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官路》 第1章 重生2008 厉元朗皱着眉头,用力揉了揉眼睛,刚刚还在回家的路上,只是眨了个眼,怎么就坐在饭店包厢里了? 往四周看了看,一张张年轻的脸,全都是青葱年少,风华正茂!都是大学同学,难道现在是同学聚会?又或者是在做梦,还是中邪了? 厉元朗有些紧张,伸手在身上摸索,本想找根烟抽,却在口袋里摸出来个有些掉漆的直板手机。 摩托罗拉 L7? 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后,自己用三个月工资,买的第一台手机? 按亮了手机屏幕,2008年3月15日。用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看着同样青春年少的脸,厉元朗用手掐了下大腿,好痛! 这一切不是做梦,自己居然重生了! 厉元朗终于想起来,今天来参加周家兴的婚礼,大学刚毕业还不到一年…… 哗啦啦,椅子被推开,一个穿着雪纺裙子的女生,寒着脸:“抱歉,同学们不好意思,我有些事先走了!” 说完不等大家回答,便拎着包,踩着高跟鞋急匆匆的走了。 厉元朗诧异看着离去的背影,心湖泛起一阵阵的涟漪。离开的女孩子叫安蕊,一直都是厉元朗的白月光。 坐在安蕊旁边的女生,忽然阴腔阳调说:“安蕊现在有什么好清高的!不就仗着有个当常务副县长的爹吗?听说已经双规……” 轰隆隆,一道冷电在厉元朗的脑海里炸响,记忆如波澜般喷涌而出。 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安蕊的父亲,威马县的常务副县长被双规,安蕊四处求人,却不想所托非人,求到天海市的官二代马杰,最终父亲没救出来,还沦为马杰的玩物…… 重活一世,厉元朗不会再让这悲剧发生,连忙追了出去。 随着安蕊走进停车场,看到安蕊上了一辆宝马车,却没有发动汽车,而是抱着方向盘开始哭。 厉元朗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对着泪眼婆娑的安蕊问:“需要肩膀吗?” 安蕊一呆后,抱着厉元朗就嚎啕大哭。 厉元朗用力的抱紧安蕊,嗅着她带有栀子花的发香,低声说:“安叔叔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可以帮你。” 安蕊看着厉元朗,哽咽的说:“你只是个小辅警,帮不了我。” 厉元朗抱着安蕊的脑袋:“我能帮你,马杰在骗你,他不会救安叔叔的。” 安祥林被市纪委双规的消息,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厉元朗知晓,安蕊并不诧异,安蕊诧异的是,厉元朗是怎么知道自己去求了马杰。 厉元朗继续说:“安叔叔是被人陷害的,只要能找到陷害安叔叔的人,就能证明安叔叔的清白。” “别人为什么要陷害我爸?” “安叔叔是常务副县长,老县长要调走了,安叔叔挡了别人升迁的路,所以有进取心,又有能力的人动手了!” 安蕊已经信了厉元朗的话:“你真有办法?” 厉元朗看着安蕊白皙的俏脸,那双已经哭红眼睛里堆满祈求:“我有办法,但不能白帮忙。” 安蕊疑惑,秀眉微蹙,然后就听到厉元朗说:“做我女朋友吧!” 重活一世的厉元朗,不想再给人生留下遗憾。上辈子唯唯诺诺,当了十五年的辅警,每天都尽心尽力,忍受种种的不公,却没能等来转正的机会。 这一世厉元朗要把握住每一次机会,竭尽全力的往上爬,不光要事业成功,还要爱情美满。 这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拥有白月光的机会,厉元朗不会错过,也不能错过。 安蕊半信半疑,不明白一直热心的厉元朗,为什么变得这么功利。 厉元朗看着安蕊的眼睛说:“我们做每次选择的时候,都要冒一定的风险。假如你是我,遇到这样事不关己的情况,是袖手旁观,还是袖手旁观?” 安蕊低声问:“你真能救出我爸?” 看着厉元朗点头,安蕊思量后打定了主意:“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望着安蕊白皙的俏脸,厉元朗笑着说:“现在,女朋友可以吻男朋友了。” “什么?”安蕊一愣,然后俏脸微红,看着厉元朗闪亮的眼睛,眉头微皱后把心一横,凑到厉元朗的脸前,张开樱桃般的小口,笨拙的去啄厉元朗的嘴唇。 少女的嘴巴比蜜甜! 感受到安蕊的笨拙,厉元朗不由得伸出手,把安蕊重重的抱在怀里,然后狠狠的亲了下去,软软嘴唇充满少女甜蜜的气息,厉元朗霸道顶开安蕊的牙关,品尝着安蕊口中的丁香。 好似过了三分钟,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安蕊挣脱开厉元朗的怀抱,白皙的俏脸绯红,好似溺水的人般,大口大口的喘息。 厉元朗看着娇羞的安蕊,回味着刚刚的甜蜜。忽然发现上辈子自己真是白活了,如果年轻时也这样无耻一点,也不会一直单身,说不定孩子早都会打酱油了。 安蕊忽然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厉元朗:“你的经验为什么这么丰富?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 厉元朗一愣,发觉女孩子的关注点跟男孩子完全不同,这么暧昧的气氛,应该想着怎么更进一步,她居然还有心思翻旧账? 厉元朗闷闷的说:“都是跟着电影上的学。”说着不管安蕊信不信,厉元朗又把安蕊抱进怀里,对着红红的樱唇再次吻了上去。 两世为人,让厉元朗明白了一个浅显的道理,不要跟女人争辩,更不要去跟女人讲理,没用的! 又是一通舌吻,把安蕊吻得面红耳赤,吻得呼吸急促。 安蕊一边喘着气,一边抓住厉元朗作怪的手:“别,我还没准备好。” 厉元朗倒是没再勉强,万事都要讲究一个度,今天跟安蕊的关系已经迈了一大步,不能逼得太紧了。 再说安蕊已经给足了诚意,厉元朗也该给安蕊吃一颗定心丸。 “我来开车,先带你去拿证据。”厉元朗坐上了驾驶室。 安蕊蜷缩在副驾上,原本六神无主的她,忽然间找到依靠。望着厉元朗宛若刀刻斧削般的侧脸,安蕊忽然想,如果厉元朗真救出了父亲,自己真要嫁给他吗? 越想越羞涩,安蕊本就羞红的脸,像个红苹果般更红了! 第2章 红房子 白色的宝马停在小区里的草坪上,厉元朗上下打量着安蕊,安蕊有些紧张的缩了缩身体,生怕厉元朗在这里就兽性大发。 厉元朗盯着安蕊的腿,米色雪纺裙子下面是白色的丝袜,把安蕊衬托的特别清纯,就好像是邻家的小姐姐,含苞待放的年纪,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呵护。 “把丝袜脱了!”厉元朗竭力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安蕊秀眉微蹙:“你想干嘛!在这里?” 厉元朗故意敲了安蕊的脑袋:“女孩子家家的,少想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厉元朗指着车窗外说:“看到那座红房子了吗?那是余洋的小金库,里面不光有他藏的钱,还有账本跟行贿证据。” 余洋是威马县的开发商,林小玲是余洋的秘书。安祥林之所以被双规,是因为林小玲宣称她跟安祥林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并且给安祥林送过一箱红酒,只是箱子里没装红酒,而是装满了百元大钞。 安祥林大呼冤枉,他只跟林小玲见过两次,而且每次见面都在公开场合,根本没有独处的机会。更何况,林小玲拿出的开房记录,安祥林都能找到不在场的证据。 但在安祥林家里却发现了红酒箱,只是没找到箱里的百元大钞,随着调查深入,纪检委同志调查到安祥林的银行账户,忽然多出了二十万。 乱搞男女关系能解释清楚,但安祥林却说不清二十万的来源,市纪委便对安祥林采取了措施。 厉元朗却知道这一切都是诬告!扳倒安祥林后,余洋仗着后台风光了七八年,最后在扫黑除恶中锒铛入狱。 厉元朗看过余洋的卷宗,知道他栽赃的细节。也知道余洋的小金库在哪里,后来在查抄余洋小金库的过程中,不只查获存入二十万的记录,还有段关于扳倒安祥林的电话录音。 安蕊恍然大悟说:“所以我们要去偷账本?” 望着紧张兮兮的安蕊,厉元朗有心逗一逗她,故意摇头:“不是偷,是去抢。” 安蕊瞪大了眼睛,看厉元朗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里面的人多吗?有没有武器?” 厉元朗强忍着不笑:“不多,也就三四个,他们没有枪,只有两把砍刀。” “要不,我们再找找帮手?” 厉元朗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傻瓜,这是秘密小金库,里面没有看守,而且只有余洋自己知道。” 安蕊一愣,然后打了厉元朗一巴掌:“你好坏,故意戏弄人家。” 厉元朗抓住安蕊的手:“当小偷就要有当小偷的样子,丝袜肯定要套的,万一其他人看到了你,我怕他们会提前动手。” 仔细想想,厉元朗说的有道理,安蕊咬了咬牙:“我脱,但你不能偷看。” “不看不看!”厉元朗说着躺在驾驶座上,闭上眼睛,一副正人君子的摸样。 其实厉元朗是眯起了眼睛,盯紧后视镜。 娇羞的安蕊强忍着不适,撩起雪纺裙的裙摆,一点点的把丝袜往腿下面褪。白色的丝袜下是同样白皙的腿,修长而笔直,好似玉雕的般莹莹生光。 厉元朗原本微眯的眼睛,情不自禁瞪大,美人真美,光这腿就能玩半宿。 “看!还看!你这个流氓!”安蕊发现厉元朗偷看后,生出了些许的羞怒,直接把脱下来的丝袜抛了过去。 厉元朗接住丝袜有心转移话题:“这丝袜是什么材料的,质量不错。”说着还伸出了手,故意在安蕊穿丝袜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安蕊更不乐意,捶打着厉元朗:“流氓,你就是个流氓!” 厉元朗故意解释:“我就看这丝袜结不结实……” 安蕊不依不饶:“那你扯丝袜,摸我大腿干什么。” 厉元朗又把安蕊抱进怀里,面对使性子的女孩子,不需要多费唇舌解释,没用的。却可以多费唇舌的行动,让她大脑缺氧,没有无理取闹的机会。 厉元朗重重的吻了下去,安蕊的挣扎越来越小。厉元朗的手也滑落到大腿上,隔着丝袜,跟不隔丝袜的感觉果然很不一样。 安蕊喘息着,却抓住厉元朗越来越放肆的手:“别,我还没准备好。” 厉元朗喘着粗气,看着安蕊吹弹可破的俏脸:“那你就快准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安蕊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说:“后天,后天是我生日,就后天晚上,可以吗?”安蕊的声音越说越小,忐忑中带着羞涩。 厉元朗故意说:“后天不行,就今天,就现在。” 安蕊的脸上满是纠结:“今天,现在,在车里?天还没黑,周围有人,万一被人看到……,羞死了!” 厉元朗左右张望后,套上丝袜:“周围没有人,我们跑快点。” “啊?”看着厉元朗推开的车门,安蕊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自己又理解差了,但厉元朗绝对是故意的。 安蕊气鼓鼓褪去另条腿上的丝袜,自暴自弃般的套在了脑袋上。 厉元朗往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便低声的说:“跑!” 厉元朗拉着安蕊,两个人撒开脚跑向红房子,安蕊的心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地狂跳着。 站在黑色的防盗门前,厉元朗从腰间拿出两根铁丝,塞进钥匙孔中摆弄,紧闭的防盗门被打开。 安蕊就这样傻傻的,被厉元朗牵进屋里,从小到大没做过坏事的乖乖女,就感觉呼吸急促,头皮发麻,整个人有种莫名的紧张,却又有种发自灵魂的兴奋。 厉元朗看着有些发木的安蕊,故意笑着说:“安全抵达,庆祝一下!” 脑袋发空的安蕊,就看到厉元朗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然后吻了过来,原本就大脑空白的安蕊,现在的大脑更空白了。 “别!不可以……”安蕊回过了神,伸手把厉元朗推开:“坏人,满脑子的坏事,我们是来找证据的。” 厉元朗知道好饭不怕晚,现在都已经上了三垒,找个机会就能大功告成,现在反倒不用太心急,于是拉着安蕊走进了卧室。 这间卧室里没有床,而是摆着三个大大的保险柜。每个都有一人来高,敦实的门板,硕大的密码盘,一看就非常的安全。 第3章 证据 “怎么办?把保险柜搬走吗?”安蕊说着还上去试了试,发现无法移动分毫。 厉元朗却非常的自信,耳朵贴在保险柜上,伸出手指示意安蕊安静,然后开始拨弄保险箱上的密码盘。 安蕊半信半疑的看着厉元朗,老同学今天的变化非常大,很陌生,但却很厉害,就是有些太流氓了! 老式保险柜用的是机械锁,一共四位数的密码,如果挨个试要从0000试到9999,一共一万组数字。 但厉元朗却记得,余洋设置的密码是他手机号码的后四位,而余洋的手机是豹子号,也就是说从四个0试到四个9,一共十组号码,肯定会有一组是对的。 输到6666时,厉元朗就听到咔吧一声,保险柜的锁打开了! 安蕊瞪大了眼睛,捂住因为惊讶而大张的嘴巴,兴奋的压低声音:“你还会开保险柜?” 厉元朗满脸的骄傲:“那当然了!开锁成功,庆祝一下。” 安蕊一呆,却觉察到厉元朗眼中的不怀好意,便凑到厉元朗的脸旁,啄了一下,希望能敷衍过去。 厉元朗依然坏笑着看着安蕊,安蕊只能踮起脚尖,去亲吻厉元朗的嘴巴。 人与人之间存在有社交屏障,但却可以通过某些方法进行突破,甚至还可以通过某些特殊的办法进行加固。 厉元朗知道,今天安蕊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他跟安蕊的关系进展虽然快,但却也有隐患,所以厉元朗要用特殊的办法加固,让一直被动的安蕊,主动起来。 大概过了三分钟,安蕊开始挣扎,亲吻的感觉虽然甜蜜,但厉元朗太过霸道,每次都会让自己感受到窒息。 在安蕊的娇羞中,厉元朗笑容满面拉开了保险柜,一叠叠的钱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在钱堆里有个文件袋。 厉元朗把文件袋拿出来,里面全都是一些单据,其中一个单据里有着二十万的存款记录。 安蕊从里面找到一根录音笔,一不小心点击了播放。 “马少,你吩咐的事,我都办好了。安祥林这次是在劫难逃,我的事你看?” “老余,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心太急。我这个人是什么性格,你是清楚的。只要我能吃上肉,肯定给你口汤喝,老县长调走,安祥林倒了,以后威马县我说的算,到时候……” 安蕊一惊:“对付我爸的居然是马叔叔?” 马宾也是威马县的副县长,只是排名在安祥林后面,平日里笑容满面,一团和气,大家都很喜欢他。 跟安蕊的关系也熟,一直都是安蕊敬重的叔叔。哪怕已经猜到了真相,但安蕊依然无法接受。 厉元朗拍着安蕊的肩膀安慰:“走仕途要的就是进取心,有机会走快一步,不管换成谁,都会迈出这一步。好在我们已经拿到了证据,足以还安叔叔清白。” 厉元朗说着把外套脱下来,安蕊的面色一白:“厉元朗,你脑袋里只有这些坏事吗?能不能分分场合,我既然答应了,肯定会满足你,但在这里不行!” 厉元朗诧异:“什么场合?”说着把保险柜里的现金,塞到了衣服里。 安蕊发觉自己又理解错误,不由掐了厉元朗一把:“你好坏,故意误导人家!” 安蕊看着正在装钱的厉元朗,不由说:“这些都是赃款,你这样做不好吧?” 厉元朗毫不在乎:“不义之财,人人得而取之。况且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没钱。现在有这样的发财机会,难道就这样放过?以后你想跟着我吃糠咽菜,过苦日子吗?” 虽然这一番歪理,但安蕊却感觉很有道理,帮着厉元朗往外拿钱。 厉元朗有些欣慰的说:“小宝贝,你这样做就对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今天我们做一次雌雄大盗,把这里的钱都搬走。” 重活一世,让厉元朗感觉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不由得放肆起来,甚至开始推翻曾经坚守的底线。 人也只有重活过才能明白,什么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想要对付坏人,不要试图去感化,没用的!要比坏人还坏,让他惧你,怕你,不敢与你为敌。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由道入魔,应高十丈! 三个保险箱都被打开,里面的财物被打包装到车上,雌雄大盗气喘吁吁的面面相觑,厉元朗一脚油门,把车开到自己租住的小屋里。 天已经黑了下来,安蕊坐在凳子上,看着厉元朗忙碌的背影,不由得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冲动了!后悔了!也害怕了! 安蕊情不自禁的说:“我今天都做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多了个男朋友,还成了同伙,偷了别人的保险柜。” 厉元朗回过了身,望着安蕊说:“什么叫偷,这个叫不告而取,放在古代我们就是行侠仗义的侠盗。” 厉元朗觉察到安蕊的惶恐,便把她抱在怀里:“马家势大,可谓手眼通天。如果不用这个法子,我们能拿到证据吗?马杰狼子野心,如果你去求他,你说他会救安叔叔吗?你有想过,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吗?” 安蕊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有些不寒而栗,求到仇人门下,肯定落得不得好。 安蕊不由得往厉元朗的怀里靠了靠,无助的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厉元朗理所当然的回答:“买房子,然后我们结婚,你再给我生个儿子……” 望着厉元朗玩世不恭的脸,安蕊不由得生气,伸手掐着厉元朗腰间的肉:“正经点,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这些证据直接交给纪委吗?” 厉元朗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可以交给纪委,但还要多复印几份,这些证据可不只是证据,落到有心人的手里,那就是不见血的刀。” 安蕊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要找有心人?” 厉元朗摸着鼻子说:“只要找到有心人,才能快刀斩乱麻,拖久了变数太多,对谁都不好。” 一瞬之间,厉元朗想到了很多,既然出手那就要把对手弄死。现在搬空了余洋的小金库,余洋肯定会追查,肯定会报复的。 与其等着余洋反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余洋送进去。 第4章 驱虎吞狼 两世为人的厉元朗,已经想通很多以前想不通的道理,自己的人脉太单薄,安蕊又是个傻白甜。走正常程序,变数太多了,所以必须要想法子找外援。 拿到证据之后,就是一局能赢的牌,接下来该要想办法,让自己赢得更多。 威马县一正三副一共四个县长,老县长即将调任,常务副县长安祥林被双规,马宾是幕后黑手,也是最大的受益人,等等! 厉元朗忽然想起,还有个分管政法工作的鞠长鹏,虽然平日里谨言慎行,存在感很低,但厉元朗知道,未来就是鞠长鹏借着扫黑除恶,一下就打掉余洋这个威马县的毒瘤。 而且传言威马县的公安局长,秦骁是鞠长鹏的师哥…… 厉元朗把录音传到电脑里,拷贝出了几份,又把余洋栽赃的证据复印了几份,然后拍照存了几个优盘里,便拉着安蕊往外走。 安蕊看了看表:“都快九点了,我们去哪里?” “给鞠长鹏打电话,我们现在去拜访他。” “找鞠叔叔干什么?”安蕊虽然不解,但也开始找鞠长鹏的电话。 “我们俩太单薄,而且只有这张底牌,如果马家出手,说我们证据造假,这件事将无法挽回,所以我们要找人借势。” 安蕊拨通鞠长鹏的电话,聊上了几句后,让厉元朗去湖畔花园。 宝马车在公路上飞驰,安蕊看着厉元朗:“厉元朗,我有点冷!” 厉元朗把车上的暖风打开,安慰说:“不要怕,一切有我。哪怕就算是天塌了,我也给你扛起来。” 厉元朗说着,还故意伸手拍了拍安蕊的大腿,然后神色一正:“还有,以后不要喊我厉元朗。” 安蕊奇怪的看着厉元朗,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一时间忽略了那只还在大腿上的手。 厉元朗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叫我老公,或者亲爱的也行,洋气点你可以喊我达令。” 安蕊白了厉元朗一眼,然后打了一下厉元朗的手,娇嗔的说:“臭不要脸!” 厉元朗看似插科打诨,其实是在让安蕊放松。同时厉元朗也在不断地提高亲昵度,现在安蕊已经不抗拒肢体接触。 湖畔花园102室,厉元朗敲了敲门,然后挽着安蕊走进室内。 鞠长鹏坐在茶几旁,司机蒋峰正帮着倒茶水。 茶具很普通,带盖的陶瓷杯里面泡着普通的绿茶。 鞠长鹏是个儒雅的人,戴着金丝眼镜,像大学里的年轻教授,不像个官员。 厉元朗在观察鞠长鹏,鞠长鹏也在打量厉元朗。 “鞠叔叔,您好。这是,这是我男朋友厉元朗。” 厉元朗伸出手跟鞠长鹏相握,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诚布公说:“鞠县长,我跟安蕊找到了安叔叔被陷害的证据。” 厉元朗把存款单的复印件,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又播放录音笔里的录音。 听完录音后鞠长鹏的眉头微蹙:“小厉,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厉元朗吸了口气,看着鞠长鹏的双眼说:“鞠县长,要洗牌了,每个人都想争上游。安叔叔已经失了先机,现在只想求个原地踏步。马宾上进心强,但却用错了法子,这些证据在你手中,不光能还安叔叔清白,还有机会更进一步。” 鞠长鹏看了厉元朗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与蒋峰对视了一眼,蒋峰开口:“二位,喝茶,喝茶!” 安蕊端起了茶杯,感觉屋子内非常的安静,身体又有些发冷,不由自主的往厉元朗怀里缩了缩。 厉元朗把录音笔往前推了推,然后看着鞠长鹏。 鞠长鹏端起茶杯,用盖子推了推茶叶喝了一口,又打量了厉元朗一会,见厉元朗满脸的坦然,鞠长鹏把茶杯盖好放在桌子上。 蒋峰对着厉元朗说:“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要休息,要不今天先这样,明天到办公室里谈?” 两世为人的厉元朗,隐隐抓到了些什么,把头一点说:“行,那就明天办公室里谈。”说着厉元朗站起了身,挽着安蕊往外走。 蒋峰跟鞠长鹏对视一眼后:“我送送二位。” 出了门,上了车,安蕊还有些迷糊:“厉元朗,你们是在打哑谜吗?” 厉元朗的心情却大好:“小宝贝,安叔叔没事了,鞠长鹏会出手的。” “你怎么知道鞠叔叔会出手,他又没答应。” 厉元朗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做领导的讲究个艺术,不同意不反对就是默许,录音笔跟存款单都放在他茶几上,没让我拿走,就是要出手。况且扳倒了马宾,他是最大的受益人,有送上门的机会,没有不出手的道理。” 安蕊听完厉元朗的分析,不由得笑逐颜开:“鞠叔叔人真不错,年轻有担当,做事周到又细心,这么晚还让司机送我们。” “什么!”厉元朗感觉脑袋里又闪过一道光,瞄了眼后视镜,果然看到后面跟着一辆车牌0007的帕萨特。 厉元朗随口开始梳理:“鞠长鹏是个谨慎的人,你深夜拜访他,他没办法拒绝,便让司机陪同。谈好事情后又让司机护送,这样年轻有为……” “年轻有为?”厉元朗隐隐抓到了什么:“鞠长鹏多大?” 安蕊认真的想了想:“我记得鞠叔叔比我大10岁,35岁最多36!” 厉元朗的面色一变:“坐稳了!”说完一脚油门往下一沓,原本平稳的宝马车往前猛冲。 安蕊一惊:“厉元朗,你干什么?为什么要开这么快?” 厉元朗却没理会安蕊,不断的换挡提速,宝马车在街道上开始狂飙,速度从八十迈提高到了一百二。 厉元朗扫了后视镜,忽然关闭车灯,连续在公路上转弯几次,然后一转方向盘,宝马车减速从主路冲上了乡道。 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颠簸的安蕊连番惊呼:“厉元朗,发什么疯?”说着还伸出手,想去拉方向盘。 厉元朗沉声说:“那辆车不是送我们,是来监视我们的。” “什么?”安蕊的娇躯一僵,诧异的看着厉元朗。 厉元朗又扫了眼后视镜,见已经甩掉了帕萨特,便低声说:“我们想利用鞠长鹏驱虎吞狼,鞠长鹏也把我们当成了筹码。” 第5章 跳出去 安蕊感觉脑袋不够用,小心猜测:“鞠长鹏跟马宾是一伙的?” 厉元朗一脚踩在刹车上,理了理思绪:“现在还不是,以后不好说。” 厉元朗仔细把刚才的事情回忆一遍,然后说:“我们还是太稚嫩,一厢情愿的以为扳倒马宾后,鞠长鹏能更进一步,但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实……” 安蕊也不愚蠢,联想厉元朗的问题,恍然大悟说:“年龄!” “对!就是年龄!鞠长鹏太年轻,就算扳倒马宾,他也不可能更进一步。所以鞠长鹏最好的选择是静观其变,如果马宾成功上位,鞠长鹏还可以拿我们借花献佛。” 这一切都解释通了!为什么鞠长鹏不表态,为什么蒋峰会跟在后面。还有刚刚鞠长鹏看厉元朗的那一眼,不是普通的审视,而是期待厉元朗能拿出更多,更有分量的证据。 35岁想当县长,光一个马宾可不够,至少要有扳倒整个马家的功劳。厉元朗却只有一张底牌,鞠长鹏不会为了安祥林,跟整个马家起冲突,所以装作不知情,等着尘埃落定后,再把这些告知马宾,马家就欠了鞠长鹏个大人情。 对鞠长鹏来说,相对陌生的空降兵,还是知根知底的老伙计,更容易打交道。 安蕊有些怕了,拉着厉元朗的手问:“怎么办?” 厉元朗再次发动汽车:“鞠长鹏是头狐狸,他不会主动出击,却懂得顺水推舟。只要我们给他创造了机会,他肯定会落井下石。” 安蕊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我们去哪里?” “先去天海纪委把材料交了,然后去京州。” 半个小时后,宝马车从威马跑到天海。厉元朗把材料装进信封里,再塞到纪委的邮箱中。 望着满脸疑惑的安蕊,厉元朗解释:“不管有没有用,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要不然就是坏规矩。” 安蕊望着厉元朗的侧脸,一时间不由得感动:“辛苦了!” 厉元朗温柔一笑,伸手拍了拍安蕊的脑袋:“睡吧!明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安蕊点了点头,把座位放平,开始打瞌睡。 厉元朗拿出手机,按照记忆开始拨打电话,既然明着有风险,那就明着暗着一起来。 京州市离天海市大概有六百公里,是另一个省的省会。因为经济相对发达,所以高新产业集群,高校云集,还有一些头部的互联网公司。 宝马车上了高速,厉元朗望着黑沉沉的前路,烦躁的心终于静下来,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 上辈子大学毕业后,因为学的专业冷门,所以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稀里糊涂当了辅警。每天忙得好像个陀螺,不是跟着办案,就是在盯嫌疑人,或者盯在岗位上值班,接触的都是社会阴暗面,没能娶妻生子,也没学到其他的谋生手艺。 现在重活一辈子,还要跟上辈子一样,只当个小小的辅警吗? 不!厉元朗摇了摇头,上辈子太苦,太失败,这辈子必须要成功! 想到这里,厉元朗看了安蕊一眼,不由得拍了拍白皙的大腿,这辈子一定要活得念头通达,不留任何遗憾。 早上五点,宝马车慢慢停下来,安蕊揉了揉脸:“到京州了?” 厉元朗下了车往周围张望,然后对着一个长相猥琐的人挥了挥手。 那个人鬼鬼祟祟的跑过来:“哥们,你要在网上发帖子?” 厉元朗拿出烟盒,两个人熟络的凑在一起吞云吐雾,不大的功夫便勾肩搭背的窃窃私语。 安蕊很好奇,却也没问什么,看着厉元朗把U盘跟复印件给那个男人,又塞给他一些钱,那人好似老鼠般,溜溜藏藏的走了! 看着厉元朗又上了车,安蕊不由得问:“接下来怎么办?” “再去找几个管理员,让他们也在网上发发帖。七点半的时候,你给鞠长鹏发条短信,告诉他好戏开锣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安蕊有些担忧的问:“能行吗?” 厉元朗长长的出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如果还不行,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养你!” “没个正经!”安蕊的嘴上虽然娇嗔,但眼里全都是甜蜜。女人总想要一个坚强的臂膀,厉元朗值得依靠,非常的有担当。 …………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喜欢游走在法律边缘,利用现在的规则漏洞,去赚取一些灰色收入。后世把这些人统称为水军,现在他们是一些网络论坛的管理员。 江城小跑着回到城中村,关上房门,拿出钱数了数,足足两千块!在人均工资2000多的2008年,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不就是网上发个帖子,带带节奏嘛!发呗!大不了等人追究的时候,再删了。 这样的事江城可没少做,只不过以前最多收个三五百,一次两千块还真是大手笔! 江城打开了电脑,然后看优盘里的资料,再登录了个小号,于是编辑帖子:捡到一个包里,寻找失主! 把照片跟录音都加进去点击发布,再用顶贴机器人在下面花样顶贴,营造出一副很多人看的样子,把刚发的帖子热度弄起来,这就齐活了! 江城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这钱也太好赚了!时间还早,再去睡个回笼觉。 假如只有江城一个人发帖,那也闹不出多大的声势。但厉元朗不只找了江城,又找了七八个论坛管理员,每个人洒下两千块,这些原本瞌睡的人,全都精神了! 随着不同的论坛,都开始寻找失主,再加上帖子的内容足够猎奇,随着早起的网民越来越多,原本还需要机器人顶的帖子,热度直接就爆了! 2008年自媒体很少,一些传统的纸媒也开始触网,有的网站上还有互联网观察版块,会自动抓取一些热点的互联网新闻。还有一些门户网站,都有爬虫软件,也会从传统纸媒网上转载新闻。 就这样论坛上纸媒网,又被门户网站转载,威马县的大名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成了热词,甚至还登上微博热搜。 等着这些网络论坛管理员们,发现事情已经闹大,如星火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再想删帖却已经晚了! 威马县商人设计陷害常务副县长的消息,如阵风般越吹越大,从网络论坛吹到门户网站,吹上微博热搜。一些嗅觉敏锐的记者,已经扛着摄像机登上前往威马县的汽车。 天海市起风了,看似平静的威马县,暗流也开始涌动。 第6章 风起云散 早上七点,鞠长鹏开始洗漱,蒋峰垂手站在一边,低声说:“厉元朗很警觉,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忽然加速跑了,我没能跟上。” 鞠长鹏倒是不在意:“跟丢了,那就算了,反正是两个无关大局的小角色。” 叮咚,鞠长鹏的手机响起。拿起了看了一眼,鞠长鹏的眉头微蹙,打开电脑就发现威马县的新闻铺天盖地。 鞠长鹏沉吟后,看着存款单据,又拿起桌上的录音笔:“现在我们向葛书记汇报工作。” 虽然不想被人利用,但面对这样好的机会,没有不顺水推舟的道理。 ………… 威马县的郊区,有个叫马家村的村落,村西头有一处造型古朴的院落,马家的人聚居于此。 一个七十来岁,须发皆白的老叟,拎着锄头正在菜园里锄地,一个西装革履四十多岁的男人,直直跪在菜地边。 “小宾,你的自作聪明,让我很失望。” 马宾满眼期冀的看向马振邦:“爹,我没想到会被人录音……” 马振邦指着马宾叱骂:“蠢货!想更进一步,有各种各样的法子,为什么非要用最下作的?台面下的东西用到台面上,真做成了没人会说三道四。但现在事没成,还搞得天下皆知,这可坏了官场的规矩!” 马振邦走到马宾的面前:“你说该怎么做,给大家个交代?” 马宾沉默后说:“余洋必须死,省的他胡说。” “半小时前,余洋宿醉后失足,从八楼摔在地上,该凉透了!”马振邦用毛巾擦了擦手:“现在该你了!” 马宾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爹,我可是你的亲儿子……” “你就是我的亲爹,为了马家,也必须死!”马振邦说着,把毛巾丢在地上。 两个黑衣人走出来,一左一右搭上马宾的肩膀。 “爹,你不能这样,爹,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马宾有些慌了,开始害怕,浑身颤抖着。 马振邦默默的转身,对着两个黑衣人挥了挥手。黑衣人抽出马宾的领带,缠上脖子用力往后拉。 马宾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舌头,挣扎的越来越无力,最后没有了呼吸,瞪大眼睛躺在了地上。 马振邦蹲在马宾的身边:“儿啊!从小爹就教过你,走路不要急,跑虽然快,但容易摔跤,你啊!就是有点小聪明,还以为是大智慧,终究害了自己!别怪爹心狠,是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坏了不能坏的规矩,分不出轻重,以后谁还敢跟你?谁还敢用你?这次如果保了你,马家就没了!” 马振邦伸手帮马宾闭了眼:“安心上路吧!安祥林,我会让他身败名裂……” 马振邦拿出手机,开始拨号:“小葛,我是你马叔。跟你说个不幸的消息,今天早上,就在刚刚,小宾不在了!平时小宾的工作压力大,一直吃药坚持着。 今早看到网上乱七八糟的消息,一时想不开,居然当了逃兵!追悼会,我的建议不办了,毕竟他不孝,让我这个白发人送他这个黑发人!小葛,你的班子一直都安定团结,小宾给你添麻烦了,他的身后事,好,公事公办……” ………… 威马县委书记室,葛玉良挂上电话,皱眉思索了两分钟,消化这个让他有些震惊的消息。 鞠长鹏隐隐猜到什么,颤声问:“马宾同志?” 葛玉良点了点头:“长鹏,你跟我一起去马家,先见马宾同志的最后一面,然后把网络上那些乌七八糟的消息处理掉。至于马宾同志的追悼会,我们尊重振邦同志的意见,简办。” 鞠长鹏点头,跟着葛玉良走出办公室,上了自己的专车后,还在震惊中。 车里就两个人,蒋峰通过后视镜观察着鞠长鹏的脸色,然后轻声说:“余洋死了,从八楼摔在地上,脑袋都扁了,浑身的酒气。” 鞠长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思量半晌,才打出了个电话:“秦骁同志,葛书记关注到网络上威马县的消息,你跟进一下,不能一些别具用心的人,用子虚乌有的东西,坏了威马县的名声。” 随着网安的介入,网络上关于威马县的消息,热度开始下降,一些帖子被删除,甚至一些网站还404,甚至就连威马两个字都成了敏感词。一些前往威马的记者,被集中接待后原路劝返。 ………… 天海市纪检委,一个信封摆在会议室的办公桌上,被一番传阅后,又转交给了部门领导。 从早上研究到下午,最终决定对安祥林同志记党内警告处分。 走出双规的宾馆,安祥林的脸上堆满沉重,调查组虽然查明自己跟林小玲不存在男女关系,那二十万也是诬告。但却查出了一些不规范的吃请,好在都是一些普通的人情往来…… 但在这个关键时刻,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又背了个党内警告处分,更进一步是不可能了!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挂着虚职坐冷板凳,退休时提半级…… 安祥林有些气馁的叹息一声,忽然听到有人喊:“爸!爸……” 安祥林抬头看到满脸笑容的安蕊,闺女是块宝,看到她再不好的心情,也变好了! 安蕊扑进了安祥林的怀里,笑着跳着,心头的石头没了,满天的乌云也散了。 安祥林皱眉看着厉元朗,这个臭小子是谁?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安蕊发觉安祥林在打量厉元朗,连忙介绍:“爸,他是厉元朗,是我的,是我的同学!” 厉元朗对着安祥林微微鞠躬:“安叔叔好。” 安祥林点了点头,拉着安蕊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威马县。” 厉元朗连忙拉开车门:“安叔叔,最近威马县发生了几件大事,马宾县长不在了,开发商余洋也跳了楼。” 能从必杀的死局里脱身,肯定是局外出现了大变故。安祥林猜到有人要对付自己,却没想到是马宾。 安祥林揉了揉眉头,感觉脑袋有些痛,但却依然强自镇定:“上车聊,我们现在就回威马县。” 厉元朗伸手挡住车顶,安祥林坐上后座,厉元朗坐进驾驶舱,安蕊很自然的坐在副驾驶上,虽然她假装若无其事,但每次看向厉元朗时,都有些含情脉脉。 安祥林不由得叹气,这个臭小子就是自己不喜欢的那种臭小子! 第7章 直须折 站在治安队的门口,厉元朗对着安蕊挥手,安祥林回到威马县,厉元朗也该去上班了。 2008年的威马县警力非常紧张,厉元朗作为辅警,没有任务时能上二休二。上班时要48小时在岗,根据指挥中心,也就是110的指挥,随时准备出警。到达现场后再根据事发地所属的辖区,送交给对应的派出所。 但因为警力不足,治安队的年轻人们经常会被抽调,或是参与办案,或是岗亭巡守,或是街面巡逻,盯在岗位上,有时候一个月都不能休息一天。 推开值班室的门,望着屋子里一张张年轻的脸,厉元朗感觉恍若隔世。 “元朗,有烟吗?给我来一根!”一个瘦高的男人凑过来,搂着厉元朗的肩膀,忽然用力的嗅了嗅:“女人的香水味,你谈对象了?” 听到这一声吆喝,大家伙都凑过来,一个个伸长鼻子在厉元朗的身上嗅,然后开始起哄。 厉元朗从兜里拿出烟,挨个发了一圈。跟着大家吞云吐雾,吹了一会牛,才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老罗揽着厉元朗的肩膀:“出去聊聊?” 厉元朗有些疑惑,却也跟着老罗走出去。老罗年龄很大,三十多岁快奔四了,也是个辅警,是大家伙口中的老大哥。平日里为人热情,有不小的威望。 老罗深深吸了口烟,然后吐出道烟柱:“送你来的宝马车我看到了,是安家的姑娘,安蕊吧?”看着厉元朗点头,老罗继续说:“你们不合适,别费功夫了!” 厉元朗诧异的看着老罗,怀疑他是不是安祥林找来的说客。 “你们小年轻总以为,只要爱的昏天黑地,就能白头到老。却不知道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这些年安祥林一直想往上爬,他要找个有能力的女婿,咱们这份工作说好听点是辅警,说难听点就是临时工,入不了安祥林的法眼。” 厉元朗皱眉:“你怎么知道我没能力?” “有的人辛苦奋斗一辈子,才能到罗马,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安祥林是官,我们连吏都算不上,婚姻是第二次投胎,安祥林不会让安蕊走错路,嫁错人。” 老罗说完,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一副为他好的样子。 厉元朗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老罗的话虽然难听,但却很有道理。婚姻是第二次投胎,上辈子自己没得选,这辈子既然选了,就不能再错过。 安祥林的危机解除,厉元朗知道自己的危机要开始了,毕竟用两天时间跟安蕊拉进关系,如果不想办法突破,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使再滚烫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的冷下来。 叮叮咚,叮叮咚,叮叮咚……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厉元朗看到是安蕊的电话,放在耳边就听到安蕊说:“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望着往前凑的老罗,厉元朗把他往旁边推了推:“小宝贝,我也想你了。” “讨厌!”安蕊娇嗔后继续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我都跟我爸说了,我妈让你来家吃顿饭。” 厉元朗笑呵呵的说:“这算是新女婿上门吗?我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讨岳父岳母大人的欢心,才能让小宝贝开心。” “坏人,你要是还这样,人家可就不理你了!” 偷听的老罗,对着厉元朗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的羡慕,又往手机旁凑了凑。 安蕊继续说:“晚上打扮的精神点,我爸爸喜欢抽烟,我妈妈喜欢养生,我喜欢……” 厉元朗不由得打趣:“小宝贝,你喜欢什么,是喜欢我吗?” “坏人,不跟你说了,晚上见!” “晚上见!”厉元朗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老罗双眼放光:“元朗,能耐啊!我还以为你是单相思,是只想吃天鹅的癞蛤蟆。想着劝你别做白日梦,省的以后被甩了,一时间想不开!没想到这还是两情相悦,你把安蕊的心偷了?” 老罗越说越兴奋:“要是能成了安祥林的女婿,你可要少奋斗二十年!我认识你小子,岂不是也能少奋斗五年?” 厉元朗拍着老罗的肩膀:“咱们兄弟谁跟谁,我能吃上肉,肯定给你根骨头。” “扯犊子,老子也要跟着吃肉!”老罗笑骂完又皱眉说:“安家女婿不好当,如果有机会,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带着安蕊出去玩一年,等孩子出生后,再回威马县。要是你不忌讳,最好让孩子姓安,到时候不看你的面子,也要看孩子的面子,毕竟是安家的孙子!” 厉元朗上下打量着老罗:“你这主意可真够损的!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也是个狠人!” 老罗抱着厉元朗的肩膀,掏心掏肺说:“什么损不损的,听哥一句劝,人一辈子能遇到的机会不多,既然有了,一定要抓牢。别说主意损一些,哪怕就是不要脸,只要能落得实惠,跨越阶层上了位,丢掉的面子,早晚都能找补回来。安家毕竟只有一个闺女,只要进了安家的门,那份家业早晚都是你的。” 两世为人的厉元朗,第一次发现老罗真是个人才!就这副无耻的样子,很适合做一些脏活累活。 厉元朗点头:“那我听哥的,今晚上有事,你帮我值个班?” 老罗敲了敲自己的胸膛:“没问题,兄弟,苟富贵……” 厉元朗心领神会,也敲了敲自己的胸膛:“勿相忘!” 老罗把自己的车钥匙抛给厉元朗,然后喜滋滋的去值班。 安祥林被解除双规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威马县,哪怕记了过,那也是副县级,只要不是智力障碍者,都知道要跟未来副县长的女婿处好关系。 厉元朗拿着钥匙,不由得哑然失笑。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上辈子自己活得不止是憋屈,还非常的拧巴,这辈子不能再这样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先拿到手再说。 厉元朗发现自己的底线正在一点点的模糊,想要从底层向上跨越,真的是太难了!一厢情愿的依靠奋斗改命,不可预见的状况太多。联姻是最稳妥的捷径,虽然安祥林的仕途定格,但副县级也足够了! 开着老罗的铃木北斗星,厉元朗去了百货大楼,安蕊说的没错,要把自己打扮的精神一些,毕竟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肯定要给安家留下个好印象。 第8章 你不配 拎着两个手提袋,站在安家的门外,厉元朗又整理了一下身上刚买的西装,确认没有问题后,厉元朗按响了门铃。 噔噔噔,高跟鞋急促的声音响起,房门被打开,露出安蕊那张灿烂的笑脸:“来了!快进屋。妈,厉元朗来了!” 厉元朗走进安家,就看到不大的花园里,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贵妇人,她穿红色半身裙,肩膀上裹着淡红色的披肩,头发烫成大波浪,脖子上戴着一串比龙眼稍小的珍珠项链。 厉元朗连忙躬身:“阿姨好。” 苏丽上下打量厉元朗:“以后穿西装,记得把袖标拆掉。” 厉元朗连忙点头:“阿姨说的对,我记住了!” 苏丽转身,自顾的进了客厅。 安蕊对着厉元朗吐了吐舌头:“我妈就这样,总喜欢对别人品头论足。” 厉元朗没在意,跟着安蕊进了苏家的客厅。 安祥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戴着花镜看报纸。 “爸!厉元朗来了,这是他给你买的礼物。”安蕊献宝般,把厉元朗买的礼物放在桌上。 两瓶茅台,两条中华,还有一盒冬虫夏草。 安祥林摘掉花镜,把报纸放下:“小厉来了,坐,小蕊去倒茶。” 厉元朗拘谨的坐在沙发上,就听到安祥林说:“小厉,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样做让我很被动。” 这番话说的很突兀,厉元朗思量后,才明白安祥林说的是时局:“安叔叔,现在只是被动,如果不这样做,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到时你就是想动也没法动。” 安祥林有心考教厉元朗:“设身处地,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厉元朗仔细回忆威马县的发展,不由说:“离开那些说是非的人,沉下心做些事,说不定还能柳暗花明。” 厉元朗见安祥林沉吟,便自顾往下说:“威马县地理位置非常的好,西边是靠海的西洲市,东边是经济发达的京州市,两市想建一小时经济圈,而土岭乡恰好位于两市的正中央……” 厉元朗的说辞让安祥林失望,现在不是要离开说是非的人,而是要离开这个是非地,马家势大,与他们为敌实属不智。要想方设法的尽快调走,哪怕是平调闲职也要离开,留在威马准没有好下场。 望着侃侃而谈的厉元朗,安祥林微微摇头,终究只是个辅警,又能有怎样的见识跟眼界。 厉元朗却越说思路越清晰,土岭乡的经济发展虽然落后,但是随着京州与西州一小时经济圈的建立,再加上2008年网购市场飞速增长,特别是2009年双十一被提出之后。土岭乡依靠地区优势,通了高铁修了机场,翻建水运码头,就连高速路都贯通七条,享尽网购红利,成为了远近驰名的物流集散地。 安蕊把茶壶拿来,斟了两杯茶,望着厉元朗喜滋滋的问:“聊什么?” 恋爱中的女人,两个眼睛里堆满了爱意,这是骗不了人的。 安祥林深深的看了安蕊一眼:“小厉人不错,有见识,我很喜欢。就是学历有些低,我建议再深造一下。” 安祥林说着看向厉元朗的眼睛:“我认识你们的王局长,等哪天有空,我们去拜访他,想办法给你弄个名额转正。” 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很热络,厉元朗却感觉到淡淡的疏远。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难道是因为重生者的王霸之气?又或者说这里面有问题? 安祥林看了苏丽一眼,苏丽不紧不慢的说:“小厉是个好孩子,长得精神,我一看就喜欢。我跟祥林就一个孩子,蕊蕊太孤单……” 听到苏丽这样说,安蕊千娇百媚的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羞涩的低下了头。 厉元朗的心中却警觉起来,这番话里还有话,怎么听着都不像是要招女婿。 “蕊蕊也该有个哥哥,我看小厉就很投缘,祥林,不如你收小厉当干儿子?”苏丽曼斯条理的说完,推了推安祥林,安祥林没开口,而是看向了厉元朗。 安蕊满脸的错愕,疑惑不解的看了看苏丽,又看了看安祥林,撒着娇说:“爸……” 厉元朗却非常冷静,这两口子还真是一对,表面上平易近人,骨子里却高高在上。兜了这么大圈子,终于水落石出。怎么办?直接拒绝,来一出莫欺少年穷的戏码?还是跟这两头老狐狸对着演? 厉元朗伸手拉住安蕊,示意她不要开口,然后看着安祥林:“安叔叔,你的担忧我清楚,我也想喊你爸爸。但这一切有些突然,不如我们做个君子约定。” 厉元朗的反应出乎安祥林的预料,他沉下心示意厉元朗继续说。 “三个月内,我如果能靠着自己的能力转正,以后你就是我爸。三个月后如果我不能转正,以后我是蕊蕊的哥。” 苏丽嘲讽:“就算你转正了,也一辈子呆在基层,熬到退休最多是个科员……” 安祥林打断:“小厉好志气,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苏丽疑惑看向安祥林,诧异后懂了!一个没有背景的年轻人,想要转正那是妄想。更何况有安祥林在,也不会给厉元朗转正的机会。这癞蛤蟆注定是干儿子! 想明白这些后,苏丽招呼说:“吃饭,吃饭。” 安祥林也热络的招呼:“小厉,我喜欢你这样有活力的年轻人。” 厉元朗笑容满面,陪着安祥林上了桌,一家人其乐融融。除了安蕊眼中闪烁着担忧,大家都笑容满面。 晚饭结束后,安祥林给厉元朗两盒茶叶,苏丽还让厉元朗有空时常来家玩。 厉元朗拎着茶叶走在前面,安蕊满怀心事的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厉元朗忽然停下,安蕊撞到厉元朗的后背上。 “有心事?”厉元朗故意笑得没心没肺,露出满嘴的白牙。 安蕊踢了厉元朗一脚:“坏人,我们的事,我爸妈不同意。” 厉元朗把安蕊拥进怀里:“既然是我们的事,他们同不同意不重要,你同意就行了!” 厉元朗说着低下头,重重的吻了上去。 安蕊想起还在家门口,连忙挣脱:“流氓,你就不担心吗?” “放心吧!这事我有把握,万一办不到,我带你私奔。”厉元朗说着又把苏蕊抱进怀里:“明天有空吗?给你过生日。” 苏蕊没多想,好似小兔般从厉元朗的怀里跳开:“坏人,明天见。” 厉元朗笑着说:“那就明天见。” 第9章 养狗的 转正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 想转正只有两条路,要么靠成绩过五关斩六将考进去。要么拿命拼,破大案,立大功。所以想转正,不光要关系硬,还要自身硬。 现在不能从安家借势,那就没有过硬的关系,想要转正只能靠自己。好在有未来十五年的记忆,厉元朗相信自己的业务能力还是过硬的。 坐在车里,连续抽了两根烟,厉元朗忽然想到,就是这个月的月底,威马县侦破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案。一个卖狗的狗贩,在自家的小院里挖了个地窖…… 厉元朗连忙转动方向盘,回到了治安队。 老罗看到厉元朗,就开始挤眉弄眼:“兄弟,没陪女朋友浪漫?” 厉元朗把茶叶塞给老罗说:“就去吃了顿饭,安县长给的茶叶,你尝尝。” 老罗喜滋滋的接过去,对着厉元朗比划个加油的手势。 厉元朗开始翻开出警记录,回忆着那件案情的细节。 案发地在城中村,有个四十多岁还没结婚的老光棍,在大院子里养了一群狗,自称卖狗的狗贩,但却没见他卖过什么活狗,反而经常会卖一些狗肉。 大院子内焊有铁笼子,装着大铁门,墙上还挂着铁丝网。平日里深居简出,跟周围邻居没有往来。但因为半夜犬吠,被邻居举报过几次。直到…… 老罗斟满了两杯茶,放在厉元朗的身边问:“看什么?” 厉元朗漫不经心说:“明天蕊蕊过生日,我想送她条狗,我记得出警记录里有狗贩。” 老罗倒是好记性:“一个月前的情人节,就是2月14那天,有个养狗扰民的纠纷,我记得那家养的都是烈性犬,黑背、萨摩耶,你要是送女孩子,最好送个京巴或者吉娃娃。” 厉元朗翻到2月14号,看到了出警记录,养狗扰民纠纷,因曾某饲养的狗半夜扰民,与周围邻居发生纠纷,出警后把双方移交到属地派出所调解。 是这个家伙,姓曾的混蛋! 厉元朗看了看表,发现才刚八点半,看着老罗说:“我们去这里看看?” 老罗疑惑:“想买狗也要白天,这大晚上的不方便。” 厉元朗说:“他晚上噪音扰民,我们现在做个回访,老罗,你说合理吗?” 老罗心领神会:“很合理,如果发现依然扰民,我们可以提出整改意见。” 老罗会错了意,还以为厉元朗想用这一点点的权力,去拿捏那个养狗的,能便宜些或者不花钱弄条狗。 两个人穿上防刺服,厉元朗还戴上头盔,拿起橡皮棍跟防爆盾牌。老罗想到那一院子的烈性犬,从警械柜装了两瓶催泪喷雾,又拿了个防爆叉。 刚把警车发动,一个身影从办公室走出来:“老罗,出任务?” 老罗看向厉元朗,厉元朗解释说:“耀东,我跟老罗去做个回访,有家养狗的半夜总扰民。” “我跟你们一起。”李耀东说着上了车,老罗又看了厉元朗一眼。 厉元朗把车熄了火:“耀东,这家养的是烈性犬,要不你把枪带上?” 李耀东是有警官证的正式警察,虽然刚转正半年,但却已经有了持枪证,外出任务时可以配枪。传言还跟市局的李局长,有些亲戚关系。 李耀东想了想后下车:“也对,天黑了,带上枪稳妥些。” 老罗对着李耀东的背影喊:“把战术手电也带上,还有执法记录仪。” 看着李耀东走远,老罗有些愤愤不平:“这帮镀金的二代,什么事都要跟着,就喜欢狗拿耗子。” 厉元朗给老罗点根烟:“他跟着也好,那家养狗的可是个暴脾气,万一问我们要警官证,我们可拿不出。” 厉元朗的内心有些复杂,有些人不光胎投的好,运气也不错!今天晚上想拉着老罗立个功,没想到李耀东找了上来,既然他想跟着,那就让他跟着。好在功劳特别大,足够两个辅警跟一个干警分的。 全副武装的李耀东,又上了警车。厉元朗发动了汽车,向着城中村开去。 李耀东闭目养神,老罗无聊的左顾右盼,厉元朗故意挑起了个话题:“老罗,最近的接警记录看了吗?怎么失踪案增加那么多?加一起有七八件了吧?” “我觉得不是失踪,应该是离家出走,多半是跟家里怄气,所以才不告而别。” 李耀东睁开眼睛:“家属报了失踪,我们找不到人,就要按失踪处理,毕竟咱们是警察,一切都要讲证据。” 厉元朗故意说:“一个个都是成年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憨不傻,怎么就失踪了?不会是被鬼吃了?” 老罗笑了说:“厉元朗,你怎么也变得神神道道?都是长腿的人,真想走谁能拦得住。” 说话间警车开到了城中村,顺着记忆中的位置,厉元朗踩了一脚刹车。 车刚停下,警灯闪烁,然后就听到一声声的犬吠,一开始一只狗在叫,不一会一群狗都开始狂吠。 原本黑沉的城中村,亮起一盏盏灯光,还有暴脾气的人,开始斥骂养狗的没有公德心。 还有些人看到闪烁的警灯,立刻跑过来看热闹,这家养狗的真是太混蛋了,天天扰人清梦,就该把他抓走。 厉元朗下了车,打量这个黑沉沉的世界。 这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多是一些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私搭乱建严重,排水系统也不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臭味。 老罗往前面一指:“红色的大铁门,就是养狗的那家。” 李耀东用手电照过去,看到一双双幽蓝色的眼睛:“居民区养这么多烈性犬,太没有公德心了,居委会就没让他搬走吗?” “居委会没有执法权,我们就算来了,也是调解矛盾,或者移交给派出所。”厉元朗说着把盾牌举起来:“大家伙小心点,我怎么觉得这群狗亢奋的有些不太对,不会有疯狗吧?” 老罗连忙把防爆叉拿出来:“大家伙小心点,千万别被狗咬了。” 李耀东打开执法记录仪,带着两人往前走去。 第10章 有情况 站在红色大铁门前,刺鼻的血腥味就开始往鼻子里钻,厉元朗故意说:“这血腥味也太重了,这是养狗场,还是屠宰场?” 老罗敲了敲门:“开门,治安队的,临时检查。” 本就满是犬吠的院子,狗叫声更大了!一只只被铁链拴着的烈性犬,挣着链子往前扑,张着满是獠牙的嘴,不断嘶吼着。 透过铁门,李耀东用战术手电往院子照,强烈的光柱驱走黑暗,就看到灰黑色地面上,有褐色的血渍,钢制的架子上,还挂着一条已经剥皮的大狗。 知道这里人干的勾当后,厉元朗总觉得这血腥味不完全是狗血,便又故意说:“不对!一条狗从小养到大,要花多少钱?卖狗肉才能卖几个钱?这里不会是黑店吧!” 老罗打趣说:“能有多黑?做人肉叉烧包吗?” 厉元朗为了让大家的警觉,继续说:“这段时间偷狗的案件多不多?” 李耀东随口说:“县城内的丢狗案不多,县城外的不清楚,大家还是小心一点,说不定这里真是偷狗贼的老窝。” 一个人影从里屋走了出来:“什么人?干什么?” 老罗又重复了一遍:“治安队的,临时检查,开门。” 里面的人看到真是警察后,立刻把狗往后赶了赶,然后把铁门打开。 厉元朗往前一步:“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呢?” 那人陪着笑脸:“我叫曾磊,这是我的身份证。” 看着手里的身份证,厉元朗再次确认,这就是震惊全国的恶魔。 老罗往院子里打量:“家里几口人,养了多少条狗?” “家里就我一个,狗养的多,十多条不到二十条。”曾磊说完也觉得狗叫的刮噪:“别叫了!再叫弄死你。” 不知道是杀气,还是戾气,原本还狂吠的狗,全都安静了,甚至还有几条夹起了尾巴。 厉元朗把身份证还给曾磊,故意问:“你这是狗场,还是屠宰场,腥味这么重,天也越来越热了,卫生防疫怎么办?” “明天我就用水冲一冲,每年都是这样,冲过之后味道就没那么大。回头我再买一些狗嘴套,晚上给它们套起来,保证不会再扰民!” “你还没告诉我,你这里是狗场,还是屠宰场!”厉元朗盯着曾磊的眼睛:“养一条狗需要多少成本,卖狗肉又能卖多少钱?” 曾磊的眼睛很特别,白眼球少,黑眼球多。厉元朗从曾磊冷漠的眼神里,居然看到一丝丝烦躁,就好像是屠夫杀鸡的那种烦躁,残忍中充满麻木后的不耐烦。 “呵呵!”曾磊陪着笑脸,别人会觉得这笑容有些僵硬,厉元朗却能感受到,笑容的背后全都是冷漠。 老罗开始扮黑脸:“问你话呢!” 曾磊抱拳鞠躬:“老哥,你们就别寻我开心了。我就是个养狗的,哪懂什么成本,什么生意。” 问题只要发现一个,就会接二连三冒出很多,原本只感觉不对的李耀东,跟厉元朗相互交换个眼神,两个人抬腿就想往院子里走。 “别!别!天黑,狗认生,要是把您们咬了,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曾磊敞开双臂挡在前面,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双手捧着:“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哥几个拿去喝酒。” 望着厚厚的一叠钱,足有两三千,这下不用厉元朗使眼色,就连后知后觉的老罗,都看出了不对。 心里如果没有鬼,会拿出这么多钱吗?小小的养狗场,能有这么高的利润?这个养狗的究竟想遮掩什么? 厉元朗对老罗使个眼色,老罗伸手接过钱,却故作贪婪:“哥们,聊聊?” 曾磊还以为事成了,便凑到老罗的身边,两个人嘀嘀咕咕。 李耀东压低声音:“这里不止一个人,你看那边水槽里泡的碗筷,至少有三个,说不定有四五个。” “血腥味重的刺鼻,我怀疑不是狗血,是人血。如果只是偷狗,他的心不会这么虚。”厉元朗压低声音:“向指挥中心请求支援吗?” 生活在国内,即使遇到坏人,在一般的情况下,也不会坏的丧心病狂,坏的没有底线。 李耀东没有想到这次遇到的情况不一般,还是固有的思维:“咱们全副武装三个人,我还带了一把枪,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李耀东说着就往院子里走,厉元朗举着防爆盾跟在后面。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让厉元朗一惊,连忙把李耀东往后拉,同时把防爆盾顶在前面。 嗖!嗖! 两道冷光打在盾牌上,碎裂后留下两团浅黄色的液体。 “什么人?”李耀东把手电一照,就看到屋檐的角落里,有两个拿弩的男人,他们在给弩上弦,只是手里拿的不是弩箭,而是射狗用的毒针。 厉元朗虽然早有准备,但也非常的震惊,颤声说:“这毒针里装的是毒化氰?” 李耀东掏出了枪,厉喝一声:“把弩放下,要不然我开枪了!” 对面的两个男人身躯一僵,眼里的凶光闪烁,想射击,却又怕自己是倒霉的那个。 院子外的曾磊,忽然往院内跑,大声的喊着:“开饭了,开饭了!” 刚刚还趴在地上,甚至夹着尾巴的狗,听到曾磊的大喊,全都目露凶光,张开口对着厉元朗冲来。 咬人的狗不会叫,这帮狗跑起来后,没有一只叫的,黑暗中硕大的院落里,只能听到狗链稀稀拉拉的声音。 厉元朗发现这些狗的眼睛开始泛红,对面两个男人也躲到障碍物后面。 李耀东急了,手忙脚乱的打开保险,刚想上膛却被曾磊撞倒,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 “小心!”厉元朗把防爆盾往前一顶,直接把一只狼犬撞飞。 “枪!枪……”李耀东慌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凶,枪丢了又非常害怕。一时间干着急,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只狼狗踩到枪上。 每只狗栓的狗链都很长,恰好能冲到铁门旁,厉元朗跟李耀东已经走进了院子里,一下陷入了狗群中。 一只黑背犬把李耀东扑倒,张开口就要撕咬李耀东的脖子,李耀东绝望的发出了惊呼。 第11章 负伤 啪!橡皮棍抽在黑背犬的嘴上,鲜血横飞,黑背犬哀鸣着往后退。 厉元朗把防暴盾牌挡在李耀东身前:“冷静,他们有弩。” 老罗挥着防爆叉冲进来,戳了两下,忽然想到身上有催泪喷雾,连忙拿出一瓶往前喷。 辛辣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嗅觉敏锐的烈性犬,全都哀鸣着往后退。 李耀东往前趴着想捡枪,又听到厉元朗喊:“小心。” 李耀东又缩到防爆盾牌后面,就看到地上炸开两团黄色的液体,这帮该死的混蛋,想用毒针杀人吗? 厉元朗打开手机:“指挥中心,指挥中心,城中村狗场有人袭警,对方使用弓弩,请求支援……” 老罗已经喷光一罐催泪喷雾,低声问:“我们怎么办?” 厉元朗对老罗使个眼色,故意高声的喊:“快扔手雷弹!” 老罗心领神会,把手中的罐子往外扔。罐子砸在墙上,又落在了地上,叮呤咣啷的响动,让偷狗的人吓了一跳。 厉元朗举着防爆盾牌往前冲,冲到枪旁用脚往后一磕。 李耀东捡起地上的枪,上了膛,面色一变:“小心!” 厉元朗就感觉地上的狗链一动,身躯没站稳一下摔在地上,防爆盾牌滚到一边。一抹寒光飞来,厉元朗就感觉左边的大腿猛地一麻。 这是中毒针了?毒化氢可是剧毒!要死在这里了?还没享受到荣华富贵…… 一瞬间,厉元朗想到很多,然后听到砰砰砰的枪声,老罗拽着厉元朗往后退,一直退到大门外。 门外看热闹的人,全都惊呆了。如炸窝的马蜂般,往四周退散,缩到墙角屋檐后面,想看热闹又怕被误伤,还有的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厉元朗发现除了有点疼,脑袋一点都不昏,反倒更精神了!! “还好!还好,只是弩箭,不是毒针!”老罗有些庆幸,煞白的脸上又有了血色。 厉元朗回过了神,看到大腿上是弩箭,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偷狗用的是小手弩,穿透力不强,只是皮外伤。 厉元朗单脚跳到李耀东身边:“妈的,这是遇到了大案,他们没有毒针了,不能让他们跑了。” 李耀东举着枪,从腰间拿出甩棍,老罗从地上捡起防爆盾牌,横在三人面前,然后把催泪喷雾塞给厉元朗。 智力障碍者都能看出来,这几个绝对不是偷狗贼,全都是亡命徒。 “干不干?”厉元朗摇晃着催泪瓦斯,接过李耀东手里的甩棍。 李耀东眼中的怒火闪烁:“干!” 老罗也说:“这是送上门的功劳,可不能错过。” “那就冲!”厉元朗说着,单脚往前跳,对着前面按动催泪喷雾,驱散前面的大狗。 嗖,嗖嗖! 三根弩箭射在防爆盾牌上,全都被弹飞。厉元朗不由得加速:“兄弟们,冲!” 趁着对方给弩上弦的空档,三个人大踏步的往前冲。 养狗的院子大概有二十来米,中间是主屋,两边是厢房,靠近主屋的地方,焊着两排狗笼。 三个人穿过狗笼后,来到走廊上,就看到曾磊藏在屋子里,另外两个男人蹲在走廊上,三个人眼睛血红,很像穷途末路的困兽。 嗖嗖!噗! 防爆盾牌挡飞两根弩箭,第三根射中厉元朗左边的小腿。 高度集中的精神让厉元朗亢奋,疼痛不但没能让他退缩,反而让他跳的更远。 “冲!”厉元朗单脚往前跳着,手中的甩棍打掉曾磊的弩,然后对着曾磊的身体不断的击打。 砰!枪又响了。 李耀东:“第三次警告,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那两人不但没投降,反而对着李耀东扑去。 砰砰!两枪打在两个人的腿上,两个人抱着腿躺在地上开始哀嚎。 李耀东用铐子把两人拷起来,老罗也帮着厉元朗制服曾磊。 三个人喘着粗气互望,厉元朗指着厨房旁的水池说:“这案件要喊刑警队。” 看清楚水池里的人形轮廓,李耀东跟老罗才明白,这几个偷狗的人为什么这么凶悍。曾磊喊开饭的时候,那些狗为什么会这么亢奋! 老罗被刺激到,不断的干呕。李耀东强忍着不适,开始打电话。 厉元朗看着地上的曾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招认罪行,我可以算你自首。” “呸!”曾磊满脸的不屑:“真有种,现在就把老子毙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厉元朗没理会曾磊,拿着战术手电往屋子里,院子里照。当光柱照到厕所旁,曾磊脸上就会露出一些不自然。 厉元朗往厕所旁跳了跳,伸手拉扯一块彩条布,彩条布下面是黑洞洞的洞口,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臭味。 李耀东往洞里看了看,然后就想往下跳。 厉元朗拉住李耀东:“这可是大案,我们只有三个人,现在最好等支援,况且功劳已经足够了,留点人情世故吧!” 情况跟上一世的记忆出现偏差,匪徒从一个变成三个,谁知道地窖里还有没有四五六个,如果冒冒失失跳下去,被下面的匪徒劫持成人质,那功劳可就变成了过错。 李耀东举着枪守在洞口,厉元朗跳到老罗旁边,看守三个匪徒。 不大工夫支援的警力赶到,在院子外拉起警戒线,又把全部狗都关进笼子里。 随着全副武装的刑警跳进地窖里,从里面解救出几个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女人,大家都意识到,这将是一件震惊全国的大案。 刑警队到了,法医也来了,所有的烈性犬被关在笼子里甄别,院子里的所有的物件都被封存。 曾磊三人戴上手铐脚镣,县局联合市局成立专案组,所有的失踪人口被并案侦查…… 厉元朗躺在医院的床上,小口的吃着水果。 老罗唾沫横飞说着:“这帮家伙可真不是人,偷狗的时候如果被发现,他们连人一起杀。狗是偷来的,再把人切碎喂狗,无本买卖还做的分赃不均,咱们要是去晚半小时,他们三个就火并了……” 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解释通了,为什么上辈子只抓到曾磊一个,原来另外两个,被曾磊切碎了喂狗。 第12章 暗涌 安蕊有些担忧的看着厉元朗:“伤的重不重?” 厉元朗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没事,都是皮肉伤,养养就能好。” 厉元朗拉着安蕊的手,安蕊有些抗拒,往外抽了一下,却没能挣脱。 厉元朗把安蕊抱在怀里:“这下我可立功了,最多一个月就能转正。然后我向你家提亲……” “死相,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安蕊的眉头微蹙:“转正后也只是科员,多久能提科长?” 厉元朗诧异的看着安蕊,笑着说:“很快的,再立个功就行!” 厉元朗嗅着安蕊的发香:“今天是你生日,看看我给你买的礼物,喜欢吗?” 红色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卡地亚的蓝气球。 “太贵重了吧!”安蕊嘴上拒绝,脸上却全是喜滋滋的笑容,翻看着手表后戴在了手腕上。 厉元朗揽着安蕊的腰,亲吻她脖子说:“你可答应过,今天要给我。” 安蕊指着厉元朗缠着绷带的腿,笑着说:“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是你不中用!反正机会我给了,过期就作废。” “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要真想给,我现在躺着不动,你来动!” “要死了,你这个坏人。”安蕊听懂了,立刻不依,伸手去掐厉元朗。 厉元朗把安蕊压在病床上,两个人闹着闹着,厉元朗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安蕊感觉到厉元朗的危险,想挣脱却挣不脱,羞涩的闭上了眼睛。 吱呀呀!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拎着一箱牛奶走了进来。 厉元朗转头,看清楚来人后,诧异的说:“爸?” 安蕊从床上挣扎起来,脸羞得好像块红布:“叔叔好!”说完好似一阵风般,跑出了病房门。 厉兵把牛奶放在地上,望着缠满绷带的腿说:“看来伤的不重,刚刚那女孩是你女朋友?” 厉元朗摇头:“现在还不是,但我会尽快把关系定下来。” “钱够吗?这是五千你先拿着花,要是不够跟我说。”厉兵从怀里拿出一叠钱,塞给了厉元朗。 厉元朗摆手:“爸!这钱我用不到,你收着吧!” 厉兵硬把钱塞进厉元朗的口袋里:“就你当辅警一个月才几个钱,现在又谈了女朋友,好钢用在刀刃上。” 厉元朗见拗不过,便换了个话题:“爸,我这次立了功,应该能转正,奖金大概有个十多万,我想买间铺面。” 不管奖金发多少,厉元朗都打算添点钱买间商铺,父亲是跑出租车的,太辛苦,不如开间小店让他守着。 况且2008年房价还没有大涨,威马县最顶级的住宅,也才2000多一平,一般路段的商铺,大概在1500左右。厉元朗手里的现金充裕,肯定要变成不动产。 厉兵没多想:“等你奖金发下来再说,这几天我在街上转悠的时候,也会留意沿街的铺面。” 吱呀呀,房门响动。洗了把脸,又画了个淡妆的安蕊走进病房里,对着厉兵笑了笑,坐在了厉元朗的身边。 “元朗,既然有人照顾你,我就先走了。”厉兵看向安蕊说:“小姑娘不错,有空的时间来家吃饭,也认认门。” 等着厉兵走出了门,安蕊羞涩的捶打厉元朗:“都怪你,让人家羞死了。” 厉元朗无所谓的说:“谁没年轻过?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春日的骄阳,远远的挂在天上,金色的阳光照在医院里的树木上,树梢上长出一抹抹绿色的叶芽。微风轻拂,触动树枝,像极了年轻男女躁动的心。 ………… 此刻安祥林的心情却很不好,仿佛堵着一团火,忙活了这几天,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原本还不错的关系,全都对自己敬而远之,一夜之间,在别人眼中,安祥林从亲密战友,变成了瘟神,谁沾染上谁就会倒霉。 早就知道马家势大,却没想到马家的关系网强悍到这般!明明是安祥林是遭受无妄之灾的受害者,现在却好像成了罪大恶极的加害者。 秘书主动打报告调岗了,司机拿着医院证明,请了病假。马家还没动手,安祥林就成了孤家寡人,办公室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安祥林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就像条离开水的鱼,干涸中等待死亡,余下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梆梆梆,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安祥林揉了揉脸,然后深吸了口气:“进来!” 房门被推开,鞠长鹏走了进来:“祥林县长,这是县里最新的人事调整,请您过目。” 安祥林连忙站起来:“长鹏县长,这样的小事让秘书转达就行,不用亲自跑上一趟。” 安祥林连忙斟茶,示意鞠长鹏坐下。 鞠长鹏把文件放在桌上:“老县长下周调走,听说隔壁县的林副县长,会来接这个班,葛书记希望班子安定团结,特意给你加了加担子。” 安祥林听出了弦外之音,打开文件一看,眉头皱起来:“让我主抓土岭乡?” 鞠长鹏低声说:“最好能驻乡,带着土岭乡的群众脱贫致富奔小康。” 安祥林沉吟,总觉得土岭乡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马宾县长不在了,马老那边的情绪很不稳定。毕竟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换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况且马老都那么大年纪,还有能几年?” 鞠长鹏说完喝着茶水,安祥林却听出了这里面的意味深长。 葛书记希望安定团结,不能出乱子,所以把安祥林打发到土岭乡。但马振邦老了,也没几年的活头。只要安祥林低调的熬上几年,这一天的云彩就都散了。 安祥林知道胳臂拗不过大腿,既然调不走,那蛰伏也好,正如鞠长鹏所说的,马振邦已经很老了,也活不了几年。 安祥林伸手跟鞠长鹏相握:“请转告葛书记,我一定扎根土岭乡,带领当地群众脱贫致富。” “那我就跟葛书记,等着你凯旋时,再给你摆庆功酒。” 一阵风从窗外往北吹,一直吹到了土岭乡,那片褐黄色的土地上,一抹抹嫩绿的小草,从地下钻到了地上。 第13章 转正 时间飞逝,过了一周。厉元朗的腿虽然还扎着绷带,但却已经能下地走路。坐在市局的大会议室里,厉元朗心情有些澎湃,旁边的老罗,嘴巴已经快笑到耳根了。 曾磊案并不复杂,光在小院内搜到的证据,就足以办成铁案。难度在于如何确认受害者的数量,搜查中找到三个人分账的账本,根据卖狗的日期与数量,再去比对失踪人口,然后根据三个人的口供,以及现场找到的物证,基本上可以结案了。 整个案件展露全貌后足以震惊全国,因为犯罪嫌疑人手段残忍,再加上案件特殊,所以没有公开报道,却在公安系统内部进行通报。全国公安系统将针对屠宰与饲养行业,开展为期半个月的专项整治行动。 今天是表彰大会的日子,李耀东坐在老罗的身边:“别笑了,傻乎乎的,别人还以为你是智障。” 老罗捂上了嘴,但却依然在偷着乐。这次参与办案的集体三等功,厉元朗、老罗跟李耀东个人二等功。 当然最重要的是,厉元朗跟老罗被特招入警,也就是说他们俩转正了! 领奖台上坐满公安系统的头头脑脑,市局的李副局长,开始颁发集体三等功的奖章,然后李耀东带着老罗跟厉元朗走上了领奖台。 “这三位就是侦破曾磊案的大功臣,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厉元朗三人先对着领奖台的领导们敬礼,然后转身对着台下的人敬礼。 三位英姿飒爽的警花走过来,先给三个人戴上绶带,然后颁发二等功的奖章。 李副局长又走过来,给两个人颁发聘书,掌声又如雷鸣般响起,表彰大会圆满结束,厉元朗等人下了领奖台,还要前往小会议室。 “我扶你!”如同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警花走过来,搀扶住了厉元朗。 “谢谢!”厉元朗看到警花的侧脸,未施粉黛的脸白里透红,睫毛弯弯,眼睛如星辰般。 美,真的是太美了! 厉元朗不由得单腿一软,半挂在警花的身上,这触感,这弹性,真的是太爽了!还有一股如兰花般的幽香,在鼻头上弥漫,厉元朗知道是她的体香,因为警花不可以化妆,也很少喷香水。 看到警花微蹙的眉头,厉元朗连忙转移话题:“我叫厉元朗,你叫什么?” 李莹莹似笑非笑的看着厉元朗:“我叫李莹莹!你既然腿脚不方便,为什么不拄根拐棍?” 厉元朗装作很强壮的样子:“区区小伤不足挂齿,用拐杖会被人笑话的。” “那我就不用扶你了?” “哎呦!忽然又感觉伤口有些疼,还是要麻烦你,莹莹!”厉元朗故意挂在李莹莹的身上,感受着年轻身体里充满的活力。 李莹莹终于明白,厉元朗在吃自己的豆腐:“厉元朗,你这样做可有失你英雄的身份。” 厉元朗笑着说:“莹莹,像你这样的大美女,如果我对你敬而远之,是不是对你美貌的不尊重?我真那样钢铁直男,你会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 这番歪理邪说还真是胡搅蛮缠,李莹莹攥紧了拳头,骨头噼啪作响:“在警校的时候,我擒拿格斗第一名,像你这样的,我应该能打三个。” 厉元朗只想逗一逗李莹莹,见她要发火,连忙说:“我忽然间感觉也没那么疼了,自己能走!至于擒拿格斗,等找个机会咱们再切磋。” 望着一蹦一跳,落荒而逃的厉元朗,李莹莹扑哧一笑。这人好奇怪,明明那么怂,却又那么喜欢口花花占便宜。 站在会议室的门口,老罗对着厉元朗挤眉弄眼,还偷偷的比了个拇指。 李耀东上下打量厉元朗:“莹莹的身手很好,性格泼辣,没揍你吧?” 厉元朗摇头:“还好,还好,你认识她?” “我堂妹,也是李副局长的女儿。” 厉元朗满脸的愕然,嘴巴里能塞进去一颗鸵鸟蛋:“她是你妹妹,你怎么没说一声?” 李耀东耸了耸肩膀:“我还没来得及介绍,你就开始嬉皮笑脸,我能怎么办?” 办公室门打开,李莹莹从里面走出来:“请进。”说完还瞪了厉元朗一眼。 老罗跟李耀东强忍着笑,走在了前面。厉元朗没办法,只能板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反正只要脸皮够厚,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李副局长示意大家坐下,然后挨个的丢了根烟:“耀东,你这次立功了,组织上决定把你调到县局负责一段时间的内勤。” 李耀东没意见:“服从组织安排。” 李副局长又看向老罗跟厉元朗:“你们俩转正后,可以留在治安队,也可以调入派出所,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老罗没了主意,看向了厉元朗。 厉元朗说:“领导,在治安队干的久了,我想换一换环境,” 这番话厉元朗是深思熟虑的,留在治安队虽好,但大家伙都是熟人,昨天还是个辅警,今天忽然转正,肯定会有人心里不平衡。时间长了难免会有摩擦,倒不如趁着现在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老罗把头一点:“我跟元朗一样,也想换一换环境。” 李副局长打开文件夹,看了看说:“基层派出所可以吗?土岭乡派出所警力不足,如果你们没意见,明天就可以去报到。” 能转正对厉元朗来说就是意外之喜,哪还有可能去挑工作,连忙说:“服从组织安排。” 老罗:“俺也一样。” 李副局长笑了:“工作已经谈完,别那么严肃。大家都是年轻人,要有朝气,有活力。” 李副局长说着站起来,依次拍了拍大家的肩膀:“执法记录仪上的影像我看了,你们都是好同志,以后要坚持下去。同时我要批评耀东,作为警察,居然把吃饭的家伙弄掉了,幸好有元朗,要不然今天开的不是表彰大会,而是你们的追悼会。” 李耀东脑袋低垂,如果地上有缝,他肯定要钻进去。 李副局长拍着厉元朗的肩膀:“小伙子表现不错,我看好你,以后工作上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是!”厉元朗知道,属于自己的命运齿轮,开始旋转了! 第14章 土岭乡 颠簸的土路上,一辆北极星缓慢的开着。 车里老罗苦着脸:“这路也太差了,一直刮底盘!我记得土岭乡是咱们县最穷的乡?”看到厉元朗点头,老罗哀嚎一声:“我们这是被分到了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如留在治安队。” “整个治安队上上下下都认识,他们没转正,就我们俩转正了,你留在那里有好果子吃吗?” 老罗认真的想了想,慢慢的摇头。 厉元朗继续说:“土岭乡虽然穷一点,但发展潜力巨大,只要我们能抓住机会,早晚能调回县里。” “希望吧!”老罗没再说什么,闷头开车,过了大概半小时,终于灰头土脸的赶到土岭乡派出所。 车刚停在院里,一个六十多的老大爷走过来:“这里不能停车,快开走。” 看着他穿着已经褪色的警服,厉元朗自我介绍:“老哥,我们是今天刚分来的干警。” 老大爷很不给面子:“是干警也不行,这里不能停车。” 老罗很识趣的往后倒车,在派出所的对面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 厉元朗给老大爷让了根烟:“大爷,所长的办公室在哪里,我们是来报道的。” 大爷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所长的办公室在二楼最东边,不过他不在所里。你去找周副所长,他的办公室在所长隔壁。” 厉元朗带着老罗来到了二楼,敲了敲副所长办公室的门,却没人应答。 老罗发现门是虚掩,便把门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办公室的躺椅上,一个胖子正呼呼地睡着。 老罗疑惑不解:“还没到中午就喝醉了?没听说土岭乡流行喝早酒。” 厉元朗慢慢把门关上:“不是早酒,应该是宿醉还没醒。” 老罗低声说:“还真是山高皇帝远,宿醉后在办公室里睡觉,就不怕被群众举报吗?” 厉元朗给老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谨言慎行,刚来所里报到,就这样口无遮拦,无端树敌会被孤立的。 “你们找谁?”一个年轻的辅警,满脸的戒备,快步的走了过来。 厉元朗说:“我们是刚分来的干警,我叫厉元朗。他叫老罗,今天是来找所长报道的。” 辅警让两人在外面等着,然后他进了副所长的办公室,不大的工夫,副所长办公室的门开了,窗户也开了。 笑容满面如棕熊般的周龙,快步走了出来:“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两位新同志盼来了。屋子里坐,喝茶!” 进了办公室,厉元朗跟老罗捧着茶杯坐在凳子上。 周龙说:“赵所长在乡政府,今天你们是见不到了。跟我报道也一样,所里的办公室比较紧张,给你们安排到最西边的档案室,就是还没来得及整理,要是你们着急,可以先把档案搬到三楼。” 周龙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钥匙:“我让廖强带着你们熟悉熟悉环境,有什么困难,你们跟我说。” 三个人从周龙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来到了最西边,用钥匙把门打开后,就看到屋子里堆了半间屋的档案。 就在厉元朗皱眉时,廖强说:“你们把这里的档案,搬到三楼就行。楼下值班室没人,我得去值班。” 老罗被震惊:“让我们俩搬档案!他们就是这样欢迎新同志的?” 厉元朗撸起了袖子:“干活吧!到了新环境,是条龙你也要盘着,这就是个下马威。” “干活!”老罗也撸起了袖子,两个人把二楼的档案,全都搬到三楼。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值班室旁边就是小餐厅,五六个干警围着圆桌端坐。周龙拎着瓶酒,晃晃悠悠的走到餐桌旁。 打开酒瓶,倒了一杯,左右看了看说:“人到齐了,廖强,开饭!” 廖强提醒说:“周所,今天还新来了两位同志……” 周龙满脸不屑:“那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第一天上班,没请人跟老子打招呼,也不请老同志们吃顿饭,今天晾一晾他们,教教他们什么叫人情世故。” 廖强没敢多说,开始上菜,大家围着圆桌吃喝。 二楼的办公室里,老罗有些饿了,看着快搬空的办公室:“元朗,你饿不饿?要不先去吃个饭,然后再接着搬?” 厉元朗喘了口气:“行,我们先去吃饭。” 两个人从楼上走到楼下,恰好看到餐厅里围着一桌人,厉元朗的目光跟周龙对上,周龙一副错愕后恍然的样子。 “哎呀!忘了!没想起来,今天所里多了两位新同志。”周龙说着从旁边拿出两桶面:“中午你们俩先对付一口,下午把伙食费交了,晚上我们一起喝点。” 都在社会上打拼这么久,如此明显的下马威,再看不出来那就是个棒槌。 老罗有些想发火,却被厉元朗拉了一把,厉元朗接过周龙的桶面:“感谢周所,是我俩初来乍到,应该请老大哥们喝酒,要不晚上找个地方坐坐?” 周龙满脸的为难:“值班时间,不能离岗……” 厉元朗心领神会:“周所放心,我来安排。” 周龙打着哈哈回到餐桌上,厉元朗的态度让周龙满意。新来的就要摆清楚位置,要不然就是欠收拾。 老罗跟着厉元朗走出派出所,愤愤不平说:“他绝对是故意的。” “先忍着,毕竟我们刚来,要跟同志们处好关系。”厉元朗的心态倒是放的很平。 两个人走到车旁边,老罗发惊呼:“卧槽!谁砸了我的车?” 北斗星车窗被砸开,里面一片狼藉,很没有技术含量的砸车窗盗窃。 问题是北斗星就停在土岭乡派出所对面,在土岭乡是派出所没有了威慑力,还是小偷的胆大到,可以不用顾及警察? 穷乡僻壤的土岭乡,还真是给人惊喜! “报案吗?”老罗说完这三个字后,自己都感觉丢脸。两个刚上任的新警察,在派出所的门口被人砸了车窗玻璃。 厉元朗拉开车门:“先找地方修车,然后再想办法破案。” 这个哑巴亏吃定了,如果闹起来,他们俩都会成为公安系统内的笑话,想把面子找回来,只能靠自己。 第15章 扶贫县长 土岭乡常住人口八万,不均匀的分布在三个村里。土岭老街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街边就有个修车铺。 老罗有些心疼的把车停好,指着破开的窗户问:“有玻璃吗?” 因为是来报道,所以老罗跟厉元朗都穿着警服,老板有些发懵,连忙从兜里拿出烟:“二位,抽烟。” 厉元朗摆手:“烟就不抽了,你给看看玻璃,修好要多少钱?” “这玻璃我店里没有,我打电话问问。”老板连忙打电话,老罗跟厉元朗凑在一起抽烟。 老罗忽然问:“住宿怎么办?只让咱们收拾办公室,没说有宿舍,晚上我们在办公室里打地铺?” 厉元朗也发现这个问题:“一会吃好饭,回去再问问,反正天还早,不行我们先住宾馆。” 老板又跑回来:“三百块连工带料,但玻璃要从县城订,等明天才能修好。” “行!车先放在你这里。”看着老板点头,厉元朗从兜里拿出三百块,塞给了老板。 老罗客套说:“元朗,这车是我的,哪能让你出钱。” “什么你的我的,咱们兄弟不分彼此。”厉元朗推了推老罗:“中午你请客,我们去喝羊肉汤。” 两个人往外走,老罗忽然指着远处的一群人:“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安县长?” 厉元朗看了过去,便看到人群中的安祥林,这才几天没见,安祥林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 安祥林也看到厉元朗,愣了愣后,对着厉元朗招手。 厉元朗走过去,伸出双手:“安叔叔好。” 安祥林看着厉元朗的肩花,意味深长的说:“几天不见,小厉的变化很大。” “执行任务时,立了个二等功,被特招入警,分到了土岭乡派出所。” “还是老赵手下的兵。”安祥林对着赵怀明说:“赵所长,给你介绍一下,厉元朗,我的子侄,以后你对他严格要求,把这块璞玉雕琢成材。” 赵怀明伸手跟厉元朗相握:“安县长放心,我一定把元朗同志,培养成材。” 安祥林又对厉元朗说:“元朗,我记得上次家宴时,你说过土岭乡大有可为?” 看到厉元朗点头,安祥林的心里乐开了花。这几天在土岭乡调研,安祥林发现这里没有厂矿企业,也没有历史遗迹,不能发展工农业,也无法开展旅游业。 如何开展下一步工作,根本就没有头绪,现在见厉元朗有想法,安祥林决定取取经,毕竟还没来土岭乡之前,厉元朗就看好这里的发展。 抬腕看了看表,安祥林说:“时间也不早了,元朗陪我吃顿工作餐,饭后我们再谈谈。” “好的,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我跟安叔叔好好聊。”已经把安祥林当岳父的厉元朗,自然不会错过亲近安祥林的机会。 周围的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厉元朗,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有怎样的背景,居然让安县长如此亲近。 赵怀明更是打定主意,回到所里一定把厉元朗供起来,他有安祥林这么大的靠山,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人。 午餐非常简单,每人一份盒饭,再打一碗汤,就这样凑合凑合节省出很多的时间。 等大家回到乡政府时,时钟刚走到十二点四十五。 因为安祥林是驻乡扶贫,所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安祥林拿出了笔记本,示意厉元朗可以畅所欲言。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虽然安祥林强装镇定,但这段时间的挫折,已经让他有些六神无主,这次把宝押在厉元朗的身上,多少有些急病乱投医的味道。 厉元朗也没客气,指着威马县的地图:“老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威马县没钱,但西洲市和京州市有钱,现在两市之间只通了一条西环线,全程跑下来要八百多公里,运输时间长,运输距离远。” 厉元朗在地图上画出那条蜿蜒曲折的公路,然后又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直线:“如果兴建一条新的高速公路,将会大大缩短西洲市与京州市的距离,只有一百五十公里,这就具备了一小时经济圈的基础。” 安祥林皱眉问:“国家有规划,要修一条西洲到京州的高速路,只是设计院论证后决定走临县。” 厉元朗仔细回忆后说:“在土岭乡郊区先拿出三百亩荒地,修建一个物流园,然后让西洲市努努力,再让京州市使使劲,高速公路准能改道土岭乡。” 看着厉元朗在地图上画的圈,安祥林摇头:“只是一个物流园,不可能让设计院更改设计。” “安叔叔,你要学会哭穷,况且土岭乡是真的穷,威马县也不富裕,作为革命老区,那可是眼巴巴的盼脱贫。但土岭乡的路太差,高速修到隔壁县那只是锦上添花,修在土岭乡才是雪中送炭。” 望着有些意动的安祥林,厉元朗继续说:“安叔叔,你现在的处境很微妙。如果你觉得一动不如一静,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安祥林看着厉元朗的眼睛,不解的问:“什么意思?韬光养晦还不行?” “你要一直都无声无息,那可就真无声无息了!”厉元朗说着还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安祥林的瞳孔大了一圈,无声无息,人没了! “所以不管成不成,都要跑一跑,在中州市跟西洲市多露露脸。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过程很重要。只要你一心为民,努力过,就没有小人敢暗算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厉元朗见安祥林醒悟,不由得加大力度:“土岭乡什么都没有,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地理优势,索性规划成物流集散地。” “对,我们要理出个方向,再碰撞出思路。在土岭乡栽下梧桐树,肯定能招来金凤凰。” 看着斗志昂扬的安祥林,厉元朗松了口气,如果真能像后世那般,把土岭乡打造成物流集散地,安祥林绝对是在全国放了颗大卫星。 土岭乡是穷,但穷有穷的好处,一旦出现拿得出手的成绩,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谁也挡不住安祥林的青云直上。 第16章 狐假虎威 跟厉元朗深谈到了四点,安祥林心中有了数,执行力也开始变强,四点半就带着林乡长去京州,打算明天上午拜会京州市长。不管结果如何,后天都会去西洲,拜访西洲市的市长。 厉元朗走出乡政府,然后往派出所走,好在乡政府离派出所不远,刚进门就看到大家伙围在院子里侃大山,老罗眉飞色舞说着:“元朗跟安蕊,也就是安县长的女儿是同学,青梅竹马的那种,说不定哪天……” 厉元朗打断老罗:“老罗住口,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要乱说。” 两世为人,让厉元朗明白一个道理,介绍背景时一定要谦虚低调,你越谦虚,越低调,在有心人的眼中,就越显得高深莫测。 赵怀明看见厉元朗,立刻小跑了过去:“元朗,过来坐。” 厉元朗没客气,坐在赵怀明的凳子上,对面就是周龙,周龙的脸色赤红,对着厉元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赵怀明对着厉元朗说:“元朗,你是安县长的子侄,我长你几岁,以后就是你大哥,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只要遇到了困难跟我说。” 厉元朗笑而不语,看了老罗一眼,老罗心领神会,从兜里拿出钱包:“我跟元朗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伙食费多少钱?我俩现在交了,另外住宿的地方在哪里?” “伙食费?”赵怀明错愕的看向老罗,眨了眨眼后恍然大悟:“周龙,你在搞什么飞机?让你欢迎新同志,你就这样欢迎的?” 周龙好似弹簧般,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对着厉元朗点头哈腰说:“厉少,我错了,是我狗眼看人低,故意给你使绊子,为难你……” 周龙说着,还怕厉元朗不解气,伸手开始自抽耳光:“我的嘴贱,我的嘴真贱……”耳光打在脸上噼啪作响,本就因为醉酒而赤红的脸,现在变得更红了。 “好了!”厉元朗拉住周龙的手:“以前的误会说开就好,让我们笑着迎接新未来。” 望着厉元朗的笑脸,周龙开始赔笑,只是脸颊太疼,嘴角开始抽搐,又不敢不笑怕厉元朗误会,周龙的表情在皮笑肉不笑,似笑又疼之间变幻着。 厉元朗拍着周龙的肩膀:“这么点玩笑我还是开得起,但今天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有些不能接受。” 周龙的心悬起来,生怕这件事跟他有关。 赵怀明目光深沉看着厉元朗,杀人不过头点地,周龙已经道歉,况且还是自己手下的兵,打狗都要看主人,如果厉元朗还不依不饶,那可就有些不识抬举! 厉元朗继续说:“我跟老罗第一天上班,车就停在咱们所对面,结果被人砸了玻璃。虽然没丢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不是打大家伙的脸吗?俩警察的车,在派出所门口被人砸窗偷了!” 周龙如释重负,幸好跟自己无关。 赵怀明的眉头皱起,如果警察是猫,那么小偷就是老鼠,现在老鼠跑到猫的家门口,咬坏了猫的鞋子。这事不光不好听,还很不好看。 “周龙,你搞什么飞机?新同志的车停在所门口都被砸了,你是干什么吃的!”赵怀明的声调提高三分:“给你三天时间,把人给我抓到。” “是!”周龙皱着眉头,不管能不能抓到,先答应了再说。 厉元朗见火候差不多,也看出赵怀明的不爽,便开口:“赵哥,到你办公室里喝杯茶,咱兄弟俩交交心。” 赵怀明压住心底的不悦:“走,去我办公室喝茶。” 进了办公室的门,厉元朗主动关上门:“哥,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我是一类人,我们都有别人所没有的上进心,想方设法的往上爬,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会尽百分百的努力。” 赵怀明狐疑的看着厉元朗,加一起认识还不超过半小时,这番话说的也太掏心掏肺了! 厉元朗端起茶杯:“安县长打算把土岭乡打造成物流集散地,以后大家有的是露脸的机会,如果把握不好露脸可就变成了出丑。周龙什么样的能力,你心里清楚,小锅他能背,大锅还要你来顶。” 赵怀明脸上终于露出不悦:“我的人怎么样做事,不用你来教。” 厉元朗放下茶杯:“安县长的行程你能查得到,物流集散地的消息很快会公开。赵所长,在其位谋其政,就土岭乡这样的治安环境,啧啧啧!” 赵怀明上下打量厉元朗:“你什么意思?” 厉元朗开诚布公:“我想往上爬,我想要立功。既然穿了这身警服,就要保一方平安,谁挡了我的路,我就砸谁的锅。” “厉元朗,好大的口气!你就是个一毛一,我才是所长!”愤怒的赵怀明,气的身躯有些颤抖,如果不是敬畏安县长,早就用大耳朵瓜子抽厉元朗,让他明白什么叫尊卑。 “不捉老鼠的猫该死,不让别的猫抓老鼠,也该死。”厉元朗看着赵怀明说:“咱们可以做同志,一起往上爬。” 望着厉元朗,赵怀明忽然间笑了。出身不凡,没被社会敲打过的年轻人,总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既然他没吃过社会的苦,那就给他好好补一课。 赵怀明的心中升腾出恶趣,脸上却笑着说:“元朗说得对,不捉老鼠的猫,都该死。谁挡着我们往上爬,也该死。不过事太大,你先容我想想。” 赵怀明说着话题一转:“周龙太不像话,还没给你俩解决住宿问题。元朗,先在招待所委屈一晚,明天我一定把住宿的问题落实。” 厉元朗懂得见好就收,看了眼时间:“天也不早了,我请各位老哥喝酒,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有言差语错的地方,还请老哥多多包涵。” “客气,真是太客气了!”赵怀明揽着厉元朗:“元朗,一会多喝几杯,也感受一下咱们所的热情与战斗力。” 土岭乡派出所旁边有一家民宅,大家走进堂屋发现,这里已经摆好了酒菜。厉元朗仗着年轻开怀畅饮,最后晕乎乎的被老罗搀扶着离开。 周龙满眼恨意的站在赵怀明身边,赵怀明悠悠的说:“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17章 半夜鸡叫 走进招待所里,醉醺醺的厉元朗抱着马桶开始吐,吐完之后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工作之后厉元朗就发现,自己并不能喝酒,但却能盛酒。不能喝酒意味着醉的快,醉的久,能盛酒代表喝的多。 所以遇到必须战的酒场,厉元朗的策略是大口喝快酒,快速解决战斗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吐出来。 虽然还是有些醉意,但却不是烂醉。多喝几杯茶,再泡个热水澡,第二天起来头也不会那么的痛。 老罗看着厉元朗说:“今天的事,做的有些糙,虽然很解气,但却容易遭人记恨,你就不怕周龙以后使绊子?” 厉元朗用热毛巾擦了把脸:“周龙能打我们杀威棒,我也能拿他立威。如果安祥林没来土岭乡,我忍忍也就算了。但现在安祥林来了,土岭乡就要大发展,我们必须要把握这次机会,也必须要拿到主动权。” 老罗满是担忧的问:“能行吗?” “把吗去了,能行!”厉元朗的双眼闪亮:“我们的靠山是副县,周龙算个球,既然已经动了手,不想被反噬,就只能把他打服。” 老罗的双眼忽然精光一闪,对着厉元朗示意禁声,然后拿起了个纸杯贴在了墙上,侧耳倾听后,老罗脸上露出猥琐的神情。 厉元朗疑惑,也拿起了个纸杯,凑到墙上,就听到隔壁屋,男女的声音。 “哥,你嘬,别咬,这是肉,疼!” “老子花钱了,咬一口怎么了!现在我是老师,你是学生,趴好。” “哥,你花样还真多,但角色扮演是要加钱的!” “喊我老师,不听话我打你……” “压脉带,呀……” 啪啪啪的声音在隔壁响起,老罗对着厉元朗眨了眨眼睛。 厉元朗一开始没在意,脑袋中灵光一闪,表情逐渐的严肃起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的事情,自己刚住招待所,隔壁就有人嫖娼?要说这一切是巧合,那才是见了鬼。 厉元朗用手机打了一行字:如果隔壁的人被抓了,我们算不算渎职? 看清楚这行字后,老罗脸上的猥琐一下都消失了。做了这么多年的辅警,自然能看出这里面的问题。 如果隔壁的人被抓了,自己即使不算渎职罪,也要算失职,要记大过处理。甚至还会有人猜测,自己是不是保护伞。那时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说不清了! 老罗在手机上打字:现在抓吗? 厉元朗点了点头,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了门。 土岭乡招待所还是上个世纪的建筑,都是老式的木门,虽然不好看,但却很结实。 两个人来到了木门边,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同时抬起了脚,重重的踹了上去。 轰!房门被踹开,里面的女人发出高亢的尖叫,还有个男人慌乱的喊:“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警察临检,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厉元朗走在前面,老罗拿着手机跟在后面。 房间里亮着小粉灯,房梁上垂下两个绳带,地上摆着瑜伽球,这居然还是个主题房。 床上有个女人捂着脸,露出一身的皮肉,尖叫着。还有个男人,站在床下,用被子遮掩着身体。 厉元朗义正词严:“把嘴闭上,你把手举起来。” 老罗把被子扯下来丢在床上,那个女人连忙缩到被子里。 浑身赤裸的男人,就穿了件雨衣,双手高举着,脸上满是哀求:“哥们,我是土地所的姚阳,认识你们赵所长……” “先别说认识赵所长,你说说床上这个女的是谁,你们在干什么吗?” 姚阳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太紧张了,脱口而出:“我是她老师,再给她补课!”说一半姚阳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恨不得抽自己的嘴。 厉元朗拿出手机:“赵所长,招待所发现有人嫖娼,我与老罗已经控制局面,请求支援……” 姚阳面色阴鸷,恨恨的看着厉元朗说:“哥们,事不用做这么绝吧?放我一马,以后大家还是兄弟。” 厉元朗看着姚阳笑了,就在姚阳就要无能狂怒的时候,厉元朗示意老罗关掉录像,然后很认真的问:“你是傻缺吗?” 姚阳终于变了脸:“你什么意思?” “你能在土地所上班,肯定不是白丁。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来这里玩?不知道我们哥俩就住在隔壁吗?” 姚阳稍稍冷静了一些,示意厉元朗继续往下说。 “你被人坑了,我俩被人当刀使,气氛烘托到这,也只能公事公办,但我还可以网开一面!”厉元朗指了指姚阳的手机:“留给你找关系的时间不多了!” 姚阳的眼中全都是感激,对着厉元朗微微鞠躬,然后开始打电话求靠山。 老罗不解的看向厉元朗,厉元朗故意大声说:“这就是个局,我偏不让设局的人如意。再说我们也没违反规定,嫖娼被抓都要通知家里人。” 原本就有些感激的姚阳,对厉元朗更感激了。同时心中暗暗的发誓,如果能找到幕后的黑手,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门外脚步声响起,赵怀明带着周龙走了进来,看到姚阳后,笑着说:“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是人一家人。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干警厉元朗,这位是土地所的副所长姚阳。” 姚阳用枕头挡在了身前:“赵所长,既然大家都是老相识,今天的事你看?” 赵怀明没回答,而是看向厉元朗:“元朗,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厉元朗看了老罗一眼,老罗故意说:“肯定要公事公办,如果是嫖娼就要治安拘留!但如果是谈恋爱,那就是误会。” 厉元朗这才开口:“土岭乡我是初来乍到,这事怎么办我听赵所的。”说完还对姚阳挤了挤眼。 姚阳悟了:“我们俩在谈恋爱,亲爱的,跟大家打个招呼。”姚阳见床上的女人发愣,还抽了她一巴掌。 那女人才回过神:“老公好!” “既然是谈恋爱,那就是误会,收队!”赵怀明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厉元朗,这家伙还真难缠,借刀杀人的局被他看穿了,一点都不像气盛的年轻人。 第18章 谋划 回到房间里,老罗不解的问:“为什么要放他一马?” 厉元朗反问:“凭什么赵怀明唱红脸,我们就要唱白脸?”望着沉思的老罗,厉元朗不由多说一句:“我们现在刚换环境,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还有一句话,厉元朗没有说出来,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很多,赵怀明自己以为很高明,但这次却太心急了。 梆梆梆!敲门声响起,老罗把门打开,姚阳从门外走了进来。 “兄弟真是太感谢你,如果不是你高抬贵手,我这辈子就完了!”姚阳说到动情处,还对厉元朗鞠了一躬。 嫖娼虽不是大罪,但如果上纲上线,真把姚阳拘留了,那他就会丢掉工作。没了铁饭碗,这辈子不说低人一等,至少也没有现在活得滋润。 厉元朗却摆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没帮你,只是在公事公办。至于其他人会不会继续发难,还要看你有没有错漏。” 姚阳知道厉元朗在点拨自己,连忙说:“大恩不言谢,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两摞现金出现在桌子上,每摞一万,一共两万。 厉元朗跟老罗相互看了一眼,忽然间明白姚阳想要什么。老罗的手机里还有刚刚的录像,这可是一颗随时能要他命的炸弹。 老罗有些心动,这可是小半年的工资! 厉元朗却警觉起来:“也许有人想对付你,也许这是对付我俩的连环计。刚见第一面,你就花这么多钱买手机,我可不敢答应。” 老罗眼底的贪婪消散,这钱还真不能收,万一姚阳变了脸,敲诈勒索够两个人喝一壶的。 姚阳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鲁莽,但却又迫切的想删掉录像,眼巴巴的看着厉元朗,希望他能提个方案。 厉元朗看着姚阳,发现还真是个难题,忽然问:“你是土地所的副所长?”看着姚阳点头,厉元朗脑袋中灵光一闪:“那我还真有件事要求你。” “都是自己家兄弟,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办到,你尽管吩咐。”姚阳看到了希望,开始大包大揽。 “我看好土岭乡的未来,打算在这里买上几十亩的荒地。”厉元朗的思路逐渐清晰:“我有两点要求,第一手续公事公办,不能有瑕疵。第二价格必须公道,不能低于市场价。” 厉元朗的手里有大笔的闲钱,土岭乡恰好又要发展,不如直接买上荒地,到时候不管是开房地产,还是直接建物流仓库,又或者是其他的配套产业,都足以赚个盆满钵满。 姚阳吃不清厉元朗的意思,不知道他是不是正话反说,试探一句:“这可是支持土岭乡建设,价格能打折,手续也能加急。” “不用,就按照正常的程序走。”厉元朗摆手:“明天我带人找你,事成之后,我们先做朋友。” 姚阳对着厉元朗点头:“元朗,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等着姚阳离开,老罗神情复杂的看着厉元朗:“你想在土岭乡买地?”见厉元朗点头,老罗语出惊人:“是不是安县长跟你说了什么?” 厉元朗揉了揉鼻子,模棱两可的说:“算是吧!” 老罗揽上厉元朗的肩膀:“兄弟,你可是答应过,跟着你有肉吃。” 厉元朗伸出手指:“事成之后,一万块卖掉你的手机。” “还收朋友的钱,不好吧?”老罗犹豫中带着些许的贪婪。 厉元朗却说:“不收钱,永远成不了自己人。他睡不踏实,也怕我们在背后捅刀子。” 老罗的眼睛放光:“那这块肉,我吃定了!” “睡吧!”厉元朗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一夜睡得安稳,厉元朗推开门看到姚阳守在门外面,双眼里都是血丝,这一夜他没睡踏实。 厉元朗不得不点拨了一句:“哥们,人只要行的端,做得正,就不怕流言蜚语,既然谈了恋爱,就认真的谈。等风头过去了,想换再换。” 姚阳是个聪明人,知道厉元朗说的是什么:“您说的这些我都懂,但不把事办了,我心里不踏实。” 厉元朗看了看时间:“十点后我去找你,今天把事办了。晚上再找个地方,让老罗把手机卖你。” 姚阳见厉元朗吐口,脸上堆满喜色,握着厉元朗的手说:“哥,还是你仗义,就这样说定了。” 厉元朗握着姚阳的手:“就这样说定了!” 两世为人的厉元朗,应对这样的小事,越发的游刃有余。 吃过早饭,厉元朗跟老罗回到了土岭乡派出所,天天酗酒的周龙,今天特清醒,坐在值班室里往外张望,看到厉元朗后立刻低下了头。 厉元朗没理会周龙,跟着老罗坐在了院子里。原本就安静的派出所,变得更加安静。赵怀明对着厉元朗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办公室。 叭叭!一辆出租车停在派出所门口,厉兵摇下车窗,对着厉元朗招了招手。 厉元朗吩咐老罗:“我出去办事,所里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老罗满口答应,还深深的看了周龙一眼。现在厉元朗风头正盛,没有人敢触他霉头。 厉元朗上了出租车,厉兵担忧的问:“元朗,你最近在干什么?” 厉元朗左右看了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往前开。” 车子停在个僻静处,厉兵把营业执照跟银行卡交给了厉元朗,满是担忧的说:“你刚转正,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能做。” 望着满脸担忧的父亲,厉元朗决定再扯个虎皮:“上次在医院里,你看到的女孩子叫安蕊,她爸叫安祥林,是威马县的副县长。” 早上看到厉元朗的短信,厉兵先去工商局,把以前注册的营业执照变更,然后去到了厉元朗的出租屋,看到床下面塞满的现金,厉兵震惊后满是担忧。 现在听到厉元朗的解释,厉兵猜到了什么:“这些钱都是安祥林?” 厉元朗又摸了摸鼻子:“安祥林只有一个女儿,这些钱早晚都是我的。”为了让厉兵放心,厉元朗还拿出一张股份代持协议。 听到这个解释,又在代持协议上签了字,厉兵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转动方向盘开向土地所。 第19章 一百亩 土岭乡绝对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些年就没招商引资过,卖地的事更是没有出现过。 站在土地所的大厅里,看着有些简陋的沙盘,姚阳满脸的期待:“看好那里你随便画。” 厉兵有些皱眉,低声说:“这也太热情了吧!” 厉元朗却压低声音说:“咱们上面有人,他肯定热情恭敬。” 看着土岭乡的沙盘,厉元朗开始回忆,土岭乡大发展后,最核心的位置不在老街,而是在新区,新区的旁边是新建的码头。 有了这个记忆后,厉元朗开始端详沙土河,随口问:“这条河的渡口在哪里?” 姚阳指着一片微微隆起的丘陵说:“渡口大概就在这一片,具体的位置我也说不清,因为已经废弃很久了!” 厉元朗在渡口周围画了个圈:“这些里的土地多少钱一亩?” 姚阳回答说:“一万,如果您觉得贵,我可以再想想办法。” “不用了,就按照一万一亩,河道两边各五十亩。”厉元朗竭力压住心底的惊喜,这价格跟白捡的没区别。 姚阳却愣了,厉元朗居然没还价,这是生气了,还是生气了?为什么要跑到穷乡僻壤买地,还买在沙土河的旁边? 姚阳看了看沙土河,又看了看厉元朗,忽然间福灵心至,猜到了厉元朗想做什么。 姚阳压低声音说:“元朗,既然这些地你都买了,不如把渡口也买下,渡口虽然荒废了,但却有一张,也是土岭乡唯一的一张,采砂证!” “我擦!”哪怕厉元朗是重生者,心脏也不由得跳重了两拍,别人不知道,厉元朗却清楚,为了保护生态环境,今年会先成立国土资源局,以后会升级为自然资源部,特别是两年以后,为了保护河道,没有证的采砂船,都将被定为非法采砂罪。 土岭乡想要大开发,就需要海量的建筑材料,有了采砂证,等于拿到了一台印钞机。 厉元朗虽然竭力平静,但开口后声音却有些变调了:“多少钱?” “二十万!”姚阳报价后生怕厉元朗不满,连忙解释:“我们可以把土地的价格下调到八千,这样还是一百万,但却多了个渡口。” 厉兵深深的看了姚阳一眼,感觉自己的人生观被颠覆了。就因为自己的身后有了靠山,所以难缠的小鬼也开始主动降价示好吗? “不用下调了,就按你说的价格。”厉元朗生怕夜长梦多出意外,拍了拍姚阳的肩膀:“今天把该签的都签了,该打的款都打了,晚上我们庆祝一下。” “没问题,我立刻就办。”姚阳急匆匆的跑出去,一个废弃的渡口,一张没用的采砂证,两岸一百亩的荒地,加一起卖了一百二十万,对姚阳来说就是件大功劳,对土地所来说也是件大喜事。 厉兵不解的看着厉元朗:“在河滩买荒地,你想种果树?” 厉元朗有些兴奋的说:“不,依靠渡口卖沙子。” “拉倒吧!就土岭乡这地方,抽出沙子卖给谁?况且河里都是采砂船,沙子根本不值钱。” 厉元朗没有往下深聊:“土岭乡需要很多的沙子,河里很快就没有采砂船。” 土地所很快便草拟好了买卖合同,为了正式一些,姚阳还搞了一个签约仪式。厉兵代表天鼎公司,土地所出席的是莫所长,双方签约后,厉元朗把钱打到土地所的账户上,从现在开始一百亩土地跟采砂证,都属于天鼎公司。 开着车来到废弃的渡口旁,望着浑浊的沙土河,厉元朗才发现渡口还修建了一排三层高的小楼。 厉兵望着姚阳问:“那些建筑物也是我们的?” 姚阳拍着合同说:“也是天鼎公司的,毕竟渡口废弃了,采砂证不值钱,也就那些房子值点钱了。” 厉元朗给姚阳递了个烟:“手续多久能办好?” 姚阳吞云吐雾:“下午我亲自跑,最多两周就能完成变更。” “那行,晚上一起吃顿饭。”厉元朗对着姚阳说:“带上一万块买手机,有困难吗?” “没问题!”姚阳点头哈腰后干劲十足。 等着姚阳走远后,厉兵看着厉元朗问:“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厉元朗很自然的说:“我继续上班,早点结婚,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看着厉兵高兴,厉元朗继续说:“爸,天鼎公司需要人看着,别人我不放心,要不你来吧!月薪5000,先帮着顶一年。” 厉兵有些犹豫,但这么大一摊子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5000的月薪太高了,不会让马家的人多想吧?” 为了让厉兵不多想,厉元朗大包大揽:“什么马家,这是咱们厉家的产业。” 厉兵心动了:“要不我就先试试!” “爸,你当过排长,还做过生意,天鼎交给你,我放心。”厉元朗把银行卡塞到厉兵的手里:“卡里还有些钱,等手续都过户好后,你再买条采砂船。” 厉兵接下了重担,厉元朗也在土岭乡完成了的落子。 ………… 几百里外的京州市,林德路呆呆的跟在安祥林的身后,直到走出了市政府大楼才回过了神,对着安祥林说:“安县长,京州同意高速改道了?” “对京州有好处,他们肯定会同意。”安祥林的脸上也充满了笑意,原本只是有枣没枣打一杆,没想到还真打到了。 “土岭乡要通高速了?”林德路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真把事办成了,他可就是土岭乡的大功臣,作为土岭乡的乡长,还有机会更进一步。 安祥林倒是冷静:“成了三分之一,接下来我们还要去西洲市,等那边也同意后,再去找设计院。” 安祥林越琢磨,越觉得成功的概率大,一小时经济圈充满了诱惑力,两个经济强市强强联手,土岭乡恰好是个纽带。 安祥林又回忆起厉元朗说过的话,如果土岭乡能通高铁,修机场,建码头,那自己的仕途岂不是要装上螺旋桨。 原本有点懈怠的心又充满激情,安祥林仿佛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就连一直都不顺眼的臭小子,也变得不那么碍眼了! 第20章 巡逻队 赵怀明心神不宁的坐在办公室里,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同时心底开始暗暗后悔,不应该给厉元朗使绊子。 在土岭乡姚阳就是小霸王,这些年不管跟谁斗,都没吃过亏,这次遇到了厉元朗,居然怂了!听说还成了厉元朗的跟班,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赵怀明恨恨的看了周龙一眼,自己一定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为这个狗东西出头,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厉元朗。 周龙低垂着脑袋,坐在赵怀明的对面,一时半会想不到更好的说辞。毕竟厉元朗才来,哪怕就是挑拨离间,也要有素材。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铃响起,赵怀明接听了电话,原本阴沉不定的脸,顷刻间乌云密布,就连屋子里的温度仿佛都低了三度。 赵怀明挂上电话,神情复杂的看着周龙,周龙被看的发毛,还以为自己的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周龙,咱俩搭班子有些年头了!你说你招惹厉元朗干什么?”赵怀明说着还敲了敲桌子:“他是安县长的子侄,安乡长又在土岭乡驻乡,我没别的办法,只能让你受委屈了。” 周龙慌了,对着赵怀明说:“赵所长,这些年我跟你做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可不能这样无情!” 赵怀明的面色一变:“什么功劳苦劳的,我是为你好,给你点苦头吃,让厉少不再记恨你。” 赵怀明说着,关上办公室的门:“安县长让那条高速公路改道,以后他的话在土岭乡就是圣旨。你得罪了厉少,等安县长腾出手,可就不只是吃点苦头了。” “安县长有这么大的能量,让高速公路改道?”看着赵怀明点头,周龙惊恐的缩了缩脖子,然后拉着赵怀明的手:“赵所长,我跟你这么多年,你可要救我。” 赵怀明眼底闪过厌恶,但却拍着周龙手臂说:“你是我的人,有事我肯定帮你挡着。但你也要争点气,这段时间低调点,再闯祸我也保不了你。” “一定,一定!”周龙连续的保证。 赵怀明从桌上拿起罐茶叶,走向最西边的办公室,敲了敲门,便看到正在打电话的厉元朗。 赵怀明坐在凳子上,找了个茶壶开始泡自己带来的茶叶。 厉元朗挂上电话:“赵所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别人送了我罐茶叶,我觉得好东西就要拿出来分享。”赵怀明说着示意厉元朗饮茶。 厉元朗假模假样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好茶,唇齿留香,回味甘甜,真是不可多得的好茶。” “既然喜欢,这罐茶叶就送你了!”赵怀明没再绕圈子:“你的话我想了想,有一定的道理,不抓老鼠的猫不是好猫。土岭乡派出所表现的非常不好,所以我想组建一个巡逻队,让周龙带着下去巡逻。” 厉元朗诧异:“巡逻队?所里经费宽裕吗?能负担每天烧掉的汽油吗?” “烧什么油,让他们骑着自行车下去转。小案情就地调解,大案再叫支援,遇到了无法处理的特大要案,我们再向上级请示。”赵怀明说的理所当然:“周龙天天呆在所里喝酒,让他下去跑跑也好。” 自行车巡逻队!还真是穷有穷的办法,细想想却又是个绝佳的主意,把所里闲着的人撒出去,乡里村里的转悠,别的不说,小偷小摸肯定会减少许多。 赵怀明见厉元朗沉吟,没有表态,便又继续说:“元朗,所里还没有主抓政治工作的指导员,我想让你先代为兼任,等一年后你干出点成绩后,我再向上面保荐你。” 指导员可是副科级,属于派出所的二号人物。厉元朗刚转正,至少要熬三年,才具备从科员提副科的资格,但能不能提还两说。像赵怀明这样一年就保荐,已经是火速提拔,真可谓是诚意十足。 厉元朗不纠结自己的职位,而是看着赵怀明问:“只是组建了个自行车巡逻队,其他的就没有了吗?” “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元朗,还有其他的建议?” 厉元朗低声说:“所里人手有些少,如果不能扩招,我建议年轻化。” 赵怀明冷冷的看着厉元朗,早就猜到他胆大,却没想到这般的大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团和气不好,为什么非要动别人的饭碗?” 铁饭碗之所以叫铁饭碗,是因为收入稳定有编制,只要别犯法,哪怕能力的确不够,也能平稳的熬到退休。 别看赵怀明这个所长,是派出所的最高领导,但他也没有开除干警的权利。所以厉元朗提出年轻化,更像是一厢情愿的空谈。 “我就有些闹不明白,有些人在所里养老熬退休,为什么不换个舒坦点的地方,毕竟土岭乡穷乡僻壤,各种设施都跟不上,调到其他所,或者县城里不好吗?” “你说的是调任,不是辞退?”看着厉元朗点头,赵怀明都有些心动:“能把我调走吗?” 厉元朗笑着问:“所长的位子很紧俏,调到其他所当副所长,你愿意吗?” 赵怀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子,已经可以说一不二,除非能更进一步,否则赵怀明情愿留在土岭乡。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番后,赵怀明表了态,只要厉元朗能说服上面,下面的思想工作他来做。 两个人达成协议后,自行车巡逻队就该启程了,当周龙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已经没了笑容,虽然猜到需要吃点苦,但却没想到要吃这么大的苦。 敢怒不敢言的骑上了自行车,带着两个辅警开始巡逻。 土岭乡的街道上,多出了靓丽的风景线,三个穿着警服的男人,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会热络的帮助。虽然没能立刻扭转土岭乡的风气,但治安环境的确在一点点改善。 随着安祥林跑了西洲市,又去了设计院,土岭乡可能要通高速的消息一点点传播,原本麻木的土岭乡人,眼底多了一份光。 要想富先修路,穷了几辈子的土岭乡人,早就习惯了穷日子,早就苦到了麻木,忽然听到好消息,如同古井般的人心,一点点泛起波澜。 第21章 群体事件 通往土岭乡的公路上,一辆老旧的桑塔纳蹒跚而行。开车的林德路低声抱怨:“这条路可真难走,坑坑洼洼的刮底盘,乡里一直想修,但县里一直没钱。” 安祥林坐在副驾驶上,安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设计院论证过,高速取道土岭乡,更利于西洲市与中州市的发展,上面已经审批通过,最多一个月这条高速路就要动工,土岭乡要抓住这次腾飞的机会。” 安祥林的面色一正:“林乡长,规划完成后就要开始动迁,群众方面的工作你要做好,做细,修路是件大好事,可不能变成坏事。” 林德路拍着胸膛保证说:“土岭乡穷了几辈子,大家做梦都想通上高速路,谁敢在这事上使绊子,全土岭乡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给淹死。” 安祥林缓缓点头:“群众无小事,脱贫的心急迫,却也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特别是基层工作,想让大家伙都满意,难!但也要去做。” “安县,你就放心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兵,咱们俩一定能让土岭乡脱贫,让群众都奔小康。”林德路已经把自己,贴上了安祥林的标签。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留下政绩后才能升迁。如果说前几天林德路还怀疑安祥林的发展规划,但随着高速路转道,林德路已经成为安祥林的拥趸。跟着有能力的官员办事,早晚都能更进一步。 安祥林低声说:“但愿一切都顺利!” 一阵风吹起路上的黄土,呼啸着往土岭乡涌。平日里人丁稀少的土岭老街,今天忽然冒出来了很多人。 有七八十岁的老人,还有三四十岁的青壮年,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老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都站在老街上,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已经被晒黑了两个色号,又瘦了一圈的周龙,首先发现不对,想上前询问,又害怕对方的人多,连忙把电话打到所里请求支援。 赵怀明听到有大几百号群众聚集,立刻就慌了。如果发生不好的事情,自己所长的位子可就保不住了。 “我们向县里求援,让防暴大队快些赶来。”六神无主的赵怀明,拿起了电话就往外打。 厉元朗阻止了他:“赵所,是不是应该先问清楚是坏事,还是好事。如果是好事,你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以后该如何面对上边的领导?” “对!对对!”赵怀明回过神:“这样!元朗,你带所里所有的人去现场,我在所里坐镇指挥,有什么消息随时向我汇报。” 赵怀明说完,感觉这样不好,又拍着厉元朗的肩膀:“到现场后,注意个人安全。” 厉元朗点了点头,带着大家上了街。本就不宽敞的老街,现在变得有些拥挤,人数绝对过千了,而且还越聚越多。 厉元朗跳上警车的车顶,拿出个喇叭高声喊:“乡亲们,大家先安静一下,往道路两边站一站,别把路堵了。有没有党员干部,聚过来帮着维持秩序。” 人多最怕的无序,不管好事坏事,万一形成了人潮,很容易就会形成踩踏,所以厉元朗先让大家站在路两边,把道路恢复通畅。 随着厉元朗的呼喊,涌上街的人潮又回到街边,党员干部们汇聚过来,厉元朗挨个发了根烟:“爷们,你们聚到这里干什么?”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说:“听说安县长让高速改道了,大家伙高兴,聚到这里给他呱唧呱唧!” 周龙还怕厉元朗没听懂,连忙帮着翻译:“就是鼓掌欢迎的意思。” “好事啊!但人太多,万一踩踏就变成坏事!”厉元朗对着周龙吩咐:“你去买几条绳子,沿着老街两边的树上绑,这就是警戒线,所有群众不准站到警戒线外面。” 厉元朗又看着身边的党员干部说:“大家配合我们先维持现场的秩序,等安县长回来,大家选几个德高望重的代表,这么多人一拥而上,现场秩序就乱了。” 厉元朗把现场安排好后,给赵怀明打电话:“赵所是好事,群众自发的欢迎安县长,你把所里的摄像设备带来,我在现场等你。” 挂上电话后,厉元朗又打给姚阳:“兄弟,群众自发在老街欢迎安县长,有摄像会见报,你在乡里人脉广,喊些关系好的人来露露脸,也帮着维持一下现场的秩序。” 哪怕隔着话筒,也能听出姚阳声音里的激动:“好兄弟,太感谢了!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厉元朗来到土岭乡,遇到了第一个群体事件,必须要处置的妥妥当当。姚阳这种人脉广的老人,就适合做这样的事。 而且明明是厉元朗需要抓壮丁,反倒让姚阳那帮人,欠了厉元朗个大人情。毕竟这可是群众自发的欢迎仪式,能在领导心情大好的时候,在他面前露个脸,说不定以后就有机会青云直上。 警服笔挺的赵怀明,满脸喜色的赶过来,看着已经被清出来的道路,还有路两边的绳索,对着厉元朗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罗接过了摄像机,厉元朗对着周龙招了招手:“会开车吗?” 周龙立刻点头,厉元朗把警车的钥匙丢给周龙:“开稳些,等安县长来了,你就是头车。” 周龙就感觉浑身的血液倍看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荣誉感让他激动,对着厉元朗敬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乡政府的宣传干事,这才敢拿着相机跑过来。姚阳带着一帮人走过来,协助警察们对人群进行了二次疏导,不同的村分到不同的地方,等三个村的村支书赶到时,路两边的人已经变得井井有条。 看着老街两边,十米站着一个维持秩序的人,厉元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应该不会出意外了。 群众代表被选出来,每个都德高望重,大家都在街口等着,此时此刻,安祥林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第22章 民心所向 姚阳大声喊着:“车来了!车来了!把锣鼓敲起来,把炮仗点了!” 一挂鞭炮被引燃,噼里啪啦的响声很喜庆。 安祥林错愕的下了车,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德高望重的代表们,已经簇拥了过来。 厉元朗凑到安祥林的身边,耳语说:“群众听说你让高速公路改道,就自发的来迎接你。” 安祥林嘴角露出笑容,依次握手,同时谦虚的说:“我只是在职责范围内,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不起大家的厚爱。” 一个须发洁白的老者说:“当得起,当得起!土岭乡之所以穷,就是因为没有路,现在您让土岭乡通了路,你就是大功臣。” 另一个老者抱起个陶瓮,从里面倒出一碗有些浑浊的酒,双手捧着:“安县长,土岭乡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这一碗是土岭酒坊的浑酒,为你庆功了。” 安祥林有些犹豫,这个场合喝酒合适吗? 林德路劝慰说:“土岭乡的老少爷们,打小喝的是沙土河水。浑酒是用沙土河水酿的,喝了才是土岭人。” 周围人都目光烁烁的看向安祥林,安祥林只能端起酒碗,一口口的喝了下去,浑酒虽浑,但滋味却很好,一股暖流从喉咙烧到肚腹,安祥林的血热了起来。 厉元朗看到周围的群众这么热情,不由得问:“走回去?” 安祥林看着周围一双双崇敬的眼睛,点头说:“走回去。” 周龙看了看往前走的安祥林,又看了看手里的车钥匙,一下就有了主意,带着两个辅警,步行着给安祥林开道。 土岭乡的老街两边站满了人,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安县长好!”然后所有的人都开始喊:“安县长好。”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烧的,安祥林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走路有点轻飘飘的,对着大家挥了挥手,然后如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 老罗拍摄这些画面,乡政府的宣传干事,也不断的拍摄特写,脑袋中已经想好标题:土岭乡要通高速,群众自发迎县长…… 走着,走着,安祥林居然感觉鼻头酸涩,有点想哭,多朴素的人民,明明自己只是做了一点点理所应当的小事,他们却给了自己这么多的掌声。 林德路拉着安祥林说:“安县长,给大家伙讲两句。” 安祥林往周围看了看,厉元朗把喇叭递过来,示意安祥林站到警车上。 安祥林看着周围一双双的眼睛,拿着喇叭说:“父老乡亲们,大家好,我是安祥林。土岭乡出了名的穷,这虽然是事实,但我知道土岭乡八万多老少爷们的志不穷!” 掌声又如雷鸣般响起,赵所长用力的拍着巴掌:“讲的真好!” 安祥林继续说:“县里让我来驻乡,让我来扶贫,我又不能财神爷,凭空变不出来钱。但我知道土岭乡穷的原因是路不好,既然找到了病根,那就对症下药,现在只是通了高速,明天再通高铁,后天还能修机场。等土岭乡四通八达后,以后大家再也不会受穷。” 掌声又如雷鸣般响起,厉元朗神情复杂的看着安祥林,有些人能居高位,绝对不是凭运气,那是真的有实力。就这一番有水平的话,至少现在自己还讲不出。 “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喝了这碗浑酒,以后我也是土岭人。不摘掉土岭乡的穷帽子,我就不走了!” 在大家的掌声中,安祥林下了车,一步一挥手的走进了乡政府。 在林德路的领导下,在赵所长的指挥下,土岭老街上所有的人,开始有序的离场。等人走个差不多后,林德路喊上三个村支书,开了个现场会,大家都拍着胸脯表示,只要开始动迁,便会全力配合。 厉元朗敲响了安祥林办公室的门,看着情绪还没有平复的安县长,厉元朗笑着说:“安叔,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今天的调起得有些高。” 安祥林喝了杯茶,慢慢的平复下来心情后,也知道今天太高调了。眉头微蹙说:“不管是修高速,还是其他的,都是不解近渴的远水,最近应该做点什么?” “修路啊!就县城来土岭乡的路,破的都不能再破了!” 安祥林无奈的说:“没钱,路怎么修?” 厉元朗笑着说:“没钱有没钱的办法,买些砂石料把大坑补一补,让车先跑起来,然后再拍卖土岭乡到威马县、土岭乡到西洲,土岭乡到中州的客运线路牌照……” 安祥林沉吟着敲了敲桌子:“乡政府没权利拍卖客运线路……” “先向县里要钱,如果没钱那就要客运路线。不能拍卖也没关系,可以对外抵押个三年或者五年,等以后乡政府有钱了,再把客运线路牌照赎回。”厉元朗看出安祥林心动:“就那条坑坑洼洼的进乡路,再不修,真会耽误土岭乡的发展。” “主意是个好主意,回头我找林乡长聊聊。”安祥林记在工作笔记上:“我听说你在乡里买了一百亩地?” 厉元朗没否认,直接点头:“我看好土岭乡,我觉得随着网络购物爆发后,土岭乡肯定会成为物流集散地,毕竟西洲市经济发达,中州经济也发达,只要物品集中在土岭乡,一小时之内就能送达西洲与中州。” 望着墙上的地图,安祥林悠悠的说:“所以高铁会通的,机场也会修的。土岭乡的地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厉元朗连忙说:“即使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但只要比中州跟西洲的地价便宜,那就是土岭乡的优势。” 安祥林看着厉元朗说:“不管这个未来能不能实现,元朗,最好低调一些。让你爸在这么敏感的时间,买下了这么多的土地,虽然法理上没问题,但多少还是有些隐患。” 安祥林意味深长的说:“领导干部的亲属,经商时要进行规避。” “我又不是领导干部……”厉元朗话说一半,忽然间愣了,看着安祥林忽然间明白,赵怀明为什么要提拔自己。 安祥林点了点头,拍着厉元朗的肩膀:“等你先提副科后,我再找机会让你进乡政府,来帮我。” 厉元朗傻傻的点头:“好的,安叔……” 第23章 客运公司 能坐上副县位置的安祥林,肯定不是简单人物。厉元朗搞得小动作,已经被安祥林看穿。厉元朗也清楚,现在安祥林没有可用之人,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从安祥林的办公室出来,忽然想起了安蕊,厉元朗才发现,来到土岭乡这几天,还没给安蕊打过电话,连忙拿出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安蕊有些哀怨的声音响起:“你想我吗?” 这可是个送命题,如果回答想那可就掉进陷阱了!安蕊肯定会问,想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这天可就聊死了! 厉元朗立刻说:“我一直都在等你给我打电话,却一直都没等到。” 这个反问直接打乱安蕊的节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厉元朗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连忙换个话题:“我转正了,在土岭乡派出所,领导很器重,让我代理指导员,如果没有意外,一年后我就能提副科……” “哦!”安蕊的回答很敷衍,没有半分的喜悦。 厉元朗继续说:“今天安叔,也就是你爸被土岭乡的群众夹道欢迎,他可高兴了……” “嗯!”安蕊的兴致并不高,简单的聊了两句后,便挂上了电话。 苏丽坐在安蕊的对面,苦口婆心的说:“蕊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听妈一句劝,厉元朗不是良配。咱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爸已经在土岭乡坐冷板凳,咱们娘俩随时都有可能受牵连。” 苏丽说到动情处,伸手揽着安蕊:“妈这辈子,已经吃够了苦,不想你再吃苦。不如趁现在,跟厉元朗算了吧!” 安蕊没回答,默默的站起身,走了! 厉元朗那边挂上了电话,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安蕊在使小性子,打算等周末回一趟县里,找机会把安蕊拿下。 刚回到所里,板凳还没焐热,姚阳就急匆匆的找过来:“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喝酒。” 前几天老罗把手机卖给姚阳,姚阳连续请了三天客,每次都喝的烂醉。厉元朗可不想吃这份苦,后续的吃请厉元朗直接推了。 现在听说姚阳又要请客,厉元朗连忙说:“好兄弟交心,不在乎吃喝,又不是酒肉朋友,有事你说话,酒就不喝了。” “主要想对你表示感谢,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能想到我,真是太感动了!”姚阳说着,又压低声音:“还想介绍一帮兄弟给你认识,听说乡里要抵押客运线路,大家都很有兴趣。” 厉元朗诧异的看着姚阳:“消息够灵通的!你们就这么看好乡里的发展?” 2008年还没有打车软件,私家车要是敢跑营运,抓到了可是要被重罚。所以如果谁能拿到哪条线路运营权,基本上就等于挖到了金矿。 “我看到高速路规划,从土岭不管是去西洲市,还是去中州市,时间都在一小时以内,只要能拿下客运线路牌照,就等于有了只能下金蛋的鸡。” 姚阳见厉元朗笑而不语,便继续说:“要知道威马县周围都是劳动力输出的大县,加一起将近五百万人口,主要的输出方向就是中州跟西洲。” 聪明人太多,当大家还在高兴威马县即将通高速时,有的人已经开始谋划自己的利益了。 厉元朗好奇的看着姚阳:“蛋糕就这么大,你打算怎么分?” “预留百分之二十的管理股,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以客车为股,谁出多少客车,谁就分担多少股份,联手拿下客运线路牌照后,再按照各自占有的股份,出对应的资金。” 很原始,但却很公道。只要客车一直赚钱,就不会闹矛盾,前面五年肯定是能赚钱的。 厉元朗也把声音压低:“你希望我,帮你做什么?” 姚阳开门见山:“我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领头人。”说完又觉得不够完整,便又补了一句:“大家伙都相信你的能力。” 厉元朗沉吟,如果没有安祥林的点拨,厉元朗说不定就答应了。但现在厉元朗知道,自己必须要再往下潜一些。 “想法很好,但你知道安县长想用客运线路抵押的钱修路吗?”厉元朗说完,还怕姚阳没听出话里的意思,便看着姚阳的眼睛,强调:“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姚阳理所当然的回答:“大家凑出来的,也是一笔大钱。” 厉元朗这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小觑了乡里有钱人的财力。 看着自信满满的姚阳,厉元朗低声问:“搞客运公司,你可是副处!没法以自己的名义参股,就连直系亲属都要回避……” 姚阳很自然的回答说:“我可以让旁系亲戚代持,或者签协议拿暗股。” 有些事情就好像是一层窗户纸,如果不捅开,总觉得绕不过去,一旦捅开了才发现原来天大的难题,可以用这样简单的方式解决。 厉元朗这才发现,哪怕自己是重生的,却还是死了!让自己的父亲代持,跟自己持有没区别,其实可以多套几个手套。 想通这些后,厉元朗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说:“要不先等等,让乡里算算,修补这条路要多少钱,然后大家再合计能不能吃得下。” “我们都算过了,只修补,让各村出人工,材料钱不会超过六百万。”姚阳拿出一份文件:“大家能凑出五百万。” 厉元朗感觉这个计划不靠谱:“这缺口也太大了!即使我补了一百万,你们也没钱买客车。” “这就是大家抵押客车,贷出来的五百万。” “什么!”姚阳的话让厉元朗吃惊,先把客车买回来,再用客车抵押的钱去买客运线路牌照!这资金利用率,索罗斯看到会沉默,巴菲特看到会流泪! 姚阳还以为厉元朗没钱,连忙说:“那一百亩地,能贷出一百万。” 厉元朗把头一摇说:“这件事资金链崩的太紧,风险太大了,你们玩,我就不参与了!” 连续抵押,只要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那可就是连环爆仓。现在有利益大家其乐融融,一旦出了问题,恐怕狗脑子都会打出来。 第24章 小偷 姚阳见厉元朗真没兴趣,便也就走了。 老罗却看着厉元朗,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忍不住问:“我觉得这事挺好,你为什么不答应?” 厉元朗看着老罗说:“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还要看背后的风险。拿下运营线路的确是赚钱生意,但他们的股份太杂,而且杠杆太高。如果客运线跑起来却不赚钱,你说他们能撑了几个月。” 老罗有些奇怪:“别人都赚钱的客运线路,他们怎么会不赚钱?” 厉元朗指了指日历说:“客运线也有淡季跟旺季,一年平均下来是赚钱的,但现在可是淡季,光银行每月要还的贷款,就够他们头疼。” “要是他们扛不住,真闹起来,可是够姚阳喝一壶的!”老罗已经开始幻想,一地鸡毛后的样子。 “一生皆由命,半点不由人!咱们已经劝过,姚阳他不听。”厉元朗又把话锋一转:“况且这是生意,万一那几条线没有淡季,我们可就成了罪人,耽搁他们发财。” 老罗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在他眼中这件事的风险的确太高。 “好小子,可算让老子抓到你了!跪下,快给老子跪下!”周龙吵嚷着,把一个半大的孩子,推搡进厉元朗的办公室里。 厉元朗皱眉,脸上有些不悦。 老罗看着周龙说:“周副所长,耍威风到你的办公室里耍,来我的办公室里耍,是不是有些太目中无人了?” 周龙一愣,然后解释:“厉少,我没有耍威风,就是太急了!这小子就是砸车窗玻璃的小混蛋。” 厉元朗打量这个半大孩子,十四岁的年纪,头发一簇簇的粘在脑袋上,肌肤黝黑,有双大大的眼睛,穿着不得体的衣服,脚上是一双非常肮脏的鞋。 老罗一听,情绪有些激动,指着孩子问:“你小子敢砸我的车?” 厉元朗站起来,拉住要暴走的老罗:“有证据吗?” “今天我巡逻的时候,看到他砸别人的车,然后在他的家里,搜到了老罗丢的茶杯。” 望着周龙拿出的茶杯,老罗恨恨的指着孩子说:“小子,敢砸我的车,你真是活腻歪了!” 老罗还没结婚,买了这辆铃木北斗星,平日里非常的爱惜,口口声声说,这辆车就是他的老婆。 车窗被砸这些年,老罗可没少念叨,现在看到伤害老婆的元凶,老罗肯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厉元朗看着还问:“为什么砸车?” 孩子理所当然回答:“饿了,想弄点吃的。” 厉元朗发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波澜,就仿佛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的简单自然。 “家里没大人吗?”厉元朗看着孩子,却发现孩子开始沉默,还是那种魂游天外的沉默。 周龙说:“他叫陆野,一岁的时候他爸死了,然后他妈也跑了,一直跟他爷爷一起生活,前年他爷爷死了,现在成了孤儿。” 老罗已经找到橡皮棍,想要抽这小子几下,听到这般悲惨的身世,也感觉下不去手。 厉元朗走到孩子的身前,看着孩子的眼睛问:“陆野,你是想上学,还是想学门手艺?” 陆野跟厉元朗对视:“我想吃饱,想穿暖,想爷爷……” 老罗擦了擦眼,拍了拍陆野的脑袋:“妈的,年纪不大,倒挺会煽情的。砸老子车窗的事就这样算了。” “那不行了!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厉元朗拿出纸笔,写了一份欠条:“修车花了三百块,法律上可以不追究你,但经济上你必须要赔偿。” 厉元朗看着陆野的眼睛:“你也是个小男子汉,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在上面签个字,按个手印,等你赚钱了再把欠条拿回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要我说,直接送少管所……”周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罗拉了一把,示意他闭嘴,别影响了陆野的选择。 陆野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按了个手印。 厉元朗把欠条收起来,伸手比划了陆野的身高:“大概一米四,周龙给他买两身衣服,还有鞋。”说着拿出五百块塞给了周龙。 “这不合适吧?”周龙终于觉察到,厉元朗要帮陆野。 “去吧!去吧!”老罗把周龙推了出去。 厉元朗对着陆野说:“孩子,从今天开始过去的苦难已经结束,我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要辜负了你爷爷的在天之灵。” 陆野感觉心头热热的,鼻头酸酸的,好似要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老罗拿着电推子走过来:“你的头发已经打结,里面还有虱子,我给你剃个光头。”老罗竭力的让动作轻柔,把陆野脑袋上脏乎乎的头发全剃了。 厉元朗打开卫生间的热水器,见水温升高后,让陆野进去洗澡。等周龙把衣服买来,给陆野换上后,刚刚还脏兮兮的小偷,变成了一个黑黑的少年。 厉元朗开着车,拉着陆野来到了渡口。厉兵已经招了三个人,正在收拾渡口房屋里的杂物,厉元朗带着陆野找上了上来。 “爸!给你找个小员工。每个月给他开六百的工资,管吃住。”厉元朗说着,拍了拍陆野:“跟老板打招呼。” 陆野立刻鞠躬:“老板好。” 厉兵随意点了点头,然后让陆野去旁边帮忙。 厉元朗跟厉兵来到外面,看着滚滚的沙土河,厉元朗说:“爸,过段时间公司会再转手一遍,你从明股转成暗股。” 厉兵倒是不在意,看着陆野问:“哪找来的孩子?” “路边捡的,无父无母,也是个苦命人。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小树不修不直溜。”厉元朗说完,又指向旁边的房子说:“这几间屋留下,回头改成宿舍,给我留一间,我从宿舍搬出来,剩下的大家分分,安居才能乐业。” 厉兵指着剩下的房子:“我看乡里没有上档次的饭店,要不我们开一个?” 厉元朗想了想后摇头:“地方太小,熟人太多,饭店恐怕开不起来,回头我看看能不能干点别的。” 渡口这一排三层小楼一定要好好的利用,开饭店的确浪费。 第25章 救火 回到所里看到老罗跟周龙凑在一起抽烟,厉元朗走过去,就听到周龙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俩唱红脸当好人,就我唱白脸,是坏人!” 厉元朗笑着说:“什么红脸白脸,只要能让那孩子走正道,你就是不要脸,那也是功德一件。” 周龙一开始点头,然后反应过来:“我虽然黑一点,但也要脸。” 厉元朗跟老罗相互看一眼,老罗低声说:“最近所里有变动,你想不想也调到城里去?” 周龙一愣,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这事不是我有想法就能实现,还要看组织上的安排。” 厉元朗开口:“土岭乡要建物流集散地,所里会变得非常忙,如果留下来,就要做好长期吃苦的思想准备。” 周龙听出厉元朗话里的意思:“事太大,容我想想。” 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老罗往派出所外跑,看了两眼后大声喊:“老街上的修车铺子失火了。” 厉元朗戴上帽子说:“走,去现场。” 橘红色火焰不断升腾,吞噬燃烧所有的一切。炽热的气浪往周围逸散,看热闹的人们往后退了又退,修车铺的老板许友孝跪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的看着火焰,这把火不光烧掉他的铺子,也烧毁了他的人生。 厉元朗带着人跑过来,老罗跟周龙忙着拉警戒线,厉元朗拨打了火警电话。 许友孝终于回过神,拉着厉元朗的手:“京京还在火场里,京京没逃出来。” 厉元朗低声问:“大概在哪个位置?” “里屋,有个小卧室!京京就呆在里面。” 厉元朗往周围瞧了瞧,看到路边有个水盆,晾衣架上还晾晒着棉被,连忙跑过去先把身上浇湿,又把棉被弄湿,然后披着棉被往火场里冲。 炽热的火焰灼烧着皮肤,厉元朗发现,自己的身体往外冒着白烟,穿过凌乱的过道,便看到里屋紧闭的房门。 一脚把门踹开,进了里屋后,厉元朗高声喊:“京京,京京!” 屋子里浓烟滚滚,厉元朗扫视了两圈,并没有看到人,忽然听到床下传来一阵阵响动,厉元朗蹲下就看到床下有一只哈巴狗。 “出来,我带你走。”厉元朗把小狗抱进怀里,裹着被就往外跑。橘红色的火焰不断的升腾,厉元朗能闻到自己身上,有一种毛发燃烧的焦糊味。 刚出了门,厉元朗就听到轰隆一声,货架倒了,三瓶好似氧气瓶般的钢瓶在地上翻滚,厉元朗没多想,抬脚跳过那三个罐子,向外跑了出去。 “没找到人,就找到一条哈巴狗。”厉元朗把狗放在地上:“是不是已经跑出来了,不在修车铺里?” “京京!京京!我的京京!”许友孝把哈巴狗抱在了怀里:“它就是京京!” “除了京京,里面没别的人了吧?”看到许友孝点头,厉元朗松了口气,虽然京京是条狗,但也算是一条命。 厉元朗忽然想起那三个瓶子,便开口问:“里面有三个好像氧气瓶般的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许友孝面色一变:“那是我烧氧焊用的乙炔气瓶……,快跑,这里要爆炸了!” 厉元朗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呆呆的看着被火焰灼烧的修车铺,脑袋中一个个词汇不断的往外迸,修车铺、火灾……氧焊……!! 厉元朗终于想到,上辈子的今天,土岭乡修车铺大火,一辆消防车赶到,四名消防官兵进火场救火,却不承想火场内的乙炔气瓶爆炸…… 哇呜,哇呜! 远处传来救火车的警报声,一辆红色的消防车,正快速的冲了过来。 厉元朗发觉自己此刻非常的冷静,抓着许友孝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问:“是不是只要控制了温度,乙炔气瓶就不会爆炸?” 看着许友孝点头,厉元朗开始回忆,后世看过这篇救灾报道,救火车赶到现场后,消防员架水枪往修车铺里喷,当四个消防员都走进修车铺里,修车铺才发生了爆炸。 现在救火车还没赶到,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差。 厉元朗高声喊:“老罗带人疏散周围的群众,再找几辆车挡在修车铺前面。周龙在两边店里制造隔火带。” 老罗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喊:“乙炔气瓶就要爆炸了,你们离远一点。” 周龙带着辅警走进两边店铺,帮着两边的人往旁边搬东西,只要能够控制住火势,能烧的都烧完后,火也就熄灭了! 厉元朗把被子丢在地上,然后开始往被子浇水,当被子彻底湿透后,厉元朗又往身上浇了水,然后披着被子又跑向火场。 说不怕,那是骗人! 但厉元朗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四个消防员被炸死。所以厉元朗决定拼一把! 灼热的气浪比刚刚又炽热三分,按照记忆跑到刚刚的位置,看着地上的三个乙炔气瓶,厉元朗把被子甩下来,盖在了气瓶上。 轰隆!天花板的烧穿,上面的杂物往下跌落,一根十乘十的大号方管往下砸落,厉元朗躲闪不及,被直接砸在了地上。 “不会要死在这里吧?老子可是重生的,运气这么背?”厉元朗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卡在地上,根本就挪不开。 望着越来越近的火苗,厉元朗奔溃,低喃着:“逞什么英雄!又不能立功,现在要被烧死了!还特么是个处男……” 热浪越逼越近,厉元朗就好像是烧烤架上的串串,汗水不断往外流淌,毛发全都是焦糊味,就在厉元朗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 一道银虹从身上飞过,把汹涌的火苗压得往后倒退。一个穿着橘红色服装的人,拉着厉元朗往后退。 消防员赶到了,这下不用死了! 还没开心两秒,厉元朗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指着棉被大声说:“火场里有乙炔气瓶!” 消防队员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然后开始往棉被上喷淋冷水降温。 厉元朗往后退,一直退到救火车旁边,消防员拿着水枪往铺子里喷洒,看着熊熊大火被遏制,被扑灭。 厉元朗笑了,忽然看到了人群中英姿飒爽的李莹莹。 第26章 加油站 火被扑灭了!消防员把三个乙炔气瓶抬出来,厉元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就感觉周身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股如兰花般的幽香萦绕,如黄鹂鸟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喝水!”青葱般的玉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厉元朗倒是没客气,拧开瓶子一口喝了大半,感觉精力恢复了一些,厉元朗站起了身,看着李莹莹问:“你怎么会来土岭乡?” 李莹莹看着厉元朗,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指着厉元朗的脑袋说:“要不你先理一下发型,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就想笑。” 厉元朗往脑袋上一摸,摸到大部分的头发都被烧焦,厉元朗无奈,把剩下的半瓶水,全都浇在了脑袋上。 “市里成立非法采砂联合执法工作组,我被分到了威马县,因为沙土河非法采砂的情况严重,所以我跟着工作组来到土岭乡。” 算算日子,也是最近开始的集中整治。经过这轮整治后,建筑原材料的价格开始飞涨,房子的价格也开始疯涨。 厉元朗擦了擦脸上的水:“这样说,最近这段时间,我跟你算是同事了?” 李莹莹伸出白皙粉嫩的小手:“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厉元朗跟她相握说:“一定多多关照。”小手虽然白嫩,但厉元朗却摸到了拳茧,看似柔柔弱弱的姑娘,绝对是个练家子。 厉元朗从兜里拿出两百块,交给周龙,让他赔偿给晒被的大爷。然后走到许友孝身前:“以后有什么打算?” 许友孝抱着京京:“我也不知道,我所有的家当都没了!” 厉元朗拍着他的肩膀:“振作点,只要人没事,家当没了就没了,毕竟你可是个手艺人。” 厉元朗的脑袋中忽然灵光一闪:“渡口的天鼎公司,正在招修车工,管吃住,待遇好,如果你没地方去,可以去那碰碰运气。” “谢谢,谢谢!”许友孝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无所有的人,太需要一份工作了。 厉元朗说完给厉兵发了条短信:爸,剩下那几个房间改成修车铺。要是有人去应聘,你把人留下,以后土岭乡的车多了,肯定需要修。 思维一旦展开后,灵感就开始迸发。厉元朗联想到车多后不只需要修车,还需要加油,如果能开个加油站,岂不是…… “跟谁聊天呢?笑的傻乎乎的?女朋友?”李莹莹好奇,想看厉元朗的手机。 厉元朗把手机关上:“跟我爸!我想在这里修建个加油站。” “加油站?真的假的?”李莹莹感觉有些跟不上厉元朗的脑回路。 “肯定是真的,土岭乡要修高速了,未来这里的车多……”厉元朗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莹莹拿出手机。 “我有个同学家里就是开加油站的,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李莹莹这样说,绝对是故意的。 穷乡僻壤的土岭乡,路破的好像蹦蹦床,厉元朗居然大言不惭,要在这里修加油站。骗一骗普通的小姑娘还行,李莹莹现在就想拆穿厉元朗。 厉元朗的脸上却满是欣喜:“真的吗?太感谢你了!把人约一下,要是事成了,我请你吃饭。” 望着厉元朗闪亮中透着欣喜的眼睛,李莹莹知道厉元朗是认真的,他没有开玩笑。 李莹莹指着通讯录说:“蒋志浩,我警校的同学,他家开了四家加油站,他就是中石油的高管……” 厉元朗把号码记下来,然后打出去:“请问你是蒋志浩吗?我叫厉元朗,是土岭乡派出所的代理指导员,冒昧给你打电话,是想开个加油站……” 早就听说有些人是社牛,不管跟谁,哪怕是陌生人,都能很快相处成朋友。李莹莹没想到厉元朗也是这样的人,三言两语就跟蒋志浩熟络。 说话间两个人回到所里,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群人,既然是联合执法,不只有公安局,还有水务局、检察院、国土资源局等等,将近二十个人。 赵所长看到厉元朗,立刻向大家介绍:“这就是我们土岭所的代理指导员,厉元朗,别看他年轻,但工作经验丰富。刚刚还协助消防部门的同志,避免了一起乙炔气瓶大爆炸……” 厉元朗现在浑身上下湿哒哒的,头发还被烧掉了大部分,站在那里很狼狈,但大家并没有觉得好笑,反而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厉元朗。 毕竟厉元朗太年轻了,对工作又这般的充满热情,让大家很容易想到年轻时的自己,那时自己虽然还很稚嫩,但有棱有角,激情满满。 况且一个刚转正,就能代理指导员的年轻人,当得起前途无量。 大家依次跟厉元朗伸手相握,带队的是国土资源局的邱组长,他伸手拍了拍厉元朗肩膀说:“小厉同志,先去换身衣服,做好准备,明天我们去巡河。” 厉元朗倒是没客套,直接进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参差不齐好像狗啃的一般,厉元朗索性剃了个光头。 洗好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发现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周龙凑到厉元朗的身边说:“赵所安排他们住进招待所,听说水务局的领导弄来两艘执法艇,这次的行动不会又是一阵风吧?” 厉元朗看着周龙:“想套我的话?”周龙连忙摇头,他可不敢得罪厉元朗。 “大领导说了,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合法的采砂国家肯定支持,非法的采砂污染环境,肯定要被处理,听说有代表正在大会上推行立法,以后说不定会多出个非法采砂罪。” 厉元朗对着周龙继续说:“不管这次的行动是不是一阵风,随着法律越来越完善,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产业,生存空间将会越来越小。” 周龙缩了缩脑袋,跑到一边发短信。 厉元朗笑了笑,随着综合执法组入驻沙土河,河上的采砂船将会急剧减少,到时候说不定能买上几艘低价的采砂船,然后靠着采砂证,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这就叫得道多助,本就心情大好的厉元朗,情不自禁的吹了声口哨。 第27章 沙琅 姚阳又来了,生拉硬拽的把厉元朗拉出门。站在包厢的门口,姚阳开始鞠躬:“兄弟,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厚道,但是我也没办法。一会如果你觉得不爽,请你千万要忍着,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听到这番话后,厉元朗的眉头皱起,试探着问:“跟车队有关吗?” 看着姚阳摇头,厉元朗忽然感觉这就是个鸿门宴,一开始还以为姚阳拉自己来壮声势,好给车队筹款。 但现在姚阳居然说跟车队无关,厉元朗揽住姚阳的肩膀,一字一顿的问:“你把我卖了?” “没有,绝对没有。”姚阳连续摆手:“就是遇到个我不能招惹的大人物,他点了名要见你。我没办法,只能硬把你拉来。” 这番说辞厉元朗并不信,如果只是想见一面,在哪里都可以见,没必要非把人拉到饭店里,还摆上个鸿门宴。 在厉元朗目光的逼视下,姚阳扛不住了,双手举起,实话实话:“沙少是马家的女婿,他想买你手中的采砂证。” 厉元朗推开包厢的门,不是冤家不聚头,看到包厢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大马金刀的坐着,手里拿着一根雪茄,正在吞云吐雾。 厉元朗拉开椅子,坐在那人的对面,拿出烟盒抽了根烟,自顾的点燃。 沙琅上下打量厉元朗一番后,轻佻的吐个烟圈:“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见到老前辈不说鞠躬行礼,至少也该斟杯茶,递个水吧!” 厉元朗笑了,盯着沙琅说:“你就是马家的女婿,沙琅?” 看到沙琅点头,厉元朗开始嘲讽:“早就听闻马家在威马县只手遮天!小小的一个马家女婿,敢摆这么大的谱,你是没被社会敲打过,还是掉进了深井里,只能看到碗口大的天。” 啪!沙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厉元朗的鼻子叱骂:“小子,你说谁!” 啪!厉元朗把手铐拍在桌子上:“老子说的就是你,坐井观天的狗东西!” 屋子内猛地一静,仿佛空气都凝结了一般,沙琅气的胸膛一起一伏,脸色酱紫,仿佛要被气炸了一样。 姚阳连忙上前劝说:“二位,出门求财不置气,大家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拍桌子的,都喝杯水,消消气。” 一杯茶摆在厉元朗的面前,厉元朗却没端,而是摆弄着手铐。 沙琅指着厉元朗的鼻子:“就这个小小的一毛一,凭什么跟我狂?赵所长见了我都要喊一声沙哥……” 厉元朗端起茶杯嗅了嗅,然后说:“别人给你面子,喊你一声沙哥。别人不给你面子,你就是嫌疑人。还敢跟老子拍桌子,你什么身份?端的是铁饭碗吗?” 沙琅定定的看着厉元朗,忽然开始鼓掌:“好一个胡搅蛮缠,老子差点中了你得道,别以为激怒我就能保住采砂证,我还就告诉你,没门。” 采砂证厉元朗肯定不会卖的,随着治理非法采砂之后,合法采砂的暴利等于直接印钞。 厉元朗也没想讨好马家,已经逼死马家的马宾,早就成了马老太爷的眼中钉。现在遇到了恶意满满的马家女婿,厉元朗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可惜,真不愧是吃软饭的,养气的功夫堪称一绝!”厉元朗由衷的挑起大拇指:“要不我给你个袭警的机会,咱们碰一碰?” 沙琅虽然看起来像三十多岁,但身体的机能早就退化到了四十多岁,面对年轻力壮的厉元朗,还真不是对手。 厉元朗非常失望的看着沙琅:“有些人,智商不够还偏要卖弄。老子现在就给你个机会,来明的,来暗的你尽管出手。”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沙琅的脸寒着,一字一顿的威胁着:“信不信我让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我怕,我好怕啊!”厉元朗说着,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按掉录音键。 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沙琅说:“我真不知道,就你这样的蠢材,还敢出门做生意。你是来搞笑的吗?” 沙琅觉察到了不对,却说不出来不对的地方:“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这一辈子可短暂了。晚饭吃完出门溜达,一天就过去了。晚饭吃完没法溜达,一辈子就过去了!” 厉元朗把手铐装了起来:“你应该庆幸,我还没配枪。要不然光凭刚才的录音,我就能送你去投胎。” 厉元朗拿起桌上的茶杯,把手一松,啪!茶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茶喝过了,你我不投契。以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毕竟我是警察,一切讲证据。”厉元朗声音一沉:“一旦我掌握证据,就不太喜欢遵守规矩。” 沙琅被气的浑身发抖,但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厉元朗离去。 是的!厉元朗是兵,端铁饭碗的,自己只是马家的女婿,就凭刚才那一句的威胁,较起真来的确麻烦。 包厢的门被关上,沙琅瞪着姚阳问:“他是谁的人?居然这般的狂?” 姚阳仔细回忆跟厉元朗相处的时光,叹息一声说:“他叫厉元朗,是安祥林的子侄,是一个有野心,有能力,有手腕的新警察。” 安祥林?这个名字好像一道闪电般,划过沙琅的脑海,忽然间想起马家前段时间经历的风雨,身躯不由得一抖,惹谁不好,为什么要惹上这个煞星! 沙琅有些后悔,抱怨说:“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姚阳的心中腹诽,老子跟你说有用吗?你的眼睛都长到脑门了! 这样的罪人的话,姚阳肯定不会说,而是高情商的说:“安祥林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至于厉元朗,不过是个没吃过亏的狂徒,早晚都会落到沙少的手里,到时候你想让他生,他就生。想让他死,他就死!” 沙琅勉强的笑了笑,装作一副自信满满的狠辣样,其实他的心里也没底。毕竟马家的权势建立在马老爷子身上,马老爷子不动手,下面的人还真没法子对付安祥林。 恨恨的把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沙琅决定回马家,自己不行,不代表老爷子不行。 第28章 马杰 威马县郊,一辆黑色丰田普拉多停在马家的门口,沙琅从车上跳下来,打开后备箱又拎出几件礼物,推开马家的门往里走。 进了里屋,沙琅就看到马振邦板着脸,手里拿着藤条,马杰赤裸上身跪在地上,白皙的脊背上鲜血淋漓。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气大伤身,你可要保重身体。”沙琅说着就去接马振邦手中的藤条。 马振邦指着马杰叱骂:“这个狗东西,搞大了女孩子的肚子却不想负责,还撺掇着女孩子去打胎。结果一尸三命,可怜我马家的双胞胎。” 沙琅听明白了,马振邦这是心疼,那对没长起来的双胞胎。毕竟在老辈人眼中,血脉延续非常的重要。 沙琅立刻对着马杰说:“小杰,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做事要稳重一些,不能再这样让爷爷操心。” 沙琅这番话乍一听好像是在指责马杰,其实却是在为马杰开脱,同时让马杰小心一些,只要不让马振邦知道,哪怕做了天大的坏事,也等于没发生。 马杰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爷爷,这次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犯。” 马振邦把手一挥:“滚出去,在家禁足三个月,如果敢出门,我打断你的腿。” 马杰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马振邦用白色的毛巾擦了擦手,看着沙琅问:“有事么?” “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沙琅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礼物:“我从别的地方,淘到了两瓶铁盖茅台,特意拿过来孝敬你。” 望着礼物,马振邦坐到椅子上:“你要真没事,我可就睡了。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现在已经有些困了。” 看着开始打哈欠的马振邦,沙琅连忙说:“爸!我还真有点小事。市里成立个联合执法工作组,要严惩非法采砂,我听说土岭乡有采砂证,便打算买,谁知道那人根本不给马家面子。” 沙琅小心翼翼的说着,同时观察马振邦的表情。 马振邦的脸上果然浮出些许不悦:“在威马县,还有人敢不给马家面子?” 沙琅低声说:“他叫厉元朗,是土岭乡派出所的代理指导员,听说他的靠山是安祥林。” 马振邦的眼中精光一闪:“安祥林!就是那个前些日子,被市纪委调查的安祥林?” 看着沙琅点头,马振邦沉吟:“最近安祥林很活跃,说服西洲跟中州,让高速路改道,还当着群众的面,许下高铁、机场!他的背后站着谁?又有什么目的?” 原本马振邦想找个机会,一点点打压安祥林,却没想到去了土岭乡后,一盘死棋居然被安祥林走活了! 马振邦当了一辈子的村支书,斗争经验丰富,特别是在那个上山下乡的年月,帮助了一大帮的知识青年。 后来随着返城潮,这些知青又都回到城里,有的成了科学家,有的成了老师,有的参军入伍提干,还有的走上仕途,青云直上…… 马振邦也带着马家村脱贫致富,经过这些年的努力,马家子弟都有了大好的前程,从商从政从军,在天海市编织出了一张大网。 马振邦就位于这张网中央,甚至有人戏称过,马家老爷子跺跺脚,整个天海都要震三颤。 马家势大,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一般人都不敢触马家的霉头,现在忽然冒出一个,接二连三的跟马家不对付,又拥有这般强大的能量,不由得让马振邦多想。 沙琅听到这番话后,也多想了一些:“厉元朗刚买下采砂证,市里就成立了联合执法工作组,他们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马振邦冷笑,自然听出自己就是那个沛公。但官场无小事,很多时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人会无的放矢。 闭上眼睛,马振邦的脑海里,走马观花般闪过一个个的人名。 这一切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有黑手。来自市里的?省里的?又或者是更高的层面?在无法确认黑手是谁时,马振邦也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马振邦沉默,沙琅便没在说什么,悄悄的离开了里屋,走到隔壁的卧室。 马杰趴在床上,正龇牙咧嘴的往后背上药,沙坤接过了药瓶,把云南白药洒在马杰的背上。 沙坤低声说:“你这也太不小心了!要是让老爷子气出来个好歹,你可就是马家的罪人。” 马杰低声说:“那女孩是在舞厅认识的,当时七八个人一起玩,谁能确定孩子是我的!再说这种放荡的女人,偶尔玩玩还可以,想进马家的门,那是在做梦。” “回头让你二叔把事先压下来,以后你也小心点,玩归玩,安全措施还是要做的。”沙琅说完,拍了拍马杰的肩头。 马杰毫不在意,换了个话题:“大半夜的,找老爷子做什么?” 沙坤倒是没隐瞒:“土岭乡有个叫厉元朗的,敢不给马家面子,我想把他处理掉,但他的后台有些棘手。” 马杰挑了挑眉,不屑一顾说:“在威马县,还有比马家更硬的后台?” “厉元朗的后台叫安祥林,就是逼死你小叔的,安祥林。” 马杰的眼睛微眯,里面闪烁着怨毒:“安祥林的事我听说过,他女儿安蕊还来求过我,那小脸长得我见犹怜……” 沙坤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马杰,既然认识安祥林的闺女,为什么不努努力,跟她发生点故事。如果成了,以后安祥林就是自己人,如果不成你也不吃亏……” 马杰一愣,然后表情有些古怪:“让我去追女孩子?不都是她们对我投怀送抱吗?” “偶尔换换口味,说不定会有新的滋味。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玩那些风尘女子,换一换良家,也收收心。” “有道理,有道理!”马杰欢喜的点头,好似一个找到新玩具的孩子。 沙坤的嘴角浮现出阴笑,厉元朗的底细已经摸清楚了,他想成为安祥林的女婿。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沙坤就不会让他如愿。 只要马杰去追安蕊,早晚会跟厉元朗起冲突,如果马杰赢了那就替自己出了口恶气,如果马杰输了,那可就太好了! 现在马家的女婿受了欺负,马振邦置身事外。等马家的孙子也被欺负了,马振邦还能不出手吗? 第29章 巡河 清晨微风拂过沙土河,褐黄色的河水含沙量很高,但这却是土岭乡的母亲河,八万多土岭乡人,常年喝这条河里的水。 联合执法组乘坐两条执法船,在沙土河上游弋,晨光浮照,波光粼粼,厉元朗顶着风站在船头,看着忽然静下来的沙土河。 沙土河全长三百多公里,穿过了三个县一市,在土岭乡这边拐个弯。从上游带来的泥沙,大部分都堆在转弯处。平日里总会有两三艘采砂船在这边作业,今天却一条都看不到。 李莹莹站在厉元朗的身边,晨风吹起她的短发,让本就干练的警花,显得特别的飒。 李莹莹眯起眼睛:“河上没有采砂船吗?” 厉元朗摇头:“以前每天都有,今天估计接到了消息,一条都没出来。” 一阵风出来,执法船有些颠簸,李莹莹站立不稳,扑到厉元朗的怀中,厉元朗很绅士的把李莹莹抱住。 这种如同兰花般的幽香,让厉元朗的迷醉,他情不自禁的抱紧,又深深的吸了一口。 “抱够了没有?”李莹莹从厉元朗的怀里挣脱:“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太色了。” 厉元朗毫不示弱:“你这个人长得虽然漂亮,但性格有些男人婆,心还特别的阴暗,总喜欢用有色的眼睛看世界,用恶意去揣测身边人。” 厉元朗越说越顺口:“你站立不稳,我抱了你一下,明明只是纯洁的同志关系,怎么在你的嘴里就脏了呢?还我色,下次你就是掉水里,我都不捞你。” 一口气说完这一大通后,厉元朗潇洒的转身看向另一边,徒留下气鼓鼓的李莹莹。 吵架居然没吵赢!好气啊!看着已经转身的厉元朗,李莹莹咬了咬银牙,一个人生闷气可不是李莹莹的风格,她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李莹莹脸上闪过恶作剧的笑容,拿捏着腔调,用出了夹子音:“元朗哥哥,人家错了,你就不能大人有大量,原谅人家吗?” 这夹子音夹得,至少加了三斤绿茶,又掺了一斤的糖。喊到了厉元朗的心底,让他的骨头都轻了二两。 但厉元朗有自知之明,又不是行走的荷尔蒙,不可能让李莹莹犯花痴,她现在这么夹,肯定是想做坏事。 厉元朗警觉后,便感觉李莹莹靠了过来,她伸手白嫩的小手,抓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就感觉她猛地发力,还冷喝:“下水里去败败火!” 厉元朗没想到李莹莹居然这么凶,站立不稳往船舷边倒,惊恐中厉元朗反手抓住了李莹莹,在李莹莹的惊呼中,两个人掉进了沙土河里。 “救命,咕噜噜……救……”李莹莹惊恐的求救,抓到了厉元朗,立刻像爬树般爬在厉元朗的身上。 厉元朗倒是不慌,一面踩着水,一面对李莹莹说:“为什么把我推下水,为什么要抱着我?” 李莹莹的俏脸惨白,原本只是想恶作剧,把厉元朗推到水里,再给他丢个救生圈,让他成落汤鸡,自己好报一箭之仇,却没想到自己也被拉到了水里。 望着越跑越远的执法船,李莹莹欲哭无泪,只是想开个小玩笑,看来这次玩笑开大了。 “我们会死吗?”李莹莹惊恐的看着厉元朗。 厉元朗喘着粗气说:“你要是还这样抱着我,我们俩都会被淹死。” 李莹莹听到后,不由得把手松了松,忽然感觉下面有什么东西,顶到了自己,李莹莹惊呼:“水里有怪兽,他在顶我……” 厉元朗原本泛红的脸,变得更红了,伸手拍了拍李莹莹的屁股:“别乱动,生理卫生课你没上过吗?” 李莹莹诧异的问:“怪兽跟生理卫生课有关系吗?他又顶我……”说到最后,李莹莹终于明白怪兽是什么,原本白净的脸,一下就涨红了。 厉元朗一面踩水,一面说:“这么大个美女,在水里对我投怀送抱,我有生理反应正常吗?很正常的!” “别说了!你还要不要脸!”羞红脸的李莹莹低下了头,惊恐的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好奇怪,就像一些小电影中的特别场景。 厉元朗深吸口气:“这里离岸边不远,我慢慢的游过去,我警告你别乱动,要是擦枪走了火,咱俩都要被淹死。” 哪怕彪悍的李莹莹,在如此尴尬的情境下,也不得不提出个小小的要求:“我不动,你能也不动吗?” 厉元朗哭笑不得:“你以为我想动,我不动咱俩就被淹死了。”望着不远处的河岸,厉元朗低声说:“忍一忍,很快的。” 李莹莹琢磨完这句后,情不自禁回怼:“你是不是不占便宜,就会死?” 厉元朗无奈了:“大姐,现在咱们同舟共济,应该齐心协力。我不指望你帮忙,能不添乱就行。” 李莹莹又泛起了小性子,单手往下一抓:“我不添乱,但你也不能顶我。” “我擦!”厉元朗全身的汗毛都耸了起来,原本鼓荡的热血,好似奔流的江河般冲到了天灵盖上,身躯僵直没了力气,两个人开始往河里沉。 李莹莹惊呼着:“坏人,你怎么了?中邪了吗?” “老子抽筋了!把你的手拿开。”厉元朗又回过了神,继续往岸边游。 “拿就拿开,干嘛那么凶!”李莹莹松开了手,看着越来越近的河岸,感觉不那么顶了,李莹莹还以为厉元朗妥协,便又开口说:“你这个人还行,不算特别的坏。” 呵呵!厉元朗勉强笑了笑,不敢再搭话,生怕李莹莹联想到什么。 感觉能触碰到水下面的护坡,厉元朗站稳了脚,喘息着说:“到岸边了,下来自己往前走!”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李莹莹雀跃,往岸边走了两步,回头看着还在喘息的厉元朗,李莹莹不由得说:“小厉,你这身体也不行,才这么点距离就喘成这样,以后还要多练练。” 呵呵!厉元朗依然不搭话,此时此刻他就是个贤者,不可能被这些言语所挑拨,一步步的上了岸,往渡口指了指说:“我们去那边洗澡,再换身干衣服。” 望着气喘吁吁的厉元朗,李莹莹总感觉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索性不想了,往渡口走去。 第30章 流鼻血 随着厉兵的不断建设,渡口已经有了些生活的气息。看着湿哒哒的两个人,厉兵诧异问:“怎么了?掉河里了?” 厉元朗点了点头:“我们先洗澡,一会再聊。” 走进了屋子里,李莹莹瞪大眼睛:“我们洗澡?你要跟我一块洗澡?” “想什么!你先在我的房间里洗,我去我爸的房间里洗。”厉元朗说着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拿出崭新的浴巾,抛给了李莹莹。 等着厉元朗出门,李莹莹把房门反锁,然后脱掉湿哒哒的衣服进了浴室。 厉元朗进了隔壁房间,站在浴室刚准备脱衣服,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响,随意瞄了眼,厉元朗忽然发现两间浴室用磨砂玻璃隔断,看起来虽然不透明,但因为光线的原因,居然能看到对面的人形轮廓。 李莹莹的心情不错,一面哼着歌曲,一面洗头。又把沐浴乳涂遍了全身,站在花洒下,不断的揉搓身体。 那前凸后翘的身影,投射到毛玻璃上,厉元朗看的口干舌燥,很想离开却发现双脚钉在原地,不想挪动分毫。 李莹莹并不知道这间浴室不隔音,洗澡的时还搞怪,摆出S型造型,故意拍打腹肌,玩到高兴处,还发出怪异的叫声,就好像是遇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 厉元朗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明明只是一场黑白的影响,却在厉元朗的脑海里,脑补出活色生香的画面。 厉元朗就感觉面红耳赤,鲜血往脑袋上涌,鼻子居然流出了一股热流。 伸手一摸,流鼻血了!手忙脚乱的塞住鼻孔,厉元朗觉得最近一定是上了火,所以才会流鼻血,一定要想法子败败火。 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厉元朗去隔壁的隔壁洗澡,如果在这里洗了,李莹莹会发现端倪,必然会把厉元朗当成是变态偷窥狂。 用凉水洗了个澡,先压住心中的邪火,又换了身衣服,厉元朗才感觉神清气爽。从兜里拿出手机,却发现早就进水坏掉了,用厉兵的手机换上电话卡,给联合执法组打个电话,确认两人都安全后,再跟他们约好在渡口见。 执法船上发现李莹莹跟厉元朗失踪后,带队的邱组长已经慌了,开着执法船在沙土河上来回跑了两趟,如果再接不到厉元朗的电话,邱组长已经准备向上级汇报,申请支援了。 挂上电话,在河畔吹着冷风,厉元朗的眼睛微眯,厉兵走过来,低声说:“这个女孩,不是我上次在医院看到的那个,虽然长得不错,但你可不能乱搞男女关系,听爸一句劝,脚踏两只船会出问题的。” 厉元朗哭笑不得,连忙解释:“爸,你说什么呢!我跟她只是同事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拉倒吧!就你看她的眼神,都快冒蓝光了!”厉兵苦口婆心的劝着:“孩子,你这样很危险,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虽然很爽,但却是在玩火。” 厉元朗微微皱眉,忽然间发现自己的心境变化好大,面对美好的事情,以前只想着欣赏,现在却是想拥有,甚至会亲近,有了机会还想尝试。 “聊什么?”李莹莹从房间里走出来,厉元朗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整体大了一号,却有另一种中性的美。就好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有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没什么!”厉元朗摇头,遮掩着说:“正在聊河里的采砂船,白天没有违法的,不知道晚上有没有。咱们这个工作组,如果一无所获,会不会被同行嘲笑?” 李莹莹眼睛一亮:“对!我们分成白班跟夜班,连续执法几个月,肯定能抓到非法采砂的。有了成绩,自然不会被笑话。”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跟沙琅见过一面后,厉元朗就琢磨该怎么给他上点眼药,白天采砂船歇了,晚上还会歇吗?毕竟河里沉的沙子,在有些人的眼中,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突突突!执法船开了过来,慢慢的停在渡口上。脸色煞白的邱组长,急匆匆的从码头上跑来,确认李莹莹毫发无损后才松了一口气。 “莹莹,你怎么这般的不小心,居然能掉进河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爸交代?”邱组长说着,又看向厉元朗:“小厉,这里真是太感谢你了!” 厉元朗握着邱组长的手:“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我也要提出几点建议,首先河面执法时,大家都要穿救生衣,这样即使意外落水,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其次白天两艘执法船同时出动,是不是太浪费了,要不分成白班跟夜班?” 邱组长点头:“小厉提的这个建议非常中肯,救生衣必须配备,至于夜班巡逻,我们中午开个会,如果大家都不反对,那就今天晚上试一试。” 厉元朗听出邱组长言语中的潜台词,至少他个人是不赞成的,如果他赞成,他会说大家都同意,而不会用大家都不反对。有些词是潜台词,闻弦知意,听懂了会避免很多的麻烦事。 李莹莹却没听出这里的问题,满心欢喜以为晚上就可以巡逻。 等着邱组长走远,厉元朗低声问:“你想不想晚上巡逻?” “我当然想了,我们来到土岭乡就是要做出成绩,而不是做做样子。”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李莹莹,倒是显得元气满满。 如果只是白天巡逻,那些采砂船晚上偷采,彼此相安无事,甚至还形成了默契,这根本就起不到治理的效果。 厉元朗低声说:“那你要多做做同志们的工作,让大家同意晚上巡逻,而不是,不反对!”说到最后三个字,厉元朗还故意咬重了音。 李莹莹只是工作经验不丰富,人却不傻,一下就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我肯定让大家都同意。”说完还上下打量厉元朗:“坏人,没想到你不光色,还挺聪明的。” 厉元朗有些不乐意:“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李莹莹却不在意,撒着欢的跑了。终究是如花般的年纪,无忧无虑惯了,虽然有些男人婆,但性格倒是蛮好的。 第31章 夜巡 中午大家回到招待所,李莹莹立刻跑到自己的房间,把厉元朗的衣服换了下来,原本想直接还,但想到厉元朗总是一副痴汉样,李莹莹立刻打了个冷颤,用水把穿过的衣服洗了洗,等晾干了再还。 简单的吃了顿午饭,又都聚到会议室里。 邱组长端着茶杯,首先检讨:“工作上我没做仔细,造成了厉元朗跟李莹莹同志的意外落水,吸取这次教训,我要强调以后的纪律,上了执法船必须要穿好救生衣。” 按照规范化的流程,在河道等水面区域执法时,必须要穿戴救生衣。邱组长今天只想带大家转转,所以没强制要求,大家也都没在意。 如果刚刚出了事,邱组长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但现在强调了纪律,以后如果再出事,领导责任小一点,个人问题多一些。 见没有人反对,邱组长喝了口水,刚准备开口,李莹莹忽然出声:“非法采砂牵扯到的是灰色利益,甚至会腐蚀掉我们内部的同志。因为白天的巡逻没有遇到非法采砂船,所以我建议晚上也进行巡逻,从根源上切断灰色利益的输送。” 这番话一说,让会议室里猛地一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厉元朗被震惊了,真不愧是有靠山的男人婆,说话一点都不委婉,耿直的让人无语! 这话一说的,反复谁反对,谁就成了灰色利益的受益者。如果没有个当副局长的爹,就这种表达方式,早就被孤立了。 邱组长脸上闪过尴尬,打圆场说:“李莹莹同志的提议非常好,大家进行举手表决,同意的请举手。” 唰!李莹莹先举了手,厉元朗紧随其后,邱组长也把手举了起来,其他人看到邱组长举手后,便也跟着举手。至此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把手都举了起来,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反对。 厉元朗对着李莹莹挑起拇指,这姐们不是一般的勇,是特别的勇! “既然是全票通过,那我宣布大家分成两个班,白天我带队,晚上厉元朗同志带队……” 一个工作组分成两个部分,白天巡逻的继续巡河,晚上巡逻的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 李莹莹得意的走出会议室,还骄傲的对着厉元朗说:“好好休息,晚上我带你立功。” 厉元朗点了点头,然后躺在床上和衣而眠,如果没猜错,今天晚上应该有一场硬仗。 ………… 天黑了,微风轻拂沙土河,一弯新月遥挂天际,岸边的柳树抽出绿芽,在微风中摇曳。 厉元朗在船舱里喝着浓茶,李莹莹坐在旁边,拿着手机正在玩游戏,就是个普通的泡泡龙,却玩的全神贯注。 船舱内静的让人发闷,厉元朗不由得想逗逗李莹莹:“你不会就想这样玩一夜吧?” 李莹莹抬头看了厉元朗一眼:“不玩这个玩什么?打牌人也不够……” 厉元朗有些无语:“聊聊天,这条船上就咱们俩人。” 李莹莹关掉了手机:“怎么,你想追我?”说着还上下打量厉元朗:“说实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厉元朗感觉有些心塞:“姐们,这样聊天可没朋友。知道这些年为什么没有人追你吗?就因为你这张嘴!” 李莹莹诧异:“你怎么知道没有人追我?告诉你,姐的魅力可大了……” 厉元朗打断说:“哪个追你的,最后都跟你变成了哥们。” 李莹莹眼珠一转:“你调查我?对我有意思?” 厉元朗无语:“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信!你的同学,我也认识。” 李莹莹立刻明白:“蒋志浩这小子,居然敢出卖我……” 厉元朗纠正:“他可什么都没说,知道我认识你后,立刻祝福我,还让我对你好一些,回头加油站给我打折。那种热情,就好像卖掉手里的滞销货……” 李莹莹笑了,笑的好像花一样,但厉元朗却觉察到危险。 “只是随便聊聊,你不会这样小肚鸡肠吧?你可是警校之虎,擒拿格斗拿过第一的李莹莹,李大侠。”厉元朗说完,还对着李莹莹眨了眨眼睛。 感觉丢了面子的李莹莹,直接扑过来,双手抓向厉元朗的手臂,就想来个过肩摔。 厉元朗也有心试一试李莹莹的身手,反手抓向李莹莹的腕子,用力的往下一压:“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这样暴躁,不好!” 李莹莹又笑了,左脚忽然踢起来,踹向厉元朗的小腿。这一脚要是被踢中了,即使伤不到骨头,也会痛上两三天。 厉元朗双手一松,抓住李莹莹的左脚,用力往后一拉,让她直接来了个一字马。然后双手压在李莹莹肩膀上,厉元朗低声说:“姐们,离开学校,没了人情世故,你的身手勉强算是中上,以后可不能骄傲自满。” 李莹莹想起身,却发现双腿岔开,无法发力,再加上厉元朗压住自己的双肩,两个手臂也被限制的无法移动。 就在李莹莹想发怒时,突突突,突突突!平静的夜晚忽然响起柴油机的轰鸣。 厉元朗立刻松开手,蹲在船头往外眺望,就看到平静的河面上,一艘采砂船缓缓的移动着,旁边还跟着一辆平底运沙船。 李莹莹蹲在厉元朗身边,有些兴奋的说:“我就知道他们晚上会出来,现在行动吗?” 厉元朗摇头:“先不着急,再等一等。” 李莹莹不解:“万一他们跑了,岂不是贻误了战机?” 厉元朗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李莹莹:“捉贼捉赃,这虽然是艘采砂船,但现在它还没采砂,如果我们现在冲出去执法,船上没有沙子,我们扣船合适吗?” 李莹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索性不再说话,闷闷蹲在厉元朗的身边,继续眺望两艘船。 厉元朗拿着对讲机轻声吩咐:“各单位注意,就地潜伏,不许暴露,等待行动指令。” 黑夜中,波光粼粼的沙土河上,那艘采砂船伸出长长的管子,开始从河底往上抽沙子,吐到旁边的平底运沙船上。 厉元朗拿起对讲机,断喝一声:“行动……” 黑暗中,执法船上亮起两道光柱…… 第32章 攻心 引擎轰鸣,执法船在沙土河上狂飙,红蓝色警灯照亮黝黑的夜空。 李莹莹拿起喊话器:“前面的船,立刻熄火下锚,接受检查……” 黑夜中忽然亮起的光,让采砂船跟运沙船上的人都很惊恐,他们调转船头想要逃,但速度却没执法船快。眼睁睁看着两条执法船一前一后冲过来,无路可逃的采砂船,往左岸冲,运沙船往右岸冲。 厉元朗当机立断,冲向采砂船,同时命令另一艘执法船去扣运沙船。 咕咚,咕咚!采砂船上的人,见执法船越来越近,直接跳进了水里,然后往岸边游。 厉元朗带着李莹莹上了采砂船,却发现整条船上空荡荡,已经没人了。 李莹莹用战术手电往四周照了照,忽然指着岸边喊:“站住,别跑!” 岸上湿漉漉的几个人影,听到李莹莹的喊声,不但没停下,反而跑的更快。 此时采砂船虽然熄了火,但离岸边却越来越近。 “哪里走!”满肚子火气的李莹莹,好似一头母豹般,双脚踩着甲板开始助跑,一个纵跃便跳到岸上,迈开大长腿向那几个人追了过去。 “回来,快回来!”厉元朗看着李莹莹越跑越远,不得不也跳上了岸,跟在李莹莹的后面。 其实打击非法采砂,扣船就行了,然后通过船再去找人,没必要非把船上的人抓起来。 况且黑灯瞎火的,敢非法采砂的,都不是良善之辈,真把他们逼急了,他们真有可能拼命。 “站住!站住!”李莹莹跑的飞快,一脚把一个人踹在地上,拉出后腰上的铐子,就要把人铐起来。 忽然冷光一闪,李莹莹往后退半步,救生衣上的泡沫被切成了两半,细碎的泡沫在半空中飞舞。 地上的人,满脸的凶悍,手中抓着把半尺长的猎刀,遥遥指着李莹莹的胸膛。 厉元朗跑了过来,站在李莹莹的身边,看到对方已经亮刀,便从腰间拿出了甩棍。 李莹莹义正词严说:“我劝你快些投降……” 对方却不作声,慢慢往后退,厉元朗带着李莹莹想往前追,就听到黑暗中传来个声音:“识相的就站着别动,要不然我可开枪了!” 李莹莹转动战术手电,就看到草丛里半蹲着一个人,他的手里举着一把有些年头的猎枪。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非法持枪。”李莹莹的眼中火光跳跃,正义感爆棚的小女警,又把身躯往下低了点,随时准备往前冲。 厉元朗拉住李莹莹:“姑奶奶,这时候不能逞英雄,他们的手里有枪,我们连个二踢脚都没有。” 李莹莹气鼓鼓的说:“那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走?” 厉元朗把头一摇:“我冲左边,你冲右边,他打谁,算谁倒霉。” 李莹莹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斗志昂扬:“没问题,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冲。” 半跪持枪的男人有些发懵,按道理说,遇到持枪可能威胁生命的危险时,不应该害怕吗?他们怎么反而更兴奋了? 厉元朗继续说:“莹莹,假如你因公殉职,你那个在市局当局长的爹,会为你追查凶手吗?” 李莹莹理所当然的回答:“肯定的,在我国袭警就是重罪,更何况造成警察伤亡,不管是谁,都要追查到底。” 厉元朗故意看着持枪人:“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放下枪还来得及。要是真犯了大错,可不止你要失去自由,三代内的直系亲属,都不可能过政审。不能当兵,不能考公务员,子子孙孙顶着一个罪人的帽子……” 就在厉元朗絮絮叨叨时,李莹莹忽然往前一冲,持枪的人立刻转动枪口,瞄向了李莹莹。 李莹莹立刻收住脚步:“你真敢开枪杀警察?让你的后世子孙都低人一头?” 厉元朗连忙往前走两步:“听我一句劝,现在放下枪,我算你自首。” 拿刀的开口:“你俩就不要一唱一和,把你们俩都杀了,谁知道是他动的手。” 厉元朗故意大惊小怪:“哎呦喂!枪里就一颗子弹,你确定能打死我们两个?再说了!你又没拿枪,即使被抓,最多被判个两三年,就别说风凉话了。” 李莹莹立刻补刀说:“真想出头,你把枪拿起来,开枪啊!” 拿枪的人压力好大,只要开枪,如果不能把这两警察都杀死,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再加上李莹莹这番话,说到他心里,两个人抗法,凭什么自己的罪过大? 终究不是杀人越货的悍匪,平日里拿着土枪吓吓普通人还行,现在面对两个警察,其中一个还是市局局长的闺女,拿枪的手有些颤抖。 “要你来!把刀给我!”持枪的终于想到个好主意。 拿刀的不假思索拒绝:“我不会用枪!” “很好用的,对准了扣扳机就行!”持枪的站起来,想把枪交给对方。 拿刀的连续摆手:“不不,我不会用。” “别麻烦了,还是给我吧!”厉元朗把手一伸,抓住枪管往上抬,看着那人的眼睛说:“现在撒手,我算你自首。” 拿枪的还有些犹豫,厉元朗立刻厉吼一声:“撒手!” 拿枪的打了个冷颤,情不自禁的把手松开,厉元朗调转枪口指着拿刀的说:“把刀放下,要不然我算你拒捕,可就开枪了。” 拿刀的把刀丢在地上,双手高举:“我自首,我自首。” 李莹莹上去用手铐把两个人拷住,厉元朗端详枪问:“这是真家伙?” 拿枪的连忙说:“货真价实的真家伙。” 厉元朗半信半疑,对着天空扣动扳机。 砰!一团火光在黑暗中爆燃,嘹亮的枪声向周围回荡。 厉元朗惊诧的说:“果然是真家伙!” 李莹莹诧异:“你抽什么风?为什么要开枪?” 厉元朗笑着说:“我是在钓鱼,如果那帮人没走远,你说他们听到枪声后会怎么办?” 李莹莹大胆的猜测:“他们还回来看看?” 拿枪的那人啐了口唾沫:“他们都是没义气的家伙,听到了枪响,只能跑的更快,生怕沾染上罪责。” 沙沙沙,脚步声响起,另一条执法船上的干警跑来了,至于那帮采砂人,果然跑没了踪影。 第33章 夜审 听到消息的邱组长,是被震惊的,甚至还有些手足冰凉的后怕。腿已经开始打软,如果不是坐在板凳上,恐怕会坐在地上。 早就听说基层的工作难做,却没想到这般的危险!白天消失的采砂船,晚上出现了,船上的人弃船逃走后,居然还敢暴力抗法,关键他们有枪!! 幸好没有出意外,如果出了意外…… 原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的邱组长,现在有些后悔,生怕事态会向着无法控制的局面发展。 工作组的人已经聚在会议室里,会议室的桌子上,摆着件被猎刀砍开的救生衣,还有那杆带着硝烟的老式猎枪。 邱处长用力的放下茶杯:“无法无天,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我建议把这两条船,还有那两个人,都移交给上级部门,并且申请支援。” 厉元朗跟李莹莹互望一眼,厉元朗开口说:“邱组长,咱们是有执法权的联合执法工作组,刚抓到两条小杂鱼就往上推,不太好?” 邱组长看着厉元朗问:“小厉,你的意思是?” “先分开审一审,然后再根据情况,制定行动方案。毕竟大家都是各部门的精英,如果不作出点成绩,恐怕不好交差。” 李莹莹也帮腔说:“他们有枪又有刀,应该是个涉黑的团伙,我也建议先审讯出具体情况,汇总后再向上级汇报。” 邱组长摆了摆手:“你们是专业的,先去审一审,我跟其他部门的同志,再开个会,研究一下后续的工作。” 厉元朗跟李莹莹离开会议室,先来到审讯室,带刀的男人戴着手铐,坐在审讯椅上,厉元朗跟李莹莹坐在他的对面。 厉元朗把摄像机打开:“我们的政策一直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将对你进行讯问,请你如实回答。这是我的警官证。” 李莹莹打开电脑开始制作讯问笔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啪啪作响。 “姓名,性别,民族,出生年月日,是否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 “单虎,男,汉,1979年6月21日生,曾因故意伤人,被拘留一年零七个月,三个月前刚出狱。” “知道我们为什么对你进行讯问吗?” “知道因为非法采砂。” “采砂船是你的?” “不是,是金老大的,金老大叫金安邦,手下管着五条采砂船,养着十七八号弟兄,在土岭乡有很大的势力……” 半个小时的讯问后,厉元朗摸清楚大概情况,单虎只是个小马仔,上面的头头叫金安邦,金安邦的上面肯定还有人,至于是谁要抓到后审一审。 再讯问了另一个,得到了差不多的供词,厉元朗拿着讯问笔录,回到了会议室,对着邱组长说:“我建议现在就抓捕金安邦。” 邱组长沉吟,看完讯问笔录后更沉吟了:“一次抓捕十七个嫌疑人,土岭乡派出所能出动多少警力?抓捕中出现意外,是否有补救措施?抓捕过程中造成人民群众财产损失怎么办?” 邱组长对着厉元朗沉声说:“年轻人立功心切可以理解,但不能好大喜功。这个案件,我建议交给上级部门。” 厉元朗皱眉说:“今天晚上我们抓到两个人,又扣了他们两条船,已经打草惊蛇,如果交给上级部门处理,这个金安邦可能已经跑出了国。” 邱组长坚持:“作为联合执法组的组长,我要为同志们的安全负责。现在案情已经超过专案组所能掌控的范围,向上级求援是最好的方案。” 厉元朗忽然间明白,邱组长为什么要这样做。已经扣了两艘船,又抓到了两个人,对上面已经有了交代,不需要再冒险。 厉元朗转变方式:“如果不想让同志们冒险,把抓捕改为诱捕呢?” 邱组长的面色缓和,示意厉元朗继续往下说。 厉元朗理了理思绪:“在人情社会里,有些人总觉得自己能打通所有关系。现在我们抓了金安邦的人,又扣了金安邦的船,如果找到合适的中间人,让金安邦出面来做工作呢?” 邱组长怕事不代表他不想立功,如果由他出面诱捕金安邦,那可是大功一件,甚至能为平常的履历,添加上浓墨重彩的传奇。 邱组长心动了,望着厉元朗问:“有把握吗?” 厉元朗倒是无所谓:“有枣没枣打一竿,万一他上当了呢?” 邱组长拿出电话,到隔壁向上级请示,不大的工夫便走回来,拍着厉元朗的肩膀说:“上级同意我们的诱捕方案,具体诱捕细节,由你来操办,我就一个要求,在确保同志们安全的前提下实施抓捕。” 厉元朗懂得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在邱组长的英明领导下,一定完成诱捕任务。” 厉元朗出了门,找到周龙:“周所长,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周龙看着厉元朗,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喊自己所长,如果没猜错,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刚刚抓了金安邦的两个手下,又扣了他两条船,你问问金安邦愿不愿意出点血,把事情摆平?” 周龙依然看着厉元朗没有开口,毕竟厉元朗说的太宽泛,要出多少血才能摆平这点很关键,如果是漫天要价,那这件事就很难摆平。 厉元朗伸出三根手指:“一条船一百万,一个人五十万,加一起三百万,全部要现金。” “你在开玩笑!”周龙瞪圆了眼睛:“就那条破船根本不值一百万。” 厉元朗揽着周龙的肩膀:“今晚的行动你没去,对方可是动枪了,现在人证物证都在,足够判他个十年八年,别嫌三百万贵,这可是弟兄们的压惊费。” 厉元朗看着周龙的眼睛:“只是让你传话,你还想帮着还价?联合执法组都是什么身份,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周龙慢慢的点头,看着厉元朗的眼睛:“三百万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 厉元朗故意凑到周龙的耳边:“大家的意思。” 周龙跑到一边打电话,厉元朗的脸色变得深沉,早就猜到所里有内鬼,一试果然是周龙。 第34章 抓大放小 周龙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半小时,然后一脸为难的走过来,对着厉元朗说:“钱太多,他不同意。” 厉元朗把手一伸:“电话打通,我跟他说。” 周龙熬不过厉元朗的眼神,便把电话打出来,听筒里传出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阿龙,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是你们的胃口太大。” “我不是阿龙,我是土岭乡派出所的临时指导员厉元朗,也是联合执法组的副组长。现在我说,你听,等我说完,你再补充。” 对面沉默了,没想到打电话的是厉元朗,而且还用的是周龙的手机。 厉元朗声音低沉,带着一股磁性:“不要觉得三百万很多,这些钱不只是赎回两条船,带走两个人,还帮你平了这件事。非法采砂,非法持有枪支及管制刀具,聚拢十七八个人,已经是组织领导黑社会罪,我这边有人证有物证,只要往上面一交,你至少十年起步,但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所以给你个机会。” 厉元朗看了周龙一眼,然后背过身去,压低声音:“你是愿意东躲西藏,亡命天涯,还是愿意拿出三百万,交我这个朋友?还能跟联合执法组各部门的成员,都成为朋友?” 厉元朗切中了要害,周龙的说辞没有触及到安金邦的利益,安金邦自然不愿意花三百万去捞两个马仔,去买两条破船。 但现在事情升格了,如果安金邦不花这些钱,就要被定性为黑社会,刑期十年起步。 厉元朗不再说话,电话里沉默了半晌,安金邦的声音响起:“厉警官,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但三百万实在是太多了,我一时半会……” 不等安金邦把话说完,厉元朗便打断:“首先这个数,是在通知你,而不是跟你商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其次,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如果你真没钱,我建议你现在来所里自首,说不定能少踩半年缝纫机。最后,天亮了,案件会移交给上级部门,留给你做工作的时间不多,如果你不想把事摆平,那就言尽于此。” 周龙错愕看着厉元朗,这副嘴脸他还没见过,难道这就是厉元朗的真面目? 厉元朗说完,把电话挂上,然后把手机塞给周龙。忽然开口:“老周,知道为什么混了大半辈子,你还只是个副所长吗?” 在周龙疑惑的眼神中,厉元朗开口:“那是因为你不懂得审时度势,不懂的抓大放小。就以这案子为例,我们把这案子交上去,最多是打掉一个初具黑社会性质的小团伙,大家连个集体三等功都分不到,让你选,你选钱还是立功?” 周龙理所当然的回答:“我选钱。” “这就对了!”厉元朗点头后继续:“再说抓大放小,抓大得实惠,放小的名声。平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让自己的名声好起来。等遇到了大事,那就要狠狠的咬下来一口,把该得的实惠都攥在手里。升官我要,发财我也要!” 周龙感觉自己开了窍,想想平日里自己的作为,当真是糊涂。由衷的钦佩说:“元朗,谢谢,我学到了!” 厉元朗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要是安金邦给你回电话,你让他把现金直接拉所里。记住一分都不能少,少了大家不够分。” 厉元朗还凑到周龙的耳边:“我给你留了十万,别声张。” 周龙的眼中闪烁着狂喜,连忙表忠心:“元朗,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办的妥妥当当。” 望着周龙闪亮的眼睛,厉元朗清楚,这件事成了!因为周龙心动了,因为安金邦相信周龙,还因为安金邦害怕了! 有着五条采砂船,养着十七八个马仔的老板,只要他愿意,肯定能拿出来三百万。 回到会议室,邱组长欲言又止,厉元朗连忙开口:“鱼饵洒下了,就看他咬不咬钩。” 邱组长点头:“小厉办事我放心,那就等明天。” 厉元朗看了看时间:“睡!明天还要打一场硬仗。” ………… 大家在派出所里睡下了!安金邦却睡不着了,坐在屋子里抽烟,三百万,那可是三百万的现钞!这个叫厉元朗的还真敢开口。 一个二十来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凑到安金邦的身边说:“安老板,怎么愁眉不展的?有心事?” 安金邦闷声说:“有人要挟我,问我要三百万,如果我不给,他就要搞我。” “三百万?”女人发出一声惊呼:“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敲诈您?是哪条道上的,不要命了?” “市里下来的联合执法组,仗着身上的虎皮,狮子大开口。”安金邦恨恨的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还威胁我,说如果不给钱,就让我进去踩缝纫机。” 那女人眼珠一转,笑着说:“恭喜老板,贺喜老板,你这是要发财了!” 安金邦疑惑的看着那女人,就听她说:“现在工作组的人没收你的钱,自然是你怕他们。等他们收了你的钱之后,可就是他们怕你了!假如你让工作组把同行们都抓起来,那以后沙土河上就剩你一家……” 安金邦吸了口凉气,自古同行是冤家,只要有机会,肯定要给同行上眼药。况且她说的对,没收钱时,自己被厉元朗拿捏,但等厉元朗拿钱后,谁拿捏谁可就不一定了! 安金邦的心情大好,一巴掌拍在女人的屁股上:“好好好!不愧是高材生,看问题真特么准!等我把事办成了,再来赏你。” “讨厌!只要你飞黄腾达,人家就开心。”那女人满是娇羞的凑到安金邦的怀里撒娇。 安金邦打开保险柜,里面全都是一叠叠的现金,三百万足足塞了两个大皮箱。然后拉着皮箱,踌躇满志的走了。 等着安金邦走远,那女人打开保险箱,把剩下的现金一扫而空,嘴里还嗤笑:“这傻缺假酒喝多了,三百万就想收买市级的联合执法组?安金邦这下完蛋了!” 那女人哼着歌,开着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35章 诱捕 一辆黑色的汉兰达停在土岭乡派出所对面,安金邦往派出所方向张望,不大的工夫,周龙鬼头鬼脑的跑了出来。 安金邦按了按喇叭,周龙拉开车门上车后,左右瞧了瞧:“就你一个?” 安金邦压低声音:“两个皮箱里装了三百万现金,财不露白的道理我懂,况且我也信不过他们。” 周龙拉开了行李箱,望着一摞摞的红钞,眼中满是贪婪。忽然听到安金邦这样说,不由得转过了头:“什么意思?点我呢?安金邦,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连我都信不过了!” “没有,没有,真没有!”安金邦立刻喊冤叫屈:“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我肯定信得过,那个厉元朗,你熟吗?” 安金邦的这番话,有个潜台词,那就是把这些钱给了,事情真的能摆平吗?但这番话不敢直接问厉元朗,只能问周龙,或者说希望周龙能给个确定的承诺。 “你居然不知道厉元朗,这可是土岭乡刚冒出来的大红人。安祥林安县长知道吗?厉元朗就是他的子侄。” “厉元朗还认识安县长?”安金邦满脸的喜悦:“早就听闻土岭乡来了位扶贫县长,一直都想拜访这位本家,但却一直没有机会,等跟厉警官见面后,周哥,请你多美言几句,如果厉警官能牵线搭桥,我这还会重谢。” 周龙诧异的看着安金邦问:“为什么想见安祥林?” 安金邦小心翼翼:“听说乡里要修路,还要大开发,我没别的本事,就会挖沙子……” 周龙深深的看了安金邦一眼:“先把这件事摆平再说。”说完拿出手机打给厉元朗。 为了炫耀自己的实力,周龙还特意打开免提:“兄弟,安金邦来了,钱也足足三百万,装满了两个大皮箱。” 厉元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你们把钱拎着,直接上三楼会议室。正好领导也在,我介绍大家认识。” “好的,没问题,一会见!”周龙喜滋滋的挂上电话,伸手就要去拉大皮箱。 安金邦拉住周龙的手:“阿龙,直接拿钱进派出所,会不会太高调?” 周龙笑着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听说过灯下黑吗?况且这笔钱不是个人的,而是大家的,不在派出所里分,难道要去你家里分?” 安金邦楞上好一会,由衷的称赞:“有道理!” 两个人拎着皮箱走上三楼,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他们俩都累的气喘吁吁。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邱组长坐在主位上,厉元朗就站在旁边,看到了安金邦,便吩咐:“先把箱子放在桌上。” 安金邦觉察到些许的不对,现在索贿都这么明目张胆,不用避讳人了吗?但又想到厉元朗的身份,感觉又合情合理,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代,就喜欢特立独行,绝对的嚣张跋扈。 两个箱子摆在桌子上,周龙还很贴心的把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红艳艳的钞票,每个人都错愕的看着钱箱,又看着安金邦。 邱组长慢慢的站起来:“你就是安金邦?” 安金邦连忙点头哈腰,伸手与邱组长相握:“喊我小安就行,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邱组长嫌弃的把手抽回去,指着旁边说:“他就是厉元朗,以后你跟他要多打交道。” 安金邦立刻笑容满面,握着厉元朗的手说:“早就听闻你的大名,真的是如雷贯耳……” 咔!一副银亮的手铐,忽然拷在安金邦的手腕上。 厉元朗看着安金邦的眼睛:“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安金邦,因涉及到一起案件,现在特对你进行口头传唤,请你配合调查。” 安金邦愣了,看了看厉元朗,又看了看桌上的钱,声音颤抖:“您是在开玩笑?还是闲钱少?我有诚意,价格可以谈,只要你说个数……” 厉元朗笑了笑:“这些钱你是打算行贿,还是准备交赃?” 混了大半辈子社会,安金邦终于回过了神,什么交个朋友,自己被耍了! 安金邦好似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说:“交脏,我是来自首的……” 把安金邦拷在椅子上,厉元朗走到周龙身前,周龙整个人都不好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明明是分钱的,怎么就变成了抓捕现场? 周龙望着厉元朗,喃喃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说好的抓大放小呢?说好的一起发财呢?说好的分我十万块呢?”周龙感觉已经被忽悠瘸了。 厉元朗拿出另一副铐子,拷在周龙的手腕上:“不好意思,我是警察,另外,你已经忘了,你也是个警察!” 周龙感觉浑身发软,直接坐在地上:“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我……,我这能算戴罪立功吗?” 厉元朗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邱组长。 邱组长义正词严的说:“你这样的害群之马,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 周龙知道自己完了,被坑惨了!工作保不住,人也要进去,不知道里面的缝纫机好不好用。 安金邦却得到了启发:“报告政府,我要检举揭发,我要戴罪立功。我……” 厉元朗拍着安金邦的肩膀说:“别着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李莹莹凑到厉元朗的耳边问:“要不让金安邦给他的手下打电话,就说在饭店里摆庆功宴,把这些人都约出来,然后再一网打尽?” “这主意好啊!”厉元朗佩服的挑起大拇指,然后看着安金邦问:“你是愿意坦白配合,还是愿意死扛到底?” 安金邦的脸都绿了,已经沦为了阶下囚,这个时候挣扎变得没有意义,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配合,我打电话。” 一个电话打出去,通知大家中午在大酒楼聚餐,每个人还有三百块的红包。安金邦的所有手下都赶到了大酒楼,然后一个个被拷了起来。 整个团伙都齐齐整整后,安金邦无比的配合,审讯开始了,顺着安金邦这条线往下深挖,还真挖出了不少的东西。 邱组长把这些材料汇总,交给了上级部门,治理沙土河非法采砂的专项行动,缓缓拉开了帷幕。 第36章 三个团伙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在饭店里,大张旗鼓抓捕了金安邦的手下。 不管是采砂的,还是搞拆迁的,又或者是混社会的,全都簌簌发抖,能在外面喝酒吃肉,谁都不想进去踩缝纫机,况且里面的日子真不好过。 有些聪明的人,已经开始贱卖产业,打算金盆洗手,离开这个是非地。 失去自由的安金邦,在审讯时非常配合,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全说了。有着想要坦白从宽的想法,但更多是破罐子破摔的心境。 凭什么自己要进苦窑,其他人可以逍遥自在?有福不一定同享,但现在有难了,就要拉着他们一起担当。 硕大的会议室,被临时改成了指挥中心,大白墙上贴满人物卡片,这些年以来,依托在沙土河上的三个非法采砂的小团体,全都浮出水面。 邱组长坐在一个男人旁边,笑着说:“李局长,你可真是及时雨。我刚感觉到案情棘手,你就带着精兵强将来支援。” 李副局长狠狠的瞪了李莹莹一眼:“有些人目无法纪,我再不来,放任那些胆大妄为的人继续下去,可就真没办法收场了!” 这番话看似在说安金邦,其实在说李莹莹。幸好那一刀只砍在救生衣上,若是再往里进一些,可就要受伤了。 更何况对方还有枪,虽然只是老式的猎枪,但也能要人的命。 李如辉看到卷宗时,整个人是震惊的。特别是看到那件被猎刀砍开的救生衣,而且知道那件救生衣,就穿在自己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宝贝女儿身上时,李如辉立刻带着人,来到了土岭乡。 李莹莹吐了吐舌头:“爸!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如辉板着一张脸:“闭嘴,工作中没有父亲和女儿,只有上级跟下级。你这个小同志,做的很不好。” 李莹莹气的鼓起了嘴,但却依然敬了个礼:“是!” 李如辉看向厉元朗:“元朗,介绍一下案情。” 厉元朗走到大白墙前,指着墙上介绍说:“经过前期的走访调查,以及嫌疑人的口供,目前可以确认在沙土河沿岸,有三个团伙进行非法采砂。 三个团伙的领导人分别是安金邦、沙琅和宋晓明。其中沙琅的势力最大,拥有十条采砂船,团伙成员三十余人。宋晓明的势力最小,只有两条船,团伙成员十个左右。” 厉元朗说完,又指向另外一片区域的资料,继续说:“三个团伙均有不同程度的涉黑,其中根据线报,沙琅团伙可能还拥有军用自动步枪。” 邱组长惊愕:“你说什么?军用自动步枪?消息可靠吗?” 一般的涉黑团伙,基本上都是持有一些土枪,猎枪,甚至还能淘到上个世纪的古董货,拥有军用自动步枪的,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厉元朗仔细回忆,后世看过的卷宗,沙琅持枪的照片非常显眼,的确是军用自动步枪,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AK47。 厉元朗点头说:“线人亲眼见到沙琅擦枪,应该是苏联产的AK47。” 李如辉皱起了眉:“这就麻烦了!抓捕的难度很大,一般的防弹衣跟警用盾牌,挡不住AK47的子弹。” 邱组长压低声音说:“能不能从沙琅的社会关系下手,如果可以也对他进行诱捕?” 厉元朗摇头:“沙琅是马振邦的女婿,对,就是那个马家村的马振邦。” 李如辉的脸慢慢黑了下来:“群众安全无小事,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只要他违法了,我一样抓他。” 邱组长犹豫后说:“李局长,我赞成抓捕,但同志们的安全也是大事,还请你们制定出可行又安全的计划,再实施抓捕。” 李如辉看着墙上的三个团伙,指着宋晓明说:“厉元朗,你带人先把宋晓明团伙打掉。” “是!”厉元朗敬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李莹莹欲言又止,却被李如辉狠狠的瞪了一眼,嘟着嘴站在了会议室。 沙琅喜欢喝酒,尤其喜欢喝红酒,不是因为他懂得品鉴,而是因为红酒贵,还有些医生说喝红酒对身体有很多好处,所以沙琅每天都会喝上几杯。 在沙土河岸边,有一艘装修奢华的货船,沙琅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船上。偶尔也会喊上几个小姑娘寻欢作乐,但今天整艘船上却非常的安静。 沙琅坐在船舱里目露凶光,桌子上摆着个黑色的枪盒,打开就能看到,一杆有些年头的AK47,静静的躺在枪盒里。 胡桃木做的枪托已经被盘的玉化,枪口有些淡蓝色,整杆枪有着一股淡淡的枪油味。 这可是沙琅的心爱之物,一柄有些年头,但还不算古董,上膛后依然能要人命的AK47。 平时沙琅把枪藏得很好,算是自己的保命底牌,现在却被厉元朗说了出来。 沙琅是惊恐的,想不通是谁出卖了自己,更想不通,其他人又怎么知道,自己藏了一杆AK47。 梆梆梆!敲门声响起,一个大概一米五几,又干又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老大,你找我?”孙兴有些拘谨的站在沙琅面前。 沙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故作亲切的揽着孙兴的肩膀说:“兄弟,听说你儿子考上了大学,这可是件大喜事,学费有着落了吗?” 孙兴的脸上先是欣喜,而后变成失落:“还差一些……” 沙琅从桌下拿起一叠钱:“这是十万,帮我办一件事,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孙兴看到了钱,眼中闪过贪婪,然后又不解的看向了沙琅。 沙琅倒是没遮掩,打开了枪盒:“有人想搞我,我不想让他如意,所以这件事需要有人扛。” 孙兴看到了枪盒里的枪,面色微变:“老大,非法持枪可是重罪……”望着沙琅不悦的脸,孙兴改口:“得加钱。” 沙琅深深的看了孙兴一眼,又从桌下拿起另一叠钱:“二十万!” 孙兴感动的热泪盈眶:“大哥,感谢一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我去蹲几年苦窑,家里还请你多帮衬。” 沙琅拍着孙兴的肩膀:“好兄弟,以后你儿子就是我儿子!” 第37章 断尾 就在沙琅以为把问题解决的时候,房门再一次被敲响,不等沙琅开口,房门便被推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他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 沙琅看清楚来人后,立刻恭敬的站起来:“爸,您怎么来了?” 马振邦没好气的说到:“我再不来,这天可就被你捅出来个窟窿了!” 望着枪盒里的枪,马振邦拿起来把玩:“毛子产的东西,就是皮实耐操,真是一把好枪!” 马振邦说着熟练的拉动了枪栓,枪口对着沙琅说:“跪下。” 沙琅虽然不解,但也跪在地上。 马振邦却摇头:“不是跪我,而是跪这位孙兴兄弟。” 沙琅隐隐猜到什么,立刻跪着转身,看向了孙兴。 孙兴惊恐的手足无措:“老大,这使不得。老爷子,这样不好……” 马振邦却神情一正:“孙兴,你站好了,这个大礼你受得起。沙琅空口无凭,现在你要对着孙兴,起个誓!” 想不通的地方,沙琅一下就想通了,右手举起,三根手指向天:“我沙琅今日在此起誓,以后孙兴兄弟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孙兴兄弟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孙姓兄弟的老婆,就是我的嫂子。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孙兴一下就被感动了,伸手去搀扶沙琅:“老大,别这样,我受不起!” 马振邦却开口说:“你受得起。老夫在此承诺,只要马家一天不倒,便让你孙家的荣华富贵。” 热血上头了,孙兴感动莫名,也跪在地上:“老大,老爷子,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们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马振邦伸手把孙兴拉起来:“又不是要命的大事,不用搞得那么生离死别。不就是收藏了一杆无法击发的军用自动步枪吗?既然警察已经知道,那就上交。” 马振邦说着扣动扳机,啪!卡簧回位,马振邦把AK47拆开,把里面的撞针拆掉,装进了口袋。 看着没了撞针的AK47,沙琅一愣,然后用手锤了锤脑袋:“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想到。” 孙兴的脸上露出狂喜,非法持有枪支是重罪,但持有的是坏枪,那可就大不同了! 马振邦继续说:“这次整治非法采砂的力度很大,这个营生是做不下去了。沙琅,你要给大家个交代。” 沙琅看着马振邦的眼睛,忽然明白,张口就说:“我这就去警察局自首,爸,以后还请你照顾好孙兴兄弟的妻儿。” 从天堂到地狱只有一念之间,刚刚抱上了大腿,全家都可以享受富贵的孙兴,没想到沙琅要去自首。 孙兴连忙说:“老大,这件事我来扛。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家中妻儿老小,还请你多多照顾。” “好兄弟啊!”沙琅一副被感动的样子,伸手拉着孙兴:“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现在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孙兴,你带着钱先回家,把家里安顿好,再去警局自首。”马振邦看着孙兴继续说:“你坐牢期间,所有的工资由马家支付,你儿子所有的学费由马家支付,另外每个月再给你妻子一千块的生活费,如果父母病了,所有的医药费都由马家承担。这样的安排,你可满意?” “满意,我真是太满意了!”一开始孙兴还忐忑,刑期会不会太长,现在孙兴感觉无所谓了,能到六十岁最好,出狱后直接可以退休了! 马振邦把两叠钱塞给了孙兴:“去!先回家,下午再去办正事。” 孙兴开开心心的走了,马振邦的脸却慢慢阴沉下来。 “脱衣服!”马振邦的声音冰冷,沙琅知道马振邦生气了,没敢反驳,默默的脱去了上衣。 “蠢货!蠢货!蠢货!”马振邦抄起桌上用来装饰的文明杖,对着沙琅的后背就是三下,看到一片青紫,马振邦才收起文明杖,喘息着问:“你可知道错在哪里?” 沙琅颤声说:“不该做非法采砂的生意?” “你错就错在,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既然知道做的是非法生意,为什么不先养个死士?”马振邦说完,又用力的抽了三下。 “妈的!在老子的身边呆了那么久,除了嚣张跋扈,就是目中无人。平日里仗着祖萌,倒是能欺负几个乡野村夫,真出了事,你居然自作聪明,随便找个人施些小恩小惠,就以为他会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 马振邦声音猛然拔高:“你就不怕送过去顶包的罪人,成为反噬你的污点证人吗?” 沙琅终于明白,立刻对着马振邦说:“爸,我错了!我知道错哪里了!从今往后,孙兴就是我亲兄弟!” “这就对了!”马振邦脸上怒容消散:“以利诱之,终究是不入门的小道。以后你要学会用心,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让他的家人也都赞成支持。” 沙琅恭敬的拜服,然后恨恨的说:“这一切是厉元朗主导的,但背后应该有安祥林的影子。” “不管谁主导的,以后你要行的端,做得正。先收敛锋芒,等到机会出现后,再一击致命。”马振邦说着,指了指周围:“这里的生意要结束,不管到了哪个年月,胳臂都拗不过大腿。” 沙琅的心虽然在滴血,但嘴上却满口答应。 马振邦神色一正,看着沙琅的眼睛说:“如果不是怕牵连到马家,这件事我本不想过问。但现在我保你一次,记住了,我不会帮你第二次,如果以后还拎不出轻重,那就自生自灭!” 马振邦走了,沙琅从地上爬起来。恋恋不舍看着周围的一切,没了,全没了! 但一想到锒铛入狱的金安邦,沙琅又觉得庆幸,虽然现在没了钱,但至少人是自由的。 断尾就断尾!现在损失掉的钱,早晚都能再捞回来。至于厉元朗,他不可能一直都得意,等到机会再狠狠的报复回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沙琅不断的安慰自己,就这样心痛到了中午,让人带着孙兴去自首后,沙琅才松了一口气。 第38章 交代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几杆大烟枪凑在一起,不停的吞云吐雾,如荷花般的烟灰缸里堆满烟头。 会议桌的正中央,摆着个枪盒,里面装了支没有撞针的AK47。孙兴来自首,揽下所有的罪责。 现在枪找到了,人找到了,理论上来说,该结案了! 但大家都知道,孙兴是来顶罪的,这支AK47,以前绝对有撞针。 厉元朗非常不甘心,原本以为用出这招杀手锏,沙琅即使不死也要褪层皮,却没想到他居然找了个替死鬼。 李如辉声音低沉:“事情很难办,首先无法用非法持有枪支来定罪,其次我们没有掌握直接的证据,证明沙琅涉案。” 滋啦啦,滋啦啦…… 会议桌上传真机往外吐着白纸,厉元朗接过之后,交给了李如辉。李如辉看罢,脸色一沉:“经过技术科同志的比对,本市所有涉枪的案件,不含有这支枪的弹道,所以我们也无法证明,这支枪可以发射!” 原本就沉默的会议室,变得更加沉默。这就好比用尽全力打出一拳,结果却没打中目标,而是打在了棉花上。 看到大家一直沉默,邱组长轻声说:“要不先结案?” 李如辉默默的看向邱组长,眼底有些不悦。毕竟结不结案是公安系统的事,邱组长管的太宽,已经过界了! 邱组长觉察出李如辉的不悦,连忙解释:“现在敌暗我明,即使查下去也不会再查到什么东西。倒不如先由明转暗,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是恶人,早晚会犯错。” 李如辉看向厉元朗:“小厉,你有什么建议?” 厉元朗想了想说:“我建议先对土岭乡派出所大换血,然后再结案。毕竟土岭乡派出所上上下下烂透了,如果不能换血,我怕这件案子,办不成铁案。” 李如辉默默点燃一支烟,等着烟即将燃尽时,才点头:“那就结案。” 厉元朗跟着邱组长往外走,邱组长很忽然说:“小厉,工作组一共扣押了六艘采砂船,十艘平底运沙船,我已经通知法院的同志,最近进行司法拍卖……” 厉元朗对着邱组长笑了笑:“邱哥,谢了。” “谢什么,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邱组长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然后走进了办公室。 这批采砂船,厉元朗有研究过,最新的三艘都是来自沙琅,等着司法拍卖时,厉元朗打算把这三条船都拿下,再随便买三艘平底运沙船。 李莹莹走到厉元朗的身后,忽然拍了厉元朗的肩膀:“想什么?那么出神?” 厉元朗回过了神,摇头说:“没想什么。” “听说要结案了?”看着厉元朗点头,李莹莹有些愤愤不平:“最大的坏人还没抓到,为什么要结案。” “因为有人给他顶罪,所以我们要结案。”厉元朗看出李莹莹没听懂,便笑着说:“挥拳打我。” “你说什么?”李莹莹看到厉元朗点头,她的眼睛里充满跃跃欲试,光明正大教训厉元朗的机会可不多。 李莹莹一拳挥出,打向了厉元朗的胸膛。 厉元朗单手抓住李莹莹的手腕:“现在我问你,拳头是打出来威胁大,还是收着的时候威胁大?” 李莹莹理所当然的回答:“肯定是收着的时候威胁大!” “所以我们先结案……”厉元朗说着,忽然发现一个拳头在瞳孔里放大,连忙往后退半步,但却已经晚了。 砰!一拳头打在厉元朗的眼眶上,厉元朗就感觉眼冒金星,不由得痛出了声。 厉元朗龇牙咧嘴的揉着眼睛:“李莹莹,我正给你分析为什么要结案,你怎么打我?” 李莹莹满脸不解:“你让我打的!” “我这不是在给你举例吗?让你明白打出来的拳头没威胁,收起来的拳头有威胁,所以我们先结案。” 李莹莹恍然大悟说:“我有俩拳头,你只抓到了一个,又没喊停,我肯定接着打。谁知道你是在举例!” 厉元朗就感觉眼睛火辣辣的疼,对李莹莹又没有办法发火,只能开口说:“我们俩扯平了!”然后顶着青紫肿胀的眼睛走了。 李莹莹高兴坏了,对着厉元朗的背影做鬼脸。刚刚她就是故意的,认识厉元朗这么久,一直被占便宜,今天终于收了点利息。 李如辉看到这一切,感觉自家的小白菜就要被猪拱了。虽然厉元朗有潜力,但还配不上李莹莹。毕竟一个刚转正的一毛一,起点还是太低了。 卷宗被整理,物证被封存,所有的犯人一车一车往市里拉,土岭乡派出所上下大换血,除了赵怀明没动,其他的人都换了。 赵怀明的嘴角满是苦笑,早知道厉元朗不是池中物,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做大,甚至架空了自己。 好在厉元朗懂得进退,没有把事情做的太绝,至少明面上,赵怀明还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最高领导,赵怀明也愿意维持这表面的和气。 老罗很兴奋,看着比自己都年轻的同志们,兴奋的对厉元朗说:“光有人还不行,你要给大家赔车。土岭乡派出所太穷了,难道还让大家下乡巡逻吗?” 派出所的经费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上面的办公经费划拨,这个很难覆盖派出所的日常开销。另一个部分是办案罚没后上交返还,一般浮动较大,主要还是看遇到的案件与办案人员的能力。 土岭乡底子太薄,上年土岭乡派出所办案经费是三万六,至于罚没返还,那是一塌糊涂,一帮混日子的老年人,处理不了棘手的案件,自然也就没有返还。 现在换的都是年轻人,骑自行车巡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好在这次打掉了三个非法采砂的团伙,没收了十六条采砂船,其他的不动产变现需要时间,但安金邦上交了三百万的现金,而且这个案子已经结案。 厉元朗把主意打到这三百万的现金上,虽然这笔钱理论上属于专案组,但现在却可以寅吃卯粮,厉元朗决定先打份报告,给所里先添几辆摩托车…… 第39章 相亲 老罗开着铃木北斗星,厉元朗坐在副驾驶上,前往县城的路依然颠簸。 望着前路的坑坑洼洼,厉元朗奇怪的问:“不是说要修路了吗?怎么还没开始修?” 老罗的消息非常灵通:“安县长先去县里要钱,县里没钱让他自己想办法。于是安县长拿出了公交线路拍卖,三条线打包六百万,然后被一个姓周的商人拍下,传闻这个人是姚阳的远房亲戚。” “他们不是只凑了五百万吗?到哪里搞成了六百万?” 老罗压低了声音:“听说姚阳把房产抵押了,现在他是车队最大的股东,持股超过百分之二十五。” 转了个弯,就看到几个锥桶摆在地上,不远处几个工人正在修补路面。安祥林站在大坑前指挥工人,不远处还有个摄像师,正扛着摄像机拍摄着。 路已经开始修了,先填一些大坑,让整条路不再那么的坑洼。 老罗望着厉元朗问:“下去打个招呼?” 厉元朗摇头:“安叔正在办正事,我们下去不合适,先走!” 老罗一转方向盘,往前继续行驶,同时问:“好久没见你跟安蕊联系,倒是跟李莹莹打得火热,怎么了?想换岳父?”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跟李莹莹是哥们,你别看她长得像女人,其实骨子里是个壮汉。”厉元朗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鼻头又好似嗅到李莹莹身上的香味。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想编故事。”老罗的嘴角满是打趣:“正好我们回城,你不约安蕊浪漫浪漫?” 厉元朗笑而不语,却拿出手机开始发短信:“宝贝,我又立功了。有了两天假期,想去哪里玩,想吃什么,我都满足你。” 短信发出了,威马县的西餐厅里,苏丽穿着月白色的旗袍,坐在安蕊的旁边,小声的嘱咐说:“男孩家里的情况我都了解,是马家的公子,学历非常不错,是什么常青藤毕业的……” “马家的公子,叫什么?”安蕊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马杰,威马县马家的马杰,他父亲是天海市人事局局长……” 安蕊拉住了苏丽:“妈,难道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对付我爸的,就是威马县的马家吗?他是我们的仇人。” 苏丽用黑白分明的眼睛,上下打量安蕊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叫仇,什么叫怨吗?政治斗争只对事,不对人。况且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你跟马杰对了眼,哪怕真有天大的仇怨,也能被姻缘化解。” 咔,咔!鞋跟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穿着酒红色西装,头发全都打了发蜡的马杰,捧着束玫瑰花走来。 “阿姨,好!”跟苏丽打完招呼后,马杰双眼放光的看着安蕊:“安蕊,好久不见,玫瑰花送你。” 苏丽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马杰连忙点头:“前些日子见过,但是我就在想,这是哪个仙女掉落了人间。如果谁能娶了安蕊,那可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小马可真是太会讲话了!”苏丽笑逐颜开,伸手拍了拍安蕊:“你看这花,多美丽,喜欢吗?” 安蕊立刻摇头:“不喜欢,妈,我花粉过敏的。” “是我不了解,失礼了!”马杰立刻把玫瑰花放在一边,然后拿起菜单:“大家吃什么?我点餐。” 苏丽喜滋滋打量马杰,又用手拍了拍安蕊:“你们俩年轻人聊,我去逛逛街。” 等着苏丽走远后,安蕊对着马杰说:“我有男朋友。” 马杰展颜一笑:“我知道,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但我不在乎,因为我相信,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根挖不倒。” 马杰握住安蕊的手腕,深情款款的说:“你很优秀,值得拥有更好的男朋友。” 安蕊把手抽开:“马大少,前些日子刚有个女孩子,为你送了性命,听说肚子里还有双胞胎。就你这样的渣男,就别来纠缠我了。” “污蔑,谣言,这是对我的侮辱!”马杰瞪圆了眼睛:“安蕊,你不要被外面的风言风语迷惑,其实我这个人很专一,很传统……” 安蕊没工夫理会马杰,拿出手机,恰好看到厉元朗发来的短信,立刻喜滋滋的回短信,脸上由内而外的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马杰贪婪的看着安蕊,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压在胯下。这么美的人儿,至少能玩三个月,不,四个月! 觉察到马杰的目光不善,安蕊的脸上浮现出厌恶:“我们不合适,今天就这样!” “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安蕊,这件事你说的可不算!”马杰的眼中阴冷闪烁:“我看上你了,我就要得到你。” “好大的口气!”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穿着警服的厉元朗走到马杰的身后,伸手拍了拍马杰肩膀说:“要是我的橡皮棍,也看上你了,你是不是应该趴好,配合一下?” 马杰的面色一变,安蕊却噗嗤一笑。厉元朗这家伙哪里都好,就是太不正经了,总喜欢开黄腔。 马杰愤恨的说:“你小子是谁,知道老子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敢撬老子的墙角,你可真是活腻味了!”厉元朗说着,大马金刀的坐下,故意把安蕊搂在了怀中。 安蕊仿佛是为了气马杰,满脸的娇羞,一副小鸟依人般的幸福模样。 马杰终于猜到:“你就是厉元朗?” 厉元朗含笑点头,故意捧起安蕊的脸,去品尝那一抹的芬芳。不知道是不是相思太苦,安蕊居然没有躲避,在厉元朗的热吻下,还主动的伸出了丁香舌。 轰隆隆!桌子被掀了,愤怒的马杰指着厉元朗怒吼:“老子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厉元朗都没理会马杰,继续热吻着安蕊。守在旁边的老罗出手了,一个擒拿把马杰按倒在地上,然后用膝盖顶着马杰的腰,直接来了个背铐。 马杰不断的挣扎着,就好像是一条大号的泥鳅,不管如何挣扎,都脱不开老罗的擒拿。 一大帮人围了过来,对着这里指指点点,马杰的面色赤红,肺都快气炸了! 第40章 毒虫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马杰欺负别人,从来没被人这样欺负过。 愤怒的马杰高声嘶吼着:“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犯罪嫌疑人,身份证号码等一会问询时,记得告诉我!”厉元朗懒洋洋的说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马杰。 马杰怒吼着:“厉元朗,你给我等着,老子要你的命!” 厉元朗笑的很轻蔑,安蕊感觉这样做有些过分了,伸手拉了拉厉元朗。 忽然尖叫声响起:“干什么呢?你们在干什么?” 苏丽快步的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马杰,又看向了安蕊跟厉元朗,苏丽连忙说:“小厉,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厉元朗耸了耸肩膀说:“阿姨好,我跟同事看到有人妨碍社会秩序,就让他冷静,冷静。” 苏丽寒着一张脸,对着厉元朗说:“小厉,他是马家的马杰,就是威马县的马家,今天是在跟蕊蕊相亲……” 厉元朗不等苏丽把话说完,便打断说:“阿姨,我转正了,现在是土岭乡派出所的代理指导员。” 厉元朗之所以这样说,就是在提醒苏丽,大家曾经在安家有过约定。 苏丽却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转正了好,阿姨恭喜你。不过你跟小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听阿姨一句劝,向小马道歉,毕竟他是马家少爷,他爸还是天海市人事局的局长,你惹不起。” 马杰的脸上又堆满嚣张:“厉元朗别以为成了一毛一就能滥用私权,我把话放在这里,手铐戴上我就不去了,今天我非要扒掉你这身皮。” 马杰越说越亢奋,开始口无遮拦:“知道威马县为什么叫威马吗?那是因为有马家的威风,别说你是个小小的一毛一,哪怕是所长,我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大的威风,好重的戾气。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对着执法人员叫嚣。”厉元朗盯着马杰说:“今天这铐子你带定了,谁来也取不下,就是我说的!劝你最好洗干净屁股,我会把你送进监狱。” 苏丽原本就冷的脸,直接板起来:“小厉,你这样做的确是在滥用职权,我劝你最好悬崖勒马,现在向马少爷道歉,说不定他还能原谅你。” 马杰开口说:“苏阿姨,你就不用劝了。我无非是掀翻了一张桌子,该怎么赔偿,我就怎么赔偿,这点错都不违反治安法。厉元朗的这身皮,我扒定了!” 围着的人全都议论纷纷,虽然现在马杰被压在地上,但大家都觉得马杰占尽了上风,毕竟是马家的子弟,厉元朗这个小小的一毛一根本不够看。 “小伙子,能吃公家饭不容易,听大爷一句劝,低头认个错,日子还得过!” “这件事的确警察不占理,暴力执法,太野蛮了!就应该拔掉他的皮。” “人家马少爷不过是掀翻了个桌子,又不是不赔,老板还没报案,他就把人按地上,还戴上铐子了!” ………… 在大家的议论中,马杰的脑袋高高昂起,骄傲的好像是只大公鸡。挑衅的看着厉元朗,一副我看你该如何收场的样子! 厉元朗却笑了,声音不紧不慢,却也不高不低说:“有些人在背地里做了坏事,总觉得能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其实早就露出了马脚。” 厉元朗的声音忽然拔高,一字一顿:“从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有问题,你太亢奋了,太狂了!不像是正常人!” 马杰一声怪笑:“老子从小就嚣张,现在已经嚣张惯了!老子就想问问你,嚣张犯法吗?” 厉元朗摇头:“嚣张不犯法,但吸毒犯法!你平时应该没少溜冰!” 这番话一说,堪称石破天惊,原本还指指点点的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满脸不忿的苏丽,都惊愕的张开嘴巴,里面仿佛能塞下一个拳头。 马杰的眼神有些慌乱,却强撑着说:“你这是在污蔑我,告诉你,快把老子放了,要不然老子不光要扒你的皮,还要杀你全家。” 厉元朗觉察到马杰的慌乱,故意说:“你急了!你真急了!身上不会还带着毒品?” 老罗在一旁帮腔:“这事好办,搜搜身就清楚了。” “不要碰我,你们没有资格。”马杰挣扎着,脸上全都是惶恐。 这些所有人都看出问题,甚至有些人开始猜测,马杰身上难道真带东西了? “等等!”厉元朗忽然开口:“老罗,咱们俩只是维护治安的小警察,搜马杰的身有些不太合适。” 马杰生怕厉元朗会变卦,连忙开口:“对对对!现在就把我放了,我可以既往不咎,还能让你升官发财。” 周围人用复杂的事情看着厉元朗,原本以为他刚正不阿,没想到也是个精通人情世故的家伙。 苏丽见厉元朗这样说,还以为他服软了。便笑着开口:“小厉,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阿姨不想说,但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有阶层,认识更高层次的人,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 厉元朗笑了,一字一顿的说:“阿姨,你说的对。认识更高层次的人,真的有好处。”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马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过了关。同时眼底闪过阴毒,等过上两天,再找人把厉元朗蒸发掉。 在众目睽睽之下,厉元朗拿出了手机,拨打出一个电话:“耀东,忙什么呢?我在咱们县的西餐厅里,抓到了个非常嚣张的毒虫,我怀疑他不只吸毒,还贩毒,你帮着联系一下市局的禁毒大队……” 说好的人情世故呢?说好的认识更高阶层的人呢?怎么剧情不是按照大家所料想的那样发展? 马杰疯狂了,挣扎着怒吼:“厉元朗,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敢阴我!” 苏丽也被气的浑身颤抖:“小厉,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现在把事情做绝了,就不怕反噬吗?” 厉元朗看着苏丽的眼睛:“我自明白一个道理,除恶务尽。既然动手了,就要把他打死,打到万劫不复,打到挫骨扬灰,打到十八层地狱。” 厉元朗说着,指着马杰说:“哪怕这东西,最后变成了鬼,我也要让他记住,我,他惹不起!见到我,就害怕我,就颤抖,就跪在地上求饶。” 厉元朗周身的气势往外发散,惊得苏丽往后退了半步,惊得马杰哑口无言,同时在心里后悔,为什么要招惹厉元朗。 第41章 犯瘾 厉元朗把马杰从地上拽起来,把他放在凳子上坐好,示意老罗开始录像。 厉元朗彬彬有礼的说:“一会县局的人会先来,大概一个小时后,市局禁毒大队的人就会到。你身上有没有毒品,一搜就知道。你有没有吸毒,一验就清楚。” 厉元朗还故意提高了音调:“如果是我冤枉了你,我愿意辞去公职。如果没冤枉你,我会亲手把你送进戒毒所。” “厉元朗,你不能这样做,我爸是马钢,他是天海市的人事局局长,只要你放过我,我让他提拔你当所长……” “别激动,放轻松。越着急,毒瘾发作的越快。”厉元朗好生安慰马杰:“什么所长不所长的,我不在乎!况且我的人事关系在威马县,你爸也管不到。” 在厉元朗的记忆中,马杰涉毒案是威马县的大案,耗时三年,多次侦办但都因各种阻力而停办,后来由省厅异地调警,才打掉了马杰这个涉毒团伙。 在马杰的供词中,他承认自己在二零零六年就开始吸毒,随后的一年中,瘾越来越大,花销也越来越多。为了不引起家里的注意,由吸毒转化成贩毒,经过五年的发展,成为了威马县最大的毒品拆家之一。 按照时间线,马杰现在已经吸毒两年,是个有贩养吸毒品小拆家,身上肯定有毒品。 马杰瞪圆了眼睛:“我爷爷可是马振邦,你不知道威马县马家的威名吗?我劝你……”马杰的口齿开始不清晰,脸上满是慵懒,嘴角开始往下流口水。 这是犯毒瘾了!厉元朗看了看手上的表,故意问:“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 马杰口齿不清的说:“爸!我爸……” 厉元朗点了点头:“等市局的人来到后,我会通知你爸。”说着用绳索把马杰捆在椅子的靠背上,为了防止他自残,一根绳索还绕过马杰的嘴巴。 苏丽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忽然间有些毛骨悚然。以前觉得厉元朗是个很周正的孩子,虽然勤奋,但情商不高,加上见识少,可以被拿捏。 但现在苏丽忽然间发现,厉元朗并不简单,该韬光养晦的时候,他温谦如玉,人畜无害。但该高调的时候,他又锋芒毕露,老辣狠利。 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拍到马杰犯毒瘾的样子。然后又联系市局禁毒大队,还把话题往马钢、马振邦的身上引。这是要把马家全家都坑进去! 厉元朗的心机不像是个年轻人,反倒像是在官场浮沉多年的老手,做事滴水不漏。现在的年轻人,心机重的让人感觉到可怕。 安蕊拉了拉苏丽:“妈,你发什么呆?” 苏丽立刻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冷……”苏丽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诧异的看向厉元朗,看到了厉元朗的嘴角似笑非笑。 坏了!厉元朗之所以现在发难,是因为自己跟安蕊在现场,哪怕自己跟整件事没关系,但在有心人的眼中,这也是安祥林主导,对马家的报复。 苏丽后悔了,为什么非想攀高枝,如果不想占便宜,就不会吃这个大亏。现在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马杰都成了牺牲品,这下仇结大了,也不可能化解了。 苏丽虽然高傲,但也不是个蠢材,有些愤恨的对着厉元朗说:“小厉,你可真是好手段。” 厉元朗笑着说:“我行的端,做得正,只要能为人民服务,什么手段不手段的,我无所谓。倒是阿姨您,意志可是有些不太坚定。 人生在世,哪可能不得罪人。既然得罪了,就不要了想着去讨好,没用的。倒不如出手把对方打服,打怕,打到十八层地狱,不敢与我们为敌。” 苏丽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说:“你在教我做事?” 厉元朗缓缓摇头:“不,我在教你做人。” “你!”苏丽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今天的厉元朗太邪了! 一辆警车停了下来,李耀东带着两个警员走过来,跟厉元朗打了个招呼后,看到椅子上的马杰,不由得有些咋舌。 李耀东压低声音:“你怎么把他给抓了?” 厉元朗同样压低声音:“不抓他,怎么对付他爸?” 李耀东的眼中精光一闪,李如辉跟马钢一直不对付,如果马杰真是个吸毒又贩毒的罪犯,马钢不光不好看,仕途上也会受影响。 李耀东沉吟说:“在威马县抓了人,移交给市局恐怕有些不合规矩?” 厉元朗却早就想到这些:“我执行公务时,发现了个罪犯,请你来协助办案,却没想到罪犯的毒瘾居然发作了,我们又不是禁毒警察……” 李耀东笑着说:“所以我们向市局求援,非常的合理。” “提前跟李局打个招呼,有些话我不好明说,你可以私下里说明。”厉元朗凑到李耀东的耳边:“这小子不光吸毒,而且还贩毒,至于他爸清不清楚,有没有参与……” 李耀东心领神会,去一旁开始打电话。 老罗给摄像机充电时,低声问:“为什么还要喊县局的同志?直接喊市局的不行吗?” 厉元朗低声说:“直接喊了市局,谁来给马家通风报信?谁来给马杰求情?不把这些人钓出来,以后你不怕,他们给我们穿小鞋?” 老罗坏笑着说:“够损的!不过我喜欢,等一会求情的人来电话时,记得开免提。” 苏丽已经不想在这里待了,原本以为已经高看了厉元朗一眼,却没想到还是看低了。他居然想用马杰钓鱼,而且还是钓亲近马家的派系,这个时候谁给马杰求情,谁就跟马杰有说不清的关系。 厉元朗绝对是属猴的,这是要把威马县的天捅个窟窿!不知道多少人会因为这件事而丢掉帽子。这般的树敌,难道真不怕别人打击报复吗? 苏丽已经不敢再往下想,威马县的天要变了,不知道是大雨滂沱,还是雷声滚滚。 苏丽发现这件事自己坚决不能掺和,拉着安蕊就离开,还拿出手机,打给了安祥林。 第42章 风云际会 马家是个百年氏族,祖上曾经出过三位进士,最高的官至二品,虽然后来没落,但族谱没丢,凝聚力还在。 整个马家村基本上都姓马,再加上天南海北的后裔,每年祭祖的时候,马家族人齐聚,甚至能让威马县堵车。 马振邦虽然只是个村支书,但却知道教育的重要性,这些年马家把很多子弟送上大学,有些学成之后,又回到了威马县,在各部门里担任要职。 马杰吸毒并且被抓的消息,在小范围内传播,有能力的人确认消息后,立刻告诉了马振邦。 马家村小客厅里,原本还慈眉善目的马振邦,忽然面色一变,对着电话吼:“你说什么!小杰吸毒,还被抓了?” 这个消息对马振邦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虽然马杰不是最聪明的孙子,但却是最受宠的孙子。 平日里虽然顽劣些,但却只是小错! 马振邦做梦都没想到,马杰会吸毒,而且还被人抓了! 在马家养伤的沙琅,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跑过来,看着面色已经泛黑的马振邦,沙琅连忙说:“爸,我觉得这事来的蹊跷,不会是有人要对付马家,所以才栽赃马杰的?” 马振邦的双眼一眯,寒光潋动:“是的,马杰虽然爱玩,但毒品肯定是不会碰到,一定是有人在栽赃!” 沙琅继续煽风点火:“听说办案的是厉元朗,这家伙就是安祥林养的一条狗,不断对马家的人撕咬,这次可以栽赃马杰,下次就会对付您……” 马振邦有些坐不住了:“老虎不发威,有些猴子还想称霸王!这些年马家沉寂的太久,有些人已经忘记自己的斤两。” 拿起电话拨打了个号码,马振邦寒声说:“小宇,小杰被人抓了,你知不知道?还被人栽赃吸毒!你这个副局长是怎么当的?如果不称职,我劝你把位子腾出来,让给更合适的人。” 这番话说的很重,口气好像训儿子。对面不但没生气,反而连声的道歉。 马羽是威马县公安局的副局长,主抓的就是刑侦重案,大小也算是个人物,按照辈分要喊马振邦一声叔。 当年马羽家里没钱,是马振邦帮着出的学费,就连后来考上大学,去警官学院报到,都是马振邦亲自送的,这恩情马羽能记一辈子。 虽然不是马振邦的亲儿子,但马羽在心里都把马振邦当成了爹,现在听出马振邦的怒意,便连声保证:“马叔,我这就去现场。不管是谁,都不能冤枉马杰,哪怕今天省长来了,也要还咱们马家一个清白。” 马振邦没说的潜台词,马羽听懂了。如果马杰真的吸毒了,甚至贩毒了,那么作为马杰的父亲,马钢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人事局的局长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有什么能力,去领导整个人事局? 所以不管马杰有没有犯错,他都必须是清白的! “去!随时向我汇报,不要有压力,马家人铁骨铮铮,宁折不弯!”马振邦说完挂上了电话,浑身上下往外发散着寒气。 沙琅的心,有些不争气的跳动着,他听出马振邦话里的弦外之音,不怕有压力,就是让马羽放开手脚做事。 至于后面的,铁骨铮铮是助词,宁折不弯才是主词!如果发现马杰真犯了错,那就要把马杰折弯,清理掉了! 马羽带着四个干警,风驰电掣的赶向了现场。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被绑在椅子上的马杰,身体不断的扭曲着,发出一阵阵的哀鸣。原本还半信半疑的人,现在全都明白,马杰就是个毒虫。 厉元朗看了看远处,已经看到市局禁毒大队的车,便拿出马杰的手机,拨打马钢的号码。 现在厉元朗仿佛成了个斗牛士,马杰就是那块能吸引仇恨的红布,要挑逗的是天海市人事局的局长马钢,只有让他愤怒了,才有机会把他拉下水。 老罗很懂厉元朗,看到他拿起了手机,立刻找到合适的角度,开始拍摄。这时厉元朗是前景,手机免提后不耽误摄像机收音,挣扎的马杰是背景,谁都能看出来,那家伙就是一条毒虫。 “小杰,有事吗?是不是又闯祸了?”马钢的声音有些沙哑,言语中还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你好,我是土岭乡派出所的代理指导员厉元朗,请问你是马杰的父亲,马钢吗?现在要通知你,马杰涉嫌吸毒与贩毒,我们已经把他移交给天海市禁毒大队,后续案情进展,请与天海市禁毒大队联系。” “你没开玩笑!我儿子马杰,吸毒还贩毒?”马钢的声音中透着烦躁:“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厉元朗不紧不慢的说:“我知道你是天海市人事局的马局长……” “让马杰接电话,不管你是谁,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在我没失去耐性之前,你最好收敛一些……” “马钢同志,我再说一遍,我是土岭乡派出所的代理指导员厉元朗,我的警号是……” “我管你是谁,我再说最后一遍,让马杰接电话。” “马杰毒瘾犯了,他现在无法接电话……”厉元朗的话还没说完,手机里传出了忙音,马钢已经把电话挂上。 厉元朗把马杰的手机装进物证袋里,跟着李耀东一起去迎市局的人。 带队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面容黝黑,线条刚毅,双眼炯炯有神,离老远就开始打量马杰。 李耀东介绍:“这位就是市局禁毒大队的冯潇,冯队长。这位是厉元朗,厉指导员,就是他发现了嫌疑人。” 冯潇伸手跟厉元朗相握,然后说:“厉指导员,感谢你抓捕的嫌疑人。” 厉元朗伸手相握说:“还是先送去验一验,我也怕抓错了人。” “不用验,这就是个毒虫。我是不会看错的!”冯潇走了过去:“先搜一搜身,如果找到了毒品,再给他戴上脚镣。” 两个干警一左一右抓着马杰,厉元朗正要解开绳子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发出断喝:“慢着。” 马羽带着四个干警走了过来,神情不善的说:“这里是威马县,是我的辖区。冯潇,你手伸的有些太长了!” 第43章 过界 “是我手伸的长,还是你们威马县的干警无能?”冯潇声音冷硬:“这么大一条毒虫,你是没发现,还是你,马羽,就是他的保护伞?” 在所有警种里,缉毒警是最危险的,也是牺牲率最高的,所以他们的性格都比较冷硬。 面对马羽的指责,冯潇不会感觉难为情,反而觉得马羽没能力。毕竟在缉毒警的眼中,所有的毒贩与毒虫,都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 “你说他吸毒,有证据吗?没有事实依据就妄下结论,你不公正,不客观,也不配穿这身警服。”马羽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把人给我带走,有没有吸不吸毒,他们说的不算,我亲自来查。” 冯潇感觉莫名其妙,脸都气黑了:“什么叫我说的不算,老子抓过的毒虫,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这家伙毒瘾都犯了!你还敢说我不客观,不配穿这身警服?” 面对冯潇的指责,马羽却没有理睬,而是对着另外四个干警呼喝:“别傻站着,把人给我带走。” 干警往前冲,厉元朗拦了下来:“我看谁敢动手!人是我抓的,你凭什么带走?还说别人手伸的长,我看你们才是狗拿耗子,捞过界了!” 厉元朗清楚,不能让人把马杰带走。好不容易钓出来的鱼,今天就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你是谁?”马羽轻蔑的看着厉元朗说:“小小的一毛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给我滚远点。” 厉元朗不但没有退让,反而挺起了胸膛:“我叫厉元朗,是土岭乡派出所的临时指导员。” 马杰肯定不能让他们带走,厉元朗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 四个干警有些犹豫,如果不动手,看样子是带不走马杰!如果动了手,自己人打自己人,不管输赢后果都将无法收拾。 马羽的脸黑了下来:“干什么!干什么?厉元朗你是要阻碍我执法吗?” 厉元朗看着马羽说:“为什么颠倒黑白?为什么是非不分?明明是个吸毒贩毒的毒虫,你为什么维护他?难道就因为你跟他都姓马?你是他的保护伞吗?” 这番话说出来,立刻引发了一片的哗然,大家看出了不对,但还不能确认。现在厉元朗喊破了他俩的关系,大家都用猜疑的目光,审视着马羽。 马羽急了,挥动手臂:“难道就因为我也姓马,你就可以这样污蔑我吗?” 厉元朗高声说:“你拍拍自己的胸膛,扪心自问一下,你心里装的是算计,还是人民?禁毒大队的人就在这里,你为什么要阻拦?” 马羽已经想不出说辞了,一撩腰,从枪盒里掏出手枪,指着厉元朗的脑袋说:“让开,要不然,老子毙了你!” 厉元朗双眼微眯,昂首挺胸:“你不敢!” 马羽怒了,往前踏了一步,手枪贴在厉元朗的脑袋:“厉元朗遵守纪律,不要自误,如果再不让开,别怪我开枪了!” 事态发展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有的人都发现了这里有问题,马羽的动作太夸张,他肯定是在维护马杰。 冯潇走到厉元朗的身旁,拍着厉元朗的肩膀问:“怕吗?” 厉元朗挑了挑眉:“怕死,就不当警察。” 冯潇看着马羽说:“把枪收了,我还可以当事情没发生过。要不然,我连你一起抓。” 马羽握枪的手有些颤抖,他知道亮枪的后果。但现在已经成了这样,羞刀难入鞘,除了死顶,他已经无路可走。 望着马羽沉默,厉元朗高声说:“老罗,搜身。” 老罗回答:“好嘞!” 举着摄像机就要过去搜身,李耀东往前走了一步:“我来!” 李耀东走向了马杰,所有人都知道,马羽的情绪就在爆发边缘,如果处理不好,谁去搜身,谁就会触怒马羽,有可能挨枪。 冯潇的手已经伸进包里,包里装着枪,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冯潇不想这样做。 围观的群众们觉察到不对,有些人开始往后退。看热闹虽然是天性,但趋利避害也是天性,这边剑拔弩张的,万一走了火,看热闹的就危险了。 李耀东把手搭在马杰的身上,马羽果然爆发了。 咔,马羽给枪上了膛,大声的吼着:“李耀东,不要逼我!” 周围人一片哑然,没想到马羽给枪上膛了。 不等李耀东回答,厉元朗慢慢的伸出了手,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厉元朗抓住了枪,拽到自己的脑门上,用脑袋顶着枪口,一字一顿的说:“瞄这里,别歪了。” 马羽的身躯颤抖着,大声喊:“疯子!厉元朗,你就是个疯子,你以为,我真不敢开枪吗?” 所有人都看向了厉元朗,不知道他是真勇敢,还是真疯了! 厉元朗高声的说:“你开枪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打死我,而是为了维护马杰!” 厉元朗说完故意给马羽留出思考的时间,然后继续说:“现在你的枪就顶在我脑门上,你打死了我,能解决马杰的问题吗?或者说马杰有没有问题,你心里真不清楚吗?” 厉元朗正视马羽的眼睛:“现在你已经努力过了,没能改变什么,问心无愧就行,不要把一切搞到无法收拾。” 马羽的神情复杂,亮枪最多是因为情绪失控,最终受个处分。要是开了枪,那问题的性质就变了! 厉元朗偷换了概念,马羽的问题变成了,开枪能不能解决问题?如果不能,那就没有开枪的必要。 觉察到马羽眼中的挣扎,厉元朗又加了一把火:“你要为自己活着,多想想你的老婆,你的孩子!” 马羽松开了手,慢慢的往后退。厉元朗把枪慢慢放在地上,心底松了口气,赌对了马羽的性格,他果然不是个能狠下心来,不顾一切的人。 李耀东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找到了,果然有毒品。” 在马杰的腰间,皮带的下面,挂着一排好似润喉糖般的塑料壶,只是里面装的不是润喉糖,而是毒品。 人赃俱获之后,马羽叹息一声,无力的坐在了地上。他已经可以预见,一场风暴即将开始。马家这棵大树,还能屹立不倒吗? 第44章 禁毒大队 冯潇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厉元朗,伸手拍着肩膀说:“小伙子不错,有血性!想进我们禁毒大队吗?我亲自打报告,向上面要人。” 厉元朗轻声说:“谢了,先看你能不能顶的住压力。他叫马杰,他爸叫马钢,他爷爷叫马振邦。” 冯潇的面色微变:“人事局马局长家的孩子?”看着厉元朗点头,冯潇笑着说:“故意给我出难题,想要难倒我?” 就在这时,冯潇的手机响起,厉元朗意味深长的说:“就看你看抗不抗压了!” 冯潇接通了电话,面沉如水的听完,又默默的挂上了电话。然后看着厉元朗说:“小子,有兴趣去天海,看一场大戏吗?” 厉元朗把头一点:“我当然有兴趣,毕竟人是我抓的,如果你们有顾虑,我可以跟他们斗到底。” “那还等什么,上车!”冯潇拉开了车门,让人给马杰戴上脚镣,确认不会咬到舌头后,才套上了黑头套。 禁毒大队的车转了个弯,向天海市的方向驶去。刚出了城,厉元朗忽然开口说:“是不是有人开始求情?给你施加压力!你就不怕出现,影响自己前途的意外吗?” 冯潇声音低沉的说:“已经出意外了,禁毒支队的潘队长,要求我们把人移交给他们,说这条线他们已经盯了两年,马杰是他们的线人。” “关系真够硬的!这是看地头蛇不好用,直接走上级路线了?”厉元朗笑盈盈的看着冯潇:“冯队长,你是打算人情世故,还是打算一查到底?” 冯潇没开口,而是点根烟,深吸一口后,默默看着厉元朗,忽然问:“为什么针对他?别拿正义感爆棚说事,你的做派很情绪化,怎么看都像是泄私愤。” 厉元朗耸了耸肩,倒是没撒谎:“他想撬我女朋友,还敢威胁我。恰好被我看出来他条毒虫……” 冯潇指了指物证袋:“里面只有四十二克毒品,不够五十克,按照这小子的身份,三五年就能出来,你想过以后吗?” 厉元朗吊儿郎当的说:“那就想法子给他凑够五十克,只有让他吃了枪子!我才能睡得安稳。” 冯潇上下打量厉元朗:“小子,杀气很重,不像个警察。” 厉元朗不答反问:“被磨平了棱角,开始研究人情世故的警察,还是好警察么?”说完默默看向冯潇。 冯潇黝黑的脸上,刚毅的线条忽然柔和:“说说你的想法,我看看要不要帮你。如果太天马行空,就不要说了!” 冯潇故意考验厉元朗,如果厉元朗要给马杰栽赃,那么冯潇是不会答应的。面对如山峦般的压力,冯潇能做到不偏不倚,秉公执法,就已经是对厉元朗的力挺了。 厉元朗指着马杰,故意大声说:“镜湖花园敢去吗?我盯了这小子很久了,他藏毒的窝点至少有三个。” 镜湖花园是个高端的住宅小区,一些不住大院的官员,都居住在这里,而马杰的父亲马钢,恰好也住在镜湖花园。 冯潇看到,原本平静的马杰,身躯忽然颤了两下,仿佛被人戳破心事后,想挣扎又怕暴露的纠结。 冯潇立刻心领神会,审犯人,取口供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通过审讯,还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追查事情的真相。 冯潇故意说:“你这话说的,我没法立刻信你。既然窝点有三个,为什么非要去镜湖花园,其他的地方,你不知道吗?” 厉元朗跟冯潇相互看了一眼,发觉马杰的幅度变得很小,他强忍着毒瘾想要听清楚,由此可以证实,镜湖花园的确是他的窝点。 厉元朗开口说:“让我先想想,只要能再找到两克,就能置他于死地,不管谁来求情都没用……” 厉元朗仔细回忆曾经看过的卷宗,却发现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在镜湖花园,马钢家的花瓶里,找到了五公斤的毒品,其他的地方居然想不起来了! 厉元朗故意说:“按照马杰嚣张的性格,家里、车上、又或者经常玩的地方,肯定有货。” 话说完后,结果却发现马杰非常的平静,看样子是猜错了! 厉元朗不得不下猛料:“知道我为什么让搜查镜湖花园,马钢的住宅吗?因为我亲眼看到,马杰把一包东西带了进去,看那东西的分量,至少有七八斤,甚至有十斤。” 马杰身躯开始小幅度的颤抖,他很紧张,就好像是失足后往无尽深渊坠落,他很想遮掩恐惧,但却又情不自禁的恐惧。 冯潇故意说:“十斤毒品,如果真找到了,那可就破了天海市禁毒的纪录,到时马杰不光要吃枪子,他爹也会因为窝藏,而被追究责任。” 厉元朗故意装作懊恼的说:“太可惜了!马杰没把毒品藏在马家,让我们失去把马家连根拔起的机会。” “回去我就申请搜查令,先去搜马钢的住宅。”冯潇好似想到了什么:“元朗,如果你是马杰,你会把毒品藏在哪里?” 厉元朗思索后说:“一般人都是藏在床下面,或者其他隐秘的地方。按照马杰的性格,肯定是放在既显眼,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比如装饰品里面,楼梯扶手里,或者花瓶里。” 说到花瓶两个字的时候,冯潇又看到马杰身体出现明显的颤抖。 冯潇瞪大了眼睛,看着马杰一字一顿的说:“我们这就去马钢的住处,检查所有的花瓶。” 马杰开始挣扎,开始口齿不清的哀求,此时此刻,他终于开始恐惧,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虽然猜出毒品藏匿的地方,冯潇却开始犹豫。如果申请搜查令,就等于跟马钢公开撕破脸皮,如果能搜到东西还好,如果搜不到…… 看着犹豫不决的冯潇,厉元朗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重重的吐出烟雾说:“如果你为难,那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哈哈!我会为难吗?我就是在想,这么大的功劳,弟兄们该怎么分。”冯潇虽然在笑,但笑容里却有些勉强。 厉元朗却自信满满:“前面的路口往右,李如辉已经来了。”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冯潇发自内心的笑了,锤了厉元朗一锤说:“好小子,有这样的大靠山,为什么不早说。” 第45章 打草惊蛇 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路边,李如辉站在车旁抽烟。原本他并不想介入厉元朗跟马家的恩怨,但厉元朗的话让李如辉改变了主意。 “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越往上走,越孤独。你能保证自己行的端,坐得正,却不能保证别人对你没恶意。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挡了别人的路,那就是生死仇敌。” 天海市要换届了,领导班子年轻化,李如辉有机会由副转正,甚至更进一步,进常委班子…… 马钢同样的年轻,而且已经提正,是最有希望进班子的人选。 李如辉原本不想争,但当机会出现后,又不得不争。毕竟现在有了这样的误会,如果自己原地踏步,别人更进一步,那结果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金杯改装的警车缓缓驶来,冯潇机警的左右看了看,然后才打开了车门。 厉元朗跳下了车,热络的打招呼:“李叔,给你添麻烦了!” 李如辉拍着厉元朗的肩膀:“你这不是给我添麻烦,是在给我闯祸。”说完看向了冯潇:“压力大吗?” 冯潇点头:“很大,支队问我要人,还说马杰是他们的线人。不过我们在马杰身上,搜到了四十二克毒品。” “压力大是好事,压力越大,功劳越大!”李如辉看向了车里的马杰:“问出点什么了吗?” 厉元朗介绍案情:“还没开始问,但马杰肯定是个毒虫,而且吸毒不止一年。刚刚我们用话术试了下,发现马杰可能把毒,藏到马钢的住处,而且分量很大。” 李如辉的神情一变:“消息可靠吗?” 冯潇摇头:“只是旁敲侧击,连口供都算不上,所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厉元朗却对着李如辉说:“李叔,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李如辉看着厉元朗,然后笑了:“怎么试?在没有口供的情况下,去搜查人事局局长的家?你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 厉元朗当然知道,没有口供的情况下,这样做查到问题还好,查不到就是在滥用职权,后果不是李如辉所能承担的。 厉元朗挤了挤眼睛,小声说:“如果是马钢为了自证清白,主动邀请我们去搜查的呢?” 李如辉没听懂,冯潇却听明白:“小厉的意思是,我们办案时高调一些,案情透露的详尽一些。马钢迫于压力,会主动要求组织参与调查。” 李如辉皱眉:“如果马钢知情,提前……” 李如辉忽然住了口,有时候打草惊蛇是坏事,但有时候也是好事!只要马钢触碰了毒品,那他就不是无辜的,而是知情的参与者。 李如辉看着冯潇问:“有多大的把握,盯死他?” 厉元朗却说:“不盯人,盯建筑物,谁进入,我就查谁。” 两个人目光,又看向李如辉,光盯梢还不行,想掌握确凿的证据,要先请君入瓮,还要申请搜查令。 李如辉神情有些犹豫,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冯潇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是潘队长的电话。” 李如辉开口:“接,我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电话被接通,潘瑞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冯潇,你开的是汽车,还是乌龟?老子都在路口等你半小时了,你怎么还磨磨唧唧的?” 冯潇脸上的不耐烦一闪而逝,开口说:“潘队长,人是禁毒大队抓的,案子也该由禁毒大队办,我在哪里就不劳你费心了!” 潘瑞非常冷硬的说:“冯潇,不要给脸不要脸,你抓了我的线人,还想抢我的功劳,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冯潇终于爆发:“我干,你还想怎么不客气。我可不是你的下属!给你面子喊你一声潘队长,不给你面子,你算根毛!” 冯潇挂断了电话,看向李如辉说:“李局,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都把我架火上烤了,我也只能跟他们斗到底!”李如辉说着,把手一挥:“上车,去天海。” 两辆车又上了路,厉元朗坐在李如辉的车上,李如辉给厉元朗发了根烟,忽然沉声问:“有多大的把握?” 厉元朗说:“他们的关系都找到禁毒大队了,你说我们该有多少的把握?” 李如辉沉吟,重重的抽了一口烟:“那就再给他们点压力,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决心。” 黑色的奥迪车领着路,没有去禁毒大队,而是直接开向了天海市公安局。 一辆黑色的别克,停在天海市个公安局里,潘瑞的脸色黑沉,仿佛能滴出水来:“这个冯潇,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敢挂我的电话,找个机会好好地收拾他。” 司机沉声问:“怎么办?要不要去禁毒大队堵冯潇?” 潘瑞没开口,而是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按动,编辑好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车内的空气有些沉默,忽然司机开口说:“潘队,冯潇来了,就在外面。” 看着金杯警车旁的冯潇,潘瑞从车里跳了下来,气冲冲的走了过去:“冯潇,你什么意思?” 冯潇没想到会遇见潘瑞,脸上全是冷硬:“就是电话里的意思。” 潘瑞指着冯潇的鼻子,怒吼着:“你抓我的线人,抢我的功劳……” 厉元朗看着矮胖的潘瑞,往前踏了一步:“大家都是做警察的,都明白空口无凭的道理,你说马杰是你的线人,证据呢?” 潘瑞打量厉元朗说:“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然后对着冯潇说:“想要证据可以,跟我去禁毒支队。” “不用这么麻烦。”李如辉从旁边走来:“案件太大,由市局成立专案组统一侦办!” 李如辉说着,伸手正了正潘瑞的警帽:“以后做事别总吼,警察办案讲证据,不是谁的嗓门大,谁就有道理。想耍威风到禁毒支队耍,这里可是市局。” 潘瑞的整张脸都涨红了,没想到会遇见李如辉,张嘴还想辩驳:“但是……” 李如辉却摆手:“先破案,再论功行赏,只要你能拿出马杰是你线人的证据,庆功宴上我给你记首功。” 潘瑞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厉元朗跟冯潇把马杰押走。 第46章 嘴硬 审讯室里,马杰被拷在审讯椅上,两个干警开始采集指纹与头发,马杰不断挣扎,但却没起到丝毫的作用。 冯潇跟厉元朗坐在凳子上,两人相互望一眼后,厉元朗开口:“马杰,从你身上搜到四十二克毒品,你有什么要说的?” 马杰的精神萎靡,双眼眯成一条缝,但嘴里却依然诡辩:“那是栽赃陷害,那不是我的东西……” 冯潇开口说:“马杰,我是禁毒大队的冯潇,他是厉元朗。现在对你进行询问,你是否要求办案人员回避?” 马杰的眼睛忽然一亮:“厉元朗,他没有资格审我。就是他在栽赃害我……” 厉元朗看着如疯狗般的马杰,轻声问:“我为什么要害你?” “因为我抢了你的女朋友,所以你怀恨在心。故意把毒品塞到我身上……”马杰原本只是无意识的推脱攀咬,说到最后却发觉越说越顺,于是大声嚷嚷:“我要求厉元朗回避,他跟我有矛盾,他没有资格审我。” 厉元朗寒着脸,默默站起来:“我现在回避,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块提了!” 跟厉元朗斗了这么久,终于第一次占到上风,马杰继续说:“我要见我爸,没见到我爸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在马杰的思维里,爷爷是严厉的,每次自己犯了错,都是会用藤条把自己打的皮开肉绽。父亲却是温和的,不管捅了多大的篓子,父亲总会帮自己挡下来。所以在马杰的潜意识里,向父亲求助是最好的选择。 厉元朗跟冯潇相视一笑,马杰被牵着鼻子走,他的智商果真不够用。 厉元朗说:“既然如此那我先回避,去通知马杰的父亲。” 审讯马杰之前,厉元朗跟冯潇就制定好策略,冯潇唱红脸,厉元朗唱白脸,目的只有一个,往马钢的身上引。 现在马杰要见父亲,审讯目的已经达到,冯潇带着人陪着马杰东拉西扯,厉元朗带着李莹莹上了车,前往人事局。 这才几天不见,厉元朗感觉李莹莹又漂亮三分,只是李莹莹寒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厉元朗按捺不住好奇:“怎么了?谁踩了你的尾巴?这么不开心?难道是大姨妈来了?” 李莹莹没好气的说:“大姨妈没来,大姨夫也没来。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招惹马家?还拉着我爸一块?” 厉元朗一愣,却义正辞严说:“除暴安良是每个警察,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李莹莹满脸的不屑:“不就是跟马杰争风吃醋,馋安蕊的身子吗?下流!” 厉元朗目瞪口呆,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空气中好似漂浮着淡淡的酸味,李莹莹这是在吃醋吗? 厉元朗故意插科打诨:“我也是成年男人,别说安蕊的身子,我连你的身子都馋。” “下流!”李莹莹一脚把车停在了路边,瞪眼眼睛看着厉元朗。 厉元朗被看的发毛,但却强撑着:“姐们,你不会也馋我的身子?要是,你就眨眨眼,我们晚上约。” 李莹莹忽然抡起了巴掌,抽向厉元朗说:“渣男!” 厉元朗抓住李莹莹手腕:“好好的,是不是开不起玩笑,说变脸,就变脸?”厉元朗说着,还故意吻向李莹莹的手背。 “恶心!”李莹莹把手抽回去,没再说话,又一脚踩在油门上。 厉元朗的双眼微眯,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两世为人的经验,让他觉察出李莹莹对自己的情义,望着后视镜中,自己俊朗的脸,不由自主的说:“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听到厉元朗如此自恋的说辞,李莹莹噗嗤一下就笑了:“你还要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帅就行了!”厉元朗故意很臭屁的样子理了理头发,看着李莹莹笑的花枝乱颤,厉元朗知道过了关。 人生既然再来一次,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不会选,而是全都要。 警车停在人事局的门口,厉元朗跟着李莹莹来到传达室,看门的大爷有些岁数,戴着花镜上下打量厉元朗。 厉元朗笑着说:“同志你好,我找你们局长马钢,有个案件需要他配合调查。” 大爷疑惑的用手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如果真有案件需要配合,电话联系就是了,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上门,影响不好! 大爷拿出个本:“先登记,然后先去找易秘书。” 厉元朗在登记本上写下了名字,带着李莹莹进了人事局。 李莹莹好奇的问:“接下来怎么办?” “鼻子下面长着嘴,问呗!”厉元朗倒是好心态,随手拉了个人问:“你好,请问马钢局长在不在,有个案件需要他配合调查。” 那人茫然的摇头,如果不是厉元朗真穿着警服,他还会以为有人在这里闹事。 厉元朗倒是不纠缠,见他摇头,便又找上了下一个。 李莹莹一开始还迷茫,看了厉元朗连续问了好几个人后,忽然间明白厉元朗的意思,他不是真找不到马钢,而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逼马钢现身。 此时,人事局八楼秘书室的电话响起,易秘书接通电话听了几句后,连忙跑到窗边,往窗下眺望了两眼后,敲响了隔壁办公室的房门。 “进来!”听到吩咐后,易秘书立刻推开门,快步跑进办公室。 四十来岁的马钢,有着一头茂密的黑发,双眼炯炯有神,两条眉毛黑亮粗长,眉心处还长着几根眉毛。 正伏案看着文件的马钢,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眉头不由得微皱,抬头看向易秘书说:“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易秘书腰身微躬:“老板,楼下来了两个警察,正在四处询问你的下落,还说有案件需要您配合调查……” 马钢满脸疑惑,忽然想起刚刚那个电话,把文件合上:“让他们来办公……” 马钢声音一顿,然后慢慢站起身:“我亲自下去一趟,问问究竟有什么事。” 马钢原本还想让人来办公室,仔细琢磨又觉得这样做不合适,还是亲自出面去见他们比较好。 易秘书连忙打开门,跟在马钢的身后,一双双眼睛,也都看向了楼下…… 第47章 自证清白 看着年轻到有些过分的厉元朗,马钢微微皱眉,走到厉元朗的身前,自报家门说:“我就是马钢,听说你在找我?” 易秘书就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周围的人想凑过来看热闹,又怕让马钢不悦,一个个装作若不其事的样子,伸长耳朵,瞪大眼睛,留意这边的风吹草动。 厉元朗看向马钢,朗声说:“我是厉元朗,刚刚我们通过电话,你儿子马杰因吸毒被禁毒大队抓捕,在他的身上搜到了四十二克毒品。审讯中,马杰提出要求,他想见你一面……” 这消息绝对够劲爆,就好像是一场十级的台风,一下把所有人的心湖都吹沸腾了! 马钢的面色一变,易秘书连忙开口说:“这位同志,你这样的话可就不负责任了。在法院没有判决之前,一切罪犯都是嫌疑人,现在还没判刑,你就这样说,非常的不严谨。” 厉元朗瞪圆了眼睛,掷地有声:“我们公安办案讲究证据,既然我敢这样说,肯定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马钢拿出手机,拨打一个号码后开口:“我是人事局的马钢,你是冯潇同志吗?听说……” 马钢的脸彻底的阴沉下来,早就知道马杰不成器,却没想到这般的不争气! 马钢对着易秘书吩咐:“备车,我们去公安局。” 厉元朗故意说:“马局长,马杰不光吸毒,还参与了贩毒,按照程序我们需要对他的住处进行搜查。” 马钢并不在意,随口说:“就按照你们公安办案的流程走,不用向我汇报。”马钢说完后,发现厉元朗依然定定的看着自己,马钢的脸上满是不悦。 厉元朗继续说:“听闻马杰在你的住处,也有房间……” 马钢错愕的看向厉元朗,神情中带着三分恼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马杰所有住处,都会被搜查,也包括你现在的住处。” 马钢气的胸膛起伏,脸上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易秘书立刻对厉元朗开喷:“这位同志,你说话有没有过脑子?马局长的家是你想搜查,就能搜查的吗?” 厉元朗挺直了腰杆:“在我的眼中,只有嫌疑人,没有局长。在没有洗清嫌疑之前,有些流程,该走还是要走的。” “你,混蛋!”易秘书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厉元朗的鼻子:“你的领导是谁,我要投诉你。” 马钢倒是冷静下来,伸手拉了拉易秘书,然后看向厉元朗:“小同志,既然你要走流程,那我就等你的流程,如果在我的住处查出了东西,我认罪服法,如果查不到……” 厉元朗高声的说:“如果查不到,我就脱了这身衣服。” “很,很好!”马钢也怒了,瞪圆眼睛说:“我相信清者自清,既然你想脱掉这身衣服,那我就成全你。” 一辆黑色奥迪车缓缓驶来,易秘书拉开车门,马钢冷声说:“走,去公安局。” 看着黑色的奥迪绝尘而去,李莹莹望着厉元朗问:“有把握吗?” 厉元朗耸了耸肩膀说:“没把握,我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嘛?” 李莹莹有些担忧:“万一找不到呢?” 厉元朗耸了耸肩膀,满脸轻松的说:“大不了不穿这身衣服了!要不,以后你养我!” 李莹莹一呆,然后上下打量厉元朗说:“我养你干什么?你又不是狗,不会看家。你又不是猫,不会抓老鼠。” 厉元朗坏笑着说:“养个男人能当狗用,养个狗可不能当男人用。” 李莹莹没想到,厉元朗会在这个时间开车,不由的挥出拳头说:“你就是个心术不正的混蛋。” 厉元朗拉开了车门:“走!先回局里,等有了机会,我再让你看看,我究竟有多混蛋。” 两个人钻进了警车里,追着奥迪车的尾灯,回到了公安局。 满腔怒火的马钢来到公安局,并没有去见马杰,而是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厉元朗只是个小小的一毛一,他有这么大胆子敢查自己,后面肯定是有人撑腰。 寥局长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浓浓的烟草味非常刺鼻,烟雾袅袅中,廖局长整张脸都板着,李如辉坐在他的对面。 “马局长来了,请坐。”廖局长一边,拉开窗子,一边给马钢倒水。不等马钢开口,廖局长便开口说:“我也是刚听说,如辉把你家公子抓了。” 李如辉立刻叫屈:“我也愁死了,下面的人把马杰抓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不让查,他们说官官相护。查了又不利于团结,我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满腔怒火的马钢忽然发现李如辉如此圆滑,便开口问:“马杰真吸毒了?” 李如辉看向廖局长,廖局长点头说:“我看了执法记录,又向冯潇确认过,马杰的问题很严重,不只吸毒,还参与贩毒。甚至有些人怀疑,您就是……” 廖局长说到这里,故意闭口不言。 愤怒的马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李如辉拿出张空白的搜查令:“我也相信你不会涉案,但人言可畏。如果不走这个流程,你身上就一直带着污点……” 马钢发现自己被架在火上:“清者自清,我行的端,坐得正。流程该怎么走,那就怎么走。” 廖局长在搜查令上签上名字,然后说:“我让下面的人去走个过场,你让易秘书也跟着,先证明你是无辜的,然后咱们再合计马杰的事。” 李如辉也不相信马钢的家里藏毒,但不去搜一下又不甘心,所以兜了个圈子把整件事铺垫的圆滑一些。 马钢也不相信自己家里有毒,但马杰吸毒已经成事实。现在只能先摘清自己的关系,然后再想法子捞儿子。 马钢的心里也有些庆幸,幸好只是四十二克,要是再多八克,那可就要吃枪子了!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厉元朗走了进来,易秘书紧随其后,两个人拿着搜查令跟冯潇会合,因为任务特殊,冯潇又带了条缉毒犬,李莹莹拿着摄像机进行执法记录,两拨人开了两辆车前往镜湖花园。 第48章 花瓶 马杰就像是溺水的人,马钢想救他,但却要先保证自己不会溺水,所以在这道选择题中,撇清关系是马钢唯一的选择。 一切都在往厉元朗预料的方向发展,如果是人事方面的较量,厉元朗不是马钢的对手。但在刑侦这块马钢就不行了,毕竟马钢只是个没有经验的白丁。 按照办案流程,马杰是嫌疑人,马钢的身上也有嫌疑。留给马钢的路只剩下一条,体面些选择自证清白,不体面就是由别人来证明他的清白。 镜湖花园是天海市的高档小区,因为离市政府的距离较近,所以这里居住了一些官员和家属。 B幢102室马钢的住处,一行人来到房门前。易秘书没有好脸色,从兜里拿出几个鞋套:“我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查,但你们不能乱翻东西,另外书房里有机密文件,你们不能进入……” 厉元朗接过鞋套,先套在脚上,然后又戴上白手套。冯潇同样的穿上鞋套,然后紧了紧手中的狗绳,一条棕色的拉布拉多犬,坐在冯潇的脚边。 李莹莹打开摄像机,示意易秘书开始拍摄。 易秘书打开房门,指着里面说:“这是客厅,博古架上有些艺术品价值不菲,你们小心点。” 大概三十平的客厅,红木制式的茶几上,摆着木纹色的茶盘,紫砂壶还有着淡淡茶香。 拉布拉多犬左嗅嗅,右嗅嗅,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没发现任何的问题。 易秘书满脸不耐烦:“这边是领导的卧室,很简朴,没什么好看的。” 厉元朗走进卧室,只有一张简易的单人床,一张小书桌上摆着一台电视机,床头柜上的相册里,有着一家三口的合影。 厉元朗随口问:“马局长的夫人不在这里住吗?” 易秘书摇头:“夫人是国画大师,每天都非常忙,最近在首都开画展。” 冯潇牵着拉布拉多犬绕了两圈,一无所获后对着厉元朗摇了摇头。 易秘书更加不耐烦:“警察同志,大家都是为了工作,看也看了,转也转了,要我说差不多就行了!” 厉元朗微微皱眉,客厅里没有花瓶,卧室里也没有花瓶,按照道理说卫生间里,肯定也不会有花瓶,那么能有花瓶的地方就只有一个。 厉元朗指着书房:“大家来都来了,我们去书房转一圈,要是还没有发现,就收队。” 易秘书的脸色一变:“书房里有机密文件,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厉元朗寸步不让:“如果书房里有问题,这个后果你能承担吗?还是说,你故意阻挠办案,不想还马局长一个清白?” 这番话直接把易秘书逼到墙角,易秘书带头推开书房的门:“查!查!要是查不到东西,我看你们该如何收场!” 书房的陈设也非常的简单,一张硕大的办公桌后面有两排书架,两个落地的大花瓶,就摆在靠墙的位置。 拉布拉多犬围着书房转了一圈,然后坐在左边的大花瓶下面。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一愣,哪怕易秘书这个外行人,也看出了不对,如果没问题,狗狗会站在人的旁边。如果有问题,狗狗会坐在有问题的地方。 “这个花瓶有问题!”厉元朗示意李莹莹给花瓶特写,一人来高的花瓶非常的大,上面淡蓝色的线条,画的是鬼谷子下山。 厉元朗搬来个凳子,站上去后,往花瓶里眺望,就看到一根短竹横在瓶口,下面垂着一根绳,绳上挂着包东西。 “有发现!”厉元朗没有碰那根短竹,而是先下凳子,示意李莹莹上前拍摄。 李莹莹站上了凳子,开始拍摄花瓶口,因为角度原因,李莹莹不得不踮起脚,结果却有些站立不稳。 厉元朗立刻伸手,左手抱住李莹莹的小腿,右手往上一托,原本站立不稳的李莹莹,才勉强站稳了身躯。 李莹莹的俏脸羞红,伸手拍了拍厉元朗的手臂。厉元朗这才发现,右手托在李莹莹的翘臀上。 虽然很有弹性,但厉元朗还是松开了手,假装无事发生,李莹莹用戴着手套的手,抓起那根短竹。 李莹莹一手拿着摄像机,一手握着物证,想下凳子,却发现有些困难,于是用脚踢了踢厉元朗,示意扶她一下。 厉元朗大概明白李莹莹的意思,没多想,双手一伸,抱着李莹莹的双腿,直接把她从凳子上抱了下来。 冯潇立刻双眼放光看向厉元朗,这么亲昵的动作,两个人肯定有故事,冯潇还偷偷对厉元朗比划了个大拇指。 李莹莹被闹个大红脸,恨恨的踢了厉元朗好几脚。 厉元朗也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情,没言语,默默的接过短竹。短竹上捆着红色的小绳,绳上绑着一个牛皮纸袋。 李莹莹往后退了一步,举着摄像机能拍全景,厉元朗把牛皮纸袋放在桌上,又把易秘书拉到身边当背景板。 纸袋被打开,里面的毒品露出真容。冯潇拿出试纸贴在上面,然后说:“真的是毒品。” 易秘书本就惨白的脸,现在变得更白,身躯不由的晃了晃,颤声说:“马钢的家里,怎么会有毒品?” 易秘书已经改了称呼,私下无人时,他喊马钢为老板。有外人时,他喊马局。面对认识的人时,他尊称为马局长。现在查出了毒品,易秘书直接喊出了马钢。 在易秘书的潜意识里已经猜到,马钢这次即使能自证清白,以后也不会出现在领导岗位上。 自己的亲儿子,在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居然没有察觉,这样的能力如何能领导一个局?马杰吸毒贩毒,难道马钢真就毫不知情,一点都没有包庇吗? 没人理会易秘书内心的波澜,冯潇开始打电话,请求物证科的同事前来支援。李莹莹也忙着给李如辉发短信,汇报现场的情况。 厉元朗倒是闲了下来,揽着易秘书的肩膀,故意问:“你可是马钢的秘书,藏毒贩毒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易秘书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容,嚣张气焰全都消散,颤声说:“报告政府,我没有参与,我是清白的……” 第49章 抽根烟 天海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三个人还在喝茶抽烟,只是办公室里非常的安静,李如辉偶尔跟廖局长还有眼神交流,马钢则低着头研究茶杯里的茶叶,仿佛里面有乾坤。 安静的气氛透着股别样微妙,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马钢虽然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但心底还是泛起了波澜。 叮咚,李如辉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廖局长的电话也随之响起。廖局长接通电话,小声的聊了几句,然后神情复杂的看向马钢,一副替他惋惜的神情。 马钢的心咯噔一下,难道真找到了什么东西?要不然廖局长应该笑的比花还灿烂,不断强调这是个误会。但现在廖局长却很沉默,这里面的问题多多。马杰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不会真做了糊涂事? 李如辉把短信看完,对着马钢有些痛心疾首说:“马局,在你的家里发现了毒品,保守估计有五公斤,物证科的同志们正在封存……” 果然是个坏消息,马钢就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眼睛不断泛黑,脑袋好似开锅的粥般,沸腾中开始天旋地转。 廖局长走到马钢身边,伸手拍了拍马钢的肩膀:“马局,冷静。我相信你不知情,毕竟你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不会为了一时之欢,葬送自己的前程。” 马钢剧烈的喘息着,虽然很想让自己平静,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平静不下来,用带着哭腔的调子说:“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让我摊上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别人都是光宗耀祖,马杰这孩子就会坑爹。” 李如辉走到马钢的面前,跟廖局长对视一眼后,李如辉沉声说:“马局,你也活了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淡定些!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 廖局长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离十五点还差一刻,我跟老李出去抽根烟,你舒缓一下情绪,十五分钟后我们开始走流程。” 廖局长说着,跟李如辉走出办公室,两个人就站在窗边抽烟。 李如辉看着办公室的门说:“这样做行吗?马钢不会想不开……” 廖局长摇头:“马钢是聪明人,这个时候他不会寻短见,毕竟我们刚搜查过他家。如果马钢走了极端,那就是畏罪自杀,我们现在就可以结案。” 李如辉却摇头:“别太乐观,马家的可都是狠角,前些日子的马宾……” 廖局长重重的抽了口烟说:“犯得事不同,马宾成弃子,事情到他为止,谁也不能再往下追究。马钢不能成为弃子,哪怕降为科员,他也要活着。” 李如辉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用佩服的语气说:“寥局,还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活着的马钢要自证清白,死的马钢只能跟马杰同流合污,给马家抹黑。”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马钢,马钢揉了揉脸,知道这是廖局长跟李如辉的网开一面。 连忙拿出电话,拨打一个号码,接通之后,马钢感觉满肚子的千言万语都消失了,颤声说:“爸!小杰吸毒,还在我的住处藏毒。我在公安局配合调查……” “消息确认了?”马振邦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马钢,你吸毒吗?” “我没有,我是干净的,我是无辜的,我是冤枉的……”说到最后,马钢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不是年龄大了,他真想大声的哭一场,摊上这么个坑爹的玩意,当年就该把它甩到墙上。 “好好配合调查,白的黑不了,黑的也白不了……”马振邦说到这里,默默的挂上了电话。 沙琅在旁边陪着小心:“爸!这件事不对,肯定有人栽赃陷害……” “闭嘴!”满肚子邪火的马振邦,一巴掌抽在沙琅的脸上:“都已经人赃俱获了,你还说栽赃陷害?小杰不争气,你也不是个东西。” 沙琅被打懵了,捂着脸望着盛怒的马振邦,当了这么多年马家的女婿,沙琅了解马振邦的秉性。看似威严公正,其实尖酸刻薄,而且特别的爱记仇。 如果今天不把话圆回来,未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沙琅轻声的说:“爸,宾叔没了。小杰也快没了,钢叔的仕途止步于此,您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马振邦就感觉胸膛里有一团汹汹的逆火,瞪着沙琅示意他继续说。 “宾叔虽然坏了官场的规矩,但没有厉元朗的胡搅蛮缠,宾叔可就由副转正了!再说钢叔,如果没有小杰这档子事,他可就更进一步,成为天海常委!” 沙琅的眼中寒光闪烁:“钢叔为什么会有这场无妄之灾,还不就是因为厉元朗寻到了小杰的错处。” 沙琅心中的恨意仿佛化为实质:“爸,厉元朗诚心跟马家过不去,我觉得应该让他消失,让他给小杰陪葬。” 马振邦的眼中寒光闪烁:“这段时间,马家的确事多。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厉元朗,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既然你说了,那就先把他处理掉。希望除了这只鸡,能让那些不安分的猴子安分些。” 沙琅立刻点头:“爸!我办事你放心,我这就找人,把厉元朗送走。安祥林要不要也……” 马振邦摇头:“我以为安祥林躲到土岭乡,会在冷板凳上熬到退休,没想到他还在搞事情,既然他想搞,那我就陪他玩玩。” 沙琅不解的看向马振邦,马振邦继续说:“你知道,对于事业心强的人,什么样的打击最大吗?就是在他费劲千辛万苦,眼睁睁的看着果子即将成熟的时候,然后被人摘了!” 沙琅小声的说:“你的意思是把安祥林调走?” 马振邦寒声说:“不!我要让他留在土岭乡,看着马家摘果子。现在他蹦的越欢,将来就摔得越痛。” 沙琅不解的看向马振邦,马振邦倒没有再解释,而是回到屋里开始打电话。 威马县的马家,不是威马县的笑话,被厉元朗几次三番挑衅,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大家会觉得马家日薄西山,曾经惧怕马家的人们,会不会把当年丢掉的面子再找回来? 第50章 破纪录 轰隆隆,轰隆隆。木板小车的滚轮压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的轰鸣。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一人来高的花瓶,被推进审讯室。 厉元朗从花瓶后面走出来,指着花瓶上的鬼谷子问:“马杰,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认识这个花瓶吗?” 马杰的脸上堆满震惊,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你……你……你……” “我们去搜查马钢的家,在这个花瓶里找到五公斤毒品,按照这个重量,够枪毙你一百次!” 厉元朗居高临下看着马杰:“现在我问你,这些毒品是你的,还是马钢的?” 马杰脸如死灰般,五十克就可以判死刑,现在找到了五千克,哪怕自己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 破罐子破摔的马杰,瘫软在椅子上,眼睛一闭开始了摆烂,反正铁证如山,怎么辩驳都是个死罪,说得多,错的多,倒不如就这样了。 冯潇对着厉元朗使个眼色,两个人出了门,冯潇低声说:“看马杰的样子,是问不出来什么,马钢那边?” 两世为人的厉元朗,是懂人情世故的:“案子查到这里,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接下来怎么办,那都是上面的事。” 两个人正说着,就看到两个干警带着马钢走进了拘留室。刚刚还容光焕发的马局长,现在身形佝偻,仿佛一下老了几十岁,没了丝毫的气势。 李如辉站在楼上,对着厉元朗招了招手,厉元朗拉着冯潇来到局长室。 廖局长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厉元朗:“我们的大英雄来了?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猜到,马钢的家里有问题?” 厉元朗如实回答:“我自学过犯罪心理学,知道犯人在犯罪的时候,会有一种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恶趣,我代入马杰的心理,发现马钢家是马杰自以为最危险的地方。 然后我跟冯潇使出了刑讯手段,印证了我的猜测。至于最终找到这些毒品,那是缉毒犬的功劳。” 廖局长从兜里拿出烟,挨个发了一根,点燃后重重的抽了一口:“娘的,五公斤,这可是破了天海市缉毒的记录。” 李如辉说:“不止是破了天海市的记录,还破了汉中省的记录。再加上马钢的级别,这次的案件可能要在系统内放个卫星了。” 冯潇见廖局长高兴,情不自禁的问:“马钢涉案吗?” 李如辉拿出卷宗说:“我们调查了马钢的社会关系,以及最近三年来马钢的通讯录,发现他没有涉案的时间。倒是在马杰身上,查出很多的问题。” 廖局长用惋惜的声音说:“马钢有些可惜了,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儿子却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廖局长惋惜之后,看着厉元朗说:“元朗,你可又立功了!说说你的想法,要不要调到市局?” 厉元朗的眼中闪着精光,这一刻他真动心了。但又想起自己上辈子只在威马县工作,换了环境等于两眼一抹黑,所有的优势都没了。 厉元朗立刻摇头说:“感谢寥局抬爱,我更想一步步的从基层走上来。如果寥局真想嘉奖,我提议,给我配把枪。” 寥局没想到厉元朗会这样说,不由得打趣:“刚转正,你就想配枪?是不是太心急了?” 厉元朗同样笑着,半开玩笑的说:“马杰可是个大毒枭,得罪了他,等于得罪了很多毒贩。有把枪,再黑的夜路,我也敢走。” 厉元朗虽然说得轻松,但大家却听出了沉重。 冯潇有些动情的说:“兄弟,来我禁毒大队!不光给你配枪,还配钢盔跟防弹衣。” 厉元朗含笑拒绝:“谢了,我还是想留在土岭乡。” 廖局长跟李如辉交换个眼神,李如辉说:“原则上我是不同意元朗配枪的,但现在情况特殊,我建议特事特办。毕竟元朗是个好同志,这么的年轻,以后要走很多的夜路,给他配支枪,也好壮壮胆。” 廖局长也点头:“如辉局长,回头你跟县局的秦骁局长沟通一下,就说我也建议特事特办,优秀的同志就要区别对待。” “谢谢,谢谢!”厉元朗欢喜的对着大家敬礼,有枪跟没枪的感觉完全不同,只要有了枪,很多不能办的事,没法抓的人,甚至难破的案,都将迎刃而解。 李如辉认真的打量厉元朗,感觉这个小家伙有些与众不同,这才几天又给了自己惊喜,也许应该用长远的目光看他,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惊喜。 马杰贩毒案暂时告一段落,廖局长亲自把厉元朗送出了市局,就在厉元朗跟廖局长挥手告别的时候,廖局长忽然低声说:“回去,替我向老安问好。” 厉元朗一愣:“寥局,你说的是安叔,安祥林?” 廖局长点头:“我跟祥林是党校同学,他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我见不违背原则,就顺手帮了一把。” 对于这句话,厉元朗半信半疑,安祥林的面子还没大到让廖局长去得罪马钢。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都是顺水人情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厉元朗立刻向廖局长保证:“寥局的问好,我一定向安叔转达。” 廖局长对着厉元朗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廖局长的年龄已经到了,眼看着就要退居二线,没想到能遇见这么大的功劳,这下有机会再往上提半级,虽然还是闲职,但待遇比现在好上许多。 厉元朗坐在车上,才发现开车的是李莹莹,厉元朗奇怪问:“怎么是你送我?” 李莹莹故意说:“你现在可是大英雄,马上就要配抢,我肯定要跟着。再说威马县还有你的小情人,到了地方你不请我俩吃顿大餐?” 这可是个送命题,回答请,说不定在饭桌上就打起来。回答不请,又显得自己心虚。 厉元朗可是个大聪明,笑着说:“莹莹,瞧你那点出息,光想吃饭,就不想点其他的?” “其他的?”李莹莹疑惑,不知道厉元朗指的是什么? 厉元朗坏笑着说:“感谢莹莹这段时间的照顾,真是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今天晚上你我坦诚相见,再约上安蕊,大家睡一个被窝……” 李莹莹气急败坏:“要死了,厉元朗,你还要不要脸?” 厉元朗小声的嘀咕:“要脸干什么,爽就……” 黑色的切诺基,猛然一个加速,把厉元朗的怪话碾碎在风中。 第51章 配枪 黑色的切诺基停在威马县公安局院内,李莹莹陪着厉元朗来到局长室,见到秦骁秦局长。 秦骁今年刚四十来,算得上年富力强,白面无须,双眼喜欢微眯,开阖间精光闪烁。 厉元朗伸手与秦骁相握,笑的好像朵花一样。毕竟想配枪,还要秦骁点头。虽然厉元朗知道问题不大,但也怕出现意外。 秦骁却眉头皱起:“小厉,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虽然可以特事特办,但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就很难控制,其他的人也要特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厉元朗认真的想了想,当领导的,就怕下面的人说一碗水没端平,如果给自己开了口子,下面肯定会有人觉得不公平,这下有些难办了。 一直沉默的李莹莹,忽然开口说:“土岭乡派出所还没有配枪。” 有些话不用说明,点到即止就好。既然单独给厉元朗配枪不合适,那么能不能给土岭乡派出所配枪呢?如果可以,厉元朗拿着用,跟直接给厉元朗配枪没区别,所以开口子不合适,那就变通一下。 秦骁眼睛一亮:“好主意,那给土岭乡派出所配一把枪,再配三个弹夹?” “行!太感谢秦局了!”厉元朗非常高兴,笑容满面的跟秦骁握手。 拿着秦骁批的条子,厉元朗来到枪库,领到一把崭新的警用手枪,还有三个装满子弹的弹夹。离开的时候,厉元朗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但却又想不起来,索性便不想了。 厉元朗并没有看到,在公安局三楼的办公室里,有一双眼睛睁死死的盯着他,确认真的是厉元朗后,用手机往外发了条短信。 两个人又回到车上,李莹莹看到厉元朗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由得说:“会玩枪吗?” 厉元朗心情大好,故意口花花的问:“你问的是哪一把?” 李莹莹疑惑:“你不就一把枪吗?” 厉元朗坏笑着说:“我身上的枪可不止一把,你要不看?” 李莹莹愣了愣,才明白厉元朗在说什么,伸手去掐厉元朗:“你这个混蛋,是不是不耍流氓就不会讲话?” “情难自禁,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你太迷人。”厉元朗抓住李莹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今天晚上别走了,我请你吃饭。” 李莹莹发动了汽车,嘀咕着:“吃顿饭用不了一晚。” 厉元朗故意坏笑着说:“饭后我们可以做运动,就你跟我的身体素质,应该要几个小时才能分出个胜负。” 李莹莹有些震惊的看着厉元朗:“就你这小身板,还坚持几小时?你的腰子是铁打的?” 厉元朗认真的分析:“如果用散打规则,我们俩半小时就能分出胜负,但我不想伤你。换成摔跤可能要久一些,毕竟我看你的体力也蛮不错的。” “饭后的运动是摔跤?”李莹莹再次瞪大眼睛,感觉离了个大谱,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独处,居然是摔跤?这家伙平日里口花花,一副情场浪子的样子,怎么到关键时刻,就成钢铁直男了? “不摔跤难道是散打?或者自由搏击……”厉元朗说着故意看向李莹莹:“这些切磋用的拳脚,可不用到腰子,你呀!你……” 李莹莹的心重重的跳了两拍,整张脸都羞红了,一脚把油门轰起来,车速又快了三分。 厉元朗继续说:“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提了要求,那我也无以为报,今天晚上我也只好给你了,但要说好,以后你可不能始乱终弃,要对我负责。” 李莹莹恨得牙根痒痒,一字一顿说:“吃饭,吃饱了我们再找个地方好好的切磋,今天我要把你摔成圆的。” “莹莹小宝贝,只要你喜欢,别说是圆的,就是变成方的,我都行。”厉元朗说着往前一指:“就停在那里,这是我的小院。” 前些日子房东要卖房子,恰好厉元朗也不想搬家,便把租住的小院买了下来。推开小院的门,一团团的灰尘飘荡。 李莹莹打量四周,小院虽然老旧,但却透着雅致,窗台上摆着一盆盆的多肉,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 “我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厉元朗推开厨房的门,随口说:“帮我的多肉浇浇水。” 李莹莹找到水缸,便开始往花盆里浇水:“元朗,看你粗枝大叶的,没想到还喜欢养花?” 厉元朗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多肉好养活,半个月浇次水就行。咱们的工作特殊,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所以也就适合养多肉。” 厉元朗说着,开始往外面端菜,一盘五香花生米,一盘拍黄瓜,一盘酱牛肉,还有个热菜西红柿炒蛋。 餐桌有些年头,摆上菜后,厉元朗还对李莹莹挑了挑眉:“喝点?” 李莹莹看了看菜,又看了看厉元朗:“你摆了一桌下酒菜,没安好心?” “男人不喝醉,女人没机会。我可都答应你了,你要是再不把握住机会,过期可就作废了!”厉元朗说着,拿出一瓶黄盖的汾酒,又对李莹莹挑了挑眉。 有些话虽然没明说,但厉元朗总觉得,今天晚上会发生点什么。 李莹莹感觉自己的酒量不错,自然不怕厉元朗:“喝就喝,我还能怕你!” 厉元朗开始倒酒,酒杯一碰,两个人都喝了半杯,李莹莹还挑衅的看着厉元朗,厉元朗却笑了。 屋子里除了酒精的味道,还有股子暧昧的气息,随着酒精在血液里燃烧,厉元朗就感觉身体越来越热,血液也越流越快。 与此同时,沙琅开着车出现在威马县的街头,往街边不断的扫视着,还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手机上只有一行短短的字:厉元朗在威马,黑色切诺基车牌号TH8841。 转了一圈,沙琅终于看到那辆车牌号TH8841的黑色切诺基。又往小院里眺望了几眼,沙琅的脸慢慢阴沉下来,然后露出一抹的杀机。 “厉元朗,敢惹马家,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沙琅拿出了手机:“兄弟,我在路口等你,事成之后,你的家人我来养……” 夕阳缓缓下沉,黑暗笼罩了威马县,不好的事情仿佛就要发生了。 第52章 地动山摇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厉元朗没想到,李莹莹的酒量居然这么好,两个人喝掉一瓶酒后,李莹莹面不改色,眼神还特别的清明。 厉元朗却面红耳赤的有些微醺,双眼泛红,痴痴的看着李莹莹。 李莹莹却有些不解风情:“就你这酒量也不行,才喝半斤就醉了?再拿一斤,我今天非要把你灌趴下……” 厉元朗摆手说:“再喝我可就什么都不能做了,难道你要自己动?” 李莹莹的眉头慢慢皱起,自然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伸手抓住厉元朗的腕子说:“你不是想切磋吗?现在就来!” 厉元朗明显听错切磋的意思:“你这也太性急了,至少要先洗个澡……” 厉元朗就感觉眼前忽然间一黑,脑袋不受抑制的往后仰,疼痛慢慢袭来,厉元朗捂着眼睛发出声痛呼。 李莹莹左手挥出一拳后,右手抓着厉元朗的手腕,往回一拉,借力就想给厉元朗来个过肩摔。 微醺的厉元朗就感觉天旋地转,下意识的抱紧李莹莹。 两个人都摔在地上,李莹莹还有些不解气,抓住厉元朗的一只手,用出十字固,嘴里愤愤不平的说:“还要跟我切磋,就你这样的软脚虾,我能打八个!” 厉元朗被李莹莹的大腿夹住,一缕缕的体香往厉元朗的鼻孔里钻,厉元朗发觉自己无法挣脱李莹莹的束缚,索性不挣扎了,右手伸进李莹莹的裤腿,顺着小腿往上摸。 李莹莹感觉到厉元朗作怪的手,不由得开始发力:“我让你不老实,让你总占我便宜。”此时此刻所谓的切磋,李莹莹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厉元朗就感觉李莹莹的大腿开始收紧,原本就不通畅呼吸,现在一点都没了。依靠着残存的意志,厉元朗张开了嘴巴,对着上面咬了过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麻酥传遍全身,李莹莹一下就没了力气,娇嗔无比的说:“你不要脸,怎么可以咬我的屁股?” 厉元朗已经顾不上这些,趁着李莹莹无力,一个翻身把李莹莹压在身下,一边剧烈的喘息着,一边看着双眼酡红的李莹莹。 羞红的脸上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蕴藏着前所未有的春情。笔挺的鼻梁同样的呼吸急促,小小的鼻翼呼扇呼扇,好像只小蝴蝶。 鼻梁下面是樱桃般的小口,红艳艳的,上面还有一层绒毛。 厉元朗的脑袋里,好似有个声音响起:办了她,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就在此地。 厉元朗一低头,吻上李莹莹的红唇,霸道的顶开李莹莹的牙关,开始品尝如蜜般的醇香。 原本就没了力气的李莹莹,就感觉浑身麻酥酥的,好似过了电,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害羞袭来,又闭上了眼睛,开始默默的承受。 厉元朗的手钻进李莹莹的衣服里,真不愧是战斗力爆表的小女警,滑腻的小腹没有一丝的赘肉,凹凸有致的身材,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 厉元朗的手搭在李莹莹的裤带上,正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剧烈的爆鸣。 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尘土飞扬中,砖头横飞,木门破损,玻璃碎裂,就连房子的屋顶都开始往下坠。 李莹莹被吓坏了,尖叫着钻进厉元朗的怀里。刚有点海誓山盟,幕天席地的小氛围,全都被这一连串的巨响赶跑了! 地震了吗?还是房子塌了? 厉元朗在心中不断的吐糟,不过是想渡个春宵,怎么就这么难!自己也没做伤天害理事,难道就因为重生被针对了? 轰鸣之后,厉元朗又听到柴油机的声响,借着缝隙往外看,能看到一辆打着双闪的泥头车。车里还有个三十来岁的司机,他拿着一瓶二锅头,正往嘴里灌。 看到这个情景,厉元朗立刻明白,自己被人阴了!如果不是跟李莹莹动了情,两个人恰好滚到墙角,就刚才的撞击就足以要人的性命。 厉元朗满肚子的火气,踢开身前的砖瓦,抽出枪瞄着泥头车里的司机,大声的吼:“妈的!敢阴我!给老子下来!” 司机一愣,没想到还有活人,脚搭在油门上,正想要再踩一脚的时候。 砰!枪响了,子弹从枪膛里呼啸而出,射穿挡风玻璃,擦着司机的头皮,打在了靠背上。 终究不是亡命徒,只是比普通人狠一些,还做不到视死如归。 司机感觉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厉元朗居然真的敢开枪,泥头车司机果断的举起双手,直接选择了投降。 李莹莹从废墟中站起来,看着泥头车,又看了看厉元朗:“意外?” “不,是谋杀!”厉元朗说着把铐子扔过去:“自己戴在手上,要不然我就开枪了!” 泥头车司机望着地上的铐子,神情中有些犹豫,开口狡辩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厉元朗咬牙切齿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要是我的手抖一下,打爆了你的二弟,你说我是成心的,还是故意的?” 泥头车司机就感觉一股淡淡的忧伤,不由夹紧双腿,默默的捡起地上的手铐,老老实实的戴在手上。 “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我?”厉元朗的问题很尖锐,泥头车司机低垂着脑袋选择沉默。 刺耳的警笛声响起,治安队的车冲了过来,车门打开一个个穿着作训服的辅警走过来,看见撞倒房屋的泥头车,还有举着枪的厉元朗,大部分人的面色都不由的一变。 厉元朗高声的说:“我是土岭乡派出所代理指导员的厉元朗,有人袭警……” 李莹莹走了出来,对着辅警们亮出警官证:“我是市局的李莹莹,可以证明这个司机想杀警察。” 两个辅警抓住泥头车司机,为了防止他逃脱,还给他戴上脚镣。 一走路就叮呤咣啷,泥头车司机的身躯,不由自主颤抖,沙琅只说制造意外干掉个人,可没说对方是警察,而且还是两个警察,男的是代理指导员,女的是市局警花,哪怕真的是交通意外,这下罪过也大了! 第53章 心理战 治安队有审讯室,厉元朗寒着脸坐在椅子上,泥头车司机神情木然的低着头,他知道自己闯祸了,而且还把天捅个窟窿。 厉元朗寒声说:“是谁指使你的?” 泥头车司机木讷的说:“开车的时候,我酒瘾犯了,就喝了点酒,然后一迷糊,就把你的小院给撞坏了,我愿意赔偿……” 砰!厉元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狡辩,这不是事故,这是谋杀!现在坦白我可以算你自首,等我调查过你的社会关系,找到证据,那就要罪加一等了!” 厉元朗说着站起身,关掉摄像机:“现在虽然是文明执法,有些刑讯手段不能用,但有些手段还是能用的。我可以安排三帮人,每人陪你八小时,先熬你个三天三夜。我还能用铐子把你挂起来,只让你脚尖点地……” “想当英雄我成全你,希望你真有一副铮铮铁骨。”厉元朗走到泥头车司机的面前:“我们还会去调查你所有的亲人,你的父母,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想想,他们都会因为你,而低人一等……” 泥头车司机的脸上闪过挣扎,开口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难为我家人。” “你特么想撞死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家人?有没有想过那个警花的家人,还有她那个已经五十多岁,头发开始花白,在市局当局长的父亲?” 望着泥头车司机脸上的挣扎,厉元朗知道攻心就差最后一把火,于是继续说:“别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拿你没办法……”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李莹莹的手里拿着个物证袋:“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线索,这不是意外,是谋杀!幕后指使者是沙琅。” “沙琅!居然是沙琅?”厉元朗的脸色由惊喜化为狂喜,指着泥头车司机说:“你完了,这下你完了!你全家都完了!” 泥头车司机不解的看向厉元朗,不知道他高兴什么,难道是疯了吗? 厉元朗在审讯室里转了两圈,双眼中寒芒迸射:“我想通了,我明白了!这不是针对我的刺杀,而是针对天海市非法采砂联合执法工作组的报复!” 厉元朗的思维理顺了,拉着李莹莹的手说:“我是工作组的成员,你也是工作组的成员,沙琅因为不满我们的工作,所以才会雇凶杀人!” 李莹莹听明白厉元朗话里的意思,配合着说:“所以这不是一起简单的雇凶杀人案,而是针对工作组的报复,是对整个法治体系的挑衅。” 厉元朗看着泥头车司机:“扫黑需要找到证据,反恐却只需要名单。现在沙琅对抗工作组,已经超过恐怖袭击,这是在造反。” 李莹莹故意说:“平叛连名单都不需要,只要知道位置,武警就可以出动了。” “别说了,别说了!”泥头车司机终于知道害怕,事态升级的也太快,简简单单一起交通肇事,硬生生从扫黑除恶,升格到恐怖袭击,再升到造反,虽然明知厉元朗是在唬诈,但泥头车司机还是有些害怕。 毕竟只是收了交通肇事的钱,不能背故意杀人的罪,更何况还是袭击市里成立的联合执法工作组。 厉元朗却没工夫理他,拿出手机,第一个电话打了出去:“邱组长,我跟李莹莹在威马县遇袭,是沙琅买凶杀人。您要注意安全,再跟水务局、检察院等等同志们打声招呼,沙琅针对专案组开始报复了……” 泥头车司机扛不住压力,大声喊着:“我说,我说,沙琅给了我五万块,让我假装交通肇事,冲进你的小院。还承诺会按月给我的家人发工资……” 李莹莹把这些口供都打印出来,然后让泥头车司机按手印。 泥头车司机惶恐不安的问:“我这算自首吗?” 厉元朗看着口供,嘴角浮现出笑容,轻声说:“算,等抓到沙琅后,你还有机会做污点证人,说不定能减刑。” 李莹莹问:“现在就去抓人吗?” “不,这个案件太大,我们要去向秦局长汇报。”厉元朗说着,还冲着李莹莹挤了挤眼睛:“你也可以给李局长打个电话。” “为什么要给我爸打电话?”李莹莹先是疑惑不解,然后满脸的不悦。 厉元朗揽着李莹莹的肩膀,看着她的双眼说:“小棉袄都被活埋了,这么大的事,你主动说,他心疼你。你不说,他也能从别的渠道听到,到时候你就不怕他调你去做内勤。多想想李耀东……” 李耀东在县局,就属于半个内勤,每天就是坐办公室,那样空闲的生活,光想一想就让李莹莹不寒而栗。 李莹莹等电话接通后,光速变脸:“爸!沙琅是疯的,他居然买凶,找了一辆泥头车,直接撞坏了厉元朗的小院,把我都埋在废墟里……” 厉元朗拿着口供,敲响秦局长办公室的门,进去后便开口说:“秦局长,沙琅要造反了……” 造反?这个只听过,却没见过的词汇。秦局长原本还以为厉元朗是在开玩笑,但看到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才知道这不是玩笑。 一目十行的看完口供,秦骁的眉头皱起,只是个买凶杀人案,怎么能跟造反扯上关系? 厉元朗轻声的说:“我跟李莹莹都是天海市非法采砂联合执法工作组的成员,刚在土岭乡的沙土河上查过沙琅……” 厉元朗看到秦骁皱眉思索,继续说:“李莹莹把遇袭的事情,告诉了专案组的其他成员,又跟李如辉局长进行了汇报……” 秦骁终于意识到厉元朗说的造反,指的是什么!沙琅这次得罪的可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如果等上面的人动手,自己可就要吃挂落了! 秦骁抓起帽子戴在头上,然后拿起电话拨通内线:“通知,五分钟后防爆大队在县局集合……” 厉元朗也戴上了帽子:“现在就去抓人吗?” 秦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配枪:“现在就去抓,如果遇到拒捕,就地,击毙。” 厉元朗的眼睛一亮:“那太好了,万一我打的不准,能补枪吗?” 秦骁大跨步的往外走:“注意影响,你可是警察。” 第54章 防暴大队 五分钟的时间只有三百秒,但足够五十人的队伍完成全副武装,然后在县局的大院里,摆出一个非常整齐的十乘五队列。 望着全副武装的防暴队员,厉元朗的眼中闪着羡慕,一水的防弹背心,举着防暴盾牌,五人一组,还配备了一杆自动步枪。 摸一摸自己腰间的配枪,厉元朗忽然觉得,新配的警枪也不是那么香了。 李莹莹跑到厉元朗身边:“只是去抓沙琅,用不到防爆大队?” 厉元朗小声说:“秦局长重视,也是件好事。” 李耀东快步跑过来,凑到秦骁的耳边嘀咕,秦骁点头后把手一挥:“出发。” 一辆辆的汽车开出了威马县公安局,李莹莹开着切诺基跟在后面,厉元朗坐在副驾驶上,李耀东坐在后座。 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默,厉元朗给了李耀东一根烟,随口问:“这是去哪里?” 李耀东说:“海蓝歌舞厅,线人刚刚汇报,沙琅在那里跳舞,非常的高调,应该是想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厉元朗噗嗤一下就笑了:“沙琅的脑袋里进水了吗?居然还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凶手都招供了,他还多此一举。” 李莹莹冷声说:“假如你被撞死了,沙琅利用关系盖棺定论成交通肇事,即使大家怀疑他有作案的动机,但他却有不在场的证据。” 李耀东也说:“不是沙琅的智商低,而是你运气太好,又懂得扯虎皮做大旗,这下沙琅不死也要脱层皮。” 警车停在海蓝歌舞厅门口,防暴大队封锁所有的出口,厉元朗跟着秦骁走了进去。 聒噪的鼓点,刺鼻的烟味,昏暗的灯光,这些凑到了一起,让厉元朗明白什么叫乌烟瘴气。 昏暗的灯光下全都是摇头摆尾的男女,秦骁带人走到舞池中央,想要从放纵的灵魂里找出沙琅,那难度相当于大海捞针。 厉元朗直接走到dj旁,摘掉dj的耳机,大声的喊:“警察临检,音乐停下,把灯光打开。” dj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染着一头的黄发,异常嚣张的说:“你特么是谁,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吗?” 厉元朗一巴掌抽在小黄毛的脸上,然后把枪塞进他的嘴巴里,先用力的捅了捅,还转了半圈说:“你想袭警吗?” 小黄毛欲哭无泪,自己挨了打,根本就没机会动手,袭警这顶帽子太大,他的小脑袋瓜子可顶不下。 音乐停止了,灯光也亮起来。年轻的男女们睁开眼睛,错愕的看着周围,忽然发现舞池里多了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 厉元朗拿着话筒高声的说:“警察临检,所有人蹲下。” 大家疑惑的看向厉元朗,而后就听到厉元朗大喝:“蹲下。” 有些人被吓了个激灵,望着周围虎视眈眈的警察,全都蹲在地上。 厉元朗游目四望,看到墙角那个穿粉红西装的男人:“沙琅,站起来。” 沙琅慢慢站起来,很自觉的双手高举。自以为布局的天衣无缝,沙琅还不忘挑衅:“厉警官,找我有什么事?” 秦骁带着人,一步步走到沙琅面前:“现在有一起谋杀案,需要你配合调查。” 沙琅并不认识秦骁,异常不屑的挑了挑眉:“你是个什么东西,说让我配合调查,我就要配合调查!” 沙琅很嚣张的理了理头发:“我可是上流社会的上流人士,有什么去跟我的律师谈……” 咔,一副手铐戴在了沙琅的手腕上,厉元朗拉着手铐就往外走,却因为步幅太大,直接把沙琅拽倒在地上,厉元朗却没停步,就这样不理会沙琅的哀嚎,继续大踏步的往外冲,情绪中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直到厉元朗把沙琅拽到车上,看热闹的人们才回过神,开始议论纷纷。 “那警察是谁,好勇啊!居然像拽死狗一样,把沙琅拽出去,他不知道沙琅是马家的女婿?” “那个是公安局的秦局长,沙琅犯了什么罪,居然让秦局长亲自带队?” “注意到了吗?周围执勤的全都是防暴大队的人,他们枪里装的都是真子弹,不是橡皮子弹。” ………… 人们议论纷纷,各种的小道消息满天飞,但所有人都知道,出动了这么大的阵仗,沙琅犯下的肯定不是小事。 即使坐上了警车,沙琅还在叫嚣:“凭什么抓我,我究竟是犯罪了,还是犯法了!你有证据吗?” 厉元朗怒极而笑:“沙琅啊!沙琅!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我要让你死个明白,你发给泥头车司机的短信,他可没有删。” 沙琅的面色一变,但却依然诡辩说:“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的手机丢了,我正要去报案……” “说这些没用,已经晚了。”厉元朗凑到沙琅的耳边:“知道抓你为什么要出动防暴大队吗?因为你这次罪过大了!” 沙琅的眼中闪着慌乱,索性闭上嘴巴,强装镇定,不再理会厉元朗。 厉元朗却不会放过沙琅,继续说:“敢找泥头车司机阴我,可惜你却选错了时间,小院里不只有我,还有李莹莹。她的父亲是天海市公安局副局长,而我跟她都是天海市非法采砂联合执法工作组的成员……” 厉元朗故意拍着沙琅脸颊:“敢对联合执法工作组的人动手,你想造反吗?” 沙琅颤声说:“工作组不是都解散了吗?” “收缴的船只还没有拍卖,工作只是告一段落,工作组并没有解散。”厉元朗说到这里,终于想起来,自己来威马县要做什么。 厉元朗敲了敲脑袋:“我是来给所里申请摩托车的……” 沙琅眼珠一转:“要不我给你赞助几台摩托车,咱们相逢一笑泯恩仇?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我也记住你的好……” “想屁吃呢!你这可是造反的大罪,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厉元朗凑到沙琅的耳边:“洗干净脑袋,等着吃枪子!” 虽然也知道厉元朗在开玩笑,但沙琅的心慌了起来,造反,这个帽子戴在自己脑袋上合适吗?真要人命啊! 第55章 马振邦 沙琅不是硬骨头,刚坐在审讯椅上,便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在他的描述中,他只是个执行者,也是听从马振邦的命令,然后才向厉元朗下手。 望着薄薄的口供,厉元朗有些小激动,睡了一夜,早上刚上班,就敲响了秦骁办公室的门,开口说:“秦局,我现在就去抓马振邦。” “就一份口供,没有物证,你就想抓马振邦,是不是太冲动?” 厉元朗却自信满满:“秦局,是你太保守了。不管怎么样,先把马振邦抓来,说不定一坐上椅子,他就什么都交代了。” “万一他不交代呢?”秦骁上下打量厉元朗:“你知道马振邦的身份吗?” “我当然知道,抓了他的女婿,又抓了他的儿子跟孙子,总要跟他打个招呼。”厉元朗嬉皮笑脸的笑着:“最多请他来喝杯茶。” 秦骁不再理会厉元朗,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卷宗。 厉元朗见秦骁没有表态,便试探着说:“那我去了?”见秦骁依然不言语,便知道这是默许,转身离开局长室。 等着厉元朗走远,秦骁才抬起头:“年轻人就是太理想主义,等被社会敲打后就会明白,这个世界没他想的那么好,以后也不会这么的天真。” 李耀东跟李莹莹等在楼下,厉元朗走出来,拉开车门说:“走,去马家村。” 李耀东上了驾驶室,疑惑的问:“秦局长同意了?” 厉元朗笑着说:“他没反对。” 李莹莹伸出手:“手续呢?” 厉元朗抓着脑袋,大言不惭说:“没有手续,只是口头传唤一下。” 李耀东跟李莹莹都错愕的看向厉元朗,李耀东惊呼:“你脑袋进水了?口头传唤马振邦?” “马振邦长三头六臂了吗?都是肩膀上扛着一个脑袋,我能口头传唤别人,为什么不能口头传唤马振邦?” 李耀东没再说什么,一脚踩在油门上,黑色的切诺基往马家村方向驶去。 李莹莹看着厉元朗,忽然说:“马振邦是没长三头六臂,你倒是长了三头六臂,要不然也不敢口头传唤马振邦。” 厉元朗脸上冒出前所未有的正式:“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不能因为难而放弃,我们年轻不怕挫折,就要迎难而上,百折不挠。” 厉元朗说着看向李莹莹:“你要是崇拜我,我吃点亏,当你的偶像。” “你死不死!”李莹莹伸出了手,去掐厉元朗腰间的软肉。 厉元朗就好像是一瓶能让人上瘾的酒,一本正经的时候,深邃而迷人。一旦不正经,又有那么点勾人。 马家村,马振邦的院落里,坐着一帮年轻人,马振邦坐在上首,端着茶杯说:“事就是这么个事,要对付的就是这么几个人。我希望大家同心协力,把这帮不开眼的狗东西,全都送进地狱。” 大家开始鼓掌,觉得马振邦说的很对,马家是一个整体,连续被人挑衅,必须要给予回击。 轰隆!房门被推开,厉元朗带着李莹莹跟李耀东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上首的马振邦,厉元朗直接走了过去。 “我叫厉元朗,这是我的警官证!”厉元朗竭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因你涉及沙琅买凶杀人案,特对你进行口头传唤,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口头,传唤!我?”马振邦瞪圆了眼睛:“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厉元朗不卑不亢的回答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也清楚,你是不是幕后的元凶。所以请你配合……” “警察同志,你是不是对口头传唤有什么误解?”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到厉元朗的面前:“口头传唤可不是光用嘴说的,你的传唤证呢?” 厉元朗默默的看向这个年轻人,与自己相似的年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在厉元朗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上下审视厉元朗。 “口头传唤还需要传唤证?”厉元朗抓了抓脑袋:“我刚转正,还不清楚这样的办案流程,但没关系。马振邦你先跟我去局里,回头需要什么手续,我再补给你。” 厉元朗说着伸出了手,想要把马振邦带走。 年轻人也伸出了手,抓住厉元朗的手腕,然后自我介绍说:“我叫马佳明,是威马县公安局的督察。”说完之后,还亮出了他的督察证。 “没想到还是个戴白帽子的!”厉元朗看向马佳明说:“既然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你可不能耽误我查案。” 马佳明纠正:“正因为我们是一个系统的,我才不能看着你犯错。况且你身上有很多的错……” 这番没头没尾的话,引起厉元朗的警觉。看着如同鹰眸般的眼睛,厉元朗毫不示弱的回道:“这一点展开说,我总觉得自己很完美,没觉得有什么缺点。” 马佳明笑了,另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伸手用力跟厉元朗相握:“我叫马笑,在威马县纪委工作,很荣幸的通知你,厉元朗同志,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接群众举报,有很多问题需要你配合调查。” 另一个年轻人也走了过来,对着厉元朗微笑点头:“我叫马跃,人大研究生毕业,明天会到土岭乡挂职副乡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马家是有底蕴的,马振邦的眼光是毒辣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一个个马家的年轻人,好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钢针,一点点的刺向了厉元朗。 厉元朗看着马振邦说:“你这样做可就有些没意思了!” 马振邦缓缓的摇头:“我这样做,我觉得非常有意思,因为我不光要杀人,我还要诛心。我要让你绝望,我要让你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我要让你后悔做人,我要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厉害呀!都用上排比句了!”厉元朗满脸的惊讶:“你老的学问应该是小学毕业了!” 马振邦满脸的不屑:“牙尖嘴利的小子,你现在麻烦缠身,就不要在这里白费唇舌。多吸两口自由的空气,下半辈子可就只能活在铁窗中。” 厉元朗看了有恃无恐的马振邦,又看着已经围过来的马家年轻一代,厉元朗深深的吸了口气。 第56章 我叫厉元朗 马家是个大家族,年老的如大伞般,枝繁叶茂。壮年一代在各部门担任要职,有的已经成为首脑。年轻一代都长起来,一个个眼神幽蓝,好似小狼崽子般。 厉元朗的脑袋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趁着这个机会,能不能把老家伙气死?越琢磨,厉元朗就越觉得可以试一试。 于是厉元朗的下巴微微抬起,用高亢的语调说:“怕了,你们都怕了!特别是你马振邦,以前总听说你是个大人物,跺跺脚整个天海都会颤三颤,今天一见,大失所望,没想到也就是胆小如鼠的鼠辈。” “你说什么!”马笑满脸的不悦,捏紧了拳头。 马振邦却阻拦马笑:“让他说下去,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我倒要看看,那张嘴里,能不能吐出颗象牙来。” 面对周围人的嘲笑,厉元朗风轻云淡,瞪着马振邦的眼睛说:“从我当警察开始,就抓了马杰,抓了沙琅,查了马钢,我承认,我就是在针对你们马家,我就是你们马家的克星。” 厉元朗说着伸出左手,食指挨个指着马家的人:“我希望你们能记住,我的名字叫厉元朗。马家的人我已经抓了三个,不介意抓四五六个,你们都洗干净屁股等着。正义只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马振邦面色微微发红,胸膛开始起伏:“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你除了在这里大放厥词,还能做什么?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吗?” 厉元朗好不想让:“不要以为嗓门大就有道理,我早就把你看穿了!什么马家的威风,狗屁,不过是外强中干,唬一唬外行人罢了!” 厉元朗立刻指着马家的年轻人:“不服单挑啊!找一群人来查我一个,还不就是害怕了!真有能耐一对一,老子一只手就把你们全都收拾了!” 厉元朗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浑身上下往外发散着滚刀肉的气势。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很轻蔑看着马家的年轻人们。 都是有血性的年轻人,哪可能忍下这口气,一个个开始脱衣服,撸袖子,叫嚷着要给厉元朗个教训。 马振邦却大喝一声:“住手!”双手伸展拦住要打架的小辈。 “厉元朗,你是个聪明人。但我也不糊涂,故意激怒我们,让小辈们跟你打一架,一个人想换掉马家一代人的铁饭碗,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好像是在做梦!” 经过马振邦这样一说,马家的小辈才回过了神,大家都是体制内的,如果动了手,即使不丢掉饭碗,也会被记大过,失去升迁的机会。 一步慢,步步慢。在体制内,一旦错过了,那就永远错过了! 厉元朗很轻蔑的吹了声口哨,慢慢的解开衣扣,露出腰间的配枪:“真可惜,给了你们袭警的机会,你们怎么就是不中用呢?” 厉元朗可不想跟他们打一架,而是想把他们都销户。毕竟厉元朗是来执行公务的,口头传唤马振邦,虽然手续上有瑕疵,但事实便是如此。 如果出现了拒捕,特别是暴力拒捕。厉元朗在自保的情况下,是可以使用枪械的,到时候打的不准,误杀了马家几个人…… 可惜马振邦,不给这个机会! 看到厉元朗腰间的枪,马振邦的面色开始涨红,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认真的打量厉元朗。 这个年轻人不光老辣,而且狠毒。善于利用规则,去放大自己的利益。年纪轻轻心思就如此缜密。可惜不是马家的子孙,又与马家为敌,一定要尽快灭除。 厉元朗对着马振邦继续开喷。“怎么?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顺眼。况且,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这么大的年纪,种花遛鸟,颐养天年多好,非要蹦出来搞这些阴谋诡计。你还有几天活头,不趁现在积点阴德,就不怕见了阎王,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吗?” 噗嗤! 马振邦吐出口黑血,周围的人立刻搀扶马振邦,同时对着厉元朗怒目相向。 厉元朗把手搭在枪柄上,对着马家的人挑了挑眉,一副轻蔑的样子。 马振邦身躯摇摇晃晃的站直,挣脱开大家的搀扶,忽然拍着手说:“好!非常好,这口血吐出来,气顺了许多。厉元朗,以前老夫还真是看轻了你,以后不会了!既然你要跟马家为敌,那希望你身上真的没有错漏……” 厉元朗压住眼底的惊讶:“我再说一遍,我是来对你进行口头传唤的,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马振邦伸出了左手:“配合可以,先把传唤证拿出来,如果没有,那就送客。” 厉元朗深深的看了马振邦一眼:“好,非常的好!等我找到证据,一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马振邦不以为:“那就等你找到证据后再说。现在,请你离开马家,这里不欢迎你。” 马振邦说着,把手往门外一指:“滚,这里是马家。” 厉元朗看着马振邦,马振邦毫不示弱的回瞪厉元朗,就这样过了三十秒,厉元朗败下阵来。 伸手摸了摸鼻子,厉元朗说:“收队!”转身后忽然又转头看向马振邦说:“我还会回来的。” 马振邦一字一顿的说:“你回不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厉元朗带着李莹莹跟李耀东,趾高气扬的走了! 砰!一个杯子摔在地上,马振邦气急败坏的喊:“先吊销了他的持枪证,然后再查他,从小到大的查,只要犯了错,立刻把他抓起来。” “是!”马家的年轻人们,眼中闪烁着阴冷而又凶狠的光芒,厉元朗必须死。 走出马家大宅的厉元朗,上了车以后腿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李莹莹看到后笑了:“有些人就是会装,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却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厉元朗没理会李莹莹,对着李耀东说:“开车,走啊!” 李耀东摇头:“不行,我的脚也软。” “哈哈哈,算了!我来开!”李莹莹上了驾驶室:“你俩还算男人们?” 厉元朗没理睬,而是闭上了眼睛,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把马振邦气死,他居然挺过来了。 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厉元朗的眼中闪着冷光。 第57章 摩托车 回到公安局里,厉元朗又跑到秦骁的办公室里:“秦局,能不能给我补一张传唤证?” 秦骁打量厉元朗说:“仅仅一份口供,传唤马振邦不合规矩。” 厉元朗垂头丧气,虽然早就猜到会有这个结果,但听到后还是有些许的失望。 秦骁拿出根烟,抛给厉元朗:“年轻人要朝气蓬勃,别总垂头丧气的。这次虽然抓不到马振邦,但能抓到沙琅也是大功一件,你想要什么奖励?给你直接提成指导员?” 厉元朗还真有些意动:“我才转正没几天,这样光速提拔不好!” 秦骁看着厉元朗笑了:“你小子也知道光速提拔不好,趁着现在抓紧想一个我能办到的。” 厉元朗不假思索的说:“土岭乡派出所需要配备几辆摩托车。” “摩托车,铁骑?”看着厉元朗点头,秦骁继续说:“打算配几辆?能加的起油吗?” “五辆?”厉元朗狮口大开,伸出了五根手指,看到秦骁不理睬自己,立刻降低要求:“两辆总可以了?” “你真以为局里的办案经费充足?开口就敢要两辆,我这边最多批给你一辆,但油料你要自己解决。”秦骁说着拿出纸笔就要开条子。 厉元朗还在争取:“一辆就一辆,但你要给多批几张车牌。” “你要那么多车牌干嘛?警用车牌,只能挂在警用摩托车上。” “我知道,但正版的警用摩托太贵了,局里又没钱,我打算改装几辆普通的,挂警牌。” “真的?”秦骁对厉元朗的说出来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信,而且已经猜到厉元朗在打什么主意。 在平时执法中,也会查到一些走私车辆,一般这些车辆会统一交给法院拍卖。厉元朗现在要车牌,就是想以后查到走私车后,直接进行警用改装。 这样事虽然不合规矩,但在一些经济落后的地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属于是官不举,民不纠的潜规则。 秦骁给厉元朗批了一辆摩托,又批了两个车牌,然后说:“案件移交县局,先到此为止?” 厉元朗点头:“那就先到此为止!” 厉元朗心里清楚,没有证据没法抓马振邦。这才短短几天,就抓了马杰跟沙琅,又断了马钢的仕途,跟马家的仇恨已经结大了。以后慢慢的过招,现在是没办法扩大战果。 秦骁看着厉元朗意味深长的说:“最近低调些,最好是给自己放个假。元朗,你是个好同志,但过刚易折!” 厉元朗却不在乎:“除恶务尽,我相信光明总会战胜黑暗,那些魑魅魍魉,都会接受法律的审判。” 秦骁认真的看着厉元朗,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年轻,真特么的,好!” 厉元朗拿着条子下了楼,从库房里推出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又把两副车牌塞进了后备箱里。 李莹莹看到之后,立刻对着厉元朗嘲笑:“别人腿长,是铁骑。你这小短腿骑摩托,好像个猴子。” “你这是羡慕,是嫉妒,是恨!”厉元朗骄傲的说:“不是谁都能当铁骑。” 李莹莹不屑的挥了挥手:“我要回天海了,等你有空的时间,来天海玩。” 厉元朗的心中升腾出些许的不舍:“就这样走了!你这个小偷好无情,偷走了人家的心,也不给一个交代,渣女!” 这台词好耳熟,一般都是应该电视剧里的女孩子说,怎么从厉元朗的嘴里冒出来了?而且一点都不违和。 李莹莹感觉到肉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你恶心不恶心!” 厉元朗却笑着问:“你懂不懂浪漫,分别的时候不说kiss一下,飞吻总该来一个?” “飞你个大头鬼!”李莹莹没理会厉元朗,拉开了车门,坐上去后,忽然又打开车窗,左手在嘴上擦了一下,然后对着厉元朗挥了挥。 厉元朗对着李莹莹摆手,还用两个手比了个心。直到切诺基消失,厉元朗才把手放下。 “那个短头发的女人是谁?”安蕊的声音忽然间响起,一步步的走到厉元朗的身前,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 厉元朗就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脏重重的跳了两拍,但却强装镇定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发现?” “就在你双手比心,笑的好像个大傻子一样的时候!”安蕊望着厉元朗的眼睛:“不要转移话题,快说那个女人是谁。” 厉元朗的大脑飞转,脸上浮现出一抹吊儿郎当的笑容:“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她其实是我选的备胎。” “什么?备胎?”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但安蕊依然震惊,想不到厉元朗居然敢承认,这也太渣了! 厉元朗把头一点:“我也是个正常男人,我也有欲望。你跟着渣女一样,让我求而不得,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个备胎。” 女孩子的关注点,跟男孩子完全不同。厉元朗这番话的重点,是为了渣男做开脱。而安蕊的关注点却是在退而求其次,备胎的上面。 “原来你是因为得不到我,而选择了自暴自弃,找了一个各方面都不如我的替代品!”安蕊有些感动,拉着厉元朗的手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我傻吗?”厉元朗错愕,但立刻顺着安蕊的话往下说:“要不你接受我的追求,我们今天就把关系定下来。” “不行!”安蕊羞涩的摇头:“我大姨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我们去开房,不去……”厉元朗忽然意识到,安蕊话里的意思:“你大姨妈来了?” 看着安蕊点头,厉元朗苦笑着说:“既然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在家里呆着,你这样乱跑,我是会担心的。” 傻白甜的姑娘,没有经历过渣男语录的洗礼,被厉元朗这样一说,顿时有些小感动。 “人家听说你被活埋了,关心你。”安蕊说着伸手在厉元朗的身上摸索:“你没事!” 望着安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里面充满的关切,厉元朗的心中升腾出一丝丝的愧疚,伸手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走,我请你吃饭。” 第58章 马跃 初升的太阳斜斜挂在半空,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摩托车引擎轰鸣,安蕊侧坐在后座上,微风轻拂,吹动发丝,安蕊抱着厉元朗的腰,裙角轻扬,安蕊的嘴角满是甜蜜。 路边有个卖馄饨的小摊子,厉元朗并没有停,而是往前开了一百多米,找个不碍事的地方把摩托车停好,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了身便服。 安蕊疑惑的看着厉元朗,厉元朗笑着解释:“我们现在是约会,穿警服太扎眼。”厉元朗说完,伸手揽住了安蕊。 安蕊也小鸟依人的挽着厉元朗,两个人走到馄饨摊前,卖馄饨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大娘包馄饨,大爷煮馄饨。 厉元朗跟安蕊坐下,要了两碗馄饨,安蕊帮着厉元朗擦了擦筷子,然后往左右看了看:“我很少吃路边摊。” “我知道,为了追求你,我专门买了一本追女孩手册,上面写着: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如果她阅尽沧桑,就陪她坐旋转木马。”厉元朗深情看着安蕊:“你在我的心中是白玉无瑕,我要带你体验人间烟火……” 真诚是必杀技,更何况安蕊是没谈过恋爱的傻白甜,听到厉元朗这样说,不由得感动:“你可真是用心了。” “为了我们下半生的幸福,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厉元朗继续深情的看着安蕊,看到安蕊被感动,正要吻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不速之客。 马跃从旁边走过来,他穿着白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束红玫瑰,对着厉元朗嘲讽说:“渣男就是渣男,没钱追女孩子,还说的一套套的,也就骗一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说完不等厉元朗反驳,便拉开小凳子,坐在安蕊的对面,目光烁烁的盯着安蕊说:“安蕊,我来了。这束玫瑰,送给你。” “学长?马学长!”安蕊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马跃,更没有想到马跃会给她送花。 马跃曾经是安蕊的学长,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还是学生会管理。曾经有过很多异性追求者,安蕊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小迷妹,直到马跃考上人大研究生,安蕊才放下这段懵懂的单相思。 厉元朗伸出手,接过来马跃的玫瑰,对安蕊说:“亲爱的,这花好漂亮,送给你。” 安蕊看出了厉元朗的小心思,接过花对着厉元朗笑了笑:“谢谢你,亲爱的。”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开始撒狗粮,马跃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却又笑着说:“蕊蕊,还要男朋友不?我可以竞争上岗。” “你就不要白日做梦了,我家的蕊蕊不会喜欢你。”厉元朗满脸骄傲,把怀里的安蕊抱了又抱。 安蕊摇头说:“学长,我跟你不合适,你去找别人!” “厉元朗他是渣男,跟李莹莹不清不楚,你可不要被他骗了。”马跃说着还对厉元朗挑了挑眉,然后等着安蕊爆发。 结果却发现安蕊非常的平静,不但没有责怪厉元朗,反而用手拉紧了厉元朗。 现在的年轻人,都玩的这么开吗?男朋友出轨背叛,这么劲爆的消息,居然都能忍得下? 马跃认真观察,发现安蕊真的不生气,不由得有些佩服厉元朗,这小子究竟给这个傻女人灌了多少迷魂汤,居然把她迷成了这样。 不甘心失败的马跃,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已经挂职到了土岭乡,以后跟安叔叔就是同事,听说安叔叔那边出事了,土岭乡的客运公司暴雷,群众闹的很大,安叔叔焦头烂额的。” 马跃虽然笑的很阳光,但却透着一股子阴鸷:“安蕊,你说我要不要,帮帮安叔叔?” 安蕊的眼中闪过慌乱,但她没有向马跃求助,而是看向厉元朗。在安蕊的思维中,厉元朗是个无所不能,可以依靠的人。 厉元朗用轻蔑的目光打量着马跃:“卑鄙,下流,无耻!你们马家人是不是都这样下作?” 厉元朗说着还揽着安蕊说:“没事的,一切有我。以后离这个人渣远一些,他是马杰的堂哥,马宾的侄子。” “原来是马家的人,难怪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安蕊说着,还往厉元朗的怀里缩了缩。 马跃被厉元朗戳穿了身份,索性不再遮掩:“厉元朗,你蹦跶不了几天。别以为安祥林能护着你,现在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这时,两碗馄饨摆在了桌上,厉元朗没理会马跃,用勺子挖起一个,吹了吹,送到安蕊的嘴边。 安蕊有些害羞,不愿意张嘴。厉元朗也没勉强,把馄饨吃了,然后把用过的勺子给安蕊。安蕊居然没嫌弃,接过了勺子,开始吃馄饨。 厉元朗好似赶苍蝇般,对着马跃挥了挥手:“话都说完,还不赶紧滚!” 马跃脸上出现了气恼:“厉元朗,你不要嚣张,马上你就要笑不出来……” 厉元朗的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我以后还能不能笑出来,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你很快就会哭,脸肿的像猪头,说不定牙齿还会飞出去。” 面对厉元朗的威胁,马跃想起了厉元朗的彪悍,立刻站起身:“粗鄙,你可真是太粗鄙!等着我……” 不等,马跃把狠话说完,厉元朗便捏了捏拳头,噼里啪啦,关节声响起,马跃转身跑了。 厉元朗笑了笑,然后开始吃馄饨。 安蕊却抬起了头,有些不安的问:“我爸不会有事?” “肯定没事的,你想想不是安叔出问题,而是客运公司的问题。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带你去土岭乡。”厉元朗说完又有些后悔,不应该把安蕊牵扯进来。 安蕊的却兴趣满满:“好啊!好啊!我们吃完馄饨就出发。” 厉元朗诧异了两秒,便开始婉拒:“骑摩托去土岭乡,不方便!” “我们开车去,摩托可以让老罗骑……”安蕊拉着厉元朗的衣袖,双眼亮晶晶的等着厉元朗答应。 厉元朗也只能同意了,还在家里睡觉的老罗,忽然感觉后背一凉,情不自禁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59章 抽贷 乱了,乱了,全乱了!姚阳的站在停车场里,手里拿着一把铁铲:“我看谁敢动我的车!” 这是客运公司的停车场,里面停了十好几辆大客车。虽然由代持人代持,但姚阳的确是客运公司最大的股东。 原本以为拿下客运线路后,就等于守着一台印钞机,结果却并非如此。因为高速路还没贯通,威马县通往土岭乡的公路,虽然修了,但却没什么乘客,甚至有几班跑的都是空车。 这下司机们都不愿意了,他们的工资很低,想要多赚钱,就要靠提成,没有乘客他们就要喝西北风。 紧接着股东们也不乐意了,拍下公交线,为的就是赚钱,现在跑一趟车,不但钱没赚到,还亏了油钱跟工人工资,再加上车辆磨损与银行利息,有些股东已经开始叫嚷着退股。 姚阳倒是很乐观,原本还想筹些钱,低价吃下这些股东们的股份,却没想到银行开始抽贷了,如果姚阳不能在一周内还贷,银行就会来扣车,然后进行拍卖。 这个世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司机们听到消息后,直接选择罢工。股东们把自己的车开走后,又把怨气洒在姚阳的身上,有些人还盯上姚阳的客车。 冲突开始了,姚阳挥动着铁铲,守在自己的客车前,周围的股东们一个个眼珠血红,里面全都是贪婪。 “姚阳,不要怪哥哥不仗义。是你太不仁义了,说好的带大家伙赚钱,结果呢?把大家伙带进了沟里!” “以后的日子我们可怎么活,跑车不赚钱,还欠着银行的贷款,别怪大家扣你的车,是你把事做的太绝。” “姚阳,你是不是跟银行合起伙来坑我们?你说!银行给你多少回扣?” 一个人要是活在顺境,他会高高在上,哪怕放个屁,周围人都说是香的。但如果一个人活在逆境,那就会被踩进尘埃里,这时候哪怕喘口气,都是错的。 现在姚阳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甚至大家伙还恶意的猜想,是不是姚阳联合银行坑大家。 羞愧、气愤、恼怒,多种情绪在姚阳的胸腔内混杂,姚阳指着周围的人,大声的吼着:“你们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人群往前涌,一只手抓住了铁铲。另外几只手开始推搡姚阳。姚阳站立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然后一双双脚踩在姚阳的身上,姚阳躺在地上不断的哀嚎,到了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蜷缩成了一团,好似一只受伤的老兽。 迷迷糊糊中,姚阳就看到一辆又一辆的客车被开走,本该是充满光芒的世界,在一辆辆客车远去后,姚阳的世界彻底黯淡了下来。 …………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停在土岭乡乡政府的门口,秘书先从副驾驶下车,然后拉开后面的车门。马跃从车里走下来,看了看周围,不由得拿出一块手帕,挡住了自己的鼻子。 秘书低声说:“马少,土岭乡环境恶劣,你要先忍一忍。” 司机停好车后,脖子上挂了个佳能相机,示意马跃站在土岭乡乡政府的门口,然后拍了一张照片。 这时候,林德路跟安祥林从乡政府里走出来,马跃立刻迎上去,伸出双手说:“祥林县长,德路乡长,我是来挂职的马跃,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手下的兵。” 林德路伸手跟马跃相握,然后让出位置,安祥林再跟马跃握手,刚想勉励两句,就听到司机说:“三位领导看这里,我给你们照张合影。” 三个人都看向了司机,马跃很自然的站在两个人中间。 咔嚓!合影拍好了,安祥林对着马跃笑了笑:“马副乡长,你虽然是人大的研究生,但现在的待遇可有些超标了!” 林德路是乡长,还没有专职的司机跟秘书,马跃只是个挂职的副乡长,不但有全职的秘书,还有专职的司机,司机还兼任摄像师,这样的配置的确超标了! 马跃笑着说:“祥林县长,我只领一份工资,他们两个都是不领工资的志愿者。所以并不超标,反而能帮我更好的开展工作。” 安祥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既然马副乡长来了,那就跟我们一起,去客运公司处理一起突发事件。” “行!你们开车走前面,我跟在后面。”马跃说完,不由自主的拿出了手帕,挡在鼻子前面。 安祥林跟林德路上了车,林德路皱眉说:“这是哪家的少爷?来工作居然还自带秘书跟司机,他怎么不把家里的厨子也带来?” 安祥林长出口气说:“这是马家的少爷,说是挂职,其实就是来镀金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还想摘果子。” “马家?威马县的马家?”看着安祥林点头,林德路叹息一声说:“这帮人可真孙子,发展经济不行,倒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先去客运公司,我总觉得银行抽贷非常蹊跷,现在看到了马跃,感觉这一切都能串起来。” 安祥林叹息一声,继续说:“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我们要学会忍着。”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向客运公司,刚上主路,又有一辆白色的宝马迎面驶来。 安祥林看到驾驶室里的厉元朗,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跟在后面。 三辆车开进客运公司,然后看到一片狼藉的停车场,还有地上躺着的姚阳。 安祥林的眉头紧蹙,想过情况恶劣,但却没想到这样的恶劣。该如何收场? 厉元朗从车上下来,跑到姚阳的旁边,把姚阳翻了过来,便看到一副极为诡异的表情,姚阳的整张脸是笑脸,但嘴角在抽搐,两个眼睛还往外流着眼泪。 厉元朗没话找话:“挨傻了?你这又哭又笑的样子,不正常!” 姚阳忽然嘀咕一句:“元朗,你说人活一辈子,究竟图什么?” “图个开心呗!有钱可以很开心,没钱也能穷开心,只要别钻牛角尖,开心一天是一天。”厉元朗安慰后,继续问:“还能动吗?要不要给你喊辆救护车?” 姚阳试着动了动,然后开始龇牙咧嘴:“我的肋骨好像是断了,快给我喊救护车……” 就这求生欲,肯定死不了,厉元朗拿出手机,准备打120。 第60章 现场会 马跃一步步的走过来,旁边的秘书跟司机提前站好位置,等着马跃蹲在姚阳的身边,司机就开始拍照。 马跃握着姚阳的手问:“同志伤的重吗?有没有看清楚施暴者是谁?要不要帮着你报警?” 姚阳双眼微眯,打量着马跃。这是谁家的公子哥,虽然表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姚阳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高高在上。 姚阳没理会马跃,躺在地上小声的痛呼着,眯着眼睛看向厉元朗。 厉元朗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认识这个傻缺。 马跃却开始表演:“既然大家都在,那就开个现场会。” 安祥林跟林德路相互望一眼,一时搞不清马跃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旁边的秘书拿出水杯,马跃喝了口,然后又清了清嗓子。司机把佳能改成摄像模式,然后对着马跃比划个ok的手势。 马跃忽然间变了脸:“祥林县长,德路乡长,面对如此的恶性事件,我建议一查到底,严惩施暴者。正好厉元朗也在,给他两天的破案时间。” 终究是刚毕业,才进入社会的研究生,虽然马跃很想表现出义愤填膺,为民请命的气势,但却因社会阅历不足,显得非常青涩,让人一眼能看出是在表演。 被摄像机这样拍着,林德路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求助般的看向安祥林。 安祥林轻声说:“马副乡长,你刚来土岭乡,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施暴者肯定要抓,但问题我们还要从根源上解决……” 马跃立刻接口说:“客运公司的问题我知道,他们既然违规贷款,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我建议配合银行的同志先查封这里,然后再依法对客运公司进行拍卖,从根源上解决……” 原本还躺在地上,看猴戏的姚阳,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一开始还能强忍着不发火,听到最后终于绷不住,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巴掌轮圆就是一下:“我入你妈!” 啪!一声清脆,直接把马跃的腮帮子都打变形了! 姚阳还不解恨,抬起脚开始踹马跃:“老子让你拍卖,让你查封……”一脚又一脚,心底所有的委屈跟邪火都发泄了出来。 马跃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精英,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场景,他被一耳光打蒙了,又被踹倒在地上,只能不断翻滚着躲避。 秘书跟司机都发出惊呼:“住手,住手!”两个人快步跑过来。 厉元朗假装去拉姚阳:“住手,你是不是迷糊了?”嘴上这样说着,厉元朗借着拉架的机会,一脚狠狠的踩在马跃的手掌上。 “哇!”马跃发出一声痛呼,整张脸都变形扭曲了。然后绷不住,开始嚎啕大哭。 姚阳得到厉元朗的暗示,立刻也躺在马跃的身边,还拿着马跃的手,在自己的身上蹭了蹭。 秘书先跑过来,把马跃抱在怀里。司机随后赶到,抬起脚就想踹姚阳。 厉元朗瞪了一眼:“干什么?敢行凶,我立刻抓你。” 司机有些愤愤不平,指着姚阳说:“那他打人,你怎么不抓他?” 厉元朗伸手点着司机的胸脯:“我要纠正你一点,刚刚他们俩是互殴,如果我听你的,那就要抓两个,然后再各打五十大板。” 厉元朗盯着司机的眼睛:“你确认要我这样做?让马副乡长刚上任的第一天,就顶上一个跟人互殴的罪名?” 司机哑口无言,这件事他也不敢作主。说穿了,都是打工人,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求有功,但求没过错就行! 马跃那带有哭腔的声音响起:“不是互殴,刚刚我光挨打,根本就没还手。” 厉元朗居高临下的看着马跃说:“办案讲证据,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既然你说不是互殴,那么你解释一下……” 厉元朗指着姚阳,然后对着马跃一字一顿的说:“他身上的伤是从哪里来的?你手上的血,又是从哪里来的?” 马跃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上全都是血,而且还都是姚阳的血。 “我没打他,我没打他……”马跃的眼中闪着慌乱,拉住司机问:“你的摄像机里有记录吗?” 司机为难的说:“刚刚被厉元朗挡住,没拍到。等我往这跑时,顺手把摄像机给关了。” 躺在地上的姚阳,听到这里,立刻又爬过来:“你居然敢打我,还出手这么重!厉警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撒开,快撒开!”马跃伸手去掰姚阳的手,秘书跟司机也下手去帮忙。 厉元朗拿出手机开始拍摄:“好啊!原本我以为是互殴,没想到是群殴,你看看,你们仨个打他一个,把他打成什么样子了!” 马跃听到厉元朗这样说,脸色立刻僵住,高举双手说:“我没打他,我真没打他……” 姚阳开始胡搅蛮缠:“那你说说,我身上的伤是哪来的?都这样了,你还说没打我,你是没打死我,还给我留了口气!” 望着眼前的闹剧,林德路低声问:“怎么办?” 林德路觉得这是个机会,不光能给马跃下马威,还能打他一顿杀威棒,如果操作的好,说不定能把马跃送回去。 安祥林想了三秒,缓缓摇头:“算了,终究是上面派下来的人,如果太过分,会显得土岭乡的民风不好。” 林德路听明白弦外之音,一个高材生挂职来到土岭乡,然后出问题了,那么究竟是人的问题,还是地方的问题? 想到这里,林德路开口:“元朗,大事化小,毕竟都是体制内的同志。” 厉元朗心领神会,看着姚阳问:“你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姚阳咬牙切齿:“都把我打成这样,我肯定要报案。” 厉元朗从腰上拉出手铐:“马跃,要不,你跟我走一趟?” 马跃眼中的恨意闪烁,对着姚阳:“我告诉你,别太过分!给你十万块,就当事情没发生过。” 姚阳伸出了三根手指:“你们三个打我,我要三十万。” 望着虎视眈眈的厉元朗,马跃知道这个亏吃定了,咬着牙,怀着恨,答应了跟姚阳和解。 第61章 腾笼换鸟 小聪明只能糊弄一时,却不能糊弄一世。 眼前这一关算是糊弄过去了,但客运公司的危机依然存在。 安祥林对着厉元朗招了招手,厉元朗带着安蕊走过来。 安蕊的笑容虽然很甜,但眼中却满是担忧:“爸,你没事?” “没事!”安祥林拍了拍安蕊的手:“你先去车里,我跟元朗聊点事。” 等着安蕊走远后,安祥林打开烟盒,给厉元朗根烟,厉元朗立刻拿出打火机,殷勤的帮安祥林点上。 安祥林上下打量厉元朗一会,忽然说:“蕊蕊是个好姑娘,但你却不是个好丈夫。我觉得跟你做同事还行,做女婿我不满意,李如辉也不会满意的。” 这番话一说出来,厉元朗脸上的笑容僵了:“安叔,这里面有误会……” 安祥林沉默不语,默默的看着厉元朗。 厉元朗重重的抽了两口烟,然后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后说:“前些日子,苏阿姨带着安蕊相亲,见到的人叫马杰。上午安蕊吃馄饨,马跃又出面纠缠她。” 厉元朗说着嘴角含笑,对着车里的安蕊挥了挥手,安蕊也笑颜如花的,对着厉元朗挥了挥手。 “安叔,马家已经盯上了蕊蕊,你跟马家又有化解不开的血仇。我已经抓了马家三个人,所以我们俩不光是同事,还是抱团取暖的战友。我会对安蕊好,会保护她的。” 安祥林的眉头皱起,苏丽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小心思太多。苏丽只告诉安祥林,厉元朗抓住了马杰,却没告诉安祥林细节。原来是因为安蕊,厉元朗才跟马杰起了冲突。 安祥林忽然问:“你能保证不伤害安蕊吗?” 厉元朗不假思索的点头:“我会把安蕊视作珍宝,如眼珠子般好好的保护。” 安祥林把烟丢在地上:“那你能给安蕊一个未来吗?” 虽然这里说的是未来,但实际的意思却是白首偕老。安祥林只有一个女儿,厉元朗虽然展露出不俗的潜力,但安祥林依然觉得厉元朗不是良配。 厉元朗目光烁烁的看着安祥林:“安叔,我很想给安蕊个未来,但我们要先过好现在。马家出手了,马跃只是个打头阵的小卒,后面还有马笑,马佳明,以及马家的子孙。” 厉元朗又点了根烟:“安叔,如果现在露出破绽,那我们俩都看不到未来。” 安祥林知道厉元朗在转移话题,也清楚现在问不出准确的承诺。既然是一笔糊涂账,那就儿孙自有儿孙福。 安祥林望着厉元朗问:“你打算怎么办?” 厉元朗摇头:“客运公司是个烂摊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安祥林指着远处说:“高速开始修了,客运公司现在是个烂摊子,但将来一定是下金蛋的鸡。要不然马家也不会让银行抽贷,所以我希望你能接下来。” “我的钱不够。”厉元朗心动了,但理智上却选择拒绝,多大的锅子蒸多大的馒头,现在厉元朗能想到的是收缩防御,而不是收购客运公司。 “元朗,眼光放长远一些。你强大一分,马家就削弱一分。如果任由马跃把客运公司拍卖,那就等于是在土岭乡插了颗钉子,以后不只我难受,你也难受。” 安祥林看到厉元朗在思索,便又继续说:“我至少要在土岭乡干一届,而且我有个想法,让土岭乡变成区……” 厉元朗疑惑:“再变成区,也要归威马县管,除非……” 厉元朗脑袋中灵光一闪,这才明白安祥林在下一盘大棋,同时想起了后世的行政区重新划分,差一点就把土岭乡划走了! “有把握吗?”厉元朗的眼中闪着热切,乡变区可不只是称呼变了,所有的行政级别也都会跟着变。 就跟县级市一样,以前都是县长,升级为县级市后,县长就会升级为市长。 “正在运作,但要先做出成绩。只有我们足够优秀,上级领导才会给我们加一加担子。” 厉元朗思量后点头:“行,这个烂摊子我接了。但安叔,你要帮我协调一下银行。” 安祥林从兜里拿出张名片:“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农行的行长是我认识,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没有问题。另外姚阳不错,我建议你把他留下。” 厉元朗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姚阳,很少有人能像他这般,不光拿得起,而且还放得下。该怂的时候怂,该狠的时候狠。 这样的人才,的确很适合做副手。 这一天的经历,对姚阳来说,绝对是魔幻的。哪怕是一流的编剧,也编不出这样的大起大落。 就在姚阳以为已经足够幸运的时候,更大的幸运砸了过来。 厉元朗用埋怨的语调说:“银行抽贷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 姚阳呆呆的看着厉元朗,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元朗继续说:“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当我是外人。有困难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姚阳低声的嘀咕:“跟你说有用吗?” “把吗给我去了,肯定有用。”厉元朗揽着姚阳的肩膀:“现在把股东的名单跟股份统计出来,他们的股份我买了。” 姚阳就感觉心头暖流涌动,看着厉元朗有些情不自禁,声音颤抖带着小激动说:“真的?可是,现在客运公司不赚钱……” “现在不赚钱,将来肯定赚。凭什么便宜那些白眼狼,更何况你还是我兄弟。”厉元朗大包大揽:“给他们一个退出的机会,你做到了问心无愧,我看他们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姚阳已经老大不小,早就过了容易热血沸腾的年纪,但今天听到这番话,真的被厉元朗感动了。 姚阳用颤抖的声音说:“元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兄弟,谁敢对你不恭敬,你跟我说,我弄死他……” “瞎说什么呢!咱们好日子好过,不做那些傻事。”厉元朗说完拍了拍姚阳的肩膀:“先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一下,晚上我再去找你。” 马跃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厉元朗,有件事情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方方面面都比厉元朗优秀,为什么处理起事情来,没有他这般的游刃有余? 第63章 拿下 空气中弥漫着石楠花的香味,安蕊一边咳嗽,一边用茶水漱口,然后又恨恨的掐了厉元朗两把。 厉元朗满脸的笑容,神情里带着别样的慵懒,此时此刻厉元朗就好像个贤者,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安蕊,低声说:“中午吃什么,火锅?米饭?还是我下面给你吃?” “吃你个大头鬼!”安蕊恨恨的又掐了厉元朗两把。 厉元朗故意夸张的喊:“你可不能这样!刚得到人家的身子,就对人家这样的粗暴,以后你要对人家负责。” 望着厚颜无耻的厉元朗,安蕊气鼓鼓的,忽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老娘跟你拼了!” 安蕊说着就对厉元朗扑过去,厉元朗一开始也没在意,直到安蕊吻到了自己的嘴唇,才知道这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 厉元朗扳着安蕊的肩膀往下压,安蕊却好像八爪鱼般,牢牢的束缚住厉元朗,还调皮的往外伸舌头,如果不是厉元朗牙齿咬紧,舌头可就伸进嘴巴里了!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厉兵的声音传来:“吃饭了!” 安蕊好像个弹簧般,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先是恨恨的瞪了厉元朗一眼,然后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头发。 厉元朗笑呵呵的喊:“知道了!”然后走到安蕊的身前,用充满侵略的眼神瞪着安蕊。 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被厉元朗这样盯着,有些害羞的说:“元朗,你现在的眼神,就好像是个大色魔。” 厉元朗伸出手,捧着安蕊的小脸说:“姑娘,不要再玩火,要不然,我真的会把你吃掉。” 厉元朗说完,霸道的亲上了安蕊的额头。原本还有些小倔强,想要恶作剧的安蕊,一下就老实了。她真的怕厉元朗说到做到,毕竟发情的男人,跟发情的野兽一样的凶猛。 午饭吃的很简单,厨师炒了八个大锅菜,然后又蒸了一大锅米饭。大家拿着餐盘依次打饭,因为天越来越热,厨师还烧了一锅绿豆汤。 安蕊的吃相很文雅,斯斯文文的特别淑女,厉元朗的吃相却很狂放,风卷残云般把午餐吃完。 安蕊娇嗔的拉了拉厉元朗说:“吃慢点,别噎着!” “我这不是忙活了一上午,累了,也饿了么!” 安蕊白了厉元朗一眼:“说的就跟谁不累,谁不饿一样!你躺着的还累,我一直忙活的,是不是更累?” 这是开车吗?厉元朗从安蕊娇嗔的眼神中,居然看到万种风情。这下有意思了,难怪人总说得到人之后一定要得到她的心,这样才能体验到很多从未玩过的全新版本。 厉元朗就感觉身体开始变得火热,瞪着眼睛说:“吃快点,一会跟我去午睡。” 安蕊看着厉元朗急色的眼神,自然知道这肯定不是正经的午睡,不由得又白了厉元朗一样:“你想得美。” 厉兵端着餐盘坐在厉元朗的身边:“刚刚姚阳来找你,他怎么了?脸肿的像包子,脑袋上还缠着绷带?” “没大事,他人呢?”厉元朗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姚阳的身影。 厉兵往旁边一指:“在那边。” 厉元朗看了过去,就看到姚阳蹲在墙角抽烟,虽然身上很狼狈,但他的神情却很骄傲。就好像是只刚打赢的狗,虽然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但它赢了! 厉元朗用餐巾擦了擦嘴上的油,走到姚阳的身边:“没到医院里看看?肋骨没事?” “医生查了,都是皮肉伤,养养就能好。”姚阳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所有的股东我都联系过,他们都愿意原价卖出股份。” 人性就是这样,渴望成功的时候,心比天高。一旦出现了危险,发现自己命比纸薄后,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要亏损。 客运公司的股价虽然一千两百万,但实际出资只有九百万,姚阳占有百分之二十五,剩下的股本合计百分之七十五,因为从银行里贷了六百万的款,所以还要三方坐在一起谈。 厉元朗说:“百分之七十五的钱我能拿得出,你呢?” 姚阳的眼中冷光闪烁,咬着牙发狠说:“房子我卖掉,再找人凑凑,下午就能凑出来。” 牵扯到股权交易,还有抵押借贷,肯定要复杂一些,肯定要尊重每一方的意见,如果谈不拢,那就没法进行。 “先把人都约出来,我们谈一谈。” ………… 土岭乡,副乡长办公室里,马跃上身赤裸,秘书往他身上涂抹跌打酒。白皙的身躯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姚阳真是下了重手。 “轻点,轻点!”马跃龇牙咧嘴:“那个人的底细都调查清楚了吗?他的后台是谁?” 司机站在一旁陪着笑脸:“他叫姚阳,是土岭乡土地所的副所长,是个老油条,这些年在土岭乡根扎的很深。” 姚阳的眼中满是恨意:“有办法收拾他吗?” “有些难,在基层熬了这些年,姚阳已经不求上进。无功自然也无过,整个人滑的好像条泥鳅。”司机说着,看出姚阳脸上的恨意,便斟酌词汇说:“如果你真想动他,我建议调职……” “有合适的岗位吗?最好是容易犯错的清水衙门,我要让他去坐冷板凳。” 司机眼珠一转说:“地震局,档案局,雷达站……” “那就把他丢到地震局!”马跃嘶吼的时候牵动身上的伤口,又疼的龇牙咧嘴。这次的亏吃的太大,不报复一下,马跃真的睡不着。 秘书抽空说:“听说厉元朗正在购买客运公司的股份,我们要不要?” 马跃的脸上闪过喜色:“什么都不要做,让他买。只要他敢买,这次不死也要让他脱层皮。” 马跃说完拿出电话:“马笑,厉元朗正在收购客运公司的股份,你最近留意一下,让佳明先给他松松筋骨,然后你再动手。” 巨额资产来源不明可是一种罪,讲不清楚这些钱是从哪来的,不光钱要没收,人还要关进小黑屋。 马家让银行抽贷,准备给安祥林添堵。没想到却钓出来了厉元朗这条大鱼,只要厉元朗敢买,那就可以拿着放大镜找问题,到时候哪怕厉元朗是一头凶虎,也要老老实实的任由马家摆弄。 与此同时,还在渡口的厉元朗,不由得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第64章 意向书 食髓知味的年轻人,总喜欢见缝插针。 更何况厉元朗是懂理论知识的,还专门从外面买了袋果冻跟跳跳糖。 一开始安蕊还取笑,这是小孩子才喜欢吃的东西,后来安蕊就笑不出来了! 厉元朗懒散的躺在床上,觉察到安蕊的目光不善,连忙把安蕊抱在怀里,安抚着说:“宝贝,你怎么了?生气了?我这不是自私,而是你不方便。等过几天,我来伺候你。” 安蕊翻了个白眼,盯着厉元朗问:“既然你是第一次,为什么懂这么多花样?是不是……” “没有,绝对没有。”厉元朗立刻喊冤叫屈:“观摩学习是一个过程,实际操作是另一个过程。” 厉元朗说着把安蕊抱紧:“你以为我容易吗?每天上班都很累,为了我们以后的幸福,还要学这些知识,只有我见多识广了,才能把心守住,不会被别的狐媚子勾走,我这样做可全都是为了你……” 厉元朗发现自己越来越渣男了,无理取闹的本领,胡搅蛮缠的本事,再加上睁眼说瞎话的本能,不当个渣男真可惜了。 傻白甜的安蕊,居然又信了厉元朗。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只有让女儿眼界开阔,才不会被混小子轻易骗走。 代入这个公式后,养老公也一样,只有老公什么都经历过,才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不会被那些稍稍懂点东西的狐媚子勾走! 这样居然也能逻辑自洽,安蕊伸手掐了厉元朗一把:“说的比唱的好听,还都是为了我,凭什么你舒服的躺着,全是我伺候你?” “乖,等你姨妈走了,你躺着,我来动!”厉元朗附在安蕊的耳边说:“我不光腹肌有力,腰杆更有力……” 跟傻白甜谈恋爱是最舒服的,因为你说什么,她信什么。即使有不合理的地方,也会被她的逻辑自洽。 两个人又在宿舍里腻歪着,垃圾桶里又多了几个果冻壳。 正午的阳光很热,姚阳的心也滚烫的,站在渡口的会议室,不停的往公路上眺望,当一辆大巴车出现在路边时,姚阳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 看着车上下来一个个,曾经非常熟悉,现在却非常陌生的人,姚阳情不自禁的咬了咬牙齿。 大家却不理会姚阳,毕竟银行已经开始抽贷,一周内不能还上贷款,不光抵押的客车会被收回,买的线路也会被拍卖。万一拍卖的价格低了,还要继续还银行钱,光想一想,每个人都恨得牙根痒痒。 厉元朗站在二楼的会议室,生怕他们又把姚阳打了,立刻挥手说:“上来。” 大家伙全都上了楼,围坐在会议室里。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开口说:“股份我愿意卖,怎么交易?” 厉元朗拿出一叠文件说:“大家都同意卖了,就先签意向书,然后我会去银行,先把你们的贷款还了,再把多余的钱打到你们的账户上。” 文件上有交易流程,一切都非常的规范。大家伙议论纷纷后,立刻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还是那个大妈:“你怎么保证把贷款还了,会把剩下的钱给我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会把银行的钱还了?” 这虽然是两个问题,但却说的是一件事情。他们已经不再信任姚阳,自然也就不相信厉元朗。 厉元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现在是下午两点半,我先去一趟农行把贷款拿到,然后去工行把你们的贷款还了。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在工行等我。” 大家议论纷纷,然后愿意接受厉元朗的方案。 就在这时,姚阳却开口说:“我可是太了解你们这帮反复无常,不守信用的小人!为了防止你们变卦,先把意向书签了,省的到时候又有人坐地起价。” 厉元朗看向这帮股东们,发觉这件事情还真有可能,指着文件的最后一条说:“你们都要考虑清楚,这是有法律效力的合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旦有人出尔反尔,就要承担法律责任,违约金要赔五万块。” 大家伙看向了意向书,才发现真的有这个条款。 那个大妈又不乐意:“你这是什么意思?霸王条款,还是合同陷阱,你这不是要坑我们?” 周围的人也变得激愤起来,仿佛发现大阴谋,开始指责厉元朗。 “住口!”厉元朗一拍桌子:“丑话已经说在前头,如果你们不违约,就不需要赔偿。如果你们想违约,可以不签这份意向书。”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大家伙都相互张望着,不知道该不该签。 姚阳开口嘲讽说:“你们就是一帮彻头彻尾的小人,想赚钱又不想承担风险。赚到钱,是你们慧眼独具,亏损了,就是所托非人。现在我给你们找到原价转让的买家,不管客运公司以后如何,跟你们都没有关系。另外从现在开始,我不欠你们任何人的人情,从今往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姚阳的声音提高:“不要再惹我,老子也不好惹。” 在土岭乡扎根多年,姚阳可不是个善类。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气势全开后还真有些唬人。 大家面面相觑,忽然那个大妈说:“我们要是签了意向书,你没钱买股份怎么办?” 厉元朗被气笑了:“鼻子上面长个眼,你是用来喘气的吗?倒数第二条写的清楚,如果我不买,每家要赔偿你们五万。” 大家伙翻看意向书,还真看到了这一条。忽然间觉得这份意向书好亲切,谁违约谁赔钱,仔细想想蛮公平的。 大妈喜滋滋的签了,还开心的说:“反正我是要卖股份的,只要我不违约就不用赔钱……” 大家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本身就是来卖股份的,客运线亏损成了这样,能全身而退就是一种胜利。 所有的意向书都签署完毕后,在姚阳的主导下,大家又敲定了细节,把所有的客车都开到工行的停车场,厉元朗还掉贷款后,他们交钥匙。大家签署正式的股份转让协议后,厉元朗给他们转账。 厉元朗见大家都没有了意见,开着车前往了农行。 第65章 刘婵 农行的行长办公室里,檀香袅袅,厉元朗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刘行长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妙人,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 三十来岁的年纪,白皙的俏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鼻梁翘挺,嘴唇红润,乌黑的头发挽成了个发髻。 脖子上扎着一条丝巾,修身的小西装穿在凹凸有致的身躯上,有着一股别样的风情,下面穿着一步裙,两条笔直修长的美腿,好似象牙般莹莹生光。 这是个轻熟的少妇,好似水蜜桃般往外发散独有的馨香。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仿佛带着钩子,能把人的魂魄钩过去。 刘婵抱着肩膀说:“看够了没有,你不知道这样看人很不礼貌吗?” 厉元朗立刻眨了眨眼睛:“没看,没看,就是在欣赏下凡的仙女。安叔的运气可真好,居然认识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我是应该喊你刘姨,还是叫你婵姐?” 厉元朗一句话就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同时也是在试探刘婵跟安祥林的关系。这么美的一颗水蜜桃,安祥林可不是正人君子,他不可能忍住不下手。 刘婵笑着看着厉元朗,帮着倒水说:“这小嘴可真会说话,没少骗小姑娘?” 厉元朗接过刘婵递来的水:“婵姐,你可真误会我了!小姑娘虽然年轻,但却酸涩,什么都不懂,拍拍屁股都不知道挪挪窝。我更喜欢有些轻熟的姐姐,看着润,闻着香,吃着也甜……” 厉元朗可是两世为人的老妖精,见刘婵不接招,只能继续试探。先把刘婵喊成姐姐,然后再说喜欢姐姐,如果刘婵真跟安祥林有特殊的关系,她肯定会点破,不让厉元朗有非分之想。 刘婵终于正视厉元朗:“小嘴真甜,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姐姐了!姐姐有件事想不明白,正好问问你。” 厉元朗喝着茶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刘婵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厉元朗问:“以前总听说有人端着金碗要饭,我一直以为是个笑话,直到今天见到了你!” 厉元朗隐隐猜到什么,目光烁烁的看向了刘婵。 刘婵巧笑嫣然:“一百亩的土地,一张采砂证,还有一个渡口,为什么不拿这些东西抵押,反而要让祥林欠个人情呢?” 厉元朗的眼神慢慢的锐利起来:“小时候家里穷,我开始养鸡。每当鸡稍稍长大一些,我就会拿到集市上去卖,每次都能卖个好价钱。直到我爸问我,为什么不把鸡再养大一些,等它能下蛋后卖鸡蛋呢?” 刘婵下意识的问:“为什么呢?” 厉元朗一字一段的说:“因为当时的年纪小,不知道蛋鸡的价值。” 刘婵点了点头,拿过一个文件夹,推到厉元朗的面前:“这是祥林从至尊地产协调来的一千万存单抵押贷款,为期三年,利息45,没有其他的附加条件,只是结个善缘。” 厉元朗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忽然问:“婵姐,你不会学工行,忽然抽贷?” 刘婵满脸不悦的说:“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说翻脸就能翻脸的吗?再说了,抽贷这事不看我,而是看至尊地产。” 一切正如厉元朗想的那样,这个可能是张馅饼,也可能是陷阱。 这个世界上没有的午餐,有些东西看起来,其实却比收费的还贵。 厉元朗盯着刘婵的腿出神,一副目光热切的样子,看的刘婵感觉腿上火辣辣的,仿佛有双手在抚摸。 刘婵很不好意思,有些娇嗔的说:“厉元朗,你这样有些过分知道吗?” 刘婵的嘴上虽然不悦,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哪个女人不想自己青春不老,虽然比厉元朗大上几岁,但看到厉元朗失神的样子,刘婵依然感觉自己魅力惊人,老开心了。 “我没看你,是在想事情。”厉元朗把文件推了推:“这笔钱我想贷,却又怕烫到手。婵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刘婵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问问祥林?” 厉元朗分析说:“既然安叔让我找你,那就肯定是想让我贷款,要不然也不会给我,你的名片。” 刘婵喝着水,用大大的眼睛打量厉元朗,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但我又不知道你跟安叔的关系,以及至尊地产跟你的关系,所以我很为难。”厉元朗说完,默默的看向了刘婵。 “狡猾的小狐狸,绕了一大圈你不就是想知道,我跟安祥林的关系?”刘婵伸了个懒腰,露出傲人的曲线:“你觉得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厉元朗盯着刘婵纤细的腰肢,忽然灵光一闪说:“你是安叔的表妹!” 厉元朗终于想起来,安祥林的妈妈姓刘,那么刘婵应该就是安祥林的亲戚,而且大概率是表妹。 刘婵有些吃紧的张着嘴巴:“谁告诉你的?” 厉元朗故作神秘的说:“这是个秘密,我可不告诉你!”说完拿起文件,在上面签上了名字,然后又盖上了公章。 现在厉元朗跟安祥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刘婵又是自己人,肯定不会坑自己,所以厉元朗签了贷款合同。 刘婵在电脑上敲了几下:“款已经到账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厉元朗站了起来,对着刘婵挥了挥手说:“那我就不打搅了,还要去工行收购客运公司的股份。” 刘婵一愣,开始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刚才一副色眯眯的样子,难道是假象? 厉元朗拉开了门:“等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婵姐,再见。” 站在窗台前,看着厉元朗下了楼,刘婵跺了跺脚:“这家伙就是个小渣男!” 忽然看到厉元朗进了一辆宝马车里,刘婵的眼睛微微一眯:“这是蕊蕊的车?她跟厉元朗是什么关系?” 刘婵拿出了手机,开始拨打安蕊的电话。听着安蕊有些慵懒的声音,刘婵的心中升腾出一丝猜测。 厉元朗这个渣男,不会已经拿下安蕊了! 再想到刚刚厉元朗那烁烁的眼神,假如他是蕊蕊的男朋友,岂不是要喊自己表姑?刘婵的心底升腾出一丝丝的异样,好羞耻!好罪恶!但是好刺激啊! 第66章 鲸吞 很多时候,很多事是经不起推敲。有些问题大家都知道,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问题就消失了。 不查处处是鲜花,一查全是豆腐渣。 用客车抵押贷款这项业务本身没问题,但用二手客车,以新车的价格抵押,那问题可就大了! 如果不是以客运公司的名义,这些钱又被拿去买客运线路,这笔贷款现在已经成了坏账。 好在客运公司的名下还有客运路线,真拍卖了,不但能还上贷款,还能有些结余。 望着停车场里的客车,厉元朗的眉头皱起来,原本他也以为全是新车,但现在一看却并非如此,只有三辆车是新的,其他的都是二手车。 姚阳低声解释:“这事也不能全怪工行,是我们做的不地道,把三百万的资产评估到七百万,然后贷出来六百万。原本应该按月还贷,结果我们又断贷两个月……” 客运公司项目,所有人都看好,一开始姚阳要做,大家都赞成支持,找上工行,行长也是锦上添花。 结果却非常的不好,如果没有马家撺掇,这笔贷款还能展期几个月,现在马家出手了,银行自然要公事公办。 厉元朗跟姚阳抽着烟:“账算得怎么样?银行贷款六百万我可以还,等于买下客运线路,剩下的车加上客运站总价是多少?” 姚阳伸出三根手指:“这些车加上客运站是三百万,因为我占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所以你只要拿出六百七十五万。” 因为姚阳股份不动,所以还抵押贷款时,厉元朗只要承担六百万贷款的百分之七十五,也就是四百五十万。 厉元朗看着姚阳问:“你能拿出一百五十万?” 姚阳点头:“马跃赔偿三十万,我又向亲戚们借了些,再加上卖房子的钱,能凑出一百五十万。” “那行!”两个人说着,走进了工行的会议室,客运公司的股东们,早就等在这里。 工行行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矮矮胖胖的好像个汽油桶。看到姚阳后,立刻开口说:“姚阳,你可真是太不厚道,把我坑惨了!” 这件事姚阳做的有瑕疵,姚阳陪着笑脸说:“哥,今天来就是解决问题的,你把手续拿来,钱我们都带了,现在就能办妥。” 接下来的流程非常顺利,厉元朗拿出四百五十万,姚阳拿出一百五十万,合计六百万把银行的贷款清账。 然后厉元朗拿出二百二十五万,收购大家名下的客车。还真有些人看到厉元朗如此爽快,就想要坐地起价。 厉元朗指着他们的鼻子就开始骂:“你们一个个都没长脑子吗?客运公司最值钱的是客运线路,不是那些二手的客车。现在贷款已经还了,线路是我的了!你们的车我高兴就买,不高兴就不买,现在没有这么多乘客,也用不到这么多的客车……” 厉元朗故意混淆了一个概念,把客运线路等同于抵押贷款,这样客车就显得可有可无。正如厉元朗所说的那样,现在没有那么多乘客,用不到这么多客车。 有小心思的人,立刻偃旗息鼓,光速签下自己的名字,把钥匙一交,拿了钱就走人,生怕走慢了厉元朗变卦。 至此客运公司完成了交易,天鼎公司持股百分之七十五,姚阳持股百分之二十五,借着安祥林的大势,厉元朗完成了对客运公司的鲸吞。 交易完成后,两个人来到楼下,在土岭乡,姚阳的消息灵通,他凑到厉元朗耳边说:“最近你要小心点,我听说上面要查你。” 厉元朗倒是毫不在意:“我行的端,坐得正,不怕他们的阴谋诡计。” “还是小心一些,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姚阳的话音刚落,厉元朗的电话铃声响起,接通后就听到赵怀明的声音:“元朗,来所里,督查队的同志在等你。” 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厉元朗并不意外,把姚阳送进医院里以后,厉元朗回到了土岭乡派出所。 赵怀明的办公室里,马佳明带着两个人正在翻看土岭乡的台账,不管是出警记录还是接警记录,以及办案中的记录,全都是一塌糊涂。 基层工作并没有规范化,随便抽取一个卷宗,就能发现很多处错漏。 平日里笑容满面的赵怀明,现在点头哈腰,板着一整张脸。不用说明他就已经意识到,这帮人不是来走过场的,而是来找茬的。 厉元朗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看到马佳明如同鹰眸般的眼神,厉元朗耸了耸肩膀:“你可真是阴魂不散,我们又见面了!” 马佳明整了整头顶上的白帽子,公式化的说:“厉元朗同志,我代表督察组现在对你提出询问。请问土岭乡派出所的配枪,是否在你身上?” “是!”厉元朗回答的很干脆,赵怀明的眼中却闪过惊奇,他没想到土岭乡派出所配枪了。 “请出示你持有的枪支,并带我去参观土岭乡派出所内,保管枪支的枪柜。”按照规范条例,配枪的派出所必须要安装“枪柜”,而且还要枪弹分离,所以马佳明的要求非常合理。 厉元朗把枪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又从后腰上拿出两个弹夹:“拿到配枪后一直在办案,没有回到土岭乡派出所,所以所里还没有安装“枪柜”。” 赵怀明连忙说:“对对对,我这就让人去落实。” 赵怀明对着廖强挥了挥手:“找工人在墙上固定两个保险柜,外面再焊上一道铁栅栏……” 马佳明拿起桌上的枪,把弹夹褪下,开始检查子弹:“子弹为什么少了一颗?” 厉元朗不以为然说:“办案时为震慑嫌疑人,我开了一枪。” 马佳明盯上厉元朗,声音拔高:“你开了一枪,为什么不向上级的领导汇报?为什么不把现场的弹壳捡回来,为什么我看不到,关于你开这一枪的报告?” 枪是个好东西,但使用的过程有着对应的规范,开枪必须写报告,还要把现场的弹壳带回来,如果击中了人,还会进行现场模拟,推演有没有开枪的必要。 厉元朗深吸了口气:“我现在写……” 马佳明的眼眸闪亮:“晚了!把你的证件交出来,在调查期间,将停止你所有的工作。” 第67章 被针对 厉元朗看着马佳明说:“你没有让我停止工作的资格……” 赵怀明伸手拉了拉厉元朗,陪着笑脸说:“领导,这件事能不能商量一下,毕竟元朗也是为了办案……” “这件事没得商量,如果你再胡搅蛮缠,连你也要写报告。”马佳明说着,慢慢伸出手,从厉元朗的口袋里拿出警官证,又摘去厉元朗腰间的手铐。 在做这些的时候,马佳明还故意挑衅,对着厉元朗挑了挑眉毛。没有枪的厉元朗,即使再暴躁,杀伤力也是有限的。只要厉元朗敢动手,马佳明就有上百种办法玩死他。 一般督查只有督导的权力,没有执行的权力。但马佳明这次准备充分,来之前就向上级做好申请,只要确认厉元朗违规用枪,就可以停了厉元朗的职务。 厉元朗用轻蔑的眼神看着马佳明,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刚去马家挑衅没几天,现在就遭报复了! 虽然很想抽马佳明的脸,但厉元朗清楚,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只能先忍着。 马佳明的眼中有些失望,但却没再说什么。毕竟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一个没了枪,又停职的厉元朗,没有多少的破坏力。 嘣嘣嘣! 房门被敲响,马笑带着两个人走进来。跟赵怀明握手寒暄两句,然后站到了厉元朗的面前。 一种不祥的预感,越发的浓郁。厉元朗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目光不善的看着马笑。 马笑今天穿的很正式,修身的藏蓝色西装,显得整个人都干净利落。胸口上有红色的国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马笑很公式化的笑了笑,拿出工作证自我介绍说:“厉元朗同志,我是县纪委的马笑,接群众举报,你有巨额资产来源不明,请跟着我前往纪委配合调查。” 厉元朗满脸的平静,赵怀明的脸上却泛起波澜:“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小厉?巨额资产来源不明?” 虽然跟厉元朗接触的少,但赵怀明知道,厉元朗的生活并不奢侈。穿的用的都是廉价之物,况且只是个刚转正的小警察,到哪里能弄到巨额的资产? 马笑没理会赵怀明,对着厉元朗伸出了手:“请你配合我的工作,交出你的通讯工具。” 厉元朗拿出手机,嘲讽说:“你们马家人配合的挺好,一个缴我的枪,一个拿我的手机。你们就不怕查不到什么,影响你们的前途?” 马笑接过厉元朗的手机,装进物证袋里说:“查你就是我的工作,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只要常态化的查下去,你就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 马笑示意一下,身边的同志往前踏了一步,一左一右站在厉元朗的身边,伸手抱住厉元朗的手臂。 厉元朗倒是淡定:“走!你们纪委的茶,我还没喝过,有咖啡吗?给我准备一杯,咱们好好的聊聊。” “聊聊倒是不用,我问你答,配合调查就行。”马笑满脸的不屑,转身而去。 厉元朗跟在后面,那两个人依然紧紧的抱着厉元朗的手臂。 赵怀明目瞪口呆:“这……那……,他……” 马佳明看着赵怀明的眼睛:“赵所长,有些人是我们的同志,有些人却是隐藏在我们内部的敌人,你可要分辨清楚,别站错了队。” 这句话乍一听没毛病,仔细琢磨才能明白这里面的玄机。马佳明的意思就一个,让赵怀明站队。 赵怀明拿出了烟,给马佳明点上说:“这样其实也挺好,我相信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两个人相视一笑,虽然没有说明,但此时此刻大家都明白,彼此是自己人。 威马县纪委在县城的西北角,曾经是老县衙门,青砖绿瓦堆砌的小院,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马笑把厉元朗带进一间办公室里,这间办公室没有窗户,墙上开着两个小洞,铁质栅栏把房子一分为二,马笑把厉元朗关进栅栏里,然后坐在外面凳子上。 马笑看着厉元朗说:“是你主动交代问题,还是我给你上一些手段?” 厉元朗满脸不屑的说:“我没有问题,行的端,坐得正……” 马笑伸手拍了拍桌子:“那么我请问,天鼎公司的注册资金是从哪里来的?超过三百万的现金!我调查过厉兵的银行流水,他没有这么大的收入。我也调查了你,你也没有这么大的资金来源。 这笔钱出现的时候,你还没有转正,只是个小小的辅警,社会关系不足以支撑你获取这么多财富。所以请你解释清楚,这笔钱的来源!” 厉元朗的身上问题非常的少,因为他刚转正,所以很难查到他的错处。但厉元朗又太过心急了,留下了天鼎公司这个大大的破绽。 三百万现金来源不明,只要顺着这个突破口,不断的往下查,马笑觉得不光能扳倒厉元朗,还能揪出安祥林。 在马笑的视角,厉元朗得到这三百万时,恰好跟安蕊在一起,那时候又恰好安祥林被天海市纪委调查,所以这笔钱大概率是安祥林的。 厉元朗笑了,笑的非常快慰:“马笑啊!马笑!亏你还在纪委工作,调查的时候只查其一,不查其二,三百万,你再确认一下,究竟是三百万,还是四百万?” 听到厉元朗的嘲讽,马笑有些生气:“不管是三百万,还是四百万,你都要交代清楚钱的来历。钱是你的,还是别人的?是赚来的,还是贪污受贿得来的?” “这笔钱是天上掉下来的,我还纳了个人所得税。”厉元朗指着马笑说:“你就不知道去体彩中心查一查吗?” 好不容易人生重来了一回,厉元朗可不会给仕途留下任何的污点。依靠记忆,厉元朗想起来,威马县有个幸运儿中了双色球一等奖,可惜厉元朗只记住中奖人,没记住中奖号码! 但是没关系,厉元朗可以出钱,并且是原价买下那张中奖的彩票,然后去体彩中心领奖,这样余洋的那些见不得光钱,就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厉元朗的名下。 第68章 幸运儿 “你说你中奖了?还是双色球?一等奖!”马笑感觉自己是在听天方夜谭,但直觉却告诉自己,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很多时候,越荒诞,越不可能的事情,越真实。因为如果这是个谎言,很容易就会被拆穿,所以厉元朗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面对马笑的质疑,厉元朗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体彩中心还没下班,我的身份证号码你也清楚,现在可以打电话去求证。” 马笑直接给体彩中心打去电话,没费什么工夫,便查到厉元朗中五百万的消息。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马笑,对着厉元朗有些气急败坏的怒吼:“中奖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做财产申报?” 厉元朗轻蔑的说:“中奖时,我只是个没转正的辅警,你让我向哪个部门申报?又或者说哪个部门,会接受一个辅警的财产申报?” 连续两个问题,把马笑问的哑口无言。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底牌,居然没起到丝毫的作用。 厉元朗倒是云淡风轻:“给我来一杯蓝山咖啡,多放牛奶,多加糖。既然来到你们纪委做客,即使你不喜欢我,表面功夫该做的,还是要做。” 厉元朗说着盯着马笑的眼睛:“另外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如果没有其他需要配合的调查,我在这里最多呆二十四小时。” “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沙琅雇凶撞坏我的小院,定损后我将会进行索赔,如果一切顺利,又将会有近百万的进账。现在跟你说一声,算是进行财产申报!省的账户上多了钱,你又大惊小怪。” 马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给厉元朗泡咖啡、原本想打个出其不意,却没想到结果让自己措手不及。马笑思索该从哪个方面下手,一下能把厉元朗击倒。 厉元朗被关进纪委的消息,开始小范围的传播。 安蕊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跑进安祥林的办公室,还没开口,豆大的泪珠就开始往下滚落。 “爸,元朗被纪委的人抓了……” 望着泣不成声的女儿,安祥林皱起了眉头。忽然间有些吃醋,不知道哪个臭小子,给自己家的傻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把她的心都偷走了! “别哭,这个天塌不了。”安祥林把纸巾塞给安蕊说:“只是进了纪委,最坏的结果是被开除公职,又不会缺胳臂少腿,你哭什么。” 安祥林见安蕊不哭了,便又继续说:“元朗那小子,粘上毛比猴还精,认识他这么久,你见他吃过亏吗?” 这个问题还真让安蕊仔细想了想,摇头说:“没吃过亏,全占便宜了!” 看到女儿脸上的娇羞,安祥林的眉头皱成山峦,心痛后感觉心塞,自家的小白菜,肯定是被厉元朗那头猪给拱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安祥林安慰安蕊说:“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纪委最多调查二十四小时……” 安蕊有些担忧的问:“如果有确凿的证据呢?” 安祥林笑了笑,拍了拍安蕊的脑袋说:“那就等等看是什么证据,咱们再想办法。” 安蕊似懂非懂,心不是那么乱了!拉着安祥林的手问:“爸,那里有饭吃吗?有床睡吗?有……” 望着安蕊关切的眼睛,安祥林有些违心的说:“那里的环境不错,就跟度假一样,也就比疗养院差一些。” 安蕊似懂非懂的点头,终究不再担忧了! 与此同时,天海市公安局,李莹莹接到电话后,面色如水般阴沉了下来。 李如辉觉察到李莹莹的变化,不由得关切的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李莹莹摇头:“厉元朗被威马县纪委抓了,传言事情闹得很大。” “什么原因抓的?”李如辉揉着太阳穴说:“元朗刚转正,应该没有机会贪污受贿?” “听说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李莹莹轻声的说:“爸,你能帮帮他吗?” 李如辉的眼神微微一变,自家的女儿自己懂,从小到大都像个女汉子般的宝贝闺女,从来都是疾恶如仇,从来没有违反过原则。现在居然因为一个男人开始破例了! “纪委跟我们不是一个系统,更何况,调查没有终止前,我们无法确认厉元朗有没有涉及贪腐。”李如辉看着李莹莹说:“你不是最恨贪官污吏吗?” “我觉得厉元朗是被诬陷,是被针对了!”李莹莹把听到的传闻,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威马县的督查,居然停止了厉元朗的工作?”李如辉叹息一声:“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居然被这样连番的针对。” “威马县也太黑暗了,也太是非不分了!厉元朗这样的好警察,都要调查。”李莹莹斟酌词汇后说:“爸!要不我们把厉元朗借调来市局?” 李如辉看着李莹莹,笑着说:“你以为公安局是咱们家开的,想调谁来,就调谁来?再说了,既然下面要查厉元朗,肯定有他们的理由,没有出结果前,我们也不能妄下断言。” “那怎么办?就这样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吗?”李莹莹总想做点什么,在她的思维里,已经确认厉元朗就是无辜的。 李如辉意味深长的看了李莹莹一眼,然后故意的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静观其变,毕竟厉元朗的女朋友是安蕊,安蕊的父亲是安祥林,是威马县的副县长,如果他都没办法,我们更没法子了!” 这番话说的意味深长,而且信息量满满。李如辉调查过厉元朗,知道他跟安蕊是同学,还是男女朋友关系,现在见李莹莹如此的奋不顾身,李如辉也只能暗示一下。 李莹莹自然听出了李如辉话里的意思,有些羞恼的说:“爸!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县官不如现管,如果厉元朗是被冤枉的,有安祥林,他不会吃亏。如果连安祥林都搞不定,那厉元朗就是罪有应得。” 李如辉看着李莹莹说:“人生就是一条河,我们总会看到不同的风景,你还年轻,不管看到什么,遇到什么,都要先观察,不要轻易的下结论。” 李莹莹似懂非懂的点头,心里依然想着厉元朗的安危。 第69章 磨刀石 社会是个大染缸,里面充斥着各种颜色,在里面泡久了,再单纯的人,也会变得五颜六色。 厉元朗刚在这个染缸里泡着,还没有被染上颜色,所以并没有犯什么错。 马笑寒着一张脸,足足查了一夜,能查的东西太少,加上厉元朗不缺钱,还真没查不出来什么。 男女关系倒是发现点端倪,但厉元朗还没结婚,男欢女爱可以自由追求,还真没法在这点上进行指责。 无奈的马笑,坐在马振邦的面前,低垂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马振邦倒是洒脱,拍着马笑的肩膀说:“孩子,游戏才刚刚开始,你可不能气馁。厉元朗难缠,其实对马家来说也是好事。” 马笑不解的看向马振邦,不明白他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人啊!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识,这些年马家势大,你们走的太顺,一个个眼高于顶,也变得眼高手低。没了警惕心,所以才会接二连三的吃了大亏。” 马振邦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说:“我还没死,能照拂你们一二,等我死了,马家会不会变成一团散沙?你们又能不能独当一面?以前我总在想,如何才能让你们成才。现在好了,有了厉元朗……” 马笑低声问:“你是想让厉元朗成为马家人?” 马振邦摇头:“这小子太邪,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既然跟我们马家为敌,那你们就跟他斗下去,一次不行,那就找机会斗第二次,两次不行,那就再想办法斗第三次……” 在马笑诧异的目光里,马振邦一字一顿的说:“我要让厉元朗成为马家三代的磨刀石,把你们一个个都磨炼成锋利的刀。” 马笑为难的挠了挠头:“爷爷,你是不是太乐观了。我们都是穿鞋的,厉元朗是光脚的,拿着我们这些瓷器去跟厉元朗那个瓦罐碰,吃亏的可都还是我们这些瓷器。” 马振邦的面色一变:“谁告诉的你,你们是娇贵的瓷器?老子就是个泥腿子,辛苦了一辈子,跟天斗,跟地斗,跟人斗,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你们怎么好的不学,专学一些坏的?年纪轻轻不想着奋斗,就想着享受荣华富贵吗?” “爷爷,我们斗不过厉元朗。马杰栽了,沙琅也栽了。再斗下去,不知道还要折几个,我总觉得厉元朗不简单。” “如果谁赢了厉元朗,谁是马家的家主呢?”马振邦的这番话,好似惊雷般在马笑的耳畔炸响。 马笑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间明白,老爷子不是在磨刀,而是在养蛊。谁能斗倒厉元朗,谁就是马家未来的家主,谁就是年轻一代的蛊王。 马笑心动了,望着马振邦问:“只要结果,不问过程吗?” “对,只要赢得干脆,赢得对方不能翻身。”马振邦只注重结果,不在意过程,毕竟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只要能赢,并不在乎光彩不光彩,但却有个前提,必须对方不能翻身。 马笑又回到纪委,仔细阅读厉元朗的卷宗,发现依然无从下手,难道就这样把他放了? 看到厉元朗买下客运公司这条信息后,马笑的眼中一亮,自以为找到突破口,立刻跑到厉元朗的面前高声说:“有件事情我想不通,希望你能帮我解惑。” 厉元朗依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示意马笑继续说。 “你中彩票中了五百万,税后还剩下四百万,然后你买了土岭乡的土地,紧接着土岭乡要通高速,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 厉元朗对着马笑说:“你的脑袋进水了吗?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明天要在威马县修机场,你敢在机场旁边买土地吗?” 这个问题还真把马笑问住了,修机场这个消息捕风捉影传了好多年,至少已经有七八次了,但每次都落空,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马笑面色一板:“请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厉元朗摸了摸鼻子说:“我只是个刚转正的辅警,没有能力影响京州市,更没有关系影响西洲市,所以我并不知道土岭乡要通高速的消息。” 马笑紧追不舍:“那你为什么要在土岭乡买土地?” “因为我钱多没地方花,土岭乡的地又足够便宜。所以我买下河岸边的土地,打算种果树,没想到歪打正着,赶上了土岭乡通高速!”厉元朗理了理头发:“没办法,这就叫善有善报,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望着厉元朗得意的脸,马笑继续追问:“既然你把钱买了土地,那么你再解释一下,买客运公司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我从银行贷的款。”厉元朗觉察到不对,但却也没放在心上:“难道我不可以从银行贷款吗?” “你可以从银行里贷款,但我又要多问一句。一千万的资金,你的抵押物是什么?”马笑望着厉元朗的眼睛:“这里面是否牵扯了钱权交易?” “你是傻缺吗?”厉元朗有些烦躁:“我一个刚转正的小小干警,有什么权利去跟人做交易?” 马笑好似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问:“请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长得帅,所以可以不用抵押品,就能贷出款。这个世界对帅哥的优待,你这种相貌平平的人,永远都不能体会。” “满口谎言,信口雌黄。你手里没有交换的权力,你后面的保护伞,是不是输送了利益?你现在老实交代,我可以给你自首的机会……” 厉元朗不耐烦的对着马笑摆了摆手:“贷款手续在银行,你觉得有问题,现在就可以去查。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六个小时,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厉元朗,你不要嚣张,等我拿到了证据后,有你哭的。” “求你了,快些拿证据来关我。”厉元朗嚣张的说:“如果找不到证据,那你把我放了,会不会把肺气炸?” 马笑指着厉元朗说:“那你给我等着,八个小时内,我一定能找到证据,然后亲手扒掉你身上的皮。” “切!”厉元朗不屑的对着马笑比划着小拇指:“老子就在这里等你。” 第70章 难缠 看到刘婵的第一眼,马笑就觉得,这个很漂亮的女人应该是花瓶。 人长得漂亮,身材好,整个人好像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肯定是上面有人,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的成为行长。 那双眼睛仿佛带了钩子,这样的女人一般人可无福消受。特别是年纪大一些的,上了床也扛不住,不但喂不饱她,还会被她吸干后折腾的散架。 但真跟刘婵聊了两句后,马笑收起脸上的轻视,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不只漂亮,还是个难缠的狠角色。 此时刘婵的脸上已经满是不耐烦:“我们贷给天鼎公司的一千万,是根据至尊地产的存单抵押。我们收取天鼎公司45的贷款利息,给予至尊地产42的存款利息,不但完成两千万的存贷款业务,还吃到了03的息差,而且这只是一笔很正常,也很小的业务。” 马笑依然不死心,继续说:“至尊地产跟天鼎公司没有任何的资金往来,也没有任何的业务交织,为什么会提供存单抵押?”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最好去问至尊地产。”刘婵说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一会我还有个会,就不送你了。” 面对逐客令,马笑盯着刘婵的眼睛:“你这般的抵触,是因为你跟安祥林的关系吗?” 刘婵的眼中闪着恼怒:“马同志,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好像是一条无能狂怒的疯狗,不断撕咬着无辜的人。” “既然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那我就给你提个醒。土岭乡要通高速公路,它恰好处于西洲市跟京州市的中心!天鼎公司有一百亩土地,而至尊地产就是个房地产开发公司……” 马笑的瞳孔微微聚焦:“所以至尊地产提供这笔贷款,是因为天鼎公司所拥有的土地?” 刘婵的眼中满是不屑:“还有整个土岭乡,唯一的采砂证。” 刘婵踩着高跟鞋走到马笑的面前,居高临下说:“这是个很现实的社会,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关系。一千万在你眼中,可能是一笔天大的资金,但在真正的大老板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甚至能随手拿出来做顺水人情。” 马笑忽然发现,自己小瞧了厉元朗,随着高速路开始动工,土岭乡开始显现出位置优势,渡口边的那一百亩土地,逐渐展露出了价值。 还有那张独一无二的采砂证! 马笑忽然想到,厉元朗还是非法采砂工作组的一员,莫非这一切都是厉元朗在后面推动,原来他一直都在下一盘大棋! 自以为猜到真相的马笑,再次站到厉元朗面前,高声说:“你是不是在以权谋私?因为天鼎公司拥有唯一的采砂证,所以你推动非法采砂专项治理……” 不等马笑把话说完,厉元朗就开始嘲讽:“假如我真有你说的这么大能耐,我还会在这里跟你大眼瞪小眼吗?如果我真能以权谋私,你说我最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厉元朗盯着马笑的眼睛,不等马笑回答,便一字一顿,声音高亢的说:“我会把马家连根拔起。” 马笑却没有被激怒,依然揪着问题不放:“但你为什么能拿到土岭乡唯一的采砂证?这个问题,请你正面回答!” 厉元朗故意说:“因为我知道最大的领导要绿水青山,所以我猜到破坏河道的采砂船必然会被打压,然后我就买了采砂证。人聪明,没办法,能猜到大形势。而且我所有的购买手续,都是合情合理合法,能够经受得起调查。” 重生让厉元朗拥有超越时代的眼光,做起事情每一步都快过别人,这是一种无解的优势,整个人生仿佛开挂一般。 马笑有些抓狂,但却找不到厉元朗的错处,一切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购买渡口的手续,合情合理合法。 厉元朗的身份也没办法驱使更高层,在天海市组建非法采砂工作组,所以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又或者说厉元朗能读懂大趋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应该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何况在马笑的心中,厉元朗是敌人,是不可能比自己优秀的人。 马笑深深的吸了口气:“厉元朗,你就不要再耍花招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还不识抬举,那我就只能对你用手段!” 厉元朗满脸的笑容,好似滚刀肉般:“想用你就抓紧用,最好能在我身上留些疤。这次遭了无妄之灾,我肯定会寻你的晦气,咱们俩不说不死不休,总要有一个人进去。” 厉元朗说着,用脑袋撞了下铁栅栏:“孙子,有手段你就冲我来,爷要是眨了眨眼,就再降一辈,吃点亏,认作你爹!” 厉元朗倒是不吃亏,嘴上一直占便宜。认你做爹是当儿子,认做你爹占便宜,还是要当爹!直接把马笑气的够呛,但却拿厉元朗没辙。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端着茶杯走了进来:“小马,查出来点什么了吗?” 进来的人是纪委的王局长,也是马笑的顶头上司。 马笑为难的摇头,他并没有查到有用的东西。 王局长看了厉元朗一眼,温和一笑,然后对着马笑说:“既然没查到,那就按流程办事。最近你的风评很不好,有人告状,告到了我这里,说你一手遮天……” 这可是个狠词,比欺上瞒下霸道多了。 马笑立刻叫苦:“王局长,我,你是了解的。在你英明的领导下,一手遮天的事,我根本就做不出来。” 王局长深深的看了马笑一眼,该敲打,已经敲打过了。最后又嘱咐了一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别以为手里有点权力,就想要为所欲为。毕竟人民赋予给我们的权力,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 马笑自然听出来,王局长言语里的意思,低下头保证说:“王局,我这就按流程走,肯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王局长走了,马笑也打开铁栅栏,但却依然对着厉元朗放狠话:“不要让我查到你的错……” 厉元朗没理会他,转身就往纪委外面走。反正停职了,先休息两天,就当是放假。 第71章 都要面对 正午的阳光很灿烂,刺的厉元朗有些睁不开眼,手掌在眉毛上搭个凉棚,厉元朗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异常嚣张的走出纪委大院。 周围的人都绕着厉元朗走,这么嚣张的人,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站在门口厉元朗往左右张望,居然看到一辆黑色的切诺基,厉元朗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驾驶室里的人,嘴巴不由得微微张开。 李莹莹一步步的走到厉元朗的面前,看着厉元朗满脸惊讶的样子,不由得打趣说:“怎么了?没见过美女?” 厉元朗很认真的点头:“庸脂俗粉我见多了,像你这样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美的惨绝人寰的奇女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别贫了!看你这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在里面应该是没吃亏。”李莹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柚子水,抛给厉元朗说:“喝点,去去晦气。” “封建迷信,绝对的封建迷信。”厉元朗嘴上这样说,却拧开了瓶子,重重的灌了一大口。 “她是谁?给你洗衣服的那个娘们?” 安蕊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吓得厉元朗全身一颤,张口喷吐出柚子水,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安蕊走到厉元朗身边,一边拍着厉元朗后背,一边埋怨说:“这么大的人,喝水还这么不小心,你看呛到了!”说完还故意对着李莹莹挑了挑眉毛。 李莹莹可不惯着她,拳头握紧,骨头噼里啪啦的作响,就要给安蕊松松筋骨。 厉元朗站直了身躯,抱着安蕊,却看着李莹莹说:“你能来,我真是太感谢了。中午我请客,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被抱在怀里的安蕊,非常的感动,厉元朗还是爱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当着坏女人的面,把自己抱在怀里。 李莹莹对着厉元朗竖起了中指,然后比口型说:渣男! 看着游刃有余的厉元朗,李莹莹可不想轻易放过他:“坐我的车……” “不行,要坐就坐我的车。”安蕊非常的警惕,抱紧了厉元朗的胳臂,就要往车上拖。 厉元朗知道这是在出难题,不管坐谁的,都会得罪另一个。 厉元朗故意说:“哎!虽然从纪委出来了,但我还被停了职。真是郁闷啊!今天我想喝点酒,你们能陪着喝点吗?” 李莹莹把头一点:“没问题,你能喝多少,我就陪多少。就我的酒量,捂上半张嘴,也能把你喝趴下。” 安蕊毫不示弱的说:“不就是喝酒吗?姑奶奶从小到大,还没醉过。” 厉元朗把手一挥说:“那行,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把车停在这里,我们打车。” 厉元朗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停下来,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厉元朗反客为主直接拉开副驾驶,上车后对着两个人说:“上车!别愣着!” 两个女孩子不情愿的上了后座,彼此对视一眼后同时冷哼,然后都看向了车窗外。 厉元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做梦都没想到两个女孩子会同时出现,大脑飞快的旋转,思索着应该如何破局,嘴上却对着司机说:“去最近的酒店。” 司机看了看厉元朗,又瞄了瞄后视镜,对着厉元朗挑起了大拇指,满脸的钦佩。不知道这小子上辈子何德何能,居然能有两个风格迥异,水火不容的女朋友。 厉元朗没工夫理会这个司机,生怕两个人会在后座上打起来。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出租车停在了星空酒店旁。 厉元朗付了车费,率先下车,看着气鼓鼓的安蕊,又看着满脸不悦的李莹莹,厉元朗索性放飞自我。 伸手左手拉着安蕊,再伸出右手拉着李莹莹,厉元朗故作轻松的说:“走啊!都快过饭点了,还在这里傻站着。” 厉元朗说完,根本不给两个人反应的时间,拉着两个人就进了大堂,对着经理说:“给我们安排个小包间。”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大堂经理,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生怕他们在大厅里打起来,连忙推开了一个小包厢的门。 厉元朗拿着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菜,然后让服务员上了几瓶酒,一直没主意的厉元朗,看到酒瓶后,忽然有了主意。 打开酒瓶倒了三杯酒,厉元朗非常正式的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第一喜,纪委在我身上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我是清白的。第二喜,感谢两位红颜知己,能来看我,让我冰冷而又委屈的心暖起来。感动,感谢,感激!” 菜还没上,厉元朗先喝下了一杯,然后举着杯子对两个女孩子示意。 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再说了,酒精是拉近关系的神器。现在大家剑拔弩张,那是因为还不熟悉,多喝两杯说不定就能成为好朋友。 安蕊毫不示弱,张口喝下了一杯,还极为轻蔑的对着李莹莹挑了挑眉毛,白皙的俏脸上,充满了挑衅。 在喝酒上,李莹莹可没怕过谁。也喝下了一杯,然后说:“厉元朗,你的动机不纯啊!还没上菜就让我们喝这么多酒,你想干什么?” 酒水下肚,把两张俏脸染红,望着不同风情的两张俏脸,厉元朗不由得吞了下口水,下意识的说:“把你俩都灌醉后,我要大被同眠。” “要死了!”安蕊有些娇嗔,伸手却掐厉元朗。 李莹莹也啐了一口:“臭不要脸。” 恰好这时服务员开始往包厢里上菜,等着菜齐了之后,厉元朗把包厢的门关上,坏笑着说:“今天就是生死局,要么我把你们俩摆平,要么你俩摆平我,三个人只有一个可以站着出去。” 李莹莹跟安蕊相互看了一眼,空气中忽然飘荡着一股股,似有似无的火药味。 安蕊撸起了袖子,李莹莹开始活动手腕,两个人同时看向了厉元朗,厉元朗居然感觉到了毛骨悚然,空气中为什么多了三分的杀气? “姐俩好啊!六六六,八匹马……” 厉元朗就看到,李莹莹跟安蕊开始了划拳,两个看似文弱的小女子,居然都有了些英姿飒爽! 第72章 错了,错了! 中午这顿饭,吃的很诡异,菜没吃下多少,酒却喝了四瓶,虽然大部分进了安蕊跟李莹莹的肚子,但厉元朗也陪了几杯,最后喝的头昏脑涨。 好在酒店提供食宿,晕乎乎的厉元朗立刻开了个房。左手搀扶着安蕊,右手抱着李莹莹,看着两个醉颜酡红的女子,厉元朗忽然间有些小激动。 大床房真不愧是大床房,望着躺下三人还宽敞的大床,厉元朗的嘴角上浮现出浓浓的坏笑。 先把安蕊抱上了床,又把李莹莹扛起来也放在床上。厉元朗情不自禁的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然后厉元朗就看到,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醉醺醺的李莹莹,忽然翻个身恰好压在安蕊的身上,她应该是以为下面的人是厉元朗,酒壮怂人胆,居然亲了过去。 安蕊先是推了推,却没能推开身上的人,她也以为是厉元朗,便不再挣扎,而是伸手抱紧了上面的人。 难道她们就没感觉吗?男人壮硕的胸膛,跟女人完全不同,她们就不知道自己吻错人了吗? 厉元朗感觉这画面真的是太刺激!刺激的血液澎湃,刺激的口干舌燥,然后就感觉鼻子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用手一摸,居然是殷红的鲜血!厉元朗只能抬着头,先进了洗手间。 安蕊先觉察到不对,为什么香味这么的浓,这香味还那么的熟悉,好像是那个喜欢勾人的狐媚子! 安蕊睁开眼睛,居然看到紧闭双眼的李莹莹,这丫头居然在吻自己!安蕊立刻开始挣扎,用力想把李莹莹推开。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人生第一次投怀送抱,并且主动献吻的李莹莹,没想到厉元朗会挣扎,她不乐意的睁开眼睛,然后看到安蕊那张惊慌失措的俏脸。 有没有搞错,居然吻错人了!李莹莹连忙爬起来:“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安蕊有些气怒的说:“什么叫你的床,这是我的床。你这个小变态,居然对我做那样的事情……”安蕊说着又泛起恶心,身体打了个冷战。 李莹莹毫不示弱的回道:“你说什么,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李莹莹从小到大就像个假小子,性格非常的强势,自然不接受安蕊的指责,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怎么了!你还想打架吗?我可不怕你!”平日里安蕊虽然柔柔弱弱,但面对情敌的时候,她也不愿意退缩。 李莹莹气恼的说:“你居然敢骂我,是不是皮痒了?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厉害!” 李莹莹说着双手抓住安蕊的肩膀,一个过肩摔把她压在了床上。李莹莹早就对安蕊不爽了。 安蕊没想到李莹莹居然敢抱摔自己,安蕊双手握着李莹莹的脚踝,用力一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了。 厉元朗好不容易止住鼻子里的血,刚走出屋,就看到大床上两个女孩子,好似瑜伽运动员般纠缠在了一起。 这是不花钱就能看的吗?厉元朗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应该冲个会员! 那画面刺激的厉元朗张大嘴巴,感觉鼻子里满是腥涩,又流鼻血了!厉元朗不得不再次仰起头,又回到了卫生间里塞鼻子。 安蕊终究不是李莹莹的对手,被压着趴在了床上,李莹莹跨坐在安蕊的腰上,撩起安蕊的裙子,就开始打抽打安蕊的屁股:“服不服,服不服……” 安蕊一开始还嘴硬:“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后来声音越来越低,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厉元朗塞着鼻子走过来,就看到安蕊已经被打红的屁股跟大腿,伸手拉住李莹莹的手臂:“差不多行了,再打可就过分了!” 李莹莹没好气的说:“怎么,想给你的小情人出头?你是我的对手吗?” 矛盾已经产生,想要化解是不可能了,那么只能把矛盾转移! 既然话撵话赶到这里,厉元朗活动关节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可以陪你玩一玩。” 原本已经蔫掉的安蕊,立刻又精神起来,对着厉元朗喊:“元朗哥哥,快些收拾她,打她的屁股。” 李莹莹见厉元朗非常认真,便脱掉上衣,里面就穿了件小背心,露出傲人的马甲线。 厉元朗不敢掉以轻心,李莹莹的实力他是了解的,这丫头身上的确有功夫,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想要把她降服,还真有难度。 安蕊从床上爬起来,成了啦啦队。她的心里比厉元朗还紧张,既想厉元朗为她出气,又怕厉元朗打不过李莹莹这个恶婆娘。 大床房的空间很大,为了方便动手,厉元朗把玻璃茶几推到一旁。同时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别人开房都是情情爱爱,自己开房居然是跟李莹莹切磋。 不容厉元朗多想,李莹莹怒吼一声扑了过来。双拳对着厉元朗的脑袋就打,带着强烈的个人恩怨。 厉元朗后退半步,想要抓住了李莹莹的拳头,却不承想李莹莹变招了。身躯一扭,抬脚就踢向厉元朗的小腿。 厉元朗立刻往旁边转身,伸手抓住李莹莹的脚踝,用力的往上一举,把李莹莹撑成了一字马。 “放手!”李莹莹借助右脚的力量,想要腾空给厉元朗一膝盖。 厉元朗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双手下移握到李莹莹的马甲线上,直接把她推到大床上。 安蕊终于等到机会,立刻按住李莹莹的双手,对着厉元朗说:“元朗哥哥,来,教训她。” 厉元朗扑了过来,看着面色已经羞怒的李莹莹,直接把头往下一压,亲在了她的嘴唇上。 安蕊没想到会是这样,原本还上扬得意的嘴角,开始一点点的下弯,眼睛开始酸涩,居然有那么点想哭。 厉元朗自然不会放过安蕊,把她也扑到在身边,然后也吻了下去。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开心一秒是一秒,渣男就渣男!趁着现在她们俩还迷糊,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厉元朗是有野心的,也是懂机会的。但他不了解女人,不管是傻白甜的安蕊,还是假小子般的李莹莹,都是骄傲的人。 望着开始脱衣服,已经狼人化的厉元朗,安蕊跟李莹莹相互望了一眼,然后同时出脚把厉元朗踹到了床下。 第73章 捧杀 威马县的鑫鑫茶楼里,马笑愁眉不展的坐在位子上,三四个马家的三代陪坐在旁边。 马跃身上依然疼痛,龇牙咧嘴的说:“老爷子已经发话了,谁能把厉元朗搞进去,谁就是马家未来的家主。” 这番话说出来,让周围一静,然后大家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马家可是大家族,能够成为一个大家族的家主,那好处可真是太多了! 马佳明望着马笑问:“把厉元朗弄进纪委,就没查出点东西?” 马笑摇头:“厉元朗这个人太邪,我想查他巨额资产来源不明,却没想到他居然中过双色球的一等奖。” 马跃满脸的错愕:“这么邪!居然真有人中过双色球一等奖?那东西不都是用静电干扰的吗?” 马佳明也说:“这信息是不是错了?” 马笑无奈的说:“福彩中心已经核实过,中奖的人的确是厉元朗。再加上他刚参加工作,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多少的错漏,我只能把他给放了!” 马佳明叹息一声:“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没错!厉元朗刚转正没多久,办的几件案子,还都成了铁案,想从这个方向突破,的确蛮难的。” 马跃寒声说:“那就等一等,谁没有个三亲六故,狐朋狗友。厉元朗又不是不食烟火的圣人,早晚都会犯错。” 马笑低声说:“老爷子很急,不想等太久。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等待。” 马佳明沉吟后说:“听说厉元朗是个渣男,不光跟安蕊不清不楚,还在跟李莹莹搞暧昧,能不能从男女关系下手?” 马笑摆手说:“不行,毕竟厉元朗还没结婚,而且只有两个女朋友,他可以说自己有选择困难症……” 乱搞男女关系要有几个前提,第一需要有人出面举报,目前来看不管是安蕊,还是李莹莹,都不会出面举报。第二就需要人数众多,两个还是太少,至少要有三个,或者三个以上。 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男人,忽然开口说:“你们的思路是不是受到局限了?既然等不到机会出现,为什么我们不主动去创造机会?” 马笑疑惑地看向马喆,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马喆说:“既然乱搞男女关系需要人多,那就找几个女人去追求厉元朗,只要他敢乱搞,可以让女人告他强奸。另外还有让厉元朗犯错,我们可以收买厉元朗的朋友或者亲戚,让他们拉厉元朗下水……” 马跃的眼睛一亮:“说得好,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马佳明用欣喜的眼神打量马喆说:“一直觉得你这小子不成器,没想到还有点小聪明。” 马喆继续说:“我们还可以对厉元朗进行捧杀,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年轻人,周围赞誉多了,人肯定飘。只要飘了,必然会犯错。” “捧杀?”马跃示意马喆继续往下说。 “男子汉大丈夫,活在天地间求得是名利,钱,厉元朗已经有了,女人他也不缺,那么只剩下了名气还不够响亮。我们可以从这一点下手,找人给他送送锦旗,让电视台的去采访他。 帮他把名气炒起来,厉元朗肯定会目中无人的。到时候先不管他飘不飘,周围的同行肯定嫉妒他,大家都干一样的工作,凭什么鲜花跟掌声都是他的?长此以往,厉元朗必然会人厌狗嫌……” 马跃喜盈盈的说:“纠正一下,那个词叫人嫌狗厌!” 马笑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马喆说:“你小子还真有一套,居然能想出这么缺德的主意。” 马喆满脸的自信:“别管缺不缺德,你说管不管用?” “管用真的是太管用了!”马笑开始分配任务:“马喆,你在街面上混的久,路熟人头也熟,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办成了以后你就是马家的家主。” 马喆脸上浮现出不可抑制的狂喜,但嘴上依然谦逊说:“各位哥哥,你们就等着我成功的好消息!” 望着马喆离去的背影,马跃有些愤愤不平的说:“他能行吗?” 作为马家学历最高,潜力最大的人,马跃一直都是家主的有力竞争者。现在看到马喆异军突起,多少都有些不太舒服。 马佳明忽然意味深长的说:“出头椽子先烂掉!既然马喆想试试,那就让他试,咱们可都吃过亏,厉元朗如果真那么好对付,我们早就把他搞定了。” 马跃的脸上全都是担忧:“那是因为我们没找对办法,总想着压厉元朗一头,没想着把他捧起来。” “糖衣炮弹这招虽然好,但也要看谁在用。”马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既然马喆提了出来,又愿意做事,我们肯定不能拦着,他办成了就是马家的吉祥物,他办不成,我们再用他的法子试一试。” 吉祥物?这个词汇让大家伙都一愣,忽然间明白,在马老爷子没去世之前,所谓的家主就是个头衔,没有对应的权力,没有能够掌控的实力,可不就是个吉祥物吗? 所有人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既有看热闹的心思,又有看笑话的眼神。 马喆开始了忙碌,捧杀也好,亲戚拉人下水也好,又或者是女子投怀送抱也好,这三个计划,可以不分先后的进行。 花姐,是富贵人家的妈妈桑,虽然只有二十七岁,但却有着一双饱经风霜,仿佛能够看穿尘世的眼睛,还有这一张宛若天使般青春的脸,当然身材前凸后翘的总能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如果不是有了个三岁的女儿,花姐能够当富贵人家的头牌。但为了女儿,花姐转行做了妈妈桑。 昏暗的包厢里,马喆鲜红的头发非常的醒目,揽着花姐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说:“想不想开一家自己的ktv?” 打工才能赚几个钱,花姐做梦都想成为老板,面对马喆的招揽,花姐的心动了,立刻点头如捣蒜。 “土岭乡要通高速了,未来的发展前途无量,我想在那边开家ktv,给你四成的股份,但有个人需要你去公关……” 花姐满口的答应,只要有能一家自己的店,别说去公关一个人,哪怕是玉皇大帝,她也要公关拿下。 第74章 举例 天亮了,腰酸背疼的厉元朗,打着哈欠离开房间。谁能想到,大床房里那么大的床,居然没有厉元朗的容身之处! 面对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厉元朗原本以为会有一个终生难忘,并且会累到抽筋的夜晚。结果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两个女人不好惹,想做羞羞的事情,还要把她们调开。 安蕊有些扭捏,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李莹莹,感觉这姑娘好强势。 李莹莹坏笑着看着安蕊,看到她的眼睛中的羞怯,不由得想要逗逗她:“妞,咱们睡过,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才不是呢!”安蕊说完就跳下了床,她知道自己不是李莹莹的对手。 酒店的餐厅里,厉元朗小口的吃着馄饨,看着惹人怜爱的安蕊,厉元朗小声问:“我放了几天假,要不我们去旅行?” 安蕊的眼睛一亮,李莹莹却开口说:“谁告诉的你,你有假期?” 厉元朗疑惑的看向李莹莹,不明白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我帮你补了一份报告,证明当时开枪时,我也在现场。并且帮你找回了弹壳,所以恭喜你,对你的调查结束了!” 泥头车冲击小院时,李莹莹就陪在厉元朗的身边,知晓厉元朗鸣枪的过程,又在废墟中找到弹壳,在车厢里找到了弹头。 帮着写了份报告,直接交给秦骁,手续上没有瑕疵,督察队对厉元朗的调查,自然也就解除了。 电话铃声响起,厉元朗放在耳边,便听到马佳明的声音:“厉元朗,经过组织对你的调查,以及现场的勘察,我认可了你的报告,现在代表督察队宣布,解除对你的一切调查,同时恢复你所有的职务……” 这是一种从内到外的舒爽,厉元朗感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在立正,都在欢呼。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没钱。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一毛一,但穿上那身衣服,端着个铁饭碗,就是会被人高看一眼。 现在听闻自己恢复职务,厉元朗的眼睛发亮,又变得斗志满满。 李莹莹满脸的微笑:“以后枪可以开,但要把报告写好。我只帮你这一次,下次的屁股你自己擦。” 厉元朗微笑着点头:“没问题,如果你有需要,跟我说一声,我也会帮你擦屁股。” 安蕊翻着白眼,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开车,虽然动作脏了些,但打情骂俏的情分居多。 安蕊伸手握着厉元朗的手问:“那还旅游吗?” 竞争能让人快速成长,如果没有李莹莹,安蕊还能再矜持一下,现在有了李莹莹这样强悍的竞争对手,安蕊已经不想再矜持了,只想找个时间快些把关系定下来。 厉元朗有些意动,望着安蕊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由得说:“要不我请两天假,我们去……” “呵呵,你们俩想背着我做什么!”李莹莹说着,抱住了安蕊:“你不乖,我可是要打屁股的。大家说好了公平竞争,你怎么还想偷跑?” “我没有,你乱讲!”虽然安蕊有些小心思,却不想承认。 厉元朗苦笑着说:“要不我们三个一起,我的心很大,再多人也装得下。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可是成年人,鱼我要,熊掌我也要!” “你就不怕撑死,还要鱼跟熊掌!”李莹莹白了厉元朗一眼:“我们俩真敢给了你,你真的敢要吗?蕊蕊的父亲是什么身份?我爸是什么身份?被人捅了出来,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吗?” 一旦确认了关系,如果真被人爆了出来,那可是一场大风暴,不只要涉及三个年轻人,还要涉及到三个家庭。 厉元朗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说:“我懂了,终究还是我太穷,爱情这东西,不光要鲜花,还要面包。等我多赚一些钱,再给你们一个美好的未来。” “有钱跟未来没关系?”安蕊满脸的不理解,明明二选一就行,安蕊总觉得自己会被选中,毕竟男人都喜欢温柔的,肯定不喜欢李莹莹那样的恶婆娘。 “当然有用了,只要我的钱越来越多,成为人人仰视的存在,那就没有人敢对我的私生活指手画脚!他们也许敢嫉妒邻居家新买的汽车,却不恨世界首富的私人飞机。”厉元朗越说越兴奋:“那些首富家的孩子,三个月换一个女朋友,只谈恋爱不结婚,不也没有人指责他吗?” 李莹莹满脸的不乐意:“你还想三个月换一个女朋友?” 安蕊的眉头倒数:“你还想只谈恋爱不结婚?” 两个女孩子同时伸出了手,全都掐在厉元朗的肚子上,用力的一拧,把厉元朗痛的呼出声来。 厉元朗开始求饶:“我是在举例!举例!等我足够强大后,移民到可以娶俩老婆的国家,到时候把你们都娶了。” 不管能不能办到,先把饼画出来。反正这两个女孩子,厉元朗一个都不会放弃,全都要。 “做梦,谁说要嫁给你了!”李莹莹白了厉元朗一眼,然后开始吃早饭,只是她的嘴角上满是甜蜜。 安蕊有些不乐意,但却敢怒不敢言,毕竟不是李莹莹的对手,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被校霸抢走心爱的洋娃娃。 李莹莹看着安蕊说:“吃啊!难道早饭不合你胃口,你还想吃独食?” 安蕊没办法,闷闷的开始吃早饭。 厉元朗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安蕊的克星居然是李莹莹。 刚吃好早饭,厉元朗的手机很突兀的响起,放在耳边就听到一个声音:“元朗,我是你二舅,听说你转正了,二舅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厉元朗的母亲走的早,厉兵也没有续弦,每年的清明还会去祭拜厉元朗的姥爷,跟那边的亲人,相处的关系都还很融洽。 厉元朗有两个舅舅,二舅叫钱兴,是个开出租车的司机。跟厉元朗的关系也非常的好,这些年没少帮衬厉元朗。 厉元朗笑呵呵的大包大揽:“二舅,有事你说话。只要我能办到的,马上就去办。要是办不到的,也会想办法去办。” 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跟钱兴约在了土岭乡派出所见面。 安蕊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厉元朗,李莹莹嘱咐说:“元朗,你做事多长个心眼,这次被人没抓到你的纰漏,但以后你也不能乱来。” 厉元朗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餐厅。 第75章 年龄 钱兴四十来岁,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双眼炯炯有神,好像个大灯泡。见到厉元朗,从衣服里拿出一条烟:“元朗,我给你带了条烟,平时你拿着抽。” 烟可不普通,是硬中华,要将近五百块一条,快赶上厉元朗小半个月的工资了。对并不富裕的钱兴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厉元朗满脸的惊讶:“二舅,你这是什么意思?打我的脸!都应该是小辈给长辈买烟,你这样给我不合适。” 厉元朗伸手推脱,却拗不过钱兴,无奈只能先把烟放在桌上,然后给钱兴倒了杯水。 两人坐下又聊两句,钱兴这才说明来意,钱兴的儿子钱豪今年十六岁,正在上高二,学习一塌糊涂,大学肯定考不上,最近还跟一些社会人员搅合在一起。 钱兴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就这一个儿子可不能学坏了。思来想去,钱兴有了个好主意,打算把钱豪送进部队里,但又遇到个难题,去当兵钱豪的年龄不够。 厉元朗听了明白,试探着问:“二舅,你的意思是,把小豪的年龄,从十六岁改成十八岁,然后送他去当兵。” “对!”钱兴点头,满脸热切的看向厉元朗:“这事不难办?” 厉元朗没答应,从兜里拿出烟盒,给钱兴一根,两个人点上后开始吞云吐雾。 厉元朗开始寻思,改需要一些手续,非常的难,自己的关系也打不通…… 厉元朗的脑袋中,忽然闪过一道冷电。呆呆的看着钱兴,又用力的眨了眨眼:“二舅,你要送小豪去当兵?” 想起来!一下都想起来了! 上一世,钱兴也动过给钱豪改户口的心思,结果却因为厉元朗是个小辅警没能力办。后来花了一笔大钱,终于把户口上的年龄,从十六岁改成十八岁,眼看着就要征兵入伍,但钱豪却跟人斗殴,还把人给打残了! 如果按照十八岁,成年人规格量刑,钱豪至少要坐牢八年。这时钱兴拿出最原始的户籍证明,证明钱豪刚满十六岁,最终判了两年半。帮钱豪改年龄的户籍警被开除公职,就连负责审批的干警也被记了大过。 这件事不好办,因为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炸开的炸弹,谁也不知道哪一天,钱豪就闯祸了,然后把所有人都坑了! 看着厉元朗沉默,钱兴低声问:“元朗,是不是很难办?” 厉元朗回过神,开始推诿:“二舅,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改年龄很难,我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顶别人的户口,找个满十八的户口,拿过来让小豪用。 但小豪用了别人的,别人就没户口成了黑户,一旦闹起来,小豪只能把户口还回去,这样小豪就成黑户了,那下半辈子可就完了。”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钱兴有些沉默,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甚至操作不当还会影响孩子的未来,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厉元朗故意压低声音:“二舅,你怕小豪学坏,才送他去当兵,这个心情我能理解,但却不是唯一的法子。” 钱兴看着厉元朗问:“元朗,你的意思是?” “我爸在土岭乡给人看渡口,大小也是个小领导,每个月管吃住能拿1200,渡口的修车铺子在招人,我寻摸着把小豪介绍过去,跟着至少能学一门手艺,学徒工每个月800,吃点苦干上几年,学了本事也攒了钱,比他在社会上浪荡好。” 厉元朗看到钱兴有些意动,便又加了把火:“两年后年龄到了,如果你还想送他去当兵,那就再送去。另外,我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肯定不会惯着小豪,跟着我爸同吃同住,不光能有个照应,还能改掉小豪身上的坏毛病……” 钱兴一拍大腿:“这个主意好,咱们这就去见你爸!” 厉元朗点头,把桌上的烟拿了起来:“二舅,这烟我不能收。你拿着给我爸,中午你们俩多喝两杯。” 厉元朗硬把烟塞给了钱兴,两个人下了楼,然后开着钱兴的出租车去渡口。 渡口的小院被重新收拾了一番,围墙被推倒,小院往外拓展了许多,成了个临时的停车场。 因为许友孝是土岭乡唯一的修车人,这里也是唯一的修车铺,所以生意是相当的好。 光头的陆野离老远就看到了厉元朗,立刻对着厉元朗挥手,厉元朗也笑呵呵的对陆野打招呼。 厉兵穿着胶鞋站在河畔,正让工人们平整场地,最近法院就要拍卖采砂船了,一旦拍下来后,就可以采砂卖沙。 厉元朗跟钱兴走到河畔,离老远钱兴就伸出了手,用力的跟厉兵相握,然后又把那条烟,塞进了厉兵的怀里。 面对忽然的热情,让厉兵手脚无措,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了厉元朗。 “爸!小豪跟社会的人搅和在一起,二舅不放心,想送他去当兵,但年龄又不够,所以想放在这里先打磨两年。”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先让小豪学门手艺。再说他跟着你,我也放心。”钱兴握着厉兵的手不松,就等着厉兵表态。 厉兵看向厉元朗问:“待遇都跟你二舅讲了吗?” “管吃住,月工资800。”厉元朗好像想到了什么,对着钱兴又说:“空闲时帮着刷车,每辆车还有提成。” 厉兵也看向了钱兴:“要是小豪能吃下这份苦,你就让他来我这。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他要是不听话,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钱兴立刻点头说:“应该的,端谁的碗,听谁的管。毕竟出门在外,不是在家,有规矩是对的。” 厉元朗又补了一句:“二舅,我们这边都没问题,你还要跟小豪聊一聊,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是想得再好也没用。” 提起不省心的儿子,钱兴又叹了口气:“我回去跟他说,如果他不听话,我就抽他……” 厉元朗摇头说:“打骂解决不了问题,你要试着跟他讲道理,毕竟已经十六岁了,也不是小孩子。” 钱兴点头:“我回去跟他聊聊,尽量不吵架。” 钱豪处于叛逆期,跟钱兴的父子关系非常的紧张,再加上有心人的撺掇,哪可能让钱兴如意。 第76章 花姐 赵怀明干干的压下一口唾沫,看着眼前的花姐,感觉自己的青春又回来了! 今天花姐的打扮很保守,穿着无袖的短款旗袍,露出白生生的胳臂,跟同样白生生的腿。 旗袍的开叉开的很高,不知道花姐是有意,还是无意,忘记了扣左边的开叉扣。所以稍稍有些动作,就会露出肉色的安全裤。 说是穿了!该漏的都漏了!说是没穿!却又盖的那么恰到好处。 赵怀明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由得解开了衬衫上的领扣,装作满脸为难的样子:“这个事不好办,毕竟是特种行业许可证,需要研究研究……” 赵怀明说着,双眼烁烁的盯着花姐,研究两个字咬的很重,她应该能懂。 花姐走到赵怀明的身边,带来一股的香风,嗲嗲说:“赵所长,小妹初到贵宝地,早就听说你手眼通天。我知道这事在别人眼中很难办,但在你的手里,不过是小事一件……” 赵怀明被恭维的笑容满面,装作无意的伸了伸手,恰好握住花姐的手:“事我能办,但为什么,要为你,特事特办?” 短短一句话,居然顿了四次,这不是语病,而是言语上暗示。 花姐的笑容灿烂,她可是在欢场上浮沉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自然听懂赵怀明话里的意思,笑着说:“赵所,你可真会开玩笑!不如今天晚上我作东,安排两个水嫩的小姑娘……” “要什么小姑娘,我就喜欢你这样有风韵的!”赵怀明说着,手就伸进旗袍的下摆里,开始抚摸花姐的大腿。 花姐抓住赵怀明的手:“赵所,你没开玩笑?我都快三十岁了,可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您真能看的上我?” 赵怀明坏笑着,用力掐了掐花姐的大腿:“成熟点好,知情知趣。” 花姐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却依然说:“既然赵所你都说了,晚上小妹做东,还会带上两个年轻的小姑娘,你可不要变卦。” “变什么卦,小孩子才选择,成年人全都要!”赵怀明说着,两只手都伸进了旗袍的下摆里。 花姐往后退了半步:“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晚上见,你也记得洗个澡。” 如果刚刚的谈话都是暗示,那么这一句就近乎于明示,赵怀明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澎湃了,望着花姐袅袅离去的背影,嗅着手指上花姐的香味,赵怀明本就澎湃的热血,变得更加澎湃。 今晚是个好天气,可以大开杀戒了! 花姐走出所长室,嘴角浮现出一抹的不屑,然后扭动宛若水蛇般的腰肢,一步步的走到厉元朗的办公室,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然后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厉指导,我这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看着年轻俊朗的厉元朗,花姐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厉元朗看到风情万种的花姐,眉头不由得皱起来,这女人身上的风尘味太浓了!穿的衣服也不正经,不像是良家妇女。 男人见多了,花姐有了一双火眼金睛,虽然厉元朗眉头皱的不大,但花姐却觉察到他的不耐烦。立刻把文件递过去,跟厉元朗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 特种行业许可证?望着文件的抬头,厉元朗把手一摆:“这个需要找赵所长签字,他的办公室在最东边。” 花姐笑着说:“需要所长签字,也需要指导员的批示。” 厉元朗可不糊涂,这里现在至少表面上,还要听赵怀明的,他都没有签字,自己肯定不能签字。 “按照办事流程,要赵所长先签,然后我再签。”厉元朗把文件推了过去,望着花姐的双眼问:“还有事情吗?” 面对逐客令,花姐感觉到厉元朗的难缠,连忙换了个笑脸说:“晚上我备下酒宴,宴请您跟赵所,赵所已经答应出席,还请你务必赏光……” “晚上我没空,你也不用拿别人压我,只要赵怀明签了字,我也会签的。”厉元朗摆了摆手,好似赶苍蝇般:“没事,就出去!” 花姐变脸了,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僵,然后豆大的眼泪往下滚落,虽然在哭却没发出声音,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厉元朗有些皱眉,不悦的说:“你什么意思?” 花姐带着哭腔说:“厉指导,我没得罪你,为什么你见到我跟见到仇人一样。我就是个弱女子,来到土岭乡想做生意,你也好,赵所也好,都是大老爷。我谁也得罪不起,如果有做错的地方,还请你海涵,我一定改。” 这番话说出来,让厉元朗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很过分。虽然她身上的风尘味重了一些,终究是个想做生意的小女子,万一是想从良了呢? 厉元朗看了看表说:“我不为难你,你也别让我难做。如果赵所邀请了,我会出席。如果你狐假虎威,那我不吃这一套。” 厉元朗瞪圆了眼睛,指向了门外,一字一顿说:“现在,请你出去!” 哭的梨花带雨的花姐,点头哈腰的走出厉元朗的办公室,她并没有擦眼泪,而是捂着嘴,小跑着又回到赵怀明的办公室。 撩拨男人心,可是花姐的看家本领,她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调,什么表情,去激发男人的呵护欲。 花姐一下钻进赵怀明的怀里,故意用膝盖摩擦赵怀明的大腿,带着哭腔说:“怀明……人家初来乍到,想要跟……你……们处好关系,便邀请厉元朗晚上吃饭……没想到他凶我……” 赵怀明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温玉满怀,再加上香水一熏,直接就有了反应,双手搭在花姐的腰上,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给剥了。 “小厉这个人太年轻,还不成熟,我会批评他的。”赵怀明说着,把花姐往怀里抱了抱,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晚上你也要叫上他,给人家出出气。”花姐娇滴滴的说着,还故意去蹭赵怀明。 赵怀明大包大揽:“没问题,晚上我带着他,让他向你道歉。” “那我们晚上见,记得洗澡哦!”花姐见目的达成了,便不在这里停留,扭动着水蛇腰走了。 赵怀明拧开茶杯,重重的喝下一杯茶水:“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晚上老子再收拾你。” 第77章 盘丝洞 土岭乡能叫上名的大饭店就那么两三个,花姐安排的地方,却是个不知名的农家乐。 下午四点半,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开出土岭乡派出所,这是赵怀明的车,开车的是廖强,厉元朗跟赵怀明都坐在后座上。 望着有些破败的农家乐,厉元朗开口嘲讽说:“请客的心也不诚,在这么个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已经洗了澡,又喷了古龙水的赵怀明,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三岁,容光焕发的说:“年轻人,谁告诉你今天晚上只是单纯的吃饭,走!带你去开开眼。” 厉元朗跟在赵怀明的身后,廖强却没下车,而是开着车走了,等赵怀明给他电话,再来接赵所。 小院看起来虽然破败,但里面却别有洞天。青石板铺的路面,条形石做的房子,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雅致。 花姐穿着很有异域风情,金色的裙子,金色的头饰,一种天竺少女的感觉,带着四个女孩子站在院落门口。 赵怀明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这四个女孩子都很年轻,身上穿着好似纱衣般的筒裙,里面却只穿了三点式。 这种似穿非穿的风格,朦朦胧胧中充满了欲语还羞,一下把赵怀明的眼球给吸引过去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穿衣服吗? 就在赵怀明快流口水的时候,花姐扭着腰走了过来,她还唱着歌:“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花姐一边唱,一边围着赵怀明转了两圈!故意蹭蹭这里,挠挠那里。哪怕是尊泥人,也能被撩拨出火气。 这种待遇,赵怀明绝对没享受过,就这样呆愣愣的被花姐牵进屋子里。 厉元朗有些咋舌,感觉今天遇上了鸿门宴,这一个个都是要吃人蜘蛛精。 四个女孩子围上来,拉着厉元朗往屋子里走。既来之,则安之,抬腿走进了小石屋。 屋子里的装修风格不像是餐厅,倒是很像ktv的包房。红色的地毯,金色的圆桌,红色的椅子,还有正在旋转的小粉灯。 赵怀明已经坐在椅子上,看到厉元朗后,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也坐过来。 厉元朗坐了过去,然后两个女孩子就端来了两杯淡红色的酒。 花姐拿着麦克风,高声的说:“尊贵的客人,请喝下这杯壮阳的鹿血酒,今晚一定给你们帝王般的享受。” “好!好!好!”赵怀明听懂了弦外之音,端起杯子,大口的喝着。 一个女人立刻钻到桌子下,赵怀明先是眉头一皱,然后双眼微眯开始享受。 一个女孩子把鹿血酒端到厉元朗的嘴边,厉元朗接过了酒,却没喝,而是放在桌子上。 花姐微微挑眉,对着女孩子使个眼色,一个女孩子立刻钻到桌子的下面,脑袋凑到厉元朗大腿中间,正要去拉厉元朗的裤子拉链,却看到黑洞洞的枪口。 这可是一把冷冰冰,带着杀气与枪油的真枪! 女孩子正要尖叫,厉元朗却把枪塞进了她的嘴巴里,然后阴森森的说:“含住,别发声,要不然我打爆你的脑袋。” 觉察到厉元朗森然的杀意,那个女孩子也不敢乱来,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花姐看厉元朗表情怪异,还以为他已经屈服了,便继续唱歌放电。 也就是半首歌的时间,赵怀明打了个冷战,嘴角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桌子下的女孩也钻了出来。 赵怀明看向了厉元朗,故意打趣说:“年轻人就是火力壮,我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厉元朗笑了笑,把枪直接拍在桌子上。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室内,忽然间一静,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厉元朗。 厉元朗抽出张纸巾,一边擦枪上的口水,一边说:“赵所长,你的心真大。还没有分清楚敌友,在别人的地盘,你就玩的这么开?真不怕她们录音,或者录像吗?” 成了贤者的赵怀明,智商这才回到正常的水平,光想着占便宜,却没想到风险,经过厉元朗这样一提醒,立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厉元朗目光不善的看向了花姐说:“说!你有什么目的?特种行业许可证不值的你费这么大心思。” 花姐勉强一笑:“我这不是仰慕二位的大名,特意来这里拜码头吗?把二位都伺候好了,以后我也好做生意……” “你这番说辞糊弄鬼呢!就土岭乡这个穷乡僻壤,消费的起这样的服务?还开ktv,你指望那些老大爷来捧场?他们的身子骨经得起这样折腾吗?” 赵怀明也觉察到不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怀明虽然嗓门很大,但是心却是虚的。面对糖衣炮弹的诱惑,他已经把糖衣吃了,炮弹就在怀里,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既然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好心好意的宴请你们,你们却这般的猜忌我。如果土岭乡就是这样的招商环境,那我就不在这里投资了!”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琢磨的,越琢磨问题越多,越琢磨漏洞越大。 赵怀明只是个小小的所长,不值得花这么大的代价腐蚀。假如目标不是赵怀明,那么…… 厉元朗的眼睛一亮:“你是马家的人,故意来拉我下水的!” 厉元朗的思路打开,继续说:“所以今天这是鸿门宴,你就是想算计我!让我猜一猜,是鹿血酒有问题,还是你找的女人有问题?” 厉元朗故意看向赵怀明身边的女孩子,忽然出语惊人:“她不会是有脏病!故意通过这种方式传染给正常人,然后再爆料得病的消息……” 赵怀明浑身的毛都炸了,好似有千万条虫在身上爬。刚刚的享受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好狠的心!你这是要毁了我……”赵怀明气的浑身发抖,站起身就往外走,同时拿出电话就打给了廖强。 厉元朗跟在后面也走出来,真相猜的八九不离十!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已经被吓到的赵怀明,对着厉元朗吩咐:“我去市里一趟,所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厉元朗点了点头,然后看出赵怀明欲言又止,便又说:“今天的事,我不会往外说,至于她们……” 赵怀明的眼中闪过狠光:“把这些有伤风化的坏女人抓起来,再搜搜看里面有没有摄像机……” 厉元朗点了点头,打电话给老罗,让他带些人过来,今天就捣毁这个盘丝洞。 第78章 未成年 赵怀明急匆匆的走了,他是真的怕了!如果被传染上脏病,不光身体完了,仕途也完了! 而且短期内,心理上已经有了阴影,二弟不可能再威风凛凛,功能也算是已经完了! 老罗开着车,带人来了,把所有的嫌疑人都控制,然后开始对小石屋进行彻查,还真从房梁上找到两台摄像机。 这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鸿门宴,如果不是厉元朗谨慎,恐怕已经中招了。 所有的人都被带进派出所,然后开始分开审讯,花姐是一条大鱼,只是嘴比较硬,坐在审讯椅上,眼睛一闭,完全不配合。 其他的都是不知情的小虾米,坐在椅子上虽然什么都说,但却没有多少能用的东西。 厉元朗看着一句话都不说的花姐,不由得笑了:“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能找不到证据?花映红,曾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现在升职做了公关经理,有个三岁的女儿……” 随着厉元朗不断的讲述,花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想干什么?你要搞什么?有什么都冲我来……” 厉元朗关上摄像机,故意唬诈:“有些人就是不聪明,以为抱上了大腿,就想要拼一场富贵,却没想到靠山跑了,富贵成了空口允诺,一场镜花水月,赔上了下半生,值得吗?” 花姐倒是泼辣:“厉元朗,你不要吓我。我做的事虽然不和谐,但也不犯法。况且,你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厉元朗笑了:“花映红,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赵怀明不敢动你,不代表我不敢动你,毕竟他犯了错,我可没犯!另外有件事你忽略了,只要我想查你,就能查到罪证,就能把你送进监狱,但我给你自首的机会,多想想你的孩子。再想想藏在后面的人,值得你这样维护吗?” 花姐的脸终于变色,为什么改行当妈妈桑,不就是想给孩子一个未来吗?自己身上有多少错,不用别人说,自己的心中清楚。如果厉元朗认真查下去,自己的未来可真就堪忧了! 花姐哀求的看着厉元朗说:“能放我一马吗?你让我怎么样都可以,生完孩子后,我就没做那事,我不脏。我比小姑娘懂得多,什么花样都行,只要你高抬贵手,以后我就是你的……” 厉元朗又笑了:“你可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这说话的谁信啊!” 厉元朗慢慢站起身:“谁也帮不了你,能帮到你的,只有你自己。” 看着花姐依然沉默,只是神情中有些犹豫,于是厉元朗开始攻心。 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花姐的手里:“孩子有人照顾吗?要是有什么顾虑,你跟我说。” 感受到纸杯里的温度,花姐已经冷掉的心,逐渐的暖了起来:“找我的人很厉害,家世非常的显赫,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能有多显赫?如果是马家的人,你就直接说,我已经抓了马杰,抓了沙琅,不在乎再多抓一个。” 马杰在威马县可是个非常有名的顽主,不光是因为他有个当官的爹,还因为他能力强,朋友多,再加上不差钱。不管到哪个地方玩,大家都给面子,喊上一声杰哥,因为大家知道马杰的能量非常大。 “杰哥是你抓的,难怪马喆让我对付你。”花姐眼巴巴的看着厉元朗:“我都交代了,你能放过我吗?” 马喆!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却听说过,厉元朗皱眉思索着,脑袋中忽然一道冷电闪过。 想起来,钱豪出事时,跟的老大就叫马喆。 没想到他是马家的人,居然指使花姐来做这样的事情,心思可真是歹毒! 等等!厉元朗觉察到似有似无的危机感,马喆既然出手了,那么他知不知道自己跟钱豪有亲戚,假如他知道…… 厉元朗立刻拿出电话:“二舅,小豪跟你在一起吗?你现在就把他找到,然后送到我爸那,最近县里开始严打,别让小豪撞到枪口上。” 严打这件事不存在,但不妨碍厉元朗说出来。以钱兴的年龄,肯定经历过那个特殊的年代,自然也就知道这个词的威力。 钱兴果然急了,立刻打钱豪的电话,第一遍被挂断,第二遍又被挂断,第三遍再打过去,居然关机了! 钱兴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开始联系钱豪的朋友,同时开着车在街上转悠,打算找到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天极网里,几个不良少年正在一起玩游戏,他们抽着烟,满脸的痞气,大呼小叫的好不热闹。 外面站着两个年轻人,嘀嘀咕咕一阵子后,走进了网里,找到一个有些干瘦的男孩说:“小豪,别玩了,跟哥们一起去做件大事。” 钱豪看到那人后,立刻恭敬的站了起来:“发达哥,去做什么事?” 发达也才十七岁,但却学着成年人的样子,用发蜡固定了个中分头,嘴里叼着烟:“大家伙都没钱,想去搞些钱。” 钱豪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发达哥从怀里拿出一柄匕首说:“三子的邻居是拆迁户,家里的孩子才八岁,我们把他绑了,要上一百万……” 钱豪的面色一变说:“发达哥,你没开玩笑!绑架勒索可是犯罪。” 头发很长,染成紫色的三子,一巴掌拍在钱豪的脖子上:“小豪,你是不是没种?发财的机会喊了你,你还叽叽歪歪。” 钱豪的面色一变,正要发火。发达哥揽住了钱豪:“小豪,你想太多了!什么是犯罪?我们都没满十八岁,哪怕杀了人,也不会判死刑!所以趁着现在拼一下,那可是一百万!” 不容钱豪开口,三子就说:“对对对!我们都不满十八岁,现在的法律对我们没用……” 两个人一左一右,拉着钱豪出了网。钱豪总觉得事不对,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稀里糊涂的,那把匕首塞到钱豪的手里,钱豪傻愣愣的装进口袋。 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车窗摇下,露出司机的红头发,还不嫌事大的说着:“好戏,就要开场了!” 下一个路口,一辆出租车缓慢的行驶着,钱兴满脸焦急的往路边张望,他的心里升腾出浓浓的不详,拿着电话说:“元朗,我找不到小豪……” 第79章 义气 三子的父亲死了,妈跟人跑了,从小就没了管教。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好勇斗狠,在年轻人里有些名号。 发达哥比三子大上一岁,因为有个混社会的哥哥,所以从小就混不吝。上到初中的时候,被老师训斥了几次,索性不上学,直接开始混社会。 一开始三子不服发达哥,但被发达哥的哥哥教训过一次,又看到真混社会的手段后,老老实实做了发达哥的跟班。 钱豪跟他们认识,完全就是阴错阳差。上了高一后,钱豪沉迷上网,经常逃课去网,恰好遇到发达哥,便跟他们厮混到一起。 一来二去后,索性也不上学,跟着他们的后面在社会上厮混。 钱豪从没想过要做大事,也没想过搞大钱,跟着发达哥的念头很单纯,就是上网的时候不被人欺负,偶尔还能狐假虎威,欺负一下别人。 但今天的状况明显不对,钱豪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三个半大的孩子,蹲在了路边,三子从兜里拿出一盒红梅,挨个发了一根,三个人凑在一起吞云吐雾,钱豪没想到这烟这么冲,抽了口开始剧烈的咳嗽。 发达哥拍了拍钱豪肩膀:“别紧张,等咱们搞到了钱,我们抽华子。” 三子盯着钱豪说:“钱豪,你抖什么?不会是害怕?” 都是半大的小子,嘴上肯定不能认输。 “开玩笑,我会害怕吗!我是兴奋的,要知道马上就要干大事了!”钱豪说完,为了显示自己不紧张,又重重的抽了口烟,结果被呛得更狠了! 发达哥跟三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三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那小孩叫文文,今年八岁上二年级,平时都是他爷爷来接他放学,我会吸引他爷爷的注意,你去把人绑了……” 发达哥同样低声说:“我搞到了一辆三轮车,一会你把人绑了,送上三轮车。” 发达哥跟三子一起看向了钱豪,钱豪这才意识到不对:“让我出面绑人?” 三子又故意说:“你不会害怕了?连个八岁的孩子都对付不了?” 钱豪强撑着说:“我怎么会害怕!我可是十六岁,比他大八岁。” “对,就是这样!”发达哥伸手比划着:“一会你到孩子身边,左手捂着他的嘴,右手把刀架上去,如果他敢挣扎,你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发达哥说着,把手一挥,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三子帮腔说:“一个八岁的小崽子,能有多大的力气,真不听话就给他一下,他立马就老实了。” 钱豪点头,他的思绪已经混乱了。总觉得自己能够对付一个八岁的孩子,却忘了分辨,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越想越紧张,钱豪左右张望后:“我去上厕所。” 发达哥笑骂着:“你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回。” 看着钱豪走远了,三子凑到发达哥的耳边低声说:“就按照你说的办?会不会有些不太义气?” 发达哥冷笑着说:“什么叫不义气?上面的大佬给我们机会,只是办这么点小事,你跟我就能飞黄腾达,难道你不想做老大,就想做一辈子小混混?” 三子的眼中闪过狠光:“那行,只要钱豪掏出了刀,我们就动手,我来抢刀,你制服钱豪。” “这就对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什么哥们义气,什么兄弟情义,只要能得到大佬的赏识,这些都可以放下。” “聊什么?”浑身轻松的钱豪,又走了过来,释放过压力后,不那么紧张。 “没什么,想着拿到钱以后,应该怎么花。”三子说完看向发达哥,两个人互望一眼,然后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什么绑架勒索,全都是假的!三子跟发达哥虽然混蛋,但却不傻,还没有挑战法律的胆量。 这一切都是个局,一个针对钱豪,继而拉厉元朗下水的局。 放学的铃声敲响,孩子们拥簇着往学校外面走。一个六十来岁的大爷,拉着一个八岁的孩子,来到了一辆电瓶车前。 三子使个眼色,然后他先走了过去:“卢大爷,好长时间不见,接孙子呢?” 卢大爷看到三子,眉头微皱,却也回了句:“是的,我来接孙子……” 发达哥推了钱豪一把,钱豪的脑子一热,走到孩子的身后,捂住孩子的嘴,抱起来就走。 “哎!你干什么?”卢大爷发现了钱豪,伸手拉住孙子,然后又推搡了钱豪一把:“你小子是不是疯了?” 三子凑到发达哥的身边问:“怎么办?” 发达哥低声说:“再等等,事没闹大,钱豪还没动刀。” 发达哥对着钱豪使了个眼色,然后手举起来,竖掌成刀,示意钱豪狠一点。 钱豪在身上摸索,太紧张了,他忘记匕首藏在哪个口袋。 卢大爷把孙子拉到身后,看到钱豪没走,不由得心里发毛,一巴掌抽在钱豪的脸上,卢大爷怒吼着:“小子。你想干什么?” 这一巴掌打的钱豪往后一个趔趄,半张脸肿了起来,嘴角有些咸腥,应该是破了。 这一巴掌让钱豪感觉很没面子,也激起了他的凶性! 钱豪终于摸到兜里的匕首,面色狰狞着怒吼:“老子,要你的命!” 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对着卢大爷的胸口刺去。愤怒燃烧了钱豪的理智,让他双眼血红,已经分不出轻重。 发达哥跟三子的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事成了!真成了!钱豪终于动刀了,只要见了血,他们俩就可以立功! “住手!”一个身影从人群中冲出来,挡在卢大爷的身前。一只没做任何防护的手掌,握在了匕首上。 锋利的刀刃切开了皮肉,殷红色的鲜血往外喷洒,刺鼻的鲜血味开始弥漫,脑袋发热的钱豪,终于冷静下来,目瞪口呆看着身前的人,错愕说:“爸?” 钱兴却没工夫理睬钱豪,而是转身对着卢大爷鞠躬:“老哥,对不起,我儿子从小脑子就不好,没吓到你?” 看着钱兴手里的匕首,还有正在流血的手掌,卢大爷不想多事,骂骂咧咧的走了。 钱兴看了发达哥跟三子一眼,然后拉着钱豪:“走!送我去医院……” 第80章 要立功 发达哥跟三子相互望了一眼,两个人点了点头,然后一左一右的围上去,挡住钱兴的去路。 三子痞里痞气的说:“谁让你走了,问过我们哥俩吗?” 钱豪这才有些回过神,陪着笑脸介绍说:“发达哥,三子哥,这是我爸……” 发达哥立刻撇清关系:“别乱喊,也别乱攀关系,我们不认识你,今天只是路见不平,见义勇为。” 三子从裤腿抽出两根一米长的钢管,交给发达哥一根,然后指着钱豪说:“是你们主动自首,还是让我们动手?” “啥意思?不是说好了大家伙一起发财,一起分一百万吗?”钱豪感觉大脑不够用,刚刚还称兄道弟的两个人,怎么就成陌生人,甚至成敌人了? “跪下,再不自首,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三子气焰全开,有些不可一世。 钱豪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了。 钱兴拍了拍钱豪的脑袋说:“傻小子,你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他们俩挖个坑,让你往里跳,然后他们踩着你往上爬……” 钱兴说着,撕下一条衣襟,缠在伤口上,然后把匕首装进口袋里。 钱豪整个人都蒙了,颤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好做一辈子的兄弟吗?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扛……” “扛你老母!”发达哥飙了句脏话,抡起钢管对着钱豪的脑袋砸去。 啪!钢管被人抓在了手里,钱兴笑的很温和:“小子,别那么凶,老子混社会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 啪!一钢管打在钱兴的脑袋上,打的钱兴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三步。额头破了,殷红的鲜血往下流,把钱兴的半张脸都染红。 钱豪的身躯开始发抖:“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打我爸?” “我们要见义勇为,制服你们这一对暴徒。”发达哥用钢管指着钱豪:“说!为什么要绑架小学生?” 哪怕钱豪的智商很低,现在也明白了。这两个人就是在坑自己,什么一起发财,无非是骗人的话术,他们想要的是抓自己立功。 钱豪立刻高声喊:“我没有,你们在冤枉我……” 三子再次抡起钢管:“我让你嘴硬,老子今天要打你的心服口服……” 钢管擦着钱豪的鼻子掠过,钱豪往后退了一步,一种羞怒在心胸中掺杂,高声的喊:“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发达哥见周围的人越围越多,有些急了,高声的喊:“快些抓住这两个暴徒。” 周围人不但没往前,反而往后退了两步,在他们看来,拿钢管的更像暴徒。 钱豪虽然也在街面上混,但很少打架,经验没有发达哥跟三子丰富,躲闪不及被一钢管抽在膝盖上,当时就站立不稳,趴在了地上。 三子发了狠,扬起钢管对着钱豪不停的抽打,钱豪疼痛的在地面上翻滚,不断的哀嚎:“别打了,别打了,放过我!” 钱兴冲了过来,但终究是老了,不是两个年轻人的对手,又被一钢管抽在耳门上,原本就不矫健的步履,立刻蹒跚起来,好似醉酒的人瘫软在地上。 殴打还在继续,三子跟发达哥打定主意,最好把两个人都打晕,然后再报警,到时候就是他们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 钱豪不断的哀求:“别打了,别打我了!” 钢管依然如雨点般,落在钱豪的身上,就在钱豪以为今天会死在这里的时候,忽然疼痛消失了,钱豪就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胸膛抱着,钱兴的声音响起:“儿子,别求他们。他们不是好人……” 砰砰砰!钢管不断的落在钱兴的身上,把钱兴打的不断发出闷哼,原本涨红的脸变成了青紫色,但却用温柔的眼神看着钱豪。 钱豪感觉脑袋炸了,这还是那个平时木讷,没有见识的笨蛋父亲吗? 看着钱兴的嘴角往外渗血,钱豪感觉自己的心非常的痛,好似被人用手狠狠的捏了一把。 “住手!住手……”热血从全身汇聚到大脑上,钱豪从地上爬了起来,抓住三子手里的钢管,一脚就把三子踹倒在地上。 然后抡着钢管,对着发达哥就抽。愧疚感与愤怒掺杂到一起,让钱豪的表情狰狞,整个人仿佛疯了般,此时此刻,钱豪不是在打架,而是在拼命。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钱豪忽然的爆发,还真把发达哥唬住,一个不小心被抽了一下,手里的钢管落在地上。 钱兴从地上爬起来,拉住发疯的钱豪说:“小豪,我们走!” 钱豪立刻搀扶着伤痕累累的钱兴,就想往人群外面走。 忽然一个满头红发的男人,叼着根烟走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帮发型夸张的杀马特,怪叫着围了过来。 “打了我的人,还想走!你们也太不给我面子了!”马喆很嚣张的走到钱豪的面前,拿着烟头就去烫钱豪的脸。 兹啦!肉被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飘荡。烟头并没有落在钱豪的脸上,而是烫在了钱兴的手心。 “喆哥,这事不怪我……”钱豪怯懦的解释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钱兴理了理头发,又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你是他们的老大?” 马喆做了个鬼脸,伸手拍着钱兴的脸说:“是,又怎样?” “人,你们也打了,事也算过去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大家都各退一步,好吗?” “cao!”马喆故意上下打量钱兴:“大叔,你以为你是谁?跟我谈条件?” 钱兴看着马喆的眼睛说:“我是钱豪的爸,钱兴!今天这事,我来扛!” 马喆有了兴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钱兴:“你打算怎么扛?” 钱兴竭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社会我混过,江湖的规矩我也懂,既然是江湖事,那就江湖了。要不你给划个道,我看能不能办,要是不想划,那我就给你个说法。” 马喆往后退了半步,杀马特们全都站在马喆身后,马喆怪叫着:“还是个老江湖,那你打算给个怎样的说法?” 唰!锋利的匕首被钱兴掏出来,反手握在手掌中,双眼微眯狠色一点点酝酿。 第81章 三刀六洞 钱兴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脸上全是皱纹。不管怎么看,都是个老实人,一点都不江湖。 看到钱兴亮出匕首,马喆的笑容开始狰狞,他故意歪着脑袋,露出自己的脖子:“耍狠是不是?冲着这来!” 钱兴把手慢慢的举起手来:“按照江湖的规矩,不管我儿有没有错,今天我三刀六洞,给你赔礼,把这事给平了!” 钱兴说完,用力的咬紧牙齿,手中的匕首对着自己的大腿,就是一下,锋利的匕首直接穿过大腿外侧,从另一头露出刃尖。 钱兴痛的身躯颤抖,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但他却牙齿紧咬,一字一顿的说:“第一刀!” 周围人不由得一惊,就连马喆都有些惊讶,没想到眼前这个样貌并不出奇的男人,居然可以这般狠。 匕首被抽了出来,鲜血如箭般往外喷洒。 钱兴把手再次高举,然后重重的落下,这次匕首洞穿大腿内侧,依然是一刀两洞。 “爸!别这样,我错了!我以后听你的话,再也不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了!我一定好好学习,我……” 钱兴伸手擦了擦钱豪的眼泪:“儿子,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不要哭的像个娘们。把你的眼泪擦干净,以后好好做人。” 钱兴说着抽出匕首,手臂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连续两刀,说不疼那是骗人的。钱兴索性换个手握住匕首,然后对着没受伤的大腿又是一下。 噗嗤!匕首洞穿了大腿外侧,钱兴的身躯不可抑制的颤抖,此刻他就好像是一条受伤的狼,双眼中满是狠色。 “三刀六洞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马喆没想到钱兴居然是个狠人,感觉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马喆微微退半步,然后面色一变,双手鼓掌说:“好,非常好。真不愧是混过江湖的老炮,做事就是敞亮!” 马喆忽然怪笑着说:“但是大叔,时代变了。谁还认这些老糟粕,还三刀六洞,你怎么不三仙归洞!” 马喆说完故意嚣张的笑着,周围的小弟们也跟着笑,他们越笑声音越大,钱兴的身躯开始颤抖,钱豪的眼睛也开始慢慢变红。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有困难要找警察,发现了罪犯也要找警察。别以为耍了狠,别人就要给你面子,老家伙,时代不同了!” 马喆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铁链,周围的小弟们也都拿出各式的武器。他们好似饿狼般围上来,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凶光。 轰隆隆,轰隆隆! 一辆铁骑忽然从人群外冲进来,一个甩尾停在钱兴的身边,一个穿着警服,戴着头盔的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听说有人要找警察,我来了!”那人摘下了头盔,正是从土岭乡赶来的厉元朗。 马喆看过厉元朗的照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诧异的说:“厉元朗?” 厉元朗看到马喆满头的红发,立刻展颜一笑:“马喆!” 马喆的身躯不由得颤抖一下,就好像是被危险盯上一般:“厉元朗,你不在土岭乡值班,来威马县干什么?莫非是要袒护你的亲戚?” 厉元朗把头盔挂在了车上:“你这话说的好有趣,既然你认识我,那么就该知道我的身份,我来威马县是办案的,因为我抓到了一个叫花映红的女人,她说她在威马县还有个同伙,对了她的绰号叫花姐。” 厉元朗的这番话,让马喆的心中一惊,本该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什么会被厉元朗知晓?是花姐叛变了,还是厉元朗太高明。 马喆开始心慌意乱,但却也在做最后的挣扎:“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想袒护你的表弟,还是袒护你的二舅?我告诉你,他们犯法了,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依法办事。” 厉元朗笑了,对着马喆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我家的亲戚,难道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阴谋?” 钱兴看了看马喆,又看了看三子跟发达哥,终于恍然大悟说:“我懂了!你们仨是一伙的,故意陷害钱豪。” 钱豪也明白了过来,指着发达哥跟三子高声喊:“表哥,快些抓他们俩,这一切都是他们操控的。” 发达哥慌了,三子也慌了,两个人相互望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思,转了身就准备跑。 砰!枪响了! 厉元朗举着枪,对天扣动了扳机,然后指着发达哥跟三子说:“跑啊!敢跑我就打死你们。” 枪声响的很突兀,把发达哥跟三子吓了个激灵。两个人只是小混混,不是亡命徒,还做不到视死如归。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两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厉元朗把手铐抛过去:“戴手上,我算你们自首。” 三子从地上拿起手铐,颤颤巍巍正要拷在手上时,马喆忽然往前走了两步。 “你以为,你是谁?拿着一把破枪就想吓我们,告诉你,老子有这么多兄弟,你才几颗子弹……” 砰!枪又响了。 子弹打穿了马喆的大腿,马喆立刻跪在地上,捂着伤口发出绝望的惨叫。 厉元朗却满脸的愧疚,走到马喆的身边说:“不好意思,枪走火了!” 马喆惊恐的看着厉元朗,此刻他不敢耍狠,也不敢挑衅叫嚣了,因为厉元朗真的敢开枪。 伸手拽住马喆的头发,厉元朗凑到马喆耳边:“其实打死你,一颗子弹就够了!结果你非要逞英雄,吓的我手抖,枪走了火。你看这事闹的,要不你接着骂,我这次打准点?” “不!不不!!”马喆用力的摇晃脑袋,他觉察到了厉元朗的杀意,再挑衅真的会死。 厉元朗拍着马喆的脸:“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染一头红头发?把我吓到了,手现在还抖着呢!” 厉元朗松手,马喆直接软倒在地上,他蜷缩身躯,就好像是一条没有脊梁的癞皮狗,生怕厉元朗的手再抖一下,真把他打死了! “所有的人,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厉元朗用枪指着那帮杀马特:“子弹虽然不多,但应该也足够了!我尽量打准一些,让你们不那么痛苦。” 看着躺在血泊里的马喆,所有的杀马特都把手举了起来。 面对真敢开枪的厉元朗,他们也都老实了! 第82章 破案了 这才几天没见,李耀东又升职了,从县局的文职,调回到治安队,更进一步成了副队长,今天正好是他带队巡逻,听到枪响后便带人冲过来,然后就看到厉元朗拿着枪,降服了一帮杀马特。 李耀东走到厉元朗的身边,微微皱眉说:“怎么了?开了两枪,还伤了人,你打算怎么写报告?” 见是李耀东,厉元朗松口气,先把枪退膛,然后开始捡弹壳:“不开枪不行,这帮小混蛋,居然持械袭警,如果不镇住他们,我可就牺牲了!” “没有,我们没动手!他在撒谎!”马喆抱着受伤的腿,高声的喊着:“我们根本就不敢袭警。” 厉元朗指着地上的钢管铁链,还有西瓜刀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地上这些钢管铁链是哪里来的?这些西瓜刀是用来砍人,还是用来过生日,切蛋糕的?” 马喆张口还想解释,厉元朗冷声说:“你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做了什么事,你也清楚。现在你可以狡辩,但你所狡辩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审判你的佐证,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喆感觉好似有一个大拳头,直接砸在他的胸膛上,所有的话都憋在嗓子眼里,一个字都吐不出去。 干愣半晌,张喆憋出句:“我要看医生,我头晕,我失血过多,我快死了……” 李耀东看向厉元朗,厉元朗点头说:“叫救护车,但要找人看着他,这小子的屁股肯定不干净。” 治安队的支援到了,六辆警车拉走所有的杀马特。三子跟发达哥被单独看守,又来了两辆救护车,把钱兴、钱豪,还有张喆全都拉走。 厉元朗跟车来到治安队,在审讯室里,三子跟发达哥还没坐上审讯椅,就开始竹筒里倒豆子,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交代了。 马喆的计谋并不高明,三子跟发达哥是执行者,他们带着钱豪去绑架小学生,只要钱豪动了刀,他们不会参与绑架,反而会制止钱豪。 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让钱豪成为罪犯,然后钱兴会去求厉元朗,只要厉元朗帮忙,就会违反规定…… 虽然早就猜到了真相,但现在听他们这样说,厉元朗的身上还是流了一层的冷汗。如果不是阴错阳差,那可就真中计了。 李耀东关切的说:“马家还真是个大麻烦,以后你工作的时候,可要小心点。” 厉元朗点头:“让兄弟们把马喆盯死,只要马家不死心,来一个,我灭一个。” 两个人刚走出审讯室,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正用恳切的目光看着厉元朗。 那人快步走到厉元朗的身边,伸手握着说:“厉警官,可算找到你了,我是天河汽运的柳强,上次撞进你小院的泥头车,是我公司的……” 厉元朗打量柳强,看他的眉目,好似跟泥头车司机差不多。 柳强倒是自来熟:“开车的是我弟弟,他年轻不懂事,冒犯了你的虎威……” 厉元朗一心的事,没工夫听他在这里絮叨:“有事吗?” “我想从你这里求一张谅解书,我弟快送检了,如果能得到你的谅解,他的罪责也能轻一些……” 柳强说着还观察厉元朗,见他并无不悦,便又继续说:“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知道错了,还请你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厉元朗微微皱眉:“话说完了?想解决问题,就要拿出解决问题的态度,他把我家撞没了,你现在红口白牙的让我谅解他?我住哪里?住你家?” 柳强连忙摆手:“我这弟弟就是个苦命人,他的名下没有钱,我想着你谅解他后,让他继续赚钱赔偿你。” 厉元朗被气乐了:“按照你的逻辑,别人撞坏了我的家,我只能露宿街头,还要让他逃过法律的审判,你以为国家的法律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厉元朗的声音微微提高:“他犯了什么罪,该接受什么样的惩罚,由法律说的算。至于应该如何赔偿我的损失,也有法律说的算。现在是法治社会,我相信法律会公正的审判这件事情。” 柳强又强调了一遍:“我弟,他没钱……” 厉元朗盯着柳强的眼睛:“他有没有钱,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要有法院去侦办。” 柳强终于变脸,“你不能这样心狠,只是一个小小的谅解书,你为什么不出。不过是撞坏了房子,又没伤到你的性命,你这是要逼死孤儿寡母吗?” “胡搅蛮缠,想要道德绑架我!”厉元朗气急而笑,伸手抓住了柳强的衣领:“现在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沙琅雇凶杀人案的帮凶,现在对你进行口头传唤,请你配合调查。” 厉元朗拿出手铐,直接拷在柳强的手腕上。 柳强慌了,没想到厉元朗说翻脸就翻脸,平日哭哭穷,道德绑架一下的法子,今天怎么不好使了? “你这是公报私仇,你这是滥用职权,你这是徇私枉法……” “说完了没有?你有没有犯罪,我都会去查。如果你现在主动交代,我算你自首。如果被我查出来……” 剩下的话不用厉元朗说,柳强已经脑补出来了。柳强直接怂了,开始哀求说:“厉警官,我只是跟你开了个小玩笑,你别这样……” “我觉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要相信我们国家的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厉元朗认真看着柳强,忽然问:“你是好人吗?” 柳强不敢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人。 李耀东忽然补了一句:“犯罪嫌疑人是你的弟弟,也是你的员工,开的还是你公司的车?” 柳强点了点头,忽然觉察到了不对,立刻摇头想要撇清关系。 李耀东:“元朗,你抓的没错。他的嫌疑也很大,很有可能是共犯。假如他弟弟没钱赔,你可以向沙琅索赔,也可以向他的公司索赔。” 听到李耀东的话,柳强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自己为什么要往前凑,不但没能道德绑架厉元朗,还把自己陷进了泥潭里。 后悔啊! 第83章 戴高帽 马笑的脸板着,好似一块坚冰。眉头皱起说:“马喆被抓了,他是真没用!” 马佳明喝了一口茶水:“年轻人,没吃过亏,不知道厉元朗的厉害。居然嚣张到亲自出手,也该有这次劫难。” 马笑很忽然的说:“马喆带了那么多人,又拿着管制刀具,肯定是要算涉黑团伙了?” 马佳明疑惑的看着马笑,不明白他忽然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毕竟马喆可是马家的人,出事之后不应该想着如何帮他脱罪吗?但听马笑话里的意思,怎么感觉好像要落井下石? 马笑继续说:“马喆已经没有价值,他涉黑被人抓个现行,神仙也救不了他。但马喆现在又很有价值,厉元朗立了这么大功劳,你说我们要不要捧他?” 马佳明心领神会:“单枪匹马制服一个涉黑团伙,这样的孤胆英雄,必须要在公安系统内部,好好的表扬表扬,至少能记个人二等功。” 马笑点头:“我这就联系电视台,让他们安排人对厉元朗进行专访。我记得电视台的台花还是单身,说不定能跟厉元朗擦出点火花。” 马佳明的眼睛一亮:“这些年被马喆涉黑团伙欺负的人,肯定不在少数,现在厉元朗抓了马喆,于情于理,都要组织这些受害人去给厉元朗送个锦旗……” “那就定在明天,我联系一下,让电视台做个准备……” 马佳明想了想说:“最好让马跃出面邀请个上级官员,把这件事做成政治任务,不容许厉元朗拒绝。” 马笑点了点头,两个人开始忙碌。 马喆的主意虽好,但他的眼界,已经能动用的社会资源,注定了不会成功。因为捧杀需要一个循序渐进,润物无声的过程。马喆做的太刻意,又这般的急于求成,最终成个悲剧。 马笑跟马佳明开始忙起来,特别是马跃听到全盘计划后,眼睛亮的好像灯泡,全心全意的开始打配合。 威马县虽小,但五脏俱全。威马县电视台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组建的,设备陈旧,人员平均年龄也比较大,但对比威马县其他的工作岗位,能在电视台里面上班,也算是一份很体面的工作。 冯雯是威马县电视台的台花,二十七岁的年纪,却依然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有着一头乌黑靓丽及腰的长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皮肤白皙,笑起来左边脸上有个小酒窝。 原本到了下班的时间,想好去哪里吃晚饭,结果又被主任喊住,开了个小会。抱着一大堆的资料,冯雯的眉头皱起,嘀咕着:“一个人,真能打掉一个涉黑团伙吗?” 老周三十来岁,是冯雯的搭档,也是摄像师。他听到冯雯的嘀咕,笑着说:“这个厉元朗我听说过他的名号,是个很有能耐的年轻人,前些日子抓了马杰,听说马杰就是个毒贩!” 冯雯好似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规律:“马杰,马喆?为什么犯罪分子都姓马?” 面对冯雯的问题,老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摸着鼻子:“这个,那个!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巧合。” 威马县的马家,那可是个根深蒂固的大家族,谁也不敢得罪他们。 老周见冯雯还想问,便打住她说:“你先回去看资料,明天上午我们去土岭乡,因为路不好,所以要走早一点,六点半出发没问题?” 冯雯点了点头,抱着资料往租住的房子走。冯雯的工资很低,所以租住在城中村,跟一个室友合租了个小两居。 室友是做酒水推销的,前些日子为了多卖酒水,结果跟人起了冲突,一巴掌抽在脸上牙齿都松动了,这几天没上班,呆在家里养伤。 冯雯推开了门,看到室友煮了锅面条,她也没客气,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就捞了一碗。 室友叫黄颖,染着一头金发,见冯雯直接吃,不由得抱怨说:“大主持人,你洗手了吗?” 冯雯的嘴里虽然塞满了面条,但却依然口齿清晰:“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都下班了,台长又让加了个班,我都快饿扁了!” “斯文,斯文。你可是个主持人,这样的吃相,太凶残了!” 听到黄颖这样说,冯雯不但没收敛,原本就鼓囊的腮帮子,又大了一圈,整张脸好像是贪嘴的松鼠。 看着冯雯抱来的资料,黄颖好奇的问:“这都是什么?下班了还带回家,你们台长没把你当人啊?” “明天要采访的资料,厉元朗你听说过吗?他今天一个人就打掉一个黑社会团伙……” “厉元朗!”黄颖发出一声的惊呼:“前些日子,我跟你说过,在海蓝歌舞厅,有个警察好似拖死狗一样,把沙琅抓了,你还有印象吗?” 冯雯点头,快速的吞咽下嘴里的面条:“抓沙琅的人,就是厉元朗?” “对!”黄颖打开资料:“他今天又抓谁了?” “马喆,还把他团伙里的所有人都抓了。”冯雯的眼中满是好奇:“这个厉元朗是不是特别能打?” 黄颖已经看到了厉元朗的介绍:“马杰居然也是他抓的,这样说马家的人他已经抓了三个!” 冯雯凑到黄颖的身边:“马家是什么意思?” “马喆跟马杰都是马家的子嗣,沙琅是马家的女婿,他们三个有亲戚,都被厉元朗抓了。” 冯雯终于抓到了重点:“马家是黑社会吗?为什么坏人这么多?” 黄颖的脸上露出难色:“这个问题……,马家的人很多,是个非常大的家族。有身居高位的好人,也有不成器的坏人,就比如说这个马喆,他手下有一帮人,在夜场收保护费,如果不小心……” 黄颖仿佛又想到了,让她不好的回忆,身躯不受抑制的发抖。 冯雯却没发现问题,而是继续问:“厉元朗呢?他是不是特别地高壮,特别的能打?” 黄颖定了定神,想起那天晚上,厉元朗拽沙琅的身姿,不由得说:“不是特别的高,也不是特别的壮,但他的眼睛很亮,眉宇间都是正气,给人一种很安稳的感觉。” 冯雯对厉元朗的好奇,一个普通的干警身上,究竟有怎样的闪光点,才会让台里重视,才会要求对他进行专访。 冯雯虽然还没有见到厉元朗,但在黄颖的描述中,冯雯的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好印象…… 第84章 提半级 拔出萝卜带出泥,马喆这次栽了,随便查了查,便查出了很多问题,如果不出意外,马喆养好伤后,会先进看守所然后进监狱。如果没有猜错,马喆的下半生都将在铁窗里度过。 钱兴的身份是受害者,因为拿到发达哥跟三子的口供,可以证明钱豪也是受害者。他们俩在医院养上两三周,应该就能出院了。 知道马家一直盯着自己,厉元朗为了把案件办成铁案,还专门找到接孙子的卢大爷,从他那里录了份口供,证明钱豪跟他有些误会,但却没有对他行凶。 万幸钱兴挡住了那一刀,要不然钱豪也要涉案,成为嫌疑人,程序走完后,大概率会留下案底。 等厉元朗把这些都忙清时,柳强也扛不住,他知道自己经不起查,也不愿意跟厉元朗为敌,主动要求对厉元朗进行赔偿,至于谅解不谅解,已经无所谓了。 其实柳强的心中清楚,这是厉元朗跟马家的较量,神仙打架时自己不能往前凑,而是要躲得远远的,否则光误伤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柳强知道厉元朗在土岭乡有个采沙场后,直接愿意赔偿两辆泥头车,只要厉元朗不再追究,甚至连现在扣押的那辆泥头车也不要了。 泥头车不贵,但却不好买。再加上柳强不是主要目标,厉元朗也没打算追究他的责任,便抬抬手,放过了他。 离开治安队以后,柳强的腿开始不受控制颤抖,原本以为能道德绑架厉元朗,却没想到反而被拿捏了,柳强打算离开威马县,现在就走,至少半年内不回来。 回到值班室里,厉元朗对李耀东笑了笑:“兄弟,这次谢了!” 李耀东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太见外了!你跟我之间,不用说谢谢。” 电话忽然间响起,厉元朗放在耳边,便听到马跃的声音响起:“厉警官,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明天上午,我会陪同长鹏县长去土岭乡派出所视察……” 厉元朗皱起了眉头:“马,副乡长,你来就来呗!跟我说干什么?” “赵所长不在,现在土岭乡派出所由你主持工作,我不跟你说,应该跟谁说?”马跃的声音微微高亢:“通知已经下达,我们明天上午见。” 听到电话里的忙音,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不屑:“也就在我面前,耍耍威风了!一帮见不得光的小人。” 李耀东好似想到什么:“听说,赵所长刚刚打了报告,他想要调进县局。” 厉元朗揉了揉眉头:“他如果走了,我还不能提所长……” 李耀东看着厉元朗认真盘算的样子,不由得笑着说:“元朗,你只是个刚转正的一毛一,就连指导员都是代理的,现在就想着一步登天提所长,是不是想的有些多?” 厉元朗苦笑着摇头:“我也不想这么多,但跟赵所合作的愉快,他要是走了,我又要跟新所长磨合……” 赵怀明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在土岭乡他更像是吉祥物。厉元朗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他已经没了野心,也想站好最后一班岗。 但刚刚发生的事情,让赵怀明害怕了!原本以为是一场艳遇,再不济也能捞点好处,没想到居然是个大大的陷阱,而且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够承受的范围。 一个不慎,有可能会中断仕途,甚至还有可能断掉了下半生的幸福!赵怀明惊恐之后,开始思索应该如何破局。 厉元朗跟马家的矛盾不可调和,未来的土岭乡派出所必然是主战场。这次运气好没受牵连,还能全须全尾,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所以赵怀明铁了心要走,神仙也拦不住。当然现在他要先治疗,自己那颗受伤的心。 李耀东无奈的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赵怀明铁了心要走,你又能怎么办?” 厉元朗忽然双眼放光,看着李耀东说:“耀东,你没想法吗?” 李耀东诧异的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厉元朗明示:“你就不想再提半级?跟我搭班子?” “去土岭乡?当所长!”李耀东的心真动了,毕竟在治安队,李耀东只是个副队长,如果能去土岭乡当所长,那可就提了半级。 李耀东沉吟后却摇头:“你把土岭乡派出所,打造成了铁桶,我去了也是个吉祥物……” 厉元朗握着李耀东的手说:“耀东,你不懂!赵怀明老了,得过且过的混日子,我没办法才挑起了重担。你跟他不同,你可是年富力强,咱们俩搭班子,肯定会很好。” 如果厉元朗只想靠土岭乡派出所,还真会跟李耀东发生冲突,但现在随着土岭乡大发展,厉元朗肯定会越来越忙,需要有个自己人守着大本营。 按照李莹莹跟李耀东的关系,再加上厉元朗跟李耀东的感情,让李耀东守着土岭乡派出所,是最好的选择。 李耀东有些意动,但嘴上却说:“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厉元朗对着李耀东挤了挤眼睛:“我可以说服赵怀明,让他向组织建议你去接他的班。你也要向组织申请,让赵怀明来接你的班。” 赵怀明主动申请调职,能平掉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没有合适的位置,那就只能先降半级,治安队的副队长这可是有实权的职位,对赵怀明来说,也算是个香饽饽。 李耀东思量了半晌后,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在治安队再熬一熬也能提半级,土岭乡终究是太远了! 厉元朗不得不加码,压低声音说:“土岭乡的位置特殊,即将进入高速发展期,安叔正在运作,打算让乡变成区……” 如果土岭乡变成区,那可不是提半级,而是坐电梯!李耀东的心动了,望着厉元朗问:“有把握吗?” 厉元朗大包大揽:“一个电话的事情,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给赵怀明去电话,他铁定同意。” 厉元朗之所以敢这般笃定,是因为花姐还关在土岭乡派出所,别说让赵怀明平调降半级,就是让赵怀明原地辞职,他也是愿意的。 李耀东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电话,只要他没问题,我也没问题。” 第85章 李所长 厉元朗拿出了手机,打开免提,拨通赵怀明的电话,大概过了三秒,电话才接通。 厉元朗压低了声音:“老赵,你可不厚道,我忙着给你擦屁股,你居然当了逃兵,太让我失望了!” 赵怀明的声音有些发虚:“元朗,哥,对不住你,但哥真的怕了。还有几年就退休,不敢再往里面掺和了!” 厉元朗故意说:“哥,春秋鼎盛,哪里显老了!我跟你搭班子,那可是如鱼得水,你现在把我扔了,有些让我措手不及……” 厉元朗坏笑着,对着李耀东挤了挤眼睛:“哥,你就给弟弟一个准话,能不能不走?” “走,我肯定是要走的,但不是因为你,而是怕了马家。这次弄出这样的事,真把我吓到了,等哥回去了,再给你摆酒赔罪。” “赵所,你我兄弟之间,就不用这么的外气了,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真的把你当成老大哥。既然你想换个环境,当弟弟的也只好祝福你。” 厉元朗换了称呼,也表明了态度,铺垫已经差不多了,可以聊正事。 于是厉元朗开口说:“赵所打算调到哪里,一个萝卜一个坑,短期内想要个合适的位置,应该很难?” 一个派出所的所长,那可是实权要职。为了防止惹祸上身,赵怀明被吓破了胆,直接不要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都这把年纪,那还想挑工作。只要县局愿意接收,我就是一块砖,服从组织安排。” 赵怀明的姿态摆的非常低,他就是想要离开土岭乡那个是非地。 聊到了这里,厉元朗也不遮掩,直接切入了主题:“赵所,你是想务虚,还是想务实?” 都是千年的狐狸,自然听出了弦外之意,赵怀明的声音中透着热切:“元朗,你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没有,路子倒是有一条。”厉元朗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老赵,你也知道,转正前我一直在治安队,所以对治安队非常的了解,这边恰好有个副队长的空缺。” 厉元朗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就是要给赵怀明思考的时间。同时厉元朗也更换了称呼,不再喊赵怀明为赵所,而是喊他老赵。 之所以这样喊,是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第二个是定义接下来的谈话,只是私下里的闲聊。如果不同意,也不会影响彼此的私交。 厉元朗见赵怀明并没有接腔,便继续说:“治安队虽然降了半级,但却是个实缺,在这里多少还有几个兵,熬上几年说不定等到机会,还能更进两步。去了县局虽然级别上不变,但却是在务虚,很难做出成绩,恐怕要原地踏步到退休。” 赵怀明依然沉默,如果仅仅是一个务实,恐怕还不能打动他。毕竟以赵怀明的秉性,那可是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没错。 虽然有底牌,却不能现在就打,毕竟打出来可就翻脸了!在这个圈子里混,除非有十足的把握,把对方踩得永世不得翻身,否则还是要顾念一些香火情。 厉元朗猜到赵怀明的意图,便看向李耀东,李耀东对着厉元朗点了点头,厉元朗心领神会。 想要说服别人,不能光画饼,还要拿出一些实际的利益。厉元朗征求了李耀东的意见,李耀东同意了,厉元朗才能跟他谈。 李耀东肯定是同意的,毕竟这条路一步快,才能步步快。要珍惜每次更进一步的机会,李耀东也愿意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得到李耀东的首肯后,厉元朗开口说:“老赵,现在治安队的副队长叫李耀东,跟我是老兄弟,跟市局的如辉局长也是亲戚,如果你没有意见,我可以牵个线,搭个桥。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早晚都能成兄弟。” 赵怀明的声音终于响起:“既然都是兄弟,那就好办了!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喜欢交朋友。这么着,你让耀东给我打个电话,我跟他聊聊。” 厉元朗见李耀东点头,便说:“没问题,我一会把号码给他,让他联系你。” 通话至此结束,厉元朗看着李耀东问:“怎么办?” 李耀东笑着说:“这是一头老狐狸,如果拿不出让他动心的东西,恐怕很难打动他。” 李耀东敲了敲桌子,满脸的得意:“幸好这东西,我有。” 在厉元朗的注视下,李耀东拿出了手机,开始拨打赵怀明的电话,等着接通后,便用热络的语调说:“赵老哥,你我神交久矣,一直缘锵一面,今天总算有机会聊上两句。” 赵怀明比李耀东还热情:“耀东,我也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前些日子的狗场案,那可是在系统内放了个大卫星,让我好生的敬佩。” 狗场案也就是曾磊案,因为当时只有李耀东是正式干警,所以在公安系统内部通报时,重点报道了李耀东。 所以在一些人眼中,李耀东就是破案的关键,至于厉元朗跟老罗,不过是两个运气爆棚,继而躺赢的队友。 李耀东谦虚了两句,然后进入正题:“治安队的情况比较复杂,虽然我是个副队长,却在负责全面工作。队长因为身体原因,最近会打报告退居二线……” “这倒是个好机会,提前恭喜耀东了!” “同喜,同喜,听元朗说老哥想往县局动一动,恰好我也想在基层历练一下,你看……” 赵怀明的声音中透着欢喜:“这可是好事,明天我就向组织建议,让耀东来土岭乡。” “那就太感谢了,以后治安队这边,老哥多费心。” 两个人在一团和气中结束了通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却什么都说了! 赵怀明要李耀东的态度,同时让李耀东欠他个人情。李耀东要赵怀明的举荐,在一般情况下,这件事情应该是成了,毕竟高层也希望听到基层的声音。 厉元朗对李耀东伸出了手:“李所,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李耀东笑着与厉元朗握手:“厉指导,以后我们一起努力。” 两个人相视而笑,然后用力的握了握手,土岭乡必将大有可为。 第86章 人群 天刚蒙蒙亮,厉元朗便睁开眼睛,看了眼灰蒙蒙的土岭乡派出所,厉元朗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厉元朗没回渡口,而是直接在值班室睡下。今天上午还要应对上面的检查,厉元朗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伸手敲了敲值班室的房门。 “都起来了!先打扫卫生,上午有人来视察。” 随着厉元朗的敲门声,值班室内睡得人们,全都爬起来,老罗更是打着哈欠:“元朗,你睡那么晚,还起这么早,把自己压榨的那么狠,就不怕过劳死吗?” 厉元朗做出一个健美的姿势:“看看我的肱二头肌,再看看我的腹肌,这么强壮的身体,两天两夜不睡都行。” 大家伙都穿好了衣服,也没有梳洗便开始打扫卫生,土岭乡的沙土大一些,所以不管室内还是室外,都显得灰蒙蒙的。 打扫干净后,已经是早上七点,大家开始洗漱,老罗出门去买早饭,却看到土岭乡派出所的对面停下几辆大巴车,一群群人下车后聚成堆。 老罗不由得皱眉,大声喊:“元朗,你来,看对面是不是又要有群体事件?” 厉元朗站在老罗的身边开始打量对面,大巴车是威马县的车牌,看造型应该是三十三座的金龙,一共四辆车,那就要有上百号人了! 上午马跃会带着鞠长鹏来视察,现在聚了这么多人,难道又是马家的阴谋? 厉元朗对着老罗说:“咱们过去看看。” 老罗有些发憷:“就咱们俩?要不要多喊几个?” 厉元朗拍了拍腰说:“怕什么,我带着家伙呢!” 两个人走向人群,厉元朗开始打量,这帮人的年龄很复杂,有十七八岁的学生,也有二十三十的年轻人,还有四十五十的中年人,以及上了上了六十岁的老年人。 他们的衣服也很复杂,不同的风格,不同的价位,看起来没有统一性。好似一群没有关联,互不相识,却又因为某些原因聚拢在一起的人。 厉元朗思索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把这些人聚在一起,思量半晌后,厉元朗想到一个可能,难道他们知道鞠长鹏要来视察的消息,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个坏消息,问题就棘手了! 老罗小声说:“这些人好奇怪,他们居然带着锣鼓?” 厉元朗往人群里打量,能看到两面大鼓,还有一个铜锣,又仔细看了一会,没看到红色或者白色的条幅。 这一帮人究竟要干什么?厉元朗发觉有些看不透了。反正该来的终究会来,想躲也躲不掉。 厉元朗拉住一个人问:“大叔,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穿着淡黄色的马甲,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笑呵呵的说:“我们来这里,给大英雄厉元朗送锦旗。” 老罗错愕的看着厉元朗问:“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高明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马上就有人来视察了,这时候组织一百多个群众,敲锣打鼓的送锦旗,还真是一步能在领导面前露脸的妙棋。 厉元朗瞪了老罗一眼,压低声音说:“如果真是我安排的,我会不知情吗?” 也对,如果真是厉元朗安排的,他早就知情了,自然不会这般的惊奇。 厉元朗故作好奇的问:“为什么要给厉元朗送锦旗?” 大叔笑呵呵的说:“你还不知道吗?厉元朗覆灭了以马喆为首的黑社会团伙,给我们出了一口恶气,这些年我们可没少被他们欺负……” 就在这时候,锣鼓声响起,人群开始聚堆,然后摆成了不规则的队形。 两个大妈站在最前面,她们的手里举着一面锦旗。 老罗看着锦旗诵读:“为民除害,正义担当!威马县群众敬赠厉元朗警官……” 老罗有些兴奋:“元朗,这真是送给你的!” 以前看锦旗,总觉得别人是在沽名钓誉。当这件事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厉元朗感觉浑身上下轻飘飘的,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席卷全身。 就好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然后喝下一瓶冰可乐。舒服啊! 厉元朗拉着老罗往旁边站了站,眼睁睁的看着人群去了土岭乡派出所。 老罗不解的问:“你怎么不把人拦着?” 厉元朗无奈的说:“我怎么拦?这么多的人,全都不认识我。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说话有分量吗?不如让他们先去所里,然后我再出面。” 老罗忽然指着一边说:“快看,那个是电视台的记者。” 顺着老罗手指的方向,厉元朗看到了妆容精致,拿着话筒的冯雯,还有扛着摄像机的老周。 厉元朗说:“我们先买早饭,今天肯定有的忙。” 话音刚落,手机响起,厉元朗接通后吩咐说:“去旁边的小卖部买几箱水,给所有的群众每人一瓶,剩下事情的等我们回去后再说。” 厉元朗跟老罗也没敢耽搁时间,随便买了些早点,快步的跑回派出所。 刚回到所里,厉元朗就听到有人喊:“我们厉指导员回来了,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响起来,从一开始的稀疏到后来的密集,然后从杂乱又到整齐。 厉元朗感觉浑身的热血,莫名其妙的燃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对着大家伙挥手,嘴里还喊着:“你们好,大家吃了吗?欢迎来土岭乡派出所做客。” 此时的厉元朗,左手挥舞,右手拎着一些早点,整个人很接地气,还显得非常精神。 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笔挺的警服显得特别的威严,也给人特别的安全感。 冯雯的眼中都快冒星星了,原本以为厉元朗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却没想到厉元朗如此的儒雅,满足了她对厉元朗的所有幻想。 “拍下来,快拍下来!”冯雯焦急的催促着,老周对着厉元朗转动摄像机。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闪光灯闪烁,那个大叔对着厉元朗也按动相机的快门。 厉元朗笑容温和,满头的碎发,一脸的少年感,双眼温柔里却透着坚毅,肩膀上的星,在晨光中,越发的璀璨,也越发的耀眼。 第87章 锦旗 厉元朗对着周围拱了拱手:“兄弟姐妹们,叔叔阿姨们,弟弟妹妹们,我是厉元朗,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应当,也是力所能及的小事,担不起大家的厚爱。” 周围的人看到厉元朗如此的谦虚,便开始议论纷纷: “这小伙长得可真帅,不光有本事,人还谦虚。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指导员,未来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那是!马喆团伙在威马县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也就是厉警官有这个能耐,关键还是单枪匹马抓罪犯,这样的好警察就应该升官。” “你们知道吗?厉元朗可不只抓了马喆,还抓过马杰,沙琅!在威马县也就他不怕马家,真不愧是犯罪克星……” 两个举着锦旗的大妈,往前走了一步,把锦旗交给了厉元朗。 厉元朗的脸上,浮现出帅气又阳光的笑容,嘴上虽然说着受之有愧,但却伸出双手接过了这面锦旗。 两个大妈站在厉元朗的身边,厉元朗举着锦旗,笑着露出八颗牙齿。 咔!咔!又是一阵闪光灯闪烁,老周举着摄像机,忠实的记录着。 左边的大妈拉着厉元朗的袖子问:“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有女朋友吗?我有个侄女,是幼儿园的老师,身高一米六五,长得白皙,跟你很相配……” 右边的大妈,毫不示弱的说:“我同事有个女儿,今年刚大学毕业,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那就是肤白貌美大长腿,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介绍……” 噔噔蹬蹬……,高跟鞋踩在地上,冯雯好似一阵风一般,快步的跑了过来。 冯雯双眼有神的看着厉元朗:“厉警官你好,我是威马县电视台的主持人,冯雯……” 今天冯雯的打扮很正式,上半身穿着红色的小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还打了一条红色的领带。下面穿的是过膝的筒裙,露出白皙而修长的小腿,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看那细长的鞋跟,至少有五厘米。 别的女人穿这么高的高跟鞋,走路都会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稳便会崴到脚,甚至摔在地上。 冯雯却完全不同,她好像能摆脱地心引力般,双脚在地上跑的飞快,不光能加速前冲,还能急停! 厉元朗仔细端详冯雯,发觉她穿的就是一双普通的高跟鞋,这样的加速急停,根本不符合力学! 被厉元朗这样盯着,冯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甚至心中还升腾出一抹的羞涩,猜测着厉元朗究竟是个腿控,还是个足控?要不然怎么光看下半身? 送锦旗的大妈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她们不敢怪罪厉元朗,却对冯雯非常的反感。如果她不来,说不定真能给厉元朗介绍个对象,现在冯雯来了,自然没法再继续。 毕竟不管她们介绍的人有多优秀,都无法跟电视台的主持人相比。 被厉元朗这样盯着,冯雯有些不好意思,跺了跺小脚,夹着嗓子说:“厉警官,你这样看我礼貌吗?” 厉元朗立刻回过神,笑着说:“抱歉,刚刚想事情有些出神。我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孩子穿高跟鞋,还能跑这么快,这么稳。” 一直业务拔尖的冯雯,第一遇到这样的问题,下意识的回答说:“应该是我经常跑,习惯了高跟鞋……” 咳咳!老周没想到,这么正式的采访,居然会跑题到高跟鞋上,不得不咳嗽两声提醒冯雯。 冯雯立刻回过了神,深吸口气,压住纷乱的思绪,看着厉元朗说:“厉警官,我是县电视台的冯雯,可以对你进行专访吗?” 厉元朗缓缓的摇头说:“冯主持,我暂时还不能接受你的采访,因为我要先疏散群众们,毕竟一百多人聚在一起,如果不能有效的进行疏导,很容易会造成问题。” 冯雯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连忙说:“你忙你的工作,我们就在旁边拍摄,并且保证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那好!”厉元朗把锦旗交给了老罗,然后拿出来了个大喇叭,高声说:“感谢大家肯定我的这个工作,以后不管是涉黑的,还是贩毒的,只要被我遇到了,不管他是谁,我都会抓他。” 这番话不止说的铿锵有力,而且还掷地有声,大家伙都非常的开心,用力的鼓着掌。 然后厉元朗继续说:“接下来,我希望大家都能支持我的工作。锦旗我收下,大家的心情我也领了,还请大家有序的回到车里,继续正常的生产生活。” 大家伙见厉元朗都这样说了,一个个的脸上流露出恋恋不舍。但也知道留在这里,只能耽误厉元朗的正常办公,于是一个个排着队,往外面走。 就在这时,两辆车停了下来,一辆是车牌0007的帕萨特,另一辆也是帕萨特,只不过挂着外地牌照。 马跃从车上下来,殷勤的帮鞠长鹏打开了车门,看着土岭乡派出所乌泱泱的人群,哪怕早就知晓内情的马跃,也有些咋舌,这场面也太大了! 鞠长鹏微微皱眉:“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出事了吗?” 马跃还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拉过一个老乡问:“大婶,你们这是来做什么?” “我们来给厉元朗送锦旗,感谢他打掉了马喆的黑社会团伙,厉警官真是个好警察。” 鞠长鹏看着人群有序的上了大巴车,然后看着大巴车远去,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的笑意。 “马乡长,你说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的?” 看着鞠长鹏意味深长的眼神,马跃不得不违心的说:“不管是金杯还是银杯,都不如老百姓的口碑,既然有这么多人来感谢厉元朗,那他肯定有过人之处。” 社会就是个大课堂,马跃学到了很多书本上没有写的知识,这段时间他飞速的成长,马跃也开始不断的成熟。 换做以前,面对这样的问题,马跃不会这般的模棱两可,肯定会旗帜鲜明的反对厉元朗。 但现在马跃成熟了,明白在一些场景下,夸赞其实比诋毁的杀伤力更大。 比如现在这个时候,夸一句,比砍一刀更能伤到厉元朗。 第88章 春风得意 厉元朗感觉腿软软的,就好像是踩在棉花包上,一边把群众们送走,一边摄像机拍摄,主持人采访…… 以前总觉得马跃这样做非常的不好,多少有些装的嫌疑。但现在亲身体验后,厉元朗忽然间发觉,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是在真实的记录美好生活…… 看到路边的两辆帕萨特,原本就挺胸收腹,三百六十度完美无死角的厉元朗,现在更是骄傲的像只大公鸡。 “长鹏县长好,马副乡长好。”厉元朗把手伸了出去,依次跟鞠长鹏、马跃相握。 然后不等他们开口,厉元朗便自顾的说:“昨天把我把马喆抓了,没想到群众们自发的组织起来,今天就来我送锦旗。我真是受之有愧,诚惶诚恐。 其实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虽然单枪匹马捣毁了以马喆为首的涉黑团伙,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满脸得意的厉元朗,马跃强忍住脸上的笑意,矜持的点了点头,心里腹诽着:你就狂!现在让你嚣张着,等你众叛亲离的时候,我看你还张扬不张扬,得意不得意。 鞠长鹏深深的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拍着厉元朗的肩膀说:“昨天晚上破的案,今天群众就来送锦旗,组织的挺好,以后继续努力。” 厉元朗把头一点说:“我会继续努力的,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鞠长鹏笑了笑,对着马跃说:“我们进去看看?” 马跃故意说:“不跟群众们聊聊?” “一事不烦二主,既然都是奔着元朗来的,那就让元朗同志负责到底。我们可不能喧宾夺主。”鞠长鹏说完,率先走了。 马跃跟在后面,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厉元朗终究是个草根,哪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真想增光添彩,留下好印象,那就要懂得主次。 就以今天的情况举例,假如不是捧杀,而是厉元朗为了壮声势布的局,那就要等着鞠长鹏来到后,再让群众们来送锦旗。那时候虽然名义上的主角是厉元朗,但现场的核心必须是鞠长鹏。 而且最好能提前通个气,让鞠长鹏有所准备,这样领导说不定会写一篇发言稿,不光能展现出亲民爱民的一面,还能展现出临危不乱,面对突发事件时的机智与才华。 可惜今天的局是捧杀,厉元朗又是个没经历过刀光剑影的草根,他只顾着自己飘然,自己爽,浑然忘记了来视察的长鹏县长。 现在锦旗厉元朗已经收了,群众厉元朗开始往车上送了,电视台的人拍摄还以厉元朗为主角…… 不管是哪个领导,面对这样的情况,肯定都是要退避三舍。毕竟鞠长鹏已经说出来,不能喧宾夺主,现在厉元朗最大,谁抢了他的锋芒都不合适,都会被人指责吃相难看。 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鞠长鹏的心中已经升腾出了不喜。厉元朗没有察觉,马跃却有所察觉了,看来捧杀的计谋真的有用。 特别是对付厉元朗这种,没有背景,没有文化,只是运气好一些的莽夫。 土岭乡派出所的会议室里,马跃殷勤的给鞠长鹏斟茶,还不忘给厉元朗上眼药:“长鹏县长,我向你检讨。没想到基层的工作人员,做事这般的不周全。” 鞠长鹏敲了敲桌子说:“这事不怪你,是下面的同志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又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毕竟土岭乡只是乡,你在这里真是有些屈才了!” “不屈才,不屈才!”马跃笑着说:“土岭乡一穷二白,但底子非常的好,祥林县长来到这里后,拉来了高速公路。您知道我学的就是网络经济,随着网购市场不断发展,我发现土岭乡位置得天独厚,一旦出了成绩,就是颗大卫星……” 马跃说到这里,便闭上嘴巴。这是他邀请鞠长鹏来的第二个目的。想要搬倒厉元朗,就要打压安祥林。 土岭乡就好似一头沉睡的老虎,一旦被安祥林唤醒,那将是一场滔天的富贵。别人看不懂土岭乡的价值,马跃却看懂了,虽然没有厉元朗那般的真切,但马跃却能看到模糊的大趋势。 不能再让安祥林猥琐发育,必须要先下手为强。而鞠长鹏就是马跃物色的盟友,都是有上进心的年轻人,彼此间肯定会有很多共同的语言,说不定就能衍生出共同的利益。 鞠长鹏皱眉:“土岭乡真的大有可为?” “京州市gdp全国第二,西洲市gdp全国排名第四!土岭乡高速修通之后,离两个市的距离都在一小时以内,你说这里会不会腾飞?” 一条路直接让沧海变成了桑田!曾经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现在可就成了一棵梧桐树,随时都能落下金凤凰。 鞠长鹏的眼中闪过惊讶,虽然遮掩的很好,但却依然被马跃捕捉到了! 动心了,果然动心了!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必须要趁着现在让鞠长鹏的心彻底燥起来。 “我在规划局有同学,自从高速转道后,上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方案论证,如果猜的没错,恐怕要土岭乡进行政策倾斜……” 话都说到了这里,鞠长鹏知道自己应该表个态,鞠长鹏曼斯条理的说:“祥林县长负责扶贫,他干的很不错……” 马跃笑着说:“您负责的可是招商引资,如果能帮助土岭乡迅速脱贫,那为什么不做?到时候军功章上有祥林县长的一半,也要有您的一半。” 安祥林分管对接了土岭乡脱贫,鞠长鹏没能力把他调走。但以招商的名义,协助土岭乡脱贫,的确是个好主意! 聊天都有目的性,肯定不是在闲聊。马跃既然抛出来了这个话头,他肯定是有想法的。 鞠长鹏看着马跃问:“马乡长,是你的同学、朋友、还是亲戚,看好土岭乡的发展?” 马跃笑了,对着鞠长鹏说:“长鹏县长,不如你在土岭乡开个招商会,我把感兴趣的人都喊来,我们一起助力土岭乡高速发展。” “这真是的好主意,我觉得可以尽快落实。”两个人相视一笑,仿佛找到了同类。 第89章 主持人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群众都送上大巴车,看着车开出土岭老街,厉元朗才松了口气,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要应对上面的检查,厉元朗看到还在跟拍的摄像机,不由得对着冯雯说:“拍摄能不能先暂停一下,我要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在没有征得他们的同意前,就进行拍摄,恐怕不太好。” 冯雯觉得厉元朗说的有道理,便对着老周示意,等着摄像机关闭后,冯雯邀约说:“我们希望能对你进行一个专访,你看放在什么时间比较合适?” 厉元朗想了想说:“那就中午!中午我请你们在食堂吃饭,饭后一个小时应该够用了。” 冯雯点头:“可以的,那就先不打搅了。我们去周围采一采其他的素材。” 厉元朗对着冯雯摆了摆手,然后走向派出所。 冯雯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厉元朗,发觉他的背影很挺拔,很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别看了,他都走远了!”摄像师老周拉了拉冯雯,然后很认真的说:“你今天不对劲,总犯花痴,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冯雯笑而不语,脑袋里肯定是没水,但心湖泛起了波澜。 这些年冯雯一直单着,并不是因为她的眼光高,而是的确没遇到合适的,因为是主持人,所以穿的比较光鲜亮丽,接触的人又都衣冠楚楚,谈吐不凡,久而久之,冯雯的眼界宽了,眼光自然也就高了。 第一眼看到厉元朗时,只是感觉这个人满脸正气,跟他谈朋友,一定非常安全。随着一上午的接触,冯雯的心动了,自己的年纪也不小,况且厉元朗已经展露出了潜力,这样的好男人,就是一块未经打磨的宝石,遇到后就一定要好好的把握。 厉元朗回到会议室,看到满脸笑容的鞠长鹏,还有同样满脸笑容的马跃,只不过两个人笑容有些不同。 鞠长鹏是模式化的假笑,虽然笑的很标准,甚至到了无可挑剔的程度,但却好像戴了层笑容面具。 马跃的笑容不假,甚至还有些生动,只是这笑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多少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感觉。 厉元朗陪着笑脸:“两位领导,招待不周,刚把突发事件处理好。没有任何意外,非常的圆满。” 鞠长鹏笑了笑,出言勉励说:“元朗不错,是个好同志,在土岭乡派出所也是干出成绩的。” 马跃的消息灵通:“听说赵所长要走了,元朗,你再努努力,争取接他的班。” 厉元朗笑而不语,李耀东调任的文件没有正式下发之前,这件事必须要烂在心里。天知道马跃忽然这样说,是不是在探自己的口风。要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很有可能会让意外发生。 厉元朗笑着说:“我还年轻,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现在慢慢磨练着,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 鞠长鹏站了起来:“该看的也看了,该检查的也检查了。元朗做的不错,以后继续加油。” 厉元朗笑着点头,然后看着鞠长鹏往外走,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的诧异,这就结束了? 直到鞠长鹏跟马跃都上了车,看着两辆车远去,厉元朗的嘴角才浮现出一抹的笑容:“真就这样走了!” 厉元朗决定回去补觉,终究不是铁打的身体,睡眠不足四小时,也是需要休息的。 让老罗跟厨师说,中午多加两个菜,十一点时别忘了叫醒自己,厉元朗便沉沉的睡下了。 与此同时,冯雯跟老周在街上采访,厉元朗在土岭乡老街上的口碑,那可是极好的,不管是处置群体事件,还是帮着修车铺救火,又或者是收拾客运公司的残局。厉元朗身体力行的给大家留下了好印象,所有的人都知道,土岭乡派出所,来了一个肯办事,办实事的好警察。 口碑这东西,就是一传十,十传百,不知不觉中厉元朗的形象被拔高,特别是今天大家知道厉元朗抓了马喆后,只要被采访的群众,都会不由自主的伸出大拇指,由衷的夸上一句。 上午采访了不少的人,也收集了很多的素材。冯雯忽然突发奇想,能不能把专访改成系列报道,由厉元朗这个点为中心,进行至少三期的连续报道,如果可以的话,冯雯觉得可以多报道几期,这样也能跟厉元朗多接触一段时间。 把想法跟台长说了,一开始台长的反应很冷淡,让冯雯先做好今天的专访。 半个小时后,台长专门打过来了电话,对冯雯大加赞赏,让她做一个至少三期的专题报道,不光报道厉元朗,还要报道安祥林的土岭乡。 冯雯有些诧异,不是应该报道土岭乡的安祥林吗?怎么把安祥林凌驾在了土岭乡之上? 面对冯雯的纠正,台长没了好气,就让冯雯用这样的句式进行报道。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冯雯也没有再纠结,来到了土岭乡派出所,看到了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厉元朗。 厉元朗的笑容很温和:“冯大主持人来了,快请屋里坐,中午加了餐,多了两道菜,希望你能喜欢。” 派出所的食堂又被收拾了一番,圆桌被撤掉了,换成了方形的四人卡座。“大锅饭”也变成了分餐制,每个人一个餐盘,吃多少自己打多少。 吃饭居然真的只是吃饭?望着对坐的卡座,望着手里的餐盘,望着已经开始吃饭的厉元朗,冯雯感觉非常的魔幻。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天没睡好,所以今天的气色差,就连吸引力都打了折扣?冯雯已经习惯在吃饭时,跟人打交道。看着对方好似开屏的孔雀,不断的吸引自己注意力,现在却遇到这个情况,整顿饭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厉元朗却吃的风卷残云,看着冯雯发呆,不由得说:“冯大主持人,是不是菜不合你的胃口?” “不是,就是在想采访的大纲。”冯雯说完看向厉元朗:“其实,你可以叫我雯雯,我也想喊你元朗。” 这话一说出来,厉元朗一愣,摸着鼻子说:“这样不好!”虽然厉元朗也知道自己有魅力,但还没大到让人一见倾心,就投怀送抱的程度。 厉元朗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冯雯,思索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第90章 垫起来 冯雯偷偷拿出化妆镜,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发觉并没有问题后,笑容灿烂的望着厉元朗问:“元朗,你今年多大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厉元朗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冯雯。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以后该如何称呼,应该喊你弟弟,还是叫你小哥哥。”冯雯说着还故意眨了眨眼睛,脑袋四十五度角微微扬起,露出自己完美又白皙的侧脸。 厉元朗无奈的说:“我刚大学毕业一年多,你可以喊我厉警官。” 听到这个回答后,冯雯的笑容有些僵,没想到厉元朗如此的年轻,自己居然比他大。 冯雯有些不死心的问:“那你喜欢姐姐吗?” 厉元朗摸了摸鼻子,原本想点头,但又感觉太违心,于是实话实说:“我喜欢成熟,有风韵的。” 成熟是一个词,有风韵是另一种意思。虽然都是往年长的区间靠,但冯雯却听到了一些言外之音。 看了看一马平川的胸,冯雯咬了咬牙齿,不死心的问:“那你是喜欢风韵的,还是喜欢苗条的?” 面对这个问题,厉元朗苦笑着说:“我这个人不挑,很好讲话的。只不过为了下一代的茁壮成长,我还是要选个丰满一些的,毕竟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现在只能生一个娃,不能让他输在起跑线上。” 没辙了,彻底没辙了! 厉元朗这番话翻译过来,就是喜欢胸大的,而且还必须是先天的,后天改造的都不行。 冯雯有些挫败的低下头,大口的嚼着饭,现在补已经来不及了,也不可能二次发育了! 一见钟情来的快,去的更快。没有其他想法的冯雯,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态,毕竟只是一个忽如其来的想法,还没成型就被按灭了。今天晚上睡一觉,明天就该忘了。 一顿饭吃的比较安静,气氛还有些诡异。厉元朗吃完后,先失陪了。 等着厉元朗走远,老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冯雯目光不善的看向老周问:“笑什么笑?” “没事,想起来一个笑话,忍不住就笑了。跟你没关系!”老周知道冯雯的脾气,别看她平时斯斯文文,也是个火爆的性格,很不好惹。 冯雯越想越生气,望着老周问:“我究竟哪里差?” 老周看着冯雯跟自己差不多的胸脯,低声说:“要不你就垫一垫,先留个好印象。女孩子嘛!可以化妆,也可以遮掩缺点。毕竟你那么完美,只有这一点点小小的瑕疵……” 冯雯有些动心的说:“要不,我先垫垫?但万一被人发现是假的,那岂不是很尴尬?” 老周继续开导说:“你想假设一下,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发现你是假的?” 冯雯的脸上有些羞红,自然知道老周说的意思,但却忍不住好奇的问:“然后呢?” “然后,他要么从了你,要么你把他送进监狱,只要不疯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老周脸上的坏笑更浓了。 原本心头的阴霾,随着老周的话语而消散,冯雯开开心心的吃完,又专门出去转了一圈,然后才开始对厉元朗的专访。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眼花了!厉元朗明显的感觉到,眼前这个主持人,气质忽然间变了! 看出冯雯自信的来源,厉元朗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刚刚的a一对,居然变成了一对c,这是幻觉吗? 冯雯觉察到厉元朗的惊讶,假装咳嗽了两声:“厉警官,那我们就开始?” 摆上冷脸的冯雯,还真有些女神的做派:“请问你为什么要做警察?” 厉元朗也很快进入了状态:“从小我就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看不惯一些人持强凌弱,更看不惯一些犯罪分子的行为……” 厉元朗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居然很享受在摄像机下的侃侃而谈,专拣好的说,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很光辉的形象。 冯雯的专业性也很强,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不止厉元朗感觉意犹未尽,冯雯也觉得有很多地方可以往下深挖。 “厉警官,我们打算把专访扩充,做成至少三集的系列采访,以你,以及土岭乡派出所为核心,继而扩展到整个土岭乡,继而聚焦土岭乡的发展,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配合?” “有,太有了!你们还想采访谁,我帮你们对接。”厉元朗的双眼瞪得好像灯泡,原本以为只能捞到一个专访,却没想到是个系列。 这一播出,自己在威马县的声望,肯定会扶摇直上…… “厉警官,那你认识安祥林吗?报道土岭乡,肯定绕不过他。” 厉元朗拿出手机:“我问一问,不保证他一定有空,毕竟每天都太忙了!” 等着厉元朗出了屋子,老周对着冯雯比了比大拇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你看看,不过是垫了一下,厉元朗的态度就转变了!” 科技让人更自信,就是稍稍加了那么小半斤,之前冯雯还觉得可以跟厉元朗处处,现在冯雯感觉自己更优秀了,不能给厉元朗追求自己的机会,因为他配不上自己。 什么是假的?没露馅之前都是真的。露馅以后,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 冯雯忽然间发现,以前的自己真是太傻了!总觉得自己很优秀,所以就没有扬长避短,现在来看扬需要扬,短不但要避,还要变成自己的长处! 回头再垫垫,再买个大号一些的衣服。到时候绝对能亮瞎这帮,只注重外表,不关注内涵的傻男人! 厉元朗从屋外走了进来:“安县长下午出差,要去西洲市,也就现在有些时间,要不我带你们去乡政府?” 冯雯站了起来,理了理垂到腰间的长发,点头说:“可以!”然后挺着胸,迈着猫步,袅袅的走了! 老周对着厉元朗挤了挤眼睛说:“厉警官,你也知道,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起伏的很大,还请你多多包涵,多多理解。” 厉元朗耸了耸肩膀,并没有在意这个事情,虽然冯雯膨胀了,但却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第91章 警醒 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这段时间安祥林非常的忙,当然成果也非常显着,随着西洲市与中州市一小时经济圈确立,安祥林又谈下另一条高速公路改道。 自古不通路的土岭下,居然定下两条高速路。最近西洲市发起城际铁路的规划,安祥林打算再去努努力,说不定高铁能通土岭乡,再野心一点,万一能留个站台呢! 原本以为留在土岭乡只能韬光养晦,是一步死棋。却没想到居然走活了!不光有了一线生机,还让安祥林看到了青云直上的机会。 现在就连威马电视台,都开始进行采访了!安祥林感觉只要发展的顺利,不用年,就能让土岭乡翻新天。 刚在会议室里泡好茶,厉元朗便把冯雯带了过来。 昂首挺胸的女主持人,自信到能发光,对着安祥林温和的笑了笑:“安县长你好,接下来我将对你进行专访,请你聊一聊你自己,还有你的土岭乡。” 原本满脸笑容的安祥林,整个人不由得一僵,干干的眨了眨眼睛:“对不起主持人,我没有听清楚你的问题,能否请你再说一遍。” 冯雯微微蹙眉,但却又复述了一遍:“我想请你聊一聊你自己,还有你的土岭乡……” 安祥林开口:“主持人,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土岭乡不是我的,是人民的,所以你这个表述很不规范。” 冯雯也觉察到不对,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是我口误了。” 安祥林换了个坐姿,又变得春风满面,给冯雯倒了杯茶:“小姑娘,放轻松,别紧张。谁没有口误的时候,我们只是闲聊……” 安祥林见冯雯接过了茶水,便又随口问:“这个系列报道是临时起意,还是上面的领导看到基层的工作不容易,所以才帮了一把?” 冯雯随口说:“一开始我接到的任务是给厉元朗警官专访,因为他抓到了马喆,打掉了一个涉黑团伙。后来台长又给我新的任务,希望把整个采访做成一个系列,我这才让厉警官帮我做后续的对接。” “原来是这样!”安祥林温和的点头,但却深深的看了厉元朗一眼,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锐利,让厉元朗的心不由得一惊,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三十五分钟便完成了任务。 安祥林挥手送别的冯雯,不着痕迹的拉了拉厉元朗的衣角。 厉元朗心领神会,把冯雯送上采访车后,又回到安祥林的办公室,开口问:“这个主持人有问题?” 安祥林喝了一杯浓茶:“跟我说说这两天,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应该是冲着你,也是冲着我来的。” 厉元朗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看到安祥林的眉头皱起,整张脸好似寒冰一般。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一切没毛病啊!” “愚蠢!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有一百多名群众,在十二个小时内,自发的包下几辆大巴车,从威马县赶到土岭乡。又那么巧,赶上了记者来采访?” 有些事情就是怕琢磨,一琢磨就能发现问题。 办公室里的电话,忽然间响起。安祥林拿起来仔细听了一会,放下电话后,他整张脸都黑下来,胸膛一起一伏,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怎么了?出事了吗?”厉元朗关切的问,生怕安祥林气出来个好歹。 安祥林深呼吸,压住心头的怒火:“鞠长鹏要在土岭乡召开招商大会,助力土岭乡经济腾飞。” “这是要来摘果子!”厉元朗双眼微眯说:“难怪马跃要拉着鞠长鹏来土岭乡派出所视察,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一个乡的土地是有限的,所谓的招商其实说穿了就是来分土地的,不管有没有统一的规划,有限的土地在短期内被瓜分一空后,后续可就没有发展潜力了。 土岭乡现在不需要招商引资,而是需要全盘规划。安祥林原本想慢慢的做,一点点的筛选,但现在鞠长鹏不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安祥林把土岭乡发展起来,那么功劳全是安祥林的。现在鞠长鹏帮着土岭乡招商引资,等着土岭乡经济腾飞后,这功劳是谁的,可就说不清了。毕竟安祥林只修了路,经济是鞠长鹏牵的线,搭的桥。 厉元朗皱着眉头说:“怎么办?阻止他们?” “没法阻止,这毕竟是阳谋,谁阻止了,谁就是阻碍土岭乡发展的罪人。”安祥林第一次发现事情居然这般的棘手,这帮人需要帮忙的时候看不到,要分果子的时候全都冒了出来。 厉元朗有些急了:“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摘果子,把大好的局面搅得一团糟?” “招商会不是说开就能开的,至少要准备半个月。”安祥林的眼中寒光闪烁:“原本我还想一点点发展,尽量的温和一些,但现在来看,却是不行了!那就只能粗暴一些,加个速了!” 觉察到安祥林眼底的寒光,厉元朗知道安祥林急了,他这是要掀桌子吗?在厉元朗的记忆中,安祥林能打的底牌就一张。 安祥林把东西装进公文包里,然后说:“元朗,你回去收拾一下,半小时后跟我一起去西洲。” 厉元朗就感觉热血燃烧:“要推动撤乡改区了吗?” 安祥林没回答,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无法抗拒的阳谋,那就只能顺水推舟。先把矛盾斗争的主体拔高,他们想摘土岭乡发展的果子,那么安祥林就去争土岭乡的归属。 一旦土岭乡撤乡改区成功了,不管鞠长鹏拉来多少的投资,都是在给安祥林做嫁衣,毕竟那时候安祥林的人事关系变动到土岭区,而土岭区不再属于威马县,不管鞠长鹏有多少的小心思,可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一招说穿了就是釜底抽薪,耽搁土岭乡发展的事情,谁也不敢做。但能够让土岭乡更好发展的事情,安祥林可以做。 厉元朗很快就收拾好了,坐上了老旧的桑塔纳,望着满眼疑惑的林德路,安祥林笑着介绍说:“元朗不是外人,让他跟着跑跑有好处。” 厉元朗对着林德路含笑点头,这一刻他知道,安祥林是自己人,林德路还只是半个自己人。 第92章 千里驹 马家村,马家的老宅里,马振邦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正在播放的威马县要闻。 开窍的冯雯,买了几件大码的衣服,原本清冷的气质,变得更加出众,轻声的播报:“接下来,将是关于威马县土岭乡的系列报道,在公安系统中,有个屡破大案的年轻人,他一心为民,克己奉公……” 群众送锦旗的画面,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然后便是年轻的厉元朗,拎着早餐,阳光的如同邻家大男孩。 看着屏幕上笑容满面的厉元朗,听着厉元朗的采访,马振邦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然后对着马笑说:“这一招好,直接把厉元朗捧了起来,按照年轻人的心性,他肯定会骄傲自大,然后变得不知进退。” 马笑点头:“少年得志,肯定会有些自傲。唯一可惜的是,折了马喆……” “树大有枯枝,马喆这小子不争气,天天顶着头红发,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次栽了也能让他收收心。再说又不是死罪,关上二三十年,也就学会应该如何做人!回头跟里边打声招呼,别让马喆吃太多苦。毕竟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给马家做了贡献。” 看着马笑点头,马振邦看向马佳明:“佳明,公安系统内部推得怎么样?” “公安系统推得很顺利,我给厉元朗报了个人二等功,加上最近舆论造势,应该很快就会让一些人,对厉元朗有不好的风评。毕竟每年都是论资排辈分果果,厉元朗有功劳,其他人也不差,现在厉元朗风头正劲,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立功表彰不是随意随性的,而是有名额的。一般情况下大家轮流分,保持了战斗力,又能有一团和气。 现在马佳明就是把厉元朗提上来,把原本名单上的人挤下去。即使有人知道是马佳明搞的鬼,但恨的也是厉元朗,毕竟他是既得利益者。 所以捧杀不是简单一个词,而是一张网,层层叠叠,一发全身。让你飘然到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时候,也就快众叛亲离,即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马振邦很满意的点头,然后看向了马跃。不等马振邦开口,马跃便邀功的说:“采访当天,我邀请了鞠长鹏参观土岭乡派出所,并且大力吹捧厉元朗。在鞠长鹏的心里种下一颗刺,然后我又邀请鞠长鹏帮着土岭乡脱贫致富,他已经开始张罗招商会……” 马振邦双眼微眯,仔细品味这段话,体会到妙处后,眼睛不由得一亮,对着马跃夸赞说:“小跃,我早就知道你有潜力,是马家的千里驹。你这招釜底抽薪,用的可真是太好了!” 厉元朗是马家的第一目标,但所有的仇恨还要聚焦在安祥林身上,毕竟他是一切的根源,所以能给他添堵,能摘他的果子,那就是极好的。 这段时间的历练,让马跃变得沉稳:“现在安祥林应该是听到了消息,带着厉元朗跑到西洲市,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马佳明笑着说:“管他做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管他怎么做,都已经来不及了!” 马笑却看着马振邦问:“爷爷,你总教育我们,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为什么遇到厉元朗后,你如此的容忍?只要您出面,稍稍动用上层的关系,收拾厉元朗跟安祥林都易如反掌,为什么你总是忍着?”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马振邦,马振邦笑了笑,然后用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四个大字:人情世故。 望着若有所思的第三代,马振邦笑着说:“不管是经商也好,从政也好,哪怕是做人,归根结底都是这四个字,人情世故。能够爬多高,走多远,赚多少钱,就要看你对这个世界有多深的理解,又能够驱动多少的人情,做出多大的世故!” 马振邦傲然的站了起来:“如果说安祥林是我儿子们的对手,那么厉元朗就是我孙子们的对手。马家是有通天的关系,但为了对付他们俩,让我拉下老脸去动用,是不是杀鸡用了牛刀?” “有些关系用一次,就少一次。有些人情,用一次就没了!这些要用在逆天改命,鱼跃龙门的关键时期。而不是在这个芝麻绿豆的阶层!特别是通天的人情,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能护你们周全,如同核武器般,威慑意义大于使用意义……” 马跃情不自禁的问:“爷爷,什么叫关键时期?” “登阁拜相,列土封疆……”马振邦的声音微微高亢:“现在的马家虽然算是个家族,但只是个土族,而不是士族。能靠我这张老脸维系,但终究没有自己的根基,一旦有人鱼跃龙门……” 马佳明颤声问:“四爷爷有机会吗?” “还差半步,机会很大。但他的年龄已经到了,潜力终究不如你六叔。”马振邦看着年轻的一代,拍着他们的肩膀:“你们也不要妄自菲薄,一个家族能长出一顶华盖,那就是祖上修下来的福气。只要我马家子孙继续努力,终有风云化龙的一天。” 望着电视机,马振邦很忽然说:“不管是厉元朗还是安祥林,都已经算是人杰了,可惜与我马家作对,也只能把他们碾碎。” 马跃说:“安祥林是有能力的,对土岭乡的发展规划,把区域优势利用到了极致,按照我的数据推算,网购行业真有可能会爆发,我打算扎根土岭乡,那里应该大有可为。” 马振邦的面的一变:“下基层虽好,但基层的太低了!你这么高的学历,又是马家的千里驹,可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断了自己的前途。我劝你还是按部就班,挂职土岭乡拿出个耀眼的成绩就行,如果扎了根,真的是大材小用。” 马振邦对马家的第三代如数家珍,特别是马跃考上人大研究生之后,在马振邦的心中,已经把马跃当成种子进行培养。 这是一匹能上青云的千里驹,可不能羁绊在土岭乡! 马跃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缓缓的点头。遇到需要把控大方向的事情,还要听爷爷的,毕竟想要走的远,还是要依靠马家。 第93章 野心 鞠长鹏很年轻,所以精力旺盛,也有着一颗远超常人的进取心。一开始为土岭乡招商只是个提议,但真论证过之后,鞠长鹏的心开始热了起来。 商业的根本逻辑是什么?是创造产值,由此创造就业岗位,继而带动地方发展。所以人员重要,空间也很重要。 土岭乡就好像是个洼地,高速路就是个河道,随着西洲市与京州市往外溢出的财富,很快就能把土岭乡这个洼地填满,甚至还能往威马县二次溢出。 所以,不管是谁,只要能够抓住土岭乡这次机会,就能在履历上留下光辉的一笔。 抛开问题看本质,土岭乡最宝贵的资源是什么?对,就是土地资源。想一想西洲市跟京州市的地价,哪怕土岭乡打个折,也是一块可以溢价的宝地。 所以招商引资不再是扶贫,而是在跟聪明人双方奔赴。特别是听闻西洲跟京州要通高铁,并且有可能会在土岭乡留下一个站口以后。 鞠长鹏的心,彻底的躁了起来。 鞠长鹏拿起电话,打了出去:“收拾收拾,找一辆车跟我去天海,大概要三天的时间,记得把林小玲带上。” 林小玲是余洋的秘书,余洋是威马县最大的地产商。前些日子余洋陷害安祥林,最终以余洋跳楼死亡而结束,但犯下诬告罪的林小玲,还要接受法律的审判,林小玲带着余洋的公司,求到鞠长鹏的门下。 鞠长鹏稍稍用了点力,林小玲被判缓刑,然后就成了鞠长鹏的自己人。 一辆黑色的奔驰,在公路上飞驰。开车的蒋峰目不斜视。宽敞的后座上,林小玲打扮的花枝招展,腻在鞠长鹏的怀里。 林小玲很年轻,二十四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身材虽然不火辣,但却有一种娇柔的气息,让人总是情不自禁的想揉捏她。 因为是干的秘书活计,所以林小玲很擅长察言观色。今天的鞠长鹏跟往里日不同,很兴奋,也很亢奋。而且不是原始的亢奋,更高级一些的那种。 “老板,有什么开心的事,要跟人家分享吗?”林小玲说着,故意用手指,在鞠长鹏健硕的胸膛上画着圈。 鞠长鹏拿起林小玲的小手说:“我现在要养精蓄锐,马上有一场硬仗要打。” 鞠长鹏说着捏住林小玲的手微微用力,看着林小玲虽然很痛,但却要强颜欢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鞠长鹏本就不错的心情,变得更好:“余洋的地产公司你收编的怎样?” “一切顺利,但我发现至少大概五百万的现金被隐匿,还有一些重要的资料,也被藏了起来……” “我只给你大方向,不要真相,只看结果。三天内把公司理顺,完成所有的变更,我最近要用。” 林小玲乖巧如猫,连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是。” “晚上,我邀请了盛龙集团的陈盛龙,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林小玲的脸上露出为难:“陈盛龙这个人很坏,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淫邪!” “这是好事!”鞠长鹏把手伸进林小玲的衣襟里:“证明你花开正艳,没有人老珠黄。如果陈盛龙对你有想法,你就满足他。” 林小玲的面色一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身上的触感却如此的真实,林小玲小声的说:“长鹏,我是你的人。” 鞠长鹏的手微微用力,看着林小玲的脸慢慢涨红,明明很疼,却要强颜欢笑的样子。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什么叫我的人!你是个自由的人,余洋睡得,我也睡得,为什么陈盛龙睡不得?” 这番话听在林小玲的耳边,一下击碎她所有的幻想。原本以为鞠长鹏对自己有些情义,没想到自己只是个玩物,是个以色事人的工具。 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林小玲轻声的哽咽,希望鞠长鹏能改变主意。专享跟公用差了几个档次,甚至还有着门内与门外的差距。 啪!一巴掌抽在林小玲的脸上,鞠长鹏有些气急败坏的说:“现在是我的关键期,你要是敢给我添乱,弄出了纰漏,别怪我扒掉你的皮。” 林小玲敢怒不敢言,低垂着脑袋,闷声的问:“我要是跟了别人,你还会要我吗?” 鞠长鹏伸手挑起林小玲的下巴,看着她朦胧的泪眼说:“男人跟女人之间,不只有最原始的关系。青春年华就那么几年,即使你精心保养,卖力装扮,老了终究是老了,不可能比得过十八岁的姑娘。” 鞠长鹏忽然伸手拽住林小玲的头发,把她拽到自己的身前,看着修长白皙的脖子,鞠长鹏用力的嗅了嗅,然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的病态:“有些话我只说一遍,能学到多少,就看你有多少的造化。” 林小玲虽然表面上可怜兮兮的,甚至头皮疼的好似头发要掉了一般,但林小玲依然强忍着,伸长耳朵继续往下听。 “你是女人,身体是你最好的武器,但却不是安身立命的阶梯。你要聪明点,学会更多保命的本领,而不是妄想利用身体去依附别人。”鞠长鹏把手伸进了林小玲的衣襟:“再好的身体,也有玩腻的一天,然后就弃如敝屣!” 林小玲的声音颤抖:“那我该怎么办?” “我们每个人都像是活在熔岩上的蚂蚁,不想被烫死,就要不断的往上攀爬,身份、地位、财富,能够让我们爬的更快。”鞠长鹏的脸开始变红,双手捧着林小玲的脑袋:“你不是玩物,也不是我的女人,你要自强,你要找机会飞得更远,爬得更高。” 林小玲的眼睛开始发亮,她感觉自己的心开始燃烧。以前活的浑浑噩噩,讨好别人就是自己的目标,以后她要活的更加精彩,把那些想睡自己的男人,都变成往上攀爬的垫脚石。 鞠长鹏的眼中也闪烁着华光,这些年来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没野心的女人灌输野心,让有野心的女人臣服在自己胯下。 鱼水之欢讲究个你情我愿,鞠长鹏不喜欢惧怕自己的木偶,喜欢那些有主见的,有野心的,有血有肉的女人。 林小玲很有潜力,值得好好的培养。 第94章 统一思想 西洲市非常的繁华,因为靠海,所以这里的气候宜人,腥涩的海风吹拂在身上,仿佛能吹掉土岭乡的泥沙。 三个人住进西洲市第二招待所,一个摆着三张床的标准间里。 林德路的脸上有些愁容:“我刚联系到林局长,但他去了京州……” 京州与西洲要通城际铁路,而且是按照高铁的标准修建,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是要修一条高铁。经过设计院的论证,取道土岭乡是较佳的方案。 安祥林有了想法,希望借助这股东风,在土岭下留下一个站口。如果这个想法能实现,那么四舍五入一下,也就等于土岭乡通了高铁。 但现在林局长去了京州,安祥林的计划第一步就落空了。 安祥林对着厉元朗使个眼色,厉元朗心领神会,把标间的门关上,然后帮着倒了三杯水。 安祥林拿出烟盒,抛给林德路一根烟,三个人都没开口,把烟点了,开始吞云吐雾。 林德路在土岭乡已经干满十年,如果再不能升迁,随着年龄增大,就只能到清水衙门坐冷板凳了! 林德路在土岭乡很有威望,上上下下的人都认识他,虽然能力不强,但却为人公道,下面的人也都服他。 安祥林想要走那一步,就要获得林德路的支持,刚跟林德路搭班子,安祥林没有十足的把握。 林德路在官场上厮混多年,境界虽然不高,但眼界还是有的。况且他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见安祥林沉默,便笑了笑说:“祥林县长,是不是有些事,让你很为难?” 安祥林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厉元朗。之所以带厉元朗来,就是有些不方便安祥林说的话,由厉元朗开口说。万一出现了差错,还有个回旋的余地。 “林乡长,最近土岭乡是要阔了!不怀好意的人也出现了,我听说有的人不栽树,光想着摘果子!”厉元朗说到这里,还观察林德路的表情:“你说这样的人厚道吗?” 这番意有所指的话,引出了话头。林德路知道,自己要表个态:“我这个人的眼里可不容沙子,谁对土岭乡好,谁想摘果子,我的心里有数。老百姓的心里也都有杆秤,毕竟土岭乡是老百姓的土岭乡,谁敢往饭里掺沙子,老百姓们就会砸掉他的饭碗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林德路的这番话,厉元朗居然听懂了。 翻译翻译就是,林德路拥护安祥林的领导,还会带领土岭乡的百姓,支持安祥林的工作。 这样的表态让安祥林满意,安祥林悠悠的说:“德路,我这个人你了解,在土岭乡就想干出一番事业。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但是有的人见不得我们好,想把属于你、我的果实抢走,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表态不能只听声音,还要给出明确的承诺。模棱两可的东西,对谁都不好。试探的环节已经过去,现在安祥林表明态度,也需要林德路给出公开的承诺。 林德路表现出足够的血性,把胸膛敲得嘣嘣响:“祥林县长,我就是你手下的兵,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土岭乡八万群众同进共退,盼着祥林县长带领大家脱贫致富。” 安祥林的脸上露出笑容:“既然大家统一思想,那我就宣布下一个阶段的主要任务。不管土岭乡通多少条公路,行政级别都在威马县之下,不可能从西洲市或者京州市获取更多的政策倾斜……” 安祥林说到这里故意顿住,看了看林德路,然后又看向了厉元朗。 这番话还是要由厉元朗来说,并且给林德路足够的时间思考。只有林德路衡量过得失,确认过方向后,才能真心实意的做战友。 厉元朗恰如其分的开口:“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土岭乡并入西洲市或者京州市,把乡撤掉变成一个区,只有撤乡改区成功,我们的人事关系才能跟着水涨船高。” 撤乡改区,这四个字如同惊雷般,在林德路的脑海中响起,如果是厉元朗随意说说,那么安祥林肯定会斥责厉元朗,但现在安祥林不言不语,那这就意味着,撤乡改区不是厉元朗随口说的,而是安祥林的意思。 按照行政编制,土岭乡属于威马县,威马县上面是天海市,天海市又属于汉中省,归根结底一句话,大家的编制都属于经济欠发达区域。 假如能够成为京州市或者西洲市的一个区,那就等于跨越了县级编制,从经济欠发达区域,直接跨越到经济发达区域,等于大家原地就坐上了直升机。 林德路的呼吸有些急促,看向厉元朗问:“有把握吗?” 厉元朗笑而不语,看向了安祥林。 林德路有些激动,握着安祥林的手问:“祥林县长,你有把握吗?” 安祥林微微摇头,在林德路失望的眼神中,忽然说:“不管谁做事,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试一试,成了收获满满,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立于不败之地的事情,我们没有道理不去做。” 厉元朗也开口说:“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是为了土岭乡的八万群众。万一成功了,那就是造福一方。即使不成功,又能怎样?无非原地踏步罢了!” 风险跟利益总是要捆绑在一起,林德路衡量后发现,收益很是诱人,风险确实很低。 原本就躁动的心,越发的躁动不安起来。林德路对着安祥林说:“祥林县长,你就带着大家伙一起干!我举双手赞成你!” 终于听到林德路的表态,言之凿凿,安祥林笑容满面的说:“见不到林局长也没关系,我约了胡市长,一会去找他汇报工作,也会探探他的口风。德路,元朗,你们俩也要做好准备,让胡市长听到来自基层的声音。” 林德路重重的把头一点:“祥林县长你放心,我知道话应该怎么说。” 厉元朗笑容满面的点头,双眼微眯着思索关于胡市长的情报,这可是个铁腕市长,能力很强,也是出名的不讲情面,以他为突破口,真是个好选择吗? 第95章 软钉子 安祥林并不喜欢冲动,做事他喜欢循序渐进,讲究一个水到渠成。原本还打算做出一些成绩后,再去推行撤乡改区,但现在鞠长鹏逼得太紧了,安祥林不得不加快速度。 胡市长非常的忙,行程排的非常满,所以只留给安祥林十五分钟的时间。 三个人走进市长办公室,办公室的装修非常的朴素,一张普通的办公桌后面是大班椅,穿着藏青色西装的胡市长戴着花镜,头没抬,一边在文件上签字,一边说:“祥林县长来了,请坐。” 墙边摆着两排沙发,安祥林坐在上首,林德路坐在安祥林的身边,厉元朗只能坐在安祥林的对面。 沙发有些年头了,坐在上面能听到里面钢簧吱呀的声音。坐上去并不舒服,而且大家拘谨的并不敢坐实,上半身笔直,膝盖成九十度,随时都准备站起来。 安祥林知道,面对这个层次的领导,必须要长话短说,毕竟时间是有限的,如果不能把有效性的信息传达,下次再见面可就难了。 “胡市长,我现在主抓土岭乡脱贫的工作,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已经给土岭乡做了全新的定位,后面将利用区域地理优势,做物流集散地,为即将爆发的网络购物做准备。” 胡市长皱眉头,又签署另一份文件:“西洲与京州的城际铁路,将会才从土岭乡穿行,我已经做了批示,建议先在土岭乡留下一个货运站台,后续再升级客运站台。”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胡市长的表态让安祥林高兴:“感谢胡市长为土岭乡发展做出的贡献,这次拜访你不只是为了城际铁路,我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要向你汇报,我想推动一下,让土岭乡变成土岭区……” 原本正在签字的胡市长,手臂不由得一僵,抬头看向了安祥林,见他也目光烁烁的看向自己,胡市长放下了笔:“说下去。” “土岭乡位置特殊,发展需要全盘规划。可能会牺牲一些短期利益,但为了后续长久的可持续发展,一些短期利益可以舍弃。但威马县终究是个县,还看不了那么长远,我很想让土岭乡变成西洲市的一个区。” 该说,不该说的,安祥林全都说了! 胡市长摘下了花镜,双眼中锐光闪烁:“祥林县长,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威马县组织的意思?” 林德路站起来,对着胡市长微微鞠躬说:“胡市长,我叫林德路,是土岭乡的乡长。祥林县长说的那些,是我们土岭乡所有群众的意思。” 胡市长沉吟:“祥林县长的提议非常好,但这件事需要上会讨论,我个人感觉,现在土岭乡发展的还不是很好,尚不具备撤县划区,并入西洲市的可行性。” 胡市长说完,拿起茶杯喝了口,这是他故意留出时间,等待安祥林再次开口。 可惜安祥林是被逼上梁山,这次出手的非常仓促,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更能打动胡市长的东西。 放下茶杯,胡市长继续说:“祥林县长的心情我能理解,以后如果有政策,还会继续向土岭乡倾斜,但事情都讲究个时机,一切都要循序渐进,你我都急不得,只要土岭乡练好内功,终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这番话虽然说得很漂亮,但却委婉的表达出一个意思,那就是拒绝了。但却也阐述一个事实,就以土岭乡现在的条件,还不具备撤乡改区,让西洲市出手的可能。 这是个软钉子,让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厉元朗仔细观察胡市长,对应上辈子的传闻,果然如此。 胡市长是个很方正的人,做事喜欢讲规矩,而且比较现实。安祥林的说辞,无法打动他。 安祥林无奈的站起身:“我会再努力的,争取把土岭乡发展的再好一些!能够早日聆听胡市长的教诲。” 胡市长点了点头:“我也期待能有跟祥林县长共事的一天,土岭乡是个好地方,余书记的父亲,曾经在那边打过游击,我可没少听他提。” 厉元朗的脑袋中闪过一道灵光,隐隐抓住了什么,却也一句话都没说,跟着安祥林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市府,林德路忧心忡忡的说:“怎么办?我们去京州吗?” 刚刚的遭遇,有些颠覆林德路的三观,送上门的富贵,居然被推了?假如现在哪个村希望由林德路领导,他肯定会毫不迟疑的答应。 当官当官,不就是管的地方越大,领导的人口越多越好吗?怎么到了胡市长这边,却完全变了,面对主动投诚的人,居然也开始挑三拣四了! 安祥林一时半会也没了主意,今天这件事做得的确很仓促,结果同样让安祥林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以为胡市长的态度会暧昧一些,只要能传出消息就能影响鞠长鹏的招商计划,却没想到直接碰了个软钉子。 其实安祥林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想要利用捕风捉影的消息,先把水搅混了!假如现在西洲市透露出想要得到土岭乡的意思,鞠长鹏就不敢在土岭乡招商,不聪明的都能看出来,这是在给安祥林做嫁衣。 要知道安祥林主抓土岭乡脱贫,一旦土岭乡成了西洲市的一个区,安祥林的人事关系,顺理成章就会划到西洲市。那时候土岭乡建设的越好,安祥林的功劳就越大。 鞠长鹏的组织关系还在威马县,一旦土岭乡成了区,他什么都捞不到,甚至还会成为大家嘲笑的笑柄。 没了主意的安祥林,看向厉元朗说:“元朗,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在想胡市长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厉元朗低声转述:“土岭乡是个好地方,余书记的父亲,曾经在那边打过游击,我可没少听他提。” 安祥林愣了愣,然后脸上露出了狂喜:“胡市长是在暗示我们,只要能让余书记点头,他也会同意。” 林德路没想到还有这般的峰回路转:“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拜访余书记,既然他父亲是老革命,那就好办了!土岭乡那可是革命老区。” 安祥林点头:“我想想办法……” 厉元朗的眼中精光一闪,想到一些东西。 第96章 浑酒 如果胡市长是少壮派,那么余书记就属于年长一些的守成派。西洲市的发展已经非常不错,余书记并不想再开拓进取,能够延续现今的发展势头,那就是一场胜利。 再加上他的年龄不小了,西洲市应该是他的最后一班岗,所以他做事情也越发的保守。 当安祥林提出这个建议后,胡市长心动了,但衡量现在土岭乡的体量,放在会上很难通过讨论。但如果由余书记主动去推,胡市长是很愿意顺水推舟的。 做事情讲究一个风险与利益的回报比,土岭乡虽然具备潜力,但还没大到能让胡市长去冒险。 所以胡市长拒绝,但却又给出足够的暗示。如果安祥林真想做,那就去做余书记的工作。如果做不通,只能等土岭乡发展到一定体量后,再上会讨论。 回到了第二招待所,安祥林开始抽烟,他在思索着,应该如何去见余书记,又应该通过怎样的方式,才能够打动余书记。 厉元朗在行李箱中翻找,很快从衣服堆里拿出一个塑料桶,里面装着泛着混浊的酒水。 “快中午了,我们先吃饭,有什么想法下午再说。”厉元朗拿着浑酒对着林德路示意。 林德路摇头:“中午喝酒是违反规定的!” “不喝,不喝。”厉元朗伸手去拉安祥林:“安叔,先吃饭,土岭乡的天,塌不了。” 第二招待所的旁边,有一家苍蝇馆子,里面卖卤鹅叉烧饭。门脸虽然不大,但食客却是不少。 厉元朗左右看了看,挑了个靠门的桌,点了四个菜,又要了三份叉烧饭。还问店家要了三个小酒碗,厉元朗往碗里倒了三碗浑酒。 安祥林皱眉说:“元朗,中午真不能喝酒。” 厉元朗对着安祥林说:“安叔,这酒我们不喝,就让它在这里散散味,说不定就把我们的问题解决了。” 这话里有话,安祥林看了看酒碗,又看了看桶里的浑酒,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德路嗅了嗅鼻子:“浑酒太烈,味也冲,还容易上头。元朗,大家下午还有事,把酒收起来,晚上喝。” “没事!”厉元朗把三个酒碗移到桌边,感觉味还不够浓,便又往桌下洒了一些。 哪怕是后知后觉的林德路,都明白厉元朗不是要喝酒,而是要用酒钓鱼。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熟络的对着老板说:“老板,一份卤鹅,一份叉烧饭。” 男人坐在凳子上,拿出一次性的筷子正要擦拭,忽然间嗅到空气中的酒味,眉头微皱后看向厉元朗桌上的酒瓶,不由得站了起来。 “小同志,你这桶里装的是土岭乡的浑酒吗?” 厉元朗抬头,笑着说:“老同志你好,这就是土岭乡的浑酒。” 安祥林转身看了过去,失声惊呼:“余书记?” 林德路的身躯一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厉元朗,没想到厉元朗钓鱼钓来的居然是西洲市的市委书记,余林。 “你是余书记!!”厉元朗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们只是把酒倒出来,还没来得及喝,没有违反规定。” 望着手忙脚乱的厉元朗,余林哑然失笑:“你这个小同志,虽然没违反规定,但已经有了违反规定的想法。快把酒都倒桶里,为了不让你违反规定,这桶浑酒我要没收。” 林德路连忙把酒往桶里倒,厉元朗却开口说:“余书记,酒没收可以,但午饭你要给我们买单,毕竟我们都在土岭乡上班,那里可不富裕。” 余林接过酒桶,很自然的坐在桌边:“行,今天中午我买单,正好跟老区的同志们聚一聚。” 上一世,余林退休后,出过一本自传,名字叫,逆流人生。在里面写了很多的人生感悟,其中有关于土岭乡的篇幅,也有退休之前,经常去的卤鹅店。 厉元朗看过这个自传,对里面的一些情节记忆深刻。当胡市长说到余书记的时候,厉元朗便想到了自传里的一段话: 小时候,父亲非常的忙,经常会失眠,他便会拿起酒壶倒上一杯土岭乡的浑酒。那酒的味道很烈,很刺鼻,我非常的不喜欢,父亲却非常的喜欢。 后来我长大,也走上领导岗位,这才逐渐明白父亲的不易。再次喝到浑酒的时候,我忽然喜欢上那种味道。父亲,我想您了! 厉元朗清楚,在余林的记忆中,有着浑酒的味道。也许浑酒并不是好酒,但对余林来说,却有着他父亲的味道。 有的人把特殊的记忆说成是乡愁,厉元朗更愿意把这种当成是人生的剪影。也许一碗浑酒不光能让余林想起父亲,还能想起自己无拘无束的青春。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老板很快便把菜端上来。 大家想的都有些拘谨,余林倒是平易近人:“在西洲我也算是半个主人,你们都别拘谨,我对土岭乡是有感情的,那里是革命老区,我父亲就曾经在那边打过游击。” 安祥林陪着笑脸,林德路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厉元朗倒是淡定:“老区的人民都很质朴,但经济发展一直不行,我们这次找胡市长,想谈撤乡改区的事情,但胡市长拒绝了!” 厉元朗的这段话,有些不符合官场的规矩。毕竟这不是正规的场合,又牵扯到胡市长,多少有些告状的感觉。 但却因为厉元朗的年龄最小,这番话说出来,显得毫无城府,就跟个职场菜鸟一样,虽然很笨拙,但却不招人恨。 就因为不是正规场合的闲谈,所以余林也没在意:“土岭乡归汉中省管辖,西洲市属于汉西省,小胡是西洲市的市长,因为你们的要求很唐突,所以他拒绝的很合理。” 厉元朗却接了一句:“土岭乡通了高速,又要通高铁,随着物流集散地的规划,好不容易迎来大发展。老区的人民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但被那些目光短浅的人一搅和,估计又要过苦日子了!” 余林没理会厉元朗,而是看向安祥林问:“遇到困难了?” 安祥林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对自己的仕途来说就是一场大考,如果能拿出满意的回答,那将会青云直上。 第97章 长远规划 安祥林把头一点:“是有些困难。我的执政理念是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土岭乡的自然条件很差,好在地理优势明显,我打算做长远的规划,利用老区的人口优势,趁网购兴起的东风,把土岭乡打造成物流集散地。” “物流集散地这个想法很好,但能通得过论证吗?”余林终究还是老了,他并不看好网购,对物流的概念还停留在大宗商品走托运的范畴内。 安祥林对网购也一知半解,只能求助般看向厉元朗。 厉元朗同样深吸口气说:“余书记,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大家的工资虽然涨了,但这些年的物价也开始涨了!以前一份卤鹅可能才几块钱,现在已经涨到了十三块。为什么会涨价,除了货币增发的原因,还有房价跟房租的原因。” 余林点头,工资涨,物价涨,房价涨,房租也涨,这些都是有亲身体会的。 厉元朗继续说:“西洲市的一间门面房,每个月的房租要好几千,而在土岭乡一间门面房一年的租金也无非几千块,这其中的差距有数十倍。经营者想要生存,必然要把多余成本转嫁到消费者身上,那么有没有一种打破现有经营方式,让消费者买到更便宜商品的经营模式?” “你是想说网络购物能消除小城市商店与大城市商店的差距?继而让老百姓获得实惠?” 厉元朗点头:“好处远不止如此,在网络上,你可以买到天南地北的东西,然后通过四通八达的物流运送到您所在的城市,再由一个个勤劳的快递小哥,把物品送到您的面前,那时候老百姓能买到便宜的商品,物流环节能够带动一大帮人就业,因为有了网络竞争,房价与房租也会受到约束。老百姓的幸福指数,必然会得到提高。” 余林若有所思,然后说:“想法很好,可以尝试,但跟你们现在遇到的困难有关系吗?” “祥林县长想要扎根土岭乡,带着老区的群众们打造物流产业园,最终形成物流集散地。但有些人却想在土岭乡继续土地财政,只想短期捞一票政绩,却没有长远的可持续发展规划……” 厉元朗说到这里,就闭上嘴巴,不能再往下说,再说就抢词了。 安祥林说:“城镇化建设虽然是大趋势,但也要讲究方式方法,让老百姓从田间地头走出来,住进高楼大厦里,本意是好的,但却要解决老百姓的就业问题。如果仅仅是想依靠土地财政,短期内有效果,但长期来看,隐患很大。” “所以你们想跳出现有的模式,走一条全新的路?”余林沉吟后摇头:“太难了,想要推动需要更高的层面点头,最终想要落实,还需要最高层面的同意。” 安祥林看了厉元朗一眼,厉元朗心领神会:“余书记,很多时候,结果很重要,但过程也很重要。如果西洲市有了意向,祥林县长又能顶住其他方面的压力,土岭乡必然能拥有长远的发展,即使最终事情未能落实,但土岭乡的百姓们都落到实惠,这未尝不是一次多赢。” 余林终于明白厉元朗的意思,不管土岭乡能不能撤乡改区,只要放出了风声,就能搅乱一些人的计划。这是要扯虎皮,做大旗啊! 余林笑着说:“你们就不怕风声放出去后,有些人更要吃土地财政了?” 安祥林连忙保证说:“我已经对土岭乡做了长远规划,在土岭乡没有脱贫前,我不会走。土岭乡的群众们,也盼着能脱贫,能致富……” 此时,店老板又把饭端了上来。 余林拿着筷子说:“先吃饭,下午把材料给我秘书一份,我有空的时候先看一看,也让办事员们想一想,我也希望能为老区人民做一些贡献。” “那可真是太好了!”厉元朗立刻表忠心:“余书记,以后你家的浑酒,我包了。只要你想喝,我就给你送过来。” 余林笑着说:“你这小子,猴精猴精的,希望以后走正道,别走上了歧途。” 大家都面露笑容,这顿饭也吃的非常融洽。当然最后还是余林买的单,他也没忘记拿走那桶浑酒。 再次回到第二招待所,不管是安祥林,还是林德路,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狂喜。 林德路拍着厉元朗的肩膀:“你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居然知道余书记喜欢喝浑酒,还知道他会到小餐馆吃饭……” 不等林德路说完,厉元朗便拉了他一把:“老林,你糊涂了!领导的心思我怎么能猜到,领导的行程我怎么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看着厉元朗板起来的脸,林德路立刻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是我失言了,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巧合!” 安祥林压下心底的激动:“大家伙把资料再整理一遍,下午去向余书记汇报工作。成败在此一举,要是成功了,回到土岭乡我再给大家摆庆功酒。” 相对于安祥林跟林德路的激动,厉元朗却保持了一颗平常心:“大家别这么乐观,余书记的工作很忙,可能下午我们见不到他,但能把材料交给他的秘书,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胜利了。” 安祥林炽热的心,稍稍凉了一些,望着厉元朗问:“你怎么知道,下午我们见不到余书记?” 林德路也好奇:“如果他不想见我们,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去送材料?” “刚刚吃饭的时候,该说的话都说了,再见面也没有其他的说辞。看材料只是一种态度,按照余书记的工作方式,会先看材料,然后找人论证,再去实地调研,最后才会给出公开的态度……” 安祥林懂了:“所以目前只能证明,余书记对这件事情有兴趣,但还不足以影响他做决定。” 林德路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要不去京州?” 安祥林却没理会他,而是看向了厉元朗。 厉元朗成竹在胸的说:“递材料的时候,再递一份邀请函,邀请余书记、胡市长,顺道再邀请一下吴秘书长……” 吴秘书长跟胡市长的关系非常好,又是余书记的老部下,邀请他是最恰当的选择。 安祥林通透了:“就这样办!” 可能余书记跟胡市长很忙不会成行,但吴秘书长可以去一次土岭乡,充当余书记跟胡市长的眼睛,看一看革命老区土岭乡。 下午上班后,一切正如厉元朗所猜想的那样,大家没有见到余书记,秘书却把材料收了。邀请函也递了上去,果然如厉元朗料想的那样,余书记没时间,胡市长也很忙,吴秘书长那边倒是没拒绝,只是最终是否出行,还需要研究。 这个结果对安祥林来说,已经是惊喜了,只要没立刻拒绝,就代表了西洲市的态度,就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 第98章 陈盛龙 天海市盛龙度假山庄,隶属于盛龙集团,陈盛龙是这家集团的老板。今年刚过四十岁,算得上是年富力强。 陈盛龙年轻的时候当过兵,退伍后先成立了货运公司,赶上特殊的年月,没少跟车匪路霸斗智斗勇。 因为陈盛龙敢打敢拼,所以很快就聚拢了一帮弟兄,成为天海市最大的货运公司。然后涉足拆迁业,发觉这个行业堪称暴利。 最早期的拆迁行业,是承包商雇佣拆迁队来拆迁,也就是说拆迁队不只能得拆迁二手建材,还能拿到不菲的拆迁工钱。甚至有时候为了赶工期,还要帮拆迁户搬家,每搬一户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奖金。 就这样陈盛龙的事业越滚越大,在天海市成了人物,甚至组建了自己的地产公司,身家达到十位数。 盛龙度假山庄里,装修最豪华的包厢是至尊888,此时鞠长鹏坐在包厢里,衣领上挂着餐巾,手中摇晃着高脚杯。 长条形的餐桌对面,坐着一个光头的男人,他虽然穿着西装,却把袖子撸在手肘上,脖子上已经没了领带,领扣解开,白皙的衬衫上,还滴着红色的红油。 本该吃西餐的餐盘里,却摆着麻辣小龙虾,陈盛龙双手插在汤汁里,把红彤彤的小龙虾掰开,开始嚼白色的虾尾。 “鞠县长,来到我这里就不要拘谨。大家都是俗人,求得是财,该享受的时候就要享受。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装……” 陈盛龙说着,伸出满是红油的手拿起红酒杯,对着鞠长鹏示意,然后一大一大口的喝下了半杯。 “牛嚼牡丹,你还真是个俗人!”鞠长鹏品着红酒说:“这可是1984年的拉图,产自波尔多葡萄庄园的名酒,虽然比不上1982年的拉菲,但也是喝一瓶少一瓶的古董货!要把舌头卷起来,去品味葡萄的酸涩,还有橡木桶的风味……” “别特码装了!累不累!来到我这里就讲究个声色犬马,装什么上流社会?是不是上次给你的三百万花完了?我再给你三百万……” 陈盛龙甩了甩手上的红油,然后在自己的西装上擦了擦,从身旁拿起个皮箱,丢到鞠长鹏的脚边。 三百万是个很神奇的数字,按照刑法的规定,属于数额特别巨大。也就是说,只要金额达到这个量级,不光是行贿,还是受贿,都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彼此都没了退路。 鞠长鹏扫了眼皮箱,然后继续喝着红酒:“你这个人太粗俗,按照你的性格,恐怕不会富贵太久。” 陈盛龙看着鞠长鹏,忽然笑了:“我这个不叫俗,而是实在。当然我承认我是个人渣,一个为了往上爬,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人渣。哪怕我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但你呢!哪怕穿上西装,喷上香水,也掩不住你身上的人渣味!” 鞠长鹏也回望着陈盛龙,忽然间笑了:“既然你我都是人渣,那我们就是同类。发财的机会有一个,你要不要?” 陈盛龙走到鞠长鹏的身边,伸手摘掉了他的餐巾,用力的擦了擦手说:“只要是赚钱的机会,我都感兴趣。” “西洲市跟京州市要开通城际铁路,土岭乡那边会修建个高铁站,以西洲市和京州市的房价,土岭乡的未来不可限量。” 陈盛龙皱眉,他能走到今天,可不是个全凭运气的暴发户,肚子里还是有些知识的:“土岭乡的气候很差,并不适合进行楼盘开发。即使地价低,房子也卖不上高价。” “所以你就是土包子,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渣!”鞠长鹏拿起酒瓶,倒了一杯酒,摇晃着红酒杯说:“城际铁路修通至少要三年,这就给我们留出了足够多的操作时间……” 鞠长鹏说着,往椅背上靠了靠,然后把脚伸在餐桌上:“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开,你去土岭乡尽可能的囤积土地,记住分成工业用地跟住宅用地。等着消息传开后,我会帮土岭乡招商,那时你在后面加个零,卖出囤积的工业用土地……” 陈盛龙有些不满意:“费了这么大功夫,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就赚十倍?” 鞠长鹏举着红酒杯,眺望这个鲜红的世界:“到时候我在会上推动土岭乡建设规划,把住宅用地的上限卡死,那时候我们炒作土岭乡通高铁的消息,你再用卖地钱盖住宅……” “这主意可真损,不过我喜欢!”陈盛龙拿起了酒瓶,跟鞠长鹏碰了一下:“启动资金从哪里来?” 鞠长鹏举着酒杯:“林小玲名下有家地产公司,回头让她出资,不够的部分从威马县银行贷款。” “事成之后我要六成,剩下的四成我会帮你洗到海外账户!” 鞠长鹏举杯示意:“可以!” 陈盛龙却盯着鞠长鹏的眼睛说:“今天晚上,让林小玲来陪我。” “行!”鞠长鹏缓缓的点头,喝下了杯中的红酒。 “爽快!”陈盛龙哈哈大笑,也举起了酒瓶,大口的喝着瓶里的酒。 浴室里,林小玲仔细的清洗自己的身体,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就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但从今天开始,她要改变了! 裹上白色的浴巾,看着外面床上躺着的光头,林小玲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一步步的走到床边,看着醉醺醺的陈盛龙,林小玲又回到浴室里,不一会端出了一盆温水。 暖色的灯光照在林小玲的脸上,她用毛巾开始擦陈盛龙的脑袋。 陈盛龙皱起眉头:“干什么?” “擦擦再睡,满脸油腻的不舒服。”林小玲说着,又拧了个毛巾,继续擦陈盛龙的脸。 陈盛龙抓住林小玲的手问:“你不怕我?” “怕,但也知道没用。你会因为我怕,而不睡我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让陈盛龙满脸的坏笑:“你,今天晚上我睡定了。” “那你去洗洗,浑身油乎乎的,我不舒服,你也不舒服……”林小玲说完就开始脱陈盛龙的衣服,神情非常的自然,仿佛是老夫老妻。 这种全新的版本,让陈盛龙惊讶,毕竟他还没遇到过。以前都是他主动去睡别人,今天却好似自己被人睡了。 陈盛龙的脸上露出欣喜:“有趣,这次我要多玩几天!” 一弯新月挂在天空,夜风开始呜咽,两个放荡的灵魂找到归宿,床榻震鸣,好似一首交响曲…… 第99章 其一其二 市府大院,余林的住宅里,穿着便装的余林,笑着说:“吴大秘书长,别忙活了,过来陪我喝两杯。” 小餐厅里,穿着围裙的吴贤笑着说:“老领导,还有一条鱼,这就出锅了!” 油锅里炸着一条鱼,旁边烧着一锅酱汁,吴贤先把鱼捞出摆在盘里,然后捞了一勺子酱汁,泼在鱼身上。 滋呀呀!酱汁在鱼身上沸腾,一股奇异的香味在厨房里弥漫。 吴贤一边脱围裙,一边对着保姆说:“三分钟后,再把鱼端上餐桌。” 保姆立刻点头,抬起腕子就开始看时间,生怕把时间搞错了。 “大秘书长,今天受累。尝一尝我刚得来的好东西。”余林拿出两个酒碗,又把浑酒桶拿出来,小心翼翼的倒了两碗。 吴贤笑着说:“老领导,你又笑话我,什么秘书长,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身处在什么位置,我都是你手下的兵。” 看着碗里的浑酒,吴贤笑着说:“这酒闻起来可真够冲的!” “这是土岭乡的浑酒,我父亲爱喝,武老也爱喝。小时候我经常能闻到这个酒味,没想到多年后再闻起来,还是这个味道。” 吴贤坐到余林的对面,端起酒碗:“老板,我敬你!” 余林很满意吴贤的态度,特别是在称呼上的改变,终究是跟了自己快十年的老人,用起来就是顺手。 浑酒入喉,辛辣如火烧般,顺着喉咙往下冲,仿佛所有的肠胃都烧了起来。 余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特殊的土腥味在喉咙里面发散,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感受。 吴贤轻咳了两声:“这酒好特别,够烈的,怕不是有六十度?” “六十二度还要多一点,特殊的年月里,我爸用这酒当过酒精。”余林好似在缅怀过去:“那可是个改天换地,却又惊天动地的大时代。” 就在这时,保姆端着鱼走了过来。这是一条鲤鱼,确切的说是黄河鲤鱼。 吴贤用的是黄河醋鱼的方式烹饪,整条鱼变成了金黄色,酥脆的鱼身上混杂着酱汁,香气分外的诱人。 鱼被摆在桌子上,吴贤把鱼头对准余林:“老板,尝尝这条鱼,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余林夹起一筷子,尝了尝后说:“味道不错,只是我这个年龄,以后要少吃甜口了!” 这番话绝对不是评价菜,而是话里有话的感慨年龄。 吴贤笑着说:“你还不老,别听医生乱讲。”吴贤说着对着保姆挥了挥手,等着保姆走远,吴贤还专程关上餐厅的门。 余林对着吴贤举起酒碗,两个人喝下一口后,余林继续说:“今天遇到威马县的祥林县长,他在土岭乡扶贫,跟我说了很多想法,要振兴革命老区……” 吴贤很安静,做个倾听者,同时大脑飞速的旋转,琢磨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土岭乡是革命老区,经济一直欠发达,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落后。余林的父亲余老在那边打过游击,但他已经不在了。等等…… 吴贤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抓到了什么。余老不在了,但余老的老上级,武老还活着,而且武老的几个后人仕途顺利,都在要职身居高位。 吴贤终于明白余林的意思,老领导这是想借着土岭乡发展的由头去攀关系,如果能再往上提半级,他就能多为人民服务几年。 吴贤连忙说:“安祥林是个好同志,他的提议也是个好提议。下午我就收到了邀请函,回头让秘书处协调一下时间,我去土岭乡看一看。” 这个回答让余林非常的满意,不由得提点一句:“基层工作不好做,下面的同志难免考虑不周全。小吴,你去之后,多看多说多提意见,最好能抓出些成绩。然后我带你去京城,向武老汇报工作。” 哪怕已经猜到是这样,哪怕经历过大场面。但当亲耳听到余林给出的承诺后,吴贤的心不由得重重跳了两拍。 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不管余林谋划的事情能不能成功,至少吴贤都能在武家露脸,说不定还能搭上武家这条线。 吴贤立刻表忠心:“老板,对于安祥林,我还是欣赏的。到了土岭乡,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他努努力,带着土岭乡用力的向西洲市靠拢。” 撤乡改区可是大事,少不得跟上面打交道。但只要出发点是好的,对当地的发展是有效的,那对余林来说就是好事。 毕竟阻力越大,功劳越大。哪怕最终没成功,靠着苦劳在武老的面前多露露脸,也是只有好处没坏处。 余林对着吴贤举了举酒碗,两个碰了下,喝下一口后相视而笑。 余林很随意的说:“对于这件事,胡市长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他很年轻,乐见其成。毕竟这也算是给他攒政绩。”吴贤压低了声音:“只要土岭乡有成点绩,这边上了会就能通过,毕竟是安祥林主动请求,而不是我们主动要求。” 余林换了个坐姿:“这个安祥林官声如何?我总觉得他来到西洲市,非常的蹊跷,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吴贤同志,到土岭乡调研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深入群众,别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吴贤点头说:“现在我就安排人去查一查安祥林,确认没有问题,我再去土岭乡,如果发现问题,我会直接拒绝他们发来的邀请。再重新物色合适的人选。” 余林很满意的笑了:“小吴办事我放心,喝酒。” 酒碗再次碰到一起,两个人都品出浑酒里的特殊滋味,吴贤发了条短信出去,这漆黑的夜晚注定不平静。 ………… 次日清晨,市委第二招待所里,林德路还在睡下,安祥林却已经起来。 厉元朗睁开眼睛:“今天应该会有好消息。” 安祥林好奇:“元朗,你怎么知道会有好消息?” 厉元朗低声说:“送上门的好处,只要稍稍回应,不管对上还是对下,都能让人满意。” 正说着,安祥林的电话响起,接通后便听到:“西洲市府经过慎重考虑,现给予确切答复,本周四时吴秘书长会去土岭乡,进行为期两天的调研……” 这可是个好消息,又被厉元朗猜到了。安祥林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他忽然间感觉到,属于自己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第100章 开发商 微风轻拂路旁的麦地,绿色的麦苗随风摇曳,好似一片片绿毯。 一辆黑色悍马在乡道上飞驰,乡道颠簸,车内的人随着颠簸身躯不断跳动。 握着方向盘的陈盛龙,看着副驾驶上的林小玲,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坏笑:“明明胸前没有四两肉,但在这路上颠颠,居然还有点波涛汹涌的意思。” 看着花容失色的林小玲,陈盛龙忽然间有了感觉,一转方向盘,黑色的悍马车冲下土路,驶进绿色的麦苗地里。又往里面碾压了大概三分钟,陈盛龙踩住刹车,然后冲着林小玲坏笑。 林小玲有着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这里不是宾馆……” “天苍苍,野茫茫。停车坐爱麦田上……”陈盛龙说着便扑了过去。 “你别乱讲,那是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林小玲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盛龙扑倒了。 微风吹拂麦苗,绿色的麦浪摇曳,黑色的悍马车也开始震动。 不远处有个上了年岁的老农,看着被压坏的麦苗,身躯被气的颤抖,嘴里呢喃着:“造孽啊!可真是造孽!” …………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在乡道上飞驰,林德路的心情大好,嘴里哼着莫名的小调。 厉元朗全神贯注的开着车,安祥林对着林德路低声吩咐:“回去后开一场动员会,一定要让全乡动起来……” 厉元朗的手机忽然间响起,因为开着车不好接打,厉元朗便按动了免提,老罗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元朗,出事了!陈盛龙带人砸了土岭乡派出所……” 车厢里猛地一静,安祥林跟林德路都看向了厉元朗,厉元朗不解的问:“陈盛龙是谁?他为什么要砸派出所?” “上午有老乡报案,说有人开车毁坏麦田,我带人出警,抓到了正在跟林小玲在车里乱搞的陈盛龙。”老罗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那个林小玲,就是陷害安县长的林小玲。” 安祥林面色一黑,脸上带着些许不悦。不管是谁,都讨厌被人背后嚼舌根。 厉元朗不得不打断:“老罗,你说重点。我跟安县长,跟林乡长在一起,哪怕是天塌了,也有我们给你做主。” 厉元朗真怕老罗继续八卦下去,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所以不得不提醒老罗,捡重点的说。 老罗总算聪明了一次,抓着重点往下说:“我们把两个人带进派出所里,然后陈盛龙嚣张跋扈,不但拒不认罪赔偿,还打电话叫来保镖,他们居然砸了土岭乡派出所……” 厉元朗的声音中带着火气:“你们都是吃干饭吗?他们敢砸,你们就不敢抓吗?枪柜里的枪是烧火棍吗?” 老罗委屈极了:“我鸣枪了,马跃却把我们拦住,说陈盛龙是盛龙集团董事长,是投资土岭乡的开发商,我们得罪不起。我还被陈盛龙抽了两巴掌……” 当了快半辈子的辅警,什么委屈老罗都受过。本以为转正后能威几天,却没想到居然又受这么大的委屈! 厉元朗感觉肺都快气炸了:“马跃算个卵,你让人保护好现场,再带人盯住陈盛龙,我半个小时后就到。” 电话挂上后,原本就飞驰的桑塔纳,速度又提升了三分。 林德路先开了口:“这个马跃真是太不像话了,居然胳臂肘往外拐,委屈自己的同志。” “他没有往外拐,在他的眼中,我们都是外人!”安祥林的脸上有着三分的煞气:“元朗,既然他们已经违法了,那你就公事公办。” 陈盛龙跟林小玲搞在一起,那么他们就是安祥林的敌人。特别是在鞠长鹏为土岭乡招商之后,这两个家伙来到土岭乡,肯定是不怀好意的。 厉元朗压抑住心头的怒火,低声问:“马跃,能让他走吗?这家伙就是个搅屎棍,躲在后面搞风搞雨,尽耍一些阴谋诡计。” “终究是上面派来挂职的人,闹的太狠,我们也不好看。”安祥林有些为难:“除非他主动犯错……” 林德路的眼珠一转:“要不我安排两个大老娘们,去找马跃的晦气,就说马跃偷看她们洗澡。” 安祥林立刻阻止:“别乱搞!这样的事,很容易露出马脚。别到时候狐狸没抓到,还惹得一身骚。” 林德路有些不乐意:“那怎么办?就放任着马跃在这边上蹿下跳?” 厉元朗竭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平和:“让他出差,去跑一跑设计院,再留在乡里,我真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崩了他!” “这也是个办法,回头我找他聊聊。现在你先去把陈盛龙抓了,不要怕有压力,一切有我。”安祥林不想再退让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对方已经明牌了,那就也只能亮剑。 说话间,车停在了土岭乡派出所的门口,因为厉元朗对派出所进行了大换血,所以现在的警察都是年轻人。 他们还没被社会打磨棱角,他们眼中有光,他们敢打敢拼! 虽然都在土岭乡派出所工作的不久,但却早就把派出所当成是自己的家。现在整个派出所被人砸了,屋子里面一片狼藉,崭新的摩托车被砸成了铁饼,老罗视作老婆的北斗星,被烧成车架。甚至就连派出所的墙壁上,都被人砸出了两个大窟窿。 厉元朗恨得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望着大家伙高声的喊着:“兄弟姐妹们!大家都是年轻人,我知道心里有火!老罗这个人没见识,也没本事,他把大家伙害了,让大家成了公安系统的笑柄,我代他向大家伙道歉!” 厉元朗说着,深深一个鞠躬。大家的神情有些复杂,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火,既有对陈盛龙的恨,又有对老罗的怪罪。如果不是老罗拦着,大家早就动手了! 厉元朗站直身躯,指着派出所说:“公然冲撞国家执法机关,这不在违法,这是在犯罪!老罗要顾全大局,我不用管什么大局,现在我就一句话,是个爷们的跟我走,去把陈盛龙抓回来!” 这番话好似一团火星子,直接点燃大家伙眼底的愤怒,都是容易上头的年轻人,每个都热血激荡的跟在厉元朗的身后。 第101章 老街 土岭老街上,一群人围在乡政府的门口,马跃在一旁陪着笑脸,陈盛龙的脸上却全是戾气。 一帮穿黑西装的男人,面色不善的围着三个警察,甚至还有些脾气火爆的保镖,开始伸手推搡警察。 老罗站不稳,就好像是暴风雨中的孤舟,他的年龄大了,不是这帮年轻后生们的对手,况且对方至少三十多人,他们只有三个。 陈盛龙这些年顺风顺水,已经嚣张惯了,在他的眼中,鞠长鹏都是马仔,对于土岭乡的人,更是没有放在眼中。 两个保镖拧着老罗的胳臂,把他扭到陈盛龙的面前,陈盛龙冷笑着说:“我习惯低着头跟人说话,所以尊敬的警察同志,跪下!” 保镖心领神会,踢在老罗的腿弯上,直接把他按跪在地上。 陈盛龙点燃一根雪茄,用力的抽了一口,然后轻佻的吐在老罗的脸上:“怎么,敢跟踪我,你是不服,还想找回场子?” 老罗咬着牙说:“陈盛龙,你可别嚣张,冲撞国家执法机关……” 啪!一巴掌抽在老罗的脸上,陈盛龙笑着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老子高兴了,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现在老子不高兴……” 在陈盛龙的眼中,原本在车里想浪漫一下,居然被人搅和了!还吓了自己一跳。恐怕心情都会受到影响,没把人杀了,自己已经是很给面子,这帮不知死活家伙,居然还敢纠缠不清! 这般的蹬鼻子上脸,真当自己是泥捏的? 陈盛龙咬牙切齿,抓住老罗的头发:“老子今天要扒了你的皮。” “好大的威风,好重的煞气。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执法人员动手。”厉元朗高声的说着,一步步的走到陈盛龙面前:“我现在怀疑你袭警,并且冲撞国家执法机关,请跟我走一趟!” 望着迎面走来的厉元朗,还有他手中明晃晃的铐子,陈盛龙寒声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从哪里冒出来的。” 马跃终于等到机会,凑到陈盛龙的身边,满脸谄媚的说:“这就是土岭派出所的代理指导员,厉元朗。他可是个不知道轻重,不明白尊卑的小能人!” 马跃看向厉元朗,立刻收起脸上的谄媚,冷声说:“厉元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盛龙集团的董事长,陈盛龙先生,他是来土岭乡是要投资的,如果一切顺利,将会是土岭乡最大的……” 不等马跃把话说完,厉元朗一巴掌抽了出去,直接打在一个保镖的脸上,然后飞起一脚踹在另一个保镖的胸膛上。 “一个个都是死人吗?看到有人袭警,还不动手抓人!”厉元朗喊完,单手握着铐子,抡起来好似双节棍般,抽在一个保镖抽的脸上,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保镖还吐出了几颗后槽牙。 被压跪在地上的老罗,直接跳起来,抓住一个保镖就开始打,嘴里怒骂着:“让你打我,让你打我,老子不是好欺负的!” 其他的警察也都动了手,跟保镖们扭打在一起,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是火,早就想发泄出来。现在厉元朗成了他们的主心骨,既然让他们反击,所有的警察与辅警肯定不会客气。 保镖们也都狂惯了,望着敢动手的警察,一个个也都没客气。而且保镖的人数多过警察,再加上他们常年健身,很快就占到了上风。 陈盛龙看着逐渐落于下风的警察们,怒极而笑说:“好,非常的好。今天老子就要把你们这些人的皮都扒了,再打断你们的腿。” 厉元朗没想到陈盛龙的保镖那么能打,躲闪中走到老罗的身边,厉元朗低声问:“枪呢?” 老罗无奈的说:“被马跃拿走了,他说先替我保管。” 没了最大的指望,厉元朗不得不换个法子:“擒贼先擒王,我们去抓陈盛龙。” 老罗把头一点说:“好!”然后就往陈盛龙那边冲,厉元朗紧随其后,拳头握紧,只要能冲到七步以内,厉元朗就有信心抓住陈盛龙。 陈盛龙看穿了厉元朗的意图,不屑的说:“还真是穷乡僻壤出刁民,就连阿猫阿狗都想抓老子!” 陈盛龙不屑的抽了口烟,然后吐出烟雾轻蔑的说:“阿豹!给他松松筋骨!” 一条铁塔般的汉子,从陈盛龙的身边冲出来,他的身高近乎两米,本该板正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却好像是紧身衣。肌肉块块隆起,粗壮的胳臂比一些人的腰还要粗。 蒲扇般的大手往前一挥,抓着老罗的衣领,便把他揪了起来,然后好似扔垃圾般,往外丢了出去。 厉元朗连忙转身侧步,抓住老罗的衣服,旋转了一圈,才把老罗拉住,没摔在地上。 阿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狞笑,两个砂锅大的拳头,一前一后,对着厉元朗砸了过去。 厉元朗抬手格挡,原本想顺势擒拿。却没想到阿豹的动作非常灵活,一脚踹在厉元朗的胸膛上,直接把他踹飞了! 天旋地转的躺在地上,厉元朗知道现在还不能认输,一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个手铐连在一起,厉元朗咬着牙,慢慢的挥舞着铐子。 阿豹的眼中满是不屑,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甩棍,轻蔑的对了厉元朗勾了勾小指头。 远处看戏的陈盛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病态:“你说那小子能撑几招?” 马跃立刻笑着说:“一招,最多一招。阿豹就该打断他的腿了!” 如果这是拳击赛,厉元朗跟阿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阿豹不管是力量,还是搏击经验,都远超厉元朗。 厉元朗想要取胜,必须要出其不意。 老罗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到厉元朗的身边说:“元朗,我冲左边。” “那我冲右边!”厉元朗说着便往前一冲,铐子抡起砸向阿豹脑袋。 老罗冲向阿豹的左边,身躯往下一矮,直接用出了滑铲,左脚飞起来踹向阿豹的胯下。 阿豹并没有躲避,而是把身躯一侧,用大腿硬抗了老罗的滑铲。左手的甩棍砸在手铐上,火星四溅。右手抡起来,砸在了厉元朗的耳门上。 轰!厉元朗就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开始一阵阵的发黑,身躯不受控制的往旁边摔,最后跌到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里…… 第102章 新所长 这个怀抱很温暖,厉元朗情不自禁的抱紧了一点。一股熟悉的香味在鼻头上弥漫,厉元朗诧异的想,为什么会有李莹莹的味道?这是幻觉吗?李莹莹为什么会出现在土岭乡。 一双温暖的小手,摸在厉元朗的脸上,有些重影的世界逐渐重叠在一起,厉元朗双眼微眯,真的看到了李莹莹的俏脸。 “元朗!你没事?挨傻了?你不是很能打的吗?不要吓我!”李莹莹有些焦急,生怕厉元朗有个好歹。 厉元朗摇晃着脑袋,张开口说:“我没事……”只是声音有些飘忽,好似醉酒后的妄言。 顺着李莹莹的脑袋往后看去,厉元朗看到全副武装的李耀东,还有一辆辆刚停下的警车,以及从警车上正往下走的警察。 “哈哈哈!你们完蛋了!”老罗多少有些小人得志,指着陈盛龙说:“治安队的人全来了,你们快些投降!” 十二辆警车,拉来了四十多个治安队员,加上土岭乡派出所原本就有的警察,人数上终于不吃亏了! 厉元朗摇晃着脑袋,慢慢的站直了身躯。虽然还有些发懵,但却好了许多。 李耀东走到厉元朗的身边问:“没事?” “没事!”厉元朗咬紧了牙,从李耀东的腰间抽出了甩棍,然后虎视眈眈的看向了陈盛龙。 治安队经常处理突发事件,所以警械配备的比较齐全,不光有盾牌,防爆叉,甚至还装备有催泪瓦斯,电棍跟网绳枪。 土岭乡派出所被砸了,警察们没有装备警械,所以跟赤手空拳差不多,对上陈盛龙的保镖还是比较吃亏的。现在支援到了,大家伙又都分到警械,一个个的士气大振。 保镖们被挤成一团,有些人的眼底闪过慌乱。他们虽然嚣张,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人多欺负人少,现在警察多了,他们多少有些发憷。 李耀东没有贸然让人进攻,而是再次征询厉元朗的意见:“怎么办?” 厉元朗从李莹莹的手里接过一瓶水,往头上浇了一些,整个人才清醒许多,听着李耀东的问题,厉元朗笑着说:“还能怎么办,把他们都打成扁的。” 土岭乡派出所被砸的时候,老罗不只给厉元朗打电话,还向李耀东求援。老罗很清楚,即使厉元朗回来,他也只是一个人,再能打又能怎样,对上陈盛龙的保镖,还是要吃亏的。 所以老罗向李耀东求援,当然他并不知道李耀东要调任土岭乡派出所,而是因为老罗认识的人里面,只有李耀东能拉来这么多的人。 一直不聪明的老罗,终于聪明了一次,并且坚持到李耀东带人赶来。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刚刚厉元朗还被压着打,现在终于可以打回去了。 随着厉元朗的一声令下,警察们开始往前冲,有的举着防爆盾牌,有的举着防爆叉。 老罗的牙齿都快咬碎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电棒,按动按钮后,往前使劲的戳。电棒上火花闪烁,噼啪作响,一旦被戳中了肯定不好受的。 陈盛龙手里的雪茄落在地上:“给我上,把他们全摆平了!” 陈盛龙的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没有多少的底气。毕竟警察太多了,大部分还都红了眼,难道今天要在土岭乡栽了? 马跃跳了出来,指着老罗斥骂说:“干什么,干什么!你要造反吗?” “造你妈……”已经吃过一次亏的老罗,可不会再上第二次当,手中的电棒直接顶在了马跃的腰间。 硅蓝色电流噼里啪啦的响动着,把马跃电的四肢抽搐,整个人身体扭曲着躺在地上。一股焦糊味混杂着尿骚味在空气中弥漫,马跃躺在地上失禁了。 厉元朗再次对上了阿豹,手中的甩棍抡起,恰好砸在阿豹的甩棍上,厉元朗就感觉一股蛮力在手臂上震颤,差点没握住甩棍。 “呵呵!”阿豹冷笑着,再次抬起了脚,对着厉元朗的胸膛踹了过去。 砰!这一脚并没有踢在厉元朗的身上,而是踢在李莹莹的防爆盾牌上,两个人好似保龄球般,被踢的往后倒滚。 噗!李耀东扣动了网绳枪的扳机,一张网飞了出去,把阿豹捆了个结实。老罗冲到阿豹的身边,手中的电棒直接捅了出去。 壮硕的阿豹,也被电的哇哇大叫,然后软软的躺在地上。 噗呲!噗呲!噗呲!辣椒喷雾跟催泪瓦斯被连续按动,一个个的保镖发出哀号后被打倒在地,警察们给他们戴上手铐。 对于治安队员们来说,打架也许他们没有保镖们专业,但制服暴徒他们可是专业的。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保镖被打倒,陈盛龙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的慌乱,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想不到小小的土岭乡,居然有这么多的警察。 厉元朗一步步的走到陈盛龙的面前:“是你体面些主动戴上铐子,还是我给你体面,帮你戴上手铐?” 陈盛龙的眼底有些慌乱,但整个人依然强撑着:“我是盛龙集团的陈盛龙,我来土岭乡是帮助落后地区建设,我是投资商,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想逍遥法外!”厉元朗满脸的不屑:“别说你是个小小的投资商,哪怕就是天王老子,在土岭乡犯了法,我一样要抓你。” 摄于厉元朗的气势,陈盛龙往后退了一步,但却依然嘴硬的说:“你没有资格抓我,我是你们鞠长鹏县长邀请来的,想抓我要经过他的同意……” 听到这番话,厉元朗不但没害怕,反而眼睛一亮,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了摄像模式:“你的意思是,鞠长鹏让你砸了土岭乡派出所,你冲撞执法机关,殴打执法人员都是鞠长鹏指使的?” 陈盛龙虽然狂,甚至还有些疯,但却不傻。听到厉元朗的问题,自然猜到了厉元朗的心思,连忙辩驳说:“我没有,你是诬陷我!我是无辜的,我要求见鞠县长,我要等我的律师……” 厉元朗关上了手机:“你就是等你爹,也要先配合调查,把手伸出来……” 厉元朗拿着铐子正要铐陈盛龙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等等……” 第103章 我自首 黑色的帕萨特就停在不远处,蒋峰急匆匆的跑过来,满脸焦急的说:“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蒋峰看向厉元朗:“元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陈盛龙,天海市知名企业家,慈善家,是鞠县长邀请来的贵客。” 蒋峰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微微拔高说:“这些年陈总一直乐善好施,在天海市乃至整个汉中省都有不错的口碑。元朗,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番话乍一听没毛病,仔细琢磨却软中带硬。说明了陈盛龙是鞠长鹏邀请来的贵客,在天海市有关系,在汉中省也有关系,归根结底就是不好惹。 厉元朗一字一顿的说:“这里面没有误会,只有违法犯罪。开车碾压百姓的麦苗田,又在麦苗田里乱搞男女关系。被抓之后不但不思悔改,居然还冲击国家执法机关,暴力抗法,武力拒捕。别说他是鞠长鹏的贵客,他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今天也抓定了。” 蒋峰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厉元朗的身边,声音压低说:“元朗,法律大不过人情,你可不要上纲上线!今天的事,你抬抬手,给我个面子。” 厉元朗认真的看着蒋峰说:“陈盛龙带人砸了土岭乡派出所,又打了我手下的警察。你现在出来让我给你面子,那我的面子往哪搁?” 蒋峰满是笑容的脸,不由得一僵,有些气急败坏的说:“我的面子你可以不给,但鞠县长的呢?他可是分管政法工作,是你的直属领导。厉元朗,你虽然年纪不大,但也要拎的出轻重。别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陈盛龙这时候也回过神,高声的说:“我没有暴力抗法,更没有冲撞执法机关,你是在冤枉我!” 混了半辈子社会,陈盛龙是聪明的,他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这时候可不能落在厉元朗的手里,万一他对自己动了私刑,以后即使找回场子,受的罪却不能消散,身上还是要留疤的! 厉元朗怒了,指着老罗的脸说:“那你说说,他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陈盛龙又拿出了一根雪茄,点燃后悠悠的说:“别乱讲,我不知道!” 厉元朗的眼中寒光潋动:“这么说你是不承认了!” 陈盛龙轻佻的吐了一口烟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切都等我的律师来了后再说。” 此时所有的保镖都被制服了,老街上的人们都远远的围着看热闹。 厉元朗见陈盛龙成了滚刀肉,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的冷笑:“既然你敢这样说,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蒋峰面色一寒:“厉元朗,你可是警察,知法犯法的事情,我劝你最好不要做,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厉元朗跳上一台警车,高声喊着:“土岭乡的老少爷们,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就是这个光头的胖子,开车压坏了老乡家的麦苗地……” 一开始陈盛龙还满脸的不屑,觉得厉元朗是黔驴技穷后的无理取闹,但看着周围群众逐渐发蓝的眼神,陈盛龙终于明白厉元朗在打什么主意。 穷乡恶水出刁民!厉元朗这是要发动人民的战争,想要自己的命啊! 蒋峰的面色一变,伸手去拉厉元朗:“你干什么,想煽动群众行凶吗?” 周围都是乡里乡亲的,陈盛龙犯下的可是碾压青苗的大罪,这要是放在古代,可是要砍头的。现在落在乡亲们的手里,少不得被乱棍打死。 况且人这么多,又是厉元朗的辖区,到时候真发生了什么,毕竟法不责众,况且厉元朗也不会配合调查,那时候陈盛龙可就白死了。 这招可真毒啊! 陈盛龙见厉元朗并不理会蒋峰,这时候才急了,伸手拉着蒋峰说:“快想办法,快喊鞠长鹏……” 望着周围一双双不善的眼睛,陈盛龙知道,再硬顶下去那可就是生死劫,说不定今天真会折在这里。 蒋峰知道远水不解近渴的道理,哪怕这时候真的喊了鞠长鹏,等他赶到后,陈盛龙也应该被砸成扁的了。 “陈总,好汉不吃眼前亏,两害相较取其轻!要不你先低个头,我陪着你,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蒋峰生怕陈盛龙犹豫,便又多劝了一句:“陈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陈盛龙叹息一声:“我自首,我认罪,我伏法……” 厉元朗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盛龙:“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陈盛龙不得不高声喊:“我自首,是我带人砸了土岭乡派出所……” 厉元朗从车上跳下来:“没凭没据的事情,你可不能乱说。你说土岭乡派出所是你砸的,证据呢?” 蒋峰不得不打圆场:“元朗,哥,事情差不多就行了,陈总已经低头了,已经认罪了,你也抬抬贵手……” 厉元朗笑的非常冷:“陈总可是盛龙集团的董事长,乐善好施,享誉省内省外,他怎么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相信陈总是清白的,是无辜的。” 这番话说的咬牙切齿,陈盛龙听出弦外之意,厉元朗就是想让自己死,就是想让这些刁民们把自己打死。 陈盛龙可不会上当,环顾一周后指着老罗说:“他脸上的巴掌印,就是我打的。我袭警了,快来抓我啊!” 厉元朗冲着老罗挤了挤眼睛:“你脸上的伤,是他打的?” 老罗立刻把头摇的好像拨浪鼓:“不是他打的,是我自己没事的时候,喜欢抽自己的耳光,是我自己打的,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没事的时候,喜欢抽自己耳光,听听这话说的,像人话吗? 如果是平时,遇到这样的人,陈盛龙肯定要嘲笑他,但现在陈盛龙真的怕了,如果不被警察抓走,等土岭乡的百姓围上来,恐怕真会把自己砍成小碎块。 陈盛龙都快急哭了,低声的呢喃着:“他撒谎,他脸上的巴掌印,真的是我打的!真的是我打的……” 厉元朗走到陈盛龙的身前,看着他的眼睛:“我习惯低着头跟人说话,所以尊敬的盛龙集团董事长,乐善好施的慈善家,陈盛龙先生,跪下!” 这词好耳熟,陈盛龙呆呆的看向厉元朗,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 第104章 四个耳光 陈盛龙的脸黑了下来,望着厉元朗说:“你什么意思?” 厉元朗满脸无辜的说:“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们警察办案,讲究一个真凭实据,不能光信你的一面之词。既然你说他脸上的伤是你打,我总要论证一下,才能知道你有没有撒谎。” 这番话虽然说得很绕,但陈盛龙却听懂了。厉元朗这是要自己跪下,然后被他抽耳光! 陈盛龙咬牙切齿:“士可杀,不可辱!厉警官,你这样做可有些过分了!” 厉元朗盯着陈盛龙的眼睛:“还有更过分的事情,没来得及准备,今天真是可惜了!既然你不想配合,那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干不出袭警的事情。” 望着周围磨刀霍霍的群众,陈盛龙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好在他混过社会,当得起枭雄,自然也就分的出轻重。知道厉元朗这个人不好惹,而且特别的难缠。现在已经划出了道,陈盛龙自然就接着。 “好,非常的好!老子今天认栽了,但山水总相逢,我劝你最好收敛点,别做的太过分!” 陈盛龙放完了狠话,抬腿单膝跪在地上。 厉元朗站在陈盛龙的身前:“就你废话多,说了那么多,还不是要跪下?” 厉元朗活动手腕:“可惜你没长头发,没法抓!” 蒋峰开口:“元朗,差不多行了!毕竟陈总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厉元朗咬紧后槽牙,巴掌抡起来,重重的抽在陈盛龙的脸上。圆乎乎的脸蛋上,直接冒出鲜红的五根手指印。 陈盛龙蒙了,没想到厉元朗真敢打自己!原本以为厉元朗只是想找回点面子,把自己逼跪下就该结束了,却没想到厉元朗居然敢真的动手。 “他有身份怎么了!我还有身份证呢!他有地位怎么了!我还是代理的指导员呢!”厉元朗端详陈盛龙的脸颊:“不管是谁,都要按照规矩来。既然你主动自首,我就要做个论证,毕竟我们办案的方针,就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陈盛龙压制住即将狂暴的心:“现在总行了?” “角度不太对,应该是你没双膝跪地,所以这一巴掌跟他脸上的那一巴掌完全不同。”厉元朗故意摇头说:“经过我实测论证,你所谓的袭警不成立,因为你无法提出确凿的证据,所以你是个没有袭警的好市民。” 半边脸发麻,陈盛龙的眼珠子都快瞪红了!挨了一巴掌后,厉元朗居然这样说,难道这一巴掌就白挨了? 陈盛龙现在就遇到电车难题,再让厉元朗打一巴掌,才有机会证明自己袭警,继而得到警察的保护。如果不让打,不光这一巴掌白挨了,还要面对愤怒的群众,生命可能就遭受危险了! 蒋峰再次劝慰说:“陈总,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都受过胯下之辱,您再忍一忍……” 陈盛龙咬紧牙关,双腿跪在地上,扬起已经肿胀的脸,恨恨的看着厉元朗。 厉元朗慢悠悠的说:“你这个人就是不识抬举,早这样跪好不就行了吗?脑袋往侧方歪一点,大概四十五度,对……” 巴掌抡起来,啪的一下,又是一巴掌! 陈盛龙被打的往后一个趔趄,差点就趴到地上。嘴角往外流着鲜血,陈盛龙张开嘴,吐出了两颗大牙。 厉元朗看着陈盛龙已经肿起的脸蛋,不由得啧啧称奇:“为什么他的脸没肿那么大?你的却肿那么大?难道是因为我的力气用大了?” 厉元朗托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自问自答说:“应该是力气用大了!要不这样,那个陈总,你再跪好,我换个手,不用那么大的力气,再给你一巴掌,这次肯定能比对出结果。” 哪怕陈盛龙是泥人,身上也有三分的土性,听到厉元朗这样说,直接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故意耍我?” “本着实事求是,严谨负责的态度,我要进行科学的,全方位的论证。当然你要是不配合,觉得我是在耍你,那我也没办法。如果你真这样想,能好受一些,那就当我是在耍你好了。” 这番渣男语录,厉元朗说的可溜了!而且还摆出一副拔腿走人的架势。 已经挨了两巴掌,再挨一下就结束了!陈盛龙好似个输红眼的赌徒,自暴自弃般跪在地上,主动把脑袋歪成四十五度:“来!” “早这样配合,早打完了!”厉元朗吊儿郎当的走过来,对着陈盛龙说:“陈总您好,土岭乡派出所代理指导员,厉元朗,很高兴为你服务。请你瞪大眼睛,记清楚我这张脸,也记住我的名字,希望这次合作愉快,记得好评!” 如果不是跪着,如果不是脸肿着,如果不是嘴里流着血,如果不是怕被周围的人打死,陈盛龙真的很想跟厉元朗拼了! 这小子也太会膈应人了! 啪!换了个手,厉元朗再次抽在陈盛龙的脸上,五根手指的印记清晰,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蒋峰低声的说:“元朗,差不多行了!你看陈总的脸都肿成了这样,即使他的脸不疼,你的手也该疼了!” 厉元朗故作惊奇的说:“有道理!难怪我的手感觉麻麻的,原来力是相互的!” 厉元朗对着陈盛龙说:“陈总,今天我为了帮你,我可真是下足了力气。你连句谢都没说,真是有些不够意思了!” 卧槽!这是人话吗?也太杀人诛心了!挨了仨个耳光,还要感谢打自己的人,这叫个什么道理? 愤恨的陈盛龙从地上站起来,厉元朗却眉头一皱:“让你站起来了吗?跪好了,我要看看像不像!”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陈盛龙早就把厉元朗碎尸万段!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该丢的脸都丢完了,陈盛龙倒也不在乎了。 又跪在地上,直溜溜的,还把脑袋歪成了四十五度。 厉元朗满意点头:“不错,有点那个意思!今天给你个面子,算你袭警了!” 厉元朗说完巴掌轮起来,啪的一下!又是一个耳光,直接抽在陈盛龙脸上。 陈盛龙被玩坏了,白皙的光头都开始涨红,带着哭腔说:“你都比对好了,还打干什么?” 厉元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不是看你跪的标准,我打顺手了吗!再说了,左边两下,右边一下也不对称,我这个人有轻微的强迫症,这下两边脸都对称了!这些都是我的应该做的,你就不用谢我了!” 陈盛龙有些气抖冷,但却没法开口说。今天这个亏吃大发了!等找到了机会,肯定要好好的收拾厉元朗。 厉元朗倒是通体舒泰,好似洗了个桑拿:“既然人都抓到了,那就收队。” 看着围观的群众们散去,陈盛龙悬着的心才放回到肚腹里,居然有了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105章 抢时间 望着一片狼藉的土岭乡派出所,刚刚还觉得厉元朗过分的李莹莹,现在觉得厉元朗就该把天捅个窟窿 这帮人真的是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冲撞国家执法机关,这帮法盲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耀东低声问:“怎么办?” 厉元朗看了看手机说:“争分夺秒,把这个案件办成铁案。” 望着院子里站满的人犯,李耀东有些担忧的说:“审讯室不够用,我们再借几间办公室?” “不用那么麻烦,把车开过来,先当临时审讯室。录像设备不够,那就开手机录音,总之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最多的口供,才能顶住为陈盛龙求情的关系。” “那就开始干活!”李莹莹有些跃跃欲试:“我还真想看一看,有哪些人来给这帮无法无天的求情。” 陈盛龙是聪明的,来到派出所里面后,立刻躺在了地上,一直说头晕,说自己脑震荡,要去医院治疗。 蒋峰也在一旁帮腔,厉元朗却没理他们,用铐子直接把陈盛龙拷在栏杆上,然后提审了马跃。 一盆冷水泼到头上,终于把马跃泼醒,看到厉元朗后,马跃直接跳起来:“厉元朗,你可真是无法无天,居然敢对投资商下手!” 厉元朗双眼瞪圆,对着马跃后:“是你胆大包天,居然敢抢警察的配枪。别以为你是挂职的,就可以为所欲为,按照枪械使用条例,我现在就能毙了你。” “你吓唬谁,老子可不是被吓大的。”马跃虽然嘴上还很硬,但心里却已经慌了起来。当时只想着息事宁人,不让陈盛龙吃亏,却没想到这些法律法规。 厉元朗的面色一板:“我们办案的方针,一直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我再给你个机会,马跃同志,你是主动交代问题,还是让我们通过审讯后发现问题?” “厉元朗,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没有资格审查我,即使我真的犯错,也要县级的部门出面,你只是个刚转正的一毛一,就不要狐假虎威了。”这番话说出来,仿佛用尽了马跃全部的力气。 厉元朗看出马跃的心虚,立刻说:“坦白从宽,自首的机会我已经给你了,既然你不珍惜,那我也只能公事公办。别以为你不开口,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要知道办案的过程中,口供只是一个要素,还有人证、物证和其他的旁证……” 厉元朗说着站起来:“既然你不配合,我也不勉强你。我现在去取其他的证据,一样可以把你送进监狱。” 望着转身离去的厉元朗,马跃就感觉到晴天霹雳。原本以为能趁着这次机会青云直上,却没想到摊上这么大的祸端。 终究是书本上学到的知识,没有生活中的积累,没学会明哲保身,这下麻烦大了,弄不好真的会影响仕途。 表面平静的马跃,整颗心都变得忐忑,甚至还在不停的打鼓。心里默默的祈祷着,鞠长鹏快些出手,快些拨乱反正。 与此同时,在土岭乡老街的宾馆里,鞠长鹏面色阴沉的往窗外眺望,早就猜到厉元朗不会给自己面子,却没想到厉元朗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林小玲抱着肩膀,身躯还颤抖着:“长鹏,怎么办?厉元朗把陈盛龙抓了,他不会再来抓我?” “放心,这个天塌不了。如果是其他系统,我说话也许不好使,但在公安系统内,我说话肯定好用。”鞠长鹏拿出电话,打给秦骁:“带着防暴队来土岭乡……” 秦骁的声音中透着疑惑:“鞠县长,出大事了吗?” 鞠长鹏咬着牙说:“李耀东带着治安队的人,来给厉元朗撑腰,不但抓了我邀请来的投资商,还扣了我的司机……” 这可不是光彩的事情,鞠长鹏越说越烦躁,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老上海表:“我给你半个小时,带着防暴队快些赶来。” 纵观威马全县的警力,能跟治安队抗衡的,只有防暴大队了。鞠长鹏有预感,厉元朗不给自己面子,李耀东也不会听自己的,既然面子不好用,那就只能用实力说话了! 这个县长当得终究还是太憋屈了!别人一个电话便可以说一不二,自己的司机亲自出马,居然还被人扣了! 厉元朗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直到现在,鞠长鹏还没觉察到自己有问题,反而觉得是下面的人没能体会自己的良苦用心。 半个小时也就是30分钟,加在一起1800秒,鞠长鹏有些急躁的等在宾馆里,他来回的踱步,好似一只困兽。 宾馆的对面就是乡政府,安祥林面色阴沉的挂上了电话,林德路关切的问:“怎么了?” “天要塌了!”安祥林的声音中带着颤抖:“鞠长鹏调动了防爆大队,他这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到不可收拾吗?” 林德路的面色却变了,愤愤不平的说:“鞠长鹏真是欺人太甚,摘果子我可以忍他!居然还敢带人来土岭乡耍威风,真以为我们土岭乡好欺负吗?” 林德路拿起了电话开始打,不一会儿便联系了三个村的村支书。别看林德路没能力带领大家脱贫致富,但林德路这个人仗义,真有事了喊一声,这些人还真的会带人来帮场子。 毕竟不管怎么说,土岭乡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如果被外乡人上门欺负了,那可是要闹笑话,被人戳脊梁骨的! 况且,这件事土岭乡占理,哪怕说了破天,开车压麦苗田就不对,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望着逐渐失控的事态,安祥林满是担忧的说:“德路,我总觉得心神不宁,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林德路却说:“安县长,你这个就是个君子。这个社会比不上以前,爱哭的孩子有奶吃,现在鞠长鹏已经动手了,你可不能闲着。他能喊人来,你也要喊人……” “我也要喊人?”安祥林呆了三秒后恍然大悟说:“对,对!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也要喊个人来给土岭乡的百姓们做主。” 安祥林拿起了电话,深吸了口气,按动一个号码:“葛书记,出事了,土岭乡群体事件要爆发……” 第106章 演习 一辆辆警车停在土岭乡政府的门口,车门打开,鞠长鹏从宾馆里走了出来。 秦骁向鞠长鹏敬礼:“长鹏县长,防爆大队全员五十人,实到五十人,请您指示。” “去土岭乡派出所。”鞠长鹏说着,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现在人到了,心里也有了底气,鞠长鹏思索着该怎样杀一杀厉元朗的威风。 警车没有停留,直接开到土岭乡派出所。 秦骁看着如同战区的派出所,面色微微一变,来之前他已经知晓事情的原委,知道陈盛龙带人砸了派出所,却没想到砸的这么彻底,连墙都砸出窟窿了。 秦骁有些犹豫的说:“长鹏,真要把事闹大吗?” 鞠长鹏认真的想了想:“我可以退一步,让厉元朗把蒋峰跟陈盛龙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该怎么向社会交代?”秦骁满脸为难,有些事好做不好说,一个县的防暴队跟治安队起冲突,哪怕处理下面的小领导,自己这个局长还是要记大过。 鞠长鹏想了几分钟后说:“就说是联合演习……” 秦骁指着土岭乡派出所被砸破的墙壁:“要不要再加个反恐?这动静闹的这么大,光说演习也没人信。” 秦骁这番话说的很委婉,但却是提醒鞠长鹏,把派出所都砸了,一个轻飘飘的演习,是没法让这件事情翻页。不拿出足够的诚意,本就闹起来的事情不会结束,反而会往更大的方向发展。 鞠长鹏思量后说:“你去跟厉元朗谈,听一听他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分,我可以满足他。毕竟是个务实求真的小同志,该火线提拔时,我会破例提拔。” 听到鞠长鹏这样的承诺,秦骁才把心放下来。就怕鞠长鹏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只想高压,不想怀柔。 毕竟厉元朗现在占理,真把他逼狠了,他真的会把桌子掀了。到时候即使处理了厉元朗,但对威马县公安系统来说,也是一件丑闻。闹大之后说不定全国皆知,那时候鞠长鹏被免职,自己也会跟着陪葬。 所以能谈就谈,一团和气了最好,大家图的就是个利益。 理顺这些后,秦骁成了现场指挥,让人把车排成长条车队,堵住土岭乡派出所的大门。 秦骁拿着喊话器,高声的喊:“现在我宣布,威马县扫黑除恶2008反恐演习,正式开始……”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在半小时内缴械投降,否则我们将对你们发起强攻……” 这番话是说给厉元朗听的,也是说给围观群众们听得。原本大家伙都觉得今天过得很魔幻,居然有人敢砸派出所。现在听到秦骁的喊话,全都恍然: “我就说嘛!法治社会,他们就是胆大包天,也不敢砸派出所,原来是演习!” “这次的演习可真是下了功夫,你看里面被砸的物件,还有墙上的破洞,可真是用心了。” “这些算什么,你看院子里铐的那些黑西装,一个个脸颊肿胀,顺着嘴角流血,这可是真打,太敬业了!” 就在人们的议论声中,秦骁站了出来,他左手高举,右手拿着喊话器:“里面的人听着,我是威马县公安局长秦骁,现在负责跟你们谈判,有什么诉求你们可以提,我会竭尽全力的满足你们……” 秦骁一面说着,一面往前走,他倒是没有丝毫的忐忑,演习这个说辞,给了厉元朗台阶,只要他不傻就不会乱来。 望着一片狼藉的派出所,秦骁暗暗心惊,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假如自己是厉元朗,这样做也不出奇。 蒋峰看到秦骁后,立刻说:“秦局长,你总算来了,你看厉元朗把陈总打的,他也太无法无天了!” 陈盛龙也开口说:“秦局,我脑袋疼,头晕,应该是脑震荡,我要进医院,我要找医生,我要投诉厉元朗……” “闭嘴,现在是演习时间,一切都等演习结束后再说。”秦骁狠狠的瞪了两个人一眼,希望他们能聪明一点。 陈盛龙懂了,现在还在厉元朗手里,谨小慎微总没错,省的厉元朗做极端的事情,毕竟这小子太邪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 蒋峰却没明白:“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盛龙拉了一把,蒋峰也只好闭上了嘴。 厉元朗从屋子里走出来,对着秦骁展颜一笑:“秦局,既然是演习,你说我现在演的是人质,还是匪徒?” 这话可不单单是在问身份,还在问秦骁的态度。还有点指责秦骁的意味,明明是打胜仗的官,怎么就成了人质,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匪徒呢? 秦骁自然听懂了,拿出根烟抛给厉元朗说:“抽根烟,消消火。毕竟你还年轻,等你像我这么大年龄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道理是讲不通的。有的委屈要主动咽下,想不通的地方,先按照领导的要求去做,然后慢慢的想,总有想通的一天。” 厉元朗把烟夹在了耳朵上:“既然秦局这样说了,我也交个底,大家都是吃公家饭的,凭什么要顺他的心思,委屈了我,就因为他官大吗?今天我还就不吃他这一套,不给我个说法,我可以不演人质,演匪徒。” 厉元朗从身边抽出根绳索,缠在陈盛龙的脖子上:“把你吊死在这里,就说你因愧疚而自缢,老子最多背个处分,大不了换一份工作!想让我受你们鸟气,你们可真是想多了!” 陈盛龙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能屈能伸的枭雄,不说铁骨铮铮,至少也有几根硬骨头。但当厉元朗把绳套真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时,陈盛龙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骨头也许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的硬。 陈盛龙开始哀嚎:“厉警官,你别冲动,我就是个人渣,你还有大好的前途,犯不着为了我害了你的前程。我愿意认罪,我愿意伏法,我愿意赔偿,你先把绳套拿走,别脏了你的手……” 秦骁微微皱眉说:“厉元朗,别太过分了,长鹏县长很赏识你,已经决定对你火速提拔,你的未来不可限量,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自误。” 蒋峰也开始帮腔:“元朗,别糊涂。让陈总多赔点钱,再让那个阿豹认罪。你不光立了功,还落得实惠,明明能赢的大好局面,可别葬送了!” “对对对!我出五百万,不,一千万……” 所有人都看向了厉元朗,等着他的选择。 第107章 准备强攻 哈哈哈!厉元朗笑了,甚至还是开怀大笑。在所有人的心底开始发毛,以为厉元朗疯了的时候,厉元朗忽然开口说:“诸位,我不是三岁的孩子,你们空口画个饼,我就要信了?” 厉元朗看着秦骁说:“秦局,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肯定会死顶下去,毕竟我身后还有一帮挺我的兄弟!如果没有更高层面的允诺,今天的事不容易收场。所以秦局,你还是不要妨碍我们正常办案。” 秦骁是公安局长,是大家的直属领导。鞠长鹏是分管政法的副县长,又是秦骁的直属领导。 厉元朗跟鞠长鹏起了冲突,即使现在把矛盾解决,谁能保证鞠长鹏不会秋后算账?即使厉元朗落了个实惠,其他人呢?会不会被穿小鞋? 所以厉元朗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把这个案件办成铁案,把陈盛龙送进去,这样才能立得住,所有的人,才不会因为这个案件而遭受牵连。 但如果厉元朗执意如此,那就等于是公开打鞠长鹏的脸,鞠长鹏的仕途也就快到头了。毕竟分管政法的领导,被下面的无视,领导能力堪忧,已经不适合领导岗位。 秦骁瞬间想明白了这一切,知道没办法做厉元朗的工作,便看向李耀东:“耀东,你还不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这样让我很为难。” 秦骁希望李耀东能置身事外,这样没有了治安队的助力,只剩下土岭乡派出所的警察,处理起来会简单许多。 李耀东微微摇头说:“秦局,是你的出现也让我们很为难。毕竟你正在试图干预司法公正。一个好好的派出所被他们砸成这样!这是在打我们公安系统的脸,今天不把他们都送进监狱,大家都对不起自己身上的警服。”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让秦骁有些哑口无言。 秦骁吸了口说:“这个世界要真是个黑白分明的世界,一切也就简单了!但这个世界是混沌的,除了法制还有人治,还有人情世故。耀东,成熟点,别意气用事。” 李耀东再次摇头:“如果成熟是纵容犯罪,那我情愿自己不成熟。秦局,你老了,血也凉了。但大家伙都很年轻,身上的血还是热的。” 秦骁深吸了一口气,差点就骂出了口。年轻人哪里都好,就是一根筋,容易冲动,容易热血上头。 秦骁有些愤恨的看了陈盛龙一眼,这家伙就是个祸害,好好的为什么要压麦苗田?先失去了地利。然后又为什么要砸派出所,又失去了人和。干了坏事为什么不跑,还留在土岭乡作威作福,最终失去了天时…… 如果陈盛龙是秦骁的手下,肯定也用大耳朵瓜子抽他。 秦骁再次拿起了喊话器:“既然沟通失败,那么演习继续。现在我宣布演习规则。双方不允许使用枪械,不允许使用警械,一旦被制服,戴上手铐便视为演习失败。” 秦骁深深的看了厉元朗一眼:“不管演习结果如何,希望参与方都要认可演习结果。” 厉元朗昂首挺胸的说:“我们会认可演习结果,因为我们相信,正义终将打败邪恶!” 秦骁深深的看了厉元朗一眼:“年轻,真特么的,好!” 望着秦骁有些落寞的背影,李莹莹低声说:“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我们不过分,是秦局长老了。他应该也知道自己老了!”厉元朗悠悠的说完,然后振奋精神:“兄弟们,马上就要跟防暴队的交手,你们怕不怕?” “怕个球,早就看那帮家伙不顺眼,要不是为了内部团结,早就揍他们了!今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他们好好地练练。” “就是的,我们治安队的工作时间比他们长,凭什么工资比他们低?一年出不了几次任务,白瞎了那么多的福利。” “反正是切磋,那我们可就不留手!早就想教训他们,而且这次我们占理。” 听到下面七嘴八舌的回答,厉元朗忽然发现,不光是军心可用,因为待遇原因大家多少都有点个人情绪,想要证明自己不比防暴队的人差。 厉元朗见军心可用,便招呼着说:“把这些坏掉的桌椅板凳,跟杂物堆在过道上,既然不能用警械跟枪械,那么我们就创造地形优势,收拾那帮混小子。” 就在厉元朗这边开始做防御工事的时候,秦骁沉着脸走回到车里,沉声说:“谈的很不顺利,李耀东油盐不进,厉元朗要求跟更高的层面对话。” 鞠长鹏有些愤怒:“他什么意思?连你的命令都不听了?还想跟我对话?” 秦骁不得不小声提醒:“更高的层面,指的是,比你还要高的层面。厉元朗已经明确的表示,对你不信任。” “这个混蛋,脑袋里都是豆腐渣吗?我可是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县长,我……”鞠长鹏感觉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持最后一点风度,他肯定会骂厉元朗的八辈祖宗。 秦骁低声提醒说:“谈判已经无法进行,唯一的选项就是强攻。一旦作出了这个决定,鞠县长,你就要承担这个后果。” 秦骁改变了称呼,也是一种委婉的抗争,用防暴队去打治安队,不管输赢,对他来说都已经是输了。 鞠长鹏深深的吸了口气,如果厉元朗抓的不是陈盛龙,他还能置身事外,但现在偏偏抓的就是陈盛龙,如果拖久了,又或者厉元朗对陈盛龙上了手段,这个人渣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自己可就完了! 所以现在必须要救陈盛龙,哪怕是为了自保。 鞠长鹏寒着脸说:“既然厉元朗不识抬举,那就给他个教训,让人强攻!” 秦骁深深的看了鞠长鹏一眼,然后下车,拿起喊话器:“各部门注意,演习即将开始,请大家做好准备。预备……” 轰轰轰,轰轰轰…… 地面忽然出现奇怪的震颤,一队又一队穿着墨绿色作训服的人们,忽然间跑了过来,他们还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一二一,一二一……” 秦骁错愕的看向鞠长鹏,鞠长鹏的头皮已经开始发麻,事态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第108章 民兵 这帮人是驻军?不!虽然穿的也是作训服,但却没有肩章与帽徽,每个人都赤手空拳,看着整齐划一的队列,粗略的估计,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 肥胖的林德路从人群中跑出来,他也换了身作训服,站到秦骁的面前,像模像样的敬个礼:“秦骁同志,土岭乡乡长林德路,带一千两百位民兵,前来参加演习,请指示。” 望着已经围过来的民兵,秦骁没好气的说:“这是我们公安系统的演习,你们地方跟着掺和什么?” 林德路毫不相让,指着土岭乡派出所说:“这里是土岭乡,演习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好让我们早做准备?” 民兵在外面拉起警戒线,群众们往后退了退,半条土岭老街进入封闭状态。 秦骁也是聪明人,林德路来的蹊跷,但却猜他的目的,这是要为厉元朗出头,毕竟陈盛龙那个玩意,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没被打死,就该谢恩了! 秦骁无奈的敲了敲车窗:“鞠县,你看该怎么办?” 秦骁的内心,已经不再看好鞠长鹏,称呼上对鞠长鹏进行了疏远,如果不能把这件事圆满解决,土岭乡将会成为鞠长鹏的滑铁卢。 鞠长鹏面沉如水,自然能听出秦骁对自己的疏远,随着林德路带着民兵出现,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充满变数,防暴队才五十人,还应付不来这上千人的大场面。 鞠长鹏推开车门,看着林德路,双眉皱起说:“老林,你在搞什么飞机?有些事情你能掺和,有些事情你掺和不得。带着你的人,快些离开这里。” 林德路毫不相让的看着鞠长鹏说:“这里是土岭乡,厉元朗是我的子侄,听说他抓了个碾压青苗田的坏人,我们十里八乡都是种地的农民,全想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如此嚣张。” 鞠长鹏有些恼怒:“林德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林德路冷笑着说:“鞠县长,我们都是人民的公仆,要把群众放在心里,也要把群众放在眼里,至于个人荣辱,可以忽略不计……” 这番话说出口后,鞠长鹏的脸变色了,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天,安祥林居然把土岭乡打造成铁板一块,就连林德路这个小小的乡长,都敢跟自己叫板。 难办了!事情真难办了! 鞠长鹏好似一只受伤的困兽,瞪着血红的眼珠怒吼:“安祥林呢?让他来见我,我为土岭乡招商,他就是这样对待投资商的?” 林德路悠悠的说:“安县长去接葛书记,大概二十分钟后能到。” 轰隆隆,脑袋中好似有炸雷鸣响,鞠长鹏原本以为能拿捏厉元朗,甚至拿捏安祥林,却没想到安祥林直接去请葛书记。 望着一片狼藉的土岭乡派出所,鞠长鹏明白大势已去,这次是要输了,对上老狐狸安祥林,终究是棋差一招。 怎么办?鞠长鹏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既然确认已经输了,那就想办法少输一点。做人不只要拿得起,还要放得下。 鞠长鹏拿起喊话器,高声的喊:“现在我宣布,威马县扫黑除恶2008反恐演习,正式结束,让我们把掌声送给土岭乡派出所的所有同志。”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鞠长鹏吸了口气,脸色从黑紫慢慢变得正常:“既然大家都在,那么我们就去开个现场会。” 鞠长鹏说完,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回应,自己率先走进了土岭乡派出所。 秦骁跟林德路相互望了一眼,然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鞠长鹏也算是个人物,能屈能伸的涵养,见风使舵的能耐,当真不容小觑。 走进了院子,看着一片狼藉的派出所,还有脸肿的像猪头般的陈盛龙,蒋峰看到鞠长鹏后,正要开口,却发觉情况不对,便闭上了嘴巴。 鞠长鹏看着陈盛龙,叹息一声后开口说:“老陈,怎么搞的这般狼狈,让我说你什么好?” 陈盛龙眼珠转了一圈,也没敢开口,他也意识到情况不对。 鞠长鹏对着厉元朗说:“元朗,你是个好同志,事情的原委我大概也都听说了。我现在先表个态,全力支持基层同志。但也请你支持我的工作,毕竟招商引资不容易。咱们尽快把这件事情结束,不耽误地方的经济发展。” 厉元朗好奇的问:“鞠县长,你打算怎样结束?” 鞠长鹏看着陈盛龙,意味深长的说:“该打的打,该罚的罚,我们公事公办,绝不徇私枉法。就以陈总碾压麦苗田为例子,该罚多少钱,就罚多少钱,该拘留多少天就拘留多少天。” 鞠长鹏说着,还对陈盛龙使了个眼色:“至于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好人两个字咬的特别重,陈盛龙不傻,自然听出来鞠长鹏的暗示,连忙开口说:“我愿意认罚,该赔多少钱,我加倍赔偿。另外是我的手下冲动,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让他负法律责任,我绝不徇私袒护。另外我个人向土岭乡派出所,捐赠一千万……” 林德路生怕厉元朗会答应,连忙说:“安县长去接葛书记了,不如等领导们来了,听听领导的意见。” 厉元朗跟李耀东互换个眼神,两个人都微微的点头,既然大领导要来,那就听大领导的。 鞠长鹏又看了陈德龙一眼,悠悠的说:“作为分管政法的副县长,我需要向大家做出检讨,是我的工作没有做细,才会闹出今天的事情,以后我一定用心抓好工作,不管是派出所,还是治安队,又或者是拘留所,我都会把工作做细,不让基层的同志们心寒。” 这番话的重点其实就两个,点出鞠长鹏负责的部分,然后又强调了拘留所,即使陈德龙被关了,鞠长鹏依然是他的靠山。 厉元朗也听懂了,却也没再说什么。已经把鞠长鹏逼到悬崖边,要小心他狗急跳墙,反正安祥林已经出手,厉元朗觉得这次不会吃亏。 第109章 乱弹琴 安祥林来了,带着葛书记走来了。葛书记的脸色非常差,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下面的人也太不省心了! 作为威马县权力最高的领导者,葛书记是有领导艺术的,都说治大国若烹小鲜,盐大了加水,水多了撒盐。这一切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耗神费力。 当然,领导艺术简化之后,就是掌握一个火候,达到微妙的平衡。 所以上位者不希望下面的人团结,如果他们成了铁板一块,那就会架空自己。聪明的上位者会让自己成为裁判,各方手下都是运动员,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公平竞争,是非功过全由自己评判,这样自然可以地位永固。 鞠长鹏跟安祥林不和,早就有所耳闻,但只要不一心,就方便控制。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良性竞争更利于工作的开展。 但这次的事件明显超过正常的范畴,开始往失态的方向发展,幸好控制住了局势,没走到最坏一步。 站在土岭乡派出所的门口,葛书记的心也是颤抖的,哪怕见惯了大场面,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有些后怕。 上千人穿着作训服,堵了半条街,他们想干什么?这是要造反吗? 葛书记的脸阴沉下来,大踏步的走进院子里,对着鞠长鹏就开始骂:“长鹏,你的脑袋里都是浆糊吗?上千人演习为什么不提前报备,不声不响的搞出这么大的事情,真是乱弹琴,如果出现了意外,你能承担这样的后果吗?” 鞠长鹏低着脑袋,老实的好像个小学生,他知道自己犯错了,现在说什么都不对,所以必须要谨言慎行。 如果葛书记骂自己能出口气,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安祥林,鞠长鹏知道这一关不好过。 安祥林打了个圆场:“葛书记,你消消气,长鹏终究还是太年轻,考虑事情不周全。经过这次的教训后,他一定会谨言慎行。” 葛书记看向林德路说:“既然演习结束了,那就让人们散了!” 林德路连忙敬了个礼:“是!”然后小跑着到了外面吹着哨子让人解散。 秦骁可是聪明人,在火还没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也溜到外面,让防暴队的队员们先到土岭乡外面待命。现在葛书记可是在气头上,眼不见心不烦,最好能忘了自己。 随着民兵散去,防暴队撤离,停滞的土岭老街又焕发活力,人们不由自主的围到土岭乡派出所门口,往里面眺望。 葛书记指着一片狼藉的派出所问:“谁砸的?胆大包天了?想造反吗?” 陈盛龙硬着头皮举手说:“葛书记,这里虽然是阿豹砸的,但作为他的领导,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意向土岭乡派出所捐献一千万作为赔偿。” 葛书记整张脸阴沉着:“你什么意思?想用钱收买我们?” 鞠长鹏连忙说:“葛书记,陈总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歉意。其实要我说,捐款也不一定非要捐赠到土岭乡派出所,也可以捐赠给我们威马县,成立一个帮扶所有警察的基金,由葛书记你来牵头,陈总出资两千万,县里其他的企业慷慨解囊……” 鞠长鹏是故意的,用这种方式混淆了一个概念,把陈盛龙弥补土岭乡派出所的资金,直接拔高成葛书记的政绩。让厉元朗不敢反驳,也让葛书记乐意笑纳。 陈盛龙心领神会,立刻帮腔说:“对对对,盛龙集团愿意捐赠两千万……” 葛书记的脸才稍稍缓和一些,看着厉元朗说:“你就是小厉?” 厉元朗立刻乖巧的点头:“葛书记,我就是厉元朗,土岭乡派出所的代理指导员。” “工作做得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你这样有责任心,又有能力的。”葛书记勉励之后,又看向鞠长鹏:“这样的年轻同志就要给他加一加担子。” 鞠长鹏笑着点头,忽然看向旁边的李耀东,不由得计上心头:“我觉得非常人就要行非常事,既然厉元朗有能力,不如把他提为所长……” 好一个挑拨离间,如果不是看过三十六计,厉元朗还真以为鞠长鹏看重自己。但读过二桃杀三士的故事后,厉元朗知道鞠长鹏没安好心。 厉元朗立刻对着葛书记说:“这提的太快了,我会骄傲的。毕竟刚转正几个月,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所长就不当了,如果您真想提拔,我觉得指导员的担子,我可以试一试。” 葛书记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厉元朗:“小伙子不错,知进退,既然你都说了,我觉得可以给你加一加担子。” 葛书记看上鞠长鹏:“给他提指导员,等专项基金成立后,先给土岭乡派出所拨两百万,再给土岭乡拨三百万……” 葛书记说到这里,故意看向四周:“大家都没意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谁还敢有意见,谁还能有意见? 安祥林笑着说:“葛书记,下面的事就应该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你日理万机那么的忙,如果事无巨细,下面的人就该害怕要失业了!” 安祥林说到这里,故意话题一转:“有件喜事要与您分享。土岭乡在您高瞻远瞩的领导下,在下面同志的努力下,西洲与京州的城际铁路会在土岭乡留下一个货运站口。” 这个好消息让葛书记的眉头一皱:“只是货运站口,不是客运站口吗?”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向西洲市提出建议,并向西洲市府发出邀请,西州市委秘书长吴贤,将会在周四来土岭乡调研。胡市长也给出公开的承诺,后续的政策会继续向土岭乡倾斜。” “周四?没几天了!”葛书记看着一片狼藉的土岭乡派出所:“这里收拾也来不及!” 安祥林说:“既然来不及收拾,不如先换个办公场所,这里拆了重建,只是办公用品还需要县里支持。” 领导允诺只是允诺,如果不落实那就是镜花水月。现在安祥林推动土岭乡撤乡改区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安祥林必须要让县里尽快把资金落实。 威马县可不是有钱的地方,面对安祥林的要求,葛书记看向了鞠长鹏,鞠长鹏咬着牙瞪着陈盛龙:“现在就把捐款落实掉,另外再捐些办公用品,有问题吗?” 陈盛龙把头点的好似小鸡啄米:“没问题,我立刻就办……” 第110章 扩大战果 看着陈盛龙安排秘书转账,这笔钱要不了多久,就能打到县财政的账户上。 安祥林却不想就这样放过鞠长鹏,对着葛书记说:“葛书记,既然陈总表达了诚意,我也提两点建议,现在社会影响非常的不好,我首先建议一分为二的看问题,尽快消弭社会负面影响。其次……” 安祥林盯上了鞠长鹏,鞠长鹏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明知道不是好事,但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发生。 安祥林声音轻柔,却好似钢针般:“长鹏同志太年轻,做事容易冲动,这样疾恶如仇的性格,适合政法方面的工作。却又因为年龄的原因容易过火。我建议给长鹏同志减一减担子,至少他已经不再适合,直接对公安系统进行领导。” 这段话说出来虽然很长,再联合上一段话,表达出一个意思,尽快消弭社会上的负面影响,同时把鞠长鹏的权力关进笼子里。 如果没有西州市委吴贤的调研,葛书记还能慢慢的对班子进行调整,但现在没多少的时间了,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事情虽然是因为陈盛龙而起,但还是由鞠长鹏扩大的。现在陈盛龙已经受到了惩罚,鞠长鹏不可能毫发无伤的平稳落地。 葛书记拍了拍鞠长鹏的肩膀:“长鹏,这段时间你也累了,先给你放一周的假,你先休息调整,至于公安系统这边,我让林县长先帮你管着。” 林县长指的是林斌,原本是隔壁县的副县长,后来老县长调任后,他渔翁得利,成了最后的赢家。 有些人就是有大气运,明明什么都没做,功劳就自动送上了门。掌握一个县的公安口,那就等于掌握一柄锋利无比的刀,直接往政法系统里钉了根钉子。 鞠长鹏虽然心里不情愿,但嘴上却同意了。毕竟这次自己犯了大错,能有这个结果已经算是极好的。 安祥林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倒也没逼迫太狠,对着厉元朗摆了摆手说:“给你两天的时间,尽快结案,抓紧搬家,然后协助我做好对吴秘书长的接待工作。” 厉元朗立刻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安祥林瞄向陈盛龙的眼神,厉元朗忽然间心领神会,陈盛龙的捐款也可以一分为二,属于土岭乡的部分,不用经过威马县。 安祥林又对葛书记邀请说:“葛书记,乡政府有土岭乡的规划方案,您高瞻远瞩,还请多给我们作出指示,另外还有一些关键的工作,需要向你请示。” 葛书记也没多想,毕竟土岭乡的发展那是有目共睹,高速公路已经开始修,马上又要通高铁,既然有全盘的规划,那当然极好的,毕竟下面出了成绩,作为上面的领导,他脸上也有光彩。 鞠长鹏灰溜溜的走了,但蒋峰却没走,依然陪在陈盛龙的身边。 厉元朗在审讯室里对陈盛龙进行审讯,果然跟猜测的一样,陈盛龙只承认碾压麦苗田跟有伤风化,其他的罪都不认。但也点明了是阿豹自作主张,跟他没有关系。 既然上面已经达成了默契,下面又有了交代,厉元朗也没有穷追猛打,让林德路把土岭乡的账号给了陈盛龙,只要钱到账,接下来就可以走流程。 虽然厉元朗并不喜欢这个结果,但却只能认下。毕竟陈盛龙只是个马前卒,鞠长鹏也受到了教训,大家已经形成默契,如果自己破坏这份默契,那么将会被反噬。 至于马跃,他的运气非常好,马振邦把求情的电话打到葛书记的手机上,马跃做的那些事,只能算是违规,不能算是犯罪,况且出发点是好的,最终记党内警告处分,然后就被放了。 土岭乡政府,安祥林的办公室里,安祥林给葛书记斟了杯茶,然后让随行人员都离开办公室。 葛书记看着安祥林兴师动众的样子,不由得打趣说:“祥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向我坦白?要是感情问题就不要说,毕竟到我们这个年龄,只有家和了才能万事兴……” 安祥林笑了笑,然后说:“葛书记,有个事我先跟你交个底,因为兹事体大,所以我只能慎之又慎。” 见安祥林说的正式,葛书记也不由得坐正身姿,示意安祥林继续往下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西洲市之所以给土岭乡留一个货运站口,甚至还让吴秘书长来调研,就是对土岭乡有想法……” 安祥林说到这里,故意一顿,给葛书记留出足够思考的时间。见葛书记的眼中光彩闪烁,开始沉思。 安祥林继续说:“这是一件坏事,但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利用得好,是可以双赢的,关键还是要看我们如何往下推。” 坏事葛书记能猜到,就跟切蛋糕一样,被人切走了一块。但好事,葛书记还真没想到。但看着智珠在握的安祥林,葛书记示意安祥林继续往下说。 “假如土岭乡符合西洲市的要求,那么土岭乡会进入撤乡改区的流程,大概率会成为西洲市的一个区,换言之威马县离西洲市只有一步之遥,那么威马县能不能趁着这股东风撤县改市?”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般,在葛书记的心间敲响,现在他是县委书记,如果威马县变成威马市,按照水涨船高的逻辑,他可就顺理成章成为市委书记。 “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葛书记虽然很心动,但嘴上却没表露出任何的波动。 “有枣没枣打一杆,不成我们都原地踏步,万一成了我们都能更进一步。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平白无故,他们想达成所愿,就要拿出能打动我们的东西进行交换。” 安祥林的眼睛很亮,野心不受抑制的往外喷涌:“再说了,反正土岭乡都是要发展的,能撤乡改区那是好事,不能我们也带动革命老区脱贫致富,不管怎么算,我们都不会亏。” 道理是这个道理,葛书记被说服了,缓缓点头:“有些意思,祥林,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我全力支持你。” 安祥林握着葛书记的手说:“感谢葛书记的支持,最近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些风言风语,毕竟西洲市是一线大城市,他们还需要注意口碑,消息面要我们去发,姿态上还要我们去主动,所以舆论层面还请葛书记多多把控。” 这话说出来,葛书记立刻听出弦外之意:“这些我都懂,具体的事情你尽可去落实,一切由我。” 听到这句允诺,安祥林不由得松了口气,整个逻辑环终于可以自洽了。 安祥林发觉自己就是个天才,地狱难度的事情,居然被语言的艺术,圆润到这个程度,心里都不由的有些佩服自己。 第111章 成长 威马县湖畔花园102室,鞠长鹏的脸色很差,神情甚至还有些狰狞。穿着皮衣的林小玲,被绑上双手吊在房梁上,鞠长鹏拿着皮鞭不停的抽打。 林小玲嘴里有颗红色的小球,用黑色的皮带牢牢绑住,即使林小玲发出痛呼,因为有小球的阻塞,最终也变成低声的呜咽。 鞠长鹏的理智即将被怒火吞噬,鞭挞已经不能发泄出他的恨意,拿出绳子捆在林小玲的脖子上,双手不断收紧,感受林小玲的挣扎,感受林小玲的无能为力,感受林小玲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鞠长鹏狰狞的脸,终于露出狰狞的笑容。 “老板,快醒醒,你不能这样!”蒋峰跑了进来,伸手去夺鞠长鹏手里的绳子,终于在林小玲快咽气蹬腿前,把绳子拽了下来。 林小玲躺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活着是这般痛苦。也第一次感受到,弱小是这般无助,甚至都不配拥有自由呼吸的权利。 蒋峰小心的劝慰着:“老板,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现在陈盛龙被送进拘留所,我让所长给他安排个单间,目前陈盛龙的情绪非常的稳定,即使判决也不过三个月的刑期,熬熬就能过去。” 鞠长鹏的情绪却很不稳定,他颤声说:“完了,全完了!我现在不再分管公安系统,以后会逐渐被边缘化,到时候陈盛龙会扛不住,他会主动交代问题,试图戴罪立功。” 鞠长鹏越想越还怕:“即使陈盛龙扛下来,厉元朗可不是个好东西,他会想方设法的撬开陈盛龙的嘴,到时候我们依然要完蛋……” 惶恐不安堆积出负面情绪,鞠长鹏仿佛能看到死亡倒计时,所以他才会这般的肆无忌惮,这般的疯狂。 林小玲咳嗽了两声,终于把气喘匀,用沙哑的声音说:“既然陈盛龙成了定时炸弹,那就让他在监狱里畏罪自杀,这样我们才能保全陈盛龙所拥有的一切,把损失降到最低。” 按照华夏的法律,在没有被法院判决,正式裁定之前,不管犯了多大的罪,都只是犯罪嫌疑人,在法律层面上,无法没收对方的非法所得。 既然已经预判到陈盛龙可能会出问题,在没有办法解决的情况下,让陈盛龙永远的闭上嘴,就是最好的办法。 鞠长鹏好似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看向林小玲问:“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出来。” 林小玲对着鞠长鹏一番的嘀咕,鞠长鹏的眼睛越来越亮,眉头高高的翘起。 ………… 穿着囚服坐在拘留所的铁床上,陈盛龙翘着二郎腿,哼着: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如果不是脸肿了,偶尔钻心的疼,这样的生活倒也算是逍遥。 脸又有些疼,陈盛龙的心情开始阴郁,思索着事情结束后,应该怎么解决厉元朗,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要连本带利收回来。 吱呀呀!牢门缓缓的打开,一个身型矮小的狱卒走了进来。 “你要干什么?你们不可以这样,我什么都没说……”陈盛龙惊恐的往床上缩了缩,短短的两秒钟,他的思绪里闪过万千个念头,这是要灭口吗?绝望中,陈盛龙仿佛看到,已经去世多年的太奶。 狱卒摘去帽子,露出满头的长发,然后开始脱衣服,露出紧身的皮衣。 看着对方脖子上的红痕,陈盛龙更加的惊恐,难道这不是人,而是鬼?要来索命吗? 紧身的皮衣再次被脱去,林小玲撩起头发,露出惨白的脸,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盛龙,救我。” 看着原本不拔罐有些可惜的后背上,纵横交错堆满了鞭痕,陈盛龙这才回过了神,知道林小玲是人不是鬼。 伸手摸着后背上的鞭痕,看着林小玲颤抖的身躯,陈盛龙居然又有了感觉,没办法!楚楚可怜的林小玲,总是给人一种征服欲。 陈盛龙有些怜惜的说:“谁打的?为什么这么粗鲁?打坏了我会心痛的。” 林小玲缩到陈盛龙的怀里:“鞠长鹏是个变态,他被停了工作,以后还不负责公安口,然后他就开始打我,如果不是蒋峰拦着,我已经死了。” “鞠长鹏不负责公安口了?这可真是个坏消息!”陈盛龙皱眉,开始盘算,现在他的处境非常不妙,如果没有鞠长鹏这个靠山,又该如何自保。 林小玲小心翼翼的说:“盛龙,要不我们结婚!也只有我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我们两个联手,才不会被人欺负。” 这番话说出来后,让陈盛龙的眉头皱起,双眼里全都是思索。盛龙集团看似庞大,实际上却是陈盛龙的一言堂,如果自己不出事,那则万事大吉,如果出了事,那可就麻烦了! 林小玲的提议让陈盛龙有些意动,但却又摇头说:“结婚对我有什么好处?” 林小玲一字一顿的说:“给生命上个保险,让那些人不敢轻易的动我们……” 陈盛龙抚摸着林小玲的俏脸:“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明明想自保,却还拉着我。鞠长鹏不敢动我,我的手里有的是让他进来的证据。” “鞠长鹏不敢,厉元朗呢?” 厉元朗这个名字,仿佛带了魔力,直接把陈盛龙吓了个哆嗦。颤声说:“我都已经认罪服法了,厉元朗为什么还要动我?” 林小玲很聪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陈盛龙的眼睛:“您说呢?” 陈盛龙整个人都慌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厉元朗不会放过自己,也许林小玲的提议,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毕竟独木难支,有个帮手也挺好,林小玲想利用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想利用林小玲。 伸手抚摸着林小玲脖子上的伤痕,陈盛龙悠悠的说:“结婚是不可能结婚了,但我可以把你安排进盛龙集团,先做我的秘书。等你以后生下我的孩子,也许我会考虑给你个名分,但我这个人不喜欢穿旧鞋。我可以娶个破鞋当老婆,绝不容忍老婆去当破鞋。” 林小玲感动极了,抱着陈盛龙的大腿痛哭流涕,赌咒发誓般的效忠,恨不得把心肺都掏出来。 只是林小玲的眼底,闪过一丝的阴郁,再忍一忍,快成功了! 第112章 拍卖 人犯都被送进了看守所,安祥林把土岭乡粮站的仓库,协调给土岭乡派出所临时办公。 工人们开始对土岭乡派出所进行拆除,正好陈盛龙的赔偿到位,可以专款专用,把派出所拆掉重建。 厉元朗让人开始搬家,望着好似田螺姑娘的李莹莹,厉元朗不由得好奇:“你怎么会来土岭乡?” “今天下午法院委托拍卖公司对采砂船进行拍卖,工作组委派我来收个尾,顺道看一看某个负心汉,这么长的时间,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 这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幽怨,让厉元朗大吃一惊,曾经的钢铁直女,居然也有了小女儿的娇态。 厉元朗握着李莹莹的手:“这事可不能怪我,如果你真想我,肯定会先给我打电话,而不是等着我给你打电话。毕竟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等的好辛苦!” 这般无耻的倒打一耙,居然被厉元朗蒙混过关。李莹莹摆弄厉元朗的手机,发现他也没跟安蕊联系,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的笑意。 厉元朗坐在凳子上,回忆这两天的事情,没想到林德路居然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几个电话就喊来1000多人,虽然办事能力不强,但潜力不容小觑。有事林德路真上,这朋友可以交。 李莹莹把手机放在桌上,看到厉元朗发呆出神,不由得推了推他:“想什么?魂都想出窍了,不会是在想安蕊?” “不是,没有,别乱讲!”厉元朗否认三连后,实话实话:“我在想土岭乡有多少人口。” “多少人口?”李莹莹愣了三秒,然后整张脸开始泛红:“厉元朗,你流氓啊!天天脑袋里就想这些破事吗?我告诉你,不管土岭乡有多少人口,我都不能接受这种方式。” “啊!”厉元朗同样愣了三秒,忽然间感觉车轮子碾到自己脸上,心塞啊!曾经如同小白兔般单纯的李莹莹,居然也变成了这样。 难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现在的李莹莹,已经有些歪了! 被厉元朗目光烁烁的这样盯着,李莹莹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分,连忙改口说:“如果安蕊不反对,我也可以学,但要她先来……” “大姐,快收起你的虎狼之词!”厉元朗无奈的伸手往外指:“我刚刚说的人口,指的是人数!人口数!一个人口数不到十万的乡,林德路能在瞬间喊来上千人,这样的号召力真了不得。” “啥?你说的人口是人口数?不是那个不正经的意思?”李莹莹原本就羞红的脸,变得更红,伸手去掐厉元朗:“都怪你,天天不正经,把我都带歪了。以后不理你了!” 这个锅只能由厉元朗背了,毕竟越描越黑的事情,不如这个背锅的终结,再追问下去,只会让李莹莹恼羞成怒。 厉元朗拉着李莹莹说:“不说了,中午我请你吃饭,下午我们去法院。” 见厉元朗愿意翻篇,李莹莹才没继续不依不饶。 拍卖公司在威马县吉祥宾馆里租了个会议厅,在那里对这些采砂船进行专场拍卖。 厉兵早就报了名,只是消息还没有李莹莹灵通。 下午两点半,一行人出现在吉祥宾馆里,会议厅早就做好了布置,一些老板坐在台下,工作人员坐在台上。 当厉元朗出现的时候,周围先是一静,然后响起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声。 “他就是土岭乡的厉元朗,敢跟鞠长鹏叫板,还让鞠长鹏吃大亏的狠人。” “没开玩笑!厉元朗不过是个普通的一毛一,鞠长鹏可是分管政法的副县长,再能耐也不可能顶撞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你懂个毛!鞠长鹏被调整了工作,厉元朗提了指导员。这下知道厉元朗的厉害了!” “厉元朗究竟是谁家的孩子?难道是京城厉家的大少爷吗?我记得厉老爷子可是副国……” 这些风言风语在耳畔响起,厉元朗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心底却早就乐开了花。以前总觉得背后说人是非不好,现在听到别人这样议论自己,不知道怎么了,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有些小爽。 难怪人们总说,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难怪又有人说,无风不起浪。明明刚发生的事情,以讹传讹又被人捕风捉影后,居然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也给厉元朗增添了三分的神秘色彩。 啪,拍卖槌一落,原本还喧嚣的会议厅,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拍卖员直接进入正题,一共要拍卖十六条船,其中有六艘采砂船,又以一号船跟二号船最新。 “下面我们将进行一号船的拍卖,起拍价五十万,每次加价不低于一万元,请各位准备竞价。” 随着拍卖师把手一挥,连番叫价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厉兵。 县城本就不大,人际关系也不复杂,谁跟谁有亲戚,稍加打听就能问出个七七八八。 大家都知道厉兵是厉元朗的父亲,还知道天鼎公司有一张采砂证。 厉兵见没有人举牌,便把牌子举了起来。 “天鼎公司出价五十万,还有没有人竞价了?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五十万三次,成交!” 一切快到让人措手不及,没有人敢竞价,拍卖师的语速也非常的快,就这么一分钟内,一号采砂船归天鼎公司了! “让我们恭喜天鼎公司,下面我们将进行二号采砂船的拍卖……”拍卖师说着,居然还对着厉兵挑了挑眉毛,一副很有默契的样子。 厉兵没多想,又把牌子举了,又以五十万的价格拍下了二号采砂船。 接下来厉兵把牌子翻过来,示意不会参加竞拍。大家伙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威马县刚崛起的新贵,还是懂规矩的,没有连汤带水都吃光。 就这样天鼎公司以底价拍下来两艘采砂船,四艘运砂船,绝对是收获满满。 做好了手续交割,回到了车上,李莹莹有些闷闷不乐,忽然看着厉元朗问:“元朗,屠龙少年会变成恶龙吗?” 厉元朗明白李莹莹话里的意思,笑着说:“屠龙少年之所以会变成恶龙,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女朋友。莹莹,你会让屠龙少年变成恶龙吗?” 李莹莹不假思索的说:“我不会。” “我也不会。”厉元朗说完握着李莹莹的手。 第113章 百货大楼 目送黑色的切诺基远去,厉元朗不由得揉了揉鼻子,跟正义感爆棚的小女警单独相处,心里总是充满了负罪感。 好在李莹莹正在一点点改变,至于未来如何那太遥远,要等到未来才知道。 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厉元朗看到是安蕊的号码,不由得继续恶人先告状:“蕊蕊,你总算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吗?” 厉元朗发现一个规律,走女人的路,让女人无路可走。只要先把对方的词抢了,那么彼此的位置也就互换了。 “厉元朗,你不要这样,别以为你刚刚跟李莹莹在一起,我不知道!现在我很生气,很难哄的那种生气。” “有多难哄,我给你买个包。或者今天晚上我伺候你,你只要躺好就行。”厉元朗说到最后,嘴角情不自禁的上翘。也许今天是个好机会,能吃肉了。 “买包就不用了,打扮的人模狗样一些,陪我去参加晚上的同学会。”安蕊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任子武那个讨厌的家伙,居然考上了公务员,张罗着办同学会,今天肯定要显摆了!” “刚考上的不过是最底层的办事员,我可要提指导员了,都没组织同学聚会显摆,他居然张罗着同学聚会显摆?他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 厉元朗跟安蕊是大学同学,任子武跟安蕊是高中同学,早就听说任子武是个奇葩,却没想到居然能奇葩成这样。 听到厉元朗的吐槽,安蕊情不自禁的说:“你是没看到他小人得志的样子,牛烘烘的,眼睛都涨到了头顶上,还说要追求我,给我幸福……” “挖墙脚挖到我地头上了!老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厉元朗故作夸张的笑闹着,也只有跟安蕊相处的时候,才能找到一些早就逝去的青春。 “我在百货大楼这边,刚看到一件风衣蛮好看的,就是价格太贵了!”安蕊小声的撒着娇,以前她有很多零花钱,自从安祥林调任土岭乡后,安蕊的零花钱就不宽裕了。 “买,喜欢什么买什么,老公赚钱就是给老婆花的。”厉元朗大包大揽,同时不怀好意的问:“你今天能吃冰淇淋吗?” 安蕊没多想,实话实说:“能吃!你要给我买冰淇淋吗?我喜欢草莓味的。” “买,不光有冰淇淋,还有果冻跟跳跳糖。”厉元朗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恨不得立刻飞到安蕊的身边。 安蕊终于明白了,厉元朗想要做什么,娇嗔着说:“死鬼,臭不脸。” 赔偿款到位后,厉元朗又给老罗买了辆北斗星,还挂以前的老车牌,老罗不开的时候,厉元朗开。 刚把车停到百货大楼的门口,厉元朗便看到打着遮阳伞的安蕊,她穿着白色的短裙,脚上穿着米色的高跟鞋,腿上没有丝袜,却如白玉般修长笔直。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虽然不言不语,但却有着万种风情。 厉元朗情不自禁的对着安蕊吹了声口哨:“美女,还缺老公不?你看看我适合当你老公吗?” 看到车里的厉元朗,安蕊的嘴角挂着娇嗔:“下来,陪我去买衣服。” 厉元朗立刻搂着安蕊的腰:“今天刷我的卡,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安蕊却没理睬厉元朗,趴在他的衣领上嗅了嗅:“还算是个乖孩子,身上没有李莹莹的味道,算你过关了!” 厉元朗不由得狐疑:“你怎么知道李莹莹跟我见了一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威马县本来就不大,认识你的人,我也认识。所以你不要想背着我做坏事!” 安蕊一边敲打厉元朗,一边来到个柜台旁,指着意见米色的风衣问:“我穿那件风衣,好看吗?” 厉元朗连忙点头:“好看,买了。” 安蕊却没听厉元朗的,专门穿上了米色的风衣,还对着厉元朗走了猫步。 这一种非常特别的视觉冲击,上面长袖包裹的严严实实,下面两条腿却白生生的,一种保守中却又透着野性的美,让厉元朗干干的咽下了一口唾沫。 这可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妖精,再培养两年,足以祸国殃民,颠倒众生了。 厉元朗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流氓哨,一群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围了过来,甚至还有两个男人露出痴汉般的笑容:“小姐,一夜多少钱?” “问你妈去!”安蕊怼完对方后,立刻小跑着躲到厉元朗的身后,然后还不闲事大的对着那帮人做着鬼脸。 都是刚进入社会,拎不出轻重的年轻人,见安蕊如此的美丽,便动了色心,一群人围了过来,领头的留着长发:“小子,你的女朋友惹到我们了,你要向我们道歉。” 因为厉元朗穿的是便服,所以大家并不知道厉元朗的身份。 厉元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揽住安蕊说:“他们让我道歉,现在你说我该怎么办?” 安蕊依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算个屁,居然还敢让你道歉,难道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厉元朗撩起衣襟,露出枪柄:“我今天心情不错,就不跟你们计较了,都散了!” 望着腰上挂的配枪,这帮年轻人都微微的一愣,长毛更是双眼微眯:“哥们,混哪条道上的,别以为带着个玩具,就能唬住我们。要知道我们的大哥,那可是扳倒了马喆的豪哥。” “豪哥?钱豪?”看着长毛骄傲的点头,厉元朗微微咬紧了牙齿,拿出手机,按动号码:“钱豪,我不管你在哪里,十分钟内赶到百货大楼,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听到厉元朗好似喊儿子般的呼喝钱豪,大家都有些吃不准厉元朗的深浅。所有人都看向了长毛。 长毛的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但嘴上却不服输的说:“好大的口气,居然让豪哥十分钟内赶来,如果豪哥十分钟后不来,你就死定了!” 厉元朗对着他们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今天,你们的豪哥死定了,你们也死定了!” 第114章 豪哥 九分半钟,也就是570秒左右,一个身影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厉元朗后,立刻冲过去,点头哈腰的说:“哥,我来了……” 站在厉元朗对面的长毛等人,看到真的是钱豪后,都被吓了个机灵,对着钱豪一鞠躬:“豪哥。” 钱豪看了看厉元朗,又看了看长毛,忽然间恍然:“是不是你们这帮王八蛋,惹我哥不高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威震威马县的厉元朗!” 钱豪脸上多了三分的戾气,眉宇间还有些飞扬跋扈:“跪下,全都给我跪下,向我大哥道歉。” 厉元朗的眉头微皱:“小豪……” 钱豪大包大揽:“元朗哥,你放心,今天这事我肯定给你个交代。敢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如果不出这口气,以后我也不用在道上混了!” 厉元朗呆呆的看着钱豪,耳畔忽然响起李莹莹的话:屠龙者会变成恶龙吗? 啪!啪!啪…… 长毛等人跪成了一排,钱豪抡起巴掌就开始抽,脸上全是病态,一种无所畏惧的狂妄,多少有点无法无天的味道。 厉元朗冷然看着一切,忽然间发现自己这个屠龙者还没有变成恶龙,身边的就已经有人变成恶龙了! “小豪……”厉元朗的面色微变:“你什么时候变成豪哥,二舅他知道吗?” 钱豪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道上的兄弟们看得起,让我当了大哥。其实我是拒绝的,但却又没办法,毕竟马喆进去了,他的地盘不能总空着……” 这才几天没见,钱豪的身上,还真有了些枭雄的味道。只是这个枭雄乍然暴富,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厉元朗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你也跪下!” “好……,啥?哥你没开玩笑?我可是有身份的人,又没得罪你,你怎么能这样落我的面子?”钱豪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想走江湖路,就要吃苦中苦。你现在一点苦都没吃,怎可能成人上人?”厉元朗说着拍了拍钱豪的肩膀:“既然你要走这条路,当哥的也没什么好送你,只能帮你补上这一课。” 钱豪虽然不明白厉元朗话里的意思,但感觉应该是好事,便傻不拉几的跪在了地上。 “江湖人首先要能吃苦,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百炼成钢成为大丈夫。”厉元朗把手指向长毛等人:“你们几个过来。” 长毛等人过来,既然是豪哥的老大,那便是大哥大,既然豪哥都要听大哥大的,那么他们也要听大哥大的。 厉元朗指着钱豪说:“每个人对着他的脸,抽他两巴掌。让他明白,想成人上人,就要吃苦中苦。” 大家伙听到这个要求后,都不由的一愣,没想到厉元朗会这样说。 钱豪也呆了:“哥,你别跟我开玩笑,我可是他们的大哥,您这样……” 啪!厉元朗挥动手掌,一巴掌抽在钱豪脸上:“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你想要混社会,就要做到荣辱不惊,唾面自干。连这么点委屈,这么点苦都受不了,你也别混社会了!省的哪天横死街头,让二舅这个黑发人,去送你这个白发人。” 厉元朗说着反手又是一巴掌,把钱豪抽的脸颊肿胀,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厉元朗对着长毛说:“每个人就这样抽两巴掌,再吐一口唾沫,帮助你们老大早日成材。毕竟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百炼成钢,现在就要帮着你们老大,锻炼到荣辱不惊……” 这番话听起来好似有道理,况且大哥大已经先动了手,对自己的大哥肯定是有好处的。 长毛先挥动了巴掌,一左一右抽在钱豪的脸上,然后一口浓痰吐在了钱豪的额头上。 长毛下手非常的重,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其他的小弟见到大哥大跟长毛都打了,他们也都有了从众心理,抡起巴掌就开始抽钱豪的耳光。 七八个人,十多个耳光打了上去,钱豪就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天旋地转后躺在了地上。 厉元朗无奈的摇头,对着钱豪说:“就你这小身板,才一轮就扛不住了,那些道上的大哥,哪个不是撑过了七八轮。快些起来,接着挺。” 厉元朗可不惯着钱豪,伸手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示意长毛们开始第二轮。 这个仪式虽然很奇特,但既然是大哥大要求的,肯定有大哥大的道理,大哥又没反对,大家还能怎么办?接着打呗! 毕竟抽大哥是很爽的事情,原本还收着的人,本着为大哥好,纷纷把巴掌轮圆了,继续抽钱豪耳光。 又打了一轮,钱豪终于扛不住,双手抱着脑袋说:“别打了,别打了!我太疼了,我好像脑震荡了,我要死了……” 厉元朗看着已经变成猪头的钱豪,悠悠的说:“混社会对别人狠,对自己更要狠,就你这么点忍耐力,也当不了大哥。” 说完还对着长毛他们煽风点火:“就这样软蛋怂包的大哥,你们还要跟吗?” 大家伙用鄙视的眼神看着钱豪,说好的七八轮仪式呢?大家才打了两轮,他就扛不住了!这么怂的人,的确不适合当大哥。 厉元朗继续输出:“出来混,就要狠,对别人狠,对自己要更狠。想要当大哥,就要抗住小弟们的耳光,要不然该如何服众?” 望着沉思的众人,厉元朗摆了摆手:“都散了!去找铁骨铮铮的真大哥,别跟着这个软蛋怂货混了,混不出什么名堂的。” 长毛等人走了,因为他们觉得厉元朗说的有道理,就连晕乎乎的钱豪,也觉得自己不是好大哥,这么点耳光自己居然没抗住,但真的是太疼了。 厉元朗拿出电话打给了钱兴,钱豪是个糊涂蛋,钱兴可不能糊涂,再放任钱豪这样混下去,早晚会闯出滔天大祸。 看着钱兴拉着钱豪去了土岭乡,要亲手把钱豪送给厉兵。 强忍着不笑的安蕊,终于破了功,趴在厉元朗的肩膀上狂笑,都快笑岔气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想当老大,就要挨耳光,还让所有人轮流打,厉元朗,刚刚你究竟是咋想的?” 厉元朗拉着安蕊的手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就觉得这样挺好的。” 第115章 KFC 晚上六点,拎着大包小包的安蕊,上了厉元朗的车,坐在副驾驶上伸了伸大长腿:“元朗,你这个车也太小了!腿都伸不直。” 厉元朗故意伸手搭在安蕊的大腿上:“你怎么没开车?” 安蕊拍掉厉元朗的手:“我都穷的快吃土,已经加不起油,还开什么车!” “真的假的?”厉元朗哑然,记忆中傻白甜的安蕊,可不是个缺钱的人,不管是安祥林还是苏丽,对她都非常的宠,花销上就没克扣过。 “我爸在土岭乡,一个月都见不上一次面,我妈最近沉迷炒股,把家里的钱都投了进去,现在整个人跟着魔了一样,天天就吃清水面。” 望着满脸担忧的安蕊,厉元朗眉头微皱,上一世安祥林出事后,安蕊也出事,然后自杀了,苏丽直接疯了,她们一家绝对是家破人亡。 现在一切虽然被扭转,但好像还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拉着安家往深渊里拖。 厉元朗仔细回忆着,2008年炒股好像能赶上一个大牛市,但股市在奥运后闪崩,苏丽现在开始炒股,看安蕊愁眉苦脸的样子,应该是没赚到,反而亏了! 毕竟在股市里,只有亏损的人才会节衣缩食。浮盈的人,花钱全都大手大脚,现在安蕊连加油的钱都没有,看样子苏丽不只是亏了,还是大亏。 安蕊见厉元朗发呆,不由得伸手摆了摆:“想什么?那么出神?” 厉元朗说:“我在想阿姨炒股是真亏了,还是被人骗了?都说今年的是大牛市,闭着眼睛买都能赚钱,阿姨怎么还亏了?” 这个问题安蕊还真没有细想,仔细琢磨真有被骗的可能:“那些股票经纪很邪的,明明是个男人,却涂脂抹粉的围着我妈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跟安叔说一声,然后找人查一查。如果是被骗了那还好,钱能追的回,如果是真炒股亏了,那我也没办法。”厉元朗生怕自己忘了,又给安祥林发了条短信,提醒他别在这关键时期,后院起了火。 厉元朗发动汽车:“去哪里?宾馆,宾馆,还是宾馆?” “去你个大头鬼!”安蕊敲了一下厉元朗的脑袋:“去烟火人家,任子武在那边摆了几桌。” 厉元朗揉了揉鼻子:“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耽搁你我的独处时间,不好?我的心已经扑通扑通的跳了,难道你就不想吗?” 安蕊把头一摇,非常坚决的说:“我不想!还是觉得去逗一逗任子武更有趣,毕竟他刚考上公务员就开始炫耀,我老公那可是要提指导员,我也要炫耀。” 望着安蕊眼底的恶趣,厉元朗哑然失笑:“你可真是太闲了,不如给你找个班上,不光能打发时间,每个月还能领工资。” 这番话还真引起安蕊的注意:“什么工作,太累了的,我可不做。” “我买的那个小院你还有印象吗?被沙琅找人撞坏了,法院赔了我一笔钱,我打算把那里盖成门市,然后打算开个花店,或者宠物店,如果你喜欢开个奶茶咖啡店也行。” 沙琅判了,雇凶杀人罪,要进去踩十五年的缝纫机。法院依法没收了沙琅的个人财产,向厉元朗赔付九十六万。 厉元朗打算在废墟上盖个三层小楼,如果不留院子,那块地将近半亩,一楼盖成门市,建筑面积非常可观,不做点生意有些可惜了。 “从设计到装修都是由我来做吗?”安蕊眼睛亮晶晶的,她也找点事情做,厉元朗的提议很符合她的心意。 “全都交给你来做!”厉元朗说着,从手套箱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九十六万,密码就是你生日。” 握着银行卡,安蕊心暖暖的,主动趴在厉元朗的脸上亲了一口:“爱你,我老公真是最棒的。” 厉元朗干干的咽下一口唾沫,感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抱住安蕊便重重吻了下去,既然安蕊可以吃凉的,那今天就一定要吃肉。 叮叮咚,叮叮咚!手机的铃声突兀的响起,打断厉元朗美好的幻想,安蕊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放在耳边便听到任子武那让人讨厌的声音:“蕊蕊,大家都到了,你在哪里?” “到了,到了,就到了!”安蕊说着挂上电话,然后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厉元朗,自然也看到厉元朗眼底的欲望。 安蕊笑着说:“元朗,先吃饭,其他的等吃完饭再说。” 厉元朗执拗的好似个小孩子:“我不想吃饭,我就想吃你。” 安蕊拍着厉元朗的脑袋:“乖,先陪我去参加同学会,然后我们去……”终究还是个小姑娘,一些虎狼之词说不出口。 “去干什么?”厉元朗看着娇羞的安蕊,不由地想逗逗她:“我看你的口型,你是想要说字母k!我再大胆一点,下一个字母是不是想说f?” “kf?”安蕊拼了一下,自然懂厉元朗的意思,整张脸羞红,有些不依的说:“你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啊!” “很正常的好不好,难道你没去过k……f……c?” “kf,c?”三个字母凑齐之后,安蕊本就娇羞的脸更红了,前面两个组名词,最后一个是动词,太粗鲁,太不要脸了! 望着满脸坏笑的厉元朗,安蕊伸手去掐厉元朗:“让你坏,让你坏,让你坏……” 厉元朗被掐迷糊了,诧异的说:“我说肯德基,怎么就坏了?难道你没吃过肯德基,吃的都是麦当劳吗?” “肯德基?kfc是肯德基?”安蕊用力的敲了敲脑袋,这才想起来,kfc这三个字母,真的是肯德基,而不是另外三个汉字! 厉元朗又冲着安蕊坏笑:“刚刚你想到什么?是不是有名词有动作,还有画面感?” “你这个下流胚子,真的是坏透了!”安蕊伸手敲着厉元朗的脑袋,同时在心底忏悔着,曾经如此纯洁的自己,居然也不纯洁了! 厉元朗不敢再逗安蕊了,反正今天晚上就能达成所愿,现在不能得罪安蕊。方向盘一转,厉元朗往烟火人家开了过去。 看着娇羞的安蕊,厉元朗情不自禁吹声口哨,又把手放在安蕊大腿上。安蕊推了几次,见推不过,便也认命,这个男人,就是自己命里逃不过的冤家。 第116章 任子武 烟火人家是威马县较为出名的大酒店,档次非常的高,来往宾客非富即贵,一般不是人生大事,很少会来这里宴客。 人逢喜事精神爽,红光满面的任子武嘴角上扬,眉宇间充满自傲。他站在烟火人家的门口,四处张望着,同时不断抬起手腕,看着刚买的欧米茄海马。 四万多的手表,戴在手腕上,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底气,任子武原本就挺拔的身躯,不由挺得更直。 今天之所以大费周章,是因为任子武想要双喜临门,一喜是考上了公务员,二喜就是希望能够抱得美人归。 任子武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向安蕊表白,如果她同意,那今天晚上就开房…… 殷勤的大堂经理,快步走了过来,对着任子武一鞠躬说:“任少,一切都安排好了,主菜上完后,乐手们会演奏梦中的婚礼,服务员会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推上来……” 任子武满意的点头,然后就看到安蕊从一辆北斗星上下来,还伸手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安蕊笑容很甜,男人也很帅,但不知道怎么了,任子武的心里却满是烦躁,怎么看那个男人都觉得不顺眼。 “安蕊,他是谁?好像不是我们的同学?”任子武上下打量厉元朗,遍寻记忆,发觉对厉元朗没有丝毫的印象。 “这是我的男朋友,厉元朗。”安蕊挽着厉元朗满脸的骄傲。 厉元朗对着任子武点头说:“安蕊非让我陪她来参加同学聚会,没办法,我和她来打个招呼就走。” 任子武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伸手握着厉元朗说:“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顿饭。我刚考进了县纪委,不知道你在哪里高就?” 厉元朗笑着说:“我在乡里的派出所上班。” 任子武上下打量了厉元朗,发觉他的穿着非常普通。又看了看北斗星:“既然你是安蕊的男朋友,作为安蕊的同学,我就要说你两句。安蕊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更没有过过苦日子,你怎么能让她坐北斗星!” 任子武说着,还亮出手腕上的欧米茄海马说:“兄弟,你要多奋斗。早日实现财富自由,让安蕊过上好日子。就你那辆北斗星,都没有我戴的手表贵,你就忍心让安蕊跟你一起吃苦吗?” 这番话说的好有道理,出发点是好的,一个脏字都没有,但却在骨子里有着一种高高在上。 当任子武抬起手腕时,他就好像是开屏的孔雀,不光炫了富,还踩了厉元朗,同时又是一副为安蕊好,仗义执言的样子。 如果厉元朗只是普通人,被这样一通的踩,安蕊肯定早就发火了!毕竟贫贱夫妻百事哀,没钱就是最大的原罪。 但厉元朗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更何况刚刚在车里,厉元朗还给了安蕊九十六万的卡。 两个人手挽着手,看着任子武的独角戏,忽然都感觉很好笑,此时此刻的任子武,特别像幼儿园里,炫耀自己玩具的小朋友,青涩而稚嫩! 任子武被盯得发毛,不由得说:“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难道这些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厉元朗含笑点头:“我会努力的,让安蕊过上幸福快乐,如同公主般的生活。” 安蕊满脸甜蜜的拉了拉厉元朗:“就你话多!” 大堂经理对着任子武挤了挤眼睛:“各位,快到用餐的时间了,要不大家先落座?” 任子武错愕后心领神会,邀请说:“二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边吃边聊。正好以前的同学都来了,大家也好聚一聚。” 安蕊征求般看向厉元朗,厉元朗原本还想开口拒绝,毕竟他总觉得这里是鸿门宴。任子武却很热情的拉着厉元朗的手,把他往饭店里拽。 刚刚任子武想明白一个道理,优秀是需要衬托的,况且今天请的都是高中同学,等于是自己的主场。现在自己比厉元朗优秀,再把他拉到同学会上比一比,气氛烘托到位后,完全可以当着厉元朗的面挖墙脚! 越盘算,越觉得胜率越高。任子武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所以才能想到这样的好主意。 厉元朗又不能翻脸,就这样被任子武拉着来到了饭店里。 富贵荣华厅里摆着三张桌子,而是来位同学已经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当任子武把厉元朗拉进来时,大家都看了过来,上下打量之后,又看到后面跟着来的安蕊,有些聪明人的眼中已经开始闪烁着玩味。 不知道谁开始起哄,然后大家都站起来了,开始对着任子武鼓掌。 起哄凑热闹本就是人的天性,任子武这个人又喜欢热闹,所以大家会投其所好。毕竟已经考公上岸,端上了铁饭碗,大家对任子武肯定会高看一眼。 任子武非常的高兴,伸手往下压了压,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好像大领导,等着掌声停止后,任子武开口:“既然气氛都烘托到这里,那我就简单的说两句,首先感谢诸位能在百忙之中参加我的宴会,大家虽然只是高中同学,但我觉得未来我们将会协同出更多的关系,走更远的路,看更多的风景。” 任子武学着领导的派头:“以后大家有事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掌声犹如雷鸣般响起,大部分人都是聪明人,鼓掌只是为了捧场,知道这说的都是场面话,听听就好,认真了只能徒增尴尬。 小部分人却把公开的承诺当成了真,思量着自己有没有需要求助的地方,让任子武提携自己一把,毕竟有关系就要用,过期可就作废了! 难怪人都想要当领导,一阵阵的掌声让任子武飘然,也让任子武沉醉,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膨胀。 任子武看向了安蕊,还有她身边那个碍眼的厉元朗,任子武的心中不由得又升腾出一缕的火气。 暴殄天物,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也只有任子武这样成功的人,才能配得上安蕊,厉元朗这样的小瘪三,不该得到安蕊的垂青,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第117章 捧高踩低 “蕊蕊,这才几个月不见,你又漂亮了!”一个满脸市侩的女子,眨着精明的大眼睛,快步的走到安蕊的身旁,拉着她手上下打量,又扫了厉元朗几眼后,才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这位是谁啊?” 安蕊挽住厉元朗说:“这位就是我男朋友,厉元朗。” “你都有男朋友了?他在哪里上班?是公务员吗?家里有没有实力?房子买了吗?车开的是什么?存……”戴春华说了一大串,到最后忽然闭上嘴巴,她也觉察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一般人都不会回答。 任子武却非常开心,终于有人问出自己想说的话,连忙开口:“厉元朗开的是一辆北斗星,估计安蕊坐在前面,连腿都伸不直。最近我打算买一辆宝马,蕊蕊,回头我带你兜风。” 安蕊温和的笑了笑,自己开的就是宝马,没必要坐别人的车兜风。 戴春华看了看任子武,又看了看厉元朗,忽然间明白什么,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蕊蕊,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找对象你要挑着找,可不能光看外表,有些人虽然长得帅,其实就是个草包。” 戴春华说着还故意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继续说:“任子武年纪轻轻就考上公务员,你看他手腕上戴的表价值四万多。找男朋友一定要找潜力股,至少在咱们同龄人中,应该还没有比任子武,官职更大,前途更好的。” 哪怕傻白甜的安蕊,也听出了戴春华含沙射影的意思,不由得笑着说:“我谈朋友,从来不在乎他的官大不大,反着也没有我爸的官大。你就别再为我操心了,我现在过得就挺好。” 戴春华的面色一僵,忽然间想起,安蕊的爸爸也是公务员,不由的问上一句:“你爸在哪里高就?” 安蕊学着戴春华的样子,茶里茶气的说:“他的年纪也老大不小,才是副县级,在土岭乡扶贫呢!估计再干上几年,能再提一级,也该退休了。” 这番话听在任子武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意思,副县级的老岳父,那可是条粗大腿!如果能抱上,岂不是要少奋斗二十年? 任子武有些激动的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带,现在就想向安蕊表白。机会只有一次,万一成功了,那人生就发达了。 越想越激动,任子武对着大堂经理使了个眼色,大堂经理连忙凑过来,两个人开始嘀咕。 就在任子武准备有所行动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任子武,你也在这里吃饭?” 任子武连忙回头,满脸笑容的说:“马笑哥,没想到你也在。我这边是同学聚会,要不你也坐下喝一杯?” 马笑摆手:“我跟王局在隔壁的小桥流水,就不跟你们在一起了。等一会你要是有时间,就去隔壁敬杯酒。” 马笑说着拍了拍任子武的肩膀,然后就看到厉元朗:“厉元朗,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难道你还是任子武的同学?” “不!我跟任子武不认识,倒是我的女朋友,安蕊跟他是高中同学。”厉元朗笑着伸出手,跟马笑相握:“最近很少见你,是不是又在准备了一些我的黑料,打算继续整我?”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马笑的面色微微一变:“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消息还用听吗?刚刚在停车场里,我看到了七号车,王局现在作陪的人是领导,还是司机?”厉元朗凑到马笑的耳边:“有些浑水不能趟,趟着趟着人就没了!” 马笑展颜一笑:“你害怕了!你开始威胁我!但没用,你这次死定了!” “那我等着你来!”厉元朗对着马笑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任子武:“还不开饭吗?我们都饿了!” 任子武现在是很震惊的,就在刚刚,他在厉元朗的身上,居然看到了上位者的气势! 原本以为是个可以被任意揉捏的小白兔,没想到居然是只大灰狼,而且还是比马笑还强大的大灰狼。 如果体制内是个游戏,那么任子武就是刚登场的新人小白,马笑是新人村的导师,王局长是只可仰望的神邸,那么现在的厉元朗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只邪恶的大boss。 现在听到厉元朗这样问,任子武倒是有些小聪明:“诸位稍等,我去隔壁敬杯酒,回来就开席。” 任子武跟在马笑的身后,低声的问:“马笑哥,那个厉元朗是什么来历?好狂啊!” “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马上就要提指导员!他的确有狂的资本!”这番话马笑说的咬牙切齿,但他的表情却风轻云淡,推开门带着任子武走了进去。 圆桌很大,但却只坐了三个人,上首的是蒋峰,王局长坐在蒋峰的左边,马跃坐在蒋峰的右边。 马笑对着王局长说:“刚刚在外面遇到了任子武,他要过来给您敬杯酒。” 王局长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对着蒋峰说:“这是今年刚考进来的新人,各方面表现都很不错,第一杯先敬蒋先生。” 蒋峰拿捏腔调说:“什么先敬后敬,大家一起喝一杯。” 任子武的脸上全是狂喜,他虽然不认识蒋峰,但从王局长的态度上,能感觉到这也是个大人物,连忙双手举杯,先干为敬。 蒋峰举起杯子,对着王局长跟马跃示意,两个人也都把杯子举起了,喝了杯中的酒。 马笑继续说:“刚刚在外面,我看到了厉元朗。” 原本还谈笑风生的三个人,忽然间都变了脸,马跃的身躯不由得颤抖:“他来干什么?” “来参加任子武的同学会,任子武是安蕊的同学。”马笑说完,还拍了拍任子武的肩膀。 任子武打了个冷战:“我没邀请他,只是邀请了安蕊,原本我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向安蕊表白的……” 话还没说完,任子武好似听到,有乐手正在演奏梦中的婚礼。按照这个时间,应该是大堂经理开始整活了! 只是从这些大人物的态度上,任子武惊恐的发现,厉元朗应该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现在搞出了这么多小动作,自己能承受厉元朗的怒火吗? 第118章 浪漫 烟火人家是间大酒店,收费为什么贵,就因为这里的氛围要好过其他的饭店,这里不光有服务员,还有熟练各种乐器的乐手。 随着大堂经理的吩咐,梦中的婚礼被乐手们演奏,服务员推着手推车往包厢里面走,手推车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往外发散着馨香。 为了制造浪漫的气氛,还有两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服务员,大力的往天空上撒玫瑰花瓣,一时间玫瑰花的香味,把整个包厢里塞满。 女孩子都喜欢浪漫,安蕊看到这么多的玫瑰花,也很惊讶:“哇!好浪漫!” “喜欢吗?回头我在土岭乡给你种个玫瑰园。”厉元朗有些小骄傲:“我在那里买了100亩土地,专门划出两亩,给你种满玫瑰花。” 望着认真的厉元朗,安蕊无奈的说:“你可真是个不懂风情的大直男!” 厉元朗同样的无奈:“是你们不懂植物学,好好的玫瑰花,摘下来后还能活几天?我给你种片玫瑰花海,你至少能看五六个月,要是再给你搭个棚,你全年都能看到玫瑰花。” 望着满脸认真的厉元朗,安蕊已经不想再搭理他,跟大直男根本就没办法沟通,说的虽然是同一朵玫瑰,但却不是同一件事情。 小推车停在安蕊的面前,大堂经理冲着安蕊温和一笑:“美丽的小姐,请收下来自烟火人家的祝福……” “这居然是给我的?”安蕊在难以置信中,开心到飞起直男不经意间的浪漫,才是真浪漫,安蕊抱着厉元朗蹦跳着:“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吗?” 厉元朗的脸慢慢变黑,缓缓摇头说:“我也很想说是,但却真不是。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有人要挖我的墙角!” 安蕊从狂喜中恢复了冷静,看着厉元朗的眼睛:“你刚刚可是答应过了我,要给我一片玫瑰花海。” 厉元朗重重的把头一点:“是的,我明天就给你种出一片玫瑰花海。” 听到厉元朗的允诺,安蕊对着大堂经理摆手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这份礼物我就不能收。” 安蕊说完拉着厉元朗就准备离开,小桥流水包厢的门打开,蒋峰带着人走了出来。 离老远蒋峰就开始鼓掌:“厉元朗,厉大指导员,还真是山不转路转,我们又见面了!” 蒋峰站在厉元朗的对面,看着一推车的玫瑰花,明知故问说:“没想到铁骨铮铮的厉元朗,还是个懂得浪漫的妙人。” 厉元朗对着蒋峰笑着说:“只来了你?你的主子没来?我以为在土岭乡被教训后,你俩至少要在角落里舔几天伤口,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上蹿下跳了?” “牙尖嘴利的混小子,别以为占了上风就可以不饶人。”蒋峰的脸色阴冷:“都在一个县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这样处处树敌可不好。” “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你还想让我对你笑脸相迎?你可真是想多了!收起你脸上的傲慢跟得意,我早晚会把你也收拾了!” 厉元朗说完,对着王局长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马跃:“你这个跳梁小丑,见了我为什么不打招呼?” 马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厉元朗的质询,便对着厉元朗点了点头说:“厉警官好。” “好,以后多做好事,少做坏事。学校里教了你应该如何为人民服务,如果再敢胡作非为,我还是会抓你,到时候谁求情都不好使。” 厉元朗好似训孩子般,训完拉着安蕊就要走。 蒋峰看向了王局长,王局长好似下了决心,对着马笑点了点头。 马笑就好像打了鸡血一般,站出来对着厉元朗说:“厉元朗,等等,既然在这里遇到,那我就正式通知你,有个案件需要你来纪委配合调查。” 马笑说着又对任子武使个眼色,任子武的脸上浮现出狞笑,快步走到厉元朗的身边:“厉元朗同志,请你配合调查。” “你们是不是傻?调查需要出文件,这个你们能拿出来吗?调查需要说明事件,你们准备的有吗?” 厉元朗越说声调越高,指着马跃跟蒋峰说:“就你们俩凑到了一起,不用明说我都能猜到,是不是想举报我办案过程中行为粗暴?你们能拿得出证据吗?” 马跃终究是嫩了一些,听到厉元朗的责问,不由得反驳说:“你打陈德龙的那四巴掌,就已经是违法了!” 厉元朗笑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你们以为我是傻瓜吗?办案的时候我开着手机全程录像,所以我要纠正你一个问题,不是我打了陈德龙四巴掌,而是陈德龙主动央求我来做痕迹比对!” 随着厉元朗的手指按动播放,当天的场景出现在大家面前,跪在地上直挺挺的陈德龙,脑袋歪着让厉元朗打。 蒋峰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早就听说厉元朗难缠,却没想到居然这般的邪性,把当时的场景录了下来! 原本蒋峰还想给厉元朗添堵,利用陈德龙的伤,让纪委找厉元朗的麻烦,同时还会让督察跟进,为下一步的计划做铺垫。 毕竟厉元朗真打了陈德龙,而且还是四记耳光,这一点能找到很多的人证。假如没有录像,厉元朗这次在劫难逃,但厉元朗偏偏就拿出了当时的录像。 望着发呆的众人,厉元朗悠悠说:“还需要我配合调查吗?王局长,我可是听说无缘无故的诬告,其实也是犯法!纪委的同志,应该不会知法犯法?” 王局长的面沉如水,对着马笑说:“以后捕风捉影的事情少参与,没掌握确凿的证据,没有实地勘察,并了解情况之前,不要妄下结论。” 马笑连忙点头:“是!” 任子武站在厉元朗的身后,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今天本该是个好日子,结果却变成这样,惹上一个自己不该惹,也不能惹的人! 任子武对着厉元朗笑着说:“既然是误会,那说开了就好。这是我给你跟安蕊准备的礼物,喜欢吗?” 厉元朗看着任子武的眼睛,用手拍着他的脸颊说:“我很喜欢礼物,但不喜欢你。” “我这就走,这就走!”一个能让王局长都吃瘪的人,任子武知道这是自己不能招惹的存在,早些离开也是件好事。 第119章 老伴 少小夫妻老来伴,安祥林四十多快五十了,他跟苏丽之间已经没有了激情,更多的是一种生活多年的亲情。 虽然苏丽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但太熟悉了,哪怕是在如狼似虎的年龄,也干不出如狼似虎的事情。 当安祥林接到厉元朗短信时,他还是半信半疑的,直到通过网络银行查账,才发现家里的钱真没了,安祥林开始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伸手摸了摸脑袋,生怕上面有一顶帽子!毕竟钱没了还可以再赚,要是人丢了,那家可就散了! 先回家! 安祥林知道,现在是关键期,哪怕头上真有顶帽子,也要忍着让着,不能让后院起了火。 推开房门,安祥林的眉头微皱,这才几天没见,苏丽原本还圆润的脸,居然变成瓜子脸,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有着一抹年轻时才有的风情。 如果不是知道苏丽没有妹妹,安祥林还会以为,眼前这人是小姨子,而不是那个跟了自己好多年的老婆。 “你回来了?怎么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苏丽的声音飘忽,用手擦了擦眼睛,擦去了眼中的晶莹。 安祥林把外套脱了:“今天正好来县里办事,就来家里看看。蕊蕊呢?” “去跟同学聚会了!”苏丽把安祥林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望着苏丽已经瘦下来的腰身,安祥林的心底冒出一团火:“你先去洗个澡,我一会要喝二两。” 安祥林说着拿起个酒杯,博古架上泡着一瓶药酒,里面全是枸杞、人参、鹿茸等等的大补之物。 苏丽一愣,看了看外面的天:“这大白天的,不好!” 安祥林没理她,大口大口的喝着药酒,然后用炽热的眼神打量着苏丽,直接把苏丽看害羞了。 苏丽的心中有愧,熬不过安祥林的要求,拿着浴巾去洗澡。 安祥林喝下了一杯药酒,原本就炽热的心,变得更加炽热,一个声音不断的在脑海里闪烁,还是我的形状?还是我的形状吗?还是我的形状…… 安祥林的眼中闪着狠光,不由得又倒了一杯。 浴室里忽然传出苏丽的声音:“祥林,来帮我搓搓背。” 安祥林嗯了一声,一口喝下杯中的酒,然后把上衣脱了,带着满脸的杀气走进了浴室。 “哎!祥林,别!万一蕊蕊回来……”苏丽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堵到了嗓子眼,剩下的话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安祥林觉得苏丽上辈子肯定是块海绵,明明都没眼泪了,稍稍挤一挤又能流一些。 两个人侧卧在床上,苏丽趴在安祥林的怀里抽泣:“祥林,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他们都说炒股能赚钱,我也炒了,没想到会亏这么多。” 安祥林已经试过,还是自己的形状,但心底还是有些不踏实,捧着苏丽的脸问:“你这应该不是炒股亏了,而是别人骗了,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只被人骗了钱,没被人骗色?” “你说什么?”苏丽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从错愕到羞恼,再到薄怒,没想到安祥林会说出这样的话。 安祥林的心定了,苏丽脸上的表情虽然多,却没有心虚,证明只是损失了钱,人还没丢。只要没戴上那顶帽子,哪怕天大的事,也是小事。 望着愤怒如母豹般的苏丽,安祥林又来了兴致,把她按在身下,让苏丽又变成了一汪清水,没了丝毫的怒火。 多少年了,没有这样的感觉。风雨过去,苏丽蜷缩着好似一只慵懒的猫,依偎在安祥林的怀里:“祥林,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今天怎么这么猛?” 安祥林揽着苏丽说:“家里的钱没了,我还以为你背叛我,成了别人的老婆,我肯定要用的狠一点。” “你真坏!”苏丽又往安祥林的怀里缩了缩:“钱能追回来吗?” 安祥林拿起手机:“元朗,你苏姨被人诈骗了,你去把人抓了,然后把钱追回来。” 安祥林吩咐完便挂上了电话,苏丽看了眼外面黑下来的天:“大晚上的,让厉元朗查案,不好!” 安祥林的脸上有着一抹担忧:“这个臭小子,肯定跟蕊蕊在一起,天都黑了,蕊蕊还没回来,我可不放心!” 今天被喂饱了的苏丽心情大好:“元朗这孩子虽然出身不好,但人还是蛮努力的,他跟蕊蕊的事?”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跟蕊蕊就顺其自然!这小子也是个能耐人,刚刚让鞠长鹏吃了个大亏,又在葛书记的面前留下好印象,最近应该提指导员了!” “才转正没几天,就提副科了?这小子才多大?”苏丽疑惑的眨着眼睛,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安祥林也有了谈兴,点了根烟坐起来,抱着苏丽说:“这小子运气好,人又努力,所以升得快。” 苏丽趴在安祥林的怀里说:“祥林,其实元朗的出身不好,对我们来说,反而不是坏事。如果他真喜欢蕊蕊,我们可以招他为婿,这样他俩生下来的孩子,可就姓安了!” 苏丽这些年一直有个心结,虽然给安祥林生下来个女儿,但却因为计划生育的原因,没能生出来儿子。这就等于断了安家的血脉,她一直都想办法弥补,忽然间发现厉元朗也许是个好选择。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招上门女婿,你以为是封建社会!”安祥林不以为意,美美的抽了口烟。 “不招上门女婿也行,只要蕊蕊生下的孩子姓安,那就是你老安家的子嗣。那就能延续老安家的姓氏。”苏丽越琢磨,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原本还在抽烟的安祥林,身躯微微的一僵,就在刚刚那一瞬,他想了很多的东西。厉元朗是个脚踏两只船的小混蛋,一直以来安祥林对他都有些讨厌,生怕女儿跟了他吃亏。 但当苏丽说出这个提议后,安祥林居然幻想到,有个粉雕玉琢的婴儿喊自己爷爷,关键还姓安,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果然跳出问题看问题,一切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安祥林把烟掐了,抱着苏丽狠狠的亲了亲:“好主意,老夫要再奖励你一次。” “还来,你行吗?”苏丽的嘴里说着不可以,眼里却全是挑衅。 第120章 主题 烟火人家里也有客房部,而且还有情侣主题的房间。厉元朗的心很急,带着安蕊出了包厢,直接开个情侣房。 大堂经理绝对是聪明人,知道有些人能招惹,有些人却惹不得。他主动推着玫瑰花,指引着厉元朗来到情侣房。 房子很大,铺着柔软的地毯,灯光很暧昧,最里面摆着一张圆床,床上撒着玫瑰花瓣,屋子里还飘着香薰。 大堂经理小心翼翼的把小推车推进去,对着厉元朗一鞠躬说:“厉少,您看这个房间是否满意,如果不满意我现在就给您调换。” 厉元朗左右看了看说:“还行,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大堂经理并没有走,而是直接跪在地上:“厉少,刚才外面人多,我没找到机会给您道歉,现在这里正合适,我给您跪下了,希望能获得您的原谅。” 聪明人不会办糊涂事,更不会存隔夜仇。迎来送往的大堂经理消息肯定是灵通的,认出来蒋峰后,又听到厉元朗的名字,瞬间就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 一个能让副县级的鞠长鹏都吃瘪的政坛新星,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存在。大堂经理直接就怂了,也直接就跪在地上。 望着跪的直挺挺的大堂经理,厉元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无奈:“这事我原本就没放在心上,也不会跟你计较。” 厉元朗看着旁边的安蕊,然后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还在这里耽误我,那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大堂经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冲出门,还非常贴心的把门关好。 等着门关上后,大堂经理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过关了!刚刚的狼狈也是故意为之,只要厉元朗跟安蕊笑了,那么他们就会记住自己狼狈的样子,忘记自己曾经得罪过他们的事实。 安蕊俏生生的站在地毯上,她自然能觉察到厉元朗的不怀好意,笑盈盈的说:“元朗,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把你吃了!”厉元朗说着便把安蕊扑到床上,冲着樱桃小口,狠狠的吻了上去。 安蕊笨拙的回应着,其实她早就幻想过今天。也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只是吻着吻着,肚子发出一阵阵的咕咕声。 任子武跑了,晚宴自然取消,大家都饿着肚子还没吃晚饭。 厉元朗尴尬的看着安蕊,虽然他也很想继续,但他也饿了。无奈的拿起客房的电话,让人送了一支红酒,还有两份牛排。 先吃点垫垫肚子,顺道喝点酒培养一下氛围。 两个人对坐在茶几旁,安蕊优雅的拿着刀叉,熟练的切着牛排,厉元朗还斟上了两杯红酒,对着安蕊示意:“干杯。” 安蕊甜甜的笑着,对着厉元朗举杯示意,这样的场景在梦里还真梦到过。 叮叮咚,叮叮咚!手机铃声很突兀的响起,厉元朗原本不想理睬,看到屏幕上是安祥林的名字,厉元朗的面色一变,对着安蕊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 安蕊误会了,站起来气呼呼的说:“是哪个小妖精找你?” 厉元朗无奈的耸了耸肩:“你爸!” 安蕊看到真是安祥林的名字,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要是他问我,你就说我回家了!” 此时安蕊的表情,就好像是一个正在偷吃东西,但却被抓了个正着的小孩子,满脸的羞愧与不好意思。 厉元朗把电话放在耳边,就听到安祥林的声音:“元朗,你苏姨被人诈骗了,你去把人抓了,然后把钱追回来。” “是!”厉元朗回答的理所当然,然后把电话给挂了。 安蕊的注意力被转移:“我妈真是被人骗了?” 厉元朗点了点头,然后把电话打给了李耀东:“耀东,要从你那边借一些警力,去抓几个经济诈骗犯。” 李耀东没拒绝,直接给厉元朗派了一队人马。随着林县长分管公安口,李耀东受到重用,调任土岭乡派出所的文件上会通过,如果没有意外,一周内李耀东就能从副科转为正科。 李耀东的人生也实现了三级跳,从小小的科员到副科,再跳到正科。关键是从起步阶段就认识厉元朗,然后破了大案,开始腾飞,他的心底对厉元朗多少有些感激。 安蕊有些小激动:“我知道骗我妈的人在哪里办公,我们现在就去抓他们。” 厉元朗微微皱眉说:“现在这个时间,他们都该下班了!” “没有,他们的办公室租在民宿里,跟宿舍在一起。”安蕊说完也意识到不对,以前总觉得不正规,现在才发现之所以不正规,因为所谓的投资公司,本质上就是个骗局。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希望今天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厉元朗开心的又亲了安蕊一口:“等抓到人之后,我们再来这里休息?” 安蕊眨了眨眼睛:“你这个休息正经吗?” 厉元朗压住心底的躁动,声音沙哑的说:“可以很正经,也可以不正经,主要我不想浪费这个房间里的主题。” 安蕊温和的笑了笑,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两个人刚离开了房间,就看到目瞪口呆的大堂经理。他刚刚吩咐过周围的服务员,没事离主题房远一些。都是年轻的男女,这番天雷勾了地火,不说折腾一宿,也要折腾半宿。 却没想到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居然又衣冠楚楚的出来了!算一算时间,难道他们俩只在主题房里洗了个澡?又或者说…… 大堂经理不由得,用隐晦而怜悯的眼神,瞄了厉元朗两眼,一股子为他惋惜的样子。 厉元朗居然读懂了那个眼神,对着大堂经理训斥说:“别乱想,我只是接到了行动任务,现在先去执行公务,房间给我留着,后半夜我们再过来。” “好的!”看着厉元朗远去的背影,大堂经理拿出手机:“哥,我这里有个客人特别的困难……,你把那个油,还有那个小蓝片,给我多准备一些……,不是我,真不是我,是我这里的客人……” 一通电话打完,大堂经理擦着脑门上的冷汗,希望自己的善解人意,能让厉元朗满意…… 第121章 恶果 三辆警车停在外面,一辆帕萨特,两辆长安面包车。帕萨特的车窗摇下,李耀东坐在驾驶室里,对着厉元朗说:“上车!” 厉元朗拉开副驾驶的门,示意安蕊坐在后面。李耀东的面色阴沉,摇上车窗后,低声说:“元朗,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就在刚刚,秦局长在会上讨论你提指导员的事情,没通过。” 原本还满脸笑容的厉元朗,面色不由得一僵:“没通过?什么理由?” “前些日子电视台对你进行专访,马佳明在局里给你报了个人二等功,打破大家伙形成的默契,大部分人对你有些意见。这次上会讨论你提指导员的事情,大家都觉得你提拔的太快,需要压一压。” 提拔这件事情,基本上也都形成了默契,上面的领导开口,下面的参会人员举手通过,不说十拿九稳,基本上年也见不到一次反对。 但这次厉元朗的任命,在内部上会就给否了,绝对是威马县的大新闻,不说绝无仅有,至少也极为罕见。 “难道他们不知道,马佳明包藏祸心,给我报二等功就是马家的捧杀之计,马家是在给我无端树敌!”厉元朗面色黑沉,双手握紧。 早就听说捧杀阴毒,可以杀人不见血。一开始厉元朗还不在乎,没想到真发作后,居然这般的恶心。 李耀东看着厉元朗沉声说:“是不是马家的捧杀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马佳明给你报个人二等功的时候,你没拒绝!” 轰隆隆!一道闪电在厉元朗的脑袋里炸响,没拒绝就是默许,所以厉元朗得了实惠,大家已经不在意是不是马家的捧杀了! 厉元朗无奈的问:“我现在拒绝二等功还来得及吗?” 李耀东没开口,但厉元朗却清楚,现在拒绝已经晚了,局里的人对自己有了看法,不管做什么都多此一举,这个亏恐怕是要吃定了! 立功虽然很难,但只要把握住机会,还是能实现的。但破格提拔的窗口期就那么几天,如果错过了,那可就真错过了! 走仕途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事情,所有的铺垫都准备就绪,就想着一偿所愿的时候,忽然出现无法弥补的意外。 厉元朗胸膛气的一起一伏,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车停在一处住宅小区的外面,六层的住宅楼上面灯火通明,一块天枫投资的匾额挂在住宅的墙上。 厉元朗吸了口气强压心底的怒火:“行动!” 有着安蕊这个带路党,行动变得非常顺利,天枫投资的七个人,从总经理到下面的办事员,全都被一网打尽。 电脑被查封,保险柜里还有一些台账和银行卡,这些都被查抄到了治安队里。 一肚子火气的厉元朗,行事稍稍激进了一些,用手铐把这几个人都挂在窗户上,铐的位置不高不低,站立的姿势很奇怪,只能踮着脚。 厉元朗对着这帮涂脂抹粉的家伙说:“机会我只给你们一次,七个人只有一个可以戴罪立功,谁先交代谁就是污点证人,谁最后交代,谁就是主谋。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你们自己选。” 很经典的囚徒博弈,每个人的对手不再是警察,而是自己人。想要让利益最大化,就要先开口,而且还是那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那种。 毕竟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托到被人的手中。最后交代的变成了主谋,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不想承担。 七个审讯室,七组人同时开始工作。这帮人都开始竹筒里倒豆子,把所有知道的都交代了出来。 厉元朗沉着脸,坐在治安队的院子里抽烟,李耀东知道厉元朗的心情不好,便也没说什么。 安蕊陪在一边,伸手拉了拉厉元朗的衣袖说:“是不是很生气?” 厉元朗点头:“有点,如果我能提指导员,那就是从科员迈到了副科,等于职务上的一步大跨越。” “其实你最大的麻烦不是这次不能提职,而是一大帮人对你有了看法,并且产生了矛盾,为了防止你事后报复,以后他们都不会让你提职,等于堵住了你上升的路。” 听到这番话,厉元朗对安蕊刮目相看,没想到一直傻白甜的安蕊,居然能说出这样有深度的话。 同时也明白捧杀的险恶,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却得罪了整个系统,跟大部分人都成了仇人。 安蕊理了理鬓角发丝:“其实这事想解决并不难,你只要在同系统的更上级,取得成绩,拿到嘉奖,主动放弃让人讨厌的利益,下面的难题就迎刃而解!” 厉元朗的眼睛慢慢的亮起来,秦骁的提议在会上被否了,秦骁的面子上肯定是过不去的,如果还想要过会,就需要厉元朗拿出更耀眼的成绩,最好是来自上级部门的肯定。 这样秦骁就能在会上,对反对者进行反驳。毕竟上级部门都应允了,反对者的反对自然也就不能成立。 厉元朗的双眼微眯,思索着最近是否能够再立个功,要不然这件事还真就顺了某些人的意,升职的事情就被拖黄了! 李耀东急匆匆的走过来,拿着问讯笔录说:“元朗,发现了新的问题,这次我们又抓了一条大鱼。” 厉元朗一目十行的看完笔录,眼中闪烁着一团异彩,这帮家伙居然是团伙作案,在汉中省三个市,九个县都有诈骗机构。 而今天抓的人里面,有个小头目居然是诈骗集团的副总,他为了立功,把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厉元朗在无意间,居然抓了一个近百人的诈骗团伙! 这又是要立功,起飞的节奏啊! 厉元朗的眼睛微眯:“耀东,这件事你要帮我。” 李耀东疑惑的看向厉元朗,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一句? 厉元朗指着安蕊说:“受害人安蕊在土岭乡报警,声称她妈妈被金融诈骗,然后我请求治安队协助调查,结果发现这是个诈骗团伙,在天海市还有窝点……” 李耀东终于明白厉元朗的意思:“你是说把这个案子,往上推了推,跟天海市合办?” “先把该走的手续都走一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往上走,推到省厅,来个三市九县统一行动……” 诈骗本就是经侦类案件,按道理说应该归之于经侦队。李耀东出面已经过界了,现在厉元朗还想往上推,这是把李耀东架在火上烤。 第122章 破局 李耀东并没有拒绝,而是看着厉元朗问:“我们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李耀东已经决定帮厉元朗,要不然李耀东会问,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不是问这样做的理由。 在李耀东的心里,厉元朗就是自己的幸运星。包括这次上会,厉元朗的土岭乡指导员任命虽然没通过,但李耀东的土岭乡派出所所长的任命已经通过了。 所以李耀东也想从某些方面弥补厉元朗,最好能拉厉元朗一把,让他达成所愿,成为指导员。 “威马县该抓的犯罪分子都抓了,自然也就用不到县里的经侦。但跟天海市合办后,我们才能发现这是个将近百人的诈骗团伙,需要向省厅求援。 毕竟诈骗类案件,要先控制犯罪嫌疑人,然后再慢慢的进行侦破,我们的办案流程,对内部来说虽然有瑕疵,但却也能说得过去。” 厉元朗说到这里,终于露出本意:“只要抓住这帮诈骗犯,他们肯定会交代,立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我有了省厅的嘉奖,也就可以写申请,要求组织重新考虑我的个人二等功……” 这段话才是重点,当厉元朗能拿到省厅的嘉奖,再摆出要求撤销县级二等功的姿态,这样对所有人都有个交代,同时也证明申请个人二等功不是厉元朗的本意,而是有人在捧杀。 大家都是聪明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谁也不想当出头鸟,更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刀,到时候阻碍厉元朗提指导员的阻力,自然也就消失了。 李耀东拍着厉元朗的肩膀说:“你小子的运气就是好,刚遇到了点难题,就被你这样三下五除二给解决了!就按照你的意思办,我现在就走程序,然后联系市局。” 听李耀东说完,厉元朗松了口气,这件事情成了一半,按照自己对李如辉的了解,这位市局的副局长,一直都想要更进一步,所以他肯定也不会放过这次立功的机会。 安蕊的嘴角也浮现出笑容:“恭喜你,很快就能提指导员了!要提前跟我爸打声招呼吗?” 厉元朗摇头:“暂时还不用,毕竟这是公安系统内部矛盾,我能摆平!” 厉元朗撩起安蕊的长发,深深的嗅了一口:“你现在要做的是,快些洗好澡,陪我度过一个美妙又难忘的夜……” 安蕊的手机铃声忽然间响起,安蕊放在耳边就听到安祥林的声音:“蕊蕊,天不早了,你什么时候到家。” 安蕊有些心虚的说:“这就到家了!” “元朗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把电话给他!”安祥林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安蕊无奈,只能把手机交给了厉元朗。 厉元朗放在耳边,就听到安祥林说:“元朗,刚刚老秦给我打了个电话,有件事他不好跟你说,希望由我来转达……” 厉元朗不得不打断:“安叔,是不是我的指导员任命没能过会,这件事李耀东已经跟我说过,并且我们也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居然找到了办法?说来听一听。”安祥林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好奇。 “刚刚我带人,抓到了诈骗苏阿姨的诈骗犯。他们居然是个诈骗团伙,人数大概近百人,威马县的成员已经全部落网,根据我们初步掌握的情况,我打算向市局求援,然后拉上省厅……” 厉元朗把刚刚跟李耀东的说辞,又说了一遍,还谈了谈自己后续的想法。 安祥林声音中透着沉稳:“想法不错,但还不够周全。你最好跟秦骁见一面,毕竟他是威马县的公安局长,你可以不在乎其他的想法,但你要重视秦局长的态度。只要你向他汇报工作,他会明白你的意思,也愿意帮着你敲打一些人。” 厉元朗就感觉一道冷电从尾椎升到后脑勺,一些想不通的东西,忽然间又想通了! 如果不告知秦骁,就私自把这件事捅到市局,的确能压住那些反对的人,但也让秦局长陷入了被动,下面办了这么大的案件,他居然不知情,外面的人该如何看他,以后厉元朗又该如何跟秦局长相处? 厉元朗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说:“安叔,我这就找秦局长汇报工作。” “你把蕊蕊送来,我跟你一起去见秦骁,毕竟我也算是受害人,有些你不好说的话,我好开口说。” 安祥林虽然挂上电话,厉元朗却好似明白了什么,不知不觉中鞠长鹏失势了,安祥林跟秦骁却越走越近。 这是符合常理的好事,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难怪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厉元朗的年龄虽然到了,但阅历还不到,思考问题终究没有安祥林全面。 至少刚刚这一课让厉元朗明白,要团结能团结的同志,再尽力去分化不团结的同志,最终才能达成所愿。 厉元朗从李耀东那边拿过来卷宗,然后带着安蕊去接安祥林。 重新坐到北斗星上,安蕊望着厉元朗笑了:“好事多磨,我这也是没办法。” 厉元朗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等我提了指导员,我们再庆祝好不好,你不能再拒绝我。” 安蕊没理睬厉元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眼睛微眯说:“到家的时候叫我。”然后躺在椅背上睡着了。 城市的路灯在窗外摇曳,随着不断的前进,前柱不断的从安蕊的脸上闪过,本就立体的五官,在光影中充满了别样的魅惑。 青春是一种无法用文字与言语,形容或描述的东西,但却又真实的存在。 也只有跟安蕊相处的时候,厉元朗才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上,没有腐朽的气息,才能感受到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对自己充满了吸引力,也充满了羁绊。 “看什么呢!好好开车……”安蕊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坐姿继续睡。 厉元朗揉了揉鼻子:“你真好看,我就是喜欢看。” “这话以后只能对我说,不要去骗别的小姑娘。”安蕊嘟嘟囔囔的说了,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厉元朗拍着安蕊的大腿说:“睡!一切有我,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暖色路灯下,小小的北斗星越跑越快,道路上晚风轻拂,路边树叶哗啦啦的作响,仿佛是在为了爱情鼓掌。 第123章 联合办案 厉元朗抱着安蕊,敲响安家的门,满面春风的苏丽打开门后,看到这个景象不由得一愣。 厉元朗笑的有些局促:“她太困,睡着了。” 苏丽让开门,引着厉元朗把安蕊抱进小卧室。 安祥林看了看厉元朗,又看了看安蕊,默默的拿出电话,开始拨打号码。 安蕊的房间是粉红色,床单也是粉红色,小心翼翼的把安蕊放在床上,厉元朗很自然的帮安蕊脱了鞋。 看着白生生的小脚丫子,厉元朗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 咳咳!苏丽却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两声,她虽然能接受厉元朗跟安蕊在一起的事实,但却不能接受,自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白菜,就这么轻易被厉元朗这头猪给拱了。 厉元朗连忙站起身,从卧室里退了出来。 安祥林对厉元朗倒是没客气,抛给厉元朗一根烟说:“我给秦骁打了电话,他一会过来。” 厉元朗连忙帮安祥林把烟点上,然后介绍案情:“安叔,人都抓了,钱都在卡里,回头您让苏姨或者安蕊去走个流程就行。” “这些都是小事,听说抓到的人是个团伙,涉及到三市九县?”安祥林看着厉元朗点头,便又重重的抽了口烟,思量半晌后说:“你小子的运气就是好,刚上会被否了,就能遇到这么大的功劳。” 叮咚……,门铃声响起,安祥林站了起来:“跟我一起去接秦局长。” 厉元朗连忙走在前面,帮着打开门,对着秦局长,露出灿烂的笑脸。 秦骁的脸上闪过错愕,但很快就被掩饰,先跟厉元朗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跟安祥林相握。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书房聊。元朗,泡壶茶。”安祥林带着秦骁进了书房,厉元朗帮着泡了壶茶,也跟了进去。 安祥林坐在上首,笑眯眯的对着秦骁说:“秦局,你的班子不团结,也该调整调整了!” 作为公安系统最大的领导,在会上的提议居然被人顶回去,不管什么原因,秦骁在领导能力都存在问题。 秦骁满脸苦笑的扫了厉元朗一眼:“是我没把思想工作做好,给我些时间,这个问题将不会是问题。” 安祥林只是让秦骁来自己家里,没说是什么事情,秦骁还以为是厉元朗在为没能提指导员而鸣不平,所以心底多少有些嗔怪。 安祥林自然明白秦骁在想什么,他之所以没明说,就是为了给秦骁造成心理落差。 卷宗摆在了秦骁的面前:“元朗又立功了,你看看这个案子,能不能让一些别具用心的人闭嘴?” 秦骁看了看卷宗,眉头微微的皱起,涉及到三市九县的大案,而且威马县的嫌疑人已经被抓了! 这可是一个大功劳,需要市局,甚至需要省厅的配合。 秦骁有些激动的说:“我这就向上面打报告,建议成立专案组……” 安祥林挥手打断了秦骁:“就你那百孔千疮的班子,给了你功劳,能办落实吗?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又把好事变成坏事,那可就不好了!” 秦骁自然明白安祥林的意思,思量后开口说:“我带着元朗去市局?” 安祥林拍板定调:“把李耀东也带上,你再找三四个人,毕竟是威马县的局长,要有自己的班底。” 案件从目前的口供,与掌握的证据来看,已经是铁案了!不管谁参与其中,都是要立功的。 安祥林定下两个人选,再让秦骁选四个,这样秦骁就有了自己的班底,以后不再是鞠长鹏傀儡。 而且安祥林这样做也是有深意的,秦骁的体己人就这么五六个,厉元朗跟李耀东又在一个派出所,当秦骁需要提拔自己人的时候,一旦提拔了李耀东,厉元朗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秦骁的心动了,权力这东西,跟话语权一样,都是越多越好。况且秦骁也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安祥林的提议让秦骁的心彻底动了! “我这就联系上级部门,同时带人前往天海,跟他们成立联合办案。”秦骁一面说着,一面从脑海里已经物色出了人选。 安祥林跟秦骁握手说:“那我就祝你速战速决,旗开得胜!” 秦骁用力的跟安祥林相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厉元朗跟在秦骁的身后,离开安祥林的家。 秦骁的车是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车牌倒是很普通,不挂警灯时,感觉就是一辆私家车。 “元朗,上我的车。”秦骁展现出别样的热络,坐在车里打量厉元朗说:“早就觉得你小子不是池中物,没想到这刚遇到点风,就要化龙了?” 厉元朗连忙谦虚:“秦局,我就是运气好。” “喊什么秦局,喊我秦叔。”秦骁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示意司机开车,同时拿出来了个手机,开始联系人到治安队集合。 厉元朗正襟危坐,但却在心中盘算着,这次能分多少的功劳…… “别紧张,我们聊聊生活。”秦骁发完短信后,从兜里拿出了烟,跟厉元朗点上了火:“你们这些年轻人让我看不懂,特别是你,厉元朗,跟安蕊的关系不错,又跟李莹莹走的很近,你能处理好这么复杂的关系吗?” 厉元朗很自然的回答:“我们都还年轻,一切都有可能。” 秦骁看着厉元朗,半开玩笑的说:“别的我不担心,就是怕你把生活中的东西代入工作。这次肯定要跟市局联合办案,案情涉及到安家,李副局长又分管这一块,你能玩得转吗?” 厉元朗听到这里终于明白秦骁的担忧,他是怕两个女孩子上演争风吃醋的戏码,到时候本该大家都立功的大案,结果却搞成大家都吃瓜的笑话。 厉元朗立刻保证道:“请领导放心,她们俩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并且是良性的竞争,相处融洽。” 车内的空气不知道怎么了,忽然间猛的一静,秦骁目瞪口呆的打量厉元朗,确认他不是在信口雌黄,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有些看不透现在的年轻人。 这样居然也可以?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放得开,这么会玩吗? 好在车停在了治安队,人也已经到齐,四辆警车上装着本案的所有人犯,秦骁对着大家招了招手,示意大家上车一起去天海做移交。 一切都开始往厉元朗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有了秦骁的支持,厉元朗将更加的如鱼得水,只要这次能说服省厅,提指导员的事情已经稳了! ………… 天海市公安局灯火通明,一间会议室被腾空,成了临时指挥部。就在秦骁带人往这里赶的时候,案情早就以传真的方式发到天海市。 值班的恰好就是李如辉,接到传真后,便给李耀东打去电话,经过对案情的了解,李如辉也知道这是个大案,不光涉及的人员多,而且还涉及的资金大。 最为关键的是,威马县已经抓人了,犯罪分子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异常,所以留给自己办案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根据威马县那边掌握的线索,李如辉一边安排人布控,一边启动紧急程序,把案件上报给省厅。 毕竟牵扯到三市九县,需要十二个地区同时抓捕,即使减掉已经行动的威马县,还有十一个地区需要统一行动。 公安系统是个特殊的系统,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员待命,而且所有成员手机必须要二十四小时开通,一旦出现紧急情况,便随时可以出警处置。 省厅看到天海市上交的材料后,也意识到这是件大案,犯罪分子随时都可能隐匿,也启动了紧急预案,根据掌握的情报,跟各市县的负责人,紧急召开了电话会议。 经侦类案件有一个共性,涉案人员一般都会选择异地作案,与涉黑类案件最大的不同,就是涉案人员一般没有地方关系,保护伞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毕竟谁也不会在家乡搞诈骗,都是乡里乡亲,知根知底,真出了问题,很容易会被找到,不管骗了多少,连本带利都要吐出来。 经过电话会议的讨论,最终抓捕时间定在六小时后,也就是凌晨四点。抓捕成功后,立刻进行突审,先确认涉案人员身份,然后根据口供进行二次抓捕,如果还有漏网之鱼,那就先进行省内通缉。 秦骁带着厉元朗赶到天海时,离统一行动就剩下一小时。人犯移交的非常顺利,李如辉跟秦骁握手后,又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 凌晨三点三十分,厉元朗上了李如辉的车,前往抓捕现场。 第124章 统一行动 李如辉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厉元朗也把眼睛微眯,忽然听到李如辉的声音:“元朗,听说你在威马县没能团结同志?”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厉元朗这件事非常的离奇,一个人要做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才能得罪大部分的同事,然后在内部会上被否了! 厉元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这是被人捧杀了,没想到人心这般的险恶。原本以为不理会,就能不沾因果,却没想到最终还是中了计!” “年轻人早些吃亏,总比晚些吃亏好。”李如辉勉励之后,忽然话题一转:“你小子的运气一直都不错,这次又破了这么大的案子,有了来自省厅的关注,后面工作应该能更好开展,老秦也会给你加一加担子。” 李如辉指了指外面:“后面跟着宣传口的同志,我的人已经做好布控,一会你跟着冲进去,我会让人给你拍几张照片。” 这可是真心实意的帮忙,厉元朗都有些感动。毕竟李如辉是天海市局的局长,他不能明确表态,只能这样委婉的表达。 车缓缓的停下,前面依然是个小区。这伙诈骗犯已经形成流程,租一个小区,装修成写字楼,白天办公,晚上住宿。大家同吃同住,不光能节约成本,还方便领头的控制下属的人身自由。 大家下了车,李如辉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离四点还差五分钟,侦查员对着李如辉比划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 “大家对表,五分钟后行动。”李如辉确认大家的时间都统一后,把手一挥,作战人员各就各位。 厉元朗跟在后面,发觉真有个拿着摄像机的警察,正在拍自己。 咔!时间到了,随着李如辉的一声厉喝:“行动!” 破门器抡了起来,直接砸破门锁,大家如潮水般往屋子内涌去。 屋子内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很像坏掉的咸鱼。本就不宽敞的客厅里,打满了地铺,一排排的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随着警察的冲入,地面上的人开始挣扎,厉元朗抓着一个人的脖子,直接把他按在地上。 灯光亮起,诈骗犯们才发现不是黑吃黑,屋子里站的全都是警察。一个个主动把手伸出来,配合着戴上了手铐。 一个个人犯,被戴上黑头套押了出去。厉元朗望着屋子里的设备呆呆出神,这些东西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里面的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阵争执的声音:“我是弯弯人,不接受内地的法律,你们不可以抓我……” 听到这个口音,厉元朗忽然间明白,眼前这些东西是什么。 这一堆东西是搞电信诈骗用的假基站,再过上几年就会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嗅探! 厉元朗坐在一台电脑前,打开电脑开始摆弄,里面果然有群发短信的软件。不只有荐股,还有交友,重金求子,甚至同性俱乐部…… “元朗,有什么发现?”李如辉走了过来,秦骁跟在后面。 厉元朗满脸惊喜的说:“我们抓到一条大鱼,这帮人不光搞线下诈骗,还搞了电信诈骗。” 看着电脑桌面上弹出的窗口,李如辉也知道抓到了大鱼:“我这就联系技术部门过来支援。” 秦骁提醒:“还要向上级领导通报我们的最新发现,说不定在其他地方,也能固定证据。” 李如辉点了点头,然后去旁边打电话。 秦骁站在厉元朗的身后:“元朗,没想到你还懂电脑?” “我自己瞎琢磨过,以后毕竟是电脑时代,趁着年轻就应该多学点东西。” 秦骁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其他各地抓捕顺利,这肯定是一桩震惊全国的大案,你的功劳跑不掉,回头写份申请撤销个人二等功的申请书,以退为进把姿态摆的高一些,下次上会时,我来推。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反对。” 厉元朗的眼睛闪亮,难怪总听人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捧杀慢了一步!却没想到这一不小心,居然又立功了! 随着技术人员赶到,这些设备真的可以往外发送短信,甚至电脑里还有他们诈骗的话术,一切证据被固定,这次真的破大案了。 大家回到天海市局,李如辉有意提携厉元朗,让他又参与了审讯。毕竟这个案件最初就是由厉元朗侦办,再让他协助审讯也能说得过去。 望着审讯椅上铐着的男人,厉元朗习惯的打开讯问笔录:“姓名,年龄,籍贯……” 男人依然嘴硬:“我是弯弯国籍,你无权……” 砰!厉元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不管你是哪里人,现在你的身份是嫌疑人,我们这里讲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主动交代问题,那么我可以算你自首,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说,我也可以不问,但会根据别人的口供,对你进行法律审判。” 厉元朗的声音微微提高:“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国内的法律你也应该清楚,是判无期,还是死刑,你的心中是不是已经有数了?” 无期跟死刑绝对充满威慑力,对方的面色一变,颤声说:“你不要吓我,我不是大陆人……” “你是法盲吗?我们这里采用的法律是属地管辖为主,属人管辖为辅,不管你是哪里人,只要在华夏的地界上犯了罪,就要接受华夏法律的审判。只要你是华夏人,不管在哪里犯了罪,也要接受华夏法律的制裁。” 厉元朗说着故意上下打量:“所以,我抓你、审你、甚至判你,都有法律依据。就你现在所犯下的罪,谁也不敢包庇你,绝对会从严从重……” 本就心虚的湾湾人,被厉元朗攻破了心理防线,大口的喘息着,声音沙哑的问:“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厉元朗给他拿了根烟,然后帮他点燃,一口两口深深的吸入到肺里,然后声音颤抖的说:“我交代,我坦白,我自首……” 望着竹筒倒豆子般的湾湾人,厉元朗发现自己还真小瞧了这帮诈骗犯,他们的组织远比自己所幻想的要大得多,不只在汉中省作案,还有沿海的两个省,跟汉东省有据点。 案件太大,省厅已经办不下,要上交到部里。这次的功劳将会非常大…… 第125章 规矩 当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厉元朗伸着懒腰打哈欠,各种卷宗汇总到一起,整个诈骗集团已经有了清晰的脉络。 省厅经过研究,决定把案件交给天海市主办,因为已经跨了省,所以还要上报到部里。 会议室里,李如辉的双眼中满是血丝,开始征求大家的意见,秦骁坐在厉元朗的身边,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摆在厉元朗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留在专案组里跟进,第二条路是回到土岭乡。 仔细衡量得失后,厉元朗轻声说:“我先回乡里,李耀东留下,毕竟土岭乡派出所不能没有人。” 厉元朗的选择在秦骁意料之中,土岭乡派出所是厉元朗的基本盘。天海市的案件需要往下深挖,耗时费力还不一定有所收获,反正功劳就在那,按照厉元朗的身份,留下李耀东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李耀东还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 厉元朗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估摸着时间,吴秘书长快来视察,土岭乡虽然有林德路帮衬,但也有马跃这个狗东西虎视眈眈。 成事不容易,坏事很简单,厉元朗不回去守着,真怕马跃会整出幺蛾子。 早上十点,终于把一切理顺了,专案组正式成立,李如辉任专案组组长,李耀东作为威马县代表,协助查案。 厉元朗的选择有些出乎李如辉意料,情不自禁的挽留说:“想清楚了?不留在这里,帮着继续往下挖一挖?” 厉元朗摇头:“李叔,我跟耀东不分彼此,他留下也一样。毕竟土岭乡还有一摊子事,我不回去守着,不放心。” 李如辉没说什么,对着厉元朗点头,然后伸手跟秦骁相握:“秦局长,元朗就是我的子侄,这小子胆大妄为,但却一身正气,以后还请你多多费心。” 秦骁用力的跟李如辉相握:“我喜欢厉元朗这小子,他跟我们年轻时候差不多。以后就当成是自家的孩子,该敲打的时候敲打,该提拔的时候提拔!”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关系好像更近了! 李如辉点了点头:“那行,等着专案告一段落,我们再一起喝庆功酒。” 秦骁带着人离开天海市局,回程的车上,厉元朗把安全带系好,然后闭上了眼睛呼呼大睡。秦骁看了厉元朗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 ………… 与此同时,威马县的马家村,马振邦又在菜园里摆弄刚种下的小白菜,马跃满脸的惶恐,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用白色的毛巾擦了擦汗,马振邦忽然开口说:“上次在菜园子里,心情这般不好的时候,还是因为马宾。他自作聪明坏了官场的规矩,我也没办法,只能让他这个黑发人,送了我这个白发人……” 马跃的身躯有些颤抖,早就听说马宾不是自杀,现在听到马振邦这样说,马跃的面色一变:“爷爷,我……” “我说话,你别插嘴!我说着,你听着就行。”马振邦不悦的瞪了马跃一眼,马跃惊恐的垂下了脑袋。 “走仕途有官场的规矩,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可能由着你的性子乱来。”马振邦走到马跃的身边,忽然一巴掌抽在马跃的脸上,把他打得往后一个趔趄,惊恐的跪在地上。 “小跃,打小你就聪明。是马家的千里驹,我也把你娇惯坏了,所以才养成你这样眼高手低,自以为是的性格。” 马振邦盯着马跃的眼睛:“知道为什么把你从土岭乡喊回来吗?” 马跃茫然的摇头:“爷爷,我不清楚。” 马振邦一字一顿:“谁给你的勇气,敢去串联上访户,你想做什么?拦着吴贤的车去喊冤吗?” 听到马振邦这样说,马跃反而松口气,陪着笑脸说:“爷爷,我这不是看着安祥林走的太顺,想给他添点堵吗?万一撤乡改区的事真被他跑通了,那我们马家可就被动了,毕竟……” 不等马跃把话说完,马振邦又一巴掌抽在马跃的脸上,指着马跃的鼻子怒吼:“你就是个蠢货!你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如果被查出来后,你会得罪什么人吗?” 马跃捂着脸说:“安祥林是马家的仇敌,吴贤,不过是个市委秘书长……” 马振邦默默的看着马跃,都快被气乐了:“马跃,谁给你的勇气,居然看不起市委秘书长?觉得能玩弄他于股掌?” 马跃辩驳:“我没想戏弄吴贤,只是在针对安祥林……” “吴贤,代表的是他自己吗?吴贤的背后站着的是余林,余林的背后站着的是武老,是曾经在土岭乡打过游击的中野独立团,这些人你得罪的起吗?” 这番话让马跃呆了呆,然后小声的反驳:“爷爷,你没开玩笑?事情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吗?” “土岭乡是革命老区,那里的人淳厚质朴。小动作不要乱搞,一旦过了线,那就要承受九天劈下来的雷。”马振邦的神情有些复杂:“小跃,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明白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什么人要离得远远的。 况且老话说得好,打狗都要看主人,就你那么点小心思,大家都能看得穿。不要耍小聪明,你的敌人是帮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你更不能这样无端树敌,要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马跃眨了眨眼睛,这些东西书本上都没有教过,他总觉得爷爷说的对,又不知道对在哪里。 望着满脸疑惑的马跃,马振邦不得不掰开揉碎说:“假如你让人拦住吴贤的车,吴贤能做的是配合安祥林追查事情真相。你能保证下面的人不出卖你吗?如果下面的人出卖了你,那么你就得罪了吴贤,因为你这样做是想拿他当刀……,继而会让吴贤身后的那帮人觉得,你是拿他们当刀……” 马跃倒是没遮掩:“我的确是想拿他们当刀……” 马振邦认真的看着马跃:“你一个个小小的人大毕业生,挂职副乡长,凭什么拿这些人当刀使?如果这些人知道了真相,你说他们是砍安祥林,还是砍你?” 马跃辩驳说:“如果那人不出卖我呢?” 马振邦缓缓摇头:“你给不出让他不卖你的价码!毕竟对面通天了!” 马跃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懂,眼里全是若有所思。 第126章 吴秘书长 正午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懒洋洋。 土岭乡政府门前,厉元朗的眼睛微眯,站在安祥林身后,林德路站在另一边。还有一群乡政府的员工,大家往老街上眺望。 不大的工夫,一辆黑色的奥迪,风尘仆仆的驶来,厉元朗不由得站直身躯,安祥林往前走了两步,等车停稳后,帮着开车门。 吴贤从车上走下来,伸出双手跟安祥林相握:“祥林县长,我们又见面了。” 安祥林笑着说:“欢迎吴秘书长来土岭乡调研,土岭乡虽然自然环境恶劣,但这里的人心火热。” 吴贤依次握手,先跟林德路用力的握了握,然后握了厉元朗,还伸手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 安祥林继续说:“晚上有个接风宴,威马县的葛玉良,葛书记也会出席……” 吴贤含笑点头,随口问:“我这两天都安排了什么行程?” 安祥林看了林德路一眼,林德路心领神会:“今天下午我们会去参观正在规划的电商物流,晚上的食宿都在威马县第一招待所。明天上午先参观正在建设的土岭公园,然后再参观土岭乡唯一的棉纺厂。” 听着这个行程,吴贤的眉头微蹙。 安祥林低声问:“秘书长,你看这样的安排是否合适?” 吴贤低声说:“我这次来,是带着任务的,本来应该客随主便,多看少说。但大家都是办实事的人,不能走形式主义。所以我稍稍的提一些建议……” 林德路立刻拿出纸笔,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安祥林也满脸笑容,期待吴贤的高见。 厉元朗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大家有求于吴贤,别说是一些建议,哪怕现在要在乡政府里挖个人工湖,大家伙现在也要拍手叫好,然后争着挖第一锨土。 吴贤低声的说:“首先通知宣传口的同志,最好让电视台的同志们跟着,报道我们的工作态度。然后行程更改一下,既然来到土岭乡,就要深入群众,走访几家困难群众,争取给他们解决一些实际的困难。 至于晚上不用在招待所里解决食宿,我们就吃住在革命老区。革命先辈们能吃的苦,现在群众们也能吃的苦,我们为何吃不得?” 这番话一说,大家都眨了眨眼睛,早就听说吴秘书长的水平高,却没想到居然这般的高。 就在大家沉默的时候,吴贤继续说:“明天上午我们参观一下先烈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最好搞个缅怀仪式。然后我们可以参观土岭浑酒场,早就听说这里的浑酒是地方特色。” 吴贤说完后,看向林德路问:“林乡长,没问题?” 林德路不敢轻易答应,而是看向了安祥林,安祥林看着吴贤的眼睛:“吴秘书长可真是高瞻远瞩,这样的安排非常的好。革命老区,红色之旅。德路把这些都记下来,就按照这个行程安排。” 吴贤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那大家伙先在乡政府休息,两个小时后出发?” “里面请!”安祥林示意林德路陪着吴贤往乡政府走,然后对着厉元朗摆了摆手。 等着大家伙都走远后,安祥林拉住厉元朗说:“元朗,快些帮忙。” 厉元朗错愕的问:“安叔,我能做什么?” 安祥林说:“你通知葛书记的秘书,让他帮着协调电视台。我来摸排下面的困难群众,看看选哪里合适,还要怎么安排晚上的食宿。” 厉元朗揉了揉鼻子:“吴秘书长这样做是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这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安祥林原本不想说透,但看厉元朗好奇,索性便多说了两句:“吴秘书长来自西洲,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土岭乡穷,威马县也不富裕。与其兴师动众还开不了眼界,不如反其道行之,高调的吃苦……” 厉元朗终于明白:“难怪要通知县里,跟电视台的同志,还要食宿在困难群众里,他是来刷民心的?” “话不能这样说!吴秘书长愿意吃苦,土岭乡就省了招待费,还有可能解决群众的实际困难,这样的事情哪怕说上天,也是件人人称赞的好事……” 厉元朗眨了眨眼,艳羡的说:“原来还可以这样当官,真的是受教了!” 安祥林深深的看了厉元朗一眼:“你要学的事情还多着呢!为什么留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是给我们做准备的。等你就联系到葛书记,我估摸着他会推掉后续的行程,亲自赶来,全程作陪。” 厉元朗半信半疑,把电话打到葛书记的秘书处,把吴贤调整的行程复述了一遍,然后整个秘书处就开始行动了! 正在召开会议的葛书记,在秘书的耳语一番后,立刻取消了会议,带着领导班子,以及电视台的采访车,赶往了土岭乡。 安祥林这边刚做好安排,那边就接到了电话,葛书记来了,领导班子的成员也来了。接待规格虽然没变,但核心却变了。 随着人数不断的增加,接待难度也成倍提升,这么多人吃在哪里,住在哪里,晚上的洗漱问题应该怎么办? 安祥林知道,吃苦只是一种表述,要掌握一个度,如果太过了,好事也会变成坏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会吴贤的意思,如果有人领会错了,那将把好事,搞成坏事。 厉元朗看出安祥林的难处,轻声说:“要不协调几辆房车,解决洗澡跟住宿的问题?”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么多人,几辆房车可不行。到时候一碗水端不平,还是要出问题的。”安祥林眉头皱起,思索着一个妥善的方案。 厉元朗笑着说:“这事也好办,房车只用来洗澡。大家伙住帐篷,睡睡袋。房车分为男同志、女同志和领导……” 安祥林对着厉元朗赞许的说:“你小子,还真有些鬼点子,就按照你说的办,房车就是临时浴室多准备些水,洗漱用品多买点,按照一百份买,睡袋一定要买好的,回头当伴手礼送出去……” 厉元朗拿起电话开始联系,时间紧任务重,想要做到大家都满意,有些不太容易,但却要竭尽全力的去做。 第127章 妥帖 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厉元朗拿出手机,打给周家兴:“家兴,最近忙不忙,什么时候能当爹?” 周家兴的声音中透着疑惑:“元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我在土岭乡这边接了个任务,需要租五台房车,二十顶帐篷。还要买100个全新睡袋,你那边能搞定吗?”厉元朗说完又怕周家兴多想,便又补了句:“正常的政府采购,走公对公的账户,需要你那边开票。” “全新睡袋没有那么多,只有六十来个,其他的都有货。”周家兴的家里是做露营生意的,所以这些物资都有。 厉元朗估摸着六十个睡袋应该足够了,再不行就安排一些人住房车,或者老乡家里。 “那行,你再安排一个工作人员随行,我这就让人过去一趟。对了,家兴,你那边有洗漱用品吗?” “这个没有,一般需要联系酒店。” 洗漱用品必须要往多里准备,酒店里肯定有,厉元朗思索着应该找谁,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个人来,烟火人家的大堂经理。 找到号码打过去,厉元朗就听到个鬼鬼祟祟的声音:“厉警官,主题房我没让人收,鲜花还在房间里。床头柜的抽屉,有我给您准备的小惊喜,一定让您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过我有任务,房就退了!”厉元朗满脸的黑线,转入正题说:“你给准备一百套洗漱用品,包括毛巾浴巾与拖鞋,算是土岭乡采购,多少钱你开个发票,对公走账。” 大堂经理的名字叫薄元,是个有上进心的人,这些年迎来送往,绝对的八面玲珑。听到厉元朗这样吩咐,便又追问一句:“厉警官,您放在什么地方用,要不要我每份再配个手提袋?” 厉元朗忽然发现,薄元真是个人才,别小看了这一个小袋,能方便很多事情。便把头一点:“都配上,一会我让人去取。” 挂上电话后,又打给了老罗,让他带人先去开房车,顺道把洗漱用品带回来。 等把一切都安排妥帖后,厉元朗就看到安祥林急匆匆的走过来:“快,跟我一起迎接葛书记。” 土岭老街上,一排车队急速的冲了过来,看着一号车的车牌,安祥林快步上前,脸上堆满笑容。 葛书记伸手跟安祥林相握,安祥林压低声音说:“出了点小意外,吴秘书长否了全部行程,然后另作了安排。他现在就在乡政府,但从此刻开始,我们要统一口径,是我跟德路乡长出面,主动要求吴秘书长来土岭乡调研。” 葛书记心领神会的点头:“对,吴秘书长就是我们主动邀请来的。” 厉元朗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情不自禁的对着安祥林挑起拇指。 高明,真的是太高明了。把最后一个漏洞给堵上了,这样葛书记即使见了吴秘书长的面。也不会因为交谈,而造成误解。 一行人进了土岭乡政府,安祥林对着厉元朗又招了招手:“你跟林德路一起打前站,告诉林德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千万不能给我掉链子。” 厉元朗在安祥林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杀伐果断。 就在这时候,葛书记也帮腔:“元朗,这可是政治任务,你要把握好,千万不能出纰漏。” 厉元朗立刻点头,开着车带着林德路往村里跑。 林德路满肚子的怨气:“吴秘书长要搞什么?明明安排好的事情,按照流程走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特立独行?” 厉元朗听过安祥林的分析,心中已经有了数,笑着说:“按照流程走,规格能有多高?哪怕我们拿出了全部,也不可能赶上西洲市的标准。吴秘书长可是聪明人,名跟利,他选择了名。” 这番话说完,林德路的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难怪让电视台的人跟着,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北斗星的速度又快了三分,很快就来到了土岭乡的最西边,也是靠近山岗的小岭村。 整个土岭乡的地势西高东低,因为西边有一道道的山岭,所以这边的土地不适合耕种,经济非常的落后。 但也因为地势险要,所以非常适合打游击,前些日子,还有人在地窖里挖出过抗战时的弹药。 因为小岭村穷,所以人口相对较少,一千多户人家,散乱的住在小土岭上。村里就通了一条土路,好在这次选择接待的地方,是村口的人家。 望着篱笆土院里有些年头的房子,厉元朗的双眼微眯往周围眺望,小院的对面就是打谷场,今晚可以在那边扎营。 林德路下了车,拿出手机开始摇人:“曹支书,我就在李省事家门口,你们人呢?快些过来……” 挂上电话后,林德路向厉元朗解释:“李省事家在小岭村穷是出名的,因为没娶媳妇,所以具有代表意义……” 正说着,土路上来了一群人,五十来岁的曹书记是个红脸汉子,手中还拉了一个三十来岁,唯唯诺诺的男人。 “林乡长,我把李省事给你找来了。这小子三棍打不出一个屁,听说要来他家参观,他吓跑了!” 李省事局促的搓着双手,紧张说:“领导,我没干坏事,你们不要抓我!” 林德路还没开口,就被厉元朗拉了下来,厉元朗盯着李省事的眼睛说:“老李,没有人抓你。是大领导听到你困难,要来给你解决问题。你有什么困难,现在可以跟我说,我试试能不能帮你。” 李省事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梦,居然还能遇到这好事,试探着问:“领导,我想吃低保,你能解决吗?” 厉元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曹书记问:“他够吃低保的资格吗?” 曹书记知道厉元朗的身份,倒也没遮掩,把头一点说:“按照规矩是够了,但小岭村的名额有限,还有比他更困难的,所以……” “只要够资格就行!”厉元朗看着李省事:“老李,你的低保名额,现在就让林乡长给你解决。” 李省事却是不信,默默的看向了林德路。他这里这群人里,林德路官最大。 厉元朗不得不帮腔:“林叔,你给表个态。” 第128章 调研 一个低保名额,对林德路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但他却没有答应,而是满脸的为难。 看到厉元朗皱起的眉头,林德路解释说:“元朗,做领导要一碗水端平,不患寡而患不均。假如我们现在帮李省事解决了问题,那么其他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不会闹事?会不会耽误领导调研?再说了,李省事有难题,我们俩没能力解决,但领导来了,他们还没有能力解决吗?” 厉元朗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成熟了,但听到林德路这样说,忽然间发现自己还是个雏! “老李,今天有领导来调研,你的难题回头向他们申请。另外我问一下,你一天能赚多少工钱?”厉元朗知道有些问题自己能解决,有些问题要指望领导。但在领导没来之前,必须要把一些关节理顺。 李省事的眼中有些失望,毕竟刚刚厉元朗还大包大揽的样子,结果却没能办成,李省事低着脑袋不想理睬厉元朗。 曹书记的眉头一皱,推搡了李省事一把,然后对着厉元朗说:“都是庄稼汉子,一天赚不了几个钱。领导你想?” 厉元朗从兜里掏出100块,交给李省事说:“一会领导会来你家参观,肯定要耽搁你一天的生计,这是给你的补偿。” 看到红彤彤的票子,李省事咽了口唾沫,伸手想要去接,但却又有些害怕,低声问:“要我做什么?” “没别的要求,实话实说就行。包括你的低保问题,就跟林乡长说的那样,我们没有能力解决,但上面的领导可以。” 李省事有些意动,伸手接过了钱,迎着光看了看,然后塞进了口袋里。原本还木讷的脸上,多出三分的鲜活,转身打开院落的门:“都来屋子里坐。” 小院虽然破败,但却非常的整洁,墙角的篱笆里有一排排的鸡舍。两只大公鸡,正雄赳赳气昂昂的盯着陌生人。 推开小屋的门,能看到一张有些年头的八仙桌,再往里走是长条桌,上面摆着李省事父母的遗像,墙上贴着一张伟人像。 李省事显得非常局促,林德路四处张望后说:“葛书记把班子成员都带来了,光吃饭就成问题。” “这点不难,我看这里有大锅,不行就让人做“大锅饭”……”厉元朗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德路拉了一把。 林德路很认真的说:“领导可以高姿态,我们可不能当真,该准备还是要准备的。” 厉元朗也有些犹豫,毕竟这样的情况他也没遇到过。看了看时间:“等安叔来了,我们再问问,反正时间充裕,我们小心点总不会再犯错。”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就听到引擎轰鸣声响起,车队停在村口,安祥林走在最前面,葛书记陪在吴秘书长的身边,其他的班子成员跟在后面。 还有电视台的摄像师,跟着忙前跑后的拍镜头,挺起来的冯雯笑颜如花,这才几天没见,她更加自信,也更有魅力了! 林德路立刻带着大家迎了上去:“葛书记,吴秘书长,这就是小岭村的李省事,因为父母有病,整个家庭因病而返贫,虽然是个困难户,但志不穷。” 吴秘书长率先伸出手,跟李省事相握:“老乡,我们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知道这些都是大领导,能够解决自己的低保问题,李省事的双眼放光,仿佛在看一个个的金娃娃,热络的说着:“屋里请!” 大家进了小院,吴秘书长在葛书记的陪同下进了屋,摄像师刚架好摄像机,李省事便开口说:“领导,我的生活很困难,但村里的低保有名额,我还没排上,你们能帮忙加个名额吗?” 勇,真的是太勇了!忽然开口提的要求,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吴秘书长笑盈盈的看向了葛书记,葛书记竭力的保持平静,看向了安祥林。 安祥林无奈的微微摇头,不得不开口说:“各位领导,对不起,是我工作没做细。虽然土岭乡在脱贫的路上,但一些群众还生活在贫困线上。接下来我们将开展扶贫扶志,一对一结对子的方式,定点扶贫,定点致富。” 厉元朗惊恐的看了林德路一眼,这事好像是办差了! 安祥林看向了厉元朗:“元朗,李省事跟你结成一对子,以后不管是他生活上遇到了困难,还是经济上遇到了难题,都将由你来帮着解决,如果你解决不了,可以向扶贫办打报告。” 安祥林的声音微微高亢:“争取在三年内,让李省事脱贫。五年后让李省事致富,希望我们下次再来调研时,李省事能住上小洋楼。到时候我给你记首功,给你颁发扶贫标兵的锦旗!” 厉元朗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见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只能开口说:“既然被安县长点了将,那我在这里表个态,以后我将从每个月的工资里拿出300元,先解决李省事的温饱问题,然后再根据他的自身情况,帮着他找工作,或者发展三产。” 一通话说完,掌声如雷鸣般响起。大家都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安祥林,又看了看厉元朗。 李省事开口要低保,这是个谁也没能意料到的突发事件。安祥林要么解决这个问题,要么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让安祥林立刻解决土岭乡的贫困问题,根本就不现实。那么安祥林只能解决李省事,但要用什么方式呢? 最终安祥林拿出一个方案,并且以厉元朗为例子,解决了李省事这个提出问题的人,只要厉元朗能完成这个任务,就等于变相的解决了扶贫这个大难题! 如果这是一次突击考试,安祥林交出了一份至少八十分的答卷。 吴贤由衷的佩服说:“基层的同志有办法,基层的同志有决心,看到这样的场景,我真是由衷的钦佩。假以时日,老区的经济必然会腾飞,老区的人们肯定会走向富裕。” 葛书记对着林德路吩咐说:“祥林县长的提议非常好,回头你把土岭乡的贫苦户拟个名单,我们县里的领导同志,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先一对一的定点帮扶一年看看成效,如果效果好了可以长久的进行下去……” 掌声犹如雷鸣般响起,李省事的手都快拍红了。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大家伙都能得到一年的实惠,未来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第129章 食宿 在李省事家参观了一会,大家伙又在小岭村里转悠。原生态的贫困村,一眼就能望到头,环境太过恶劣,高高的土岭上只有泥土砂石。 厉元朗找了个空档,凑到安祥林身边问:“晚饭怎么办?也做原生态?” 安祥林嗔怪的看了厉元朗一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让农家煮点玉米、红薯,再做点窝窝头,忆苦思甜也要注意分寸,然后多准备些能吃饱的盒饭。” 厉元朗连忙转身准备,好在老罗还在威马县,房车里有小冰箱,准备一百份盒饭,一个电话的事情,肯定没有问题。 站在高高的土岭上,极目远眺一片褐黄,山风呼啸卷起沙砾,打在人脸上、身上,所有人都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吴贤也没了参观的兴致,转身下了土岭,大家伙跟在后面,每个人都感觉嘴里,鼻子里都是沙子。 好在风来得快,去的也快。站在李省事的院子里,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吴贤悠悠的说:“自然环境真的是太恶劣了,有法子吗?” 葛书记看向安祥林,安祥林低声说:“法子还真有,这里的环境之所以恶劣,是因为缺水,如果可以的话,修一条引水渠,环境慢慢就能得到改善。” 修水渠可不是件小工程,需要花钱,而且还是一笔大钱! 吴贤拿出工作笔记,认真的写到:土岭乡小岭村,环境恶劣,严重缺水,近万乡亲们,期望能通一条水渠。 就在大家聊工作的时候,一辆辆的房车开了过来,在大谷场上一字排开。跟车的工作人员,开始接水电,同时把灰水管连接到下水道里。 老罗跟着帮忙,很快就支起了二十顶帐篷。此时天逐渐黑了下来,小玲村里升起袅袅的炊烟。 安祥林站出来,用饱含歉意的声调说:“诸位领导,各位同志,我首先要道个歉,因为大家来的突然,所以地方的准备并不充分,只有红薯、玉米跟窝窝头,而且量不多,只能请大家浅尝即止……” 大家诧异的看着安祥林,甚至有些聪明的人,已经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吴贤更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安祥林。这个人绝非池中物,威马县的舞台太小,如果给他个机会,说不定真能一飞冲天。 安祥林继续说:“仓促之间,我也找不到更好的食材,便让人买了一些盒饭,还请各位先将就一下,还请多多包涵,等回到威马县时,我再请大家喝酒。” 吴贤提出吃的苦,多少有些作秀的成分。让大家陪着他一起吃苦,大家的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底多少会有些抵触,继而对安祥林的感官也会变得很差,这就等于是安祥林把大家都得罪了! 现在安祥林让大家浅尝即止,还有管饱的盒饭,这样的安排不光让大家有了面子,还顾全了里子,所有人都有所收获,自然也就不会记恨安祥林。 吴贤看着宽敞的院落说:“要不大家就先在院子里垫两口?” 李省事非常的热情,早就煮好了玉米跟红薯,隔壁的邻居蒸了一锅的窝窝头,听到吴贤的吩咐,开始挨个分发。 每个人一根玉米,一根红薯,一块窝窝头,李省事为了感激厉元朗,特意给厉元朗挑个大红薯,别人的最多拳头大,厉元朗的红薯大的像个砂锅。 “大家别客气,喜欢站着的就站着,喜欢蹲着的就蹲着,喜欢坐着的就坐着。不要拘谨,开饭喽!”吴贤说的风趣,整个人也放得开,直接蹲在地上开始啃玉米。 大家伙见他吃的香甜,便也有学有样,安祥林蹲着,葛书记坐着,林德路直接盘上了腿,每个人都面带笑容,开始大快朵颐。 电视台的摄像师开始拍摄,镜头里每个人都吃的香甜。哪怕是不喜欢吃红薯的厉元朗,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大口嚼。 不知道摄像师,是不是故意跟厉元朗过不去,就是给厉元朗特写,非逼着他啃完整个大红薯。 安祥林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对着冯雯说:“电视台的同志,你们辛苦一下加个班,把新闻剪出去,放在今天晚上的威马要闻上。” 冯雯带着摄像师开始干活,采访车里,多出来了个餐盘,餐盘里有盒饭、红薯、玉米和窝窝头。 基层的工作做得很细致,让人挑不出错,也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打谷场上不光支好帐篷,还通了电,一共三十八个人,每顶帐篷住两个,还能留下俩单间。 大家吃完了盒饭,晚饭虽然不精致,但也能说得过去。 安祥林看了看表说:“吴秘书长,时间也不早了,一路上您风尘仆仆,不如今天洗洗澡,先休息?” 望着打谷场上停好的房车,看着车上贴着的男,女,不光可以洗澡,还可以当厕所。 吴贤拍着安祥林的肩膀说:“祥林,用心了!” 安祥林笑着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吴贤拿着洗漱用品进了房车,葛书记拉着安祥林到一旁抽烟,两个人相对吞云吐雾,葛书记忽然低声说:“吴秘书长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明天还要参观革命先烈战斗过的地方,然后去参观土岭浑酒厂……”安祥林说着,重重的抽了口烟:“你说我们要不要修个纪念先烈的主题公园,每年组织一些孩子,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这个可以有,回头我让财政给你们拨五十万。虽然最近有了些捐款,但威马县的底子还是太薄了!” 葛书记说着,还观察安祥林,发现他呆呆出神,便开始盘算,要不要再给安祥林多加些拨款。 安祥林的眼睛却猛地一亮,颤声说:“葛书记,我想明白了,吴秘书长为什么要更改行程,又为什么让电视台的同志们跟着。” “为什么?”葛书记不由得追问,现在两眼一抹黑,太被动了! “吴秘书长代表余书记,余书记的父亲是老革命,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的老领导还活着。吴秘书长代替老领导,看一看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葛书记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明白了对方的目的,自然也就好对症下药。有了针对性,比盲猜的成功率会高上很多。 第130章 投其所好 面对上级的检查,或者上级的调研,最怕的就是盲人摸象。聪明的人会从细枝末节里,推导出调研的重点,甚至猜到调研人员的喜好。 葛书记仔细回忆,然后轻声的说:“余老的老领导是武老,他老人家的级别非常高,子孙们也都很争气……” “撤乡改区不是小事,况且还跨了省,必须要有来自更高层面的关注。武老的级别刚刚好,又跟土岭乡有关系,所以吴秘书长才会提出这些要求。”安祥林的眼睛开始发亮,原本只是一个提议,现在居然有了实现的可能。 葛书记也开始思量:“难怪要参观土岭浑酒厂,我可是听说武老无酒不欢,在这里打游击的时候,没少喝浑酒。” 安祥林低声说:“我让电视台的同志们,多拍一拍土岭乡的风景,这些年土岭乡的山水没变,土岭乡的人民依然热诚。” “光这些还不够,再准备一些能引起武老回忆的伴手礼。浑酒只是其中之一,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物件?” 面对葛书记的要求,安祥林仔细回忆:“前些日子村民挖地窖,挖出来了一批抗战时期的武器弹药……” 葛书记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武器弹药呢?如果有武老当年用过的,那纪念意义可就大了。” “我问问厉元朗,一般按照流程,都是先上交给派出所。”安祥林说着把电话打出去:“元朗,来一趟,有件事要问你。” 厉元朗急匆匆的跑来,被问起那一批武器弹药的消息。当时厉元朗在外地办案,对这批弹药并不知情,好在老罗就在附近,他是经办人。 一个电话又把老罗喊了过来,这才几天没见,老罗被晒黑了,也瘦了一圈,整个人显得更加干练,开口介绍说:“在老乡挖地窖的时候,挖出来了三个木箱,木箱里装有九二式重机枪一挺,三八式步枪三支,刺刀三把,佐官指挥刀一把。 子弹一千多发,因为小岭村地质干燥,所以这些枪械都保存良好,甚至子弹还能够被击发。现在这些武器弹药,都被封存在土岭乡派出所……” 就在这时,吴贤走了过来,他已经洗好澡,换上了睡衣:“聊什么?” 葛书记笑着说:“聊在小岭村发现抗战武器弹药的事情,估计是当年游击队缴获的战利品。” 吴贤的眼睛发亮,非常的感兴趣:“东西呢?在哪里?” “封存在土岭乡派出所,我这就安排人拉过来。”安祥林说着,对着厉元朗示意,然后继续说:“我刚刚跟葛书记说,打算在小岭村兴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包括纪念先烈的主题公园,还有展现当年情景的展馆,这些武器还可以当成馆藏物,让更多人知道当年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这个想法非常的好,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注重爱国教育。”吴贤满脸的喜色,这次土岭乡真的是来对了,如果真能寻觅到当年的老物件,让武老睹物思人,说不定还真能达成所愿。 不大的工夫,厉元朗去而复返,拎过来了两个渔具包。在帐篷的白炽灯下,一挺重机枪,三支步枪,一把佐官刀摆在了地上。 吴贤拎起佐官刀,拔出半截说:“这可是真家伙!” 干燥的地方更利于物品的保存,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佐官刀外形完好,刀刃依然寒光闪闪。 安祥林拿起步枪端详说:“这枪还能用吗?” 老罗回答:“技术科鉴定过,这些枪械保存的非常好,目前还能正常击发。” 安祥林对着林德路说:“最近组织一次禁枪宣讲,把民间还有的枪械再收缴一次。注意方式方法,多用群众的力量。” 安祥林是个很谨慎的人,华夏也是个禁枪的国家。在小岭村发现枪械后,安祥林立刻想到了枪支问题,打算再把民间散落的枪支收一收。 林德路点头,现在华夏涉枪就是大案,他也不想在这关键的时期,出现任何的意外。 望着这些武器,吴贤脸上全是惊喜,这次绝对是超额完成任务。吴贤放下佐官刀:“这些武器很有价值,先放在这里别动,我跟余书记汇报一下工作。” 葛书记跟安祥林对视一眼,能看到对方眼底的欢喜。这就跟钓鱼一样,洒下了鱼饵后,鱼儿终于上钩了。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吴贤拨通余林的电话:“老板,我在土岭乡的小岭村,发现一批抗战时候的武器,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当年游击队埋下的……” 余林的声音中透着欣喜:“这个发现很好,能不能把武器带过来,我们去京城让武老帮着鉴定一下?” 吴贤低声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这里有个大问题,这些武器保管的非常好,步枪跟机枪都还能够正常击发。带这些东西进京,恐怕不合适……” 京城可是全国的中心,带一挺重机枪进了首都,万一遗失了,那不是小事,而是通天的大事。 余林的声音带了些许犹豫:“说的也是,如果向上通报走流程又显得太过刻意,这还真是个难事。” 吴贤已经有了主意,开口说:“老板,这批武器里有一把佐官刀,我们可以带着去找武老,其他的武器拍照,再把土岭乡的风土做成专题片刻盘。土岭乡这边还打算修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博物馆,如果武老睹物思人了,我们可以邀请他重游老区。” “这个主意好,你那边做好准备,明天上午赶回来,我现在就联系武老,争取后天能进京拜会他。”余林的声音中满是热切,撤乡改区,支持老区发展只是拜见武老的由头,枪械武器也是打感情牌的东西。现在一切齐备了,余林一分钟也不想耽搁。 “那我跟他们打个招呼,带着佐官刀跟浑酒现在就回去,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点暗示还是要给的,如果以后武老想旧地重游,我们跟他们还要有默契,毕竟大家有共同的利益。” “可以,稍稍暗示一下不用说的太明,我这想就跟武老那边联系,如果顺利天亮就出发。”余林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西洲市的上空风云际会,余林为了自己的命运,开始了竭尽全力。 第131章 默契 再次回到帐篷里,吴贤的脸上全都是笑容,先对着厉元朗说:“元朗,你们土岭乡的浑酒还有没有,现在就给我准备几箱。” 厉元朗一愣,立刻回答说:“我现在就去准备。” 这番话是有潜台词的,准备东西是真,也是委婉的要求厉元朗回避。厉元朗听懂这里面的潜台词,带着老罗离开了帐篷。 吴贤对着葛书记说:“葛书记,刚刚接到新的任务,余书记要进京探望武老,希望我能陪同。恰好这里发现了抗战时候的武器,我就想把这柄佐官刀带上,让武老看一看,是不是当年的老物件。” “可以的!”葛书记点头答应,又开口邀请说:“如果情况允许,我代表威马县所有群众,邀请武老回土岭乡看一看。” 安祥林拿出手机说:“我让厉元朗补一份手续,再带一些浑酒快些来。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自作主张,还容易多想,如果不提点两句,好事也能办差了!” 大家伙又想起下午的事情,心情大好的吴贤不由得提点两句:“年轻人就这样,该敲打的时候敲打,该加担子的时候加一加,我们都从年轻时来过,从满身棱角到圆润如珠,需要经历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元朗这小伙子还不错,稍加打磨是块好料。” 安祥林笑了笑,拿着电话走了出去,帐篷里就剩下葛书记跟吴贤。 葛书记知道这个机会难得,便曼斯条理说:“吴秘书长,土岭乡发展需要西洲市的支持,威马县的底子太薄,能拿出来的也就土岭乡的地理优势……” 葛书记说到这里,声音不由低了三度:“土岭乡离西洲市很近,如果能成为西洲市的一个区,对威马县来说,也是极好的,这样就能把威马县跟西洲市的距离拉近,随着土岭乡的大发展,说不定威马县的行政级别也能往上提一提。” 听完这番话,吴贤笑了:“有上进心是好的,毕竟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威马县能有葛书记这样的父母官,堪称是幸事。” “但这件事情难度非常的大,土岭乡的底子非常薄。上次祥林县长提出这个方案,我跟余书记便讨论过,如果贸然把这件事放到会上,恐怕很难通过,除非有更高层面去推动。” 这就是安祥林高明的地方,利用信息差让葛书记形成惯性思维,即使现在听到吴贤这样说,也不会觉得诧异。毕竟余书记也是要面子的,主动去拿,跟别人硬塞,意义完全不同,前者的吃相太难看了。 葛书记笑着说:“不管有没有希望,我们都愿意尝试,毕竟老区人民太苦了。就以小岭村为例,如果能修一条水渠,就能改善自然环境,但威马县却拿不出这些资金。” 吴贤听出弦外之意,想往下推也要秀一秀肌肉:“西洲市内有三条河,其中一条是沙土河,因为泥土淤积,已经有了溃堤的风险。专家建议在上游修建一座水坝,能起到调水治沙的功能,如果把水坝修在土岭乡边境,你们可以挖掘一条通往小岭村的水道……” 这个水坝已经开始论证,原本是想修在临县,但吴贤忽然发现修在土岭乡也挺好,土岭乡作为上游把水节流,就可以调配到小岭村。 葛书记没想到会有这般的意外之喜,握着吴贤的手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太感谢吴秘书长了!” “客套的话我们不用说,一切为了人民的最根本利益。”吴贤用力的握着葛书记的手:“你们对土岭乡的规划非常好,希望你们坚定的贯彻下去。另外我还有一点意见。” 葛书记立刻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您说……” “土岭乡的底子虽然薄,但却有鲜明的特色。就以浑酒为例,完全可以产业化,规范化,成为土岭乡的一块名牌,毕竟充满了时代意义。” 葛书记心领神会:“我这就着手安排,争取在一个月内让浑酒厂发展起来,两个月后发展壮大。” “另外再辛苦辛苦电视台的同志,把土岭乡的特色刻成光盘,让武老看一看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如果他的身体允许,你们再邀请他重游土岭乡。” “一定,一定!我这就安排……”葛书记压抑住心底的激动,这番话虽然没有承诺,但却有着比承诺更重要的信息。 撤乡改区的事情如果由大家推动,难度将会是地狱级。如果由武老推动,很有可能是简单模式,所以只要能说服武老出手,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半。 如果土岭乡变成土岭区,那么威马县早晚都能变成威马市。 吴贤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现在是八点,十点前能办好吗?” 葛书记大包大揽:“绝对没问题。回去的时候,我安排一辆房车送你,这样你能睡在房车里,不影响明天的行程。” 望着外面的房车,吴贤笑着问:“这是谁的主意?” 葛书记用欣赏的语调说:“厉元朗,这小子就是有点鬼主意。” “年轻人就要多磨炼,毕竟未来是我们的,但也是他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吴贤说完跟葛书记相视一笑。 两个人好似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已经形成的默契,已经明白了彼此所需要的东西。 厉元朗跟安祥林赶了回来,浑酒准备好四大坛,其中一坛上了年头,超过半个世纪。手续也补办好,这柄佐官刀,将会由吴贤带去首都做年代鉴定。 冯雯把今天的素材,以及平日里威马县的风景,刻录进光盘里,亲手交给了吴秘书长。 吴贤这次土岭乡之行,绝对算的上满载而归。对着大家挥手告别后,坐上了银色的房车。 望着房车远去,兴奋的葛书记,用力的给了安祥林一个拥抱。如果真能说服武老,那么威马县岂不是要变成威马市,自己的官阶将会出现飞跃? 安祥林的心中,石头终于落定了。不管能不能成,至少短期内土岭乡的局面不会出现变动。 厉元朗却眉头皱起,总觉得最近的日子,一切太过顺利,好似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第132章 过会 威马县公安局三楼会议室,长条的木纹桌被擦拭的一尘不染,白色的白瓷杯排列的非常整齐,杯子里泡着碧螺春,茶香四溢。 稀疏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个人走进会议室。黑色的靠背椅被拉开,穿着警服的人们,坐在了椅子上。 马羽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抽烟。一旁的副局长戴建明从马羽的烟盒里拿了一根,自顾的点燃后说:“知道今天开会的主题吗?” 马羽把头一摇:“我总觉得没好事,最近秦局长可是越来越硬了!” 经侦队的大队长钱钢,声音低沉的说:“我倒是得到了一个消息,听说部里督办的大案,跟威马县有关系。” “拉倒!小小的威马县,能发生什么大案,还能引起部里督办!”副政委刘晓是个四十来岁,早就没有风情的徐娘,嘴唇薄,面相长得刻薄。 杨迪从兜里拿出一盒,黄鹤楼08,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拿出个金色的打火机,开盖时发出崩的一声清脆。杨迪美美的抽了口,然后吐出个烟圈。 戴建明看着打火机,眼睛一亮:“都彭的打火机?限量版,要好几万?”戴建明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马羽把手里的烟按灭了,然后拿起杨迪的烟盒说:“黄鹤楼08,2000块一条,杨迪,你是抢银行了?” “看看你们一个个,没见过市面的样子,谁过年还不吃一顿饺子!”杨迪把烟跟火机塞回兜里,满脸的傲然。 马羽的眼珠一转:“杨迪,要不然咱们换换分工,我来分管监狱跟消防系统,你来主管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计划生育、老干部工作……” “没喝你就醉了,做什么春秋大梦!”杨迪满脸的不屑,却也从兜里拿出烟盒,挨个发了一根。 马羽把烟点燃,虽然抽出不哪里好,但它价格贵,肯定有贵的理由。同时思量着,一直拮据的杨迪,怎么就阔了起来? 吱呀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秦骁拿着工作笔记走了进来,笑盈盈的说:“既然大家都已经到齐,那我们开个短会。小刘,你辛苦一下,做个会议记录。” 刘晓翻开会议记录本,拿起了笔,示意秦骁可以开始。 秦骁从工作笔记拿出厉元朗写的申请:“这是厉元朗写的,关于撤销个人二等功的申请,写的言真意切,我觉得可以接受,大家传阅一下。” 戴建明笑盈盈的扫了一眼,转交给马羽,马羽看都没看传给杨迪,杨迪轻蔑的扫了眼,微微摇头后传给钱钢,钱钢看了看,想要传给刘晓。刘晓却摆手,示意自己正在记录,不方便查阅。 申请书转了一圈,又回到秦骁的手里:“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想听一听大家的意见。” 会议室里一时间有些沉默,大家相互望着,谁也不想开口。 最终马羽咳嗽了两声,然后说:“立功受奖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下面的人想报就报,不想报就撤回。这是在伤害大家伙的工作热情,这是把大家伙的工作当成是儿戏。” 秦骁把茶杯放在了桌上,慢条斯理的说:“我打断一下,厉元朗的立功申请,可不是厉元朗主动要求上报的,而是马笑申请的,这里面是不是有着,我们所不了解的误会?” 马羽摇头说:“这里面没有误会,前些日子厉元朗大出风头,主动邀请电视台的对他进行采访。马笑看到采访后,觉得县局不能被动,便给厉元朗申报了个人二等功,还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公示。公示期间厉元朗并没有拒绝,也没有提出异议。所以这里面不存在误会!” 杨迪也开口说:“厉元朗这个人,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为什么要撤回个人二等功的申请,大家的心里清楚。我在这里先表个态,即使厉元朗撤回了个人二等功申请,我也不同意他提指导员。” 这番话说出来,会议室不由得一静,这就等于公开撕破了脸,杨迪旗帜鲜明,他就是要压厉元朗,甚至都不带伪装了! 戴建明笑了笑,打圆场说:“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对事不对人。但我也觉得厉元朗的做法很不好,不利于大家的内部团结。” 就在钱钢打算开口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内勤把一份传真摆在秦骁面前:“秦局,省厅发来对厉元朗的嘉奖令,请你审阅。” 秦骁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了,等着内勤离开后,秦骁敲了敲桌子:“就在刚刚,由公安部督办,省厅办理的专案结案,省厅对威马县局的厉元朗同志,李耀东同志通报嘉奖,这是嘉奖令,诸位请传阅。” 戴建明的脸上闪过震惊,戴上花镜认真的看了一番,然后转交给马羽,马羽满脸的难以置信,瞪圆眼睛,看到白纸黑字上,真的有厉元朗的名字,他好似泄气的皮球般缩在椅子上。 杨迪皱眉看着嘉奖令,甚至还看了看背面,确认这不是伪造的。钱钢接过去看着说:“厉害了!这可是一件大案,咱们威马县局在全国也算是出了名。” 刘晓说:“给我看看!”她也不记笔记了,接过传真件开始端详,脸上全是喜色,仿佛通报嘉奖的人是她。 秦骁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双眼炯炯看着戴建明。 戴建明笑了笑说:“这个厉元朗,一看就不是池中物,年轻人有朝气,就应该给他加一加担子。要不我们举手表决一下,我同意厉元朗提指导员。” 戴建明这样做是故意的,他忽略厉元朗撤回个人二等功的申请,一个被公安部关注,被省厅通报嘉奖的人,在县局拿不到个人二等功,那就是个大笑话。 钱钢也把手举起来,直接赞同戴建明的提议,刘晓也举起手,屋子里六个人已经有一半的人同意了。 秦骁看向杨迪问:“你呢?” 杨迪冷哼一声:“我弃权。” “我也弃权!”马羽紧随其后。 秦骁把手举起来:“既然如此,那么小刘记录一下,四票赞同,两票弃权,厉元朗提指导员的提议,会上通过。大家鼓掌!” 哗啦啦,掌声响起。马羽跟杨迪再次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是冷光闪烁。 第133章 联手 湖畔花园102室,鞠长鹏面沉如水,握着手机的指节有些发白,挂上电话后,鞠长鹏眼中全都是愤恨,手掌用力把手机摔在地上。 “一个小小的厉元朗,凭什么能得到省厅的嘉奖?”愤怒的鞠长鹏好似一头狮子,双眼慢慢血红,逐渐丧失理智。 上次厉元朗提指导员之所以没能过会,不光是马家的捧杀,还因为鞠长鹏在暗中使了力。 鞠长鹏原本以为拖上个月,能让厉元朗低调一些,最起码要拖到陈盛龙出狱。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厉元朗提了指导员,他会如何立威? 毕竟这可是前所未有,在会上被人否了的提拔。会不会针对自己,会不会继续对着陈盛龙穷追猛打? 越幻想,鞠长鹏越不寒而栗,不能被动等死,一定要主动出击! 鞠长鹏拉开房门,对着蒋峰吩咐:“让林小玲过来。” 不大的工夫,林小玲来了,她穿着月白色的旗袍,怀里抱着一只黑猫,脚上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迈着猫步腰肢左右摇摆着。 这才短短几天没见,林小玲的气势完全不同。如果说以前的林小玲楚楚可怜,好似一颗小白菜,现在的林小玲好像只刺猬,还是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 鞠长鹏看到林小玲后,眉头微皱:“如果陈盛龙现在死了,你能控制盛龙集团吗?” 林小玲伸手撸着黑猫说:“盛龙集团一共三名副总,我已经搞定了两个,还差一个……” “废物,这么久了,还不能搞定所有的人!”鞠长鹏一巴掌抽在林小玲脸上,把林小玲抽的嘴角流血。 林小玲怀里的黑猫,全身的毛炸开,发出一声尖利的唔鸣:“喵呜!”伸出爪子就要挠鞠长鹏,却被林小玲按住了。 鞠长鹏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今天就把他搞定,我现在去见马振邦,如果一切顺利,陈盛龙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鞠长鹏看着林小玲的眼睛:“我希望能得到一个完整的盛龙集团,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是!”林小玲答应着,默默的低下了头,怀里的黑猫还想对鞠长鹏龇牙,却被林小玲抓着脑袋,按了下去。 听着鞠长鹏的脚步远去,林小玲又抬起了头,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马家村里,马振邦又在菜地里忙活,鞠长鹏在菜地旁支了个茶桌,双眼微眯,看似波澜不惊,悠哉饮着杯里的茶水。 马振邦从菜地里走了出来,用白净的毛巾,擦着腿上的泥:“老了,不中用了。以前我能摆弄三亩地,现在这一点小菜园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忙碌了一辈子,一直都是个泥腿子,老了也闲不住。” 马振邦坐到鞠长鹏的对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长鹏,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着急忙慌的来到我这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鞠长鹏笑着说:“我要调走了,威马县的水太深,留下我真怕摔坑里。土岭乡献媚西洲市,想要撤乡改区,葛书记听风就是雨,还做着撤县改市的美梦。威马县越来越不威马了!” 两个人看似在闲聊,其实说的都是暗语。马振邦用种地隐喻人生,在威马县当了一辈子的土皇帝,老了,胃口小了,逐渐的与世无争。 鞠长鹏在给马振邦警告,威马县的水开始深了,属于马家的印记开始淡了。如果葛书记梦想成真,威马县成了威马市,马家的话语权只能更小,不会更大。 马振邦却笑着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马字,只要马家的子孙争气……” “别骗自己了!马家的子孙再争气,也斗不过厉元朗,现在他已经提了指导员,又有安祥林罩着,未来不可限量。就马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孙,拿什么跟厉元朗斗?” 这番话虽然很难听,但却很真实,让马振邦的眼睛微眯,一时间吃不准鞠长鹏的意思。 鞠长鹏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口:“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你老这些年过惯安生日子,早就失去杀伐果断。现在我想把厉元朗除掉,你愿意跟吗?” 马振邦端起茶杯,也小口的喝着茶水,他的态度未置可否,鞠长鹏既然找上了门,肯定有所求,这时候开口问,不如等鞠长鹏主动说。 “厉元朗跟陈盛龙有旧怨,如果陈盛龙死在监狱里,厉元朗又被渣土车碾成了饼,你说这个案件仇杀案能不能结案?” 马振邦思量后摇头说:“很难,毕竟你不分管公安口了,如果上面铁了心查,肯定能查出蛛丝马迹的。” “如果我让秦骁这样结案呢?”鞠长鹏的眼睛红的发亮:“烂船还有三千钉,秦骁终究是我师兄,只要我开口,愿意付出些代价,他还是愿意给我个面子。” 马振邦看着鞠长鹏问:“要我干什么?” “听说马喆也在监狱里,我能疏通到监狱的关系,却少一个把陈盛龙送走的执行人。” “你找上门果然没安好心,这个是非的大泥潭,马家不想沾染……” “好了,收起你的伪善。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的小心思我懂。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出手,现在这就是个机会,如果你再不帮我,我可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鞠长鹏说着慢慢的站了起来:“我的影响力正在一点点的消退,对厉元朗的厌恶感也在一点点的消退,毕竟他在我最好的年华,毁掉了我最大的前程。如果你再瞻前顾后,那我可就真不管了!” 马振邦很忽然问:“下一站去哪里?” “天海市文旅局副局长……”鞠长鹏说到这里是,面目狰狞着呀呀切齿。虽然级别上相差无几,但权力上却差太多了! 确定鞠长鹏的决心,马振邦也就不再遮掩,开口问:“你打算怎么做?” “弄些药,让陈盛龙永远的闭上嘴巴。” “多弄点,把马喆也送走,就说他们俩食物中毒。” 鞠长鹏由衷的挑起拇指说:“马老,我对你可真是太敬佩了!自家的后裔,你都能下得去手?” “想要守住秘密,就要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 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34章 斩草除根 七号车停在看守所对面的小树林里,蒋峰站在车外面抽烟,车里鞠长鹏跟杨迪坐在后座上。 鞠长鹏的声音很细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冰冷:“我没要求你亲自动手,只是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事成之后,你肯定会受处分,但我也帮你想好了后路,跟着我去天海……” “你特么开玩笑?让我放着现在的好日子不过,跟你去天海市坐冷板凳?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杨迪说着拿出打火机,又点上一根黄鹤楼08,轻佻的吐出个烟圈:“现在陈盛龙就是我的财神爷,谁敢动他就是跟我过不去,别说是你,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不他面子。” 鞠长鹏望着杨迪,对他的翻脸并不觉得意外,鞠长鹏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的冷笑:“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你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的!我们俩已经牵扯的这么深,现在我落难了,是不能提拔你,但我却可以你拉下去。” 杨迪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别以为翅膀硬了,就能为所欲为。这个世界上让人低头的事情,太多了!” 鞠长鹏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做事不能逼得太狠,看着杨迪的眼睛说:“事成之后,我不光把你提拔到天海,还给你五十万。” 杨迪咬牙切齿:“陈盛龙是我的财神爷,五十万就想让我出卖他,你有点看不起他……,让我闭一只眼可以,得加钱!” “一口价,一百万!” “成交!”杨迪从牙缝里迸出这两个字后,拉开车门下了车。 鞠长鹏的声音悠悠响起:“马振邦会去见马喆,他知道该怎么做。” 杨迪摆了摆手,最后极为留恋的看了看守所一眼,他并不是留恋看守所的位置,而是留恋此刻还掌握的权力,留恋这一门来钱快的营生。 监狱内的生活不比外面,没了灯红酒绿,只有作息规律。原本面色蜡白的马喆,现在面色红润了一些,没了满头的红发,顶着的大光头,好似个大学生。 马振邦坐在探监室里,看着不成器的孙子,眉头微皱说:“这些日子还过得习惯吗?” 马喆连忙摇头:“爷爷,在这里虽然没有人敢欺负我,但也没有自由,你能不能活动一下,把我捞出去。” “我这次来见你,就是为了这件事!”马振邦说着,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原本还站在探监室外面的狱警,很识趣的离开。 马振邦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鞠长鹏找到了我,希望你能在监狱里帮他办件事,如果办成了,他会把你捞出去。” 马喆的眼睛一亮:“办什么?只要我能做到,肯定帮他做。” “帮他杀一个人!”马振邦的声音很低,甚至还有些阴冷。 马喆不但没有拒绝,反而追问:“杀谁?” 马振邦从兜里拿出两个瓶子:“陈盛龙!红瓶子里是毒药,蓝瓶子里是解药,你把药下饭里,然后陪着他吃下去,等快毒发的时候,你再把解药吃下去……” 马喆点头,把两个瓶子接过去,自信满满的说:“最多一天我就能办成,让鞠长鹏快些捞我。” 马振邦微笑点头,看着马喆的光头,忽然发现,这孙子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有事需要他出手的时候,他是真上。 马振邦忽然问:“马喆,出来后你想做什么?” 马喆露齿一笑说:“歌照唱,舞照跳,我还要做威马县地下的王……” 马振邦笑了,对着马喆挥了挥手。思量着等马喆出殡的时候,给他烧八百个小弟,让他去另个世界称王称霸。 毕竟这可是遗愿,骗谁都不能骗一个将死之人,因为这样做不厚道。 威马县看守所,一共关押了三百多犯人,整个监狱分为三个区域,最里面关的是重犯,外面关的是轻犯,还有一个区域关押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关系户。 马喆进来的早,再加上他在威马县闯下的名号,早就成了监狱中的小霸王。 陈盛龙虽然住的是单间,但放风跟吃饭时,还是要在监狱里活动。人终究是群居动物,不可能一直呆在屋子里。 况且,即使陈盛龙不出来,马喆也会找过去。为了自己能重获自由,马喆不会放过陈盛龙。 临近中午了,又到了放风的时间,陈盛龙刚出门,就遇到了马喆。 马喆倒是自来熟,伸手揽着陈盛龙说:“盛龙哥,好几天没见了,你在这里住的惯吗?要是有人不开眼,敢得罪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陈盛龙笑了笑,也拍着马喆肩膀:“马老弟,你都这样说了,我肯定不跟你见外。” 开饭的哨声响起,大家开始在餐厅前面排队。 杨迪站在餐厅的门口,高声的喊:“今天监狱里加餐,每个犯人都能分到一个鸡腿,一碗海鲜粥!” 杨迪看到陈盛龙跟马喆后,把手一挥:“你们俩站在最前面。” 马喆跟陈盛龙站在了最前面,打饭的窗口开了两个,马喆笑着说:“盛龙哥,你去打鸡腿,我去打海鲜粥,记得挑两个大的。” 陈盛龙喜滋滋的点头,虽然吃惯了山珍海味,但最近的伙食寡淡了许多。既然有机会挑大鸡腿,他肯定不会放过的。 大厨们端过来一盘盘的鸡腿,肉香在空气中弥漫,也吸引了陈盛龙的注意。 马喆端着不锈钢盆开始打海鲜粥,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把红色药瓶里的药液,倒进了两个碗里。 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准备吃饭,望着马喆端来的海鲜粥,陈盛龙招呼着马喆吃饭,等着马喆喝了一口后,陈盛龙端过来马喆喝过的海鲜粥。 马喆故作诧异的说:“盛龙哥,你这也太小心了?” 陈盛龙无奈的说:“我不是怕你下毒,而是怕你往饭里吐口水。” 两个人大口的嚼着鸡腿,喝着海鲜粥,陈盛龙忽然间眨了眨眼睛:“我没喝酒,怎么看你就重影了呢?” 马喆看着变成两个的陈盛龙说:“我看你也重影!”伸手从兜里拿出蓝色的药瓶,张口喝下里面的药液,世界并没有变得清晰,反而彻底黑了下去。 陈盛龙死了,马喆也死了,两个药瓶不翼而飞,威马县看守所一下就成了风暴中心。 第135章 死士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鞠长鹏是个很奇怪的人,有时他高高在上,是年少得志,大权在握的副县长。有时他又义薄云天,是急公好义,扶危济困的好兄弟。 天渐渐黑了,七号车停在威马县棚户区,这里有着低矮的建筑,破败的街道,私搭乱建现象非常严重。巷道扭曲而不平,甚至有些地方还流淌着污水。 穿着行政夹克的鞠长鹏,手里拎着两瓶二锅头,路过污水时故意踩了一脚,然后湿哒哒的往前走几步,敲响巷道深处的一间房门。 斑驳的木门打开,露出一张泛红的脸。这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牙齿微黄,双眼无光,左边袖子空荡荡的。 这是个被生活反复打磨,人生已经有所残缺,虽然眼里没光,但却脊梁挺直的男人。 鞠长鹏在地上跺了跺脚:“学长,我又来看你了!今天正好有空,我们一起喝两杯。” 蔡健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鞠长鹏说:“好啊!正好我也想跟你喝两杯,放松放松。” 鞠长鹏把酒放下后,很自然的脱掉了行政夹克,把白衬衫的袖子撸起来,走进蔡健家的厨房说:“学长,你也帮我打个下手,今天我来炒两个菜。” 蔡健家的厨房很破旧,油污横飞,老旧冰箱上有一道道黑色的污渍。 鞠长鹏毫不嫌弃,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做菜,不大的工夫,就做了三样小菜,辣椒炒鸡蛋,木耳炒肉,还有一个白灼西兰花。 蔡健拿出一个盘子,往里面倒上没壳的花生,又拿来两双筷子,示意鞠长鹏坐下。 鞠长鹏把是个盘子摆好,然后拧开两瓶二锅头,举起瓶子说:“学长,我敬你!”说完举起瓶子碰了一下,然后昂首喝下了一大口。 高度的酒液顺着喉咙往下,直接烧红了鞠长鹏的脸。原本还有的斯文,荡然无存,鞠长鹏又解开胸膛的两颗纽扣,露出并不健硕的胸膛。 蔡健也喝了一大口,夹了几颗花生米,嚼着嚼着,忽然问:“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鞠长鹏点头:“我要走了,离开威马县,以后不能跟你,跟秦学长喝酒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走?”蔡健情不自禁的追问了一句。 “不开心的事不说了!喝酒,喝酒!”鞠长鹏又举起了瓶子,咕嘟嘟灌下去了大半。 原本就面色赤红的鞠长鹏,脸更红,从兜里拿出份文件:“学长,这是我给你申请的低保,上面已经批下来了。原本还想给老人家申请一套廉租房,但却被有些人给搅和了,是我没做好,是我……” 鞠长鹏说到动情处,眼眶有些湿润。 蔡健有点感动,拉着鞠长鹏的手说:“长鹏,你真是太用心了,能做到这些,我已经是很感谢了!” “还不够,原本我想等你……,你儿子大学毕业后,把他招进威马县政府,先从科员干起,三年内提副科,然后飞黄腾达!”鞠长鹏的脸上全都是惋惜:“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鞠长鹏说着又举起酒瓶,重重喝下一口,然后脸上开始迷离。左手却插进口袋里,按动手机,一条短信发给了蒋峰。 人就是这样,如果一直活在黑暗中,也就习惯了。如果看到了光明,就不想再回到黑暗里。 鞠长鹏的话就好像是个大号的孔明灯,里面充满了蔡健的未来,甚至蔡家的希望,但刚亮了三秒,就被人吹熄灭了! 这种感觉让蔡健抓心挠肺,恨不得现在就问出来,究竟是谁在作梗。但鞠长鹏醉了,抱着酒瓶子傻笑,好似一个天真的孩子。 嘣嘣嘣!房门再次被敲响,打开门就看到满脸焦急的蒋峰:“鞠县长在不在?县里有事要找他?” “长鹏喝高了,你看他在傻笑!”蔡健说着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的鞠长鹏:“平时他酒量很好,不这样啊!” 蒋峰无奈的叹息一声说:“最近鞠县长的日子过得很苦,处处被人针对。好不容易从天海市拉来一个投资商,却又被厉元朗抓进了监狱。甚至厉元朗还放下了狠话,让鞠县长滚出威马县,鞠县长也没有办法,只能申请调去天海市……” “厉元朗是谁?怎么有这么大的势力?”蔡健仔细回忆,威马县能叫得上字号的大领导,没有姓厉的?难道是新调来的干部? “厉元朗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仗着自己上面有关系,就在威马县作威作福!可惜鞠县长是个君子,斗不过他……” 蒋峰说着,故意看了蔡健一眼,意有所指的说:“有时候我真想开辆渣土车,把这个人渣碾死……” 蔡健原本昏暗的眼睛,忽然间一亮,若有所思的说:“是不是厉元朗死了,长鹏就不用调走了?” 蒋峰看着蔡健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是的,只要厉元朗死了,鞠县长就不用调走了!” 这才是今天鞠长鹏来找蔡健的真正目的,鞠长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就是想要蔡健这样的人犯浑,继而出手干掉厉元朗。 古代大户人家多会培养死士,留在关键时刻,以命换命。甚至有些王朝更替,都有死士的身影。 现代社会,看似没有死士的生存土壤,但却有着各种利益,驱动一些走投无路,甚至没有希望的人,去做死士才会做的事情。 厉元朗可以杀,但必须要有人顶罪。假如现在蔡健出手了,用渣土车撞死了厉元朗,并且一口咬定是收了陈盛龙的钱,又因为陈盛龙已经意外死亡,所以这件案子成了闭环,自然也就可以结案。 况且,蔡健跟秦骁是同学,蔡健之所以会致残,还是因为救秦骁。一旦事情办成了,哪怕秦骁知道有问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蒋峰见蔡健有些意动,便又添了把火:“可惜你家的儿子,他本是蔡家的千里驹,原本可以在鞠县长的照拂下青云直上,现在却全都被厉元朗给毁了!” “不能让厉元朗毁了我儿的前程!”蔡健有些着急,拉着蒋峰问:“你能找到渣土车吗?” 蒋峰压低声音,在蔡健的耳边说:“找是找不到,但你可以偷一辆……” 第136章 变天了 蔡健是鞠长鹏的学长,跟秦骁是同学。三个人都是从警官学院毕业,只是鞠长鹏考上研究生,然后又考进体制内,得到老领导的赏识,依靠学历优势,平步青云,有了现在的成就。 蔡健跟秦骁的关系非常的好,毕业前两个人在学校外遇到小偷,在追逐的过程中,小偷跑上立交桥。两个人也追上去,只是秦骁抓住小偷,蔡健却从立交桥上摔了下来,还摔断手臂。因为家境并不富裕,最终因伤致残。 从此之后,原本同一起跑线的蔡健跟秦骁,人生走向了两个极端,秦骁越飞越高,蔡健却越沉越低。 一次醉酒后,鞠长鹏听到了一个秘密,原来当年蔡健是为了救秦骁,才被小偷撞下高架桥,所以秦骁的心底,一直对蔡健有所愧疚。 这些年,鞠长鹏一直很照顾蔡健,一方面是因为当年在学校里的情义,另一方面,鞠长鹏总觉得,蔡健这个人虽然不太聪明,但用在关键的节点,关键的时间,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的!鞠长鹏一直用情感羁绊蔡健,用利益诱导蔡健。一些不方便他说的话,现在由蒋峰说了出来。 在蔡健的思维里,已经形成了一个逻辑,厉元朗是鞠长鹏的仇人,是耽误自己儿子飞黄腾达的阻力。 听到蒋峰的交代,蔡健有了主意,又跟蒋峰嘀嘀咕咕一阵后,蔡健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 陈盛龙死亡的消息,好像是飓风般从威马县拘留所往外呼啸,尸检报告摆在秦骁的面前,愤怒的秦骁直接摔了杯子。 在陈盛龙跟马喆的碗里,检测到一种带毒的蘑菇,这也是陈盛龙的死因。但为什么蘑菇只出现在陈盛龙跟马喆的碗里,为什么其他人吃了同样一锅饭,碗里却没有毒蘑菇,人也没有中毒? 巧合已经没办法解释,但目前的证据,只支持这是个意外。 盯着有些懒散的杨迪,秦骁拍着桌子问:“你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杨迪无奈的说:“我怎么知道厨师会用毒蘑菇,又恰好被陈盛龙跟马喆吃了,如果他们俩自杀,责任在我。但他们俩是食物中毒,这事我没办法控制!” 望着满脸桀骜的杨迪,秦骁还真有些无可奈何,指着杨迪的鼻子怒吼:“交出你的配枪跟警官证,你被停职了!” 杨迪很配合,交出了配枪跟警官证,对着秦骁敬了一礼,然后离开办公室。鞠长鹏已经给出了承诺,再加上一百万的现金,对于秦骁将会给出的处分,杨迪并不是很在意。 与此同时,盛龙集团的内部,总裁办公室里,林小玲抱着黑猫,端坐在老板椅上,三个副总坐在林小玲的对面。 “就在刚刚,监狱里传来了消息,陈总因为食物中毒死了!”林小玲说的风轻云淡,但这个消息好像飓风般,把三个副总吹得风中凌乱。 林小玲慢慢站起来,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的绒布旗袍,叉开的很高,一迈步便露出了白生生的大腿。 “人死不能复生,大家要往前看。毕竟都是打工人,盛龙集团这么大的产业,可不能乱了!”林小玲盯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说:“只要盛龙集团不倒,我们的荣华富贵就不会倒!” 戴眼镜的男人叫章金晟,负责管理盛龙集团所有的印章,深得陈盛龙的信任,也是林小玲还没有拿下的男人。 章金晟皱眉说:“林小玲,你什么意思?” 林小玲巧笑嫣然:“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盛龙集团是陈盛龙的,但也是我们的,现在他不在了,不如我们把盛龙集团分了!每人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保持现有的一切,以后依然享受荣华富贵……” “你疯了吗?以为这是分蛋糕?想怎么切,就怎么切?”章金晟往后退了两步,看向另外两个副总,发觉他们居然没提出异议。 “我是陈总的秘书,他们俩一个负责集团的财务,一个负责集团的法务。如果你不想分,那我们就每个人百分之三十三点三三了!” 林小玲说着,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扭动有些风情的腰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章金晟觉察到了不对,看向另外两个副总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耸了耸肩膀,一副以林小玲马首是瞻的样子。 林小玲继续说:“陈总离开的这段时间,大家把集团经营的非常好,所以即使陈总不在了,大家也能经营好集团……” 林小玲放下了黑猫:“现在蛋糕就在这里,你切还是不切?” 章金晟伸手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带:“既然大家都想分,那我也切一块。你们说,接下来是个怎样的章程?” 林小玲缓缓解开旗袍的扣子:“有些事,光嘴上说不行,还要纳个投名状!” 望着开始脱衣服的林小玲,章金晟诧异:“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他们俩,我都睡过,是自己人。你现在还是个外人,不睡一觉,我可不放心!”林小玲说的理所当然,迈着猫步走到章金晟的身前,伸手开始解他的皮带。 “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们没有开玩笑?”章金晟诧异的看向两边,发觉他们俩居然也在脱衣服,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人生三大铁,同过窗,扛过枪,现在还可以做便宜的连襟。”两个副总伸出手了,没怎么用力就把章金晟剥光,望着同样赤裸的林小玲,章金晟的眼睛慢慢的变红。 当人的眼睛是黑的,那么心就是红的。当人的眼睛变成红的后,心就是黑的。 不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林小玲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给这三个男人创造优越感,然后再一点点的找平衡。 其实林小玲的主意非常简单,古有二桃杀三士,现在也能用盛龙集团的股份,把这三个家伙杀了。 原本陈盛龙还想利用三个副总相互制衡,毕竟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却没想到,多出来了林小玲这个要命的变数! 那只猫跳上了办公桌,琥珀色的瞳孔全是都冷漠,慵懒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荒唐。 第137章 表彰大会 厉元朗的眼睛微眯,看着远处逐渐下沉的夕阳。泛着霞光的天际线下,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奔流的沙土河上,两艘采砂船正不停忙碌,运砂船把采出的沙子运到岸边,一辆有些掉漆的挖土机,把这些沙子挖到泥头车上。 渡口的采砂场已经开始运营,只是销量还不大,每天只能卖个五六船,毕竟还没有稳定的客户群,随着时间长了,口碑积累,生意必然会越来越好的。 老罗站在厉元朗的身边用有些艳羡的口吻说:“元朗,你这可真是要发财了,不说日进斗金,至少三天也能赚一辆小汽车。” 厉元朗笑而不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县局今天有个表彰会,陪我一起去一趟?” 老罗揽着厉元朗的肩膀:“我可是听说,你要提指导员,会上已经通过。再加上这次省厅的嘉奖,以及县里的二等功,你这可是多点开花,收获满满。什么时候请客?” “到了县局,喊上耀东,找个馆子我们一醉方休。”厉元朗倒是没在意,开心的时候就要庆祝一下,把这份喜悦分享出去。 “走!就这样说定了!”老罗笑盈盈的揽着厉元朗,拉开北斗星的车门,往威马县驶去。 与此同时,一个独臂的男人,也从工地旁偷了辆装满渣土的渣土车,一脚油门下去,渣土车的引擎轰鸣,排气管往外冒着黑烟。 威马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李耀东端着茶杯,眉头微微的蹙起:“秦局,陈盛龙是在拘留所里死的,尸检报告上也明确是中毒,案件已经定性为食物中毒,你还让我跟元朗查下去?您究竟想要查到什么样的结果?” 秦骁的眉头皱起:“你不觉得,陈盛龙死的很蹊跷吗?” “是个人都看得出陈盛龙死的蹊跷,但咱们办案讲究证据,现阶段的证据不支持我们往下查,除非……”李耀东的身躯微微一僵,愣了三秒后说:“除非有人作伪证,或者说有人毁灭了证据。” “对!我现在就怀疑杨迪是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坏分子,但现在我没有证据。”秦骁从旁边拿起一个文件夹,推到李耀东的面前:“以杨迪的收入,他现在的花销有些太高调了!” 一页页的查看文件,还真看到了很多的问题。一个人究竟要有钱到何等地步,才会用几万块的打火机,抽两千一条的烟! “仅仅这些就去动杨迪,恐怕撬不开他的嘴。毕竟他也是老同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况且执法犯法,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杨迪本身就是执法者,拥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不可能通过审讯从他身上拿口供。那就需要通过其他方式得到人证,或者物证,在无形间加大破案难度。 “先外围侦察,最好能掌握杨迪贪腐的证据,然后再一点点的追查陈盛龙死亡的真相,更何况死者不止一个,还有个叫马喆的……” “这个是马家的子弟,厉元朗亲手抓进监狱里的小混混。”李耀东思量后说:“以他为突破口,倒也蛮合适的。” “先秘密的调查,不惊动杨迪,如果有需要协调配合的地方,你直接跟我联系。”秦骁说着戴上了帽子:“走!我的大功臣,要开表彰大会了!” 李耀东也戴上了警帽,跟在秦骁的身后,两个人往大会议室走去。 坐在台下,厉元朗情不自禁的笑了,这满脸的笑容,多少显得有些傻呵呵。 钱钢伸手跟厉元朗相握:“元朗,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戴建明也拍着厉元朗的肩膀说:“你小子可真厉害,一下放个大卫星。公安部督办的案件,居然由你率先侦破,难怪被表彰,长江后浪推前浪,看着元朗这样的年轻人,我可真的是佩服!” 刘晓上下打量厉元朗那张帅脸:“元朗,没想到你还是个美男子。谈恋爱没,要不要姐给你介绍对象?说说你有什么要求,我肯定能帮你找到合适的。” 厉元朗笑着说:“感谢刘姐,这事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谈的有……” 刘晓大包大揽:“这事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也不要不好意思,哪怕真有女朋友也不耽误相亲,毕竟不多见几个,你怎么知道哪个是真爱?” 钱钢也在旁边起哄:“乾坤未定,一切皆是黑马。只要没结婚,多看几个女孩子,总是不吃亏的。” 会议台上的话筒被人敲了两下:“安静,安静,表彰大会正式开始,请诸位落座。” 能够容纳三百人的报告厅,今天挤得满满堂堂,秦骁坐在会议台上,满面的红光,没有鞠长鹏的干预,又调整几个人,在公安局这一亩三分地,秦骁越发的说一不二。 李耀东看到了厉元朗,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也坐在会议台上。 厉元朗立刻摆手,在任命没有正式下达之前,厉元朗还只是个普通的干警,现在就坐上会议台,有些不合程序。 秦骁看到了厉元朗,暗自点头,这是个懂进退,知分寸的聪明人。换作其他少年得志的年轻人,尾巴早就翘上天了。 “大家安静,正式开会前,我先宣读一份嘉奖令:由公安部督办,省厅办理专案结案,省厅对威马县局厉元朗同志,李耀东同志通报嘉奖……”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厉元朗依然热血澎湃。 “接下来,我宣布最新的任命,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在平日的工作里,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在短短的时间内,屡破大案,经过县局研究,特任命厉元朗同志为,土岭乡派出所指导员……” 在掌声中,厉元朗晕乎乎的走上了会议台……,这就提副科了?从现在开始,自己不再是普通的科员,而是副科级,虽然是芝麻绿豆大的官,但那也算是个小领导了。 晕乎乎的厉元朗,只能傻乎乎的笑。这还是两世为人后,第一次当官,这种感觉很特别,麻酥酥的那种。 个人二等功的证书也发了,当厉元朗被老罗拽出表彰大会时,整张脸都已经笑僵了。 第138章 葬礼 三个人上了老罗的北斗星,老罗乐呵呵的问:“我们去哪里庆祝?” 李耀东把卷宗塞给厉元朗,然后把手一指说:“去县郊,吃大席。” “大席?婚丧嫁娶的大席?”老罗看到李耀东点头,不由得错愕:“谁家办事,是喜是丧?” “马喆今天出殡,我们去参加他的葬礼!”李耀东说的很随意,仿佛是去郊游般。 老罗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耀东,你疯了吗?让我们去参加马喆的葬礼,你就不怕他们把我们……” 李耀东却智珠在握:“虽然元朗抓了马喆,但马喆死在看守所,他的死跟我们没关系。况且马喆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去到葬礼上,如果你是马喆的家人,应该怎么办?” 老罗不明白,厉元朗看完卷宗后,却已经明白:“如果马喆的家人向我们求助,那么马喆的死蹊跷。如果马家的人对我们不友好,那么对马喆的死,马喆的家人心知肚明。” 老罗这时候才恍然:“我明白了,我们这次去是一次试探,马家人的态度,决定了案情的进展。但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过去,真没事吗?” 厉元朗合上卷宗,思量后说:“没事,如果我猜的不错,杨迪应该也在马喆的葬礼。” 这下轮到李耀东奇怪:“杨迪为什么要去马喆的葬礼?” “因为人死在看守所,杨迪必须要给马家一个交代。按照威马县的规矩,他要抬棺扶灵送一程,如果马喆入土为安,那么这事就跟杨迪无关,如果不能入土为安,马家人会抬棺去闹县政府……” 厉元朗解释完,又补了一句:“这些年受了委屈,闹丧的人可不少,要是杨喆不去,马家也不会同意。” 斗升小民有斗升小民的活法,宗族势力,有宗族势力的空间。马喆在马家村也算是一号人物,死的不明不白,如果再让他稀里糊涂的下葬,马振邦的老脸也该没地方搁。 况且,杨迪去马喆的葬礼,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杨迪要眼睁睁的看着马喆盖棺定论,入土为安。如果马喆的父母闹事,杨迪也会受到牵连,毕竟不管怎么说,人都是死在拘留所,只有埋进了土里,这件事才算是盖棺定论了! 马家村东村口今天非常的热闹,一户人家的门口摆着个灵棚。马家村的老少爷们都聚了过来,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马振邦,手里多了一根拐杖。 终究是岁月不饶人,他也老了。原本硬朗的身体,不知道怎么了,忽然间开始酸疼,就连原本灵便的腿脚,都开始不灵便,不得不拄上拐杖。 杨迪陪在一旁,眉头微皱说:“老马,按照我的意思,这件事就要快刀斩乱麻。快些把人埋土里,你还在这里整这么多幺蛾子,大操大办干什么?” 马振邦看了杨迪一眼:“小杨,你也老大不小了,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马喆的父母都接受意外死亡的说法,又在谅解书上签了字,这个时候我们就按正常的流程走。不能忙,不能乱,更不能出错。” 马喆死后,马振邦带着马喆的父母来到拘留所,跟杨迪谈了三天,才接受了二十万元补偿款,并且在谅解书上签了字。 当然这笔钱还没有完全到账,先给了四万用来治丧,等马喆入土为安后,再给剩下的十六万。 今天杨迪出席马喆的葬礼,也是马振邦的要求,说是给马喆面子,送他最后一程,其实也是在安杨迪的心。 轰隆隆,轰隆隆。一辆辆的大卡车开了过来,停在路边后,一个个的工作人员开始往下卸货。 纸扎的童男童女一共八百个,摆在灵堂前还真有些让人瞠目结舌。然后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说马喆这么大的人,怎么就食物中毒死了呢?不会是被人害的?”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马喆又没有得罪人,谁会去害他?况且死的又不只马喆一个,听说还有个天海市的大老板,也死了!” “马爷真是仗义,你看给马喆多大的排场!又请来看守所的所长亲自送葬,马喆的面子可真是给足了!” 锣鼓唢呐响起,灵棚下一个苍老的妇人不停的哭嚎着。马喆的父亲倒是坚强,脸板着,眼里已经没有了光。 曾经跟在马喆身后,作威作福的小弟们,全都不见了踪影。如果没有马振邦张罗,估计马家村也不会来多少人,毕竟马喆的口碑不好,人也已经死了! 一辆北斗星停在了村口,车上下来了三个人。 一直往左右张望的杨迪,不由得眉头皱起:“他们来干什么?” 马振邦也看了过去:“厉元朗,他们来是想扬武扬威的吗?” 马振邦带人迎了上去:“来宾止步,今天马家治丧不待外客……” 厉元朗看向马振邦,嘴角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老爷子,你这话说的可有些违心,什么叫不待外客?难道杨迪是你们马家的上门女婿?” 杨迪的面色一变,瞪着厉元朗吼:“厉元朗,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有了点小成就,就可以目中无人。老子来这里,是被他们邀请的……” 厉元朗满脸嘲讽对杨迪比划小拇指:“人啊!要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因为你无能,马喆就不会死在监狱里,你也不会来这里!” 厉元朗说完,看向了马振邦:“老爷子,不管怎么说,我跟马喆也算是老相识,今天来送他最后一程,毕竟以后尘归尘,土归土,前尘往事如烟云散,你老不会连这点面都不给?” 马振邦深深的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把手摆了摆,身后的人让出一条路,厉元朗带着李耀东跟老罗走向了灵堂。 司仪高声的喊着:“有客到,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随着司仪的唱喏,厉元朗三人开始行礼,三鞠躬后站直了身躯。 “家属答礼!”两个苍老的老人,对着厉元朗等人回礼,只是眼神有些疑惑,甚至还有些怯懦,没听说过马喆有当警察的朋友。 厉元朗从兜里拿出三百块,塞给马喆的妈妈:“节哀,我叫厉元朗,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以前跟马喆认识,没想到他那么年轻就出了意外,以后你们俩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帮你们解决。” 第139章 有问题 这番话是厉元朗故意说得,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试探马喆的父母。首先点出自己的身份,然后释放出自己的善意。如果马喆的父母,真对马喆的死亡有所怀疑,那么必然会开口向厉元朗求助。 马喆的妈妈眼中有了些亮光,拉着厉元朗的手:“领导,我儿真是……” 只是没等她把话说完,马喆的爸爸拉了一把。被岁月雕琢满脸皱纹的男人,闷声闷气的说:“今天的大事是送马喆,你们自便!” 厉元朗讨了没趣,伸手摸了摸鼻子,带着两人出了灵堂。 马喆的妈妈诧异的说:“你拉我干什么!” 马喆的爸爸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马喆妈妈耳边说:“他们是谁的人,你清楚吗?等着小喆下葬后,杨迪还要给我们十六万,如果你乱讲,钱还会给吗?小喆岂不是白死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马喆的妈妈瘪了瘪嘴:“你说的有理,但我就是难过!”灵棚里又传出,一阵一阵的哭嚎声…… 老罗从兜里拿出烟,挨个发了一圈,然后轻声说:“情况有些不太对,我看他们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恐怕心底有顾虑。” 李耀东的眉头皱起说:“没听说过马振邦跟杨迪认识,我总觉得他们俩搅合在一起肯定有事情。” “去试探一下就清楚了!”厉元朗说着便走过去,离老远就对着杨迪打招呼说:“杨所长,听说你被停职了?” 杨迪的眉头皱起:“厉元朗,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关心你,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兄弟也是替你的未来担忧。毕竟看守所可是肥缺,以后这样的职位不好找了!” “混蛋,厉元朗,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幸灾乐祸。老子还没倒,直挺挺的站在这里,想坐老子的位置,你没这个命。” 厉元朗的眼神微变,但却很快遮掩住。 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面对忽然的指责,杨迪最应该做的是辩驳,毕竟食物中毒是意外,是不可控的因素,所以杨迪最正确的反应是喊冤叫屈。 但现在杨迪的反应是以为厉元朗在幸灾乐祸,以为厉元朗贪恋看守所所长的位置! 那么这里面的问题很大了,这就变相的佐证,杨迪知道,马喆的死不是意外。杨迪可能没参与,但他一定知道真相。 厉元朗又看向了马振邦:“老爷子,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没向上面提要求吗?” 按照厉元朗对马振邦的了解,这个老爷子可不是吃亏的主,不管马喆的死是不是意外,按照以前马振邦的秉性,都会向上面提一些要求。但现他安静的很不正常,仿佛是在遮掩什么。 “我能提什么要求?马喆是罪犯,是马家不争气的孩子。现在他死了,能埋进马家的祖坟,就是我对他最大的照拂。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现在稳定大于一切,我都想抽他两巴掌,这个不争气的混小子……” 马振邦说完还恨恨的顿了顿拐杖,旁边的杨迪劝慰说:“你老消消气,毕竟死者为大,马喆已经死了,不管他曾经犯过什么错,都翻页了!今天把他送下地就行。” 这不对,这里面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如果马振邦真对马喆有意见,为什么还要操办马喆的丧礼?为什么还要把马喆埋进马家的祖坟? 厉元朗看出了不对,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回到李耀东的身边,低声说:“他们好像是在掩饰什么。” 李耀东沉吟后说:“看来突破口还要放在马喆父母的身上,他们现在有顾虑,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没了!” 老罗往周围瞅了瞅说:“要我说,咱们快些走!你看周围人的眼神,一个个蓝幽幽的好像是狼崽子,留在这里我怵得慌!” 厉元朗也往周围看了看,发觉周围的人目光不善,毕竟厉元朗在马家村的名声不太好,马家的几个人,都是因为厉元朗而落马。 “要不咱们先离开这里,我也觉得周围的人不太友善!”厉元朗明白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留在这里说不定真会酿成群体事件。 上次厉元朗就用这样的法子,逼迫过陈盛龙。现在厉元朗可不想被别人这般逼迫,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这个是非地。 在大家伙的目光中,厉元朗灰溜溜的走了。老罗把油门踩到底,北斗星好像个大号的跳蚤般,在凹凸不平的乡道上蹦蹦跳跳,好在没有人追,三个人顺利的离开了马家村。 杨迪看着北斗星远去的方向,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什么都想来搅合,我真想把他们都干掉。” 马振邦的眼中闪过了不悦:“杨迪,慎言。会咬人的狗都不叫,你在这里大放厥词不好,如果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会给你招来不必要的灾祸。” 杨迪明显没有听进去,连声催促着:“对对对!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快些入土,快些翻篇!” 马振邦看了看时间,也感觉差不多了,对着外面的人点了点头。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炮竹声响起,烟雾往四周升腾,送葬的队伍抬着棺木,走进了马家的祖坟。 八百个纸人,连同一箱箱的冥币,还有一个个的花圈,被撒上了汽油,然后一把火引燃。 一锨锨的土把棺材盖上,不管马喆的父母哭的有多凄惨,至此都天人永隔。周围的马家村人全都满脸的冷漠,这样的事情他们都经历过几次,又不太看得起马喆,所以无法共情。 杨迪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消散了,从兜里拿出手机,拨打了个号码,然后对着马振邦示意:“钱已经到位,我们两清了!” 马振邦的眼睛微眯:“这边摆平了,那边呢?” 其实马振邦这样问,也是在试探,看看杨迪对整个计划究竟了解多少。如果杨迪是局外人,他会以为马振邦问的是陈盛龙。如果杨迪是局内人,他自然清楚马振邦问的是厉元朗。 “那边的事我不管,自然有天海方面的人出手。”杨迪的脸上满是得意:“我从现在开始放假,没事不要烦我。” 马振邦笑的莫测高深,一下就试探出杨迪只是个棋子,希望接下来能如鞠长鹏所说的那样,把厉元朗摆平。 第140章 车祸 在体制内,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的工资待遇不高,职位也非常的低,但他们却拥有着非常强大的能量。 这个群体多是领导的秘书或者司机,他们听命于领导,是领导的体己人,在一些场合甚至能代表领导,一些领导不方便做的事情,也多会由他们出面。 鞠长鹏现在能用的只有司机,秘书以前也用过,但后来安祥林出事后,鞠长鹏警觉了,慢慢把秘书疏远,只是工作上的关系,跟生活没有丝毫交集,毕竟谁也不想在身边留一个定时炸弹。 蒋峰跟鞠长鹏太久,牵扯的也太深,早就没有了退路。如果鞠长鹏出了事,不光蒋峰没了荣华富贵,恐怕还会有牢狱之灾,所以蒋峰必须要保鞠长鹏。 鞠长鹏最大的危机来自陈盛龙,现在陈盛龙死了!虽然看似解决了问题,但还是有隐忧的。 厉元朗就是那个隐忧,这家伙就好像是一条疯狗,只要被他盯上了,准没有好事。所以只有把厉元朗彻底解决,大家伙才能高枕无忧。 蒋峰开着出租车,冲在渣土车的前面,利用内部的关系,知晓厉元朗去了马家村,于是在出租车的顶灯上,打出了一行字:马家村,北斗星。 蔡健立刻心领神会,厉元朗在马家村,他开的还是一辆北斗星。一转方向盘,渣土车往马家村的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厉元朗往后张望着,见没有人追过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李耀东开始推敲案情:“元朗,既然从马喆这里找不到突破口,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个方向。” 厉元朗倒是聪明,明白李耀东的意思:“你是想拜访陈盛龙的家人?” 李耀东点头:“我刚刚想了想,马喆的家人欲言又止,应该是被公关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从陈盛龙那边突破,他不缺钱,又有这么大的集团,应该不会被公关。” 公关这个词用得非常好,公共关系是一门非常软的学问,但只要用得好,在关键时刻就能颠倒黑白,甚至大过法律。 毕竟法律也大不过人情,而公关搞得就是人情。 厉元朗也觉得李耀东说的对,不由得想要思考! 厉元朗有个习惯,只要思考的时候,就会抽一根烟,伸手在身上摸索,却没能摸到烟盒,恰好看到路边有个小店,便对老罗说:“停旁边,我去买盒烟,你们要喝水吗?” 老罗一脚踩在刹车上:“帮我买一罐红牛,最近总感觉精力不济,到点了就犯困。” 厉元朗推开车门,对着老罗调笑说:“你又没结婚,怎么精力不济,难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还五打一?” 李耀东跟着下去:“少说两句,老罗还没结婚,万一把自己玩坏了,以后生孩子的时候,还要找我们帮忙,好为难!” “你们俩就是羡慕我!”老罗虽然嘴硬,但心里却打起了警铃。也许以后真的要补一补,不能再这样奖励自己了。 “来一包红塔山,再来一箱红牛。”厉元朗把钱付了,然后拆开烟,给了李耀东一根。 李耀东用火机帮着厉元朗把烟点燃,然后说:“秦局觉得杨迪有问题,但却没有直接的证据。” “就杨迪那花销,谁都能看出他有问题。但如果现在抓他……”厉元朗的身躯忽然间一僵,浑身的汗毛好像过电般立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让他毛骨悚然。 世界仿佛在这个瞬间,被按下了慢放键,厉元朗眼睁睁的看着一辆渣土车,引擎轰鸣,拉着长长的尾烟,仿佛失控的巨兽,唔鸣着撞向路边的北斗星。 小小的北斗星,好像个火柴盒,在渣土车的面前,先发生了形变,然后被卷进车底,硕大的车轮碾了上去,北斗星变成小铁饼…… “不要啊!”厉元朗发出一声的悲呼,撒开脚就往路边跑,李耀东紧随其后,他非常的警觉,从腋下拉出配枪。 砰!渣土车的车轮碾过北斗星,却也爆了胎,歪歪斜斜撞向路边的大树。 轰隆隆,水桶粗的大树被撞断,树冠摔在了地上,引起阵阵尘烟。 厉元朗跑到已经变成铁饼的车前,看着里面一团血肉,绝望的发出声怒吼! 两世为人,虽然也经历过生离死别,但这种眼睁睁,而且无能为力的意外,还真是第一次。 刚刚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眨眼之间就消逝了! 李耀东非常的警觉,双手举着枪,瞄着渣土车的车门,厉吼着:“下车,快下车!” 厉元朗好像是下山的猛虎,冲到渣土车的旁边,拽开了车门,把有些发蒙的蔡健拽了下来。 这司机居然是只有一条手臂?厉元朗诧异,但依然拳头抡了起来,对着蔡健的脑袋就是两拳,高声的叱问:“为什么!为什么……” 蔡健被打的身躯往后仰,嘴角却挂着一抹的冷笑,肉体上是痛苦的,但精神上却是满足的,干掉厉元朗,鞠长鹏就不用走,蔡家就有机会飞黄腾达了! 周围的群众围了过来,对着厉元朗指指点点,风言风语好似炸窝的蜂鸣,说什么的都有。他们虽然知道发生了车祸,但看到厉元朗殴打一条手臂的人,多少还是有些看不惯。 李耀东伸手拉住了厉元朗:“冷静,冷静!厉元朗,你给我冷静。”说着从腰间拿出了手铐,把蔡健拷在路边的栅栏上。 原本还在冷笑的蔡健,听到李耀东这样说,身躯不由得一僵,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厉元朗,又看了看血泊,身躯不由得开始颤抖。 厉元朗有些崩溃,跟老罗虽然是同事,但心底早就把他当成是亲人。老罗虽然不太聪明,却喜欢出谋划策,是个不太合格,但却很有心的狗头军师。 厉元朗虽然很想冷静,但脑袋里却如开锅般沸腾,拉着李耀东问:“你说,这是意外,还是谋杀?” “是什么都要讲证据,我们说的不算,要交警部门来鉴定。毕竟目前来看,这是一起交通肇事……” 厉元朗看向蔡健:“如果这不是意外,你就死定了!我会亲手把你……” 面对放狠话的厉元朗,蔡健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了,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不远处,一辆出租车缓缓加速,面色铁青的蒋峰,默默的拿出了手机…… 第141章 凌乱 从小到大,鞠长鹏都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也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甚至有些时间他总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其他的要么是反派,要么是配角,要么是无关紧要的npc。 鞠长鹏从来就不怕出现问题,只要稍加动脑,就能把问题解决。鞠长鹏甚至有些漠视法律,在他的眼中,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法律也只是游戏规则。只要能够掌握好方法,就能凌驾在法律之上。 接到蒋峰的电话后,鞠长鹏面色有些阴沉,事情不只是出乎意料了,甚至开始变得有些荒唐,针对厉元朗的刺杀居然没成功,但却又造成了死伤。 好不容易,花了这么多心思与铺垫,培养出来的死士,居然就这样没了? 这个结果让鞠长鹏很难接受,甚至生出一丝的错觉,也许自己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厉元朗才是! 想一想自己还剩下的漫长人生,再想一想以后的生活中,自己将不再是主角,甚至还会变得平庸!鞠长鹏有些不寒而栗,这种感觉真的是太不好了,甚至还有些不想再往下走。 但现在还不是伤春悲秋的时节,现在要先去解决问题,希望秦骁还能分得出轻重,不会节外生枝。 因为蒋峰不在身边,所以鞠长鹏自己开的车,站在威马县公安局的院内,鞠长鹏恍然若梦。 周围的人行色匆匆,有的人认识鞠长鹏,但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低垂着脑袋,急匆匆的走了。有的人压根就不认识鞠长鹏,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猜测这个人来做什么? 走到局长室门前,鞠长鹏用手敲了敲门,然后就听到秦骁的声音:“进来!” 鞠长鹏推开局长室的房门,办公桌后面的秦骁,看到鞠长鹏后,不由得站起了身,伸出双手:“长鹏,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鞠长鹏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秦骁很热情,态度好的让人无法挑剔,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热情,反而给人一种淡淡的疏远。 终究不在曾经的位置,也找不到曾经的亲密了! 鞠长鹏伸手用力的跟秦骁相握,也没有兜圈子,而是单刀直入说:“学长,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向你讨个人情……” 秦骁示意鞠长鹏坐下,然后给鞠长鹏斟茶:“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的电话没变,你直接打给我就行。要是一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你让蒋峰来传达你的指示。像现在这样,亲自上门,可真让我诚惶诚恐,措手不及啊!” 这番话乍一听没毛病,但仔细琢磨却是有潜台词的,前面那么多都是铺垫,重点还是在最后一句,措手不及上。 开口求人办事,也不是一开口就能办成的,有些事情能办,有些事情要违背原则,还有些事情即使违背了原则也不能办。所以这要有铺有垫,大家的心里都有数后,才不会尴尬。 像鞠长鹏这样直接找上门,开口就要讨人情的,被敷衍,被婉拒的概率那可是相当的大。 鞠长鹏自然听懂秦骁话里的意思,但却装作不懂的样子,依然自顾的开口:“原本有些事我是不想麻烦你的,但现在我的处境你也清楚,事到临头了,又不能装作不知道,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你这里……” 秦骁见避不开,索性就不避了,举起茶杯向鞠长鹏示意,然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鞠长鹏不紧不慢的说着:“就在刚刚,有人跟我打电话,说蔡健出事了,开车撞死了个警察……” “什么!”秦骁的面色一变,短短的一瞬,他的脑袋里转过万千的念头,一条手臂的蔡健为什么要开车,撞死的又是谁?为什么鞠长鹏会出面,这件事究竟是意外,还是…… 鞠长鹏看着秦骁的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跟你一样的震惊,一样的痛惜。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积极主动,想方设法的把问题解决。” 秦骁拿起了电话,原本想要拨出去,但却终究没打,而是看着鞠长鹏问:“撞死的人是谁?” 鞠长鹏耸了耸肩膀:“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蔡健出事了。” 一股浓浓的阴谋味,让秦骁皱眉,终究还是把电话打了出去,但却不是给蔡健求情,而是询问在哪里出了事情,出事的人又是谁。 其实秦骁的心底已经有了个猜测,只是还没有得到印证前,猜测只是猜测。 鞠长鹏倒是反客为主:“这些年,我们跟蔡健学长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虽然想不到他出事了,但事已至此,我们就要想办法解决问题,人生在世究竟讲一个人情世故……” 鞠长鹏一开口就茶里茶气,表面看是替蔡健求情,实际上却是在敲打秦骁。 秦骁深吸一口气说:“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独臂的人,为什么要开车,又这么恰好发生了车祸,不是我不懂人情世故,而是有些人把法律当儿戏了!” 电话忽然间响起,秦骁拿起来放在耳边,听到两分钟后,整张脸都黑了下来,默默的放下电话,盯着鞠长鹏,寒声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帮一帮蔡健,帮一帮学长,帮一帮自己人!”鞠长鹏说完看向了秦骁问:“你呢?” 秦骁寒声说:“别在这里假惺惺,蔡健是个很单纯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爱情!曾经有两个男孩,他们有着超越伦理的山盟海誓,后来一个男孩成了折翼、天使,另一个背叛了那些山盟海誓。” 鞠长鹏摆弄茶杯说:“当然,折翼、天使也娶妻生子,但他却喜欢写日记,如果把这些都公开……” 秦骁打量着鞠长鹏,颤声说:“我第一次发现,你居然这般的卑鄙……” “彼此,彼此。都是想往上爬的,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鞠长鹏说着,慢悠悠的站起了身:“事情就是这么个事,该怎么做你的心里清楚,我就不打搅,先告辞了!” 秦骁的眼睛慢慢泛红:“别逼我,你这样做,是要我死?” “你可以不死,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人生在世本就是笔糊涂账,你又何必认真,因为一旦认了真,那可就真输了!” 鞠长鹏说完,潇洒的转身,然后用力的拉开了办公室的门,一阵风吹进来,吹散桌上的文件,就如同秦骁此刻凌乱的心情。 第142章 抬高一寸 现在秦骁面临一个难题,是帮理还是帮亲,如果帮理那就要大义灭亲,如果帮亲那就要想法子开脱。 想开脱就非常的简单,甚至法子都是现成的。五年前,蔡健住院治疗抑郁症,医生还给他下过诊断书,能证明蔡健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现在稍稍活动,就能帮他把证办出来…… 只是这样做了,那就站在整个系统的对立面,毕竟蔡健撞死了一个警察。 事情已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秦骁在办公室里走着,好似一头被关在铁笼中的困兽。 如果按照规章来走,蔡健肯定会被收监,没有了自由的蔡健,会不会做出更荒唐的事情? 人终究是感性动物,有血有肉,还做不到铁石心肠。更何况华夏是个传统社会,人与人之间虽然有社交距离,但也想活个口碑。 秦骁不想自己的后半生,都活在异样的眼神里。但……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秦骁拿起来,接通后便听到了厉元朗的声音:“秦叔,老罗死了,很惨,他不瞑目……” 秦骁能听出厉元朗声音中的悲凉,甚至有些自责。聪明的人总是感性的人,也许厉元朗已经猜到,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老罗运气不好,成了厉元朗的替死鬼。 秦骁低声的安慰厉元朗说:“事情很复杂,我希望你不要冲动。要相信公正的法律……” 厉元朗却打断秦骁,用低沉的声音问:“秦叔,我还能相信你吗?” 秦骁沉默,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概过了两分钟,秦骁忽然开口说:“我想去见一见蔡健,问一问这个老同学,究竟要干什么?” 说完之后,秦骁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阵阵的忙音。厉元朗把电话挂上了,不知道他是理解,还是失望。 人终究只是个人,不是神,还做不到大公无私,至少现在的秦骁,就做不到。 有些留恋的看了看办公室,伸手抚摸着警帽上的帽徽,秦骁把警帽戴在了头上,迈着步子从办公室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秦骁的步伐从踉跄到正常,再到铿锵,一如秦骁此刻的心情,他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交警大队,事故处理中队的留置室里,蔡健面色灰沉的坐在那里。此时他并没有丝毫的悔意,而是低着头开始盘算,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把厉元朗弄死。 留置室的门打开,警服笔挺的秦骁走了进来,坐在蔡健的对面,认真的看着蔡健。 蔡健也冷冷的回望着秦骁:“你来干什么?” “被你撞死的人,当了十五年的协警,今年刚因为立功而转正,父母都是农村人,家里只有十亩地。因为生活拮据,所以一直没能娶妻,也没有孩子……” 秦骁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诵读一段没有温度,也不需要感情的东西。 原本冷漠的蔡健,板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羞愧,默默的低下头:“是我对不起他,是我……” “你打算怎么办?拿出你的病例脱罪,还是打算以命抵命?”秦骁的声音依然不徐不疾:“你会开车,但却没驾照。渣土车又是你偷得,所以保险公司拒赔,你这一时的冲动,毁掉了至少两个家庭……” “我不能抵命,更不能判刑,不接受打击处理,不能留下任何的污点,我不能耽搁儿子考公务员!”蔡健的情绪慢慢的激动起来:“我没想撞死他……” “那你想撞死谁?”秦骁的声音中带着愤怒:“我们都是警校毕业,在学校里上的第一课是什么?” 蔡健双眼微眯,陷入了回忆,然后用梦呓的声音说:“面对犯罪嫌疑人,先警告,然后鸣枪示警,即使需要开枪,第一枪也要把枪口抬高一寸。”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如此的残忍!见你之前,我去过现场,为什么看不到刹车印?” “因为我没想留活口,因为我想让厉元朗死……”蔡健说出心里话后,眼底闪过了慌乱,然后默默的闭上了嘴,又慢慢的闭上了眼。 这些年的底层生活,让蔡健有了颗冷冰的心,当他不想听或者不想看的时候,他就会主动的断开,跟这个世界的链接。 望着开始摆烂的蔡健,秦骁有些无奈:“你好自为之!这次闯的祸太大,没人能保得了你。” 秦骁走了,蔡健又慢慢的睁开眼睛,按照他对秦骁的理解,平时的秦骁说话不这样,那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这里面还有被忽略掉的细节?蔡健仔细回忆着,忽然眼睛一亮,嘴里开始嘀咕:“枪口抬高一寸……,抬高一寸……,一寸……” 蔡健在留置室内左右张望着,甚至还向高处看,但却没看到他要找的东西。 厉元朗就坐在事故处理中队的办公室里,消防员把北斗星撑开,把老罗从车里拉出来,原本米色的坐垫已经变成了黑色。 原本想打急救电话的李耀东,最终喊来了火葬场的白车。 交警队领导根据事故现场的勘验,给出了一个交通意外的结论。 之所以给出这个结论,是因为蔡健没有驾照,没有开过渣土车,跟老罗也没有矛盾,所以这个结论最合理。 经过电脑调查,蔡健的资料也被打印,出现在厉元朗的手中,这是个刚吃低保的困难户,没有赔偿的能力…… 李耀东陪在厉元朗的身边,低声说:“现在很麻烦,因为渣土车是偷得,所以保险拒赔……” “查一查老罗有没有买意外险,车险里有没有买车上责任险……”厉元朗说着又揉了揉眼睛:“我们该如何通知老罗的家人?” 这个说辞不止难为了厉元朗,也难倒李耀东,这终究不是一件好事,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白发人受得了吗? 老罗是土岭乡派出所的警员,现在他出了事,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厉元朗或者李耀东来通知,毕竟他们俩一个是指导员,一个是所长。 吱呀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秦骁走了进来:“如果你们俩为难,我来通知老罗的父母……” 第143章 面子与里子 秦骁好似老了五岁,原本挺拔的身躯,居然变得有些佝偻。走到厉元朗的面前,声音低哑的说:“元朗,单独聊聊?” 李耀东站起来:“我出去转转,半个小时后回来。” 等着李耀东离开房间,秦骁拿出根烟递给厉元朗,厉元朗接过后点燃,但却没有继续抽,而是把燃起的烟,竖着立在桌子上。 看着那根竖起的烟,秦骁无奈的叹息一声:“元朗,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但有些话该说我还是要说的,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厉元朗瞪着有些血红的眼珠,看着秦骁问:“秦局长,你看过现场吗?你看过老罗吗?你调查过蔡健的社会关系,以及作案动机吗?” 秦骁同样盯着厉元朗的眼睛:“孩子,我还是更喜欢你喊我秦叔!但你既然把话说到了这里,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蔡健是个马前卒,甚至说他只是一把不太灵光的刀。他是有证的神经病,按照我国现有的法律,我们拿他没办法。其次,老罗已经死了,但他的父母还在,这件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你年轻要面子,但老罗的父母想要的是里子!” 厉元朗有些炸毛,盯着秦骁说:“你什么意思?想要渎职,想要维护你的老同学吗?” 秦骁无奈的叹息一声:“元朗,我们现在赶时间,不吵架。保险公司的人就快要来了,如果你非要查谋杀,那么老罗的保险就赔不下来。因为,老罗这次开的北斗星可没上牌,换言之这是一辆套牌车……” 轰隆隆!滚雷在厉元朗的脑海中炸响,忽然间厉元朗想到,老罗的北斗星在上次陈盛龙打砸土岭乡派出所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废铁。今天开的北斗星并没有入户! 也就是说,这辆车是套牌车,老罗虽然买了保险,但保险公司依然可以拒赔。 老罗走了,原本贫困的家庭将会更加贫困,万一保险不赔,那可是要雪上加霜了。 “我已经让人帮着换车架,同时给老罗的父母申请低保。”秦骁说着,再一次给厉元朗递了根烟,见他依然不接,便直接塞到厉元朗的嘴巴里。 “蔡健我是保定了,但案件你要继续查下去。”秦骁重重的抽了一口烟,然后继续说:“我会向上面打报告,为老罗争取烈士待遇,同时封存他的警号……” 警号封存后,可以由老罗的亲戚再次启用! 这是一种延续,也是一种传承。 厉元朗发觉,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再纠缠下去,不但不能弥补两位老人心上的伤口,反而是再往上面撒盐。 厉元朗看着秦骁,忽然问:“这些都是警校里教的吗?” 秦骁一愣,呆呆的看着厉元朗,然后重重的抽了两口烟:“这些都是社会教的,想要做个好警察很难,但我也在努力做。既然队伍里有坏人,我们不光要学会隐忍,还要学会忍辱负重。” 厉元朗呆呆的看着秦骁,这一番话虽然说得掷地有声,但厉元朗却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秦骁瞪圆了眼睛:“对付坏人,要比坏人还坏,要分清楚主要矛盾,次要矛盾,还要懂得抓大放小,最终一网打尽。杨迪我希望你继续查下去,通过杨迪挖出幕后黑手。” “老罗死了,为了查杨迪死的。你还想让我往下查,要不你给我配一辆坦克车,这样在路上遇到开渣土车的神经病,我也有一战之力。” 厉元朗默默的把烟头按灭:“我现在只想休息,人累了,心也累了。” 秦骁定定的看着厉元朗,发觉厉元朗这不是心累,而是心寒了!伸手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本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好似没什么好说的。 房门被敲了两下,然后露出李耀东的脸:“老罗的父母来了,我们去接一下。” 秦骁伸手扶了扶头上的警帽,本想把它扶正,但却感觉非常的沉,秦骁无奈的放下手臂,率先走了出去。 厉元朗跟在了后面,李耀东忽然拉了厉元朗一把,压低声音说:“老罗家也不富裕,要不我们俩凑点,就说是所里给的抚恤?” “可以!”厉元朗毫不犹豫的点头:“一人五万,一起凑十万行不?” “没问题,我卡里应该有五万!”李耀东说完,便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交给了厉元朗。 按照级别李耀东是所长,厉元朗是指导员,由厉元朗出面给老罗的家属抚恤,是合情合理的。 两个上了年岁的老年人,穿着还算整洁的旧衣服,只是领口跟袖口有些毛边。手脚无措的站在秦骁的身前,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今天像是在做噩梦,真希望忽然有个人把自己拍醒。 秦骁原本准备一肚子的说辞,但当看到这两位老人后,忽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厉元朗走了过来,对着两个老人敬了一礼:“老罗是个好同志,但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他……” 老罗的爸爸叫罗永胜,声音颤抖的问:“我儿真的牺牲了?你们不会是在骗我?” “这个事不能开玩笑,秦局长已经向上级打报告,给老罗争取烈士待遇,同时会封存他的警号。”厉元朗说着,竭力的让语调平静:“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我们土岭乡派出所的所有干警都是你们的儿子,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罗永胜点了点头,他虽然竭力的不让自己哭,但眼泪已经顺着眼角往下流。 哇!老罗的妈妈直接哭出了声,扑进了罗永胜的怀里,从最初的哽咽,到后来的嚎啕大哭。 “哭出来就好了,事不能憋在心里……”厉元朗说完看向了秦骁,却发现他居然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厉元朗不由得拉了秦骁一把:“秦局……” 秦骁这才回过了神,对着罗永胜说:“老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回头把身份证给我,我看看能不能从县里给你申请点待遇……” 这番话厉元朗没听懂,罗永胜也没听明白,李耀东却听出来了弦外之意:“秦局,你想给罗叔办个退休?” “不能让英雄的家人流血又流泪,我尽量跑一跑,希望能解决问题。”秦骁说的很郑重,脑袋上歪斜的警帽,终于被他扶正了。 第144章 实惠 听到秦骁的承诺,厉元朗忽然间明白一个道理,漂亮话说的再多也没用,不如来点实际的。 厉元朗轻声的说:“老罗倒在工作岗位上,这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损失,经过组织研究,已经给老罗申请十万元的抚恤金。罗叔你把卡号给我,我转给你。” 罗永胜握着厉元朗的手,连番的感谢,这个消息也算是个好消息,至少儿子的葬礼不用那么寒酸。 李耀东往旁边看了看,对大家示意:“保险公司的人来了。” 一辆三菱汽车停在不远处,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走下车,他们俩的年龄都不大,甚至还有个人染了一头的黄发,流里流气的好像不良少年。 “你们谁是投保者的家属?”黄头发瞄了一圈,然后对着罗永胜说:“我们去勘探过现场,发觉不像是交通意外,更像是谋杀。另外车架有切割的痕迹,所以需要对车架号进行痕迹鉴定,按照保险理赔条例,你们需要提供……” 罗永胜有些发懵:“我应该找谁,应该怎么做?”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问交警队。如果你们不能在三天内提供证明,我们将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在骗保,也会终结理赔程序……” 黄毛的话说的非常硬,甚至还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罗永胜夫妻。原本就伤心的老罗妈,感觉伤口上被撒了盐。 老罗妈情急之下,说出家乡话:“我们没骗保,我儿是英雄,是烈士,是……” “谁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些跟理赔没关系。”黄毛脸上全都是骄傲。 面对黄毛的挑刺,厉元朗的眉头高高皱起,张开嘴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秦骁先开了口。 “小同志,是不是谋杀,你说的不算,要由刑侦队去勘验。至于车架被切割,这是因为消防员对逝者进行了救助。如果你对这个说法存疑,我可以让两个部门出具证明材料……” 黄毛没想到秦骁会接话,上下打量秦骁后说:“这位同志,我在跟投保者的家属沟通,请你不要插嘴。” 李耀东有些不乐意:“请你注意态度,投保者是警察,是英雄,他们是英雄的父母,我们是英雄的家人。有什么你可以跟我们说,不要为难老人家。” 厉元朗已经懂了些人情世故:“小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威马县公安局的秦局长,这位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李耀东,我是土岭乡派出所的厉指导员,投保人是土岭乡派出所的干警……” 厉元朗盯着黄毛的眼睛:“投保人因公殉职,秦局长正在上面申请为烈士。所以骗保这个说法不成立。但我们也支持你的工作,需要什么手续,你说出来,我们去办理,就别为难老人家。” 厉元朗微微撩起衣襟,露出腰间的枪套,同时亮出了警官证。 原来是警察,不是交警!三个人里面居然还有个局长! 刚刚还气焰嚣张,目中无人的黄毛,立刻点头哈腰:“诸位,真是对不住,我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误会。” 旁边的同事也开始帮腔:“那就按照你们说的,让刑警队跟消防队出个证明,然后再给我们个银行账户,我们回去走流程,应该很快的。” 李耀东强忍着怒气,开始跑手续,厉元朗陪着罗永胜夫妇,先让他们俩住进了宾馆。 追悼会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两天以后,入殓师正忙着给老罗修整遗容,希望能让罗永胜夫妻看老罗最后一眼。 坐在宾馆的大厅里,厉元朗默默的抽着烟,意外来的突然,肇事者的身份又非常敏感,其实已经不用纠结是不是意外,谋杀的概率非常大。 李耀东急匆匆的赶过来,看到厉元朗后,便坐在厉元朗的旁边,从水柜里拿出瓶水,咕咕嘟嘟一口气喝下大半。 “想什么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李耀东揽着厉元朗的肩膀:“老罗已经走了,我们要学会坚强。” 厉元朗忽然开口:“我在想,假如我们三个都在车上,那么渣土车还会冲上来吗?” “肯定的,渣土车是冲着车去的,不管车上有多少人,都会被撞……”李耀东的身躯一抖,忽然间想明白:“如果不是意外事故,那么这就是谋杀,针对我们的谋杀……” 厉元朗缓缓的点头:“我们刚去过马家村,然后就出了意外,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往下查。” 叮叮咚,叮叮咚…… 手机铃声响起,李耀东放在了耳边,讲了两句后,李耀东的面色一变:“蔡健死了,在留置室自杀。” “怎么会这样?”厉元朗惊呼:“蔡健是秦骁的同学,秦局已经表明了态度,要保他,蔡健为什么还要自杀?” “谁知道呢!你要是能猜到蔡健的心思,你也是神经病了!”李耀东很想表现的轻松一些,但现在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走,出个现场。”厉元朗拿起警帽戴在了脑袋上,李耀东拿出了车钥匙。 李耀东从治安队借了辆金杯面包车,两个人上了车之后,风驰电掣的又回到了事故处理中队。 留置室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厉元朗跟李耀东走了进去,就看到蔡健用皮带穿过铁栅栏,整个身子都挂在皮带上。 只有死的意志足够坚决,一条胳臂才能上吊! 厉元朗站在留置室的门口,没有往里走。两个法医正在取证,从操作流程来看,其中一人应该是痕迹学的专家。 李耀东好奇的问:“是自杀吗?” 一个法医点头:“刚刚我调看了监控,又对比了现场,是自杀!” 两个人又来到监控室,开始调取蔡健死亡的监控,能看到蔡健的确是自杀。再往前调取监控,整个上午只有秦骁见过蔡健。 因为留置室的监控,只能录像,不能录音,所以只能确认秦骁见过蔡健,却不知道秦骁说了什么,秦骁离开后,蔡健就变得神神叨叨,不断的看天花板,甚至还躺在地上,瞪着眼睛出神,直到最后用皮带吊死了自己。 现在秦骁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虽然没有掌握直接的证据,但也无法证明,他与蔡健的死没有关系。 李耀东看向了厉元朗问:“怎么办?” 第145章 怒火中烧 到了这种情况下,还能怎么办!直接去找秦骁问问看。 厉元朗在车里找到秦骁,发觉他已经泪流满面,谁能想到已经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哭起来不光流眼泪,还流鼻涕! 厉元朗从车里拿出纸巾,抛给秦骁说:“擦擦!我相信人不是你杀的。” 秦骁擦了擦眼泪,哽咽的说:“蔡健不是自杀吗?” “不,是谋杀,或者确切的说,有人以诱导的方式,主导了蔡健的自杀。”厉元朗眼睛开始发亮:“原本我以为是你,但看到你流露出的真情,我有个预感,这事跟你没关系。” 秦骁很快便收敛情绪,刚刚的哭泣不全是为了蔡健,还有一些是悼念逝去的青春。 有些人错过就不再,有些事错过也不再,如果当年勇敢一点……,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 平日里理性大过感性的秦骁,忽然间破防了,感性一下压过理性,整个人哭的稀里哗啦,收都收不住,如果厉元朗不来打搅,秦骁还要再哭上一阵子。 “你怎么就肯定,有人引导了蔡健自杀?”留置室内有监控,秦骁离开后,没有人进入留置室。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自杀,除非还有被大家所忽略的线索。 厉元朗倒是成竹在胸:“蔡健一直往天花板上看,如果我猜的没错。天花板上面有答案!” “天花板?”秦骁半信半疑,带着厉元朗又回到留置室,抬起头开始端详天花板,但却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难道厉元朗所说的,只是一种极为大胆的猜测。 厉元朗却躺在蔡健躺下的地方,双眼微眯,很快把手伸出来,指着换气扇的位置说:“那里有问题!” 秦骁对着物证科的同志们示意,很快排气扇被拆了下来,一个干警举着手电往里面照:“秦局,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不等秦骁回答,厉元朗便开口说:“不可能,你再仔细找找,看看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那个干警仔细观察了一会,忽然说:“换气孔里面有痕迹,好像是某些圆形物品滚动的痕迹。” 厉元朗爬上了去,举着电筒仔细观察:“到换气孔的尽头去看看,说不定有惊喜。” 秦骁立刻带人跑了过去,不大的工夫又走回来,手里拎着个物证袋,物证袋里装着一辆红色的遥控赛车。 秦骁皱着眉头:“只找到了这个,应该是孩子的玩具,但是我总觉得,这不是玩具。” 厉元朗仔细观察遥控赛车,忽然间发现赛车上的车灯,并不是装饰,而是真的有灯泡,真的可以点亮。 厉元朗又躺在蔡健躺的位置,观察了半晌,很忽然的问:“秦局,你们学过摩斯密码吗?” 秦骁下意识的点头:“我们学过……”忽然间明白了厉元朗话里的意思。 有人把遥控赛车开到排气扇的旁边,利用车前灯跟转向灯,不同的光色,来传递摩斯密码。原本不想死的蔡健,破译了摩斯密码,最终走上了绝路。 秦骁懂摩斯密码,蔡健也懂,还有…… 秦晓已经猜到是谁,没想到他居然这般的狠毒,直接要了蔡健的命。 厉元朗一直盯着秦骁的眼睛:“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没有!”秦骁用力的摇头:“这几天最大的事是送老罗入土,我不想节外生枝。” 厉元朗对着秦骁点头:“我也不想节外生枝。” 两人达成了短暂的默契,厉元朗却已经猜到幕后的黑手是谁。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回到了金杯车上。 李耀东好奇的问:“查到什么了?” 厉元朗倒是没隐瞒:“有人用遥控赛车,给蔡健发了摩斯密码,蔡健破译后就自杀了。” 李耀东不由得坐直了身躯,颤声问:“是谁?秦局吗?” 在李耀东的思维里,秦骁是个很正直的人,干不出这样没底线的事,如果真的是他,李耀东的三观会被震碎。 “不是他,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鞠长鹏!”厉元朗低声的分析:“他们仨是警校的同学,虽然不同届,但却都学过摩斯密码……” “你是说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鞠长鹏?”李耀东诧异后,忽然间发觉逻辑能够自洽,鞠长鹏绝对有能力号令杨迪,做出那些知法犯法的事情。 “没有直接的证据,哪怕我们猜到是鞠长鹏,也没办法把他抓进去。”李耀东的脸上满是为难。 在执法中有一条潜规则,不流血,不见血。说的就是在案发的过程中,如果犯罪嫌疑人,没有制造流血冲突,在后续的审判量刑时,犯罪嫌疑人最多无期,不会被处以极刑。 现在已经流血了,而且是两条人命。如果能找到确凿的证据,哪怕鞠长鹏是副县长,也有被枪毙的可能。 “我们没有证据,不意味着秦骁没有。只要盯住秦骁,就有拿到证据的机会。”厉元朗现在还把秦骁当成是同案犯,他之所以包庇蔡健,应该是跟鞠长鹏有默契,只是现在鞠长鹏打破了这种默契。 厉元朗有了个预感,这件事如果鞠长鹏不能给秦骁一个说法,那么秦骁会给鞠长鹏一个说法。 此时,秦骁躲在监控室里,正在调取另一个角度的摄像头,这个摄像头被人碰到过,恰好可以拍到换气扇。 秦骁瞪圆了眼睛,看着监视器的画面,果然看到有灯光在闪烁,虽然画质不好,但两种颜色的光却能看的清楚。 就看到监控画面上,排气扇的间隙忽然闪烁着光亮,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引燃一样,一直昂首的蔡健开始认真的观察。 秦骁也拿出纸笔开始尝试破译,白光画横,黄光画圈,周而复始的对比了三次,确认没有画错后,看着纸上的密码,秦骁开始破译。 久远的知识如潮水般袭来,秦骁仿佛又回到无忧无虑的青葱时代,那时候没心没肺的日子可真好,每当无意间回想起,嘴角就会情不自禁的微笑。 一行字被破译出来,望着那行字,秦骁的脸阴沉不定,手掌慢慢的攥成了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羞怒,席卷了秦骁全身,秦骁低声呜咽着:“鞠长鹏,我与你不共戴天……” 第146章 追悼会 时间过得飞快,流程也走的很快,追悼会之前,老罗的赔偿款已经到位。厉元朗跟李耀东凑得抚恤金,也打进罗永胜的银行卡里。 惶恐不安的老两口,终于恢复了些神采。罗家的亲戚又赶来几个,知晓老罗被评为烈士后,在惋惜的同时,又有了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追悼会开在公安局大礼堂中,白色的花圈,黑色的绸花,庄严而肃穆,秦骁穿着得体的警服,站在罗永胜的身边。 厉元朗跟李耀东作为土岭乡派出所的代表,连同另外六个人,是老罗的抬棺人,他们会抓着棺材上的铜环,送老罗最后一程。 秦骁看着周围的人,气沉丹田:“立正!” 所有人都不由得站直身躯,昂首挺胸,气势昂扬。 “全体默哀三分钟。” 厉元朗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跟老罗相处的点点滴滴。上一世老罗是个快乐的单身汉,没病没灾也没转正,一直不正经到五十岁,才遇到离婚带娃的另一半。 没想到这一世转正了,反而早逝了。 难道这就是老罗的运道?为什么都改了命,却没能逆天? 不甘心啊! 三分钟一闪而过,秦骁睁开了眼睛:“礼毕,稍息。” 等着大家都抬起头,秦骁继续说:“今天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送别我们的战友,罗寅。他吃苦在前,享乐在后,是父母的好儿子,是党和人民的忠诚卫士……,上级已经罗寅同志评为烈士,并追认个人二等功,现送入烈士陵园……” 哀乐响起,厉元朗伸手抓着铜环,在仪仗兵的指引下,抬着棺材上了运输车。 烈士陵园就在威马县的东郊,车队驶在二环路上,微风轻拂,厉元朗的不由微眯眼睛,风沙钻进了眼角,眼泪不由变得晶莹。 厉元朗眨了眨眼睛,忽然发现原本并不斑斓的世界,忽然绚烂起来,道路两边自发的站满了人,他们或是捧着鲜花,或是拉着条幅。 “老罗走好,英雄不朽。” “人民卫士,热血长虹。” “青松常在,浩气长存……” 望着周围的群众们,厉元朗发觉眼里的沙子更多了。也许这就是当警察的意义,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岁月静好,只是因为有人在黑暗中负重前行。 车队缓缓而行,很快便驶进烈士陵园,秦骁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白手套,大踏步走到一个仪仗兵身前,从他手里接过冲锋、枪:“奏乐,鸣枪,下葬。” 砰!砰!砰! 加上秦骁一共七杆枪,对着天空打了三轮,哀乐声响起,厉元朗抬着棺材走向早就挖好的墓坑。 随着棺材被放入墓坑里,需要罗永胜铲第一锨土的时候,一直很坚强的老罗妈,终于绷不住,趴在土堆上失声痛哭。 罗永胜木讷的铲起一铲土,丢在棺材上,然后拉着老罗妈说:“老婆子,儿子是英雄,咱们不能给他丢脸。”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老罗妈趴在罗永胜怀里,低声呜咽着。 厉元朗的眉头不停跳着,好似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游目四望,厉元朗忽然发现秦骁不见了! 再看向仪仗兵,厉元朗猛地一惊,大步的跑过去,指着一个仪仗兵问:“你枪呢?” “在秦局那,他说帮我送回枪库。” “秦局呢?”厉元朗往周围看了好大一圈,没看到秦骁。现场的主持人居然变成了戴建明。 “我没见啊!刚刚还在这里……”仪仗兵这时候有些慌了,却又自我安慰说:“是不是去上厕所了?” 李耀东发觉到不对,走到厉元朗的身边问:“出了什么事?” 厉元朗压低声音,凑到李耀东的耳边:“秦骁失踪,还带了把冲锋、枪。” 李耀东的面色一变,刚想开口,却被厉元朗拉了一把:“别声张,跟我走。” 两个人来到停车场,李耀东看了一圈说:“秦局的车不在,难道……” “秦局都五十多了,不会这么冲动?”厉元朗的分析中,充满模棱两可,一点都不坚定。 “怎么办?是车找人,还是人找枪?没出事还好,如果出了事,那可就是大事,说不定整个系统都会受牵连,甚至影响到你跟我。” 车找人的意思是,通过找秦骁的车,来找到秦骁这个人。至于人找枪,就是先找到鞠长鹏,然后等拿枪的秦骁出现。 不管最终能不能找到,都要把影响范围尽可能的缩小,毕竟身份太敏感,一旦出了问题,那可就是大问题。 “车找人太难了,还是人找抢!”厉元朗说完又补一句:“希望我们猜错了,事情不会变的那样糟糕。” 李耀东立刻拿出电话,开始打听鞠长鹏的落脚点,很快便打听到,鞠长鹏在天海市盛龙度假山庄。 “怎么办?”李耀东一时间没了主意:“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是请天海市的同行帮忙?” 李耀东明白,如果把这件事捅出去,那么影响力就会传荡开,到时候就不可能在系统内消化。 厉元朗自然明白李耀东这样说的意思,便笑着说:“一切都是没有证据的猜测,我们没办法请别人帮忙,只能自己亲自来。” 李耀东见厉元朗选了亲自来,便拉开了一辆警车的车门:“那还等什么,走!” 厉元朗坐上警车,把枪掏出来,开始检查里面的子弹。 李耀东却伸手在车里四处摸索:“没有防爆盾牌,没有防弹衣,就我们俩把小手枪,是不是太单薄。” “足够了!”厉元朗把枪插回到枪套里:“如果秦骁没黑化,就凭你我这一身的正气,他也不会走上歧途。如果秦骁黑化了,就咱们的警械,也挡不住冲锋、枪的子弹……” 仔细想想,还真如厉元朗所说的那样,李耀东索性不纠结,发动了汽车,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我要是被子弹盯上了,你可要帮帮我。” “怎么帮?用手指把弹孔给你塞上?”厉元朗说着温和一笑:“放心!子弹都长眼睛了,见了咱们会躲着走。” 警车缓缓的驶出烈士陵园,向着天海市的方向加速,加速,加速…… 第147章 黑头纱 盛龙度假山庄里有一个高尔夫球场,鞠长鹏穿着休闲服,拎着高尔夫球杆,正在绿荫上漫步,不远处跟着一个背包的球童。 微风轻轻吹过,鞠长鹏骄傲的就好像是一头,正在巡视领地的狮子。 远处的绿荫上出现了个黑点,凝神看过去,便能看到那是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渔具包。 鞠长鹏把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抛给球童,示意他离自己远一些。然后鞠长鹏迈着步子迎上去,离老远就打招呼:“老秦,今天打扮的好亮眼,这是要去参加婚礼,当伴郎吗?” 秦骁脸上有温和的笑容:“的确是要参加婚礼,路太远,想邀你一起。” “谁的婚礼?我认识吗?怎么没通知我?”鞠长鹏满脸的狐疑。 秦骁往周围扫了一眼:“这里视野开阔,正是谈话的地方,不如你跟我一起交交心。” 秦骁说着先坐下来,渔具包就放在身后,还对着鞠长鹏示意。 鞠长鹏满脸轻松,坐在秦骁的对面:“学长,你想聊什么?” “你说人这一辈子,活着图的是什么?蔡健怎么就忽然发了疯,开车撞死了老罗。”秦骁说着还故意盯着鞠长鹏的眼睛:“对了,蔡健也死了,在留置室上吊自杀。” “什么!蔡健学长居然死了!”鞠长鹏满脸惊讶,神情中一片的愕然:“你说蔡健学长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想不开,一下就走了极端?” 秦骁微微的摇头说:“蔡健死的时候,咬破手指,写了一行血书。” “这……”鞠长鹏有些失态,本想说这不可能,但却又发现这样说自己就成了知情人,所以鞠长鹏连忙掩饰:“这行字是什么?” 秦骁继续盯着鞠长鹏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有一种爱叫放手,我会照顾你的孩子!” “什么?”鞠长鹏满脸的震惊,知道自己已经暴露,颤声问:“你是在哪看到的?我看过现场照片,并没有这行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鞠长鹏,你以为你很高明,其实却漏洞百出。”秦骁打开渔具包,从里面拿出一顶黑头纱,默默的夹在自己的头发上。 燕尾服,黑头纱! 看着秦骁,鞠长鹏震惊:“老秦,你不会这样?发什么疯,你已经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还有机会更进一步,不要感情用事,不要钻牛角尖。” 鞠长鹏已经猜到,秦骁想殉情,甚至还想拉着自己一起走,所谓的婚礼,其实就是蔡健跟秦骁的未了情。 这种不被世俗所包容的事情,在鞠长鹏的眼中也有些怪诞。千军万马走独木桥,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如果说局级以下皆蝼蚁,秦骁已经成功。于情于理于法,都不该为一个残缺的蝼蚁发疯。 觉察到危险,鞠长鹏慢慢的起身,想要离秦骁远一些。 秦骁从渔具包里拿出冲锋、枪,拉动枪栓对着鞠长鹏晃了晃:“我劝你最好别动,一弹夹有三十发子弹,要是都打在你身上,你可就成筛子了!” “我擦!”鞠长鹏爆了句粗口:“秦骁,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都要走了,还在乎什么后果?”秦骁的笑容很温和,很坦荡,也很纯粹。 “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解决!没必要非要走极端,毕竟蔡健已经老了,不值得你为他这样做。如果你真喜欢他那种,我可以帮你找一个,或者两个……” 鞠长鹏有些急了,甚至开始口不择言,因为他真的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心里也清楚,秦骁不是在开玩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却道故人心易变!我要的是自己的青春,而不是单纯的肉、欲。长鹏,你是个聪明人,但就是太聪明了,总觉得自己能够掌控一切,其实你连你自己的欲望都掌控不了。” 秦骁把枪口微微上移,对着鞠长鹏的脑袋说:“蔡健死后,我便开始盘算,有没有办法使用法律武器,对你进行审判。结果却发现很难,很难,因为这件事你做的太高明,我找不到直接的证据。” 鞠长鹏舔了舔嘴唇:“既然是这样,我们不如都往后退一步,人生继往开来,还是要往前看。毕竟……” “你跟我都没有往前看的机会了,既然法律不能审判你,那我只能代表自己的良知处决你。毕竟你这个家伙,没有任何的底线,爬得越高,私欲越大,对社会的破坏也越大……” 鞠长鹏看着秦骁拿枪的手,发觉非常稳,便知晓了秦骁已经下定决心,直面生死后反而没那么恐惧,鞠长鹏低声说:“那就麻烦你打准一些,别让我那么的痛。其实我也想做个好人,但面对的诱惑太多了,没能经受住考验……”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或者向蔡健忏悔的吗?”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都要跟蔡健见面了,到时候咱们仨再一起喝酒。这一辈子能有俩仨知己,足以!”鞠长鹏眼中闪过一丝快慰。 秦骁没想到鞠长鹏居然这般的难缠,面对死亡威胁依然守口如瓶,绝对是个大奸大恶之徒。 秦骁的身上不止有冲锋、枪,还有执法记录仪,原本想要用这种方式,让鞠长鹏承认,是他杀了蔡健,但鞠长鹏就是不吐口。 情愿死后当面道歉,也不愿活着进行忏悔。这就是鞠长鹏!也很鞠长鹏! “把枪放下,快放下!”厉元朗小跑着冲过来,他的手已经按在枪套上,却没拔出来。 李耀东也是同样的动作,之所以不拔枪,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带着对秦骁的尊重,枪口是要指向敌人,不能对着同志。 秦骁的手依然非常的稳,声音不徐不疾:“你们俩不应该来,原本我还能走的体面些,但现在你们来了,我也只能不体面了!” 厉元朗忽然开口问:“什么叫体面?”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在满是宾客的草坪上,在身体无病无灾,思维非常清晰的时候,亲手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厉元朗再次问:“那你,现在,圆满吗?” 秦骁盯上了鞠长鹏:“有缺憾,但我觉得,能弥补上这个缺憾……” 第148章 枪响了 眼前这个局面,对鞠长鹏来说非常不好,毕竟他的小命被秦骁捏在手指上,只要稍稍扣动一下扳机,子弹绝对能射爆鞠长鹏的脑袋。 但换个角度,鞠长鹏的政治生涯却非常健康,虽然大家都知道,鞠长鹏跟蔡健的死有关系,但却没找到直接的证据,所以只要秦骁开了枪,秦骁就不可能体面,但鞠长鹏一定会得到体面。 这就是大奸大恶的鞠长鹏!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自己不承认,谁也不能定他的罪。 厉元朗打从的心底希望秦骁开枪,毕竟鞠长鹏这样的祸害,就应该被打死。但厉元朗也知道,如果秦骁开了枪,那么事态可就升级了,并且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秦局,我希望你能先冷静。来之前我已经咨询过仪仗兵,今天执行送葬任务,所以每个弹匣里只装了三发子弹,所以我猜测枪里没有子弹……”厉元朗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希望能分秦骁的心。 “别动!”开口的却不是秦骁,而是鞠长鹏:“厉元朗,你对我这个学长还是不了解,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刚刚他告诉过我,枪里有三十发子弹,我是信了。” 厉元朗故意活跃气氛:“要不我们赌一赌,这把枪里有没有子弹?” “最好不要赌,因为你输了,我就死了!”鞠长鹏看着秦骁头上的黑纱:“虽然我知道,今天是死定了,但却不想死在你的愚蠢上。” 李耀东也往前走了两步:“秦局,趁着现在一切还能挽回,要不你把枪收了,大家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当蔡健死了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秦骁微微摇晃脑袋,很忽然的问:“我戴黑头纱的样子好看?” 鞠长鹏原本平静的脸,终于不平静了,脸颊颤抖着说:“先等等,我想换一身衣服……” “不用了,你只是配角,不能喧宾夺主,这样的打扮就挺好!”秦骁说着,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响三声,鞠长鹏的身上被打出三个血窟窿,远处的球童,还有服务员,终于觉察到不对,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往一边跑去。 厉元朗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有些分辨不出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的。 李耀东捶足顿胸:“秦局,你可真是太冲动了!” 秦骁却很冷静说:“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由执法记录仪拍着,鞠长鹏太油滑,我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把他带走。” 秦骁从衣领上拿出执法记录仪,抛给李耀东,然后又上下打量着厉元朗:“小子,如果你早生十来年,我一定选你当兄弟,可惜你现在的年龄,只能给我当儿子。” 厉元朗望着秦骁的眼睛,忽然间明白这番话的意思,默默的跪下来,很认真的磕了三个头:“老秦,能不能,不死?” “大人的事,小孩少掺和。你俩往后走两步,别耽误了我上路。” 微风轻拂绿荫上的碧草,一个穿着燕尾服,戴着黑头纱的男人笑容满面,在他的双眼中只剩下坦荡与满足,还有一种黑白分明的纯真。 厉元朗拍了拍李耀东的肩膀,两个人默默的转身,把后背留给了秦骁。 秦骁笑了,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两个年轻人,忽然秦骁开口:“小子!” 厉元朗跟李耀东回头,就看到秦骁挑起的大拇指:“年轻,真特么的,好!” 砰!枪响了,子弹打穿秦骁的心脏,他躺在碧绿的草地上,双眼炽热的遥望碧蓝色的天空,那双眼睛越来越亮,仿佛看到了天国里的爱人。 此时此刻,秦骁是幸福的,曾经失去的一切,在这个瞬间又全都拥有了!当然秦骁的心也是温暖的,不管是厉元朗,还是李耀东,都愿意把后背交给自己,这辈子做人没那么失败。 厉元朗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激动,结果却发现自己居然平静的可怕。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打电话,让人来收拾残局。” 李耀东有些为难的问:“报告应该怎么写?” “秦骁违规携带枪支炫耀,枪支走火后,秦骁同志出于愧疚,选择自我了断……”厉元朗看着还剩下半口气,浑身不断抽搐的鞠长鹏,又补了一句:“帮他喊一辆救护车。” 李耀东拿起电话开始拨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幸好有执法记录仪,能把这一切说清楚,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李如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震惊的!李如辉跟秦骁打过交道,也算认识鞠长鹏。想不到秦骁居然是性情中人,更想不到鞠长鹏居然是那种人。 对外的报告很好写,厉元朗的说辞可以被采用。但对内的报告必须要详实,毕竟这对公安系统和政法系统来说,真不是一件小事! 天海市局刑侦大队的人来了,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物证科的人收缴了厉元朗跟李耀东的枪械,还有现场所有的物证。 在李耀东的坚持下,执法记录仪交给了李如辉。但现场的最高指挥却是廖局长,他原本还算红润的脸颊,此刻黑的好像锅底。 这绝对是飞来横祸,不管是谁,辖区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有人来背锅的。 廖局长看向了厉元朗,轻声的问:“小厉,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厉元朗不假思索的说:“我建议,对外尽快处理,消弭影响。对内启动调查程序,尽可能的还原事情的真相。” “三天能调查出真相吗?”廖局长说完,还怕厉元朗没听懂,便又补了一句:“能立得住,各方都接受的真相。” 这下厉元朗听懂了,所谓真相并不一定是事实的真相,而是能够让大家接受的,他们所认为的真相。 厉元朗发觉这件事也只有自己适合,便敬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廖局长又嘱咐了一句:“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就提两点建议,第一必须要快,第二必须要能立得住。” 厉元朗点头,听懂了这番话里的意思,必须要尽快出结果。 第149章 报告 厉元朗跟秦骁的交集并不多,毕竟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一开始厉元朗是很佩服秦骁,后来有点误会,但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 每个入行的警察,都会找一个师傅,这个师傅多是新警察的领路人,厉元朗的心里已经把秦骁当成是自己的师傅。 既然内部要真相,厉元朗也只能往下查,通过执法记录仪的信息,在监控室里找到秦骁破译的摩斯密码,佐证蔡健的死跟鞠长鹏有关。 顺着这条线往下深挖,然后又挖到蔡健跟秦骁不寻常的关系,再往下却也挖不到什么了!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老罗的死跟蔡健有直接关系,蔡健的死可能跟鞠长鹏有关系。鞠长鹏的死跟秦骁有直接关系,秦骁用死,为这一切画上了句号。 有证据的写入报告中,没证据的按道理说是不用写的,这就让整份报告看起来,逻辑没那么自洽,但厉元朗依然提交了这份报告。 最终的结果就是,因为情感纠葛,而产生的情杀,三个当事人全都死亡了! 当然对外的报告,跟厉元朗猜的差不多,枪械走火,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因当事人已经死亡,所以免于追责,但威马县将进行为期半个月的专项整治……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而停止。 戴建明的运气非常好,由副转正,成为威马县公安局的局长,只是大家都会喊他建明局长,而不是戴局长。 鞠长鹏分管的工作,都落到林斌的肩膀上。原本存在感很弱的林县长,在威马县逐渐站稳了脚跟。 蒋峰出事了,被请进威马县纪委,按道理说他这样的小虾米,原本不该享受这样的待遇。怪就怪鞠长鹏得罪的人太多,他不在了,蒋峰扛了这个雷。 传言,在蒋峰的身上,查出了很多问题,如果没有意外,蒋峰的下半辈子,都将在监狱里度过。 旧的一页翻过去,新的一页到来了,李耀东正式成为威马县派出所的所长,厉元朗的肩膀上也换了个肩章。 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李耀东放下手中的电话:“杨迪也出事了,巨额资产来源不明,他已经招供,是收受了陈盛龙的贿赂。” 听到这个快要被遗忘的名字,厉元朗不由得好奇:“陈盛龙也死了,他的盛龙集团怎么样?” “很平静,工资照发,业务正常开展。听说陈盛龙的家人去集团里闹了几次,最终却又都偃旗息鼓了。” 厉元朗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盛龙集团没了董事长,居然能平静的好像没事发生一样,内部真的有这么团结吗? 陈盛龙跟马喆的死,终究还是被定为了意外,卷宗被封存了,一切都画上了个句号。 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廖强快步走进来:“浑酒场今天剪彩,乡里要求我们派遣警力,去现场维持秩序。” 厉元朗戴上帽子:“我带人到现场转转,所里要是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李耀东点头示意知晓了,最近土岭乡的发展非常快,特别是得到葛书记的支持后,土岭乡开始翻修水运码头,居然又开通了两条新航线。 越琢磨,李耀东越觉得土岭乡大有可为。 浑酒场以前只是个小作坊,现在安祥林给浑酒场批了三十亩地,又协调三百万的贷款,浑酒场扩建厂房,又上了全新的灌装线,产能至少翻了三番。 厉元朗带着人来到浑酒场门口,周围全都是看热闹的群众,廖强带着人维持秩序,厉元朗走到安祥林的身边。 西装革履的安祥林,红光满面显得春风得意。站在他身边是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虽然他在笑,但却能看出笑容里的勉强。 “安叔!”厉元朗过去跟安祥林打个招呼,安祥林介绍:“这位就是浑酒厂的厂长,房庆明。这位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厉元朗。” 房庆明伸手跟厉元朗相握:“久仰大名,厉指导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厉元朗疑惑的问:“大喜的日子,房总怎么愁眉苦脸的?” “一直都是做小本买卖,忽然间上了规模,心中有些忐忑。不管怎么说,浑酒都只是个地方品牌,在威马县还行,走出去我真没有把握!” 以前还是作坊的时候,浑酒厂的日子还算滋润,虽然每天辛苦一些,但产量低,不存货,也就没有资金压力。 现在规模上去了,产能也上去了。如果打不开销量,光想一想贷银行的三百万,那就是一块压得他无法喘息的大石头。每天睡觉前光想一想贷款的利息,房庆明又有些失眠了! 过惯了小日子,忽然间快起来,的确很不适应,厉元朗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伸手拍了拍房庆明的肩膀,精神上鼓励他。 安祥林带着厉元朗在厂房里转悠,看着新上的灌装线,还有那一个个不知所措的工人,厉元朗也开始为房庆明担忧。 “安叔,这步子迈的是不是有些大了?我总觉得房庆明不是这块材料。” 安祥林指着西北角的老厂房说:“浑酒场还是有底蕴的,只是没能上规模,现在先跑起来看一看,如果老房真不行,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哪怕招商引资,也要先把东西拿出来。” 有规模的有吸引力,没规模的没吸引力,哪怕想引金凤凰,也要先栽下梧桐树。所以安祥林这样做并没有错,帮着房庆明把蛋糕做大了,如果房庆明能胜任,那就赚的更多! 即使房庆明不能胜任,安祥林也会帮着卖个好价钱,毕竟这不只是安祥林的政绩,还是安祥林的脸面。 只是房庆明的位置,局限了他的眼光,让他只能看到惊恐的现在,看不到光明的未来。 浑酒厂的老厂区,还有一口古窖池,传言从晚清就存在了,走进去便嗅到浓郁的酒香。 墙边摆着一排排的酒缸,打开后能看到浑黄色粘稠的酒液,厉元朗敲了敲酒缸,又看了看忐忑的房庆明,忽然间有了个主意。 第150章 维持原样 安祥林很了解厉元朗,或者说安祥林能猜到厉元朗在打什么主意。 当厉元朗准备找房庆明聊聊的时候,安祥林轻声说:“短期内,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厉元朗有些诧异:“为什么?” “做事情讲究一个因势利导,水到渠成!现在房庆明虽然忐忑,甚至还有些担忧,但也有对未来美好的向往。如果你跟他谈收购,会不会让他对你有误会,以为你是在以势压人,是在巧取豪夺?” 安祥林的话让厉元朗沉思,仔细想想还真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误解,哪怕出发点是好的,但最终呈现的结果却是极为不好的。 “况且,吴秘书长已经开始排期,武老很有可能回到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你在这个时候,把浑酒场的负责人给换了,不出纰漏还好,一旦出了就是大事。”安祥林看着厉元朗说:“即使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葛书记也不会放任你这般的胡闹。” 还真是受教了,厉元朗只是觉得浑酒场有发展的潜力,想提前做个布局,却没想到看似浅浅的水里,还藏着这么多的门道。 安祥林打开话匣子,索性多说两句:“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如果浑酒场真经营不下去,房庆明求上了门,你可以因势利导的帮一把。如果现在你把厂收了,以后经营的红红火火,房庆明的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想方设法的把厂夺回来?” 人心这东西,还真是难以琢磨。恨人有,笑人无,捧高踩低,今天还是两肋插刀的兄弟,明天说不定就插兄弟两刀。 厉元朗仔细衡量过风险后,也觉得自己不能多事,毕竟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浑酒场,而是能勾起曾经回忆的纽带。 葛书记的车来了,林县长也来了。浑酒场的规模虽然不大,但级别却非常的高,在葛书记的勉励下,大家拿起剪刀,开始给浑酒场剪彩。 砰!砰!烟花腾空,万紫千红。噼里啪啦,炮竹声一阵阵响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喜色。 厉元朗仔细的观察,忽然发现,这才不过半个小时,房庆明的神情变了,从忐忑不安变成踌躇满志,眼睛深处好似有个叫野心的小火苗,烧起来了! 剪彩完之后,大家开始参观浑酒场,林县长主动找上厉元朗,伸手相握后笑着说:“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以后我分管政法口,你我之间可要多多亲近。” 厉元朗满脸含笑:“您是我的领导,以后肯定多亲近。有什么指示你尽管吩咐,我全力以赴。” 厉元朗习惯的表忠心,林斌也热络的跟厉元朗寒暄,然后递给了厉元朗一包东西。 厉元朗掂量一下后眉头微皱:“林县,你这是?” “一些我喜欢看的文学书籍,听说元朗也是个爱书的人,所以与你分享。”林斌说着,忽然又笑了笑,意有所指:“看过之后,记得跟我说说读后感。” 厉元朗虽然疑惑,但也笑着点头,拎着东西上了车。廖强现在给厉元朗开车,厉元朗在后座上打开包裹。 里面装的并不是书籍,而是一摞摞的卷宗,厉元朗翻看后发现,卷宗里的人居然是余洋! 林斌是什么意思,莫非已经猜到了,余洋的小金库在自己的手里?这是在敲打自己吗? 就在厉元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拿起来看了一眼,厉元朗对着廖强吩咐说:“去县里的茶楼。” 碧馨楼不像是座茶楼,更像是片竹林,占地大约有十亩,里面栽种着竹子,在碧翠色的竹林里,有着通幽的小径。郁郁葱葱中,还有几座凉亭点缀。 厉元朗走在竹林里,不由得深深的吸了口气,这里的空气可真是太清新了。难怪古人总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林斌坐在凉亭里,对着厉元朗招手:“元朗,来尝尝今年的新茶,这里最为出名的就是龙井茶。” 一杯绿色的茶水,倒入了白色的瓷器里,一股特殊的幽香在鼻头上弥漫,厉元朗不由吸了口气:“这茶,好香。” “元朗,你也懂茶?”林斌的笑容温和,眼睛却开始发亮。 “不是很懂,但我却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厉元朗笑盈盈的,没有卖关子,直接说:“贵的不一定好,但好的一定很贵。” 林斌开心的拍着手说:“我就知道,元朗是个妙人,今天一见果然如此。道理虽然浅显,但却暗合大道。贵的不一定好,但好的一定很贵!” 林斌绕了个圈子,终于单刀直入:“元朗,东西看了吗?” 厉元朗立刻回答:“看了,但没看明白,毕竟余洋已经死了。” 厉元朗是故意这样说的,首先余洋已经死了,换言之就是死无对证。其次这包东西想敲打谁?是想敲打厉元朗,还是敲打别人,这就需要林斌明示。 林斌倒没绕圈子,而是直接说:“余洋死了,但余洋的宏源地产,法人变更成了林小玲,就是那个诬陷安祥林的林小玲。后来陈盛龙也死了,盛龙集团昨天完成了改组,林小玲又是最大的股东……” 林斌说着,故意给厉元朗留出思考的时间,然后继续说:“蒋峰想要戴罪立功,交代出了很多事情,其中就有一条,林小玲是鞠长鹏的情妇……” 厉元朗疑惑的问:“所以你想让我查林小玲?” “查宏源地产,从资金流向下手,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林斌说着,对着厉元朗举起了杯子。 厉元朗却缓缓摇头:“经济类有经侦队,刑事类有刑警队,我只是派出所的指导员,去做这些事情不合适。” “你是最恰当的人选,我欣赏你,也欣赏安祥林。如果你拿不定主意,可以把这件事说给祥林县长听,让他帮你拿个主意。” 哪怕厉元朗木讷,也听懂这话里的意思,由始至终,林斌想要拉拢的都是安祥林,找上自己不过是委婉的走个曲线,怕直接开口被拒绝,没有回旋的余地! 厉元朗心领神会:“我会找祥林县长,让他帮着参谋……”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51章 橄榄枝 安祥林的办公室里,安祥林翻阅着厉元朗带来的材料,又听着厉元朗转达林斌的计划后,安祥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低声评价说:“这可真是头老狐狸,也是一盏不省油的灯。” 油灯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规规矩矩就那么亮,但却非常的省油。一种是特别亮的,因为非常耀眼,所以不省油。 鞠长鹏没出事之前,林斌还没站稳脚跟,所以他韬光养晦,更像是个吉祥物。现在林斌站稳脚跟,开始分管政法工作,自然要大展拳脚,这份材料更像是在投石问路。 安祥林有心考教,便开口问:“元朗,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如果真的查宏源地产,那就要成立专案组,我的资历不可能出任组长,而且整个案件办下来……”厉元朗说到这里,看到安祥林似笑非笑的眼睛,忽然间一顿,明白安祥林想问的是什么。 厉元朗思考一番后说:“如果接受林斌抛来的橄榄枝,会不会引发其他人的不快?毕竟做工作需要分主次,现在葛书记已经支持你,如果再有其他的动作,会不会平添变数?” 安祥林点头:“元朗,最近你成长的很快,我也很欣慰。鞠长鹏倒了,蒋峰交代很多的问题。林斌即使不用你,也会让别人去查。但他之所以找上了你,是为了向我示好,毕竟他也清楚,我跟林小玲有旧怨……” 厉元朗好似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那你的意思是?” “接受他的好意,却又要撇清恩怨的关系,毕竟我们做工作是对事不对人。”安祥林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了林斌的号码。 接通之后,安祥林便热情的说:“林县,我是祥林,你好,你好!元朗把材料带来,我也仔细看过,首先感谢你,能想到征求我的意见。” “祥林,我刚来威马县,人生地不熟,还有很多方面,需要向老同志们请教,说是征求你的意见,其实还是想让你帮着把把关。” “林县,你可真是太客气。我相信你的业务能力,毕竟我们做工作就要对事不对人,不管涉及谁,都要一查到底。不管遇到多大阻力,都要勇往直前……” “祥林,你能这样想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现在手下没有可用之人,所以想借用一下你的得力干将,厉元朗……” 安祥林笑的很温和,开口说:“元朗,这个孩子太毛躁,恐怕难堪大任,我仔细考虑了很久,倒有个人选可以向你推荐。” 电话里静了两秒,事情有些出乎林斌的意料,但却依然开口问:“祥林,还有比厉元朗更合适的人选?” “厉元朗只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小小的副科,如果成立专案组,他也不能服众。但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李耀东,可是正科级,而且办案经验丰富,由他出面是不是更好一些?” 电话里又沉默两秒,林斌开始琢磨安祥林话里的意思,这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但却又换了个人选,难道真是因为级别问题吗? 林斌沉吟后,忽然间明白,安祥林接受了自己的善意,但却又不想捆绑的太深,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说辞。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没有否定便是肯定,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但结果还是好的,毕竟双方都释放了善意。 林斌笑着说:“既然是祥林举荐的人才,肯定非常的有能力,半个小时后我联系他,祥林还请你帮我先打个招呼。” “没问题!等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喝杯茶。我早就听说林县长也是茶道中人,我特别喜欢西湖龙井。” 这句话让厉元朗听,很像是一句普通的客套。实际上却绝非如此,这句话是安祥林在向林斌转达善意,隐晦的暗示,彼此都是同道中人。 林斌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原本就热络的声调,变得更加热络。终究是空降来了的县长,在威马县没有根基,想要打开局面就要寻找政治同盟。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安祥林是最好的人选,毕竟土岭乡有机会撤乡改区,彼此只有共同的利益,不会产生任何的纷争。 挂上电话后,安祥林又给李耀东发了个短信,然后看向厉元朗说:“元朗,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李耀东,没选你吗?” 厉元朗很自然的猜测:“是因为李耀东比我更合适?” “不!是因为亲疏远近。虽然我们的关系没有公开,甚至就连蕊蕊跟你还没有定下来。但这个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所有人都把你看成是我的人。如果你去了,那就表明我的态度,在有心人的眼中,会以为我跟林斌联手了。” 厉元朗开始沉思,发觉自己就是个小白,看问题根本看不出背后的逻辑。正如安祥林所说的,如果自己进了专案组,让有心人产生了不必要的联想,必然会引发没缘由的猜忌。 毕竟老二跟老三联手了,想对付谁呢?说不定,现在还算不错的局面,就会出现问题。 安祥林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元朗,你很聪明,但却还年轻,以后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我是很期望你能成材的,蕊蕊也一样。” 安祥林说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今天晚上抽个空,跟我一起回一趟县里,你苏姨亲手炒了两个菜,我们喝一杯。” 厉元朗立刻欣喜的点头,算算日子也有很多天没有见苏蕊了,哪怕工作再忙,也要讲究个张弛有度,工作是做不完的,生活可要好好的过。 与此同时,天海市的盛龙集团,总裁办公室里林小玲的俏脸含煞,原本以为鞠长鹏死了,自己的噩梦就该结束,却没想到还留下蒋峰这个祸害。 一个什么都敢说,做梦想立功的狗东西,这下可把自己坑苦了!怎么办? 惶恐不安的林小玲,思量了许多,最终有了个极为明智的决定。把三个副总都请进会议室,开始研究海外投资计划。 虽然盛龙集团被他们几个把持,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如果有机会掏空,甚至把钱洗白,他们肯定是愿意这样做的。 毕竟钱只有存在自己的名下,才是自己的! 第152章 开明 提上指导员后,厉元朗买了一辆黑色的捷达,如果不是怕跟身份不符,显得太过高调,厉元朗都想买一辆沃尔沃。 连番的车祸,给厉元朗多少留下了一些阴影。在路上遇到大车,厉元朗都是离得远远的。 换上崭新的西装,又买了几件礼物,厉元朗开着车,来到了威马县。 最近安祥林比较恋家,下午刚下班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头忙,所以整个人瘦了一圈,但却不憔悴,反而更干练了! 前些日子,县公安局举行退赃大会,苏丽去把被骗的钱全都领回来,失而复得的狂喜,让苏丽多买了两套衣服,也解锁了两个全新的姿势,给老夫老妻的生活,平添了些许的乐趣。 这也是为什么安祥林,最近这般的恋家。因为他忽然发现,原来最美的风景,一直都在身边。 站在安家的门前,厉元朗伸手敲了敲门,门开了,露出安蕊惊喜的俏脸:“你今天怎么会有空?” 厉元朗笑着说:“听说有人在想我,我就来了!” 安蕊拉着厉元朗的手,眼中都是小星星,太久没见了,原本还想去土岭乡,但却被安祥林给阻止了,前些日子太忙,厉元朗也要查案,安蕊便把想念压在了心里,都快长出相思豆了! “是不是元朗来了,带他进来!”苏丽的声音响起,然后出现在安蕊的身后。 厉元朗对着苏丽打招呼:“阿姨好!”这才几天没见,苏丽瘦了,好像也年轻了,整个人显得非常的平和,就好像被水润过一样。 “你看你,来就来,还乱买东西,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苏丽说着就往里面走,今天她穿了件围裙,还真跟平时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情。 厉元朗对安蕊眨了眨眼睛,凑到安蕊的耳边低声问:“你妈怎么了?” “最近心情好,应该是失而复得后,活明白了!”安蕊说完又瘪了瘪嘴:“就是跟以前一样的抠,这个月还没给我零花钱。” 厉元朗看着气鼓鼓的安蕊,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钱我给你了,可着劲的花,不够你跟我说。” 厉元朗上下打量安蕊,忽然间发现白皙的小姑娘,居然重了个色号,变成了小麦色。 “怎么晒黑了?难道你亲自跑工地?”厉元朗有些心疼,伸手揉了揉安蕊的脑袋。 “我这不叫黑,叫健康!”这段时间跑工地,安蕊虽然黑了一些,但身体的确比以前更健康了。 “房子已经盖出来了雏形,钱花了一半。再过两个月就能装修了!”安蕊掰着指头:“恐怕还需要一些钱。” “知道了,明天我打给你。钱上面你不用发愁,采砂场每天都有进项。”厉元朗现在不说腰缠万贯,拿出小几十万还是很轻松的。 “元朗,来屋里聊。”安祥林的声音传来,安蕊害羞的吐了吐舌头,拉着厉元朗进了屋。 屋子里,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菜,安祥林的心情很好,打开了一瓶酒:“别人喜欢茅台,我却喝不惯茅台的口味,唯独喜欢剑南春。元朗,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厉元朗恭敬坐在安祥林的身旁:“我对酒没研究,就是知道一口喝下去辣,再多喝几口就上头。” 苏丽在一旁开口:“酒这东西还是要少喝,毕竟贪杯误事……”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安祥林脸上不悦,又看了眼博古架上的药酒,苏丽发觉自己失言了。连忙改口:“当然偶尔小酌两杯,活血解乏也是极好的,但不能烂醉。” 安祥林温和一笑,抬起了酒杯对厉元朗示意。厉元朗连忙端起了杯子,比安祥林的杯子稍矮些碰杯。 两个人一饮而尽,安蕊连忙帮着斟酒。苏丽张了张口,却也没说什么。 安祥林看了看安蕊,又看了看厉元朗,然后说:“元朗,我跟你苏姨都是开明的人,知道男女之间讲究一个两情相悦。对于你俩的事,我跟你苏姨不反对,接下来要看你俩的缘分。” 安蕊满脸的狂喜,欢呼雀跃着好似一个小女孩子。 苏丽白了安蕊一眼,有些怪她不够矜持,也明白女大不中留,留下结冤仇的道理。 厉元朗也满脸的开心,向着安祥林跟苏丽保证说:“安叔,苏姨,放心吧!我会对安蕊好的,让她一直幸福。” 安祥林看向了安蕊说:“蕊蕊,你也是大孩子了!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不管以后经历过什么,你都要记住,爸爸妈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如果元朗这个臭小子对你不好,你就回来,家永远是你温暖的港湾。哪怕你有了孩子,也可以回来,家里不介意多一双筷子,多一个碗,大不了以后让孩子姓安。” 安祥林终于把心底的想法,以半开玩笑的形式,说了出来。忽然间感觉好爽!甚至还有些小期待。 苏丽是聪明人,娇嗔的拍了安祥林一下:“喝多了,这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蕊蕊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安蕊很甜蜜的点着头,她没觉察到什么,只是感觉自己被甜蜜包围了。 厉元朗却觉察到不对的地方,听话要听音,怎么这番话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多少有些像后世那种去父留子的感觉,很像入赘的升级版。 有了苏丽打圆场,也没给厉元朗留时间多想,四个人开始吃菜,安祥林不断的劝酒,厉元朗一杯接一杯的喝,很快便有了些飘然。 厉元朗不敢再喝了,伸手捂住了杯子:“安叔,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安祥林明显是喝高兴了,拉开厉元朗的手说:“醉了就在这里睡,不要跟我见外。蕊蕊,去收拾一间客房。” “好嘞!”安蕊没多想,直接去收拾房间。 苏丽的面色微微一变,但却也没再说什么,既然自家的白菜早晚都会被拱,那就随她去吧! 安祥林再次给厉元朗倒了杯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望着热情又开明的安祥林,厉元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矫情了,索性什么都不再说了,再次举起了酒杯。 这就是毛脚女婿到了老岳父家,该表现的时候表现,该舍命陪君子的时候,也要舍命陪君子。 第153章 沉醉 厉元朗醉了,就感觉脑袋开始昏沉,眼前的世界仿佛有了一层白雾,变得模糊不清晰。 安蕊搀扶着厉元朗,有些嗔怪的说:“爸,你怎么给他喝这么多?” “傻丫头,醉酒看人品。趁着你还没跟他走的太近,多看看也是好事。而且酒后容易吐真言,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安祥林笑的好像个狐狸,还很俏皮的对着安蕊挤了挤眼睛。 安蕊明白了安祥林的意思,搀扶着厉元朗进了客房里。 苏丽轻声的说:“祥林,今天把话挑明,元朗不会看轻蕊蕊吧?” “这个臭小子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既然蕊蕊喜欢他,那就让蕊蕊去追求幸福。”安祥林说着,双眼炽热的看向了苏丽。 苏丽也懂了安祥林的意思:“别,今天家里有外人。” 安祥林揽住苏丽的腰说:“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说完不等苏丽反对,安祥林便把苏丽抱了起来。 害羞的苏丽抱着安祥林的脖子,忽然感觉偶尔这样刺激一下,其实也蛮好的,毕竟随着年华老去,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把厉元朗搀扶到客房里,安蕊心虚的往外瞧了瞧,见父母都已经不在客厅了,便悄悄的把门关上,然后蹑手蹑脚的回到床边,望着躺在床上的厉元朗,安蕊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厉元朗已经喝醉了,傻呵呵的就好像个孩子,睁开朦胧的醉眼,就看到安蕊。 安蕊痴痴的看着厉元朗,小声的问:“你爱我吗?” “爱!”厉元朗说着,便把手伸了出去,揽着安蕊的肩膀往自己的怀里一拉,望着那殷红的嘴唇,厉元朗重重的吻了下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安蕊浑身酥软,任由厉元朗的舌头伸进自己的嘴巴里,浓郁的酒精味,让原本就酥软的安蕊,变得有些昏昏沉沉。 都是成年人,对最原始的东西,有着最原始的冲动。厉元朗浑身的血脉,本就被酒精催的发热,现在更是热的发烫。 安蕊就感觉身上一重,厉元朗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充满男性的气味熏得安蕊有些睁不开眼睛,安蕊也觉察到了危险,身躯不由得开始扭动。 原本就双眼赤红的厉元朗,仿佛被点燃了,喘着粗气按住了安蕊的腰肢,涨红的脸凑到了安蕊的面前。 安蕊望着天花板熟悉的穹顶,这才想起来,此时在家里,父母就在外面,连忙推搡厉元朗:“别,我爸还在外面。” 厉元朗多少恢复了一些清明,也知道这时候不能乱来,万一苏丽或者安祥林敲门,那可就尴尬了!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厉元朗只能把安蕊往下推了推,安蕊娇嗔的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 人生就像一条奔流的河,每个人都是河里游着的鱼,有时候会顺流而下,有时候又会逆流而上。人总要先活着,然后再追求快乐,于是鱼跟水慢慢有了欢乐。 安蕊咳嗽着,恨恨捶打厉元朗:“你真是太坏了,每次都这样!” 厉元朗把安蕊再次抱进了怀里,刚刚静下来的心,又有了些躁动,不由得低声说:“要不我们出去开个房?” 安蕊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厉元朗说:“你是牲口吗?脑袋里装的都是这事?” 在自家表现的亲密一些,还能算得上是情不自禁。如果连夜出去开房,就为了那么点事,可就显得不太自爱了! 至少在安蕊的角度,现在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妥协,再妥协可就有些不合适了! 厉元朗也感觉自己过分了,便把安蕊抱紧说:“睡吧!” “嗯!”安蕊也没多想,趴在厉元朗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早上闹钟响起,安蕊晕乎乎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床上的厉元朗,又看了看周围,忽然间发出一声的惊呼,昨天晚上居然在客房里睡了一夜。 厉元朗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到安蕊后便把手一伸,又把安蕊拥进了怀里。 “坏人,这可是在我家。我又陪你睡了一夜……”安蕊有些急了,脸红的好像一块红布。 厉元朗也回过了神,有些无奈的说:“但我们什么都没做……” “都怪你,都怪你!”安蕊有些不依,伸手去掐厉元朗,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 厉元朗也没说什么,默默的穿上了衣服。两个人刚推开房门,就看到容光焕发的苏丽,正在做早餐。 “起来了,来吃饭吧!”苏丽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安蕊一眼。 安蕊又急了:“妈,我们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什么都没做。我还是个姑娘!”说完又怕苏丽不信,用力的跳了两下,证明自己活力满满。 苏丽却抽出了一张餐巾纸说:“妈信你,快把嘴角擦擦,洗漱后吃早饭。” 安蕊木然的接过纸巾,脑袋中忽然有了个荒唐的想法,连忙跑到洗手间里,就看到嘴角上的污渍。 原本还白皙的俏脸,一下就变得血红,用力的擦了擦嘴角,然后恨恨的用牙刷洗漱。 厉元朗走了过来,脸上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拿着新的牙刷也开始刷牙。 安蕊恨恨的掐着厉元朗,这一辈子没丢的脸,今天全都丢光了! 早饭吃的很尴尬,好在安祥林是个分寸感很好的人,并没有聊天,而是快速的吃完,先上班走了! 厉元朗也吃完了,却没去上班,而是开着车,拉着安蕊来到还在建设的小院,望着已经封顶的三层小楼,厉元朗不由伸手,揉了揉安蕊的脑袋说:“老婆,你可真是太厉害,太能干了!” 安蕊还在生着闷气:“别碰我,你让我好丢脸!” “以后不会了,我们有了自己的家,做什么都没有人能看见。再说了!男欢女爱是天性,你可是我老婆,我们俩做什么都合情合理合法……”厉元朗说着又凑了过去,对着安蕊的红唇重重的吻了下去。 安蕊是感性的,又不是真生厉元朗的气,被他这样一肉麻,整个人又变得俏脸绯红,羞答答的又开始小鸟依人。 第154章 小鬼 小院的工程并不大,但因为安蕊是安祥林的女儿,所以有熟人帮安蕊找了靠谱的施工队。 戴上了安全帽,两个人走进还未竣工的小院里,安蕊开始叽叽喳喳:“下面做门市,上面居住太浪费。于是我又在这边设计两个电梯井,以后如果生意好,可以把二楼三楼也拓展门市。” “想好做什么生意了吗?”厉元朗微微点头,安蕊也是聪明人,能考虑这么长远,的确不容易。 “没想好,但按照小院的面积,可以做茶餐厅,网吧,甚至小酒楼。”安蕊指着外面的大街:“这里的位置不错,唯一可惜的是没地方停车。” “所以你想开个网吧,或者小酒楼?”厉元朗上下打量安蕊,发觉自己还是不太了解这个小姑娘。 “做生意劳心劳力,我觉得最好就是租出去,按年收租不光省心,而且省力。”安蕊说的理所当然,笑盈盈的看着厉元朗。 “你的梦想居然是当个包租婆?”厉元朗诧异的上下打量安蕊,然后佩服的点头说:“还真是个好主意。” 做生意有风险,创业也有可能亏损,所以最好的行业就是当房东。毕竟房租是先收的,哪怕别人把生意做黄了,自己还可以租给下一家。 安蕊被厉元朗这样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低声的说:“主要做生意太辛苦,每天都要早起,我真的起不来。” 安蕊娇羞的样子,真的是太真实了!如果有的选,谁不想当房东,躺着就能收租金。 就在安蕊被厉元朗看的有些羞恼时,一辆车停在了路边,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离老远就开始指手画脚:“谁是负责人,你们施工的手续不全,暂时停工……” 安蕊疑惑,走上去刚想开口,却被厉元朗拉了一把,厉元朗打量对方问:“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左边的人戴着黑框眼镜,满脸不耐烦的说:“你管我是哪个部门的,违规了就要整改,在这上面签字。” 厉元朗看着递过来的整改通知书,发现上面居然连个印章都没有,虽然是城市管理局的抬头,但流程却有了瑕疵。 如果不是厉元朗,安蕊也就被这两个人唬住。一个没盖章的整改通知书,这里面可以腾挪的空间,可以做的文章,那可大了去了。 厉元朗满脸的笑容,望着两个人说:“现在提倡执法流程规范化,你们俩这样做可是非常不好的。” 厉元朗说着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警服,又拿出警官证:“我叫厉元朗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现在怀疑你俩伪造整改证书,冒充城市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请给我走一趟吧!” 厉元朗不光亮出手铐,还把腰间的枪露出来。 事情变化的太快,有些让人应接不暇,刚刚还是平头百姓,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警察。 两个人眨了眨眼睛,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确认警官证上的人,真的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两个家伙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只是这个笑容非常的尴尬。 戴眼镜的有些尴尬,笑着说:“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我俩都是城市管理局的,这是我的工作证。” 另一个也开始解释:“整改书是真的,局里也有备案,只是来的时候太急,忘记了盖章……”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里面有多少的弯弯绕,大家的心里都清楚,有些话不用明说。如果你们把我当傻缺,那我只能对你不客气。”厉元朗握着手铐旋转了圈:“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别逼着我公事公办,所以你们最好说实话。” 压力如同山峦般,把两个人都压得喘不过来气。毕竟这里面有多少的水分,大家的心里都清楚,如果厉元朗认了真,今天的事还真有些麻烦。 戴眼镜的终究没能扛住压力:“是马青让我们来的,他说这里的手续不全,让我们捞一些外快。” 厉元朗笑了,拍着带眼睛的肩膀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不过脑子吗?如果这里真是好欺负,马青为什么不来?你知道她是谁,我又是谁吗?” 厉元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再加上土岭乡指导员的身份,两个人总觉得厉元朗不好惹,但却又不清楚哪里不好惹。 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他们俩被马青给坑了。 望着若有所思的两个人,厉元朗开始往他们的伤口上撒盐:“她姓安,是安祥林,安县长的女儿,我叫厉元朗,就是前些日子跟马家,跟鞠长鹏鞠县长有些矛盾的那个厉元朗,现在知道惹上谁了吗?” 两个人惊恐的对视一眼,都感觉全身的汗毛耸了起来,这一脚哪是踢在了铁板上,而是踢到了地雷上,这要是炸了,可真是要人命啊! “你们说被马青利用,你们有证据吗?如果没有,我现在就要跟你们说道说道,滥用职权这个事虽然不大,但我认真追究起来,却也不小。所以你们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厉元朗的这番话里面,并没有多少的狠话,但听到两个人的耳朵里,却听出这里面的力道。如果今天不能给厉元朗一个交代,那么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 是死道友,还是死贫道?这是个很容易选的事情。 戴眼镜的说:“我有跟马青的聊天记录,能证明这件事就是他指使的。” 另一个也连忙表忠心:“我知道这几年马青吃拿卡要的罪证,他还贪污了一笔专项款……” “光嘴说的不行,还要把这些都写出来。”厉元朗拿出纸笔,丢给了两个人:“要么马青给我个交代,要么你俩给我个交代,我的意思你们听懂了吗?” 两个人连忙点头,争先恐后的把马青给卖了。毕竟这件事就是因为他而起,出卖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两个人的心底,还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 安蕊走到厉元朗的身边,了解事情的经过后,整张脸都变得气鼓鼓的,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如果今天厉元朗不在,小院的工期可就被他们耽搁了! 脾气很好的傻白甜,也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个教训。 第155章 闹一场 望着两个人写出的证据,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马青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他敢使绊子,那就要给他个教训。 厉元朗又拿出手机,对着两个人拍摄。物证钉死了,人证还有可能反水,现在用视频证据固定下人证,厉元朗感觉准备的差不多了,可以上门要个说法! 拉开捷达车的车门,厉元朗示意两个人上车,安蕊也不嫌事大,也坐在了副驾驶上。 厉元朗忽然觉得,安蕊还真是仗义,不像其他的人,遇到事后需要权衡得失,安蕊是遇到事后,她是真的敢上。 这样的女孩子,不管是做朋友,又或者是做红颜知己,做老婆都是极好的。既然遇上了,厉元朗一定会牢牢的抓住,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捷达车开进城市管理局,因为偶尔要当警车用,所以车里安装的有警灯和喊话器。厉元朗也没客气,打开喊话器便开始喊:“马青同志,我是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有个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请你立刻过来……,马青同志……” 喊话声在城市管理局的上空飘荡,所有的人都听到,也抓住了重点,派出所的人找马青,马青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论起泼脏水,恶心人,厉元朗不说是专家级,段位也比马青高了一个档次。今天来到这里,厉元朗没想大事化小,不把马青收拾妥帖了,以后不开眼的阿猫阿狗,还敢冒出来挑衅自己。 原本躲在办公室里,悠哉喝茶等着好消息的马青,没想到厉元朗会来到局里,特别是他公开喊话,这是要干什么,对自己公开处刑吗? 马青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然后明白厉元朗的险恶用心,如果自己不回应,那就是心里有鬼,周围的人不知道会如何的猜测自己。如果自己回应了,厉元朗就会给自己个下马威,他既然来到了这里,应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这可是个阳谋,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马青发现自己主动点,还能有些体面,如果不主动,那可就要有大麻烦。 马青往院子里走去,离老远就看到一辆捷达车,还有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他们凑在一起对着捷达车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马青究竟犯了什么事,居然让警察找上了门?难道他是贪污受贿,又或者是嫖娼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找了马青,肯定掌握了马青的罪证,这次他就算是不死,也要脱层皮,说不定以后就不是我们的同事了。” “平时看马青蛮正义的,没想到也是个鸡鸣狗盗的家伙,如果他真下去了,那么他的位子该由谁来……” 都在一个单位上班,平日里没少言差语错,说没有恩怨,一团和气,这话连自己都不信,真出了事后,有幸灾乐祸的,有图谋不轨的,还有妄想取而代之的,不大的单位,就是个小小的名利场。 马青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臭了,心底还升腾出一丝丝的后悔,为什么要去招惹厉元朗。 雷朋是城市管理局的副局长,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两百来斤,性格火爆,作风强硬,听到厉元朗的喊话,满脸不悦的走了过来:“干什么?干什么,扰乱政府机关正常办公,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望着如同棕熊般的雷朋,厉元朗笑了,先亮出了警官证,然后拿出手铐:“有人利用职务之便敛财,是隐藏在我们队伍内的坏分子,我现在让他出来配合调查,你为什么要横加阻拦,难道你跟马青同流合污,是他的靠山?” 雷朋想出头,多少有些耍威风的成分,没想到厉元朗还是个扣帽子的高手,一下就让雷朋尴尬了! 厉元朗的名头雷朋有听过,如果能避开,他肯定不愿意招惹。但现在厉元朗在城市管理局里面大呼大喝,如果没有人出面,是不是就意味着,大家怕了厉元朗,整个单位的面子往哪里搁? 好在马青出现了,雷朋对着马青挥了挥手:“马青,你过来,跟他说说情况。” 厉元朗看着对面有些瘦小的男人,回头问:“他就是马青?”看到那两个人点头,厉元朗直接把铐子拷在马青的手上。 马青直接炸毛了,惊恐的喊:“厉元朗,你什么意思?” 厉元朗高声的说:“我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吗?让你的同事拿着空白的整改书,去别人的工地上敲诈勒索,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我已经掌握了物证跟人证。” 这番话说出来,绝对的石破天惊。虽然大家平时也会有些不规范,但像马青这样胆大妄为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我没有,别胡说,你在冤枉我!”马青高声辩驳,甚至还想挣脱手铐。 “躺下吧!你!”厉元朗一个擒拿直接把马青摔在地上,单脚踩在马青的后背上,马青不断的挣扎,好像一个无法翻身的乌龟。 厉元朗指着身后的两个人说:“这两位就是人证,我手里还有物证。我们执法的原则就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究竟有没有干坏事,其实心里清楚……”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马青也就不挣扎了,人证物证都在,这下麻烦大了!虽然这件事可大可小,但如果厉元朗认了真,上面的人追究下来,自己恐怕要被开除公职。 雷朋的面色一变,下面人搞得这些事,他多少都有些耳闻,但却没想到会碰上硬茬,这件事如果闹大了,不只是马青会倒霉,也要给城市管理局抹黑。 雷朋可以不在乎马青的面子,但不能不在乎整个单位的荣誉。 伸手用力的揉了揉脸,雷朋换了个笑脸,走到厉元朗的面前,笑着说:“厉指导,聊聊,大家都在体制内,有些事不能闹的太僵。” 厉元朗伸手跟雷朋相握:“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没有坏心思,而且特喜欢交朋友。今天来的冒失,但绝对是对事不对人,更没想过要得罪一个局!” 短短几句话,相互望一眼,雷朋便嗅到了同道的气味,厉元朗这个家伙做事虽然冲动,但也是个聪明人。 第156章 演戏 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讲利弊。厉元朗成年了,雷朋也成年了,两个人只对视一眼,便感觉遇到了同类。 找个相对私密的角落,雷朋给厉元朗上根烟:“厉指导,这事你想怎么办?” 这个事可以闹大,但结果不一定会好! 假如厉元朗揪着马青不放,那就等于是给整个单位抹黑。到时为了维护单位的荣誉,假的也可以变成是真的,不过是少盖一个章,补上就是了。 那时性质可就又变了,不再是利用权力敲诈勒索,而是一次工作上的小失误。所以厉元朗不会把事情做绝,让自己陷入被动。 “这件事我只针对马青,毕竟我才是受害者。如果不是懂点东西,可就被他欺负了!”厉元朗说着,看向雷朋的眼睛:“你能给个什么样的结果?大家以后还要一团和气,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不定多打几次交道,马上就能成兄弟。” 仔细回忆最近关于厉元朗的传闻,雷朋打从心底不想招惹。同时也明白,为什么马青会寻厉元朗的晦气,不就是因为厉元朗跟马家有恩怨吗! “所以你想我们处理马青?在内部把这个误会消除了?”看着厉元朗点头,雷朋不由得问了句:“要处理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你满意?” 厉元朗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雷哥,咱们都是当领导的人,下面都跟着一帮弟兄。假如你是我,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被人这样耍了,你说该要个怎样的说法?” 这番话说的入情在理,很容易便引发雷朋的共情,毕竟他跟厉元朗都属于是有身份的人,多少要讲一些面子。 “记个大过,再把他从领导岗位上撸下来,以后做个普通的办事员,你看这样可否?”雷朋做了最大的让步,希望这样的妥协能让厉元朗满意。 厉元朗笑了,然后拍着雷朋的肩膀:“雷哥,这个办法好,但却不能按照这个方式做。咱们毕竟大小也是个领导,要讲究领导艺术。” “你什么意思?”雷朋的脸上满是不悦,觉得厉元朗有些得寸进尺。 厉元朗轻声说:“如果由你出面,按照这个法子去处罚马青,马青会不会记恨你,周围人会不会觉得,你是在帮着外人整自己人?” 这番话说的有道理,至少雷朋听到心里,这些年自己当领导总觉得力不从心,好似有哪里不太对,但却又说不上来。今天跟厉元朗一聊,还真品出点个中滋味,隐隐有些悟道了! “当领导就是做厨子,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要讲究个平衡。就跟我们想在屋子里开个窗,周围的人会以各种理由阻止我们,但当我们要把屋顶拆了的时候,他们就都同意开窗了。” 厉元朗的眼睛闪亮:“处理人也一样,如果你把马青从领导的岗位上撸下来,还给他记大过,马青会不会记恨你?假如我要求你把马青开除,甚至要闹到县里,但你把事拦了下来,最终保住马青的编制,你说他会不会对你感恩戴德,周围的人会不会挑大拇指,都说你仗义?” 雷朋的眼睛用力眨了眨,原来领导还可以这样当,虽然听起来损了些,但感觉却非常爽!这是一种把人心玩弄在股掌间,把人卖了,还让人帮着数钱的爽。 “要不咱们试试,你唱白脸,我唱红脸……”雷朋的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 厉元朗立刻高声喊着:“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马青的确违法了,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求情,那也没用!我就要把他抓起来,砸了他的铁饭碗。” 厉元朗吼完,还对着雷朋挤了挤眼睛。 雷朋立刻心领神会:“厉元朗,你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这里是土岭乡?告诉你,这里是城市管理局,想耍威风回乡里耍,这里还轮不到你当家,马青,我保定了!” 随着两个人又吵嚷起来,周围的人又开始往这边涌,围了上来开始看热闹。 厉元朗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抓起地上的马青:“我们办案讲究证据,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道理。现在我不光有物证,还有人证。马青,我今天吃定了,谁也救不了他。” 雷朋立刻伸手去拉:“你说的那些证据不作数,今天我就把话放这里,马青,你带不走!” 两个人的嗓门虽大,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火气,还有些棋逢对手的舒爽,原来当领导就是演戏,会演戏的都是好领导! “这么说,你是想妨碍公务,甚至拒捕了!”厉元朗故意撩开衣襟:“你真当我腰里挂着二斤半是吃素的?” 因为威马县是革命老区,所以民风比较彪悍,当地人对枪械都非常了解,把手枪称之为二斤半。抗战时的驳壳枪,就是1.25公斤,恰好重达二斤半。 雷朋满脸不屑:“拿着根烧火棍,你吓唬谁啊!真有种就把枪掏出来!” “你真以为我不敢,现在我就毙了他!”厉元朗说着,从枪套里把枪抽出来,直接顶在马青的脑袋上。 雷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拍着巴掌说:“好,有种!既然枪都掏了,也对准了他的脑袋,你倒是打啊!” 马青有些懵,事情并没有缓和,反而在一点点的升级。厉元朗真把枪掏出来,并且顶上了自己的脑袋,马青都快哭了!他们俩斗气,为什么用枪顶自己的脑袋,万一枪支走了火,自己岂不是要完蛋了? 安蕊眨着眼睛,别人没看出来什么,她却看了个明白,毕竟厉元朗的演技太浮夸。 安蕊立刻给厉元朗个台阶:“元朗哥哥,别冲动,你把他打死了,要被记过,被处理的。” “对,我不能把他打死,但我可以把他打残!”厉元朗说着把枪往下移,对准马青的胯下:“下半辈子当个太监吧!” 马青终于绷不住:“厉元朗,你这个无耻的小人,真有种就给老子个痛快,别在这里吓唬人!” 雷朋看火候差不多,便也帮腔说:“这是没必要闹的这么大,我们各退一步,你看行不行?” 第157章 一团和气 厉元朗是想给马青个教训,却又不能让整个城市管理局难堪。 假如厉元朗压着雷朋,让他处理了马青,即使得到想要的结果,但却会把雷朋逼到马青那边,过上一些时日,说不定马青又能官复原职。 除恶务尽,既然决定对付马青,那就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所以必须要拉拢雷朋,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兜了这么大的圈子,达到想要的目的,又给马青埋个雷。而且马青还会对雷朋感恩戴德,但雷朋心里有鬼,以后只要马青能升迁,雷朋都会进行打压。 毕竟雷朋也怕马青醒悟后,开始报复自己。最终马青只能郁郁终老。 这样的惩罚,那就是钝刀子割肉!马青以后的工作将会非常不顺,但他不会意识到自己被针对,只会觉得自己的命运不好,这辈子就该吃这样的苦。 厉元朗对着雷朋说:“退一步也行,这件事你们可以内部处理,马青的编制也能保留,但必须要给我个说法、面子我给你,但也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雷朋看着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便高声宣布早就做好的决定:“马青因为工作存在错漏,特免除他的领导职务,并记大过处分。至于另外两个,先内部警告,如果后续发现错误,再给予开除。” 幸福是对比出来的,马青现在就从对比中找幸福。厉元朗想砸自己的铁饭碗,雷朋却保住了自己的编制。 感激的马青,看着雷朋,对着他笑了笑:“谢了,雷哥。” 这感觉也太爽了吧! 雷朋竭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对着马青点了点头,勉励说:“你是我的人,我肯定挺你。” 以前总觉得,把别人卖了,再让他帮着数钱是一句笑话。但现在真的发生了,雷朋觉得要重塑自己的世界观。 原来官还可以这样当,那么以后可以腾挪的空间就大了!原来除了黑色跟白色,还有灰色! 厉元朗解开马青的铐子:“你小子运气不错,这个面子我给雷朋。但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要不然,我还把你收拾了!” 厉元朗放完狠话,带着安蕊潇洒的走了。 雷朋把手挥了挥:“别聚堆了,都散了!马青,你把办公室腾出来,希望你能吸取教训,先从科员干起。” 马青的面色虽然不好,但也点了点头,这场无妄之灾,终究是他自己招惹来的,怨不得别人。 车上,安蕊瞪圆眼睛,上下打量厉元朗说:“我还真没发现,你居然还有演戏的天赋,你跟雷朋究竟是什么关系?” 厉元朗自以为做的隐晦,却没想到被安蕊看穿,便也没隐瞒,笑着说:“人跟人之间很容易形成默契,有些人可能只是见了一面,但却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我把这种关系称为知己。” “我看不应该叫知己,应该叫臭味相同。你俩可真是太坏了,故意的吧!”安蕊想到马青感恩戴德的样子,又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叫什么都无所谓,甚至认识的过程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以后马青的日子不好过就行了!”厉元朗说完也忍俊不禁,好似成功偷鸡的狐狸,笑了起来。 再次回到小院的工地上,看着工人陆续进场,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安蕊已经游刃有余了。 厉元朗站在车边抽烟,忽然发现对面下来个人,非常的面熟,仔细瞧了瞧,不由得挥手:“姚阳,你怎么在这里?” 有些日子没见了,姚阳的变化很大,穿着淡红色的西装,夹着个手包,脸上全都是疲惫,整个人仿佛老了五岁。 看到厉元朗后,姚阳笑了笑,伸手跟他相握,然后说:“我被调到地震局,坐了一周的冷板凳,周围的人都不待见我,我也不想受这个鸟气,索性先请了个病假,开始忙公交公司的业务。” 姚阳做事很规矩,厉元朗也往公交公司派了个财务,这段时间公交公司运营的不错,虽然还没扭亏为盈,但亏损的已经没有那么多了。随着县里开始修通往土岭乡的路,再加上高速即将贯通,说不定今年公交公司就能扭亏为盈。 厉元朗揽着姚阳:“做事别冲动,哪怕真有了决定,也别冒失的辞职。” 姚阳点头:“我懂,这事我不会冲动。”说着拉开包:“正好遇到你,快给这份文件签个字,我也好让人喷涂公交车。” 看着文件上的内容,厉元朗脸上全都是惊喜:“姚阳,你可真是能耐啊!居然想到这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是一份公交车身广告的合同,鑫鑫超市以三万元的价格,租赁公交公司的车身,为期六个月,上面必须要喷涂鑫鑫超市的广告。 这就等于把公交车变成移动的广告牌,钱虽然不多,但却很有意义,等于多了一项业务,而且还不会跟现有的业务冲突。 让姚阳负责公交公司,还真是选对人了! 姚阳把文件收好,然后问:“元朗,上次你说的加油站,什么时候能落实。土岭乡现在也需要有个加油站,你要是没有门路,我可以想想办法。” 加油站的事,厉元朗还真努力过,为此还专门联系李莹莹的同学,许友孝。但许家做的都是大型的加油站,厉元朗要做的规模太小,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听姚阳说有门路,厉元朗不由好奇:“你还是认识石油系统的朋友?” “那当然!”姚阳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你要是没事,我带你去见个朋友。他一直想在土岭乡开个加油站,但却没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 “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厉元朗跟安蕊打了个招呼,然后开着车去了威马县最大的洗浴中心,白金宫。 经济相对落后的地方,没什么好的娱乐设施,除了唱歌的KTV,就是桑拿洗浴这些半休闲的地方。 其中又以白金宫的装修最奢华,规模最大,当然名头也最响。传言这里的老板还是道上的人物,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大家伙还总来捧场,久而久之,这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成了威马县最出名的娱乐场所。 第158章 云东 厉元朗跟姚阳刚进了白金宫,两边的服务员便一齐鞠躬,高声的喊着:“老板好!” 姚阳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还向厉元朗解释说:“这个地方是钮老板的生意,早些年钮老板混过社会,被人尊称为钮大胆。在威马县也有些势力,这些服务员多是不想混社会的年轻人,跟着钮老板虽然不能发财,但也吃喝不愁。” 这番话里的潜台词,厉元朗听懂了!钮老板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这帮服务员也不是普通人。 前世厉元朗听过钮老板的名号,在威马县大小也算是个人物,周围的人都很给他面子。 白金宫一共六层,洗浴部在一层,上面都是按摩休闲的地方,四楼是餐厅,顶楼听说还有一些提供特殊服务的房间。 姚阳带着厉元朗,坐着电梯上了三楼,在东边的客房里见到一个穿着浴袍的男人,他三十来岁,肌肤黝黑,身形健硕,虽然有些发福,但在肥肉下面,还能看到些肌肉的轮廓。 那男人热络的伸手,跟姚阳握在一起,身上浴袍起伏,微开的浴袍里领口,露出白皙的胸膛,上面纹了头下山虎。 姚阳开始介绍:“这位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手眼通天的大老板,云东。这位是我的兄弟,厉元朗,在土岭乡派出所当指导员。” 云东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但很快便掩饰,伸手跟厉元朗相握说:“早就听说过厉警官的大名,今天一见果然盛名不虚。” 厉元朗也笑着跟云东握手,但却一直盯着云东的胸口看:“你这纹的是一头下山虎?” 听到厉元朗这样问,云东解开浴袍上的衣带:“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找人随便纹了个老虎,现在人长大了,也吃胖了,老虎都快变成了肥猫。” 大家都笑着,气氛非常的融洽。厉元朗虽然也在笑,拳头却不由得紧握。 这小子的真名可不叫云东,他姓董,真名叫董彪。是个流窜多省的诈骗犯,作案最大的一次,是团伙作案,利用合同骗了西南某矿三千万。 他还有个兄弟叫甄世强,后背上纹了个睁眼关公,是个极为凶残的悍匪。 厉元朗不着痕迹的往周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便对着云东笑着说:“我想在土岭乡开个加油站,规模不大也就占地四五亩,投资大概三百万。不知云老板有没有兴趣?” 云东笑着说:“只要是能赚钱的事情,我都有兴趣。” 姚阳在一旁帮腔说:“我跟元朗在威马县也有些势力,有能量把需要的手续都办好,但却没有石油系统的关系……” “这事好办,我想想应该找谁……”云东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开始大包大揽。这可是牵扯到三百万的生意,找个机会至少能骗一百万,哪怕厉元朗是警察,云东也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 厉元朗陪着笑脸,心里却已经开始思索,是应该现在就把这小子抓了,还是放长线钓条大鱼。 云东已经拿起手机,开始往外打电话:“兄弟,最近忙什么呢?有件小事要求你,威马县知道吗?有个兄弟想在土岭乡开个加油站,规模也不大就三百万,你看有没有兴趣?” 看着云东在假模假样的打电话,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还真的会以为,这是个热情仗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厉元朗却清楚,这家伙就是个骗子,不认识正经的生意人,估计这个电话也是打给骗子的。翻译翻译就是,在威马县的土岭乡,发现了一头价值三百万的肥羊,要是有兴趣,快些来下刀。 也就过了五分钟,云东挂上了电话,对着厉元朗说:“这还真是巧了,我这朋友是中石化的高管,恰好石化想要在汉中省扩张,不过最低档的加盟站是四百万,您看……” 这番话是有心机,有话术的。不可能厉元朗说想花三百万,云东就恰好找来三百万的项目。为了显得真实,过程必须要曲折一下,提高门槛的同时,也是在测试厉元朗的财力。 此时,如果说云东是个布局者,通过各种手段对厉元朗进行试探。厉元朗就是早就明白云东底细的知情人,自然不会上当,甚至随时都能把云东绳之于法。 姚阳见厉元朗沉默,还以为是资金上捉襟见肘,便帮腔说:“云总,别人是四百万,通过你的关系就不能少一些吗?难道你的面子不好使?” 云东见厉元朗不开口,还以为他就只有三百万,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连忙开口说:“姚总,既然你都这样问了,我就喧宾夺主当个家,我的面子肯定能值一百万,就定在三百万,这下没有问题了吧?” 此时厉元朗已经有了主意,立刻把头一点说:“三百万没问题,你让那边出个施工图,我这边开始平整场地……” 云东没想到厉元朗还是个急性子,八字没一撇就这么的着急,连忙说:“厉警官,这事光咱们说行可不行,还要让甄世强,甄总来看看。只有他点头,这件事才能成。” 厉元朗没想到,还能把甄世强钓来,但嘴上却说:“云总,你都开口了,难道还没有十成的把握?” “这个吗!”云东故作为难的样子,然后神秘兮兮的说:“关系是关系,工作是工作,毕竟事在人为!如果我现在拍了板,甄总会怎么想?哪怕咱们都知道十拿九稳的事情,也要把甄总请过来,走一个过场。” “对对对!”姚阳连忙点头:“人情世故我们还是要懂得,云总,你把甄总请来,我们肯定做好招待。” 如果不知道这是个骗局,云东这每一环,甚至每一句话都合情合情。确认好事情后,然后开始做铺垫,让厉元朗在有求于人的场景下,这样就能不停的向厉元朗提要求,哪怕不合理,在不触怒甲方爸爸的情况下,也要尽量的满足。 毕竟想求人办事,姿态就要放的低一些,要想方设法的讨好对方。在敢怒不敢言的情况下,大概率是会被骗的。 第159章 关公睁眼 就在厉元朗谋划该何时出手,手机忽然间响起,接通后便听到安祥林的声音:“元朗,西洲市传来消息,沙土河大坝确认在土岭乡,我让工程指挥部的高总工程师联系你,你负责做好接待……” 厉元朗满口答应,然后挂上电话,发现云东双眼放光的看向自己,便笑着说:“安祥林县长的电话,他说西洲市要在土岭乡修建一个大坝……” “这可是个肥差啊!不管是工程土方,还是物料用油,又或者是动迁群众,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太大了!”云东越说越激动,伸手拉着厉元朗说:“元朗,你既然有这样的关系,这般的发财机会,还请多多关照……” 人心是贪婪的,是无穷无尽的,如果说一开始,云东还只想骗个加油站钱,现在听闻土岭乡要修大坝的消息,心底立刻被勾起贪婪! 一个加油站顶天也才三百万,如果能进入工程部,那可就不得了!一个水坝牵扯的利益都是千万,甚至上亿! 如果能跟工程部扯上关系,就是老鼠掉进米缸里,一下就能吃个饱的。 原本还想骗了就跑的云东,被钓起来了胃口,忽然间觉得,也许应该放条长线,说不定这次就能钓到大鱼。 越想越心热,云东迫不及待的说:“高工程师在哪里,要不我们一起去见见他,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 作为一个资深的骗子,云东还是有一定的警惕性,对整件事他虽然心动,但还没有百分百相信,毕竟姚阳只是点头熟,厉元朗还没见过,所以对整件事半信半疑,需要再跟进观察。 厉元朗自然明白,云东在打什么主意,仔细想想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一个加油站牵扯的利益太少,云东即使动心,也不会重视,现在有了沙土河大坝这个项目,说不定真能把诈骗团伙一网打尽。 打定了主意,厉元朗笑着说:“今天我先跟高总工程师接触一下,看看对方的脾气秉性,如果投缘就组个局。” 姚阳也在一旁帮腔:“有些事欲速则不达,毕竟我们跟高总工程师没见过,如果冒冒失失的表达出善意,他也不敢接受。所以让元朗先跟他接触一下,对大家都有好处。” 云东欢喜的点头:“那我就等二位的好消息。” 厉元朗跟云东握手,带着姚阳离开。等着厉元朗走远,云东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来到楼上的贵宾室。 骗子也算是个手艺人,做每个骗局前都需要铺垫。骗子也是人,不懂催眠,也不会魔法,无非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人心底的贪婪,一点点的引导着,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交钱。 所以行骗之前需要把功课做足,确认对方的财力,确认对方的能力,然后再下手。 云东来到威马县,可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跟这边的人打过了招呼…… 五楼的贵宾室里,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趴在床榻上,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子,正在给他按摩。 这个男人的后背上,纹着满背的关公,胯下赤兔马,掌中青龙偃月刀,三缕长鬓随风飘逸,只是这关公的眼睛没闭。 一般的关公像,或者纹身里,关公的眼睛都是闭上的。因为关公睁开了眼,是要杀人的,所以绝大多数人,在身上纹的都是睁眼关公。 像这个纹满背的,还是睁眼关公的,还真是少见。一般人也压不住这个纹身,会被反噬的。 云东坐到对面的床上,低声问:“厉元朗,你听说过吗?” 甄世强抬起头,思索说:“很耳熟,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的。” 另一张床上,还躺着一个面容灰白,双眼泛黑的男人。 他先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女人们都走了,然后才沙哑着嗓子说:“厉元朗,我知道。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前些日子还跟分管政法的副县长鞠长鹏闹了矛盾,结果厉元朗毫发无伤,鞠长鹏却一命呜呼了!” 说话的人叫钮白金,是钮大胆的儿子。混了一辈子社会的钮大胆,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比黄金还高贵,所以取名叫白金。 见真有这么一号人物,云东舔了舔嘴巴:“刚刚厉元朗找上了我,想开个三百万的加油站,我答应帮他运作。却不想又遇到了个事,西洲市要在土岭乡修水坝,还交给厉元朗全权负责……”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能听出这番话里所包含的利益,如果事情是真的,这个厉元朗手里掌握的钱,可就海了去了。 作为地头蛇的钮白金,连忙拿出手机,几个电话打出去,然后对着两人说:“确有其事,西洲市在沙土河上游,也就是土岭乡境内,会修建一个拦水坝,总投资六个亿……” 听到这个数目,每个人的呼吸都不由变得急促,这可是六个亿,如果能弄到手,光存在银行里吃利息,下半辈子就不用愁吃喝了! “干不干?”甄世强的眼中闪烁着贪婪,大有一副别人不同意,他就开始单干的意思。 云东说:“干是肯定要干的,但却不能蛮干,毕竟厉元朗是个警察,万一我们露出马脚……” “是警察才好,有句话叫灯下黑,他以为没有人敢骗他。”甄世强的眼中闪着狂热:“一个个的还真以为自己是猫,我们就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这次我就要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甄世强是个漠视法律的狂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身上纹了个睁眼的关公。现在既然有机会教训警察,他肯定是要出手的。 原本以为只有个大几千万,最多上个亿,却没想到居然有六亿,这样一大笔财富,云东自然不会放过。 行骗讲究铺垫,厉元朗想要开加油站,就已经被大家拿捏了,现在又知道厉元朗将会负责这么大的项目,肯定要是啃下一口大的。 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钮白金虽然是地头蛇,但却跟厉元朗没有交集,面对这么大的利益,他肯定是心动的。 不大的工夫便制订好计划,甄世强的身份是汉中省中石化的负责人,由他出面来解决厉元朗的加油站问题,然后再一步步的…… 第160章 高工 再次来到小岭村,厉元朗先去见了李省事。这才几个月不见,李省事的家有了极为明显的变化。 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现在上面拉着遮雨棚,棚下是一排排的铁笼,篓子里装着一对对的兔子。 厉元朗帮李省事买了些兔子,小岭村的土地虽然贫瘠,但靠近沙土河的地方长了些绿草。厉元朗仔细研究,惊讶的发现,这些居然都是优质的苜蓿草,很适合养兔子。 虽然李省事的家离河边有些远,但他打工的工地,离河边却是很近的。况且,李省事还是个勤快人,有了厉元朗的资助,过得终于不那么拮据。 每天早起把兔子喂了,然后去工地打工。下午回来时,在河边割些苜蓿草。每天生活的简单而忙碌,但看着兔子们一天天长大,甚至有几个母兔的肚子大了起来,李省事感觉自己的生活,越来越有盼头了! 李省事不在家,厉元朗推开院子的门,看着兔子们越长越大,估计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卖一批了! 家庭作坊式的小型养殖,不能上规模,一旦上了销路都成问题。像李省事这样只出人工,没有饲料成本,卖掉后就是纯利润。 院门再次被推开,曹书记背着手走了进来,看到是厉元朗,便对着他点了点头:“元朗,今天怎么有空来小岭村?” 厉元朗笑着说:“安县长让我来配合高总工程师工作,我顺道来看看李省事。看着他这里一笼笼的兔子,发展的挺好。” 曹书记伸手从笼子里,抓住只兔子:“这东西是好养活,吃点草就能活。繁殖快,一年能生五六窝。如果能买上个好价钱,真的比种地强。” 厉元朗仔细回忆最近查到的知识,开口解释说:“养兔子只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家庭作坊式,一个人大概养伤十对左右,每天虽然累一些,但效益可观。另一种就是规模化产业,做个生态养殖园,用兔子粪喂鱼,用鱼塘里的水浇地种草,再用草喂兔子……” “你这还搞了个小生态,无限循环吗?”曹书记说着把兔子塞回到笼子里,然后看着厉元朗问:“水坝的事定下来了?” 厉元朗点头:“西洲市那边已经定了,我们这边一定要做好工作,不管牵扯到谁,都不能出问题。” 曹书记大包大揽,就差拍着胸膛表忠心:“小岭村一直缺水,现在要筑坝引水,这可是关乎子孙后代的大事,谁要是敢添乱,不用您动手,大家伙戳他的脊梁骨,都能把他戳死。” 曹书记说的戳脊梁骨,可不是个名词,而是个形容后的动词,跟扔黑砖,打闷棍差不多的活计。 几百年前,民风彪悍的乡下,那时的人为了生活,多会带根扁担,遇到真不讨人喜欢的,真的会绕到那人的身后,用扁担戳他的脊梁骨,把人直接戳的趴在地上。 见到曹书记亮明态度,厉元朗的心放回到肚腹中,动迁最怕的就是下面不配合,现在有了曹书记的支持,厉元朗感觉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走,我们一起去见见高总工程师。”厉元朗开着车,拉着曹书记往小岭村的村郊走,即将开出小岭村的地界时,便看到一排修建在山岭上的简易房。 一座两层高的简易房,是临时指挥部,厉元朗带着曹书记,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高总工程师。 他四十来岁,因为常年在外工作,所以肌肤黝黑,但一双眼睛却非常的亮,眼底带着特有的纯真。 喜欢抽烟,而且还是软盒的红塔山,但牙齿上却没有烟渍,非常的白,好似烤瓷一般。一双手非常修长,握手的时候,手掌非常的软,上面居然没有茧子。 高总工程师的性子非常直,等两人落座后便开口说:“我叫高进,你们可以喊我高工,或者阿进。我这个人出了学校就进工地,所以没怎么接触过社会,对人情世故不太懂,所以说话比较直……” 这已经不能用说话直来形容了,这就是情商有些低,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如果不是技术过硬,恐怕早就被淘汰了。 厉元朗跟曹书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高进却继续说:“我的职责是设计好大坝,并且监督技术方面的一切,其他的事情,特别是关于地方的就拜托二位了。” 厉元朗连忙开口:“高工,我就是来配合你工作的,你看需要哪些方面的配合,你尽管吩咐。” 曹书记却非常的老道,左右看了看后说:“高工,既然你是负责技术的,那么负责后勤或者外联的人是谁?” 上游建坝可不是小事,特别是牵扯到几个亿的资金,不光要有个领导团队,还会配齐财务跟出纳,一切都会很规范。但现在只见了高进,多少有些不正规,好像个草台班子。 高进解释:“虽然大坝的选址在小岭村,但如何设计还没有定下,我这次来主要负责两件事,第一勘探施工位置,并给出施工方案。第二配合地方同志,修建一条引水渠……” 水坝的总造价是六个亿,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花六个亿,也就是说高进在选址时制定施工方案,同时对造价进行验算,成本控制在六个亿以内。 至于引水渠,肯定现在就要设计的,不可能那边把大坝修好,这边随便开个口,把水给引流走,这样不规范的操作,很容易引发事故,所以在设计大坝时,就把引水渠设计在内。 经过短短时间的接触,厉元朗对高进有了个大概印象,这是个很务实,情商也很低的高级工程师,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省心。 厉元朗笑着问:“前期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工作,我们全力配合。” 曹书记也看了看表说:“我给你留出三天的时间,全程陪同你看行不行。” “行,真的是太好了!我就怕人生地不熟,当地的百姓不配合。”高进非常的开心,伸手跟曹书记相握:“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工作。” 厉元朗也很乐意配合,开着车喜滋滋的拉着两个人,同时又想到了云东那伙人,一个计划开始在脑海中旋转。 第161章 绿水青山 站在黄褐色的土岭上,望着周围褐黄色的土地,高进低声的抱怨:“这里的环境可真够恶劣的!” 遥望东方,在太阳的映照下,如同飘带般的沙土河波光粼粼,围着远处的山冈,走了个之字形。 高进拿着地图在上面做标记,厉元朗跟曹书记都陪在旁边,两个人还像模像样的戴了顶安全帽。 曹书记小声的问:“高工,引水渠你看怎么弄合适?” 高进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条虚线说:“我打算利用原本的泄洪沟取直,这样工程量小一些……” 厉元朗却开始反对:“高工,不管怎么说,兴修水利都是百年大计,大领导要求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既然决定修引水渠,就不能只看工程量。” 高进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厉元朗问:“你还懂水利?那你说说引水渠应该怎么修?” 厉元朗倒是初生牛犊,仔细回忆后世关于土岭乡的报道,随着土岭乡大发展,地方政府有钱后,还真改变了这片土地。 厉元朗抓起一把黄土说:“小岭村的土质不好,归根结底是因为缺水,现在既然要修建引水渠,就要尽可能的改变环境。” 厉元朗说着,在地图上做了标记:“小岭村的地势非常的好,在村东跟村南形成了两片自然的洼地。我们可以把引水渠挖成S型,然后往两片洼地里引流,这样村东的是生活用水,村南的饮用水……” 望着厉元朗在地图上的标记,高进沉吟半晌后说:“这样做也可以,但工程量会大上很多,小岭村的村民们会同意吗?” “同意,真的是太同意了!”曹书记很高兴:“按照这个规划,以后小岭村人吃水就不愁了,黄土岭上也会长出碧草来,到时候让村民们割草喂兔子,再用兔子粪养鱼,然后用鱼塘里的水种庄稼……” 厉元朗悠悠的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时候小岭村不再是穷山恶水,而是世外桃源。” “我先做一下地质勘探,有些事不是大家怎么想,就能怎么做。要有科学依据,还要结合当地的风土人情。”高总工程师说着,看向了村南的那块地。 那是一块荒地,也是一块洼地,平日里下雨,有些雨水都往那边流,的确很适合做个天然的蓄水池。 三个人下了小土岭,恰好李省事也回到了家,他骑着自行车,车后面绑着的全都是苜蓿草。 李省事是知道感恩的,离老远就对厉元朗招呼:“厉警官,欢迎你来小岭村,晚饭吃了吗?” 厉元朗笑着点头,然后从兜里拿出一百元,塞给李省事说:“正好晚上没吃饭,你给整几个菜,再杀一只兔子,晚上我们在你这里吃。” 李省事也没客气,他清楚厉元朗的脾气。只要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好,就是对厉元朗最大的报答。 曹书记见高进疑惑,便帮着解释:“李省事是村里出名的贫困户,后来厉元朗跟他结成帮扶的对子,从每个月工资里挤出三百块,对他进行定点帮扶,又帮着李省事发展养殖兔子……” 高进经常野外工作,自然认出了这一车都是苜蓿,伸手抓了一把端详说:“这些苜蓿草长得还真不错。” 厉元朗帮着把草拉下来,开始往兔子窝里倒:“土岭乡的自然环境虽然不好,但却很适合种苜蓿草,这些草又是喂兔子的主要饲料,再加上李省事这个人勤快,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望着一笼笼的兔子,高进忽然间明白,为什么小岭村的人,对引水渠那么的渴望,这不是一条简单的引水渠,而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高进思索着说:“如果按照S型修引水渠,小岭村干涸的土壤环境,将会得到根本的解决,到时候地下水脉将会变得丰沛,黄土地上能长出苜蓿,就连黄土岭都可能布满植被,变成青山。” 厉元朗轻声的说:“西洲市之所以愿意筑坝,不光是为了调水调沙,也是想改变土岭乡的风貌,所以高总工程师,你就放心大胆的设计,曹书记一定全力支持你。” “开饭了,开饭了!”看似大大咧咧的李省事,其实还有着不错的厨艺,普通的土豆丝炒的非常爽口,兔子被用干锅爆炒后鲜香四溢,拍了个黄瓜洒了些花生米,又做了个辣椒炒肉,最后端上一盆西红柿鸡蛋汤。 这一桌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李省事还从卧室里,抱出一坛有些年头的浑酒,放在桌子上。 村户人就是这样的质朴,该收的钱他收了,但该做的服务不但没有将就,反而成倍方的往上提升。 曹书记是好客的:“既然酒拿出来了,那么我们就对付着喝一口。” 厉元朗不会拒绝,高进也找不到推辞的理由,只能点着头,尝一尝土岭乡的特色浑酒。 粗陶碗里斟上了浑黄色的酒液,曹书记端起酒碗说:“第一杯,为了金山银山,也为了绿水青山,感谢高进,高总工程师为小岭村的付出。”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引水渠就设计成S型,争取让黄土地上都长出苜蓿草来!”高进也是性情中人,端起酒碗示意后,便一饮而尽。 气氛一下热烈起来,大家都把碗中酒喝下,然后开始畅想着未来。 李省事悠悠的说:“如果小岭村变绿了,我一定要多种几颗柳树,等老了的时候,坐在柳树下喝茶,抽柳条做笛子,那样的生活一定非常的幸福。” 厉元朗拍着李省事的肩膀:“你要做的不是种柳树,而是快些找一个媳妇,趁着你现在还能生,抓紧生一个孩子。” “元朗说的有道理,以前小岭村穷,没有水,生存环境恶劣。以后不会了!马上要通水渠,你又开始养兔子,未来越来越富裕,是要找个暖被窝的。” 这几句话还真搔到李省事的痒处,傻笑着说:“我还能娶媳妇?” 高进很郑重的说:“放心吧!最多一年,大坝就能修好,引水渠就能贯通,你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媳妇会有的,孩子也会有的。” 也许这就是做工程的最终意义,改变一方地貌,影响一方风土,最终带着一村人致富。高进忽然间觉得,身上的力气更足了! 第162章 入局 这几天厉元朗非常的忙,就跟在高进的身边打下手,高进是个很负责的人,他对不同地域进行取样,最终选定水坝修建的地方。 高进开始画图,厉元朗也闲下来,坐在李省事的家里刚喝了杯茶,然后就看到一辆白色的牧马人,停在李省事家的门口。 做菜讲究一个火候,钓鱼讲的是心境,现在厉元朗的心境很平和,但云东他们却坐不住了。 经过多方确认,甚至专门去西洲市水务局看了文件,终于确定这件事是真的,又等两天却一直不见厉元朗。仔细打听才知道厉元朗在小岭村,陪着高总工程师,生怕出现变故的云东,带着甄世强找上门来。 “厉警官,你这里可真是不好找,路也太差了,坑坑洼洼的刮底盘,幸好我开的是越野!”云东笑呵呵的说着,伸手跟厉元朗相握,然后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甄总,中石化的高层。” 厉元朗笑着说:“没办法,一牵扯到工作,我也是身不由己。甄总,别看这里穷,但浑酒是出了名,还有一些野味土产,今天晚上就别走了,我来安排。” 甄世强点了点头,故意说着普通话:“其实这里也蛮好的,虽然落后了一些,但却很原生态。我喜欢这里,有一种平时看不到的古朴美。” 有钱人,特别是有大钱的人,多少都会有些奇怪的癖好。有的喜欢收集古董,有的喜欢收集模型,还有的喜欢收集打火机之类的小物件。 甄世强所展现的特质,就是钱多到没地方花,想要到穷乡僻壤吃苦,甚至还喜欢做极限运动的人。在一些大俗人眼中,就是吃太饱撑得,没事喜欢找罪受。 厉元朗摸了摸鼻子,如果不是知道了甄世强的底细,还真就被他糊弄了。但厉元朗却清楚这家伙的底细,这可是个悍匪,身上至少背了三条人命。 云东在屋子里寻觅,看到一笼笼的兔子,不由得好奇:“厉警官,你还在这里搞养殖?” “兔子是当地农户家养的,我就是暂时在这里落脚。”厉元朗指着桌上的规划图说:“水坝的选址已经确定,高工带着团队开始做设计图。我帮着他们动迁,因为小岭村要挖一条引水渠,所以最近我都要来这里办公。” “家养的兔子可不是野味,小岭村有野味吗?”甄世强对着厉元朗说:“要不我们打猎?” 这可不是随口说的,而是精心设计的试探。打猎需要工具,不管是弓弩,还是枪支,都属于管制类物品。如果厉元朗能提供,那就没对大家的身份怀疑,并且为得到加油站的项目,还违反纪律做了妥协。 厉元朗自然听出了这番言语里的试探,委婉的说:“小岭村的自然环境恶劣,没有什么野味。如果你们真想打猎,我倒是有个主意……” 云东好奇的问:“什么主意?” 厉元朗笑盈盈的说着:“从笼子里抓几只兔子,丢在外面,谁打到了,就是谁的猎物。” 甄世强的眼中闪过亮光:“虽然不是野味,但这样做也很有趣。” 云东迫不及待的问:“用什么?枪还是弩?” 厉元朗笑着说:“你想屁吃呢!还枪,还弩,我最多给你们找几个弹弓……” 甄世强的脸上全都是失望:“弹弓,那不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吗?” “弹弓加上钢珠,杀伤力很大的。有些地方连弹弓都不让玩了!”厉元朗说着,示意大家坐下,然后用陶土碗依次斟水。 望着有些昏黄的茶水,云东感觉有些难以下咽,连忙说:“我肠胃不好,车里有纯净水……” 甄世强对着云东说:“多拿几瓶,这茶水我也不敢喝。” 面对两个人的嫌弃,厉元朗倒是没说什么,而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故意面露不悦:“我是个穷苦人家的苦孩子,过惯苦日子,没有这么的身娇肉贵……” 望着厉元朗脸上的不悦,云东尴尬的笑了笑:“谁不是苦出身的穷哈哈,以前吃苦是因为穷,现在条件好了,吃苦真的没必要!” 云东还把纯净水递给厉元朗,厉元朗却摆手:“你们跟我不同,我是基层人员,必须和群众打成一片,很多你们看起来理所当然的小事,我却要多思考几遍,万一出现错漏,这些年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只是一瓶水,没必要上纲上线?”甄世强微微的皱眉,觉得厉元朗有些小题大做。 “其实沙土河的水也不错,虽然有些土腥味,但后味却有些甘甜。”厉元朗笑了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换了个话题:“加油站那边恐怕要暂缓些时日,我最近真的没有精力分心……” 云东跟甄世强相互望了一眼,没想到厉元朗会变卦,云东试探着问:“修大坝跟弄加油站不冲突,难道工程车辆不需要加油?” 厉元朗故意左右看了看,然后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我做加油站图什么?不就是为了赚钱吗?现在有了赚钱的机会,我又何必非要做个加油站。” 甄世强对着云东挑了挑眉:“厉警官,你我一见如故,有了发财的机会,你可不能忘记了兄弟。肉你尽管吃,给兄弟们喝口汤就行!” “哪有什么发财的门路,不过是租上两辆油罐车,等工地开工后开过来,给工程车辆加油。”厉元朗说到最后,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这绝对是把空手道玩明白了,建加油站的目的是高价卖油,现在直接租两辆油罐车,也能悠哉的吃着差价,总投资比建加油站少了许多,绝对是能躺赚的生意。 甄世强皱起了眉头,厉元朗对大家的需求越小,被控制的概率也就越小。虽然已经猜到会有意外发生,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意外。 云东连忙问:“既然有这样的发财机会,不如我们合作一把,有钱大家一起赚,不光能赚得多,还能把风险降的低。” 厉元朗见云东咬了钩,便故作好奇的问:“你想怎么合作?我需要付出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第163章 合作愉快 在对比中,利益是很容易分辨取舍的。假如一开始三百万的加油站,只是个由头,那么现在投资六个亿的水坝,就是大家都想得到的香饽饽。 厉元朗既然负责这一块,那么他身上所牵扯的利益,又何止三百万。所以云东要把厉元朗拉住,甚至不惜利诱。 贪婪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会让人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利益,而忽略可能存在的风险。 云东原本就是骗子,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按道理说他应该比普通人更警觉,但云东也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也就是灯下黑。 在云东的思维里,谁会来骗一个骗子,或者说,谁又能骗到骗子?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思维盲区,所以才会让云东笃定,这件事只能他来骗厉元朗,厉元朗就是一只可以随意被摆弄的羔羊。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如果厉元朗不知道云东的底细,说不定还真被他们得逞了!但现在厉元朗已经知晓云东的底细,任由云东舌绽莲花,在厉元朗的眼中,也不过是小丑的表演罢了。 云东笑着说:“我仔细想了想,元朗,你有门路,甄总也有门路,为什么不结合一下?” 厉元朗的脑袋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说:“我懂了!你们想提供加油车,我来牵线搭桥,这样也可以,反正车跟油都是公家的,那么一公升,你们打算给我提多少钱?” 厉元朗表现出足够的贪婪,双眼烁烁的盯着云东跟甄世强。两个人同时一呆,没想到厉元朗会说出这样的事情。 云东的意思是合作建加油站,当然完全就是凭空画个饼,打着合作修建加油站的名号,接近厉元朗,继而骗取工程款。 现在被厉元朗理解为提供加油车跟油料,云东发现自己坐蜡了!甄世强可不是中石化的高管,从哪里弄加油车? 甄世强对着厉元朗笑了笑:“这件事,跟我们最初谈的不一样,虽然出现一些偏差,但也是好的偏差,毕竟租加油车要比加油站小上很多,但是……” 说话需要铺垫,好听的说了一箩筐,其实都是废话,重点的话语都放在后面的但是上。 “但是我跟云东还没聊过,加油车的利润分配,要不我们俩先聊一聊,然后再给你个回话。”甄世强说完默默的看向了厉元朗。 厉元朗点头:“应该的,毕竟这件事也发生的比较突然,你们俩聊。我也想靠渠道赚钱,不想靠钱生钱。”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厉元朗也没想到聊到了最后,居然会有这般的峰回路转。不管是抓捕骗子,还是布置骗局,都有一个底层逻辑。谁付出的多,谁就被牵着鼻子走。 厉元朗已经决定把整个诈骗团伙一网打尽,既然云东愿意付出,那就让他们付出,然后把整个团伙都牵出来。 回到牧马人的车上,两个人挤在后排,云东犹豫了两秒后说:“要不就算了?毕竟这件事已经变得不可控,如果我们答应下来,不光要找加油车,还要找油料,这就等于是我们在垫资。” 虽然没干过工地,但云东跟干过工地的人接触过。做工程赚钱吗?毫无疑问肯定是赚钱的,但也有一个绕不开的潜规则,那就是垫资。 承包工程的叫总包,下面施工的叫分包,一般总包会根据工程进度,或者时间节点来给分包付款,这个过程叫账期。有的账期长,有的账期短,还有的账期非常的长,甚至可以说是遥遥无期。 所以垫资有风险,如果遇到无良的总包,真的有可能血本无归。 甄世强的眼底却闪烁着贪婪:“人一辈子,能遇到几次发财的机会?就我们这提心吊胆的四处骗骗,你说又能骗几个钱?与其这样四处流窜,不如这次就吃个饱的,然后我们就出国……” 云东依然担忧:“但我们一旦答应了,就要垫资,还要满足厉元朗的胃口,你知道他的心有多贪婪,我们能喂饱吗?” “这事我都想好了,油罐车我们能租,油料可以从市面上买。至于垫资这事也好办,厉元朗想抽成,不能让他光拿好处,账期改成一周或者两周一结,这样我们的风险将会变得很低。” 甄世强思量后继续说:“至于厉元朗的胃口,倒是没什么,不怕他贪,就怕他不贪,只要他敢贪,我们就好控制。争取一个月内我们把这一切办成,然后去加勒比海晒太阳。” 云东明白甄世强在打什么主意,缩短账期,最好是半个月一结。所有的垫资款都可以用来贿赂厉元朗,然后在一个月内拿钱跑路…… 云东有些心动,但却依然担忧说:“如果厉元朗不同意怎么办?” “如果他不同意,或者胃口大,那我们也只能放弃了!”甄世强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好在我们现在还没有垫资,及时抽身也没有多少损失。” 两个人订好策略后,又回到屋子里,云东笑容满面的说:“元朗,这件事是大好事,我跟老甄原则上同意。但细则上我们还要好好的聊聊。” 厉元朗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示意云东继续往下说。 “首先能用别人的钱,就不花自己的钱,老甄是系统内的人,靠着他的面子可以走半个月的账期,你这边能不能配合一下走账?” 云东跟甄世强都看向了厉元朗,如果账期没问题,那么其他的也都没问题。毕竟垫资是有数的,不能垫个无底洞。 厉元朗笑了,骗子的钱进了口袋,一分也别想再拿走。还什么账期,又不签合同,不过是个口头上的心理安慰。 此时此刻厉元朗,比骗子还像骗子,满口答应:“没问题,账期就定半个月,但如果有个不掐巧,可能会展期个两三天,但事我来操办,肯定没问题。” 两三天也在可控范围内,云东倒是没纠结,而是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元朗,你想要多少提成?” “油料这东西,都有实价,工地可以上浮二十个点,我想拿一半。”厉元朗笑呵呵的说着,然后默默的看向两个人。 这个要求倒还不算过分,也就是厉元朗要拿上浮十个点的回扣。云东看到甄世强点头,便把手一伸说:“成交!” 厉元朗伸手跟云东相握说:“成交!” 三个人相视而笑,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占到便宜,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第164章 挪一挪 春风得意是什么?看一看戴建明就知道了,以前坐冷板凳的副局长,现在忽然间就转正,成了威马县公安局的一哥。 以前戴建明的家里,堪称是门可罗雀,没有人来汇报工作,更没有人来跑关系,求提拔,想上进。 现在完全不同了,刚推开家里的门,戴建明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很面熟的人,仔细想了想,愣是没想到他是谁,但总感觉应该认识他。 那人的脸立刻笑成一朵花:“老舅,我是胜军家的,我爸是朱麟广,我叫朱佑上次您回村,我还跟您握过手。” 胜军是戴建明母亲的哥哥,朱麟广是胜军家的女婿,按照辈分朱佑,可以喊一声老舅。 戴建明把关系搞清楚后,示意对方坐下,笑着问:“很久没回老家了,家里人都好吗?” “好,都好!胜军爷爷的身体非常硬朗,前些日子要来看你,但被我们拦下。”朱佑非常的健谈,从身边拿起个布兜说:“这是我从家里带的土产,还请你务必收下。” 布兜里装的东西很方正,不用打开,戴建明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这家里的土产还是硬通货。 戴建明笑而不语,端起了茶杯,等着朱佑继续往下说。 朱佑低声说:“我在基层当了这些年的辅警,最近参加招公考试,但我的心里没有底,所以想……” 戴建明明白朱佑的意思,伸手拍了拍土产说:“你这个事我知道,原则上我是同意的,但是逢进必考这是规矩,你觉得,自己能考得过吗?” 朱佑直接把头一摇:“舅,我这个人就是吃了没文化的苦,真开始考,我肯定考不进。” 戴建明换个坐姿:“我虽然坐在现在的位置,但公安局不是咱们家开的。我也不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你这件事非常的难办。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主的。” 这番话乍一听,好像是拒绝了。但仔细琢磨却知道潜台词的意思,不是一个人,就能做主的,那么多拉几个人呢?换言之这一份土产虽然好,但却不能办出想要的效果。 朱佑仔细衡量,这件事远比自己幻想中的难办,或者说戴建明的胃口,要比自己幻想中的还要大。毕竟这一封里,可是装了十叠土产,多准备几份,家可就没了! 就在朱佑琢磨着,应该如何开口把土产要回去的时候,朱佑忽然发现,戴建明在做鬼脸。 戴建明也感觉到不对,嘴角不受控制的往后抽搐,眉头情不自禁的向上翻,眼睛开始发黑,舌头开始发直…… “救……救……”戴建明说不出完整的话,身躯开始发软,躺在沙发上。 “舅妈!舅妈!舅舅出事了!”朱佑高声的喊着,同时把土产塞回到包里,他有个预感,戴建明这下是完了,即使能治好,以后恐怕也要养着,无法胜任领导岗位了! 救护车拉着警报冲进来,几个人把戴建明抬上车,虽然也进行急救,但效果却非常有限。 戴建明偏瘫了,还挂上尿袋。局里探视后决定给戴局长先办理病假,没有意外戴局长会在康复训练中迎来病退。 刚刚平静的威马县公安局,又起了波澜。忽然间空出来一个位子,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人,都对那个位子有了想法。 碧馨楼里风声呜咽,绿色的竹叶随着风飞舞,发出一阵阵的唔鸣声。 凉亭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坐姿随意的林斌,另一个是显得有些拘谨的马羽。人都有上进心,更何况这次机会好的出奇。 林斌放下手中的茶盏:“上级领导说了,这次的位置希望我们内部产生。县局合适的人选就那么几个,我也不想管的太宽,影响了内部的团结。” 马羽斟酌词汇:“话虽然这样说,但您可是我们的直属领导,你的意见很重要,至少对于我来说,非常的重要。” 林斌的这番话是在打太极,明确了他不想介入是非的意思。马羽却在表忠心,示意他愿意听林斌的指挥,只要林斌让他放弃,他也可以不觊觎局长的位置。 都是千年的狐狸,自然听出对方话里的潜台词。 林斌不想绕弯子:“马羽同志,你可不能让我太为难。这个位置很重要,想要上位的人也很多,这些天没少有人找我递条子,拉关系,甚至还有人亲自上门表忠心,我要是选了一个,就等于把其他人都得罪了!” 马羽自然听懂了林斌话里的意思,选了一个就等于得罪其他人。换个思维方式,马羽何德何能,有什么价值,才让林斌去得罪其他人。 马羽轻声的说:“林县,我这个人笨嘴拙舌,除了听话也说不出其他东西。但马家的马老爷子就在隔壁喝茶,他对我知根知底,也想跟你聊聊,你看?” “马老爷子,马振邦?”林斌看着马羽点头,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既然他老人家也在,我肯定要去拜访的。” 林斌是有野心在,在威马县想要开展工作,就要有自己的班底,不一定非要说一不二,但至少说出去的话要好使。 现在虽然已经打开了一些局面,但终究还是太慢,如果能跟马振邦结成政治同盟,那就能把短板补齐。 隔壁的凉亭里,马振邦正悠闲的喝着茶水,看到林斌后便主动的招呼:“来了,喝茶,碧螺春。” 望着茶盏里的茶水,林斌举了起来开始品茗,半晌后说了句:“好茶!” “没想到林县长跟我还是同道中人,以后可一定要多多亲近。”马振邦说着,举起了茶盏向林斌示意。 林斌心领神会,同样举起茶盏:“马羽是个好同志,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在副局长的位置上呆了好些年头,是该给他往上挪一挪。” 马振邦听到这里,立刻对着马羽使个眼色,马羽心领神会,对着林斌表忠心:“林县,以后我就是你手里的枪,你指哪里,我就打哪里。” 林斌跟马振邦相互望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个人也算是各取所取。 第165章 站队 一条道,不可能走到黑。一路上总会多出那么几个人,要求别人选队站。 当马羽成为威马县公安局的局长时,很多人就嗅到不正常的味道。原本还以为上面能保持默契,没想到摩擦又开始了。 设计图终于完成,也经过设计院的审批,建筑工人开始入场,小岭村一下变成了个大工地。 厉元朗扎根小岭村,帮着老乡修引水渠。云东也兑现承诺,开来两辆油罐车,一车汽油,一车柴油。 当工程车辆真的开始加油后,云东忽然间发现,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两油罐车的油,只坚持的了一个上午就空了,不得不开回到威马县补充油料,回来后坚持一下午,油料又空了! 按照目前工地上三班倒,人歇机器不停的势头,想要保证油料充足,一天至少需要六油罐车的油!也就是说柴油跟汽油加起来,一天能消耗九十吨油料。 按照十五天的账期,就是一千三百五十吨,按照平均五千一吨来计算,就需要垫资六百七十五万! 虽然早就猜到这是一笔大钱,但却没想到这笔钱居然这么多。云东这些年也才攒下了千万身家,这一下要被垫进去大半。 只是有个事情云东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多大的工地,每天需要九十吨的油料。为什么这些油不是直接加进工程车里,而是要先装进油桶里? 云东是个外行,看出了这里面有问题。但却又想冒充内行,强忍着不说,咬着牙往里面继续垫资。 厉元朗的心情却非常好,能从骗子的身上骗东西,这绝对是开天辟地独一遭,这是一种精神上与业务上的双重肯定。 就在这时候,李耀东来了,他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心情也是很差。 “怎么了?有心事?”厉元朗围着李耀东转了两圈:“你不是在专案组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李耀东从厉元朗兜里拿出烟来,自顾的点燃,狠狠的抽了一口,然后闷闷不乐的说:“马羽成了局长,他接手专案后,就把我赶出来了!” “马羽成局长了?”厉元朗感觉自己的消息有些闭塞,托着下巴说:“不应该啊!林斌不是分管政法的吗?他怎么会提拔马羽?” 在厉元朗的思维里,林斌跟安祥林已经结成政治同盟,真遇到这样的大事,肯定要提前通个气。厉元朗跟马羽的恩怨,不说妇孺皆知,至少安祥林是清楚的,林斌只要征求安祥林的意见,安祥林肯定会明确的反对。 李耀东却苦笑着说:“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的林大县长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既然敢这样做,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取舍。” 厉元朗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耀东,你既然来了,就帮我顶半天的工。我去乡里洗洗澡,换身衣服,顺道也问问安叔,最近发生了什么。” 李耀东对着厉元朗挥手:“去!问清楚点,我总觉得最近县里不太平。” 开着捷达回到乡里,厉元朗直接敲开安祥林办公室的门。 望着风尘仆仆,又晒黑了一个色号的厉元朗,安祥林有些吃紧:“你不在小岭村盯着,来我这里做什么?难道修渠筑坝出事了?” 撤乡改区只是个设想,需要有更高层面的人去推动。成功的概率就好像是刮彩票,安祥林只是做出刮彩票的姿态,至于能不能中奖,那是不可强求的。 但修渠筑坝却不同,那可是切切实实的实惠,只要能在沙土河上修个堤坝,再引水改变小岭村的地貌,那就是切切实实的政绩,所以这个工程是安祥林的重中之重,才会派厉元朗亲自盯着。 “工程进度一切顺利,李耀东在小岭村帮我盯着。我来乡里洗洗澡,换身衣服,马上就回去。”厉元朗自来熟般的坐在安祥林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 听到李耀东的名字,安祥林便知道了厉元朗的来意,压低声音说:“林县长不是个安分人,我才没敢跟他亲近,现在他要搞事情了。上面的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很是不爽。” 厉元朗笑着说:“光不爽没用,要真的有行动。如果我没猜错,林县已经拜了马家的山口?” “不算是拜山口,更像是利益交换后的合作。毕竟谁都有上进心,不管是撤乡改区,还是撤县改市,谁主导,谁就能在履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安祥林说完,又生怕厉元朗不懂,低声分析说:“这就好比大家伙种了一棵果树,忙前跑后,又是捉虫,又是施肥,盼着风调雨顺,好不容易要丰收了,摘果子的人忽然就冒出来了。” 厉元朗认真的想了想,但依然没能想明白,不由得问:“本来躺着就能赢,现在非要来抢功,难道他们就不怕,把大好的局面搅合黄了?” “不安分的人,永远都不会循规蹈矩。他们既然出手了,肯定不在乎后果。”安祥林意味深长的看了厉元朗一眼:“更何况,他们总觉得自己比其他人聪明,其他人能做的事情,由他们来做,只能做的比其他人更好!” 厉元朗微微摇头,不敢苟同:“如果他们不但没做好,反而做差了呢?” “那就是他们的运气不好,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安祥林说完,默默的拿起茶杯,重重的喝了口。 面对不开眼的步步紧逼,说不生气那是在自欺欺人,但却又为了顾全大局,只能先把这些腌臜的事情忍下来。 听完安祥林的分析后,厉元朗已经知道该如何安慰李耀东:“特殊事件,先忍着,他们也蹦跶不了几天。” 安祥林点头:“你们年轻人,就要学会暂避锋芒,韬光养晦。毕竟天塌了,还是由高个子顶着,上面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别看他们现在崩的欢,早晚都要拉清单。” 厉元朗笑呵呵的点头:“那行,安叔,我先走了。小岭村一摊子事,我不盯着也不放心。”说着拿起桌上的茶叶盒:“这茶喝起来不错,我先拿走了!” 望着厉元朗远去的背影,安祥林笑骂着说:“这小子,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主,越来越油滑,但也越来越让人放心了!” 第166章 跑部前进 余林的眉头微蹙,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京城蹉跎了小半个月,原本定下的计划却遭遇意外,行程非常的不顺利。 已经约好跟武老见面的时间,却因为健康原因被推迟。传闻武老有些不舒服,家庭医生建议先静养,然后再用中药调养。 毕竟武老已经很老了,他的健康不是小事。所有的行程都被打乱,余林没有办法,只能在宾馆里干等着。 吴贤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余林想知道什么消息,一头扎进西洲市的驻京办里,喝了几场大酒,又见了些朋友,很快便知晓京城的风云。 站在余林的面前,吴贤恭敬的好像个小学生,把自己探听出来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最近武家的日子不好过,跟另一个家族,霍家起了冲突,好在双方的老爷子有过命的交情,虽然摩擦不断,但却依然保持着克制。 但是,随着武老身体抱恙,霍家开始磨刀霍霍,毕竟上面的位置就那么多,推下去一个,自己就能多坐一个。 政治斗争一直都非常的凶险,余林没想到会赶上这样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还要坚持拜访武老,那就会被贴上武老的标签。 余林沉吟后问:“武老的身体,究竟怎么样?” 吴贤低声的说:“感冒,真的只是个小感冒,但武老今年恰好八十四……” 有些民间谚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比如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 放在年轻人身上,只是一场小小的感冒,但放在八十多岁的老人身上,可能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武家的富贵,全系在武老的身上,对于武老的健康问题,武家人肯定会非常的慎重。 余林闭上了眼睛,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沙发的扶手。吴贤立刻闭紧嘴巴,他知道这是余林遇到重大决定时,形成的思考习惯,一旦作出决定,那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半晌后余林睁开眼睛:“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世界上,不是我们不选,不站队,就能两边都不得罪。毕竟我父亲跟武老是老战友,我的身上已经打上武老的烙印,其实我们根本没得选。” 吴贤依然没开口,专注的倾听,虽然已经猜到余林要说什么,但没落实终究还是有变数。 “找个机会,再求见一次武老,毕竟我父亲是他的老战友,我要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 感冒是真感冒,但也没严重到不能待客。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姿态,也是在遴选外界的关系,毕竟很多人都可以共富贵,不可以共患难。 看似风头正劲的武家,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波折,现在就开始做压力测试,总好过事到临头时的手忙脚乱。 只要拿出诚意,就能得到诚意。 余林再次拜会的请求,很快便得到回应。武家人同意了,武老还把会面的地址,定在疗养院里。 余林出发了,多少带了些义无反顾。吴贤拎着个果篮,腋下夹着佐官刀,跟在余林的身后。 疗养院在京郊,这里绿草如茵,一颗颗巨大的梧桐树,伸展着好似巴掌般的枝叶,在风中不断的颤动。 疗养院的中央,还栽种着几棵油桃树,红彤彤的桃子挂满了枝头,一阵阵的桃子香味,让人情不自禁的多吸两口。 桃树旁有个凉亭,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凉亭里下棋,持白子的只剩下了一个卒,持红子的已经成了光杆司令。 霍老非常的开心:“武老头,有句话你听过没?过河的卒子胜个车。你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还是不要挣扎,投降了!” “投降,你是在开玩笑?我这辈子就没投过降。”武老敲了敲棋盘,忽然间眼睛一亮,对着余林招了招手:“小子,这边。” 霍老转身看过去,忽然间眨了眨眼睛:“那小子带的物件,我怎么看着眼熟?好像一把……” “别猜了!就是当年我们在土岭乡击毙山本,缴获的佐官刀。”武老的脸上全是笑容,轻轻的咳嗽两声后说:“当年被小余埋了起来,后来怎么都找不到了。没想到……” 余林带着吴贤,对着两个人点了点头:“武老好,霍老……” 余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霍老。外界传言两家正在斗法,怎么两家的老爷子却在这里下棋? 余林的父亲是武老的老部下,霍老跟武老平级,偶尔也会带队穿插打游击。小的时候余林就见过霍老,霍老也认识余林。 “小家伙,把你手里的佐官刀拿过来,让我仔细瞧瞧。”武老把棋盘一推,上面的棋子全都乱掉了。 霍老倒是没计较武老耍赖,双眼烁烁的盯着佐官刀。 武老把刀抽出来,曾经寒光闪闪的长刀,现在变得哑然无光,刀刃不再锋利,仿佛上面蒙了一层黑油,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泛黄,有了些许的锈迹。 时光流逝,岁月如梭,不止在两个老人的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也让曾经锋利的刀,变得锈迹斑斑。 握着刀柄,看着刀上的刻字,武老点头说:“还真是这一把。” 霍老拿过长刀,把玩一番后说:“我记得当年小鬼子扫荡的时候,是你带着人,把他们引进了口袋阵,然后缴获了这柄佐官刀。” 余林对着吴贤使了个眼色,吴贤立刻心领神会,从兜里拿出照片,捧在桌上:“跟佐官刀一起发现的,还有九二式重机枪一挺,三八式步枪三支,刺刀三把,子弹一千多发……” 武老拍着巴掌说:“这下就对了,当年缴获的这批东西,没有人私吞,只是埋得太隐蔽,后来找不到了!” 霍老沉默了好一会,把刀放在桌子上:“一眨眼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跟我也都土埋脖子,也没几天的活头,要不就儿孙自有儿孙福?” 武老还没有睹物思人,霍老先动了感情。这把刀仿佛又把他带回峥嵘岁月,大家伙有过命的交情,战场上没被送走,可不能在和平年代憋屈没了! 武老深深的看了霍老一眼,把手一伸说:“那就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操劳了一辈子,也该颐养天年了!” 霍老的手拍在武老的手上,两个人相视而笑。 余林跟吴贤相互望了一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也成了一柄刀! 第167章 身不由己 霍老走了,武老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一个二十来岁,穿着白大褂的女子,立刻跑过来,递给武老一个氧气包。 武老深深的吸了几口氧气,原本泛白的脸,慢慢的红润起来。女子立刻拿出药盒,武老喝下一包中药,然后有些费力的吐出了一口浓痰。 “老了,真老了!活着一天比一天难受,但却又不敢死!”武老抱怨完,忽然看向余林:“听说你还给我带了几坛浑酒?” 看着武老堪忧的身体,余林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求助般看向了那个女孩子。 “她是我的曾孙女,去年考上了中央选调生,只是我的身体不好,只能把她留在身边,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武悦对着余林点头:“余爷爷好。” “好!好!”余林开始琢磨这番话的意思,究竟是有感而发,还是意有所指? 武老往远处端详:“院里的桃子不错,小林陪我走走。” 武悦连忙打开折叠的轮椅,把武老搀扶在轮椅上,推着武老往前走,同时示意余林跟上。 余林连忙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对吴贤使个眼色,吴贤连忙帮着收拾棋盘,留在凉亭里。 轮椅停在树下,望着满树的油桃,武老开口说:“小林,我很羡慕老余,睡梦中不疼不痒的走了。不像我,虽然满身的伤痛,却要咬着牙活着。特别是这几年,我经常忘事,记忆力越来越差,我不知道还能清醒多久……” 虽然知道武老说的是事实,但余林也只能开口安慰:“武老,你身体康健,一定能长命百岁。” “这样安慰人的话,以后要少说。”武老笑了,纯真的好像个孩子:“我的身体我知道,至少还能坚持一年,一年后如果上了呼吸机,在重症病房里,应该能挺五年,再久就不好说了!” 当生命的长度,成为家族的护身符后,就连死都会变得奢侈。当然武老这样说也是事实,他可以依靠现代医疗手段,以肉体存活的方式,为整个武家多争取五年的时间。 余林忽然发现,自己的段位终究还是太低了,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毕竟武老这边,全都不可控的意外。 “小悦,你往旁边走走,我小林单独聊几句。”等着武悦走远后,武老开口说:“你的想法我猜到了,想更进一步很难,但却也有机会。” 原本余林以为,自己能够做到荣辱不惊,但他的心还是不争气的跳了几下,声音干涩的问:“我该怎么做?” “把浑酒送给老霍两坛,然后再把小悦挂职到土岭乡。由我跟老霍发力,土岭乡应该能撤乡改区并入西洲市,然后你也能借着这股东风,更进一步。” 这番话虽然都能听懂,但却又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余林错愕的看向武悦,不明白选调生下基层,为什么会选上了土岭乡? 武老却不愿意多说,伸出了两根手指:“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来操作这件事情。如果办的不好,我再想其他的办法。另外,浑酒记得给我留一份。” 武老说完,便不理会沉思的余林,对着武悦招了招手,武悦推着轮椅走了。 思量了半晌,愣是没琢磨出这番话里的意思,回到了宾馆里,余林依然没能想明白。 吴贤转动眼珠低声说:“老板,选调生有两年基层经验,可以被特殊提拔。假如武悦去了土岭乡,土岭乡变成土岭区后,她挂职的副区长,回到部委后,还能更进一步……” “哪怕再进一步,也只是个……”话说一半,余林便闭上了嘴巴,如果真按这个路线走,那就是两年完成三级跳,这速度跟坐火箭差不多。 吴贤继续说:“听闻,武悦的未婚夫,是周家的周公子,周公子前途无量,现在已经是最年轻的副司长。武悦需要个可以匹配的身份,一旦武家与周家联姻,这满天的云彩可就散了。” 余林依然想不明白:“既然这样做武家有好处,那为什么还要拉上霍家?” “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仇敌。霍家在汉中省有布局,有落子。如果土岭乡变成土岭区,那么威马县是不是就在西洲市的隔壁,按照投桃报李的规矩,我们要不要向威马县倾斜资源,那时候……” “威马县就算是变成威马市,但也跟霍家没有关系……”余林忽然眨了眨眼睛,一下就明白,是自己想简单了。 现在威马县跟霍家没关系,但如果给霍老送了两坛浑酒后,霍家应该就会跟威马县有关系了! 老狐狸,一帮能从石头里炸出油来的老狐狸。跟他们比起来,余林发觉自己纯洁的就好像是个官场小白。 余林洗了把脸,整个人振奋了精神,吩咐说:“再买个果篮,带上两坛浑酒,我们去拜访霍老爷子。” 吴贤明白余林的意思,从四坛酒里挑出两坛年份老的。毕竟现在武家是这么个情况,不管是谁,都会选择两头下注。 余林看破了吴贤的小心思,却又没说什么。毕竟浑酒只是个道具,数量够了就行,年份可以装作不懂。 坐在霍家的客厅里,余林有些局促不安,霍老却好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围着浑酒坛不停的打转:“好东西,真的是好东西。” 余林开口说:“土岭乡的浑酒厂开始规模化,很快浑酒就能走出威马县……” “如果撤乡改区,真利于老区人民,我跟老武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会帮上一把。”霍老说着,却又叹息一声:“但你们也知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跟老武已经退休几十年了,说话不一定好使。” 余林笑着说:“表态很重要,结果不重要。只要你跟武老能表态,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老区人民都感激你。” 吴贤很恰好的拿出光盘,开始播放土岭乡的风土人情,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山川地貌,霍老也想起了峥嵘岁月。 沉吟半晌后说:“光发声不行,我打算跟武老一起,来一次红色之旅。你问问地方的同志,方便不方便?” 这个要求本是意外之喜,但考虑武老的身体状况,却又有些不合宜,地方的同志肯定方便,但武老方便吗? 第168章 不见血 早就听说过,杀人要用刀,甚至还可以借刀!有些段位高的,杀人还能用不见血的刀。今天所发生的种种,真的是让余林开了眼界。 表面上来看,霍家愿意跟武家握手言和,甚至还会联手,一起推动撤乡改区,实际上却要挖了武家的根基。 余林是个聪明人,自然品出个中三味,虽然要转达的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但余林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做人不能太功利,哪怕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嘴上也不能这样说,毕竟说了也不可能达成目的,反而无端竖敌。 做官就是一场修行,原本余林以为已经修行的荣辱不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局面,不说游刃有余,至少也该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现在这个局面,余林发现真的很棘手,至少他作为局中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吴贤反倒成局外人,自然明白个中凶险,毕竟武老只给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余林拿不出个让各方都满意的方案,那么余林很有可能要换位置了。 思量了半晌,吴贤终于决定开口,轻声说:“老板,其实这个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霍老的要求应该是随口一说,是想让武老表态的试探。毕竟武老没开口,我们就抱去两坛浑酒,如果霍老不顾一切帮了我们,万一武老置身事外……” 经过吴贤的分析,余林的智商又回归正常,明白让武老前往土岭乡只是句托词,真正目的还是逼着武老表态。 “那我们再去拜访武老?”余林总觉得这样做不好,有瑕疵。 “不用直接找武老,毕竟这事就是神仙打架,惹上哪边我们都受不住。”吴贤说着拿出手机:“我给武悦发个短信,让她提前进入工作状态,以后我们可是同事关系。” 同样的话由不同人去说,会有不同的分量,也会有不同的效果。 这番话不适合余林去说,假如引起武老的不悦,余林就要承担武老的怒火。 这番话适合武悦去说,毕竟都是千年的狐狸,懂得各种表达的方式,能够权衡出利弊来,做出最得利的选择。 短信提示音响起,武悦看了眼短信,然后伸手撩了撩耳边的短发:“太爷爷,吴贤给我发来短信,霍老提议去老区,希望你能陪同。” “这个老狐狸,是想要我的命啊!”武老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车舟劳顿的前往土岭乡,最终的结果就是早些埋进土里。 “那怎么办?拒绝霍家吗?” “不!老东西是在敲打我,他是想让我公开表态,不是真想要了我的命!”武老沉吟后说:“很久没过生日,你帮我问一问余林,愿不愿意给我贺寿?” 短信很快发到吴贤的手机上,吴贤自然明白这番话里的意思:“武老要公开表态,我们呢?” 余林指着另外两坛浑酒说:“那就带上贺礼,我们去给武老贺寿。” 九十九拜都拜了,不差最后一哆嗦。既然霍老想逼武老表态,那么余林也要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成为寿宴上的一道主菜。 不在京城不知道官小,不到南方不知道钱少。 按道理说,已经为官一任并且主政一方的余林,大小是个人物,跺跺脚不说西洲市震三震,至少也能震一下。 但在京城,不管是武家,还是霍家,甚至风头正劲的周家,余林都只是盘菜,能够让宴席生辉的主菜。 武老的寿宴定在国宴宾馆,并且特意选在了一号厅,并且大宴宾客,席开六十余桌。 今天的武老满面笑容,虽然还坐在轮椅上,但却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被武悦推着,跟周围的宾客打招呼。 因为武老的身体原因,所以大家也不敢多耽搁,匆匆打了个招呼后,便开始入座。 这么高规格的宴会,吃饭是次要,虽然今天的席面准备的非常丰盛,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席面上,而是伸长了耳朵,等待着风吹草动。 余林来了,带着吴贤,两个人非常的高调,每个人抱着一坛浑酒。 在大家的侧目中,余林跟武老握手,并且邀请武老去土岭乡做客。 就在大家以为武老会拒绝的时候,却没想到,武老居然答应了!就在周围人都吃惊的时候,霍家的人到了,不光带来寿礼,霍老也来了! 武老的手跟霍老的手握在一起,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不由自主站起来,错愕后开始鼓掌,难道这些日子的传闻,全都是谣传吗? 余林默默的站在旁边,默默的鼓掌。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或者说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早就写好的剧本,余林已经知道剧情的走向,虽然很抗拒,但却没办法改变,还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去配合。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成了被人提线的木偶,虽然最终的结果能让自己更光鲜亮丽,但在这个过程中,精神层面被敲打,留下了深深的裂痕。 一切正如余林所料想的那样,在武老的示意下,余林再次邀请霍老也去老区看一看,霍老表态愿意前往。 武老忽然间提议,能不能让土岭乡并入西洲市,成为土岭区。这样就能依靠西洲市的资源,带动老区人民脱贫致富? 霍老表现出了浓郁的兴趣,革命老区就应该优先照顾,他也觉得撤乡改区是个很好的提议,并且愿意提供帮助。 掌声犹如雷鸣般响起,大家都感慨老前辈的高风亮节,感慨老前辈们的不忘初心,同时也知道有个叫土岭乡的地方,很快就会插上翅膀,开始腾飞。 只有余林找了个无人处,用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一直笑,脸已经笑僵了,却又不敢不笑。好在结果是好的,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一定会得偿所愿。 吴贤对着余林使个眼色,现在还不能懈怠,只是起了个好头,还要继续往下走,把一切都圆润起来。 既然武老跟霍老撑起场子,不管怎么说,余林也算是半个主角,今晚肯定要把局面打开,尽可能多的结识人脉。 余林又开始忙碌,然后毫无意外的喝高了…… 第169章 继续垫资 云东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每天都要垫资,看着银行卡里不断消失的流水,云东生怕出现意外。 这就是个怕什么,就来什么的世界,不出意外,意外还是发生了。 云东带着甄世强堵住工程指挥所的大门,要求高进结款。高进黑着脸,开始拍桌子,甚至还喊来了厉元朗。 厉元朗脸上满是为难,看了看跟工地签的合同,脸上尴尬更多:“二位,这事怪我,一开始签合同的时候太高兴,光看前面的15,没看后面还有个0。” 从充满希望,到绝望只需要加个零。垫资的周期不是15天,而是150天,相当于五个月! 云东跟甄世强相互望了一眼,都听到心碎的声音。这才垫了15天的钱,就要他们的老命,再往下垫资,砸锅卖铁都不够。 云东舔了舔嘴唇:“元朗,你可不能耍我们。这生意你可有10的利益……” “你说什么!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们虽然很熟,但你这样诬蔑我,我一样要告你诽谤。”厉元朗好似炸毛的猛兽,指着云东的鼻子吼:“你说我有利益,证据呢?把证据拿出来!” 厉元朗的翻脸,出乎云东跟甄世强的意料,更尴尬的是,他们只是口头跟厉元朗达成协议,没有文字类的东西。 做骗子他们是专业的,做工地还真是第一遭,没想到工地里的水这么深,一下把他们快淹死了! 安抚,必须要安抚!这时候如果厉元朗翻了脸,前面的投资可就前功尽弃。 云东开始赔笑脸,说软话。甄世强离开工指部,到外面打电话。问了一圈还真问出来些门道,施工方叫总包,下面的建筑商叫分包,一般总包会根据施工进度打款,五个月的账期虽然久,但却也算合理。 毕竟厉元朗所扮演的只是穿针引线,他提一部分利润虽然不合法,但却很合理。云东跟甄世强成了分包,为什么会工地高于市场价百分之二十采购油料,不就是想让分包垫资吗? 现在刚垫资半个月,就想拿钱?这不合规矩!毕竟拿了多出来的百分之二十,就要承担资金压力。 听完这里面的门道后,甄世强就感觉手脚冰凉,这里面的水也太深了,如果不垫下去,真的会鸡飞蛋打。 工指部里,厉元朗的脸已经冷下来,云东的脸色也非常难看,甄世强把云东拉到角落里,两个人嘀嘀咕咕。 厉元朗跟高进交换个眼色,高进极为隐晦的对厉元朗,比划个ok的手势。 高进是知情人,知道云东跟甄世强是骗子,便帮着厉元朗做出这样的设计。毕竟做工地高进是专业,有上千种的法子,玩死这两个骗子。 云东跟甄世强好不容易统一阵线,还没开口,便看到高进开始拍桌子:“厉元朗,看看你,给我找到都是些什么人?刚垫资了半个月就来要钱,要是耽误了我的工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按照计划,这就要唱双簧了,厉元朗同样毫不相让,拍着桌子说:“告诉你,我可不怕你,我倒要看看,你能对我怎么个不客气?” “别以为没跟我签合同,没拿押金就可以为所欲为!十五天的油料我可一分钱没给,如果今天晚上我看不到新油料,以前的账款全部罚没!!用来弥补工地的损失。” 厉元朗瞪圆眼睛:“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老子不怕!你不罚,你就是孙子……” 原本还在看戏的云东,脸上全都是惊恐,做梦都没想到,吃瓜能吃到自己身上。看着怒目圆睁,毫不在乎的厉元朗。再看着脸颊赤红,咬牙切齿的高进。 云东相信高进真的敢罚款,这笔钱不是厉元朗的,他自然不在乎,但这笔钱可是自己的。 云东连忙拉着厉元朗说:“元朗,消消气,这事不能全怪高工。” 甄世强也开始劝高进:“高工,气大伤身,话撵话赶到了这里,厉警官绝对没有不恭敬的意思。” 啪!高进把杯子摔了,指着厉元朗的鼻子:“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只要工地正常运转,如果今天晚上看不到油料,耽误了工程进度,我们就是公事公办!” 高进骂完,不给厉元朗反驳的机会,气哼哼的走了! 厉元朗也没有好气,指着云东的鼻子:“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没实力你找我干什么?刚垫资了半个月就开始上蹿下跳,现在惹下这么大的祸端,你说该怎么办?” 不管是做人也好,还是骗局也好,谁得了先手,谁就能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现在毫无疑问,厉元朗非常的强势,反正他没出一分钱,云东跟甄世强被抓住了软肋。 干工地有干工地的规矩,总包掌管分包的生死,不管是云东,还是甄世强,都不敢得罪高进,甚至不敢得罪厉元朗。 望着沉默的两个人,厉元朗继续发挥:“你俩都是棒槌吗?既然你俩没能力垫资,为什么不拉一些亲戚朋友,或者转包出去?我给你们留了百分之十的利润,五个月就能拿到百分之十,存银行都没这么高的利息……” 这番话好似推开新世界的大门,搞工程就会有利润,账期五个月虽然看起来很长,但却比存银行定期短多了。 有了这份稳定的收益,不管是拉别人合伙,还是分包出去,都是稳赚不赔的营生。况且换个角度来思考,十五天垫进去六百七十五万,但收益也达到了一百三十五万,一个月就是两百七十万,五个月就是一千三百五十万! 这样一算,还真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云东跟甄世强相互望一眼,同时冒出了个念头,既然厉元朗没用,为什么不绕开他,直接跟工地签约?既然厉元朗不好搞,那就直接去搞定高工…… 两个人对着厉元朗点了点头,然后进了高工的办公室,结果却不是他们所幻想的那样,两个人被骂出来了! 找人打听了一番,才弄明白这个道理,工地有工地的规矩,不是想怎样就怎样,想绕开谁就绕开谁的! 毕竟谁也没办法保证,厉元朗收的百分之十里,就没有高工的股份! 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不管是云东还是甄世强,只能老老实实的拉人垫资,甚至还拉来了几个骗子,好好的诈骗硬生生变成分包,而且还越陷越深。 第170章 摘果子 李耀东又去了小岭村,把厉元朗换回到土岭乡,李耀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知道安祥林很急,需要用到厉元朗。 白色的捷达车在乡道上飞驰,不大的工夫,厉元朗就赶回到乡政府。 安祥林的脸上全是慎重,关上办公室的门,甚至破天荒的拉上窗帘,坐在厉元朗的对面,声音压低说:“元朗,事情出意外了。” 厉元朗错愕:“哪件事出意外了?” “余书记去了京城,然后走武家跟霍家的关系,两家都看好土岭乡,开始发力,但也开始塞人了。” 这个消息绝对是坏消息,都说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土岭乡的价值被大家看到,摘果子的人也开始出现了。 安祥林见厉元朗沉默,便又继续说:“武家往土岭乡挂职了个副乡长,听说叫武悦,是选调生。霍家的霍秋生调任天海市,大概率要分管威马县。” 这可是从未见过的全新版本,厉元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开始只想扯虎皮做大旗,却没想到现在老虎真来了,而且还不止一只。 麻烦,非常的麻烦! 厉元朗轻声的说:“安叔,以后这就是个夹缝,我们求得不是上进,而是生存。队很难站,你是想留在土岭,还是想留在威马?” 安祥林虽然是撤乡改区的发起人,也是执行人,按道理说应该是第一受益人!但现在局势变了,不只多了武家,还多了霍家。如果安祥林找不准位置,仕途的小船,说翻可就翻了。 安祥林自然能听出厉元朗话里的意思,留在土岭等于是走西洲市的路线,投靠的是武家。留在威马,那就是站队霍家。面对这两个大家族,安祥林没有独善其身的资格。 面对厉元朗的问题,安祥林缓缓的摇头说:“我不知道,听说葛书记已经身不由己,要去天海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厉元朗有些咋舌:“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土岭乡的位置开始变尴尬了,原本还是香饽饽,马上就要变成烫手的山芋了。” 安祥林轻声说:“元朗,你说,我是否应该,再去找一次余书记?” 如果真要选队站,安祥林其实已经选好,留在威马县就要面对马家这个庞然大物,现在林斌又跟马家走得近,安祥林留下准没好果子吃。 况且武悦要来土岭乡,安祥林只要倒向余林,并且以武悦马首是瞻,苟到土岭乡撤乡改区,就是大功一件。 厉元朗开始沉思,仔细回忆后世的政局。三年后武家与周家大婚,武悦与周迪堪称是京圈的金童玉女,唯一的瑕疵就是两个人没有孩子,也为日后的破裂埋下了隐患。 至于霍秋生那可是个人物,在汉中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最后成为汉中省的掌舵人。 如果让厉元朗选,厉元朗更愿意去抱霍秋生的大腿,这是个有手腕,有野心,也有政治抱负的狠人。 但厉元朗现在的级别太低,就是个副科,哪怕上杆子去舔,也入不了霍秋生的法眼。 厉元朗现在最大的依仗有两个,一个是安蕊的父亲安祥林,一个是李莹莹的父亲李如辉。现在安祥林想跳出汉中省,按照历史的轨迹,武老能活到九十六岁,也就是说还有十二年…… 变数再一次出现,上一世余林在西洲市委书记的位子上退休,现在…… 厉元朗望着安祥林问:“安叔,找余书记可以,但假如余书记更进一步了,上面有位子吗?” 更进一步就需要更高的位置,现在的位置有实权,说一不二,升职后还有这样的权势吗? 这个问题还真把安祥林问住了,谁能保证余林就能心想事成? 这条路真的不好走,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走不好,可就前功尽弃了。 安祥林感觉自己已经乱了,想要从厉元朗这边问出个答案,虽然厉元朗的经验并不丰富,但偶尔也会有些神来之笔。 厉元朗沉吟半晌后说:“现在土岭乡就是风暴中心,我们不可能做到左右逢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走到黑,一旦选了就无怨无悔。” 望着说了等于没说的厉元朗,安祥林低声的说:“别卖关子了,给个准话。” 厉元朗斩钉截铁的说:“生机只有一条路,选西洲市,押注余林的继任者,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余林的继任者,你是说胡市长?”安祥林仔细琢磨:“他虽然希望,但却没有十成的把握接班。” “不!如果余书记能高升,他可以向组织建议自己的继任者,我觉得他为了能有个好位置,大概率会举荐周家的人,说不定就是武悦的未婚夫,周迪。” “周迪?”安祥林仔细思索这个人,忽然间想起来:“周家的公子,最年轻的副司长?” 看着厉元朗点头,安祥林认真的思索,然后缓缓摇头说:“余书记可是市委书记,周迪只是副司长,哪怕是京官到了地方,但级别上也差了一些!” “如果连续动一动呢?”厉元朗压低了声音:“让胡市长变成胡书记,周副司长变成周市长,这样是不是就合理了!” 站队需要的是队,只要方向对了,级别可以慢慢的提。现在的局势很明显,武家跟霍家一起发力,土岭乡撤乡改区大概率是成了,西洲市拓土开疆,余书记肯定是要高升的,所以…… 安祥林认真的想了想,不由得点头说:“元朗,你的想法很好,可惜我只是个副县,又不是组织部长,没能力这样落子。” “你没有,但余书记有,只要能让他动心,一切皆有可能。”厉元朗再次压低声音:“既然有了功劳,能够更进一步,难道余书记就不想选个好位置?” “话是这样说,但我该怎么跟余书记沟通,毕竟人微言轻,不可能教余书记做事,万一让他不爽了,我们可是要吃亏的!” 厉元朗的法子虽然有可行性,但操作难度却太大了。就跟双刃剑一样,用不好不光会伤人,还会伤到自己。 厉元朗却开始盘算,风头正劲的周家,应该愿意让周迪下基层,积累主政一方的经验。但想让周家动起来,还欠缺一个契机,厉元朗不由得想到,要来挂职的武悦,也许她就是突破口…… 第171章 武悦 做事情需要因势利导,需要理由,更需要借口。有时候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用好了就是无上的大义。 厉元朗开始谋划,如何给周家一个下场的理由。 武悦来了,到乡政府报道,是个很干练的女孩子,满头短发,身形消瘦,肌肤很白,一双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 安祥林带着林德路,还有厉元朗一起接待,安祥林先伸出手:“欢迎武悦同学挂职土岭乡,这位是林德路乡长,这位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厉元朗。” 武悦依次与大家握手,用如沐春风般的声调说:“认识大家,也是我的荣幸,未来的日子里,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得到消息的马跃,急匆匆的赶来,离老远就打招呼说:“学妹,欢迎你到土岭乡。” 武悦温和的笑了笑,对着马跃细声细气说:“马学长,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挂职期间,带司机,配秘书,高调到大出风头,可真是给咱们学校增光!” 面对其他人,马跃是骄傲的,毕竟他有学历优势,也有年龄优势,等挂职结束,回去后就有美好的前途。 但现在面对同样年轻,同样有学历优势,甚至出身更好的武悦,马跃收起了全部的高傲,陪着笑脸点头哈腰:“我也意识到这样做不好,已经没有了司机跟秘书……” 有些人天生就是人群的中心,很自然的就能掌控话题与主动。 武悦没再理会马跃,而是看着安祥林问:“祥林县长,你看有什么工作需要我来负责?” 马跃伸长了脑袋:“还有我,安县长你看我能负责什么,每天太清闲,好无聊的!” 这番话看似说的随心,其实包藏祸心,要知道马跃也是来挂职的,如果他每天太清闲,就等于说基层同志不尊重挂职同志,直接把挂职的晾了起来。 安祥林不适合出面反驳,林德路又笨嘴拙舌,反驳马跃的重任,落在了厉元朗的身上。 “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什么能力,做什么样的事情。”厉元朗拍着马跃的肩膀:“就你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忙帮不上,全添乱的人,谁敢对你委以重任?” 贬低马跃只是一个方面,还要向武悦解释为什么把马跃晾起来。 厉元朗转身对武悦说:“马跃同志眼高手低,上次面对群体事件时,他居然缴了警察的枪,然后引发群体事件,幸好县局的治安队,跟防暴队支援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厉元朗说到这里,故意声音微微提起,瞄着马跃说:“难道你们学校没教你如何基层灭火,只教了怎么添乱加柴吗?” 马跃张了张口,发觉自己无话可说,上次的事如果没有马振邦拦着,马跃肯定会被推出来背锅的。 武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全都是轻蔑:“没想到马同学还是个学院派,在学校理论出类拔萃,在工作中实践却一塌糊涂了?” 马跃尴尬的摸着鼻子,发觉上次的事,绝对是自己冲动了。同时心底对厉元朗的恨意,也越发浓烈。 安祥林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便开口说:“目前土岭乡的重中之重是小岭村的引水渠工程,随着引水渠贯通后,将会改变小岭村的风土,继而帮助当地的百姓脱贫。” 安祥林说着,指向了厉元朗:“目前是由厉元朗负责小岭村,我征求一下武同学的意见,能否肩负起,小岭村脱贫的重任?” 武悦是个聪明人,没敢立刻答应,而是对着安祥林说:“我刚来还不了解小岭村的情况,我想花一周或者两周的时间,摸一摸小岭村的底,然后再出具一份可行性建议,至于是否执行,还需要您跟林乡长定夺。” 这番回答,让厉元朗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异彩,终究是女同志,工作细,心思也细腻,没有大包大揽,而是先摸底,再提意见,武悦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 安祥林点头:“那你跟元朗,多聊聊,他对小岭村的情况非常的了解。” 武悦伸手,跟厉元朗相握,厉元朗的脑袋中忽然冷光一闪:“武悦,你有男朋友吗?” 武悦的眼中冷光闪动,审视着上下打量厉元朗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跟工作有关系?” 厉元朗连忙解释:“别误会,我有女朋友了。对你没邪念,只是感觉马跃同志,对你关心的有些多,你们俩不会是?” 马跃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厉元朗说:“别瞎说,我跟武悦清清白白。” 武悦也解释:“我有男朋友了,跟马跃只是认识,连熟人都算不上。” 武悦说着还打量马跃,发觉他笑的有些咸湿,便又补充一句:“哪怕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看不上他。” 这番话说的也太直了,让马跃感觉到扎心,同时也明白他与武悦之间的差距,正如爷爷所说的那样,马家顶多算是个土族,武家可是个士族,门不当,户不对,在武悦的眼中,自己就是个笑话。 短短的一瞬之间,马跃便调整好心态,对着武悦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这笑容有些尴尬,甚至还有点拘谨,总之在大家的眼中,感觉非常的奇怪。 厉元朗的嘴角也浮现出笑容,终于发现,自己想要的机会出现了。厉元朗偷偷的拿出手机,往外发了一条短信。 厉元朗陪着武悦走进土岭乡政府:“因为土岭乡没有宿舍,所以把一间办公室给你改成了宿舍,公车只有一台,是台桑塔纳2000,平时林乡长跟安县长要用,如果你要出行……” 厉元朗故意顿了下,然后低声说:“马跃有辆帕萨特,你可以征用。” 武悦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两个人来到乡政府的门口,恰好安祥林带着林德路往外走,看到了武悦,不由得嘱咐一句:“武同学,乡里的条件艰苦,还请你多多担待。” 武悦点头:“这里的条件不算苦,比大凉山好多了,我曾经去大凉山支教过两年。” 就在这时,光头的陆野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捧不知名的野花,冲到武悦的面前:“大姐姐,这是何先生送你的花。” “何先生是谁?”望着花丛里的手卡上的字母h,武悦陷入了沉思。 第172章 H先生 野花丛中,有着一张蓝色的卡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w女士,送你一片山花绚烂,愿你每天开心,幸福美满!h先生敬上。 w这个字母写的很工整,h这个字母却写的不太标准,中间的横上有一点凹痕,更像是由字母改的。 厉元朗拿着卡片,故意问陆野:“这上面没有名字,你怎么就知道送花的是何先生?” 陆野理所当然的回答:“你是文盲吗?卡片上一共两个字母,一个呜唔吴,一个何鹅何,这是何先生送给吴女士的花。” 被陆野用看文盲的眼神看着,厉元朗浑身上下不得劲,便又追问一句:“让你送花的人是谁?” “一个戴着帽子,戴着眼镜的男人,他给了我十块钱,让我帮他送束花。”陆野说完,便撒开脚跑了。 武悦抱着花,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这件事很不好处理,毕竟没有指名道姓,如果认真追究起来,对方完全可以说送错了。 厉元朗也帮着打圆场:“武悦刚来土岭乡,人生路不熟,应该没有人给她送花,肯定是那小孩搞错了。” 安祥林也开始打圆场:“不管有没有错,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武悦,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毕竟基层不比学校,各种情况,各种意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武悦抱着花,若有所思,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有问题,但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看来只能等等看了,只要是狐狸,早晚都会露出尾巴。 厉元朗对着安祥林使个眼色,安祥林上了厉元朗的捷达车,就听到厉元朗压低声音说:“现在可以去西洲市,拜会余书记了。” 安祥林是个聪明人,眉头微蹙说:“就因为那个手捧花?” 做事需要由头,两个陌生的人如果是第一次见面,能聊到相熟的朋友,就会迅速的拉近彼此的关系。 手捧花看似不是大事,但放大了来看也不是小事,毕竟牵扯到周家与武家的联姻。 厉元朗看到安祥林犹豫,便又继续说:“反正你都要去见余书记,不如把刚刚的事,当成酒后的谈资。” 安祥林瞪着厉元朗说:“元朗,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自视甚高。我有什么资格,能跟余书记在私下里喝酒?” 安祥林把话题一转:“元朗,你一直都是我的福将,不如跟我一起去西洲市,碰一碰运气。” 事情已经开始往料想的方向发展,于情于理都要跟上面通个气,毕竟武悦在土岭乡,如果真婚变了,安祥林就是第一责任人。 “那行,我跟你一起去见余书记。”厉元朗思量着,应该用哪种方式,把这件事说出来,同时铺垫到余书记的未来上。 虽然有了安祥林的禁口令,但却没起到什么作用。h先生给武悦送花的消息,在土岭乡不胫而走。 当消息传到马跃的耳畔时,他立刻警觉,在陌生的环境里,谁会给武悦送花?还写了个像的h!这不就是想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吗? 经过连番的敲打,马跃已经成熟许多,面对这样的问题,他并没有着急辩驳,而是回到马家村,去找马振邦。 这才几天没见,马振邦的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白发开始脱落,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出现斑秃。 老了!曾经如雄鹰般骄傲,翱翔九天的马振邦,也逐渐走向了英雄迟暮。 站在马振邦的面前,马跃乖巧的好像个小学生,曾经他也以为马振邦的那一套已经跟不上时代,但当被这个社会敲打一通后,马跃忽然间发现,也许马振邦的那一套真的有用。 听完马跃的描述,马振邦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的直觉是对的,有人想要借刀杀人,武悦毕竟是武家的掌珠,跟你又是旧识,不管是谁送的花,都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那我该怎么办?”马跃转动眼珠:“马家有机会跟武家联姻吗?” 危机是什么,就是危险中的机遇! 这些年马跃一直自视甚高,觉得身边的庸脂俗粉都是土鸡,配不上自己这条潜龙。 忽然间在土岭乡遇到武悦,马跃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觉得自己努努力,说不定就能光耀门楣。 马振邦上下打量马跃,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孙子,居然这般的天真。思量了半晌,也没想到不伤害马跃自尊的说辞。 马振邦只能直说:“孩子,假如你真能配得上武悦,那么别人为什么要栽赃你?还不就是你配不上,才要借刀杀人吗?” “男未婚,女未嫁。现在可是新时代,我努努力,万一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马跃越琢磨,越觉得有机会,甚至心底还冒出疯狂的念头,如果把生米煮成熟饭,那么…… 马振邦是聪明人,非常了解马跃,看出他的小心思,巴掌不由的扬起来,重重的抽在马跃的脸颊上。 啪!马跃被打的捂住腮帮子,错愕看着马振邦:“爷爷,为什么打我?” 马振邦怒声说:“我不打醒你,你就给马家招惹祸端了!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小心思,不说武悦,先说你,你的婚姻,你能做主吗?” 马跃是聪明人,听出马振邦话里的意思:“爷爷,你的意思是,武悦已经跟人联姻了?” “有没有这件事,你问问留在京城的同学,不就清楚了吗?”马振邦说完,又怕马跃自作主张:“最近你还是韬光养晦,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别怪我动家法,清理门户!” 马跃半信半疑,却也一个电话打了出去,聊了两句后挂上电话,马跃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半晌后声音发颤说:“爷爷,武悦的未婚夫叫周迪,是最年轻的副司长,还是周家的公子……” 听到这个消息,马振邦的面色一变:“坏了!小跃,你究竟得罪了谁,他们下手这般的歹毒,这是要至你于死地!” “我也不知道得罪了谁,我跟武悦之间清清白白,连手都没握过!”马跃感觉自己老委屈,比窦娥还要冤。 这下事情难办了,黄泥掉进裤裆里,真的说不清楚,除非找到那个h先生! 第173章 警报 余书记很忙,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至少按照安祥林的级别,即使预约了也需要排期,最终能不能见还不好说。 厉元朗是聪明的,既然见不到余林,那就退而求其次,敲响吴秘书长办公室的门,反正要把消息传递出去,跟吴贤说也一样。 吴贤的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头发应该漂染过,黑的发亮,整个人显得非常年轻。 安祥林坐下,厉元朗陪坐,吴贤满面春风:“祥林县长,工作进展的顺利吗?我听说沙土河已经完成了截流,水坝已经开始动工修建了。” “工程进展的顺利,好消息也纷至沓来,最近又多了两条高速穿行土岭乡,土岭乡已经成为交通枢纽,最近乡政府会针对物流行业,进行一次公开的招商,如果没有意外,将会建成物流集散地。” 安祥林说完后,对着厉元朗使个眼色,厉元朗笑着说:“感谢上级组织,对土岭乡的支持,只是最近威马县的班子在调整,前些日子还到土岭乡调研的县委书记,葛书记,就要调任天海市了。” 吴贤弄不清楚,厉元朗话里的意思,便随口说:“高升也是件好事。” 厉元朗却摇头:“不完全是好事,级别虽然上去了,但位置却不那么关键。这样看似明升,实则暗降,基层的同志们多少有些心寒。” 吴贤大概猜到了,安祥林带着厉元朗过来,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情绪,他们也怕跟葛玉良同样的遭遇。 吴贤安慰说:“祥林,你可是土岭乡的掌舵人,也是独一无二的人选,不要有思想包袱,做好工作,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大家也没多想,还很感谢上面的支持。”厉元朗继续说:“就说县里派遣的挂职干部,水平很高,特别是武悦同志,刚到乡里,就有人给她送花……” “武悦?送花?”吴贤的脸上原本只有随意,当武悦的名字,跟那个身影重叠后,吴贤的脸上全是震惊。 别人不清楚武悦的身份,吴贤可是知晓的,这可是武家的掌珠,去土岭乡镀金,为的是跟周家的联姻,现在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男女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处理的关系,天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一下对了眼,天雷勾动地火,再理性的人,也变得不理性了! 原本武悦去土岭乡是件好事,但如果出现了意外,那可就是坏事,到时候这个后果,不是大家伙能承担的。 吴贤面色慎重:“知道花是谁送的吗?” “没有写名字,只写了个h先生,只是这个h写的很像,土岭乡政府里,姓的只有马跃,他是武悦的学长。” 厉元朗说完,安祥林又补了一句:“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毕竟那束花是送给w女士的,也许姓王,也许姓万,也许姓其他的。在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之前,我们没办法确认,送花的人是马跃。” 这番话看似在给马跃开脱,实际上却是增大马跃的嫌疑。无缘无故,不认识武悦的人,不会给武悦送花。不写名字,写字母,多少有些藏头露尾,欲盖弥彰的味道。 安祥林的解释没有减少马跃的疑点,反而变得更多了! 吴贤的双眼微眯,开始盘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首先不是小事,其次要做的润物无声,所有人都不尴尬…… 厉元朗跟安祥林交换个眼色,然后故意说:“这事其实说起来也容易,武悦说她有男朋友,让她的男朋友来土岭乡玩两天,证明武悦名花有主,那些狂蜂浪蝶,也就把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 吴贤缓缓的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祥林县长,小厉,你们俩先住招待所,我回头向余书记汇报工作时,如果他有指示,我会向你俩传达的。” 听到这里,安祥林松了口气,莫名的感觉到心安,看似地狱般难度的事情,大概率又要被厉元朗办成了! 余林最近的心情非常好,没事就喜欢拉吴贤吃饭,两个人小酌两杯时,喝的就是土岭乡的浑酒。 四下无人,余林也会向吴贤袒露心声:“谁能想到,当年我爸在土岭乡闹革命,我现在居然又要借着土岭乡的东风,青云直上。” 平日里吴贤多会应合,今天却不同以往:“老板,今天安祥林跟厉元朗来拜访我,说了两件小事。” 吴贤看着余林注意力转过来,便继续说:“威马县的县委书记升职了,但却是个闲职。” “哦?嗯?”余林觉察到一丝不对,眉头微微蹙起。 吴贤继续说:“武悦,也就是武老的曾孙女,刚到土岭乡挂职,就被人送了一束花。传言送花的人是马跃,马跃还是武悦的学长。” 两个看似不相关的事情,被连着说了出来,余林默默的看着吴贤:“你担忧我也被明升暗降?” “老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做梦都盼着你青云直上。但现在武家已经日薄西山,即使他们想推你,又能给你寻来什么样的位置。” 吴贤说着,发觉余林在沉思,便又继续说:“武悦如果在土岭乡,出现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们不光要承担武家的怒火,还要承受周家的怒火。”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又能怎么办?”余林衡量后说:“拼一把,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主动,到点我可就要下车了。” “厉元朗这小子,有的是鬼主意,他说应该邀请武悦的男朋友,去一趟土岭乡,我忽然想既然武家无力了,能不能向周家示好?”吴贤低声的说:“周迪可是最年轻的副司长。” “周家?”余林思量后,却没能理出头绪,便示意吴贤继续说。 吴贤把声音压低:“周迪还欠缺主政一方的经验,西洲市就非常的不错,如果周迪愿意来,余书记可以牵马送一程。” “让周迪来?坐胡市长的位子?”看着吴贤点头,余林不悦的说:“胡市长坐哪里?难道是我的位子吗?” “让胡市长变成胡副书记,你往上挪挪,但却兼任西洲市的市委书记,等着周迪成熟了,上面又有好位子,可以让周迪坐你这里……” 这个想法还真有趣,但仔细琢磨,好像真可以操作…… 第174章 运输局 当厉元朗听到,吴贤陪着余林去西洲的消息,整张脸都笑开花,对着安祥林报喜:“安叔,一切都稳了,余林亲自出手,周迪肯定会来土岭乡,综合衡量后,大概率会落脚西洲市。” 安祥林笑而不语,希望这次又能被厉元朗猜对,毕竟不管是武家,还是霍家,又或者是周家,在安祥林的眼中,那都是庞然大物,没想过能抱上大腿,只要不被针对,那就烧高香了! 两个人回到土岭乡,武悦已经去了小岭村,开始对当地的村民进行摸底。安祥林又抓了厉元朗的壮丁,让他负责接下来的招商会。 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不只邀请上级的邮政部门,还有四通一达,厉元朗顺道又邀请一些物流货运公司。 可不要小瞧了这些物流货运公司,这些人的手下都挂靠着几十台,甚至上百台的大卡车,掌握着全国的货运线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其实一个个的资金流非常的充裕,是隐藏在水面下的大佬。 坐在乡镇府的办公室里,厉元朗伸了伸懒腰,看似千头万绪的工作,只要理顺了,就会非常的简单。 在土岭乡的西侧,有一整块荒地,安祥林已经做好了平整,厉元朗让人在上面修建移动板房,同时搭建个六米高的大棚,这里将会修建会展中心,在这里进行招商引资。 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然后姚阳便推门走了进来,满面愁容的坐在厉元朗的对面:“出事了!” 厉元朗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客运公司的车都买的有保险,即使出了问题,也有保险公司兜底。加上最近随着高速公路的陆续贯通,客运公司的账面上,出现了大笔的结余,已经如金矿般开始印钞了! 所以听到姚阳说出事了之后,厉元朗的第一反应是,姚阳出事了,而且不是小事,如果是小事,姚阳自己就能摆平。 姚阳觉察到厉元朗眼中的意味深长,连忙说:“不是我的事,是客运公司出事了。最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交警部门跟运输局联合执法,扣了我们几辆客车。” 姚阳伸手揉了揉脸:“我去跟他们交涉,他们说我们的手续不全,运输局的缪大队长还放了狠话,以后见一辆车,就扣一辆车。” 厉元朗给姚阳倒了杯水:“这次联合执法,是专项行动,还是只针对我们的?” 姚阳看着厉元朗说:“应该是冲你来的,缪队长是马羽的亲信,我跟他拍桌子的时候,他可放了狠话,只要马局长还在位一天,谁来求情都不好使。” 听到姚阳这样说,厉元朗便知道,就是冲自己来的,缪队长不过是个马前卒,幕后的黑手应该是马羽。 客运公司拍下了客运牌照,按道理说就拥有运营客运线路的权利。但执法部门只要想挑刺,鸡蛋里都能找出来骨头,更何况这么大的一辆客车。 所以跟他们掰腕子,难度非常的大,胜算非常的低,更何况现在葛书记已经走了,林斌对马羽默许纵容,马羽在威马县,肯定能只手遮天。 厉元朗沉吟后问:“如果切掉土岭乡跟威马县的客运线路,我们会有多少的损失?” 姚阳没弄明白厉元朗话里的意思:“如果放弃威马县到土岭乡的线路,客运公司就瘫痪了!” 厉元朗不得不纠正:“土岭乡到西洲市,到京州市的线路保留,只是舍弃威马县到土岭乡的线路。” “这不可能,如果没有这条专线,威马县的乘客,就不能在土岭乡换乘,仅仅依靠土岭乡的客源,无法支撑这两条路线。” 厉元朗不得不把一切掰开说:“缪队长,只有威马县的执法权,短期内我们处于弱势,毕竟胳臂拗不过大腿。我们只能放弃这条线,但老百姓换乘的需求依然存在,所以会有私家车,或者出租车来帮我们跑这条线,解决客源问题。” 姚阳这才听明白:“你的意思是,让乘客自己解决威马县到土岭乡的路程,我们只负责把他们送到西洲市或者京州市?” 看着厉元朗点头,姚阳盘算后说:“目前客运公司运营良好,威马县到土岭乡的收益只占到五分之一。” “那就先停了,我们暂避锋芒。等过些时间,再去收拾这个缪队长。”厉元朗说着,拍了拍姚阳的肩膀:“有件事,我也不瞒你了,土岭乡正在走撤乡改区的流程,早晚都会并入西洲市,即使运输局不出幺蛾子,随着撤乡改区成功,这条运输线路我们也保不住。” “撤乡改区居然是真的!”姚阳没想到传言居然变成真的,但却依然不解的问:“为什么县里还没有公开递交材料?” “程序需要走,没那么快。”厉元朗笑着解释,同时脑袋中灵光一闪,明白县里,甚至乡里为什么还没有递交材料。 那是因为葛书记在铺垫,在试探,在畅想,等着霍秋生来到威马县后,再一锤定音。这样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功劳都属于霍秋生。 姚阳听从厉元朗的建议,先停掉土岭乡到威马县的客运线,同时下调土岭乡到西洲市,土岭乡到京州市的票价。 经过两天的观察,姚阳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腹中,乘客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临近节日慢慢增加,甚至有些私家车主发现了商机,把人从威马县拉到土岭乡,然后等在客运站旁边趴活。 原本小小的土岭乡客运站,居然出现堵塞,厉元朗不得不让姚阳进行分流,去西洲市的停在西边,去京州市的停在东边。 原本穷乡僻壤的土岭乡,随着成为交通枢纽后,便开始变得越来越重要,整个乡都显得欣欣向荣。 但有的人却有些不高兴,比如运输局的缪队长,他好不容易得到讨好马羽的差使,刚扣了三辆车,居然再也看不到土岭乡的客车了! 蹲在路口等了两天,真的一辆车都没看到,缪队长抓了抓脑袋,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让手下出去打听了一番,然后才知晓,姚阳居然停了这条线了! 这家伙是属乌龟的吗?刚动手了就缩回到了龟壳里,他不会天真的以为,缩着脑袋,自己就拿他没办法了? 第175章 缪队长 运输局的全称是交通运输局,主要负责威马县境内客运班线及出租客运经营资格审查,发放经营许可证及车辆营运证。同时收集客运站统计报表,还要做好客运及安全管理…… 按照部门职能,他们的确有执法权,查处甚至扣押土岭乡的客车。 缪队长本名叫缪林林,今年刚刚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有机会,也有野心,做梦都想更进一步的人。 好不容易,听闻马局长跟厉元朗有旧仇,恰好厉元朗的又入股土岭乡的客运公司,又那么的巧,缪林林就负责运输局的稽查队。 于是借着向马局长汇报工作的机会,缪林林提议联合交通部门,对县区内的客车进行专项整治,特别是跑土岭乡的客车…… 马羽不同意,也没反对,而是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缪林林一眼,缪林林便心领神会了! 查到第一辆车的时候,缪林林毫不犹豫的扣押,并且向马羽邀功,马羽依然没有表态,只是伸手拍了拍缪林林的肩膀。 这是在勉励自己吗?这就是一种无声的肯定,缪林林的干劲更足,原本还想着把客运公司的车全扣了,却没想到客运公司居然放弃威马县到土岭乡这一段。 既然土岭乡的客车不敢来,那缪林林就可以主动出击。毕竟运输局管理着威马县全县的客运公司,土岭乡也是缪林林的执法区。 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缪林林带着执法者,前往土岭乡,打算直接堵着客运公司的门执法,让厉元朗明白,威马县应该由谁说的算。 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还真是赶巧了,恰好也是安祥林招商的日子,不光邀请到四通一达,以及邮政的官员,还有零零总总四十来个物流货运公司的老板,只要他们愿意入驻,土岭乡物流园将货通全国。 这可是增光添彩的大事,安祥林按照惯例,给林县长跟霍书记发去了邀请函。 霍秋生保留天海市市委常委的席位后,正式分管威马县,成了威马县的第一书记。 葛书记去了天海市人事局,但却只是副局长,而且还是分管工会的副局长,这跟坐冷板凳没区别。况且,按照葛书记的年龄,最终退休时能捞个正局级,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葛书记的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却也没话说,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且胳臂拗不过大腿,顺着安排还能体面些,如果不配合,那可就不体面了! 土岭乡物流园招商,那可是大事,霍书记新官上任,肯定愿意点这第一把火,霍秋生不光答应出席本次招商会,而且为了表示亲民,还选择跟企业老板们,一起乘坐大巴车。 林斌见霍秋生都把姿态放低,自己也跟着放低姿态,陪坐在霍秋生的身边,脸上虽然平静,但心底却满是得意。 有福之人不用愁,自然有人抬着自己往前走。 林斌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的大机遇,土岭乡如果能撤乡改区,那么威马县肯定也能撤县改市。 霍秋生是来镀金的,因为他兼任天海市市常委,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天海市办公。林斌虽然还只是县长,但只要不给霍秋生添乱,就能在威马县说一不二。 等着威马县变成威马市后,霍秋生必然会扶摇直上,林斌也能更进一步,明明什么都没做,只要躺好不添乱,就能成为最大的赢家。林斌越想越觉得美滋滋! 意味深长的看了安祥林一眼,林斌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嘲弄。看来安祥林就是个劳碌命,辛苦折腾了这么久,还不是给自己做了嫁衣。 厉元朗没有在车上陪着,毕竟他的级别不够,只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按级别才是个副科,不可能陪在全是大佬的大巴车上。 所以厉元朗开着警车在前面引路,忽然看到土岭乡的乡道上,多出了一辆又一辆的运输局的执法车。 缪林林戴着黑色的墨镜,下巴微微上挑,耀武扬威的指着土岭乡客运站说:“你们几个堵住西门,剩下的人跟我堵住东门,许进不许出,今天我要关门打狗。” 随着执法车一横,原本还井然有序的客运站,一下变得乱糟糟的。得到消息的姚阳,立刻跑了过来。 县官不如现管,虽然缪林林的级别不高,但也是分管这一块的领导,姚阳不想得罪他。陪着笑脸,拿出烟来:“缪队长,抽根烟消消气,兄弟有哪里做错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一定认打认罚。” 姚阳在威马县,大小也是个人物,他现在恭敬的态度,让缪林林非常的受用,本就微扬的下巴,现在挑的更高,但嘴上依然公事公办:“姚阳,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今天是秉公执法,对事不对人,如果客运站没有问题,我这就带着兄弟们离开,如果客运站有问题,那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什么叫有问题,什么叫没问题,不就是看缪林林,在不在鸡蛋里挑骨头吗? 如果不想挑,哪怕客车没了挡风玻璃,都可以包容成擦的太干净,用自然风顶替了空调。如果想挑毛病,挡风玻璃上有个泥点,都会影响司机的视线,都是安全隐患。 姚阳的手一直僵在半空中,缪林林不接烟,也代表了缪林林的态度,今天的事恐怕没法善了。 姚阳慢慢的站直身躯,对着缪林林说:“缪大队长,你现在这样做,可是有些过分了!我都已经退了一步,放弃威马县到土岭乡的线路,你还上门挑错,这样可不厚道。” 缪林林坏笑着说:“这事也不能全怪我,要怪就怪厉元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要是你,乘早离开这个是非地,省的神仙打架的时候,连累着遭殃。” “原来你针对客运站,是在打击报复我?是因为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厉元朗说着,一步步的走过来,望着缪林林:“那你倒是说一说,我得罪了谁?谁又要对付我?” 缪林林上下打量厉元朗:“你就是不长眼的厉元朗?” 厉元朗点着头后针锋相对:“你是滥用执法权的缪林林,缪大队长?” 第176章 嚣张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我可是秉公执法,现在查到你这里有问题,自然要往下深挖。”缪林林瞪着厉元朗,继续放狠话:“至于你这个人有没有问题,我也要仔细的查一查。” “不就是给马羽当了狗,自以为扯了虎皮就想狐假虎威吗?”厉元朗满脸的鄙夷:“听哥一句劝,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你还敢暴力抗法?”缪林林指着客运公司说:“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土岭乡的客车许进不许出,我要把所有的车都扣在停车场里……” 缪林林越说越激动,开始挥舞手臂:“别以为拿了牌照就能跑客运,我把车都给你扣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拿什么跑运输。” 厉元朗风轻云淡,毕竟客运站只是他众多投资中的一个,缪林林用这番说辞,吓不到自己,更不可能逼自己低头。 姚阳却有些不乐意,他可是把房都卖了,所有的钱都投入客运公司,如果真被缪林林查封,那可就是把姚阳往绝路上逼。 听到缪林林大言不惭,姚阳寒声说:“大家都在一个县,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可不能把事做绝了,逼得大家做不成朋友,成了仇敌!” 缪林林自然听出姚阳话里的威胁,不但没觉得害怕,反而非常亢奋,伸手戳着姚阳胸膛:“谁给你的勇气,敢这样跟我说话。还低头不见抬头见,老子不低头都看不到你!把事做绝了又怎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老子!” 泥人还是三分的土性,更何况姚阳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些年不说欺负别人,至少还没被人这样欺负过。 “缪林林,给你面子才喊你一声缪队长,别不知道天高地厚,蹬鼻子上脸!”姚阳的理智开始被愤怒燃烧:“我这里打开门,正正经经做生意,保民生,促经济,如果你还无理取闹,那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缪林林被气乐了,抱着肩膀望着姚阳说:“你还想怎么对我不客气?” “我去上级部门告你,哪怕官司打上凌霄殿,我也不会放过你!”姚阳的声音高亢,带着股子一往无前的铿锵。 缪林林皮笑肉不笑,故作惊恐的样子说:“我好害怕啊!你居然要告我!那可真是太麻烦了!不如你现在趴地上,咬我两口,说不定我一痛,就怕了你!然后大慈大悲,放你一马!” 听到缪林林这样说,跟着缪林林的人,全都发出了狂笑。 周围聚了一帮看热闹的人,他们对着缪林林指指点点,虽然知道他很过分,但却都敢怒不敢言。 面对缪林林的挑衅,姚阳心里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他的双眼赤红,鼻子里仿佛嗅到火药味,抡着拳头就要去打缪林林。 厉元朗死死的抱住了姚阳,面对这么个情况,厉元朗能做的就是让姚阳冷静,虽然早就猜到缪林林嚣张,但却没想到他居然这般的嚣张。 “冷静,姚阳,你现在必须要冷静,一旦动了手,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厉元朗抱着姚阳往后退:“不能把原本有理的事情,搞得没理了。” 姚阳终于冷静一些,重重的喘了两口气,恢复些神智。 缪林林却不想就这样息事宁人,为了讨好马羽,他已经打定主意,不怕事情闹的大,就怕事情闹不大,只有闹大了才好向马羽表忠心。 缪林林再次戳着姚阳的胸膛:“你不是牛吗?你不是要打我吗?来啊!老子就站在这里,真有种你就动手,没种就别放狠话,让人看不起的狗东西。” 姚阳慢慢的冷静下来:“查处可以,请拿出整改通知书,要不然请离开这里。” 厉元朗也在一旁帮腔:“拿出整改通知书也没事,你还可以要求行政复议,运输局又不是他家开的,缪林林还做不到一手遮天。” 听到厉元朗跟姚阳的一唱一和,缪林林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然后伸手开始戳厉元朗的胸膛:“小子,我原本以为,你还是个有手段,有能力的家伙。今天一见却没想到,也是个?包!” “运输局不是我家开的,我也做不到一手遮天,但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我让你整改,你就要整改,让你停运,你必须停运,我想怎么罚你,就怎么罚你,这就是我的权利。” 缪林林的脸上全是狰狞,眼底闪烁着猫戏老鼠的残忍,轻佻的伸手拍着厉元朗的肩膀:“是不是不服?是不是很生气,你打我啊!” 厉元朗笑了,看着现在蹦跶的缪林林,就好像是在看秋后的蚂蚱。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方,今天这口气估计只能吞下,但…… 姚阳却不受这窝囊气,再次有些失控的说:“我今天就要发车,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姚阳说完,大踏步的上了大客车,一脚踩在油门上,客车的引擎轰鸣,排气管冒出一串串的黑烟。 望着有些失控的姚阳,缪林林兴奋坏了,不断的拉仇恨,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事态升级吗? 现在姚阳上了客车,并且发动了客车,摆出一副要冲卡的样子,已经具备暴力抗法的要素,那还等什么! 缪林林把手一挥:“兄弟们,有人敢暴力抗法。还等什么,动手抓人!” 缪林林为了让事态升级,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对着大客车的前挡风玻璃砸了过去。 砰!砖头砸在玻璃上,原本透明的玻璃上,立刻布满裂纹。 整个世界在姚阳的眼前变得碎裂,姚阳就感觉愤怒充斥自己全身,大脑里怒火燃烧,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撞死缪林林这个混蛋。 挂上了挡位,正要一脚踩下油门时,厉元朗冲上客车,直接拔掉车钥匙。 愤怒的姚阳怒吼着:“元朗,你要干什么!” 厉元朗拉着姚阳往旁边看:“林县长来了,霍书记来了,安县长也来了!缪林林,这下完蛋了!” 顺着厉元朗手指的方向,姚阳看到林斌,看到霍秋生,看到了安祥林,每个人都寒着一张脸,真如厉元朗所说的那样,缪林林要完蛋了! 第177章 霍秋生 招商引资是件大事,也是件好事,对于贫穷落后的土岭乡来说,甚至算得上是件大喜事。 但现在这件喜事出了变故,野蛮执法的缪林林,砸的不只是前档玻璃,还是霍秋生的脸面。 原本前行的车队受阻,霍秋生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缪林林用砖头砸坏了一辆大巴车。 霍秋生的脸当时就变了,寒声对着安祥林说:“祥林县长,你们土岭乡的工作,究竟是怎么做的?” 安祥林也往外看了一眼:“看制服应该是运输局的执法队,我不负责政法口。” 安祥林已经深得个中三味,该自己背的锅,咬着牙也要背了。但不该自己背的锅,一点锅灰都接不得。 今天招商,请来的都是做物流生意的老板,如果不能给大家满意的交代,哪怕霍秋生舌绽莲花,不能打消大家伙的疑虑,好好的招商会,也被搅和黄了。 毕竟执法队这般的野蛮,今天能这样对付客车,明天就能这样对付货车。趁着现在还没投资,霍秋生的表态,将会直接影响投资商的选择。 林斌没想到会牵扯到自己,望着野蛮执法的缪林林,连忙说:“我这就下去问问,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林斌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能往野蛮执法上靠拢,一定要想法子开脱,如果能够颠倒黑白,把坏事说成好事,那么自己就不用背这个黑锅。 安祥林一眼看穿林斌的小九九,也站起身来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也跟着走一趟!一定做到公正严明,不偏不倚。” 霍秋生虽然年轻,但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不管是林斌还是安祥林,他们俩肯定相互推诿,为自己开脱。车上可还有一大帮投资商,这个时候可不能留给他们扯皮,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霍秋生也站了起来:“我也跟着,恰好给基层的同志们,开个现场会。发现问题不可怕,回避问题才可怕。” 林斌无奈,没法再说什么,只能在心底祈祷,缪林林最好能有合理的说辞,要不然,自己真要扒了他的皮。 一行人走下了大巴车,往事发的地方走去。 厉元朗护着姚阳,从车上下来。缪林林却堵住车门,伸手戳着厉元朗的胸膛:“你完了,你们都完了,客运公司肯定也完了!” 看着走来的领导们,姚阳已经冷静下来。厉元朗开口嘲讽:“我们的事就不用你操心,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快想个合理的说辞,要不然你可真完了!” 缪林林望着厉元朗:“死鸭子嘴硬,我现在就要抓捕你……” 缪林林双手往前伸,抓向了厉元朗。 “住手!”林斌发出一声断喝,大踏步的走到缪林林的身前,指着破损的挡风玻璃问:“为什么砸车?” 缪林林的脸上,原本还全是漫不经心,看清楚来人是林斌后,不由的打了个冷战,立刻站直敬礼:“林县……” 林斌瞪圆了眼睛:“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砸车?”希望缪林林能机灵点,懂得如何甩锅。 缪林林张口刚想解释,厉元朗却开口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缪大队长,到了这个时候,你可就不能狡辩!毕竟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可都用执法记录仪拍下了!” “什么?”缪林林的脸上全都是难以置信,望着厉元朗的领口,还真看到了执法记录。 完蛋了,这下真的完蛋了!缪林林忽然间发现,自己中了厉元朗的陷阱,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故意激怒自己…… 霍秋生站出来,整张脸板着,望着缪林林问:“这位同志,请你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砸车?” 缪林林寻声看去,才看到林斌身后的霍秋生,不由得再次惊呼:“霍书记!” 厉元朗把执法记录仪拿下来,走到霍秋生的面前说:“这是一次携带私怨的暴力执法,缪林林已经违反了纪律……” 望着手里的执法记录仪,霍秋生望着缪林林问:“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缪林林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法解释,毕竟证据确凿了,这次执法的确有很多无法说清楚的猫儿腻。 “既然不愿意开口,那就由我来说!”霍秋生忽然发现,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应该烧到队伍的建设上。当然在正式开火前,先把这个害群之马处理掉。 霍秋生已经按捺不住心底的火气,伸手指着缪林林说:“现在我宣布,你被停职了,县纪委将会根据你的问题进行调查,如果发现违法乱纪的情况,会依法对你进行审判。” 这番话听起来轻飘飘的,但在缪林林的耳边,却好像山峦般厚重,被停职了,被纪委盯上,还有…… 下面的事情,缪林林已经不敢再往下想,混了这些年的体制内,当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屁股肯定不干净,如果被查出来…… 就在缪林林感觉天塌下来的时候,霍秋生盯上林斌:“林县长,原本我觉得你是个好搭档,但现在我有些怀疑你的工作能力。下面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居然毫无察觉,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林斌立刻微微鞠躬说:“霍书记对不起,是我的工作没做细,马上我就会开展个人廉洁自律的工作,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我不听你的保证,只看基层的工作,如果一周后还人浮于事,那我也只能调整你的工作。”霍秋生说着,声音微微高昂:“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人民的信任,也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霍秋生这般的不留情面,是故意敲打林斌,做工作必须要分清楚主次,还要懂得大小王。面对有能力的下属,霍秋生愿意放权,毕竟能者多劳。但面对没能力还添乱闯祸的下属,霍秋生不介意把他换掉。 林斌觉察到霍秋生的不耐烦,立刻保证说:“一定完成任务。” 霍秋生看向厉元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你就是厉元朗?工作做得很细致,时机把握的也很好,但却小心思太多。做事前分不出轻重缓急吗?” 厉元朗听出话语里的责备,这是在怪自己没有顾全大局。这个帽子太大,可不能戴了,一旦给新领导留下这个印象,那以后少不得被穿小鞋。 厉元朗思量后说:“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我做工作都是这样的细……” 霍秋生看了厉元朗一眼,眼底有些意味深长。 第178章 历练 安祥林可是老油条,自然听出霍秋生话里的意思,毕竟厉元朗负责招商会筹备,跟着忙前跑后,肯定知道招商会的重要性。 作为领队的头车,只要厉元朗想做,就能把矛盾消弭在萌芽状态。不过是在缪林林耳畔提点一句,威马县主要领导都在后面的客车上,缪林林只要脑袋不抽风,就会选择息事宁人,不敢砸大巴车。 但厉元朗却没这样做,那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放任缪林林把事情闹大,好借着霍秋生的手,把缪林林收拾了! 作为威马县最大的领导,霍秋生的眼里不容沙子,像缪林林这样鱼肉百姓的坏分子,肯定要踢出公务员队伍。但这并不意味着,霍秋生就愿意,被人拿着当刀使! 现在处理了缪林林,等着事情过去后,霍秋生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恶气,一定会找个机会收拾厉元朗。 在安祥林的视角里,厉元朗的解释非常高傲,并没有起到解释的作用,反而触怒霍秋生。 必须要在霍秋生把厉元朗记在小本子上之前,把这个误会消弭掉。 安祥林开口说:“元朗同志,既然你说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那么现在我就给你个机会,车上的投资商对威马县的治安有了看法,你去把大家的疑惑都解决了,让招商大会圆满。”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厉元朗原本是要开口拒绝的,但当看到安祥林无比慎重的脸,厉元朗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已经让霍秋生不喜,必须要尽快找补回来,要不然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于是厉元朗把头一点说:“没问题,我这就去向大家伙解释,让他们明白威马县的官很好,只是一些吏不行!” 厉元朗说完,非常有担当的走向了大巴车。这般的变故,让霍秋生有些意外,极为不解的看向了安祥林。 安祥林低声说:“霍书记,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就让他去试一试,如果成了那就是解决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如果不成我们再出面帮他收尾。” 安祥林说到最后,故意看着厉元朗:“年轻人就是欠敲打,不知道天高地厚,多磨炼几次,知道了人情世故后,才能用的顺手。” 安祥林这番话,看似在贬低厉元朗,实际上却是在抬高霍秋生,明明霍秋生的年纪跟厉元朗差不多,但却在安祥林的口中,厉元朗是年轻人,霍秋生成了可以驱使厉元朗的上位者。 这是一种对比后的力捧,别人会有怎样的反应,安祥林还不清楚,但霍秋生却非常的受用,毕竟是空降到威马县,虽然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但也喜欢说一不二的分量。 “那就让厉元朗试试,多给年轻人些机会,如果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们再帮着敲敲边鼓。”很受用的霍秋生,跟着安祥林上了车,虽然他也知道安祥林是在帮着厉元朗找补,但却也想看看厉元朗的能力。 林斌喘着粗气,压住心底的怒火,早就知道安祥林手腕高明,却没想到这般的春风化雨,没见他怎么用力,就是这么三言两语,就把厉元朗的灾祸消弭了! 林斌强忍着心中的火气,知道现在说什么不合宜,先静观其变就好,只要厉元朗犯了错,那就可以落井下石。 大家回到了大巴车上,厉元朗站在大巴车的中央,在所有人的疑惑中,厉元朗深深的一鞠躬:“诸位老板,对不起,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没想到会有害群之马混入革命的队伍中,好在发现的及时,霍书记已经把他开除出了队伍。” 厉元朗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三秒,等着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厉元朗率先开始鼓掌。 掌声从稀疏到如雷鸣般响起,霍秋生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底却感觉到暗爽,对着周围微微示意,掌声稍稍稀疏而后停止。 厉元朗继续说:“土岭乡物流园将会是整个土岭乡的支柱产业,也会是威马县腾飞的发动机,在这件事情上,我可以代表威马县政府表个态,谁敢砸了老区人民脱贫致富的饭碗子,威马县政府就会砸了谁的锅。” 这番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毕竟这番话里的江湖气很重,不像是由政府官员说出来的,但不知道怎么了,听起来却是感觉非常的提气。 霍秋生的神情有些复杂,虽然也知道厉元朗这样说的意思,但总觉得这样的说辞不得体。 安祥林又帮着解释说:“年轻人,工作的热情是有的,但理论知识和经验还是不够,好在是一块璞玉,以后稍加打磨,便能堪大用。” 霍秋生认真的想了想,居然又觉得安祥林说的有道理,谁没年轻过,现在有了言差语错,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厉元朗继续说:“土岭乡已经成为了汉中省的交通枢纽,未来将开通七条高速,修建高铁与机场,水运码头也开始翻建,甚至就连西洲市都伸出来了橄榄枝,希望土岭乡能成为西洲市的一个区……” 如果说刚才的那番话,只是无关紧要的铺垫,那么现在这段话,堪称石破天惊,把所有人都震惊到了! 没有跟脚的事情,作为严肃的政府部门,是不会对外说的。 尚未落实的利好,在商人的眼中,只是捕风捉影的消息,也不会被纳入投资的范畴。 但现在厉元朗捅破这层窗户纸,所有人仔细打量了霍秋生一会,看到他没有明确的反对,全都意识到一个巨大的商机。 大巴车停在会展中心的门口,厉元朗好似打了鸡血般,吆喝着大家下车参观。望着周围黄澄澄的土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审视。 土岭乡的环境,客气点叫原生态,如果不客气,那可就是穷山恶水了!在这里修建物流园,真的可行吗?每个人的心底都有这样的疑问。 厉元朗没给大家留太多的时间,招呼着进了会展中心,指着刚刚建好的沙盘说:“这里就是土岭乡要兴建的物流园,前期的条件虽然艰苦一些,但后续的潜力巨大,是一辆能够通往财富自由的列车……” 第179章 承诺 不管厉元朗说什么,大家伙都半信半疑,毕竟厉元朗的身份,只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不是交通部门的领导,也不是招商局的负责人,所以厉元朗说的这些,大家都半信半疑。 安祥林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低声的说:“霍书记,我先去抛个砖,然后你来引个玉,争取今天多签约几家。” 霍秋生缓缓的点头,物流园招商,他也是下了功夫,邮政部门是他协调来的,四通一达也是他找的关系。这六家肯定会签约,只是没想到厉元朗又找来了一帮开物流公司的老板。 既然是招商,肯定想要百花齐放,如果没有缪林林这件事,今天也不会有这样的波折,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要让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安祥林站了出来,对着大家笑脸相迎:“诸位领导,诸位老板,我是威马县的安祥林,也是对接土岭乡扶贫的副县长。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土岭乡的确是片荒地,但也是一片热土……” “我在此公开承诺,诸位老板签约后,享受最高的减免政策,在各位老板的车辆不存在恶意违规的情况下,先放行后处理……” 安祥林给出切实的承诺,让周围的老板们脸上都浮现出些许的笑脸,但依然有人半信半疑。 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挺着大肚腩站起来,摸着自己油光瓦亮的脑袋,开口诘问:“安领导,你说的很真诚,我们也愿意相信。但也是有顾虑的,你还在位可以这样执行,要是你高升了,继任者会不会信守这些承诺?毕竟但新官上任三把火……” 领导作出成绩后,高升成为了必然,接任者为彰显能力,很少会延续前任领导规划的路线。 毕竟延续上一任的政策,发展的再好,那也是上一任的功劳。倒不如自己重新规划一条路线,稍稍出点成绩,就能显出自己的能耐。 所以在大家对安祥林的承诺,半信半疑,即使后续能执行,也会有所折扣。 安祥林看了霍秋生一眼,毕竟他才是威马县的一号,现在需要由他来表态了! 厉元朗也在小心的观察霍秋生,上一世对霍秋生有些耳闻,这可是霍家的希望之星,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最有希望问鼎至高几人组的人选。 现在有了机会,厉元朗肯定要仔细观察,如果有机会,厉元朗很想跟霍秋生成为朋友。 霍秋生读懂了安祥林的眼神,知道该自己表态的时候后,便慢慢的站起身来:“祥林县长说的那些细则,非常的中肯,我觉得可以写进招商细则里,与合同一起打印,具备法律效应。” 这番话一出口,原本还有些喧嚣的会场,忽然间猛地一静,把这些都写进招商细则里,这就等于让这些承诺,具备了法律意义。不管以后由谁来接任,都会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霍秋生继续说:“土岭乡的位置特殊,随着交通逐渐便利,将会成为物流货运的必争之地。但土岭乡的面积有限,为了能更好的可持续发展,仅本次招商审批商业用地,以后土岭乡的土地将以自主开发,建设后进行过租赁招商,不会再审批新的商业用地……” 安静的会场,瞬间又沸腾起来。大家都明白霍秋生这番话里的意思,土地财政在其他地方堪称神器,在土岭乡居然不用了? 唯一的答案就是,土岭乡真有可能并入西洲市,成为西洲市的一个区。况且土地是不可再生的资源,批一块就少一块,与其卖土地,不如把土地留下来,盖成物流仓库,再往外出租。这样就把一次性的收益,变成了可持续的收益。 华夏人都有严重的土地情结,每个人都觉得租不如买,毕竟不管租多久,土地跟仓库都是别人的,每年还要交租金,别人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把自己赶走。买下来之后,土地跟仓库可就是自己的! 一次投资,终生获益,只要不傻,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原本就炽热的气氛,再次沸腾起来,大家伙磨刀霍霍的,不愿放弃这次的好机会。 安祥林却又补了句:“各位老板,土地会根据投资规模匹配,每一家也有个上限,毕竟土岭乡就那么多的土地,不可能无限量供给,也不可能让诸位恶性竞争,所以采用限额制,希望大家能理解。” 大家愣了愣,然后也都理解了,毕竟他们虽然有些实力,但却不可能跟四通一达相比,限额制虽然不能保证绝对的公平,但却保证了相对的公平。 招商会火了,大家的热情都被点燃,一共签出去了四十六份合同。成交额突破了三个亿,绝对是在威马县放了个大卫星。 中午的庆功宴,开在了威马县,宴开五桌,霍秋生挨个桌子敬酒,然后又让林斌全程作陪。 相对于其他人的开心,林斌的脸上有着些许的苦涩,没想到厉元朗居然这么的聪明,更没有想到安祥林还有这般的后手。 招商会火了,林斌的地位受到威胁,霍秋生虽然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林斌知道这是在敲打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厉元朗全程陪在安祥林的身边,发觉安祥林更加平和了,以前安祥林还是有追求的,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上,但最近厉元朗发现,安祥林变了,不光整个人没了锐气,就连整张脸都变的圆润。 厉元朗情不自禁的说:“安叔,你变了,更圆润了!” 安祥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人到中年,也该发福了!况且,不管是威马县,还是土岭乡,未来的日子都将变得波澜,想要不当出头的倒霉孩子,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把自己藏起来,让自己圆润一些,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厉元朗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霍秋生在冲自己招手。 安祥林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说:“多跟霍书记聊聊,未来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怕犯错,一切有我。” 厉元朗似懂非懂,跟在霍秋生的身后,进了一间茶室。 第180章 问策 茶室装修的很简陋,甚至还因为很久没有开窗通风,有了些许的霉味。 霍秋生皱了皱眉,伸手拉开窗子,有些抱怨的说:“这家酒楼看起来很大,装修也很奢华,但细节却做得很不好。” 这番话说起来好似无心,厉元朗听起来却觉得有意。霍秋生可是个大忙人,不可能找自己闲聊,那么这番话也就是意有所指了。 厉元朗连忙帮着烧水,同时说:“这家酒楼有些年头,曾经是威马县生意最好的酒楼,时间长了便有些口碑,经营者难免会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久而久之,人浮于事,管理的一塌糊涂,细节自然也就做不好了。” 霍秋生坐在厉元朗的对面,打量厉元朗说:“元朗,你这番话说的意有所指,真是在说这个酒楼吗?” 厉元朗倒是毫不畏惧:“大家伙都很忙,如果酒楼经营的不好,换一家就是了。如果不能换,那也只能调整管理层。” 霍秋生第一次正视厉元朗,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副科,居然敢跟自己打机锋。便笑着说:“我刚来威马县,两眼一抹黑,虽然很想尊重下面的同志,但今天也看到不少的问题,所以我也想听一听,基层的声音。” 厉元朗的心重重的跳了两拍,一切正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霍秋生找上自己,果然是单独谈话。 “既然霍书记问了,那我一定知无不言,不管说能说得,还是不能说的,我都说话实说。”厉元朗说着,帮霍秋生斟茶,然后看着霍秋生的眼睛:“接下来的信息量很大,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霍秋生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示意厉元朗继续往下说。已经工作了那么多年,霍秋生觉得也算是见多识广,他不信还有什么信息量会大到让自己吃惊。 厉元朗清了清喉咙:“听说的事情我就不讲了,说几件亲历的。前些日子威马县的副县长马宾,栽赃陷害安祥林,然后东窗事发,马宾畏罪自杀……” 厉元朗说到这里故意一顿:“请记住,他姓马!”说着用手沾了茶水,在茶桌上写下,马宾这个名字。 霍秋生点头,示意已经记住,厉元朗便继续往下说:“然后我立功转正,进入联合执法组,主抓沙土河非法采砂的事情,然后发现有个叫沙琅的有重大嫌疑,没想到沙琅狗急跳墙,居然雇凶杀人!对了,他是马家的女婿。” 厉元朗说着,在桌上写下了第二个名字,沙琅。 这件事霍秋生是知晓的,当时事情传开,在天海市政法圈,引发讨论风潮。霍秋生还感叹过,一个人究竟要无知、法盲到何种程度,才敢对抗检查组? 厉元朗继续:“紧接着我抓了一个叫马杰的毒虫,在他的家中搜到十斤的毒品,对,他也姓马!所以我总在想,为什么这些年,这帮人能逍遥法外?” 霍秋生理所当然的说:“因为我们内部有人被腐蚀了?默许罪恶滋生,成了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不,远远比保护伞严重,他们有着比利益关系更高级的血缘关系,他们都出自马家村,都有同一个族长,马振邦。”厉元朗说着,把马振邦的名字,写在了桌面上。 看着有些沉思的霍秋生,厉元朗继续说:“现在,公安局的局长姓马,叫马羽。督查组的组长姓马,叫马佳明,纪委的干事也姓马,叫马笑,还有那么多的马家人,在威马县,在天海的体制内,编织出了一张大网。” 厉元朗的手指在马杰的名字上点了点:“我抓马杰的时候,马杰就告诉过我,威马县之所以叫威马县,那是因为马家的威风。我抓沙琅的时候,有人来求情,推心置腹的劝我,马家不好惹,马振邦跺跺脚,整个天海都要抖三抖……” “霍书记,基层的工作不好做,特别是威马县的工作。”厉元朗说到这里,便闭上了嘴巴,默默的看着霍秋生。 霍秋生沉吟后说:“马振邦这个人,我有听说过,只是很多的事情没想到。如果我想开展工作,你觉得应该从哪里下手?” 厉元朗理所当然的回答:“政法口,只有掌握了政法口,才能做想做的事情。当然工作需要一步步的来,你可以先把马羽换掉。” 这个建议里的私心昭然若揭,多少有点个人情绪。 霍秋生感觉很好笑,第一次遇到敢教自己做事的人,当然并没有反感。这就好比是一个大学生遇到了难题,正想着该如何解题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学生在旁边指手画脚。 霍秋生便问:“换掉马羽可以,但他的工作谁来做呢?” 厉元朗不傻,他只是个小小的副科,不可能直接往上提,认识的人里面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厉元朗抓着脑袋说:“我只负责出主意,不负责解决问题。霍书记,你见多识广,肯定有合适的人选。” 霍秋生看着厉元朗,忽然间发觉这也是个聪明人,很懂得分寸。 霍秋生帮着厉元朗倒了杯茶,然后问:“除了马家,还有其他的吗?” 厉元朗很干脆的摇头:“没了,威马县的治安还不错,除了马家是不安定的因素,其他的方面都挺好。” 霍秋生点头,示意知晓了。却又忽然看着厉元朗的眼睛问:“如果我把安祥林扶正,你说他会同意吗?” 厉元朗忽然明白,霍秋生为什么会单独找自己谈话,原来还是为了向安祥林传话。 安祥林在土岭乡的操作,已经进入了一些人的法眼,大家对安祥林的评价是能吏,是干将。霍秋生也动了爱才之心。 厉元朗斟酌后说:“马家在天海市很有影响力,安县长跟马家有了仇怨,肯定想暂避锋芒……” 厉元朗看出霍秋生眼中闪过的冷芒,便知道这番话让他不喜,索性把话挑明说:“如果能扳倒马家,安县长肯定愿意留下来。如果没有把握,安祥林更愿意去当安区长,离开这个是非地……” 霍秋生听明白了这番话里的意思,便没再说什么,对着厉元朗摆了摆手,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沉思。 厉元朗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茶室,不管以后霍秋生会怎么做,至少往马家埋了一颗雷,希望早些能炸开! 第181章 收网 小岭村已经变成个大工地,各种工程车辆不断往返穿梭,站在黄土岭上往外眺望,便能看到沙土河已经截流,而且人工挖出个分离岛。 土岭上站着一群人,云东跟甄世强站在最前面,对着远处的工地指指点点,身旁的人全都侧耳倾听,神情专注。 这帮人都是云东跟甄世强拉来的垫资商,当然出身也跟云东甄世强差不多,都是一些资深的骗子,甚至有的人还被公安部通缉,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 云东的声音有些慷慨激昂:“兄弟们,违法乱纪的事情,根本就不能做。黑的永远是黑的,就好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见不得光。 现在我们有机会洗白,肯定要全力以赴的去做。别看包工程只有百分之十的利润,但这个钱来的干净,这个钱来的省心……” 甄世强也在旁边鼓噪:“以后大家都是承包商,都是做工程的老板,可以给孩子开家长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娶老婆!赚到钱以后,甚至可以出钱修路,注资办学,成为家族的荣光!” 这个愿景描述的太美好,每个骗子的脸上,都挂着三分的神往。赚钱只是人类的最基本需求,有钱之后还想在精神层面要的更多,所以甄世强跟云东的描述,恰好击中大家的心。 云东看了看时间,高声的说:“工程部的高工,感谢我们这些天的努力,特意在工地上摆下了酒宴,大家跟着我一起去赴宴,也见一见大老板。” 大家伙都喜滋滋的,觉得云东非常的仗义,自己发达了,还没忘兄弟们,这个人能处。 云东却跟甄世强交换个眼色,两个人的嘴角上浮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前些日子,厉元朗去了土岭乡,李耀东来到小岭村,只看一眼,就认出云东的骗子身份。然后非常的诧异,为什么骗子会成为分包商。 跟厉元朗的沟通,李耀东才明白,行骗多年的骗子,居然被鹰啄了眼,不管是云东还是甄世强,都成了垫资的分包商,每个人都垫了大几百万,现在被厉元朗牵着鼻子走。 随着工程量不断的增大,垫资也开始增多,云东跟甄世强不断的向亲戚朋友借钱,甚至把主意打到同行的身上,厉元朗觉得可以收网了。 昨天晚上,厉元朗带着李耀东跟云东开诚布公的谈了半个小时,云东就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是过山车,从云端坠入到了谷底,最后又回到了人间。 事实远比自己所幻想的残酷,云东衡量后悲哀的发现,自己没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大家伙来到了工指部,这里早就布置好会场,云东站在门口神情有些复杂,愣了两秒后,换上副笑脸,领着大家走了进去。 甄世强觉察到些许的不对,但也没多想,跟着走了进去,二十来人坐在位子上,看着空荡荡的指挥台,每个人的眼中都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轰轰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紧闭的房门忽然间被推开,在大家错愕的目光中,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警察冲进来,端着枪,瞄准着下面的嫌疑人。 变化的太快,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一个个惊恐不安的想要逃走,但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全都老实了下来。 厉元朗带着李耀东走上台,厉元朗敲了敲麦克风说:“我党的方针一直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你们主动交代问题,我可以算你们自首……” 厉元朗的话还没说完,云东便高举双手站起来,高声的喊着:“报告政府,我自首。我的真名叫董彪,绰号下山虎,我要检举揭发……” 云东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唯独甄世强回过了神,云东早就叛变了,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所有人的杀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有的选,云东也不想当叛徒。 要怪就怪厉元朗给的太多了,云东也是聪明人,厉元朗承诺,只要云东戴罪立功,便可以算自首,会向法官求情,轻判云东。 另外,还会根据这些骗子的悬赏金额,对云东进行重奖。 也就是说,云东举报一个,能拿一份悬赏。这笔钱来的干净,是合法收入,不会被罚没的财产。 云东心动了,在必须要承担罪责的情况下,云东肯定会选最利于自己的,能够让利益最大化,那就让利益最大化。 所以云东把大家伙都给卖了,反正死的是道友,不是贫道。自己能有好日子过就行,别人把牢底坐穿,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甄世强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瞪着眼睛,看着云东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出卖兄弟的事情,你要瞒着我!” 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云东好似鸵鸟般,缩着脑袋,不再理会甄世强。 云东的摆烂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骗子们炸了窝,纷纷开始检举揭发,都想着能戴罪立功。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当骗子们开始相互攀咬的时候,不管是陈芝麻,还是烂谷子,都被翻腾了出来,没有一个人的身上是干净的。 李耀东对着厉元朗挑起了大拇指,这一招真的高明,同行一直是冤家,同行也知道根底,现在相互爆黑料,等正式开审的时候,取证的过程更顺利。 一个个的骗子,被戴上了黑头套,用手铐背铐后押上了警车。整个案件的案情并不复杂,通过霍秋生的关系,厉元朗在土岭乡成立了专案组,该有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等着人走的差不多后,高工拿着合同走过来:“元朗,你可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工地的分包商你要负责到底!” 厉元朗看着高工递来的合同,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骗子们的垫资款,暂时被工指部扣押,作为账期资金,后续的分包商进场后,不但不用垫资,还能拿到一部分的预付款…… 还真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厉元朗没想到高工还懂得投桃报李,在合同上盖章,天鼎公司成为了新的分包商。 第182章 有事相求 威马县县委,书记办公室里,霍秋生满脸笑容,给对面的男人斟茶。 对面的男人非常年轻,剃着板寸,戴着金丝眼镜,本该青春飞扬的年纪,却穿着黑色的行政夹克,整个人显得老了几岁,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活泼,多了些许中年人才有的稳重。 周迪接过茶水说:“早就听闻威马县贫穷落后,今天一见可真是名不虚传。基层的工作不好做,基层的同志辛苦了!” 霍秋生笑着说:“周大少,你不在京城呆着,跑我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也想到地方历练?” 作为有大志向的人,对自己的人生早就有了清晰的规划。霍秋生是依靠霍家的资源,加上自己的能力,在汉中省深耕,一步一个脚印,坚定不移的向着目标前进。 而周迪也有自己的规划,原本想着成为司长后,再调任地方,那时候可以省厅起步,这样有了主政一方的经验,也可以给未来打好坚实的基础。 所以霍秋生有些吃不透周迪,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拜访自己。难道也是因为土岭乡?但土岭乡的池子太小,养不下周迪这一条大鱼。 周迪笑了笑说:“我的未来且不说,今天冒昧来找你,是有两件事要做。第一,很久没跟你喝酒了,想跟你好好的喝一场。第二,我是来找你告状的,希望你能卖我个面子,帮我把难题解决。” “什么!周公子要找我告状,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霍秋生认真的打量周迪,看得出他神情非常的严肃,绝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周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曼斯条理的说:“我的未婚妻叫武悦,对,就是武家的武悦,最近去了土岭乡挂职,结果被人送了一束花。” 霍秋生的面色微变,没想到周迪要说的事,居然是这件事。按道理说家丑不可外扬,不管是武家,还是周家,如果感情出现了波澜,理应低调处理。 现在周迪找上了门,想做什么?难道让自己出面,去做个恶人,把武悦还调走吗?如果这样做了,岂不是得罪了武家? 霍家跟武家刚达成协议,双方罢战,至少表面上大家还算和气,如果霍秋生贸然做了决定,恐怕霍家跟武家又会重燃战火。 周迪望着霍秋生复杂的神情,仿佛猜到什么,连忙摆手:“别乱想,我没打算调整武悦的工作,而是想让你帮帮忙,把马跃调回来!” “马跃?”霍秋生认真的想了想,发觉自己还真不认识这个人。 “马跃也是挂职的副乡长,也是人大的毕业生,还是武悦的学长,听说被誉为马家的千里驹。”周迪的笑容很温和,但却也很僵硬:“这样的人,放在武悦身边,瓜田李下,我真不放心。” “马家?京城没听说有姓马的大家族?”霍秋生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了。 “不是京城的马家,是威马县的马家。”周迪的脸上满是玩味,对着霍秋生说:“这个马跃非常的不简单,他有个六叔叫马昭,是发改委的副主任,上面有意把他扶正。” 马家,马昭,扶正!这些词汇聚到了一起,霍秋生终于明白周迪的意图,调任马跃只是姿态,真正的目的还是要把马昭搬走。 霍秋生错愕的打量周迪说:“就算是马昭走了,你也不可能去发改委……” 周迪笑了,慢慢的站起身说:“秋生,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考虑事情不够全面,总觉得埋头苦干就好,但也要看一看前面都是什么人。” 霍秋生没听明白,示意周迪继续往下说。 “马跃,我肯定要动。按照你我的关系,我知道你肯定会帮我。但马跃不是白丁,你出了手,就等于跟马家结了仇,谁敢保证马昭转正后,不给你使绊子?” 周迪说到这里,面色微微变冷:“既然动了手,那就下死手。我可不喜欢,以后睡觉的时候,还要睁一只眼。” 听到这里霍秋生并没有表态,而是等着周迪继续往下说。 政治是一门艺术,或者说穿了,就是一门妥协与交换的艺术。现在只是周迪提要求,霍秋生去执行,那么霍秋生能得到什么? “我们三家联手,一起发力,把马昭调走,最好调到经济落后的省份先蹉跎他三年,他空出来的位子,给你们霍家。” 面对周迪抛出的橄榄枝,霍秋生很想接纳,但却又怕是陷阱,不由得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周公子,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我也要从京城到地方了。如果不立威,别人还会以为,我周迪软弱可欺,我周家已经日薄西山。” 霍秋生听明白了周迪的意思,如果是他主动要求到地方,那就是镀金。如果是被人赶走的,那就是发配。 马跃很不幸,在敏感的时间,惹到了敏感的周迪。哪怕周迪不是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周家,也要干掉马昭来立威。 证明周家雄风犹在,证明周迪不好惹。 望着周迪烁烁的眼神,霍秋生拿起电话:“马跃的事情,我现在就可以安排,至于马昭要稍晚几天,毕竟不是小事。” 周迪倒是不客气:“行,只要你做了,这份情谊,兄弟记心底了。今晚我请你喝酒,我们一醉方休。” 台面上是这件事,台下可不止这些。周迪已经决定,前往西洲市履新,但想要得到余书记的支持,必须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汉西省的省委常委是霍副省长,他调任发改委虽然是平调,但未来的潜力巨大。霍副省长空出来的位置,如果让余林接任,就非常的合适…… 鱼饵已经抛出去,对着马跃发难也只是个由头,在周迪的视角中,不管花是不是马跃送的,都要算到他的头上。 霍秋生打出了个电话,把马跃挂职的地方调整到威马县,至于后面的事情,霍秋生也发了条短信告知家族,具体应该怎么做,很快就能得到回馈。 正事办完后,霍秋生笑着说:“来到了威马县,哪能让你请我喝酒,今天我一定要尽地主之谊,请你喝土岭乡的浑酒。” 周迪倒是从善如流,把头一点说:“那行,就喝土岭乡的浑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第183章 世仇 土岭乡派出所成立专案组,李耀东全权负责,这一批骗子都努力的交代,相互攀咬中涉案金额一升再升。 不管是厉元朗,还是李耀东,心里都清楚,这又是一起足以震惊全国的大案,李耀东能更进一步,厉元朗升为正科也指日可待了! 李耀东回到土岭乡,厉元朗继续盯着小岭村。站在李省事的院子里,厉元朗看着一笼笼的兔子,嘴角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武悦穿着黑色的衬衣,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显得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望着厉元朗问:“元朗同志,你觉得扶贫应该从哪里下手?” 厉元朗很自然的回答:“扶贫就是扶志,要让贫苦户先有脱贫致富的信心,而不是等着扶贫款,等着扶贫政策。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以李省事家为例子,每个月我从工资里抽出三百块,解决他的生存问题,然后再帮他发展第三产业……” 李省事的事迹,在扶贫办中,绝对是个鲜明的例子,原本贫穷的困难户,现在不只能够自食其力,还能够发家致富,完全可以当成是典型,对外进行宣传。 武悦很上心,觉得找到适合的样板,埋头开始不断的记录。 就在这时,外面停了一辆帕萨特,车门打开,走下来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厉元朗看到那人后,连忙站了起来:“同志,你找谁?” 周迪笑着说:“我找她!”说着指了指武悦,然后自我介绍:“我叫周迪,是武悦的男朋友。” 厉元朗对着周迪伸手,相握后说:“你好,你好。你的打扮很成熟,我还以为你是武悦的叔叔。” “我的打扮很成熟?”周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的确显得有些老气。便笑着说:“我工作的地方中年人居多,所以我要成熟点,显得稳重。” 周迪说完换了话题,看着一笼笼的兔子问:“这是养殖场?” 厉元朗摇头:“贫苦户家做三产,小岭村土地贫瘠,严重缺水,好在修建水坝,村里通引水渠。等着河水滋养土地后,小岭村的气候环境必将得到改善。” 周迪抓起一捧草,仔细观察后说:“这些苜蓿长得不错,这里的土地环境适合苜蓿成长吗?” 厉元朗点头:“土岭河边长得苜蓿草都很旺盛,不用人工干预,只要有水,长势非常的不错。” 武悦的眼中闪着惊喜:“还真是意外之喜,如果小岭村通了水,土地不适合种庄稼,倒适合种苜蓿草。现在青储的缺口很大,如果小岭村能发展青储或者畜牧业,倒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小心论证,慢慢发展。只要证明这条路走得通,能给老百姓带来好处,那就可以试一试。”周迪缓缓点头,对着武悦邀请说:“陪我四处走一走?” 武悦点头,站到了周迪的身后,但却看向厉元朗。 厉元朗摆手说:“你们去转转,我可不当电灯泡。”说着拿起了电话:“我也有女朋友,我要煲电话粥。” 周迪对着厉元朗笑了笑,然后牵着武悦的手,开始在小岭村漫步。 厉元朗清楚,周迪为什么要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宣示主权,让不该有心思的人,都没了心思。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进来,脑袋低垂着,脸上不光有赤红的巴掌印,嘴角上还有血渍。 厉元朗拉住了李省事:“谁打你了?” 李省事连忙摇头:“没人打我,是我自己摔的。” 厉元朗有些气恼,拉着李省事的脸端详:“你还能摔出巴掌般的印子?究竟是谁打了你,快跟我说。” 望着寒着脸的厉元朗,李省事扁了扁嘴,低声说:“隔壁村的孙醋溜,大号叫孙明。” 厉元朗吸了口气,压住心头的火气问:“他为什么要打你?” “他要我送他两只兔子,我不愿意,他就骂我,还抢我的草,我气不过就跟他争,然后他就打我了!”李省事说着,开始哽咽,最终绷不住了,开始哭嚎。 终究是个大男人,被人按在地上,冲着脸招呼,也算是奇耻大辱。 厉元朗拉着李省事说:“走,我们去找孙明,他今天必须要给你道歉。” “别,别!小岭村跟大岭村有世仇,我们找过去,会被人打死的。”李省事往后缩了缩,不想跟厉元朗走。 厉元朗望着已经坐在地上的李省事,便知道这件事不能指望他了,拿出电话打给了曹书记。 不一会,不光曹书记来了,武悦跟周迪也来了,看着坐在地上的李省事,大家都知道出事了。 曹书记了解原委后说:“小岭村跟大岭村相邻,以前是兄弟村,后来摊上一件糟心事,两个村就成了世仇。” 那时刚解放,因为土岭乡是革命老区,所以打了土豪,分了田地。大家伙都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小岭村十六岁的哑女,在打猪草时被人坏了身子。 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当时小岭村的支书,拉着哑女找到大岭村,自然没有人敢承认,气恼的村支书,对着空地放几枪泄愤,然后拉着哑女回到小岭村。 当天夜里,哑女死了,被人捅了两刀,一刀抹脖子,一刀捅心脏。下手太狠了,鲜血流了一地。 这下小岭村的老少爷们都绷不住,这也太欺负人了,全都拎着家伙去跟大岭村火拼,打了两场,死了六个人。 如果不是县里镇压,恐怕死亡的人数,会达到两位数。即使双方维持了表面和气,但大家的心里都清楚,小岭村跟大岭村有解不开的血仇。 厉元朗了解原委后说:“所以,要兔子只是由头,打人是手段。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曹书记叹息一声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也想要修引水渠,毕竟小岭村跟大岭村的环境差不多,现在小岭村能过好日子,大岭村却没通水,心里肯定不平和,肯定会来闹事的。” 武悦刚想开口,却被周迪拉了一把。基层的工作不好做,最好是由了解基层的同志去做,冒冒失失的不但不能帮忙,反而是在添乱。 厉元朗拍着桌子说:“我不管你们两个村有什么仇怨,既然打了人,就要依法处理,至于其他的,一步一步慢慢来。” 第184章 赏识 一直旁观的周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元朗,你现在抓人,会不会激化矛盾。毕竟这本来就是件小事,如果激化成大事,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其实周迪说的比较委婉,一般遇到这样的事,都是怀柔为主,毕竟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变成群体事件,不管是谁,都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把大事变成小事,也就最好了! 厉元朗却缓缓摇头说:“法律是公正的,是有红线的,不管是谁,只要越了红线,就要接受惩罚。如果这次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妥协了,那么以后我的底线会逐步的降低,直到最后没有底线。” 底线这东西,在一些人的眼中千金不移,在有些人眼中却随时可以改变,像厉元朗这样不懂得审时度势,不懂得权衡得失的人,已经不多了。 望着满脸坚毅的厉元朗,周迪情不自禁的说:“假如你现在去大岭村抓人,那么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是在帮小岭村出头?” 厉元朗笑了,看着周迪很认真的说:“当年村支书敢单枪匹马,拉着哑女去大岭村,现在我也敢拉着李省事去大岭村。” 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们都觉得厉元朗会带人去抓,却没想到厉元朗要做孤胆英雄。 曹书记面色一变:“元朗,你可别冲动。大岭村的民风彪悍,可不像小岭村这样纯朴,你虽然有枪,但子弹不多。” “我是去处理问题的,不是好勇斗狠的,只要跟他们讲道理,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厉元朗自信满满:“没有人敢动我。” 望着满腔正义的厉元朗,周迪动了爱才之心:“要不,你让高工跟着,如果可以的话,也让大岭村挖几条引水渠,彻底解决土岭乡缺水的问题。” 身处的高度,决定了解决问题的态度。土岭乡自然环境恶劣,大岭村跟小岭村势成水火,为什么孙醋溜会打李省事,不就是因为羡慕小岭村挖引水渠了吗? 如果能把大岭村缺水的问题解决了,那么两个村一切发展畜牧业,革命老区焕发第二春,这可就显出新市长上任后,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气魄。 周迪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可行,心底甚至还有些热切。毕竟西洲市已经建设完备,就好像是一座大观园,不管自己如何缝补,都要延续曾经规划的路线。 而即将并入西洲市的土岭乡,则截然不同了。利用区位优势发展物流货运,只能算是一条腿,如果再把环境改造,发展畜牧业,形成绿水青山的可持续发展,这将是其独有的,甚至首创的经济模式。 最先进的物流货运,跟最古老的畜牧,在这片褐黄色,甚至蛮荒的土地上展现。不光有了发展的金山银山,甚至还为子孙后代留下绿水青山。 这般契合大领导的指导要求,这可是要在全国放一颗大卫星! 如果说原本调任地方只是形势所逼,周迪稍稍有些不情愿。但当真完成调研,并且结合实际形成可以支撑实践的理论后,周迪恨不得现在就办好人事关系,立刻赴任。 厉元朗思量后点头说:“我先去探探路,确认没有危险,再让高工去。毕竟我是警察,再刁的民也不敢动我,高工就是个书生,万一有个好歹,我没法向他的家人交代。” 周迪心底忽然涌出一丝热血:“要不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势单力孤,我跟着,也多个人跟他们讲道理。” 厉元朗有些心动,但神情却非常的犹豫:“这不好!”说着看向武悦。 武悦展颜一笑:“让他跟着!别看周迪瘦,但他全身都是腱子肉,真出了事他也能帮你。” 厉元朗点头说:“那行,你跟着,但多看少说,万一情况不对,你就往回跑,我来断后。” 厉元朗说的理所当然,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担当。 周迪对厉元朗越发的欣赏,很少能见到这般有担当,热血,并且有正义感的人了。虽然有时这些人做的事看起来有点傻,但当你真身处其中后,不但不觉得傻,反而觉得热血盈胸。 就在这时,叮叮咚咚,电话铃声响起。厉元朗放在耳边,便听到安祥林的声音。 “元朗,马跃调走了,去了威马县。周迪在小岭村,你要做好接待。” 厉元朗看了周迪一眼,轻声说:“周迪已经来了,就在我身边,一会还要陪着我去大岭村,处理一起纠纷。” “纠纷?”安祥林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疑惑。 厉元朗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大岭村的村民,打了小岭村的村民,我看也就是个轻微伤,让对方赔礼道歉就行。” 安祥林在土岭乡摸排了很久,自然知道小岭村跟大岭村的恩怨,连忙劝慰厉元朗:“元朗,基层工作无小事,特别还是这种有世仇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建议你最好能慎重。” “没事,我是去化解矛盾,不是激化矛盾。轻重我都拎得清,要不你给大岭村的支书打个招呼?” 安祥林见劝不动厉元朗,便挂上电话。然后打给大岭村的支书。 县官不如现管,这段时间大岭村的意见很大,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挖引水渠是要花钱的,土岭乡的资金有限,西洲市给的支持也有限。 在安祥林的计划中,是先帮着小岭村脱贫,至于大岭村只能徐徐图之,毕竟扶贫不是撒芝麻,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只要有规划,分了先后与主次,早晚都能让所有人满意。 厉元朗拉开车门,示意周迪跟李省事上车,周迪倒是很配合,直接坐到车上。李省事非常的犹豫,脸上全都是抗拒。 厉元朗的双眼正视李省事:“省事,我知道你这个人不喜欢多事,甚至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但今天这件事你必须要听我的。因为你不只代表了你,还代表了小岭村的其他人!如果你忍了,明天大岭村的人还会欺负其他人。长此以往,两个村的人,恐怕又会发生械斗……” 厉元朗看着李省事开始动摇,便又补了句:“所以化解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正视矛盾。” 李省事被厉元朗说动了,默默的拉开车门,上了车。 第185章 大岭村 大岭村的村委,孙书记瞪圆了眼睛,胸膛气的一起一伏。对面站着一个三十多的男人,佝偻着身体,好像个大号的鹌鹑。 孙书记指着孙醋溜的鼻子开始骂:“王八蛋,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为什么要打李省事,现在别人把状都告到了祥林县长那里,你说该怎么办?” 孙醋溜有些混不吝,原本缩着的脑袋开始伸长,满脸不爽的叫嚣着:“咬人的狗不会叫,没想到李省事还真不是个东西,我不过打了他两巴掌,真有种,找我打回来,跑去找领导告状,这也太下作了。” “别管别人下不下做,厉元朗可来了。他跟李省事结了对子,你说这件事我该怎么办?”孙书记说着,还气恼的拍了拍桌子。 “厉元朗怎么了?他还能吃人!不就是个派出所的副所长吗!我可不怕他……”孙醋溜的嘴上虽然很硬,但身躯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厉元朗的威名他可是听过,敢跟副县长掰腕子,不但毫发无伤,还让副县长倒台的狠人。 一想到惹上厉元朗,孙醋溜就感觉心里凉凉的,会不会被抓,会不会坐牢? 望着还在嘴硬的孙醋溜,孙书记更怒了:“老子喊你来,是想帮你,你要是还这样,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这件事老子撒手,不管了!” “别啊!孙书记,咱们可是有拐弯的亲戚,论这辈分,我还是你的小叔。”孙醋溜拉着一张脸:“我跟李省事也没什么矛盾,就是看着他日子过得好,心理不平衡。再加上县里也太偏心了,好事都给了小岭村,咱们大岭村连根毛都没捞到,我的心里不痛快。” 这番话听起来好似有问题,其实却是孙醋溜的心声。原本一样穷的李省事,居然跟派出所的指导员结了对子,每个月不光有三百块,还找了工作,开始搞养殖。眼看着日子就要红火起来,孙醋溜从羡慕到嫉妒,再到嫉恨。 孙书记眨了眨眼,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伸手指着孙醋溜的鼻子,半晌没讲出一句话。这混蛋玩意办的叫什么事! 孙醋溜缩着脑袋,依然愤愤不平:“县里的确太偏心了,这事不只我有意见,其他人也都有意见。好似都给了小岭村,凭什么!” 孙书记沉思后对着孙醋溜摆了摆手:“你先到隔壁呆着,我琢磨琢磨你的事应该怎么办。” 孙醋溜的生死,孙书记并不在意,他想要的是捞取利益。虽然孙醋溜这个人不靠谱,但说的话却很在板,凭什么好事都让小岭村捞去了? 眼珠连续转动两圈后,孙书记有了个好主意,拿起电话打给了下面的队长。 小岭村到大岭村只有一条乡道,是用碎石跟渣土夯实的,因为年代久远,所以已经失修,非常的凹凸不平。 厉元朗的捷达在破旧的道路上跳动,好像是在开船。 周迪的神情风轻云淡,这样的事情在他眼中,绝对的小场面。李省事却非常的忐忑,面色雪白,牙齿咬紧。 厉元朗觉察到李省事的不安,便出言安慰说:“省事,你不能用老眼光看新问题,以前的人之所以比现在的人彪悍,是因为两个原因,第一都是乡里乡亲的,村支书号召力强,大家的宗族观念严重。第二就是那时候还没有禁枪,大家伙的手里都有家伙,真一言不合,谁怕谁啊!” 李省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怕!” 厉元朗继续出言安慰:“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是受害者,又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让施暴者向你道歉,再赔偿点医药费……” 李省事连忙说:“孙醋溜家没钱,房子破了个洞都没修,去年的时候,闺女还没裤子穿,村里的干部看不下去,给了他几个尿素袋,才给闺女改了裤子。” 厉元朗暗暗心惊,跟周迪交换了个眼神。早就听说土岭乡穷,但却没想到这般的穷。 周迪不由得问了句:“孙醋溜家的闺女多大了?” “去年七岁,今年该八岁了!挺机灵一丫头,因为穷,没上学。”李省事说着有些唏嘘:“原本我还想着卖了兔子,送他家几本书,让她家姑娘自学。” 周迪沉吟后说:“早就听说老区人民过得苦,却没想到这样的苦。” 厉元朗也有些唏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以前总听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以前总觉得不解,现在倒是理解了!” 两个人说话间,车开进了大岭村,望着一排排黄土跟青砖铸就的房子,厉元朗发觉自己心底的火气,居然慢慢的消失了。 周迪左右张望着,然后伸手揉了揉鼻子:“这里的气候比小岭村还要干燥,也比小岭村更穷。” 在厉元朗的记忆中,进入新千年后,很多的人外出打工,赚钱回家后多会买房置地,或者推倒旧屋盖新楼。 但在大岭村却看不到新盖的房子,是这里的人没有出去打工,还是这里的人发达后,就离开了故土? 孙书记离老远,就对厉元朗笑着点头,然后伸出双手用力的跟厉元朗相握:“欢迎厉指导员,莅临大岭村参观,欢迎多多指导……” 厉元朗也用力的跟孙书记相握说:“这段时间一直在小岭村驻点,我也想拜会一下孙书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屋子里喝杯水,慢慢谈。”孙书记说着,便在前面引路,厉元朗跟在后面,周迪见李省事紧张到同手同脚,便伸手拉着李省事走向村委会。 大岭村只有一条街,村民们的房子沿着街修建,都灰扑扑的,脏兮兮的,一看就都有了些年头。 最气派的是三进院落,青砖堆砌的院墙,绿瓦铺就的房顶,这是村里的祠堂,也是最宽敞,最豪华的地方。 村委会就在祠堂的旁边,是座老式的建筑,同样青砖堆砌的墙身,只是房顶不是绿瓦而是黑瓦,檐口下面还能看到捆扎的芦苇,一看也是有些年头了。 大家走进了村委会,还算宽敞的屋子里,摆着两排条凳,凳子上全坐着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每个都膀大腰圆,一看就不好惹。 厉元朗的眼睛微眯:“孙书记,找了这么些人,你是想摆鸿门宴,还是要给我下马威?” 第186章 架起来 厉元朗说的话很难听,甚至还有些指责的味道。 孙书记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对着厉元朗说:“厉指导,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下马威?在大岭村谁敢给你下马威!至于鸿门宴更谈不上,在土岭村,甚至在威马县,敢给您摆鸿门宴的人,还没有出生。” 厉元朗却不给孙书记面子,指着条凳上小伙子问:“他们来是做什么的?” 孙书记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说的是他们,这些都是大岭村的好后生,年轻力壮,吃苦耐劳。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肯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随着孙书记的话音一落,便看到一个个年轻人站起来,开始七嘴八舌: “厉指导,我有力气,抡得动铁锹,挖的一手好沟渠。” “我也有两膀子力气,只要您往哪里指,我就往哪里去。要是犹豫了半秒,就是鳖爬的。” “我爷爷让我给您带句话,只要能修水渠,哪怕把祖坟刨了都成,大岭村也想致富,也想改天换地。” 这个情况有些出乎厉元朗的意料之外,想过大岭村的人不配合,甚至暴力抗法,甚至厉元朗都做好了武装械斗的思想准备。 却没想到情况绝非如此,大岭村的人居然用出了怀柔,还有捧杀的手段。一下把厉元朗架了起来! 还真应了那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孙书记不光有文化,而且还懂兵法,找来这么多的人,又摆弄出这样的说辞,这就是要把厉元朗架在火上烤。 看到这个场景,周迪也笑了。 如果还是上个世纪的民风,一些工作也不好展开,现在这样的风气挺好,能文攻的时候,就不要武斗,毕竟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既然基层的同志喜欢讲道理,那就讲道理。 望着有些失措的厉元朗,周迪开口说:“有大岭村的地图吗?摆出来,让厉指导给你们指导指导。” “有,有!”孙书记早就有所准备,但拿出来的却不是大岭村的地图,而是威马县的地图。 望着地图上的沙土河,哪怕是外行的厉元朗,也皱起了眉头,沙土河恰好在大岭村这里拐了个弯,完全避开了大岭村。 想要从沙土河里借水,那将是个大工程,毕竟距离决定了工程量,这里离沙土河也太远了。 就在厉元朗皱眉的时候,周迪却从衣服上拉掉一根线头,然后开始测量沙土河到大岭村的位置,以及大岭村到小岭村的位置。 如果地图的比例没错,从沙土河引水的长度,是从小岭村引水长度的五倍。也就是说最好的办法,是从小岭村引水。 厉元朗缓缓摇头说:“哪怕从小岭村取水,也是个浩大的工程,我觉得……” 周迪却抬起了头,看着厉元朗极为认真的问:“你听过坎儿井吗?” 坎儿井厉元朗当然听说过,是干旱地区的劳动人民,修建在地下的暗河,平日里收集雨水或者雪水,用以生活饮用或灌溉。坎儿井的工程量非常的大,需要几代人的前赴后继,才有了当今的规模。 厉元朗刚想摇头说不现实,便又听到周迪继续说:“沿着小岭乡到大岭乡的公路,修建一条下水道,先解决大岭村的生产用水问题,至于生活方面所需要的饮用水,那就再想办法。” 用下水道排水,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仔细琢磨却觉得可以实现。毕竟引来的只是生产用水,纯净度不需要太高,也就让整个工程造价变得很低。 挖一条引水渠,跟一条下水道,造价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不计算人工,最大的开支就是下水管道的成本。 只要有水,就能改变大岭村的地貌,孙书记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可以做。便开始出谋划策:“就跟修下水道一样,每隔一段距离,留下一个沉淀池,然后封上几层的过滤网,过些日子,我让人去捞堵塞物……” 厉元朗在心里默默的估算整个工程的报价,同时计算土岭乡派出所,这次打掉骗子集团,能拿到多少的办案回款。 孙书记的心已经动了,拉着厉元朗的手说:“厉指导,只要大岭村有了水,就能改变这里的地貌,就能让黄土变草原,就能跟小岭村一样,发展畜牧业。全村的人都能脱贫致富……” 说到最后,孙书记的声音微微的高亢:“厉指导,领着我们大家伙,干!” 一双双的眼睛,热切的看着厉元朗。就连周迪都有些好奇,厉元朗的会如何选择? 厉元朗绝对是个人才,周迪是越看越喜欢,这一次就好比是一场大考。 感受到周围人的热切,厉元朗也做好的盘算,钱足够修一条下水道。但厉元朗却没有轻易答应,而是对着孙书记说:“就事论事,我今天来可不是给你们修下水道的……” 厉元朗没明确的拒绝,那就意味着还有机会。望着厉元朗暧昧的态度,孙书记自然明白厉元朗想要什么,于是把脸一板说:“来人,把孙醋溜拉出来。” 一开始孙书记跟的大家做的有约定,如果是带出来,大家就要客气一点,给孙醋溜壮声势!如果是拉出来,那就意味着孙书记已经站在厉元朗这边,那就不需要客气,可以粗暴一点。 虽然带与拉只是一字之差,可不要小看了这里面的文章。大家伙听到是拉字,便七手八脚的把孙醋溜拽了出来。 一直以为孙书记会给自己撑腰,孙醋溜底气十足,还嚣张自大的喊着:“干什么!干什么!我可是孙书记的小叔,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 孙书记怒极而笑:“孙醋溜,你可真是好大的狗胆,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耀武扬威,你真不怕孙家的家法吗?” 听到孙书记这样说,孙醋溜不由得一愣:“孙书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要还是个男人,那就赔礼道歉,要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孙书记把眼睛一瞪,周围的人也跟着瞪圆了眼睛,大有一副孙醋溜不配合,他们就请家法的态势。 孙醋溜蒙了,茫然的看着李省事问:“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第187章 能吏 这个问题李省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来到大岭村的村委会,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全都旁观了!哪有机会给大家灌迷魂汤? 厉元朗端详孙醋溜,发觉是个非常肮脏,甚至还有些粗鄙的男人,生活已经把他的脊背压弯,显得身形有些佝偻,整个人前伸着头,也许是因为太想得到,所以有轻微的斗鸡眼。 “你就是孙明?” 厉元朗的问话,让孙醋溜愣了好大一会,周围人都是喊他孙醋溜,或者醋溜。这可不是个好词,形容他又酸又滑。 已经很久没有人喊他大号了!这一下听到有人喊孙明,让孙醋溜感觉到既熟悉,又陌生,心底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惧怕。 “我就是孙醋溜,你是哪个?”孙醋溜明知故问,虽然已经看到厉元朗身上穿的警服,但依然幻想着能听到不同的答案。 “我叫厉元朗,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这次找你是因为,你殴打了李省事,现在请问你,有没有这件事情?” 孙醋溜有些慌乱,眼珠转动两圈后说:“我没打他,只是推了他两把,然后他也推我了,我们这顶多算是个互殴,对互殴!” 孙醋溜虽然不懂法,但却也知道,打人跟互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既然警察来了,他肯定要想方设法的减轻自己的罪责。 “互殴!你确定吗?”看着孙醋溜点头,厉元朗笑着说:“我们办案讲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既然你说是互殴,那么请展示你身上的伤。如果信口雌黄作伪证,那可要罪加一等!” 身上的伤,这下把孙醋溜问住了!看着李省事脸上的巴掌印,还有嘴角的血渍,孙醋溜还真亮不出伤来。 但他的眼珠一转,继续辩驳说:“我身上的伤比较轻微,现在都已经好了。毕竟是打架,这你也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厉元朗见孙醋溜如此的无耻,不得不开口:“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用手抽李省事的耳光时,你说响不响?如果李省事现在抽回来,你说响不响?” 孙醋溜没想到厉元朗会打断自己,这话一出口,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索性闭上嘴巴选择沉默。 厉元朗可不会放过孙醋溜,既然犯了错,就要受惩罚,不能让好人流血又流泪,当然枪口可以抬高一寸,小惩大诫。 “孙明,看在孙书记的面子上,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们公事公办,从民法上办。要么我们人情世故,从世俗中来。怎么选,你给我个准话。”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孙书记的脸上浮现出喜色,他可是懂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随后瞪着眼睛,看向孙醋溜说:“醋溜,厉指导员可是对你网开一面,我劝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周围的小伙子们全都围过来,层层叠得,用圆睁的怒眼,看着孙醋溜。在大家伙的眼中,厉元朗不能得罪,他是大岭村脱贫致富的关键人物,谁要是惹他不高兴,就该剥皮扒骨跪祠堂。 众怒难犯,况且孙醋溜也不是个恶人,觉察到厉元朗不好惹,立刻伏低做小:“厉指导,我肯定选人情世故,你给划个道,只要我能办到,我准办了!” “那行,我就一个要求。你打了李省事两个巴掌,现在让李省事打过来,从此以后你们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听到厉元朗提这个要求,李省事吓的连续摆手说:“别别别……,我真下不了手,真是太为难我了!” 厉元朗瞪圆了眼睛:“让你打,你就打,不要磨磨唧唧,是不是你的心里还有怨气,不原谅孙醋溜?不想让大岭村从小岭村引水?” “没有,我没有!”李省事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他可真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你就打,打过之后不光你跟孙醋溜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小岭村跟大岭村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两个村子就是一家人。” 旁观的周迪终于明白,厉元朗在打什么主意。 在心理学上有一种心理暗示叫事件联想,人类可以通过某种事件,联想到某些记忆,继而加深固有的印象。 厉元朗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通过放大李省事跟孙醋溜的恩怨,来混淆大岭乡从小岭乡引水的事件,继而化解大岭村与小岭村的旧怨。 当下水道修通后,小岭乡的人会记住,李省事抽了孙醋溜两巴掌,淡忘几十年前,那个死的哑女。 得了实惠的大岭村,也不会觉得丢了面子,毕竟孙醋溜在村子里也就是个混子,挨了两巴掌能换来源源不断的水源,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赚了! 人们只会记住得到的利益,淡忘付出的代价,更何况付出代价的人,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混子。 孙醋溜有些无奈的说:“我还没答应……” 周围人立刻怒目圆睁,孙醋溜很识趣的闭上嘴巴。 他已经认命了,现在自己就是个人形靶,被李省事抽两巴掌,总好过被周围人拳打脚踢。 李省事被厉元朗拉着,站在孙醋溜面前,张开嘴本还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厉元朗断喝:“动手!两巴掌下去,能化解两个村的恩怨,难道你想当罪人吗?” 听到厉元朗的暴喝,李省事举起巴掌,牙齿一咬,对着孙醋溜的脸颊便抽了过去,啪啪!两声脆响,孙醋溜的脸上浮现出巴掌印。 厉元朗不由得松口气,事情妥了。这两巴掌算是下水道的定金,这些年小岭村对大岭村不忿,甚至还有些仇视,就是觉得当年丢了面子,心里憋着一口气! 现在李省事打了孙醋溜,足以化解这份恩怨。 厉元朗举起孙醋溜跟李省事的手:“现在我宣布,小岭村跟大岭村的恩怨一笔勾销,大岭村从小岭村引水的下水道开始修建。”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喜悦,孙醋溜跟李省事的手握在一起,两个人从局促不安到面露喜色。 周迪低声问:“元朗,这样大包大揽,有把握吗?” 厉元朗点头:“曹书记的工作我来做,引水渠没贯通,他不会反对的。” 看似天大的危机,就这样被厉元朗解决了!周迪越看越觉得,厉元朗是块好材料,能堪大任! 第188章 舌绽莲花 回程的车上,李省事面色阴沉不定,他思索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太多的第一次让他记忆犹新,甚至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是在做梦。 周迪却对厉元朗的兴趣越来越大:“修下水道虽然不是大工程,但光材料费,就不是一笔小钱,你打算怎么解决?” 在周迪的视角里,厉元朗能求助的方面,无非就是群众筹款,或者向上级申请,但这些都需要时间,而且充满了变数。一个处理不好,好事就可能变成坏事,甚至还有可能引发群体事件,所以这样的事情,非常考验干部。 厉元朗早就想好的说辞:“这可是突发情况,我要向霍书记汇报,希望县里能拨些款。在县里还没有拨款之前,先用办案冻结的经费垫一垫。” 周迪了解前因后果,便明白厉元朗在打什么主意。刚破获的诈骗案中,工指部扣押了赃款,先拿这里面的钱买材料,然后再用县里的拨款平账。 周迪有些担忧的问:“假如县里不拨款怎么办?” “办案罚没的资金,会按照一定比例返还给办案机关与县财政。如果县里不返还,这笔钱可以由县财政出。以后土岭乡的治安,一定会非常的太平。” 看问题需要高度,厉元朗现在就在拔高自己的高度,如果小岭村有了水渠,大岭村还缺水,按照两个村血仇的记忆,肯定会械斗的。 到时候必然会酿成特大群体案件,哪怕厉元朗只是土岭乡的指导员,也会跟着背处分。所以厉元朗把工作做在前面,尝试化解两个村的恩怨。 周迪沉吟了好一会,冒了句:“想法跟动机都是好的,但是程序上有瑕疵。再说了这件事你需要找威马县公安局的局长,而不是去找霍……” 话还没说完,周迪忽然间明白,厉元朗为什么会越级反映情况,直接去找霍秋生,因为这件事如果走局里,那就要上会,根本不可能通过。但是如果找霍秋生,只要霍秋生不反对,厉元朗确保运作的过程中不出纰漏,这件事就成了。 胆子很大,还有先斩后奏的气魄。 周迪已经能够确认,厉元朗这样的能人,虽然能够解决很多的问题,但将来的位置不会升得太高。毕竟身上的漏洞太多,只要遇到有心人,就能断了厉元朗的升迁路。 周迪的爱才之心很复杂,对厉元朗的评价也从能吏,变成了闯将。这样的人用好了能打开局面,用不到就会连累到自己。周迪决定再观察,看看厉元朗怎么跟霍秋生谈。 回到小岭村后,李省事抽了孙醋溜两巴掌的消息,在厉元朗的有心引导下,在小岭村里传播,听到这个消息的村民们,都不由得精神一振,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铺垫,能不能化解两个村子的恩怨,还要看曹书记的态度。 村委会里,会议室中,只剩下了四个人,厉元朗跟曹书记对面而坐,周迪跟武悦陪坐在旁边,当然他们俩只是旁观者。 厉元朗轻声的说:“曹书记,大岭村之所以向小岭村低头,是因为想修一条下水道,从小岭村引水……” 曹书记的眉头皱起:“小岭村跟大岭村的恩怨,元朗,你是知道的。虽然西洲市帮我们筑水坝,修引水渠,但他们不可能再帮着大岭村修引水渠……” 厉元朗把头一点说:“我知道,工指部的资金也有限,所以没指望他们也帮着大岭村,但整个大岭村是什么情况,您比我清楚,大家都是土岭乡的人,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缺水。” 厉元朗看着曹书记,发觉他的神情有些动摇,便又继续说:“我答应给他们修一条下水道,先解决他们的生产用水。当然不能白帮,开工的时候要让大岭村的孙书记,备上三牲,带着大岭村的族老,来下岭村的工地上祭拜。” “什么意思?你还想搞封建迷信的那一套?”曹书记上下打量厉元朗,仿佛刚刚认识他。 厉元朗立刻喊冤叫屈:“曹书记,你可真是冤枉我了!什么叫封建迷信,这可是新时代,大家都是无产阶级战士,谁会信那个东西!我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大岭村的人,向小岭村低头,继而化解大岭村跟小岭村的恩怨。” 生活需要仪式感,每个工地开工,都会举行仪式。厉元朗让大岭村准备三牲,倒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同时大岭村的族老,来小岭村祭拜,表面上是工程开工,实际上的意思大家心里都懂,大岭村向小岭村低头,同时化解多年来的血仇。 曹书记已经猜到厉元朗的意思,细琢磨还真觉得可行。假如两个村的血仇能在自己的手里化解,这未尝不是一段佳话,甚至自己的功绩都能写进族谱,有机会单开一页。 厉元朗见曹书记沉吟,便继续说:“新时代,新发展,现在上面要求稳定,也要求繁荣。虽然小岭村通了水,有了发展的潜力,但也要发扬风格,让大岭村喝点汤,要不然……” 剩下的话不用厉元朗明说,曹书记能听得懂,他沉吟后说:“这事很大,我做不了主,要不然我开个会?” 厉元朗却摇头:“这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找几个族老合计合计,他们肯定愿意压大岭村一头,只要没有人反对,这事就成了,毕竟大家都想过好日子。” 厉元朗这番话看似没什么力度,其实却充满玄机。如果让年轻人做主,恐怕不会同意,毕竟一直仇视对方。但换成老年人却不同了,小岭村刚有了盼头,有可能吃上一碗热饭,真的怕大岭村的人来把锅砸了! 毕竟大岭村的吃不上,倒不如大家都没得吃。 所以同样一件事,询问老年人跟询问年轻人,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答案,毕竟老年人考虑的更深远,也更圆满。 曹书记点头:“那行,我就问问村里有威望的族老。” 厉元朗站起了身:“那我也向霍书记报备一下。” 曹书记一呆,看厉元朗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第189章 哭穷 土岭村通往威马县的乡道上,一辆捷达车正在飞驰,厉元朗握着方向盘,副驾驶上坐着周迪,武悦坐在后座上。 武悦忽然开口说:“元朗,你向霍书记汇报工作的事情,还特意告诉了曹书记,会不会让他觉得,你是在借霍书记压他?” 厉元朗摇头说:“曹书记是聪明人,应该清楚我这样做的目的。之所以跟他说去见霍书记,就是让他提前做好思想准备,毕竟这可不是件小事。” 在厉元朗视角中,如果能把事情办成,这就是政绩,对曹书记也是好事,不存在借霍书记压他,倒有些像借霍书记的虎皮,去说服那些族老。 周迪有些关切的问:“想好怎么去说服霍书记了吗?” 厉元朗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不管是小岭村,还是大岭村,又或者是土岭乡,穷都是出了名的,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我能做也是一件事,名正言顺的找霍书记哭穷。” 哭穷只是个托词,土岭乡以前的穷都不用哭,那是真的穷。虽然现在卖地有点钱,但专款专用,无数双眼睛盯着,谁也不敢乱动。 两个小时后,天擦黑之前,捷达车开进威马县政府,霍秋生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外,看到厉元朗便对他招手。 “您是土岭乡的厉元朗?”看到厉元朗点头,年轻人继续说:“霍书记等在里面,给你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厉元朗往前走,周迪跟武悦跟在身后,推开霍书记办公室的门,厉元朗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富起来。 只是从门外走到门内,刚刚还笑容灿烂的厉元朗,现在变得表情凝重,甚至还有些苦大仇深。 周迪跟武悦惊讶的对视一眼,忽然间觉得还真是小觑了厉元朗,就光这一手变脸的功夫,去混影视圈说不定都能拿个影帝。 厉元朗伸手握着霍秋生说:“对不起,霍书记,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小岭村跟大岭村起了冲突,差一点就酿成群体事件,我虽然暂时压住事态,但星火还在燃烧,百姓们心底的仇怨在积蓄。” 作为领导者,最怕听到的就是坏消息,况且这个坏消息还涉及群体事件。 霍秋生微微皱眉,然后示意厉元朗坐下,同时也向周迪跟武悦示意,两个人自便。 厉元朗倒是自来熟,坐下后习惯的掏出烟盒,让了霍秋生一根,然后又抛给周迪一根,见到武悦摇手,便自顾的点燃烟卷,重重的抽了口。 这一切做起来看似随意,其实厉元朗是在吊霍秋生的胃口,同时观察霍秋生的表情。 做事也好,做人也好,做饭也好,一定要掌握好火候,哪怕是拍马屁,都要注意姿势方法,一定要拍在马屁上,不能拍在马腿上。 就在霍秋生不耐烦的时候,厉元朗开口:“大岭村的村民,见小岭村通了水渠,心里觉得不平衡,打了小岭村的村民。我出面把这件事压住,但两个村有世仇,上个世纪还发生过大规模的械斗,我怕安稳的局面不会太长久。” 霍秋生的眉头皱起:“如果也给大岭村挖水渠呢?” “工程量很大,花费也非常的高,保守估计要上千万,县里的财政恐怕吃不消。”厉元朗说完,很贴心的介绍:“周迪同志提出个建议,以下水道的形式从小岭乡引水,先缓解大岭村的生产用水……” 霍秋生赞允的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不止能减少工程量,还能减少工程投资……” 不等霍秋生把话说完,厉元朗便说:“估算下来,花销在百万以内,但土岭乡没钱,县里能不能给解决?” 望着有些意动,还在思索的霍秋生,厉元朗继续说:“只要县里能解决资金,我就有信心,结束小岭村跟大岭村的矛盾,甚至从根本上化解两个村的血仇。” 霍秋生微微思量后缓缓摇头:“元朗,你这个提议虽好,但我这边却很难执行。毕竟全县一盘棋,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威马县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底子太薄,如果我给土岭乡开了口子,如果其他县也找过来,以后没法再开展工作。况且土岭乡的地刚卖了三个亿,大家伙可都看着呢!” 听到霍秋生这样说,周迪情不自禁的握紧拳头。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厉元朗在打什么主意,周迪还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 虽然霍秋生是厉元朗的领导,但现在霍秋生却被厉元朗牵着鼻子走,而且还一步步的走向厉元朗设定好的目标。 如果有厉元朗这样的属下,以后一定要加倍的小心,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哪里挖个坑,直接把领导引进坑里。 厉元朗笑着说:“霍书记,我也知道你工作难做,但也请你理解我,土岭乡的治安工作真不好做,现在有个化解两个村子血仇的机会,就差这么一点点的拨款,如果不做了,岂不是非常的可惜。土岭乡是卖了地,但钱是专款专用,其他方面真的不富裕。” 厉元朗故意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然后摆出灵光一闪的样子:“霍书记,我有个寅吃卯粮的主意,只要你批个条,就能解决大岭村修下水道的问题。” 霍秋生果然被牵着鼻子走,望着厉元朗问:“什么意思?” “土岭乡派出所刚抓了群骗子,他们的赃款被工指部扣押。按照办案流程,案件结束后涉案款项一部分返还给办案机关,一部分返还给财政……” “所以你在打这笔款项的主意?”霍秋生看着厉元朗点头,便缓缓摇头说:“我不能给你批这个条子,毕竟违反办案程序。但我可以给你协调银行,让他们为你提供一笔无息贷款……” 厉元朗没想到霍秋生这般油滑,做事情的确四平八稳。厉元朗不由得开始嘀咕:“还款人是谁?我来还肯定不合适,土岭乡也不会同意,所以按道理应该是县财政局?” 假如遵照厉元朗的逻辑,这笔钱是从罚没返还的资金里出,还款人的确应该是县财政局。 但霍秋生不糊涂:“这是给大岭村修下水道,应该由土岭乡政府买单。如果乡政府不愿意担责,那就只能由你们土岭乡派出所还款。” 厉元朗见没能把霍秋生绕进去,便也不再说什么,毕竟修下水道,也是为了地方长治久安。只不过这笔钱,大概率要由安祥林领导的土岭乡政府买单。 第190章 如愿 婉拒了霍秋生共进晚餐的邀请,厉元朗离开乡政府。见到周迪没跟出来,厉元朗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一次不只解决大岭村的问题,厉元朗也给周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段时间的接触,厉元朗已经觉察到,周迪有拉拢自己的意图,一开始厉元朗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应该抱周迪的大腿,但又想起,自己的优势在土岭乡,熟悉这里历史发展轨迹,只要站对几次,就能利益最大化。 如果现在就投靠了周迪,天知道他会把自己往哪里搬。再说了,厉元朗的级别太低,即使想靠拢,也要等到合适的位置,选择合适的时机。 所以厉元朗故意展露出,不太循规蹈矩的样子,给周迪留下深刻的印象。让周迪觉得,厉元朗是一柄妖刀,用的好伤敌,用不好伤己,周迪的态度越慎重,以后招揽厉元朗,前途才能越光明。 此时,霍秋生的办公室里,霍秋生拉上窗帘,又让秘书关好办公室的房门,确认没有外人后,霍秋生对周迪说:“那件事,家里已经开始推动。你那边,还有什么要求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一步步走到今天,霍秋生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调整马跃的工作,就能换取这么大的富贵。 “要求真没有,但却有个建议。”周迪笑的人畜无害,轻声的说:“我记得汉西省的省委常委是霍副省长,是你的小叔,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去发改委履新,至于他空出来的位子,最好能建议由西洲市的余书记接任。” 这下味道就对了!烟换烟来茶换茶,周迪做了这么多,不可能为他人嫁衣。 霍秋生望着周迪问:“周迪,你的下一步,是到西洲市?” 周迪倒是没隐瞒,也是为了让霍秋生安心:“我会外放西洲市,先从市长干起。土岭乡改成土岭区,将由我来见证。” 霍秋生叹息一声说:“还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热土,要让给你们西洲市!” “全国上下一盘棋,不分你我,何分彼此!”周迪说着故意压低声音:“威马县撤县改市后,你也要更上一步,该由副转正了。” “希望如此!”霍秋生这样说时,却看向武悦:“事情就这样定了?” 按照目前的形势,霍家能分到果子,周家直接受益,武家只能算是间接受益,所以光周家同意还不行,还要武家也同意。 武悦已经知道这件事,把头一点说:“行的,我也想跟周迪挨得近一些。” 武悦不是个单纯的人,她明白在不同的阶段,要扮演不同的角色。当家族需要她照顾武老的时候,她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前途。当家族需要她跟周迪联姻的时候,她试着让自己爱上周迪。 命运这东西,虽然虚无缥缈,但家族的使命却切实存在,既然无法反抗,那就试着顺从,说不定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 马跃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他跪在马家祠堂里,没有跪在蒲团上,而是跪在了冷冰冰的水泥地上。 马振邦面沉如水,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怒,因为马振邦清楚,如果血压升高了,自己的身体恐怕会出大问题。 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站在马跃的对面,双眼血红,低声嘶吼着:“好好的想一想,你究竟得罪了谁?居然让霍家、周家、武家一起出手?”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刚有了点小道消息,马昭便感受到。 单位里凭空多了个支援大西北建设的名额,马昭原本以为跟自己没关系,却没想到大家很民主,都推选了自己。 虽然消息还没公布,但基本上快成定局。马昭的心情可谓是过山车,副的没能转正,还要到大西北蹉跎几年,原本该光明的前途,一下变得黯淡。 经过多方打听马昭问出个大概,霍家、周家、武家都出手了!能支援大西北,也算是留了些体面。如果马昭不想体面,那不体面的法子可就太多了! “六叔,我真不知道。有人陷害我,以我的名义给武悦送了束花……” 啪!一巴掌打在马跃的脸上,气怒的马昭指着马跃骂:“既然知道有人栽赃陷害你,为什么不立刻澄清?为什么不追查下去?就眼睁睁的看着事态恶化,看着我,为你的愚蠢买单!” 马跃终究是刚走出象牙塔,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有限,特别是这种明枪暗箭,杀人不见血的刀。 马振邦长长的叹息一声,拐杖顿在地上:“好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既然事已至此,你就要顺应大势。这个亏马家吃定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宁心静气,败中取胜。” “我都败成了这样,还如何取胜?”马昭的脸色阴沉不定,隐隐想到什么,眼中忽然亮光一闪:“你是说,让我主动去四叔那边?” 马昭口中的四叔,就是马跃的四爷爷。马家的老定海神针,还差半步就能跃龙门的存在,可惜年龄太大,快到点了! “既然都要走,不如主动点,选个地方,总比随便分个地方要好的多。”马振邦眼睛越来越亮:“只要能化被动为主动,这次危机说不定,能变成你的机遇。” 马昭终于听懂了,只要不跟上面的领导撕破脸,主动一些还能留下点香火情,可不要小看了这点情谊,到了地方后,这就是能通天的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京官到了地方,升职的比别人快。能力是一方面,关系是另外一方面。 况且马昭也不是没有跟脚的,如果主动去投奔四叔,在他的照拂下,说不定还真的能有所作为。 到地方不可怕,蹉跎起来耽搁时间才可怕。既然三大家族想搬走自己,那么识趣点主动离开,说不定还真有败中取胜的机会。 马昭急匆匆的走了,马振邦走到马跃的面前,望着红肿的脸颊问:“疼吗?” 马跃点头,腮帮子都挨肿了,肯定是疼的。 “那就记住这个疼,以后学聪明点!”马振邦骂完,气哼哼的走了。 温室里未经历风雨的花,终究是不如荒原上的…… 第191章 不识好歹 小岭乡有廖强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既然到了威马县,厉元朗转动方向盘,来到正在装修的小院。 主体工程已经竣工,装修师傅们在进行内部装修,看着亭亭玉立的安蕊,厉元朗不由得吹了声口哨。 安蕊茫然的看过来,看到是厉元朗后,脸上全都是惊喜,小跑着过来:“元朗,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找你了!”厉元朗回答的理所当然,望着安全帽下那张俏脸,心头的火不由得烧起来:“今天能吃冰的吗?” 安蕊自然明白,厉元朗这样问的意思,千娇百媚的看了厉元朗一眼说:“能,但不方便。我表姑妈来了!” “来就来呗,又不是大姨妈!”厉元朗吊儿郎当的说:“你就说你病了,晚上来陪我。” “哎哟喂!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让我们家安蕊白天帮你盯工地,晚上还要加班伺候你。黑心资本家啊!”刘婵迈着修长的大腿,挺着高耸的胸膛,迈着猫步走过来,嘴角上全都是笑容。 这可真是个勾人的妖精,就好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行走间往外不断喷洒着诱人的荷尔蒙。 艳光照人的刘婵,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无限的风情。站在安蕊的身边,不像是表姑妈,反而像是小姐妹。 厉元朗的心重重跳了两拍,原本就炽热的火焰,变得更加汹涌。 安蕊看出厉元朗的异常,气恼的掐了厉元朗一把:“这是咱家的表姑。” 厉元朗立刻规规矩矩的喊:“表姑好。” “呦喂!你这个小滑头不老实,这才几天没见,就假装不认识我了?难道你真忘了,前些日子,你还喊我婵姐吗?” 这番话说的可真是要人命,厉元朗的心中一惊:“表姑,饭可以乱吃,话你可不能乱讲,我就是办贷款的时候,对你进行的尊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联系过,你可不能冤枉我。” 刘婵展颜一笑,拉着安蕊说:“我不逗你了,这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混小子。” 望着千娇百媚的俏脸,厉元朗深吸一口气,压住蠢蠢欲动的邪火。这样的妖精就该把她双手绑起来,然后好好的收拾。 “看,还看!”安蕊伸手去捏厉元朗的耳朵:“我今天没空……” 刘婵却伸手拉住厉元朗:“有空,有空。吃饭的时候,把他也带上。虽然长得不帅,黑彤彤的,但也勉强算是个帅哥。” 这要不要这么刺激!当着安蕊的面,厉元朗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刘婵拉进了怀里,那凹凸有致的身躯,果然弹性惊人。 安蕊倒是没在意,拉开车门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出发。” 厉元朗连忙挣脱开刘婵的纠缠,趁着开车门的工夫,把手伸进裤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哪里?” 刘婵的笑容暧昧,还白了厉元朗一眼:“烟火人家。”说完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厉元朗深呼吸两次,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才抑制住心头的火苗,拉开车门坐上后踩动了油门。 薄元站在大厅里,用纸巾擦着西服上的污渍,刚刚有个客人不小心,洒了他一些可乐,薄元笑脸相依,然后开始清理污渍。 “欢饮光临!”迎宾小姐一齐鞠躬,一男二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薄元看清楚来人后,立刻跑过去,腰身微躬的说:“厉指导您好,安小姐您好,这位女士,您也好……” 厉元朗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看向安蕊问:“坐大厅,还是包厢?” 安蕊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刘婵,刘婵指着大厅说:“随便吃点就行,我们坐大厅。” “大家这边请!”薄元在前面引路,同时低声的问:“诸位喝点什么?茶,咖啡,还是果汁?” 安蕊说:“给我们来一壶蓝莓汁。” 薄元打了个响指,有服务员去安排。等着三个人都坐下后,薄元拿出菜单,同时介绍说:“今天的螃蟹很新鲜,鱼是从海边空运来的。虾不推荐,因为是冷冻的,所以厨师用了油炸……” 三个人点了四个菜,又要了一份汤。 厉元朗对薄元笑了笑说:“跟后厨打声招呼,尽快,起菜。” 薄元立刻鞠躬:“厉指导,我这就去后厨亲自转达。” 望着殷勤的薄元,刘婵啧啧啧:“元朗,我才发现,你小子还真不简单。烟火人家的薄经理,那可是长了颗玲珑心的人,你把他收拾的这般服帖,平日里没少敲打他?” 一直以来,刘婵对厉元朗的感官都非常不错,觉得是个有上进心,有能力的好青年。 但现在看到薄元,好似见猫一样的老鼠,态度恭敬的恨不得跪舔。刘婵对厉元朗的感官直线下降,还以为厉元朗是个滥用职权的小人。 安蕊听到刘婵这样说,便知道她误会了,连忙帮着解释:“元朗是第二次来烟火人家,薄元之所以对元朗这般的恭敬,是因为他上次得罪了元朗,元朗没计较,而是放了他一马。” 听着安蕊说上次的事情,刘婵上下打量厉元朗:“没想到你还是,肚里能撑船的狠角色!” 厉元朗笑了笑,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尖锐的流氓哨响起,三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迈着醉醺醺的步伐,走到桌边,双眼放光的看着刘婵。 刘婵不但没感觉到害怕,反而舒展双臂,挺起胸膛问:“老娘,美吗?” “美,真的是太美了!”一个穿着枫叶衬衫的人,笑着咧开嘴,露出里面的黄牙。 另一个有些猴急,身躯往前一扑,就想对刘婵袭胸。平日里可没见过这样品质的女子,他觉得这就是天上的仙女,既然遇到,那可不能放过。 厉元朗不得不站起来,伸手抓住那人的腕子:“喝多了,就回去睡觉。别在外面晃悠,对谁都不好。” 那人挣脱开厉元朗的手掌:“我擦,谁的裤链没拉,把你显出来了!还特码回去睡觉,老子告诉你,这娘们,老子睡定了!” 穿枫叶衬衫的男人,激动的拍了拍胸膛:“知道老子的老大是谁吗?听清楚了,钮大胆家的公子,钮白金!” 厉元朗的眼睛微眯,盯上这个穿枫叶衬衫的男人。 第192章 钮大胆 穿枫叶衬衫的男人,满脸桀骜,指着厉元朗的鼻子怒骂:“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的眼珠抠出来当灯泡踩了。” 云东案发后,钮白金就失踪了。厉元朗向上级申请通缉,但至今都没能找到钮白金。现在忽然听到钮白金的消息,厉元朗的嘴角微微上扬,对着那个男人,森然一笑。 “妈的,你是在嘲笑老子吗?”枫叶衬衫的男人被激怒,从兜里拿出一把蝴蝶、刀 ,手法娴熟的耍了套刀花,然后指着厉元朗:“信不信,老子扎你两刀,给你放放血。” “干什么!敢在烟火人家闹事,你们是不是疯了!”薄元快步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帮服务员。 薄元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挑衅厉元朗,难道他们不知道厉元朗的威名吗?薄元对厉元朗已经有了阴影,特别是知道鞠副县长被扳倒之后。 薄元惊恐万分,恨不得给厉元朗立个牌位,早晚跪拜,也没别的祈求,只要厉元朗不记恨自己就好。 现在见有人惹上了厉元朗,薄元肯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旗帜鲜明的力挺厉元朗。 望着周围的服务员,还有怒目圆睁的薄元,枫叶衬衫怒极而笑:“你们这帮看门狗,也不瞪大你们的狗眼,老子是南街的波哥!” 名号一亮,还真吓到了服务员,甚至就连薄元都有些心惊,不过惊诧波哥的名气,而是惊讶波哥的运气,这小子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厉元朗。 威马县南街靠近菜市场,上面有一些小商贩,还有拉板车,挑扁担的力工。 波哥就是力工们的头头,手下有着上百人,平日里作威作福,再加上拜入钮白金的门下,自以为在威马县是一号人物,早就习惯鼻孔朝天,妄自尊大。 厉元朗走到波哥的面前,双眼中满是轻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南街,波哥?你是想说自己是黑社会吗?” 波哥笑了,露出暗黄色的后槽牙,指着厉元朗的脑袋说:“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棒槌吗?趁着哥现在的心情好,跪下对我磕三个响头,然后再把你的女人送给老子爽一爽,今天的事我可以大发慈悲,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厉元朗撩起衣襟,露出腰间的枪柄。 看到枪柄后,波哥的面色微变,但却强撑着:“哥们,混哪条道上的?别以为带了一把假家伙,就能在威马县耀武扬威,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望着明显有些怂了的波哥,厉元朗笑着说:“我姓厉,是混白道的!家伙是不是真的,我说的不算,要你自己来看!” 厉元朗说完,拔出枪,指着波哥的脑袋,然后上了膛。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波哥有些口不择言:“混白道,是哪个堂口,你的老大是谁……” 愚蠢到令人发指,荒唐的非常可笑。 薄元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不得不出言提醒说:“他叫厉元朗,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 “原来是个当差的,那你手里的家伙是真家伙?”波哥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这时候才觉得害怕。 “我现在怀疑你跟一起诈骗案有关,现在请你配合调查。”厉元朗说着,从后腰拎出手铐,对着波哥抛了过去。 波哥接到手铐,整张脸都垮下来:“厉警官,我可是良民,跟诈骗案没关系,您是不是搞错了?” 刚刚还桀骜不驯的波哥,现在点头哈腰,生怕惹怒厉元朗。 “有没有参与诈骗,你说的不算,要我来查查看。”厉元朗说着把枪口下移:“怎么,你还想暴力拒捕,试试我枪里有没有子弹吗?” 望着厉元朗眼中森严的杀意,波哥知道厉元朗没有开玩笑,连忙把蝴蝶、刀仍在地上,很熟练的扣上了手铐。 另外两个花衬衫,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身躯颤抖,蹲在波哥的身边,每个人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啪啪啪,安静的大厅中掌声忽然间响起,一个穿着黑色长衫,踩着千层底的布鞋,须发洁白的男人,大步的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鼓掌。 厉元朗把枪退膛,装进枪套里。刘婵走到厉元朗的身边,小声说:“他是白金宫的钮大胆。” 厉元朗微微点头,然后看了过去。曾经威马县的风云人物,江湖中的一号龙头,还真是仪表堂堂,气度非凡。 “厉警官,想请你喝杯茶,不知你是否赏光?”钮大胆的笑容很温和,仿佛是邻家爷爷。 厉元朗微微皱眉,拒绝钮大胆递来的橄榄枝:“不好意思,我正在办案,不太方便。” “不过是几个小卒,轮不到厉指导员兴师动众。”钮大胆把手一指:“你们现在就报警自首,人生在世,要学会坦坦荡荡。” 厉元朗的脸上满是不悦:“你什么意思?在教我做事?” “不!”钮大胆把头一摇:“我是在教你做人,毕竟工作是做不完的,不光要注重方式,还要注重方法。有更简单的,为什么不用呢?” 波哥已经打通电话:“110,我要自首,我在烟火人家,跟人起了冲突……” 厉元朗默默的看着钮大胆,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厉元朗却看懂了。 钮大胆的威望很高,一句话就能让小弟,心甘情愿的去自首。那么换个角度,是不是同样一句话,就能让小弟出手杀人呢? 钮大胆虽然没有表现的很强势,但却在不经意间,秀出了自己的肌肉。 钮大胆同样回望厉元朗:“厉指导员,现在能一起喝杯茶了吗?” “我要是说不呢?”厉元朗的眼中寒光闪烁,杀心冒出后,便如野火般,不受控制的滋生。 “你会的,因为你是聪明人,知道合则两利的道理。”钮大胆的声音很温婉,但目光却非常的坚定。 说完也不管厉元朗答不答应,拉开旁边的一张桌子,跟在身后的人,立刻帮着摆上茶台。 刘婵低声的问:“怎么办?” 厉元朗笑着说:“没事,既然他想请我喝杯茶,那我就跟他喝一杯。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第193章 茶道 拉开一张椅子,厉元朗坐在钮大胆的对面。 钮大胆敲了敲桌子,立刻有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搬来屏风,把茶桌周围的空地都围起来,遮挡住周围人的视线。 茶台上,电磁炉里茶水开始沸腾,钮大胆拿出两个玻璃杯,给厉元朗跟自己都斟了一杯。 望着晶莹剔透的茶水,厉元朗微微的皱眉,没看到茶叶,也没有闻到其他的味,所谓的茶,居然只是一杯普通的水! 厉元朗不由得出言嘲讽:“钮大胆,你请人喝的茶很特别!” 钮大胆也看到茶杯,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脑袋:“终究是老了,还是学不会附庸风雅,光倒水,忘记放茶叶,我们先凑合着喝?” 握着玻璃茶杯,能感受到里面炽热的温度,厉元朗瞪着钮大胆:“你就不怕我把这杯茶,都泼到你脸上?” “你不会这样做!”钮大胆非常笃定:“在你眼中,我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你可是前途无量的大人物,要是你跟我起冲突,肯定影响你的前途,作为你这样的聪明人,你不会这么冲动做傻事。” 人老精,马老滑。哪怕面对马振邦,厉元朗都没落于下风,但现在面对钮大胆,厉元朗居然惊恐的发现,自己讨不得丝毫的便宜。 钮大胆见厉元朗沉默,便又继续说:“年轻的时候,我去过云台山,见过山里的大师傅,他也喜欢喝茶,还跟我讲过什么是茶道。” 钮大胆指着壶里水说:“想要茶好喝,就要水质好。有的人喜欢选晨露,有的人喜欢用山泉,还用的人要用无根水。这些乍一听好似很有道理,但细琢磨全都是无稽之谈。” 厉元朗终究没能忍住好奇:“那你说一下,什么是茶道?” “茶道就是用水泡茶,水还是那个水,茶却可以是不同的茶。”钮大胆说着又指了指茶壶:“同样一壶水,泡了茶就是茶道,那么泡了咖啡是不是咖啡道?泡了红糖,是不是糖水道?泡了牛羊肉,是不是肉汤道?” 就在厉元朗有所疑惑的时候,钮大胆的声音微微提高:“同样一壶水,泡了不同材料,水还是那个水,无非多了些不同的滋味,何必非要分高低贵贱?” 厉元朗的眼睛微眯,没想到钮大胆还是在借物喻人。 钮大胆不理会厉元朗,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但我可以拍着胸膛说,有些人还就离不开我!厉警官,你跟我接触的少,等接触多了,说不定你也会发现,我比一般的人好用的多了!” 杯里的水温度稍稍降了些,厉元朗用手摸着,却发现依然很烫。 钮大胆继续说:“我知道,我儿子又闯祸了。我这个当爹的,不能袒护他。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钮大胆慢慢的站起来,对着厉元朗微微鞠躬:“厉警官,我愿意交出元凶,还请你高抬贵手。” 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前后结合一听,还真是软中带硬。钮大胆愿意臣服厉元朗,还愿意交出一个人顶罪,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厉元朗能放过钮白金。 望着钮大胆已经全白的头发,厉元朗发觉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钮大胆就好像是个癞蛤蟆,虽然不能伤到厉元朗,但却恶心到厉元朗。 就这样僵持了三分钟,钮大胆慢慢的站直身子,对着厉元朗伸出两根手指:“既然厉警官有自己的原则,那么我尊重你的原则。但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给我儿子留两周的时间,我想让他快些成婚,给钮家留个种。”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些年来,钮白金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没少干,只要进了监狱,恐怕死路一条,哪怕能逃过一死,大概率也要无期徒刑。 儿子已经废了,钮大胆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生出个争气的孙子。 钮大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推到厉元朗的面前:“这是我的诚意。”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非常不好,厉元朗不得不掌握主动:“说完了吗?说完就先喝杯茶,听我说两句。” 钮大胆虽然点头,但眼里全都是疑惑。按道理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后,都应该把卡装兜里,怎么厉元朗不按常理来? “钮白金现在是畏罪潜逃,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你最好劝他自首。如果你窝藏包庇他,那可犯罪了,只要让我找到证据,你,我也要抓。” 厉元朗伸手敲了敲桌子,然后继续说:“至于钮白金会犯什么罪,要量什么刑,那是法官的事情。这件事我也管不到,我只负责抓人,不负责判决。” 钮大胆的眼睛微微一亮,还以为厉元朗是在暗示自己,也去政法系统做一做工作。 厉元朗继续说:“至于你的诚意也好,哀求也好,威胁也罢,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有什么尽管冲我来,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就不会畏惧你们这些魑魅魍魉……” 这番话掷地有声,直接把钮大胆说愣了,混社会这些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不偷腥的猫! 难道是鱼给小了? 钮大胆试探着说:“卡里有八十万……” “你就是拿出一千万,我也不会为你违背原则。况且黑的是黑的,白的是白的,永远都不会产生交集,除非我去抓你!”厉元朗说着慢慢的站起了身,目光烁烁的盯着钮大胆。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黑白分明,全都是鱼水之欢。鱼儿离不开水,水里也需要鱼。你还年轻,不要随便拒绝了老年人的好意。” 厉元朗的嘴角上扬,轻蔑的看着钮大胆说:“时代不同了,老江湖的那一套行不通。我劝你最好金盆洗手,毕竟也一把年纪,如果还去吃公家饭,我真怕你看不到初升的太阳!” 钮大胆的脸慢慢板起来,望着厉元朗说:“厉警官,你这样不给面子的人,很难升上去。敌人多了,就不怕被人打黑枪吗?” 厉元朗没说话,而是把手比成手枪状,指着钮大胆的脑袋:“biubiu……biubiubiu……” 钮大胆的脸瞬间变成铁青色,厉元朗却满脸笑容,推倒了屏风。 第194章 不好惹 轰!屏风被推倒,发出剧烈的轰鸣,周围的人被吓得后退半步,全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 十年前,在威马县有一个传言,天亮时,县里乱不乱,书记说的算。天黑后的威马县,乱不乱就要由钮大胆说的算。 虽然钮大胆已经金盆洗手好多年,但大家多少都听过他的威名,没有人会想到,居然真有人,敢给钮大胆脸色看。 虎死威犹在,更何况钮大胆还没死,就有人这般驳他的面子,厉元朗究竟是因为无知而无畏,还是真的不怕死,又或者是有别人所没有的底牌。 跟着钮大胆来的黑西装们,全都怒目圆睁围了上来。 厉元朗毫不畏惧,手掌搭在枪柄上,只要他们敢动手,厉元朗不介意给他们开几个窟窿。 钮大胆的面色黑沉,牙齿咬紧,拳头握紧后,很想给厉元朗个教训。 双方剑拔弩张,就在钮大胆准备让人动手的时候,烟火人家的大门被推开,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涌了过来。 领头的是赵怀明,他现在是治安队的副队长,因为换了环境却没降待遇,每天吃得好睡得香,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几岁,显得神采奕奕。 今天值班,听到有人打电话要自首,便带着队员冲了过来。 按道理说赵怀明不用冲一线,但因为这次处理的不是治安纠纷,而是有人自首,只要把人弄到治安队就是功劳一件,这样的好事赵怀明肯定冲一线。 望着地面上蹲着的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戴着手铐,赵怀明厉声的问:“谁要自首?” 波哥没回答,而是看向了钮大胆。 赵怀明也顺着波哥的视线看去,便看到面色黑沉的钮大胆,赵怀明满脸的错愕:“钮老,你也在?” 钮大胆深深的吸了口气,压制住心头的火气:“小赵,好久不见了。这里没有人要自首,回去!” 赵怀明虽然心里疑惑,但也不敢驳钮大胆的面子,把手一挥:“收队……” “等等!”站在人群里的厉元朗,迈着方步走出来:“赵队长,人,我都抓了,手上还戴着手铐,你这仅凭一面之词就罔顾事实,这样的偏听偏信,回去后,恐怕没法交代!” “元朗,你也在?”赵怀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厉元朗,指着还戴着手铐的波哥说:“不管你是不是自首,都请配合调查。” 治安队的队员们,把波哥三人围了起来,还给另外的两人,也戴上了手铐。 愤怒充斥钮大胆的心胸,原本黑沉的脸,变得血红,怒目圆睁,脑袋上白色的头发一根根竖起。 钮大胆伸手指着赵怀明的鼻子问:“小赵,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吗?” 赵怀明的眉头微皱,看了看钮大胆,又看了看厉元朗,沉吟后缓缓的说:“老钮,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大的火气,很不好!我要是到了你这个年纪,肯定每天喝喝茶,养养鸟,没事的时候溜溜弯,争取多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这番话软中带硬,直接回绝钮大胆。毕竟一个是已经金盆洗手的老江湖,一个是威马县的当红炸子鸡。听说又跟霍书记搭上了关系,知晓厉元朗能力,又从厉元朗这边得到实惠的赵怀明,肯定站在厉元朗这边。 况且赵怀明是猫,哪怕钮大胆的威望再大,也是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众目睽睽之下,如果赵怀明向钮大胆低头,那仕途也就到头了。 “好!好!好!非常的好!老子只是离开了江湖,还没死,你们就敢这样不给面子,既然我说话不好使,我就找个好使的。”钮大胆转身高声的喊:“清场!” 穿黑西装的人,从后腰上抽出钢管、锤子、铁链,把食客与服务员往外赶,薄元等人虽然不情愿,但也跟着走了出去。 安蕊跟刘婵倒是硬气,不言不语,站在厉元朗身后,表现出共进退的决心。 厉元朗的脸上全都是嘲讽:“怎么?软的不行,要来硬的?白的不成,就用黑的。就你们这些阿猫阿狗,身上真有硬骨头吗?” 钮大胆对着厉元朗,冷然一笑:“马局长,看看,这就是你手下的兵!” 一个紧闭的包厢门被打开,一身警服的马羽走了出来,双眼烁烁的盯着厉元朗说:“小厉,你让我很失望。有些事情明明能很委婉的解决,为什么到了你的手里,总要搞得兴师动众?” 面对马羽的指责,厉元朗高声的回怼:“那是因为我相信,正义终将打败邪恶,为坏人张目,充当保护伞的人,早晚都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马羽把手一摆:“不要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一句话,钮老的事,你给不给办?他可是林县长的贵客,如果你办不好,我不介意换个人办。” 这番话一出口,厉元朗倒是没什么,赵怀明的脸色变了,没想到钮大胆这般贼滑,居然拜入林县长的门下,赵怀明原本坚定的立场,瞬间就开始动摇了。 治安队的其他同志,神情也都跟着变化。他们有的迷茫,有的皱眉,还有的义愤填膺。难道黑暗又要笼罩大地,官官相护后,黑白颠倒,乾坤倒悬,这帮十恶不赦的家伙,又都能逍遥法外了? 厉元朗笑着说:“马局长,你这话说的可真没水平。不要开口就拿林县长压我,毕竟诈骗案是霍书记亲点,在土岭乡派出所成立专案组,真的想求情,你让林县长跟霍书记打招呼,为难我们这些基层人员,不好!” 厉元朗也给予回击,马羽能搬出林斌,厉元朗就能搬出霍秋生,二号也要归一号领导,真要比靠山,厉元朗后面的,可是比马羽后面的,硬多了! 马羽被厉元朗怼的满脸火气,寒声说:“厉元朗,你要摆清楚位置,我是威马县公安局的局长,你只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我是你的顶头上司……” 不等马羽把话说完,厉元朗开口说:“马羽同志,也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不管你作出怎样的选择,想要收获多少的利弊,首先你要记住,你是人民警察。其次你要明白,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 第195章 调整 望着油盐不进的厉元朗,马羽就感觉肺都快气炸了。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才会遇到这么个东西,又臭又硬,就好像是茅坑里的石头。 上次因为马杰的事情,马羽已经跟厉元朗交过手,哪怕把枪顶在厉元朗的脑袋上,厉元朗都没有改变主意。 现在又是差不多的情况,马羽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头的怒火:“厉元朗,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你被停职了!” 身份不同,会带来不同的权力,当然还有不同的底气。 以前的马羽只是个排名不靠前的副局长,面对敢向自己叫板的厉元朗,马羽只能生闷气。 但现在不同了!马羽成了一号,掌握生杀大权,拿捏一个派出所的指导员,就跟捏死一只苍蝇差不多。 厉元朗怒极而笑,虽然猜到马羽会针对自己,但却没想到他居然敢这样乱来:“停我的职,谁给你的权力!” “我是局长,我就有这个权力。”马羽说着往前踏了一步:“把枪交出来!” 厉元朗冷笑着说:“你以为威马县公安局是你开的,你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想让我停职可以,文件呢?” “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你不想体面,那就不怪我不给你留情面!”马羽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红头的a4,抛给厉元朗说:“现在你该心服口服了!” 望着红头a4上的文字,厉元朗感觉到荒唐。马羽难道是真的没长脑子吗?真以为威马县公安局,是他家开的? 权力虽好,但不可以滥用。虽然厉元朗平时也犯浑,但却不敢滥用手中的权力,甚至遇到该把枪口抬高一寸的情况,绝对会抬高一寸。 像马羽这样滥用职权,甚至还直接下发文件的,厉元朗可是第一次见,真的是开眼了! 一般给人求情,多会带个口信,或者心照不宣的聊一聊,很少会留下文字类的东西,毕竟现在还稳定的人情,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炸雷。 就在厉元朗沉吟的时候,马羽还以为厉元朗不配合,便颐指气使的吩咐:“老赵,把厉元朗的枪给下了!” 正所谓瓷器不跟瓦罐碰,在马羽的眼中,厉元朗可是疯的,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不容易熬成局长的马羽,可不会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正好赵怀明在这里,让他去收拾厉元朗。 赵怀明没想到马羽会点自己的将,听到命令后,赵怀明看向了厉元朗,嘴唇有些颤抖,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厉元朗从兜里拿出手机,拨打了个号码:“霍书记,马局长疯了,要停我的职,还要缴我的枪。他跟黑社会勾结在一起,充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你现在能来吗?就在烟火人家……” 看着厉元朗对着手机求助,马羽直接气笑了:“你以为你是谁?能直接拉来霍书记?不要装神弄鬼了,配合点我还能给你留个体面,要是不配合,别怪我整你个妨碍公务。” 如果厉元朗服软,马羽并不想撕破脸,毕竟他刚坐在公安局长的位子上,还没有培养出心腹,掌控力有所欠缺。 毕竟厉元朗是治安队出来的,上次治安队在土岭乡硬杠了防暴队。马羽虽然是局长的身份,但他清楚自己的号召力,真有可能比不上厉元朗。 能够驱动赵怀明给厉元朗施压,那就是极好的。至于厉元朗向霍秋生求助,马羽是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霍秋生刚来到威马县,跟厉元朗没有交集,再说了一个小小的指导员,一个电话能喊来威马县委书记,这情节也只有在小说里出现过,带点脑子的电视剧,都不敢这样演。 不是马羽孤陋寡闻,而是厉元朗跟霍秋生相处的次数少,而且每次都非常的隐秘,别说马跃不清楚,就连林斌都不知道。 赵怀明可是隐隐听到了些风声,毕竟他是土岭乡派出所的老所长,通过廖强知晓了一些内幕。 现在看到厉元朗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赵怀明便低声问:“有把握吗?” “肯定的,今天姓马的就要落架了!”厉元朗说到最后,还极为轻松的吹了声口哨。 赵怀明的眼睛一亮,立刻知道应该如何下注。毕竟跟马羽没什么交情,跟厉元朗却是知根知底,见证过厉元朗的神奇,也的确获益过,在赵怀明的视角中,马羽肯定是要下台了! 作为资深的投机者,赵怀明知道下重注的时候到了! 浮沉多年的老警察,原本以为自己满腔的血液早就凉了,却不承想,事到临头时,热血立刻充盈了心胸。 “所有人注意,警戒状态!”赵怀明喊着,从枪套里掏出了枪,指着一个社会人员说:“所有社会人员,双手抱头,立刻蹲下……” 赵怀明的忽然变脸,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惊。 钮大胆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怀明:“小赵,你是吃错药了吗?” 马羽更是暴跳如雷,巴掌抡起来,就要抽赵怀明的脸,怒吼着:“赵怀明,你是不是假酒喝多了,敢在我的面前掏枪……” 砰!枪响了! 赵怀明对天鸣枪,然后把滚烫的枪管顶在马羽的脑袋上,任由枪管把马羽烫的龇牙咧嘴,赵怀明伸手拍着马羽肥嘟嘟的脸蛋:“这位同志,这里可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地方,我劝你最好双手抱头,蹲下!” 马羽的眼里全都是惊恐,赵怀明疯了吗?系统内出了名的笑面虎,为什么会忽然间变脸,难道是他有什么把柄在厉元朗的手上? 厉元朗一步步走到马羽面前,居高临下的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聪明人,也有很多自作聪明的人。马羽,你很聪明,但却喜欢自作聪明!这下尴尬了?” 马羽的面色阴沉不定,很快便想到一个可能,声音颤抖:“难道,你真能喊来霍书记?”话音刚落,便连续的自我否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能,还是不可能,你说的不算,要现实来看。”厉元朗说着,嘴角上浮现出笑容:“他已经来了,你也完蛋了!” 顺着厉元朗的目光,马羽往外面看去,就看到三个人走了进来,两男一女,领头的男人,就是威马县的霍秋生,霍书记! 第196章 撞大运 看着举枪的治安队,蹲在地上的黑西装,还有被枪指着脑袋的马羽,霍秋生的脸开始泛黑,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周迪跟武悦相互交换个眼神,基层工作这么大场面,这么劲爆吗?又是动刀,又是动枪,难道在他们的脑袋里,就没有法吗? 霍秋生瞪了赵怀明一眼:“把枪放下!” 赵怀明很顺从的把枪放回到枪套里,厉元朗却往前走了两步:“马羽,把手抬起来,离腰远一些。” 马羽本就泛黑的脸,变得更黑:“厉元朗,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冲动后,狗急跳墙!”厉元朗说着,摸到马羽的腰间,果然从下面摸出了一把枪。 厉元朗把枪收起来,故意说:“马局长,我可没忘记,上次为了维护马杰,你违反纪律用枪指着我的脑袋,我知道你是容易冲动的人,所以不敢冒这个险。” 霍秋生虽然表面平静,但心里却冒了层冷汗。幸好厉元朗想到,要不然后果真有可能不堪设想。 马羽看到霍秋生的脸色,便知道坏了,连忙说:“霍书记,你不要听厉元朗挑拨离间,我没做这件事情,他是在诬陷我!” 厉元朗把红头的a4,交给霍秋生,霍秋生扫了一眼,然后望着马羽问:“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是办案,还是私事?这帮人又都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坏了!真坏了! 私下面见厉元朗,马羽是有私心的,首先这件事本身就不干净,马羽不想从公安系统抽人,其次红头a4没过会,马羽签发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 原本想借助林斌的势力欺负厉元朗,让他吃个哑巴亏,却没想到厉元朗居然有这般的神通,喊来了霍秋生。 马羽开口解释:“霍书记,我来这里吃饭,恰好看到厉元朗在这边耍威风,我觉得影响不好,便决定把他免职……” “马局长,我再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坏笑:“我这人有个好习惯,一旦进入执法状态,就会打开执法记录仪!” 吃一堑长一智,摔过跤的厉元朗,很快便学聪明了,随身带着执法记录仪,只要觉得情况不对,便把记录仪打开。 马羽看着厉元朗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正在工作的执法记录仪,便感觉天旋地转。心里清楚这下完了,全完了! 钮大胆的太阳穴,也突突狂跳,有些话可以私下说,有些事是见不得光的,现在厉元朗把这些都摆在台面上,钮大胆感觉自己剩下不多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就在两个人惶恐不安的时候,厉元朗继续说:“钮白金找上了我,希望能给他的儿子,钮白金网开一面,因为钮白金涉及到一宗诈骗案,目前还在通缉中。 我已经明确拒绝,钮白金却喊来马羽,马羽明确的告诉我,钮白金是林斌林县长的人……” 厉元朗的身上,有着一种旁人所没有的果决。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私下里汇报工作。厉元朗偏不,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这层关系挑破。 这下事态再次升级,不只是霍秋生跟马羽的矛盾,还是霍秋生跟林斌的对立,至于这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误会,需要两个人当面交流。 周迪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厉元朗还真是个闯将,也是个福将。空降到威马县的霍秋生,想要打开局面,就要收拢人心。而收拢人心的办法,无非威逼与利诱。 林斌跟霍秋生的关系非常微妙,作为仅次于一号的二号人物,是有能力跟一号掰腕子的。 现在厉元朗送给霍秋生一个敲打林斌的机会,把握住这个机会后,霍秋生不只能打开局面,说不定还能培养几个心腹。 周迪能想到的,霍秋生也都想到了。刚来到地方,就要拓展一下空间,既然有这次机会,肯定要敲打一下林斌。 “我给你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快些交代你们的问题,我可以从轻发落,希望你们不要自误。”霍秋生对着钮白金跟马羽说完,又对厉元朗使个眼神。 厉元朗心领神会:“找两个包厢,把他们分开审。” 霍秋生看向了赵怀明:“这位是?” 厉元朗帮着介绍说:“这位是治安队的赵怀明,赵队长。是个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的老干警。” 赵怀明立刻胸膛挺起,对着霍秋生敬礼:“霍书记好,我是治安队的副队长赵怀明,认识你很高兴,也很荣幸。” 霍秋生伸手跟赵怀明相握,然后又拍了拍赵怀明的肩膀:“现在很少有你这样冲一线的老同志,如果我给你加一加担子,你愿意吗?” 这是一种比中彩票还要兴奋的舒爽,赵怀明从脚后跟一直麻酥到头发丝,按照这个节奏,这是要被重用,要升天啊! 赵怀明立刻保证:“请霍书记放心,我一定会做好本职工作,服从领导安排,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厉元朗又一次发现,赵怀明真是个人才,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特别是服从领导安排那几个字,咬的非常重,决心表的特别足。 霍秋生也听懂了,很欣赏赵怀明的机灵,当领导的都要个服从安排的下属,于是霍秋生再次拍着赵怀明的肩膀勉励:“回头升你做副局长,暂代局长职务。” 赵怀明的身躯难以抑制的颤动,他知道自己是撞大运了,先是感激的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对着霍秋生又一次敬礼:“保证完成任务,一定守好威马县公安局内的工作。” 赵怀明很懂语言艺术,他用的是守好,替谁守呢?答案不言而喻。 厉元朗关注的重点在暂代局长职务,看来一切正如自己所料想的那样,霍秋生出手了,搬走马羽,在林斌分管的工作里,打了一根钉子。 至于林斌会不会有意见,已经变得不太重要,钮大胆跟马羽的口供,决定了林斌的未来,甚至有可能决定林斌的政治生涯。 周迪有些羡慕的看着霍秋生,然后又看了看厉元朗,忽然间觉得,有个这样的闯将也不错,最起码能迅速的打开局面。 第197章 惶恐 审讯的过程非常快,特别是马羽,他有种天塌地陷,大势已去的预感,这下子完了,全完了! 为了能戴罪立功,他竹筒倒豆子般把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 至于钮大胆,衡量之后发现,有些事即使自己不说,也会有别人说。如果现在不把握机会,那可就真要自误了! 于是钮大胆也实话实说,毕竟是几经起落的老江湖,知道该怎样选才是最利于自己的。 封闭的包厢里,霍秋生看着手里的口供,眉头微微的皱起,林斌有问题,但却是难以界定的问题。 林斌有个兄弟叫林平,在威马县开了家茶叶店。钮大胆为给儿子脱罪,从林平的茶叶店里,买了价值一百万的茶叶。 林平真的给钮大胆送了这些茶叶,然后钮大胆在自家的院子里,支上了大锅,当着林平的面,用这些茶叶煮了一锅茶叶蛋。 抛开茶叶的品质不谈,在商业这条逻辑线上,这是一次很正经的交易。 林平也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林平参与行贿受贿,妨碍司法公正。 至于马羽,那就是个悲剧,林斌并没有出面,而是林平找上了他,传达林斌的意思,希望他对钮大胆多多照顾。 急于表现的马羽,立刻对厉元朗发难,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却出了这般的变故。一脚踢在铁板上,不但没能伤到厉元朗,反而断送自己的前程。 事情很棘手,也很难办。如果霍秋生对林斌发难,那么林斌完全可以往外推,林平肯定也做好顶罪的思想准备。 霍秋生放下了口供,望着厉元朗问:“你有什么建议?” 厉元朗揉了揉鼻子说:“就目前所掌握的证据,无法定林斌的罪,甚至就连给林平定罪的证据都不足。” 证据链需要人证,也需要物证。现在只有口供,没有物证,哪怕拿出一百万为突破口,林平也能拿出反证,所以现在掌握的证据,根本就形不成证据链。 厉元朗斟酌后说:“我建议跟林斌县长通个气,然后让赵怀明副局长查下去。” 霍秋生的眉头皱起:“为什么要跟林斌通气?就算让赵怀明查下去,能查到铁证吗?” “林平毕竟是林斌的兄弟,既然调查他,于情于理于法都应该跟林斌通个气。”厉元朗说着,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坏笑:“至于赵怀明能不能查出来东西,其实不重要,只要往下查,不管是一年,还是半载,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拳头打出去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打中了,要么打空了。相对于打出去的拳头,没打出的拳头更具备威慑力。 厉元朗的思路非常清晰,只要往下查,不管查没查出来东西,林斌都会提心吊胆,老实的就像是一头被串上了鼻环的牛! 霍秋生思量后,也发觉这里面的妙处,只要林斌不干净,早晚都能查出问题来,如果他为了自保,说不定会对钮大胆跟林平动手,好一招引蛇出洞。 就在霍秋生点头,想要开口的时候,梆梆梆!敲门声忽然间响起。 厉元朗拉开门,赵怀明走了进来,对着霍秋生微微躬身说:“林斌林县长来了,就在外面等你。” 霍秋生站起来:“那我们出去见见他。怀明,你带人去把林平控制住。” “是!”赵怀明对着霍秋生敬了一礼,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霍秋生微微摇头说:“怀明这个人,平日里也这般情绪高涨吗?” 厉元朗自然明白,霍秋生不了解赵怀明,想多了解一些情况,便笑着介绍说:“他以前在土岭乡派出所坐冷板凳,现在忽然被重用,肯定会很积极。老赵人不错,有忠心,但能力有限,您提拔的位置很适合他。” 厉元朗对赵怀明非常了解,这就是个有贼心,却没贼胆的家伙。代理一段时间的局长还行,如果把他扶正了,那整个公安系统可就歪了。 霍秋生明白:“先用他顶一顶,至于局长的人选,再上会研究。” 林斌虽然在笑,但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坐在凳子上,小口的喝着茶水。如果不是食客里有人喜欢看热闹,又恰好认识林斌,那今天的麻烦可就大了! 林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先把自己摘出来,虽然是躺赢到今天的地位,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只要还有往前走的机会,林斌肯定是不会放弃。 看到了霍秋生,林斌立刻站起来,伸出双手跟霍秋生相握:“霍书记,事情我都听说了,都是家人打着我的旗号做的,我这个人清清白白,违法乱纪的事情,真不敢做。” 霍秋生笑了笑:“林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件事情下面的人还在查,你不用这般激动,不能耽误了正常工作。” 霍秋生说完,示意林斌坐下,然后说:“元朗,你给林县介绍一下案情。” 厉元朗心领神会:“马羽马局长违背原则,与钮大胆勾结在一起,两人供述是因为林平的牵线搭桥,而林平就是林县的兄弟。” 霍秋生看着林斌的双眼:“按照办案的纪律,林县长你需要回避。另外因为马羽涉案了,我暂免去他公安局长的职务,升了赵怀明为副局长,并由他暂代局长职务。” “好的,好的!”短短的四个字,林斌却说出百转千回的味道。 霍秋生的态度,让林斌明白,这次就算是不死,也会脱一层皮。霍秋生不光往公安局打了颗钉子,还抓住了林斌的命门。 刚刚还以为自己是威马县的二号人物,能够只手遮天,现在却发现自己就好像是风中的蜡烛,风稍稍的大一点点,蜡烛就被吹灭了! 就在林斌有些气恼,甚至还有些愤怒的时候,赵怀明来了,他还拉着戴着手铐的林平。 林斌吸了口冷气,用力的揉了揉脸蛋,对着霍秋生露出恭敬的笑容:“我回避,我现在就回避。” 看着跑起来比兔子还快的林斌,厉元朗的眼睛亮了,林平的眼睛却一点点黯淡了下来。 第198章 分析 霍秋生带着周迪跟武悦离开了,刘婵也把安蕊拉走,虽然很想再逗一逗厉元朗,但他现在太忙,刘婵不打扰。安蕊不想走,但也知道留下不合适,便对厉元朗笑了笑,扭着纤细的腰肢,两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就这样走了! 厉元朗恨恨的瞪了马羽一眼,本该风花雪月的晚上,全都被马羽给搅合了。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这样的好机会。 现场职位最高的虽然是赵怀明,但赵怀明却以厉元朗马首是瞻。 面色赤红的赵怀明,站在厉元朗的面前,从烟盒里拿出根烟,让给厉元朗后,又殷勤的帮他点上。 看着烟头一亮一灭,等着厉元朗把嘴里的烟吐出来,赵怀明才低声问:“元朗,接下来该怎么办?” “把人先带进治安队,在留置室内分别关押。如果人手不够,你可以从其他单位抽调人手,毕竟你现在是代理局长。” 赵怀明的嘴角浮现出浓浓的笑意:“元朗,今天这个人情我记心里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的,准给你办了。” 望着喜气洋洋的赵怀明,厉元朗不得不提醒:“老赵,别高兴得太早。你还只是副局长,没成为局长。今天只是恰逢其会,霍书记没有可用之人,才对你临危受命,至于你在那个位子上能坐多久,全靠你的能力。” 大起大落最考验人心,甚至有些关键的地方,会成为一些人的心病,甚至是心魔。最终因为接受不了落差,有些原本还光明的人,彻底走向黑化。 赵怀明的能力,厉元朗清楚,如果不给他泼一盆冷水,恐怕他很快就会原形毕露,到时候不光赵怀明会下去,霍秋生也会对厉元朗有看法。 所以,厉元朗要在赵怀明还没有膨胀前,给他泼一盆冷水,希望他能冷静,多撑几天。 这番话果然让赵怀明心惊,革命尚未成功,既然霍秋生能把自己提起来,自然也能把自己压下去。 赵怀明拉着厉元朗的手问:“元朗,你我兄弟知根知底,只要我能吃上肉,也让你吃肉。现在这个情况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你说我该怎么办?” 野心这个东西,平时看不见,摸不着,好像不存在一样。一旦被激活后,就如同肆意蔓延的野草,迎着风便开始生长,很快就遮天蔽日。 赵怀明的际遇,堪称是一步登天,虽然是副局长,但代理了局长职务,打从心底觉得,局长的位子也应该是他的。 厉元朗看出赵怀明的野心,低声说:“老赵,你跟马羽不同,他的朋友少,你的朋友多,只要下面的人服你,上面的人愿意用你,而你又能解决各种各样的难题,那么你的位子才能坐得稳。” 赵怀明的眼睛从迷茫到闪亮,隐隐抓住点什么,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厉元朗觉察到赵怀明会错了意,便用力拍着赵怀明肩膀:“赵老哥,有句话我要说在前面。” 赵怀明看向厉元朗:“元朗,你跟我是兄弟,有什么就直说,不要藏着掖着。” “赵老哥,其实我一直都佩服你,这些年一步步走的很稳,很有领导天赋,也很懂中庸之道。就好比这次,直接从治安队的副队长,提到公安局的副局长,甚至有机会更进一步……” 厉元朗说到这里故意顿了几秒,等着赵怀明的眼底全都是好奇后,厉元朗才继续说:“我真的怕你心态失衡,进入陌生的领域,做一些不擅长的事情,继而把好事变成坏事。” 赵怀明满脸的疑惑,诧异的望着厉元朗问:“元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 厉元朗揽着赵怀明的肩膀:“赵老哥,你提副局长,其实已经胜利了。你要保住副局长的位子,再向局长的位子冲刺,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不能失去现在的位子。” 赵怀明的脸色一变再变,他咬了咬牙,用力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好兄弟,谢了!刚刚差一点就犯了错,经过你的提醒,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为了坐稳局长的位子,刚刚赵怀明有了个主意,利用自己的号召力,联合下面的所长,在全县搞一场扫黑除恶行动。 只要能干出成绩,打出威风,必然会让霍书记另眼相看…… 但现在被厉元朗一提醒,赵怀明发现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不说大家会不会卖自己这个人情,一旦事情开了头,赵怀明也不敢保证,一定往好的方向发展,万一不可控,出现无法挽回的事情,锅还是要由赵怀明背。 当了小半辈子所长,赵怀明的理念就是苟,他早就明白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没错的道理。 刚刚立功心切,被利益蒙蔽眼睛,现在恢复神智,一切变得清明。霍秋生只交办了一件事,那就把这件事办好,其他的循规蹈矩就行,哪怕下面的人有出格的事情,只要不连累到自己就行。 通透之后的赵怀明,再一次表示感谢:“元朗,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我就是兄弟。最近这段时间,我不贪功,不冒进,守好一亩三分地,干好领导交办的事情。如果运气好,那就更进一步,如果运气不好,原地踏步也是胜利。” 这才是厉元朗认识的那个赵怀明,时刻摆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贪功,不冒进,守好自己的位子,等着下一个位子。 念头通达之后,赵怀明低声说:“马羽要见你,钮大胆也想跟你谈谈,元朗你看?” 厉元朗倒是没直接拒绝,虽然两个人交代了很多的问题,但却没有交代根本的问题,在审讯的过程中,不记录的交谈,也是审讯方法的一种。 无论多坚固的堡垒,都可以从内部突破。不管多坚实的心理防线,只要想突破,早晚都能发现破绽。 聊聊就聊聊,厉元朗是乐意的,毕竟刚刚还高高在上的马局长,现在成了阶下囚,反正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是马羽。 就在烟火人家的小包厢里,厉元朗拉开了椅子,端着餐盘开始吃晚饭,同时等着马羽的到来。 第199章 上车的饺子 马羽走进了包厢,看到厉元朗正在吃饭,饭菜都在餐盘里,有鸡块,有萝卜丝,还有辣椒炒肉,一碗米饭,一碗鸡蛋汤。 没有酒,甚至连贵一些的饮料都没有!这样的伙食,对一般的干警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厉元朗可是指导员,不说喝台子,至少也该喝杯剑南春。 马羽满脸的不解,坐到厉元朗的对面:“晚餐,你就是吃这个?” “不吃这个吃什么?咱们都是警察,忙起来总会错过饭点,有这个吃就不错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泡一桶面。”厉元朗说着从兜里拿出烟,给马羽抛了根。 跟厉元朗认识这么久,这是马羽第一次心平气和的打量厉元朗,以前总是敌对角度,不管是俯视还是仰视,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现在彻底栽了,马羽的心态反而平和。接过烟,点上后重重的抽了口,忽然问:“你的生活这么简单,赚的也够花,为什么还死盯着马家不放?” 厉元朗咽下嘴里的米,然后又喝了口汤:“不是我盯着马家不放,而是你们一直揪着我不放,我都躲到土岭乡,你们还想拿捏我,你说我就该伸长脖子,任由你们宰割吗?” 这个问题还真让马羽无法回答,毕竟人类的天性就是趋吉避凶,真被逼上了绝路,肯定要放手一搏。 马羽重重的抽了口烟,然后从鼻子里缓缓的喷出,烟雾袅袅,把马羽的脸,包裹的更加阴沉:“你什么时候跟霍书记认识的?为什么我没听到风声?” 千算万算,马羽漏算这个关键点,所以才有了这次的悲剧。假如明天就上刑场,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马羽真的会死不瞑目。 厉元朗笑着说:“有个词叫惺惺相惜,我跟霍书记就见过三次面,被你逼到悬崖边,我也没办法,只能打电话向他求助。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你能相信吗?” 一个电话喊来霍秋生的经历,说起来传奇,但却掺杂了太多阴错阳差的成分。如果不是刚跟霍秋生见过,周迪又跟着,以前还铺垫过马家的罪恶。 一个派出所小小的指导员,半夜三更打给县委书记,别说把人喊来,恐怕电话都没人接。 厉元朗把这一切都推托给巧合,马羽沉吟良久后,说了一句:“运气可真好!但我不相信,你以后还能这样的幸运。” 厉元朗没理会,低下头继续吃,明明只是一份很普通的盒饭,但厉元朗却吃得非常香甜,腮帮子高高的鼓起,用力的咀嚼着。 马羽居然感觉有些饿了,舔了舔嘴角,忽然感觉胃里多了很多的胃酸。 厉元朗觉察到马羽的变化,笑着问:“要不你也吃点,我请客!”看着没同意也没拒绝的马羽,厉元朗喊了声:“薄元,给马局下碗饺子。” 马羽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抽着烟。 厉元朗也什么都没问,安静的吃着饭。既然马羽找上自己,肯定有缘由,再等等,马羽肯定会主动说。 不大的工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摆在马羽的面前,让他食指大动,但嘴上却还很强硬的说:“其实我不爱吃饺子。” 厉元朗故意说:“吃!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你犯的事,你心里清楚。现在多吃两口,以后想吃,可就吃不到了!” 这番话也太扎心了,原本还有些胃口的马羽,一下就感觉整个肠胃就好像被气塞满了。 望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一口也吃不下,甚至还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酸涩,莫名其妙的有些想哭。 厉元朗拿出个杯子,放在马羽的面前,拧开瓶酒,给马羽倒了杯,悠悠的说:“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好不容易进了体制内,端上铁饭碗,为什么还想要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只是想当个局长,讨好上级后,再提个副县,我这样做有错吗?”马羽满脸的不甘心:“不过是运气不好,惹得到了你,然后你又搬来霍秋生!我觉得我个人没问题,只是站的队伍有问题……” 马羽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望着厉元朗问:“如果我站你这边,你跟霍书记求求情,能让我官复原职吗?” 厉元朗错愕的看着马羽,很想知道他的脑袋里,装的有脑子吗? 这话说的,把国法视作儿戏,把处理当成了小孩子过家家。 厉元朗不得不轻声提醒:“马羽,马局长!你今晚闹出这么大的声势,你自己说,假如你是霍书记,不处理几个人,就当这事没发生,这是不是在打霍书记的脸?” 马羽认真的想了想:“那我可以退一步,让我当个副局长,这样霍书记该满意了!对大家也有个交代。” 当了这些年的辅警,厉元朗可谓是什么场面都见过,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 听到马羽这样说,厉元朗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笑,一旦笑了,那就不可能撬开马羽的嘴。 疼痛与欢喜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让厉元朗的面色有些扭曲,咬紧了牙终于挺过来。 厉元朗低声说:“处理你是霍书记的意思,我们也只能执行。你与其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不如多交代一些问题,好戴罪立功。” 这番话又给马羽燃起希望:“戴罪立功后,能让我官复原职吗?” 厉元朗认真的打量马羽,终于觉察到他的不对,整个人虽然还保持平静,但他的身体却在小幅度颤抖,脸颊也是不受抑制的抽动。 这应该是钻牛角尖了,如果能钻出来,那还是个正常人,如果钻不出来,那可就神经了! 厉元朗巴掌抡起来,重重的抽在马羽的脸上:“清醒点,你现在的身份是嫌疑人,等法院审判以后,你的身份是罪犯。” 啪!一巴掌把马羽打的往后一个趔趄,听到厉元朗的话语后,马羽呆了呆,仿佛神魂归位般,双手捧着饺子碗,抬头望着厉元朗:“我想,先吃饺子。” “吃!吃完交待问题。”厉元朗说着打开执法记录,希望这一巴掌能让马羽接受现实,也希望马羽能如实的交代问题。 第200章 地下钱庄 一口又一口的吃着饺子,马羽的神情逐渐悲伤,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滚落。 厉元朗疑惑的夹起一个饺子,端详后嚼了嚼说:“味道还可以,泪流满面,没必要!” 厉元朗故意插科打诨,就是不想让马羽太伤心。人生起落的太快,有些人可以淡定从容,有些人却承受不住,很容易走上极端,很容易走上绝路。 “我想我妈了!”马羽说完便开始哽咽,眼泪也越来越多。 马羽是个苦命的人,父亲外出打工,结果受了重伤,高位截瘫。母亲一个人扛起养家的重担。 好在马羽争气,从小学习就好,然后考上警官学院。再加上马家村里有助学基金,就这样毕业后马羽在威马县当了警察。 原本以为,当上局长将会是飞黄腾达的开始,却没想到,人生不但没有辉煌,反而直接坠下了地狱。 哭是一种伤心的表现,也是一种发泄的形式。年近百半的马羽,哭出来后,便好上许多,用纸巾擦了擦脸,继续开始吃饺子。 厉元朗知道,马羽走出来了。 能当警察心理素质都会好过普通人,经过发泄后,马羽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 “元朗,你说我要进去了,会判多少年?” 厉元朗缓缓摇头:“这事你不该问我,要去问法官。其次,按照办案流程,会向社会公开征集你的犯罪线索,你算算你做的那些事情,经得起查吗?” 马羽再次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完了。这段时间不光行事高调,而且还有些放肆,拿了一些不该拿的钱,也帮了一下不能帮的人。 沉吟半晌后,马羽忽然抬头说:“如果我有重大立功表现,你会按照办案程序给我保护吗?” 人都是自私的,况且马羽当过警察,他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要承担怎样的后果。毕竟监狱里全都是犯人,如果把马羽这个当过局长的关进去,马羽已经不敢再往下幻想。 “重大立功表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厉元朗的心重重跳了两拍,看来工作没白做,堡垒要从内部坍塌了! 马羽重重的点头:“我已经不想荣华富贵,只想做个普通人,如果你能答应我,我就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厉元朗沉吟后缓缓的摇头:“我也很想答应你,但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指导员,无法给你确切的承诺,如果信得过我,可以跟我说一些,我会向上级反映,至于会不会给你保护,要看上面的意思。” 在马羽心理防线即将被突破的时候,厉元朗没有大包大揽,也没有耍小聪明,而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毕竟,承诺这东西不能乱给,如果给了却不能兑现,那么好事就变成坏事。况且,马羽是个老警察,向厉元朗要承诺,说不定也是在试探厉元朗,如果厉元朗没有诚意,先敷衍的应承下来,那么马羽不会再配合。 马羽见厉元朗没有给出明确的承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刚刚他的确是在试探厉元朗,现在来看厉元朗通过了考验。 “马家村很富裕,你知道钱是从哪里来的吗?马振邦其实还有个双胞胎兄弟,他的名字叫马振国……” 这两句话忽然从马羽的嘴巴里冒出来,让厉元朗的眼睛不由得微眯,脑袋中如冷电般轰鸣闪烁,以前总觉得马家村有问题,现在被马羽这样一说,厉元朗想起来了。 上一世,厉元朗曾经听过风声,上面督办了一桩跨国的洗钱大案,地下钱庄就在威马县附近,公安厅派出了督导组,原本想要一查到底,却因为未知的原因,整个专案组被叫停了。 后来卷宗被封存,办案人员被调离,有个污点证人还意外坠楼……,直到厉元朗重生,这个案件依然秘而不宣。 厉元朗看着马羽说:“整个马家村都是地下钱庄,马振邦负责国内,马振国负责国外?” 马羽疑惑的看了看厉元朗:“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家不经商,不买卖,却有这么多的家资,仅靠种地可种不出来。那么马家的收入必然是违法犯罪所得,但马家不贩毒,没赌档,也没有组织过卖淫嫖娼。剩下的真相里只有一个,地下钱庄!” 听着厉元朗说完,马羽缓缓的点头:“是的,马家应该是国内最大的地下钱庄,在海外四十多个国家有网点,听说最新的一个开到了委内瑞拉……” 厉元朗吸了口气,变换了个坐姿:“我们办案讲证据,光有你的口供还不行,要有物证。” 马羽仿佛早就猜到厉元朗会这样问:“物证我没有,但钮大胆有,毕竟他是老江湖,马家的钱庄脱胎于上个世纪的抬会……” 最初的抬会是一种讲究宗族亲情的组织,大家把钱集中放在会长那里,会长再把钱放给需要的人,然后先富带动后富,是一种民间金融组织。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歪了,成了民间高利贷组织,会长高息揽储,会员疯狂投钱,最终一地鸡毛…… 那可是个疯狂而无序的年代,马家村的抬会一开始还很传统,后来变得激进,马振国是抬会的负责人,有了钱便开始对外投资,跑到西洲市想要买上几集装箱的货物,却不承想遭遇了骗局,全都被骗走了。 抬会的钱一下损失大半,马振国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国内没法呆,便去到了国外,藏在中餐厅里刷盘子,无意间又发现了新的商机。 上个世纪国内掀起出国热,国内的人想出去,就需要换外汇。而在国外的人,想把打工赚的钱汇到国内,就需要人民币。如果走银行的通道,光手续费就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那么能不能在国外收外汇,在国内给人民币吗?或者国外给外汇,国内收人民币? 马振国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马振邦,两个人实验之后发觉真的可以! 随着出国热越来越热,随着打工人越多越多,马振国的网点从纽约开到洛杉矶、西雅图,甚至芝加哥…… 就这样马家的地下钱庄,越做越大,经手的资金越来越多,哪怕只提千分之五,也是一笔很大收益。 第201章 黄金塔 马羽的级别太低,只帮着擦过几次屁股,属于外围中的知情者,刚升任局长,如果给他一些时日,说不定能接触到核心层。 钮大胆知道一些核心的东西,毕竟他曾经威马县的地下教父,虽然这个称号的水分很大,但的确帮马家干过一些脏活。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关系,所以马羽才会帮着钮大胆出头…… 换了一个包厢,厉元朗看着好似雄狮般的钮大胆。厉元朗也是第一次看到,真有人可以做到怒发冲冠。 白色的头发虽然不长,但却一根根在钮大胆的脑袋上立起,愤怒的双眼瞪得好似铜铃般。 钮大胆看到厉元朗后,低声问:“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对你低头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厉元朗的感觉很不好,抱着肩膀说:“老钮,有件事你没搞清楚,不是我对你赶尽杀绝,而是你们触碰到了法律,就要接受法律的审判。” “这个世界有光明,也有黑暗,没有人可以做到黑白分明,大部分人都是和光同尘,为什么你要做个异数?” 面对钮大胆的指责,厉元朗感觉好气又好笑,索性搬个凳子坐了下来:“老钮,时代不同了!以前你推崇的那一套,现在行不通了。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抱怨,那我听到了,也该告辞了!” 钮大胆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厉元朗说:“我有个消息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放过我的儿子!” 厉元朗的眼睛微眯,故意说:“让我猜一猜,你要说的消息是不是,马家经营地下钱庄,为人非法结汇?” “你都知道了?”钮大胆的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原本以为能用这个消息,为钮白金换取点好处,却没想到厉元朗早就知道了。 望着开始动摇的钮大胆,厉元朗感觉他的心理防线,也快崩塌了,便又加了一把火:“老钮,你这个人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没活明白。” 看着钮大胆双眼里满是疑惑,已经被自己的话语勾起好奇,厉元朗便继续说:“钮白金还小,你已经很老了,即使你用尽全力,又能护他多久的周全?犯了法哪怕你现在给他摆平,谁能保证以后他不会再犯?谁又能保证,现在被你安抚的苦主,以后不会反水,再次告他?” 人就是这样奇怪,如果是争吵,那么彼此间只剩下谩骂。如果是设身处地的帮着别人着想,那么对方还是能会思考,能听劝的。 钮白金慢慢的冷静下来,望着厉元朗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找最好的律师,帮钮白金打官司,尽可能的去弥补受害者,取得谅解后让律师帮他减刑。希望他接受法律审判后能有所敬畏,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这样即使你不在了,他也能平平安安。” 钮大胆的年龄不小了,这些年也有考虑过身后事,他的计划是等自己百年后,让钮白金出国,有了那么多的钱,不管去哪里,都能活的很好。 但厉元朗的话,给钮大胆提了个醒,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嚣张跋扈惯了的钮白金,出国后真能安分守己吗? 在治安好的国内,有自己压着,钮白金只能欺负别人。去了治安差的国外,如果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钮白金很有可能横尸街头。 所以衡量之后,钮大胆发现,厉元朗说的话虽然很难听,但却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把钮白金送进监狱里,磨一磨他的性子,出来后娶妻生子,还能把钮家的血脉传承下去。 愤怒的钮白金又恢复神智,望着厉元朗说:“我知道马家的黄金塔在那里,那可是一尊纯金的,重达一吨的黄金塔。” 这个消息虽然很震撼,但却也引来厉元朗的质疑:“重达一吨的黄金塔,需要怎样的铸造模具?如果真造出来了,新闻肯定铺天盖地,所以你这个牛吹得有些大!” “那是你没有见识,一块组件一千克,一共一千块组成了一座黄金塔。别觉得这些钱很夸张,其实对于马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个说法虽然夸张,厉元朗却信了,一些老辈人就是喜欢收拢黄金,如果马家真有规模巨大的地下钱庄,囤积一吨黄金倒也并不出奇。 “老钮,光有线索可不行,我要的是证据,确凿的证据,这样你才能戴罪立功。”厉元朗说着,慢慢的站起身体:“另外,你还要让钮白金自首,要不然你所要求的减刑,根本就不成立。” 两个人都在相互试探,钮大胆想要用线索换减刑,厉元朗要钮白金自首,表达悔过的诚意。 钮大胆认真的看了厉元朗一会,然后缓缓点头:“可以,我现在就让钮白金来自首。” 厉元朗示意钮大胆自便,他很想看一看曾经威马县教父的手段。都说烂船还有三千钉,这些年钮大胆虽然离开了江湖,但江湖里一直都有他的传说。 钮大胆说:“烟火人家上有个招牌,你让人关两次,开两次,间隔一分钟后重复,连续三次后钮白金就会来见你。” 烟火人家的招牌非常的大,也非常的醒目。利用招牌亮与灭来传递讯号,的确是个好主意。 厉元朗好奇问:“如果你跟我谈不拢,会怎么传递讯号,让钮白金开逃?” “破坏掉烟火人家的电力系统,招牌的灯不亮了,我儿子知道谈崩了,就会往国外跑!” “以前总听说慈母多败儿,今天见了你,我发觉,娇惯的孩子更容易犯错。如果当年钮白金第一次违法的时候,你让他吃到了苦头,现在他肯定循规蹈矩,不会让你这么的头疼!”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如果,不过你说的对,我老了,也该敲打一下他,只要能平安的娶妻生子,我也就满足了!”钮大胆已经想明白,儿子不能指望了,那就指望孙子! 其实仔细想一想,把钮白金送进监狱改造,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通透后的钮大胆,终于想了明白,人只有活着,才有未来。要是死了,即使坐拥万贯家财,也不过是便宜了旁人。 第202章 低头的样子 烟火人家的招牌灭了,又亮了,又灭了,又亮!如此循环三次,烟火人家的招牌才恢复常亮。 厉元朗带着人坐在大厅里,钮大胆坐在厉元朗的身边,大家伙都往外眺望。 不大的工夫,引擎声轰鸣,一辆辆重装摩托车,风驰电掣的赶过来,一个个身穿皮衣的年轻人,非常嚣张的把摩托,冲进烟火人家的大厅。 引擎声轰鸣,喇叭声此起彼伏,还有一个个的年轻人,发出奇怪的嗡鸣。 赵怀明看了厉元朗一眼,见厉元朗没有行动的意思,便也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赵怀明已经打定主意,一切以厉元朗马首是瞻。 一个年轻的男人,摘掉头盔,桀骜的走到厉元朗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说:“厉元朗,你倒是狂啊!还发通缉令,通缉老子!现在老子就站在你面前,你能拿我怎样!” 钮白金越说越激动,还嚣张的伸出手,想要去抽厉元朗的脸。 钮大胆无语,心塞,怀疑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脑子,跟着来的黑西装都被锁进包厢里,大堂中站的全是治安队,他居然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占尽上风? 望着钮白金扬起的巴掌,钮大胆握住对方的手腕:“孩子,给你厉叔道个歉,你现在是来自首的。” “你说什么!”钮白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威马县乱不乱,钮家说的算。我们没把厉元朗砍死,就已经算是仁慈了,现在你居然让我向他道歉?” 钮白金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颠覆,在他已经形成的思维逻辑中,哪怕厉元朗再红,也大不过钮家,在他的心里,钮大胆跟霍书记平起平坐,厉元朗不过是个小蝼蚁! 钮家出面跟厉元朗谈,不是怕了厉元朗,而是为了顾全大局,给霍书记一个面子!所以向厉元朗道歉,根本就无从谈起。 厉元朗走过来,脸上全都是惋惜:“老钮,想让他看清现实,还是我来!毕竟你儿子不只脑袋不好使,还有些坐井观天,现在不给他纠正,以后摔得更惨。” 钮大胆看了看钮白金,然后对着厉元朗微微鞠躬:“厉指导,能不能别打头,这孩子脑子本来就不好使,我怕你给打傻了!” 钮白金的三观被震撼到,一直如青松般的父亲,居然低头了,腰也弯了,他在做什么?求人吗? 钮白金难以置信的大喊:“爸!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我们占尽了上风,应该是他来求我们放他一马!” 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冷笑,智商低的见多了,这般傻得还真是第一次! 一脚踹在钮白金的胸膛上,厉元朗拽着钮白金的头盔,对着他的身躯不断的砸,嘴里还大声的喊着:“谁给你狂的资本,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还让我求你,现在你给老子跪下!” 势大力沉的头盔,砸在身上,好像是重重的拳头,把钮白金砸的哇哇大叫,疼,可真是太疼了! 周围的人见钮白金吃了亏,便想冲过来帮忙,早就准备好的治安队,立刻冲出去,把这一个个鬼火少年,全都拷起来,然后让他们都跪在地上。 挣扎了两次,是徒劳的。反抗了两次,是没用的!精疲力竭的钮白金跪在了地上,他瞪着疑惑的眼睛,不解的看向钮大胆,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厉元朗对着钮白金说:“时代不同了,在法治社会里,你这样无法无天的家伙,很容易吃枪子,现在你爹让你自首,希望在未来改造的日子里,你能迷途知返,好好做人。” 钮白金看了看厉元朗,又看了看钮大胆,恍然大悟说:“爸,我懂了!你小子是不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 厉元朗愕然,不明白钮白金的脑回路。赵怀明被震惊了,一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样子。 钮白金的话,让钮大胆彻底绝望了!一个人可以智商低,但不能根子坏。钮白金恰恰就是这种,既坏又蠢! 大号肯定是废了,关进去也好,说不定能弄出来个聪明点的孙子。 钮大胆一巴掌抽在钮白金的脸上,指着鼻子就开始骂:“蠢货,老子不当官,只是在江湖里有些威名,以前法律未健全时,可以做些事情,现在法律越来越严,老子为了你,差点都犯了法,你居然还敢这样说!” 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钮白金的脸上,疼的钮白金龇牙咧嘴,往后退了退:“爸,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咔!手铐拷在钮白金的手腕上,厉元朗把钮白金揪起来:“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交代问题,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可以帮你向法官求情。” 钮白金其实并不傻,只是太狂了,所以思维简单了。戴上手铐后,钮白金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肿胀的脸上挤出个笑脸:“厉警官,我没参与诈骗,我是被冤枉的……” 不管多桀骜的男人,只要戴上了手铐,马上就冷静下来。不管脖子多硬的男人,只要认清楚了事实,很快便学会了低头。 “你是不是冤枉的,跟我说没用,去跟法官说。”厉元朗挥了挥手,赵怀明把钮白金带进了包厢。 钮大胆对着厉元朗微微鞠躬说:“感谢厉警官当头棒喝,我现在就告诉你,在白金宫下有个地下室,地下室里有着马家的黄金塔……” 厉元朗皱眉看向了钮大胆,有些不解的问:“白金宫可是你的地盘,马家怎么会把黄金塔放在白金宫,要知道那可是一吨的黄金!” “白金宫只是名义上属于我,实际还是马家的产业,我只是个小股东!至于证据,需要你去白金宫里取。”钮大胆说完,嘴角上满是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厉元朗一眼。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难怪已经金盆洗手的钮大胆,还要留在白金宫劳心劳力,原来他就是马家摆出来的吉祥物。 厉元朗好似懂了,钮大胆做这么多,也是为了给儿子谋个前程,既然儿子不争气,那就挣脱开马家的束缚,换一种活法。 原本以为只是抓了个小虾米,却没想到抓到了一头大白鲨。 第203章 查封白金宫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厉元朗在县委,又见了霍书记。 霍书记戴着眼镜开始看口供,脸上浮现出一抹的惊奇:“马家村是地下钱庄,为什么我没听过这样的消息?” “马家村做事非常隐秘,采用扶植代理人的方式,运作钱庄业务,所以一些据点虽然由马家人运营,但看起来却跟马家人无关。就以白金宫为例,里面有着重达一吨的黄金塔,我建议现在就查封白金宫……” “这些只是口供,如果我们行动了,没有发现黄金塔,到时候应该怎么办?又或者说,我们查到了黄金,会不会打草惊蛇?” 厉元朗低声说:“哪怕是打草惊蛇,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这只是金融类犯罪,只要地下钱庄不敢运营,威马县以及天海市的金融也就稳定了。” 地下钱庄换汇只是业务之一,有时候还会牵扯到高利贷,以及帮着官员非法转移财产。 厉元朗并不想把这个盖子彻底掀开,毕竟马家在天海盘踞这些年,盘根错节的关系注定案件难以侦办。 那就换个方向,敲山震虎,让他们不敢为恶就行。毕竟厉元朗也清楚,霍书记不会为了一个案件,而去得罪一帮官员。 毕竟政令讲究个上通下达,如果霍秋生现在就掀桌子,万一下面的人涉案太多,很容易就会把霍秋生架空。 所以霍秋生明白,现在能做的就是徐徐图之,如果不是怕马家转移财产,霍秋生都不想动查封白金宫。 厉元朗看出了霍秋生的犹豫,便低声说:“不管是把柄,还是小辫子,握在你的手里,总好过握在别人的手里。板子扬起来,要打谁,打多重,都由你来说的算,那时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霍秋生依然有些犹豫,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谁也不知道马家打通多少关系,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人! 厉元朗不得不再加个猛料:“林斌林县长跟马家的马振邦走的很近,说不定他已经跟马振邦通了气,如果再不行动,白金宫可就被搬空了!” 霍秋生想了想,忽然间想通了!有枣没枣打三竿,万一打下来了枣,那是意外之喜。如果打不下来,也能强身健体。 霍秋生把头一点说:“我现在就给赵怀明打电话,让他全力配合你,查封白金宫。” 整个公安系统,霍秋生认识的,能用的也就一个赵怀明,希望他能顶点用,把这件事办好。 在威马县有了霍秋生的力挺,就等于掌握了尚方宝剑。早就看马家不顺眼的厉元朗,不介意大闹一场。 站在威马县公安局,赵怀明非常的激动,早就想成为局里的一号,没想到稀里糊涂还真实现了。 望着下面荷枪实弹的防暴队,以及其全副武装的治安队,还有从各派出所以及刑警队抽调的警力,赵怀明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膨胀。别说查封一个小小的白金宫,就是马家村,他也敢闯一闯。 厉元朗开着捷达车冲过来,对着赵怀明点了点头,赵怀明把手一挥,气壮山河的说:“开始行动!” 一辆辆的警车,开出了威马县公安局,赵怀明喜滋滋的上了厉元朗的车。 “元朗,霍书记有什么吩咐吗?” 厉元朗摇头,忽然看着赵怀明问:“人犯呢?你把他们留在局里了?” “没有,我把他们送到了土岭乡派出所,又让李耀东加强了戒备。”赵怀明压低了声音:“终日打雁,可不能被雁啄眼。” 厉元朗缓缓的点头:“那就好!赵老哥,我们现在不只要立功,还要不犯错,只要这两点都能做到,那么位子就稳了!” 赵怀明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作为多年的老干警,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做什么事。以前不积极是因为不想沾染是非,现在可以主动点,毕竟身份跟以前不同了! 赵怀明在治安队跟公安局,还留有了后手,只要有人敢乱来,赵怀明不介意给他们个教训。 白金宫里人心惶惶,每个人都预感到,好似要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所有人都以为白金宫只有六层,实际上地下还有一层停车场。去过白金宫地下停车场的人,总会诧异为什么停车场那么的狭小? 其实有三分之一的面积,被人隐藏了起来。这里是马家的地盘,也是马家钱庄的总部,不只有重达一吨的黄金塔,还有一吨的白金塔,以及超过九位数的美元、人民币、英镑,以及其他国家的货币。 大家都知道钮大胆带着马羽去寻厉元朗的晦气,结果厉元朗有霍秋生撑腰,不但钮大胆折了,马羽也出了问题。 有些聪明的人,开始打包财物,他们并不是想携款潜逃,而是打算换个据点,毕竟白金宫已经变得不安全。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双眼中堆满凶狠:“快点,再快点,把这些都装进箱子里,然后搬到车上……” 就在这时,一个黑西装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老大,不好了,外面全都是警察,他们包围了白金宫,又在各个出口,铺设了路障!” “你说什么?”络腮胡子满脸的难以置信,跑到监控里看了一眼,然后拿出了手机。 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马家的宁静,耳房里先亮起了灯,然后马振邦的房间里,也亮起了灯。 马振邦最近的身体很差,面色蜡黄,因为咳嗽,一直睡眠很差。听到那人在自己的耳边,一通的耳语之后,马振邦摆了摆手,用干涩的声音说:“只要人没事,东西没了就没了!” 汇报工作的人一愣,然后懂了!物证不会说话,只要马家的人不被抓,这口锅要扣在钮大胆的脑袋上。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这个罪放在体制内的人身上,是要了命的大罪。但在钮大胆的身上,倒是有些无所谓,大不了没收非法所得,再判刑几年。 既然选择当白手套,就要有顶罪的觉悟。如果嘴巴严一些,还能安享晚年。要是嘴巴不严谨,那就时日不多了! 第204章 “富可敌国” 白金宫所有的出路都被封锁,就连几个通往外面的下水道,也都掀开井盖。警察把梯子塞进下水道里,白金宫的人,没办法从里面逃出来。 厉元朗穿着防弹背心,戴着钢盔冲在前面。钱庄的入口在消防栓旁边,位置非常隐秘,如果没有钮大胆的提点,一般人很难找到。 望着不起眼的黑色铁门,厉元朗挥了挥手,举着防弹盾牌的特警走到门前,用破门锤砸开铁门。 抵抗并没有出现,有些出乎厉元朗的意料,随着先头小队冲了进去,然后给出安全的信号后,厉元朗也跟进去,望着空荡荡的金库,眉头微微皱起,原本应该守备森严的要地,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赵局长,厉指导,这里有发现!”一个警员示意厉元朗过去。 厉元朗走到金库角落,便看到一摞摞的纸钞平整的摆在方桌上,各种外汇都有,而且全是最大的面额,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发散着让人着迷的,金钱的味道。 赵怀明失声惊呼:“要不要这么夸张,比银行金库里的钱还多。” 厉元朗往旁边看去,就看到靠近墙壁的地方,还摆着两个桌子,粗大的桌腿应该是铝合金的,桌面上铺着红色的绒布,绒布上还有个玻璃罩。 穹顶上的射灯往下映照,里面立着金灿灿的一堆金块。仔细端详,居然真的像是用黄金堆了座黄金塔! 这是好像乐高积木拼凑的建筑物,通体金黄,四方形的底座,菱形的曲线,每块都大小相同。 厉元朗让人拿开玻璃罩,伸手从塔尖上拽下一节,入手非常的沉,好像真是黄金做的。 传言是真的!白金宫的下面,真有一座黄金塔? 等等!厉元朗忽然间发现,黄金塔的对面,还有一座泛着冷光,同样大小的建筑物,难道是一座白金塔?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慢慢的蹲下身躯,忽然指着黄金塔的底座问:“如果这东西真的有一吨重,那么下面的桌子,能撑得起一吨的重量吗?” 这个问题,绝对是个好问题。因为黄金的密度与其他金属不同,所以在相同的重量下,黄金所占的面积更小,所造成的压力也就更大。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个黄金塔是的真,那么下面的铝合金底座,真能撑得起一吨的重量吗? 赵怀明的眼睛从热切逐渐变得清明,缓缓摇头说:“这绝对不是纯金,甚至就连这里的现金,说不定都是假的。” 厉元朗好奇的看着赵怀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这里真有几个亿的财富,绝对会守备森严!结果这里却被人舍弃了,所以我觉得,这里面东西的水分非常的高。” 听完赵怀明的分析,厉元朗又说:“我倒觉得这个金库更像是个骗局,是马家用来展示实力,获取别人信任的橱窗。真钱应该有,但不会像现在大家看到的那么多。” 赵怀明想的比厉元朗更深一层:“元朗,假如这里面的财富,都变成了艺术品,你我可就说不清楚了!毕竟在大家的眼中,这些可都是真的!” “这个事简单,让物证科的人取证,同时联系电视台跟着拍摄报道。”厉元朗说着,眼睛慢慢的亮起来:“另外我们把白金宫围起来,金库里的人虽然跑出了金库,但都还在白金宫里……” 赵怀明难得聪明了一次:“来找乐子的都有手牌,来看金库的没有手牌……” “那还等什么,把所有的人分成三人一组,挨个查他们,特别是户籍在马家村的,重点查。”厉元朗吩咐完后,又拿出手机,打给霍秋生。 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霍秋生站在金库里,望着物证科的正在取证,还有一些银行的职员帮着整理,初步报告出现在霍秋生的手中。 看似堆积成山的现钞,只有表面两层是真的。还有那两座价值连城的黄金塔与白金塔,其实只有上面三层是真金的,下面都是金包铜做的工艺品。 有趣,真的是太有趣了! 霍秋生强忍着心底的不爽,看着厉元朗问:“这就是你所谓的,富可敌国的地下钱庄?” 厉元朗居然点头说:“霍书记,你不觉得只有这样,才符合逻辑吗?如果全是真的,反而不符合逻辑!毕竟这里是钱庄,不是展览馆。” 霍秋生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的意思是,马家在虚张声势?” “不完全是!我觉得像这样规模的金库,在全球应该不止一个,这个金库里可能有十分之一是真的,那么所有的金库加起来,才是马家现有的体量。而这种有真有假的方式,只是宣传的手段。” 厉元朗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却不能让霍秋生满意:“出动了这么多的警力,查抄出这么点东西,我该如何向上面写报道,会不会有人觉得,我们中饱私囊?毕竟这里有现金,有黄金,但却又假的多,真的少!” “霍书记,你放心,我们正在排查,很快就能抓到金库的看守。至于如何报道,我建议大张旗鼓的实话实说,这样全国一起打,只要能再侦破一个,跟我们这里的情况类似,即使有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霍秋生有些犹豫,但仔细想了之后发现,厉元朗的建议,应该是最好的。 就在这时,赵怀明跑过来,喜滋滋的说:“人抓到了,一共九个,他们之间为了立功,已经开始相互攀咬了!” 霍秋生点头:“怀明,多费费心,问问他们,为什么在这里摆了那么多的工艺品。另外,元朗,你去联系电视台,做一期专题报道,就说警方查封白金宫时,发现地下钱庄,查到了一批工艺品……” 厉元朗喜滋滋的答应后,总觉得自己忽略掉一些东西,但却又说不上来。 看似平静的威马县,不知怎么了,阴云开始密布,一股让很多人窒息的气压,开始缓缓的凝聚,黑色的乌云把暗黄色的太阳圈了起来,露出一条缝隙! 阳光顺着缝隙往下洒落,站在地上往天上看,仿佛阴云里藏着一只眼睛,无悲无喜的看着地上的人们…… 第205章 天塌了 马振邦坐在凳子上,连续咳嗽好几声,终于把嗓子里的那点痰吐出去,整个人好了许多。 一个管家摸样的人走过来,对着马振邦鞠躬:“老爷,九个人全都被抓了,他们恐怕会说点什么,要不要?”说着还比划了手起刀落的手势。 马振邦没言语,而是摆了摆手,管家告辞而去,马振邦打开电视机。 人老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觉得寂寞。电视机开着,即使不看,有个声音响着,也不会觉得寂寞。 也就是从马昭被分配到大西北开始,马振邦感觉自己的精力越发不济,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威马县新闻播报的音乐响起,恬静的冯雯拿着稿子,坐在摄像机前,字正腔圆的播报:“现插播一条快讯,威马县公安局临时行动,突击检查白金宫,发现白金宫存在各种安全问题。在白金宫的地下室,发现地下钱庄,现在让我们连线现场人员……” 赵怀明的大脸出现在电视机上,就看着他指着黄金塔说:“犯罪分子采用虚张声势的手段,对受害人进行欺骗,就以这座黄金塔为例,塔尖部分是黄金,塔身采用金包铜……” 原本还在轻声咳嗽的马振邦,慢慢瞪大眼睛,脸上全都是难以置信,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金库里的资金只有十分之一是真的,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虚张声势,显得地下钱庄的实力雄厚。第二是为了把水搅浑,不管哪个部门查到地下钱庄,按照人性的逻辑,他们为了自保,都会把钱私吞不敢往上报。 毕竟十分之九的假的,只有十分之一是真的,这报告该怎么写?有没有人贪污?究竟写人性的沦丧,还是写道德的扭曲! 所以当马振邦听到警方查封白金宫的时候,还没有在意。甚至打好了算盘,这些钱就当是给霍书记的保护费。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了这个关系,勉强也算朋友了!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朋友多了,路好走! 马振邦还想着,等风声平息后,再换个地方,继续开钱庄。结果这个消息居然被踢爆了! 完蛋了!天要塌了! 地下钱庄经营的业务非常复杂,其中最大的一块是高利贷。马家把钱放给了一些需要钱的人,收取不菲的利息。 这个生意半黑不白的,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却收益丰厚。不管是九出十三归,还是砍头息,甚至最近在研究套路贷,可都发展的如火如荼。 虽然钮大胆已经金盆洗手,但马家的人可以打着钮大胆的旗号,继续收取高额的利益。 现在白金宫被查封,钮大胆被抓了,电视台在播放地下钱庄的消息,马振邦已经感觉到风雨欲来! 拿起卧室里的那台黑色的电话,马振邦拨打了个号码:“振国,出事了。地下钱庄被警察端了,消息被电视台曝光,我们的钱庄恐怕会被挤兑……” 每天面对巨额的资金流水,哪怕是个神,也会动贪念。特别是马家钱庄口碑越来越好之后,面对高利放贷的收益,马家钱庄的业务开始变得激进。 为什么金库里的资金只剩下十分之一,那是因为十分之九都被放了出去! 现在消息被踢爆,存钱的人肯定想把钱取走,借钱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赖账。这就会形成一个大大的窟窿,能够把整个马家都吞噬的窟窿。 越想越着急,马振邦开始剧烈的咳嗽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去。 “振邦,别着急。有我在,一切都没有问题。这些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淡定些,我现在就回国,你给所有的债主发邀请函,不管是欠我们的,还是我们欠的。告诉他们,三天后我请他们吃饭。” 马振国有着跟马振邦完全相同的脸,只是他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从国内闯荡到国外,马振国不光有颗大心脏,还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白金宫的地下钱庄被查抄,对他来说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至于马振邦以为暴雷后,马家会遭受挤兑,整个天都塌了的幻想,在马振国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 马家钱庄的危机,想解决非常的容易。以前马家是收钱放贷,回款给息。现在钱庄被警方查抄,但却只抄走总账款十分之一的金额。剩下的钱与债务都存在,马振国只要把双方都拉到马家村,把三角债改成一对一,笼罩在马家村上空的乌云也就散了! 马振国是很乐观的,或者说他非常的自信,只要有他在,这个天就塌不了。 在马振国的信誓旦旦中,马振邦仿佛有了主心骨,终于定下神来。让下面的人开始准备邀请函,邀请他们三日后参加马家村的聚会。 刚刚形成的惶恐,居然被一张张邀请函抵消了。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马家村底蕴非常的足,况且也没损失多少的财货,原本惶恐的人变得半信半疑,甚至有些乐观的人,还以为马家已经摆平了所有的问题。 案件有了突破口,但案件也陷入了僵局。 厉元朗站在审讯室里,面色有些阴沉,事情比自己想的复杂,这九个人虽然开始攀咬,但却咬到了同一个节点,那就是已经死亡的马喆! 按照道理说,马喆在马家连个马仔都算不上,根本不能进入核心层。况且马喆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参与地下钱庄的经营? 难道有人跟马喆重名重姓?但理论上这种可能不存在,毕竟马家村是一个宗族,虽然有同一个姓,但却有不同的名。 李耀东看到厉元朗眉头紧锁,不由得问:“有什么想不通吗?” “马喆已经死了,我们还参加过他的葬礼,为什么这些人还说他们的上线叫马喆?”厉元朗急躁的转了一圈:“我们总不能去问马喆的口供?” “马喆的口供你是问不到,但马喆的父母还在,他们是马家村人,也许你可以试一试。”李耀东说着,把一份文件交给厉元朗:“通过户籍系统,我已经可以确认,马家村只有一个人叫马喆,就是那个我们都认识的马喆。” 望着档案中的那张脸,厉元朗缓缓的点头:“那行,我们再去一次马家村,问问马喆的父母,还有没有人叫马喆!” 第206章 马振国 厉元朗站在捷达车旁,往马家村里眺望,就看到马家村的公路上,多出来个路障。几个马家村的村民坐在路边,开始检查进出的车辆。 李耀东给厉元朗递了根烟:“马家村,这是封村了?” 厉元朗把烟点了,深深吸了口,然后缓缓的吐出来:“马振邦果然难缠,刚有些风吹草动,他就缩进了龟壳。” 这时,两个穿着作训服的村民,看到厉元朗,便走过来:“厉警官,你来马家村有事吗?” 厉元朗好奇:“你认识我?” 左边那个有些瘦的男人说:“老爷子怕我们不长眼,冒犯了您的虎威,所以把您的照片,给大家伙都看了。现在马家村的人,都认识你这张脸,都知道你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 居然还可以这样!厉元朗有些咋舌,这番话乍一听好似在恭维,细琢磨却充满了威胁。 马家村的人都记住了厉元朗这张脸,可以对他恭敬,也能对他打黑枪。 厉元朗跟李耀东对视了一眼,厉元朗开口:“我们要拜见马振邦,有个案件需要他配合。” 瘦些的男人摇头说:“不好意思,老爷子最近身体抱恙,不见外客。” 李耀东追问了一句:“马家村是封村了吗?” 瘦些的男人,把头一点:“马家村没有封村,只是里面有工人在施工,不方便接待外客。但工程已经进行了两天,明天结束后,便恢复正常。” 叭叭…… 这时汽车喇叭声响起,厉元朗转身就看到后面来了一排豪车。打头的车是一辆宾利,后面跟着迈巴赫,中间是一辆劳斯莱斯。 马家村立起的路障,忽然间拉了起来,这两个人也指引车队往里走。 就在厉元朗好奇车队主人的身份时,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来个穿着长衫的男人。 褐色的长衫,千层底的布鞋,脑袋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嘴里叼着一根好像是萝卜般的雪茄。 “你就是厉元朗?咄咄逼人的厉元朗?”马振国上下打量厉元朗后,把手一伸说:“我叫马振国。” 厉元朗伸手跟他相握,端详那张与马振邦完全相同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养尊处优惯了,马振国至少要比马振邦年轻五岁,气势也更强悍。 马振国扬了扬手中的雪茄问:“要不要,换一换口味?” “那东西我抽不惯!”厉元朗摆了摆手,很是关切问:“马家村不会出事?” “不会!”马振国大包大揽:“年轻人,有句老话说的非常对,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难题,如果有,那就加钱。” 马振国忽然盯上厉元朗:“不知道马家要出多少钱,才能跟你成为朋友?一千万,两千万,三千万,还是四千万?” 这种用钱砸人的气度,可真是太豪横了! 厉元朗的脸上也是闪过惊奇,笑着说:“没想到我还这么值钱!其实想跟警察做朋友,很简单的,只要你遵纪守法,我们就是朋友了!” 马振国的话虽然说得霸道,但更像是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厉元朗的回答也是绵里藏针,一句遵纪守法,就把马振国的嘴彻底堵上了。 “好,非常的好!”马振国怒极而笑,从兜里拿出一张邀请函,随手递给厉元朗:“明天来马家村,我带你开开眼。” “一定,一定!”厉元朗双手接过邀请函,后退两步,目送马振国上了车。 李耀东低声说:“马振国跟马振邦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这下有些难办了!” “何止是难办!简直是地狱级的难度,马振国跟马振邦长了同样一张脸,假如马振邦死了,马振国可以无缝衔接马振邦的关系网……” 这对双胞胎兄弟,有着同样的样貌,一个深耕国内,一个深耕国外,现在两个人大概率要变成一个人了! 原本厉元朗还以为,斗倒了马振邦能够轻松点,却没想到难度更高了! 把邀请函丢到手套箱里,厉元朗转动方向盘,开着捷达往回走。忽然李耀东低声说:“开慢点,有情况。” 顺着李耀东手指的方向,厉元朗看到路边站着一位上了年岁的老人,他的脸上满是皱纹,眉宇间全都是愁苦。 走马观花般的想了一圈,厉元朗想起来了,他就是马喆的父亲。 李耀东帮着打开后车门,马喆的父亲钻上了车,立刻鬼祟地伏低身躯,往周围瞄了几眼,同时催促着:“快走,快走!” 厉元朗一脚踩在油门上,捷达车如同脱缰的野马,迅速离开了马家村。 厉元朗没有回威马县局,而是在市郊找了个小宾馆,带着马喆的父亲,开了个房间。 在屋子里,马岭终于绷不住,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说:“厉指导,你可要给我儿子做主啊!他不是食物中毒,而是被人害的。” 虽然早就有这样的猜测,但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马喆意外死亡案,已经结案了。现在听到马岭这样说,厉元朗对着李耀东示意,他打开了执法记录仪。 厉元朗把马岭拉了起来:“先别哭,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我帮马喆沉冤昭雪。” 曾经拘留所的所长杨迪,因为认罪态度较好,现在保外就医。嚣张惯了的杨迪,不能接受现实,每天醉生梦死,喝高了的时候,还在家里骂街。 马岭的媳妇,跟杨迪老婆的娘家有些拐弯亲戚,一次杨迪最后失言,说出来马喆跟陈盛龙并非死于意外,而是马振邦投的毒! 都说贼不打三年自招,这还没三年杨迪就自爆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马岭崩溃了!如果是意外,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能接受,但结果却并非如此,那二十万买一条人命,可就有些太亏了! 所以这里有个认知偏差,马岭找上厉元朗,并不完全是为儿子讨公道,还想着跟马振邦进行价格博弈。 李耀东看了厉元朗一眼,这件事也是难办,毕竟只有认证,甚至连口供都算不上。再加上马岭的动机不纯,想要翻案难度非常的大。 厉元朗却双眼闪亮:“马岭想利用我们,这何尝不是我们的机会,不把水搅浑,我们也没有机会看到真相……” 第207章 座上宾 林小玲感觉很不是适应,呆愣的看着对面的两个老人,他们居然长着同样一张脸,只是马振国年轻一些,也自信一些。马振邦的身上,有了些许的死气。 马振国把文件看完后,对着林小玲笑了笑说:“马家的确收到盛龙集团的一点五亿,但因为你们只愿意支付千分之五的通道费,我们面临巨大的资金运营成本,所以便把这一点五个亿,放进了资金池……” 林小玲非常烦躁的问:“我不管你们把钱放在哪里,我现在只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海外账户没收到?我的钱呢?” 望着愤怒的林小玲,马振国笑着说:“钱已经以高利贷的形式放出去了,别人不还我,我也没有钱还给你。” 就在林小玲要拍桌子的时候,马振国继续说:“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债务人,并且协助你拿回那些钱。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翻脸,向马家村追索资金,但我要提醒你,你没有证据证明,那些钱是你的钱!” 想弄到海外的资金,肯定不是干净的资金。马振国让林小玲拿出证明,其实就是在为难她。 林小玲瞪着一双杏眼,小手已经握成拳头。这段时间掌控盛龙集团,让林小玲有了些上位者的气度,盯着马振国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切碎了喂狗。 马振国却笑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钱庄有钱庄的规矩。干净的钱在我这里走一遭,我收千分之五。不干净的钱从我这里走一遭,我要提两成。不是你的钱在我这里走一遭,我要拿四成。” 马振国敲了敲桌子:“这事不怪我,怪你们坏了规矩。想用千分之五,做百分之四十的事情,就要承担通道费不匹配的风险。” 林小玲没说话,而是拿出手机:“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要听老板的。” “你自便,今天就算是喊来天王老子,也要按照马家的规矩办。”马振国倒是不在意,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不大的工夫,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对着马振国说:“老马,你这样做可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马振国端详来人,发觉自己并不认识。 倒是马振邦开口:“林县长,是你太见外!如果你跟我打声招呼,这件事情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毕竟白金宫被厉元朗带人查了,里面损失的资金将近两个亿,我现在只能缝缝补补,不能让大家同归于尽。” 那人摘掉了帽子与墨镜,露出了真容。正是威马县的副县长,林斌。 林斌是个聪明人,在陈盛龙死后,发觉盛龙集团有问题,让李耀东组建了专案组,从林小玲开始查。 当李耀东查出这些证据后,林斌把李耀东踢出专案组,然后秘密抓捕林小玲。 在如山的铁证面前,林小玲直接屈服,用出浑身解数,把林斌伺候的舒舒服服。就这样,林小玲成了林斌的情妇。 至于盛龙集团的三个副总,全都被关进监狱。盛龙集团,成了林斌的私产,林斌想把盛龙集团掏空,把里面的钱转到海外…… “谁能想到,马家还做这样的生意,如果我知道,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林斌说着,看了看马振邦,又看了看马振国。 马振国露齿一笑:“我是振邦的哥哥,马振国。这些年振邦在国内,我在国外跑。现在振邦的身体不好了,以后马家,我说的算。” 这一番话听起来好像是夺权,仔细品味就是在赖账。毕竟是马振邦欠了大家的钱,而不是马振国欠的。如果认真起来,马振国可以翻脸不认。 林斌自然听懂弦外之音,便望着马振邦问:“振邦,事已至此,你想如何善后?” 马振邦笑了笑:“我时日不多了,很多事会带进棺材里。不管有什么罪责,都到此为止。至于资金方面,我听振国哥的。” 马振国对着林斌笑了笑:“大家的钱都还在国内,基本上损失不大,只不过被别人借去了。如果你们放心,马家可以继续管理,如果你们不信了,那么马家会组织一场债务人见面会,让你们重新签署合同,把三角债化解。” 林斌望着马振国,然后笑了:“马先生,马老先生!你是不在国内,不了解国情!我把钱给了你,至于你把钱给了谁,跟我没关系。现在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钱。” “你要是这样聊天,那可就没意思了!”马振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林斌:“首先,那不是你的钱。其次!振邦没几天好日子了,他不能让你荣华富贵,却可以把你带走。” “你这是在威胁我?”林斌气的胸膛起伏,最近一定是水逆,要不然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出事,难道是自己的八字跟霍秋生的不合,所以才会被处处克制? “我只是在跟你阐述事实,而你已经失去逻辑思维能力!”马振国拿起一份文件,丢给林斌:“这是一份抵押借款,抵押物是三百亩的厂房。马家放的是高利贷,不是开善堂。不管谁从马家借钱,必须要有抵押物,而且全都是优质的,利于变现的抵押物!” 马振国敲了敲桌子:“所以,不存在不良贷,也没有资不抵债。” 林斌并没有翻看文件,林小玲帮着审阅,然后凑到林斌的耳边说:“光土地就价值一个亿,上面的附属建筑物跟设备至少也值一个亿。” 一点五亿的现金,换回来价值两亿的不动产。这虽然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但林斌却有些不情愿。 马振国继续说:“我知道,马家这次做事不地道。但也没办法,毕竟地下钱庄被警察端了,当然马家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其他方面还请你们多多包涵,等着渡过这次难关后,歌照唱,舞照跳。马家欠你一个人情,可以补偿你两亿额度的通道费。” 在没得选的情况下,马振国一手萝卜,一手大棒,哪怕强若林斌般的县长,也不得不低头,毕竟撕破了脸,他肯定是要吃亏的。 无可奈何的林斌,把手伸了出来:“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肯定愉快!”马振国伸手跟林斌相握,笼罩在马家村上空的黑云开始稀薄,只是马振邦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 第208章 蛀虫 跟马岭相处了小半天,厉元朗发觉根本就问不出来什么,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李耀东通过话术,已经猜到马岭的目的,为儿子讨公道只是个由头,真正想做的,还是想问马振邦,或者杨迪,多要一些赔偿款。 甚至明确的表示,只要价格合适,可以出谅解书,并且发毒誓不再追究马振邦的责任。 毕竟意外赔偿二十万还能说得过去,但谋杀赔偿二十万可就太少了,马岭的心理价位是一百万,而且不包含已经收到的二十万。 李耀东有些咋舌,把厉元朗拉到隔壁:“一百二十万就能买断一条人命?” 厉元朗无奈的摇头:“人穷没办法,毕竟马喆已经死了,倒不如直接拿钱来的实惠。我在想,究竟是谁在冒用马喆的名头?” 刑讯手段非常多,甚至有些时候,还会用上技术手段。听到九个人统一的口供,厉元朗一开始是错愕的,觉得他们肯定是串供了,直接搬来测谎仪。 结果证明,他们并没有串供,每个人的上线,真的叫马喆。 李耀东换了个方向:“会不会这个人真实的姓名不叫马喆,而是代号叫马喆?但他为什么要选一个死人的名字当代号?” 厉元朗无意识的在纸上写着,马喆的名字,写着写着眼睛缓缓亮起:“也许那个喆,不是一个字,而是两个字,写的太快成了一个字……” 李耀东嘀咕:“马喆!马喆!马吉吉……,元朗,你说对方其实不叫马喆,而是叫马吉吉!” “查一查,有没有这个人!”好不容易想到这个线索,厉元朗自然不会放过。 李耀东拿起电话吩咐下去,过了十分钟,短信回了过来。 李耀东说:“现有的户籍里,没有叫马吉吉的,但在八年前的转出户口中,有一个叫马吉吉的,他考上财经类大学,两年前移民去了奥地利。 后来在入出境管理科查询档案,发现去年马吉吉回到国内,目前应该是在西洲市某家公司里。” 厉元朗回到隔壁房间,望着马岭问:“你认识马吉吉吗?” 马岭脸上闪过不忿:“我认识他,他爸跟我是邻居,当年我们两家同时怀孕,过路的算命先生说喆非常好,吉了又吉,用这个字给孩子当名字,孩子就能大富大贵…… 后来我老婆肚子痛,我把她送进医院里,剖腹产生下了马喆。隔壁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儿子晚出生一周,居然起名叫吉吉。真是不要脸,我觉得马吉吉肯定抢了我们家马喆的气运!” 厉元朗没理会马岭言语中的不忿,而是继续问:“最近你见过马吉吉吗?” 马岭疑惑的看着厉元朗,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关心马吉吉。 厉元朗不得不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怀疑马喆的死,马吉吉也有参与,所以我需要知道他的行程。” “半年前他来过马家村,听说在海外做生意赚了大钱。一副暴发户的样子!”马岭越说越愤愤不平:“一定是他害了我儿子,想夺我们家的富贵……” 马吉吉的嫌疑越来越大了,但还不够抓他。 李耀东低声问:“怎么办?” “把马岭带回去,高调点。说不定能引蛇出洞!”厉元朗打定主意,既然往下查,查不出东西,那就换个思路,用马岭钓鱼,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与此同时,马家村里,祠堂的地下室,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电脑上摆弄,看着两个表格里的数字重叠,脸上浮现出一抹的忧色。 马振国坐在他的身后,端着茶杯,小口的喝着茶水:“吉吉,出问题了?” “大爷爷,账面出现了亏空,钱虽然不多,但我不知道亏在了哪里。我怀疑我们的内部,出现了蛀虫。” 马吉吉的身份很隐秘,级别非常的高,他是马振国钦点培养的首席财务官,再打磨几年后,会负责国内的地下钱庄,算得上是马振国的心腹。 在财务的眼中,哪怕账面上只错了一分钱,那也要重新计算,直到整个账面平整。现在整个账面上出现了三千万的亏空,这笔钱对马家来说,虽然是九牛一毛,但从廉洁的角度来看,却又是天大的事情。 “有人敢从马家的公户上拿钱?”马振国的面色一变:“能查出是谁吗?” 吃公家饭讲究法律,混江湖的有规矩,像马家这样的大宗族,讲的是道义。一旦有人违背家族的道义,那这个人也就不该存在了! 马吉吉回道:“给我一些时间,我能把他揪出来,既然做了,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加油,我看好你。不要怕压力,这次不管牵扯到谁,都要一查到底!”马振国嘱咐完离开了祠堂,推开了马振邦的房门。 前些日子还能走动的马振邦,现在已经躺在了床上,面色冷白,呼吸中带着颤音。 马振国开门见山:“振邦,我们这边出问题了!马吉吉查了账目,发现有三千万的资金对不上,你说会是谁干的?” 马振邦的眼睛微微眯起,仔细思量后说:“放贷跟收贷是两组人,分开查一查,不管是谁,都要把他关进猪笼里,然后当着大家伙的面,沉溏。” 马振国故意这样问,目的就是为了征求马振邦的意见。马家村的地下钱庄居然有三千万的亏空,其他的地方呢? 按照沿海地区的谚语,当你看到一只蟑螂时,整个屋子里已经布满了蟑螂。 马振国既然要接手,肯定要对一些不干净的人进行清算。最坏的情况就是马振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下面的人中饱私囊。但现在从马振邦的态度来看,他没有置身其中,也就是说,最坏的那种结果没有出现。 马振邦继续说:“我的时日不多了,等我死后,你在国内以我的名字活下去,以前的那些关系,我已经做好了笔记,该走动的,记得一定要走动。” 马振邦把笔记塞到马振国的手里,然后继续说:“马昭去了大西北,在四哥那边打拼,等把这边的问题解决后,帮着马昭多拉一些投资。马跃可惜了,难堪大任,你再选个好人选,重新培养……” 马振国拍了拍马振邦的肩膀:“睡!在事情没解决前,你还不能死。等事情解决后,我送你去国外治疗。” 马振邦闭上眼睛,他太累了,特别是遇到厉元朗之后…… 第209章 分裂的苗头 马家村完成了基建,整个打谷场被翻修一新,钢构的穹顶下,红色的地毯上摆满桌椅。 马跃戴着安全帽,拿着扩音器,现在他成了现场指挥,干的活并不重要,多少有点将功赎罪的意思。 马笑走到马跃的身边,低声说:“爷爷的身体很不好,恐怕时日不多了!” 马跃的面色一变,这些年,马振邦是马跃的靠山,每当马跃需要冲关的时候,马振邦都会不竭余力的帮他。马跃也把马振邦当成是最大的底牌,现在听到这个坏消息,感觉天都要塌了! 马笑见马跃沉默,便又继续说:“振国爷爷有自己的计划,偏向于金融,远离了政治,再加上他长年生活在国外,如果振国爷爷成了家主,对你我这些体制内的,恐怕不是好事。” 马振邦是有理想的,他想要把马家发展为士族,成为能够在华夏传承千年,不光能议政,还能参政的世家。 马振国活的比较现实,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机会主义者,讲究的就是利益至上,如果早些年,全国上下谋发展时,还不会出问题。 但现在全国上下一盘棋,任由马振国这样胡搞下去,影响了金融系统的安全,马家必然会遭受雷霆之怒,继而万劫不复! 马跃看着马笑:“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用绕圈子,我跟昭叔有误会,恐怕四爷对我也有看法,有些事我要是出面做,不会有好效果。” 大家都是聪明人,没有必要绕圈子,马笑找上马跃说了这么多,肯定是想让马跃出头。但马跃心里清楚,马昭被调任地方,而且还是大西北,多少跟自己有些关系,他肯定是不会出头的。 马笑揽着马跃说:“这事你跟我说出去说都不行,要找个有分量,而且又有时间的人,比如天海市的钢叔。” 马钢因为马杰的事情,被降职成了副局长,打发到清水衙门去坐冷板凳,听说最近马钢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整个人瘦了三十斤。 心理落差太大,再加上独子锒铛入狱,等着法院判刑后,就会吃枪子。马钢竭尽全力,做最后的运作,倒是不指望帮马杰逃脱死刑,而是想着帮马杰选个死法,让他不那么痛苦。 “去找马钢?”马跃仔细琢磨,终究还是历练不够,没看出来这里面的用意。 “让钢叔出面,是给四爷爷,以及昭叔敲个警钟。钢叔的今天,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明天。毕竟兔死狐悲,唇亡齿寒!”马笑说到最后,笑容里充满了意味深长。 马跃终于明白马笑的意思:“你是想让四爷爷来竞争马家的家主?” 纵观整个马家,能够跟马振国掰腕子的,也就马家的老四,马振撼了! 明白了马笑的意图后,马跃惊诧的说:“这样做,会不会让马家分裂,甚至让马家分家?” 马笑望着马跃说:“首先去找四爷爷,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大家的意思。其次,分家难道不好吗?就马振国现在做的那些事情,没出事还好,一旦出了事,整个马家必将万劫不复。既然选了从政路,还是要简单一些。” 马跃脑袋里回荡着马笑的声音,分家难道不好吗?仔细思量,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主要还是马振邦太老,一厢情愿的把一切想的太好,当然做事的时候,多少还有些私心,觉得马振国能带着马家杀出重围。 其实马家现在是路线之争,而且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毕竟从政讲究一个身家清白。而做地下钱庄,就是在刀口上舔血,一个不慎必然会葬送马家人的前程。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未来去赌! 马家的小辈们,为什么全力支持这次协调会,还不就是怕那些借贷的赖账,放贷的闹事吗? 只有把这场灾祸消弭,马家这艘船才不会沉,船上的人才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马跃懂了,点头说:“我这就去见钢叔。” 马笑拍了拍马跃的肩膀,然后走了。 一头老狼不可怕,一头受伤想要搏命的老狼,才会变得非常可怕。 现在马振邦就是这样一头老狼,哪怕坐在太阳下面,哪怕身上裹着被褥,他也觉得冷,一股黑沉的暮气仿佛已经凝成实质,把马振邦整体包裹了起来。 望着远处的夕阳,看着忙碌的马家工地,马振邦的眼中全是眷恋与不舍。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马振邦仿佛能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一口黄褐色的浓痰落在了地上,马振邦逐渐恢复呼吸。 马振国面沉如水的走来,看到太阳下的马振邦,便坐在他旁边,伸手握着已经干枯的手掌:“振邦,有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马振邦喘了口气:“随便!对我来说只要是消息,已经没有好坏之分了!” “三千万找到了,但却不是被一个人拿走的,而是被一群人贪墨了!这群人恰好是你着重培养的第三代!”马振国的声音不轻不重,眼底却堆满了失望。 “第三代?着重培养的?”马振邦的眼中全是难以置信,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马家的账房属于轮岗制,每个人只能任职半年,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贪腐。 毕竟地下钱庄做的是放高利贷的生意,虽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还是会有坏账的出现。 轮值的财务很聪明,他不敢动应收账款,而是把主意打到坏账上。并且成立了一个小组织,把马家核心的第三代拉了进去。对一些坏账进行剩余价值榨取,还真被他们搞出一些资金。 贪腐的钱以基金的形式存入账户中,然后开始按照各自的需求进行分配。 这套模式很先进,如果不是连续出现多笔三百万左右的坏账,再加上马吉吉经验丰富,换个人还真看不出来。 马振国把一份名单交给马振邦:“有些人已经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你说应该怎么办?” 看着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马振邦皱起了眉头。事情很难办!如果不动他们,马家的规矩就成了摆设,如果动了他们,马家就是个摆设! 马振邦陷入了两难,马振国思索着,要不要铁腕一些,乾坤独断! 沉吟半晌后,马振邦说:“先过眼前的难关,剩下的由我来出面清算。” 马振国缓缓点头,这件事就应该由马振邦来当这个恶人。 第210章 虎穴龙潭 厉元朗穿上一件防弹衣,又在外面罩了件肥大的警服,仔细检查了枪,然后插进枪套里。 李耀东皱眉说:“既然危险,要不,就不要去了!” 李耀东知道,马家村已经成了龙潭虎穴,又对厉元朗极端的仇视,万一出现几个拎不清的人,选择走极端,厉元朗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毕竟办案讲究证据,真有人愿意承担法律后果,是可以跟厉元朗一换一。有些人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同,在大家眼中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他们的眼中,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以李耀东打从心底,不想让厉元朗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厉元朗笑了笑说:“耀东,有些事不是我们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现在马振国已经给我发了邀请函,如果我不作出应对,会被人看轻的。毕竟我们代表着法律,代表着人民。”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李耀东的眼中满是关心,如果不是了解厉元朗的性格,李耀东都想替厉元朗去。 “耀东,这是马振国给我下的战书,你就别掺和了,快些查到证据,早日把马家村的那帮人绳之于法。至于我,肯定注意安全,况且一般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李耀东见厉元朗不听劝,便也不再说什么,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回到县局。 经过这几天的梳理,赵怀明拉拢了一批,提拔了一批,当然也打压了一批。整个县局的效率提升了不少,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侦办白金宫案。 整个威马县,都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毕竟很多人从马家借了钱,还有更多的人在马家放了钱。 惶惶不安的人心,就好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如果没有马家的邀请函,早就有人出来闹事了! 今天是召开协调会的日子,如果马家不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大家不介意给马家一个说法。 当然还有一些人,思路非常的活跃,他们从马家借了钱,现在遇到这个情况,他们思量着,也许可以不用还。甚至还有些人,收拾好了行李,打算出去躲一段时间,先避避风头,说不定马家倒了,钱真可以不用还。 想法很好,但却低估马家的底蕴。这些人刚离开城区,就被抓了回来,戴上手铐脚镣,跪在马家村的祠堂外面。 老虎不发威,被人当病猫。马家沉寂的太久,很多人已经忘了,这不是一只温顺的猫咪,而是一头吃人的老虎。 马振国穿着红色的唐装,站在马家村的门口,他要亲自待客。一帮年轻的马家后生,全都穿着黑色的西服,站在马振国的身后,压迫感十足。 一辆辆的车到了,车上的人被引到会场。一些平日里只听说过名字,却没见过真容的,重量级的嘉宾,都跟马振国握手寒暄。 当厉元朗出现的时候,喧哗的会场忽然间静了静,大家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厉元朗。毕竟厉元朗跟马家的恩怨,大家都有所耳闻,现在厉元朗单枪匹马上门,他想干什么? 马振国笑着伸手跟厉元朗相握:“厉警官可真是好胆量,我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你真来了!” “既然你敢邀请,我肯定敢赴约,毕竟马家又不是龙潭虎穴。”厉元朗说着,往周围扫了几眼:“这么大规模的集会,有向政府部门报备吗?” “不但报备了,还邀请来了林斌,林县长。要不我让他过来,跟你认识,认识!”马振国说着对旁边的人吩咐:“去把林斌林县长喊来。” 马振国这样做,就是故意的。他展现出对一个县长呼来喝去的能力,也是在展露自己的实力。 厉元朗虽然惊讶,但却不多。林斌终究是空降到威马县,没有太深的根基。虽然努力很久,但也刚被打压过,迫不及待的寻找盟友,把姿态摆的低一些也是应该的。 林斌来了,看到厉元朗时还有些疑惑,心里诧异的想着,难道厉元朗也在马家放钱了?不对,如果他放钱了,为什么还会带人查地下钱庄? 马振国看出林斌的疑惑,便开口说:“厉警官是我邀请来观礼的嘉宾,毕竟他是人民警察,有责任,也有义务为人民服务!” 林斌的笑容很干涩,伸手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然后满脸的惊讶:“元朗,你穿的是防弹衣?” 厉元朗倒是没遮掩,直接把头一点:“不光穿了防弹衣,我还带了枪,如果遇到突发事件,还可以呼叫支援。” 林斌愣了,不可思议的看向马振国,不明白马振国为什么邀请厉元朗。 马振国也愣了愣,虽然已经觉察出厉元朗的敌意,但却没想到厉元朗这般的戒备。 “老话说得好,四海一家亲。老朽虽然刚从国外回来,但也清楚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今天邀请厉警官,就是想跟你交朋友,你不用这般的提防戒备……” “我这个人有一点点的迫害妄想症,总喜欢把人性往邪恶的方面幻想,所以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在意我的感受。我一个人其实也挺好!”厉元朗说着对着林斌示意:“要不我们俩逛逛?” 林斌没敢答应,而是看向了马振国。 马振国把手一挥:“宾客太多,请恕老朽不能奉陪,你俩随便逛逛,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 厉元朗点头示意,然后拉着林斌进了马家村,林斌满脸疑惑的看着厉元朗问:“你有什么话,想跟我单独说?” 厉元朗看着林斌说:“林县,其实你的运气一直都很好,如果你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前途必然不可限量。我希望你不要走错路,辜负了大好的气运。” 这番话可不是乱说,而是意有所指的。上辈子林斌就是个有大气运的人,一步步的往上走,后来成了天海市的副市长。 现在因为厉元朗这只小小的蝴蝶,让一切出现偏差。原本应该稳坐钓鱼台的林斌,也开始在河边走,湿鞋已经成了早晚的事,如果可以,厉元朗真不想看到林斌犯错。 权力不只能让人自信,还能让人迷失,已经入局的林斌,不可能因为厉元朗的三言两语而换个方向。 第211章 协调会 中午十一点半,协调会正式开始。厉元朗跟林斌被邀请,坐上了观礼台。 下面坐满人,保守估计将近两千人,左边的人神情严肃,应该是把钱放进马家村。右边的人目光游移,如果没有猜错,他们都是借贷人。 穿着红色唐装的马振国,笑盈盈的走上了台,手里拿着一个话筒:“各位来宾,各位领导,大家中午好。最近马家过得不太平,经济上蒙受一些损失,好在马家人一直恪守本分,虽然损失,但却没伤筋动骨。”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有些聪明的人,已经猜到马振国要做什么?上个世纪困扰经济发展的,就是三角债问题,很多大型企业,因为扯不断这些债务,最终轰然倒塌。 现在马振国要做的就是化解三角债,把马家从债务中剥离出来,这样马家就可以不用负责任,直接置身事外。 想法很好,可惜聪明人很多,大家不会让马振国称心如意。 一个胖嘟嘟的老板站起来,大声的喊着:“老马,你是不是猫尿喝多了,开始讲胡话。大家伙把现金给了马家,现在你还给我们债务,这小算盘打的也太精明了!” 另一个老板站起来,帮腔说:“就是,就是!赚利息吃差价的时候,告诉我们没有风险,一切稳如泰山。现在出了问题,你们就想抽腿离开,把风险抛给我们,这个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听到有人带头,下面的老板们全都聒噪起来。毕竟这件事不复杂,就是马家欠大家的钱,大家也只想问马家要钱。 “安静!大家安静……”马振国伸手往下压了压,发觉没有人理会自己,便对着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一群群的黑西装,拎着长棍冲了过来,对着人群挥了挥,然后把两个挑头的人插了出来。 马振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寒声说:“现在我宣布会议纪律,首先,我说话你们不可以插嘴。其次,说完了你们再提问。最后,既然这两个人有意见,那就跪在这里提。” 砰砰砰砰!一阵棍棒相加,胖嘟嘟的老板,跟另一个老板,全都直溜溜的跪在地上,他们俩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 马振国见场面被控制,便很得意的看了厉元朗一眼。 厉元朗微笑着向马振国点头,这个家伙绝对是悍匪,手上有人命,而且不止一条。 林斌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忽然间有些兔死狐悲,如果不是自己有身份,有地位,恐怕现在的境遇,不会比他们好上多少。同时心底又有一些暗爽,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相对于这些人,林斌已经签了合同,选的还是最优的资产。 掌控全局的感觉很爽,见没有人反对,甚至大家伙还有些惊恐,马振国继续说:“马家这些年虽然积德行善,但真不是善男信女,有些人打了不该打的主意,觉得马家软弱可欺,那可就真的选错了。” 马振国的面色一板,厉喝一声:“把人带上来!” 一辆辆改装的独轮车被推过来,每个车上都立了个十字架,十字架上绑着一个人,这些人剧烈的挣扎着,但却因为绑的太紧,挣脱不开绳索的束缚。 大家伙的面色都不由得一变,一时间不明白,马振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个老式的煤球炉被人拎过来,煤球炉里的煤球,一根根螺纹钢烧的火红,往外发散着让人窒息的温度。 马振国指着这帮人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这个人最看不起的,就是不道义的人。这帮家伙以为马家不行了,想要欠钱不还,甚至还想逃往外地!你们真以为马家是吃斋念佛的?” 随着马振国的话音落下,一个男人从煤球炉里拿出一根螺纹钢,直接烫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 那个男人就好像是被丢进油锅里的虾米,不停的挣扎着,不停的蠕动身躯,但却又挣脱不开绳索的束缚,因为嘴巴被堵着,发不出丝毫的声音,整个人就这样硬生生的疼昏了过去。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烤肉的味道,所有人都闭紧嘴巴,感觉心脏好似被人狠狠的抓了把,呼吸仿佛都中断了,过了半分钟才回过神,停滞的心脏又重重的跳动! 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来,马家不是一只猫,而是一头卧虎,一头吃过人的饿虎! 林斌吞了口唾沫,有些惊恐的缩了缩脑袋,然后看向厉元朗问:“这事你不管管吗?” “怎么管?民不举官不究,没有人报案,我怎么管!”厉元朗很聪明,一点都不圣母,不只懂得审时度势,还懂得因势利导。 现在行动了,最多抓个行凶的男人,抓不到马振国。倒不如再等一等,找个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哗啦啦,一盆水泼在那个人的脸上,晕厥的人又醒了过来。 行刑男人摘掉了他嘴里的东西,望着身躯颤抖的烫伤男人问:“还赖账吗?” “不敢了,不敢赖账了!”被烫伤的男人,声音尖利,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他离崩溃就差一点点,只要逼的狠一些,肯定就疯了! 马振国做这些是为了转移债务,而不是为了把人逼疯,看到对方已经被驯服,便按照计划:“现在我要转移你的债务,你是同意还是反对?” 望着煤球炉里汹汹的烈火,还有那一根根发红的螺纹钢,被烫伤的男人立刻高声的喊:“我愿意,我愿意!” 马振国盯上胖嘟嘟的老板,寒声问:“你愿意接手这笔债务吗?” 跪的直溜溜的老板,干干的咽下一口唾沫,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般:“我愿意,我愿意……” “把他们俩带上签合同,帮着债主多追回一些现金……”马振国摆了摆手,然后又看向了其他人,所有人都惊恐的低下脑袋,不敢跟马振国对视。 万事开头难,不管合约是公平的,还是不公平的,只要有一个人接受了,剩下的人也都会选择接受。毕竟人都有从众心理,欠缺反抗精神。 当然反抗的已经受到了惩罚,想反抗的也都偃旗息鼓,默默顺从。难道马家的危机,就这样解除了? 第212章 枪火 人性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有时候有些人,但凡有口气,就会想方设法的活着,哪怕卑微的像只蝼蚁。 有时候在有些人的眼里,却容不下一粒沙子,哪怕只是受了一口气,遭了个白眼,也要去拼命,不惜赔上自己,就是想让对头血溅五步。 现在看起来马振国掌握主动,实际上暗流却开始涌动。 厉元朗总觉的心惊肉跳,一种莫名的危险让他心惊,不由伸手拉了拉林斌。 林斌不解的看向厉元朗,然后感觉天旋地转,厉元朗居然把他拉到桌子下面。 林斌脑袋中转过万千个念头,厉元朗要干什么?难道心生嫉妒,想要搅局? 砰!枪声响了,林斌吓个机灵,然后就听到有人惊呼,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厉元朗低声说:“快下台,藏进人群里,在台上太显眼了!” 林斌往后爬了两步,忽然发现厉元朗缩在观礼台上一动不动,不由好奇问:“你怎么不走?” “我是警察!”厉元朗说完探出脑袋观察着,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个男人举着一把锯断枪管的猎枪,嘴角上全都狞笑。他的身后还有七八个拎着砍刀的男人。 人群中的马吉吉有些懊恼,在海外什么风浪没见过,回到了国内,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以为国内的治安好,这些人可以被自己拿捏,所以没有搜身,结果居然混进来了一批亡命徒。 “拉警报,马家村一级戒备!”随着马吉吉的呼喝,黑西装们终于回过了神,试图维持现场的秩序,但两千多号人如没头的苍蝇般,哪还可能遵从秩序,生怕自己跑慢了,成为悍匪手中的人质。 马振国把手举起来:“黑狗,你发什么疯?居然敢在马家动枪!不要命了!” 黑狗脸上露出反派的嚣张:“老马,别人说你不仁义,我是不信的。今天一见才发觉,你果然不是个东西。好在兄弟留了一手,要不然就被你吞了!” 黑狗带人往前走了两步,把马振国围在中间:“我知道你们马家有钱,家大业大不差我们这点,识相点拿出八千万现金,我们还能不伤情分……” 一共八个人,每人一千万,还真是个好主意。 马振国冷笑着说:“开口就要八千万,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就不有命拿钱,没命花吗?” 轰轰轰,轰轰轰!地面上出现轻微的颤动,穿着作训服的年轻人,围成一个扇形,缓缓的逼过来。不远处还有车辆轰鸣声,几辆老旧的解放卡车上,披挂焊接着钢板,好似小坦克般冲过来,三角形的射击孔,往外伸着一杆杆步枪。 厉元朗小心的观察着,马家村果然不简单,采用了外松内紧的策略,而且也非法持有枪支…… “那是什么,土炮吗?”林斌有些不可思议,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发觉自己并没有看错。 一辆老式吉普的后面,拉着个两轮短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黑狗,民兵站在后面,开始拉炮闩! “这东西不应该放在博物馆里吗?”厉元朗咋舌,没想到再马家村能看到一门,只有在抗战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九二步兵炮。 “民风的确彪悍,底蕴也很足啊!”林斌说着,伸手拉了拉厉元朗:“他们是神仙打架,我们就别参与了。” 厉元朗回头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林斌问:“你怎么不躲到人群里?” 林斌缩了缩脑袋说:“我觉得,留在你的身边更安全。” 厉元朗缓缓点头,有气运的人,直觉准的惊人,无意间的选择,都会比普通人,少走很多弯路。 马振国看着黑狗说:“把枪放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黑狗满脸不屑:“老东西,敬你喊声马爷,不给面子,你就是条老狗,现在你的小命,握在我的手掌心里,居然还敢威胁我……” 啪!马振国打了个响指,然后大家就听到,砰的一声! 黑狗手中的猎枪,忽然间断成了两截,往外飞了出去。 黑狗目瞪口呆,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后知后觉的喊:“有狙击手!” 马振国笑了笑:“还算有点见识,知道有狙击手!就你们手里这么点烧火棍,想在马家作威作福,你们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 掌控全局后,马振国的面色冷然:“跪下,我只打断一条腿,要是还敢站着,别怪我要了他的命!” 马振国的身上,有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空气冷了两度,森然的杀意宛若实质般,让对面的人觉察到了惊恐。 黑狗惊讶的说:“老马,你不是个离休的村支书吗?怎么身上的杀气,比我的还重!” “马振邦是我的双胞弟弟,我叫马振国!”马振国说着把手指向了黑狗:“跪下,或者死!” 笑盈盈的马振国,其实只是伪装。当马振国露出真面目后,也是个双手鲜血淋淋的江湖人。 黑狗认怂,直接跪在地上,对着马振国开始叩拜。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如果现在死了,那可就全都没了! 其他的小弟们,也不敢反抗,毕竟周围有狙击手,如果不识抬举,真的会被打爆脑袋。 看着马振国控制了局面,厉元朗慢慢的站了起来。 林斌不解的问:“你不怕周围的狙击手吗?” 厉元朗不屑的笑着说:“如果马振国真有杀人的胆量,那么第一枪打的就该是黑狗的脑袋。” 仔细琢磨,林斌觉得厉元朗说的有道理,又不解的问:“既然马振国有这样的底牌,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降服黑狗?” “为了立威,为了秀肌肉!”厉元朗往周围指了指,逃跑的人又都被抓了回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极为复杂的表情,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未能逃脱的懊恼。 大喜大悲之后,他们的情绪得到释放,也属于疲惫期,这个时候再跟他们谈条件,基本上都会答应的。 林斌深深的看了马振国一眼,忽然间发现这个马振国非常不简单,说不定现在的意外,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第213章 退避 枪杆子出政权,特别是马家村秀出肌肉以后,别的就不说了。光那门九二步兵炮,就给大家伙足够的震撼。 在这个禁枪的时代,马家村不光有枪,还有炮,而且人心又这般齐,只要智力正常,都不敢再与马家为敌。 协调会继续,债主与借贷人开始重新签署合同,为了安债主的心,马家帮着向借贷人施压,逼出来了一些现金,减轻了债主的压力。 马振国有些春风得意,对着厉元朗示意:“马家的危机解除了,是不是感觉很失望?” 厉元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着九二步兵炮说:“小小的一个村,有这么个东西,可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吗?我觉得蛮好,不过是自保的手段罢了!”马振国说着,故意看向了厉元朗:“我们这些老年人,跟你们年轻人不同,你们是有多少,喜欢往外炫耀多少,我们是尽量留一手,能不炫耀就不炫耀。” 这番话里威胁的分量很足,老年人喜欢留一手,现在只看到了一门九二步兵炮,谁能保证马家村只有这一门? 厉元朗温和的笑了笑:“人要有敬畏之心,不能太膨胀。毕竟胳臂拗不过大腿,马家村其实并不大,外面还有威马县,还有天海市,还有……” “扯远了,我可没想过要抗衡全世界!”马振国摆了摆手,然后盯着厉元朗的眼睛:“现在,厉警官,你愿意做马家做朋友吗?” 厉元朗同样看着马振国的眼睛:“还是那句话,只要马家不违法乱纪,我很愿意跟马家做朋友。” “好,很好!”马振国点了点头,彻底死心了。既然不能拉拢厉元朗,那就想办法把他毁掉。 厉元朗也觉察到马振国的不怀好意,却也没什么惧怕,对着马振国点了点头,然后往马家村外面走。 林斌忽然间感觉自己好尴尬,连忙对着马振国点了点头说:“我再去劝劝他,毕竟年轻人思想不成熟……” 林斌说完,不等马振国回话,便追了过去。 马家村的人都认识厉元朗,在没得到明确的指示前,没有人敢为难他,见他要离开,便纷纷的让开了路。 “元朗,元朗,聊聊。”林斌追了上来,拉着厉元朗说:“我有件事,想跟你合作。” 厉元朗没拒绝:“上车!”说着拉开了捷达车的车门。 林斌坐上厉元朗的捷达车,也没绕弯子:“我最近会向上面打报告,会离开威马县。在走之前,我希望能跟你化解一些误会,在工作上,我从未想过要对付你,在生活上也没有。” 厉元朗发动了汽车,有些错愕的问:“好好的,为什么调走,其他的地方可没有比威马县更合适的位置,更没有威马县有发展潜力。” “威马县的水太深了,我把持不住!”林斌的表情有些丰富,做官风险大,但利益却不高。 况且威马县的位置太邪,马宾死了,鞠长鹏也死了,再加上秦骁,林斌一开始觉得有机会,但最近发生的事让他明白,自己没那个命,再留下恐怕也要步前几个人的后尘。 有气运的人都是聪明人,都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林斌该拿的都已经到手了,再留下万一挡了别人的路,那可就难看了! 倒不如趁着现在矛盾还没有彻底爆发前,早些离开,多少还能留点体面。 厉元朗思索后便明白林斌的意思:“我只是个小小的指导员,没在专案组挂职,况且,专案组也是由霍书记说的算,所以你要跟他谈。” “霍书记那边,我肯定会去汇报工作。但也要提前跟你打个招呼,把你我之间的误会消除掉。”林斌笑容满面,甚至还带了一些讨好的意味。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林斌有信心说服霍秋生,但却怕厉元朗揪着不放,所以提前跟厉元朗打招呼,希望厉元朗能高抬贵手。 厉元朗看着林斌脸上的笑容,眉头微微的皱起,耳畔又响起李莹莹的声音:屠龙少年会变成恶龙吗? 厉元朗连忙摇了摇头,对着林斌说:“领导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林县长,这件事我听你跟霍书记的。” 林斌脸上的笑容更胜了,拍了厉元朗的肩膀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以后有机会了,必有厚报。” 捷达车停在县委大院里,林斌先去书记办公室里汇报工作,半个小时后,厉元朗的手机响起,厉元朗推开了霍秋生办公室的门。 霍秋生站在办公桌前,把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倒进垃圾桶中。看到厉元朗后,也没客气:“坐,喝茶自己泡,然后跟我说说,你独闯龙潭虎穴的事情。” 当领导不跟你见外,那可是件好事,证明领导拿你当自己人了。 厉元朗笑盈盈的摆弄霍秋生的茶几,从里面挑出一盒茶叶,往杯子里倒了几片,然后注入了开水,一时间清幽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 “哎?那个茶叶盒,怎么会在茶几上?”霍秋生满脸的惊奇,把茶叶盒拿了起来,端详后不着痕迹的塞进抽屉里。 厉元朗端起茶杯,看着里面浮沉的茶叶说:“真不愧是极品大红袍,你看着茶汤的色泽,还有这茶汤的味道,可真是绝了!” 霍秋生无奈,抛给厉元朗根烟说:“没想到,你还是个识货的。等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喝我爷爷收藏的茶,他那里有大红袍母树上采摘的茶叶……” 厉元朗笑了:“霍书记,饼就别画了。母树上的茶叶我是没口福,你把那盒茶送我就行。” 别人不知道,厉元朗却清楚,现在茶杯里泡着的,就是母树上的大红袍。 霍秋生有些无奈,却也从抽屉里拿出那盒茶叶盒,抛给厉元朗说:“你这个家伙太聪明了,一般人不是你的对手……” 心满意足的厉元朗,没再绕弯子,而是直接说:“马家的水很深,实力也很强,不只非法持有枪支,还至少有一门九二步兵炮。林斌应该是被吓破了胆,想离开威马县这个是非之地……” “马家村居然有火炮?”霍秋生感觉自己听到天方夜谭,但见厉元朗说的认真,他也不得不重新考虑,应该如何处理马家村的问题。 第214章 分主次 斗争讲究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如果说林斌没有想外调之前,他是威马县的主要矛盾,那么现在林斌想要外调后,他就成了威马县的次要矛盾。 随着马家出现的变化,马家又成了新的主要矛盾。但因为还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一些错处完全可以被归结为历史原因,再加上马家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贸然行动恐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厉元朗也思索过,假如现在带人突袭马家村,如果找不到炮,也找不到枪,甚至找不到愿意出面指责马家的人,那么整个行动会不会变成一个笑话。 况且案件太大,需要报送有关部门,估计天海市局都不够资格,还要上报给省厅,甚至有可能需要公安部的支援。 霍秋生听完厉元朗的汇报,低声说:“既然是这个情况,那就先把白金宫的案子结案,后面的事情,我会跟上面打招呼,成立更高级别的专案组。” 虽然霍秋生不主抓政法,但他是威马县的负责人,特别是在林斌要走的情况下,一旦出现不好的事情,霍秋生是要负责的。 厉元朗听懂霍秋生的意思,案件太大,仅仅依靠县局的力量不行,由霍秋生借用更高层面的力量去推动。这个结果,厉元朗非常的满意。 一旦驱动体制力量,别说小小的马家村,哪怕是天大的难题,也会变得不是难题。 厉元朗立刻点头:“好的,我会向赵局长,转达您的指示。” 霍秋生继续看着厉元朗问:“如果林斌走了,你觉得谁适合接替林斌的位置?” 厉元朗一愣,忽然间发觉这可是个要命的问题,如果自己回答了,那就是在教霍秋生做事,如果自己不回答,又有些不太重视领导。 思量后,厉元朗插科打诨:“我的级别太低了,接林县的班不合适……” “想什么呢!你刚起的副科,还没成正科长,就想提处级干部?”霍秋生感觉好气又好笑:“元朗,你这样可是有点好高骛远。” 厉元朗笑着说:“那我脚踏实地一些,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提正科?最近我可是立了好几个功……” “升太快了不好……”霍秋生拒绝厉元朗后,忽然话题一转:“让祥林同志来接林斌的班,你说祥林会同意吗?” 虽然早就猜到霍秋生会这样说,但厉元朗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发表意见:“这你要问安县长,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毕竟他跟马家的关系不好,又扎根在土岭乡……” 该说的,能说得,厉元朗都说了! 剩下的要霍秋生考虑,厉元朗也清楚,想要在威马县打开局面,需要有得力的干将,安祥林很有能力,霍秋生应该很中意。 霍秋生从文件中拿出一份邀请函,推给厉元朗说:“明天土岭乡有个活动,大岭村跟小岭村举办开工仪式,恰好我有个会没法去,你帮我去一趟,顺便问一问安祥林的意见。” 厉元朗拿起邀请函,对着霍秋生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厉元朗也读出这里面的潜台词,当霍秋生决定提拔安祥林的时候,就意味着要动马家了! 不同的领导,有不同的方针,也有不同的喜好,施政方针多少会跟性格有关系,现在打算提拔跟马家不对付的人,那就是要对付马家。 这可是个好消息,厉元朗一分钟也不想多呆,离开了县委,给赵怀明去了个电话,转达了霍秋生的意思,然后厉元朗一脚油门,捷达车冲向土岭乡。 安祥林坐在办公室中,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腰,还真是岁月不饶人,不知不觉中上了年岁,开始腰酸背疼了! 望着土岭乡的地图,安祥林的嘴角又浮现出笑容,大岭村要带着三牲去小岭村祭奠,这就等于是大岭村向小岭村低头,等着水坝筑好,水渠贯通,两个村的地貌必然会发生改变。 什么叫政绩?能带领当地百姓脱贫致富的叫政绩,能改变当地风土地貌,留下绿水青山的叫政绩。 安祥林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踏上金光大道,再提一级,甚至两级已经没有了问题…… 嘣嘣嘣,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安祥林喊了一声进来后,便看到厉元朗那张喜滋滋的脸。 “安叔,好消息。”厉元朗关上房门后,也没卖关子,直接坐到安祥林的对面:“林斌要走了,霍书记想给你加加担子,由副转正。但他又不怕你拒绝,便让我来探探你的口风。” “霍书记想给我加担子?”安祥林的眼睛微眯,大脑开始疯狂思索,嘴上却很随意的问:“元朗,你觉得是留下有发展,还是去西洲有空间?” 虽然安祥林很欣赏厉元朗,甚至有想过把女儿许配给厉元朗。但牵扯到政治站队,就不能顾念亲情。所以安祥林看似随口的问题,不只是对厉元朗的考教,还想知道厉元朗的想法。 如果霍秋生不来,在厉元朗的视角中,最好的选择是留在土岭乡,等着成为西洲市的一个区,然后再慢慢的努力。 但现在霍秋生来了,还准备对付马家,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威马县,毕竟厉元朗对未来的威马县印象深刻。 现在听到安祥林的问题,厉元朗轻声说:“不管怎么选,肯定都要将利益最大化,我们之所以在土岭乡深耕,为的就是避开马家。现在霍书记想要动马家了,需要我们的支持。但安叔,不管未来如何,我只支持你。” 这个话题厉元朗并没有展开,也没有说选哪个,而是点到为止。同时也透露出态度,不管安祥林怎么选,厉元朗肯定要跟着。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安祥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做人做事有态度,你可以没能力,但不能太自私。 厉元朗的回答让安祥林满意,不由多提点两句:“去西洲属于锦上添花,留下来是雪中送炭。况且土岭乡即使升格,也只是个区,威马县要是升格了,那可就要变成市。” 正如安祥林所说的那样,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当然这一切还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测。 安祥林思量后对着厉元朗嘱咐:“明天你跟德路去小岭村,我去见霍书记……” 第215章 三牲 天刚蒙蒙亮,厉元朗便被人摇醒,睁开眼看到林德路。这才几天没见,林德路好苍老,头上居然有了一缕白头发。 厉元朗揉了揉脸,跟林德路打招呼:“林叔,你这是纳妾了?怎么显得那么憔悴,老了这么多?” 林德路没好气的拍了厉元朗肩膀:“混小子,胡说什么,我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跟拉磨的驴一样,不老那才奇怪。” 厉元朗洗了把脸,早饭都没吃,就被林德路拽上车。捷达车在乡道上飞驰,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林叔,大岭村都上三牲了,等于向小岭村低头,你怎么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厉元朗满脸的轻松:“今天不就是走个过场吗?” 林德路白了厉元朗一眼:“元朗,你把一切想简单了。大岭村虽然低头,但只是族老们的选择,其他人愿不愿意低头,你清楚吗?”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至少厉元朗没有的到确切的情报,也不了解大岭村的情况。 林德路继续说:“即使大岭村的人都同意了,小岭村也要表现出足够的胸襟,不能够欺人太甚,要不然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基层工作不好做,特别是这种牵扯到两个村子,以及两个宗族的,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一旦被放大,那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厉元朗抓住了林德路想说的核心:“我懂了,今天咱们做的就是一手托两家,不偏不倚,让两家都开开心心。” 林德路点头:“希望!曹书记跟孙书记都是聪明人,希望他们俩不会做糊涂事。” 林德路很疲惫,终究年龄大了,精力不像年轻人那般旺盛,说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土岭乡离小岭村不远,就是路太破了!坑坑洼洼的开了二十多分钟,厉元朗才把车开到小岭村。 今天的小岭村很整洁,家家户户的门楣上挂着红色的灯笼,村东头还搭着彩棚,几口大锅冒着热气,离老远就闻到了羊肉汤的香味。 厉元朗刚把车停好,林德路便睁开了眼睛,往外面看了一会:“气氛不错,没有剑拔弩张的,问题应该不大。” 林德路最担心的,就是小岭村的人拎不清,借着这次机会,对大岭村提过分的要求,现在来看小岭村的人很通达,没打算为难大岭村的人。 曹书记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往后梳了个背头,还特意用发胶做了个造型。 “林乡长,厉指导,欢迎你们!”曹书记伸手跟两人相握,然后又往车里瞅了瞅:“祥林县长没来吗?” 厉元朗开口:“霍书记有事找他,安叔连夜去了威马县。” 曹书记面色微变后,对着厉元朗跟林德路招呼说:“二位先入席,喝碗羊汤垫垫肚子,跟大岭村约的是十点零八,现在时间还早。” 厉元朗坐上了桌,然后看到个熟人,连忙打招呼:“高工,你也在?” 高工笑着跟厉元朗握手:“不管是小岭村,还是大岭村,有些村民都是工地上的工人,我听说过两个村子的恩怨,如果有机会化解,倒也算是一桩功德。” 林德路的眼睛一亮,也伸出手来相握:“高工,这个年月,像你这样热心,有担当的人,可不多了!” 高工展露出了高情商:“应该,应该的!只有工人们生活的幸福,才能够保证工程的质量,跟工程的进度。” 就在大家寒暄的时候,李省事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有着三碗羊汤,还有两盘当地的特产,羊肉馍。 厉元朗是饿了,拿起个咬了一口,一股奇特的馨香充斥口腔,特别的满足感让眼睛微眯,由衷的夸赞说:“味道不错,这手艺可以开个小饭馆了!” 高工尝完之后,也夸赞说:“就是这个味,绝了。可以去工地摆个摊,卖五块钱一份,肯定供不应求。” 李省事腼腆的笑了笑,他真有些意动,打零工不如当个小老板,毕竟凭手艺吃饭,说不定就赚了大钱。 正所谓穷生奸计,富涨良心,人的自信需要财力的支撑。以前李省事唯唯诺诺不敢多事,过一天算一天,根本不敢想未来。 现在通过养殖兔子,李省事已经赚了点小钱,整个人变得有点自信,敢去幻想明天。 厉元朗看出李省事心动了,便开口说:“省事,你回头办个健康证,然后到工地上试试,至于兔子如果你养不过来,可以找个人帮你。” “那我就试试!”李省事的话好似在征询意见,其实心里却已经下定决心。 “吃饭,吃饭!”曹书记招呼大家,然后望着林德路问:“林乡长,有肉没酒会不会寡淡?要不咱们喝点?” 林德路连忙摆手:“喝酒误事,今天可是大喜事,容不得一点差错,我不喝,大家也不准喝!” 跟安祥林搭了一段时间的班子,林德路被影响了很多,以前总喜欢喝两杯的毛病,现在也戒掉了。 作为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林德路他都不喝酒,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喝了,一碗羊汤下肚,每个人都感觉浑身暖暖的。 滴里搭拉,滴里搭拉…… 远处忽然传来唢呐的声响,厉元朗往远处眺望,就看到一群人吹吹打打走了过来,人群中有三个人抬着托盘,托盘上扎着红绸,摆着牛头,猪头跟羊头。 这才九点多,大岭村的人居然提前来了! 林德路连忙站了起来,看着大岭村的礼数,脸上露出喜色:“曹书记,对面的孙书记很给面子,用的是最高的礼数十八拜,你这边可不能失了礼数。” 华夏是个很古老的民族,一些古礼传承了下来,例如三跪九叩,八拜之交,而威马县最高的礼数就是十八拜。 由双方选出十八个德高望重的族老,双方进行十八次相拜,这可是民间最高的礼数了! 曹书记笑了笑说:“幸好我这边早就有所准备,肯定不会差了礼数。” 曹书记往后面招了招手:“小岭村的老少爷们,快些来给他们还礼!” 小岭村也站起来十八位族老,迈着步子迎了上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厉元朗却眉头皱起,为什么总觉得胆战心惊,好似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216章 凶狮 十八拜虽然很隆重,但规矩却不烦琐,大岭村的族老从小到大,依次对小岭村的族老作揖拜谢,小岭村的族老同样进行回礼。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就要圆满结束的时候,铿锵的鼓点忽然间响起,对面忽然冒出一群人,居然开始敲锣打鼓,两个人舞动一头白色狮子,迈着大步冲过来。 “这是!这是……,凶狮!”林德路的面色一变,虽然早就有了预感,但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土岭乡民风彪悍,因为跟西洲市接壤,所以也受到沿海风俗的影响。民间不光尚武,还有一些传统文化的传承。 有些富裕的人家,结婚时会舞龙舞狮。有的在送葬时,还会请人舞哀狮。至于这头狮子的叫凶狮,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 曹书记低声呢喃着:“上次斗狮还是民国三年,大岭村跟小岭村争田地,现在又把凶狮舞了起来,他们想干什么?” 锣鼓声打断了唢呐声,原本还在十八拜的族老,全都退到一边,领队的孙书记非常的不悦,指着凶狮大声的斥责:“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一个穿着红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伸出戴着大金劳的手掌,把孙书记推到一边说:“没骨头的东西,别人怕了小岭村,老子可不怕。这些年大岭村一直压着小岭村,凭什么向他们低头!” 孙擎从后面拿出个大喇叭,举起来喊:“小岭村的老少爷们,想让大岭村低头可以,就按规矩斗狮,赢了我们,以后大岭村就向小岭村低头,要不然别怪老子看不起你们,对你们不客气!” 沿海的风俗比较传统,宗族观念也比较重。有些村子之间发生了矛盾,基本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武斗,双方点起人马,明刀明枪的玩命。要么是文斗,一般会赛龙舟,或者赛马,以及舞龙舞狮。 现在孙擎带来了大岭村的凶狮,就是想要跟小岭村斗狮。 孙书记满脸尴尬的跑过来,对着大家陪着笑脸:“我已经做通了大部分人的思想工作,大家伙都盼着能通水。却没想到孙擎这个家伙,拉拢了一批死硬分子,居然在这个时候闹事……” 厉元朗望着孙书记问:“他们来闹事,难道你事先,没得到一点消息吗?” 孙书记喊冤叫屈:“我一家家的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他们口头上都答应了,没想到全都反悔,一个个的阴险小人……” 林德路有些愤怒,瞪圆了眼睛问:“既然你也知道有问题,为什么不提前说?现在搞成这样,你知道大家伙有多被动吗?” 看着周围开始起伏的胸膛,还有一双双逐渐变红的眼睛,孙书记知道现在已经犯了众怒,一旦起冲突,必然会引发群体事件,到时候可就没法收拾了! “怎么办!怎么办?”孙书记茫然无助,忽然看向了厉元朗:“厉警官,要不,你用枪把孙擎那个狗东西嘣了……” 孙书记的逻辑非常清晰,既然没办法解决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只要把孙擎干掉,大岭村现在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厉元朗却眉头紧皱,遇到矛盾后,要做的不是激化矛盾,而是化解矛盾。厉元朗也知道,开枪虽然能震慑对面的气焰,但却不能根本的解决问题。 所以这个时候最好是怀柔,硬碰硬只能引发冲突,继而流血,让两个村本就存在的血仇,进一步加深。 厉元朗很有担当的站了出来:“我去跟他们聊聊,这个孙擎是干什么的?” 孙书记在大岭村扎根,肯定知道孙擎的底细,开口介绍说:“这家伙以前是个跑运输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发了点小财,在威马县买了房子。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然后回到村里,开始四处撺掇……” 说到最后,孙书记好似又想到什么:“听说他还给人分了钱,想要参加下一届的村委会选举……” 厉元朗的眉头微眯,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一个跑运输的,就算是再有钱,又能有多少家底?况且,大岭村穷是出了名的,环境恶劣又没有什么资源,选村委会的目的是什么? 当人开始用审视的目光去看问题时,就会发现处处都有问题。 孙擎出现的蹊跷,动机也经不起推敲,厉元朗已经嗅到浓浓的阴谋味道。 锣鼓声喧嚣,充满挑衅的味道,对面的凶狮往前扑了一下,忽然狮头往后一甩,狮尾的人用脚后跟在地上铲土,对着小岭村的人不停的挑衅。 原本还满脸笑容的小岭村民,一个个脸上冒出怒容,甚至有些族老气的浑身颤抖。 多少年了,小岭村还没被人这样羞辱过。有些热血的年轻汉子,已经挽起了袖子,拿着铲子,准备给大岭村的人一个教训。 厉元朗站了出来,一步步的走到孙擎的面前。 孙擎满脸的桀骜,伸手点着厉元朗的胸膛:“爷们,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虽然你是警察,但这是我们大岭村跟小岭村的恩怨,不是你能管的事情。” 厉元朗撸起了袖子,盯着孙擎的眼睛:“我今天穿的可是便服,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孙擎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遮掩:“整个土岭乡,甚至整个威马县,谁不知道厉元朗的大名,谁敢不给你面子。但今天我还就不给你面子了,识相点快些滚……” “有些人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被人拿着当枪使,却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厉元朗盯着孙擎的眼睛:“钱是个好东西,你就不怕有命赚,没命花吗?” 孙擎后退半步,但却强撑着,牙关紧咬说:“我今天代表大岭村的群众,向小岭村下战书。这是民间的习俗,我们又没有违法犯罪,你管不到我们……” “别张口民俗,闭口法律,说的自己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告诉你,你现在违法了,而且还是寻衅滋事罪,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 听到厉元朗的威胁,孙擎并不畏惧,反而把手一伸说:“来啊!抓我啊!” 厉元朗没想到,不但没把孙擎吓走,反而被将军,这下可难办了! 第217章 斗狮头 寻衅滋事罪是个很难界定的罪,只要厉元朗想往这上面靠,是能用这个罪惩治孙擎。 但这样做,却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毕竟孙擎现在代表一部分大岭村的村民,如果厉元朗做的事情不公正,必然会引发大岭村的众怒。 厉元朗皱起眉头,望着滚刀肉般的孙擎,忽然间发觉事情非常棘手。如果处理不好,真有可能演变成群体事件。 就在厉元朗思量应该如何解决的时候,高工走过来,低声说:“这事说简单其实也简单,我听说过民间斗狮的规矩,既然他们要这样做,那么我们就按照斗狮的规矩……” 厉元朗疑惑的看向高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高进凑到厉元朗的耳边,嘀咕了一通,厉元朗的眼睛慢慢亮了。 厉元朗看向孙擎:“既然你要斗狮,那我可以答应你,但要按照最传统的斗法,你敢吗?” “什么意思?斗狮还有传统和非传统吗?”孙擎的脸上满是疑惑。 高进帮腔:“最传统的斗法不在平地,而是在梅花桩上。如果你真想斗,那就用传统的斗法。” 以前的舞狮为了增加难度,会在平地上立起高低不同的木桩,舞狮的人在木桩上如履平地,闪展腾挪,表演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一般斗狮都在平地上斗,这样即使被打的躺在地上,也只是普通的外伤,如果在梅花桩上斗狮,很容易摔在地上受到内伤。 除了影视作品里有梅花桩斗狮,生活在这样的情景,还真没出现过。 孙擎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厉元朗:“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以为生活中跟电影里一样?” “别管是不是电影里演的,你就说上不上梅花桩。机会我给你了,要是你不中用,那可就不能怪我了!”厉元朗满脸的笑容,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孙擎看向舞狮的两个人,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畏惧,平地斗狮最多受点伤,梅花桩上斗狮,可是要死人的! 孙擎只是给了他们每人一千块,这么点钱可不够卖命的。 孙擎的脸上满是犹豫,忽然眼前一亮:“我懂了,厉元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不就是虚张声势,故意拉高门槛,想要吓退我们。告诉你,爷不怕,不就是上梅花桩。爷,奉陪到底!” 厉元朗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签生死状。” “你想唬我!跟我耍狠是不是,爷可不是吓大的!晓东,阿西,跟他签生死状!”孙擎的话音刚落,晓东跟阿西不但没往前走,反而都往后退了一步。 舞狮头的晓东,直接把狮头丢在地上:“孙擎,你可没说要上梅花桩,更没说要签生死状。一千块就想让我给你卖命,这个价码低了。” 孙擎有些羞怒,瞪着晓东问:“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耍赖?” 晓东把手一摆:“没别的意思,一分钱一分货,想让我上梅花桩可以,你加十万,再给我买一份意外保险。至于生死状,我是不会签的。” 都到了文明社会,哪可能把生死签在一张纸上。更何况晓东非常的聪明,上了梅花桩后,如果自己出了意外,会不会落下终身残疾。如果别人出了意外,会不会判自己过失杀人? 毕竟厉元朗是警察,他就在旁边盯着,斗狮这东西半黑不白,可以是民俗,也可以是寻衅滋事,晓东已经萌生退意。 孙擎也知道,自己给的价码低,晓东不会为了自己拼命。看着厉元朗,又看向高进,孙擎的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不就是虚张声势吗!厉元朗可以,自己也可以! 孙擎往前踏了一步:“厉元朗,既然你要上梅花桩,还要签生死状,我可以奉陪,但我要跟你斗狮头,你敢吗?” 斗狮是两个人,有狮头,有狮尾。两个人组成一头狮子,战斗力那可是一加一大于二。 而斗狮头就是双人舞狮变成单人舞狮,只有狮头,没有狮尾。难度虽然降低了,但却也更凶险了! “你要,跟我,斗狮头?”厉元朗瞪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向孙擎,看着孙擎点头,厉元朗错愕的看向高进。 高进对厉元朗点头,示意他快些答应。 其实孙擎的反应,都在高进的计划中。先提出梅花桩,就是为了让舞狮的人知难而退,而后再让签生死状,是为了把孙擎节奏打乱,最终孙擎主动应战。 现在孙擎中计,厉元朗把头一点:“行,我跟你签生死状,我跟你斗狮头!” 望着满脸坦荡的厉元朗,孙擎又有些犹豫,不明白厉元朗的底气来自哪里?孙擎虽然不舞狮,但小时候练过。甚至就连梅花桩,也跑过几次。厉元朗不过是的门外汉,他凭什么这般自信? 林德路有些担忧的走过来,望着厉元朗说:“元朗,别胡闹。这件事太危险了,你最好……” 不等林德路把话说完,孙擎就开口说:“既然厉警官同意跟我斗狮头,那我就满足你,现在就签生死状,如果你赢了我,大岭村向小岭村低头。如果我赢了你,小岭村向大岭村行礼……” “慢着!”高进忽然开口:“如果你们俩分不出胜负怎么办?比如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分不出输赢,难道就这样一直斗下去?” 孙擎很自信的伸出一根手指:“我可是练过梅花桩,如果一个小时,不能斗败厉元朗,我愿意认输。” 在孙擎思维里,隔行如隔山,像厉元朗这样眼高手低的家伙,一旦上了梅花桩,说不定都不用自己动手,厉元朗就吓得摔下桩子。一个小时已经非常保守了,说不定一分钟就能把厉元朗搞定。 望着大言不惭的孙擎,厉元朗把头一点:“行,那我就跟你签生死状,希望你不要后悔。” 林德路有些不放心,伸手拉了拉厉元朗:“元朗,别冲动!” 厉元朗凑到林德路的耳边说:“林叔,你放心!高工准备的有秘密武器,我向你保证稳赢不会输,您就放心!” 林德路半信半疑,但也没再说什么。高进拿出手机从工地上调来一台打桩机,把一根根的大型钢管打进泥土里…… 第218章 小发明 以前的江湖人,为了增加舞狮难度,会在地上埋下高低不等的树桩,粗的有排球粗,细的只有碗口粗,勉强能站上一个脚掌。 现在打桩机打进地里的钢管虽然有篮球般粗细,但因为是中空的,所以上面没办法站人。 高进又让人在钢管的顶部,焊接四十乘四十的钢板,这样人就能站在上面。 原本就自信的孙擎,看到钢板后,变得更加自信,开口嘲讽说:“这就是你们的梅花桩,这么大的钢板,小孩都能站在上面跳舞,好好的梅花桩居然变成小孩子过家家……” 厉元朗可不惯着,回怼说:“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别上了桩就成软脚虾。” 孙擎没理会厉元朗,而是继续嘲讽说:“现在桩也立起来了,生死状该签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别说我欺负你。” 厉元朗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孙擎,有些人就是这么的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他想撞得头破血流,厉元朗肯定要成全他。 一式两份的生死状,每个都签上了名字。孙擎为了立威,也怕厉元朗反悔,扛着狮头上了铁桩,从低到高跑的非常轻松。 厉元朗有些发憷,高进拿出个鞋盒,里面装着一双马丁靴,只是这个马丁靴的鞋底非常厚实。 厉元朗伸手捏了捏鞋底,原本忐忑的心,不由得大定。对着高进笑了笑,换上马丁靴后,也扛着狮头上了铁桩。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厉元朗的下盘非常的不稳,一步一顿,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看就是没练过。 原本就自信的孙擎,不由得开口嘲讽:“厉警官,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可以大发慈悲的放过你。要不然,等我动了手,万一把你撞下去,非死即残的可就不好了!” 慢慢站在孙擎对面,厉元朗伸手从马丁靴下面,扣掉两层厚厚的脚底,觉察到脚下如同生根一般,厉元朗脸上露出笑容。 高进是个发明家,总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例如厉元朗现在穿的这双鞋子,厚胶底抽走后,下面全是强力磁铁。 站在钢板上,厉元朗感觉自己仿佛生根一般。马步虽然扎的不好,但没关系,可以科技来凑。 况且,高进发明这个,就是为了防止工人高空坠落,所以马丁靴非常的牢固,磁铁的吸附力堪称是坚固。 厉元朗举着狮头,对着孙擎晃了晃:“来!” 站在下面的高工,举着手里的手机,大声喊:“计时开始,一个小时内,如果你不能把厉元朗打下来,那你可就输了!” 听到高工的声音,孙擎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狞笑:“不用一小时,一分钟就足够了!” 孙擎冷冷扫了厉元朗一眼:“既然厉警官不听劝,那我也只能送你上路!” 孙擎的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既然签了生死状,那就可以生死勿论。既然厉元朗找死,那就成全他! 高低错落的梅花桩上,厉元朗身躯微弓,双手握紧狮头,透过狮嘴看到孙擎冲了过来,厉元朗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狮头往前一挥,磕在孙擎的狮头上。 轰!一声闷响,厉元朗就感觉浑身麻酥酥的,对面的孙擎,被震得往后退去,有些狼狈的站在铁板上。 孙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厉元朗,原本还以为他下盘不稳,自己带着惯性,一下就能把厉元朗冲下桩。结果却非如此,厉元朗好大的力气,好稳的下盘! 围观的人们也都发出一阵阵的惊呼,毕竟大家都知道厉元朗的根底,原本以为他会很狼狈,却没想到他居然这般的稳。 林德路脸上浮现出笑容:“元朗这小子,还真有一套,上了梅花桩居然这般的强。” 曹书记同样夸赞说:“元朗这个人能深交,有事他真上。不像其他的人,就会嘴上说的漂亮,结果把事办的一塌糊涂。” 孙书记满脸的尴尬,自然听出曹书记这是在指桑骂槐,但他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只能指着钢柱上的孙擎开骂:“孙擎,你这个王八犊子,既然不是厉元朗的对手,那就快些下来,别在上面丢人现眼……” 相对于其他人的乐观,高进的脸上满是慎重,磁铁鞋的优势明显,缺陷也同样明显,磁力大虽然让厉元朗在钢板上扎了根,但也限制厉元朗的移动,一双脚就钉在铁板上,没办法转身…… 孙书记的叱骂让孙擎有些心烦意乱,深吸了口气,摒弃住心底的杂念。斗狮头不止比拼力气,还要比拼技巧,光劲大是没用的。 孙擎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有击败了厉元朗,才能拿到大岭村的话语权,才能为下一步选村支书铺路,只有选上了才能被大佬赏识…… 孙擎摇晃着脑袋,甩走这些杂念,全神贯注的盯着厉元朗,然后他也发现了厉元朗怪异的站姿。 人最舒服的站姿是,全身放松,双脚岔开的距离,不能够超过肩膀。而现在厉元朗的站姿非常的别扭,双脚的间距非常大,甚至比肩膀还要宽,这样站难道不累吗? 又或者说,厉元朗非常的紧张,所以才会迸发出超乎常人的力量? 孙擎越琢磨,越觉得是这样,不由得往旁边的桩子上跳了跳,准备借助高度优势再撞一下! 厉元朗咬紧了牙,身躯微微的转动,这时候他也发现磁铁鞋的缺点,已经很用力的挪脚了,但磁铁鞋却吸的非常牢固。 孙擎出现在厉元朗侧面,然后双腿发力,对着厉元朗冲了过来。 虽然这个姿势有些尴尬,但厉元朗又用出全身的力气,对着孙擎的狮头撞了过去。 轰!这一次因为厉元朗的姿势不好,所以没办法用全力,被孙擎撞得身躯半蹲在钢板上,只是两个脚还非常牢的吸在原本的位置。 孙擎又退回去,望着蜷缩的厉元朗,他觉察到机会,再一次冲过来,抡起狮头开始砸。 厉元朗也等到这个机会,看着从天而降的狮头,厉元朗的身躯往旁边一扭,手里的狮头对着孙擎的狮头砸过去。成败在此一举,厉元朗的脸色开始变红,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219章 马吉吉 狮头砸上了狮头,怎么轻飘飘的没有力道? 孙擎眼中闪过疑惑,然后就看到,厉元朗身躯僵直,侧卧在铁板上。 坏了!中计了!孙擎这时才觉察到不对,但却已经晚了! 斗狮不止要用上力道,还要精通技巧。厉元朗用的这个就是虚招,看似力气十足,其实毫无力道。 撞过来的孙擎用尽全力,要知道力是相互的,如果厉元朗也用力,那么两股力量会在相撞中相互抵消。 但现在厉元朗并没有用力,孙擎就好像是一辆失控的跑车,直接从厉元朗的身侧飞了出去。 砰!孙擎的身躯划着抛物线,撞在钢管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再想站起来,却已经站不起来了! 厉元朗腰腹用力,再次站在钢板上,望着周围一双双充满喜悦的眼睛,厉元朗的右手成拳,高高的举起,周围的人情不自禁发出一串串欢呼。 林德路松了口气:“元朗这小子靠谱,虽然没斗过狮,但身体素质好!这些意外没了,一切该回归正轨了!” 孙书记也挺直腰杆,对着那些敲锣打鼓的人吼:“一个个还傻愣着干什么,快些摆三牲,仪式继续进行,以后大岭村的人要对小岭村的人恭敬一些。” “大家伙也别闲着,刚刚十八拜还没拜完,继续!”曹书记说完还对着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大家一愣后全都明白,只要仪式继续进行,就等于大岭村向小岭村低头了! 唢呐声再次响起,大岭村的族老们,脸上虽然不情愿,但却要继续进行十八拜。小岭村的族老们,脸上本就多的笑容,现在变得更加灿烂。 高进看到厉元朗尴尬的站在钢板上,连忙对着厉元朗示意脱鞋。 厉元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扯开鞋带,然后抱着钢柱,从上面滑了下来。 没了孙擎这个刺头,大岭村的村民们不再说什么,在早就布置好的高台上摆好三牲。 林德路站在最前面,孙书记跟曹书记站在林德路的左右,三个人各自拿着铁锹,铲起了一铲黄褐色的沙土…… 厉元朗没有去凑热闹,而是蹲在孙擎身边,看着他顺着嘴角往外吐的血沫,厉元朗故意开口刺激他:“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明明没本事,非要逞英雄,现在好了!内脏受损,口吐鲜血,说不定会终身残疾……” 孙擎缓缓转动眼珠,终于回过神来,声音沙哑的说:“帮我,叫救护……车……” “这个忙我不帮,你可是我的敌人,现在还能喘气就让我非常不爽,我就守在这里等你没气,然后再帮你喊白车。” “别……,这一切……都……都是,马吉吉……”孙擎说到最后,便没了力气,直接陷入晕厥。 “马吉吉,居然又是马吉吉……”厉元朗眉头皱起,感觉马家的人,总是那么的阴魂不散。 ………… 在马家祠堂的地下室里,马吉吉连续打三个喷嚏,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然后把刚打印好的文件,装进文件夹里。 马振国面色红润的坐在太师椅上,旁边半躺着面色蜡黄的马振邦,因为刚喝过药,所以神情还算平静,只是呼吸声有些重。 马吉吉微微躬身:“爷爷,这是根据贪污金额,以及危害程度,排列后的名单,一共涉及到37人……” 马振国扫了名单一眼,然后交给马振邦。 马振邦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默默的站起身,先戴上花镜,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三支笔。 打开名单后,马振邦神情复杂,全都是重金培养的第三代精英,没想到居然堕落成这般,该死,全都该死! 马振邦率先拿起一支蓝笔,在一些名字上划过:“这些人,我对他们进行特赦,口头警告,训诫一番就可以了!” 蓝笔画完后丢在一边,马振邦又拿起根黑笔,在一个名字又一个名字上面打x:“这些全打四十大板,然后观察半年,如果确有悔改之意,那就再看看……” 放下黑笔后,马振邦拿起红笔,望着还剩下的名字,手掌不由得颤抖,这可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 马振国看出马振邦的为难:“振邦,其实不一定非要那么极端,把他们逐出马家就是了!” 马振邦思量后缓缓摇头:“不行!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如果不把这些人送走,我怕他们会胡说。” 深吸口气后,马振邦用红笔,在剩下五个人的名字上画了个圈,然后把文件推给马吉吉:“通知他们,我请他们吃饭!告诉厨师,今晚我想吃河豚。” 马吉吉把头一点说:“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事者,对别人狠,对自己人更狠。时日不多的马振邦终于要动手了! 回到财务室里,马吉吉喝下一大杯凉水,身躯依然情不自禁的发抖。这一切说起来容易,不过是一个老人要毒死五个年轻人,但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毕竟马吉吉生活在文明社会,一直都接受高等教育。 吱呀呀!财务室的门被推开,马吉吉连忙站了起来。 马振国的声音悠悠响起:“是不是心软了,觉得不该对自己人这么狠?” 马吉吉缓缓点头:“大爷爷,其实可以把他们派遣到海外……” “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赏罚不分,如果这几个贪污的人,不受到惩罚,以后会不会有更多的人,对马家的族产伸手?” 道理马吉吉都懂,但他还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名单上有37人,为什么只惩罚五个?” “当然是为了杀鸡儆猴!”马振国拍着马吉吉的肩膀:“把人全杀了,这些空缺的位置由谁来顶?所以杀掉五个,让剩下的人明白,莫伸手,真会死人的。” 看着马吉吉沉思,马振国继续说:“现在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马吉吉点头:“让厨房准备五份带毒的河豚肉……” “不!”马振国打断马吉吉,纠正说:“不是五份,是六份!” “什么!”马吉吉被震撼,难以置信的看向马振国。 “马家该翻页了,我没时间再等下去,就这样做!”马振国说完,又拍了拍马吉吉的肩膀,马吉吉的身躯一软,坐在了地上。 第220章 河豚 河豚很鲜美,特别是熬汤。 当然,因为河豚有很强的毒性,如果处理不好,吃下去会引发多器官衰竭,继而致命。所以一个好厨师非常重要,既能消除河豚毒性,又能保证河豚鲜美。 在马家祠堂边有座观云楼,楼并不高只有三层,但却全由竹子打造,所以非常的雅致。外面种着一片牡丹花,站在楼上往下眺望,能看到姹紫嫣红的花海。 马振邦站在楼边,望着下面的牡丹花出神,一股有些腐朽的怪味越发浓郁,马振邦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洗澡了。 人生一世,如草生一秋,原本以为自己到这个年龄,应该能看清楚生死,但没想到真到这么一天,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六碗河豚汤,居然是六碗!难道他连这几天都不愿意等吗?”马振邦的脸上神情复杂,从惋惜到憎恨,再到不甘心。 虽然愿意让出大权,虽然愿意清除障碍,虽然愿意把一切都交给马振国,但这并不意味着,马振邦愿意主动去死,哪怕现在活得很辛苦。 房门被推开,马佳明跟马笑走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三个马家人,全都非常年轻,只是本该亮晶晶的眼睛里,现在堆满了忐忑。 “都来了,坐!”马振邦向着五个孙子示意:“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来吗?” 大家伙相互对视,谁也不敢先开口,最终还是马笑站出来:“爷爷,是不是因为马家基金的事?” 有些事情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与其等别人说,不如自己主动点。毕竟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没让我失望,还是个敢做敢当的男人。”马振邦顿了顿拐杖,然后坐在凳子上:“既然敢对马家的族产伸手,就要承担马家的惩罚。原本我是想把你们都沉溏,但现在马家正值用人之际……” 心情好像过山车,从原本以为会坠入谷底,却没想到还有一线生机,所有人都看向了马振邦,期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马昭去了大西北,也需要有马家的人帮衬,你们最好都写一份申请,主动支援大西北建设,希望你们这次不会再让我失望。” “一定,一定!”大家的声音颤抖,没想到高高扬起的板子,最终轻轻的落下,这个结果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马振邦往前走了两步,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对着大家说:“坐!陪我吃顿饭,也算是为你们践行了!” 大家伙又都一愣,然后相互望了一眼,马佳明的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马振邦问:“爷爷,这顿饭,非吃不可吗?” 马振邦疑惑的看向马佳明,发觉他的神情有些古怪,再看向其他的人,发觉他们的神情也都非常古怪。 “一个个翅膀都硬了,不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饭?”马振邦气哼哼的拍着桌子:“所有人都坐下。” 大家都看向马佳明,隐隐以他马首是瞻。 马佳明原本微躬的腰身,一点点的挺直,双眼中笑意慢慢消散,拉开凳子坐在马振邦的对面:“既然爷爷让我们吃饭,那我们就吃饭。大家都坐!” 马笑拉开凳子,坐在马佳明的旁边:“爷爷,好长时间没跟你一起吃饭了,不知道今天的菜都有什么好吃的?” 马振邦隐隐有个猜测,伸手压了压桌上的按铃,戴着厨师帽的厨师,推着一辆餐车,把一盘盘的食物摆在桌子上。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这一桌席面非常丰盛,绝对是色香味俱全。 当六盅河豚汤端上桌子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惊恐,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马佳明。 马佳明整张脸都板起来,双眼中甚至还闪过一抹凶光,默默看向马振邦。 看到这个眼神后,马振邦懂了!也全明白了!现在自己对马家毫无掌控力,上下已经像筛子般,漏洞百出了! “怎么,你们不愿意陪我吃这顿饭?”马振邦明知故问后,先伸手拿起了一盅河豚汤。 大家并没有阻止,也没有人开口,继续默默的看着马振邦。 终究还是马笑没忍住,开口说:“爷爷,你要遵循自然规律。急流勇退虽好,但也要看是不是所托非人。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的那一套东西,已经不再适合这个时代!” 马振邦的脸上满是笑容:“那你跟我说说,现在什么是对的?” 马笑不敢接话,而是求助般的看向马佳明,马佳明倒是聪明:“什么是对的,我也说不清,但我可以确认什么是错的,特别是那些封建的糟粕,就错的离谱。” 马家原本是铁板一块,但随着马振邦越来越老,身体越来越差,并且把马振国喊回来后,马家的这块铁板上出现了裂痕。 两条路线代表两个利益阶层,这种线路之争是无法调和的。所以,在年轻人的眼中,马振邦已经站在大家的对立面。 马振邦无奈,伸手敲了敲桌上的按铃,看着马振国跟马吉吉走了进来,马振邦的眉头皱起问:“谁安排的?” 马振国倒是没遮掩,直接点头说:“我安排的,也是故意的。” 觉察到马振邦的疑惑,马振国开口说:“我在西非有个庄园,庄园里有个养鳄鱼的水潭,每个月我都会清点鳄鱼的数量,你们也知道,鳄鱼喜欢藏在水底,很难一眼看到。所以我喜欢往鳄鱼潭里丢一只带血的鸭子……” 马振邦的面色一变,没想到马振国会这样说,原来在他的心目中,自己是只带血的鸭子。 周围的年轻人面色也微微变动,原来他们所知道的,都是马振国想让他们知道的! 马振国继续说:“我这些年不在国内,虽然游离在马家之外,但我也知道马家的水很深,所以我想如果接手马家,应该以哪种方式,保证马家的最大利益。但我仔细思量了很久,发现根本就办不到,因为我无法左右你们的态度……” 马佳明情不自禁的站起来:“因为你不是马家人,你的根不在华夏,如果让你领导马家,只会让马家万劫不复!” 望着剑拔弩张的双方,马振邦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眼神不断的变幻,隐隐有了个决定。 第221章 马振撼 刚强了一辈子的马振邦,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让马家变得更强,让马家人变得更强,他真的不介意方式,更不介意方法。 马振邦是个很传统的人,在他的思维里有着极为固执的坚守,至少一笔写不出两个马字,不管选择哪条路,哪个方向,马家都不能分裂…… “好了,都少说两句。我的时日不多了,不想在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既然你们都觉得自己有道理,那么我来赌一次人性。”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马振邦,终究是马家的家主,这些年来做事也算公道,所以他的话很有分量。 马振邦端起汤盅:“大家都知道,汤盅里的河豚汤有毒,我现在就喝下去,如果我死了,马家人根据投票选择家主,如果我没死,马振国就是马家的家主……” 这番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非常精彩。 把这件事捋一捋,马振邦让厨房准备五盅带毒的河豚汤,马吉吉让厨房准备了六盅带毒的河豚汤…… 这里面有一个需要注意的关键点,马振邦已经知道这六盅河豚汤都是有毒的,那么是谁告诉他的消息? 这里毕竟是马家,哪怕已经分为两派,下面被渗透的百孔千疮了,作为马家的家主,一直很有威望的马振邦,真有人敢给他下赌吗? 一瞬之间,马佳明就想到这么多东西,马振国想要送走马振邦,究竟是真的,还是两个人在唱双簧? 从人性的角度出发,马佳明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陷阱,汤里没毒,但人心非常的歹毒。故意利用这些情报混淆大家的思路,继而达成马振邦传位给马振国的目的。 与此同时,马振国也弄不清楚马振邦的意思,但换个角度思考,人性都是自私的,马振邦既然得到了汤里有毒的消息,从趋吉避凶的角度出发,马振邦肯定会叫停,所以汤里没有毒。 就在大家各自思量的时候,马振邦大口的喝着汤盅里的河豚汤,好鲜滑,好美味…… 乳白色的河豚汤全进了马振邦的肚腹,甚至因为喝的快,还有些汤汁散在了衣衫上。 马佳明有些关切的问:“爷爷,汤里没毒对吗?” 马振邦缓缓的摇头:“我知道汤里有毒的消息后,便让厨师做了一盅有毒,其他五盅没毒,所以我也不知道这盅汤里有没有毒,一切就都交给天意!” 吱呀呀,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黑亮,三七分在头顶,用发蜡固定。身上穿着藏青色的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微微凸起的肚腩下面,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 马振撼很自然坐在餐桌旁:“老二,你这事做的可不地道。换家主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就想这样定下了?” 马振邦有些错愕:“老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振撼盯上了马振国,嘴里说:“我要是再不回来,马家的天可就变了!” “老四,你这是怎么了?心里有火,还是想耍威风!”马振国拉了张凳子,坐在马振撼的对面:“难道你觊觎马家家主的位子?” “揣着明白装糊涂呢?现在是在争位子吗?现在是在争路线,我们国内的马家人,从商从政一直都走的很稳,如果让你这个混社会的领导,你想把大家都带到国外去吗?” 马振撼的性格本就火爆,说到动情处,情不自禁伸手拍桌子:“马家需要一个,能够带领家族走向辉煌的家主,而不是一个带领马家走向灭亡的家主。” “国内的天空充满了条条框框,国外的天空没有这些限制,可以自由飞翔。为什么非要守在这个古老的地方,守着这些坛坛罐罐,守着这些条条框框。” 马振国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他感觉自己为马家付出了这么多,却被大家误解了,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 “在国内,哪怕成了士族,不过是头壮一些的肥猪,能称王吗?能称霸吗?哪怕你坐拥万贯家财,也要受制于人。”马振国站了起来,双手握拳:“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久居人下!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要带着马家出海,找个小国,取而代之……” 这是马振国第一次,对着众人袒露心声。这些年的漂泊,这些年的打打杀杀,马振国已经厌倦,所以他想要立国,成为一言九鼎,言出法随的领导人。 这番话不只震惊到马家人,也震惊到了马振邦,他没想到马振国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居然想在海外立国。 马震撼的眼睛微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权在握,即将退休的老省长,他所关心的不是行不行,而是能不能! 所以就在大家错愕的时候,马震撼低声问:“有把握吗?” “还需要两代人,才能够取而代之。”马振国说着,从兜里拿出个纸条,塞给马振奋。 马震撼瞄了眼,然后揣进兜里。 马笑跟马佳明对视一眼,忽然间发觉情况有些不妙,被大家寄予厚望的马震撼,居然跟马振国有些惺惺相惜。 马振邦忽然发出两声短促的咳嗽,然后额头上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这是怎么了?毒发了吗?所有人都没想到,河豚汤里居然真的有毒,马振邦居然喝下了有毒的河豚汤。 疼痛席卷马振邦的全身,他的身躯不断的蜷缩,用沙哑的声音说:“分家,分家!马家一分为二……” 躺在地上马振邦,睁着浑浊的眼睛,望着亲人们脸上的关切与慌乱,马振邦忽然间觉得,身体开始一点点的发烫。 也许自己是错了,不应该做马家的家主,没能力带领马家开创万世基业。也许自己又做对了,让马家一分为二。不管是去海外建国,还是留国内成为士族,只要有一脉成功了,那就是马家的成功。 头开始发沉,但身躯却开始发飘,马振邦永远的闭上眼睛,离开了这个世界。 大家都有些六神无主,没想到一代枭雄居然走了! 马震撼对着马振国伸出了右手,马振国错愕后伸手跟马震撼相握。马家一分为二,两脉和平相处,马家没有衰落,反而更强了! 第222章 留下来 大岭村跟小岭村握手言和后,下水道引水的工程进展飞快。前期是从水坝走账,后期威马县的贷款审批下来后,将会专款专用。 厉元朗依然守在小岭村,帮着高工解决一些蚊虫鼠蚁。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自命不凡,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喜欢自以为是。 这么大的工程,肯定遭人惦记。 工地外的路被人挖个坑,一个穿着蓝色工程服的男人,异常嚣张的躺在坑里,指着外面的人大声的叱骂。 原本运转顺畅的工地,一下陷入了停滞。路被人挖了个坑,没法过车。坑里还有个人,也没办法填坑。 这又是一个想要打秋风的滚刀肉,大型工程最赚钱的就是土方,这人没其他的要求,就是想承包整个工程的土方,如果不答应,他就躲在坑里不出来。 工地外的工程车辆,跟工地内的工程车辆挤成一团,呆在小岭村的厉元朗,立刻带着廖强来到现场。 望着乱糟糟的现场,厉元朗对着廖强示意,廖强跑过去不大的工夫便摸清楚了情况,凑到厉元朗的耳边说:“这个人叫黄癞子,以前是个混子,刚出狱没几天。投靠了他的表哥黄霸天……” 厉元朗点头,示意自己知道,然后让人把黄癞子抓了起来,直接绑在路边的树上。 这段时间想从工程里混一杯羹的人很多,厉元朗已经见怪不怪,也总结出了一整套的斗争经验。 面对这帮想耍狠的滚刀肉,千万不要手软。以刚克刚,把他们撞的头破血流后,他们自然也就知道,有些地方,有些人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缓缓的驶过来,车门打开,安祥林走下来,看了看树上绑着的人,对着厉元朗说:“元朗,你这样做工作,有些太粗暴了!” 厉元朗笑着说:“安叔,如果我上纲上线认了真,他这种扰乱单位工作秩序的,我可以给他定个罪,按照他刚刑满释放的身份,高低要给他整个拘留。” 原本还满腔怒火的黄癞子,听到厉元朗这样说,立刻惊恐万分,号子里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好不容易熬出来,黄癞子不想再被抓回去。 这时候黄癞子的心底全都是后悔,惹谁不好,为什么要惹厉元朗,早就听说他是个煞星,这下难办了! 安祥林没说什么,而是戴上安全帽,跟着厉元朗在工地里转了几圈。现在整个土岭乡就是个大工地,拦水坝一天一变样,按照目前的工程进度,最多到年底,就能初步改变土岭乡的生态。 站在旁边的土岭上,往远处眺望,如同玉带般的沙土河奔流不息,远处的拦水坝,好像个卧龙横在沙土河上。 “还真是大干一百天,敢教日月换新天。谁能想到贫穷落后的土岭乡,还能旧貌换新颜。”安祥林感慨万千后,忽然话锋一转:“听说马振邦死了,马家分家了。马振国带着一帮人去了国外,马振撼成了马家的家主,带着一帮人去了大西北……”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马振邦居然死了?” 这绝对是个坏消息,马振邦的死,让现在所掌握的线索全都断了,毕竟未经法院审判,只有犯罪嫌疑人,没有罪犯。即使已经掌握确凿的线索,也没办法再往下查。 毕竟死人不会说话,死人也不可以定罪,这就意味着白金宫所牵扯的地下钱庄案,没办法继续侦办了! “周迪来西洲成了周市长,最近会来土岭乡视察,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安祥林看着厉元朗,然后又说:“马昭去了大西北,听说也出任市长,这是个能屈能伸,能忍的大丈夫,你以后一定要小心点。” 厉元朗倒是不太在意:“我肯定会小心,只是有些惋惜。原本还以为能够借助地下钱庄案搬倒马家,却没想到马振邦居然死了!” 厉元朗说完又换个话题:“跟霍书记谈的怎么样?留在威马县,还是留在土岭乡?” “肯定是留在威马县,毕竟现在就能提半级,等升格后还能提一级。我终究不年轻了!”安祥林说完,脸上露出些许的惋惜。 如果安祥林能再年轻十岁,肯定选择留在土岭乡,一步步的从基层往上走,让自己履历更丰富。 要知道往上走,不只需要主政一方的工作经验,还需要有基层的工作经验。安祥林终究老了,野心没年轻的时候那么大。 安祥林忽然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厉元朗:“元朗,你有什么想法?” 厉元朗很自然说:“安叔,我肯定跟着你走……” 不等厉元朗把话说完,安祥林便把手一摆:“元朗,你也老大不小,应该对自己的人生有规划。假如我调回威马县,你也回去,能找个什么位置?无非还是派出所的指导员或者副所长,即使威马县升格了,你的职位也不会变动。” 厉元朗开始沉思,仔细琢磨安祥林话里的意思。威马县变成威马市,按照自己的级别,享受不到升格的红利,最多能提高一些待遇,涨点工资。 但自己缺那么点工资吗?答案显而易见,自己真不缺那么点工资。 根据安祥林话里的意思,厉元朗仔细琢磨后发现,留在土岭乡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安祥林继续说:“最近李耀东干的不错,又破获了一桩诈骗案,按照他的功劳,已经可以提副局长,顺理成章你也可以提所长。” 厉元朗现在的级别是副科,如果提所长,那就要转成正科。这可是很多基层公务员的分水岭,一旦跨过这个门槛,就有机会去冲击更高的位置…… 等等,既然安祥林开了口,那么就不只是正科这么简单,他一定还有其他的安排。 厉元朗满脸期待的看着安祥林,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安祥林果然没有让厉元朗失望,继续说:“我提县长后,会拉林德路一把,让他去人事局。这样土岭乡乡长的位置就空了,你那时的资历恰好能出任副乡长,顺道兼任乡长的职务……” 厉元朗的心脏重重跳了两拍,他知道一旦土岭乡变成了土岭区,自己就能成为副区长,甚至区长…… 第223章 长远布局 厉元朗忽然发觉自己还是非常青涩,虽然是重生者,但思维逻辑并没有安祥林缜密。至少现在的厉元朗,就想不到这样的路数。 布局不只长远,而且还牵一发动全身。如果单纯看这样的规划,对厉元朗来说就是按部就班的勤勤恳恳。只不过厉元朗的运气太好,连番赶上风口,这样的升迁速度,充满不可预见性与不可复制性。 哪怕摆出来让纪委审查,都四平八稳,经得起推敲,最多被人感慨一句:这小子的运气真好。 安祥林见厉元朗沉默,还以为他在担心没有人照拂,便继续说:“西洲市发达,威马市落后,如果你在西洲市呆的不开心,我可以打报告让你来威马市挂职,甚至还能把你借调过来,那时候你的级别可是处级……” 安祥林真把厉元朗当成自己人,要不然也不会这般谋划。况且这对厉元朗来说,也是天大的机缘,从副科到副处,甚至是处级,这可是完成了三级跳。 厉元朗缓缓的点头说:“安叔,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不知道该怎么选的时候,就选利益最大的那个。毕竟三级跳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这已经不是坐电梯,这是直接坐上了直升机。 安祥林勉励的拍着厉元朗肩膀,嘱咐:“现在土岭乡已经完成初步建设,等以后你掌了舵,按部就班就行。如果出了差错,记住不要立刻担责,而是要先想着能不能推托……” 这番推心置腹的嘱咐,让厉元朗非常感动,这也证明厉元朗走进安祥林的心,不再是口头上的自己人,而是真正的自己人。 行色匆匆的安祥林,急急忙忙的走了。他的事情太多,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现在安祥林正在物色新秘书,听说安祥林曾经的秘书,肠子都悔青了。 人生无常,起起落落。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福还是祸。 黄霸天开着路虎来到土岭乡,看到被捆在树上的黄癞子,黄霸天的身躯颤抖,胖嘟嘟的五官,因为激动而扭曲。 黄癞子看到黄霸天后,立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吼:“表哥,快来救我。这里的警察不是东西,居然不给你面子……” 啪!一巴掌抽在黄癞子脸上,黄癞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这一巴掌把黄癞子打懵,他错愕的看着黄霸天:“哥,你打我干什么,是我被人欺负了!” “打的就是你这个王八蛋!自己想死,就去上吊,为什么要连累老子!”黄霸天越说越生气,反手又是一耳光,把黄癞子抽的痛呼一声,张口吐出两颗带血的大牙。 廖强抽出了甩棍,指着黄霸天吼:“干什么的?敢来这里耍威风,双手抱头快蹲下……” 黄霸天立刻把手举起来抱头,好像个小学生般蹲在地上,求饶说:“报告政府,我是好市民……” 黄癞子有些愕然,表哥的做派,怎么比自己还熟悉流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厉元朗从远处走过来,看着跪在地上,好像酒桶般的黄霸天,不由得开口问:“你就是让他挖坑拦路的主谋?” “不不不!”黄霸天连忙摇着手:“报告政府,我不是主谋,我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是他挑着我的名头害我。” 黄癞子愣了,表哥不是说,自己是威马县一霸吗?怎么现在这般的怂,难道他以前说的都是在吹牛? 望着黄霸天脸上的惶恐,厉元朗已经信了三分,但依然追问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 黄霸天陪着笑脸:“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毕竟厉元朗坐镇小岭村,谁敢惹他不高兴,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吗!” 厉元朗的心情不错,不想跟他计较,对着廖强摆了摆手,廖强给黄癞子松绑。 黄霸天见厉元朗不追究,立刻千恩万谢,拉着黄癞子离开小岭村。 黄癞子非常好奇问:“这个厉元朗是何方神圣?你为什么这么惧怕他?” 黄霸天恨恨的瞪了黄癞子一眼:“表弟,你居然没听过厉元朗的名号?这可是威马县的煞星,也是最近冒头的大红人。前些日子的马杰、马喆听说过没,全都是被他整进去的,还有钮大胆跟钮白金,也是她亲手抓的……” 黄癞子的身躯,情不自禁的颤抖,没想到自己居然招惹了这么强大的人,钮大胆那可是威马县曾经的教父,马杰更是新晋的教父,马喆虽然没有马杰出名,但也是在圈子内威名赫赫。 这帮强大的人,居然都栽在了厉元朗的手上,这个厉元朗,也太强大了! 黄癞子的身躯有些颤抖,拉着黄霸天的手说:“表哥,我今天得罪了厉元朗,他以后不会报复我?” 望着黄癞子那张令人作呕的脸,黄霸天难得聪明一次,满脸慎重说:“既然你也知道得罪了厉元朗,我也没办法护你周全,这里是三千块,你拿着去外地发展,不要留在威马县。” 黄癞子的脸上全是惶恐,望着黄霸天说:“哥……” 黄霸天满脸义气的说:“弟,虽然我也想照顾你,但你得罪了厉元朗。如果他想把你送进监狱,谁也没办法保你。毕竟胳臂拗不过大腿,厉元朗想要对付你,谁也扛不住……” 黄癞子的脑袋中闪过万千念头,再想一想暗无天日的铁窗,黄癞子伸手拿过了钱,对着黄霸天说:“哥,我现在就走。” 望着落荒而逃的黄癞子,黄霸天不由得松了口气,这种不开眼,又喜欢好勇斗狠的家伙,走了也是件好事。 这次也就厉元朗大度,没有跟自己计较!要不然,不死也要脱层皮。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黄霸天觉得已经很苟了,知道什么样的人不能惹,但架不住下面的人乱搞! 长长的出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黄霸天一转方向盘,觉得自己应该去庙里拜一拜,毕竟不是谁遇到厉元朗,都能全身而退,这次一定是祖先保佑,才有这样的机缘。 至于跪下认错,那不是常规操作吗?毕竟对方可是厉元朗,扳倒副县长鞠长鹏的厉元朗! 第224章 耀东 整个小岭村好像个机器,快速的运转着。李省事办了健康证,在工地上卖羊肉馍,五块钱一个,用料十足,一个就能吃饱,还真是生意兴隆。 水坝越修越高,不管是小岭村,还是大岭村的村民,嘴角上都浮现出一抹的笑容,他们对美好的生活,越来越向往了。 一辆黑色的切诺基停在李省事的门口,李耀东从车里走下来,手里还拎着两瓶酒。 厉元朗端详后说:“没想到你喜欢喝竹叶青,这种药草酒,能解忧吗?” 既然喝酒就想要微醺的感觉,甚至喝醉。厉元朗喝惯了50度以上的酒,竹叶青只有42度。对厉元朗来说,度数有些低。 认识李耀东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李耀东拿酒,当然酒不是关键,厉元朗觉察到李耀东满怀心事。 而且按照李耀东谨慎的性格,喝酒后他是不会开车的,所以李耀东今天没打算走,看来这事不是件小事。 “有的喝就喝,还挑三拣四的,越来越矫情,可越来越不像你了!”李耀东说着,把酒放在桌子上,往院子里打量一番。 李省事扩大养殖规模,在院子旁边建了间兔舍,专门找个人,在里面养着上百只的兔子。 原本小岭村最穷的李省事,现在慢慢的富起来,已经有媒人开始给李省事张罗娶媳妇,只是还没找到中意的。 厉元朗伸手从兔舍里抓了只兔子:“晚上别走,我请你吃兔子肉。再做两个下酒菜,我们好好喝一杯。” “行!我今天陪你好好喝一杯。”李耀东坐下,漫不经心的问:“最近工作忙吗?” “忙倒是不忙,但琐事太多,而且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厉元朗动手开始杀兔子,这段时间帮李省事的忙,倒也学会了一门手艺。 李耀东往周围看了看,便帮着打下手。厉元朗打算用兔子做个锅子,然后再拍个黄瓜,弄盘花生米。有这些下酒应该足够了! 大大的铁锅里汤汁沸腾,厉元朗把兔子切好下了锅,然后又往里面倒了些配菜,最后在汤汁上贴饼子,不大的工夫便香味四溢。 李耀东没见外,开始往桌上摆碗筷,又把两瓶酒都打开,一瓶放在厉元朗的面前。 今天的李耀东很不对劲,平时他是一个很自律的人,认识他这么久,厉元朗没见李耀东放纵过。 把饼子捞出来,再把兔肉装进一个大盆里,厉元朗对着李耀东示意,两个都喝了一大口的酒,然后厉元朗忽然问:“怎么了?有心事?” 李耀东点头:“我要调走了,去县局当副局长。” 厉元朗疑惑不解:“这是好事啊!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李耀东没回答,而是重重喝下一口酒,又吃了口黄瓜压下酒气后才说:“李家在天海有些势力,特别是在公安系统里。” 厉元朗更加不解:“朝里有人好做官,你有这样的条件,又这般的努力,这就是你的幸运。” “不,我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二代,明明我现在拥有的,都是我自己打拼的,别人却误会我走后门。”李耀东看着厉元朗说:“我想留下来,证明自己,不靠李家也能闯出一片天。” 计划是什么,就是要被变化打乱的。 厉元朗没想到,李耀东居然不想离开土岭乡,这下事情难办了! 有些人是天之骄子,还有些人生下来的时候,就含着金汤匙。李耀东是幸运的,投胎进李家,走上一条康庄大道。但李耀东又是不幸的,不管他如何的努力,别人只能看到他的背景,而看不到他的优秀。 所以李耀东想留下,想离开天海,离开李家,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依靠背景的二世祖。 厉元朗抓了抓脑袋,发觉事情非常的棘手,便换了个委婉的方式:“耀东,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也请你听我说说,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李耀东点头,他现在就有点钻牛角尖,今天带酒找厉元朗,也是想让厉元朗帮着拿主意。 “我们先以结果为导向进行求证,假如你留在土岭乡,继而并入西洲市,那么以后你就要归西洲警察局领导,那么你要先扪心自问一下,你能处理好纷杂的人际关系吗?” 李耀东是个很简单的人,他处理不好人际关系的,至少迎来送往这个方面,就是李耀东的弱项。 看着有些愣神的李耀东,厉元朗继续说:“耀东,我们再换个角度进行假设。假如你没有天海的关系,能办下这次的诈骗案吗?或者说上次的破获诈骗案时,会让你进入专案组吗?” 李耀东立刻摇头:“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毕竟只是派出所的所长,不是刑侦队,或者经侦队的队长,所以不可能被抽调,只能守在土岭乡派出所。 厉元朗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耀东,假如你留在这里,被困在土岭乡派出所,每天只能处理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甚至还有一些邻里之间的斗殴,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这样的工作,你又能证明什么?”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让李耀东警醒,退去光环后,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关系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被拴在基层的岗位上做重复的事情,自然也什么都不能证明。 厉元朗端起酒碗跟李耀东碰了下:“耀东,别多想了,你这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有机会调到局里,还矫情什么!现在虽然只是县局的副局长,但要不了多久,可就变成市局的副局长。” 李耀东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半晌后说:“总觉得这样做不义气……” “你要是留下了才不义气!”厉元朗半开玩笑的说:“你走了把位子空出来,我这个指导员也该提所长了!” 李耀东看着厉元朗,故意说:“难怪你总劝我走,是不是对我的位子垂涎很久了?” “何止是你的位子,连你这个人我都垂涎很久了!”厉元朗说着,对着李耀东举起酒碗,两个碰了之后,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风呜咽,吹动树上的树叶,带来一丝丝清凉的同时,也吹走了万千的烦忧。弯弯的月亮如钩般挂在天空,洒下洁白的月光,也照在两个人的身上…… 第225章 先来后到 周市长视察的日子定在本周四,连上周五一共进行为期两天的官方调研。厉元朗让廖强在小岭村盯着,自己又回到土岭乡,大扫除是必不可少的,还要把所里的内务都整顿一遍。 李耀东不在所里,他去了局里报到,听说赵怀明很信任他,让李耀东主抓刑侦,隐隐成了除赵怀明外,权势最大的二把手。 仔细回忆,厉元朗发现,赵怀明是个聪明人,他不揽权,不多事,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明明是躺平式的摸鱼,却给人一种知人善任的错觉。 厉元朗刚忙好,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来放在耳边,便听到安祥林的声音:“元朗,来路口,跟我一起接一接霍书记。” 厉元朗来到路口,低声的问:“安叔,明天周市长就要来了,霍书记现在过来干什么?” 安祥林从兜里拿出烟盒,给了厉元朗一根,然后说:“还能干什么,订城下之盟呗!以前只是谋划,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差不多了,该发起总攻了!” 这个好消息来的有些突然,至少让厉元朗有点措手不及:“我的任命书还没下,能来得及吗?” “来得及,现在只是分好了蛋糕,然后再确认去推动,这个过程快了大半年,慢了要两年,没你想的那么迅速。毕竟这可是牵扯到两个省,好几万人。” 安祥林说完又有些担忧的看向厉元朗:“元朗,你的路子还是太窄,又欠缺主政一方的经验,我也怕拔苗助长,乱了你的心境,以后你要多听林德路的,他的能力虽然有所欠缺,但工作经验丰富。” 这话乍一听好像是在夸林德路,但细琢磨却并非如此,安祥林并没有肯定林德路的工作能力,只是想让厉元朗学习林德路的工作经验。 厉元朗对林德路印象深刻,当了土岭乡乡长这些年,并没能带着土岭乡脱贫,反而处了一大帮朋友,算是个好人,却不能算是个好官。 一辆黑色的帕瑟特冲过来,车停稳后,秘书下车,殷勤的帮着霍秋生打开了车门。 霍秋生对着厉元朗点头,然后伸手跟安祥林相握:“祥林县长,我又来了!” 安祥林笑盈盈的说:“霍书记,你的到来,让土岭乡蓬荜生辉。” 霍秋生又伸手跟厉元朗相握:“元朗,听说你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辛苦了!” 厉元朗笑着说:“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一行人往乡政府里走,霍秋生左右看了看,低声问:“你们那个乡长,林德路呢?他没在乡里?” 安祥林同样压低声音说:“德路的爱人身体不舒服,今天手术,我准了他三天的假。德路这个人是拼命三郎,一旦忙起来了就不顾家,这些年跟爱人两地分居,他的爱人吃了不少的苦。” 霍秋生顿住脚步:“下面的同志既然有难处,我们能帮则帮,如果力不能及,你跟我说,我来想办法解决他的难题。” 安祥林笑了笑说:“老林没别的难处,唯一的难处就是两地分居,他爱人是威马县一院的护士长,还荣获过市级三八红旗手。我想给德路调整工作……” 霍秋生笑了笑,忽然看向厉元朗,然后又对着安祥林说:“祥林,别人都说你八面玲珑,一开始我还不信,今天却是信了。你这哪是在帮德路,你这是在给元朗铺路。” 安祥林却开始喊冤叫屈:“霍书记,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这明明是皆大欢喜,各取所取,没有一点点的私心。” “那我不管,除非让元朗请客,听说土岭乡上年头的浑酒,甘醇可口,我可要尝一尝。” 面对霍秋生抛来的橄榄枝,厉元朗立刻接着说:“没问题,我现在就安排,今天晚上一定不醉不归。” 厉元朗说完就想去浑酒场买酒,结果却被安祥林拉了一把。厉元朗愣了两秒后才醒悟,霍秋生这样说,只是拉近关系的手段,喝酒不过是个由头,关键还是要亲近喝酒的人。 厉元朗便站在旁边陪聊,趁着说话的间隙,偷偷给浑酒场的老板房庆明,发了条短信。 在办公室里,分宾主坐下,霍秋生理所当然的坐在上首。 安祥林很知趣,低声介绍:“明天上午八点,周市长会来到土岭乡,上午参观小岭村水坝,并在小岭村就餐。下午参观浑酒场,然后在小岭村睡帐篷……” 霍秋生打断安祥林:“基层的条件这么艰苦吗?” “现在还好一些,以前的贫困户,真的吃不饱。”安祥林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聊,便低声问:“霍书记,你看行程需要调整吗?” “不需要,我明天全程陪同。”霍秋生说着,看向厉元朗:“明天你给我开车,我跟周迪坐一辆车。”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厉元朗挺着胸膛,猛然升腾出一丝,士为知己者死的荣誉感。 霍秋生又往周围瞅了瞅:“武悦呢?难道今天已经去西洲市了?” 安祥林看了看表说:“武悦现在应该还在小岭村,正在给贫困户摸底建档。武悦同志的能力很强,责任心也强,如果不是挂职的干部,我真想让她接林德路的班。” 安祥林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看看霍秋生的态度。 厉元朗也伸长耳朵,跟武悦相比,厉元朗的优势跟劣势都非常明显,优势是基层起步,稳抓稳打。能应付各种意外!劣势就是学历太低,心思不够缜密…… 霍秋生缓缓摇头:“武悦不行,再过小半年,周迪就要跟武悦成婚了,现在武悦已经开始备孕,两家老人可都等着呢!” 听到武悦不会影响自己的前途,厉元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腹。 安祥林还假模假样的说:“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只能先让元朗顶上去,他熟悉小岭村的工作,也知道土岭乡的发展规划,希望他能守好这一摊。” 安祥林不只有领导艺术,还懂语言艺术,就这样三言两语,举重若轻的帮着厉元朗坐上位置。 而且还没让霍秋生反感,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的顺理成章。 第226章 浑酒很浑 厉元朗很有眼色,帮着泡壶茶,给霍秋生跟安祥林斟上,自己也倒了杯。 三人品过茶后,霍秋生开口:“原本我已经把卷宗交给省厅的主要领导,结果马振邦死了,马家又分了家,案件暂时要再缓一缓。但最近全国多部门,将会发起针对地下钱庄的专项整治,应该还会有新的发现。” 体制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别说刚出了点苗头,就算已经扎根很多年的,也会被连根拔起。 厉元朗并不觉得失望,因为他知道专项整治的分量,指向马振邦的线索消失,但往下查下去,肯定还会有新的线索,这个案件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安祥林跟着霍秋生继续寒暄,厉元朗先离开了办公室。 房庆明抱着一坛有些年头的浑酒,忐忑的站在乡政府外面。现实是最好的老师,经过这段时间敲打,已经把房庆明的雄心壮志,敲碎成了渣。 地方小众的产品,因为特殊的文化底蕴,是可以在小范围内流行。但当规模扩大,想要进入大众市场,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又找不到合适的人群,必然会撞得头破血流。 房庆明就面对这样的问题,浑酒厂的规模扩大了,产能也增加很多,但销路并没有打开,原本该往外销售的产品,都积压在仓库里变成库存。 再加上银行的负责人,是个晴天送伞,雨天收伞的主,见浑酒场经营困难,便要求房庆明提前归还一些贷款。 这些天,房庆明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每天的压力都很大,厂里已经不生产了,但钱也没了,如果不是怕人来偷酒,房庆明都想去卖酒。 厉元朗从办公室里出来,恰好看到房庆明,连忙从兜里拿出三百块,塞给房庆明说:“房厂长,这么点小事你随便喊个人来就行,还亲自跑一趟,真是太客气了!” 房庆明连忙说:“没事,听说霍书记也在,我能跟他见一面吗?” 厉元朗没敢轻易答应,而是低声问:“什么事?” 房庆明欲言又止,原本什么都不想说,但见厉元朗非要问个究竟,便开始抱怨:“原本浑酒场只是个小作坊,每天我辛苦点,倒也能干个温饱,现在不行了!规模扩大后又借了贷款,生产出来的浑酒没地方卖,银行又要抽贷……” 房庆明抱怨了一大通,厉元朗还是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是,现在遇到了销售问题?还是遇到资金问题?或者说,你想让领导帮你解决什么问题?” 房庆明的脑袋低垂:“销路有问题,资金也有问题。” 厉元朗听懂了,房庆明想要彻底解决浑酒场的问题。明天周市长就要来参观浑酒场,现在房庆明找过来,厉元朗知道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妥善解决,要不然明天可就要丢大人了! 安抚必须要安抚!当然想立刻解决,根本就不可能!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问问安县长有没有办法。”厉元朗安抚好房庆明后,便去找安祥林。 霍秋生的眼界很高,加上出身也高,这些年见到的都是高端人士,堪称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但现在跟安祥林天南地北的一聊,霍秋生忽然发现,安祥林也是胸有乾坤的妙人,很多事情大家的看法居然出奇的一致。 就在聊得畅快时,厉元朗急匆匆的走过来,凑到安祥林的耳边说:“房庆明来了……” 安祥林微微的皱眉,伸手把厉元朗往外推了推:“元朗,我要批评你,工作上的事就要大大方方的说,你这样跟我咬耳朵,让霍书记怎么看,还以为我外面欠下了风流债。” 霍秋生笑而不语,心底对安祥林的评价又高一分,工作能力没得说,情商也非常的高,跟这样的人搭班子,未来一定会非常的轻松。 被安祥林这样点了一句,厉元朗也明白过来,当着最大领导面,跟其他人说悄悄话,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有些不尊重大领导。 厉元朗连忙说:“土岭乡浑酒厂的房庆明来了,他说厂子的销路有问题,资金也有问题,希望县里能帮帮他。” 这番话说的也是有心思,如果希望乡里来帮他,那就要找林德路。但现在厉元朗说的是,希望县里帮帮忙,那么答案显而易见,就要找安祥林,或者霍秋生。 安祥林连忙解释:“以前的浑酒场只是个小作坊,没有工业化,产量也非常的有限。后来浑酒场上了规模,从乡里批了三十亩地,又贷了三百万的贷款。产能上去了,但销量却没上去……” 虽然只听了个大概,但霍秋生已经明白这里面的缘由:“不就是摊子大了,管理能力跟不上,现在又后悔把摊子铺的太大了吗?” 安祥林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基层的工作不好做。不过既然房庆明找过来了,那我们就见一见他,听听他的诉求,也帮着他解决解决问题。” 霍秋生点头:“祥林,你看着办,我对土岭乡的情况还不了解。” 安祥林对着厉元朗摆了摆手,厉元朗立刻心领神会,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感觉身上全是冷汗,稚嫩极了,真的是太稚嫩了! 幸好有安祥林提点,要不然今天就在霍秋生的面前,失了大分!以后一定要学着八面玲珑,不能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离开了办公室,又看到满脸殷切的房庆明,不由得敲打说:“霍书记在,安县长也在,进去后有要求你可以正常提,但别乱说话……” 房庆明立刻点头,跟着厉元朗进了办公室。 “安县长好,霍书记好!”房庆明对着两个打个招呼,然后也坐在凳子上,开始倒苦水:“浑酒场已经停工,还欠了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虽然仓库里的酒值钱,但却没找到销路……” 望着喋喋不休的房庆明,安祥林不得不打断:“庆明,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接着贷款,还是想让我们帮着卖酒,又或者是卖掉浑酒场?” 安祥林这样说,绝对是故意的。这样做就是为了调低房庆明的期待值,省的到时候他拎不出轻重,提出一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要求。 安祥林的单刀直入,让房庆明陷入沉思…… 第227章 机会与成本 机会都是有成本的,不会无休无止的出现,有些人因为把握住一个机会,继而飞黄腾达,改变了一个家族的命运。 曾经梦想一飞冲天的房庆明,此刻已经不再做这样的梦,三百万的贷款好像是一座大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仓库里的浑酒大概值两百多万,厂房也值两百多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把这些打包卖五百万,然后做个富家翁。”房庆明说完,不敢再看安祥林。 其实房庆明开价五百万是有小心思的,酿酒这东西说穿了就是门手艺。现在欠银行三百万,如果能把酒厂卖掉,房庆明到手后还能剩下两百万,这些钱足够房庆明再开个小酒厂。 可惜房庆明有的只是小聪明,算不得是大智慧,而且已经被安祥林看破。 安祥林满脸的不悦:“只是卖厂房跟酒,酿酒的方子你留着?别人买了酒厂不会酿酒,你说别人会买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让房庆明的脸有些羞红,就好像正在做坏事,被老师抓了个现行的小朋友。 “这个,这个……,秘法是家传的,我不能违背祖宗的传承……” 厉元朗也有些不高兴:“所以你来这里不是想解决问题,而是想找人背锅,甚至想坑人的?” 这番话说出来,可就显得非常重!直接把房庆明逼到墙角,如果他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那么就是在戏耍所有的领导。 房庆明惊了,就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事情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屋子里三个人,可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冤枉啊!我没有这个意思,厉指导员,你可不能乱讲!”房庆明身躯佝偻:“我最近的压力大,失眠,欠了银行三百万,所以做事情不够缜密,有些话没过脑子就说了,但我绝对没有坏心思……” 安祥林没接话,而是对着厉元朗使个眼色。现在就跟谈判一样,有的人需要唱红脸,有的人需要唱白脸,张弛有度,一点点的就把房庆明给收拾了。 厉元朗心领神会:“房厂长,关于你的问题,我们已经知晓,会想办法帮你卖酒。但你也知道我们能力有限,哪怕土岭乡派出所的年货,都用你们厂的浑酒,销量也是有限的。所以你还要多想一想其他的办法……” 这番话听起来很平和,甚至连个脏字都没有,但却让房庆明感受到刺骨的寒意。这是委婉的推脱了吗? 好似刚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房庆明,感觉刚刚亮起的希望,一下就破灭了! 急于脱身的房庆明,高声的说:“我愿意加上秘方,打包一起卖五百万……” 安祥林摆摆手说:“做生意要讲究个你情我愿,不能出现逼迫,况且,秘方这东西又不知道真假?所以,酒厂你还是留在手里,我们会帮你卖酒的……” “不!不!”房庆明是真急了,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可不能浪费了。脑袋中灵光一闪说:“卖厂后,我还在厂里酿酒,再帮新东家培养个徒弟……” 看似作出很大的让步,其实房庆明是在自救。秘方再好,也要有施展的地方,如果再不把浑酒场让出去,被抽贷后就只能破产拍卖了。 房庆明是个很聪明的人,好不容易成了富家翁,他可不想再去过苦日子。拿了钱,还在厂里上班,再领一份工资,带几个徒弟,这日子细想想也蛮好的。 安祥林看了厉元朗一眼,对着他微微的点头。厉元朗没敢轻易答应,而是看向了霍秋生。 霍秋生很满意厉元朗的态度,开口说:“元朗,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不让你太为难,那就能帮则帮,但是……” 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耳朵,等着听下面的转折。 房庆明更是激动的握拳,好像一个等待命运审判的囚徒。下半辈子是东躲西藏,还是衣食无忧,全都要看霍秋生这个但是了! 霍秋生没有吊大家的胃口,直接说:“但是浑酒厂的生产必须要恢复,而且还要引入第三方的评估。我不希望听到强买强卖,不公平的字眼。既然事情被我遇到了,我希望能够妥善的解决,能够皆大欢喜。” 大家都愣了愣,然后安祥林率先鼓掌,厉元朗跟房庆明也都开始鼓掌。 “还是霍书记高瞻远瞩,这件事情就这样办!”安祥林说着,对着厉元朗使了个眼色:“你带着房庆明尽快落实,首先要保证明天的复工。” 安祥林听懂了但是后面的内容,厉元朗原本只是听个大概,现在被安祥林一点拨,也彻底听懂了! 看似说了一大串,为房庆明争取利益的词。但却有个核心,先让浑酒场恢复生产,站在厉元朗的角度上,按照轻重缓急来办,也是先让浑酒场恢复生产。 带着房庆明走出办公室,厉元朗开门见山的问:“欠了工人多少工资?” “六万多,将近七万。”房庆明满是期待的看着厉元朗。 厉元朗倒是不上当:“派出所的账上有十万,我可以先拿给你用,但是要拉价值十五万的浑酒作抵押。” “这个……”房庆明有心拒绝,但却又不敢拒绝。生怕惹怒了厉元朗,到手的机缘又飞了。 厉元朗继续说:“明天浑酒厂必须要复产,我会派人帮你给工人发工资,另外邀请评估组的人入驻。” 厉元朗说着,面色微微一板:“房庆明,我告诉你,不要再耍小聪明,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把一切搞砸了,评估组给不出好价格,吃亏的还是你。” 房庆明难得聪明了一会:“我知道,我知道!一个正在生产的厂,跟一个已经停产的厂,价格不可能同日而语,我一定让工厂复产,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厉元朗拍着房庆明的肩膀:“明天,我争取把霍书记带去你厂里参观,有可能再邀请一些其他的领导,这可是给你增光添彩的机会,你可不能给我丢人现眼,坏了自己的前程。” “不会的,我一定做好接待,让领导们看到,浑酒场虽然有了些困难,但浑酒场还是能生产,最终会实现盈利……” 第228章 意料之外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厉元朗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听这个人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什么,毕竟相对于行动,承诺显得太廉价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钱豪沉稳许多,原本碍眼的头发,现在也被剪成了个寸头。 厉元朗对着钱豪嘱咐:“你跟着房厂长一起,去浑酒场给我拉价值十五万的酒,先放在渡口的仓库里。然后带着十万现金,去给浑酒厂的工人们发工资,并且让他们明天复工……” 厉元朗说完,还怕钱豪没有威慑力,又让两个协警去帮忙。 从派出所账户上挪十万,这句话也就是唬房庆明这个外行的。厉元朗可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之所以让钱豪跟着,是因为这笔钱从天鼎公司走账。 如果第三方评估的符合厉元朗的心意,也可以让天鼎公司买下整个浑酒厂。 房庆明脸上表情非常复杂,既有马上就能拿到钱的高兴,又有要被拉走十五万酒的忐忑。但细想想,如果卖掉了浑酒厂,马上就能还掉三百万的贷款,未来能做个富家翁,这样的生活又充满了期望。 能开厂的房庆明,不只懂得迎来送往,还懂得人情世故,凑到厉元朗的身边笑着说:“元朗,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可真是无以为报,正好仓库里有几坛上了年头的老酒,我给你装车,你有空的时候尝尝……” 厉元朗摆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在这时,钱豪的手机响起,他听了两句之后,交给了厉元朗:“陆野找你,他不知道你的号码。” 厉元朗接过电话,放在耳边后听到陆野的声音:“厉哥,我刚刚看到马跃把一个女人打晕,拖到车上。那个女人好像是,上次你让我送花的那个……” 厉元朗就感觉脑袋嗡的一下,上次送花的女人,难道是武悦?明天她的未婚夫周迪就要来土岭乡视察了,现在马跃抽什么疯? 厉元朗连忙问:“看清楚他们去哪里吗?”如果可以,厉元朗恨不得现在就追过去,陆野不清楚,厉元朗可是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往东边,看样子是大岭村窑厂,要盯着他们吗?我有一台摩托车……” “跟上,注意安全,保持安全距离别惊动他,我这就带人过去。”厉元朗说完,转身就往办公室里跑,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大家都会被处理。 推开办公室的门,厉元朗满脸慌张:“出事了……” 安祥林站起身,先拉了厉元朗一把,然后往门外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才把门关上。 霍秋生面沉如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厉元朗,终究还是年轻,养气的功夫有所欠缺,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安祥林也用责备的语调说:“元朗,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这样慌慌张张,有事你说事,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都已经火烧眉毛,厉元朗不等安祥林把话说完,便开口说:“出事了,马跃绑了武悦,正在往大岭村的窑厂方向移动,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能确定,武悦被限制了自由。” “你说什么?马跃绑了武悦,这小子疯了吗?”安祥林的面色一变,身躯不受控的颤动,最终扶住桌子,站稳了身躯。 霍秋生也失声惊呼:“这个马跃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怎么就敢绑武悦,难道是因爱生恨?” 这时候,擅长养气的两个人,全都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清楚,一旦武悦有个三长两短,不止武家不会善罢甘休,就连周家也会追究责任,这大好的局面,可就彻底翻转了! 厉元朗已经冷静下来:“这时候我们不分析马跃的作案动机,而是要想一想,如果事情失控后,该如何收场。” 安祥林对着厉元朗摆了摆手:“元朗,赵怀明你也认识,现在你就联系赵怀明,让他提供支援,然后再制定解救方案,我跟霍书记只有一个要求,全力保护人质安全。” “是!”厉元朗敬了个礼,转身就准备离去。 安祥林却不满意,喊住厉元朗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厉元朗点头说:“我这就联系赵局长,然后带人去解救人质。” 安祥林有些不乐意,再次敲打厉元朗说:“我说的很清楚,让你制定解救方案,全力保护人质安全。” 最后八个字,安祥林咬的很重,其中保护特别重,安全第二重。 厉元朗愣了好一会,才弄明白了安祥林话里的意思。 难怪人们总说,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现在厉元朗就遇到这样的情况,安祥林意会的意思只有一个,保证武悦的安全,至于马跃,可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收拾掉。 抛开事实看本质,武悦跟周迪有婚约,周家与武家联姻的事情,谁也不能够阻止。不管武悦敢马跃有没有旧情,既然马跃敢冒头,那就要让他消失。 厉元朗走了,房门再一次关上,霍秋生看了安祥林一眼,有些担忧的说:“元朗,能听懂你的意思吗?” 厉元朗有没有听懂,安祥林并不清楚。但现在他已经懂了霍秋生话里的意思,不管这件事有什么结果,都跟霍秋生没有关系。 毕竟武家不好惹,周家惹不得。霍秋生可不想,被这泥潭里的泥水溅到身上。 安祥林悠悠的说:“元朗应该能听懂,但我们还要知道周市长的态度,毕竟是他的未婚妻,又在土岭乡出了事,这件事瞒不住的!” 假如武悦被解救了,她肯定会跟周迪说。假如武悦出意外了,于情于理也要跟周迪说。所以霍秋生想不沾染这份因果,根本就不可能。 霍秋生自然听懂了,现在他跟安祥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既然逃不掉,那就想方设法的解决问题。 安祥林站起身:“霍书记,我先出去安排一下工作,尽量用最小的影响,解决最大的问题。周市长那边……” 霍秋生对着安祥林摆了摆手:“放心!一切有我……” 等着安祥林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霍秋生,他拿起了电话,开始拨打周迪的号码,有些话虽然不好开口,但还是要说的。 第229章 狂躁的马跃 马跃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他已经连续看了三次日出,整个人浑浑噩噩,身体极度疲惫,但精神却非常亢奋。 武悦被粗粗的麻绳绑着,嘴里还塞着东西。好像是一只离群的小兽,睁着惶恐的眼睛,看着有些疯癫的马跃。 “马家倒了,有些人成了祭品,有些人成了牺牲品,还有些人成了战利品!而我,是被抛弃的残次品!”马跃满是血丝的双眼中,闪烁着凶光。 原本是天之骄子,前途无量的马跃,现在沉入谷底,成了马家放弃的残次品。 这些年马振邦对马跃太好,当然马跃本身也足够优秀,在马振邦的照拂下,马跃的人生一直都是条没受过挫折的抛物线。只是这一切都随着马振邦去世而直线下降,甚至还开始加速下坠。 马家分家后,马振国带着一帮人去了国外,马振撼带着一帮人去了大西北,马钢也跟着马振撼走了,马跃还以为自己立下大功,能够趁风而起,结果却无人问津。这才几天工夫,原本人丁兴旺的马家,顷刻间门可罗雀。 马跃空落落的呆在马家,他知道自己被放弃了,但心底多少还有些幻想,毕竟是借调干部,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早晚还有复起的机会。 林斌调离威马县时,应该是出于讨好安祥林的目的,把陈盛龙案又翻出来,特别是马跃阻止土岭乡派出所执法,并且收缴执法干警配枪的经过,写入马跃的档案,同时向上级部门建议,给马跃处分。 当年马振邦压下去的事情,随着马振邦的离去,又被翻出来,成了马跃这辈子都无法洗刷的污点。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位置越高,所要兼顾的方面就越多,马跃已经能够想到,当这件事被上级知道后,必然会给自己打上难堪大任的标签。 毕竟挂职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添乱的。目前为止,所有的挂职干部都跟地方相处的很好,不说做出卓越的贡献,至少也没有添乱。 马跃这种犯下极为明显的错误,并且被地方领导建议上级部门处分的,还真是凤毛麟角,一旦传开了,还有哪个部门敢接收? 马跃本该光明的未来,一下子全完了!估计会在科员或者副科的位置上熬到退休,原本气吞山河的雄心壮志,一下子成了笑话。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马跃认了命,下半辈子虽然平庸,但也能衣食无忧。但马跃终究辉煌过,也耀眼过,现在黯淡了,肯定会引来旁人的嘲笑。 一些风言风语开始在马家村传扬,原本马跃还无动于衷,直到听见有些马家村的孩子,开始喊自己为守村人的时候,马跃直接破防了! 马家的骄傲,学历最高,智商也应该不低,心比天高的马跃,居然成了孩子口中的守村人! 马跃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到站了! 再活下去,恐怕会变得浑浑噩噩,最终活成孩子们口中的样子,马跃整个人在崩溃中扭曲,在扭曲里反思,最终发现了一件事…… 摘去了武悦嘴里的东西,马跃声音低沉的说:“那束花,不是我送的。” 这就是马跃反思后得到的结论,仿佛巅峰的马家,都是因为那束花,开始走了下坡路,最终呈现出断崖式的下跌。 所以钻了牛角尖的马跃,现在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把误会解释清楚,证明自己的清白,能不能让马家重新辉煌起来? 望着已经有些疯癫的马跃,还有他手里的那杆枪,武悦知道不能惹怒他,便低声安抚说:“我相信你,那束花不是你送的……” 听着轻飘飘的答案,马跃只感觉到浓浓的敷衍,面目不由得狰狞:“你发誓,发誓!相信那束花不是我送的……” 武悦终于觉察到不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马跃:“马跃,我们学的是马克思主义,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你现在让我发誓?” 马跃双眼开始呆愣,然后面目有些抓狂,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呼喝。 就在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出来,手里的棍子对着马跃打了过去。 啪!棍子打在马跃的肩膀上,断成了两截。 马跃被打的后退了两步,眼中凶光闪烁,身躯往下一低,一枪托砸在陆野的脑袋上,陆野踉跄两步,身躯软倒在地上。 马跃用绳子把陆野捆起来,然后望着武悦问:“这野小子,你认识?” 武悦打量陆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陆野怀里的手机响起,马跃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陆野,报告我,你的方位……” 马跃并没有开口,而是恨恨的瞪了陆野一眼。 听筒里沉默了三秒,然后开始劝降:“马跃,我是厉元朗,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但我希望你能先冷静下来,毕竟你可是高材生……” “厉元朗,把嘴闭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这是我跟武悦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多管闲事。”马跃说完,挂断了电话,又怕厉元朗追踪信号,直接把陆野的手机关机。 事情开始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厉元朗带着土岭乡派出所,能出动的警力,开始往大岭村的窑厂赶。 赵怀明动用了治安队跟防暴队,但赶来还需有一些时间。 厉元朗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孙书记,我是厉元朗,现在有一个案件,需要大岭村的民兵配合,请你以大岭村窑厂为中心,开始布置包围圈,在我没有赶到前,不能擅自行动,也不可以激怒犯罪分子,他的手里有至少两个人质……” 结束通话之后,厉元朗就感觉浑身燥热,情不自禁的对着廖强吩咐:“开快点,再快点……” 随着厉元朗的一通电话,大岭村的人们动了起来,民兵们好像是一张大网,以窑厂为中心扩散而开。 孙书记亲临一线指挥,脸上多少有点肃杀之气,这段时间一直想还厉元朗个人情,现在有了机会,肯定要好好的表现。 窑厂内的马跃,也觉察到了危险,他就好像个困兽,发出一阵阵无能狂怒的嘶吼…… 第230章 主角 马跃手中握着把ak47,也是一把上了年头的老枪,曾经因为撞针坏了,成为家中的摆设,后来马振邦从沙琅那里找到撞针,这把老枪又焕发新生。 武悦以为自己也算是见过大场面,应该会非常冷静,但现在心脏就是不争气的跳着,生命是很宝贵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马跃已经钻了牛角尖,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看着武悦的眼睛说:“你是不是很害怕,觉得我是个疯子?” 武悦竭力让自己平静,也让自己的声音不要起波澜:“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管做什么事情,肯定会有目的。马跃,你现在的诉求是什么?” 武悦之所以喊马跃的名字,是想让他清醒一点,同时也让他明白,他不是穷途末路的逃犯,而是有名有姓有家族的人。 “我的诉求是什么?我的诉求是什么?”明明很简单的问题,却让马跃迷茫,按道理说,犯罪有诱因,也要出结果。现在马跃已经劫持人质,肯定会提诉求的。 但马跃不知道自己的诉求是什么,让马振邦复活?这根本不可能!马振邦的死如同滚滚长江东逝的流水,除了神仙,谁也不能让死者重生,让河水倒流。 马跃纠结了一会,脑袋中忽然灵光一闪,看着武悦:“你能嫁给我吗?给我生个孩子,让我们一起白头到老?” “什么?”武悦有些跟不上,马跃跳脱的思维,感觉自己的大脑也乱糟糟的,难道出现了幻听。 马跃开始讲道理:“因为你的误会,让我爷爷死了,所以你要赔我个爷爷。” 武悦不言不语,盯了马跃好大一会,忽然开口说:“我们换个聊天方式,你所谓的爷爷,应该不是具象的爷爷,在你的思维定式里,这个爷爷,指的是特权,而且还是罩在你脑袋上的特权。” 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武悦很了解马跃。他想要什么,武悦猜到了! 马振邦死了,属于马跃的特权消失了。他因为不甘心而恼羞成怒,所以现在结婚只是幌子,重新拥抱特权,想要得到上位者的庇护,才是马跃的本意。 和聪明人聊天就是舒服,那种一点就透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 马跃见武悦看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倒也没再隐瞒,直接把头一点说:“是的,我需要一个帮我撑伞的爷爷,或者太爷爷。” 武悦见马跃的逻辑开始清晰,便又继续问:“你知道我跟周迪有婚约,武家在走下坡路,如果我嫁给了你,撕毁武家跟周家的联姻,你说我太爷爷是会庇佑我们,还是会打压我们?”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马跃却捧着脑袋痛苦的思索,半晌后冒出一句:“你相信我吗?其实整个世界都是假的,或者说整个世界就是以我为中心的世界,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只不过现在我被这个世界打压,我要借助马家的力量破局,相信我,给我点时间,莫欺少年穷……” 疯了!马跃绝对疯了!难怪人们总说,爬得越高,摔得越惨。一直顺风顺水的马跃,已经开始犯病了! “我相信你,但你也要理解我。”有些事情牵扯到家族利益,哪怕相对于宝贵的生命,武悦也不敢答应。 假如现在为了求活,假意答应了马跃,那么周家对武家开战的后果,武悦是无法承担的。 “为什么要理解你?武悦,你要清楚,现在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渡过困难,世界还会以我为中心。你知道吗?我已经拍好这段时间的影视资料,只要能渡过难关,我还是主角,我就是传奇……” 马跃说着从怀里拿出个摄像机,用三脚架撑起来,摆在一旁开始拍摄。 以前的马跃,总是以自己为中心,出行的时候不光带着司机,还让秘书帮着摄影,原本以为他只是在作秀,却没想到他以为自己是主角! 难怪很多时候,都一副秀过头了,不太聪明的样子!原来他一直以自己为中心,把周围的人当成npc,所以没必要在对方的身上浪费表情。 即使后来被厉元朗用计,让姚阳收拾了一遍,他也觉得只是遇到个小boss,等过段时间就能解决。 哪怕学着低调,不用司机与秘书之后,马跃也没忘记自拍。毕竟这些都是他功成名就后,证明他一步一个脚印,走上传奇之路的证据。 对待疯子,有对待疯子的法子。 武悦深吸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温和,然后对着马跃说:“我有个提议,让我太爷爷收你当干重孙子,这样你就有了太爷爷,也不会得罪周家,你看……” 不等武悦把话说完,马跃便摇头:“不行,绝对不行。没有利益挂钩的亲情,就像无根的浮萍,我不会把未来,交托在别人的手中,毕竟我可是主角!” 望着时而清醒,时而发懵的马跃,武悦的感觉到脑仁疼,不得不出言反驳:“我在武家只是个小卒,唯一的作用就是跟周家联姻,我的死活微不足道,不可能改变太爷爷的选择。” “那是因为你太爷爷还没见过我,只要他见到了我,必然会被我的风采折服,必然会让你嫁给我……” 武悦再次深吸口气,抑制住心底的杀意,怎么就遇到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东西,如果有机会,真想在他的脑袋上开个窟窿,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 “太爷爷的身体很不好,经不起车舟劳顿,他不可能来威马县,所以太爷爷短期内看不到你。” “没关系,只要你先嫁给我,并且怀上我的孩子,这样生米就煮成了熟饭,我们再去见你太爷爷,然后他必然会全力支持我……” 就在武悦即将崩溃的时候,叭叭!两声汽车喇叭,然后厉元朗的声音传来:“马跃,我是厉元朗,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我们好好的谈谈……” 双眼血红的马跃,惨白的五官开始变得生动,对着武悦怪笑着说:“反派来了,你看我怎么干掉他,然后让已经触底的人生开始大反弹,一步步迎接属于我的辉煌人生……” 第231章 冷静 马跃用并不太标准的姿势,趴在地上匍匐前进。顺风顺水的人生,让马跃没吃过什么苦,所以也不可能掌握正确的军姿。 但他自我感觉良好,哪怕好像个蛆虫般在地上蠕动,他也觉得自己是天神下凡般的兵王。 一枪托真能把人打晕吗? 陆野混过社会,而且还是未成年的时候混社会,他吃过各种各样的苦,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虽然长得青春稚嫩,但却已经有了颗七巧玲珑心,知道什么时间,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所以当马跃一枪托打在脑袋上,虽然很疼,但陆野也装作晕厥的样子,直接躺在地上。 马跃发疯的时候,陆野一直旁听,同时微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见马跃出去了,便往武悦的身边挪。 武悦虽然惊讶,但也镇定下来。压低声音说:“小孩,你是谁?” “我叫陆野,是厉警官的人。”陆野说着往四周看了看:“这里只有一个门,我们逃不出去,只能智取。” 面对冷静的陆野,武悦的眼中满是好奇:“小孩,我们见过吗?” 陆野倒是实在,直接把头一点:“好像见过,前段时间有人让我给你送过花。” 社会不好混,想要活得久,就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现在又见到了武悦,陆野的心中清楚,如果撒谎说没见过,早晚都会被发现的,毕竟人都有记忆,只要往一个方向琢磨,总会发现蛛丝马迹。 所以陆野非常坦荡的承认,毕竟自己只是个孩子,在大人的眼中,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对,对,对!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孩子!”武悦满脸的惊喜,然后又压低生意:“是外面那个男人,让你给我送的花吗?” 陆野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缓缓摇头:“不是,当时那个人戴着帽子,又戴着墨镜,虽然我没看清楚他的脸,但我感觉不是外面的那个人。” 此时,马跃已经匍匐到可以射击的区域,举着枪瞄着远处的厉元朗。 厉元朗藏在一辆警车的后面,他的手里拿着喊话器,依然高声的喊着:“马跃,放下武器……” 马跃感觉已经瞄的很准了,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狞笑:“刮噪!”然后手指用力的扣动了扳机。 砰!枪声响了,子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没受过专业训练的马跃,唯一感觉就是肩膀一疼,这枪的后坐力好大! 厉元朗惊恐的缩到车后面,其他的人也都趴在地上。虽然知道对方有枪,但没想到对方真的敢开枪。 一般不是穷途末路的悍匪,不会做这么极端的事情。按照正常逻辑,应该是大家先谈判,有要求可以提,哪怕是漫天要价也可以,毕竟还能遍地还钱的。 像马跃这样,一言不发就打冷枪的,还真没见过。 厉元朗已经掏出了枪,趴在地上,很想还击,又怕触怒了马跃。 厉元朗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马跃,我带着诚意跟你谈,你发什么疯……” 就在这时,厉元朗感觉手机一阵阵的颤动,拿起放在耳边,就听到武悦的声音:“厉元朗,我是武悦,我现在暂时安全,但马跃已经疯了!” “疯了?”厉元朗声音中透着惊奇,不由追问:“这个疯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以为自己是主角,我们都是龙套。他的情绪极度不稳定,手里的枪可以连发……” 武悦原本还想继续往下说,但发觉自己的脑袋很乱,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陆野的声音响起:“厉哥,现在我们俩都被绑着,马跃只有一把枪,如果能把枪缴了,我一个人就能对付他……” 厉元朗的心中一惊,声音严肃的说:“别冲动,千万别冲动,一切有我。现在你把手机开成静音,然后我们保持联系。” 挂上电话后,厉元朗往外瞄了一眼,终于看到趴在地上的马跃,看他挤眉弄眼的瞄准,还真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下麻烦了!对付正常的罪犯,还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面对不正常的马跃,应该跟他怎么谈? 厉元朗拿出了全部的耐心,好似哄孩子般问:“马跃,天热了,你喝水吗?” 厉元朗说完,也不等马跃答应,便往那边扔了几瓶矿泉水。 孙书记有些看不明白,凑到厉元朗的身边说:“元朗,这小子枪法很差,我们人多,大家伙一拥而上……” 不等孙书记说完,厉元朗便摇头说:“打得准还有迹可循,打不准才是个大麻烦,万一有人运气不好,这个后果我们无法承担。” 看着孙书记嘴巴颤动,厉元朗继续说:“马跃的手里还有人质,其中一个叫武悦,是武老的重孙女,也是周迪周市长的未婚妻,万一出了差错,这个锅我们背不起。” “那怎么办?就这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不了解内情,孙书记只是义愤填膺,特想带人冲过去,把马跃收拾了。了解内情后,孙书记却有些怕了,想过这里面的水深,但却没想到这般的深。 “等着。”厉元朗往外又瞄了一眼:“防暴队跟治安队的人都来了,其中还有两名狙击手……” 剩下的话不用明说,孙书记已经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只要狙击手就位了,现在的难题将不再是难题,一颗子弹就能把他解决。 虽然马跃的精神是亢奋的,但肉体却是疲惫的。加上肾上腺素不断的分泌,马跃的确是渴了,望着厉元朗扔出的水瓶,虽然很想去拿,却又怕是陷阱,疯狂起来的马跃还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马跃一边往后爬,一边大声的喊:“给我准备一箱水,还有吃的,不要耍花招!”言语间,马跃爬回到办公室里。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陆野:“那小孩,去把外面的水跟食物搬进来,我告诉你,不要耍花招,要不然我就开枪了!” 麻绳被解开,然后拴在了脚上。陆野活动着有些酥麻的手腕,很想现在就把马跃手里的枪夺走,但想起厉元朗的嘱咐,陆野没敢轻举妄动。 陆野高举双手,踉跄着往外走…… 第232章 阳光灿烂 大大的太阳高悬天空,阳光洒在大地上,小小的少年周身沐浴阳光,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璀璨。 他的身躯消瘦,却不单薄。光秃秃的脑袋,在阳光的照射下,好像个装水的器皿。身上的衣服有些肮脏,脚上还套着一根麻绳,怎么看,都好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沙土地上摆着两个箱子,一个箱子里是水,另一个箱子里装了面包。 陆野蹲下身躯,伸手开始搬地上的箱子,恰好看到也蹲在车旁的厉元朗,陆野悄悄的眨了眨眼睛,却看到厉元朗在慢慢的摇头。 房子的阴影里,马跃双眼血红,举着枪瞄准陆野,只要他敢轻举妄动,马跃不介意杀一儆百。 陆野慢慢抱起地上的箱子,一步步往后挪。十四岁多点,不到十五岁的年纪,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形有些干瘦,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抱起了两个箱子。 陆野的身躯踉跄一下,半跪在地上,与此同时,他看到马跃眼中的凶狠,连忙又站起来,往前跑了两步,装作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马跃也没多想,毕竟只是个没长开的孩子,身躯单薄一点也是应该的。 看着箱子里的水跟面包,马跃并没有乱动,而是让陆野先吃喝,马跃也怕厉元朗往食物里下药。 一辆辆的警车停在路边,赵怀明来了,治安队跟防暴队的干警们,在窑厂的周围拉起警戒线。两名狙击手找到两个狙击点,趴在上面开始瞄准。 赵怀明往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厉元朗身边问:“霍书记跟安县长?” “霍书记异地调警,配合天海市的警察去了马家村……”厉元朗的眉头微微蹙起,刚刚没想明白的事情,现在都想明白了。 霍书记跟安县长为什么没来这里,因为他们承担不起这里的意外,所以他们情愿去马家村。 厉元朗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过半个小时,周迪该来了,也只有他才能选择应该怎么做。 赵怀明跟孙书记寒暄两句后,已经了解到现场的情况,面色微变后把厉元朗拉到一边说:“元朗,这里的情况很棘手,如果出现最坏的结果,大家伙可没办法承担。” 滑的好像老泥鳅般的赵怀明,如果能不担责,他是一点都不想承担,但现在已经遇上了,又不得不承担。 厉元朗没开口,而是默默的看着赵怀明,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现场的情况我了解到,马跃只有一杆枪,但对面却有两个人质,其中一个不容许有任何的闪失,所以我觉得,可以向马跃提要求,用人换人质!” 听到赵怀明这样说,厉元朗的心微微发冷,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提出这么个馊主意,但仔细想想,如果真能把武悦换回来,未尝不是个好法子。 绑架案之所以复杂,甚至还有些让人畏首畏尾,就是因为人质的身份特殊,如果没有特殊的人质,事情也就不会变的那么棘手! 厉元朗把枪插回枪套说:“那行,我去换人质。” 赵怀明满脸诧异:“你说啥?你什么身份,去换人质?马跃会换吗?” 赵怀明摘掉警帽:“我是威马县公安局的局长,我这个身份才够格,你小子留在这里指挥!” 厉元朗一副见鬼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还是那个贪生怕死,每天混日子的赵怀明吗? 他今天是吃错药,还是脑袋进水了? 赵怀明笑着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我现在是威马县的公安局局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扛谁扛?” 赵怀明吸了口气,又凑到厉元朗耳边:“再说了,富贵险中求,武悦只是个小姑娘,她没有经验,我的心理素质好,让狙击手打准一些,坏事就能变成好事。” 听到这里后,厉元朗的面色微变,这才是自己认识的赵怀明。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有丧事喜办,把坏事变成好事的能力。 如果武悦在这里出了事,赵怀明要承担责任。但如果赵怀明把武悦换出来,他还没死,那么武家跟周家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算盘打得很好,只是马跃会同意吗? 有些事不管成不成,都必须做,毕竟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赵怀明知道自己必须要迈出这一步,哪怕不成,周围的人也会觉得赵怀明做事敞亮,传到上级领导的耳朵里,也是尽力了。 是的!这是赵怀明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是在给自己的仕途买一份保险,如果把这件事办成了,那可就了不得了! 风险跟利益是对等的,赵怀明的内心也是矛盾的,他总觉得马跃不会答应,但又怕马跃答应。 但站在赵怀明的角度,只要当众表明了态度,即使出现不可控的未来,也不会被处理的太惨,毕竟赵怀明尽力了! “马跃,我是威马县公安局的局长赵怀明,现在想跟你聊聊,我身上没有武器……”赵怀明高举着双手,满脸的正气,如果双腿别发颤,那就完美了! 马跃正在狼吞虎咽的吃东西,如果没有吃的,他也只是觉得有些饿,咬牙还是能忍忍。但现在有了吃的,马跃忽然发现,一旦动了嘴,就停不下来。 听到赵怀明的呼喝,马跃只是抬起头,往外瞄了眼,然后继续低头啃面包,那把枪还在马跃的手里。 赵怀明见马跃没有回应,还以为他在等自己提条件,便继续说:“我是人民警察,有责任保护人民安全,现在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只要我能满足的,会尽量满足你……” 赵怀明这时忽然有些犹豫,做人也许不需要那么冲动,苟着也挺好。但感觉周围一双双眼睛都看着自己,赵怀明牙齿咬紧,把心一横:“如果条件没想好,你可以慢慢想,但人质是无辜的,请你先释放人质,我可以充当你的人质……” 这番话喊出来后,周围猛然间一静,就连厉元朗都感觉,赵怀明身上的光芒,比往昔至少亮了两度。 满脑子世俗的赵怀明,居然升华了! 啪!枪声又响了,惊得赵怀明直接趴在地上,身躯虽然不受控制的颤抖,但脸上却堆满了笑容。 不用冒险了,马跃应该是不同意,反正自己尽力了! 马跃的声音冷冷响起:“滚,我不换……” 第233章 周市长 一辆黑色的奥迪,风尘仆仆的开了过来。 厉元朗看了眼车牌号,眉头便高高的皱起,是00001的车牌,西洲市余书记的专车。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居然是西洲市委秘书长,吴贤,然后周迪才下来,只是他的脸有些发黑。 终究还是年轻,养气有了一些成就,但却没能修到大成。毕竟这是关乎自身利益的大事,是跟杀父之仇并列的夺妻之恨。 如果周迪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么所有人都该害怕了!这口气周迪如果能咽下,那么谁还是他的对手? 望着面色阴沉的周迪,赵怀明虽然不情愿,但也迎了上去,向着周迪打招呼说:“周市长,吴秘书长,我是威马县公安局的赵怀明……” 周迪冷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厉元朗:“跟我说一说现场情况。” 厉元朗没遮掩:“嫌疑人名叫马跃,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持有一杆上个世纪的ak47,劫持了两名人质。目前为止,嫌疑人一共开了两枪,按照ak47满弹夹30发子弹计算,嫌疑人的枪里至少还有28发子弹……” 周迪没开口,只是脸上的不悦更加浓郁。 吴贤开口:“元朗,这个马跃的诉求是什么?” 犯罪不会无缘无故,既然这样做,肯定有原因。所以只要知道对方的诉求,必然能够对症下药。 厉元朗的脸上露出为难:“马跃应该是受了刺激,整个人已经疯了。刚刚赵怀明局长,想要进去替换人质,马跃没有答应,而且还打了一枪。” “疯了?马跃有这么脆弱吗?”周迪半信半疑,但除了这个解释,已经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毕竟马跃不是无路可走的悍匪,在没得选的情况下,只能铤而走险。如果马跃能忍着,按照他体制内的身份,这辈子肯定能衣食无忧。 吴贤压低声音问:“能在确保人质安全的情况下,采取对应的行动吗?” 赵怀明终于等到说话的机会:“狙击手已经就位,但嫌疑人非常的聪明,缩在射击死角不露头……” 厉元朗也压低声音说:“武悦的身上有手机,我刚刚跟她通过电话,目前她还算安全,另一个人质虽然还未成年,但有一定的战斗力。” 厉兵是个热心肠,本身又足够自律。这段时间为了调教钱豪,连带也训练了陆野,所以看似单薄的陆野,也有一些战斗力。 周迪的脸很黑,他心中扎了一根刺,不管是哪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若无其事。 毕竟周迪要跟武悦结婚了,现在马跃又忽然冒出来,说不觉得恶心,那是骗人的。 行动之前周迪必须要问清楚一件事:“元朗,告诉我,这是不是一桩绑架案?” 厉元朗一愣,但也点头,他觉得周迪话里有意思,却没猜到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怀明是个人精,见厉元朗没悟出这里的门道,便开口:“报告周市长,目前证据确凿,这是桩绑架案,而且犯罪嫌疑人已经确认,就是马家村的马跃。” 听完赵怀明的说辞,厉元朗才后知后觉,明白周迪的意图。他是给这件事情定性,定性成刑事案件,无关乎风花雪月,这样即使有了最坏的结果,也能最大的保全周家与武家的名声。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周迪眼睛微亮:“解救人质你们是专业的,我相信你们,尽可放心大胆的去做,不要因为我的身份,武悦的身份而束手束脚,更不可以畏首畏尾,拿出你们的担当,向罪恶宣战。” 这番话是几个意思?这些字单独拎出来,厉元朗都能听得懂,但现在凑在一起,怎么就越听越糊涂了呢? 厉元朗求助般看向赵怀明,赵怀明立刻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厉元朗也敬了一礼,然后跟在赵怀明的身后,两个人坐进了车里,厉元朗才压低声音问:“周迪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只是判了马跃死刑。”赵怀明说着往左右看了看,然后把声音压得更低:“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武悦。” 厉元朗的面色微变:“老赵,你可不要乱说,我没从周迪的话里,听出放弃武悦的意思。你要是会错了意,那可就麻烦了!” 赵怀明笑了笑:“周市长让我们放心大胆的去做,不要因为武悦的身份束手束脚,拿出担当后向罪恶宣战。” 赵怀明凑到厉元朗耳边:“既然向罪恶宣战,就有可能流血,有可能牺牲……” 厉元朗终于听懂了,也明白周迪的意思,有时候一条鲜活的人命,还比不上家族的清白。 赵怀明看厉元朗一直呆愣,便出声安慰:“很多时候,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都想把差事办好,但这个世界上哪有尽善尽美。只要能让最大的人满意,那就行了,其他的真不用多想。” 厉元朗点头,好似懂了,又好似没懂。 赵怀明往车窗外看了看:“一会我让人从四个方向同时强攻,用最短的时间,把难题解决了!” 强攻是什么?就是抡起铁锤砸核桃,核桃的壳子肯定会碎开,但核桃仁也会四分五裂。当然砸碎的核桃吃下去,也能够补脑。但眼下的行动终究不是砸核桃,真的强攻了,真会有人流血,有人牺牲。 厉元朗拉住了赵怀明说:“让我再想想,应该怎么办。” 赵怀明知道厉元朗在纠结什么,毕竟还是年轻。虽然不理解,但也尊重厉元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想太久,毕竟上面的人都看着呢!” 厉元朗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有些事情明明很简单,照着别人画出的线去做,省心又省力。但厉元朗却过不了心里那一关,还在坚守着,虚无缥缈的底线。 拧巴的人不快乐,厉元朗本身就是个俗人,就想着快快乐乐的过完下半生,应该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中,把一些事情做了,把一些头点了! 但厉元朗总觉得,事情不能这样做,一旦做了,现在是过了关,但未来一定会活在悔恨中。 毕竟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知道喜怒哀乐的高级动物,不能因为一时的懒惰,而背上一身的债。 厉元朗的眼睛微微眯起,慢慢的有了个决定…… 第234章 靶子 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虽然看起来有些傻,但如果不做,就过不了心理上的那一关。 厉元朗叫停赵怀明的行动方案,选择另一个方案。 一条短信发出去后,等了半晌才有回应。厉元朗看过短信后,开始穿防弹衣,一套上身后又觉得不够稳妥,在防弹衣的外面又加了一层,然后拿起防弹盾牌端详,半晌后用绳子把两个防弹盾牌绑在一起。 周围的人都错愕的看着厉元朗,有的人已经猜到厉元朗要做什么。 周迪神情有些复杂:“你说,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纯粹的人吗?” 吴贤的表情也同样复杂,半晌后评价说:“有些人是真英雄,有些人是在逞英雄,希望厉元朗是个能够创造奇迹的真英雄!” 十分钟前,窑厂办公室里,双手被绑的武悦,觉察到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阵震动,便对陆野使个眼色。 陆野心领神会,故意把手举起来:“报告,我要撒尿……” 马跃满脸的不悦,皱眉看着陆野。 陆野连忙解释:“我不跑,就是憋不住了!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能尿出来……”陆野说着便转身,开始解裤带。 武悦故意发出一声惊呼:“你干嘛!耍流氓吗?在屋子里撒尿,你怎么不在屋子里拉屎……” 马跃也觉得这样不好,毕竟那东西都是有味的,还不知道要在屋子里呆多久,马跃自然不容许陆野这般的随便。 “出去,到外面!”马跃用枪指着陆野,还对外比划了一下。 陆野很主动的把绳子绑在腿上,然后高举双手往外走,这时马跃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陆野的身上。 武悦趁着机会,开始看手机里的信息:十分钟后,我正面吸引火力,等我冲到十米内,陆野找机会抢枪,武悦保护好自己。 看完短信后,武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外面眺望。 在灿烂的阳光下,双眼血红的马跃,右手举枪,左手拉着麻绳,单薄的陆野从黑暗里走向光明。不远处是一排排的警车,警车后面厉元朗慢慢站直身躯,举着双层防弹盾牌,一步步的往前走。 赵怀明神情复杂的看向厉元朗,如果说刚刚自己想换人质的行为,多少还有点作秀的成分,那么现在的厉元朗,可是没有一点点私心,完全就是拿命在拼。 忍了很久,终究没能忍住,赵怀明拉住厉元朗说:“元朗,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做。” 厉元朗笑了笑:“马跃疯了,如果人多了,只能让他狗急跳墙。现在我从正面突击,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让人从另外三面迂回,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赵怀明还想说点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帮着厉元朗戴好钢盔:“小心点,别被子弹盯上了!” 厉元朗笑着说:“放心!马跃的枪法很渣,根本就打不准!” 厉元朗走到警车外面,迈开的步子多少带着点义无反顾,一步步向着窑厂办公室走去。 赵怀明把手一挥,防暴队的特警们往两侧与背面迂回,他们要利用这个机会,尽可能的接近窑厂办公室。 看着全副武装的厉元朗,举着防弹盾牌,一点点往窑厂的办公室前挪,周迪都有些看不懂了。 吴贤思量后,压低声音说:“厉元朗这样做,应该是想将功赎罪。” 周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倒是期望厉元朗能把事情办成。 马跃是有些神经,但也足够机警,当厉元朗往这边走的时候,马跃便有所察觉,立刻趴在地上,高声的喊:“站住!” 厉元朗站住身躯,同样高声的喊:“马跃,我是厉元朗。别人怕你手里的枪,我可不怕,我现在就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厉元朗说着就开始往前走,而且厉元朗的步幅并不大,速度也很慢,就好像是一个低难度的移动靶! 看似无厘头的对话,其实含有强烈的心理暗示,厉元朗在误导马跃,把马跃的注意力从人质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同时厉元朗跟马跃有旧怨,故意走得慢,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成为吸引马跃仇恨的靶子。 自以为是主角的马跃,听到厉元朗话里的挑衅,马跃对厉元朗恨意十足,甚至还把马家衰落的因由,怪罪到厉元朗的身上,现在面对这么好的靶子,马跃牙齿不由得咬紧,举着枪开始瞄准厉元朗。 砰!枪声响了! 厉元朗发现不远处溅起个弹坑,马跃的枪法果然非常的差,这么个距离他真的打不准,看来这一步是赌对了! 马跃脸上却冒出一抹的潮红,嘴里嘀咕着:“来!来!这一枪我打爆你的脑袋……” 此刻,马跃的注意力都在厉元朗身上,武悦拿出手机,对着陆野使个眼色。陆野看清楚短信的内容后,便对着武悦点了点头。 武悦伸出手臂,示意陆野给她松绑。陆野瞄了马跃一眼,发觉他的注意力不在这边,便开始解武悦手上的绳子。 砰!枪声第二次响起! 厉元朗就感觉巨力袭来,身形不由的打了个趔趄,防弹盾牌上有个弹孔,第一层盾牌被击穿,第二层盾牌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距离越来越近,被击中的可能就越大。 厉元朗却没有退缩,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步伐依然不大,速度依然很慢,厉元朗就是要当这个靶子。 厉元朗也知道,跑起来能少挨几枪,但却容易逼着马跃狗急跳墙,所以厉元朗继续吸引马跃的注意力。 打中了!却没打死! 马跃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然后化为满满的凶残,继续举着枪,继续瞄准厉元朗。 疯癫起来的马跃,智商越发的像个孩子,他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吸引,也就忘记了身后还有两个人质。 武悦身上的麻绳被解开,陆野对着武悦示意,让她躲起来。武悦却没有躲,而是从地上拿起块板砖。 陆野往外瞄了一眼,看到厉元朗离这边越来越近,也没了办法,只能踮着脚,一步步的往马跃的身边挪。 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那把枪,只要能夺过来,或者能固定枪口的方向,那么问题就解决了! 第235章 跳弹 砰!第三枪响起!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子弹射穿两层防弹盾牌,打在防弹衣上。 厉元朗就感觉胸口一疼,好似被人重重的砸了一拳。子弹虽然被挡住,但冲击力都被打在胸膛上,厉元朗踉跄了两步,半跪在地上。 马跃本就血红的双眼变得更红,手掌在枪身上扣了一下,点射变成连发。 马跃瞄着厉元朗说:“现在,老子就把你打成筛子……” 阳光穿过窗子,洒在屋子里,马跃感觉有团黑影把自己笼罩。莫名的危险让马跃心惊,脑袋不由得缩了缩,身躯往旁边挪了挪。 一块砖头擦过马跃的耳朵砸在地上,溅起一阵阵的沙土,一个黑影扑了上来,右手抓住了枪管,把枪举起,对着屋内的天花板。 陆野终于不再伪装了!他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孩子,而是为了生存搏命的少年。就像三年前,为了不被野狗咬死,陆野忍着痛,用双手,掰断了野狗的嘴! 此刻的陆野,右手抬着枪管,左手抓在马跃的脸上,原本想扣马跃的眼珠子,结果却因为手小,只能撕扯马跃的嘴巴。 马跃惊恐的挣扎,手指扣动了扳机。 突突突突突…… 枪声响了,子弹往外飞,一些打在天花板上,在屋子内形成跳弹。 又捡起砖头,想再给马跃一下的武悦,就感觉腹部一热,整个人一下没了力气,软倒在地上。 看到陆野动手后,厉元朗往屋子跑,望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厉元朗冲了过去,抓着马跃的头发就往屋外拽,同时扬起砂锅般的拳头,对着马跃的脑袋,一拳,两拳,三拳…… 自以为是的马跃,满脸血污的躺在地上,好像是条被打断脊梁的狗。 支援到了!赵怀明带着警察控制住局面,把马跃拷了起来,再确认安全以后,赵怀明对着周迪点了点头,周迪这才走进屋里,抱起受伤的武悦。 武悦流了很多的血,气若游丝说:“对不起,对不起……” 周迪缓缓摇头:“没事的,相信我,你会没事的。” 天空上传来螺旋桨叶的轰鸣声,一架涂装着红十字的直升机,缓缓的落在了地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先包扎伤口止血,然后把武悦抬上了直升机,周迪也跟着上了直升机。 危机好似解除了!但危机又好像还存在…… 赵怀明咬了咬牙,往前踏了一步,对着吴贤深深鞠躬说:“对不起……” 吴贤深深的吸了口气,手掌颤抖的指着赵怀明,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赵局长,武悦小姐没事还好,如果有了事,你就自求多福!” 看着吴贤上了车,他并没有回西洲,而是往威马县开去。 厉元朗想安慰赵怀明,却发觉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毕竟武悦是在土岭乡出的事,如果处理起来,自己是第一责任人。 赵怀明倒是洒脱,点上了一根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元朗,也许这次就是我们的劫数。希望武悦洪福齐天,遇难成祥。” 厉元朗点了点头,也在默默的祈祷着。如果武悦没事,那么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自己还有机会连升三级。 威马县政府,霍秋生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着。 安祥林放下了电话,对着霍秋生说:“好消息,子弹已经取出,伤口也进行了缝合,武悦没有生命危险。” 霍秋生非常的喜悦,用手拍着桌子说:“还真是个好消息!马跃已经抓住,马家也没查到什么违禁品,看样子是冲动犯罪,无组织、无预谋,一时冲动不管不顾,马跃才犯下这样的糊涂事。” “审判马跃是司法系统的事情,我们现在还是要做好接待。周市长虽然不在,但吴秘书长还在。”安祥林意味深长的说:“我们要做点什么,才能让他消消气?至少已经定下的流程,不能再更改了!” 这番话乍一听,好像是在说明天的参观,实际上却是在说土岭乡并入西洲市,威马县提升为威马市的事情。 安祥林眼巴巴的等着,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毕竟九十九拜都拜了,这最后一哆嗦没成功,可就太可惜了! 霍秋生的面色阴沉不定,半晌后说:“周迪是个很成熟的政治家,他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定下的政治路线。如果武悦有了意外,可能会平添变数,但现在武悦没有意外,一切应该都按照路线走。” 安祥林低喃着:“希望如此!” ………… 医院的办公室里,主治医师面容有些沉重:“周先生,你爱人虽然脱离了危险,但因为子弹打穿了她的子、宫,所以短期内无法生育。至于未来能否孕育孩子,还要看身体恢复的情况,但是……” 但是后面的话,虽然还没听,周迪已经猜到不会太好,便轻声的问:“生育的概率有多少?” “不超过百分之二十!”主治医师说完,便开口安慰:“现在医学发达,有机会创造奇迹。另外,你们也可以选择试管婴儿,然后请人代孕……” 周迪点了点头,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子,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武悦救回来了,没有生命危险。但武悦的生育能力出现了问题,很有可能不育,如果选择了武悦,就有可能没了下一代。 事情太大,已经超出周迪的掌控,默默的拿出了手机,周迪原本想打个电话给太爷爷,但却又觉得,这个时候不能节外生枝。 在病房外发了一会呆,周迪推开门,走进了病房,望着面色惨白的武悦,周迪如同古井般平静的心,忽然间泛起了波澜。 作为大家族的子弟,婚姻很难做到自主。很多人都会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掉自己的姻缘。 周迪并不喜欢武悦,但也不排斥武悦,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周迪的心中居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自己不娶武悦,她的下半生不会幸福的。 坐在床边握着武悦的手,望着她白皙的俏脸,周迪忽然间有了决定,从现在开始,这个女人就是自己这辈子要娶的女人。 第236章 户籍 天刚蒙蒙亮,赵怀明便拉着厉元朗来到土岭浑酒厂。望着焕然一新的厂房,还有挂出来的条幅,以及忙碌起来的工人,赵怀明不由得松了口气。 厉元朗有些奇怪:“老赵,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赵怀明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自己,便压低声音说:“元朗,你傻不傻!昨天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今天肯定要好好表现。况且,武悦的伤情究竟如何,你跟我都不方便直接问,但却能够通过今天的蛛丝马迹,来推敲出个大概。” 赵怀明虽然业务方面不行,但在人情世故上绝对满级,作为下属,错误已经犯下,那就要想方设法的弥补,同时表现出足够重视的工作态度。 至于错误犯到哪种程度,虽然不可以明着问,但却可以根据上面人的态度来推敲。 假如今天的调研取消了,那么赵怀明跟厉元朗的位置恐怕保不住,甚至还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但如果今天的调研正常进行,不管是吴贤还是周迪来了,那都证明这件事不严重,还有转圜的余地,运作得好,说不定记个处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事情进展到这个程度,赵怀明已经不奢望坏事变好事了,如果记过能平稳落地,那都是能烧高香,庆贺的喜事。 正聊着,一辆辆的车出现在道路的入口,当厉元朗看到吴贤从一号车下来的时候,他松了口气,看来真如赵怀明所说的那样,这满天的云彩要散了! 赵怀明也如释重负,高高举起的板子,不会重重的打下来,至少现在不会打下来,以后再慢慢的想法子化解。 霍秋生跟安祥林全程陪同,在浑酒厂呆了三十分钟,然后行色匆匆的走了! 赵怀明松了口气,对着厉元朗说:“满天的云彩散了,咱们走,去土岭乡派出所转转。” 厉元朗拉开了车门,请赵怀明坐后座。 赵怀明却拍着厉元朗的肩膀:“元朗,别跟我见外,咱们俩是兄弟。”说完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领导一般都坐后座,司机跟秘书坐在前面。按照赵怀明的级别,厉元朗让他坐后面是礼数。 但赵怀明可不傻,他知道厉元朗的能力,也知道厉元朗的能量。所以在私下相处的时候,赵怀明可不会傻傻的坐在后座,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坐在前座。 厉元朗也没多想,等着赵怀明坐好后,便也坐在驾驶室里,刚把车发动,往前走的时候,就听到赵怀明的声音:“元朗,如果我猜的没错,土岭乡要变成土岭区了,你现在的位置很关键,你要好好的替自己谋划。” 厉元朗没多想,开口说:“李耀东要去局里,我提成所长,然后会协助安祥林做好衔接……” “还衔接个屁!武悦出事了,她可是周迪的夫人,按道理说不怪你我,但谁让你我是公安口的呢?土岭乡并入西洲市,周迪可就成了你上司的上司!他也许豁达不计较,谁敢保证其他人不会自作主张?” 赵怀明的观点虽然新颖,但却真的很有可能,毕竟下面的人,为了讨好上面的领导,真的是什么都事做得出。 即使厉元朗运气爆棚连升三级,也只是个副处,或者处级干部,上面有很多人可以拿捏厉元朗。 沉吟后,厉元朗揉了揉鼻子:“那我就再申请调回威马,到时候还在您手下当差。” 赵怀明大包大揽,掏心掏肺的说:“没问题,只要兄弟你需要,我这边随时欢迎。” 赵怀明坐直了身子,往后座上看了一圈,群人车上没人后,声音压低说:“元朗,任命书下达后,你就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下一个阶段,你觉得什么工作是重中之重?” 重中之重?面对赵怀明的问题,厉元朗沉吟后说:“我觉得应该是治安问题,毕竟土岭乡民风彪悍,在这个关键时期,不能再出恶性案件,回去后我就让人开始巡逻……” “治安问题虽然很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赵怀明倒没卖关子,笑着说:“元朗,你现在最应该抓的是户籍问题。” 户籍问题?厉元朗满脸的疑惑,车速都慢了三分:“户籍能有什么问题?” 赵怀明笑了:“元朗,你还是太青涩,不明白这里的道道。西洲市富裕,威马县穷,就连退休后的待遇都完全不同,光在金额上就相差40。也就说过拿到了西洲市的户籍,在西洲市退休,领到的退休工资比威马县多的多!” 经过赵怀明这样一说,厉元朗就感觉浑身麻酥酥的,后世的记忆如翻江倒海般喷涌而出。 想起来,想起来了!后世的时候,一大帮人把户籍转到土岭乡,然后土岭乡成了西洲市的一个区,这帮人在西洲市办的退休,待遇的确比留在威马县的好上许多。 赵怀明这样说,莫非是提醒这是个漏洞,让自己必须要堵上? 就在厉元朗庆幸之余,又不由得诧异,厉元朗了解赵怀明,他这样说肯定不是为了提醒自己,难道赵怀明想趁着这股东风,在里面获益? 就在厉元朗沉思的时候,赵怀明开口:“元朗,你现在要做的是,把户籍室内的户籍扎死,许出不许入……” 厉元朗更加的诧异,难道赵怀明转性了?真的是在提醒自己? 赵怀明继续说:“然后再趁着这股东风,让利益最大化。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不管哪个领导,都有三亲六故!元朗,你要先把门槛提高,拦住一些人,然后再拿出来做人情,那时候的人情才更有分量。至于包袱,让西洲市去背,威马县的领导们肯定乐见其成。” 厉元朗终于明白赵怀明的意思:“老赵,你的意思是说,倒卖户籍?” “卖给他们假户籍,才是倒卖户籍。你这个只是帮他们的真户籍落户,合情合理!只要手续上没瑕疵,哪怕中纪委的来了,也查不出问题。” 赵怀明笑盈盈说:“元朗,你已经老大不小,要学会因势利导。只要不违背原则,不触碰法律,不损害群众利益,必要的时候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头给我留一百个名额,我用来做人情。” 第237章 稳妥些 这事还真让厉元朗开了眼,虽然不违法,但对于西洲市财政来说,多少有点不道德。 厉元朗打从心底抗拒,不由得说:“老赵,假如西洲市从日期上入手呢?比如从月初开始计算,过了中旬的不算户籍?” 赵怀明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所以我才让你扎死户籍,土岭乡常住人口八万,如果不扎死,大家都知道这个漏洞,一下能变成八十万,西洲市可不会背这个包袱。” 往酒里掺点水,最多掺出来一些劣酒,勉强还能喝。但如果往酒里掺水惨多了,那就全是水,就没法当酒喝了! 厉元朗后知后觉的说:“所以没有门路的人,想往土岭乡转户籍,我就告诉他们户籍扎死了,不允许往里面转。” “对了!”赵怀明满脸的欣慰:“然后有门路的人,找到了你我,我们手抬一寸,帮他们把事办了,他们是不是就欠了我们一个人情,他们要不要向我们表示感谢?” 赵怀明越说越激动:“常住人口八万,掺八千过分吗?一点都不过分,西洲市哪怕知道了,也会捏着鼻子认下,毕竟整个土岭乡都变成西洲市的一个区,这么点包袱算什么?”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退休人员是当地财政的包袱,一下甩掉八千个,估计不管是安祥林,还是霍秋生,都是乐见其成的。他们俩表面上不会同意,但也不会反对。 事是件好事,退休的人有了更高的待遇!威马县的包袱也轻了!如果真按这个方向走下去,作为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必然能编织出一张超级大网。 但厉元朗却打从心底抗拒,毕竟做人做事有态度,虽然很多时候,厉元朗的底线很模糊,但厉元朗却不想把模糊的底线彻底擦干净。 毕竟,没有底线的人,太可怕了! 厉元朗揉了揉鼻子,斟酌说辞:“老赵,你这还真是个好法子。但我跟安县长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下一步林乡长升了,我有可能去乡政府,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派出所……” 厉元朗觉得自己说得很委婉了,希望赵怀明知难而退,但赵怀明还是会错了意:“土岭乡派出所的位置很关键,你忙起来后无法兼顾,你看看提谁当副所长?要不要我再给你配个指导员?” 赵怀明说完,便小心的观察厉元朗的表情。在他的角度,理所当然的以为,厉元朗不想亲手做这件事情,需要戴上一双手套。 同时赵怀明也有些担忧,生怕厉元朗误会,自己想要夺他的权,所以他已经在心里拟好了一番说辞。 此刻的厉元朗却没有想那么多,公安系统太累了,一不小心就会站在风口浪尖,特别是现在这个关口,还没正式撤乡改区,牛鬼蛇神就冒了出来,天知道以后还有怎样的坑。 是的,厉元朗心累了。忽然间觉得进了乡政府也蛮好的,最起码不要值班,不要冲一线,也不要应付这些人,担心未来要爆的雷。 想通这些后,厉元朗轻声的说:“这件事,原则上我不反对,但我也不经手,以后的重心在乡政府,副所长跟指导员的人选,老赵,你来安排。” “真的?”赵怀明狐疑的看着厉元朗,生怕他是正话反说,试探自己。 厉元朗把车停在路边,点上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后忽然问:“老赵,你说周迪是笨蛋吗?霍秋生是笨蛋吗?他们会放任你得了好处,往土岭乡掺沙子?” 厉元朗的问题让赵怀明沉思,毕竟赵怀明这个局长水分太大,还是霍秋生提拔的,随时能被拿下去,不是嫡系,没有安全感,这也是赵怀明铤而走险的原因。 厉元朗继续说:“这件事不管谁去做,牵扯的都很广,最终都需要有人背锅。周迪必须要处理人,毕竟西洲市吃了个大亏,不把几个主要经办人处理掉,也没办法向市财政交代。至于霍秋生这边,他虽然得到了实惠,但下面的人也坏了规矩,所以不给大家个交代,以后其他人也效仿,你说他该如何开展工作?” 风险与利益相伴,利益越高也就意味着风险越大。 赵怀明只看到了吃肉,没想到挨打。厉元朗说的这番话,以及表明的态度,让赵怀明诧异后有了些警醒。 赵怀明还在做最后的坚持:“但是,这件事你不做,还是有其他人去做。如果你阻止了,会成为其他人的绊脚石。” “我不做,也不阻止!都说赔钱的买卖没人做,杀头的生意抢着来。我不想跟你们成为敌人,但我也不想成为被周市长跟霍书记盯上的倒霉孩子。” 厉元朗说的已经很委婉,总体的意思就一个,等着厉元朗调入乡政府后,不会管土岭乡派出所的洪水涛天,至于现在,还是稳妥一些好。 赵怀明听懂了这里面的潜台词,对着厉元朗笑了笑说:“元朗,是我太孟浪了,这是件大事,我们从长计议。既然你都要高升了,那我提前恭喜……” 赵怀明话说一半,忽然间愣住:“元朗,你要调进乡政府,当乡长?” 厉元朗纠正:“副乡长,我提了所长才是个科长,按照级别只能当副乡长。” 赵怀明脸上的错愕更浓:“林德路调走了,土岭乡只剩下你一个副乡长,等着并入西洲市后,我可是要称呼你厉区长了!” 赵怀明忽然间理解厉元朗,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做这件事,换成自己有机会连升三级,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会主动避让。 这才转正多久?先从科员提到了副科,马上任命书一下,就成了正科。提到乡里虽然级别没变,但待遇提高了一大截,一旦撤乡改区,那就保底是个副处级!甚至有可能是正处级! 这才多久,厉元朗就走完了自己半辈子的路,这还真是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 厉元朗连忙纠正:“副区长,我的资历浅,还提不了区长。” 赵怀明的眼睛都羡慕绿了:“元朗,你知道吗?你这升官的速度也太快了!而且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无可挑剔的履历,你不会是安祥林的私生子?” 厉元朗莫测高深的笑了笑,没解释,而是一脚踩在了油门上,必要的时候,就要亮一亮肌肉,能够免去很多的麻烦事。 第238章 厉所长 赵怀明不只是个聪明人,还是那种非常聪明的人,当他知道厉元朗志不在土岭乡派出所后,便甩起了自己善舞的长袖。 业务方面赵怀明是个渣渣,但人情世故方面,赵怀明可是满级大佬。本该一周才能走完的任命流程,在赵怀明的努力下,三个工作日齐活了。 然后赵怀明拉着组织部的副部长来宣布,关于厉元朗升任所长的组织任命。 就这样副科级的厉指导员,升为了正科级,成了土岭乡派出所的当家人。 胡部长伸手跟厉元朗相握:“元朗,你不光能力拔尖,升迁的速度也很拔尖,听说下一步,你的工作重心在乡政府?” 厉元朗还没回答,赵怀明便先开口:“诸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定下了一桌酒宴,我们边吃边聊。” 赵怀明还怕厉元朗不出席,便继续说:“今天不只有我跟胡部长,还有商务局的邹局长,人社局的黄局长,都没有外人,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 厉元朗深深的看了赵怀明一眼,见他已经做了决定,便也不再坚持,跟着赵怀明来到了小饭店。 屋子里早就有两个男人等着,矮胖的黄局长把姿态放的很低,看到厉元朗后,主动伸手:“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以前我还不信,今天却是信了!赵局长从土岭乡扶摇直上,成了威马县公安系统的一哥。现在厉所长又步步高升,要不了几天就该飞黄腾达,到时候可别忘了大家伙。” 看到了屋子里的人,厉元朗便知道这顿饭不好吃,但也陪着笑脸说:“黄局长,你这样捧我可真是太见外了,以后小弟还需要你多多照抚。” 赵怀明对着邹局长使了个眼色,邹局长笑着说:“现在离饭点还早,大家先坐,喝杯茶。” 等着大家都坐下后,赵怀明故意的唉声叹气:“难得有这半日闲,我最近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外面的人却以为我们过得悠哉!特别是局里那些不听话的刺头,天天给我惹是生非……” 黄局长故意说:“在公安系统里,还有敢不听赵局话的?今天正好胡部长也在,赵局你不如选个地方,把那些不听话的都发配过去。” 赵怀明故意装作眼睛一亮的样子:“这还真是个好主意,把他发配到穷乡僻壤,眼不见心不烦,就是放在哪里好呢?” 赵怀明这样说着的时候,故意看向了厉元朗,大家伙也都看向厉元朗。 厉元朗知道,这是想让自己表态。沉吟后说:“有些人没摆在正确的位置上,时间长了难免会有怨气,久而久之,必然会跟周围的同志相处不融洽。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些老同志的本质还是好的,恰好土岭乡百废待兴,要是诸位有不方便安排的老同志,我很愿意让他们来土岭乡。” 得到厉元朗的表态后,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笑容。厉元朗不反对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第二步还要把这件事办的四平八稳。 胡部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说:“土岭乡的底子不错,就是各种配套没赶上。我倒是觉得可以趁着这股东风,帮土岭乡完成升级。” 厉元朗伸长耳朵,很好奇胡部长接下来的话语。想要往一个乡里塞大几千即将退休的人,这可是地狱级的难度,厉元朗很期待他们的名目。 赵怀明接口说:“元朗,土岭乡还没有行政服务大厅,林德路已经打个报告,申请建立行政服务大厅……” 好家伙!厉元朗直呼好家伙!一个行政服务大厅,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政府,为了方便群众办事,能够提供一站式的服务!但也需要大量的人手,保守估计至少两百个岗位。 邹局长也开口:“土岭乡的医院、学校等部门,都有严重的人员缺口,虽然聘用了一些临时工,但终究没有老同志们经验丰富,我建议动员老同志来支援土岭乡……” 这个更厉害,临时工的数量有的部门占三分之一,有的部门占三分之二,直接用老同志来顶岗,至少又是一两千人。 黄局长说:“各大部门都办的有三产,虽然有的盈利,有的亏损,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们有一颗支援土岭乡建设的心,我个人建议,给他们个机会。” 这个法子就更绝了,不只给体制内的人开了口子,也给体制外的家属留了机会。一旦三产公司们来了,那可就不是千人了!一两万人都有可能! 厉元朗看着胡部长问:“搞了这么大的动静,能行吗?” 胡部长倒是义正辞严:“只要我们一心为公,只要能够助力土岭乡腾飞,只要能让威马县高速发展,领导们会支持我们的。” 赵怀明也开口:“元朗以后的重心在乡政府,派出所长我会物色新的人选,一定不会耽搁支援同志们的户籍落户问题,实在不行先开个集体户,让大家都落在上面……” 望着已经安排好的一切,厉元朗不得不再次开口:“西洲市会同意吗?” 赵怀明非常自信的说:“这些岗位,这些人员都是为人民服务,西洲市府一定会顾全大局。毕竟土岭乡都划归西洲市,这么点无伤大雅的小事,他们一定会默许。” 厉元朗终于看懂了,这是赵怀明他们已经形成默契,说不定霍秋生也是知情人,他的态度是什么?也是默许吗? 反正这件事跟厉元朗完全没有关系,报告是林德路写的,户籍方面由赵怀明安排人。等着土岭乡并入西洲市后,厉元朗也会打报告,申请调回威马…… 厉元朗终于说服了自己,随他们折腾去! 看着厉元朗不同意也不反对,赵怀明便知道事情成了,立刻招呼大家:“上菜,斟酒,今天的第一杯,为厉元朗贺!” 大家也都非常高兴,毕竟厉元朗以后在土岭乡,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可以腾挪的空间,那可就多的多了! 厉元朗虽然笑着举杯,但却很不喜欢这帮人,同时心底有了份期待,万一有天这件事暴雷了,他们还能这么开心吗? 第239章 甩包袱 安祥林坐在办公室里,摘掉了脸上的花镜,揉了揉太阳穴,这份文件对他来说冲击力有些大。 沉吟后,安祥林拿起文件,一步步的走向霍秋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外的秘书,见到安祥林后,立刻站起来:“安县长,霍书记正在会客,大概还要等五分钟。” 安祥林点了点头:“无妨,我在这里看看风景。” 站在办公室的连廊上,顺着玻璃窗往外眺望,远处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一幅生机勃勃的样子,真好。 秘书可不敢真让安祥林等着,见他往窗外眺望,便连忙进了办公室,对着霍秋生说:“安县长来了,在外面看风景。” 安祥林还没转正的时候,正式场合,一般较为正式的称呼是祥林县长,只有低情商的才会喊安副县长,甚至一些恭维他的人,会直接喊他安县长。现在安祥林转正了,正式场合的正式称呼被统一成安县长。 霍秋生听到之后,立刻站起身,跟办公室里的人握了握手,然后迎了出来。 安祥林等在外面是尊重,霍秋生迎出来是态度。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安祥林率先开口:“有个喜忧参半的消息,让我拿不定主意,不得不在这里想一想。” 霍秋生倒是不着急,低声问:“想出来了吗?” “没有!”安祥林把文件交给霍秋生说:“要不我们里面谈。” 霍秋生接过文件:“看来这个问题非常难,让安乡长都拿不定主意,那我们办公室里谈。” 进了办公室,霍秋生亲自给安祥林倒了杯茶,等着安祥林坐下后,霍秋生才打开文件。 关于土岭乡组建行政服务大厅申请,关于各部分支援土岭乡建设建议…… 这两份文件乍一看没毛病,仔细看内容却看出了端倪。出发点是好的,调子起得也高,立意无可挑剔,唯一的小心思是,建议参与支援建设的同志,男同志要大于五十五岁,女同志要大于四十五岁…… 能想到这个点子的人,绝对一肚子的鬼主意! 霍秋生合上文件,同样开始揉太阳穴,头疼啊!真的很痛! 抛开道德不谈,这两份文件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对威马县都百利而无一害。毕竟威马县跟西洲市的待遇差的太多,太多!甚至霍秋生都能想到,如果自己否了这份文件,下面的人会多么的失望。 看着霍秋生进入了沉思,安祥林低声的说:“霍书记,我虽然跟林德路熟悉,但我知道按照他的智商,想不到这么多东西。在我看到这份报告之前,我毫不知情,而且,现在我也很被动。” 霍秋生摆手说:“安县长,我肯定是相信你的。林德路是什么水平,我心里清楚。一个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老实人,想不到这么多的东西。这份文件更像是陈年老吏的手笔。” 霍秋生敲了敲桌子:“只能看到自己的眼前利益,看不到未来发展的大局。为了一小撮人的利益,伤害了……” 霍秋生虽然很想说伤害大部分人的利益,但扪心自问,威马县的利益没有受损,甚至就连天海市跟汉中省都有所获益。 毕竟一下甩掉了大几千个包袱,除了吃相难看一些,下面的人小心思多了一些,其他方面居然当得起百益而无一害。 人才!能想到这件事的人,绝对是个人才! 安祥林已经想到这些,唯一担忧的就是西洲市的态度,如果做得太过分,西洲市会不会掀桌子? “霍书记,这件事没法拿到会上说!而且如果周市长看到了,他会不会觉得,我们做的过分了?” 霍秋生沉吟半晌后,缓缓摇头:“这件事必须要放在会上说,当然我们要注意过会的时间与节奏,给周市长留出足够思考的时间……” 安祥林愣了两秒,然后由衷的钦佩说:“还是霍书记的水平高,居然能想到这么个法子。对!我们就这样拿到会上,研究个两次,三次,大家集思广益,总能想到合适的方案。” 安祥林想通了,过会是个信号,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霍秋生要在会上掀盖子,周迪肯定会得到消息,到时候必然会参与进来。 威马县的包袱甩定了,无非是多还是少! 武悦没事后,周迪回到了西洲市,毕竟刚开始工作,请假久了也不好。翻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一份影印的会议记录出现在周迪的面前,仔细端详了半晌后,周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怒色。 拿起桌上的电话,本想打给霍秋生,周迪思量后,又放下了电话,拿着会议记录,敲响了余书记办公室的门。 余林升官了,汉西省委常委,汉西省副省长,还兼任着西洲市的市委书记,原本已经到站的仕途,又焕发了第二春。 最近余林的心情很好,班子也非常的团结,闲暇的时候,余林还会情不自禁的哼上两句样板戏。 吴贤把周迪带了进来,原本要出去,却被周迪喊住:“吴秘书长别走,正好帮我们出出主意。” 威马县委的会议纪要摆在了桌上,余林看罢没发表意见,而是转交给了吴贤。 吴贤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冷笑着说:“安祥林不厚道,霍秋生也跟着瞎胡闹,他们俩这样做,真拿我们西洲当猴耍吗?” 按照会议纪要上的数字,威马县打算往土岭乡甩8000个岗位,其中2000是带编制的公务员。另外6000人的退休养老,全都由西洲市负责。 周迪的眼中满是火气:“霍秋生这次做的有些过分,小小的土岭乡,居然塞了8000个岗位,对我们西洲市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包袱……” 余林拿出了笔,在文件上画了圈:“都是三四年就要退休的老同志,我们的任期一届才五年!” 周迪往余林画圈的地方看了眼,身躯不由得一僵:“这是一口裹着蜜糖的毒药,很甜,但毒性也很大。” 吴贤觉察到了不对:“你俩打什么哑谜?”说完看向余林画圈的地方,看到那两个字后,不由得也吸了口冷气。 圈里只有两个字,编制! 这可是2000个即将退休的编制,如果默许了威马县这样做,等着这批人退休后,一下就空出了2000个岗位,能够充实西洲市的公务员队伍…… 反对还是不反对?毕竟可是2000个体制内,即将退休的编制…… 第240章 机遇 在现行的政策中,公务员、事业单位与国企人员,他们的退休金由国家财政先发放到单位账户中,然后再发到个人手中。 这一块不能算是包袱,顶多会增加一些工作量,不会给西洲市的财政带来任何负担。 至于另外6000位缴纳社保的退休人员,他们的退休金是由省级社保统筹资金,下发到当地社保局后,再发给退休人员手中。 也就是说,原本6000张需要汉中省养的嘴,一下子挪到汉西省,哪怕西洲市不说什么,全盘接收了,汉西省其他的地方,也会有意见的。 毕竟省府要一碗水端平,哪怕偏爱西洲市,也不能这般的偏心,毕竟那可是6000个包袱,6000张嘴! 办公室里有些安静,半晌后余林对着吴贤悠悠的说:“现在的年轻人,厉害!比我们年轻的时候,更注重方式方法。如果这件事不上会,下面的人把事办了,咱们到时候该怎么办?” 吴贤一愣,然后苦笑着说:“哪怕知道有问题,我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为了社会的安定团结,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对于西洲市来说,土岭乡是块飞地,而且还是跨省的。当地的官吏管理这个地方,如果不能妥善解决他们的退休问题,那将会有灾难性的后果。 周迪想到基层的工作不好做,却没想到这般的难做:“霍秋生这是在给大家出难题,这就是个阳谋,2000即将退休的编制,是钓鱼的鱼饵。” “漫天要价,遍地还钱。霍秋生之所以把这件事情上会,又把会议记录影印给我们,就是想跟我们形成默契。”余林说完看向周迪:“周市长,你跟霍书记年轻相仿,要不你跟他多聊聊。” 周迪思量后说:“讨价还价的事,我怕做的不好。” 余林对着吴贤使个眼色,吴贤低声说:“周市长,西洲市需要土岭乡,威马县也需要西洲市。至于这2000个编制,6000个包袱,不过是个小浪花。霍秋生也知道过分了,所以你可以把这件事,当成是一桩小生意,好好的跟他聊聊。” 很多政府部门,之所以要聘请那么多的临时工,就是因为编制不够。社会发展的太快,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新增了一些岗位,也造成了岗位人手缺失。 很多部门都想过扩招,但上面不给编制。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怕明知道人手不足,也不愿意扩招。如果能多出2000编制,就能做很多事。 周迪至少要在市长的位置上干满一届,享受不到新增2000编制的红利,除非…… 周迪的心泛起波澜,还真如吴贤所说的那样,把整件事当成一桩生意去谈,霍秋生可以漫天要价,周迪也可以遍地还钱。 周迪点头:“我这就给霍秋生打电话。” “这么大的事,光打电话可不行,还要面对面的谈。”余林说着敲了敲桌子:“让霍秋生来西洲市不合适,让你去威马县不合理,不如就定在土岭乡。你们俩好好地聊聊,编制可以要,但包袱太重了,不好。” 周迪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从土岭乡派出所走出来的厉元朗,情不自禁的打了两个喷嚏,用手揉了揉鼻子,厉元朗缩了缩脑袋。 不知道怎么了,提完所长后厉元朗就感冒了。吃了几天药,精神稍稍好了一些,被电话铃声吵醒,林德路让厉元朗去乡政府。 前些日子还冷清的乡政府,这几天开始热闹起来,厉元朗刚进了院子,就看到一帮人围着林德路,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林德路笨嘴拙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恰好看到了厉元朗,连忙把手一指:“你们的事去找厉元朗,他马上要提副乡长,我要去县里了……” 好一招祸水东引,厉元朗第一次发现,原本厚道的林德路,也长了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听到林德路这样一说,那帮人齐刷刷的看向了厉元朗,一个个眼珠血红,好像是看到猎物的凶兽。 人群乌泱泱的涌了过来,很快把厉元朗围在了中间,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诉说着,生怕厉元朗先答应了别人。 “领导,我今年57,已经写了报告要支援土岭乡,你这边接收一下就行,我勤劳刻苦,经验丰富。” “领导,我吃苦耐劳听指挥,人脉广,业务能力强,只要你接收了我,我肯定贡献我全部的力量。” “领导……”“领导……” 乌泱泱的聒噪声,让厉元朗感觉自己有些失聪,伸手往下压了压,噪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大了! 没有办法的厉元朗,不得不站在台阶上,望着周围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大声的喊着:“安静,安静!谁再说话,我就取消谁的资格!” 随着厉元朗的呼喝,喧嚣的声音终于止住,大家安静了下来。 土岭乡要并入西洲市的消息,在威马县传的沸沸扬扬。一开始大家还在看热闹,结果小道消息开始流传了。 在西洲市退休的人,平均工资至少要比威马县高40,这可是关乎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只要有门路的都开始运作,没门路的也开始想方设法的毛遂自荐。 于是有很多人向自己的单位写了申请,然后来堵土岭乡政府的门,希望着林德路能接收。 厉元朗看着周围一双双的眼睛,高声的说:“诸位,你们是不是把一切都想简单了?想调任土岭乡我欢迎,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土岭乡不能并入西洲市,你们怎么办?再换个假设,即使土岭乡并入了西洲市,万一西洲市不接受你们的人事关系,又怎么办?” 人只有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才能够冷静下来。光看到收益的时候,一个个的全都红了眼睛,现在厉元朗直接让他们看风险,一个个原本狂热的心,稍稍冷静了一些。 厉元朗继续说:“林德路只是个乡长,不是人事局的局长,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想接收谁,就接收谁。我现在只是派出所长,即使将来提了副乡长,也没有这个权力。” 厉元朗对着大家拱了拱手:“大家为人民服务了一辈子,最后快退休了,一定要稳,服从组织安排。而且这件事情非常的复杂,我建议大家走正常的流程,万一有了瑕疵,西洲市不接收,威马县也不接收,成了三不管,那可就不好了!” 人们慢慢冷静下来,理性战胜了野性,便都开始离去。 第241章 厉副乡长 林德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伸手拍着厉元朗肩膀,由衷佩服的说:“元朗,还是要你来做思想工作。要不然,这些人我根本就劝不走。” 厉元朗无奈的说:“林叔,任命还没正式下达,你就把我架在火上烤,可是有点不厚道。” “任命今天下午就会由霍书记亲自送达,我明天回威马县任职。厉副乡长,从现在开始,你要考虑未来的工作安排。” 听见林德路这样说,厉元朗嗅到不同寻常:“这么快?这么心急?” “撤乡改区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安县长跟霍书记,又在会上讨论支援土岭乡建设的可行性,西洲市坐不住了,周迪下午就过来。” 这个消息对厉元朗来说,不是个好消息。霍书记的提拔更像是阵前任命,周迪肯定是带着气来的,厉元朗感觉这个救火队长,恐怕不太容易。 林德路倒是洒脱:“元朗,别乱想。这些年我就学会了一句话,天塌压大家,又不光压你一个,况且真塌了,还有高个子的顶着,你我就是俩泥鳅,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 厉元朗诧异的看着林德路,没想到这老哥的心态这般好,难怪这些年没能把经济发展起来,心思全用来交朋友了! 林德路这样的人,就适合吃大锅饭,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让他当乡长,可真白瞎了土岭乡。 在别人的眼中,欣欣向荣的土岭乡,在厉元朗眼中已经成了战场,希望霍书记跟周市长都能温柔一些,别把场面搞得太大,让大家都很难堪。 厉元朗喝了遍感冒药,在乡政府的值班室里沉沉的睡下,感觉就好像刚闭上眼,就被林德路推醒了。 “霍书记来了!快洗把脸,跟我一起去接待。”林德路说着还用梳子又梳了梳头发,他的脸上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欢喜。 在林德路的眼中,土岭乡就是个泥坑。当了这些年的乡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调回威马县,他可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厉元朗洗了把脸,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个口罩,戴在脸上。跟着林德路来到乡镇府门口,就看到路上停着一辆辆黑色的帕萨特,霍秋生来了,安祥林也来了,县里其他的头头脑脑都来了。 林德路快步的走了上去,昂首挺胸,好像个接受检阅的小学生。 厉元朗一愣,便明白霍秋生的意思,真不愧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去的领导,带了这么多的人,用这么高的接待规格,霍秋生这是要捧杀周迪。 霍秋生跟周迪的年龄相仿,两个人的优势跟劣势都同样明显,现在霍秋红就是要用自己擅长的领域,把周迪忽悠瘸了。 霍秋生跟林德路握手,然后看向厉元朗:“元朗,怎么戴口罩了?” 厉元朗解释:“最近感冒,怕传染给大家,所以戴上口罩。” 霍秋生没说什么,对着厉元朗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安祥林:“安县长,把关于土岭乡的最新任命给大家传达一下。” 安祥林从秘书的手里,接过一份文件:“经过组织研究,现免去林德路同志,土岭乡乡长的职务,调任威马县人事局,任副局长……”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林德路的脸上再也藏不住笑容,对着周围微微鞠躬致谢。 安祥林继续说:“经过组织研究,现免去厉元朗同志土岭乡派出所所长职务,调任土岭乡政府,任副乡长……” 听到这个有些奇怪的任命,大家伙都不由得一呆。按道理说副乡长是可以兼任派出所所长,但结合到最近支援土岭乡的传闻,再看看调走的林德路,一些聪明的人,已经品味出这里面的良苦用心。 一旦正式支援土岭乡,那么土岭乡派出所的户籍室,将会成为重中之重,如果厉元朗还兼任派出所长,瓜田李下的难免直面一些人情世故,到时早晚会犯错误。倒不如现在就把厉元朗摘出来,进行变相的保护。 想通这些人,全都开始鼓掌,其他人后知后觉的也跟着拍手。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一些聪明人用热切的目光看向厉元朗,这可是威马县的大红人,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厉元朗也学着林德路的样子,对着周围鞠躬致意,感觉这样做还不够,便又对四周拱了拱手。 霍秋生笑了笑:“诸位,接下来我们还有件大事要办,大家伙一定要拿出老区人民的热情,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希望他们能明白,大家伙的难处……” 霍秋生说的风趣,周围人也都跟着笑,虽然大部分人觉得,这样做成功的概率不大,但总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两点一刻,三辆西洲市车牌的奥迪,出现在土岭乡的老街上,威马县领导班子的成员,立刻在乡政府的门口站好。 林德路让厉元朗站在最前面,毕竟厉元朗是土岭乡的副乡长,在这个地界上,他可是最大的官。 等着车停稳后,厉元朗殷勤的拉开车门:“周市长,欢迎来到土岭乡。” 周迪面色复杂的下了车,没想到霍秋生摆了这么大的阵仗。伸手与霍秋生相握时,情不自禁的嘲讽说:“老霍,你可真不厚道。” 霍秋生叹息一声:“小周,你也主政一方,应该理解我。有时候,有些事真不是我想做,而是下面的人擅作主张。但为了班子的团结,我又不得不认下。” “能理解,但却依然感觉很过分。常住人口八万的乡,你居然敢塞进来8000人!这可是8000!”周迪原本以为自己不生气了,没想到说起人数时,依然非常的气愤。 “这事真不怪我,下面的人太热心了!毕竟你也知道,威马县不富裕,听说土岭乡要并入西洲市,大家伙怕土岭乡太穷,会被其他的区看不起,所以才掏心掏肺,把最好的都送到了这里。” 望着满脸真诚的霍秋生,周迪这才明白,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舌绽莲花,明明是想占西洲市的便宜,现在却成了帮助西洲市。 周迪连续深呼吸三次,才抑制住心头火气,带着人率先进了威马县政府。 霍秋生笑了,对接下来的谈判更有信心了。周迪还真是个君子,很好对付的那种君子! 第242章 讨价还价 土岭乡的会议室并不大,一下挤进来四五十号人,就好像是个装满了沙丁鱼的水箱。 周迪原本就紧皱的眉头,皱的更紧:“找个小点的会议室,就你我,加上土岭乡的领导,我们三方聊一聊。” 霍秋生欣然同意,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表明威马县重视的态度,谈正事的时候,肯定用不到这么多人。 林德路推开隔壁办公室的门,霍秋生先走进去,周迪紧随其后,就在厉元朗发蒙的时候,被安祥林推了一把,厉元朗也只好跟着走进了办公室的门。 进了门,厉元朗才回过神,看到站在办公桌边的两个人,厉元朗关上门,尽可能的缩小身躯,好似个鹌鹑般,希望自己不引人注目,最好能变成小透明。 周迪果然发难了:“霍秋生,不管是霍家还是周家,以及武家,都开始发力。土岭乡撤乡改区推进到一半,威马县撤县改市也有了苗头,你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瞎胡闹?” 面对周迪的指责,霍秋生并没有生气,而是笑容满面:“周迪,消消气。我知道这次下面的人做事不地道,但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毕竟威马县太穷,西洲市太富。就跟穷亲戚遇上富亲戚一样,总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把!”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是你们把我们当猴子耍。一下扔过来8000张嘴,哪怕每个人退休领1000块,那也是八百万,一年就是九千六百万!” 账还真怕细算,一旦算了,那可就触目惊心!一年近乎一个亿,这笔钱对威马县来说,可是笔天文数字。对西洲市来说,虽然不算太大,但也感觉到肉疼。 霍秋生干笑两声,也知道自己不厚道,但却依然辩驳说:“先别激动,账不能这样算,没退休之前他们可都是人才,能给土岭乡的建设增光添彩,撤乡改区后,还能为建设西洲贡献一份力量。” 霍秋生虽然说得很隐晦,周迪却听懂了,厉元朗也听懂了,8000人不全是包袱,还有2000个编制,他们退休后,西洲市政府可以根据他们的岗位招纳新人,缓解基层岗位不足。 周迪冷笑后说:“做生意也好,谈买卖也罢,讲究的是个公平公正,霍秋生,你自己说,这件事对西洲市公平吗?如果我答应了,市委的同志会如何看我?汉西省的其他市,又会如何看西洲市?” 厉元朗默默点头,发觉周迪也是有水平的。不断强调公平,其实就一个意思,这件事能办,但需要霍秋生拿出更多的诚意。 霍秋生也看懂了,就跟买东西一样,周迪希望卖家先自砍一刀,然后他再往下砍。霍秋生却清楚,这一刀如果不能让周迪满意,甚至让他觉得是侮辱,倒不如装糊涂。 霍秋生继续打太极:“周迪,别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毕竟威马县也拿出足够的诚意,而且这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不能伤了和气,也不能为了这么点芝麻绿豆,丢了大好的开局。” 周迪深深的吸了口气,见霍秋生不上钩,便盯上厉元朗:“元朗,首先恭喜你,提了土岭乡的副乡长,以后我们要在一起共事。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土岭乡装得下8000个岗位吗?” 厉元朗恨不得把脑袋插进沙发里,已经装小透明,却没想到还没揪出来。这个送命题怎么回答? 厉元朗急出一身汗,感冒都好像减轻许多,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今天刚提的副乡长,还没做调研,所以也不清楚。” “在其位,谋其政。元朗,你就放心大胆的说,毕竟土岭乡要撤乡改区,你要是不清楚,我怎么放心把土岭区交给你!” 厉元朗知道周迪对自己不满意,甚至言语中带了些许的威胁,但厉元朗并不在乎,毕竟最终还是要调回威马县。 猜到厉元朗的态度后,霍秋生很高兴:“元朗,今天是关上门说话,没有书记,没有市长,大家都是平等的,只要能为土岭乡好,我跟周迪都希望你能畅所欲言。” 厉元朗知道,不表态不行了,便笑着说:“既然领导觉得支援土岭乡,利于土岭乡发展,那我觉得肯定有他的道理。我相信领导们都是高瞻远瞩的,我也相信领导的决断都是正确的。” 周迪的脸上满是不悦:“元朗,你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错误的领导?” 厉元朗不软不硬的顶回去:“领导,你说的对。” 周迪再次深吸一口气,今天来是带着任务的,不是来扯皮的。于是看向霍秋生说:“8000太多,西洲市最多接收3000,其中2000人必须要带编制。” 霍秋生肯定不同意:“这不可能!不能好处都让你们拿了,我最多降1000,给你们7000人。” 周迪把手一摆手:“霍秋生,你把这些包袱都甩给了我。我能得到的好处有什么?要知道我一个任期才五年,他们都要三四年后才退休,除了继任者得实惠,我能得到什么?就是为了现在背上无能的骂名吗?” 话说到这里,窗户纸等于捅破,霍秋生能够得到切实的实惠。周迪只能得到一个看得到,却不能享用的饼。为此还要背负一些骂名,他肯定是不乐意的。 霍秋生揉了揉眉心,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换成自己是周迪,也觉得做这件事没有动力。 屋子里陷入僵局,一时间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厉元朗知道不能让这个气氛尴尬下去:“二位,喝茶。”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个盒子,用一次性的水杯,给两个人泡了杯茶叶。 霍秋生看到盒子后眼角微微抽动。周迪端起茶杯端详,然后看了看厉元朗:“用一次性杯子泡母树上的极品大红袍?元朗,你这是焚琴煮鹤吗?” 厉元朗笑着:“既然是茶叶,就是要泡给人喝的,最大的功能就是解渴。至于其他的,可以先放一放。” 霍秋生的眼中闪烁若有所思:“元朗,你的意思是先有功能,再有趣味,最终升华成雅事,化茶为道?” 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周迪的眼睛一亮,有了些许灵感。 “啊?”厉元朗只不过是拿霍秋生的东西做个人情,不知道他们过度解读出了什么? 第243章 各退一步 周迪看向了霍秋生:“老霍,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件事我得不到一丝丝的好处,却要承担所有骂名,不利于我开展下一步的工作。如果你这边没有解决方案,我需要重新审视,土岭乡是否还要变成土岭区!” 撤乡改区是政绩,是增光添彩的东西。现在可不能成为污点,影响了下一步的升迁。 所以在周迪的角度,情愿不做,也不能做错。如果霍秋生依然这般自私,周迪也只能掀桌。 霍秋生知道,只有土岭乡成为土岭区后,威马县才能拉近与西洲市的距离,才能借着这股东风撤县改市。 现在面对周迪的情绪,霍秋生笑着说:“刚刚元朗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我们要先找出功能,再寻找适合你的利益。” 厉元朗的脑袋里灵光一闪:“划拨过去的人,打散进入西洲市基层,然后分批让他们内退,一点点缓解基层岗位不足的压力。” 每个部门都有岗位指标,没有指标的时候,只能雇用临时工。现在威马县让出2000个指标,西洲市可以打散后扩充到各个部门,然后分批内退后再招新。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周迪冷笑:“你们是不是太理想化,让还没退休的内退,在岗的工资待遇跟内退工资待遇不可同日而语,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霍秋生低声说:“只要是这批名单内的人,在西洲市内退一个,我们威马县就返聘一个。” “什么?”周迪满脸愕然:“你们图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周迪又明白了。威马县少了2000个编制,也就空下2000个岗位,短期内是无法解决的,通过返聘可以暂时缓解人员缺口。 而且返聘的人不占编制,威马县升级为威马市后,又可以用划拨出去的2000个编制招新…… 周迪双眼放光的看着霍秋生说:“便宜都让你占了,好人也让你当了。我就是个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的傻小子?” 霍秋生很慎重的说:“话可不能这样说,你为西洲市拓土开疆了!” 厉元朗见缝插针:“不止如此,教员说的好,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周市长,你这次不只得到了土岭乡,还得到的人口。” 周迪已经醒悟,可不会被霍秋生跟厉元朗再绕进去:“3500,我只要3500。” 霍秋生沉吟半晌后,把手一伸说:“周迪,我,你是了解的。既然今天话都说到这里,我就跟你透个底,6000,不能再少了,要不然我没法向大家交代。” 望着霍秋生伸出来的手,周迪明白话里的意思,要是同意就握手,但周迪还是觉得太多。 厉元朗往前面凑了凑:“周市长,这件事虽然威马县做的不厚道,但霍书记还是维护你的。如果换个人当书记,说不定能往土岭乡塞十万人,他把这件事上会,就是怕下面的人乱搞。” 厉元朗见周迪开始思索,便继续苦口婆心:“大家都是为了工作,2000编制,足以堵上大部分人的嘴,同时留下一个相对完整,并不臃肿,没有埋雷的土岭乡。你不觉得,这个结果是最好的结果吗?” 周迪陷入了沉思,还真如厉元朗所说的那样,如果威马县的人,一窝蜂的往土岭乡跑,到时候局势乱了,西洲市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倒不如现在,把一切都摆在台面上,都是按照程序走,没有人敢搞小动作,的确省心。 厉元朗可是懂得察言观色,见周迪有些意动,便拉起了周迪的手:“这件事本身就是好事,你也努力过,从8000砍到了6000,不管从哪个方面,您都是称职的,要不先这样?” 厉元朗把周迪的手,放在霍秋生的手上,台阶已经给了,按道理说,周迪应该满意。 霍秋生也懂得趁热打铁的道理,见周迪还有些犹豫,便主动握住周迪的手说:“周市长,咱们对事不对人,只要利于人民群众,又不影响自己仕途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 周迪握住了霍秋生的手掌,看着霍秋生的眼睛说:“6000就6000,但我还有个条件,西洲市向土岭乡挂职一个副乡长。” “没问题!”霍秋生用力的跟周迪相握,他明白周迪这样做的意思,就是为了防止土岭乡再搞小动作。反正现在该做的都已经做了,霍秋生也不想节外生枝。 望着握在一起的两个人,厉元朗悬着心终于放回到了肚腹中,情不自禁的开始鼓掌。 周迪看向厉元朗,故意说:“元朗,你今天把路可走窄了,就不怕以后我给你穿小鞋?” 厉元朗笑着说:“周市长,你就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你的肚子里能撑船!” 厉元朗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提了副区长,就找机会写申请,重新调回威马。 在厉元朗的视角里,不管怎么看,霍秋生的大腿,都要比周迪的粗,更何况安祥林也在威马,到时候他可是安市长了! 周迪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再次端起了茶杯:“霍书记可真是大手笔,母树上大红袍都舍得送人,这份胸襟我可比不了。” 霍秋生强撑着笑容说:“预先取之,必先允之。我这也是没办法,毕竟手下没有可用之人,也就厉元朗勉强入的了法眼。” 厉元朗笑着说:“霍书记抬举我了,我其实工作能力也没有那么强,就是运气比别人好一些。” 霍秋生看了看腕表:“天也不早了,我已经让人备下了酒宴,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周迪点头:“占了我这么大的便宜,是应该的宰你一顿。上了年头的浑酒多准备几坛,今天我们一醉方休。” 厉元朗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告诉了大家这个好消息,掌声再次如雷鸣般响起。 大部分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厉元朗,甚至有些聪明人已经猜到,土岭乡撤乡改区后,厉元朗直接成为副区长,这样的升迁速度,已经赶上了坐火箭,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244章 有毒的浑酒 酒终究还是没喝成,周迪跟霍秋生单独聊了很久,又在一起研究很长时间的名单,等天黑后,周迪只是简单的吃了顿饭,然后便心满意足的走了。 厉元朗想不明白,事还是那么个事,心情为什么会差那么多,原本还不苟言笑的周迪,走时笑的好像一朵花。 倒是安祥林看透其中的玄机,压低声音说:“周迪空降到西洲市,虽然有通天的关系,但却没有下面的根基。现在有了这2000个名额,哪怕只安排200人,也能迅速的打开局面。元朗,你知道这对周迪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周迪能够言出法随,能够把西洲市建立成铁板一块。 原本对西洲市来说,周迪只是个过客。但有了这次机会,只要周迪不犯浑,就能把西洲市经营成大本营。 等等!厉元朗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颤声说:“威马县也空出2000个名额!这件事究竟是霍书记顺水推舟,还是有意为之,如果也是霍秋生的布局,那也太深谋远虑了!” 安祥林深深的看了厉元朗一眼:“元朗,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就要去问赵怀明,我可听说这件事因他而起。” 赵怀明,居然是赵怀明!这么简单的事情,厉元朗居然忽略了!毕竟赵怀明是霍秋生的人。 安祥林拿出烟盒,点了根,深深的吸了口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等问出了答案后,记得告诉我一声。现在威马县的水很深,以后威马市的水肯定会更深。元朗,你要机灵点,至少要学会明哲保身。” 厉元朗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看着远去的车队,已经提了副乡长的厉元朗,本该春风得意,但此刻的厉元朗却没有丝毫得意,反而满脸的沉重。 不管是霍秋生还是周迪,都不是普通人,以后在他们的手下讨生活,日子可真不好过! 一阵急刹声响起,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乡政府的门口,房庆明从上面跳了下来,急慌慌的往乡政府里冲,看到厉元朗后,哭丧着脸说:“元朗乡长,出事了!” 忽然变化的称呼,让厉元朗微微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喊自己元朗乡长,这种感觉很奇妙。 厉元朗压住升腾的情绪:“怎么了?” “刚刚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人来到浑酒厂,下达整改通知书,说在浑酒里检测出三唑磷超标,要求我们停产整改,并且对库存酒进行抽查!” 房庆明脸上全是委屈:“三唑磷是农药,如果酒里有,被人喝下去,可能会死人的。浑酒厂完蛋了,我也完蛋了!” 房庆明在崩溃的边缘,假如在其他批次的酒里也发现三唑磷,那就意味着所有的酒都不能饮用,将变得一文不值,背上三百万贷款的房庆明肯定会破产。 厉元朗满脸的错愕:“酒里为什么会有三唑磷?平时你们不质检吗?” 房庆明摇头,以前只是个小作坊,都是按批次送到市场监督管理局质检。扩大规模后,虽然有了自己的检验室,但还没来得及质检…… 望着房庆明有些躲闪的眼睛,厉元朗怒了,一巴掌抽在房庆明的脸上:“这是喝进肚子里的酒,你居然没有质检。万一喝死人了怎么办?万一被人投毒了怎么办?” 房庆明怯懦着说:“我就住在浑酒厂里,每个环节我都盯着,每批酒都按批次生产、留存、堆放,应该没有人敢投毒……” “没有人投毒,那么三唑磷是从哪冒出来的?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厉元朗越说越气,巴掌不由的又扬了起来。 期待越高,失望越大。厉元朗原本以为房庆明是员干将,可能经商方面有欠缺,但酿酒的手艺没得说。但现在出了这么一件事…… 厉元朗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查出其他问题,还能推脱是食品安全,但现在查出来的是三唑磷,是农药!有人喝下带毒的酒…… 别人上任都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怎么轮到自己,就暴出这么一桩破事? 平日里还算和善的厉元朗,现在板着脸,真有一股子杀气。 房庆明惊恐的往后缩了缩,忽然间想到什么:“水,应该是沙土河的水出了问题,前几天有人说,河里飘了一大片死鱼……” 厉元朗有些难以接受:“酿浑酒的水,真是沙土河里的水?现在污染这么严重,你怎么敢从河里直采水?” “没有直采,我是在沙土河的旁边打个深井,但井离沙土河很近,所以我怀疑水源被污染了。对,一定是被上游污染了……” 厉元朗看着房庆明,神情有些阴晴不定:“走,去浑酒厂,希望真是污染问题,不是生产事故,要不然就算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 坐上房庆明的吉普车,厉元朗问:“最近生产的浑酒卖出了吗?” “没有!产能太大,产量增多,大部分产品都积压在仓库。”房庆明说着,好似想到什么:“以前卖出去产品的批次,都有合格的检验报告。” 饮品类出厂前,会按照生产批次留样,还会根据生产批次检验,检验合格后才允许上市销售,不合格整个批次是要返工,或者销毁。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厉元朗阴沉着脸开始翻找通讯录,这件事必须要快刀斩乱麻,在舆论还没有引爆之前,把问题解决了! 毕竟浑酒里检测出三唑磷是偶然事件,只要以后把好质检关,就不会再出类似的问题。但如果消息被人曝光了,那可就把浑酒的牌子砸了,以后再想恢复,那可就难了! 这件事找安翔林不合适,厉元朗思量半晌后,电话打给赵怀明:“赵老哥,说话方便吗?有件事要麻烦你,浑酒厂出事了,酒里检测出了三唑磷……,不是把这件事压下来,而是想让市场监督管理局加个班,确认出问题的批次,对对对!我就是想把坏事变成好事……” 都是千年的狐狸,肯定不用演聊斋。厉元朗想做什么,赵怀明的心里清楚,再加上厉元朗的要求不过分,一个电话的事情,赵怀明满口答应了。 吉普车停在浑酒厂的门口,房庆明带着厉元朗来到水样间,这里有每次采水后的留样,房庆明拿着工作笔记开始寻找,很快便找到飘死鱼那天的水样。 质检员还留在实验室里,每个人都面色雪白,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如果带毒的浑酒喝死了人,他们要负连带责任的。 房庆明对着厉元朗说:“元朗,我们开始?” 厉元朗点头:“开始!” 此刻厉元朗的心中充满忐忑,幻想着能在水样里发现问题,证明不是安全事故。又害怕不是水的问题,而是其他的问题。 房庆明咬了咬牙,对着质检员说:“开始!” 第245章 污染的沙土河 一个半月前,沙土河上飘过很多的死鱼,当时大家都没在意,还以为是河里缺氧,造成了鱼类的意外死亡。 死鱼事件后,浑酒厂一共取水四次,前两次的取样,化验后没发现问题,后两次的取样都检测出了三唑磷。 两次取水,只酿了一个批次的酒,然后浑酒厂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停产。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个批次的酒呢?全部封存!”厉元朗松了口气,只要酒没卖出,销毁就行了。 房庆明带着厉元朗,来到了库房,拿着入库单开始查找:“最后一个批次共生产六百箱酒,堆在了2号仓库的最西边……” 两个人匆匆的跑到2号仓库,看到一摞摞的酒箱,厉元朗不由的松了口气:“封存,快封存。” 房庆明却满脸的失魂落魄:“这数量不对,一摞五十箱,应该是十二摞,现在只有八摞,少了两百箱……” 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这两百箱酒如果流入了市场!后果……,厉元朗已经不敢再往下幻想。 厉元朗知道,现在必须要果断,拍着房庆明的肩膀:“快找出库单,看看卖到了哪里,我们连夜追回来。” “对对对!找出库单!”房庆明开始翻找原始台账,找到翻看到最后:“找到了,这批酒……” 房庆明看清楚去向后,神情古怪的看向厉元朗。 厉元朗微微皱眉,却也没跟房庆明计较,拿过出库单一看,脸上同样堆满了古怪。 那两百箱酒居然被钱豪拉走,前几天厉元朗让天鼎公司借给土岭乡浑酒厂十万现金,然后拉走价值十五万的浑酒抵账,却没想到拉走的那批就是出问题的酒。 房庆明低声问:“元朗乡长,这事你看怎么办?是拉回来封存,还是……” 产品出现问题后,一般都会有两种处理方式,一种是就地封存,一种是查扣封存。 现在出问题的产品有六百箱,厉元朗拉走了两百箱,按照抵押品的性质,已经算是厉元朗的东西了!房庆明无权处置。 “有毒的浑酒,我留着干什么?肯定拉回来……”厉元朗忽然打了个冷战,立刻拿出手机打给钱豪。 连续两个电话没能打通,厉元朗有些着急:“开车,我们去采砂场。” 钱豪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喜欢充大佬,还喜欢自作主张。守着那么多的浑酒,还真保不齐私下里偷喝。 车轮开始转动,房庆明全神贯注的握着方向盘,厉元朗有些犹豫的问:“那酒,喝不死人?” 房庆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低头安慰说:“三唑磷只是超标,只要不是长期服用,又或者一次大剂量服用,大概,可能,没事!” 厉元朗默默的点头,希望钱豪别乱搞,万一…… 此时,采砂场里,仓库旁的小房子里亮着灯火,醉眼酡红的钱豪,揽着陆野往外走,还大着舌头开口说:“陆野,你别看我现在只是个守仓库的,当年哥也威风过,那可是威马县远近闻名的豪哥……” 陆野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两个人摇摇晃晃的站在路边,解开了裤子就开始撒尿。 钱豪的眼睛忽然眯了眯,指着远处说:“快看,地上居然有两个月亮!” 陆野看了过去,不由得摇头:“以后少喝点猫尿,那不是月亮,是车灯!” 滋呀呀!剧烈的刹车声突兀的响起,吉普车停在路边,不等车停稳,厉元朗便跳了下来,看着路边的钱豪,厉元朗的心悬起来:“你们喝酒了?” 陆野摇头,他还没成年,肯定不喝酒。 钱豪大着舌头说:“喝了一点点……” 厉元朗震惊了!左手往前一抓,扣住钱豪的脖子,右手食指一伸,塞进了钱豪的嘴巴,然后便开始扣钱豪的嗓子眼。 钱豪瞪大了眼睛,被扣得非常恶心,张开了嘴,唔鸣着,大口大口的往外吐。 这边闹的动静有些大,原本黑暗的宿舍,又亮起了一盏盏的灯火。 厉兵拎着根钢管走过来:“什么人,干什么呢?” 厉元朗连忙解释:“爸!是我。钱豪喝了有毒的浑酒,我给他扣了出来,然后带他去洗胃。” 快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钱豪,听到厉元朗这样说,连忙抬头:“哥,我喝的不是浑酒,是啤酒。” “什么?”厉元朗呆了呆,然后嫌弃的把钱豪往外边推了推。 房庆明观察呕吐物,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元朗乡长,钱豪没喝浑酒。” 厉兵皱着眉头问:“什么叫有毒的浑酒?有人在浑酒里下毒了?” 房庆明连忙解释:“不是有人在浑酒里下毒,而是酿酒的水被污染,三唑磷超标,如果长期服用会死人的。” 拉开仓库的门,看到两百箱浑酒都在里面,厉元朗这才松了口气,对着房庆明吩咐:“找人把这些酒拉回去,然后封存。” 封存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还要找到沙土河被污染的原因,如果能找到污染源,就还有机会索赔,如果找不到污染源,那浑酒厂可就要自求多福了! 厉元朗的手机响起,拿起来放在耳边,便听到安祥林捎带怒意的声音:“浑酒厂出事了?” 安祥林最近提了县长,浑酒厂可是他在土岭乡时主抓的企业,现在出问题了!是安祥林的眼光问题,还是安祥林的能力问题? 换言之,为什么早不出问题,晚不出问题,偏偏在撤乡改区这个关键的节点,暴露出了问题。 这帮人究竟是想要对付浑酒厂,还是想对付安祥林? 久经杀场,斗争经验丰富的安祥林,听到这个消息后,首先觉察到了不对,觉得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 厉元朗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压低声音说:“安叔,是浑酒厂的水源出了问题,应该是上游造成的污染,我已经通过赵怀明跟市场监督管理局打了招呼,先等他们的质检报告。” 安祥林的声音中透着厚重:“你想把这件事怎么处理?” 厉元朗低声说:“心底无私天地宽,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盖子是捂不住了。只能往大里闹,如果闹赢了,能避免浑酒厂的损失,如果闹输了,也能给浑酒厂打广告……” 安祥林打断了厉元朗的话:“元朗,你现在是副乡长,考虑事情不能光考虑经济层面与社会层面,还要考虑政治层面,在这么关键的时期,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会不会对你仕途造成影响?” 这个问题厉元朗还真没考虑过,官声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又的确存在,一个官员如果口碑坏了,那可就没有未来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都是一帮喜欢落井下石的家伙,他们不会帮忙,只会添乱。 更何况,浑酒厂扩大规模后房庆明过得并不开心,假如他反水了,那时候不管是对安祥林,还是厉元朗,都将是一场灾难! 厉元朗低声说:“我懂了,现在就跟房庆明形成统一阵线,不会让他胡说。” “遇到拿不准的事,多给我打电话。元朗,要记住,从现在开始,威马县的水浑了!” 第246章 老骥伏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刚回到乡政府,厉元朗还没想好下一步该往哪里走,赵怀明就带着人来了。 厉元朗看到七八个头发花白的老干警,都站在赵怀明的身后,便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这帮人要干什么?图穷匕见,准备逼宫了吗? 赵怀明依然是自来熟,热络的揽着厉元朗的肩膀说:“元朗,听说你这边缺人手,我就提前把人带过来了。” 厉元朗隐隐猜出来点什么:“他们要加入土岭乡派出所?” “不,他们要组建治安队。”赵怀明说完又觉得说的不够清晰,便解释:“从明天开始,土岭乡的行政级要提升为区,所有的人员编制,都要跟着扩编,一些不完善的部门,也都要跟着完善……” 厉元朗的心重重跳了两拍,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副乡长,不再是个光杆司令,如果这些陈年老吏都汇聚到一起,还真能干出很多的事。 厉元朗心里欢喜,嘴上却说:“这是好事,你们明天来报到就行,今天连夜过来,这也太赶了!” 赵怀明笑着说:“元朗,你是不知道县里现在的情况,名单早就研究好了,明天开始分批报到,大家心气很高,都想站好这班岗。我可是聪明人,知道来早的能挑个好位置,要是来晚了,恐怕只能露宿街头。毕竟能调任土岭乡是件大喜事,谁都怕夜长了梦多……” 一语惊醒梦中人,厉元朗忽然发现,这幸福来得不只太突然,还是个甜蜜的烦恼。土岭乡离威马县虽然很近,但在这里上班的人,肯定都要住宿。 一下要多出来8000张床,还有8000个岗位,自己要往哪里安置? 赵怀明自然看出厉元朗的难处,笑着说:“先把招商大厅清出来,改造成行政服务中心,然后再抓紧修建集体宿舍。解决大概300个岗位就行,剩下的大部分人暂时还要在土岭乡上班,前期先过来的都是头头脑脑,你们先把架子搭起来,然后再根据西洲市的要求,开始分配各自的岗位。” 听着赵怀明说的头头是道,如果放在以前,厉元朗不会多想,但经过安祥林的提醒后,厉元朗觉察出了不对。 厉元朗才从兜里拿出烟来,挨个发了一圈,示意大家伙自便后。厉元朗揽着赵怀明来到旁边,帮着赵怀明点上烟后,厉元朗目光烁烁的盯着赵怀明。 赵怀明被厉元朗看的发憷,伸手摸摸脸颊:“这样看我干吗?我脸上有花?” 厉元朗展颜一笑:“老赵,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你有事可不能瞒着我。” 赵怀明哑然:“元朗,虽然我们工作上是上下级,但打从心底,我都把你当兄弟,什么叫我有事瞒着你?这话说的,我可是有些伤心。” 厉元朗笑了,然后把声音压低:“老赵,你的位子都坐稳了,也要拉兄弟一把。毕竟,你现在是霍书记的人。” 赵怀明的眼睛变得深邃,上下打量厉元朗说:“元朗,你这话里有话,究竟想说什么?” 厉元朗也不遮掩了,把声音压到最低:“霍书记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一下握住2000个编制,等着威马县变成威马市后,你说他会不会一言九鼎?” 赵怀明笑了笑,然后伸手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别说以后威马县变成威马市,就是现在,霍书记的话难道不是一言九鼎吗?” 厉元朗终于忍不住,轻声问:“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你自己想的,而是霍书记让你做的?” 赵怀明有些难以理解:“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再去纠结这些有必要吗?” 厉元朗故作愤恨的说:“当然有必要,我要是早就知道不是你在乱搞,而是带着任务来的,我肯定全力支持,毕竟抱大腿的机会不多。” 赵怀明再次笑了,凑在厉元朗耳边:“元朗,我暗示过你。就以我的身份,虽然是公安局长,但你说,能让那些头头脑脑都卖我面子吗?” 厉元朗有些懊恼的挥了一拳,这么简单的事,居然没有想到,一开始还觉得赵怀明长袖善舞,现在仔细琢磨,他就是再善舞,也整不出这么大的阵仗,所以还是得到霍秋生的支持。 厉元朗的脸上神情复杂,最终抱着赵怀明说:“苟富贵,勿相忘。” 赵怀明望着厉元朗,露齿一笑:“元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抱的大腿可比我粗的多。就凭你跟安县长的关系,以后可别忘了拉我一把。” 哪怕是当马仔,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赵怀明虽然抱上了霍秋生的大腿,但排名并不靠前。而且赵怀明也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能在局长的位置上熬到退休,就已经是万幸了,没奢望更进一步。 在霍秋生的心目中,安祥林的位置绝对比赵怀明高,甚至算是霍秋生的伙伴。厉元朗跟安蕊的关系人尽皆知,已经是安祥林的女婿,再加上能力又这般出众。在赵怀明的视角里,厉元朗的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面对厉元朗的询问,赵怀明知无不言,并且言无不尽。就是想要保持良好的关系,将来能抱上厉元朗的大腿。 一切正如安祥林所猜想的那样,威马县还没变成威马市,水就已经变深了! 厉元朗给安祥林发了条短信,同时心底打定主意,未来的日子不光要机灵点,还要谨言慎行,一定不能成为倒霉孩子。 赵怀明继续对着厉元朗推心置腹:“元朗,你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刚提副乡长,就遇到浑酒被污染这件事,正好你可以借题发挥,来锻炼锻炼队伍。” 赵怀明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一下多了这么些老同志,虽然只是在土岭乡过渡一下,但不一定都服厉元朗。正好趁着这次机会,锻炼一下新班子,挑选有能力,又合得来的,形成战斗力后,未来的工作一定更好开展。 一个乡升级成一个区,不只是级别上变大了,权力也升格了! 厉元朗原本还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还觉得千头万绪,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现在听到赵怀明这样说,一下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原本还迷茫的前程,忽然间变得清晰。 第247章 行政大厅 厉元朗这个人,优点跟缺点同样明显,最为关键的是厉元朗听劝。只要是好的建议,厉元朗觉得有道理,便会直接执行。 赵怀明来的非常及时,也给厉元朗指明方向,现阶段土岭乡基础建设薄弱,毕竟常住人口才八万人,没办法修建太多的永久建筑。 况且,搞大基建就要有大投入,按照霍秋生吝啬的秉性,肯定不愿意大规模的投入。所以把招商大厅改造成行政服务中心,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厉元朗把土岭乡派出所能喊来的干警全都喊来,带着大家伙去招商大厅。这才多久没来,大厅里落满灰尘,厉元朗拧开水龙头,大家伙开始打扫卫生。 赵怀明也撸起袖子帮忙,那些老干警们见局长都干活了,一个个也没闲着,也都帮着抬抬凳子,摆一摆桌子。 小半个钟头,招商大厅有了点开放办公区的样子。 赵怀明喜滋滋的对着厉元朗说:“元朗,看出来点东西了吗?” 厉元朗望着四周说:“更干净整洁,布局也更合理了。” “当领导不要光看表面,还要看内在。你看看周围跟着来的新人,是不是更有集体荣誉感了?”赵怀明说完,向旁边示意。 厉元朗看了过去,就看到新老干警聚成堆,大家一起抽烟喝酒,吹牛打屁。原本完全的陌生人,现在成了志同道合的同志。 厉元朗虽然是重生者,但一直在基层瞎忙活。现在虽然转正了,但却没有为官一任的经验。 以前警察毕业后,都会选一个师傅,跟着学经验。现在厉元朗成了乡长,虽然跟赵怀明不在一个系统,但赵怀明知道厉元朗缺什么,便开始给厉元朗补什么。 言传身教是最好的老师,如果让赵怀明讲理论,他可能讲不到关键点,但现在让赵怀明举实例,那可是一举一个准。 “当领导带队伍,就跟打铁一样,先要有个熔炉,把大家聚拢糅合在一起。然后再一锤一锤的,把队伍里的杂质捶打掉!毕竟你是领导,把队伍带成什么样,把这块铁打成什么形状,要做到心中有数……” 赵怀明还真不见外,什么都说。一瞬之间,厉元朗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上,仿佛有一层不透明的隔膜被刺穿,以前一些想不通的东西,一瞬间都想通了! 赵怀明继续说着:“义不掌财,慈不掌兵。当领导的虽然要讲究方式方法,还要有点领导艺术,但该心狠的时候,千万不能手软。你只要记住一句话……” 厉元朗被勾起兴趣,情不自禁的追问:“什么话?” “当领导就是做裁判,你不用下场比赛,而是要用各种各样的规则,让下面的人动起来。不要怕他们内斗,有矛盾才有竞争,有了竞争才能出成绩。如果下面的人铁板一块,那就有可能把你架空了!” 这还真是金玉良言,赵怀明虽然能力不强,但领导人方面还真是有一套的。 厉元朗绝对是学到了,情不自禁的搂着赵怀明的肩膀说:“老赵,以后你就是我哥,我亲哥。” 赵怀明满脸的喜悦,同样抱着厉元朗说:“那可就这样说定了,以后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可别忘了拉我一把,我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能以副市级待遇退休,我就烧高香了!” 面对赵怀明隐晦的提醒,厉元朗听出弦外之音,愕然的看着赵怀明说:“赵哥,我没幻听!我现在只是个副乡长,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赵怀明倒是满脸的期待:“元朗,你的前途不可限量。这么年轻就能提到副处,甚至有可能是正处,全国上下也没几个人,只要你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别犯错误,真的有可能官至省部。” 赵怀明这番话半真半假,玩笑的成分有,恭维的成分也有,厉元朗并没有完全当真。 赵怀明却凑到厉元朗的耳边说:“真有需要犯得错误时,记得找好背锅人,毕竟君子不立危墙,如果必须要立,就提前找好支撑杆。” 这还真是没拿自己当外人,该说的,不该说的,赵怀明全都说了。 厉元朗看了看腕表说:“正好,天也不早了,我请大家吃夜宵。” 一行人笑笑闹闹的往外走,越来越像个团队。人群中的厉元朗,也越来越像个领导。 ………… 威马县,安祥林的家里,安祥林看着手机里的短信,眉头微微的蹙起,最害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这一切居然都是霍秋生的布局。 平时看他不显山,不漏水,一副人畜无害,无为而为的样子,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伪装。 霍秋生本身就是天海市市委常委,现在威马县如果提升为威马市,那么依然归天海市分管,但霍秋生的排名会靠前,加上他在威马县培养的嫡系,以及霍秋生的上层关系,这已经不能算是政坛新星了,而是一尊要开宗立派的大能。 安祥林用力的揉着有些头疼的太阳穴,他不介意站队,但真心不想跟着霍秋生这样的人往下走,毕竟领导太锐意进取,太英明神武,能跟上脚步还好,如果跟不上,会被淘汰的。 房门被推开,穿着睡衣的苏丽,扭着有些风韵的腰肢走进来,对着安祥林说:“祥林,夜深了,睡!” 经过这段时间的滋润,苏丽整个人都显得年轻,皮肤白皙,双眼水汪汪的,居然有了点年轻时才有的风情。 安祥林伸手把苏丽抱在怀中,轻声说:“蕊蕊,最近忙什么呢?黑了一圈,又瘦了那么多。” “元朗让蕊蕊帮着建房,听说都开始装修了,最近就要搬家。” 安祥林点头:“好事,找个机会,你跟蕊蕊聊聊,让她跟元朗把关系定下来。接下来的日子有可能会非常的忙,趁着最近把能操办的都办了。” 苏丽非常的敏感:“怎么了?又有人要对付你?” “没有,我只是有个预感,工作上会变得非常忙,不如趁着现在,把该做的事情先办好。” 苏丽没说什么,默默的看着安祥林,慢慢又开始变得柔情似水。 第248章 工作笔记 天亮了,厉元朗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睡着的同事,不由的站起身,看了看时间,便开始推搡周围人:“兄弟们,都醒醒,天亮了。” 听到厉元朗的呼喝,大家都睁开眼睛,经过一夜的相处,彼此已经熟络,带头的老刑警叫张巧龙说:“元朗乡长,现在办公场所有了,再把宿舍解决,一切都能上正轨。” “宿舍先搭简易房,大家先将就,然后我会让人先把粮库改成宿舍楼。”厉元朗的眼中闪过精光:“现在我们首要的工作是,讨论一下沙土河水被污染,造成浑酒厂损失的案件。” 人群中的赵怀明,不由得点头,厉元朗这个人绝对能成大事,他不固执,是非观念也不太深,能听得进去劝,但耳根子又不软,有自己的坚持。这样的人只要别犯浑,未来肯定是无可限量的。 张巧龙提前做过工作,听厉元朗这样说,便从车里拿下来个卷宗:“沙土河的上游,有家生产农药的化工厂。大概半个月前曾经发生过一起安全事故,存储化学品的罐子出现泄漏……” 厉元朗翻看张巧龙递过来的卷宗,很快对这件事有大概的了解。 威马县的上游是青林县,出事的化工厂叫青林化工,是一家港资企业,也是青林县的纳税大户。 存储罐发生泄漏后,当地的消防部门便进行处置,泄漏的三唑磷被沙土覆盖,按照正规的流程,应该把泄漏的化学品进行无害化处理。 青林化工虽然承诺会进行无害化处理,私下里却把这些含有三唑磷的沙土,倾倒进了沙土河。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这件事难就难在,所有人都知道是青林化工污染沙土河,但却没有直接的证据。再加上青林化工是青林县的纳税大户,即使查出来点什么,也会被地方保护。 就在厉元朗皱眉的时候,赵怀明走了过来:“是不是觉得很难办?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 何止是难办,而是非常的难办,一旦浑酒被污染的消息传开,首先品牌会遭受影响,其次银行为少受损失,肯定会提前冻结浑酒厂的账户,甚至还会冻结厂房,如果无法偿还这笔贷款,银行肯定会对浑酒厂进行司法拍卖。 “硬的肯定不行了,就怕来软的他们不理睬,所以这件事我打算走上层路线,向青林县施压。他们也许不会卖我的面子,但不敢不给上面领导的面子。” 赵怀明很满意的点头,觉得厉元朗开始成熟了,以前敢打敢拼是一员闯将,现在知道用计谋了,甚至还懂得驱虎吞狼。 有时候不是下面的人喜欢狐假虎威,而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借力打力。 赵怀明揽着厉元朗的肩膀说:“元朗,你还是年轻考虑的不够周全,法子是对了,但火候没对。你不能一开始就借助上面的力量,而是要等到你撞上了南墙,并且遍体鳞伤后……” 又学到了!厉元朗感觉赵怀明就是个宝藏!求助上面的领导,就跟小孩子打架,打不赢喊家长一样。必须要先一场,而且的确打不过,最好能再受点伤,然后才可以喊家长。 如果现在就开始喊,会不会让上面的人以为,这是在无理取闹,又或者是在教领导做事? 厉元朗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赵怀明从怀里拿出通讯录:“这些人员都要调任土岭乡,涉及县里的各个部门,这可是你上任乡长后开的第一炮,一定要打响,一定要打赢。” 厉元朗接过通讯录,然后重重的抱了一下赵怀明,这兄弟真的给力,有事他真帮着想办法,不像是一些人光会口嗨。 同时厉元朗的心里,往下想深了一层。这些东西都是赵怀明自己想的吗?这里面有没有霍秋生的意思?厉元朗需要打响第一炮,那么霍秋生需不需要敲打敲打青林县? 污染河水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大领导最近的讲话,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有了这个大方向,就等于握到了一柄尚方宝剑。 赵怀明走了,连早饭都没吃。他毕竟是威马县公安局的局长,也非常的忙。能够陪厉元朗一夜,已经很讲义气了。 厉元朗无奈的发现,自己的手下没有可用的兵,毕竟按照副乡长的级别,不能够配秘书,也不能够配司机。再加上有事都是直接找领导,跟下面的人没交集,正式开展工作后,厉元朗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 张巧龙等在旁边,望着厉元朗问:“元朗乡长,你没有工作笔记吗?” 厉元朗恍然大悟:“对!我这就开始弄工作笔记!”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以前的厉元朗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现在的厉元朗,可是个搬砖人,必须要把下面的砖,搬到适合的地方。 所以厉元朗需要工作笔记,需要提醒自己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把千头万绪如同乱麻般的工作,整理出条理。 厉元朗从兜里拿出两百块钱,塞给张巧龙说:“张哥,皇帝不差饿兵,你开我的车,帮大家把早饭买了。大家就在这里吃,吃完开个会。” 张巧龙点了点人数,然后带着两个人先走了。 厉元朗拿着纸笔开始做笔记,首先要解决300个人的住宿问题,需要改造粮库,需要购买床铺。其次整合现有的力量,尝试解决沙土河被污染的问题,并且帮浑酒厂索赔。 但这些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做,所以当务之急要先喊来一批能帮忙的能人。 通过不停的书写,厉元朗的思路变得清晰,开始翻看赵怀明留下的通讯录,结果还真看到了惊喜。 体制内的人分为三种,一种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他们顺风顺水,越飞越高。一种是黯然伤神自顾自怜的,他们原地踏步,郁郁寡欢不得志。还有一种是激流勇退懂取舍的,他们明哲保身,懂得趋利避害。 通讯录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想要证明自己的,一种是想要平稳过渡等退休的。 厉元朗惊喜的发现,这些人只要能来土岭乡,那都是现在紧缺的人才…… 第250章 年轻 大家打开文件,看到今天的会议内容,有沙土河被污染的信息,有青林化工的资料,还有浑酒厂受损批次酒水的箱数。 大家看完后,都沉默不语,厉元朗打破这份沉寂:“我先说一下自己的思路,也欢迎大家有不同的建议进行补充。浑酒厂的损失必须要由青林化工赔偿,沙土河的污染也需要由青林化工来赔偿。我建议成立专案组,先把青林化工的法人控制住……”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相互对视一眼。有的人眼中闪烁着嘲讽,有的人眼中全是错愕,还有几个人的眼中充满了担忧。 年轻人没受过挫折,不知道天高地厚,甚至还有些理想主义,这番说辞里充满不切实际,这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再激化矛盾。 趁着厉元朗喝水的工夫,邱山梁开口说:“领导,我说一下我的看法。青林化工是一家港资企业,也是青林县的纳税大户。他们的法人还是可以参政议政的人民代表。您的提议虽然解气,但在程序上并不合法,而且从利益的角度,青山乡也不会配合,所以我建议您最好从长计议。” 噗嗤!王有财笑了,他也觉得自己笑出声不好,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各位不好意思,年纪大了,面部神经受损,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抽搐。” 这番说辞也就糊弄糊弄鬼,大家都看出来了,王有财就是在嘲笑厉元朗,毕竟厉元朗的言辞,太异想天开了! 厉元朗非常沉稳,脸上并没有丝毫不悦,而是看着王有财说:“如果有病,就去医院治一治,毕竟带病在岗也不好。如果没病就说说对这件事的看法,我是个很开明的人,不会因言而不喜,但真不喜欢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的人。” 压力又放在王有财的身上,毕竟他的确失态了,如果讲不出能让厉元朗满意的说辞,这第一把火真有可能就烧到他的身上。 坐了多年的冷板凳,王有财是聪明人,也知道轻重。刚才之所以忍不住,是因为他根据厉元朗的说辞,想到了一个画面。 现在面对厉元朗的紧逼,王有财索性说出这个画面:“刚刚我就在想,假如我们抓了青林化工的法人,会有怎样的结果。只要人在我们的手里,不符合程序又怎么样?他们还能强行把人带走吗?” 王有财越说越兴奋:“规矩是规矩,我们遵守了才能限制住我们,如果我们不遵守,这个后果又能怎样?毕竟这里可是威马县,是土岭乡,是即将撤乡改区的地方……” 王有财这番话绝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把厉元朗架了起来。既然厉元朗想听意见,那么他就说意见。既然厉元朗想行动,那么他就支持厉元朗行动。 反正出了事,有上面的领导顶着,他只是个小小的办事员,站在旁边看热闹就好。王有财的心态有点扭曲,他现在不是怕事情闹大,而是怕事情闹得不大。 随着王有财说完这番话,压力又全都给到了厉元朗。 厉元朗并没有生气,而是抬手轻轻的鼓掌:“说的不错,正合我意。那么我们换个方式,假如不抓法人,而是抓其他岗位的负责人呢?” 莫雨原本是不想开口的,毕竟她只是挂职副乡长,却没想到第一次参会,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她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很想敲开厉元朗的脑袋,看看里面有没有脑子?王有财明显就是包藏祸心,甚至还用出激将法,厉元朗居然真要这样做! 莫雨轻轻的咳嗽:“元朗乡长,办案有办案的程序,我虽然不抓刑侦,但也知道首先我们要根据受害人提供的线索先固定证据,然后要求当地的公安配合,再制定抓捕方案。” 莫雨说着扬起了手中的资料:“就目前的资料而言,还有很多的瑕疵,甚至浑酒厂都没有正式报案,您现在就要抓人,恐怕不妥!” 厉元朗点头,从善如流的说:“那么正好,我们开始推进程序。老邱,你做一下会议记录。” 邱山梁拿起了纸笔,示意自己做好准备。其他人也都目光烁烁的看向了厉元朗,等着他开口。 厉元朗很满意大家的表情,便继续说:“老刘,你来自生态局环境局,回头把沙土河被污染的材料准备一份,尤其是出现死鱼那几天的水质报告,一定要明确污染成分。” 刘鹏把头一点,示意自己知道了。毕竟他本身就在生态环境局工作,准备这份材料,那可是信手拈来。 “老黄,你跟市场监管局对接一下,拿到浑酒被污染批次的污染源成分,最好估算出污染酒的市场价值。” 黄铭点头示意,同时把厉元朗的要求记在本子上。老夫聊发少年狂,既然有机会一展所长,他肯定是愿意的。 厉元朗看向王有财:“老王,我给你安排个任务,会议结束后,你跟着张巧龙去青林县出个差,对青林化工摸摸底。我只有一个要求,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摸清楚各岗位负责人的情况。” 王有财有心拒绝,但看着厉元朗烁烁的眼睛,便知道这是在敲打自己,如果拒绝,厉元朗肯定会让自己难堪。胳臂拧不过大腿,王有财只能默默的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厉元朗很满意王有财的态度,毕竟一个班子里有个刺头也挺好,有事的时候可以敲打,如果他识相那就给颗枣,如果不识相,那就多打几棒子。 厉元朗说着看向莫雨:“莫副乡长,你也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后期乡里还要借助舆论的力量,到时候莫副乡长一定要一展所长。” 莫雨苦笑着点头,忽然间明白厉元朗的底气来自哪里,别人打架打输了,最后喊来一个家长,厉元朗要是打输了,不光能喊来霍秋生,还能喊来周迪。 大家的态度让厉元朗非常满意:“既然没有意见,那就开始行动!没分到任务的人,先去粮库现场,把宿舍尽快弄出来。” 一场会让厉元朗完成角色转变,以前他只是别人手里的一块砖,现在厉元朗可以把别人当成砖头搬,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 第251章 立人设 安排好工作后,厉元朗便开车离开土岭乡。以前因为人手不足,厉元朗只能钉在岗位上。现在人手充裕后可以轮流值班,等着人员齐备后好日子就来了。 今天就是个好日子,安蕊向厉元朗报喜,家里已经完成装修,并且通过了验收。厉元朗的心热了起来,现在就回家,在那里把安蕊变成新娘。 捷达车速度飞快,很快便从土岭乡开到威马县。厉元朗把车停在路边,望着空空的双手,便又买了束玫瑰花。男人浪漫一点没坏处,只要能把女孩子感动了,就能解锁更多的姿势。 望着已经建好的三层小楼,还有窗户里亮起的灯火,厉元朗抱着玫瑰花,敲响了房门。 房门被打开,厉元朗摇晃着玫瑰花说:“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安蕊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厉元朗扑了过来。安蕊伸手想推厉元朗,但却推不开。 好长时间没见,厉元朗感觉自己燥热的心,彻底烧了起来,在他的世界里,只能看到安蕊红艳的嘴唇。 厉元朗狠狠的亲了下去,当然也感觉到安蕊的挣扎,但是没关系,女孩子嘛!总是喜欢欲拒还迎。只要吻得用力,吻得霸道,都能把她吻成一汪春水。 但今天的安蕊好似跟平时不同,她不光咬自己的舌头,还踩自己脚,一副很不配合,很陌生的样子。 厉元朗诧异的松开了安蕊,然后就看到满脸笑容的安祥林,还有同样笑盈盈的苏丽。 厉元朗终于明白安蕊为什么挣扎的这样剧烈,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两人打招呼:“安叔,苏姨,晚上好。” 安祥林从兜里拿出烟盒,给厉元朗发了根。 苏丽拉着安蕊往旁边走,安蕊恨恨瞪了厉元朗一眼,然后又觉得不解气,冲着厉元朗小腿上踢了脚,看着厉元朗跳脚的样子,安蕊才心满意足的走远。 安祥林倒是大度:“年轻人,情不自禁可以理解。毕竟你跟蕊蕊都老大不小了,要不找个日子,把终身大事办一下?” 面对安祥林忽然的提议,厉元朗脸上满是喜悦:“我最近特别忙,要不等班子稳定下来,再谈婚论嫁?” 安祥林把烟点上,然后深深的吸了口:“元朗,我有个预感,未来的日子不好过。霍秋生比我们幻想的还要强势,未来我们将会变得非常忙,甚至没有私人时间。如果跟不上他的脚步,下场会非常的惨。你说我们要急流勇退吗?” 厉元朗错愕的看着安祥林,不光是前世还是今生,在厉元朗的思维里,安祥林都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他把仕途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现在就是这样的老狐狸,面对强势的霍秋生,都萌生了退意。难道未来的日子真不好过?又或者是安祥林因为年龄大,而想多了? 安祥林见到厉元朗沉默,还以为他没看懂现在的局势,便继续提点:“在政治上有些人是天才,无师自通便学会帝王术,不管是对上还是御下,他们都能做到无师自通,妙手天成。 就以这次名额举例,我们都是后知后觉,才发现霍秋生在下一盘大棋,幸好你我都不是他的目标,如果是了,恐怕早就成砧板上的肉,任由霍秋生宰割。” 厉元朗不解:“领导越强势,便能走的越高,我们跟着也能水涨船高,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安祥林认真的看着厉元朗:“有远大的政治抱负是好事,但你能做到洁身自律,如苦行僧般一直向前吗?霍秋生的控制欲很强,一旦他用你顺手了,便会强制改造你,到时候你是愿意被他改造成工具,还是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听到安祥林这样说,厉元朗总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安叔,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悲观,才会……” 不等厉元朗说完,安祥林便摆了摆手:“可能是我年龄大了,把事情想复杂,也多想了,有些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 安祥林看着厉元朗满脸的不以为意,便又换了个话题:“土岭乡的工作开展的如何?” 厉元朗说:“我打算以浑酒厂污染为契机,开展工作,锻炼队伍。刚刚已经上了会,最近开始调查,然后抓捕青林化工的管理层。” 安祥林上下打量厉元朗:“元朗,你的变化好大。我记得以前你做事的风格不这样,不说深谋远虑,至少也有周密的计划。现在刚成了领导,怎么变得这般激进?” 厉元朗把声音压低说:“我是在立人设,好让上面的领导给我贴标签。就跟林德路一样,大家都知道他能力不行,但为人不错。我现在就要让上面的领导,对我形成刻板的印象。” “立人设,这倒是个好办法。但别人都是贴上自己擅长的模板,你整个敢打敢拼,做事不过脑子的人设,这样会让领导不喜?毕竟上面的人都喜欢下面的人能做事,不惹事。” “体制内做事无非是程序化,和结果化。按部就班的完成,耗时久,浪费的经历也大。而我现在以结果为导向,缩短办事流程,同时把自己莽撞能干的人设立起来。”厉元朗说到最后又补了一句:“这也是赵怀明给我的暗示。” 赵怀明是霍秋生的人,霍秋生又是天海市常委,青林县在威马县的上游,也属于天海市管辖,难道霍秋生要敲打青林县的人? 安祥林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般说:“老了,终究是老了,看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政治意图。元朗,你既然愿意这样做,我也不拦着你,唯一要嘱咐你一句,不管做什么,都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厉元朗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现在刚成领导,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只要别人愿意教,厉元朗都会记下来,然后慢慢的学。 安蕊穿着围裙走出来:“爸,吃饭了!”说着还千娇百媚看了厉元朗一眼。 厉元朗连忙笑着说:“安叔吃饭,今天我一定要多敬几杯。” 望着厉元朗和安蕊,安祥林满意的点头:“那就小酌几杯。” 四个人围着小餐桌坐下,在暖色的灯光里充满了温馨…… 第252章 青林化工 沙土河的上游是青林县,在青林县的县郊,靠近沙土河的地方,有着一座占地两百亩的化工厂。核心的生产区只有四十五亩,其他地方被院墙圈起来,堆放生产原料和化工垃圾。 靠近厂区外围的地方,立着一排排巨型的不锈钢罐,其中一个已经破损,露出硕大的豁口。周围的地上堆着一层层的沙土,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前些日子老旧的罐体突然破裂,成吨的三唑磷往外流淌,厂区的工人们也没有办法,最后求助了消防队。 幸好这片区域地势低洼,排水系统因为年久而堵塞,消防队的观察地形后,建议用先用沙土覆盖上污染区,避免太阳照射后三唑磷升腾出毒雾。如果不采取对应措施,阳光照射出毒雾后,往厂区或县区弥漫,那将是一场生态灾难。 青林化工也知道兹事体大,连忙调集几十辆泥头车冲进现场,足足倒了六百车沙土,才把即将失控的局面控制住。 最近的天气还好,没有下雨,如果下雨了,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这里的沙土必须要在雨季前完成清理。 顶着大大的太阳,一队队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工人们,正在检修其他的罐体。抽水机把破损铁罐里的三唑磷,抽到其他的不锈钢罐里。 一台小型的铲车,铲起地上的沙土,装到旁边的泥头车上,泥头车再把这里的泥土运到旁边的仓库里。 不远处有着一座六层的办公小楼,小楼的外面涂着绿漆。六楼的一间办公室,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举着望远镜往事故现场眺望。 他大概六十来岁,脑袋上已经没了头发,身体肥胖,面色冷白,一双眼睛里有着红色的血丝,眼眶下面是黑色的眼袋,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他就是青林化工的董事长,罗青林。他是地地道道的青林县人,前半生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拮据的日子。家里父母都在,还有个出门打工大哥,但却杳无音讯的大哥。 原本罗青林会这样穷苦的过一辈子,却没想到,罗青林的大哥,罗青石衣锦还乡了,还成为港岛知名的大富豪。 原本贫困的罗家,一下就富了起来。不光翻建豪宅,还重修了祖坟,就连祠堂都被罗青石出资修缮。 罗青石绝对发了大财,看在罗青林一直照顾父母的份上,直接拿出八千万。 罗青林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以前没得选只能种地。现在有钱了,他要当老板,从青林县买下两百亩土地,开了青林化工,生产化肥农药,生意居然非常的红火,还成为青林县的纳税大户。 一旁戴着金丝眼镜的严秘书,微微鞠躬说:“华工计算过,如果把这些污染过的土都进行无害化处理,大概需要三千万的资金。” 罗青林放下望远镜,把手一摆:“如果深埋呢?” 严秘书摇头说:“如果深埋,将会污染地下水源,一旦被环保部门查到,青林化工会被罚到破产。” “让华工计算一下,每天往沙土河倾倒多少的有毒废土,不会引起鱼虾死亡。”罗青林说着揉了揉下巴:“上次一下倒了二十车太多,如果倒十车呢?” 严秘书拿出一份文件说:“华工计算过,每天最多倾倒五车,如果太多不光会造成生态灾难,还会引发沙土河堵塞。目前下面有毒的废土还有五百八十车,按照每天五车的速度,需要一百一十六天。” 严秘书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气:“马上梅雨季就要到来了,如果雨水把土里的三唑磷冲出去,会给青林县的生态造成灾难,甚至会造成人员死亡。所以华工建议修建四个仓库,专门囤积这些有毒的废土……” “一个仓库五十万,四个就要两百万,这可是两百万,不是两百块!”罗青林气哼哼的说:“除了花钱的,就没有不花钱的法子吗?” 严秘书眼睛一转,凑到罗青林的耳边说:“老板,华工读书把脑子读傻了,他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我倒有个不花钱的主意。” 罗青林的眼中闪烁着玩味,示意严秘书继续往下说。 严秘书说:“我是这样想的,这些废土都堆在地上,越靠近地面的毒性越大。越靠近上面的毒性越轻。我们一分为二,把上面的土拉出去倒掉,工程量是不是就少了一半?” 罗青林的眼睛亮了起来,拍着严秘书的肩膀说:“你小子不错,很机灵,但却有些保守,拉走四分三,囤积四分之一,这样我们一个仓库就能把所有的废土都装进去,然后一个多月就能都倒进沙土河里。” 严秘书故作恍然的拍马屁:“老板英明,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罗青林摆了摆手,然后继续拿着望远镜,往窗外眺望。在青林化工,罗青林就是唯一的王,能够掌握别人生死的王。 严秘书好似想到什么,低声的提醒:“老板,下游的土岭乡,浑酒厂报案,说因为青林化工污染了沙土河,所以造成他们的损失。新上任的副乡长,叫什么厉元朗的,决定对我们采取行动。” “你说什么?”罗青林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眨了眨眼睛说:“我可是人民选上来的人民代表,这个副乡长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居然想动我?” 严秘书陪着笑脸:“老板息怒,有些人不知道您的威名,万一脑袋一热,冒犯你的虎威,那可就麻烦了,你最近小心一点,毕竟瓷器不跟瓦罐碰。” 罗青林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跟下面的人交代一声,厂里停产一个月,让保安部的人都机灵点,如果发现陌生人,就盯紧一点。” 严秘书满口答应,然后微微鞠躬,开始安排最近的工作。 青林化工说是港资企业,其实是罗青林的独资企业,公司就是罗青林的一言堂,只要把他伺候好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所以严秘书对罗青林的命令,百分之百的执行。随着一声令下,上百个工人开始把上面四分之三的浮土铲进渣土车里。一队队的保安,开始在青林化工的四周巡逻,同时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周围出现的陌生人。 第253章 化装侦查 王有财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黑色的墨镜,还真有点小老板的派头,坐在一辆别克的后座上,声音压低说:“巧龙,你说这法子有用吗?” 张巧龙穿着便衣,坐在驾驶室里握着方向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厉乡长给了我们任务,那我们就要完成。” 王有财纠正说:“元朗乡长只是个副乡长,按照级别你还不能喊他厉乡长,要等他转正以后……” 张巧龙笑了:“老王,你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自以为自己聪明,能掐会算,其实却蠢得跟猪一样。” 听到张巧龙这样说,王有财直接不乐意:“老张,想当年你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觉得秦骁做事不公平,就敢跟他拍桌子。现在怎么了?得了软骨病?开始舔厉元朗?你可真是越活越糊涂,越活越没有骨气!” 张巧龙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齿一笑:“老王,你冷静一下,也在体制内混了这些年,有些问题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能看清楚。” 看着逐渐冷静下来的王有财,张巧龙悠悠的说:“土岭乡为什么没有乡长,并入西洲市成为土岭区时,区长应该是谁?土岭区的区长是什么级别?你口中的厉元朗,他才多大,他才转正多久?” 连续的问题,把王有财问愣了,仔细琢磨忽然间发现,年纪轻轻的厉元朗,很快就要成处级干部了! 这个年龄,这个级别!这个升迁速度,别说放在威马县,甚至天海市,乃至全国都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问题的关键是,厉元朗的每次升迁,还都能经受起考验!有了年龄优势,又有主政一方的经验,那未来…… 王有财深深的吸了两口气,闭上眼睛思量后,眼神都变了:“抱大腿要趁早,即使成不了朋友,也不能成敌人!老张,大恩不言谢,我这次欠你个人情。” “能明白过来就好,至少证明你还有的救。大家都是坐冷板凳,既然现在有机会做事情,我希望大家能同心协力,你也能一展所长。” 王有财点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威马县来的小老板,想要从青林化工买一批化肥。” 张巧龙满意的点头,有些人就是这样,必须要把道理掰开揉碎了跟他讲清楚,他才能不犯糊涂。 黑色的别克车,缓缓的停在青林化工的门口,还没开车门,王有财便捂上了鼻子:“这是什么味?” “污染的化学品味。”张巧龙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见怪不怪。 推开车门下了车,望着对面走过来的男人,满脸堆笑,从兜里拿出烟盒:“大哥,跟你打听个事,我们想买一批化肥,应该找哪个?” 张巧龙说着便把烟递过去,同时拿出打火机,殷勤的帮着对方点烟。 那人正是青林化工的保安队长,罗青峰,刚刚被严秘书嘱咐过,所以他非常的警觉,一边抽着烟,一边用充满审视的目光看着张巧龙,然后又看了看车牌:“威马县的?” “对,我们的店就开在威马县。”张巧龙很坦荡,直接承认了,毕竟车牌是不能骗人的,这个时候越真诚,越能打动别人。 罗青峰继续问:“店开在哪里?店名叫什么?” 张巧龙的脸上露出些许不悦:“老哥,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偷地雷的。你怎么还查上了户口?” 来的匆忙,工作并没有做细。原本以为能借着买化肥的由头,进到青林化工的厂区,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的警觉,一点机会都不给。 罗青峰上下打量张巧龙说:“我看你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个探子。如果你真卖农资,那么我问问你,一亩地要上多少化肥,一吨化肥卖多少钱?” 张巧龙无奈的张了张口,发觉自己没种过地,还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车门打开,王有财夹着包走出来,笑着说:“他就是个开车的,不种地,也不卖货知道个屁。一亩地能加六十来斤基肥,如果是尿素那就要上百斤。” 王有财一副市侩的样子,伸手跟罗青峰相握:“老哥,你看我这双手就是种地的手,我们是真想买一批化肥。” 王有财是种地的出身,这些年不得志,也没少干农活,所以一双手上满是老茧,真有一副庄稼汉子的样子。 罗青峰一握手,便信了大半。毕竟张巧龙不像商贾,反倒是像吃官家饭的,说是司机倒也有些可能。 王有财身上不止有庄稼汉的样子,还有一股特别的狡黠,一看就是个奸商,罗青峰便没有再怀疑,开口说:“厂区出了事故,停产至少一个月,库存都卖完了,如果你真想买,那就等一个月后再来。” 王有财没有经验,便看向了张巧龙,看到他正在点头,王有财便点头:“那行,等着一个月后,我再来。” 望着别克车缓缓离去,罗青峰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古怪。便拿起对讲机吩咐:“来一队人,跟着那辆别克车,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随着罗青峰的吩咐,一辆桑塔纳跟了上去,车里坐着四个膀大腰圆的年轻人。 坐在车里,王有财长长松口气:“巧龙,对方很警觉,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张巧龙思量说:“既然无法直接去厂里,那么我们就去销售点转转,通过公开资料,跟销售点的渠道,先圈定几个目标。” 王有财点了点头,然后往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面那辆桑塔纳有问题?一直跟在我们的后面。” 张巧龙也瞄了一眼后视镜,然后点头说:“还真有问题,老王你把安全带系好,我开始加速了!” 原本六十多迈的别克,忽然把速度提到八十迈以上,在公路上蹦蹦跳跳的往前冲。 后面的桑塔纳,看到别克加速了,便也加速跟了上去,两辆车越跑越快,别克车却好像是一尾滑腻的游鱼,连续转了几个弯,居然消失了! 跟在后面的人,懊恼的按着喇叭,但却又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往青林县的县城开去。 第254章 给点颜色 桑塔纳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毕竟大家伙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是出来闲逛的,现在人跟丢了,回去肯定会被骂。 大家伙都默不作声,呆呆的看向罗小龙。 罗小龙跟罗青峰是亲叔侄关系,所以大家伙也都听他的,毕竟出了事罗小龙会兜着。 罗小龙指着远处的县城说:“我们去青林县转转,那俩人最好识相走了。如果不识相,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桑塔纳的速度微微提了起来,很快便开进青林县的老街上。 青林县是国家级贫困县,这里没有大型的企业,但因为人口众多,所以成了劳务输出大县。 老街虽然是青林县最大的街道,但却非常的破败,甚至有些房子还是上个世纪的建筑。 张巧龙把车停在路边,往一家卖农资的店里眺望。正要下车的时候,却被王有财拉住:“冒冒失失上门不好,我们可以先去隔壁的饭店吃点。” 农资店的旁边,就是一家小饭店,黝黑的锅灶,烟熏火燎的门脸,非常有生活气息。 张巧龙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干警,稍加思索便明白王有财的意思,一转方向盘,把车停在饭店的门口:“老板,这里停车吃饭,不碍事?”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面对上门的生意,满脸堆着笑容说:“不碍事,你看看吃点什么,我这里有今天刚从沙土河里捞的鱼。” 王有财夹着包走过来,望着盆里的鱼说:“最近沙土河被污染,你这鱼都死了,还能吃吗?” 老板尴尬的笑了笑,却也解释:“下游被污染,我这鱼来自上游。”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一点都不自信,越说声音越小。 张巧龙对着老板说:“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今天你吃什么,我们吃什么,一锅做不出两样饭,我们俩今天跟着你,随便吃点。” 老板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二位这也太小心了!那行,我炒俩菜,再蒸一锅米饭。” 张巧龙从兜里拿出钱包,找了张五十的递过去。 老板接过钱后,便开始炒菜。 两个人就站在老板的身边,张巧龙低声问:“老板,隔壁农资店的生意怎么样?我们就是卖农资的,打算进点货。” 老板不以为意的掂着锅:“还行!农忙的时候日进斗金,农闲的时候天天打牌。能赚也会花,阔是的确阔,但花也是真能花。” 望着老板眼中的羡慕,王有财点了点头:“这样的人才是性情中人,今朝有酒今朝醉,活的通达,活的快慰。” 张巧龙随口问了一句:“听说青林化工把沙土河污染了,那帮人就不怕上面的人查他们吗?” 老板把菜装盘,笑着说:“谁查他们?青林化工在下游,又污染不到青林县。至于其他县,又没有执法权。再说了,罗青林的哥哥可是港岛的大富豪,就咱们省长都要卖他们家面子,谁敢查他?” 三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饭店老板虽然不做农资生意,但隔壁的农资店老板,经常来他这里吃饭,也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与此同时,一辆桑塔纳停在了路边,开车的司机随意瞄了一眼:“小龙,你看饭店门口的那辆别克车。” 罗小龙瞄了一眼:“哥几个走着,咱们去摸摸他们的底。” 车门打开,四个年轻人走进了饭店。罗小龙指着王有财:“那老东西,把你的身份证跟营业执照拿出来。” “你说什么!”王有财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王有财虽然坐了多年的冷板凳,但一直在体制内,他已经记不起有多少年,没遇到过这样大言不惭的小东西。 罗小龙满脸的桀骜:“老子怀疑你偷了厂里的东西,现在要检查你的包。我劝你最好配合,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罗小龙嘴上说着,手上可没闲着,伸手就去抓王有财怀里的包。 “干什么!光天化日,你还想抢劫?”张巧龙抓住了罗小龙的手腕,用力一顶,把他逼退了半步。 “呦吼,还是个练家子!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瞧瞧!”罗小龙的拳头抡起来,对着张巧龙的脑袋砸了过去。 其他人也不客气,扬起了拳头,也都开始殴打张巧龙。 张巧龙不光是个老警察,年轻的时候还是格斗冠军,面对个人,根本就不带怕的。一脚踹在罗小龙的身上,从腰间摸出铐子,抡起了就往前砸。 砰!砸在一个保安的脑袋上,鲜血横飞。其他人都被吓得后退了半步。 罗小龙抱着肚子,龇牙咧嘴,看着染血的铐子,寒声说:“你果然是威马县的探子。” 终究还是老了,动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张巧龙感觉有些气喘。往前踏了一步,扬起铐子作势要打,对面的人吓得落荒而逃。 王有财感觉心脏砰砰的跳,原本还平缓的呼吸,忽然间有些喘不上气。 “走!现在就走!”张巧龙拉着王有财往外跑,拉开车门,一脚踩在油门上。 望着别克车行驶的方向,王有财颤声提醒说:“反了,反了!这不是去威马县的路。” 张巧龙倒是冷静:“我们跑的再快,也没有电话快。现在已经惊动了他们,如果我们跑回头路,肯定会被堵住的。” “对对对!”王有财连忙点头:“我们去天海市?” 张巧龙一面握着方向盘,一面说:“给厉乡长去电话,让他给我们提供支援。” 罗小龙这时候也在打电话:“叔,我是小龙。那俩人我们追上了,他们果然是探子,不光打伤了我们的人,其中一个还带着手铐……” 罗青峰的声音中透着狠利:“追上他们,别追丢了,我这就向老板汇报。” 罗青峰把电话打给严秘书,严秘书小跑着推开罗青林办公室的门:“老板,出事了!从威马县来了两个警察,问东问西的,还打伤了我们的人,现在罗小龙正带着人追。” 罗青林的面色一黑,感觉自己受到侮辱:“居然敢在我的地盘上,打我的人,他们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吗?” 罗青林直接摔了手中的茶杯,寒声说:“去把这两个人抓回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胆子,是不是比别人的大。” 严秘书立刻点头:“是!” 第255章 权势滔天 作为青林县的支柱产业,也是一些人眼中的财神爷,罗青林在青林县有很强的影响力,甚至形成了一些势力,可以说是青林县的土皇帝。 严秘书跟着罗青林有些年头了,虽然他在罗青林的面前点头哈腰,但实际上严秘书也非常有能量,在青林化工他可谓是一人之下,在青林县哪怕是县委书记,也要卖严秘书三分的薄面。 站在青林化工的门口,看着下面一队队的保安,严秘书的声音微微提高:“有人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打了我们的人,这件事的性质非常恶劣,领导很生气……” 所有的保安都缩了缩脑袋,就连罗青峰都感觉有些惊恐。天天见面嘻嘻哈哈,每天都笑盈盈的严秘书,发起火来居然有些阴冷。 “领导只有一个要求,把那两个人抓回来。如果事情办成了,我给你们庆功,如果事情办差了,别怪我砸了你们的饭碗子!” 严秘书说着,把手指向了罗青峰。罗青峰立刻点头哈腰冲过来:“严秘书,你吩咐。” “我已经给公安局的李政委去了电话,县局的人会配合你们抓捕。如果这次再办差了,你自己去跳锅炉!” 被严秘书阴森森的眼睛盯着,罗青峰打了个冷战:“我这就带人去追,一定把这两个人抓回来。” 严秘书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看着保安们蜂拥而去。领导吩咐的任务他已经转达,至于最终能完成到什么样,他也不太在意。 成功了,有奖励的办法。失败了,有对应的惩罚,严秘书稳坐钓鱼台,做好上通下达就行了! 坐在办公室里,厉元朗总感觉心神不宁,电话很突然的响起,厉元朗放在耳边,便听到王有财焦急的声音:“厉乡长,出事了。我跟张巧龙化装侦察,被青林化工的人发现,刚刚跟他们发生冲突,现在我们向天海市方向移动,他们追在后面。” 移动这个词用得非常好,明明是在逃窜,但换个说辞之后,一切都变了。 张巧龙的声音响起:“厉乡长,我有个预感,青林化工已经跟青林县的人勾结在了一起,我跟有财的处境很危险,不光要面对外部的敌人,还要面对内部的敌人。” 张巧龙的说辞很委婉,但厉元朗却完全听懂了。青林化工应该会动用一些官方力量,这样的话张巧龙能够腾挪的空间,可就要小了很多。 厉元朗沉声说:“巧龙,报告我你现在位置,另外跟有财先坚持住,我这边就给你们申请支援。” 厉元朗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如果张巧龙跟王有财落在了青林化工的手里,那麻烦可就大了!他们肯定会颠倒黑白,罗织罪名的。 “我们已经出了青林县,正在往天海市赶,但后面的人追的很紧,他们应该会在路上设卡,我会先跟他们周旋,尽量的拖延时间……”张巧龙虽然很冷静,但他也清楚,如果体制的力量运转起来,他根本就没有机会逃出生天。 厉元朗挂上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李如辉,作为天海市市局的领导,让他出面跟青林县局的人打个招呼,也许不能改变他们的方向,但却能引起他们的重视。 第二个电话,厉元朗打给赵怀明,接通后厉元朗也没客套:“老赵,张巧龙出事了,正在被青林县的人追,我需要你的支援。” 赵怀明的声音中透着沉稳:“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全力支持你。” “你帮我协调一下……”厉元朗说完之后,挂上了电话,把行政夹克穿在身上大踏步的往外走。 县委办公室里的赵怀明,也挂上了电话,满怀歉意的对着霍秋生笑了笑:“霍书记,厉元朗开始调查青林化工,下面的人又跟青林化工有了冲突,他向我申请支援。” 霍秋生端着茶杯,看着里面浮沉的茶叶:“满足他的一切请求,希望他这次能给我带来惊喜。” 赵怀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然后不解的望着霍秋生问:“霍书记,你对厉元朗很看重?” 霍秋生放下茶杯,温和的笑了笑说:“最近我看了一些报告,特别是关于土岭乡发展的,然后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 每个人执政都有每个人的风格,这种风格如同指纹般烙印进了身体。安祥林是有能力的,但却没有那么多天马行空的创意。 如果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就会惊奇的发现,每次土岭乡有大动作的时候,背后准有厉元朗的影子,换言之,厉元朗才是这一切幕后的操盘手。 安祥林虽然好用,但年龄终究太大了。这几年还能跟得上霍秋生的脚步,但以后呢?不光上面希望领导干部年轻化,霍秋生也喜欢用比自己年轻的干部,毕竟年轻人充满朝气,不像老年人暮气沉沉。 所以沙土河污染只是个契机,青林化工对厉元朗来说,也是道难题。在霍秋生的心中,厉元朗就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霍秋生期待厉元朗能给他带来惊喜。 望着霍秋生有些神秘的笑容,安祥林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领导的心思不是自己能揣测的。 王有财有些紧张的看向路口,前面停着几辆警车,其中还有两辆横在了路上,把整条路堵的严严实实。 张巧龙一脚踩在刹车上,把车停在路边,望着后面逼近的桑塔纳,张巧龙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方向盘。 “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被他们堵到了,那我们就认栽。”王有财倒是洒脱:“反正咱们也坐了半辈子冷板凳,现在低头不丢人。” 张巧龙咬了咬牙说:“我有警官证,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就说自己不知情,想办法先离开这里。” 王有财笑了笑,拍着张巧龙的肩膀:“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是同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放心!这帮人不可能只手遮天。” 王有财跟张巧龙下了车,两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全都腰身挺直,双眼中没有惧怕,反而充满了坦荡。 第256章 剑拔弩张 张巧龙迈着步子,往拦路的警察走去,同时大声喊:“我是威马县局派驻土岭乡的治安队长,张巧龙,警号是……” 虽然已经知道他们勾结在一起,但张巧龙的心里还是有些许的幻想,希望这些警察良知未泯,底线不会拉的太低。 不等张巧龙把话说完,对面的警察便断喝一声:“站住,第一次警告,双手抱在头上,蹲下。” 望着对面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的杀意,张巧龙知道对方没有开玩笑,便慢慢把双手举起来,抱在了头上。 王有财也学着张巧龙的样子,双手抱在头上:“他们怎么不讲道理?” 这时候,罗小龙带人围上来,看到蹲在地上的张巧龙,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狞笑,一脚踹在张巧龙的腰上,然后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老东西,你倒是狂啊!敢打我的人,你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我就要把你弄死……” 罗小龙越打越凶,从旁边捡起一根钢管,对着张巧龙的脑袋抽去。 张巧龙在地上翻滚着,躲过两下后,趴在了警车旁,粗粗的喘息着,全身火辣辣的疼。 王有财发出一声惊呼:“别打了,再打会死人的!”然后瞪着对面的警察问:“还有没有王法?你们当警察的不管管吗?” 此时老迈的王有财,双眼圆瞪,好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对面的警察,心虚的转身看向了别处。 罗小龙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狞笑,一脚把王有财踹在地上:“在青林县,老子就是王法,哪怕今天把你们打死了,也就打死了!” 张巧龙颤声说:“年轻人,话别说的太满!黑的就是黑的,权力再大也成不了白的,我劝你最好早些醒悟,不要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敢这样跟老子讲话,老子今天要开了你的瓢!”罗小龙把钢管抡起来,直接砸向张巧龙的脑袋。 张巧龙狼狈的躲闪着,在地上不断的滚动。 “住手!”对面忽然发出一声断喝,一辆辆警车慢慢停下来。车门打开,冯潇从警车上跳下来,推开拦路的青林县警察,走到罗小龙的面前:“把钢管放下!” 罗小龙满脸的桀骜:“我要是不放呢?” 冯潇从手包里把枪拿了出来,直接上膛指着罗小龙的脑袋:“那你就猜一猜,我的枪里有没有子弹!” 罗小龙的面色微变,但却强撑着说:“朋友,我可是青林化工的罗小龙,我老板可认识你们的头头。” 冯潇微微一笑,露出满嘴的白牙:“我是天海市禁毒大队大队长,冯潇,你们老板是谁,说出来也让我涨涨见识。” 罗小龙没想到,冯潇是天海的警察,一时间错愕,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开口。 “把凶器放下,第二次警告!”冯潇右手举着枪,左手上托,三点一线对准罗小龙握着钢管的手臂,周身杀气四溢,如果罗小龙犯浑,冯潇不介意警告射击,打穿他的手臂。 就在罗小龙进退两难的时候,刹车声响起,一辆辆五菱面包车停在路边,哗啦啦,从车上下来了一队队拎着钢管的保安。 罗青峰带着人往前走,一个个大踏步的样子,还真有些气势。保安大概有五十来人,围成一个圈,把冯潇跟张巧龙都围了起来。 看着举枪的冯潇,罗青峰走了过去:“这位警察同志,我是青林化工的罗青峰,现在要把这两个小偷带走……” 罗小龙凑到罗青峰的耳边说:“他不是青林县的警察,他是天海市禁毒大队的大队长。” 罗青峰的眉头微蹙,发觉事情有些失控,好在他准备的有后手,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不大的工夫,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开了过来,罗青峰殷勤的帮着打开车门,一个大概有两百斤重,穿着警服的胖子,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冯队长,这里可是青林县的地界,你在我这里耍威风,可是有点不讲规矩,也捞过界了!” 望着眼前的胖子,冯潇把枪收了:“李政委,今天是什么事,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一帮企业的保安,敢对着警察围殴,你们青林县的警察居然视而不见,还都助纣为孽……” “保安打警察了吗?我怎么没看到?”李政委不屑的笑着说:“我们办案讲证据,不能偏听偏信,而且还要守规矩。” 李政委指着张巧龙说:“这个人在青林县行凶,还持有警械,我怀疑他是假冒警察,现在要把他带走!冯队长,你不会想阻碍我办案?” 张巧龙高声的喊着:“我是威马县局派驻土岭乡的治安队长,张巧龙,这是我的警官证。” “切!”李政委笑的极为不屑:“你这警官证谁能证明是真的?既然来青林县办案,为什么我们没收到协查函?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的警官证是假的。” 李政委说着把手一挥:“把人给我带走,是真是假,我亲自审审看!” 冯潇没想到,李政委铁了心胳臂肘往外拐。如果真让他把人带走了,哪怕没有事,也会被审出一些事。黑了心的家伙没有底线,肯定会做出指鹿为马,屈打成招的事情。 “我看你们谁敢!”冯潇怒了,又把枪抽了出来,指着罗青峰的脑袋:“再敢动一下,我打爆你的头。” 罗青峰眼珠转动,神情慢慢变化:“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用枪指着我?难道你们警察就可以为所欲为,威胁普通百姓吗?” “冯潇,不要自误,你现在很危险!如果再这样胡搅蛮缠,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李政委说着,把手一挥,周围的警察也举起了枪,指向冯潇等人。 场面一时间寂静,肃杀的气氛开始弥漫,大家伙都瞪圆眼睛,都知道现在针尖对上麦芒,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王有财的心脏,砰砰的跳着,他没想到居然会遇见这样的大场面。 张巧龙有些懊恼的攥紧拳头,委屈啊!如果当年自己不糊涂,不意气用事,也不会坐这么多年的冷板凳,现在也不会受这份屈辱。 就在这时,叮叮咚咚,叮叮咚咚,不知道谁的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 第257章 神兵天降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大家伙相互张望着,生怕有人耍花招。 王有财在身上摸索着:“是我的手机!”在大家的注视下,王有财把手机拿了出来,按动了接听。 厉元朗的声音从喇叭里传了出来:“有财,你们在哪里?” 王有财环视了一周:“天海市跟青林县的交界处。” “现在安全吗?” 面对厉元朗的问题,王有财看着剑拔弩张的两拨人,颤声说:“暂时,应该,还算安全……” 厉元朗的声音里透着沉稳:“等着我,三分钟内到。” 通话结束了,王有财拿着手机,尴尬的看向四周:“厉乡长说,他三分钟内就能赶到。” 李政委满脸不屑:“还三分钟内赶到,他怎么来?从天上飞过来吗?” 李政委的思路很正确,如果走青林县这条路,青林化工已经封路,根本就走不通。所以李政委觉得,厉元朗的说辞非常可笑。 轰隆隆!轰隆隆! 天空上忽然传来机械震鸣的声音,远方的天际线上多出来个黑点,越飞越近,黑点一点点变大,噪音也一点点变大。 霍秋生是有野心的,提拔了赵怀明后,便给威马县局更新了装备,不知道走的哪条门路,居然申请来一架退役的武装直升机。 原本黑色的机身被涂成了蓝白色,警用两个字非常的醒目,飞在天空中非常的有震慑力。 李政委满脸的难以置信,颤声说:“难道厉元朗真的坐着直升机来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然他不想接受这个猜测,但却又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望着越来越近的直升机,李政委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乱。 螺旋桨叶带来剧烈的风力,吹得下面的人不得不弯曲身体,周围的树木也开始剧烈的摇晃,就连碧绿色的草坪,都好像海浪般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王有财诧异的问:“厉乡长从哪里搞来的直升机?” 张巧龙低声说:“应该是从县局借调的?听说霍书记……” 风噪很大,王有财已经听不清张巧龙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厉元朗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然后搀扶着一个四十来岁的领导,往这边走来。 看到满身伤痕的张巧龙,还有非常狼狈的王有财,厉元朗的面色微变,想到对方会无法无天,但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李如辉理了理被风吹歪的帽子,走到了张巧龙的身边,伸手与他相握说:“巧龙,对不起,我来晚了!” 张巧龙愕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伸手跟李如辉相握:“李局长,你来的不晚,刚刚好。” 李如辉又给王有财握手,然后才看向李政委:“老李,我听说青林县发生了很多的怪事,自己人都开始打自己人了!今天,你要给我个解释。” 望着兴师问罪的李如辉,李政委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李如辉可是李政委的顶头上司。 望着沉默不语的李政委,李如辉并不想放过他,继续追问说:“李政委,我现在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咄咄相逼的李如辉,李政委牙齿一咬说:“下面的人报警,说有人冒充警察,打伤了青林化工的保安,我现在要把他们带回去调查……” “没有人假冒警察,张巧龙是我们的同志,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政委没想到李如辉这般的不给面子,按道理说,自己大小也是个人物。李如辉应该能看穿这里面的猫儿腻,他为什么不留情面?难道是因为厉元朗?又或者上面的人想要动自己? 李政委把心一横,既然两边只能讨好一边,那么他选能够给自己带来好处的那边。 李政委的声音拔高:“报告如辉局长,即使张巧龙是我们的同志,他也不能滥用职权,现在打伤了人,我作为青林县公安局的政委,依然要走程序。” “你说什么?”厉元朗愕然,早就猜到李政委的屁股歪,但却没想到居然这般的歪。事情都已经如此清晰了,他居然还敢袒护那帮保安。 李如辉的眼中闪过愤怒:“老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政委已经没了退路,只能把牙一咬:“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希望如辉局长不要干预司法公正。” “好,很好!”李如辉气的胸膛起伏,他虽然是李政委的上司,但按照辖区管辖权,的确没办法干预李政委办案。 虽然以后有办法收拾他,但现在却有点尴尬了。 厉元朗却不吃李政委这一套,从张巧龙手中拿过铐子,问:“谁打的?” 张巧龙把手指向罗小龙,厉元朗好似猎豹般冲了过去,抓着罗小龙的手臂就是过肩摔,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罗小龙背铐起来。 大家都没想到,厉元朗居然如此蛮干! 李政委更是惊呼出声:“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厉元朗把罗小龙拉了起来,对着李政委说:“沙土河被污染,浑酒厂已经在土岭乡报案,现在张巧龙在办案的过程中被人袭击,我现在要抓人!” “你没有执法权……”李政委的声音颤抖,想不到厉元朗居然这般的大胆。 望着愤怒的李政委,厉元朗笑着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天,人,我抓定了!要么你打死我,要么我带走他。” 厉元朗说着用力往上一举手铐,原本还能站直身体的罗小龙,就感觉手臂疼痛,整个人不得不弯下腰身。 李政委见厉元朗如此狂妄,便把枪掏了出来,指着厉元朗说:“你是谁,好大的口气!” 厉元朗挺起胸膛,望着李政委说:“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厉元朗。” “你就是厉元朗!”李政委失声惊呼,而后脸色阴沉不定,厉元朗的名号他听说过,是个胆大妄为的滚刀肉,曾经被马羽用枪顶脑袋,但却没后退半步。 现在怎么办?李政委开始权衡得失,如果开了枪,自己的仕途也就到头了,如果放任厉元朗把人带走,又没办法向青林化工交代。 犹豫的时候,看着满脸惶恐的罗青峰,李政委忽然间有了个好主意…… 第258章 懂轻重 混了这些年的体制内,李政委早就成了老油条,明白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更清楚什么样的人能得罪,什么样的人不能得罪。 厉元朗,惹不起!李如辉也惹不起!罗青林更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但是,自己为什么要惹他们?现在双方都在,自己为什么不置身事外?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政委拉过罗青峰说:“我已经尽力了,但官职没李如辉大,现在厉元朗要带走罗小龙,你想想该如何向罗老板交代?” 一句话说了三重意思,首先推卸了责任,不是李政委不尽力,而是被李如辉压制了,不帮着李如辉对付罗青峰就已经很仁义。 其次点明了事件,这是厉元朗要抓罗小龙,不是自己想抓的,这件事需要罗青峰想办法摆平。 最后偷换了概念,如果出了事,李政委也要承担责任,毕竟是他没有把事情办好,但现在却变成罗青峰没法向上面交代。 李政委一句话就把自己从事情中摘了出来,现在压力全都给到罗青峰。 罗青峰的面色一变再变,他知道罗青林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今天眼睁睁的看着厉元朗把罗小龙带走,自己却没做任何的事情,那么自己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站住,你凭什么把我的人带走!”重压之下,罗青峰不得不站出来,拦住厉元朗的去路,伸手就要拉罗小龙。 厉元朗没好气:“你是什么身份?敢阻碍我执法!信不信我把你也拷走!” 厉元朗嘴上这样说,脑袋里却形成头脑风暴。李政委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他真的想作壁上观吗? 不!厉元朗很快便猜到李政委的险恶用心,他是在等自己出手,然后再借题发挥。 眼前是一个并不高明的借刀杀人局,厉元朗抓罗小龙虽然在程序上有瑕疵,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能说得过去。 但如果厉元朗跟罗青峰产生了矛盾,并且出手把罗青峰打伤,那就要另案处理!毕竟罗青峰没有参与殴打张巧龙,他是案外人。 只要厉元朗对罗青峰动了手,那就是殴打他人,如果罗青峰反击了,那就是互殴! 要知道这里可是青林县的地界,李政委是有执法权的。 这个法子虽然很脏,但却真的有效。只要厉元朗动了手,那就落了下风。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已经没有退路的罗青峰,神情有些癫狂:“抓我,来啊!来……”他伸长了手臂,拦在厉元朗的面前,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要留下罗小龙。 不知不觉中,随着厉元朗的出现,大家的目的都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一开始罗青峰他们还想留下张巧龙,现在已经退而求其次,保住罗小龙就行。 望着罗青峰伸过来的手,厉元朗的脑袋中闪过万千念头。殴打他人,指的是采用暴力的手段,给别人造成伤害。 如果自己不用暴力的手段呢? 厉元朗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不理会罗青峰,拽着罗小龙就往前冲,同时对着冯潇使个眼色。 所有警察中,最危险的是缉毒警,最擅长随机应变的也是缉毒警。 只是一个眼神,冯潇便懂了厉元朗的意思,身躯往前一冲,横在罗青峰的面前,同时大声的喊:“干什么,你想要干什么?难道想抢警察枪?” 罗青峰虽然狂傲,但也不糊涂,知道抢枪是重罪,连忙辩解:“我没有……” 厉元朗趁着这个空档,硬拽着罗小龙往直升机那边走。 罗青峰把手伸了又缩,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废物!没用的东西!”随着一声怒喝,肥胖的罗青林从宾利车上走了下来,身旁还跟着殷勤的严秘书。 上位多年,罗青林的身上有了些许的气度,走到厉元朗的面前,怒吼着:“干什么,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的人?难道天海市就这样的营商环境?执法者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随意抓人?” 严秘书凑到李政委的身边,两个人嘀嘀咕咕,然后严秘书对着李如辉说:“如辉局长,今天的事你必须要给罗总一个交代,要不然哪怕把官司打到省府,青林化工也要讨个公道。” 李如辉没想到,罗青林居然来了。而且开口就是扣帽子,现在gdp成了衡量官员升迁的标准之一,如果罗青林借题发挥闹起来,这件事还真不好收场。 厉元朗直接站出来:“公然殴打公安系统办案人员,你们青林化工是做生意的,还是黑社会?无法无天成这样,难道青林化工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 厉元朗也会扣帽子,直接把青林化工定义成不遵守国内法律的黑社会。从他们的行事风格,还真没冤枉他们。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诬蔑罗总的名声,等着吃律师函!”严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一副忠犬的摸样。 李政委连忙站出来:“各位都消消气,我来说句公道话。张巧龙在没有表明身份之前,打伤青林化工的保安。罗小龙为保护自己的同事,出手打伤了张巧龙。如果认真起来,两个人可是互殴。我建议大事化小,毕竟这只能是个误会。” 李政委说着往左右看了看:“二位,要不就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握手言和,以后还是朋友。” 厉元朗还没开口,李如辉先站出来,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然后说:“我不喜欢把事情弄复杂,也喜欢交朋友。” 罗青林肥嘟嘟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笑容,伸手跟李如辉相握:“那以后我跟李局长就是朋友了!” 李如辉伸手跟罗青林相握,然后对着厉元朗使了个眼色。 厉元朗虽然不情愿,但却依然放了罗小龙。毕竟李如辉的面子要给,而且厉元朗觉察到李如辉的眼神里,有些许的意味深长。 看着厉元朗放人,罗青林笑容更盛:“李局,要不中午我们喝两杯?” “感谢罗总的盛情,但琐事缠身,就不叨扰了!”李如辉说完又对着冯潇示意收队。 望着远去的直升机,罗青林神情复杂的看了李政委一眼,用微不可及的声音说:“要变天了!” 李政委的面色一变,然后又恢复正常,只是他的腿开始不由自主颤抖。 第259章 大毒枭 直升机轰隆隆的响着,慢慢降低飞行高度,停在威马县公安局上。 厉元朗先跳下来,搀扶着张巧龙,他虽然伤的不重,但也要先送到医院里观察。毕竟年岁大了,万一有个内伤什么的,那可就不好了。 至于王有财,他开着车先去天海市,然后绕上一圈再回威马县。 李如辉跟在后面,也下了直升机,他知道厉元朗生气,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保密条例有规定,李如辉也不能违反政策。 赵怀明早就等在天台上,看到李如辉后,便热络的伸出双手,寒暄之后,对着厉元朗说:“到我的办公室里开个小会,霍书记也在。” 厉元朗立刻觉察出这里面的不同寻常,看了李如辉一眼,却发现李如辉的神情平静,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三个人走进办公室里,厉元朗刚坐下,就听到赵怀明说:“诸位,接下来的会议涉及保密内容,为了遵守保密条例,请大家把手机都交给我保管。” 李如辉直接把手机拿出来,交给了赵怀明。 厉元朗也把手机上交,同时心里有个猜测,难道这会议跟青林化工有关系? 赵怀明把大家的手机都装进黑色箱子里,然后把一份份的文件,分发到大家的手中。 厉元朗翻看文件,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份青林化工的财务报表。上面有每年的收支,还有大概的盈利估算,以及每年的纳税额度。 哪怕厉元朗是个不懂财务的小白,也看出了这里面有问题。按照这份收支,每年青林化工都是亏损状态,但青林化工依然是青林县的纳税大户,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霍秋生合上文件:“如辉,介绍介绍案情。” 李如辉轻声说:“去年,汉西省发来协查公函,希望我们参与一起毒品案的侦破,他们初步怀疑在天海市,有一个毒品加工厂。” 轰隆隆!厉元朗就感觉大脑里刮起了飓风,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全都变得合理了! 为什么威马县会有警用直升机,是因为离青林县更近。为什么去解救张巧龙的是冯潇,因为他是缉毒警。难怪李如辉低调处理,原来罗青林可能是大毒枭。 “经过初步试探,青林县局的李政委已经背叛组织,至于青林县委人员是否涉案,还需要继续观察。但基本已经可以断定,青林化工,是涉案的制毒工厂。” 霍秋生低声说:“青林化工已经在青林县生产十五年,盘根错节必然会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也有一些胆大妄为的人,充当青林化工的保护伞。这就是一个隐藏在人民群众里的毒瘤,既然我们发现,不管涉及到谁,都要坚决的打掉他们。” 霍秋生虽然还只是天海市常委,但他现在身上已经有了些大领导的气度,做事情不光有方式,而且还懂得方法。并且他已经开始坚守自己的原则! 赵怀明看着厉元朗说:“我倒是觉得,沙土河被污染,造成了浑酒厂损失是一个契机。元朗,你可以利用这个由头跟青林县委沟通,看一看他们的态度。” 厉元朗在公安系统内呆过,知道一旦涉及到这种规格的大案,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特别是涉毒的,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听到赵怀明这样说,厉元朗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对青林县委成员进行甄别,看看里面究竟有多少人被拉拢腐蚀。 “我有个担心,今天已经跟青林化工发生冲突。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厉元朗现在最担心的是,罗青林会不会也跟马家一样,毁灭证据后逃往国外。 赵怀明为厉元朗解惑:“如果你继续揪着青林化工不放,罗青林可能还不会有所怀疑,但你如果忽然偃旗息鼓,罗青林肯定会有所察觉的。” 厉元朗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试探,通过浑酒厂的事情,扰乱罗青林的视线,并且吸引他的注意力?” 霍秋生接口说:“就是这个意思,你有什么想法,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不要怕事情闹大,不管闹多大,我跟周迪都支持你。” 这番话里给出足够的暗示,这个案件不只霍秋生知道,周迪也知道,这可就有意思了! 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最初是汉西省发函希望汉中省配合,现在确认制毒工厂在青林县,按照办案流程,大概率要异地用警,甚至有可能还会用上驻军,所以霍秋生跟周迪联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有了霍秋生的允诺,厉元朗有了无尽的底气,思量着应该怎样做,才能把事情闹大! ………… 二十岁的时候,罗青林只有一百二十斤。现在六十来岁的罗青林,足足有一百八十来斤,整个人胖了六十来斤,脾气也坏了很多。 回到了办公室里,罗青林让严秘书守在外面,他把办公室的门锁好,然后把红木酒架推开,红木酒架的后面,有一个好似冰箱般大小的保险箱。 罗青林在保险箱上输入了密码,然后从保险箱里拿出来个铝合金的密码箱,银色的密码箱非常的坚固,罗青林再次输入密码,才从密码箱里拿出个卫星电话。 在外面威风凛凛的罗青林,现在却好像个孩子,对着卫星电话,压低声音:“大哥,今天警察因为污染的问题,开始查青林化工,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有些怕!” 罗青石的声音轻飘飘,咬文嚼字说着普通话:“你污染了吗?” “污染了,往沙土河里倒了些有毒的沙土。”罗青林说完后又补充一句:“这些警察并没有给青林县公安局发协查函,而是在外围秘密调查。” “你最近生产货了吗?” 虽然明知道罗青石看不到,但罗林青依然把头摇的好像拨浪鼓:“没有,我遵照您的吩咐,每年只生产一次,每次只生产五吨……” “那厂里还有货吗?” “没有,我都是生产完之后,混在化肥跟农药里发了出去,厂里一克也没有。” “那还担心什么?他们就是怀疑你,也没有证据。不要疑神疑鬼的吓自己,歌照唱,舞照跳。你要是不放心,先来港岛耍一耍,放松放松……” 在安慰声中,罗青林忐忑的心,慢慢的放回到了肚腹中。哥哥说的对,没有证据,自己就是个好人! 第260章 斗法 张巧龙在医院住下,不光全面检查身体,还对伤情进行鉴定,不出所料,伤势已经构成轻伤。 王有财也进行全身的检查,他稍好一些,除了有点高血压跟肾结石,其他的方面都没有问题。 确认两个老同志都没问题后,厉元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腹中。按照正常的办案流程,先在土岭乡派出所报案,然后向青林县公安局发出协查函。 乡政府里,莫雨有些不解的看着厉元朗:“元朗乡长,你可是统筹全局的领导,就这样揪着治安问题不放,不合适?” 在莫雨的视角中,厉元朗有些不务正业,毕竟土岭乡只有他一个副乡长,肯定需要他来统筹全局,而现在厉元朗居然不在土岭乡坐镇,而是揪着沙土河被污染的案件不放,这让莫雨非常的不理解。 现在张巧龙与王有财被打案,已经跟浑酒厂被污染案并案,统称为沙土河污染案,按道理说交给土岭乡派出所去办理就行,或者交给威马县公安局。 根本就不需要厉元朗亲自抓! 厉元朗放下手上的文件,笑着说:“如果张巧龙跟王有财没被打,这个案件我可以不管,但现在他们俩被打了,就连医药费都是乡里垫的,你说我要是不给他们讨个说法,以后下面的人会怎么样看我?我说的话,还有谁会听?” 莫雨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这件事是需要办,但也不能耗费您这么多的精力。比如你可以用三成的精力去推动案件,留下七成在土岭乡……” 不等莫雨把话说完,厉元朗便摆手说:“做领导,就要懂得知人善任,你看看,邱山梁做内政是一把好手,把乡政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刘鹏跟黄铭的经验也都很丰富,各司其职,不管是迎来送外,还是上通下达,都做的非常好。” 厉元朗欣慰的笑着说:“我们要相信班子里的其他同志,现在我们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让青林化工给个说法。” 听到这里,莫雨这才回过了神,意味深长的看了厉元朗一眼,因为她发现厉元朗的动机不纯。如果真想把这个案件办到结案,那么所用的词汇应该是讨个公道,而不是要个说法。 被莫雨这样盯着,厉元朗也觉察到自己失言,倒也不再纠正:“准备一下,跟我去威马县一趟。” 威马县电视台里,冯雯亭亭玉立的站着,女人一旦开了窍,那可就风情万种了。原本只有一对a的冯雯,现在学会了弄虚作假,整个人都挺了起来,显得非常自信,也更有女人味。 厉元朗带着莫雨来到电视台,恰好看到了冯雯,便对着她挥了挥手:“冯大记者,你们台长在不在?” 冯雯看是厉元朗,不由得好奇:“找我们台长做什么?” “有个新闻需要跟他对接一下,做个系列报道。”厉元朗说着,也发现冯雯的变化,没听说过成年人还可以二次发育,这是隆了,还是假的? 被厉元朗这样一盯,冯雯有些心虚,总觉得厉元朗能看穿自己,连忙说:“新闻选题这样的事情,你找我就行,我跟台长打个招呼,现在就能出现场。” 厉元朗见冯雯答应,便也不想费事:“那你跟台长说一下,咱们县的干警,在青林县调查时被人打成轻伤,我们不光在县里采访伤者,后期还要去青林县采访。整个过程需要县台做几期报道,另外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西洲市委宣传部的莫雨,节目做好后,也会在西洲市播放……” 做记者的不怕遇到大新闻,反而怕新闻不大。现在听到了这个事情,一下就激动起来。连忙给台长打电话,然后又让摄像开了采访车,跟在厉元朗的后面前往医院。 张巧龙猜到厉元朗会借助媒体的力量,但没想到厉元朗的行动这么快,医生刚把消炎的吊瓶给张巧龙扎上,厉元朗便带着人赶了过来。 望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张巧龙,冯雯一下就共情了,声音哽咽的开始采访。 ………… 协查函发到青林县市局,市局转给青林派出所。派出所的所长看着这块烫手的山芋,虽然不想接,但却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给青林化工送去。 经过前些日子的事情,罗青峰有些心寒,再苦再累也没有人念他的好,一时间有点想要躺平。 现在看到协查函,罗青峰都没接,直接把电话打给严秘书。以后自己只要看好大门就行,其他的事情,去找其他的人去做! 严秘书面色阴沉的下来,跟派出所长聊了几句,然后拿着协查函走了。 罗青林失眠了,双眼瞪圆熬到天亮,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一闭眼,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就这样熬了两个通宵,罗青林终于扛不住,沉沉的睡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严秘书小心翼翼的陪在旁边,见罗青林醒来,便殷勤的端茶递水。等着罗青林回过了些神,严秘书轻声的说:“老板,出事了。土岭乡的人揪着罗小龙打人的事不放,刚刚给青林县局发来了协查函。” 协查函的复印件,出现在罗青林的手中,如果依照法律,协查函是发给公安系统的,青林化工是嫌疑人,他们只有被调查,不可能有知情权。 望着已经被并案的沙土河污染案,罗青林不但没有生气,眼中反而闪过一丝的欣喜:“他们真的是来查污染的?”这句话说完,罗青林也觉得自己失态,便又转移话题:“他们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想对我们进行讹诈,毕竟他们的人还在医院里住着,而且听说伤情鉴定是轻伤。希望我们这边给个说法……” “想要个什么说法?赔礼?道歉?还是公事公办?”罗青林托着下巴思索后说:“罗小龙呢?还有那个谁,让他们也去住院,也做司法鉴定,不就是轻伤吗?给他们俩鉴定出重伤来。” 严秘书立刻恭敬的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第261章 相互伤害 在罗青林的思维中,如果是吵架,那就是谁的嗓门大,谁有理。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罗青林的思维形成惯性。 抛开彼此的身份不谈,对方现在住院了,不就是以为伤得重,就有理吗?那就让自己的人也重伤,也住院,也做伤情鉴定。 严秘书是一条忠犬,他的执行力非常的强,不大的工夫便把罗小龙跟那个被铐子砸头的人喊了过来。 罗小龙点头哈腰的向严秘书招呼:“严秘书,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此刻罗小龙满脸谄媚,如果在他的屁股上装一条尾巴,他绝对能摇起来。 严秘书没理睬罗小龙,而是端详脑袋上缠着纱布的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欣欣,欣欣向荣的欣。”罗欣欣喜滋滋的回答,心底的委屈一下子消失,罗秘书是大领导,他现在关心自己,莫非自己走了大运,要飞黄腾达? “罗欣欣,做的不错。”严秘书拍了拍罗欣欣肩膀:“伤的重吗?” “不重,不重,只是皮肉伤。”罗欣欣说着,还比划个健美的姿势。 “伤的不重,那可不行。对面的人都已经住院,听说伤情鉴定是轻伤。如果对方揪着你不放,那可就麻烦了!” 听着严秘书有气无力的语调,罗欣欣不知道怎么了,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六神无主问:“我没打他……,我不知道他是警察……,他这样做可不仗义!我不会坐牢?” 罗欣欣慌了,开始前言不搭后语,说起话来已经没有逻辑性。 严秘书的眼神一点点阴冷:“坐牢不一定,但肯定会赔一大笔钱。哪怕我们都知道不怪你,但你伤的没别人重,这个哑巴亏,你也吃定了!” 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特别是伤的没别人重时,严秘书的声调仿佛带着魔力,帮着罗欣欣推开另一扇门。 罗欣欣的眼中闪着疯狂,他听懂严秘书的暗示:“那如果我也重伤,我也住院呢?” 严秘书的脸上闪过喜色,他很欣赏罗欣欣的识趣:“如果你也重伤住院,厂子里会给你一笔安家费,工资照常发,再给你一笔奖金。另外你的家人们也都有工资领,不过要去土岭乡政府的门前拉横幅!” 懂了!全懂了!罗欣欣的眼中闪烁着疯狂,他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吃点皮肉之苦,但经济上能落点好处。要么被人关进监狱里,还要赔偿一笔很大的钱。 罗欣欣知道应该怎么选,从地上拿起块砖头,就想往脑袋上拍,鼓起了三次的勇气,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罗欣欣咬了咬牙,求助般的看向罗小龙:“小龙哥,帮帮我。” 罗小龙的眼中闪着凶残,他也想在严秘书的面前有所表现,听到罗欣欣的要求,便接过他手里的砖头:“打成什么样?”罗小龙看似在问罗欣欣,其实却已经看向了严秘书。 严秘书端详罗欣欣后说:“头上来一下,然后手臂也来几下。打成重伤就行,别伤他的性命!” “好嘞!”罗小龙抡起砖头拍在罗欣欣的脸上,砖头碎成了几块,罗欣欣直接软倒在地上。 罗小龙从旁边抽出钢管,把罗欣欣的左手往前踢了踢,对着手臂就是一下。 咔一声清脆,罗欣欣的手臂断成了两截。原本已经疼晕过去的罗欣欣,又疼醒了,张开口就要哀号。 罗小龙的钢管再次抡起来,打在罗欣欣的脑袋上,罗欣欣直接晕厥了过去。 满脸彪悍的罗小龙,对着严秘书展颜一笑:“齐活了,严秘书,现在要不要帮他喊个救护车?” 严秘书从西装的口袋里,拉出白色的手帕,挡在了嘴角,强忍下胃里翻腾的胃酸:“小龙,对方还揪着你不放,你说该怎么办?” 罗小龙错愕后恍然,毕竟张巧龙是他打的,对方揪着不放也在情理之中。现在有了罗欣欣的例子,罗小龙自然明白严秘书的意思。 混社会的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罗小龙拎着钢管问:“严秘书,你看我是重伤,还是致残?” 望着罗小龙那双血红的眼睛,严秘书自然知道轻重,这家伙就是个亡命徒,可不能把他逼得太狠,会反噬的! “既然对方是个轻伤,你也给自己打个轻伤。然后咬死了是互殴。”严秘书看到罗小龙要动手,连忙说:“找别人帮帮你,后面还要做伤情鉴定,你自己动手的角度不行!” 罗小龙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严秘书捂着嘴,离开了这里。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看到鲜血身体就会情不自禁的颤抖,难道是因为…… 快步的跑进厕所里,关上门后,严秘书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粉末,一点点的塞进鼻孔里! ………… 威马县的素材已经收集的差不多,冯雯跟着厉元朗又来到土岭乡,这次重点拍摄浑酒厂。 房庆明面对摄像机,心底的委屈一下就涌出来,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我做点小生意容易吗?原本以为从银行贷款后,扩大生产能够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丧天良的青林化工,居然污染了沙土河。那可是土岭乡的母亲河,他们做这样的事情,就不怕遭天谴吗?” 看着痛哭流涕的房庆明,厉元朗非常的满意。原本还以为他需要酝酿一下才能够煽情,却没有想到,房庆明直接动了真情。 在镜头里,房庆明拿出市场监管局的检测报告,又拿出生态环境局的报告,又站在一箱箱被污染的浑酒面前,哭天抹泪的呼喊着,自己应该怎么活。 已经被共情的冯雯,怒声说着:“无法无天,可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厉元朗对着冯雯激将:“敢跟着我去青林县一趟吗?” 冯雯被激起了火气,把头一点说:“我们现在就走。” 厉元朗却没理睬冯雯,而是望着摄像师问:“你有那种小型的摄像机吗?可以隐秘拍摄的那种。” 摄像师点头,冯雯也懂了厉元朗的意思,低声说:“有的,你是想暗访吗?” “当然了,你不觉得我们再把暗访的过程做成节目,会更有趣吗?” 第262章 踢皮球 一辆捷达车在公路上急驶,厉元朗低声说:“我已经联系青林县政府,会去拜访相关领导,但这次的采访不会顺利,所以我建议采用隐秘的方式拍摄。” 车上一共坐了四个人,记者冯雯,摄像师老周,还有副乡长莫雨。 原本莫雨是不想跟来的,但面对厉元朗的强烈要求,不得不跟了过来。莫雨已经猜到,厉元朗想要通过舆论的压力,实现自己的目的。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方式的确是最好的法子。能够起到快刀斩乱麻的效果,但厉元朗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领导做事情不用亲力亲为,特别是这种不太光彩的事情,可以让手下人去做,像他这种冲锋在前的,还真非常少见。 土岭乡没有乡长时,厉元朗就是最大的领导,他就应该像个指挥者一样,坐镇中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亲力亲为。 莫雨听说过很多关于厉元朗的事情,为此还专门研究过厉元朗,最终的结论是,运气很好,升迁的速度快,基层工作经验丰富,但视野太窄,还做不到独当一面,是员不错的闯将! 有了对厉元朗的大概分析,莫雨有了点不该有的小心思,毕竟她也卡在副处上很久了,如果能在土岭乡变成土岭区时,自己这个挂职的副乡长,往上稍稍挪一挪,变成正区长,是不是也就解决了自己的正处级的问题? 因为有了这样的小心思,所以莫雨才跟着厉元朗一起,去青林县看看情况,毕竟在新的班子里必须要团结同志。 老周非常的好讲话,毕竟他只是个打工人,不管是隐秘拍摄,还是公开拍摄,都拿一样的工资。相对来说,他也喜欢隐秘拍摄,摄像机小,重量也轻,工作起来更轻松。 冯雯也是同意的,毕竟她不是本次行动的主导者,更像是一个需要露脸的花瓶,甚至就连主要发言人都是厉元朗。冯雯这次跟着,更像是来刷经验的。 捷达车停在青林县政府的门口,厉元朗带着大家下车。 门房的大爷尽职尽责,让厉元朗登记后,又简单的询问了一番,然后让厉元朗去二楼找靳秘书。 厉元朗带着人还没走进青林县委,就看到一个三十多的男人急匆匆的跑出来,离老远就跟厉元朗打招呼:“元朗乡长,您好,我是靳秘书。快些屋里请……” 已经做好吃闭门羹,甚至冷板凳的厉元朗,没想到对方如此的热情,便伸手跟他相握,然后跟着他来到了二楼的小会议室。 靳秘书不止笑容无可挑剔,礼数也非常的周全,给大家伙泡上茶以后,便笑着说:“领导在开会,需要一些时间,还请大家先等在这里。” 望着靳秘书忙碌的身影,厉元朗隐隐猜到了什么,示意老周拍一下墙壁上的挂钟,现在是八点一刻。 靳秘书非常的忙,好似个陀螺般,不是收发文件,就是电话通知,偶尔还抽个空给厉元朗斟茶递水。甚至还帮着询问领导的行程,得到的回复依然是领导非常的忙,现在还抽不出空来。 望着这张年轻的笑脸,厉元朗还真生不出气来。但心里也明白,今天是要碰软钉子了。毕竟对方的表达出的意思很明显,有会面的意图,也没明确的说不见,只是工作太忙没抽出时间,需要厉元朗在这里等着。 至于需要等多久,是三小时还是五小时,又或者是十天还是半个月,这里面的弹性可就大了。 看着时钟走到十一点,厉元朗示意老周找好拍摄角度,然后拉着靳秘书的手:“既然领导忙,我们就不叨扰了。你看能不能帮着对接一下青林县生态环境局,我们去拜访一下。” “生态环境局那边有自己的接待程序,如果有拜访的需求,你可以直接过去。”靳秘书说了看了看腕表:“这都快中午了,要不我们吃一顿便饭?” “饭就不吃了,大家都为了工作忙。我先带人去生态环境局看看,如果有需要,我们再电话联系。” “行!”靳秘书虽然动作很隐秘,但依然被摄像机拍到,他松了一口气。 厉元朗带人离开青林县政府,拉开车门时,还故意的叹息一声:“虽然没见到青林县的领导,但能看出他们非常的忙,日理万机的忙,在处理一些比环境更重要的问题。我们现在出发,去生态环境局。” 坐在了车上后,老罗关闭摄像机。冯雯无奈的说:“这样不行,被人晾着,根本不可能解决问题。” 莫雨却看出了玄机:“这样就是在解决问题,我们再跑两三个部门,然后先回威马县。” 部门之间都有管辖权,彼此可以相互踢皮球,如果这件事不以新闻的形式爆出来,厉元朗跟土岭乡只能吃个哑巴亏。 但现在厉元朗带着摄影师暗访,被晾的时间越长,被踢得部门越多,等新闻播放时,引起的社会反响就越大。 要知道厉元朗可是副乡长,也算是体制内的人,连他都被这样踢,那普通的老百姓呢? 到时候必然会引发群众们的共情,继而形成舆论风暴,引起上级领导的关注。那时候青林县政府哪怕可以无视群众的呼声,也要重视上级的关注。 到时也只能主动帮着厉元朗,解决土岭乡浑酒厂的问题。所以现在被踢皮球,是个必须要走的过程。 大家风尘仆仆的来到生态环境局,看门的大爷根本不让进门,厉元朗经过了沟通,被奚落了一通,示意他去青林县公安局。 厉元朗又带着人来到了青林县公安局,结果接待的领导让厉元朗去青林县派出所,那边是青林化工的管辖地,更熟悉案情。 厉元朗倒是不气馁,再次带着大家来到青林县派出所,派出所看到厉元朗时,整个人都是震惊的,他想不到厉元朗这个副乡长,不在土岭乡守着,居然死盯着这个案件不放。 面对厉元朗的质询,派出所只能打起了太极,以案件复杂,还在调查中为由,不再回答厉元朗的任何问题。 就这样,厉元朗四个人跑了一整天,被踢了四脚皮球后,只能灰溜溜的回到了威马县。 第263章 痴心妄想 节目做得很快,直接做成了三十五分钟的专题,莫雨很上心,从威马县电视台拿了一份拷贝,急匆匆的去了西洲市。 按照莫雨的身份,只要跟西洲市电视台打个招呼,再通过市府办公室报备一下,直接播放是没问题的。但这次莫雨不走寻常路,去市长办公室找上了周迪。 在市长办公室里,周迪穿着黑色的西装,扎着一条酒红色的领带,头发用发蜡固定,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以前在部委工作时,周迪的装扮尽量往成熟方向靠拢,多会穿行政夹克,头发也很少打理,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现在成了市长后,周迪的打扮开始年轻化,给人一种年少得志,锐气逼人的感觉。 周迪看着莫灵,声音温和的问:“找我,有事吗?” 莫灵把光盘放在桌上:“土岭乡的厉元朗,厉副乡长最近在推进沙土河被污染的案件,他打算借助媒体的力量,制造舆论的压力。并且希望我在西洲市帮他宣传……” 莫灵说着小心观察周迪,见他不喜不怒,便又继续说:“这件事情我吃不准,所以特意来向周市长请示。” 周迪轻声的说:“现在厉元朗是土岭乡的副乡长,他既然觉得事情需要这样办,那就按照他说的去办。我会让秘书处跟西洲市电台打声招呼,把这件事落实,跟威马县同步。” 这个答案并不是莫灵想要的答案,她沉吟后说:“周市长,我跟元朗乡长共事了一段时间,发现他这个人能力有所欠缺,太容易冲动,而且没有大局观。如果土岭乡并入西洲市成为土岭区,他恐怕不能胜任区长……” 这番话必须要在这里停止,莫灵已经想了好几种措辞,却没能找到合适的。毕竟已经给出足够的暗示,如果周迪真的有意思,必然会给出明确的回复。 周迪自然听出这番话里的弦外之音,也猜到莫灵的心里,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现在正值关键的时期,周迪思量着应该如何才能让莫灵,打消不该有的心思。 沉吟半晌后,周迪开口说:“莫灵,你既然去了土岭乡,应该也知道我的未婚妻,也在土岭乡挂职,而且挂职的也是副乡长。” 莫灵的大脑飞速的旋转,周迪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区长的位置想要留给他的未婚妻? 不可能!如果这样做了,即使大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腹诽,这吃相可真是太难看了! 周迪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所以他肯定是意有所指。 周迪见莫灵发懵,便继续说:“前些日子,我的未婚妻遭遇意外,是厉元朗带人解救……” 嗡!莫灵就感觉自己的脑袋炸了,整个世界仿佛都沸腾了,如果有个地缝,莫灵很不得能钻进去,这叫什么事?太丢脸了! 周迪的声音又传进莫灵的耳朵:“对于厉元朗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可能你跟他接触的时间短,所以没有一个全面的了解。至于他能不能胜任区长的位置,我建议观察观察。” 莫灵脑袋低垂,诚恳的检讨说:“周市长,是我没把工作做细,对厉元朗了解的也不够全面,在这里我要向你检讨,等见了他的面,我也会向他道歉。” “不用搞得这么麻烦,毕竟你也是为了以后能好好的开展工作。”周迪点到为止,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我一会还有个会,要不先这样。光盘我会让秘书送到电视台……” “不用,不用!”知晓了厉元朗跟周迪的关系后,莫灵可不敢再有别的想法:“电视台我亲自去跑,如果他们那边有顾虑,我再让他们联系秘书处。” “那行,就这样!”周迪说着,站起了身,伸手跟莫灵相握。 莫灵身躯微弓,双手握着周迪的手,然后带着光盘离开了办公室。 走进停车场,坐进了自己的车里,莫灵才回过神,嘴里开始低声抱怨:“莫灵啊!莫灵!你可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知道厉元朗不简单,怎么还敢去惦记他的前程!” 同时心里又升腾出三分的庆幸,幸好这件事刚谋划就被周市长叫停。没有跟厉元朗发生正面的冲突,如果真得罪了厉元朗,那后果莫灵还真不敢想象。 与此同时,威马县的县委办公室里,厉元朗坐在霍秋生的对面,赵怀明坐在下首,三个人聊得非常开心。 厉元朗看了看时间说:“霍书记,今天晚上,西洲市电视台跟威马县电视台一起播放专题报道,形成舆论风暴之后,还需要您给青林县足够的压力。” 霍秋生点头:“没问题,我会在天海市常委会上推动,换掉青林县公安局长,以及青林县县长的提案。” 赵怀明皱眉:“只换掉两个人,恐怕不行!” 经过这段时间的秘密调查,青林化工的问题很大,青林县的班子也不干净。如果冒冒失失调进去两个人,恐怕会有被坏分子拉拢下水的风险。 “案件不能急,没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轻易的行动。”霍秋生倒是自信:“青林县的班子,我们要徐徐图之,而且还要提前对罗青林形成边控。” 厉元朗低声问:“罗青林的哥哥,罗青石有问题吗?” 赵怀明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厉元朗的面前:“罗青石虽然表面的身份很干净,但其实是东南亚最大的毒枭。以前还在金三角种植过鸦片,现在开始搞一些化学合成的毒品。” 翻看着资料,厉元朗极为不解:“既然已经确定青林化工是生产工厂,我们为什么还不实施抓捕,还在等什么?” 霍秋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示意赵怀明回答。 赵怀明笑着说:“元朗,涉毒案件跟其他案件不同,我们不只要打掉生产源头,还要打掉销售网络。只有这样了,才不会死灰复燃。” 源头生产的工厂打掉后,只要销售网络还在,他们随时能孵化出新的工厂。同样的道理,销售网络打掉了,只要源头工厂还在,他们也能孵化出新的网络。 所以必须要一网打尽,把整个犯罪组织连根拔起,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第264章 各方反应 新闻联播之后,是威马县的天气预报,然后开始威马要闻,等到19:45的时候,聚焦威马栏目开始,穿着白色小西装的冯雯,出现在电视机里。 要开始了!虽然厉元朗的心中清楚,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是走个流程,但心里依然充满浮想联翩。毕竟这是当副乡长的第一炮,厉元朗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赵怀明看了厉元朗一眼,拍着厉元朗肩膀:“遇事需静气,元朗,你养气的功夫不行,还要多加练习。毕竟也是当领导的,必须喜怒不形于色!” 厉元朗矜持的笑了笑,看了霍秋生一眼,发觉他没说什么,便看向了电视机。 少年老成只是一个形容词,也许真的有人能做到事无巨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那样的人,多是妖孽。 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年龄,该有什么样的见识,这些有的已经成了定数。霍秋生对厉元朗是欣赏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件事情,交给厉元朗去办。 现在看到厉元朗的情绪如此激动,霍秋生心底浮现出一抹欢喜,年轻人虽然有种种不足,但胜在年轻,以后稍稍打磨就能成气候,慢慢栽培早晚能独当一面。 冯雯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各位观众大家晚上好,欢迎收看今天的聚焦威马。近期有群众向栏目组反映,沙土河上漂浮着很多死鱼,怀疑沙土河被污染,记者专门前往调查……” 画面从演播室切换,电视机上开始播放视频,冯雯的旁白声响起:“沙土河全长三百多公里,穿过了三个县一市,最上游的青林县是发源地,经威马县跟乐容县后,穿过西洲市入海……” 安祥林的家里,安祥林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牛奶杯。对面摆着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沙土河的远景。 苏丽正在给安祥林揉肩膀,看到电视上的画面,情不自禁的说:“这个青林化工也太坏了,居然把污染的泥土直接倾倒进沙土河里,他们不知道下游的人,还要喝河里的水吗?” 安祥林把牛奶杯放在桌子上,笑着说:“他们如果能想到,就不会这样做了!” 苏丽岔开了话题:“祥林,你最近工作不上心,到点就下班,这样不好?” “我这可是一把老骨头,不能跟年轻人们比,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马上我就该忙起来了。”安祥林说着,拍了拍苏丽的手,把杯子交给苏丽。 苏丽听出弦外之音:“你又要调走了吗?” 安祥林点头:“霍秋生的胃口非常大,不满足小小的威马县,打算把隔壁的青林县也兼并了,弄成威林市……” 有些话安祥林知道,可以当成夫妻间的悄悄话,随口就说出来。有些话安祥林决定烂在肚子里。 威马县太小了,天海市又太大了。手握2000个名额的霍秋生,为了扩大自己的话语权,便开始寻找合适的切入点,青林化工的污染,恰好是霍秋生的由头。 虽然安祥林还不知道,青林县有制毒工厂。但他隐隐能猜到,青林县的官场,恐怕要地震了!自己应该是先头部队,先钉进青林县。 当然安祥林不是神仙,不会预知未来。最近霍秋生找了安祥林单独谈话几次,再加上似有似无的暗示,安祥林结合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猜到了未来。 与此同时,西洲市市委办公室里,胡市长虽然提了半级成了胡副书记,但依然在原来的办公室里办公。他一边批改文件,一边听着电视机里播报的新闻,忽然听到冯雯的声音,原本漫不经心的胡副书记,摘掉鼻头上的老花镜,认真看向电视机,随口问:“这是西洲电视台,怎么播放威马县的节目?” 旁边的秘书轻声说:“今天这个节目,是由土岭乡发起,威马县制作,周市长同意后,才能在西洲电视台播放。” “这是周迪的主意?”胡副书记眉头微微皱起,然后缓缓舒展:“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我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好事。” 政治抱负是目标,想要实现就需要应对各种艰难险阻。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敢打硬仗,百折不挠的领导班子。 今天西洲市电视台为什么播放威马县的节目,表面上看是因为沙土河被污染,实际上周迪跟霍秋生联手了! 一个是霍家最年轻的接班人,一个是周家最杰出的子弟。两个人不只有能力,还有家世。现在通过这个节目,等于变相的告诉大家,土岭乡要合并进西洲市,周家跟霍家在蜜月期。 胡副书记看出这里面的潜台词,以前的余书记,现在的余副省长,也看懂了这里面的意思。 看着对面正襟危坐,好似小学生的周迪,余副省长不由得说:“小周,在我这里别拘谨,就跟到自己家一样。你跟霍家的孩子关系良好,更利于土岭乡的撤乡改区……” 周迪笑的很温和,伸手拉了拉脖颈上的领带:“还是余叔领导的班子好,打的底子好!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快的开展工作。” 余林很满意的点头,他也知道周迪这样说,多少有点恭维的成分,但漂亮话人人爱听,明知道是假的,却总会被骚到痒处。大部分时候,大家不在乎恭维的话语,而是喜欢恭维人的态度。 “有什么想法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我全力支持你。如果有拿不准的地方,你就去问吴贤。我最近工作的重心会挪到省府,小周,你要快些成长起来,不能辜负周老,对你的期望。” 整段话里,也就最后念出来的人名,是余林现阶段的诉求。毕竟高处不胜寒,越往高处走,越想有人帮。 周迪自然听出余林话里的意思:“余叔,我最近会跟武悦举办婚礼,到时候请你一定要赏光。” 余林终于等来自己想要的,立刻满脸喜色:“一定叨扰!我要亲手给你们送上祝福。” “那可就这样说定了!”周迪也笑的满面春风,很愿意跟余林亲近。毕竟这下沉的一步,绝对是神之一手,天花板打开,未来说不定真的是星辰大海! 第265章 舆论风暴 一切都如计划的那般,随着节目的播放,在人民群众里激起波澜,然后形成舆论风暴。 也许大家不在意东边的山林会不会起火,西边的土地会不会因为缺水而减产。人们只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每天都要喝的饮用水,居然被污染了!而且还是农药污染,这谁能忍得住? 西洲市委的热线被打爆了,六台电话,不停的响起,询问的都是一个问题,现在饮用水还安全吗? 虽然自来水厂已经给出了水质合格报告,但恐慌依然在持续,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蔓延到社会上的方方面面。 三县一市的各大超市,里面卖的瓶装水,瞬间被抢购一空。为了不造成大家的恐慌,在政府的要求下,超市开始限购,每个人每次只能购买两瓶纯净水。 一时间各大超市、小卖部、批发店的门口,都排起长龙。原本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太们,也都不跳广场舞了,纷纷开始排队买水。 这时候年轻人们忽然发现,虽然瓶装水被限购了,但饮品不限购,于是新一轮的抢购又开始了,饮料、牛奶、甚至就连八宝粥都被抢断了货! 事情发展的很突然,社会影响非常大,也非常的恶劣。 西洲市府办公厅,以极其严厉的措辞向汉中省发出抗议。甚至余林还亲自带队,陪同周迪一起拜访了汉中省政府。 大领导的方针是,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下面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确非常的过分! 汉中省的一号很生气,听说接待完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秘书亲自换了两次垃圾桶。 三小时后,沙土河被污染工作督导组,出现在天海市府,一直在威马县工作的霍秋生,也出现在常委会上,天海市的一号也吃了挂落儿,整张脸都黑沉沉的,做梦都没想到,还会有这场无妄之灾。 霍秋生倒是很有担当:“既然发现问题,那就解决问题。青林化工虽然是青林县的支柱企业,但也不能这样无法无天。既然省里的督导组来了,我可以跟着去青林县,这次我们不光要解决污染问题,还要解决那些懒政的人。” 一号很欣慰,出事了不可怕!没有人担当,愿意充当救火队长,那才真可怕。 好在现在霍秋生站了出来,一号满意的拍了拍霍秋生的肩膀:“去看看,青林县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是人的问题,那就刮骨疗毒。” 霍秋生重重的点头,他拿到自己想要的人事权。刮骨疗毒虽然说的很含糊,但认真品一品,不就是伤筋动骨吗!有了大刀阔斧的权力,霍秋生肯定要给青林县的班子换换血。 不知不觉,青林县成了风暴的正中心,好像是风眼般平静。但所有的人都感觉到压抑,预感这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霍秋生的帕萨特来了,后面还跟着督导组的丰田考斯特。青林县政府的头头脑脑,都站在政府外迎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凝重。 天要塌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丢掉位子,被摘去帽子,甚至还会被关进笼子。 帕萨特停在了青林县政府门口,车窗打开,露出霍秋生的那张脸:“全都跟着,我们去青林化工开个现场会。” 李政委看了孟书记一眼,孟书记无奈的说:“上车,走!去青林化工!” 天都要塌了,说不定自己都要沦为阶下囚,孟书记已经不想再挣扎了,躺平随便! 帕萨特又启动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厉元朗,情不自禁的问:“霍书记,去青林化工开现场会,合适吗?” 因为车上还有秘书跟司机,所以厉元朗说的比较隐晦。霍秋生也懂厉元朗的意思,笑着说:“闯了这么大的祸,巴掌也已经扬起来了,不打下去,他们晚上能睡的着吗?” 霍秋生就是在为下一步抓捕做铺垫,罗青林在青林县盘踞了这么多年,不说已经被他经营成铁板一块,至少有个风吹草动,他也能提前知觉。 霍秋生要做的就是往里面掺沙子,同时对罗青林进行误导,让他彻底相信,这次大费周章的对付他,就是因为沙土河被污染。 厉元朗可是聪明人,听出霍秋生的潜台词后,厉元朗笑着说:“那我今天可就要嚣张一点,做一个得志的小人。” 霍秋生满意的点头,厉元朗今天越嚣张越好,最好能让罗青林彻底愤怒,这样他才不会胡思乱想。 车队停在了青林化工的门口,罗青林早就带人等在了门口。望着这么大的阵仗,罗青林既忐忑,又欢喜。 忐忑的是不知道因为这次污染要被罚多少钱!欢喜的是,来的都是官员,没有警察,看来真的是因为污染。 厉元朗率先下了车,抢在秘书的前面,帮着拉开了车门。 霍秋生的脚踩在了地上,望着地上落满的尘土,不由重重的踩了两脚。 孟书记躺平了,李政委可没躺平,当然他也猜到自己要顶雷。但心底还有些许的幻想,觉得自己能被抢救一下。 看到霍秋生脚上的尘土,不由得训斥罗青林:“怎么搞的,已经提前通知了你,领导们会来青林化工视察,你怎么没做好接待,没打扫卫生?” 面对李政委的指责,罗青林干笑着说:“已经让人打扫了,青林县的环境太差,我也没办法……” 厉元朗往前走了一步,望着罗青林说:“青林县之所以叫青林县,是因为县里一直都郁郁葱葱,长满了树林。自从青林化工开业之后,青林县的苗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死亡,青林化工一直都存在污染问题!罗厂长你这样一直竭泽而渔,利在当代,坑挖千秋的人,就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 面对厉元朗的嘲讽,罗青林有些发蒙。跟政府官员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第一次遇到厉元朗这种,口不择言,爱憎分明的。 罗青林不由得问:“您是?” 厉元朗伸手跟罗青林相握,露出满嘴白森森的牙齿:“我叫厉元朗,土岭乡的厉元朗……” 第266章 浇冷水 罗青林愕然的看向厉元朗,心直口快的说:“你就是那个,死咬着青林化工不放的小乡长?” 厉元朗原本就灿烂的笑容,现在变得更加灿烂,对着罗青林一点头:“我就是土岭乡的副乡长,揪着你不放的厉元朗。” 罗青林脸上浮现出一抹的愠怒:“厉元朗,我没招惹你,为什么你要处处针对我?” “你说这话过脑子了吗?什么叫没招惹我?沙土河沿岸的百姓招惹你了吗?你把上千万人饮用的水源都污染了!居然还在这里装无辜,还恬不知耻的说我在针对你?” 罗青林深深的吸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失态,便故意胡搅蛮缠:“厉元朗,厉副乡长,你既然对我有意见,可以直接说。不用搞这么多的小动作,要不,我给你送点薄礼,以后能做朋友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罗青林这样说,恶意可是满满的。既表现出自己的财大气粗,还踩压了厉元朗的面子。 只是罗青林选的时机不对,现场的人要么是督导组的,要么是天海市的,要么是青林县的,全都是体制内的人员。 罗青林用言语嘲讽厉元朗,也就等于变相的在嘲讽他们。所以大家的面色都微微一变,然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厉元朗,等着看他会如何回应。 厉元朗笑了,笑的很灿烂,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水:“礼我就不收了,这是从沙土河取得水,你现在把它喝了,我就跟你做朋友!” 厉元朗说完,便把瓶盖拧开,送到罗青林的面前。 望着有些浑浊的水,罗青林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开什么玩笑,这水里有……”幸好罗青林还没完全丧失理智,把不该说的说出来。 厉元朗却把手一伸,抓住罗青林的衣领,双眼中寒芒爆射:“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污染上千万人的饮用水!今天这瓶水你必须喝!” 厉元朗说着,不顾罗青林的挣扎,便把整瓶水都举起来,对着罗青林的头脸浇了下去。 罗青林彻底的慌了!早就听说厉元朗这个人,不按正常的牌理出牌。今天一见果然如此,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哪有当官的样子。 又惊又怒的罗青林,挣脱开厉元朗的手掌,往后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然后张开口就开始往外吐。 水里可是有三唑磷,这些剂量不会致命? 有钱人都惜命,经过这些年的打拼,罗青林的身家早就过亿,此刻他怕的要死,思量着应该用什么东西解毒。同时心中也五味杂陈,哪怕有了这么多钱,但却没有对应的地位,一个小小的副乡长就敢这样欺辱自己…… 李政委站了出来,指着厉元朗说:“小厉你干什么!为什么给罗董事长下毒?” 厉元朗吊儿郎当:“李政委,谁告诉你这水里有毒了?” 李政委一时间吃瘪,不由得问:“你什么意思?” 厉元朗指着地上的水渍:“这瓶水是我昨天从沙土河里取得,至于有没有毒,要看罗青林有没有污染沙土河,如果污染了,那可不是我毒死的他,而是罗董事长自杀!” 这番强词夺理的歪理邪说,仔细琢磨居然还能够逻辑自洽! 罗青林的心底升腾出一丝的庆幸,幸好昨天看了新闻,没敢再让人排污,要不然自己还真把自己给毒死了! 厉元朗蹲在罗青林的面前:“老罗,我知道你这些年赚了不少的钱,但我要劝你一句话,人赚再多钱也不能丧良心!要知道沙土河沿岸上下游可住着上千万的人,要是你真把人毒死了,我都找不到你的全尸!” 厉元朗拍着罗青林的肩膀:“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让大家都没法活,那你也就不用活了!” 厉元朗的眼睛非常黑,仿佛是两颗黑曜石。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冷冷的盯着罗青林。 此时此刻,罗青林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他忽然间觉得,厉元朗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正常人,而是在看一具尸体。 “好了!不要争论了!小厉这瓶冷水浇得好,既给罗总发热的头脑降了降温,又让他跟沙土河沿岸的百姓们感同身受。”霍秋生的音量提高:“大领导反复强调过,地方发展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希望青林化工能够吸取这次教训,以后不能再污染环境。”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哪怕狼狈的罗青林,都跟着拍巴掌。这个亏吃大发了,不只被厉元朗折辱,恐怕一会开出来的罚单也不会小。 霍秋生看向李政委:“带路,我们去看看污染的情况。” 李政委恨恨的看了罗青林一眼,仅仅通过霍秋生的眼神,李政委便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仕途到头了,哪怕华佗在世,也无法抢救。 罗青林从地上爬起来,他感觉这辈子能丢的脸,在今天都被丢光了。现在罗青林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能尽快结束这一场噩梦。 一辆辆的车驶进了青林化工,进入不锈钢罐区域,不用罗青林刻意说,大家已经知道是这里被污染,因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厉元朗情不自禁的打了两个喷嚏,然后从怀里拿出口罩先戴在鼻子上。 督察组的人准备非常充分,不光带的有口罩,还有两个好像专家的人,他们居然穿了一整套的防护服。 车子在外围停下,专家下了车,走向核心的泄漏点。他们还拿出一个仪器,在空气与地面上不断的测量。 大家虽然都是外行,但根据这刺鼻的气味,还有些辣眼睛的感觉,便知道这里的问题非常大。 罗青林用手帕不断的擦着汗水,同时对着大家解释:“我已经把有毒的土,都封存进仓库里,最近会进行无害化的处理……” 罗青林说到最后,还觉得这样不够说服力,便从旁边拉来一个人:“这是青林化工的总工程师,华成杰,华工,由他来给领导们介绍一下情况。” 华工四十来岁长得温文儒雅,戴着金丝眼镜,慢条斯理的说:“经过我的计算,青林化工将拿出三千万,把这些污染过的土都进行无害化处理……” 噗嗤!厉元朗终究没能忍住,情不自禁的笑了。 第267章 百万赌约 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的罗青林,看到厉元朗笑出了声,便被愤怒吞噬理智,对着厉元朗恶声恶气说:“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 厉元朗连忙摆手:“不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而是笑青林化工财大气粗,明明三万就能解决的问题,居然要拿出三千万去处理污染。” 华工不解的说:“三万块能干什么?连处理污染废土的油费都不够!三千万也只能把这些污染勉强处理干净……” 李政委有些看不下去,出言嘲讽:“有些人就是喜欢故弄玄虚,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小厉,我们现在谈工作,这里不是你耍小聪明的地方,如果你再这样,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李政委看厉元朗不顺眼,厉元朗也早就看李政委不顺眼了。听到李政委的嘲讽,厉元朗立刻说:“有些人就是没有能力,做事死板,还喜欢用有色的眼光看别人,自己是头猪,就觉得别人也是大耳朵,我真是想不明白,就他那智商,怎么就没笨死?” “你骂谁是猪!”李政委已经放弃了对自己仕途的抢救,现在有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厉元朗毫不相让:“我骂你是猪,你就是头蠢猪。” “你……”愤怒的李政委真的很想把枪掏出来,但看周围这么多的人,又清楚自己不能够失态。 强忍着怒火,李政委对着罗青林使了个眼色。 罗青林站出来:“厉元朗,你既然说别人蠢,那么你肯定有更好的办法,不如把三万块解决问题的法子说出来,也让我们大家伙也开开眼。” “这么简单的办法你们都想不到,我凭什么告诉你们。”厉元朗说着,抱起了肩膀,往后退了两步打算回到车上。 “慢着,让你走了吗!”李政委伸手拉住厉元朗:“如果你有办法,就说出来,让大家伙听一听,也看看你究竟有多高明。如果你没有办法,我也不为难你,跪在地上给大家伙磕三个响头,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望着李政委身上凌人的盛气,厉元朗慢慢掰开他抓自己的手:“有些人就是坐井观天的青蛙,总觉得天空只有井口大,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天狂地阔。” 厉元朗的下巴微微抬起,极为不屑的对着李政委说:“我又不是你爹,凭什么给你答疑解惑?” “你……!”李政委就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差点就站不稳了。从小到大,自己从没被人这样侮辱过。 望着厉元朗的背影,罗青林还以为自己等到落井下石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厉元朗:“有些人,自以为自己很高明,你要是问他比别人高明在哪里,他又不告诉你!这样故弄玄虚的家伙,还不如一头猪呢!” 听到罗青林的嘲讽,厉元朗又转过身:“既然有些人想出丑,那我就成全你。” 李政委的眼珠一转:“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你能解决,我就让罗董事长给你包个大红包,如果你不能解决,就给大家磕三个响头!” 李政委的眼珠血红,他是铁了心想让厉元朗出丑。 厉元朗看向李政委说:“既然你这般的不识抬举,那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我跟你赌了,不过赌注要换一换,如果我能用三万块解决这场污染,你就给我磕三个响头。罗青林拿出三百万,捐给沙土河污染基金。” 罗青林往前迈了一步:“如果你做不到呢?” “如果我做不到,我就向你们磕三个响头,然后输给你三百万。”厉元朗的声音铿锵,目光炯炯的充满自信。 望着如此自信的厉元朗,反倒让李政委有些吃惊,没敢冒失的答应,而是看向了华工:“真有三万块解决污染的可能吗?” 华工低声说:“那可是满满一仓库的污染废土,哪怕就是用渣土车拉到沙土河里倒掉,光运费也不止三万块。” 罗青林在旁边帮腔:“三千万跟三万块,可是差了一千倍,厉元朗就是有神通,也不可能做到。李政委,你现在就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样瞻前顾后的,可就被厉元朗唬住了!” 罗青林现在已经想通了,他不怕事情闹得大,就怕事情闹不大。假如厉元朗能够把问题解决,自己不用出三千万,只要捐了三百万就好。那时候不光能落得好名声,还能抵扣一些税款。 假如厉元朗办不到,那就更好了!首先能杀一杀厉元朗的锐气,其次能收回三百万的赌注,虽然只是三千万的十分之一,但也是凭空得来的!这可是三百万,不是三百块。哪怕身家已经过亿,在罗青云的眼里,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整件事不管怎么看,都稳赢不会输,罗青林肯定要想方设法的促成此事。 听到别人这样说,李政委咬了咬牙,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跟他赌了,我就不信厉元朗是三头六臂,真能用三万块,就解决了三千万的污染。” 霍秋生站在厉元朗的身边,小声问:“有把握吗?” 厉元朗把头一点:“肯定有!赌局只要他们答应了,我就赢定了。无非就是要先防着他们反悔。” 因为厉元朗是重生者,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所以能够想到解决污染的法子。 霍秋生见厉元朗如此自信,便选择无条件的相信:“既然你真有法子,那我就帮你一把,在阵前立下军令状,谁也不能够反悔。” 霍秋生说着,又提点了一句:“磕头认错终究还是太封建,改成鞠躬行不行?” 厉元朗无所谓的说:“我没问题。” 这时候李政委走过来,听到霍秋生的提议,还以为他袒护厉元朗,便没逼得太狠:“我也同意。” 霍秋生很满意的点头:“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就先签下军令状!” 李政委跟罗青林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都写上了名字。 厉元朗依然的风轻云淡,他现在绝对是成竹在胸,就等着一会惊掉这帮青蛙的下巴。 第268章 变废为宝 随着军令状签下,厉元朗又成了人群里的焦点,被大家瞩目着。厉元朗笑的很温和,对着周围的人点了点头。 恰好这时,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专家,都走了回来。他们俩摘掉头盔后,神情都有些凝重。 左边稍高一些的说:“地上残留的三唑磷依然超标,需要继续处理。我建议用高温灼烧的方式进行分解。” 右边那个年龄稍大的说:“趁着雨季没来之前,用喷火枪对着地面灼烧,应该还来得及。” 华工点头说:“我也是觉得应该这样处理,先用火焰把外土地上的烧完,然后再建造个焚烧炉,一点点的把仓库里含毒的废土全焚烧一遍,只是需要很多的燃料与人工,总预算不会低于三千万。” 罗青林点头说:“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不知道厉乡长说的那个三万块的法子是什么,不如现在讲出来,让大家都开开眼。” 李政委也在旁边补刀:“厉元朗,军令状我们可是签了,你要真能花三万把这些含毒的废土都处理,我输的心服口服,你要是办不到,那就按照军令状上写的,鞠躬道歉,赔偿!” “什么!”年龄稍大的专家,瞪圆眼睛:“这么大规模的污染,涉及到这么多被污染的泥土,想要短期内做到无害化处理,至少需要两座焚烧炉,三千万都勉强够用,三万块根本就不可能!” 稍高一些的专家,也对着厉元朗说:“小同志,你是个外行,不要把科学严谨的事情想当然,这次泄漏的规模很大,涉及的污染物很多,除了焚烧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三万块根本不可能做好这件事。” 面对大家的指责与怀疑,厉元朗笑着说:“既然大家对情况都如此的了解,那么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一问你们。” 厉元朗把声音提高:“请听第一题,被污染的土里,什么东西对人体有害?” 李政委极为不屑的说:“厉元朗,你是不是明知故问?大家都知道,土里面有三唑磷。” 厉元朗满意的点头:“请听第二题,三唑磷有什么功效。” 罗青林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厉元朗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天真,三唑磷是杀虫剂,用来杀虫子的杀虫剂!” “嗷!”厉元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含有三唑磷的土,是可以杀虫的啊!”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瞧体制内人的智商,可能他们只是不想表现出不聪明,站在第二层的高度,跟第一层的打太极。他们不愚笨,反而非常的聪明。 含有三唑磷的土!短短七个字,已经让一些人明白,厉元朗要做什么。 霍秋生更是在瞬间恍然,然后微微的摇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李政委,他就跟个斗鸡一样,惹谁不好,偏要惹厉元朗。 李政委还没觉察到什么,继续对着厉元朗嘲讽说:“有什么好主意,你倒是现在说出来啊!如果没有那就向大家鞠躬认错……” 罗青林也自以为胜券在握,笑着说:“厉乡长,可真是太承让了,非要跟我打赌,非要给我三百万!我这也是没办法,你看是刷卡,还是转账,又或者我派人跟着你去银行?” 望着小人得志的罗青林,还有满脸怨毒的李政委,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第三个问题,庄家追肥的时候,能不能把含有三唑磷的土混进化肥里,一起撒进庄稼地,既补了肥力,又杀了虫,还解决了废土污染的问题?” 李政委觉察到了危险,但依然嘴硬说:“这就是你提的方案?异想天开,贻笑大方……” “呦呵!”罗青林愕然,越琢磨,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说不定卖土还能赚上一笔,不用处理污染的废土能省下三千万,卖土多少能赚点钱,这一反一正可是两笔收益! 华工跟两个检测员都斯巴达了!他们只想着把污染物无害化处理,却没想到还能变废为宝,把这些污染的有毒废土利用起来。 毕竟土壤里含有三唑磷,如果集中掩埋,或者集中倾倒进河里,的确会污染环境。但按照一定的剂量撒到土地里,不但不会污染环境,反而还能杀死土里的害虫,这主意妙啊! 厉元朗把声音提高:“老罗,一会你让财务拿出三万块,其中一千块买包装,另外四千块给工人发工资,剩下的两万五,你多买些核桃,好好的补补脑。” 霍秋生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厉元朗,这不止是一员干将,还是一员福将。稍加历练,绝对能成为自己的膀臂。 把三唑磷污染的废土,打包后当农药卖出去,这是什么创意?这是把包袱转化为动力,这般天才的创意,资本家听了都要落泪! 此时罗青林已经懊恼出声:“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当时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倾倒进沙土河……” 李政委觉察到危险,从大家伙的表情来看,厉元朗的主意绝对管用,这下麻烦大了!怎么办?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就在李政委想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的时候,厉元朗盯上李政委:“现在军令状也签了,解决污染的方案我也给了,老李,你该兑现承诺了!” 李政委求助般的看向罗青林,希望他能帮自己否掉厉元朗的方案,这样自己就能赢。 罗青林挣扎了两秒,果断的说:“厉乡长说的有道理,可以把含有三唑磷的土,跟化肥混合起来用。” 罗青林跟李政委只有利益关系,或者说,罗青林给李政委输送过利益,李政委也给罗青林行过方便。但李政委能给罗青云带来的利益,绝对没有三千万。 所以罗青林象征性的挣扎了两秒,然后就把李政委给卖了。 李政委有些惊恐、错愕、甚至还有些愤怒,他看了看罗青林,然后又看向了华工,怒吼着:“你不是说处理好需要三千万吗?” 华工无奈而又怯懦的说:“这么多的三唑磷,如果全都无害化处理,的确需要三千万!谁知道厉元朗,他不讲武德……” 第269章 鞠躬赔款 武德这东西,就好像是一张,随时都能够被撕毁的契约。厉元朗可没想过,用传统的办法去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沙土河是三县一市的母亲河,河岸两边有上千万人,饮用这条河里的水。所以必须要快刀斩乱麻,把青林化工的污染问题彻底解决。 厉元朗一直都在想,如果用强硬的手段,能不能让罗青林彻底心服?答案是非常的难,毕竟处理这些有毒废土就要花钱,这等于钝刀子割罗青林的肉,即使他现在迫于形势答应了,但未来肯定还会偷偷的排污。 那么真就没有办法,让青林化工不污染沙土河吗? 经过厉元朗的深思熟虑,还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变废为宝,把这一批污染的废土,变成罗青林的收益。这样罗青林就会像爱护眼珠般,爱护这些被污染的废土。 一切正如厉元朗所想的那样,当罗青林知道这些废土能给他带来价值之后,便理所当然的抛弃了李政委。 面对厉元朗的咄咄相逼,李政委的脑袋里转过万千念头,他在思量着,如果自己现在翻脸,会有怎样的结果。 一直冷眼旁观的霍秋生,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李政委,我相信你是个认赌服输的体面人。” 听话听音,这句话的重点是最后三个字,体面人!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如果李政委选择不体面,霍秋生也有办法把李政委变的体面。 李政委咬了咬牙,他现在已经不幻想自己的仕途,原本还想保住自己的面子,现在来看也是保不住了! 同时李政委的心底又升腾出三分的庆幸,幸好是鞠躬道歉,不是磕头认错,要不然那脸可就彻底丢光了!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李政委对着厉元朗便是一鞠躬说:“对不起,我错了!” 厉元朗是会捧人的,接了一句:“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李政委一愣,没想到厉元朗会搭腔,原本以为自己快速鞠仨躬,这事就算完了,却没想到厉元朗居然还问了一嘴。 李政委只能回答说:“我不该质疑厉乡长的能力。” 厉元朗把头一点说:“行,我接受你的道歉。再鞠两躬,你跟我的恩怨就结束了!” 原本就面色铁青的李政委,听到厉元朗这样说之后,脸气的有些发青,但也依然鞠躬说:“对不对,对不起。” 厉元朗又看向了罗青林:“老罗,可真是太承让了,你非要跟我打赌,还非要捐三百万!我这也是没办法,你看是刷卡,还是转账,又或者我派人跟着你去银行?”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仿佛每个字都在打自己的脸。罗青林的脸色一阵青白,牙齿咬紧后又展颜一笑:“厉乡长,我可是个敞亮人,既然输了那就认,现在你把账户交给我,我立刻就捐款。” 相对于治理污染的三千万,现在只是输掉三百万,对罗青林来说,根本就不疼不痒。 所以罗青林非常的干脆,把厉元朗扒拉到一边,满面笑容的说:“霍书记,我愿意无偿捐献三百万……” 不等罗青林把话说完,霍秋生便打断了他:“捐款是你跟厉元朗之间的事情,接下来我要说一下市府对你的处理意见。”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正戏,罗青林立刻站直身躯,伸长耳朵等着霍秋生往下说。 “经过市委市政府的决议,勒令青林化工整改两个月,环境评测达标后才能恢复生产,同时处以一千万元的罚金。” 听到霍秋生说完,罗青林松了一口气,这个处理意见并不重,相对还是能够接受的。 霍秋生继续说:“督导组的留下来,监督青林化工处理这些被污染的废土,处理完成后,再评估青林化工的整改工作,直到整改合格为止。” 督导组的人都点了点头,来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原本还以为需要处理一年半载,现在有了厉元朗的方案,大家都感觉稍许轻松一些,估计两到三个月就能结束。 霍秋生的眼睛开始放光,身躯上冒出三分的威严:“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青林县政府,我要开个班子会。” 该来的还是来了,李政委感觉自己的双腿,好像是灌铅了一样,一步都不想挪动。 孟书记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高高扬起的板子肯定会落下来,原本以为会打在自己的身上,却没想到李政委如此的仗义,吸引了这么多的火力。接下来会不会只处理他,不处理自己了呢?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尽百分百的努力。 望着不想动的李政委,孟书记使了个眼色,早就有机灵的人,站在了李政委的身边,一左一右把他架上了车。 反正死道友又不死贫道,有李政委这个吸引火力的靶子,那可是极好的。 车队轰隆隆的驶出了青林化工,罗青林长长的松了口气,对着严秘书吩咐说:“现在就去把罚款跟捐款都交了,这一天的云彩可算是散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厉元朗把一整瓶水都浇在罗青林的脑袋上时,罗青林这才知道,污染一条母亲河,是多大的罪过! 假如真如厉元朗所说的那样,真的有人因为喝水而死,那个后果罗青林真的不敢再往下幻想。 想好一切都妥善解决了,花销还没有预计的多,罗青林开心不已,恨不得放上两挂鞭炮。 严秘书把头垂的很低,凑到罗青林的耳边说:“罗小龙跟罗欣欣怎么办?他们俩还都住着院呢?” 一切发展的太快,严秘书刚给两个伤员做好伤情鉴定,还没来得及动手,事情就出现了变化,接下来该怎么做,严秘书的心里没底,只能请示罗青林。 罗青林的眼睛微眯:“我们先等等,李政委可能要倒台了!” 其实罗青林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他藏在了肚子里。李政委倒台后,会不会对他启动审查程序,李政委能不能抗得过审查,假如抗不过,又会交代多少? 罗青林又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脑仁不受控制的开始疼,看来真的要出去避避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