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 第1章 绝交 “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黄河最下游的一个小村子里,一道女人的咆哮声突然响彻村子上空。随着这声咆哮,一个穿着厚棉袄棉裤的黑脸男孩,如炮弹一般嗖的冲出一家篱笆院。 男孩约有七八岁,只见他此时的双腿如离了弦的箭一般倒腾的像要飞起,随着他跑开的身影,村路上立刻升腾起一溜尘烟。而他身后,一个愤怒的中年妇女拿着烧火棍紧追而出。 “你给我回来……” 女人举着烧火棍边追边喊,男孩扭头看到这一幕,吓得撒丫子跑的更快了。 女人一个冬天都在做针线,平时不太动力气,哪追得上天天满村乱窜的男孩?没一会儿就累的气喘吁吁追不动了,眼看那熊孩子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只能停下追人的脚步,气急败坏的举着烧火棍冲着男孩跑掉的方向大声威胁。 “有本事你别回来,你要敢回来我打断你那腿。” 听着身后的声音,男孩更不敢停了,直到跑到村东头沈家老院的篱笆墙边,再听不到身后有动静,这才敢停下脚步往回看。 见身后连个人影都没有,男孩立刻泄了劲儿,两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可吓死他了,早知道他娘没追上来就不这么拼命的跑了,害的他心口现在跳的像被什么锤着似的生疼,双腿也脱力的快要抽筋。 男孩坐在地上只顾着庆幸逃过一劫,完全没注意到有个小女娃正蹲在篱笆墙边。 小女娃今年六岁,叫沈玉袖。 男孩跑过来的时候,沈玉袖正拿着个小木棍,一边心不在焉的在地上抠土窝,一边时不时透过篱笆墙的缝隙瞅眼院子里。见男孩忽然跑来,狼狈的背对自己瘫坐在地,还呼哧呼哧喘的跟拉风箱似的,她不由奇怪的朝他跑来的路上看了看,见那里什么都没有,就蹲着挪蹭到男孩身边,伸手拍上他肩头。 “二哥……” “啊……” 黑脸男孩,也就是沈玉袖的二哥沈玉林,忽然被拍一巴掌,吓得嗷一嗓子差点跳起来,扭头见是自家二妹,不由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你吓死我了。” 沈玉袖也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吓一哆嗦,同样没好气的拍着吓得咚咚跳的胸口反驳:“你才吓死我了,干嘛呀?被狗撵了还是咋滴?喘成这样。” 沈玉林听她说自己被狗撵,乐得一咧嘴,说:“狗没撵我,咱娘撵我了。” “啊?”沈玉袖一愣,狐疑的问:“为啥啊?你又干啥了?” 她娘可是很讲理的,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撵他? 沈玉林被她问的嘿嘿一笑:“也没啥,我就是拿了颗鸡屎蛋逗小三儿,没想到那小子傻不愣登的就往嘴里塞,咱娘看见了就非要揍我。” 沈玉袖听得嘴角一抽抽,见他半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顿时不想搭理他了,丢下句‘活该’,就回到刚才的地方,拿小木棍继续在地上抠窝。 要她说,她这二哥就是欠。 家里她最小的时候,沈玉林就耍着她玩儿,哪天不把她惹急了绝对不叫一天。后来她学精了没以前好惹,他见自己总不上当就觉得没劲,正好她娘前两年生了三弟,沈玉林就换了目标,改去耍弄三弟了。 唉!也是她姐弟俩倒霉,偏偏摊上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二哥。 沈玉林见沈玉袖不再搭理自己,屁股着地的顾涌到她身边,没话找话的问:“你抠窝干嘛?窝里有宝贝啊?” “对啊,可多宝贝呢。”沈玉袖盯着地上越抠越大的土窝,敷衍的很。 沈玉林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这是不想搭理自己,觉得有些无趣,抬头看见旁边几个堂兄弟姐妹玩的正欢,就问:“抠窝有啥好玩的?咱一起找哥哥姐姐玩呗?” “不去。”沈玉袖闷声拒绝,随后小小声的咕哝:“他们又不跟我玩。” 可惜沈玉林不是个细心的,更没听见她低声咕哝的后半句,再加上他也不是非叫上沈玉袖不行,见她拒绝就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说:“那我过去了啊!” 说完,沈玉林就大步朝热闹的院子走去。 沈玉袖见他竟真就那么走了,气得抬手就把小木棍朝他扔过去。但那小木棍太轻,砸在沈玉林的棉袄上半点声音也没能发出,他就那么无知无觉的走进了院子,很快跟堂兄弟姐妹们玩成了一团。 看着自家二哥嘻嘻哈哈的融入了堂兄弟姐妹的圈子,沈玉袖委屈的红了眼圈,气哼哼的看眼笑的没心没肺的沈玉林,目光再次隔着篱笆墙的缝隙投向院子中。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那撩着门帘的屋子正好全部尽收她眼底。而屋子里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正趴在炕上拿铅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那是她四叔家的三女儿,只比她大几个月的堂姐,沈玉灵。 原本这个堂姐还跟她相处不错来着,可也不知怎的,前几天沈玉灵忽然就变了,不再跟她玩就算了,还捅咕着其他堂兄弟姐妹都不跟她玩。 对于这件事,沈玉袖虽然有些生气,可也没太气。 毕竟就算堂姐妹不跟她玩,她还有自家亲哥亲姐,还有村里的一些小伙伴玩。让她真正生气的是,沈玉灵做了那些之后,还联合着其他人一起欺负她,给她起外号、嘲笑她,甚至还让村里一些坏小子揪她小辫儿,撕她衣服,甚至有一次还把她给推到沟里去了。 沈玉袖想到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就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 她生气了,很生气。 而让她更生气的是,沈玉灵在做了这些后还总是劝她不要计较,说那些人都是在跟她玩,要是她计较就是小心眼儿,开不起玩笑。 可去她X的吧! 她只是小,又不是傻,这些年被自家二哥耍过来,难道还听不懂好赖话吗? 沈玉袖清清楚楚的明白,她这个堂姐就是在故意针对她,虽然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沈玉灵,以至于沈玉灵这么欺负自己,但现在她已经决定跟沈玉灵绝交了。 而绝交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回沈玉灵从她这里、从她家拿走的东西。 已经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她没法拿回来,但那些不能吃的,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就比如,沈玉灵现在手里的本子和铅笔,那就是她家的,还是沈玉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家顺走的。 而之所以沈玉袖这么肯定那笔和本子是自家的,是因为那黑乎乎的铅笔外壳和本子上遮都遮不住的黑点,那是年前她二哥打翻了爹写对联的墨汁染上的,为这二哥还被爹狠狠揍了一顿,当时那本子和纸就在桌子上,就是被染成了这个样子,她记得格外清楚。 而屋里的沈玉灵,在本子上又补充了件以后会发生的事,便继续回忆还有什么是以后会发生,而自己还没记下来的事情。 没错,沈玉灵是重生回来的,从2020年回来的。 第2章 收回宝贝 沈玉灵重生前,已经垂垂老矣。 那时候的华国,刚经历过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被隔离在家几个月的人们一解封,就立刻上班的上班、上街的上街了。老旧的小区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只有沈玉灵,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出租房里,面对一室的冷清,能陪伴她的,只有一台老掉牙的电视机。 年轻的时候,沈玉灵为了追寻爱情和想要的生活,经历过好几个男人,但每一个都没有好结果。直至最后,成了名声烂大街的老太婆,她养大的孩子不管她,她的亲生儿子也不要她。而她已经老的没有了劳动能力,便只能不要脸的去政府撒泼耍混,直到闹的政府出面,那几个没良心的东西眼看日子没法过,这才勉强合伙给她租了这房子,要不然,现在她不只是没人管,怕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可她想过千万遍,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那天天黑后,沈玉灵如往常一样麻木的又过完一天,正准备关电视睡觉,就看到电视上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个一举一动都透着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虽然这老太太也是满头银发,脸上也有褶子,却比她精神的不是一星半点,也年轻的不是一星半点。 沈玉灵站在电视机跟前,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的老太太,眼睛一眨也不眨。 虽然多年不见,但她不认识谁,也不会不认识这张脸的主人。 沈玉袖,她大伯家的二女儿,当年嫁给江省某个大领导前老婆的儿子后,就跟丈夫去了江省省城,听说那男人后来也成了大官,而沈玉袖自然就成了官太太,是沈家所有女孩子羡慕向往的对象。 不公平,这不公平。 看着电视里满身贵气的沈玉袖,沈玉灵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明明她和沈玉袖是同年出生,为什么命运却如此不同? 明明同样姓沈,为什么沈玉袖就有个当官的丈夫,而自己却被男人抛弃了一次又一次? 凭什么沈玉袖可以活得那么耀眼,而她却活得连只狗都不如? 明明当年她也是那个大领导儿子相看的对象之一啊,如果当年她没有一心追求爱情,如果当年她没有被其他男人迷了眼,那现在出现在电视上的会不会就是她? 不公平,不甘心,悔不当初啊! 当时沈玉灵越想越懊悔,越想越不甘心,忽然就觉得心口一阵绞痛,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等她再睁眼,就回到了前些日子,一九五八年,刚过春节没几天。 一开始沈玉灵还不敢相信,稀里糊涂过了好几天,才终于确定自己确确实实是重生回来了,随后就是满心的狂喜。 这年的她才刚刚六岁,倒霉的人生还没开始,她知道很多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有信心掌控自己往后的每一步路。 这一次,什么狗屁爱情、男人,都滚一边去吧,她要当官太太,要活得舒舒坦坦,要让所有人羡慕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嫁给那个大领导的儿子。 当然,沈玉灵没觉得自己这是抢了沈玉袖的丈夫,毕竟现在几人还都是孩子,那男人也没卖给沈玉袖,没理由沈玉袖以后能嫁那男人,自己就不可以。 当然,为保万无一失,她不能让沈玉袖的名声、人缘跟前世一样好。要知道,这年代娶媳妇看脸是次要的,好名声、好口碑才是最重要的。 沈玉灵相信,只要沈玉袖没有前世的好名声,那大官的儿子就是再喜欢沈玉袖,他家老娘也不会答应,而她再给自己营造出一个好形象,想必嫁那个大官儿子应该是妥妥的。 所以,沈玉灵确定自己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记下以后会发生的事件。第二件事,就是带人孤立、打击沈玉袖。而至今为止,这两件事情进行的都很顺利。 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沈玉灵就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舒爽感,又想了想,没想起还有什么大事件是没写下来的,就甩了甩酸疼的手腕,把笔和本子卷吧卷吧藏到了被窝里,准备出去活动活动。 她当年只上过几年小学,识的字有限,简单记个账还行,这么认真记录事情,她是写的很费力的。而她重生回来又不是受罪的,当然就不会把自己搞得太累,是以,记录大事件这件事,她也是想起来才写,写累了就丢一边好好休息。 沈玉灵出了窝棚,看眼院子里玩得正欢的孩子们,嫌弃的一瘪嘴,就朝村头的田埂上走去。 要说她重生回来唯一不适应的,就是现在的生活条件。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灯红酒绿,以后的市区、县城,现在还都是一片荒野,村里的屋子都是土胚墙茅草顶,又矮又小不说还黑漆漆的。村里的路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春天大风一刮,沙土能塞你一嘴。 而卫生条件就更不用说了,夏天村南边好歹还有个水湾,晚上人们能去泡泡澡,到了冬天那洗澡成了奢侈。不管大人还是孩子,夏天满身是味,冬天走出去啪啪一拍棉袄,扬起的尘土能呛死人,就更甭提那满身的皴和满头蹦跶的虱子了。 沈玉灵想不明白自己小时候是怎么过这种日子的,但享受过后世便利生活的她,对现在的生活条件是格外难以忍受,也就是那一望无际的田野还能让人养养眼。 一直在边上注意这边动静的沈玉袖,见沈玉灵走了出去,还渐行渐远, 立刻趁着没人注意来到窝棚里,把沈玉灵藏在被子里的笔和本子找出来往棉袄里一掖,又抓起被褥旁边的一副石子果果,几张花花绿绿的糖纸,这才悄默声的溜走。 这些东西可都是她的宝贝,以前两人好的时候,她可以给沈玉灵,现在嘛,她收回了,哼!!! 回到家,沈玉袖看着快被写满字的本子有些生气,更怕沈玉灵看到自己把东西拿回来找她麻烦,就在院子里的草垛上抽了个窟窿,把笔和本子还有石子果果、糖纸一起放进去,然后又用草填了起来。 “你在干啥呢?” 沈玉袖刚把东XZ好,就被身后突然的声音给吓一哆嗦,回头见自己姥姥正端着面盆从她娘那屋出来,里面是黄澄澄的玉米面,立刻忘了所有的不愉快,蹬蹬的跑了过去。 “姥姥,你要贴饼子还是蒸窝头啊?”沈玉袖两眼亮晶晶的问着。 “蒸窝头,晚上再煮点咸粘粥,行不?”方姥姥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不爱吃拉嗓子的窝头、饼子,就爱喝咸粘粥。 “行,姥姥真好。”沈玉袖一听有咸粘粥喝,高兴的一把抱住方姥姥的腿,开始娇缠。 方姥姥被她抱个趔趄,笑着一戳她的额头,说:“别添乱,没事就去看着小三子,让你大姐也歇歇。” “哎。” 沈玉袖欢快的答应一声,就跑进屋看她那倒霉的三弟去了。 而沈玉灵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她窝棚里的被窝不知道被谁给扒开了,藏在里面的本子和笔不翼而飞。 完了。 沈玉灵心里咯噔一下,心脏不由自主的开始狂跳。 要知道,现在可是个特殊年代,她记录的那些东西可都是将来要发生的事情,万一被有心人看到,谁知道会不会把她当那特什么务给抓起来? 第3章 耍流氓就该打 沈玉灵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吓的一激灵,扭头跑出窝棚,就冲在外面的孩子们怒声质问。 “你们谁进我家窝棚了?谁拿我本子了?” 孩子们玩的正欢,听到沈玉灵的质问,有志一同的扭头刷一下看向她,然后一个个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们一直在这玩呢,谁闲的没事跑她窝棚去?再说,他们拿本子干啥?又不当吃不当喝的。 见他们都摇头,沈玉灵更急了,再次开口,嗓音尖锐的都有些劈叉:“你们谁拿了我的本子,马上给我交出来,要是让我亲手抓出来,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沈玉灵的威胁对这群孩子却没什么威慑力。一是,他们确实没拿什么本子。二是,他们谁还没被自家爹娘揍过?就沈玉灵这伤不着人的口头威胁,他们根本就不带怕的。 更何况,沈玉灵现在像审贼一样的口气,实在让人不舒服,也就没人愿意搭理她,扭头继续玩了起来。 沈玉灵差点没被这群孩子气死,本子被泄露出去的后果太可怕,让她实在没什么耐心询问,直接过去揪住一个孩子就开始搜身。 她这举动,可让孩子们一下子炸了窝。特别是男孩子们,一个个涨红着脸,一边死死护住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边满院子乱窜,嘴里还气急败坏的大吼:“你有病啊,要耍流氓出去耍,扒我裤子干啥?” 但沈玉灵哪管他们说什么?逮住一个孩子就掀袄子扒裤腰,女孩子还好,因为同样是女孩,就算被看了身体也只是羞恼气愤,男孩子就不行了,一个个嗖嗖乱窜,说什么都不让她扒衣服。 他们可是男的,要是一不小心被看了鸡儿,那可是奇耻大辱。 而沈玉灵却不管那些,逮住一个算一个,比她大的孩子逮不住,就先逮小的,直到小的全部搜完,这才把目标对准大的,很快就轮到了沈玉林。 沈玉林一见她看向自己,汗毛刷一下就竖了起来,一提裤腰就开始东躲西藏。 这时候村里人们身上的衣服料子基本都是老粗布,没什么松紧,为了穿脱活动方便,棉裤的裤腰都是很肥的,穿的时候把宽松多余的那部分在腰间一叠,然后用根绳一扎就行。 但也是因为裤腰上多叠些了棉花布料,几乎每个孩子裤腰被折叠起来的部分,都显得鼓鼓囊囊,有些大。 是以,沈玉灵见沈玉林使劲捂着裤腰,前面又鼓鼓囊囊,就以为偷本子的是他,并且还藏在了裤子里,顿时恶心的一咧嘴,就更不放过他了,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裤腰,说什么都要扒下他棉裤。 “松手,再不松手我揍你了啊。”沈玉林一手死死拽住自己的裤腰,一手使劲扒拉沈玉灵。 他今天可就穿了一件棉裤,里面连个裤衩都没有,这要是被扒了裤子,他可就要被所有人看光了。 可沈玉林推了好几下也没能推开沈玉灵,反而裤子马上就要被沈玉灵拽下去了,忍无可忍下,抬手就朝她脸上咣一拳。 可去她的,他爹可说了,男孩子的鸡儿只能给自己以后的媳妇看,这要是被扒了裤子,他以后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正在另一个窝棚挑拣粮食种子的沈家女人们,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情景。沈四婶见自家闺女被打了,嗷一嗓子冲过来就朝沈玉林一顿劈头盖脸的打,一边打还一边尖叫着大骂:“你个死孩子,我让你打我闺女,我让你打我闺女……。” 沈玉林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他能打过沈玉灵,却打不过不管身形还是力气都是成年人的沈四婶,没一会儿就被揍了好几拳、踹了好几脚。 跟沈四婶一起出来的沈奶奶见状,连忙上前拉架,沈四婶看到沈奶奶,就不敢再动手了,气哼哼拉起沈玉灵就查看起来。 “怎么样啊玉灵?被打到哪了?让娘看看。” 而沈奶奶也赶紧把沈玉林扶起来,同样关心的问:“怎么样,没哪里不好吧?” 沈玉林舔舔生疼的腮帮子,没回答沈奶奶,只一脸气愤的看向沈四婶。 “看什么看?再看我还揍你。”沈四婶见他竟然这么看自己,瞪眼威胁。 “行了。”沈奶奶没好气的呵斥沈四婶:“对孩子下手,你也有脸。” “谁让他打我闺女。”沈四婶说着拉过一边的沈玉灵,指着她肿起来的眼泡子愤怒的说:“你看他把我闺女打的。” 沈玉林可不是吃气的主,梗着脖子就反驳“谁让她扒我裤子,耍流氓就该打。” “我只是找我的本子,又不是故意扒你裤子,你没拿我本子干嘛不让我搜?”沈玉灵可不想落下个耍流氓的名声,立刻回怼。 好在刚才她趁着沈四婶揍沈玉林的时候已经搜过了,沈玉林身上还真没有她的本子。 “啊呸,耍流氓就耍流氓,还有脸找理由。”沈玉林可不吃她这套,气呼呼的说:“你家又没有识字的,哪来的本子?” 沈玉灵闻言身体一僵,这话她还真反驳不了。 她上面有俩姐姐,下面有俩妹妹。现在农村女孩就没有几个上学的,她是年龄不够没上学,俩姐姐是够了年龄也没上学,俩妹妹就更甭提了,一个才三岁,一个才俩月,说上学那是瞎胡扯。 是以她家还真就没有本子这东西,更何况,那本子原来也不是她家的,而是前些天她重生回来后从大伯家悄悄拿的。 也就说,那本子本来就是沈玉林家的,就算她搜出来,沈玉林一句那是他家的,她也没资格要回来。 沈奶奶见沈玉灵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没反驳上来,就知道这事是她理亏,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扭头对沈玉林说:“玉林啊,这事就算了吧,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她不懂事,你饶她一次,啊?” “奶奶……。”沈玉林满脸不忿的看着沈奶奶,觉得她太偏心。 “听话,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家,小灵这里奶奶替你教训她,啊?”沈奶奶一脸温和的说着,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实在是她觉得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事,别看今天闹的像仇人,说不定明天就又好了,这事实在没必要当回事。而真正该要教训的,倒是沈四婶这个做长辈的。 小孩子打闹,大人上手,让人知道还要不要脸? 对上沈奶奶严厉的目光,老爹的多年棍棒教育让沈玉林知道不能忤逆,只能愤愤的一跺脚,气呼呼的走了。 他决定了,再不到这里玩了,奶奶就会偏心自己看大的孩子们,他这不在一个院子住着的孙子连个屁都不是!!! 第4章 别没事找事 沈玉林一走,沈奶奶立刻松了口气,狠狠瞪眼沈四婶母女,回头朝自己屋子走去。 沈四婶见状缩了缩脖子,赶紧也跟上。 她知道婆婆这是对她有意见了,可谁在乎呢,要有下次她还是敢的。 这些人一走,在场的就只剩了沈玉灵和一群孩子。 沈玉灵怀疑的目光扫过那些还没被她搜过身的孩子,立刻让他们浑身一激灵,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半天,然后刷一下全跑到了村里的大街上,远远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沈玉灵的视线。 沈玉灵想要叫住他们,可又没有理由让他们乖乖给自己搜身,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熊孩子们跑远。 是谁? 到底是谁拿了那个本子? 要真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还好,哪怕把本子撕了、烧了、毁了都行,毕竟这些孩子里现在最大的也比她大不了几岁,没上过几年学,也识字量有限,就算偷了本子也认不全上面的字。怕就怕,那偷本子的孩子把本子露到别人眼前,或是偷本子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而是另有其人。 若是另有其人,看到本子上记录的信息又会怎么对她? 沈玉灵越想越心慌,一颗心咚咚乱跳着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沈玉灵被吓成什么样,沈玉林不知道,他现在正气哼哼的朝村里自家院子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嘟囔沈玉灵娘俩太欺负人、太不要脸。 他就觉得今天倒霉极了,先是被他娘拿着烧火棍撵,又被沈玉灵那死丫头扒裤子,还被四婶儿那泼妇揍,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犯了哪路神仙。 可当到了家门口,沈玉林就是再不忿,也硬生生停住了。 他可还记得自家亲娘放下的狠话呢,也不知道他娘现在气消了没,要是还没消气,回家再被揍一顿怎么办? 沈玉林在院门口踟蹰良久,最终还是没敢踏进家门,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还是再躲躲吧,等娘不生气了回来也不迟。 屋里,沈玉袖正和三弟沈玉军在炕上钻被窝玩,她大姐沈玉珍则正学着纳鞋垫,至于她娘方妍和方姥姥,就一人一边坐在炕沿边上纳鞋底,这样既能看顾在炕上玩闹的孩子,又不耽误干活。 沈玉袖现在一共兄妹五个,老大沈玉文,老二沈玉珍,老三沈玉林,沈玉袖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再就是刚刚两岁的沈玉军。只是现在每家孩子都很多,是以家家户户的孩子们都是男孩和女孩分开排行的,于是本该是老三的沈玉林,因为是家里第二个男孩也就排行成了老二,而原本家里的第二个孩子沈玉珍,则成了女孩中的老大,沈玉袖作为家里的第二个女孩,自然而然的也就同样排行老二。 纳了一会儿鞋底,方姥姥觉得锅里的窝头已经差不多了,就把手里的鞋底和针锥往针线笸箩里一放,下炕去掀锅盖。 随着锅盖掀开,一股带着玉米的清甜热气立刻飘满了屋子,一个个黄澄澄的玉米窝头就那么出现在眼前。 “窝窝。窝窝……” 刚满两岁的沈玉军说话还不是那么利索,看到那黄澄澄的玉米窝窝,立刻在炕上蹦着朝方姥姥伸出小肉爪,表示他要吃。 “知道了,知道了,等会儿啊。”方姥姥听到小外孙的声音,笑呵呵的洗了把手,利索的从橱柜拿出个空碗,又从锅里拿起一个窝头掰开放碗里递向沈玉袖,嘱咐她:“凉凉再给你弟啊,别烫着了。” “哎。”沈玉袖答应着接过碗,接着马上夸张的大叫:“好烫好烫好烫……” 大叫的同时沈玉袖赶紧把碗放在了炕上,然后看向被自己大叫吓得瞪大眼的三弟,一脸怕怕的抓住他的小肉爪朝碗里探:“来,你试试。” 小小的沈玉军看着她怕怕的样子,感觉这好像不是啥好事,连忙撤着屁股往后使劲拉自己的手,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吭哧吭哧的说什么也不往碗里伸手。 “小袖,你别欺负三弟。”旁边纳鞋垫的沈玉珍见状,立刻皱眉大声制止。 “我哪欺负他了?”沈玉袖闻言松开沈玉军的小肉手,不服气的解释:“我就是让他知道这东西不能摸,又不会真烫着他。” “那你不会好好跟他说啊,你看把三弟吓的。”沈玉珍满脸的不赞同。 “那不吓唬吓唬他,他怎么知道害怕?”沈玉袖理直气壮的说,她二哥就是这么吓唬三弟的,当时他就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可管用了。 “你咋还没理反缠呢?错了就是错了还不承认,怪不得玉灵说你最近一点也不懂事,老是找人麻烦还欺负人,你跟谁学的?”沈玉珍越说声音越高,一脸的大义凛然。 “你说啥?”被大姐这样斥责,沈玉袖原本还没怎么生气,乍然听到沈玉灵的名字一下子就炸了,小身子一挺就要起来。 “好了好了好了。”方姥姥一见沈玉袖这样就知道她要炸毛,连忙上前按住她:“多大点儿事啊,有啥好气的,别气啊……” “姥姥,你还向着她……”沈玉珍有些看不惯方姥姥护着沈玉袖,还要说什么,就被方姥姥回头一眼给瞪住。 “闭嘴吧你。”方姥姥没好气的说:“她本来好好的,你别闲的没事找事啊。” 沈玉珍被方姥姥说的有些委屈,回头就扯方妍:“娘,你看姥姥。” “娘什么娘?你姥姥让你闭嘴,你闭嘴就得了,哪那么多事呢?”方妍有些没好气的说:“以后别跟玉灵玩了,人家拿你当傻子耍,你还来劲,长点心吧。” 见自家娘都不向着自己,沈玉珍想顶撞却又不敢,直气得把鞋垫一扔,扭头背对几人就开始生闷气。 方妍见她这样,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最后叹了口气,索性直接不理,任她生气去。 最近沈玉袖不是被人扯得披头散发回来,就是满身是土的回来,方妍这当娘的哪会不心疼?可偏偏她这大女儿总说是二女儿惹事才被欺负,问过才知道这都是沈玉灵说的。 方妍就跟沈玉珍说:小袖又不傻,找事一次被欺负了哪会再去,肯定是外面的孩子找小袖麻烦。 可她这大女儿脑子就像是不转弯似的,任她怎么解释,也认定了就是小袖的错,简直让人头疼。 第5章 扒裤子狂魔 沈玉珍消停了,可沈玉袖却还气得不行,扭头趴在被子中把头一蒙也生起了闷气。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她和沈玉珍才是姐妹,也没啥矛盾,怎么这大姐就总是觉得她不懂事,还莫名其妙的跟刚来没多久的沈玉灵好上了,简直气死人。 方姥姥见姐妹俩这样也是头疼,拧眉看了眼背对自己的沈玉珍,就闷不吭声的出去继续做饭去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无比,小小的沈玉军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懵逼的看看大姐又看看二姐,见谁都不理他,就小心翼翼的往盛着窝头的大白碗挪蹭。 沈玉袖蒙着头,气着气着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点起了煤油灯,她爹沈敬贵和她大哥沈玉文已经回来了,一家人正在往饭桌上端饭菜准备吃饭。 方姥姥见她顶着个鸡窝头起来,立刻招呼她:“醒了?快下来洗手吃饭。” 沈玉袖迷迷瞪瞪的搓搓眼,听话的赶紧下炕,等坐在桌前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由疑惑的问:“我二哥呢?” “可能还在谁家玩吧,甭管他,到时候就回来了。”沈敬贵不甚在意的说。 他这儿子虽然淘的很,但从来不会耽误一顿饭,估计现在正在往家赶呢。 然而,沈敬贵的话音刚落就被大儿子反驳了。 “也不一定。”沈玉文喝一口咸粘粥,说:“玉林今下午被玉灵看了鸡儿,还被四婶揍了,我觉得他大概是觉得丢脸不想回来。” “啥?你说啥?”沈敬贵惊讶抬头,而桌上的所有人也同样惊讶的看向沈玉文。 “是、是全子说的……。”沈玉文还从来没被全家人这么关注过,顿时有些结巴起来,但还是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要知道,今天下午这消息都传遍全村了,如今谁不知道他四叔家的玉灵是扒裤子狂魔啊? 一桌人听完,除了什么都不懂的沈玉军都有些傻眼,而沈玉袖不止是傻眼,还有些后怕。 天哪,那沈玉灵那么厉害的吗? 这幸亏是二哥,要是她自己,还不得被扒光了啊? 沈玉袖心虚的缩了缩身子。 她二哥和那些被沈玉灵扒了裤子的堂兄弟姐妹,可都是被她连累的啊!这要是被他们知道是自己拿了本子,会不会被群殴? 桌上的人听完沈玉文的话都有些哑然,谁也没注意沈玉袖的小动作,过了会儿还是方姥姥先开口催促起了自家闺女和女婿:“你俩赶紧吃两口去找找吧,这大冬天的,又黑灯瞎火,可别出啥事。” 沈敬贵和方妍一听也是,赶紧呼噜呼噜的喝了碗汤,就赶紧出去找人了。 可也不知道沈玉林到底躲哪去了,俩人问遍了全村和沈玉林交好的孩子,也没找到他的人影,原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的两人,心里顿时有些慌了。 这死孩子,到底跑哪去了? 沈敬贵觉得事情有些大条,连忙跑到村东头的沈家老院发动自家兄弟们一起帮忙找人。 沈奶奶听到沈玉林这么晚了竟然还没回家,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沈四婶和沈玉灵一眼。 都是这娘俩作的,这要是沈玉林出了啥事,她那大儿子可不会饶人。 沈四婶被瞪得有些讪讪,可心里却幸灾乐祸的很。 活该,谁让那死小子打她闺女,找不到才好呢。 爹娘一走,沈玉袖就吃不下去了,同样喝了两口粥就跑去了院门口,东张西望的等人回来。 她有些怕,怕爹娘会找不到二哥,更怕二哥会出事, 方姥姥见状就叫她回屋等,这大冷的天,别再二小子没找回来,她先冻出个好歹。 可沈玉袖担心得很,说什么也不回去。 方姥姥叫了好几次,见她怎么都不听,没好气的骂了句‘犟种’,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来给她穿上,叮嘱她不能跑出去,这才冻的哈着热气赶紧回屋去看孩子。 也不知道是多穿了件棉袄,还是心里着急,沈玉袖站在院门口竟然半点也没觉得冷,甚至后背还冒起了汗。 她也不是在门口干等,而是见到个从她家门口经过人就问一句:“你看见我二哥了吗?” 当然,她这样问也问不到什么结果,可沈玉袖还是问的不厌其烦,也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直到耳朵被冻得生疼,脚下也冰凉的时候,终于得到一个消息。 隔壁背着青草摸黑回来的杨家大哥听到沈玉袖的问话,说道:“我回来的时候,见你二哥在隔壁村后的水湾上打出溜滑呢,你让叔婶到那去看看还在不在。” “真的?那我现在就告诉姥姥去。”沈玉袖听得愣了愣,随后就是满心惊喜,扭头刚要往院子里冲,就远远听到了自家亲爹询问的声音。 “小袖,你二哥回来了没?” 沈敬贵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家儿子,只能转回来看看那小子回来了没,远远听到自家闺女的声音,连忙高声问她。 “没呢,爹,勇子哥说见我二哥在隔壁村后的水湾那打出溜滑呢。”沈玉袖见自家爹提着马灯过来,高兴的赶紧回答。 “啊?”沈敬贵听到她的话,连忙紧走几步,问跟自家闺女站在一块儿的杨大勇:“真的?” “真的,我过来的时候玉林还在那呢,我还跟他说话来着。”杨大勇很肯定的把见到沈玉林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臭小子,这是要作死呢。”沈敬贵听完扭头就大步朝隔壁村的方向跑去。 虽说现在天还冷着,可那冰面也不如寒冬腊月的时候厚了,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冰面破了,人掉到冰窟窿里去,小命还要不要了? 沈玉袖本来听到自家二哥的消息还很高兴,可一见她爹的样子就觉得不太对,愣了一下连忙撒丫子追过去。 这爹不行啊,咋像要去揍人呢?她二哥多冤枉啊! 沈玉袖生怕沈敬贵不让自己跟,二哥再吃了亏,就在后面闷不吭声的悄悄追了上去,可她穿着方姥姥那大大的棉袄,跑起来就有些磕磕绊绊,沈敬贵跑的太急根本没发现她追上来,而她人小步子小,又加上穿的不利索,刚追出村口就只能看到沈敬贵手里马灯那影影绰绰的光亮了,又追一会儿,她连点光亮都看不到了。 今晚天上没有月亮,就连星星都没有几颗,沈玉袖站在荒野里根本辨不清方向,夜风吹来,满地的荒草立刻发出沙沙的声音,直把她吓得战战兢兢,心口像揣了个兔子似的噗通噗通直跳。 第6章血孩子 如今还是天寒地冻,沈玉袖在漆黑的旷野里站了没一会儿,脸颊被冻得如刀割般疼,心里不由自主开始害怕起来。 她想回家,却又不知道哪里是回家的方向,只能稀里糊涂的凭感觉走,可刚走出没多远,冷不丁就被个软乎乎的东西给绊了个嘴啃泥。 沈玉袖被摔的闷哼一声,瞬间嘴里漫上一股血腥味,脸上也生疼生疼的。 沈玉袖好不容易顾涌着爬起来,一边疼的直抽气,一边小心翼翼的去看是什么绊倒了自己。 只见她身边地上影影绰绰的躺了个人形的东西,耳边也传来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 “药,嗬……,嗬……药。” 那声音沙哑的像拉风箱一样喘着,但很明显就是个人的声音。 沈玉袖听出这是人的声音,对未知事物的恐惧顿时退去,也顾不上疼痛,傻大胆的往前挪了几步,问:“啥,啥药啊?” “我、左手、边、地上……”地上的人断断续续的说。 这黑漆漆的夜色,沈玉袖也看不到他说的药在哪,就使劲撸了撸棉袄袖子,勉强露出小手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摸索,没一会儿就摸到了一个小瓶子,拿起来一晃,里面哗啦哗啦直响。 “是这个吧?”沈玉袖摸索着把瓶子塞给地上的人,然而地上的人抬了抬手却没能动弹一分,只呼哧呼哧喘的艰难。 沈玉袖见他始终没动静,就索性拿过瓶子直接打开,问:“要几颗?”“六、六颗。”地上的人艰难的说着,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很多。 沈玉袖一听,就摸索着把药倒在掌心,拿到一颗就往那人嘴里塞一颗,直到塞完六颗立刻停下,静静听着这人的动静。 这人的喉咙里像被什么掐住似的,呼哧呼哧喘的让人听着很难受,好在过了一会儿,他喘气的声音已经不那么艰难,还渐渐平缓了下来。 这人不说话,沈玉袖也不敢一个人走,就索性在这等着自家爹,只希望她爹找二哥回来的时候,还是从这里走,要不然,她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而那边沈敬贵已经寻到了水湾边,他提着的马眯眼借着灯光在黑咕隆咚的冰面寻摸,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个在冰面上黑乎乎的人影在晃动。 “沈玉林。”沈敬贵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 他的声音很洪亮,在夜里听起来格外高亢,那影子瞬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一阵歪歪扭扭后咣当一下就趴那不动了。 沈敬贵听着被重物砸在冰面上的回响,吓得心头一缩,死死盯着那出黑影,见那里半点动静都没有,差点没被气笑。 这要不是他眼睛好使,还能看得到那人影,他都差点怀疑人掉水里去了。 “兔崽子,给我滚过来。” 沈敬贵气沉丹田,声音如惊雷一般,话里的威胁让人胆颤。 沈玉林跟死狗一样趴在冰面上,被吓得不行。 可他也知道自家亲爹来了,想躲也躲不过去,只能认命的慢慢爬起来往这边走,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犯嘀咕。 他明明都躲过了叔叔们的搜捕,怎么就被亲爹给逮住了呢? 早知道,还不如在叔叔们找过来的时候跟着回家呢。 沈玉林越靠近沈敬贵,步子就越磨蹭。 可就算再磨蹭,也有到的时候,几乎是来到沈敬贵身边的同时,沈玉林下意识的就咬牙一绷身子。 果然,他刚咬紧牙关,沈敬贵那大巴掌就狠狠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你作死啊,啥时节了你还敢在这里玩?” 沈玉林被大巴掌拍的一咧嘴,隔着棉袄也觉得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滚,回家去。” 随着沈敬贵一声怒吼,沈玉林连忙快步向前走,可就是这样也没避过亲爹朝他屁股踹过来的大脚。 沈玉林差点被踹个马趴,却半点也不敢吱声,踉跄一下往前走的更快了。 这边,沈玉袖安安静静的守着身边的陌生人,努力忍着嘴里、脸上、掌心的痛感,等自家亲爹回来。 而地上的人,如今呼吸已经平稳了很多,虽然他依旧浑身无力起不来,但胸腔中的疼痛已经渐渐退散,神智也清明了很多。 他静静躺在地上,在这夜色里,望着眼前圆乎乎、影绰绰的小身形,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等自己回家的孩子。 他苦笑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是找人找的脑子有些问题了。 沈玉林几乎是被沈敬贵一步一脚的给踹过来的,沈敬贵后怕的那口怒气还没出完,每踹一脚就呵斥一句。 “你还长本事了你,还敢不回家了你……” 正安安静静等人的沈玉袖忽然听到亲爹的声音,惊喜的爬起来就一瘸一拐的朝那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爹啊,爹……” 沈玉林正快步走着,忽然看见个满脸是血的小人儿出现在跟前,以为遇到了传说中的小鬼,吓得嗷一嗓子就躲到了沈敬贵身后。 “鬼啊……” 沈敬贵也被这突然冲出来的血孩子吓了一跳,但幸好他稳得住,提着马灯认真看了看,马上就认出这是自家闺女。 “小袖,你这是咋了?”沈敬贵震惊的赶紧上前查看,只见这孩子脸上都是血,特别是额头和鼻子上,都破了好几块皮,嘴里还有血水隐隐往外冒,一看就伤的不轻。 “摔了,在那边被人绊倒了。”沈玉袖指着自己过来的地方,跟他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完全没注意自己说话跟平时不一样,有些漏风。 沈敬贵也不管她说的那人是怎么回事,就只是紧张的问她:“你怎么样啊?很疼吧?你说你跟来干啥?无缘无故的受这罪。” 沈玉袖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委屈了,红着眼看看沈玉林,就伸手要亲爹抱。 沈敬贵一看她这小模样,顿时心疼的不得了,连忙弯腰把她抱起来轻声安抚,等怀中的小人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这才顾得上去看她说的那个人。 沈敬贵抱着女儿提着马灯到地方一看,就见一个老头儿躺在地上,在离老头儿几步远的地方还有辆脚蹬三轮。 第7章捡了个(爹)岳父 沈敬贵看到那脚蹬三轮微微一愣,随后看向地上因为自己到来而望过来的老头儿,问:“老爷子,您还好吗?” “不、不是很好。”老头儿看到沈敬贵带着俩孩子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勉强笑笑,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几块钱递向他:“大侄儿,我今天怕是走不了了,你看能暂时先收留一下我这老头子不?这钱就当是我的住宿费,行不?” “先不说这个。”沈敬贵没拿那钱,而是抬起提着马灯的手指指那辆脚蹬三轮,问他:“那三轮车是您的吧?我先扶您上车,带您回去。” “哎,那就先谢谢小伙子你了。”老头儿感激的连连道谢,颤颤巍巍的把钱慢慢收了回去。 沈敬贵见他同意,就先把沈玉袖放在了地上,等把老头儿扶上车斗,马灯挂到车把上,这才又把沈玉袖抱起来,来到老头儿面前:“劳烦您先抱着这孩子,她伤着了,怕是走不了路。” “哎。”老头儿答应着赶紧张开双手,让沈敬贵把沈玉袖放在自己怀里,然后牢牢把她抱住。 一切完成,沈敬贵见自家傻儿子还直愣愣站在那,没好气的说:“看啥,到后面推车去。” “哦。”沈玉林闻言赶紧跑到后面去推车,而沈敬贵就在前面掌控着方向推着三轮车朝家走去。 半路上,沈敬贵正好遇上还在找人的沈老二,就让他帮忙去请一下邻村的赤脚大夫,顺便告诉一下其他兄弟们人已经找回来,不用再找了。 是以,沈敬贵带着一老两小到家没一会儿,赤脚大夫就来了。 给两个伤号检查过后,赤脚大夫发现老头儿吃过药已经没什么事了,但沈玉袖却是磕掉了两颗门牙、嘴唇也磕破了,额头、鼻子,都或多或少的刮破了些皮,手脚身上因为当时穿着两层棉袄,倒是幸免于难没伤到半点。 好在她掉的那两颗门牙是乳牙,到时候还会长出来,不太用管,就是她磕破的嘴唇还在渗血,额头和鼻子倒是没渗血了,可伤口上却沾着泥土,有些难处理。 “啊……,啊……” 沈玉袖在沈敬贵怀里被大夫消毒的时候,疼的不停惨叫,直把旁边的方姥姥看的跟着不停哎吆哎呦的,就好像那正在被消毒的是她,那正疼着的也是她一样。 方妍就是这时候回来的,看到闺女这惨样,是既又生气又心疼。 你说这孩子跟着添什么乱呢?这要是破了相,大了可怎么找婆家啊? 而被沈敬贵带回来的老头儿,听着沈玉袖杀猪般的惨叫,也是愧疚的不得了。 要不是他犯病时摔倒的不是个地方,这小姑娘也不至于被磕成这样。 可也不知怎么的,他越看这小姑娘越觉得眼熟,就觉得她是真像自己那如今不知道在哪里的小儿子啊。 或许是人有相似,也或许是自己的脑子开始有些魔怔了? 老头儿轻轻叹口气,等赤脚大夫给小姑娘消完毒、敷上药,他收回目光的时候无意间扫到方姥姥的脸,不由一怔,随后不敢相信的使劲擦擦眼再看,整个人顿时哆嗦了起来。 “孩、孩子娘……” 老头儿跌跌撞撞的扑向方姥姥,直把方姥姥吓了一跳,刚要把人推开就听他哭喊起来:“我、我方有顺啊。” 方姥姥听到这名字不由一愣,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老头子,果然看到了当年自家男人的影子,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当家的?” “是,是、我是你当家的方有顺啊。”因为太过激动,方有顺连这屋里还有人也忘了,抱住她就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找到你们了。” 一听到他的哭声,方姥姥鼻子一酸,眼泪也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你不是早死了吗?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啊?” 屋里一众人看着这突然的变化,一愣一愣的。 孩子们不懂什么,沈敬贵和方妍却明白两人那些话的意思,当时就跟被雷劈了一样,不由自主的相互对视一眼。 咋地,合着自家闺女给他俩捡了个(爹)岳父回来啊? 赤脚大夫看这情形就知道这家有事,正好沈玉袖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就收拾起医箱告辞。 等送走了大夫,方妍就疑惑的看向还在和自家亲娘说话的老头儿。 当年她和方姥姥逃难的时候,也不过十一二岁,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年,记忆中父亲的样子早已模糊,更何况这老头儿脸上都是褶子,头发有些长,还胡子拉碴的,跟她记忆中的亲爹半点也对不上号。 但她娘还能认出来,估计真是她爹吧? 方姥姥这时候已经收拾好情绪,见闺女、女婿盯着两人看,立马擦了擦脸上的泪,拉着方有顺给他介绍。 “来,老头子,这是咱闺女,这是咱女婿,屋子里这些都是咱闺女和女婿的孩子。” “爹。”方妍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很顺从的喊了,沈敬贵见媳妇喊了,也赶忙跟着喊了一声爹。 “哎、哎,好、好。”此时的方有顺除了点头,激动的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啊,找了老婆孩子那么多年,竟然就这么阴差阳错的给遇上了,该说是老天长眼吗? 方姥姥见状,也知道暂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就让沈敬贵和方妍先带着孩子们回屋睡觉,其他的明天再说。 “小袖就在这屋睡吧,这孩子脸上都是伤,你们那屋挤,别再给孩子碰着了。”在几人离开时,方姥姥把沈玉袖给留了下来。 等方妍和沈敬贵带着孩子们回了他们那屋,方姥姥立刻就开始忙着兑水,给这满身是土的一老一小洗脸泡脚,等一切收拾妥当,三人躺在暖哄哄的被窝里,方有顺才顾得上问方姥姥这些年的情况。 “你怎么跟着咱闺女过呢,咱儿子们呢?” “老二死了,老大和老小……,我盼着他们还活着吧。”说到往事,方姥姥一开口就哽咽起来:“当时咱那的堤坝决堤,咱爹娘和老大、老小都被大水冲走了,我跟老二和闺女运气好些被人救了,被救上来后我找了他们很久也没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后来我实在找不到他们,就带着孩子们去找你了,可那时候城里乱的很,有人说你被鬼子杀了,我就只能带着俩孩子跟着逃难的人往北走,路上遇上打仗的,咱老二就被炸死了……。” 说着说着,方姥姥悲从中来,泪水忍都忍不住的往外流。 想当年,那是真乱啊,鬼子到处杀人,当时的南京政府又不管老百姓死活,她只能带着孩子们随着逃难的人稀里糊涂的跑,要不是后来遇上女婿和现在政府的人往这里迁遭难的移民,她都不知道自己和闺女现在还能不能活着。 疼啊,心疼!家园被毁,亲人离散,还有她那二小子,死的多冤啊! 第8章丑哭了 方有顺听着方姥姥呜呜的哭声,禁不住也泪湿了眼眶,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安抚着她。 谁说不是呢,他们怎么就遇上那样的世道? “你呢?你明明活着,咋就不找我们呢?这么些年你到底是在干啥啊?”方姥姥望着老伴儿满脸的褶子,一边哭一边不停的埋怨他。 “咋没找呢?我找了的,二十年啊,我找了你们整整二十年,可就是找不到你们,哪哪都找不到啊!嗬、嗬……” 想起这些年一次次抱着希望寻找,却一次次失望的日子,方有顺就难受起来,结果心情刚一激动,就忍不住又呼哧呼哧喘了起来,直把方姥姥吓得也顾不上埋怨了,连忙坐起来捋着他胸口给他顺气。 方有顺好不容易缓过口气,也不敢太激动了。 二十年风餐露宿,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家人,可不想一下子嗝屁了。 “你这二十年就一直在找我们吗?”见他情绪已经平复下来,方姥姥才敢继续问他。 “是也不是吧。”方有顺语气平缓的说起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当年城里发生动乱,我只是受了些伤,等我好些去找你们的时候,家就已经被水冲没了,你们也不见了。后来碰到个认识的人,说在北边见过你们,我就又北上。可你也知道,那时候世道乱,到处都是鬼子,别说找人,就是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没办法我只能跟着人当了民兵,后来又进了咱这边的部队,一边打鬼子一边打听你们的消息,直到咱新华国成立,我才退伍开始专心找你们。” 他没说的是,退伍时他就只跟部队提了一个要求,要交通工具。要是单靠两条腿找人,他怕自己走到死都不知道能找几个地方。 好在他当时的领导对他很好,听说了这事后,不但把后勤买菜用的一辆三轮车给了他,退伍津贴也一分不少的全给了。 沈玉袖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安安静静的听着两个老人不紧不慢的说着往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候,天就已经亮了。 沈玉袖刚一醒来,就感觉嘴唇麻麻涨涨的疼,脑门和鼻子也在一鼓一鼓的疼,最重要的是,她门牙没了,拿过镜子一看,她当时就把自己给丑哭了。 沈玉袖因为自己的形象悲伤不已,而沈玉灵还没找出偷本子的人是谁,就先听到了沈玉袖昨晚捡了个姥爷的事,瞬间把她给听蒙了。 怎么可能呢?这周围所有的村子,几乎都是建国之前从各地逃难或移民过来的人形成的,她记得这时候根本就没出现过方姥爷这么号人啊。 难道是她记忆出错了?还是因为她重生回来,出现了电视上说的那什么蝴蝶效应? 不过,不管怎样,沈玉灵都打算亲自去看看。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超出控制的感觉。 想到就做,沈玉灵连个借口都没想,就径直去往了沈家。 还没进沈家院子,沈玉灵就先看到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在院子里打拳,看他那样子比自家爷爷略年轻些,约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但那满头精短的头发却是全白。 方有顺早就发现有个小女娃站在院外看他,但那女娃一直没动,他也就没出声,直到一套军体拳打完见她还在,就直接走过去问:“你咋站这儿呢?来找我家孩子玩的吗?” 沈玉灵没想到他会忽然过来,连忙点头说:“啊,我找小袖。” 听说沈玉袖磕得不轻,她想看看到底磕成什么样了。 “找小袖啊,她在屋里呢,你去吧。”方有顺不知道沈玉袖和眼前的女娃根本不对付,听她说来找人还很高兴。 沈玉灵看着满脸和善的方有顺,心情有些复杂,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就朝他指的屋子走去。 刚才她在外面看这老头儿打拳的时候,也看到了院子里那辆三轮车,这让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上辈子有个老头儿死在了隔壁村的村头,那时候交通、信息都不方便,尸体就被埋在了一片荒地里。 之所以沈玉灵记得这件事,是因为那死掉的老头儿身边就有一辆脚蹬三轮,后来几个村合并成公社,那三轮车就成了公社的交通工具,在那自行车都是稀罕物的年代,他们公社因为这辆脚蹬三轮可出了不少风头。 沈玉灵是真没想到,那个上辈子被随意埋在荒地里的老头儿,竟然就是沈玉袖的姥爷。如今这老头儿没死,想必这三轮车也不会再充公,成为公社公用的了吧? 沈玉袖正四仰八叉的躺炕上望着屋顶,忧愁的直叹气。 现在她整张脸就没一个好地方,丑的她连镜子都不敢照了,也是因为顾虑形象问题,沈玉袖现在是一步也不肯出屋,就生怕村里的孩子看到笑话。 可在屋里她也不知道该干啥,姥姥还让把三弟笼在她娘那屋,不让过来跟她玩,说是怕三弟不知道轻重给碰了伤口,那伤口就更甭想好了。 可是,没人跟她玩真的很无聊啊! 沈玉灵进屋一看到她的惨样差点就笑出来,还好她绷住了,赶紧装作关心的上前问:“小袖,我听说你磕到了,怎么样,伤的重吗?疼不疼啊?” 一边问,沈玉灵还一边仔细的观察沈玉袖的脸。 额头、鼻子上都贴着纱布,脸颊只有一侧完好,另一侧擦着紫药水,嘴唇上不但结着血痂,还肿的像根香肠,看的沈玉灵心情很是愉悦。 果然是磕得不轻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落下疤痕,要是能落下疤痕就更好了,也省的自己再想其他办法折腾这堂妹的名声。 听到沈玉灵的话,沈玉袖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扭头根本不理她。 又是这样,要不是看到了沈玉灵那进来时差点没憋住的笑,她差点就信了这堂姐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方姥姥见她不理人,立刻笑着温声跟沈玉灵解释:“玉灵啊,小袖嘴伤着呢,现在不太好说话,你别介意啊,她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我不会介意的,我知道小袖伤着了心情不好呢,姥姥,大夫有没有说小袖啥时候好啊?”沈玉灵一脸关心的问着,就好像是真的关心沈玉袖的伤势一样。 当然,她也确实是关心,要是沈玉袖能落下一脸疤,她就再没半点后顾之忧了。 第9章我还小,没姥姥不行 沈玉灵的眼神太真诚,方姥姥有些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但凭着自家外孙女这些日子遭的罪,方姥姥对这丫头就没什么好感,于是很敷衍的给了她一个答案。 “大夫没说呢,可你要是想找小袖玩,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行,要不你先去找其他姐妹玩吧,等小袖好了再跟你玩啊。” 沈玉灵听得心里嗤了一声,这老婆子当她是小孩子呢,就知道玩。 不过她现在的年龄也确实是个孩子,就装作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说:“好吧,那等小袖好了,我再来找她玩。” 沈玉袖听到她的话,嘴上有伤不敢撇,只能使劲翻了个小白眼。 谁稀罕跟她玩啊,每次都挨欺负还要凑上去,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沈玉灵见她动都不动,像是很失望似的,跟方姥姥说了一声就往屋外走。 方姥姥见她终于要走,像是要送她似的也跟了出去,直到看到她出了院子走远,这才回头对方有顺说:“以后那丫头来找小袖,你就说小袖不在,她跟咱小袖不对付。” “啊?”方有顺听得微微一愣,随后有些好笑的问:“咋了,小孩子家家的还结仇啊?” “倒也不是结仇,就是那孩子老欺负咱小袖。”方姥姥把最近沈玉袖的遭遇说了一下,说道:“我就觉得那孩子心眼太多,老成持重的半点也没个孩子样,就她那心眼儿,别说是咱小袖,估计大人一不小心也能被她耍得团团转。” “真的啊?”方有顺有些惊讶,就刚才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娃,有那么多心眼儿? “那还能有假?”方姥姥想起这些日子自家外孙女惨兮兮回来的模样很是感叹:“你都不知道,最近这大半个月,咱小袖都快成村里的熊孩子了,可偏偏每次都不是咱小袖欺负人家,是人家把咱小袖欺负的天天哭着回来,要知道,去年咱小袖还是孩子中人缘最好的呢,可现在那些孩子全跟刚才那丫头玩去了,要说这当中没猫腻,你信?” 方有顺听完自家老伴儿的话,认真想想从他察觉到沈玉灵的存在到她离开,那一举一动还真不像个几岁的孩子,心里顿时慎重了很多。 在外漂泊多年,他也不是没见过少年老成的孩子,但这个年纪心眼多成这样的,他还真是没见过。 方姥姥见他信了,微微松了口气。 要不是有次她悄悄跟着沈玉袖亲眼目睹,她都不相信沈玉灵心眼会多成这样。就那样的孩子,别说是她这只有六岁的外孙女,就是大人对上,一个不注意也妥妥会吃亏啊。 但这事她除了跟自家闺女说过,谁也没说。 毕竟那是女婿亲兄弟家的孩子,那些人没亲眼见过,怎么可能信她的话?说不得,那沈老四家的还能倒打一耙呢! 想到沈老四家的,方姥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凑到方有顺跟前小声问:“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啊?你说……,等开春咱盖两间屋子搬出去怎么样?” “啊?”方有顺被问的一愣,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咱女婿……” “不是不是。”方姥姥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手:“咱女婿挺好的,就是这些年,咱闺女和女婿没少因为我被那沈老四家的挤兑,要不然那沈家又没分家,咱女婿也不会带着我和闺女孩子们出来单独过活。以前是没办法,我一个死老婆子没处去,只能死皮赖脸的跟着咱闺女女婿。现在不是你来了嘛,我就想着,孩子们已经大了屋子不太够住,咱俩多少种点地就能够吃的,倒不如盖间屋子搬出去,到时候咱闺女在老沈家说话也能硬气些,不用像以前那样受那沈老四家的挤兑了。” 方有顺一听是这样,顿时放了心,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咱就盖屋,你放心,我当兵的时候立过功,现在每个月都有津贴呢,不但盖屋子不成问题,就是不种地,咱老俩也饿不着。” “真的?”方姥姥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双手合十赶紧冲老天拜了起来:“真是谢天谢地,谢谢部队,谢谢领导啊……” 方姥姥乐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不停的谢。 这些年虽说女婿对她也很好,可为了不给闺女惹麻烦,她是连句话也不敢说,腰都感觉是弯的,现在好了,她终于能挺直腰了。 方有顺看着她那样子,眼眶都有些发酸。 这老婆子以前说话做事可都是风风火火的,如今看来,这些年应该过的也不是多舒坦吧? 事情定下来,方姥姥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跟闺女、女婿把这事说了,直把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想到孩子们确实是渐渐大了,总在一个屋子住着也确实是不方便,如今两个老人有盖房子的能力,也想搬出去,只能随了两个老人。 盖屋子的事情通完气,沈敬贵立刻打着方姥姥的名义去找村长要了宅基地,接着用以粮换工的方式,找人代替自己去上还没结束的护坝工程,搞定这两件事后他立刻风风火火的忙了起来。 找人弄盖屋子需要的土胚砖和各种材料,找那帮不出工程的好朋友、好兄弟到荒地里割芦苇打草苫,一天到晚那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在沈敬贵忙着的同时,方有顺也没闲着。 他得把自己的户口、关系全都转到这边来,毕竟他的老婆子和闺女一大家子都在这,他不可能在一个人回那个退伍时被安置小县城,要是户口和关系不迁过来,以后领津贴啥的,他两地奔跑会很麻烦。 而在众人忙忙碌碌的时候,沈玉袖却有些不开心了。 方有顺回老家的小县城起了户口和组织关系刚回来,就看到这小妮子噘着嘴一个人在院子里刨土窝,忍不住笑呵呵的上前在她身边蹲下。 “这是谁惹你了啊?咋把嘴噘的跟要拴驴似的?” 沈玉袖抬眼看到这个被自己捡回来的姥爷,张了好几次嘴,才鼓着勇气问:“姥爷,新屋盖好了,你能不能自己去住啊?让姥姥还住在我家行不?” “啊?”方有顺听得一愣,随后明白了些什么,问她:“咋?舍不得你姥姥啊?” “嗯。”沈玉袖点点头,小眉头都愁的皱成了个小疙瘩,一脸可怜兮兮的跟他博同情:“我打小就跟姥姥睡,姥姥不在我会害怕的,我还小,没姥姥不行。你是大人了,大人都很厉害,就算一个人睡觉也不会害怕的,是不?”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沈玉袖知道姥姥姥爷要盖新屋还是挺高兴的,可后来听到盖了新屋姥姥就会搬走,她就越来越难受,一想到那场面还总想哭。 方有顺听着她孩子气的话差点喷笑,故作为难的啧了声,说:“可姥姥是姥爷的媳妇啊,就像你娘是你爹的媳妇一样,你见谁家的爹娘是不在一家住的啊?” 沈玉袖被问的怔住,认真想了想,好像村里还真没有谁家爹娘是不在一个家里住着的,立刻委屈的瘪起了嘴,眼里冒出了晶莹的泪花。 可是她真的不愿意跟姥姥分开啊,要是早知道姥爷会来抢她的姥姥,就不捡这个姥爷回来了。 第10章是真狠呐 方有顺一见她要哭,顿时心疼了,也不敢再逗她,连忙低头轻声哄起人来。 “要不等新屋盖好,你就跟我和你姥姥一起搬过去?这样我就不用跟你姥姥分开,你也不用跟姥姥分开了,好不好?” “啊?”沈玉袖难过的泪珠快要到达眼眶,听到这话硬生生刹在了半路上,一脸惊讶的看向方有顺:“我、我也能搬去新屋吗?” “当然能啊。”方有顺一脸认真的点头:“只要你愿意,新屋盖好你想住就住,住多久都行。” “不是骗小孩儿?”虽然这姥爷说的不像作假,可沈玉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能落自己头上。 新屋哎,谁不愿意住啊? “谁骗小孩儿谁小狗儿,你要不信,咱就拉钩。”方有顺说着向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沈玉袖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粗粝大手,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细细的小拇指跟他拉了起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方有顺跟她做好百年约定后,好笑的问她:“这下信了吧?” “真不骗小孩儿?”沈玉袖眨眨眼,虽说已经拉了勾,可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么好的事,就落到她头上了? “当然,我们是拉了勾的。”仿佛有些生气她竟然不信自己,方有顺一脸严肃的大声承诺:“我可是当过兵的,要是骗人,可是会被领导训的。” 沈玉袖一下被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给唬住了。 别的她不知道,领导她可是知道的,那是顶厉害顶厉害的人,谁犯了错误都能管。 莫名的,沈玉袖心里那点子怀疑与难过顿时被方有顺一句话给整没了,小嘴高兴的一咧,一把抱住他的老脸吧唧亲了一口:“谢谢姥爷,我最喜欢姥爷了。” 方有顺多少年没被孩子这样亲近过了,一颗老心脏顿时软的不成样子,笑着飘飘忽忽的起身从三轮车上取下个硕大的玻璃瓶,对她晃了晃:“看,这是啥?” “啊,罐头,糖水罐头。”沈玉袖看到玻璃瓶里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橘子瓣,惊喜的叫出了声。 “对喽。”方有顺笑着把罐头递给她,说:“拿去和哥哥姐姐还有小三子分着吃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沈玉袖乐颠颠的大声的保证着接过罐头,就跑去找沈玉文了。 她大哥分东西是最公正的,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不会多分给谁也不会少分给谁。不像大姐,总说大哥、二哥是男的,她俩得让着,三弟还小,她俩还得让着。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一定要让,明明姥姥都说,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愿意让就让,不愿意让就可以不让的。 果然,沈玉文作为家里的老大,分东西一如既往的公平,拿到罐头打开先去找了五个碗,才拿小勺一点一点往每个碗里舀起了糖水和水果,他分的很仔细,务必保证每个碗里的糖水罐头一样多。 沈玉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分罐头时,口水都差点流下来。好不容易等分完,她立刻迫不及待端起其中一个碗就吸溜一口,一股清甜爽口的滋味立刻从嘴里蔓延到喉间,接着顺势而下滋润了五脏六腑。 哇!这滋味,舒坦! “小袖,你喝一口尝尝滋味就行了,剩下的给三弟吧,他小呢,这么一点不够喝。” 沈玉袖刚尝到滋味,就听到沈玉珍的吩咐,回头正好看见沈玉珍把她自己那份倒在另一个碗里,倒完之后就向自己看过来,像是等自己把碗主动拿过去。 沈玉袖看了看自己碗里不多的糖水罐头,不但没把自己的碗递过去,还十分干脆的扭头就走。 才不要呢,三弟又不是没有,她干嘛非得让? 沈玉袖气呼呼的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又回去抄上已经空了的罐头瓶子继续往外走。 这罐头瓶子再冲上点水还能有点滋味,慢慢喝的话,她还能喝上一天。 沈玉珍见她这么不听话,很是不赞同的皱了皱眉,这才拿起汤勺去喂三弟,只是看着三弟吸溜吸溜喝糖水的样子,她嘴里也忍不住分泌出了口水。 沈玉袖回到和姥姥住的屋子,找了个小板凳上坐下,开始慢慢品尝起罐头的甘甜滋味来。 要知道,这东西不是生病发烧可是没得吃的,她简直是太喜欢了。 可就算吃的再小口,也有吃完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碗底,沈玉袖加上了点水晃了晃又倒进了罐头瓶子里,然后十分珍惜的喝了一天。 一天后这水再倒进罐头瓶里也没味了,她就想用这瓶子盛些自己的宝贝,可她能有什么宝贝呢? 沈玉袖忽然就想起了还藏在草垛里的本子和石子果果、糖纸,可那些东西她也不敢再拿出来光明正大的玩了,她怕被沈玉灵发现会扒了她的裤子。可继续放在草垛里,万一大人抽草烧的时候发现,她免不了还是个被扒裤子的命运。 最终沈玉袖决定把那些东西放进罐头瓶子埋进地里,她就不信这样还能被人发现,等姥姥姥爷的新房子盖好,她再藏到那里,就更不会被人发现了。 想到就干,沈玉袖看了看院子里没人,立刻找了个小铁铲蹑手蹑脚的跑到草垛边,把宝贝找出来放进罐头瓶子,然后用小铁铲费劲巴拉的挖了个坑把瓶子埋进去。 一切完成后,沈玉袖轻轻松了口气,刚转出草垛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冷不防被吓的一个哆嗦。 沈玉林不过就是上了个茅房,回来就差点被撞到,同样也被唬了一跳。 “你干啥呢?又挖坑玩啊?”沈玉林看着她手中的小铁铲,根本不作二想。 沈玉袖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就嘿嘿的装傻。 沈玉林本来也没想追根究底,见她笑的像个傻子切了一声,扭头往屋里走。 他就不明白挖坑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这妮子竟然还乐此不疲。 沈玉袖见他走了,劫后余生似的拍了拍小胸脯,接着有些小心翼翼的追上他,意有所指的问:“二哥,玉灵那本子找到了没啊?” “我哪知道。”沈玉林听她问起这个就来气,咬着牙恨恨的说:“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偷了那本子,害的我背黑锅,我非扒了他的皮。” 自打被沈玉灵扒了裤子,他都已经很久没出去找小伙伴们玩了,就怕被人嘲笑。 沈玉袖见他一脸凶狠,吓得顿时不敢吭声了。 这二哥是真狠呐,竟然要扒了她的皮。 本来她还想把藏本子的事跟二哥分享一下来着,毕竟一个人守着个秘密实在憋得慌,可如今一看,她不敢了。 第11章拉垫背 沈玉袖被自家二哥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赶紧溜回屋。 只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连个可以分享秘密的人都没了。 时间飞速流逝,春暖花开的时候,方有顺新屋已经都准备好了,等地里的冻土层都化了,新屋子也开始动工。 新屋子的宅基地就在离沈家不远的西边空地上,屋子不多,总共三间, 青砖、石灰的根基墙体,货真价实的红瓦屋顶,在这屋子普遍都是泥土根基茅草顶的村子里,这样的三间屋子,简直就是村里独一份。 就在这新屋开工的同时,村里忽然下了通知,说是国家要炼钢,要各家各户把闲置的铁家伙全部捐献出去,没过几个月,又传来消息说是要成立公社,村民们也要跟城里的工人一样吃食堂了。 这消息传出没几天,就有些村子主动成立了公社,吃起了食堂,而沈玉袖所在的村子,则一直在观望着,直到方有顺的屋子盖好、晾好,过了夏天搬进去没几天的时候,上面忽然就下了通知,沈玉袖所在的村子和周围快要连成一片的四个村,统一合并为一个大队,简称民丰大队。 四个村合并成一个大队后,上面又按照各户社员的居住位置划分成了十一个小队,村东头的老沈家是第七小队,沈敬贵一家和方有顺老俩则都属于第八小队,而沈敬贵的一个好哥们则成了第八队的小队长。与此同时各家各户的粮食全被收走,锅碗瓢盆、农具家伙,全都统一归到各小队的仓房管理,从此他们就吃起了大锅饭,各家各户除了烧水,不再允许开火。 其实他们村子能观望到现在才加入公社已经是很难了,有些人早在看到那些加入公社的村子,不用干活也能吃饱的时候,就眼热的不行,要不是那些勤快的人家不愿意,说不得他们村早就加入公社了。 而那些不愿意入社的人家也是有原因的,毕竟他们自家把地种好,不但能吃饱穿暖还能有一些结余,而加入公社,他们未必能比现在更好,可一些懒汉二流子却能跟他们得到一样的待遇,这让他们心里不平衡。 如今村里这一合并公社,他们是连观望都不能观望了。 而这时候的沈玉袖,脸上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经过一个夏天,她脸上除了一些浅浅的印字,几乎看不出什么来了,倒是嘴唇上落了个浅白色的疤,但人不特意凑上来看,是看不出来的。 而就如姥爷说的那样,搬进新院子后,姥姥姥爷住在了两间的屋子,而她则有单独的一间,当然姥爷也说了,她要实在想跟姥姥睡在一起也是可以的,就跟姥爷承诺的一样,她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而在这三间屋子的西边,还用土胚砖盖了两间低矮的仓屋,原本姥爷说是用来放粮食的,毕竟两人是打算要种地的,但因为忽然吃大锅饭,那仓屋就直接闲置了下来。 而沈玉袖在搬进新屋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宝贝瓶子也偷偷带过来了。 但这事她没敢跟任何人说,就在自己屋里的墙角地上悄悄挖了一个小坑,继续将瓶子埋在地下。 但沈玉袖住新屋还没开心几天,就发生了一件让她差点和沈玉林闹翻的事情。 那就是沈玉林今年该上学了,而他不想上学,就扯着沈玉袖的大旗跟家里反抗。 “凭啥家里就我自己去上学?大哥咋不去,大姐咋不去,小袖、小三儿咋不去?”听到亲爹让他再开学就去上学,沈玉林在家里气得直跳脚。 大哥上学那阵他可看到了,吃饱饭就去学校,回家就写作业,他和大姐二妹撒欢的时候,大哥在那叽叽咕咕的背课文,写不完作业、背不好课文要被老师用柳条抽,敢逃学要被爹踹、娘骂,那真是要多惨就有多惨。好不容易大哥今年终于小学毕业,咋还又让他去遭这罪呢? 凭啥啊,凭啥家里的孩子吃饱饭都能想玩就玩、想闹就闹,就他去上那什么破学? “你大哥小学已经毕业了,你大姐也上过了,总学不好才下来的,小袖和小三才多大啊,你也好意思攀扯他们?”沈敬贵压着满腔怒火,尽量心平气和的跟沈玉林讲道理。 “行,就算大哥大姐已经上过学不用再上了,小三儿也还小不用上,那小袖呢?你可别忽悠我,我都打听过了,六周岁就可以上学,小袖够年龄。”沈玉林瞪着眼反驳。 自打知道亲爹今年要让他上学开始,沈玉林就去打听过了,反正上学不能他一个人上,挨揍也不能他一个人挨,怎么着也得有个作伴的。 “你这孩子,小袖才多大啊,咱村里哪有那么小去上学的?”方妍见他死活攀扯着沈玉袖,忍不住有些恼火。 在她觉得,女孩子上不上学都行,反正长大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了,会洗衣做饭打理一家人吃穿就已经足够,上学不是必须的,不像男孩子,不认字就容易吃亏,怎么养家糊口啊?难道还要靠女人养?谁家的男人靠女人养啊? 再说,村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八九岁才上学,甚至还有十几岁才上学的,小袖才多大啊,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可沈玉林却不管那些,就一句话:“反正小袖不上学我就不上,你们就是说破大天去也不行,就算你们硬把我送去,我也能跑。” 沈玉林梗着脖子说完就跑了,生怕把自家爹娘惹急了再挨揍。 沈敬贵看着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的儿子背影,简直头秃。 他实在是想要家里出个文化人,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行。他就是因为不懂文化吃了很多亏,不想孩子们走自己的老路,可偏偏老大脑子不开窍,勉强小学毕业连个中学都没考上,大闺女就更不用说,上了半年就因为写不好字被老师打板子死活不去了。 原本沈敬贵觉得二儿子的脑子比老大灵活,应该是个上学的好苗子,心里抱了很大的期望。可如今一看,这老二脑子灵活是灵活了,可一说上学就跟要命一样,也是难搞。 思索了良久,沈敬贵回头跟方妍商量:“要不,就让小袖一起去上?要是等小袖再大些去上学,老二就太大了,会耽误很多事。” “她还小呢,要是在学校被大孩子欺负了怎么办?”方妍有些担心。 “那不是有老二吗?老二是让人欺负自家姐妹的孩子吗?再说,这也是老二非要拽上小袖的,要是小袖被欺负了,我就揍他,把人拽上他就得护住,护不住活该他挨揍。”沈敬贵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 方妍听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凭啥闺女被欺负,儿子要挨揍? 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两人以为这就是个小事,通知沈玉袖一声就行了,可结果方妍一说这事,沈玉袖也炸了,说出的话几乎跟沈玉林相差无几。 “凭啥啊?跟我一样大的都不上学,凭啥我就要上学?” 沈玉袖站在院子当中,两只小手叉着腰,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下一秒就能喷出火。 第12章凭什么 从小看大哥因为上学挨着揍长大,沈玉袖对上学的印象和沈玉林是一样的。在学校要被老师抽柳条,回家要被爹娘揍,所以她在家好好的,干嘛要去遭这个罪? 方妍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儿这样,在她印象里,自己这个女儿虽然有时候皮,但基本上都是很听话的,是以,她愣了一下后,就拉下了脸。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是在告诉你要去上学了,还凭啥?不凭啥,就凭我是你娘,我让你去你就得去。” “我不。”沈玉袖气得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她没沈玉林那么多心眼,还没学会拉人垫背,就只会说:“我不、就不、偏不。” 这梗着脖子誓死不从的样子,简直比沈玉林胡搅蛮缠更气人,方妍一个没忍住,上前一把拽过她,抬手就朝她屁股上揍。 “你干啥。”方姥姥一看事情不好,踮着小脚冲了过来就一把将沈玉袖拽到自己身后护住,瞪向方妍:“有话不会好好说吗?打孩子干啥?” 沈玉袖被她娘这突然的暴怒给吓了一跳,老老实实躲在方姥姥身后不敢动。 “我哪里不好好说话了?是这一个俩的太气人了。”方妍也被气得不轻,有些愤愤的说:“我就不明白了,旁人家的女孩儿想上学都没得上,我这主动让她上学,她还给我来劲。” “一个俩的?”方姥姥忽略了方妍其他的话,直接抓住了重点:“还有谁气你了?” “还能是谁?玉林那死小子呗,你是不知道……”方妍恼火的说完沈玉林为了不上学干的那些事,末了指着沈玉袖咬牙切齿的说:“那小子气我就算了,她也给我撩火。” 沈玉袖听着她的话,在方姥姥背后气得直磨牙。 怪不得她娘平时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忽然跟吃了火药似的上来就要揍她,合着罪魁祸首在这儿呢。 她那二哥也是,不愿意上学就不上呗,拉她下水干啥? 方姥姥听着方妍的话,也是无了个大语,对她摆摆手让她走:“行了,你先回吧。” “娘~~。”方妍不甘心就这样走,一脸恼火的说:“小袖要是不去上学,那死小子总有办法折腾,这马上就要开学了……” “行了行了,这事以后再说。”方姥姥没好气的推着方妍往外走,推不动的时候还气得打了她的肩膀一下。 她这闺女虽然平时脑子足够使,但一着急脑子就跟装了浆糊似的啥都敢说,照她这样说下去,那俩孩子以后闹急眼都是轻的。 方妍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撵回了屋,沈玉袖站在院子里,以为方姥姥回头就要说自己,绷着小脸、梗梗脖子,随时准备反驳。 可结果,方姥姥只是没好气的看着她啧了声,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半点要劝她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沈玉袖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瞬间没了发泄渠道,一整个下午,她时不时的就看一眼方姥姥,但方姥姥始终没事人一般,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 难道姥姥这是没准备让她去上学? 这样想着,沈玉袖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到一边继续玩去了。 直到晚上方有顺下工回来,几人在小队的食堂吃过饭,往家走的时候,方姥姥状似随意的轻声问她:“小袖啊,能告诉姥姥为什么不愿意上学吗?” “上学要挨打啊,我不愿意挨打。”天色有些黒,沈玉袖紧紧拉着方姥姥的手走的很是专心,也就没注意到方姥姥话里的深意,半点不设防的说出了心里话。 “你听谁说上学就要挨打啊?我咋不知道呢?”方姥姥似是疑惑的问。 “那还用听说?我大哥上学的时候不就老挨打吗?”沈玉袖挑着小眉头,回答的十分肯定。 这可是她亲身经历,绝无虚假。 方姥姥听得一怔,随后有些无语的干咳一声。 她差点忘了这一茬。 但其实她那大外孙挨揍挨的真是一点也不屈,老师留的作业他不到火烧屁股想不起来写,那脑子记东西本来就慢,还不到跟前不背老师布置的课文,最重要的是,到上学的时间了,明明到学校就几步路,他是能磨蹭一步是一步,那可不就得挨揍? “小袖啊……”方姥姥想要跟她解释这件事,可又怕越解释越糟,就试探的问:“要是姥姥不让老师打你,也不让你爹娘打你,你愿意去上学不?” 沈玉袖听到她的话,一下子警惕起来,猛的扭头看向身边的方姥姥,但可惜,天色已经黑了,她看也看不到什么。 方姥姥发现牵着的小手一紧,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你看你在家也没人跟你玩不是?要是你上了学就可以识字了,到时候我让你姥爷给你买本小人书,没人跟你玩的时候,你也可以看小人书啊?” 沈玉袖听到这个有些迟疑起来,说实话,那小人书对她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原来的村长家就有,以前她在孩子里的人缘还可以的时候,也跟着沾光看过几次,那上面的小人可好看了。 方姥姥见她已经开始心动,再接再厉的继续劝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只要你去上学,今年姥姥再给你做件新棉袄,用新布料新棉花做,就是你喜欢的那种小印花布,怎么样?” 听方姥姥这样说,本来就因为小人书再迟疑的沈玉袖,就更加心动了。 沈玉袖十分纠结的想了又想,最终寻求保证的问:“姥姥,要是我去上学,你真能让老师不打我吗?也不让我爹娘揍我?” “能,当然能。”方姥姥一见她开始松动,立刻坚定的大声打包票:“姥姥保证,只要你能好好完成老师留的作业,不在学校调皮捣蛋,我绝对不让人打你,谁敢打你我就打谁,我要打不过就让你姥爷去,你姥爷可是打过鬼子的,可厉害了,是吧?她姥爷?” 方姥姥说着在夜色里扯了一下走在身边的方有顺,方有顺接到暗示,立刻会意的连连保证。 “对,你姥姥说得对,谁敢揍我乖乖的孙女儿我就揍谁,我可是练过的。” 沈玉袖见两人都下了保证,又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壮士断腕一般点了头:“那好吧,那我就去上学吧。” 方姥姥闻言不由悄悄松了口气,喜笑颜开的一把抱起她大步朝家走去,“走喽,往后咱小袖可就要当文化人喽。” 既然已经答应,沈玉袖也就没想着后悔,忍不住在亲亲姥姥的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清脆的笑声随着夜风传出老远。 七队和八队的食堂离得并不远,沈玉灵同样刚刚吃过晚饭跟家人一起往家走,听到夜风送来沈玉袖清脆畅快的笑声,再加上今天听说了沈玉林为了不上学搞的那些和前世一样的动静,心里莫名就涌动起一股情绪。 老天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公平? 明明自己才是重生的,也已经弄得沈玉袖名声不是那么好了,为什么老天爷又要送给沈玉袖一个有钱的姥爷? 难道是为了补偿自己对沈玉袖改变的境遇? 可老天凭什么这样向着沈玉袖啊? 同样都是姓沈的,同样是不值钱的女娃,凭什么沈玉袖的姥姥、姥爷就那么疼爱她,而自己的姥姥、姥爷就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凭什么到了上学的年龄,沈玉袖的家人就是拖着、拽着,打着、哄着,都要把她送去上学。而自己的父母,却要她拼命表现,努力争取才勉强能得来一个上学的机会? 第13章听他忽悠 是的,沈玉灵今年也要上学了,比她上辈子的时候早了三年。 可这机会,是她自己费尽心思才得来的,而沈玉袖上学的机会,却是别人死活硬塞给她的。 面对如此不同的待遇,沈玉灵很难不心烦气躁。 要不是自打发生了扒裤子那件事,村里那些孩子都被父母们叮嘱了不让跟她玩,要不是那本子还没找到,导致她至今不敢轻易搞事露了马脚,怎么着她也不可能让沈玉袖上学上的这么顺畅。 要知道,沈玉袖可是当年大队里唯一考上高中的姑娘,要不是因为这,当年相亲,沈玉袖也不可能从一众姐妹中脱颖而出,被相中当了那大官的儿媳。 沈玉灵努力压下对无法掌控事情走向的烦躁,沉默的一步步往家走去。 直到夜深人静,她身边的爹娘、姐妹都睡着了,她却听着屋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始终半点睡意也没有。 想了半夜,沈玉灵也没想到个好办法,到最后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就算因为扒裤子事件导致再没人给她冲锋陷阵,可沈玉袖那被糟蹋的名声也同样没挽回来。再说,谁规定大队里的女孩子就只能有沈玉袖考上高中呢?既然她重生回来,努力不让沈玉袖当那个独一无二不就行了? 难道她一个拥有成人思想,拥有上过几年学记忆的人,还学不过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吗? 只要她从现在开始维持一个好形象,再努力一下也考上高中,不同样有机会抓住那个将来当大官的男人吗?再不然,就算她考不上高中,那提前想办法攒点钱,买个名额总行吧? 她就不信沈玉袖不是村里特殊的存在之后,那大官的儿子面对和沈玉袖同样学历、同样优秀,甚至还长的比沈玉袖更好看一些的自己,还要选择沈玉袖。 沈玉灵怎么辗转反侧,沈玉袖不知道,就这么开开心心的接受了将要入学的事情。 沈玉林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折腾半天竟然还是要上学,就觉得他那二妹是真没用,竟然连个水花都没闹出来就妥协了。 可老天好像不知道他有多难受似的,给了他这个噩耗后,又得到了自家亲爹的警告。 “我告诉你啊,既然你一定要拉小袖跟你一起上学,那就把她给我护好了,不管是在学屋还是上下学的路上,你都得给我把她看好,要是小袖哪伤着了,我不管是咋回事,你回来等着挨揍就行。” 这时候村里的学校还不叫学校,而叫学屋,沈敬贵带着俩孩子去学屋报名的路上,一句句的警告着沈玉林,警告完他以后,又回头对沈玉袖温声嘱咐:“以后在学屋有啥事,你就找你二哥,他要不管你,你就回家跟爹说,爹会教训他的,知道吗?” “哦。”沈玉袖乖乖的点头,跟着沈敬贵一路来到了大队里的小学,眼里都是好奇。 沈玉林没好气的看着沈玉袖,心里憋屈的啊,趁着沈敬贵去找老师报名,扭头悄悄埋怨沈玉袖:“你咋这么不中用呢?大人说让你上学你就上啊?你不会耍赖啊?再不然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行啊。” 沈玉袖看眼这坑人的二哥,撇嘴切了一声。 她上学又不会挨揍,还有小人书看和新棉袄穿,干嘛非要跟大人拧着来? 再说,既然他说的这么轻松,他自个儿去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就行了,跑这跟她嘀咕啥?还不是想让她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面捡漏啊。 她是多傻才会被坑过那么多次还听他忽悠? 沈玉林看着她那仿佛看透自己想法的小眼神儿,心里一虚,刚要说什么,就见自家亲爹笑呵呵的从报名处出来了,顿时惨兮兮的一咧嘴。 完了,这名已经报上了,他再捅咕二妹也没啥用了。 沈玉袖不知道沈玉林心里有多苦,到了开学那天,就挎着方姥姥特意给她新做的书包,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而跟在她身后的沈玉林,则背着大哥用过的旧书包,蔫头耷脑的像只被斗败了的公鸡。 大队里所谓的学屋,其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院,土墙、土屋、茅草顶,只是院子比普通人家的大些,屋子也比普通人家多几间而已。 学屋里也没什么真正的课桌板凳,所谓的课桌板凳,就是村人们用土胚砖分别垒个大土台和小土台,表面再活泥抹平,等晾晒风干之后,就是一套供孩子们学习用的课桌和板凳了。 沈玉灵背着自己用旧布缝制的书包来到教室,看着记忆中无比熟悉的课桌板凳直皱眉。 就这泥桌子、泥板凳,在这上一天课,还不浑身是土啊? 可现在就是这条件,沈玉灵就是再不满意也只能接受,她深吸口气,找了个比较干净的位置,把书包垫在泥凳上慢慢坐下等着老师来。 沈玉袖进了教室看到刚刚带着一脸嫌弃坐下的沈玉灵,立马跟躲瘟神一样,朝离她最远的位置走去。 而沈玉林对于坐哪里是无所谓的,像个跟屁虫一样跟了过去。 沈玉灵当然也看到了这两兄妹,她看了眼沈玉袖那张曾经被磕得很惨,可如今只剩了浅浅痕迹的脸,心里就无比可惜。 照这样下去,那脸再过个夏天应该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吧? 咋就没留下个疤痕呢?哪怕一个也行啊,这样她就不必天天担心这个堂妹以后会有多优秀,会不会再抢了那个男人。 由于村子合并,又加上如今吃起了大锅饭,大队里几乎所有过的还行,家里又有够岁数上学的孩子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到了学校,是以,今年入学一年级的孩子就格外多。 学校里的老师也没料到今年会是这么个情况,更是因为报名时间和开学时间离得太近,没能来得及多垒几个座椅课桌,就导致了现在每张桌子都挤了三个孩子,甚至是四个孩子。 沈玉袖人小、个子也小,被挤在中间实在难受,索性直接爬上了当课桌的大台子上,一屁股坐那不动了。 跟他们兄妹挤在一桌上的,是平时跟沈玉林交好的两个小伙伴,那俩孩子见她直接坐在了桌子上也没什么意见,只兴奋的在那叽叽喳喳的胡聊瞎侃。 第14章 你咋坐桌子上? 刘自新带着课本一进教室,就感觉好像闯进了鸟窝。 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个个孩子见他来也跟瞎了一样,该说话的照样说话,该推搡闹腾的照样闹腾,谁也不知道害怕,更不知道问声好。 面对这么一屋子孩子,刘自新有些紧张,他是今年个村合并后大队里刚选出来的老师,因为今年课程有变,还被派到县里学习了十来天,回来就担任了这一年级的老师, 刘自新站在挂着的黑板跟前良久,也没见这些孩子安静下来,最终只能深吸口气,两手啪啪一拍掌:“好了好了,都别说话了,找个位子都坐好,该上课了。” 上课这新鲜词一出,孩子们立刻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一阵,好一会儿才挨挨挤挤的坐好,睁大眼看向刘自新。 刘自新见他们还算听话,略微满意的带着微笑环视一圈,就看到在一众坐在凳子上的小萝卜头中,竟然还有个小女娃鹤立鸡群的坐在课桌上。 “你咋坐桌子上了?下去坐好。”刘自新皱着眉说。 “我不要,他们挤的我很难受。”沈玉袖坐在课桌上,皱着小眉头一点也不想下去。 刘自新一噎,没想到这孩子不怕他就算了,竟然还这么刚。但看看跟她一桌却明显大她几岁的男孩子,又觉得这小姑娘说的半点没错。 那几个孩子身量都比她大,可不就只有挨挤的份?就算硬让她下去坐下,她前面的孩子也比她高,上课的时候根本看不到黑板。 刘自新见状沉吟了一下,冲她招招手:“你下来,来前面坐。”说完他又指了前排一个个子比较高的孩子:“你到后面坐去。” 那被指着的孩子闻言,立刻拿上空荡荡的书包往后面走去,沈玉袖也手脚并用的在沈玉林的帮助下爬下桌子,朝前面走去。 随着她离开,沈玉林也拿着自己的书包赶紧跟上。 “你过来干啥?回去好好坐着。”刘自新见他跟过来,立刻制止。 “她是我妹。”沈玉林指着沈玉袖,一脸理所应当的说:“我爹让我看好她,我要是看不好她,回家会挨揍的。” 刘自新又是一噎。 不过村里这种现象也很寻常,甚至有些家长为了省钱,还会让同上一个班级的兄弟姐妹共用一套课本,也就没说什么,指了个坐在中间的大高个到沈玉林原来的位置,又让前排的一个孩子坐到那大高个的位置,这才让这俩兄妹一起在前排坐下。 不过既然已经安排了两兄妹,他索性直接又问了问还有没有同是兄弟姐妹要坐一起的,然后按照个子高矮重新安排了位置。 等一切安排好,按照这些孩子的名字把课本发下去,刘自新才终于开始了他接手这帮学生的第一课。 “好了,现在咱们开始上课,首先呢,咱们今年的课本跟往年不同,学习的拼音也跟以前不同,叫做汉语拼音,是今年咱们国家……” 刘自新在上面说的慷慨激昂,他觉得自己是三生有幸,正好碰上国家正式全国普及汉语拼音教学的一年,也正好由他来开始这新的篇章。 但底下的孩子们却并不明白他心里多激动,更听不懂他一些高深的言词,只大体明白,他们现在要学的这个叫汉语拼音的东西,跟村里那些哥哥姐姐们以前学的是不一样的。 刘自新唾沫横飞半天,却发现这些孩子不是一脸茫然,就是无视他开始说起了话,飞扬的心情顿时吧嗒一下摔到了地上。 环视一圈对自己的话题毫无兴趣的孩子们,刘自新尴尬的低头轻咳一声,这才正式上课:“来,现在都拿出课本翻开第一页……” 沈敬贵给俩孩子报名的时候,就只交了一份书本钱,也交代了两人要用一套书,是以书本一发下来。 沈玉袖见老师一直在那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啥,就好奇的拿过书本翻了起来,如今一听老师说要翻开书,立刻就翻到相应的地方,然后放在自己和沈玉林中间,乖乖巧巧的等着听课。 但小孩子定性毕竟有限,再加上这泥凳子对于沈玉袖来说有些高,双脚不着地,又被两个人挤着,沈玉袖没一会儿就累的不行了,小身子一软就毫无形状的靠在沈玉林身上。 沈玉林见她靠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从泥凳子上摔下去,回家再挨揍。 刘自新只是在黑板上画了四线三格,回头就见那被自己叫到前排的小姑娘,已经软塌塌的靠在了自家哥哥身上。 他想让这小姑娘坐好,但看了看屋里一众做得七倒八歪的孩子们,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算了,才第一天,只要肯好好听课就行。 然而,上课十分钟,休息五分钟,当他进行下一节课时,就发现那小姑娘是安安分分的坐好了,可她那哥哥又坐地上去了。 “你坐地上干啥?”刘自新奇怪的问。 “坐凳子上太累了,我休息会儿,老师您上课就行,我听着呢。”沈玉林双腿伸直向前,两手撑地身子靠后,说的有气无力。 刘自新闻言张了张嘴,看看坐在凳子边缘的沈玉袖,又看看地上的沈玉林,最后深吸一口气,继续开讲,可讲了没几句,一抬头地上又多了几个孩子。 他们的理由跟沈玉林一样:累了,歇歇。 刘自新看的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闭了闭眼,忍无可忍的忽然嗷一嗓子:“都给我回座位上坐好,谁再坐地上我就回去拿柳条。” 坐在地上的孩子一听老师要请鞭神,一个两个蹭的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的回了座位,包括沈玉林。 就这样,刘自新教了一天课,简直是各种状况频发不断,有上着上着课要撒尿的,有说饿了要回家吃饭的,还有课间玩着玩着忽然打得哭爹喊娘的,一天算下来,沈家兄妹这情况居然都还算好的了。 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课程,把这群孩子送出校门,刘自新的嗓子都哑了,站了一天的双腿酸软的比面条还不如,早晨刚来时的那一腔激情早已碎成了渣渣。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当老师的啊?这哪是学生?分明就是一群魔鬼嘛!! 新上任的老师生无可恋,沈玉袖却觉得这上学除了被挤得有点累之外,竟然还挺不错。 毕竟这学屋里那么多孩子,总有一个是不跟沈玉灵好,来跟她玩的,老师也不像大哥的老师总拿柳条抽人,还夸她今天学的很好来着。 第15章沈玉灵的盘算 放学的路上,沈玉林亦步亦趋的紧紧跟在沈玉袖身边,看着她开开心心的样子,心里全是不解。 上课不让乱动,下课就几分钟,上个茅房都要匆匆忙忙,简直跟坐牢一样,一天下来他都想逃学了,怎么这妮子还能这么开心呢? 沈玉灵和两兄妹是一条路回家,但她却跟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在两人后面慢慢走着,半点也没有靠近的意思。 沈玉林这小子坏着呢,当初他被自己扒了裤子后,很是有一段时间不见踪影,后来再见到他,就是这小子带着一群村里的男孩子高喊她是扒裤子狂魔,每见一次就嗷嗷喊她要耍流氓,要扒人裤子。就因为这,村里那些有孩子的人们,才不让那些孩子再跟她接近的。 沈玉灵就那么保持着距离与两人不远不近的走着,直到看到两人进了方姥爷的院子,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同时还有些羡慕的看向那三间新屋。 别看这三间屋子放在后世连贫困户都不一定住,可在这家家户户造房子基本不用地基,屋顶用茅草覆盖的年代,这样的青砖石灰红瓦房,在村里绝对是独一户。 更何况,这房子还安了玻璃窗,跟她家现在住的又黑又暗的屋子,简直是两个天下。 “看啥看?你就是把眼珠子看掉了,也住不进去。”沈四婶下工回来,见自家闺女直勾勾的盯着这屋子看,没好气的一把拽起她就往家走。 谁不愿意住好屋子?可也得有那本事不是? 沈玉灵冷不防被拽个趔趄,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稳住步子见是自己亲娘,不由有些生气。 “娘你干啥啊?” “你说干啥?看人家屋子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也不怕人笑话。”沈四婶没什么好气的说着,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谁能想到,以前被她嘲笑娶个媳妇还带着拖油瓶岳母的大伯哥,搬出来后会活得这样好,如今又半路杀出个有本事的岳父,还盖了新屋。 这人的命啊,还真是没法说。 沈玉灵见沈四婶脸色有些不太好,怕会拱起火来,也没敢反驳什么,只小声试探的问:“娘,咱啥时候分家盖新屋啊?” 沈四婶闻言看眼自家闺女,也不知是嘲讽还是窝火的哼了一声。 分家盖新屋?谁不想呢? 谁不愿意过自己做主的日子呢? 可现在这世道,老人不说分家,儿女主动提出那就是不孝,是会被村里人唾弃的。 更何况,别看她家那老爷子和老太婆表面随和,对儿子、儿媳和家里孩子也都一视同仁,但这俩人都不是简单的主儿,想当年那是几进几出土匪窝,鬼子扫荡时更是见过血。 所以这家里没事还好说,一旦有事,那就是公公婆婆的一言堂。别说她和那些妯娌,就是沈家几兄弟们也没一个敢有二话的。 分家?这话谁敢提? 沈玉灵见沈四婶不回自己,转了转眼睛,故作向往的说:“娘,我也想跟大伯家一样,不用那么多人住在一起,爹娘买东西,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姐姐妹妹吃,不用藏着掖着,娘,要不我们跟大伯一样从家里搬出去吧?” 在沈玉灵的记忆里,沈家分家的时候她已经很大了,前世的她对分不分家没什么概念,可现在她却不想再一大家子挤在一个炕上,睡在一间屋里了。 她已经没那个耐心按部就班的等着叔伯们分家那一天了,她想要尽快搬出去,想马上改善一下现在的生活条件,哪怕依旧是土屋,只要能住的宽敞一些就行。 原本沈四婶听着沈玉灵的话,还心里有些发酸,觉得是自己没本事,让闺女在家受委屈了,可当听到闺女说想跟沈敬贵一样搬出来时,一下子就僵住了。 要知道,当年沈敬贵搬出老院是被她挤兑的,那沈敬贵当时除了老婆孩子和他那岳母,真的是一粒粮食、一分田地、一毛钱也没带走。为这,那沈老头儿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直把沈老四差点抽死,导致她这一房的地位在沈家几兄弟里至今垫底。 更何况,她也不敢跟沈敬贵一样耍着光棍出去,沈敬贵那人脑子活,分文不要的带着老婆孩子出来也不怕,沈老四这人却除了老实干活,啥心眼都没有。 更何况,她生到现在也没生出个带把儿的来,在家里本就矮人一头,要是再主动提出分家,还啥都不带的出去,那她一家子能直接睡到草窝里去。 “把你那嘴给我管好,别出去胡说八道。”沈四婶越想脸色越难看,低低的呵斥沈玉灵一声,就快步往家走。 分家可以分,但跟沈敬贵一家一样什么都不带,那是绝对不行的。 沈玉灵看着沈四婶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傻眼,她不知道沈敬贵离开老家来这里的具体内幕,更不知道沈四婶心里的那些盘算,她只是想快点分家。 但现在看来,她娘想分家的心思不太大,那她就自己想办法吧。 沈玉袖和沈玉林到家时,沈玉军正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土坷垃,见两人回来,他立刻高兴的跑了过来。 “二哥,二姐。” “哎。”沈玉袖笑盈盈的答应一声,见方姥姥正在院子里搓麻线,就牵起小小的沈玉军一起走了过去,而沈玉林在学校呆了一天早就口干舌燥,挎着书包到屋里找水喝去了。 “放学了,今天在学屋学的啥啊?”方姥姥见她回来也没放下手里的活计,嘴里咬着一根线,两只手一边不停的搓着麻线一边问她。 “拼音和算术,老师今天还夸我学的又快又好呢。”沈玉袖略有些小骄傲的抬抬下颚。 今天在学校老师可没夸几个人,她就是其中之一。 “是吗?那可真厉害。”方姥姥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不少,笑呵呵的又问:“那有作业没啊,要是有作业就赶紧去写,一会儿天黑就看不清了。” “有呢,老师让把今天学的都写五遍呢。”沈玉袖认真的说完,就背着小书包往屋里去。 在屋里喝水的沈玉林也听到了方姥姥的话,见沈玉袖回到屋里找了个小板凳就在饭桌前坐下,开始往外掏本子、铅笔准备写作业,眉头微微皱了皱。 说实话,他想出去玩,不太想写作业。 但想到他大哥以前没完成作业的后果,沈玉林又有些发憷,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空了的水碗放锅台上,也找了个板凳坐下开始翻书包拿本子写作业。 小小的沈玉军跟进屋里,见哥哥姐姐都在认认真真的写作业,也拿了个小板凳凑到桌子跟前,学着两人的坐姿板板正正的坐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看哥哥,又看看姐姐。 打小就被沈玉林折腾的他,在沈玉林的面前总是格外听话,特别是沈玉林在认真做事的时候,他更是半点也不敢捣乱。 要知道,其他的哥哥姐姐被捣乱的时候会让着他,他这个二哥却从来不会让,不但不让还会揍人,那巴掌呼屁股上,总是让他疼好几天,那滋味可不好受。 第16章存粮 其实沈玉林和沈玉袖的作业不算多,只要静下心没一会儿就写完了,等出去玩的时候,沈玉林忽然有些不解。 这作业好像也没那么难做啊,咋大哥以前会老写不完作业挨揍呢。 沈玉林的疑惑没人替他解答,方姥姥见他俩要出去玩,连忙叮嘱别跑远了,毕竟现在吃食堂,待会儿人们下工食堂就该开饭了,要是错过饭点可没人给他们留饭。 可这俩孩子倒是听话的没跑远,三个上工的大人和另外两个孩子,却直到队里下了工,食堂都要开饭了还不见人影。 方姥姥带着三个孩子等了又等,直到天都快黑了,各家各户开始往食堂走,才终于看到那三个大人带着俩孩子回来,而三个大人身上,还各自背了一捆东西。 “这是背的啥啊?咋才回来呢?”天色已暗,方姥姥看不清几人背的什么,却还是连忙上前去接应。 “棉槐条子。”方有顺让她把背上的东西接下来放到一边,就赶紧去帮着闺女、女婿,等两人把棉槐条子全放下来,立刻催促几人:“都赶紧洗洗手先去吃饭,晚了就没吃的了。” “哎。”沈敬贵答应一声,和方妍带着俩孩子匆忙洗了手,就带着一家大小往食堂赶。 直到吃过饭再次回到家,方姥姥点上煤油灯才顾得上问方有顺:“你干一天活不累啊,还去弄那么多棉槐条子回来。” “我这不是想有空闲的时候,编点筐、篓子啥的出去卖卖嘛。”方有顺一边拖鞋上炕,一边有些疲累的说。 其实公社里规定了四十五岁往上的都属于老人,是可以不去上工的,但他总觉得在家闲着不是个事,就天天去上工,好歹也能挣点工分补贴一下家用不是。 “现在都吃食堂,你又有津贴,咱家也不缺啥,你这么拼命干啥啊?”方姥姥一脸的不赞同。 “这食堂啊,还不一定能吃几天呢。”方有顺轻嗤一声,说的有点子嘲讽。 “啥意思啊?”方姥姥听得一怔。 “你是不知道,咱大队还好些,现在有些大队粮食熟的都快落到地里了,也不去收呢。”方有顺说着幽幽叹了口气,见方姥姥听得一脸疑惑,就继续说道:“你不想想,他们不去收粮食,等他们吃完了现在的存粮,以后吃啥喝啥?” “那……,他们为啥不收粮食啊?”方姥姥有些想不通。 “为啥?不想干活呗,现在不是都吃食堂吗?自己食堂没吃的了,就去其他小队、其他大队的食堂吃呗,再不然,上面也不能眼看着他们饿死啊?”方有顺说起这个就有些气愤。 其实不止是其他大队,就连咱们大队,也有些小队不想干了,谁愿意自个儿辛辛苦苦收了粮食,给那些啥都不干的吃啊,又不是傻。 方姥姥都听愣了,自打开始吃大锅饭,她就在家里看孩子,外面最近发生了啥,她还真不太清楚。 可一辈子都是地里刨食,方姥姥就认准一个道理:手里有粮,心中不慌。这啥都不干光指望别人,那能行? 方有顺见方姥姥听得有些发傻,又解释说:“其实那些大队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想干,也有人心疼粮食想去收,可小队长、大队长都不发话,他们要是私自去收,那就是偷盗集体财产,会被所有人抓起来打,都这样了谁还敢去收啊?” 方姥姥听的更傻了:“他们有毛病啊?自己不收粮食,还不让别人收?” “可不是。”方有顺说起这个也气得很:“你别看咱小队现在都还在上工收粮食,那也是咱女婿和咱小队长,联合了几家相好不错的在硬压着,就这也还有人磨洋工不干活呢,他们也不想想,以前拼死拼活的干,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吃饱,现在一个个都不干活,到时候喝西北风去啊。” 方姥姥听得直叹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啊,我就想干回老本行,弄点棉槐条子,收了秋再弄些高粱杆,冬天没事的时候编点篓筐、席子啥的到集上卖卖,到时候添补着悄悄买点粮食存在家里,万一哪天真没得吃了,咱也不会抓瞎。”方有顺慢悠悠的说着自己的打算。 “可……,可队里不是不让在家里开火吗?”方姥姥有些担心。 “我不怕不让开火,就怕让开火的时候没得吃。咱又不是没逃过难,人饿急了的时候还管那个吗?总归是多打算些总比没打算好吧。”方有顺一脸的无奈。 方姥姥也是很赞同的点头。 是啊,吃都没得吃了,光不让开火有啥用?总归是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强。 “行了,先睡吧,我就是那么一说,这都是没影的事,说不定也到不了那个地步呢。”方有顺说着刚要躺下,就见沈玉袖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人,明显是刚才一直在听着他俩说话呢。 方有顺心里咯噔一下,他要做的事,可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不由连忙补救的吓唬沈玉袖:“小袖啊,今晚我跟你姥姥说的话,可千万不能跟人说啊,要是你跟人说了,姥爷可就要被人抓走了。” 沈玉袖听得瞪大眼,两只小手吧嗒一下捂住嘴:“不说,跟谁都不说,爹娘都不说。” 虽然她对两个老人刚才的谈话一知半解,却也听得出来姥爷这是不想饿肚子,她自然是知道饿肚子不是啥好事的,也不想饿肚子,更不想让姥爷被抓。 “好孩子,记住了就行,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方姥姥见她这样,怕她真被吓出个好歹,连忙温声哄着让她赶紧睡。 沈玉袖乖乖躺下,心里却有些埋怨那些不干活还想吃饭的人。 他们为啥不干活呢?为啥非要去吃人家的粮食呢?为啥要让她也跟着饿肚子呢? 方有顺想存粮食,自然是跟沈敬贵通过气的,毕竟他今年刚来,还不清楚这里啥门道,而沈敬贵却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几乎周围几十里,在什么地方有个鸟窝他都一清二楚,在哪能买到粮食,他自然更是了如指掌。 当然,存粮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存,两人白天依旧去上工,等到了下半夜,爷俩就在方有顺家闲置的仓屋里挖土坑,挖好后两人把家里如今闲置的米缸放到坑里,等买的米粮到了后就全部放进米缸,然后用油纸封好口,再在米缸口撒上盖屋子剩的石灰,石灰上再撒上土用脚踩实。 一切完成后,这仓屋任谁进来看也是闲置的样子,任谁也想不到这屋里的地底下还埋着粮食。 第17章做错事就该教训 就在翁婿俩藏完粮食没多久,沈家老院那边忽然就闹了起来。 原因是沈玉灵说沈老二家的大闺女偷了沈四婶的金坠子,还要报警抓人,沈老爷子不让,沈玉灵就哭嚎着说这一大家子欺负她们这一房,说他们这是封建糟粕,包庇罪犯,她不想跟这些人同流合污,要分家。 沈家老院里,两拨人对立而站,一边是沈老四一家大小,另一边则是沈家所有其他人,两边的人如今脸色都不好,怒视着对方。 “分家?”沈老爷子看眼说出这两个字的沈玉灵,挑眉看向沈老四:“老四,这是你的想法?” “我……”面对亲爹的问话,沈老四有些气虚。 “爷爷,你别觉得我爹老实,就老欺负我爹。”沈玉灵见自家亲爹这样,就知道不能指望他,连忙上前一步大声对沈老爷子说:“我说了,要不就让大姐把我娘的金坠子拿来,要不就分家。” 沈老爷子闻言,低头看向还不足自己腰高的沈玉灵,挑眉幽幽的问:“丫头,你家……,现在是你做主吗?” 沈玉灵闻言一噎,这话还真不好回答。 说不是她做主吧,她爹不顶事,今天分家的计划怕是要泡汤。说是她做主吧,这村里谁见过父母健在,却让一个六岁孩子做主的? 沈老爷子见她回答不上来,抬眼又看向沈老四:“老四,说句话。” “我、我……”沈老四嗫嗫嚅嚅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站在旁边的沈四婶悄悄伸手在他后背狠掐了一把,沈老四觉得后腰一疼,立马说:“爹,让二哥家的孩子把金坠子还我吧,偷东西总归是不好,要是东西不还回来,那、那就分家,我可不愿意跟个小偷住在一个院子。” “哦。”沈老爷子似是明白了他的决定,轻轻点了点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也就是说,你老子我让你缓缓,改天再说这事你不愿意,你信你闺女的话,也认同你闺女刚才的决定,今天一定要在处理你二哥家孩子和分家之间要个结果,是不?” “那、那做错事,总不能啥教训都没有吧。”沈老四不敢跟亲爹对视,却还是小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行,既然你觉着‘做错事’就该教训,那我就听你的,分家。”沈老爷子意味深长的把‘做错事’三个字说的格外重,随后扭头吩咐最小的儿子:“老六,你去叫咱大队长来家一趟,别忘了让他带几个人来给我们做个见证,今儿咱们分家,彻——彻——底——底的分。” 沈老六闻言立刻答应着大步跑走,到大队部去找人了。 吩咐完沈老六,沈老爷子就笑着对在场的所有儿子、儿媳们说:“都跟我来吧,今儿你们能分家,可多亏了老四啊,改天你们可得好好谢谢他。” 说完,沈老爷子就大步朝自己屋子走去,老沈家的儿子、儿媳们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当下有震惊的,有高兴的,也有心里没底的,当然更有连忙表忠心的。 “爹,要分家的是老四,我可没想分家啊。”沈老五连忙追过去。 然而,沈老爷子吐口唾沫就是钉,不是谁都能改变的。 更何况,原本他就打算在最小的儿子结婚就分家,如今虽然老六还没结婚,却也定亲了,这提前分家虽跟他原本的打算有些出入,但也还在掌控内,算不得什么大事。 沈玉灵不知道沈老爷子原本的打算,只为现在达到了目的而暗喜。 可算要分家了,不枉她这些日子的算计,虽然二伯家的大堂姐有些冤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以后自己过好了,补偿一下这个大堂姐也就是了。 等大队长带着几个见证人来的时候,沈老爷子已经让沈奶奶把这些年的积蓄全拿了出来,并当着儿子们的面数好了钱数。 等大队长带着证人来了,沈老爷子让人上座后蓄上一碗水,就那么大刀金马的在炕沿一坐,说起了这家要怎么分。 “现在都吃食堂,家里的粮食和家伙什都上交了,也没啥可分的,就这些年攒的钱和几个碗。碗呢,待会儿分完家你们自个儿按家里人口去拿,这钱呢,刚才我数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一共一百八十六块三毛二,这些钱我想分成六份,我和你们娘一分也不拿,老大早些年就离开家了,这些年没给家里干多少活,也不给他,这六份钱你们每家一份,剩下的两份都给老六,毕竟我给你们都成了家,老六的媳妇却还没娶进门,你们六弟多拿的那一份,就当是给他成家用的,你们没意见吧?”沈老爷子说完,环视几个儿子和儿媳。 “没意见。”几兄弟加上几个妯娌立刻摇头。 说实话,沈老六就算多拿一份钱那也是亏的,毕竟那些钱除去彩礼可置办不了多少东西,最起码是置办不了他们几兄弟结婚时的东西。 沈四婶虽然对于沈老六多拿一份有些不满,却也明白自己还是占了便宜的,便也没有说什么。 “行,那钱就这样分。”沈老爷子见所有人都没意见,就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我和你娘的养老问题,现在都在吃食堂,吃饭问题暂时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兄弟五个,就每家每年给我或是给你们娘置身夏衣或是冬衣吧,要是哪天食堂有了变化,粮食你们每年该给还是要给,至于多少,到时候再定,至于其他那些生病用钱的问题,我也不跟你们要钱,到时候花多少你们平摊就行,你们有问题吗。” 沈老爷子这话刚说完,别人还没吭声,沈四婶就先急了:“那大哥呢?大哥就不用养老了吗?” 沈老爷子闻言一下子笑了,说:“当年老大娶媳妇没用我花一分钱,离家的时候也没带一粒粮食,如今分家我更是啥也没给他,以后他愿意给我养老我就受着,他不愿意养老我也不会去找他。” “可……”沈四婶还要说什么,就被沈老爷子又出声打断。 “你要有意见,也可以把你娘家娘接到你家,也不拿现在分家的钱,再把当年老四娶你的彩礼、各项费用,这些年你们在这个家里的吃穿用度,过年过节给你娘家的年节礼都吐出来,我也可以不用你们养老。”沈老爷子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眼中满是讥讽,直把沈四婶怼的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8章 揭穿 沈老爷子怼完沈四婶就不再理她,转而冷冷的看向沈老四。 “怎么样?老四,你愿意跟你大哥一样净身出户吗?” 沈老四被沈老爷子问的后背直冒凉气,连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他是傻了,才会跟沈敬贵一样光屁股出去! 沈四婶被沈老爷子这一番操作,气的心口直疼,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格外难看。 这死老头子是真狠呐,不但不想分她钱,还想让她背一屁股债。 沈老爷子见这两口子谁也不接话,轻轻的嗤笑一声,转头又问向其他几个儿子:“对养老这件事,你们谁……还有意见?” “没有,没有没有。”几个儿子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几个儿媳也不敢有二话,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家男人身边,一个字也不敢说。 这谁敢有意见啊?一不小心被光溜溜的踹出这个家就算了,还要拉一屁股饥荒,这是得有多蠢才会有意见? 沈老爷子目光扫视一圈,见他们没一个吱声的,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旁边慢悠悠的拿出几张纸,郑重的递给来当证人的大队长几人。 “有劳大队长多写几份分家文书,好让我和几个儿子人手一份,到时候万一有人耍赖不给我老俩养老,我也好有个看画(证据)。” “老爷子放心,我保准给您一字不漏的写好。”大队长笑着接过纸笔,就认认真真的写了起来,写完之后拿出随身带着的印泥摁上手印,又把纸递给其他两个见证人,等所有人摁下手印后,这家也就算分好了。 沈老爷子让每个儿子把分好的钱和分家文书拿好,这才从兜里掏出一个金坠子,递向沈玉灵:“妮子,你爷爷我耍人的时候,你还连个卵蛋都不是呢,跟我玩诬陷人这一套,没用。记住喽,下次再干这没人心眼的事,可千万别往我跟前闹,要不然,我可不会让你像今天一样轻松,知道不?” 沈玉灵在他拿出金坠子的一刹那就知道自己完了,大夏天的,她却觉得整个身体都要冻僵了。 这金坠子她明明都埋到村外的地里了啊,怎么又跑这死老头儿手里了。 而屋里所有的沈家人,看到那金坠子,又听完沈老爷子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个震惊的心里不停卧槽。 这老四家的闺女良心是被狗吃了吗?竟然这样诬陷自家堂姐,她知不知道这小偷的名声一旦沾上就是一辈子的事?她这是要人死啊! 沈老四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嗡嗡直响,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沈四婶倒是反应过来了,连忙笑着上前:“哎呀爹,您看您刚才说的什么话,玉灵哪有那样的心眼儿呢,您看您找到这金坠子也不早说,是从哪儿找到的啊?” 话里那给沈玉灵脱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从你闺女埋这金坠子的地方找到的,你要证人吗?我可以给你找来。”沈老爷子半点也不给沈四婶留脸,说完看也不看她因自己一句话而青白交加的脸,又把金坠子往沈玉灵面前递了递:“你不是要你娘的金坠子吗?拿着啊!” 沈玉灵抬头对上沈老爷子锐利的双眼,不由自主的打个寒战,一把抓过那个金坠子就跑了出去。 她知道,她完了,估计这家里再不会有人信她了,甚至这事要是传出去,有可能整个大队的人都会拿异样的目光来看她。 那她的名声呢,她的名声是不是也完了。 沈玉灵悔啊,后悔做这件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更小心些,居然让那死老头子戳破了。 可恨呐,那老头子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为什么她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她应该计划的更周全些,做事再细心些的。 如今可好,这家倒是如她所愿的分了,可她的名声却完了啊! 沈玉灵惶惶然的回到屋子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那边,沈四婶一看自家闺女跑了,也知道自己再争辩不了什么,只能黑着一张脸走了。 幸好今天已经分了家,钱也已经拿到手,以后大不了搬出去关起门来过日子,不跟他们来往也就是了,有什么呢? 大队长等人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茬,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见沈四婶母女灰溜溜的走掉,也知道他们不好再在这里待下去,连忙告辞离开。 “爹,你早知道是我闺女扔了坠子,为啥不背着人说?干嘛当着大队长他们直接说出来?”沈老四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脸色难看的埋怨沈老爷子。 “我不想背着人吗?一开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缓缓、缓缓,这事改天再说,你听吗?”沈老爷子冷冷的说着:“是你非要在惩治你二哥家的闺女和分家之间要个结果。咋地?我如你意了,你还不高兴,反过来怨我了?” “那,你也不能当着大队长那些人直接说啊,这事传出去,我闺女以后还咋做人?”沈老四嗫嗫嚅嚅的说反驳,虽然他说的很小声,可屋里任谁都能听得到。 沈老爷子差点没被他气笑,毫不留情的喷他:“你闺女没法做人?那你二哥家的闺女就有法做人了?不是你说做错事得有个教训的吗?合着你二哥家闺女被扣上小偷的帽子,你闺女非要报警,你非要给个教训就理所应当,你闺女这真正做错事的,还连说都不能说了?咋地,你闺女是天上的七仙女儿啊,格外金贵?” “那……” “你别给我整这些里格楞。”沈老四还想说什么,被沈老爷子一挥手打断:“就你这点花花肠子,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拉屎还是放屁,你要是还想跟我争,那就先发个誓,就说你对你闺女今天做的是毫无所觉、半点不知,要是有假,你就一辈子生不出儿子,生儿子也没屁眼儿。” 此话一出,沈老四顿时不吭声了。 他兄弟六个,每个兄弟或多或少都有儿子,就他生了五个闺女也没见到个儿子的影儿,可能是因为没有吧,他就对儿子这个话题特别在意,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发誓?那是绝对不行的。更何况,他确实是知道自家闺女做事的一点苗头。 沈家众兄弟一看,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脑子里顿时跟炸了锅一样,一个个愤怒异常。 第19章巨响 沈家几兄弟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个老实的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四弟(四哥),竟然能昧着良心做出这种事来。 这哪是老实?这是狼心狗肺,黑了心肠啊! 他怎么就能明知道这所有事情都是他家闺女搞的鬼,还能视若无睹,任由他闺女把屎盆子往老二家闺女头上扣,这得多狠的心啊? 他把他们这些兄弟当什么?又把家里这些天天叫他四叔四伯的侄子侄女当什么? “老四,作为亲爹,我给你最后一个忠告。”沈老爷子此时脸上带了些疲态,语重心长的慢慢说道:“养出个祸害来不要紧,趁着小的时候该管就管,实在管不了就俩眼不错神的盯着,别让她惹出啥大祸来,你不是我,你兜不住!” 沈老四低垂着个头闷不吭声,让人看不出什么神情,沈老爷子见他如此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挥挥手:“回吧,既然都分家了,以后没事就别往我跟前凑了。” 沈老四闻言整个人僵了一下,沉默良久才闷不吭声的走了出去。 沈老四一走,沈老爷子又挥手让其他儿子也各回各屋,直到屋里走的只剩他和沈奶奶,才悠悠长叹一声:“以后这家啊,可就只剩咱老俩了。” “就剩咱老俩不也挺好的吗?轻快。”沈奶奶说着点上一个烟袋锅子,轻轻递到他的手里。 虽然这家是分了,可她知道这老头子心里是不好受的。 “对啊,轻快,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去上工了,在家好好的轻快一下。”沈老爷子笑着从沈奶奶手里接过烟袋锅子吧嗒一口,长长的呼出一口烟雾,说:“以后啊,他们就是撒出去的家雀儿,天高海阔,能混出个啥样儿,全凭他们自个儿了。” 他原本是想,等老六结婚后再分家,毕竟给其他几个儿子成家,都是这样过来的,钱财、人心集中在一起才好办事,但谁想孩子大了,心也会大,老四竟然为了分家任由闺女做出这样的事。 既然他这么想分家,那就分吧,反正现在是吃食堂,不需要他来把持大方向,他还乐得不操闲心呢! 当初他不让老四娶沈四婶,就是觉得这女的心眼不好使、太浮躁,可偏偏那时候他这儿子就跟迷了心窍似的非要娶。 如今可好,这老四是越来越没点逼数,有那么个媳妇儿,又生出那么个闺女,耳根子还软的没有限度,如今又把所有兄弟全得罪了,以后也不知道能混出个啥样来。 沈家几兄弟分家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沈敬贵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听人说的,当他知道沈老爷子不但分家把他排除出去了,就连养老都排除出去了,当时就跑到了七队的食堂里,对正在吃饭的沈老爷子说:“爹,我会给你和娘养老的。” 沈敬贵心里是有些委屈的,虽说他早早的就搬了出来,对老爷子分家不分给他什么东西也没什么怨言,可他也是老沈家的儿子,既然是老沈家的儿子,养老这事咋就把他撇出去呢?这是彻底不要他这个儿子了还是咋地? 沈老爷子看着这忽然红着眼跑来的大儿子,被沈老四搞凉了的心总算温乎了些,当下笑着点了点头:“好,那你就跟你兄弟们一样,每年给我和你娘做身衣裳。” 食堂里都是人,沈老爷子说完这句就没再说了,沈敬贵心里那点憋屈因为老爷子一句话就没了,见他不再说话,七队食堂里的人也都在看自己,有些讪讪的转身往回走,经过沈家兄弟们时他们都热情的跟他打了招呼,只有沈老四闷着头吭哧吭哧的咬着窝头吃饭,连头都没抬一下。 分家这件事对沈玉袖两兄妹是没有半点影响的,毕竟他俩从一开始就没跟老沈家那些人一起住过,那些人分不分家对他俩来说没啥意义。 这些日子两兄妹已经适应了上学的日子,特别是沈玉林,发现只要自己好好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不但老师不会抽他,就连爹娘也从来不揍他,心里对上学的排斥感早就消散的不见踪影,反而还喜欢上了在学校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日子。 秋风渐凉,两兄妹上学放学就跟连体婴似的,谁也不离开谁,主要是沈玉林不敢让沈玉袖离开自己的视线,沈玉袖倒是无所谓。 这天两兄妹放了学正一前一后的往家走着,忽然‘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他们脚下的地就晃了起来,直把两人吓得站那老半天没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周围再没有什么声音动静,脚下的地也不再晃,两人才敢动弹,不约而同的转着小脑袋,东张西望的四处乱看。 这是啥动静啊,这么吓人? 沈玉袖和沈玉林瞅了半天,才终于看到在很远的南边荒地里,有个不知啥时候高高竖起来的架子,架子旁边有个绿油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大家伙,大家伙旁边影绰绰的还有些人在不停走动。 “他们在干啥?”沈玉林好奇的望着远处,满眼都是疑惑。 沈玉袖望着那边,眼里也盛满了好奇。 是啊,那些人是干啥的呢?那奇奇怪怪的架子和大家伙又是啥东西呢? “要不,咱们去看看?”沈玉林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跟沈玉袖提议。 “好啊。”沈玉袖没什么意见的点点头。 沈玉林见她同意,立刻拉起她一起撒丫子往远处的地里跑去。 那地方看起来只是有点远,走起来却更远,沈玉袖只觉得走了好长好长时间,才到了那大架子所在的地方。 到了跟前两人才发现,那架子是真高啊,那绿油油的大家伙也是真的大,而那些人们此刻都在忙碌着,有人在看一个奇奇怪怪的大匣子,有人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还有人在说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词。 两人听着听着就越靠越近,等那些人发现他们中间多了两个小孩儿,正睁着两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的听着他们说话时,一个个都愣住了。 这哪家的孩子,啥时候来的? 第20章走失 因着两个孩子的出现,场面一时间变得格外寂静,直到一个肤色黝黑,脸上有一道硕大疤痕从左眉尾斜入鬓角的男人首先回过了神。 他挥挥手让其他人继续手上的工作,然后一手一个就把沈玉袖和沈玉林从这些人中拎了出去,走到那绿油油的大家伙跟前把两人放下。 “你俩哪个村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男人蹲在地上与两人平视,操着一口在沈玉林兄妹听起来很怪异的口音问他俩。 原本这人没笑的时候,沈玉袖还没觉得有什么,他这一笑,那脸上的疤痕就显得有些狰狞,顿时把她吓得小心脏一跳,赶紧躲到了沈玉林身后,只露出两个眼睛悄悄打量这个男人。 沈玉林其实也有些害怕,但莫名的,他就觉得这人不是坏人,挺了挺胸脯比划着说:“我俩放学回家的时候,听到‘轰’一声被吓了一跳,然后看到这边有人,就过来了。” 男人有些恍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被他们这动静吸引过来的,当下摸了摸沈玉林的脑袋,说:“你俩胆子可够大的,不怕我们是坏人把你们抓走了啊?” 沈玉林闻言一僵,下意识的双手朝后护住了沈玉袖,眼里警觉起来。 这人该不会真是坏人吧? 男人一看他这护犊子的小动作,忍不住噗嗤一笑,起身对他挥挥手说:“你俩快回家吧,家里大人要是找不到你们该着急了。” 沈玉林一听他让自己回家,警惕顿时又没了,毕竟谁家的坏人会让人赶紧回家啊? “叔叔,你们这是在干啥啊?”沈玉林见男人说完就要往回走,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男人回头,对上两双满是好奇的眼睛,心里莫名的一软,就又走了回来,笑着说:“我们在勘探石油。” 沈玉林闻言与同样满脑子问号的沈玉袖对视一眼,又问:“那勘探石油是什么东西啊?” “嗯……”男人抿唇想了想,说:“就是我们的地底下有很多种东西,其中一种就叫石油,我们就是找石油的。” “哦。”沈玉林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不就是在找地底下的东西吗? “那石油是干啥的啊?”沈玉袖在他身后悄悄探出头,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们知道汽车和飞机吗?这石油中有一种东西加到飞机和汽车里,汽车就能到处跑,飞机就能飞上天。”男人笑呵呵的回答。 “哇……”沈玉袖和沈玉林惊讶的张大了嘴。 虽然他俩没见过真正的汽车飞机,可也听大人说过,能让他们见都没见过的东西飞上天、到处跑,这石油可真是个厉害的东西。 “那、那这是什么啊?”心中疑问解决了,沈玉林又指向身边的大家伙。 “这就是汽车一种,大卡车。”男人看眼身边的军卡。问两人:“想上去看看吗?” 沈玉林和沈玉袖一听,惊喜的不停点头。 男人见他们如此欢喜,便伸手将车门打开,把两人一起抱了上去。 沈玉林一上车就高兴的不停哇哇乱叫,东摸一把西摸一把,而沈玉袖还有些拘谨,见男人看着他俩,就乖乖的坐在座子上,只用一双眼睛不停到处乱看,可没过一会儿就忍不住了,跟沈玉林一样开始到处乱摸,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叹。 而男人眉眼带笑着看着他俩,除了不能碰的地方,倒是也任由他俩随便动,十分大方的满足了两人的好奇心,直到下面有人叫他,才把两个孩子抱下车,叮嘱他们:“快回家吧,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 沈玉林其实还没玩够,可也知道人家有事要忙了,他也确实该回家了,当下让沈玉袖与自己一起跟男人挥挥手。 “谢谢叔叔,叔叔再见。”两人说着在学校里学的礼貌用语。 男人笑着对两人挥了挥手,就扭头直接走向那个叫他的人。 沈玉林见他走了,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那辆大卡车,这才带着沈玉袖快步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那人说的是不错,现在天已经快要黑了,再不回去就要挨揍了。 但想是那么想,沈玉林和沈玉袖因为看过了大汽车还激动的不行,一路上比比划划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忘我,有时候甚至还忘了走路,停下来说一阵,是以当两人发现天黑了的时候,竟然连村子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方姥姥像往常一样在家看着沈玉军,到放学的点就在院子里等着俩孩子回来,可今天她等啊等的,天都快黑了那俩孩子也没回来。 方姥姥一开始还觉得可能是这俩孩子玩去了,就抱着沈玉军满村子的问跟两人一起上学的孩子,结果找到天黑也没找到,那些孩子更是一个个头摇的像拨浪鼓,表示都没跟他俩一起,方姥姥一下子就慌了。 那俩孩子玩归玩,但在天黑之前是一定会回家的,现在这时候都还不见人影,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方姥姥只觉得脚下发软,抱着孩子回到家,一看到沈敬贵几人回来,慌的声音都变了调:“快快,你们快去找找那俩熊孩子,到现在也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学校也去过了,村里人也问过了,都没见过他俩。” 方有顺和沈敬贵夫妻一听,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喝,扭头就去找人了。 而此时,沈玉袖和沈玉林还在走着,他们觉得都已经走了好久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回到村子,身边也不知道是野草还是庄稼,都没过了两人的脑袋,让人根本就辨不清方向。 秋后的蚊子格外嚣张,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沈玉袖就感觉脸上、手臂上,凡是露着的地方都痒的很,越挠越痒,越痒越挠,直到挠破了皮,火辣辣的疼,那痒才稍微减轻些。 “二哥,咱啥时候到家啊。”沈玉袖一边刺啦刺啦的挠痒痒,一边问身边的沈玉林。 “应该快了吧。”沈玉林说的有些气虚,因为他怎么走都感觉这周围好像没有村子,可他不敢说,害怕把沈玉袖吓着。 “二哥,我好饿啊。”走了一会儿,沈玉袖又说。 “再忍会儿,等回家就有吃的了。”沈玉林紧紧抓着她的小手安慰着说,可话音刚落,他自己的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 沈玉袖摸着空落落的肚子瘪瘪嘴,她有些委屈,也有些累了,不太想走了,可不走又不行,只能紧紧抓着沈玉林的手,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第21章找不见 可这路就像走不完似的,沈玉袖走的双腿酸了也没看到家的影子,就在她疲累的不行时,脚下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她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整个朝前摔了下去。 幸好沈玉林一直拉着她的手,察觉不对连忙使劲拽住。可就算这样,沈玉袖也无法避免的扑通一下跪倒了地上,地上也不知道有啥,跪倒的瞬间,两个膝盖上顿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巨痛。 本来就又累又饿的沈玉袖,一个没忍住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哇啊啊啊……” 沈玉林被她哭的寒毛直竖,连忙蹲下身两只手在她身上不停摸索:“咋地了啊,你磕哪了啊?” “腿,好疼……,哇哇哇……”沈玉袖哭的撕心裂肺。 这大黑的天,沈玉林就算知道她磕到腿也看不到,急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那那、那二哥背你好不好?”沈玉林小心的哄着她。 “嗯,呜呜呜……”沈玉袖一边点头一边哭,直把沈玉林哭的眼眶一酸也想哭了。 “来,你趴到我背上。”沈玉林带着哭腔回身背对沈玉袖,让她爬上来。 沈玉袖抹一把泪,抽抽噎噎爬上他的背,沈玉林使了使劲才把她背起来,这才继续往前走。 “二哥,我想回家。”沈玉袖在他背上呜呜哭着说。 “好,哥背你回家。”沈玉林一边走,一边有些吃力的回她。 “二哥,我想姥姥。” “我也想。” “二哥……” “哎……” “二哥……” 沈玉袖太委屈了,也太累了,在他背上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的竟慢慢睡了过去。 沈玉林背着她一直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一个土坡,又下了土坡,直到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耳边只听见沈玉袖睡着的轻轻的呼吸声,才停下异常疲乏的双脚,侧头小声叫她:“小袖?小袖?” 此时的沈玉袖早就累的睡沉了,哪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沈玉林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就小心翼翼的弯下膝盖跪倒地上,然后双手撑地慢慢趴下,直到整个身体与地面完全贴合,微微侧身把沈玉袖的小身子掀到地上,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歇会儿,歇会儿再走,他实在是太累了。 沈玉林仰面看着漆黑的夜空这样想着,可刚躺了没一会儿,他就觉得眼皮发沉,不知不觉的竟也睡着了。 太阳初升,薄雾散去。 玉米地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玉林被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个浑身黝黑的男孩正从玉米地里钻出来。 两两相望,沈玉林满眼疑惑,男孩儿满眼惊惶。 男孩看看还在睡着的沈玉袖,又看看正看着自己的沈玉林,迟疑的问:“你、你也是来偷玉米的吗?” “啊?”沈玉林被问的一愣,可当看到男孩手里的玉米棒穗后,顿时明白了什么,摇摇头:“不是啊,我不是来偷玉米的。” “啊,我说错了。”男孩儿一听他的话,瞬间警觉自己说错了,连忙补救着说:“我知道,我明白,你当然不是来偷玉米的,你是稀里糊涂走到这儿的对不对?” “是啊?”沈玉林点点头,一脸茫然的问:“你咋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男孩有些紧张的四下看了眼,一边后退一边说:“我也是稀里糊涂走到这儿的,咱俩两不相欠啊,要是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没见过我啊,我也会说没见过你的。” 男孩说完扭头又钻进了玉米地,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沈玉袖迷迷糊糊的被吵醒,睁眼正好看到那男孩钻进玉米地的背影,她搓搓眼,问沈玉林,“二哥,那是谁啊?” “不知道。”沈玉林摇摇头,从地上爬起来刚要查看四周,就望着北面的方向忍不住震惊的‘哇’了一声,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怪兽一样。 沈玉袖不知道他在哇什么,连忙跟着一咕噜爬起来,向他看着的方向看去,顿时也忍不住震惊的张大了嘴。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宽阔的河流,河道中浑黄的河水不停翻滚着朝太阳升起的地方流去。 沈玉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的波澜壮阔,就觉得胸中好像一下子变得宽广了一样,让她震惊的什么都说不出。 “我知道这是哪里了。”沈玉林忽然一脸兴奋的说:“这是黄河,咱爹每年冬天上堤坝工程的时候,就是出了家门往北走的,黄河在我们村的北边,就是说我们家在这条河的南边,我们可以回家了。”沈玉林说的一脸兴奋。 沈玉袖却听得满眼疑惑,他们本来不就可以回家的吗? 沈玉林不知道沈玉袖的想法,只是高兴的牵着沈玉袖的手朝与黄河相反的方向走去。 玉米地里,那个刚刚跑掉的男孩又悄无声息的爬了回来,听着两人的对话,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是真的无意间走到这里的,也真的不是来偷玉米的。 沈玉袖跟着沈玉林走出一段路,就看到了一溜不算高的土坡,这土坡不算宽,却很长,弯弯曲曲如龙蛇一般蜿蜒到远方。 从小到大,沈玉袖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村头的田地,这样情景还是第一次见,不由惊讶的微微张大了嘴。 沈玉袖往西看看,又往东看看,见哪里都看不到尽头,满眼好奇的问沈玉林:“二哥,这是山吗,山不是很高的吗?咱这的山怎么这么矮,还那么长呢?” “咱这没山,这应该是堤坝吧?咱爹每年冬天都要上工程的那个堤坝。”沈玉林不是很确定的说。 他虽然没见过堤坝,但他爹冬天上工程回来的时候,偶尔也会说起堤坝的样子,所以他多少是知道一点的,更何况,这土坡还离黄河那么近呢。 有了方向,再加上如今已经天亮,两人就走得快了些,只是一路上他们却没太见到有人在地里干活,但好在他们也不是一个人也碰不到,偶尔碰到人,沈玉林就问一下民丰公社的方向。 此时的方家正一片愁云惨淡,方姥姥见老伴儿和闺女、女婿拖着疲惫的步子回来,立刻一脸希冀的朝他们后面看,见后面连个人影都没有,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方妍回来看到她娘这样,一个没忍住,往地上一蹲就呜呜的哭了起来,方有顺见娘俩这样,也忍不住红着眼抹一把脸,不敢让眼泪落下。 而走在最后面的沈志贵就好像掉了魂似的,对悲伤不已的几人视若罔闻,怔怔望着墙根的那几簇荒草一言不发。 昨晚找了一夜,今天又找了一上午,那俩孩子是连个影子都不见。他知道,那俩孩子估计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他不敢哭,更不敢把自己心里的惶然和绝望露出来,如今媳妇和岳父岳母已经很伤心了,他要是再火上浇油,那几人该怎么活啊? 院子里的沈玉文和沈玉珍两兄妹,见大人们没把弟弟妹妹带回来,也大概明白这是没找到,眼泪顿时跟着掉了出来,紧紧抱着什么也不懂的沈玉军,不敢让他出去打扰大人。 第22章挨揍 沈玉林和沈玉袖一路问着,稀里糊涂的终于在晌午头见到了民丰大队的影子。 “啊……,啊……,到家了。”沈玉袖指着远处熟悉的村庄,高兴的大喊。 沈玉林见着自己的村子也高兴的蹦了起来,拉着沈玉袖就往家跑。 他肚子饿的都疼了,再不吃东西,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嗝屁。 方家门口,沈敬贵看着哭的快要岔气的媳妇,知道她再这么哭下去不行,刚想上前把人拉起来,忽然就好像听到了自家闺女和儿子的声音。 “姥姥,姥姥……” 沈敬贵充满悲痛的双眼猛地一缩,僵硬的转头,就看到自家两个孩子满身是包的从转角的小路跑了过来。 沈敬贵不敢置信的使劲擦擦眼,发现真是自己那俩消失了一晚上又一个上午的孩子,喜的喉间顿时忍不住哽咽一声,接着就是暴怒。 “死小子,你还敢回来。”沈敬贵怒吼一声,利落的脱下一只鞋,大步冲过去一把逮住沈玉林,胳膊抡圆,鞋底啪啪就抽上了他的屁股。 “啊,啊……” 沈玉林被抽的不停惨叫,院里院外所有人闻声匆匆跑过来,就看到沈敬贵正抓着沈玉林打,而沈玉袖则一脸惊恐的哇哇哭着伸爪子去拽沈敬贵。 “别打我二哥,别打我二哥,哇哇哇……” 方妍看着这一幕顿时哭着笑了,随后也是暴怒。沈玉林被沈敬贵抓住了,她抹一把脸上的泪就冲沈玉袖过去了。 “死孩子,你们跑哪去了你们?”方妍倒是没脱鞋,抓住沈玉袖却同样巴掌一甩,狠狠抽上了沈玉袖的屁股。 沈玉袖正解救自家二哥呢,冷不防也被拽住揍了屁股,随着屁股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她也跟着惨叫出声:“啊,娘啊……,啊,我不敢了,啊……” 沈玉袖被揍的一边惨叫一边求饶,鼻涕眼泪齐飞。 随后跟过来的方有顺和方姥姥,看着这一幕是既心疼又解恨。 活该,谁让他们到处瞎跑的,不给个教训咋行? 可过了一会儿方姥姥就觉得不对了,俩孩子被揍的越叫越惨,俩大人却好像越打火气越旺。 方姥姥扯一把方有顺就踮着小脚上去拉自己闺女,方有顺也有志一同的赶紧去拉沈敬贵。 “好了好了,再揍下去要过饭点了,都赶紧准备准备去食堂吧,去晚了就没得吃了。” 沈敬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觉得孩子叫的越惨,他胸中的火气就烧的越烈,直到被方有顺拉住这才回过神来,看看手底下顶着满脸包,哭的眼泪鼻涕的儿子,攥着鞋子的手顿时一哆嗦。 “再有下次,我抽死你。”沈敬贵有些懊恼下手重了,可还是虚张声势的放了句狠话,才把鞋子扔地上开始穿鞋。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揍孩子揍得脱了力还是咋地,那鞋子扔到地上,他伸着大脚往鞋里穿了好几次才勉强穿上。 而沈玉袖这边,方妍也放开了她,满心后怕的也放下一句狠话:“再瞎跑,我就让皮猴子娘把你拉去,再也回不来。” 皮猴子娘是村里大人吓唬孩子们的利器,所有孩子都不知道那皮猴子娘到底是个啥样,可个个都怕的不行,就怕皮猴子娘把他们拉走吃了。 沈玉袖吓得一缩脖子,哽咽着紧紧抱住方姥姥的腿,满脸的鼻涕泡立刻全抹到了她的裤子上。 方姥姥也不在意,没好气的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同样警告:“可记住了,以后可别瞎跑了。” 沈玉袖连忙点头,打着哭嗝看向沈玉林,沈玉林正好也带着满脸鼻涕眼泪看过来,见她跟自己一样惨兮兮的,顿觉同病相怜。 真的,他俩好惨啊,好不容易回到家还要被揍。 孩子回来了,一大家子也有心情想吃饭的事了。要知道,这一家子,除了方姥姥因为在家带孩子,跟孩子去食堂吃了点,其他三人到现在都和沈玉袖兄妹俩一样,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 因为食堂马上就要开饭了,也是因为将近一天一夜没吃饭,几个大人洗了把脸就带着孩子往食堂跑。 要知道,这时候的食堂,错过饭点可就没的吃了。 吃过饭回家,方姥姥才顾得上看俩孩子身上的包,那叫一个密密麻麻,让人瘆得慌,也不知道昨晚喂了多少蚊子。 方姥姥叹息一声,从院门口采了些薄荷叶子,用蒜臼子捣烂就往俩人身上糊。 薄荷叶汁一糊,沈玉袖昨晚被挠破的地方立刻被刺激的生疼,忍不住直想跑:“疼疼疼。” 见她不老实,方姥姥气得啪一巴掌拍过去:“给我老实点,还想挨揍啊。” 沈玉袖一听顿时老实了,憋着嘴疼的不停嘶嘶抽气,也不敢蹦跶了。 谁想挨揍啊?她屁股现在疼的都不敢沾板凳呢。 给她糊完,方姥姥又叫过沈玉林,沈玉林倒是比她好些,就算疼也只是龇牙咧嘴,硬是没吭一声。 等给两人都抹好,方姥姥就把他俩撵去学校了,两人倒是不想去,走了那么多路,她俩实在是太累了, 可方姥姥就一句话,谁让你俩瞎跑的?活该!你俩就是跑到天边回来,这学也一天不能耽误。 两人只能顶着满身、满脸绿油油的薄荷汁液去了学校。 没办法,他俩脸上也都是包,肿的都快成猪头了,方姥姥说不抹不行。 两人顶着这幅模样一进学校立刻引来了哄堂大笑,沈玉袖被笑的脸红脖子粗,当然,在薄荷汁液的覆盖下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变化,可她就是被笑的同手同脚路都差点不会走了。 而沈玉林就完全不在乎,见那些孩子看着他笑,还特得意的挺了挺胸脯。 你看这号召力,是吧?所有人的视线全被他吸引过来了。 他不但不觉得丢人,还在两个看笑话的孩子询问时,把昨晚的经历当成冒险故事说了起来。 只见他一脚踩在土凳子上,把从昨天放学遇到那一声巨响,到回家的一路经历说的那叫一个凶险万分、曲折离奇,直把那些孩子听得目瞪口呆,但听完他的故事,他们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什么汽车,还有地底下的那什么石油。 “你真的坐过汽车啊,那里面啥样?” “那石油长什么样?你见过没啊?” 孩子们都顾不上笑话他了,一个个特崇拜的看着沈玉林,叽叽喳喳的问了起来。沈玉林则一脸骄傲的把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夸张了不知多少倍大说特说。 因为他这一番言论,就连沈玉袖都被人用羡慕的眼神瞅了又瞅,就好像她是什么稀罕物似的,直把她看的也忍不住骄傲的抬起了下颌。 是的,她和二哥就是这么牛!!! 第23章咋就不能大度些? 沈玉灵看着在孩子们中间说的唾沫横飞的沈玉林,又看看一脸同样骄傲的沈玉袖,不屑的直撇嘴。 切,不就是碰上了些勘探石油的人嘛,有啥呢?不就是坐了个卡车嘛,骄傲啥呢?至于这么夸张吗? 其实今天当她知道沈玉林两兄妹不见了的时候,还小小期待了一下,暗暗希望这两兄妹是真的被人拐走了才好。 可如今听到沈玉林的话,她忽然就想起上辈子也是发生过这一出的。 就因为这番经历,沈玉林还很是炫耀了好几年,也是因为这,那几年沈玉林简直成了孩子们心里神一般的存在。 不过,沈玉灵现在可没兴趣去揭穿他那夸大的言词,毕竟这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她现在心里烦着呢。 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她旁敲侧击的让爹娘赶紧盖新屋搬出老院,她爹去跟几个叔伯借钱的时候,几个叔伯竟然没有一个肯借的,还说他们也要盖屋,自家的钱都不够使,想跟她爹借呢。 可明明上辈子不是这样的,上辈子几个叔伯家是跟沈老爷子一个院子,一家一间土屋住到她十几岁的时候才盖房子的。而她家盖新房时,除了大伯家和因为六婶反对的太厉害的六叔没借钱以外,其他叔伯是都借给她家钱了的。要不然,她家上辈子也盖不起那青砖石灰地基的土屋,在村里很是惹人羡慕了一些时候。 可为什么上辈子都借了钱的人,这辈子却不借了呢? 难道就因为上辈子是自然而然分的家,而这辈子是她闹的分家?可那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自己让这些人提前分了家,让他们早几年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难道不好吗?他们该感谢自己不是吗?咋变成这样了呢? 其实沈玉灵不知道的是,沈家几兄弟并不是不肯借了,也不是他们变了,而是那天分家时,被沈老四对沈玉灵诬陷老二家孩子的态度给伤着了。 谁能对这样的兄弟毫无芥蒂呢?他们把沈老四当亲兄弟,把沈老四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待,可结果呢? 沈老四任由他闺女诬陷老二的孩子就算了,偏偏事情败露后他还半点也不觉的亏心,还怪亲爹不该戳破。甚至见到沈老二连句道歉的话都没说,还有脸张口就是借钱盖屋,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谁看了不寒心? 合着就他沈老四家的孩子金贵,受不得半点委屈,他们这些兄弟们的孩子就是坨屎,应该被他家闺女踩,他们这些兄弟们就该当没这回事,还要乐呵呵的把钱借给他盖屋是吧? 都这样了,谁还敢跟他来往?谁又愿意把钱再借给他?那不是贱得慌吗? 可不借钱吧,分家的钱在手里,沈老四又总会时不时的提上一嘴,这种被惦记的滋味不好受,最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就决定也盖新屋。 虽说他们原本是打算再攒两年钱,以后盖个好点的屋子再搬出去的,可现在不是不想被惦记吗,那就能盖个什么样的屋子,就盖什么样的屋子。总归他们的孩子们也大了,总挤在一起不方便,虽说手里这点钱盖不了好的新屋,但差点又不是不能住,总归比大人孩子挤在一个炕上方便不是? 于是几兄弟一商量,等秋收完成种上冬小麦后,他们就合伙一起去做土胚砖,等明年开春直接申请宅基地盖新屋,能盖几间算几间。 而其中沈老六因为还没结婚,再加上这里大多数都是小儿子跟老人一个院子,就跟几人商量,几家盖了新屋后,能不能把他们现在住的屋子卖给他。 虽然他的钱可能不够买下几家所有的屋子,但今年的护坝工程他可以一个人全包了,明年几人盖新屋的时候,他也会去帮忙,直到几人全都盖好新屋为止。 几兄弟一听哪有不同意的,爹娘也是他们爹娘,老六能想到留下来照顾老人,就是他们占便宜,再说秋收冬种过后就要上护坝工程了,上面规定是每家都要出一个劳力,往年的护坝工程是他们几兄弟轮流去的,今年一分家,沈老四立马办了分户把户口迁出去了,他们几兄弟不想一整个冬天都耗在黄河边上,就商量着暂时没办分户,想跟往年一样上工程的时候就轮流去,如今沈老六这么一说,他们自然乐得同意。 毕竟大冬天的上护坝工程可比在家要遭罪多了,而他们在家不但可以少受些罪,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做土胚砖,何乐而不为? 几兄弟商量好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沈老四对此一无所知,总觉得自己磨一磨,总能从兄弟们的手里磨出钱来,便也一直该做什么做什么。 直到天气渐冷,地里的活全部完成,小队里下通知开会时说了今年上护坝工程被分配的位置,又点了各家上工程的户主名字后,他有些傻眼了。 “为啥只有我和我爹的名字?我二哥、三哥他们呢?”沈老四狐疑的问下通知的小队长。 “他们还没办分户呢,,名单是以户口本为单位分配的,没有单独的宅基地,名字都在一个户口本上就算是一家。”小队长淡淡的解释着。 现在村里谁不知道沈老四家闺女闹分家那事,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个闺女牵着鼻子走,也真是能耐! 没、没办分户? 沈老四脑子嗡嗡的,他那些兄弟们居然到现在还没办分户?为啥啊?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沈老爷子瞥眼他冒着傻气的样子,见队里没啥事了,连搭理都没搭理他,直接大步走了。 散了会,沈老四一脸恍惚的回了家,到第二天和沈老六跟小队里其他上工程的社员离开时,就看到他那几个兄弟和他们的媳妇们,借了小队里的铁锨,拿着做土胚砖的模具,谈笑风生的挑着水桶、背着麦穰往水湾那边的荒地去了。 他们是要去做土胚砖吗?他们居然真的要盖房子了吗?还不用去上护坝工程?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也没有人给他答案,就连跟他一起要去上工程的沈老六,也跑一边找搭伙的人去了,甚至自始至终连问都没问过他,半点要跟他搭伙一起干工程的意思都没有。 一瞬间,沈老四有些恼怒,他觉得自己被所有的兄弟们背叛了。 可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自己闺女诬陷了老二家的孩子?可那事不是没成吗?那老二家的闺女不也没咋地嘛? 难道还非得要自己的闺女低头认错?那么小的娃懂啥啊,他们这些当叔伯的咋就不能大度些? 第24章她很喜欢 沈老四胸中有一股火在燃烧,脸色难看的让想过来找他搭伙的人,立刻一个个远离了他。 与此同时,八队要上工程的人们也已经集合完成,一起挑着土筐,推着推车,扛着铁锨往北面一二十里外的黄河岸边走去。 上学的路上,沈玉袖和沈玉林看着这些成群结队去上工程的人们,觉得新鲜极了。 “他们要上的护坝工程,是咱们那次回来时,经过的那个长长的土坡吗?”沈玉袖好奇的问身边的沈玉林。 沈玉林冷不丁听到她这话,吓得一巴掌捂上了她的嘴,小心的张望了一下四周,见周围没人注意,这才小声说:“你可千万别说咱去过那里啊,跟谁都不能说。” 当初他俩走丢回来的时候,他就只敢说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是第二天问路问回来的,半点也没敢提曾经到过黄河边上。 要知道,那天晚上要不是他累瘫了停下,再往前走不久就能直接走黄河里去了。 这要是让大人知道,就不是用鞋底抽屁股那么简单了,估计能直接把他抽死。 沈玉袖却不明白为啥不能说,使劲扒开他捂着自己嘴的手,问:“为啥不能说啊。” “因为说了还要挨揍。”沈玉林半点不心虚的吓唬她。 沈玉袖一听,吓得连忙闭紧嘴巴,可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瞅了瞅旁边没人,跟做贼一样凑到沈玉林耳边,小声问:“那,他们是不是去那里啊?” “应该是吧。”沈玉林也说不清楚,毕竟他也没真正见过大人上工程的地方。 方有顺把一些棉槐条子装到脚蹬三轮上,又拿上铁锨准备去水湾边掘坑泡水,这棉槐条子泡上十天半个月处理过,才好编各种筐或是篓子。可他刚出门,就看到俩孩子站在街上在那叽叽咕咕,就扬声吆喝起来。 “你俩在那干啥呢,还不去上学?” 正在说悄悄的话的兄妹俩被这一声吆喝,惊得身子一颤,扭头见自家姥爷蹬着个三轮正瞅着他俩,连忙撒丫子就跑。 方有顺见俩孩子被自己吆喝的跟见鬼似的跑没了人影,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 这俩熊孩子怕不是又在商量着怎么捣蛋吧,要不然也不会吓成那样。 想着自打他来这俩孩子闹出的事,方有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脚上一个用力蹬起三轮车就朝水湾那边去。 他喜欢捣蛋的孩子,一般捣蛋的孩子都不会被欺负,以后无论走到哪儿也能让人放心,不像沈玉文那样的老实孩子,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到哪也让人担心会不会受人欺负、吃了亏。 如今地里已经没活了,村人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有些会手艺的人家,也会像他一样准备编制点东西补贴家用,但这手艺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是现在不像上工一样时间那么赶,村路上也就可以看到一些人在街上闲聊。 偶尔在路上遇到这些人,方有顺就笑着跟人打声招呼,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在他离开后,就小声的谈论起了他蹬着的三轮车,一个个羡慕的不行。 其实刚刚加入公社的时候,小队里有些社员还想把这辆三轮充公来着,毕竟小队里多辆三轮车会省很多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人家老爷子退伍时部队里给的,这是私有财产,不是生产或种地必需的农具,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把这辆三轮车给充公,可这一点也不妨碍有些人酸言酸语。 方有顺一到水湾边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沈家几兄弟,那几人见到他很是热情的打过招呼,见他要把前些日子泡在水里的棉槐条子拖出来,沈老三立刻过来帮忙。 “叔,您是要把这些棉槐条子弄上来,再把车上的泡到水里吗?”沈老三指指水里的棉槐条子,又指指车上的。 “是啊,水里已经泡的差不多,能用了。”方有顺笑呵呵的说着就要去拖水里的棉槐条子。 “叔您等着,我给您拖上来,现在水凉的很,别冻着您。”沈老三说完就直接下水开始往上拖那些吃足了水分的棉槐条子,又把车上的棉槐条子卸下来泡进水里。 “这真是,谢谢大侄儿了,你看这都耽误你干活了。”方有顺没想到他说干就干,一时间只能赶紧道谢。 “这有啥,都是自家人呢。”沈老三爽朗的笑着和方有顺一起把拖上岸的棉槐条子装上三轮,就要回去干活:“那叔,我就先去忙了。” “哎。”方有顺笑呵呵的看着他朝正忙着沈家几兄弟那边走,忽然扬声说:“等你们土胚砖晾好,要是想用三轮车就到叔家去骑啊。” 沈老三听到他的话一愣,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顿时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连忙答应:“哎,谢谢叔,您这可是帮我们大忙了。” “嗨,都是自家人嘛。”方有顺笑着对他挥挥手,再次蹬起三轮车往家走。 自打他到这里,因为不是一个小队,他基本没与沈家兄弟打过交道,但这几家跟他女婿的关系还是知道些的,这几兄弟如今看起来人品还不错,他们的媳妇好像跟他闺女相处的也不错,能帮的,他自然也是愿意帮一下。 等方有顺走远,沈老三脸上的笑是想忍都忍不住,沈家几兄弟和沈家妯娌同样高兴的不行,一个个干活干的更带劲了。 他们是真没想到啊,老三只是随手帮了个忙,竟然能有这意外之喜。 要知道,这土胚砖就算晾干了也不轻快,单靠他们肩扛手挑,累人不说,还一次弄不回去多少,这有了三轮车就不同了,不但省力,还能节省他们搬运的时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了。 方有顺回到家就开始忙活着编条筐,他已经很多年不动手变东西了,得先编些东西把手磨出茧子,才能弄高粱秸秆编席子,要不扒高粱杆那一层韧性很大的皮子时,会很容易割破手。 而在方有顺鼓捣着编东西的时候,方妍因为沈敬贵不在家,就直接带着孩子们来了这边做针线了。 一来,她在这边做针线可以陪陪爹娘,二来,是因为现在队里分的那点柴火根本就不够干啥的,如今的天气还不算太冷,白天一起在这边,只烧一个炕,她那边还能节省些柴火多烧些日子。 今年队上分的棉花不多,方姥姥就想先紧着给沈玉袖做新花袄,剩下的棉花,再给方有顺的旧棉袄全续上。而方妍这边也是同样的打算,分的棉花先给沈敬贵和沈玉林做袄子,有剩的再给其他孩子续上。 毕竟,她们女人冬天基本就是在家做针线,没啥事的孩子没必要也不太用出门,而他们的男人却要做活,沈玉袖和沈玉林也要上学,这几人是哪个不穿暖和也不行的。 小小的沈玉军依旧被拢在炕上,如今两个老二天天上学,沈玉文大了也在家呆不住,两个大人做针线的时候,看孩子的事情就基本落在了沈玉珍身上。 沈玉珍一边看着弟弟玩,一边眼睛时不时看眼方姥姥正穿针引线做着的新花袄。 那布料很大,看起来是她的尺寸,酡红的底色,粉色的小花,她很喜欢。 第25章被喷 沈玉珍看着那花布,心里美滋滋的。 从小到大,无论冬夏,她身上穿的衣服布料都是她娘每年用棉绒搓成条再纺成线,然后让奶奶帮着牵机,在奶奶家的织布机上织的老粗布,颜色基本上都是单一的藏青色或是黑色。 而且,刚才方姥姥在布料上铺棉花的时候,她悄悄的摸过,这布料细密、柔软,舒服极了,跟她身上平时穿的根本就不一样,还有这鲜艳的颜色,别说是她家,就是村里也是少见的。 她很喜欢,不管是这软软的布料,还是鲜艳的颜色,还是那粉色的小花,她统统都喜欢的不得了。 沈玉珍今天看着三弟的时候格外的细心,真的是时时刻刻护着,直到她看到方姥姥在袄片上走完针,准备缝合时,不由愣住。 只见方姥姥将那布片折叠起很大一块来,本来还看着挺大的布料一下子就小了很多。 “姥姥,袄子缝起那么多来,就小了吧。”沈玉珍有些着急的提醒。 “不会啊,我按照小袖的衣裳量过了,这袄子只会大不会小的。”方姥姥笑着拿针在头发上蹭了蹭,刚要继续缝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就看到沈玉珍神情僵硬,脸色有些不好。 “玉珍啊,这袄子呢,是玉林不肯上学非得拉上小袖,我劝小袖让她跟玉林一起上学的时候答应她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给她做,等改年,改年棉花够了,有余钱的时候姥姥也给你做,啊?”方姥姥连忙安抚沈玉珍,怕她心里不舒坦。 也实在是现在食堂的饭根本管不了饱,方有顺每个月的津贴下来,几乎立刻都买了粮食,让她夜里偷偷给家里的大人孩子做吃的填了肚子,要不然但凡有点余钱,她也不可能只给沈玉袖做新衣服。 “那现在玉林不是已经好好的在上学了吗?就算不给小袖做也不要紧的吧?”沈玉珍还是想争取一下:“姥姥你看,这么大的布料缝起来多可惜啊,就按本来的尺寸缝起来,我穿小了以后,小袖再穿也是一样的,往年不都是这样吗?” 方姥姥本来还因为没想到沈玉珍这方面有些不自在,但怎么也没想到沈玉珍会这样说,她忽然就有些不高兴了,一点也不赞同沈玉珍说的。 “这是我答应过小袖的,答应过的事情,我自然得做到,要不然以后小袖该不信我这个姥姥了。”方姥姥缝着棉袄,语气有些淡淡的。 “她不信又能咋样嘛,她还那么小,过去那一阵就忘了。”沈玉珍浑不在意的反驳:“这布料这么大,给她穿还要缝起来那么多,多浪费啊。” “浪费不了,这衣服我缝起来这么多,为的就是明年放开些小袖还能穿,一年放开一点布料,小袖能穿好多年呢。”方姥姥听着沈玉珍的话有些烦了,直接抬头问她:“再说,为什么非得你穿小了的衣服小袖才能穿?她为什么就不可以穿件新衣服?难道往年是什么样,以后每年就非得是什么样吗?” 沈玉珍被问的一愣,好一会儿才说:“可是,村里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吗?大孩子穿完了,小孩子穿。” “村里人都这样,你就一定要这样吗?小袖就一定要这样吗?那些人家是你家吗?”方姥姥有些不耐烦她这样纠缠,看向她的目光也锐利了起来。 方姥姥有些生气,生气这孩子为了一件衣服,居然可以无视小袖可能对她这个姥姥失去信任,可以无视小袖可能因为自己不兑现承诺会有多难过。 如果今天的沈玉珍只是个三岁孩子,她还没这么生气。可沈玉珍今年已经十二岁,马上就十三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定亲的人了,结果竟然还是这么不懂事。 沈玉珍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方姥姥,一时间被吓住了,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娘,玉珍还小呢……”方妍见沈玉珍有些吓住,连忙开口想要调节一下气氛,结果也被方姥姥毫不留情的给喷了。 “小什么小?你忘了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啥吗?从小到大我有教过你,咱家的衣服只有老大穿完了小的才能穿吗?”方姥姥喷起方妍来是半点也不客气:“咱家以前就是再难,我有让你们兄弟姐弟一直穿旧衣服,一件新衣服都不给做吗?这么多年你一件新衣服都没给小袖做过,就一点也不亏心?” 方妍被喷的张口结舌,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她也反驳不了。 是的,她家以前也是很难的,可方姥姥给她和哥哥、弟弟做衣服的时候,就会跟现在一样,直接把布料裁大一些,一开始会缝起来很多给他们穿,然后每年放一点,直到他们穿的小了,那衣服也该烂的不能再补了,是以她和哥哥弟弟们从来都是只穿自己的衣服,不会穿谁的旧衣服。 可是轮到她当娘了,她就嫌总拆拆缝缝的麻烦,索性直接做成大的能穿的,然后大的穿完小的穿,这件事她做的还真不如方姥姥这个当娘的。 “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不能只给大的做新衣不给小的做,容易把孩子的性子养独了,你看看现在……。”方妍不敢回嘴,方姥姥心里那口气却还没下去,可当看到闺女被她说的头越来越低,又硬生生憋住了。 在孩子面前,她总得给自己闺女这个当娘的留点面子,要不然方妍在孩子们面前怕是连点威严都没了。 方姥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哼哼的拾起针线再次缝起了棉袄。 见方姥姥总算不再说话,方妍悄悄松了一口气,闷不吭声的继续做自己手里的棉袄。 她就觉得自打找到亲爹,她娘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沈玉珍见连自己娘都被骂了,同样也不敢吭声,可心里却委屈的不行。 新房子盖好后,她也是想搬过来的,毕竟这房子安了玻璃窗,墙上还抹了白灰,屋子里既宽敞又亮堂。 可爹娘不提让她跟着搬过来,姥姥、姥爷也不邀请她,她实在找不到个借口住过来。原本今天看着这件花袄,她心里那点委屈还稍微消散了些,可谁想这根本就不是给她做的。 是,她家的衣服一向是她穿小了给小袖穿,可以前的衣服都是粗布的,哪像方姥姥手里的这件细密好看? 凭啥家里第一次有这种好布料就得给小袖? 凭啥小袖都住上新屋子了,还要穿新袄子? 第26章那本该是我的 屋子正中,方有顺坐在凳子上不紧不慢的编着篓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炕上娘仨的纷争。 说句实话,他对方姥姥教孩子还是很佩服的,最起码比他这个当爹的会教,以前他也是兄弟好几个,可哪家的孩子也不如自家的懂事、和睦,这一点上方姥姥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想到以前,方姥爷微微笑了下,可接着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可惜啊,他那几个好孩子如今都不在身边了,要是如今都还在该有多好啊。 方有顺想着想着叹息一声,朝炕上的娘仨看过去,却不料正好看到沈玉珍委屈、不忿的悄悄瞪向方姥姥。 方有顺见状目光不由一凝,随后皱眉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编起自己的篓子。 果然,这孩子的性子跟老伴儿说的一样,是有些独了,不过就是一次没给这孩子新衣服,她心里竟然生了怨愤。 这很没道理,毕竟这布料是他出钱买的,并不是他闺女、女婿买的。看这孩子的心思,是把他老俩的东西也当成她家的了吧? 屋里都没人说话,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等傍晚沈玉袖放学回来,看到做好的新花袄,也不管现在穿上还早,高高兴兴的套在身上就跑大街上炫耀去了,每当有人往她身上的花棉袄看,就迫不及待的掀起袄子来给人瞧个仔细。 “我姥姥给我做的,可暖和了。” 那得意傲娇的小模样,简直把村里人逗得不行,也把村里的女孩子们羡慕的不行。 这是沈玉袖有记忆来第一次有新衣服穿,还是她喜欢的花棉袄,可不得好好的跟人说说这个好消息。 等沈玉袖几乎跑遍全村,炫耀够了,这才蹦跳着往家赶,因为食堂快该开饭了。 “小燕子,穿花衣……” 沈玉珍上茅房出来就见沈玉袖穿着新棉袄哼着歌回来,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情绪。 “那本该是我的。”沈玉珍委屈又愤怒的冲她喊起来。 “啊?”沈玉袖被她喊得脚步一顿,扭头见自家大姐正红着眼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一时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玉珍憋了一天的不忿,因为看到沈玉袖高高兴兴的样子一下爆发了。 “你不就是跟玉林上个学吗?咋好意思要新棉袄的?你是有功还是咋地?” 沈玉袖都被吼懵了,反应过来后眼圈一红,撇嘴刚要反驳就被疾步走出来的方有顺一句话给刹住了。 “当然有功啊,她要是不陪玉林上学,玉林现在不定还在满大街跑呢,她要是没功劳,那谁有啊?”方有顺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几步来到沈玉袖跟前,弯腰把她抱起来,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别听你姐瞎说,这新袄就是给你做的,是你答应跟你二哥一起上学奖励你的。” 沈玉袖一听心里顿时没那么委屈了,看眼沈玉珍,撇脸趴到姥爷的肩头噘着嘴不高兴。 是啊,这袄子又不是她跟姥姥要的,是姥姥说她跟二哥上学就给她做的,大姐跟她发啥脾气啊? 沈玉珍被这一幕刺的眼疼,愤怒的丢下一句‘偏心’,就哭着跑了。 方有顺看着跑掉的沈玉珍,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这样呢? 本来他还想下个月发了津贴,再省下点钱去镇上买块布料、买点棉花,给沈玉珍也做件新棉袄,可现在一看,就这样强的嫉妒心,还是算了吧,先给个教训再说。 方有顺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不吵不闹,好好说话,说不定该给的他就给了。但你要发脾气闹妖,那不好意思,他的东西说不给就不给,你怎么着吧! 院子里的动静,方姥姥也听见了,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方妍,直把方妍瞪得脸色也不好,心里对沈玉珍隐隐有了意见。 这孩子也是,因为她是女孩子,自己从来没有让她穿过大儿子的衣服,从来都是直接裁布料做她穿着合身的衣服,等到她穿小了就给小袖穿。如今可好,穿新衣服穿惯了,小袖难得做一次新衣服她还闹脾气,这是啥性子啊? 同时她也有些怨沈玉袖,不就是让陪着跟老二一起上学吗?要啥新衣服啊,如果这丫头不要新棉袄,哪会出这些事? 方妍心里的想法方姥姥不知道,要是知道估计还能再喷她一顿。 方姥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成想,晚上小袖睡着了后,方有顺忽然跟她说想养着小袖,想百年之后让小袖给老俩摔盆指路。 方姥姥听得一下子难受起来,沉默了良久,才语带哽咽的问:“你……是不是怨我啊,怨我,仨儿子……一个也没能给你保住。” “没有。”方有顺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说,“那世道哪是那么好活命的?你们娘俩还活着,我就已经很知足了,你们要是全走了,留我孤老头子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我才怨你呢。” “可我怨啊,我咋就那么没用呢,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方姥姥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压抑的小声抽泣起来,颤抖的声音让人听得心头发酸。 “你不能这么想。”方有福深吸口气,故作轻松的温声说:“你得想着,咱那儿子是急着投胎过好日子去了,你看咱现在的国家多好,没有鬼子,不用逃荒,老百姓可以安安稳稳的种地、养娃、成家,说不定咱那儿子们这时候已经投胎,成了咱新华国的大小伙子了呢?是吧?” 听着方有顺的描述,方姥姥愧疚痛苦到颤抖的身子慢慢平复下来,也跟着他说的画面想象了一下,目光也渐渐向往了起来。 “要是那样的话,好像也挺好的,要是那几个孩子投胎的利索,现在也该是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了吧?” “是啊。”方有顺望着夜里黑乎乎的屋顶,轻声说:“是该有那么大了。” 夜。寂静无声,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想象中的美好,直到过了好久,方姥姥才忽然又问起一开始方有顺说的话。 “那你咋想起来要养着小袖啊?就算是以后咱俩闭眼的那天,摔盆指路男孩子不是更好吗?” “这就是个借口,啥摔盆不摔盆的,到时候咱眼都闭了还管得了那些?”方有顺回过神,跟方姥姥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主要是觉得玉珍那孩子有些爱攀比,只是件新衣服而已,她就能不顾姐妹之情去骂小袖,这要是以后咱再给小袖点其他稀罕物,那还不得上手啊?那小袖多冤啊,可咱要是养了小袖就不一样了,以后咱就是给小袖多贵重的东西,她都没理由攀比,也没立场攀比。” 第27章不要你了 方姥姥闻言一愣,她倒是没觉得这有啥,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小声跟方有顺建议。 “要是因为这个的话,那咱们以后尽量公平一些不就行了?给小袖啥,就也给玉珍啥,干嘛非得担个养着小袖的名头?” “呵……”方有顺闻言轻笑了一声,说:“说句实话吧,咱闺女那几个孩子,我最稀罕的就是小袖,再就是玉林,剩下的感觉也就那样,让我做到公平,我时刻提醒着自己也能做到,但下意识中我还是会偏向小袖,这种下意识,会让我忽略很多东西,想要半点不差地做到公平,怕是很难。” “那你注意些嘛。”方姥姥皱眉。 “我哪能天天绷着神经注意那么多啊?”方有顺摇摇头,叹息着跟方姥姥说:“你没发现小袖长得特别像咱小儿子吗?不管是眉眼,还是性子,都特别像,我看见小袖就特欢喜,打从心里的欢喜,就想要给她我能给的最好的东西,不愿跟人分享,要是哪天闭眼了,想想是她给我指路,我就打心里舒坦,也能走得安心。” 方姥姥是看着小袖出生的,又哪可能不知道她长得像自己的小儿子,如今听着老头子的言语,也慢慢回想起了以前。 是啊,她那小儿子因为上面有哥哥姐姐,就特别的爱撒娇,性子野不说,还特别倔,傻大胆的天不怕地不怕,一被欺负了就找哥哥姐姐寻安慰。 小袖这眉眼和性子啊,确确实实是随了她小舅。 “行吧,明儿我跟咱闺女透透气,要是咱女婿不愿意,你也别失望。”方姥姥总算是同意了方有顺的提议。 第二天,当方姥姥瞅到个只有娘俩的时候就跟方妍说了这事,方妍有些反应不过来。 “摔盆指路不都是男人的事吗?小袖做不太合适吧?”方妍怔怔地问。 “有啥合适不合适的?以前那绝户不都是闺女摔盆的吗?”方姥姥不甚在意地说着。 一听绝户两字,方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她的兄长弟弟都没了,如今方家跟绝户又有什么区别?要不是因为她没了亲兄弟帮衬,当年沈四婶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挤兑自己。 “你爹说了,要是你跟女婿同意,以后小袖上学都由我们供,就是以后她长大要嫁人了,要是我们还活着,嫁妆也由我们来,甚至以后等我们老了,小袖要是愿意,我们也由她养老,当然我们的东西也全都给她,你看这样行不?”方姥姥说着昨晚和方有顺商量好的话。 她知道这个闺女这些年因为自己的关系,在妯娌之间总觉得抬不起头,如果以后养老都不用她,那她这个闺女是不是腰杆子也会硬些? 方妍被方姥姥说得有些心酸,她也知道方姥姥因为这个原因一直觉得愧对她,但其实真的不必这样,可爹娘既然这样问了,是不是害怕等两老闭眼的时候没人指路啊? “要不还是玉林吧,玉林是男孩子,做这些是理所应当的。”方妍思索着建议。 “不用,这又不是过继孩子给方家留个后,不用非得男孩子,再说,你爹喜欢小袖,就想要她。”方姥姥拒绝了方妍的提议,坚持要沈玉袖。 她和方有顺又没想非得给方家留个后,断了香火就断了,他们都是差点没命的人,不在乎那个,也不想给她现在唯一的闺女添麻烦。 “那……,等孩子他爹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吧。”方妍见方姥姥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行,你俩商量商量。”方姥姥见她同意,悄悄松了口气,但也叮嘱她:“要是女婿不愿意,你也别强求,你爹就是看小袖长得像你小弟,想要个念想,不是非得怎么样。” “好,我知道了。”方妍笑着应下。 其实她也清楚,如今家里只剩了她一个,爹娘心里肯定是有遗憾的,如果这样能了却爹娘的遗憾,她也是愿意的。 只是她的小袖就要担下给两个老人养老的名头了,但她该养老也还是要养老的,不会因为女儿担下了这名头,她就什么都放手不管了。 而方姥姥这边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想法,沈玉袖只是担个名头而已,现在方有顺有津贴,他们根本就用不到沈玉袖养老,更何况现在的人能活到七十都算长寿,而她和方有顺如今都已经五十出头,就算能活到七十,沈玉袖那时候也不过才二十来岁,就算是养老也养不了几年,很快就能无事一身轻了。 晚上等沈敬贵上工程回来,方妍就跟他提了这事。 沈敬贵倒没觉得被冒犯了,毕竟当初他跟方妍结婚前就商量好,老人以后就是由两人养老的,如今只是换成他们的女儿担下这个名头而已,没啥好不愿意的。只是他跟方妍是同样的想法,要选个摔盆的,不是男孩子更合适一些吗? 方妍就把方姥姥跟她说的话,与沈敬贵说了一遍,沈敬贵顿时恍然大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老人嘛,孩子们都不在了,想要个念想也是情理之中。但他也不会认为自己女儿担了责任,他就可以不管了,以前的承诺他还是照样会做到的。 沈敬贵答应得这么痛快是方妍没想到的,当下感动得不行,在孩子们都睡沉了后,很是热情地黏了沈敬贵一顿,让沈敬贵心里直呼要命。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方有顺高兴得很,而沈玉袖对此毫无所知,直到有一天到了学校,忽然有人跑过来问她,是不是她爹娘不要她了的时候,她都懵了、 “瞎说,就是你爹娘不要你了,我爹娘也不会不要我。”沈玉袖瞪着面前的孩子,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才瞎说呢,你姐都说了,你以后是要给你姥姥、姥爷养老的,你爹娘就是不要你了。”那孩子见沈玉袖竟然说自己爹娘不要自己,同样也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放屁。”沈玉袖掐腰大吼。 “你才放屁,现在全村都知道你爹娘不要你了,他们就是不要你了。”那孩子吼得比她还大声,像是生怕落了下风似的,不停重复:“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沈玉袖死死盯着眼前的孩子,气红了眼,那孩子同样气得不轻,沈玉林正在跟伙伴们玩着,忽然听到这边的吵闹声,回头就见自己二妹正跟一个孩子跟斗鸡似的互相瞪着对方。 第28章心黑的 沈玉林一看,这还了得,连忙几步跑了过来,把沈玉袖往身后一拉,直直对上对面的孩子。 “你咋?欺负我妹啊?” “谁、谁欺负她了,我说的是实话,你爹娘就是不要她了,玉灵说是你玉珍姐亲口说的。”一对上沈玉林,那孩子顿时有些气虚,一下子就把知道的全秃噜了。 沈玉袖在后面一听是她姐亲口说的,憋着泪就往家跑。 怎么可能呢?她爹娘咋会不要她呢? 沈玉林见状连忙追了上去,临走还狠狠的瞪了沈玉灵一眼。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给我等着。 沈玉灵是半点也不带怕的,这本来就是沈玉珍说的,她只是给宣传了一下而已,怎么着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沈玉袖一路跑回沈家,见关着门,又一路跑到了方有顺这边,一进院子看到玻璃窗上有她娘的影子,顿时委屈的哭着咣一下撞开屋门,冲进去就冲炕上的方妍大喊一声。 “你为啥不要我了?” 沈玉袖吼完就站在那里哇哇大哭,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哗哗的往下淌,简直像天要塌了一样。 屋里看着忽然闯进来的沈玉袖,一个个有些傻眼,目光不由自主的全看向正在炕上纺线的方妍。 方妍同样也是一脸懵,见所有人都看自己,连忙下炕趿拉着鞋到她身边,一边擦着她满脸的泪,一边问:“谁说我不要你了?你听谁胡说八道呢。” “大姐说的,木头说是大姐亲口跟玉灵说的。”后面紧追过来的沈玉林一进门听到方妍的问话,连忙说了一下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方妍一听猛的扭头看向沈玉珍,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也一起看向了她。 沈玉珍被众人看得心里直突突,心虚的说话都有些嗫嗫嚅嚅:“是娘说,小袖要给姥姥姥爷养老的,这、不就是不要她了吗?” “你胡说八道啥呢?”方姥姥听得脸一下子黑了,忙不迭的下炕来到沈玉袖身边,跟她保证:“你别听你姐瞎说,你是给姥姥姥爷养老不差,可你爹娘也还是你爹娘,他们不会不要你的。” 沈玉袖听得满脸狐疑,眼泪挂在眼眶要掉不掉,看看方妍又看看方姥姥:“爹娘真的不会不要我?” “真不会,姥姥跟你保证,他们要是敢不要你,姥姥揍他们。”方姥姥一脸郑重的跟她保证。 沈玉袖见状终于放了心,这才顾得上问另一个问题:“啥叫给姥姥、姥爷养老啊?” “就是你要跟姥姥、姥爷一直住在一起,直到姥姥、姥爷老死的那天。”方姥姥尽量用她能理解的言语,跟她解释。 “姥姥、姥爷才不会死。”一听自己心爱的姥姥会死,沈玉袖一下子就急了。 “好好好,不死不死,谁都不会死。”方姥姥连连保证着,心里酸酸软软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孩子啊,让她怎么能不心疼? 沈玉袖望着眼中满是慈爱的方姥姥,不放心的再次确定:“爹娘真不会不要我?” “绝对不会。”方姥姥再次保证,还回头跟方妍使了个眼色。 方言会意,连忙也保证:“不会不会,爹娘哪舍得不要你啊。” “那拉钩。”沈玉袖不放心的向自己亲娘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方妍见状只能无奈的伸手跟她拉钩。 再三得到确定的答案,又有了拉钩的加持,沈玉袖总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旁边的方有顺见没什么事了,让沈玉林赶紧带她回学校,这要是耽误了学习可不行。 等两人走后,方有顺看眼在炕上有些无措的沈玉珍,又深深看了眼方姥姥。 这就是你说的要公平,这样的性子,他怎么公平的起来? 方姥姥被看的无奈,回头问沈玉珍:“玉珍啊,你爹娘不要你二妹,你很高兴吗?值当的你跟玉灵满村去霍霍。” “我没跟玉灵满村霍霍。”沈玉珍也有些委屈:“我就是跟玉梅说了,她说不会跟人说的,我咋知道玉灵是咋知道的啊?” 方妍简直无语。 这还能是怎么知道的?沈玉梅是沈老四家的大闺女,那同在一个屋里住,沈玉梅知道了,不就等于沈玉灵也知道了? 方妍闭眼深吸一口气,说:“你以后别跟你四叔家的孩子玩了?就算玩,也长点心眼别那么大嘴巴,让人看笑话。” 也是怪她大意了,当初她跟沈四婶闹矛盾的时候孩子们还小,后来沈敬贵带着她和孩子搬出来,两家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说句实话,当时看到沈玉珍跟沈老四家孩子玩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膈应过,但想着大人的事情不该波及到孩子身上,也就没太管,如今看来还是她错了。 “哦。”沈玉珍低低的应着,委屈的眼里蒙上了水雾。 其实那次她是去找二叔家的堂妹的,因为当时玉梅过来跟她说话,她也就多说了几句,也不知怎滴二叔家的堂妹忽然就不搭理她走了。 当时她正因为新花袄的事情不痛快,见那堂妹甩脸子,一气之下就跟沈玉梅吐槽了很多,其中就有方姥姥的偏心,和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她哪知道自己只是随意一说,沈玉灵就知道了,还宣扬到学校里去了,她也很冤的好吧? 方妍见她也委屈的不得了,不忍心再训她,便回炕上继续做自己手里的活。 这边沈玉袖知道自己的爹娘不会要自己,腰杆子立刻挺直了,回到学校说起话来也格外的硬气,谁上来说她爹娘不要她,她就回怼:“你爹娘才不要你咧,我爹娘可喜欢我了,哼!” 她那一副硬气无比的样子,直把所有人怼的回头看沈玉灵。 人家回去一趟这么硬气,肯定说的就是真的了,难道是沈玉灵撒谎? 一次这样还好,次次这样沈玉灵脸色就有些黑了。 这些人咋回事,就算这消息不真,那撒谎的也是沈玉珍,关她啥事?都看她干啥? 然而这还不是让她最糟心的,让她最糟心的是,只是过了一节课,班里几乎所有的男孩子、女孩子全一下子都躲她躲得远远的,没人再靠近她了,不但如此,看到她还窃窃私语,等她靠近了又一哄而散。 沈玉灵有些憋气,本来这几个月她的人缘已经好了很多,跟班里的一些男孩子、女孩子关系也不错,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忽然间,沈玉灵一个激灵,目光下意识的去搜寻沈玉林,只见他正被一群孩子们围在中间,笑哈哈的讲着什么,察觉到她的注视,一双眼睛立刻朝她扫来,见自己正看着他,立刻咧嘴对她灿烂一笑。 沈玉灵被看的心口一缩,猛地回头不敢与沈玉林对视。 是了,肯定是这个心黑的干的。 上辈子他就总爱这么笑,你觉得他是阳光可亲,可只有真正接触过他的人才知道,这人有多睚眦必报。 你不得罪他,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要得罪了他,他能笑着把你搞得怎么倒霉都不知道。 这也是重生回来后,沈玉灵就是再忌惮沈玉袖,最多也就是背地里毁毁她的名声,不敢下狠手害人性命的原因。 她怕这人,怕极了。 怕一旦自己害了沈玉袖的性命,不小心露了痕迹,又没能把这护犊子的沈玉林弄死,将来有一天会被他弄的生不如死。 第29章利弊 沈玉灵的腿开始有些哆嗦,忽然有些后悔了。 也是她太大意,没想到这时候的沈玉林就已经会阴人了,早知道,她就不去多那个嘴了。 好在,她也只是多了句嘴,没做其他。 沈玉灵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 算了,只要以后沈玉袖妨碍不到自己,就别惹事了吧,她可惹不起这么一个煞星。 再说,她那本子至今不知道踪影,也不知道背后是不是有人在盯着,这要是被两面夹击了,她可应付不来。 沈玉灵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不会觉得自己重生一次,有了多年的记忆,就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是一个法治社会,虽然一回来她就坚定的要夺了沈玉袖的好人生,可平心而论,她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暗地里对沈玉袖耍些小心思她敢,明面上跟沈玉林硬刚,她还是不敢的。 更何况,重来一次,她只想享受精彩人生,只要能确定沈玉袖挡不了她的路,她何苦非要跟这样的人对上?而且像沈玉林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她是一点也不想得罪的,甚至若是有可能,她是很愿意跟沈玉林保持明面上的和谐的。 虽然沈玉灵不想承认,但上辈子她跟的那些男人们,就算最后再怎么厌了她也没有一个敢真正对她动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沈玉林。 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她想,只要以后不把人得罪狠了,自己还是能借上几分光的。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抱沈玉林大腿,那是因为上辈子她做过,但沈玉林对她,不,应该是对她这一房始终都冷冷淡淡的,如果不是因为同是姓沈的,估计沈玉林连个名头都不会让她借。 一开始沈玉灵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知道了当年大伯没分家就搬出去的原因,这是在她还没出生时她娘种下的因果,跟本就不是她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而且,沈玉灵也不想再死皮赖脸的讨好人,这辈子,她要做的是官太太,跟哈巴狗似的去讨好沈玉林,大可不必! 但如果将来她如愿嫁了那个男人,娘家也得有个顶用的人给她当靠山才行,要不然以后的小妖精那么多,她怕是地位不稳,而指望那十几年后才出生的小弟给她当靠山就是个笑话,倒不如尽量不招惹沈玉林,说不定以后还能借他的名头当个挡箭牌。 心思百转后,沈玉灵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没关系,人总是健忘的,只要自己稳住不惹事,再过个几年,谁还记得现在的事情,到时候她总有办法挽回名声,塑造些好人缘。 但她也不想再跟沈玉林和沈玉袖同班了,这样天天看着沈玉袖,她很难保证自己哪天会不会忍不住再做点啥,到时候再得罪了沈玉林,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如今不跟两兄妹不在一个班里的唯一办法,就是跳级。 原本沈玉灵是不想用这个法子的,毕竟自己的脑子自己有数,她但凡要是上学的那块料,上辈子也不至于上了两年学就不上了。 所以营造个天才形象跳级,对沈玉灵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她能做到的就是努力学习尽量考上高中而已,至于大学,那时候都停课了,想考也没得考。 可如果不营造个天才的假象,她又该以什么借口跳级呢? 沈玉灵这边开始冥思苦想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跳级,沈玉林那边见她没什么动静,却有些糊涂了。 不应该啊,这咋还啥动静都没有呢?他都把这丫头脱裤子狂魔的名头宣传的孩孩皆知了,她咋就不发火呢? 沈玉林挠挠脑袋,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他也没太纠结,沈玉灵宣传了他爹娘不要二妹,他也宣传了沈玉灵扒裤子狂魔的名头,算是两不相欠了。 既然沈玉灵老实了,那他也不好死抓住不放,毕竟找事得有名头,这要是他不依不饶的再找事,他爹那二踢脚可不是吃闲饭的。 一件不大不小的风波,因为沈玉灵的主动退步而消弭于无形,自始至终,其他孩子们对两人之间曾发生的汹涌暗潮半点不知。 又过了没几天,沈玉袖就听到了沈玉灵跳级的事情,据说是村里一户姓杨的大姐姐曾经教过沈玉灵一些一年级的东西,因为一年级的知识她如今都会了,不想再上一年级了,就让沈四婶找了老师做了份卷子跳了级。 因为跳级省了一年的学杂费,沈四婶还很高兴的大肆宣扬了一下,她三闺女是多聪明啊,竟然不用老师教,也能上二年级了。 村里人不会去想沈老四家不声不响的闺女,咋忽然变得这么聪明,沈四婶不知道她这闺女是偷了家里两毛钱,偷偷贿赂的那个杨家姐姐为她说了谎,他们只是觉得沈玉灵省了一年的学杂费,是真争气啊。 当然,这个消息对沈玉袖和沈玉林并没造成什么影响,他们光学拼音和写作业就够累的了,可没那么多闲心去管别人有多聪明、多厉害。 沈玉灵就这么忽然去了二年级的屋子,结束了和沈玉袖两兄妹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班级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进了冬天后,北风就开始频繁的刮,温度一天比一天低,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气温从零上七八度啪叽一下就落到零下十来度,只是一夕之间,人们就从昨天脱了棉袄干活还能出汗,到今天套上厚棉袄干活还能冻得瑟瑟发抖。 但就算天气如此恶劣,该去上护坝工程的各家男人、女人们,也照样起早顶着凛冽寒风往北去,而还要去学校上学的孩子们,也开始上演起被大人死拉硬脱,却怎么都不愿意出被窝的艰难生活。 “姥姥,学校好冷的,我不想去。”沈玉袖被方姥姥从被窝里拖出来,被冻得打了个寒蝉,哭唧唧的撒娇。 “那不行,说了上学就是上学,一天都不能耽误,新花袄都给你做了,你也穿了,咋地,还想说话不算话啊?”方姥姥半点余地都不给留,一边给她套着厚厚的棉袄棉裤,一边催促旁边同样赖在被窝里不肯出来的沈玉林:“快起来,再不起来我掀被窝了啊。” 因为两人同用一套课本,写作业需要一起写,一进冬天方姥姥就让沈玉林也直接住在了这里,省的大冬天做完作业他还要摸黑往家跑。 沈玉林听到方姥姥的催促,身子一缩,脑袋直接埋进了被窝里。 现在外面那么冷,学校连个火盆都没有,一天下来把人冻得骨头都疼,他才不愿意起来呢。 方姥姥见他那样也不催,直到给沈玉袖全部穿好后,伸手一把掀开沈玉林身上的被子,也不管他冻得一个激灵,毫不留情的揪着被子把热气给抖没,几下就叠好放一边了。 暖暖的被窝没了,冷气忽然袭击全身,沈玉林冷的嗷嗷直叫,跟猴一样爬起来找到自己的棉袄棉裤,就龇牙咧嘴的往身上套。 这可真是他亲姥姥,可真狠啊! 第30章又来 沈玉袖看着他一边哆嗦一边穿棉袄的样子,乐得嘎嘎直笑,直把沈玉林气得直翻白眼。 “笑笑笑,小心把你牙都笑掉了。”沈玉林一边哆嗦着赶紧穿棉裤棉袄,一边嘲笑这个小没良心的妹妹。 沈玉袖闻言立马闭上了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扭头下炕去穿棉鞋。 春天她磕掉的上面那俩门牙还没长出来,下面的两颗就又掉了,如今下面两颗新牙已经在悄悄冒头,但上面那两颗却依旧不见踪影,是以,现在的她是说话漏风,喝汤漏水,在学校都不太敢开口说话,就害怕别人笑话她是没牙婆,可偏偏这二哥就知道逮住她的痛处戳。 这里的冬天虽比不上东北那么冷,可在最冷的时候也是够人呛的,冰冻三尺更不在话下,是以方姥姥和方妍给两人做的棉袄棉裤都很厚实,厚实到两人穿上棉袄棉裤,胳膊和腿都几乎打不了弯,冷不丁摔倒都不带感觉到疼的。 在家一吃过饭,方姥姥就拿了两个自己做的棉帽子,一人头上扣一顶,又拿了棉捂子,一人脖子上挂一对,就催着两人赶紧去学校。 沈玉袖噘着嘴把帽子戴好,又把两只手钻进棉捂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和沈玉林炸着胳膊腿,像两只企鹅一样摇摇摆摆的往学校的方向去。 “二哥,你当时为啥不自个儿上学啊,害得我跟着你一起挨冻。”沈玉袖一边走一边埋怨沈玉林,说话时那呵出的气息,在寒风中化作一缕缕长短不一的白雾。 “这可怨不到我,你要是不要花袄,我还不用上学呢。”沈玉林没好气的翻白眼。 大冷的天,谁愿意被拽出暖烘烘的被窝上这破学啊?但看看身边有个跟他一起作伴受罪的,他就乐呵。 沈玉袖被气得哼唧一声,要早知道上学这么遭罪,她才不要什么花袄呢,大冬天的窝在被窝里多好,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随着一大清早被拽出被窝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竟然也熬到了寒冬腊月放寒假。 这天放寒假一回到家,沈玉袖就从书包里扒拉出两张分别写着八十九和九十二分的卷子,得意的拿给方姥姥和方姥爷看。 “我数学九十二,语文八十九,班里第三名哦?”沈玉袖高兴的炫耀完,又拿出一支五彩包装的铅笔,眉飞色舞的对两人炫耀:“老师还奖励了我一支铅——笔。” “哇,这么厉害啊!”方姥姥很应景的夸赞一声。 “老师都给奖励了啊?那不行,那姥爷也得奖励一个。”方有顺笑的脸上都布满了褶子,问她:“就……橘子糖,怎么样?” “好哎,谢谢姥爷,我最喜欢姥爷了。”沈玉袖高兴的吧唧吧唧就在他脸上亲了两口,直看的方姥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那姥姥呢?你最喜欢姥爷是不是就不喜欢姥姥了?”方姥姥故意绷了绷脸,一脸吃醋的样子。 “我也最喜欢姥姥了,我最喜欢姥姥、姥爷了。”沈玉袖说着扒拉下方姥姥的脖子也在她脸上亲了两下,直把站在门口的沈玉林看的眼馋的不行。 当然,他眼馋的是沈玉袖还没到手的橘子糖。 方有顺抬头见他站在门口一脸羡慕的看着沈玉袖,笑呵呵的上前问:“你妹妹考了第三名,那你呢,你考了多少?” “第、第八名。”沈玉林说的有些心虚,其实如果他认真点的话,名次还能靠前些,只是当时他不知道还有奖励,就写的很随便。 班里一共二十来个孩子,他这第八名实在是不那么好看。 “第八名啊。”方有顺故作深沉的重复了一下他说的名次,仿佛下了个很大的决定一般,对他说道:“既然你跟你妹妹相差了五个名次,那你就比她少五块橘子糖吧。” 沈玉林听得眼睛刷一下亮了,有些不敢置信的说:“我、我也有奖励的吗?” “有,只要考进前十名,都有。”方姥爷很肯定的点头。 “哦,哦,我也有橘子糖喽。”沈玉林高兴的一下子蹦了起来,也不管橘子糖还没到手,又有几块,撒着欢跑出去跟人炫耀这个好消息去了。 要知道,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就算是过年都不一定能吃到橘子糖呢。,他居然就因为考了第八名就有橘子糖吃。 方有顺看着撒着欢平跑远的沈玉林,忍不住笑的直摇头。 这小子啊,就是个贪吃的。 沈玉袖放寒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早晨赖被窝,早晨她明明都醒了就是不想起来,跟沈玉林趴在被窝里叽叽咕咕、嘻嘻哈哈,而这时候的方姥姥也不再掀被窝了,任由两个人啥时候起来啥时候吃饭。 隔壁村子原本就有集市,如今几个村一合并,也就成了整个大队的集市,每逢二、七就是大队赶集的日子,到时候周围一些村子的人就三三两两的结伴而来。 方有顺吃了早饭就把自己编的筐和篓子一起搬上三轮车,等上了上太阳,就蹬着三轮车朝集市上去。 因为合并公社都在吃食堂的关系,现在的集市比原来萧索了很多,卖各种小吃的更是根本没有,仅有零星几家摆摊的,无一不是跟他一样卖些自家手工编制的一些东西。可如今都是集体化,就是这些平时各家需要的一些家伙什,现在也都是小队或是大队采买,想要在集市上把这些东西卖出去并不是很容易。 除了这些人,集市上零星还有一些拿了自家暂时不需要的东西想来换点吃食的人,这些人大多是今年没有收粮食的大队或是小队里的,他们食堂如今已经没有吃的了,索性就直接关了食堂,让人们自己想办法。但现在这情况,就算有的人家藏了粮食,谁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拿出来换呢? 方有顺看的叹息一声,在集市上待了一上午,见根本就没人来问,就带着这些筐子篓子直接去了公社里的供销社,那里虽然收的价钱便宜,但最起码能卖出去不是? 方有顺在供销社卖了筐子、篓子,又买上橘子糖,就回家给孩子分糖去了。 沈玉袖八块,沈玉林三块,其他孩子每人两块。毕竟沈玉文和沈玉珍这一年下来也干了不少活,而沈玉军又最小,是以,该给的甜头,他都会给。 沈玉珍拿了一颗橘子糖放在嘴里一吸吮,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回头见沈玉袖扔进嘴里一块橘子糖嘎嘣嘎嘣的嚼着,心疼的不由一抽抽,连忙说道:“你这样吃也太浪费了。” “啊?”沈玉袖被她说的一脸茫然,糖不就是吃的吗?难道吃糖还有啥说法? “你得慢慢吸吮,这样一块糖能吃很久的。”沈玉珍一副语重心长的教她,接着又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你吃了也是白吃,剩下的还是给咱大哥和玉林、玉军分分吧,他们这些年也没吃过几块糖。” 方有顺给孩子们分完糖,正笑呵呵的看着孩子们高兴吃糖的样子,一听到沈玉珍的话,脸上的笑慢慢就没了。 这丫头是不是有毛病,这是他给小袖的奖励,她说分就分啊? 方姥姥见方有顺脸色不好,心里也有些烦沈玉珍说话总是不顾头脑。 沈玉袖听的瞪大了眼,一脸怪异的看看沈玉珍,又看看屋子里因为一句话而向自己看来的哥哥弟弟们,握着橘子糖的小手紧了紧。 又来? 这是她自己考试得来的奖励,凭什么大姐张张嘴就要她分出去? 沈玉袖很生气,也很憋屈。 这糖分出去吧,她舍不得,不分出去吧,所有人又都在看她,也会显得她很小气。可话说回来,大哥小弟他们这些年没吃几块糖,难道她就吃了吗? “我、我不要。”沈玉袖鼓了鼓腮帮子,有些气虚的说:“我的糖凭啥你说分就分?就算我本来要分他们,可是你一说,我还就不分了,偏不分。” 沈玉袖快速说完,扭头就往外面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可大姐分了糖,而自己不想分,她就是心虚的不行。 所以她决定了,今天吃不完糖,绝不回来!!! 第31章糟心 “小袖,小袖……” 沈玉珍跟在她背后紧追了几步,见她一下子跑没了影儿,不由回头跟方姥姥埋怨:“姥姥你看她,八块糖呢,就算给大哥他们每人分两块,她也还剩两块呢,咋这么不懂事?” 方姥姥原本就因为她的一番操作,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如今小袖已经跑了她还不依不饶,脸色顿时也有些不好,可她刚要张嘴,就听旁边的方有顺抢先一步开了口:“小袖的东西,她愿意咋样就咋样,你有意见啊?有意见也憋着。” 沈玉珍被方有顺堵的脸红脖子粗,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忽然看向屋里的沈家三兄弟:“咋地?你们也觉得小袖的糖该分给你们?” 沈玉林是反应最快的,几乎是方有顺的话音一落,立刻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他哪会有这想法?这要是点头了,是不是以后自己的东西,大姐一句话,他也得分出去? 沈玉文慢了一拍,但同样摇摇头。 他爹曾说过,长兄为父,他作为家里的老大,爱护弟妹是应该的,哪能去要妹妹的东西呢?那也太不懂事了。 再说,就他手里这两块糖,估计都是沾了小袖和玉林的光才有的,他哪有那脸认为小袖的东西该分他啊? 沈玉军还小,不是很明白方有顺的话,但见两个哥哥都摇头,他也就跟着摇头。 心里还愤愤不平的沈玉珍见状一下子僵住了,他们怎么这样呢?她可都是为了他们啊。 方有顺看着几人却很是满意,笑着对几人挥挥手,说:“行,都是好孩子,出去玩儿吧!” 几个孩子闻言悄悄松了口气,立刻一个个跟小炮弹一样窜出了屋子,只有沈玉珍脸色难看至极的站在那里。 方有顺也没管她,继续捣鼓着自己的棉槐条子,而方姥姥叹了一口气也不想说什么,回头继续去做自己的活了。 说什么?以前她又不是没说过沈玉珍,这孩子哪次听了? 学校放寒假没几天,就已经接近年关了,去上工程的人们也结束了今年的工程进度,明年出了正月再继续干,与此同时各个小队开始清算工分。 等小队的工分数出来,所有人们就发现,今年除了秋收后分的那一点点棉花,竟然什么也分不到,因为他们现在的粮食,能坚持吃到明年夏收都巴结,都这样了,小队里哪有什么东西可分?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小队甚至他们大队竟然都还算好的,有些小队,甚至是一些秋天没收粮的大队,如今粮仓里已经一粒粮食都没了,面对嗷嗷待哺的社员们,那些大队、小队只能把食堂一关。 都自己寻活路去吧,寻到吃食你就吃,寻不到就等着饿死吧。 而那些大队和小队的社员们见实在是没的吃了,只能拖家带口的或是去要饭,或是借着走亲戚的名头到其他大队、小队去混饭吃。 当然,上面也不是不管这些人,但当听到他们任由粮食烂在地里也没收的时候,简直气得大发雷霆,可法不责众,如今全国各地情况都差不多,还有些地方受了灾,上面的人只能硬着头皮跟更上面的申请救济粮,可那也是得先紧着受灾的地方,而不是给这些不想干活只想等吃等喝的人们。 了解了情况后,方有顺沉默了,回家就跟方姥姥说:“明年我不去上工了,辛辛苦苦大半年,吃吃不饱,啥东西都分不着,还得管着队里那些社员的亲戚吃,我还不如多编几个筐子、篓子卖点钱来的实在呢。” “行,那就不去。”方姥姥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村里有些符合年龄,比方有顺还小的人都不去干活了,他一个比那些人年纪大的,干嘛非要去受那个累? 因为到处都有饿肚子的人,这个年每个村都过的不消停,甚至有些小队因为社员们来的亲戚太多,闹起了矛盾,其中也包括八队。 这也没法不闹矛盾,毕竟自己都已经吃不饱了,谁还能看着其他村子越来越多的人来混饭吃?他们也知道这些人可怜,也知道这些人都是队员们的亲戚,可这些人又没来干过活,凭啥来白吃白喝啊?那些人把粮食都吃没了,他们自己吃啥? 八队小队长愁的头发都差点没揪秃,社员们的情绪越来越浮躁,他只能组织小队里的民兵们去野地里打野物,好歹也算能添一点吃食吧。 也许是今年有好多大队都没收粮食的关系,今年他们打的野兔、野鸡之类的竟然比往年肥了不少,因为有了点荤腥添嘴,社员们差点要爆炸的怒火,终于被安抚了些许,但底下的矛盾该有还是照样有。 对于这些事情,村里的孩子们都是一知半解,除了知道食堂里的每顿饭开始越来越少之外,其他的都没放在心上,依旧该玩就玩、该闹就闹,毕竟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大人们该操心的,他们就算操心也操心不来。 与此同时,沈玉灵对如今这种情况,简直糟心透了。 他们自己小队都已经吃不饱了,也不知道那些来打秋风的人们到底是怎么舔着个脸来吃饭的? 可沈玉灵哪知道,人在快要饿死的时候,哪还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只要肯给口吃的,让他们能活下去,就算当牛做马他们也愿意。 沈玉灵这时候有些后悔闹腾着分家了。 虽然她记事晚,可上辈子也是听很多人说这时候饿过肚子,是著名的三年饥荒。但听说是听说,她却是不记得曾经饿过肚子的,毕竟当年他们大队可是出了名的日子好,可结果竟然只是这样? 如果当年他们大队的日子也是这样艰难,那她为当年什么不记得曾饿过肚子? 是小队里以后还会有其他办法渡过这个难关,还是因为当年没分家,作为大家长的沈老爷子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一大家子并没有饿过肚子。 如果真的是沈老爷子当时用了什么方法,估计就像她爹娘现在正商量着的一样,用钱去偷偷买粮食吧? 是不是因为当年沈老爷子用那些钱买了粮食,才导致沈家晚了好几年才分的家啊? 沈玉灵看着院子里叔伯们拉回来的那一摞摞土胚砖,有些茫然起来。 不管当年事实是怎样,如今他们却是已经分了家的,而且她那几个叔伯已经弄了这么些土胚砖回来,想必一开春就能盖屋搬出去了吧? 虽然这种土胚砖的屋子沈玉灵并不稀罕,可能住的宽敞一些也是好的啊! 这老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她才是重生的,也如愿的改变了一些事情,怎么首先盖新屋搬出去的竟然不是自家,反而是她那几个叔伯了呢? 这老天是不是在故意跟她作对啊? 在沈玉灵怀疑人生的时候,各个小队里的矛盾越发激烈,等过了正月十五开学的时候,沈玉袖就发现班里少了好多孩子,其中还有几个是最近跟她相处不错的。 直到出了正月进二月时,各个小队的粮食基本都已告急,有一个小队眼见粮仓里的粮食见了底,就学着那些早就没了粮食的大队,把剩余的粮食一分,食堂一关,反正一人也分不了几粒粮食,吃完了爱要饭要饭,爱啃土啃土去吧,等下次收了粮再说吃食堂的事。 这样的先例一出,立刻就有人学了起来,他们大队的各个小队自然也是有样学样,没几天,方有顺就拿到了分下来的粮食,他和方姥姥两个人,一共二十来斤。 方有顺把粮食背回家,都有些怀疑人生。 咋就这么点呢?这够吃几天的? 第32章发愁 方姥姥看着方有顺背回来的这点粮食,差点没瞪出眼珠子来。 “就这点粮食?”方姥姥不敢置信。 “嗯,就这些。”方有顺无奈的点头。 也幸好他有津贴,家里如今已经能自己开火,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买粮食来吃,虽说他那津贴不多,但总不至于让一大家子饿到。 而且就算他的津贴不够,现在天气渐暖,到时候温度一上来,地里的野菜就会往外冒,挖点野菜掺着,这一大家子应该也饿不着。 然而,方有顺刚心安了没半个月,就开始有人上门借钱、借粮,甚至有人一进门就开始打扫院子、干活,就只为可以混口吃的。 倒不是这些人家里一点吃的也没了,而是他们也想吃的饱些,更想省点粮食让家里人多吃些,而方有顺这里明显就是最好的出路,毕竟他有津贴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只是几天而已,方有顺就被搞的头都大了,想借口说家里没吃的那些人也不信,依旧上门。 方姥姥见这样下去不是个事,眼看天气渐暖,地里开始有野菜往外冒,她就叫着方有顺带着孩子一起去地里挖野菜。 等再有人上门借钱、借粮、混饭的时候,方姥姥就直接把野菜拿出来:“我们老两口和我女婿家也是一大家子人,就我家老头子那点津贴,都不够我自家买粮食吃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点野菜吧,我家现在也吃这个呢。” 那些借钱的一看野菜,想想方有顺加上沈敬贵一大家子,一天下来确实是吃不少粮食,只能讪讪的扭头走了,那些借粮食或是要吃的的,看看方姥姥拿过来的野菜,又看看院子里被水煮过晾在院子里的野菜干,也不好意思真的拿,就也走了。 毕竟这野菜他们自己也可以挖,实在没必要从老太太手里拿,那样会显得他们太不要脸。 就这样几次,方家总算是没人再上门,方有顺和方姥姥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沈家几兄弟的屋子也开始动工了,宅基地就在离沈家老院不远的南面。 其实,原本几兄弟还在纠结今年要不要盖屋,毕竟请瓦匠要不少钱,而他们分的粮食却不多,得拿钱买点吃的。 可没想到就在几人犹豫的时候,忽然有瓦匠主动找上门说不要钱就能给他们盖屋,只要给二斤粮食就行,不拘什么粮食,他和他那一帮子人保准会把屋子盖的结结实实板板正正。 几兄弟凑到一起商量了商量,如果只管粮食的话,要比原来请瓦匠便宜太多,这样他们就能省很多钱,虽说盖完屋子后,他们手里可能剩不了多少钱,甚至有可能没钱买粮食吃,可现在地里不是到处都有野菜吗,大不了他们吃段时间的野菜就是了。 于是,沈家几兄弟的房子,就这么风风火火的盖了起来,沈敬贵见状只要不上工也立马去帮忙。 沈玉灵看着院子里的土胚砖一天天减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而沈老四和沈四婶心里干着急却也没什么办法。 去年冬天沈老四见几兄弟做土胚砖的时候,曾跟这几兄弟商量,看看他们能不能把他家的土胚砖帮着一起做出来,毕竟他要上护坝工程没有时间,而沈四婶一个女人也做不了。当时那几个兄弟的脸色虽然不是很好,却也说如果他们家的土胚砖做够了就帮他做。 结果,今年他们要盖房子了,沈老四去问哪些土胚砖是他家的的时候,那几兄弟竟然说他们盖屋子要是剩下土胚砖就是他的,要是剩不下就没有他的了。 沈老四当时脸都黑了,只觉得这兄弟几个在耍他。 毕竟,谁知道他们会剩下多少土胚砖啊?万一一块也剩不下呢,这不就是耍人玩吗? 沈老四这边气得不轻,沈家兄弟其实也很糟心。 毕竟,他们几兄弟带着老婆孩子,顶着寒风在水湾边做土胚砖的时候,沈老四家是一个人影也没见的。沈老三也曾经找沈老四说过,可以让沈四婶带着他那几个大些的闺女去帮着做些挖土的活,可沈老四一句‘天那么冷,我媳妇和孩子身子不好会冻着’就把他打发了,当时就把沈老三气得不行。 合着就他沈老四的媳妇孩子怕冻,他们几兄弟的媳妇孩子就是钢筋铁骨? 于是气闷的几兄弟约摸着做够每家三间房子的土胚砖,就带着老婆孩子去荒地里割芦苇打草毡子去了,一个冬天他们是一天也没闲着,而他们在做这些的时候,沈老四一家可是从没伸过手,都这样了,他们承诺能把剩下的土胚砖给沈老四就不错了,还想咋地? 而对于这些,沈玉灵是半点也不知道的,毕竟就算她现在顶着个还算聪明的名头,但总归是个孩子,没人会主动跟她说这些本就是大人要操心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家几兄弟的屋子很快就盖好了,又过了两个月就到了麦收时节,有些小队收回第一把麦子后就立刻又开起了食堂,而八队则照旧各吃各的,等收完粮食交了公粮,立马就把剩余的粮食分了下去。 这样一来,人们计划着吃,每家每户应该都不至于饿着。 然而,老天爷也不知道是咋的,从收完麦子就不太下雨了,偶尔一场小雨,地皮都还没湿透就又停了,下了地的种子就算好不容易钻出土也没有几分精神,地里的野菜也是一样,没有雨水的浇灌不太爱往外冒了。 方有顺看着土地里的庄稼干的都卷起了叶子,有些发愁。 老天一直不下雨,庄稼怎么长?庄稼不长怎么收粮食?不收粮食人们吃什么啊? 但老天仿佛要印证方有顺的猜想一般,随着一天天过去,天开始越发的旱了。 春天的时候人们还能挖点野菜,这时候的人们却是连点野菜也不好挖了。 方有顺眼见情况不好,怕再发生上半年有人不停上门借钱借粮的情况,就在沈玉林和沈玉袖刚放暑假时跟方姥姥商量,要不要学着那些为了省点粮食给家人而跑出去混饭或要饭那些人一样,假装出去要饭。 毕竟就他那点津贴,能保住他老俩和闺女、女婿这一大家子不饿肚子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余钱、余粮不停往外借?倒不如打着要饭的幌子躲出去。 方姥姥听到他的提议却很纠结。 说实话,自打到这里,虽然也有年景不好的时候,却从没面对过这样的情况。可以前的经历,又让她对到处流浪的日子有些抗拒。 但就像方有顺说的一样,现在这情况别人来借钱借粮,他们借不借都是个难题。 毕竟当年逃难的时候,她和闺女要是没有好人帮忙也不会活下来,是以,她从本心里是愿意帮人的。可如果一直有人上门的话,他们也确实是负担不起。 第33章没眼光 方有顺见老伴儿久久都不出声,大概也明白她的顾虑,就缓缓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你放心,这些年我到处找你们也不是白找的,哪个地方日子好,哪个地方日子不行,我还是知道些的。这个月的津贴领了,咱带上一半,给闺女、女婿留下一半,到时候就是真要不到吃的,我也能找到买粮食的地方,不会饿到的。再说,现在也不是当年逃难,那时候是到处在打仗,哪里都不安稳,现在可是太平盛世,只是要个饭没那么多危险,更何况,咱这片出去要饭的也不少,也没听说有谁遇到危险不是?” “可咱闺女、女婿还要上工啊,玉军还那么小,咱俩要是都不在,孩子谁看啊?”方姥姥说着自己的顾虑。 这些年都是她在家看着孩子们,闺女和女婿只要安心干活就行,家里啥事都不用操心,要是她走了,孩子谁看啊?闺女又要上工又要看孩子得多累啊? “那……带上他?”方有顺迟疑的建议:“咱带上孩子出去,说不定还更不显眼呢,嗯……,还有小袖,也一起带上,玉林那小子太野,咱俩要是走了没人看顾,那小子容易把小袖带歪了。” “还是等咱闺女和女婿回来,跟他们商量商量吧,带上孩子,还一带就是俩,他们怕是不放心。”方姥姥觉的他说的也有道理,但也没直接答应。 “行,那就等他们回来再说,要闺女女婿实在不同意,咱就不去了,总归也不是走投无路,咱最多也就是麻烦些,家里大人孩子跟着少吃点,也没啥。”方有顺只能暂时这样决定。 以前打仗的时候,他也是受过很多陌生人帮助的,若人家真有难事上门,他也不可能真的硬着心肠不帮。 晚上沈敬贵夫妻回来,知道方有顺的意思,也大概明白老爷子的难处,就点了点头。 “要不,只带上玉袖吧,玉军还小,在路上闹腾起来不好照料,我可以先把他送到我娘那,再不然玉文、玉珍也大了,让他们看着也行。”沈敬贵一边思索,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 “也行,玉文、玉珍这俩孩子都挺会照顾弟妹的,亲家母看孩子也是一把好手,那我们就只带着小袖,省的被玉林给带野了。”方姥姥见他这样说,微微放了点心。 虽然玉珍这孩子有时候说话做事有些想当然,但照顾弟妹是很尽心的,就连玉文这个当大哥的都不如她细心。 而沈奶奶那边,虽说当初因为她的存在,导致女婿带着她和闺女孩子们一起搬了出来,但其实两家的关系还是挺好的。 而且沈奶奶那人带孩子可比她有招数多了,不管那孩子啥脾性,到了沈奶奶手里保准一个个听话的不得了,这方面,她是心服口服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但沈敬贵没要方有顺想留下的钱,毕竟老俩带着孩子,万一遇上点啥事有钱才好傍身,而他们夫妻有仓屋里藏的粮食,只要饿不着就不会有啥事。 也因为这院子里藏着些粮食,沈敬贵夫妻怕孩子们带着其他孩子过来玩耍发现什么,就在方有顺几人离开后直接把这边锁了门,晚上沈敬贵一个人过来这边看家。 而这些大人的决定,沈玉袖和沈玉林一无所知,是以这天一大早,沈玉林起来后见沈玉袖还在睡懒觉,吃了点东西就跑出去玩了,等中午回家吃饭发现这里锁了门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中午沈敬贵夫妻回来,跟他说沈玉袖跟着姥姥姥爷去要饭了的时候,他都傻了。 “为啥不带我?”沈玉林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随后就是生气。 这么好的事,为啥不带他? 但很遗憾,沈敬贵夫妻根本不在意他怎么想,说了这个事实后,就任由他气得在院子里蹦跶,谁也没理会。 反正他蹦跶也没用,这都大半天了,人都不知道走哪去了,想找也没处找。 沈玉林气得不行,好几天都没搭理沈敬贵夫妻,吃饱饭就跑的不见人影,跟小伙伴们玩也觉得没劲。 他想不明白,姥姥姥爷咋就不带上他呢?他可比小袖有用多了,小袖那丫头有时候很要脸,要饭的时候能不能张开嘴都不一定。他就不一样了,脸皮厚,要饭的话张嘴就能来,绝对是要饭的一把好手。 沈玉林越想越不忿,为了实践一下心中想法,他认真回忆了下以前某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怎么要饭,第二天就跑到自己最穷的小伙伴家里,要了小伙伴穿小了的破衣裳穿到身上,在院子里就地打了几个滚,脸上抹上几把土,拉着小伙伴就去要饭去了。 沈玉林消息灵通的很,知道周围哪个大队日子好过些,哪个大队不行,他一路带着小伙伴到了个日子好过些的大队,见到人扑通一声跪地上,就声情并茂的哭嚎起来:“大娘给口吃的吧,俺家三天都没吃饭了,俺娘有痨病,俺爹是瘸子,俺刚仨月的小妹饿的都快没声了,您行行好给口窝头,俺和弟弟一辈子记您的好……。” 小伙伴怔怔看着张嘴就来的沈玉林都傻了,随后眼圈一红,眼里立刻冒出了泪,跟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起来,那鼻涕泡、眼泪糊的满脸都是,哭的那叫一个惨。 这沈玉林说的就是他家的情况,原本他只是天天喝个汤饱觉得没力气,并不觉得自家有多惨,如今经沈玉林这么一哭,他顿时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惨。 那被沈玉林哭求的女人,看着眼前两个破衣烂衫的孩子,被哭的心头发酸,眼眶发涨,也不管家里同样不富裕,回头去屋里拿了两个菜窝窝就往他俩怀里塞:“好孩子,快别哭了,拿上这俩窝窝赶紧回家给你妹妹泡泡吃,可别饿出个好歹来。记得给你妹妹啊,别给大人,大人吃了这点顶不了啥用,你妹吃了能保命呢,啊。” “谢谢大娘,谢谢大娘,大娘您好人有好报。”沈玉林接过菜窝窝,拉着小伙伴忙不迭的给女人磕了两个头,就赶紧起身往回走,期间还故意差点摔倒,就好像饿的没力气走路了一样,直把其他闻声出来的人看得心里酸涩不已,家里凡是还过得去的,立刻回家拿了个窝头赶紧追上两人塞给他俩。 就这样,等沈玉林走出这个村子时,每个人怀里已经都有了五六个菜窝窝。 “玉林,谢谢你,以后咱俩就是铁哥们,有事你吱声,我保准上刀山下火海也帮你。”小伙伴看着怀里的菜窝窝,一边跟沈玉林往回走,一边感动的跟他保证。 他觉得沈玉林肯定是看他家难过,才会这么帮他,毕竟沈玉林姥爷有津贴是村里人人皆知的事情,怎么着都还不到要饭的地步。 沈玉林被误会后也没什么不自在,一脸感慨的说:“我也不是都为了你,你不知道,为了能让我们不挨饿,我姥姥姥爷也带着小袖出去要饭了,唉!我姥姥姥爷也是没眼光,带小袖那丫头顶啥用呢,要带也是带我嘛,我要饭这么厉害。” 经过实地实验,沈玉林如今十分肯定自己的要饭天赋。这要是姥姥姥爷带上他,他要饭肯定能要的盆满钵满,小袖可就不一定了。 唉,可惜啊!! 第34章没了,都没了 小伙伴听沈玉林说方有顺老俩带着沈玉袖要饭去了,很是震惊,可怎么看沈玉林那样子也不像作假,顿时脸上有些发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原来沈家的日子如今也不好过了啊,原本他还想也跟村里那些人一样,厚着脸皮到沈家混点饭吃呢,这幸亏还没去,要不然得多尴尬啊? 小伙伴对沈玉林是又愧疚又感激,回到家把要到的菜窝窝给了父母,在父母询问菜窝窝的来头时,就说了和沈玉林要饭的经过,这对夫妻楞过之后不由叹息出声。 真是没想到啊,有津贴的人竟然也去要饭了,不过玉林这孩子还真是有良心,要饭也不忘拉自家孩子一把。 就这样,沈玉林拉着小伙伴出去要了一次饭,就阴差阳错的把方有顺老两口,带着孩子出去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沈敬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愣住了,不过看着来问自己的好兄弟兼小队长,还是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是啊,老爷子也是没办法,家里连大人带孩子九口呢,就靠那点津贴哪够吃的?”沈敬贵没说老人津贴有多少,但任谁一听也知道那应该也没几个钱,要不然,老两口也不至于出去要饭。 小队长听得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就去干活了。 他还以为沈敬贵有岳父的帮衬,会比自己好过些呢,没想到竟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自家日子好过些是因为还没分家,家里挣钱的大人多,能吃饭的孩子少。冬天上工程的时候,他兄弟几人可以轮流去,剩下几兄弟可以做些其他活计来补贴家用。而沈敬贵却是早早就分家出来的,家里就他一个男劳力,整个冬天得全靠在堤坝上,想找个活计补贴家用都不行。 不过,沈敬贵也是生了个好闺女,出门一趟就给他捡了个有津贴还会编篓筐席子的岳父回来,要不然他这好兄弟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 沈敬贵看着小队长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悄悄为自己抹了把汗,第一次觉得自家那只知道调皮捣蛋的儿子干了件好事。 但同时,他也有些愧对岳父,要不是有岳父的津贴,他家现在怕是也不比村里的人家好多少。 荒野中,微风掠过野草沙沙作响,沈玉袖静静坐在地上,一脸认真的看着姥姥姥爷在快要干涸的河沟里捉鱼。 她面前是个盛了一半水的木盆,背后是支着棚子搭着篷布的三轮车,而她坐着的地方,正好在这棚子的阴影里,半点也没被太阳晒着。每当姥姥、姥爷在河沟里摸到一条鱼扔到岸上时,她就赶紧把鱼捡起来放进守着的木盆里,乐此不疲。 昨天早晨她还在睡着就被姥姥抱上了三轮车,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路上了。 沈玉袖是个爱新鲜的性子,醒来一听姥姥跟她说姥爷要带着她俩出去玩,很轻易的就接受了,并且一路都乖乖的和姥姥坐在三轮车斗里,让姥爷带着她俩一直往前走,看着一路上陌生的景色。 这一路上,姥姥时不时的就指着遇到的花草树木,不停跟她说着这些花草树木叫什么,能做什么,能不能吃,吃起来又是什么滋味,让她开了不少眼界,也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而姥爷每次看到一些好看的野花,就会停下挑些好看的野花采来,给她编个花环戴在头上。 所以,至今为止,沈玉袖半点也没觉得无聊,甚至还美得不行,特别是今天姥爷又带着她来捉鱼,她就觉得出来玩真的是件特别好,也特别开心的事情。 半下午的时候,鱼已经有大半盆了,方有顺见河沟里只剩了一点点小鱼,就让方姥姥先上岸,同时扬声对沈玉袖说:“小袖,把车上另一个盆扔下来。” “哎。”沈玉袖脆生生的答应着,转身从三轮车上扒拉下个小一些的盆就使劲扔了下去。 方有顺拿到沈玉袖扔下来的盆,去旁边另一个水洼洗了洗手,这才盛了满满一盆水踩着淤泥慢慢上岸。 上了岸,方有顺和方姥姥用盆里的水冲干净手上和脚上的泥,这才看向沈玉袖守着的那盆鱼。 “呦,还不少呢。”方有顺笑呵呵的说着把水盆端上三轮车,让娘俩上车坐好,再次蹬起三轮车带这娘俩朝一个小镇子而去。 三人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时候的人们已经开始准备烧火做饭,方有顺带着一老一小,蹬着三轮车就走街串巷的开始吆喝着卖起了鱼。 现在物资到处都紧缺的很,特别是吃的东西,有些生活还宽裕的人家听到有卖鱼的,连手里的炒菜铲都忘了放下就匆匆跑了出来,一见他们盆里的鱼活蹦乱跳的,立刻就七嘴八舌的问起了价钱,没一会儿工夫那盆里就只剩了十几条不大的小鱼了。 剩下的这点小鱼方有顺没再卖,用卖鱼的钱去供销社里买了几斤粗粮,就带着娘俩找了户人家借宿,而剩下的一半鱼就成了他们的住宿费,另一半则被他们做成了鱼汤喝。 可能是自己也参与了劳动吧,沈玉袖喝着鲜美的鱼汤时,简直满足的不行,只觉得这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好喝的鱼汤了。 可能是因为一下午不停起来坐下的捡鱼有些累了,晚上方姥姥刚给她洗漱完没一会儿,沈玉袖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漆黑的夜里,方有顺躺在借宿人家的炕上快要睡着时,忽然就听到老伴的声音悠悠响起:“老头子,你说咱们去找找老二的尸骨怎么样?要是能找到的话,我想带他回老家安葬,万一老二还没投胎,回了老家,那边的祖宗们也能帮我们照应照应他。” 方有顺听得微微一愣,随后问她:“你还记得埋的具体位置吗?要是不记得怕是不好找。” “就在民权北边那片地里,我记得那里有片打仗的壕沟,壕沟边上有棵槐树,当时太乱,我和闺女匆匆把他埋在槐树边上就走了,只要那壕沟还在,槐树还在,差不多就能找到。”方姥姥努力回忆着以前,但现在都过了二十多年了,她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变化。 其实原来她也想过去找儿子的尸骨,可天高路远,当时逃难又是慌不择路,她都不知道民权县到底是在哪个方向,再加上那些年乱的很,自然也就一直没能成行。 等她带着女儿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却也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想也知道再去找也是希望渺茫,她就直接歇了心思。但这两天方有顺去哪里都是随心所欲,她忽然就又想起了这件事。 反正瞎走也是走,到不如去那里看一眼,万一那地方没变,能找到儿子的尸骨,也能了结一个心病不是? “行,那明天咱就往那边走。”方有顺痛快的答应,反正要饭就是到处跑,往哪里走都一样,万一要是能找到儿子尸骨归乡,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第二天方有顺就目标明确的朝老家那边去了,沈玉袖从这天就发现,姥爷带着她和姥姥开始一刻不停的蹬三轮车,她在车上做的屁股都疼了,姥爷也不愿意停下让她下去活动活动。 直到五天后,沈玉袖被姥爷带着来到了一片田地中,就听到姥姥有些失望的喃喃出声:“没了,都没了。” 第35章老家 沈玉袖不知道什么没了,可也能感觉的出方姥姥跟平时不太一样,仰头一看,就见从来都是满脸慈爱的老人,此刻竟然红了眼圈,一副想要哭的样子。 “姥姥,你咋了?”沈玉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小手轻轻揪住了老人的衣角,仰头问她。 方姥姥看着记忆中的地片,心中说不出的悲戚,可也不想因为自己吓着孩子,就强扯出一抹笑,安抚沈玉袖:“没咋,姥姥没咋呢。” 说完,方姥姥又再次看向这片跟她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土地,眼中说不出的失望。 这里何止是那棵槐树没了,就连她记忆中的壕沟如今也早已被移平,变成了几条土路和一片农田,都这样了她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儿子? “先别失望,咱到周围的村子里去问问吧?说不定能找到呢!”方有顺轻声的安慰着她。 二十年呢,这里变了样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要真找不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姥爷你们找啥呢?”沈玉袖狐疑的问方有顺。 “找你二舅呢,当年……。”方姥姥悠悠的跟她说起了过往。 虽然她知道就算自己说了,这小小的丫头也不一定能理解,可她还是想说,想让她知道她曾经有过一个二舅,就埋在这片土地里。 沈玉袖就那么静静的听着老人说着过往,眼里慢慢的蕴满了晶莹的泪,心里难受的不行。 她就觉得她那死了的二舅好惨啊,当年逃难的姥姥和娘也好惨啊,还有她那不知道被大水冲到哪里的老姥爷、老姥姥、大舅、小舅,他们都好惨啊。 因为知道了这些,沈玉袖就变得格外的乖,再不会嫌天天在三轮车上坐的屁股疼了,任由方有顺带着她和方姥姥在周围村子里转悠着,不停打听当年壕沟移平的时候可曾有人见过孩子的尸骨。 但很可惜,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也没有人在那里发现过属于孩子大小的尸骨。 八九天的时间,两个老人把周围的村子转悠了个遍,也没有得到啥有用的消息,最终只能死了心。 “快六月六了,咱回老家上个坟吧,跟咱祖宗们说一下,要是在那边见到咱爹娘和儿子就帮衬一下,虽说不在一个地片儿,可万一他们能见到呢?”方有顺温声安抚着方姥姥。 方姥姥难过的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也早就听方有顺说了,老家原来被淹的地方建国后又有人落脚形成了村子,村里还有一个跟方有顺隔了好几房的堂弟在那守着祖坟。 而且两人也商量好了,活着的时候,他和方姥姥就好好守着唯一的闺女过活,等哪天两人闭眼了就落叶归根、葬回老家。 他们的祖宗,还有他们那早死或是不知生死的儿子们估计都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死了后得来守着儿子们和父母才行。 就这样,方有顺又带着娘俩往老家的方向赶,然而越靠近老家,两人脸色却越不好。 这里的情况似乎也不怎么好,地里的庄稼,都卷着叶子蔫蔫的缩成一团,就更别说什么野菜啥的了,那是半点踪影也看不到的。 而坐在三轮车上的沈玉袖,不懂这意味这什么,就感觉空气中的风又干又热,吹得她的嘴唇都起了皮。 方姥姥见她热的小脸红扑扑的,怕毒辣的太阳把这小脸晒退了皮,就拿擦脸的布头把她的小脸遮住,再不停的拿蒲扇给她扇风。 这时候的方姥姥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带着沈玉袖出来,让她小小年纪遭这个罪,好在现在离老家也不远了,到了老家应该会好些吧? 然而方姥姥还是想的太好,等方有顺带着两人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也没比一路经过的地方好多少。 沈玉袖好奇的看着这陌生的村子,家家户户似有人影晃动,却都没出来,好不容易看到个比她大些的孩子,就感觉他就像那些蔫蔫的庄稼,格外没精神,也格外的瘦,眼里甚至没什么光彩。 沈玉袖好奇的看着那孩子,那孩子也怔怔的看着她,直到一个拐角,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沈玉袖刚收回目光,就感觉三轮车停了下来,紧接着就听到自家姥爷询问的声音:“有成在家不?” 沈玉袖回头看了眼方有顺停下的地方,只见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院子,稀稀拉拉的篱笆墙,几间土屋,扑面而来的都是干燥气息。 随着方有顺的询问声落下,一个满脸褶子的干巴老头儿就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老人一看到方有顺,老眼顿时微微一亮,激动的快步走了过来:“哥,你咋来了啊?” “家里日子不好过,就要着饭过来了,顺便来给咱祖宗上个坟。”方有顺一边笑着回他,一边让方姥姥下车,与此同时也把沈玉袖给抱了下来。 老人,也就是方有成,一听方有顺是要饭过来的,眼里那点光亮立刻暗了下去,嘴里直发苦。 “哥,咱这旱得很,你怕是要不到东西的。”方有成说的嘴里有些发苦。 方有顺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会错意了,但这是在外面也不好解释,转而问他:“那你还有吃的不?这一路上我要了点东西,给你留点儿。” 方有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后刚要拒绝,就看到自家听到动静走出来的大人孩子们,他嘴唇哆嗦了哆嗦,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说:“哥,是弟弟没用,要没脸没皮的留下你要来的东西了。” “你这是说的啥话,咱是兄弟,你跟我客气啥?”方有顺说着就开始从车上开始往下卸东西:“这里面有我一路挖好晾干的野菜,也有我要到的一些粗粮和干透的窝头,我都给你留下。” 方有顺等把东西全都卸下来,见没人动,瞪了瞪眼,招呼院子里的几个成年男人:“都看啥?快搬屋里去啊。” 那几个成年男人闻言下意识的看向方有成,见他点了头,这才忙不迭的往屋里搬东西,与此同时,方有成也连忙拉着方有顺往屋里走。 “来,快来屋里坐。” 方姥姥见状,也拉着沈玉袖跟着一起往屋里走,半点也没发现在院子外面的篱笆墙边,那个曾与沈玉袖对视的男孩子,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灰暗的眸子慢慢亮了起来。 第36章肚子不听话 男孩的眼神炙热起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能挖到野菜的是什么地方,可刚抬起脚来却又猛地停住。 现在吃的这么金贵,他就这么贸然去问,会不会被人打出来? 屋里,方有顺进了屋,就跟方有成说起了一路过来的情况,方有成也说着老家这里的情况。 老家这边是从今年春天就开始旱了,从开春到现在,几个月不见一滴雨,井水也下落的厉害,这是天灾,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解决的。 方有顺听得沉默许久,跟他说:“要是有啥过不去的你记得去找我,虽说我也没多大本事,但管家里人个汤饱还是可以的。” 方家跟他同辈的男人们,如今可就只剩了他们堂兄弟俩了,他不想方有成有事,万一方有成也有个万一,不就只剩自己一个了吗? “哎。”方有成连声答应着。 他也不是那么没骨气的人,当年也经过一些乱子,如今这点事还不至于让他乱了方寸。 更何况,如今的世道不是以前,村干部们一直在努力解决困难,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好,那就好。”方有顺听着他的承诺,放心了一些。 但为了防止万一,他还是把自己一路上经过的一些日子好些的地方说了一遍,算是给方有成和孩子们一条退路。 等把他一路经过的所有日子好些的地方说完,方有顺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他:“要是我留的这些东西吃光了,这里的情况还没有缓解,你就带孩子们去我说的这些地方要饭,一条路不行就换条路,别那么死脑筋的只奔着一条路走,要是那些地方也不行了,你就带孩子们去找我,知道不?” 方有成听得不停点头,如今除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他答应,方有顺总算放了心,把从这里到女婿村子要走的路线细细跟他说了好几遍,又让他重复了两遍才算完。 方有成听着方有顺一遍遍絮絮叨叨的叮嘱,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自打那年遇上水灾妻子爹娘去世后,他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孩子们拉扯大,如今在家里,从来就是发话做决定的那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像不放心孩子一样的叮嘱他了。 方有顺同样眼眶发酸的看着自己这个老兄弟,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谁不想当个有娘的孩子?谁又不想当个甩手掌柜,什么心也不操,可当你上面没了长辈,就是再没用,也得扛起该负的责任,努力给孩子们一个家。 沈玉袖还不能完全体会两人怕失去亲人的感觉,只觉的这看着两个大人还红眼睛,也不怕羞羞脸。 其实刚下三轮车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渴了,可如今屋里人都在说话,让她不好意思张口要水喝,就很自觉的从方姥姥的怀里挣扎出来,去三轮车上找水。 方姥姥不知道她要干嘛,跟着到了门口,见她利落的爬上三轮车,拿了个水碗从水罐子里舀水喝,这才放心的回头继续听方有顺两兄弟说话。 沈玉袖喝完水浑身舒畅的小小‘啊’了一声,就赶紧把水罐子盖上,水碗放好。 姥爷可说了,水罐子盖不好,里面的水就会往外跑,到时候她就没水喝了,她可不想没水喝。 认真仔细的做好这一切,沈玉袖又掀开车斗角落的一个棉布。这底下有前天姥爷路过一片茅草地时挖的茅根,这东西白生生甜滋滋的很好吃,每次吃过后,她就感觉口舌生津,不那么容易干渴,她很喜欢吃。 “咕噜……” 沈玉袖坐在三轮车上嚼茅根嚼的正欢,忽然就听到了一道咕噜声,狐疑的转头看去,就见篱笆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孩子,正是刚才进村时那个与自己对视的男孩。 此刻的男孩正捂着肚子,见她忽然看过来,一张蜡黄的脸忽然胀红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丢脸,可眼睛还是忍不住看向女孩手里白生生的茅根。 这东西他吃过,甜丝丝的很好吃,可惜现在村子周围已经挖不到茅根了,要不然他早去挖了。 沈玉袖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茅根,疑惑的举了举手,问他:“你要吃吗?” 男孩见她问自己,想摇头,可喉咙却下意识的咽了一下,这让他忍不住心虚的低下了头。 他觉得自己这反应简直太丢人了,居然想要一个小姑娘的东西。 沈玉袖见他不说话,疑惑的咬了咬唇,干脆利落的抓上一把茅根爬下三轮车,蹬蹬的跑出院子,跑到男孩跟前,大方的举着掌心递向他。 “给你吃。” 男孩看眼她朝自己递过来的茅根,又看向她的眼睛,见她满眼真诚,不像骗自己,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她掌心拿起一根白生生的茅根,放进嘴里轻轻嚼了起来。 那是一种清香甘甜的滋味,带着他身体里迫切需要的水分,迅速蔓延到嘴里、喉间。 男孩嚼的很慢,就像是在吃什么世间美味一般,细细的嚼,慢慢品味,直到嚼的烂烂的这才咽了下去。 沈玉袖见他居然把茅根咽下去了,惊得瞪大了眼,着急的问:“你还能吐出来吗?” “啊?”男孩惊讶的怔了一下,接着有些无措起来。 他以为眼前的小姑娘这是反悔不想给自己吃了,可东西已经下肚,他又怎么吐得出来? 更何况他也不想吐出来,现在他肚子里就是一座空荡荡的五脏庙,这一点点东西下肚根本就像没吃似的。 沈玉袖见他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他解释起来。 “姥姥说只嚼嚼甜水就行,茅根不能咽下去,会拉不出粑粑来的。”沈玉袖说着姥姥曾经警告自己的话,但紧接着又摆摆手,说:“不过应该也没事,我才吃的时候也咽下去了,姥姥说一点点不要紧,往后不咽下去就行了。” 男孩听到她的解释,心里顿时一松。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茅根不能咽下去呢?只是村里发的那些救济粮都在爹那里,爹说姐姐是个赔钱货,想把姐姐送给个瘸子当媳妇,好给家里省些粮食,娘死活不肯,爹就不再给娘和姐姐吃的了。 他怕娘和姐姐饿死,就把自己的吃食偷偷的给了娘和姐姐,如今他实在是太饿了,遇到吃的下意识的就咽了下去,好垫垫他空无一物的肚子,倒是忘了这东西是不能咽下去的。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刚想跟沈玉袖解释,肚子忽然毫无预警的又咕噜一声,莫名把他吓了一跳,随后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 他不想这么丢脸的,可肚子根本就不听话。 第37章小姑娘有点傻 “你饿了吗?”沈玉袖听到他的肚子咕咕叫,歪头好奇的问,接着不等他说什么,忽然蹬蹬的跑了回去。 男孩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静静望着她跑进院子里的身影,看着她爬上三轮车,然后从车上抱起一个小袋子扔到地下,又爬下车抱起那个小袋子朝他蹬蹬的跑来。 “呐,这是我自己挖的,送给你。”沈玉袖抱着小袋子跑到他跟前,满脸欣喜的朝他举了过来。 男孩怔怔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觉得眼睛发热,鼻子发酸。 “你不想要野菜吗?”沈玉袖见他不接,有些为难的皱了皱小鼻子:“可我只有这个哎。” 车上倒是还有几个窝头,可那都是姥姥做的,她做不了主的。 “你给我这些,不用跟大人说吗?”男孩轻轻开口,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不用啊。”沈玉袖摇摇头,说:“我姥姥说我自己挖的野菜,可以自己做主,想自己吃也行,想送给人也可以。” 男孩听着她的话,眼中满是复杂。 这小姑娘咋这么傻呢?这要是他的话,肯定会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到,只给自家人吃。 “那……你要不?”见他久久不接,沈玉袖抱着自己的小布袋,有些迟疑。 姥姥说了,人饿急了的时候是什么都吃的,要是连野菜都不想吃的话,估计不是真的饿,可以不用给。 她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在嫌弃她挖的野菜,但过来的路上,她看到的人都很喜欢这些东西,姥姥、姥爷也是见了野菜叫她一起挖,这一路上,她和姥姥姥爷也没少吃野菜。 如今她手里的这些野菜,已经是她吃过的一些很好的吃的种类了,姥姥说如果有人连这些野菜都嫌弃的话,这人应该也不缺吃的,不需要给。 男孩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到她抱着袋子好像要收回,急忙说:“我要。” 沈玉袖一听他说要,想收回的念头一下子刹住,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那,你要就是要了,不能扔了啊,还有,记得把袋子还回来,我还要挖野菜用的。” “好,我把野菜拿回家,就把袋子给你送回来。”男孩连忙点头应着。 沈玉袖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撒谎的样子,这才把抱在怀里的袋子递给他,男孩连忙接袋子,感激的对她笑了笑,扭头就快步往家跑。 沈玉袖看着男孩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蹦蹦跳跳的回了院子。 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用的,挖的野菜也能帮到人。 男孩抱着小布袋,一回到家就直接冲进了西偏房,屋里的炕上躺了一个女人,额头青肿,脸色蜡黄、嘴唇干的微微渗着血丝,她旁边则有个比这男孩大不了多少,却呼吸微弱,骨瘦如柴的女孩。 “姐,姐,我有吃的了,你快吃。” 男孩进屋第一时间就从布袋里掏出一把干野菜,塞到女孩嘴里,脸上是满满的喜悦。 女孩感觉到嘴里塞了东西,吃力的睁开眼,下意识的开始咀嚼,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也像是费劲了她所有力气一般,没嚼几下就微微喘息起来。 旁边的女人听到动静,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看到这一幕,满脸都是惊讶。 “娘,你也吃。”不等女人问,男孩已经满脸欣喜的来到女人身边,从解开的口袋里,同样抓出一把野菜递到女人嘴边。 然而女人看眼那野菜干净清亮的颜色,却歪头没吃,有些恍惚的眼睛再次看向男孩时多了抹凌厉:“你从……哪弄的?” 这野菜一看就是用热水焯好晾干的,她们这里如今的水格外稀罕,不可能有人舍得用水焯野菜的。 “方家爷爷那里今天来了几个人,这是一个小妮儿给我的。”男孩说着把手中的野菜再次往女人嘴边递了递:“娘,你快吃,别让爹发现了。” 女人再次避开他喂到自己嘴边的野菜,问他:“那小妮儿……给你野菜,她家大人……守着吗?” “没。”男孩摇摇头,见他娘气得想要伸手打他,却抬了抬手没抬起来,连忙跟她解释:“她说了,这是她自己挖的,她说她家大人让她可以自己做主送人。” 女人闭眼摇了摇头,颤巍巍的撑起身子要下炕:“那不行,一个小妮儿哪能做的了这主?我跟你……还回去,人家大人不发话,咱……不能要这野菜。” 男孩闻言,眼圈子一下红了,下意识的看了看已经停止咀嚼的姐姐,回头对上女人的眼睛盛满了祈求。 他知道自己娘这是怕人家大人不知道,会生气找上门来。可他也想自己娘和姐姐都活下去啊。 爹那么狠,家里明明发了救济粮,偏偏说姐姐是赔钱货,不配吃家里的粮食,要把姐姐送给个瘸子当媳妇,因为娘死活不同意,爹就把娘揍成了这样,还扬言大姐一天不嫁,娘和姐姐就一天别想吃家里的饭,饿死拉倒。 可他怕啊,怕时间久了,娘和姐姐真的饿死,那到时候他怎么办?他不想当个没娘的孩子。 “娘,你吃一口吧,就一口,你吃完我立马就还回去,少几口他们看不出来的。”男孩说着,眼里就冒出了泪花。 可女人还是摇了摇头,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却还是颤巍巍的下了炕。 “大妮儿,你好好呆在家里,我跟你二弟出去一趟马上就回。”女人一边叮嘱着骨瘦如柴的大女儿,一边努力撑起身子下炕。 女孩虽有些失望母亲的决定,却还是无声的点点头。 男孩见他娘这样,沮丧的耷拉下了脑袋,沉默的看着女人慢慢穿上鞋,开始颤巍巍的往外走。 而就在女人离开的刹那,他趁着女人不注意迅速抓了把野菜塞到女孩的枕头下,这才去追女人,临出门口时,男孩还回头无声对姐姐做了个口型:“快吃。” 女孩看明白了男孩的意思,眼眶不由自主的就红了,哆嗦着手拿起一点就塞进了嘴里。 女人和男孩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完全没发现正屋的窗台边,有个比这男孩高了一些也壮了很多的男孩,正静静的看着两人,直到看着他俩走出院子,男孩立刻回头跟躺在炕上的亲爹告状。 “爹,娘和弟弟抱着一个袋子出去了。” 炕上的男人,脚踝上有个深深的被人牙咬得口子,青紫青紫的,肿的老高,听到这男孩的话,敷衍的‘嗯’了一声,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估计这孩子又在给那娘俩上眼药了,就那屋里,也就是炕上有个破席子,还袋子?那娘们哪来的袋子? 再说,家里能吃的粮食都在他这,那娘俩就算抱个袋子出去,能有个啥? 第38章心太狠 这边,女人在男孩的搀扶下,好不容易到了方家院子就再也走不动了,抖着腿一屁股坐在地上,示意让男孩去屋里还东西。 屋里方有顺兄弟俩还在说着话,见忽然有个男孩进来,怀里还抱了沈玉袖装野菜的布袋子,不由一愣。 沈玉袖坐在姥姥身边,见他又把袋子抱回来了,小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他这是不想要了?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38章心太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9章好看的石头 易荣骏见她扭头就跟方家的孩子们玩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邀请他玩,也是他自己拒绝了邀请,可莫名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易荣骏慢慢握紧了手心,看着沈玉袖跟方家的孩子玩的嘻嘻哈哈,再也没有看自己一眼,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往外走。 他就觉得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39章好看的石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0章藏宝贝 “好,那咱就去看看。” 方有顺却没想那么多,见沈玉袖想要,大手一挥就下了决定。 这一路上,这孩子实在听话懂事的让人心疼,不管跟着他老俩受啥罪,从来不哭不闹,如今孩子难得有想要的东西,他哪有不应的。 再说,这一路他们又是挖野菜又是抓鱼卖鱼的,带的钱几乎没花用,只是买个石头而已,能花多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40章藏宝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章见闻 方姥姥帮沈玉袖把石头搬下来,就任她关上门在屋里掘坑不管了,天天一个屋檐下,这孩子有小秘密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能还不知道? 但孩子嘛,都是这个脾性,总觉得自己的小秘密谁都不知道,其实这哪能瞒得过大人?大人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方姥姥和方有顺把这一路上挖的野菜搬到仓屋放好,就忙着把好久没睡过的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41章见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章沈家往事 但当沈敬贵夫妻到了方家,才知道自己闺女说的,只是她这小小人儿看到的样子,生活并不是只有那美好的景色。 方有顺把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大体说了一下,十分感慨的跟闺女女婿下了一个总结。 “所以啊,老天爷给脸能让咱们种庄稼、收庄稼的时候,咱就好好种地吧,好歹收点粮食,咱就能有吃的,别到时候吃没的吃了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42章沈家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章没志气 方妍听得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的伸手戳上她的额头:“我再生都是比你小的,不是弟弟就是妹妹,哪来的哥哥?” “啊?”沈玉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惊讶的眨了眨眼又看看方妍的肚子,顿时就对这还在她娘肚子里的孩子失去了兴趣,扭头拿起自的己书包,就开始往外翻自己的课本和作业。 竟然只能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43章没志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章羡慕 但可惜,沈玉灵的想法,跟沈老四夫妻的想法完全不同,她没办法说服亲爹,也没法说服亲娘,这件事最终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好像只是一眨眼,就又到了年关,因为今年庄稼收成不是很好,方有顺的津贴几乎都买了粮食,也就没能给沈家几兄妹任何一个置办身新衣裳,只勉强为了奖励沈玉袖和沈玉林都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44章羡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赵回 这半年来,沈玉林总是找各种理由撇下沈玉袖,也总是有各种借口不跟她一起上下学,而沈玉袖每次想跟的时候,沈玉林就会说那是男人之间的较量,有女孩子参与不好。 有一次沈玉袖实在忍不住好奇的悄悄跟了上去,想要知道到底什么是男人之间的较量,结果就看到她二哥和几个男孩子在那比赛谁尿的远。 沈玉袖当时看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45章赵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6章做个人 赵回握着这轻飘飘的一把地瓜藤,就像是握住了希望,一路匆匆往家赶,就算路上几次险些摔倒,也是把这地瓜藤保护的好好的。 可当好不容易赶回家,还没进家门,就看到自家父母和弟弟正坐在院子里吃饭,一边吃,他还听到他娘王大花在催促他爹和他弟。 “快点吃,万一老大回来看到就不好了。” “有啥不好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46章做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交换 赵回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把地瓜秧种好,又全部浇了个透,然后就双眼灼灼的看着这地瓜秧,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大堆吃的摆在了他面前。 可看着看着,他就觉得这地瓜秧好像有些少,要是能多种点,那秋天是不是就能多收点地瓜,他也就不会再缺吃的了? 赵回这样想着,就想再去找那小姑娘家要点地瓜秧,就是不知道人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47章交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默契 吃过饭后,沈玉袖和沈玉林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方姥姥也按照往例去闺女家抱孩子,只有方有顺因为今天有了赵回,反倒落在了最后。 方有顺把掐下来的地瓜藤用草绳捆好让赵回背好,带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过赵回的村子在哪,知道不同路,爽朗的说了声不能送他了,就锁上门跟赵回挥挥手,蹬起三轮车继续去黄河边带水。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48章默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心生向往 赵回嘴角含笑的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女孩背影,眼里满满的都是柔光。 他那个家里如今吃的快没了,最近几次回家,爹娘总是不停唉声叹气,说家里没吃的了,饿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可赵回是挨过饿的,知道真正饿到没力气的时候说话时是什么样子,爹娘跟他说话的时候虽然表面虚弱,但底气却足的很,分明就是在骗他。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49章心生向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得相信科学 这天放学写完作业,沈玉林又忙不迭的往外跑,随之而起的是沈玉军追赶的呼叫声:“二哥、二哥,你上哪?我也去……” 沈玉袖习以为常的听着沈玉军的声音越来越远,收拾完书包有些无聊的爬上炕,去宠幸放在窗台的石头,结果爬到一半却发现窗台那里竟然空无一物。 沈玉袖呆了呆,满脸疑惑的又退了下去,到院子里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50章得相信科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谣言 沈玉灵心里有了想法后,立刻就付诸了行动。 进到班里就拉着一个跟她不错的同学开始悄悄散播谣言,说沈玉袖跟个要饭的孩子好上了,说那孩子天天来送小媳妇上学,两人说说笑笑可亲热了,估计过两年他俩就要定亲了。 这时候但凡日子能过的去的人家,家里的孩子最晚十五六岁也定亲了,村里定娃娃亲的更是比比皆是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51章谣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2 章收秋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52 章收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好喜欢 但种庄稼就是这样,地里没有下种子就不会有收获,就算再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可吃,只能等来年再种。 但就算这样,也半点不妨碍人们来方家的热情,涌过来的人们不停的跟方有顺打听这东西怎么育苗,明年能不能给他们也留点秧苗。 那些直接说要用粮食换的,方有顺很痛快的答应了,而那些张嘴就来让怎样怎样,却半点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53章好喜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4章别打我妹妹主意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54章别打我妹妹主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5章怎么就能这么好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55章怎么就能这么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6章无处可去 赵回正追着呢,忽然就见身边几个男人嗖嗖的超过自己追了出去,脑子都有些懵,等到他再追过去时,那抢他地瓜干的人已经被几人摁在了地上,那穿着老棉袄的男人见他跑来,捡起地上的地瓜干就冷着个脸等他过来。 “小子,你这样不行,还有多少地瓜干不如都卖给我,你这跟耗子搬家似的,要是再被人抢了,可不一定还有好运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56章无处可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7章闭上你的嘴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57章闭上你的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8章作死啊 想起当年,沈四婶就是一肚子火。 其实她也搞不懂,那方老婆子吃着沈家的饭,难道她这个沈家的媳妇还不能说两句,不能让那老婆子帮着干点活吗? 那对母女难道就不懂什么叫寄人篱下,什么叫端人碗受人管吗? 结果呢?就因为那老婆子给她端热水的时候,她嫌晚了稍稍嘟囔了两句,那方妍就不干了。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58章作死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9章过年 沈玉灵气得不行,暗戳戳的想放寒假的时候自己亲自悄悄上阵去做。可结果,放寒假第一天,她就受到了生活条件的无情嘲笑。 糖糕这东西得现炸出来才好吃,她想要炸油条糖糕卖,最起码得有个小火炉,小铁锅,还有油、糖等一些零碎的东西,可她家如今就一口做饭的大铁锅,也没油了,其他更是啥啥都没有。 想置办这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59章过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0章来人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60章来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章回啊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61章回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章退路 赵回呼呼的跑在田野里,越过一块又一块田地,直到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才停下奔跑的步子,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或许是因为已经被欺骗过太多次了吧,赵回对刚才发生的事,竟然不是太意外,甚至还为昨夜因为张大春答应让他上学,而心暖了一夜的自己,感到可悲又可笑。 他还以为,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62章退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3章眼红 沈玉林正静静等着赵回的解释,结果就见这两人像没看到他似的,撇下他就走了,顿时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刚想张嘴喊人,肩头忽然冷不丁的被拍了一下。 沈玉林被吓一哆嗦,猛地回头就见小队长家的老三,也就是他的好伙伴之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背后。 “你干啥啊?冷不丁的你想吓死我啊?”见是自己小伙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63章眼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4章一举三得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64章一举三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5章装神弄鬼 这声音有种被刻意压低的喑哑,虽听着像大人,却又带了一点属于孩子的奇怪童音,就算赵回早已经习惯了走夜路,这怪异的声音忽然响起,也冷不丁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赵回猛然停住脚步,浑身紧绷的慢慢回头,却除了听到耳边蚊子嗡嗡声,此起彼伏的蟋蟀吱吱声以外,就只看到满地的庄稼野草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晃悠。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65章装神弄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章查探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66章查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7章五年 就这样,在赵回刻意的隐瞒下,沈玉林是半点也不知道曾经有人想算计他妹妹这件事。 而赵回虽然没说,但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找那个人,每每经过一个比自己矮小的孩子时,就会认真倾听那孩子的声音,希望可以用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找出那个人。 时隔一周,沈玉灵顶着已经不是那么青肿的脸回到学屋时,看到的就是路过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67章五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8章塌了 赵回闭眼深吸一口气,默默走到自己和弟弟的屋子看了眼,见西北角的墙塌了一块,不由皱了皱眉,回头到隔壁屋搬了张桌子放到两间屋子紧挨着的地方,踩着桌子从屋檐下掏出个铁盒子揣进怀里,然后冲进了大雨中。 这屋子确实是不能住人了,等天好了后肯定是要维修的,他的钱财得另寻个地方存放才行。 天就像被谁捅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68章塌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9章暴雨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69章暴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0章又抽啥风?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70章又抽啥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1章气人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71章气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2章虚惊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72章虚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3章坑爹娘 这片荒原重新设县还没多少年,原本县府是在东边二十里开外的镇上,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去年又搬到了西边二十里外的镇上,就连她刚毕业的中学的高中部也跟着搬到了那里,于是她和沈玉林要上高中,就只能跟着高中换地方。 “锦绣河山美如画,祖国建设跨骏马……” 沈玉袖正跟着沈敬贵和沈玉林往前走着,忽然就听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73章坑爹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4章可恶 沈玉灵不知道沈四婶已经有了要防备她的念头,她只知道自己想上个学简直太难了。 没考上高中也不是她想的,她也不是不努力,而是自打上了五年级,她就感觉学习开始渐渐吃力,最起码远远不是一年级能轻轻松松就能拿第一的时候了。 她不是不认真听课,更不是不想学,而是随着年级越来越高,课程也开始越来越难,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74章可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5章恶心 沈玉袖不知道沈玉灵心里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她有病。 除了小时候的那点恩怨,两人这些年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再加上两人又不是在同一个地方上的中学,她是多闲才会无缘无故跟同学提起这个人家根本不认识的堂姐啊? 而周清瑗要是知道这事,也只会表示,这还真不关沈玉袖的事。 她之所以对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75章恶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6章被嫌弃 沈玉袖觉得沈玉灵对这件事的态度实在有些夸张,但也只是觉得而已,除此之外,她什么举动也没有。 毕竟都是村里的孩子,什么跳蚤、虱子,趴鞋底,湿湿虫,那不是司空见惯的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再说她和沈玉灵打小就不和,两家的大人也从没什么交往,她是多闲才会去管这事? 沈玉袖现在只庆幸自己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76章被嫌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7章你倒是告状啊 沈玉袖见他抬脚就溜,轻轻哼了一声。 小样儿,平白无故的来埋汰她一顿,以为这样跑了就没事了? 天真!! 站在院中等着兄妹俩的赵回,见他俩一个在前面跑的飞快,一个在后面脸色不善的瞪着前面跑掉的人,不由微微一愣,然后就微微笑的勾起了唇。 这样的画面,这几年他可没少见,往往都是沈玉林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77章你倒是告状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8章歪理邪说 沈玉袖见沈玉珍满脸的不可思议,同样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深吸口气开始跟她摆事实讲道理。 “你没有一刻不是在拿我作伐子,就像刚才,明明是二哥闲的没事老踢我,我才跟爹说他的,可你就跟瞎了似的,看不到是他先找的事,就只知道上来说我,这难道不是拿我作伐子?” “他只是踢了你几下,力道又不重,你又不会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78章歪理邪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9章再开学,我就不上了 方有顺对此,却有完全不同的说法。 “人嘛,总是亲自把头碰疼了,才会深有体会,你想想,这些年你明里暗里少跟她讲道理了吗?有用吗?”方有顺不停反问着她“你天天浪费那么多口舌,她听进去过一句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哪是你想掰过来就能掰过来的?” “那就不管了?”方姥姥皱眉,满眼的不赞同。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79章再开学,我就不上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0章集市取消 其实若是有可能,赵回也是愿意继续上学的,可因为往年从来没下过那么大的雨,他习惯了储存粮食只储存一年的,就导致如今已经没什么吃的了,而因为雨水太大,荒地里的棉槐条子也没长成,让他想编点东西卖钱也成了奢望。 几年前他不懂什么人情事故,可以仗着厚脸皮到方家混饭吃,可现在的他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小伙子,懂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80章集市取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知音啊 因为大人孩子太多,方妍饭菜做好后,就把男人那一桌安排到了沈玉文那屋,女人带着孩子们就留在了主屋。 直到在桌前坐下,沈玉珍才发现沈玉袖、沈玉穗和小小的沈玉红,居然穿的是相同花色的新衣服,那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 她出嫁的时候,也不过就是穿了一身用婆家送来的红布做的衣服,爹娘陪嫁了两床被褥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81章知音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2章离我远些,恶心 沈玉珍看着沈玉袖那狗腿子的模样,嘴都差点气歪,想发作却又找不出理由,最终只能愤愤的拿筷子戳起了碗里的饭菜。 简直气死人,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她。 小袖也是,自己才是跟她一起长大的,这老婆子又没看她们几天,懂不懂什么亲疏远近啊,居然和这老婆子联合起来给她难堪。 方姥姥看着沈玉珍愤愤不平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82章离我远些,恶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3章你养我啊 沈四婶之所以一眼看出这是沈玉灵的手笔,不是遭了贼,那是因为哪家的贼偷东西也不会只偷两袋粮食,其他的什么都不动。 沈老四看到她黑沉沉的脸,知道沈四婶这是真生气了,吓得也不敢吱声,把门板重新装好之后,就招呼着几个女儿离沈四婶远远的。 夫妻多年,他可太知道沈四婶的脾气了,这时候谁上去谁倒霉。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83章你养我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4章难受啊 “啊?”沈四婶听的一愣,不太明白她什么意思。 “我上学就是为了不干活,我要是不上学了,四婶你养着我吗?”沈玉袖静静的望着沈四婶,把话说的更详细些,简直觉得沈四婶可笑极了。 她家沈玉灵上不上学,关自己屁事啊!自己上不上学,关她屁事啊!!! 两家又不来往,她和沈玉灵还不对付,让自己为了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84章难受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5章可去你的吧 方姥姥思来想去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的孩子解惑,就按着自己的想法,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小袖,姥姥不懂啥大道理,就知道一个理儿,那就是艺多不压身,不管是学习还是手艺,你可以学会了不用,但不能用的时候不会,姥姥觉得吧,多学点东西总是没坏处的。再说,你现在年纪还小,不上学下来干啥呢?”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85章可去你的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6章竟然是他 然而,他俩不想跟个小姑娘计较转身就走,沈玉灵却在看清两人胳膊上的那抹红色时,一下子怔住。 雾草,竟是这两年到处闹事的人。 沈玉灵看着那两人胳膊上的红色,眼睛眨了又眨,接着慢慢眯了起来。 “哎,我们村有个老头儿还在编筐卖,这是在损害集体利益,你们管吗?” 就在两人的背影快要消失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86章竟然是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7章他这把刀,不好借 “哇,那您可真厉害,当年可打了不少仗吧?”陈广志故作崇拜的问。 “那可不是,那时候哪里都在打仗,想不打都不行,就连吃饭睡觉说来了鬼子,那是抄家伙就上,哪像现在,太平盛世,能安安稳稳呆在家里,想啥时候吃饭睡觉都行,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方有顺说到抄家伙的时候,还比了个拿武器的动作,像是在还原当年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87章他这把刀,不好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8章劫道 平白无故被涮,陈广志可没那么好的肚量不当回事,回头就盯上了沈玉灵。 可沈玉灵从那天去了沈家老院之后,就不太出门了。但陈广志也是有工作的,沈玉灵可以一直不出门,他却不能天天按班就点的来盯着沈玉灵什么也不干,就找了几个社会闲散的毛头小子轮流过来盯人。 也幸好沈玉灵的家是在村头水湾边,这时候水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88章劫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9章惊醒 沈玉灵沮丧的把头埋在被子里,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上不了学就上不了吧,反正她已经进过高中的校门,任谁看来也是上过高中的人,户口本上也照样可以写高中文凭。 至于毕业证,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直接回家,只等毕业的时候去拿毕业证就行,既然别人能这样做,那她也可以这样做,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89章惊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章变帅了 沈玉灵这边百思不得其解,那边沈玉林已经蹬着三轮车到了高中学校门口,远远见有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静静站在那里,认了半天才认出来竟是赵回。 “你怎么来了?”沈玉林吱嘎一声,将三轮车刹在赵回跟前,上下打量着他浑身上下,满眼的惊异:“一个月不见,精神了不少啊。” 这些年赵回身上一直穿的补丁摞补丁,头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90章变帅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1章订婚 再次开学,学生依旧浮躁的很,沈玉袖和沈玉林也依旧认认真真的读书,只是身边少了个赵回后,沈玉袖总觉得少了很多东西。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当沈玉袖和沈玉林带着换洗衣裳被接回家,洗洗涮涮一下午,到晚上吃饭时,沈玉袖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你爹娘给你二哥说了个媳妇,已经定亲了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91章订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章是不是男人? 沈玉袖听着他的话,惊讶的瞪大了眼。 他这退婚的决心还挺大,只是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刚得过自家亲爹。 要知道,沈玉林虽然从小有反骨,但从小到大,就没有一次反抗成功过。 “加油。”沈玉袖看热闹不嫌事大,眼里心里全是对他的敬佩之情。 “哎,你说爹也是的,闲的没事给我订什么婚啊,我连那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92章是不是男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3章妄念 沈玉袖虽然强装镇定,但脸上还是不自觉的有了绯红的颜色,直把赵回看的目光柔和,心内发软。 “是,你还小呢,哪能这么早找婆家。”赵回温声的说着。 “就是。”沈玉袖虚张声势的抬抬下颌,随意的跟他挥挥手,“我先回学校了,你也赶紧去上班吧。” 沈玉袖说完,也不等他再说什么,扭头就朝学校里快步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93章妄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4章哪有你的? 就在众人心生狐疑的时候,有人看到赵回站在外面的身影,连忙推推赵老五指向赵回。 “你儿子回来了,快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我们正常营业。” 正在破口大骂的赵老五闻言扭头看到站在人群外的赵回,抬脚就朝他冲了过去,张大春见状也顾不上再跟人说什么连忙跟上。 “你个孽障,有工作能赚钱了也不吱声,你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94章哪有你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恐慌 “你……,你打发叫花子呢。” 赵老五气得瞪起了眼珠子,结果赵回听完,又轻轻吐出两个字。 “三块。” 居然又少一块? 赵老五气得抡拳就要上前揍人,这个兔崽子简直反天了,然而,他刚一动就被张大春给再次拦住了。 “好,三块就三块,拿来。”张大春说着就向赵回伸出了手。 看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95章恐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6章干嘛要为你打算? 赵老五没想到他喝酒竟然这么猛,好笑的刚要教他这酒该怎么喝,就见好不容易停了咳嗽的赵回又倒了一杯灌进了嘴里。 赵老五看的有些傻眼,赶紧跟着端起自己的酒杯,‘啾’一口喝了进去,然后又重新倒上一杯再喝,生怕慢了一步就比赵回少喝一点。 两杯酒下肚后,赵回就有些喝不下去了。 这滋味不好受,也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96章干嘛要为你打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7章入住了个魔 赵回把手搭在因为酒精而隐隐发疼的额头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想要有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那家里会有因为他喝酒就絮絮叨叨指责他,但也会关心他是否难受的家人。 忽然间,赵回的脑海里就出现了沈玉袖影子,小时候给他送窝头的沈玉袖,因为他的出现而笑的灿烂的沈玉袖,不在乎他爹不疼娘不爱,牵起他的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97章入住了个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8章蓄谋 赵回当然也知道眼前的女孩子,可能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毕竟他是看着这个女孩长大的,她还太小,甚至没有接触过什么男孩子,当然,他和沈玉林也没让她接触过别的男孩子就是了。 “那你可不可以试着喜欢我一些。”赵回小心翼翼的问着,声音低沉而好听,带着不易让人察觉的蛊惑:“我会对你很好的,真的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98章蓄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9章你有想法啊? 沈玉袖困惑不解,也气的不轻。 但没办法,沈玉林就跟抽了风似的,天天跟在周清瑗身后跑,日子一天天过去,竟然又到了该放假回家的日子。 往常这个时候,沈玉林本该在收拾完他的东西后,就来女生宿舍这边等沈玉袖了。可结果,今天沈玉袖都收拾好衣物,出了女生宿舍院子,沈玉林竟然还在男生宿舍院门前和周清瑗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99章你有想法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0章人生有束缚 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沈玉林吃饱喝足后就再次不见了踪影,直把沈玉袖看的无限感慨。 从小她什么都不佩服这个二哥,唯独这份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她佩服至极。 沈玉林走后,沈玉袖见方有顺吃饱了饭也不见了踪影,忍不住疑惑的问方姥姥:“姥姥,我姥爷干啥去了?” “哦,咱大队里成立了副业组,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100章人生有束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1章意外之喜 中午上工的人们要回家吃饭时,却是方有顺最忙的时候,毕竟人们平时都要上工挣工分,一般家伙什坏了,都是趁着下工的空挡过来修理的。 当然,现在村里也没那么多自行车,方有顺平时修理最多的,还是人们常用的木推车的车胎,和一些人们平时用的普通家伙什。 沈玉袖到车行的时候,方有顺还在里面忙着,屋门口有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101章意外之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2章干不来 “老哥,我跟你说件喜事。”方有顺进屋看到沈老爷子,就乐颠颠的走了过去,把从刘自新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又说:“你说这事咱要不要操作操作,得万无一失才行啊。” 沈老爷子听完他的话,却眼神怪异的看着方有顺,半天也不说话。 “你这么看我干啥?说话啊。”方有顺不知道他抽什么风,着急的直瞪眼。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102章干不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二哥好勇 沈敬贵是发现了,这个儿子现在是自己让做什么,他偏不做什么,就只是单纯的为反抗而反抗,也不管自己让他做的事到底是不是有利,可偏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不管用,简直让人头疼。 “咋不是您占好处了?”沈玉林振振有词的反驳:“您看啊,婚事是您定的吧?我没让您定吧?老师也是您想让我当,也不是我自己想当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103章二哥好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忽悠失败 其实,赵回如今的工作岗位已经不在售货台了,自打跟沈玉袖确定关系后,为了多挣些钱,他给供销社的负责人送了点礼,然后工作岗位就变成了和供销社负责人到各处进货,这样一来,他也能趁着进货的时候夹带些私货,捞些外快。 是以这一年来,赵回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外跑一趟,只有闲暇的时候才会到售货台帮帮忙,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第105章忽悠失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