答。 她从他怀里起身。 他本是抱得紧紧的,此时,手松开了。 她站起来。 大雾已经散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周向海忽然大喜:“王爷,我们的人来了……陆将军来了……” 对面,一行大军。 为首的,是一个黑脸大汉,威风凛凛,正是琅邪王的四大将之一,陆行之。 一见到琅邪王,陆行之立即跳下马背,“王爷,您受伤了?” 琅邪王眉头也没皱一下:“没事,一点皮外伤。” 众人寒暄几句,琅邪王也介绍了甘甜,也许是陆行之现在还没听过王妃“变节”的事情,所以对她的态度甚是恭敬。 甘甜也顾不得客气,上了一匹骏马。 琅邪王一声令下,众人便往陆定之的军营而去。 那已经是靠近北方边境的一座小城。 陆定之的家眷们立即整理出干净的房间,又设置了极其丰盛的晚宴。 饥饿已久的一群人,好久没看到这样的大鱼大肉了,一坐下,立即狼吞虎咽。终于,吃饱喝足,也不多啰嗦,琅邪王立即下令众人休整。 他召集了陆定之和陈玄虎等人则连夜商议军情。 甘甜则被陆定之的妻子领进了一间很大很干净的房间。 陆夫人态度十分温婉和恭敬,“这是妾身为王爷和王妃准备的房间,仓促之间,显得很寒碜,请王妃恕罪。” 再寒碜的房间,也比野地上喂蚊子好一万倍。 何况,陆夫人为了迎接王爷王妃,真是下足了功夫,被褥床单全是新的,柔软又舒服。甘甜真是恨不得一头就躺下去,可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敷衍了几句。 陆夫人倒也识趣,很快就退下了,只让甘甜安安静静的休息。 门一关上,甘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躺在了宽大的床上。 尽管浑身疲倦到了极点,却殊无睡意。 因为,这是她和琅邪王共用的一张大床-- 他们是夫妻! 陆夫人的安排一点错都没有。 但是,他们却的确不是夫妻。 甘甜又不能把这话说出来。 心里担心着,琅邪王要是进来了,又该怎么办? 这戏,又怎么演下去? 昏昏沉沉中,她想了许久。 四肢那么虚弱,到这时候,趴在床上,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睡过去了。 琅邪王召集部署,开了一整夜的军事会议。自从起兵以来,从八百人开始,短短时间,聚集了四方豪杰,除了自己的嫡系几万人马,加上投奔的,几乎已经有5万大军了。这个消息,很令人振奋。 每个人脸上都不胜疲倦,可是,到后来,大家越来越兴奋,眼珠子都红起来了。 现在,己方和恒文帝之间的军事对比,当然是以卵击石,可是,既然能够凭借几千人马,从京城杀出来,并且把人救走,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周向海异常激动:“鸟皇帝其实也并非是那么无坚不摧,战争一开始,来勤王的人并不多……” “的确,除了铁将军之外,新帝真正能随意指挥的忠心将领并不多。他也许预计有大批人马会来勤王,但是,他们都没有。这些人,今后也许成为我们的人……” 熟悉的背影 陆定之接口道:“对,我们应该大力争取其他将领的支持,现在,好多人都在观望之中……他们对那个鸟皇帝也没什么信心,而且,新帝大力提高文臣的地位,削藩,也让他们感到不安。现在朝野上下,方惜之,齐秦等人把持,弄得鸡犬不宁,我们应该抓住机会,及时派人跟他们接洽……” 琅邪王沉思着,果然跟他的判断是完全吻合的。 “我派人去给诛杀应天外围的周将军送信,他告诉我,只要王爷打近应天三百里处,但凡给他手指大小的一张纸条信物,他必定马上归顺,但是,现在不敢。” 这是大多数人的心态。 既不敢誓死抵抗琅邪王,又不敢真正投降琅邪王。 大家都在观望,看谁占据了上风再做决定。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外面有人通报:“王爷,夏盟主派来的使者到了。” 琅邪王大喜。 ““夏盟主派人送来了一批东西。” “走,我们都去看看。” 琅邪王带头走出去。 这一看,几乎傻眼了。 门外,整整齐齐20尊红衣大炮。 护送红衣大炮的,是一万名军队。 他们全是身着鲜艳的红色军衣,可以看得出,身上的铠甲,手里的大刀,整个的装备,都显得异常的精良。 比起琅邪王暗地里扶持的嫡系那一万人马,几乎毫不逊色。 他个子很高,身材笔挺,一见到琅邪王,立即行礼,不卑不亢:“小人夏从文参见王爷。这些红衣大炮,是我家盟主送给王爷的一点小礼物。” 夏家历史悠久,家族繁衍,枝繁叶茂,所以,夏原吉的许多属下都姓夏。 琅邪王异常客气“多谢贵盟主,夏将军也辛苦了。” “王爷不必多礼,这是小人份内职责。” 琅邪王的部队还没见识过这种玩意儿,一个个都觉得新奇,七嘴八舌的。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用?” “是用哪里来的?” …… 夏从文不慌不忙。 “来人,给王爷和各位将军们演示一下红衣大炮的威力。” 几名炮手立即抢步上前。 熟练地操作。 对面,是一片巨大的空旷之地,方圆周围,只有飞鸟和树木。 夏从文一挥手:“大家往后退。” 众人立即后退。 夏从文一声令下:“开炮”。 轰隆一声巨响。 对面巨大的树木应声断裂,飞鸟滚落一地的尸体,石头,泥土,草叶横飞……空气里,一片烟雾缭绕。 尤其是那些飞鸟,本来栖息在树上,有的甚至还在飞翔,可是,此时已经掉在地上,血肉模糊,四肢分开,最可怕的是一只尚未来得及逃走的野兔子,几乎成了碎片,飞得老远老远…… 还有那一棵大树,那么高大茂盛,也被腰斩。 好多士兵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吓得两股战战,震耳欲聋。 就连陆定之也叫起来:“天啦,这是什么武器?怎么这么厉害?” 夏从文道:“这是我家盟主从葡萄牙人手里购买的。此次,特意送给王爷,恭贺王爷起兵,旗开得胜。此外,还送来了30万两白银,全部在四大钱庄里,王爷随时可以提取。” 琅邪王喜不自胜。 他抢上前,抚摸着最近的一尊红衣大炮。 对于这样的火器,他当然不陌生。无论是朝廷的火枪手还是从江南雷家购买的火器,在关键时刻,都发挥过巨大的作用。 可是,那些低端的火器,比起这样的红衣大炮来,也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是,葡萄牙人一般都在海上活动,他们的交易主要是在海上,那个时候,是全世界都争相邀请的雇佣军。 夏原吉本是陆上绿林的第一大亨,现在在海上也能如此纵横,琅邪王自然是刮目相看,又感到十分震惊。 他一叠连声:“贵盟主真乃神通广大!!” “王爷过奖!” 还有夏从文身后那一队军容整齐的队伍。 整整一万人! 他们能够护送这些大炮走这么远的路程,还有那30万两银子,在在地都显示了他们作战的本领,要知道,这样从新皇帝手下走一圈,却又不伤毫毛,是非常艰难的事情,纵然琅邪王等人,也被追得狼狈不堪,几乎全军覆没。 显示出夏原吉这一年的训练有素。 他并未食言。 琅邪王回头,对着夏从文,十分客气:“很好,夏将军,请代为转告贵盟主,小王非常感谢他的礼物。” 夏从文却不慌不忙:“盟主交代了属下,说这20尊大炮是给盟主的礼物,但这一万人马,由盟主自行统领,王爷在北方,他在南方,如此,才可以遥相呼应,共襄盛举!” 琅邪王心里一凛,这才知道,夏原吉这个野心家。 他果然不肯把兵权交出来。 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训练出来的这一支人马,他舍不得。 他是要共分江山,而不是成为谁的属丛。 周向海等人,面上露出了怒色。 琅邪王却面不改色,“好,还是夏盟主高瞻远瞩。现在,昏君的军队南北夹击,形势危急,我们的确需要分兵合围,遥相呼应。就辛苦夏将军转告贵盟主,小王对此毫无异义。也完全相信盟主一定会尽心竭力,和小王一起夺取天下!” “王爷英明!小人一定会转达王爷的意思。” 他决口没有提起王妃的事情。 就好像这事情他全然不知情似的。 夏原吉看来也没有特意交代过他。 夏从文告辞。 转身的时候,行礼是非常标准的军人的姿势。 甚至那一万人马,琅邪王也看得分明,他们进出退守的时候,那种阵容,绝非是仪仗队的花架子,而有着绝对良好的素质和实战经验。 而且,他们在路上,已经和朝廷的军队有过两三次交手。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据说三场战役下来,只有三个人受伤,而朝廷的军队却死伤达到三千多人。 他们进出的时候,采取的是一种奇怪的战阵,据说是夏原吉从一个奇人手里得到的兵书,运用此排兵布阵,才有这个结果。 夏原吉此人!! 看来,他的练兵,绝非是始于去年的盟约,而是不知多久之前就开始了。 这么多年,他纵横黑白两道,看来,根本就不是他自己所吹嘘的,只是因为训练了许多美女去搞定了许多黑白两道的大佬!!! 只靠美女间谍,从来是得不到天下的! 枪杆子里,才能真正出政权! 前面是狼,后面是虎。 用好了好说,用不好,后果如何,实在难料。 那时候,甘甜已经醒了。 她是被那一声轰隆大炮的声音惊醒的。 红衣大炮的威力,虽然跟现代的大炮相比,差的太远了,可是,在那个时候,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夏原吉,果然派人把该送来的东西送到了。 她甚至看见那一群红衣军队。 这也是夏原吉的做派。 他嗜好金色和红色,所以,最喜欢用这两种颜色武装自己。 也借以向琅邪王示威或者承诺:但凡他夏盟主答应的事情,必然一言九鼎。 红衣大炮,30万两银子,每一笔,都不是小数目了。 就这一万人,他牢牢地握在手里--我为你服务,但是拒绝交出军权。 军权在手,以后会如何,那就各自凭借运气和实力说话了。 这两个男人,在性格上或许是截然不同的,但是在野心上面,是完全一致的。 看来,他和琅邪王的结盟,至少,在利益均分这一点上,是完全达成一致意见了。 而且,当务之急,如果有他在南方,公开的,大规模地骚扰恒文帝,对琅邪王来说,比军队在手更加有效。 但是,夏原吉的军队到底有多少? 就这一万人马? 或者还有别的自己等人不知道的? 夏原吉的底细,看样子,要摸清楚,真是难入登台天。 那时候,琅邪王也如是之想。 她悄悄地走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睡醒了,吃饱喝足了,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沿着这座军营里面的一片大花园走了一圈。 说是花园,其实是个巨大而空旷的地方,杂草丛生,没有任何的修葺和整理,看起来乱糟糟的,没有丝毫的美感。 她走了一会儿,看见前面凸起的大木桩。 这棵大木桩看样子是被某一场大雷雨所击溃的,断得整整齐齐,鬼斧神工。 她缓缓坐下去,觉得这木桩真是舒服而又凉爽。 已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一般的照射着这片乱糟糟的花园。 她面向太阳,看了许久许久。 也想了许久许久。 深思熟虑。 “又在看太阳公公么?” 一个声音响在耳边,温和,平静。 他在背后看着她。 她不动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安静得出奇的气质。 就好像一缕游魂,在空气里寂静无声地蔓延开去。 甚至她身上的那股凉意,异常低于常人的体表温度……琅邪王经历过许多女人,对任何种类的女人都不陌生,可是,这样的女人,他却从未见过。 面上,渐渐地露出疑惑的神色。 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加的困惑。 她没有回头。 对方也没有继续下去。 琅邪王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她-- 那个背影是熟悉的。 无论怎么伪装,一个人的背影,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泄露出许许多多的秘密。他对这个背影非常非常熟悉,尤其是她面向太阳,那种忽然目空一切,什么都不在乎,又显得异常孤独和寒冷时候的情态,他记得最是清楚。 交心还是交易 *又如何? 甘甜又如何? 两个不同的名字,其实,代表不了什么意思。 他走在她的旁边,也看着太阳。 夕阳,比血更加浓郁。 他征战多年,要么是沙场上杀人如麻,要么是美女堆里*无限,再者就是在金碧辉煌的王宫里,人魔狗样。 只是,从未觉得夕阳如此靠近过! 天天目睹的东西,原以为不以为奇,殊不料,却有这么多新奇的东西在里面。 “以前,我并不那么喜欢太阳,觉得夏季的时候太过炎热,尤其是行军途中,让人汗流浃背,热死人的时候也有过。但是,自从认识*之后,我就变得喜欢太阳了……” 一些人的喜好,总会潜意识地影响另外一些人。 郭富城风靡的时候,满大街都是郭富城头式;李宇春巅峰的时候,到处都是中性气质的美女。 这并不稀奇。 但是,他琅邪王,像跟风的样子么? 因为*喜欢,他就喜欢? 说得一往情深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真的会被他所麻痹! 过了许久,她才回头。 那时候,夕阳的影子已经彻底消失了,天空一片灿烂的晚霞。 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可以预料,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好日子。 这样的日子最适合上路了。 “甘甜……” “王爷,你听我说!” 她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一点儿也没有躲闪。 他也凝视着她。 二人之间,其实很少这样慎重其事的谈话。 彼此,都有点儿开诚布公的意思了。 “王爷,我今天打算结正式结束我们之间的合约。” “!!!!” 她已经想得非常明白,连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就算是合作结盟,也算是破灭了。她不想再继续合作下去了。 夏原吉送来的大炮齐全了,人马到位了。 箭在弦上,他二人其实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像一条绳上的蚂蚱,已经被绑死了,在夺取江山之前,祸福荣福,必须共担,但凡缺少一人,这江山,不见得就能拿下来。至于之后的利益怎么分配,那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了。 只剩下自己这一个傀儡,用不用,其实都无所谓。 本来,她也可以笑嘻嘻的,把一切都当成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和往常一样,刚刚生死相搏,下一刻,便会口蜜腹剑。 人在江湖,本该如此。 但是今日,忽然不想了。 也许是这样的夕阳??也许是人生苦短,每天都尔虞我诈实在是活得很辛苦? 她不知道,只是忽然就不想玩下去了。 “这一次,完全是我的错误,和王爷无关。我回去后,夏盟主一定会马上给你另外派一个合适的人选。王爷,我很抱歉,这份工作,我的确很失职,而且,我也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无法胜任!如有得罪处,请你原谅……”她思虑得很仔细,“如果你认为受到了损失,要求赔偿,我也会通知夏盟主给你赔偿……” 她看透了他的心思,立即回答:“王爷不必担忧。就算夏盟主不愿意赔偿,我也会私人给予赔偿……” 他笑起来,自言自语:“你赔得起?” 一个江山! 她赔得起? 甘甜稍稍犹豫:“我也知道,我当然赔不起你一个江山。但是,我并不认为,少了我一个人,这江山就有什么问题!!!还是夏盟主说得好,只要这江山命中注定是你的,别说少了一个我,就算少了所有人,那江山也依旧是你的。”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赔偿了?” “如果确有必要,我会把我的一笔钱赔偿给你……” “多少钱?” 她默了一下,想起自己那一口袋珍宝,还有一些金票,银票。 “总共算起来,大约有1万两金子吧。” 一万两黄金? 也算是够多了。 这个女人,这几年,挣钱可真不是盖的。 就算他这个王爷,要随随意意地拿出一万两黄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只留下一千两作为盘缠,其余9000两都赔给你。改日,我自会给你送来。不……我就寄在四大钱庄里,也不那么麻烦,你自己派人去取就行了。如果你害怕我不履约,可以派人跟着我,拿到钱再说……” “赔给我,然后远走天涯,连夏盟主也不敢见了,是不是?” 她淡淡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王爷就不必多费心了。” “此言差矣!!” 他笑起来“当然关我的事情了,而且,于我非常重要!” “!!!” “你要把我休了,难道你说这不重要?” 休了? 休夫? 甘甜淡淡道:“就算是恩爱夫妻,也有离婚的!更何况,王爷,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最清楚!” 离婚吧! 我们赶紧离婚吧!! 琅邪王纵声大笑:“我琅邪王一日不休妻,就无人敢替我做主。” 琅邪王纵声大笑:“我琅邪王一日不休妻,就无人敢替我做主。” 甘甜的眉宇之间,逐渐地有了怒意。 就像一层墨黑的乌云,慢慢地,慢慢地堆积起来,久而久之,一场暴风雨就要降临了。 他毫不介意。 “甘甜,你自己想想,若是你踏上江湖,每日遭到各方面的追杀,这对我琅邪王来说,面子上怎么挂得住??” “这跟王爷你有何干系??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此言差矣!!!江湖朋友们会认为,我琅邪王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住,一而再的让女人陷入危险。此后,谁还肯来投奔我??甘甜,你说是不是?” 别说牺牲了一个女人,就算是十个女人,也阻挡不了野心家的步伐。 琅邪王这算什么呢? 怒气更加炽热了!!! “王爷,请不要故意刁难!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 他也直直地看着她,并不回答。 她躬身,告辞的话已经说完。 “甘甜,你就这么轻率的说出毁约的话?” 他的眼神忽然犀利起来。 “难道你不觉得,选择这个时机终止合约是很不恰当的?” 不恰当? 当然恰当!!! 她避开了,淡淡的:“我认为,这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机。我早已深思熟虑,现在,天下人皆知我已经死了,所以,琅邪王另外再娶一个王妃也是合情合理的……” “天下人皆知,我已经将你救走!!!” 那么巨大的动向,难道京城的百姓都是瞎子? 她摇头:“这一次你们虽然大闹恒文帝的祭祀大典,可是,恒文帝一定会宣布我的死讯,你绝对不用担心……” 在那种情况之下,想也不用想,恒文帝绝不会公开宣称失败,恒文帝一定会随意找一具死尸,然后“决定”那就是琅邪王王妃。 如此,才可告安天下,稳定军心。 而决计不会散播出去,王妃已经被救走了。 那时候,通讯又不发达,没有网络,除了小范围之外的人们,天下人,不可能知道一切的宫闱禁事。 当然,至于琅邪王一方怎么宣布,新帝就管不了了。 反正战争就是这样,各自夸耀各自的胜利,各自贬低对方的实力。 “王爷不必担心你和夏盟主的合作关系!夏盟主此人,雄才大略,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女人就不顾真正的天下大事……” 他眼里,慢慢地流露出一种了然的神色。 夏盟主! 是啊,夏盟主,对她来说,也不过如此。 或者,她对夏盟主来说,也不过如此。 无非是区区一个女人而已!!!! 甘甜完全明白他的眼神。 她无动于衷:“我相信,新的琅邪王妃人选,夏盟主早就有了备胎。绝不会因为我的离去造成任何的疏漏,夏盟主那方,一定会安排得滴水不漏……” 琅邪王忽然笑起来。 滴水不漏,好一个滴水不漏!!! 他充满了好奇:“你这样中途离去,夏盟主会不会派人追杀于你?” 她自己也说了,无非是区区一个女人,既然不能为我所用,杀之又何足道哉??? 她一窒。 会么? 不会吧? 谁知道呢。 他幽幽的:“小王一直以为,你非常喜欢夏盟主,会坚定不移地认为夏盟主对你好,无论任何情况之下都不会追杀你!!” 看她,等她的回答。 不回答。 “真是可惜,我还以为,甘甜小姐,你对夏盟主如此忠心耿耿的话,就会忍一切常人之所不能忍,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原来,却不是如此???这么说,你对夏盟主的忠心值得怀疑,夏盟主是否会除掉你,也值得怀疑,对吧?” 她开不了口。 夏原吉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她想起自己服下去的毒药。 一年的期限已经过去了。 只剩下一年了。 到时候,能不能拿到解药,又该怎么说呢? 可是,这是个天大的秘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琅邪王这样野心勃勃的家伙,她更是提也不敢稍提。 他瞟她一眼:“看来,你对夏盟主,也不是如小王想象的那么交心?” 交心? 这世界上,谁能和谁真正的交心? 交易还差不多。 可是,她还是浑不在意:“王爷,我和夏盟主之间交易如何,不劳烦你关心……” “你也说你们只是交易?” 他悠然截断她的话头,毫不客气。 “夏盟主来救你的时候,我看到你那么激动,还以为你们二人之间,真的是毫无芥蒂……”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她冷冷的:“王爷,我认为这样背后诋毁别人,挑拨离间,实在是很小人的行径!!你难道不觉得???” 琅邪王哈哈大笑。 小人行径?? 哪个政客不是小人??? “以前,小王还曾经妒忌夏盟主,认为你对他的忠诚是无可挑剔的。现在看来,小王根本犯不着妒忌他了。再者,小王自认并没有丝毫得罪于你,一路上,对你也是客客气气,礼貌之至,你却执意要毁约离去,其间原因,小王真是百思不得其,甘甜,你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开诚布公,也好互相有个缓和的余地???” 甘甜转身就走。 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呢! 言尽于此。 “甘甜,你是因为暗算我,所以恼羞成怒!!!在我之前,想先发制人……”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明白。 她面红耳赤。 的确是恼羞成怒。 “王爷……” 他脸上充满了揶揄的笑容,“是啊,连我都没想到,关键时刻,一个女人,可以狠毒成这样……甘甜,你比刘邦还毒!!!” ---------------------- 他脸上充满了揶揄的笑容,“是啊,连我都没想到,关键时刻,一个女人,可以狠毒成这样……甘甜,你比刘邦还毒!!!” 刘邦,她和他一起讨论过的。 敌人追上来时,为了减轻马车的重量,让马跑得更快,让他自己好顺利逃命,他好几次把马车上的妻子吕雉和年幼的儿子推下马车。 每次把吕雉推下去,她又拼命爬上去。 这样反反复复,吕雉也是命大,那样居然也逃了一命。 夫妻之间,感情到了这样的地步,还谈什么情分呢??? 千百年来,历史学家也好,普通百姓也罢,都说吕雉是天下第一恶毒妇人。 可是,也不想想,吕雉胸口藏着的那股怨毒之气,早已让她变态了。所以后来大肆屠杀刘邦的小妾和儿子们,都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一个女人,经历了这些,心理不变态,那才反而是不正常得。 甘甜忽然忿忿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琅邪王死死盯着她。 尽管已经睡了一夜多,但她眼珠子里的血丝尚未褪尽,虽然头脸洗得干干净净,也换了干净的衣服,但是,脸上到处都是细细的血痕,擦伤,也许是被荆棘刮花的,三两天内都无法消散。 她知道,自己这样子不会很好看,可是,她完全不在意。 深深地吸一口气,才转身,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客客气气:“王爷,告辞。” 她的态度那么坚决。 琅邪王忽然想起*。 想起她死的时候,那种饥渴到了极点的样子,还有她额头上跌下去磕破的鲜血。那么炎热的夏天,她躺在石屋子里,受尽了折磨,人干枯得不像样子。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 就像甘甜,这一去,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心底忽然很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难受。 眼看,她就要走出去了。 ---------------- 他忽然伸手,反手,将她抓住,狠狠的。 她的身子被他拉得一阵趔趄,差点跌倒在他的怀里。 但是,她很快站得笔直,语气里也有了怒意: “王爷……” “甘甜,你想不合作就不合作?” “!!!” “我是和夏盟主签约的!他一日没有亲自通知我,你就一日不许离开!!!” “我不需要夏盟主的首肯!他愿意,我也要走,不愿意,我也要走!我不想干了!” 他的声音比冰还冷。 “就算是他通知了,也不能单方面毁约!!!就算你不想干了,也不行!!!” 人到了我的地盘,就要审时度势,对吧。 “就算是要休妻,也是我说了算!甘甜,你不能擅作决定。” 她被他狠狠地拉住,呼吸那么灼热,声音那么急促。就像一条水里游弋的蛇,失去了反抗的力道。 “王爷……” 他忽然手一带,狠狠地将她拥在怀里,死死地挽住了。 “我害了你一次,你也暗算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她恍惚。 是啊。 他当初何等的折磨*,从生到死; 自己如何的暗算他,断绝他唯一的生路。 大家都一样的卑鄙--或者说,自己卑鄙的程度,更胜他一筹!! 这算是扯平了吗? 不! 他还欠自己一次。 做人质这一次。 可是,他为何不提? 难道不是么? 显然,琅邪王并不承认这一点。 就像他从祭祀台上把她救下之后,从来就没有过愧疚之色似的。 他的呼吸吹在她的耳边:“甘甜,我狠好奇。你本来就知道我们的关系--政治夫妻,你是这样说的,政治夫妻,对吧???你明明都知道,也清楚,可为何对于你这一次的卑劣行为那么耿耿于怀???就因为这样而不敢面对我??” “既然我们都各有所图,就应该共同完成任务,是不是??你这个胆小鬼,难道想半途而废?我以前还真是高看你了,以为你在任何情况下,演技都不会打折扣呢……” 胆小鬼!! 她心底忽然一软。 别过头去。 也没有再挣扎。 “因为愧对我,比我还卑鄙,所以不好意思留下?” 他笑得很古怪,“甘甜,这么说来,我在你心底还是很重要的,对吧??” 她嗤之以鼻。 “我只是怕被你那干要吃人的下属给宰了。” 他的眉毛掀起来:”你会怕他们?再说,知道你卑劣嘴脸的人,几乎都死绝了……只剩下一个陈玄虎而已。他绝对不会乱说乱动……” 战争,本来就是丑恶的,又怎能指望战争的双方,显得无比高尚? “甘甜,想想吧,我们的江山,我们共同所拥有的一切……你难道就不为之激动???你的十万两黄金,还有皇后的位置……到时,我甚至可以给你一片很大的封地……你想想看,到时候,你在你的那片巨大的封地上,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是啊! 封侯拜相。 古人最大的赏赐其实并不是金银,而是土地。 一些大地主,动辄有几千倾,几万倾甚至几十万公顷的土地……其涵盖的范围,多的达到大半个省份或者县份。 在那么巨大的范围内,俯瞰天下! 谁叫我天朝上国,如此的幅员辽阔,物产丰饶? 何况,她明明知道--琅邪王一定会成为皇帝。 历史的车轮,不可逆转。 值得继续赌一把?? 就像他们这些野心家一样,把戏继续演下去? 她忽然推开他。 那一刻,她的身子站得笔直。 为了自己! 为了解药! 也为了那十万黄金和巨大的一块封地。 --就算是为了这些,眼底也有犹豫之色,竟然不能痛痛快快地应承一声“是”。 琅邪王死死盯着她。 忽然又笑起来。 这一笑,显得很邪恶,他本是胡子拉碴,尘满面鬓如霜,劳顿不堪,可是,这一笑,昔日天潢贵胄的样子又复活了,又好几分风流倜傥的样子了。 甘甜有点奇怪,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么。 “甘甜,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 这一次,就连甘甜也被雷住了。 “如果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为何会那么介意是否暗算我一次?是怕因此破坏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 “一个女人,只有在意这个男人,才会在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到底如何……甘甜,你执意如此,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对小王,真真切切有一点动心了??” 他悠然自得,语气充满了自信。 甘甜就算是在盛怒之中,也笑了起来。 他忽然指着她的鼻尖,“王妃,你觉得很好笑?因为心虚才笑吧?” 他行动那么迅疾,呼吸那么灼热,几乎把热气都吹在她的嘴里。下一刻,他几乎拥抱她,狠狠地就要亲吻下去。。。 甘甜后退一步。 他并不迫前,反而淡淡的:“如果你不是害怕爱上了小王,以后怕没法向夏盟主交差,那么,就还是按照我们的约定来吧!!” 她均匀了气息,声音变得很平静:“好!王爷,成交!!!” 然后,转身就走。 这一次,琅邪王并未再追上去。 只是觉得有点悲哀,淡淡的,奇异的痛楚。 因为她的眼眶深陷得厉害?因为她脸上那些横七竖八的细小的伤痕?因为她那转身时候,孤单而瘦弱的身影? 因为她的眼眶深陷得厉害?因为她脸上那些横七竖八的细小的伤痕?因为她那转身时候,孤单而瘦弱的身影? 那时候的甘甜,可真是不好看。甚至远远没什么美貌可言。可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看上去,反而更像一个活生生的,真实的人了。 一直到甘甜走远,身子彻彻底底消失了,他才吹一声口哨,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开心。 是因为她对这一场演出有了动摇? 是因为她对夏原吉,也无非如此? 他不知道! 只是,高兴! 非常非常的高兴。 他大步下去。 陈玄虎迎着他,忧心忡忡。 “王爷,我看到王妃……” 天下最毒妇人心 他很平静地点头:“她毕竟是个女人!” “可是,我认为,她不该再留在您身边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说不定,某一日,她真会害了您……” 天下最毒妇人心。 变节,抢马,自私自利……陈玄虎简直不可思议,难道天下女人都死光了?为何非要留着这样一个女人? 他眼里,也是杀机毕露。 这次,就算是杀了那个女人,回了王府,大不了,将她之死推到恒文帝头上也就是了。 江山都夺得,一个女人杀不得? 如此,以绝后患。 琅邪王忽然严肃起来:“玄虎,以前秦舞阳他们跟你也是同样的想法,但是,相处久了,你就会明白,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好女人? 真是惊掉陈玄虎的下巴。 如果这个女人都算好,那天下就没有坏女人了。 难道王爷以为自己没有看到那丑陋的一幕?那一块击向王爷膝盖的小石头?这是不可饶恕的背叛和卑鄙的暗算啊! 陈玄虎一路上从未提起,但是并不表示他不知道--而且,他可以肯定,自己是唯一的知情者,自己有义务提醒王爷。 被敌人暗算也就罢了,可是,被自己的妻子暗算! 这种女人,留来何用? 琅邪王的神情十分严肃:“玄虎,你记住,那件事情,永远不要向第二个人外泄!!” 陈玄虎一怔。 这世界上,的确只有他一个人才目睹了那件事情。 如果他和琅邪王不说,就真的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琅邪王此举,明显是要维护那个女人的形象--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维护她? 他不能理解:“王爷,为何要这样?她那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 “她只是恨我将她送去做人质,起兵之时,又不顾她的安危,让她陷入绝境……玄虎,是我先对不起她!” “王爷!如果我们不是宣布她的死讯,那昏君怎么可能把她放出来亮相??如果不放出来,我们哪里有救她的机会?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搞得这么被动,也折损了那么多人马……可是她,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王爷,你怎么不说我们付出的?你对她如此,她却不思回报,天下女人有的是,留一个这种人在身边有什么意思?” 陈玄虎恨恨的:“若是我的女人,非一刀劈了不可。也只有王爷你才有这样的耐性和仁义,唉……” 琅邪王并未忽略这忠心耿耿的下属的一片好意。 对于他来说,陈玄虎也罢,秦舞阳等也罢,都是左右手。 他们的作用,甚至比夏原吉更加巨大。 对于他们,他从来都是礼让有加。 此时,他在陈玄虎面前,难得的严肃:“玄虎,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王妃的性子,你还不清楚,所以对她难免有误判的时候。不过,你可以看看老周对她的态度,老周以前对她比你更反感……” 陈玄虎想起周向海,的确在王妃面前显得很狗腿。 就算目睹了王妃的“变节”行为,周向海也只是气愤一阵子,很快便不以为然了。而且,沿途,对她毕恭毕敬,甚至非常崇拜。 要老周这样的火爆性子佩服一个女人,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可以肯定,这个女人显然是做了什么事情,能够让老周佩服,而且佩服到了可以不计较她“变节”的小小“罪行”。 某一次,他是和老周谈过这件事情的,但是,周向海非常不以为然地回答他,一个女人,在严刑拷打之下,说几句违心的话,也无可厚非。 女人嘛,就是女人。 不应该太过苛求。 现在人好了就行了。 陈玄虎对此答案,其实一点也不满意,可是,也无可奈何。 “王爷,你真的了解王妃么?” 琅邪王不假思索,一点也没有露出迟疑之色:“对!我了解她。当初她去京城做人质,也是我叮嘱她,只要遇到危险或者严刑拷打,就一定要招供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以自保。白白牺牲性命,有何意思???无论对你们还是对她,小王都同样重视!!” 陈玄虎真不敢相信! 难道她的变节还是王爷指使的?? 可是,他对琅邪王视为神明,根本不敢反驳,既然王爷这么说,他就只好这么听了。 “王妃,她有许多优点,你们以后会明白的。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只要真正相处久了,我们才会知道这一辈子,谁才是真心假意!” “王爷,属下还是有点担心……” “我自有分寸。” 陈玄虎无可奈何,只好遵命。 琅邪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这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月明星稀。 几声鸦雀。 琅邪王站在这片高地上,静静地看着夜色下沉睡的广袤无垠的土地,群山,森林……军营的灯光次第地亮起来,又整整齐齐地熄灭。 他长叹一声。 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这一夜的盛宴,才真正有点样子了。 琅邪王居中,王妃的座位在旁边。 当初目睹王妃变节之行为的人,几乎都死绝了,周向海是不以为然的,陈玄虎等又受到了琅邪王的特意叮嘱,所以,陆定之等不知情之人,以为王妃甘为人质,在京城周旋了那么久,大智大勇,贞洁义烈,所以对她特别敬重。 陆定之夫妻作陪,其他将领以及家眷们也都有参加。此次兵变之后,他们为了家眷的安危,都要送往蓟州城,免得落单了,被恒文帝抓住做了人质。 这些女人,只知道王妃的贞烈,做人质的辛苦,当然一个个都对她吹捧有加,大声称赞她应该上列女传云云…… 一时间,甘甜的行为,反而变成了一个道德楷模。 甘甜坐在上首,面不改色。 心底虽然不是滋味,但也酒尽杯干。 琅邪王坐在她旁边,满面笑意,招呼众人,而且不时恰到好处地补充几句,以证明他对王妃的十分满意。 二人看起来,果然是一队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这一晚,宾主尽欢。 甘甜酒足饭饱,回屋子睡觉。 进去的时候,看到琅邪王跟进来。 她这才想起,自己和他是--夫妻! 夫妻之间,就要同住一间屋子。 陆夫人就是这么安排的房间。 虽然昨天夜里他没来,并不代表,今天晚上也不来。 琅邪王回身,把门轻轻关上了。 一盏纱灯,隐隐约约。 甘甜坐在梳妆台边,忽然有点心慌意乱。 甘甜坐在梳妆台边,忽然有点心慌意乱。 “王爷,你休息,我在这里坐一夜就好了。” 琅邪王走到她的对面,似笑非笑。 那股男人的气息,忽然让人心猿意马。 在路上逃亡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不是不近女色--而是因为当时根本没有女色给他近,而且,也没有机会和闲心。 但是现在-- 饱暖思淫欲啊。 甚至他眼里那一抹奇异的,浓浓的*。 几杯薄酒,酒足饭饱--他是一个正常到了极点的男人,而且平素精力超级旺盛。这时候,不起了什么心肠,还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而且,现在,他能够合理合法的面对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虽然,男人们往往对合理合法的女人不感兴趣--否则,偷情就不那么普遍了。 但是,一屋之内,有一个女人,也总比没有的好,对吧?? 他更加靠近。 甘甜更是心慌,几乎要站起来了。 “王爷……我让你……我马上让你……” 慌不迭的,要逃走。 琅邪王的手,伸出,按在她的肩头,牢牢地,令她动弹不得。 那种姿势,异常暧昧。 甘甜极了:“王爷……你……” “王妃,你忘了小王发过重誓的?” 她一怔。 是啊,是发过毒誓的。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的目光那么浓黑,就像一潭深邃的泉水,声音充满了笑意:“你这个狡猾的狐狸精……你骗我发过誓的,不是么?当时,我真的被你那样子给欺骗了,迷惑了……后来,我可真是后悔……” 她涨红了脸,忿忿的,什么叫自己骗他?? 这世界上,如果没有傻瓜,哪里来的骗子?? “当然是你骗我。甘甜,你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地想要骗我……” “当然,这个誓言要破解也很容易。小王强迫王妃自然是违背誓言,但是,若是有朝一日,王妃心甘情愿,这誓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心甘情愿? 甘甜从梳妆台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的大手还放在她的肩头。 她这样回头的时候,他正好低下头,嘴唇恰好擦在她的头上,一晃而过--当然是故意的!! 甘甜面红耳赤-- 琅邪王却笑起来,哈哈的--“王妃,你看,这就是你心甘情愿的,不算小王违背誓言,对吧?”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王爷,现在你该履行誓言了,我要休息了,请你不要打扰我!!” “好!” 他痛痛快快,一点也没有含糊,立即放开手。 琅邪王已经退身到了旁边的大椅子上坐下,很舒舒服服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悠然道:“好歹我是个男人,还是王妃去睡床吧。有誓言约束,你也不用担心小王造次,对吧?” “那就多谢王爷了。” 好歹你也是未来的皇后 她果然不客气地去了床上。 也不吹熄纱灯,就开始脱衣服。 月白色的衫子解开。 里面是一层薄薄的纱衫。 隐隐隐约约,朦胧朦胧,能看到里面的内衣,若隐若现。 她浑不在意,就像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一个男人似的。 都发过誓的,不是么?? 何必客气!! 倒要看他能君子到什么程度。 那时候,琅邪王微微眯着眼睛,又睁开一线。 当她完全脱掉了外衣,背对着他,就要上床的一刹那之间,他忽然鼻端一热。 鼻血要流出来了。 一路上,生死逃亡的关头,*被压制了。 现在吃饱喝足了,又是这样的月色,简直忍不住了。 甘甜在床上,看得分明。 这是事实。 虽然是小小县城,当然为王爷挑选几名侍妾也是不成问题的。 陆定之本人就有三名小妾,而且他的府邸上还有几十名年轻的丫鬟。 随便挑选几个侍寝,也是可以的。 她的声音,这时候就像她的名字,甜美,温暖:“王爷,你何不出去?” 他呵呵笑起来:“王妃,我真要出去了,你会不会醋妒?” 她的眉毛挑起来,媚惑的眼神彻底消失了。 醋妒!!! 偏偏他还不知死活:“我想,我今晚若是又召幸了什么美女,你一定会忿忿地转身就走……也或者说,明日起,小王的名声就会变得很坏很坏……至少,那些女眷们会认为小王残酷无情,有了新欢,立即没了旧爱……对于小王的贞洁王妃,小王装也要装出情深意浓的样子,对吧?” 他又伸伸懒腰:“看吧,甘甜,小王多替你着想?是不是???” 甘甜气得笑起来!! 这个家伙,还真的不是个君子-- 他倒时时刻刻都知道维护他的形象--她甚至敢打赌,若不是如此,他现在起码搂着七八个美女,在进行群p了……而且,他那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 琅邪王盯着她瞬间变化的神情,以前以为的那种妩媚和妖孽,忽然变成了一种可笑--就如她现在的表情,狞恶而凶残! 这才是她!! 可是,这样的狞恶之下,又有点孩子气的狡诈。 他总是想起*--不由自主的对号入座。 那些表情,那些阳光,那些温暖。 他忽然心旌荡漾,看看自己身坐的宽宽的椅子,就算挤两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以前,*总是这样挤着他。 那时候,*多可爱啊。 那么柔弱,那么可怜,他便是她的天和地,离开了他,她就会死。 而现在这个女人呢! 她不是。 她有一万两黄金。 她有一万两黄金。 她比一只母豹子更加狡猾。 她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本领,能够在野外生火,做饭,能够弄好电报,发报机……她能干的事情,比一千个男人加起来还要多。 必要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很卑鄙很无耻,变节,抢马--一如一个阴谋的野心家男人--在她的道德字典里,都是利己主义。 她是饿不死的。 如果没有战争的负累,如果不是太过贪婪,她甚至不需要任何男人的庇护。 心底忽然无限的酸楚--一种不被人所需要的那种酸楚。 那时候,她已经转过身子,背对着墙壁,根本不理睬任何人。 闭着眼睛,睡觉了。 “甘甜……” “…………” “甘甜……” 喊了几声,不答应。 “甘甜,我以前一直认为,你对男人有很多招数和办法……呃……这么说吧,可以让男人欲仙欲死……可是,如今看来,却大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她对着墙壁,冷冷地哼了一声:“王爷认为我现在就不能?” ‘“如果能,你何不试试?” 她笑起来。 激将有用的话,这天下就没有蠢货了,对吧。 “王爷,你渴望我主动,这样你就不违背誓言?对吧?你很需要我主动,对吧?” “!!!” “我就偏偏不主动!!” 憋死你,我也不主动! 哪怕被你形容为一个性冷淡的女人或者石女,我都不主动!! 看你怎么办。 琅邪王的确不能怎么办! 只能苦笑。 她悠悠然的:“王爷真的可以出去……我相信,只要你使一个眼色,陆定之就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你真的欲仙欲死……” 琅邪王忽然站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她的面前。 甘甜本是背对着墙壁,这时候,觉得气氛不对劲。 这人,是个鬼么? 走路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琅邪王一脸严肃:“王妃,你把本王看成什么人了?现在人人皆知,王妃你忠贞刚烈,从狗皇帝手里死里逃生,而小王则情深意重,冒死救下妻子……我们这种恩爱情深,你却叫我去为难陆定之?这不是给人看笑话?” “!!!!” “再者,你把人家陆定之看成什么人了???他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以后,这样的话,你体也不要再提了……” 义正词严!!! 正派威严!!!! 甘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 这才慢慢地醒悟,自己和琅邪王,已经成了一对模范夫妻了!!! 在世人的眼底,已经是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出生入死的一对夫妻了。 而关于那些送去做人质、变节、抢马……夫妻之间的尔虞我诈都不见了。 这些都被过滤了。 主动地,留下了好的一面。 这就是政客们开动宣传工具的本质原因,颠倒黑白,大肆夸张,开足了机器,无所不用其极的“造神”运动。 而这些,是琅邪王所需要的。 为了塑造他这个仁义王爷,大智大勇,情深意浓的形象--人民都爱好这个,对吧?? 所以,这时候,陆定之夫妻,是绝不会给他准备任何美女的。 就如现在的总统候选人--如果老是风流不羁,闹出什么性丑闻,那基本上,总统位置就跟你没关系了。 人民乐于看见一个一往情深,不好财物妇女,宽厚正直的新的统治者。 甘甜明白了。 就因为明白了,所以才知道,自己根本走不成了--琅邪王绝不会让离婚这事情,冲淡他的良好的形象。 她干脆双手摊开,成八字形躺在床上。 管她呢! 谁在乎好不好看呢?只要舒服就成了。 琅邪王要如何想法,是他家的事情。 反正这个男人要装就让他装逼吧。 紧紧闭着眼睛,眼前却亮晃晃的。 琅邪王提着纱灯,照在她的脸上。 甘甜依旧沉住气,不理睬他。 “甘甜,你瘦了很多,眼眶深陷,眼圈很黑,颧骨都陷下去了……连嘴唇都薄了……女人的嘴唇太薄了很难看,就像一个薄情寡义的刻薄相……而且,你的头发也干枯了,真难看……脸也晒黑了……对了,你长雀斑了……” 他自言自语:“是不是没有涂脂抹粉的缘故??是不是女人卸妆之后,都是这么难看?这还是我第一次目睹女人的真面目……可真不咋的……” 甘甜再也忍不住了。 几乎蹦起来。 狠狠一掌就把他掀开。 这个该死的家伙,有这么损人的么? 就不想想,自己被当做人质关押那么久,而且逃亡了这么久,每天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别说一般女人,就算是西施娘娘,也得变成黄脸婆。 他还好意思说!!! 这一掌可真不轻。 琅邪王就算是早有准备,也身子歪斜,手里的纱灯几乎被飞出去了。 这个女人,简直是力大如牛。 他哎哟一声,又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 看看,这年头,说实话也这么艰难。 “甘甜,我就说点实话,你也范不着这样吧?”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我当然没有你家里的妻妾那么养尊处优!!我没那个命!所以,好不好看,都和你无关。” 琅邪王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忽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甘甜重重地倒下去,又面向墙躺着,背对着他。 许久,他才沉声道:“这次我们回蓟州城后,无论怎样,你都不要出来了。” 甘甜重重地倒下去,又面向墙躺着,背对着他。 许久,他才沉声道:“这次我们回蓟州城后,无论怎样,你都不要出来了。” 她冷笑一声。 “甘甜,我决定了。这次回去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要你再出来了。直到我们打下天下,你才跟我回京城。”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离开蓟州城,干脆定都蓟州城算了。” 他眼前忽然一亮:“这有何不可?现在的京城,虽然富饶繁华,但是偏安江南一隅,六朝金粉,靡靡之风,没有一丝一毫的振作气象。如果定都蓟州城,则是把国防前线直接搬到了边境上,大兵压境,匈奴等人也再也不敢扰攘……” 甘甜本是讽刺他,却听他说出这番大道理。看来,这个野心家,连都城都彻底想好了?? 她打了个哈欠,不回答了。 随便他想怎样就怎样。 “喂,甘甜,你怎么不发表一点意见?好歹你也是未来的皇后……” 甘甜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力量悬殊 真不知道,琅邪王竟然是这么罗嗦的一个人。 “王爷,你几何时变成一个八婆了?” “八婆?” 他兴致勃勃:“甘甜,那是你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之后,你会发现,我是一个非常亲切,非常和蔼的人……” 甘甜几乎要抓狂了。 深呼吸。 提醒自己淡定!淡定! 就当是疯狗在叫嚷好了。 睡觉。 她打定主意,无论他讲什么,她只是不理睬了。 闭着眼睛,听见椅子的响动。 那把椅子,被搬到了她的床前。 琅邪王坐在床头,神情十分悠然。 “王爷,我没心思听你的香艳往事……” “不香艳!这个故事一点也不香艳!!” 当然不香艳!不但如此,还很血腥。 往事如风,一幕一幕。 他淡淡的:“我认识*那么久,几乎朝夕相处,可是,我居然连和她真正亲密过都没有,甘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答。 琅邪王也沉默了许久。 就像她设下的陷阱,逼迫他发下的毒誓--任何时候,都在防备着他-- 是白痴的时候,她会摆出那样可怜的样子。 是精明的机械工程师的时候,她会一步一个陷阱。 时而风骚,时而白痴; 时而冷漠,时而热烈。 以至于,他根本不能知道,这样的一个女人,到底是什么。 *?甘甜? 她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无论他怎样追问,怎样旁敲侧击,都无济于事。 “那时候,我总觉得*是一个白痴一样的傻孩子,天真无邪,童趣可爱,我真不忍心伤害她……可是……” 人生,最怕的就是可是二字。 无论前面做了多少情深意重的铺垫,一面临“可是”二字,便意味着推翻一切。 “我那时候,被皇太子严密的监视,几乎每一天都有可能遇到他派出的杀手。在回到京城之前,我已经遭遇过几次。所以,不得不提高警惕……偏偏*来得那么可疑,我一直以为,她是皇太子的人……” 在他猜忌最深的时候,她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就像去自动送死的小白兔。 “所以,那时候,我对她没有留情……可是,后来我非常后悔……” 他没有再说下去,甘甜也没有再问。 那时候,他也困了。 甘甜的呼吸声也变得那么均匀--她已经睡着了。 睡觉的时候,还是那样,蜷缩着身子,朝着一个地方。 人,是不是只有睡着了,才不会撒谎和防备? 沿途接收一些归顺的军队,这一路下来,中秋已过。 这一年,北方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还不到十月,就阴雨连绵,气温骤降,看样子,不久后就要下雪了。 大军在永平停下来。 蓟州城,已经遥遥在望。 一路上,二人恢复了之前的关系,不咸不淡,彼此都提防着彼此,尤其是甘甜,她尽力避开单独和琅邪王相处,实在是不得已的时候,就睡觉或者沉默。 但是,她也尽力在一众属下面前表现得贤良淑德,因为随军有许多家眷,她的责任之一,则是要安抚这些女眷和孩子么。 别以为这个工作简单,那么庞大的一支队伍,只要他们的家属全部在蓟州城内外落地生根了,那些将领才会真正死心塌地,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为琅邪王卖命。 换而言之,家属在蓟州城了,他们也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除了拼死一战,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一个王妃该尽的责任,她也都尽到了。可以说,除了陈玄虎之外,没有任何人对王妃的行为有任何质疑。 所幸琅邪王也实在是繁忙,再也没有心思和任何女人卿卿我我。 这一日,探子飞报,朝廷派大将军李金龙率领30万人马北上阻击琅邪王。 因为敌我差距实在是悬殊太甚,那一万匈奴雇佣军不敢和敌人面对面,早已闻风撤退。 琅邪王汇聚了自己的五万人马,兵分两路迎战李金龙。 当晚的军事会议开得很晚。 不但是各位将领,就连躲在帘子后面偷听的甘甜,手心里也捏了一把冷汗。 以前都是小规模的战争,无论是暗杀还是劫祭台,都不过是几千人马的小打小闹。可这一次,是30万大军对5万人。 周向海首先发难:“奶奶个熊,李金龙的三十万大军,别人害怕,我可不害怕。我知道李金龙的底细,他打仗不怎样,只是凭借他是司马皇后的舅舅这层关系,才做了大将军。我认为,不足为惧。王爷,你就下令,俺老周做个先锋,去把这厮斩了。只要不是铁将军,俺就不怕……”他对铁将军心存惧怕,所以只要不是,就敢出头了。 陈玄虎等人立即道:“老周,你可不能大意轻敌。李金龙虽然不怎样,但是,毕竟是三十万大军,敌众我寡,而且,他这次是奉命而来,沿途还有调动北方大军的权利。在他手下,也不乏许多杰出老成的将领……” 老成持重的陆定之也立即道:“我们的确不可草率。” 其他几名将领都是北方归顺过来的,本是琅邪王做了许多工夫才拉拢的,现在听得情势骤转急下,一个个面上都露出惶惑之色。如果琅邪王此番败了,他们也就完蛋了。 毕竟是三十万大军,听着也吓死人,是不? 琅邪王静听部署们的争执,等他们都说完了,才问:“李金龙那三十万大军是如何布局?” “回王爷,李金龙的嫡系有10万人,此外20万人是收集的南方朝廷兵马,以前疏散于江浙一带,久无战事,十分松懈。现在,他们已经在河涧驻扎……据说,李金龙已经放出豪言,一个月之内必然消灭王爷,然后回京城领赏过年。恒文帝也曾许诺,这一次他若是胜了,就会封他为镇国公……” 镇国公!!! 此言一出,本是犹豫不决的将领们,忽然都来了精神。 尤其是周向海,更是激动:“你们看,俺老周说的没错吧?李金龙这厮,不用怕.他就是凭借裙带关系上位的典型……王爷,你就下令吧,俺老周做个先锋……” 琅邪王朗笑一声:“老周,这一次,你是抢不到先锋了。” “为何?王爷,你对我不放心?” 琅邪王哈哈大笑:“老周,你可不要跟我抢功劳。这一次,你立功的时候还在后面……” 陈玄虎立即明白过来。 他和陆定之等人对视了一眼。 李金龙的目的并不在于河间,他是要猛攻蓟州城。所以,琅邪王这一招叫做诱敌深入,引诱那些南方军队更加深入时,北方正是大雪封山的季节。按照时间估算,那时候,一举反击,自然战无不胜。 周向海拍拍头:“王爷,这是为什么?” 琅邪王看了一眼一众属下,这才镇定自若:“向海,你率领一千人马跟在我后面;玄虎则坚守永平城,但有南军来犯,只宜坚守,不能出战。而且,必须马上除掉河间通往蓟州城的一切守兵。” 周向海这次也听懂了,大喜过望。 散会的时候,已经快四更了。 琅邪王回到屋子里,看见早已摆上了热气腾腾的点心。行军途中,当然谈不上什么奢侈的享受,但是,一盘白馒头,一碟卤牛肉,再加上一壶温得恰到好处的热酒,便是一顿极其诱人的宵夜。 琅邪王在军中的时候,纪律异常严明,一改昔日在王府之中的山珍海味。他的饮食起居,几乎和一般士兵并无二致。有时,遇到有地方官或者将领送来整桌的好酒好菜,他也是毫不犹豫地分发下去,让伤兵或者一些生病的家眷吃掉。 琅邪王慢悠悠地坐下来,满面笑容:“甘甜,今天怎么这么好?为小王准备了宵夜?” 甘甜在他对面坐下,给他斟了一杯温酒,递给他。 琅邪王一口喝了。 天寒地冻,一杯酒下去,浑身的热气就上来了。 又夹一片卤牛肉,牛肉也是温热过的,吃一片,他立即大赞:“今晚的卤牛肉味道很好。看来,不像是我们的食堂里做的。王妃,你出去买的?” “我今日出去了一趟,看到有卖卤牛肉的,觉得不错,就买了一点。现在战争期间,也没什么好吃的,王爷将就一下就好。” 他哈哈大笑起来:“真是难为王妃,还一直想着小王。” 她又给他斟上一杯,这才问:“王爷,你这次真的有信心?” “甘甜,你是在担心小王?” 她沉声道:“你别忘了,李金龙有30万大军。他就算是个草包司令,可三十万人不是30万木偶。你不过五万人马……” 力量的悬殊,实在是太大了。 “王妃这么担心小王,小王还真是受宠若惊。” 他再一次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有点微醺之意:“王妃,再倒一杯。” 甘甜又倒了一杯,这一次,没有给他,她自己一饮而尽。 他笑起来:“怎么?你是害怕了,所以要先壮壮胆?” “王爷,这一次恒文帝派出了三十万大军,而李金龙也是来势汹汹。他打仗虽然不怎样,但是,恒文帝据说还有后招在后面,务必将你赶尽杀绝。你亲自率兵出征,我是怕……” “怕什么?” 她摇头。 “哈哈,王妃,你肯定是害怕小王亲自去冒险,被人家捉去了的话,就大事不妙了,是不是?” 军中庆功宴 难道不是? 红衣大炮的确是厉害,但是,前装火炮是没有可能提高射速的,因为发射一次以后,必须灌水入炮膛,熄灭火星,以干布帮在棒子上伸入炮膛去擦干,再填入火药,助燃物,塞进去炮弹,然后再点放,这些动作相当缓慢和烦琐,还不包括修正炮位。 这是古代所有火炮的通病,能两分钟一发就不错了,可惜一匹奔跑的战马在一分钟内能跑的距离相当可观,远远超越停下来换炮的速度。 如果是对付骑兵,来得及开第二炮吗? 所以前装火炮的特点是射速慢,但威力大,轰城墙没有问题,可对付骑兵那是笑话。 而李金龙的30万大军里,号称有10万骑兵。 琅邪王只看到夏从文演示红衣大炮时候的威力,几乎在七八里之外,鸟兽过处,无一余生,连野兔子都没法列外。 他便想当然的以为,只要对准了这些人,一股脑儿的轰下去,那些家伙便死定了。 现在,听甘甜分析起这种大炮的劣势,不由得吃了一惊。 “甘甜,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甘甜淡淡道:“朝鲜战争结束时,彭德怀元帅曾经说过,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一个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彭德怀元帅是谁?” “一个军事奇才。” “哦??我怎么没听过本朝有这么厉害的人物??难道是夏盟主的手下?” 夏盟主??? 甘甜哈哈大笑。 “王爷,你也真是太看得起夏盟主了,他还根本不够资格!!!” 这次,琅邪王是真的奇怪了。 夏盟主都不够格,那谁才够?? 甘甜说这样的话,真可谓不知天高地厚。可是,琅邪王当然很开心,巴不得夏盟主在她心目中越是衰越是好。 可甘甜接下来的话,让他立即哭笑不得了。 琅邪王这下老大不服气了。 “甘甜,你别光吹嘘。此人到底是谁?这么厉害的话,叫出来,让小王和他比划比划??” 甘甜笑得更是大声了。 和彭大将军比划??? 他琅邪王还要活几百年才行。 “算了,王爷,你就当我吹牛好了。这个人,我可给你找不出来。” 琅邪王狐疑地看她一眼,默然地记住了那句很霸道的话--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琅邪王的眉头皱得非常奇怪:“这么说,红衣大炮是没用了?” “当然不能说没用。关键时刻,它能发挥的威力,远远超越你的想象。不过,你得看李金龙的表现,我想,也许李金龙会采取阵地战。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死定了。” 她顿了顿,忽然问:“王爷,这一次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琅邪王正在吃一个馒头,这时候,停下来,想也不想,立即摇头:“不行,你不能去。” “我为何不能去?” “战争太危险了。每一分钟都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我去了,也许在关键时刻,能帮你们修复一下红衣大炮。” 琅邪王忽然想起她在蓟州城做的那种奇怪的“电报”,对于甘甜提出的这个问题,倒觉得有点心动,可还是摇头:“不行。我说了,你不能再上战场了。女人嘛,毕竟是女人。” 甘甜整天呆在他身边扮演一个贤淑王妃的角色,早已闷得要死掉了,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样的机会,哪里肯错过? 她的态度也十分坚决:“王爷,我决定了,这一次,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琅邪王似笑非笑:“甘甜,你这个样子,会让小王有种错觉,以为你是想和小王真正的生死与共……” 她的态度也十分坚决:“王爷,我决定了,这一次,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琅邪王似笑非笑:“甘甜,你这个样子,会让小王有种错觉,以为你是想和小王真正的生死与共……” 她扬起眉毛:“难道不是这样?我这一路上,自认为是一个很称职的王妃。” 琅邪王哈哈大笑:“行!那就让你一起去。” 琅邪王诱敌深入这一招果然灵验,李金龙听说他率军赴援河间,就率师于十月直趋蓟州城下。 听得琅邪王亲自率兵决战,李金龙大喜过望,立即派出精锐,誓师一定要活捉琅邪王,认为封侯拜相的机会迫在眉睫。随即,他又收到恒文帝的诏书,亲自慰问他,许以高官厚禄和好生抚慰。 旋即,李金龙的大军往永平迫来。 经过二者之间的纽带芦花桥时,他见无守兵,禁不住欢喜,说:不守此桥,我看琅邪王是无能为力了。 于是,李金龙立即调遣十万大军,度过芦花桥,这时,距离他的敌人琅邪王,已经只有十里了。 第一场雪,终于下来了。 琅邪王只率领三千精锐就地驻扎。他亲自下令,在方圆十里地搭建了许多帐篷。周向海带一千人马跟着他做先锋,见他安排三万人的帐篷,大是奇怪,忍不住问:“王爷,为何弄这么多帐篷?我们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空着也是浪费,而且还要花费许多人力,麻烦得很……” 琅邪王神神秘秘,笑而不答。 旁边的甘甜也一转念,她当然比周向海精明多了,一看琅邪王这笑容,立即明白过来。 琅邪王见她笑了,情知她已经懂了,就转向周向海:“向海,你明白没有?” 老周但见王爷王妃二人神神秘秘,脸上的表情那么诡异,他急了:“王爷,王妃,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快快告诉我,我一点也没有明白?” “老周,你知道赵括是怎么死的?” “纸上谈兵死的。” “???” “李金龙此人,从未经历过大型战役,也根本没有什么大的战功,他的提升,完全是取决于司马皇后的姻亲关系。这样一个人,居然率领30万大军,他以为他是铁大将军么??” “!!!” 甘甜悠然道:“老周,我们这不是要和李金龙决战么??如果我们人数太少了,他肯定不屑于跟我们决战。他的眼界既然很高,那么我就该提升一下,让他看得起我们,你说,对吧?” 周向海闻言大喜:“对对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李金龙这厮鸟,以为大军都在这里,肯定会派人去偷袭永平,他不料,我们的精锐都在永平,哈哈哈,到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王爷,您可真是高明。” 琅邪王一笑,对于李金龙,他还真没太放在心上。 真正的大敌,只能是铁大将军。 不出所料,李金龙得到探子回报,说琅邪王驻扎了三万大军在前方。他估量琅邪王的人数,虽然对外吹嘘是十万人,但真实人数,只当在三到五万之间,现在琅邪王这里是三万多人,那就真的是决战之势了。 李金龙也考虑得很周到,为了断绝琅邪王的后路,他立即分派大批人马奔赴永平围城。 如此,速战速决,就可以赶在大雪彻底封山的时候取得胜利。 迄今为止,每一步都在琅邪王的算计之中。 战斗是从第二日凌晨打响的。 两军相遇,囿于地形,只能采取阵地战。 红衣大炮终于发挥了它的巨大的威力。 当时的朝廷军队也配备了火枪队,所用的都是火铳。但是,他们对于横行一时的葡萄牙人的利器,还从来没有见过。 红衣大炮一响,射程几乎达到了8-10公里,声势惊人,血肉横飞。 连续几番下来,对面的空地上,全都是朝廷大军的尸体。 为了给敌人造成极大的心理震慑,琅邪王趁着敌人退却,立即下令士兵们把那些敌人的尸体都抢了,悬挂在双方交战的中央。 那时候,大雪已经纷纷扬扬,地面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偏偏这一日,天气放晴,一片灿烂,李金龙的队伍一出来,便看到一望无际的空地上,到处是己方的尸体。 被大炮摧折过的尸体,真正是血肉模糊,不忍萃睹。 一出战,但见对方的红衣大炮又对准了自己,一个个便畏惧不前了。 如此反复多次,李金龙觉得不对劲了,立即准备先放弃此处,改而加派人手围攻永平。 可是,琅邪王哪里容他仓促撤退? 当夜,周向海做先锋,发起了第一次强大的反攻。 李金龙并不知道对方的确切人马到底又多少,只听得红衣大炮轰隆隆的声音响个不停,他和士兵们都被震骇,以为低估了琅邪王,对方起码有十万之众。 仓促之间,许多人不战而退,互相践踏,踩伤,一夜下来,十万大军竟然土崩瓦解。李金龙本人也趁着混乱,率领一部分人马抄了近路,往永远方向而去。 一战之后,琅邪王俘获一万多人,更有粮草辎重无数。 一时间,军心大振。 就连甘甜,也不得不服气。 琅邪王却一点也不松懈,当夜便召开了紧急的军事会议,断定李金龙必然会全力以赴,合围永平。 当务之急,并不是如何救援永平,而是如何把这三十万大军全部分化瓦解。 他从来不想和李金龙硬碰硬。 就在众人均以为琅邪王要马上率军救援的时候,琅邪王却出人意料,要火头军准备一顿极其盛大的军中庆功宴。 红衣大炮哑火了 参加者,包括了一万多俘虏的朝廷军队。也要让他们吃一顿饱饭,然后才开始下文。 她心里十分紧张,亲自站在红衣大炮装备之前,在城头瞄准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事实上,真有暴乱发生,这20尊大炮也不顶用,而且,敌我不分。 那一万多俘虏,自己也很奇怪。 从来没有被俘了,立即就给大吃大喝的。 琅邪王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们都饿得慌,闻着一股股飘来的大鱼大肉的味道,更是不好受,可是,却一个个十分惊恐,会不会是最后的晚餐? 吃了就要“上路”了??? 而且,他们的手脚都被放开了,虽然没有武器在手,可随时就能跑路啊。 打了一辈子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阵势。 大家一时倒不敢轻举妄动,也不知道琅邪究竟在外围有多少大军,才敢如此的有恃无恐。 给出答案的,是琅邪王。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红色袍子,身边,多了一名和尚。 和尚,是投奔他多年的一名军师,他为人十分精明,自从琅邪王率军进京述职那时候,他就不曾随同,而是离开王府,奉琅邪王之命游说四方豪杰。 他叫周宏伟。 此后,周宏伟将在他的争夺江山里发挥极其重大的作用。 这也是甘甜第一次见到他。 这二人往高处一站,但见琅邪王目光炯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天家气派一览无余。 周宏伟,宣读的是他起兵的诏书,当然是绝口不提反叛二字,都是正气凛然的大道理:“清君侧,诛奸臣”!! 这一番心里动员完毕之后,轮到琅邪王了。 他中气十足,声音诚恳:“小王自知德行浅薄,但实在不忍目睹祖宗基业被毁于一旦,所以临危之际,挺身而出,意在匡扶江山社稷,挽救国家危难。自从起兵以来,也得到南北各地豪杰的大力支持……” 他顿了顿,看了看下面。 底下的降兵们,脸上立即都露出愤怒的神色来。 李金龙,的确是个好大喜功,幸好奢侈之徒。 “将士们为了朝廷浴血奋战,可是,昏君奸臣,是如何对待你们的?李金龙在军中,居然随身带着无数的美妇人,恣意取乐,还要求沿途的地方官送给他无数的良家妇女;而他一个人一顿饭动辄花费千金,奢靡无度。与此同时,却是军饷不继,将士身穿的铠甲里面都是纸板……你们看看……” 琅邪王拿起旁边一件早已准备好的道具,撕开:“大家看!!” 果然,铠甲里面真是纸板。 这也是事实,只要不是李金龙嫡系的,老弱残兵,装备都很差。 这一批最先被李金龙抛弃的前卒,当然不是他的嫡系。 大家脸上,愤怒之色更加明显。一个个都感到,跟着那样的一个人卖命,的确是太不划算了。 “这是内战,各位都是国家之栋梁,是我朝的子民,小王当然不会残害同胞。我只是希望大家站在正义的一方,站在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的一方!!!所以,愿意跟随小王剿灭奸臣的,小王热烈欢迎;如果不愿意的,小王每人发二两银子遣散费,让各位兄弟回到家乡,过平平安安的日子,也可以照顾妻儿老小……” 他一挥手,这时候,众人看得分明,但见一众士兵,抬着巨大的筐子出来。 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1 琅邪王,竟然准备了现银,一言既出,绝不拖欠。 他朗声道:“但凡留下的弟兄们,一切待遇,和小王军中兄弟一视同仁,每个月三两饷银,一有战功,皆有重赏……” 俘虏们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在军中多年,本朝的将军大多数是军油子,部队里拖欠薪饷,贪污腐化,是公开的秘密,有些人,甚至半年不曾领取一钱银子。 王大可是里面的一名副总兵,他这一带头,大半人马立即高呼起来:“我等愿意誓死追随王爷。” 琅邪王大喜,诚挚道:“多谢各位对小王的信任。先每人预支5两银子薪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再一次觉得震惊了。 立即就预支银子了???? 人家真的说发就发。 大家排起长队,银子立即到手了。 钱啊!! 钱才是王道!! 而且,这是内战,不存在什么变节的问题,一见琅邪王如此,简直喜出望外,一个个立即谢恩。连羞耻之心都没有--琅邪王不是说了么?领取了他的银子,替他效力,就是站在正义的一边。 从此后,大家都是全心全意为了天下百姓谋取福利啦。 在为百姓谋利之前,自己先能吃饱饭,多好!!!! 再说,人家琅邪王这一路行来,大公无私,财物分文不取,妇女一个不近,他就是正义的,对不对? 此外,还有一千多人不愿意追随,此时,人马已经分散,就剩下他们孤零零的站在中央。 一个个心惊胆颤,心想,若果自己等人不投降,琅邪王会不会就地处决? 不料,琅邪王大步向前,朗声道:“来人,把银子分发给这一千多好汉。人各有志,你们愿意回家,小王也不勉强,但求你们今后与家人团聚,平安喜乐,也不枉小王出生入死,为的是让今后千千万万的家庭,都平安喜乐……” 银子到了手上,他们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琅邪王十分温和:“你们都走吧,路上多保重。” 大多数人真的转身就走。 另外两百人却犹豫不决。 这时,一个人跪下去了:“王爷大仁大义,小人们愿意誓死追随。” “哈哈哈,欢迎欢迎,小王早就说了,但凡留下来的人等,小王都热烈欢迎。” ………… 甘甜站在墙头,听得琅邪王豪气干云的笑声,又看到那些士卒们拿在手里的白花花的真金白银,这才长长地叹息一声。 当初国共两党决战,蒋公号称八百万军队,但是,敌不过我党的分化瓦解,投降的军队就达到几百万。尤其是几大战役,动辄就是整队整队的投降,甚至守城的大将,也有干脆率部全部直接归顺…… 俗话怎么说的? 这不是民族存亡的敌我矛盾,是人民内部之间的矛盾。 百姓可不管这江山到底姓什么,只要他们认定谁能给吃饱饭,就跟谁干了。 孙子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琅邪王,原来是此道的超级高手。 ………… 不出所料,琅邪王的美名,很快如雨后春笋一般茁壮成长。 但凡王爷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宽恕仁慈,即使被俘了,也能得到极其良好的待遇--不投降者,也能得到遣散费。 如滚雪球一般,他们把琅邪王的名声,滚得很远很大。 李金龙,也焦虑得日夜不安。 最初,以为擒获琅邪王,只是举手之劳,垂手可得。 现在才知道,难如登天。 相持不下,天气已经进入了最为残酷的严冬。 劳师远袭,粮草不继。 南方兵在北方的劣势已经慢慢显现出来。到时,别说消灭琅邪王,自己都支撑不下去了。 而恒文帝的诏书也到了,其间措辞严厉,但也鼓励他尽早拿出方案,消灭琅邪王。 他在豪华的营帐里踱来踱去,心急如焚。 权衡之下,决定赌上一把,强攻永平,然后直捣琅邪王的老巢蓟州城。 所有的军队,把永平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陆定之奉命在永平城内严密布署,拼死守卫。 他遵循琅邪王的命令,无论李金龙怎么挑衅,都坚决不出去应战。 如此拖延下来,李金龙也无可奈何。 加上李金龙好大喜功,号令不严,指挥失当,几次攻城,皆被击退。 这时,琅邪王已经率众赶回来。 李金龙不知对方声势,以为大部队赶到,加上红衣大炮一响,围城的朝廷大军立即被攻破一角,当天夜里,琅邪王率众进入了永平城。 决战,这时候才正式开始了。 李金龙仗着人多马壮,又派南军都督率千余精骑,杀人北门。 北门正好是一个死穴,也是永平最为薄弱的地方。 一旦攻破,城里便没有防守可言。 这时候,永平已经非常危险了。 又因李金龙贪功,要南军都督等待大部队一起进攻,错过了时机。 这时候,琅邪王就得到了极其宝贵的喘息机会。 当夜,下起了一场大雪。 琅邪王立即下令,连夜往城墙上泼水,天冷结冰,待到次日,南军也无法攀城进攻了。 琅邪王当然不会给敌人第二次喘息的机会,就在敌人一次次摔下城墙的时候,20尊红衣大炮已经分别架在城头的四个方向,对着墙下的士兵,拼命猛攻。 李金龙此时已经是孤注一掷,强令士兵们以血肉之躯一再反攻。 这时候,他的人数上的优势就彻彻底底体现出来了。 一次,趁着北边火炮手校正大炮方位的时候,一队弓弩手强行压上来。开路的是朝廷的火枪手,他们用火铳,也威力十足。在他们的掩护之下,果然开始了骑兵的强力冲锋。 甘甜当初所担心的一幕出现了。 红衣大炮的威力,在面对快速的骑兵时,优势就不怎样了。眼看对方的火枪手也密集发威,一队攻城的士兵已经抱着撞杆在疯狂的撞击城门。 偏偏这时候,两尊红衣大炮哑火了。 我想要一万两银子 实在是使用太过频繁,出现了故障。 而且,这个方向,只布局了两尊大炮,临时调派也已经来不及了。 甘甜在一众士兵的掩护之下,和一名随军的葡萄牙雇佣军一起抢修。这时候,弓弩手的射击更是密集。 修好了一尊,他们正去第二尊的时候,敌人发现了这边的空荡。 大炮不响了,就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精明的射手们一点也不放过这千载难逢的瞬间,箭簇疯狂地就往这边射来。 一名侍卫立即道:“王妃,要不,您先撤?太危险了……” 甘甜也正有此意,这时候,可是送死啊。 可是,她身边那葡萄牙人,在中土久了,早就能够听懂中文,听得她要撤,立即就嚷嚷道:“我也要撤……危险,我危险……” 他是海上雇佣兵出身,当然不会遵守什么太大的道义,你打得赢也罢,全军覆没也罢,都要先逃命要紧。 甘甜无可奈何,不敢撤退,只得揪住他,喊道:“快,再快一点就好了……” “不行,危险……” 甘甜大吼一声:“我不走,你也不许走……如果修不好,你就得死在这里……” 葡萄牙人无可奈何,只好立即继续动手。 甘甜也立即动手。 这时候,射击越来越密集了。 周围掩护的士兵根本阻挡不住,纷纷倒下去。 后边赶来指挥的琅邪王见势不妙,大喝道:“快撤,大家都快撤……” 葡萄牙人见机得早,抓起地上唯一掉下的一面盾牌就跑。 可是,甘甜此时正在大炮前面,抢修最关键的部分,而她周围掩护的几名士兵已经中箭倒下去了,她身边顿时一览无余,正好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耳边,箭簇呼呼作响,危急之下,甘甜就地一滚,侥幸躲过了乱箭。 她正要站起来,往回赶,可是,敌人的箭簇比想象的来得更加猛烈,又是一阵剑雨射来。其中七八只,已经对准了她的背心。 这时候,再也没有任何遮蔽,只能听任自己被射成一只刺猬。 一股森森的寒意袭来,她眼前一黑,顿时惨然:我命休矣。 身子忽然一软,但觉自己已经被重重地扑倒在地。 是从前面扑来的。 一个人,脱掉了身上的大氅,当头罩下来。 就是这一罩,她的身子完全被覆盖倾倒。 箭簇从头上掠过,呼呼的,坠落地上。 只听得四周一片惊呼:“王爷……王爷……” “快救王爷……王爷中箭了……” ………… 耳边轰隆隆的一阵炮响,好几个人一拥而上,发动了一尊修好了的大炮。 顿时,弓弩手被四散轰开……漫天的剑雨立即失去了准头,纷纷坠落下去。 陈玄虎怒喝一声:“杀……” 众人立即反击开去…… 甘甜死里逃生,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的脚下还踩着琅邪王的大氅。 正是这股大氅延缓了利剑的攻势,他才来得及大力将她彻底扑倒,才捡得一条性命。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众士兵抢上来搀扶琅邪王。他的左边肩头中了三箭,幸好都不在要害地位。 饶是如此,也疼得面如金纸,鲜血直流。 本来该射在她身上的,全部都射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目光对上甘甜震惊到了极点的目光,若无其事:“王妃,辛苦了,你看,我们就要胜利了……” 甘甜呆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北方的缺口已经被周向海的先锋赶来封死,城墙上,大炮轰鸣,几相夹击,李金龙的大部队立即溃不成军。 李金龙亲自率人本来在这个缺口处,见势不妙,他一勒马,十几名侍卫护着他,不知是想继续督战还是想逃离。 琅邪王身边的军师周宏伟见状,立即纵声狂喝:“李金龙逃跑了……李金龙逃跑了……” 城头上的士兵们会意,立即狂喊起来:“李金龙逃跑了……李金龙逃跑了……” 一时间,李金龙军中都喊起来:“李金龙逃跑了……” “李将军逃跑了……” 烟雾弥漫里,闻得主帅逃跑,士兵们哪里还有心思作战?一个个丢盔弃甲。 李金龙就算不想逃跑也来不及了,趁着混乱,他真的扬鞭打马,飞速逃遁。 这时候,墙上的红衣大炮也停止了轰鸣,士兵们在人群里一看,果然没了主帅的身影,顿时蜂拥潜逃……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这一乱了阵脚,不等琅邪王大军进攻,已经自损大半人马。 剩余之人,很快变成了俘虏。李金龙的三十万大军,就此土崩瓦解。 永平当夜,灯火通明。 琅邪王躺在床上,军医已经帮他把三只箭拔出来,处理好了伤口。 休息了大半夜,第二天下午,立即召见众将,商议俘虏投降的问题。 他因为失血过多,面如金纸,但依旧谈笑风生,一会儿,竟然挣扎着要起床。 一干将领都围在床前,见他如此,陈玄虎立即阻止他:“王爷,你需卧床静养,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甘甜本是站在一边,但见陈玄虎的目光不经意地投过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立即别开头去。 情知琅邪王此举,“舍身护妻”的美名更为他锦上添花,赢得将士们的口碑,可是,却会让自己的处境显得十分尴尬。 琅邪王笑道:“一点小伤,不碍事,你们都下去吧,有王妃照顾我就行了。” 众人应声退下。 四周安静下来,甘甜有点茫然,又不能在一干下属面前有失王妃的身份,只好傀儡一般坐在琅邪王的床头去。 琅邪王这时候,反而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紧紧闭着眼睛,咬着牙关,额头上的冷汗一阵一阵的冒出来。 “王爷,你别装得那么痛苦的样子了,这是皮外伤,虽然不轻,可是绝对死不了。” 相视之间,琅邪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她满头的大汗,“甘甜,你是不是担心我死了?” “我担心你?你又死不了。” “你还要骗人?都满头大汗了,这么冷的天气,你不着急怎会出这么多汗水??哈哈哈,你该不会说你是热的吧?鬼都不相信啊。哈哈哈,你明明就是感激我,内心里很震撼,认为我怎么可能救你,对吧??” “……” “甘甜,我就猜到你会这样,所以故意救你一命,让你好感谢我。” “!!!!” “英雄救美,舍身护花。甘甜,你说实话,你内心深处是不是很感谢我?” “我才不会感谢你。我就知道你是假仁假义!我绝对不会……” 琅邪王悠然自得:“怎么不会?你没看到那些士兵们?给他们二两银子,他们自然就会死心塌地。女人也是如此。她们最喜欢救美的英雄……比喜欢银子还喜欢……” “!!!!” “小王有一种预感,慢慢的,慢慢的,你的那颗芳心,就会从夏盟主的身边,彻彻底底转到小王的身上……到时候的话……” 甘甜好奇地问:“到时候又会如何?” 他的表情变得十分狰狞:“到时候,如果你爱上了小王,小王一定会拿够架子,让你伤透心,每天追着小王跑……那时候,夏盟主的一番苦心就白费劲了,哈哈哈,他妄图和小王一争高下,只可惜,他压根就不懂得女人的心思。到时候,你铁定死心塌地帮着小王,彻彻底底,将他背弃!!!” 甘甜被气得笑起来。 “所以,我才不会感谢你的假仁假义。” “我就怕你感谢我的假仁假义!!” 甘甜叫起来:“王爷,你别忘了,若不是我在,那个葡萄牙人根本无法独立修好红衣大炮……而且,他见势不妙,立即开溜,根本不可能像我那么负责任。最后关头,若不是红衣大炮发威,李金龙不可能那么快溃败。难道我一点功劳也没有??” 琅邪王的脸上又多了笑容,这才眉飞色舞:“的确,这一仗也有你的一丝丝功劳。” 才一丝丝功劳? 他凝视她:“甘甜,像你这样的逃兵,自私自利的女人,那时候,为何要力争修好红衣大炮?葡萄牙人都知道跑路,你却不知道跑路,难道你是个傻瓜么???” 她冷哼一声:“你天天假仁假义,我也要做作样子,不然,怎么跟你配合得起来??而且,你那些部署,一天到晚盯着我,尤其是陈玄虎,他那个目光,简直比监工头更加凶狠,如果我再一次跑路,只顾逃命的话,他肯定背着你,悄悄地找个机会将我黑掉算了……” 琅邪王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 甘甜冷冷道:“不可能,你永远大仁大义,我永远卑鄙无耻来衬托你吧?” “好,算你一丝丝功劳!!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 金银珠宝? 美女绸缎? 这都是赏赐男人的。 “王爷,我想要1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不算多吧? 夏原吉才送了他三十万两; 就甘甜所知,其他地方的豪绅,大户,沿途也送了他不少银子。 而且这一战之后,缴获了朝廷大量的粮草,兵马,辎重,财富……李金龙这厮好大喜功,而且奢侈荒淫,他所带的财富,数量着实不少。 就这么定了,要一万银子就可以了。 琅邪王的脸色再一次变得正气凛然:“王妃,这一点可办不到。” 打死也不给 “啊???” 甘甜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王爷,区区一万两银子你都舍不得?” “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是我根本就不会给你!!!” “!!!!” 不给??? 甘甜悄悄地,把拳头捏起来。 竟然敢于霸王别人的战功??? 琅邪王慢条斯理的,丝毫也不理会她要杀人的目光。 “嗯,我算算,一个士兵月俸5两,这次立功,一人又平均要赏赐1-10两银子,立了大功,需要重赏的将士,我们就想不算了,放在一边,单独支付。就按照最普通的赏赐来算好了,但凡参战的士兵,总得给一两银子,对吧???一万两,可以赏赐一万名士兵。士兵们大多拖家带口,上有高堂,下有妻房,这些人很多都要等着当兵的丈夫或者儿子拿钱回去。那些可怜的妇孺孩童,一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可以买一个月的大米吃了。可是,你甘甜小富婆,存款都有黄金万两,这一万银子,对你来说,是有了不多,没了不少,用处不大,对吧?” “!!!!!” “既然如此,你拿来干什么??多在手里,吃不得穿不得,难道天天数着银子玩儿?这样有什么意思?和庸俗的地主老财有何区别??人,活着不能只因为银子,对吧??那多庸俗,多没劲啊……” “!!!!!” 他苦口婆心:“甘甜,你也看到了,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投降的俘虏众多,意味着我们今后的队伍会大大扩张,招兵买马都需要大量的银子。战争一开始,小王自己都省吃俭用了,王府的所有积蓄,全部拿出来了,就连昔日小王珍藏的王冠上的明珠都卖掉了。你是小王的家属当然要以身作则,不能奢侈*,让将士们寒了心……再说,大家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替我们打江山!!!!他们付出的代价,远远大于他们所得到的!!!” “当然不是白干!我只是暂时记账而已。等夺取天下,连本带利奉还。这次一万两,以后10万两奉还。” 甘甜瞪大眼睛,这才知道这个男人之吝啬。 果然成大事者,都是假惺惺的,先从亏待自己身边人开始。 还美其名曰,大仁大义!! 不然,不足以显得自己人品高尚,廉洁奉公。 他琅邪王自从起兵以来,秋毫无犯,和将士荣辱与共,家财散尽,就连吃穿用度都没有任何奢侈的享受。可是,他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天下~!! 到最后,他才是大赢家。 那时候,整个天下全部是他一个人的。 真正的富有四海,只手遮天。 可是,到时候,自己能得到什么??? 自己得到的,不过是---- 她忽然不愿意想下去了。 多一点都不愿意想。 车到山前必有路。 只知道,眼前的实惠最为重要。 没有未来的人,便只顾着眼前。 “王爷,这一万两真不给?” “真不给!坚决不给!打死也不给!!!” “可陈玄虎,周向海、陆定之他们都有赏赐。而且,据我所知,赏赐还非常丰厚!!” “他们是小王的下属,你是小王的妻子!二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小王只能要求自己人甘苦与共,不能强迫外人分担辛苦。” 果然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罢了罢了。 跟着这么一个主儿,捞钱的机会,再也没有了。 她气哼哼的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琅邪王一挑眉:“要不,赏赐10匹锦缎,给你做几件漂亮衣服?” 她不屑一顾,这也太糊弄人吧? “要不,弄点胭脂水粉给你??都是从军中收缴来的……李金龙这厮雅好奢侈,他带的那群美女用过的,绝对都是好货……这一次收缴了很多,都放在府库里还没动过……” “再不,给你挑选几名侍女,好好服侍你?” 对了,这次当然还收获了大量的美女,都是李金龙随身带着的美女姬妾,军中官妓或者是地方官负隅顽抗后被抓获的家属…… 这一大群美女,正在被陆定之按照军功的大小,一一分配给将士们。 琅邪王假仁假义,一直效仿当年刘邦,沛公军霸上,财物分文不取,妇女一个不幸,摆出一副--大公无私,廉洁公正,秋毫无犯的大家之风。 这厮不要的妇女,就转手给自己? 还侍女!!! 甘甜十分干脆:“王爷,侍女我就不要了。锦缎和胭脂水粉神马的,也不要了。你给我在军中挑选10名高大帅气的未婚处男。帅不帅的标准可以放宽一点,但是,必须是处男!!!绝对不要二手货。” “…………” 这一次,琅邪王的脸都差点绿了。 好一会儿,才爆笑出声。 “甘甜,你真敢要的话,我就给你!!别说十名,就算是一百名也没问题。” “我有何不敢?” “好,今晚小王就送100名处男到你的房间!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得今晚一夜之间,宠幸完这100名处男……” 这一次,是甘甜被雷到了。 这厮鸟。 小气得要命。 那时候,夕阳从开着的窗户里照进来。 连续半个月的大雪封山之后,终于迎来了这清朗的一日。 甘甜面向窗户,感受着这难得的阳光。 可是,已经没什么温度了。 “甘甜,你扶我出去晒晒太阳。” 这声音,温柔得惊人。 她怔了一下,回头,但见琅邪王已经坐起来,他十二分的和颜悦色,“趁着天气晴好,我也出去走走。” “好,我马上叫人来扶你。” “不要别人,你扶我就行了。” “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没要你马上以身相许就不错了。” “好,我马上叫人来扶你。” “不要别人,你扶我就行了。” “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没要你马上以身相许就不错了。” 甘甜顿觉头大如斗。 这个救命恩人--也实在是--实在是太那个啥了。 阳光下的永平城,显得异常的浑厚和苍凉。 下面宽阔的校场上,大队士兵列阵操练,陈玄虎和周向海等人正忙忙碌碌。 还有军师周宏伟,这个人,总是在关键时刻出没,其他时候,甘甜总是很少见到他。 现在,他正在运用他那极其善辩的口才和煽动力,在号称被俘虏的士兵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归顺琅邪王。 陆陆续续的,还有闻风而来的地方官员。 这时候,蓟州城内外五百里,几乎完全是琅邪王的势力范围了。一些特别高瞻远瞩的乡绅大户,也从这次内战里,逐渐地看出了一些苗头。 他们开始要赌一把运气了,追随琅邪王,搞不好,很快能混一个开国功臣了。 琅邪王在城头看了好一会儿。 他这样休闲的日子其实非常非常少,到明日,便会全力以赴处理事情,接见大户,安排军事部署,筹划未来的天下之战。 他转眼,看到甘甜背对着自己。 她向来如此,总是喜欢面对太阳的方向。 他走到她的身边。 从侧面看去,她的睫毛扬起来,面向太阳。 “甘甜,你为何这么喜欢太阳公公?” 甘甜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人和人之间相处,无论是夫妻,父子,母女,朋友还是亲属……每一种关系,都有互相利用的一面。…………只有太阳公公从来不这样,他从不对我们有任何的要求…………” 父母之爱最是大公无私了吧?可是,他们却往往要求子女按照自己的想法,按照他们设定的目标,一旦子女达不到这个目标,或者偏离了轨道,他们便会觉得失望,觉得子女不争气;他们还希望养儿防老,光宗耀祖……夫妻之间,就更是如此,许多人同床异梦,尔虞我诈……每一种关系,都充满了利用和被利用,互相之间,都希望从对方身上得到一定的好处…… 可是…… 可是!! 太阳,它从来不如此。 那时候,正是夕阳最为灿烂的时候。 火红的太阳,从西方的天际慢慢的滑落,血红的光芒,在西边无穷无尽的扩散。 蓝天白云,白雪皑皑。 甘甜的目光不敢长长久久的对着太阳,怕引起雪盲症。 “可是,你看太阳公公,它从来都是大公无私地照耀着大地,照耀着万物,有了它,世间一切才会有生命,有了它,才会百花齐放,欣欣向荣……可以说,我们的一切,都是它赏赐的,不然,地球早就灭绝了。可是,太阳公公从来不会要求我们给予它任何的回报,对不对??” 太阳就是这样。 变换四季,赏赐生命。 但是,绝不有任何非分的要求--不但是非分,太阳其实没有任何要求。 它不需要任何回报。 这世界上,除了太阳公公,还有谁比它更加大公无私? 琅邪王听得呆了。 四周变得那么寂静。 他看到甘甜蹲下去,随手抓一团雪花在手里,捏紧了,然后远远地扔出去。 雪块散落,一阵雪白的烟雾。 雄才大略的大暴君 许久许久,他才长长地唏嘘一声。 “甘甜,也许你是对的。” 她没有回答,只用小牛皮的靴子在地上踢来踢去,把周围的雪踢得乱糟糟的,露出下面的石块瓦砾。 雪白和乌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甘甜,你到底是来自什么地方?” 这一刻,琅邪王忽然起了很大的好奇之心。以前,他也曾好奇,但从未到达这样的深度--甘甜来自哪里? 她如何认识夏原吉的? 为什么懂得红衣大炮?? 为什么能说出“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这样气势雄伟的话来。 ………… 好奇心,就像*,一涌上来,就无可遏止。 “甘甜,你告诉我,你到底来自何处?” 甘甜仰着头,近乎贪婪地看着阳光。 “王爷,你会不会相信,再过几百年,人类就见不到阳光了?” 这不是琅邪王要的答案。 他困惑地看着她。 “阳光,它不是天天都在么?” 她摇摇头:“再过几百年,它就不会存在了。有三天时间里,太阳忽然不见了,地球上一片黑暗,我们所在的星球,变成了一个冰蓝色的球体,再也没有任何的生命存在。那三天,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极度的恐慌里,所有的日常秩序完全失控了,光明不在,地球陷入一片混乱,人们都焦虑地等待着太阳的出现,但是,太阳从此没有再出现了。而野心家们,则趁机挑起事端,他们掌握了所有的资源,利用最先进的交通工具,不顾人民的死活,逃往了另外的一个地方……” “那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阳黑子巨大爆炸,毁灭了整个地球,被深达几百上千米的冰层物质所牢牢覆盖,一切生命,瞬间凝结……或许,因为磁场的改变,重力的改变,整个银河系都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我们现在的地球,如一颗尘埃,飞出去了,成为茫茫宇宙之中的一颗过客,谁也不知道,究竟何时才能恢复原状,或者就此彻底灭绝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公元2012年年底。” “我就是在那之前,为了逃得一条性命,利用自己研制的时光穿梭机来到这里……为的,是多苟延残喘一段日子……本来,我的理想目标是先去尧舜禹的年代,然后,到春秋战国,再到秦两汉……这样整个地穿梭一周,亲历这几千年的历史,看看秦始皇是不是曾经遇到过外星人,孔子是不是真正暗恋一个叫做南子的妓女……但时光机出了问题,把我中途抛到了这里……” 许久许久。 琅邪王笑起来。 他笑得很怪异。 “甘甜,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甘甜摇头。 一般说假话的时候,人人以为是真话。 相反,说真话的时候,人人都以为是假话。 假作真时真亦假。 你不能企图拿着一个手机,告诉山顶洞时代的人,这个东西可以和万里之外的人互通音讯。 不能怪他们。 就像文明程度远远在我们之上的外星人,我们看到了他们,也以为是见到了怪物。 琅邪王依旧兴致勃勃:“甘甜,夏盟主也是从哪里来的?” “不,他不是。” “他对你的经历都了解么?” 甘甜顿了一下,才道:“不!他不知道。” “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她笑起来,悠然自得:“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对我这样刨根究底过。” 琅邪王更是兴致勃勃:“好,既然你说你来自几百年之后,那么,你一定会知道历史的结局到底如何。请你告诉我,最后,我有没有夺取天下?” 甘甜略一沉吟。这是架空的,好不好。 架空的历史,没有记载。 “不过,王爷,我觉得你很像一个篡位成功的皇帝,他叫做朱棣,你的经历和他几乎差不多一致。所以,我预计你必定成功。” “那他结局如何?” “成为了一个雄才大略的大暴君。” 雄才大略的大暴君?? 这一晚,甘甜睡得很沉。 沉沉昏睡里,被一阵哨声惊醒。 准确地说,那是鸟的叫声,很特别的一种声音。 她被惊醒,闻声出去。 月光下面,积雪重重。 在一片僻静处,一个人身着狐皮大裘,白衣如雪,傲然挺立。 她的脚步非常轻微,雪地那么柔软--虽然做不到踏雪无痕,但是可以踏雪无声。 但是,他还是在她靠近三丈远的时候,回过头来。 月色之下,那个挺拔的身姿。 甘甜从未见过任何人,能够把狐裘穿得这样清华而高贵。 一如夜来香,无声无息地飘过。 他是香的,这个男人,有一种天然的,让所有女人都妒忌的清香。 如果说,玉树临风这个形容词是真的--那么,夏原吉,是唯一够资格受到如此的盛赞。 他真的如雪地上的一棵树。 但是,绝不柔弱,仿佛足以和任何的暴风雪对抗。 甘甜忽然觉得激动。 一如他在祭祀台上,如何地将自己抱住。就像那一刻,如此的全心全意,心无旁骛。 “大叔。” 她叫一声,站在他的对面。 他走近几步,面对着她,脸上露出笑容,手一伸,先拿出一件同色系的大氅:“这么冷了,小宝贝,你的衣服,不足以御寒……” 一股温暖,从脚底升起来。 她离开王府去京城时所带的衣服,都留在皇宫了,这一路上,从盛夏到隆冬季节,又面临了两三个月的残酷的战争,当然不可能找到这种极品良好的大氅,享受贵妇人的生活。 而琅邪王每天忙乎战争,他自己都节衣缩食,要求身边亲人和他一样以身作则,怎会许以这样的恩宠? 夏原吉抚摸她身上的衣服,皱起了眉头:“琅邪王,他待你可真不咋的,从李金龙处取得了那么多战利品,他就没给你挑好一点的衣服首饰?” 她调皮地眨眨眼:“他从来把我当成一个男人。” “男人?” “对!大叔,你不能指望他真心真意体恤和怜悯一个男人和工具。他的恩宠,是留给段雪梅等人的……” 因为不在意,所以说得轻描淡写。 也许是太自私了吧。 向来不待见那些自诩公正廉明之人。 她更倾向于认为,他们自诩的公正廉明和大公无私,其实是更深层次上的自私自利--为了保持他们良好的形象,宁愿从身边的人开始牺牲。 就像琅邪王,口号喊得贼响亮,但是,他从未要求段雪梅等爱妾也吃糠咽菜,荆钗布裙,去冒险奔波,风餐露宿,对吧??? 爱不爱谁,高下立判。 美人不需要英雄救美--只需要英雄给予一个温暖而安全的家。 所谓挚爱,本该如此。 其他一切,何足道哉? 夏原吉的脸上,慢慢地露出喜悦的神情。 就像他有力的拥抱的双手:“小宝贝,你知道,我的所有好东西,都愿意与你共享。” 此时,大氅披在身上,就如她一颗扑扑跳动的心。 忽然变得那么热切。 将她搂住,紧紧的,就像真的充满了无限的珍惜和情感。 亲吻,从她的额头滑落,到了她的嘴唇。 本是冰冷的人,忽然变得无限的火热。 这是甘甜第一次体会到这样强烈的情感,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忽然就想不顾一切了……这一辈子,算什么呢!! 他忽然将她抱住,疾步如飞。 那是他的屋子。 一座独立的,隐蔽的小屋子。 比贵宾还贵宾。 夏原吉,自然有他的办法。 门一推开,一股冷风吹进来。 夏原吉随手把门关了。 门一推开,一股冷风吹进来。 夏原吉随手把门关了。 那股寒冷,立即被屏蔽在生命之外。 浑身忽然变得那么轻松,就像他刚刚离去的嘴唇,给了她呼吸的空间和活力。 很轻柔的,随手将她放在地毯上面,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俯身看着她的眼睛。 屋子里,火盆生得很温暖。 甘甜一躺在厚厚的地毯上,就感觉到一股春天般温暖的气息。 就如他这时凝视她的眼神--温柔,深情,充满了一股令人沦陷的致命的诱惑。 “小宝贝,有没有想我?” 她在他身下,笑起来,咯咯的。 每次他这样的时候,她就觉得一股貌似深情厚谊。 就像是分别很久很久的恋人。 就像是彼此之间真的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情感。她的手伸出去,搂着他的脖子,彼此之间的姿势,显得更加的亲密。这时候,他的嘴唇再一次亲吻上来,大手,也将她彻底的掌控…… 那是他彻底失控的开端。 她在整个的意乱情迷里,忽然觉得迷失--就像一个在雪地上走了很久很久的狼,面临了极其强大的危险,顷刻之间,身子忽然树立起来:“大叔……你听……” 窗外,有呼呼的风声,还有炭火燃烧发出的偶尔的噼啪的声音。 夏原吉目光一紧,也坐起来。 门外有人?? 但是,很快,便没了动静。 她盘腿坐着,手放在火炉边。 他挨着她坐下,将她冰凉的手拿过来,捧在自己温热的手里。 我宁愿那是假的 甚至没有等她回答,他的嘴唇已经将她翕动的红唇封住了。 那一瞬间,是窒息的感觉。 甘甜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大海里沉浮,在云端里飘摇,不上不下……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快乐和希望…… 就像是一对情深意重的恋人,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彼此之间互相需要,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得她自己都如陷入沙漠里的人,渴得实在是不行了。 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 上帝造人,区分男女,便是为了让他们能够从彼此的身体上得到互补的快乐。 这时候,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就连再多的金子,也买不来这样的快乐,这样的幸福。 那种噬心彻骨的快乐。 很久很久,她没有呼吸到任何的空气。 就算是窒息,也是一种致命的甜蜜。甚至,他根本就不需要用到任何的手段,就凭借他自己,便能自然而然,让一个女人,无限的迷醉,无限的*到任何无法想象的地步…… 到她能开口的时候,嘴唇已经变得亮晶晶的,红肿不堪。甚至能够感觉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身上的大氅最先掉下去。 就铺在地上,比地毯更加柔滑一万倍。 上等的狐裘,雪白的皮毛,比丝绸更加贴切的舒适和柔软。 她的身子倒在上面。 那时,忽然觉得身子在阳光底下,而且是三月初最最明媚的那种阳光,绿杨深处,百花盛开,有成群结队的牛羊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悠闲地啃着青草…… 多么芬芳的味道呀。 她的眼眶忽然变得濡湿。 夏原吉的目光停下来,看着她紧紧闭着的眼睛,只剩下那一片长长地睫毛……就像某一次巅峰意志对决的时候,他对她的无法征服。 这一次,他再也不想重复那样的失败了。 甘甜不准备摆脱了。 因为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如果一个女人,只能通过这样,才能得到慰藉,那么,就算是负担,也认了…… 她反而,将他亲吻…… 这时候,也只懂得亲吻和辗转了。他因为这样的陌生的投入,忽然变得非常非常的悸动,这个女人,如此青涩,又如此妩媚……那一刻,他也恍惚了,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的高手,怎样的训导……仿佛是自己十六岁那年,遇到的第一个女人,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涩和好奇的味道,带着一个对陌生世界的探索……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少年啊。心底,从未起过任何利用,工具的想法……就像他的大手之下,变得如此的温存,如此的充满一种真正的怜惜…… 这个孩子!!! 这个长长睫毛上沾满了泪水的小小的孩子。 她也变得那么纯真,那么可怜,再也不是街道上奔跑逃窜的演技派,也不具有那么高超的意志对决的能力……就像一个真正的女人,一旦爱上了,心灵就敞开了--为此,宁愿做出任何意义上的牺牲和奉献…… 就算他夏原吉有过再多的女人,可是,几曾见过这样纯洁这样如祭祀台上的羔羊一般的神情?? …………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一阵奇异的响动。而且很大,完全不顾及室内是否有人,甚至不顾及里面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就像一条饥饿的狼在黑夜里咆哮,威胁,猎物一旦敢于不轨,就会立即将他们狠狠地吃掉…… 夏原吉的大手停下来,所有的动作都停了。 就像甘甜,她什么都听不见,只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的空虚消失了,就像身上的热烈也消失了,有风冷冷地从肺部里进入。 “嘘……小宝贝……等一下……” 他忽然听到窗外的声音。 那是窥探者的脚步声,一掠而过。 夏原吉跳起来。他从来不会允许任何人窥探他的生活…… 一颗小石头弹出去。 一声惨叫,一个人应声倒下去。 就是那一刻,甘甜忽然觉得很冷--失去了覆盖的身子,被打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肆无忌惮地惊醒。 她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胸口。 夏原吉折身返回来。 她已经坐起来。 头发长长地垂在胸前,双眼迷离,嘴唇咬成一种很奇怪的暧昧姿势。 “很不知道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来这里监视我们。可恶。” 夏原吉挥了挥拳头。眉头紧紧地皱起来。这时候,他也许也明白了,这里是琅邪王的地盘--在这里,琅邪王一直保持的“大智大勇、大仁大义”的形象,王妃一直保持得“坚贞朴实、贤淑大度”的现象…… 如果竟然被人发现王妃和别的男人……--这是从何说起? 他很是恼怒,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这一次,我还是给琅邪王这厮留一点面子。等日后胜利了,我再带你走。” 那一刻,甘甜的心忽然冷下去。 满腔的*,立即消退。 人也变得清醒。 就像刚刚过去的一幕只是吸食了海洛因的结果,飘飘欲仙,海市蜃楼,原来不过是一场虚空而已。 醒来,一切美好俱是幻象。 她把大氅披在身上,下面,一无遮拦。 夏原吉看着她的目光,再一次变得黯黑,就像是枯井里的一个妖魔,带着无穷无尽的诱惑走出来……其实,他的*,根本还没平复下去……所以,比她显得更加的恼怒。 当他拥抱的手再一次伸出来时,她忽然觉得很冷。 甚至隐隐做疼--就像身体里潜伏的毒药,提早发作了。 每次想到这个,她就会觉得疼痛不已。 头发掉光,七窍流血,四肢会腐烂不堪……那是一个人形工具,令她想起某一次看过的台湾的一部很血腥很暴力的h,男主角就是这么折腾仇人一家的,男的杀光,女的辱尽,然后变成他的奴隶和工具,成为他争夺天下的帮手…… 想一想,多么不寒而栗。 人生,比更加血腥和残酷。 一切的黄粱美梦就清醒了。 *也消退了。 假装被人爱的感觉都装不下去了。 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贴在她的唇上的时候,她忽然伸出手,轻轻地阻挡在二人的嘴唇之上,声音飘渺的,但是,非常清晰。 “大叔,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世界末日之前,有许多人得了艾滋病?” “艾滋病??这是什么?” 她有点失神,怔怔的。 “我记得,那时候,末日的消息已经被许多神秘教派,巫师,民间组织广泛传播……许多人都及时行乐,得过且过,男女关系十分混乱……许许多多人都感染了艾滋病……那时候,我已经在研究时光穿梭机了,我想逃生,所以……” 他静静地看着她,居然没有打断她,也没有质疑和嘲笑她。然后等她停下来了才问:“小宝贝,你说的是你们那个地方的事情?” “对,我来的时候,我们那里,有许多人倒下去……他们不等太阳先灭亡,自己就倒下去了……” 战争的扩散,核武器的辐射,*和吸毒,无数有毒有害的食品……那时候,人民几乎变成了绿毛僵尸了,打不死,活不了……所以,更多的人自暴自弃,更多的人自杀,更多的人在酒精的麻醉,车祸这下丧生…… “所以,你坚持保住自己的贞洁??” 贞洁?? 她叹息一声,很长很长的叹息一声。 不是贞洁!!!! 是保住性命!!! 是不想被任何*者传染,是不想得上那个可怕的毛病。 因为,到末时代的时候,几乎不敢肯定到底那一个男人,已经没有身染这种绝症了……他们日日狂欢买醉,日日在天上人间出没,得病之后,又把这些传染给他们的妻子,他们的情妇,他们的相好……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 “甘甜,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仔细地回味这句话,许久,才摇摇头:“不,我宁愿那是假的!!” 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 真的希望这一切全部是假的,那该多好??? 然后站起身:“大叔,我想出去走走。” “为何?” “这里太热了。” 太热了。 人,需要清醒。 她不等他的回答,就开门出去了。 速度很快,以至于夏原吉根本无法拉住她的手。 门开了,风吹来了,靴子踏在雪地上,一路走,一路踢踏雪花。 那么那么冷,心就特别特别清醒。 她的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往前走。 他跟在她的身后,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欣喜。 这本来才是他的来意。 “我果然没有看错,琅邪王此人必成大器。” 她的失望变得更加的深浓和真实! 一听到琅邪王,政治这些字眼,她就非常失望。 我只愿见证历史--但不想参与历史!!! 就算爱金子,也远远好于热爱政治。 仿佛直到这时候,才知道这个几千年的民族,为何会变得如此的僵化,顽固,也许,我们的骨子里,或多或少,都遗传了一些厚黑的卑劣的因子--比如,好死不如赖活着; 比如,知人知面不知心! 再比如,对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比如,从大禹治水开始,他成就了一代伟业,可是,却把这天下自私地给了他的儿子-- 而不是像华盛顿那样,自居幕后,把一个自由民主,让给了一个全新的充满活力的地方…… 一家一姓的天下,从此,开始了。 然后,几千年来,但凡有点势力的人,都为之开始争夺。 而夏原吉,他是准备良久了!!!! 夏原吉的脸,在月光下,热烈,欣喜,在她面前,他丝毫也不曾掩饰他的野心。 “只要琅邪王胜利了,我们也就有机会了……甘甜,你记住,今后你的任务会更加艰巨……” 任务!! 一切都是任务。 那种微妙的,小小的喜悦,迅速地被冻结到了零点之下。 她走近几步,几乎跟他贴在一起。 这才开口:“大叔,你会不会有一天发现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笑。 不以为然。 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但是,她别开头。 他手上也戴着雪白的狐裘手套,绒绒的,在月色之下,就像是一只凶残的北极熊。 “小宝贝,琅邪王这样的人,有朝一日夺取江山之后,绝不甘心受人掣肘。他就像一条狼,随时会反噬我一口。我猜想,他现在已经在算计,日后如何摆脱我了。到他掌权的时候,别说区区一个皇后,就是皇太后,他也可以将之废掉。” “既然知道,为何还执迷不悟?” 夏原吉伸手,将她的腰肢搂住。 “我听说,琅邪王曾经舍命救你一次?” “没错。” 他笑得云淡风轻:“这厮!就是喜欢作秀。” 当然是作秀。 成大事者,之前,总是要表演--用最华丽的口号,最动人的谎言,掩饰自己最卑鄙的用心。一旦事成之后,便立即露出凶残的嘴脸。就像孔雀,孔雀开屏,是何等的美丽动人的情景?可是,你仔细观察,孔雀开屏的时候,屏风羽毛越是开得繁盛美丽,它的屁股那一部分,就突出得越是丑陋不堪,红红的,难看得要命,再怎样的七彩羽毛,都无法遮掩。 她满不在乎:“也不一定,说不定,琅邪王他是真的爱上我了。” “爱你?” 夏原吉如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笑起来。 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小宝贝,可真有你的。琅邪王这样的男人,如果能爱上一个女人的话,那么,他就决计得不到天下了。” “为什么不能?” 夏原吉的笑容变得如此镇定,沉静,充满了信心,甚至是怜悯:“小宝贝,这世界上,只有女人才相信爱情。爱情,就是女人毕生追求的目标。可是,对男人来说,爱情,只是微乎其微的一小块,而且,并不长久。男人,对每一个新鲜漂亮的女人,都可能有短暂的爱情,但是,长期的爱情,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有太多东西比爱情更能刺激男人,比如权利,地位,金钱,名誉,甚至别的漂亮女人……” 她静静地听着,一动不动。 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古往今来的大帝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能是痴情种。他们都妻妾成群,儿女无数。 尤其是这里面最能征善战的成吉思汗,他正式有名有份的妻妾就多达五百多人。据说儿女更是不可胜数。 如商纣王对苏妲己那样的独宠--世人就叫他暴君。 头微微俯下来,几乎贴着她冰凉的嘴唇:“亲爱的小宝贝,现在还早,是琅邪王高调作秀的时候,对于部属,女人,亲随,甚至是俘虏……他都会尽可能表现出一种温情脉脉的样子,以争取人心。所以,那些不知内情的人民才会盲从他,才会拥戴他,会把他吹嘘为真正的真命天子……但是,一旦他夺取天下后,你会看到,他如何对待他的政敌,对待他曾经的功臣和亲人……那会令你不寒而栗……” 甘甜微微闭了闭眼睛。 历史,从来都是惊人的一致。 不,不是一致,而是可怕的克隆。 永远没有半点新意。 人民把他们捧成神的时候,就是他们举起屠刀的时候。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清算功臣,屠戮子女妃嫔…… 夏原吉,他还以为,一介女流之辈,从来不会知道那么血腥的政治内幕--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坐时光穿梭机来的……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在太阳消失的那三天里,曾经亲眼目睹了什么--因为知道,所以,才急急忙忙地逃离…… 当你看到任何人都在为了最后一点生存的机会而奋斗--父子相残,夫妻反目,兄弟姐妹大打出手,邻里之间疯狂撕咬……而且!!做这一些事情,其实都是无济于事的……明知道不可避免的灾难,但人还是本性如此!! 就像上帝,他早已看透了人类的劣根性,愤怒不已的时候,就来一场大洪水,把一切吞没--只留下一艘诺亚方舟给他所认为的好人。 上帝如何宽恕好人,甘甜不知道。 她只相信自己。 天边的孤月,显得更加的寒冷,更加的凄清。 “大叔,你对未来真的充满信心?” “当然!” “我不会让他给机会。机会从来都是自己争取的。” 他忽然眉飞色舞,很有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感觉。 那一刻,他就像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 她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何来这么大的底气。 夏原吉平心静气:“永平一战,我已经有五万大军了!!” 甘甜一惊。 “我原有三万人,同时,协助琅邪王收服了两万俘虏。当然,这些俘虏,全部归我绿盟。” 果然,兵权才是一个男人的胆量。 甘甜逐渐地明白了,夏原吉,他果然在扩大他和琅邪王均分天下的本钱。 口水从来做不得数。 一纸合约往往是空文。 只有枪杆子,才是实力的保障。 现在,琅邪王实力不足,必须跟他合作。无论他琅邪王有多么的不情愿,他都必须让出这两万俘虏,而且,谈笑之间,锸血为盟。 对了,史书上是怎么说的??这叫争取最大限度的统一战线,对吧?? 先清算了外战,然后,再清算内战。 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到时候,再来一决高下也不迟。 就如夏原吉的笑容:“琅邪王也许没有告诉你,我和他的合作,亲密无间?” 亲密无间。是的。 她想起琅邪王当初给那些战俘分发银子时候的豪爽。他也是得到了真正的实惠的,毕竟这天下,再也没有比战争更加费钱的东西了。。 不但兵权,金钱也是男人的胆。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 如果一个谋逆篡位的皇帝,要想成功,则既要有钱又要有权。 二者缺一不可。 琅邪王,的确离不开夏原吉。 收编两万俘虏,也算是给夏原吉的第一笔红利。 不然,他岂肯爽爽快快的拿出三十万银子,20尊红衣大炮? 如果有人说钱不是万能的,那么,他一定还没有大把大把的钱财。 夏原吉的笑容那么意气风发:“小宝贝,怎么,你不为我感到高兴?” 她沉默着。 半晌,才开口。 “大叔,我可不可以不要做这个了?我不想做了。” 此言一出,夏原吉怔了片刻。 她也怔了片刻。 在他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时候,她却说出这样败兴的话来。 是的! 就算他如何震怒,她也顾不得了。 他狠狠盯着她:“甘甜,你说过,你想做一个女王!!” “但是,我只想见证历史,不想参与历史!!!” “为什么??” “因为斗下去的结果,便是无穷无尽的毁灭!!我不想参与一次又一次的毁灭!!!” 夏原吉迫近一步! 甘甜后退一步!!!! 却依旧一鼓作气:“大叔,那十万两金子,我也不要了。你只把解药给我,行不行?只要你给我解药,那一袋珠宝,我全部还给你。18颗,我一颗都没动过,全部还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在月光下,寻找她的目光。 但是,她的眼睛看着地面,躲避着他凌厉之极的目光。 一场交易而已 这时候,她宁愿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就像之前,只有拥抱和亲吻。 就像朦胧而幻觉的情深意浓。 大叔,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你不知道,其实,就算没有毒药控制,我也会甘愿为你效命!! 有一种忠诚,是比毒药更加厉害的。 但是,野心家们,怎会知道呢? 他们只习惯于暴力。 因为,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宁愿辜负宽仁,而匍匐在暴力的魔爪之下。 剩余的极小搓人的品质,早已被他们忽视殆尽。 甘甜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问:“大叔,可以么?!!!” “可是,我真的不是最适合的人选。我发现,我没法好好地完成任务……” 他的大手,把她的腰肢死死地掐住。 一阵生疼,她却忍住,没让自己呼出来。 “为什么?因为琅邪王?” 她不答。 这关琅邪王什么事情呢!!! 事实上,谁能得到天下,她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意兴阑珊的时候,连对银子也失去了兴趣。 ………… 以为太过的疼痛,一阵一阵的金星乱冒。 只看到他温柔的脸庞忽然变得那么凌厉,那么可怕,有一种即将毁灭一切的狂热燃烧……那是发现敌人,发现叛徒,发现不可忍受的一切时候的狂暴…… 不为我所用,就宁愿毁灭!!! 温文儒雅之人,开始强烈的咆哮。就像发现了突然偏离了轨道的列车,有必要把它重新拉上轨道…… “因为琅邪王对你甜言蜜语?因为琅邪王诱惑你?或者,因为他这一次舍命救你??” 她还是不答。 他死死地掐住她的腰肢,手上更加用力。 “你说!你说一个理由出来!!!” 你必须告诉我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否则-- 她抬起头,对视他的目光。 月光下,这张脸庞有一种让人快要窒息过去的妖冶。 就算他在盛怒和凶残的时候,竟然也能好看到这样的地步。 谁说男人的相貌不是天大的优势? 男人女人啊,都是视觉动物。 就如她第一次见到他之后,那种震撼之情,从来没有散去过。 除了很多很多的钱-- 除了很大很大的权-- 除了很多很多别的…… “大叔……如果我说,我是希望天天见到你……如果,我不想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直见不到你呢??” 她的声音恍恍惚惚的。 头也靠在他的胸口。 这一刻,忽然很宁静。 孤独很久之人,总是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他身边,女人来来去去,多如浮云,皆是工具,没有情感……可是,就算如此,也让人滋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总有一个人是列外的吧?也许,总有一个小小的心灵窗口,可以为一个女人留着吧? 就算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可是,每一个女人,难道不都是曾经抱着这样的奢侈梦幻? 无论他之前多么风流,多么混乱,多么花心,多么无情--那是因为他还没遇到我呀! 遇到我之后,我变成了他的唯一。 那些总裁,那些ceo,那些首席,那些皇帝,那些王爷,那些堡主,那些大将军,那些大富翁们--到了最后,他们都变成了六宫无妃!!! 女性言情作者,不都是这样教导我们的么? 她们不负责任,一门心思,时时刻刻地欺骗我们。 也欺骗她们自己。 因为,爱情,它多么有趣啊。 比政治和战争,有趣得多,不是么??? 就像她甘甜自己,时时刻刻,为了逃命,如何不渴望一个安定的日子? 总好过随时作为人质,随时奔波在路上,随时经受着炮火洗礼的日子吧??? 甚至,还有他-- 就如在祭祀台上,她看到他那一刻的惊喜和脆弱。 在某些不恰当的时候,脆弱总是这么不请自来。 夏原吉脸上的神色,在月光下改变。 但是,就连甘甜,也看不清楚里面的喜怒哀乐。事实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总是极力掩饰自己的真心真意,不让任何人发现--就算你猜测对了,他也会将之颠覆,如此,才显得神秘莫测。 他的真心真意,没有任何人能够妄自揣摩圣意。 “哪怕我为此会丧失性命,大叔,你也无所谓么???” 他的声音温和得冷酷无情。 “小宝贝,你想得太多了。你是平安无事的,你不会死。琅邪王,他也决计不敢杀你。这一点,你知道!” 不会死! 只是朝朝暮暮,在一个男人面前扮演奸细。 然后,等待他夺取江山之后,再被他一脚踢开。 那以后呢?? 以后的故事,谁知道呢!!! 她推开了他。 就算他的拥抱很用力,她也狠狠地推开了他。 因为,他不知道,她曾经如何的暗算琅邪王--那一块击在他腿弯上的小石头--这必将是二人之间终生的疙瘩。 他日后清算她时最大的罪证。 她连自保的资本都没有。 但是,她没提起。 她一点也不想告诉夏原吉这件事。 而且决定,这一生,都不告诉任何人。 就算我自私自利,我也只是为了生存范围内唯一的自保--但是,绝不会超越自己的生存范围之外,更加贪婪地去夺取别人更多的生存机会。 每个人都卑鄙,但卑鄙的程度和危害,也是有极大区别的。 声音,也变得非常平静。 “好了,大叔,我已经明白了,你走吧,我一定会完成任务。到时候,你记得把解药给我准备好……” 月光下,夏原吉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 他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喉头,却变样了。 “小宝贝……这样说吧,等我们获得了胜利,我一定给你最好的补偿……” 最好的补偿?? 好到什么程度? 她忽然笑起来,喜气洋洋的,精神那么振作,甚至是俏皮。 “大叔,是不是会把10万两金子加成20万两?” 夏原吉也笑起来:“也许,比这个还好得多。” “哈哈哈,好得多?我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好的了。” “比如,让你和我,共同执掌绿盟?” 共同执掌绿盟? 做他的副手? “大叔,你是在向我求婚么?” 他笑得那么狰狞:“你认为呢?” “大叔,你是在向我求婚么?” 他笑得那么狰狞:“你认为呢?” 她再一次大笑起来。 求婚!!! 那实在是太遥远了。 就如他所说的,男人,其实从来不相信爱情--甚至他眼里那一抹离奇闪现的温柔,都是刻意装出来的。 而甘甜自己,永远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低下头,依旧看着自己的脚尖。 大氅,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在地上。 雪白的皮毛,和白皑皑的雪柔和在一起,就像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朦朦胧胧,难分真假。 仅有的一抹温存,已经过去了。 比露珠更加经不起风吹日晒。 夏原吉要伸手去捡起来,但是,她的脚不经意地踏住了。 他拉了一下,没有拉动,反倒让她的身子一阵趔趄。 于是,他便缩回手去。 冬日的风,一阵一阵的吹来,月亮,显得更加的惨淡。 它慢慢地,慢慢地往云层里穿梭,好一会儿,被遮住了,天空显得非常的冷淡。 这时候,远处有隐隐约约的胡笳的声音传来,夜深人静,万物沉睡,下面的军营,连绵起伏。 战争的阴影,显得那么寂寥而渺远。 甘甜就地坐下去,抱着膝盖。 夏原吉转过了身子。 这是第一次,二人没有说道别。 一直到他走出去两丈远,又停下来,但是,并未回头。 “甘甜,你只要完成了任务,我一定给你解药。” 若是完不成呢? 她没问,也不想问。 任务! 是的,他和她之间,只是任务。 只是一个买卖的关系。 或者说,彼此之间的一场交易而已。 就像他临别时候,补充的这一句。其实,时间不太长了,马上是年底了,开了年,就是两年了,掐着指头,一下下的盘算,很容易,对吧? 天涯海角,他其实牢牢地将她控制着--一日不给解药,一日,她便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就像下了一个可怕的魔咒--不让变节,不能投降,不能奔跑! 甚至不能*。 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女人不*就不会失心。 所以,把这个魔咒加在她的身上--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对吧? 贞洁不算什么! 生命才算!!!! 连死都不行,除了他,谁都不行!!! 而她,竟然企图存有非份之想。 月色中,那个背影消失得很快很快。 就如一个魅影,来来去去,鬼鬼祟祟。 甘甜没有在意,她只是坐在雪地上,很久很久,看到朝阳升起了。 它慢慢地从地平线上出来,一抹艳红,瞬息间,普照大地。 四肢是完全麻木的,冰冻成铁棍一般。 此时,竟然能感觉到温暖。 尽管只是一点点的温暖,但是,已经足够了。 这世界,还是只有太阳公公最是大公无私。 除他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别的了。 回去的时候,看到很阔大的军营,那些勤劳操练的士兵。 皇后的位置一天天靠近 琅邪王和一众下属,陈玄虎,陆定之,周向海,周宏伟……他们都陪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士绅大户们,他们送来的东西,堆积如山,庆功的酒,猪牛羊肉,还有真金白银,布帛绸缎…… 琅邪王丝毫也不顾身上的伤口,朗声大笑,谈笑风生。 他们围绕着他,众星捧月,毕恭毕敬,这一刻,他已经距离真命天子不远了。 不久之后,这些围着他的人们,就会跪拜在他的脚下,山呼万岁。 永平一战,天下震恐。 朝廷上下,压根也没想到李金龙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三十万大军,儿戏一般,竟然被琅邪王土崩瓦解。 而且,李金龙趁乱奔逃,现在都还没有回到京城。 恒文帝震怒,不但把李金龙的所有家眷抓了起来,但凡所有和琅邪王稍微有点关系的人都遭了殃--如果不是考虑到琅邪王的九族--第一个就是他这个同胞嫡亲哥哥的话,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下令诛杀琅邪王的九族。 七王爷也遭了殃。 他的封地本来在南方富庶地,整天轻歌曼舞,狎妓饮酒,不胜快活,但恒文帝忽然想起,他以前跟琅邪王曾经走得很近,怕他暗中给琅邪王提供经济援助,首先,将他控制了。 每天,他的王府外面都有重兵把守。 除了在自己那一栋金碧辉煌的屋子里转悠之外,他连王府的大门都出不去。 但尽管防守如此严密,他还是想方设法,企图和琅邪王联系,要这个哥哥,赶紧率兵来把自己救出去。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但凡动作稍微慢一点的,都遭殃了。尤其是那几大将领,近亲家属都是带走了的,可那些沾亲带故的人,压根就不知情,现在,却被恒文帝一声令下,全部抓起来了。 人质不是人质,只是为了泄愤了。 也断绝了那些将领的所有的退路,只好华山一条道,拼了。 反观琅邪王,不但没有损伤半根毫毛,反而一夜之间壮大到了10万人的队伍。 不止如此,还有这次大战带来的可怕的连带效应--那些领取了琅邪王银子安全返乡的俘虏们,他们被俘之后,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是,却拿了银子,毫发无损地走了。 甚至有些人还担心半途被追杀--担心琅邪王作秀完毕,杀人灭口。 直到他们安安全全地回了家,还有一点儿剩余的散碎银子,才知道这事情是真的-- 直到他们安安全全地回了家,还有一点儿剩余的散碎银子,才知道这事情是真的-- 琅邪王真的把他们放了。 要知道,哥们,那年头,一个县官的年薪才45两银子啊。 可琅邪王发给他们这些俘虏2两银子,光是买大米吃的话,可以吃两三个月了--人家凭啥发给你这些敌人???你前一刻还在往人家身上射箭呢!! 没处死你们就不错了。 原来,琅邪王是真的大仁大义!! 绝对真的,不是假的-- 至少,俘虏们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然要对这么一个活菩萨大肆地吹捧,敬拜。 这一路走,一路传扬。 琅邪王的名声,真的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威力十足,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 仁义之师的美名,一战确立。 北方豪杰,闻风而降。 昔日处在观望之中的众将领,这时候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就连那些南方稳如泰山的将领们,也暗暗地派人,和琅邪王眉来眼去了。 所过之处,更加罕有遇到抵抗。 大家选择在这时候和琅邪王为难,显然是不明智的。 琅邪王一旦夺取江山,到时候清算起来,干什么吃? 除了极少数的忠臣之外,朝廷上下,都成了骑墙派。 所以,这抵抗力如何,真是可想而知。 恒文帝每日焦虑不安,却拿琅邪王无可奈何。 当然,他也没有闲着,立即召集了自己真正的一批忠臣,铁大将军,方惜之,齐秦,黄泰等人商议对策。虽然琅邪王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可是,这时候,和朝廷的力量对比还是非常悬殊的,毕竟朝廷掌握了天下七八成的兵马粮草,还有道义上的优势,再怎么说,反贼的大帽子,先给他扣上再说。方惜之等人,立即不遗余力地开始批判琅邪王。 速战速决既然不行了,那就要尽快改变方向。 李金龙兵败,河北及山东北部各城守军皆望风而溃。 本来,琅邪王是大有可能一拥而上,趁机把济南一举拿下,此时,济南城内只有一个小小的都指挥官员镇守所部,兵力单薄。 可是,危急时刻,正在外地为李金龙的北伐军运送粮草的铁大将军风闻济南危在旦夕,便率领他那无坚不摧的三千铁骑赶到济南与当地地方官歃血为盟,相约死守。 铁大将军无非区区三千人马,加上济南的当地官兵,也不超过一万人。 可是,大家风闻是铁大将军到了,却谁也不愿意轻易去啃这块硬骨头。 连一向敢于充当先锋的周向海也不敢吱声了。 琅邪王当机立断,先放弃济南。 劳师远袭,不是他的风格,时机尚未成熟。 这时候,琅邪王已经率领大军往蓟州而去。 从年初离开王府,再回去,已经快到除夕了。 一路上,甘甜和他很少碰面,他总是在召集军事会议、会见各地豪绅大户,安抚投诚归顺的将领……每一件事情都很重要。 而她,总是在处理一些后勤的战利品,慰问随军家属,尤其是死伤者的家属,孩子……给她们送去衣服,给她们抚恤的银子,给她们口头上的安慰和鼓励,要她们把蓟州城当做今后的第二故乡,在那里生根发芽,要让它们相信,琅邪王的事业必定会取得成功,男人的血不会白流,以后,荣华富贵都等着他们……总之,军功章有他的一半也有她的一半。 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了。 王妃的贤淑,大度,调解有方,获得了家属们的交口称赞。 有时候,后勤的力量,丝毫也不会悬殊前线猛冲猛打的士兵。 就像央行的行长。 甘甜不知道行长每天面对中央金库的大批量的金条和现钞到底是什么感觉。 但是,她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累。 金山银海又能如何? 得有那个命和时间,空闲去消费,对吧? 现在兵荒马乱的,大家每天谈论的都是军事问题,甘甜一个人到哪里去吃喝玩乐,奢侈享受??? 所以,她竟然一分钱也没贪污过。 甚至连滋生贪污的念头都不曾-- 因为不知道贪污来到底有什么用途。 而且,反倒会成为负累。 她就像一个清官一样,公正廉明,分文不取,只是劳作,粗茶淡饭--久而久之,她的形象和口碑,一点也不输给琅邪王了。就连陈玄虎等人,仿佛也忘记了那些过去,极少极少暗中窥探她到底有什么不轨的意图了。。 琅邪王从不过问她的具体事宜,他这个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像喊陆定之守城之后,他就绝不会再去干涉一样。 只是,某一天,甘甜在浏览对将士们的赏赐名单时,周宏伟走过来。 他没说话,只是对甘甜行礼,态度异常的恭敬。 甘甜有点吃惊,这个老和尚,其实是琅邪王身边真正的第一心腹,远远比陈玄虎等人更加受到琅邪王的器重。 如今,他向自己行这样的大礼,还真是不敢承受。 她向周宏伟回礼,态度也异常谦逊:“大师,你认为王爷此次起兵,胜算如何?” 老和尚笑起来,云淡风轻:“对于这一点,我相信,王妃比我更信心十足。” 然后,他便异常客气的告辞了。 甘甜倒是细细回味了一番。 皇后的位置,一天比一天靠近了。 但某一日开始,她察觉自己发低烧。 每天晚上都低烧。 逐渐地,胸口开始发闷,咳嗽堵在喉头,出不来,一口气,上上下下。 大军在蓟州城内外分别安顿下来。 琅邪王率领一部分家将和亲随回到王府。 一行人进入王府的时候,真是百感交集。 甘甜骑在马上,看着那道朱红色的大门。 彼时,还是王爷的规格。这道门,也曾被她检举过,在恒文帝面前写的认罪书上,挑刺说这道门超越了王爷们的规格,暴露了琅邪王的野心。 此时细看,还真的有点野心勃勃的阔达和气派。 正在这时,朱门洞开。 只听得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欢呼:“王爷……王爷……您可终于回来了……妾身终于把您盼回来了……” 正是段雪梅,率领着王府上下所有人出来迎接。 她身边,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 日日空闺,面上春怨,更显得她们的细皮白肉和楚楚可怜。 这时候,甘甜才发现,自己握着缰绳的手已经粗糙而皴裂了。 掌心,甚至有磨破的水泡,慢慢地,变成了老茧。 如果有人说花木兰从军十二年,归来后还是花容月貌,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秦舞阳等也在。 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 见了王爷王妃,都感到很高兴。 琅邪王尚未下马,居高临下,亲切地看着自己的家人。 段雪梅无法像往常那样拥抱,只得站着,仰望着他,眼里全是激动不已的泪花:“王爷……妾身真是想死您了……天天都在想您……每天都会在观音大士面前上三炷香,祈求她保佑您凯旋归来。果然,妾身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呀……” 她竟然在生病 她拭泪,精美的流云水袖,极其漂亮的黑色狐裘大氅,水葱一般粉嫩的手。 琅邪王不自禁地看了一眼甘甜。 但见她也依旧坐在马上,面上似笑非笑。 段雪梅的眼里显然只有王爷,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注意到她这个风尘仆仆的王妃。 段雪梅的眼里显然只有王爷,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注意到她这个风尘仆仆的王妃。 琅邪王咳嗽了一声,“雪梅,你看,这是谁回来了??” 段雪梅这才转过头,一看到甘甜,跟见了鬼似的,几乎尖叫起来,天啦,这个女人没死,竟然又回来了。 王爷起兵之时,不是宣称她已经死了么? 怎么过了几个月,又活回来了???? 想当初,段雪梅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何等的振奋?而且,还在家里率领一众妻妾,做足了哀悼她的礼仪,大家哭哭啼啼地,为她可惜了很久--再是情敌,人死如灯灭。那时候,她们是真的一点也不恨她了。女人,再不危急自己利益的时候,总是很大度的。 可是,当这个女人竟然没死--她竟敢不死--而且和王爷并辔归来,一副夫荣妻贵的样子! 真是忍无可忍,而且那么长的时间,她都陪在王爷身边,就她一个人啊! 段雪梅哪里会欢迎她的活着归来?心底简直失望到了极点,而且觉得受到了一种欺骗一般的莫大的痛苦和失败。 可是,激动之下,她反倒什么都不能表示,只本能地遵守自己的本份,盈盈行礼:“妾身见过王妃。” 甘甜淡淡道:“妹妹辛苦了。” “姐姐,您……”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这个女人--跟昔日刚刚见到的那个一身绿衣服,媚态横生,富贵端庄的女人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几乎一年不见,她变得又黑又瘦,眼眶深陷,嘴唇甚至有皴裂的痕迹。 往日的风韵,荡然无存。 段雪梅心中一阵狂喜。 真好啊!! 天知道,这个女人,居然风餐露宿被折磨成了这样子。 纵然逃得一条性命在,可女人最最宝贵的花容月貌,也被摧残得不成样子了。 琅邪王会喜欢她才怪! 所有男人都要求妻子贤惠端庄,老老实实扮演黄脸婆的角色。 但一旦她们真的变成黄脸婆了,他们又觉得她们面目可憎了。 她一转念,立即笑得花枝招展,伸出保养良好,雪白的纤纤玉手:“姐姐,让妹妹扶你进去吧……” 她刻意炫耀自己容颜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 明显得连甘甜都看出来了。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她又不在意。 只是,别人总是认为自己在意而已。 “不用了。现在到家了,一切还劳烦你多多照应。对了,王爷身上有伤,你好好伺候王爷就行了……” 段雪梅等的就是这句话,急忙道:“王爷,您伤在哪里?快,来人,快去请军医……” “不用,本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行,王爷身子要紧,一定要请军医,还有王府最好的郎中……来人,快去为王爷请军医……” ………… 段雪梅,为着她丈夫的身子,大惊小怪。 可是,甘甜却只觉得困倦。 一路的低烧,几乎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此时,她只想马上躺下去。 舒舒服服的躺在大床上,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要去管他了。 这一番忙碌的时候,甘甜已经率先进去了。 琅邪王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段雪梅来搀扶他的时候,他已经不经意地挥挥手,朱雀和朱达两名侍卫已经上来,将他扶住。 段雪梅暗恨这二人好不识趣,可是,却也无可奈何。 在琅邪王身边,她从不敢呼喝任何侍卫。 因为知道,这些人都是王爷的心腹之人,他看重他们,远远胜过他的一切妻妾。 晚宴异常的丰盛。 甘甜借口太累了,要早点休息,并未参加。 这个时刻,应该留给琅邪王和段雪梅了。久别重逢,*,她可不想去做人家一千瓦的电灯泡。 的电灯泡。 她很早就吩咐侍女们关了院门,熄灯就寝。 所有家眷济济一堂。 琅邪王的七八名妻妾,如穿花的蝴蝶一般,将他包围。 一双双玉手,把酒杯举起来。 他喝了几杯,长叹道:“还是呆在家里暖和啊。” 段雪梅依偎在他身边,乖巧伶俐,又贤淑大方:“王爷,姐姐没有来吃饭,妾身想【派人去请她……” 第一次家宴,于情于理,正室是该在场的。 但是,琅邪王却摇头,淡淡道:“不用了。” 段雪梅本是随意问一句,故意做做姿态而已。 她生怕甘甜这一路上,做人质也就罢了,万一采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把王爷的心勾去了,那就不妙了。可现在看来,王爷对她,并没什么特殊的,对吧? 她欣喜如狂,却强行忍住,但见其他的侍妾们,花蝴蝶一般地在王爷面前穿梭讨好,又觉得很有危机感-- 不行,今晚王爷第一天回来,自己无论如何要侍寝。 她几分酒意在脸上,红艳艳的,“王爷,天色不早了,您作战辛苦,长期劳累,还是早点歇息吧。妾身已经把床铺给您准备好了……” 其他侍妾们听得分明。 妈妈的,段侧妃这个贱人,是想要独霸王爷啊。 这一夜,她想和他ooxx…… 在座的哪一个女人,又不想呢??? 可是,论资格,论姿色,都争不过段侧妃,算了,谁叫人家是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呢??偏偏那个正室王妃又不争气,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回来,唉,以后更没法和段侧妃一拼了。 这时候,琅邪王却站起来,招手,令朱雀拿出一个大盒子。他的态度十分温和亲切:“本王一路上缴获了一些战利品,有些首饰,雪梅,你就分给大家吧。你们在家里担惊受怕,也是辛苦了,本王表示感谢……” “王爷,妾身为的不是首饰……要的只是您平安回来。” “你就不用客气了,按照规矩,分给大家吧。” “谢王爷。” 臣妾们跪下去,行礼。 有礼物当然是好的。 如果不是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谁耐烦给人家做小妾? 他的态度更是和蔼:“甘王妃一路上吃了很多苦头,受了很多罪,她身子不舒服,本王先去看看她。” 段雪梅急了:“王爷,妾身和您一起去。” 其他几个莺莺燕燕也赶紧道:“王爷,让妾身们和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们各自去休息。” 琅邪王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背后,一屋子失望之极的女人们。 他忽然又停下来,转身面对着她们:“这些天,本王要照顾王妃,你们不用操心本王的起居饮食,该干嘛就干嘛。雪梅,你记住安排下去。” 简直是一闷棍扫下来。 嘛意思? 王爷这些天都要留在王妃哪里? 天啦!!!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段雪梅还没回过神,一干妃嫔已经围上来,看着那只大盒子。 “王妃,快看看,里面是什么?” “一定是王爷给我们的最好的东西……” “听说王爷缴获了许多财物,我们都有份儿……” ………… 段雪梅在众人的催促之下,把盒子打开。 里面的首饰并不太多,也不是十分珍贵。 妃嫔们的脸上都露出失望之色。 “呀,没有以前好……” “都很一般呢。” “王爷起兵,花费甚大,你们不要顾着自己的利益了。瞧瞧你们,能为王爷分担些什么?只知道见了首饰眼睛就花了……” 段雪梅一口气在胸口憋着,这一顿教训,妃嫔们再也无人敢接口了。 乖乖的,随便分了几样,闷闷不乐地散去了。 小院十分沉寂。 这一夜,再次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琅邪王在门口停下。 听到沉闷的咳嗽声,一声一声地传来,闷闷地,如在胸口压抑着发不出来。 他心里一震,如此咳嗽之人,不知已经病到了何等的地步。 可是,一路上,他并未注意到,她竟然在生病。 他进门,侍女娟娟急忙行礼:“王爷,王妃生病了,她休息得很早……奴婢要不马上去请她?” “不用了。本王自己去看。” 他径直进了里间屋子。 炕烧得十分温暖。 躺在炕上的女人却盖着厚厚的棉絮。北方人常用的炕,在王府当然十分舒适而精致。琅邪王初到北方的时候,对这个玩意一点也不习惯,但多年下来,也逐渐地习以为常了。 这样大雪纷飞的夜晚,躺在这样的炕上本该是十分舒服的,但此时甘甜浑身如筛糠一般。忽而觉得寒冷,忽而觉得炽热,有时觉得浑身都在冰块里泡着,有时又觉得热得无法忍受。 胸口一阵一阵的发闷,连呼吸都变得有点困难。 琅邪王见她打摆子一般,吓了一跳,几步走过去:“甘甜,你怎么了??” 伸手到她额头上一摸,惊叫起来:“天啦,甘甜,你烫成这样……来人……快来人……马上请大夫来……快……” 谁也不比谁高尚 侍女们立即跑出去。 琅邪王坐在床头,将她抱起来。 身子一挨着,立即觉得滚烫。他心里一惊,在战争年代和冬天,大家最怕的就是这种伤寒,一旦流传开去,有时候,甚至会传遍整个军营,大量的死人。 “甘甜,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只想睡觉,睡一觉就好了。你别挨着我,快走。” “你病了,不行,这样下去很危险……” 她忽然大是不耐,猛地一推他:“你不要打扰我,我困得不得了……” 琅邪王猝不及防,几乎被她推倒。 所幸她浑身没什么力气,身子一歪,又倒在床上。 “出去……别来烦我……谁也别来烦我,我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你不许挨着我……挨着我会传染你……快走,快走,不要烦我……” 琅邪王根本就不理她,心急火燎地走到门口大声道:“王妃今晚有没有吃东西?” 娟娟怯怯的:“没有。王妃一回来就睡了,她说她没胃口。” “你们马上去准备一些粥点,越快越好……”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叫朱雀到膳房拿点燕窝给王妃熬粥,快点,熬好了就端来……” 侍女们领命出去。 军医很快来了,开了诊断的药。 侍女们也立即就奉命去熬药了,院子里,飘散着药的味道。不一会儿,熬好了,幸好是天气凉,冷得快,风一吹,药就差不多了。 琅邪王亲自将一大碗药给她灌下去,甘甜被灌得昏头昏脑,干脆坐起来,但觉这股药味,令人恶心得要命。 “军医说了,你这病,是风寒侵蚀,积劳成疾,你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甘甜摸着自己的额头,大怒:“我这里哪里是风寒?我是得了肺炎……” “什么是肺炎?” 她也不回答,勉强撑身起来:“给我准备点温水,越多越好,我每天要喝10几杯水,此外,不要给我喝那种风寒药了,我自己开药……” 琅邪王奇道:“你自己怎么开药?” “拿笔来……” 侍女们真的把纸墨笔砚准备好了。 她刷刷地写下去:“麻黄3克,杏仁9克,甘草6克,生石膏12克,银花6克,连翘9克,桔梗6克,芥穗12克,鲜芦根30克……好了,你们拿这个去抓药给我熬起来……” 侍女傻眼了:“王妃,这一克是多少?” “适量吧。叫药店的小伙计自己判断。对了,这药我明日才开始服用。今晚谁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琅邪王在一边,看着她自己忙碌,有气无力的样子,有点不悦了:“甘甜,你总不能一直逞强,药都自己开吧?” 她根本不理他。 肺炎是很寻常的毛病,如果有消炎药,就好得快。 可是,如果不输液消炎的话,是大有可能要人命的。 自己这种种症状,都是肺炎的症状,对症下药的话,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用药原理便是,温热之邪犯扰于肺,传于大肠,表里同病,故治以宣肺通俯、清泻热结之法。方用前胡、杏仁宣开肺气,生石膏、知母、瓜蒌、芦根清除里热,更用生大黄通泻腑气,釜底抽薪,以解上焦肺金之热雍,又配苍术运脾祛湿,以和胃气,柴胡疏肝清热,以舒中土,赤芍活血,以防凉寒过用有碍血行而使邪难解除。妙在大剂量使用生石膏,而稍佐以小量生大黄。配合主方,颇中病机。 琅邪王不以为然:“你又不是医生,你懂得什么?不懂装懂!” “王爷,肺炎是个小病,我周围很多人得肺炎,我小时候也得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可是,郎中总比你厉害……” “算了吧,中医就是这样,真正厉害的那是非常厉害,比如传说中的华佗,扁鹊,张仲景等人;但不厉害的,就跟巫医差不多,一点也不靠谱……” 琅邪王久经沙场,他和许多普通人一样,都对救死扶伤的医生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听得甘甜居然这样大逆不道,斥道:“你休得胡说八道,没有郎中,这世界上,人们怎么办?” 以这样的平均寿命来看,郎中的作用到底有多大,真不太好说。 但是,她并不妄图让琅邪王理解这一点,以自己的优势处处去对比别人的劣势,那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情。反过来,自己在这个凭借武力生存的年代,优势也不是很大。 只是随口道,“王爷,我给你讲一个笑话。” “什么?” “医学院毕业生去医院应聘。院长问:“某人额头上被蜜蜂蛰个包,怎么治?”毕业生甲:“很简单,在患处涂抹点消毒液就可以了。”院长摇头,毕业生甲退出。毕业生乙进,院长又问同样题,乙答:“至少需要住院治疗一周,分别查血液,脑电图、心电图,彩超、核磁共振……”院长:“欢迎你来我院工作!”……” 那些名词,琅邪王听不太懂,可是,意思,他完全明白。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甘甜,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认为所有人都是庸医???” 反正真正的神医很少就是了。 说一会儿话,觉得累了,口干舌燥了。 眼神,更是不耐烦了。 “王爷,你忙你的吧,不要再呆在我这里……” 琅邪王面上的表情很奇怪:“怎么?王爷呆在王妃的房间里,很奇怪?” 换成别人,当然不奇怪。 但是,是他,难道不是很奇怪?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几曾到了如此亲密的地步? 就连他琅邪王负伤,她也只象征性地照顾过他一晚上。 现在,她可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投桃报李。再说了,这院子里还有几名侍女,御医也是有的,随便使唤,犯得着他琅邪王什么事情? 这种疏离,表现得很明显。 琅邪王也不在意,语气十分平淡:“甘甜,你说,这一次为何生病了?” 她不可思议,人要生病,哪里还需要理由? “我看,你是因为对夏盟主失望了……” 甘甜脸上一抹怒意一闪而过,可是,并未真正的发怒,而是笑起来。 “你笑?笑什么?心虚了?” “!!!!” “我看你就是心虚。这次永平之战,夏盟主那20尊红衣大炮和30万两银子可以说是居功至伟。还有他的一万援兵也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持。他的一切要求都合情合理……但是,我想,你原本是打算不跟在我身边了,想跟他走,我猜,他是拒绝了你,对吧?” “!!!!” 他悠悠然的:“若是我,我也会拒绝的。这一点都不难猜。” “!!!!” “现在,夏盟主急需的是随时掌握我们的所有动向。他当然不会马上跟我们动手,而是等齐心协力打垮了恒文帝之后,那时候,你的作用对他来说就很重要了。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到时,他和我们作战时,便是明眼人打瞎子,一打一个准……” “!!!!!” “这种情况之下,他别无选择,只能把你留下来。也许,他是认为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替代者,实在是没有办法……” “!!!!!” 每一次,她的回答,都只有表情符号。 就像qq上面两个人聊天,一个人长篇大论地说啊说啊,另一个每一次不是回复人家一个笑脸符号就是一个烧焦了的表情…… “甘甜,你不回答,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法反对。你喜欢夏盟主,但是,他并不真正喜欢你!!!!” 甘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你喜欢夏盟主,可是,人家不喜欢你。 人家只把你当成一个工具而已。 “反正,如果是小王喜欢的女人,小王虽然不才,但也决计不会将她送给别人……” 她淡淡的:“你不也把我送给了恒文帝做人质?” “这不一样!!当初我叫你不要去,是你强行要去的!!” 她笑起来。 想起他当初的威逼利诱,百般迂回婉转。 同样的一件事情,同样的一个目的,但是,他的手段,就总是要比夏原吉漂亮许多。 夏原吉内心邪恶,再怎么掩饰也比不上琅邪王的作秀。因为他们出身不同。琅邪王是皇子,古代皇子的教育是很严格的。琅邪王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夏原吉只是社会学的高材生,还是自学成才的。 两人的心胸、报复都很远大,但得到、实施的方式不会相同。夏原吉只会用毒药控制人,用阴毒、不耻的手段。琅邪王则用的是智慧,仁义这些字眼包裹……同样狠毒、外表同样光鲜,但琅邪王就处处看起来胜了一筹。 (注明:上述这段话引自读者“淡看生活”的评论,因为小眉毛想不出比这句话更好的描述了,所以直接引用了,谢谢读者亲。) 事实上,琅邪王是皇子出身,一呼百应;所以,他能够公然地以这种假仁假义的手段行事;但是,夏原吉,他是地下盟主,他不可能也没有条件公开号召天下群雄夺取天下,所以,在真正一统半壁江山之前,他也只能如此。 本质上,那二人并未有任何的不同。甘甜,也从未因此觉得谁就更加的高明或者高尚。 ………… 琅邪王忽然有点好奇,再一次的追问:“甘甜,你老实回答我,夏盟主到底许了你多大的好处,值得你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 看看你这副尊容吧 他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来,这么久,他根本不知道甘甜的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甘甜,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父母兄妹这些都在哪里?” 她提高了警惕:“干嘛?你是想把我的家人调查得清清楚楚,好暗暗地派人去抓起来做人质?” 琅邪王被气得笑起来:“哈哈哈,甘甜,你可真是小人之心。只有天天算计别人的人,才会处处都以为别人也是那么小人。” 甘甜哼了一声,说得漂亮而已,谁知道是不是这样呢? “甘甜,快说,你父母家人在哪里?我们好歹是夫妻,就算是假夫妻,至少我也该拜见一下老丈人之类的,对吧?” “王爷,你的记性可真不敢宫闱。我说了,我是坐时光穿梭机来到这里的。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既然只有你一个人,那你怕夏盟主作甚?” 她这一次是真的笑起来了。 “王爷,你的一切都是前后矛盾的。你前面不是才指出,我是因为爱上夏盟主,才付出这么巨大代价的么?为何现在再一次质问?” 他脸上露出一点点狐疑的表情:“可是,你这样的女人,要让我相信你很爱很爱一个男人,那也不恰当……” 这家伙,还转弯抹角。 甘甜心想,何不直接问,如果在逃生的时候,只有一匹马,如果后面追上来的是受伤的夏盟主,你会不会捡一块小石头把他击倒? 会么? 不会么?? 那一刻,甘甜竟然内心里没法回答。 自问自答都不行。 任何一个答案都是半信半疑的。 “王爷,你可真有意思。我看你这样子,已经变成了婚姻爱情研究的心理专家了,对了,你可以去做妇女之友了……” “妇女之友?” “对,你有可能成为中老年妇女们的偶像。” 琅邪王不以为然:“这难道不好?总比夏盟主强吧?他总是自以为很了解女人,其实,他对女人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是这样么? 甘甜微微失神。 也许是吧。 她想起一个笑话。 程序员甲开着一辆宝马去上班。程序员乙很羡慕:“哥们,宝马怎么来的?”程序员甲:“那天在酒吧遇见个美女,晚上她开着她的宝马把我拉到了山顶上,然后脱掉自己的衣服跟我说‘你可以要你想要的’。于是,我开走了她的宝马。”程序员乙思索半天,说:“兄弟,你做得很对,她的衣服你也穿不了。” 但是,这个笑话,她没有讲出来。 适合夏原吉? 不见得。 有时候,他不是真不懂,而是装不懂。 琅邪王的野心,是明暗结合,张弛有度;而他夏原吉的野心,是*裸的。 其实,两个男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只是,皇帝的新装,大家都要称赞漂亮而已。 琅邪王还要说什么,她再一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王爷,你刚回家,就不用管我了,还是忙你的事情去吧。” 挥舞着手,就像驱赶苍蝇似的。 琅邪王没有说什么,只淡淡地看了她几眼。 然后,真的出去了。 门关上了。 那一刻,甘甜竟然有种虚脱的感觉,比起这么长久的低烧,这么长久的胸闷更加的虚脱--是啊,如果是夏盟主受伤了,你会抢他的马?? 会么? 就算他把毒药放在你的身体里,掌控了你的生死,你会么?? 女人啊,终归还是可悲的弱者--在感情上,总是没法毒辣到男人那么彻底的地步。 甘甜拉了被子,蒙头就睡。 迷迷糊糊中,被人抱起来。 一大碗汤药冒着热气,琅邪王亲自端着,“快起来喝药……” 甘甜已经烧得有气无力了:“王爷,你折腾个什么劲?这药,我是明天早上才服用的……” “早上?现在已经是五更天了,你以为还是晚上?”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一点温柔的神色也没有,“快点喝了药好起来干活,事情堆积如山,我看你就是找了借口装病,不愿意干活而已……” 甘甜只差没把那一口药给喷出来。 简直是比黄世仁更不如的家伙。 果然,他的大手丝毫也没有怜香惜玉,径直把她扶起来靠着床头,随手拿了一件厚厚的大氅给她披上,把药碗也递在她手里:“自己喝……” 她也瞪大了眼睛。 “你不自己喝?难道还想本王喂你?想也别想,本王从不伺候任何人。” 甘甜当然也不指望他伺候,自己果真接过药碗,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药汤还有点热,喝下去,头上的汗水冒出来。 随手拿起一张帕子擦干,靠着床头看窗外,天色灰蒙蒙的,果真要发白了。 “甘甜,你在出虚汗。” “什么虚汗?躺一会儿就好了。行了,王爷,你不要管我了。” “你以为我想管你?对了,秦舞阳和周向海这二人,问了你几十次了,他们本想来探望你,可是,王妃大院,他们是男人,进出不方便。秦舞阳说,他非常非常感谢你,因为你弄的那个什么‘电报’,让他好几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这次朝廷的大军在永平围攻我们,他的压力小,以后,朝廷大军很可能全力以赴攻击蓟州城,发挥的作用就会更大了……所以说,你赶紧好起来才是……” 甘甜这才想起自己那个东西,差点忘光了。 琅邪王也不理她,一挥手,外面的侍女已经进来了,娟娟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王妃,您饿了吧?先用一点粥点……” “好了,娟娟,你辛苦了,出去吧。” 甘甜昨夜什么都没吃,虽然嘴里发苦,一点胃口都没有,但看到这么甜美的一碗粥点,也顿时有了一点点饥饿的感觉。 却狐疑地看琅邪王,这么好的东西?不是说,要与将士同甘共苦的么? “王爷,你不是说你的家属不能大吃大喝,要以身作则的么?” 琅邪王不屑一顾:“人哪里能天天作秀?在路上做了就行了,在家里就免了。再说,这燕窝粥又不是白给你喝的,勉强算作对你这一次有功劳的奖励而已……甘甜,你记住,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若是任何时候,我发现你毫无用处了,别说燕窝粥,白米粥你都没得喝了……” 虚伪的家伙!! 她二话不说,把粥点喝了。 几乎是囫囵吞枣,也不顾咀嚼,反正肚子里先有点货物,病情总是好得快一点。 生病的人,往往说自己胃口不好,什么都不想吃。其实,尤其是病了的人,才更需要多吃多喝,这样才好得快。 甘甜自己有经验,每次病了,医生说最好清淡少吃多餐,但是,她经常去馆子里大吃大喝,大鱼大肉,吃上几顿,病情反而减轻了。 可是,这次实在是烧得厉害,连昔日最爱的大鱼大肉都不行了。 反而是这一碗热气腾腾的甜美粥点,比一副药剂更加管用。 一阵猛汗出来。 连内衣都湿透了。 她重重地躺下去:“好了,王爷,你去忙你的,不要管我了。” 他似笑非笑:“就这么躺下去,可真是不好。” 她的眼睛再一次瞪起来。 “别瞪我……你看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说话间,他的手忽然伸进去,抚摸在她的背心上面。就算是隔着一层布料,甘甜也面红耳赤,怒道:“你想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帮你把衣服换了呗。” “我自己能换……” “那就自己换呗……拿去……” 琅邪王随手递给她,看到她如临大敌的眼神,不以为然,站起来,走了。 甘甜松一口气,幸好。 可是,琅邪王只走了几步,是去前面的梳妆台。 然后,拿了一面镜子过来。 镜子是琉璃打造的,效果非常好非常清晰,而且雕刻的花纹精雕细琢,完全称得上是一件工艺品。 在起兵之前,琅邪王的生活还是蛮奢侈的。毕竟是王府的东西嘛,甘甜刚来这院子的时候,一切都是富丽堂皇的。 他把镜子拿来,对准甘甜的脸。 “啊,你干什么?” “别动,甘甜,好好看看自己……” “干嘛?” “看看你这副尊容吧,面色菜黄,双眼黯淡,嘴唇皴裂,奄奄一息……你以为这样的一个女人,本王会饥不择食去占她的便宜?” 甘甜一把抢过镜子,几乎砸在他的身上。 琅邪王哈哈大笑,几步退开。 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这个恶心的家伙,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肆无忌惮的讥讽她的相貌了。 甘甜几乎大声嚷嚷起来:“你以为本来我就是这样的么???琅邪王,你这厮好不知好歹,你刚见到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模样???是你厚颜无耻让我去做人质,让我跟你在军营里吃糠咽菜我才变成这样子的……你还好意思怪我?” 每一个人,要赢得别人的尊重,都是很不容易的。 正是把自己如花的容颜,折腾成了这般摸样,才有军师周宏伟的那一鞠躬,才有陈玄虎的不再窥探,才有周向海等人的真心拥戴…… 否则,何以在这里立足??? 她把头转过去,面对着墙壁,再也不看琅邪王半眼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早知道他狠毒,但不知道毒辣到这等地步。 “我知道,你甘甜以前是倾城倾国大美女,是被我折腾成这样的,对了吧?” 道德楷模 甘甜完全把自己的脸朝着墙壁,真是半句话也不想给他多说了。 可是,想安静也不容易,却被他板着肩头,生生地拉过来:“换了衣服再睡……” “我晓得自己换……” 她一把将衣服抢过来,“出去,出去……” 琅邪王哈哈大笑:“你放心,我不会看你的……看样子,你的身材也不会太好看……” 然后,恶毒地大笑着出去,把门也关上了。 甘甜这才把*的内衣换下来,换上了这身干燥的衣服。 果然是舒适多了。 要躺下去的时候,又拿起琉璃镜子看了看,果然是面目无光,十分晦暗,当然,每个人生病的时候,样子都不会好看,但是,她看到自己的手--被北方的冰雪肆意摧残过的一双手,的确有好好保养的必要了。 罢了罢了,也幸好他提醒。 自己也过一段养尊处优的日子再说。 但是,这养尊处优,也不容易。 每天躺在床上,低烧总是不退; 到后来,几乎无法支撑,每天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很快,除夕夜到了。 王府上下本是一片欢天喜地,爆竹声声,但是由于王妃卧床不起,喜庆的气氛便少了一大半。 段雪梅本来希望按照去年的惯例,加之王爷又打了大胜仗,该大大庆贺一番。可是,就在她发挥当家主母的贤德,要开始准备的时候,才发现内务府已经空了--没有银子可用了。 一夜之间,琅邪王把自己府库里的银子,全部调集到了山东前线。 开年之后,首先就是要和铁大将军决战。 当然,这些军国大事,她一点也不知道,琅邪王也不会和侍妾们谈论这些。事实上,她这些日子,很少见到王爷,因为琅邪王每天都在和他的属下们密谋。 这天晚上,她好不容易在琅邪王用膳的时候将他叫住。 当然,这些军国大事,她一点也不知道,琅邪王也不会和侍妾们谈论这些。事实上,她这些日子,很少见到王爷,因为琅邪王每天都在和他的属下们密谋。 这天晚上,她好不容易在琅邪王用膳的时候将他叫住。 殷勤地劝酒劝菜,然后才进入正题:“王爷,马上要到除夕了,王府上下怎么办?” 琅邪王和颜悦色:“前方战事吃紧,今年就一切从简吧。” 段雪梅异常失望。 因为她今晚打扮得异常的花枝招展,在外袍前面,加了一层鲜艳的纱衣,走起路来,无风自动,香气飘渺,十分迷人。 这件衣服,花费了她许多的精力,还是琅邪王出征的时候,她利用之前的赏赐,要巧手匠人精心赶制的,刚一做好试穿的时候,妃嫔们都惊艳得交口称赞,而她,也是把这个当作秘密武器,准备等王爷回来,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毕竟,人家都说,夫妻小别胜新婚,不是么? 但是,琅邪王却心不在焉。 他甚至吃饭的时候都很仓促,然后急匆匆地要回书房看各地传来的公文。 那是真正的日理万机。 段雪梅终于委屈得不行了,“王爷,您最近老是这么忙,总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琅邪王漫不经意:“本王身子好得很,没任何问题。雪梅,你忙你的就好了,不用操心这些!” “现在王妃病了,您更要保重,如果你们都病了,那怎么办?” 琅邪王笑起来:“雪梅,你是操心太多了。怎会都病了???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段雪梅实在是忍无可忍,只觉得这一次琅邪王回来之后,就变了。 具体是哪里变了,她不知道。 可是,女人是敏感的。 最直观的事情是侍寝上面-- 这一次回来后,琅邪王外表上,对大家依旧是客客气气,就跟以前一样,上下和睦。 可是,他大量的时间,都和一群男人在一起,不分白天黑夜地开会,讨论,安排工作,忙碌……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男人嘛,大事为重。 问题是,他每天晚上,都会去王妃的别院。 有时呆的时间长,有时时间短。 心腹侍女们的回报是,王妃卧床不起,两个人之间当然不会那啥-- 就算不那啥,王爷也太殷勤了点吧? 以前,他并不会天天去王妃的院子。 段雪梅早已焦头烂额,情知王妃这一次去做人质以来,上上下下,赢得了极好的口碑。 本来以前在王府没什么地位的人,现在忽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道德楷模,人人谈起都要称赞几声。 而且,不知道是在哪个家伙的授意之下,王府上下,都开始流传王妃的英雄事迹,什么临危不乱啊,和恒文帝英勇周旋啊,什么和琅邪王同甘共苦啊,什么在军中慰劳将士们啊,什么都筹划得井井有条啊……一听说她病了,来探望她的人真是络绎不绝,就算琅邪王阻挡了几次,怕她的伤寒传染给别人,可好些重要将领的女眷,也都是去过王妃院落的。 那些人都去了,王爷却不要自己的妻妾去探望,这是什么道理? 段雪梅不得而知。 只是隐隐地觉得恐惧,女人的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个王妃,是真正的危险人物了-- 早知如此,她真是后悔,还不如自己去京城做人质算了。 那样,现在得宠娇贵的就是自己了。 “王爷,王妃病成这样,妾身早就想和姐姐妹妹们一起去看看了……” 琅邪王不以为然:“你们去看也没用,还是算了吧。” 不是她不去,而是王爷每次都推三阻四。 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这一次,一定得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王爷,妾身再不去探望王妃,以后根本就在王府里抬不起头了,外人一定会认为是妾身小气醋妒,妾身可担不起这个名声啊……” 琅邪王挥挥手:“也罢,你们去看一下也无妨。不过,别弄得太喧闹了,王妃生病中,心情不那么好……” 段雪梅如获圣旨,当即就率领一干美貌小妾们,花枝招展的往王妃别院而去。 这一日,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 午后,甘甜服药后,觉得精神稍好一点,就起床,围着火炉在窗边小坐一会。 侍女们把火盆拨得很旺,甘甜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却忽然间发现窗外的一树腊梅开花了。 被一片雪白所覆盖,渗透出的那种黄,真是让人惊喜不已。 “娟娟,把窗子打开,腊梅开了。” 娟娟迟疑了一下:“王妃,您还在发烧呢,开窗子不好吧?” “病了就更是需要开窗子,通通风,这样太闷了,快把窗户打开……” 娟娟刚去把窗户打开,就听到门外的通报声:“段妃娘娘和各位娘娘来探望王妃……” 甘甜只能叹息。 一干美人们花枝招展地进来了,带来一阵一阵的香氛。 反而是段雪梅穿得比较端庄,身上的香味也没那么浓郁,但是,手上戴着那枚极其鲜艳的红宝石戒指,盈盈地带头给她请安问好:“妾身参见姐姐。姐姐生病这么久,妾身天天记挂着,可是,王爷却要妾身等人不许来打扰……” “大家快快请起,不必客气了。” 一众妃嫔落座。这时才细看王妃娘娘,果然,她是真的病得不轻。 眼眶都变得乌黑,深深地陷落下去,人瘦了一大圈。 假以时日,稍稍休养,一切,就会很快复原了。 段雪梅见窗户开着,就对侍女娟娟斥责道:“王妃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还开窗子?还不快去关上?” 甘甜淡淡道:“这是我叫她们开的,通通风而已,妹妹不必动怒。” “既然是姐姐吩咐的,唉……姐姐,你病成这样,最好是把窗子给关了……” 关了就关了呗。 甘甜懒得介意。 反正这一干女人,总要找点事情八一八,对吧? 于是,叽里咕噜地应酬了几句,侍妾们都退下了。 只有段雪梅还留下,说是姐姐病了,做妹妹的,不伺候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甘甜不好意思拒绝人家这一番热情。 段雪梅端茶到时,十分热心,而且,还带了许多珍贵的滋养品。 亲自服侍甘甜喝了一碗药之后,才轻言细语的问:“王妃,您病了这么久,王爷可担心了……他天天晚上都来探望姐姐……姐妹们都羡慕,王爷那么忙也一直关心着王妃,姐姐可真是好福气……” 真是太酸了。 女人啊,总是为男人在醋妒。 甘甜忽然觉得百无聊赖,淡淡道:“雪梅,你放心,王爷,他真爱的是你,什么人都比不上你……” 段雪梅急了:“姐姐,妾身不是这个意思,也绝对不敢……姐姐受了那么多苦,为王爷付出那么多,王爷对姐姐好也是应该的,妹妹自知比不上姐姐,也不敢妒忌……” 甘甜和颜悦色:“你我姐妹,就不用客气了。王爷现在忙于打江山,别的都顾不上,我们就算帮不了他什么,但不用拖他的后腿就行了。我病了这么久,也帮不上什么忙,以后,王爷的身子,还要劳烦妹妹全心全意照顾……” 客气话,谁不会啊? 人家段雪梅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能够得到全心全意照顾王爷的机会,自然求之不得。 那时候,琅邪王的书房里,进来了一名谋士。 我会照顾她 能够自由进出这间书房,甚至连通报都不需要的,只有一个军师周宏伟。虽然琅邪王吩咐过侍卫,给予了他这样的特权,但是,他也谨守着臣子的本份,每一次都正式通报,毕恭毕敬,从来不会逾越规矩。 他虽然是和尚,但是四十岁之后才出家的。 所以,他和尚的法号反倒不那么为人所知,大家叫的还是他俗家的名字。 进去后,厚厚的门关上了。 琅邪王看出他脸上的慎重之色。 果然,他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王爷,我们的反攻已经开始了,但是,这之前,有一项极其重要的事情必须有个说法。大家都等着王爷的子嗣……” 琅邪王是何等样人? 周宏伟这一句话,他就明白过来了。 他放下手里厚厚的一叠各地军情报告,站起来,走了几步。 “大师,你的意思是,小王现在必须向世人宣布,有儿子了?” “对!天下各路豪杰都在观望王爷的举动,王爷连战连捷,掌控了北方半壁江山。大家对王爷的军事实力自然再无怀疑。可是,为了让人们安心,王爷必须有继承人……” 继承人问题自来是封建王朝天大的问题。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个皇帝能否有后,能否有顺利的继承人,事关千家万户的利益。 琅邪王当初立下誓言,不得天下,不生儿子。 现在,夺取天下的大旗举起来了,当然就必须要生儿子了。 而且迫在眉睫。 生了儿子,就是天下已定,破釜沉舟,誓死和江山与共了。而琅邪王,他对这一点,本身是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而且,他本人也坚信,必将夺取江山社稷!! 他走了几步,转身回来,半点也没有犹豫:“大师,你设法安排一下,开春后就公告天下,王妃怀孕了,麟儿即将诞生……” --------华丽的分割线------------ 一个皇帝能否有后,能否有顺利的继承人,事关千家万户的利益。 琅邪王当初立下誓言,不得天下,不生儿子。 现在,夺取天下的大旗举起来了,当然就必须要生儿子了。 而且迫在眉睫。 他走了几步,转身回来,半点也没有犹豫:“大师,你设法,开春后就公告天下,王妃怀孕了,麟儿即将诞生……” 看周宏伟的眼色,这一点,跟他是不谋而合。 的确,他也是这么想的。 宫闱禁事,外面知情的人不多。 而且,琅邪王这样的男人,不可能生不出儿子。 他只稍稍犹豫:“王妃身子看起来甚是虚弱……” 身子虚弱? 那是他没看见过甘甜生龙活虎的样子,生命力比一只豹子更加顽强。 “这一点,大师不必担心。王妃只是偶染风寒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 周宏伟意味深长:“王爷,既然是打算昭告天下了,何不多多开枝散叶?” 琅邪王点了点头。 “多谢大师提点,小王心里自有分寸。” 周宏伟告辞而去。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这样,从来都是点到即可。 既然要大张旗鼓地干了,那么,王爷不妨在战争之余,工作之余,适度多宠幸一些妃嫔,反正幸一个也是,幸两个也是,这时候,和妃嫔们ooxx就是义务和工作了-- 不止是享受,也是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所乐见其成的。反之,他们可不认为你是什么虚怀若谷,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只会认为你是一个“无能之辈”,一个男人,谁愿意被人当成是“无能”呢?? 因为,王爷的儿子生得越多,枝叶越是繁茂,日后才有更多更好的信心。 中国人自来讲究多子多孙。 儿孙多了才是福气。 甘甜这一病,就是半个多月。 跟肺炎的病程差不多。 跟她预料的基本一致。 本是七天可以消炎的,但中草药效果来得慢,硬是到了半个月之后,那种断断续续的高烧才慢慢地散去了。 可是,病了这么久,浑身也没什么力气。连走出大门都没过。 加上这些日子,日日都是漫天大雪,北方彻彻底底变成了银装素裹,别说病人,就连好人进进出出也很不容易。所以,甘甜觉得自己躺在这温暖的炕床上面,真是身上要闲出虱子来了。 为了照顾病人,伙食好了许多,真正有点王府的样子了,虽然她吃不得大鱼大肉,但每天清淡的粥点,点心,几乎从未重复过,侍女们唤着花样做她爱吃的口味。 琅邪王也派人送来许多胭脂水粉,在她昏睡的时候,侍女们就给她浑身涂抹,尤其是脸庞和手足,久而久之,闭门不出,那几个月风餐露宿的憔悴,就被修复得差不多了。 甚至连手也重新变得柔软而白皙。 只得暗叹,女人啊,终究还是经不得风霜。 所以花木兰从军十二年不被人发现,那是完全可能的--因为日晒雨淋,她最大的可能性是变成和男人一样了。 这一日,终于熬不住,还是令侍女们开了窗户,看外面最早盛开的一株玉兰花。 花团锦簇,远观洁白无瑕,妖娆万分。 这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几乎把一切的生命都冻结了,此时,居然能看到一树花开,甘甜怎能不欣喜若狂? 关于玉兰花的传说,其中贯穿着中国传统的民间故事色彩。 故事讲的是很久以前在一处深山里住着三个姐妹,大姐叫红玉兰,二姐叫白玉兰,小妹叫黄玉兰。 一天她们下山游玩,发现村子里冷水秋烟,一片死寂。。 从此,龙王爷就跟张家界成了仇家. 龙王锁了盐库,不让张家界的人吃盐,终于导致了瘟疫发生,死了好多人。 三姐妹十分同情他们,于是决定帮大家讨盐。 然而这又何等容易? 在遭到龙王多次拒绝以后,三姐妹只得从看守盐仓的蟹将军入手,用自己酿制的花香迷倒了蟹将军,趁机将盐仓凿穿,把所有的盐都浸入海水中。 村子里的人得救了,三姐妹却被龙王变作了花树。 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她们,就将那种花树称作“玉兰花”,而她们酿造的花香也变成了她们自己的香味。 故事很简单,也很唯美,却也反映了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对完美的向往。 风一吹来,感觉到玉兰那种轻妙的香味,整个人,忽然多了一份生机。 只是,不知道那从人变成了树木的姑娘们,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她忽然想起卫斯理的一本,叫做《木炭》,讲的就是太平天国战乱的时候,一个男人的灵魂,进入了一棵树木。从此,他就在树木里游弋。可是,某一次,遭到了一种禁锢,以至于他的灵魂变得非常的微妙,想要呐喊被放出来,卫斯理当时就买了这段木炭卖给他的儿子,可是,他的儿子竟然因为觉得价格太贵了,拒不要这段价值两百万美金的木炭。 而这三个女孩子呢? 灵魂也在树木里游荡? 她们会不会也有变成木炭的一天?或者在里面是自由自在的形态存在,还是变相的,另一种被禁锢?脑电波一直没有找到出路? 娟娟自告奋勇:“王妃,我去给您折一支回来?” 她立即摇头。 从来不喜欢收到什么鲜花,这种东西,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再说,也许,去折花的时候,没准儿是在扯人家的头发,或者是砍人家的手腕,指甲之类的…… 这样一想,真是大伤风雅。 也许是白天开了窗户,吹了一点风,这一夜,甘甜本来不再反复的低烧忽然卷土重来,而且有加重的趋势,到后来,额头滚烫得吓人。 侍女们都吓住了,急忙去禀报琅邪王。 王府里的御医,郎中,军医都有来诊治,好不容易喝了三碗汤药,又敷了好些湿毛巾,甘甜的高烧才稍稍退了一点。 这一夜,琅邪王来得很晚。 侍女们守在外屋的案几上打盹,一见王爷进来,尚未行礼,琅邪王压低了声音,挥挥手,令她们都下去。 甘甜的屋子里没有亮灯,琅邪王只能借助外面朦朦胧胧的一盏灯笼,慢慢地走进去。 站了好一会儿,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 听到她翻身的声音,他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手伸出去,摸在她的额头上,但觉得汗涔涔的一片,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心底忽然酸酸的。 他也不知到底怎么想的,忽然走到门口,把门关了。 娟娟疑惑地看着他:“王爷,奴婢需要给您准备茶水么?” 他摇摇头:“你们今晚都下去休息吧,照顾了这么久,你们也辛苦了。” “奴婢们不辛苦。” “不用你们了,本王就留在王妃这里。我会照顾她。” 留在王妃这里过夜? 大家都吓了一跳。 别人不知道,可她们都知道,自从王妃嫁到这王府以来,二人几乎可以说是从未同床共枕过。 王妃是守活寡的。 王府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因为王妃妨碍了王爷最心爱的女人成为正室的地位,所以,王爷就故意冷淡她,从来也不愿意接近她。 以前,大家都以为,王爷是独宠段雪梅。就算这一次照看王妃,也无非是因为王妃去做人质回来生病了的缘故。 王爷是个仁慈之人,就算不喜欢,出于道义上,也是该关心一下王妃的。 以为自己是柳下惠? 侍女们都这么认定。 就算是王妃生病这么久,王爷虽说天天来探望,但是从未留在这里过夜过。 今天这是怎么了? 娟娟还是有点担忧:“王爷,王妃娘娘还在发烧,会不会传染您?” “当然不会!本王身强力壮,哪有那么容易被传染?你们都出去吧。” 侍女们你看我,我看看你。 所以,一个个就惊喜起来,莫非自家娘娘要转运了? 娘娘转运了,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这干侍从也要转运了?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嘛。 琅邪王当然不会看她们的奇怪的脸色,温和地把门轻轻关上了。 脱掉外衣,上了炕床。 冬季的炭火,把这炕床烧得恰到好处,十分舒服。 琅邪王挨着躺下去,但觉身边的女人,身子如火炭一般。好些日子,她没烧得这么厉害了。 他心里一紧,不假思索,一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她翻了身,迷迷糊糊的,也许是烧得厉害,就那么蜷缩着,乖乖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不动也不挣扎。 但是,呼吸很沉重。 那是鼻子被塞住了,就如拉风箱一样的感觉。 甚至她的手也软软地在他怀里推了一下,然后,徒劳无功地放弃了,嘴里发出无意识的一声微微的呻吟,然后,就不动了。 “甘甜,你是不是很难受?” 无人回答,她依旧呼呼地昏睡着。 琅邪王长长地叹息一声。 自从认识甘甜以来,这是她最安静的一次。 因为病了,软弱了,所以,戒备心也丧失了。 这时候,她便不是他的合作伙伴了--仿佛真有几分妻子的样子了。 本来,夫妻之间,就该是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头更往他的怀里蹭了一下,依旧乖乖的,像一只小猫一般,似乎任凭主人怎么宠爱,都会逆来顺受。 怀里的人儿火热一般地贴着胸口,他便总是想起*。 那么两个月的时间,*总是这样朝夕相处,依偎在他的胸口,两个人坐同一张椅子,在一张桌上吃饭,手牵手地出去游玩,有时还躺在同一张床上,他肆无忌惮地亲吻过她,爱抚过她,亲密地拥抱过她…… 她就像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危害的小动物,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的戒心,她不能和你长长久久的谈话,说话都没有完整的一句,结结巴巴,可是,她的心就在那里,一望便知,干净而纯粹。 那时候,他以为她熟悉她的一切。 那种熟悉的感觉,他在甘甜身上,有时能看到一鳞半爪,但却多半是大风刮过,无影无踪。 唯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她生病软弱的时候,忽然把这种细微的温柔之处,体会得淋漓尽致。 就像此时此刻,他也能察觉到细微的区别--比如她手的柔软,*的粗糙;比如她身子的瘦骨嶙峋,*的健壮婀娜…… 摸了半晌,忽然醒悟!!! 原来! 原来她是病了这么久!!! 任何一个健壮的人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也会瘦一大圈的。 大手往上,在她的腰肢,更让人察觉那种可怕的瘦弱。 甘甜? *? 模模糊糊中,他竟然不愿意再去深究了。 “*……唉,你一直是*就好了,可为什么又要变成甘甜?” 是*,那就是自己的。 是甘甜呢?? 便只有这样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时候,才是自己的。 过了好一会儿。 看到外面的一片银白从窗户里反射进来,不知道是月光还是雪光。 床上的人儿,脸色从被子里露出来。 这时候,白天的惨白和憔悴就不见了,月光,温柔的为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就像是最最上等的化妆品。 她再翻一下身,也许终究还是不习惯身边有人,也许是他那样的抚摸将她惊醒,想要挣脱出去,但是,他的大手,牢牢地将她抱住,不容她有任何的闪躲。 “甘甜,别动,好好休息,明天醒来就会好了……” 这声音实在是太温存太缠绵了。 就算是在黑夜里,也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终究是疲倦,昏沉沉的,也不反抗,竟然乖乖地一直挨着他。 琅邪王感觉到了她这一刻清醒时候的刹那失神,竟然无比开心,大手更加轻柔,“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我叫他们给你准备许多点心,好不好?” 这时候,他竟然也痴了。 只想到点心。 很多很多的点心,她最喜欢的那些点心。 其实,她到北方之后,是从不怎么吃点心的--爱吃点心的是*。 但是,琅邪王已经顾不得了,这一刻,他竟然也是惶惶忽忽的。 那就是一个人! 就算不是同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久违的一阵轻松袭来,他也睡过去了。 感觉到那拥抱的双手力道松了,甘甜某一刻,睁了一下眼睛。但是,眼皮很沉重。 她便没有徒劳无功的挣扎,依旧睡了。 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可是,也许是孤独得太久太久了,就如一个人太过漫长的旅程。人终究是群居动物,离不开这个社会的整体,离不开温情和甜蜜……所以,软弱无力的时候,但求能靠着一个胸膛,竟然觉得如此的温暖和安全。 她的头,一直枕在他的臂弯里。 沉沉地,到了天明。 醒来时,眼皮非常沉重。 她的头,一直枕在他的臂弯里。 沉沉地,到了天明。 醒来时,眼皮非常沉重。 那是发烧的后遗症,眼皮倦得总是睁不开。 感觉到一只大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声音里满是惊喜:“甘甜,你不发烧了……烧终于退了……” 这声音那么熟悉。 却又很迷茫,很渺远。 她有点茫然,但觉头还是窝着的,想抬起来,都非常疲倦。 他的大手轻轻圈过来,握住她伸出来的手,十指交扣,保持着一种异常亲密的姿势。 这姿势也是很熟悉的。 某一段时间,他天天这样对待她--对待*!!! 他柔声道:“你昨晚一直发烧,但现在好多了。甘甜,你会好起来了……真的,我看你很快就会好起来……马上就要开春了,等天气暖和了,就不那么容易生病了……” 嘴唇非常干,她舔了舔嘴唇:“我想喝水。” “来人,送水来。” 一名侍女立即送来温热的水。 琅邪王自己把水接过来,端给她,一挥手,令侍女退下去。 甘甜习惯性地起身喝水,才意识到,自己彻彻底底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再看到侍女不好意思地仓促退下去,惨白的脸忽然红了起来。 才发现,自己并未穿什么衣服,而斜斜支撑着胳膊,满脸笑意的那个男人,也*着胸膛。 “喝吧,多喝一点。这水不烫,我叫她们放得正好温热了的。” 他的手伸过来,就像要喂她的样子。 甘甜吓一跳,不敢劳驾。 他的眉毛挑起来:“我喂你……快盖好……”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一伸手,就把水碗抢过去了。 琅邪王瞪圆了眼睛,这个女人,不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么? 可任何不恰当的时候,她都会表现得比一只豹子更加凶残。 可任何不恰当的时候,她都会表现得比一只豹子更加凶残。 过分!!! 可手这一伸出来,又惊觉--走光了! 走光了! 真的是走光了! 她端了水,猛喝一气,立即又倒下去,拉被子彻彻底底盖好、。。 眼里,露出异常戒备的神情。 “甘甜,你别那种眼神好不好?该看的我都看过了,现在你这样藏着小胳膊小腿的,也迟了,对吧?” 甘甜怒瞪他一眼,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这家伙,到底昨晚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以后,得让侍女们把门反锁好才行。 他看透她的心思,笑起来:“你就别那个表情了,这王府上下,谁敢阻拦小王??你说是不是?” “可是,王爷,你也不能冒犯别人……你这样……” “小王怎样了?” “!!!!!” 琅邪王闲闲的:“昨夜你发烧,浑身都是汗水,淋湿了衣服穿着对病人很不好,也影响了我,把我的衣服也都给淋湿了……所以我就把衣服都脱了,你的脱了,我的也脱了……你看,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甘甜哪里回答得上来? 清醒过来的时候,但觉得这个多事婆,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竟然如此的厚颜无耻,肆无忌惮。 “王爷,你……” “我知道,我发过誓的……甘甜,能不能不要老是提这个???你要知道,我只是出于照顾你,给你脱了下衣服而已……按照你往常最爱挂在嘴边的词,叫什么来着?‘人道主义’……对对对,就是人道主义……我这是大公无私的帮助你,可你这个女人,老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量他人……” “!!!!!” 把一个女人脱光了,抱在怀里! 这厮还人道主义? 他以为自己是柳下惠??? 但觉得他的身子开始滚烫起来--是真的烫人--比她发烧还要厉害。 尤其是他身上的某一处地方,更是特别的活跃,以一种毫不掩饰的淫荡的姿态存在着……据说,早晨的男人,精力最是旺盛,比晚上还那个啥…… 红宝石戒指 天啦! 一个男人这样-- 甘甜又不是白痴。 加上他的目光那么暧昧,那么深邃,那么毫不掩饰的一种*。 不好! 她立即意识到,若不是自己病成这样,这家伙,估计早就恶狼扑上来了。 要他遵守誓言? 想也别想。 一个敢于起兵造反,想要当皇帝的野心家,你指望空泛的一句誓言就能让他知难而退??? 立即蜷缩了身子,尽量距离他远一点。 只从被窝里面露出一双眼睛,充满了无限的警惕和戒备。 “王爷,你还不去忙你的?” 言下之意,我已经好了,多谢你的照顾,但是,已经不需要你了……快快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琅邪王更加悠闲:“怎么办呢?我恰好这几天很闲……”很闲??? 甘甜几乎要吼起来了,您老人家日理万机,怎会很闲??? 闲着吃闲饭? 琅邪王十分干脆:“放假了。再是天天打仗,也要休息几天嘛。” 本朝也是实行的“旬假”制度,即一旬(十天)休息一日。 一年36旬,可休36天。 此外朝廷还规定:元日(春节)、寒食、冬至、各放假7日,类似今天的“黄金周”; 而立春、上元节(元宵节)、中和节(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清明、夏至、端午、天贶节(农历六月初六“回娘家节”)、立秋、七夕、中元节(农历七月十五“鬼节”)、重阳、下元节(农历十月十五),以及天圣节(皇帝的生日)等,也都放假。 现在,放的就是春节假期,因为前期战乱,王府上下几乎整整忙了半年,从来不曾放过一天假,所以,这一次,琅邪王就准了大家半个月的假期。 他那些忠心耿耿的部属们,也都回家和妻儿老小团聚了。 王府,稍稍显得比往日空阔了许多。 而驻扎在荆州城军营的大街小巷,却分外的热闹起来。 甘甜本是指望他忙碌就赶紧一边凉快去,自己也好趁机换一件衣服。可是,见他不但不“滚蛋”,反而很悠闲地躺着,把双臂交叉枕在脑后,见她几乎要探头探脑地坐起来,一把又将她拉住,跌落在自己的臂弯,柔声道:“你看,下这么大的雪,起床也没意思,对吧?不如躺着……” 躺着,躺着……甘甜躺了这么久,几乎浑身都要发霉了。 这厮真是厚颜无耻,竟然还要人继续躺着。 其实,琅邪王不在身边,她倒真的只好躺着。 可是,现在多了个男人,孤男寡女,赤身*……这样躺着,成何体统? 而且,又被他这样死死地搂住,根本挣扎不得。要换一件衣服都不可能。 “喂,琅邪王……” 他搂住她的腰,大手将她固定,笑得十分自得:“小王知道……小王发过誓的……甘甜,你就不用再提醒了……只要你一开口,小王就知道你要干什么……可是,人全靠自觉,提醒多了,也没什么意思,对吧???” 这厮鸟,既然知道,还这么厚颜无耻,上下其手? 他的大手依旧停留在她的腰上,忽然重重地叹息一声。 “喂……你……” 他的目光,将她的叫嚷封住。 那种目光……甘甜真是没法形容--就算她生了病,浑身无力,卧床这么久……可是,看到他这样的目光,她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且,严重的不习惯和感到瘆人。 如果目光能爱人-- 那么,这便是最爱了。 可是,目光从来爱不了人,就跟杀不死人一样。 “甘甜,你瘦了好多……真是成了一把骨头了……一定要快快好起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并不是这样……唉,也许是我真的对不起你,将你害成这个样子……以后,你就一直乖乖呆在荆州城里,料理一些事情就行了,不要出门了,女人出门,还真的是一种折磨……” 她别开目光:“喂,琅邪王,你不要用如此瘆人的目光看着我……真是受不了……” 如此瘆人的目光? 难道不是温存怜惜的么? 他有点气愤。 最恨在情深意浓的时候,被人当成搞笑了。 再是酝酿得好好的情绪,也被破坏得干干净净了。 “喂,琅邪王,你不要演戏了……” “你认为我是演戏?” 甘甜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拉了一下他的头发。 “哎哟……” 琅邪王大叫一声。 “甘甜,你想干嘛?” 她恶狠狠地:“让你清醒一点,免得入戏太深了,出不来。” 琅邪王哈哈大笑起来,却依旧一本正经:“甘甜,只要你好起来,我就送一件宝物给你。” 她好奇地问:“什么宝物?”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然后,非常的恩赐,非常的高高在上,非常非常的拽。 “只要你好了,我就允你侍寝!!” “!!!!” “甘甜,只要你好起来,这半个月的假期里,小王除了处理必要的公事外,都来天天陪着你……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宝物一件?很多女人做梦都想,但是,我未必肯给她们……” 只有你才有这个待遇! 你看,我多给你面子???今后,天下每一个女人都会羡慕妒忌恨你! 甘甜被气得笑起来。 男人都这样,自信起来--比一头疯牛更加没有自知之明。 一些明明不怎样的男人,却总自认为会受到万千女性的喜爱和追求。 明明是三秒就会秒射的家伙,却误以为自己具有一夜七次郎的本领。 瞧瞧,我要上你,还是我看得上你,给你面子呢!! 让你侍寝呢!!!让你为我遭受怀孕之苦,呕吐之苦,生育分娩之苦,一辈子黄脸婆之苦--瞧瞧,我多瞧得起你?? 呸呸呸!!!! 滚滚滚!!! 滚得越远越好。 琅邪王看着她原本病的惨白的脸,这一笑,浮起一丝红晕。 许久许久,她都没有这么笑过了。 也许是因为特别的软弱,也许是她气得忘记了斗嘴,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这一刻,他竟然觉得有点恍惚--就像那些在恒文帝面前韬光隐晦的日子,这样陪伴着自己的,就是*-- 就像甘甜现在的笑容,也笑得像一个小小的白痴。 他忽然起身,很迅速地走下床。 甘甜吓了一跳。 但见这家伙,只穿一条内裤,竟然赤脚在地上走。 这是要干吗? 就这么裸奔出去? 外面可是冰天雪地啊。 但是,这也给了她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身材的机会--哇塞! 那身材,真不是盖的。 腿很长很壮实,腰部也很壮实,背部和挺拔--虽然美中不足的是背上有好几处战争带来的伤痕,可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整体形象,反而让他更加充满了一种野性,狂野的阳刚之气。 在战场上磨练过的铁汉子。 尤其! 尤其! 她微微咬着嘴唇,目光落在他的臀部--这家伙,臀部竟然很翘很翘--很浑圆很厚实很性感--简直比女人的还要翘!!!! 这是什么道理??? 男人的身材也会好成这样? 他平素难道在跳“s”型保健健美操??? “甘甜……” 她吓一跳,面上一红,几乎有种被人窥破心思的恐惧。目光立即移开,顾左右而言他。不看了,不看了,不就是一个身材嘛,真是的。 幸好,琅邪王是背对着她的。她的这一瞬间的脸红,他看不到。她也立即就镇定了。 “甘甜,你是不是在偷看我的身材??” “!!!!” “我感觉芒刺在背!” 我汗! 这厮鸟!! 不看了,不看了。 有什么好稀奇的?? t台上的男模,都穿一条内裤,随便人家怎么看呢。 可是,这个家伙,他到底在自己的房间里找什么?? 她正在狐疑,却见琅邪王在旁边的梳妆台桌上拿起一个盒子。她才发现,那个盒子是崭新的,非常陌生,应该是他昨晚才带来的。 他叫一声:“好冷”,然后,动作十分麻利地上了炕床。 “哈,甘甜,你看,这是什么?” 盒子打开。 甘甜的目光几乎睁不开。 那是一枚极其漂亮的红宝石戒指,准确地说,是用一种粉红色的碧玺雕刻成的小花,上面是粉红,下面是翠绿的指环,互相映衬,巧夺天工,其精致程度和手工的精细,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巧手匠人。 她好奇地看,忽然想起以前看的一部电影,貌似是东陵大盗,传说碧玺也是慈禧太后的最爱。 据历史记载,清朝慈禧太后的殉葬品中,有一朵用碧玺雕琢而成的莲花,重量为36两8钱(约5092g)以及西瓜碧玺做成的枕头,当时的价值为75万两白银。 乖乖不得了,75万两白银啊。 这么好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她好奇地问:“王爷,我在管理缴获的战利品时,从未看到过这么好的货色,你是哪里的?” 他神神秘秘的:“我当然不会告诉你。” 她叫起来:“王爷,你不是要我们把最好的首饰都交出来,变卖了充作军费么?你这个人,却居然私自截留了这么好的一个?” “!!!” “不行,我都没贪污过一毛钱,你也不能贪污。既然你要我管理后勤的钱粮,就得赶紧把这枚戒指交给我,我会安排人把它卖掉……” 春天要来了 他的手缩回去,把戒指藏得好好的。 他笑得更加神秘:“你又不是才知道!!!小王从来都是假仁假义,在人前当然要装装样子,但真要遇到超级好的东西,当然就是自己偷偷藏起来了……至于那些不怎样的,拿出去充充仁义,这是很正常的,对吧?” 正常! 实在是太正常了! 琅邪王,果然假仁假义得这么坦荡荡。 甘甜也不得不服气了。 “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戴上看看是否合适……右手,快点,男左女右,伸出右手来……” 看着这样的珠宝,几乎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拒绝。 甘甜也是一个女人。 她根本不能拒绝。 可是,原本伸出去的手,到了半途,忽然缩回来。 因为右手的无名指,伸缩不是那么灵便,隐隐地,一阵疼痛。 琅邪王笑起来:“怎么啦?快伸出来,我给你戴一下。这么好的东西,看能不能把你变得丑陋的小手映衬得更加好看一点儿?” 她一把将盒子佛开,神情变得极其冷淡:“我困了,睡觉了。” 这明明是睁眼说瞎话,就像滴酒未沾之人,却大声说,我喝醉了。 这时候,是上午!刚刚睡醒的早上! 然后,她真的就躺下去了。 头蒙在被子里,忽然觉得很疼。 右手的无名指,狠狠地发疼。 然后,她真的就躺下去了。 头蒙在被子里,忽然觉得很疼。 右手的无名指,狠狠地发疼。 那里,有一处伤痕,那是当初琅邪王从上面抢下红宝石的戒指时,生生拗伤的。那戒指,已经到了段雪梅手上,落地生根,从此不怕她粉嫩的小手遭遇这样的噩运。 事实上,琅邪王对人一直是如此的和蔼可亲--从他身边的得力干将,侍卫,部属,再到普普通通的下人,婢女……他从不辱骂责打任何人,以至于,大家都口耳相传,这是一个豁达仁义的王爷。 不但如此,他还嫉恶如仇,行侠仗义,比如为被欺凌的小贩出头,减轻百姓的赋税,有恩必报,对路边受了凄寒丧母无钱埋葬的丑女也给予关切…… 他的所作所为,都像一个彻彻底底的好人。 就像蓟州城的百姓对他的拥戴。 他们哪里知道,他也有凶残酷辣的一面? 对你温存,是你从未惹到他。 对你友善,是你不会妨害到他。 真正触及到了核心利益和原则问题的时候,你看看自己的下场吧。 任何人,都概莫能外。 甘甜的无名指上,上面细小的伤疤,至今犹存。 因为琅邪王从未细细看过她的手,所以,他不知道这一点。而且,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可是,她知道。 那种可怕的疼痛淡化了,却永远不会彻底消失。 她不愿意,那根可怜的无名指,遭到第二次的创伤了。 从*到甘甜…… 自己所扮演的每一个角色,恰恰是他所最为痛恨和忌讳的--都是会直接妨害到他的。 到清算的时候,也许断的不是一指,而是一只手!!! 紧紧地,把手藏在被子里。 这一辈子,也没让他看清楚过。 碧玺莲花,孤零零地在桌上美丽着。 真正的高贵,从来不需要喧嚣。 甚至比当初的那棵红宝石戒指,还要好上几成。 但是,此时甘甜一点想要得到的渴望都没有--再好的东西,不属于你,那就是不属于你!!! 对于太过昂贵的东西,劝君最好莫要一时贪婪,轻易接受--得看你能否付得起相应的代价。 天下,真的没有什么不要钱的午餐!! 琅邪王竟然没继续追问,也没强迫,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也许,他也是想起了什么? 许久,才暗自叹息了一声。 假期过了七八天了。 那时候,甘甜的肺炎几乎痊愈了。 某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她穿了厚厚的狐裘,坐在大客厅里,看外面早开的腊梅。娟娟几个侍女很兴奋,等大雪稍稍小了,就冲出去,嘻嘻哈哈地剪了几支回来插在大花瓶里,顿时满屋子都香了起来。 甘甜也兴致大好,干脆趴在火炉边的地毯上,悠闲自得地躺着看一副画。是王府里的收藏的,但是,作者是无名氏。看不出文物的价值,但能看出艺术的精妙之处。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一个人的价值并不在于他多么能干--而是看他得到了多大的吹捧。 同样道理,一本书好不好看,一个作者出不出名,往往跟他的真实水平相去甚远--得看对他的包装程度到底如何。 所以,这世界上才有造星运动和广告宣传这么一回事情,酒好不怕巷子深,从来不是成功的关键,要赢得市场,从来都只能靠不遗余力地广告轰炸,否则,几毛钱成本的脑xx金,怎么可能卖到那么风靡天下,包治百病,老少咸宜???? 群众都是盲从的,所以,这世界上,才有流行这么一回事情。 但凡新奇事物出来,振臂一呼,从者云集。 不然,哪里来的粉丝? 可怜的无名氏们,则只能哀叹运气不济了。 侍女们在外面,他挥手,然后,站在窗棂旁边。 窗子是开着的,上面细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黄花梨木,小桥流水,有风雪的沉静,却没有寒冷的气息。 看到她趴在厚厚的熊皮地毯上面,双手托着腮帮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地上的画卷。 她穿大大的狐裘,头上戴着雪白的狐裘帽子,脸色也是雪一样的白,因为病了这么些日子,更显得眼珠子又黑又大,下巴也变成了尖尖的样子。 她那么认真,他的脚步又是那么轻,甚至停滞不前,以至于,她没察觉有人在靠近。 看得高兴时,脸上便露出笑意。 因为不知道有人在靠近,所以也不知道防备。 那种笑容是纯粹的,干净的,就连嘴唇也弯弯地翘起来,再也没有任何的刻薄,也没有任何的精明,一切的算计都消失了…… 那时候。她笑得像一个白痴。 一个真正的政治白痴。 琅邪王看得分明,那是*!!! 因为,这一生,他只在一个女人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白痴一般的笑容-- 白痴并不是总是痴痴呆呆地流着哈喇子,目光散乱,臃肿呆滞……不是这样!很多白痴她们只是针对文明社会而言-- 不见得不进入文明的就是白痴-- 也不见得没有学到什么所谓的知识之人,不会念几句悲秋伤春,诗词歌赋,子曰诗云的……就是山野樵夫,野人无见识…… 这世界上,大自然,往往比书本更加能引导一个人的健康向上的心灵。 传统并不意味着良好,往往可能是僵化和培养奴隶的最佳武器。 什么都不懂的人,她们的心灵,才更加地接近大自然和一个人本来生而具有的本真。 就像那样肆无忌惮的笑容。 不是奸笑,不是媚笑,不是强笑,更不是皮笑肉不笑。 就是单纯的笑容。 开心了,自然了。 就像哭泣,也不是假装哭泣。 这时候,她比任何一刻都像*--不是像,而是本来就是。 琅邪王忽然激动莫名,一种无法压抑的内心的激情澎湃和汹涌暗流。这一辈子,他极少如此的失控过。 疾步过去,将她的肩头牢牢地搂住:“*……*……我们和好吧……我们和好,行不行?” 这话在心底,他并未说出来。 嘴唇,却在颤抖。 差点将这一切暴露。 可是,双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将她抓得那么牢固,丝毫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甘甜吃了一惊,坐起来。 过大的帽子掉下来,遮挡她的视线。 一只大手伸出,将帽子拉住。 露出的,正好是她的嘴唇。 那时候,他的嘴唇已经贴在她的唇上。 不给她任何的机会,就那么重重地压下去了。 地上的毯子铺得很厚。 是她这些日子生病以来,琅邪王才吩咐人里里外外重新换过的,尤其是她病愈之后,为了让空气更加洁净,又里里外外打扫熏香过一次。 此时,人躺在上面,舒适而温暖。 但是,这些根本不是吸引琅邪王的主要的,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这一辈子,何等的荣华富贵不曾见识过? 可是,身下那具软绵绵的身子,实在是带着太巨大的诱惑和致命的吸引力了。 就像一种暗夜的香甜,在大雪纷飞的夜里开放的花朵,甚至窗外孤独的玉兰,第一簇那种小小的花枝……冰天雪地,连花都是苍白而寂寞的,可是,它是花!是鲜花,就和白雪有巨大的区别,她一开放了,就意味着,春天要来了。 那时候,琅邪王感觉到的便是春天到来时候的躁动。 就像“鲜花”这个词,无论文人墨客用了多少华丽的辞藻来形容它,赞扬她,把她装扮得如何的婀娜多姿,可是,翻开词典看看,“花”的本义,无非是一种生殖器而已。 花是种子植物的有性繁殖器官。具有繁殖功能的变态短枝。典型的花,在一个有限生长的短轴上,着生花萼、花瓣和产生生殖细胞的雄蕊与雌蕊。花由花冠、花萼、花托、花蕊组成,有各种颜色,有的长得很艳丽,有香味。花的结构 你竟然以为我是一只苹果? 有些学者认为裸子植物的孢子叶球也是“花”,而多数人则认为被子植物才有真正的花,所以被子植物也称为有花植物。花的各部分不易受外界环境的影响,变化较小,所以长期以来,人们都以花的形态结构,作为被子植物分类鉴定和系统演化的主要依据。 ………… 瞧瞧,如果用词典上的解释来对照文人们的阐述和赞扬,难道不是很讽刺和滑稽? 植物的生殖器,可以肆无忌惮地裸露在外,招蜂引蝶--收获的却是人们的大力赞扬。 可是人呢?? 人若是把那啥裸露在外,那是什么? 是耍流氓。 人招蜂引蝶那是什么? 男的那是风流,女的那是淫荡。 …… 琅邪王,此时变得异常淫荡。 就像他不可抑止的蓬勃的春情。 她身上不发烧了,可是,另有一种软绵绵的温暖,尤其是那略略有点冰凉的嘴唇,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不见天日,在苍白之中,开始变得温暖而湿润…… 一接触的时候,那样的感觉,几乎令人崩溃了。 多好! 就像他无数次渴望过的那样……在琅邪王府的时候,在逃亡的路上,在互相冷战的时候,在发下毒誓的时候,在和解温存的时候,在夕阳晚照的时候…… 而温柔缠绵,风花雪月,这些哪里是我们所需要的呢? 一度,他以为自己是从不需要的。 二者从来不会兼容。他也从未有过什么渴望。 无论是段雪梅也罢,其他的美貌妻妾也罢,甚至是当初的*,就算是偶尔的心动,偶尔生活的调剂,作为麻痹恒文帝的一种手段,也无非是短暂的一个记忆,一晃而过……都比不得现在,如此的渴望,如此的强烈!! 此时,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京城的春天,南方的朝阳,渔舟唱晚,小桥流水,绿树红花,一株杨柳一株桃。 丝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西湖莼菜西藕粉 超山梅子富春江鲥鱼 西湖桂花杭州蜜梨 ………… 从来春色就醉人,何况西子三月中! 这才知道,江山如此多娇!! 真正娇艳的主角,却是人。 如果没有了人,再美丽的风景,又怎么欣赏呢? ………… 琅邪王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沉醉。 ………… 甘甜遭受了这样的突然袭击,身子忽然软下来。 但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被一种陌生的狂野所禁锢。 那双手臂,就像是一圈巨大的铁箍,牢牢地把人所禁锢,束缚,就像是牢狱里粗大的钢筋,关押在里面的囚犯,再也没有逃走的可能。 琅邪王,他和夏原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此时,就连亲吻都不同。 他没有夏原吉身上的那种香味--他不能令人沉醉! 可是,他令人疯狂,令人害怕--就像是远古时代那些蛮荒的野人,一旦看上了异性,就会毫不犹豫的一棒子打晕了,扛进去藏着。 ………… 亲吻,变成了这样的霸道和蛮横。 就如他想得到的那一片锦绣前程。 许久许久…… 亲吻,变成了这样的霸道和蛮横。 就如他想得到的那一片锦绣前程。 许久许久…… 她呆呆地睁大眼睛,想要推开他,可是,浑身上下,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逐渐地,脸色都憋得紫红了。 等稍微能呼吸的时候,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气在胸口,仿佛落不下去了。 琅邪王见她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几乎要断气一般,脸色也紫得吓人,立即抱住她的肩头,在她背心上拍了几下。 又端给她一杯水,甘甜喝了几小口,才缓过气来,怒瞪着他。 这家伙,是想要人的性命啊? “王爷,你忘了你的……誓言……” 誓言二字被封住。 他的手指遮挡在她的唇边。 就如他此时大义凛然的眼神。 “一个男人和他的妻子在一起时,该干点什么就干什么。这跟誓言有何关系??” 这家伙! 狗皮袜子无反正。 他怎么说,都是有一通大道理。 她的脸,一片绯红。 并非因为羞涩,而是因为愤怒,或者说,因为遭到了这样可怕的肆虐。 “甘甜……” 这沙哑的呼唤是从喉头发出来的。 甘甜急忙挣扎,几乎要脱身而去。 最害怕见到这种貌似深情款款的目光了--一个男人,荷尔蒙急遽升高的时候,他说的一切甜言蜜语都是废话。一旦那点*发泄完毕了,他连曾经叫过你亲娘都不记得了。 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所驱使,精虫上脑后,本性迷失,理智全消,不必苛求。 信不得,信不得。 凉薄的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不曾迷失过自己。 但见甘甜大病初愈,经不起折腾,他便生生忍住那股可怕的悸动,挨着她坐着。细细地,先看她的脸色。 曾经的苍白,渲染了这一层红晕,就像早晨刚刚散开的雾气,朦朦胧胧,朝阳初升,无比的清新雅致。 “女人,果然还是养尊处优比较好。甘甜,你没有刚生病那会儿难看了……” 废话,天天吃好喝好,不见阳光,侍女还每天涂抹大量的纯玫瑰精油,以及各种的宫廷上等胭脂水粉…… 这样下来,没有一点好转,那才是怪事呢。 “王爷,你有事情?” “怎么?王爷来王妃的房间,还必须有什么事情?” 她的手已经托着下巴,还要看看那卷无名氏的画册,琅邪王一伸手,把那本画册拿开了。 大手伸在她的下巴上托起:“甘甜,看着我。” 甘甜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 看他? 这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就真的看着他。 上上下下的打量。 这家伙,五官分明,长相粗犷,按照古人相士的说法是怎么来着?? 姿貌奇伟! 对,就是姿貌奇伟。 他和夏原吉截然不同。他决不是养尊处优,看他的皮肤就知道了。真真正正是饱经沧桑,阅历了人间百态,从最大的富贵,到最寻常的逃亡……从许多人的拥戴,到乱臣贼子的称谓……… 现在的他,一半是王爷,另一半,就是贼子。 天下人,也是一半追随他,一半唾弃他。 真是奇怪! 跟着这个男人,其实随时都是玩命儿的勾当,为何还有那么多女人,疯狂的争夺不休? “甘甜,你说,你为什么有那么奇怪的伟大理想?” “干嘛?” “一百个处男啊。你要这么处男干什么?宠幸得了这么多男人?” 而且,这对女人来说,不是性福,而是那个啥?? 她悠然自得:“因为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啊。既然男人可以这样,为何女人不能?这不公平,对吧?” “有何不公平?这是社会法则,大家都这样。几千年下来,没有人举得有任何不对劲。” “有何不公平?这是社会法则,大家都这样。几千年下来,没有人举得有任何不对劲。” “我难道不是人吗?我就觉得不对劲。不对的东西,就应该更改,是不是?” 琅邪王兴致勃勃。 “怎么个更改法?或者,你认为以一种不合理取代另一种不合理,就算是成功的理想???” 甘甜回味一下,觉得这句话有点意思。 对于暴力,就需要采取反暴力的措施,对吧? 主席是怎么说的? 对付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残酷无情。别指望对他们念念佛经,就会将敌人自动感化了。 她悠然自得:“琅邪王,其实,你犯不着这样跟我套近乎,你也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你和我,只是一场交易,就算偶尔发生了什么,那也无非是孤男寡女的一场游戏一场梦……” 一场游戏一场梦?? “甘甜,这么说来,你并不反对,游戏游戏?” “我其实对这种事情,向来看得很淡很淡。可是,对象不能是你。” “为什么?” “兔子不吃窝边草。再说,你被太多女人过度开发过了,我对这样过度使用的产品,实在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琅邪王的眉毛再一次挑起来,扬得老高老高。 她不慌不忙的,慢条斯理的。 “比如,你吃一个苹果,新鲜漂亮,香甜可口……可是,你拿起来一看,这苹果已经被蛀虫掏空了,或者说,已经被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甚至许多口,上面沾满了许多人的唾液……这样,王爷,你还吃得下去么?” “甘甜!!!你竟然以为我是一只苹果?” 她摇头,从头到脚地打量他。 不然,这家伙,哪里像苹果??? 他可没有那么香甜可口。 琅邪王笑起来:“是不是你坐时光穿梭机来的那个地方就是这样?每个女人都可以拥有100个处男?” “当然不是。我来的那个地方,有专门的婚姻法。婚姻法规定,任何男女都只能一夫一妻,不许有任何的小妾,也不许有婚外情,连孩子都只能生养一个……当然,法律这样规定,普通人一般也这么遵守。可是,对有钱有权的男人来说,本质上和你们这时代一样。很多贪官都有许多二奶,三奶,生许多儿女……” 但凡有几个钱的男人,有多少不玩儿一下婚外情的? 而私生子,更是司空见惯。 甚至下岗工人,还有兴趣逛一逛“幺五一条街”呢。 多生几个儿子 (注:幺五一条街,就是150元,什么都搞定!!!位于东门成渝立交和航天立交的三环外,具体指东洪路和惠王陵东路。至于是干什么吃的,成都人应该都略知一二。不过,这些年幺五一条街也有一些萧条了,或者说,扫黄打非之后,逐渐地不存在了。) 现代人,见识了许许多多男女的*,还是寂寞狐独与日俱增。 这有什么办法呢! 琅邪王兴致勃勃:“一夫一妻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连孩子都只能生养一个?听起来好生邪门……” “因为要实行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许再生了。而且,你自己不能决定到底什么时候生孩子,必须请示上级,要办了准生证才能生孩子,允许你生你才能生,否则就是违规,人家就不给你上户口,也不给你报销生育社保……” “我的老天爷!生个孩子这么麻烦?那个什么准生证,真是不可思议……为何生孩子也必须要国家允许?” 甘甜一摊手,翻一个白眼。 无法解释。 据说北京有个男人,生了孩子后,怎么奔波都上不了户口,他一怒之下,把孩子从楼上摔下来,活生生的摔死了。 至于每一个人,为何一生都要被牢固地限制在小小的一纸户口本里,甘甜解释不来。 真要讲清楚,那必须是长篇大论,抵得上人口学的博士论文了。 “难道人口不是越多越好?怎么还会限制人口?” “你们现在是人口少,所以怎么生都没关系。我看看,按照我的估算,现在你们这里,全国大约只有8000万-1.2亿人……” “对,差不多是这样。我看了三年前的户数,应该是9000万人左右。我们这么多人了,我还是希望人口越多越好……” 他们这也叫人多? 那时候,海参崴,外大兴安岭,库页岛,……等等领土还没被前苏联等国划走,还是属于中国的。 领土不是960万,而是一千多万呢。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地广人稀。 区区9000万人口,算得了什么? “甘甜,难道你说的那个地方,人口比我们现在还多?” 知道啥叫坐井观天了吧? “我们那时候,已经有15亿人口了,是你们的十几倍了……” 琅邪王真的叫起来了:“15亿人口?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因为人太多了,所以必须控制人口总数。” 他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我朝已经如此繁荣富庶了,人口已经这么多了,真不敢想象,15亿人,那得是多少?岂不是真正的摩肩接踵?” 当然。 任何一个小长假,黄金周都可以验证这个事实。无论你去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在风景区上个厕所,都可能排队半小时。 琅邪王好一会儿不做声了。 也许,认为她是在吹牛,随口胡说。 琅邪王的思路还停留在“准生证”上面。 甘甜白了他一眼。 就知道,这个家伙是这样。 没有儿子并不代表断子绝孙,好吧?” 可古中国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如是想呢!! 不和古人争论意识形态和价值形态,才是明智的选择。 她悠悠然的:“男人总是以为生了儿子才能传承香火。可是,据研究分析,女性的遗传基因最是强大,这么说吧,鉴定一个种族的延续性,往往要根据母系的血统和基因来延续。而父系的基因,一般第二代就淡化了,到第三代,就退化得更加严重。从理论上来说,一个女人,一万年之后,还能准确地判断那些人是她的后裔。但是,一个男人,就不行了……” 琅邪王满眼的狐疑:“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而且,那个时代,人口倾斜有点严重。因为计划生育,很多地方重男轻女的风气跟你们现在一样,他们一般打b超,知道是女儿后就堕胎了,非要生儿子不可。所以,成年的男性就比女性多了几千万人……” “打b超是什么意思?” “就是验证胎儿性别的一种机器,在孩子尚未出生之前,就可以准确地验证到底是男是女。如果得知是女婴,一些男人就会要求妻子把这个孩子打掉……” “这么残忍?这么说来,你们那个时代,也不是那么好嘛。” 甘甜这一次,真的翻白眼了。 真要那么好的话,自己还制造时光穿梭机干嘛? 为的便是逃离那个可怕的时代呀。 坐久了,身子软绵绵的。 她干脆躺下去,头很舒服地枕在玉枕上。 琅邪王看她的时候,但觉得外面的大裘,雪白的绒毛,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圆滚滚的绒毛动物。 他伸手将她雪白的帽子拉住,笑嘻嘻的揉一下:“屋子里这么热,怎么不把帽子取了?” “热么?我不热呀。” “甘甜,你猜我这些天在忙什么?” “忙什么?又是什么国家大事?” 他神神秘秘的:“有人送了小王好几名绝色美女……你会不会吃醋?” “甘甜,你猜我这些天在忙什么?” “忙什么?又是什么国家大事?” 他神神秘秘的:“有人送了小王好几名绝色美女……你会不会吃醋?” 甘甜笑起来:“我吃糖。” 他一本正经。 “周宏伟提醒我,说既然已经占据了北方半壁江山,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得增加天下人民对小王的信心和追随……” “所以,军师让你赶紧多生几个儿子出来,以证明你后继有人?” “果然是个聪明的宝贝!” 琅邪王大赞,还吹了一声口哨。 所以说嘛,和聪明人说话,简直是一种享受。 一点即透。 甘甜这些日子在生病,还真不知道王府又多了几个美女。依照惯例,琅邪王只要流露出哪怕一星半点的苗头,忠心耿耿的下属们,那些急于巴结他的乡绅大户们,投诚的将军们,肯定会立即把美女送来,要多少有多少。 王爷的群芳谱上,多几个梅兰竹菊,真是一点也不稀奇的事情,甘甜在行军路上就在想,琅邪王那色,到底还能憋多久呢! 但是,这些美女还没来拜见她。 她想,可能是段雪梅在安排,王府内事,甘甜是向来不管的。 甘甜好奇地睁大眼睛:“军师的意见很中肯,我若是想当皇帝的男人,我也马上这么干。王爷,你这些天又宠幸了多少女人?” “你猜呢?” 琅邪王忽然很神秘。 她悠然一笑:“段雪梅自然会把如何侍寝的秩序给你安排好,我不用担心。” 他故作生气:“这本来是你王妃的责任和义务!你渎职了。” 琅邪王哈哈大笑。 这讽刺,也实在是太毒辣太明显了。 “甘甜,如果小王真是一个大暴君,现在马上就会治你一个不敬之罪,把你给杀了。” 她悠然自得:“不急,不急!!!王爷,你有大把大把的机会。不过,需要再等等。” 弥子瑕在果园里陪卫灵公游玩。他从树上摘下一个桃来,咬了一口,觉得甘甜可口,非常好吃,就立刻把剩下的递给卫灵公吃。卫灵公夸奖他说:弥子瑕对我太好了!自己认为是美味的东西省下来舍不得吃,而给我吃。 (备注:估计这二人是同性恋。(*^__^*)嘻嘻……,古代的同性恋其实一直非常普遍,很多王孙公子,帝王将相,都是双性恋,既宠幸女人,也宠幸男人。当然,真正普及了,还是现代才有的事情,不以为奇。) 但是,后来,他要杀他了,当初的恩爱就变质了,这也成了他杀他的一个充足的理由--竟然敢把吃过的桃子再给君王,这是何等的藐视和大不敬的罪名??? 琅邪王细细盯着她那张满不在乎的笑脸,想要从中看出什么真正的情绪。 很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妒忌也罢,愤怒也罢,其他什么也罢,都不行。 甘甜也很神秘。 “王爷,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生子秘方?” “快说。” “我算算,你王府里,从段雪梅开始,大约有*个妃嫔吧,加上进贡来的美女,加起来一共十几个人。理论上来说,一年可以生10个儿子都没问题……” “这么好?” “当然。你知道唐太宗李世民吧?他在外从军多年,都没儿子。一次打了胜仗后,他回家,和长孙皇后以及其他好几名美妾一切大被同眠,不亦乐乎……你猜怎么着?他那一年内,生了好几个儿子……” “哈哈哈,值得效仿。”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点。” “要想生儿子,并不是和女人……得越多越好。事实上,男人的精子成活率有个时间循环过程。大约来说,要间隔个36小时左右,也就是一天一夜的时间,精子才能恢复活力。要想弹无虚发,生很多儿子的话,你最好坚持两天一次……否则,多了也是白忙活……你看历史上那些荒淫的暴君吧?他们到后期,一天宠幸n多妃子,可是,反而不能开花结果……” “!!!!!” “历史上,有个皇帝叫做朱厚照,他后期因为受到什么刺激,天天在豹房里宠幸美女,但是,无论怎样都生不了儿子,这便是不加克制的结果,欲速则不达……所以说,王爷,你想要儿子,最好克制自己的*,太过猛烈的话,不要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了………………” 这个皇后,你能当多久? 琅邪王死死地盯着她,强忍住那股要爆笑的冲动。 “甘甜,你可真是渊博,了解得真多。” “这算什么?小菜一碟。初中生的生理卫生科目都会讲到的。人人皆知。” “哈哈哈,既然如此,等你好起来,我们就两天一次ooxx……” 甘甜根本不理睬他语言上吃点口头的豆腐,漫不经意的闭着眼睛,悠然自得:“王爷,你还是赶紧去找段雪梅她们好了……” “我就找你不行么?你是王妃,你有义务和责任。” 瞧这家伙,说得跟真的似的。 甘甜不理他,眯缝着眼睛。 他忽然俯身下去,面对着她。 呼吸很灼热。 男人的那种热气,一股一股地往她鼻子里钻。 尤其是想到她那句“两天一次ooxx”……心底那股积压许久许久的火焰,就再也没法忍耐了。 “甘甜……” 这声音也是沙哑的,饱含着浓浓的*。 这声音也是沙哑的,饱含着浓浓的*。 “甘甜,你给我生一个儿子……” “不行,我要找处男……你又不是处男……” “你为何固执着要找处男?莫非,你是处女?” “就因为我不是,所以才要找处男互补啊……呃……放开我……快点……王爷,你不要太出格了……你的誓言,你要记住……你发誓了的……我现在并未心甘情愿……” 她的话音,断断续续的,中气不那么足了。 因为琅邪王的呼吸,一阵比一阵灼热地呼入她的嘴里。 真是太可怕了。 大手,也揽在她的腰肢,声音就如吸毒一般,带着致命的诱惑:“你想想看,你给我生个儿子的话……好处有多大……以后,你是皇后……接着,就会是皇太后……” “如果不生儿子呢?” 他的眉毛竖起来,那么凶恶。 “不生儿子,等我取了江山,就将你一脚踢开……想做皇太后?门儿也没有……” 就知道这家伙。 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快说,你要不是生儿子?反正你知道怎么做才能生……两天ooxx一次,对吧……你懂得多,一定就能生……” 这个该死的家伙,懂得多就能生儿子的话,那医生各个都生儿子了。 “快,甘甜,快答应我……” “哈哈哈,找我也行啊。但是,你只能找我一个人,其他的姬妾美人儿,可都要靠边站……你想想看,你做得到么?” “这有何难?大不了我不找她们就是了……” 甘甜的眼珠子,转动得骨碌碌的。 “王爷……你别忘记了你的誓言……” 他语气里的*更加浓烈。 这一刻,其实倒并不纯粹是因为想生儿子了,而是一种比生儿子更加迫切的心情。 就连眼神也变得那么温存,渴望,焦虑而迫切。 说话时,嘴唇几乎贴到了她的唇上。 男人那么沉甸甸的重量,这样压迫的暧昧的姿势。 甘甜却一点儿也没有着急。 此时此刻,真的不需要着急。 “就算你做到了。你别忘了,我生下儿子后,这江山,更加地向夏盟主靠近了……呵呵,难道这样你也愿意?” 琅邪王的大手忽然掐在她的腰上。 微微用力。 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甘甜,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比夏原吉优越!至少,我可以让你生儿子继承江山,而他,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琅邪王的脸色更加阴沉。 “如果他会,他就不会把你送给我了!!” 真是一种令人心碎的感觉。 可是,甘甜依旧面无表情。 “王爷,难道你就不知道,我也有自己的目地?” “我就不相信,你再大的好处,能大得过让你的儿子可以做皇帝这样的好处!!!!” 她笑起来:“王爷,你这是在一再引诱我背叛你的合作伙伴?” “有何不可?” 是啊! 有何不可。 男人女人都无所谓背叛,端看对方出价的程度如何而已。 只要条件达到了,江山、国土都可以出卖,更何况人格。 就像他百般去劝说恒文帝的大将,文臣们投降一般。 比如魏征,他最后投降了,在历史上也留下了极好极好的声望,史家们还大肆地吹捧他。 琅邪王的条件,也不是不吸引人的。 甘甜看着他,别开目光。 竟然露出一丝悲戚。 不止是小手指上的伤痕在疼痛,浑身上下都在疼痛。就像是一场大战爆发的前夕,也像是一次决裂之前的开始。这一切的行为里,从来不会包括爱情。 隐隐的,无限的恐惧。 “王爷,说不定,是我想做女王呢!!!” 焉知,到最后,是不是我暗害了你们,成为了女王??? 琅邪王坐起来,这时候,他脸上的那种浓烈的*尚未退去,但是,却被另一种更加深挚的阴霾所笼罩。 他好奇地问:“甘甜,如果我真的和别的女人生了儿子,你就一点也不妒忌?” 她板起了面孔,一本正经:“那倒不一定,如果有人因为生了儿子,肯定就会生出贪念,就会母凭子贵,就会天天缠着你,要你提拔,高升,就想要威胁到我皇后的位置……” “那是当然!!!我不可能让儿子的生母显得十分卑贱,那样对我们的事业,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呢?” “????” 甘甜十分干脆:“所以,如果你生下来的儿子,如果会威胁到我的地位的话,你知道吕雉是怎么对待丈夫们的小妾和儿子的吧???” 她见琅邪王的脸色变得铁青,她的手忽然伸出去,抚摸在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上,语气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王爷,你不用太过早担心了。我说的这些,只限于在我们的合作期限里。在合作期限里,我们彼此大面上还是要互相尊重,互相过得去的……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当然,合作期限结束之后,你就算宠幸一万个女人,生一万个儿子,我也是决计不会多半句话的……” 那双小手抚摸在额头,充满了一种温柔缠绵的味道。 就像真的是一个极其贤惠的妻子,在对丈夫分担最烦人的心事。 可是,那眼里的杀机和毒辣,却那么的明显。 这一刻,琅邪王终于明白,自己,夏原吉,还有她……其实,真是一类人。 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图谋这样的造反大业了。 敢造反的人,难道还不敢玩命? 但是,琅邪王的思绪更加地落在了那个字眼上。 合作期限!! 难道,做皇后,也有个期限??离别的日子,是多久? 他的目光转向她的手,她居然没有缩回去--原来,那是左手。 “甘甜,夏盟主许你的合作期限是多久?” “这得问你,王爷。得看你多久才能打下天下。” “一打下天下,你和他的盟约就到期了?” 她没直接回答,忽然想起自己的时光穿梭机。 只是出了一点问题,并不是全部毁灭了。 如今,它寂寞地躺在王府的柜子里,好好地收藏着。 当然,琅邪王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已。 琅邪王忽然站起来,居高临下,死死地盯着她。 “这个皇后,你能当多久?” 这个皇后,你能当多久? 她也不知道。 心里默估了一下,无论如何,不会超过两三年吧?事实上,她现在就已经觉得很腻烦了。 他死死盯着她:“甘甜,你上次说的什么?那个时空穿梭机……” 她忽然笑起来。 “是啊。也许我要不了多久就会再一次乘坐时空穿梭机,到夏朝或者商朝周游一圈……没准儿,我会去尝试一下做苏妲己或者妹喜的感觉……这样,可能比作皇后还要好玩儿……当然,得算准时间,还得看商纣王是不是好对付。不然,要是出了误差,苏妲己变不成,变成了被苏妲己谋害的皇后娘娘,挖心挖目,死得很惨,那就不妙了……” 琅邪王没有接口。 他的脸上,逐渐地露出一丝很古怪的神色,好像对这番话,半真半假,似信非信,甚至隐隐的一阵一阵的恐惧。 “甘甜,你要得到什么样的回报,才肯真正做这个皇后?” 她嫣然一笑。 “王爷,你这个问题问得太大了,也太空泛。到后来,又未尝不是你处心积虑想废掉我而不得??你记得刘邦吧?所以,我劝你现在起,就要对我防备多一点,免得到时候尾大不掉,你想拿我开刀都不行了……” 他反问:“既然你都没打算长久地干下去,又何必怕我拿你开刀?” 她倒在地毯上,一句话都不说。 琅邪王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他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连甘甜自己,也不知道。 春天终于到了。 一夜之间,百花盛开,春回大地,万物生辉,草地青绿。 一望无际的白山黑水,显出一种极其温柔妩媚的情态。 某一日,甘甜从甜美的梦想里起来。 她不是自己起来的,是被琅邪王从被窝里拖出来的。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站在床边。 她睡得很沉,长睫毛垂在眼睑下面,静静的,就像是一只安静的翠鸟。 忽然感觉到腋窝下面一阵痒痒,她几乎跳起来。 高考状元 “哈哈哈,快起来……快起来,有好事情找你……” 甘甜粹不及防,大怒:“王爷,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私自闯入女人的寝室,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性骚扰……” 性骚扰自己的老婆??? 琅邪王满不在乎:“你去告发小王好了。不过,在告发之前,赶紧起来……” 幸好穿着睡衣,浑身上下不至于走光。 “快出去……我先换件衣服……” “你随便穿一件就是了……” “不行,我要换一件很漂亮的,快点出去……” “你换衣服就换嘛,我又不会偷窥你……” “谁知道呢?男女授受不亲,对吧?出去,出去……” 琅邪王只好悻悻地出去。 甘甜换衣服,梳洗。 梳洗的时候,让侍女们退下,最不喜欢被人盯着了,觉得很没有*的。 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 甘甜正用一块大帕子擦拭。 几乎尖叫起来。 琅邪王生生停下脚步。 甘甜咬住嘴唇。 方知道住在这里的危害! 哪里是琅邪王府啊! 简直是灰太狼,大灰狼府啊!! 想起一个笑话。 嫂洗澡,弟误入。嫂斥道: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哥吗?弟羞,欲走。嫂曰:你这样走对得起我吗?弟站住。嫂又言:你这样傻呆着对得起你自己吗? 琅邪王被雷住了。 “甘甜,你是我嫂子么?” “!!!!” “你第一次说什么嫂溺叔援,第二次又说这个嫂子洗澡……”琅邪王似笑非笑,“莫非你想做我嫂子?我告诉你,这可不好玩,我的嫂子,注定了要成为寡妇……我看你那个样子,你还真是没有寡妇的命……” 甘甜已经趁机穿好了外袍,帕子飞过去。 琅邪王接住了:“快走,别磨磨蹭蹭的,再迟了就来不及了……快点……” 甘甜是被他生生拽起来的,一直拖到了相当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 那是王府东大门。 这里十分荒芜和偏僻,甘甜平素极少去过这里。 第一次从这里出去,那时候,天才蒙蒙亮,有点黑不隆冬的,她被拽着这样拖出去,心底就不是滋味了。 “王爷,一大清早的,你到底要干嘛?” 话未说完,身子一矮,但觉得自己被按住,歪斜下去一大半。 “干嘛?” 下面,铺着一张毯子,厚厚的。 她倒在上面,翻身又爬起来。 “嘘……你看……” 她一怔,忽然屏住了呼吸。 那时候,她是面向东方的,这时候,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天际,没有丝毫的遮拦,只看到天空有金黑色的光圈,慢慢地萦绕,随后,一轮鲜红的红日忽然滚落出来。 那样金黑色的光线,刺穿了黎明的那一丝朦胧,但不是直接照射过来的,因为不远处,有一颗非常高大的树木。 经历了一个冬天之后,它繁茂的叶子还没长成,只有散开的宏伟的枝丫。 可是,这一点也不影响它的壮美,因为太阳,就从它那些繁茂的枝丫之间穿透过来,金灿灿的光线,就如照射成了一片七彩的万花筒…… 甘甜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朝阳。 就连琅邪王,也久久地屏住呼吸。 过了许久许久。 然后,太阳慢慢地升起来了。 她抱着膝盖,坐在厚厚的毯子上面。 仿佛接触不到任何别的天地。 就像身边安静了,寂寞了。 就像那些漫长的,一个人游走在大都市里的时候,在陌生的地方打拼,漂泊,在来来回回的地铁穿梭里,看着人情百态,看着宅人和剩人的生活,一天一天,日子过得很快很快。 一个人的世界,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冷了,给自己加件外套;饿了,给自己买个面包;病了,给自己一份坚强;失败了,给自己一个目标;跌倒了,在伤痛中爬起,并给自己一个宽容的微笑。 那时候,她想,自己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充满了生气勃勃。 琅邪王终于回过头来。 “朝阳是不是比夕阳更好?” 他每次看到她,都是看的夕阳。 也许是没有目睹朝阳的时候吧。 她没回答。 这一日,一直都面向着朝阳的方向。 直到琅邪王走过来,不经意地握住她的手。 当他想把她的手举起来,面向太阳的时候,她却牢牢压着,没有动弹。 依旧把手藏在毯子下面。 就算是握手,也是在看不见阳光的时候。 因为那是右手。 尽管他曾经多次不经意地装出随意的样子,但是,每一次,她的警惕性都很高,就算是拒绝,也是不经意的--比他的借口更加巧妙,更加委婉,更加漫不经意--就像是从未受过任何的伤害一样。 春天,是突如其来的。 几乎是一夜之间,草地上,就百花盛开。 地面上,早春植物与最早的蝴蝶进行着舞会,树梢上,嫩芽也慢慢的鼓起来,终于有一天涨破芽鳞,新绿绽放开。草地上最早的绿叶总是来源于稠李,星星点点,逆光下如同绿色星辰。各种柳芽也褪去硬壳,一串串小毛球的柳花是蜜蜂的宴席,它们飞来飞去吸花蜜,还带着沉甸甸的花粉团,连身上沾着的花粉都来不及打扫。 此时,这广袤无垠的草地上,停留的却不是欣赏的游人,而是一队旗帜鲜明的铠甲。 他们是往济南而去。 琅邪王的战略部署是这样的,先攻下北方诸城,然后直捣京城,一举消灭恒文帝。这一次的对手,正是他的老对头铁大将军。 先锋队由陈玄虎和周向海率领,和铁大将军的一场硬战即将打响。 队伍,很快出发了。 琅邪王策马回来,甘甜迎上去,他的心情显得特别的愉悦,一扬鞭子:“甘甜,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考场。” 蓟州城的考场,也是一次科举考试。 甘甜走近的时候,才知道琅邪王的野心--不,应该说是雄心,现在丝毫也不掩饰了,他居然在蓟州城里设置了科举考试,独具一格,公开让北方的文人士子来参考。 这是春闱。 和正常的科举一摸一样。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 来参加之人,居然熙熙攘攘,十分盛大。 考场很大,每个考生都是独立的格子间,作弊难度,那是相当的大。 琅邪王一圈一圈地逡巡过去,但见考官们威严肃穆,考生们凝神静气,埋头苦答。 甘甜陪在他身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琅邪王问:“甘甜,你对这些学士还满意?” 甘甜笑起来。 每一个参加过高考的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我当年参加高考的时候,是我们那个县城的高考状元。” 琅邪王的眉头挑起来。 “真的还是吹的?” “当然是真的!我数学,物理几乎都是满分……” “策论呢?” 策论,便是春闱的主要题目,但是,高考里,只有作文,而且,在整个分数比重里,甚至,算不得太大。 不像现在,一篇八股文定输赢。 琅邪王见她大言不惭的样子,忽然有心刁难她一下:“好,甘甜,既然你说你是那什么状元,就写一篇八股文给我看看?” “王爷,我是理科状元,不是文科状元,你喊我写八股文干嘛?” “你这个状元,连八股文都不会,却浪得虚名,故意浮夸,明显是吹牛不打草稿之辈……” 甘甜明知他是激将,却笑起来,满不在意:“好,王爷,我就写一篇给你看。” 纸墨笔砚来了。 准确地说,不是写的,是去复制的。 全文如下: 当我从小学的少先,到中学的共青,再到今天走上考场,变成共产,我很彷徨。 我在内心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如今的大学,是上? 还是不上?时间在流逝,内心很纠结。今年的两会上,有人大代表劝我们:不鼓励农村孩子上大学,上了大学户口就回不去,那就杯具了。 留在城里,高房价,高物价,高生活成本,这“三高”岂是一般农村家庭能够承担? 我不怪这位人大代表的歧视性语言,因为我爸不是李刚,我也没有“五道杠”,我必须好好考虑这个问题,时间在流逝,内心很纠结。 我还知道,我们伟大的国家,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gdp每年超8%增长,外汇储备超万亿,全民沐浴在幸福的春天里,享受比太阳更光辉的公平和正义……我家是落后分子,我很愧对国家,给国家丢脸了,就因为,即使我今年考上了清华,我也无法承担高昂的学费和cpi高涨的消费。所以不是农村孩子能不能上大学,而是拿什么去上大学?不是我爱不爱国,而是国家拿什么让我来爱?也不是我上不上大学,而是大学拿什么让我来上?时间在流逝,内心很纠结。 北大的教授对自己的学生说:40岁挣不到4000万,就不要来见我,我也不认你这个学生;云南的教授对学生说:我开的是宝马,手机号码7个8,你们那些破手机扔了吧;同样是今天,西安音乐学院的钢琴激情杀人犯药家鑫,毫无人性的八刀,让自己很不光彩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送上门的王妃 我谨代表南科大的45名同学,问问教育部,钱学森也问过,现在的大学怎么了?现在为何没有学术大师了?我还能在大学学到什么?朱清时校长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时间在流逝,内心很纠结。 我知道,能考上大学,几乎是所有年轻人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我梦到了清华大学那庄严的大门,气派的“真维斯”楼,以及里面“光溜溜的屁股”。有钱人摸摸这个看上去还比较光滑紧翘性感的屁股,说:好,开个价吧。我真的很郁闷,刚刚被故宫“撼”翻,这次又被清华雷倒,既然有了“真维斯”楼,那等我进清华,是不是要在“杜蕾斯”楼、“苍井空”楼、“花花公子”楼……里面上完我的大学?!当学术和道德都沦为向钱看的时候,龙的传人还是龙吗?那是龙虾,有钱人的美味,我这穷n代,能消费的起吗?时间在流逝,内心很纠结。 我才发现,不是我上了大学,而是大学上了我,这就是我最大的感受…… 我内牛满面,激动的握着他的手:大师兄,你是好人哪,谢谢你提醒我,让我做好了被奸的心理准备。 我终于明白了,不管我上,或不上,大学都躺在那里,不伦不类。 不管我喜欢,或不喜欢,高考必须要参加,不增不减。默然,无奈。 时间在流逝,内心很纠结。 看着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的女一代,看着弹钢琴激情八刀的男一代,我彻底茫然了,我仰望星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苍然而泣下。 如今的大学,精神倒了,向金钱磕头了,拜金了,这样的奴才嘴脸,我怎能相信教育出来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挺直脊梁顶天立地的学生? “让奴才教育你的孩子,进去的是人才,出来的只能是奴隶!” 时间在流逝,内心很纠结。 在这操蛋的年代,看着这操蛋的时间在流逝,我还在苦苦的思考:上,还是不上,这个操蛋的大学? ……铛铛铛,交卷了! 我一脸稚气的问监考老师:我还没考虑好呢,能不能再给点时间呀。 得到的回答是冷冰冰的一句话: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 没写完,0分! …… 其实我想对老师说:上还是不上大学,纠结的不是我一个人,而是十三亿中国人,只是我说了而已。我和他们都坚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国的高考以及教育制度,一定不会让大家再纠结的。 ……………… 挥毫而就,小楷端正,交卷了。 琅邪王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半懂不懂--但是,意思很明确,从古到今,汉字的形体演变很巨大,可是,所代表的意思,一直是根深蒂固的。 他吃惊地看着她:“甘甜,你居然敢这么写?” 琅邪王自言自语:“写这个东西的,可真是个人才。” 谁说不是呢? 甘甜其实也不是完全写不了八股文,但是自认,无论自己怎么写,都比不上这个所能表达的意思了。 所以,就暂时厚颜无耻地复制一把吧。 本来是要署名的,至少可以在古人琅邪王哪里给他宣传吹嘘一下,无奈,那是无名氏的。她找不到出处。 琅邪王兴致勃勃:“甘甜,写这个东西的原作者在哪里?” “干嘛?” “本王要把他找出来,许他当一个状元。” 甘甜哈哈大笑。 “等我乘坐时光穿梭机去帮你找找就知道了。不过现在,王爷,你还真是见不到他。” 这些日子,段雪梅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 王府里前前后后送来了好几批美女,都是清秀可人,二八芳龄的处女。并非是人们想象的那种风骚歌妓,相反,好些还是一些名门望族的淑女。 虽然,并没有人告诉过她,王爷即将向天下宣布喜讯的事情,可是,凭借女性的直觉,以及这么多年在豪门世家长大的经验,她也隐隐猜出,王爷是要开枝散叶了。 这些女人来的目的,不光是为了服侍王爷,也是为了生儿育女。 可是,需要这么多人么? 如果他愿意,王府里早已有了随时可以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她在王府里,一半是喜,一半是忧。 这些日子,王爷一直留在王妃的院落。虽然说,上上下下都知道,王爷是为了感谢王妃充当人质受的苦和累,所以故意高姿态的弥补;可是,某一日,她得到消息,说王爷竟然曾经留在王妃处过夜。 一个男人留在女人的床上过夜,这还能发生什么? 那一刻,她几乎连心都碎掉了。 可是,能说什么呢? 人家是王妃,是正妻,难道小妾还敢去干涉正妻的自由? 法律没有赋予她这个权利。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危险来了。 而且,这危险,是她根本不可抗拒的。 所幸,这些美女们也到了。 按照昔日的惯例,美女们的侍寝问题上,琅邪王虽然不至于到了翻牌子的地步,但一般都是段雪梅有意无意的安排的。 今日王爷心情高兴了,想要那个啥了,一般都是她使个眼色,或者有意无意地提点几句,但凡跟她关系好一些的,也就有机会了。 可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安排任何人了! 必须是自己亲自出马。 第一个率先生下王爷的儿子。 可惜的是,琅邪王很长时间都不露面了,别说侍寝,她连看到他的机会都很少。不但她,别的妃嫔那里,王爷也不见踪影。 他没有新欢,也没有旧爱。 万一要说有的话,那就是留在王妃处。 几乎每一天都会去报到。 段雪梅在惶恐不安中暗自揣测,难道哪个不贞的女人,真的利用她那些可怕的手段迷惑了王爷? 对了,那个女人怎么说的? 处女膜修补术-- 看看吧,正经女人,怎会说出这样可怕的话来? 如果让她先生下了琅邪王的儿子,这可怎么办? 此念一起,段雪梅几乎坐立不安。 她心生一计,这一夜,便设宴宴请琅邪王。 琅邪王无可无不可地赴约。 他也不是没有目的,当然是来看看那些缙绅们所送来的美少女。 这一夜的风情,如此曼妙。 美少女们轻歌曼舞,装扮得美轮美奂,一个个露出了万种的风情。 三杯热酒下肚,浑身就燥热起来。 男人嘛,最是荷尔蒙的动物了,何况,这是自己的合法妻妾,用不着客气,更谈不上什么贞洁不贞洁。 琅邪王趁着三分酒意,搂住了一个怯生生的美少女。 琅邪王搂住美女,正在*的时候,有人施施然的进门来。 她可真不是故意来打扰琅邪王的雅兴的,但是,当然也不会猜不出王爷到底在干什么--只是,没有料到他动作这么快,场面这么香艳。咳咳咳,清清嗓子,儿童不宜的镜头,最好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 左右一看,妈呀,是正宫娘娘--王妃。 王妃这一病,拖延了两三个月,天天在王府院落里,哪里也不去。如今一露面,众人都震惊了--天啦,这就是传说中那个饱受折磨,容颜尽毁,卧床不起,从此一蹶不振的苦命女人? 传说中,她简直就是个苦守寒窑,辛苦不堪的劳动模范王宝钏。 可是,可是!! 这个女人呀!! 她哪里有半点王宝钏的范儿?? 她穿着绿色的崭新的春装,外面披着无比华丽的雪白狐裘,头上戴着同色系的长长的皮毛,就连手腕上,也是一只碧绿清脆的玉镯。 她脸色雪白,双眼乌黑,大病早就痊愈,身子骨也显出了精神,又那样的养尊处优,吃好喝好。 这女人! 这女人--这个劳动模范-- 竟然如此的光彩照人。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的身上。 就连琅邪王的目光,也醉醺醺的从美少女身上到了她的身上。 脸上竟然一阵发红。 甘甜似笑非笑:“王爷,没有打扰你们的兴致吧?” 段雪梅这才如梦初醒,立即跪下去行礼:“参见王妃。” 小妾们,都跪下去了。 只有琅邪王还拥抱着的那个美少女,怯怯地看着琅邪王,又看王妃。琅邪王手一松,美少女立即跪下去了。 甘甜一挥手:“你们都起来吧,也别这么大阵仗了。王爷,我来是找你有点事情……” “不用了,几句话,就在这里说就行了……” 琅邪王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就走。 那是他的寝宫。 这也是甘甜第一次到他的寝宫。 但是,只到了门口,甘甜就站住了,气定神闲的,任凭他怎么拖都无济于事。 “甘甜……” 一丝酒味,双眼充满了*。 甘甜差点暗暗后悔,真是不该招惹精虫上脑的男人。 她警惕地后退一步,靠住门,浑身运足了内力。 “王爷,我有几句话跟你说,说了就好了……我要离开王府几天……” 琅邪王此时满头满脸都是杂念--欲火,欲火,欲火-- 他又不是个柳下惠,本来,已经很久不近女色,如今,自己的王妃送上门了,那就范不着客气了。而且,是她破坏了自己的好事--这个时候,送上来不吃,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一伸手,将她牢牢地箍住,根本不听她说些什么,只寻觅着那红润的嘴唇,就要狠狠地压下去。 怎么才算全心全意?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 “王爷……别急,别急……你可以去找你的小美人儿了……我走了……” 然后,拼命地将他挣脱。 可是,这时候的琅邪王,简直是要发狂了,到嘴的肥肉,不吞下去的话,也说不过去了,见她居然要走,一反手将她狠狠抓住:“甘甜……你刚刚说什么?” “王爷,我有点事情,要离开几天……” 她几乎是大声叫出来的。 震耳欲聋。 琅邪王顿觉耳膜里鼓鼓的,一阵嘤嘤嗡嗡,不等甘甜说完,他忽然一用力,牢牢地将她搂住,嘴唇便覆盖上去。 尽管甘甜早有准备,可是,男人的力气那么大,而且加上他这一把蛮劲上来,简直就像是一头发了狂的公牛,怎么都没法甩开。 甘甜这才着急了。 甘甜尚未挣扎过来,但觉身子一轻,双脚离地,他的大手已经将她抱住,一下放在了后面的床上。 床啊,大床! 琅邪王的床很大很宽敞。也很舒适,虽然没什么脂粉气,但有阳刚气。 就是躺下去的一瞬间,她几乎挣扎着跳起来。 可是,已经迟了。。 他沉重的身子已经压下去。 毫不夸张,那真是一座山一般的重量,甘甜但觉胸口一阵发闷,她身上雪白的狐裘已经被扯下来,重重地扔在一边…… 琅邪王喘着粗气,迫不及待。 就算是白痴,也知道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了。 甘甜的身子一软,就像是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道。 琅邪王一松手,便去拉扯自己的衣服。 就是这一瞬间,她忽然抬头,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背上。 那是真咬。 牙印几乎沁入了骨头里,鲜血立即流出来。 几乎是活生生的,一小块肉掉出来了。 琅邪王疼得惨呼一声,跳起来。 疼痛,总是比*来得厉害。 他满面怒容,就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猛虎,怒喝道:“甘甜,你干什么?” 甘甜从床上起来,拉拉自己的衣服,理了理被他扑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好暇以整,然后,走到门口,淡淡道:“王爷,请不要太饥不择食了。你的美人儿,在外面等着……” 琅邪王蓦然转身,果然,甘甜把门拉开了,看到段雪梅领着那个美少女,侯在门外。 琅邪王的目光,几乎要杀人了。 段雪梅和美少女,慌慌张张地跪下去了。 “滚,滚出去……滚开……” 二人急急忙忙地转身就走。 这是琅邪王第一次露出如此狰狞的面容,就像一个即将要吃人的恶魔。 甘甜似笑非笑,面带讽刺:“王爷,你是不是太过于破坏你那大仁大义的外表了??” 他的手上,鲜血还在淋漓。 一滴一滴掉在地上,他也浑然不觉。 “我走了,王爷。” 她出门。 他恶狠狠地将她捉住。 “你要去哪里?” 她漫不经意,一点不害怕他那种凶残到了要吃人的神情。 只要有敢于下命令的勇气,谁都可以不放在眼底。 “我要离开几天,去办几件自己的私事。” 他狠狠瞪着她:“你有什么私事?” “我怎么就不能有自己的私事了?”她笑起来,“王爷,你放心,我无非是离开几天而已,又不是要和什么男人私奔,你何必这幅表情?” 他还是恶狠狠地盯着她身上那套绿色的春衫,还有腰上悬挂的锋利的匕首,以及那块圆球似的东西。他已经好久不曾见到她如此装扮了。 心底忽然一紧。 眉宇之间,一片阴沉。 “甘甜,你到底要去做什么?如果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去。” “王爷,我们的合约里,应该早就注明了,彼此不能干涉彼此的人身自由……”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不是干涉你的什么鬼自由,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 她狐疑地瞟他一眼。 牙齿,微微地咬着嘴唇。 多好笑。 担心。 “王爷,你还是赶紧忙于生儿子的事情吧,不然,到时候,你叫周宏伟他们如何向天下人宣布??难道你要狸猫换太子?” 他再一次伸手,企图将她搂住。 可是,她那么机灵,已经闪身到了旁边。 “王爷,请放尊重一点。” 还有什么,比一个妻子对一个丈夫说,你放尊重一点更加讽刺的话呢? 琅邪王的眉宇皱得更紧更紧了。 “甘甜,我说过,我要你给我生儿子!!!” 琅邪王重重地喘着粗气,竟然丝毫也不感觉羞愧,大声咆哮:“甘甜,你还好意思这么说我???你身为我的妻子,从来不尽妻子的责任和义务……我是个正常的男人,难道你要我一辈子做和尚,一辈子不近女色?” “哈哈哈,王爷,你可别给我扣大帽子,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也从未干涉你。你想怎样就怎样……但是,请不要在外人面前演戏,随时作出一副对我情深款款的样子,那样,真是令我感到极其恶心……” 琅邪王的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甘甜想起喷火龙的表情。 她忽然吐一下舌头,笑嘻嘻的:“王爷,你要随时偷吃就偷吃嘛,不用看我的脸色……而且,你放心,我还没有实力可以随时把你的小妾们生的儿子毒死……我也没那个打算……哈哈哈,再见再见……走了,我过几天就回来……” 她转身就走。 这一次,琅邪王没有再阻拦她。 直到她的脚步快要消失在院子的门口了,他忽然冲上去,从背后,将她死死地搂住,声音那么急促,“甘甜……如果我不再找其他女人了……一个都不找了……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那时候,月色十分朦胧。 甘甜是面对着月亮的,忽然间,泪流满面。 “甘甜……我喜欢你……我发现,我很喜欢你……如果你肯给我生儿子,我就绝不会找别的女人了……我答应你,一个女人都不找了……你相信我,我答应过的事情,从来没有反悔的时候……” 他这一辈子,也从不曾如此低声下气地哀求过任何人。 更从不曾这样向任何女人表白过。 此时,他的双手便是一把巨大的枷锁,让任何人都无法挣脱。 那不是一个轻浮浪子在对人说无聊的话,对女人无聊地献殷勤,说假话,而是一个男人,在对一个女人,是一个丈夫,对妻子说出的承诺。 那不是一个轻浮浪子在对人说无聊的话,对女人无聊地献殷勤,说假话,而是一个男人,在对一个女人,是一个丈夫,对妻子说出的承诺。 那时候,甘甜竟然也迷茫了。 许久许久,她都忘了挣脱那双铁箍一般的大手。 对于这样的拥抱,她其实是一点也不陌生的,甚至一段时间里,非常非常的习惯,比她和夏原吉加起来的时光,更加亲密得多。 那一段岁月,是用来欺骗的。 在寂寞无聊的时候,聊以自慰。 也曾经有人这样对待我! 当然,得必须掐出后面那可怕的三天。 只要掐掉了那饥渴交迫的三天,那一段,非常完美。 直到身子被扳过来--直到那火热的嘴唇再一次欺压上来。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允许她挣扎,那么牢固地将她禁锢,就像订在墙壁上的一幅画。忽然很想很想,在她的身上烙印自己的痕迹。 *,甘甜…… 间谍,奸细…… 一度那么纠缠的画面,变得如此的模糊。 只想,无论是甘甜也罢,*也罢,都要在她的身上烙印自己的痕迹,让她彻彻底底变成自己的女人。 *,再一次战胜了理智。 她的身子再一次被他搂住。 往里面,那是床的方向。 是床。 女人一旦失去了身子,意志便会被瓦解。 就是这样啊,因为软弱,因为贞操,因为怀孕的威胁,因为各种生理上天然的软弱和缺陷……所以,一旦身子为一个男人所有,多么坚强的女人,也强硬不起来了。 那时候,她甚至感觉到琅邪王的大手,先拉扯着自己腰上的那块包袱…… 要把一切碍事的东西统统都抛掉--就如她的羽翼,要被彻底地斩断。只要斩断了,便成为了俘虏,任他为所欲为。 就是这一瞬间,清醒了。 真的清醒了。 她猛然用力将他推开,脚步不稳,气息也不稳:“放开我!!!” “甘甜……甘甜……” 他的喘息,比她更激烈十倍。嘴唇上,还缠绵着她的甜蜜的味道。。。 “跟着我……你今后,全心全意跟着我……” 全心全意? 怎么才算全心全意? 记得朱元璋攻克元朝时候,有一个叫做危素的大臣拒不投降。朱元璋为他的气节所感动,礼贤下士,终于感动了这个大臣,让危素为之效命。 危素曾做过元朝的参知政事、礼部尚书,主持过宋、辽、金史的编修。明朝攻占了元大都后,危素曾经跳井以殉元朝,被僧人救起没有死成。 后来,朱元璋授予他翰林侍讲学士,弘文馆学士,曾经让危素为自己撰写《皇陵碑》,朱元璋看后不满意,弃而不用,自己亲自撰写。 朱元璋对这位颇有才华的老儒始终不太信任,心里总不忘他是元朝旧臣,多次贬低甚至侮辱。 一去不复返? 有一次,朱元璋正在东阁,危素也来到东阁,朱元璋故意问:“来者何人?” 危素忙答:“老臣危素。” 朱元璋嫌他自称老臣,遂嘲笑他说:“我只道是文天祥来。” 危素听皇上这样说,知道是怪罪他不忠于故朝,赶忙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还有一次在朝会上,朱元璋让人牵来一头据说是元顺帝时的会舞蹈的大象助兴,谁知大象却卧倒不起,实在是扫兴,朱元璋下令将此象杀了。 接着他又让人制作了两块木牌,一块上写“危不如象”,另一块写上“素不如象”,挂在危素的两肩上,以此羞辱危素。 后来,御史王著等人上奏攻击危素,说他是亡国之臣,不宜在皇上左右担任侍从之臣;朱元璋就把危素发放到和州为元朝忠臣余阙守庙。 危素又愧又悔,不到一年就郁郁而死。 朱元璋的意图很明显,因为他忽然发现,危素忠于自己,便是背叛了元朝--这还有何气节可言? 而他当初敬佩的便是危素的气节--现在气节没了,何必对他客气? 这本身就是一个荒谬的悖论。 但是,许多统治者却对此乐此不疲。 甘甜知道,自己忠于夏原吉--必将被他疑心在琅邪王身边的日子; 忠于琅邪王--必将被他疑心在夏原吉身边的日子。 此时不提,日后醒悟过来,那是永远的污点。新鲜感一过去了,就会想起这些古老的旧账,成为他背弃的有力证据!! 所以说,忠于任何人都不如忠于自己。 琅邪王,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思,强烈得几乎要爆炸了--自己要得到这个女人,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她。 拥抱,更加箍紧,只知道,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开。 可是,她反抗得如此坚决!!! “我出去几天就回来……我走了……” 她几乎没有任何的停留,飞奔而去。 琅邪王也飞奔出去。 他忽然想起*,一去不复返的*。 “甘甜……甘甜,你不许走!!” “!!!” “*!我知道是你!!!你是不是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忽然停下来,背对着他,缓缓的,一字一句:“我说了要回来就一定要回来。否则,夏盟主许我的10万两黄金就拿不到。王爷大可放心。” 琅邪王待要追上去,却听得她急促的喊声:“站住!琅邪王,你不许追我,我答应过要回来就要回来。如果你强行阻拦,那时候,我才真不会回来了!!!” 他站在原地,失去了追上去的力量。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他才想起来,那块圆球一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心底忽然很恐惧。 可是,他要追上去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踪影。 快马飞奔,速度超群。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可是,就算是风,也吹不去那种味道--那是琅邪王身上的味道,一股男人的味道,弥散在身上,在长久的拥抱里,在他缠绵反复的强迫里,在那些他每一个陪伴的病中的夜晚,抱着她酣然入睡的那些日子里。。 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味道可以这样浓郁,这样霸道。 她试图把这种味道驱散。 快马停下来。 那是一潭清澈见底的小湖,开春了,白山黑水融化下来的雪,能清楚地看到新长出来的水藻,游弋的鱼虾,天空飞翔的燕子的倒影。 那是春天了。 甘甜停下来,蹲在水边,捧一大把水浇在脸上。 劈头盖脸,那么冰凉。 然后是双手,双脚,甚至脖子。但凡能洗到的地方,都洗得干干净净。 然后,那股男人的味道立即淡下去了。 此时此刻,自己就是自己。 只是甘甜而已。 就连被他亲吻的痕迹也全部用水洗掉了。 这人生,多么奇妙,彼此握一下手,亲吻一下,用水,用洗手液,便可以消磨掉对方的任何痕迹。 可是,若是那个啥了,却怎么都消灭不了了,从此,无论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那个男人的一部分,便会永远残留在你身上,某些情况下,还可能成为屈辱的证据。让你经历可怕的怀孕之苦,分娩之苦。 她翻身上马,再一次,快速飞奔。 昼夜赶路。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 春天了,繁星点点的花开出来,远远的,有成群的牛羊在吃草放牧,有骑着牛儿的牧童在吹着短笛。 甘甜避开这些人,到了一块非常僻静的地方。 快马飞奔,速度超群。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可是,就算是风,也吹不去那种味道--那是琅邪王身上的味道,一股男人的味道,弥散在身上,在长久的拥抱里,在他缠绵反复的强迫里,在那些他每一个陪伴的病中的夜晚,抱着她酣然入睡的那些日子里。。 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味道可以这样浓郁,这样霸道。 她试图把这种味道驱散。 快马停下来。 那是一潭清澈见底的小湖,开春了,白山黑水融化下来的雪,能清楚地看到新长出来的水藻,游弋的鱼虾,天空飞翔的燕子的倒影。 那是春天了。 甘甜停下来,蹲在水边,捧一大把水浇在脸上。 劈头盖脸,那么冰凉。 然后是双手,双脚,甚至脖子。但凡能洗到的地方,都洗得干干净净。 然后,那股男人的味道立即淡下去了。 此时此刻,自己就是自己。 只是甘甜而已。 就连被他亲吻的痕迹也全部用水洗掉了。 这人生,多么奇妙,彼此握一下手,亲吻一下,用水,用洗手液,便可以消磨掉对方的任何痕迹。 可是,若是个啥了,却怎么都消灭不了了,从此,无论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那个男人的一部分,便会永远残留在你身上,某些情况下,还可能成为屈辱的证据。让你经历可怕的怀孕之苦,分娩之苦。 她翻身上马,再一次,快速飞奔。 昼夜赶路。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 春天了,繁星点点的花开出来,远远的,有成群的牛羊在吃草放牧,有骑着牛儿的牧童在吹着短笛。 甘甜避开这些人,到了一块非常僻静的地方。 那是一个和二人座的smart差不多大小的东西。 那正是她来时所乘坐的时空穿梭机。在起飞的时候,也许是遇到了太阳黑子爆炸时的巨大的能量冲击,破坏了其中的一些功能,她只能仓促停留,所以才到了这个时代。 在琅邪王的府邸时,她借口为王府修建电报,要琅邪王准备了许许多多的材料。私下里,便用来修建自己的时空穿梭机的发动机。 这也是她答应琅邪王会回去的原因,毕竟,在阔大的王府里行事,不但不那么引人注目,而且,要找什么东西,发动人力物力,都要方便得多。 这些,她是完全没有引起琅邪王警惕的。 毕竟,他的精力太过关注到了他的江山社稷之上,若是夏原吉,要骗过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身体里藏了毒药,所以,更加需要赶紧离开,另找一个时代,就当另一次的重生,毒药当然就会解除。 可是,如果修不好,离开不了,就必须受到夏原吉的威胁。 而且,还必须趁着毒发之前修好,否则,毒发了,肉身彻底死了,腐烂了,就根本没有重生穿越的机会了。 可是,这毕竟是落后了几百年的时代,只能从表面上弥补,深层次的东西,根本办不到。 她拿出那个发动机,安装上去。 仔细地晃荡,却怎么都不灵敏。 又拿出包袱里的物件,但凡沾边,有一点点用处的东西,她都全部带来了。 从上午忙碌到傍晚,她几乎要绝望了。 这个该死的东西,如果光在这个蛮荒的世界里,要把一架时空穿梭机修好,真可谓是痴人说梦。 现在,缺少的是能量。 可是,这里的仪器,都不足以完全接受能量。 她连续忙碌了三天,无济于事。 眼看,这一年的夏天就要到了,再有两三个月,毒药就会发作了。 到时,夏原吉会真的送来解药? 或者,在解药之上,又增加新的毒药? 毒上加毒,牢牢控制? 她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几乎击溃了。 四肢瘫软,躺在草地上。 现在自己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能量接收仪。 在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如何能造好? 却说琅邪王的府邸,也开始了征战的最后准备。 山东的战局陷入了胶着状态,和恒文帝是不分上下,互相死伤都很惨重。山东是通往京城的要塞通道,如果久攻不下,就会严重影响士气,更会极大地打击各路投奔投降的大户将领的信心。 前一波的投诚*已经停止了。 大家都开始观望,胜利的天平,又逐渐地倾斜到了恒文帝的一方了。 琅邪王见此,立即决定亲自率兵增援,务必在短时间内拿下山东。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人的回来。 可是,甘甜这一走的时间,长得出乎他的想象。五天很快过去了,然后是十天,然后是半个月,再然后,二十天过去了…… 他逐渐地,开始疑心甘甜是一去不复返了。 你终于回来了…… 这种恐惧,是她生病归来之时,他才滋生的--也不知确切地是从哪一天起,每天他都会去王妃的院子里走一走,看一看,就算她不许他在那里过夜,可是,她会跟他一起说说话,偶尔也一起吃饭,有谈笑风生,有拌嘴怄气…… 不知不觉地,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比和*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更长久。 可是,倏忽之间,这些东西忽然都不见了。 那样的趣味,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更加的诱人……满屋子的妻妾美人,每一个都那么揉揉顺顺,任君采撷,唯有她,一直那么强烈的反抗,强大的自慰,永远不能让他进攻到最后的堡垒,就像是他无法攻克的山东……这样的刺激和吸引力,可想而知。日日夜夜,都在想着…… 可是,这些,统统都没有了…… 那个女人走了。 王府院落,前所未有的空空荡荡,寂寞无边。 她一去不复返。 再也听不到笑声,听不到吵闹声,甚至连她那讥讽的小小的样子,也不见了。 某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琅邪王独自站在她的院子里面,树影婆娑,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零零碎碎地落下来。 他仰起头,看着这星光无边的夜晚。 忽然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就像是一场无边无际的梦,梦里,连她的香味都没有过。 没有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和*一样,都是一场梦而已。 或者说,*那时候就已经死掉了,再也不会复活了。 偏偏手背上的伤痕,隐隐做疼。 那一口,真是不轻,狠狠地,几乎咬噬到了骨头里,所以恢复起来也很缓慢。毕竟是掉了那么大的一块肉。 就是这个伤痕,提醒了他--那个女人存在! 不仅存在,而且,她可以比一只豹子更加的凶狠和毒辣。 门外,有脚步声。 窸窸窣窣的。 琅邪王大喜,闻声跑出去。 “甘甜……” “王爷……” 他怔住,生生地把脚步停下来。 对面的月光下,站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女人,是段雪梅。在她身边,跟着两名面容娇美的丫鬟。 琅邪王淡淡道:“雪梅,你怎么来了?” 段雪梅扑通一声跪下去了,泪如雨下:“王爷……妾身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为何对妾身这么冷淡?如果妾身错了,你说出来,妾身一定会改正……” 以为琅邪王,日日留恋在王妃空荡荡的院子里,也从来不去自己的房间。 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难堪的呢? 温柔体贴做了,风情万种做了,甚至连向他贿赂美人……统统都做了。可是,他还是在那里,不冷不热。 不会因为这些有半点的改变。 她忍不住了。 满腹的委屈,终于在这个月夜倾泻而出。 琅邪王伸手将她扶起,语气非常温和:“雪梅,你没有任何错,你把王府的内务管理得很好很好。” 可是,再好又如何? 再好,还是得不到丈夫恩爱的眼神。 再好,也比不上一个什么都不做,对他那么不恭敬,也不知道遵守妇德的女人更受到欢迎--许多女人,到死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们一直以为,女人不是越乖巧越本份,越是引人喜欢和爱恋的么?? “王爷……是不是王妃她,王妃她……” 琅邪王还是十分温和:“王妃她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暂时去治疗一下,她没什么……” “可是,王爷……” 她语无伦次,哭倒在他的怀里:“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美人在怀,香味扑鼻。 琅邪王也不是一点也不动心。 可是,人的心思就是那么奇怪。这时候,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另一个女人--无论是甘甜也罢,*也罢--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吸引人。 尤其是他几乎可以肯定,甘甜就是*了。 这时候,如果再得不到这个女人,岂不是要令人抓狂??? 就是这种着魔一般的*和疯狂,强烈地支配着他,忽然间,任何的事情,任何的人物,都入不了自己的法眼。 就像是他之于江山,当个王爷,在世人看来,金枝玉叶,荣华富贵,已经很好很好了,可是,跟皇帝比起来,这一切,难道不是微不足道的?? 如果能够当皇帝,又何必在乎王爷?? 同样,如果能有一个更好的女人,又何必要一个一般般的女人??? 他把段雪梅的身子扶直,温和而肯定:“雪梅,你回去休息。你所做的一切,本王都看在眼底,决计不会亏负于你……明日,本王便从府库里赏赐你三斛珍珠……” 可是,王爷,我想要的不是珍珠--而是你的宠爱,为你生一个儿子--别的女人就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为什么?? 但是,她不敢喊出来。 在琅邪王面前,她向来毕恭毕敬,不该说的话,不敢说--否则,便不是一个淑女的行为。 尤其,她的父亲,段大将军已经去世了。生前,段大将军是恒文帝的忠臣。死后,她的家族也都是恒文帝的忠臣。 只有她一个人,留在琅邪王身边。 所以,不敢过于奢求。 她默然地退下去,月光,遮挡了她满脸的泪水。 因为知道,宠爱已经过去了。 月光下,手上戴着的红宝石的戒指熠熠生辉。 走了几步,又回转身,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东西,那是一串巨大的钥匙,她奔上去,放在琅邪王的手上,泪流满面:“王爷,这是内库的钥匙,妾身……妾身无才无德……妾身不配了……” 琅邪王拉住她的手,还是那么温和:“雪梅,你这些日子做得非常非常的好。所以,这钥匙一直由你掌管。” 心底忽然无限的喜悦。 毕竟,自己还是当家主母。 在任何人眼里,能掌管钱库的,当然才是当家主母。 却还是犹犹豫豫,羞羞答答“可是,王妃她已经回来了……” “王妃有孕在身,她不宜过度操劳。而且,她也不爱管这些东西,雪梅,就辛苦你了……” 段雪梅再也听不下去了!!! 天啦! 天啦!! 这是什么意思?? 她几乎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棍子。 什么叫“王妃有孕在身?” 那简直是一个魔音,一直在耳鼓边嗡嗡嗡地胡乱作响,就像有一万只苍蝇同时飞过头顶!!王妃竟然怀孕了!! 怎么可能?? 自己嫁给他快要到两年了,这王府里,还有十几名的美妾……甚至还有些跟了他七八年,十来年的女人……无论是旧爱还是新欢,她们统统都没有怀孕--凭什么她王妃就怀孕了??? 凭什么??? 心底绝望到了极点。 本来梦想过的很多事情,忽然不复存在了。 她的声音里全是惊惧,喃喃自语:“王妃,真的怀孕了???” 甚至不光是失宠的威胁,地位的威胁--而是那个女人的肆无忌惮的叫嚣--处女膜修补术!!!一个不守贞洁,不守妇道,品行败坏的女人,他居然让她怀孕他的孩子!!!! 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来说,对良家妇女的打击更加巨大? 段雪梅懵了。 琅邪王依旧十分温和:“你下去吧。夜深了,好好歇着。” 那时候,军师周宏伟已经把王妃怀孕的消息告知天下。 前方将士固然被打了一只强心剂;就算是那些观望的将领,也得到一个很强烈的讯号--琅邪王要生儿子了,夺取江山的决心,那就是更近一步了。 不得江山不生儿子。 得了江山,儿孙满堂。 所有人,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只琅邪王暗暗叫苦不迭,风声放出去了,那个女人无影无踪了,到时候,到哪里去找一个儿子出来??? 琅邪王认为,还有一两年。 这一两年的时间里,什么都可以做成了。 但是,他不想这么白白地等着了。 因为甘甜还是没有回来。 就像*,一去不复返。 琅邪王没有再迟疑,立即准备采取行动了。 某一个月光溶溶的夜晚,他检阅军队,整装待发,明日就要出征了。 甘甜还是没有踪影。 他独自漫步,走到王府的门口。 对面是一条很深长的林荫巷口。此时,两边高大的白杨树已经长出许多鲜嫩的叶子,这样延伸出去,真正是侯门深似海。 月光下,一个人影慢慢地走来。 她的脚步很轻,可是,看得出,她异常的疲惫不堪。 就像一个幽灵似的,连马都没有骑,走得失魂落魄。 琅邪王摒住呼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也魂不守舍,没有察觉有什么人在等候。 直到走近了,直到那股彼此身上的味道都散发出来了,她才抬起头,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 也许,彼此都看到了,但是,谁也没有退让而已。 琅邪王忽然伸出手,狠狠地将她拥抱。 “甘甜……甘甜……你终于回来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悦到这等地步。仿佛整个人的身子,都变得轻飘飘的,要肆无忌惮地飞起来了。 不假思索,就将她抱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反抗,身子疲软得没有丝毫的力气。 实在是太累了,需要歇歇了。 直到他将她放到床上。 决口即将被冲开 身子挨着了软绵绵的王妃屋子里面的大床,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这么久的奔波里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 甚至琅邪王激烈的喘息和亲吻,她都无动于衷。 朦胧的宫灯下,她的脸色苍白得出奇。 琅邪王觉得奇怪,停下来。 “甘甜,这是怎么了??” “我要死了。王爷,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他吓了一跳,目光落在她的面上,身上。 “我要死了。王爷,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他吓了一跳,目光落在她的面上,身上。 逡巡半天,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只是人变得更瘦了点,下巴更尖了。生病休养的几个月,又掉回去了一些。可是,毕竟不是风餐露宿,她依旧吃好喝好,皮肤也是那么细腻,身子也很健康。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要死了?? “胡说!甘甜,你怎么会死?” 她有气无力到了极点:“真的,我要死了……很快就要死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那样子,可真不像是开玩笑。 琅邪王心里一沉。 “甘甜,你发现哪里不舒服了?我马上叫御医给你看一下?” 她没回答。 四肢都舒展开。 这一刻,什么礼仪,什么形象都顾不得了。 她就这么呈现一个巨大的八字形躺在床上,一个人把整张大床都霸占了。甚至丝毫也不在意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就像一个死人样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琅邪王本是要亲吻她的,压抑了这么久之后,久别重逢,真是比新婚更加急切,可是,这个女人,跟木偶和冰块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心里着急,强行憋住自己的*,翻身躺在她身边,将她抱起来:“甘甜,到底怎么了?你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究竟是去干什么呢?” 她依旧不想回答。 “你说,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我能不能帮你?” “不能!你什么都帮不了我,琅邪王,你不要再烦我了。” 他根本不理睬她的不耐,声音更是温存,循循善诱:“甘甜,你说出来。只要说了,我肯定能帮你……” “我说了,你根本办不到。” 他的声音提高了:“这天下,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本王办不到的?” 这种傲然的语气,把甘甜气得笑起来。 这一刻,他就像君临天下的皇帝了。 这厮鸟,还没登基呢,先就皇帝派头了。 她推开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交叉着枕在上面。琅邪王见她这副摸样,明显地是看不起自己,怒了,一伸手,将她抱个满怀。 “甘甜,快说,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你只要能说出来,我就能帮你!” “王爷,你去把这个圆球装置的能量给我加满。” 琅邪王这才看到她进门的时候,解下来放在一边的圆球。 他放开她的腰,去拿起圆球,仔细地看,好奇地问:“这个怎么弄?” “需要能量。” “什么是能量?” 甘甜又不说话了。 什么是能量?跟他怎么解释呢。 度量物质运动的一种物理量。相应于不同形式的运动,能量分为机械能、分子内能、电能、化学能、原子能等。亦简称能。 琅邪王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这个东西:“甘甜,这个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就光是这个东西???快说,快说……” 他的好奇心被提起来,不停地催问。 “这样说吧,只要这个装置的能量足够了,我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且,这个东西还能放射出一种射线,可以作为武器自卫,100米之内,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琅邪王吓一跳。 忽然想起第一次被恒文帝派出的杀手追杀的时候,众人被包围,甘甜忽然出现,就是拿着这个东西,不知怎么弄的,立即有很多人应声倒下去…… 他又惊又喜:“甘甜,这么说,它比红衣大炮的威力更加强大了?” “那不见得。现在没了能量补充,它就什么都不是,只是破铜烂铁而已。” 琅邪王兴致勃勃:“那要如何给它添加能量?” 她愁眉不展:“需要的东西,这里都找不到。” “那怎么办?” 要是知道怎么办了,就弄好了走了。谁还耐烦回来跟他多啰嗦啊?? 甚至连埋藏宝石和金子的地点,她都仔仔细细选好了的,费了很大的功夫,因为理论上来说,人可以穿越,但是金子和宝石千百年来,它们具有很强烈的稳定性,不见得就会消亡。 而且,从人类发展的历史来看,区区几百上千年,根本就是沧海一粟,地貌山川的形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只要不是遇到地震海啸火山爆发以及近一百多年的现代化过度开发,就算是清朝以前,和汉代相比,改变的幅度也不是很大。 虽然,温度,气候,地形等有过变迁,但是,大部分地方,尚未达到沧海桑田的地步。 她自忖,那些宝石,安全得很。 人所谓,财物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可是,这条理论并不适于穿越者,她如果不死,就完全可能把这一生累积的财富带到另一个异世界。 所以,这也是甘甜对那10万两黄金怦然心动的一个主要原因。 但是,如果时光穿梭机修不好,自己只能呆在这个可怕的时代,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她沮丧得简直不知所措。 琅邪王说什么,做什么,她简直完全不在意,只觉得耳边嘤嘤嗡嗡的,就像一千只苍蝇飞过。 她正要怒目而起,把这个讨厌的家伙给赶走,可是,嘴唇忽然被封锁了。 就算你再是无视他,就算你再是把他当成空气……可是,人家已经爬到你身上了,手已经不安分地到了某一个禁区…… 甘甜待要反抗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次,琅邪王学聪明了,坚决地不给她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连她随时随地挂在嘴边的“你发过毒誓的,王爷……”这句口头禅都给她阻断了。 不让她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要生一个儿子的念头,那么强烈地冲击着他,还有早前打算好的,在她身上烙印自己的痕迹……这一次,哪怕要憋死,也要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要生一个儿子的念头,那么强烈地冲击着他,还有早前打算好的,在她身上烙印自己的痕迹……这一次,哪怕要憋死,也要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尤其是她身上的那种香味,带着月色,青草的香味,带着一抹春天的气息,初夏的朦胧,那么温柔的可爱的气息。 尤其是她难得露出的那一点点软弱和可怜的情态,脸上的那种茫然和无知,就好像陷入了迷途的一个小孩子。 他忽然着迷了。 觉得这个谜一样的女人,身上更多的吸引力,更致命的诱惑。 就像是当初的*,就像是那个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也不知道危险,只以为男女之间的靠近很舒服的那个小小的白痴……那是人的本性啊!就连白痴都知道的本性! 快要窒息了。 可是,她根本没有呼吸的余地。 他的嘴唇,就如魔鬼。 力气那么大,牢牢地将她所掌控。 手足都用上了,真正是拼命的反抗。 可是,无济于事。 他掌控着她,决不让她有任何的反抗,不将她弄疼,但是,也不会让她逃离了自己的这个圈子。 他的动作并不太粗野,可是,足以将她制服。 这时候,才明白,女人面临强暴的时候,是多么可怕,到了关键时刻,根本就动不了手脚。 脑子里也乱得如一团浆糊,苦苦地寻思,到底才能想到什么办法,这样白挣扎也没用。可是,他的大手,已经将她的衣服捞起来…… “我已经公告天下……王妃怀孕了……既然公告了,我们就要说到做到,是不是?……”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也不知道是威逼还是利诱。 想一想,自己给了她多大的好处! 让她替自己生儿子--生下继承人啊。 这难道还不足够好么???? 疯了! 真是要疯了。 再说,如果真的生了一儿半女,自己根本就走不脱了!!!就多了一个记挂!这算什么呢?哪里还能潇洒地来去自如? 古代可没什么有效的避孕措施,就因为如此,她才那么抗拒男人--这也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真正永葆处女之身的原则的确只有这一个--那就是彻底远离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精虫上脑了,暴力嘴脸要露出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甘甜这次是真要疯了。此时,她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手段,在那样的拥抱和挑逗之下,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手脚也失去了力气,慢慢地,有股奇异的感觉,那是人生而具有的天性,仿佛潜藏了许久许久的东西,忽然被激发出来了。 我们可以控制自己的理智,情感,可以控制一切机械的东西,可是,人的本能,又怎么去控制呢?? 就像一道决口,即将被冲开。 风中凌乱的犀利哥 甘甜竟然觉得无能为力。 眼睛也闭上了,情知不对劲,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了。 琅邪王的亲吻,更加缠绵。 察觉到她的绵软,他的动作就变了,随即,成了一种温柔的引导。 就像一个耐心良好的老师,在教育一个天赋很差的学生,不厌其烦,一次次的管教,希望将她拉上正途。 一声裂帛。 犹如衣服的碎裂。 身子忽然一阵寒冷。 那时候,甘甜竟然不寒而栗,有一瞬间的清醒--几乎狂吼起来,不不不,这样绝对不行!决不能继续下去。可是,她的呼吸还是被堵着,没有喊出来的机会……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把生米煮成熟饭。 人不能老是吃生米,对吧??该煮熟的时候就不要吝啬把柴火加得足足的。在这一点上,他是从来不惮于吝啬的。 他坐起身,然后下去的时候,那么确定,这一次,一定要得到她了。 那时候,已经不止是害怕了,还有更深的恐惧和不安--难道就这样从了他?从了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喜爱的男人? 要知道,男女之间,无论爱或者不爱,只要有了这样的亲密关系之后,就会发生质的变化。对于男人来说,这样一次发泄之后,无非是把身体里多余的东西排泄出来。可是,对女人来说呢? 就算抛开一切的感情因素,单纯从生理科学的态度来分析,一个男人,一生中的精子数量可以达到无穷大,几千万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根本谈不上浪费不浪费的问题。 但是,一个女人,一生中的卵子数量是有限的,只有几百个。用完了就没有了。 中学生都知道的常识啊,所以说,女人怎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乱来呢? 更加可怕的是--如果真的被那个啥了,夏原吉会知道! 夏原吉会知道啊!!! “甘甜,你若失去了处女之身,我就决计不会给你解药!!!” 这是他控制她的最后通牒。 要帮他做事情,还要保住处女身。 否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无论她甘不甘愿,都无济于事。 她忽然觉出了自己极其悲惨的命运--在两个男人的利用之下,无论如何,都是难逃死路一条。 而琅邪王,他简直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 她甚至可以打赌,就算琅邪王知道了这一切,也不会管自己的死活--只要他一时快乐,哪里管的上一个间谍的快乐与否??所以,才这样残酷无情的,继续着他的享受之旅……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段王妃求见王妃娘娘……” 甘甜简直如听到了什么极大的喜讯。 她几乎要蹦跳起来了,但觉这一辈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仙音妙乐。 段雪梅,是吧? 从来不知道段雪梅这么可爱啊--简直是把自己的从火坑里拉出来啊。 因为她的身子,忽然在他的身下,有了挣扎的力气--第三者,有木有啊--第三者最能打断ooxx啊,哪怕是精虫上脑的男人,也得给他吓一跳啊。 果不其然,琅邪王的身子一僵。 关键时刻受到这样的打扰。 据说在扫黄打非的时候,许多正在和小姐欲仙欲死的男人,经常被那临门一脚,揣得戛然而止,差点为此变成阳痿。 而琅邪王,就是遭到了这样的一次扫黄打非。而且,是那么突然地扫黄打非。 所以,不停下来也不行了。 甘甜却那么欢乐。 真的是看着大救星一般。 人的这一生,多么需要运气和贵人啊,段雪梅,就是自己的贵人啊。每一次,都是因为有她,自己才能顺利地脱身。所以,无论段雪梅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从未怨恨过她--哪怕她和她的目标方向其实是相反的,但客观上,段雪梅的行为,完全有利于她甘甜自己! 她几乎恨不得去抱住段雪梅给狠狠的亲一口。哪怕她此时要自己马上把这个王妃的位置让给她,也会毫不犹豫啊。 可是,琅邪王却几乎要崩溃了。 他这一辈子,就没这么恨过。 几乎是怒吼出来:“王妃没空……滚……都给我滚出去……” 然后,依旧把甘甜死死的按住。 就是他开口说话这一瞬间,甘甜已经叫了出来,真的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疯狂地大喊:“快请段王妃进来……快……热烈欢迎段王妃……妹妹,我想死你了……快进来啊……” 声振寰宇! 如雷贯耳!!! 她的声音那么大,中气那么足,远远地超越了琅邪王的本身。 段雪梅在门外都吓了一跳,王妃这么欢迎自己?真是不敢相信啊。 琅邪王一口气几乎要喷出来了。 这是什么女人啊。 这一生,简直是痛苦到了极点的时候--肉都进了嘴里了,却不得不生生地吐出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知道么? 有木有? 甘甜不知道。 甘甜也管不着。 只是用力,狠狠地将他一把推开。可是,这家伙势大力沉,根本不买账,依旧牢牢地地将她压住。 她却难得闲暇地笑起来。 “王爷,你想当众表演?” 他愤怒地咬着她的嘴唇:“有何不可?” 浑身,几乎要僵硬了。 某一处地方,疼得要命,却不得发泄。 可是,侍女们已经在敲门了:“王妃,王妃……” 怪只怪,他进门的时候太急促了,只虚掩着,没有反锁。 偏偏甘甜又中气十足:“请进,快快请进……” 琅邪王一口将她的嘴唇咬住。 但是,她机灵地闪开了,哈哈大笑起来:“妹妹快请进……” 琅邪王当然不能当众表演,精虫上脑,并不代表没有羞耻之心,他可不好意思当着妻妾的面,表演这么限制级的画面。这是在自己家里,而不是在欢场之中。可是,尽管他脑子里闪过一万个要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却无济于事。就算立即掐死了,他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侍女推开门,段雪梅进来了。正要行礼,却蓦然看到琅邪王伏在某人身上。这时候,琅邪王脸皮再厚,也坚持不下去了,只得恨恨地侧身,坐在她的身边。 孤男寡女,态度那么暧昧。 鬼也知道他们刚刚在干些什么。 可是,王妃竟然还叫自己进来--进来干什么?难道是炫耀她自己受到王爷的宠爱??还有琅邪王,她居然这样狠狠地盯着自己--王爷啊,这一辈子,王爷还从未这样狠狠地瞪着自己过!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态度那么可怕,那么冷漠,甚至那么憎恶,就像看着什么dushemengshou毒蛇猛兽。 那是一种遭到了可怕背叛的感觉。 心爱的男人,自己的丈夫,竟然这样看着自己! 在她的心目中--琅邪王从来都是她的丈夫,而决不是她甘甜的丈夫! 可是,现在,这对狗男女,竟然这样! 段雪梅几乎痛哭流涕。 她身子一软,几乎没有行礼,全身都没力气了,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床上可怕的一幕:王妃衣衫不整,面红耳赤,头发凌乱-- 而琅邪王! 尤其是琅邪王,他满面怒容,典型的一副欲求不满的神情。 原来,自己竟然破坏了这二人的好事。 “段王妃……妹妹……你快请坐……来人,给王妃倒茶水……” 甘甜热情备至,恨不得跳下床,亲自招呼段雪梅。可是,她的身子被琅邪王狠狠地抓住。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走光了,于是,又只好坐回去。 琅邪王依旧面色不改,掌控着她的腰肢,就连嘴里的粗气都没喘息均匀。 段雪梅成了看客。 她几乎坐不下去了,又站起身,急急忙忙,语无伦次:“妾身听说王妃回来……所以来探望……我不是故意的……我告辞了……” “妹妹,别走,别别别……” 甘甜几乎跳下床来,却被琅邪王一把拉住,沉声道:“雪梅,你先出去!!” 段雪梅狠狠地瞪了甘甜一眼。 这时候,甘甜才明白,什么叫做目光杀人了--段雪梅,竟然把满腔的仇恨全部倾斜到了自己身上。 这是什么世道啊。 明明应该恨琅邪王的好不好!!可是,女人啊,就是喜欢为难女人,总认为男人的错误和背叛,都是女人造成的,只杀狐狸精,不杀男人!!!! 她顾不得解释,急忙道:“妹妹留步,你听我说……” “出去!!” 琅邪王只说了两个字。 几乎暴跳如雷。 所有人,慌不择路,夺门而逃。 琅邪王竟然抓她不住,但见她飞速地起身,整好了自己的衣服,靠着门口,看着床上豹子一般想跳下来抓人的琅邪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王爷……你看你,你看你……哈哈哈……哈哈哈……” 琅邪王满腔的怒火被这一笑,搅得不知所措。 他恨恨地:“你到底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还不好笑么?这家伙,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甚至他的身子,不该露的地方都露出来了--难道他是暴露狂么??还有他的头发,都乱七八糟地散开了,整个人披头散发的,就像是风中凌乱的犀利哥一般。再配合上他那双充满红光的眼睛……实在是太好笑了。 甘甜忽然抓起桌上的茶水杯子,劈头盖脸地就向他泼去,还在哈哈大笑:“你这家伙,清醒点吧……清醒点吧……” 甘甜,给我倒杯水 琅邪王这次,是真的要杀人了。 满脸都是冷水,可是,清醒却遥遥无情。 *,强大得令他自己连自杀的心思都有了。 可是,甘甜已经好暇以整,站在门边,轻描淡写:“王爷,别用那种杀人的目光看着我,我是在帮你……” “!!!!” “我现在真的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怕你一念之差,酿成大错!!天下尚未夺取,何必天诛地灭?” 天下尚未夺取,不可天诛地灭! 琅邪王心里一震。 再是强悍雄霸的枭雄,内心里越是有脆弱的时候。江山,社稷,誓言……他们可以辜负苍生,辜负人民,肆意地践踏无辜的民众……但是,与从同时,他们也敬畏上苍和鬼神。 许多凶残的暴君,同时也是各种宗教的信仰者。 就连隋炀帝,也尚佛。 他们什么都不怕,就怕冥冥之中的天意。 因为,天意不是惩罚他们作恶多端,而是会决定他们是否有真命天子的资格。 甘甜咬着嘴唇,似笑非笑:“王爷,你出去吧。我困了,要休息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二人在门口,交错转身。 这一次,他没有再有任何的举措。 相反,他的声音异常冷淡。 “甘甜,我是来告诉你,明日就要出征了。你要在家里好好呆着。” “不行!” 甘甜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你们是要去攻打山东?我一定要一起去。我不能呆在家里闲着。” “!!!” “我一定要去!!!琅邪王,在我们的约定里,你并无干涉我自由的权利……”但见他冷淡的脸上又浮起冷淡的嘲讽,甘甜及时阻止了他:“很抱歉,王爷,我不是为了和你生死与共。只不过,我是要去见一些葡萄牙人或者西班牙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手里弄到合适的新仪器……” 琅邪王冷冷道:“你也别忘记了,小王已经散播消息,说王妃有孕在身……” 甘甜一怔,这个到没怎么想到。 如果有孕在身的王妃到处跑来跑去,显然那就证明是谎言了。 可是,她立即就不以为然了:“这有什么干系?我换一身衣服,做男装打扮。军中人大多数不认识我,我再乔装一下,只要你不去揭露,谁知道我是谁?” 再说,王妃不生孩子,侧妃还可以,对吧? 段雪梅等一干人都排着队等候呢!! 琅邪王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脸色,好一会儿,才淡淡道:“甘甜,你这么坚决的拒绝本王,也是你的本职工作之一吧?” 她居然没有反对。 脸上露出了肯定之色。 是啊,这本来就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原来,夏盟主只是安插奸细,而不是要你进夫妻义务……”他脸上的笑容更加讽刺了,|“甘甜,你居然这样为夏盟主守身如玉,你认为值得么?” 值得? 她反问:“段雪梅她们都为你琅邪王守身如玉,你又是怎么对待她们的???王爷,你是不是认为她们都不该守身如玉???” 琅邪王冷笑一声:“原来,你甘甜是自比段雪梅??” 她心平气和:“是啊,段雪梅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同样,我为了夏盟主,也什么都可以做!!!” 一股郁闷之气,几乎冲破了琅邪王的胸腔。 她竟敢这么说! 当着自己的丈夫,说她可以为了另一个男人,什么都可以做。 她低下头,微微咬着嘴唇。 “王爷,我这一辈子所爱的男人,只有夏盟主一个人!决计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所以,你最好遵照我们的合约和你的誓言行事。到时候,彼此都好有个交代,也好聚好散,你说是不是??” 琅邪王哈哈大笑。 笑声里,却殊无半点笑意。 “好!甘甜,我记住了!!!!今后,就算你求着想要帮小王生儿子,也决不可能了。” “如此最好!!!我也不希望夏盟主做一个吕不韦,奇货可居。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没必要传给血统不明的外人的儿子!!!” 琅邪王没有回答,转身出去了。 这是自从她暗算他未遂之后,他对她最冷淡的一次。 欲求不满的男人,忍不下去了。 偏偏甘甜不知好歹,看他到了门外,又追上去,幸灾乐祸:“王爷,你不是说要公告天下生儿子了么?现在还不抓紧时间找你的爱妾们生,只怕到时候穿帮了就不好了……” “不劳费心。小王自然会马上找三妻四妾们生七八个。” 砰的一声。 门被重重地甩上去了。琅邪王大步流星流去。 甘甜被关在屋子里,她的身子忽然软下去。 月色,从窗户里出来得更加的凄清了。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无边的绝望笼罩上来。此去山东,就是碰运气的,如果运气好,夏原吉也许会亲自指挥人马和琅邪王作战。山东之围,关系着他们江山的大局进程。 到那时候,应该能拿到解药吧? 这一夜,都躺在地上,横七竖八地做许多噩梦。 很早,起床的军号就响起来了。 她赶紧起身。 出发的大军在校场集合。 琅邪王一身戎装,骑在一匹乌黑的骏马上面。甘甜也是一身戎装,整张脸几乎都藏在了头盔里面。 她的坐骑是一匹大黄马,她给马取了个很大众化的绰号:阿黄。 阿黄此时精神抖擞,看得出,和琅邪王的马是老相识,彼此见面了,嘶鸣一声,表示很亲热的样子。 但是,他们的主人可就没那么亲热了。 琅邪王根本看都没有看一眼甘甜,只顾着和段雪梅等人话别。 一众爱妾们哭哭啼啼,梨花带雨,都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还是段雪梅有范儿,大声道:“王爷出征,旗开得胜,这是天大的好事情,姐妹们要在家里等待王爷凯旋。” 就连甘甜,也赞一声好。 段雪梅的当家主母,真不是盖的。 她昨晚才哭哭啼啼地离去,今天早上,就穿金戴银,意气风发,比正室还要威风,也许是琅邪王昨日补偿了她??? 像琅邪王这样的男人,出征之前,不把自己的体力榨干才是怪事,肯定昨夜一夜七次郎了。 她笑嘻嘻的,并不在意。 但也本着王妃的本份,和大家话别。 这一路上,二人很少交集。 琅邪王每天都很忙,每天都要在军营里呆上很长的时间。偶尔闲暇的时候,他多半也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呆。 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如此,一路上,到了山东。 正是战局最为胶着的时候,无论是陆定之还是陈玄虎,都拿一个铁大将军无可奈何。他只牢牢地把守山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双方的伤亡都很惨重,而且,朝廷增派的援军,也在日渐抵达。 琅邪王一来就采取了果断措施。那时候,已经是盛夏季节了,六月六,晒得鸭蛋熟。琅邪王深知,如果不速战速决,这么耗下去,北方军最是不耐酷暑,肯定会败得更惨。 一个山东都拿不下,如何打到京城? 他心急如焚,这一日,接受谋士的建议,令人用箭将一封劝降书射进城内。 这封信,出自军师周宏伟之手,言辞恳切,声情并茂,并且向铁将军许以了日后的高官厚禄。 当然,琅邪王并未抱着太大的希望,毕竟,这家伙,是著名的砸不烂,煮不熟的一粒铜豌豆。就这样就能让他投降的话,也未免小看他了。 果然,铁大将军不但不投降,反而随即效仿琅邪王,从城内射出回信一封。琅邪王打开一看,见是《周公辅成王论》一文。 当然铁大将军意欲借此奉劝琅邪王要效法辅佐侄子治理天下的周公,忠心辅佐他的哥哥恒文帝。 其间,用语十分辛辣,冷嘲热讽,嬉笑怒骂,把琅邪王篡夺江山,乱臣贼子的嘲笑得淋漓尽致。 见劝降不成,琅邪王当机立断,下令攻城。 可铁大将军也没闲着,他知道琅邪王的厉害。在整个帝国里,如果铁大将军自认打仗是第二人,那么,第一人非琅邪王莫属。 就算他再有战功,可是,比起琅邪王来,也自认逊色一筹。 立即督促众人,盟集军士,发誓和城市同生死共存亡。 甘甜对情况一清二楚,可是,她是王妃的身份,不便随意抛头露面,就算是偶尔外出,也做了一些乔装打扮,人家还以为她是琅邪王的侍卫。 对于战局的发展,她也不轻易说三道四,像琅邪王这种男人,自负雄才大略,当然不会听女人说什么,他希望的是,她最好也像段雪梅等人,老老实实,不要多生事端。 甘甜乐得忙自己的事情。 战争中各种武器的打造,能源的利用,以及山东境内的矿藏……她仔仔细细地寻找每一点机会,如此早出晚归,几乎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任何的进展。 和琅邪王的战局一样,简直快令人崩溃了。 那时候,琅邪王久久地攻城不下,便再一次召集军将们商议对策。 这次军事会议,几乎开了三天三夜,连吃饭都是在军营里吃的,到第三天凌晨,琅邪王才一脸憔悴地回来。 甘甜也正在连夜摆弄她的发动机。 听得脚步声,她站起身,但见琅邪王满脸憔悴,头发胡须都变得老长老长。 看这脸色不善,她可不想做炮灰,正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听他叫道:“甘甜,给我倒杯水。” 儒雅俊秀的男人 甘甜义不容辞,端一杯凉茶给他。 这是她自己熬的酸梅汤。 琅邪王一股脑儿地喝光了:“味道很不错。甘甜,你自己弄的?” “承蒙夸奖。” “你居然还会煮东西?” 她反问:“这很奇怪?” 别的女人会做东西不奇怪,她会做,就很奇怪。 琅邪王在凉椅上坐了,眉头皱得紧紧的。 甘甜见他这个样子,不太愿意和他多说什么,免得又引起什么冲突。她又要离开,他伸出手,将她拉住:“坐下,陪我聊聊。” 甘甜在他身边坐下,沉默。 冷场了,无话可聊。 琅邪王又闭着眼睛,陷入了冥思苦想里。 他沉声道:“实在没法,得利用黄河之水了。” 甘甜一惊,几乎叫起来,这家伙,是想图谋破釜沉舟,掘开黄河大堤,引黄河水淹没全城。 黄河,自古以来被称为中华文明的摇篮。 可是,谁又知道?每次当有大战发生的时候,这里往往就会成为一方对另一方大屠杀的利器。 她想起花园口事件。 花园口决堤,是抗战史上的一件大事。同时也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占有重要的一笔。 当年,日寇已抵黄河北岸,因铁桥巳毁,无法过河,只能与*隔江对峙。日机常飞越黄河向我阵地投弹,抛撒宣传品。新八师也数次派出便衣袭击队,与在沦陷区*领导的黄河支队配合,袭扰日军。 对峙至五月,战局对我严重不利。日军统帅部策定了一个五路会攻徐州的计划,企图将中*队主力一举歼灭于徐州一带。其中一路即土肥原的第14师团由濮阳经董口,偷渡黄河,南下截断陇海路,意在阻止中*队东进增援。 5月23日,土肥原偷渡黄河成功,即以精锐的快速部队沿陇海路两侧西进。蒋介石急令薛岳指挥四个军追击围歼土肥原部。薛岳不力,未能成功。至6月1日,土肥原部攻占睢县迫近兰封(今兰考)、杞县。而另一股敌军则由亳县方面经鹿邑、柘城向太康迫近,且有进犯平汉路许昌、郑州一带的企图。两路敌军合围,将使在开封、兰封之间的我军主力部队被“包饺子”,处境岌岌可危。 花园口决口后,黄河水顺着贾鲁河迅速下泄。第二天,黄河中上游普降了一场暴雨,黄河水量猛增,花园口决口处被冲大,同时被淤塞的赵口也被大水冲开。赵口和花园口两股水流汇合后,贾鲁河开始外溢,漫溢的河水冲断了陇海铁路,浩浩荡荡向豫东南流去。 日军被黄水阻隔后,就放弃了从平汉线进攻武汉的计划。他们退守到徐州后,南下到蚌埠,过淮河,再到合肥与日军其他部队会合,又开始从长江北岸进攻武汉。 黄河改道,虽然为蒋介石争取了喘口气的时间,但到了1938年10月,花园口扒开后第4个月,武汉仍然失守。花园口决口终究没有挽救武汉失陷的命运。 从军事角度分析,事实上,扒开花园口黄河大堤没有起到阻止敌人多长时间的作用,花园口决堤时,蒋介石以军事机密为借口严密封锁消息,没有通知老百姓疏散和迁移,黄水下来后,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老百姓突然陷入了一片汪洋之中。 当时直接淹死和饿死的群众多达八十九万人,是日军在南京大屠杀中所杀中*民的三倍,占八年抗战中中国损失的3500万人口的2.5%,而日军伤亡只有1000多人,花园口决口造成了历史上人为的一次大灾难。 当年,为了国际影响力,交战双方,都不承认是自己炸毁的,互相推诿。 (ps:以上史料全部引用抗日战争大事记,但凡学过中学以上历史的人,应该都略知一二。这是血淋淋的事实和教训,小眉毛无非是顺便拉出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太平盛世可贵,可也要时时刻刻严防战争的危机,少数人的野心,遭殃的却全是老百姓。但凡有了战争,买单的,牺牲的,被践踏的,全是这些无权无势的普通民众而已……) ………… 甘甜沉浸在这段可怕的往事里,她直觉地叫出来:“不行!王爷,我坚决反对你的做法。” 在重大问题的抉择上,甘甜向来保持贤妻本色,从不多嘴干涉,今日,她却面红耳赤,几乎要跳脚了,比当初琅邪王要“强暴”她还跳得高。 “王爷,这绝对不行,黄河一决堤,沿途要死伤多少人??千家万户都要毁于一旦,以后,就算你夺得了天下,也会成为历史的大罪人,被永永远远的订在耻辱柱上。” 这么严重? 还要一万年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么说,是跟商纣王差不多了?? 那个赢得天下的君王会被这样丑化? 他冷冷道:“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甘甜怒道:“因为有人曾经这么干过。” “谁?” “蒋委员长。” “!!!!!” “何方圣神?” “……” 这次是甘甜被雷到了。 琅邪王听她讲了这一段典故,甘甜不厌其烦,讲得很仔细。她叙述的口才不错,讲故事也很明晰,就连琅邪王听得死掉了89万人口时,也吓了一大跳。 不是89人! 也不是890人! 这是活生生的890,000万人啊!!!! 你数数看,后面是多少个零啊!!! 他们一夜之间,便丧生在同胞的一个决策里。 就像张养浩老先生所写的: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当历史的车轮转过悠久的五千年,当我们满眼期待历史辉煌的时候我们是否感到我们古老的国家欠百姓的太多太多?有那么一个怪圈,强盛--衰弱---强盛--衰弱,百姓绕着那个怪圈像鲁迅先生所说的,暂时做稳了奴隶--想做奴隶而不得--暂时做稳了奴隶---想做奴隶而不得,这像一个咒语,在中华的百姓身上循环不停地演绎。 琅邪王站起来,走来走去。 这时候,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憔悴得几乎跟一个野人差不多。 “甘甜,如果不这样,你说怎么办?” 甘甜是机械工程师,不是行军打仗的专家。 而且,琅邪王这些日子以来,只要她遵守妇道,从不征询她的意见--更重要的是,她从没为了此事操心过--因为她每天都在忙着寻找自己的能量来源。 至于战况如何,完全不在考虑之中。 也许琅邪王皇帝还没当成,没准儿自己先就走掉了呢。 琅邪王背着手,走来走去:“甘甜,我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山东都拿不下,那么,天下人怎么看我?而且,恒文帝的人气会因此剧增……不行,我不能考虑那么多!” 果然是奸雄本色! 只要自己坐上了龙椅,别说89万人的性命,就是890万人,都无关紧要。 甘甜怒道:“我可不管你怎么办。如果你一意孤行,要引黄河决堤,那么,我也告诉你,我就去投降恒文帝……” 琅邪王掀起眉毛,待要勃然大怒,却又坐下去。 “王爷……喂,王爷……” 甘甜叫他时,才发现他靠在凉椅上已经睡着了,很快,便鼾声如雷。 这个家伙。 他也实在是倦到了极点,连争论的力气都没有了。 甘甜醒来,已是清晨。 一张脸在眼前放大,她吓一跳。 睁大眼睛,但见琅邪王神采奕奕,神清气爽,而且换了一身新装。 “甘甜,快起来,今天还要再攻一次。” 她揉揉眼睛,发现这个家伙的精力真是好得惊人,就睡了那么短短的几个小时,他居然很快就恢复了。 “今天还打?” “今天有援兵!” 攻城的战役是从中午开始的。 双方你来我往,硝烟弥漫,死伤无数。 从中午到晚上,还是分不出胜负。 终于,到了黑夜,一队人马趁着夜色掩杀出来。 铁大将军被攻了一个措手不及,东边的城门几乎当即告破。可是,他也真不是吃素的,居然迅速地调派人马,用血肉之躯,很快将东门赌死。 这一仗,双方伤亡极其惨重。 到了午夜,不得不鸣金收兵。 甘甜本是站在高处观战,琅邪王在前面亲自指挥,她看战事结束了,琅邪王久久不见踪影,正要走下去看看,却见一群人簇拥着两个人走来。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她正在好奇,是谁有这么大的气派,不由得疾走几步。对面二人,也迎面而来。 她看清楚大致轮廓时,不由得呆了一下。 为首之人,一身绿衣,轻薄飘逸,风流倜傥。 这是军营,所有人都是一身戎装,包括琅邪王。 相形之下,他的儒雅和那种男人之中,几乎不可能找到的俊秀,就凸现得更是淋漓尽致,显得琅邪王就如一个莽夫了。 甘甜的呼吸都摒住了。 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近-- 也不知为何,她只看到他!于万千人里,他几乎有一种特别出类拔萃的特质,纵然满天的繁星,都没法将他淹没。 无论他在哪里,任何人都是最先看到他。 哪怕琅邪王在他身边,也相形见拙。 变成一只活王八…… 琅邪王一挥手,跟着的人都退下去了。 他大步走上来。 是他先笑起来,就像是礼节性的一次拜访,一本正经的一次探望,对合作伙伴的妻子的那种尊重,可是,他的眼神,泄露了他的惊喜。 甚至忘记了身边的琅邪王,几乎伸出手去,习惯性地要抚摸她那可爱的脸庞。手伸出的时候,听得琅邪王的咳嗽声,生生在半途停下来。 他甚至根本没回头看一眼他那样充满了警告的目光,依旧惊喜无限: “甘甜……你可还好?” 一口气憋在嗓子里。 甘甜一时间竟然无法应付自如。 甘甜忽然觉得很难受,却强打起精神,面露笑容,低低的:“夏盟主,久违了。” 夏盟主!! 那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因为周围都是侍卫,军营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在任何时候,都必须尊重自己的合作伙伴--琅邪王。 所以,那一声“大叔”,就生生憋了回去。 那时候,她才看清楚了身后--跟着一名少女。 是的,这名少女,她并不陌生--甘甜也是过目不忘之人,她曾经见过这个少女,就是某一次和夏原吉告别的时候。 短短时间,经过夏原吉的调教,少女已经脱胎换骨,装扮,行为,举止,都有一种令人震撼的惊艳。 难怪,她之前看到二人身后跟着那么庞大的一个群体。 这个少女,别说放在军营里,就算是放到皇宫里,放到扬州的十里风月场所,美人堆堆里,也是顶儿尖儿的人物。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连见多识广,美妻娇妾成群的琅邪王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其他人都如是。 包括甘甜自己。 夏原吉若无其事:“她叫雪涵。” 雪涵微微一笑,羞涩,却很得体。 “小女子见过王爷,王妃。” 然后,深深地一个万福。 琅邪王一笑,朗声道:“雪涵姑娘,免礼,免礼。” 她走路的姿势,那种羞涩的举止--就算甘甜没有任何的经验,也能看出来--她真的干净纯洁,没有丝毫的风尘之气。 这是个处女!!不折不扣的处女!!!!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而且,她镇定自如,对任何人都不卑不亢。 甘甜忽然明白了。 某一刻,她看着这个少女,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这少女不贪财--她有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纯洁和高雅,就像古墓里幽居了十八年的小龙女,与世隔绝,任何阿堵物都无法将她玷污。 夏原吉带她在身边,自然是大有深意。 而且,很分明,那是他的一张王牌--能够迷惑终生,颠倒众人,单就相貌来看,更是远远胜过甘甜。 她想起《书剑恩仇录》里面的香香公主,一上了敌阵,竟然交战的双方,都被她的美貌惊得停下来。她的姐姐霍青桐黄衫翠羽,难道不美丽?可是,霍青桐当然比不上香香公主,所以,男主角陈家洛,就不会喜欢她。就这么简单的问题。 然后,夏原吉温声吩咐:“雪涵,你先去休息,我和王爷有点事情要谈。” 雪涵娉娉婷婷地下去了。 甘甜和一干男人一起看她的背影--真的,这和好不好色无关,只是对于美丽的欣赏而已-- 就像一朵娇艳盛开的红玫瑰,女人喜欢看,难道男人就不喜欢多看一眼? 许久许久,她才收回目光。 如果说,她认为自己的相貌是七八十分的话,那么,雪涵则是一百分。 夏原吉目光闪动。 露出一种很古怪的笑容。 “夏盟主……” 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似乎觉得这称呼真是太不顺耳了。他的眉毛很奇怪地挑起来,看着她,“甘甜……” 琅邪王大大地咳嗽了一声。 他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和甘甜并肩站在一起,神态十分亲昵,就像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然后,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但是,温和,熟稔,随意,就像是多年夫妻才能培养出来的那种默契。 “夏盟主和小王、甘甜都是好朋友,今晚,小王和王妃,就设宴请夏盟主一叙。” 他邀请她,一起见客。 换在往常,是从不会女眷见外面的男客的。 夏原吉的目光,饶有趣味地从他面上转过,然后去看甘甜。 甘甜没什么表示。 琅邪王的这一系列举动,她早已习惯了。每当有外人在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在部署面前,在妻妾面前,在任何可能的公开场所,他都是这样--一本正经地把她当成真正的王妃,真正的爱人,就像他真的是那么尊重她,真的那么需要她一样。至于私下里如何表现,就谁也不知道了。就像他才跟她翻脸,因为xx不遂而生疏一样。 不过,眼睛却亮起来--那是看着夏原吉。 就像看到了一个久违的大救星--当然啰,自己现在就怕他不来呢!!!身子里的毒,隐隐地在发疼了。每一个夜晚从恶梦里惊醒,她都以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如今,无非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那种高兴,琅邪王不知道。 看在他眼底,只以为这一对旧情人重逢了,居然如此肆无忌惮的眉来眼去。 那是三个人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军营中的伙食并不丰盛,也谈不上山珍海味,但是菜肴都还算精致。 还有一大坛上等的竹叶青。 酒过三巡,琅邪王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不经意地看去,夏原吉的目光几乎肆无忌惮地落在甘甜的身上。 他喝了酒,脸上有了红晕,让这个男人看起来,更是俊秀多姿--若是换成江南文士,小白脸也就罢了;可是,他偏偏俊秀成这样,也一点娘娘腔都没有,相反,他坐在那里,一言一行,就如一颗根深树大的大树-- 甚至他本来很轻浮的举止,孟浪的目光,都显出一种雍容,华丽,甚至是阳刚之美-- 从内到外,仿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孽。 除了妖孽,哪个男人,能成为这个样子??? 尤其是他看着甘甜的那种目光--温柔,缠绵,一往情深--饶是琅邪王是个大男人,也几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不经意地看甘甜,但见她昔日本是滴酒不沾,这一晚,也喝了三杯,顿时面泛桃花,红晕满脸,有一种让人心跳的娇艳和妖娆。 也许是喝了酒,平素的矜持不见了,警惕也不见了,整个人,忽然变得很放肆,很大胆,嘻嘻哈哈。 因为,她看着夏原吉,也醉了--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这样! 任何人看到他,都会情不自禁地陷入他那样谜一样的眼眶里。 无论他多么可恨,手段多么卑鄙,内心多么邪恶--天啊,万能的相貌党啊--一个人,只要相貌太过倾城倾国,就会不由自主地让人忽略,谅解他所有的卑劣和坏处--一如非诚勿扰上面的女嘉宾们,无论多么小白,多么无知,哪怕连曾国藩不是曾志伟都不知道,哪怕连“鹤立鸡群”都以为是“鹤立山鸡”--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相貌好,长得美貌,便永远是人气榜上的no.1。 反之,那些相貌平平的女博士,女硕士们,向来少人问津。 男男女女,最初都是相貌党。 不然,就不会有一见钟情这回事情了--从来没有人对丑八怪一见钟情的。 要不,你把言情的男主角设立为一个又矮又胖的臭男人看看??看还有女读者会不会追捧他??? 甘甜也是一个女人。 普通人,就免不了俗气。 就如夏原吉此时这样一往情深的目光之下--神啊! 就像是真的--就像他真的满怀思念,相思不止,爱慕深深--哪怕,下毒,也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 连甘甜都迷惑了,对他的所有怨恨之情,几乎一扫而光。 她端起酒杯,喝一口,笑嘻嘻的:“大叔……喝呀,你怎么不喝??” 夏原吉的声音更是温存:“甘甜……” 一个中气十足的笑声响起,打破了这一对男女的眉来眼去。 琅邪王站起身,“哈哈哈,夏盟主,今日若不是你及时赶来增援,我们还真拿铁大将军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一战,虽然没有彻底取胜,可是,他一时半刻,也回不过神来了,也算是我们围城这两个月来,最大的成就……” “铁大将军死伤惨重,我们必须趁他缓不过气来的时候,援兵没到的时候,及时攻破山东……” 出征月余,琅邪王的军队已经疲极,如果山东诸城降,即可割断南北,占有整个中原地区。 到时候,便是一统天下,所向无敌了。 夏原吉也悠悠然的:“我们再也不能和铁将军耗着了,必须速战速决。” 琅邪王急忙道:“夏盟主对此有何高见?” 夏原吉忽然比划了一个手势。 “很简单,这个城负隅顽抗,久攻不下,不如杀鸡儆猴,引黄河之水将其淹没。实不相瞒,我来的路上,已经考察过这一带的地形,此时正是丰水季节,如果引黄河之水,必然事半功倍,一举凑效,哪怕他铁将军是一块顽铁,也得让他变成一只活王八……” 背叛的苗头 琅邪王不由得看了甘甜一眼。 甘甜的脸色瞬间变得很苍白。 酒醒了。 桃花散去了。 就像此时夏原吉的神情,当他讨论到正事的时候,那种暧昧款款的神色就不见了。这时候的他,高谈阔论,羽扇纶巾,就像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将帅之才。 夏原吉,竟然和琅邪王不谋而合。 后来,成吉思汗但凡所到之处,简直是秋风扫落叶一般。 灭金,金国的人口统计与蒙古的人口统计相差四千万人口,估计被屠杀的至少在3000万左右,金国人8成以上被屠杀,世仇呀,但是大部分都是北方的汉人。 灭宋,屠城有所收敛,只有遇到顽强抵抗的城市才惨遭屠城,例如苏州,常州等,四川是第一个受害者,屠杀的也是最为厉害,几乎将当时的四川人8成都被杀光。按照宋朝的人口统计和蒙古的人口统计,相差2000余万人,而且这只是大概估计,具体数字天知道。 灭西夏,西夏国被彻底消灭,西夏人口估计几百万,除了奴隶雇佣军外,其余全部被杀。 灭阿拉伯,几乎是一路屠城,共屠杀100多座城池,当时阿拉伯世界正是鼎盛的末期,以每城20万人计算,估计有几千万人被杀。 当时世界三亿人口,蒙古军队杀掉一亿多,冷兵器时代比两次世界大战的死亡人口总和还多. 对于一个处在蒙昧世界的统帅,他个人的确是英雄,至今他和他子孙的战争纪录无人能够打破。他的侵略使东西方互相了解,加快了世界发展的进程,虽然他做的都是野蛮人所作的事情。 ……………… 而现在,甘甜知道,这两个野心家,也准备这么干了。 就如当初的蒋委员长,黄河决堤,其实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做法,而是许多重要将领一起商议的结果-- 他们还美其名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是也。 要成就一代伟人,自来不惮牺牲成千上万小民的性命。 何况,赫赫天朝,自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大不了,拿人数去堵着枪眼--拿人数去堆,总要把敌人压垮。 甘甜忽然觉得很无力。 这时候,她自己是没有任何决策权力的。 甘甜也看着这二人。 她放下筷子,忽然大声道:“我反对这种做法。” 夏原吉扬起眉毛:“为什么?” “因为会有许多无辜者会被牵连,死伤太过,你们想想,黄河一旦决堤,远途千家万户,怎么办?……” 夏原吉斩钉截铁,脸色忽然变得很威严,就连他脸上的那种儒雅,也变得正气凛然:“战争,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甘甜无话可说。 但见琅邪王的眼神,当然是大大赞同夏原吉,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惺惺相惜的神情。 一如当年花园口事件,蒋委员长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很多日后名声很好的大将们都有过建议和催促,比如冯玉祥,白崇禧等人。还有陈果夫,陈诚、姚琮等人,都曾经建议。 在战争面前,任何人都只考虑己方的利益。 无可厚非。 “如果是恒文帝遇到同样的情况,他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这是事实。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 久攻不下,死伤惨重,面临失败,谁都不愿意承担自己的结局。 甘甜没有再发表任何的意见。 --我只见证历史!我不参与历史!我更是改变不了历史!!! 心中的沮丧之感,与日俱增。 几千年的人类其实从未有过半点进步,若不是核子武器、化学武器,生物武器等的大规模展开……地球,还不会那么快灭亡。 这一切,是很早就开始了。 自从有了人类文明史,厮杀就从不曾停止过。 只是从质变到量变而已。 她倒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甘甜……甘甜……” 一瞬间,灰飞烟灭,从此深不见底,就如另一个漫长的,上忆年的冰河时代的到来。 那些野心家们,自信心爆棚,以为有了月球基地,有了火星基地,有了现在的国际空间站,他们在上面储存了大批的食物,水,以及一切先进的仪器和设备,自以为到了这里,就能逃脱世界末日的惩罚,以为2012的诺亚方舟,会为他们敞开一个绿色的通道-- 殊不知,那时候,整个太阳系都完蛋了。 地球飞逸出去,但是,太阳的爆炸引起了整个太阳系,银河系的天体重力的改变--无论他们逃到哪里,都无济于事,难逃一死。 当然,这些事情,琅邪王等人都是不可理解的。 他和夏原吉,唯一想到的,便是要当上今生今世的皇帝,划江而治,一统天下。 他们接下来的议题,甘甜没有再参与。 也许是话题投机,两个野心家,你来我往,酒尽杯干,真的是好不热闹,快到破晓时分,两个人都酩酊大醉了。 甘甜走出去,已经有凌晨的分了,带来微微的凉意。 然后,她看到那个绿色的身影--那么轻盈的,怯生生地在窗边停留。 她看着夏原吉--是的,她凝视着她的心上人。 担心他喝醉了,喝多了,担心他病了,伤了,不愉快了……他是她的天地,所以,她那么忠诚--她是真的忠心,不像甘甜,是假的。 是为了钱而忠诚。 琅邪王,他有段雪梅。 夏原吉,他有雪涵。 可她甘甜自己呢! 她有什么呢??? 夏季的清晨来得早,来得快,远方太阳的阴影,从地平线上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出来--尽管是炎炎夏日,可是,她从不像别人那样愤怒地诅咒:哦,这该死的太阳! 不,她从不这样。 人类其实从不懂得感恩,没有了太阳的光辉,人类什么都不是。 每每清晨,她总会悄悄地走到这里,祈求上苍,给点能量--一如干旱的时候,巫师做法,企图让天空的龙王爷降点雨下来。 明明知道,这无非是自欺欺人而已,可是,还是抱着幻想。 也许,太阳公公一时仁慈,会自动地给予能量。 除了太阳,我们还有什么能量是可以无穷无尽的呢?? 许久许久,发动机当然不会有半点的动静。 这么复杂的程序,除了必要的仪器,太阳公公,其实也是爱莫能助的。 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 手托着腮帮子。 如何自救? 也那么沮丧,一如当年的项羽,非战之罪--可是,天要亡我,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能回到三叶虫的时代--无论是尧舜禹还是夏商周……都不好--只要有人类社会,就有无穷无尽的阴谋诡计--多么希望,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迹的地方,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只和三叶虫为伍。 多好!!! 身后,传来脚步声。 还有一股浓郁的酒味,以及香味--那是这个男人特有的香味,在他身上混合了,形成一股无比强烈的致命的诱惑。 就如他笑容可掬的醉态,那么踉跄地靠近她,身子一歪,挨着她坐下去,头也很自然地靠在她的肩头:“小宝贝,你又在看太阳升起么?” 每一天,太阳都会升起。 甘甜但觉得心砰砰砰的直跳-- 这时候,他的大手已经伸出来,搂着她的腰肢,好一会儿,忽然重重地,重重地叹息一声,无比的喜悦,无比的放心:“小宝贝……你真没让我失望……” 呆在琅邪王身边那么长的日子,就像一头小羊羔,在狼群里左冲右突,周旋日久,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他无限喜悦,呼吸着她脖子里的那种香味。 经历了阳光的沐浴,一切的细菌都被杀掉了,干净得让人怦然心动。 他的嘴唇,贴着她柔软之极的脖子,深深吸一口气:“小宝贝,可真是想死我了……你想我没有?……” 心里,一阵一阵的悸动。 每一次,他说情话的时候,她都会这样的悸动--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也会这样浑身微微地颤抖。因为他那样的看自己,情深意浓,爱怜深深--就好像他除了自己,从来不会这样看别的女人似的。 他的大手,将她搂得更紧,以至于她身上忽然变得*的,有一股从未经历过的几乎要瘫软的那种缠绵。 “小宝贝……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你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好,等以后,你的作用会越来越大……我非常非常满意你的工作……” 工作,工作。 是的,只是工作而已。 “不过,有些事,你也做得不好……琅邪王说,你失踪了一个多月……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连我都不告诉?” 她失踪的那个月,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就连无所不能的夏盟主,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他的目光变得严肃:“甘甜,你说,你去了哪里?” 更重要的是,自从她回来之后,情报工作,就做得不是那么好了。甚至好几次,琅邪王的大举动,她都没通知他-- 那时候,其实是因为她在研究发动机的能量,忽略了这些事情。 但是,看在夏原吉的眼里,显然是一种背叛。 或者说,逐渐地,已经露出背叛的苗头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旦疑心,那个人的末日就到了。 更让人不耻…… 雪涵! 那么漂亮的少女,却是她的催命符。 心里的悸动,得到了提醒,心跳过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如果世界毁灭的那一天,她是躺在这样一个男人的怀里,无论真假,她都不会独自逃离! 绝对不会! 今夕何夕,一切成空。 因为,她眼前飘过一抹绿色。 正是那名叫做雪涵的少女。 她就像这盛夏一片最娇嫩的绿叶。 无限青春,无限风情啊。 而且,那少女才18岁而已。 这个时代的女性,最最美好的年龄。 而她甘甜,已经二十七岁了。 乎乎之间,时光,它如此的无情溜走。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也是会妒忌的。 甚至是隐隐的恐惧--既然雪涵来了,既然夏原吉公然让她亮相了--自己的用处,还有多大呢?? 他随时有备胎! 随时可以将她取缔。 那时候,连谈判的资本都没有了。 解药,此时此刻,她发疯一般的想到解药,这才是她唯一关心的事情--只要有了解药,自己就会有更多的时间。 发动机,总有机会修好。 可是,他几乎看透了她的内心,看透了她那种急切。 他偏偏不着急,就像一只猫捉住了老鼠,并不急于吃掉,只是慢慢地戏弄,玩耍,让它感受那种在死亡线上挣扎,想死又死不了的痛苦。 “甘甜,你是不是爱上琅邪王了?” 爱上? 这是从何说起? “你因为逐渐地爱上他了,所以,不愿意他处于不利地位,不愿意让他今后受到我的威胁,所以,你对情报工作,也懈怠了……” 知道什么叫帝王之心么? 这就是! 一切简单的东西,一定要往最复杂、最险恶的方向揣测,这就对了。 她就算是这样的绝望,也笑起来。 爱上琅邪王? 不不不,她最爱的是自己。 就算是夏原吉都不成,更何况琅邪王。 就如那一刻她算计他一样--小石头打在他的膝盖上,如果那时候敌人真的追上来,琅邪王就真的死了--那时候,她是真不在意他的死活的!! 换位思考一下吧,爱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爱的话--甘甜可不愿意,一个男人这么爱自己!!!而且,也不会接受这样可怕而自私的“爱”…… 他将她的腰肢搂紧--是掐紧,上上下下打量她眉宇之间的神情,从眉毛,到耳畔的绒毛,再到她的身子……上上下下,检查得那么仔细。 “甘甜,在你沦陷之前,我想,你不适宜这份工作了!!!” 这时候,甘甜才真的恐惧起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适宜了??? 他已经做出了他的决断了???? “看来,你并不适于挣那十万黄金!!!” 她忽然怒不可遏:“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你这么发怒!” “!!!!” “甘甜,你其实已经喜欢琅邪王了,只是你并不知道而已……但是,我知道……”他的眼神变得那么锐利,“我知道一个女人喜欢男人,会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默默地走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关心他的饮食起居……你对琅邪王,就是这样……” 她不怒反笑了。 “甘甜,你笑什么?以为我是为了赖你那10万两黄金??”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因为换了一个女人,那个雪涵--一个女人爱不爱一个男人,甘甜也看得出来--雪涵,决计不是为了钱而效命。 所以,夏原吉,不如节省那10万黄金。 毕竟是10万两黄金。 算算看,若是堆放在屋子里,要堆多少间屋子??? 就算他绿盟财大气粗,可是10万两,也是天文数字了。 夏原吉也笑起来。 大手摩挲她的脸庞,异常的温柔,凝视着她的目光,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甘甜,其实,你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我……” 愤怒,已经冲破了头顶。 “夏盟主,我了不了解你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无论是你还是琅邪王,都是我的大仇人!!!” “这是从何说起?” “琅邪王杀过我一次。此仇不共戴天!!至于你,比他还阴毒……你以为一个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自己毒发身亡的女人,会有那个闲工夫对你爱慕不已??” “雪涵就会!!!” “她会,我不会!她乐于做工具,我不乐意!!” “!!!” 工具会不会感谢主人,甘甜不知道,就像一头随时随地被主人鞭打着干活的牛,对他的主人感情有多么深刻,她也不知道。 “夏盟主,我恨你!!!” 这话很平淡。 平淡得几乎失去了愤怒。 一句夏盟主,把彼此的距离拉得很远很远--就如她坐在他的怀里,依旧觉得遥远。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的表达这种感情,没有丝毫的遮掩和犹豫--夏盟主--我恨你--这便是彼此关系的真正的实质,至于其他的,都是一个虚妄的幌子而已。 夏原吉一怔。 那时候,清晨的露水一滴一滴地下来,淋湿了二人的头发。 风吹在身上,觉得很冷很冷。 他忽然意识到,是真的--她说的是真的! 无论对琅邪王还是自己,都只有恨!!! 没有爱!!!就算她也曾用那样情深意浓的目光看过他--但是,这也不是爱情!!!他遇到的,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旗鼓相当,只懂得爱自己的女人。 “夏盟主,你不是想知道我失踪的那一个多月在干些什么吗?” “干什么?” “我在寻找如何摆脱你们的方法,无论是你夏盟主,还是琅邪王……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们了……如果有可能,我甚至会杀掉你们!!!” “我在寻找如何摆脱你们的方法,无论是你夏盟主,还是琅邪王……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们了……如果有可能,我甚至会杀了你们!!!” 她言辞认真,一点也没有夸张。 夏原吉迷惑地看着她。 这时候,她真的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骗婚的婚托,伪装在琅邪王身边的*,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甘甜…… 如果是听到别的女人这样说话,他肯定会笑起来,轻蔑的; 何德何能?居然敢对他夏盟主进行这样的威胁?? 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可是,她这么说,不但他笑不出来,而且胸口有点发闷。 喘不过气来的一种紧张。 她竟然说,有可能杀了自己!! 杀琅邪王也就罢了,怎会杀自己?? 甘甜也看着他--这一刻,目光变成了逼视! 咄咄逼人! “夏盟主,你难道以为每个女人都对你的魅力无法抵挡?” 不等他回答,她自己纠正:“不对!是工具!你以为,你的每一个工具都是心甘情愿的??不!绝不会!!!像我这样,企图反抗的,不知道有多少呢!!总有一天,你的那个王国会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甘甜,除了你,从未有人反抗。她们都是忠心耿耿的女人。” 忠心耿耿? 甘甜笑起来。 “夏盟主,我给你讲一个笑话,中国领导人和美国领导人比谁的保镖更忠诚,美国领导人命令保镖从10楼跳下去,保镖跪下说:‘别这样,我还有家人。’于是美国总统心软了。中国领导人命令保镖跳下去,中国保镖二话不说就要跳。美国总统吓得赶紧拉住他。中国保镖说:、‘别这样,我还有家人’……” 夏原吉的目光睁得很大很大。 一如她那毫不掩饰的犀利的嘲讽和毒辣的讽刺。 “夏盟主,你和琅邪王虽然都是野心家,都善于做戏,可是,你比起琅邪王,手段更加阴毒,更让人不耻……” 他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这样。 “甘甜,我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看我。” “你难道不是这样?” 他的嘴角,再一次浮起那股笑意,似笑非笑,却无比的愤怒:“原来,在你心目中,琅邪王的评价还是高过我!!!” “!!!!” “是从你还是*的时候,就开始这样倾斜的吧?” 甘甜没有回答。 他死死盯着她,想起那一段过去的日子--女人心,海底针!她们真正在想些什么,其实,谁能知道呢??从*开始,从那个缠缠绵绵的白痴小处女开始,再到她主动地答应下来,要去琅邪王身边做卧底和人质--有些东西,自己忽略了多少? 他的声音冷淡下去。 那种温柔的,缠绵的情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优雅而完美的冷酷--是的,只要你见过夏原吉,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优雅而完美的冷酷”--如果没有见过,那么,非诚勿扰--你是不会知道的。 穷尽你一辈子的想象,你也不会知道。 “就连十万两黄金也不要了?” 她无比颓然:“我看,十万两黄金,在这个年代,也打造不起一辆时光穿梭机。” “什么东西这么贵?” “不是贵不贵,是该有的工具不具备。” 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是万能的--但也要看什么时代。 别说十万两黄金,就算把次时代所有的黄金全部加起来,堆在自己面前,这个时代,也不足以打造出一艘时空穿梭机。 举例来说,一部手机很简单,可是,从每一个微小的零部件开始,都要分工合作。难道你能够在这个异世界,重新开始建立工厂,一个部件一个部件的开始,慢慢把手机制造出来? 给我解药吧…… 在工业革命之前的蛮荒古代,还是别开玩笑了。 就算这机械工程师是万能的,真要造出来了,头发也就花白了。 夏原吉惊奇地扬起眉毛:“时空穿梭机是什么?” 她不答。 反正答了,他也不会理解。 黄金也不是万能的。夏盟主再是这个时代的顶尖人物也不成。 “你问我要那么多黄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而已。” “有了时光穿梭机,你就能干什么?” “我就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离开这个时代,离开所有我不想见到的人……” “甚至包括杀掉我们?” 甘甜傲然道:“当然!若不是我的时空穿梭机坏掉了,纵然你一百个夏盟主,也无济于事。” 夏原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好一会儿,他才说:“甘甜,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算是吧。 如果他认为是,那就是好了。 甘甜不回答了,慢慢地看东方变得金红的天空。 太阳公公,它马上就要出来了。 这个时候,我们还能看到它,多好。 夏原吉却一直看着她,仔仔细细地看着。甚至是审视。 就如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对于这个女人,他才发现,自己并非是想象中那么了解--不不不,远远不够!! 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她。 他慢慢地问:“甘甜,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家何处?父母兄妹族人在哪里? 千百个疑问藏在心底。 “夏盟主,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他很坦诚:“我动用了起码上百人专门去查过你的来历,但是,一无所获。好像你这个人,是从婚托开始的,之前的一切,谁也不知道……” 一个没有过去的女人! 朝廷的锦衣卫都未必比得上他绿盟的黑道力量,而且,他掌控了整个的丐帮,全国上上下下,乞丐那么普遍,每一条大街小巷都有乞丐的踪迹。 如果说,连丐帮都打听不到的消息,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没有过去。 他忽然抓住她的胳臂,那么急切:“甘甜,你告诉我!赶紧告诉我!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身边??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她也过了许久才回答,依旧看着前面即将升起的朝阳,指了指:“我是等太阳消亡了才来的……我其实也不想来,只是中间程序出了点错而已……” 所以,他才找不到她的过去--无论他多么大的本领,无论他有多大的能量,都不成--等他发现的时候,那个时代和地球一起毁灭了,所有的历史,所有的文明,所有的人物……全部都付之一炬--在太阳黑子的爆炸之下,灰飞烟灭,从此,再也不曾留下任何文明的痕迹。据说,在几十万年之前,人类文明,就曾经这样毁灭过一次或者是几次……然后,又是周而复始的循环,一切,又从野生和瞒昧重新开始…… 太阳也会消亡? 开什么玩笑? 夏原吉沉声道:“甘甜,我希望你对我坦诚一点。” 说真话的时候,人们总是不相信的。 就如中世纪瞒昧无知的人们,烧死布鲁诺……他捍卫和发展了哥白尼的日心说,并把它传遍欧洲。可是,1592年却由于批判经院哲学和神学、反对地心说等“罪名”被捕入狱,最后被宗教裁判所判为“异端”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 人们太无知了,对于但凡超出自己理解范围内的事情,都斥责为虚妄和异端。 谁曾想到,太阳也会死掉呢??? 甘甜不愿意解释了。 这样的事情,对一个古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徒劳无功。 夏原吉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认为,她是在敷衍和嘲弄,根本没有拿出诚意来。 过了好一会儿,夏原吉慢慢地开口了。 “甘甜,你真的不适宜这份工作了。” “!!!!” “我决定,取消和你的合约。” 彼此之间,摊牌了。 一切温柔的遮掩都失去了。 只剩下最后的图穷匕见。 明知不可,却依旧为之。 甘甜的目光,从太阳公公身上收回来--对着太阳公公的时候,是干净,平和,清明的--因为太阳公公,从不需要任何人谄媚他--绝不会需要人逢迎他才给予好处。 但是,她看着夏原吉的时候,目光是逢迎的,低调的。 不是说了,合约结束的时候,就自动钱货两清么? 这一次,并非自己违约,是他主动提前终止合约。 违约的一方,不说赔偿吧,但是,必要的方便,总应该给予合作伙伴吧? 他眼神锐利:“甘甜,你同意么?” 她很干脆:“我同意!!!” “不能留在琅邪王身边成为皇后,或许以后可以成为皇太后--这样,也不后悔?” “绝不后悔!!!” 她温柔,缠绵,甚至是娇娇嗲嗲的:“大叔……我的解药呢?” 说了这几个字,才觉得疼痛。 浑身上下,忽然如被一柄利刃刺穿一般的疼痛,好一会儿,她喘不过气来,以为自己死了……就算解药下去,也救不活了。 脸色,惨白得出奇,就连朝阳,也没法带给她更多的红晕。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夏原吉的大手忽然用力,将她的身子抬起来。 “甘甜,你看着我……” 她看着他,眼睫毛却那么无力地垂下去。 夏原吉的大手忽然用力,将她的身子抬起来。 “甘甜,你看着我……” 她看着他,眼睫毛却那么无力地垂下去。 他忽然变得严厉:“甘甜,你看着我!!!” 她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目光。 “你是不是觉得左边倒数第二根叻骨处,在隐隐做疼?” 甘甜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那里。 是的,疼痛,疼得让人受不了。 何止是叻骨,她但觉浑身上下,都那么疼,噬骨钻心,万毒纷飞,让人再也站不起了。她忽然就不想站起来了,浑身上下,如被抽走了精髓的软体动物,彻彻底底,瘫软在他的怀里。 “按着它……用力一点……对……是不是更疼了?” 甘甜的手用尽了力气,几乎要把自己的肋骨生生拉断。 再大的痛,又怎能掩盖那种快要被摧折的疼痛??? “大叔……我要死了么?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活着了?……是不是啊……” 这声音,是从喉头发出来的。 那么微弱。 她叫他大叔--最恐惧的时候,连夏盟主都忘记了。 连恨都忘记了。 人到了绝望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许多往事--那时候的夏原吉,多么和蔼可亲啊!他给她一大袋的宝石! 他给她最最奢华的衣服,首饰; 他把她当成一个独一无二的公主; 他把她从高高的祭台上,生死的边缘里抱下来…… 这样的好,难道都是假的么? ………… 那时候,天色已经泛白了,天要亮了。 夏原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大叔……我知道……你已经找到了替代品了,我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呢……可是……可是……” 可是,自己却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而解药的期限,已经到了。 有了雪涵,他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分割线------ 有亲们问小眉毛,是七月中旬上班。至于为什么--因为建党90周年大庆………… 对于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工具,除了除掉,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更是绝望和恐惧。 生机,全部断绝了。 夏原吉凝视着她那种绝望,愤怒,恐惧,仇恨……千百种情绪交织的眼神--就连他,眼里也逐渐露出一种悲哀的神色--不是同情她! 绝非是同情她!! 而是同情他自己。 这一辈子,他其实从未同情过自己,就连软弱都不曾过! 一个那么强大的男人,怎会同情自己,怜惜自己呢? 那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只有懦夫才会自恋;只有胆小鬼才会自怨自艾。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很可悲,甚至显得那么可笑。 “大叔,解药……” 请你给我解药。 十万两黄金我也不要了。 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为琅邪王服务,更不用担心我会背弃你投降敌人……从此,我会远远的离开,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认识我的地方。 彻彻底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这一切,都是真的。 绝非作伪。 就算她不开口说出来,就算语言的力量有时显得很渺小,但是,此时此刻,琅邪王竟然都懂了--从她毫无伪饰的眼神里,完全看透了这一点。 “甘甜,你是不是有了解药之后,就乘坐你那个什么时空穿梭机远走高飞?” “对。大叔,我绝不会有半点妨害你的地方……你的三千两黄金,我全都还给你。那十八颗宝石,我也还给你……只求你手下留情这一次……给我解药吧……” “去到我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么?” “是的。” “这一辈子,也不能再找到你了?” “所以,一辈子再也不能见我了,也不觉得可惜?” 用雪涵取代甘甜 这声音,竟然是沉痛的,就如他的眼光,那种缠绵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深挚的恐惧,毫不掩饰的痛苦和失望--这个答案,令他太失望了。 就像一个男人,不被一个女人所热爱--他付出了很多很多,她却从不知道,也从不曾爱上过一般。 这表情,多么具有迷惑性! 就像真的错的是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如今,就要绝情绝义的离他而去了。 她一怔。 但是,那一丝柔软立即又变得那么僵硬。 谎言! 她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谎言--这个人,最善于做戏了,因为,自己好多的演技,其实还是从他身上学来的。 四周,寂静无声。 他的声音划破这死寂的时候,就显得那么冷酷无情。 “甘甜,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 她的身子几乎蜷缩成一团,就像中了三笑逍遥散的那种可怕的蜈蚣。 他淡淡的,再次重复:“我这里,从来都没有什么解药。” 她几乎惊跳起来,可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甚至连怨恨的力气也没有了。 身子从他的怀里滑落,倒在草地上。 那么冰凉的露水,就连太阳的温暖也没法将这些露水晒干。那时候,她对太阳公公都绝望了--只要身处在人类的环境,便永远永远都只能收获绝望。 爱情与阴谋;狡诈与谋害。 人生,如此绝望。 身上,疼得几乎麻木了。 一双手将她抱起来。 他的嘴唇贴在她的唇上,缠绵地亲吻一下,然后,放开。 她忽然觉得一阵甜蜜的味道--一团东西,从他的嘴里度到她的嘴里,来不及反应,骨碌碌地便顺着喉头滑下去了…… 是的,就算是解药,也是下一次的毒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不然,怎么控制那么庞大的美女间谍团队?? 唯有性命时时刻刻受到威胁,那些女人才不敢有任何背叛的念头。 一如甘甜,甚至连自己的身子都不敢背叛--只要ooxx了,就会被他毒发身亡。 反抗强奸,也许不那么容易。 在男人明晃晃的刀子和拳头之下,很少女人能够反抗到底;可是,若是明知道自己反正是死路一条,兔子急了也要咬人,那种反抗的力道之大--就算是强奸者,也没法轻易得逞!!!! “你对我来说,利用价值,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他心平气和:“你说得对!你身上的剧毒实在是太厉害,也太毒辣了。我们合作至今,尚未出现过巨大的裂痕。虽然按照我的惯例,不为我所用,必然为我所杀!但是,我不忍心让你死得太惨了……” 所以,他给了她另一种剧毒。 让她死掉。 准确地说,是让她死得快一点,痛快一点。 而不是之前那种可怕的毒药--浑身一寸寸烂掉,筋骨全部断裂才死掉。 这样,算是厚待她了吧。 嘴边,幽香扔在,可是,他的手已经离去,看着她那样绝望的挣扎,甚至是痛恨的表情--就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知道枪决的枪声要响起来了,所以,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忽然跳起来,紧紧地抓住他。 手指几乎透过衣服掐得他的胸膛鲜血淋漓。 就如一头倒在血泊里的狮子,在最后的反抗,拼死一搏。 就算要死,也要先把这个家伙杀死。 可是,他站得那么稳,因为,她的力气在衰微下去。 就连抓他的力量也失去了。 这种毒药,发作得太快了。 她甚至看到自己的手背,隐隐地发黑。 一些奇怪的青筋,那么迅速地凸起来,然后,更黑了……就如一条条蚯蚓在一层皮肉里旋转--却不觉得疼痛。 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楚。 只是比痛楚更可怕的惊悸。 她疑心自己是看花了眼睛,可是,仔细地看--却更是朦胧。 不知道是真是假。 “甘甜,你不用再挣扎了。你最多还有三天的生命。如果不是在琅邪王的军营,我不会让你这么痛苦,会让你马上死掉。如果要恨,你就恨他吧。” 她倒下去。 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 手指甲上还有血痕--从他胸膛里掐出来的血痕。 他竟然也觉得疼痛。 浑身,比她还疼得厉害。 并非是她痛恨的目光,而是她绝望的目光--对一切都绝望了,从不曾相信过任何事物,任何人!!! 她是躺在草地上的。 无声无息。 晨雾葱茏,青烟飘渺,那么漫长的岁月。 那么弹指一挥间的刹那。 多疼呀。 可是,疼痛也是虚幻了。 她咳嗽一声。 那咳嗽也像是假的。 过了许久,他才淡淡的:“甘甜,这样躺着会生病。” 生病? 生命都没了,还说什么生病?!!! 她彻底摊开了身子,就像一具尸体。 待要伸手拥抱的时候,一个人的脚步声,橐驼地响起来。 昨夜喝了那么多酒,他居然还如此的神采奕奕。 “王爷真是好酒量,果然是千杯不醉。” “惭愧,惭愧,和夏盟主比起来,区区在下真是不敢说什么。” 目光,扫过四周。 琅邪王笑得十分自然:“夏盟主这么早就来欣赏朝阳?可真是好兴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吧,夏盟主……” 连应有的礼仪都失去了。 一夜之间,就像被人抽走了魂魄的失心人。 夏原吉也罢,琅邪王也罢,这天下大事也罢,皇后也罢,黄河水马上就要淹没山东也罢……这些,跟我有什么干系呢!!! 他和颜悦色:“王妃,有客人在,我们该去陪着客人进餐,不然多失礼啊……” 甘甜无动于衷。 “王妃,晨露很重,你上次病了那么久,身子也不好,快起来……” 语气里,已经有了关切之意,就像一个丈夫,面对着自己的妻子。 甘甜还是一点也不曾理睬他的好意。 但觉这两个男人都是天生的影帝。 作秀的时候,那么自然,丝毫没有表演的痕迹。功力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就连她也自愧不如。 若是她再精神一点,一定会跳起来,狠狠地抽这两个男人一耳光。可是,她办不到,此时浑身乏力,连嘲讽他们,都懒得了。 “王妃,快快起来……你受寒了就不好了……” 琅邪王径自地,便去拉她的手臂,那么熟稔。 “走吧,王妃……” 他的手在触摸到甘甜的手臂时,被挡住了。 清晨里,伸出来的那双手,漂亮得不可思议。若不是那么大,那么有力,可以说,天下任何女人的葱嫩玉手,都比不上它的芳华和魅力。 这双手,把琅邪王的手拉开了。 他站起来,将甘甜也拉起来--虽然是拉,可是,动作非常轻柔,非常温存。 力气也是恰到好处的,在她不反抗的程度内,让她站得很稳很稳。 然后,伸出手臂,将她圈住。 因为站不稳,所以甘甜的头就靠在他的肩上。 他的挺拔,她的脆弱,就像一对恩爱情深的伴侣,彼此扶持,彼此相携。 那才真正是夫妻之间该有的表现。 琅邪王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抹很细微的愤怒。 “夏盟主!这是小王的军营,希望你不要公开让小王难堪。” 琅邪王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抹很细微的愤怒。 “夏盟主!这是小王的军营,希望你不要公开让小王难堪。” 夏原吉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他笑得那么自然,那么沉静。 “王爷,你大可不必担心。在下自然有解决之道。” 如何解决? 公然在军营里和王妃搂搂抱抱,哪怕他是夏原吉,也不行!!!! 甘甜茫然地看着地面,对二人的争执无动于衷,就像失去了主见之人。 都要死了,什么意见也没有了。 胜负荣辱,贞洁名誉,在生命面前,其实,狗屁都不是。。。 夏原吉的口吻也是慎重其事的,“王爷,我带来的雪涵,你也看见了。今后,甘甜的身份,由雪涵所取代。雪涵会完全取代甘甜在你这里的角色,而且,我坚信,她会比甘甜做得很好更出色,也更适合你。” 甘甜一怔。 琅邪王面不改色,朗声道:“夏盟主,这是什么意思?请恕小王没有听懂。” 夏原吉不厌其烦,再一次清晰地重复:“甘甜已经不适应做这件事情了。我便改派了雪涵到你这里。今后,雪涵就是你的王妃,日后,皇后也是她!!” 说得够明白了吧。 皇后也罢,王妃也罢,都是女人的一种身份而已--谁来做,还不都是一样?? 琅邪王笑起来,背着手,走了几步,又走回来。 “夏盟主,事情也许没有这么简单。” 夏原吉淡淡道:“王妃是谁,我认为,一点也不重要。对于王爷来说,也是如此。” “夏盟主,你一向很有高见,但是这一次,小王却不敢认同你的意见。” “愿闻其详。” 琅邪王依旧轻描淡写的:“在夏盟主来之前,小王为了安顿军心,提高士气,所以公告天下,王妃已经怀孕了……如果现在临时换人,小王何以向天下百姓交代?” 夏原吉哈哈大笑。 “这有何难?你琅邪王只要多加宠幸,你府邸的哪一个女人不能怀孕生子?再说,外界可不会管你到底是哪一个妃子生的儿子,只要是你琅邪王的儿子,不就结了?” 肆无忌惮 琅邪王眉头也没皱一下。 “夏盟主此言差矣。甘甜在我军中日久,将领们大多认识她,而且,她是先父皇赐婚,天下皆知。因此,她对小王来说,就不仅仅只是夏盟主派来的一个人而已。现在,我们处于战争的关键时刻,一举一动,都很重要。如果她生下的继承人,份量显然和一般侍妾不可同日而语。这样说吧,她就算什么都不做,光站在那里,往人群里一开口,对我们的士气,便是一个极大的提升……至于夏盟主好意送来的雪涵姑娘,她就没有这个功能了……” 夏原吉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 真的是这样--她是先帝指婚给他的女人。 纵然是恒文帝,也没资格处死她。 所以,她在京城做人质的时候,恒文帝宁愿利用她,策反她,也不敢公然处死她。这是一道免死金牌啊。 在战争的胶着状态--每一个人,更加需要用冠冕堂皇的借口包装自己。 甘甜,便是琅邪王涂脂抹粉的一道极其好的化妆品。 琅邪王,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做梦也没想到,琅邪王竟然打起了这一张王牌。 就连甘甜自己也没想到,原来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她恍恍惚惚的,一点也不感兴趣。 目光,只是瞄向自己的那个发动机。 时光穿梭机啊。 奇迹啊。 万能的耶稣基督,上帝佛祖啊。 谢谢你们显显灵吧。 只要你们显灵了,我必将立即摆脱这两个令人憎恶的男人。 可是,她不能。 失去了时光穿梭机,就像猛虎的牙齿,被一颗颗扒光了。 那些威力无穷的射线,那些可以在千米之外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致命武器……如今,都没有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武器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只是命运出了差错! 包括这身上的剧烈的疼痛--事实上,她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在疼。手臂?大腿?胳膊?脊椎?或者五脏六腑??? 不不不,准确地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再疼。 你仔仔细细观察,认认真真研究的时候,找不到任何一个准确的地点-- 可是,那疼痛存在,虚拟的存在--隐隐的,来自于心灵。 疼得人忍无可忍。 她的身子,再一次靠着大石头。 那么冰冷的东西,但是,总比身边的男人可靠,实在--因为大石头不会算计,也不会利用,更不会下毒和谋害……它就那么稳稳地在哪里,不偏不倚。 夏原吉的目光,变得很奇怪,很深邃。 他盯着琅邪王。 琅邪王也盯着他--自始至终,他从来都是面不改色。 “王爷,你真的打算让甘甜给你生儿子?” 琅邪王也笑了。 “有何不可?夏盟主的合约里,并未排除这一条,对吧?” “让她生的儿子做皇帝?” “不一定。并不是每个儿子都能做皇帝的,对吧?” 夏原吉似笑非笑:“你就不怕吕不韦?” “小王自认不会生下一个秦始皇。” “!!!!!” “王妃就算不能生儿子,但是,小王会安排,过继几个儿子给她……” 宫闱密事,知道的人很少。 就如马皇后,她一生中其实从未生育,但是,在她名下有三四个儿子,其中就包括天天自称是她嫡生子的朱棣。 这就足够了。 所谓先帝指婚的妙处,就在于此。 在她名下的嫡子,总是高人一等。 琅邪王笑了,意思很明显,夏盟主,现在你懂了吧? “王爷,这对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王妃可以深居简出,足不出户!只负责生儿子就可以了。外人,不见得会知道换了人,包括你那些重要的将领。” 是的。 的确是这样。 当时的交通那么落后,通讯那么闭塞--一个在王府里终年不出门一步的女人,谁知道她是真王妃还是嫁王妃? 就算是周向海,秦舞阳等人,他们就算再熟悉甘甜,可是,他们毕竟是琅邪王的将领,家奴……在刘邦生前,大臣们当然第一先服从刘邦,其次才是吕后。 他们不可能为了王妃是谁和王爷较近。 而且,对一个帝王将相来说,换一个妻子,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张三李四,爱谁谁。 这些,都不是问题。 琅邪王想也不想,朗声道:“不行!此路不通。先父王的遗愿,小王决计不敢违背。” 琅邪王似笑非笑:“怎么,王爷连恒文帝都敢反了,难道还在意先帝的一番遗言?” 纵然是琅邪王,也一阵面红耳赤。 当初先帝,如何的遗嘱叮铃,务必要兄弟团结,务必要他好好辅佐大哥,务必不能手足相残,兄弟阋墙……但是,他反了! 他想当皇帝了! 他把他的大哥,要干掉了。 每一步,都是在违反先父皇的遗愿-- 不是么? 遮羞布被撕掉了。 无论他琅邪王在公众面前有多少的遮羞布和大道理,可是,夏原吉知道他的所有老底--就像他也知道夏原吉的所有老底一般。 孔雀再是美艳开屏,他们彼此都见过彼此露出丑陋的红生生的屁股的那一刻。 一时,无比踌躇。 夏原吉,似笑非笑。 琅邪王,这等的看重一个女人??? 两个男人的目光都变得很奇怪。 仿佛彼此都在衡量和评估对方的用意。 夏原吉哈哈哈大笑。 琅邪王也笑起来。 顺着他的笑声,一个少女怯生生的走过来。 她穿一身崭新的红色丝绸的衣服,刺绣精致,花纹淡雅,她整个人看起来如一团火,却又清淡如一朵红色的莲花。 她袅袅娜娜地走近,行礼,“参见王爷,参见夏盟主……”顿了顿,也对甘甜行礼,毕恭毕敬:“参见王妃……” 甘甜哈哈大笑:“不对!!!这王妃已经是你了,其实,该我参见你才对。” 她顿时面颊绯红。 她红脸的时候,就会有一个深深的小酒窝,更显得迷人而温柔。 甘甜纵然是女人,也看得怦然心动。 就如这清晨树叶上的一朵晶莹剔透的露珠。 就如夏原吉看着她时候充满赞许的目光:“雪涵,你要好好服侍王爷。” “奴家遵命。” 她的声音柔柔的,低低的,充满了一种逆来顺受的楚楚可怜的温存--她完全是一个无公害的绿色美女--让甘甜想起跟随韦小宝的那个双儿。 据说,金庸笔下的美女里,被评为最适合做老婆的就是双儿--她忠心耿耿,温顺婉转,从不醋妒,哪怕丈夫在同一张大床上和六七个美女大被同眠,你也绝不用担心她会吵吵闹闹,醋意横飞…… 多好!!! 此时,她就乖巧地站在狼邪王的身后。 成功背后的男人,永远有一大堆美貌如花的女人。雪涵,她那么乖巧,那么温顺,绝对不会有丝毫的违逆。多好的女人! 夏原吉笑得非常的惬意:“王爷,雪涵可入得了你的法眼?昨夜伺候得王爷可还满意??” 琅邪王十分温和:“多谢夏盟主美意。雪涵,你先下去吧,这里暂不需要你服侍。” “是,奴家告退。” …………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这一切,都成为了定局。 夏原吉,笑得很得意,目光,在甘甜的脸上转来转去。 反而是甘甜,毫不介意。 沉默。 她看着自己的手臂。 那种隐隐的蠕动的黑色蚯蚓不见了--就连脸上的乌黑也不见了--左边的叻骨那么疼痛,也不见了。浑身的毒,竟然再也感觉不到了--那三天的生命期,就像一个玩笑,就像是一种噩梦,醒了,就过去了,人生,还是那么快乐和完美。 就像金三顺的口头禅: 去爱吧,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 跳舞吧,像没有人欣赏一样 唱歌吧,像没有任何人聆听一样 干活吧,像不需要钱一样 生活吧,像今天是世界末日一样 ………… 那些毒,瞬间,忽然无影无踪了。 她神清气爽--当你完全不管了,也就不在意了。 就算是疼痛,也被凝固了。 她靠在大石头上,看朝阳升起了。 然后站起来,径直走过去,把自己的发动机拿起来,很牢固地别在腰上。 两个男人的目光,这才落在她的身上。 她居然面不改色,甚至算得上是谈笑风生。 就像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如今,一觉已经醒来了。 竟然是她,先主动打破了僵局。 “夏盟主,王爷,今天你们不是要商议引黄河之水淹没山东么?怎么不继续了??” 琅邪王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琅邪王,夏盟主……你二人可真是不怎么的……啧啧啧……” 她肆无忌惮,童言无忌,目光就如一头猎鹰,狠狠地打量着二人。。 “战争才刚刚开始,你们就不要忙于利益分配的问题了。至于是你琅邪王今后一统天下,彻彻底底铲除夏盟主也好;还是夏盟主野心勃勃,未雨绸缪,先干掉琅邪王也罢……可是,这都是后事,对不对?” 一拍即合 “!!!!” “我的存在,并非是你二人争夺的焦点。无论是王爷你要我作为你先帝指婚的挡箭牌也罢,还是夏盟主对我的工作不满意也罢,这些,都是小问题……” “!!!!!” “当务之急,你们必须要解决的是你们内部的问题,而不是我的归属问题……哈哈哈,否则,岂不是显得你二人昏庸无能??” “!!!!!!!!” 她再一次瞟了一眼二人。 笑起来。 媚笑。 她这样笑的时候,跟雪涵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雪涵是高山之巅的雪莲花,晶莹透彻,纯洁无暇;那么,她就是一朵午夜开放的红玫瑰,热烈奔放,烈焰红唇-- 比一个最淫荡的女人更加淫荡。 她甜甜嘴唇,湿润的,甜蜜的,就像一颗成熟了许久的水蜜桃。 “这样的话,会让我很自恋……会误以为你二人,都被我迷得神魂颠倒,爱我爱得不能自拔呢……” 琅邪王重重地咳嗽一声。 就连他,也被雷住了。 他忽然想起那个新婚洞房花烛夜,她急不可耐地勾引自己--是的,是勾引--然后,再某一个浴火焚身的夜晚,逼迫得自己发下毒誓-- 这个谜一般的女人。 此时,她故态复萌。 但是,夏原吉却无动于衷。 但是,请你放心! 再怎么百般挑逗,再怎么百般逢迎,半推半就,欲迎还拒……这些,都是假的……到最后,她很可能狠狠地一击,把你粉碎得尸骨无存-- 半推半就,并不代表你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就有很大的魅力。 因为,有些女人,天生如此。 她们就是这样的坏女人。 与其说是证明男人的魅力,还不如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 原因很简单---- 享乐很不错,欢愉也很爽--可是,既不愿意承受怀孕的痛苦,也不愿意承受避孕的痛苦--就算是吃毓婷或者妈富隆--天涯的房事医生们,难道不是谆谆告诫我们,这些东西,很容易导致宫外孕,子宫肌瘤,多囊卵巢综合症……无穷无尽的妇科毛病都等着您呢!!! 更何况,那时代,还没发明小雨衣--发明了,男人也不爱用。 吃亏的,总是女人。 贞节就是个狗屁!!!! 不过,甘甜从不愿意损害自己一星半点的身体----从太阳的毁灭里逃出来的人啊,一分一秒都是偷来的。 凭什么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也许,今后可以穿越到一个更加发达的时代--在哪里,都是男人怀孕,男人来大姨妈,男人去堕胎流产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蓄养一万个男宠。 现在,不行。 为了自己的身子,就不行。 就因此,她笑得更加的娇媚,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妩媚,*,就像一锅已经快要烧开的水,就像已经到了巅峰的红玫瑰:“二位,你们可要商量好,过了今日,也许,就没有你们商量的余地了……” “!!!!!” 夏原吉先回答。 但是,答非所问。 他凝视她的目光:“甘甜,也许,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 临死之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他浑然不在意琅邪王有任何的想法。 甚至不经意地拉住她的手,拥抱得那样的亲昵,就如最最情深意浓的爱侣--从来都是如此!任何人都没法干涉! 琅邪王也不成。 就算他如何的干咳,如何的警示,都不行。 夏原吉,他固执起来的时候,比一头疯牛更加厉害。 甘甜的眼睛亮起来。 “真的?我提出的任何愿望,你都答应?” “对!!!一切都可以!但是,你记住,只能有一个!而且,这一生,我只给你这一次同样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甘甜,看着琅邪王。 她的眼睛比清晨的朝阳更加活跃,充满了一种强健的生命力:“王爷,愿意见证?……” 琅邪王不假思索:“小王见证!!!” “好,夏盟主一言既出,我也就不客气了。既然如此,我希望你们不要让黄河决堤,不能水淹山东!这便是我唯一的要求!!……” 夏原吉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琅邪王。 琅邪王面色一变,但没有吱声。 夏原吉一字一句:“甘甜,你只有一个机会!” 在生和死之间,唯一的一次选择。 一步不慎,自己先死。 “甘甜,你可要想清楚,不要那么匆忙地做出决定……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就这一次,无论你提出什么,我都会答应……” 就算提出索要解药,他也会答应??? 会么? 会的!! 他的反问,让甘甜看得非常明白--毕竟,他曾经赠予18颗稀罕珍宝的女人!!!别的女人,是从未有过这等待遇的。 他不愿意她死掉。 宁愿给一个机会。 但是,这个机会,竟然被她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辈子也没大公无私过的人,此时,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冲动--何不大公无私一次??? 难道非要像世界末日的那三天,人践踏人,人猜忌人,人肆无忌惮地抢夺别人的生存空间……到头来,还是不免同时灰飞烟灭的命运…… 能多活这么长时间,也算是赚来的了。 现在,怕什么? 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呢。再大的恶人,也有偶尔善念一闪的时候;再好的好人,也有恶念顿生,凶残兴起的时候--马加爵在杀人之前,其实,他只是一个纯朴羞涩又自卑的穷孩子而已! 她忽然笑起来。 很得意,很得意。 至少,可以让他们的胜利--来得慢一点!!! 是的,夺取不了山东,天下就不会那么快到手。 历史,谁能说得清楚呢? 说不定,他们还会被恒文帝干掉呢。 这天下,并不注定非要是谁谁的--古话说得好,天下者,有力者居之--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霸王。 如果失败了,什么琅邪王,夏原吉……他们都会死得很惨很惨!!! 纵然不死,也得背井离乡,亡命天涯。 仔细寻思一下,历史上但凡谋反的王爷,不成功则成仁--几乎从未有失败后还能逃脱性命远走高飞的。 他们都会死!!!! 拼着自己一死,难道不是可以小小的报复他们一下? 她断然道:“我坚持我的这个愿望!如有违背,天诛地灭!夏盟主同样如是!!!” 夏原吉异常爽快:“一言为定!” 倒是琅邪王,背负着双手,不停地走来走去。 眼角的余光,一直瞧着这么奇怪的一对男女。 就如他第一次见到甘甜,那个倨傲而冷漠的女人,对夏原吉,偶尔也会不屑一顾。 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 比伴侣更暧昧,比情人更疏远,比敌人更诡异…… 这到底算什么??? 倒像是一个三方的利益协商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夏原吉的手下--拥抱着她的肩头的那双手-- 不引黄河之水,又该怎么办呢? 办法当然是有的。 甘甜不慌不忙:“不让黄河决堤,当然并不代表并不水淹山东。” 二人都看着她。 此话怎讲??? “你们可以打造声势,让铁大将军明白并且相信,你们肯定会水淹山东……”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即明白了。 空城计。 但是,这空城计是否好使??? 毕竟,铁大将军并不是瞎子。 甘甜不慌不忙。 “你们放心,铁大将军这一次一定会相信。他是个人才,但是,别忘了,他先是个中国人,浸淫官场数十年的中国人……他既然认为你琅邪王敢于谋反,就绝不会在乎区区几十万人的性命!!!!” 几千年了,我们向来如此,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 “更主要的原因,还不在此……” 琅邪王和夏原吉对视了一眼。 甘甜还是笑得肆无忌惮:“本质上,铁大将军,没有你二人心这么黑,这么毒辣!!!他更不如你们卑鄙和无耻!!!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一个忠臣的大丈夫本色!!!” 身在其位,就谋其政!!! 自己不做忠臣,并不代表,就可以嘲笑别的忠臣。 她甚至起了一种好奇之心,不由得自言自语:“我倒真想去面见铁大将军。这时代,还有这样的好人,其实非常难得……非常难得啊……” 二人再次你看我,我看你。 听出她话里的遗憾,早知如此,就该落在铁大将军的一方,帮助他好了。 “唉,只可惜,我落下来的地方错了……先没有遇到铁大将军。罢了,罢了!!!” “!!!” “不过,你们放心,我现在就算想去投诚铁将军,也没空了。”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琅邪王点头。 夏原吉亦首肯。 二人一拍即合。 甘甜当即回房间休息。 临走的时候,她叫住琅邪王,淡淡的:“王爷,劳烦你吩咐下去。从今天开始,送到我这里的饭菜,最好精致一点,好一点,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就给什么……” “!!!!!” “我随你军中,吃糠咽菜,扮演贤妃的角色已经腻烦了。享受,吃好喝好,才是我的所好……” 痛恨一切野心家 “好,就依你!!!” 甘甜掉头就走,再也没有看二人一眼。 当日,琅邪王和夏原吉就商量出了办法。他们派出了大量的军队,化装成便衣,四处造谣放风,说琅邪王要引黄河之水淹没整个山东…… 消息一出,天下震恐。 整个山东境内,一片哭天喊地。 铁大将军,终于慌了。 他固守山东这么久,当然对周围的情况作了详细的了解。可是,却不料,琅邪王这等的丧心病狂,居然要引水淹城,同归于尽。 狼子野心,残忍无比,只要能夺取天下,哪管黎民死活? 铁大将军的反应很快,他这些日子坚守山东,自然是因为民众的支持,现在面临黄河决堤的危险,不可能不顾这些人的死活。 而且,琅邪王的声势非常浩大,不光大批量的散发传单,还在好几处小地方,真正的掘开堤岸,开始引水……声势十分惊人。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个丧心病狂的叛贼,是真的要水淹山东了。 铁大将军心急如焚。 他打了许多年的仗,和匈奴人,和西域人,和蒙古人……此生征战,对琅邪王也有深切的了解。 他们守了这么久的城,是这个帝国,是恒文帝无可挑剔的忠臣--可是,上天无眼,却让他们要遭遇这样可怕的命运。 水淹山东后,不但这座城市保不住了,他们的家园,妻儿老小,十族亲戚……统统地都保不住了…… 失败,在所难免。 很快,这股悲观恐惧的情绪就弥散开去,山东的守军在妻儿老小的安危担忧之下,便有守城士卒日夜大哭哀嚎: “山东快被淹了,我们就要死了……” “我们的妻儿怎么办啊……” “我的老父老母也要被淹死了……” “投降吧……我们投降吧……” “大将军,我们只好投降了……” ………… 在这样严竣和悲惨的气氛下,铁大将军整夜不能合眼。 而且,更可怕的是,恒文帝派来的慰问钦差,又落在了琅邪王的手里,被活捉,而且挂在城头,当众处死。 他和属下商议多时,给琅邪王送来了投降书。 琅邪王和部署连夜研究,大家都疑心铁大将军是诈降。虽然铁大将军言辞恳切,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山东百姓的安危,但是,琅邪王依旧认为他是在诈降。 几天之后,铁大将军的举动,让大家的疑虑全消。 不久,山东诸城防守的守兵,尽撤楼橹防具。 困扰琅邪王多时没法攻破的军事堡垒,一一撤掉。 这不是自毁长城是什么? 随即,铁大将军更派出城中一位80高龄的德高望重之长者,率领一批重要的将领为使者,亲自到琅邪王大营跪伏请降。 琅邪王闻言大喜。 出征这么长的日子,士兵已经疲极,如果铁大将军投降了,势必割断恒文帝的南北通道,粮草驿站,从此,一路往南,占有整个中原地区不再是梦想。 琅邪王真的吩咐,后退十里。 很快,双方就做好了投降,纳降的准备。 铁大将军指明,必须是琅邪王亲自前去受降,否则,他拒不投降。 琅邪王答应了。 这一夜,军营里张灯结彩,都在为明日的受降工作做最后的准备。 甘甜一直住在王妃的营帐里--是的,她还没死! 因为提出了这个要求之后,夏原吉允许她多活几天,亲眼看到铁大将军投降--并非是受到了欺骗! 也许是为了让她死得瞑目,所以给了她另一种毒药-- 以毒攻毒!! 暂时保住了性命。 狼邪王并未爽约,送来的饮食,果然有了极大的改善。 山东煎饼莱阳梨,福山苹果威海虾,云峰新茶墨老酒,王村腊肉枣庄米…… 就连烹饪,也是一绝。 甘甜自从军中开始,从未有过这样的享受。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在意。 反而放宽了心思,大吃大喝。 当然,因为夏原吉的缘故,琅邪王这些天,再也没有来过她的营帐。 但是,她知道,自己留下来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日,琅邪王和夏原吉会聚部属,商议了许久,快到深夜才散会。 甘甜听到敲门声,只淡淡地说一声:“进来。” 门没锁,应声推开。 门外,站着久违的琅邪王。 他进来,背着双手,神情端庄,有礼有节。 只是进门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了--反锁了。 就这么变成了一身极其凉快的短袖衣衫,头发扎得高高的,成为了最为轻便舒适的马尾巴。 琅邪王被她这身装束给吓了一跳。 他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甘甜,你为何弄得这样怪怪的?” “这样比较凉快。” 他的目光,往下,从她的脸上到脖子上,然后到了露出的手臂上……然后,是下面白生生的一截小腿…… 她的皮肤很白,很温润。 有一种令人想掐一把的冲动。 他的呼吸紧了一下。 她却浑然不觉,依旧坐在桌子上,对着满满一桌子的美味--这是饭后的水果,有冰凉的西瓜,甜蜜的李子,还有好些点心,都切成小块小块的,精致得很。 她旁若无人,吃一块梨子。 甜蜜的味道,透彻心底。 “甘甜……” 琅邪王喉头有点干,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西瓜还是看到了她这样子…… 甘甜淡淡道:“王爷,你有什么话说?” “夏盟主把雪涵送给我做皇后了。” “王爷对此可还满意?” 他反问:“你呢?你可满意?” 甘甜一笑。 然后站起来,又走了几步,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又叉起一块西瓜,放到琅邪王面前。 他以为她要给他吃,但是,她很自然地缩回手去,仿佛只是路过--然后自己把西瓜给吃掉了。 连茶水都没给他倒一杯,贤妻的角色,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不是么??? 他觉得有点渴,看着她,但是,她把脸别在了一边。 琅邪王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在她对面坐下来。 “甘甜,你和夏盟主的合约真的结束了?” “王爷,我想,这不会影响到你的利益。” 他点点头:“的确,雪涵来了。你能做的,雪涵都能做。你不能的,她也能做……” 那么美貌的,青春的,纯洁的少女。 就像一尊红衣大炮--的确非常非常的重要--可是,换一尊同样的红衣大炮,就没什么损失,对吧?? 甘甜心平气和。 “王爷,你并没有损失!” “对!不但没有损失,反而看起来对小王更加优惠了。可是,甘甜,对你来说,难道也没有损失??” “我??我想想!!!” 她仔仔细细地想,然后摇头:“我看不出我有任何的损失。” “本来是你的皇后,你做不成了!下一任皇帝,本来可以是你的儿子,你也没机会了……你江山社稷,明明有你的一份……但是现在,全部给你剥夺了……甘甜,你永远没有问鼎天下的那一天了……” 这些,难道不是损失?? 甘甜笑起来。 “看来,王爷还真是挺关心我?” 他狠狠地盯着她:“我是关心我自己!因为,我有损失!!” “雪涵可以取而代之……” “可是,雪涵,她不会做电报……也不会在野外生火,不会有识别一百多种有毒菌子的本事……她更不是坐时空穿梭机来的……她也不善于讲笑话……她更没有天天对着太阳公公的脸说再见那样奇怪的爱好……” “!!!” “甚至,她根本不敢嘲讽我,不敢暗算我……当然,她更不敢时时刻刻提醒我是个卑鄙无耻的野心家……” 惶惶忽忽的,这难道不好么? 他忽然站起来,疾步在她面前停下--俯身,眼神灼灼,咄咄逼人,“可是……我已经习惯了有人暗算,有人嘲讽,有人随时随地监控着……甘甜,你说怎么办呢?” 心跳啊!! 真的在心跳!! 剧烈的跳动。 “王爷……雪涵,她是纯洁的姑娘……” “贞洁算个屁!!!” 他忽然将她的手捉住,出其不意--是捉住的右手,目光扫射到她的小拇指上面…… “贞洁算个屁!!!” 他忽然将她的手捉住,出其不意--是捉住的右手,目光扫射到她的小拇指上面…… 右手的小拇指,卷曲着。 甘甜怒了。 一拳就击过去。 琅邪王完全没有料到这一招。 他被这一拳,竟然击打得后退了一步。 甘甜已经把手收回来,退后一步。 他哑声道:“甘甜……*,你是*……” “我从不认识什么*!!!王爷,你请出去。” 他狠狠盯着她,几乎想要从这张脸上看出事情的真相--逐渐地,又迷惑起来,这个女人,她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的秘密? 忽然那么急切。 “甘甜……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甘甜静静地听着。 还是无动于衷。 此时,她对那两个男人,都已经恨之入骨--琅邪王并未招惹她--但是,她也恨--在生命的尽头,便会迁怒于_别人--痛恨一切威胁普罗大众生命的野心家。 战争的代价 对他的这一切表述,都无动于衷。 “甘甜,夏盟主究竟是怎么胁迫你的??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甘甜反而好奇了。 她歪着头看他:“王爷,如果我有把柄在他手里,你会怎样?” “你说出来!!也许,我会帮你。” “你敢和夏盟主决裂?” 他淡淡的:“我连恒文帝都敢决裂,何况夏盟主!!!” 好一会儿,甘甜才嘘一口气。 “恒文帝是你的敌人!夏盟主是你的盟友!!王爷,离开了夏盟主,你纵然谈不上就一定得不到天下,可是,夺取天下的进程,至少延缓10年……” 抗战才打八年! 若是十年内战,旷日持久的打下去,谁知道该怎么办? 琅邪王依旧满不在乎:“成王败寇,这从来都是命运!!!” 是啊! 这是命。 并不是有了谁或者没了谁,就一锤定音了。 谁谁谁出现在关键时刻,都是上天注定的。 当穷孩子朱重八在老家放牛,在寺庙里当小和尚的时候,谁知道他日后会成为一个王朝的开国之君?? 由他开始并且发扬光大的户籍制度,直到今天,都还在被我们所运用--北京户口,总是高等于其他地方的户口!!! 人家四百多分可以上清华大学,你行么? 户籍,人为地把人民已经分成了三六九等。 不要跟我谈平等,平不平等,你们自己知道。 甘甜微微闭着眼睛,对于他的狂妄自大或者踌躇满志,都不感到丝毫的兴趣。毒药,再一次在周身游走。就像是一条蛇,在身子里穿梭而行,慢慢地,慢慢地,从身子到了脑袋,然后再到了腹部,慢慢地游走………… 这一切,真的和琅邪王无关了。 她冷冷道:“我困了,请王爷出去!!!” 语气那么冰冷。 “王妃……” “你的王妃已经是雪涵了。” 也许是她过于的冷淡,他反而过于的镇定和惊讶。 “甘甜……你真的没事?” 身子也微微倾斜下去,有些怜悯地看着她。 “出去!” 他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甘甜,你告诉我!!!但凡你能说出来,我就能做到!快说!夏盟主,他也不能随意主宰你的生死?” 呵呵! 她笑起来:“王爷,你认为夏盟主会卖你这个面子?” “!!!!” “如果你和他谈判,更会让他认为,我是爱上了你,背弃了他,更会加剧我的死亡…………” 这一次,轮到琅邪王笑起来了。 他虽然在笑,笑声里,却殊无笑意“夏盟主,原来他也不过这点微末的手段?恐吓一个女人,犯得着么?” “!!!” 这话听起来,好耳熟。 甘甜反而忍不住了,笑起来:“王爷,你就别演戏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拿下山东,你便要提防恒文帝孤注一掷,强攻你的老巢。到时候,你需要我的电报的威力……再者,你还可以把我当一面武器……等恒文帝打来了,你就让我往城墙上一站……如此,哈哈哈,哪个将领敢直接往我身上射击???他们杀我就是不给先帝面子……这样的我,比一尊红衣大炮更有威力呢……所以,你也就不要把自己伪装得那么高尚和大仁大义了……我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琅邪王面色铁青。 甘甜再吃一块西瓜。 瞄他一眼。 被说中心事的人,恼羞成怒了吧?? 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爷,麻烦你去开门。一定是夏盟主来了。” 她指挥他,随意的:“他尾随着你,生怕我被你蛊惑争取去了……哈哈哈,现在,我的地位还挺重要的,不拿拿架子,简直对不起自己……” 琅邪王不得不去开门。 果然是夏原吉。 他施施然的站在门口。 “王爷,怎么这么有空?” 琅邪王不动声色:“夏盟主也很闲啊……” 甘甜走过来,站在二人中间。 然后,拉住了琅邪王的手臂。 不但夏原吉,琅邪王自己都吃了一惊。 甘甜的声音十分甜蜜,温柔:“王爷,你明天要去受降,对吧?我要和你一起去……” “甘甜……” 她伸出一只手指,横在他的唇边,态度那么暧昧:“王爷,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享受一下这个荣光。皇后我是做不成了,但是,这一次,利用王妃的身份,先去享受一下被俘虏们投降的滋味,岂不是很好很好?” 夏原吉,面色铁青。 甘甜看也不看他一眼,依旧亲亲热热地挽着琅邪王的手:“王爷,这没问题吧?至少,我现在还是王妃,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欢迎王妃和小王一起前去受降。” “那我就不客气了。实不相瞒,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这个王妃做久了,还真的有点惦记王爷的安全问题……” 夏原吉转身就走。 出去的时候,砰的一声把门重重地摔上了。想起不对劲,又回转身,狠狠地一脚把门踢开。 甘甜哈哈大笑。 “王爷,你看有人吃醋了……唉……谁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我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人家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她的手臂被琅邪王推开。 他冷冷的:“夏盟主早就走远了。你不用演戏了。” 她丝毫也不觉得羞愧。 依旧笑得那么妩媚:“王爷,我对你如此上心,记挂你的安危,愿意和你同甘共苦,难道你还不愿意?” 这一次,是琅邪王大步离去。 不过,他没有摔门。 只是受不了-- 再也受不了这个女人了。 琅邪王的纳降仪式非常盛大。 这是一个黄道吉日,琅邪王乘坐了一匹十分威武的高头大马,还启用了仪仗队,一副天子出巡的架势,大张黄罗伞盖,带了数骑护卫,过护城河桥,沿着约定的东门入城受降。 甘甜跟在他后面,狐假虎威。 她也骑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一袭戎装。 因为,她想看看,铁大将军,到底是何等人物。 到达城门一里开外,琅邪王停下来。 探子回报,城门大开,樯橹已拆。 不像有防备和陷阱。 于是,继续前进。 鼓声响起,锣鼓喧天。 那时候,甘甜忽然很紧张。 一直跟着琅邪王的亲随陈玄虎,也很紧张。 他忽然道:“王爷,让属下走前面。” 琅邪王稍稍犹豫。 “事不宜迟,王爷,就让属下打头阵。” 陈玄虎一挥手,几名贴身侍卫便到了前面。甘甜本是排在琅邪王之后,此时,后面的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又是一身戎装,根本不能后退,只好跟着那些人到了前面。 每个人都是一身戎装,分不清谁是谁。 城门大开。守城的朝廷大军都齐聚于城墙上往下看稀奇。 刚一看到琅邪王的黄伞罗盖进了城门,众士卒震天价地高呼起来:“千岁驾到……” “恭迎千岁……” 铁大将军,就站在城头。 他也在呐喊。 “恭迎千岁……千千岁……” 琅邪王一众,鱼贯而入。 走在前面的,正是陈玄虎。 刚踏入城门,忽然听得轰隆一声。 众人几乎魂飞魄散。 原来,铁大将军果然是诈降,他早已派了大力士们暗中在城门上置千斤闸,只等琅邪王一到,立即诱杀琅邪王。 只要琅邪王死了,他预计,剩余的众人,树倒猢狲散,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水淹山东了。 到时候,大局已定,战争就结束了。 铁大将军的这一安排十分精妙。 他唯一料错了的是陈玄虎这临时变阵。 当即,预先置于门拱上的铁闸轰然而落旋即砸烂了陈玄虎的马头。 陈玄虎整个人,几乎飞出去了。 碎烂的马头,血肉横飞。 甘甜身居第二,身子一歪,几乎被一大块飞起来的马骨头生生敲碎胸膛。 一只大手,活生生地将她拉下马来,一捞,顾不得箭簇如雨,正是琅邪王。 那一刻,甘甜已经吓呆了,竟然不知道反应。 琅邪王怒吼道:“铁将军这厮竟敢耍诈……杀……杀无赦……全部都杀了……快杀了……” 急红了眼的士卒一拥而上。 朱雀等人强身上前,把陈玄虎拉起来,琅邪王调转马头,狠命打马,很快奔了出去,如此方得幸免一死。 早已守候在一离开外的精锐们得令,蜂拥而上。 周向海领头,他是一员猛将,敢冲敢打,此时一拥而上,决意和铁大将军决一生死。 琅邪王等人终于逃回了大本营。 众人死里逃生,一身血污,狼狈不堪。 琅邪王几乎破口大骂了:“若是抓住铁将军这厮,非把他五马分尸不可……” 夏原吉迎着众人,他依旧一身绿衣,拿一把鹅毛扇,真真是羽扇纶巾,谈笑风生的样子,但见甘甜满脸都是血迹,虽未受伤,可是,马头碎裂炸开的瞬间,几乎把她吓懵了,而且,那块骨头打得她的胸口发闷,疼痛不已,此时还回不过神来。 他似笑非笑:“王妃不是要去接受荣光么??看看吧,这便是战争的代价!!!做王妃,随时会丧命的。” 甘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琅邪王沉声道:“夏盟主,这一次,我们决不能和铁将军讲什么情面了,一意攻城,决一生死”! 先帝灵牌 “好!在下也正有此意!” 重兵围城,铁大将军毫无惧色,他亲自披挂上阵,拿了一个牛角做的大喇叭,在城头不分昼夜地大骂琅邪王是乱臣贼子,天下人得而诛之!! 狼邪王大怒,当即动用了夏原吉的部队,并且把所有的红衣大炮都用上了,集中火力,对准城内,猛攻猛打。 惊魂未定的甘甜赶紧回去吃饱喝足,继续出来观战。 战争昼夜不停地继续着,火炮的轰隆声,震撼天地,映红了半边天。 渐渐地,铁大将军的火枪队顶不住了。 毕竟,火枪对比红衣大炮,也差得太远了。 城门,即将告破。 就连甘甜也捏了一把冷汗。 就连甘甜也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刚刚差点丧身在铁大将军的手下,可是,她不得不承认,铁将军的这个计策,真的很精妙! 而且,铁将军,很有气节!!! 是真气节,而不是假气节!!! 她反倒隐隐担心,城门真要打开了,这个铁将军的下场……真是想也不敢想啊。 正在这时,城头忽然亮如白昼,无数支巨大的火把亮起来。 正在猛轰的红衣大炮射手们都呆住了,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停下来。 铁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点亮了火把,让大家更好的进攻他们? 琅邪王和夏原吉见势不妙,急忙登高远眺。 二人一见,傻眼了。 就连甘甜也傻眼了。 但见城墙的军事垛口高处,忽然立起了大批先帝的神主灵牌。 这些灵牌,又大又威武,显然是铁将军早就做好了的。 这一次,就连甘甜也不得不佩服了。 铁将军,真有他的!! 果然,看得分明的琅邪王军队,再也没法进攻了--彼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算先帝早就死了,可是,人家的神主牌位在啊。 向先帝的神主牌位开炮,就是向先帝开炮--这个罪名,琅邪王担当不起。 屠戮君父,犯上作乱啊。 坐实罪名了。 琅邪王气急败坏,正要不顾一切,下令让士兵们继续猛攻,夏原吉沉声道:“不可,万万不可!!!王爷不可意气用事……” 这时候,军师周宏伟也急急道:“王爷,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这城,攻不下去了。 琅邪王,前所未有的挫败。 一整夜,他都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很远,都能听到他的愤怒咆哮:但若抓住铁将军这厮,必定诛杀他九族!!!鸡犬不留!!! 战争,陷入了胶着的阴影。 甘甜整天躲藏在自己的屋子里,一言不发,免得成为炮灰。 这天早晨,夏原吉来了。 “甘甜,战争不会那么快结束。不过,我们已经不必留在这里了。” 的确!留下也徒劳无功。 她淡淡道:“夏盟主如何打算?” “先离开这里再说。” “就不像琅邪王告辞一声?” 他反问:“你认为有必要?” “当然!!!毕竟,他待我还不错,我对他也有一定感情……” 夏原吉哈哈大笑。 手抚摸她的脸庞,柔声道:“小宝贝,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是哪一点??” “????” “你撒起谎来,从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若不是我狠了解你,还真会以为你爱上琅邪王了。” 甘甜也笑起来。 琅邪王整夜不眠不休,眼睛里满是血丝。 看着进来的男女。 夏原吉手里甚至还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若无其事地向他告辞。 “怎么,甘甜也要走了?” 不等夏原吉回答,甘甜大声道:“王爷,我不想走……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 夏原吉一把将她拉住:“小宝贝,你就不许再添乱了……” 她挣扎了一下:“我不是添乱……我是真心想留在王爷身边,做一个尽职尽责的王妃……” “…………” 琅邪王沉声道:“夏盟主,你既然如此说法,小王也无话可说。不过,是去是留,我们何不问问甘甜自己的意思??” 甘甜摇头:“你们自己商议就好,不必问我的意见。” 夏原吉笑起来。 琅邪王却有了怒意。 她转身就走。 夏原吉抢上一步将她拉住。 琅邪王的目光更沉了。 “王爷,你其实不知道,甘甜,她有一个非离开不可的理由……如果不走的话,她的安危必将受到威胁……” “为什么?” 琅邪王吓一跳,只见甘甜的头上,脸上,隐隐的一股黑气,就像是一个人身上笼罩了一层厚厚的乌云,逐渐地,这乌云在跳动,好像千百只的有毒蜈蚣在她体内来回地循环,游走,昂首挺胸,面容狰狞,随时准备把她撕成碎片…… 琅邪王失声道:“她怎么了?” “她体内余毒发作,支撑不过三天了。” 琅邪王上前一步,一个小擒拿手,将他抓住。可是,夏原吉却早有防备,一挥手,将他甩开。 他的武功,远在琅邪王之上。 “夏盟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爷真的如此关心甘甜的安危?” 哈哈哈哈! 琅邪王大笑三声,淡淡道:“小王只是和甘甜合作已久,出于故人之情,随便问问而已,夏盟主不必多心!!” 夏原吉盯着他,一拍手,“这就好!否则,在下还误会你真的爱上甘甜了!” 琅邪王居然没有发怒,若无其事,拍拍手:“也罢,这是夏盟主的私事,小王不便干预。告辞!!” 夏原吉哈哈大笑:“果然还是王爷有魄力!好,琅邪王,在下真是没有看走眼。雪涵,就归你了。” “多谢夏盟主好意。” “对了,雪涵还是个处女。她为你生下儿子的话,你绝不用担心继承人的血统问题。” “还是夏盟主考虑周到。多谢。” 琅邪王说走就走,居然没有半点停留。 夏原吉的目光从他的背影上面转到甘甜身上。 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腰上别的那个圆球,对于琅邪王的来去,浑不在意。 夏原吉的目光忽然变得异常的温柔:“小宝贝,你只剩下三天生命了。这三天时间里,你最想干什么?” 如果一个人,只剩下三天的生命,那么,他最想干什么? 这是一个问卷调查表的题目之一。 甘甜曾经看到过,但是,她从未回答过。 也不容她回答了,因为脑子忽然一阵晕眩,眼前开始天花乱坠,她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连续下了一日一夜的大暴雨,电闪雷鸣,天空漆黑。 到第二天傍晚,终于放晴,万道光芒破空而出,预示着,很长的几天都是好天气。 甘甜睁开眼睛。 这是一间无比奢华的屋子,碧绿的纱窗,丝绸的床单被褥,一张上等黄花玉的凉椅,整块巨大的翠玉雕刻而成的梳妆台,上面纯金打造,花纹精美的首饰盒,以及象牙和玳瑁的梳子……还有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一整条纯珍珠编织成的帘卷西风…… 就算是皇后娘娘的房间,也无法比这个更加奢侈了。 她一骨碌坐起来,脑子里一片茫然。 下意识地,去看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脸上,头上笼罩的那种乌云一般的黑色忽然不见了--整个人的脸色是绿的,绿得透明,就如身上所穿的崭新的柔软的绿色衫子。 她吃了一惊。 桌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上面是纯金打造的小碗,每一个碗上都雕刻着最最上等的手工花纹,每一个碗里都盛着小点心或者消暑的饮料。 她端起一碗看起来很好看的东西喝一口,入口冰凉,味道甘美,却是酸梅汤。 推开门。 必须经过那道珍珠串成的门帘,手一轻拂,珍珠互相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哗啦啦的声音。 在这个被风吹过的夏天里,她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到了天堂。 难道真的死了? 或者再一次穿越了? 门开了。 那是一座浩大的庭院,亭台楼阁,谍影重重,小桥流水,树影婆娑……风景优美得一如典型的苏州园林。 只是没什么人迹。 极目远眺,也看不见行人来往。 这是哪里? 她待要出去走走,可是,身子忽然觉得虚弱无力,只好扶着门框。这才想起,自己再一次被下毒了--整个的生命,只有三天了。--不对,昏迷不醒的时候,是过去一天还是两天了?? 她惊怖起来。 急忙低头看自己的腰间。 那个圆球竟然不见了。 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 她立即转身到了屋子里,却见自己刚刚躺过的床头边上,好端端的放着那个圆球。 她松一口气,急忙把圆球拿起来,牢牢地系在自己身上。 那东西其实有点重,沉甸甸的,但是,只要有可能,她从不会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这时候,才传来脚步声。 她心里一怔,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他的一切,他的风姿,他的狠毒,甚至他的脚步声,他呼吸的那种味道……她背对着,都知道这是谁。 夏原吉施施然的进来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 在这样的空间,在这样的时候,就算是心里充满了刺骨的仇恨,也感觉到一股甜蜜芬芳的味道-- 但见她好端端的坐在翠玉梳妆台的椅子上,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小宝贝……你醒了?” 死路一条 她转向他,面无表情。 他笑起来:“走,小宝贝,我陪你出去走走。” 一伸手,将她抱起来。 甘甜没有任何的反抗。 那是一座秋千架。 设在一个很大的花园里,周围是两棵极大极大的千年梧桐。此时已经进入了夏末,正是热意最肆意蔓延的时候。但是,这千年古树下面,却没有一点酷热的迹象,因为对面还有一座假山,人工瀑布,水雾飞溅,珍禽嬉戏。 真是好一座人间天堂。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 夏原吉搂着她的腰肢,一起坐在秋千架上。 凝视。 她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这一切的时候,他一直在凝视着她,脉脉无语,饱含深情--就算甘甜从未接触到他的目光,但是,能感觉到--这样深情的目光,纵然是她在电影电视里,看到最好的演技派时,也不能和夏原吉比拟。 她忽然想呕吐。 他开口,声音无比温柔:“小宝贝,你喜欢这里么?” 她的目光收回来,轻轻地瞟了他一眼,移开。 “你觉得这里漂亮么?” 他忽然很急切,很自豪,就像一个小男孩,觉得某一样东西很好,就急切地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和赞同:“甘甜,你喜不喜欢这里?我非常喜欢……” “这里很漂亮!” 他惊喜道:“是么?你也觉得很漂亮?我觉得真是太漂亮了!我走遍天下,连皇宫也去过,可以肯定地说,这天下,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这里了!!” “!!!!!” “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我们夏家的祖宅。以前,我们家族人丁最兴旺的时候,真是钟鼎鸣食。在我曾曾祖父的时候,家族曾经多达一千五百多人,都住在这里……” 这时候,秋千架慢慢地荡起来,二人的身子飞得越来越高。甘甜逐渐地看得清楚了,这一片园林豪宅看出去,真的是连绵起伏,不知到底几重几进,前面很远处还有丛林树木,小山隐隐…… 根据目测,这片园林,最起码占地1000亩以上。 夏家是大族,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自从我祖父开始,人丁就不那么兴旺了,到我父亲的时候,我成了独生子……” 她想起琅邪王。 因为没有子女,没有挂念,所以敢放手一搏,造反。 夏原吉,是否如是? 因为家族人丁骤减,所以,肆无忌惮,更加可以放手一搏,问鼎天下?? “我父亲是个没什么野心之人,他对家族庞大的产业非常的满足,整日间游荡于花丛之中,或者吃喝赌博。在他35岁的时候,有正式名分的妻妾,多达五十多人。但是,他娶了这么多妻妾,却没生多少儿子,前后几个夭折了,后来还有几个女儿……再然后,他就没法生育了……” 这道理很简单,并不是老婆娶得越多,生育的子女就越多。 相反,有可能纵欲无度,放荡无限,更加没法生育。 “我父亲死得早,死后,我独立执掌夏家几近20年……” 甘甜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才十来岁就开始学着执掌这个庞大的家族。也正是在他的手里,绿盟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 这个野心家,他还不止如此,他还渴望成为半个皇帝--准确地说,是一个皇帝。 “我和琅邪王合作,各取所需,所以,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冷冷道:“雪涵当然会做到。” 他笑得非常愉快:“那是当然。雪涵比你称职。” “当然,在你的毒药之下,没有任何女人敢*给琅邪王。” “我从不要求雪涵永葆处女身。她和琅邪王,早就春风几度了,伺候得琅邪王非常满意,据说,已经怀孕了……” 甘甜一怔。 倒不是雪涵是否怀孕了,而是夏原吉竟然没有要求她保持处女身。 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甘甜笑起来。 “小宝贝,你不相信,是不是??” “!!!!!” 他怅然:“我只是察觉,你变了……甘甜,也许你没有意识到,你已经变了……你很在意琅邪王的生死,很在意他对你的看法,你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跟随着他……就算他去受降,你明知道那么危险,也肯陪着他去……这让我很妒忌……” 因为妒忌,所以急于毁灭。 在他掌控的程序里,从来不允许一星半点的背叛。 “对于女人的一切虚荣,浮躁,淫荡,毒辣,厚颜无耻……等等等,我统统都能够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背叛……甘甜,你也知道,我最初是何等的看好你!!认为除了你,其他人都不足以担当起这样的重担……可是,你让我太失望了……” 就如琅邪王给出的条件,那么诱人,我的天下你的儿子--女人,总是要通过男人才能得到天下,对吧???? 她笑起来,满不在乎。 “是啊,我很喜欢琅邪王……” 顿了顿:“从*的时候开始,就喜欢他了!你知道,在他没有察觉我的身份之前,他对我一直很好……从来没有男人对我那么好过……”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急切:“比我对你还好?” 她瞟他一眼:“你对我好过么?” “!!!!!!” “也许,夏盟主你对我真的很不错,许以10万两黄金,18颗宝石,还有你提供的那些无穷无尽的精美而奢侈的享受……可是,我体内那么毒啊……夏盟主!!你知不知道?我平生最恨受人威胁了……” “如果我不威胁你,你肯心甘情愿为我办事?” 她想了想,才认真道:“我刚见到你的时候,曾经炽热地被你所迷惑!!那时候,实不相瞒,我就像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女,陷入了一种狂热的幻想之中……当时,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不过,我这个人,非常自私……其实,就算当时我迷恋你,事后想想,但凡有一丝一毫不利于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弃你,就更别说你给我下毒了!!我这个人,最恨别人威胁我,强迫我,夏盟主,结论很简单,我绝不会为你效命!无论你下不下毒,无论你是君子还是小人!都不行!!!!” 他的眼神变得非常的冷淡。 嘴角也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我十几岁起就名扬天下,围绕在我身边的女人,不知多少。但凡见过一面的,她们就对我神魂颠倒。但是,我发现女人也是变心最快的动物。无论她们曾经多么痴迷于一个男人,但是,只要*于另一个男人,生儿育女之后,她们也就变了,再也不可能死心塌地了……” 当然是这样!!! 就如那些追星族,她们少女时代疯狂的迷恋张国荣,周润发,刘德华,梁朝伟……但是,总有一天,她们会嫁人,会生儿育女,会把那种狂热转变为远远的欣赏,或者干脆被柴米油盐所磨灭了棱角,再也没有半点追星的心情了。 夏原吉,他再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是,又岂能要求天下女人尽为之颠倒? “所以,我才有了*心经……甘甜,我发现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她们对心灵根本就不够忠贞。相反,对于*有一种出乎意料的狂热和致命的吸引力……” “!!!!!” “这有在这一点上控制了她们,女人们才能真真正正地做到死心塌地。” 甘甜逐渐地明白了。 就因为她始终没有在这一点上死心塌地,所以,夏原吉才认为无法掌控……对于无法掌控的女人,自然就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她竟然还敢“爱上”琅邪王-- 爱上!!! 多可笑的事情。 “雪涵只要为琅邪王生育了儿女,无论你怎么对她下毒,只怕你都没法完全控制她了……” 琅邪王这个人,她自认已经有一点点了解了--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分化瓦解--女人就是女人!!她们真的从属于一个男人了,纵然身染剧毒,也有他夏原吉控制不了的时候。夏原吉,自认为了解女人,事实上,他对女人的了解程度,能有几分??? 就像古龙,老是自认为最是了解女人--但事实上,他估计最了解的只是妓女。 大武侠名家古龙,在临死前的几年,几乎才思枯竭,所以终日流连在妓女的床上,寻找创作的灵感--到他最最潦倒的时候,连妓女的嫖资都付不出来了。 “小宝贝,这一点你绝不要担心。我既然对她如此放心,就决计有稳定的办法。” 但是,甘甜对此毫无兴趣。 无非是更加厉害,更加毒辣的控制而已。 她忽然一拉绳子,秋千飞起来。 身子一下变得很高很高。 夏原吉笑一声,将她紧紧搂住:“小宝贝,不要飞得太高了……你身子不好……” 她心里一震,这才想起自己身中的剧毒。 现在还没发作,并不代表就不会死掉。 风在耳边响起,亭台楼阁,谍影重重。 甘甜忽然觉得一阵目眩,身子飘得越高,眩晕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她身子一歪,几乎从秋千架上掉下来。 夏原吉及时伸手,将她抱住。 那时候,夕阳已经全部落下去了。 天空,血一般的残红。 他忽然低下头,将她紧紧吻住。 可怕的女巫 她本是闭着嘴巴的,可是,嘴唇却被他强行撬开。 他的那股香味,随之而来,竟然令人一阵头晕--甘甜的眼前在逐渐地发花,就像那种不能抵挡,无可救药的香味-- 夏原吉,他实在是太好闻了,那种香味,诱人犯罪。 他的那种淡雅的香味,比初开的第一朵玫瑰更加诱人,一如他如此缠绵悱恻的亲吻,带着强烈的致命的诱惑…… 甘甜眩晕了…… 那是她这一生从未经历过的深切的吻,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激烈和缠绵。 仿佛一个人,把自己一生的力气都用尽了。 在这样的亲吻里,她已经被他抱起来,他的力气很大,就这么毫不费力地搂着她,嘴唇,几乎从未离开过她的嘴唇。 那是通往那间皇后一般的屋子。 沿途,雕栏玉砌,鲜花盛开。 甘甜在这时候,忽然看得很真切--真是太美了,那些盛开得很大朵很鲜艳的水红勺花,七星花,胭脂红,以及许许多多,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艳丽的花朵…… 整个人,完全置身于一片花的海洋了,就如清晨才进去,层层雾霭,缕缕幽香…… 整个人,几乎陶醉了。 直到门砰的一声打开,又关上。 那时候,她的身子已经在床上了。 崭新的丝绸被褥,那么清醒的香味。 此时,她的身子就倒在上面……而那个热烈深长缠绵的亲吻,竟然还没有结束!!而且,她也没感觉到窒息--或许是因为太过美好,连窒息都忘记了。 难怪,人类都喜欢在飘飘欲仙里死去。 那样的死法,真是人类所能想象浪漫的极致--多么幸福!! 但是,她没死。 夏原吉的嘴唇已经移开。 她喘着气,面色绯红,嘴唇红肿而晶莹,就像一朵花上,布满了无数晶莹的露珠,然后,慢慢地收缩花瓣--就像要凋零的前兆了。 花开到最最艳丽的顶端,凋零,便成了她唯一的宿命。 他的眼神更加温柔缠绵,大手抚摸到她的头发上,然后,慢慢地往下游走,停留在她柔软的脖子上,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宝贝儿,你只有一天时间了……你说说看,这一天,你最想做什么??只要你愿意,我都答应你……” 生命的最后一天,你到底想干什么? 甘甜没有回答。 “小宝贝……你中的这种毒,第一日,会让你身上发黑;第二日,会上你身上发绿,第三日,你的身上会变成一种透明的白……那时候,大罗神仙都没法了……” 甘甜想起自己在镜子中看到的那种翠绿--整张脸庞,比玉还透明。 如果是一个美女,会惊喜自己有这样的肌肤。 可是,如果你知道,这是毒发的征兆,那么,你就再也惊喜不起来了。 他低下头,眼睛对着她的眼睛,嘴唇对着她的嘴唇。 呼吸之间,热气一阵一阵的往她嘴里送去,声音,也变得沙哑不堪:“小宝贝……你想想看吧……现在,你最想做什么??生命的最后一天,你想想看,什么对你来说最重要?” 他的手,带着一种强烈挑逗的魔力。 一如他沙哑的暗示--不不不,那已经是明示了。 “小宝贝……快乐!你知道么??你最需要的,其实是快乐……你还是个处女……想想看,多么可惜,到死的时候,竟然还不知道男人的滋味……” 男女之间的欢愉,是最最至高无上的欢乐。 如果有人到死还不知道这种滋味--那么,他真的是太可怜了。 夏原吉,他不愿意让一个女人变得这么可怜。 所以,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成全她。 那是一个强烈的高手的*行为--甘甜在浑身的绵软与燥热里,想起李敖的一句话--李敖曾经说,他最愿意的死法,是在ooxx的*里,一下死掉。 甘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得不死,也许,这便是最爽的一种方法了。 何乐而不为呢。 她的身子倒下去。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没有丝毫的拒绝,没有半点的犹豫。夏原吉笑了--是一种惊喜到了极点的笑容,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温存,更加怜悯,充满了一种强烈爱恋和怜惜的情怀:“宝贝儿……我的小宝贝……你会喜欢的……我保证,你会狂热地爱上这种感觉……放松点……乖,再放松一点……喔,对了,就是这样,真乖……真乖呀……” “大叔……你是不是保证我会在快乐中准时死掉?” 她忽然开口,声音清晰。 夏原吉笑起来,真正是哈哈大笑,嘴唇一下亲吻下去:“宝贝……小宝贝……我保证……保证让你觉得死了比活着更加的快乐……” “那倒不一定!!中国的婚姻调查报告显示,许多男人都是秒射大王……百分之七八十的女人,从未达到过*……” “!!!!!” “大叔,希望你也不是秒射大王……两分钟就结束了……” 夏原吉笑得几乎前仰后合。 那是多么的奇妙,多么的可笑--虽然是笑话,可是,他真的差点憋不住了…… 哪有女人,在关键的时刻,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渐渐的,甘甜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整个地,将她占领……全副心思,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翠绿的丝绸衣服落下来。 一片雪白的肌肤。 那么可爱的臂膊,胸膛,那么干净的柔软的身子……是啊,经过了这么久,这么多……她还是第一次属于他--第一次属于一个男人。 每一个男人,其实都希望那个女人只有自己一个-- 而他,才是那片处女地的开垦者。 这种感觉,多么美妙。 夏原吉,竟然意乱情迷。 “小宝贝……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再也忍不住,进行最后一步了。 她忽然伸出手,将他的脖子搂住,热烈地亲吻他……唇舌之间……无比的纠缠,无比的香甜,无比的恩爱情深…… 一阵剧烈的刺痛。 是从夏原吉的喉头呼出来的,惨呼,充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他要翻身,却失去了力道。 只能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从他的身下站起来,好暇以整,目光狠毒-- 而她的手里,正是拿着那块圆球,对着他。 “夏盟主!这是我的时空穿梭机里最后的一点点能量……我储存了许久都不敢用。本是留着想做最后关头的自保……现在,这里面的射线,还能发射最后两次!但是,这最后两次,已经足以将你杀死!!!” 当然,另一点,是留给琅邪王的。 甘甜没说出口。 夏原吉不可置信。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手里的那个家伙。 但是,腿上的疼痛传来,这时候,鼻端竟然有一股焦糊的味道,他低下头去,看到自己的腿上,一块肉,生生地被烧焦了--露出一根白色的骨头-- 真的! 一下见了骨头。 连疼痛都没察觉,就见到了骨头-- 他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器。 眼里,逐渐地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甘甜丝毫也没有放过他的表情,哪怕一丝一毫最最微妙的神情,她都尽力捕捉,尽收眼底--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这个向来把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底的男人。 这时候,他竟然也会害怕?? 肆意杀戮,肆意欺凌,肆意的作恶--越是如此,轮到自身被凌辱的时候,才害怕得更加的彻底。 魔鬼,从来不是视死如归的典型。 只有无辜的民众,才被他们这样误导。 甘甜的目光,冷酷无情,居高临下。 “夏盟主,烦请把解药给我。不然,我们就一起同归于尽。” 这一刻,她站得很高很高。 抢占了制高点,随意开出谈判的条件了。 夏原吉毫不犹豫,只要自己回答一个“不”字,她马上就会用那个奇怪的东西,把自己杀死。 这一刻,她站得很高很高。 抢占了制高点,随意开出谈判的条件了。 夏原吉毫不犹豫,只要自己回答一个“不”字,她马上就会用那个奇怪的东西,把自己杀死。 还有那块莫名其妙掉了的肉--收缩在很小很小的范围之内,跟刀割不同,斧砍不同,只比米粒大一点儿--却可以见到骨头!!真的,无论怎样锐利的武器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夏原吉收藏了无数的宝剑,无数的利刃,他最锋利的一把剑,吹一口气就能断掉纯钢打造的门,可是,都比不上这个-- 那么精准,那么有力--具有一种可怕的穿透性! 连血痕都没有。 如果这一下,是砍在人的胸口呢? 对准了人的心脏呢? 他的眼里的恐惧,慢慢地加深了。 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自己惧怕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这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人或者事物,是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 比如甘甜! 比如这个女人!!! 甚至忽略了那一双伸到自己面前的双手。 “夏盟主,解药!!” 那张脸,忽然在放大,变幻莫测,就像一个可怕的女巫和魔鬼。 他这时候,才从自己的伤口处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 你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 “夏盟主,解药!!” 她只说这几个字,没有半句废话。 自从这次重逢之后,她叫的就是“盟主”,就连“大叔”也不曾叫过她半句。 亲昵时候的玩笑,一去不复返。 “夏盟主,解药!!!” 夏原吉一声不吭。 她重复了三次,耐心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 再也忍不下去了。 解药!!! 自己要的解药。 这厮一直装神弄鬼,死气白蜡的,到底为的什么? “夏盟主,我再说一次,如果你不给我解药的话……” 疼痛已经凝固了,他的目光从自己的伤口处慢慢地抬起来,变得无比凶狠和奇怪:“如果我不给你,你又如何?” 甘甜的耐心,真的已经用尽了。 她忽然一抬手。 那道门--花岗岩的门,那么锋利,那么厚实,就算是炸药也未必一下炸得开。 可是,只听得很奇怪的一个声音--一点儿也没有震耳欲聋--那道门忽然整整齐齐地成了两半-- 真的是两半! 直到上面的一半倒在地上的时候,才发出极其可怕的“轰隆”一声。 夏原吉惊呆了。 侍卫们应声跑来,当看到那么坚固的一道石门,竟然如此断裂成两半,都吓傻了。 “公子……” “公子爷……” …… “天啦,快看看公子,您怎么了……” 这是夏原吉的老宅,所以仆役们都叫他公子爷。 为首的老仆焦虑道:“公子爷,您……” 他们这时候,才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一切云淡风轻,公子爷还是那么潇洒地坐着。 此时看到房间里两个人,完好无损,甚至是“谈笑风生”的,但是,倒在地上的那道门却那么碍眼,那么奇怪。 “出去!都出去!” 夏原吉挥手。 众人退下,看得出,每一个人在冲进来的时候,绝对不是毛毛躁躁的,而是训练有素,就像是一支军队一般。而且是特种兵。 可以看出来,这里每一个出没之人,都是高手。 夏原吉,他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绝非偶然。 众人一边走一边还疑惧地看着那道倒下去的石门--心里一个个在揣测,这是老天爷降下了什么惩罚? 什么巨大的力道,能够带来这么可怕的断裂? 一些眼尖的人这时候才看到了甘甜。一个个,面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这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夏家,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她是何方妖孽?? 大家都想看得更加仔细一点,可是,夏原吉的目光非常凌厉,一声令下,他们再是好奇也只好退下去,看得出,夏原吉,平素是极其威严,说一不二的。 一瞬间,人走得干干净净。 但是,都在外面各处要塞把关,如果夏原吉一声令下,可以说,罕有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但是,他偏偏没下令,在家里的时候,他极少下这样的命令,甚至于,家人都不怎么知道他是绿盟的盟主。 杀戮的地方,在外面。 而家里,他是第一次经受这样残酷的战斗。 甘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看着脸色变得那么惨白的夏原吉,懒洋洋地道:“夏盟主,如果你自认身子比这道石门还坚硬的话,就可以不拿解药!!!” 又旋转了一下自己的圆球:“这里,还有最后一点能量!我决计不会用来射门了!” 当然不用来射门--那是用来射他的! 留给他的最后一击。 笑容,在嘴角扩散开去。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高高在上。 果然,还是暴力比较好使。 看,他那么俊秀的一张脸,惊恐到了何等样的地步--他死死地盯着那道断裂的石门,就像一个人在黑夜里行走,忽然出现一只鬼,牢牢地把他的衣袖给拖住了。 前面就是鬼门关,他除了跨进去,别无选择。 这时候,她有意无意,转动了圆球,将最后一点能量对准了他-- 有恃无恐,那么嚣张。 流氓之所以作恶,有时纯粹只是为了炫耀。 炫耀自己有随时可以威慑别人,有置他人于死地的本能而已!!! “夏盟主,你还是给了吧。” 否则,这道门,便是你的下场--你的上半身,将和下半身一起分离,你要放心,一定很整齐,比切割机更加厉害--让你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就会拦腰分开。 如果一个人的腰身和大腿分开了--这是什么样的场景???? 夏原吉的脸上,逐渐地从惊恐到了愤怒,不可思议的愤怒,他开口,声音出人意料的平淡:“我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 甘甜的眉毛扬起来。 “甘甜,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没有解药!!” 一股怒意,在眉峰眼角游走。 “我从来都是只给女人毒药,绝不会给她们解药!!!唯一的解药,只有我自己!甘甜,只要男女……,你的毒药便可以自行解除--而且,这个男人必须是我自己!!!” “!!!!!” 一缕红晕上了面孔--当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愤怒--就像一团火,在胸口剧烈地反复燃烧,很快就要把她给烧焦了。 夏原吉死死盯着她这样的愤怒表情,他的恐惧忽然消失了一般,侃侃而谈,目空一切:“小宝贝,你不是多次称赞过我身上的香味呢??是的!这便是解药--是从我的身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香味!!!我调教的女人,必须经过和我……,才能解除身上的毒药……唯有如此!!别无选择……” 这一次,甘甜是真的恐惧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意识到,夏原吉并非说的假话。 是真的! 他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然,那些女人决计不可能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她们被他下药下蛊,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必须跟他见一面,然后和他……--在那么缠绵的时刻,获得继续活下去的解药……这样,他就不仅永远从身体上控制了她们,而且,才能从精神上控制她们。 甘甜的牙齿,咯咯作响。 他忽然非常得意,哈哈大笑:“甘甜,你现在,还愿意和我……么?” 你愿意么? 你愿意么? 甘甜! 你愿意么??? 不愿意,你就必须死!!! 要活命,你必须求我。 他那么傲慢,那么自大,那么嚣张:“是的,甘甜,现在,你就算求我,我也未必肯!” “!!!!” 痛疼,本来已经消灭了*,可是,这时候,忽然变得那么强烈,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气焰就如火山一般爆发,那么嚣张,那么狂野。 越是疼,越是刺激。 夏原吉但觉浑身上下,从未有过的刺激--就像是临死之前最后的狂欢--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虚空,你知道,一切不过是一场玩笑-然后,就肆无忌惮,那么夸张。 干脆寻求一把末日的狂欢。 任何人的命都不再是命,任何人的疼都不再是疼,甚至于自己,都不是疼,都不值得怜惜和珍重。 所以,他才绝望得那么痛快,嚣张得那么面目可憎。 “甘甜……我的小宝贝……亲爱的小宝贝……如果你真的想活下去,那么,你跪下来亲吻我……是的,只能跪在我面前亲吻我,求我……此外,任何道歉的方式,我都不会接受……” 他瞟了她一眼:“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就像一个视死如归的女战士那样拒绝……不过,我不认为你是个视死如归的女人……你怕死,怕得要命……” 那时候,甘甜衣裳散乱。 是和他刚刚亲密缠绵亲吻时候留下来的…… 她浑然不觉。 他却死死盯着她的胸口。 露出的衣襟,隐隐的胸脯,曲线那么明显。 他的声音几乎有点沙哑了。 “甘甜,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 因为愤怒,甘甜的脸涨得通红。 杀了他 “对于“太平公主”类的女人与老公的感情很差,且婚后有失宠的可能,但是与家人的关系很好。这种女人天生什么事都要靠自己,不过在付出努力后,也能成就一番事业。如果的胸大小适中,但是偏向两侧,这种女人要想找到一个好男人很难,与家人也很没有缘份。结婚后也会有小妾插一脚而分居或失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婚姻的命,只适合做伶人……” 甘甜不可置信。 这厮鸟,竟然还能在这样的关头,说出这样的话来。长篇大论,把他这一生,对女人的总结,都和着锅盖一起端出来了…… “小宝贝,其实,你应该是第一种女人……不过,你的行为,却是最后一个女人的命运……” 她面色铁青。 他就像获得了反败为胜的机会,本是受挫的俊脸,忽然变得那么得意,那么嚣张,几乎用手指着她的鼻子:“甘甜,我才是解药!是你唯一的解药!你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否则,你怎会乖乖地受我的摆布??现在,你装什么蒜??要活命,就来吧……就来上我吧……看在故人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上吧,来吧……” 甘甜微微闭了闭眼睛。 他的态度那么轻浮,那么孟浪:“小宝贝,你还是自己把衣服脱了吧……脱了吧……免得我亲自动手……你要乖乖的,把我服侍得舒舒服服……只有我舒服了,才能尽可能的,最大限度的,让你得到释放……哈哈哈哈……这样,你身上的余毒才能消除得干干净净……现在,你就求我吧……你求我……小宝贝……你必须求我,我才肯和你交欢……” 那是他唯一反败为胜的契机。 只看着甘甜的脸,从极其的得意,到极其的愤怒。 “夏原吉,你这厮,竟然卑鄙到这等的地步!!!”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甘甜,向你这样处心积虑的女人其实很多很多,但是,能达到你这个地步的,也很少很少……我早就防备着你……” 他的桃花眼一闪,笑得那么邪恶:“怎么?你不是要跟我同归于尽的么?杀了我呀?杀了我,你也就完蛋了……哈哈哈,杀了我,你活不过明晚,就会七窍流血,浑身的筋脉一寸一寸的断完,极其痛苦的死去……” “啪”的一声。 一耳光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 又是“啪”的一声--这一次,不是一声了,而是两三声,三四声……甘甜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噼噼啪啪,每一巴掌下去,便是五个手指印,到后来,夏原吉整个人已经鼻青脸肿,一张俊脸,就如开猪肉脯的镇关西,脸上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甘甜……” 可是,甘甜并未罢休,又是几拳下去,直打得他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直到她的手疼得受不了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但见地上的夏原吉,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掸不得。 那么俊秀的男人,仿佛一条死狗。 (这一章描写是用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相信大家都见过。水浒传里,这一章节,一直是最经典的章节,我曾经多次反反复复的阅读,几乎能全文背下来。建议大家闲时有空也去读读水浒,真的比我等写的这些垃圾好一万倍,不不不,是十万倍……) 疼,是甘甜觉得疼--她的双手已经因为用力过猛,变得又红又肿。 而地上的夏原吉,整个人几乎变形了--那张俊秀的脸,一去无影踪了。 他躺在地上,就像一个死去多时的人。 甘甜后退一步,靠着墙壁,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才伸脚去踢了夏原吉一脚:“解药……拿出来……快拿出来……” 夏原吉竟然还是清醒的,嘶声道:“甘甜,你有种的就杀死我……没有解药!我死也不会给你解药……就算和你同归于尽,也没有……” 甘甜暴怒了。 双眼变得血红。 她慢慢地转动了圆球。 眼里,露出一抹极其残忍的凶光。 她和他,本质上是一类人。 说得出,干得出!! 他可以下毒,她也可以要命。 夏原吉不知怎地,眼前忽然晃荡起第一次的相见,骗婚的少女,去掉了伪装,坐在一棵大树的枝桠间,双腿不停地晃来荡去,阳光从她的脸上,穿行而过,明亮的红色,翠绿的绿色,她整个人,就像异界掉下凡间的一个精灵…… 她的眼睛,比旁边盛夏的绿叶更加翠绿。也就是那一刻起,他才爱上了绿色--觉得这世界上,除了绿色,再也没有任何适合她的颜色了。 就是那一刻,他忽然迷失了--就算是短短的一瞬间,就算是他此生此世,唯一的一次迷失。 但是,已经没有过去了--甚至现在都没有了!!! 她瞄准他,将射杀的武器,对准了他的腰椎。 夏原吉哈哈大笑--可是,因为太过疼痛,因为满脸的血污模糊了他的脸,让他整个人的笑,变得那么离奇,那么古怪,充满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愤慨,极其诡异的悲哀,仿佛他才是遭到了极其强烈的背叛和抛弃。 “好!甘甜,你杀了我!!!就让我夏原吉第一次带回祖宅的女人杀了我好了!!!” 他竟然慢慢地爬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傲然地看着她:“我没有解药!有,我也不会给你!!!甘甜,你杀了我!!!!” 一口气,憋闷在胸口。 甘甜闭着眼睛,紧紧地握住了发射器的按钮。 不知道是因为心情的紧张,还是手太过疼痛,竟然一直在剧烈的颤抖。 她的声音非常干涩:“夏原吉--你不要逼我--” “逼你?” 他叫嚣,因为嘴角裂开,血流满面,整张脸都变形了。 却有一种强烈的快意和嚣张:“我就是逼你!甘甜,我就是不给你解药!就算你马上杀死我,我也不给你解药……杀呀,你杀了我……你彻彻底底杀了我……啊哈哈哈啊……” “夏原吉!!” “你杀我……杀死我……哈哈哈哈,来呀,来呀……” 他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忽然把胸前的衣服扯开,露出宽阔而坚实的胸膛。他的胸膛,和他的脸一般,有着一种令人眩晕的诱惑和美丽--是的,本来不能用美丽二字来形容男人的胸脯,可是,真真正正,那是任何人见到了,都会毫不犹豫地称赞的属于雄性的美感!! “杀我……甘甜,你怕什么?你的武器那么厉害,难道还不能把我像那道门一般四分五裂么??杀我呀……跟我同归于尽啊……” 甘甜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他却笑得更是肆无忌惮:“甘甜!你可不要妇人之仁!你现在不杀我,明晚过后,后天早晨醒来,你便会成为一滩脓血……哈哈哈……” 甘甜按着按钮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一股热血冲上脑海! 杀了这家伙! 杀了他! 不要再犹豫了,杀了他!! 夏原吉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她颤抖的手指,就好像那按着按钮的手指,不像是掌握着致命的武器,而是一只柔弱无力的绣花手一般。 “小宝贝,怎么犹豫了?杀了我呀!!!!你瞧瞧,如果你能杀死我,纵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啧啧啧,我两同归于尽,就算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她的手指颤抖得更加厉害。 已经放在按钮上,微微用力了。 只要再往下多半分的力气,夏原吉,整个人的身子便会像石门,成为两截。 “哈哈哈,小宝贝……动手吧……赶紧动手吧……” 却有一种强烈的快意和嚣张:“我就是逼你!甘甜,我就是不给你解药!就算你马上杀死我,我也不给你解药……杀呀,你杀了我……你彻彻底底杀了我……啊哈哈哈啊……” “夏原吉!!” “你杀我……杀死我……哈哈哈哈,来呀,来呀……” 他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忽然把胸前的衣服扯开,露出宽阔而坚实的胸膛。他的胸膛,和他的脸一般,有着一种令人眩晕的诱惑和美丽--是的,本来不能用美丽二字来形容男人的胸脯,可是,真真正正,那是任何人见到了,都会毫不犹豫地称赞的属于雄性的美感!! “杀我……甘甜,你怕什么?你的武器那么厉害,难道还不能把我像那道门一般四分五裂么??杀我呀……跟我同归于尽啊……” 甘甜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他却笑得更是肆无忌惮:“甘甜!你可不要妇人之仁!你现在不杀我,明晚过后,后天早晨醒来,你便会成为一滩脓血……哈哈哈……” 甘甜按着按钮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一股热血冲上脑海! 杀了这家伙! 杀了他! 不要再犹豫了,杀了他!! 对付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残忍,绝不要心慈手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夏原吉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她颤抖的手指,就好像那按着按钮的手指,不像是掌握着致命的武器,而是一只柔弱无力的绣花手一般。 没用的女人…… “小宝贝,怎么犹豫了?杀了我呀!!!!你瞧瞧,如果你能杀死我,纵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啧啧啧,我两同归于尽,就算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她的手指颤抖得更加厉害。 已经放在按钮上,微微用力了。 只要再往下多半分的力气,夏原吉,整个人的身子便会像石门,成为两截。 她的手指颤抖得更加厉害。 已经放在按钮上,微微用力了。 只要再往下多半分的力气,夏原吉,整个人的身子便会像石门,成为两截。 “哈哈哈,小宝贝……动手吧……赶紧动手吧……” 他那种轻浮而孟浪的神态忽然不见了,满是血污的面孔,忽然变得那么俊秀,那么神气,那么充满了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 就像他这个人,无论在何等样的情况之下,都不会屈服--他不是一般的小流氓,不是欺软怕硬的小混混,而是一个大流氓,大奸雄,玩的不是心跳,而是一种勇猛无畏的拼死一搏。 任何人,都没法威胁他。 就算死,也无济于事。 “甘甜,你不杀我,后悔就来不及了!!!后天早上醒来,你已经香消玉殒,魂归地狱。而我,依旧潇潇洒洒地活着,从此继续游荡在花丛中,有最多的美女,最大的权利,和琅邪王一争天下,最后,夺取江山,富有四海,雄霸一方……而你呢??你想想看,你还有些什么???你不过是我夺取天下时的一个铺路石而已,日后,我甚至根本就不会想起你……” 她只是他的铺路石,和别的许多女人一样! “甘甜,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夏原吉!!” 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夏原吉!! 他把你害成这样,没有解药,死路一条…… 你不杀他,他就会继续活着,作恶,把你害得这么惨,今后你却没有报复的余地了……只能孤魂野鬼的徜徉在死寂的天地之间……魂飞魄散…… 甘甜的双手忽然失去了力气,靠在门框上。 几乎要瘫软过去。 是的,这时候,她已经感觉到全身在疼痛了,火辣辣的,就像被放在了火堆里烧烤一般。 自己要死了,再也没有丝毫的生路了。 因为,她也知道自己--和夏原吉一样,从不受人威胁。 她不会跟他交欢。 就算拿来换命,都不行。 偶尔逢场作戏,一夜风流,暧昧享乐,权当找个鸭子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这些都可以!!! 但是,被他如此的要挟,就绝不可以。 决不能被一个男人拿着性命胁迫的情况之下,躺在他身子底下任他为所欲为。 这和强奸有什么区别??? 甘甜绝望了。 就如一身的元气,在慢慢地魂飞魄散了,手足,也慢慢地变得冰凉。 她就那么倒下去,躺在冰冷的地上。 闭着眼睛。 许久许久才睁开,看到夏原吉的目光。 自己要死了! 而这个恶魔--而这个恶魔-- 他竟然敢怜悯地看着自己! 充满了怜悯的目光。 他慢慢地开口,一字一句。 “甘甜,现在浑身开始疼痛了吧?唉,这是毒发开始了……今天是隐隐做疼,明晚就会疼得你浑身没有一分一寸的好肉……你会慢慢地腐烂……如果有人看到你,他会惊惧地发现,你的筋骨,*,在一寸寸的断裂……甘甜……你想想清楚吧……你还能允许这样害你的人活在世上???杀了我,至少还有一个垫背的……” 是啊! 杀了他,还有个垫背的。 可是,有这个垫背的,自己还是要死。 还是要死得那么惨,根本没有解药。 所谓的交欢,所谓的解药--都是一场骗局--因为,他本能就想着杀人灭口,不会再留任何活口而已。 她的身子,彻彻底底软在了地上。 很久很久,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夏原吉也沉寂了。 他也倒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 夜幕,彻彻底底笼罩了这片大地。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好久,甘甜才慢慢地爬起来。 她转眼,看到夏原吉的目光。 他一直跟随着她,一眨不眨。 她慢慢地站起身。 走到他的面前,看了他一眼。 这时,那个风流倜傥的男人,几乎完全看不出昔日的半点风姿了。 他比这个世界上最难看的男人还要丑,他原本俊秀的脸庞高高地肿起来,就像发酵了的一个大馒头,可是,却不是白白的,而是红,鲜艳而暗沉的一种紫红色…… 他的眼眶也分裂开去,昔日丰神俊朗,眉目含情,情深款款的一双电眼,现在,已经变成了两个极其可怕的圆洞,就连眼角,也被裂开去,血迹,慢慢地干涸下来,看起来,就像给他人为铺贴了许多的带血鱼尾纹。 还有他的鼻子。 他的鼻子本是又高又挺,正是男人中最最好看,最最性感的那一种,但是现在,他的鼻子也歪了,他甚至怀疑,鼻梁骨已经断了…… 再不施加一些必要的手术的话,日后,他必将成为一个可笑的歪鼻子男人。 就连他的牙齿居然也被打掉了一颗。 那颗牙齿,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地上没有,嘴里没有--果然是大落门牙和血吞,也许,他早就吞下肚子去了,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甘甜看了他好几眼,慢慢地,把这个男人此刻的样子,记得那么清楚。 那是一个极其鲜明的对比,跟他的昔日天下无双的俊秀,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这一辈子,他做梦也不敢想象,自己也有这一刻,所以,懵了,只跟随着她的目光,没了一切的言辞。 甘甜慢慢地把手上的绿色宝石戒指取下来,还有一只祖母绿有着蝉翼的精品玉镯,甚至头上的一枚上等的绿蝴蝶簪子,以及外面那件精美绝伦的绿色衫子……她最好的东西,从来都是他给的!!某些时候,他待她,如同待一个皇后,一个最最娇贵的公主。 还有一份藏宝图。 那是真的藏宝图,藏着18颗美丽的宝石。 藏宝图,也是绿色颜料画成的,山川地形的标准,准确无误。 他喜欢一切绿色的东西。 所有东西,堆在他的面前。 她仔细地回想,没有半点的遗漏。 她的声音,软弱得几乎是地狱里的一缕幽魂。 “大叔,我把这些都还给你……全部还给你……你我之间,一切两清。” 终究还是不敢杀人。 不是因为仁慈,也不是因为宽恕--只是害怕--因为她是从太阳消亡的那里逃出来的,在那三天里,她每一分每一秒目睹的都是人杀人,人害人,人践踏人,人把人当成最最卑贱的畜生,比杀一只蚂蚁更加不如…… 逃离了一个地方,为的便是躲避这样的杀戮,而非是为了施加!! 夏原吉死死盯着她。 她没有再多说半句,转身就走。 脚步很快,就要消失在夏原吉的视线里了。 他忽然嘶叫起来,就像是一条毒蛇,已经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点毒液,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甘甜,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该死的懦夫,没用的女人……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你怎么不杀我……真是没用的女人,丢尽了我的脸……甘甜,甘甜……” 无人应答。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很快便消失在了一望无际的夜风里。 夏原吉躺在地上,泪流满面。 泪水滚落在满头满脸的血痕上,比刀子砍过更加的痛苦!! 他挣扎着起来,可是,身子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她下手那么重,还有射线在腿上造成的伤害,不躺几个月,根本起不了床。 “甘甜……甘甜……你回来……你不许走……不许走……” 她已经听不见了。 那时候,甘甜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很远很远了。 远得他以为,这一辈子,自己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是炎热小镇慵懒的一天。 太阳高挂,街道无人,每个人都债台高筑,靠信用度日。 这时,从外地来了一位有钱的旅客,他进了一家旅馆,拿出一锭10两的银子放在柜台,说想先看看房间,挑一间合适的过夜。 就在此人上楼的时候,掌柜的抓了这锭10两的银子,跑到隔壁屠户那里支付了他欠的肉钱。屠夫有了10两银子,横过马路付清了猪农的猪本钱。猪农拿了10两银子,出去付了他欠的饲料款。那个卖饲料的老兄,拿到10两银子赶忙去付清他召妓的钱(经济不景气,妓女偶尔也会干赊欠的生意)。 有了10两银子,这名妓女冲到旅馆付了她所欠的房钱。 这时候,掌柜的急忙把这10两银子放到柜台上,以免旅客下楼时起疑。 此时那人正下楼来,拿起10两银子,声称没一间满意的,他把钱收进口袋,走了…… 这一天,没有人生产了什么东西,也没有人得到什么东西,可全镇的债务都清了,大家很开心。………… “客官……客官……你要点什么?” 那种疼痛 甘甜被惊醒,从沉思里抬起头来。 掌柜的,正拿着她的10两银子,眉开眼笑:“客官,小店有最上等的房间,要不,给您准备一间?” 她无法判断,在自己失神的时候,掌柜的到底有没有偷偷拿了自己的银子跑出去做一个经济上的货币流通。 老板嘻嘻的笑脸,显得很暧昧,很客气。 “客官,您先喝点茶水?” 她淡淡道:“就来最好的一间,多准备点上等的酒菜……” “好咧,您等着,酒菜马上上来……” 一桌子极其上等的美酒佳肴上来了。 掌柜的推开门,才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连客人的包袱都被带走了。 “人呢?” “客官人呢?” …………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不见人影。 掌柜的还在自言自语:“这个人可真奇怪,哪有白白付了10两银子,却转身就走的道理?真是个怪人……” 那时候,已经快夕阳西下了。 甘甜奔出去。 骏马携带着呼呼的风雷之声,一望无际地奔出去……路边的田野,树林,悲惨到了极点的夕阳…… 它们都在往身后退,只是没有人气。 越往前,越是罕有人气。那是偏僻到了极点的一个穷乡僻壤。 她不敢呆在客栈里,不敢让掌柜的或者任何客人,看到活生生的一个人,忽然一寸寸断裂惨死的场景…… 她不是他们杀的,可是,势必会连累他们。 人家挣10两银子,也不容易。 马跑了很远很远。 前方那么偏僻,一片死寂。 这里,也许是土匪出没,孤魂野鬼游荡的地方。 但是,甘甜已经顾不得了。 她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天地之间,到了这里,也仿佛静止了,只有头上盘旋的秃鹰,还有一些夜枭的奇怪的叫声,无数的猛兽在林间发出一阵一阵饥饿的嚎叫……甚至还有蝙蝠的游历,无数的蝙蝠,趁着黑夜,要跑出来觅食了…… 浑身,疼得厉害。 从红肿的手,到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疼痛。还有血迹,身上到处都沾染了血迹斑斑,此时变得腥味,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夏原吉的。 她闭着眼睛,就连太阳公公的温暖都感觉不到了。 自己今晚开始,就会死掉了。 现在开始,已经在一寸一寸的腐烂了吧??? 从头发,指甲到满身的赘肉……都会一一烂掉的吧…… 她倒在地上,就像一具可怕的死尸。 再往前几十里,就能到时空穿梭机的地点了。 可是,她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 累极了,不如这里就是结局吧。 夜露,慢慢地升起来。 她那么妩媚,那么温存. 她是一个典型的美人,娇羞,带一点做作,每一次在见人之前,都要化妆打扮两三个小时。可是,真的见到人了,她却会谦虚地说,太仓促了,我都没怎么装饰一下,请您不要见怪,失礼了……事实上,那时候,她的面容已经完美了。 这就是女人! 月姑娘,她梳妆打扮了那么久,才一步一步地踱过来……一分一寸,一丝一缕……都轻柔而妩媚到了极点。 只是,她不会矫揉造作地说:天啦,人家还来不及打扮呢。 她承认自己打扮了,因为她穿的那一身轻纱,那么漂亮,世界上最巧的纺织娘,也刺绣不出这样美轮美奂的手工。 微风吹来,那是月姑娘,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把她的温存,均匀地分配给这个世界,包括哪些啾啾的虫子。 甘甜却觉得冷。 浑身如被冻僵了一般的冰冷。 最初的疼痛,变成了在冰水里的煎熬。 仿佛每一寸骨头都会被冻掉了。 太阳公公不见了! 自己将永远见不到它了。 那么宽大,那么仁慈的太阳公公--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受到了它最大的优惠和好处,它比父母,比亲戚朋友,比国王,比总统,比一切的政党……更加给了人们希望和生命! 可是,居然很少有人记得认认真真感谢过它。 远处,有奔马的声音。 踢踏,踢踏…… 气势很大,不知道是流窜的乱军还是土匪,或者是路人,现在到处战乱,乱军四起,比土匪还厉害……甘甜已经顾不得了……她不想多看半眼。 自己还有什么值得被抢劫的呢? 劫财? 劫色?? 如果是劫匪,让他们看到她这样可怕的死亡方法,一定会魂飞魄散……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甘甜的眼前却开始发花了,一阵一阵的眩晕。 甘甜的眼前却开始发花了,一阵一阵的眩晕。 有人翻身下马,她却再也看不清楚了,眼前一黑,几乎晕了过去。 对面的人,飞也似地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失声道:“甘甜……甘甜……快醒醒……你快醒醒……” 浑身那么疼,醒来干什么? 她恍恍惚惚,觉得每一张脸,都变得那么狰狞。 这个人,现在又赶来做什么呢? 只有他的声音,那么激烈,那么情真意切:“甘甜……甘甜……你醒醒啊……甘甜……甘甜……” 怀里的身子,在软下去。 他忽然很恐惧,就像当初看到*,倒在自己的面前,一点一滴,连告别都不曾,就失去了生机。就好像,她的死,完全是自己造成的,自己成了那个最大的刽子手。 “甘甜……甘甜……” 她提起了一口气:“放开我……放开……” 此时,她只想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呆着,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浑身的经脉,就像疯狂地在加速游走,痛彻心扉…… 不要! 自己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走了这么远,躲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便是为了远远地逃离众人…… 难道死,也不能死得安安静静? 她可不希望,自己那么可怕的场景,成为任何人的一场梦魇。 “放开我……” “甘甜……” 她忽然怒了,一下挣脱了他的怀抱,狠狠地一拳击向他的心口:“滚开……你滚去找雪涵……我不会再被你利用了……你们谁都别想再利用我了……” 那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力气。 就算这么一拳砸下来,也如砸在棉花上。 连让他疼痛的力气都没有,就更别说推开他了。 意志先消散了!人类,如果没有了意志,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就像失去了心魄的人,元神出窍了,慢慢地,要飞升了。 她这一辈子,从未体会过死亡的滋味--坐上时空穿梭机,也只是打了个时间差,人不会死,物质不灭定律一般。 但是,现在,她分明感到自己要死了--因为太渴了,嘴唇已经干裂了。 周身的水分被抽干了。 她慢慢地,觉出一种木乃伊的状态。 活着,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 她忽然希望自己速死。 快速地死去。 他更紧地将她搂住,看着她的嘴唇颤抖,就如快要断气一般。 “甘甜……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放开我……放开……” “我没有找雪涵……没有!真的没有!甘甜,我答应你,除了你,我再也不要别的女人了……我答应你……甘甜,甘甜……上一次就答应过的……你说,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反悔过??我根本就没再有别的任何女人了……你跟我翻脸,我也没找过别人……甘甜,你要相信我……” 他急急忙忙的,这一辈子,也没说过这样无聊的话……可是,如果这会成为一剂“心药”的话,那么,他愿意!! 比这更无聊都愿意。 那时候,甘甜的神思已经开始恍惚了。 他爱要谁不要谁…… 这有什么干系呢。 谁管他要找谁啊。 “放开我……放开……” 她挣扎得厉害,可是,浑身的力气用完了,却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而那种疼痛,忽然加剧了。 就连心,都在剧烈地颤抖。 “甘甜……甘甜……你到底怎么了?” 琅邪王分明察觉了她手足的冰凉,就像一个人,忽然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浑身的热气都在慢慢地消散。 对面那一张脸,忽然变得特别特别的温存,和蔼可亲,充满了温柔和怜惜,就像真的充满了深情厚谊,真的在寻找自己,一路追随,不离不弃一样。 他那么焦虑,那么恐惧。 脸上全是汗水,一路的狂奔,寻找,让他也差点精疲力竭。 “甘甜,我疑心夏原吉这厮当时给你下毒了,所以不敢留你……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就追了上来……夏原吉好生狡猾,尽管我早有防备,选了很多人马一起,可是,依旧找不到他的踪迹。后来,我想起你告诉过我一次,你有个时空穿梭机,你失踪的那一个多月是去找时空穿梭机了,所以,我就顺着这里找来……幸好,幸好找到你了……甘甜,甘甜……你到底怎么了??是真的中毒了么?” 中毒,得嘴唇乌黑,七窍流血之类的吧? 最不济,也得有点别的症状吧? 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症状啊。 而甘甜此时的样子,真的比中毒更加可怕,她面色死灰,头发散乱,一身的血腥味,就连瞳孔也仿佛在放大而弥散……她整个人都崩溃了,随时随地,都会断气一般。 因为太过害怕了--内心深处,早已经被那种“寸寸断裂”的疼痛所击溃了。 你必须活着 哀莫大于心死。 心要是先胆怯了,再好的安慰,再神的名医,又怎么看得过来??? “甘甜,你别怕……我马上带你走……今后,再也不让你遇险了……你放心,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甘甜,甘甜……我不找雪涵,我把她赶走,好不好?甘甜……甘甜……你不喜欢的女人,我都赶走,把段雪梅也赶走……全部都打发走……我给她们银子,让她们离开……” 她要推开他。 无论是独自逃生的时候,还是独自死亡的时候,她都希望只有自己一个人……而不是被人踩着,猜忌着,践踏着…… 可恶的琅邪王,他怎么就不滚开呢? 无论是独自逃生的时候,还是独自死亡的时候,她都希望只有自己一个人……而不是被人踩着,猜忌着,践踏着…… 可恶的琅邪王,他怎么就不滚开呢? 忽然感觉到脚离开了地面。 她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抱起来。 “甘甜,甘甜……你忍一忍……我马上找郎中……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一定会……” 那一刻,她所有的坚持,忽然都崩溃了。 整个人,变得前所未有的软弱。 终究是个女人! 终究是个人而已。 只要是人,就有软弱的时候,何况女人。 而拥抱的这双大手,无论是出于利用还是别的目的,这一刻,他并没有放弃--在她要死的时候,他追来了。就像铁大将军诈降的千斤闸掉下来砸碎马头的时候,是他眼明手快将她拉住,才避免了她的胸口被砸碎的可能…… 她的身子彻彻底底软了下去。 倒在了他的怀里。 紧紧握着的右手,也松开了。 但是,琅邪王并未看一眼。 这时候,他连这一点都忘记追究了--甘甜也好,*也罢,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还活着--一定要她活着了。 只有活着才是最最重要的。 死了,无论怎样的悼念,无论怎样的悲哀和难受,都是假的。 他打马上去。 身后,好几名追上来的精兵。 他顾不得回答他们疑惑的目光,吼道:“快,朱雀,你和朱达马上分头去找名医……通知陆定之和周向海也去找……一定要把方圆最著名的名医全部找来……” 众人分开。 她在他怀里,居然还是清醒的。 一口气在,一息尚存。 “琅邪王……你别费劲了……没用了,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放开我……放开……” 这时候,是真的不想被他所看到。 “琅邪王……你别费劲了……没用了,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放开我……放开……” 这时候,是真的不想被他所看到。 她知道,就在这样子奔跑的时候,也许自己寸寸的筋骨,就已经断了。 就如夏原吉所形容的,你会比一只被脱光的鸭子更加难看,被人宰割,腐烂不堪……这句话,从此成为了一句魔咒,一次梦魇,在她的脑子里生根发芽,从此再也不曾淡化过。 “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也变得嘶哑,听起来,就像在地狱边上徘徊了许久许久的厉鬼。 犹豫着,挣扎着,无论如何也不肯踏进去半步。 琅邪王放慢了马的速度。 月光慢慢地移过来,笼罩在头顶。 他在月色下,看着她死白的脸孔。 她的声音,微弱,可怜:“求你了……琅邪王,放我下来吧……” 他真的将她放下来--但是从马背上下来,依旧牢牢地搂着她的腰,并未松开一星半点。 他抱着她,靠着一棵大树,剧烈的喘着粗气。 怀里的女人,第一次如此孱弱,如此哀愁,没有半点的威胁性和危害了,只是求他,软软的求他:“放开我……你走吧……这时候,我想一个人呆在一起……” 他淡淡的:“你看,这树林这样黑,你一个人呆在一起,就不怕么?也许会有什么毒蛇猛兽……” 她惨笑一声。 再毒的毒蛇猛兽,哪里有人呢? 毒蛇猛兽,只是饿了才会吃人,感觉到威胁才会反击;可是人呢??人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富有四海,什么都不缺了,他们照样会杀人,吃人,攻击人……为的是夺取自己这一辈子或者十辈子都根本用不了的财富,霸占自己终生也许碰也不会碰一次的女人…… 她想起某一次看过的一本古老的武侠,里面的一个恶人,把一个美少女的全家都杀掉了。 大恶人处心积虑,把美少女抢去,可是,蹂躏了不到一周,然后,就厌倦了。 从此,几十年也不理会美少女一次。 人,作恶起来,比魔鬼更厉害十倍。 夜露更加深浓。 人的衣服上都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滴下来的是汗水,还是快要融化掉的血水。 “琅邪王……你走吧……” 她的声音更加低微,模模糊糊。 “甘甜,夏原吉真的给你下毒了?” 她不答,还是催促他:“你走吧……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死时的样子……” 他其实早就明白过来了。 在她和夏原吉之间,一些极其微妙的存在,一些桀骜不驯,一些放荡不堪,一些投鼠忌器…… 只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可怕的一种控制和反控制的关系。 这时,才恍然大悟。 像甘甜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中毒,她怎会甘心接受任何人的摆布??夏原吉不行,他琅邪王不行,这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行--因为,毕竟是毕生追求民主自由的圣斗士!!!哪里愿意成为别人的奴才或者人形工具??? 只是因为生命被人所胁迫,举动往往身不由己,所以,才会恨得那么厉害。 他仔细地凝视她,看不清,但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死灰。真是心如死灰。 “甘甜,你反正是要死了,是不是?” “是啊……” 她疑惑地看他一眼。 他还是轻描淡写的:“死过一次的人就是转世为人了,对吧?” “????” 她竟然笑起来。 咯咯的。 浑身都在疼,却不知道哪里在疼--就算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笑。 “甘甜,你答应我,只要这一次逃得性命,你便永远不再离开我,成为我真正的王妃!!!” 他满不在乎,反正你这一条命是捡来的,对吧? 既然是捡来的,要求就不要那么高了,人也不要那么别扭了,人生在世,计较那么多有什么意思?? 她笑得更加厉害。 就连笑声也是微弱而天真无邪的。 那么甜蜜。 想这个琅邪王,真是天真极了。不不不,他是愚蠢极了。 他肯定是疯了。 真有那么好的事情,那么大的便宜,怎会轮到他? 啊啊哈哈哈,想想他可能得到的吧--、 想想他要的这个女人会成为什么可怕的样子吧-- 而且,明天早上睁开眼睛,一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便会看到他的王妃会变成什么样子--一滩血水啊。 就让那摊血水,变成他的王妃,一辈子跟着他。 这多吓人啊。 他会一辈子陷入这样的恐慌里,一辈子都噩梦不休!!! 她因为这个想法,被刺激得大笑不止。 他拉着一个鬼魂,自说自话,可是,却不自知。想一想,这多么好玩儿?? 琅邪王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听得那笑声那么孱弱,那么天真,甚至带着一种开玩笑的,调皮的狡黠和邪恶。 他被她这样的小聪明和小狡黠所感染,竟然也笑起来。 内心里,真真切切的感到一种难受--一种怜悯的难受。那是强者,天然的对着弱小所具有的怜悯。 她穿着高邦靴子,趾高气昂的时候,他没有怜悯过她; 她在高高的祭台上背叛他,指责他,出卖他的时候,他没有怜悯过她; 她握着小石子,暗算他,抢马逃生,行为卑劣到极点的时候,他也没有怜悯过她…… 她穿着高邦靴子,趾高气昂的时候,他没有怜悯过她; 她在高高的祭台上背叛他,指责他,出卖他的时候,他没有怜悯过她; 她握着小石子,暗算他,抢马逃生,行为卑劣到极点的时候,他也没有怜悯过她…… ………… 反而是这时,她失去了一切的攻击力度,失去了一切自卫的本领,就像一只刺猬,被拔掉了浑身的刺,只剩下无所躲藏的一个躯壳,就这么暴露在各种刀枪剑戟的威胁里,独自面对生死和绝望……这时候,他反而怜悯她了…… 就像当初楚楚可怜的*,失去了一切的生机--就算他不说,那也是心底的*,最最卑劣的疼痛。 这一次,他不想这样痛苦了。 那样的错误,一次就足够了。 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甘甜,你会好的,你放心……等你好了,我给你金子,许多许多金子……我悄悄地藏了许多昂贵的宝石,珍珠……等我们回到王府,我都给你……” 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他还是有点了解她的。 贪婪的小女人,不是么? 他严肃,一本正经:“当然,你必须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享用。 如果死了,拿来干什么呢?? 陪葬的结果,最后也不过是便宜了盗墓贼而已。 “甘甜,你必须活着!活着,我什么都给你!哼哼,若是死了的话,什么都不给你,就把你这么扔了!!” 一场赌博 她笑嘻嘻的。 “不怕段雪梅她们吵闹吃醋么?” 在这个时候,她竟然提起段雪梅! 琅邪王的眼珠子转动:“甘甜,莫非你一直在吃醋?哼哼哼,你看,我上次就说你在吃醋,你还不承认……” “我在吃糖呢……” 她笑得更是厉害。 “甘甜,你可别笑。等你好起来了,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半步了。到时候,我真要让你给我生许许多多儿子,继承我们一起打下来的江山社稷……你瞧瞧,我都放出风声去了,天下人都知道了,如果儿子迟迟不生出来,我怎么向天下人交差??我还真是期待早点生儿子呢……” 他贴着她的耳边,十分温存,小小声的说话:“实话告诉你,我还从未有让你之外的任何女人给我生儿子的打算。段雪梅不行,雪涵不行,天下任何女人都不行……甘甜,就只有你才行。你瞧瞧,我对你多好,是不是?” 她气得笑起来。 更是大笑不止。 竟然滴下来眼泪。 这天下,但凡大富大贵的男人,哪个不是害怕私生子多多?在夜店出没,在欢场寻乐子,结交一个个的莺莺燕燕,都要时时刻刻提防对方生了私生子,作为要挟。 有私生子,就意味着家产要被分去一部分。 除了高官,除了土老肥,大家对于私生子,都控制得那么严格--谁不想保证自己财产的安全和完整??野生的,有什么资格继承家业? 而他--即将得到天下的琅邪王爷-- 允许生儿子,继承王位,继承他的所有的天下,所有的财富,名正言顺,天潢贵胄--的的确确,是他对一个女人最大的诚意了。 虽然庸俗,却真的是诚意。 再也没有比这个“庸俗”最最巨大的诚意了。 就连一万句“我爱你”都比不上。 就连一万次的亲密缠绵都比不上。 怎么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么做。 唯有如此,她的辛苦才没有白费--才是真正的和他,江山与共。 比夏原吉跟他的划江而治更加的牢固可靠。 泪水流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是夜露深浓的最惨烈的一滴。 他被烫得几乎跳起来。 泪水流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是夜露深浓的最惨烈的一滴。 他被烫得几乎跳起来。 “甘甜,你答应了!!!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抱起她,重新上了马背,在黑夜里,跑得更快更快…… 现在起,这个女人,已经是他的了--跟任何男人,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他第一次,心意已决。 耳边,一片死寂。 甘甜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四周是白森森的简陋的墙壁,头顶的天花板是孤零零的平板的木头。就连躺的这张床,看起来也如此简陋。 只是一张木床,被褥都是简简单单的。 看来,这天堂,还真是不怎么样。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 这四壁,竟然没有窗户,只有一道极其简陋的木门。 光线暗淡,不知道晨昏。 忽然,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一二一……一二一……” 那是军营里跑步和操练的声音。 真奇怪,难道天堂里,也有侍卫队? 一转念,这是真的,天堂里貌似也有十万天兵天将,对吧? 还有把守南天门的四大将领。 她抬起胳膊,正要出去看看,玉帝长了什么样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玉帝,而是一张惊喜到了极点的脸。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甘甜,你醒了?” 琅邪王! 琅邪王变成了玉帝?? 她吃惊地看着他。 琅邪王已经冲了过来,大声嚷嚷:“甘甜,你醒了,真的醒了……真是吓死我了……” 她的手被他这样抓住,她十分疑惑,真不明白,曾几何时,两个人之间,就亲密到了这样的地步? 关系有这么融洽过么? 就像一个情深意浓的丈夫。 外面,一位须发皆白的郎中应声进来。 一见她睁开眼睛,老郎中朗声笑道:“王妃已经醒了,王爷,您就放心吧,不会有大碍了……” 等等! 甘甜一骨碌坐起来,可是,浑身却软绵绵的。 “甘甜,你快躺下……” 甘甜急不可耐,根本不理他,只转向郎中,焦虑万分:“老先生……我的毒,什么时候才会发作??” 老郎中好生意外:“王妃,您说什么?” “我中的剧毒呀……什么时候才会发作?” 老郎中伸出手,细细摸她的脉搏,又望闻问切,好一会儿,才慎重其事:“王妃,您怎会这么说??你体内没有任何剧毒。这两日,经王爷提起,草民和其他几位郎中都一起会诊过,您的体内,的确从无任何毒药……” 甘甜几乎蹦起来:“你说什么?老先生,您说什么?” “这几日来了好几位用毒,解毒的江湖高手,他们的诊断,都和草民一样。娘娘从未中毒……” 而且,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您千金之体,天天躲藏在王府里,谁会找你下毒? 甘甜不可置信,直觉地叫起来:“不可能!这绝无可能,我中的毒,是没查出来而已……” “王妃娘娘,草民今年82岁了,从12岁做学徒开始,整整行医70年了,对用毒也很精通,但是,娘娘体内,绝对没有丝毫毒性……” 琅邪王在一边接口道:“甘甜,当时我也怀疑你是中毒了,可是,陆定之召集了两河一带所有的用毒好手,甚至还请了一位少林寺的高僧来看过,都说你并没中毒。” 这症状,分明是深闺怨妇。 这症状,分明是压抑文人。 甘甜惊愕地张大嘴巴。 “如果娘娘察觉有中毒的迹象,那么,您是否可以把您的感受告诉草民?草民也好对症施治……” 她转动胳臂,摸到胸口第二根叻骨处--不疼! 一点也不疼! 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在疼痛。 甘甜惊呆了。 后面老郎中说了什么,琅邪王怎样客客气气地送她出去,她都不知道。 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其可怕的迷乱里。 没有毒-- 从未有任何的毒-- 自己就不曾中过毒。 她坐起身,然后下床,站起来…… 伸展四肢,完好无损。 再准确地摸着左边第二根叻骨,还是--没有半点疼痛。 甚至整个红肿不堪的手,也被涂抹了厚厚的药膏--不疼! 真的一点不疼。 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地方是疼痛的。一瞬间,竟然都平复了! 琅邪王走进来。 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 “甘甜……甘甜……” 她忽然冲过去,狠狠地捉住他的手臂。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甘甜,我找到你,把你带回来起,你已经昏迷整整三天三夜了……可真把我吓坏了。不过,你也别担心,这位老先生,是山东两河一带最有名气的神医,号称赛华佗。他说,你只是积劳成疾,又感染了风寒。他对症下药,这不,你躺了三天就好了……甘甜,你别担心了……” 三天了! 三天了! 甘甜只听得他口开口合,再也听不下去其他的东西了。 三天过去了。 夏原吉明明说了,自己大前天早上就会彻底成为一滩血水的。 可是,没有! 三天过去了,自己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而且,体内连一点余毒都没有!!!!更不要说有什么毒发的危险可………… “甘甜,我没有解药……我没有解药!!!我决计不会给你解药……就算跟你同归于尽,我也不会给你解药……” 就算她怎样地打他,折磨他,用放射能量,把他的腿骨给凿穿…… 她生平也不曾这么残忍和毒辣过。 当我们的生命不曾受到威胁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天真无邪的天使。 但是,一旦我们自己的利益,前途,生命,财富……受到威胁的时候…… 骨子里那种可怕的凶残和毒辣,就会暴露无余。 就像她自己的这一只手-- 右边第二根肋骨都不疼了--这只手还在隐隐做疼-- 因为那是货真价实的伤口-- 是她的伤痕! 更是她对他造成的伤痕-- 在拼命想要干掉对方的时候,自己也不免为之反被吞噬…… 处心积虑那么久,怀恨在心那么久………… 她转过身去,忽然泪如雨下。 是啊! 他怎会有解药? 怎会有??? 没有毒药,哪有解药??? 自始至终,他从来就不曾在她身上用过半点的毒药-- 他给她下的,其实是心毒--一场赌博。 赌彼此的信任与否--准确地说,是她对他的信任与否。 信则灵,不信则疑神疑鬼。 一辈子没有信任过任何人的男人,本来想信一次的,可是,他遇到的却是一个比他的猜忌心更加严重的女人。 他爱她,也许很早就爱了--当他爱上绿色的那时候,就开始了; 但是,她没有!! 她以为那是初恋或者初吻--其实,不过是猜忌而已!! 她蒙住脸,泪水倾泻而下。 淋湿了那些包扎好的伤口,这时候,才觉得分外的疼痛,就像被燃烧起来了,骨头真的在一寸一寸的断裂的那种疼痛--比起前几天以为毒性发作时候,更加剧烈的疼痛和心碎。 夏盟主的下落 这一刻,真的心碎了。 最最无情之人,谁知道,最最多情??? 她蒙住脸,泪水倾泻而下。 淋湿了那些包扎好的伤口,这时候,才觉得疼痛--比起前几天以为毒性发作时候,更加剧烈的疼痛和心碎。 这一刻,真的心碎了。 最最无情之人,谁知道,最最多情???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报道,2003年7月,天水市清水县金集镇瓦寨村村民李某因病经医治无效死亡后,被天水市第二人民医院确诊为艾滋病患者。同年8月,金集镇卫生院立即对瓦寨村近100名村民进行了采集血液样本检验。由于死者李某是李建平的邻居,李建平曾照顾过对方几天,因此李建平也参加了集中血液采样。检查结果,显示李建平得了艾滋病。 李建平接到这个消息后,觉得天都塌陷了。亲人指责,妻子怀疑,儿女都带着疑惑的目光……在这样可怕的氛围里,他几个月就暴瘦了50多斤。 这样煎熬了几年,他终于鼓起勇气,自费去复查,结果令人震惊--他从未得过艾滋病! 得艾滋病的,是他同村一个同名同姓之人。 只是因为医院拿错了报告单。 一个体格健壮,生活正常的人,就因为这个误诊,几乎毁掉了一生和命运。 这个原理,和蛮荒地方的巫师做法诅咒同出一辙。 美国一个科学家,曾经收治了一个被巫师诅咒的原始部落之人。在这个病人之前,巫师前后对十来个人下个诅咒,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死掉了。这个病人,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医生对他全身进行详细检查,动用了一切可能动用的高科技,都没发现他到底中了什么剧毒。可是,病人却真的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到最后,几乎人不人鬼不鬼,任何人都不怀疑,他到了巫师规定的期限,肯定会死去。 民众都议论纷纷,说那个巫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瞧吧,没有任何人能逃脱他的诅咒,于是,对他就更是敬畏。 这个科学家也是名医,他后来忽然想了一个办法,给病人开了很多药(其实都是无伤大雅的维生素之类的),他换了包装,弄成很神秘的样子,给病人大批量的服用。 病人抱着一线希望,把这些药都服用了。 某一天,他忽然剧烈地呕吐,上吐下泻。 医生就拿出一条早已准备好的古怪虫子,悄悄地放在他呕吐出来的东西里,然后,拿给他看,告诉他,终于找到症结了--这条虫子,就是巫师悄悄放在他身上的诅咒。 然后,医生当着他的面,把那条虫子杀死焚烧,化为灰烬。 奇迹般的,那个病人就好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攻心案例。 一个人,忽然被告知得了艾滋病,那么,他治愈的希望极小极小,甚至很可能一手术就死掉了。 很多时候,其实不是病发而死,往往是被那种巨大的恐惧和心理压力给压死了。 因为,据说人在恐惧的时候,体内会生出一种奇怪的物质,一种强烈的毒素,所以才有“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等,都说明了七情的过度偏激对人体的气血、脏腑均有一定的损害。大怒导致肝气上逆,血随气而上溢,故伤肝。证见面赤、气逆,头痛、眩晕,甚则吐血或昏厥卒倒等。 ………… 而她甘甜,几乎是第一天起,就确信自己中毒了--长达两年,周而复始,每天都是胆战心惊的过日子,不崩溃才怪。 从没相信过,所以才从没怀疑过。 爱情,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你希望被爱--那么,至少应该先相信爱吧。 你一直都不相信,如何能获得爱呢? ………… 琅邪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 从极度的震惊到极度的悲痛,还有她的那双手--他一直没有问过,那是怎么受伤的。 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只是忙着轮换神医,一个个的看过去,南北的十几名名医全部看完了,而且是分开看的,各自给出的结论……都证明,她没中毒。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隐隐明白了。 夏原吉这厮,果然善于宫心计。 他可以让一个根本没有中毒的人,担惊受怕了两年。 而且,是一个心计这么深沉的女人。 她也可以落入夏原吉的圈套里,朝朝暮暮,不得安心。 这是何等样人? 单单凭借这一点,已经足以叫人胆战心惊了。 可是,女人吃这一套? 他不能了解! 甘甜一直没有说话,无论琅邪王怎么问她,她都没有回答。 只是觉得疲倦,无比的疲倦,太需要休息了。 她自己走回床上,躺下去。 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不是么? 琅邪王在山东的鏖战可谓惨淡经营。 他水淹山东不成,反被铁大将军诈降。用红衣大炮猛攻,铁大将军又搞出高皇帝的神主牌位。 迫于无奈,相持不下。 持久战,是琅邪王最不愿意见到的情景。 相持之间,铁大将军又四处招募壮士,屡屡有奇兵,不停地骚扰袭击琅邪王的大军。 虽然琅邪王几次击溃了朝廷军队,可是,也顶不住这样打游击的战役。 琅邪王气得吐血,却没有一点办法。 这时候,军师周宏伟便提出了建议,说劳师袭远,疲惫不堪,不如先回蓟州城,再图后事。 琅邪王听取了这个意见,撤军回去。 这时候,军师周宏伟便提出了建议,说劳师袭远,疲惫不堪,不如先回蓟州城,再图后事。 琅邪王听取了这个意见,撤军回去。 这一夜,军营连夜准备,灯火通明。 甘甜已经随军搬到了琅邪王的大本营里,以王妃的身份,日日霸占着琅邪王的床榻。 她们是两年多的夫妻了,这行为,当然是理所应当的。而且,这些日子的疲倦不堪,心理上的中毒,让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端的迷茫和软弱之中。根本无暇去理会,到底要不要顾忌着任何可能的“威胁”或者其他。 虽然有赛华佗的救治,有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心毒已经全部解除,可是,她还是整天闷闷不乐。 人,有时候并不只是因为中毒了才四肢无力。 心情倦怠,疲惫不堪,更会四肢无力。 她闭门不出,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所幸琅邪王这些日子异常繁忙,没来得及过多的来打扰她。 有通传声。 侍女进来,低声问:“王妃,雪涵姑娘想来探望您……” 雪涵姑娘?? 不是雪涵王妃么? 怎么侍女们现在依旧叫她姑娘? 雪涵进来。 甘甜对上她的视线时,再一次狂赞。 她的身子娇小,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黑,眉毛清秀,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尤其是红唇,有一种极其诱人的艳丽,看起来,就如一个甜美中学生摸样。 本来,她也只是中学生的年龄,十七八岁。 因为这雪涵太过美貌,甘甜就算是女人,也起了一点怜香惜玉的心肠。 而且,她有种很不厚道的想法--雪涵这样子,真的很像很像日本av女优的那种制服诱惑……十几岁的少女,穿着校服,娃娃头,雪肤花貌,吹弹可破……女人,只有在这个阶段才有如此的容颜。 一旦过去,纵然再多的化妆品,再怎样的保养,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 她仔仔细细地看雪涵,只看到她依旧少女的打扮,纯洁无暇,我见犹怜--但是,甘甜没有分辨处女或者非处女的本事,她真的看不出来。 就像舞台上的那些大明星们,明明在剧集里,都是清纯处女,可是,私底下,她们也许是某个大麻聚会的常客,k仔的最爱,群交和杂交的狂欢一族…… 就像某某女星,接受采访时怎么说?我连亲吻都觉得害羞--可是,事实上,她裸照都拍了几十集了; 还有一个人说自己从不和男生出去过夜,每天晚上10点之前必须回家--事实上,她已经被踢爆结婚n年--直到离婚的时候,大家才知道…… 甘甜不是夏原吉这种大色魔,有着丰富的对女人的经验--无论是肢体上还是语言上,她都没有辨别同性贞洁的能力。 她看不出雪涵到底是不是贞洁少女。 但是,也不在意。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很温和:“雪涵,你有什么事情?” 雪涵的眼里,逐渐地浮起一层水雾,忽然跪下去,“王妃……奴婢好想知道夏盟主的下落……他现在在哪里?他现在好不好?” 甘甜不胜唏嘘。 夏盟主。 她为的,只是一个夏盟主。 心心念念的,是那个把她送给了别的男人的夏盟主。 她怎能说出来“我已经把夏盟主打得半死了?” 怎能?? 怎能? 甘甜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夏原吉时候的失魂--某一瞬间,是真的失魂过的。 相比之下,雪涵则纯洁多了。 也幼稚多了。 毕竟,十七八岁的少女,怎么比得了二十七八的女人??? 我们都是思想上的女流氓,生活上的好姑娘--可是,思想上,我们从来都是非常非常流氓的…… 把夏盟主让给我吧 她字斟句酌,轻描淡写,不露出任何的情绪。 “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夏盟主了,我对他的消息,一无所知……” “不,你见过他!上一次,夏盟主便是来带您走的。夏盟主喜欢你,我知道……我都知道……不然,他不会拿我来交换你。他想把你带走……” 甘甜无比震惊。 雪涵也看着她--甚至是不那么礼貌的细细的盯着-- “王妃,您看你的脸色,也许您自己不曾注意过吧??” 甘甜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脸。 这脸色有什么问题? “您的肌肤,晶莹如玉,剔透明亮,如果是佩戴了绿色的首饰,显得脸也绿起来那么漂亮……这是夏盟主的灵药,专门给女人美容用的。如果不是极其极其重要的女人,他根本不会给……” 甘甜忽然想起来,有两次,夏原吉拥抱着她,和她热烈的亲吻,缠绵之间,曾经将药丸度到她的嘴里--当时,她还以为是毒药!! 却不料,竟然只是美容灵药而已。难怪,她回到琅邪王府生病躺了那么久,醒来后,浑身肌肤都变了,跟脱皮了似的,当时还以为是保养得好,谁知道,正是那次夏原吉来了度在自己嘴里的灵药的功效??也是,你自己想想,一个饱经风霜,皮肤粗糙的农妇,就算天天泡在spa里,她能短短几个月就雪肤花貌,容颜更胜往昔??? “雪涵……你莫非也是服用了这种灵药??” 天山上只有红白两种雪莲,从来无人见过绿色的雪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甘甜陷入了沉思里,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原来! 竟然是这样!!! “王妃娘娘,我不是来探听绿色雪莲下落的……这个对我一点也不重要……我是想知道夏盟主……求求您了,您告诉我一下吧,我绝不会乱说,我只是想知道一点他的消息而已……” 甘甜颓然靠在椅子上,许久许久,才长长地吸一口气。 “雪涵,你真的爱上夏盟主了?” “我爱他,非常非常爱他……来军营的这些日子,每天夜里我都想着他,每天晚上都会失眠……我根本离不开他了……” 少女的表白,如此的动人,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 这天下,也许,有许多许多这样的少女,对夏原吉有过同样的表白吧? 每一个荡妇,最初都是从清纯少女开始的。 区别在于她们后来遇到的都是怎么样的男人而已。 甘甜忽然很冲动,她很想问问,雪涵,你也被下毒了么?是真的被下毒了么???夏盟主,他到底有没有在你身上下毒?? 可是,她不敢问,也不忍心问出来。 内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 也许,她是她的情敌,但是,她那么同情她,可怜她,就像同情可怜自己一样。 出口的话,变了。 “雪涵,你已经是琅邪王的人了,你还是安心回王府去吧,王府锦衣玉食,你会过上好日子的……” 雪涵泪如雨下:“不!我不喜欢王爷,一点也不喜欢……” “为什么?” “这些日子,我从未见过王爷……我知道,王爷也不喜欢我……他根本看都没看过我一眼……我也不想去王府那么遥远的地方,我害怕,我不想去……” 无论琅邪王多好,多有前途--可是,对于一个心里发狂一般地迷恋着别的男人的少女来说,这些条件,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是王府,就算是王妃,她也是如此的不屑一顾。 雪涵抬起手,用一张帕子擦脸。 她手上戴着一只红色的镯子。在她擦泪水的那时,甘甜忽然看得分明,便把她的手拿过去。 “王妃娘娘……” 甘甜心底的震惊,不言而喻。 那只雪白的手腕上,一点淡淡的墨色,仔细看时,又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这是蛊毒!真的是蛊毒!!! 这种毒,无色无味,寻常人也感觉不到。 但是,到了发作的那一天,人就会准确无误地死去。 因为担心自己的病毒,她对夏原吉的强项,曾经下过苦功夫研究。知道他最厉害的一种毒,便是蛊毒--那是从苗疆一带学会的。 据说,这种蛊毒,根本不算毒--可是,它的神通广大,让最厉害的科学家,最著名的医生,都一窍不通。 比如有一种蛊毒叫做“情蛊”--是女人们常用的。 如果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就会给他种下这种蛊毒,让他一生一世,永不变心。如果他爱上了别的女人,变心了,那么,他就会在她设定的时间里,非常奇怪的死去。 但是,如果他不变心,这种蛊毒,就对他没有一分一毫的损害。 现在呢? 雪涵呢? 他并未手下留情。 这个毒辣的男人,不可能对任何女人都手下留情--下心蛊!!! 他给她下的是货真价实的蛊毒啊。 而且,还在这么明处。 雪涵,这样天真无邪的少女,她难道就不曾为之感到心碎? 可是,雪涵却丝毫也不曾有什么异样的表示。 直到看到甘甜的目光落在那蛊毒上,她才也看了一眼。 直到看到甘甜的目光落在那蛊毒上,她才也看了一眼。 甘甜的声音又快又急:“雪涵……你知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那一瞬间,雪涵的笑容变得如此甜美,如此温柔。 就像一个圣母玛利亚。 就像她的所有牺牲,所有付出,都是伟大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伟大的爱情,为了她天下无双的爱人。 “我知道。王妃,这是我自己要求点上的……为了让夏盟主彻彻底底放心,我自己要求他给我点上的……” 甘甜放开她的手,几乎跌坐在地上。 老天爷!!! 她竟然自己要求。 我们年轻的时候,没什么理智,为了让爱人相信我们的诚意--宁愿把心掏给她(他)看-- 所以,纹身,发誓,自残…… 就像大小s当年唱的歌“就算你的大便,我也愿意大口大口的吞”…… ………… 可是,这些,只是小女孩的玩意罢了。 为了一表忠心,到了后来,她才会知道,她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最可悲的是,拼命赌上这一把,而对方,也许并不就如她的想象,会那么真真切切的热爱……给予相同程度的回报。 甘甜的声音,软弱无力。 “雪涵,如果这蛊毒发作了……你,你知道你会怎样吗?” “我知道……” 她喃喃的,就像一个失去了心魄的人。 那么热切地,急需获得甘甜的支持和赞同,就像生怕她不同意似的。 她不知是说给甘甜听,还是她自己听。 这也是夏原吉对她的要求。 夏原吉从未要求她永葆处女之身--事实上,他之所以保全这个可怜少女的贞操,原本是为了更好的抬高价格--像琅邪王这种男人,毕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对不对?? 并非人人都是甘甜! 雪涵不是,他便不那么要求。 也不介意。 他真要找处女,还不简单? 成千上万的处女,排队上。 处或者非处,对他来说,基本上毫无价值。 甘甜颓然倒在椅子上。 也许,这就是我们生长的环境和命运造成的? 从古至今,就有无数的忠心,无数的组织,无数的条条框框,无数的洗脑运动……要求你忠于伟人,忠于……比忠于自己更重要。 其实,人类,只应该忠于自己! 忠于自己的内心。 一旦过分地忠于了外界,那么,就不可避免的会沦为奴才。 这时候,甘甜已经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有些女人,为了替男友还债,愿意去夜总会坐台当小姐了。 她们出卖*,出卖自尊,为的是供养另一个男人的挥霍和债务。 真的和伟大,是么?? 可是,甘甜不行!! 绝对不行。 如果需要她出卖*还债,那么,不等债主把那个男人杀了,可能她先动手自己把那个男人杀了-- 就算是爱,就算多么多么的爱--也不能爱得太下贱了,对不对? 雪涵焦虑地看着她的脸色。 这一刻,王妃的脸色,她根本看不懂。 单纯的少女,只知道自己那懵懂的心事,急于喷发的缺口。 “娘娘,……王妃娘娘……” 甘甜帮他说下去:“王爷再好,在你眼底,当然也比不上夏盟主,是不是??” “对,就是这样,希望王妃您理解……我喜欢夏盟主……除了他,谁也不会再喜欢了……” 期期艾艾的,忽然看着甘甜。 “奴婢在这里这么久了,上下都传闻,王爷对您,那是极好极好的……” 既然是极好极好的--那么,你就把夏盟主让给我吧。 让给我吧-- 可怜的少女! 可笑的少女。 只有少女才会真的那么天真无邪,没有脑子。 因为她们的阅历太少了,不知道男人不是一种货物,有人让了,你就能得到了。 像夏原吉这种男人,谁能把他让给谁? 一切都是他自己全权主宰,谁能左右干涉他的任何行为? 真想要的女人,他不会送人。 送了人的,也不会收回来。 雪涵不能主宰他,甘甜,也不能!! 可是,这能怪雪涵么? 她毕竟才十六七岁。 看看现在十六七岁的高中女生学,比她不知还幼稚了多少多少倍呢。 雪涵嫁给陈玄虎 甘甜忽然坐直了身子,“雪涵,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 甘甜这时候,已经是心乱如麻,但是,她一点也没表现在脸上,还是那么温和:“你走吧,雪涵。” 她梨花带雨:“奴家能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就去那里!!!琅邪王决计不会追究你……” 她诧异地看着她,眼里,逐渐露出一抹惊喜:“真的么?王爷真的不会追究?” 甘甜摇头:“我会告诉王爷,放你离开。有什么事情,自有我担着。” 雪涵喜不自胜,跪下去,再一次叩头:“多谢王妃恩典,多谢王妃……” 她要退下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可是,夏盟主……如果我走了,夏盟主他……他会不会生气?” 夏原吉会不会生气? 她要退下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可是,夏盟主……如果我走了,夏盟主他……他会不会生气?” 夏原吉会不会生气? 甘甜怎么知道呢? 这一次,她完全回答不上来了。 自己的命运尚且无法完全掌握,何况他人的命运? 但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显然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只满心欢愉--一旦王妃开口了,她是王妃呀,而且对于夏盟主来说,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女人,所以,她说的话,肯定没有问题--她既然放自己走,自己就会得到夏盟主的垂青。 她忽然期期艾艾的。 “王妃……您可不可以给我一个信物?” “什么信物?” “让夏盟主熟悉的信物……他如果看到是您叫我回去的,他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甘甜这一次,是真的懵了。 如果夏原吉真的看到自己“修书一封”,送雪涵回去,会怎么想???? 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而且,重伤之下的夏原吉,会给这个面子!!! 这一日,琅邪王回来得很早。 他推门进来,见甘甜坐在椅子上发呆,大声道:“甘甜,我们要回家了。” 她淡淡道:“不攻山东了?” “不。” “不和铁大将军较劲了?” “不。” 她奇怪的看他。 事实上,她早就在奇怪了--这群人,怎么就这么笨蛋呢? 山东拿不下,放弃就是了,为何一直蛮干?? 她其实早就想提出来的,但是想一想,干我何事? 懒得管。 就不提了。 这一次忍不住了,还在奇怪,琅邪王怎么就开窍了呢? 毕竟,战争不是意气用事。 琅邪王又补充:“甘甜,我最恨的朝廷将领便是铁将军。这厮,日后若是落在我手上,绝对诛他九族。” 甘甜最不乐意的便是听到“诛九族”、“五马分尸”之类的话。 立即转移了话题:“王爷,你觉得雪涵如何?” “雪涵?” 琅邪王似笑非笑,“雪涵很漂亮。而且,夏盟主说她还是个处女,送给我生儿子,绝对保证血统纯正。怎么,甘甜,你吃醋了?” “你动过她没有?” “!!!!” “王爷,我问你,你到底动过她没有?” 他反问:“你认为呢?” 她忽然怒了。 “王爷,你到底动过她没有?” 他居然还是不回答,凝视着她发怒的双眼:“怎么,这很重要么???” 她一时回答不上来。 这很重要么?? 如果没动过,就送回去给夏原吉??原物奉还??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要求很可笑,而且这追问也很可笑--是不是动过,根本就不重要!!!!! 她颓然地,不再问下去了,可琅邪王偏偏主动地回答。 “没有!!!我并没有动过雪涵!一次都没有!!!” “!!!” “这倒并不是因为我是个柳下惠,也不是我很正人君子!!!你知道,雪涵很漂亮,很迷人,这军营里,这么美丽的女人不多……不过嘛,因为是夏原吉送来的女人,我还真不敢轻易动!” 怕中毒! 越是楚楚可怜的女人,越是暗藏杀机。 琅邪王,从不愿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还想留着有用之身去当皇帝呢。 除了皇帝,凡事皆可忍耐。 “既然你没动她,那就行了。” 琅邪王瞪着她,眼里逐渐流露出深切的笑意:“甘甜,你这样子盘问,会让我有一种期待--就像你真的在吃醋一样……” “我吃糖!” 她真的随手拿了一个糖果放在嘴里,吃了。 “王爷,我帮你做了一回主张,请勿责备。” 她真的随手拿了一个糖果放在嘴里,吃了。 “王爷,我帮你做了一回主张,请勿责备。” 琅邪王兴致勃勃:“说来听听。有道理我就不责备,没有道理的话……” 她扬起眉头。 他哈哈大笑:“有没道理都不责备……你是王妃……你有权利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包括帮我做一些决定……” “我叫雪涵离开了。还送了她100两银子的盘缠,安排了两名护卫。王爷,你不会生气吧?” 琅邪王哈哈大笑:“我怎会生气?王妃,这府邸的女眷,任何一个,都归你支配。怎么安排,随你决定。” “那就好!!” 琅邪王回答了,这才想起来:“不行,不对!” 她似笑非笑:“怎么了?王爷,你舍不得了?” 出尔反尔,小人哉。 就知道,他忽然又舍不得这个漂亮的女人了。 他一脸严肃:“不是我舍不舍得。甘甜,已经把雪涵拦下来了……今天早上,我已经得到侍卫的通知,我就把她拦住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原来是先斩后奏,还亏得自己跟他浪费了这么大半天的口舌。 “为什么?” “因为这是夏盟主送给我的礼物。如果我直接把人退回去了,夏盟主肯定就跟我决裂了……至少,在现阶段,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和夏盟主决裂。” “攻占山东失利之后,我们的处境非常不妙,现在,最最需要的便是盟友,而决不是敌人。我决不能和夏盟主起了龌龊,因为一个女人,这不值得,是不是???” 他字斟句酌,不说,她其实也知道,因为她甘甜自己跑了--从夏盟主身边,又被琅邪王带走。这一次,已经结下了一个死结了,现在又因为雪涵和夏盟主起纠纷,岂不是主动地,再把裂痕拉得更大??彼此的合作,就更加维持不下去了。 “!!!!!” 他毫不介意:“我知道。夏原吉身边的女人,自然是都对他迷恋得要死,他有这个本事,不是么??” “!!!!” 他一本正经:“我就没有这个本事了。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一个都不把我放在心上……唉……”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叹息了一声,“就连我已婚两年多的妻子,有时,我也是琢磨不透的……甘甜,你看我多可怜???” 甘甜恨不得给他两耳光,这时候,他才严肃起来:“可是,甘甜,你如果把雪涵送回去了,她一定是死路一条……” “!!!!” 琅邪王轻描淡写:“甘甜,你并不是不知道。夏原吉对用不着的女人时,并非是对任何人都会手下留情的。” 这是讽刺。 也是事实。 甘甜无可奈何。 想帮一把,却是陷害。 她也不愿意雪涵这么美貌的少女悲惨的死去。 “也罢。既然如此,雪涵,留下来做王妃,倒是保全性命最好的办法……” 琅邪王哈哈大笑。 “甘甜,如果你是因为这一点儿担心,我倒是会觉得非常高兴……” 她狠狠瞪他一眼。 “这是夏盟主要你答应的,你又何必再装出这个样子?” 他停住了笑声。 “甘甜,我答应把雪涵留下来,当然并不是为了做王妃。这一次的撤换人选,原本就是夏盟主违约在先。你甘甜,不但是他指定给我的人选,也是先帝许婚的结果。到了中途,可不能他说撤换就撤换!!!双方的合作的确重要,但前提,也不能太过丧权辱国,是不是??至于雪涵,我早已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安置办法……” “!!!!!” 灼热的气息,呼吸到了她的嘴里。 她微微别开头去。 “更何况,甘甜,你已经再世为人!!!” 你已经再世为人--就别忘记了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你和夏原吉,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了。 灼热的气息,呼吸到了她的嘴里。 她微微别开头去。 “更何况,甘甜,你已经再世为人!!!” 你已经再世为人--就别忘记了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你和夏原吉,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了。 既然你没有中毒,他也就威胁不到你了。 既然你死过一次了,那么,以往纠葛,无论爱恨,都一笔勾销了。 “雪涵,我的确有所安排。正好陈玄虎的妻子去世了,他是我手下的第一猛将,日后,我若夺取天下,他也必将封侯拜相。把雪涵许配给他,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对夏盟主,也会有个交代……” 陈玄虎,参与了许多军政大事。 琅邪王知道的消息,十之*,他作为重要将领,也都知道。 琅邪王漫不经意:“雪涵嫁给陈玄虎,也能一定程度上满足夏盟主的要求。” 茅塞顿开 甘甜睁大了眼睛。 还可以这样的偷梁换柱??? “王爷,此言差矣,从你这里获取情报,肯定胜过陈玄虎……你这样,夏盟主也是吃亏了……” 他忽然伸手,那么迅捷地将她搂住。 “他吃点亏,难道不是应该的么……谁叫他中途反悔……他和我琅邪王合作,本就是注定了要吃亏的!!!!!” 甘甜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没法反驳,是腰肢上传来的那种热量,充满了霸道,狂野的气息。 他其实,已经想了很久很久,又忍了很久很久了……此时,只想这样静静地抱着她。 “王爷……” “嘘……不要说话……甘甜,什么都别说了……也不要提夏盟主了……我一点也不想听到他的名字……别动,别动,让我抱一抱……就这么抱一抱……” 他抱得很紧很紧。 四周忽然那么干净。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两个人的心跳,那么合拍地跳动在一起。 她忽然推开他。 琅邪王的手脱离了她的腰肢,但是,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曾改变。 她懒懒的站起来,伸个懒腰:“王爷,你饿不饿?要不要吩咐夜宵?” 琅邪王笑起来:“怎么?王妃,你开始关心小王了?哈哈哈,有进步。” “我是自己恰好饿了,想要吃了,借你的名义而已。”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心念转动:“走,甘甜,跟我出去,别整天呆在这个屋子里闷着,我看你都要长虱子了……” “去哪里?天都黑了。” “去吃夜宵……” “夜宵就在屋里吃,干嘛出去……” “去开个军事会议。” “女人开什么军事会议?” “你就别装了,你厉害起来,比男人还凶残……” “我不想去,我还没有吃宵夜。” “到那里自然会有,我早已令人准备好了,晚宴很丰富。快走。” 他不由分说,拖起她就走。 这是他第一次带她出席军事会议,而不是如往前,让她扮演一个循规蹈矩的贤德女人。 大本营的军事厅里,来的人并不多,无非是周宏伟,陆定之,陈玄虎,周向海,秦舞阳等等高层亲信将领…… 大家看到王妃,倒也并不太过吃惊。每一个人,都是认识的。不过,平素,他们见到她的场合,一般不是这里。所以还是觉得有点怪异。 琅邪王携手和她在上位坐了,甘甜一看,果然是盛宴,鸡鸭鱼肉都有,还有些新鲜的瓜果,美酒。 尤其是她和琅邪王的这一张案几上,摆放着许多小点心,琳琅满目,望之诱人。 将领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但并不无礼。 要知道,王妃对琅邪王的事业影响,大家有目共睹,但是,以前都是幕后,比如善后啊,慰问啊,抚恤啊之类的……属于贤妻本色的工作。 但这样走到台前,还是第一次。 要知道,王妃对琅邪王的事业影响,大家有目共睹,但是,以前都是幕后,比如善后啊,慰问啊,抚恤啊之类的……属于贤妻本色的工作。 但这样走到台前,还是第一次。 毕竟,这样的场合,按照常规,女人是不许参加的。 可琅邪王,从不是一个遵守常规的男人。 真要是循规蹈矩,又怎么敢造反?? 哪一样规矩,比得上提刀子杀人,随时玩命? 琅邪王举杯,“我们这次围攻山东,实在是惨淡经营,得不偿失。我也同意军师周宏伟的建议,回撤蓟州,再图后事。但是,一介山东都拿不下,这后面,如何图谋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 这也是他们的心病,都显得很沮丧。 山东是联通中原和北方的要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这次失败了,再要继续下去,如何继续??? 所谓撤回蓟州,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 也必将让天下摇晃不定的将领们更加坚定地站到朝廷的立场上去。 以前,他们还惧怕琅邪王万一夺去了天下之后会找他们算旧账,翻底牌,但是,此后,肯定会肆无忌惮地大力出兵,彻彻底底把琅邪王消灭,以争取恒文帝的信任和重用。 立功,或者叛变! 他们只是说法不同而已。 本质上,是一摸一样的。 投机取巧成功了,就是有功之臣。 赌注下错了,就可能成为一代奸臣。 琅邪王但见诸位将领的表情,便知道,他们的想法,和他预料的几乎差不多。这一次,铁大将军,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悲观沮丧的情绪里。 如果听凭这种沮丧蔓延开去,必将是很可怕的事情。 他干咳一声,环顾四周,看看谁能打破僵局。可是,没有人接口,关键时刻,大家都不敢有太过轻率的表态。 一个铁大将军,居然就能体现这么巨大的威力!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爷,你攻不下山东,又何必一直跟山东过不去?直接取京城不就好了??帝国上下,无非就一个铁大将军而已。如果是直接绕道取京城而去,铁将军驻守的山东,就成了区区一座空城,你根本就不必理会,到京城拿下了,山东还能守住什么??铁将军再是厉害,对着一座孤城,他能干什么?” 说话的是甘甜。 众人都知道她病了很久,这一次见她,但见她面色只是略显苍白,其他一切如常。而且三杯淡酒下去,一缕红晕上来,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 本来,他们是认为,她列席也就罢了,可是,居然还要发言! 这岂不是牝鸡司晨?? 但是,她这么一开口,倒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豪气和威严在里面。 就不那么像一个女人了。 “王妃是否想过?舍弃山东,自取京城,这一招实属铤而走险……” 陈玄虎沉不住气了。 “当然,这本来就是铤而走险。” 甘甜端了酒杯,大大地喝一口,这才道:“南北朝时,刘宋皇帝刘义隆进攻北朝的魏国,而北魏以它的国力和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之雄才大略,在击破刘宋黄河一线之军后,开始兵分五路,大举向南反击,长驱江淮,兵临瓜步,饮马长江,当时北魏太武帝达到了震慑南朝的目的,而未敢渡江以争江南……” “既然太武帝都不敢,我们怎么就能一举奏效?” 陆定之也道:“是啊,如果我们孤军南下,恒文帝只需坚守京城,坐待四方勤王之师会合,山东方面,铁大将军就会截断我们的补给线和退路,那样的话,我们孤军深入,处境势必极其危险……” “说得好听点,他们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说难听点,他们是骑墙派,等着看万一王爷胜利了,怕清算他们。动辄得咎,不如骑墙!!所以,根本不足为虑。如果诸位还有疑虑,那么不妨看看,如今,征战两年多了,虽然恒文帝一再地下诏‘勤王’,但是,真正来勤王的有多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甘甜淡淡一笑:“自从高皇帝夺取天下之后,大肆杀戮功臣,到恒文帝登基这两三年,也是重文轻武。到现在,我观朝廷上下,根本就没有足以和王爷相匹敌的将才。铁将军如果被甩在山东,则不足为虑……这种战术,也只能在这个特殊的形势下才有可能成功。如果换上另一人,换上另一种背景,则断不敢冒险采取这种战术。而王爷,他就可以!!……各位,你们意下如何?” 琅邪王的目光,明亮起来。 就像一个人,忽然被打了一支巨大的强心剂。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琅邪王的目光,看向军师周宏伟。 他的眼神,已经闪闪发光,极其的兴奋。 周宏伟举起酒杯,朗声道:“王妃真是好见识!!“ “不敢,军师过奖了。” “我等虽为军师,可是,这一次,见解上却大大不如王妃了。的确,在围攻山东问题上,我们的确是犯了一个大错。都陷入了寻常的定势思维里,认为山东既然很重要,就必须拿下山东不可……但是,我们为何就没有想过,既然拿不下,何不尽早放弃,趁势绕道??” 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任何伟人,都有糊涂的时候。 众人茅塞顿开。 你看我,我看你。 脸上的表情,变得千奇百怪。 旁边的侍卫递上来军用地图,摊开。 琅邪王指着地图:“你们看,从西南到东南……这一带驻守的兵力很少,也很空虚。而且,带兵的都是一些庸将,小王十分了解他们。如果取道从这里直接攻到京城,我们无非是多绕几百里路程而已。而且,还可以打恒文帝一个措手不及……” 陈玄虎立即道:“是啊,那个狗皇帝,肯定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直逼京城……” “哈哈哈,小王真真是茅塞顿开,茅塞顿开啊……” 众人也都喜形于色。 本来,关于“红旗还能打多久”的v悲观论调,忽然一扫而空了。 立即,又变得精神抖擞,一个个充满希望了。 就像当年的努尔哈赤,总是围绕着明朝名将孙承宗驻守的辽东周围打啊打啊……跟孙承宗打,跟袁崇焕打……打来打去,死伤无数,却不得其法。 然后,他忽然福至心灵,干脆带人绕道往北京杀去。 崇祯二年,皇太极率军避开山海关-宁锦一线,绕道内蒙,从喜峰口突入塞内,相继攻陷遵化、迂安、滦州、永平,直指北京。一时,明廷乱作一团。 安胎 一战之后,差点把崇祯的魂都吓破了。 倒是崇祯又启用孙承宗,祖大寿等人,又把努尔哈赤打跑了。 只可惜,努尔哈赤没有把崇祯打死,反倒是李自成振臂一呼,揭竿而起,把崇祯给干掉了。 一个王朝,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 周宏伟又看了甘甜一眼,“王爷身边,有王妃这般的贤德娘娘,日后,必将如虎添翼。” “哈哈,军师,我也是这么认为。王妃的厉害本事还有很多很多,你们日后会一一知道的,哈哈哈哈…………” 琅邪王,竟然大言不惭,自吹自擂起来。 甘甜坐在他旁边,只是暗暗叫苦。 以前曾经一起逃亡,一起生死,在蓟州城出没,虽然不可避免地,她不得不出现在那些将士们面前,但是,都比不得这一次。 在将士们面前,他慢慢在树立她的威信--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王妃,而且,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女人。让她开始参与运筹帷幄,天下大事,对他的江山,也有汗马之功的前奏。 不再是深闺里的生育机器了。 她的作用,还有很多很多。 “以前,王妃身子不好,耽误了许多事情,这一次,你们都看到了,王妃彻底痊愈了。哈哈哈,只要王妃痊愈了,我们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他的话语,那么明显。 只要王妃好了,儿子也快了。 豪气干云,连暧昧都是气冲云霄。 甘甜暗暗叫苦,只恨自己一时多嘴。 现在好了,被他死死拿捏住,这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这厮还不罢休,亲自给她夹了一个大鸡腿,在众目睽睽之下,柔声道:“王妃,你身子虽然好了,但也要好好调养。这两年,你随着我南征北战,受尽了苦头,实在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不过,你放心,今后,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任何危险……” 我的妈呀。 当众表白?? 甘甜看着满屋子低下头去闷声喝酒吃肉却几乎要爆笑的一干将领们,琅邪王这厮,他是唱的哪一出啊?? 逼宫啊?? 在众人面前,造成既定的事实啊?? 别的也就罢了,今后自己若是有个什么三五出格的举动,比如跑路了,给琅邪王戴绿帽子了……在座的各位,岂不都要群起而攻之??? 将她活活劈了都可能!! 甚至,她看到陈玄虎的目光。 可怜的忠臣。 他就像是忠心耿耿的比干,早就看出了坐在上首的这个女人是个狐狸精--真想马上拿出照妖镜,把她的面孔照射下来。让众人都看清楚,她身后深深地藏着的狐狸尾巴。 可是,昏庸的商纣王却不相信。 这一刻,琅邪王已经变成了商纣王。 大鸡腿落在她的碗里。 他的笑容,情深款款。 郎情妾意,好生恩爱。 她忽然觉得一阵颤栗--琅邪王这厮,真的好狡诈。 这叫以退为进。 把路都给你堵死了。 任何情况下,你都别想跑路了。 琅邪王的确如是想。 也不许任何人跑路了。 当夜,三杯两盏淡酒,微微醉了。 简陋的军营,看在眼里,也变得分外的可爱起来。 他大步进入了营帐。 非常时刻,这已经是最舒服的一处地方了。 甘甜生病的这些日子,他把自己的床榻让给她,因为她不愿意,所以,他也就不强迫,平素,就睡在她的旁边。 但是,这一夜,什么都不同了。 几分酒意上来,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那时候,甘甜正坐在灯下,烛影摇红,到处都是影影绰绰。 她换了一件衫子,是琅邪王特意为她准备的,是月白颜色,庄重而淡雅。 她听得琅邪王进来的脚步声,心底异常慌乱,可是,要躲避,却又不知道该躲到什么地方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以前是她病了伤了,现在呢? 琅邪王就算抱着她,也没有太过分的举止。 现在,身子已经痊愈了,好了,琅邪王还能怎样? 或者说,还能不怎样? 她忽然觉得害怕。 自己也不知道害怕什么,一听得琅邪王的脚步声,身子便在微微的颤抖和颤栗。 她忽然觉得害怕。 自己也不知道害怕什么,一听得琅邪王的脚步声,身子便在微微的颤抖和颤栗。 一双大手,抚在她的肩头,几乎是拥抱,那么用力,但是,又温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情蜜意。 “甘甜……” 他其实并不是要说什么,只是这样叫她。 那是一种习惯。 不知不觉地,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了,有过几个月的离别,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是朝夕相处的,在逃亡的时候,在王府分居的时候,在现在军营的时候……几乎每一天都是在一起的。 尤其是现在,他几乎每一天,晨昏起来,一日三餐,都是和她在一起的。 男女交往时,如果男的对女的说我想和你睡觉,那女的一定会骂他臭流氓,一砖头就扔过去;可如果男的对女的说我想和你每一天都一同醒来,那女的就会赞他是徐志摩…… 本质上是一样的,但结果,大不相同。 琅邪王当然不是徐志摩,也没有这般的浪漫,他选择的是前者。 想每一天,都和一个女人一起睡觉,然后一起醒来。 而且,现在最最本质的--是想睡觉--睡觉啊-- 还是老话,汉语就是博大精深-- 同样的一个词,在不同的语境里,就有不同的意思。 高尚的,平静的,卑琐的,庸俗的……千奇百怪……一个词语,可以代表很多很多的东西。。 所以,拥抱的大手,转而抚摸着她柔软乌黑的头发,呼吸炽热的洒在她的脖子里,“甘甜……明日就要启程了,这以后,又要开始忙碌,每一天,都闲不下来……” 因为闲不了,这一刻的温柔旖旎,才显得尤其可贵。 而且,想一想,多么令人激动啊,这一夜,才算是洞房花烛夜呢,才是*一刻呢。 她是他先父皇赐婚的女人; 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就算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子,但是,这一切,还是回到了起点,然后,完美的落幕,这难道不是人生理想的境界? 他的大手,紧紧搂住她的肩头。 逐渐地,她都能感觉到他的那股热气了。 实在是太热了。 而且,他的身子在僵硬。 呼吸变得急促。 热气一阵一阵地洒在她的脖子里,那么暧昧,那么孟浪。 这一刻,他忽然温存得不像样子。 比起她认识他所有的时候加起来,更加的温柔。 “甘甜,你身子不太好,这次回到蓟州城之后,你就留在家里休养,安胎……” 甘甜的头皮都要炸掉了。 我的妈呀! 安胎。 都还没那啥呢呢,就要安胎了。 难道琅邪王这厮鸟不知道,怀胎也不见得是容易的事情么? 你那啥了,不见得怀孕…… 你没有避孕措施,也不见得怀孕…… 你什么都做足了,还是不见得怀孕…… 这么快,安什么胎?? 她的脸,涨得通红,这一次,真的是羞红了的--因为这个男人的没有起码的常识而羞愧。也或许,他认为,他王爷大人,神勇无敌,一夜激烈,便可以播种无数了…… “甘甜……我们不能拖延了,你我都老大不小了,而且情势危急……我们必须赶紧生下一个儿子……” “就算生了,也不一定是儿子!” “是女儿也行啊。而且,生了第一个不是儿子,那就继续生嘛……生个三五个,七八个,总会是儿子……再者……” 他忽然很神秘。 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来。 “这是军师给我搜来的生子秘方……据说是一名神医的祖传秘方,只要照此服用,必定生儿子,绝不会失手……你看看……” 这家伙! 真的是不打无准备之帐。 “这是军师给我搜来的生子秘方……据说是一名神医的祖传秘方,只要照此服用,必定生儿子,绝不会失手……你看看……” 这家伙! 真的是不打无准备之帐。 居然连生子秘方都早已准备好了。 事实上,生儿育女,还真的是可以认为控制的,现代医学早已证明,改变男女体内的酸碱平衡度,就可以人为地选择生男生女。 就如许多豪门的少奶奶,为了生儿子保住自己的地位,一般都会求助一些所谓的“生子圣手”医生,几服药下去,生男生女,随心所欲。 就如刚刚生了第三胎,喜得贵子的徐子淇,据说,就是服用了生子圣手的灵丹妙药。在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后,终于拼了一个儿子,这么早就放出风声,要大摆筵席,花n多n多钱如何庆贺…… 想一想,当初生第一第二个女儿的时候,她公公连到医院看她一眼还不曾呢!!!! 就别苛责古人了。 现代人尚且如此势力,何况一个想当皇帝的男人。 不生儿子,谁继承他的江山社稷??? “甘甜……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害怕生不出儿子……军师找来的这个秘方,是百分百灵验的,据说,已经传了七八代了,从未有过失效的时候……我们只要采取这个方法,保证一举得男……生个儿子之后,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其实,女儿也蛮好的,只要让天下安心了,以后,你想生什么都可以……啊……我不知怎地,现在越来越想有个小孩子了……不不不,不是一个,是越多越好,甘甜,都怪你,若不是你和我赌气,我们这结婚两三年了,也许早就生了两个孩子了……别说儿子,女儿都有了……都怪你……快点,这一次不许再耽误了,我们也耽误不起了……” 夏吉在干什么? 嗷嗷嗷。 甘甜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推开他的手。 但是,他的态度那么坚决,再一次将她抓住,十指交缠。 她的手很柔软,很白皙,休养了这么久,一切的沧桑痕迹都不见了,就如她刚刚见到她的时候一样,艳丽多姿。 唯一的改变,是她的嘴唇,那种薄薄的,尖刻的样子也不见了--因为这时候,她的嘴唇是嫣红的,柔润的,漂亮的,看起来,就显出一种饱满而蓬勃的生命力。 多好看的女人啊。 “甘甜……” 她心烦意乱:“王爷……我……” “怎么啦?” “我该走了。” 走了!!! 走哪里? 他作势,将她搂住。 这个时候!!! 都谈到生儿育女的话题上去了,她还能走??? 琅邪王又不是木偶人,更不是柳下惠。 “甘甜,言而无信,小人哉。” “我不是言而无信……” “你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了?这一次活回来了,这条命就是我的了……你答应了,要乖乖地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妻子,给我生儿育女……” 甘甜也很干脆。 “我留在你身边也行。可是,你也说了要给我十万两黄金……” 他一怔,笑起来。 她也笑起来。 趁势,把他的大手拨开。 可是,他很快又伸过来,再一次霸占在她柔软的头发上面,轻轻地揉搓,温言细语:“等夺取天下,别说十万两黄金,我什么都给你……” “十万两黄金!” 别说有的没的。 “十万两,少一两也不成!!!” 琅邪王很干脆。 “没得!” “一万两!” “也没得。” “!!!!” 这家伙! 一万两都没得,还想骗女人!!! 给小白脸有什么区别啊。 甘甜疑心,他会不会反过来,求自己包养他啊。 “龙椅也让我坐?” “给你儿子坐。” “!!!!” “当然,也给你坐。等退朝的时候,大臣们都离开了,我抱着你,随你坐多久都行……你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空头支票啊! 空头支票。 尤其,这厮鸟,居然还不忘记趁机占占口头上的大便宜--这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 琅邪王的钱钱,是要做军费的。 10万两黄金,别说他拿不出,就算拿出来了,也绝不会给任何单个人!!别说给女人了,就算给他自己,都绝对不行。 “甘甜!!!你不许跟我讲价!~做这些事情,你不光是为我做的,也是为你做的。夫荣妻贵,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须同舟共济……你要做的,也都是为了你自己……” 她不可思议:“王爷,你又要骗我做义工?” “甘甜,你乖乖听话,不要闹了,到时候,你要什么就会有什么。现在拿这么多金子干什么?你一个人吃不完又穿不完,岂不是浪费?你又不是守财奴,对吧?” 甘甜也笑了。 “是啊,我不是守财奴。不过,王爷,我给你讲个笑话。” 他兴致勃勃的:“你讲。” “几个人在高尔夫更衣室,一手机响很久,一男人按了免提键。女:亲爱的你在俱乐部吗?男:在。女:我看到一辆宝马才不到两百万。男人:买。女:还有那个楼盘又放盘了,6万一平。男:买。女:好爱你。男:也爱你。旁边男人敬佩得目瞪口呆。男人挂了电话,问:这是谁的手机?” 琅邪王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你就是这样,空口白话骗我……” 再一次,将她的腰肢揽住,嘴唇亲吻在她的柔软的黑发上,鼻端,嗅到淡淡的一股香味儿。 “甘甜……你不许讨价还价,这时候,你必须支持我。就算全天下人都反对我,你也必须支持我……” “!!!!” 他将她的脸扳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是我的妻子,你和别人不一样,知道么??我是王爷,你是王妃。这事业,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们都是荣辱与共。成功了,我是皇帝你是皇后;失败了,我问斩,你也逃不了厄运……我们早已只能同舟共济,没有任何的退路了……所以,你必须为你自己奋斗--为你的儿子奋斗!!!!这一切,你并不是白白做义工,明白了?” 听起来,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大道理,响当当的。 但是,甘甜心里知道,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情。 远远不是。 他这样看她。 温柔,缠绵,炽热,火辣。 目光,都要把她燃烧起来。 而且,他还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就单单看外表,他也有很大的优势。 她心慌意乱,跳动得很快,很快。 就像一些东西,要失守了。 不不不。 她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愿意,也不能。 那时候,她的身子已经被琅邪王抱起来。 身后就是宽大的床榻--他的床榻。 他们也不是没有分享过床榻,她生病的时候,他曾经这样抱着她很多个夜晚。 但是,此时却那么清醒,那么警惕,身子决不能沾染床榻。 决计不能。 暧昧,也该是有个底限的。 就在他的嘴唇压下来,挨着她的嘴唇的时候,她伸手,挡住了嘴唇。 力气很大,将他推开。 她站起来,靠着墙壁,神情并不警惕,也并未防备他的突然袭击,只是非常悲哀地看着他,摇着头。 “王爷,不行……”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为何不行?” 她的头一直一直地低下去。 好一会儿,才低低道:“我没有中毒……我其实从未中毒……你也知道了。夏盟主,他其实从未对我下毒……” 好一会儿,才低低道:“我没有中毒……我其实从未中毒……你也知道了。夏盟主,他其实从未对我下毒……” “!!!!” 是的,他也早就知道了。 赛华佗一来,他就知道了。 她醒来时候的表情,他就知道了。 但是,这么多的日子过去了,他决口未提,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 嘴唇,距离她的嘴唇,不到一毫米的距离。 却亲吻不下去了。 浑身僵硬了,*那么强烈--可是,他并不是一个厚颜无耻的男人。 本是那么亲昵的距离,忽然变得那么遥远。 她和他之间,就像隔着一条鸿沟,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这是多么悲惨的事情。 她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这么长时间里,我都生活在一种恐惧里,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以为自己身染剧毒,死路一条,所以精神恍惚……一度,我非常非常的痛恨大叔……” 她顿了顿,不自觉地,把夏盟主,改为了大叔。 事实上,她的初吻,便是给了那个男人。 给了那个一直威胁,一直恐吓,一直玩世不恭,行事神出鬼没的男人-- “那时候,我心里对他的痛恨,甚至远远超过对你。我对他,并未有他期望的那么忠心,许多情报,我都没有及时送给他……” “!!!!” 她并不是天生做奸细的料,而且,不但如此,还很反感这种做法……认为奸细和特务这一回事情,其实是人世间最大最丑恶的一种伎俩,因为如此,才造成了人与人之间最不可信任和提防的源泉………… “后来,我才明白,大叔……他其实无非是吓唬我的……他只是吓唬我……可惜,我竟然不知道,一直都在痛恨他,怀疑他……” 不是他不相信她! 其实,是她不相信他。 也不相信任何人。 现在呢? 夏原吉在干什么? 躺在家里休养他腿上那个可怕的,放射线灼伤的伤口??? 那个口子虽然小,但是,很大--伤口深入肌肤三厘米的时候,就会因为失血过多造成死亡。 那伤口,几乎有三厘米那么深了。 还有他被打掉的门牙,被撕裂的眼眶,被毁掉的容颜…… 她不是鲁提辖。 他也不是镇关西。 她并非是见义勇为,纯粹是为了泄私愤而已--甚至一看到身边那个圆球就一阵一阵的后怕--若是当初痛下杀手! 若是下了杀手!!! 这一辈子,这此后的每一天,良心将会如何的煎熬和痛苦? “大叔,他给了我许许多多东西,宝石,金子,首饰,最最华丽的衣服……还不止这些,其实有好几次,他若是不及时救我,我就死定了……但是,我根本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就算留在琅邪王身边,做他的奸细,她也是不称职的。 而夏原吉,他从未追究这一点,这一次来,他其实只是想中止这个错误,把她带走--就如琅邪王所说,如果你真爱一个女人,你决计不会让她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朝朝暮暮。 宁愿送来雪涵,也要把她带走。 所以,带回了他的老家。 夏家的祖宅。 “好,甘甜,你杀了我……就让我第一次带回老宅的女人杀了我……甘甜,你动手……” 人,一旦糊涂起来,会是怎样的可怕?? 如果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死掉,他怎会亲自把她带回老家,费神费力,慢慢地杀掉???? 根本没下毒 怎么可能??? 事实上,作恶的人,很多都愿意流窜外地。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琅邪王也是个男人。 他了解夏原吉。 他比她还了解得更加清楚。 所以,不惜半途改变合约,带她离开。 岂料,一辈子算计他人的人,这一次,终于失算了。 甘甜抬起自己的右手,这么长时间了,伤痕犹在,疼痛又在,可见自己当时下手的毒辣无情--那样的摧残他,毒打他,侮辱他…… 那么高傲的一个男人,他怎么受得了? 因为对她失望了,因为知道不被信任,所以,他宁愿忍受误解也绝不辩解--就算受到了性命的胁迫,也绝不会妥协半点。 这一辈子,他就从未妥协过。 尤其,来自于她的猜忌,他更不会辩解半句。 宁愿死!! 宁愿被她所打死。因为,对自己的感觉受到了失望的挑战! 她神思恍惚。 其实,夏原吉,比之琅邪王,是那么的不同。 他再是毒辣,再是阴鸷,可是,他更加敏感。 敏感的人,才更容易受伤。 琅邪王的眼里,逐渐地浮起一丝悲哀,声音变得软弱无力。 “甘甜……你和他,根本不可能……” 是不可能了。 她完全明白。 自从她第一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开始,她们就决计没有可能了。 夏原吉,他是一只孤傲的雄鹰,这一辈子,怎么可能跟一个毒打过自己耳光,猜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 伤了自尊的男人,就算再爱,也不会再去牵手了。 琅邪王忽然觉得很无力。 很疲倦。 不是因为喝醉了,而是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 女人,之所以固执地保持贞洁--有时候,那是一种意志。 对自己忠贞,对爱情忠贞。 便不肯在身体上放肆和纵容。 就如现在,他面对着她的如花红唇,那红润的,灿烂的嘴唇--自从他见她的第一面起,就开始非议她的嘴唇,到现在,这么炽热的诱惑,性感的魅力。 就如现在,他面对着她的如花红唇,那红润的,灿烂的嘴唇--自从他见她的第一面起,就开始非议她的嘴唇,到现在,这么炽热的诱惑,性感的魅力。 那是极其成熟的女人才有的风情--是雪涵那样的青涩少女根本不具备的。 但是,这极其的成熟下面,又有一份浅浅的,真正的青涩-- 对了,就像她自己曾经说的“思想上的女流氓,生活上的好姑娘”…… 是啊! 她这样大胆泼辣,语言出位的女人。 事实上,谁知道她骨子里,本质上那种强烈的,卓越的意志??? 无论是跟在夏原吉身边,还是自己身边--那么长的时间!! 她都能保持着独立的意志和坚定的自由。 换了谁个女人,能够办到??? “甘甜,我不知道你和夏盟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知道,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她微笑起来,看着他,摇摇头。 “事实上,我从未想过我这一辈子会和他在一起……我根本不考虑,我会和任何男人在一起……” “!!!!” “我最初愿意帮大叔办事……后来,又愿意到你身边……甚至,我主动愿意去皇宫里做人质,这些,其实另有目的……” 她的声音,变得如此的惆怅。 “恒文帝,你,夏盟主……你们三个,可能是这个时代最有权势的男人了……我之所以周旋在你们之间,是企图希望你们能具有这个时代超越的人力和物力……” 为了修好她的时空穿梭机。 如果这样的三个男人都调动不起来人力物力,那还有什么办法??? 琅邪王听到这里,才真正的惊恐起来。 他浑身失去的力气,忽然又涌出来了。 惊恐地看着她。 口干舌燥。 “甘甜……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你终有一天会……” 没有再说下去。 这是很明白无误的。 只要那时空穿梭机好了,随时可以去到任何一个地方。 这里,不过是一段旅程而已。 我们经常去旅行,西藏,丽江,九寨沟,普吉岛,巴厘岛,夏威夷的海滩,爱琴海的边上……在旅途之中,难免会遇到新的朋友,新的友情,偶尔,甚至还可能激发一段香艳缠绵的邂逅,就像那几日的廊桥遗梦……就像无数庸俗而寂寞的男女,蜂拥而至丽江,经常会找到一些走马观花似的一夜情,在一米阳光里,纵情生死,人,玩儿的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心跳……但是,旅途的终点,我们还是必须回到现实,回到家里…… 香艳的一幕,只是回忆的一道程序而已。 琅邪王不能理解。 甘甜知道,他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这个时代的男人,他不可能认同女人的这种潇洒来去的观念-- 而且,他因为明白了她的企图,更加的恐惧。 她却笑得若无其事:“今天,我也许和你琅邪王在一起喝茶聊天……没准,明天,我会去看看商纣王,看他到底有多么宠爱苏妲己……还有,我一直在好奇,苏妲己是否真的是狐狸精变的……” “!!!!!” 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他,态度那么坚决:“王爷,我知道,你一定能打败恒文帝,接下来,肯定是和大叔一决雌雄,你死我活……我自己判断,大叔也许不是你的对手……” 他自嘲一笑:“你就对他那么没有信心?你要知道,夏原吉也不是善茬。他利用我大战的空隙,不停地扩充他的势力范围,现在,他的军队也许比我还要多了……” “不!就算这样,他也不是你的对手。王爷,按照我的判断,你取胜的把握是6成多。大叔,他最多只有3-4成……” “为什么?你就这么看得起小王?” “不!就算这样,他也不是你的对手。王爷,按照我的判断,你取胜的把握是6成多。大叔,他最多只有3-4成……” “为什么?你就这么看得起小王?” 她根本就不理睬他的讽刺,理智而平静。 “王爷,也许你本人单独的力量上,和夏盟主不相上下,甚至于,他还略略高过你。但是,你手下有许多能征善战的将领,陈玄虎,陆定之,周向海等等……他们都曾经是叱咤风云的常胜将军,很了解夺取天下这一套政治技术……还有军师周宏伟,他为人深沉,沉雅博达,说过张良一类人才,也不为过……从上到下的人才体系完备了,才是夺取天下的关键……” 琅邪王静静地听着,他并未插嘴。 “其实,这些,都还不是本质!!!本质,还是王爷你自己!!!我早就说了,高皇帝死后,天下武将,再也没有任何人足以和你抗衡。铁大将军都不行,论威望,论智谋,他远远不是你的对手……而且,你在皇家生长,轮到真正的权谋,皇宫上下,都不是你的对手!!更不论那些武将了。恒文帝虽然狡猾多端,可是,他本质上是个好人--一个企图达到尧舜禹这般仁治天下的好人,更致命的是,他重文轻武……” “!!!!!” 黑帮老大,注定了他眼界的局限性。 他们再是阴谋无敌,再是权势熏天,都不可能。 综上所述,夏原吉,他天然地,在夺取江山的道路上,就比琅邪王差了一截。 如果他甘愿在以后的日子里,扮演地下黑老大的角色,只要求在经济上分一杯羹,不谋求政治利益的话,二人之间,还有可能善始善终。 一旦他稍有图谋,琅邪王,必定将他斩草除根。 琅邪王强笑一声:“甘甜,还真得感谢你如此看得起我。” “王爷,你知道!这不是我看得起你,这是你天然的优势所在。夏盟主,他真的绝非你对手!!!!” “所以呢?” “所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他。” 四周,一片死寂。 这便是她不肯的原因--不肯和他亲密,不肯和他ooxx,不肯和他生儿育女,不肯做他的皇后,甚至于共享他的江山社稷…… 就连那10万两黄金,也无非是推托之词。 在她有限的时间里,留在这里的日日夜夜--其实,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话已经挑明了。 阴谋变成了阳谋。 我一定要帮他--如果你和他争夺天下,我必然站在他哪一边。 这是无条件的。 就算是失败,也无所畏惧! 就算是覆灭,也不会后退半步。 ………… 她的目光,看着琅邪王。 慢慢地,变得温柔而善意。 就算这样,你还肯留一个*裸的间谍在身边? 从此,无论是军事还是战报,都会尽可能的泄露给他,你敢么?? 你敢么??? 而且,值得么!!!! 琅邪王背着手,走了几步。 甘甜已经站起身,她把稍微凌乱的头发理了理,云鬓整齐,衣服整洁,笑容端正。 甚至于简单的包袱,都整整齐齐。 随时随地,都可以离开。 在军中这么久了,自然养成了军人的做派。 那个小小的圆球,一直悬挂在她腰上。 “王爷,感谢你这一次救了我……真的,我很谢谢你!” 他的声音尖锐而急促:“不是我救你!你知道。” 是的,不是他救她--因为夏原吉根本没下毒。 损伤身体的方式 他无非是在合适的时间出现,捡了个便宜而已。 甘甜却一脸严肃,她自己知道! 那时候,已经崩溃了--精神的力量,是可怕而强大的。 若非琅邪王及时出现,自己已经在那个偏僻的地方,被野兽吞没,土匪杀掉了。 她鞠躬。 深深的鞠躬。 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他。 无论如何,是他在黑夜里,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把自己从绝望的深渊里捞出来--如果不是那样,她早就死了。 被自己吓死了。 “王爷,只有我离开了,你才能真真正正,安心地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江山社稷为重,男女之私为轻,现在,你必须赶紧生一个儿子,让将士们稳住军心,齐心协力……如果你想和夏原吉一较高下,这也是必须的……” 这一次,她的口吻,就像周宏伟了。 跟他的军师一般。 纯粹出于一番好意。 他淡淡的,将她打断:“甘甜,你这样做,值得么?”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问她了。 人生在世,真的不是每一件事情都值得的。 “像夏原吉这种男人,就算他并未真正对你下毒,可是,这两年,七八百个日子的恐惧和煎熬,日日夜夜都担心着自己的死亡,你以为,你能算计得过这样的男人???” 她也耐心而温柔。 “这一点,王爷请不必担心。我并非是要去嫁给夏盟主。” 既然不是要嫁给他,那么,其他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两不相帮。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离开了,他们谁谁夺得天下,都和自己无干。 或许,有朝一日,听到谁谁的死讯的时候,也许会潸然泪下,可是,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王爷,你多保重。” 他听到她的告辞。 才看到那些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她早有准备,绝非是出于一时之意气用事。 离开了--真的要离开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 只要她脱离了夏原吉的掌控,离开,便是她唯一的选择。 因为,从不愿意加入任何帮派的斗争。 也不愿意结党营私。 就连恨,也没有了。 她环顾四周,看这屋子里的一切,无非是一个中等人家的样子,看不出是王爷的奢侈享受。 素朴的床单,被褥,简单的家具,巨大的办公桌,堆得密密麻麻的军事公函……就因此,更加坚定地认为,琅邪王会获胜。 不好妇女,不好财物--唯一所好,便是权利! 问鼎江山的权利!!!! 她的东西也不多,几件衣服,一个包袱,十分简单。 “王爷,我只要一匹马……其他的,我都不会带走……” 他没回答。 她已经转身,走到门口。 他的手,将她拉住。 很紧,很用力。 她不敢看他的脸,侧身对着他。 他的声音又快又急:“甘甜,我不会给你10万两黄金,也没有那么多珍珠财宝可以给你,甚至,连锦衣玉食暂时都没法给你保障……但是,我把真心诚意交给你……直到你彻底相信的那一天为止!!!” “!!!!” “我和夏盟主的决裂,还早呢!!现在,我们共同要对付的,只有一个恒文帝。我们依旧是和合作关系,唇亡齿寒,你夹在中间,还不至于为难……” 她哑声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她侧身靠在门口,忽然泪如雨下。 就像她最最软弱的时候,被他抱住,听他的安慰“甘甜,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你绝对死不了……” 就算她没有中毒,就算他做的都是无用功,就算他说的都是谎言……可是,女人这一生,又几曾听过这么真切缠绵的谎言? “乱世之中,一个孤身女人来来去去,非常危险!!甘甜,就算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对你至少负有道义上的责任。你要修你那个什么时空穿梭机也好,就算在这里暂住也罢.但是,你总得把那些弄好,对不对??如果我这里都没法为你提供方便,那么,天下人,还有谁可以????……甚至,就算你真要离开,也得是夏原吉亲自来这里接你……如果他真的原谅你了,他一定会再次来找你!!!” 夏原吉,他还会来么? 被伤害得那么悲惨的男人,他真的还会再来? “等他来了,如果你愿意跟他一起走,我无话可说。” “!!!!” “现在开始,你就随我军队里。当然,我也不是白白供给你吃住,你必须替我出谋划策,抚慰军属,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甘甜,你就把你自己当成一个男人好了!!!” “!!!!” 琅邪王将她的手死死拉住,站直了身子,傲然道:“甘甜,你不用担心我会强迫你!你在我身边两年多了,真要强迫你,也不用等到现在了。我知道,你爱的人其实是夏盟主,可是,这又如何?你留下来!就当做我的王妃那样子留下来……不到最后关头,你怎会知道,其实,你爱的不是我??” 然后,他没有等甘甜回答,就放开她的手,很随意地擦了一下她满脸的泪水,柔声道:“别想太多了。早点休息。” 转身就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了房门。 军营里,举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婚礼。 是陈玄虎和雪涵的。 陈玄虎一介武夫,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能得到雪涵这样的美娇娘,简直是喜从天降,立即眉飞色舞地答应下来。 这场婚礼,也极大地冲了一下喜,将之前对铁将军的晦气,扫得一干二净。 这时候,也的的确确,是需要这么一场冲喜的大喜事了。 一整夜,熟悉的将领们将陈玄虎的洞房围住,大闹洞房,折腾得二人疲惫不堪。 就连琅邪王也参加到其中,乐此不疲。 当然,最后,人家陈玄虎忍不住了--新郎上床三把火-- 欲火! 欲火!! 欲火!!! 众人便识趣地退下去了。 别人*一刻值千金,琅邪王却独自在军营里走来走去。 他的房间,就在甘甜的隔壁--同一座帐篷,拉了一道板壁,唯有朱雀和朱达两名亲信卫士知道。 当然,他二人是决计不敢走漏半点风声的。 这一夜,二人在外面值守,琅邪王在里面。 床很大,但不舒服。 没有女人的屋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一切,都显得硬邦邦的,就跟一场战役似的。 也许是酒喝多了,醉醺醺的,他很想呕吐。 但是,呕不出来。 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耳边还回荡着别人洞房里的笑声和吵闹之声。 红盖头下的女人,娇艳欲滴,美貌如花。 他忽然想起她-- 想起自己的洞房花烛夜。 那个低眉顺眼的女人,那么柔软的双手,柔嫩的嘴唇-- 在在的,在此时候,都变成了最最强烈的诱惑。 每每想到这种渴望,他总会想到*。 脸上有着细细绒毛的*,她会静静地坐在一把大椅子上,一座一两个时辰,一声不响。 她就像一个安安静静的幽灵。 就像一朵刚出水面的小荷花--那么干净,那么清新,就像这天地之间,来来去去的一个最最纯洁的灵魂,没有遭遇过任何尘世的污染和熏陶。 只是一个自由而精灵的个体。 也曾因此,那么强烈的将他所吸引。 而甘甜,她自从病愈之后,也是这样。就算留下来了,也是安安静静,平素极少抛头露面,连走出军营的时候都很少很少。 纵然是一墙之隔,他有时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这时候,酒意上来了,心底的*也上来了。 他隔着墙壁,忽然喊起来:“甘甜……甘甜……” 没有人回答他。 对面,一片死寂,就像从未有过人一般。 他忽然慌乱起来,这个女人,是走了么? 她偷偷的跑了么? “甘甜……甘甜……” 他的声音发急,几乎立即就要出去。破门而入了。 对面这才响起淡淡的声音:“王爷,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他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松一口气,她还在。 她还在这里。 没有悄悄地跑掉。 这就足够了。 第二日,甘甜见到琅邪王的时候,真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这厮鸟!! 一夜之间,头发凌乱,胡须凌乱,眼里满是血丝,嘴唇上都起了一些细小的血泡…… 天啦,天啦……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斟一杯凉茶给他,淡淡道:“王爷,生活中,损伤身体的方式有很多,总结为三大主要方式……” “哪三大方式?” “最快速--熬夜;最剧烈--动真怒……最直接--邪淫……” “!!!!!” 她侃侃而谈:“医学证明人的生理结构、活动规律和大自然极其相似。例如,由于人们滥砍滥伐,造成森林覆盖面越来越小,森林失去了调节的能力。因此这些年不是旱就是涝,水土流失严重,土地沙漠化,部分地区发生泥石流,长江、黄河的河道两边出现塌方,尤其是近几年,一些城市出现沙尘暴,给人们的生活、工作带来极大的危害。因此,只有植树造林,固沙防风,才能避免这些危害。与此相似,人由于贪色纵欲,造成精气外泄,肾气不足,导致精神不振,腰酸腿软,体虚乏力,头昏耳鸣,口渴盗汗,睡眠质量不高,抵抗力减弱,从而百病滋生,寿命减短。《论语》曰:“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圣人之于色,无时而不戒也……” 我恨那个臭男人 琅邪王一口血差点没有喷出来。 她悠然自得:“王爷,所以我劝你,及早找另一个女人生儿子去。否则,你真是要最直接伤身……” 琅邪王勃然大怒,转身就走。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身后,还传来甘甜的哈哈大笑:“王爷,你切忌,不可手……过度……啊哈哈哈哈……” 琅邪王本是满腹的怨气,可是,不知不觉地,又笑起来了。 “甘甜啊甘甜,你想把我惹怒,一怒之下就放你离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他也笑了,连恒文帝都能攻打下来,何况是一个女人? 爱情,不也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他的身子靠在门上,看到外面的月光。这军营里的夜色,显得如此温情脉脉。 “甘甜……甘甜……” “快滚啦……我要睡觉了……” “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滚……” “你随便给我说点什么吧……”他拍着门,轻轻的,“甘甜,今晚月光真好……你起来陪我聊天……” “不行!!!” “那……你给我唱曲子……” “唱曲子??你以为我是伶人??” “不是伶人就不能唱??要不,甘甜,我给你唱一首曲子……” “得得得,王爷,还是我给你唱一首吧……” “真的?快唱,我听着呢……” “王爷,你听好了,我唱了……” 她真的唱起来了: ………… 别人丈夫乖又乖 我家丈夫呆又呆 站起像个树墩墩 坐起像个火烧岩 太阳落土四山阴 这号屋里难安身 但愿天火烧瓦屋 但愿猛虎咬男人 斑鸠叫来要天晴 乌鸦叫来要死人 死人要死我丈夫 死了丈夫好出门 ………… 琅邪王听得哈哈大笑:“甘甜,你唱的这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土家族的一首民歌……” “真的假的?” “真假莫辨……哈哈哈……,王爷,你是不是听得很不爽?” 琅邪王也笑起来。 哪个男人听了会爽啊?? 死人就死我丈夫-- 太毒了吧???? 甘甜又咯咯地笑起来:“滚开……快滚啦,我要休息了……” 琅邪王的心情,竟然十二分的轻松。 尤其,听得她那样的咯咯大笑,他心底,竟然一阵久违的轻松--也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真性情,这样的相处,不也不亦乐乎?? 他在她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就像一个纯洁少年,第一次知道爱情的滋味。 就像她不知不觉的,对他那样的好-- 他在她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就像一个纯洁少年,第一次知道爱情的滋味。 就像她不知不觉的,对他那样的好-- 琅邪王几乎整日整夜都在军营里,而且时常亲自冲锋陷阵。甘甜随他在大营里,也极尽一个妻子的责任:照顾他的一切饮食起居,吃穿用度。 天长日久,他已经非常习惯她的安排了,对于吃什么,穿什么,从不过问。甘甜曾经尝试过,每次她放什么衣服在他房间里,他就穿什么,连看也不会看一眼。 某一次,她曾经试过把他的没有洗的脏衣服重新放在他的屋子里,他居然浑然不觉,照样又换上这件脏衣服穿上了,还慎重其事地穿了这一身衣服就去赴宴。 当然,这是战争时期,非常时刻,而且,他身居高位,别人当然不会指出他穿衣戴帽上的问题,只以为他平易近人,生活素朴呢。 那一次,甘甜暗地里笑了好久。 连洗澡也是这样。 军营里的男人,一天到晚浴血奋战,一到可以休息的时候,宁愿睡大觉或者去赌博,大家也不愿意去洗一下澡。 所以,臭男人--才会这么臭! 琅邪王同样如此。 如果她偶尔提醒他一次,他就会洗一次。如果不说,他就整天连吃饭的时间都在看军用地图或者是视察粮草的归属问题以及其他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总而言之,除了没有亲密关系,她这个做王妃的,把自己的义务尽得很足很足。 倒并不是她真的就想对琅邪王那么好了,而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众目睽睽之下,哪怕是演员,也必须演好属于自己的本份。 在她留下的最后岁月里,一直在尽自己的本份。 而且,琅邪王也说了,会千方百计地帮她找到时空穿梭机所需要的能量来源。 甘甜不知道,一个女人,身子上跟随了一个男人,在心底上,到底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只知道,第二日,当雪涵被两名侍女搀扶着,按照礼节来参拜王妃娘娘的时候,就连她,也看出了她脸上的那种*之情。 弱不禁风的少女,初经*。 也许陈玄虎这厮新婚夜很那个生猛,索求无度,以至于雪涵走路都有点艰难……精致的纱裙之下,明显能看到脖子上遮遮掩掩的痕迹-- 居然还种了许多草莓…… 这一次的洞房花烛夜,真不知,上演了多久多久的限制级镜头和戏码。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军营里女人少,大家饥渴已久,现在娶了娇妻,不好好享用一番,怎么说得过去??? 不再是处女了。 就连甘甜也看出来了--她已经从少女变成一个少妇了。 无论她喜不喜欢那个男人,但是,她已经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妻子,在他身下,尽了妻子的责任和义务。 果然,夏原吉并不要求她永葆什么处女之身。 而且,她手腕上那种淡金色的蛊毒也丝毫不曾改变。 是的--只要她还不曾变心--哪怕*了--蛊毒也绝对不会发作。 在心灵和身子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奇妙的联系?? 很多医学专家和微生物、病理学专家都对蛊毒下过苦功夫,虽然结论众说纷纭,但最为大众所接受的有一种共识: 那就是蛊毒其实是一种细菌。 这种细菌,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进入人的意念和身子里。一旦催动了意念,蛊毒就会发作。 当然,这种意念究竟是如何被催动的,而且,如何准确地控制发作,至今,依旧无人能够研究出来。 在科学之外,人类所不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很显然,陈玄虎对这个美娇妻,非常怜香惜玉,非常宠爱。 琅邪王对自己的王妃吝啬得要命,但是赏赐下属的时候,那是真正的阔绰而大方。他可没有借口军费紧张,经济不景气之类的,就小气吧啦。 相反,他把府库里的宝石珍珠精华挑出来,亲自送给了陈玄虎。 陈玄虎,更是感恩戴德。 这直接地反应在了雪涵的身上--她是这个男人的正妻,虽然是续弦,但地位稳固,老夫少妻,以陈玄虎的年龄来看,起码四十多了吧??四十男人娶了二八娇娘,要发疯,要娇宠,那是必然的。 果然,雪涵只字未提夏原吉。 她的目光甚至躲躲闪闪。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怜的少女,她是不是觉得,这已经是对她心仪已久,暗恋敬慕的夏盟主的一种背叛了??? 当然,她不可能爱上陈玄虎这样的武夫。 只是,甘甜发现她的目光,多了一层很古怪的情绪--淡淡的,不知道是恨还是爱…… 她不清楚,也不追究。 这一刻,她们都是别的男人的妻子-- 如果因为夏原吉而结怨或者敌对,就显得太滑稽可笑了。 “我家老爷要奴家来参拜王妃,感谢王爷和王妃娘娘的恩典……” 原来是陈玄虎要她来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他要她来,她无论愿不愿意,都不敢拒绝。 甘甜淡淡笑道:“雪涵,你就不用多礼了,来人……”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这是王爷的一点心意,雪涵,你就收下。” “多谢王爷和王妃……” 她看也不看一眼那礼物,忽然挥手,让侍女们退下去。 甘甜吃了一惊。 雪涵,怎么变得如此大胆了? 这可是琅邪王的军营,不是她家陈玄虎的大营。她有什么资格随意指使这些下人??? 侍女们一退下去,雪涵就跪在了地上。 她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只听得她哀哀哭出声来:“王妃娘娘……你答应过放我走的……可是,你却出尔反尔,又把我给抓回来……那个臭男人……我恨那个臭男人……我恨他……” 陈玄虎,本是响当当的一个汉子,按照今天的级别,起码是一个大军区司令员的架势了--名车豪宅金银财宝,是少不了的,吃香的喝辣的,出席高级派对,上流社会的生活,是当当当的……一般美女,也是抢着排队上的钻石王老五了。 但是,甘甜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臭男人!!! 基本上,任何男人和夏原吉相比,都是臭男人。 更何况,陈玄虎,他已经四十多了,天天征战,粗犷豪放,甜言蜜语说不来,阴阴沉沉,和浪漫绝缘…… 若要雪涵这样的美貌少女,一夜春风之后,就爱上他,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可能,在雪涵看来,那一夜不是春风--完全是强暴。 对了,金瓶梅里,作者是怎么描述的? 一般女人,第一次基本上都是痛苦不堪的,起码要三四次之后,才会逐渐地领略到妙处……而且,还要男人技术高超,怜香惜玉…… 等待 如果是一般莽夫,别说技术高超了,三几下解决问题,女人在这种事情上,除了享受怀孕的痛苦之外,也许一生之中也体会不到什么乐趣。 所以说,那什么和谐的夫妻,那感情,铁定良好; 如果那什么不调,不敢说感情就一定不好……但是,可以确定,感情不好的夫妻,那那什么,也是一定不会好的。 这个结论,可以反过来,但是不能反过去推论。 嗷嗷嗷…… 甘甜面红耳赤。 雪涵跪在地上,不停地抽泣:“王妃……我没法了……我已经不干净了,现在是残花败柳了……夏盟主,他肯定不会再要我了……再也不会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对不起夏盟主……是我对不起他……” 甘甜悚然心惊。 是她对不起他么??? 为何女人一*之后,就总觉得被玷污了,再也配不上任何条件好的男人了????? 或者,因为她这样的愧疚,这样的愤怒,会导致日后什么可怕的结果??? 她不敢想下去。 只知道临走的时候,雪涵的目光,全是怨愤-- 因为,她再是不愿意,也必须成为陈玄虎的妻子--此后很长时间,将遭到他肆无忌惮的索取和蹂躏-- 在这个美貌少女看来,这就是事情的本质。 甚至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惧怕--为一个男人生儿育女之后的可恨的惧怕。 正在琅邪王准备调整进攻方案的时候,京城里的曹公公送来了情报,称京城现在防备空虚,所有大军都调集北上,准备包围琅邪王了。 琅邪王看了,真正是喜出望外。当即再一次召集所有谋士开会,大家商议,一致认定,立即越过山东,迅速直取京城,京城势弱无备,必可成功。 琅邪王停止攻击山东后,立即转向,绕开山东,径取南方。 这一计策,果然奏效。 恒文帝压根就没想到琅邪王居然如此大胆,直接放弃了那些边塞地段,直接就往京城的老窝端了。 一锅智囊团也慌了。 本来,大家的预料里,琅邪王地处北方,他的雇佣军,嫡系亲信,也都在北方。所以,要击溃他,必然就是在山东两河一带,先将他消灭在老巢之中。 岂料,琅邪王居然反其道而行之。 那些早前摇摆不定的将领,再一次转变了风向。 加上琅邪王使用了各种手段,不出三个月,就有三四名将领率领军队投奔了他。 于是琅邪王率领大军南下,绕过守卫严密的山东,连续攻破东阿、汶上、邹县,直至沛县、徐州,向南直进。 这一番军事行动,完全出乎朝廷的意外,直到琅邪王的大军已经过了徐州,铁大将军才如梦初醒,迅速汇合另一支朝廷大军南下追截。 但是,这时候已经太迟了。 第二年初,琅邪王已经到达了宿山,和追上来的朝廷军一战。 彼此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恒文帝忽然听信朝中一些老臣的建议,认为琅邪王此番咄咄逼人,来势凶猛,京城还是需要加强防备,所以,他就撤了一些兵力回到京城。 琅邪王因此得以缓解压力。 与此同时,夏原吉的军队,拦截了朝廷大军的粮草,大军后勤得不到补给,被琅邪王大败。 这次胜利,对于琅邪王的起兵生涯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而朝廷军队,也不过只死了几千人。 可是,这场胜利,却是极其关键的,具有转折性的意义。 因为,那些望风观察的骑墙派,可不管输赢了到底有多少-- 他们只知道琅邪王赢了。 琅邪王在天子脚下,取得了胜利。 恒文帝的江山,岌岌可危。 立即,投降开始一大片一大片的。 形势,朝着琅邪王的这一方,大大地开始倾斜了。 就在清扫战场的最后一天,甘甜策马遥遥观望。 她看到远处有一个人。 他策马在一群红衫军里,高头大马,玉树临风,仿佛谪仙一般的人物。 夏原吉!!! 那是夏原吉??? 那真的是夏原吉!!! 他并未和琅邪王打照面。 众人围着他,态度十分恭敬,似乎在跟他讲些什么。 他一直骑在高头大马上,听得很仔细。 ………… 甘甜隔着太远的距离,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留下来,这时候,甚至看不见琅邪王半点的踪影…… 琅邪王呢? 琅邪王在哪里??? 如果现在自己贸然冲过去,又有周宏伟,陆定之等人……这是军营里,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贸然的冲动和不顾后果。 此时此刻,她的身份,还是王妃。 就得有王妃的样子。 但是,咫尺天涯。 还有什么能比咫尺天涯,却不得相见更痛苦的呢??她忽然那么强烈,那么渴望--见一面--她揍他的那一顿,当然不至于危急他的性命--可是,毕竟,觉得有愧于他--我们能伤害的,始终只是那个爱我们的人而已。 对于完全不把我们放在心底的人,我们又怎能让他觉得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心碎????? 内心里,不知是何时开始承认的,自己那么在意他--在意这个男人!在意他给的那么多的宝石,在意他给的黄金,在意他给的金银财宝,在意他给的精美衣服绸缎--甚至于她现在随身的衣物里,但凡顶级的好料,竟然都是他给予的。 这样的一个男人,难道,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么??? 她冲上去。 她顾不得了--心里那么焦虑-- 等不琅邪王留下夏原吉,必须是自己去留下他。 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可是,偏偏这时候,周宏伟等人已经离开。 夏原吉也掉转了马头。 他要走了!!! 他一点也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她策马追过去。 耳边,听得风呼呼的吹,呼呼的响。 她的速度那么快,可是,对方那支人马的动作更快。 一般来说,打了胜仗之后的队伍,最容易滋生骄矜之心,将士们忙着抢夺财物,分配美女,阵仗难免会有所疏漏。 但是,这支队伍,面对的是大量的粮草财物,却一点也不曾慌乱。 他们训练有素,进退自如。 仿佛面对的并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堆堆碎乱不堪的石头。 到底要怎样的纪律严明,才会做到如此厉害的军纪??? 等甘甜追上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了--大军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了。 马蹄扬起的灰尘很大很大,遮天蔽日。 她颓然停下来,头脸上都是灰土。 一些灰尘呛入嘴里,引得她一阵一阵剧烈的咳嗽。 夏原吉,他不知道是没有发现她,还是根本不愿意见她。 总之,他压根就没有想和她见面的意思。 甘甜心想,也许,他已经把自己忘记了--送出去的女人,就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他以为,已经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但是,这时候,她根本顾不得想这些了,只是纵马,飞一般地追上去。 她跑得那么快,却恨马的速度太慢,太慢了…… 就像故意拖后腿似的,怎么也不肯加快一点。 她飞速地打马,本来,平素是那么热爱的动物的人,但是,此时,忽然变成了一个残酷无情的人,拿着无辜的牲口,拼命地希望它快点,再快一点…… 但是,马没有。 她觉得马根本不动了。 而那个火一般红的身影,也看不见了--他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终于,马喘着粗气,停下来。 甚至愤怒的晃动身子,想把马上的那个女人给颠下马背。 甘甜被重重地摔下来。 她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嘶声喊起来: “大叔……大叔……大叔……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拼命地喊,拼命地叫嚷…… 可是,没有人答应。 “大叔,你等等我……是我,是我……大叔,是我呀……” 某一瞬间,她忽然屏住呼吸!! 觉得他回头了-- 夏原吉回头了。 某一瞬间,她忽然屏住呼吸!! 觉得他回头了-- 夏原吉回头了。 策马飞奔的那个男人,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勒马,回过头来。 她停止了呼唤,觉得那是一种错觉。 一种可怕的错觉。 这么远的距离,即使她怎样的狂呼,本来他也是听不见得--他根本没有回头的理由…… 但是,她还是觉得他回头了。 前方的红衫军在飞速地移动。 只有他一个人停下来。 蓝天白云,一身红色戎装。 就像一幅凝固下来的画像。 甘甜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 但是,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军容--在妖媚之外,一种出类拔萃之美丽和妖娆--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更加婉约,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更加阳刚。 他站在原地,那么高傲地从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的这里。 也许,是在等待吧。 等她快点追上去。 也许,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在等待了。 一直等着她的妥协和主动的回头-- 像他这样的男人,受过了第一次的伤害,怎么可能还先回头呢??? 父皇的高瞻远瞩 所以,他在等她。 甘甜心里愧疚,想念,担忧……本是要要一鼓作气跑过去的。可是,她跑了几步,就停下来了。 看着自己腰上悬挂的那个圆球。 里面,还剩下最后一次的能量。 此时,她爱惜这一点,胜过任何一切--明明要离开的人了,何必再去招惹尘埃???? 她忽然站起来。 笔直地站起来,看也没有看夏原吉一眼。 那策马远望的男人,见她忽然站起来,忽然掉头转向,心底一下如沉入了冰谷--他在原地等了那么久! 也看到她追了那么久! 到最后,她竟然转身离去,再也没有看自己一眼。 那时候,他并不觉得愤怒。 只是觉得悲哀。 一种意料之中的出奇的悲哀。 就如他随身带着的那一袋整整的18颗的宝石。 就在那天,她已经把一切都还给他了:宝石,金票,漂亮的衣服,一切的首饰和奢侈的东西……他曾经给过她的一切,都还得一干二净。 恩断义绝。 当时,她就是这么说的。 他这一辈子,生平第一次遇到有女人打自己,先提出跟自己分手,先偿还一切的恩义…… 以至于,竟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再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甘甜已经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对面,是浩瀚的大军,以及飞奔上来的琅邪王。 他满头大汗,但脸上却有一种镇定自若的王者之气。他策马冲上来,看见她,老远就喊起来:“甘甜……甘甜……” 她等他跑近了,才淡淡道:“有什么事情?” “夏盟主来了……” “我看到了……” 他在她面前停下,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厚颜无耻的神色,嘻嘻笑起来,一点也没有掩饰:“我正在和大家开一个小会,忽然想起夏盟主,就追过来了……你知道,我怕你跟他跑了……” 所谓君子坦荡荡? 她也笑起来:“跑了又如何?” 他坚决地摇头:“这可不行。你若是走了,谁给我安排吃什么穿什么???不行,我已经习惯你了……甘甜,今晚我们吃什么?” 甘甜气得笑起来。 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自己的圆球上面。 琅邪王顺着她的目光,也落在上面:“甘甜,你说了,这个东西是不是不能用了?” 她忽然抬起头,凝视他:“王爷,如果真的一点也不能用了,我早就跟夏原吉走了!” 琅邪王满面通红。 是被刺伤了自尊的那种伤心。 她说得那么*裸,一点也没有掩饰。 我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我随时都会离去-- 如果走不了,我就会嫁给夏原吉。 他自动地把她的话给翻译出来了。 而且,翻译得准确无误。 待要说几句什么,又觉得一阵悲哀--想一想,顿觉口干舌燥。 甘甜没有再看他,大步就离去了。 她知道,他此时其实根本没法想象到她说得“离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只以为是从甲地到乙地--再怎么走,无非是从蓟州城到南京城的距离,无论怎样都还是在他的国土范围内,只要他当了皇帝,这一切,便不是问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殊不料,自己所谓的离开,其实是去到另一个地方,秦汉,隋唐……那里,已经不会再有他琅邪王这样一个人了。 当然,她没有解释。 因为,心底有一个直觉,也许,自己很快就会得到一些想要的东西了。 她也不知道这种直觉从何而来,只知道,一旦靠近了,就会获得一种能量之源--修好时空穿梭机,真真正正地离去。 自此,琅邪王方面士气大振,琅邪王亲自率军突破淮河防线,渡过淮水,攻下扬州、高邮、通州、泰州等要地,又自瓜洲渡江,镇江守将降城。 转眼之间,琅邪王已经打到了苏州城里。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这里是七王爷的封地。 七王爷朝也盼,夜也盼,过了好些年被囚禁的软禁生涯,此时,终于盼到琅邪王打来。他亲自打开了王府的大门,飞奔着迎出去,一见了琅邪王,就伏地痛哭。 “二哥,你终于来了。我可终于脱离苦海了……” 琅邪王不慌不忙的将他扶起,朗声道“七弟,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兄弟,不让我们被奸贼陷害……” 七皇子痛哭流涕:“感谢父皇母后……感谢二哥……真是多谢二哥……” 跟在琅邪王身边的甘甜,但听得这一番对答,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是琅邪王这厮有水平。 听听人家怎么说的? 这是先父皇母后的护佑-- 不居功啊不居功!!! 而且,还把自己置于了强烈的正义的一方--因为正义,因为是合理合法的,父皇母后才保佑嘛!!! 这样,恒文帝,当然就是不正义的一方了--父皇母后,也是他恒文帝的--但是,他们已经不保佑他了!!!! 她心底更是暗暗吃惊。 细细地以衡量,越来越觉得夏原吉不是琅邪王的对手。 因为,在任何情况之下,琅邪王都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不骄不躁,决不被胜利冲得找不着北,随随便便就妄自尊大…… 古往今来的雄大帝王,能超过的,也寥寥无几。 但是,此时并非操心的时候。 因为这正是琅邪王和夏原吉的“蜜月期”--随着胜利的节节展开,双方的合作越来越紧密,真的有点儿“同舟共济”的味道了。 同室操戈的时候,远远还未到来。 琅邪王用奇兵占领了苏州城,天下震恐。 更多将领,闻风投降。 果然是苏杭繁华地,当地的富豪,缙绅,这时候,都看到了琅邪王身后隐隐的“五彩祥云”和帝王之气,所以,前来送礼的,竟然堆满了琅邪王临时征用的办公府邸--苏州知府衙门,被粮草,锦缎,牛羊,奇珍异宝,堆得如山一般。 衙役们进出,都很困难。 包括甘甜。 那时候,早已是深冬了。 甘甜很早就穿上了厚厚的大氅,如果是在蓟州城,马上就要开始下第一场大雪了。但是,苏州城里,却依旧树木长青。 甘甜本是南方人,但是,在蓟州城生活了一两年,经历过寒冬腊月,千里冰封的场面,到了这不下雪的苏州,反倒不自然了。 尤其是三天之后,琅邪王从苏州衙门,搬到了七王子的王府里。 那个王府,甘甜真不知该怎么形容。 里面的豪奢程度,让甘甜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天潢贵胄的优越性--相比之下,琅邪王在蓟州的王府,简直就像个可笑的破落户了。 甚至于恒文帝,甘甜是在皇宫里见过的,他也是个勤俭节约的皇帝,单从帝王的个人品德上来说,他是没有什么大污点的。 如今对比七皇子,方知道,人要享受,可以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光是这一夜的歌舞乐妓,就把甘甜给震撼了。 那是一支远远超越一支巨大的交响乐团的声势--七皇子蓄养的歌妓,居然达到两三千人。这一夜晚,她们悉数亮相,分别演出了《飞天》、《霓裳羽衣舞》等等盛大的曲目。 这些歌妓,当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风骚和性感暴露,相反,她们训练有素,端庄有礼,进退之间,自有一股仕女的优雅风范。 再看那七皇子,此人眉清目朗,白白净净,身材瘦高,典型的斯文俊朗男人形象。尤其是他的一双手,端着酒杯时,细致白嫩,十分修长,对比起他身边的琅邪王那双粗大有力的军人的手,简直是天上地下,两重天地。 这场盛宴,招待了军中但凡有点名望的将领,以及当地的富商巨贾。 好不容易,终于散场了。 第三日,才单独的设宴请狼邪王。 这一次,参加的只有琅邪王和甘甜二人,作陪的,是七皇子的一众妻妾。 兄弟二人都不胜唏嘘。 当七皇子看到琅邪王只带了甘甜一个人的时候,不由得有点意外,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行礼:“见过王兄,王嫂……” “你我兄弟,就不必多礼了。皇弟,这还是你第一次见到你嫂子吧?” “对。还是第一次,说来惭愧。当初哥哥大婚,我被限制不得乱走乱动,根本没法参加哥哥的婚礼,真是遗憾……还请哥哥和嫂子恕罪……” 琅邪王呵呵笑起来:“七弟,你还不知道,父皇给我选的这个妻子,简直就是上天注定的。我起兵这些日子,都靠她跟在我身边,照顾我,有见识有担当……也许,父皇早就知道,恒文帝那厮会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们,所以,才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妻子,也算是补偿我的不幸……唉……” “是啊。父皇的高瞻远瞩,谁又看得到呢?” 琅邪王悠然道:“父皇是小事装糊涂,大事不糊涂。他临终之前,一定早就察觉恒文帝的野心,知道他身边小人横行,奸臣当道,所以,也给我们兄弟留了一点后路……”又转向甘甜,情深意浓,毫不掩饰:“甘甜,若不是你陪着我这么长的日子,任劳任怨,相濡以沫,我还真不知怎样才能熬过这段日子……” 相濡以沫,任劳任怨-- 形容得好像王宝钏。 甘甜一阵恶寒。 这家伙,在他自己的兄弟面前,一再替自己表功,这有什么意义? 七皇子的财富 真是的。 她随意微笑,敷衍几句。 七王爷说了几句称赞和恭维的话之后,又说:“我早已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嫂子……” 七皇子一招手,几名侍女捧上来一个极大的礼盒。 他亲自把礼盒打开。 “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请嫂子笑纳。” 甘甜一看,有点吃惊。 如果这都算区区小礼物的话,那天下,真的再也没有值钱的礼物了。 这礼盒分为五格。 第一格,是一条极其精美的凤凰项圈,上面镶嵌着起码上千颗大大小小的绿色宝石,造型优雅,栩栩如生,尤其,在凤凰的眼珠处,点缀了两颗巨大的红宝石,更是显得奢华生动。链接整个项圈的,是纯金的链子。 其手工艺的精巧,简直堪称举世无双。 第二格,是两只精美的手镯。 第三格,是几对同色系的翡翠耳环。 第四格,是各式各样的簪子; 第五格,则是巨大而罕见的深海珍珠。 ………… 甘甜看得目瞪口呆,这一份礼物,可真的是大礼,厚礼--把一个贵妇人全身上下的首饰都佩戴齐全了。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王嫂笑纳。” 实在是太过贵重了,甘甜也不是没有见过首饰,可是,拿人家这么厚的礼物??? 她正要委婉谢绝,却听得琅邪王爽朗的笑声:“王妃,你就收了,这也是七弟的一番好意。你做嫂子的,应该收,哈哈哈……” 甘甜不得不硬着头皮收下了这份极其昂贵的厚礼。 这也是她第一次,以他王妃的身份,接受别人的单独的礼物。 更夸张的,是这晚饭桌上的菜肴。 传统的苏州名菜是少不了的。 什么水晶肴蹄、清炖蟹粉狮子头、金陵丸子、黄泥煨鸡、清炖鸡孚、盐水鸭(金陵板鸭)、金香饼、鸡汤煮干丝、肉酿生麸、凤尾、三套鸭、无锡肉骨头、酱猪头肉、沛县狗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最绝的是,每上来一道菜,就有一个妙龄的美貌厨娘做解说。 她长相十分漂亮,年龄约莫十五六岁,口齿伶俐,眉清目秀。最主要的还不是如此,是她穿得很少--很清凉--就因此可以看出来,她非常的干净,手脚,头发,甚至嘴里呼吸的气息,都沐浴得干干净净,任何人一看就能知道她是处女--跟日本的女体盛有点差不多。以纯洁的女子来象征菜肴的干净和卫生。 第一道“冰糖莲心羹”上来时,厨娘樱唇微张,讲道:“春秋末年吴越相争,越王勾践大败,作为人质在吴受尽凌辱。获赦回国后,起用范蠡为相国,决心东山再起,报仇雪耻。范蠡献计,一面用金帛美女迷惑吴王,一面生聚教训,富国强兵,伺机再起。勾践同意后,便派范蠡出发寻找美女。这一天正是清明节,范蠡在诸暨苎萝山下的浣纱溪边果然发现了为寄托三年前亡国之耻而穿孝的美女西施。在他的说服下,西施接受了越王之命,愿意离开故土去吴,洗雪“会稽之耻”。范蠡亲自护送她前往苏州。行行复行行,谁知走到嘉兴南湖,体质柔弱的西施竟病倒了,龙船只好在这里停泊。范蠡一面传医诊治,一边煎汤送药,不敢怠慢。一个月后,西施病体仍未复原,范蠡心里十分焦急。这时,忽见一个丫头采来几支莲蓬,说是莲心可治姑娘的病。范蠡大喜过望,立即剥了莲实给西施吃,姑娘吃后觉得很受用,胃口渐开。又有乡人来说,用莲子煮烂成羹,加上冰糖,常吃可以补脾养心,清热泻火,有利西施姑娘的病体。范蠡依言,煮成冰糖莲心羹,每天早晚让西施吃下去,果然不久便康复上路了。范蠡高兴地慨叹道:“冰糖莲心,连着西施姑娘爱国爱乡的玉洁冰心啊!”从此,冰糖莲心羹便成了杭、嘉、湖和苏州民间一道著名甜点……“ 琅邪王哈哈大笑:“原来还有这么妙的故事?” 然后,陆陆续续上来的是,巴肺汤--汤清鲜美,鱼肝肥嫩,配以火腿、笋片、绿叶菜等,香醇鲜美。 还有“碧螺虾仁”,用新碧螺春的清香茶汁作调料,与河虾仁一起烹调而成。入口后不仅有河虾的鲜味,而且有名茶的清香,别具韵味。上桌时如以茶叶点缀围边,则色香味俱全,益臻苏州菜肴特色。 再上来一道“松鼠鳜鱼”,时,厨娘小嘴巴嫣然一笑:“古诗有云,桃花流水鳜鱼肥。” 这一次,甘甜笑起来。 “松鼠鳜鱼还跟一个皇帝有关。” 琅邪王兴致勃勃地问:“谁?” “乾隆。” “据说当年,乾隆皇帝微服私访来到苏州松鹤楼,当时松鹤楼并无现在之规模,只是一家普通小饭店,皇帝走的又累又饿,于是走了进去。四下观看之时,发现在堂前的供桌上,供奉着一条红色的活鲤鱼,鲜活极了,看到这条鱼,皇帝不禁起了尝鲜之意,于是命令厨子将这条鱼当场烹制,厨子见来了贵客,不敢怠慢,但这条鲤鱼乃是祭品,恐怕烹之不利,正在焦急之时,突然灵机一动,觉得鱼头的形状恰似松鼠的头,于是立刻用鲤鱼出骨,并在鱼肉上雕刻菱状花纹,加调味稍腌后,拖上蛋黄糊,入热油锅嫩炸成熟后,浇上熬热的糖醋卤汁,浇汁之时,发出“吱吱”的声音,仿佛松鼠的叫声,又因为形状似松鼠,故名,此菜外脆里嫩,酸甜可口,乾隆皇帝吃后很满意。后来苏州官府传出乾隆在松鹤楼吃鱼的事,此菜便名扬苏州……” 琅邪王终于忍不住了:“乾隆到底是个什么皇帝?” 甘甜一笑。 他转向七王子:“皇弟,你最是博学多才,你告诉我,这个乾隆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一次,不单单是琅邪王,七王子也好奇起来:“王嫂,恕小弟愚昧,怎么不知道这乾隆皇帝到底是谁??” 甘甜哈哈大笑。 他们,当然是在乾隆之前。 她这人,最不喜欢的便是明清两代,尤其是清朝,是她最最厌恶的,所以,在时光穿梭机上,根本就自动设置抹去了清朝的年代。就算时光机出了错误,架空到了这个时代,但是,显然也是在清朝的前面。 甘甜不慌不忙:“乾隆啊,还要在你们之后,他是满族人建立的国家的皇帝,好大喜功,风流倜傥,在历史上的名声非常非常大……满族,也就是你们这个时代所称为的匈奴人的一支,是从女真发展而来的……”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要知道,那时候,满族的那支还人口稀少,影响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连他们的酋长是谁,琅邪王都漠不关心,怎么说,n多年之后,他们会出现什么风流乾隆皇帝?而且还在历史上的名气极大极大??? 七皇子极其诧异地看着甘甜:“王嫂究竟是何方人氏?” 琅邪王也朗声笑起来:“七弟,你不要听你王嫂开玩笑。她早前从一个茅山道士处学艺,很有点奇奇怪怪的想法,不时会冒出奇怪念头……我已经习惯她了,哈哈哈,等以后闲了,她会给你讲许多奇怪的故事……” 七皇子半信半疑。 甘甜也呵呵笑起来,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这一夜,兄弟二人谈笑风生,七皇子对甘甜也异常的客气和尊重。 直到夜深,兄弟二人才尽兴散去。 为琅邪王夫妻准备的房子,是王府最宽大最气派的寝宫。 甘甜进去的时候,但见那卧室,十分豪华,巨大,中间,一张宽大的黄花梨木的大床,四周是纯金打造的床柱。 纯手工打造的丝绸蚊帐,尚未悬挂下来,就透出无限的风情和旖旎。 里面的被褥,一应俱全,全是一等一的昂贵奢侈品。 此外,还有房间里的家具,梳妆台的古老,以及摆设的各种各样的花瓶,字画……整间屋子,昂贵得实在是太不像样子了。 边上,还有一个壁炉,设计得非常巧妙,上面装饰着水晶的帘子。 人一走进来,就赶到一股春天般的温暖。 甘甜本是穿着厚厚的大氅,这时候,把大氅脱了,随意地放在一边,半晌,才长长地叹息一声:“七王爷,可真的太会享福了。” 琅邪王在椅子上坐下,笑道:“他若不是这样,也逃不过恒文帝的毒手。恒文帝就是认为他贪财好色,没有大志,所以才一直软禁他,而没有杀掉他。” 她好奇地问:“七皇子到底有多少财富?” “他名下,倒是有五万顷的土地。据说,每年收取租银都能上百万。不过,他这些年,奢华无度,估计都外表好看,无非是个空架子吧???” 甘甜咂咂舌头。 这厮鸟,每年收租都上百万。 大户啊! 这才是大户。 单看他蓄养的三千歌妓就知道了,不然,绝对负担不起这么庞大的开销。 她再一次好奇地问:“这一次,他能给你筹集多少军费?” 空头支票 琅邪王失笑了。 这个女人,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到一地,都要问能筹集到多少军费。 他屈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甘甜,我紧急着要军费是不假。但是,我不会在七皇子手上动脑筋……” 她嘟囔着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真是的,装什么清高? 放着七皇子这样的大户不宰,去宰谁??? 琅邪王一脸严肃:“我决不能在七弟这里动什么想法。现在,皇亲国戚们都看着我。他们之所以反对恒文帝,就是因为他们怕被削藩,怕他们的财富得不到保障。如果我先就把七皇弟的财物用作军费了,他们就不会支持我了……” 这倒是真的。 管他牛打死马,马打死你,只要不危急自己的产业,那些王孙公子们,当然就无动于衷了。 琅邪王这厮鸟,看来造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甘甜,这是你的东西!!” 她嚷起来:“什么是我的??王爷,这是你的七弟送给我的。看在你的面子上给的,我当然不好意思私自给你吞了。如果你看不过眼,分一只镯子之类的给我,我还是可以意思意思的……” 本来,她是想说要那只凤凰的宝石项圈的,但看看,实在是太昂贵了,就不好意思了,换成比较便宜点的较好。 琅邪王顺着她的目光,将那支项圈拿起来,只看了看,在手里摇了摇。这么大的一只圈子,看着虽然美轮美奂,但真要戴起来,却也沉甸甸的,有够得你脖子受的。 “甘甜,我虽然也是王子,军功显赫,可是,老实说,我自己都不曾见过这么好的珍宝……” 这是实话。 他一生南征北战,有点珠宝也用于了军费开支。王府里,的确没有这么好的东西。 他长叹一声,放在桌上:“甘甜,这些都是你的,你收好了。” “不要!无功不受禄。我占据了你王妃的身份,提一点成就可以了。” 甘甜主动地拿了一只镯子,祖母绿的,翠到了极点。她估摸着以前在首饰精品店看过的行情,这样的一只镯子,若是在现代,也许能卖到两三百万上下。 差不多了。 第一次见面人家就给这么大的礼物。 其他的,就不敢收了。 她笑笑,戴上镯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就要这个,其他的,归你了。” “甘甜……” 她不以为然:“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你明明知道,我是冒用你王妃的身份,现在得了这镯子,已经是额外的便宜了,我这个人,不那么贪心的……” 甘甜想得好笑,咯咯的笑起来,“琅邪王,以后我若是收到的礼物都不还你的话……那么我就发了,哈哈哈,我还可以冒着这个名号,到处去暗暗地勒索,行贿受贿……到时,你哭都来不及了……” 她的腰忽然被搂住。 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还来不及反抗,他已经飞速地低头,狠狠地欺压上了他渴望已久的红唇--还是记忆里甜蜜的滋味,就像是刚刚蒸熟的玫瑰的花瓣,清晰,透彻,又带了一点儿浓浓的酒味道…… 甘甜拼命挣扎。 好一会儿,琅邪王才移开了嘴唇,依旧凝视着她的眼睛,因为这一番受惊,睫毛垂下来,眼里水汪汪的,脸上薄薄的一层怒意,更显得面如桃花。 琅邪王看着她愤怒的嘴唇要说什么,就用一只手,轻轻地按住,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这一刻,忽然显得如此静谧,如此温存--对他来说,简直远远胜过任何一场大战的庆功宴。 琅邪王的双手那么有力,却那么温柔,就如他的语调。 “甘甜……有时,我真觉得对不起你。自从嫁给我之后,就没让你过过什么好日子,不是东奔西走,就是南征北战……有时,我想想,这是觉得惭愧。也许,你跟着夏盟主,过的日子,会比这里好得多,至少可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而我,连这一点,都不曾给你保障过……” 甘甜浑身几乎起鸡皮疙瘩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男主角,都这么流行演苦情戏码了么?? 她好死不死,居然在这时候,还能淡淡地回答:“既然如此,王爷何不潇洒一点,把我还给夏盟主??” 他的大手忽然用力,把她的腰肢搂得很紧很紧。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休想……” 这不是玩笑了,这是非常非常认真的语调。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对着她的眼睛,一点也不闪烁,那么慎重其事。也因此,他身上的味道,也淡淡的,轻轻的往她的鼻孔里而去,浑身上下,慢慢地散发。每一次,他这样搂住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有这种味道--久久的,在身上散发不去,直到她洗澡。 她要挣脱,可是,他抱得很紧很紧,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就如他压抑已久的呼吸和喘息:“嘘……别动……甘甜,别动……我就抱抱……让我安安静静的抱一下……” 他发过誓的,她的拒绝也是坚决的……所以,他并未用强,在这样的时候,也不曾强来,只是辛辛苦苦,压抑着自己的*。 许久了,几乎要疯了。 但还是牢牢地遵守着自己的誓言--除非她爱上他! 心甘情愿地爱上了,就不算违背誓约了。 甘甜忽然想起雪涵对陈玄虎的评价--臭男人。 真的是臭男人。 天天在军营里出没,厮杀奔走的男人,味道真的不怎么好。 纵然是琅邪王,也比不得那些白面书生,翩翩公子。 他的身上,经常有大汗淋漓的味道。 远远比不上当初住在京城的行宫里,他伪装出来的那样,天天锦衣玉食,天天花天酒地,天天都泡在美女堆里--那时候的琅邪王,是干净,英俊,富贵,高雅的,身上也是很香很香的…… 可是,甘甜也不知怎地,是不是相处久了,鼻子就变得习惯了??? 那种男人的味道,汗水的味道,常年留在身上的战马和青草的味道……竟然也变得这样的熟悉。 一如他的拥抱。 她呵呵大笑,猛烈地推开他。 因为用力过猛,几乎大声地咳嗽起来。 这厮鸟。 谁是他的啊。 真是做梦。 琅邪王见她挣扎,又要去抱她。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了,软玉温香在怀里的感觉,真是好得出奇。 可是,他伸出的手,被她死死地架住:“王爷……你别这样……咳咳咳……” 听得她大声咳嗽,琅邪王松开手,倒一杯热茶给她,这才慢慢地把那些首饰盒子都收起来,柔声道:“甘甜,这些全都是你的,你收好了……” “不要!” “你非要不可。” 她瞪眼道:“为什么?” 他居然脸红了:“因为我自己根本拿不出这么好的东西。” 甘甜心里一抖。 忽然想起他某一次大胜之后,偷偷藏起来的一颗红宝石--那么表面上大公无私的男人,要求自己和妻子都以身作则,和将士们同甘共苦,谁曾想到,他居然看到了顶顶级别的精美宝石时,也会偷偷地藏起来,悄悄地留给她?? 就像他刚刚这么直白的一句话“因为我自己拿不出这么好的东西”--所以,别人给了,他便坚决地要留给她。 她嘻嘻哈哈,强迫自己把这一瞬间的恍惚赶走了。 “甘甜,你看看七皇弟的那些妻妾,人家过的才叫好日子……那才是女人该过的日子……可是,你呢??你在军营里,时常还只能和那些家属一样,只能吃大白馒头……我……真是有愧于你……每次想到这些,有时候,我就希望你留在蓟州城的家里好好休养……可是,我又实在是离不开你了,我真不敢想象,如果你不在身边,我怎么办??连吃饭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甘甜,你得原谅我的自私……人家说了,夫妻就该患难与共,现在,你是跟我在患难……甘甜,谢谢你……” 这家伙,好话坏话都被他一个人说完了。 “王爷,你就不要说这些肉麻的话了,反正我不是白白帮你。等你夺取了天下之后,我自然会要在你这里分一杯羹……记住,你必须付我10万两黄金,一分钱都不能少。” 他凝视着她。 “甘甜,别说十万黄金,到时候,我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是你的!” “不爱听这种空头支票。” “你等着,到时候,我自然会把最好最好的一切都堆在你面前,让你比一个女王更加尊贵。” 她呵呵大笑。 他却一点也没有笑。 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看着她因为心慌意乱而不停躲避的眼神。 是的,她在躲避,因为,这时候,她连前提都忘记了--她一再一再地提起那10万两黄金,是要他夺取了天下才能获得的--而她,是要帮夏原吉的。 如果帮了夏原吉,那10万两黄金,无论胜负,她又怎么能从自己身上得到? 尽管,琅邪王知道她是因为心慌意乱,说错了话而不自知,可是,他却悄悄地觉得喜悦--那是一种小小的,无声的喜悦。 就算她是因为口误,但是,却让他觉得--有意无意地,她已经站在自己这一边了。 那是一种习惯的力量。 在一起很久很久了,朝夕相处,有很多温暖的细节,有很多同甘共苦,人,毕竟是群居的动物。 天降五彩祥云 所谓日久生情。 说的,难道不就是这么回事情? 连甘甜都不知道他在喜悦什么。 甚至她自己也不察觉。 因为,琅邪王其实不知道,这一切,到某一天醒来,也许,也许,只是一场虚空--她的离去,就连她自己也不曾预料到会来得那么迅速!! 自那以后,琅邪王忽然变了,他把自己身边最最重要的一名亲兵朱雀拨给了甘甜,然后,又安排了另一名叫杨昆的亲兵。 朱雀和杨昆,每天,都跟着甘甜,负责保卫她的安全。 尽管甘甜多次反复地拒绝,可是,根本拒绝不了。 不但如此,他还亲自密令朱雀为她安排了两名粗手大脚,健壮如牛的仆妇。这二人,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不但如此,他还亲自密令朱雀为她安排了两名粗手大脚,健壮如牛的仆妇。这二人,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甘甜慢慢地发现,自己的食物,从当初的大锅饭,变成了单独的小灶。 苏杭的精致的食物,糕点,茶水,细软……虽然并不怎么奢侈,但日日都有精致的菜肴,新鲜的水果,甚至江南来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总之,很有点王妃的享受了,就像一个日渐养尊处优的女人了…… 还有日常的一些杂事,都是那两名仆妇单独烹煮,洗漱,收拾床铺……一时间,甘甜的事情,大大减轻了。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用干了,只好吃好喝。 她有一次忍不住,跑去问琅邪王,这是要干什么? 琅邪王神神秘秘地一笑,告诉她,这是要提前准备好,养好身子,以后要生儿子了。 甘甜当时就被雷翻了。 这厮鸟。 琅邪王却一本正经:“甘甜,上次你生病的时候,我就请郎中们看过了,他们一致认为你体虚软弱,必须养好了身子才好健健康康地多生几个孩子。所以,这段时间,你除了帮我准备衣服饮食,其他的统统不管了……” “!!!!” “王爷,既然如此,你的衣食住行,何不一起给仆妇们准备就好了?” 他瞪大了眼睛:“甘甜,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仆妇们洗好了衣服,准备好了饭菜,你充其量就帮我拿一下而已,喊我吃一下饭而已,这点小事情也不干了?” 甘甜不以为然:“你都知道是小事情,为毛还要我多此一举??她们直接给你安排了,不需要通过我中转,画蛇添足没意思……” “!!!” 甘甜默然不语。 不气,不气。 看在吃喝这么好的份上,不生气了。 琅邪王却凝视着她那张宜喜宜嗔的脸庞,眼珠子里那种热烈流转的光华。他忽然也很热烈,浑身的热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声音也变得有点儿沙哑:“甘甜……我真想马上生一个儿子……” 这声音里,饱含了浓浓的*。甘甜第一次悚然心惊,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眼神里毫不掩饰的*--第一次意识到,一个人,在老虎嘴边不停地走来走去的危害--虽然一开始就是老虎嘴边的肉,可是,那时候,尚未如此明显。 那时候,老虎吃得很饱,有很多选择,所以,眼前走过一只山羊与否,他并不在意。 但是,现在,老虎已经饿了很久很久了。很可能,就要饥不择食了。 男人,往往就是这样,饥不择食寒不择衣,穷了就不选择老婆。 她死死瞪着他,长长地呼一口气,难怪给自己吃那么好,喝那么好。 在*这一点儿事情上,男人的性头上来了,别说给点小恩小惠,甜言蜜语,就算让他叫你亲奶奶都没问题。 但一旦这点儿事情过去了,你就像被穿破的衣服,他们又去喊下一个亲奶奶了。 甘甜决定尽量谨慎--最好少出现在老虎嘴边。 而且,尽快找到修好时空穿梭机的办法。 甘甜发现那个凤凰项圈的秘密,是在一个午后。 那天,她一个人闲着无事,就戴了这个项圈在屋里走来走去。江南的胭脂水粉和鱼米之乡,把一个女人滋养得异常的水灵。 她换一身丝绸衣服,戴上项圈,在午后的阳光里,看着自己如一个高贵的女皇。 难怪女明星们一个个对珠宝趋之若鹜。 真的戴上了珠宝,那种姿色,简直令人顿起贪婪的念头。 镜中的女人,变得如此的美艳,就像锦衣夜行的项羽,富贵荣华了,在黑夜里,别人都看不见,需要站到阳光下面。 甘甜也起了小小的虚荣之心,可是,这是军中,虽然是王妃,打扮得过分的美艳和奢华,至少影响不好。 她悄悄然的,也不带任何仆妇,就穿着这么一身打扮,悄悄地走进了知府衙门的后花园里。 此时,花草茂盛,阳光灿烂,甘甜一个人走在里面,很有点游园惊梦的味道。 忽然,她觉出一阵极其刺眼的亮光一闪。 眼里一热,她顿时闭上眼睛,几乎要瞎掉一般的刺疼。 她大惊失色,几乎惊呼出来,可是,这道亮光一下稀薄了。 好一会儿,眼里的疼痛停止了,她人也已经躲藏到了一颗大树的阴影之下。心念一转,取下了脖子上的凤凰项圈。 一般的珠宝,根本不可能反射如此强烈的光线。 她走几步,看看天空,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最为灼热的时候。她把项圈对准了太阳,那些亮闪闪的碎钻并无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把项圈树立起来,只让正中的三颗宝石对着阳光,就在这时,她的手忽然一烫,项圈掉在地上,一缩手,竟然看到自己的手掌上,一处灼烧的痕迹。 她顾不得疼痛,心底一阵狂喜,这一次,改变了方向,把项圈背着阴影,面向太阳--奇迹发生了,那颗墨绿得几乎发黑的宝石,几乎是直接指向阳光,比这世界上最最巨大的能量之源更加源源不绝地向前伸展。仿佛在太阳和这一片天地之间,连接了一点五彩的彩虹。 甘甜被这个奇景惊呆了。 她急忙取出放大镜,和项圈一起对准阳光。 刚才本是细细的一缕五彩的光线,瞬间顿时何止强大了一百倍?? 就仿佛一道彩虹,这么垂直下来,天翻地覆。 甘甜惊呆了。 一时间,怔怔地站在原地,张大嘴巴,只看着这道奇观。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外面极其嘈杂的声音。 “天啦……” “那是什么……” 脚步声很多,人也很多,就像无数的人望这个后花园奔来。 甘甜被惊醒,立即醒悟过来,赶紧把放大镜和项圈都收起来。刚把项圈藏好,就看到好几名侍卫气喘吁吁的奔进来了,后面,还跟着许多人,包括七皇子,杭州知府,以及无数的女眷…… 他们见到甘甜,大是好奇。 七皇子冲过来:“皇嫂……原来是您在这里?您看到没有?” “七弟,你看到什么了?” “我们都看到有一道彩虹垂直地从天空照射到这里……我听下人报告了,原本不信,出来一看,果然如此……正好是落在您的身上啊……” 七皇子的脸上露出极其惊讶的神色,又是复杂又是崇拜,就如看着一个天神一般。尤其是她的肚子--那时候,琅邪王已经放出风声,说他要生儿子了。其他人没见过他的王妃,自然都以为是甘甜。就连七皇子,也以为是甘甜。因此,就更加的震撼。 因为,他是亲眼所见,那道彩虹,从她身上消失。就像有天帝降落,对她密密地耳语了什么似的。 甘甜摇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真的么?” “真没看见。我在这里闲逛,什么都没看到。” 众人七嘴八舌,不敢置信。 都惊讶地看着甘甜。 好一会儿,七皇子才自言自语道:“定是天降五彩祥云,皇嫂,你一定会生下一个龙凤之子……” 众人听得这话,毫不怀疑。 因为甘甜刚才正好就站在垂直彩虹的地方。 琅邪王造反,成功在即。 琅邪王当了皇帝,她自然就是皇后,皇后生的嫡子,自然就是真命天子……以此类推,七皇子立即跪下去,大喊道:“我皇兄定能取得皇位,天下归心……这是天意,天意啊……” 所有人都跪下去。 不但甘甜莫名其妙,闻讯赶来的琅邪王也莫名其妙。 七皇子这一带头,众人立即高喊起来。 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琅邪王是何等样人?见到这等阵势,忽然意识到,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极好极好的机会--天降祥瑞,他自己也相信了,必将预示着自己的登基之路,一路平坦,尤其是在进京的途中,居然有这等的好事情,再不善加利用,怎么对得起自己??? 他立即从最初的惊愕里迅速地回过神,朗声道:“七弟快快请起,这是父皇母后在天显灵,保佑我们兄弟谋取大业,维护祖宗的万世基业,以免被艰险小人和无道昏君所毒害……” 七皇子大喜:“是啊,一定是父皇母后庇佑我们……” 天降祥瑞就不说了,而且还是高皇帝和皇后一起显灵,众人的跪拜,不由得更加虔诚…… 好不容易,等到众人都走了,甘甜才长长地嘘一口气。 琅邪王中箭了 这时候,院子里,只剩下她和琅邪王二人了。 琅邪王似笑非笑,看着她站在大树的阴影下面,锦衣秀丽,面色红润,眉目之间流动和缓,就像这午后徐徐盛开的一朵山茶花。 刚刚的这一道奇异的光线,难道是她搞出来的? “甘甜,你又在搞什么鬼?” 她笑嘻嘻的:“王爷,你都看到天降祥瑞了,你肯定要当皇帝了。” 他悠然自得:“是啊。不但我要当皇帝,我打赌,这祥云更昭示着,你会给我生一个皇太子……” “!!!!!” 他趋前一步,距离她很近很近。呼吸都吹在她的嘴里,带着那种强烈的男人的气息。 “甘甜,我们赶紧生一个儿子。等他一出生,就封他为皇太子……” 她好奇地问:“生下来就做太子?” 他十分干脆:“对。等满月了,就让他做太子。” “就不考核考核?” “难道你就不怕我仗势着太子的势力,一家独大,最后,尾大不掉,你想要扶持别人的时候,根本来不及了?” “我根本就不打算再扶植任何别的女人,干嘛担心这一点?” “你别忘了刘邦的教训,当初他就是立了吕后的儿子为太子,到后来,要废太子都没办法,才有吕后后期一二十年的干政,几乎杀尽刘氏子孙……” 他不以为然:“我又不是刘邦!!!你也不是吕后。再说,刘邦对吕后没什么感情,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 “!!!” 他异常认真:“甘甜,我可没打算让别的女人生儿子!就凭这一点,你就该相信我!!!” 甘甜呵呵笑起来。 “琅邪王,你这人,其实,很会骗女孩子。” 他柔声逼视:“那有没有骗到你?” 她忽然闭了闭眼睛,心跳-- “甘甜,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我感动了?真的对我有点动心了???” 她又笑起来,眉飞色舞,只是不曾回答他。 不止是因为他说这样的话,还有藏在怀里的项圈忽然碰着了胸口,轻微的碰触,琅邪王几乎感觉不到-- 那是一种喜悦。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难怪她一直会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仿佛在这里会得到些什么! 原来如此。 可以肯定,那颗黑色的宝石,不是普通的宝石,而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矿物质--这地球上,奇怪的东西本来很多很多,很多物质的特性,同时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也说不出来源。毕竟,人类的科学发展,其实是极其有限的。 这种特殊的矿物质,对太阳有极其强烈的吸引力。但是,它作为一种“珠宝”,估计长年累月被藏在深宫密室里面,暗无天日。 就算曾经知道它有这种功能的人,估计也早就死掉了。 就算曾经知道它有这种功能的人,估计也早就死掉了。 直到这一次到了甘甜的手里,她将它带出来,面向太阳。 手心的灼伤成了一个疤痕,疼痛加剧,连血都没来得及出来,甘甜估摸时间,那无非是零点几秒的事情,可见能量聚集的强大。 如果准备得好了,拿来给发动机聚集能量,再辅之以必要的其他的手段,时空穿梭机,真的是指日可待就会被修复了。 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那双翅膀经过疗养,马上就会飞起来了。 只要坐上了时空穿梭机-- 只要坐上了!!!! 这一站,便会成为“前一站”了-- 自己要去的,是下一站了。 什么琅邪王,什么夏盟主……这一切,都是浮云了…… 他们要夺取天下也罢,厮杀也罢,都不干自己神马事情了…… 更加不经意地,把项圈藏好,不动声色。 还有一只藏着放大镜的手,都伸在流云水袖里,藏好了放大镜,又慢慢地拿出来,就像不经意的样子,掠掠一缕凌乱的头发。 她欣喜若狂,眉飞色舞,对琅邪王也就极其的温和起来。 她眉眼温柔,语声嫣然,笑容可掬:“王爷,何时才会打到京城?” 他第一次领略她这样的温和和关切,不由得有点儿受宠若惊。 “甘甜……” “王爷,到底何时才能打到京城?” 她在问一次,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她极其明媚的笑容里,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漂亮到了极点--是他此生从未见过的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人。 真是奇怪,以前怎么就没这种感觉?或者,她以前怎么就从没有这样花枝招展,柔媚温存的笑过呢???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欢笑…… 他心跳加速,血液流淌,声音急促:“甘甜……你真好看……真是好看极了……” “王爷,我今天真是开心极了……我开心极了……” 他一把将她柔软的身子搂住。 天啦! 她竟然亲他。 主动地亲吻他。 亲在他的脸上。 浑身的骨头几乎都酥软了。 可是,这样蜻蜓点水的一点儿甜头,怎么够了??他搂住她的腰,就欺身下去,紧紧地,将她的嘴唇封住,但是,一点也不凶暴,而是带着最最深切的热烈,最最深切的缠绵,福至心灵,温存得让她根本来不及反抗,就完全沉浸在了他所主导的节奏里。 这是二人在一起,最最和谐的一次。有一刹那之间,琅邪王忽然觉得自己怀里抱着的女人变了--她温存,驯顺,缠绵,干净……就像当初的*,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的时候,那么逆来顺受,那么的乖巧温柔,带着一股强烈的,安静的,令人镇定的力量和勇气…… 他几乎崩溃了。 直到她因为缺失了氧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放开她,一点也没有逼迫,只是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 她居然也没有发怒,咳嗽平息之后,只是推开他,笑嘻嘻的,一溜烟的跑了。 只留下背影给他。 琅邪王在她身后站了很久很久。就如她留下的香味,在鼻端萦绕不去。 她的嘴唇,就像他此时拥抱着的最最上等的丝绸料子一般,光滑,柔软,平顺,妩媚……他想把这世界上最最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在她的身上,无奈,竟然理屈词穷。 就如他也亲眼看到的那一道五彩祥云。 难道真的是上天显灵??? 难道真的是父皇母后在暗中庇佑,让自己尽快得到天下和娇妻???? 更有民间的老百姓传得神乎其神,他们众说纷纭,有的说,那道祥云正好笼罩在琅邪王头上; 有的说,那道祥云是落在王妃的身上。 王妃怀孕了,要生下真命天子了…… 每个人都信誓旦旦地说是自己看到的; 每个人都亲眼目睹,说那样的彩虹,那样的光线,是前所未有的,一如仙境…… 这也更增添了传说的真实性和煽动性。 总而言之,无论是琅邪王或者琅邪王未来的儿子,甚至他的王妃……全被蒙上了一层极其神秘的神话色彩…… 这样的“天授神权”,对于琅邪王的造反大业来说,无异于是大大地助推了一把,锦上添花,雪中送炭……而且,发生在京城的外围--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恒文帝的统治了,要帮琅邪王一把了。 闻风而降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 琅邪王趁此机会,出兵淮扬,直接往京城而去。 不知道“五彩祥云”是不是出了问题,反正这一回,琅邪王刚刚出兵,到了淮扬的一处交汇处,就遇到了恒文帝派来的大军。 这支大军正是铁大将军所率领,跟琅邪王一交手,先是不分胜负,可是,铁将军另有埋伏,从侧翼杀出,琅邪王根本就避之不及,而且,其他几大将领所率领的军队又还没赶来。他孤军被困,不由得阵脚大乱,死伤无数。 他身边的侍卫拼死护卫,无奈,远处的铁将军亲自追过来,大喊:“快抓住琅邪王……” “快抓住这个乱臣贼子……” “抓住琅邪王,赏赐万两黄金,封万户侯……” 无数的猛士冲上来。 琅邪王身边的所有侍卫拼死护主,无奈寡不敌众,很快被敌人冲得四分五裂。 眼看,琅邪王落单了。 铁将军看清楚了这一点,他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冲过来。 “抓住琅邪王……” “快抓住这个贼子……” 眼看抓活口有难度,他当机立断:“斩下琅邪王人头,赏赐黄金万金……” 杀死当然比生擒容易得多。 一群人,蜂拥而上。 刀枪剑戟,一个劲地往琅邪王身上招呼。非要拿下他这颗头不可。 问题是,琅邪王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人头被人家拿去了,于是,就要拼命地逃跑。 铁将军亲自挽弓,只听得嗖的一声,一箭亲自向琅邪王射来。 琅邪王策马狂奔,竟然避之不及,左边肩头生生地中了一箭。 他身后,欢呼雷动。 铁将军的箭法,也真不是盖的。 在那么远的距离,竟然能如此百发百中。 “快,琅邪王中箭了……” “他支撑不住了……” “抓住他……” 琅邪王根本不敢理会肩头的箭簇,头一偏,又是一箭掉在地上。若不是他躲闪得快,这一箭肯定就是在他的脖子上了…… 最后,琅邪王棣骑一匹青骢马,被敌军追逼到一条河沟边。 河沟几乎有一丈多宽,水流湍急。 若是在平素,等找到一条小舟子,慢慢地也能过去。 击掌为誓 问题是现在追兵在即,如果下马,还没到中途就会被设成刺猬。再说,渡河的船夫早就闻听战争的风声,逃之夭夭,人家干吗来涉险啊,要找小舟,几乎是不可能的。 琅邪王穷途末路,就像乌江边上要自刎的项羽。 大业未成,居然遭到这样的绝境里面。 眼看就要没命,情急之下他问坐骑:“马儿啊,马儿,你能跨过这沟,让我脱险吗?” 说完一抖缰绳,完全不顾这一两丈宽的距离,生死一搏,孤注一掷,双腿用力夹马,说时迟那时快,这马驮着琅邪王,居然凌空一声嘶鸣,蹭蹭蹭地,一下越过了一丈多宽的河沟…… 身后的追兵赶来,见琅邪王居然冲了过去,无不震撼。 却说琅邪王,这一路奔回大营,刚一遇到前来接应的大军,心里一松,马蹄一下跪在地上,他身子一软,被几名抢上来的侍卫给围住,回头一看,马已经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琅邪王全身血迹,被军医们包围着,层层地换药。 他死里逃生,竟然还谈笑风生,面不改色,对一众部属笑道:“以前我还不相信天意,这一次,是完全相信了。那道河沟,几乎宽达两丈,若不是那马忠勇,我决不能死里逃生。待得我夺取天下之后,一定会建立一个马神庙,将这匹忠勇无比的马供于庙中,当神祭祀……” 一众将领也无不喜形于色。 琅邪王明知必死的情况之下,居然也能死里逃生,这实在是非凡人之力所为。 琅邪王侃侃而谈:“这次,也就是铁将军那厮最后一次逞能了,待我伤好,立即带兵直逼京城,捉住了这厮,当将他五马分尸,为各位兄弟和战马报仇雪恨……” 众人群情振奋。 这一次,死伤太重,好些人的兄弟、亲戚在里面,而且,屡屡败在铁将军手上,对这个百胜将军,几乎已经恨之入骨了。 就算他琅邪王再是势如破竹,但是,遇到这个人,仿佛就是生命中的克星一般。 好在这一次,本是必死,居然也能得活,就算输了,不但一点没有打击他的士气,反而让他越挫越勇,遇难成祥。 一时间,琅邪王头上的“五彩祥云”之说,更加神秘莫测。 军心也更加振奋。 甘甜闻讯赶来。 众人立即退下。 琅邪王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毕竟受伤不轻,刚刚在部属面前还能逞强,勉强谈笑风生,现在一见了甘甜,不由得呻吟起来:“快,疼死我了……甘甜,快来扶我……” 甘甜又好气又好笑,走到床前将他扶起来。 甘甜又好气又好笑,走到床前将他扶起来。 “刚刚我在门口偷听,你不是挺能逞强么?现在怎么又喊支持不住了?” 他笑嘻嘻的,头趁机靠在她的肩上:“唉……疼得要命……铁将军那厮,待我捉住他,定定将他五马分尸……” 他虽然在笑,但额头上冷汗一阵一阵的,显然是疼得不轻。 甘甜倒不好继续取笑他,只是讽刺道:“你不是有五彩祥云护体的嘛,可是,那五彩祥云显然不行,每次遇到铁将军,都无济于事……你干脆还是不要碰他为好……” “甘甜,你还别说,若不是五彩祥云,我就死了。现在还活着,还能捉住铁将军,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甘甜心底倒真是有点儿替铁将军担心了。 虽然素昧平生,可是,这么一个百战百胜的将领,如果真被拿住了,遭遇可悲下场,岂不是很不令人痛快? 琅邪王哪里知道她想得这么远?很惬意地,把头更加重重地靠在她的肩上:“甘甜……我渴了……” “我去给你倒茶……” “不行,你不能离开我……” “那叫侍女进来……” “不行,我不想被人打扰……你第一次照顾我呢。甘甜,这是你作为妻子的义务……” “!!!!!” 又等一会儿。 “甘甜……我有点饿了……” “我早已吩咐了厨房准备清淡一点的饭菜,马上就可以令他们送来了……来人……” “等一下……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很多人进来送饭,打扰我们……” “!!!!!” 甘甜几乎要抓狂了。 “王爷,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听得她如此凶恶的声音,就从她的肩头上抬起头,无比哀怨的看她一眼:“甘甜……你知道当时我差点丧命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错!!!” “???” “当时,我是在想,我还没生儿子呢,就这么死了,真是太可惜了……哈,我绝不能死……我要是死了,你就会改嫁……这可万万不行……” 甘甜被雷翻了,一把将他推开,“我去给你吩咐饭菜。” “哎哟……” 琅邪王惨叫一声:“你这个女人,要谋杀亲夫?” “得了吧,王爷,别装了,我的力道,我自己清楚……你还可以承受……” 琅邪王笑嘻嘻的,他当然十分清楚。 刚刚,这个女人的确不曾用力。 她的动作甚至十分小心。 想一想,这还是自己受伤,生病……她第一次照顾自己呢。 被人照顾的滋味,还真是不错,对吧?? 看她出去下令上饭菜了,他忽然倒在床上,偷偷地大笑起来。 琅邪王的“五彩祥云”,神乎其神,果然帮助他势如破竹,连下淮扬。 到后来,铁将军再是神勇,毕竟兵力有限。 在最后的一次大会战里,琅邪王会同夏原吉一起将他困住。铁将军孤立无援,苦等朝廷的勤王之军,可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将领们,有些被阻截在外,有些一看琅邪王已经打到京城外围了--天下大势如何,早已一目了然了。 此时,谁还愿意去和琅邪王为敌? 纵然不投降的,也打道回府了。 铁将军外援断绝,苦守多时,几乎全军覆没,不得不保存少量兵力撤军,退回京师,护卫恒文帝安全。 天下大势,几乎已定。 琅邪王趾高气昂的在扬州知府衙门驻军。 已经到了恒文帝的眼皮边上。他的举动,更是肆无忌惮。 扬州阅兵的时候,一个人不期而至。 那是他第一次一身戎装,策马飞奔,和琅邪王一起,检阅三军。 那时候,周围的将领已经闻风而动。 就连铁大将军,也已经召集了他所能召集的所有旧部。他是对付琅邪王的克星,而且多年积威之下,人气超级旺盛,也有一些忠臣,愿意和他同生共死,誓死护卫。 只可惜,这样的忠臣,是少了点。 恒文帝的忠臣,琅邪王的归顺大军--几乎形成了旗鼓相当的局面。 决战,势所难免。 等待的过程,当然也不长,琅邪王采取的是速战速决。 这便是速战速决之前的最后三天。 那时候,春寒料峭。 连续下了几天小雨,苏州的春天,显得比冬天还冷。 在知府衙门外面临时的大校场上,一队军容整齐的骑兵,簌簌而来。他们都身着火红的军装,袖口有一道绿色的标志。 光是看到他们策马飞奔,负重行走的刹那,琅邪王和他的大将们,也不由得纷纷叫好。 二人久别重逢,就像暌违多时的老朋友,互相握手致意。 “夏盟主,小王已经等候多时。这一次夺取镇江,淮扬,进驻扬州,若不是有你鼎力相助,夺取粮草,前后夹击,断了铁将军的后路和一切外援,后果还真是不敢设想……” 夏原吉朗声笑道:“王爷不必过奖。大家彼此彼此……再说,你头上有那么传奇的五彩祥云传说,天下大势,谁可争锋??” 这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谦虚”的低姿态。 琅邪王不由得暗自揣测,夏原吉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会心甘情愿,奉他为皇帝?? 但是,此时并不是试探的时候。 琅邪王意气风发:“好。你我二人,就不必再客气了,我等戮力同心,只等夺取天下,共享荣华。” “好!在下也如是想。” 二人击掌为誓。 拼着最后一次同舟共济,先要拿下京城再说。就好像,之前的一切芥蒂,之后的一切危险,先可以忽略不计了。 那时候,甘甜正在知府衙门的城门高处极目远眺,忽然又看到那支火红的队伍。 她的呼吸几乎都屏住了。 心跳,快得出奇。 天啦! 夏原吉!!! 是他! 真的是他。 这一次,不再是杭州时候的匆匆一瞥--相反,她把他看得非常清楚。 他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在这里随意出入,就如半个主人一般。 好几次,她甚至看到他,和琅邪王出双入对。 自从那次在夏家的祖宅跟他诀别之后,二人再也不曾见过面。匆匆之间,一年多过去了。其间,琅邪王跟他好几次共同作战,但是,他都不曾出现在甘甜面前-- 一多半是没有机会,毕竟,战火喧天,小情小爱,不足为虑。 另一小半,很小很小的一小半,是他不想主动来找她-- 也许,他认为,应该是她去主动找他!!! 于情于理,都是这样。 尤其是上次杭州一别,他曾经给过她机会,充满了期待,等待着她先迈出这关键的一步。岂不料,她竟然完全无视他的想法,根本就半途而废。 是的,那一次,甘甜没有去。 吸附能量的宝石 她就知道,那次之后,夏原吉是死心了。 她蓄养了几只鸽子。 那是雪涵的特长,这些日子,她和雪涵相处,早已学会了这种古代最著名的谍报发送方法,比电报更能有效的普及消息。 但是,使用的频率并不高,只给他送过一次消息。 当然是极其重要的一次军事机密。 她从不认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夏原吉都会有兴趣。 而一些日常的秘密,雪涵是会知道的,足以从陈玄虎身上打探。陈玄虎对这位娇妻,向来是恩宠有加的。 只有那一件,陈玄虎也不知道,只有琅邪王一人知道。 在她面前,琅邪王几乎从未保留过什么秘密。 在她面前,琅邪王几乎从未保留过什么秘密。 就算再亲信的部属,也比不上他对她的毫无保留。 当然,送信的时候,她故意做了一点伪装,让夏原吉误以为,那是雪涵送给他的--这样,也许,彼此都会好受一点。 就连琅邪王都不知道。 朱雀在她身边,也不是白白跟着的。 除了包围安全,当然也有别的用意。 但是,朱雀再是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王妃把信鸽传递的方法,改为了变相的电报传送。 夏原吉也没有错过这个先机。 就在琅邪王夺取镇江的时候,他趁机先接收了一支投降的朝廷大军,把自己的队伍,成功地扩充到了20万人。 那时候,他已经有足够的本钱和琅邪王谈判了。 所以,琅邪王对他的态度,客气得不像样子。 所以,他才会那么低调和谦逊。 两个人,旗鼓相当。 直到此刻,每一步,都尚未分出胜负。 看不出,谁谁步步先机。 ………… 这一切,甘甜了如指掌。 忽然看到夏原吉出现在这里,还是无比震惊--一种不意外,但是震惊--因为看得清清楚楚的震惊。 距离并不远,当他和琅邪王并肩走过的时候,她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脸上那种意气风发的神情,看到路边的侍卫对他投去极为惊讶的目光。 每一次都是这样! 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不光是女人,男人也会情不自禁地多看几眼。 换在昔日,他本是要习惯性地戴着金面具的。 但是自从战争开始,他从来都是以真面目示人。 原因很简单,人们不可能认同一个藏头藏尾的神秘人物,他们更愿意看到一个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男人。皇帝,不可能遮头蒙面! 夏原吉深谙这一点。 饶是如此,也足以在任何场合,引起人们的注视了。 这时候,人们都叫他夏将军-- 只知道他是西南方向崛起的一支神秘的队伍,战无不胜,本领极大。 从来无人知道他原来是黑社会的大头目,夏盟主,控制着整个地下王国的妓院,赌场,吃喝嫖赌的业务,都是他的天下。。 一场战争,把他洗白了。 成功的从土匪和地下黑社会老大,变成了风云一时的将军。 夏将军的名声,随着琅邪王领土的扩张,风起云涌,尘嚣尘上--甚至,他的名气,一点也不比琅邪王小了。 在这之前,这一点,是甘甜没有料到的。 她不知道琅邪王料到没有。 原本以为狼邪王有九成的胜算,但是,此时看来,她认为是六成了。 …………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夏原吉和狼邪王二人正从她脚下走过--是的,从她踩着的城墙楼梯下面走过。 越是距离近了,越是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因为他根本就没往这城楼上多看一眼--因为,他不知道她在这里。 敌在暗处我在明处。 甘甜忽然很激动。 无比的激动。 曾几何时,今夕何夕,又咫尺之遥。 能够把他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呼吸到他走过时候的味道--风一吹,空气里传来他特有的淡淡的香味。 朦胧,迷人。 几乎陶醉了。 当然,她知道,夏原吉死不了,那一顿毒打,也毁不了他的容,他医术高明,善于用毒,鼻梁骨断了也能接起来……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会跳的如此的激烈? 那么迫切,想要马上看他一眼--想看到他是否俊朗依旧!!!! 她被自己这可怕的想法给癫狂了,几乎冲下去。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生生地忍住了。 这是军营。 因为,他一直知道她在琅邪王的军中,他在苏州的时候,本来就曾经和她擦肩而过……但是,他从未看过她,从不探视一次,甚至连消息也不打听一下。 也许,他已经绝望了吧? 在她用放射能量在他腿上灼一个大深洞的时候,他就已经绝望了。 在她在苏州时停止追上去的脚步时,他就已经绝望了…… …… 从此萧郎陌路人。 ………… 宴请,设在知府衙门。 作陪的,是双方的高级将领,甘甜不便出席。 琅邪王也没通知她。 事实上,自从琅邪王和夏原吉会面以来,二人就没分开过,商谈军事,密谋如何分配利益,再到宴请……琅邪王根本就不曾回到寝宫一次。 他以为,甘甜还不知道夏原吉来了。 所以,甘甜就悄悄地靠在盛宴大厅背后的窗口,就像是一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不不不,是一个偷窥秘密的小奸细。 琅邪王和夏原吉,各据一方。 虽然琅邪王是主人,但是,其间座次的尊卑并不明显--看起来异常的微妙和均衡。这也是琅邪王有意的安排。 关键时刻,他不会做出半点和同盟决裂的举止,自毁长城。 决裂的时间,还早着呢。 相反,他礼贤下士,虚怀若谷。 给了夏原吉,很高很高的地位--绝不是当成部属--而是一个朋友。 夏原吉完全明白。但是,他更加清楚自己和琅邪王之间的差距--那就是琅邪王的正统地位,天潢贵胄的自然身份,而这,是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在二分天下的时候,自己的筹码是什么??利益是什么??拿什么和琅邪王对抗??他冷静得出奇,决计没有被任何事情冲昏头脑。 所以,更加的警惕。 对敌人,每多一分了解,就更是多一分慎重。要从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可是,如果是两个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人,胜负,又将如何决策? 甘甜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既生瑜何生亮?? 都是男人之间的谈笑风生,阴谋与利益,权利和金钱…… 男人们酒喝多了,说得好听点,是豪气冲天;说难听,便是吹牛逼。 一个个说话不经过大脑了,牛在天上飞呀飞,原来是他们在地上吹呀吹…… 花花江山,犹如探囊。 天下权势,如何分配; 朝中权贵,如何安抚…… 顽抗敌对,如何消灭…… 陈旧政策,如何革新…… 削藩政策,如何取舍…… 甚至那些人要如何奖赏,哪些人要如何惩罚,恒文帝的大臣,如何分别任用,皇亲国戚的震荡,如何减低到最小的程度,登基的黄道吉日是那一天…… 就好像,诸位的屁股已经坐到龙椅上一般了。 彼时,他们也的确有这个吹牛的本钱了。 甘甜偷听了很久很久。 觉得这一切都很无聊。 就像胜利,都那么无聊。 逐渐地,腿脚微微麻木了。 甘甜无心听他们说些什么,只是觉得疲倦,非常非常的疲倦。 整个人,倦得连夏原吉是什么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好一会儿,她悄悄地走出去,结束了这一场偷听。 城楼的顶端,是很大的一块天台。放眼看去,起码要四五百平米那么大。 一遇到阳光灿烂的日子,这里,一无遮拦,光线充足。 甘甜每到一个地方后,便会寻找一块这样的空旷之地,然后,下令不让任何人靠近。 此时,这片空地,就连朱雀等人和那两名仆妇都没有资格进入。 在这里,摆放着她的时空穿梭机的发动机。 这段时间里,她制作出了一个简陋的提取能量的小工具--只有太阳公公,才会这样慷慨大方。 而甘甜的时空穿梭机,当时就考虑到了有可能能源枯竭,或者到了异世界,能量不可探测和取用的时候,就设法利用太阳能-- 至少,太阳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据一些野心家猜测和分析,当年太阳黑子爆炸,地球毁灭之前,m国的领导人逃生,就使用的依靠太阳能为燃料的大型宇宙飞船。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太阳把整个银河系都毁了。 那时候,以人类的力量,以宇宙飞船的极限,还不能突破整个银河系。 所以,就连预谋已久的野心家,也无一人逃脱。 电影《2012》里面的诺亚方舟逃生,美国总统的所谓人道主义,无非都是yy而已。那时候,任何人都救不了自己,更何况别人??? 这架时空穿梭机坏了之后,甘甜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原来得来全不费工夫。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来,能量吸附,藏在那颗黑色的宝石里面。 这就成了她最大的秘密。她一点也没有把这一点透露给琅邪王,琅邪王也根本不可能想象出来,这会是怎样的场景…… 但凡有阳光的日子,便会用这种宝石,吸附能量。 可是,这样的能量来源,毕竟是太弱太弱了,而发动机需要的能量,聚沙成塔--就好比取水之人,如果是在水源充沛的淡水湖或者满满的水井里取水,都非常非常容易,无论你是用大盆子还是大水桶,只要你的力气足够,就完全能够要多少取多少。 琅邪王也是个畜生 而甘甜的这种,就相当于在岩石的缝隙里,一滴一滴地接掉下来的泉水……本来一秒钟能打一桶水,可是,她十天半月,也未必能接满一瓢水。 好在有了希望,她也不灰心,反而变得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假以时日,时光穿梭机一旦修好了,那么,自己就自由了。多可贵的自由!!! 真的是想去哪里就去那里!!!! 因为她这一次登上来之前,不经意地按动发动机的发射频,看到能量居然到了三分之一的刻度了-- 也就是说,再过三分之一,时空穿梭机就可以飞起来了。 她决定把那个凤凰项圈彻彻底底据为己有,只要带着这个东西,随时就可以接受能量,以省去很多麻烦。 如此,就不怕时空穿梭机再坏掉了。 也许,早过一些日子,等琅邪王等人一觉醒来,就会看到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时候,她兴许已经落到了尧舜禹之前的母系氏族社会了,说不定,还能亲眼见一见造人的女娲娘娘,看看她是否是传说之中的人首蛇身。或者说,我们这些天地万物,后人造化,是不是都是她亲自用泥土捏出来的…… ………… 只是,在走之前,她很想跟夏原吉打一声招呼。 但是,他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知道她在军营里,也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知道她在杭州的时候,不给她这个机会; 知道她在扬州的时候,也不给她这个机会。 那个时候,他已经彻彻底底无视她,把她当成一团空气了。 他和琅邪王等人喝得酩酊大醉,击筷而歌,不亦乐乎。 直到黎明破晓,众人才东倒西歪地睡去了。 侍女仆役们也被折腾得极其疲倦,却也不敢打扰他们,只得在走廊边,也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甘甜轻轻地走到门口。 屋子里,一片鼾声,此起彼伏。 那些都是军营里厮混的汉子,别说躺在知府衙门的地毯上,哪怕是躺在冰冷的岩石上,他们也都能睡着。 这一刻,酒足饭饱,如在天堂。 何况,地毯那么柔软。 琅邪王睡得很熟。 夏原吉也睡得很熟。 但是,甘甜只看到夏原吉--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大摇大摆地睡在众人面前--一如职业军人,不拘小节,落落大方--一扫他昔日地下盟主的黑老大做派。 昔日的夏原吉,金樽玉杯,非锦绣床榻不入睡,非黄金地砖不踏足…… 今夕何夕,一个男人改变得如此彻底? 此时,他和她,才是真正的面对面了。 她悄悄地,正要进去。 忽然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 甘甜心里一紧。 这时候,谁敢偷偷地来到这里? 莫非有刺客? 最近军营里已经闹了多次刺客了,都是恒文帝安排的死士,好几次暗杀未遂,所以,戒备十分森严。 甘甜是王妃,自然可以随意出入。 但是,别的谁人敢如此大胆? 她遽然回头。 抬头一看,居然是雪涵。 她换掉了在军营里常见的那身将军夫人的装扮,就连已婚妇女的头饰也拆掉了,她淡淡梳妆,一身绿裳,清雅秀丽,一如婉约少女。 此时,她蹑手蹑脚地从后面的窗户走过来,看她的样子,腿脚几乎都不那么灵便了,显然是在这里藏了不知多久,腿脚已经麻木了。 她是陈玄虎的妻子,陈玄虎地位显赫,军功卓越,但是,按理说,她也是混不进来的。 但是,甘甜一看到她那身打扮,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她那比春花更加绚烂的脸庞就知道了--侍卫们也是男人。 但凡男人,都逃脱不了美女的诱惑。 而且,以雪涵的这种身份,他们没理由把她当成敌人。看着这么美丽的女人,谁会认为她有丝毫的危害呢??雪涵,她生就一副无公害的面孔,所到之处,花见花开。 她也早就知道夏原吉来了。 她比甘甜还沉不住气。 借口探望自己醉酒的丈夫--实则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心心念念,朝朝暮暮。 甘甜也瞪大了眼睛。 很快,雪涵的眼里便有了怨恨--深深的怨恨和深深的悲哀,深深的愤怒-- 几乎要吼叫出来--你凭什么来这里? 你有什么资格来??? 甘甜忽然心如刀绞,扭头就走。 她跟过去,一直追着甘甜到了外面的僻静处。 她的动作那么迅速,死死地把甘甜的手抓住,从背后摇晃着她的身子:“王妃,求求你了……你不许去看夏盟主……你不许去……只要你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会动摇……我知道,他喜欢你……他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可是,你是王妃了……你应该遵守妇道……你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甘甜抽回手,淡淡地道:“雪涵,你呢??你就不必为陈玄虎遵守妇道了??” 她怒不可遏:“那个臭男人!!是他逼迫我的。我根本半点也看不上他。” “!!!” “他是个禽兽……野兽……我恨他……我恨他入骨……” 那是一个男人的悲哀,也是女人的悲剧。 一个正当盛年的强壮男人,又在军中驰骋,体健如牛,打仗的时候还好,不打仗的时候,多余精力无处发泄,自然瞄准了年轻貌美的娇妻。而且,她是那样一个精美的女人,柔弱,婉约,一看,就令人油然而生一种想要把她揉碎的冲动……她对男人的魅力,势无可挡,更何况又是其名正言顺的妻子,陈玄虎当然不会客气…… 可是,她对他没有感情。 他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所以,每一次的亲热,都变成了一种煎熬和可怕的强暴-- 但是,在她眼里,那是残酷的折磨和凌辱-- 如果不是身怀任务,她几乎将他杀掉。 “那个畜生……该死的畜生……我半点也看不上他……” 雪涵可以这样说陈玄虎。 但是,甘甜不能。 她总不能依样画葫芦:“琅邪王也是逼我的,我根本看不上他……他也是个畜生……所以,我也想来偷偷看看夏盟主,从他这里寻找一点慰藉……” 不!!! 就算为了彼此的名誉,她也不能这么说。 而且,琅邪王迄今为止,还没动过她--是不是畜生,她并不那么清楚。 她转过身去,淡淡道:“雪涵,你误会了,我只是去看看王爷,我怕他喝多了……” 雪涵冷笑一声:“你骗谁??王爷天天宴请将领,士绅,几曾见你担心他喝多了????王爷是死是活,你才不会关心呢!!| 就像她,巴不得陈玄虎最好马上就醉死一般。 “你明明是为了夏盟主而去……” “!!!!!” 最难堪的,莫过于谎言被当众拆穿。 “王妃,你真是虚伪……你……” 甘甜不欲和她多扯,淡淡道:“雪涵,你只需要记住,及时把消息给夏盟主就可以了。” “不用你提醒我。你背叛了盟主,可是我不会!我绝对不会,我永远为盟主大人效忠……” 甘甜闭上了眼睛。 就算你背叛了夏盟主,我也绝对不会!!! 一个男人,有一个女人这么对他,忠心耿耿,永不变心,这难道不是一种幸福? 其实,也许夏原吉,应该喜欢的是这个女孩子。 她转身就走。 这一次,再也没有多理会雪涵半句。 直到砰的一声,把城墙上那道门关上了,她才松一口气。 时光穿梭机的发动机,正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阳。 直到砰的一声,把城墙上那道门关上了,她才松一口气。 时光穿梭机的发动机,正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阳。 就如山之缝隙里的泉水,一点一滴,毕竟,能量正在聚集,不是么?? 她把那三颗宝石,稍加改良,尽力让阳光更加集中一点。 然后,坐在一边发呆。 耳边,旌旗簌簌。 脚下,万马奔腾。 士兵们,正陆陆续续地出发。 大战之前,先锋先行。 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 也许,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那时候,天下安定,安居乐业,琅邪王,他有没有能力创造一个真正的繁荣盛世???或者说,他登基之后,变成了琅邪大帝,会不会史无前例的残暴和凶猛? 靠武力登基的皇帝,一般来说,没有一个是善茬。而夏原吉,他会不会是琅邪王第一个要铲除的牺牲品???富贵太盛也不是好事情,会不会因此招来极大的祸端?? 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以至于听到背后有声音的时候,她几乎惊跳起来。 “王妃,这么早,你在干什么?” 她蓦然回头。 对面的男人,一身戎装。 站在她的面前,一如梦境。 他变了。 他不再穿绿色的长衫了,头发也不再是束缚成金色的发冠,文质彬彬,风流倜傥了……他一身戎装,面容沉静,十分英武,十足的一个军人样子。 可是,就算这样,他也不臭-- 就算他再怎样的长途奔波,枪林弹雨,风餐露宿,他也不臭…… 就算他曾经烂醉如泥,风尘仆仆,浑身血痕,从尸体堆里穿过,他还是不臭…… 不但不臭,而且,他身上的那股浓郁的男人的味道,显得更加的香浓,更加的挺拔,更加的傲岸和独特…… 有一种狂喜,从身体里面,飓风一般的穿行而过。 他就像一只猎狗 甘甜竟然痴了。 当初的鼻青脸肿自然不见了,歪掉的鼻梁骨也复原了,深陷裂开的眼眶,恢复了寻常……只是,她看得实在是太仔细了,以至于,那么清楚地看到他左边眉骨上一缕淡淡的伤痕,虽然被眉毛遮掩了,但是,她还是看见了……那是她的杰作。 就算他怎样的医术高明,终究,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不仔细盯着,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甘甜看得十分清楚明白。 因为,那是她留下来的。 是他第一次被女人这样痛揍到了伤痕累累的地步…… 她还想到他的左腿腿骨-- 那道差点深达三厘米的灼伤--当时,她亲眼看到了骨头--白森森的,那么恐怖。几乎再下去一点点,当即就会要了他的命。 这时候呢? 那个小小的伤口,能痊愈么? 但是,他的裤子遮挡,她当然不可能去掀起来看看。 目光,只一直逡巡在他的腿上,在他看来,仿佛在不怀好意地躲躲闪闪一般。 此时,他的目光那么冷淡,神情那么疏远,手背负着,目光甚至不曾接触她的目光,只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个奇怪的发动机……他吃过这个东西的大亏,此时再看,就更是饶有兴味,当然不是因为它很厉害,而是因为它很奇怪--他看样子,很想弄懂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然后,又俯身下去,仔细地看。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三颗宝石上面,正要本能地扬起来看着太阳光的时候,听得甘甜低低的声音:“别看……会灼伤眼睛……” 别看! 简短的几个字。 那是善意的提醒么?? 他依旧不曾抬起头来,目光还是在那个奇怪的发动机上面。。 而甘甜也忘记了追问,他是怎么来的。 身后的大铁门,牢牢地锁着呢。 他的轻功很好很好,可能是飞上来的,这不足为奇。 他看了很久那个发动机。 因为吃过大亏,所以企图要弄得清清楚楚的缘故??? 好久,才收回目光,转移到东边的朝阳上面…… “听说王妃这些日子,为琅邪王的江山,出谋划策,居功至伟。王爷,可真是好福气啊,能娶一个这么好的妻子……” 她无法分辨,这语气到底是醋妒还是陈述。 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平淡。 就像一个陌生人,对着一个王妃说话,不卑不亢。 “舍山东取京城!这个主意的确不错!” “!!!!” “为他制造五彩祥云的神话,让他奠定了南方的民意基础,在即将攻打京城的时候,获得巨大的道义上的支持--这个主意,也很妙!” “!!!!” “甚至为他筹划出,真命天子已经在他的王妃腹内酝酿……这个主意,让琅邪王更是变得神圣不可侵犯……” “!!!!” “出谋划策,照顾起居,长期跟随,不离不弃……贤妻本色,一览无余!!!” 说到“贤妻本色”四个字时,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萧瑟。 背负的手,仰着头,看着朝阳。 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仔仔细细地看着朝阳,那么认真,那么专注,仿佛第一次明白朝阳的魅力所在。 甘甜侧过脸去。 心如刀割。 她其实早就知道--他在等她! 等她回去! 等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主动找到他,跟他和解,对他忏悔。 这漫长的时间,一年多了。 纵然是天涯海角,她也能赶到他身边了。 可是,她没有。 她从来都没有。 彼时,他早就不希望她在做双重的间谍了,希望她取消这个可笑的身份了,再也不要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了。可是,她不听! 这跟他夏原吉,有什么干系的?? 不是为了合作,也不是为了维护他的利益-- 谁得利了,其实,一眼便知。 现在,他需要维护的最大的利益,便是--她主动地去找他,回到他的身边。 嘘寒问暖,荣辱与共。 但是,甘甜没有。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就算他站在她的面前,她还是没有。 更何况,她和他的距离,有时候,其实并不特别遥远--琅邪王的战役打到哪里,那里便有夏原吉和他的遥相呼应。 谁知道,他不曾一直期待过她的出现? 谁知道,他那么多次的出现,“巧合”,不是等着她的妥协和抚慰??? 谁知道,他上一次在苏州停留脚步时刻的绝望和悲哀???? 但是,她“长期跟随,不离不弃”的跟着另一个男人的时候,跟他就算是咫尺之遥,也从未主动去找过他。 一个男人的真心,经不起这样重大的忽视和打击。就算是为了自尊,他又怎能来找她??焉知,她是不是爱上了别的男人??? 就算最初,她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惊喜和颤栗,可是,这惊喜,也在淡化,慢慢地变成了迷茫和恐惧…… 是什么原因,让她的惊喜转变得这么迅速? 或者说,是什么,让她坚持这么久,坚决地不肯再回去看他一眼?? 夏原吉的声音,竟然也微微发抖:“甘……王妃……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她能说什么呢? 他期待她说什么呢?? 自从这一声“王妃”一叫出口,她其实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先来见她,并不代表他已经妥协了-- 相反,他是来做出一个决断的。 他死死盯着她,从头到脚,浑身上下,几乎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曾放过。 甘甜背对着他。 淡淡的,若有似无。 她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看着自己的发动机。 相见不如不见。 相见不如不见。 罢了,罢了。 本是天地之间,匆匆一过客,又何必再去招惹尘埃。 离去,在所难免。 心肠,也变得十分坚硬。 她居然没有如他所愿,甚至不曾依照内心的愿望--而是固执地,残酷地,保持着沉默。一种可怕的沉默。 不要爱我!! 如果你爱上我,你的死期就到了。 这不是卡门。 这是异世界的幽灵和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之间,本能的隔绝。 也许是等待得太久太久了--她沉默得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甘甜!!!” 她还是没有说话。 夏原吉转身,大步就走。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失望了。 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你对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而他,始终是那么骄傲的男人。 眼看,他的身子就要消失在城楼之外了。 甘甜忽然追上去。 她的心跳,几乎要跑出胸腔了--心底是知道的。只要他这一次离开了,自己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一面了!! 连最后一面,都不行了。 其实,这么长的时间,她心心念念的,何尝不是想见他一面?? 哪怕明天就要坐时空穿梭机走了,难道也不能再见一面?? 不是因为爱情,也不是因为彼此伤害--就见一面!! 仅仅只是见一面,这也不行么???? 甚至,她看到他的手上,还戴着那么巨大的祖母绿的大扳指--直到这个时候,他依旧热爱着绿色!!!从头到脚,都是绿色,代表着春天和生命一般热烈奔放的颜色-- 真的是绿色啊。 就像她经常穿着的绿色的丝绒袍子一般。是谁把绿色最终变成了不好和令人耻笑的颜色?? “大叔……大叔……” 她忽然冲上去,紧紧搂住他的腰,就像最后一次的拥抱。 “大叔……大叔……” 她冲上去抱住他的腰,就像最后的一次拥抱。 她的声音,被阻断在喉头。 铁门咣当一声开了。 是门外值守的朱雀,亲自打开的。 他不敢进来,任何人都不敢进来--但是,琅邪王要进来,他当然不敢阻止。 甚至,他压根就不知道,昔日王妃一个人独处的空间,曾几何时多了一个男人???? 他极其诧异地看着夏原吉-- 他甚至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为这个男人开过门。 难道这个男人是空气?或者长了翅膀,自动飞进去了??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极度的震惊,让他完全忘记了怀疑-- 也许,这个男人是奸夫呢。 但是,这个问题轮不到他来操心。 琅邪王自会料理。 那时候,甘甜和夏原吉,只是一步之遥--就在大门咣当的一刹那,她放开了自己的手--也许,拥抱只是一个错觉。 就连她那样的呼唤都是一个错觉。 在她的前面,一个人生生地插过来,阻隔在二人身边。 她伸出的手,极其尴尬地缩回去。 夏原吉根本不理会来人,只是看到她缩回去的手--某一刻,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得几乎没有任何的隔阂阻拦。 但是,多出来的那个男人一插队,便什么都改变了。 他的视线一直在那双手上。 还有她微微张开的嘴唇。 那一声呼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大叔! 大叔!!! 就如他心里跳跃的激动。 所以,才那么痛恨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 他就像一只可恶到了极点的猎狗。一嗅到风吹草动就跑过来了。 而且,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 在很不恰当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叨扰别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不要觊觎别人的妻子 笑得那么得意。 怎么醒得这么快? 琅邪王笑嘻嘻的--仿佛也在反问他这个问题--你夏盟主不也是醉得一塌糊涂的么?怎么醒得这么快? 就像一头猎狗。 嗅觉那么灵敏。 时时刻刻,都关注着自己的猎物--面对这个家伙,随时随地都有戴绿帽的危险啊--这么巨大的敌人,自己岂有放过的道理??? 实在是嗅觉不灵敏也不行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琅邪王醉眼朦胧,头发蓬乱,居然笑盈盈的,像一个余醉未消之人。 “夏盟主,你这么早就醒了?真是好酒量,哈哈哈哈,好酒量……小王号称千杯不醉,可是,比你起来,简直是差远了……” 他阻在甘甜身边,就像没有看到还有旁人一般,径直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递过去--是递给夏原吉。 那么热心,那么亲昵。 “夏盟主,哈哈哈……你看,这春寒,风太冷了……喝了酒,最怕风寒,你还是披上这件大氅好了……” 夏原吉淡淡道:“在下并不感觉寒冷……” 这个男人,热情过度了。 解下大氅给女人也就罢了,给一个大男人,成何体统?? 那一刻,甘甜都要疑心琅邪王变了--审美眼光变了,性取向也变了--也许,他是看上夏原吉了。 瞧吧。 他对夏原吉那么亲热。 居然那么亲热那么主动的,把大氅往夏原吉的肩上披去。 那还带着他体温的大氅啊。 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岂不是怪怪的?? 夏原吉皱着眉头。 也许,他并没有这样的“龙阳之好”--也对这件带着臭男人体温的大氅丝毫不感兴趣。尤其是他琅邪王的味道,充满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强烈的味道--不但夏原吉不喜欢,嗅着就不舒服! 他躲过去了。 “哈哈哈哈,你看这风,冷嗖嗖的……岂能不冷???夏盟主,你我二人,情同兄弟,何必分彼此?你披上吧……哈哈哈……” “王爷!好意心领了!” 伸手挡过去-- 将他的味道挡在外面。 夏原吉似笑非笑:“在下有个毛病……只对美女感兴趣……如果王爷身上带着脂粉香味也就罢了……但是男人的味道,在下向来闻不惯……” 琅邪王哈哈大笑。 “倒不是小王太过热情的缘故……实在是这件大氅大有来头……” “什么来头??” “你可不知道,这件大氅,还是甘甜亲手替我缝制的……“ 原来如此!!! “哈哈哈,她手艺虽然一般,做工也不好,但是,她心疼小王在外征战苦寒,就亲手一针一线做了这么一件大氅……。平素,小王都是十分珍惜的……小王最最自豪的,便是有这么一位贤德的妻子……哈哈哈……若不是挚友,小王怎会亲自解下大氅???” 原来如此!!! 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来炫耀呢?? 大氅就像有毒。 琅邪王,原来如此浅薄。 夏原吉避之不及,淡淡道:“王爷真是有福了。” 琅邪王十分豪爽的,一把将甘甜的肩头搂住了。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时候虽然并不流行那么开放,可是,一个男人拉拉妻子的手,外人也说不得什么。 “是啊,天下人,谁不称赞小王有一位好妻子??这还多谢夏盟主,当年在先父皇面前极力保举,才有今日……” 先帝赐婚! 他之转让-- 当年的协议可没有说明,他夏原吉随时有交换皇后人选的权利。 这不可能!!! 所以,请君不要觊觎别人的妻子。 更不要偷偷摸摸的,私下里和别人的妻子相会。 于情于理,这都是不合适的。 夏原吉转身就走了。他也不得不走了,呆不下去了。 甘甜的腿很软,想再走几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夏原吉的身子,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了。 是的,他以为她变心了-- 这么久不去找他,发现了真相也不理他--是因为她看上琅邪王了。 她想做王妃。 她想做皇后。 就是这么简单。 她背靠着城墙,才不至于倒下去。 琅邪王已经转身,笑嘻嘻地看着她,像才发现她的样子,一把将她几乎要瘫软的身子扶住,目光温柔:“甘甜,这么一大早的站在墙头上干什么??,风这么大,小心感冒了……” 手里还拿着大氅。 又要往她肩上披。 这件大氅,他仿佛随时都要披在别人身上似的。 她伸出手阻挡:“别别别……” 夏原吉不要,她也不要。琅邪王的体温,实在是太惊人了。 琅邪王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把大氅笼罩在她的身上:“快快披上,不要多说什么了……这件大氅,你披着正好……再说,你又不臭……” 大氅倒真的是一件好大氅。 银色的玄狐长毛,十分舒适。 这样的大氅有两件,他也给她做了一件,还是二人“成亲”以来,他送给她的最好的一件衣服。 她的那一件,皮毛比这个还好。 是琅邪王的老巢蓟州里的一个人送来的。 但是,老天证明--这是江南最有名的裁缝做的。 而且,为了做这两件狐裘,是好几个人,赶工了一个月才做出来的。 甘甜,根本没有这个本事。 她很奇怪的看他,似笑非笑:“王爷,你几曾把一针一线做大氅的功劳也加给我了?” 她这一辈子,缝个扣子还谈不上精致呢! 更何况,缝大氅这么高深的玩意儿。 琅邪王居然面不改色,笑得那么得意,又醉醺醺的,悄悄地贴着她的耳朵:“甘甜,你真是笨死了!!!如果我不这么说,夏原吉怎么会走??” “!!!!” “夏盟主这个人,高傲得要死,以为天下女人都爱他爱得要命……不过,你看看雪涵你就知道了……好像也的确是这样……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她只爱夏盟主,不爱陈玄虎……一点也不爱……唉,可怜的陈玄虎……” 他居然知道!琅邪王这个莽汉,他居然还去同情人家陈玄虎! 这关他什么事情???? “不过,甘甜,你可不许爱他爱得要死……绝对不许……我不许……我就不许……我知道,你和雪涵不同……你不会那么傻瓜……” “有什么不同的?” “你比雪涵聪明多了……雪涵是个笨女人,嘻嘻,幸好我没有娶她,若是上次听夏盟主的,让她做了皇后,我得后悔死……不不不,最少要后悔得吐血……” 他醉了,竟然开始八卦起来。 “陈玄虎从不和雪涵说什么话的……他说什么,雪涵都听不懂,雪涵说什么,他也听不懂……我有一次问他,他居然还说,女人嘛,就是这样,头发长见识短,只要能生孩子就行了……谁会跟女人说什么话呢??要吹牛聊天,找男人就行了……哈哈哈,陈玄虎这个笨蛋,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人家雪涵根本看不上他……若是看上了,闺房之乐,胜于一切……哈哈哈哈,甘甜,他不知道……他那个笨蛋……” “!!!!” 陈玄虎这么笨蛋,难道不是他琅邪王的错??当初,可是他做了主张,把雪涵赏赐给陈玄虎的。他是主子,陈玄虎是下属,王爷出手甩包袱,人家陈玄虎能推辞么???当然,甘甜可是不会同情陈玄虎的。毕竟,陈玄虎自己一直沾沾自喜,但凡娶了那么漂亮而年轻的小老婆的男人,都会这么沾沾自喜。六十老者娶了二八芳龄的少女,还以为自己魅力大,人家是死心塌地的爱他。 82岁的杨振宁还肯定28岁的翁帆是迷上了他这么个糟老头呢!! 这不稀奇。 陈玄虎根本不值得同情,食得咸鱼抵得渴。享受了美女的身子,就没必要苛求心在不在你这里。不信的话,换成一个相貌一般般的女人,就算她比雪涵贤惠百倍,对丈夫忠贞一万倍,他陈玄虎能那么宠爱她、娇纵她??有得必有失! 甘甜冷笑一声:“王爷,你原来这么八卦??” 他更加神秘。 “我说什么你都懂,你说什么,我也能懂……陈玄虎,他不知道这种妙处……哈哈哈,他就从不知道心心相印的妙处,还以为天下女人都和他那个雪涵差不多,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痴,一见到丈夫就怕得要死的可怜虫……哈哈哈……” 对面的女人,轻嗔薄怒,红唇如花。 微微的张开时候,就像一种无声无息的邀请。 趁着酒意,嘴就往她的嘴唇袭来。 甘甜忽然将他推开,但是,他抱她太紧,甘甜一怒之下,狠狠地一推,冷冷道:“王爷,你醉了。” 这一下,用力过猛,琅邪王几乎摔倒在地。 若是换了往常,甘甜当然推他不动。 但是今天,他余醉未醒,被这重重的一推,一个踉跄才收住了步子,可是,头已经撞在了对面的城墙上,顿时起了很大的一个红包,头都被撞出血来。。 甘甜一怔。 但是今天,他余醉未醒,被这重重的一推,一个踉跄才收住了步子,可是,头已经撞在了对面的城墙上,顿时起了很大的一个红包,头都被撞出血来。。 甘甜一怔。 本想伸出手搀扶他一下,可是,伸出手,又缩回来。 琅邪王居然还是笑嘻嘻的,不知道疼痛似的,手随意揉了揉头上的包,弄得一手的鲜血,却毫不介意,又来拉她:“走啦,回去啦,这里风大……” 为何不捎信给我 甘甜甩开他的手,径直就走。 他赶紧跟上去,一边走,还一边叫嚷:“甘甜……慢点,慢点……等等我……唉……等等我……” 甘甜顾不得理他,出去的时候,看到朱雀等人奇怪的目光,他们都盯着琅邪王,一见王爷头上都是血,目光立即变了,抢上来:”王爷……王妃,王爷怎么了?” 甘甜没好气:“你们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可不是我给他打成这样的……” 琅邪王嘻嘻笑着将二人来搀扶的手推开:“没事……没事……你们都下去,下去……” 这时候,酒意才真的上来了,毕竟喝了那么多,不可能一点也不醉。 他的身子东倒西歪,憨态可掬,追在甘甜的后面。脚步也是踉踉跄跄的,老觉得今天很不对劲,怎么那个女人忽然走得那么快呢???甘甜其实走得并不快,是他醉了,头重脚轻,浑身都不对劲,头昏眼花的,只不停地喊她: “甘甜……走慢点嘛……等等我嘛……” “来人,把王爷扶下去休息。” “是。” 夏原吉设宴,宴请琅邪王夫妻。 琅邪王把请帖拿回来的时候,似笑非笑地看着甘甜。那时候,他的头上的包还没散去,是昨天酒醉了,摔在地上磕破的。 因为醉醺醺的,也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一个劲地埋怨甘甜,说她不把自己照顾好点,怎么摔倒了也没人搀扶,有老婆跟没老婆云云。 甘甜根本不理他,接过请帖看一眼。 琅邪王赶紧道:“夏盟主请我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淡淡的:“还真难为你没有推辞。” “推辞倒显得我小气吧啦的了。不过,我是真的很想推辞的……” “!!!” “我就知道,夏盟主请客,准没好事。这家伙好不识趣,居然请别人的老婆……简直不懂规矩……” 她淡淡道:“以前,他又不是没请过我。你着什么急?” 他笑得很奸诈:“甘甜,你可以拒绝……比如,你可以称病啊,身子不适啊……随便找个借口……我帮你想想……借口,只要找嘛,就总会有的……对了,我就说你怀孕了,呕吐厉害,不舒服,不能去,甘甜,你觉得如何?……” “!!!!” 甘甜瞪大了眼睛。 “王爷,你知不知道,你变成了什么?” “什么?” “怀孕控!!!” 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怀孕控了。 一天到晚,有事没事,都把怀孕这事儿挂在嘴边。跟最最典型的古中国的土老肥似的,儿子大过天,生儿子啊生儿子,不生儿子,这个世界就毁灭了。所以说,嫁人千万别嫁给皇帝--光生儿子这一关,就吓死你!!!谁叫人家皇帝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豪门呢???罢了,罢了!!! 真是让人受不了。 他却兴致勃勃:“什么是怀孕控?” 不解释,不回答。 “快说嘛,甘甜……怀孕控到底是什么??好不好?……嗯,不对,你肯定是在骂我或者讽刺我……” 都知道还问!!!多此一举! 明知故问。 他得意地晃着手里的请帖,笑眯眯的:“可惜啊,夏盟主连我一起请了……甘甜,你看看……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请琅邪王和王妃赴约……是请的我们夫妻二人……哈哈哈……因为他知道,只要不请我,我绝不会让你单独去赴约……这是很清楚的事实嘛,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妻子单独去赴约?而且,你明知道哪个男人不怀好意……” 他竟然兴高采烈的。 一想到夏原吉会出现的表情,就乐死了--对着甘甜,他又能干什么?自己这个大男人在他们二人面前,想干什么也没辙!!哈哈哈哈!真想大笑三声。 反正,就不让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就好了。 “!!!!” “只要我也一起去了,这家伙就做不了什么手脚……也罢,他只有这一晚时间了,明天必须出发作战,就这一晚上,料他也兴不起什么滔天巨浪……” 他老神在在,深谋远虑。 甘甜站起身,挥手了:“王爷,我没空,你先出去。” 他瞪眼道:“干嘛?” 她似笑非笑:“换衣服啊!!!有人请客,难道不换一件衣服,以示隆重???” 琅邪王哈哈大笑,转身出去。 门关了。 甘甜才靠在门上,心跳忽然加速。 设宴。 夏原吉设宴。 他终究还是渴望着,非常想见自己一面,不是么?? 她竟然觉得振奋,打开箱子,找衣服。 红的绿的黄的蓝的……一溜烟地挑过去,觉得没有一件中意的。 不是俗艳就是花哨。 威逼利诱,琅邪王开始数三了:“甘甜,你怎么还不出来??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的话,我真的不许你去了……一、二……” 屋子里丝毫也没有动静。 琅邪王只好加大了声音:“二点一、二点二……二点三……甘甜……我要数三了……三……” 甘甜终于出门。 琅邪王瞪大眼睛,无比吃惊。 她笑嘻嘻的:“怎么?王爷,是不是被惊艳到了??” 琅邪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女人啊!!!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居然连衣服都没换一下。还是穿的同一件衣服。 原本,他以为她会打扮得如何的花枝招展,如何的惊艳美丽呢。 却不料,如此的轻描淡写,素朴平凡--就如在军营里日常的生活,如何简便就如何来。那么,她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在屋子里到底在干些什么??? 好久,他才长长地吐一口气:“甘甜,我真是越来越不了解女人了。” 她淡淡道:“那你又何必费心去了解??。” 这一次,狼邪王没有跟她斗嘴。 一路上,都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也许,自己对她真的是很不了解。 宴席,设立在一座很清幽的园林里。 一踏进去,芳草萋萋,花草飘香,小桥流水,清幽别致,淡淡氤氲,似神仙中人。这里并非他的老巢,但是,他这个人好像有一种本领,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找到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东西。 琅邪王看过去,自言自语:“夏盟主这个人,就是懂得享受,我们也在淮扬这么久了,怎么就没发现这样的好地方?……” 连王孙公子,都比不上。 甘甜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那时候,她看到一个人走出来。 轻烟垂柳,公子如雪。 他穿一身绿色的单衫,金冠束发,意态潇洒。 比这个春天,更加风雅美丽。 那么远的距离,她看到他的目光。 近了,近了。 他不穿戎装的时候,脸上的冷漠,距离,消失了--就如她最熟悉的那个男人了。 “多谢王爷赏脸赴约……” “夏盟主之约,小王岂敢不来?哈哈哈……” ………… 两个男人,谈笑风生。 甘甜站在一边。 如多出来的第三个人。 夏原吉的目光,移过来。 “甘甜,你憔悴了。” 甘甜! 这一次,他叫她甘甜。 不再是王妃了。 当着琅邪王的面,语气亲热但不轻薄--那么自然,随意,好像是熟识已久的人。 就像彼此之间,从未发生过龌龊一般。 甘甜的声音十分勉强,支支吾吾,不知今夕何夕。 宴席也很丰盛。 三个人,分坐三张桌子。 宾主之间,分得很清楚。 夏原吉,他很巧妙地,把那对“夫妻”分开了--三足鼎立,一如古礼-- 桌上的菜肴倒不是特别特别多,但很精致,望之令人食欲大增。 夏原吉坐主人之位,端着酒杯:“这还是我们三人第一次一起用餐。不容易啊。” 琅邪王笑嘻嘻的:“多谢夏盟主盛情款待。小王也早就想设宴请夏盟主了……” “你请过我了!!” “小王有机会,一定和王妃一起宴请你。” 小王和王妃--这家伙,时时刻刻,满嘴都是这样的大道理。 夏原吉不理他。 “甘甜,这些菜,都是你以前喜欢的……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没有??” 琅邪王这才看她桌上的菜肴--没有一道点心。 真的一道也没有。 就像她自己无数次说过的--自己是南方人,不喜欢点心。而且点心太甜了,会发胖。在王府的时候不喜欢,在军营的时候,也不喜欢。 现在,她也不喜欢。 一切喜好,和*截然不同。 这时候,他竟然很紧张。 听得甘甜温和的声音:“多谢夏盟主惦记,还记得我这些爱好。” “还好!没变就好。” 夏原吉的笑声,有一种淡淡的轻松和喜悦:“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你非要我请你大吃一顿不可……你还记得这一道水晶酸辣肘子么??是你点的第一道菜,一上来,还没等我下一下筷子,你就飞速地全部吃光了……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女人如此贪吃……” “我是因为那时饿了很久嘛……” “饿极了,也不该吃那么凶,这种吃法,容易生病……” “我就没生过病。” “胡说,上次病了那么久,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也不来看我……” “我当时并不知道,是后来才知道的,要及时知道了,一定早就来了。甘甜,你当初为何不捎信给我?” 你何时受过重? “我是觉得小病,没什么嘛……” “这不是小病了,拖久了就成了大病……” ………… 二人之间,一问一答。 就像浑然不觉旁边还有一个人。 琅邪王看看夏原吉,又看看甘甜。 没有人招呼他,他只能自斟自饮。 这时候,才真的是觉得自己多余了--彻彻底底,像八仙桌旁边的老九了。 夏原吉这厮。 好一场鸿门宴。 竟然是拉自己来陪衬--衬托他和她过去的甜蜜时光。 你琅邪王不是巴不得我自动放弃,负气出走么?----不不不,我偏不! 我才不会上你这个当。 爱情,其实和战争一摸一样。 来不得半点的负气,草率……只要看准了目标,就要深思熟虑。夏原吉,他是个将帅之才,并非是山野莽夫。 这酒本是极好极好的竹叶青,二十年陈酿。 这酒本是极好极好的竹叶青,二十年陈酿。 但此时喝在嘴里,琅邪王却觉得是苦的。 苦得发涩。 再苦的酒,也比不上听那一对男女一唱一和。 此时,他才看出那一对男女身上衣着的妙处和差异--夏原吉是随性的;甘甜也是随性的。 他一身绿色,公子如花; 她一身浅灰,自由自在。 而他琅邪王自己,则一以贯之的戎装大袖--跟他们之间,简直格格不入。八仙桌旁的老九啊!!!真的是八仙桌旁的老九…… 他清一清嗓子:“夏盟主,这一次大战之后,我想,我们应该讨论一下未来的问题……” “来来来,王爷,我敬你一杯……今天故人叙旧,先不谈战事……改天,我会亲自跟你面谈,哪怕是三天三夜都没关系……但是今天,我们先不谈这些令人扫兴的俗事……” “!!!!” 这些事情,是俗事! 就显得他琅邪王更加的庸俗。 当然了,人家柔情蜜意,浪漫惬意--此时再谈什么国家大事,利益分配,阴谋和政变……那就是真的很扫兴的事情了。 琅邪王气得要吐血。 因为,这浪漫不是他的,是他们的--那一对男女的。 自己夹在中间,成了一个多余人。 “甘甜,你也喝一点……你桌上放的是桂花蜜酒,也是足够二十年的,浓度不高,跟饮料差不多……你闻闻,是不是很香??我记得,你第一次喝桂花酿,喝得太多,还差点醉了……喝慢点……” 那时候,甘甜已经喝了许多杯桂花酿了。 严格意义上,那不是醇酒,而是一种酒酿似的东西。跟醪糟的酒精含量差不多,但是,味道远胜醪糟百倍。 酒喝多了,人就不那么精明了。 她笑嘻嘻的看着对面那张脸--她和他,正对着。 彼此都在明处。 可以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大叔……你当时还说,会做一大坛子藏起来,经历过冰雪之后,更加好喝呢……” “现在,你喝的这一坛就是经历了二十年冬雪天的……味道是不是特别不一样?” “嗯,是有点不同……” “你知道是哪一点不同么?” “哪一点?” “这坛酒,和你的岁数一样大。” “!!!!” 二十七年前的桂花酒? 在冰雪里封藏了二十几年,你说,味道会如何???? 桂花的味道,彻彻底底蔓延开去。当初酝酿的时候,巧手的工匠,一层桂花放一层酒酿,然后是一层砂糖,此外,什么都没添加,只靠时间和岁月,保证了它品质的优良和酒味的纯正。惟其如此,才显得更加的难能可贵。 “甘甜,你喜不喜欢?” “我狠喜欢……” 他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去,非常温存地看着她:“如果喜欢,家里还有许多许多……有一坛是四年前的冬天埋下去的……那时候,我才认识你呢,你说喜欢,我就叫人单独做了一坛……就叫‘甘甜桂花露’……本来,我是想带给你的……但是,这是战争,来去匆匆,所以,我放在家里了。等我们回去后,我就取出来给你喝……” 她咯咯地笑起来:“大叔,你还为我另外做一坛?” “当然。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会做……” “咳咳咳……” 咳咳咳…… 是琅邪王的声音。 这二人,也实在是太旁若无人了。 难道看不见有他这么一号大活人在旁边么???? 绵绵情话,说之不尽。 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大声地咳嗽。 他在甘甜的桌前坐下来,把酒杯放在桌上,凝视着她殷红的脸庞,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极其精巧的玉瓶。 打开,里面是一粒绿色的药丸,晶莹剔透,如翡翠一般可爱。 更主要的是它的香气,味道非常非常的淡雅,扑鼻而来的时候,一点也不袭人,但是,淡淡香味,唇齿留香,整间屋子,都弥散了这样的香味,而且,久久挥之不去。此时,有夏日的微风吹过,那股香味不但不散,反而显得更加的清晰迷人。 她接过去,好奇地问:“大叔,这是什么?” 他故意恶狠狠地:“毒药。” “嘻嘻,肯定不是。大叔,这到底是什么?” 他的笑容变得异常的温存和柔软,“甘甜,你服下去,不就知道了?” 她居然没怀疑,不假思索就把药丸丢进嘴巴里。 琅邪王惨叫一声:“甘甜……你不要吃……” 已经迟了。 药丸已经吞下去了。 香气馥郁,浓烈而缠绵。 这一瞬间,甘甜就像吞下了传说中的十全大补丸,周体通泰,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四肢百骸,畅美得令人飘飘欲仙。 她面如桃花,声音甜蜜,看着夏原吉:“大叔,这到底是什么?” 他笑起来。 “甘甜,难道你没发现自己年轻了十岁?” 甘甜没有发现,琅邪王发现了。 他惊奇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她面色红润,一如五月初开的第一朵玫瑰;肤色洁白,红唇如花,就像是这个季节里,淮扬最最灿烂的芍药花一般。 “大叔……这到底是什么啦?” “你生了几次大病,又受过一次重创,饥渴太久遭受毒打劳损严重,加上前两年心理压力过大,以至于内腑失调,精气衰竭,身子也远不如以前那么好,所以,需要这个,彻彻底底祛除身体里面的毒素……你看着吧,要不了一个月,你就会发现自己身轻如燕,精力充沛……” 琅邪王瞪大了眼睛。 等等! “你受过一次重创,饥渴太久遭受毒打劳损严重”这是什么意思? “甘甜,你何时受过重创?” 甘甜不以为然:“大叔是瞎说八道……” 夏原吉轻描淡写:“上次甘甜从我家里离开后,不就躺了很久吗?王爷何必明知故问??” 就躺了那几天,也算是饥渴毒打? 什么时候饥渴了? 什么时候毒打了? 琅邪王冷笑一声:“只怕,不是那一次的事情吧?小王倒是想起有一个女人,曾经真的被毒打过,也遭受过饥渴……小王一度以为她已经被渴死了,饿死了……” “大叔,这药丸真有那么神奇?” “真的,不信你试试,一个月之后你自己看……”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呵呵,天下就有这么好的事情……” “真的?” “当然……” ………… 琅邪王瞪大眼睛,这二人早已把话岔开了,根本就没人理睬他,也没人接他的话茬,甚至给他打断了,毫不客气的,仿佛他根本就不配开口似的。 他并没恼羞成怒,只是极其诧异地看着甘甜。 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 这时候,她的脸色更加艳红了。 整个人,就像被渲染了的一幅画,艳丽多姿,怒放而开。 他从不曾见她这个样子。 甚至那样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珠子,就像小女孩看着一个大人,期待他拿出自己渴望已久的礼物-- 琅邪王并非不曾送过她礼物,但是,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灼热的眼神。 而且,她从不曾对他的礼物有过什么期待。就算他送她,也时常是可有可无的。 现在,她竟然看着夏原吉,旁若无人。 “大叔……” “等等,甘甜,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呀?” “别急,一会儿就看到了嘛……” 这语气也是他没听过的--娇娇的,嗲嗲的,不止是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而是一个小女人在一个大男人面前,爱娇的,肆无忌惮的…… 在他琅邪王面前,甘甜从来从来不曾这样说话。 和他的新婚之夜,她不这样说话; 和他久别重逢,她也从不这样说话。 就算他给她做玄狐大衣的时候,她也不这样说话。 甚至七皇子的凤凰项圈放在她的面前,她还是不这样……她甚至不要,每一次都主动提出:你不是很穷的么?军费不是很紧张么?你给我干什么?拿去做军费吧…… ………… 也许是在一个男人面前习惯了。 习惯了他的礼物都是别的女人的--比如段雪梅,比如其他的侍妾。 所以,她从不问他要任何的东西。 礼物 他主动的送,她都会拒绝。 跟着他,就是为了受苦,而不是为了享福。 他曾给过她最好的礼物是那枚红宝石的戒指,但最后,他也断然抢去了。 直到此时此刻,甘甜依旧觉得那根小手指,隐隐地在做疼…… 琅邪王的东西,她从未觉得理所当然的属于自己过。 她早已习惯于从夏原吉这里接受礼物。 ………… 其实,这些东西,从来就不曾改变过。 她看着夏原吉,看着他变戏法似的,“大叔,你慢吞吞的干嘛,有什么东西就拿出来嘛……” “别急嘛……说了叫你别急的嘛……” 说话间,夏原吉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袋子。 黑丝绒的袋子,沉甸甸的。 他倒出来。 一瞬间,整个客厅的地毯上五颜六色,光彩夺目……那是十八颗罕见的珍稀大宝石……最大的,几乎有拳头大小,最小的,也有指甲盖那么大……红的如火,没有丝毫的瑕疵,黄的如晚霞,黑的如海浪……最奇特的是绿宝石,绿的如草,就像春天的第一缕生命……华彩徜徉,美不胜收…… 琅邪王几乎屏住了呼吸。 他的七皇弟拿出来的珠宝,都足够震撼人心了,他以为,那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珠宝了,毕竟,七王爷是众皇子之中最有钱,最有鉴赏力的一个;在吃喝玩乐,珠宝首饰一道上面,他比任何人都精通。殊不料,夏原吉这一出手,任何一颗,都不在七皇弟之下。 夏原吉,竟然富奢到了这等的地步。一如他每一次送给甘甜的衣服--新婚之夜送的绿色衫子,绿色宝石,在蓟州城的时候送的白色的玄狐大裘……每一桩,每一件,几乎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顶级的东西…… …… 这时候,琅邪王忽然觉得自己很穷。 很穷很穷。 就像山沟里面的一个老农民,看着一个百万富翁在数自己的钞票。如果是别人有这种感觉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是他琅邪王--一个即将称帝登基的男人!!!天子不是富有四海么?为什么在夏原吉面前,自己显得像一个乞丐??? 夏原吉这厮,竟敢在自己面前玩弄这样的金钱攻势。 *裸的,把珠宝摆出来。 无论是外在的条件还是外在的条件…… 无论是物质的条件还是精神的条件…… 甚至容貌的攀比上…… 琅邪王,你成么??? 你有什么优势??? …… 夏原吉笑得云淡风轻,眼光那么温柔:“甘甜……这是你的……还记得吧?你的东西,要好好收捡,不许到处乱扔……” 她上次跟他决裂,还给他的。 归还珠宝,恩怨两清。 甘甜别过头去,忽然很难受。 就好像那些珠宝要晃花了她的眼睛。 “大叔……我不想要了……” 他把珠宝一颗一颗的捡起来,放在黑丝绒的袋子里面,然后,交到她的手里,柔声道:“这些东西,一辈子都是你的!!!” “不要……” “傻瓜,我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场景,忽然那么熟悉。 他死死地盯着甘甜。 死死地盯着她的手里那个黑色丝绒袋子的绳子-- 甚至她握着袋子的手…… 那是习惯性的动作,除了左撇子之外,人们都习惯于用右手接收东西,甘甜也不例外……于是,他那么清晰地看到了她左手小拇指上的卷曲……握着袋子的时候都伸不直。 那里本是最适合佩戴戒指的地方,但是现在,那里不行了。 如果戴上了戒指,会变得非常难看。 殊不料,竟然是永远的伤痕-- 一次重创,便是永远的疤痕。 *上的伤痕尚且无法平复,心灵上的呢???? 琅邪王如此震惊。 某一些昔日从来不曾留意过的细节,某一次从来不曾想到的迷茫……如今,就像被人一盆冷水泼下来,从头到脚,慢慢地,变得清醒而残酷。却没有辩驳的力气,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大叔……我不该要,我又没完成任务……” “没什么任务了!甘甜,你什么任务都没有了!!!这是礼物。” 只是礼物,不是任务。 “我送你的礼物,以后,你再也不许还我了。” 还他--是她还给他--而不是他自己抢去的。就算她对他最最绝望的时候,他也从不曾强迫她归还礼物-- 和夏原吉相比,他琅邪王,显得就像一个小气鬼。 琅邪王惨然闭上眼睛。 想起当初的那一幕。 虽然,最终,她还是没能保护住那枚红宝石的戒指。她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那是个白痴,是个傻瓜,他送她的礼物并不只有这一件,其他还有不少值钱的……但是,她的态度竟然那么坚决,单单就是拼命地想要护住这一件!!! 并非是贪婪于红宝石,那为的是什么??? 最终,几乎彻底毁掉了一根手指。 不是她还的--是他抢走的。 至今,那戒指都还在段雪梅的手上。 那是他母后的遗物。 他已经把它给了别的女人。 那一刻,甘甜忽然看了他一眼。 很平淡,很平淡,很不经意。 琅邪王竟然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羞愧得无地自容。 又那么心碎。 仿佛知道,自己有一些东西,一开始就没把握住--从来从来没有让人信任过。 以前不信任,现在不信任,以后,她也不会信任。 她的目光已经移开了。 拿着袋子的手,往上移动,把那沉甸甸的袋子捧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看。那么多的美丽珠宝,纵然是世间最最平凡的女人,也会被它的光辉映衬得光芒万丈,艳光四射……更何况,她本是一个相当好看的女人。此时,她的手伸出去,拿着那棵充满了生命力的绿色宝石,看得那么仔细,交相辉映,她的长长的睫毛,几乎都变成了一种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绿色…… “不要接受啊……甘甜,千万不要接受……我会给你更好的……我发誓,一定会给你更好的……” 琅邪王在心底狂吼了一万次。 但是,甘甜听不到--听到了也当做听不到。 她把袋子拿起来,系好了绳子,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看也没看琅邪王一眼,笑嘻嘻的只对夏原吉说话:“大叔,我就白拿了么?” “傻瓜,我的一切,你都可以白拿。” 她咯咯地笑起来。 笑得眯着眼睛,就如一只猫一般。 她咯咯地笑起来。 笑得眯着眼睛,就如一只猫一般。 那时候,琅邪王忽然听到自己的心底,有一块东西,忽然掉下去--沉甸甸的,仿佛正落在心口,要彻彻底底地把自己压得透不过气来。 但是,没有任何人看他,也没有人在意他,他怎么想,他如何难受,那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那一对甜甜蜜蜜的男女,没有看他; 甘甜的目光,一直都在那只绿色的宝石上面。她更不会看他。 偶尔眼睫抬起来的时候,看的只是夏原吉。 心心念念,一往情深,看的都是夏原吉-- 属于那种少女的娇羞,第一次情窦初开时候的腼腆……比他第一次看到的雪涵,更加呈现出一种青涩的情动-- 并非因为这样的宝石--而是因为百转千回,而是因为他曾经跟她决裂生死,一线之间……他居然还是相信她,没有把宝石抢回去。 高下之间,立即判别。 女人,终究也是感性的动物。 就算是看到表象好了--可是,你愿意看这样的表象,还是其他的真相?? 有时候,我们更热爱表象,对不对?至少,那会安慰我们的心灵。 原本,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信任,都是那么缺乏了。 “大叔,你是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这么好?” “当然不会!!!” 她喜上眉梢:“就我一人这样么?” “难道你认为还有别人?” ………… 这当然不是轻浮的甜言蜜语,而是有事实根据在里面--就连琅邪王自己都逐渐明白了--夏原吉说的是真的!!!就算没有十分的真实,至少也有八分的真实;从他和甘甜成亲以来,两三年的时间,无论是京城洞房,蓟州城的苦寒,甚至京城作为人质……夏原吉来过多少次了??千里迢迢,不顾生死--难道那是不需要成本的么??? 如果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不是极其重要,他怎会前来? 不但琅邪王明白了,甘甜也明白了。 至少,琅邪王看到她看着夏原吉的眼神时,就明白了--她的眼里,闪烁出一种极其柔软的光华,全神贯注,天下一人。 好像无论置身怎样的环境,哪怕身边有一万个人擦肩而过,她也只看到他一个人-- 这样的眼神,琅邪王从未见过。 相处了两三年,她竟然从未这样看过他一次。 这时候,琅邪王才那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和陈玄虎之间的差距--不不不,是自己和陈玄虎的同病相怜…… 陈玄虎还是好的,至少,雪涵决计不敢当着他的面,和任何的男人眉来眼去。嫁给他后,雪涵,只敢乖乖地做个家庭主妇,为了获取情报,还得设法讨好丈夫,不敢有半点违逆。 大不了,陈玄虎抄家伙,把那个男人给劈掉了事。 亲吻的甜蜜 而他琅邪王却不能--因为,他的这个妻子,只是个合约上的妻子--有名无实!!!!! 对面的这个男人,有权利随时解除合约。 甚至于,在实际上他也不能够--这么两三年下来,他竟然从未沾过她的身子。 至少,陈玄虎还得到了雪涵,享受了那么美好年轻的*。 而他狼邪王,得到了什么? 多年下来,一无所有。 连阻止妻子和别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卿卿我我,都没办法。 ………… “大叔……我收了你的宝石,也不会给你做事情了……嘻嘻,我以后,悄悄地走掉,躲得很远很远,反正你也找不到我……我就白白地把你的宝石给黑了……” 夏原吉的眼神那么深浓,那么缠绵,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甘甜,这是我送你的玩意儿……你根本什么都不必做……我早就不想要你帮我做任何事情了……” ………… 你侬我侬。 够了够了。 琅邪王跳起来。 是真的跳起来了。 你侬我侬。 够了够了。 琅邪王跳起来。 是真的跳起来了。 一伸手,桌上的酒坛子掉在地上,咣当一声,裂成碎片。 这声巨响,终于让那对沉浸在甜蜜恩爱里的情侣清醒了。 甘甜因这一声巨响,手一抖,绿宝石几乎掉在地上。 幸好她眼明手快,立即拿稳了。 琅邪王真狠不得把她这一堆破铜烂铁马上给扔出去,扔到大海里,再也捞不上来。可是,他却不能。 这里,距离大海很遥远。 就算马上扔到了窗外,照样会找回来。 他站起来,走到甘甜身边,将她拉起来,本是满面铁青,却变成了满面笑容:“夏盟主,不好意思得很,小王醉了,不胜酒力,告辞。” “醉了?这样的酒,十坛八坛也没问题……” 他明明才只喝了两三杯桂花酒,这样的酒精浓度对他来说,简直跟喝白开水似的……所以,夏原吉根本就不打算回应他。 可是,他居然睁着眼睛,一脸无辜:“小王真的醉了……支撑不住了……走了……王妃,快回去了……天天喝醉了,头好疼……” 夏原吉替她回答:“王爷醉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甘甜,你扶我……” “我叫侍卫扶你……” “不,甘甜,就要你扶我……” 夏原吉笑一声:“王爷,我这里有的是仆役,你又何必一定要劳驾甘甜?” 琅邪王哈哈大笑:“小王醉了,由王妃照顾,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 甘甜面色绯红。 他是故意的!! 她知道,琅邪王是故意破坏的。 他凭什么在这个时候,就非要“王妃”不可了?、再说,他根本就没有醉。 她的声音异常冷淡:“王爷,抱歉得紧,我并不爱服侍别人……” 琅邪王浑然不觉,更不在意她的冷淡。自己难道是别人吗??? 门外的侍卫,朱雀和朱达二人进来。 夏原吉居然没有变色。 也不会惊悸。 这是他设宴的地方,他的侍卫比琅邪王多了何止十倍?? 但是,这并非是斗殴的时候。 他还是满面笑容,看着甘甜:“也罢,琅邪王醉了,就先回去休息。既然王爷不喜欢侍卫送,那就再下亲自送你好了……” 当然不要甘甜送! 他宁愿自己送。 “不!小王不敢劳夏盟主大驾!!!” “王妃,我们走了……” 甘甜被琅邪王死死捉住,动弹不得。 朱雀和朱达就在她的面前,她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随着琅邪王。 夏原吉眨眨眼,微笑着道:“既然王爷醉了,那就让在下来送你回去好了……” 琅邪王真的醉醺醺的嚷起来:“不用不用……不用耽误夏盟主大驾了……” 夏原吉居然不由分说,就让甘甜甜退在一边,一把搂住琅邪王的肩头:“走走走,王爷醉了,在下不得不尽地主之谊,送你回去……” 琅邪王身强体壮,力大如牛。 可是,他毕竟不是武林高手。 在这一道上,比夏原吉差得远。 如今,被夏原吉强行扶住,竟然挣扎不得。 夏原吉谈笑风生,比他拿出玄狐大氅的时候更加热情:“王爷,你我之间,情同兄弟,兄弟喝醉了,在下送一程有什么干系呢??而且,我们好久没有亲热叙话了……对了,王爷,对于这一场大战,你怎么看……” 琅邪王气得几乎要吐血。 可是,被人挟持,却偏偏挣扎不得。 加上甘甜在对朱雀二人悄悄说话:“你们不用打扰王爷,他和夏盟主有事相商……” 二人都是侍卫,都知道夏盟主是王爷的盟友,惹不起的大人物,而且看样子,他们之间那么亲热--谁还敢上前多问半句?? 琅邪王暗暗叫苦,也无济于事。 反而是甘甜落在后面,啼笑皆非。 这一次,琅邪王真的是醉了-- 他一被送回去,就昏睡不醒。 也不知是不是夏原吉的酒,真的就能那么醉人。 或者,夏原吉使了什么手段,或者干脆就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一睡不醒算了。 甘甜尚未跟上去,已经被夏原吉拉住了手--很僻静的拉开。 一路上,步行如风。 淮扬十里,风月无边。 此时,已然夕阳西下。 一座无边无际,九曲环绕的江南水乡,遮天莲叶无穷碧。 一条木栅栏修成的长长的木桥,一直通向湖心的中央。 旁边,一间小屋; 湖中,流水潺湲。 蜻蜓立在宽大的荷叶上面,震动翅膀。 夕阳潋滟,让这一池塘的绿,都覆盖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甘甜深深地吸一口气。 木板洁净,水波荡漾。 忽然觉得很放松。 就像无数次曾经渴望过的童话世界。 她脱掉了鞋子,坐在木栅栏上面,双腿垂下去,能够触摸到温润的水面。仲夏夜之梦,连湖水都是温暖宜人的。 有一群白鹤从水面上掠过,扑簌簌的折腾着翅膀,然后,往对面的山林里飞去,古柏轻松,层峦叠嶂,吴峰修竹,小桥流水,十里荷塘,连绵起伏。 有荷花的骨朵儿慢慢地冒出来了。很快,这里便会映日荷花别样红了。 腰肢忽然被抱住。 是被人从背后抱住的。 他的双手那么用力,那么固执,牢牢地将她抱住,再也不松手了。 天地之间,一片静默。 当初,她要拥抱,没有得逞。 这一刻,迟来的拥抱,显得如此弥足珍贵。 因为他太过用力,她的身子不由得往后仰了一下,几乎全部靠在了他的肩头,就像一个失去了重心的人,脚尖也脱离了地面。 第一次,那样的亲吻没有任何的算计,诡诈……也没有任何的提防和较量……甘甜的身子整个被他提起来了……他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片轻飘飘的芦苇花一般。 那才是情人之间的亲吻。 天地之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只有夕阳笼罩在身上,头发上,那么温暖,那么宜人。 甘甜浑身颤动,这其实不是她的第一次亲吻,在这之前,和夏原吉的无数次假戏真做……被琅邪王也强吻过……但是,就像人与人之间的一次简简单单的握手……手和手的接触,嘴巴和嘴巴的接触,眼睛和眼角的接触……本质上,是没有任何不同的-- 握手是不会怀孕的。 亲吻也是不会怀孕的。 本质上,那只是一种简单的碰触-- 有人摸过我们的手,我们并不会因此而对他恋恋不舍; 同样,有人吻过我们,我们也不见得就因此沉沦迷恋…… ………… 那时候,只是觉得一种被强迫的被动,作为女人的无力反抗……那两个男人完全出于*发泄的冲动…… 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男人那个啥常常是因为冲动,荷尔蒙的集聚和爆发……他们可不管那个女人是谁,是干什么的,彼此之间有没有感情,都可以无条件的…… 但是,女人常常不行。 尤其是没有经历的女人,如果没有相当的感情积累,很难就那么忘情地投入…… 在这之前,甘甜从来不曾投入。 就连亲吻都不行。 每一次的亲吻背后,甚至不是藏着毒药就是发动机的按钮……每一次甜蜜背后都是可怕的阴谋和算计…… 就这一次,不同了…… 她第一次体会到亲吻的甜蜜。 之前,从未有人这样亲吻,从来无人这样煽情……他的嘴唇就像吸了蜜糖之后的花粉,将她粘住,只沦陷在那样的天地之间……轻飘飘的,不能自已…… 那是要晕厥的感觉。 可是,这世界上,绝对没有这么美妙的晕厥。如果有的话,人人都愿意昏厥了,再也不要醒过来了…… 就像在云端浮浮沉沉……一步踩上了天堂的阶梯,却总是攀援不上去…… 直到她真的快要晕厥了,才呼吸到了湖边带着荷叶清香的空气。 面前,一双那么温柔,那么和善的目光。 那是情人的手,抚摸在她乌黑的头发上面。 “甘甜……”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 头抵在她的头上,亲密无间,双眼暗沉,带着极其强烈的浓浓的*。这种*,完全不是昔日那样的发泄,饱含了极其强烈的感情--是的,这两三年的聚散离合,她对他的那一顿暴揍……几乎把他内心最最强烈的屏障都给冲毁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再也没有了遮掩,就像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人,心底总有软弱的时候。 谁的心底不曾柔软? 高高在上的神,走下了祭坛。他变得如此平易近人,温暖妩媚。 “甘甜……嫁给我……回去后就嫁给我……” 她不可思议。 就算在这样的晕厥里,也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天啦。 他说的什么? 这是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傻呆呆地看着他。 “甘甜,嫁给我!!” 这一次,她听得那么清楚。 他说嫁给她。 他叫她嫁给他。 那个那么骄傲,那么不可一世的男子…… 他居然向她求婚。 她的嘴唇很干,干得几乎要裂开了。 半晌回不过神来。 “大叔……你是……你是向我求婚吗?” “甘甜,跟我回去,嫁给我!!!” 夏原吉急了,“甘甜,怎么了?你不愿意?” 是不愿意么? 不是。 可是,真的愿意么? 也不是。 她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心情,那么复杂,那么矛盾--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她的时空穿梭机已经修好了--本来,她是准备离开的了。 自从痛揍夏原吉之后,她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失望,心碎,痛苦……那个时候,她发誓要离开,尽早地摆脱这一切。 现在,一切就要就绪了,难道才反悔,说不离开了??? 可是,他是她第一面所见到的幻想……一个女人所能想象到的男人的最好的极致,具备了一切的优点…… 金钱,权利,财富,魅力,本领……甚至就算不要这些,统统都不要……单单他这个人,哪怕他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也足以让女孩子们飞蛾扑火了。 腰上的那双大手那么用力,那么用力!!! 他沙哑的声音吹佛在她的头发上面,发丝轻盈,柔软妩媚。 “甘甜……你不知道,当初我刚刚答应让你去琅邪王身边时,你一走,我立即就后悔了……我怕你爱上琅邪王,所以才吓唬你,骗你服用了毒药……可是,我怎会在你身上下毒?绝对不会,这一辈子,我可以在任何人身上下毒,也绝不对你下毒……” 这些话,他本是打死也不愿意说的。 那是内心深处的秘密。 他怎么可能对她下毒呢? 但是,他害怕! 害怕她被琅邪王那样的男子迷惑。 脸上居然有一丝赧然:“甘甜……你现在该看不起我了吧??可是,我真怕你爱上琅邪王……毕竟,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他怕她*了! 他更怕她失心了! 女人,一旦*,就很难保住心灵。 如果琅邪王再辅之以甜言蜜语,如果再生下一儿半女,多么强悍的女人,基本上也屈从于命运的安排了。 从此,就真的是在男人的身子底下,浑浑噩噩的,儿女一个接一个地生出来了……事隔多年,谁还记得当初的初恋情人??? 派出去那么多女人,分布在天南海北,无论是那些绝色尤物还是雪涵等人……他从来没有担心过,从来不要她们保持任何的贞洁…… 唯有她!! 这世界上,尤物很多! 合作伙伴也很多。 可是,甘甜,却只有一个,不是么??? ………… 她怔怔的。 “大叔……你干嘛要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 …… “甘甜,你呢?你干嘛要喜欢我?” “我……” 她嗫嚅不语。 她竟然是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一开始就喜欢了?是不是他第一次见面拿出的18颗宝石??是不是用这十八颗宝石,把她的灵魂给买走了? “甘甜,你也是喜欢我的……” 他说得那么肯定。 她的脸红了,低声嗫嚅:“哼……不一定……” 他笑得那么得意,“我就知道。当你在祖宅里明知要死,却依旧不肯杀我,我就知道了……甘甜,你对我下不了手……我没看错你……” 当然没有看错。 呆在别的男人身边两三年,一直保持着干净的处女身--直到确信自己要死了,quexin确信那是要害死自己的男人--也对他下不了杀手-- 说不爱,鬼都不信。 他喜笑颜开,忽然又捧住她的脸,低头就覆盖在她的嘴唇上…… 那么香的味道……那么好闻的味道…… 甘甜浑身酥软,觉得自己变成了下面的一潭湖水…… 女人是水做的,但也要遇到能让她变成水的男人--这一辈子,她就从未如此柔软过。 这调动了身体里潜藏的那么多的激情……仿佛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她很陌生的激烈在纠缠澎湃…… 无限制的,在慢慢的放大,放大…… 急切地,渴望更多更多…… 于这一道,她实在是知道得太少太少了--一直是思想上的女流氓,生活上的好姑娘……此外,还有什么呢? 她这一切,还是他在调教呢。 *心经,也还没有学会。 也许,还真只有着落在他的身上才能学会吧。 这一抹羞涩的红,看在眼里,远远地胜过一切的花枝招展…… 夏原吉凝视着她。 那时候,她微微闭着眼睛,只剩下纤长的睫毛在慢慢地,慢慢地颤动。这样子,很像一个花骨朵儿,慢慢地,慢慢地在绽放,一丝一缕,悄悄地,只等风一吹来,马上就要绽开了…… 他的呼吸那么急促。 若果不是在这野外之地,如果不是那么珍惜的一个女人……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了。 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美好的滋味啊。 她的头,从他的怀里慢慢地扭过去,看着荷叶。 看了很久,发现远处,一朵莲花居然开了,红艳艳的花骨朵儿,刚刚展开,亭亭玉立,美不胜收。 他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慢慢地放开她,站起来,脚尖踏上了荷叶。 她惊呼一声,生怕他掉下去。 可是,他却不慌不忙,就那么飞也似地踏着荷叶,意态潇洒,神情皎洁,凌波微步一般过去了…… 伸手,摘下了那朵刚刚盛开的荷花。 那一刻,甘甜的呼吸屏住了。 但见他举重如轻,踏雪无痕,绿色衣衫的公子哥儿踏足在宽大碧绿的荷叶之上,唯手里一只艳丽的荷花。 他姿态潇洒地落在她身边,微微弯下腰,“甘甜,你喜欢么?” 荷花在她手里,鼻端一阵清香。 她忽然醉了。 是心醉了。 在他身边,她那么容易迷失……一个微笑,一次温暖,一句甜言……因为是最初遇到的那个人,因为是最容易接近的那个人……就算她在他面前曾经有过巅峰意志对决……可是,她还是那么容易迷醉…… 一个人,一生中总有恍惚的时候。 不可能一辈子都坚强如铁,无懈可击吧。 就像一场事先不曾知道的偶像剧--突如其来的,就这么开始了--没有任何预演,没有任何预告,就这么变成了女主角-- 一切,都太不思议了。 就像看了流星花园之后,睡着了,梦见的都是f4。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看他-- 看他弯腰,看他凝视的眼神。每一个女人,都曾经做梦,梦里的王子骑着白马,而自己,便是穿着美丽白纱裙的公主--女人的这种毛病,几千年都不曾改变过。 将她的手拉过来,摸出一个盒子,打开--一枚毫无瑕疵的绿宝石戒指--绿得就像浓缩了整个的丛林--就像把这湖中所有的荷叶,所有的水草,所有绿色的精灵,统统都汇聚在了那一方千变万化的宝石上面。 绿色的宝石,细白的手指。 她的脸,绿莹莹的,一如莲花的骨朵儿,清新绝伦。 当他要戴下去的时候,她忽然缩回手。 但是,他的动作比她更快,将她的手牢牢捉住,凝视着那根可怜的小指头……他不明白,当初她为何会把红宝石戴在小指头上…… 只知道,当初琅邪王一定是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不然,这跟小手指万万不会变成这般可怕的摸样。 只知道,当初琅邪王一定是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不然,这跟小手指万万不会变成这般可怕的摸样。 尽管事后他曾专门给她创药敷衍,但是,损害已经注定,骨头已经碎了,再怎样的灵药也无济于事了。 本是那么漂亮的一双手,因为这跟小手指的缺陷,就如维纳斯的断臂,反而让人更加的心碎而怜惜。 她稍稍挣扎了一下。 不要…… 这时候,应该说不要的。就像偶像剧的剧本--突然出现的贫穷贵公子,终有一天,修成正果--但是,您知道,那是假的!!!只是一场梦而已。现实中,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来。 “大叔……我……” 他将她的手牢牢地握住,声音十分严肃:“甘甜,你该知道,我送出去的礼物,从来没有抢回来的时候。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无论你爱不爱我……就算你根本就看不上我……我也绝不会问你要回任何一件礼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企图把自己的小手指藏起来,可是,他根本不允许她躲避。 反而把那根伸不直的小手指拿在手上,细心温柔,“没关系……甘甜,没关系……宝石其实是应该戴在无名指上的……” 嫁给我吧 是无名指,不是小手指。 她无法拒绝,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宝石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刚刚好。 “小宝贝……你只许同意,不许拒绝!!这一辈子,我还从未对任何女人求婚过。” 他的声音里,竟然有点羞涩。 还有点紧张,生怕他的拒绝。 不由分说,便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 甘甜心底,千回百转。 同意么? 不同意么??? 这时候,她连时空穿梭机都忘记了……就连自己旅行的目的,来来去去的终点都忘记了…… 一个人的一生,谁不曾迷失过? 就像一个梦。 她一直畅游在梦里面,很久都不愿意醒来。 ………… “甘甜,这一次,你必须离开琅邪王了。” 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喜悦之情。 原来,他上一次来,真的是带走她的--上一次,他就打定主意了。 如果不是误会了,上一次,她就真的走了。 这时候,就必须走了。 “我会跟琅邪王说明。” 她忽然有点担忧,琅邪王会不会刻意阻拦?? 倒并不是她以为琅邪王真就爱上自己了--而是琅邪王现在要夺取天下了,要登基了--一个取胜太多的人,是很难接受失败的。 就算是一个女人,也除非他主动不要。 “大叔,现在是决战前夕,琅邪王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就因为有其他想法,所以,他才那么迫不及待,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像琅邪王这样的男人,江山到手了,还有理由放弃别的更容易得到的东西?? 总不能好事,都被他一个人占了吧? “我会跟他谈。甘甜,你今天就不要回军营了。我自有办法。” 她摇头。 自己的发动机还在“充能量”呢。 这几天,她的发动机都在连日工作,没法朝夕带在身上。而且侦察了地形,十分安全,万无一失,又暂时遇不到什么危险,所以就留下来赶紧补充能量。 只要能量完成了,什么都不担心了。 “大叔,我得回去拿一个东西。” “也罢,拿了你就走。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拿了就在约定的地方等你。” ……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湖水,波光粼粼,烟波浩渺。 远远看去,一对玉人相依相偎。 任何人都会想,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但是,有人并不这么认为。 她的双眼几乎冒出火来。 很远就看到了那两个人。 雪涵几乎冲过去--她这一辈子,从未如此妒忌过。心碎了--千万次的期盼,等着梦中良人的相见,可是,再见了,他却这样搂着别的女人,情话绵绵,相爱无限…… 而她,却只能躲藏在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看着那个绿衣翩然的男人--漫天的荷叶,独秀的莲花……这一切,哪里及得上他的一分一毫?? 可是,他却这样对着别的女人!!! 他从不曾这样对待过自己。 就算她这一次曾经远远地看到他,祈望靠近他,哪怕是跟他对望几眼,不敢诉相思,至少,让她好好看看他……但是,他连这个机会都没给她! 因为她是陈玄虎的妻子。 夏原吉,他从不碰别人的妻子,更不愿意和陈玄虎作对。 他向来邪恶,但绝不猥琐--合作伙伴的大将的妻子,不能欺!!! 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让部下,让盟友,对自己寒了心。 她知道,她没有办法。 但是,有人有办法。 因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几乎是震天动地的声音:“王妃……夏盟主……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惊人,甘甜身子一颤,差点一头摔到湖水里。 幸好夏原吉眼明手快,将她抓住。 他面不改色地站起来,和甘甜站在一起,看着对面那个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窜过来的男子。 他怒火中烧,一脸凶相,就像捉奸在床的奸夫--不对! 这个人,他有什么权利一副捉奸在床的样子? “陈将军,你有何贵干??” 陈玄虎狠狠地瞪着甘甜。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欺骗--不不不,是琅邪王,自己最最尊敬的王爷,受到了巨大的背叛和侮辱-- 这对狗男女,竟然敢公然在湖边搂搂抱抱,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可她是王妃呀! 这对狗男女,竟然敢公然在湖边搂搂抱抱,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可她是王妃呀! 堂堂王妃。 小妾可以偷情,难道正室也不安于室??? 早就说了,这个女人是靠不住的。 想当初,他亲眼看到她偷偷地暗算王爷,抢马,为了逃生,不择手段。 现在,又和这个奸夫勾勾搭搭。 他就像一团霹雳火,马上炸开了。 但是,他果不愧是一个战将级别,虽然暴跳如雷了,却还有勇有谋,先解决夏原吉再说,至于王妃,回去自然有人修理她。 甘甜沉声道:“陈玄虎,退下!!!没你什么事情。” “你是以王妃的身份跟我说话?” 陈玄虎反问:“如果你是王妃,属下自然不敢不从。请问,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甘甜满面怒容,却不好反驳。 夏原吉笑起来,挡在她的前面。 “陈将军,你不要多管闲事!” “闲事?这是闲事吗??夏盟主,你作为王爷的盟友,难道不觉得羞愧么?” 夏原吉一扫昔日的轻佻,他沉着又高傲:“陈将军,这是我和琅邪王之间的事情。我想,你还没有资格插手!!!” 陈玄虎猛地拨出腰间大刀,双目赤红:“俗话说得好,君辱臣死……夏盟主,你再敢有任何不轨企图,我认得你夏盟主,我手上的大刀可认不得你……” 好家伙,竟然超刀子了。 琅邪王没跳脚,他先跳脚了。 又不是他的老婆偷人,他急什么急??? 夏原吉哪里吃他这一套?眼看就要一掌把陈玄虎打开。这一掌下去,别看陈玄虎体健如牛,只怕半条命就去掉了。 甘甜情知此事闹不好,就会不可开交,急忙伸手,拉了夏原吉一把。 陈玄虎大吼:“我可不管什么内幕不内幕……夏盟主,枉我家王爷对你那么看重,你竟敢这样……” 夏原吉见这厮鸟死缠烂打,他也恼了:“陈将军,你休得胡搅蛮缠。你还没资格管到我的头上。甘甜,我们走。” 陈玄虎气得目眦尽裂,眼看甘甜,竟然真的跟夏原吉就走。 “王妃,站住!” “陈将军,你休得无礼!!!” 陈玄虎一看夏原吉惹不起,可是,王妃,怎么能跟着他,亦步亦趋的呢??? “王妃,你好不要脸……” 夏原吉大怒:“你这厮再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了……” 陈玄虎也勃然大怒,一刀就砍过去。 夏原吉的功夫远胜他十倍,屈指一弹,就将他的大刀弹到了湖水里面。 陈玄虎半生征战,武艺在武将里自认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被夏原吉这么一弹,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竟然一下就失去了抵抗能力。不但如此,连从不离身的大刀也掉入了湖水里。 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更是恼羞成怒,再一次向夏原吉扑去。 甘甜不顾这二人的打斗,转身就走。 不是走,是疾步飞奔。 夏原吉根本顾不得理会陈玄虎,也追了上去。 却不料,陈玄虎这个二愣子一见他追上去,也跟着追上去,再一次将他拦住,怒吼一声:“夏盟主,你再这样,休怪我不客气了……” 夏原吉简直恨不得生生劈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只是绕开他。 甘甜低声道:“大叔,你不要跟他纠缠不休,这是军营,影响不好,等我安排好了,马上来找你。” “不行,我找琅邪王谈,他的属下尚且如此,料想他也会为难你的。” “我要走,谁也阻挡不了我。” 她见夏原吉还一脸犹豫和担忧,放缓了声音,这是琅邪王的地盘,琅邪王的军营,先不要说影响如何,如果在决战前夕,有任何决裂迹象都是不好的。 她见夏原吉还一脸犹豫和担忧,放缓了声音,这是琅邪王的地盘,琅邪王的军营,先不要说影响如何,如果在决战前夕,有任何决裂迹象都是不好的。 如果夏原吉出面,事情必将难以收拾。 她当机立断:“大叔,你听我的,我一定能处理好,很快就来找你。” “甘甜……” 陈玄虎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但听得这二人还在说话,忽然大吼一声:“来人……来人……拿下这个家伙……” 这时候,甘甜已经跑远了。 她只能逃开,因为,已经有士兵们闻风追来了,人多嘴杂,如果被人发现了,传扬开去,真要有什么绯闻八卦,古代版的艳照门满天飞,成何体统??? 相反,只要自己躲开了,夏原吉,很快就可以摆脱这些人。 她心乱如麻的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黑咕隆咚的,没有灯。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去,一头就栽倒在床上,脸颊烫得惊人,耳边不停地回想着夏原吉的话“嫁给我吧,甘甜……嫁给我吧……” 感情基础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求婚。 就算是在现代,因为她读书读久了,长年累月都埋头实验室里研究时空穿梭机,所以,慢慢地沦为了剩女--也没顾得上轰轰烈烈的恋爱一次,先就逃命去了。 求婚,真真的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啊!! 还有手上的戒指,在在地都在提醒她,这一切是真的--千真万确的。 甚至还有那朵荷花。 经历了陈玄虎那么激烈的突袭,她居然还拿着那支荷花,一点都没弄残,此时,都捏在手里,十分珍惜。 躺在床上,脸上都是笑容。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该收拾东西了。 虽然很简单,但是有些必要的还是要带走。比如她的时空穿梭机的发动机,这个东西,万万少不得。 “王妃!!” 对面宽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不知在这里已经坐了多久了,声音冷淡,老僧入定一般。 甘甜惊呆了。 怎么自己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他?? 还有,他不是醉了么??当时醉得不省人事--不然的话,早就比陈玄虎还先追上来了。 是何时坐在这里的? 看样子,竟然像是专门等着自己似的。 “我还以为,你和夏盟主私奔,就一去不复返了。” “!!!!”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回来之前,我就等在这里了。不过,王妃好像太过兴奋,所以没有发现小王的存在……” 他淡淡的,听不出声音里的喜怒哀乐。 那么一个大活人,在房间里坐了这么久--居然没有被人发现。 可见她当初如何的心不在焉-- 除了夏原吉,她再也看不到任何别的其他人了。 他还是坐在椅子上,醉酒醒了。昏沉不见了。 月光,慢慢地升起来了,仲夏夜的浪漫,带着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绿光上面--出去的时候是没有的,回来,就有了。 那么极品的,珍罕的绿宝石,纵然他想忽略也无法。 比夜明珠的光线更加柔和明亮。 它自然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体系。 还有那支荷花。 遮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月色下,看不清荷花的红色,隐隐地,有荷塘的气息。 甚至她的手--那双在月色下面,那么温柔细腻的手。 这一次,她并未躲避。 手很坦然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无法伸直的小指头,以一种很丑陋,很悲凉的姿态呈现-- 本是那么容易被留意到的细节,只是,他以前都没在意。 所以,他后来无论送什么东西给她,她都不要。 原来,是害怕得而复失。 他再穷,还是王爷--再穷,出手还是很阔绰的。有些很好的东西,他有的,夏原吉未必有!只是,她不要而已!!! 而这一点,相处了两三年,他竟然还是第一次知道。 眼珠子忽然很疼,如充血了一般。可是,眼珠在再疼都比不上那种心碎裂开一般的疼痛……岁岁年年,破败不堪,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又如何能交付出另一半的信任和慰藉??? 原来,女人比战争,是一门更大的学问。 甘甜坐起来。 混乱的心思慢慢地在平复。 她下床,站在地上,看着对面椅子上的那个男人。 黑暗中,月色下,他显得高深莫测。 她也绝不拖泥带水。 “王爷,我要走了。” 他早有所料。 却还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真的想好了?” “真的!!” “夏原吉让你这么跟我说?” “王爷,我已经想好了。这一次,不是夏盟主替我做主,是我自己不想干了。你已经打到京城了,这一战之后,你铁定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我想,我的离去,对你没有任何的损害!!!我的历史使命已经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 该帮的,她都帮了。 该做的,她都做了。 琅邪王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相反,是她的利益受到了损害--自动放弃了皇后的高位--或者说,是夏原吉的利益受到了损害,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利益代言人。 但是,既然夏原吉自己都不在乎,她甘甜又何必在乎??? “我走之后,夏盟主也许会另外派遣人选,至于怎么安排,那是你跟他之间的交接……” 她仔仔细细地想了想,自己的确没有什么需要工作交接的。 随时都可以离去。 “就连留在我身边,帮他做奸细也不了?” 一个男人,不是靠女人帮助才能上位的。 更何况,她确信,夏原吉有她无她,在事业上,区别不大--至少,在她出现之前,他就已经是那样了。 他的巅峰,并不是因为她的出现。 “至于今后,你和夏盟主要如何分配利益,我管不着。是一决生死也罢,是卸磨杀驴也罢,都跟我没什么干系……” 他的声音很奇怪:“真的跟你没关系?你都要嫁给他了,此时才说这样的话,难道不觉得很虚伪吗?” 甘甜心平气和。 “王爷,你早就知道,我本来一直代表的都是夏盟主的利益。我要走要留要嫁给他……这些,你都不该觉得奇怪!!!” “就算他注定会失败,就算我某一天一定会杀了他,难道,你也无动于衷?……如果留在我身边,也许,你还能帮助到他,起到你完全想不到的重要作用……” 甘甜忽然笑起来--她又想起那些坐台的小姐,原因是为了替男友还赌债;或者被迫嫁给恶霸的少女,为的是恶霸威胁她心上人的性命-- 可是,她甘甜,从来不吃这一套! 轻描淡写的:“夏盟主本领如何,用不着我为他增光添彩。他如果自保的本领都没有了,那也只是他本事不济……” “你跟着他,就算一起死也没关系?” “!!!!” 谁说就一定会一起死呢?? 是他琅邪王如此认为吧。 她甘甜,不见得如是想。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问:“夏盟主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就算他曾经那样对你,骗你中毒来控制你,威胁你,你也浑不在意?” 如果说一点也不在意,那是假的。 但是,他最终,从未下毒,不是么?? 她没回答。 也不想反驳。 这是事实--如果不是那样,就变成雪涵一样的怨妇了,行尸走肉一般。 唯有他觉得愤怒,充满了一种强烈无力感的愤怒。 “甘甜,夏原吉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爱你!!!现在,你是被蒙蔽了双眼,自以为他情深意重!甚至你能够保全自己,也只是凭借你自己的努力……是你设下陷阱逼我发下毒誓……” 不然,她早就真正成为他的妻了。 儿女都生下来了。 但是现在,他们不是夫妻。 不是朋友。 甚至不是敌人。 什么都不是。 只是两个男女,来来往往,三年多时光。 一个人的一生,其实,有多少个三年可以随意抛弃? 她也心平气和:“大叔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识的人……” 就像没有辨别能力的婴儿,它第一眼见到的是谁,第一个对它好的是谁,它就会把那个谁当成自己最可靠的庇护。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爱上他?” 也许,不止是因为如此吧。 她答不上来,只缓缓的:“王爷,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必要计较这些事情……你反正要做皇帝了,要什么就有什么……这天下女人,比我好的多的是……” 他淡淡的打断她:“那我要你,行不行?” 她想也不想:“不行!王爷,你曾发过毒誓,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其实根本不会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罢了……如果大叔不出现,你根本不会拿我当回事情……” 一个男人,对女人发了那么可怕的毒誓--像琅邪王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真打定了主意,岂会轻易如此糊涂? 他不是糊涂。 他是警惕。她想,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过接受她,信任她,更不要说当妻子了。 他坐直了身子,盯着她。 月光下,她的脸色那么温和,平静,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极其热烈的光华。 “王爷,你喜欢的女人绝非是我!” “甘甜,你真的这么认为?” 她点头:“你自己的内心也应该很清楚”。 月光下,她的脸色那么温和,平静,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极其热烈的光华。 “甘甜,你真的这么认为?” 她点头。 手里捏着那支荷花。 这一次,她没有躲避。 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那一枚戒指。 就算这样,也遮挡不住那跟小手指的丑陋。 “王爷,其实,你该明白,你喜欢的女人是段雪梅。” 他心如刀割。 “对你来说,新婚夜就区分了对女人们的高下了,对吧?段雪梅不光是你自己选的,也是你母后中意的。你把红宝石戒指给她,就代表了你对她的一番心意……” 其实,她早就亲眼目睹。 还在京城外面的行宫的时候,就看到琅邪王对段雪梅的殷勤有加。 怎么说来着? 这二人的结合才是有感情基础的。 非死不可 “而我,无非是个后来者,只你打天下时候的一个合作伙伴而已……” 合作伙伴,和妻子,那是完全不同的。 当她是*的时候,他怕她是太子的间谍; 当她是甘甜的时候,他确认她是夏原吉的间谍。 来来去去,都是间谍的身份。 不足取信。 他不信--她自己也不信--或者说,她坚定地认为,他是不会信任自己的--但凡做了间谍的人,都会这样的心思,看什么都觉得充满了狐疑和阴谋。 她喟然长叹。 “段雪梅其实也很可怜。如果不是我,她一定会做正妃,那本来就该是她的位置,我知道她恨我,所以,我一直不想呆在蓟州城里。是我霸占了原本属于她的地位……” “你没有霸占谁的地位……” 她笑起来,幽幽的:“王爷,记得新婚第一夜吗?你掀起红盖头,看到是我……那时候,你是何等的震惊……” 当时,甘甜还在想,古人可真***不知羞耻,连新婚夜,都搞个双飞。 还大张旗鼓,得意洋洋。 所以说,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度,自来都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却居然不思悔改,自以为很威武。 “王爷,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就算我不走,等你登基之后,怎么办?难道你就心甘情愿让我一直阻挡在段雪梅的前面?你最是心爱的女人,你乐意一直让她做小老婆,每次见到我,都要行半个奴才的礼仪??而且,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你岂肯甘愿让我成为夏原吉的利益代言人??要知道,我当了皇后之后,你会拿我更加没辙,对你的危害,也就更大了……” 就算碍于夏原吉的势力,她甘甜必须做皇后,可是,对一个当了皇帝的男人来说,岂能甘心一直受人胁迫?? 别说皇后,皇太后也没辙。 “我不愿意,等待那个时候,你才对我下手……所以,我这时候离开,我认为,对王爷你,是最大的益处,对我,也是最大的利益,也是为了保全我自己……” 损害的,只是夏原吉的利益而已。 琅邪王闭着眼睛。 他回答不上来。 这一刻,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她一字一句,都在理上。 作为合作的利益双方,本该如此。 只是排除了感情。 没有一星半点的感情因素在里面--冷静得那么冷酷。 他的声音那么无力。 “甘甜……我曾经那么渴望让你给我生儿子……我从未让段雪梅给我生儿子……这些,你认为也是假的么?” 只是为了利用那个女人,最后,要把她一脚踢开--却还会渴望跟她生儿子,让她的儿子做太子么?? 甘甜沉默了一下。 “王爷,你知道,不是这样……” “为什么不是?” “你是故意甜言蜜语先敷衍着我……毕竟,我们并未生儿子,对吧……” 怎么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么做。 言语在行为面前,总是苍白无力的。 一万句巧言令色,敌不过举手之间的一次温情脉脉。 她冷静得出奇。 就像一个分析精细的机器人。把一切都放在天平上过滤过。 “王爷,你知道你的劣势,战争期间,你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你的下属,你的盟友,你的所有的支持者……但凡所有一切支持你的人,你尚可给予高官厚禄,金银财宝,重重赏赐……但是,你不需要给我这些……你只需要在我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就行了……” 只要条件不够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会给她--并不是他没有--而是她任何时候都是处于被牺牲利益的一方--但是,他从不会这样对待段雪梅--因为没有足够的信任基础在里面,所以,这一切,一对比,就显出了一种虚无缥缈的危机感。 是啊,空头支票。 空口白话的许诺。 这是多么容易。 张嘴就来。 生了儿子做太子-- 那是因为,他知道他自己发过毒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若是跟她甘甜ooxx了,就是天诛地灭!!!! 他知道她根本不可能跟他ooxx,更不要说生儿子了-- 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口说无凭。 甚至,她想,如果她真的跟他ooxx了,那么,慌不择地被逼迫喝下堕胎药的,一定就是自己了-- 琅邪王这样的奸雄,怎么可能让一个不足信任的利益敌人,生自己的儿子,夺取自己辛辛苦苦打来的天下??? 她甘甜,是别人送来的蓄养工具,套在他脖子上的一道枷锁……明知是个圈套,你会死心塌地把脖子套进去么? 因为知道不可能!!! 甘甜敢打赌,如果自己爱上他,巴着他,死心塌地要生儿子了,肯定,他的说辞就会变了。 男人,不都是这样么。 “你现在还没生儿子,不是因为某一个女人,只是因为你的决心!” 不得天下,不生儿子。 以绝后为赌注! 破釜沉舟。 不成功则成仁。 如果成功了,三千妃嫔儿女成群;如果失败了,绝不祸及子孙,让家人陪绑陪杀。 绝非是因为某一个女人。 更不是因为要指定某一个女人生儿子。 因为,他其实连生儿子的秘方都拿到了。到时候,到底给谁,让谁生,都是非常简单的问题--具体来说,那是一个利益分配的问题。 “真到最后,我坚信,王爷,给你生儿子做太子的,一定是段雪梅。当然,还有其他许多别的女人,也会为你生无数的儿女……”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 她记得那一枚红宝石的戒指。 他肯给她段雪梅--当然并非如他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根本不代表什么意思。 只是为了安慰自己,为了平衡势力--所以,他这些日子以来,故意对段雪梅冷落了。 每个男人心底都有一个真爱的女人。 琅邪王爱谁,难道还不清楚??? 别怪她甘甜老是拿这个事情做文章,若是你的丈夫把他母亲的遗物给了另一个女人,而不是你-- 你认为是那个女人重要,还是你最重要??? 并且,二人开宗明义,就摆明了是契约关系--虚假夫妻。 本质上,不过是路人甲而已。 甚至,甘甜从未觉得自己在他琅邪王心目中真正重要过--合作伙伴之外的那种重要!! 纯粹女人的那种重要。 这两种重要,是有本质区别的。 有一刻,琅邪王觉得手足冰凉。 是那种寒入骨髓的绝望和冰冷。 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他们从未想到的东西,女人却都想到了-- 他们认为根本就不值一提的事情,在女人那里,却是千回百转。 他竟然有点恍恍惚惚的。 “甘甜……原来我曾这样对不起你!!” 甘甜怔了一下。 这算对不起么?? 她笑起来:“王爷,你误会了。作为合作伙伴来说,你对我是相当不错了。” 只是合作伙伴。 连性别都没有-- 是中性的。 这一切,都和爱情无关。 他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她。 “作为我的王妃呢?” 她十分坦率:“不够,远远不够!!我从未享受你的王妃的待遇。” “!!!” 人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身为女间谍,有可能最后被琅邪王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与夏原吉的求婚戒指相比,她宁愿选择后者-- 因为前者的爱情那么虚无缥缈,饱含了他多极其复杂,极其不可确定的因素。 至少,夏原吉还是单身男子。 至少,夏原吉没有段雪梅,没有三妻四妾-- 也许有,她不知道--但是,也远远胜过她亲眼目睹琅邪王对段雪梅等的宠爱备至,当家主母做派-- 扪心自问,自己在蓟州城那么长的日子,几曾有过实质性的当家主母的权利??? 琅邪王,他并未给予自己!!! 这样的情况之下,两个人居然在这里争辩感情的问题--争辩他是否爱她的问题,难道不是很奇怪么???? 但是,她没有说出来。这些,其实是她内心深处最最隐秘的东西--总是藏着焦虑,怀疑,疑神疑鬼,信不得,又摆脱不了--在她指责琅邪王的时候,自己内心深处,何尝不是藏着最最深刻的猜忌???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便抛一片心--她是从人与人之间的末日厮杀里逃出来的-- 难道就那么天真无邪的信任琅邪王--以后不再追究自己的间谍身份,真把自己当成一个皇后看待了??? 她不能准确地表达--这一切,其实跟物质无关--因为真要喜欢物质的话--琅邪王摆明了是现成的皇帝--他夏原吉再是财雄势大,难道能跟马上要登基的皇帝相比??而且,夏原吉的钱越是多,最后,死得越是快--参见明朝首富沈万三的下场。 她不言,但是,知道琅邪王能够理解。 而且,这一点,他自始自终都非常清楚。 选择夏原吉,十之七八,甚至是选择一种死亡-- 成王败寇,在这场战争的最后,落败的一方,必然没有任何退路--必死无疑!!! 就像她现在就能预测命运的那些人:恒文帝,铁大将军……甚至夏原吉…… 也许,都非死不可吧-- 就算她妄图扭转天意,但是,天意真的那么易于扭转???? 我们都是很自私的人 她微笑起来。 “单单就我跟你成婚的当夜,你跟两个女人拜堂,跟两个女人洞房,我都不能接受了!!” 琅邪王的声音很急切:“……你知道,那是先帝指婚,我是奉命行事。” 甘甜似笑非笑。 难道和段雪梅*一夜,洞房花烛,……,也是先帝命令的么? 先帝那时候早就死了,他根本看不见了。 而新婚第一夜起,他就摆明了态度的,不是么? 琅邪王哑口无言。 在这种事情上,他完全看不清楚。 一点都看不透了。 “王爷,你还记得那次让谁去京城做人质么?” 他徐徐地问:“甘甜,是不是就是从那一次开始,你更加坚定地认为,我根本不可能真心待你?” 所以,后来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行了。 红宝石的戒指和生死的抉择……这两个本质上的大问题上,他的原则那么明朗。 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 月光洒满了整个屋子。 四周静悄悄的,已是夜深人静了。 这令外面的秋虫啾啾之声更加的明显。 荷花,慢慢地显得枯萎了。 离开了枝头,离开了水源,再美丽的花儿,都活不久了。 就因此,那淡淡的香味,竟然显得更加的浓郁。这个时候,甘甜才知道,原来花儿最为清香的时候并非是她开得最盛的时候,而是它即将枯萎的时候。 那一缕的香味,令人如痴如醉。 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看到对面琅邪王的脸。 也许是月光,也许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她那么清楚地看到对面的琅邪王,脸上一种极其的疲倦。 就像一个走了很远很远路程的人,实在是累极了。 事实上,他才刚刚休息了几天。按理说,不该是这么累的神情,一夜之间,他显得有些苍老。 她忽然笑起来,振作了一下声音:“王爷,你瞧,我们都在说什么呢……跑题了,呵呵……我们本是合作关系,却扯到男女关系上面,纠缠不清,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 “甘甜,我……” 他打断了她的话,却说不下去了。 那句话哽塞在喉头,但是说不出来。 “那枚红宝石戒指,当时我是恨*背叛我,以为她是太子的奸细,所以故意送给段雪梅,好刺激*……就算那次谁做人质的生死抉择,也是因为我一时意气用事,并未要你去……”事实上,那一次,他曾经强烈阻止她去,是她自己一定要去的!!! 但是,他说不下去。 觉得这种辩解是苍白无力的,难以自圆其说。 而且,这时候来说这些,已经太迟太迟了。 已经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太远太远了,远得他根本无力复合。 ………… “夏盟主,想必真的对你不错,可是我呢??我们相处了这两三年了……甘甜,你就真的从不曾对我有半点留恋??” 留恋么?? 琅邪王为何要这样问? 以至于她都有点诧异了。 合作伙伴之间,在关系尚未完全决裂之前,多少还是有些留恋的吧??? “王爷……趁我们尚未翻脸,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谁说我们一定会翻脸???” “王爷,你心里很清楚。我们之间,其实极少有过彼此信任,一开始就是彼此提防,彼此暗算的……自从我上次暗算你,抢你的马开始……我们之间,就注定不可能了……你不会爱我,一有机会,你就会跟我清算旧账。而我,我也不会爱你,所以,才会这样……” 请算旧账么??? 她原来,整日整夜,都在担心这么一回事情。 是啊,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自来就是喜欢算旧账的。 “我们彼此,都从未在意过彼此的生死,对吧……” 你没在意过我,但是我在意过你-- 若是不在意,当时就绝不会千里迢迢地赶到京城的祭坛抢人了--如果不是来京城抢人--你甘甜怎会有抢马暗算我的机会??? 但是,琅邪王说不出来。 所有的话,都在心底。 他是个男人。 男人一直狡辩,反而让人看轻了。 “因为你爱夏盟主,所以,你就不会这样。哪怕当时以为他下毒了,你必死无疑了,你也只是打了他一顿,下不了毒手……” 是的。 就是这样。 抢琅邪王的马,那是彻彻底底断绝他的生路.那时候,她可压根没有迟疑过,连犹豫都不曾……; 可是对夏原吉,纵然是她自以为身处绝境的时候,也下不去杀手。 很奇怪的是,琅邪王竟然追根究底--仿佛这样问了,只是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 爱上一个间谍,本来就是很可笑的事情。 就如他暗地里嘲笑陈玄虎一般。 雪涵从来从来就没半眼瞧上过陈玄虎-- 焉知她甘甜不也是同样如此? 压根也就没有看上过他琅邪王半眼。 所有女人,爱的都是夏原吉。 ………… 他竟然还是没能做到平平淡淡,竟然还在追问。 “甘甜,你是爱夏盟主的。可是,夏盟主,他也爱你吗?” “夏盟主也爱我吗?” 她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不答。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她追问自己的次数,何止千百次--我有什么值得他为之倾心的??我有什么足以打动他,以至于让他到了不离不弃的地步???难道,我真的相信,一个野心勃勃,志在天下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发生天翻地覆的根本变化?---- 其实,她根本不是琅邪王所想的那样“天真无邪!!!!” “我真难以置信,一个专门以豢养美女为人行工具的男人,会真正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女人……甘甜,你确信他是真心真意???” 确信?? 不,甘甜不能确信。 如果她是十八岁的时候,肯定会确信。 但现在,她是二十八岁了。 她不确信。 就连她自己也很奇怪--自己和夏原吉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像在飞一般,不由自主地,总会迷失,失去一些基本的判断-- 也罢,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有几个是十分理智的? 就算是欺骗吧! 就算是飞蛾扑火吧。 女人,不扑一次,怎么能知道浪漫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没有谁不会经历一个把人渣,也没有谁能够轻轻易易当妈! 更何况,夏原吉并不是人渣-- 没有谁不会经历一个把人渣,也没有谁能够轻轻易易当妈! 更何况,夏原吉并不是人渣-- 如果男人都是人渣,最起码,他也是人渣里面的钻石。 这就足够了!!!! 此时,她并不去想他是否真爱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形而上的伪命题,永远不会有结果。 她也不想追问结果。 甚至于,如果没有结果,还更好--那样,自己离去的时候,才会真正无牵无挂。 “甘甜,你曾经和夏盟主朝夕相处过么?” 有么? 这些年,来来去去,是相处过的,但是,每一次,都来去匆匆。见面的时间并不算少,但两个人真正相处的时间--甘甜想起来--不算多!! 不但不多,而且很少很少。 “夏盟主知道你的过去吗?知道你讲的时空穿梭机的故事吗?知道你提起的太阳消失之谜么?” “!!!!” “你生病的时候,夏盟主曾经整夜整夜陪伴着你吗?” “!!!!!” “你在夏盟主面前,也曾经蓬头垢面,面色菜黄,邋里邋遢……而他,对你最真实的一面,从来也不曾厌弃么?” “!!!!!” 甘甜不知道他为何一再地问这些问题。 是的,夏原吉没有见识过--她生病的时候他没见识过,她濒危的时候,他没看到过……更甚至于,她风餐露宿,饱经忧患,容颜损毁,憔悴不堪,手掌粗糙……渴了饿了,面如死灰,狼狈不堪……这些,他统统都没有见识过…… 每一次夏原吉见到的,都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健康的,漂亮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女人…… 可是,这又如何呢??? 琅邪王,他想说明什么??? 甘甜不愿意想下去。 也不知为何,想到这些,忽然觉得难受--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难受。 也不知为何,想到这些,忽然觉得难受--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难受。就像一大块石头恪在心底,生生地要滴出血来。 琅邪王只是久久地盯着她。 然后,不语了。 她的这些,他其实都见识过。 她生病的时候,她不好的时候,她蓬头垢面的时候,她卑鄙无耻的时候……他统统都见识过…… 只是,见识了又能如何??? 朝朝暮暮,不敌一度春风。 人生,许多事情皆是如此。 过了许久,甘甜才勉强透过一口气来。 仿佛遭遇了一次人生中最最深入细致的解剖与考核--而这个考核,居然还是来自自己的合作伙伴--一开始就讲好的利益联盟--这难道不让人惊心动魄么? “王爷,抛开彼此的合作关系,我看不出你有任何留恋我的理由……至于我,同样如是……我们都是很自私的人……而且,我有时比你更加自私……所以,我们之间……” 这一点,就连陈玄虎都看出来了--陈玄虎已经目睹了她最为卑劣的两张面孔--抢马,偷情……所以,别说她并没打算做真的皇后,纵然她真有心去爱上琅邪王--也是不行了--没有机会,也没有脸面了--甚至,连去赌这一把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想要这个凤凰项圈 他的部属,他自己,他们的过去和关系……都注定了这是不可能的。 …… 他还是端端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随着她的手指转动--绿色的宝石,白皙的手指--写满了一种令人愤怒的幸福的感觉。 她公然戴上了那一枚戒指。 在她的无名指上。 不是小指头了。 *把戒指戴在小指头上,因为她不懂得戴法。 甘甜戴在无名指上,因为她知道那才是正确的位置。 琅邪王的目光,一直在上面打转。 甘甜慢慢的,声音也变得柔软。 “王爷,你先去休息吧……大战,就要开始了,你必须养精蓄锐……” 那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关切-- 就如他闭着眼睛就能想起的那些温存--从衣食住行到谈笑风生……曾几何时起,那些,竟然成了一种习惯,一种依赖--就如她准备的饭菜,衣服,泡的茶水,尽的妻子的义务……每一次出席重大场合之前,她准备的那些袍子,甚至为他起草的一些发言的内容,以及其他想也想不起来的小小的细节…… 他见识过她任何不好的一面!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他寒微之时,落魄之时,几度亡命之时……共过患难,也见识过他的荣耀……但是,更多的,只是患难。 真的是患难。许多时候,都在逃亡的路上。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 两个人之间,上千个日日夜夜,曾经吵架怄气,也曾经半夜拥抱;曾经尔虞我诈,也曾经相拥而泣;更有许许多多温暖的细节……每次想起,都觉得非常甜蜜。 不知不觉,成为了骨子里的一种习惯。 直到这习惯要失去了,才知道,一切已经迟了,太迟了。 琅邪王心底一个声音在狂吼-- 不行,绝对不行!!! 谁愿意忽然之间,就把自己的这一切习惯,一刀斩断??? “王爷,我决定离开。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关照。” 她点一盏灯。 宫灯,把月光驱散了。 屋子里的一切,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对面的男人,一直闭着眼睛,呈现出一种模模糊糊的落寞和凄凉。甘甜不看他,再也不看了。 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十分简单,藏不住任何的细软值钱物。 还有一些珠宝首饰,不多。也是他给的。是那次她从京城逃生归来之后,他就陆陆续续地开始送她一些礼物了;然后,每一次战争之后,若是有什么战利品,或者地方官的供奉,他也会挑选出一些送给他。 甘甜只拿了一些碎银子。 此外,没有了。 “王爷,这些都是你给我的。我已经用不着了,现在全部在这里,都还给你!……对了,还有九千两银票……” 她迟疑了一下:“这是我在琅邪王府三年,你给我的工钱……” 当时是讲好了的。 她甚至还记得那么清楚,在琅邪王府的第一个春节,琅邪王把这三千银票给自己,同时,一分钱也没给段雪梅--因为他把内库的钥匙给了段雪梅。从此,表明了她和她们之间的区别--侍妾婢女需要赏赐,而当家主母是不需要的。 甘甜的记忆里,反正是从未见过琅邪王对段雪梅有任何赏赐的。 也许,这才是夫妻之道。 夫妻之间,怎好一直算赏赐呢?难道一切不是本来就该共有的么? 一念至此,心头更是坚硬起来了。 充满了一种强烈的警惕--不行,我绝不能让这个男人给蒙蔽了--就算他再是做出这番话来,可是,我知道,那是他的手段--就像他在蓟州城里的行侠仗义,扶住弱小……但是,本质上,是为了王位。 皇权在手,才可以看出一个人真实的嘴脸。 现在,什么都算不上。 那三千两银票,轻飘飘的。 她顿了顿,也许是觉得归还这个,显得太矫情了,就把银票收了起来:“也罢,王爷,我想这个就不用还你了。当初我们是说好的,你每年给我三千两银子……你就算再需要军费,但是我想,也不在意这九千两了……这也是我应得的,就不还你了……” 9000两银子,三年…… 时间过得这么快…… 9000两银子,三年…… 时间过得这么快…… 竟然就已经三年了。 琅邪王呆呆地看着那三张银票,这才想起来,她跟自己分得是多么的清楚。她是他的妻子,但是除了讲好的条件之外,她再也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 他此时也才想起来: --琅邪王府的内库钥匙,是段雪梅掌管的-- 不是她甘甜。 红宝石戒指,生死时刻的抉择,甚至家里掌管财政大权的主妇……这些,统统都不是她甘甜-- 既然都不是,她怎会是自己的妻子呢??? 一个妻子,在家里什么地位都没有--怎好算是妻子??? 所以,她因此,也从未把自己的身份当真过? 他心里忽然恐惧起来。 是真正的恐惧。 一种极其强烈的,无力把握的恐惧。 因为,她已经清点好,拿了包袱,要走了。 他忽然站起来,动作那么迅猛,狠狠地,一下搂住了她的腰。 声音那么急促,那么焦虑,那么惶恐不安。 “甘甜……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一定要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一次就好了……我不会让你走!绝对不会让你走……” 他其实还有许许多多的话,但说不出来--比如,我没有爱别的女人,真没有……自从上次我答应你之后,就从不曾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无论是段雪梅,还是别的其他女人,统统都没有在一起……甘甜,我连儿子都没有……你知道,你都知道……我如果爱她们,早就和她们生儿子了……我没有…… 可是,这些话,一个男人,怎么说得出口呢????? 而且,他的脑子那么混乱,根本失去了分析的能力。 只紧紧搂住她,语无伦次:“甘甜,不许走……我不让你走……” 甘甜也不知怎地,忽然泪流满面。 琅邪王心里一震,更紧地将她箍住:“甘甜……不许走……我不会让你走……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一定不会后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狠狠地用力,想将他的手掰开。 但是,他搂得实在是太紧了,以至于她竟然毫无办法。 眼泪也流得更急了。她其实很少这样,很少在男人面前流泪,但此时,却怎么都忍不住。 那拥抱,一直那么紧迫。 过了许久,她才擦干了眼泪。 “王爷……你不要这样子……我其实早就不喜欢这种生活了……我并不是太乐意做间谍的……当初,若不是为了那十八颗宝石和十万两黄金,我绝不会答应来做你的契约王妃……我曾经想过,我只见证历史,并不想参与历史……” “你不需要做什么!什么都不做了……你跟夏原吉一刀两断……不帮我也不帮他……只是做我琅邪王的妻子就行了……过去对你所亏欠的一切,我一定会补回来,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甘甜,请你相信我……” 这怎么行呢!!! 她脸上的泪水,在黑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用力,坚决地将他的手掰开。 “甘甜,你别忘了,你当初以为中毒必死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你当时就死了,再世为人了,和他夏原吉没什么纠葛了,是真正嫁给我了……” 有这样答应过? 谁答应的? “不行。王爷,我爱的人是大叔……我从未爱过你,绝不会留在你身边!!!” 我绝不爱你,也绝不留在你身边。 语气那么坚决,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琅邪王颓然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爱你的女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一鞠躬,然后转身拿东西。 她忽然犹豫了一下,这些,都是应该还给琅邪王的。但是,那个凤凰项圈,却还不得--若是归还了,那样的宝石,再要找到谈何容易? 天下,并非任何的宝石都有那种吸附太阳能量的动力。 也许,一千万块宝石里面,还找不到一块呢--她甚至怀疑,这种特殊的宝石并不是什么宝石,而是某一次天体陨落,或者是外星人的飞船遗留下来的别的特殊物质。 一般来说,地球上的物质,很少有如此强大的东西。 为了彻底修好时空穿梭机,并且保障它后续的运转,自己就算什么都不要,也必须留下这个。 “王爷,我想要这个凤凰项圈。”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觉得它很漂亮……” 她撒谎了,但显得不自然。 而且有点着急,难道琅邪王舍不得?? 任何人都知道这个圈子漂亮,也极其的昂贵,也许,舍不得也是正常的。 她从身上摸出一个袋子,放在梳妆台上。 “王爷,我要带走这个凤凰项圈。我知道它很珍贵,但是,我狠喜欢,所以,想拿这十八颗宝石来交换。” 他的声音十分奇怪:“用十八颗宝石交换?你舍得么?夏盟主会同意你把他送的礼物转给别人?” “他已经把宝石送给我了,就是我的……” 他送我的东西,再也不会抢回去--是我的,就一直是我的!!! 至少,不会为了抢回去送给别的女人,把我的手指生生掰断。他从来不会这样,他不是你琅邪王!!! 你凭什么偷我的东西? “大叔他不会管我用作了什么用途,再说,我不是转送他人,是用于交换……他不会管我的……” “如果我不换呢?” 她怔了一下,没有做声。 缓缓地,打开自己的包袱,把那九千两的银票也拿出来了,然后,缓缓地递过去。 “王爷,我把这个也加上。” 她面色煞白。 不换。 就因为看到她中意了,喜欢了,所以要坐地起价么??? “甘甜,我不换!” 他再一次强调。 态度那么坚决,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急了:“王爷,你拿来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白得你的……” “我拿来的确没什么用。但是,这是我七弟送给我的妻子的。唯有成为我妻子的女人才有资格拥有……” “王爷,你这是故意刁难……” 他笑起来,神秘莫测。 “红宝石戒指,送给我的妻子;这个凤凰项圈,也只能送给我的妻子……其他女人,想也别想……” 甘甜忽然觉得全身失去了力气,握在手上的包袱,重逾千金。 “王爷……你还是要拿回去给段雪梅??” 她这么问,是因为红宝石戒指本来就在段雪梅的手上--现在,他又要拿回去给他的“妻子”--之前偶尔的一点柔软,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整个人,都变得那么无力--绕了一大圈,还是这样!!!! 琅邪王,他永远都是这样--幸好,她从不曾真正相信过他!! 但是,明明就没有抱过希望,为何还是觉得心碎欲裂??? 琅邪王沉默。 心肠变得异常的坚硬。 “可是,我很需要这个东西……王爷……我极少求你给我什么东西……但是,我希望你把这个项圈给我……” “不给!!!” “我跟在你身边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只要这个项圈,并不过分……我什么都没要你的,而且,还加上了我自己的十八颗宝石和9000两银子……这项圈再是值钱,也不可能超过这些东西的总价值……” “就算这项圈一毛不值,我也只给自己的妻子,绝不会给外人!!!” 甘甜的身子忽然软下去。 她看着琅邪王,目光第一次充满了绝望和痛恨。 她看着琅邪王,目光第一次充满了绝望和痛恨。 还是这样!!! 每一次都是这样。 这一刻,琅邪王,心坚如铁,声音也很强硬。 “甘甜,这凤凰圈子给你也可以。但是,必须得等到大战结束之后。等我夺取了天下你才能离开……” 她尖声道:“不行!!我必须离开。” 他冷酷无情:“你也知道,是决战了,就算再是难熬,也没多长日子了。天下人皆知你是我的王妃,是先帝指婚的王妃,你不在我身边,我怎好算的上是名正言顺??所以,甘甜,就算是为了我们最后的合作,你也必须留下!!!” 他顿了顿,又补充:“我也答应,夺取天下后,到时是否离开,由你自己决定。但是此时此刻,你绝不能走。否则,日后我如何向部属,向天下人交代???再说,决战之际,我不想让自己分神,还要担心家庭出现裂痕和纠纷……只要你留下来了,这个项圈就送给你……” 甘甜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一把火,瞬间把胸口点燃了。 她冷笑一声:“多谢琅邪王你的美意了。可惜,恕难从命。大不了,这项圈我不要了。” 她一怒之下,把桌上的宝石袋子和九千两银票拿起就走。 “你就把凤凰圈子送给段雪梅好了,我不要了。” 她的动作很快,根本就不看琅邪王的脸色。 几乎要出门了,听得琅邪王淡淡的声音。 “凤凰圈子不要了,难道那个圆球也不要了??”、 她蓦然回首,面色苍白得比鬼还难看。 双眼瞪得很大很大,很不可思议。 本来,她马上出门,就是要去那个很宽阔的城楼露台。 这几年下来,她在琅邪王身边,向来是自由自在的,他从不干涉她的行为举止,也从不禁止她任何的东西……哪怕她有时候神神秘秘,他也从不过问。 岂料,关键时刻,竟然来了这么一招。 本来,他根本不清楚那个东西的厉害--就算清楚,他也操作不来。那个操作系统,是异常复杂的,所以,根本不怕落到别人手里。 琅邪王看过好几次,甚至还询问过她,她也讲过--但是,他从没有过别的意图。 从来没有! 甘甜也压根就没想过他会觊觎自己的这个发动机。 此时,方才知道自己和琅邪王的差别-- 那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和业余杀手的区别。 业余杀手,逮到一个算一个; 职业杀手,则是牢牢把握一切可以把握的机会,任何不经意之间,都会狠狠地致命一击。 这厮,平素忠厚老实,宽厚仁慈。 可是,每每关键时刻,他都能抓住机会,狠狠地这么给你一下!!! 那么狠,那么准,直接对准要害。 她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如果没有了发动机,自己还能去哪里? 时空穿梭机,几乎就算是废了。 是的,就算不要凤凰项圈,也决不能不要发动机。 这个,可是自己的命啊-- 真的是性命攸关的问题。 她忽然跳起来,一下就冲出去。 “甘甜,没用的。我已经派人把那个东西收好了。已经不在原地了。我不下令,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把它交给你!!!!!” 她已经冲出门了,此时,生生停下来的双腿,那么明显地在不停地打颤。 他说的是真的!! 全都是真的。 绝非是开玩笑。 也许,就在她和夏原吉在湖边漫步,热烈轻吻,浪漫求婚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发动机藏起来了。 报复! 她又冲进屋子。 狠狠地瞪着他:“琅邪王,你拿了那个东西也没用,你根本不能使用……” “我不会使用没关系!!但是,你甘甜不也同样不能用了???” 他知道那个东西对她的重要性--胜过一切!!所以,才藏起来!坚决地不肯归还。 她忽然变了声调,软弱得没有一点办法,几乎要哭出来了。 “琅邪王,你把东西还我……一定要还我……我不要你的项圈,还把这十八颗宝石送你……9000两银子也送你……” 琅邪王似笑非笑:“那东西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 “你快还给我,马上还给我。” “你留下来,我自然会还给你……” 她忽然怒了,狠狠地,一拳就捶在他的胸口。 “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那是我私人的东西……不是你给我的……你凭什么?” 琅邪王也心如刀割。 就因为不是自己给的,所以,才想留下来给她…… 就因为什么都没给过,所以,才想给很多很多…… 可是,事到如今,怎么给得出去呢?? 就如她歇斯底里的愤怒:“你是小偷吗?你凭什么偷我的东西?……” 愤怒,伤心,失望,痛苦,她忽然爆发了,这么多年了!! 自己跟着他琅邪王好几年了。 如果从*开始算起,几乎四年了。 这四年了! 他除了不断地死亡,不断的逃亡,不断地伤痕累累……到底给过自己什么?? 那一次,就因为他一时怀疑,就几乎把自己处死。 上一次,就因为他心怀愤怒,就把自己送到京城赴死…… 这一次,他因为妒忌,因为得不到,又再一次毁掉自己的性命--那个发动机,毫不夸张,本来就是她的性命。 发疯似的,拼命地捶打他:“还我……你快还给我……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要过你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拿我的??还来……还来,不还今天我要你的命……我跟你拼了……”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何况人!!! 她已经发了疯,彻底失去了理智,每一下都是用尽了全力……很快,琅邪王的身上便青一块紫一块,甚至他的脸都被她抓出了血痕。 血痕累累的人是他,她却哭得泪眼婆娑,悲痛欲绝。 有一会儿,琅邪王忽然心软了。 还她吧。 还给她吧。 她要,就还给她。 无论她要什么,都给她好了! 他连自己脸上的血痕也没擦一下,声音十分艰难:“甘甜……我……我……” 他支支吾吾,她益发震惊。 天啦,这厮。 是不是把发动机给自己毁灭了? 破坏了?? 她怒不可遏:“快点还我……快……” 他忽然用力,狠狠地将她搂住:“不……我绝不会还你……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还你……甘甜,你休想……你真想要得到那个东西,必须等战争结束之后……等我愿意放你走你才能走……现在,绝对不行!!!” 她已经疯了。 凭什么要他放才能走? 他算什么东西?? 就像他现在这样,狠狠地将她搂住,将她禁锢…… 她猛烈地推他,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她恼怒起来,狠狠地,一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腕上……一股疼彻心扉蔓延开去……可是,他还是紧紧地搂住她,根本就不松手。 直到甘甜筋疲力尽,移开嘴巴。 满口的鲜血,竟然生生地,掉下一大块肉来。 这是谁的肉???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就像一个吃人的女妖精。 这是谁的肉??? 疼痛入骨,琅邪王咬紧牙关,手一松……甘甜急忙退开。 本是想继续问他要自己的发动机,可是,满嘴的血腥味和人肉的咸涩的味道,让她忽然忍不住想呕吐…… 身子佝偻下去。 仿佛所有的元气都用完了。 就这么瘫软在角落里。 琅邪王忘记了自己的疼痛,上前一步。 她嘶声道:“还我……还我……你若是弄坏了,我……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没有弄坏!我好好地保存着。” 她松一口气,眼泪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 “甘甜,只等战争结束了,我就还你……” 她忽然又跳起来,恶狠狠地。 “琅邪王,你休想威胁我。” 转身就跑。 她的动作那么快,快得琅邪王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琅邪王颓然停下脚步。 对面,站着一脸黑面的陈玄虎。 “王爷……” 琅邪王如此疲倦,疲倦得再也不想多说半个字了。他挥手,将他制止。 “王爷,难道就任凭那对奸夫淫妇这样逍遥离开?王爷,只等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将他二人碎尸万段……” “下去!!!” 陈玄虎不可置信。 王爷这是什么态度???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偷人也不管一下???当初甘甜卑鄙地抢马暗算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是绿帽子啊。 堂堂琅邪王,难道愿意戴绿帽子? 若换成他陈玄虎,早已一刀把那对奸夫淫妇给砍了。 可是,他居然无动于衷。 陈玄虎怒了,根本就不管王爷的脸色,大声道:“王爷,属下安排下去,杀了他们,决不能让他二人玷污了王爷的名声……” “退下!!” 琅邪王暴喝一声。 他在属下们面前,从未如此震怒。 “陈玄虎,你听好了,不许再插手此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时候,不得擅作主张,轻举妄动!!!” “王爷……” “如果有任何轻举妄动,军法处置!!!还有,陈玄虎,这是本王的家事,跟你无关!!!” 晨曦带来一阵一阵的凉意。 甘甜走走停停。 浑不觉,前面一个迎上前来的男人。他双眼明亮,一看到她,就露出惊喜的神情。因为,他很少这样等待过别人--只要下了决心等待,就绝不会放弃。 “甘甜……” 她停下脚步。 觉得双腿十分沉重,跟灌了铅块似的。 “大叔……我……” 黎明的微光里,她的脸色苍白得出奇,头发也微微凌乱,脸上,嘴角边上,都是血迹。就如一个刚刚吃了人的女妖怪。 他吃了一惊:“怎么了?琅邪王为难你了?” 她的身子彻底软了,靠在一棵大树上面,如此的软弱无力。 “大叔……我走不成了……” “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有了怒意:“我就知道,琅邪王这厮没有那么好,他一定会故意刁难。甘甜,你别急,我去找他。只要你愿意走,没有任何人敢阻拦你。他威胁你也没用……” “是……他威胁我……大叔,我这一次真的走不成了……” 夏原吉觉得很奇怪。 她已经走出来了,不是么? 琅邪王还能怎样威胁她??? 他本来预计,最大的威胁是将她囚禁,限制自由,关起来,不让她离开。但是,她既然已经出来了,琅邪王还能奈何?? 这时候,他方才注意到,她两手空空,连一个包裹都没带。 难道,琅邪王所谓的威胁是? 他一转念:“甘甜,琅邪王把你的珠宝那些都扣留了??” 她颓然摇头。 “不,他扣押了我的发动机……他把我的时空穿梭机的发动机藏起来了……” 夏原吉的眉头皱起来:“那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就是她用来射伤他的东西-- 夏原吉听得皱起眉头:“这武器的确很厉害。可是,甘甜你不是说了,只能发射最后一次了么?琅邪王拿来有什么用处??莫非……”他笑起来,“难道你担心他用最后那一次的发射,来将我杀掉??” 她摇头。 这时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就算琅邪王想这么干,但是,他肯定操作不来。 那么复杂的系统,如果无人指点,胡乱按钮,别说伤人了,很可能伤到自己。 “既然不那么可怕,甘甜,你担心什么?大不了,我去问他要回来。” “大叔,他不会给你的。我知道他的脾气,他藏起来了,就绝对不会还我……” 夏原吉稀奇了。 “琅邪王原来这么小气??甘甜,我也不是第一次和琅邪王打交道了,这厮虽然傲慢自负,可是,他却绝非是一个小气之人。难道他就为了觊觎你这个时空穿梭机,所以藏起来了??” 甘甜如此无力。怎么回答得上来呢。 “夏盟主过奖了,小王在某些时候,是十分小气的……” 替她回答的,是琅邪王。 她转头,狠狠瞪着他。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竟然还敢追出来。 夏原吉也变了色。 “王爷来得正好,在下正想去找你。” “小王也正要找你。” 琅邪王看着他拉住甘甜的手,目光如炬:“夏盟主,在决战前夕,你带着盟友的妻子私奔,你认为,这是君子所为?” 夏原吉朗声大笑。 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先下手为强。 琅邪王看着他拉住甘甜的手,目光如炬:“夏盟主,在决战前夕,你带着盟友的妻子私奔,你认为,这是君子所为?” 夏原吉朗声大笑。 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先下手为强。 “夏盟主,你先别笑……” 夏原吉笑得更厉害了。 “王爷,你也许有一点没有明白:第一:甘甜和你琅邪王并非真正的夫妻,这一点你比我还清楚;第二,我们只是一开始就和你订立了契约的合作伙伴。在任何重要的盟书内容里面,只要不牵涉本质的内容,小的细节,是允许磋商的。到目前为止,我夏原吉自认从未有任何违背盟约根本内容的行为,而甘甜,我想,她也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自由选择的权利! 这时候,就有了?? 夏原吉,这个专门利用女人做事的家伙,这时候,他和女人谈自由的权利??什么叫自由?什么叫权利??这难道不值得令人好生玩味一番????难道他派出去的那么多尤物,打入各大高级将领阵营的美女工具们,他们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甚至雪涵,如果可以选择离开陈玄虎,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但是,他夏原吉同意不?? 夏原吉完全看出了琅邪王脸上那种毫不掩饰的讽刺。 “小王十分清楚,甘甜并非我真正的妻子,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契约而已。但是,既然是契约,就得体现契约公平合理的精神。现在,马上要打到京城了,甘甜的身份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她是先帝指婚,名正言顺,可以让我的很多反对派们闭嘴。小王并无其他意图,只是希望在合约结束之前,双方彼此都要尊重对方的利益……” 仅仅只是为了利益? 再也没有别的了? 琅邪王看透了他的心思:“难道夏盟主认为还有什么?” 他哈哈大笑,夏原吉也哈哈大笑。 这一刻,两个男人心意一致--都是为了江山之战。 “王爷,以前甘甜愿意来完成这项任务,是因为她和我公平交易,愿意得到10万两黄金的酬劳。这一点,你想必也很清楚。但是,现在甘甜改变主意了,她如果不愿意,便谁也没法强迫她……”夏原吉说的十分明白,怕他琅邪王听不懂似的:“甘甜,不同于别人!!如果她不愿意的事情,不但在下,我想,任何人都没法强迫她!!!” 李代桃僵 琅邪王笑了!!! 这难道不是画蛇添足么?? “小王再一次申明:这一切,只是为了小王的利益!因为,换了一个人,就不会有甘甜做得那么好……” 这时候,他才不经意地看了甘甜一眼,目光非常平静。 “小王虽然不才,但从未有强迫女人的习惯……实在是情非得已,所以不得不委屈甘甜姑娘再呆一段时间……你意下如何?” 这时候,他叫的不是王妃了--只是甘甜姑娘。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很安全。 甘甜没有看他。 这个人,犹如变脸。 说得比唱的更加好听。 她冷冷道:“好,王爷反正就快进京了,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了。” 琅邪王深深吐一口气:“这么说,甘甜姑娘是答应了?” 甘甜沉声道:“王爷,你也别忘记了自己的许诺!” 他慎重其事:“那是当然!小王当着夏盟主许诺,事成之后,绝不敢违背盟誓。” 夏原吉道:“不过,王爷,我还是希望你先把甘甜的东西还给她。如此作为,欺负弱女子,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哈哈哈,夏盟主此言差矣。小王倒并非一意孤行,欺负弱女子。实在是小王的部将目睹了你们二人在湖边的亲密,十分愤怒,所以……” 他不往下说了。 陈玄虎所谓“君辱臣死”-- 他们发现王爷的老婆偷人都要抓狂了,何况,王爷的老婆干脆和别人私奔了。 至少,也该给自己这个王爷留点脸面吧?虽然说是契约夫妻--问题是,外人不知道啊。 外人只知道王爷的老婆偷人啊。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就算给自己留点脸面,总行吧?? 甘甜冷笑一声。 “王爷,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 “如果我现在离开,你就会觉得很没面子。必须是等你夺取了天下,一脚把我踢开,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你不要我,把我废黜,打入冷宫,糟糠下堂……是这样,对吧?” 琅邪王吹一声口哨。 大赞:“聪明!甘甜,正是这样。” 皇帝的尊严,至高无上。 他们可以不要女人,抛弃女人,但是,绝不接受被事先抛弃,而且,还有属下们知道此事--面子,就大大地挂不住了。 夏原吉怫然不悦。 “王爷,你这算什么??就算有怨气,你可以冲我夏原吉来。迁怒于甘甜,拿她开刀,算什么好汉?大不了,我们先不要这个东西了……” 琅邪王一点也没有脸红。 竟然厚颜无耻,得意洋洋。 他轻轻瞄了甘甜一眼。 “夏盟主说得潇洒,你不要这个发动机,难道甘甜姑娘也不要?” 甘甜脸都白了。 这时候,就连瞎子也看出来了,这个东西,她非要不可。 “就算她不要你夏盟主,我想,那个东西,她也是一定会要的!!!” 夏原吉面色一变。 琅邪王却根本就不理他。 “实不相瞒,这个发动机,对小王来说,毫无用处。小王拿来,原也不过是一个保障,只是为了最后这段日子,彼此之间有个约束……只要夏盟主和在下精诚团结,事成之后,小王不但双手亲自把东西奉还,另外,甘甜姑娘昔日索要的十万两黄金,小王也绝不会少一分一厘……” 甘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甘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最好别忘了你的话!!” “小王决计不敢忘记!” “!!!!” “为了更好的对付我的政敌,增加我进京的合法性和筹码,希望甘甜姑娘再委屈一段时间……” 琅邪王居然俯身,行礼,慎重其事,无比的端庄。 “甘甜姑娘,小王还需要你最后一次帮忙。事成之后,必然亲自恭送姑娘离开……” 甘甜冷笑一声。 真是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 夏原吉目光转动,这一刻,稍稍迟疑,似在衡量他此番话的真假。 虚虚实实,难以分辨。 “琅邪王,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夏盟主,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他挥手,镇定自若:“夏盟主请勿担心小王会对甘甜姑娘有什么不好的意图……这个,甘甜姑娘心里明白,这两三年下来,小王跟她之间,十分清白;虽然不敢说做得十全十美,但是,至少也是彬彬有礼,客客气气,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的地方……再说……” 夏原吉立即追问:“再说什么?” 琅邪王朗声大笑。 “小王曾在甘甜姑娘面前立下重誓……所以,甘甜姑娘更不必担心小王会危及你的安危,更不必担心小王会有任何不轨意图……” 夏原吉玩味起来。 立下重誓? 这是什么誓言?? 原来,琅邪王这两三年都不曾动过甘甜,就是因为这个誓言??? “实不相瞒,小王真心所爱的女人,唯有一个段雪梅。小王与她一见钟情,当初曾许诺让她做正室王妃,以她的出身和才情,本来也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谁想到,竟然被先父皇指婚,破坏了这一切。小王对此,也深以为憾,竟然连娶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的许诺都做不到!男子汉,大丈夫,混到这等地步,也是白费了……” 所以,才要起兵造反? “而且,小王已经派人去把雪梅接来,她将为小王生下第一个儿子。小王之前一直对她心存愧疚,所以把宝石戒指给她,把内务府的钥匙给她,把王府的一切财物大权都交给她了……本来还在担心,真有登基的一天,不让她做皇后的话,也实在是对不住她……既然甘甜姑娘主动提出避让,这也让小王惊喜莫名,解开困扰许久的心结……多谢,实在是太多谢了……” 他说完,竟然深深地一施礼。 “多谢甘甜姑娘成全。” 甘甜冷冷道:“不敢当。” 夏原吉抓住了关键。 “段王妃怀孕了??” 怀孕了。 段雪梅,竟然怀孕了。 甘甜也如梦初醒。 琅邪王这厮,之前还那么信誓旦旦的说假话-- 可见政治家就是政治家,撒谎起来,真的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琅邪王脸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雪梅已经怀孕七八个月了……因怕她舟车劳顿,损伤胎气,不然,小王早就把她接到淮扬了……” “难怪,王爷这些日子到处散播消息,说王妃怀孕了……” 人人只道是甘甜王妃,岂料,此王妃非彼王妃…… 就说嘛,琅邪王这厮,一直大言不惭地唱空城计,属下们也敢肆无忌惮地吹捧喧嚣。甘甜还一度怀疑,到时候,他拿不出儿子,怎么好交差? 原来,人家真的不是在唱空城计。 这是真的。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原来,他最后一次离开蓟州城的时候,就把这一切完成了--就在他信誓旦旦地向甘甜发誓,除了她,再也不找第二个女人生儿子的时候--种子已经播下去了。 ………… 做梦吧。 “小王之所以强行要甘甜姑娘留下来,本来还是存着一个私心……就是希望等雪梅的孩子出生之后,暂时先算在甘甜姑娘名下……” 明白了。 统统都明白了。 段雪梅毕竟是侧妃。 而她甘甜是正妃。 更加之,当时在杭州的时候,许多人曾经目睹从天而降的垂直彩虹照射在她的身上--如果龙胎是她的,自然就更增添神圣不可侵犯的皇权天授的神话-- 让段雪梅所生的儿子,显得更加高贵不凡。 让你甘甜的儿子做太子-- 的的确确是这样。 其实,这话应该改一下-- 让你甘甜的嫡子--做太子。 人们常说古人三妻四妾。其实,这种说法是不太准确的,古人基本上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小妾们生的儿子,名义上都要遵从正式为嫡母--小妾只是姨娘。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段雪梅的儿子,的确也算得上是她甘甜的儿子。 仿佛是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地下去-- 她盯着琅邪王,不敢置信,一个人,撒谎怎么可能到达这样面不改色的地步--那么多次的甜言蜜语-- 那么多次的信誓旦旦-- 那么多次的一再保证--甜言蜜语犹在耳边,一转眼,原是李代桃僵。 她一度还在怀疑,自己跟他连那什么都没有,他哪里会交得出儿子来? 原来,竟是如此。 轮到心计之深沉,诡计之莫测,利用别人之彻底,就连夏原吉,也自愧佛如。 毕竟,他的利用,他的毒辣,还是在明处,人人都知道。 而琅邪王的利用,全是在暗处--利用了你,你还要感谢他,心甘情愿的崇拜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甘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也罢,也罢。 自己总算彻彻底底摆脱这个家伙了。 琅邪王肃然。 “小王自然不会亏待任何有功之臣。雪梅生了儿子,那便是小王的第一功臣……而且,甘甜姑娘,你不是说了,自愿放弃皇后之位?到时候,不就一切都解决了?” 甘甜一怔。 这倒是。 这么简单的问题。 只要自己到时候放弃了皇后位置--不放弃也得放弃--琅邪王现在说个自动放弃--当然是为了给她甘甜留一丝面子而已。 只要段雪梅成了皇后,她的儿子,自然子凭母贵。到时候,如何圆谎,如何自圆其说,还不是他琅邪王一句话的事情。 琅邪王的毒誓 琅邪王,果真把她甘甜,利用到了极致,一分一毫,都不曾浪费。 步步惊心,层层算计,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自己那么自私--如果不是自己完全是个热爱自己远远胜过热爱别人的自私鬼--还真的陷入他的陷阱,不得而知。 如果真的爱上了他琅邪王--到时候,他登基了,大权在握了,段雪梅的儿子成为嫡亲太子了--别说宫斗成皇后了,她甘甜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因为太过的震惊,她久久低着头,连和他怒目而视都没有。 心底的绝望,恐惧,潮水一般的涌来--就像是一场绕不开的宿命--她曾经为了逃离那么可怕的世界末日大屠杀,来到这里。 可是,这里的厮杀,比起世界末日,又好得了多少?? 前一刻才柔情蜜意,下一刻,立即就是图穷匕见。 这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呆在琅邪王身边太久了,久得她失去了防备,所以,时空穿梭机的秘密,她不但没防着他,反而都告诉了他。就连吸附能量的时候,也没有如以前那样随时收藏起来。 原来,她甘甜,竟然也会失手,死心塌地,曾经那么相信一个男人!比相信夏原吉还要相信十倍! 也因此,被他拿住了命门,掐住了她的死穴。 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别人,尤其,绝对不能相信任何男人,当他们越是甜言蜜语的时候,锋利的匕首,就越是接近勒住你的脖子了。 甘甜面色惨白,更显得嘴唇上干涸的血迹那么惨淡和诡异。 这世界上,没有谁规定,女人必须和男人同甘共苦,就算被他伤害被他利用最终会被他抛弃,你也必须原谅他,爱护他,对他不离不弃--除非他把你赶走,那时候,就是他负心你,你才可以走。 如果谁能这样做,那么她就是道德楷模。 如果那些女人真的那么伟大,那么,她们为何还要争取经济利益?为什么当发现丈夫和小三偷情的时候,还要争取财产?--无条件的把一切家产全部送给丈夫,让丈夫和小三快快活活的生活在一起,富足美满,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呢--真正爱那个男人! 难道不是??? 甘甜不是。 宁愿天下人负我,不愿我负天下人。 不行,她做不到,她不想被任何人辜负。 我虽然自私自利--可是,我并没有伤害别人,也不曾利用别人。 而他们--这些野心家们-- 满口仁义道德,结果,利用起别人来,真是连一根骨头都不会给你剩下。 越是高谈阔论,教育别人要甘于贫穷,遵守贫穷的男人和女人,私底下,却是最最虚荣无耻的嘴脸。 换他们做这样的活雷锋试试看?? 她心底忽然有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 许久许久,抬起头,看琅邪王,又看夏原吉-- 这时候,这两个男人都那么陌生。 而她,就连某一瞬间的心动都不见了,彻彻底底被淹没了。 那是一种急于逃亡的感觉。 爱情,真的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爱情,真的只是一只鬼而已,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 她甘甜自以为是爱情,其实,不是。 男欢女爱,永远都是子虚乌有,纯属虚构。 不要不要! 谁都不想要。 只想赶紧赶紧离开这里--彻彻底底离开这个世界。 两个人都看着她惨白的脸色。 她不再发狂了,也不再反驳了,长长地睫毛垂下来,露出一种彻彻底底软弱和绝望的神情…… 就像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一心以为走出这段黑暗就是黎明了。 可是,走出去,才发现这是一片永远的迷雾,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和光明。 琅邪王先开口。 “只要大业完成,小王必将亲自恭送姑娘离去,绝不会敢损伤一根汗毛。” ………… 听起来,怎么这么假呢?? 甘甜狐疑地看着他:“好。王爷,既然如此,我也可以答应再留下来,为你扮演一段时间的傀儡。等你占领京城,夺取皇位我再离开。但是,还是请你先把东西还我。” 琅邪王笑得十分愉快。 “甘甜姑娘何必着急?小王无非是先小人后君子而已。再说,先破坏盟约的,并非小王,对吧?” 他意味深长,那二人,倒一时不好反驳。 的确,先破坏盟约的,并非是他琅邪王。 是夏原吉忽然提出中途换人。 他琅邪王按理说,换谁都无所谓,但是,他自然也有不换的权利。 甘甜没有再追问了-- 她全身无力,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这时候的琅邪王,才是真正的琅邪王!!就像他当初如何对*痛下杀手,没有半分的犹豫。饥渴了好几天,死亡的机会那么多--甚至他一句话都可以改变的结果,他也没有! 因为他知道,如果失去了时空穿梭机,她就是废人了--狼邪王,远远比夏原吉了解她甘甜更多。一如他所说,他见过她蓬头垢面,灰心绝望,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一面……因为那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所以,理解才比别的人更多得多。 因为了解,才能找到致命缺陷。所以,他就这么一招,举重若轻,就把她甘甜彻底拿下了!!! ………… “只等大业完成,到时,任凭二位比翼双飞。小王更会奉上一封大大的贺礼,恭祝二位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这厮,有这么好??? 夏原吉忽然觉得其中有某一个地方不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却听得甘甜狠狠的道:“好,就这么说定了!!!琅邪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你一定不许破坏我的东西。” “小王拿之无用,当然决计不会恶意破坏。这么说吧,甘甜姑娘,小王向你保证,但凡有半点损伤,就算小王违约。到时,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甘甜定定地看着他,变得异常的冷静。 “琅邪王,请你记住,如果我的东西遭到了损毁,我势必和你同归于尽。” 琅邪王对上她的目光,竟然心里一颤。 夏原吉也极其意外。 他二人,几乎从未听过甘甜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同归于尽! 她说的是同归于尽。 就连你死我活都不是-- 一定要同归于尽。 “琅邪王,也许你今日已经认定我没有杀你的力量了,但是,请你记住,我既然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上,就绝对有杀你的能力!但凡那东西被损毁,你的皇帝也当不了多久!” 如果是别的女人说这话,琅邪王一定会笑。 他从不是一个甘愿受人威胁的男人。更不会受任何女人的威胁。 但是,甘甜说这话,他笑不起来。 如果是别的女人说这话,琅邪王一定会笑。 他从不是一个甘愿受人威胁的男人。更不会接受女人的威胁。 但是,甘甜说这话,他笑不起来。 不但笑不出来,反而觉得一种极大的震撼和悲哀。就像心底回荡了无数次的声音:还给她吧,还给她吧,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大不了还给她…… 可是,还给她之后呢? 这个人,就这么消失在眼前,从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是的。 那是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就算要寻找,也没有办法了。 琅邪王不是夏原吉,他对她的了解,比夏原吉更多。 就因为了解,所以,更加充满了一种恐惧之情。 因为恐惧,那微微淡化下去的柔软又变得坚硬起来。 琅邪王淡淡道:“既然如此,甘甜姑娘就请先跟小王回去,也委屈不了多久了。只要拿下京城,小王亲自送你离开……” 夏原吉淡淡道:“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等拿下京城之后,在下自然会亲自去接她。” “如此,岂不是更好。” 琅邪王笑声愉快:“小王届时恭候。” 又微微弯腰,十分绅士:“甘甜姑娘,请吧。” “别急,我还有几句话要跟甘甜说。” 琅邪王看一眼夏盟主。 这时候,他就十分痛快了。 豪爽得令人吃惊。 “好,二位要说什么尽管说。小王有事就先走了。甘甜姑娘,如果你需要人接送,小王会派人来接你……” 甘甜十分不耐烦:“不用了,我自己会回来。” “那也好。” 他说走就走,丝毫也没停留。 远远近近,空无人影。 只有甘甜和夏原吉二人,确信连任何跟踪监视的人都没有。 琅邪王彻底走远了。 这时候,他浑不在意二人是否私奔是否离去了。 夏原吉看了甘甜一眼。 “甘甜,琅邪王对你发了什么誓言?” 甘甜微微茫然。 “琅邪王一直很讨厌我,恨我占了段雪梅的位置……为了表示对我的深切厌恶……他曾经在我面前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碰我一下,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夏原吉吃了一惊。 古人对自己的誓言,十分看重。 哪怕是一代枭雄,发下如此毒誓,也不会是虚妄之词。 难怪,他一直都在惊诧,琅邪王怎么可能对身边朝夕相处三四年的女人完全无动于衷--就算她甘甜比狐狸还要狡猾,比狐狸的手段还要多--但是,孤男寡女,又是名义上的正式夫妻,加之她是个相当不错的女人--要保住处女之身,谈何容易??一度,他还在怀疑,琅邪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比如根本就是个阳痿之类的?? 杀入京城 原来如此!!! 甘甜看着他沉思的面孔,忽然有点慌乱。 仿佛一些东西,根本就无力把握。 “大叔……你看琅邪王,他根本就不是你所担心的那样,对我会有什么意思……琅邪王根本就不会喜欢上我……现在,你是不是……” 女人之所以坏,是因为男人的宠爱。 女人之所以坏,是因为男人都争着去爱。 如果男人都不争不抢,这个女人,就没什么魅力了。 如果李自成不去抢夺陈圆圆……吴三桂就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如果特洛伊王子不拐走海伦皇后……就不会引发希腊人的十年大战。 如果女明星不是花枝招展,绯闻百出……就不会有那么多富豪争着抢着弄出女星饭局价码,让她们一顿饭,身价随便上百万几百万…… 男人不是因为贞操而爱女人,也不是因为爱情而爱女儿,往往更多的是因为抢夺才会喜欢一个女人……这是古往今来的同样心理:一个人被炒红了,大家便趋之若鹜。 在她未成名之前,哪怕是月薪三千元的小白领男人估计也会对她挑三拣四。 现在,夏原吉可是已经看清楚了??他争来争去的女人,其实,只是他一个人在争……琅邪王根本就不争!! 琅邪王只是利用--纯粹利用。 大家,都上了琅邪王的当。 就连她甘甜自己,曾经也沾沾自喜--还以为被琅邪王爱上了呢。 犹记得那天晚上,还跟琅邪王辩白那么多。他说爱她,她说他不爱。因为不爱,所以离开。 原来,都是自说自话--想当初,琅邪王一定忍不住暗地里笑破了肚皮--瞧瞧这个自作多情的蠢女人。 真是笑死人了。 女人在感情一道上,总是这么蠢。就如对待她们的容貌一般,无论是多么危急的情况之下,都顾惜着自己那份容颜。同理,无论她们爱不爱这个男人,可是,一旦这个曾经死缠烂打,朝朝暮暮,追求不休的男人,忽然变成了一切都在骗你,在敷衍你,在耍弄你……这样的不甘不忿,又怎么忍得下去呢?? 琅邪王,玩弄的原来却是:欲擒故纵??或者说,欲纵故擒???他本想把自己赶走,但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办法,又怕夏原吉反而多心碍事,不如就先做出这一副姿态,让自己拼死拼活要走,反倒是他挽留不遂了? 甘甜因为羞愧,脸涨得通红。 眼睛也垂下去,看着地面,是真正的无地自容。 夏原吉没有回答。 他对琅邪王这一手,也捉摸不定。 因他的沉默,她更加惊惧。 难道真是这样? 他要把她抢回去,只是因为担心她爱上琅邪王,如果琅邪王不爱她,那么,他抢来干什么呢? 甘甜面色绯红,转头就走。 “甘甜……等夺取京城之后,我马上就来接你。”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也不敢回头。 “我一定来接你。” 这句话说得很坚定,也很温柔。 这时候,她心底才有了一丝暖意。 看到他也是满脸的笑容,眼神那么诚挚而温存,一切都在不言中:我爱的是甘甜你本人,而不是其他任何附加的东西。无论琅邪王要不要你,都和我无关,我只是来带你走就行了。 这一刻,心底真是开心极了--毕竟,他不是骗她的--夏原吉,他说得好像是真心真意一般。 大叔,他从不骗自己的,对吧?连毒都没有下过的。 威胁的话很多,但实质上,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还是那句老话:怎么说并不重要,怎么许诺更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做。 看他做到了什么。 就是这一瞬间,她眼神的华彩流转,那种从极度的猜忌担心到喜悦无限:夏原吉看得分明,竟然怦然心动。他跑过去,搂住了她的腰,那么用力,拥抱得紧紧的,就在甘甜尚喘息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她的嘴唇覆盖。许久,才将她放开。 甘甜几乎要咳嗽起来,却咯咯地只是笑。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甘甜,要好好保护自己。” 她的声音沙沙的:“大叔,你别担心。” 他还是有点迟疑:“甘甜,或者,那个什么发动机,是不是可以不要?或者,改天再来拿?” 他心底有不祥的预感,琅邪王这样拼死拼活地要把人截留下来,这是什么原因?难道真的仅仅只是拿去冲一下门面而已?或者说,是拿了甘甜,要用她来威胁自己??? “甘甜,不用为了那个发动机去冒险。你跟我回去,无论你要什么都给你。” 她的手搂住他的腰,笑得非常开心。 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难道不是么? 关键时刻,他是想着她的--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有这句话,她都足以笑很久很久了。 夏原吉还是很疑惑。 那明明无非就不过是一个武器而已。没了一件武器的确很可惜,但是,犯得上是生命的一半吗? “甘甜,我可以保护你……” “大叔,不是这个意思……是那个武器真的非常非常重要。等我拿到了,详细告诉你用途。到时,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他见她如此坚持,情知也没法继续劝说她离开,只得叮嘱了许多事情。 甘甜听得很认真,末了,笑嘻嘻的。 “大叔,我等着你。” “你要注意安全。” 他欲言又止,“甘甜,不知怎地,我还是很担心,琅邪王这个人,你一定要警惕,他反复无常,绝非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 “我知道。我一定会警惕的,大叔,你放心吧。” 她笑得更是妩媚,加快了脚步。 多么渴望,战争马上就结束啊。 那时候,战争已经打响了。 快得令人不可思议。 唯一的遗憾是,大将秦舞阳率领的一支军队遭遇铁大将军伏击,全军覆没,秦舞阳本人也牺牲在战场上。 消息传出,全军震撼。 琅邪王固然悲痛欲绝,就连甘甜也觉得十分遗憾。 在蓟州城里,秦舞阳是对她最亲切的人之一。就算之前对她有过怀疑,但是此后,他一直那么信任她,真正把她当成王妃一般的尊敬。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忽然牺牲了。 可是,这就是战争,任何人都有丧命的可能。 也因此,琅邪王对铁将军更是恨之入骨。 和琅邪王交手这么多次,但是,甘甜从未见过铁将军,也对这个传奇人物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她想,若有机会,自己一定会好好地跟他见一面,看看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厉害。 琅邪王跟她是同样的心理:唯一的区别是,他不但希望尽快见到铁大将军,而且最好把上将铁将军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秦舞阳的死,并没有阻碍琅邪王前进的步伐。 琅邪王在汇聚了三大将领的大军之后,三日内就攻破了淮河上盛庸的防线,并在绕过了淮河附近的凤阳和运河上的淮安,以闪电的速度直下淮扬。 两天以后,朝廷的第一水师都督都叛投琅邪王。 也因此,琅邪王的军队有了渡过长江的船只。 过了长江,就一马平川了。 京城就在眼前,竟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直奔京城。 除了武力上的优势,琅邪王的智囊团绞尽脑汁,由军师周宏伟亲自起草了好几篇文告,在京师周围,展开了极其广泛的宣传动员。 争取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开始了。 在这些文告里,琅邪王声称,他正在进行的是终止内乱的正义行动,而且无论衡之以儒家的孝道,还是衡之以本朝的祖训,他的行为都是对的。 他指责恒文帝,在他的先父皇病危的时候,刻意隐瞒病情,不让他进城奔丧,其行为比秦二世胡亥更加卑鄙。 胡亥等秦始皇的尸体发臭了才发丧。 有胡亥自然就有奸臣赵高。 恒文帝身边的一切亲信文臣武将,自然都是赵高,这些宵小之辈,整天诱惑恒文帝,对先帝诸皇子进行迫害。 而他琅邪王本人,采取的行动是正当的自卫,同时他要求皇帝去掉左右的奸诈顾问们,恢复高皇帝的法律和制度。除此之外他还声称,他有义务来执行这次惩戒使命,因为他是高皇后嫡亲的生子,他的妻子,是先帝指婚的贤淑女子。 所以,他们夫妻责无旁贷,一定要担当起这一次的除奸行动。 先不要说琅邪王的这些文告是否有充分的事实根据,但是,这些充满了煽动性的口号,笼罩了神秘色彩的传说,却成了关系成败的关键。 表面上看起来,琅邪王对抗朝廷的这一切行动都站得住脚了,而且还帮助他纠集到了一切能够纠集到的替他效命的人马。 恒文帝大势已去。 夏原吉早已收买的曹公公和防守京城西门的将领金川私通密谋,在琅邪王打入京城的时候,一代将领,竟然不经过任何战斗,直接打开城门,欢迎琅邪王入城。 就连琅邪王也没料到,一切,竟然来得如此顺利。 时日,先锋周向海率领大军杀入京城。 陈玄虎继后。 陆定之压阵。 随即,皇宫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 琅邪王赶到皇宫的时候,大火已经被扑灭了。但是,四处都是浓烟滚滚,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自杀的太监,宫女…… 绝口不提登基之事 所有士兵都在拼命寻找:恒文帝呢? 恒文帝人呢? 恒文帝不见了。 几乎搜遍了皇宫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别说一个人,在这样几万大军的搜索之下,就算是一只老鼠也被搜出来了。 没有恒文帝的影子。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琅邪王的面色十分凝重。若是被恒文帝逃跑了,此后,必将后患无穷。他是正统皇帝,一声令下,时时刻刻都会有他的追随者。 他大步踏进恒文帝的寝宫。 里面,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 陈玄虎小声道:“宫女们说了,这是恒文帝皇后的尸体,她来不及逃跑,就*身亡了……” 烧焦的尸体旁边,有尚未融化的一些首饰,还有一块佩玉,皇后的掌印和残留的精美而端庄的皇后袍服残片,一枚头钗……甚至半截踢得很远的绣花鞋子……再看看尸体的长度以及女性的一些生理特征…… 恒文帝跑了。 自知大势已去,就趁机逃跑了。 毕竟,他还是有些忠臣的。 天命已矣,必须逃亡。那些忠臣早就为他策划好了逃跑路线,准备好了精锐侍卫,宁愿舍身掩护,也要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所以,恒文帝在琅邪王的眼皮底下,还是生生地逃出去了。 琅邪王再是厉害,终究迟了一步。 陈玄虎再要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只见琅邪王忽然跪下去,扶着尸体,嚎啕大哭:“大哥……你怎么*了???兄弟进京,为的也不是逼迫你,只是想替你扫除你身边的奸佞小人,重振朝纲,不让你继续受到小人的蒙蔽和欺骗……大哥,你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啊??大哥,你怎么这么糊涂……皇兄……皇兄……想你我兄弟二人,同胞兄弟,一母所生,血亲骨肉,你怎么就舍得离我而去?呜呜呜……” 嚎啕大哭,声泪俱下。 琅邪王哭得死去活来。 陈玄虎好生疑惑,不明白琅邪王为何忽然如此悲痛欲绝。 “王爷……” 他身边的军师周宏伟忽然拉了他一下,也跟着跪下去,嚎哭起来:“先帝驾崩了……先帝驾崩了……” 一时间,皇宫上下,立即传遍了。 “先帝驾崩了……” 一声声的,传出去。 宫内宫外,一片悲声。 恒文帝死了。 恒文帝*了。 无论他死没有死--琅邪王已经决定,这具尸体就是他了的。 而且,必须是他的。 恒文帝必须--死了。 甘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如丧考妣的局面--琅邪王带头,他的一群文臣武将,一起跪在恒文帝的寝宫,嚎啕大哭。 一如一群忠臣孝子,一如在哀悼他们至亲至爱的人。 纵然甘甜认识他琅邪王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此时此刻,但见他抱着一具烧焦的女尸,那么“悲痛欲绝”的哀悼他的--大哥-- 而且,他哭出来的是真的泪水啊。 豆大的泪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淌。 琅邪王的眼睛很大,泪水流出来的时候,就越加的分明和醒目。这让他这个人,忽然充满了一种慈眉善目的魅力--伤心的男人,看起来,反而更有男人的味道--把他昔日不为人所知的那种阴柔,帅气,忧郁的一面,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说以前他更像是一个赳赳武夫,那么,现在,他的身上已经多了很浓郁的天王贵胄的气息,就像一个情深意重的书生,就像是身上的文质彬彬的一面,全被激发出来了:毕竟,他本质上不是武夫,他是个王子。 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天家贵胄的王子。 就如他此时对兄弟的哀悼和哭诉。 “皇兄,你我本是一母同胞……这是何苦呢……你这又是何苦呢……” 天地良心,甘甜看得分明,绝对没有点眼药水的。 是真正的恸哭。 比他死了老爸还哭的伤心。 就好像他们的兄弟感情,情比金坚;就好像他从未起兵造反,就好像他从来不想觊觎皇位……就好像恒文帝绝对不是他害死似的…… 真正的实力派啊。 比老戏骨还老戏骨。 甘甜不由得浑身颤栗,不止是心底哇凉哇凉的,就连身子也跟着冰凉起来--第一次,对琅邪王滋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恐惧--那是发自心底的一种畏惧感--在这个天生的表演家面前,她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 你分不清他那一句话是真的,那一句话是假的。 一句都分不清楚。 就像他现在这样,为了他的大哥,悲伤欲绝,珠泪滚滚。 谁见了这样的情景,会怀疑他的真情实意?? 谁见了这样的场景,会狐疑这是他假认尸体,让恒文帝被死亡??? 她眼前有些恍惚。 犹记得当年自己被围困在皇宫的情景,恒文帝这个人,说到底,他的失败就在于脸不厚,心不够黑……就算他那么早就开始防备琅邪王,准备把琅邪王干掉,可是,归根结底,他还是输了。 普通人输了,无非是变得一无所有,成穷鬼而已。 但皇帝要是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你不死--也必须被死亡。 恒文帝,直接被琅邪王“被死亡”了。 而且,既然他已经“*”了,那么,就算他逃亡在外,也会时时刻刻被琅邪王派人追杀,直到真正杀了为止。那时候,他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了,一定会被当成冒牌的皇帝--敢于冒充先帝,杀无赦。 琅邪王杀他,名正言顺。 琅邪王的一切,都是名正言顺的。 一时间,竟然兔死狐悲。 甘甜仿佛看到自己可怕的结局。 更是因此不寒而栗。 外面,陆陆续续有大臣们,将领们进来。 大家都跪地干嚎几句。 毕竟是先帝驾崩,不哭几句说不出话来。 但是,无奈这些粗豪汉子们演技不太好,他们追随琅邪王起兵,为的就是富贵荣华,封妻荫子,加官进爵,现在好不容易造反成功,可以做开国功臣了,一个个巴不得哈哈大笑,谁还哭得出来? 再说,恒文帝是他们的什么人啊?什么都不是!!! 他死了也就死了,谁去哀悼他啊?? 谁又能真正悲痛得起来嘛。 所以,只能干嚎。 一滴眼泪也没有的干嚎。 嚎叫一会儿,没辙了,继续不下去了。 只有琅邪王一个人,一直声泪俱下,哭得几乎要晕过去。 都是恒文帝不对呀,如果恒文帝不重用奸臣,不削藩,不残害骨肉,不猜忌兄弟……那么,琅邪王根本不可能去攻打他…… 这一切的悲剧,都是他恒文帝造成的呀。 看看,琅邪王这么伤心…… 大家都跟着伤心起来。 甘甜避在一边,悄悄地看着他们把痛哭流涕的琅邪王搀扶起来。 琅邪王哭得几乎嗓子都哑了。 “王爷节哀……” “王爷,人死不能复生……” “先帝泉下有知,也会瞑目,王爷,您是为了替他清除身边的奸佞小人,抱住祖宗的万世基业啊…………” “王爷,您要保重身子啊……现在,都指望着您呢……” “是啊,帝国的江山,都指望着您……” “王爷千万要保重啊……” ………… 大臣们,殷殷地劝慰着。 就好像琅邪王真的很伤心似的。 甘甜不知怎地,她偷偷地看过去的时候,觉得琅邪王在笑--笑得那么得意,那么愉快。 就连泪水,也是极其愉悦的源泉。 ………… 哈哈哈,等了这么久,老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哭毛线啊。 你们这些蠢货。 老子哭的是--这具尸体是假的啊,恒文帝不知跑哪里去了--不过,他不死也得死了--反正老子向天下人宣布他已经死了--再出现的恒文帝,自然就是假的了。 假冒皇帝者,杀无赦。 一切安排,天衣无缝。 老子马上就可以登基当皇帝了。 万岁万万岁了。 多爽啊。 ………… 甘甜心惊胆颤。 琅邪王沙哑着声音,十分沉痛:“传令下去,以最盛大的礼仪,安葬先帝。” 安葬先帝。 安葬先帝。 先帝已经死了…… 这世上,再无恒文帝了。 无数的大臣么,簇拥着琅邪王。 他们出去了。 走出恒文帝寝宫的时候,他们不由得都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绝大多数人是在干嚎,他们内心狂喜还来不及呢。终于改朝换代了,自己等人,可是开国元勋啊。 只等琅邪王一登基,就论功行赏,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啊。 甘甜一个人落在屏风后面,悄悄地观望。 她发现,自己不太敢招惹琅邪王了。 一夜之间,他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当他是武夫的时候,她敢招惹他,当他变成书生了,她反而不敢了,退避三舍。 伴君如伴虎。 昔日那个寒微落魄的男人,不见了。 这一刻,他君临天下,一言九鼎了。 只等一个黄道吉日,就要正式宣布登基了。 是夜,琅邪王下榻临时行宫。 他并未急吼吼的马上就到恒文帝的皇宫里耀武扬威,相反,他住在皇宫外围的临时行宫里,一举一动,谦逊和蔼。 每天迎接前来拜访投诚的文臣武将,策划如何安抚战争之后的沧桑巨变,甚至密谋权益的如何再分配。 只是绝口不提登基之事。 相反,他一再一再地推辞,说自己举兵为的并非皇位,只是为了高皇帝的天下,为的是母后的灵柩,不被打扰。 夏盟主的大军 无论大臣们怎么劝说,他都老神在在,暂时不动。 而他的家眷,也都在路上了。 一支大军,安全地护送着他在蓟州城里所有的家眷直奔京城而来。 他起兵之时,她们在蓟州城里担惊受怕,生怕成为寡妇。 现在,一个个终于扬眉吐气了。 自家男人,十年王爷变皇帝了。 王妃们,马上就要升级为皇后,贵妃之类的了…… 甘甜整日在行宫里游荡,百无聊赖。 不出所料,琅邪王并未动她,更不要说再来骚扰她了。 他几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似的。 不但如此,他也没有动过别的女人。巴结他的地方官们,京城大腕,名门豪族……这时候,知道谁是老大了,所以,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绝色美女那是一打一打的送来。琅邪王只怕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美女。但是,他一个都没留下来。他接受了军师周宏伟的建议,这时候还是保持着谦虚谨慎的作风,保持着不好女色,朴实,低调,宽容大度的大政治家风范。 不但如此,为了安抚那些地方大员,朝中旧臣,他下了一个命令,一把大火把以前恒文帝的所有奏折都烧光了--这样,就看不出谁是反对他,谁是拥戴他的人了。如此,表示不咎既往,只要现在起归顺,都是帝国的栋梁。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 那些企图走女儿路线,姐妹路线,美人计路线的官员们,都开始收敛起来了。 这一夜,狼邪王终于回来了。 甘甜等在灯光下面,看他一脸的春风得意。 他见到甘甜,有点意外,也很兴奋,加之喝了几杯酒,更是熏熏然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甘甜,我们终于夺取天下了。” 这一刻,终于不必伪装了。 他兴奋得声音颤抖,几乎是手舞足蹈。 “起兵三四年,受够了无数风餐露宿……甘甜,我们终于胜利了……终于赢了……哈哈哈……” 房门是关着的。 他的笑声很大很大,如此的肆无忌惮。 这里,都是他的人,亲信,部属,侍卫,宫女……没有任何一个外人。所以,不怕任何人的褒贬讽刺。他不想伪装,其实,在她的面前,他基本没有伪装过。 “甘甜,我真的想不到,胜利会来得这么容易……唉,我们可真是不容易啊……” 我们的胜利-- 我们的胜利-- 甘甜其实是想纠正他的--不是我们--是我--是你琅邪王一个人的胜利。 艰苦的时候,可以“我们”。 但荣华富贵的时候--你千万别硬着头皮上。 君不见,无数的功臣,最后被兔死狗烹,无他,就是他们太在意自己的功勋了--非要和君王平起平坐,或者讨要的赏赐太过奢侈,最后,干脆被杀人灭口,荣华富贵,成了一场虚空。 长孙皇后不可谓不和唐太宗患难与共,但他当皇帝后,不出三五月便可以当着她的面和她照顾的他的兄弟媳妇儿勾搭成奸,生下女儿,在她眼皮底下ooxx……而她长孙皇后,还不敢说什么,只能弄一个所谓的《女诫》出来自我安慰并且拘禁别的女人,换一个好名声……其实,她难道就不曾压抑不曾醋妒?不然,怎会在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就一命归西??? 还有马皇后,和朱元璋难道不是患难夫妻?但是,她终生不孕不育,只能看着丈夫的三十几个儿女,强装大度,心力衰竭,很早就死了…… 别说女人,就算是男人吧,韩信那么大的功劳,打下天下后,要求封王,最后结果,死得多惨??? 功高震主,屠戮功臣,最文质彬彬的,就数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了。把功臣们的权利都解除了,赏赐很多美女财富,你回家做土地主吧。这已经是最最人道的皇帝了。 ………… “甘甜,我这些天每天都在想,如何赏赐那些跟随我的忠心耿耿的下属们,还有那些曾经为我效命的普通人……” 那是一种分享的心情,急需要和某些人一起分享。因为这个胜利的蛋糕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甘甜淡淡的:“王爷,我可不关心你怎么赏赐你的下属。我只是希望,你的诺言能够兑现。” 他怔了一下。 琅邪王面上的笑容丝毫也没有改变。 他不但没有动怒,声音反而变得十分的温柔和蔼:“甘甜,我会还你的……你放心,那东西我放得好好的,一点也没有损坏……不但会把东西还你,我还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对了,你要的都是些什么??先给你十万两黄金???” 他丝毫也不掩饰那种极度的惊喜。 就像一个忽然爆发的嘴脸。 十万两黄金? 这些真的不是空口白话了。 倾帝国的力量,一定是拿得出来的。 他其实从不是一个穷男人! 以前是王爷; 起兵时是为了打天下-- 你见过哪一个穷男人,有夺取天下的机会? 那么庞大的军费开支,难道是你给他的??? 勤劳节俭,并不代表人家很穷。 现在,天下还有哪一个人敢说琅邪王是穷男人? 他兴致勃勃:“甘甜,你还喜欢什么?珍珠?宝石??到时候,我把内务府的钥匙给你,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小时候,母后带我去过一次内务府,我亲眼见到里面的珍珠宝石,翡翠玛瑙,堆积得小山似的……到时候,你要什么有什么……随便你自己挑选,爱要哪样就拿哪样……对了,还有许多高丽,波斯进贡来的精美宝物……这些东西,我都不怎么想的起来了,我也只去看过一次……” 以前,只能看看。 现在,他是主人了。 那么庞大的财富,他是它合法的主人。 此后,可以尽情地把这些庞大的财富,随意地赏赐给他认为有必要赏赐的人了。 “王爷,说这些都太虚了,还是先把发动机还我吧!!!” 甘甜加大了声音,打断了他的美好的滔滔不绝的畅想和描绘。。前景多么光明,可是,道路那么曲折…… 这时候,她已经多次见识他的反复无常了--就如他对恒文帝的抚尸恸哭--她自认,自己再厚的脸皮,也敌不过琅邪王这样天生的表演家。就连当初的*,也绝对没有这样的演技。 心底,恐惧一层一层的加深。 这家伙,说的比唱的好听,典型的口蜜腹剑--这时候了,他如果坚决不还,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他马上就是皇帝了--是真的皇帝了-- 谁拿他有什么办法????? 就如脱掉了紧箍咒的孙悟空,手里一根金箍棒,这时候,才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细细回想,自己是不是再一次上了他的当??? 缓兵之计,这是缓兵之计啊。 如果他翻脸了,谁有什么办法???? 就算是夏原吉,拿他也不会有什么办法了。 自己的发动机,难道一辈子也拿不回来了??指望这样的一个男人信守诺言,简直是比母猪上树还要难啊。当初,就不该信他!!! 她急不可耐:“王爷,你早就答应了的……不对,你现在是皇帝了,君无戏言,难道你还要骗我?” 琅邪王站起来,轻描淡写的:“你急什么?夏盟主还没来接你,不是么?”他忽然又笑起来:“夏盟主还不会这么快来。淮扬一战之后,他又争取了十万大军……我算算,他现在手里已经有20万大军了……” 20万了??? 就连甘甜都吃了一惊。 20万大军!! 不是20万大米啊。 “有了这二十万大军,夏盟主,倒真的可以和小王谈谈条件了……” 他皱起眉头,自言自语,似乎觉得这才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甘甜吃惊地看着他。 果然,他很快说下去了。 “夏盟主不可能那么快来接你,因为他已经退回到了西北几省,凭借地形的险要和他对当地的熟悉,扼守险固……甘甜,你猜,夏盟主这是什么意思?” 京城一战后,夏原吉快速行军,绕道西北,这样的速度,极其罕见。 如果没有极其强大的野心,谁敢如此? 甘甜慢慢地,明白过来。 “王爷,原来你是扣我做人质?” 琅邪王笑起来,可有可无。 人质么? 也许吧。 “得看你对夏盟主够不够重要了。不过,甘甜,我提醒你,拿女人做人质,其实往往不那么可靠。天下失去,不能复得;女人失去,还可以有成千上万的美女……所以,夏盟主不见得会把你摆上人质那么高的高度……” 甘甜不怒反笑了。 连做人质的资格都没有。 的确,拿一个女人威胁一个政治家,那是最蠢的行为。就算当年吴三桂打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口号,但是,天下人其实都知道,那不过是他的一块遮羞布而已。那时候,吴三桂看到大势已去,连崇祯都死去了,剩下李自成一伙土农民,大明的江山马上就要完蛋了,他早就想投降满清了,只是不甘背负一个汉奸的名声而已,所以,干脆拿一个陈圆圆做借口。天才知道,陈圆圆嫁给他不但是一辈子小妾,而且,很快就失宠了,一辈子都幽居佛堂,孤寂到死。无非是一个被玩腻了,被闲置的名妓而已,并未有文人墨客吹嘘的那么恩恩爱爱,一往情深。 琅邪王从无杀掉姐妹的打算 可是,既然不是威胁,那留下一个毫无用处的女人有什么意义?? “你自己也承认对夏原吉的影响力很小?” 她反问:“既然如此,你何必还抓着我不放??” 他神秘一笑,忽然抓住她的手:“走!你对我至少还有一点用处……” “什么用处?” “去了就知道了。” 那是一个抚慰军属的大会。 琅邪王登基之前,先抚慰战争中的死难将领的家属。老人们,女人们,孩子们……孤儿寡女,哭声震天…… 甘甜站在琅邪王身边,此时此刻,她还是很有用的--就算琅邪王的政敌们也不得不同意,这个女人,这个先帝指婚的女人,真的太有用了。 就算她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但是,他们也觉得安慰了--她即代表着正统,代表着先帝的苦心孤诣-- 代表着琅邪王的一切行为,现在的地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合理合法的。 她对琅邪王来说,是个超级有用的女人--至少,在战争之时是如此。至于登基以后,地位稳固了,那就不好说了。 甘甜把自己的身份看得如此清楚,所以,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只等自己的利用价值被琅邪王发挥到最大程度,从此,就要走下坡路了。 只是当她听到前面女人的哀哭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女人几眼,那是秦舞阳的妻子。秦舞阳是这次起兵中牺牲的最高级别的将领。也是琅邪王最为忠心的部属,他对他的死,感到由衷的悲哀,这一次,倒真的不是演戏了。 无论战争的结果多么辉煌和美好,但是对死去的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甘甜本着“王妃”的身份,本想安慰她几句,但是,她说不出来。 空口白话的安慰几句,人死也不能复生。 每一次战争之后,都有优待军烈属的例会。但是,之后呢? 谁还记得他们? 统治者只知道自己的天下,照样是贪官横行。 光是同情安慰几句算得了什么? 因为心里很累,也不想演戏了。 演戏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在做戏。 对于某些人,她并不想做戏。 甚至于,她连表达同情和慰藉都不行--因为琅邪王已经下令,给了所有死难者家属重重的赏赐,让他们的妻儿老小,有所赡养。 尤其是秦舞阳的妻子,得到了巨大的赏赐,那个数目,很有点惊人,并且有良田若干,足以保证,琅邪王的帝国只要不垮了,秦舞阳的家人就会一直有饭吃。 甘甜只是这么傀儡地跟他走了一趟。 傀儡地充当王妃的本份。 母仪天下的范儿到了就行了。 然后,是登基的事情了。 琅邪王连续几日都在书房里和谋士们密谋,如何选择黄道吉日?如何选择登基时间? 很快,这一切都确定下来了。 然后,还要做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处置恒文帝的那些忠臣孝子们。 琅邪王进京后,为了安抚人心,诏告天下,对于恒文帝时代的大臣们一概既往不咎,官复原位,不惩处任何一人。 当然,那几个他起兵时候的讨伐对象除外。 所谓元凶首恶,严惩到底。 恒文帝登基后自诩仁义治国,他兵败后仓皇出逃,被琅邪王宣布“被死亡”后,忠臣孝子们自然哭声震天。很快,他的两名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三名妃子,两个妻弟一个岳父以及著名的大臣:方惜之,齐泰都被抓住了。 当然,更少不了那个赫赫有名的铁大将军。 夺取京城后,琅邪王派出了以周向海为先锋,陆定之为统帅的10万大军,将铁大将军的五千人马围困。终究是寡不敌众,鏖战半个月后,铁将军一部几乎被屠杀殆尽,而他本人,也被抓住带往京城。 所有人,恨不得食他的肉,扒他的皮。铁大将军之死,势在必行。 路边百姓却交头接耳,讲述着他的传奇故事。 成王败寇,假以时日,他本是一代忠臣,为了君王天下,百战百胜。无奈时不我与,落入敌人之手,便只能成为万人唾弃的“大奸臣”…… 甘甜不知道,等待铁大将军的命运是什么。 她和所有人一样充满了好奇,甚至想亲自去看一眼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悲剧人物。但是,铁将军的看守十分严格。 琅邪王下令,单独把他关入了天牢,派了层层大军看守。 没有琅邪王的手谕,任何人都不许接近。 甘甜不想去问琅邪王要手谕,这时候,她对他的那种微妙的惧怕心理已经更加浓烈了,也许,自己去问他要,也不见得会得到。 再说,他哪里肯因为一个女人的好奇之心,就给手谕,让她去参观一个战争犯??? 甘甜没有去自讨没趣。 很快,她便知道,自己不去是对的。 因为,朝廷里发生了第一起命案。 死亡的主角是当今大公主的丈夫,都尉驸马。大公主是琅邪王和恒文帝的同胞姐妹。琅邪王起兵后,大公主和二公主的丈夫都公然站在了恒文帝这一边。他们是正统,道义上,应该维护正统,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谁料,恒文帝居然兵败如山倒。 琅邪王进京后,清算罪魁祸首,碍于两位姐妹的情面,暂时还没把两个驸马算在里面。谁想,这个都尉驸马不知好歹,仗着大姐夫的身份,居然出来指手画脚,认为琅邪王对先帝的葬礼不够重视--因为他们选的风水先生看的陵墓方向是坐西向东;而琅邪王却硬要把陵墓选在坐南朝北的地位。 以京城的王气来看,坐南朝北,其实是一个很差的“丧门之地”。 别人不明就里,但都尉驸马看出来了,这摆明了就是让恒文帝永世不得翻身。他激于义愤,找到琅邪王理论,要求琅邪王更改这个“丧心病狂”的决定。 别人不明就里,但都尉驸马看出来了,这摆明了就是让恒文帝永世不得翻身。他激于义愤,找到琅邪王理论,要求琅邪王更改这个“丧心病狂”的决定。 第一次,琅邪王不答应。 第二次,都尉驸马便纠结了几名宗亲一起向琅邪王施加压力。在上书的奏折之间,嬉笑怒骂,隐隐折射琅邪王是篡权夺位,醉心权势,心狠手辣的乱臣贼子。 别人不敢骂,他敢;别人不敢说,他说了;因为恒文帝死得实在是太惨了。而且,恒文帝生前,对他们非常不错。 琅邪王一看这奏折,怒从心起,这厮都尉驸马好生不识趣,给他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了,自己没追究他就算不错了,居然还敢跳起来为恒文帝伸冤? 此风不可长。 于是,都尉驸马就出事了。 他死得也很搞笑。 那天,驸马都尉和一众大臣一起去上班--琅邪王此时虽然没有正式登基,但处理政事是必须的。 他每天都上朝,从无间断。 驸马都尉在上班的路上,刚进了西大门,路过荷花池的时候,忽然看到几名侍卫挤过来。那条路并不算挤,但是不知为何,居然就把他给挤下池塘了。 驸马都尉就这么被淹死了。 大公主得到消息,气急败坏,直接杀向临时行宫。 琅邪王正好还没回来,甘甜一个人在家里。忽然听得门外吵吵嚷嚷,侍卫们根本拦不住。她急忙起身出去,但见一个妇女披头散发地冲进来。 “琅邪王呢?二弟呢?叫他出来……出来……” 甘甜吃了一惊:“你是?……呀,这不是大公主吗……” 大公主又哭又闹:“你还记得我是大公主?你们的新婚宴席上,本公主还送过你们大礼,岂不料,皇弟翻脸不认人……居然把驸马都尉给害死了……” 甘甜从她的哭闹声里,听得明明白白。 她做声不得,这时候,只听得一阵脚步声,是琅邪王回来了。 大公主立即抓了方向,冲上去就抓住刚刚回来的琅邪王的袖子,嚎啕大哭:“皇弟,驸马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皇姐……你说什么?驸马死了?” 他满面惊愕之情。 就像对这件事情,丝毫也不知情似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难怪驸马今天没来上班。” “你还要装蒜?你一点也不知道?” “天地良心啊,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驸马怎么会死?他怎么死的?” 琅邪王一边说,一边就流下泪来。 这是他的亲姐夫,死了,他当然难受。 “大姐莫慌,你慢慢说,有什么事情,我一定替你做主……” 可是,他的这番做作一点也没打动公主:“你别假惺惺的了,驸马怎会死?你还不清楚?” “皇姐,我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他勃然大怒:“如果查出是哪个家伙干的事情,我一定饶不了他……” 大公主不依不饶,抓住他的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打滚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皇弟,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害死驸马??好呀,你现在要当皇帝了,是不是要把我们都赶尽杀绝???你今天说不清楚,大不了就把我一起处死了,我可不走了……” 若是弟兄如此撒泼,没话说,一刀杀了,永绝后患。 问题,这是嫡亲的姐妹。 姐妹之间,又不存在篡权的危险。 琅邪王从无杀掉姐妹的打算。 只有白痴…… 可是,大公主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琅邪王纵然有三头六臂,此时也束手无策了。 他狼狈不堪地看向甘甜,甘甜却移开了目光。 这时候,她何止是不敢帮琅邪王,简直生怕下一个躺下去的就是自己了。 大公主又哭又闹:“皇弟,你说话……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不离开……” 琅邪王迫于无奈,只好道:“皇姐息怒,驸马那是个意外……是意外……是不知好歹的侍卫们拥挤不堪,我一定马上下令,彻查此事,抓住罪魁祸首后,定斩不饶,替皇姐报仇雪恨……” 驸马不会白死,谁让他死了,谁就得死……琅邪王信誓旦旦,一再地保证。 他抚慰多时,好说歹说,才把大公主劝走。 大公主一走,这事儿还没完结,十几名大臣联名上书,要求调查驸马的死因。 驸马上个班就挂了,这天下,有这么黑人的吗?? 大公主在朝里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人家也有说得上话的人。 琅邪王不得不给这么一群大臣的面子。 他十分“愤怒”,当即号令彻查此事。很快,两名侍卫就被带来了。 琅邪王不容他们分辨,当即下令:“这二人心怀鬼胎,暗害驸马,罪当容诛,立即执行……” 二名侍卫听得王爷下了斩杀令,一个个都露出茫然的神情。 其中一个人忍不住了:“王爷,小的们……” “拉下去,马上处死……” 侍卫吓傻了,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大叫起来:“冤枉啊,王爷……冤枉啊……明明是你指使小人杀了驸马,为何到现在却要杀了小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八名侍卫举起金瓜锤就把二人给乱锤砸死了。 满堂血腥,十几名大臣瞠目结舌,再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琅邪王流泪道:“小王刚入京城,各方的怀疑,敌人,多不胜数。奸臣杀人,却诬陷小王,让小王有口难言……唉,驸马死得真惨……” 他哭起来,大臣们也跟着哭起来。 好一会儿,琅邪王才长叹一声,叫过身边的大太监,缓缓道:“你马上给大公主送去三斛珍珠,一千锦缎,并隆重筹办驸马丧事……” “是。” 一干人等退下,行宫终于恢复了宁静。 这时候,旁边的甘甜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也许,这对大公主来说,是个很好的交代了--至少,已经杀掉--凶手了。 琅邪王看着她。 她移开了目光。 不敢跟他对视。 甚至不敢看他满脸未干的泪痕:也真难为他了,竟然能哭得如此声泪俱下。恒文帝死了,他哭,驸马都尉死了,他也哭……甘甜死了,他会不会也这样哭? 本来想追问一句“我的发动机呢?”竟然也不敢了。 那时候,快要夕阳西下了。 秋日的傍晚,益发的淡墨清和。 琅邪王站起身:“甘甜,陪我出去走走。” 这是肯定,而不是咨询。 甘甜没有拒绝,也不敢拒绝。 挟持着刚刚杀掉他妹夫的余威,没有人敢拒绝琅邪王。 行宫外面,林木森森,长长的林荫路,围绕的护城河,秦淮十里,风月无边。夕阳一路上洒满了丰收的田野,一眼看去,秋日的硕果累累,枫叶火红,江山如此多娇。 一阵风来,一些耐不得秋寒的树叶已经开始飘零,地上厚厚的一层金黄色的银杏叶子。甘甜极目看去,但见这条银杏大道,不知机多长,不知几多远,一望无际,就像一个遍布黄金的世界。 身边的琅邪王换了一身衣服。 这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一个金刀戎马的武夫了,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宽袍大袖,冠冕束立,一望而知,便是一个典型的王孙公子。 也不知是这样的夕阳还是银杏的金黄,他浑身上下,镶嵌了一层明晃晃的色彩,让人莫可逼视。 甘甜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他在浴台里,装出一副酒色财气,纵欲过度的样子,但是,比一只狸猫更加敏捷,周围但有飞鸟虫鱼掠过,都一望而知。 就像一条蛰伏已久的豹子,你永远永远不能小看他。 随时随地,他都会窜起来。 二人的脚步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金黄色的银杏叶子就像是厚厚的地毯,走了一程,深深的陷下去。 这条路很长。但是,再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一会儿,这条银杏大道就走完了。但是,夕阳的余晖还在天际,那么红,那么艳丽。 琅邪王站在尽头,凝视她。他第一次和她这样漫步,只觉得这条路不是太长,而是太短了。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那该多好? 女人在对面,靠着一棵银杏树。夕阳洒满了她的脸,而她看着的,是太阳公公。 内心里,还在对太阳公公说再见吧? 她对太阳,有种异乎寻常的热爱和尊敬。 “甘甜,我们再走走?” 她不经意地看他,但是,回避了他的目光。 “这条路风景好,所以,再走走吧。” 于是,又走回去。 如此,一连走了三次。 没有人说半句话。 如果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如此漫步,是何等的浪漫? 但是,他们不是情侣。 连怨侣都算不上。 只是两个各怀鬼胎的男女。 尤其是甘甜,这样一步一步地走时,不由得心惊胆颤。她甚至隐隐地恐惧,在这样的银杏大道边上,会不会随时窜出来两三个杀手? 就像他们把驸马挤到桥下面淹死一样。如果死在这样风雅的银杏林里,会不会特别的浪漫和香艳?但是,她不想死!!! 路,太狭窄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人生的路,其实是越走越窄。 琅邪王浑然不觉。 这条银杏大道,仿佛对他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金黄的叶子,旋转地飞舞,路边偶尔还有小粉红的野花,甚至那些已经略显破旧的碟僷女墙…… 到后来,甘甜忍不住了,“王爷,这样走来走去,到底何时是个尽头?” 金黄的叶子,旋转地飞舞,路边偶尔还有小粉红的野花,甚至那些已经略显破旧的碟僷女墙…… 到后来,甘甜忍不住了,“王爷,这样走来走去,到底何时是个尽头?” 那时候,琅邪王正站在这条路的起点,脚下的银杏叶子飞起来,慢慢地打旋,然后,慢慢地飘落,就像是一地璀璨的黄金。 他伸出大手,飞舞的银杏叶子落下来,正正跌落一片在他的手掌心里。 “当年,我就是住在这里的临时行宫遇到*的……” 甘甜一怔,不知他此时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两三个月,真是我人生里最最愉快的时间……”他喟然轻叹,“*,她是个白痴,什么都不懂,心计,奸诈,筹划,算计……这些,她统统都不会。她唯一的理想,便是每天有我陪伴她,然后,能吃许多许多好吃的小点心……” 甘甜默然无语。 “她很漂亮……真是我此生中认识的最最漂亮的少女……也许,在别人眼中不是这样,但是,在我看来,天下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她……” 那是当然。 每一个死去的人,永远比活着的人强。 尤其是男人,最喜欢来这一招了。 死了的女人,没有半分缺点。 活着的女人,才能对比出来面目之可憎。 他们在该当结婚的年龄,随意遇到了一个女人,虽然没有轰轰烈烈,但也曾相敬如宾,两情相悦,然后,儿女生下来了,日子过下去了,就算没有激情,但是,她让他家庭和睦,幸福无忧…… 可是,某一天,他遇到更年轻,更漂亮,更有激情的女人了……于是,爱情之火被点燃了。 这时候,妻子算什么?儿女算什么? 人生不过短短的几十年,怎能委屈了自己的感官享受? 怎能牺牲了自己被青春活力的少女带来的浪漫和冲动?? 只是,当他们娶了新欢,天长日久,新欢,同样也会一日日老去,一日日变成丑陋不堪,面目可憎…… 然后,又开始下一轮青春活力的美少女来激发他们的幸福和激情…… 琅邪王不知她的心思。 “是不是人只有白痴,才会对他人无害?或者说,是不是只有白痴,才是真正的无欲无求??” 甘甜依旧不答。 也许,准确地说,是不是只有白痴,才会死得很容易? 这世界上,有谁会为白痴之死感到悲哀和惋惜呢? 琅邪王自嘲地一笑:“甘甜,也许你不会相信,当初,我竟然对*非常着迷……那时候,正是我一生里最艰难的时候,在京城里受到猜忌,其实是变相的软禁,见不到父皇,也见不到未来,整天都在提心吊胆自己的命运,任何可能接近的人,都可能成为奸细……甚至段雪梅,那段时间,我对她也异常的警惕……” 当然会警惕! 他这样的男人,对任何女人都会警惕。 “但是,*不同。只要她那样静静地看着我,什么话都不说,我就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甜蜜和幸福……” 皇帝的私房钱 可是,你却那么轻易地就把她杀了。 对你无害的时候,你看着她像仙女。 稍微察觉有危害的时候,哪怕是仙女,立即当魔鬼一般处死。 琅邪王的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痛苦之色:“当初,我其实并非是故意想她死……我是想吓吓她,让她招供出所有的秘密……只是我没有想到,才两三天时间,她便不支而死……因为那两天,我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内心十分痛苦,根本就没有去细看她的状态……我以为她是奸细,最起码能熬过七八天……但是,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后来,我就很少喝酒了,喝醉了,真的会误事……”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右手上。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右手上。 但是,她双手背负放在后面。 看不出任何的区别。 就像从不曾受伤一样。 甘甜终于开口,“王爷,天快黑了,我想回去了。” 谁有兴趣听你的新欢旧爱? 如果你还想在银杏大道上走下去,就一直走吧,哪怕走到天亮都没关系--因为,我不想走了。 没人想陪你玩儿了。 琅邪王忽然伸出手。 一把将她的手抓住。 甘甜挣扎,但是,没有挣扎出去,只是紧紧地把手捏成拳头。 琅邪王的目光落在她狠狠捏成拳头的手上,心里忽然很悲哀。 “甘甜……” 她淡淡道:“王爷,你想干什么?” “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他一只手牢牢地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颗异常漂亮的蓝宝石戒指。 甘甜想起红玫瑰和白玫瑰。 段雪梅拿了红宝石的戒指,就成了白玫瑰,日日相处,无非是一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白米饭而已; 而她甘甜呢! 拿了这蓝宝石,无非是红玫瑰,午夜梦回时,就成了胸口的一滴蚊子血。 男人啊。 此时急着显什么宝贝呢。无非是想说明他现在很有钱了??是皇帝了?一统天下了?? 想给女人什么就可以给什么了?? 尤其,她看到他拿出戒指,就觉得讨厌和虚伪。 把手抽回来。 又伸出去,展开。 “王爷,我已经戴了一颗戒指了,一根手上,戴不了两个。” 绿色的宝石,熠熠生辉。 就像经历的这个夏天,把一个季节的绿色全部融合进去了。 那样的绿宝石!!! 醒目得只让人能看到她的无名指,看不到小指头。 而且,不掩饰,不隐藏。坦然大方。 让一只手都绿了,莹润剔透,十指芊芊。 那时候,她竟然是漂亮的。 漂亮得令人心颤。 那些艰苦的岁月已经过去了。 女人,需要养尊处优,华丽衣服,珠宝首饰。 这一切,他给别的女人的时候;别的男人已经给她了。 一根手指头上,不能戴两个戒指。 说的便是这么一回事情。 琅邪王忽然觉得很难受。 就算是马上要登基也掩饰不了的难受。 一片银杏叶子飘落下来,正好粘贴在他的眼睛上面。 她掉头,慢慢地往回走。 琅邪王依旧站在原地。 这一次,他没有跟上去。 就像那许多怀旧的诗篇,他一个人在吟诵,却不知道,并没有互相唱和的对象--一个已经对他滋生了畏惧之心的女人,又岂能再一次领略他心底的所思所想?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在甘甜的背影上。 她最初走得很慢,然后,就快了,快得琅邪王根本跟不上她的脚步。 整个人,都慢慢地笼罩在了太阳那虚无飘渺的光圈里。 白云来了,紫色的云霞漫天地飞舞。 这一个夜晚,如此美丽。 琅邪王的登基大典已经临近。 在这之前,在大臣们的三番四次“请求之下”,琅邪王终于同意先搬进皇宫。那时候,他的家眷们也已经陆陆续续到达了。 临时行宫已经不适合这么多人了,的确需要进皇宫了。 但是,甘甜和她们的相见,依旧是在临时行宫里。 那天,她外出转悠,快到傍晚才回来。还在门口,就见到太监们,宫女们,络绎不绝地在拿东西,穿梭往来,人影绰绰,好不热闹。这些都是从京城搬运来的,一车一车地往里面拉。 其间,还有婴儿的啼哭之声。 掐指一算,竟然又是半年过去,春去秋来了。 婴儿的啼哭,是段雪梅的儿子? 甘甜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进去还是退出。 这时候,听得一阵巨大的欢笑声传来,只听得琅邪王的欢声笑语:“呀……真乖,孩儿,笑一下,笑一下……” 是段雪梅的声音:“孩儿,快给父皇笑一个……笑一个……” “笑了……孩儿笑了……” “小王子笑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小王子真漂亮……” “雪梅,你辛苦了……” ………… 甘甜站在原地,但觉得腿脚都麻木了,僵硬了。 合家欢乐,天伦之乐。 琅邪王果然生了儿子,是段雪梅生的。难怪她们姗姗来迟,显然是为了照顾产妇和婴儿,才来得这么迟,而且,果然是个儿子。 是琅邪王的秘方???他这个生儿子的秘方看来真是有效,要男要女,随心所欲。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得那干人几乎完全没有发现她。还是琅邪王抬起头时,才看到她,惊喜地喊道:“甘甜,快来看,你看,这孩子多可爱……真是太可爱了……” 她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 先看到段雪梅的目光。 段雪梅满脸的不屑,可是,那眼里的不屑很快藏起来了,还是满脸堆笑,维持着侧妃该有的礼节和规矩:“参见王妃娘娘……” 所有的妃嫔们都向她行礼。 甘甜侧身,不敢当。 怎能让段雪梅这样的女人给自己再行跪拜大礼??受不起啊。 眼看她的儿子就要做太子了。 这以后清算起来,怎么办??? 琅邪王喜气洋洋地抱着孩子,充满了一种热烈的父爱:“甘甜,你看这个孩子,多么可爱啊……” 她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小孩子,连他的样子都没看清楚。 “乖孩子,快,叫妈妈……快……你看,你妈妈来了……快叫她,以后,她会很疼爱你的……” 妈妈? 甘甜浑身一颤。 妈妈? 这个称呼,担待不起。 琅邪王却热心得过了头:“甘甜,你快抱抱孩子,呀……你看他笑了……笑了……真是太可爱了……快抱抱孩子……甘甜,你看他多可爱呀……哈哈哈……” 甘甜伸不出手去。 她对这个孩子,真的没有半点喜爱之情。 对于琅邪王和段雪梅的爱情结晶,她一点也没有爱屋及乌的情绪。很多女人都具有泛滥的母爱--热爱流浪的小动物,热爱一切的小婴孩--但是,甘甜身上这种天然的母性非常缺乏。她对这些爱不起来。 无论是流浪狗还是流浪儿,她都没有太过泛滥的同情之心。 甚至看到有报道称,某某27岁的少妇为了收养一个生病的弃婴,不惜打掉自己腹内的第一个胎儿,跟老公离婚,倾家荡产,在所不惜--甘甜每每都怀疑,这是不是假新闻??因为,现在的记者,只要看到什么“好人好事”,一般都会采用知音体,无限制地放大,制造煽情的细节,追求催人泪下的效果…… 新闻,和我们吃的有毒食品一样假。 准确地说,是和琅邪王的演技一样假。 眼看看琅邪王把孩子抱出来,献宝似的,她的手还是垂在两边,一点也没有要伸出来的样子,看也不看那个小孩儿,只淡淡道:“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琅邪王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 身后的段雪梅看到王妃这种态度,气得几乎要吐血了。这个女人,真是这么拽?拽什么拽? 这样的臭脾气,迟早被废掉。 甘甜当然知道自己这样的脾气,在琅邪王面前,是吃不开的:反正,她也不是为了吃得开,无非是混着拖着,等待自己的发动机罢了。 那天晚上举行的盛大家宴,她并未出席。 琅邪王自己来请。 她那时候独自站在窗边,看夕阳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离去。 一群人鱼贯而入。 太监们捧着许多盒子。 顿时,蓬荜生辉。 甘甜一看,吃了一惊。 打开的盒子里面,清一色的珍珠玛瑙,五颜六色的宝石,金灿灿的项链首饰,翡翠白玉。还有许多东西,她根本说不上名目。 另一边的盒子里,全是上等的锦缎,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琅邪王亲自拿着一个盒子,看样子,沉甸甸的。 琅邪王这是干什么?这么大的阵仗? 再说,她几乎从未见过琅邪王如此大方过--这话其实不太对,琅邪王赏赐下属的时候,手笔常常极大。 只是对她甘甜,从未如此大方过而已。 她好奇地看着这些盒子,一个个地看过去。 琅邪王顺着她的目光,挥手让众人退下了。 他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甘甜,这是内务府的钥匙。” 好家伙,满满地一大盒子钥匙,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应有尽有。 内务府,看来是个很复杂的地方。 换而言之,那是皇宫的中央金库啊。 也就是皇帝老儿藏私房钱的地方。 皇帝的私房钱,便是中央金库的一部分。 极大的功劳 “甘甜,你要的十万两黄金,我就不给你了。内务府的钥匙给你掌管,你爱什么拿什么……” 甘甜死死盯着那满满的一盒子钥匙。 要什么拿什么? 难道自己是仓库保管员么?? 她摇头。 “王爷,我没那个闲工夫去当你的库管员,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琅邪王呵呵大笑起来。 “甘甜,这可不是库管员。内务府自然有其他的专职人员各司其职。你只需要拿一把钥匙就行了。平素你想去看,想什么时候去,都悉听尊便。他们从今以后,都会听从你的命令和安排。如果工作不得力,这些人,你可以随时撤换;还有,日后皇宫从上到下的支持,都需要你的批准……” 甘甜立即想到一个职务:财务总监。 别说十万两金子了,长此下去,贪污个20万两也是可能的。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 忽然笑起来。 这个男人是要干什么呢??让段雪梅先生儿子,然后,把这些财政大权给自己???按理说,段雪梅产后恢复得这么好,生龙活虎的,带孩子有的是奶妈,她自然有机会管理这些,而且,也是自己擅长的。不给段雪梅,为什么给她甘甜???这岂不是很奇怪?? “王爷,我这个人特懒,没用。你不如直接给我10万两金票。” 琅邪王也笑起来,甚至眨了眨眼睛,露出极其罕见的一丝诡诈神色。 “如果给你金票,你某一天就跑了;但是,给内务府钥匙就不同了,你想跑也跑不了……” 甘甜的笑容消失了,整个人,变得异常的冷漠。 目光随意转悠,忽然落到了一个大大的凤凰项圈上面。 那个盒子放在最里面,她最初没注意到。 此时忽然看到凤凰项圈的三颗宝石闪烁出的那种特别的光华,激动得心都跳起来了。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走了过去,一把拿起了项圈。 她拿得稳稳的,生怕琅邪王来抢似的。 “这个我要,其他的不要了。” 琅邪王凝视着她那一瞬间的仓惶、激动,甚至是贪婪之情。 想起*。 想起*看到点心时候的样子。 “这个我吃……” “这个我要……” ………… 不知怎地,心中最柔软的一点忽然被击中了。 他的笑容再一次热烈起来。 目光也那么热烈。 只声音变得温柔。 “甘甜……你放心,我送给你的凤凰项圈,就不会再要回来了……” 她本是牢牢地攫住这个项圈,听得他这话,反而微微松开了手,指尖也变得泛白。 心底一酸,柔声道“甘甜……我曾答应你,只等战争结束之后,你要什么有什么。这些,全都是你的……” 那些最最上等的珍珠宝石。他每次来看她必然带着的礼物……一次比一次昂贵,一次比一次猛烈,这厮,难道这是要出动金元外交政策了??真金白银开始收买女人了?? 早就说了,他是王爷。 他不是糟糠夫。 不不不,他连王爷都不是了--现在人家是皇帝了。 天子富有四海。 而这些,还是他入城之时,遗老遗少们的贡品而已。 内务府里,更多的金银财宝。 他其实比夏原吉,更富裕得多得多。 光看金钱和权势的话,做一个皇后,当然比作一个黑道老大的妻子来得风光一万倍。 可是,甘甜不敢要。 那些珠宝,似要烫手。 接不住。 只把那只凤凰项圈牢牢地篡着,不松手了。 就算琅邪王再来抢也不行了。 除非他再一次把她的手拗断。 当然,她从不认为没有这种可能。 时时刻刻,自己的手就可能保不住了。 何止是手而已。也许头颅都不那么稳固。但是,此时此刻,什么都比不上内心里跳动的喜悦之情。就像一个士兵,拿到掉了许久的枪。 她还是攫取着项圈。 只想到发动机。 就差发动机了。 只要发动机在手,别说一个琅邪王,纵然铜墙铁壁,也会穿墙离去。 可惜啊,可惜。 琅邪王笑得老神在在的。 因为发动机不在。 光有项圈也没用。 他都知道这个常识了。 “甘甜,今晚家宴……” 琅邪王和颜悦色的。 “既非家人,何必去家宴?” 她淡淡一笑:“王爷,你就不必为我费心了。” 他笑起来,意味深长:“今晚之后,明天我们就要搬到皇宫里去了……” 看到他那一身明黄色的便服--这时候,才深深地体会到,他穿了戎装和不穿戎装的区别--他打扮得那么儒雅,温和,一如翩翩公子--但是,经历了长时间战争洗礼的男人,阴柔之气少了,阳刚之气浓郁了,就像他现在书生一般,也比别的书生阳刚。 无可否认,他现在很好看,很好看。 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人家说女人三分人才七分打扮。 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整天风餐露宿,日晒雨淋,行走之间,变得苍老树皮似的,再帅的男人都帅不起来。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又成了京城的公子哥儿,成熟型男,古铜色的肌肤,金刀阔马的神情。 比当初在他的临时行宫见过的那个琅邪王更加有型。 就算他没有夏原吉那样顶儿尖儿的帅,但是,身上另有一股极其特别的顾盼自雄的豪气和俊朗。 她忽然觉得他还是戎装好点。 一身铠甲,金戈铁马,时时刻刻,让人知道他举起屠杀的大刀; 但是,马上打天下的时候过去了,现在是需要马上治天下了。 他连衣服都换了,大刀不见了,伪装得那么彻底,温情脉脉,娇妻幼子,每天都笑眯眯的。 这时候,她才惊觉,琅邪王变了。 他连脾气都变了。 若是以往,自己那么冷淡的对待他,在他面前拂袖而去,他一定会勃然大怒。但是,这段时间,无论自己怎么挑衅,无论自己怎么无礼,无论自己故意一次次的去试探他的底线……他都不曾发怒。他就像一个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境界的男人!!! 他每天不是志得意满的接受大臣们的恭贺,就是逗弄他的年幼的儿子。 就好像他是个没有脾气的男人,天生温和。 她狐疑地看着他。 果然,他的声音更加温存了。 “甘甜,明日进宫,就需要安排各宫妃嫔的居住地。你看,你是王妃,这还得辛苦你……” “让段雪梅安排不就得了?” “她毕竟还是侧妃。甘甜,我还需要你帮一把。” 她也心平气和:“王爷,并非是我不帮你。我本人并不擅长家事安排,尤其是现在你的身份不同了,她们不再是王妃之类的,要升级为皇后贵妃了……这种详细的宫廷规矩,我知之甚少,对礼仪也不了解,所以,无法做出妥善的安排。这是段雪梅的专长,由她来安排,才是适当人选,否则,我闹出笑话就不那么好看了……” “也罢,甘甜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你先挑选宫殿,看上哪个就挑那个……” “我随意,反正也住不了多久。” “就暂住坤宁宫吧,这是历代皇后的居所……” “别别别,王爷,我随便住一间公主的寝宫就可以了。” 公主? 琅邪王挑起眉毛。 “甘甜,你干嘛住公主屋?你是我的女儿吗??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甘甜就算是满腹心事,也被逗得笑起来。 琅邪王瞪着她。 “笑了?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笑呢。” 甘甜的眉毛也挑起来。 “王爷,我就住公主屋就行了。段雪梅是你的爱妃,儿子都为你生了,头生子对你的重要性,我想,不用我说,你自己十分清楚。对于生了儿子的女人,你何必那么委屈人家?坤宁宫,本该是段雪梅的,迟早也是段雪梅的。如果我现在住进去了,她不知会多么伤心。我本是匆匆一过客,她又不知真相,还以为王爷负心,你说,这是何苦呢?” “甘甜,那个孩子其实是……” 他没说下去。这时候,他什么都不想说。 琅邪王屏住呼吸,许久没有做声。 看着她心平气和的脸。 这是二人相处以来,最最和睦温和的一段日子--真的相敬如宾,凡事有商有量,而且极少争执分裂。 这是二人相处以来,最最和睦温和的一段日子--真的相敬如宾,凡事有商有量,而且极少争执分裂。 今天也不例外,甘甜说话的语气,态度,她的眼神,都是诚恳的。 “再说……我可不想未来的太子恨我……我惹不起,王爷,你就不要为我无谓的树敌了……” 无谓的树敌?? 琅邪王玩味着这句话。 就算太子在深宫吧,以后,她甘甜在哪里??这是树敌么???? “好,甘甜,就依你。” 甘甜笑起来。 “不过,你是王妃,在战争期间,也立下了极大的功劳……” “王爷过奖了,我没什么功劳。” 琅邪王肃然道:“甘甜,你又何必过谦?严格算来,我第一次遭到恒文帝伏击的时候,若不是你出现,我早已命丧当场。第一份功劳,便是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这一次,轮到甘甜睁大眼睛了。 夏吉的愤怒 自己还有这么天大的功劳?? 是啊,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的确是救过琅邪王的性命的。 不过,她早就忘记了。 现在,琅邪王提起来,她受宠若惊,原来,自己还是个天大的功臣?? 那是新婚不久,在路上,她正是用了发动机的放射线,除掉了一群敌人。 也就是在那一次,发动机的能量几乎被耗费殆尽。 琅邪王当时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厉害武器,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她跟他很熟悉了,她才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第二份功劳,是你在蓟州城设置的电报,令蓟州的防守打退了朝廷大军的好几次围剿,以弱胜强,这也是大大的功劳……当初秦舞阳曾利用得很好……只可惜,唉……” 他想起秦舞阳,说不下去了。 甘甜也一阵黯然。 秦舞阳,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极少数的几个有好感之人。 “第三份功劳,你随我军中,慰藉抚恤妇女儿童,死难者家属。可别小觑这一块,唯有后方稳固了,将士们才肯卖命厮杀……也正是如此,你吃了很多苦头,一度变得非常憔悴……就像那一次我笑话你一样……其实,我并不是笑话你,当时,我心里非常难受……只恨自己不像个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跟着我受尽苦楚……” 说到动情处,心里一阵恻然。 就连甘甜也一阵失神。 是啊,那些过去的岁月,跟他这几年的出生入死,好几次身陷绝境,许许多多的风餐露宿,那时候,自己还曾羡慕过段雪梅,做人家老婆,就要这样啊,呆在家里,金屋藏娇,养尊处优,远离战争的硝烟,只享受着丈夫胜利后的果实……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不就是说的这么一回事情?? 哪里犯得上像自己这样,比一个男人更加的男人?? 只不过,琅邪王这厮,也犯不着如此煽情啊。。 “至于第四份功劳,你随我出生入死,风餐露宿,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更是无人可以比拟的大功,不然,我哪有那么好的精神去熬夜加班,浴血疆场?……” 曾经日日替他准备袍服,督促他洗澡洗脚,为他准备文牍公案,为他熬夜送一盏参茶……在重要的大事情上,也曾经出言相劝…… 那么自负的一个男人,对于别人的话,他也许听不进去;但是,夫妻之间,委婉和睦,驯服入耳,她的很多话,他都能听进去…… 那么多年,除了种种的心酸苦难,何尝也不是有过甜蜜温存时刻? 当她病了,痛苦了,绝望了……他又何曾不是日日陪在她房里,甚至夜夜伴着她入眠?? 就算有誓言约束着,就算他从不曾和她肌肤相亲,但精神上的依偎,不知有过多少的日日夜夜。 这些,又算是什么呢??? 就算有誓言约束着,就算他从不曾和她肌肤相亲,但精神上的依偎,不知有过多少的日日夜夜。 这些,又算是什么呢???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很久。 “所以说,这次的宫殿选择一定要极其慎重。就算你甘甜有心避让,小王也怕外人非议,说小王一得了天下就忘了糟糠之妻,段雪梅,她不可能住在坤宁宫……这时候,她没有资格马上就来享受最高的荣华富贵……” 甘甜慢慢地明白过来了。 “王爷,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想让人家误会段雪梅,认为她后来居上,只凭借你的宠爱,就居于你的糟糠之上???你不想她背负这样的恶名?” 琅邪王不置可否。 “但是,你得想想你的儿子!她生下来的你的长子!” 女人再矜贵,比得上儿子和继承人的矜贵? 只不过,这世道,人们总得对糟糠留一点退路,不然,以后怎能要求女人们死心塌地的做克勤克俭的良家妇女?? 就如朱元璋的马皇后,一生就没生过孩子,但这个女的生了算她的,那个女的生了也算她的,最后,竟然有四五个王子都争着抢着认她为“嫡亲”的亲妈…… 当然簇拥着丈夫和别的许多女人生的许多儿子,大行母爱仁义的时候,心底就没有滴血过吗??? 有木有??? 而且,甘甜慢慢地醒悟了一个道理:但凡开国之君,他们的糟糠之妻,一般都死在他们的前面。 比如隋文帝的独孤皇后,唐太宗的长孙皇后,朱元璋的马皇后,朱棣的徐皇后……这些女人都曾和丈夫一起同甘共苦,绝不是白白地享受他的江山社稷,但是,她们早已在过度的劳损之中,容颜老去,心力交瘁,无力和丈夫的新欢交手,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本质上,都和王宝钏的结局相同。 甘甜不想做悲剧。 甘甜十分痛快:“行。那就让坤宁宫暂时空着吧,谁也不去住。这样就没有闲话可说了。反正你尚未登基,就算让妃嫔们升级,也得是你登基之后的事情了。这段时间,坤宁宫无主也是很自然地事情,外人也不至于非议什么。到时候,我想,你足以把这些都安排下来,而我也走了。那时候,再让段雪梅做皇后,就顺理成章……” 这已经是保全他的名声的最好的办法,除此之外,甘甜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既然他这么看重仁义的名誉,就成全他好了。 琅邪王似笑非笑:“也许吧。这样可能合情合理一点。” 她忽然道:“王爷,到时候,你可以宣布我的死讯……” 琅邪王的眉头挑起来:“为什么?你怎会死?” 她一片好心好意:“你今日提醒了我。我的离去,稍有不慎,恐怕对你的影响不太好。既然王爷是个追求完美名声之人,那么,就要留给世人永远善待糟糠妻的好印象。如果我活着,就让段雪梅做皇后,显然不好;那时候,你可以诏令天下,我病死了……女人嘛,一个伤寒高烧的,死了很正常……我死了,段雪梅做皇后,就没人说她什么了,而且,她还有你的头生子……” 琅邪王死死盯着她。 “这倒真是个好主意!甘甜,这么好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甘甜接触到他凌厉的目光,忽然不寒而栗,失声道:“王爷,你该不会真的采取让我死掉的方法吧?” “难道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么?” 她勉强道:“我是为你着想,可并不是真的想死掉。” 死讯和死掉,是不同的。 远走天涯永世不见,本质上,对另一个人来说,就是死了。 甘甜想到了,琅邪王也想到了。 无非,她是提出来而已--因为,按照琅邪王的手段,必然如此。 甘甜听了他这样的大笑,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当然并非是怕他宣布自己的死讯--而是害怕他假戏真做--真的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把自己弄死。要知道,深宫黑暗,每天都有不知多少人死去。皇帝要弄死一个人,就跟弄死一只苍蝇似的。 得看他和夏原吉的战争,进行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能确定。 半晌,才看到桌上的钥匙。 那个巨大的盒子还在自己面前。 这算是什么意思呢? 妃嫔们开始进宫了,搬了很多东西进去。金银细软,绫罗绸缎,琅邪王府不存在了,空出来了。 妃嫔们进了皇宫,就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段雪梅住进了储秀宫。这是妃嫔等级里面最高的规格了。尤其,当她听到坤宁宫是空着的,甘甜王妃居然没有住这里时,不由兴奋得夜不能寐。 顺理成章的皇后娘娘,怎么没有住进坤宁宫?? 很快传出消息,甘甜住在长公主的寝宫。 长公主是琅邪王的亲姑姑,高皇帝的同胞姐姐,早年守寡,后依兄弟而居,住在独立的公主府,去年病逝后,公主府就空出来了。 王妃住在公主府,这真是不伦不类。 可是,宫廷秘闻,外面的人知道的很少。加上按照惯例,处理内部事情的是段雪梅,甘甜称病,罕有露面,外人也就不知情了。 妃嫔们,一个个都是顶儿尖儿的人精,最是清楚谁人得宠谁人失势,眼看甘甜王妃在大小场合都不出现,甚至进宫了,连坤宁宫都没她的份儿,情知这女人,压根就没有讨得了王爷的好。 谁有闲心去巴结一个失宠闲妃? 甘甜乐得清静。 整天一个人呆在公主府里,闭门不出。就算闲逛,也必须等晚上,人烟稀少,才便装而出。 那时候,她终于得到了夏原吉的消息。 甘甜乐得清静。 整天一个人呆在公主府里,闭门不出。就算闲逛,也必须等晚上,人烟稀少,才便装而出。 那时候,她终于得到了夏原吉的消息。 是皇宫里的一个小太监送花的时候,从花瓣里抽出来的一个小小蜡丸。 原来,夏原吉已经在西北边境集结力量,建立了自己固定的根据地,有了城池,府邸,俨然如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 而他的20万大军,也以一种极其强悍的姿态存在着。 琅邪王给夏原吉下了诏书,上面的条件很和缓,承认他之前期待的大量的利益诉求。但是,在关键的私盐和黄金白银开采上面,有待商榷。 甘甜可以想象夏原吉的愤怒。 先不要说他的野心是不是想当一半天下的土皇帝;单单是私盐和黄金白银的开采这两项上面,就足以让他震怒了。他之所以支持琅邪王,出钱出力,为的便是获得这两项最大的权益。 女人最核心的义务 可是,琅邪王一朝大权在握,立即对这两项模棱两可起来。 也不怪他,谁当了皇帝,也不想让自己的经济命脉被控制在别人的手里。而且,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向就是我们这个古老国度的光荣传统。 一起打天下是可以的,但功高震主,是必须死的。 显然,夏原吉早就料到了这一招,所以那么快速地扩充势力,以20万大军之众,为自己增加讨价还价的筹码。 更何况,琅邪王的军中将领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的妻妾是他安插的奸细。 他并非毫无胜算。 就在琅邪王登基之前,他先和琅邪王在西北的军队有过一次小规模的较量。那一战,西北军受到一股无名土匪的袭击,丢失了三千匹战马。 消息传出,琅邪王震怒。 立即打着剿匪的旗号,要把这股土匪铲除。 甘甜了解情况后,真是喜忧参半。 而且,这时候,她又偷偷了解到了琅邪王的一个行军计划,也就是那一两万豢养的匈奴骑兵的归属问题。 北方边境向来是一个棘手的事情,如果琅邪王在这里处理不好,后果难以预料。 她把这一情报,用极其隐晦的方式传递了出去,并且确信琅邪王不知情。 琅邪王的确不知情。 因为他只知道那些传统的间谍方法。但是,他不知道有种情报传递方式叫做谍报或者说,密码。 三天内,他抓获了三个向外传递消息的太监或者宫女,但是,从他们身上,没有搜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甚至无法断定他们是不是间谍。也无法定罪。 因为,甘甜送出去的东西,是用数字表示的。 在外人看来,那无非是一组毫无意义的阿拉伯数字而已。但是,她知道夏原吉看得懂,因为,她曾经和他约定这是什么意思。 她非常喜悦。 但觉在深宫里,终于有了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而且,自己呆在这里,也不完全是白费功夫了。 琅邪王来问她。 她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四目相对,琅邪王取出几份秘密文件,漫不经意:“甘甜,这是你要送给夏盟主的?” 她随意看一眼,不回答。 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脸上的笑容也很平淡,难道他琅邪王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琅邪王把这些东西统统都收起来,然后,放在一边。 “甘甜,你信不信天命?” 她笑起来。 “王爷,你认为是上天让你当皇帝,夏盟主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劲?” 他笑容越是平静,就越让人觉得无比的嚣张。 甘甜忽然觉得愤怒。 “王爷,你这是过河拆桥。” “错!我不是过河拆桥,而是夏盟主的野心太大了。他只适合做一个黑道老大,可是,他却把赌注下得太大了,希望做一个王者……” “你琅邪王也别忘了当初你答应的条件。” “我到现在也没变。只是在金银的开采和私盐贩运上,留了一点。” “这两项是大头!” “但是,自古以来,这两项便应该属于国家,而不是某个私人。如果我真的拱手把这两项让出去了,那么,我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甘甜,你要知道,我是一国之君,应该关注的是天下民生,而不能让某些人特别豪富,侵犯小民百姓的利益。如果任凭夏盟主扩展,那么他势必尾大不掉,欺压良民……” 甘甜死死地看着他。 这个人,出尔反尔都会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为了不做昏君,为了人民百姓的利益-- 说得真是比唱得更加好听。 就像在看新闻联播似的。 我有一个梦想:永远生活在新闻联播里,那里的百姓住进了每月77元的廉租房,工资增长11.2%,大学生就业率99.13%。我有一个梦想:永远生活在新闻联播里,那里物价基本不涨,交通基本不堵,扫黄基本有效,罪犯基本落马。我有一个梦想,永远生活在新闻联播里,那里是爱的家园,人间天堂…… 琅邪王,便是这个朝代的新闻联播。 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她觉得有点恍惚。 “王爷,你明知道我是奸细,所以,明智的话,最好把发动机还给我,这样,我马上就会离开,也不会泄露你任何的机密……” 琅邪王站起来。 脸上带着笑容。 “甘甜,我并不怕你泄露什么机密。我既然敢留你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 “甘甜,我并不怕你泄露什么机密。我既然敢留你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 “!!!!” “我命中注定要当皇帝,也不在意一些小小的波折。夏盟主,他迟早是我手下败将。不过,甘甜……” 他迟疑一下,还是说出口。 “我私心里,总是希望你帮着我……就算不帮我,至少,也别帮着夏盟主了……” 甘甜涨红了脸。 琅邪王不怒,也不恼,转身出去了。 皇宫里,整日回荡着婴儿的笑声。 琅邪王每天都回来得很早,虽然停留的时间短暂,但是,每天都会去看看孩子。他对那个孩子几乎着迷了,每天不抱一会儿,心理面就跟猫抓似的。 段雪梅的儿子,分外地受到宠爱。从上到下,无论是那些老太妃还是其他妃嫔,宫女太监,每一个人,都对孩子赞不绝口,细心逗弄。 琅邪王亲自精挑细选了几个富有经验的乳母喂养孩子,又安排了一大批的宫女太监伺候。每个人都毫不怀疑,这个小王子,以后肯定是稳稳当当的小太子人选。 所以,巴结之人,不计其数。 这一日,段雪梅趁着有阳光,带孩子去花园走走。乳母抱着孩子,婢女们前呼后拥,嬉笑声在秋寒里传得很远很远。 甘甜正在御苑的天鹅池边看那些伸长脖子鸣叫的天鹅。无论是公园里还是动物园里,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好像天鹅都是御苑里不可缺少之物。红天鹅,白天鹅,黑天鹅……这些高贵的鹅们,脖子老长老长,极其高傲地游来游去。 甘甜看得出神,忽然听到前面传来的孩子的哭声。还有段雪梅的嬉笑声:“哟哟哟……乖乖,别哭啦……” 甘甜站起来,看着对面。 侍女们看到了她,行礼。 段雪梅的一只手在逗弄孩子,见了她,借着抱孩子的“不便”,没有行跪拜之礼。 “娘娘,我抱着孩子不方便,失礼了……” 甘甜哈哈大笑,这女人,明明就是仗势着儿子,拒不行礼,还装什么蒜?? “段王妃何必多礼?你养好儿子就行了,跟我是老熟人了,不用客气!” 段雪梅不屑一顾,把孩子递给乳母,抬起手,不停地撩自己额前的头发。 这动作真是太假了。 她额前根本没什么刘海,已婚妇女,刘海都是光光的。 她那里需要撩啊。 无非是让夕阳把她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映照得更加的华丽更加的璀璨。 甘甜失笑。 女人啊,任何时候,都不忘了较劲。 这红宝石戒指,就是段雪梅的杀手锏。 也难怪人家。 高皇后的珍品,传给媳妇,这才是名正言顺。 所以,段雪梅纵然是侧妃,这几年下来,谁敢轻她贱她?? 她就算不亮出这个招牌,自己也不会跟她争。若不是琅邪王威逼,自己早就一走了之了,谁会那么稀罕那个男人???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你看得比天还大的男人,别的女人不见得就会垂涎三尺。 懒得理她。 段雪梅瞄着她:“王妃一个人闲逛?” 怎么不佣仆成群呢? 至少,她还是王妃啊--在没有封皇后之前,她名义上还是最大的。 宫女呢? 甘甜也看她。 段雪梅打扮得异常华丽,身段妖娆,面容艳美,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 她想,段雪梅可保养得真是太好了。 也罢,人家珍珠燕窝的吃着,不好才怪呢。 看她春风得意的样子,显然是瞄准了皇后高位了。 琅邪王私下里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承诺,那是想当然的。 “王妃,你看看我这孩儿……” 甘甜不经意地看一眼。 孩子胖乎乎的,看不出美丑。 “孩子不错。” 无话了。 甘甜不经意地看一眼。 孩子胖乎乎的,看不出美丑。 “孩子不错。” 无话了。 往前面而去,离开是非之地。 她对这个孩子,真的没有任何泛滥的母性。直到现在,她几乎从未看清楚过孩子长什么样子,而且,也不认为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和自己无关,不是么??? 身后,段雪梅逗弄儿子的声音更加响亮了:“笑了……真乖……真乖呀……” 还有其他妃嫔们符合的声音。 但是,她觉得这笑声很假。 不知为何,觉得段雪梅的声音老是假假的,尤其是逗弄孩子的时候,老是一种炫耀的情态,而非真正的母亲面对孩子的时候。尽管母亲是怎样当,她甘甜也不知道。只猜测,是不是生了儿子的女人,都这样拽得二五八万的??说到底,儿子只是一个炫耀的工具--证明她能生,证明她的地位能稳固??不但古人如此,现代的豪门大户,甚至潮汕人都如此。女人最核心的义务和责任就是生儿子……生生生,一直生,生得出来生,生不出来也得生。 可怜的女人 甘甜一直走到前面老大的一片菊花丛里,那声音才彻底消失了。 她靠在一棵极其高大的古树下面,听到天空一阵大雁的声音,抬起头,看到一群大雁排成长长地人字形,往南方飞去。 金黄的落叶打着旋转一片一片的落下来。 她想,大雁可真不错,天生着翅膀,飞跃千山万水,冬天冷了去南方,春天暖和了来北方,南来北往,何其自由,连什么穿梭机都不需要…… 一切利用外物的,都不能随心所欲,还是依靠自身,更加可靠吧?? 她扯一根草根,咬在嘴里,草根大半都发黄了,有一种瑟瑟的甜味,古古怪怪的。 一声冷笑。 很好听的冷笑。 就像是黄鹂鸟,无意中发错了声音。 对面站着一个女人,花枝招展,身上佩戴着极其昂贵的首饰。金灿灿的链子,红黄的宝石,祖母绿的翡翠……仿佛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集中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她看着甘甜,又看看身后,那是她来时的方向,从段雪梅处来,手上还摸着那个小王子的奶香味儿。 甘甜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也没有任何皇后的范儿。 形如最最普通的世间女人。 不得宠,并不写在脸上。 可是,女人们知道--因为写在衣服上。 就算她甘甜再是神采奕奕,也因着缺乏的珠光宝气,显出寒碜。 现在是在皇宫了,皇宫里的女人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今时不同往日,打江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家都在开始享受了,接受无数的赏赐了,从段雪梅到下面的低等的妃嫔,几乎每一个人都迎来了她们的丈夫最最荣华富贵的时候。而琅邪王,对任何女人都很慷慨大方。几乎每一个妃嫔都得到了超出她们期待值的赏赐。 可是,她甘甜没有,不是么。 不然,怎会穿得如此的寒酸??? 不对,那也不算是寒酸,只是,她身上没有任何的珠宝首饰。 因为见过段雪梅,更知道她的差别。 珠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女人的第二生命,难道还有女人不爱珠宝?? 不可能!! 奇怪的是,她怎么不悲哀呢? 看着为何怎么不像怨妇呢? 隐隐的,甚至眼睛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光彩。 就好像她在这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期待谁? 夏盟主? 那个踏雪而去,踩在荷叶上,凌波微步一般,翩翩然,风流倜傥的,采摘荷花给她的夏盟主???? 当他从荷叶上凌波微波,手持荷花的时候,她的心就碎了--雪涵的心就碎了。 夏盟主,从未如此对待自己。 就连欺骗都不曾。 至少,从未求婚过。 夏盟主不可能拿求婚这种事情来讨好女人。他是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人,时常自诩,只要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女人都肯心甘情愿的替他效命。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很多女人,包括她雪涵自己,都是因为他那样迷人的微笑而来的。他从不屑以求婚作为手段--这个手段不是那么好玩的。 而他-- 竟然向她甘甜求婚。 向这个女人求婚。 那一天起,妒忌冲昏了头脑。 甘甜,变得比陈玄虎更加面目可憎。 就是这个妖精挡路。 就是她。 若不是她,自己的梦想怎么可能幻灭???? 雪涵已经彻彻底底愤怒了。 “段雪梅会做皇后,你做不成!” 人人都知道这是事实。 甘甜反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愤怒,鄙夷,又是欢喜:“我知道,夏盟主不会要你。当时,我那么担心他带你走,没想到,他还是没有带你走……” 因为喜悦,眼睛都燃烧起来。 “这还不简单???现在京城是琅邪王的天下了,他夏盟主,永远不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你甘甜同样如此。如果他真的爱你,当时就该带你走了。现在,你还想走??不可能!哪怕是坐牢,哪怕是死在这里,也走不出去了……哼哼哼……琅邪王这个人,你认为他会把他不要的女人放出去给别的男人????” 这一刻,甘甜才发现这个女人令人惊心动魄的美艳。雪涵,她已经不是少女了,是个成熟妩媚的女人了。 “你那次没走,这一辈子,就再也走不出这个京城了……” 甘甜悚然心惊。 甘甜悚然心惊。 忽然意识到一个早该注意的问题:的确,现在走不成的话,以后一辈子都走不成了。皇宫深深,侯门入海,之前走不成,难道以后还走的成? 琅邪王,他要变成琅邪大帝了。 他的女人,他曾经的王妃,哪怕是名义上的,也必须是他的人,尤其,他是那么重视贞操的一个男人,还曾经把段雪梅的初叶之血迹帕子带给她观光。 这样的一个男人,岂会放掉自己的女人去让别的男人享用??? 哪怕囚禁,哪怕杀掉,也走不成。 这个道理,雪涵都明白。 她甘甜怎么当时就不明白??? 她几乎要跳起来。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就没明白? 琅邪王,步步为营,设下圈套,将自己封堵在这里。 等他一个个地把敌人收拾完毕,就该轮到自己了。 总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夏盟主不会要你了,琅邪王也不会宠爱你……甘王妃,你想想看,你得到了什么?你值不值得??” 这便是她幸灾乐祸的原因,甚至隐隐地,觉得比甘甜高人一等。 自己再不济,嫁的男人,死心塌地的宠爱自己。 她要风,他绝不会给雨; 她要天上的月亮,他绝不会只摘一颗星星。 同样是夏原吉送来的女人,彼此之间,命运差得那么远。 就像她昔日那么醋妒过的甘甜,她有什么?? 段雪梅有儿子,琅邪王有新宠……皇后不是她的,儿子不是她的,什么都不是她的……就连她身上的衣服…… 怎么说呢。 她的衣服太一般了。 不能说寒酸,但是,绝对没有珠光宝气。 雪涵刚才才见到了段雪梅,知道真正的珠光宝气是什么模样。 “王爷的宝石戒指给段王妃了,儿子也是段王妃的……我很好奇,甘王妃,你现在留下来,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甘甜也奇了怪了。 “雪涵,你不是很不愿意我跟着夏盟主离开吗??现在,又来关心起我的处境了?” “你这样的女人,就不配得到任何男人的宠爱。” “是吗?” “你水性杨花,首鼠两端,三心二意,一会儿爱王爷,一会儿爱盟主大人……我就在奇怪,你这样的女人,怎会那么吃香。原来,老天爷还是有眼睛的,没有让你继续风光得意……现在好了吧,夏盟主走了,王爷也不要你了……这天下,不是你这个坏女人的天下……” 甘甜不嗔不怒。 女人不恨男人薄情,从来都恨狐狸精魅惑。 除了小三,女人都直奔小三算账,但从来不会深入地思考,若不是先有了蛀虫,一个果子岂会轻易的腐烂?? 男人自己内部烂了,细菌才会趁虚而入。 全世界都在诛三,但是,全世界都拿男人无可奈何。 雪涵狠狠的:“我希望夏盟主不要你,琅邪王也不要你……你这样的女人,就活该谁也不要你,让你在冷宫里享受孤独的滋味……看你还怎么得意……” 她摇摇头,转身离开。 她握着草根的手,将草根扔掉。 雪涵横在她的面前。 声音很尖锐:“你这个女人……” 目光往下,看到她右手上面的戒指。 天啦,她戴着戒指。 绿色的一枚戒指。 那样的绿,就如春日的第一根草芽,就如夏季的第一颗苍松,就如秋季的最后一片墨绿的叶子……这一切,甚至都不足以形容…… 她竟然戴着这么一枚戒指,在无名指上。 尤其,雪涵见过这枚戒指。 当时,是戴在夏盟主手上的。 跟他多年,形影不离,是他极其珍爱之物。 因为,他的黑社会就叫做绿盟--绿盟! 可见绿色之于他的重要性。 但是,现在,这戒指居然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天啦! 她几乎要疯了。 声音尖锐得像被人踩住脖子的猫。 “你偷了盟主的戒指……你这个坏女人……你这个小偷……” 甘甜懒洋洋的。 夏原吉的东西,有人能偷走么??? 谁都偷不走。 她忽然转身,看着雪涵。 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面。 那时候,她的肚子,微微地有点凸出了。 她语重心长。 “雪涵,你还是好好跟着陈玄虎吧。他待你不错,而且你是正妻。别再想太多了,否则,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还有,就像你所说,夏盟主不要我,但是,他又岂会要你??他什么女人都不会要,只要他自己!!” 这样,雪涵的心底是不是会好受一些? 毕竟,一个孕妇,再去争风吃醋,对胎儿,对自己都不好,是不是??? 女人啊,就是因为常常为了男人而争夺,才把男人都惯坏了。 纵然是为了夏原吉,她甘甜也不愿意和任何女人争斗。 雪涵顺着她的目光,忽然蹲下去,捂住脸,失声痛哭。 甘甜怜悯地看着她。 可怜的女人,爱情死了,没有希望了,只好迁怒于别人。 甘甜想退出去 但是,迁怒也阻止不了心里的悲哀。 她的肚子里,有陈玄虎的骨肉了。 这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切的发泄,无非是一个女人最后的挣扎而已。 但是,甘甜却得到了提醒。 忽然意识到,自己必须抓住一些东西。 唯有如此,才有和琅邪王谈判的本钱。 她第一次去了内务府。 诺大的一座大宅子。 要穿过一座长长的湖心,秋日的波斯菊开得十分艳丽。 值守的太监和宫女见王妃来了,立即行礼。 “把内务府打开。” 甘甜信步进去。 只一眼,便眼花缭乱。 高皇帝那几十年,国泰民安,连续有十几年的大丰收;到恒文帝的时候,他是个勤俭节约的皇帝,并不挥霍。所以,经过了几十年的积累,加上周边波斯,大食,高丽,越南等等小国的朝贡,府库之充裕,简直令人目眩。 甘甜再往里走。 层层叠叠的都是绫罗绸缎。 那些来自己苏州,杭州的锦缎颜色各异,美不胜收; 更有蜀锦成堆。 在这些锦缎里,蜀锦遥遥领先,织工之精巧,花色之艳丽,真可谓是天下无双。从诸葛亮时代开始,蜀锦就成了蜀国最大的经济支柱;甚至到南宋的时候,官府一度下令,严禁走私蜀锦,违令者处斩。因为蜀锦名贵,是要用来和周边国家换取战马和车辆的。 到这个朝代,蜀锦的地位依旧非常重要。 甘甜随意摸了摸,但觉触手处,柔滑细腻,十分舒服。 再往里走,是一层层的架子。 每个架子上面都放着大大小小的匣子。 一大箱一大箱的珍珠,玛瑙,宝石。 十分名贵的宝石就单独出来,一颗一颗的陈列;颜色稍稍次之的,就干脆一大堆混在一起。 此外,更多的是玉。 玉佩,玉琮,玉璋、玉石、玉簪子、玉翡翠……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通体翠绿的大翡翠观音,起码高达三尺。 上面的观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慈眉善目。 ………… 甘甜长长地嘘一口气。 忽然觉得整个人的力量很渺小很渺小。 金银珠宝,谁人不爱? 可是,当你真的面对一个巨大的藏宝库时,你才明白,你就算胡吃海喝,你就算嫖赌无度,可是,你一生中到底能挥霍多少??? 她随意抓了一把宝石。 五颜六色的石头在手心里滑过。 还有一颗诺大的夜明珠,孤独地在一边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几乎把整个一隅的黑暗都照亮了。 还有一颗诺大的夜明珠,孤独地在一边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几乎把整个一隅的黑暗都照亮了。 她选了几颗,拿着。 然后出来。 身后还带着一个匣子。 里面装的是凤凰项圈。 这个项圈的重要性对她来说,那是不言而喻的。 这一次,她没有再客气。 换了便装,轻车简从,上马。 守城的侍卫看了她的令牌,没有过多过问。 琅邪王并未限制她的自由。在京城里,她是可以随意走动的。这个规矩,是他把内务府的钥匙交给她之后,才松懈下来的。甘甜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估计他是想效仿诸葛亮,对孟获七擒七纵,如此,才足以显示出他琅邪王的宅心仁厚。 也许,是农夫和蛇的故事,或者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但是,甘甜不知道谁是农夫,或者说,谁才是狼??? 纵马一口气跑出去。 跑了好远,确信周围无人,才找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吧东西藏好。 这里是她早就看好的风水宝地,进京的时候就选择好的。 东西藏在这里,可谓万无一失。 一切就绪,只等那个发动机了。 琅邪王整日都很快乐。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繁忙过,毫不夸张的说,那真的是日理万机。 黎明四更起床,忙到深更半夜休息。 整天都是开会开会,奏折奏折。 常常是一回到寝宫,倒头就睡着了。 几个月下来,他连妃子们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他热爱这样繁忙的生活。 对于一个精力旺盛,权力*强烈的男人来说,这样的繁忙当然远远胜过当初韬光养晦时候的吃喝玩乐。 更高兴的还有他即将登基的事实。 千想万想,终于要坐上龙椅了。 事实上,他已经在正式行使皇帝的大权了,可是,名不正则言不顺,登基仪式,那是必不可少的,那也是他千万次盼望的醉心一刻。 比迷醉于任何绝色尤物的魅力更加的沉醉。 也因此,当甘甜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的时候,他竟然浑然不觉。 过了许久许久。 甘甜轻轻咳嗽一声。 他头也不抬,朗声笑起来:“甘甜,你怎么想到来看我?给我送夜宵的???” 回头,看到她手上的空空如也。 别说夜宵,热茶都没一杯。 深更半夜,他本是如此疲倦了。 可是,宫灯明亮,他的眼睛也明亮起来。 面前的女人,红唇鲜艳--是的,她那么鲜艳,那么鲜艳-- 这么久的养尊处优的日子,她变了,变得就如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候那样的惊艳。 这么些日子,他连妃嫔们的样子都差点忘记了,每天脑子里都是奏折,奏折奏折……但此时此刻……那样子的红唇如花……竟然在权利之外,有一种比春药更加厉害的飘飘然和熏熏然…… 他忽然不可抑止。 恨不得马上扑上去。 那甜蜜的红唇,比最最好的美酒更加可口。 之前,他曾经品尝过的。 但是,都是在一种很潦草的情况下,或者是圈套,或者是她激烈的反抗,或者是一次次的意外……人的心里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渴望;就如他早前之于江山和权利,从小到大,都渴望着这张龙椅的宝座;就像现在,对于女人……但觉得此时此刻,这个女人,比权利的*更让人疯狂。因为,权利是虚拟的,还有很多繁忙,劳顿,苦涩……但是,这个红唇,是实实在在的,就在自己的面前…… 他急于品尝。 忽然站起来,伸出手,将她的腰搂住:“甘甜…………” 那种巨大的力量,简直让人无法反抗。 他急于品尝。 忽然站起来,伸出手,将她的腰搂住:“甘甜…………” 那种巨大的力量,简直让人无法反抗。 甘甜的眼睛本是落在那一大顿的奏折里,被他忽然紧紧地搂住,一时竟然动弹不得…… 身后,只有他灼热的气息吹在耳边,那是属于男人的气息,一个极度发情的男人的气息。她被他抱住,完全无力反抗。 “甘甜,不许走……我不许你离开……” 她急于挣脱。 “王爷,你别忘了你的誓言……” 誓言? 誓言是什么? 此时,他太急于要品尝那甜蜜的红唇了,忽然之间,把她的肩头给扳过来,这样,她的脸就被迫转向他的面前。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极其古怪的面面相觑。 甘甜睁大眼睛。 但是,她的眼睛很快睁不开了。 因为,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她的嘴唇,仿佛那嘴唇上放着一个皇帝登基的玉玺。 甘甜大骇。 自己的嘴唇可没有那么有魅力的时候。 她急忙闭上嘴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死死地抓住她,整个人欺身上来。 嘴唇,彻彻底底的覆盖上来。 甜蜜。 真的是如花一般娇艳的甜蜜。 比他想了无数次的渴望更加的甜蜜。 “甘甜……甘甜……” 她却觉得可怕,是一种迫不及待的被人强迫的可怕,因为,他抓住她的时候,她完全是动弹不得的。压根就没有反抗的力道。只只等嘴里的气息能透出来的时候,才拼命的呐喊:“你发过誓的……如违此誓,天诛地灭……王爷……不要这样,放开我……你的誓言……天诛地灭……天诛地灭哦……” 琅邪王松开了手。 眼里浓浓的,满是*。 却笑起来,呼吸还是吹在她的嘴边。 “甘甜,你来这里干什么??” 甘甜全身几乎委顿下去。 她来这里观望打探:看看这里有没有可能隐藏着自己的发动机。宫里但凡可能去的地方,她都寻找过,唯有琅邪王最为经常出没的地方,她总是不好去找。这个家伙非常的警惕,她多少次的揣测,若是自己,会把发动机藏在哪里??本质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乾清宫??御书房?或者金銮殿???因为,这几个地方,他不在的时候,她不好单独擅闯,不然,有嘴也说不清楚。 所以,冒险到御书房来看看。 但是,一到了这里,才深深的明白,果然是在冒险。因为,琅邪王就像是一头极其可怕的肉食动物,已经饥饿了很久很久,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只要看到了女人,就会疯狂的扑上来。 再靠近他的话,真的无异于飞蛾扑火。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了,宫里那么多女人,想要解决*还不容易???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反而更想得到??真的得到了,只怕也没什么稀奇的,又跟宫里的其他女人一般平淡无味了??? 她可不愿意跟一个已经和无数女人那个过的男人来一个一夜情。 觉得脏。 他还是和段雪梅去生儿子比较好。 甘甜想退出去。 理屈词穷 而且是那么急于的要退出去。女人的力量,和男人真的没法相比,所以,遇到暴力的时候,有时候,真的是完全没法反抗的。她再也不想有下一次的经历了。 赶紧就走。 “甘甜……你还没说你来干嘛的……” “没……没什么……王爷……哦,不,陛下……不打扰你办公了……告辞……” 她飞奔而去。 琅邪王在她身后,看她跟躲避鬼一般的。他毕竟是皇帝,就算此时再是*如火,也不好意思追出去,外面还有那么多侍卫,太监,宫女之类的,若是看到皇帝追逐娘娘,这成何体统?只好悻悻的长叹一声,继续办公。 心底,又一阵恨恨。 这个女人,每次都是这样,一挑起一把火就跑。 但是,现在不是追女人的时候。 琅邪王更看重的是自己的登基大事! 登基! 龙椅! 马上要正式地坐下去了。 浴血奋战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在这之前,所有有关女人的事宜,都必须先放一放。 他无心理会甘甜。 在这之前,他先涂脂抹粉。 早前谈到的那些恒文帝的遗老遗少们,他表现出极为宽宏的大量,一律既往不咎,一进皇宫就烧了收藏的几千封奏折,以示绝不追究他们反对自己的罪行。 那些遗老遗少们,大部分立即就感动得老泪纵横。 转向! 转到琅邪王这一方才是王道。 不但转向了,立即还歌功颂德。 当然,他的脂粉,并不只涂抹在这些人的身上。 先赏赐。 重赏。 但凡他起兵的时候,只要出过一星半点力气的,都赏赐。军人,家属,甚至那些曾经为了战争搬运过粮草的妇女们……都赏! 赏! 赏!! 赏!!! 整个帝国上下,都迅速地传播开去,当今的准皇帝,是一个“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的侠义仁君。 但凡效忠皇帝,好处是大大的。 但是,如果不效忠他的人呢? 没有人去想这个问题。 除了甘甜之外。 在全国人民的一片歌功颂德里,她悄悄地窥视着琅邪王的一举一动。 在他这副温情脉脉的面纱背后,不知道多久才会掀起再一次的*? 琅邪王很高兴。 准皇帝一般都像他这么高兴。 而他的高兴,比别人更甚,毕竟,亲手打来的江山和白白继承的江山,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国不可一日无主,臣不可一日无君。我们都知道,您谦虚友爱,为的无非是匡扶社稷,祖宗基业,而绝不是为了个人想当皇帝。但是,您是上天选定的真命天子,您不做皇帝谁做?求您赶紧登基吧,我们好久没有对皇帝三跪九叩了,好久没有喊过万岁万万岁了,这真是不好玩啊,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求求您了,让我们有跪拜的机会,三呼万岁的机会吗…… 奏折很肉麻。 吹捧很肉麻。 琅邪王需要这种肉麻。 就像一个男人需要春药。 永远雄起,难道不好吗? 有说他文韬武略的;有赞他胜过尧舜的,有说他比唐太宗李世民更加明君的…… 琅邪王终日轻飘飘的,就如饮酒过量的人,身子在云端飞翔。 对于一个起兵造反,醉心权势的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登基更好的春药呢?? 琅邪王内心狂喜,外表平静。 嗷嗷嗷,终于等到这么一天了。 龙椅啊,谁不想坐啊。 但是,按照老规矩,还得推辞一番。 就好比领导提拔你了,你当着同事们的面,不太好意思,就要假巴意思地说几句客气话:我何德何能啊,哪里敢当这个位置啊? 客气归客气,下一句话便是:兄弟们,多谢你们看得起来,今晚请你们喝酒吃肉,一同庆祝高升…… 一般是推辞三次。 三次过场走了,就顺理成章接替皇帝位置了。 琅邪王欣欣然的,准备登基了。 但是,军师周宏伟暗示陛下,您是造反起家的,为了安抚人心,您得再矜持一点儿吧。要不,推辞第四次? 琅邪王接受了。 他第四次推辞的时候,麻烦来了。 方惜之的奏折来了。 方惜之名满天下,换而言之,他是那个时代的鲁迅+胡适+蔡元培:教育家,哲学家,大作家大才子…… 这样的一个人,琅邪王虽然对他恨之入骨,但是,总不好意思一进城就把他抓起来杀掉。相反,他不但没有杀他,反而派人许以金银财物,好生安抚。 但是,方惜之不是别的大臣,他的骨子里有恒文帝的旧臣所缺乏的一种东西:那就是他不见风使舵。 虽然“识时务者为俊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才是我们这个古老国度的光荣传统,但是,总有一些人,骨头是硬朗的,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 方惜之的奏折很犀利,你琅邪王本来就是篡位,既然说不登基,那你就不登基好了。你说恒文帝死了,那恒文帝就死了算了;但是,人家恒文帝还有两个儿子啊。儿子虽然年幼,但是,你琅邪王这个做叔叔的,难道就不能效仿周公辅佐,天下归心吗? 你可以把恒文帝的小儿子立为小皇帝,你做个摄政王辅佐朝政。 这样,你琅邪王不就是真的没有篡位的野心了吗??? 这篇奏折,论点鲜明,论据充足,琅邪王的阵营虽然人才济济,可是,轮到写文章骂人,谁能是方惜之的对手? 满朝文臣,无人能敌。 琅邪王的恚怒,可想而知。 方惜之这个死家伙,真是给脸不要脸。三分颜色来了,就要开染坊了。老子打天下,为的就是当皇帝,你却要让老子立恒文帝的小儿子当皇帝,你这不是找死吗?? 方惜之当然知道自己是找死。 识时务者为俊杰。 几千年来,野心家们一次次地制造阴谋、政变、篡位……于是,大部分的读书人也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修炼得进退自如。为胜利者讨伐叛逆,为胜利者篡改历史…… 历史就是个妓女,想怎么上就怎么上。跟着胜利的一方,才可能青史留名。 方惜之不是俊杰。 他不识时务。 按照这个社会竭尽全力弘扬的理念,每个人的生活都应该建立在正义的原则之上。 “无是非之心,非人也。”而现在,一个篡位者上台了,心甘情愿做篡位者的顺民,无疑是一种屈辱,甚至是一种不可饶恕的错误。 对于普通老百姓,摆脱这种尴尬很容易,只需要骂一句我靠就足够了。 谁***当皇帝不是皇帝? 管不了那么多,给吃饭就成了。 然而对于读书人来说,这个问题则几乎生死攸关。对于他们来讲,存在的意义,就是贯彻三纲五常,伦理道理。 天天都在鼓吹这些,不是吗? 为一个篡位者服务,无疑是人格和尊严的自杀。 方惜之便是这样一个人。 这世界上“识时务者”已经很多很多了,也不差他这一个。 他忘不了恒文帝刚登基时候的雄心壮志。恒文帝本质上是个好人,他想行尧舜禹之法,想实行仁政,轻徭薄赋,从不滥杀大臣,甚至还想效法古人,来个土地改革,把土地分给那些无地困苦的农民,让他们不再卖儿卖女…… 这样的一个理想家,死得那么惨,别的大臣可以趋炎附势,出卖人格换取荣华富贵,但是,他方惜之不能!!! 君辱臣死,死就死吧。 琅邪王召他,他从容赴约。 那是金銮殿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辩论。 琅邪王召集了无数的辩手。 正方有几十人,反方就方惜之一个人。 甘甜躲藏在金銮殿后面偷看。 这一次,她实在是出于好奇。 因为,方惜之的名气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也许,比同时代的鲁迅名气更大,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她想看看,这样一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到底是余秋雨这一类,还是韩寒一类。 那是一个典型的读书人。 人是好人,但心不够黑。 所以说,书生误国。 这样的人,岂会是琅邪王这帮人的对手? 琅邪王先开口。 他笑容和蔼,谦逊有礼,甚至亲自起身向方惜之一拱手。 “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方孝孺行礼:“殿下过奖。” 满座大臣行的是君臣大礼,而他行的是参见王子的普通礼仪,而且,口里称呼的不是“陛下”而是“殿下”。 这时候,琅邪王其实已经是事实上的皇帝了,所有人,都称呼他为万岁了,唯有方惜之除外。 甘甜在后面,悄悄地替他捏了一把汗。 但是,琅邪王却一点也不曾暴怒,依旧谈笑风生。 “今日召见方先生,是希望方先生能够为朕起草一份登基诏书……” 方惜之断然道:“老臣无能为力。” “当然,这份登基诏书,别人写也可以。不过,朕以为,若是方先生亲笔,能够更好地让天下人归心。” 方惜之笑起来。 大笑,不应。 满朝文武都很尴尬。 琅邪王也觉得很尴尬。 他缓缓道:“方先生何必如此?朕无非是效仿那辅政的周公而已……” “敢问王爷,成王焉在?” 又是一句王爷,琅邪王几乎要暴怒了。 “成王虽然死了,但是成王还有两个儿子……” 琅邪王理屈词穷。 一把佩刀 周围的文臣,无人敢应声。 这里,琅邪王自比周公辅佐成王,可是,事实上,恒文帝有两三个儿子,恒文帝虽然死了,如果他真是周公,就让恒文帝的儿子继位了。 方惜之再一次戳穿了他的脊梁骨,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在痛骂:反贼,反贼了!! 琅邪王勃然大怒。 他起兵之时,就对方惜之和铁大将军最是恨之入骨,如今,见这个人简直给脸不要脸,也恼了。 他腾地站起来,指着方惜之的鼻子就大骂起来。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方惜之,朕给你面子,你居然不要脸!你是非不清,良莠不辨。枉读圣贤之书,玷污忠义二字。想我高皇帝艰难百战,定天下、成帝业,传之万世。而恒文无道,宠信奸佞,倾我社稷,屠我家人,心非禽兽,何忍于此?!我琅邪王受封以来,卫国守疆,惟知循规守法,而奸臣跋扈,加害无辜,蓄意削我护卫,聚人马三十万围困我于蓟州城。我乃皇后嫡子,堂堂琅邪王竟至如此,何况天下百姓!你方惜之以当今大儒自居,不行圣人之道,此为不仁;口称君子,却使诡计离间我兄弟亲情,此为不义;恒文帝*,你却苟活于世,此为不忠;金銮殿前,你竟信口雌黄欺世盗名,此为不孝!尔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反咬一口,招摇惑众。仁者不以安危易节,义者不以祸福易心,勇者不以生死易志。我琅邪王在此诏告天下:九五之尊的大位,朕坐定了……” 九五之尊的龙椅,朕坐定了。 金銮殿前,涛声依旧。 甘甜但觉得震耳欲聋。 耳膜都嗡嗡嗡的叫起来。 她震骇地看着方惜之。 以她对琅邪王的了解,这一切,都将不可避免了。 果然,旁边的几名侍卫捧着纸笔出来了。 纸笔放在方惜之的面前。 琅邪王依旧那么温和,那么耐心:“写-诏--书……” 一字一句。 周围的侍卫,已经将方惜之的手捉住。 这个清攫的老者一挥袖子,傲然长笑,提笔就写。 四个大字,酣畅淋漓。 琅贼篡位!!! 琅邪王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几乎暴跳如雷:“方惜之,你再不写,朕株你九族……” “诛九族算什么??诛十族我也不写。琅邪王,你这个反贼,就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吧,历史总会证明,你就是一个篡位的反贼……” 琅邪王终于跳了起来。 他大手挥舞得如蒲扇一般,声振寰宇。 “传令下去,诛方惜之十族……男的全部杀绝,女的全部为妓……” 一声一声。 圣旨下去。 这不是人在说气话。 这是圣旨。 是天子之命。 御林军蜂拥而出。 琅邪王坐在龙椅上,继续在咆哮。 “带铁大将军……” 带铁大将军…… 甘甜本想离开,可是,她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拖不动了,走不了,只好躲藏在柱子后面。 当听到铁大将军的名字时,又有种异样的期待和向往-- 呀,终于要看到这个人了。 要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铁链子窸窸窣窣。 甘甜第一次见到被锁成这样的人: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锁链锁住,一根铁链,穿琵琶骨而过,脖子上还戴着沉甸甸的枷锁。 她想起被发配时候的林冲或者武松。 铁大将军披头散发,胡子老长。 但是,他走路的样子,腰板挺得笔直。 眉目之间,完全能看到昔日英武俊朗的样子。 他还年轻,无非才三十几岁年纪。绝非甘甜昔日想象的老当益壮的老头子。 如果他不是被折磨得这么惨,肯定是个不输给任何人的俊朗男儿。 他身材高大,十分魁梧,行走之间,自然有一股强大的气场。 随着铁链子的声音,一步一步,如钟鼓敲击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他自知有死无生。 和方惜之一样,他昂然挺立,拒不跪拜,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王爷,我真是遗憾,当初在山东没有把你砸死!” 王爷! 不是皇上。 琅邪王想起那个砸下来的千斤顶,当时就把马头砸掉了一大半,自己和甘甜都几乎丧命在城楼之下。 他盛怒到了极点。 “铁将军,你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如此猖獗?” 铁将军嬉笑怒骂:“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在山东的时候,哪怕牺牲所有,也会将你这个篡位反贼杀死……” 琅邪王真的怒了。 他脸上的温和的笑容,已经绝迹了。 大喝一声:“带上来……” 御林军们压着许许多多人,鱼贯而入。 诺大的金銮殿,比文武大臣上朝时候更加拥挤。 原来,他早有准备。 铁大将军所有的亲戚族人,母族,妻族,朋友,老师,学生……但凡和铁将军沾亲带故之人,大大小小七八百人,都在金銮殿外面,哭声震天,遍地哀嚎。 而进入金銮殿的,还只是铁将军的老父老母,妻子儿女…… 琅邪王咬牙切齿:“铁将军,你现在若是跪下来求饶,投降于我,亲笔写悔过书,让朕诏告天下,还可以饶你一家大小性命……” 甘甜听得真切,靠着柱子的手几乎被冷汗完全湿透了。 答应他啊。 答应琅邪王啊。 就算是为了你的家人,也要答应啊。 这时候,骨气算什么呢? 可是,她也知道,那不可能。 骨气,当然没有生命重要。 但是,一个人,若是没有了骨气,又还算人吗? 在有些人那里,生命比骨气重要; 在有些人那里,骨气比生命重要。 不止男人,女人亦如是。 带了套子就不算强奸; 或者说,歹徒强奸你时,为了保命,为了不得艾滋……赶紧主动地给他递上套子……尤其是上晚班的妇女同志,包包里最好随时准备好套子,以备强奸犯为随时之索欢…… 现代的专家们,不是都这么教导我们的吗?? 和生命比起来,尊严,贞操,都***是个狗屁。 但是,铁大将军不是专家。 他看着自己的父母妻儿,泪如雨下。 一生不败,一生雄杰,此时候,却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 嚎哭声里,只有琅邪王冷酷到了极点的声音:“铁将军,你写不写认罪书?” “呸!” 一口浓痰,几乎吐在他的脸上。 饶是琅邪王躲闪得快,也全部沾在了他的袖子上。 “来人,将这厮凌迟分尸……” 御林军们冲上来。 他们都是琅邪王的亲随,都在战争中有过表现……他们也都曾和铁将军交手……他们的亲友,父亲,兄弟,甚至秦舞阳,都死在铁将军手下…… “杀了这厮,替舞阳报仇……” “杀……” “杀……” 当个体的疯狂演变成群体性的疯狂,这一切,都变得无能为力了。 法不责众。 残酷也成了魔鬼。 无数的刽子手冲上去,很快,铁将军的耳朵,鼻子,四肢都被砍下来了……一块肉塞在他的嘴里,琅邪王哈哈大笑:“铁将军,这是你的耳朵,味道如何?” 血肉模糊的铁将军哈哈大笑:“香……香得很……忠臣孝子的肉,香美无比……” 甘甜想冲出去。 这时候,她想冲出去。 可是,汗水已经淋湿了她的双眼,将她的头发都覆盖遮住了眼睛…… 目睹这样可怕的屠杀,整个身躯就如被人抽走了骨头,再也没有支撑的力量,就如烂泥一堆…… 再怎样,毕竟只是个女人。 她没有勇气去拯救任何人…… 我见证历史,但不参与历史。 历史如此鲜血淋漓,谁也不能篡改。 只有琅邪王的脸,在无限的放大,放大,就如他的笑声……他那么得意的笑声……他对他的支持者,可以如春天般温暖; 但是,对他的反对者,比秋风扫落叶更残酷一万倍。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 铁将军的笑声越来越微弱,渐渐地,随着庞大的身躯倒下去…… 外面,哭声震天。 “拉下去,统统都拉下去……” “铁将军一门几十人,不分老小一律斩首,其余七百多亲戚全部发配边疆……” ………… 诛灭九族,永不翻身。 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 金銮殿变得空空荡荡。 大臣们走了,侍卫们走了……琅邪王也走了……铁大将军烟消云散了…… 唯有一地淋漓的鲜血。 甘甜瘫软在后面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被吓死了。 兔死狐悲。 同病相怜。 那时候,她对琅邪王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骨子里。 就像拿着一个望远镜,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命运。 不要反抗他,千万不要反抗他。 只能顺从他。 乖乖地,乖乖地顺从他。 只要顺从他,他比春天的阳光更加温暖。 或者,马上找到自己的时空穿梭机离开。 远走高飞,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不相见。 她浑身发抖,想起夏原吉。 如果夏原吉被捉住了,是否,也是这般下场??? 风,把周围的帷幔吹得簌簌作响。 她瘫软在地上,觉得自己就像死过去了一般。 咳咳咳。 一声咳嗽。 她惊跳起来。 手不由自主地横在腰上--那里插着一把佩刀。 发动机,应该在里面 琅邪王站在她的对面,好奇地看她。 “甘甜,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她背靠着墙,长长地嘘一口气。 “我看到铁大将军了……他死了……终于死了……” 琅邪王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是我的敌人,他杀了我很多的下属,舞阳就是死在他的手里……我必须替他们报仇……” 她尖声道:“你杀他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要杀了他的一家老小?” “不如此,不足以震慑天下!!!” 甘甜浑身几乎虚脱了。 暴君之所以作恶,不是因为杀人多么愉快,而是要随时随地炫耀自己有作恶的能力,有慑服他人的威风。 “你杀了方惜之,杀了铁将军……这以后,就再也不会存在有骨气的人了……他们的骨气都被你斩断了。剩下的,都是一群趋炎附势之徒,是一群拍马迎逢的小人……” “我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群人!!!!” 甘甜面色惨白,呼吸变得很慢很慢。 她甚至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想说了。 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琅邪王不会留丝毫的情面。 这时候,他的仁慈,大度,宽容……都不见了。 本质上,他是个流氓。 任意糟践人命,肆意作恶的流氓。 她的手按着刀柄,如果可能,她将冲过去,一刀将他结果。 但是,她没有力气。 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觉得恐惧。他不一刀结果她,已经算不错了。 琅邪王也死死地看着她握着刀柄的手。 曾几何时起,她进出都带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这是为了对付谁? 眉宇之间的阴霾,越来越深沉了。 他淡淡的:“甘甜,你真的恨我入骨??” 曾几何时起,她进出都带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这是为了对付谁? 眉宇之间的阴霾,越来越深沉了。 他淡淡的:“甘甜,你真的恨我入骨??” 她回答不上来。 不是她恨他-- 真的不是她恨他-- 应该恨他的,并不是她,而是他们……铁将军的家属……方惜之的家属……这天下,有许许多多的人恨他-- 而不是她甘甜。 就算要杀他的,也该是他们。 琅邪王看着她眼底的那种寒意,心底也跟着寒冷起来。 这才明白,自己跟她的距离,不是越来越近了,而是越来越远了……远得再也不可能把那道沟壑填平了…… 他的声音还是十分平淡。 “甘甜,我不管你是怎么看我。可是,当一个皇帝,就是这样,如果我不对敌人斩草除根,等到他们得势,那么,就是我的一家老小被斩草除根……我为了保护家人,属下,跟随我起兵的所有人,不得不如此!!!” “……” “你作为我的王妃,也曾经历过那样的痛苦,作为人质的危险……为了我琅邪王的妻儿不做人质,那么,今日就必须对敌人残酷无情!就像唐太宗李世民,他在玄武门之变后,把两个兄弟的满门都杀光了,连他们的最小的儿子都没放过……十几个儿子杀得精光……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历史上最最著名的皇帝!!!” 这是他们今日谈话的最后一句。 甘甜听着,没有回答。 早就知道,但凡篡位者,总是把李世民奉为楷模。 的确,琅邪王和李世民比,凶残程度不相上下。 但是,千百年来,谁不是在对唐太宗歌功颂德?? 就算是现代人,每每提起汉唐盛世,也总是动辄拿汉武帝,李世民出来充门面,把他们二人比作千古明君。殊不知,汉武帝杀了儿子,李世民杀了兄弟……他们的凶残,都被强大的光环笼罩了。 历史,永远只是为胜利者书写的。 琅邪王的登基大典,终于顺利进行。 方惜之死了,铁大将军死了……所有忠于恒文帝的遗老遗少,都被处死了。 琅邪王头戴皇冠,身居高位,龙椅就在身下。 他站在高处,看着脚下黑压压的一片顺臣。 他们跪下去,匍匐在他的脚下,山呼万岁。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终于坐下去。 金碧辉煌的龙椅。 他的屁股终于安在龙椅上了。 为了这一天,不知道死了多少的人。 此时,大手挥过,无限感慨。 “众位爱卿平身。” 文武百官们站起来。 但是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天子目光。 琅邪王,变成了琅邪大帝。 这一刻,琅邪大帝的时代开始了。 大赏功臣,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后宫也一片欢腾。 酒池肉林,脂粉成堆,后宫的女人们只知道繁花似锦,谁人真见过铁大将军的碎肉横飞,血流成河??? 段雪梅支持举行了极其盛大的宴会,六宫妃嫔,无一例外都有出席。 歌舞升平,美酒佳肴,不但男人们醉了,女人们也醉了。 甘甜照例称病不去。 段雪梅巴不得她不去,乐得答应。反正大家都知道,王妃是个“病秧子”,免得来了也碍事…… 段雪梅吃着红饭,红得发紫。 大家都不猜测了,皇后之位,肯定非她莫属了。 琅邪大帝登基之后,马上就要着手后宫位置的排序了。 万众期待啊。 甘甜觑准了这个机会,偷偷地溜进了乾清宫。 这是进了皇宫之后,甘甜唯一不曾到过的地方--因为那是琅邪大帝的寝宫。天子寝宫,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甘甜不敢擅闯。 甘甜找了好久的机会,才悄悄地进来。 当值的小太监很意外,但是,他认得她。 琅邪王现在用的,都是在蓟州王府里的亲信。 甘甜简单敷衍了几句,就进去了。 算一算时间,琅邪大帝今天大宴群臣,然后一定还要去段雪梅的群芳宴上打一头,时间十分充足,而且,他宴席的地方距离乾清宫很远,一时三刻不会回来。 甘甜毫不迟疑,进了内室。 从卧室到书房,从藏宝库到起居间,甚至衣橱…… 她越来越心急如焚。 发动机呢? 琅邪王究竟吧这个东西藏在哪里??? 只要拿到了,立即就可以跑路了。 她把衣橱的暗格都打开了,依旧一无所有。 这时候,忽然想起当初琅邪王藏绿盟令牌的暗柜。 她心念一转,琅邪王既然对这种暗柜熟悉,那么,他的最隐蔽的空间,一定有这样的设置。 果然,她再次返回他的寝宫的时候,拉开了一幅画。 一个暗格出现。 甘甜大喜过望,拉开,一个大匣子。 她激动得心都差点跳出来了,一拉,才发现匣子被牢牢地锁住了。 钥匙呢? 难道发动机真的在里面??? 她急得满头大汗,到处找钥匙。 可是,钥匙和柜子是分开的。 暗格上面还有个小小的扁平盒子,她以为那是放钥匙的,就踮起脚尖准备取下来。 “甘甜,你在干什么?” 她腿一颤,整个人几乎摔倒在地上。 身后,琅邪大帝背负着双手,一双眼睛,莫测高深。 甘甜面上一红,声音嗫嚅,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日是朕的登基大典,举国欢庆,你就不为朕高兴?” “!!!” “甘甜,你连恭喜朕一声也不愿意?” 她的声音很干很涩。 “我不愿意。” “为什么?” 琅邪大帝的眼神变得非常奇怪。 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郁闷。 原来,她都看见了。 这个女人,狗胆包天,居然跑到金銮殿上偷看? 他还是耐着性子:“因为他们是敌人!是朕的反对者!朕宽恕了很多人,是他们自己不要宽恕,冥顽不灵……” 当然! 就如强奸犯和专家看来,强奸你,你不能反抗就躺着享受嘛。不就是强奸嘛,你何必还要搞一个拼死拼活? 早点准备好套子递上去,让强奸犯顺顺利利,快快活活,这才是识时务者嘛。 你反抗什么呢。 甘甜尖声道:“我也是冥顽不灵之徒……” “你?”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而是反反复复打量甘甜手里拿着的东西。甚至她刚刚站立的姿势,一种间谍的姿势……这么长时间,她第一次来他的寝宫,来了,却是偷东西的。 “寻找什么机密?” “!!!” “想找什么宝物?” “!!!!” “或者,你在找你的发动机?” …… 甘甜不寒而栗。 忽然想起铁大将军……倒在血泊里,被割掉了鼻子和耳朵,四肢,血肉模糊的铁大将军……那么俊朗的一个男人,那么忠诚和勇猛的一个男人。 她后退一步,靠着旁边一根粗大的柱子,喘息声如擂鼓一般。 他敢杀他们。 难道就不敢杀她甘甜? 她是他的什么人???? 她其实也是他的敌人。 琅邪王上前一步。 她忽然尖叫起来:“别过来!你不许过来!” 琅邪大帝哈哈大笑。 “甘甜,这是朕的寝宫。” 朕! 那是朕。 “你偷偷摸摸的到朕的寝宫找什么?” 目光如炬。 盯着暗格。 扁扁的盒子还捏在她的手里。 她本来该跑的,拿起那个匣子和盒子就跑。 扁扁的盒子还捏在她的手里。 她本来该跑的,拿起那个匣子和盒子就跑。 发动机,应该在里面。 马上就跑。 只要跑出去了,就自由自在了。 但是,她听到外面御林军的声音。 为了防止恒文帝的遗老遗少们实施暗杀,琅邪王的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到位,别说刺客,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大公主行礼 当然,一个大活人也没法冲出去。 甘甜死死抱住盒子,狠狠瞪着他。 琅邪王也看着她。 他忽然想起*。 想起当年那个白痴少女。 她抱着那个乌黑的令牌逃窜,嘴里嚷嚷:“太冷了……这个东西太冷了……我想把它扔掉……扔掉……” 现在呢??? 甘甜的眼底也露出恐惧之色。 她也想起了*。 想起那极其可怕,几乎活活渴死的三天。 如果手里拿的是发动机就好了……只要握住发射能量的开关,她马上就会把琅邪王当场射死。 可是,那只是一只盒子。 她连去打开的时间都没有。 声音一个劲地颤抖:“琅邪王,让开……你让开……” 琅邪王的目光那么奇怪。 此时,他还穿着登基的袍服,华丽的珍珠冠冕,明黄色的金龙在衣服上跳跃,活灵活现。 他忽然上前一步。 她竟然无法躲避。 但见他大手一伸,她手里的盒子已经在他的手里。 甘甜忽然精疲力竭,另一只手也松开。 只听得“当”的一声,盒子掉在了地上。 琅邪大帝弯腰捡起来。 里面果然是一把钥匙。 他把钥匙拿出来,打开了那个大大的匣子。 甘甜睁大眼睛,匣子里,只是一个玉玺。 很大的一方翡翠,跟白菜的颜色似的。 甘甜双腿疲软,几乎摔倒在地上。 很大的一方翡翠,跟白菜的颜色似的。 甘甜双腿疲软,几乎摔倒在地上。 “这是先父皇留下来的传国玉玺。甘甜,你要拿去玩儿,就拿去吧……” 玉玺递过来,沉甸甸的。 甘甜下意识地缩回手去。 绝望,已经透顶了。 不是发动机。 这不是发动机。 没有了发动机,哪怕一万个传国玉玺,对她来说也一钱不值。 她呆呆地看着琅邪王嘴角的笑容,嘲讽,不屑,了然,同情……就像一只猫,同情被自己握在爪子下面肆意戏弄的老鼠一般。 “甘甜,发动机,你是找不到的。我要给你的时候,自然会给你。你这样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是没用的。当然,除了发动机,乾清宫里还有许多秘密,军事的,政治的……任何一个秘密,你如果泄露给夏原吉,都可以立上大功……” 她后退一步。 他上前一步。 “这半个月里,朕已经清除了夏原吉安插在十三名朝中文臣武将身边的女人……还有皇宫里的五个太监,七名宫女……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夏盟主的势力,简直无孔不入……朕虽为皇帝,却每天都要战战兢兢,睁开眼睛,就要排查,到底还有谁是奸细??” 到底还有谁??? 她最退一步。 其实,已经无路可退了。 那是墙壁。 她的身子,贴着冷冰冰的墙壁。 他的目光,比冰还冷。 “朕对北方两万匈奴雇佣兵的安置问题,本是绝对机密。但是,这个消息居然也走漏了……甘甜,以你对夏盟主的了解,他手下的能人,真的有这么多???能多到在朕的身边,也让朕神不知鬼不觉???” 她想冲过去,狠狠地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甚至,如上次那样,把他的肉都咬一块下来…… 可是,她不敢。 她想起铁大将军…… 想起铁大将军那只血淋淋的耳朵。 从琅邪王到琅邪大帝。 他已经不需要再一贯保持温情脉脉的一面了; 铲除异己,势在必行。 甘甜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忽然挺直了身子。这个发动机,自己是非要不可,而且,这几乎是代表着她今后的唯一的生命,是任何男女情爱都取代不了的。选择长久地留在一个男人或者某个男人身边,都是不可能的。 “陛下,你已经是皇帝了,大权在握了;那么,请你实践诺言,把发动机还给我。” 他轻描淡写。 “朕从未违背诺言。” “你说过,当了皇帝就还我。” “不急,后宫之事尚未料理完全。” 一腔怒火再也无法压抑了。铁将军的血淋淋的耳朵也无济于事了。 甘甜真的冲了过去,几乎指着他的鼻子。 “琅邪王,我知道你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可是,你拿着我的发动机到底有什么用???” 激怒之下,她忘了是琅邪大帝。 和铁将军一样,叫他王爷了。 藐视,*裸的藐视。 话一出口,才知道不妙。 可是,已经由不得她了。 果然,琅邪大帝的目光沉下去。 “甘甜,你是代表夏原吉向我发难?” 她喘着粗气,几乎是在嘶吼:“我不是代表任何人!我只代表我自己。只要你给了我发动机,我就马上消失在你眼前。既不会向你发难,也不会恭喜你!!!琅邪王,你都当皇帝了,为什么不信守诺言??你这样翻来覆去的,跟小人有什么区别??你要害死我,你就明说,马上下令处死我呀,下令呀??何必还这样做诸般手脚???” 琅邪大帝怒不可遏。 “处死了你,我拿什么引夏原吉上钩?” 甘甜心里一窒。 她几乎气得晕过去。 狼邪大帝冷冷道:“难道我们一开始不就是讲好的?谈何卑鄙???甘甜,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发动机,我一定会还你,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甘甜冲出去。 但是,撞在一堵墙上。 是琅邪王那么高大的身子。 死死地将她阻拦。 这时候,他比皇宫的墙壁更加的森严,无情和冷酷。 “在夏原吉没来接你之前,你休想踏出皇宫半步。” 他甩下这句话,大步离去。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将她彻彻底底关在了乾清宫里。 宫灯明亮,焰火升空。 那是极其繁华热闹的一天,京城成了不夜城。 甘甜站在乾清宫的花园高处,看着这升腾而起的漫天火花,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很渺小,手无缚鸡之力,连行走都变得困难。 对面,有几十名侍卫,影影绰绰。 还有朱雀等几个人。 他们的防守忽然紧密起来。 她忽然恐惧地意识到,自己走不了。 再也走不了。 就连人身自由,也被琅邪王所限制了。 但是,她还没有绝望。 发动机! 只要有发动机在手。 她想,也许自己会杀了琅邪王。 只要拿到了那个东西,她有杀掉任何人的力量。 这是第一次,她那么强烈地,想要杀人。 不是自己想要杀他! 是他逼迫自己的。 所以,我们偶尔杀一个人,上帝还是会原谅的,对吧?? 总不能一直看着别人屠杀我们,而我们就要一直充当好人的角色吧???打了左脸就把右脸也伸出去给他!不,这不是我们的做派! 那是甘甜第一次下定决心! 杀人! 杀琅邪王!! 这一夜,琅邪王喝得烂醉如泥。 自从战争开始后,他从未如此放纵自己。 段雪梅特别的兴奋。 因为这样的场合,甘甜不出现,那就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琅邪大帝真的不打算理睬她了。 想当初在蓟州城的时候,她利用生病,天天骗取王爷对她的照顾,几乎让段雪梅心都碎掉了。 这时候,她居然不出现了。 多好。 这一夜,她想留住琅邪大帝。 夫妻久别重逢,本来是小别胜新婚,可是,这么久,琅邪王都没让她侍寝。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一看琅邪王喝得太多了,不行了。 不能继续喝了。 都说男人喝多了,会趁着酒意那个啥,可是,真的遇到这种情况的女人就知道,男人真的喝得不省人事了,那是什么事情都干不成的。别说强迫女人了,就算是女人强迫他都不成。 唯一的可能是借酒装疯--三分酒意,发十分酒疯,找借口干坏事而已。 段雪梅立即开始阻止妃嫔们敬酒了。 这个夜晚,她想掌控一切,真正像一个女主人一般…… 甘甜已经回到了公主府。 跟随着她的还有朱雀等十几名侍卫。 除了她形影不离的那把匕首,她的马都被朱雀以“照顾”为由牵走了。 她坐在屋子里,也不亮灯。 只看着外面的天色黑下来,月光黯淡了,星光也黯淡了…… 然后,天亮了。 有通报声传来。 “大公主求见……” 甘甜立即想起驸马之死。 难道大公主又要来找麻烦了? 她心里一紧,这女人,要找麻烦也该找琅邪大帝,找自己算什么? 门开了。 大公主飞速地走进来。然后,关了门。 把一切的宫女太监都关在了大门之外。 那时候,天才蒙蒙亮。 这么早,来干嘛? 而且,她居然关门。 甘甜提高了警惕,就怕她来个“夫债妻偿”就不好玩了。 “大公主……” 大公主行礼,大礼。 甘甜好生骇然。 大公主行礼,大礼。 甘甜好生骇然。 要知道,大公主是长姐,是琅邪大帝兄弟的大姐,是高皇帝的长女,就连琅邪大帝见了也礼让三分,她扯着他的袖子大哭大闹的时候,他也不敢说什么,还装模作样地去严惩凶手,第一次被败坏了仁德的虚伪面孔。 现在,这个女人给自己行这样大的礼干嘛? 受不起啊。 赶紧去搀扶她。 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大公主快快请起,快请起……真是不敢当啊……” 大公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并没哭闹,也没撒泼,声音又低又急促:“王妃,求你了,今天我求你一件事情,求你务必要帮忙……一定要帮我们这一次……” 甘甜不敢贸然答应。 肯定是什么难事情,不然,何必如此着急? 再者,驸马已经死了,大公主还有什么好求人的? “大公主,是什么事情?” “你先答应我,一定要帮我……王妃,求求你了……” 甘甜益发地不敢答应了。 如果不是极其困难,大公主岂会如此的求人? 自己在这皇宫里,有什么权利?哪里能答应别人太过困难的事情? 大公主的声音很低很低,充满了焦灼和痛苦:“恒文帝……先帝……他有两个儿子被陛下抓住了。第一个儿子已经因为感染风寒病死了。还有一个小王子,他才两岁呀……两岁的孩子懂什么呀,他绝不能死……” 甘甜惊问:“琅邪王要处死这孩子?” 大公主一时没有听到她的口误。 “陛下已经下令,明日就会处死孩子……才两岁的孩子,他怎么威胁得到大人?他是先帝的唯一血脉了……他们都是我的亲兄弟……我不想看着那个孩子就这样惨死……王妃,求求你了……求求你帮帮忙……求你救救孩子……” 甘甜心底恻然,却爱莫能助。 自己怎能帮得了忙? “王妃,我不是为了自己来求你……是为了那个孩子……这时候,他们都不敢出头,每个人都不敢多话,生怕连累自己……可是,如果我都不为那个孩子求情,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有没有去求过陛下?” “我求过。但是没用,只说了一句话,陛下就拂袖而去了。” 甘甜好生为难。 这时候要琅邪王放人,无异于是虎口拔牙。 他一心崇拜唐太宗,当然行事风格也要效仿唐太宗。把兄弟的子嗣杀绝,那是一个篡位者的必然。 永绝后患。 否则,来日方长,那些人的确可能成为他极大的威胁。 甘甜本能地摇头:“我……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大公主瞪着她,眼里流露出极其绝望的神情:“王妃……你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当初恒文帝抓住你做人质,从来没有刻意为难过你,对不对?他甚至对你以礼相待……” 这是真的。 恒文帝当时从未难为她。 每天都是锦衣玉食地软禁着。 还把她塑造成了一个贞洁烈女的典范。 “王妃,我们实在是无法了……除了你,这天下再也没有任何人帮得了我们……我也是打听了很久,听说军中的将领家属,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宽厚仁慈,没有架子,平常人家求你,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就因此,我才来求你……没想到……” 依照大公主这样的身份地位,来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也实在是不容易。 而且,她不是为了她自己,也不是为了她的驸马。 只因为,这是她的兄弟唯一的血脉。 甚至求肯的结果,还很可能会威胁到她的安全。 甘甜忽然想起铁大将军之死。 想起方惜之之死…… 是的,我们都是看客。 连仗义执言发句牢骚的人都没有。 大公主惊讶地看着她。 甘甜苦笑一声。 “大公主……不是我不肯帮你……你看我住在这里就明白了……” 大公主盯着她,又看这一圈府邸。这是公主府,死去的老寡妇的府邸。 一个深受男人宠爱的女人,怎会住在这里? “陛下,他根本不会听我的话……陛下真正宠爱的人是段雪梅,你们去求她才有用……” 大公主的声音冷下来,无比的绝望。 “算了……王妃,你不答应就算了!我来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 “也许段雪梅有办法……” 大公主冷哼一声。 “如果找段雪梅有用,我何必来找你?段雪梅就是个人精,这时候,她躲我们都来不及,怎会答应帮我们求情???” 这时候,甘甜才察觉这个公主的精明。 她不是不知道她甘甜失宠,而是知道失宠之人,也许才会有一丝善良之心。还指望凭借她的这一丝影响力,给自己一点幻想。 如今,幻想也破灭了。 “也罢,我也不叫你为难了。告辞。” 她说走就走,再也没有踌躇半步。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回过头,泪如雨下。 “王妃……我真不想那个孩子死掉……他才两岁啊……他才两岁……先父皇驾崩之前召见我,那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二弟会篡位了,所以,要我答应,如果大弟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想尽办法保全大弟的血脉……” 甘甜心里一震。 这三个人,本是一母同胞。 她口干舌燥,要说什么,大公主已经大步走了。 走的时候,神态很威严。 门口的侍卫,没有敢于阻拦的。 就算是琅邪王现在在她的面前,她也会这样面不改色。 甘甜忽然被激起了一点侠义的心肠。 铁将军、方惜之等人毕竟还是琅邪王口里的“元凶首恶”,他们阻碍了他,多次差点把他琅邪王逼入绝境,还杀了他许许多多的部属,所以,琅邪王杀他们,虽然凶残恶毒,但是,也还是在情理之中。反正这个国家自来就是这样,人民太多了,就如蚂蚁一般,统治者总是认为,取之不尽杀之不竭,死了一亿还有十几亿。所以,人命自来就算不得什么。 但是,两岁的孩子,懂得什么?? 祸不及家属,琅邪王,真要这么灭绝人性的话,只能说,自己瞎了眼。 她不假思索,大步出门。 朱雀几人守在门口。 “娘娘,您要去哪里?” 她沉声道:“朱雀,你马上带我去找陛下。” “这……” “走!!!” 只要有敢于下命令的勇气,就不怕对方不服从。 终究,她是王妃,而他们,是她的仆从。 朱雀没有抗命。 琅邪大帝躺在段雪梅的寝宫里。 他醉得一塌糊涂。 段雪梅闻讯出来,但见王妃握一把匕首,吓得尖叫一声:“你……你想干什么?” 甘甜轻描淡写。 “朱雀,把陛下抬进软舆里。” 几个壮汉上前,七手八脚地把琅邪王抬到了软舆里面。 他醉得实在是太厉害了,被人这样抬着,也依旧不省人事。 “回乾清宫。” 朱雀等人出发。 段雪梅如梦初醒。 她追上去:“你们想干什么?想谋害陛下?……来人……不许走……不许走……”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把陛下抢走? 储秀宫的宫女太监们闻讯跑出来。 但是,段雪梅没有单独的侍卫。宫女们太监们没法对抗朱雀等人。 只气得声音发颤:“不许走……陛下还没醒来……你们不许打扰他……” 甘甜笑起来。 她笑的时候,是眉毛先笑,然后,鼻子慢慢地有一点点的细纹。 只气得声音发颤:“不许走……陛下还没醒来……你们不许打扰他……” 甘甜笑起来。 她笑的时候,是眉毛先笑,然后,鼻子慢慢地有一点点的细纹。 “段雪梅,你是王妃还是我是王妃??” 段雪梅张大嘴巴。 这些日子,从来没有人敢于这样跟她说话。 从来到皇宫起,她便是不挂名的正式女主人,什么大事情都是从她手里经过,什么礼仪都是她在安排。久而久之,已经养成了习惯--惟我独尊。至于正室甘甜,她向来貌似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主角--政治联姻妆点门面的摆设而已,没有地位的。 忽然受到如此强烈的挑衅,怎么受得了? 再说,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不是一直躲在老公主府装病么? 为什么不干脆装到底? 现在才跑出来,真是算***什么东西? 而且,陛下明明躺在自己的寝宫里,哪有人敢公然来抢人的道理? 等着吧,等陛下醒来,一定给她好看的。 可是,陛下就是不醒。 而且,一时三刻也醒不过来。 段雪梅几乎恨不得要伸手去摇醒他了。 “陛下……你快醒醒……陛下……” 她伸出的手,在一柄匕首之前停下来。 那是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任何妃嫔敢于拿着刀子在皇宫里这么玩儿。 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段雪梅再一次要尖叫,却强行忍住。 因为,对面的女人,眼里的那种冷光,比匕首更加锋利。 “在陛下没有正式下诏让你当皇后之前,我还是正妻!!你要行使权利,必须等陛下醒来之后,下诏之后!正式立你为皇后之后!!!现在,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是正妻你是小妾!!! 段雪梅的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 段雪梅不服气了。这叫什么事情啊,难道又让这个曾经扬言要去修补处女膜的女人骑在自己的头上来?? 她鼓起勇气:“陛下睡着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让开!!!” 说话的是匕首。 晃荡着,在她的面前,白生生的。 她生怕自己毁容!!! 旁边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真怕甘甜这一刀下去,那样,段雪梅的花容月貌啊……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为了一个黄口小儿 段雪梅不敢冒毁容的危险,身子一闪,不由自主地让开了几步。 朱雀等人如果说之前还在存疑,对抬起陛下大感惶恐,但此时一看到甘甜这种气势,真是一声也不敢吭了,立即抬起琅邪大帝就走。 段雪梅看着人就这样给抢走,真是完全懵了。 直到走出好远,她才想起来,琅邪大帝穿着内衣啊。 只穿了一身内衣就被人家给劫走了。而且,内衣也是不怎么整齐的,遮挡得了这里也遮挡不了那里,加上他睡品很差劲,估计睡着了不时动来动去,不停地折腾,几乎连肚子都露出来了,很是衣衫不整的样子……要知道,王爷虽然不是什么好打扮的美男子,但自来重视仪表,重视天子之威,从来不会这样失仪的走出去…… 谁知道甘甜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大胆。 杀人啦。 抢劫啦。 一个土匪拿了匕首把陛下劫走了啊…… 段雪梅想大声呼救。 但是,无济于事。 名义上,人家还是正妻。 正妻把老公绑走了,法官也不好判罪,对吧? 琅邪大帝,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躺在乾清宫的床上如一滩烂泥。 对于女人如何的抢夺自己,有多么吃香和风光,一点也没有领略到。甚至自己只穿着内衣被侍卫们抬在软舆里游走一圈,形如皇帝的新装,他也不知道。 这一圈裸奔的时候,他睡得正香。 甘甜守着他,寸步不离。 到中午的时候,他才醒过来。 这一醒,就不可收拾了,不停地呕吐,腥臊秽气臭不可闻。 宫女们一趟一趟地拿了盆子接着,出去倒了。 甘甜几乎要被熏得晕过去了。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酒鬼,自己出尽丑不说,还折腾别人。 但是,她没有离开这个酒鬼。 等琅邪王吐得差不多了,好一会儿都躺着不动了,她才说:“把准备好的粥点拿上来。” 粥点的温度恰到好处,不冷不热。 她坐到床头边,亲手将他扶起来。 “陛下,喝点粥,胃里会好受一点。” 琅邪大帝缓缓地坐起来,因为呕吐过度,胃部跟丢了许多小石头似的,非常非常难受。他睁大眼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扶住自己的女人是谁。 还有那种温柔的语调,关切的眼神,以及她端着的粥点。 甘甜! 竟然是甘甜!!! 自从到了京城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展示这样温情脉脉的一面。 他疑心自己看错了。 又睁大眼睛再看一遍。 “甘甜……” “王爷,你先喝粥……” 她随意叫的,他忽然觉得很喜悦--这一次,和那一次不一样。这是她的习惯,并非是她故意冒犯他。 习惯是一个很强大的力量,一旦形成,无法扭转。 就像当初糟糠的时候。 甚至她还端起粥,喂他。 “甘甜,你喂我?” 这厮,明明醒了,喝一碗粥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做出很虚弱的样子,斜靠着她的肩头:“哎哟……我真是难受死了……喝得太多了……” 再难受,也不至于如此嘛。 装吧,继续装吧。 但是,甘甜没有计较,喂他。 琅邪王笑起来,把粥喝了。 琅邪王笑起来,把粥喝了。 温度是恰到好处的,而且味道非常非常的好,是特意精选的燕窝粥,加了一点点冰糖,更是香甜可口。 再来一碗。 连续喝了三碗。 这下子,的确舒服了许多。酒醉之后的不适感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他很久不曾如此酩酊大醉了,脑子里还是晕晕的,想记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脑子里一团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坐起来,看这个女人。 她怎么变得这么好?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是要干什么? 他心底狐疑,但是,不问出来,也无所谓。无故献殷勤,总比无故做其他强。 尤其她笑起来的时候,虽然有点假假的,强作笑脸的样子,可是,脸上那一抹红晕,是那么可爱。 “陛下,今天,不上朝吗?” “登基大典后,放假三天。” 原来如此。 甘甜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他憔悴得厉害。自从进京之后,忙碌不堪,每一天都跟抢来的似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这家伙就是个工作狂。 当了皇帝之后,更是日理万机,大事小事一把抓,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用。传说中,帝王的酒池肉林,美女环绕,天天莺歌燕舞,那是一次也没有过的。 食得咸鱼抵得渴啊。 这世界上,当皇帝也有这样的工作狂。 只是不知道这厮能坚持多久。 琅邪王也无限感喟。 但是,敌不过一阵一阵的疲倦。这时候,才真的是昏昏欲睡了。 “王爷,你先休息一会儿……” 他忽然伸出手,将她的手拉住。 “甘甜,你陪着我。” 她微笑起来。 “好,我陪你。” “晚上,我想吃几个小菜……甘甜,晚上你陪我一起用膳。” 她点头。 样子那么温顺。 琅邪王顾不得猜测她到底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温顺。也不想去猜测,实在是太困了,又躺下去,睡着了。 琅邪王顾不得猜测她到底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温顺。也不想去猜测,实在是太困了,又躺下去,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已是傍晚。 整个人从宿醉里醒来,但觉除了胃部还隐隐有点疼痛之外,已经算是神清气爽了。 那一顿的晚膳,是甘甜精心安排过的。 四菜一汤,两道糕点,香甜的米粥。 这些,都是平素琅邪王最喜欢的。 琅邪王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甚至对面的女人也换了一身便装,说不上怎么精心装扮,但是,显得异常的柔和,一股强烈的女性气息扑鼻而来。 “甘甜,我们好久没一起用膳了……” 是么? 进京后就没有了吧。 但是,以前是的。 在苏州的时候,在淮阳的时候,都是一起的。 曾有一段时间,他们非常和睦,一如真正的夫妻。 她对他也非常的照顾,几乎可以说是体贴。 只是,一到京城,这一切就变了。 这一顿饭,用得非常愉快。 然后,是一杯清茶。 淡淡的,最适合这样的夜晚。 秋风很爽朗,琅邪王站起身:“甘甜,陪我出去走走。” 甘甜答应了。 一路上,硕果累累。 御花园里的桔子红了。 琅邪王随意摘下一个,放在鼻端,有一股清香味。 “甘甜,给你。” 她接过了桔子。 淡淡的雾霭蒙蒙地罩上了这一片御花园林。远处有天鹅的叫声,大波斯菊的金黄,红叶的灿烂……还有身边并肩而行的女人。 她那一身衣服很好看,淡淡的衫子,水红的腰带,明媚而清新。甚至她手指上那枚碍眼的绿宝石戒指也不见了…… 那时候,琅邪王忽然有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这一刻,是真的琴瑟和谐,两情相悦。 他将她的手拉住。 “甘甜,你喜不喜欢这里?” “甘甜,你看,这片御花园,多漂亮?桔子红了,红叶也红了,如果是早一个月还会更加漂亮,波斯菊开得到处都是,还有许许多多秋日的石榴,挂得跟灯笼一般……我小时候最喜欢在这片桔子林里玩耍,饿了就吃一个,有一次,吃得太多了,牙齿都酸了,好几天吃不下饭,后来,母后就不让我单独去桔子林了……” “王爷……” 他收回目光,看着她。 甘甜一鼓作气。 “王爷,我有件事情想求你。” 他的声音异常温和:“你说吧……” 这一刻,心肠忽然软了。 她要什么呢? 就算是她要发动机,他也给她。 “恒文帝有个两岁大的儿子被关起来,据说明天就要被处死了,你能不能放了他?” 琅邪王一怔,大大地出乎意料。 原来,她今日的种种殷勤,诸般做作,却是为此!! 不是为她自己,也不是为要发动机。 是为了一个黄口小儿。 “那个孩子那么小,才两岁……他懂什么呢?杀了他也没用,不如放了……如果你怕后患无穷,那么,就把它偷偷地送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别人养……天下弃儿那么多,谁会知道他的身世??他危害不了你,真的……” 琅邪王淡淡的:“是谁要你来求我的??” 甘甜盯着他淡然的脸色,忽然很挫败。 好不容易鼓起的哪一点勇气也失去了。 就像他高呼着杀死铁大将军的时候一样,铲草除根,铲草除根!!! 何况是恒文帝的儿子。 当年曹操挟持傀儡汉献帝的时候,还只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供养着汉献帝,把几个女儿都嫁给他,让汉献帝在荣华富贵里老死去。 到司马氏家族的时候,这种善待被篡位的皇帝的传统就去掉了,从此,开了一个很坏的头:但凡篡位者,势必要把被篡位的家属儿子杀个一干二净。 此风一开,千百年后,从未停止过。而且越演越烈,从暗杀被篡位的皇帝,到杀光失败者的一切亲眷,以至于某一位皇帝在被勒死的时候一直高呼:但愿生生世世勿生帝王之家…… 金色龙袍 屠杀时候容易,宽恕的时候就很困难了。 琅邪王,他又怎么可能开这个可能危及到他自己的先例??? “王爷……也罢,就当我没有说过……” “你本来就不该说这种话!” 他忽然很严厉。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大公主指使你的吧???她处心积虑,动摇段雪梅未遂,又来找你。你本是我妻子,是我的人,何以在关键时刻,居然向着别人?” 她不是段雪梅。 她没有向着他。 真要是贤德皇后,那应该是替丈夫分忧解难,至少,不要让他留下任何可能危及的隐患。 琅邪王冷笑一声。 甘甜听明白了他的冷笑-- 那是在责怪。 责怪她就像一个外人,不像段雪梅那样忠心耿耿。 “甘甜,你为了别人来求我,可是,你有没有替我想过?那个孩子就是个祸胎。他一旦活下来,以后就会有反对我的人拿他做挡箭牌,做幌子,打着他的旗号犯上作乱,后患无穷……今天你救下他一条命,二十年后,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丧命!!甘甜,你这不是仁慈,而是妇人之仁,典型的蠢货行为……” 典型的蠢货行为! 甘甜连道理都讲不过别人了。 “话虽如此,可是,甘甜你别忘了。若是我当初落在恒文帝手里,他也会将我斩草除根,连你也不得幸免,你又不是没被抓过,恒文帝当初在祭台上要杀你的时候,他手下留情了么?哼哼哼,若不是我赶来救你,你能活下来??” 甘甜不以为然。 “甘甜,你真以为你是夏原吉救下来的?” 她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 琅邪王这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此事。 “在夏原吉到京城之前我就来了,他一个小小的黑道盟主,有什么本事来抢人?你别忘了,当初他有多少军队???他还不是寄生在我身上打天下时才混得这么一二十万人。当初的夏盟主,可只是个土财主而已,除了利用一些美女做工具,他还会干什么??还是我派人捎信出去,要他来帮忙接应,那一次,几乎拼光了我所有精锐才把你甘甜救下来,你还真以为是他的功劳了????他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甘甜,来舍生忘死救你的人是我!!是你最讨厌的这个男人!!!……那还是我打天下之初,军队对我来说,何等重要??可是,就为了你这个蠢女人一时赌气硬要去京城做人质,就差点让我变成了光杆司令……” 甘甜胀红了脸:“是我要去做人质的吗?你明明是为了保段雪梅……” “我是不是保段雪梅你心里最清楚!!我要求你不去,你硬要逞能……” “好好好,什么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当时就当皇帝了,行了吧?” “哼哼哼,虽然不会有那么快,但是,至少,不会让我当时感到那么害怕……” “@!!!!” “!!!” 他大声冷笑,“若是我喜欢什么女人,绝不会把她送去作为自己的利用工具……难道不知道这是对女人最大的侮辱么?难道让女人天天在别的男人怀里躺着的时候,那个男人,他还会再爱你珍惜你????女人,就是这么愚蠢,连真心假意从来都分不清楚,她们宁愿相信甜蜜的谎言,也从不相信残酷的事实……我还以为你甘甜稍微聪明一点,没想到,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女人……笨蛋到了极点的家伙……” “王爷,今天我们是讨论那个孩子的生死问题,请你不要王顾左右而言他……” “我看你甘甜是根本不敢面对!我说到你的痛楚,你就不敢吱声了!!” 也许一直是这样吧,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内心深处,总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只穷追不舍:“放不放人?王爷,你痛快一点……” “我今日对恒文帝的儿子仁慈,来日,谁对我的儿子仁慈???甘甜,你以为我是东郭先生?” 甘甜无语。 这也是真的。 所以,琅邪王在成功之前,连儿子都不敢生。 现在求他,无异于与虎谋皮。 政治就是这样残酷。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等那个小孩子长大了,知道真相了,被人利用了,他一定会再来算旧账。 这世界上的野心家,多的是。 琅邪王,岂肯放人? 她恨恨地,将手里的桔子扔出去老远。 琅邪王看着那个橘子,眼里掠过一丝奇异的神情。 她转身就走。 “甘甜!” 她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 “是不是察觉没有利用价值了,连陪我走完这段路都不愿意了??” 她回头,狠狠地瞪着他。 如果不是激于一时意气,谁耐烦陪他走这么长的一段路程??而且,还被他趁机奚落一大顿。 难道自己疯了吗??? 她大步再次离开。 “甘甜,如果我答应你呢?” “甘甜,如果我答应你呢?” 她蓦然回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声音如此坚定。 “我答应你,把那个孩子放了。” 她站在原地,怔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去,把那个橘子捡起来,重新递到她的手上。 “甘甜,我可以不杀那个孩子,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想也不想,不假思索:“我什么都不能答应你。” 他扬起眉毛:“你都还没听是什么条件呢……” “反正无论什么我都不答应。琅邪王,你可不能以此为借口,长期扣押我的发动机……” 琅邪王呵呵笑起来。 女人啊!! 说来说去,就一个发动机。 “我不答应……反正你说什么都没用……大不了,你把那个孩子杀了。这是你们家族的人,也是你的亲侄子,你都不心疼他,关我什么事情……就算你把你们琅邪王帝国的亲族杀绝也跟我无关……” 琅邪王,他该下一道诛杀令,就像诛灭铁将军的九族一般,把恒文帝的九族也顺便诛灭了-- 恒文帝的九族,可不首当其冲就是他琅邪王本人么? 杀吧杀吧。 把他琅邪王的九族都诛灭算了。 琅邪王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 “这事情,很简单,今晚你一直陪着我……” 她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你做梦……” 救他的侄子,却让自己以身相许?陪他玩个一夜情作为补偿???? 这世界上,哪有这种便宜事情? “不行!!我决不答应……你要杀人就杀好了……快去杀掉那个小孩子……我绝不会赔上自己去救他……” “什么赔上自己?哪有这么严重?” “!!!!” 他似笑非笑。 “甘甜,你真以为自己那么美貌?以为我随时随地会扑上来占你便宜?” 甘甜面上一红:“哼哼哼……难道不是吗?” 这几日,大约是早上和晚上各自更新一次; “甘甜,你真以为自己那么美貌?以为我随时随地会扑上来占你便宜?” 甘甜面上一红:“哼哼哼……难道不是吗?” 他朗声大笑起来:“你少臭美了。今天我才大醉醒来,浑身无力……想那个啥也没用。甘甜,你不用那副表情了……昨晚上多少的美女来勾引我都没用……” “那是你喝得太多了……如果没喝多,你可能都双飞、群p了……” “啥叫双飞?群p?” “……” 还没说完,已经被他拉起来:“快走……是陪我去看一样东西……陪我聊一会儿就答应你……” 这么好的事情? 她半信半疑。 看什么东西啊??? “快去,去了就知道了。我绝不会骗你……” “就只看一件东西?” “我什么时候真正骗过你?” ………… 乾清宫。 宫女,侍卫,太监们……统统的都被琅邪王屏退了。 诺大的寝宫,空荡荡的。 观众只有甘甜一人。 琅邪王换了一身金黄色的龙袍,一色的珍珠冠冕,正是他登基的时候穿的龙袍--不不不,是他昨日才穿过的龙袍。 诺大的镜子,他不看,看甘甜。 昨天他穿龙袍登基的时候,甘甜躲在一边,没有看他。 昨晚上,他醉得不省人事,被段雪梅把衣服给脱了,她也没留神。 今日,这家伙才穿得这么人魔人样的。 身上刺绣的金龙仁慈而浪漫。 甘甜有一会儿做不了声。 也许是这样的龙袍,也许是这样的冠冕,也许是这样威严的气势,而且琅邪王身材那么高大魁梧……他整个人看起来,仪表威严,肃穆端庄,一表人才…… 只是,他脸上那种得意到了极点的神情,兴奋得比小孩子还要紧张,几乎要跳起来一般。 这时候,那十二串上等的深海珍珠就发挥作用了--它们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面上,提醒他要仪容端庄,不可轻易失态。 但是,这小小的珍珠的击打一点也没让琅邪王举得疼痛,反而更加晃动了一下头上的皇冠,手撩起那几串珍罕的珍珠。 “甘甜……我有时真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当皇帝了……真的梦想成真了……我十五岁起上战场,十六岁率兵打了第一次胜仗。记得那次,我非常得意,以为回宫之后,父皇会大大的奖赏我。却不料,那次父皇不但没奖赏我,反而说我轻率冒进,把我大大地训斥了一顿。那时候,我看到太子哥哥在一边掩口失笑。后来,我的谋士告诉我,是太子哥哥忌惮我,怕我手上的兵权越大,就越是难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