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先锋廖化》 第一章 风起 这是一八三年(光和六年)六月的一个清晨,郏下土城上一个身穿赤红色布甲的少年,双手握戈倚在城墙西北角的敌楼上,眯着眼睛朝远处眺望。风吹着,一夜的黑暗云朵都沉到了天边,堆成了堆积压着,太阳挣扎着挣扎着,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从云堆中探出了半个脑袋。这就是我们的主人公廖化廖元俭,此时的廖化刚刚年满十五岁,还未更名,叫做廖淳。 廖淳自幼丧父,因家贫从了军,是郏下驻军中年龄最小的小卒,因此大家都比较照顾他。 “元俭,又在想啥哪?”在一旁扫地的老军问道。 半晌,廖淳转过头来望着老军那慈祥的笑脸道:“想娘。” “又想你老娘,没出息!”在旁边站岗的二虎抡起手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廖淳的屁股上,廖淳一声怪叫,“啊~~”。引来了周遭的士兵哄堂大笑。 “小兔崽子,出来多久了?”凶巴巴的伍长汪大牛瞟了廖淳一眼。 廖淳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答:“去~去年冬天来的,大半年了。” “唔~弟兄们明天就得跟着屈校尉护送那该死的“耗子”(县令姓苏,为人贪婪,平日收刮民膏,克扣军饷,城东门的教书先生曾经吟了一首《硕鼠》骂他,而老百姓们没那么文绉绉故而称其为耗子)去宛县给何老太爷贺寿,你小子他娘就别去了,去了也是累赘,滚回你老娘那里喝奶去!”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欢笑,廖淳的小脸顿时涨的红红的。 廖淳家在襄阳中庐的大树江村,那里离郏下南面二百余里,顺浙水南下约三四个时辰的水程。翌日晌午,当其他人带着一车贺礼从北门出发时,廖淳出了西门朝渡源埠头走去,路上想起昨天的事儿。 初八是大将军何进的老爹六十大寿,县令苏协指令由城防内卫护送去贺寿的,这一趟下来也要旬余日子,一路上鞍马舟车也不轻松,汪伍长这么一说,虽然像是在取笑,但还真给了廖淳回家的机会,正如那老军说的,其实汪大牛这人不坏,而且比那专门克扣军饷的贪官苏协好多了,想到这里廖淳露出了傻傻的笑脸。 走到渡源埠头的时候时间还早,离开船还有一会儿工夫。廖淳给了五铢渡钱后坐在船舷上休息,这时后上来一个人,约摸十七八岁模样,六尺余身材,细腰阔膀,身着一习灰白鹤氅,腰间挂着个小葫芦,头系一根黄色丝带,披散着头发,面白如玉,鬓旁簪花,好一个俊朗少年!廖淳暗自赞叹。 少年挑了一处干净的船舷坐下,正好在廖淳对面,于是冲着廖淳微微一笑搭腔道:“这位小军爷怎么称呼?” 廖淳本来就生性外向,再加之对这白衣少年挺有好感,便拱手回答道:“某襄阳中庐人也,姓廖名淳字元俭。先生这生装束想是世外高人,敢问先生高姓?” 白衣少年笑道:“呵呵,高人实不敢当,我本是吴郡一书生,有缘拜于大贤良师门下修习太平治世之术,道号众平……” 没等那少年说完,廖淳已双手抱拳在胸前,拜道:“太平道人济世扶危,久仰久仰!先生这是去何方云游?” 众平道人笑着回拜道:“就去你家乡中庐,后天师尊在城隍开坛施法布学,廖军爷可有空去听家师讲学?” “好,一定去。我这趟正回家去,有几天可以住,后天一定去拜听大贤良师的教诲。”廖淳欣然答应,就这样一路上两人天南地北地聊着天,甚是投缘。至枣庄地界话别时已日暮西山,众平朝官道去了中庐,廖醇则抄小路回家。 廖淳的家所在的村子叫大树江村,因为村头有条大河经过,而河边又长着一棵参天大槐树,故而得名。隔着一大片空旷的稻田,大老远就能望见村子的标志性“建筑”,然而廖醇此刻已没有了一路上的兴奋。虽然太阳已经完全沉到了山的那一边,但夏天天色暗得迟,依然能够清晰的看见身边一大片原本应该是金灿灿的稻田,现在居然杂草丛生,想来是没人侍弄荒芜已久了,而远处的村子黑漆漆不见一星点儿灯光。 廖醇心中疑虑重重,不安越来越大,于是一口气奔到了村口。今晚的村子果然和往常不同,至少和廖淳没离开家哪会儿是不同的。往日里村口的大树下应该聚集着一大帮子人在那里纳凉,老胡头和狗剩他爷爷这会儿应该摆着车、马、炮,狗剩可能这会儿正吸着鼻涕看他的爷爷下棋,他和他爷爷一样,祖孙俩就好这口儿,当然边上肯定也还围着三三四四的那一大帮子人,唧唧喳喳的。观棋不语?啊呸!那是文人的玩意儿,咱们是平头布衣老百姓儿,唧唧喳喳的众乐乐才热闹呢。而自己可能这会儿和泥鳅、二娃子他们还泡在大河里洗澡呢。 然而今天这个时候却静得碜人,村子里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来不急多想,廖淳一阵风似的冲回了家。家里也是一样漆黑一片,从外面望不到一星灯光。廖淳推门而入点上灯,发现屋内一片凌乱,母亲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病焉焉的。 从母亲口中得知村子里夏天闹了瘟疫,大伙儿都染上了,死了很多人,年轻力壮的逃出去一批,剩下的十个里有九个也染上了病,县里的狗官宴京不但不管,自家修宅院来村里抓壮丁,村里出不了壮丁就要要拿钱、粮顶人,村里今年没了收成哪来的钱粮,狗官说里正渎职把他吊起来活活打死了,村子里没了个往上报灾情的人,现在每天都有人在死去,村子快里快死绝了。 家里没钱廖淳是知道的,家道从父亲去世那年就没落了,不然廖淳也不会小小年纪出去当了兵,可母亲病得厉害,没药怕是拖不了几天了。母亲要廖淳马上离开,怕儿子也染上病。想不到离家许久,再次重逢竟要成为永阙,母子相对哭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廖淳朦胧中想起那白衣少年。 “对哦!”廖淳一阵欣喜,不由的喊出了声。“娘,有救了!”说着廖淳背上老母亲就朝中庐跑去。 廖淳背着母亲,一路边走边聊给母亲解闷,一会儿说说郏下的新鲜事儿,一会儿聊聊城防内卫的老军、二虎、汪大牛,以及正要去寻找的那白衣少年众平。到中庐城时已是酉时,正好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得城来街市上已经人影寥寥了,廖淳寻了个小客栈把母亲安顿下,一宿无事。 第二天一早廖淳就出去打听那白衣少年和太平道众的下落,在中庐东郊的城隍庙果然已经是烟雾缭绕、人头攒动,个个头系黄巾,再往里走就看见台上端坐着一人,身着藏青道袍,右手持九节杖,左手于胸掐修罗莲花状手印,头系黄色丝巾(但与众人不同,丝巾的正中有一个太极阴阳图),花白的头发批散在肩头,双目半闭蚕眉舒展,眉宇间透出超乎宇宙天地的祥和与宁静,口中念念有词,洪钟之声抑扬顿挫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一左一右是两位护法,左面那位身着黑色道袍,虎须髯虬眼若铜铃,以黄巾裹头,手持一柄金瓜锤,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而右面那位却翩翩似个玉人儿细一看正是众平,依旧是那身灰白色的鹤氅,廖淳眼睛一亮,正要朝庙台走去,却被一个太平道徒给拦了下来,还给了他根黄色头巾,按排到一个空位上听张角布道施法。 “……澄清大乱,功高德正,故号太平。若此法流行,即是太平之时……”张角在上面讲演着《太平清领书》,廖淳读过两年书,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隐约中感觉到端坐在上面的是位能够拯救苍生的人,在这艰险凶恶的黑暗世道中为蝼蚁般苟活的百姓画出一片光明的前景。 布道结束后,张角开始为众信徒们施法祈福祛病,众平则开始为大家分发丹药、圣水和护身符。廖淳挤在人群中想和众平打招呼,可由于人实在太多,众平根本没有注意到廖淳的存在。 直到正午时分人们渐渐散去,众平才发现廖淳原来也在,“廖老弟果然没有爽约,刚才人群中没找见你,还以为你没来呢。怎么样?家师之学廖老弟以为如何?不如入我太平道,共同参悟太平真义。”众平爽朗的笑着。 “家母身患恶疾性命在旦夕之间,还望兄台搭救,淳不胜感激。”廖淳跪地哭拜。 众平赶忙收起笑容一把扶住廖淳,“廖老弟不必如此,不知令堂现在何处?” “家母病重行动不得,现在城中客栈。”廖淳赶忙回答。 “如此,廖老弟稍等片刻我这便去请师尊。” 城中客栈。廖母和着圣水服下了丹药,手臂上的溃烂处经过圣水洗泡也已经基本愈合,只是皮肤还是有些红肿。众平捣烂了草药敷在患处用纱布包扎了起来,并叮嘱半月不能下水。廖淳母子感恩戴德自是不必再提。 张角要众平带着圣水丹药去大树江村救人,于是廖淳随着众平回了东郊城隍拿药。众平在屋里整理着药材,张角则柱着九节杖站在城隍庙前的小土坡上望着西边满天的落红,风徐徐吹着衣袂随风舞动。 廖淳爬上土坡朝张角走了过去,想再次谢谢救母大恩。这时张角猛然回头,黄色头巾随风飘起,眉宇间依旧透出超乎宇宙天地的祥和与宁静,静得让人忘却一切世间纷扰,廖淳看得一下子呆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那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啊! “存(淳)而难存,化而为龙。年轻人你看,这天要变了!”说着张角举起九节杖指向天边。 风,大作! !! 第二章 举义 众平随廖淳、廖母来到大树江村的时候,尽管已经是上午辰时但村子依然还是很寂静,小道上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廖母虽然已经痊愈,但身体依旧虚弱,仍需静养调理,所以先回了家。廖淳就暂时当了众平的小跟班,挨家挨户的去给村民们看病。 到了第三天,药和符水已经用完了,可村子里仍有一部分村民没有得到治疗,经过医治的也需要后续用药,疫情远比众平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众平找廖淳商量,“眼下药尽,我需回去取些来,剩下的病人只能暂时隔离,不然瘟疫将会再度蔓延,只是村民不知内情恐难约束。” “这事恩公不必担忧,乡亲们都是明理之人,我会同他们去解释,只是恩公多久能够回转?”廖淳抬起头看着众平。 众平摸摸额头,答道:“五天左右。” “五天?……”廖淳眉头微微一皱,重复道。 “怎么?廖老弟有军务吗?”众平问道。 “那道是其次,回去晚了也就是罚些饷钱,只是我怕病人拖不了几天。”廖淳一脸疑虑的望着众平。 “哦,这事道是我疏忽了”,说着众平从怀里摸出一卷书和几张咒符交与廖淳,“廖老弟这本天书的残卷这几天就先交由你保管,里面有一些悬壶济世之术照看病人时或可用之,如遇病人暴毙,需先贴一张咒符在尸体面门再行火化,可防止瘟疫传染。” 廖淳接过书和咒符说道:“好,我记下了。” “这里就交给你了” 众平说着就要离开。 廖淳赶忙叫住,道:“恩公留步!” “怎么?”众平回过头来看着廖淳。 “泥鳅,跟恩公一起去拿药” 廖淳招呼一旁在烧水的泥鳅,泥鳅应声跑了过来。 “廖老弟,你这里不正需要人手吗?”众平说道。 廖淳笑着说道:“没事,这里还有二娃子他们呢,这泥鳅路熟能带你抄小路走,节省时间,回来时也可以帮你多拿些药,我怕药再不够,嘿嘿!” 村口,廖淳望着这一白一灰两个身影渐渐的远去,一直到背影消失在荒芜的稻田中,久久,久久。 太阳又挂在西天了,圆圆的像个大铜盘,天上没有一片云,周遭也没有一丝风,廖淳站在村口的大榕树下,背对着夕阳影子越拉越长。这已经是第七天的傍晚了,却依旧不见众平和泥鳅回来。 擅离职守回到郏下今年的军饷怕是要全被罚没了,指不定连伍长汪大牛也得跟着受罚。但这还是小事,被隔离的病人已经死了五个人了,其中还包括打小一起玩大的狗剩,剩下的其他人也是奄奄一息了,那些被治愈的病人中也有些人有反复的症状,天书中的方法也只能控制控制,没药还是不行,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廖淳心里一直担忧着。 “走!二娃子咱回去,泥鳅他们估摸着今天是回不来了,回去早点歇着,明天还得去山上弄吃的呢。”廖淳招呼泥鳅回去。 十二天过去了,廖母身板比较硬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在自家院子里帮忙拾掇着昨天刚从山上打下来的野物。村子里的粮食(连种粮在内)已经快吃光了,这两天几乎都是靠些野物鱼虾来度日,廖淳让二娃子和他父亲何老爹去河里捕渔去了,自己则和村里的几个青壮上山打猎去了。 晌午时分众平、泥鳅赶着毛驴回来了,带回来两大包裹的药,随行的还有以麻布黄巾裹头的莽汉龚都,是在河里捕鱼的二娃子父子先看到的。何老爹帮忙拆卸带来的药物,二娃子则一溜烟的跑村后的山上找廖淳去了。 午后廖淳飞奔着下山而来,身后跟着的二娃子气喘吁吁,他边追边喊着:“淳哥!……淳哥!……你慢点……等我一会儿……淳哥! ……” 众平早就听见了呼喊声,放下手头的活儿迎了出来,两下里握臂相拥很是兴奋。众平把龚都介绍给了廖化,大伙聚在一起说着分开这十多天里发生的事情。从众平和泥鳅口中得知,他们回到城隍庙的时候张角等人已然离开去了豫州,他们只好去安众找到太平道荆州特使马元义筹集药物,这特使马元义还特意让手下的得力干将龚都一起运药过来,这之间费了些周折因而晚了几天。 又经过众人一个多月的护理,大树江村的疫情终于基本得到了控制,然而就在众人击掌相庆的时候,村外的荒田里一群官兵朝大树江村疾步走来。那时二娃子正好在村口焚烧病人穿过的衣物,所以最先发现了官兵,他扔下手头的活就匆匆跑来告诉大伙。众人还在疑惑,这瘟疫爆发后,由于怕传染已经很久没有官差来过村子了。 廖淳问道:“二娃可看清楚他们打的是什么旗号?” 二娃子抓着头皮,一脸为难的样子说道:“淳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认字啊!就看见好象写着这个东西 ‘苏’”二娃子用树枝歪歪斜斜画了个“苏”字,还是个错别字,不过这会儿大伙没心情取笑这二娃子。 “果然是苏县令!”廖淳自言自语道。 “怎么,廖老弟这是冲你来的?”众平问道。 “恩,擅自离队杖责三十军棍,十日不归杖责五十军棍罚饷一年,十日上以逃兵论处。”廖淳说道。 “逃兵?要杀头的!”二娃子惊呼了起来。 “你就跟我们走,反正村子里情况也稳定了。”众平询问的看着廖淳。 廖淳立刻摆着手回绝道:“不行!我走了,我娘怎么办?苏县令是不会罢休的。” “这事好办,让大娘随我们去安众,就住我家里,俺龚都打小没娘,老弟你不介意分半个娘给我?”龚都一只手搭在廖淳肩上粗声粗气的冒出这么一句,廖淳推却不得,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好答应了。就这样子,廖淳多了个哥哥,龚都多了个娘。 当官兵进村搜捕的时候,廖淳已经带着母亲随众平、龚都从村后的山上逃走了。 184年(灵帝中平元年)二月,此时的太平道已然十分兴盛,势力遍布青、徐 、幽、冀、荆、扬、兖、豫八州,徒众达数十万人,家家户门上书写“甲子”二字。张角奉祀“中黄太一”为至尊天神,将教徒划分为三十六方并且分设渠帅,又传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号召天下民众,一同推翻腐朽的汉王朝。 而此时作为交州特使的众平已经回交趾去了,廖淳则已经成为荆州特使一方渠帅马元义身边的得力干将。这年正月一过,大贤良师张角令各方渠帅,约定三月五日举事,而廖淳就被派往荆州四处募集教众去了。 廖淳半月募得教众三千余人,他带领众人准备去阳翟西郊轘辕山下集结,途中路过中庐时还特意回大树江村叫上了泥鳅和二娃子。但事情突然有了变故,大约在预定起义日期的前十天,即二月十五日前后,一个教内信徒、济南人唐周叛变,他上书官府告发起义之事。当时一大方渠帅马元义正京城洛阳联络内应宦官中常侍封谞、徐奉。 朝廷方面得到消息后紧急捕捉了马元义,未经关押审议,直接车裂于洛阳;并且全城戒严,捕捉诛杀了张角信的徒一千余人;又发榜冀州捕捉张角及其家人。 天公将军张角星夜驰书各方,急令起义。这神州大地一夜之间烽烟四起,然荆、扬义军却是群龙无首。 !! 第三章 义军 义军 听说渠帅马义元在洛阳被车裂,潜伏在鄧城南郊密林里的三千多义军顿时炸开了锅,开始混乱起来。大部分人怒气冲天,骂骂咧咧,吼着要杀到洛阳砍了皇帝的狗头当夜壶;也有小部分人由于害怕朝廷,开始逃跑了。廖淳也恨得牙痒痒,握着把裂了口的钝背朴刀(朴刀是大刀的一种,是一种木柄上安有长而宽的钢刀的兵器。使用时,两手握着刀柄,像使用大刀那样,利用刀刃和刀本身的重量,来劈杀敌人。就其长度而论,不是长兵器,而属于短兵器一类。朴刀全长约60-150,刀刃长度在45-70之间。从外形看,和大刀没什么两样,但是和大刀相比,刀刃〈即刀身部分〉占的比例比较大,这是朴刀不同于大刀的最明显之处。由于是用两手握着使用,故又有“双手带”之称),脸色怔得铁青铁青。 “淳哥,咋办?……你到是说句话呀,淳哥!……大伙都乱起来了,淳哥!……”泥鳅急得上蹿下跳。 “我去剁了那皇帝老儿!”楞头楞脑的二娃子抄起柴刀就要走。 “上哪儿去?!拿着柴刀去剁皇帝?!!洛阳往哪儿走你知道不?!!”廖淳骂道,然后蹭一下翻身爬到边上的一棵大树的树杆上,冲着底下的人群喊话道:“大伙听好喽!前面就是鄧城,是爷们的就跟我杀将过去,活捉狗官拿来祭旗,然后再打到洛阳杀了那皇帝老儿给马渠帅报仇!” “给马渠帅报仇!~”泥鳅响应着廖淳,高声呼喊。 听到了口号,于是其他人也跟着高喊道:“给马渠帅报仇!给马渠帅报仇!~报仇!报仇!报仇!……”一时间呼喊声此起彼伏,震得林中树木也瑟瑟的颤动。 正是这一句“给马渠帅报仇!”的口号,拉开了我们的主人公廖元俭一生中将近八十年的漫漫沙场路。 情况出奇的顺利。当廖淳带着这伙乱轰轰的,怒气冲天的农民冲进鄧城的时候,大家伙儿惊奇得发现,鄧城已然是座空城,大街上是空荡荡的,县衙门也是空荡荡的,平时耀武扬威的县太爷和衙役们这会儿都蒸发了,于是这帮农民开始飘飘然了,当然这帮农民也包括廖淳。 在县衙大堂,廖淳坐在木蛟椅上,用那把裂了口的钝背朴刀挑着县令的螺髻把玩。这把椅子原本是只有县令苏协这样的人物才能够坐的,廖淳平时连想都不敢去想,就一年前在郏下当大头兵的那会儿,除了在城墙上站岗时敢远远的望望路过的苏协,跟县令大人面对面的说句话都是不敢的。 “淳哥,以后你就是县太爷了,二娃帮你管大兵,我给你当军师咋样?”泥鳅兴奋得不得了。 “对!谁敢不听淳哥的,我立马劈了他!”二娃子挥挥他那把砍柴刀,故作凶恶状,一副憨态逗得廖淳直想笑。 “什么乱七把糟的,杀了狗皇帝给马渠帅报仇才是正事!”廖淳故意唬起脸来说道:“二娃,你带五百人把守各城门要害处,余下弟兄在城内寻地方休息,记住我们是黄巾义军,不是强寇,不得随意搜掠民宅。” “得令!”二娃子煞有介事的拱手抱拳,但毕竟才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声音依然充满童稚。 “泥鳅,挑几个会写写算算的跟我去县衙府库。”廖淳又叫上泥鳅往县衙府库走去。 盘点府库所得,钱七万铢、粮五千担、皮甲三十副、布甲两百副、硬木弓三百一十把、箭簇三千余支、矛、戟共计五百支、木制排盾四十块、手盾二百块、刀剑若干、其余一堆杂物由于派不上啥用处不作统计。搜遍整个城发现了很多草料却不见一匹马,这让廖淳很是懊恼,想是那帮狗官逃跑时全给骑走了,原以为进城来可以弄匹马的,现在看来又落空了,“这帮!”廖淳不由的愤愤然骂出了声。 义军在休整的时候廖淳从队伍中挑出来三百个臂力强健的壮汉,用府库内找到的三百多把硬木弓,照着以前当兵那会儿的城防内卫装备组建了一个城防营,让二娃子当了护城校尉。一句话,就是把城防营交给二娃子了。 这下二娃子可急了,廖淳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哭丧着脸磨叽着:“淳哥!淳哥!别让我当弓兵头行不?砍人还行,跟砍柴似的,可那玩意儿(弓箭)我不会啊!” “淳哥!……淳哥!……唉你别走啊,我给你守城用这个,行不?”看着廖淳要走,二娃子急急忙忙跑到廖淳前面一个手把廖淳推住,一个手从背后拿出他那把柴刀晃晃。 廖淳终于被这二娃子弄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何邑!何校尉!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我是把三百个弓箭手交给你了,可没有抢了你的柴刀!喏!喜欢砍人,这个给你。”廖淳顺手抓起兵器架上的鬼头刀扔给二娃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府库。 泥鳅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就剩下二娃子还一愣一愣的楞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不过说实在的,就二娃子那二两猪脑子还真是反应不过来。这二娃子原名何邑,但从小到大村子里人都叫他二娃子,廖淳也不例外。现在这猛然间被廖淳叫名字所以这大脑就暂时缺线了,而廖淳觉得既然带兵打仗了也该用本名了,不然叫不响也不像啥样子。 而泥鳅呢就这么一直屁颠屁颠的跟着廖淳,走到东走到西。他对他的淳哥简直太崇拜了,淳哥十四岁就出去当了兵,还交了个神仙朋友,村里闹了瘟疫就这么一下子给治好了,现在又呼的一下子拉起了三千多人的队伍(三千多人哪,一个县城怕也没这么多人口),现在又不费一兵一卒的打下了鄧城简直是太神奇了! “淳哥,咱是不是不走了?”泥鳅问道。 “走,明天就走!”廖淳答道。 “为啥?你不都给二娃封了官让他守城的嘛?”泥鳅不解的问道。 廖淳看着泥鳅郑重其事的说道:“别忘了我拉起这支队伍的目的,我们是义军,我们的任务是去阳翟西郊的轘辕山下集结,我们要杀了那昏君狗官,然后再一起回大树江村种地、侍奉老母安享太平!”说着廖淳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思绪开始飘远了。 泥鳅听了却怪叫起来:“啊?还回村种地啊?!” 是夜,廖淳在县衙大堂召集何邑、泥鳅等一干义军头领议事。廖淳也算是从正规军出来的,虽然只是个小兵,没参加过啥像样的军事会议,但这开起会来可是煞有介事,与其他一般的农民头领不同。 只见廖淳坐于蛟椅上一身皮甲戎装(刚从府库里翻出来的),手中握钝背朴刀,头系麻布黄巾,一脸严肃好不威风!八位小头领分开两边,分别是:护城校尉何邑、泥鳅、桑镇头领莒凌封、平乡头领杨维平、张金村头领张轩、弯刀客姜兰甫、黑山贼陈幕、陈岭兄弟。这是廖淳召开的第一次军事会议。 廖淳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头领,我等未待举义而马渠帅先为奸人唐周所害,今我等不废吹灰之力占据鄧城,正应乘此破竹之势杀奔阳翟,与大部汇合。” “愿听廖头领调遣!”众人齐声应道。 廖淳环视众人,接着说道:“行军打仗,两军对阵须自报名号,我等既已揭竿皆为行伍中人就应有军衔。我等追随天公将军替天行道是为义军,今我自封为‘行义将军’。泥鳅!” “在,淳哥!……啊不!”泥鳅挠挠头赶忙改口道:“将军!”引得屋里众人哄堂大笑。 “去!去!去!有啥好笑的。”泥鳅冲众人嘟哝着嘴道。 看着泥鳅那滑稽样儿,廖淳也差点没笑声出来,可还是忍住了,这时候如果对这帮从来不知道纪律是什么的农民一笑,那这会可就没法开了。于是廖淳干咳数声,众人终于安静下来,会议继续。 “泥鳅,行军打仗不比你我在村子里那会儿,这小名可是不能用了,从今日起用回你的原名‘徐骁’,封为司库校尉领军两百人,掌管军需物资。”廖淳对着泥鳅说。 “是,将军!”我们的徐校尉抱拳拱手,高声答道,这会儿总算是改口没说错。 廖淳接着宣布他的任命,张金村头领张轩封为护义校尉,领本部三百人并拨矛戟三百支为先锋;桑镇头领莒凌封封为扶义校尉,领本部五百人为前军;平乡头领杨维平封为匡义校尉,领本部五百人为后军;弯刀客姜兰甫封为护军校尉,领兵三百人并排盾四十块、手盾两百块及库存刀剑,护卫中军;黑山贼陈幕、陈岭兄弟封为左右聚义校尉领本部四百人,而廖淳自领兵五百共为中军;何邑则升为都尉,领城防营守备鄧城。 听到这里二娃子何邑可不干了,摇着手说道:“不行不行,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待着,能把人闷死!” 廖淳问道:“当初不知是谁挥着把柴刀说要替我守城的?” “当时不是以为不走了嘛,现在你跟泥鳅都走了,我守这破地方还有什么意思,淳哥带我走,让我当先锋。”何邑忙替自己辩解。 廖淳道:“真不想守城?” 何邑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般,回答道:“不想。” 廖淳又问了一遍:“真不想?” 何邑坚定的答道:“不想!” 廖淳故意作色,厉声道:“行军打仗岂容你这般儿戏!你回大树江村去!这里不需你了!” 何邑本还以为淳哥要带他一起走了,想不到淳哥居然一下子发火了,而且还是勃然大怒,看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下何邑可急的跳了起来,连忙求饶答应守城,可廖淳就是不允,在泥鳅徐骁及众头领的一起求情下,廖淳总算“勉强”答应让何邑留下守城,还给他加了点任务:募军八百、加固城墙。 编军完毕,队伍在鄧城休整了一夜,次日天明廖淳便带着众人往阳翟进发。 !! 第四章 陷阱 从去年夏天离开郏下算起到现在已经有个大半年了,一直都没有回去过(也不能回去,苏协一直都在通缉廖淳),廖淳打算这回折道从郏下地界北上,顺便打探下郏下城的消息,如果可以就入城一趟看看老军、汪大牛等人。廖淳率大部人马直走官道,而弯刀客姜兰甫则带本部抄小道轻装前往郏下城哨探,两人约定于酉时在郏下南郊的松亭汇合。 一早大部队便从鄧城开拔,由于没有马匹,所以这伙农民走得很慢,混乱的队伍在旷野中慢慢腾腾的挪动,廖淳感觉自己像是赶着一大群鸭子。等廖淳带大部队赶到松亭的时候,已超过了约定的时间,可是松亭周遭却空无一人,廖淳赶忙让大家散开搜寻,但结果还是没发现姜兰甫等人的踪影,廖淳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浓重。那徐骁,说他是泥鳅还真是泥鳅,贼机警!当着仓库保管员,都还没让他哨马呢,他就发现北面村庄里转出来一群人。 “淳哥,看!那里有群人朝这走来。”徐骁对廖淳说道。 顺着徐骁的手指廖淳看到一群人踏着夜色朝松亭走来。“太好了!姜兰甫他们回来了,走,跟我迎他们去。”廖淳高兴的跳起来。就这么廖淳和徐骁十来个人朝那群人迎了上去。 其实应该这么说,廖淳是个福将,这个说法在n年后刘皇叔就是这么评价他的。这一刻廖淳大约是兴奋过了头,以至于两边相隔百步都看得到对方整齐的队伍、明晃晃的钢刀时还没啥察觉,直当对面来的是自己人。当然,大半年前他们倒还真是自己人。 这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福将身边当然也总有福人帮,这回的福人是徐骁,还好徐骁没昏,昏了也就不叫泥鳅了。这大老远的望见对面队伍齐整,徐骁心里就有点怀疑,所以在对方拔刀之前徐骁就大声呼喊起来:“快跑!!!官兵!!!”说着拽起廖淳就往后撤,刹时间飞箭如蝗紧挨着廖淳的屁股落下,跑得慢些的已被射成了刺猬。 官兵掩杀过来,不只是背后,还有两边,杀声震天!廖淳终于回过神来了,了解了现在的状况,而现状就是我们被包围了。然而廖淳根本无法指挥他的军队进行抵抗或者突围,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军人。这,是一群农民!彻头彻尾的农民!在屠刀下面,有些时候三千个人还不如三千头牛羊,混乱!无比的混乱!!廖淳只好跟着人流无序的奔命,就像一颗随波荡漾的水草。 而我们应该感叹生命本能的强悍,在强烈的求生的指引下,这帮农民们终于在无边的暗夜和屠刀丛中发现南边的树林似乎是没有官军的,于是廖淳和他的农民兄弟们开始朝南边逃生。(当然在黑夜里,在如此仓惶奔命的局面下,要这群农民分出东西南北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朝着没官兵的地方跑着,而这方向是笔者加的。) 逃是可以的,但活路却是没有的,至少在官军这里活路是没有的,除非有大罗神仙。就在农民兄弟们争先恐后的踩着同袍的尸体夺路狂奔到树林边时,顿时后悔爹娘为什么给自己生了双飞毛腿,跑在最前面的顿时又成了一群刺猬,从树林里又杀出来一队官军。 由此我们又学习到一点,穷寇莫追、网开一面是正确的,然而这句话最需要注意的是:它指的主要对象是“寇”,不是拿着镰刀锄头的农民,所以~ 屠杀开始! 一般人都会以为屠杀真就这么开始了。 但是,错! 因为这次的对象除了普通的农民兄弟外还有廖淳,再次重申廖淳是n年后刘皇叔口中的福将,所谓吉人自有天相!这话不假!老天爷这就派神仙来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罗金仙。 就在大伙儿等着去见“中黄太一”老祖的时候(太平道供奉“中黄太一”为至尊天神),东南角杀进来一彪人马,为首一人以黄巾裹头,手持镔铁大锤,骑着高头大马左突右撞,口中高呼:“人公将军麾下,火烈神龚都在此,贼人拿命来!!!”官军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迅速的溃散,包围圈就此被打破了。及到近时廖淳才看得真切,原来真的是龚都这个莽汉,两人如此重逢喜极而泣!然而战场终究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龚都不敢恋战救了人就撤退。由于天黑,官军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亦不敢追赶,混乱中两军厮杀了一阵便就各自退了兵。 廖淳等人随着龚都退到安众城内时已是破晓时分,从鬼门关一夜游回来,这帮苦难的农民兄弟三分像人七分倒是像鬼,不过这话又说回来,能够活着便已经是万幸了,早晨出门时还和自己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这会儿多半可已是青山处处埋忠骨了。廖淳清点余部,只剩五百余人,折损将领张轩、杨维平,所带辎重皆没。盯着这些和自己刚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弟兄们,廖淳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中。 “损失了多少人马?”龚都粗哑的嗓音把廖淳拉回现实中。 “奥,两千多人。”廖淳回答道,“这才大半年的工夫想不到郏下城内竟有了这许多的官军。” 龚都说道:“官军倒是比往常多了些,不过可没你想得那么多,你们这次是中了埋伏。” 廖淳奇道:“埋伏?兄长是如何得知?” 龚都说道:“你可知我如何得知你们被围?” 廖淳道:“对了,正想问你这事,这次如果没兄长及时来救,我们怕是早已死于官军的屠刀之下了。” 龚都笑了笑,拉起廖淳的手说:“走,带你去见一个人。” 廖淳问道:“谁?去哪里?” 龚都说道:“这人受了重伤,在咱娘那里养着哪。” “对哦!”廖淳拍额说道,“还没拜见过母亲大人,这真是昏头了,等等我洗把脸先。” 廖淳飞奔到井边,转着辘轳打起来一桶水,洗去脸上的征尘和血污,生怕老母亲看了为自己担心。 廖淳随龚都去后衙拜见了老母亲,纵然是洗了脸,可细心的廖母还是发现了儿子身上那撕裂的衣角和衣盖上斑斑的血迹。然而廖母是一个知书明理之人不同于一般村妇,所以此刻也只是拉住廖淳的手,拍拍他的手背道:“儿啊,刀剑无眼还需留神才是。” 廖淳只能不断的点头答应。拜见过母亲后廖淳随龚都来到内室,见到床上躺着一个青年很是面熟,就算昏睡着也握着把弯刀,“头不离肩,刀不离身”不错这不是别人,正是“弯刀客”姜兰甫。 等到姜兰甫醒来时,廖淳才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原来举义以来,郏下城一直都在戒严,逮捕那些身份不明者,潜伏在郏下的安众派去的细作也多有被捕杀的。姜兰甫等人虽然是乔装入城,可由于不了解情况立马引来官军的抓捕。那官军人多,任这“弯刀客”武艺再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激战少时就身负重伤败下阵来。眼看情况危急,潜伏在郏下的安众细作见姜兰甫身手不凡,又与官军对抗,知道必是豪杰就援手搭救了出来。龚都也是从姜兰甫口中才得知廖淳会在松亭等待汇合,所以就带兵赶了过来。而廖淳等会在松亭被围,想必是那些被抓的姜兰甫部众所招供的。 离开安众县衙后廖淳问起了人公将军张宝的消息:“对了兄长,昨天晚上听你自称人公将军麾下,莫非人公将军也在安众?” 龚都答道:“前些日子在,昨天刚刚离开。说是颖川那边要干场大的,人公将军要过去亲自督阵,他说这边有兄弟你在了,对付姓屈那小子不是问题。哈哈~” 廖淳道:“兄长你又取笑我,我才大败而归连老本都陪光了,还拿什么去和官军干仗。” 龚都拍着廖淳的肩膀道:“元俭你这话就差了,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论兵论将咱都不输他,论心眼论脑瓜咱也不比他笨,我是鲁莽些可你冷静,这就够了!喔,还有哥哥我看你带来的那几个人可不一般哪,哪里给你弄来这些好手的?哈哈~跟哥哥说说。” …… !! 第五章 练兵 这一次被伏击也并不是全无价值,至少廖淳悟出了一点,兵贵在精而不在多,很多时候人多了并没有什么好处,比如昨夜混乱的溃败。三千人能活下来的就只有五百人,而五百人中有三百多人是黑山贼陈幕、陈岭兄弟的强盗兵,也就是说这些亡命之徒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廖淳决定练兵! 廖老师把一群有志农民扔到黄巾军校里,读四年书,培养成本科特种兵。在此期间,我们的屈校尉将带领着广大官兵弟兄回家卖红薯,为大汉王朝小农经济建设增砖添瓦。大家约定好四年之后来干一仗,打胜了作为毕业作品交给张校长(张角),用于领取毕业证书;打败了留级一年,明年接着打。 我们可以去大话三国,大话历史,因为这不过是文字这么涂与那么涂的区别。但是廖淳不能!造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官军不会去卖红薯,打败了你留下的也不是年级而是脑袋!这个他比谁都清楚! 当老天爷要成全一个人的时候除了磨练他,有时也往往会对他十分的眷顾。时有南郡富商钟鸣、钰权的商队走淯水途径安众地界,碰巧被巡哨的陈氏兄弟撞上。这打劫可是黑山贼的老本行,就这么劫了一票,掠得良马二十八匹,镔铁一千斤,黄金三百两。廖淳虽然对打劫良善的行为十分的感冒,但由于眼下兵器、钱粮确实是少得不行,所以也只好默许了。 廖淳想要的是铁一样纪律的军队,比官军还要正规,比强盗还要凶猛,号令严明,兵将一体,但是现在肯定是做不到的,这个他知道。那么就一步一步的来,首先是打造兵器,统一的兵器!陈氏兄弟带领的强盗兵们都来自绿林,所用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的,单打独斗、群架斗殴或许还可以,上战场却是不行。 “朴刀”,廖淳在郏下当兵那会儿,部队里最精锐的步军用的就是朴刀,他知道这种兵器的杀伤力。所以不管这帮强盗们愿意不愿意,他们手头的铁家伙除了暗器之外,全部被廖淳没收了,理由很简单:你们现在是“兵”而不是强盗了,部队分兵种,一种兵种就有一种兵种统一的兵器,想用自己趁手的家伙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等你立了功当了将军。不过这话要说回来,人家的的确确是刚立了功的(打劫)。就这样一句话就抢了人家的心爱的打劫工具,那肯定是不行的,不然也忒不厚道了,就算陈氏兄弟俩同意,这广大的强盗兄弟们也会不答应的。毕竟活还是要靠大家一起干的,关于这个廖淳比谁都清楚,所以抢来的黄金就发挥作用了,除了留些作军资由徐骁保管之外,其余全部给弟兄们分了,廖淳自己一点儿也没留。 没收的兵器都送到城中铁匠那里熔了和一千斤镔铁一起,打造了四百七十把朴刀、三十柄斩马剑(斩马剑:为汉代之古兵神器;《汉书》有载:『王莽使武以斩马龙泉宝剑挫董忠。』《汉书.朱云传》亦载:『臣愿赐尚方斩马龙泉宝剑,断佞臣一人头,以厉其余。上问谁瘪对日安昌侯张禹。』颜师古注曰:『斩马龙泉宝剑龙泉宝利可以斩马也。』皆为明证;唯当时刀制仍为直刃、开双边锋,有如龙泉宝剑式)。从兵士中挑选出二十八名善骑者,组成骑兵队,每人佩戴一柄斩马剑,由廖淳自己带领,命名为黄巾二十八骑,莒凌封、姜兰甫均在骑兵队中。四百七十名朴刀兵交由陈幕统领,陈岭副之。 去校场练靶子是没时间了,官军随时都可能杀来,那么就拿起屠刀上战场,敌人是恶狗,那我们就变成恶狼! 廖淳正在城中铁匠铺赶制兵器的时候,忽然有一名小校跑来报告:“报~将军!龚将军在南面官道伏击了郏下的运粮队,抢了许多粮草,还俘虏了七个官军。” 廖淳抬头看来一眼那小校,应道:“哦,那可是好消息。” 那小校接着又说:“其中有个老兵自称是将军您的故人。” 故人?难不成是……难不成是城防内卫的老军爷杨庆?廖淳暗自猜测,不觉停了手里的活计,对那小校说:“走,带我看看去。” 在那安众城的校场内,七个官兵被五花大绑在了柱子上,而其中一个正是老军杨庆,龚都打算拷问完了便把他们都移交到“中黄太一”老祖那里去劳动改造,这一方面可以省点粮食(这年头兵荒马乱,粮食缺得紧,外面饿死的人太多了),另一方面则可以给自己在老祖面前请请功。幸亏廖淳及时赶到这才救下了老军,而其他六个倒霉蛋也就跟着就脱离了危险,暂时被扔到大牢里关了起来。 廖淳把老军杨庆请到自己屋内喝酒。“老军爷,哈哈~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廖淳很高兴。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亏了我当初对你那么好,你还要把我抓起来五花大绑捆个半天,哎呦~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哟~”老军杨庆捶着背故作生气的说道。 “哎~老军爷,这冤枉可就大了去了,您从被抓到被绑那会儿,我可是一直在铁匠铺打铁,不信您自己到铁匠铺问那些铁匠去,这事与我无关哈,无关!”廖淳一脸的无辜的样子。 杨庆道:“呵,你小子赖得倒干净。我问你,怎么回家看娘就这么一去不回了,还当起了黄巾贼,害得汪大牛他……”杨庆一不留神漏了嘴急忙打住,还下意识的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还是引来了廖淳的追问(因为廖淳本来也就挺惦念城防内卫的弟兄们的,知道自己当了逃兵肯定会拖累到大家,心里一直也是很过意不去的)。 廖淳问道:“伍长他怎么啦?”见老军顾左右而言他,廖淳拉住他的手又道:“你可别瞒我,是不是汪头儿出什么事了?”杨庆见瞒不过只好把廖淳离开以后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廖淳当了逃兵以后,伍内的其他人都遭到了牵连,被罚饷一年,伍长汪大牛还被抓了起来关入大牢。年后黄巾暴乱,县令苏协胆小怕事,卷了许多财物弃官逃跑了。由于各州郡逃跑的官员实在是太多,上面的人都不够派下来的,于是就任命校尉屈铭为县令守备郏下。这屈铭可是个狠角色,当他得知廖淳逃跑后当了黄巾贼,就认定汪大牛及伍内其他人都是同伙,于是昼夜酷刑拷打,连城防内卫其他求情的伍长、什长也遭到了牵连,不少人经不住被活活打死了,后来由于实在也拷问不出什么,这屈铭觉得自己下不来台,竟一气之下把汪大牛给活剐了,而杨庆由于年老体弱,在苏协还在的时候就被调到府库当了守备,所以才躲过这一劫。廖淳听到这里,直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这屈铭剁成了肉饼子喂狗。 等过了好半天廖淳才终于把胸中的火气给强压了下来,转问杨庆道:“老军爷你们丢了粮草,这次回去估计屈铭那厮也不会放过你,不如你就留下来帮我。” 杨庆连连摇手道:“我已老朽得都扛不动枪了,还能帮你什么哟?只会拖累你的。元俭,这大半年没见,你倒是长大了许多,个子高了、处事也干练了。” 廖淳道:“老军爷你这是哪里话呀,你要是愿意帮我,我高兴都还来不急呢,莫非你嫌我们是黄巾贼才不愿意加入?” 这会儿杨庆可急了:“你!你!你这小兔崽子,我几时说嫌弃了?” “哦,那老军爷就是答应喽。”廖淳立马接口,还把门口站岗的徐骁叫了进来:“泥鳅!”“哎,淳哥!”徐骁应声进入房内,其实这小子在门口早已听得真切,知道淳哥这是要他进去唱双簧了。 廖淳对徐骁说道:“泥鳅,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老军爷,下次你就和老军爷一起给我管“家当”(军需物资)。” “末将领命!”徐骁这个滑头一个立正抱拳,高声答道,紧接着又转向老军爷嘻皮笑脸道:“老军爷,我听淳哥说,你烤的兔子那个香啊,梦里都能让人留口水,这下子咱们有口福喽~哈哈~” 就被这两个小鬼头喜喜哈哈的这么一弄,老军杨庆也就留了下来,不过杨庆内心还是蛮高兴的,因为他挺喜欢廖淳这小鬼,再说也总算是脱离了那屈铭的魔爪。 !! 第六章 用计 “我打算明日再攻打郏下。”龚都站在西面的敌楼上手扶着城墙,朝着郏下方向眺望,面容一脸的凝重。 廖淳问道:“官军若依然是坚守不出,兄长如之奈何?” 龚都道:“那就强攻!” 廖淳摆摆手道:“郏下的城防内卫由校尉屈铭亲自统帅,此人颇通兵法,善于防守,手段极为毒辣,火油毒箭无所不用,兄长若是强攻这恐伤亡恐怕过大啊。” 龚都愤愤然一拳砸到城墙上恨恨的说道:“屈铭这阴险小儿,我也着实吃过他不少得苦头!然而郏下被我前番连日攻打,兵士也已疲惫,而那宛城之兵只够自保,是不敢出城来救的,不趁此时拿下郏下,等那官军援兵一到,宛城、郏下两下里夹击,则安众危已啊!” 廖淳沉思良久道:“兄如果定要打这一仗,我倒是有一计可破郏下。” 听到这句话龚都一阵欣喜,一把握住廖淳的手说道:“哦~是何妙计,快些说出来听听。” 廖淳道:“兄长明日在城中留五百弓手由我来指挥,然后尽起安众之兵,全力攻打宛城。” 不等廖淳说完龚都就挥手不停,急忙止住道:“不可!不可!那宛城城墙高大厚实,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是根本无法打下宛城的,如若那时郏下屈铭前来救援,断我后路,宛城守军又从城中冲出,两边前后夹击则事危已。” 廖淳笑道:“兄长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明日兄长只管去全力攻打宛城,那屈铭自负通晓兵法,见我等倾巢而出,以为安众空虚则必来偷袭。只要屈铭带兵一出郏下城,我们伏于郏下的细作就快马报信给兄长,兄长那时即刻丢开宛城挥军直取郏下,正如兄长所说宛城兵少,我料那褚贡必不敢在兄长撤兵时追赶,若他不追赶则郏下城必为兄长所破;如其冒险追来,兄长反戈击之,先取宛城再取郏下,则荆北一战可定。” 龚都听得是一脸兴奋,搓着双手道:“只是,如何让那屈铭知道我等攻打宛城?” 廖淳嘴角一扬,笑道:“呵呵,这不是还有六个官军在我们的手里么?” 龚都问道:“元俭你打算怎办?” 廖淳答道:“就让老军爷放他们回去报信。” 龚都又问道:“那老头可信?” 廖淳笑道:“兄长放心。” 龚都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放心廖淳就用这一千人守城,他倒也不是怕城池丢了,怕的是城池若是陷落廖淳会有危险,于是对廖淳说道:“元俭你只凭一千人恐难守城,我再留一千与你。” 廖淳笑道:“一千足已,屈铭必死!” 是夜三更时分,当龚都和廖淳正在大张旗鼓的埋锅造饭准备出征时,老军杨庆和徐骁两人已经把安众牢房内的看守都用酒给灌倒了。 那老军杨庆对徐骁使了个眼色道:“骁儿快去打开牢门。” 徐骁从看守身上拿了钥匙就朝牢门走去,那六个本来还在破口大骂的杨庆叛徒的官兵们顿时面面相觑的傻在了那里,猜不出杨庆这老东西唱得到底是哪一出。 这六人中其中有一个是什长,还是他先开口冲着老军问道:“杨庆你这是?” 老军故意摆出一副苦脸道:“什长你们刚才可冤枉死我了,这粮队被伏击我也不知道啊,我刚才也不是差点被他们打死嘛,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呦~可经不起折腾喽!来,来,来,我这就放你们出去。” 可那什长还是不大相信,又问道:“那怎么我们全被关起来了,你却没事?你认识廖淳那叛贼,我们也认识啊,怎么你就好酒好肉的招待着,我们就挨鞭子关大牢呢?” 老军叹了口气道:“哪里是那白眼狼救我的呦,是我孙子救得我!” “你孙子?!”这下其他官兵也很好奇了,其中一个兵油子道:“杨庆你开什么玩笑,撒谎也不打打草稿,你个老光棍什么时候有个孙子了?莫不是你说谎来赚我们!” 老军佯装怒道:“去你个驴球!谁是老光棍了,我娶媳妇那天你还穿开档裤呢。” 转而又向那什长赔着笑脸道:“什长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就这样老军和六个官军趁着夜色在泥鳅徐骁的“掩护”下一起逃出了安众城。 出城后跑了没多远老军便停了下来,对那什长说道:“什长,回去后告诉屈县令,贼首龚都明天将倾巢偷袭宛城,让他速去就援。” 什长听到这消息吃了一惊,转而又问老军道:“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老军叹道:“我还不能走,我一走黄巾贼就会察觉,然后改变进攻的计划。再说屈县令多疑,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们丢了粮草又被关了这么些天,突然间却如此安然回去,到了城里恐怕也难以活命,但如果这次能够立功,屈县令非但不会怪罪,到时还会奖赏我们呢。我就是想趁这次机会立个功,我自己老了倒也无所谓了,想给我孙子弄个官当当。” 什长寻思这屈铭还真是个狠角色,就廖淳这小王八蛋当黄巾贼一事,凡是沾到点儿边的弟兄都被他给弄死了,于是对老军说道:“恩,屈铭那小子心狠手辣,多亏老杨头你想得周到,不然我们回去也是个死。只是那牢里醉酒的几个人怎么办?他们醒了事情就暴露了,到时你和你孙子不一样跑不了?” 老军回答道:“这个什长放心,我已经让骁儿把他们”,老军作了个杀头的手势,“明天牢房由我骁儿的手下当值,只要瞒过明天就大功告成了!” 什长点点头道:“恩,那老杨头你自己小心点。”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又被老军叫住了。 老军堆着笑脸道:“还请什长在屈县令那里替我孙儿多多美言几句啊。” 什长爽快的答应道:“一定一定!救命之恩自当回报!”说完转身朝郏下城方向跑去。 老军杨庆则站在原地,目送这六个官军消失在被夜幕笼罩着的茫茫旷野之中。 !! 第七章 偷袭 郏下城内。 从安众跑回的六个官军叫开城门之后被直接带到了县衙大堂。只见那屈铭坐于大堂之上,拍案大怒道:“攻打宛城?这种胡话也敢来诳我!来呀!给我拿下这六个叛贼!” 那六个跑回来的官军此刻正跪在堂下,满心想的是报信邀功的,没想到这屈县令居然拍案大怒,这六人顿时吓得是面无人色,大喊冤枉。 这时传令小校来报外面有个黑衣人求见,屈铭知是潜伏在安众的细作来了,但平日传递消息都是用信鸽,今天居然连夜跑来了,估计是要出大事了,于是急忙从侧门引入内堂。 黑衣人抱拳禀报道:“大人,贼首龚都正准备举众偷袭宛城,请大人早作准备。” 虽然屈铭早已从那六个跑回来的兵卒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听到探子通报这消息时,这屈铭依然是吃了一大惊,心中寻思道:龚都贼子好大的胆子,连番攻打我郏下不下,这回竟然想去偷袭宛城,想拿下宛城再关起门来打我么?!屈铭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惊恐,脑中开始不住的盘算着对策,但是他的外表依然严峻冷酷,摆摆手示意让那探子退下。探子离去后,屈铭突然想到这可能是一个除掉龚都的绝好机会,那宛城城墙高且厚,就凭龚都那点人马想要拿下宛城,简直是在做梦,自己倒是可以趁这机会端了龚都的老巢。 心中计较已定,屈铭走出内堂,召集军士,一脸喜色的向大家宣布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诸位,贼首龚都现已倾朝出动攻打宛城。” 听到这消息,在座的将领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抬头一看他们的屈县令却依旧是一副乐陶陶的样子,顿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屈大人脑袋被驴踢了吗?这宛城可是荆北重镇,宛城要是一丢上面怪罪下来,大家伙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不过话说回来,宛城若是真丢了,估计那会儿大家也早就没命兜着了,安众、鄧城都已陷入贼手,若是宛城再失守郏下就被包饺子喽。大家都是来混口饭吃的,别的地方当官的都跑了,这里原来的耗子苏协也早跑了,就屈铭你小子逞能,想找死还非拉上咱们当垫背,现在你疯了也好,咱还是各自跑路,众人嘀咕着。 屈铭手一举,示意大伙安静,见众人都静了下来,屈铭说道:“诸位议论纷纷看来已有对策,不妨说出来听听。” 步军头领安虎上前一步抱拳道:“宛城若是失守朝廷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另外宛城一丢这郏下便也难以自守了,所以请屈大人火速派兵救援。” 屈铭点点头道:“恩,不错!其他人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众人见屈铭在点头,于是意见出奇的统一,一致支持安虎救援宛城。当安虎正在得意洋洋的时候,屈铭突然脸色一沉,抓起案上的竹签筒就朝安虎砸去,“饭桶!一群饭桶!真不知道朝廷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 屈铭突然爆发众人被吓了一大跳,安虎则最倒霉由于猝不及防,被一竹筒砸出了鼻血。现任城防内卫校尉李裕原是屈铭副将,与屈铭交好,这会儿才敢壮着胆子问道:“那以大人之见,我等应当如何应对?” 屈铭道:“偷袭安众!这贼首龚都行军打仗也颇有两下,今我若引军去救,他来个围城打援岂不白白损伤我方兵力,然后趁我等主力外调他再派兵攻袭我郏下,众位将军到时又当如何应对呀?” 屈铭环视众人,底下再也无人敢出声了,他接着说道:“今贼众围攻宛城,那么安众必然空虚,正是天赐良机,我将举全力拿下安众,则宛城之围自解而贼首龚都可擒矣!” 李裕问道:“如宛城被破,则我等岂不危已?”屈铭道:“黍盈(李裕表字黍盈)多虑了,宛城坚固尚有八千军士可守,南阳郡长褚贡乃一代名将,骁勇善战,由此人坐镇宛城犹如泰山,逆贼龚都汝命休矣!哈哈哈哈!” 临近巳时,在郏下敌楼上眺望的小校来报,宛城方向的上空弥漫起了浓厚的狼烟,屈铭决定出战。当他带着三千五百名官军杀气腾腾的走出郏下东门的时候,一骑红尘朝东北方急驰而去。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安众城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站着许多黄巾士兵,这些士兵站岗可比平时认真多了,站的笔挺笔挺的,仿佛是迎接着长官的检阅,又仿佛如临大敌。对,正是如临大敌! 在城西的曲源桥头,隔着河就望到安众城头上黄苍苍的一片,这下可把屈铭吓得不轻,想隐蔽周围也没个遮挡物,不会是中计了?屈铭暗自嘀咕,难不成贼众绕道偷袭,不可能!贼众明明正在攻打宛城,平白的不可能多出这许多人来。都说黄巾贼会妖法,难道是黄巾贼们施了什么撒豆成兵的妖术了?不对呀,贼兵站得高也应该早发现我们了,怎么没有反应?不猜了!屈铭让哨马前去打探(其实和前去送死差不多,城上面这么多敌人,还没靠近就该成刺猬了)。 屈县令故作镇定的背过脸去开始哼着小曲儿看风景,等待着哨马的惨叫声,可哼完《董娇娆》又哼了《丽人行》,还是没听到啥声音,刚要回头看,这哨马居然回来了。 那哨探的军士禀告道:“大人!郏下几乎是座空城,城墙上多半是草人,只有少数贼兵间插其中,看我等大军压境已开始有人逃跑了。” 屈铭急忙率军靠近查看,果然都是草人。“哈哈,一座空城这龚都贼子胆子够大呀,大白天的竖几个草人也想来骗本县,你以为我是苏协那等废物吗?收复安众就在今朝,来呀跟我冲进城去!”屈铭马鞭一挥,官军如潮水般的涌向安众,而安众的几个零星贼兵则纷纷跑下城墙往内城逃去。 由于无人守城,瓮城的城门一下子便被冲破了,当大部分官军涌入瓮城(当然也包括屈铭),正准备撞开内城的城门时,一声鼓响,伏于瓮城外壕沟内的黄巾步军由两边杀出,那领头的正是陈幕、陈岭兄弟。而官军后队都是弓弩手,弓弩手近战哪是步军的对手,一会儿功夫就被切菜瓜似的砍倒一大片,余下的官兵溃不成军。 而在瓮城内的官兵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伏于墙头的五百名黄巾弓手杀出,朝瓮城内放着乱箭,官军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哭天抢地。屈铭知是中计,急忙勒马后撤,但由于人多,过于拥挤,这马根本就跑不起来,眼看城门就要被关上了,真的就要变成瓮中鳖了,这下子屈铭可真急了,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我们的屈大人急了呢。 当下屈县令就举起他那把配剑,挥右砍异常得勇猛,注意他砍得不是黄巾军(他能看到的黄巾军都在城墙上,他就是想砍他也砍不到),就这样子一会儿工夫屈县令便血染战袍,砍倒了许许多多的官兵,当然为了能够顺利逃命,光凭这一点点的努力是不够的,于是屈县令又运用他出色的人事管理能力,本着优胜劣汰的方针,不辞辛劳的替朝挺把那些反应慢的,不服从领导命令听指挥的(具体指:胆敢阻挡他跑路的官兵),通通的用马蹄踩平、踩实变成路基,而且这路基的质量绝对是杠杠的,不掺豆腐渣的。 天道总酬勤,在屈县令的不懈努力之下,这路总算是跑出来了,安众的城门几乎是夹着屈县令的马尾巴重重的关上。然而还没来得及感叹时间就是生命时,可恶的黄巾贼们又追杀而来,如果换了别人屈县令是不会在意的,因为他屈县令可不是文官,且武艺不差,算得上是荆北地区的沙场悍将,但今天可不一样,刚刚被打了个包围,丢盔卸甲的跑了出来,而这会儿遇到的又是土匪头子陈老大,这真是命苦不能怨政府! 屈铭一开始倒是想和陈老大较个高下,但两个回合下来,就被陈老大的回魂枪震得虎口发痛,就连配剑都差点被打掉,这拳王争霸赛的对手明显不在一个重量级别上,怎么办?台下这么多观众看着呢,屈县令的脑袋转得飞快,心想反正脸已经丢过一次了,再丢一次也就无所畏了,接着跑路丢脸总比丢命好。 屈县令调转马头开始逃跑,于是精彩的赛马就此开始了,屈县令在前面跑着,陈老大在后面追着,这想跑的跑不掉,想追的追不上,两下里急得直打口水仗。一个大骂贪官、狗官,一个回敬逆贼、反贼;一个大喊有种别跑,一个大叫有本事来追。其实对于跑赢这场比赛,屈县令还是蛮有信心的,因为陈幕没有弓箭,两人就保持这么一段距离,跑一段时间就也到郏下地界了,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嘛,我的地盘我作主,屈县令就这么暗自得意着。这想法是好的,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怨就要怨这屈县令自己早上出门忘了看黄历。 估计屈县令今天真是被打昏头了,这打了半天的仗都还没看到对方的旗号居然也不觉得奇怪,不过没关系马上就可以看到了。就在屈县令刚要跑向曲源桥的时候,桥头闪出一彪人马尽打黄旗,其中一面大书一个“廖”字,旗帜下闪出一人,定睛一看正是廖淳。廖淳这会儿可已经不再是城防内卫的小兵了,关于这一点屈县令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今天再昏头也不至于把他当成救兵,见到这个老部下挡在前面,他立马掉头沿河往北跑。按说屈县令应该是跑得掉的,现在的黄巾二十八骑是马烂骑术差,不论怎样也是追不上他的,但这时候从安众西北角又冲过来一群人,惊的屈铭差一点就从马上翻落下来。 !! 第八章 攻城 不要紧张,安众西北角跑来的是一群溃败下来的官军,跑在最前面带队的是步军头领安虎,而在他背后紧追不舍的则是以陈岭为首的黄巾步军。虽然都是被追杀,但逃跑起来人多总比人少要好,最少也能壮些胆儿,见到是自己人屈铭暗自感到庆幸。但安虎可不这么认为,原先苏协在的时候安虎与屈铭本是同级,均为校尉,而且安虎自认为本事不比屈铭差。这苏协弃官逃跑之后,屈铭当上了县令,平日里便是飞扬跋扈,经常的打压反对自己的同僚,且手段是极为毒辣,这郏下驻军无不对他咬牙切齿。 这安虎是早就不满屈铭平日里的作为,今天一大早提了个建议就被他砸出了鼻血,本来就已窝着火,现在又打了个这么个大败仗,许多的弟兄们都填进去了,几乎快全军覆没了,所以见着屈铭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就朝屈铭冲了过去,口中高喊着:“弟兄们砍了屈铭,随我反了!”可怜的屈县令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便被剁成了肉泥(廖淳本来想把他剁成肉饼子喂狗的,现在可以省了一道公事了,可以直接拿去喂狗了)。 在安众瓮城内的官军都被射成了刺猬,基本上没了活口,所以当城外面的安虎砍翻屈铭造反的那一刻,这安众城防御战就算是胜利了。但这意外的结局让廖淳稍稍有点郁闷,他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本来想亲手砍了屈铭这厮为汪大牛等人报仇的,但却没有想到屈铭人竟然缘坏到这等地步,居然被自己人给剁了。不过总的说来这是个漂亮的胜仗,总共就伤了十来个弟兄、没有人战死,还得了许多的军器、马匹,值得好好庆祝,但就是不知道兄长那边怎么样了,廖淳心中暗想道。 宛城南门,战况惨烈! 为了把事情做得逼真,龚都下令强攻,而这宛城坚固,守将褚贡又极善防守,从辰时打到巳时部队伤亡惨重,已经填进去了五百多个弟兄,副将王锌急了,对龚都说道:“将军,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兄弟们死伤惨重啊!” 龚都道:“我都看到了,给我接着攻城!” 王锌再谏道:“再这么打下去可连老本都要赔光了。” 龚都怒道:“我是将军还是你是将军?!” 听龚都这么一说,王锌一时语塞:“这……” 旁边一小头目说道:“将军,廖淳让我们来打宛城,自己却在安众呆着,他原本就是官军,不会是串通屈铭让我们来这里送死,那边他好献了城池……” 还没等那头目说完,龚都双目圆睁大叫一声:“啊~”举起他的烈焰大刀,反手一刀把那小头目给活劈了,说道:“乱我兄弟感情者,斩!” 周围兵将都被这一幕吓得是目瞪口呆,半晌龚都才悠悠的叹出一口气来道:“抬到车上去,回去厚葬!继续攻城!” 随着时间的逝去,黄巾军的伤亡在不断的增加,却始终等不见那传递消息之人,龚都也是心急如焚,这是他一手拉起来的队伍,都是些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弟兄,他也心痛啊,但他绝不能表露出来,如果他一动摇,这军心就溃散了。终于在正午时分等来了潜伏郏下的细作,正如廖淳所预料的那样,屈铭带兵攻打安众去了。 嘿嘿我这兄弟可真神了!龚都暗自偷笑。 “将军你笑啥?”边上的小校好奇的问。 龚都立马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答道:“我有在笑吗?撤军!” 黄巾军鸣金收兵退去。 宛城的敌楼上,副将杨云对太守褚贡说道:“将军,贼兵溃败,为什么不挥军掩杀?” 褚贡道:“你怎知贼兵是溃败?今贼众我寡,守城尚且可以,倘若贼兵是攻城不下,以诈败诱我出城,我等追杀出去中了圈套又当如何?” 杨云语塞,褚贡又道:“我等只需固守城池等待朝廷援军!” 龚都接着细作的消息,挥军杀至郏下城的北门外,准备攻打郏下城,副将王锌抱拳苦谏道:“将军,激战一上午军士们均已疲惫,此刻攻城恐于战不利啊,不如我们且退回去,明日再战?” 龚都大笑:“哈~哈~哈~王将军勿虑,此刻的郏下已是一座空城,守将屈铭中了俺弟的妙计,将主力调出去攻打安众了,留下的不过是些老弱……” 没等龚都说完,王锌大惊失色:“安众乃我军根基,当速去救援呀,将军!”说毕滚落马鞍,跪在龚都面前请求回援。 龚都下马去扶王锌,嘴里却笑得更欢了,说道:“王将军~尽管放心攻城,狗官屈铭这会儿怕是早死于俺弟之手了。” 但王锌并不理会,依然跪拜不起。见那王锌不肯起来,龚都脑瓜一转想了个辙,知道这小子平日里好酒、好赌就说道:“这样咱俩打个赌,我们先打郏下,如果回去俺弟丢了安众,我就把我珍藏的那坛醪酒送给你,如果俺弟守住了安众,你就把你那口燕尾刀给我,怎样?” 王锌想了一下,觉得如果能攻下郏下,就算安众丢了也还有地方落脚的,就很不情愿的站起来了。见王锌站起来,龚都又不失时机的加了一句:“兄弟咱俩再加赌一把,你我各领一队,看谁先攻入郏下,赌注五百金怎么样?” 这王锌赌兴终于被龚都给勾上来了,这次可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就五百金!”于是两人各领一队,攻城就此开始! 郏下城中屈铭带走了几乎全部的驻军,只留下一半的城防内卫和一群老弱的辎重兵,算上城内维护治安的衙役还不足八百人,这些人暂时由城防内卫的领军校尉李裕统领着。从早晨屈铭决定偷袭安众的那一刻起,李裕就觉得心绪不宁,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到午后龚都兵临城下,李裕便知到败局已定,郏下必失,再无回天之力了,可是他还是决定拼死一战以报国家。 贼兵把城池围的跟铁桶似的,四个门的防守都很吃紧,如果一个城门被攻破了,以现在城中的兵力郏下就算是丢了。李裕将他的八百军士分成四队,每队两百人分列于四面城墙,每队又分成两组,轮番用弓驽朝下放箭,不留给敌人半点攻击的空隙,又调动城内的百姓烧滚火油、开水,搬来滚石、檑木。 郏下北门的防守最为严密,龚都不想占王锌的便宜,他攻打的就是北面的城门;而那北门是由李裕亲自把守的,当贼兵从北面杀来时,李裕判断北门受到的攻击应该是最大的。 五轮的冲击都没能打开郏下的城门,龚都原以为屈铭不在,郏下城应该是很容易被攻陷的,但是到这会儿才知道郏下强悍的并不是屈铭这个人,而是由他训练出来的城防内卫。正如廖淳所说,如果假以时日,别说是攻占郏下,就连防守安众都会成问题。屈铭!人才!可惜是朝庭的狗官,龚都在中间休息的时候这么想。 李裕动作很快也很狡猾,真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反正他是做到了。五次进攻,拿巨木撞击城门,前后整整五次进攻啊,从中午打到黄昏,都不知道填进去了多少弟兄,城门都被撞烂了,但发现还是进不去,因为城门进出口被石块封死了。什么时候封的?不知道。动作真的很快!城门进不去,城墙爬不上(上头火力太猛),不过没关系最后一次了,龚都冷冷一笑,策马后退百步,双腿一夹马镫,镫上的马刺刺向马肚子,马一吃痛狂奔起来,龚都在马上挥着镔铁锤朝城墙最脆弱处砸去…… 守不住了,直觉告诉李裕。他不是名将,在历史上,不!就算在当时,在荆北他也寂寂无名,所以他要是能够洞察瞬息万变的战场,那是天方夜谭!但熟总能生巧,就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在与黄巾贼无数次战斗中,他生出一种直觉,就像猛兽察觉到来自猎人的威胁!城墙要塌了,城内没有步军,巷战也就成了不可能,贼兵若是入城郏下也就算是陷落了。 贼首龚都已经快冲到城墙边了。百步!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不行!绝对不行!李裕纵身翻下城墙,朝龚都扑去。龚都跨下坐骑受到惊吓,前面双蹄离地,一个急刹,仰天扑腾起来。龚都挥舞着铁锤正要发力,被坐骑这么一扑腾,原本朝城墙打去的铁锤偏离了方向。但这一锤没白打,巨大的镔铁锤顶着李裕的胸口,已经敲碎了他的肋骨,甚至把肺也震碎了。在跳下的那一瞬间,李裕始终保持的是一个姿势,破军枪法第七式“直捣黄龙”,这是官军常用的一套枪法,军中每一个普通士兵都会,没有什么花哨,却直取敌人咽喉。由于兵器短了些,这一枪离龚都的脖子半寸! 李裕一身土红的皮甲,土红色的披风,在纵身跳下城的时候,土红色的披风随风飘起,就像一片土红色的落叶。随着那“落叶”的飘下,那杆枪也顺势滑落,在龚都胸口划下淡淡的一道红。血,渗出! 由于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周遭的士兵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一大片的惊呼。官兵惊呼是有道理的,他们亲眼看到了自己的主将惨死在贼将的铁锤下;黄巾军也大声惊呼,他们以为自己的主帅被城墙上飞下来的官军刺死了。 这两边都以为自己死了主帅,反应可不大一样,城墙上的官军大部是城防内卫的,由屈铭一手带出的铁军,所谓铁军就是有铁一样的纪律,主将死了有副将、副将死了有什长、什长死了有伍长、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依然会顽强的执行军令;黄巾军这边可不一样了,主帅死了?我们老大死了?这么强悍的“火烈神”居然死了?被官兵杀死了!对,官兵! 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大喊了一声:“头儿被官兵杀死了,快跑啊~” 这下子好了嘛,本来看到这一幕就已经惊呆了的农民们听到这么一声叫唤就哄的一下集体往回逃跑了,黄巾部队一下子混乱了起来,“官兵杀来了,快跑啊~”叫喊声此起彼伏、哭天抢地,一时间就溃不成军。幸好龚都及时回马喝止。 “火烈神龚都在此,谁人敢乱我军心!”说着骑马飞驰赶上那乱喊乱叫的倒霉蛋,一锤砸去,打得他崩裂当场暴毙,这才喝止住了溃散的部队。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丝毫的悬念,龚都扛着他那把大铁锤跨过破裂城墙的缺口时,王锌就这么输掉了他的五百金。要说这个王锌,他不但是平日好赌,而且还是个逢赌必输,这场仗下来军功赚的钱也没有五百金,估计回到安众后只能去当铺把自己的内裤给当了。 那龚都赢了王锌正在暗自偷笑,但想到安众这心情就又凝重了起来,就那么点点人马元俭守得住安众吗?说实话龚都也是放心不下的,还有老母亲在那里,元俭一定要守住啊!龚都朝东边安众城的方向眺望,但那里除了地平线上堆满的云便什么都没有,天快黑了。 !! 第九章 疑问 就在龚都骑在马背上往东眺望的时候,廖淳也在安众城西面城墙的敌楼上倚着护栏朝西边眺望,西边的天空是通红一片,就不知道那是郏下战火烧红的呢,还是只是一片火烧云。只不过廖淳没有龚都那么担心,屈铭和郏下的官军主力已经消灭了,兄长今日就算攻不下郏下城,改天再派兵攻打也是很容易的事了。 下午申时从新野方向传来了消息,说是孙仲攻占了新野打算犒军三天,请第一大方的众位头领、将军们同去喝酒,晚上龚都回来的时候廖淳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恩,这个肯定要去的,就这么短短几个月时间我们就攻占了除宛城以外的荆北所有的城池,值得好好庆贺一番!还有顺便可以和众位头领们商议攻打宛城一事,如果各处合兵那么宛城则一击可破!”龚都一边脱去身上的布甲,一边对廖淳说道。 这宛城可真是他娘的高大坚实,白天都不知道填进去了多少兄弟哪,龚都说着话思绪又回到上午攻打宛城的那一刻。 “兄长!兄长!”廖淳知道龚都走神了。 “嗯?你说什么?” 龚都回过神来。 廖淳笑道:“兄长在想啥哪?我是说明天你去,我就不去了,这城总是要有人守的嘛。” 龚都道:“同去!同去!你一人也守不了两个城池啊,这守城的事情就由我来安排,你就放一百个心。” 廖淳道:“我想过了,郏下城那边我熟由我去守,安众则交给陈氏兄弟,兄长可以安心喝酒去。” 龚都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你怎么说也是一个部曲的头目怎么能不去?那郏下自有人去守。” “谁?”廖淳问道。 龚都故意作色道:“就你的副将守得城池,我的副将就守城池不得么?” “这……”,廖淳一时为之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候副将王锌光着膀子走了过来找龚都,很不情愿的把那口燕尾宝刀、一袋子钱和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的那身牛皮护甲塞到龚都手里,说道:“唔~给你,等下次军功赚了再补足剩下的钱。” 正在边上忙着拾掇缴获的军器辎重的徐骁,见到了王锌这副模样可真就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王将军你这改行卖肉啦?” 这句话又引得本来在一旁偷笑的其他士兵也忍不住,一同哄堂大笑了起来。 “去!去!去!小心老子活剥了你们的皮。”王锌很是恼火,挥手驱赶嘲笑他的人,但在龚都面前他又不好怎么发作。 龚都见了王锌这副模样也笑道:“王将军愿赌服输果然豪爽,只是多问一句,明天孙头领请我们去赴宴,你还有别的衣服吗?还是就这光着膀子去?这冬天才过去,夏天好像还没来哦” “我不去了!”不等龚都说完,王锌就气都都的说道。 徐骁借机又拿王锌开涮了,故意大声说道:“哎呦~明天可是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哦,你真不去啦?” “不去了!不去了!”王锌越想越觉得憋气,说着扭头就要走。 这时龚都说道:“这样如果你不去呢,在城里呆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了衣服在城里闲逛也不方便,不如这样咱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王锌听说龚都要和自己做交易,有点好奇,心想自己这会儿除了条裤衩就啥都没有了,这龚都还想和自己做什么交易?于是便转过身来,看着龚都问道:“什么交易?” 龚都把皮甲和燕尾刀塞还到王锌手里,说道:“明日咱们都去喝酒,你呢就去守着郏下城,要是把郏下城给我弄丢了……” 王锌一看龚都这是没打算要他的宝贝,立马乐了,没等龚都把话说完就接口道:“末将要是把郏下丢了,您就把我连盔甲带皮一起扒喽!嘿嘿嘿嘿~”说完就是一通憨笑,同时还忙不迭的把皮甲往身上套,深怕龚都反悔似的。这时廖淳也才发现原来兄长不是真生气,既然这守城的事都已经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那明天出去喝酒转转倒也不错。 第二天,这天一刚亮廖淳和龚都一干人等就从安众出发了,身后跟着的是“黄巾二十八骑”,就算是护卫,其实现在荆北全在黄巾军的控制下,安全得很,不用像早段时间一样需要乔妆打扮东躲西藏的了,所以带着“黄巾二十八骑”最大的目的就是显摆。在这农民的队伍里,马那是相当奢侈的东西,许多头目打仗时坐的可都是“11路”,能够带着这么一支骑兵队做护卫去赴宴,那真是相当“高大上”的事情,龚都也感到倍有面子。 队伍在官道上走着,往日里来来往往的身影都不见了,偌大的官道上一片的荒凉,偶尔还可以看到几具人、畜的尸体倒在路边,还有围绕在它们周围的不停鸹噪乌鸦,四野里是一片战争之后的荒凉。 不破不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应该是苍天死了的样子,等黄天立起来大家应该每天都有田种,每餐都可以吃的饱饱的,再也不会有什么贪官恶霸等等一系列的恶人了,廖淳越想越远,越想越美,想着这世界马上要在自己的手里创造出来了,乐得呵呵呵的竟然直到傻笑出声来自己才发觉,幸好徐骁这小子留在安众整理辎重,不然肯定又要被追着问了。而龚都没徐骁的机警,这会儿又哼着山歌所以没注意到廖淳的傻笑。好险,逃过一劫!廖淳感到很庆幸。 在淯水岸边通往新野的渡口,一艘载满了人的船明明靠了岸却又突然朝江心划去,然而不是向对岸,而是顺水往南走了,似乎看到廖淳他们过来就很慌张的样子。这伙百姓像是逃难的模样,廖淳心里觉得纳闷,他们怎么见了我们跟见到鬼一样?难道把我们当成官军了?廖淳看看自己身上,不过现在身上倒真是穿着从县衙的府库里翻出来的牛皮甲,唉!不去想那么多了赶快找条船过河要紧,不然到那里大家都该散席了。 廖淳等人在附近的村子里找到一条小渔船,渡过淯水的时候这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廖淳看到又有几个落难的百姓朝渡头跑过来,但是同样是见到廖淳等人后立马就往回跑,仿佛见到了鬼一样。 莒凌封策马上前捉了个回来问话,只见那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开口就是一句,神仙爷爷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什么什么的一大堆的求饶的话。 廖淳见状跳下马安慰道:“这位大哥莫要慌,我们是天公将军麾下的黄巾义军,不是官兵,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见我们就跑?” 那难民吓得着实不轻,连哭带喊道:“草民知道!草民知道!你们是天兵天将神仙菩萨,求求你们大慈大悲放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廖淳越发觉着这事情有蹊跷,但看这难民被吓得语无伦次,在情急间越发问不出什么,看看天色已然不早只好作罢,送了些钱与吃食给他把他放了,然后众人径直往新野赶去。 !! 第十章 离席 进了新野城时天色已经墨黑,而新野府衙大堂以及从府衙门口一直延伸出来的那条街道上却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这酒宴从大堂内一直摆到了街尾。廖淳等人已经迟到喽,看来今天罚酒是免不了的了,不过这迟到也有迟到的好处。 当大伙儿都整整齐齐的就坐后,骑着马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两边射过来的是坐着吃酒的各部曲大大小小头目唰唰唰的目光,哎呀妈呀~这目光就跟闪电似的,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这感觉就像是天皇巨星刘德华出场一样,有没有?当然廖淳和龚都是不认识什么刘德华的,但这出场的感觉那是相同一样无差别以及没有出入的。廖淳、龚都把随行的黄巾二十八骑的兵士安排在外面喝酒,马呢则拴在县衙堂屋后的马厩内,只带了莒凌封、姜兰甫两个人作为随从朝大堂走去。 进了大堂果然荆北的其他几部曲长全到齐了,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坐在最上面的不是孙仲,而是一位廖淳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跟龚都一样也长着满脸络腮胡须的中年大汉,带着一顶土黄色青天帽,龚都小声告诉他这人便是人公将军麾下大将张曼成,外号“神城使”。等到廖淳和龚都两人坐下来,孙仲就为大家介绍了张曼成。 张曼成这次到荆北来主要是受人公将军张梁之命,集结荆北黄巾军力,于南阳一线对京都城洛阳发动进攻,呼应颍川、东郡、邺城三路人马对洛阳城进行合围,当然首先是要拿下宛城。 对于拿下宛城荆北的各位头领当然都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进一步说谁要是打南阳立下头功以后在荆北一带那可就是大哥大了,谁都得让着三分;退一步说,打下南阳至少以后在荆北就要安全许多,不用担心哪天睡梦中官兵从宛城内杀将出来。 这说到底都是私心,私心是个人他就谁都有,但就是这个私心惟独廖淳和龚都没有,因为他们俩的想法还都很天真,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赤子之心”。所以接下来其他的头领们有的另一份忧虑他们都没有。 对于其他头领们来说不安的是,张曼成要集结荆北的黄巾军力,那么意味着他们各自的部曲都将被收编,这个让他们十分的头痛。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有兵就会有地盘,有地盘才会有钱粮,有了钱粮就能找到更多的兵,谁的兵多那谁就是大爷,皇帝老儿为啥牛b?还不是因为兵多,地盘大(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在座的头领们都私底下打着自己的算盘,所以当张曼成说要把他的“办公室”放到安众去的时候,大家伙都笑了,发自内心真诚的笑了。龚都、廖淳俩人笑是因为觉得能够接待领导,被领导看得上,那是件光荣而又神圣的事情,而其他头领们乐了是因为那个背黑锅的倒霉蛋不是自己,而张曼成开心则是因为他认为空手套白狼的白拿人家的地盘多少总有点儿难度,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居然碰到了两个把他们卖了还帮自己数钱的二楞子,有意思!有意思! 这最开心的人呢,当然要算是孙仲孙头领了,他本来正在为自己的大张旗鼓而感到懊恼。这刚刚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辛辛苦苦的打下来一个城池,还折了不少兵将,想开个庆功宴显摆一下、享受一下,结果招来个瘟神,因为张曼成说正好趁大伙人齐好商量攻城计划。 这请神容易送神难!谁知道这张曼成来了还走不走,要是他就这么把自己收编了,说实话自己也真没办法,以现在的实力要想打张曼成带来的“神城军”恐怕有些难度,再说边上的其他头领也会过来“镇压叛乱”。这正犯着愁呢,还好来了这两个二楞子当宝贝似的接了自己手里那烫得不行的山芋,为了防止他们反悔再节外生出什么枝来,孙主持人马上把酒宴由“领导讲话”引入下一个环节,“歌舞升平、把酒言欢”,耶!。 孙主持人请上来一大班子新野城里的歌舞妓(都是他入城后抓来的,现在成了他的私人演艺队了),大伙儿喝酒观舞好不痛快。这帮子农民平日里苦惯了,一下子这么放开享受,都仿佛到了仙境中一般,真是醉在其中,美在其中。这廖淳也看傻了,他打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而且还是一大群,虽然廖淳一直打内心深处认为饮酒观舞是狗官们才会干的事情,可眼睛还是很不自觉的盯着这些曼妙的身姿,当然话说回来这也不能说明廖淳就好色,毕竟是年轻人嘛,要是在美色面前啥感觉也没有,那除了柳下惠便只有东方不败了。边上的龚都就更不用说了,两个眼球早都直勾勾了。 为了进一步的显摆,也为了进一步的搞好群众基础,孙主持人见情形差不多了,又让手下的士兵拉来一群女人,一人一个分给每位头领陪酒,还示意若看着喜欢可以打包带走。被带到廖淳这边的是一个比他年龄还要小一些的小姑娘,穿着一件淡青色的土布衣裳,被身后的兵士推攘着,一双剪水般的双瞳露出无比的羞怯与惊恐。廖淳见了顿时心生怜爱之情,这种感觉平生都从未曾有过,所以廖淳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押着这姑娘的兵士本就是个市井无赖,寻花问柳之事乃是家常便饭,知道廖淳看着这姑娘心动,就在一旁教唆着廖淳那些下流之事,他本是想拍拍廖淳的马屁的,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被廖淳痛骂一顿,又在屁股上被重重的踢了一脚,要不是旁人拦着,没准就被廖淳拔刀砍了。这兵士见廖淳火气如此之大,急忙连滚带爬的逃出大厅,回头看看廖淳没有追出来才恨恨的骂道:“装什么装!一双色眼瞪得跟狼似的,大爷好心教你几招还狗咬起吕洞宾了……”边骂边走远了。 被廖淳这么一搅和坏了这一屋子人的“雅兴”,张曼成和孙仲心里都很是窝火可又不好表现出来,因为毕竟这么大的一个“锅”这两个楞小子背了去了。人说傻子都是一根筋的,万一这傻子为了一个妞犟起来,把这“锅”往地上一摔,这事情可就不好办喽,两人就这么各自盘算着,底下其他在座的各个头领见老大和东主都不发话,也就各自沉默着,这宴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冷。 龚都在一旁开始还拉着、劝着廖淳,现在大家都坐下来了,只是气氛变得有点不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些么,一会儿看看张曼成、孙仲,一会儿看看在座的其他人,一会儿又看看廖淳,也就这么也沉默着不说话了。 而这廖淳却好像全然没有察觉周遭发生的一切似的,从龚都把他摁倒坐下来那刻开始,就盯着边上那姑娘看,那样子就如刚才那二流子兵士骂的一样,一双色眼瞪得跟狼似的都发绿了,但这点廖淳自己是不知道的。而那姑娘被看得是又羞又怕,低着头脸颊涨得彤红彤红,双手使劲的拧着衣角,眼梢的余光又牢牢瞄着身边的廖淳,生怕这强盗头子什么时候就朝自己扑过来欺侮自己,这种姑娘被强人抓去欺侮的事情打小就常听娘说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这领导到底还是有领导的素质滴,眼见着气氛不对,张领导堆着个笑脸端起酒杯先发话了:“来来来大家吃酒吃酒,少年郎火气旺,哈哈哈~~见着漂亮姑娘了就难免……哈哈哈~~”说着举着酒杯朝孙仲作了个干杯的手势,“孙头领不要介意哈,这小子是看中你的‘礼物’了哈哈哈~~” 孙仲也正好趁此下台,陪着笑脸道:“地主之宜,应该!应该!”说着转向廖淳、龚都道:“二位头领若是喜欢,后院还有许多姑娘那,尽可以……” 廖淳刚被周遭嘈杂声音的从曼妙仙境中拉了出来,这刚一回过神来,就看见孙仲堆着他那满脸横肉的大麻子脸说出这一番肮脏的话来,顿时拍桌而起,拉着身边的姑娘离席而去,龚都也跟着追了出去,身后又不知是哪些混蛋叫叫嚷嚷着:“孙老大你也太小器了,居然后院还藏着妞。” “对!让我们也去挑挑。” “能不能多带走几个啊,哈哈哈~~” !! 第十一章 姑娘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个天杀的强盗!流氓! 你想把我带到哪里去?放开我你……”那姑娘一边喊着一边边拼命想挣脱廖淳的手。 廖淳本来心里就窝火,被这姑娘一路这么烦到城外实在是受不了了,就狠狠的甩脱原本紧紧抓着的那姑娘的那只玉手,大声吼道:“我流氓?我强盗?你这么不想出来那你回去,回去看看到底谁流氓!谁强盗!” 这姑娘家本来就胆小,被廖淳这么凶神恶煞般的大吼一气,顿时便吓得没声了,晶莹的泪珠开始在那剪水般的双瞳中打着转,看着更是楚楚可怜。廖淳开始还以为这姑娘被自己这么一说终于安静了,却没想到竟然是这幅光景,顿时心痛万分,冲天的火气也就一下子焉了,但这嘴拙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只是傻傻的在那里重复着一句话:“我只是想救你,我只是想救你……”。那姑娘心里生气也不理廖淳,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就这么借着月光,那姑娘在前面一路走着,而廖淳则在后面一路跟着,俩人慢慢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也不记得到底是谁先开的口。路上廖淳从姑娘的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大概:孙仲带着一群黄巾贼攻占了新野,然后开始在新野城里烧杀抢掠,收刮光了新野城内几乎所有的钱粮,还把新野城中的百姓统统都抓了起来,青壮年汉子全被充入军队,如果不服从那就当朝廷走狗杀掉,年轻女子则全拿来给这帮强盗糟蹋,而老幼病弱者则用来充当奴役,新野城街头张灯结彩一副喜庆的场面,就是城内的这帮老人小孩在收拾了血淋淋的屠杀现场后布置出来的。 “难怪刚才那些人看到我们就逃跑。”廖淳听了气得吹胡子瞪眼(当然这会儿他还没长胡子,自然就没胡子可吹,反正就那么个意思)。 这姑娘看着廖淳气嘟嘟的样子感到很是奇怪,说道:“怎么你们既然敢这么做,还怕被我们说啊?” 廖淳一时语塞,半晌才说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姑娘很不屑的故作惊讶道:“呦~,都是黄巾贼这还有不一样的?” 廖淳道:“他们是黄巾义军的败类!我们是跟着天公将军替天行道专杀狗官昏君的。” 姑娘嘲讽道:“好个替天行道!烧杀抢掠,奸女也算替天行道么?” 廖淳辩解道:“那些都是败类干的‘好事’,我们从不伤及百姓,我跟我大哥龚都的城内百姓个个安居乐业,不信你跟我回去看看。” 这姑娘看廖淳一路上倒也挺老实规矩,纵然是在荒郊野外也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这确实和之前见到的那些黄巾贼很不一样,也就开始相信了廖淳的话,只是嘴里还是不肯罢休,说道:“谁这么笨跟你回去,现在你都这么凶了,等到了你的地头指不定还会怎么样呢。如果你真是个好人,那你就放了我,我还要去找我的夫君呢。” 廖淳本来还想着自己或许可以跟这姑娘……,一听到‘夫君’这词,心顿时便凉了半截下来,结结巴巴的问了句:“你,你已经,嫁人了?”这纯粹是句废话,她都说“找我的夫君”了,这能没嫁人吗?廖淳听着自己都觉得傻,后悔怎么就说出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还没,我们是娃娃亲。”姑娘回答道。 “噢”,廖淳松了口气,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但顿时又觉得自己有些邪恶,又有些龌蹉,“新野很乱他现在在哪里?你被抓了他怎么不来救你?” 姑娘回答说:“这个我也不知道,现在新野很混乱,黄巾贼攻进城的时候我和他失散了。” 听姑娘这么一说,廖淳感到一阵欣喜,立刻对姑娘说道:“那你就先跟我回安众,我帮你去找这样方便些。”他仿佛又看到了一丝丝可以陪在这姑娘身旁的希望,就算不能在一起,能跟她多呆一会儿,给她做点什么都是幸福的。 姑娘回答道:“不用了,我们从小常在一个地方玩,我去那里等他,他找不到我一定也会去那里的。”姑娘柔柔的说道,仿佛又沉浸在往日幽会的甜蜜之中。 听姑娘这么说,廖淳有一些失落,又说道:“那我陪你去那个地方。” 姑娘还是没同意,说道:“不用了,万一他已经在那里等了,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会误会的。” 被姑娘连番的拒绝,廖淳感到很失落,又傻傻的问了一句:“那他万一被抓了怎么办?”其实廖淳内心有一个不由自主而产生的邪恶想法,他希望这姑娘口中的“夫君”被抓了,甚至是被那个大麻子脸孙仲给杀了,但每每这个念头冒起,内心里那个善良的自己就拿着沉重的道德枷锁走了出来,把自己的灵魂给锁牢、锁死、锁到喘不过气来。 姑娘冲着廖淳露出的迎春花般灿烂的笑容,说道:“那到时候我就再去安众找你好了。”。 看到姑娘这么灿烂的笑容,廖淳也跟着傻笑起来,他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就今天最傻了,不过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再傻点也值了!“哎!你叫什么?”廖淳才想起自己这一路来还没问这姑娘的名字。 “陈梦婷,呵呵呵……”姑娘边笑边小跑起来,跑出去一小段路又回头冲廖淳笑着挥挥手道别。 廖淳则在原地傻站着。一直等到那姑娘完全消失在夜幕中,又过了很久很久,廖淳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都还没有告诉那姑娘,自己叫什么名字,那回头她怎么来找自己。廖淳悔得是肠子都快青了,恨自己怎么就长了这么个猪脑子,赶紧朝那姑娘离去的方向追去。 在博望坡附近龚都终于找到了廖淳,然后就是一通埋怨。 “哎呦我说老弟呀,这一晚上你带着个妞去哪里风流了,可让哥哥我好找啊,我从县衙出来一路追着你们,不想满大街的醉鬼们跌跌撞撞的拉着我喝酒,我被撞倒爬起来后就不见你们的人影了。还好弟兄们喝得不是太多,我就让他们一路出来找,大伙儿以为你可能回安众去了,可到了渡头才想起晚上根本就没开渡船的人,我们乘来那条小船也还依旧栓在那里,然后我只能让弟兄们再分头去找你们了。你可要老实交待,和那妞躲哪里快活去了?我们二十八匹马啊,四处散开找了一个晚上楞是没找到你们。哦对了,那妞去哪里了?你不会是把她先奸后杀了?这样子可不对哦!” “她回去了。”廖淳因为没找见那姑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嗨~你们看元俭是不是中什么邪了?”瞧着廖淳这副样子龚都觉得很奇怪。 “头儿是喜欢上那姑娘了。”边上一个士兵坏笑道。 “少胡说!”木头样的廖淳终于回过了神来。 尽管廖淳摆出一副好像根本没那回事的样子,可大伙儿还是觉得那士兵说得挺有道理。 龚都埋怨道:“你小子倒好为了讨好那妞逞英雄,自己出来风流了,害我们大半夜好找!我还惦记昨天晚上我那妞啊,那胸真他娘的大。”边说双手还边做着抓奶龙爪手,周围那些弟兄都听得哈哈大笑,廖淳很烦听到这些下流的东西,就管自己径直往回走了,可龚都还没说完硬追着他,不停的说着:“哎还有她那屁股挺大,绝对是生儿子的料……我都没来的及问她叫什么……哎你跟那妞咋样了……哎……” !! 第十二章 情报 两日之后“神城使”张曼成带着他的四千“神城军”来到了安众,同时还顺道带来一个消息,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决定在近日内完成对洛阳的战线合围,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的拿下宛城,扫平南阳地区的官军。 这宛城守将褚贡处事极为谨慎,要用计诱其出城怕是做不到的,那只能强攻了。然而宛城城墙高大坚固,如果官兵援军一到,恐怕难以再图谋了。所以这时间紧迫,虽然荆北境内几乎全部被黄巾军控制在手里了,但许多城池打下来了却没有兵把守都是些空城,调得出兵马来的便只有安众、新野、樊城这三个地方,关于这一点张曼成来荆州之前就早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占领这三个地方的部曲首领分别是孙仲、赵弘、龚都、廖淳,实力最强的是龚都,其手下有一万二千左右兵马;其次是赵弘,手下也有近万左右的兵可供调遣;孙仲手中约有七千左右的军马,剩下的就是一些不成气候的零散盗匪流民,全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五千人。按理说张曼成带着他的四千“神城军”去收编孙仲的七千人,然后再去号令其他两个部曲应该更为合理,也更为稳妥,不过还是大贤良师能够识人,这龚都、廖化二人为人古道热肠,也更为忠诚。 那孙仲部曲以“神城军”的实力虽然容易收复,但是以那天宴会上的情景来看孙仲终归不会甘心,所以到时候去调度指挥也就不会那么顺当,而赵弘此人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是个精明角色不好驾驭,现在龚都、廖化两人既然自愿效力,以一万二千的兵力,加上“神城军”,要号令其他人,那就容易的多的多了,张曼成暗自思量着。 让赵弘部由樊城起拔进驻郏下,孙仲部由新野北上进屯鲁山,然后由三面合围宛城,这是张曼成的第一步动作。这赵弘不费一兵一卒便得了郏下,自然乐意,留了些许人马守樊城便往郏下进发,而龚都、廖化俩人让了一座城池却也是满不在乎,还一心盼着赵弘部队早日到来;而孙仲接到去鲁山的军令也是满心欢喜,鲁山是座空城,县令跑了被小股教众流民占据着,新野去鲁山沿途挨着淯水还有一座小城叫做安乐,也是座空城,所以顺便也就占了,孙仲在两座空城里又刮了不少钱粮军器、掳了不少女人,还收编了三千人左右的教众流民,实力自然又是一番壮大。这张曼成、赵弘、孙仲三人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只有龚都、廖淳这兄弟两个傻傻的做着“立黄天”的美梦,一心为着“理想国”奋斗着。 在宛城的郡守府内,郡守褚贡在客堂来回的踱着步,那佩剑在腰间来回的“咵嗒啦~咵嗒啦~”的晃荡着。 “老爷你能不能不要晃了,快些坐下来,你晃的我眼都晕了。”夫人王氏说道。 “眼晕你就把眼睛闭上!”褚贡不悦道。 夫人王氏说道:“那‘咵嗒啦~咵嗒啦~’的声音听的我心烦。” “哼!”褚贡拂袖走出客堂,来到天井里站着,双眉紧锁闭着眼睛。前些日黄巾贼来攻城,攻了一半却又无故撤去,此事甚是蹊跷,这上午派去打探的人怎么还不回来?正想着府中家丁来报,前去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褚贡连忙把人唤进来。 “大人郏下城失陷,屈县令为贼所杀。”探子回报道。 “什么?!”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褚贡差一点没昏厥过去,他深吸一口气,闭目缓了一缓开口道:“快些给本官细细道来?” 探子回道:“那日黄巾贼佯攻宛城,是为了赚屈县令出城去攻打安众,那贼首廖淳就是原先郏下的逃兵,在安众城设下埋伏斩杀了屈铭,而贼首龚都则在屈县令率部出城后,从我们这边撤军,挥师袭取了郏下。” 褚贡听了此消息,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天井花园的护栏上,大叹一声:“唉!屈铭竖子误我!真后悔那日没听杨云的追击贼军!” 忽然家丁又报称有探子在门外候见,说有重要军情,褚贡急忙唤入。 “报~黄巾贼正在三面集结,樊城贼军向郏下移动,新野贼军向鲁山移动,颖川方向也来了一支贼军现在好像驻扎在安众,三路人马号称十万对宛城形成了三面合围。” “什么?!”褚贡再一次喊了出来,满脑子都是被围城攻打的场景,唬的他是面如土色,这会儿一口气没上来,真的昏厥过去了,左右一见郡守摔倒连忙救起。 自打龚都攻城之后,宛城中气氛变得十分的肃杀,大白天的街道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就跟夜晚酉时过后的宵禁一般,不知道的人还当这是一座空城、死城。城中的军士们都在瓮城的城楼上时刻待命着,老百姓们则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其实自打黄巾一起事,城里就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了,原本城中的百姓,一部分随着黄巾起义了,而那些有钱的则卷着金银细软往洛阳跑了,剩下的是一些舍不得家业的守财奴和穷的想跑也跑不了的或者体弱多病跑不动的贫苦百姓。 这会儿城中百姓可能十户中剩不到一户了,前日黄巾贼攻城,郡守褚贡便挨户的抓壮丁充入军队,稍微有些力气的百姓,不问男女老幼,都被抓去守城了,一些百姓害怕被抓去充军,又或害怕宛城陷落被屠杀,乘着夜色翻墙的翻墙,买通守卫的买通守卫,纷纷逃出城去,这荆北重镇、偌大的一座宛城就这样基本没了生气,没了往日的人声、车马声、鸡犬声,甚至是鸟声。 宛城的城楼上杨云依旧指挥着百姓搬运滚石、檑木、火油等守城器物,他每天要在四面城墙上来回的跑,为随时可能到来的围城做着准备,风迎着面从东南方吹来吹起了杨云脸上花白的胡须、身上暗红的披风和城墙上红褐色的旌旗,同时也吹去了城墙上搬运器物的嘈杂声,兵士、百姓的哀叹声。在这一刻万籁俱寂,剩下的只有风声,天空中堆满了泛黄的乌云,一朵压着一朵压的人透不过起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第十三章 围城 丁酉日一早,赵弘率部如期到达了郏下城,去除留守樊城的人员,到达郏下的部队是九千人,双方交割后王锌带部返回了安众。而孙仲部由于中途收刮了安乐县,所以到达鲁山已经过了正午时分。到达鲁山后,孙仲在忙着收刮当地的府库民宅的财物的同时,倒也没忘了正事,在入夜后率九千人寻淯水源头水浅处泅渡过河,在淯水西岸立起了营寨,等于把大军摆到了宛城的大门口。 到天亮时分营寨已立了起来,宛城东门的守城将士在城防敌楼上望见贼军营寨,急忙来报褚贡,而那时褚贡刚起床,尚未来的及洗漱更衣,听到敌情后,他穿着睡袍光着脚,拿了把佩剑便冲上了东门敌楼。“大人你看。”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褚贡见到一座大大的贼寨立在那里,隐约还能看得到那寨中旌旗密布,刀枪林立,人头攒动。“大人敌寨距城应不足十里。”士兵报道。这不是废话吗,宛城到淯水西岸本就不足十里,在敌楼上能隐隐望见寨中动静,这寨子离城怕没有五里,褚贡暗暗思索着却是无计可施。 听说郡长褚贡一大早来了东门敌楼,副将杨云也慌忙赶过来。看着城外远处立起的敌寨,杨云道:“大人快差人向洛阳告急求援。” “求援?”褚贡苦笑道,“不过短短数日,我已经连上三道奏章告急,不都是你派人送去的吗?有用吗?有个信差还在路上被贼寇截杀了,现在全国是黄巾贼寇蜂起,京城周边自东北而西南的几个重镇巨鹿、广宗、邺、东郡、颍川、南阳一夜间已非朝廷所有,并且这几处大有合兵内寇禁庭之势,而朝廷内有十常侍党锢之祸,外有四起之兵灾,这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什么兵来救我等?” 杨云道:“这城中算上近日来抓的百姓尚有八千兵士可用,趁贼军还未围城,我等不如护着大人家小,弃了此城而去?” “放肆!”褚贡作色道,“你我皆为朝廷之命官,临阵而逃,拱手将这山河城池送与贼人是不忠也,某虽不才不能临阵制寇退敌,保国土上报皇恩,平州郡下安黎民,亦当与这宛城共存亡,虽知此举犹如螳臂当车,然义之所不辞也!公若畏惧自去便是,某绝不拦阻。”别看这褚贡嘴里说得是慷慨激昂,但他心里却凌乱如麻,早没了方寸,耳边反反复复的便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倒是杨云被主帅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所触动,暗自下定决心誓死协助郡长守卫宛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当时向着褚贡半跪拜道:“明公如此忠义,末将当效死命!” 褚贡赶忙扶起杨云。忽然有一小校来报,黄巾贼首派使者送来了书信,褚贡接过书信只见那信上歪歪扭扭写着:“狗官!早降免你一死,不然打破城池,鸡狗杀光!”看完书信褚贡大怒,即刻撕毁书信,斩了来使,并将那使者的头颅抛下了城墙。 杨云道:“既然已经外无援兵,我等何不效仿那郏下李裕之法以守宛城?” 褚贡问道:“哦?那李裕是如何守城的?” 杨云答道:“以土石垒死城门,以防贼寇凭借人多,抗着那巨木撞开城门。若城门被垒死,以宛城之墙高城厚,贼兵若想入得城来便只有用云梯,而我等再在城中多设弓弩,多备滚石、檑木、火油等物,那时贼兵的伤亡将成倍的增加,而不翻上这高墙其想入城,那是绝无可能。” 褚贡听着听着不觉拍手叫好,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可一转念又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中,眉头再度紧锁了起来,这城中之粮仅够半月之用度,半月之后又当如何? 在安众校场的中军大帐内,各部曲首领们分座次坐定。当张曼成得知褚贡毁书斩使,恨得牙痒痒,有道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狗官死到临头岂敢如此无礼!其实最让张曼成不能忍受的是,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写的书信,而且这信本来还不想写的,直接开打干净利索。但是徐骁那小鬼说但凡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两军交战,主帅之间必定要在战前有一种叫做“战书”的书信往来。因而为了显示黄巾天兵的气势,张曼成不得不勉为其难的抓着脑袋憋了一晌午,终于憋出来了几个字,“狗官!早降免你一死,不然打破城池,鸡狗杀光!”听听!多么顺口,多么威风,龚都也这么说,王锌也这么说,徐骁也这么说,弟兄们都这么说,然而那狗官居然敢给我撕了?!是我写的不好吗?最可恨的是徐骁说:“是褚贡看不起你,觉得你字写得太差了,还有他是大学生、公务员,而你是古惑仔,所以撕了还不带给你回信的。”这让张曼成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所以张曼成升帐点将决定即刻起兵,去实现他的警告“打破城池,鸡狗不留!”除了孙仲的部曲已在宛城外面下定寨之外,其他部曲分三路进军:赵弘率部负责攻打宛城西门,龚都、王锌率部负责攻打南门,廖淳带上本部随张曼成亲自带领的“神城军”攻打北门。(张曼成之所以要带上廖淳,道不是对廖淳有什么好感,反倒是觉得廖淳这人做事一板一眼,虽然忠心但太无趣,倒是徐骁这小子挺对自己脾胃的。) 龚都觉得攻打北门兵力太少,表示愿意分兵四千由廖淳带着去打北门,张曼成一挥手道:“不必了,我来时在轩辕山下留下了两万‘神城军’,算来现在应该已经在宛城北门外集结完毕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这时赵弘、孙仲才发现,这看着傻乎乎的张曼成原来是多么的可怕,明明带着两三万人马来接管荆北战场,却只带了四千人前来赴宴,当初如果显露丝毫出拥兵自重不服号令的话,那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想到这里两人不觉背心直冒冷汗。 张曼成升帐点将完毕后,各人领了命令各回本部准备攻城。 !! 第十四章 参战 就在廖淳率本部人马跟着渠帅张曼成准备开拔的时候,安众的西南方向上飘起一阵黄土,一彪打着官军旗号的人马奔袭而来,龚都、廖淳等慌忙出城列阵,准备迎敌。 而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交兵在即的那一刻,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冲在最前头的来将滚落马鞍,大声呼喊着跑过来:“淳哥,我来了~喔~~哈哈哈~。”这时廖淳才发现原来是二娃来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不认识二娃何邑的安众兵士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算是官军来投降他也不是这阵仗啊。 廖淳问道:“你怎么打着官军的旗号来了?” 二娃摸着头皮,回头看看那旗手手中举着的那迎风飘扬的旗帜说道:“不可能啊~这上面也没写啥字啊,就一条龙,你看这龙画的多威风啊!” 廖淳一口血就差点没喷出来,这时候原本躲在城楼上的泥鳅也跑了下来,挨在他淳哥的边上拍了拍胸口道:“刚才吓死我了?” 看着泥鳅那怂样,二娃是一脸的不屑,说道:“瞧你那出息劲,大老爷们还怕打仗啊?” 泥鳅问道:“你知道这龙是啥意思不?” 二娃摇头道:“不知道!” 这下轮到泥鳅一脸的不屑了,反问道:“就你那智商还打仗啊?赶紧回村子种田去,这田都该长满杂草了。” “你,你啥,啥意思?给我说清楚。”这二娃一着急上火突然间结巴了,说着抡起膀子做出打人的样子吓唬泥鳅,泥鳅急忙躲到淳哥身后。 廖淳说道:“这龙是官军的标志,你哪里弄来的这些旗帜的?” “仓库里啊,你们走了之后,我又翻了一下仓库,看还有啥能够用的东西,就翻出这些旗,这玩意儿做衣服太小,扔了怪可惜的,我就将就着用了。”泥鳅一脸无辜的回答道。 “你刚才差点被射成刺猬你知道不?快点把旗给扔了。”廖淳作色道,泥鳅在一旁做着鬼脸随声附和着:“射成刺猬!射成刺猬!” 廖淳接着问道:“你不在鄧城好好守着,来这里做什么?” 二娃昂首挺胸握着手里的大刀说:“跟着淳哥打仗,杀狗官!淳哥走哪儿,我跟哪儿!” 廖淳不悦反问道:“你走了那谁来守城,城丢了怎么办?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你的?” 二娃急道:“有五百个弓手守着哪,比你们走的时候还多。”接着又小声嘀咕道:“再说淳哥打仗哪能少了我。”说完瞟一眼廖淳,看看廖淳脸上的反应,这家伙还学会了察言观色了呢,不是知道是不是从泥鳅那里学来的。 躲在廖淳身后的泥鳅呢则探出半个脑袋,拿手指着二娃,故作深沉悠悠的说道:“这不胡闹嘛!”说完又缩了回去。气的二娃抡起袖子,追着泥鳅打,“你怎么不去守城啊?我都守这么久了,这会儿换你守了。” “我守城你来计点粮秣啊?就你那二两猪脑子。”泥鳅边跑还边做着鬼脸。 “我怎么就二两猪脑子了,你给我说清楚了?”二娃边说边追打。 眼看着要被二娃抓住了,泥鳅赶忙改口,“行!行!行!不止二两,不止二两,就三两,三两猪脑子!”边说还便伸着三根手指笔画着。 这兄弟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跟唱戏一般,乐的在一旁做观众的张曼成哈哈大笑,而边上的其他军士多半也明着最躲在那里偷笑。 “有意思!有意思!你们这三个小兔崽子,凑在一起真他娘的比唱戏还热闹,我喜欢!”张曼成说着又拍拍二娃的肩膀道:“说说看,你这次带来了多少人马?” 二娃答道:“一千。” 张曼成点点头道:“好!好!这样,这一千人马你就先让他们回鄧城去守着,鄧城可是你淳哥的根本,得守好喽,不能丢!你呢可以留下,老夫现在有十万人马,要踏平宛城那是绰绰有余啊,哈哈哈~” “十万”,听得二娃张大了嘴巴都合不拢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他想自己招兵招到屁都快招出,才招到一千两百人,里面还有不少连蒙带骗的忽悠进来的,这时边上泥鳅又冒出来,伸出手做个“六”字的手势晃晃,小声对二娃说:“何都尉,别听他胡扯,大胡子又在骗人了,他一共就六万人。” 张曼成听见后干咳一声,泥鳅就在他背后做了个大大的鬼脸,逗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这个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后,部队再度整束朝宛城进发,而二娃何邑带来的一千人也由他底下的一个心腹小头目带领着回鄧城防守去了。 到达宛城北门的时候,张曼成的两万亲兵已在那里列队集结待命了,为首一将与龚都一般头裹黄巾,只是没有龚都的络腮胡须脸上挺干净的,看着倒不像一个武将,身上穿着一身布甲,若不是他赤露着两条凹凸嶙峋的肌肉结实的臂膀,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彪悍,这似乎符合张曼成的风格,实力不写在脸上!而他手上握着的一把金环鬼头大刀,看得二娃直流口水,忍不住的念叨着:“好刀!好刀!”这个人便是张曼成的得力部将韩忠。 猛然间那将领举起刀振臂一呼:“啊!”身后的两万人亦跟着振臂高呼,一时间地动山摇,泥鳅被这猛然间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幸亏张曼成一把拎住才坐稳。二娃又不失时机的奚落道:“淳哥,你瞧徐总管那出息样儿。”惹得张曼成又摸着他那络腮胡须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这是“神城军”对主帅的迎接仪式,是对主帅的致礼。 城外震天的呼喊声亦震得褚贡心惊肉跳,他感觉到就连厚实的城墙都在喊声中微微的摇晃,他往城下放眼望去,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飒飒的旌旗、和明晃晃的刀枪!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快!快!让百姓把火油熬沸了,滚石檑木都统统搬上来!”褚贡忙着指挥御敌,“弓弩手!拉弓上弦!预备……” !! 第十五章 交锋 城上箭如飞蝗,“神城军”的三次冲城都被射了回来,伤亡惨重!张曼成原本是想让廖淳带的这帮犊子们看看“神城军”的彪悍,也好借这帮乌合之众的口来散布“神城军”的威名,以便自己日后在荆州渠帅这把蛟椅上坐的更舒坦,没想到白白折了这许多人马,关键是这张老脸还真是丢大了。 “不行,这么下去连老本都要赔进去了。”张曼成暗自琢磨着,“要不让这帮兔崽子先去冲一阵?……不行不行,神城军的三次冲杀有可能把城上的箭矢消耗的差不多了,万一让这帮兔崽子冲进去了,那我这老脸得往哪里搁,毁了“神城军”的名声不要紧,可以后还怎么当这个渠帅?廖淳、龚都这俩傻小子是不要紧,但赵弘、孙仲这俩王八蛋可不是省油的灯!……这硬骨头还是得‘神城军’自己来啃,这样比较保险……” 看着主帅举旗不定,底下的兵士们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 一个说:“真倒霉!城里八千官兵可能都集中在这北门了,应该都是韩头儿那一嗓子喊来的。” 另一个韩忠的忠实“铁丝”重重的在那人的脑袋上拍了一掌:“那一嗓子你没喊啊,我看你比谁喊得都起劲,好像生怕老大听不见似的!” 旁边一个伍长模样的人抓起这俩人的脑袋就往一起撞:“你们这两个笨蛋,没见着东门那地儿起着火吗?没见着西门那嘎达也冒着烟吗?是天兵天将替他们守着城啊?!” 旁边一个马屁精马上腆着笑脸,对那伍长拍马屁道:“伍长英明,那您说这宛城内到底有多少官军啊?” 伍长得意道:“应该是每个门都有八千官兵把守着。” 此言一出,吓得边上几个小喽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一个小喽啰还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对伍长说道:“那啥,伍长早上埋锅造饭的时候我还有只鸡炖在那里,我这就给你拿去奥。” 那伍长作色道:“回,回,回来!瞧你那出息样!蒙谁呢你,你咋不说还炖着个大肘子呢!你们听我说,城里肯定不止八千的官兵”然后拿手比划道,“最少起码这个数。” “这是多少啊?”旁边两个刚才被互碰了头的军士问道。 伍长再次用手比划道:“这个数!” “这,这到底是几啊?”这俩人还是没看明白。 伍长招招手道:“来来来,你们附耳过来。” 这俩人把头都伸了过去,伍长抓住俩脑袋,又把他们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骂道:“知道你们是怎么死的不?!笨死的!” 然后伍长又接着对其他人说:“你们想老大他最喜欢什么?” 这时大家都不敢说了,他们倒不是怕得罪老大,张曼成没这么凶残,他们是怕这伍长也给自己头上碰几个包出来,看到大伙都不出声,伍长接着得意洋洋的说道:“讲大话,忽悠人啊!你们想,我们不过六万人,他对外号称十万,把城里的狗官吓死了?吓死了?” 众人连忙把头点的跟捣蒜似的,伍长双手一拍接着说:“这就对了!然后他又骗我们说城里只有八千官兵,所以大家就拼命往前冲啊~冲啊~冲啊~,抢战功啊!” 那马屁精赶忙接住话茬道:“忽悠!绝对是个大忽悠!” 那刚才想脚底抹油想开溜的士兵小心翼翼的问道:“伍长!能给口酒吗?” 伍长急忙捂紧腰间的酒囊,问道:“干什么?!” 兵士打着寒战道:“这人不是总说酒壮怂人胆嘛,我怕啊~” 考虑良久之后张曼成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让廖淳这帮兔崽子先去攻城,如果城上顶不住城门快给攻开了,那就鸣金收兵,然后换上“神城军”去冲开城门,如果不能攻克,那正好让这帮兔崽子去消耗官军的弓箭,如果这帮兔崽子都死光了,那也就没人知道“神城军”刚才的狼狈样了。想到这里张曼成嘴角不由的微微上扬,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张曼成刚想对廖淳说冲城的事,没想到这楞小子自己主动前来请缨了,“渠帅!末将愿帅本部人马冲城!”廖淳骑在马上向张曼成抱拳道。 看着廖淳那憨样,张曼成简直都要乐的合不拢嘴了,竖起大拇指赞赏道:“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哈哈哈~只是这打仗不是儿戏,刀剑无眼还请廖老弟多加小心啊。” 廖淳领了将令便招拢本部人马准备冲城。“黄巾二十八骑”因为人数太少,所以冲城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可以利用其较好的灵活性,所以把二十八骑放在后面,做救应伤兵的救援队。现在这“黄巾二十八骑”确切来说其实应该是二十六骑,因为姜兰甫被屈铭这狗娘养的打成重伤还在安众城中休养;而廖淳要跟弟兄们同生死,所以也下马加入步军的行列,接受陈幕、陈岭的指挥,这原本的二十八人便少去了两人。 这步军是由陈幕、陈岭所统领的,而五百个步军有三百多人本来就是陈氏兄弟的嫡系部队,不过这个道不是廖淳接受陈氏兄弟指挥的原因,廖淳有一点好,就是很有自知之名,而且也没有什么架子,没有什么官瘾。说实在的指挥打仗,尤其是指挥这支土匪、山贼部队,那廖淳怕是做陈氏兄弟的学生的资格都不够,所以只要能打赢这场仗,当个小兵让陈氏兄弟指挥又有何妨? 只见陈幕把这伙山贼分成了五队,每队一百人,由五十人分开左右两边抬撞木,而另外五十人则每人举着两块排盾,一块给自己挡着,一块给抬撞木的兄弟挡着,站在两侧最边上的弟兄,还拿盾牌把队伍的侧面也挡了个严实,而且这盾牌和盾牌之间交错相叠,几乎找不出缝隙。大家就这么半蹲着、喊着口号,浩浩荡荡但又步履齐整的朝着紧闭的宛城北门走去。张曼城这才发现原来真正精锐的不是“神城军”,而是廖淳这个小兔崽子带领的,在他眼中平时看来乱哄哄的,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 !! 第十六章 守城 其实宛城内的官军并不多,黄巾探子所统计的八千人一点也没错,而且这八千人还包括了粮秣兵、火头兵等基本没什么战斗力的兵士,所以张曼成这“大忽悠”这回并没有忽悠自己的子弟兵,但参与守城的倒是有近万人,多出来的这两千不到的参战人员都是老百姓,但是这些老百姓们可不是为了感谢父母官褚贡大人的大恩大德而同仇敌忾守城的,更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的爱国主义情操来抛头颅洒热血报效祖国的。皇帝昏庸、宦官祸乱朝政卖官鬻爵,弄得民不聊生。褚贡这官虽不是买来的,对皇帝老儿也算忠心,但却也不是什么清官,就更谈不上什么父母官了,平日里也素无恩德与百姓,现今在这大难临头帮着守城的这一群百姓,百分百都是褚贡派兵强行抓来的。 八千官军,分到四个城门,每个城门便是两千人,而剩下的老百姓是负责烧火油和搬运箭枝、滚石檑木、照顾伤兵什么的,总之一句话就是打杂的。但褚贡倒也不愧是一代名将,他把这仅有的两千人官兵分成两组,两组轮流射箭,所以城上箭如飞蝗没有间断的时候,把区区两千人的兵力打出了八千人的气势,至少在张曼成的“神城军”中许多军士都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城上就是有八千官军!而他们的主帅在他们的心目中也再次荣登“大忽悠”的光荣宝座。 看着城下面的黄巾贼一波接一波的往城下冲过来,又一波接一波的如收割稻草一样的倒下,褚贡的心一下子从刚才那地动山摇的呼喊声,所带来的震瑟中平静了下来,“看我射不死你们,你们这帮天杀的贼寇!”褚贡恨恨的想着。 除了士兵的兵器和老婆大人的首饰外,城里面能够收集到的金属物件,褚贡都让铁匠熔了造成了箭头,很多房子都给拆了,好一点的木料都削成了箭枝,差一点的木头就连同石头一起当做滚石檑木用,满城的鸡鸭都被杀了个精光,就是为了拔毛做箭翎,这都已经是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了。所以城里面的箭枝啊,滚石檑木啊,已经多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了,如果张曼成知道了这事,一定非常想找块砖头直接把自己一板砖拍死算了,免得一会儿被万箭穿心,死的比刺猬还难看。 就这么一茬接一茬的收割了三大拨的黄巾贼,手虽然有点发酸了,但心里却舒坦多了,也没刚才那么的紧张了,只听见军士甲对军士乙讲:“哎呀妈呀~刚才底下那大哥那一嗓子吼的呀~太突然了。” 军士乙道:“可不是嘛~吓得咱褚老爷的脸色啊,就跟给他爹送丧似的。” 军士甲道:“你自己可也好不到那里去,刚才还没上城楼的时候不是还嘀咕嘛~‘上楼滴心情比上坟还要沉重’。” 军士乙又道:“去去去,你说刚才褚老爷都给他爹送葬去了,那咱的心情能不比上坟还沉重嘛?拜托人家是父母官!父母官!好不好?!他爹那不就是咱爷爷嘛……看!看!又来一波,先警告你啊别跟我抢,以这条线为界左边归我,右边归你。” 就在城楼上官军们玩塔防游戏玩的正开心的时候,底下陈幕、陈岭兄弟指挥着他们的第一攻城队正在一步步向城门靠近,从城楼上望下去,这队形还真像一只大大的棺材。军士甲对军士乙说:“这波好像跟刚才那几波不一样,看!好像真的是你爷爷的棺材来了。” 军士乙纠正道:“是咱爷,咱爷!”这俩兵油子一面打着仗一面还作践着他们的郡长大老爷他爹。 如蝗般的箭簇离弦飞去,射的底下那“棺材”可比刺猬难看多了,可那棺材可丝毫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虽然是缓慢点但依旧匀速的前进着,前进着,直至城门下,然后一下接着一下的开始撞击城门。褚贡在城楼上看得分明,暗暗赞叹道:好高明的打法啊!既然贼兵到了城门下,那么那些檑木、滚石、火油该上场了,于是他下达命令道:“全体注意!停止放箭!给我往下砸石头、浇火油!捡大块的砸!” 一时间城头上巨石飞落,底下的盾牌墙不时的被砸开,在盾牌墙被砸开的瞬间,城墙上一锅锅烧得沸腾了的火油、滚水!便倒了下去,那场面真如后朝诗仙李太白所描写的一般,是“飞流直下三千,疑似银河落九天”啊。这城墙下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号声。不过盾牌墙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组起来,而倒在地上的伤兵总是在第一时间被几个来去如风的骑兵救走,那骑兵速度之快,动作之灵巧令人咂舌,弓箭根本就射不到他们。褚贡看了有些恼火,不过令人感到安慰的是,他们这种攻势撑不了多久便退回去了,虽然贼兵的伤亡不大,但城上的滚石、檑木、火油、箭枝消耗也不多。褚贡摸着胡子暗笑,这种攻城法虽然精妙,但到底对城门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但很快褚贡发现他的想法是错误的,城下的贼兵一轮接一轮的冲击着城门,这是一种永无休止的车轮战。还好听了杨云的话,拆了东西两条街的屋子把城门都给堵上了,不然照他们这个打法,再牢的城门也撑不了半个时辰。 接而转瞬之间,褚贡又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守城不过把弓弩手分成两队,持续不了多久,士兵们也就累了,但底下的贼兵分的是五队,轮换着上,这样子一刻不休息的攻城,就算是打个一天都可以,可自己的士兵可受不了啊,更要命的是他们这五队加在一起一共不过才五百来号的人,底下另外还有两万贼兵都在休息观战啊。褚贡越想越后怕,突然大叫一声昏厥过去,左右将士赶忙救起。 !! 第十七章 攻城 冲城就这么一轮一轮不温不火的打着,城门没有一丝要被撞开的迹象,而陈氏兄弟也没有一丝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甚至都看不出这帮山贼有些许的倦意,就算这么打上一整天,这帮山贼的伤亡也不会有刚刚神城军一波冲城的十分之一,所以张曼成也就没有必要、更没有理由鸣金收兵了。 日头开始西斜,这已经是第二十八次冲城了,厚重的木头城门已经完全被砸烂了,可却依然没有撞开,从城门被撞得破烂的洞口里掉出来一些砖瓦土石。 “养的!这城门完全被土石磊死了。”陈岭恨恨的骂道。 其实陈幕在第十几轮冲击后就有这种预感了。一般的城门,就算再结石撞的多了也会松动晃荡,而这城门在撞击时几乎是纹丝不动的,还有这撞击发出的声音也不对,沉闷、无比的沉闷!似乎是撞在一个实心的物件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余音泛开来。 这时南门那边龚都派人来通报,“这宛城的城门都被磊死了,褚贡这狗官仿效屈铭那厮守郏下的方法,把城门磊死了,大家放弃冲城门直接架云梯爬城墙。” 这个情报送到北门这边其实已经算是失效了,但这也不能怨龚都,他也是在几拨冲击后才发觉的,前几波的冲击他还以为是宛城城门厚重所以一时冲不开,等发现了情况立刻派人通知攻打其他三个门的部队,而作为荆北重镇的宛城很大,这北门离得又最远。 但让人奇怪的是,都发现城门被磊死了,但这陈老大似乎没有要停止冲击城门的意思,这事情让张曼成觉得十分的费解,难道这山贼头子打算把这些土石扒开?张曼成犹豫着要不要鸣金收兵,还是再看看这山贼头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城头上的褚贡却是很肯定,这帮黄巾贼打算要挖通城门,毕竟这些堵上去的土石砖瓦是松软的,照这种情况下去,就算再慢两天一定能够挖通了的,所以他忙令士兵加紧攻击。只能守得一时算一时了。 但令褚贡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是,陈老大用的却是“疲兵之计”。陈幕有个更快的办法拿下这宛城:飞檐走壁那可是自己这帮兄们的看家本领,只要等到天色一黑,大伙儿便可借着夜色翻身上墙,到时褚贡老儿可是手道擒来啊,这打下宛城的第一功看来是非陈某人莫属了,陈幕美美的想着。所以现在更要多多的消耗城上兵士的体力,等城上的官军都累趴下了,晚上翻墙可就安全多了。安全第一!毕竟吃饭还是要靠脑袋的,打仗还是要靠兄弟的。 几轮下来,陈幕这种重安全而不重效率的打法就被张曼成看穿了,所以他也就不急着鸣金收兵了。陈幕慢慢打着,张曼成悠悠的看着,城上褚贡和他底下的官兵们累的跟狗一样的死命防守着,大家都在盼着天黑。 入夜后城下的黄巾贼终于停止了攻城,这一天的守城伤亡为零,这个很值得庆贺,但每个人都累瘫在了地上,尤其是两条胳膊,又是拉弓又是搬石头,基本上算是报废了,一个个在城楼上,挨着城墙根东倒西歪的睡着了。 廖淳的营帐里,陈幕正在挑选精壮准备夜袭。这时张曼成领着一队军士,每人各抱着一坛酒来廖淳的营中慰劳。 见张曼成走了进来,廖淳抱拳行礼道:“渠帅,我等正在挑选兵士,正要去禀过渠帅准备夜袭。” 张曼成故作糊涂,问道:“夜袭?” “恩。”陈幕道:“末将白日用车轮战冲城,虽然那狗官褚贡老奸巨猾,事先用砖瓦土石封死了城门,以致我等未能冲开。但是一整日的激战官军已经疲惫不堪,正好趁此时天黑偷上城墙夜袭破城!” “奥,就这事啊。”张曼成故作关心道:“诸位弟兄一天攻城如此劳累岂可再夜袭呀,以疲累之躯去翻越如此高的城墙,倘若有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我视元俭如亲弟弟,诸位也皆是我的好兄弟,让诸位弟兄冒生命之险以成曼成个人之功,如此不义之事我张曼成誓死不为也!” 陈幕抱拳单膝跪拜道:“渠帅恩情陈某兄弟没齿难忘,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我这群弟兄个个身怀绝技,武艺高强,以前做山贼那会儿,他们翻爬的都是悬崖峭壁,现如今休说宛城这堵土墙,就是皇宫大内亦能来去自由,今番夜袭若损得一兵一卒,某甘当军令!” 张曼成扶起陈幕道:“贤弟之能某已深知,然疲累之躯岂可逞强,我已令韩忠领五千神城军去取那褚贡狗命了,不过贤弟放心,这取宛城第一功还是你们的,今夜你们只管吃好、喝好、休息好!”说完哈哈大笑离营而去,走前还不忘吩咐两队神城军看紧廖淳等人,不许他们离开军营半步。 见张曼成如此行事,陈幕、陈岭恨的牙痒痒,廖淳则坐在那里生着闷气。 “这分明就是抢功!赤果果的抢功!”泥鳅徐骁愤愤不平道,“还以为这老头是什么好鸟,却原来也是这种东西!” “老子们拼了命攻了一天的城,那帮废物就站边上看了一天,现在倒来捡现成的了。” “现在仗着人多来欺负咱们,刚才就他们那草包打法,死光了也进不了城。” “老大!你刚才真不应该帮这混球去攻什么城,让他们死光好了。”陈氏兄弟手下这帮黑山贼你一言我一语骂骂咧咧的抱怨着。 “我去宰了这老不死的!”二娃拿起大刀就望营帐外走,廖淳一把拉住,“回来!你再给我胡闹!何邑,记住你现在是何都尉,不是大树江村的二娃子!再胡来给我回村里去!”说着夺下了何邑手里的大刀,怕他一冲动真闹出个什么事来。 然后叹了口气,坐下来对这一大帮子兄弟说:“是!今天兄弟们都辛苦了,也都委屈了,可首先他(张曼成)是统帅我们是兵,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服从命令我们才是军人、是军队,才能打胜仗!就像刚才我们都听陈老大的,我们打了胜仗,城上这么密集的箭雨,我们都还活着。就像现在你们都静静的听我在讲话。” “那不一样,什么狗屁的‘神城军’他们听指挥还不一大片一大片的死的比刺猬还难看。我们没死那是我们老大厉害!”一个黑山贼小声嘀咕着。 廖淳装着没听见,接着说道:“如果将帅的号令难行,那我们岂不真成了官军口中的乌合之众了嘛。再说白天攻城也不全是咱们的功劳,你们想啊,如果没有我们身后这黑压压的两万的神城军,没有东、西、南四个门的弟兄的牵制,他褚贡手下的八千官兵能让咱五百人舒舒坦坦的车轮战吗?城里这些官军早冲下来把我们都砍死了。还有刚才渠帅不也说了吗,这攻打宛城的第一功记在我们的头上,或许他让我们休息休息真是好意呢。” 就这样子在廖淳的劝慰下,这帮山贼们终于安静了下来。廖淳这时才发现原来要当一个好的将帅是多么的不容易,自己心里明明都还窝着火,却不能随意的发作,还得安抚照顾部下兵士的情绪。而山贼头子陈幕也发现,原来他真的找对了主公,自己能指挥这帮山贼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而廖淳则能指挥他们控制自己的行为。有廖淳在这是一支军队,如果没有廖淳,这些人只不过是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山贼而已。 !! 第十八章 先锋 中平元年(公元184年)三月庚子日丑时,荆州渠帅张曼成部将韩忠,率两千精锐“神城军”趁官军熟睡之际,偷上宛城城墙,虽有少数官兵惊觉,但都被“神城军”所击杀。在韩忠占据了宛城敌楼之后,后续又有万余的“神城军”如潮水般涌上城头,那褚贡睡觉虽是衣不解甲,然由于白日里守城过于疲累,竟然未察觉到城墙上的异响,在睡梦之中被韩忠所擒,之后为张曼成所斩杀,而褚贡副将杨云则在夜战时死于乱军之中。自此荆州全境皆平,而“神城军”之名声也随之威震九州,荆襄小儿闻之夜不敢啼。“神城使”张曼成派飞马向天公将军报捷,天公将军张角大悦随即封张曼城为“南部尊者”统辖荆州、豫州两大方人马,并着令其即日点兵会师颍川,准备进攻洛阳。 而张曼成这老狐狸又故技重施,接了命令当即当着天公将军圣使的面升帐点将,命廖淳为先锋,率领本部人马,并拨给新募荆州黄巾新兵两千人,先行开赴颍川与“人公将军”张宝会合,准备进讨官军、踏平洛阳!而他自己呢则亲领大军“随后”便到。 “这老狐狸又来这套,我们卖命他来收功。”徐骁在下面歪着嘴嘀咕,还不忘了冲着坐在上面的冲张曼成做鬼脸,表示抗议。 陈幕压低声音道:“这回怕没这么简单,这回我们的对手是 ‘羽林军’、 ‘禁兵’、‘三河骑士’等官军精锐中的精锐,还有那皇帝老儿身边的一些名将、骁将、悍将,这老贼怕是拿我们当石子,去试水塘的深浅,见好便来抢功,风向不对时准比谁跑的都快。” 廖淳领了将令到安众城来辞别老母亲,并将鄧城交割给龚都把守后便率众起程,这时候弯刀客姜兰甫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一同随军出征。这一行除了廖淳自己外还有,二娃子何邑、泥鳅徐骁、黑山贼陈幕、陈岭兄弟、桑镇头领莒凌封、弯刀客姜兰甫等这帮子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还有郏下降将步军头领校尉安虎,以及老军爷杨庆。 路上泥鳅拉着陈幕问道:“陈老大什么‘羽林军’啊、 ‘禁兵’啊,你刚才说的那些子,都是什么人啊,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啊?” 陈岭乘机在一旁挤兑道:“看看,连这都不知道,要不怎么说你是小屁孩呢?” 泥鳅回敬给陈岭一个鬼脸,反问道:“你知道?那你倒说说看?” 陈岭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叫声哥哥先。”俩人斗着嘴,姜兰甫听了微微一笑说道: 禁兵:即“五营禁兵”设五校尉统领,称为“北军五校”,高祖皇帝时本有北军八校,到了光武帝精简官职,便只设了五校尉,即省去了中垒营,保留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并将原来的胡骑营并入长水营,虎贲营并入射声营。这五营校尉秩比二千石,官显而职闲,多以皇族心腹出任,而以秩六百石的北军中侯一人,监五营禁兵。每校尉下属有司马一人,秩千石。 羽林军:属于“南军”不过那是光武帝之前的事,光武之后就不叫南军了,分为羽林中郎将所属“羽林郎”一百二十八人,为皇帝的宿卫侍从;羽林左、右监所属羽林左骑八百人、羽林右骑九百人,担任宿卫侍从和出入的车骑。 当姜兰甫说到羽林左右骑的时候,廖淳的眼里开始闪闪发光,刚想对陈老大说什么,边上老军爷杨庆一掌拍在廖淳的脑瓜上,说道:“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你想把羽林军抓来充入你的‘黄巾二十八骑’对不对?嘿嘿,你这个梦做得太美了,人家当皇帝的弄个‘羽林骑’,你弄个‘黄巾二十八骑’已经很过份了,现在你还想把皇帝老儿的‘羽林骑’也弄来,我看你呀不但是在造反,还想要当皇帝哦~” “我,我,我……”廖淳一时情急都结巴的都说不出话来了。那二娃子听了挥挥手中的大刀,扯着嗓门高声说道:“就许别人当皇帝,咱淳哥怎么就当不得皇帝?!” 廖淳又慌忙去捂二娃的嘴,老军爷杨庆看了摸着胡子哈哈大笑道:“元俭啊,老夫逗你玩哪,你这小兔崽子。羽林军岂是那么容易让你收降的,老夫年轻那会儿去洛阳时碰巧看到过招募羽林军的榜文,应征的可都得是六郡、三辅地区的良民,听发榜的官差说啊,‘羽林军都是从阵亡将士的遗孤、或者是有战功的军士中挑选的,这年刚好招不够人才发榜征召,往日里想进羽林军根本就没这个机会’。所以啊你想想人家的身份背景,就算被你抓了又怎么可能跟你造反,抛开忠不忠诚的不说,就拿伙食军饷咱拿什么跟人家比。还有再抛开打不打的过人家、抓不抓的住人家不说,就是你要想要见到羽林军,首先你得打进洛阳城再说。所以啊我劝你想都别想这些没影儿的事了。 廖淳听了叹了口气,感觉好像空欢喜了一场。这时弯刀客姜兰甫拍拍廖淳的肩膀说道:“不要叹气,没有‘羽林骑’但我想此行我们绝对碰的到‘三河骑士’。” 廖淳道:“三河骑士?” 姜兰甫答道:“对‘三河骑士’,来自河东、河内、河南三地的精锐骑兵,骑兵队最重要的是良马和好的骑手,‘三河骑士’人人有匹好马,个个都是好骑手,而且俘虏后要劝降这些人比可比劝降羽林骑容易多了,但是有前提是我们必须得打得过人家,‘三河骑士’可是与‘北军五校’齐名的,一个擅长马战,一个擅长步战,是官军精锐中的精锐,我看陈老大带的兄弟倒是可以和‘北军五校’一战,但是要是拿步军去打骑兵,可是需要好好盘算盘算了。” !! 第十九章 接风 当张曼成率部斩杀了南阳郡守褚贡的时候,荆州全境便完全陷落在了黄巾贼的手中;而同时远在巨鹿的战场上,“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初战擒了大汉皇族的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于是乎朝野震动。灵帝在温德殿上朝召见百官,拜皇后之兄长何进(表字遂高,南阳宛人)为大将军,在京师讲武结营,置“西园禁军校尉”,并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于都亭,整点武器,镇守京师;自函谷关、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关口,均设置都尉驻防。又日下三十六道圣旨,下诏各地严防紧守,命令各州郡准备作战、训练士兵、整点武器、召集义军。 另一方面又发精兵前往各地镇压叛乱:拜卢植为北中郎将,领副将护乌桓中郎将宗员率“北军五校士”负责北方战线,与张角主力周旋;拜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朱儁为右中郎将,皆持节,各领一军,率领“北军五校”、“三河骑士”及刚募来的精兵勇士共两万五千余人,讨伐颖川一带的黄巾贼。 而朱隽又上表请求召募下邳县的县丞孙坚为佐军司马,协同讨贼。诏令一到下邳,那孙坚便带同乡里少年及招募各商旅和淮水、泗水精兵,共得一千多人出发与朱隽军汇合。 就在朝廷调遣了两路精兵、三员名将前来平叛时,廖淳正率领众人走到达颍川地界,而在那界碑处一人横戈立马领着数十骑人马早在那里迎候了。 那人迎候之人见廖淳等人过来便策马向前高声问道:“来的可是荆州的兄弟。” 廖淳答道:“正是。” 只听那人又道:“某乃刘辟,奉命迎候诸位大驾,敢问‘神城使’张渠帅可在军中?” 廖淳答道:“在下廖淳字元俭,南部尊者新领荆、豫两州公务繁多,尚有些许事情需要安排,所以令我等先行,他随后将亲帅两州兵士来助战颍川。没等廖淳说完泥鳅便歪着嘴阴阳怪气的说道:“恩,很忙!忙着喝酒抱女人。” 听到泥鳅的嘀嘀咕咕刘辟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廖淳正要回答只听泥鳅自己开口答道:“徐骁!” 刘辟拱手笑道:“幸会!幸会!” 这两般人马合作一处,一路上说些礼节性的客套话,朝着颍川大营而去。 路上廖淳从刘辟口中得知人公将军被大贤良师唤去魏郡,别有要紧事情去了,而统帅颍川人马的主帅是豫州渠帅波才。原来早在廖淳等攻陷宛城之前的三日,也就是三月丁酉日,波才便率豫州的部曲与人公将军会师颍川。由于大贤良师的召唤,人公将军在临行前便将颍川的指挥权交给了波才,那也就是说“神城使”张曼成所得到的豫州可能只是被波才收刮一空的几座空城,没钱、没粮、没兵! 廖淳心想:难怪刚才说到“南部尊者亲帅两州兵士来助战颍川”时,刘辟露出那一瞬的想笑而又强忍着不笑出来的诡异表情。一定是这样子的,豫州就是一个空壳子!把张曼成调来荆州却让波才去指挥颍川的大军,按理说张曼成还是人公将军麾下的心腹大将,应该由张曼成来接替人公将军指挥颍川的战事才对。看来大贤良师和人公将军应该也是知道张曼成那种明哲保身、拥兵自重、胜了抢功败了跑的比谁都快的观望作风,所以才起用了波才。能得到大贤良师和人公将军的信任,那么这波才也必定不简单! 刘辟引着廖淳等人到达颍川大营时,渠帅波才早已宰牛杀羊在中军大帐设下宴席等候廖淳等人了,那场面之隆重这是令廖淳万万没有想到的。中军大帐外两队军士青一色头裹黄色方巾,手持长戟列队迎候,而大帐之内参加宴席的都是各部、曲长共十人,分列左右坐开,而廖淳的席位却放在主帅波才的右边。这让廖淳有些受宠若惊,他想在两边找个位置坐下,可是两边各部、曲长早已坐定,已无空位,而波才又一直挽着廖淳的手,廖淳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波才往上面坐,徐骁、何邑则分列左右站在廖淳背后。而廖淳所带来其他荆州的将士则在各营由颍川兵将招呼着吃喝。 波才向在座的部、曲长介绍道:“这位就是荆州来的廖淳廖元俭,你们别看这位兄弟年纪小,但是我告诉你们,张曼成这老鸟就是靠这位廖老弟才打下宛城的,来大家举杯敬廖老弟一杯,为廖老弟接风洗尘!”说着举起酒杯。 底下众人见廖淳年纪小多有轻蔑不屑者,但渠帅说敬酒就也跟着举杯:“敬廖将军!” 廖淳赶忙举起酒杯,同大家一起一饮而尽。廖淳道:“渠帅谬赞,淳愧不敢当,拿下宛城乃众人之力,而破城擒将的更不是在下,而是‘南部尊者’麾下‘神城军’统领韩忠韩将军,并非在下。” 波才骂道:“什么狗屁‘南部尊者’那是夺了他的兵权给他个安慰,他要是会打仗这位置也轮不到本帅啊,哈哈哈~~还有什么‘神城军’啊,‘韩忠’啊更算不上什么东西了。还破城擒将?据我所知真正破城的应该是老弟你手下的那两员骁将,能否叫来让本帅见见这两位壮士?” 廖淳答道:“主帅之令安敢不从啊。”便让身后的徐骁去叫陈幕、陈岭兄弟俩。 不一会儿陈幕、陈岭便入帐来拜见渠帅,波才给兄弟两赐坐,左右便抬上来一张几案,由于两侧已经没了位置,便放在大帐中央,朝北与波才、廖淳对面而坐。 波才道:“坐这里正好,本帅正想与二位面对面叙谈,啊哈哈哈哈~来我敬二位将军一杯。” 陈幕、陈岭两人端着酒杯起身道:“谢渠帅赐酒!”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痛快!”波才大声喊好,又问道:“二位将军能饮否?” 这陈幕、陈岭兄弟俩齐声道:“请赐大杯!”波才道:“好!来呀,给二位将军换‘釜’(酒器,通‘釜’!)” 左右撤去“卮”(三足杯)给两人换上“釜”。兄弟俩又满饮三釜,看得军帐内众人啧啧称赞好酒量。 波才叹道:“真海量也!”又问二人道:“本帅有一事不解?” 陈幕道:“渠帅请讲。” 波才道:“听说二位原是啸聚山林的绿林好汉,又是威震一方的山大王,凭二位的本事退可逍遥于山林做个快活神仙,既然揭竿举义亦可统领部曲纵横沙场,怎么……” 陈岭笑着插嘴道:“怎么甘愿在廖将军手下做一偏将?” 波才忙笑着打哈哈道:“老夫只是好奇,可没有要挑拨你们主从之间的关系。” 陈幕起身抱拳道:“渠帅有所不知,首先末将兄弟二人原本只是山贼,什么啸聚山林、绿林好汉那都是说好听的,干的就是拦路劫财、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之类的勾当,虽同是为昏君狗官所逼迫,但是黄巾军却是正经的太平道,有平治天下、拯救黎民的大志向,论军旅有方、部、曲、屯、队、什、伍规整严格的建制,但我等山贼劫财、杀人时却是各凭各的本事,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生死各安天命,活着大口吃肉、大秤分金,过得一天是一天,能混到今日的都有一身好本事,但话说回来正紧排开阵式打仗,若还是同打家劫舍般抢了就跑,那么活命可以,打胜却是不可能的。而平日里兄弟们看得起末将兄弟二人,叫声‘大当家’、‘二当家’, 末将就应该领着弟兄们奔个好前程,总不能现在当山贼,天公将军当了皇帝,天下太平了我等还是当山贼。” 波才点头笑道:“说得好!” 陈幕接着说:“前阵子廖将军四里八乡的在招募义军末将就带兄弟们下了山,这可以算是机缘巧合。而中途末将也曾动摇过。” 听陈幕这么一说,不仅波才,就连廖淳也十分好奇。 陈幕说道:“那是在郏下近郊被官军打了伏击那次,本来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但是那一晚败的实在是太惨,三千人的队伍活下来的只有五百人,而五百人中有三百多是末将带来的弟兄,那时候末将就想走,总不能把弟兄们往死路上领,但是碍于是廖将军的兄弟龚都将军救了我们,末将想还了他这个人情就回山里。但之后廖将军智取郏下,计杀屈铭,改变了末将的想法。要说廖将军那可是真将才,只是少了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而打宛城也多亏了廖将军,本来他大可以指挥观战的,但是他却屈身接受末将的指挥,亲冒矢石,才使末将那帮弟兄舍生忘死,要换了当山贼那会儿,如此危险的场面,大家伙儿早就作鸟兽散了,哪还能众人一心组成阵仗去冲城。” 说到这里,底下开始交头接耳,先前轻视廖淳者,此刻也都为之叹服,波才笑着问众将道:“诸位觉得如何呀?廖将军坐在堂上我见众人刚才多有不服气者,这能被天公将军挂于口边之人岂能是等闲之辈!”众人唯唯称是。 陈幕举起酒杯喝了一釜的酒,又把那天张曼成如何抢功,兄弟们怒气冲天而廖淳如何劝导的事情又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听得波才直骂张曼成这老鸟不是东西。陈幕说完那日之事,抱拳向波才、廖淳道:“渠帅、将军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这才是末将愿意带着弟兄们誓死追随在将军左右的原因,有将军在我等弟兄便是所向披靡的铁军,而没有将军我等再厉害也只是贼,只能拦路劫财的小毛贼。”此时在座众将已无不拜服。 是日宴饮由日中直至更深,饮酒百巡众人无不尽兴。 !! 第二十章 小胜 次日,波才计点军马,以廖淳带本部人马并另拨予两千军士为先锋,何仪领本部人马及五千军士为左军,黄邵领本部人马及五千军士为右军,刘辟领本部人马及两千军士为后合,波才自领一万军士为中军,共计三万人浩浩荡荡往昭陵进军。 廖淳领了将令回到军帐中对陈氏兄弟、姜兰甫、何邑等一帮子兄弟商量,廖淳对众人说道:“昨日渠帅对我等如此礼待,又将我等在众人前夸到了天上去了,今番又抛开众将独用我为先锋,真可谓恩重如山,与张曼成那老贼用我等为先锋那完全是两码子事情,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今日出战只许胜不许败,否则不但我等今后难以在这颍川军中立足,而渠帅他亦难以服众矣!” 何邑高声道:“淳哥,就包在我们身上了。”众人亦跟着答应。 准备停当后廖淳带着本部人马,又去辕门外点了两千军士便直奔昭陵。 当廖淳人马走到昭陵地界之时,早有探马报知当南太守赵谦,赵谦问道:“贼兵有多少人马?” 那探马道:“熙熙攘攘的恐怕有三、四千人马,打着先锋旗号,大队贼兵应该还在后面。” 赵谦命令道:“再探!给我弄清楚一共来了多少黄巾贼!”探马接令匆匆而去。 探马走后赵谦急忙披挂点兵准备迎敌,副将鲍丰谏道:“大人,贼兵势大只宜坚守,等待朝廷救援。” 赵谦摇摇手道:“不然!时至今日朝廷还哪有什么救兵?!倘贼兵不多,我等坚守则可减少兵士伤亡,时日一久,纵然朝廷不发救兵,贼兵粮尽自然自行退去,那时我等再出城击之,必获大胜。而今番贼众,光前部先锋即有三千人马,以此度之贼兵应有三、五万人马,这当南土城又如何抵挡,倘贼兵大军围城,我等皆为齑粉矣。如今之计唯有先斩杀贼兵先锋,挫其锐气,那些贼兵皆为乌合之众,若先锋之将被斩,前部必定溃散,则后面之贼军心胆俱裂,亦会自行溃散矣。” 鲍丰听后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黄巾贼?于是赶忙抄起兵器带兵两千随赵谦往昭陵赶来。 廖淳等人正沿着漯河而行,忽然前方一队官军迎面杀来,众将士忙站定阵脚。廖淳在中间,一干将校左右排开,左边是姜兰甫、莒凌封、安虎,右边是陈幕、陈岭、何邑,黄巾二十八骑一字排开列于众将校之后,再后面是两千五百名的黄巾军士。而对面官兵亦摆开阵势站定。 廖淳扬鞭大骂:“狗官!天兵到临还敢抗拒,何不早降!” 只见那官兵阵中冲出一将,也不答话,挺矛直取廖淳,廖淳正欲拔刀迎战,二娃何邑挥舞大刀拍马从右边冲出阵去接住,只三个回合那将便被何邑一刀砍于马下,官军大惊阵脚乱了起来,廖淳乘机挥军掩杀官军大败溃退。廖淳急追三十里,由于天色已晚便收住军马,傍漯河安营下寨。 下寨已定,廖淳唤来众将吩咐道:“那狗官率军出城迎战,必是想挫我锐气,令我等自行溃散,今日狗官白日里输了一阵,我料他晚上必来劫营,到时何邑、安虎引军一千埋伏于左,莒凌封、姜兰甫引军一千埋伏于右,但看营中火起便一齐杀出。陈幕、陈岭带领本部之五百人马,去狗官寨边埋伏,但看狗官出寨便夺了他的营寨。徐骁、杨庆于营中多置柴草、硫磺,待到狗官来劫营时,在四下里放起火来,官兵见四下火起便知是中计必定心慌。我自领二十八骑埋伏于路,待官兵溃散时于路斩杀。今晚定要杀得那些官军片甲不留。”众将领命而去,各自准备。 不说廖淳如何吩咐,且说那赵谦本想挫敌之锐气,不想那牙将如此无用,竟被一个小娃娃三个回合斩于马下,致使今日败了一阵,恼的赵谦拍桌子摔酒杯,副将鲍丰赶忙劝解道:“大人息怒,明日对阵某当亲自出马擒斩那贼兵先锋。” “明日?”赵谦脑中灵光一闪,“不!贼兵今日赢了一阵,晚上必定没有准备,我们正好去劫营。退敌就在今夜!” 是夜二更,鲍丰在前,赵谦居中尽起营中人马,人衔枚,马勒口,往廖淳营寨而去。那鲍丰引兵至廖淳营寨前,见营内一除了数堆篝火之外,尽是一片漆黑,连箭楼上居然都没个守夜的,便对左右说道:“果然是群乌合之众,居然连个守夜的都没有,来呀随我杀将进去,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众人随鲍丰冲进营寨,转了一圈发现是个空寨子,只是中计,急令退兵,却只听一声锣响,四下里火光大起,何邑、安虎、莒凌封、姜兰甫从左右两翼杀出,口中大叫着:“狗官中我家将军之计也,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那些官兵受惊而逃,鲍丰喝止不住,自相践踏死伤者无数,赵谦、鲍丰二人死战半夜方得脱身,路上又遇廖淳带着黄巾二十八骑往来砍杀,虽然只有二十八骑,但这些骑兵往来冲突,手中挥舞着斩马剑,杀死官兵极多。廖淳见路上来了俩将军模样的人便丢了四处窜命的官兵,带队径直冲着二人杀去,那赵谦、鲍丰二人已是惊弓之鸟,不敢恋战抛下身后一群步卒,只带着几个骑将往营寨的方向夺路狂奔。 到他二人达营寨时,陈幕、陈岭兄弟早已夺了营寨在那里等候多时,兄弟俩率军从寨中奔着赵谦、鲍丰二人杀将出来,惊得二人差点从马上翻滚下来,急忙勒住缰绳掉转马头往西面的山林逃窜而去,后面廖淳、陈氏兄弟等人只是穷追不舍。 那赵谦、鲍丰刚逃至林边,树林中又闪出一彪人马唬得二人是面如土色,正待引颈就戮,却只听来人中一将高喊道:“赵太守休慌!孙文台来也!” 两下里接住混战直至天明,方才各自罢兵回去。 注:小说中的“当南”实为“汝南”,在历史中赵谦为汝南太守,也确实被黄巾义军所打败,因情节发展需要,笔者做了一些改动,但如果仍使用“汝南”的地名,则会有一个地理上的问题,因而改为文中虚构的“当南土城”。 !! 第二十一章 当南 话说那赵谦白日里败了一阵,夜里去劫营又反被贼兵所算,所带两千兵士死伤殆尽,只剩身边这寥寥数十人,就连自己的性命都差点赔进去,幸得孙坚带兵杀到这才保住了这条老命。 这孙坚字文台,为春秋孙武之后裔,其祖上世代在吴地做官,家在富春,祖坟在城东。孙坚出生之前,孙氏祖坟数有光怪。五色云气,上连于天,蔓延至数里远近。附近的人都去观望。乡中父老们都说:“这不是一般景象,孙家恐怕要强盛起来了。” 孙坚的母亲怀着孙坚时,曾梦见肠子从腹中拖出,环绕吴地昌门。醒来后很是害怕,对邻居的老太太诉说。而那老太太告诉她说:“这说不定还是吉兆呢!”等到孙坚出生,果然容貌不凡。 孙坚少时为县吏,性阔达,好奇节。他十七岁那年,随其父一起乘船去钱塘,途中,正碰上海盗胡玉等人抢掠商人财物,正在岸上分脏。周遭的商旅行人,一见此情此景,都吓得止步不前,过往船只,也不敢向前行驶。孙坚见状,对父亲说:“此贼可击,请讨之。”而他父亲却说:“非尔所图也。”不允许他去招惹这些贼人。 但孙坚并未理会父亲的劝告,提着刀大步奔向岸边,一面走,一面用手向东向西指挥着,好像正分派部署人众对海盗进行包抄围捕似的。海盗们远远望见这情形,错认为官兵来缉捕他们,惊慌失措,扔掉财货,四散奔逃。但孙坚哪里肯罢休,一直追击,直到杀死了一名海盗而回。 事后他父亲得知此事大惊,而孙坚却因此声名大振,郡府里召他代理校尉之职。后来会稽郡人许昌在句章兴兵作乱,自称阳明皇帝,与其子许韶一起四处煽动诸县,聚集起同伙数以万计。孙坚就以郡司马的身份召募精良勇敢的壮士千余人,会同州郡官兵,协力讨伐,击溃了这股叛贼。这一年,正是公元172年(熹平元年)。刺史臧旻向朝廷呈报了孙坚的功劳,于是,孙坚被任命为盐渎县丞,数年后,又相继改任盱眙县丞和下邳县丞。 孙坚在历任三县县丞时,所到之处甚有声望,官吏百姓也都亲近顺服。同他往来的人,常常达到数百人。这些人中有乡里耆旧名人,也有任侠好事的少年。孙坚对他们,都像对待子弟亲友一样,接待抚养,尽心尽力,因此当朝廷诏命到时,他振臂一呼便拉起了这千人的平叛队伍。 等到赵谦惊魂稍定后他才问起孙坚为何会带兵来到此地。 孙坚答道:“禀大人,右中郎将朱儁大人表末将为佐军司马,起兵讨贼,末将这才带兵前往荥阳与朱儁大人会合,不想在此地遇见大人,不知大人为何被贼寇追赶得这般紧急?” 赵谦重重的叹息一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讲了一遍,之后握着身边副将鲍丰的手痛哭流涕道:“悔不该不听贤弟之言啊,以至有今日之败!” 鲍丰赶忙劝慰赵谦,而孙坚却说:“不!太守出城迎敌是为上策,当南土城城墙低矮单薄,被围则必死。今日之败不足挂齿!” 赵谦又转而握着孙坚的手道:“幸得将军相救,不然我等命皆休矣!” 孙坚道:“举手之劳,太守勿要挂怀,坚乃一介武夫无甚文德,以征伐之功恬居县丞一职,理应讨贼保全郡国。昨夜混战观贼寇不过三两千人马,我今日便助大人平了此地贼寇再去荥阳。” 赵谦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两三千黄巾贼只是先头部队,尚有三、五万大军随后便到。” 这时哨马来报:“报~约有五万黄巾贼已在漯河旁下寨,离我军约五里。”鲍丰听了大惊失色,赵谦此时却异常平静的挥挥手说道:“知道了,下去。” 又拱手对孙坚说:“将军即有军务在身,就请先行,老夫还需回城整兵迎敌,恕不远送了。” 孙坚见二人神色不对便问道:“大人城中尚有多少人马?” 赵谦答道:“足以应敌,将军不需多虑。” 而那鲍丰却同时说道:“只有两千老弱。” 孙坚道:“如此怎能应敌?!” 赵谦道:“守土乃老夫之责,将军自去,不需多虑。” 孙坚道:“当南全境已陷贼手,以区区两千老弱守此弹丸土城徒自取死,有何益处?不如弃城同我前往荥阳,合兵一处再图破敌。” 赵谦犹疑不决,鲍丰却吩咐手下牙将道:“汝速去城中取来太守家小,并将城中兵士尽皆带来。” 那牙将见赵谦并没有反对便得令而去。等那牙将离去后赵谦拍腿痛哭道:“汝等陷我于不忠矣!汝等陷我于不忠矣!” 而黄巾义军这边,话说廖淳眼见正要擒住那太守赵谦,却被半路里杀出一将救了去,好不懊恼。天明时分守军回到营寨,计点一夜战果,初略看来斩杀官军千余人,俘虏三百余人,缴获马匹二十四匹,军械粮草极多。具体数目交由徐骁、杨庆清点,这泥鳅徐骁屁颠屁颠忙得不亦乐乎。 忽然军士来报:“渠帅波才率大军到。” 廖淳还未来得及出账迎接,波才便紧随那报信军士之后来到中军大帐拍着廖淳的肩膀道:“好小子!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一日一夜将那当南太守赵谦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好!” 廖淳抱拳答道:“未能擒杀狗官,不敢言功,末将这便带兵去捉拿狗官献于渠帅帐下。” 波才笑道:“不急!不急!当南官军主力已被你所灭,剩下弹丸土城我大军到时顷刻之间变为齑粉,何况区区一狗官乎?你等奋战一昼夜,杀得赵谦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已大壮我军威,此刻当需好好休息啊。” 这时左右来报:“太守赵谦已逃遁而去,当南现已是一座空城。” 波才仰天大笑,令全军拔寨进驻当南。一面上书给天公将军报捷,并表奏廖淳之功绩。 由于那赵谦逃的匆忙,波才率大军进得当南城内,发现府库内所留军械、钱粮、布帛极多,波才大赏三军,对廖淳部赏赐犹为丰厚,庆功宴从酉时摆到天明,自此廖淳在颍川黄巾军内声名大振。 !! 第二十二章 意外 之后的两天,黄巾军在当南城内调整、休息,第三日正午忽然西北方尘土大起,小校来报:“右中郎将朱儁,率北军五校、三河骑士共计两万人马杀奔当南而来。”波才急忙点起兵将出城迎战。 那朱儁(字公伟),是会稽上虞人,出身寒门,在他少年时父亲就去世了,他的母亲曾经以贩卖缯帛来维持家业,朱儁因为侍母甚孝而远近闻名。其为人好义轻财,乡里都敬重他,后来被太守徐珪举为孝廉。 当时县里有一个名叫周规的人,在之前受征辟时曾向公府借钱百万用来整饰衣冠。后来周规因家贫不能偿还,朱儁于是拿了母亲织的缯帛去为周规还债。朱儁母亲为此十分愤恨并怪责他,然而朱儁却用先贫后富的道理来安慰母亲。县长度尚深以朱儁为奇,便把他推荐给郡了守韦毅,于是朱儁便开始在郡中任职。后任太守尹端任用他为主薄,后来朱儁又迁任兰陵令,因其才能过人,在任上政绩突出。 公元173年(熹平二年),会稽太守尹端因征剿许昭失利,被州刺史举奏,论其罪本应问斩刑。朱儁得知此事之后悄悄来到京师洛阳,花费数百金,买通了主持章奏的官员,把刺史的奏章加以改动,于是尹端才得以从轻发落输作左校。这尹端见罪过减轻,大喜,但心中却十分的疑惑,不知为何得以减轻罪刑。而朱儁却也始终没对人提起过此事。 后来交州群盗并起,州牧、郡守软弱无能,不能禁止。另外,交趾的梁龙率众万人,和南海太守孔芝一起反叛,攻破郡县。东海相向朝廷上表推荐朱儁为交州刺史。公元178年(光和元年),朝廷任命朱儁为交州刺史,前往平叛。那朱儁受到任命,便回到本郡检选家兵,调发士众,共得兵士五千人,分两路直奔交趾。到交趾州界后,朱儁整束兵众,屯驻不动,派使者到南海郡察看虚实,并宣扬威德,以震慑敌人之心。接着又调集七郡兵士,一齐进逼,终于斩杀了梁龙,逼降几万人,旬月之间,州郡平定。朝廷论功行赏,封他为都亭侯,食邑一千五百户,赐黄金五十斤,并征他入朝任谏议大夫。 而如今天下黄巾贼寇蜂起,帝都洛阳危在旦夕,他身受皇命自是不敢怠慢,点起兵将便急急杀奔而来,于是两军在当南城下排开了阵势。 此时朱儁一身的金盔金甲,骑马立于巨幅的帅旗之下,以鞭遥指敌阵曰:“谁能与我擒此敌酋!”话音刚落,身边一将手持古锭刀拍马冲出阵来直取波才。 而此刻廖淳正站在渠帅波才的边上,他定睛一看那来将不是别人,正是那晚救走赵谦的孙坚孙文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欲挥刀迎战,忽然二娃何邑从身后飞马冲出,和那来将战到了一起。 原来这二娃子是看中了孙坚手中的古锭刀想要夺了来,他一直都想要弄把趁手的好刀,而波才却不明就里,只当是何邑英勇,在马上侧着身子对廖淳说道:“老夫听说你手下多能人,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廖淳听了只能点点头,心里却暗暗替二娃担心,昨夜交手便知那将可不是什么善茬,而这二娃则空有一身蛮力,刀法却不行。果然两人战至三十回合左右,何邑渐渐招架不住了,原来孙坚也看出了这贼将使着一身蛮力乱砍,却不懂什么刀法,所以他减弱了攻击力度却加快了挥刀的速度,以此消耗何邑的体力。何邑每一刀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孙坚却如蜻蜓点水般越打越快,不一会儿何邑便累得跟条狗一样喘上了,差点没口吐白沫。廖淳、姜兰甫、陈氏兄弟等一干人眼看二娃快撑不住了,正要冲出去救应,这时官军的后方阵脚乱了起来,开始是只是小小的骚动,后来就是大面积的溃散,官兵们奔跑着、呼喊着四散而逃,任凭主帅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 在官军散开来的空隙里,廖淳隐约看见一队人马由远而近冲杀过来。 那是一群头系黄巾,挥舞着棍棒剑戟的兵士,由官兵的后方杀奔过来,只见领头那将身长九尺五寸,头裹销金黄抹额,身披绿锦细纳袄,手里挥舞着一条铁棒,箭步如飞,朝着官军主帅奔杀而来,此人便是何曼,外号“截天夜叉”。官兵四散惊逃,稍有迟缓被何曼赶上,便是一棍顷刻间或是迸裂,或是骨断肉烂五脏破碎,真是惨不忍睹! 朱儁喝止不住士兵的溃散,更别说列阵迎敌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何曼便赶到了朱儁的面前,举起手中铁棒便朝朱儁劈头盖脑的砸去,朱儁坐下的乌龙宝马顿时被惊得前蹄离地立了起来,差点没把朱儁从马背上甩下去。边上孙坚部的将程普急忙拿手中的铁脊蛇矛替朱儁格挡了过去,却被何曼那一棍震得虎口发麻,手中的蛇矛也差点没掉地上去。说时迟那时快,见自己一棒被挡了去,那何曼握着铁棍又是一个反手横扫,生生将程普胯下坐骑打翻在地,那程普也随着座下之马一起扑翻在地,还没来得及翻身,何曼的铁棍便朝着程普的后脑勺劈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当官兵的后队开始混乱的时候,孙坚还想再坚持一会儿等砍了何邑,再回马救援,可是没想到就是这转眼一瞬的功夫,这从军阵后方冲来的贼将竟已杀到主帅跟前,孙坚只好虚晃一刀,弃了何邑来救朱儁。等孙坚回马跑到朱儁边上时,正好赶上程普被何曼打落在地,孙坚赶忙接住何曼往程普后脑勺砸去的那一棍,左右兵士便趁机将程普救了去。而那朱儁回过神来亦仗剑来砍何曼,那何曼力战二将,手中铁棒舞得虎虎生风,丝毫没有畏惧之意。 而波才看得官军后方阵脚乱了起来,虽一时想不明白是那路人马前来助战,但是这么好的机会却是不会放过的,举起手中马鞭一扬,挥军掩杀过去,黄巾军两边前后夹攻,官军大败落荒而逃,一路上跑的稍慢的便被黄巾军追上砍死,弃戈投降的亦不在少数。 朱儁等人往西逃遁三十余里见贼兵没再追来方敢停马稍歇,计点所带人马,两万兵士如今只剩一万余人,折损近半。而朱儁到此刻方才相信黄巾贼兵之猖獗,自己所带的步军是北军五校的人马,而骑兵则都是三河骑士,都是朝廷官兵精锐中的精锐,而今日却输得如此凄惨,几乎是毫无招架与还手之力,那也就怪不得各州郡在短短旬月之间相继陷落之迅速了。 波才率部追击了近三十里,所带兵士多为步军,这三十里路跑下来已累得呼哧呼哧跟狗一样的喘上了,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战斗力了,而官军那边跑脱的有半数是骑兵,那是人力靠两条腿根本就追不上的,如果硬追下去官军来个回马枪,那就要反胜为败,乐极生悲了,所以波才勒马收了兵。 回营计点兵将,折算功劳,砍死砍伤官兵不算,光是俘虏就俘虏了不少。波才对待俘虏的政策很简单,要么收编要么砍头。在波才“宽大”的优待俘虏政策的感召下,被俘虏的官兵们,眨眼之间提升了思想政治觉悟,认识到自己在之前犯下的种种滔天的罪行,决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为了推翻腐朽的刘汉王朝,集体“自愿”的系上了黄色头绳,参加了由张天师领导的以中黄太一为最高精神领袖的伟大而光荣的农民起义,从此将踏上为了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道路。 今天被抓投诚的这些俘虏青一色都是步兵,虽然都是传说中的来自“北军五校”的兵士,按人头分配,廖淳领了几个回来交给陈氏兄弟编入军中。但是廖淳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他想要的是连人带马的“三河骑士”,可惜这次弄到的几匹马都是死马,这会儿“炊事班大周”已经把它们给剥皮炖上了,准备在晚上的庆功宴上供大伙儿享用。缴获的唯一一匹活的马,是程普的坐骑,虽说不是“三河骑士”的坐骑,却也算得上是一匹良驹,却被何曼一棒扫断了两条前腿,这还不知道是不是粉碎性骨折呢,反正也算是废了,真是呜呼哀哉呀。 再回头来说那个“截天夜叉”何曼。这次仗能够打胜可以说基本全是何曼的功劳,一万人出其不意的从官兵身后包抄着杀过来,由于革命的队伍成分比较复杂,所以大家拿的兵器都是五花八门的,富农以及极少部分的进步地主、资本家使得是“刀、枪、剑、戟”,贫下中农使的是锄头、铁钯、铲子、扁担,(插句题外话,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的就有这么大,同样是小资本家的,正在卖草鞋的刘皇叔、卖绿豆的关二爷、和杀猪卖肉的张飞这会儿却砸锅卖铁的拉起山头,加入了腐朽的刘汉王朝,对黄巾义军进行着疯狂而血腥的镇压,妄图将革命的萌芽扼杀在摇篮之中。)大家伙儿跟着何曼,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口中“哇呀呀~”的呼喊着,群魔乱舞般的杀向官军,这些官军作为大汉王朝精锐中的精锐,接受的是正规的军事训练,长期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远远的脱离人民群众的生活,所以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时便被吓蒙了。 在庆功宴的时候何曼跟大伙说起了这一万人马的由来,原来这“截天夜叉”何曼是何仪部中的一个曲长,在举义前夕,正和廖淳一样奉命四处联络招揽人马,但这何曼是在颍川以及汝南北部这一片区域活动着,唐周的叛变对起义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很多计划都被打乱,许多行动不是被迫中止就是必须提前执行,各州、郡、县官府一夜之间戒严,把当时在长社与中牟之间招兵的何曼逼迫着往西逃入了嵩山。 幸而皇帝昏庸,朝廷发兵迟滞,各州郡难以自守纷纷陷落,何曼派出山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报,人公将军张宝大集东方、南方各渠兵将准备围攻洛阳,何曼这才率众从山里面走出来,沿路又顺便扫平了三处县城、十余个村落,聚得这万余人马,一路打探到颍川大部正在当南集结便朝当南赶来,却不想在这当南城外遇到渠帅正与官军厮杀,便在官军后面挥军掩杀过来,这两边人马前后夹击,因而大败了官军。 !! 第二十三章 再战 黄巾军们正在庆功宴上,举着酒杯喝得酩酊大醉时,三十里外官军的中军大帐里,朱儁也拿着酒杯在喝酒,当然他喝的不可能是庆功酒,但却也绝非是闷酒!大战之后喝杯酒是一直以来的习惯,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能够使头脑更清醒,也能够更好的想问题。 白天的作战被前后夹攻而大败,但这从后面来杀来的部队应该不是贼寇事先安排好的,因为首先自己这次是突袭,贼寇来不及做布置的,更何况是要把这万人的部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这空旷的平原地带,调到我军后方埋伏,这是不可能的。 但不管这支部队是怎么来的,至少说明一点,贼兵数量很多,按赵谦所说当南城内应有五万贼兵,加这新来的一万人,应该就有六万人马了。而我军白日里输了一阵,折去了半数的人马,再去掉那些伤兵,能打仗的算来已不足一万人,六个打一个这是个大问题。但要打败这群乌合之众还是没有问题的,朱儁依旧是信心满满。 白天的那一阵并没有白输,这一场仗下来发现了贼寇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灵活定太差,基本都是步兵,而按步兵作战,他们的兵器又太差,什么锄头、扁担什么的都有,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而且这帮反贼体力也不行,才跑那么点路就喘上了。再反过来看自己手下的“北军五校”、“三河骑士”这些将士,那可都是大汉精锐之中的精锐,明日之战就用三河骑兵拖死他们,然后……朱儁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朱儁心中计较已定,便唤来孙坚等左右将校吩咐如此如此。 次日天未明,孙坚便带着程普、祖茂在当南城门外叫阵。波才因夜里喝高了,歪在榻上睡得正香,忽然小校来报官兵杀到了城门口,他心中一惊便硬撑着爬了起来,但这头却痛得要命,简直快要裂开了。 当波才随着那小校登上城楼观望时,只看见昨日与何邑厮杀那将正在城门外领兵叫骂,这骂人还没点口德,连带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上了,这真是岂有此理!就带着这百十来号人也敢来叫阵?!这不找死的嘛!来来来爷爷送你们一程,波才骂骂咧咧的随手拿起敌楼兵器架上的一把三尖刀连披挂都免了,一招手带了两千来号基本还是睡眼惺忪的人马直接冲出了城朝孙坚杀去。那孙坚接住战不三合掉转马头便跑,波才挥军掩杀官军大败溃退。 这时廖淳、何仪等一干将领在睡梦中听得城外的喧闹声也起身上了城楼观望,正好见到波才与孙坚厮杀,这孙坚的武艺昨日阵前廖淳已见得分明,这会儿与渠帅打斗,他却战不三合拔马便逃,此事必定有诈。眼见波才挥军去追,廖淳大叫不好,急急忙忙冲下城楼,飞身上马只身前去追赶。何仪见到廖淳如此慌张知道情急,也即刻披挂上马,带了那“截天夜叉”何曼,点起本部兵马出城追廖淳去了。 追到十里开外,廖淳总算追上那波才,可那波才杀得兴起,哪里肯听廖淳说什么。而那孙坚带着官军戏也唱得逼真,这一群官兵一路上是丢盔弃甲、哭爹喊娘,而黄巾兵士这边则捡的欢,廖淳劝说不住,又怕这渠帅出事,只好随着队伍一起往前追赶。 又追了约莫十里地的光景,这时黄巾兵士们的手中已拿了一大堆官兵丢下来的盔甲旗帜,一个个大包小包肩挑手提的,整一个就是一群赶春运火车的农民工嘛。“回家过年啦!亲人哪!大哥!大姐!老家的娃娃想死你们啦,年迈的阿爸阿妈想死你们啦,还有冯巩也想死你们啦!”(笔者随意瞎掰的) 这一切正是廖淳所担心的,果不其然,跑着跑着前面的官兵步军朝两边散了开来,那些骑兵则掉转马头杀了回来。在这些骑兵的后面还有一大片黑压压的马步军,领头一员骑将手中擎着一面大旗,旗上书着一个大大的“朱”字,而这员骑将的边上之人一身的金盔金甲,正是昨日交锋时见到的那官军主帅,右中郎将朱儁! 廖淳大叫一声:“不好!快撤!”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伙“赶春运火车的农民工”还没来得急放下手中的包裹物什,官军无情的屠刀便迎面挥砍而来,都来不及躲避,来不及逃跑,更别说拿起武器应战了。这些三河骑士的军马,速度之快令人咂舌,黄巾兵士都来不及掉头往后跑,便被官军围了起来,这又变成了一场裸的屠杀。 这是廖淳亲见亲历的第二场屠杀,在这一次的屠杀中廖淳的角色又是羔羊。白日里血肉横飞的场面伴随着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更强烈的震撼着廖淳的听觉视觉神经,但所幸的是这次领头的老羊不是廖淳,这让廖淳可以免去如上次同袍手足被屠杀般的良心上的自责。 由于追来匆忙没带长兵器,廖淳不停的挥舞着他的佩刀,但也仅仅只是不停的挥舞着他的佩刀,这种挥舞没有章法、没有目标,这血淋淋的场面已经让他陷入到了一种混沌的状态之中。 周围的官兵越围越严实,但这包围圈却越缩越小,在屠刀下波才才发现,“北军五校”、“三河骑士”一个个如狼似虎,并非浪得虚名,与州郡里那些寻常兵卒更不可同日而语。就在波才准备引颈就戮时,何仪带兵杀到,朱儁的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波才等骑在马上的兵将趁势冲出,廖淳此刻正处于恍惚状态,也被左右拉出了包围圈,而那些步卒则没这么幸运,多半命丧于官兵的屠刀马蹄之下。 何仪令一偏将引数十骑护着波才、廖淳往当南城中撤去,自己则领着本部人马挡着官军的追击。按理说这何仪所部绝非“北军五校”、“三河骑士”的对手,但是将为兵之胆,那“截天夜叉”何曼手中铁棒挥舞得如同漫天带雨之梨花,周遭的官兵压根近不得身,三员猛将孙坚、程普、祖茂亦无从下手,几次想近身,坐下之马差点被何曼打翻。黄巾军顿时士气大增,个个奋勇向前,官军被打得只能连连招架,却无还手之力。 孙坚、程普、祖茂三人见马上难以取胜,便下得马来与何曼步战,三个打一个把何曼团团围住,想要就此结果了何曼。任那何曼再是英勇,此刻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由攻势顿歇转为自守,而边上官兵又围了过来。何仪见状大惊,然而灵机一动,挥枪直刺朱儁咽喉,朱儁慌忙拔出佩剑格挡,但只三两回合便落了下风,这时祖茂离何仪最近,见主帅有险,只好舍了那何曼来战何仪。 正当这两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突然黄巾军身后又扬起一大阵尘土,一彪军马气势汹汹杀奔而来。 !! 第二十四章 败退 话说那一彪军马来得气势汹汹,领头那将不是别人,正是颍川黄巾主帅波才。那波才回到当南城后即刻点起军马,来报一清早被“包了饺子”的一箭之仇。整个当南城的黄巾军可以说是倾巢出动,三万人马如泰山压顶之势冲向朱儁带领的官军。此刻要是换了别人,要是换了别的部队全线溃败是毫无悬念的,但名将加精兵却不是等闲,在如此强敌面前临危不乱,顷刻间组起一字长蛇阵,号旗分明,步兵骑兵之间配合默契,往来穿梭有序,如一根丝带一般穿入了黄巾军阵营内。 波才原本希望看到的官兵大溃败、大屠杀并没有出现,由于不懂什么阵法,黄巾军虽多,但能够接触到官军的却只是一少部分,绝大多数的人被自己的同袍挡在了外围,变成了一盘散沙似的乱哄哄的一群,所以四打一也的局面并没有出现。而单练波才的队伍里除了陈氏兄弟带的那些步军外,其余均不是官军的对手,黄巾军有着数量上的优势却也没有占到便宜,双方伤亡惨重。 这场仗从波才被包饺子算起,也就是从辰时左右,一直打到日落,朱儁的部队终于是撑不住了,无论是从体力上还是人数上,尤其是人员大量的阵亡后,一字长蛇阵也就基本上算是被波才给破解了,不过这个破解是在人数绝对优势上的暴力破解。 阵型一破官军便开始溃散了,在昨日当南城下一战便已损失过半的“北军五校”步兵在这一刻终于全军覆没了(仅指朱儁带领的那些“北军五校”),或者投降或者被杀,“三河骑士”则靠着座下马匹仓惶逃命。 黄巾兵士打了一天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只是波才杀红了眼带,要是不把这些官军像臭虫一样统统踩死,就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带着黄巾军中的一些将校,包括廖淳的黄巾二十八骑,骑着仅有的数十匹驽马追在“三河骑士”的马屁股后面。但他也只是“在人家的屁股后面追着”,这要想追住“三河骑士”座下良驹那是不可能的,而这主帅不说收工,那帮拿着扁担锄头的农民也只好跟在他们渠帅的后面哼哧哼哧的跑着。 按理说这马也追不上,那人就更追不上,就像昨日一样跑个三十里也就甩掉了。可是今日却不一样,昨日官军人马尚多,黄巾军们怕被杀个回马枪,而今天一眼望去这官军的队伍也就剩下千余的人马,而黄巾军却还有三四万,官军若杀回马枪,那只有自投罗网的份。 另外有一点是朱儁不知道的,那就是波才已经气疯了,一大早被孙坚呱噪得睡不好觉,最可恨的是耍诡计把自己包了饺子,要不是何仪杀到波才自己的这条老命就算交代了,所以波才今天非得把朱儁、孙坚这俩王八蛋抓住大卸八块才能解心头之恨的。 对官军来说,还有更可怕的是那个拿着铁棒的黄巾贼,这家伙整一个就是魔鬼来投胎的,四条腿的马都跑不过他那两条腿,马跑的稍一慢,他赶上便是连人带马的一棍子,然后便是人仰马翻,这人和马基本上就都算是废了,而且这家伙还长得特狰狞,跑在后面的官军,回头看一眼都能被他给吓哭咯。 廖淳见何曼一棍一个的报废着“三河骑士”,看着那个叫做心痛啊,在没来颍川之前还打算设计抓一些“三河骑士”的,看来今天这一仗下来,“三河骑士”这个称号要在地球上消失了,所以尽管跟这何曼不是太熟,廖淳也只好硬着头皮,策马靠向何曼喊道:“何将军休要伤了那些马。” 何曼回头道:“你要?” 廖淳大声答道:“对!” 何曼笑道:“那两坛酒换一匹马如何?” “好!”见何曼答应帮忙抓马,廖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心里还乐开了花。 “那你替我拿着家伙。”何曼说着便把手中的铁棒丢了过来,那铁棒重八十斤,借着惯性差点没把廖淳从马上打下去。廖淳拿稳了铁棒来看何曼,只见那何曼丢了棒子跑得更快了,赶上两个“三河骑士”在他们两匹马中间,左右手一手一个把那两个骑士从马背上拉了下来,摔在地上,那两人当场毙命。何曼却这么一左一右的拉得欢,嘴里不住的欢呼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爷爷今天喝他他娘的痛快,哈~哈~哈~哈~”吓得马背上那些个官军个个面如土色,死命的拿马鞭抽打马屁股。 为了减缓黄巾贼们的追击,朱儁故技重施,让将士们抛下随身的行李物品,好让黄巾贼去捡、去抢,但是这方法这次似乎不灵了,这帮农民实在是太累了,已经顾不上捡这些“洋落”了,而何曼只数着他那几坛酒,对地上那些“洋落”也是半点兴趣没有。朱儁一看丢些个锅碗瓢盆、衣甲、旗帜等物什对身后的黄巾贼已经起不了作用了,只好来些狠的,一咬牙决定,丢钱!丢些金银细软! 骑兵与步兵不同,骑兵身份地位比步军高出许多,兵士们多半是些富家子弟出身,不是富家子弟谁有钱去学骑术?还有在一般情况下,骑兵的阵亡率比在步兵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富户甘心把子弟送来当骑兵。当骑兵的目的就是混个功名好给自己的家族多捞些利益,而这又是必须建立在安全的基础上的,要是男丁死多了,别说是捞利益了,就连整个家族人口都会凋零萎缩。 这些骑士本身家境的富裕,加上骑兵的饷银又比步兵要高出许多,另外“三河骑士”本身是精英部队,饷银又比一般州郡骑兵高出许多,所以说他们是官军队伍中的“土豪”是一点都不过分的。更重要的是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兵士出战时金银细软等一些个贵重物件都是随身带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次出战后还会不会再回到出发时的军营。而骑兵的随身细软一般都放在马鞍下缝隙中塞着的一个小包裹里面。朱儁这次要他们扔的便是这个小包裹,为了防止兵士们吝惜钱财,他自己带头做了个榜样,把随身包裹从马鞍下取了出来,还特意拉开袋口把里面的金银一把一把的撒了出去。左右将校见主帅都扔了随身细软,也只好纷纷抛了马鞍下的小包裹。 但在这仓惶逃窜的骑兵队中,有那么一个小校,他拿出马鞍下的包裹,像他们的主帅朱儁一样拉开袋口,抛了一些里面的财物,然后看看左右,趁没人注意却又想把包裹塞回去。边上另一个骑将见了从马上探过身去,一把夺过那小校手中刚刚要塞回去的包裹,往后远远的扔了出去,骂道:“为了几个小钱违抗将令你不想活了?!” 那个被夺了包裹的小校几乎同时喊道:“你干什么?!”边便喊边调转马头便去捡那个被丢了的包裹。 兵马慌乱,那夺包裹的骑将大喊着:“鲍恢!”想去抓那小校,那小校已消失在身后的人马堆里了。 !! 第二十五章 逐鹿 仓惶逃命的“三河骑士”一个接一个的被何曼从马上扯了下来,照理说马上的兵将从马上掉下去后,马一般是会随着大批的马队继续向前奔跑,不会停下来的,但是这些“三河骑士”的坐骑却很奇怪,这些马在主人摔下马背后都停了下来,这让廖淳有些意外。 出战前为了要抓“三河骑士”的马,他让黄巾二十八骑的弟兄每人都带了套马索,就是为了抓那些没了主人狂奔着的马匹,现在看来这倒是多余了,不过不逃跑更好,还省了套马的力气,所以廖淳也没有去多想。不一会儿功夫黄巾二十八骑的弟兄便每人都人手弄到了一匹好马,不过这些好马似乎全都不愿意跑,而且是怎么赶也不走,于是乎黄巾二十八骑的弟兄们便都落在了队伍的后面,摆弄着刚刚弄到手的宝贝马儿。 少了黄巾二十八骑是根本不影响这次逐鹿游戏的,官军们依旧没命的跑着,跑的慢的基本都被送去见了“中黄太一”老祖。这何曼呢依旧开心的大声数着他的酒坛子,廖淳原本是只要弄个三四十匹马就好了,只要够黄巾二十八骑的弟兄和自己队里的几个将领用也就可以了,可没想到何曼丢了铁棒,干起活来竟是如此的麻利,一转眼功夫近百个“三河骑士”毁在了他的手里,真不知道这家伙属啥的跑得这么快。如果说抓够了让他停下来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会让人家觉着自己小器。 廖淳叹了口气,看来这场仗打下开,拨给自己的庆功酒都得运到何曼那里去了,真不知道哪里再去弄酒给底下的那些弟兄喝,这打完仗要是没有庆功酒,这帮弟兄可真得把自己给活剥喽。 就在所有官军都在夺路狂奔的时候,奇特的一幕发生了,一个官军小校居然逆着人流朝自己跑来,这让本已兴奋不已的何曼眼睛都放起了光,看来今天想不喝醉都难哦,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傻帽,来自投罗网的?哈哈! 何曼伸手便朝那小校抓去。谁知那小校在何曼的巨手快抓住自己胸口衣襟的时候突然一个俯身,双手抱住马脖子,整个人横在了马身子的左边。何曼抓了个空,换手往左边抓去,而那小校在何曼手抓到前整个人又反转到马身子的右边,就这两个瞬间那小校骑着马已经从何曼身边擦了过去,到了何曼的身后。而这两下没抓住何曼也顿时火了起来,索性舍了其他官兵转身单来抓这个小校。当何曼再次伸出巨爪朝马尾巴抓去,想要把那小校连人带马直接拖翻在地时,却没想到那马也极为的灵敏,知道背后有手抓来,后腿用力一蹬、前腿迈开箭一般的蹿了出去,这何曼又抓了个空恼得他是嗷嗷直叫。 在马前蹄落地的一瞬间,马背上那小校再次俯身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朝地上的包裹抓去,就在手刚要接触到那包裹的刹那,头上何曼的巨爪又劈头盖脑的拍了下来,那小校只好斜了一下身子躲避,因此没能拿到地上那个包裹。马的速度又把他远远的带离了那个包裹,那小校只好再次抓住缰绳,勒回马头。 好在此刻朱儁扔金银细软的举动终于起了作用,一辈子没见过没这么多钱的农民们再也顾不到主帅的命令,纷纷停下了追逐的脚步去捡地上那些钱财,此时波才已根本喝止不住,因为就连他底下的那些个如部、曲长这些大头目们也开始停下来抢钱。 大家伙儿都在抢钱,没人再去追赶那些官军,当然也没人有空去管那掉转马头跑回来的小校。不过廖淳却注意到了,从这个小校掉转马头跑过来的那刻就注意到了,一开始也只是感到奇怪,但当何曼两三次抓空以后,他就渐渐惊叹于那小校高超的骑术了,于是对何曼大声喊道:“何将军,别伤着他,抓活的,我给你二十坛酒……”也不管兑现不兑现得了,廖淳居然想也不想的就把这“二十坛”给报了出去,等说出了口才发觉自己这回真的玩大发了。 “嘿嘿!”何曼狞笑了起来,眼睛又放了光,不过这次道不是为那二十坛酒,廖淳说抓活的,他觉得好像又找到了新的玩法,就像老猫逮耗子一样,慢慢的玩!于是说道:“酒就免了,刚才那些已经够我喝的了,我就逮他个活的,要不然这小杂毛还不知道爷爷我‘截天夜叉’的厉害!哈哈~” 听到何曼说不要酒就给“干活”。廖淳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然真不知道上哪弄这许多的酒去,若是食言这以后在军中可是抬不起头做人喽。 何曼徒手追着那个叫鲍恢的官军小校,廖淳拍马靠过去帮忙,边上何邑、姜兰甫、安虎等人本来也抢着捡地上官军丢下来的金银细软,但看到廖淳要抓这官军小校也就都靠了过来帮忙。 何曼见众人围过来帮忙,大喊道:“住手!不准帮忙!不准帮忙!我要亲手逮住他!” 听何曼这么一说,大伙只好打住,不过廖淳知道这小校要捡地上这个包裹,所以故意站在这包裹边上,让那小校不能轻易的拿到包裹。被廖淳这么一站,那小校拿不到包裹了,只好不停地围着这包裹转。而姜兰甫、安虎等人看似散开了,却在外围围起了一个大大的包围圈,防止这鲍恢逃脱。 猫和老鼠精彩的一幕就在这包围圈里上演着。 由于金银细软发挥的巨大作用,朱儁终于成功摆脱了波才疯狂的追击,在庆幸重生之余,他停下来整顿军马,这时才发现自己所带两万人马,如今只剩下千余骑。好在一路西撤的途中他遇到了原本作为后应的皇甫嵩,但那皇甫嵩只带了五千“北军五校”的军士,都是些步兵。这两人合兵一处也不过六千人马,由于贼兵势大,两人商议后决定一起进驻长社防守。 这长社为许昌西北面一座小土城,不但城小而且城墙低矮多有崩坏之处,平日里除城中百姓自发修补些许之外,朝廷一直没有拨资修缮,因此长社应该是极不利用防守的,但是当时许昌早已被贼酋张宝攻陷,再往后撤能够驻军的便只有汜水关了。如果现在退上关去,这败军被问斩事小,而在北线作战的卢植、宗员也将面临腹背受敌,如此则大汉江山休矣!所以纵然万般无奈,皇甫嵩、朱儁二人也只好把部队拉进了长社城内,一面紧急修缮城墙,一面派飞马向洛阳告急。 !! 第二十六章 曹操 两骑飞马一南一北,几乎同时奔入了洛阳皇宫,带来的是两份军情:一份来自广阳,黄巾军杀死幽州刺史郭勋及太守刘卫,幽州全境陷落。另一份则是来自长社,刚刚派去的精锐部队未能阻挡黄巾贼的攻势,短短两日当南陷落,南线部队朱儁败北,皇甫嵩被围。 这幽州乃是东北苦寒之地,离京都尚远,即便陷落了也还没有什么大碍,然而颍川黄巾贼军直逼洛阳锐不可当,连大汉最精锐的王牌部队都未能阻挡住他们,这消息一传开,当即引得朝野震动。 司徒杨赐举荐由太尉曹嵩之子、议郎曹操率兵前去救援长社,这将算是有了,然而当时京畿一带除了负责皇宫大内安全的羽林卫之外便已无兵可派。 经一夜的思虑。次日,灵帝在温德殿宣见议郎曹操,拜其为骑都尉,掌监羽林骑,即日起兵驰援长社! 那曹操字孟德,又名吉利,小字阿瞒,乃是沛国谯县人,为丞相曹参之后,其父曹嵩则为费亭侯曹腾之族内养子。这曹操幼年时便机智警敏有随机权衡应变的能力,但是他任性好侠、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不研究学业,所以也常被世人所轻视,唯有那梁国桥玄等人认为他形容不凡、绝非碌碌之辈。 桥玄曾对曹操说:“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而南阳何颙也曾说:“汉室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 以知人著称的南阳许劭,也曾对曹操说过:“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曹操自幼便博览群书,尤其喜欢兵法,经常抄录古代诸家之兵法韬略,另外他又酷爱武艺且颇有天分。他十岁那年,有一次在谯水龙潭中游泳,遇到了一条蛟龙。那蛟龙张牙舞爪地向曹操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吃了他,但曹操却毫不畏惧,沉着地与蛟龙周旋。蛟龙无法下口,于是便逃掉了。曹操回家后,也没有向家人提起蛟龙的事情。 后来,曹操在路上看到有个壮汉被一条穿过草丛的蛇吓得是惊慌失色,于是哈哈大笑,天真地说:“吾在龙潭遇到蛟龙且不怕,尔却怕条蛇,真是可笑!” 过路之人见这曹操不过一小儿,对其所言只是不信,便询问其龙潭遇蛟的经过,曹操以实相告,众人听后无不惊叹,皆佩服曹操之胆略。 后来因中常侍张让卖官鬻爵、陷害忠良、祸乱朝纲,曹操以一时方刚之血气,夜入张让府邸试图行刺,却被张让发觉,派人追捕。曹操挥舞着手戟,从庭堂一路打将出来,府邸卫士无法接近于他,曹操且战且退,退到垣墙边时,纵身一跳,逾墙而出。 熹平三年(公元174年【甲寅年】),曹操满二十岁,被举为孝廉,入京都洛阳为郎。旋即,又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这洛阳京畿乃是皇亲贵戚聚居之地,权门豪族尤为难治。曹操一上任,便申明禁令、严肃法纪,造五色大棒十余根,悬于衙门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杀之”。当时,有灵帝宠幸的宦官蹇硕的叔父蹇图违禁夜行,曹操毫不留情,将蹇图于衙门前用五色棒处死。自此之后,“京师敛迹,无敢犯者”。然曹操也因此得罪了蹇硕等一些当朝的权贵,碍于其父曹嵩乃当朝之太尉,曹操被明升暗降,调至远离洛阳的顿丘,任顿丘令。是时,曹操年仅二十三岁。 光和元年(公元178年),滁强侯宋奇之妹宋皇后被后宫宠妃所诬陷而失宠,恰巧当时中常侍王甫害死了宋皇后的姑姑,害怕获罪于皇后,因此也借机向灵帝进谗,灵帝被左右所蒙蔽,在盛怒之下废了宋氏皇后之身份,把她打入了冷宫,宋皇后因此忧伤过度而病逝。皇后之兄宋奇也因此受到牵连,与其父兄一同被诛杀,弃尸城外。而这宋奇是曹操的堂妹夫,因而曹操也受到了牵连,被免去官职。其后,曹操因在洛阳无事可做,便回到家乡谯县闲居。 光和三年(公元180年),曹操又被朝廷征召,任命为议郎。因之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谋划诛杀宦官,不料其事未济反为宦官所害。曹操便上书为窦武等人鸣冤,言其为官正直而遭陷害,致使奸邪之徒满朝,而忠良之人却得不到重用之情形,言辞恳切,然灵帝却未予理会。尔后,曹操又多次上书进谏,虽然偶有成效,但是终因灵帝宠信张让等辈,尊其为父,十常侍祸乱庙堂,朝政日非,以致天下民不聊生,冀州巨鹿张角兄弟三人揭竿而起,旬日之间攻州陷郡,兵叩洛阳。 那曹操此时是临危受命,不敢耽搁,领得圣旨后便直奔建章宫羽林军营点兵。除羽林中郎将所属的负责皇帝日常宿卫侍从的一百二十八名“羽林郎”外,尽起羽林左、右监所属羽林左骑八百人、羽林右骑九百人共计一千七百人,轻装简从往长社奔去。 再说那波才,率军一路追杀朱儁带领的官军从当南直至长社地界,眼看就要抓住那敌将朱儁,然而官军抛下了金银财帛,兵士们便开始哄抢,这一哄抢波才就再也指挥不动了,所以也只好下令就地修整,索性就由了众将士去捡那些个财帛。 抢完地上的钱帛,这帮农民就像围观街边说书卖艺的一样,围观起何曼徒手抓那骑马的官兵,有些人在边上还不时的喝个采、起个哄。两个时辰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然也在廖淳等人的暗中协助之下,“截天夜叉”何曼终于以魔鬼般惊人的体力与身手逮住了那个叫“鲍恢”的官军,不过准确的描述这件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在廖淳等人的暗中协助之下何曼以魔鬼般惊人的体力与身手去逮鲍恢,鲍恢以精湛的骑术驾驭着他心爱的坐骑,躲避何曼疯狂的抓捕,还试图去捡地上那被廖淳等人严加看管着的包裹,经过两个时辰上串下跳的折腾,终于把胯下这日行千里的“三河”良马给活活累到了瘫在地上口吐白沫,因而那鲍恢也只能束手就擒。 经过这两天战场上的神勇表现,何曼在颍川黄巾军中的声望大大超过了廖淳,简直就成了“军神”!“军魂”!不过对于这点廖淳根本一点儿都不在意,相反廖淳很开心,良马也得到了,骑将也得到了,这“黄巾二十八骑”马上就要洋枪换炮了,这次来颍川也真可算是不虚此行。 傍晚时分,波才把修整完毕的队伍拉到了长社城下,就在城上箭矢射程之外的旷野上安营下寨,把皇甫嵩、朱儁严严实实的堵在了城里,立起的营寨离城之近,黄巾军士的气焰之嚣张简直令人发指。 二十八骑的骑将们将缴获的马匹死拖活拽的拉回了临时搭起的马圈栓了起来,一共是一百零六匹,不算鲍恢和他的坐骑,按何曼的意思鲍恢和他的坐骑就当是“满一百送的”。 一百零六匹马就是两百一十二坛酒。由于早上这一仗打得匆忙,随军根本没带啥辎重,纵然之后队伍在休整的时候波才派了一队兵士回当南城去取,然而由于粮草车仗等器具繁多,人手不够时间又紧,所以从城里带出来的酒也就不多,分到廖淳营中也不过二十坛酒。 这酒刚分到廖淳的营中还没从车上卸下,廖淳就让徐骁把酒给何曼送去,并关照徐骁要他带话给何曼,就说“余下的就回头打破长社城一起给补上”。于是这徐骁老大不情愿的拉着酒去了何仪营中给何曼送酒。 其实老大不情愿的不只有徐骁,还有廖淳本部的兵士们,但是二十八骑的弟兄还有廖淳手下的一些小头目们每人得了匹好马却是兴高采烈。细心的黑山贼二当家陈岭是察觉到了兵士们的不满,但是此刻却也没有不把酒送出去的理由,而这次廖淳却好像少有的忽略了部下士兵的感受,这会儿亲自拿着镰刀兴高采烈的和老军杨庆等人出营割马草去了。 !! 第二十七章 长社 那个叫鲍恢的官军由于不肯投降,被关在了马棚里。这个时候天已经入黑了,整个营地都生起了火,点上了灯。我们的司库校尉徐骁也早已从何仪营地那里送酒回来,这会儿正拿着廖淳等人割回来的草料在喂马,但奇怪的是这些马儿似乎对马槽里的草料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就算是徐骁把草料拿到它们嘴边,它们也不张口,这折腾了一天难道这些马儿不饿? 徐骁纳了闷,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村子里隔壁狗剩他爷爷养的那头骡子,这骡子干活力气大可吃的也不少,就像是二娃这种饭桶,放开了肚子吃,三个人也吃不过它一头骡子的食量,常听狗剩他爷爷骂他那头骡子:“都说马无夜草不肥,你这头骡子跟着起啥劲,有几头骡子大半夜还吃草的,一晚上不给你喂就死命的叫唤,想把一村子人都吵醒是不是……” 对了,马无夜草不“肥”,这“肥”不就是胖的意思吗,这些马跑得这么快,难道是怕吃胖了跑不动?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徐骁扔下了草料,拍去手中的灰尘,转身打算离开。但刚走了三步又折了回来,因为他又突然想到,这些都是好马,被官军养着,平时吃的应该都是精饲料,所以吃不惯杂草,就像那个安虎,刚刚从官军那边跑过来的时候也是嫌伙食太差,这么一想徐骁就跑去老军爷杨庆那里拿了把麦子来喂马。可当徐骁气喘吁吁的把麦子送到了那些马儿的嘴边,那些马儿却依然还是无动于衷,这下徐骁可有点恼火了,恨恨的说道:“不吃饿死你算了!” 这时被扔在马棚角落里,捆得跟粽子一样的鲍恢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徐骁一看这小子居然敢嘲笑自己,抓起边上的一根鞭子就想去抽鲍恢,但那鲍恢嘶牙咧嘴的一瞪眼徐骁又被吓得缩了回去。(这徐骁就是脑子转的快些,胆儿却小得要命,可不像他的名字那样看着骁勇。) 徐骁扔了手中的鞭子,恶狠狠的对鲍恢说道:“明天再来收拾你!”接着冲他做了一个鬼脸,管自己离开了。 夜晚,整个黄巾军寨中这一刻都在觥筹交错之中,欢呼声、喊叫声此起彼伏,庆祝着白天的大胜,兵士们摸着那些官军丢弃的,而现在正乖乖躺在自己口袋里的金银细软而心花怒放。这些贫苦的农民是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的,这些钱几乎够每一个黄巾弟兄盖几间房子,取个老婆,置办几亩地,再买头牛过上富足、安逸的生活,然而此刻他们中却没人想要丢掉手中已经高高举起的锄头和镰刀,因为他们相信,就在对面可以望见的破败低矮的城墙后面,有着更多的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而这一刻,同样在这黄巾军的大寨中的廖淳所部,这个角落却有些冷清,虽然每个兵士们口袋中揣着的那些白天捡来的金银细软不会比谁少,但是在这大战后没有酒,却只能啃着些干硬的麦饼、窝头,都在同一个大寨里呆着,这两下里一比确实是有些凄惨,那些小头目们倒还能美滋滋的想想分到自己手里那一匹匹高大的骏马,而大头兵们则只能哐当哐当的把玩着口袋中的冰冷的金银,想象着摸着将来用这些钱娶来的美娇娘那酥软的胸脯。 就在大伙啃着干粮各自神游的时候,营帐外一个大汉拉着一辆大车走了过来,这不是别人,正是在泥鳅徐骁口中的“大怪物”“截天夜叉”何曼!他身后拉的那辆车就是傍晚徐骁用骡子给他拉过去的那辆装酒的车,而车上则是原封不动的满满的一车酒。廖淳等人见何曼拉着酒来便迎了出去,还没开口那何曼自己先说道:“这酒一个人喝着没甚鸟意思,拉来你们陪我一起喝如何?” 这飞了的鸭子又自己煮熟了跑回来,这么好的事情当然谁都不会错过,未等何曼讲完大伙抢着高声说:“好!”生怕何曼反悔似的。 只有廖淳感到有些过意不去,说好两坛酒换一匹马的,这不过给了二十坛酒人家还拿回来一起喝,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大伙儿兴致都这么高也就不好给硬挡回去,于是众人在军帐外围着篝火席地坐了下来,杯碗相碰,行酒划拳,一时间玩得是好不热闹! 那长社城中的官军由于连着两日,被杀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这会儿已经没了士气,一听到“截天夜叉”的名号更是犹如惊弓之鸟,真的很难想象这些人就是大汉王朝最后的王牌。 人称“江东猛虎”的孙坚此刻也正烦躁的来回踱步,腰间挂着的古锭宝刀在他腿侧来回的晃荡,他自认为如果单打独斗是决计不会输给那贼将何曼的,然而黄巾贼实在是太多了,贼寇一哄而上自己纵然有盖世的武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而右中郎将朱儁只是一脸沉重的沉默着,面如死灰一般,这是他军旅生涯中的第一次失败,也是最为惨重并且束手无策的失败,都是那个人,那个叫做“截天夜叉”的黄巾贼,不!他不应该叫“夜叉”,他是魔鬼!来自地狱的魔鬼!有哪个人能跑得比三河骑士的马还快?! 城外的黄巾贼们彻夜狂欢着,城中不但可以听到这些贼寇的狂放粗俗的欢笑声,甚至都能闻到从黄巾军营飘来的酒菜香,但是这酒菜香却怎么也激不起这长社城中,那些一天未曾进食早已是饥肠辘辘的军士们的食欲,谁都知道只要这天一亮,地狱之门便将被打开,到那时那个 “截天夜叉”将狞笑着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拖进地狱。不!这狞笑声好像已经响起了,对!就在城外!透过夜幕、钻过门缝、翻过城墙、一直到穿过头骨直透灵魂! 还好!还好!这长社城中还有一个人是冷静的,那就是左中郎将皇甫嵩,虽然身边的将士包括朱儁、赵谦、孙坚等都不止一次告诉过他:“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 是的皇甫嵩确实并不知道这伙贼寇的厉害,尤其是被自己的这些同袍们视作魔鬼的“截天夜叉”何曼的厉害,这一刻他正倚在破败的城墙上,望着城下不远处饮酒狂欢的黄巾贼,他知道他经没有机会,而且也不需要去了解这些贼人的厉害了,因为在他眼里城外这些黄巾贼们都已经“死了”。 夜里城墙上的风很大,风是从皇甫嵩的身后吹来的,吹得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自己的披风里,暖暖的,真好!此刻,没有人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 第二十八章 鲍恢 狂欢中的黄巾兵士没有去想,而形如哀鸿的官军们也没有想到,这次真正来自地狱的不是那“截天夜叉”何曼的狞笑,而是他们的主帅皇甫嵩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嘴角无声的微笑,这个微笑向着黄巾军发出,同样是笑,同样会将活生生的人引向死亡,然而对于官军来说,这却是天使的微笑。 很多时候天堂和地狱在同一个时空维度存在着,魔鬼和天使在同一个躯壳里存在着,比如战场上敌人的地狱那不正是自己人的天堂么,自己的悍将又不正是敌人眼中的魔鬼么!此刻黄巾军的何曼和官军的皇甫嵩,不正是《心经》那句“色不亦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语的延伸“魔即是佛,佛即是魔”么,而他们心中的善与恶,也不正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吗? 不扯闲话,我们且回头来看这皇甫嵩,此刻他心中谋划已定,转身沿着台阶走下了城墙,底下的将校看到主帅走了过来似乎是有话要说,都聚了过来。只听那皇甫嵩说道:“众位将士,尔等皆为我大汉之精锐,国家之栋梁,今日虽被围于这长社土城,敌众我寡,且外援难望,然用兵有奇变,而不在兵员数量多少。现在贼人依草结营,如此下寨容易因风起火。如果乘黑夜放火焚烧,他们一定惊恐散乱,我等出兵攻击,四面合围,则大功可成!” 朱儁听毕,以手拍额道:“此正是田单守即墨,用火牛攻燕而获胜之法也。义真(皇甫嵩表字)不愧为当世之名将,我不如也!”说毕竟拜服于地,众将士亦跟着下拜,皇甫嵩赶忙扶住朱儁道:“公伟(朱儁表字)你可折煞我也!你我同为左右中郎将,共为朝廷效力,我岂可受你如此大礼呀。” 城内官军将一切都准备了停当,只等着城外的黄巾贼喝得烂醉睡去。在黄巾军寨中,廖淳的营地里,那二十坛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由于喝的人多这二十坛子的酒,也只能算是塞了塞众人的牙缝,但即便如此酒后何曼的话匣子还是被打开了,他拍着廖淳的肩膀道:“老弟!(廖淳当时的军阶其实是在何曼之上的,何曼只是何仪的一个部将,而廖淳则是与何仪并级的部曲长,但是厮杀汉在酒桌上是不分大小的,何曼年长于廖淳,所以顺口的就称其为‘老弟’)你今天可真算是赚大发了。” 廖淳还以为何曼说的是用酒换来的那些马,没想到何曼打了个嗝接着说道:“你知道我帮你逮的那小子是谁吗?” 廖淳除了知道他叫“鲍恢”、骑术精湛之外其他却是一无所知了,是他下意识的望向闯过大江南北、走过西域大漠,最为见多识广的姜兰甫,但此刻这姜兰甫却也是摇摇头。 何曼见众人都不知道,仰天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端起桌上的酒碗来了个一口闷,说道:“我就告诉你们,此人是永辟扶风人,与那鲍鸿并称‘二鲍’” 听何曼这么一说姜兰甫立马想了起来,接口道:“我听说过此人,这鲍恢别看他年纪不大,但为人抗直敢于惩治豪门贵戚,可是名震京师啊,就连那皇帝老儿都说过‘贵戚且敛手以避二鲍’,却想不到就是今天抓的这个小将。” 何曼道:“对!某平日最恨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士族豪门,所以对此人分外敬重,今日战场上即使老弟你没要我活捉他,我也绝不会伤着他的。噢,对了,这鲍恢现在何处呀?” 没等廖淳开口,那徐骁就没好气的冒出一句:“在马棚关着,这小子可横着呢。” 何曼道:“快快把他带来,我要和他喝一碗。” 廖淳点了个头,徐骁只好拖着脚步去朝马棚走去,但想起这小子刚才那横样,心中是一百个的不情愿。这时廖淳想起白天鲍恢老是想去捡的那个包裹,刚才抓了鲍恢一时高兴都没顾得上打开包裹看看,随手扔在了一边。 边上的兵士把那包裹从军帐里拿了出来递给廖淳,廖淳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没啥值钱玩意儿,就一双靴子,这在座的一群人就都纳了闷了,你说置于为了一双靴子把命搭上吗?看来这小子是个死心眼。对!也只有死心眼的人才敢跟士族豪门对着干。不过这双鞋子到底有什么玄机?大伙都很想知道。 这时一晚上几乎没怎么说话的山贼老大陈幕站了起来,拿起包裹中的靴子,对廖淳说道:“收服鲍恢就在这双靴子上,等那鲍恢一降这个中玄机也就知道了。” 这时徐骁已经把鲍恢押了上来,那鲍恢见自己的包裹被打开扔在了地上,而包裹中的靴子则被一个贼头拿在手中把玩着,而且很明显那贼头看起来好像喝高了,站都站不稳,手拿着靴子摇摇晃晃的,都差点碰到那些油腻腻的菜盘。 这一幕急的鲍恢冲陈幕大喊:“还给我,把靴子还给我!” 陈幕故作醉态,打着酒嗝道:“还给你?!连你的命都是我的,这鞋子还还给你?!” 底下那帮山贼们跟着哄堂大笑,气的鲍恢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只见陈幕席地坐了下来,脱了自己的鞋子就要往鲍恢的靴子里面穿,看得那鲍恢气急大喊:“住手!你给我住手!拿开你那臭脚!” 鲍恢这一嗓子大吼陈幕果然丢开了靴子,他捧起自己的脚放到鼻子下闻了一下,自言自语的问道:“臭吗?”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大跌眼镜(那个时候似乎还没有眼镜这东西,嗨!反正就那意思),陈幕居然站起来把鲍恢按到地下,然后把脚直直的朝鲍恢的鼻子伸过去,嘴里还是不住的问着:“臭吗?臭吗?” 恶心的那鲍恢差点就吐出来,但其实除了一些酸水其它他是吐不出什么来的,因为他跟那些马儿一样,已经一整天没进食了,胃里早已是空空如也。但反倒是边上看着的徐骁却没有忍住,见了这一幕,胃中一翻腾把晚上吃的酒食都吐在了地上,还差点溅到陈幕随手丢在地上的靴子上面。 这时陈幕收回了伸到鲍恢面门上的脚,拍拍脑袋好像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似地对鲍恢说道:“对了!你都快被砍头了,穿死人的鞋子不吉利。” 然后转身捡起地上的靴子,叹了口气道:“唉!可惜了一双好靴子,说着就要往那篝火堆里丢去,这一举动也确实把廖淳下了一跳。 那鲍恢则再次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喊:“住手~!” 然后一声长长的抽噎,哭了出来:“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嘛?”接着趴翻在地大哭,不再理会众人。 坐在一边的姜兰甫看时机已经成熟,走过去扶起鲍恢道:“我家将军敬重‘二鲍’之为人,更爱鲍军的骑术,但不知将军愿降否?” 廖淳也走过来帮着拍去鲍恢身上的灰尘,并拿过陈幕手中的靴子递还到他的手里,又接过边上兵士倒来的一碗酒,递到鲍恢的嘴边,说道:“我这兄弟粗鲁无礼,不该戏弄于将军。来!我给将军赔罪、压惊!” 鲍恢看着身边的廖淳和姜兰甫,又转身望望背后的长社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想着这的朝廷、弄权的十常侍、昏庸的皇帝和这摇摇欲坠的大汉江山,已不是他鲍恢一人所能力挽的了;而看着这手中的靴子又想起了母亲,这靴子是自己刚刚投军那会儿母亲一针一线给自己缝制的,自己舍不得穿一直带在身边,如今母亲已经仙去,这靴子成了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一件东西了。 鲍恢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包裹布,拍去上面的尘土,把靴子包好塞进胸口的衣袋里,面朝洛阳三跪九叩,然后转身拜倒在廖淳脚下道:“鲍恢愿降!” !! 第二十九章 劫营 天遂人愿(但这个“人”仅指皇甫嵩以及他带领的官军),后半夜的风越吹越大,城下的黄巾军寨中除了箭楼上的星点火把,已经完全没了光亮,隐没在深沉的夜色之中。皇甫嵩令佐军司马孙坚率五百北军五校步兵和五百三河骑士,潜出城外,骑兵在贼寨外围引燃杂草,而步兵则充入寨中四处放起火来,两边同时开始,虽然箭楼上的黄巾军哨兵及时死命吹起了号角,但是这一夜风实在是太大,借着大风火势蹭蹭的蔓延开来,不但军寨中着了火,就连寨外的草原顷刻间也变成了一片火海。 城上见贼寨中火起,一千弓弩手把浸了油点燃了的火箭嗖嗖的射向贼寨,好像生怕下面的火还烧不死贼兵一般。而那一千的弓弩手后面站着的是两百名鼓手,此刻已把战鼓擂得震天发响。朱儁借着鼓声带着余下的近四千马步军冲出长社城,朝贼军杀奔而去。 如果捂着耳朵不去听那呼天喊地的惨叫声,不去看身后那如人间炼狱般的一片火海,仅仅是站在城门外的墙角下抬头仰望,这漫天飞落带火的箭枝,可比流星雨壮观多了,而这一刻东汉名将皇甫嵩就是这么仰望着,欣赏着自己的完美杰作,这就是艺术!战争的艺术! 不错,在火海中哭喊逃窜的的的确确是正规的颍川黄巾义军,也是洛阳南面战线上最精锐的黄巾部队,然而这支部队组建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虽然队伍中也有不少土匪、流寇、山贼等绿林豪杰,但绝大部分还是农民,平日里普普通通、老老实实,在官差、土豪面前战战兢兢的农民。三个月厮杀也让他们有了些战场上的经验,如果仗着人多,在白日里他们也能够把官军打个落花流水,但是,他们完全没有夜间战斗的经验,何况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是出身将门的东汉王朝赫赫有名的名将“皇甫嵩”! 这一次,夜战、大风失了天时;依草结营丢了地利;夜战慌乱、调度失灵就算丢了人和。不过这一次和廖淳上次夜里被打了埋伏不同,毕竟在场的都是黄巾军中的精锐部队,还是有一定单兵作战(或者说成群散兵作战)的能力的,所以这一次并没有沦为官军单方面的大屠杀。 廖淳的部曲由于有过被夜晚打埋伏的经验,所以这次相对更为冷静。当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把廖淳从睡梦中惊醒,廖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四下里漫天的火光,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卧榻上翻起来,抓起兵器架上的斩马剑便冲了出来,同时见到部下众人也陆续冲出营帐,一个个也都是衣不及甲的穿着睡觉的单布衫,手里抄着件兵器。廖淳的判断是,这只是劫营,现在的状况是我方兵力远远超过官军,官军这次只是趁黑制造混乱,好让我等自行溃败,只要稳住阵脚,等到天明便可以全歼长社的官军。 所以廖淳下令道:“莒凌封带下辖人马去马棚看好马匹,免得再被官军夺去,徐骁和杨庆看好粮草等物资,余下人等随我砍杀闯进营地的官军、再顺道把身边烧着的火给扑灭了。” 莒凌封、徐骁、杨庆得令而去,其余人则跟着廖淳杀敌、救火。 事后的很长时间,廖淳都在为自己的这道军令而深深的自责。其实廖淳的判断是没有错误的,但是其他各兄弟部曲的首领却不这么认为,而且遇到夜晚劫营其他部曲的兵士也没这么冷静。在慌乱中大家各自突围奔命,一心想的只是尽快逃离这片火海,结果便只剩下廖淳所部在救火、抵抗,然而独木终究是难支的,而且孤军作战带来的是极大的伤亡。 不知道是风太大火势蔓延到了马棚,还是官军直接放火点燃了马棚,反正莒凌封带队赶到马棚的时候马棚已经起火了,栓在马棚中的那些马匹都惊慌扑腾着。莒凌封心想,这些马都是刚刚缴获的生马,如果解开拴着它们的缰绳在这火光漫天的夜里,它们惊慌乱窜指定都会跑丢的,所以他只好带着兵士冲进马棚去救火。 这马棚是用木头搭的,里面还堆满了干草,当这马棚被点燃后借着大风,火苗蹭蹭的往上蹿着,火越烧越大,根本无法扑灭,不一会儿就连这草棚的柱脚也被点燃了,马儿的惊慌扑腾一刻不停,动作的力量越来越大,终于这马棚撑不住塌了下来。莒凌封没来得及退出来,被压在了坍塌的棚顶下面,这棚顶也是茅草做的,顷刻间这坍塌的茅草顶棚也被点燃了,莒凌封就这么被活活的烧死在了马棚里。 还有徐骁和杨庆这边,这徐骁绝对对得住他“泥鳅”这个外号,贼机警;老军杨庆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兵油子,一辈子都混在行伍里,也打过一些大大小小的仗,能够不缺胳膊少腿的活到现在,除了老天保佑之外,这个在战场上装死啊,逃跑开溜啊等等这些本事那是没有不会的。而且现在这两人干的又是军需后勤的活,按理说这两人在战场上都是极不容易死的,然而这一次噩运却降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徐骁脑子转得确实快,不是着火了嘛,他想与其等着粮草军械等器物被点燃,然后再拿水去浇灭,那还不如现在就拿水把他们打湿了,于是便提起营地里仅有的几桶本来用来喝的水,统统浇再了粮草上,浇完粮草浇军械旗仗等器物。 而这老军杨庆呢,别看他头发全白了,但这头脑却是清楚得很,他这会儿也没闲着,指挥兵士把这些辎重堆边上的草全给拔了,留出一片真空带防止周边的火蔓延过来。但还没等草没拔完这俩老少爷们便发现情势不对了,其他部曲的人似乎都在溃散逃跑,这两人一合计,决定立刻把辎重都装上车然后撤退。 由于装载辎重浪费了不少时间,而辎重车是用骡子拉的跑得又很慢,不一会儿两人便落在了溃散的人群之后。此时大队的官军骑兵从身后追杀而来,原本一起推着辎重车的兵士开始弃车狂奔,管自己逃命去了,而这老军杨庆到底是上了年纪,跑不过年轻人了,落在了后面,一名三河骑士追上了他,用手中的长枪,从背后一枪刺穿了老军的胸膛,这老军只觉得口中一甜,随后一口血立刻从口中喷了出来,溅到了自己从前额挂下来的散乱开来的一缕银发上,接着一个踉跄扑翻在地,眼神开始涣散,嘴唇还在喃喃的动着,但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如果换了是从前,在这种情况下,这老兵油子早就丢下辎重自己开溜了;或者呢躺在地上,往脸上抹把血,再拿别的死人压住自己然后装死。但这次是廖淳交给自己的任务,他是真心的打算帮这小鬼一把的。 徐骁在狂奔中听见身后一声沉闷的哼哼,回头正见到老军被杀倒地的一幕,他心中一惊脚下踩了个空往前一扑,摔倒在地,脑袋撞在一块大石头上面,血流了出来,连扑腾都没扑腾一下,顿时就没了动静。 而廖淳这边,他只以本部兵马也难以抵挡官军凌厉的攻势,只半柱香不到的功夫波才拨给的两千人马便死伤过半,再到后面打得就不是什么营地保卫战了,这局面演变成变成了大溃退。廖淳见大势已去,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也只好下了撤退的命令。 但通往当南方向的来时路上有大量的官军拦住,廖淳只好率领残部往阳翟撤去。 !! 第三十章 挚友 话说廖淳等人一路溃退直至天明时分方才摆脱了官军的疯狂追击收住阵脚,清点人马又只剩了五百余人,庆幸的是这五百余人大部分是廖淳自己从荆州带来的旧部,然而波才拨给的那两千人马已然损失殆尽,不知回头见了渠帅波才该如何交代。 一整夜夹杂着血与火的混战已经完全搅乱廖淳的头脑,此刻廖淳骑在马上呆呆的望着剩下的这灰头土脸、兵甲残破、满身带伤的五百余人,一言不发。而由于主将不说话,在这种情景之下,底下的这些兵士们也不敢出声,就连带伤的也忍着不敢大声叫唤,周遭陷入一片的静默之中。好一会儿廖淳突然回过神来,身边好像少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对!呱噪!泥鳅的呱噪声!泥鳅呢?廖淳在这一瞬间猛然想起,自己让泥鳅和老军爷杨庆一起去看好粮草辎重、让莒凌封去看马匹,本来廖淳把这些马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现在他发现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泥鳅、老军爷、莒凌封去找回来,那么现在他们在哪儿呢?在哪儿?! 廖淳大喊了起来:“徐骁!徐骁~泥鳅!给我出来!老军爷!莒凌封……”霎时间廖淳发疯似地大喊。 姜兰甫策马靠近廖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喊了他们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廖淳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姜兰甫的话,突然间又冲着那帮已经是精疲力竭的兵士歇斯底里的大喊:“去找!都给我去找!”说着廖淳自己扬起马鞭打算去找人。 这时陈老大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拉住廖淳座下马匹的缰绳,说道:“那些官军正愁追不上我们,你现在回去不是找死嘛,他们若是活着自己会回来,若是死了你回去找也没用。” 廖淳怒道:“放手!敢情不是你在那里。” 这会儿陈老大也火了起来:“我在那里?!我在那里也不用你们来救!黄泉路上自有官军给我来抬轿!” 廖淳道:“你放手!” 陈幕喊道:“来人!给我把廖将军给我绑了!” 廖淳大吼道:“谁敢?!” 两人僵持在那里。还是鲍恢下马过来把两人拉开,说道:“我去找,我马快,还有我有那边的军服,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的。” 没等廖淳、陈幕回答,那鲍恢已翻身上马跑了出去,三河骑士的马快,不一会儿众人望去便只剩一阵被马蹄扬起的尘土飘了在那地平线上。 见鲍烣离去,步军头领安虎说道:“他这一去怕是不会回转了。” 廖淳说道:“没有这个可能!他要跑趁着昨夜的混乱早就跑了。” 听廖淳这么一说,这安虎只好悻悻的收了声,不再说话。 鲍恢骑着他的坐骑风一般的奔驰在旷野上,路上还能看见原先与自己一起并肩作战的弟兄们正在追杀小股的黄巾兵,这想来也真是命运弄人。如果自己没把娘给做的靴子放在随身的细软包裹里,那鲍鸿把包裹丢出去的时候自己也不会回马去捡,如果自己没有回马去捡靴子,任那何曼有天大的本事也抓不住自己,(鲍恢对自己的骑术和胯下的爱马可是十分的自信,在三河骑士中论马技他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就算是和羽林骑比试,他自认为也是定然不会输的)。现如今威震京师的“二鲍”怕是只有你鲍鸿这一“鲍”能够名流青史了 ,鲍恢在马上想着想着不由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唉!” “子光(鲍恢表字子光)何故叹息?”鲍恢正在马上沉思,听得身后有人叫自己,回身一看,发现身后来的那将穿着羽林军的盔甲,正是挚友曹操(鲍鸿乃济北相鲍信之兄长,鲍恢与兄弟两人以及,袁绍、曹操自小一块儿玩耍,甚为亲密),鲍恢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又一人从曹操身后赶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把自己包裹丢出去的鲍鸿。顷刻间鲍鸿已来到鲍恢的身边,从马上探过身子,抓着鲍恢的手兴奋地说道:“子光!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以为你已经被黄巾贼所害了。” 鲍恢支吾半天,觉得不能欺瞒好友,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对不住二位兄长,小弟被俘已降了那黄巾……贼。” “什么?!”鲍鸿、曹操二人听了大吃一惊,不觉都叫出了声,愣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 好一会儿,那鲍鸿扬起马鞭大叫一声,狠狠的往自己腿上抽了下去,叹息道:“唉!都怪我!都怪我!” 曹操本来已是大吃一惊,被这鲍鸿这么一说又添了一层惊奇,弄不明白这“二鲍”唱的到底是哪一出,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于是鲍鸿就把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给曹操听,曹操听完才知道了鲍烣被俘投降的个中原委。 鲍恢在马上双手抱拳对曹操、鲍鸿说道:“如今二位哥哥是兵,小弟为贼,可速绑小弟以立功!”说毕欲解下佩刀下马受缚。 曹操按住鲍恢的手道:“子光这是作甚?如今你即已脱那黄巾贼,就跟我等回去便是,我俩不说有谁知你降了那黄巾贼,即便知晓只说是诈降逃回便是,以你之声名又有谁会怀疑。” 鲍恢摇摇手道:“天知地知,你我皆知,怎谓不知?!” 鲍鸿道:“孟德言之有理,子光何故如此执拗。” 鲍恢答道:“即已降之,现又叛之是不义也!恢已不忠,又怎能为苟活而为不义之事?事到如今弟只有一事相求,还望二位哥哥成全,小弟死后还请发榜遍传州郡,使那些黄巾贼知我非借故逃跑也。这样也算是成全了小弟之义,不枉我等兄弟一场!” 听鲍烣这么一说,鲍鸿知其不肯回转,心中甚为不悦,又想用往日兄弟之情激之,于是恨恨的说道:“子光既然执意不肯回转,就请快些离去,从此你我各为其主,恩断义绝!”又转向曹操道:“此事因我而起,今日如若抓其回去是我不义也,孟德兄如要追究,就请回禀主帅责我纵敌之罪。” 曹操道:“此事多有不得已处,有道是自古忠孝难两全,子光事母甚孝我等皆知,如今其母已故,只留下双靴子可为念想,而今因靴被俘而降,是为舍忠取孝,这人各有志,我等为既兄弟又怎忍再陷你于不义?子光你即不愿跟我二人回去,那就请多多保重,他日如若相逢再另作计较。”说完拉上鲍鸿朝鲍恢拱手作别,转身扬鞭策马离去。 鲍恢见曹操二人离去,下马朝二人的背影,长长的作揖,而后也翻身上马继续沿路寻找徐骁等人的踪影去了。 !! 第三十一章 失踪 鲍恢继续沿着一夜溃退的路线往长社方向寻找徐骁等人的踪影,一路上碰到的官军反而好像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曹操有意放自己一马调开了一些官军,还是仅仅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等到日头西斜鲍恢才回到廖淳等暂时落脚驻扎的地方,马背上还带回了老军杨庆的尸体,以及一只三叉戟的铁戟头。据鲍恢所说,莒凌封应该没有能够逃过这一劫。当鲍恢来到长社城外的黄巾军结营处,踏着灰烬找到原先自己被关押过的马棚的位置,只见那马棚只剩下了一堆灰,灰烬中尚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而在这灰烬堆之中鲍恢看到几具尸体,虽然这些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不过基本还能判断这些都是黄巾兵士。 首先从散落在灰烬堆里的武器残片来看,都像是些锄头、镰刀、鱼叉之类的东西,而官军的北军五校配备的钢刀和三河骑士所拿的马刀、长枪都是统一的制式;另外如果是官军的尸体,尸体上应该会有残留的烧不掉的金属片、金属扣、玉片之类的东西,北军五校与三河骑士作为大汉王朝的精锐部队,军服配置都是非常的讲究的,有不少金属、玉石做装饰,这些鲍恢在行伍多年是最最熟悉不过的了,但地上躺着的这些尸体,衣服已经全被烧光了,没什么残留物。其中一具尸体边上落着一个三叉戟的铁戟头,鲍恢想这估计就是莒凌封,而为了进一步确认他便把这铁戟头给带了回来。 廖淳、陈幕、姜兰甫等人都知道莒凌封用的就是三叉戟,而一个跟莒凌封从桑镇一起出来的士兵也确认这就是莒凌封使用的三叉戟的铁戟头。 另外徐骁似乎是失踪了,没有发现他留下的半点的痕迹。 看着老军爷的尸体和和莒凌封用过的三叉戟铁头,想想从小和自己光着屁股一块儿玩大的徐骁这会儿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廖淳仰天嚎啕大哭,左右劝慰却只是劝不住。 此外,这鲍恢还带回了一个重要的军情:朝廷往长社派遣的援军已到,是由骑都尉曹操率领的羽林军,这是大汉最最精锐的部队。听完这个消息陈幕与其他几个头领一合计,决定自己和姜兰甫、安虎、何邑率“黄巾二十八骑”由鲍恢领着趁着天未黑再去沿路找找,人多视野开阔些或许能够找到这泥鳅,陈岭则带着廖淳和部队先回阳翟,这百来号人在旷野中没个屏障,要是被官军发现那可真就要全军覆没了。 听到陈老大的安排,廖淳停止了嚎哭,但却说什么都不同意回阳翟,他要陈岭带着队伍走,自己则坚决要和大伙去找泥鳅。本来陈幕是想廖淳此刻的情绪不稳定,万一路上撞见官军怕要出事,更重要的是廖淳是这队伍的核心,要是廖淳有什么意外,那这队伍就完了。但众人终是拗不过廖淳,也就只好由他。 六人带着“黄巾二十八骑”再次沿昨夜里溃退的路线一路往回寻找,路上倒是没有了官兵,偶尔倒能够碰到几个衣衫褴褛、逃荒流民模样的人在战场上翻捡着死人身上的物品,如果过换做是平时,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如果老军爷、莒凌封没有死,泥鳅没有失踪的话,廖淳一定会收留这些流民的,但是现在廖淳却发不起这慈悲心,因为此刻他的心里想的除了找到泥鳅还是找到泥鳅这一路他在心中咒骂了泥鳅千万遍,也祈求了泥鳅千万遍,希望这小子能一下子从自己的身后蹦出来,然后装着鬼脸说道:“淳哥、猜猜我刚才去哪里了?”或者抹上一脸的血,站起来装鬼吓吓自己也行。然而直到天色入黑,黑伸手不见五指,依然没有找见这泥鳅的一丝踪影,这到底是上哪里去了? 鲍烣把大伙带到发现老军杨庆尸体地方的时候,那一会儿天色虽然昏暗,但还没有完全变黑,众人散开来找了一会儿,但那里除了一辆被烧毁的辎重车外,再也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辎重车周边躺着的尸体廖淳都一一辨认过,但没有一具是泥鳅的,这倒算是庆幸! 姜兰甫在辎重车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块沾着血迹的石头,但是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是廖淳等人找的最后一个地方,之后天完全入黑了,众人打起了火把。在火把被点亮前,廖淳无意间抬头看到远处朦胧的地平线上,一个个子十分的瘦小身影似乎在拖动地上的重物,这身影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泥鳅,泥鳅的胆子虽小,可他的个子却不小,甚至比廖淳还要高些,这影子倒有点像是个女人或者是小孩。但这些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廖淳没去多想,因为在这饿殍遍野的年代,大战过后的战场上这样的翻刨尸体,在死人堆里寻找吃食、钱财的难民很多,很多! 一行人回到阳翟城中已快三更时分,陈岭已经让兵士烧好热水等着大伙了,他知道去战场上找人,便要翻看死人堆,身上沾上些血污是在所难免,回来洗个澡可以把那些身上的血污洗掉,去去晦气,在热水中泡泡也可以放松一下疲累的筋骨,毕竟这一日一夜的打仗奔波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了。这就是这个二当家与他大哥的区别,如果说陈老大粗狂、铁血、彪悍,那么这陈岭的心思则更为细致缜密。 由于身体的疲累加上内心因同袍手足死去的悲痛,这一夜的气氛很是沉闷,大伙儿各自静静的泡澡,然后又各自静静的睡去,此一夜无话。 !! 第三十二章 两军 官军这边,借着风势经过一夜的烧杀劫营和白日里的乘胜追击,围困长社城的黄巾贼们已经败退四散逃遁而去,皇甫嵩更借机收了长社东面的许昌城,并将部队移至许昌城驻扎,同时为奉命赶来驰援的骑都尉曹操接风洗尘,一面又派人向洛阳方面报捷。 数日之后灵帝遣使至长社,降下谕旨封皇甫嵩为都乡侯,与右中郎将朱儁、骑都尉曹操共同进兵,剿灭颍川黄巾贼党。这圣旨一下,朱儁虽没有说什么,但朱儁所部将士却是颇有微词,皆言这皇甫嵩独吞了战功。 皇甫嵩怕将士不和、军心不稳,不利于作战,因而又上表将长社一役之功推给了朱儁,于是数日后灵帝再次遣使至长社城,带诏书册封朱儁为西乡侯,并迁为镇贼中郎将,自此长社军中将官兵士皆大欢喜,此事才算圆满的落了帷幕。 我们再回过头来说那渠帅波才。这波才浩浩荡荡的带着四万大军,把皇帝老儿的王牌部队打得是落花流水,左右中郎将被堵在土城中不敢出来,原本以为只等着天明便能踏平长社,囚了城中带兵的那俩窝囊废然后挥师北上兵叩洛阳,赶在那邺线、东郡两路人马之前破了城池,在天公将军的面前请个头功不说,也好让天下人都知晓他上将波才的手段!但世事多有功亏一篑之时,波才不知道他连番的取胜其实多半仗着人多势众,以及那半路杀出来的“截天夜叉”何曼的勇猛,那些官军只是被打懵了、赶急了,然而说道运筹帷幄波才却不是那块料,就算是在这整个颍川的黄巾军中也少有那号人物,廖淳算是有些头脑的,但终究是年少,没有那调兵遣将的经验。 因而无心的依草结营,葬送了这大好的战局,纵然将士齐心奋起抵抗,也终究是没能挽回败局,天亮时分收拢人马,四万大军只剩两万余人,清点人马时发现走散了何仪、廖淳两支部曲。这跟何仪一起失踪的还有那“截天夜叉”何曼,波才可是把何曼当成手中的王牌,没了何曼波才心中顿时大乱!他唤来黄邵、刘辟两人商议,这二人一致认为如今兵少,不易再将兵士分散,波才认为在理,将残余部队都拉到颍川城中驻扎,又让黄邵前去取回当南城的守军。 那黄邵来到当南城后,令兵士冲入百姓家中,把百姓家中的米粮钱物都收刮一空,期间但敢有反抗者皆被当场杀死,又将那城中百姓中健壮之人都抓了壮丁充入军中,在劫掠了一切城中能够带走的东西后,又一把火烧把那当南城给烧了个干净,那城中老弱病残及年幼者,皆因房屋被毁,亲人被杀亦或被抓,一时间流离失所,哭得是呼天抢地,痛不欲生! 在皇甫嵩上表战功,这圣旨来回传递的半月间,许昌城中的官军得到了较好的休整,一些负伤一时间不能痊愈者也作了替换,因而此刻许昌城中可谓是兵精粮足。而这些日子颍川的黄巾军却只在做一件事情,就是劫掠周边的县城与村落,这么一来倒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对得起官军口中“黄巾贼”的称号了。 皇甫嵩在分析了敌我情势后,觉得剿贼的时机已经成熟,便在许昌城太守府的议事厅中召集朱儁、曹操、孙坚以及其余牙将、偏将商议出兵剿贼之事。只见那皇甫嵩与朱儁分列左右坐于堂上,皇甫嵩环视众将道:“半月休整,我观目前城中兵士已都是龙马精神,这许昌城中兵虽不多,但也有五千的‘北军五校’、新近补编两千‘三河骑士’,以及孟德从京中带来的羽林左、右骑共计一千七百人,此三者皆为我大汉军旅精锐之中的精锐,据探马所报目前颍川城中虽仍盘踞着两万黄巾贼,然而此等贼寇皆为乌合之众,吾等今奉皇命正当起兵剪除叛乱、肃清宇内、恢复山河,但贼党中那‘截天夜叉’何曼甚为彪悍,诸位之前连番败阵亦因此人,那夜劫营之时,我静观其混战于乱军之中,武艺甚是了得,想我军中诸将恐皆非其对手,因而只能智取!诸位可有良谋能或擒、或斩此人?此人若除颍川可平矣!” 这时佐军司马孙坚出列,抱拳答道:“将军勿忧,何曼那厮已不在颍川城中。” 听孙坚这么一说,众人都十分的惊奇,那皇甫嵩问道:“文台何仪知之?” 孙坚答道:“启禀将军,因连番几次作战,末将都未能真正与那何曼交上手,所以对其武艺甚为不服,前一日我引本部军士前去颍川城下专搦那何曼出战,然而城门紧闭,无人下来应战,后来几日我接连去挑衅,皆是如此。于是我怀疑此人不在城中,如若就在城内,以其暴戾之心性,又怎能忍受我那百般辱骂。因而我乔装混进城去打探,从城中黄巾贼的口中得知,果然自打那夜我等劫营之后,他便失了踪,那黄巾贼党亦不知其踪影,想是在混乱中逃脱时走散的。这半月贼首波才也是因此才窝在城中不敢出来,只派些兵士于颍川周边四处劫掠并打探何曼的消息。” 听孙坚如此一说,朱儁两眼放光(他可算是被这“截天夜叉”给打怕了),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不自主的往前一倾,差点没有站起来,兴奋的看着孙坚道:“文台消息是否可靠?” 孙坚道:“绝不会错!末将寻遍城中每个角落,又向城中许多的黄巾贼打探过,绝不会错!” 朱儁兴奋地击掌喊道:“太好了!” 还是皇甫嵩听到如此好消息此刻却依然保持着主帅的严肃与威严,对孙坚说道:“文台此举太过冒险,非为将者所宜为也,今番念你初犯,亦算有些功劳,且饶过你,下次如若再敢不遵号令,私自用兵,定当军法从事!在座诸位亦当谨记!” 厅堂内众将皆齐声抱拳行礼道:“末将谨记将军教诲。” 这既然颍川城中已没了何曼,皇甫嵩便放心点起兵将。只听他说道:“孙文台!” 孙坚出列抱拳答道:“末将在!” 皇甫嵩道:“予你一千军士,再带上你本部人马,为先锋进军颍川,如若败阵定斩不赦!” 孙坚再次抱拳高声道:“末将领命!” 皇甫嵩又道:“曹孟德何在?”曹操听得主帅点名,抱拳出列道:“末将在!” 皇甫嵩道:“你领左右羽林骑为后合。” 曹操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皇甫嵩接着说道:“赵彦信(赵谦表字彦信)何在?” 赵谦出列行礼道:“末将在!” 皇甫嵩说道:“还要劳烦赵太守督运此番出征之军械、粮秣、仪仗等辎重。” 赵谦拱手道:“末将自当效力。” 皇甫嵩抱拳又转向身边的朱儁道:“烦请公伟兄与我同领中军。” 朱儁也忙抱拳还礼道:“义真兄又何须多礼,今番出征还望多多指教。” 许昌城内点兵拜将,这千钧只在一发之间。 !! 第三十三章 陈幕 话说长社一役失利,折了老军爷杨庆、泥鳅徐骁和桑镇头领莒凌封这三人,廖淳是万分的悲痛。尤其是老军爷和泥鳅,一个在自己初初从军时就对自己特别的照顾,就像爷爷一般;而另一个则是打小在一起光着屁股玩大的,这泥鳅和二娃子俩人都比自己要小一些,尤其是这泥鳅老是跟在自己背后一口一个淳哥的叫着,廖淳真把他俩当做亲兄弟一般。而对这莒凌封廖淳也是深深的自责着。总之,都是自己的错误判断,才害了三人丢了性命。从回到阳翟城的那刻起廖淳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这一关就是连着半个月,期间谁也不见,不过好还有陈幕在所以倒也没耽搁着什么事。 这长社一役活下来的又基本只剩廖淳从荆州带出来的旧部人马,而这些人大半又都是陈老大自己的班底,所以在廖淳闭关期间陈老大主持阳翟城的日常工作底下没有人敢捣乱。不过话说来,就算这些活下来的不是陈老大自己的老班底,这陈老大也能把他们弄得服服帖帖的,这个山贼老大就是有这种本事与魄力。比如就拿他不费一兵一卒就收服那个所谓的“南部尊者”张曼成留在阳翟城中的三千兵马一事,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其实这阳翟城中本来是没有这么多的驻军的,在打宛城的时候韩忠带走了张曼成预留在这里的两万“神城军”,只留了三百余老弱兵卒守着城池。当然韩忠奉的是张曼成的将领,而那张曼成又是何等样的精明人物,之所以只留这三百余老弱兵卒守城,那都是经过他精密计算的。 这阳翟是嵩山南面山坡上的一座小山城,这城的对面就是轩辕山,所以这阳翟城几乎可以说是在山沟沟里的。在这一马平川的中原地区想要再找出这么一座嵌在山沟沟里面的城池,嘿嘿!我可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了。这城就巴掌大的一块地,城池的位置呢本身也没有什么战略价值可言,而且城的周围又全是山地,种不了多少的稻米麦子,并且这山路崎岖,往日里少有商贩往来,所以这山城穷的真可谓是叮当的响。 故而同是黄巾的兄弟友军是不会对这么一座平穷破落的小山城感兴趣的,而朝廷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急着来收复这座收缴不了什么税银的小破城,所以留着这三百余老弱兵卒呢,主要用来防那些个强盗土匪的,留多了便是浪费,空耗钱粮。 而占着这么一座城池,张曼成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来可以作为部队往来休息补给的落脚点;这二来也想给自己留着一条后路,万一哪一日天有不测风云,自己走投无路了还可以来这里落个脚,到了真不行时又能打开城门便往大山里面钻,顺利的过渡成为山大王,省去不少跑路的风险与麻烦。毕竟这“革命有风险,造反需谨慎!”的道理张曼成还是时刻牢记的。 那么陈幕收服的这城中的三千兵马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说来这就又跟张曼成这老鸟的精明算计脱不了干系了。原来这张曼成通过军中的细作得知,波才大败了官军,围困皇甫嵩等官军主力于长社城,这汉家江山如今只剩一口气了,他觉得此时不出手,功劳便全落在波才一人身上了,于是他又玩起了他的拿手好戏“抢功”,点起原本就集结在宛城附近的,为抢功而时刻准备着的荆州黄巾军,共计七万余众星夜开赴长社。 然而张曼成得到的消息是滞后的,但当时既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更谈不上军事卫星了。 在他举着火把点兵的那一刻,长社城外波才的军营已经被那佐军司马孙坚给点燃了,而他得知这个消息是在他已经带着这七万人马赶到了襄城地界的时候。赶在队伍前面的哨马告诉他,前头见到颍川部曲溃不成军,正被大批官军追杀。当然这哨马的话是有很多加油添醋的成分在里面的,而张曼成本来就从不干雪中送炭的事,既然波才兵败那么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正好借着这哨马的话把身边的这群农民给吓住,于是部队调转头移军至正好在襄城边上的阳翟,由于阳翟小县城容不下这七万军马,所以部队一部分在轩辕山下驻扎,做暂时的休整,然后准备撤军回荆州。 二当家陈岭带着残兵回到阳翟暂避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些荆州人马撤退的尾巴,这陈岭虽然也算个山贼头目,可平日里没有多少自己的主张,只是去执行他大哥吩咐的一些事情,所以死活留下这三千人马是廖淳等人回来之后的事情。 而要说这陈老大,做事可真是不带含糊的。回到阳翟城的时候这廖淳基本就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了,于是一切都是由陈老大指挥安排着。当陈老大见到这阳翟城中不断的有军马一队队的出了城往南面荆州方向走去,他上前便拦着一队人马,冲着那领队的头目问道:“站住!北边在打仗,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那头目见有人竟敢挡自己的路,还口出狂言,便勒住马,以手中马鞭指着陈老大怒斥道:“我奉南部尊者神城使张渠帅将令,回防荆州,你是何人?胆敢拦阻!” “南部尊者?!少拿那老鸟来吓唬你大爷,还回防荆州?宛城就是被爷爷我踏平的,如今官军在北,你们却往南逃去,还敢称是回防?!”说着一把扯住那头目拿鞭的手,顺势将他擒了过来横按在自己马背上,那队伍中其余军士见状不好,纷纷拔刀想要来救,却被这帮山贼团团围住,强行动武的几个也被姜兰甫等人给拿下,其余人便不敢再动了。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看到那队人都老实了,陈老大开始动手将马背上擒过来之人的衣服统统扒去,用绳反绑了他的手,并拿他自己的衣服把他的嘴塞住,又让身边的小卒去找笔墨。这两边对峙的人马都纳了闷,这陈老大到底是想干嘛? 不一会儿,那小卒就拿了笔墨走了过来。只见陈老大在那人的胸口连带肚子以及脊背上画上各画了一个大大的乌龟壳,画完之后又叫来那头目身边的一个小将,把笔递给他道:“来来来,你也来画几笔。”把笔硬塞到那小将的手里,然后又指着那被绑着的头目的脸对那小将说道:“就画这里,就画这里,妈呀长得也忒难看了,随便给他改几笔,免得出去吓着人。” 在陈老大的强迫威胁之下,那小将只好在他的头儿的脸上胡乱图画了一番。戏弄完了这头目,陈老大又把他放回到他自己的那匹马的马背上,然后在那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那马便驮着那头目狂奔起来。 当马把背上骑着的倒霉蛋驮回了它自己的马厩时,已经在宛城喝着花酒的张曼成便看到了画在这个倒霉蛋身上的大大的乌龟壳,左右皆不解其意,张曼成看了却哈哈大笑,对诸将说道:“这帮小兔崽子,他们这是在骂我是缩头乌龟那,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众将皆以为张曼成要大发雷霆了,没想到他却如此大度,此事就这么哈哈一笑收了场。但众人不知的是这正是张曼成的高明之处。 !! 第三十四章 援军 对于某一场战役或者某一个事件来说或许张曼成永远都是高明的,但是对于整个黄巾义军来说这或许就是宿命。如果从一开始张曼成不是想着明哲保身、没有把廖淳当成炮灰,而是作为真正的先锋,在廖淳旗开得胜的时候,他率大部队跟进,与波才合兵一处,码足了劲的跟官军大干一场,那么这皇甫嵩纵然有日后那陆逊火烧连营之才,量他区区六千残兵败将也难敌十一万的黄巾义军。而如果这长社一役未败,那么汉家江山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然而历史没有如果! 话说陈老大强留了张曼城的三千人马,廖淳所部的队伍又再次恢复了壮大,但是如果真正要去列阵杀敌,就凭这支队伍还是不行的。因为这支走在后面的队伍是负责搬运粮草辎重的,队里有的都是一些老弱兵卒,其实严格说来他们连兵卒都是谈不上的,也就是些个老弱的贫苦农民,不过用来守城,或者是仗着人多,跟波才他们一般的拉出去打劫几个村落却还是可以的。 但陈幕没有这么去做,这倒不是说陈幕对这廖淳的价值观就有多少的认同,也不是说他转了山贼的心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改吃素了,只不过是这阳翟城中粮草丰足,根本用不着费这个心力去劫掠。张曼成把这里做为落脚点,本来就有不少粮草军械屯在城里,这次被强留下的又是辎重部队,所以随着部队的留下又有许多粮秣辎重被留了下来,因而城里是不缺吃喝的。这半个月陈幕每天派人出城做的是三件事:一是寻找泥鳅徐骁的下落;二是打探那夜被官军冲散之后其他各部曲的下落;三是紧密关注官军的动向。 虽然泥鳅始终还是渺无音讯,但这时间到底是个神奇的东西,经过半个月的疗愈廖淳终于从伤痛中恢复过来,走出了房间。关在房里的这些天中他一直思索的是郏下被伏击和长社被劫营这两件事,打仗要死人这谁都知道,廖淳也是无比的清除的。但当看到刚刚还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骤然凋零的时候,这一切却又变得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廖淳突然间发现原本令人热血沸腾的起义,竟然还伴随着如此残酷的血与火,活着的弟兄们还在屋外等着自己,而自己又将把他们带向何方?如果打下洛阳后他们都已倒下,那么这样的胜利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陈幕告诉廖淳他躲在屋里的这半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还有一个重要军情,官军那边老儿皇甫嵩正在围攻颍川城。原本廖淳躲在屋里不出来,陈幕就打算闯进去告诉他这件事的,因为这毕竟是廖淳拉起来的队伍,打仗是要死人的,是否去打这个仗,他不是没这个魄力来做这个决断,只是他觉得如果由廖淳来做这个决定大伙儿会更安心一些,当然陈幕考量的这个“大伙儿”指的主要是何邑、姜兰甫、安虎和鲍烣,延伸开去便是那五百余号的荆州旧部人马,不包括刚刚强制收编的三千人的辎重部队。 廖淳的决定是:颍川之围必须得救,这一仗必须得打!理由很简单,往大里说拉起这支队伍揭竿而起为的就是跟官军打仗,打败了这些官军才能把皇帝老儿拉下马,见了官军就跑,那还不如各自回家继续给地主老财种田好了;而往小了说,渠帅波才对自己也算是有知遇之恩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少年,只有几百来号人的小部曲的头目,在整个黄巾军中,甚至就放在颍川军营里面,也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份子,然而波才却在众人面前把自己捧得那么高,都快高到天上去了,现在他被官军围在颍川城中又怎么能弃之于不顾?但是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那些在战斗中逝去的人总是飘现在脑海里,他们都在对着自己笑。廖淳不能确定自己这一次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但是他真的是不想再看到那些信任自己人们因为自己错误的命令而死去,这一次他自己是一定要去的,但是其他人则要他们自己来决定! 所以廖淳在校场集结队伍的时候对众人说道:“有愿意随我去救颍川的站到左边,不愿去的站到右边。!” 对于廖淳的这个命令,陈幕感到有一些吃惊,因为这三千人刚刚被收编,而且是强制收编的,所以指望这些人甘心情愿的跟着你去卖命那是不可能的,廖淳的这个命令一下,那么去救颍川的无疑便只剩五百余号旧部了,就凭这么点人马去塞官军的牙缝怕都不够。如果按他陈老大自己的风格,要去救颍川,那么指定是把这三千人押在队伍的前面当炮灰的。不过这一刻陈老大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站到了左边。 起先,不出陈幕所料,站到左边的都是廖淳带领的旧部,而那刚刚被收编的三千兵卒,清一色的都退到右边去了。两边的队伍在人数上形成了极为可笑的对比,但是当这三千人望着对面那五百余人脸上的那种视死如归的神情时,被这种他们的这种豪气所深深的震慑到了,许多人想起那彪悍的山贼头子在自己头领身上画的那两个乌龟壳,原本大伙儿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这一刻却猛然间领悟到,这是在骂他是“缩头乌龟”,那么现在自己临战退缩,不是缩头乌龟那又是什么?于是许多人胸中又激起了初初投身黄巾行伍的那份豪情,纷纷走到那对面那五百壮士中间,来到了左边的队列。 廖淳让陈岭清点人数,比原先多出了一千余人,现在左边的队伍一共是一千六百余人。廖淳清了清嗓子,大伙儿以为这是主将要做战前的宣言,激励大伙儿的士气,没想到他说的却是:“百善孝为先!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凡是家中独苗者,出列!” 大伙儿的一阵面面相觑之后,左边的队伍中陆续走出十余个人,廖淳对他们的勇气做了一番赞赏后让他们回到了右边的队列中。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举动,右从边队列中竟然又走出来千余人加入这战斗的队伍,最后廖淳剔去了队伍中一些实在是年老体弱的兵士,让他们留下守城,而最终确定去救援颍川的是两千八百五十三人,这一次是出征前廖淳少有的亲自把出征人数点的清清楚楚的一次。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戏剧化的一幕,陈幕再一次的坚定了自己追随廖淳的信念,因为他又找到了可以支持这一信念的一个绝好的理由! !! 第三十五章 良驹 直到部队开拔,走出校场,走出阳翟城,廖淳没有再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少了泥鳅的呱噪大伙儿都沉默着,然而此刻的气氛却并不是沉闷的、沉重的,相反所有人的斗志都激昂着,廖淳那爱兵、惜兵的举动远胜过那些慷慨激昂的战斗檄文,这一刻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黄巾兵士心中便只有一个信念,追随在廖头领的左右,刀山火海誓死不离! 此一次的出征有一个人没有参与,他便是二当家陈岭。自打老军爷杨庆战死、泥鳅徐骁失踪之后,部曲里便没了管粮秣辎重的人,廖淳在众人之中考量了一番觉得这陈岭心思较细,也耐得住性子,适合干这头绪繁琐的后勤工作,于是便把这“大总管”的位置交给了他。这番出征是去救援,有道是救人如救火,必须得快,而且颍川距离阳翟并不太远,所以廖淳没带什么辎重,所有人都是轻装简从,径直奔赴颍川的。而这阳翟城这边呢也刚好需要人来守着,于是陈岭便被廖淳留在了阳翟,让他带着城中那些个老弱兵士守城。如果连这阳翟都丢了,那么他们真的只能打道回南阳了。 而有了专业的骑将,廖淳便把那“黄巾二十八骑”交到了鲍恢的手里,说到这鲍恢跟“黄巾二十八骑”,廖淳又想起了“三河骑士”胯下的那些好马,这一次巨大的打击让廖淳这半个月来把这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但现在,踏着出征的号角骑在这马背上,廖淳又突然想起了这茬儿,想起了被劫营的那一夜,那些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好马又全给弄丢了,很是心痛。现在马术教练是有了,但这“黄巾二十八骑”却没有一匹拿得出手的马。看看自己和身边众将,包括那“黄巾二十八骑”骑着的马,再看看鲍恢那胯下良驹两下里一比较,就知道什么叫做差距了,现在大伙儿骑的马简直就跟毛驴一个德行,慢的要命。廖淳打算趁这次出征再去弄几匹“三河骑士”的座下马来,于是叫过鲍恢前来商议。 听到这头领廖淳说又要去抓“三河骑士”的坐骑,鲍恢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廖淳是一脸的迷茫,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鲍恢说道:“那一夜我见徐骁在喂马,我就知道你们根本不了解这些马,或者说不了解我们‘三河骑士’,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河骑士’以外的人也确实都是不了解的,那也我归降后本来就想告诉你们这事,但当时我的心绪很乱,一喝酒便把这事给忘了。” 廖淳在马上转身对着鲍恢抱拳道:“背弃自己的同袍弟兄确实是难为将军了,也都怨廖某欲得将军相助,才不得已逼迫将军,将军还望见谅。” 鲍恢慌忙抱拳还礼道:“将军此言折杀子光矣!阶下之囚承蒙将军不杀之恩已是感激涕零。今番又委以重任将这‘黄巾二十八骑’交付与我,我定然不负将军纸托。然关于‘三河骑士’胯下坐骑,将军尚有一事不知,这些马匹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和训练出来的,不同于一般寻常军马,每一匹马都由每个骑手自己和训练,许多时候骑手和他们的战马吃喝拉撒都是一起,晚上也睡在一起,所以这些马是绝对效忠于自己的主人的。在战场上,若是骑手摔下马背,这些马会就守护在骑手的身边,等骑手从地上爬起来,是不会为了躲避危险而随马队逃跑的;如果主人战死了,这些马则会守在自己主人尸体边久久不愿离去,数日内它们便也会忧郁而死,而在它们死后,它们的皮则被用来包裹主人的尸体,这就是所谓的‘马革裹尸’。” 廖淳及身边的将士被鲍恢的话所深深的震撼到,每一个“黄巾二十八骑”的骑手、包括陈幕、姜兰甫等人都更加渴望能弄到这么一匹,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战马,然而根据这鲍恢所说,要弄到这些马却又几乎是不可能的。人群里发出了一声声的叹息。 鲍恢说:“要弄到这些马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战场的这些马弄来是没用的,只要去弄那些个良种的小马驹来自己喂养就可以了。” 听到鲍恢这么一说,大伙儿又来劲了,有些人眼睛都开始放光了。这时那鲍恢又悠悠的冒出一句:“但这些小马驹都养在渑池、曹阳、永宁三个地方,就在洛阳天子的眼皮子地下。” 这时众人恨不得掐死这鲍恢,渑池、曹阳在洛阳皇城的西面,永宁在皇城的的南面,这三个地方都在虎牢关以西,函谷关以东,如果连这里都打到了,那皇帝老儿估计也已经被拉下马了,这仗都打完了那还要这些小马驹拿来做什么?!煲汤喝吗?还是用来做“烤乳马”? 这时二娃何邑冒出一句:“怎么跟泥鳅一个德性,一句话就不能连着说完啊。” 一提到泥鳅,廖淳的脸色顿时就黯淡了下来,大伙也都不再说话了,队伍里整个气氛顿时又有些沉闷,姜兰甫摇头叹了口气拍拍何邑的脑袋,那二娃何邑情知自己说错了话,低头吐了吐舌头。 这时已经望得到前面颍川方向升起的滚滚浓烟,借着迎面吹来的风还能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厮杀声,那种刀兵相交、矢石相撞的凌乱中夹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震天动地呐喊声,看来那边的战斗早已经打响了。 !! 第三十六章 搦战 话说那“江东猛虎”孙坚在皇甫嵩处领了将令,便回营点起军马径直杀奔至颍川城北门外。他在城外排开阵势,让兵士把那战鼓擂得是震天响,向那城内的黄巾贼搦战。然而前些日子搦战无果,吃的那些个闭门羹孙坚还是清清楚楚的记得的,不知道这伙黄巾贼是不是被吓破了胆儿,反正叫骂对他们是没有用的。所以他这一回想了个办法,他知道这颍川城中的黄巾贼每日都会出城去劫掠周边的村落,据了解他们似乎是有两个目的,一是弄些钱粮;二是打探那何曼的消息。前些日子孙坚在城下叫骂一阵也就退去了,但今天他让兵士们安营扎寨准备常住了,同时又派了些骑兵去守住其他三个城门,只要黄巾贼一出城就报信,他摆出了一副要把黄巾贼堵死在颍川城内的气势来。 波才在城内听得小卒来报说,这孙坚赖在城外不走了,还派兵堵了四个城门,于是便随那小卒登城察看,看到果然如那小卒所说,孙坚在北门扎下了营寨,更可恶的是他还摆出一副无赖相,堵起城门来了,蛮横的官军多得是,这耍无赖的波才还是第一次看到。 于是波才忿怒的骂道:“带了些许人马也敢在本帅的地头撒野?!来呀,谁敢与我擒了此人!”然而波才的这个怒气是装出来的,因为他看到了城下孙坚营地里的那杆迎风飘扬的大旗,旗上大大的写着“先锋”二字。他知道这只是先头部队,官军的大队还是后头,若不斩了这官军的先锋,挫挫他们的锐气,那么等官军大部队兵临城下时就麻烦了。但是关于这一点他不能对身边的将士说出来,长社那把大火已经把他们烧得是胆颤心惊,而如今何曼还没找回来,如果此刻告诉他们城下的只是先锋部队,还有官军大部队在后头那还不把他们吓成“惊弓之鸟”,若是兵将没了胆气,这两军交锋便是败局已定了,所以必须得趁现在斩了城下这先锋将,方能与后面的官军大部队放手一战。 听到渠帅呼唤,黄邵麾下一将名曰 “吴霸”应声而出,答道:“末将愿往!” 波才循着声音转头看去,只见此人身长八尺,头系黄巾,上身,使一口开山大斧,看来好不威武!那吴霸辞过波才、黄邵,提着大斧走下城楼,部中小卒早已为其牵来战马,吴霸骑上马匹便径直往城外冲出去,城墙上大鼓擂起,声势震天! 城外孙坚见到城内有人冲杀出来,急忙整肃部队列阵迎敌。只听城中来将骂道:“吴霸爷爷在此,哪个杂毛先来受死!” 孙坚亦扬鞭骂道:“尔等反贼悖逆朝廷,劫掠乡里,祸害百姓,谁敢与我斩了此人壮我军威!” 身边祖茂大吼一声,挥舞着双刀,骑马冲出阵去,口中大叫道:“记着吴郡富春祖大荣,阎王爷前也好报的出名姓!”说毕二人已斗在一起,只一合祖茂便将吴霸一刀砍死。 那吴霸翻身落马,孙坚乘势挥军朝城门冲杀而去,黄巾军打败,退入城去,波才急令城头兵士拿弓箭射住。城上箭如雨下,孙坚等人靠近不得,白白损失了许多人马,只得暂且退了回去。 那黄邵见祖茂斩了自己的心腹爱将,心中大怒提起一柄眉尖刀跨上马便冲出城去,颍川城门再次打开。孙坚带着官军方才从城门边退回来立定,正愁黄巾贼输了一阵又缩着不出来了,却不想这后脚又追出来一个贼将,心中大喜。 只是未等孙坚发话,身后程普挺着一杆铁脊蛇矛早已冲将出去,口中说道:“大荣立了头功,现在且看我程德谋的手段。” 黄邵见官军中换了将,怒道:“今日我只寻那贼杀的祖大荣,与你无关,给我让开!不然连你一块儿杀!” 程普笑道:“你这反贼口气倒是不小,且让我送你一程,赶快些还追得上你那断头弟兄。” 黄邵气得哇哇大叫,挥刀朝程普劈去,两人缠斗了三十余合,那黄邵渐渐不支,城中杜远见状策马出城前去助战,那程普力敌二将,三人又战了五十余合未分胜负。 孙坚阵中,祖茂见程普急切间难以取胜,双腿一夹马肚又冲出阵去,冲那黄邵大喊道:“承蒙抬爱,大荣这便来亲自送你一程。”说着挥刀直取黄邵。 而那颍川城中,刘辟为了防止官军冲城,本来便早在城门边列阵等候,此刻见到程普冲出,刘辟也急急出阵应敌,接住那祖茂厮杀起来。然而这刘辟终究不是祖茂的对手,战了十余回合便抵挡不住败下阵来。波才恐城下三人有失,急急鸣金收兵,刘辟、黄邵、杜远掉转马头往城内逃去。孙坚趁机再次挥军冲向城门,那城墙上矢石再度密集的落下来,但这次孙坚却耍了个鬼把戏,他知道这个样子冲城,冲进去的概率太小了,而且伤亡会很大,所以这回他压根儿没打算冲城,他让兵士拿着火把、油囊,跑到城门边便把火把、油囊朝城门处丢去,这木制的城门顿时被点燃了,着起了大火。 其实这伙官军手里刚拿起火把的时候,波才在城墙的敌楼上面是看到的,但是那会儿他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底下五人的混战厮杀之中,只是有些奇怪这官军大白天的点火把做什么,但却并没有去多想,这一刻当城门被点燃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孙坚的这个举动彻底把波才给惹毛了,他握紧拳头,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城墙上,骂道:“孙坚竖子,欺人太甚!”命令左右点起兵将,打开城门冲杀出去。 波才会来这么一手是孙坚倒也是没有想到的,所以仅仅在一瞬间,这一千余人马都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城中冲出的两万余黄巾军吞没了。 !! 第三十七章 失陷 正当孙坚望着被点燃的城门得意洋洋的时候,这颍川城紧闭的城门突然被打开了,黄巾贼如潮水般的冲了出来,而他手底下的这一千余兵士因为刚才为了拿火把和用酒袋、水袋做的油囊,把手里的兵器都扔在了营寨里,这会儿黄巾贼冲杀出来,由于手头没了兵器,便只有逃跑和被杀的份了。 孙坚带的那些步兵(绝大部分都是“北军五校”的士兵),基本都在城门打开的一瞬间叫交代在城下了,而那些骑马的兵将(绝大部分是“三河骑士”),因为马跑得快,大部分人都逃过了那一瞬间的灭顶之灾(这就是前文所说为什么富贵人家都愿意把子弟送去“三河骑士”的队伍),不过能不能逃过这一劫还不好说,因为这一次孙坚是真的把波才给惹急了。 要说这孙坚也真是活该,老是隔三差五的拉着百来号人,在这颍川城下如泼妇骂街般的吵吵,就如同一只小耗子总是跑老虎头上去挠痒痒,现在这老虎终于忍不住发起火来了,一掌就拍了下来,而且不是只拍一掌,是追在这老鼠背后打,必须把他拍死为止。而现在颍川的黄巾军就犹如那只老虎,追在官军背后咬。 孙坚带出来的队伍绝大部分都是步军,没多少骑兵,因而能够逃过那波冲击,现在在两万黄巾贼前面疯狂夺路而逃的也只有几十骑人马。由于“三河骑士”的马好跑得快,所以倒是这些普通的兵士跑在了最前面,而孙坚等人骑的是自己从家乡带来的黄鬃马,这些马怎么跑得过那些“三河骑士”胯下的良驹,于是落在了逃亡队伍的最后面。这一刻是性命攸关的时候,那些骑兵谁还有心思去管什么主将不主将的,只顾使劲抽着马鞭往前跑,那程普、祖茂二人只好冒着生命危险护在这孙坚的左右,不时的替孙坚挡去从身后射来的箭矢。 而有一点孙坚还是应该觉得庆幸的,因为他坐下的这匹黄鬃马虽然跑不过“三河骑士”的胯下良驹,但好歹也是百里挑一挑出来的,要跑赢黄巾贼骑的那些驽马却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这孙坚始终和身后的波才大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且这距离还在慢慢拉大。 要说这波才,这一次可能是真的被孙坚给气疯了,他一心只想要把孙坚给抓住,然后拿板砖拍死!拍死!拍死!但他却忘了一件他自己之前在城墙上已经想到的重要事情,那便是这孙坚是先锋,他身后还有随之而来的大队的官军。 没有丝毫意外的,皇甫嵩、朱儁率着大队的官军出现在不远的前方,天边已经扬起了漫天的尘土,但是波才的注意力似乎高度集中在孙坚的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依然带着他的军队全速追击着孙坚。刘辟、黄邵、杜远等人是看到前方的大队官军的,但他们都以为这渠帅波才是要趁胜与官军决一死战,然后像上次一样把官军打得落花流水,一直赶到长社那小破城里面去。然而他们却想错了,上次有何曼而这次何曼不在。这便是他们和渠帅波才的差距,波才很清楚上两次的取胜,除了兵力在数量上的优势外,很大程度是靠何曼那飞人般的奔跑速度和手中的那一条铁棒。但是很可惜,此刻唯一能预知危险的波才却被孙坚气昏了头。 黄巾军如鸡蛋撞石头般的朝官军主力撞去,直到两军快交锋的时候波才才从冲天的怒气中回过神来,但两边的部队已经不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一开始黄巾军的兵士们凭着刚刚那股吞没官军的气势,还真给硬顶了下来,只不过伤亡大了一些,但是此刻场上是七千的官军精锐,包括精锐中的精锐“羽林骑”,而黄巾军只有两万人,而且少了何仪、何曼、廖淳等一竿子的将领。完全了没上一次那四打一的局面和气势,很快黄巾军便开始出现溃散,又只短短片刻功夫,这溃散便成了全军的大溃败。波才一看情势不妙,急急调转马头,引着败军朝颍川城退去。 如今波才手下的这些黄巾兵士,都是经过那夜在长社城外皇甫嵩放火劫营中活下来的,所以也都能算的上是黄巾兵士中的精锐了。这些黄巾兵,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是逃跑的本事与技术却是过硬的,并且这脚力也好。而官军的“三河骑士”、“左右羽林骑”加在一起也不过两千余人,因此这溃退得过程中伤亡倒不是特别的大,经过一阵子的夺路狂奔终于又回到了颍川城边。 说来这人生还真是犹如一出戏,而老天爷又似乎特别喜欢寻这帮苦难的农民的开心,刚刚半个时辰前,这帮农民还把大汉王朝的精锐部队,追杀得是惶惶如丧家之犬,而现在这局面就立马又扭转了过来,这真是“善哉!善哉呀!” 但到这一步为止,老天爷似乎还是没有玩够。当波才领着败军奔入颍川城中,回身去关城门时,发现这城门居然不见了,当然也不能说是完全不见了,这不还有几段木炭挂在原先的门洞上,地上也堆着一些城门烧下来的灰烬,但是这灰烬和木炭是挡不住城外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军的呀。 “唉呀!这帮饭桶!饭桶!”波才恨恨的骂道。 刚才这么多人经过这城门怎么就没人去给城门灭个火呢,波才越想越觉得不可意思,越想越是觉得懊恼。这便是为什么说,黄巾军多半是乌合之众的原因。这事如果放在官军这边,就算是最最没用的县城守军,哪怕再差点,即便是县衙门的衙役,也不会出现这等失误。这两万多人经过这着火的城门居然没人去救个火,这真的只能是无语了。 现在这最后的防守屏障也没有了,波才真想宰了这帮废物,但杀谁去?把底下的兵士统统杀光吗?波才这一刻是气满胸膛,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发作的时候,必须想把法把这乱局应付过去才行。但短时间要找东西堵住这城门是不可能的了,官军已经咬着屁股追到了,打巷战?拼肉搏?那根本就不是这些官军的对手。跑!跑!还是快跑,脑子中一个声音非常明确、非常理智的告诉他。 于是波才振臂一挥大吼道:“打开南门,跟我撤!” !! 第三十八章 营救 往南门撤退,波才的这个命令是错误的,由于当时情况危急,在急促之间也就怨不得波才,但战场上的错误往往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这一次便有许多的黄巾军士为此踏上了黄泉路。 由于颍川城没了北面的城门,皇甫嵩率领官军精锐紧咬着黄巾贼们的屁股便杀进了颍川城中。这颍川城虽然不算小,但是一下子挤进来这两万五千名的兵士,城内原本看来还不算狭窄的主干道一下子便被人流所阻塞了。 而对于黄巾军士们来说,原本是指望进得城中能有个庇护,但是谁能想到这官军也追杀了进来,这城里反而少了那原野上空旷的场地可供逃跑,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便只剩两条路:一条是等着被杀;另一条就是只能同身后官军的精锐部队拼了。但拼是要有勇气的,如今这城中的黄巾军们已经是惶惶如丧家之犬了,再无任何的斗志可言。况且他们就算是尽力去拼杀,那也不会是这些官军的对手,人家的职业是军人,并且都是这职场的精英,而这些黄巾军的身份则是“下岗农民”,这根本就不是在一个重量级别上的对抗。所以这抵抗与不抵抗的结果只是他杀和自杀的区别。 一般人都会认为危险来临时跑得快一定比跑得慢要好,这也是人在面临危险时的一种本能的想法与反应。但是在这一刻的颍川城中这种想法与行动却恰恰是致命的,由于众人蜂拥的冲向南门,这南面的城门非但没有被打开,而且反而是被密集的人流从里面给堵死了。但是后面的黄巾兵士并不知道这一点,还是一个劲的往前挤,在这一刻这些农民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所谓同袍之情了,更谈不上那些个听来更为高尚的“革命友谊”,他们之间互相挤压、碰撞、踩踏,死伤者不计其数,最倒霉的是那些跑在最前面的兵士,甚至有因挤压而被活活闷死在城门下的。 波才、刘辟、黄邵等头目也被这巨大的人流不断的冲击挤压着,这时候命令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为了自保他们只好拔刀不断砍杀挤压过来的人群,很快这南面的城门之内便堆满了黄巾军士的尸体,把城门内的门洞给彻底的堵死了,这简直与那李裕、褚贡的守城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再要想打开这南面的城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在强烈的求生之下,再笨的人都能急中生出智来。当黄巾兵士们看到通往南门的道路被阻死了,为了躲开身后官军的屠刀,一小部分人开始转向东、西两个城门的方向逃跑,到后来这一小部分便变成了一大部分,原本死命往南门挤的黄巾兵士都掉头折了回来,这下子轮到官军倒霉了。 当这些大汉王朝的精英们,还在继续投入的扮演着“狼”的角色,握着手中的屠刀狠狠的砍杀这群“黄巾小绵羊”时,这些扮演小绵羊的农民伯伯突然找到了活路,于是就没空再陪着玩“喜羊羊和灰太狼”的游戏了,他们卯足了劲儿的往回跑,根本没空去搭理这些官军。于是很多官军便被这回流而来的巨大的人潮给淹没了,他们跟一开始同样被人潮淹没的孙坚的先锋部队不同,他们青一色都是被撞翻后活活踩死的。 而此时,这颍川城外西南方不远处的旷野上,廖淳率领着他的部曲望着城内生起的滚滚浓烟,正心急火燎的朝颍川城赶了过来。当众人到达这颍川城的南门外时,廖淳发现南面的城门紧闭着,城墙上也没见着一个守军,他想定是官军兵力不够,不足以围城,所以南门没有战事,也不需要兵士守着,那自己正好从这南门进去帮着守城,于是便唤身边的小卒前去叫门。 那小卒得令,跑至城门下冲着城内喊话叫门,但是喊了半天城内却无人应答,也无人前来开门,而且这城门后面似乎还隐隐传来混杂的哭喊声,于是便跑回廖淳处禀报。听了这小卒的报告后,廖淳又亲自策马上前,来到门边侧耳倾听,果然听到门后隐隐传来哭喊声、厮杀声,廖淳心想莫不是这城门已被攻陷,城中正在巷战? 想到这里廖淳大喊一声:“不好!”手一挥带着众人绕着城墙往西门而去。 当廖淳等人绕过南面的城墙后,众人发现有黄巾军士正从西门跑出来,而他们的身后还追着几个手拿钢刀、长矛官军。于是廖淳急忙带着众人飞马上前,斩杀了那几个官军,而后又叫住这些救下的兵士询问。从这些兵士口中廖淳大致了解到城内的状况,这颍川城已经陷落了,而目前那渠帅波才以及刘辟、黄邵等部曲首领尚且还陷于城中。 于是,廖淳让这几个被救的兵士引着往西门杀将进去,去营救渠帅波才。一路上又遇到许多从西门往城外跑的黄巾军士,还有不少在他们身后追杀的官军。廖淳带着近三千的人马一路边杀便往城内寻找波才而去,那些逃跑的黄巾军士看到来了援军,顿时士气大增,纷纷转身加入了廖淳的队伍,又一同往城内杀回去。 众人左突右冲的在城中厮杀半日,终于在菜市找到了正被一群官军团团围住的波才、刘辟、黄邵三人。廖淳指挥兵士朝官军身后冲杀而去,官军兵士们不及防备,包围圈很快便被冲了开来,于是波才三人趁逃脱出来。然而精锐毕竟是精锐,这措不及防的背后突袭只是造成了短短一瞬的混乱,立刻官军便回过神,狠狠的朝廖淳等人反扑过来。 廖淳看到,那些扑杀而来的官军,个个都是金盔金甲,背上披着鲜红的披风,与之前见到的“北军五校”和“三河骑士”完全不同,心里琢磨着,这一支底是什么军队?不!这应该不是军队,这等装束哪里会是什么兵士,倒像是一群金甲将军,就连那皇甫老儿身上的盔甲也不能和这些人相比,但是这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将军呢? 这群“金甲将军”那攻势之凌厉是廖淳等人从未见识过的,而廖淳这次所带的那些兵大部分又是张曼成的后勤部队,这些人放在黄巾军中的战斗力都算是弱的,又怎么能和官军的精锐部队相提并论呢!很快众人便被杀得是溃不成军、转身仓惶而逃,幸得还有原先的旧部五百余人护着,廖淳等人才且战且退的把渠帅波才从城中救了出来。 但是出城了并不代表就摆脱了身后的官军,那些金甲将军也咬着廖淳等人的屁股一路从城里追杀了出来,廖淳等人只好望着阳翟方向夺路狂奔。 !! 第三十九章 追杀 在颍川城的菜市中,曹操率领着“左、右羽林骑”将正从城南方向逃窜而来的波才等一干贼酋团团围住,困于核心,眼看着就要擒获,怎料突的从背后杀进来一彪人马,冲开了原本编织严密的包围圈,救走了被围在这圈中的一干人。 这从身后突然冲杀而来的一彪人马竟然鲍恢也在里面,看来这子光是铁了心要当黄巾贼了,曹操一面心中寻思着,一面闪到一个羽林骑士的身后,因为发小加挚友在如此境地之下见面总归是尴尬,这拔刀也不是,不拔刀也不是,整个便是左右为难! 而黄巾队中的鲍恢也早见到了曹操,其实在大老远望见这群羽林骑的时候鲍恢就知道肯定又会碰到这发小曹阿瞒了,这若在几日之前见面那还定是相逢喜极把酒言欢的,而此刻鲍恢也只好躲在队伍后面的人堆里。于是这两人互相装着没看见。 而那之前被波才追杀得落荒而逃的孙坚,因为所率人马尽失,在乱军中又与那祖茂、程普二人走散了,此刻也正跟在曹操的羽林军的队伍里。他虽不认识什么鲍恢,但是之前几次的交锋对廖淳等人还是认识的,因前翻被那“截天夜叉”搅和了一下没能斩杀的二娃子也在人堆里,所以这孙坚见了是双眼放光朝着二娃便直扑过去。 于是便出现了以下这一幕,廖淳等人护着波才逃出城外,一群官军尾随着廖淳等人从城中追杀出来。这群官军大部分都是曹操手下的左右羽林骑,但也有少部分的其他兵士。那曹操心中不愿跟鲍恢兵戎相见便故意放慢了马速,而羽林骑由于跟这些黄巾贼才交锋两次,没有什么伤亡,所以对这些贼兵没什么深仇大恨,另外这些羽林骑士由于做惯了皇帝的护卫队,所以在战场上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追杀敌寇,而是保卫主将,于是他们便一直围绕在曹操的前后,所以在追出二三十里后整队的羽林骑就远远落在了后面。而孙坚此人作战本来就如拼命三郎一般刚强勇猛,这大半个月来连番的作战,今日又刚被波才杀成了光杆司令,所以对这群黄巾贼是恨之入骨,此刻他卯足了劲的挥鞭抽打马屁股,追着廖淳等人不放,幸而还有还有羽林骑之外的其他一些官军,因此孙坚道并不是一个人。 就这样子,追杀廖淳等人的官军队伍慢慢分成了一前一后两队。又追出去十余里,曹操见离城已远,再往前追赶便要到那黄巾贼的地盘了,而主帅皇甫嵩所率主力尚在颍川城内,就凭自己这千余人马,若是遇到大队贼军恐怕难以应付,于是招呼众人掉头回城。 但包括孙坚在内的那一群在前面杀红了眼的官军哪里肯听曹操的话,只顾着拼命往前追赶。曹操想反正这一些人不归自己约束,就由他们去,自顾带着本部“左右羽林骑”调头回颍川城去了。 等曹操回去后,追击的人马便寥寥无几了,但这些毕竟都是些官军的精锐,廖淳不想再平白损失什么兵力了,所以也就不转身去消灭这些为数不多的敌人了。然而那孙坚等人却好不识趣一直追在廖淳等人的屁股后面到了嵩山脚下,眼看都快要到阳翟了,累得那些靠两只脚奔跑的黄巾兵士,跟狗一样喘上了,却是不敢稍稍放慢脚下的步伐,廖淳虽然没发话但是陈老大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调转马头便朝那些官军杀去,其他的兵士被身后的官军这一路的追杀正憋着一肚子气呢,一见有人带了头,也立刻转身向身后的官军反扑过去。 孙坚看到黄巾贼又杀了回来,非但不慌,而且是心中大喜,正准备大战一场杀个痛快,但是他手中挥舞的古锭刀连一个贼兵也没砍到,他已经被飞来的箭矢射穿了胸膛,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整个过程发生在一瞬间,边上的官军甚至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其他的官军没料到这些落荒而逃的黄巾贼居然会回身杀来个回马枪,心中大惊,这寥寥数十人根本抵挡不住这数千黄巾贼的冲击,急忙调转方向望颍川方向逃窜回去。 陈幕见官军已退兵逃遁而去,波才与廖淳又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稍稍追赶了一阵也就收住军马,一群人匆匆的朝阳翟赶去。 长途的逃窜虽然已经把大伙折腾的筋疲力尽,但是没有人敢停下脚步休息,谁又知道官军会不会再次从身后追杀过来,只有到了阳翟城内,借着那城墙与崎岖的山路做屏障才能算是暂时的安全了。 颍川城内,朝着东西两个门出城追击黄巾贼的部队都已经陆续的回来了,这一次官军算是打了个大胜仗,虽然没能擒杀贼酋,但是这次进兵拿下了颍川城、当南城,以及周边的一些小县,这样的战绩皇甫嵩也是非常满意的了。 而最高兴的则要算充当着粮秣官的当南太守赵谦,这当南城一丢,皇帝老儿虽没有下旨降罪,但赵谦头上的太守乌纱帽其实也跟丢了没什么区别,没了地盘他赵谦还太个什么守啊。如今赶跑了黄巾贼,当南收复了,这原本丢掉的金钱啊、美女啊就都又回来了,可把这赵谦乐得,不过他没有马上回当南城去。他要亲手大大的操办这场庆功宴,于是他是卯足了干劲,指挥着底下的军士,又是杀牛宰羊、运酒般粮的准备酒席,又是清扫洒除、张灯结彩的布置着颍川城,还兴致高昂的亲自剪起了窗花纸,完全不顾计会不会失了自己太守的身份了。 这次的胜利其实是要归功于“城门着火”的乌龙事件的,但是晚宴时论功行赏,所有官军都认为这就是孙坚的功劳,与乌龙不乌龙没多大关系。原先皇甫嵩率着大军往颍川城进发时,看到孙坚这先锋将,居然被黄巾贼杀成了光杆司令落荒逃了回来,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想等战后按军处斩了他的,但后来得知他居然烧了黄巾贼的城门,那便另当别论,要按功行赏了。 要论功行赏了,但孙坚这人呢?直到这时大伙儿才发现孙坚还没有回来,跟他一起不见的还有他带来的两员副将祖茂、程普。曹操说他最后看到孙坚的时候,孙坚正随着数十个“三河骑士”深入敌境去追赶黄巾贼,但是那数十个“三河骑士”也都早已回来,而且说起孙坚来都没什么映像,莫不是出什么意外了?战死?众将士纷纷猜测起来。 功臣生死不明,这庆功宴是开不下去了,大家赶紧分头寻找,打着火把查看战场的每个角落。孙坚没回来在座众将士中最着急的是朱儁,因为他们两人非但是故交旧识,而且这次孙坚是他朱儁举荐来镇压叛乱的,并非皇上钦点。如果这次孙坚真有什么意外,岂不是自己害了他吗,一想到孙坚打仗时那种拼命三郎般冲锋陷阵的样子,朱儁就急得团团转。 而那祖茂、程普二人并没有死,他们跟孙坚在两军混战的时候冲散了,所以他们一直都在战场上寻找孙坚,这主公丢了他们的心中比朱儁更着急,哪有什么功夫回城庆功。 但是,这孙坚到底去了哪里? !! 第四十章 计谋 不提官军那边如何兴师动众的连夜寻找孙坚,且来看这颍川黄巾主帅波才。那波才自颍川城中被廖淳率部众救出之后,一路仓惶逃命,直至逃入阳翟城中方才定了心神。清点身边人马,原先两万部众只剩这不到三千人,这三千人还是算上廖淳带着的那些人马的,而且这些兵士多数人还都不同程度的负伤挂了彩,那些身穿金甲的官军不知何方神圣,好生厉害!就算是到了现在波才想起刚才那被围的情景还是觉得后怕,自己身边的那些护卫兵卒也算是颍川军中百里挑一的壮士,但到了这些官军手里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被收拾了,若不是廖淳来得及时,自己这条老命怕是早已交待了。 也是直到这一会儿渠帅波才说起被围攻之事,众人才从鲍恢口中得知,这些“金甲将军”就是传说中的“左、右羽林骑”,但他们只是皇帝老儿的出入时候的车队,并不是什么将军。而且说来这次应该还算幸运的,因为那皇帝老儿的贴身侍卫,羽林中郎将属下的建制一百二十八人的“羽林郎”这次还没有来,如果今天遇到的是“羽林郎”那么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鲍恢的这一番介绍,把廖淳连带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山贼头子陈幕,以及身边的其他人,都吓了个半死,就这么彪悍的战斗力也只是皇帝老儿的车队,这紫禁城还是别去了,要是碰到那一百二十八个“羽林郎”和他们的老大“羽林中郎将”,那不就跟碰到阎王爷没什么区别了嘛,还是当个毛贼多活几年算了。 知道大战之后部队急需修整,那心思细腻的“二当家”陈岭早就在城中为众人预备下了足够多的屋子、帐篷、酒食以及伤药。一整天的打斗奔跑,那些军士早已是饿得饥肠辘辘、头昏眼花了,当众头领还在讨论白天的战事时,军士们见着这些酒食便早已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陈岭则让手下的老弱辎重兵们给那些伤员处理伤口、止血包扎。 直到夜深,这些普通的军士们都已经沉沉的睡去,波才与他手下那帮部曲头领还依然围坐在官衙大堂的火炉边,商讨着眼前这个不利的战局。困守山城又如何能让他们安然入睡?四万大军,被皇甫老儿长社城外的一把大火烧成了两万;而这两万人马,转眼又被孙坚这贼竖子在颍川北门放的那把火给烧了个精光。更可恶的是白日里这仓促之间的溃败,没能把半月来收刮的钱粮物资给转移或者是烧毁,现在还全留在颍川城的府库内,那官军拿了这许多钱粮,便能在最短时间募集到更多的兵勇杀上门来。 “我们做恶人打劫村落,皇甫老儿却坐享其成,到头来还拿了这些钱粮来围剿我们,真他!”波才恨恨的骂道,还轮起拳头,一拳重重的砸在自己面前的几案上,把案头上的毛笔给震得跳了起来,掉落在了地上。 廖淳虽然对这些劫掠百姓的事情十分的痛恨,但现在却不是细究这些个事的时候,所以脑中一直思索的也只是如何去对付官军。 陈幕道:“这样,我现在就召集一班弟兄潜进颍川城去,把那些囤积的粮草辎重给点了,没了粮草这皇甫老儿就该撤兵了。” 刘辟说道:“这个注意好!我跟你一起去,那些粮草辎重都是我堆放的,进了城我可以领路。” 姜兰甫道:“还是我去,人多了容易被发现,点火烧粮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到,而且我不但可以点了那些粮草,还能在城中沿路放起火来,把城中的那些房屋都给点着了,也烧他个底朝天。” 当姜兰甫和陈幕、刘辟争着要去颍川城中放火烧粮的时候,主帅波才却不同意他们的做法,他摆摆手道:“不行!那皇甫老儿狡猾至极,他能放火烧我们,那他还不提防着我们去烧他吗?兵败至此全是老夫无能,这半月间断送了四万弟兄的性命,我又怎能再让你等为我去冒这无益之险,搞不好又会白白断送了性命?” 听着姜兰甫和陈幕、刘辟的争论,廖淳突然到一条破敌之策,于是劝住波才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渠帅又何用自责,为今之计还是想办法退敌才是,这陈幕与姜兰甫两人所说末将以为可行。” “哦?”这波才一直以来便器重这廖淳,此次又是被廖淳所救,所以听到廖淳说放火烧粮可行,顿时来了精神,很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个可行法。 廖淳说道:“今日我们大败逃亡,两万人马损失殆尽,城池也被官军夺了去,在那皇甫嵩眼里我等已不成气候,况且他们在城里驻扎,不担心我们夜里劫营,所以必定是大摆庆功宴席,全军上下喝个酩酊大醉。我等正好趁着夜色入城放火,纵然那城墙上会有官军把守,但是以我这些兄弟的身手,要躲过或者是拿下这些守夜的兵士并不是什么难事。” 波才听了觉得在理,连连点头。 廖淳又接着说道:“但是入城后光是放火烧还不够,我们今日烧了粮草,明日他便又从别地调运来,这里离京畿不远,朝廷并不缺粮。所以要退了这官军还在那皇甫嵩的身上。” 听廖淳说到这里何邑插嘴道:“淳哥,你的意思是把皇甫老儿绑来要挟官军退兵?” 廖淳笑着摇摇头。 这时姜兰甫拔出腰间的弯刀,笑着说:“你淳哥是让我把他给……”说着刀在空中走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众人只觉得犹如一道闪电在眼前划过,定睛去看时那刀已经插回到姜兰甫腰间的刀鞘里了。 波才大叫:“好身手!” 廖淳说道:“那时候想必城中会很混乱,要再出城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波才听了直拍案叫好,他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种骑在马上率着大军追赶官兵的那种淋漓尽致的畅快。 !! 第四十一章 扑空 阳翟与颍川相距八十余里,这阳翟城外的这段还是山路,所以要想夜袭颍川便只能骑马去。聚集阳翟城中战马,共计五十三匹。那鲍恢因为羞于同颍川城中的故人相见,请求留守阳翟。波才认为这件事应该让廖淳来决定。而廖淳十分了解鲍恢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要自己去和城防内卫的汪大牛等人去厮杀一般,这种处境他深有体会,所以就让鲍恢在阳翟好好休息。另外渠帅波才的坐骑也不能动,留在城中以备万一。那么剩下的能用的战马便只有五十一匹了。 黄巾二十八骑都是一些以骑术见长的兵士,而这次夜袭要的是飞檐走壁的本事,所以黄巾二十八骑只有战马去,人就不去了,另外像刘辟、黄邵、杜远等头目也是马去人不去,其实可以简单的来说,这次去的除了姜兰甫一人之外,其余便都是“黑山贼”,当然也包括这贼头“大当家”陈幕(陈岭虽然身手也不赖,但自从被廖淳派了后勤的活,接了泥鳅的班,当上了内务大总管后,杂事很多抽不开身,所以就不参加夜袭了),就连廖淳想去也被陈幕和姜兰甫挡了回来,夜袭的分工很明确,陈幕带着黑山贼烧粮草辎重,姜兰甫则去刺杀那官军主帅皇甫嵩,这一夜颍川的舞台注定只属于“弯刀客”和“黑山贼”。 陈幕在底下的弟兄中挑选了四十九名身手敏捷的飞贼,这时陈岭拿来三十二套官军的衣甲(都是北军五校的),这些是从投降过来的官军那里拿来的,夜袭穿了官军的这身行头在颍川城中走动,那就方便得多了。不过这衣服得先带着,到那颍川城外再换,不然路上要是遇到自己的人马(白日里溃散的人马)容易被对方误伤。 要不说这陈岭心细呢,廖淳为自己的识人之明暗暗得意着,不过想到这里转瞬又想起了泥鳅徐骁,原本高涨的情绪顿时又跌落到谷底去了。不过这一刻没有人注意到廖淳脸上的神情变化,大伙关注的是今晚即将登场的那五十一个英雄好汉。 当这五十一个黄巾将士骑马来到颍川城外的时候,颍川城中大部分的官军都还在城外,沿着白天这孙坚追击黄巾贼的路上打着火把找人,而令人费解的都在同一条路上(当然这个形容不是太准确,因为这荒郊野外谈不上什么路),这迎面而来的两群人(官军跟陈幕等人)居然擦肩而过,谁也没发现谁。所以此刻官军并不知道有伙黄巾贼正打算翻墙入城烧粮草,而姜兰甫也不知道他的刺杀目标正此刻并不在城中。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人能躲过他“弯刀客”姜兰甫的刺杀,这也许只能说是皇甫嵩命大。 五十一个黄巾军士聚在城外的灌木丛边换衣服,而官军的衣甲只有三十二套,这颍川城在渠帅波才他们还占领着的时候,城中便早已没了普通百姓,如今这城内全是官军,在城里面行走如果没有官军的衣甲那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其实干这种刺杀、放火的地下工作人不在多,只要能藏匿好自己的行踪便可以,所陈幕决定除了自己和姜兰甫之外,另外再进去三十个人,剩下的这十九人就在外面接应,顺便看着马匹。决定谁进城谁在外面接应的方法很简单,黑山贼的老规矩,“抓阄”,这生死各安天命! 抓完阄后,陈幕让进城的弟兄把头上系着的黄头巾给解了,然后绑在右手腕上,以作为辨认自己人的记号,免得厮杀起来误伤。一切准备就绪,陈幕借着飞抓首先翻上了南面的城墙,那墙上守夜巡哨的兵士还没反应过来,这脖子已经被陈幕给拧断了,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地上。撂倒巡哨的官兵后陈幕往城下一招呼,城下众人也纷纷翻墙上来。这伙山贼三下五除二的干掉了这南城墙上其他的五个守军,并把尸体扔到了城下,换成了自己人继续在城墙上巡哨。 这进了城,解决了守卫、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大伙儿便开始分头行动起来。按照约定,姜兰甫独自去找那官军主帅皇甫嵩,一般来说主帅都会住在府衙内,他便沿着城中大街径直往府衙走去,由于穿着官军的衣服,所以这一路上也不需要躲闪。不过有一件事让姜兰甫觉得很奇怪,打了这么大的一个胜仗,难道都不开庆功宴吗?这夜还没深,城中的街道上就没了来往走动的身影,整个颍川城很安静,都回营休息去了?难道皇帝老儿的王牌部队军纪就这么严明? 带着心中的疑问,姜兰甫走到了府衙边上,纵身从侧面的围墙翻了进去,把衙内里里外外寻了个遍,愣是没有找见这皇甫老儿的身影,于是这心中的疑问就更大了。然而这姜兰甫是艺高人胆大,他决定找这府衙的守卫问问,便又从进来时的围墙翻了出去,绕到府衙前,也不看那门口的两个守门的兵士,径直往衙内走去。 这守衙的兵士见有人径直往这府衙里闯,立刻上前把这姜兰甫拦了下来,问道:“干什么去!” 姜兰甫答道:“我有重要军情禀告皇甫将军。” 那兵士说道:“皇甫将军不是出城找佐军司马孙将军去了吗,你到底是哪个营的,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姜兰甫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佐军司马孙将军”?莫不是那与何邑厮杀、今日里又对我等穷追不舍的那个孙坚? 见姜兰甫楞在那里不说话,这守门的兵士呵斥道:“愣着干什么?问你话呢?你是哪个营的?” 姜兰甫看这俩守门的兵士穿的与自己的衣甲不同,知道他们不是“北军五校”的人,便开始胡诌起来,答道:“我是‘长水营’的,我们白日里追击一股黄巾贼到了颍水边上,目前这股黄巾贼正在颍水边驻扎,我们的人正盯在那里,我是回城来叫援军的,如果这会儿不增派部队去围剿,等天一明这伙贼寇就逃入颍阳城去了。快告诉我皇甫将军现在在哪里?” 那守门兵士见姜兰甫对答流利,说得有板有眼的便不再怀疑,告诉他道:“孙将军是往西南方追贼兵时失踪的,大家都往那个方向去找了,皇甫将军应该也在那里的,你自己去找。” 姜兰甫从守门兵士中套得了消息,知道今晚要想刺杀皇甫嵩已是不可能的了,而陈幕那边还等着自己刺杀敌军主帅来制造混乱,现在这事情有了变化得赶紧去通知他们,他寻思着这会儿陈幕等人应该已经潜伏在府库边上了,便沿街寻找起府库来。 !! 第四十二章 醉汉 在城中找府库的时候,姜兰甫碰到了一队巡哨的官兵,但这队官兵把他当空气一般,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擦身走了过去。姜兰甫暗想,这身官军的衣甲果然好用,不但蒙了那两个府衙守卫,连巡哨的卫兵也没有对自己起疑,只可惜没有撞见这皇甫老儿,不然杀了这老儿后大摇大摆的从这颍川城走出去,那会是何等的畅快! 正在姜兰甫美滋滋的幻想时,从那队巡哨的兵士身后走过来一个跌跌撞撞的醉汉,不知怎么的,那醉汉迎着面把姜兰甫拦了下来。姜兰甫打量这醉汉,只见他身上穿的是粗布衣,但从样子看来这应该也是官军的衣服,只是这许多场仗打下来,没在战场上见过穿这等衣服的官军,不知道他属于哪个队的。 姜兰甫还没来得及绕开,这醉汉已经把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如果换了平时,以姜兰甫的身手是很容易躲开的,但是现在这街道上静悄悄的,身后还有那队没有走远的巡哨的官兵,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只听那醉汉打着酒嗝,含混不清的说道:“啊~呃~兄第呃哦~,这黄巾贼的头绳~啊~呃~不错啊~呃哦~” 此言一出,唬得姜兰甫是面色如土,背上瞬时透出一身冷汗来,左手不觉的搭在了腰间的弯刀上。 这时身后的的那对巡哨官军也都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姜兰甫看了过来。 那醉汉举起右手,伸出大拇指接着说道:“呃~这个战利品,啊~呃~好!”说着就动手去解姜兰甫右手上绑着的头绳。 姜兰甫急忙拿左手摁住,还顺道把右手抽了出来,怒目盯向那醉汉,想要假装生气,愤然离去。 没想到这醉汉却全然不理会这“官军”的忿怒与不爽,在姜兰甫把右手抽回去,打算走开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还把自己那张充满酒气的,臭烘烘的嘴,贴向姜兰甫的面孔,对着他的嘴鼻打着酒嗝说道:“啊~呃~瞧你那呃~小器劲!呃哦~兄弟我拿两壶酒跟你换!呃哦~”说着举起一只手,伸出三根指头,在姜兰甫的眼前晃晃。 姜兰甫被这酒气熏得差点没吐出来,但脑中飞快的思索着怎么来摆脱这个麻烦的醉鬼。 那醉鬼见姜兰甫没答话,颇为恼怒的说道:“四壶!四壶!呃~没见过这么小器的小器鬼呃~”说着拉起姜兰甫就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对于姜兰甫来说是往前走)。 那队巡哨的兵士的领头见是一个醉鬼在纠缠姜兰甫,便对手下这帮巡哨的兵士说道:“别看了!别看了!一个醉鬼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带这些兵士自顾着巡街去了。 那醉汉喝了酒,借着酒力,这手上的劲儿变得贼大,姜兰甫一时竟挣脱不开,但是却不便动手,只能呵斥道:“放手!你带我上哪儿去?!” 醉汉停下了脚步,回头稀奇的看着姜兰甫道:“啊~呃~回府呃~库拿酒去啊?呃~呃~你看呃哦~你看我这身上有四壶酒给你吗?呃哦~” 一听到“府库”二字,姜兰甫心中一乐,这不用满城瞎转悠,有人带路了,但嘴上却说:“你敢偷酒?!” 一听“偷酒”二字,这醉汉可是来气了,酒嗝也不打了,但是却结巴上了:“偷~偷~偷酒?!”说着从胸口的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道:“就~就是我管~的,怎~怎么就是偷酒?!” 姜兰甫道:“没上官的命令,擅自拿酒就是偷,你现在手里拿的一定也是偷的。” 这下这醉鬼可来劲了,但这酒嗝却又忍不住打了起来,这姜兰甫都快被熏晕了,他说道:“我~啊~呃~谁~谁~你知~知~道不?啊~呃~呃~呃哦~赵~谦赵太守的侄~侄儿。呃~他~他的东西~西就呃~是我的,我~我的东西呃哦~,他~他还是我的~我的,知~知~道不你呃~。” 姜兰甫从这醉鬼的话中听出了个大概,可能这赵谦现在在皇甫老儿的军中当着辎重、粮秣官的角色。 醉汉又道:“要~要呃哦~你的头绳,是哥~哥我看得起~呃~你。知~道呃哦~我为~为什么要这~这~这~” 这断断续续、结结巴巴、还老参杂着酒嗝的话姜兰甫实在是听得受不了了(说实话这笔者写得也快受不了了,相信各位看官看得也快受不了了),于是他大吼一声:“你能不能别给我结巴了!” 这冷不丁的一声大吼,醉汉吓了一大跳,瞪大眼冲着姜兰甫点点头,然后突然的转身扶着街边房屋的墙根,“哇~哇~”的吐了起来,那味~顿时在空气中满大街的飘散开来,幸得这姜兰甫刚才没心情吃晚饭,不然被这味道一熏,一准儿得跟着吐了。 姜兰甫问道:“你丫偷喝了多少酒啊?” 这醉汉背着身子边吐,边举手身伸出了一根指头。 姜兰甫看了是闭眼、皱眉、连连的摇头,说道:“哎呀妈呀~就这酒量你还喝啊?” 这醉汉吐完后虽然脑袋还是混混胀胀的,但这讲话倒是流利了,说道:“我要你这头绳啊,主要是拿回去给我家那婆娘看的,免得她老说我没用,你看我这嘿嘿~粮秣官,平时就运些个粮草,也碰不到那些个黄巾贼。” 醉汉说到黄巾贼,姜兰甫就接口,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那是你运气好!” 姜兰甫说得是一层意思,而这醉汉理解的却是另一层意思,他陪着笑脸道:“那是!那是!我知道你们步兵营死了不少的弟兄,但你看我这人胆儿小!也没什么本事,所以也帮不到你们什么忙。嘿嘿!才在我叔父手下当了个小粮秣官……” 这醉鬼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大堆,听得姜兰甫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但他的主要意思姜兰甫还是听明白了,就是想拿酒换姜兰甫手上绑着的黄巾头绳,然后拿了头绳回家去跟他老婆吹吹牛。这头绳道没什么稀奇的,但是一会行动起来还要靠它来辨认同伴的,不能给他。 其实这事已经是左右为难了,如果跟他到了府库而不拿头绳跟他换酒,那事情就显得虽然算不上唐突,但至少也很不自然了,这醉汉就会想或者直接问:既然不换你跟来府库做什么?! 就在醉汉的絮絮叨叨中,两人已经来了这颍川城的府库内,醉汉拿着钥匙去酒窖取酒,姜兰甫则趁机在这府库周围“闲逛”起来,他一面寻找着有可能隐匿在任何一个角的陈幕等人,一边查看着合适的放火点。 而此刻,陈幕正潜伏在不远处的街角的阴暗处看着姜兰甫。 !! 第四十三章 放火 话说那姜兰甫独自离去后,陈幕带着他那一竿子弟兄在这颍川城中转了老半天才终于找到这府库边,虽然大家都穿着官军的衣服,但毕竟是做贼心虚,而且这大半夜的一大群人徘徊在府库边也容易招人怀疑,另外陈幕也觉得今夜的颍川城安静的古怪,哪有打了打胜仗,敌人都溃逃得无影无踪了还不摆庆功宴的?如果开了庆功宴会这么早都回营睡觉了吗?这空气中似乎也闻不到酒肉香气。如果没开庆功宴、官军也没在营地休息、甚至没在这颍川城中,那么他们去了哪里?这么多年当山贼的培养出来的直觉告诉他,这城中应该没有杀气,但是这周遭的寂静却是碜得慌,甚至让他对自己的直觉都开始产生动摇。于是他决定先寻着一块阴暗的角落潜下来,先观察观察,再说照约定反正也要等姜兰甫那边先动手。 一开始陈幕还担心自己在寻找府库时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怕姜兰甫那边已经得了手,自己这边却来不及放火烧粮来呼应了。但这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有啥动静,这颍川城中依然还是静悄悄的,正在疑惑之际,想不到这姜兰甫跟个官军有说有笑的往府库走来。 “真不知道这个‘弯刀客’搞得是些个什么名堂?”陈幕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后来,陈幕见到那官军去了地窖,两个人分开来,这姜兰甫独自在府库内闲逛,本想走过去找他,但怕那官军随时会从地窖中走出来,于是便学起了耗子叫,想把姜兰甫吸引过来问个明白。 而姜兰甫在这府库一带转悠,一心只在寻找陈幕等人的踪影,和察看适合放火的地方,起先根本没在意这耗子叫,因为这堆放粮草酒食的地方有老鼠也很正常。这也许是我们的陈老大太专业了,把这口技的活是练得炉火纯青、难辨真假! 直到这贼头叫的是嗓子冒烟,都快着起来了,姜兰甫才听出有古怪,心想“哪有耗子这么叫的呀,这是发情了吗?莫不是陈老大他们?”他正要走过去查看,那醉汉却从地窖中走了出来,怀里捧了大大的四个酒囊,他大约也是听到了那“老鼠叫”,见姜兰甫要去查看,便叫住他道:“兄弟!过来,过来,不用看那就些臭老鼠,我每天晚上都被它们吵得睡不好觉,这才养成了眯两口小酒的习惯,嘿嘿!” 姜兰甫心道:都喝成这德行了还只是眯两口小酒?反正这府库已经找到了,那古怪的老鼠叫声也多半是陈幕等人发出的,不如趁这四周没人先解决了这醉鬼也好方便“干活”,省的再听他呱噪!于是转身朝那个官军醉汉走去。 陈幕叫到嗓子都快冒烟了,眼见着好不容易把姜兰甫吸引过来,现在被这该死的官军一叫,他又走开了,这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不等这陈幕抓狂,只听一声闷哼,伴随着倒地声,那边姜兰甫已经把那官军的脖子给拧断了。估计那醉汉是到死也闹不明白这是咋回事。 姜兰甫放倒醉汉便朝陈幕等人走来,而陈幕等人见那官军被姜兰甫放到了,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碰了头,姜兰甫告诉了陈幕城中的状况,两人一合计决定赶紧动手放了火走人才是上策,不然等撞上回城的官军便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于是陈幕率着那一班黑山贼,照着事先踩好的点,在这府库中四处点起火来,这杀人放火的勾当可是这帮黑山贼的强项,也就是顷刻之间的功夫,整个府库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别说是那些个粮草了,就连兵甲辎重等不容易引火的器什,也被周遭的大火所吞没,想要捞出来已是没有可能的了。黑山贼们看着自己新手创造的杰作洋洋得意,脸上都乐开了花。陈幕管这叫艺术,放火的艺术!自从下山跟了廖淳以来,这帮弟兄已经很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 看到府库着了火,城中仅有的留守的官军慌了起来,赶忙从城池的四面八方赶来救火,这些官军到达时迅速的,因为此刻留在城中的大部分都是些粮秣、辎重兵、伙头兵,他们的营地大部分都在这府库的边上。但是纵然他们大部分人都是没穿衣裤直接从床上蹦下来,提着水桶来救火,然而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也只能是望火兴叹了。 这边官军为了扑灭府库的火忙得是不可开交,但是那边放火的贼爷爷们光是点了府库似乎还是意犹未尽,手依然痒痒,还想再干点别的啥,于是开始做起了这张“考试卷”中的“附加题”,一路上把城中所到之处的的房屋,个挨个的点了,这一时间颍川城中是火光大起,照彻四野。 这冲天的火光终于惊动了正在城外黑暗的荒野中,打着火把寻找孙坚的皇甫嵩等人。皇甫嵩看着城中起火,心急如焚,知道定是城内出了事,于是赶忙勒令众人停止寻找,立刻回城救援。 而此刻比皇甫嵩更急的却另有一人,此人不是旁的,却正是担当着“大内总管”、总督三军粮草的当南太守赵谦。这眼看着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等这庆功宴一摆自己便可以辞了左中郎将皇甫将军回当南当自己的土皇帝去了,却不想来了这飞天的横祸,他心中千百遍的咒骂着孙坚,把这件事情的罪责全算在了孙坚的头上,已然忘了那日孙坚的救命之恩。他觉得若是这天杀的孙坚没有失踪,那么这庆功宴就会顺利的召开,那么酒宴后自己就可以赶在这场大火前连夜回当南,那么失职粮草被焚的罪责就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了,现在可好了,这项上人头没给黄巾贼摘去,倒是要丢在自己人手里了,早知道是这下场,当初还不如卷些金银细软、带着家眷弃官逃跑了好。然而,赵谦不知道的是他这些抱怨都是马后炮似的如果。 纵然知道自己是死罪难逃,但他还是抱着一线的希望,跟兵士们一起跑到府库去救火,奢望着老天保佑能把这火给救灭,或者是主帅皇甫嵩能看在自己拼死救火的份上,饶了自己这条狗命。 但当他看到手下的兵士从火场中抬出来自己侄儿的尸体,而这尸体边上还放着四大袋子的酒的时候,他绝望了,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这火一定是这天杀的贼子酗酒后不慎引燃的,而这个贼子竟然是自己的侄儿,竟然是自己的侄儿!他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整个颍川城的官军们都在忙着救火,在这惊恐慌乱的忙碌中,应该没有人会留意到他赵太守的离开,然而就是有那么一双眼睛,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离去时那无助的背影! !! 第四十四章 内讧 话说这当南太守赵谦以为自己的侄儿是酗酒失火烧了这府库中的粮草辎重,酿下了这弥天大祸,而自己也终究是疏于管教、有失职守,再无颜见那左中郎将皇甫嵩将军,更是难逃军法的制裁,于是便失魂落魄的回到住处,解下自己的腰带,准备悬梁自尽。 而当他系好了“上吊绳”,踩着板凳正准备往那绳洞里钻的刹那,一个黑影从屋外飞入,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扔到了地上。 那赵谦本是鼓起勇气打算就此蹬腿一闭眼奔赴黄泉的,不想却被人从背后拎起摔在了地上,觉得很纳闷,按说这救人也不是这么个求法的,他吃了痛翻身看那身后之人,却只见对方是一个穿着“北军五校”军服的普通军士。见这军士竟然如此无礼,赵谦正欲发作破口大骂,却不想那军士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弯刀,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口。 这自杀与被杀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本已万念俱灰赵谦此刻却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了强烈的求生的,顿时被吓得是面如土色,这心中也甚是疑惑,自己都要上吊了,这小卒却把自己救了下来,而现在又要杀自己,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觉很莫名其妙。 赵谦还没来得及去细想,只听那军士笑着道:“赵大人,你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走了,这黄泉路上都没个人送送你,也太有失你太守的身份了,要不我来送你这一程?” 赵谦壮着胆子,结结巴巴的呵斥道:“放,放肆!你想造反吗?” 听到呵斥那军士松开了抵在他喉咙上的刀,那瞬间赵谦以为自己的话奏了效,正想从地上坐起来,却不想又被这军士当胸口重重的一脚踩翻在了地上,只这一眨眼的功夫,赵谦知道自己想错了,只见那军士从手腕解下了一根黄巾贼的头绳,绑在了自己的额头,慢悠悠的说道:“我早就造反了。” 赵谦顿时明白了,这火、这一切都是个阴谋,是黄巾贼的一次突袭,他想扯开嗓门大喊,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就在下一秒,他的头颅已经从脖颈处断裂开来,永远的离开了他的肩膀。而杀他的这个“军士”正是那弯刀客姜兰甫。 原来在陈幕等人四处纵火时,姜兰甫想这趟夜袭与这贼头同来,人家干得是风生水起,烧了粮草辎重还不算,捎带连这城内的房屋都快全给点光了,自己却是两手空空,这怎么着也得弄些什么东西回去,不然这面子上也太挂不住了(其实这是他自己的多想,这廖淳虽然时常会苛责自己,但待人却还是比较宽厚的)。 就在这姜兰甫挖空心思、愁眉不展的时候,赵谦这个倒霉蛋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然后就发生了上面那一幕。其实今晚就算姜兰甫不杀他,这赵谦也是活不了了的,一则在姜兰甫杀他之前,他本来也已经把自己的裤腰带往脖子上套了的;二则,就算这赵谦不自杀,姜兰甫也不杀他,这粮草辎重全毁,不论是黄巾贼的阴谋突袭也好,还是他侄子的酒后失火也罢,他身为总督后勤的粮秣官也是难辞其咎的,终会被皇甫嵩论军法处斩。所以说他的项上人头只是发挥了一下剩余价值,满足一下这弯刀客姜兰甫的虚荣心,帮他撑一撑面子。 而当陈幕带着他那帮黑山贼弟兄,把这颍川城中大街小巷的房屋都点了个遍,又沿南面的城墙出了城,在清点人头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姜兰甫,陈幕清楚的记得放火烧府库的时候这姜兰甫还在自己边上的,但后来就没有看到了,问身边其他的弟兄也都是摇头不知,看来今天这帮山贼真的是“疯了玩”,不过也难怪,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干过一票了。 陈幕也是个性急的主,这左等又等不见姜兰甫出来,而身后的旷野中远远的又亮起一大片的火光,应该是那皇甫老儿回城救火来了。他怕姜兰甫有什么意外,所以决定带着众人再翻墙进程去找这弯刀客。想到身后那一大片迅速靠近的火光,陈幕心中感到十分的焦躁,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担心姜兰甫被抓呢,还是担心一会儿姜兰甫见了皇甫嵩便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摘了去,结果捅出个大篓子,把自己底下的这帮子弟兄也给搭进去。反正这一刻,他只想找到这该死的弯刀客,然后把他捆捆扔马背上带走(当然这只是他脑子里想想而已,若是单打独斗他打不打得过这姜兰甫还不一定呢)。 当陈幕带着这帮山贼又进得颍川城的时候,这整个城池基本已是一片的火海,官军们拎着水桶在惊慌失措的奔走着救火,其实在这种情况下,谁都知道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徒劳。当山贼们在城中转悠着找人的时候,有些人这手就又痒得不行了,可房子已经都点着了,那还能干些什么?在没有陈老大的允许下,冷不丁的有人开始杀起人来,这先河一开这帮山贼便刹不住车了,一时间城中哭喊声伴着厮杀声是此起彼伏,大家已经都弄不清楚是谁先动的刀,陈幕知道这回这篓子真的是捅大了,而且还是自己这帮兄弟捅的。不过好在大家都穿着官军的衣服,手上又有黄巾的头绳做记号。 城中此刻已是一片的混乱,已经没有人再拿着水桶救火了,大家都拿起自己的武器,提放着身边的人,因为这杀人的人好像是自己人,只是还不知道是谁。不一会儿,听到有人大喊道:“‘北军五校’在杀人,北军五校造反啦!”只是片刻的功夫这喊声传遍了整个颍川城,大家都知道,原来杀人的都是‘北军五校’。 这时曹操带着“左、右羽林骑”从南门进了城,当他听到城中的“北军五校”军士杀人纵火时,甚是怀疑,但是不容他细想,这底下的羽林骑已经喝止不住的把靠近身边的“北军五校”的军士统统砍翻在了地上。 而在羽林骑之后紧接着进城的是 “北军五校长水营”的先头部队,这“长水营”中保留着一小部分原先“胡骑营”建制的骑兵,(这以步军著称的“北军五校”中也是有少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骑兵的),正是这部分跟在“羽林骑”后的“北军五校”骑兵,见到这些“”居然在屠杀自己的弟兄,当即操起马刀便向“羽林骑”回砍过去。 等皇甫嵩进城时这颍川城中已是一片的大乱,不光是满城的大火,这底下的各营兵士已经厮杀在了一起,怎么样也喝止不住。 陈幕见到皇甫老儿带着官军主力回了城,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算是玩大发了,虽然还是没找见这姜兰甫,但是再不走身边这些弟兄也全得搭进去了,所以赶忙招呼众人绕着西面城墙的墙根,往颍川城的城墙西南角撤去。 而此时姜兰甫也正提着赵谦的头颅,往颍川城的西南角跑。原来当他割了赵谦的脑袋,刚要离去,屋外忽然是喊杀声大起,他急忙出得屋来,看到城内官军已杀作一团,知道一定是陈幕他们干得“好事”,他在火海中小心的穿过城中混战着的人群,正要往颍川城南面的城墙撤去时,见到皇甫老儿带着大队人马从南门进来,纵然他是很想摘了那颗长着花白胡须的脑袋,但是也不会傻到干那种“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勾当,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刺客,并非猛将,而身后也没有为自己压阵的千军万马,所以他当即决定,躲开他做梦都想杀的皇甫老儿,往城的西南角跑去。 两人在城下碰了头,也没空细诉,带了众人翻墙出城,城下接应的弟兄已牵来马匹,一伙人骑着马往阳翟方向逃遁而去,整次夜袭竟没损一人一马。 !! 第四十五章 定数 颍川城内的官军自相残杀,“北军五校”与其他各营的混战足足持续了个把时辰方才被皇甫嵩、朱儁二人喝止住,此刻天色已经微明,东方的地平线上开始露出了鱼肚白,而城内被点燃的建筑群却依然熊熊的燃烧着。 城中的街道上堆满了在个把时辰的混战中死去军士的尸体,皇甫嵩来不及懊丧,也没有时间去悲伤,他迅速的指挥着众将士打水救火、清理尸体。就在众人正忙碌着的时候,城外一匹身形健硕黄鬃马自己从西门外跑了进来。但此时城中谁也没有空去搭理这匹马,大家都以为这只是哪个战死的倒霉蛋的坐骑,因为在大战后有死去将士的马匹自己跑回来那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这颍川城原本被黄巾贼占据着,那么这跑回来的马匹,也很有可能是那些个被剿灭的黄巾贼的。 但这匹黄鬃马却一面不断的嘶鸣着,一面穿梭在人流混杂,遍地尸体的街道上,绕过一间间燃烧着大火的房屋,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然而它的这些奇异举动却依然没能够引起城中忙碌着的将士的注意,直到它找到了它要找的人——“程普”、“祖茂”。 这两人此刻也正带着军士忙着救火,虽然经过一夜的寻觅仍未能发现主公孙坚的踪影,二人心中是万分的焦急,然而这城中的大火却也是不容不救的。 正在这忙碌的档口,猛然转身时突然看到主公孙坚的坐骑,二人是一阵的狂喜,但是放眼四周一看,却不见孙坚的踪影,顿时心中又是万分的惊疑,难道主公出了什么意外? 这马儿根本不去理会二人脸上那一瞬间悲喜变化大起大落的丰富表情,只顾着在二人身边不断的来回奔跑、扑腾。程、祖二人见到这马匹的异状,心想莫不是它想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于是二人翻身爬上自己的坐骑,这时果然这孙坚的马匹开始在前面带起路来。二人骑着马跟着主公孙坚的坐骑,一路出了城,往西南方跑去。 这两个人、三匹马,一直跑了六十余里的地才停了下来,程普、祖茂二人终于在一个茂密的草丛中找到了他们的主公孙坚。此时孙坚躺在地上,从他的胸口渗出的来血浸透了他身上的战袍,而这血也早已经结了痂,在他胸前凝成一片大大的干硬的血迹,不过庆幸的是此刻他还有一口气在。二人赶忙将他救起,用马匹驼着往颍川城赶去。 当程普、祖茂二人救了孙坚回到颍川城的时候,皇甫嵩这边已经将城中的大火都给扑灭了,街道上的尸体也被集中抬到了城外荒地掩埋。经过这场大火,颍川城除了四面城墙,三道城门尚且完好之外,其余剩下的基本只是一堆的焦炭,放眼望去,满城废墟。 虽然黄巾军的这次夜袭,把颍川搅了个底朝天,弄得这皇甫嵩是焦头烂额,但是这次袭击却并不能算完美,如果姜兰甫没有带走那当南太守赵谦的脑袋,那么皇甫嵩或许会认为这是一次意外的失火,外加因为误会而引起的内讧(因为平民出身的“北军五校”将士,一直以来对“三河骑士”以及“羽林骑”这些贵族兵士是有很深的成见的。)然而当他看到在赵谦房屋位置处的废墟堆里发现的无头尸体时,一切就都了然于胸了,虽然这具无头尸体在被发现时已被烧得是面目全非,不能确定他就是赵谦,但是一具平白无故没了头颅的尸体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吗?如果不是黄巾贼偷袭,要拿了头颅去请功,那么这尸体的头颅又怎么会丢失? 为了消除各营将士之间的误会,也为了稳定军心,皇甫嵩立刻公布了他发现的线索,这就是一次黄巾贼的夜袭,昨夜的混战就是因为黄巾贼混入了官军的队伍。虽然许多事情都仅仅停留在猜测的层面,除了那具烧焦的无头尸体便再也没更多的证据,但皇甫嵩就是要把这罪名安在黄巾贼的头上,还要把它给坐实喽。因为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转移军中那些不可调和的矛盾,重新凝聚起战斗力来。 而这一刻,姜兰甫正把赵谦的脑袋扔到了阳翟城中府衙的大堂的地上,向波才、廖淳以及其他众头领展示自己的“功绩”,但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皇甫老儿也正借着这颗脑袋在大做文章。可以说数日后阳翟的陷落,以及再后来汝南、荆州黄巾军的节节败退,都与这颗在活着时算不上聪明的脑袋息息相关,这有点类似于后世人们所说的“蝴蝶效应”。本来被这帮黑山贼无意中挑起的官军中各兵营之间的矛盾,就这么被化解于无形。原本属于陈幕的不世功绩也就此烟消云散。 在这里笔者想到了很多个如果。 如果…… 但命运之神从来不说如果,而只有在人们的口中你才能听到如果。 如果姜兰甫不去取赵谦的脑袋,或许在这场颍川城的内讧后,南线镇压起义的官军阵营就土崩瓦解了。 但是如果姜兰甫不去取赵谦的脑袋,而是一直跟陈幕等人呆在一起,那么陈幕放完火也就不会再次回城,那也就不会有官军在颍川城中的那场内讧。那么结果…… 所以说,即使你穿越了,改变了某些事情,但是历史洪流只不过是转一个小小的圆圈,最终还是回到它所要去到的那个点。 世事没有如果,有的只是冥冥中的定数。我们走在命运之神早已画下的轨迹上,却依然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只断了线的风筝,可以随风狂舞! !! 第四十六章 求援 在阳翟城府衙的大堂中,波才聚起众头领商议下一步的对策,根据探马的回报:现在的颍川城已经变成了一片的废墟,不但是屯在城中的粮草辎重全被烧光了,就连要找一间能够住人的房子都找不出来了;而且内讧导致城中的官军兵员锐减,原本近万的官军如今只剩下不足五千人;目前官军主将皇甫嵩、朱儁正忙着筹集粮草、招募义军,而那剩下的四千余官军则在城中忙着清理废墟、搭建军舍。 照着目前的情况,短时间内官军是不会打过来了的,但这种安生的日子不会维持太久,阳翟城中目前算上那些老弱的粮草辎重兵还不足四千人,这四千人的战斗力和官军的那四千人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要自保、甚至是吞掉颍川的官军还是只能靠数量取胜。所以接下来派人外出寻找,加紧收拢在颍川败退时被冲散的残兵很重要;另外就是要说服张曼成起兵,如果荆州那十万大军杀到,那别说是这颍川的皇甫老儿,就连那躲在洛阳皇宫中的狗皇帝怕也是没几天的活头喽。 然而此刻的波才已经没了主张,而他底下的何仪、刘辟、黄邵三人觉得如今是寄居在廖淳的篱下,也都不敢在廖淳面前指手画脚,所以这决定阳翟黄巾军生死大计的重任就落在了廖淳的肩上,这让廖淳再一次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压力,他并不怕死,怕的是众弟兄把命交到自己手里,而自己却带着他们去死! 这收拢残兵的事情容易,每天派几队兵士出去寻找便是,但去宛城说服张曼成起兵一事,想来想去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张曼城这老狐狸可没有那么好对付,这刚刚撤回去的兵再想让他拉出来,可没那么容易。 如果派自己手下的弟兄如姜兰甫、陈幕等人去怕是会被挡在外面,连这老狐狸的面都见不到,因为他们在黄巾军中职级太低;如果让何仪或者刘辟或者黄邵去,一来,他们不了解张曼成这老狐狸,很容易被他给绕进去,极有可能是好酒好肉吃了,好歌好舞看了,然后四处游玩个几天便被空手打发回来了。再者,自己毕竟与这三人平级,同为部曲头领,说来在这波才手下,人家还是主,自己才是客,这次拿捏主意是火烧眉毛、万不得已,又怎么能再喧宾夺主的爬到人家头上去指使人家呢。 所以这思来想去这趟求援之行还是只能自己去,自己到了那里还可以找大哥龚都帮忙,最不济也能叫来大哥这支援军。而阳翟这边自己走了之后,以渠帅波才现在的状态,这城中的大小事务怕是又只能交给陈氏兄弟打理了。 廖淳对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波才点头只说好,顺口还说了些“一路上多加小心、保重之类的话。”这事到如今他已经管不得那么多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只要这张曼成肯出兵,让他牵马执蹬当跟班他都乐意。 何仪、刘辟、黄邵三人见了波才点了头,也都随声附和。这时刘辟还让手下兵士去取来一方蜀锦,交到廖淳手中,说道:“这是火烈神龚都将军托我弄来的,麻烦廖头领到荆州见到龚都将军的时候转交给他。” 这让廖淳有些意外,想不到这刘辟和大哥还有交情。他从刘辟手中接过蜀锦时发现这锦缎颜色艳丽,又心想“这定是送给姑娘家的,原来这大哥早就有了相好的了,却还瞒着我,回去定要他好好的交待一番。” 这边廖淳正与刘辟说着话,二娃何邑却站起来自顾着往出府衙大堂外走去。这个二愣子想当然的以为他淳哥走到哪里那一定就会把他带到哪里,所以他这是的打算回营收拾行李去了。 见到这二娃在这议事的档口离席往外走去,廖淳赶忙叫住问道:“你干什么去?!” 何邑回答道:“回营收拾收拾,免得走得急把东西落下喽。” 廖淳奇道:“走?你要上哪里去?” 被廖淳这么一问,何邑也感到奇了怪了,说道:“不是回荆州搬救兵去吗?” 廖淳道:“那是我去,你干什么去啊?” 这个问题何邑还真没想过,“我,我,我…”“我”了半天楞没说出第二个字来。 廖淳道:“皇甫老儿带着那些官军的精锐部队可还在颍川呆着呢,这边总得要有人守着,这阳翟可是我们在颍川一带最后的据点了,你要真想回荆州,那你去搬救兵,我就不去了。” 廖淳这么说本是想为难一下何邑,让他知难而退的,但没想到这二愣子却是软硬不吃,说了一句:“我不管!反正淳哥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你!”这回轮到廖淳说不出话了。 这时陈幕道:“元俭,如今外面兵荒马乱,你一人去我们也不放心,阳翟这边你放心,渠帅、何头领、刘头领、黄头领、杜将军都在,再加上我们兄弟俩,有这么多人守着你就不用担心了,带上其他的弟兄一起回荆州,这些老弟兄基本都是荆州人,他们也好顺道回趟家看看。 “不行!我是绝对不会带走这里的一兵一卒的。”廖淳坚决的拒绝道:“皇甫嵩手下的这些官军有多凶悍你们都是知道的,这里现在的人手尚且嫌不够,我这才去搬救兵,如果我再带走这些最能打的老兄弟,剩下些老弱病残的你们怎么守城?这不是把你们往死路上送嘛!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一般的小毛贼不会是我的对手,我往小路上走,也不会碰到大队的官军。” 看到廖淳态度坚决,看来难以劝动,姜兰甫起身道:“我看不如这样,我呢留下帮二位当家的守城,就让何邑、安虎二人陪元俭回荆州,这一路上呢就由鲍恢带着‘黄巾二十八骑’护卫,大家都骑马路上就不会耽搁什么时间。去往宛城的路上这一带,目前还是由我们黄巾军掌控着的,应该不太会遇到什么意外,大家认为这样安排可好?” 廖淳还想反对什么,波才站出来说话了:“我看这事就这么办!廖兄弟你收拾收拾就赶紧上路,不要再争论什么了,这时间还是要抓紧啊,早去早回。”其实这波才是真的有些被官军打怕了,人多的时候尚且打不过人家,现在手头的人马比官军要少了,心里自然怕得慌。而目前队伍中能打的基本都是廖淳的人,他生怕这些部众都要跟了廖淳回去,所以听姜兰甫这么一说,他就赶紧见好就收。 这渠帅一发话,事情就算这么对付过去了。而能跟着淳哥回荆州,这何邑自然也是乐得屁颠屁颠,其他人多点少点他才无所谓呢。 这廖淳算是领了将令,散了帐从府衙出来后,回营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便带着众人往宛城赶去。 !! 第四十七章 回荆 阳翟到宛城之间相隔不过一百余里,廖淳是求援心切,带着何邑、安虎、鲍烣三人连同黄巾二十八骑一路纵马飞奔,只用了三个时辰便赶到了南阳地界,抬头望望夜空中的星月,时间应该已经过了二更时分。此时人马俱已疲乏,然而离宛城也不远了,廖淳打算带众人了进宛城再休息。 然而众人在南阳地界骑着马跑了不一会儿,便看到暗夜中前方有一大片星星点点的火光,很明显这这些火光不是宛城城中传出的,宛城的城墙很高,所以城外是根本望不到城中传出的灯光的,而且也不可能是城墙上传来的火光,宛城的城墙很高,如果是城墙上的火光,在夜幕中望去应该是悬于半空的,不应该这么低矮。廖淳记得在这荒郊野外也没有什么村落或是人家,心中顿时疑惑万分,按说这种火光应该像是军营中传出来的,难不成张曼成这老狐狸又招募了很多人马,就连这宛城都屯住不下了,所以把军帐搭到了这荒郊来?若果是这样,那求援或许就会容易很多了。 廖淳暗自猜想着,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让众人原地待命,派了一个骑手前去打探状况。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骑手便跑回来了,回禀道:“将军!前面是一片官军的军营!” “官军的军营?”此言一出,吓得众人是面面相觑。廖淳问道:“看清楚旗号了吗?” 骑手答道:“看清楚了!” 廖淳又问:“那领兵的是谁?就是那大旗上写着谁的名号?” 骑手低下了头,小声回答道:“这个小的没看清楚。” 鲍烣厉声问道:“到底看没看清楚!” 骑手低头不住的拿眼睛偷瞄鲍烣,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却实是官军的旗帜,但是天太黑看不清楚大旗,小的又不敢靠近……”这骑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都跟快跟蚊子叫一般,听不清楚了。 鲍烣顿时呵斥道:“没用的东西!”又转而抱拳对廖淳道:“将军恕罪,末将这就亲自去看。” 廖淳忙拉住鲍烣道:“子光不必去了,既然官军把营地扎在远离宛城的荒郊,那么说明宛城还没陷落,而且是安如泰山的,因为官军都还不敢围城。走,我们这就绕道过去,等到了宛城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时何邑插话道:“淳哥!既然我们都摸到了他们(官军)的边上,干嘛不放把火再走。” “不行!”廖淳立刻否定了何邑的想法,说道:“我们才三十一个人,又且是轻装而来,身边除了随身的兵器其他什么都没带,这么贸然潜入官军的军营只能是自投罗网。 何邑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廖淳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开始学会用脑子了,我很高兴,但要是能够再多想一想那就更好了!我们走。” 于是众人纷纷掉转了马头准备绕道往宛城去。这时,廖淳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叫住鲍烣道:“对了子光,大家都是兄弟,以后就不需要这么客气,叫我元俭就行,还有我知道你们官军的军纪严,我之前也在县城的城防营中呆过,也有过体会,但现在大家都在一起出生入死,对底下的弟兄就别太苛责了。” 鲍烣听了,默默的点了点头。 众人绕过前方那一大片闪烁着火光的官军营地,往东摸到淯水源头的浅滩,然后沿着淯水的西岸一路往南,走了十余里地的路,再转向西面而行,望着宛城的东门奔去。 来到宛城东门时已是夜半更深,幸而是碰到龚都手下的兵士当值,在廖淳往城上喊门的时候,城上的兵士认了出来,这才放这一行人等进城,如果换了其他的部曲当值,在这官军大兵压境的时候,量谁也没这胆子在夜半放一支陌生队伍进城,那么这廖淳的等人恐怕是只能是在城门外露宿一宿了。 进得宛城,众人被安排到住处休息自是不提,而廖淳则被兵士引到龚都处,兄弟二人多日不见,把酒长谈直至天明,一宿未睡。 在这半夜的长谈中,廖淳从龚都口中得知,这城外的官军共八万人,也是在三日前才杀到的,领兵的官军主将姓秦名颉,表字初起宜城人,原本是江夏都尉,因在其在夏口一带,屠杀了不少太平道以及黄巾义军弟兄,那皇帝老儿遂迁其为南阳太守、擢令其招募军士、领兵北攻打荆州,而且从他的行军举动来看,似乎还妄图切断我太平道荆州、汝南、颍川三处黄巾义军的联系,并逐个击破。 而在这之前荆州一直都是太平无事的,龚都曾几次要求张曼成起兵北上同颍川的弟兄合兵一处,一举灭了官军打破洛阳,但是每每总被张曼成这老狐狸用各种借口给挡了回来,之后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起兵去抢功,都走到了颍川了,又因波才兵败退了回来,如今官军大兵压境,想要他再派兵似乎是不太可能,也不太现实的了。廖淳想:为今之计只能是先帮这老狐狸处理了这家门口的麻烦,他才有可能会起兵支援颍川。 在大谈兵事之余,廖淳想起了刘辟让自己带来的那段蜀锦,于是便拿了出来,在龚都面前晃晃,说道:“兄长,你看这是什么?” 龚都正好低头在夹菜,听廖淳一说,放下筷子抬头一看,说道:“哇!这么花哨布,哪里给你弄来的,哦~是不是要送给你那相好的?哈哈哈~”说着坏笑起来。 廖淳本还想笑话一下他大哥龚都的,却不想龚都来了这么一手,还装起傻来,心想就激一下大哥,看他有招是不招,于是把蜀锦包好收起来,故意说道:“恩,这是蜀锦就是我在颍川时托刘辟兄弟弄来的。” 却不想龚都依然是若无其事的说道:“恩,收好!收好!免得被酒菜弄脏了。” 龚都边说还边顾着喝酒吃菜,连看都不看廖淳收起来的包裹一眼,廖淳心想我就不出声,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果然,廖淳端起酒杯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龚都就开口说话了,他说道:“对了,我也托刘辟这小子给我弄块蜀锦,怎么到现在还没弄到?” 这时廖淳举起包裹哈哈大笑道:“兄长,这就是刘辟兄弟带给你的蜀锦,老实交代,你又是送给哪个想好的呀,是不是上次新野酒宴上那个?” 龚都顿时惊愕万分,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是让他弄来给咱娘做衣裳的。”说着他又从廖淳手里接过包裹,打开来看那蜀锦,皱着眉头说道:“哇~这小子怎么搞的,都告诉他说是给老太太穿的,怎么弄了这么一块大花布?!”说着把布扔到了一旁。 廖淳看龚都一脸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于是说道:“兄长!蜀锦都是这样花哨的,这怨不得刘辟兄弟。” 龚都道:“算了算了,改天我再给娘弄块别的布料去,这个你拿去送给你相好的。” 廖淳脸微微一红,但是因为喝了酒所以也看不出来,他说道:“我哪有什么相好的。”但转即又打听起陈梦婷的下落来,问龚都道:“对了兄长,我走了后有没有人来安众找过我?” 龚都也没去细想廖淳要问的是谁,说道:“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在宛城呆着,还没回过安众呢。” 由于没问出什么,廖淳心中感到有些失落。 二人饮酒叙话直至天明,才方要靠着桌子昏昏沉沉的睡去,突然屋外鼓声震天,惊得龚都推开桌子起身便从榻上跳了下来,拿起衣甲兵器便往跑,廖淳见状也慌忙跟着跑了出去。 !! 第四十八章 天兵 宛城的北门外,鼓声大振,秦颉带着八万官军已杀至城下。张曼成也急忙擂起战鼓,点兵出城,摆开阵势迎敌,幸而这廖淳、龚都兄弟俩手脚麻利才没有迟到,不然就得让官军看笑话了。 两阵对圆,只见那官军阵中一主帅模样的人,扬鞭骂道:“反国逆贼!天兵已至,何不早降!” 听到官军骂阵,这愣头青二娃何邑又要逞能,拔出他那把大砍刀就想要冲出阵去,幸得被廖淳瞥见,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而这么连着被官军搅和了四日,一大清早就被逼着从软玉温香的美人怀中爬起来,白天还看不了歌舞,张曼城这老狐狸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一听到秦颉这王八蛋说“天兵”,他开始狞笑起来:“哼~哼~哈~哈~哈~~~,天兵?我南部尊者就让你们看看,到底什么叫做天兵!韩忠!” 张曼成如雷般的吼出“韩忠”二字,那韩忠应声拍马出阵。对面的官军只当是贼将出阵挑战,阵中也冲出来一将,挥舞着一把开山大斧前来应敌,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这官军牙将连同他身后的八万大军都傻了眼。 只见韩忠从后背拔出他那把“金环鬼头大刀”, 缓缓的舞动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周遭顿时刮起了大风,一时间是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叫人睁不开眼睛,突然那韩忠右手单握大刀,左手伸出二指掐成剑诀,朝天一指,口中大喊道:“神城军何在?!” 这一声大喊倒把廖淳、何邑二人给喊懵了,这“神城军”不一直都是他韩忠带着的吗?而且此刻不就站在他自己的身后,招呼冲锋也不用这么大声啊,再说哪有为将的出阵还没打斗就招呼士兵冲杀的,这不叫对面的官军给看扁了吗? 廖淳心想:看来这韩忠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孬种! 何邑则在心里嘀咕:刚才淳哥要是不把我拦下,现在也不至于让这韩忠在官军面前丢人现眼。 但不等两人心中的这念头过去,黄巾军的军阵前已隐隐站满了全副武装骑将,他们围在韩忠的身边,一个个身形高大、精壮威猛,看得廖淳、何邑二人是张大了嘴,下巴都差点没掉下来,心中嘀咕道:“这是传说中的天兵天将吗?” 面对这些从平地里突然冒出来的许多军马,那冲出阵的牙将吓得是面色如土,但他死要面子怕退回去被人笑话,所以此刻还要硬着头皮强撑,而他身后军阵中的官军有个别人已经开始逃跑了。韩忠见身边的“神城军”列阵完毕,他手一挥千军万马呼啸而去,顿时将那牙将撞翻在地。那官军主帅秦颉一见大事不好,赶忙招呼众人撤退。八万官军一时间土崩瓦解,大败而逃。直跑出去二十余里,秦颉回身看时见黄巾贼并未追来,方才定了心,收住军马。 清点人数时发现,这次溃败倒并未损失多少人马,秦颉也没去多想,只是觉得以后率军出征前还真得让那神神叨叨的军中书记员占卜一下天气,今天这狂风来的太不是时候,若没有这阵风的帮忙,他还真想与这城中的黄巾贼冲杀一番,这都连着四天了,就连个黄巾贼都没有杀到,再这么拖下去,这军中的粮草怕是要不够吃了。 秦颉抬头看着天色尚早,心想如果就此回营休息,那一天的口粮就又这么白耗过去了,所以打算再去攻打一次宛城,但是这次他学聪明了一点,把那书记员叫到一边,让他占卜了一下天气。 这书记员叫姜平,原是江夏城小有名气的阴阳先生,外号半仙,自称是姜太公姜尚的后人,测字、看相、摸骨、算命也是颇有些手段,这江夏太守贺中为人迷信,因此将此人招为府中的幕僚,出入常伴左右。后来这贺中在黄巾贼造反前喝了这些反贼的什劳子神水,一命呜呼了,朝廷一时派不下来人,这都尉秦颉就暂代其位,率着江夏军民守城,于是太守府中的那班子幕僚也就被秦颉全收到了军中。 姜半仙被叫到秦颉的身边,自从那贺中吹灯拔蜡、蹬腿玩完之后,还没人再叫他卜过卦,这会儿他照着秦颉的意思,左手掐着手指,右手捋着胡子,口中念念叨叨的嘀咕着什么:“一数坎兮,二数坤,三震、四巽数中分,五寄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一会儿便排出一个卦,他皱着眉头对秦颉说道:“启禀太守大人,这个排出的卦叫做‘火山旅’卦,上面是离火,下面艮土为山,这个动爻在……”他把这秦颉当成是他的老东家贺中了,这个贺中是颇好此一口,也对《易经》是小有研究的,也喜欢听他讲所算卦中的来龙去脉,但是这秦颉不一样。 秦颉他本来就是认定事在人为,从不信邪的主,只是一大早平地刮来一阵狂风,搅了战局他才让这老神棍来算算天气的,所以哪有这耐心听他唠叨,当即不耐烦的打断道:“就说天气,会不会刮风下雨!” 这老神棍姜半仙一看惹了主帅厌了,赶忙打住,直接说道:“无风无雨、天气晴好、万里无云。”说完还不忘瞟一眼秦颉,看看他脸上的神色。 秦颉抬头一看,天上还真是万里无云,心中刚刚升佩服,但转瞬一想,就这天只要不是个瞎子谁都会算,“无风无雨、天气晴好、万里无云”这不是明摆在哪里的嘛,心中顿时又生出许多鄙夷来,斜着脸瞥了一眼这老神棍道:“我要是再去攻城,是赢是输啊?” “这……”这老神棍不单是算卦厉害,看人也是奇准,能透过你的眼睛钻到你的心里去,这一刻他知道秦颉这小兔崽子是想打这一仗的,但是卦象诡异,虽看不出必败,但是总归还是按兵不动微妙,《易经》中有“吉、凶、晦、吝”四字,这一动便只有一个是“吉”,其他三个碰上哪个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到底要怎么说才能抽了自己的这只脚呢? 秦颉见姜平支吾半天不说话,拿眼一瞪,口中发出:“嗯~”的一声。 吓得这老神棍姜平赶忙脱口答道:“此去必然旗开得胜,虽拿不下城池,也必定杀得那些黄巾贼是人仰马翻!”太胡诌,这老神棍还是不敢的,所以他没说能打下城池,因为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城中有十万贼兵,再加上宛城城墙高大坚固,就以八万兵力,想一战夺城有点痴人说梦了。 而秦颉要的也正是要这老神棍这句话,他知道军中很多人还是迷信这老东西的,尤其是他从江夏带出来的那些子弟兵们。靠着这番话正好鼓舞一下因刚才一战失利而颓丧的士气,置于打胜打败,他向来是认为,事在人为岂由天定! !! 第四十九章 将才 这秦颉也真能算得上是一个将才!刚刚输的那阵,他发现黄巾贼中有许多的骑兵,而自己带的虽说是马步军,但是其实大部分都是步兵,步兵对战骑兵,被骑兵这么一冲杀,那就吃了大亏,但是这一刻上哪儿去弄这许多的马来呢? 很快秦颉便想出了对策,要对付骑兵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拿刀砍敌兵的马腿,但是这样的打法伤亡太大,那马奔跑时的冲击速度很快、力量很大,往往在你手中的刀还没砍到马腿前便已经被飞奔而来的马撞翻了,然后又会被身后紧跟着冲过来的马群踏成肉泥,另外当你蹲下去砍马腿的同时,马上的骑兵也会拿马刀砍你,所以这种方法绝不可取;而另一种方法就是用长矛,利用矛的长度,在对面冲杀过来的骑兵还没靠近你的时候,你手中的长矛便已经刺到了他,这种打法是比较常见的用步兵对付骑兵的方法。但是有一点,当你刺到了对方,不管你刺到的是人还是马,也不管对方被刺到后是死还是活,对方的冲击力还是在的,所以这样去打顶多也只能是与骑兵打个平手。 但是秦颉要的是赢,是百分百的完胜!所以他的军事才能便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他琢磨着,骑兵取胜很重要的一点是靠了马的冲击力,用马队冲散对方的阵型,然后再逐个绞杀。所以要想完胜首先得保持在骑兵的冲击下阵型不乱,只要挡住了冲击那么这场仗就已经胜了一大半了,而要想挡住马奔跑时带来的冲击力,用人力肯定时做不到的,那唯有拿东西抵住长矛的矛柄,但是到底用什么来抵住矛柄呢? 这时他看到了军中旗手随意插在地上的那面军旗,顿时脑中灵光一闪,如果把矛斜插入地中,弄成“拒马”的样子不就可以了吗,但随之而来一个问题,就是矛柄很钝,在临阵的时候是来不及挖开土壤把矛柄埋进去的,还有把矛柄埋一节进去这矛就不够长了,虽然也能够阻挡贼军的马队,但是自身的伤亡也会很大。 转而他又想到了黄巾贼手里拿的木棍,于是方圆五十里之内(除了宛城周边),所有高大点的树木都遭了殃,比一大群加强版的蝗虫来过还要可怕,不过视野倒是开阔了不少,已经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挡住视线了。 日中之后,张曼成正吃着葡萄、搂着爱妾在宛城太守府的花园内欣赏欣赏歌舞艺伎的表演,当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上那舞姬露着肚脐眼儿,一抖一抖的和着琴声扭动着小蛮腰的时候,城外鼓声突然震天的响起,这猛然来的巨响吓得他那已经拿着葡萄送到嘴边的手一抖,手中的葡萄滑落下来直接穿过了他的口腔落入到他的喉咙,他差点没被那颗滑进喉咙的葡萄给噎死。 这下可把这从不轻易在人前生气的老狐狸张曼成给惹毛了,他当即摔了酒杯、踢翻桌子大发雷霆。在一边陪坐的韩忠赶忙让左右小厮去取来张曼成的盔甲、兵器,自己则赶去校场点起兵将,等候主帅出战。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两支人马就又在宛城的北门外对上了阵。廖淳在军阵中朝对面的官军望去,这一看顿时傻了眼,这对面的还是官军吗?此刻这些人手中已经没有了那明晃晃的钢刀钢枪、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削尖了头的木棍,这让廖淳想起了他刚刚拉起队伍来的那会儿,大家手里拿的也基本都是这些玩意儿,若不是这对面的这些人还穿着统一而整齐的官军衣甲、头上也没系上黄色的头巾,廖淳就都快要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队伍了,于是心中顿时升起许多疑问来,这些官军到底想干嘛?!上午拿着钢刀钢枪况且打不赢,这次换了木棍来,这不是找死的节奏吗?莫不是他们拿的是辟邪的桃木,但是别说这方圆百里,就算是千里之内也找不到这么多桃树呀?而且桃树的树干也没见过有这么长的,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而张曼成此刻却没什么心情去管这些官军拿得是好兵器还是烂兵器(其实他也根本不会不在乎这些对手的手中拿得是什么),他出了城就扬鞭指着秦颉破口大骂道:“助纣为虐的匹夫,上午老夫饶你不死,你却又敢搅上门来,你自欲寻死也倒罢了,却还要捎上这帮小娃娃(指秦颉带领的官军兵士,张曼成自认为年纪比较大,所以把他们叫做小娃娃),来来来,既然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老夫这就亲自来送你们一程。”说完也不去搭理秦颉的反应,顾自己闭目掐指念起咒来。 那秦颉刚欲还嘴骂回去,但口还未开,这艳阳高照的晴空顿时变得是乌云密布,周遭的天色都暗了下了,好似暴风雨要来临之前的那一刻一般,紧跟着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一如上午对阵时的那般光景,饶是这秦颉不信邪此刻心里也有些发毛了,这莫不是兵士中所在流传的黄巾妖法,但是他的骨子里向来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他心想不过就是乌风猛暴之后冲过来一群骑兵嘛,而他秦颉砍树、锯磨的折腾一上午,不也正是为了等黄巾贼的骑兵冲杀过来的那刻吗。 想到这里,他手一挥对兵士们大声命令道:“准备!” 虽然狂风不住的在耳边呼啸,无法听清这对面军阵中的官军主帅在说些什么,而这漫天的沙石也让对面军阵中的人马变得朦胧而又模糊,但是从手势中廖淳看得出这秦颉是在下命令,之后那些官军便都动了起来,他们把手中的木棍斜插进脚下的泥土中,而人都蹲了下来扶着木棍,木棍尖尖的头斜上方指着,这许多的木棍密密麻麻的排在一起,使对面整个的军阵顿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拒马。廖淳顿时恍然大悟,同时也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是要来对付“神城军”的冲杀,好狠的招啊! 而面对着这即将到来的一刻,秦颉心中虽有些小小的紧张但却也是莫名的兴奋,口中不住喃喃的念叨着:“来!来!快些冲过来!” !! 第五十章 神将 在秦颉的念叨声中,两军阵中飘起的尘土渐渐的散开了来,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所期待的黄巾骑兵,而是一个身高三丈有余的战将,此“人”通体漆黑,面目狰狞,披着一身的乌金铠甲,手里拿着根狼牙大棒,不住的挥舞着,还不时的张开那血盆般的大口,发出阵阵的怒吼。秦颉见状惊得双目圆睁,一口凉气倒吸在那里,半日缓不过劲来,此一刻他的“三观”已经完全的被摧毁了。而秦颉身边的原本已布阵待敌的官军兵士,这一刻哪里还顾得了许多的军法、军纪,都扔下手中的木棍撒丫子开跑了。 等秦颉回过神的时候他的身边已是空无一人了,幸而黄巾阵中那个怪物只是一个步将,并没有骑马,虽然跨开来的步子很大,但是他的动作却是出奇的慢,在他往秦颉头顶上踩的那一脚踏下之前,秦颉坐下的战马受惊自己扑腾着跑开了,也就在秦颉的坐骑带着秦颉逃离后的刹那,那黄巾战将一脚把原本斜刺在秦颉身边的密密麻麻的木棍踩了个粉碎,而如此尖锐的木棍竟丝毫没有伤到他的脚,这巨无霸般的战将似乎是铁打的一般。 官军的兵士们没命的往前跑着,而那黄巾战将则在后面挥舞着狼牙棒追赶,在每次狼牙棒打下的瞬间,总有几个官军兵士被打到,飞到了半空中,惊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原本骑着马站在张曼成身边的廖淳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完全的惊呆在了那里,他甚至不知道,那张满成早已不在自己的身边了,如果说上午的一幕带给廖淳的是震惊,那么这一刻带给他的只能用“震撼”两个字来勉强形容了,他只知道大贤良师精通法术能治病救人,也知道大贤良师传授给军中几个有天分的渠帅一些仙法,然而这仙法竟然能凭空召唤出如此庞大的军队,又能在转瞬之间变出如此威武的神将,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不过惊奇、震撼之余也有一个深深的疑问在廖淳的心中升起,既然这张曼成能够变出如此强大的铁骑和如此高大威猛的战将,那么当初打宛城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把这些天兵天将都叫出来呢,而要让自己手下的亲兵白白的去送命?还有既然连张曼成都有如此厉害的法术,那么大贤良师就应该更厉害了,可为什么到如今还没有打到洛阳、把那狗皇帝赶下龙椅呢? 关于张曼成打宛城的疑问,当夜廖淳便了解个中原委,而此刻我们还是先来看看那些惊恐逃窜的官军士兵和“三观”完全被颠覆了的南阳太守秦颉。这群人在没命的逃跑,一刻不停的往前跑,只是往前,已经管不了什么方向了。一直到跑到这群人中有个家伙实在是跑不动了,他累的趴翻在地,回头往身后去看时,发现自己的身后除了一片苍茫茫的旷野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会动的生物,包括苍蝇,这时大伙儿才在他的招呼之下停了下来。 这不停下来还好,大家只是没命的逃跑,这一停下来军心立马就全线崩散了。 军士甲说:“我是说黄巾贼会妖法嘛,你们还就不信!” 军士乙说:“我也早说让大家带上鸡血、鸭血、狗血、猪血之类的脏东西,你们就是不听。” 军士丙说:“谁说我们不信哪,这不是将军不让带嘛!” 军士丁说:“什么黄巾贼啊?什么妖法啊?弄什么鸡血、鸭血的脏东西啊?人家可是天兵天将,你没听说过‘天公将军’吗?” 军士戊说:“对!对!人家干得可都是治病救人的善事,俺娘的病就是这些神仙给治好的,要不是俺早就在县里当差了,俺指定也去投靠天公将军了,说不定这会儿也会点法术了呢。” 军士甲说:“就你那榆木脑袋还学法术,我这就让将军砍了你这个反贼。” 军士丙说:“将军打了败仗,自己的命怕都难保了,这会儿还有空来管我们?!” 这时一个老兵油跳出来道:“这上午、下午两场仗你们也都看到了,天兵天将是从天而降,我们打得过吗?打得过吗?” 边上一群小兵拼命的摇头。 老兵油道:“人家要杀我们那是易如反掌。”这老兵油边说还边伸出手掌来做手势。然后用做完手势的手缕缕胡子又接着说道:“我们还活着,那是人家神仙慈悲,慈悲才叫神仙嘛,但是我们要是再不悔改,再助纣为虐,那神仙就要降妖除魔喽~” 这话说得是越来越玄乎,也是越来越离谱,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近八万人聚在一起扯淡,这场面可比赶集的时候热闹多了,但就是在这么混杂的吵吵声中,有一种主题思想却渐渐的明晰起来:大家都一致认为把行李分一分,各自回“高老庄”是最合适的。 而这秦颉虽说是在短时间内“三观”被颠覆了,但这并不代表他脑袋秀逗了,看着这叽叽喳喳吵成一锅粥的兵士,他知道军心已经完全的涣散了,如果说在过去他还可以用击溃小股的黄巾贼来向士卒们证明,并没有什么黄巾妖法,那只是谣言。然而今日,上午、下午这两次,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连他自己都信了,那还拿什么去说服兵士?难道告诉他们:“这是妖法、是妖孽,不是什么仙法、神仙,所以为了天下苍生我们要去打败他们。”这有用吗?显然兵士们其实并不在乎这到底是妖法还是仙法,他们只是怕,不管是神是妖都怕!那么说不服他们该怎么办?投降吗?解散队伍吗?再不说话就算没有解散命令,这队伍自己就要散了! 不!这不是他秦颉的风格,他秦颉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二字!于是他大吼一声:“安静!” 声如洪钟响彻四野,仗着他往日在军中的声望,吵闹的八万士兵顿时在一个瞬间安静了下来,周遭又恢复了旷野中应有的死寂。 然而,这死寂中似乎隐隐有一阵沉闷的鼓声从远处传来,低沉!缓慢! !! 第五十一章 仙法 沉闷的鼓声听得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于是八万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循着这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然而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天地间依旧是一片雾蒙蒙的苍黄,从那狂风吹起的那刻开始,天空中那灼眼的烈日便消失不见了,此刻远处的地平线也已然隐去,天和地似乎是连成了一片,而这诡异的声音正是来自于眼睛望不到的天际。 忽然一个眼尖的兵士惊呼了起来,他看到一个巨大而又模糊的身影透过天际苍黄的薄雾渐渐显现出来,是那个巨大的黄巾贼将,“他,他又追来了!”顺着这兵士的手指,大伙儿都看到了这个模糊而又巨大的身影,这才发现刚才听到的哪里是什么鼓声,这分明是这个“怪物”的脚步声,原来他一直没有停下追赶。 此时,原本横七竖八瘫坐在地上休息的兵士都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朝着身后逃跑,起身动作稍慢的,便被奔逃的人群撞翻在地,再有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八万人马相互推攘踩踏,短短片刻的功夫,死者便不计其数。秦颉也被溃败的人潮夹带着往后奔跑,官军新一轮的大逃亡再次在这荆北平原上上演了。 而宛城的黄巾军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就收兵回了城,此刻时间应已过了入夜时分,但天色依旧是黄苍苍的,走在街上并不需要打灯笼,但放眼四周的景物却总有一种烟雾缭绕的朦胧感,稍远一些的就有些模糊、看不确切了。 廖淳、何邑、安虎、鲍烣四人同荆州各部曲头领们聚在一起,在宛城太守府的议事厅内饮酒。众人依座次坐定,只是唯独不见了本应坐在堂上的渠帅张曼成,其实在收兵回城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张曼成的身影,这鸣金收兵的命令还是赵弘下达的。 虽然廖淳离开荆州也只有个把月的时间,但是如今这赵弘在军中的影响与势力似乎已非同一般,感觉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哥龚都,但是今天廖淳心中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已经顾不到去细究这赵弘是如何爬到大哥的头上去的了。 议事厅内,众人都自顾着饮酒作乐、谈笑风生,似乎谁也没有因为渠帅张曼成的无故“失踪”而感到意外、惊恐、手足无措,看着众人的表情就似乎这一刻本来就不该有张曼成这个人存在似地。 廖淳终于忍不住了,问龚都道:“兄长,这渠帅去了哪里?怎么刚才那阵狂风之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廖淳这一问,还没等龚都开口就引来了在座荆州各部曲头领的一阵大笑,大麻子脸孙仲说道:“这渠帅现在怕还忙着把那伙讨厌的官军送去见中黄太一老祖呢,哈哈哈~” 被众人一笑,和孙仲这么一说廖淳心中就更加奇怪了,上午韩忠变出的那群“神城军”骑兵还有下午张曼成变出的巨人战将,他本来以为应该是之前众平跟自己说过的撒豆成兵和画纸人(扎草人)的把戏,但听孙仲的意思好像这巨人战将就是张曼成,因为下午赵弘鸣金收兵后唯一还在追赶官军的便只有这巨人战将了。于是他脱口而出问道:“难道那巨人战将就是渠帅?” 看着廖淳一脸的疑惑,龚都说道:“元俭你离开荆州了个把月,也难怪你不知道,这是天公将军传授给渠帅的仙法,这巨人战将可以说是渠帅,但不全是,他是渠帅用密咒召唤下来的天庭神将,但这神将必须附着在召唤者的肉身上才能现形作战。” 廖淳似有所悟的点点头道:“哦。”但转瞬他心中就又有一个疑问升起,于是问道:“那我们应该挥军掩杀,跟渠帅乘胜追击才是,怎么却收兵聚在这里喝酒?” 赵弘抢在龚都前面回答道:“廖兄有所不知,被神将附身者,在一柱香的时间之内尚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和行动,而之后被附身者将昏睡过去,神将自行决断杀伐,此时他便会杀光身边一切活物,不分敌我。” 赵弘的一番话听得廖淳是毛骨悚然,心想:这还是来自天庭的神将吗? 这时坐在廖淳身边的二娃何邑插嘴问道:“那韩将军变出来的那些‘神城军’干嘛不去一同去追赶,反正都是天兵天将自己人嘛。” 韩忠答道:“那些‘神城军’都是一些纸人、草人变的障眼法,类似于撒豆成兵的小把戏,并不是天兵,在神将面前变出来只能添乱。” “小把戏?!”听到这三个字,这二娃何邑惊呼了出来,已经不去听韩忠之后还在说些什么了。 韩忠看到何邑那惊奇样,典型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心里觉得好笑,说道:“对,小把戏!想学的话摆一桌拜师酒、叫声‘师傅’,我教你。” 何邑从前心中对韩忠的鄙视与厌恶此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立刻变成了无比的崇敬,刚想跟韩忠再套套近乎,边上廖淳干咳了两声,鲍恢看到廖淳的神情则在底下拽了一下何邑的衣角,这二娃子何邑才总算打住,本来看他的样子都快上去抱那韩忠的大腿了。 廖淳又问抱拳韩忠道:“韩将军兄弟有一事不明,还望韩将军赐教。” 韩忠抱拳还礼道:“廖头领何须客气,有话但讲,韩忠定当知无不言,却是不敢说赐教啊。” 廖淳道:“廖某只是觉得奇怪,渠帅既能请来如此威武之神将,而将军你又会撒豆成兵之术,那为何攻当初攻打宛城之时将军不用纸人、草人变出些‘神城军’来,亦或渠帅亲自请神将来,这样宛城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又为何要白白牺牲掉如此多弟兄去强攻呢?” 韩忠笑道:“廖头领有所不知,这些用纸人、草人变出来的‘神城军’用来吓唬人可以,却没有实质的杀伤力,也就是说它们杀不死人,今天上午两军对垒,死的那些官军都是在慌乱中自相践踏而死的,并非被这些假的‘神城军’所杀;而渠帅召来的神将虽为我们太平道真真确确的护法天神,然而此神只能于每月初一方能下得凡界,那时为尽早的会师颍川合围洛阳,人公将军攻城的将令下得急切,故而渠帅只能是牺牲众位弟兄来强行攻城了。” 廖淳听了心想,韩忠这奴才果然跟那老狐狸一个鼻孔出气,这借口倒是找得巧妙, 什么“会师颍川合围洛阳”,若真是这样那洛阳早就打到了,哪用今日在这里跟这群州郡官军纠缠,这打宛城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能尽快接替马元义渠帅坐稳这第一大方渠帅的位置。不过想归想,廖淳并没有把心中的鄙夷表现到脸上去,他微笑着对韩忠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廖某受教了。” 韩忠笑着回礼道:“不敢,不敢!” 这一夜议事厅内众头目就这么一直喝酒谈笑着,关于白日里军阵中那些天兵天将的神秘面纱也渐渐的在笑谈中被揭了开来,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些黄巾仙术被揭秘的那一刻,一个诡异的笑容浮现在了这厅中某一个人的脸上,淡淡的、转瞬即逝! !! 第五十二章 神棍 就在众人的谈笑间,厅外兵士高声喊道:“南部尊者到!” 这兵士的喊声还没结束,张曼成已经大步走进了议事厅,只是神色异常的疲惫,这是众人从未见过的。众人赶忙上前扶住,韩忠则端来一杯酒,送到张曼成的手中。此时屋外已是一片的漆黑,不再有那种黄苍苍的迷雾,廖淳看了看议事厅内的沙漏,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子时,心想果然如韩忠说的一般神将只能在初一下得凡界,这子时一到便已经是初二了。 张曼成喝了韩忠端来的那杯酒,顺了口气,对众人说道:“本帅醒来时周遭的旷野中并未见到一具官军的尸体,也不知道秦颉这龟儿子被神将杀死没有,尔等天明便出城去打探,不得有误!这酒就喝道这里,都散了休息去。” 于是众人领命各自回营休息去了。 而此时,秦颉带着部下将士依旧在黑暗中的没命的奔逃,朔月的夜晚天空中几乎看不到月亮,四野里黑得是伸手不见五指,惊慌失措的官军们只是凭着直觉往前跑着,如果踩着一个坑,或者是被石头绊倒,摔个满嘴啃泥那算是幸运的,很多人往往在摔倒后就被身后的同袍们踩成了肉饼,再也不会有爬起来的机会了。一路上也有开小差、脱离大部队逃跑的,但是毕竟不是太多,因为绝大部分的动物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或在极度的惊恐中,往往会抱做一团,希望依靠群体的力量来躲避危险,而人也有这种本能。而且这空旷的荆北平原上还有一群可怕的杀手——“狼”,如果脱离了群体、落了单,那就很可能会沦为它们的果腹的大餐。 然而纵然离群是如此的危险,有一个人还是无时无刻的不在寻找机会逃离大部队,这个人就是那老神棍姜平姜半仙。这老神棍要逃跑倒并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刚才瞎掰战争的结果,因为他知道那些话本身就是这秦颉逼着自己说的。他之所以要逃跑是因为秦颉这小兔崽子是个见了棺材都不掉泪的一个不服输的主,但今日遇到的黄巾贼摆明了会用妖法来招妖孽,这人与妖斗,岂能有活路?所以不如趁早开溜,留着老命还能多活几年。 但这些都是这老神棍姜半仙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姜半仙虽然能掐会算,却是还是有很多东西是他所算不到的,比如说他的顶头上司秦颉的想法。秦颉早就料到这老东西会趁乱逃跑,所以在大部队溃逃的路上秦颉就一直有意的跑在老东西的身边,到后来由于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他就干脆把这老东西拎起来横放在了自己的马背上,反正这老东西不重,也不会影响马奔跑的速度。这样一来,秦颉算是彻底的安心了,而老神棍姜半仙却是彻底的绝望了。 这秦颉其实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的,也没有那没那么强悍的洞察人心的能力,他之所以会觉得老东西要逃跑,是因为在下午这一仗开打前自己逼着老东西胡诌了一卦,结果却打败了,所以秦颉就想:现在这老东西一定是怕自己怪罪,所以极有可能会离队逃跑。 从整件事情看来,其实是很乌龙的,秦颉自己为是的想法正好来了个歪打正着。但秦颉把姜半仙强留下来的真正目的其实和姜半仙自己推测的是一致的,这秦颉就是为了让姜半仙帮忙来对付黄巾贼的妖法,就这点来看我们不得不佩服那些来自民间熟语的智慧,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 然而这姜半仙能够猜到秦颉的意图和他能够帮秦颉去达成他的意图那是两码事,如果他真有办法来对法那些黄巾妖法,那他也就不会打算逃跑了。所以当他横挂在秦颉马背上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自己全身而退,而并不是如何去对付那些他根本一窍不通的黄巾妖法。 官军们一直在逃跑,从下午一直跑到第二天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自己的眼睛为止,这中间虽然也停下来歇过两次,但是这两次的休息代价是惨痛的,当那巨无霸般的黄巾贼将赶到身边时,众人惊慌逃窜导致的相互踩踏死伤,远比被那黄巾贼将杀死的还要多的多。在两次的惨痛教训后,官军们学乖了,他们知道身后的大怪物是不会放弃追杀的,所以他们死命的跑啊跑,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咬着牙坚持,直到后来都感觉不到自己还有两只脚的存在,只是机械般的跟着队伍拼命向前、向前。 太阳出来后这些体力已经严重虚脱的官军们猜想黄巾妖法应该已经停止了,他们终于敢停下那已经不听使唤的脚步,回身向后望去,在那天际湛蓝的天空连接着碧绿的草地,形成一条平直而向两边无限延伸的地平线,这地平线上没有一丝多余的、不该存在的物体,也就是说那大怪物这回是真的没有再追来了,此刻这些官军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是放了下来,踏实了。 秦颉勒住马,把老神棍姜平从马背上拎了下来放到地上,他想正好借着这老东西胡诌的那一卦说事,逼他将功赎罪来帮自己对付那些黄巾贼,这样总好过自己腆着脸去求他,自己平日里就瞧不上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如今又去求人,这脸上总归是挂不住的。 所以他故意板起脸,冷哼一声说道:“哼!旗开得胜?!杀得黄巾贼人仰马翻?!现在到底是谁人仰马翻?!” 这一夜的颠簸差点没把这老神棍颠背过气去,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架都被颠散了,现在被秦颉扔到了地上,总算是能好好的喘口气了,不过要如何才能应对秦颉的责问,以及这后续他很有可能会提出来的一系列的要求,这老神棍此刻还真没想好,所以他脑瓜一转,心想正好借着这一身的酸痛来耍赖,拖延一下时间,看看事情会有什么转机,于是就赖在地上打起滚来,这一边打滚,一边口中还不住的叫唤着:“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哟~哎呦~哎呦~” 秦颉原本想自己一责骂,老东西一求饶,之后再说这将功赎罪的事情便是顺风顺水的了,却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唱起了这一出,这样一来自己要找个台阶下都难了,于是只能借着火气在一旁不住的责骂,恐吓,但这老神棍却并不理会,只顾着躺在地上打滚叫唤。秦颉知道这老东西一定是在耍无赖了,心中气极但是又拿他没有办法,要不要对付黄巾贼的妖法还要靠这老东西,这会儿真想把他给一刀砍了。 这老神棍呢躺在地上装死,但还不忘了偶尔偷瞄一下秦颉的反应,看着这秦颉着急上火的样子,却依然没有对自己动杀机,他越加确信秦颉是有求于自己,但问题是自己对这妖法真是一窍不通啊,就算对秦颉明说,但是以他的性格指定是不会相信的。 这两人,一个装死,一个怒骂,但心里却打着各自的算盘,就这么一直僵持着,边上的兵士看主帅在发火,也不敢上前劝说,深怕惹祸上身。 猛然间这秦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盛怒的神情顿时转雷暴转晴,嘴角扬起了得意的微笑,他俯身下去在老神棍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句话,这老神棍顿时从地上蹭的蹿了起来,这面上的神情是一脸的惊恐。 到底这秦颉对老神棍姜平说了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犹如秦颉预想中的那般“顺风顺水”了。 !! 第五十三章 告密 从初二到初四这三天,官军与宛城内的黄巾军相安无事,一个在自己的军营里窝着,一个在宛城中窝着。但其实严格来说也不能完全说是窝着不动,因为宛城的黄巾军一开始是在搜寻战场,察看渠帅波才请来的神将的战果。但察看所得的结果是,战果并不显著,战场没寻着多少官军的尸体,显然是这神将走路实在是太慢了,追不上那些逃跑的官军,有兵士甚至在底下私自猜测,神将走路慢是不是由于渠帅张曼成太胖了的缘故,因为这神将毕竟是附身在张曼成的身上的。 之后的时间,黄巾军的哨马一直严密监视着官军的动向。种种迹象表明,官军似乎也没有闲着,他们派了几支小队在附近的村落中转悠,有时还会运走几车东西。 根据哨马的回报,张曼成判断,这些官军是在寻找补给,那也就是说官军军中缺粮了。张曼成之所以窝在城里就是在等着城外的这伙官军粮草耗尽,自行退去,然后他再挥军掩杀,这样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打败官军,而且还能捞上不少的军需物资等战利品,如果抓了俘虏又能充入军中拓展兵力。 目前让他唯一有些些后悔的是,当初在劫掠完周边村落的时候,一时仁慈没有一把火把这些村落给烧了,现在倒便宜了这些官军,所以他立刻下令,让韩忠带着“神城军”去把宛城周边的村落统统都给烧了,彻底切断官军的补给线。 在韩忠领了将令离去后,张曼成开始大笑起来,一想到官军即将面临的断粮,他心中十分的兴奋。 而宛城荒郊的官军军营中,老神棍姜平指挥着兵士把刚运来的一车牲口的秽血,一桶桶的从车上卸下来,搬到营地角落的一个帐篷内存放。由于天太热,前两日存放在帐篷中的秽血已经开始发臭了,掀开帐篷的布帘子,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令人作呕,老神棍急忙退了出来,让兵士们自己把血抬进去堆放。 这其实是老神棍勉为其难想出来的办法,说实在的要对付黄巾妖法真的是太为难他了,他只是一个阴阳先生,排卦、算命、测字、看风水、相宅子、找坟地都可以,但要破这妖法非得懂些道术不可,可问题是他不是什么道士,有道是隔行如隔山啊。这用牲口的秽血的方法还是他小时候在村子里看巫婆抓鬼时候用过的,而且似乎也不记得这巫婆抓出什么鬼来。另外他还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这巫婆也不是什么道士,就像秦颉把他赶鸭子上架一样,当他想到用秽血的时候,其实他也无形中把童年记忆中的巫婆给赶鸭子上架了。 这一日的夜里,官军巡哨的兵士拿住了一个在军营边转悠的可疑人物,把他押到了主帅秦颉的帐中。此时秦颉正在看书,他头也不抬的说道:“先押下去看着,明日再细审不迟。” 巡哨兵士得令便要将那可疑人物拉去关押,只听那人急忙开口说道:“且慢!我非细作,乃有重要军禀告将军也。” 秦颉抬眼瞟了一下那人,收回视线仍顾自己看书,嘴里问道:“哦?有何军情,说来听听?” 那可疑人物堆起了笑脸答道:“小的是郏下城防营步军校尉安虎,有重要军情特来向将军禀告。” “嗯~?”秦颉怪哼一声,责问道:“郏下城防营步军校尉?这等胡话也敢来诳我?这郏下城现在可是被黄巾贼所占据着,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在军营周遭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再敢胡言,本帅直接砍了你的脑袋。” 安虎被吓得是战战兢兢,赶忙答道:“小的以前确实是郏下城防营步军校尉,大人若不信我这里还有军牌为证。”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木牌,递给了一旁的兵士。 兵士接了木牌送到秦颉的手中,秦颉拿来一看,只见这木牌上面刻着“郏下城防营步军校尉”九个字,背面刻着“安虎”二字。秦颉看毕把木牌往地上一扔,说道:“单凭这木牌我就能信你?!” 安虎一想自己的佩刀也是官军的统一制式,而且上面也刻着自己的军衔和名号,于是要边上那看押自己的巡哨兵士去拿自己那把刚刚被收缴的军刀。 这时秦颉说道:“不必了!”说着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兵器架前,拿起一杆红缨枪,扔给安虎道:“舞一套破军枪法我看看。” 安虎接了枪,走出营帐,煞有介事的舞了起来,因为这套枪法的动作实在是太简单了,看着安虎舞枪的认真劲,边上的兵士都忍不住想偷笑,但是秦颉却是因此确定了安虎的身份。 安虎还没舞到一半,秦颉便示意他停下来,问道:“郏下早已陷落贼手,你现在居于何处,今来有何军情告知本帅?” 安虎见秦颉已经相信了自己,于是用眼环顾四周的兵士,示意要单独向秦颉汇报军情。秦颉见状,便把安虎唤入营帐,又屏退了左右兵士,对安虎道:“好了,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快说。” 安虎先简略的介绍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当然他把自己投靠黄巾贼一事改头换面重新包装了一下,描述成为英雄末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然后才切入正题,腆着笑脸说道:“小的知晓那黄巾妖法的秘密,愿意助将军破了宛城的黄巾贼,但事成之后想请将军能给小的谋个一官半职,也好让小的恢复了这官家的身份。” 尽管安虎用尽了花言巧语来美化自己叛汉的行为,但这种为了苟活或是荣华富贵叛汉又叛黄巾贼的举动,让秦颉依然看出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于是心中不由的生出了鄙夷之情。他生平是最不喜与这类小人往来的,然而面对那诡异莫测的黄巾妖法,此刻他也只好跟自己内心的原则妥协,极不情愿的答应了安虎的要求。 这安虎得了秦颉的承诺,自是心中大喜,于是原原本本的把那晚他在宛城议事厅中听到的,关于黄巾妖法的秘密都一五一十的对秦颉说了一遍。当安虎说道张曼成召唤护法神将之时,秦颉方才知道,原来世间真有神仙下凡之事,他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此神只能再每月初一降临,不然这仗真的是没法再打下去了。 两人就这么在帐中长谈半宿,直至更深安虎方才离开,借着夜色潜回安众城而去。 !! 第五十四章 点兵 安虎离去后,秦颉立刻连夜升帐,与军中众将商议破黄巾贼一事。其实商议二字是秦颉客气的说法,因为从安虎提供的信息中,秦颉的脑中早已拟定好了一整套的作战方案,叫来众将只是分配任务、下达命令而已。 据安虎的描述,张曼成把自己这些天在周边各村落收集秽血一事,误当成了自己是粮草不济在搜寻粮草,虽说军中的粮草确实不多了,但是再支撑个半个月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因此秦颉决定,就顺着张曼成的思路,装作自己确实是粮草耗尽、慌乱撤兵,好引宛城中的黄巾贼来追击,这样便能设下埋伏一举歼灭那黄巾贼。 听了秦颉的作战计划,底下众将士面面相觑,如果真刀真枪的跟黄巾贼干,他们是不会害怕的,但这黄巾妖法实在是太恐怖了,不说那从天而降的巨大的黄巾贼将(许多兵士一直都认为,这是不可与之对抗的天将、是神仙),就算是那群凭空出现的“神城军”,铁蹄奔腾着踩踏过来也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看着众人脸上那种惊恐的表情,秦颉摸着胡子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帐中诸将被他笑得更是莫名其妙,秦颉便把自己刚刚从安虎那里听来的,关于黄巾妖法的秘密又都“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当然这两人讲的是不太一样的,和那天众黄巾头目在宛城议事厅中所讲的也是不一样的,这倒不是因为两人的叙述能力有问题,而且恰恰相反,他们的表述能力都实在是太好了,安虎为了突出自己告密的重大功劳,把黄巾妖法夸张的描述到神乎其神;而秦颉为了鼓动士气、消除众将心中对黄巾妖法的恐惧,又把这些妖法贬斥得是一文不名,形同于小孩捏泥人的游戏。 但由于这秦颉一贯以来的自负的作风,加上兵士们那日亲眼到了那黄巾妖法之利害,他们一致认为,主帅秦颉这是在放屁,这次作战指定又是他自己(秦颉)活腻了还非得拉上弟兄们垫背的玩意儿,于是众将领开各自始盘算到时候怎么开溜的事情。 由于帐中众将还未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因此秦颉看到在他的谈笑风生之后,众人脸上仿佛都写着大大的“放屁”二字,不屑之神色简直溢于言表,心中顿时大怒,虽说自己讲得是稍微有点偏差,但是这神将只能在每月初一召唤,这可是安虎的原话,在关键信息上自己可是一点也没有隐瞒啊,这些胆小如鼠的窝囊废真是岂有此理!不过他还是很清楚此时是不能发火的,因为大伙儿已经没了胆气,自己要是再吼上一嗓子,这人指定就跑光了,那到时候还叫谁去打黄巾贼呢?于是他的目光马上就瞟到坐在角落里的老神棍姜半仙的身上,心想在种种情况下要安抚众将、鼓动士气还是得靠这老东西,于是一招手,示意老神棍走到大帐的中间来。 这姜平觉得自己坐得已经够角落里了,却没想到还是被秦颉叫了出来,心中直叫苦不迭,他知道秦颉这小兔崽子指定又是要让自己胡掰瞎扯来鼓动这帮将领的士气了,他想这回啊,自己这条老命可算是要交代在这里了,这泼秽血的方法多半也是不会有什么用的,自己小时候就没见着那巫婆用这秽血抓住鬼过,到时候上了战场就算不被那些黄巾贼招来的妖物给弄死,也会被这些兵将给砍死,自己已经欺骗他们一次了,要是再来这第二次后果定是不堪设想呀。 不过此刻他真是没办法呀,那一日这小兔崽子就拿要把自己扒光了衣服丢到一群也扒光了衣服的女人堆里,破了自己的童子之身来威胁自己,你说这小子龌龊不龌龊,如今已经这秽血也都已经准备好了,算是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要是现在尥蹶子,那那些整天闻着恶臭,收集整理秽血兵士指定也不会放过自己。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这老神棍也豁出去了,他索性让秦颉直接召集了所有兵士,自己呢则干脆爬上了点将台,对着底下许多还是睡眼惺忪的兵士,做起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先由那些秽血切入,然后慢慢延展开去,这一次他是用尽了生平所有忽悠人的招数、绝活,他把这次的讲话当成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结束语和自己生命最后的绝唱,听得那些本来还是哈欠连天的兵士精神抖擞、热血澎湃;而那些如惊弓之鸟般的将领则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跑去跟黄巾贼们大干一场;秦颉见了这等场面更是激动万分,他还从没见过自己的兵士尽然有如此高昂之士气,他差点都要跪倒在这老神棍的脚下请求拜师学艺了。 在宛城中,没有人注意到安虎的潜出,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潜入,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廖淳等人的房间,然后飞速闪入了自己的房中,脱去夜行衣在榻上躺了下来,美滋滋的想着那南阳太守秦颉的承诺。 第二日晌午,张曼成在校场点兵,给手下的头领们分派这一日焚烧周边村落的任务,廖淳对这种行为虽然是极其憎恶的,但是此时的他已经比在新野城初见张曼成那会儿要成熟的多了,也较能沉得住气了,因此这一刻他并没有发作,也没有扬场而去,因为他清楚使性子的后果,况且他此次回来还有更重的使命需要完成。 正在廖淳挖空心思想着等会儿如何阳奉阴违的去完成焚烧村落的任务时,一骑哨马飞奔着冲入校场,马上滚落一名小卒,抱拳单膝跪于点将台下,高声禀告道:“报告渠帅,官军正在拔寨起营,看样子是打算撤兵了。” 张曼成听得探报鼓掌哈哈大笑起来,而后他立刻更改了焚烧周边村落的计划,命令众头目道:“众位弟兄,这些天来一直有弟兄来问我,‘城外只有这区区八万的官军,而我们城中却有整整十万有余的精锐,为何不出城杀他个落花流水,而要整日困在这高墙内任其谩骂’,我还知道,有些弟兄因此认为我张曼成是缩头乌龟。” 张曼成此言一出引得这校场之中的众位将士是面面相觑,因为这些天来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议论着的,所以现在生怕这辱骂渠帅的罪名落到自己的头上来。 然而张曼成似乎并未打算深究此事,他接着顾自己往下说道:“那么不知弟兄们有没有想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如果我们排开了阵势跟官军硬拼,现在还有几个弟兄能站在这里说笑?!” 这时校场内的将士们许多都开始点头,对张曼成表示认同与感激,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张曼成一贯拥兵自重的做法,并非是发自内心对底下兵士的关怀与爱护,所以接下来张曼成的决定得到了绝大多数将士的压倒性的支持与拥护。 张曼成继续在点将台上说着:“那么好!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们,此时城外的官军粮草已经耗尽,现在正在溃退之中,我等这些天来自困于这宛城之中,要等的就是这一刻,此时官军将无胆气、兵无战心,我等若是掩杀过去,要消灭官军那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定杀得那些官军是片甲难回。” 下面场内官军齐声山呼:“渠帅英明,所向无敌!渠帅英明,所向无敌!渠帅英明,所向无敌!……” 这呼声震得廖淳耳膜发痛,他虽然也在随声附和着,也希望能接着这次的追击彻底消灭宛城外的官军,这样便能让张曼成发兵去救阳翟了,但是心中却隐隐的感到不安,他心想官军杀至这宛城不过旬日的功夫,粮草不应耗尽的如此之快,然而他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说明官军在使诈,因此只好沉默着。 但这时却又一个人从山呼的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点将台前,抱拳对着台上高声喊道:“渠帅不可!” !! 第五十五章 追击 当廖淳心感不安,犹豫之际,一人跳将出来,替他把群情激昂的众人给拦了下来,廖淳定睛去看,只见这说话之人乃是原先占据樊城的头目赵弘,可以说廖淳对此人不甚了解,因为这赵弘平日里话不多,尤其是商议军情大事时还从未见过他对渠帅波才的决定提出过反对的意见,因而廖淳有些好奇,心里寻思着这赵弘到底会说出些什么来。 被赵弘这么高声一喊,张曼成也颇为好奇,因为他一直认为赵弘是个颇有城府之人,虽然年纪不大,与廖淳相仿,但与廖淳这愣头青不同,绝不是盏省油的灯,而这小子居然也有当出头的椽子的时候,跳出来站在这众人的对立面说“不可”,不知道他接下来又会说出什么高见来,因此举手示意众人安静。 赵弘见众人安静下来,说道:“启禀渠帅!城外的官军来了不过日的功夫,怎么可能会粮草耗尽?秦颉此次撤兵必然有诈,还需再派哨马细细探明才是。” 张曼成本以为赵弘能说出什么高明的论调来,却不想是胆小怕事的懦夫之见,顿时心生轻视之念,说道:“官军上次打上门来为我所败后,这三日来不思整兵雪耻,反而到周边各个村落搜寻粮草,不是粮尽又是什么?幸而这些村落早已被我们收刮一空,他寻不着粮草,只得退去,这是很明显的事情,赵头领无需多疑,还是快些点起你本部的人马,跟老夫杀敌立功去。” 赵弘见张曼成固执己见,只得下跪再道:“渠帅三思呀,若去追赶必为那官军所算!” 张曼成道:“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就放这秦颉竖子退去,等他日后筹足粮草再来,则我等永无宁日矣,此事我意已决,赵头领勿再多言。 赵弘还想再说些什么,边上张曼成部将韩忠走到他的身边,咬牙低声严厉的说道:“赵弘!这是将令!” 张曼成带着几乎是整个宛城的黄巾军,倾巢出动朝着官军撤退的方向追赶着杀去,一路上四野辽阔、放眼望去除了身后的宛城,没有任何可以阻挡视野的东西,这其实还是要归功于秦颉早些天伐木造“枪(矛)”的功劳,把原野上仅有能阻挡视线的几片小小的树林砍了个精光。 张曼成看着眼前的景象,骑在马上哈哈大笑起来,对左右众头目说道:“,如此开阔之原野,量秦颉这龟儿子也玩不出什么把戏来,哈哈哈哈~” 身边的头目们纷纷点头称是,抓住机会阿谀奉承一番,听得张曼成是越加的飘飘然起来。 虽然张曼成的分析判断十分的在理,照着眼前的地形也官军也确实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但是赵弘的心里总是觉得这件事情十分的蹊跷,虽说不出是什么,但是随着部队往前推进,他心中的不安在慢慢的扩大。 与赵弘有一样感受的便是廖淳,自打部队离开宛城那刻起,他的右眼皮就不住的跳,不过他分布清楚这到底是好是坏?因为小时候听娘说过,眼皮跳是“左财右灾”还是“右财左灾”他有些记不清了,再说这种事情一般来说男女是左右反一下的,可能对娘来说是“左财右灾”,那么对自己来说就是“右财左灾”。那到底是“财”还是“灾”这越想脑袋就越混乱,索性他就不去想了,跟着队伍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听天由命了。 二娃子何邑,天生就不怎么爱动脑子,这脑子长在他头颅里,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个多余的物件,如果可以选,估计他会把他那二两猪脑换成膀子上的二两肉膘。对他来说不管去哪里,去干什么,只要能跟在他淳哥的身边,那就是安心的,所以他骑在马背上,随着马奔跑的节奏,摇摇晃晃的震动着身体,舒心的享受着阳光的照耀,一点都没有张曼成那般快马加鞭追赶官军的性急,如果时光向后推进个两千年,估计他可能还会脱了身上的皮甲,给自己来上一个马背上的日光浴。 而安虎则故意放慢些马速,落在了廖淳和何邑的身后一些的地方,他虽不清楚秦颉这次是如何部署的,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这一次官军的撤兵一定是个陷阱,所以他用眼角的余光不住的观察着四周,以便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的全身而退,他一面观察着,心中略微有些紧张、有些害怕;一面又想到了等身边这些该死的黄巾贼被秦颉杀光后,随之而来自己将能得到的荣华富贵,嘴角不由的扬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黄巾军在张曼成的带领下,飞奔至官军原先驻扎的营地时,发现此处现在已是一片的狼藉,足可看出官军在撤退时候的慌乱与匆忙,这让张曼成更加坚信于自己的判断。于是他把黄巾军分成了两队,令骑兵轻装疾行,步军随后赶上。虽然荆州各部曲也有各自的骑兵,但是数量不多,都加起来也没有神城军的一半,所以这次轻装疾行的骑兵队其实大部分的都是张曼成自己的嫡系部队,这倒不是张曼成又要抢功(没这个必要,在荆州的地盘上,不论仗怎么打,功劳都是他的),他这次是生怕被秦颉这龟儿子给溜了。 就这么张曼成带着骑兵队又飞马疾行,往前赶出去二十余里地,这时步兵们已经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忽然他远远望见一彪人马在前头列阵等候着,等跑近了发现这正是此番急行军要追赶的官军,而为首的那将正是秦颉。 张曼成急忙举手扬鞭止住军马,往四下里一看,除了对面这队官军身后有个小土丘挡住些许视线之外,四周尽是一马平川,是不可能有伏兵的。而那小土丘后面扬起了大片的尘土,张曼成心想:定是这秦颉看到快被我等追赶上了,所以亲自带了一彪人马前来阻挡、断后,好让他的大部队能够安然退去,这土丘后的尘土乃是大军撤退时留下的,秦颉这龟儿子却想借着土丘的遮挡用来做疑兵,却又怎瞒得过我“南部尊者”的火眼金睛。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自己身边只有不足三万的骑兵,官军一共有八万,都快赶上一打三的比例了,如果自己判断失误,这土丘后面是伏兵,那后果不堪设想,要不再等等后面的步兵? 对面军阵中,秦颉见张曼成率兵气势汹汹的追杀过来,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不喊话骂阵,也不挥军掩杀,依然是静静的在那里列着阵。官军主帅的这种表现让张曼成越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对面这龟儿子是在拖延时间,好让他的大部队逃远些。 于是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张曼成决定冲杀过去,尽管自己只有不到三万的部队,但是对面的官军更少,大致估算应该不会超过五千人。虽然土丘后也可能埋伏着一些官军,不过自己可以召唤用纸和稻草扎的“神城军”,这些“神城军”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混在真正的神城军堆里,谁又能分辨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要人多就能打出气势来,再说这些官军是见识过黄巾仙法的厉害的,这次再见到仙法怕是吓得连路都不会走了,还谈什么抵抗? 他心中计较定了,便举起手中的马鞭,朝前一挥,身后的三万黄巾骑兵犹如洪水一般朝官军冲杀过去,而张曼成则定在原地,手掐指诀念起咒来,万里晴空顿时又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黄云,随之天色暗了下来,变得昏黄昏黄的,平地里刮起了呼啸的狂风,一群“神城军”凭空冒了出来,夹杂在奔腾的骑兵队中,也朝着对面官军冲杀而去。 !! 第五十六章 中计 没有一丝悬念的,在黄巾骑兵队的冲杀下,挡在面前的那队官军很快便朝那小土丘后面溃散逃去。其实在官军如此迅速的溃败面前,张曼成是应该警觉的,然而由于他过份的自信,以及心中对胜利的预判,使他不假思索的带队咬着官军的屁股朝着小土丘后面追杀而去,此刻他仿佛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由屠刀带来的血腥味,这种味道令他感到无比的兴奋。 如果赵弘此刻在或许会提醒张曼成,那可能来自于小土丘后面隐藏的危险,或者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作出预先的补救措施,但是赵弘这次被张曼成留在后面领步兵,因为张曼成不想被赵弘搅了他驱赶、追杀官军的“雅兴”。 在小土丘的后面一群官军围在一个个的木桶边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水瓢,桶里装的都是满满的秽血,浓重的血腥味伴着恶臭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张曼成闻到的应该就是这个味道。如此令人作呕的气味,此刻却也令官军的兵士们感到兴奋莫名,周遭突然变得昏黄的天色,以及刮得人快睁不开眼睛的狂风,此时已不再令他们感到害怕,因为他们深深的确信老神棍姜半仙让他们找来的秽血一定能够破了黄巾妖法的,他们此刻在等待的是见证奇迹的那一刻,就像以前在江夏时看姜半仙给人相坟地,说是给找了个莲花穴,结果在黑泥地往下挖五尺,果真挖出一块金黄色的像莲花形状的黄泥地来,像这种神奇的事情放在姜半仙身上那是再平常不过了,所以这一次定然也是不会例外的。 但这老神棍姜半仙可没有这份自信,此时他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土丘边上,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其实他的心里却慌得要命,他知道这是在赌博,而且是几乎没有胜算的赌博,他不敢睁开眼睛,他害怕恐惧会从眼睛中流出来出卖自己,但他也没有完全的把眼睛闭死,而是眯了一条缝,在眼皮的缝中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需要随时掌握周遭的变化,以便能在第一时间拔腿开溜。于是从外表看去,他这个双目半闭打坐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看着活脱脱是一个世外高人。围在他身边的官军士兵见了,对这老神棍越加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这大战在即还是如此的镇定,真不愧是半仙,高人!绝对的高人!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渐渐的逼近,小土丘后的官军们手中紧握着水瓢都屏起了呼吸,当奔腾的黄巾骑兵,尾随着最后一个连滚带爬逃命的官军,呼啸着转过小土丘后,躲在小土丘后面的官军们纷纷用手中的水瓢从桶里舀起一瓢瓢的秽血,朝那些藏在暗黄色烟雾里的黄巾骑兵们泼去。 随着秽血的落下,刹那间暗黄色烟雾消散了开来,呼啸的狂风渐渐的停歇了下来,天空中飞满了用纸画、草扎的骑兵,不一会儿天色就又亮了起来,张曼成见状心中大惊,但容不得他回过神,秦颉已经指挥者着官军掩杀过来,此时的官军由于破了黄巾妖法顿时士气大增,黄巾军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三万人对八万人,兵力上的悬殊,顿时被杀得溃不成军。 那韩忠由于带队冲在最前面,冷不丁的被不知什么东西泼到脸上,吓了一大跳,他扔了手中的兵器就去摸脸,摸到的却是满手暗红色的肮脏的秽血,加上被空气中扑鼻的恶臭一熏,顿时坐在马背上哇哇的呕吐了起来,结果在官军冲杀过来时来不及躲闪,被乱军所杀。 安虎本想趁着黄巾军的慌乱败逃,就此脱了身投奔官军去的,却又不想官军的兵士并不认得他,他几次想要混入官军的队伍寻找秦颉都险些被杀,无奈只好再随着黄巾军往回跑。 而官军的主将秦颉一心只想杀了张曼成,当他在乱军中发现张曼成时,立刻招呼身边的兵士,对张曼成展开了疯狂的围剿、追杀。原本一直呆在张曼成身边溜须拍马的大麻子脸孙仲,见势头不妙,此刻早已顾自己跑得没影没踪了。 就在张曼成孤立无援的时候,还是廖淳和龚都两个楞小子各自带着自己的副将何邑和王锌,冒死回马冲入官军阵中,替张曼成挡了身后的追兵,张曼成方得脱险。 也幸得后面的赵弘率着步军及时赶到,才又救了廖淳、龚都、何邑和王锌四人,两军又在旷野中厮杀半日方才各自收兵退去。回到宛城计点军马,十万兵士折去了四万,“神城军”的伤亡最为惨重,只剩五千余人。而对张曼成来说,打击最大的还是韩忠的死,这韩忠对于张曼城来说不止是左膀右臂,更是心腹爱将。 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次惨败最大的受益者其实是赵弘。他原先出征时在校场群情激昂的数万人面前对渠帅张曼成说“不”,曾被许多人嘲笑为“懦夫”(孙仲也是其中一个,但现在就笑不出来了),然而此刻却为他换来的是万人敬仰的威望,这些侥幸能活着回来兄弟私下里都是说,“要是听了赵头领的话,就不会有这一次的惨败。” 虽然张曼成正沉浸在打了败仗又痛失爱将的悲伤之中,但是他耳朵却没有聋,兵士们的议论他都是听到的,他感觉自己的统治正在动摇,但此刻他却没办法来阻止这些流言,他知道自己需要静一静,需要想出一个完全之策来收拾这个败局,来收拾城外的官军,来重新强化自己在军中绝对的统治权。 !! 第五十七章 副将 由于韩忠的死去,张曼成不得不再从新物色得力的助手,因为这许多的军政杂务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能够忙得过来的。这时候他立刻就想到了廖淳、龚都二人,这二人是绝对的忠心,刚才为了救自己拼了命的往官军堆里冲,两人就带了那么几个兵,愣是把一大群的官军给挡了下来,这龚都还因此受了不轻的伤,身上被官军扎出了好几个窟窿。 那么这两人到底选谁呢?龚都有自己的部曲,有近三万的人马,几乎是现在半个荆北的兵力,让他做副将军巩固自己在军中的统治定然没有问题,但是首先,龚都本身就有许多自己部曲内的事务需要处理,另外还有安众城的内务也要他来决断,那么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帮自己来打理别的事务了;其次,若是招龚都做副手,自己手头剩余的五千“神城军”便会被并入龚都的部曲,五千人加入三万人,很快便会被瓦解、同化,那么自己以后就再也没有嫡系部队了,这个是绝对不行的,就算韩忠活着的时候,神城军也是先听命于自己,然后再是听命于韩忠的;还有,这龚都做事情也不是太有头脑,跟他那兄弟廖淳一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那么,就选廖淳? 但选廖淳也有一个问题,自己之前曾耍过他两次:先是抢了他攻打宛城的战功;而后又把他派去颍川当了炮灰。就算再傻的人,也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当你把他卖了时,他帮你数钱,但当你拿着钱走人的时候,这傻子就知道你把他给卖了。张曼成一直就把廖淳当成这“傻子”,可是这“傻子”早回过神来了,虽然他嘴上没说,但是张曼成很清楚这“傻子”心里对自己是有很大的意见的。 这真是世事难料,不过要说服廖淳也不是没有办法。张曼成知道廖淳这次是来替波才那厮求援的,廖淳现在手里只有二三十人,是个光杆将军,所以他想如果自己把这五千个神城军交给廖淳,那他指定很乐意,然后再许诺剿灭了荆州的官军就发兵去救阳翟,这样一来这愣小子就会乖乖就范了,而最后到底去不去救阳翟又全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只要把荆州这边的战事拖一拖,那么阳翟那边的“黄花菜”就都该凉了,到时候也就不存在食言的问题。想到这里张曼成的嘴角微微上扬,阴郁的神情渐渐退去,露出了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得意神色。 果然廖淳在思索片刻后就接受了张曼成的建议,顶替韩忠当上了渠帅副将,替张曼成打理起宛城的一切军政要务来。由于安虎之前在郏下当过城防内卫的校尉,对城防事务颇为熟悉,所以廖淳把从张曼成那里接手过来的五千“神城军”全数交到了安虎的手中,让他全权负责宛城的城防安全。二娃子何邑则被廖淳留在了身边,这倒不是何邑特别能干适合当贴身助手或是侍卫,而是廖淳怕自己忙起来没工夫管他,他愣头愣脑的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于是廖淳带着何邑搬进了宛城太守府,而安虎则搬去城防营住,除了每日的例行工作汇报外,两人便再没有别的时间碰面了。如此平静的又过了三日,其实严格来说也算不上平静,因为秦颉这次把军营直接扎在了宛城的北门外,他每天都带着官军来城下叫骂、挑衅,但是张曼成下令严禁出城与官军交战,所以这三日没什么战事发生。 廖淳其实是希望能够速战速决的剿灭了城外的官军的,因为阳翟那边还等着自己搬兵去救援,虽然陈幕、姜兰甫他们把颍川城给搅了个底朝天,给那皇甫老儿制造了不少的麻烦,但是这也拖延不了几天时间,而自己出来已经好多天了,真不知道阳翟那边怎么样了? 然而张曼成此时的坚守不战是有道理的,这个廖淳很清楚,如果跟城外的官军硬拼,即使打胜了那城中的也剩不下几个活着的弟兄了,这样的胜利没有意义。 安虎呢,这三日在城头看着城外的官军蠢蠢欲动,他倒不是想跟官军去打斗,他是在寻找机会去跟那官军主帅、朝廷新任的南阳太守秦颉去接上头,然后好把城外的官军给放进城来,让自己建一个不世奇功,早日脱离这黄巾贼的队伍,去享受那荣华富贵。其实泥鳅说得不错,他早就受够了这三餐猪食一样的饭菜。不过,尽管内心有强烈的冲动,但是安虎却不敢轻举妄动,这负责宛城城防的“神城军”兵士不但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而且这五千人中的一些小头目对他还有强烈的敌意,不知道是因为他顶了韩忠的工作,还是因为挡了原本应该属于这些小头目的升迁机会,所以这三日他一直都在观察,小心翼翼的观察! 在廖淳走马上任的第三日,龚都身上的疮口流脓恶化,张曼成亲自施法求治,并用神水替龚都清洗了化脓的疮口,但龚都发着烧一直未退,整个人处于浑浑噩噩的半昏迷状态,张曼成说需要静养。但宛城内驻扎着六万的大军,太过嘈杂,而且城外时时有官军来搅扰,随时都可能会有战事的发生,因此廖淳决定把大哥龚都先送回郏下去养病,在那里会比较清静,而且还有自己的老娘在那里可以照顾他。 要说廖淳回到荆州这十余日,一直都为战事所绊,还真一次都没去看过自己的老娘,他想正好借了这次护送大哥的机会回去看一下娘。但是在廖淳回禀张曼成的时候,张曼成却没能让他如愿,理由是官军兵临城下,宛城的军务不能没人打理。这个理由简直让廖淳抓狂,因为自打他答应张曼成做他的副将后,张曼成几乎把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推给了廖淳,而他自己整日里便只知道喝酒泡,比起韩忠活着的那会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在廖淳看来简直是太抬举自己了,而这会儿告个假都不准,这甩手掌柜当得真是……。因此,廖淳只好派二娃何邑并鲍烣带队的“黄巾二十八骑”,护送着大哥龚都回郏下,顺道再替自己给娘问个安。 能够替淳哥跑腿,二娃何邑自是一百个乐意,临走时拍着胸脯对廖淳说道:“你就放心淳哥,包在我身上了!”然后同鲍烣二人带了“黄巾二十八骑”,用马车护送着龚都,屁颠屁颠的从南门出了宛城,沿着官道缓缓的往郏下方向去了。 !! 第五十八章 叛徒 二娃走后的这一日夜里,便只剩廖淳一个人陪着张曼成在太守府的后花园中喝酒、欣赏歌舞了。尽管廖淳生性外向,也比较能侃,但是由于连日来,两人都是呆在一起的,能聊的话题基本都聊遍了,所以这会儿也没什么东西能说的了。张曼成呢其实也没什么心思聊天,两个眼睛盯着面前偏偏起舞的五个舞姬转,忙都忙不过来,两个手还一左一右的搂着两个美人,手掌不住的在那俩美人的身上上下游移着,就连喝酒吃菜都得靠这俩美人喂。 廖淳不是不喜欢美女,但是见到眼前这一幕就让他不由的又想起了那日在新野城初次见到陈梦婷的情景,原本连日的征战几乎让他忘记了心中的美妙佳人,如今这思念的水闸一放开,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她找到她的夫君了吗?”“她后来有到安众来找过自己吗?”一想到这茬,廖淳就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子,刚才二娃子走的时候忘了交待他到了安众打听一下有没有人来找过自己,如果来找过那这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安众的守将有没有收留她?……一连串无休止的念头在廖淳脑中冒出来,他似乎已经认定,陈梦婷就一定到安众找过自己,而都是因为自己忘了交代二娃子,所以错过了。 就在廖淳无限的懊丧时,宛城背面的城楼上,安虎终于找到了联络城外官军的机会,一个值夜的军士似乎是吃坏了东西,一晚上总是往茅房跑,这去一次没有半日还回不来,安虎便假惺惺的扮起了爱兵如子的名将风范,放了这闹肚子兵士的假,让他好生回营房去躺着了。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安虎把写给秦颉的字条穿在弩箭上,用劲弩把穿了字条的弩箭枝朝城外官军的军营射去。 尽管安虎挑的是一把最好劲弩,但是由于箭枝上穿了字条,所以影响了它在空中的滑行,缩短了射程,剪枝没能落到城外官军的营中,这让安虎懊恼万分,不过所幸的是这枝箭还是被官军巡夜的兵士发现了,他们将箭枝送至了主帅秦颉处。 秦颉此刻正在为城中的黄巾贼坚守不战而苦恼,当兵士来报说捡到到城中射过来的字条时,顿时心中大喜,知道定是那安虎传来的信息,急忙从兵士手中接过字条,打开时看到上面写着:明夜南门。一共四个字,有地点,时间却是十分的笼统,又没有说明如何行事,这个安虎竟然如此的谨慎,看着这半哑谜式的字条秦颉又瞬时收起了笑容,眉头也皱了起来,似乎是心中颇为不悦。 尽管如此,秦颉还是打算赌一把,第二日天色一入黑,他点起了人马偷偷的绕到宛城的南门外埋伏。漫长的夏夜,在蚊子等吸血类昆虫的叮咬中无休止的等待确实令人烦躁,但是除此之外秦颉没有别的办法来对付躲在高大坚实的城墙后的黄巾贼。 而安虎呢,自打看着官军兵士捡去自己射出的那支弩箭后,便开始盘算起了如何顺利地把官军从南门放进来。此时,守卫宛城南门的黄巾兵士已经被他用巴豆给放倒了,这群兵士一个个捂着肚子满城的找茅房,连跟自己的头领告个假都顾不上了。说起这个损招,安虎还要感谢前一日那个拉肚子的兵士,正是受了他拉肚子的启发,安虎才想到用巴豆熬成开胃汤来替守城士兵解渴。望着空空如也的南面城楼,安虎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午夜子时,当整个宛城的黄巾军都沉沉睡去时,安虎引着秦颉所率的大队官军摸到了太守府。此时廖淳因思念陈梦婷辗转难眠,正在府中天井内踱步,当他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响起时,抬头一看,迎面撞上安虎,正欲开口询问,却发现安虎身后跟着的竟然是大队的官军。 而在天井中猛然撞上廖淳,安虎也是大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这时候廖淳应该已经在睡觉了,但他不等廖淳张口便一挥手用刀柄将廖淳给打晕了。边上的一个秦颉手下的偏将见廖淳倒地,正欲上前补刀,却被安虎阻止了下来,虽然他痛恨黄巾贼,但是却不想杀廖淳,他心中对廖淳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兄弟之情吗?他不想承认。 安虎一把抓住那官军偏将的拿刀的手,说道:“一个喽啰,别弄出动静惊动贼酋张曼成。”心里却对躺在地上的廖淳说道:“此次就当还你那日不杀之恩。” 此次秦颉一共带了六万人马来,有两万留在城外接应,四万进了城,而往这太守府来捉张曼成的就有两千人,尽管秦颉努力的约束着众人保持安静,然而人多嘈杂,终究惊醒了温柔乡里的张曼成,在廖淳被打晕,倒地的时候,张曼成披着一件布衣,仗剑从太守府后堂的卧室走了出来。当他见到天井中这许多的官军时,顿时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知道大事不好,急急往后堂退去,但为时已晚,官军兵士已将他团团的围住,张曼成情急,手掐指诀欲施展妖法,却已被秦颉一剑砍了脑袋。在张曼成脑袋被砍的瞬间,一股黑烟随着血液从他脖颈出喷出,喷了站在边上的安虎一脸,而张曼成肥胖的身躯也顿时如一坨肥肉一般的瘫软了下来,堆在乐地上。 这时太守府外的官军已经同城中的黄巾军厮杀了起来,秦颉急忙从地上拎起张曼成的脑袋往府外冲去,他想:“擒贼先擒王”,拿着张曼成的脑袋应该可以收降城中的黄巾贼,这样也可免去自己手下兵士不必要的伤亡。 但事实却未能如他所愿,其实对于荆州的黄巾军来说,张曼成只是外来者,自打渠帅马元义被朝廷处死后,荆州便是一盘散沙,普通的黄巾军士们都围绕在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头目身边各自为政,张曼成来后由于他本身也是这种明哲保身、拥兵自重的领导风格,所以也未能从实质上改变荆州黄巾军明合暗分的局面。 因而当秦颉拿着张曼成的头颅,从太守府从出来,站在宛城的黄巾贼面前时,并未引起这些黄巾贼的恐慌,更未能如愿的击溃他们的战斗意志,反而是激起了他们强烈的求生,一些靠近城门边的部曲首领,领着部众打开城门,往城外逃去,北门外的官军营寨则被赵弘所率部曲攻破、营寨中近万老弱兵卒尽皆被杀,寨中辎重被劫掠一空;而在南门外接应的两万官军,听到城中喊杀声起,正欲入城助战,却遭遇城中冲出来的由王锌带领着的龚都部曲,两边接住混战,死伤都十分的惨重。 另外,被困在城池中心的黄巾军们则奋起反抗,与城中的官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斗;更要命的是那原先守卫着宛城城防的“神城军”,他们作为张曼成的亲兵,原本是这荆州黄巾军中的贵族部队,享受的是荆州黄巾军中最最奢华的待遇,现在张曼成死了,那么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所以当秦颉拎着张曼成的脑袋出现在城中时,立刻引来了他们疯狂的报复,那种样子简直可以说是不计个人安危的自杀式攻击。 霎时间,宛城中火光四起、杀声震天,平静了不到两个月的宛城再次陷入人间地狱般的浩劫之中。 !! 第五十九章 蒙冤 宛城内的激战从夜半持续至天明,秦颉率领的官军终于抵挡不住黄巾军的顽强反击,从南门冲出了宛城,往东北方向逃窜而去。 而荆北的黄巾军由于新丧主帅,又再度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因此见官军败逃也不追赶,各部曲的头目收住自己人马,仍在城中驻扎。 此时城中原先的三大部曲,只剩了两部的人马,夜里孙仲带着他的部曲往东面的城门冲出,跨过淯水,逃往自己占领的县城鲁山去了。剩下便是赵弘跟龚都的部曲,一夜的混战给两个部曲带来了巨大的伤亡,目前半斤八两,各剩万余人。而“神城军”几乎伤亡殆尽,只剩百十号人,在军中的影响已可忽略不计(然而正是这百十号人,几乎就把我们故事的主角送上了断头台)。 由于龚都负伤不在宛城,王锌一直以来都只是副将,没什么主见,而赵弘在前日劝阻张曼成追击官军那次便已在军中立下的不小的声望,因此城中的黄巾军就连王锌在内,都一致推举赵弘接替张曼成的位置做荆州渠帅。 这兵荒马乱、血肉横飞的一夜廖淳都躺在太守府天井的地上昏睡,此刻在夏日清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他终于从深沉的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的右侧的脖颈就如断裂般的疼痛,模糊回忆起昨夜安虎带着一大群官军闯进了这太守府。他揉着脖子转身时发现地上躺着一具肥胖的无头尸体,仔细一看是渠帅张曼成!顿时脑袋中“嗡”的一声巨响,他知道大事不好了! 的确!大事不好了!当廖淳正欲跑出太守府察看外面的情形时,一群黄巾军士闯了进来,他们把廖淳给团团围了起来。原来夜里守卫南门的“神城军”军士说,安虎在他们的饭菜里做了手脚,害的他们一队人整晚的往茅房跑,有人看见官军就是安虎趁大伙上茅房的时候放入的。而这安虎是廖淳手下的头目,由他来统领宛城的城防守军也是廖淳的安排,因此廖淳自是脱不了干系。另外又有人揭发,廖淳和安虎二人原先同为郏下县城的官军,这又是一则爆炸性的消息,于是愤怒的黄巾军士开始满城的寻找起廖淳和安虎的踪影。 廖淳被绑到了菜市的刑台上,此刻他真是百口莫辩,只能大喊冤枉,只可惜这偌大的宛城中没有一个是他廖淳的亲兵,而大哥龚都也不在,所以迎接廖淳的是漫天飞来的烂菜叶和石头,把他的脑袋都打出了血来。 刑台下呼喊声淹没了廖淳喊冤的声音,黄巾军士们高呼着:“杀了他!杀了他!……” 龚都副将王锌,此刻也站在围观的人群中,他虽然跟廖淳没什么交情,但是心想:这廖淳终究是自己的头领火烈神龚都的结拜兄弟,这龚都之所以叫火烈神,正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脾气的火爆,如果看着廖淳被杀而不去通报,那估计龚都是绝饶不了自己的。因此,想到这一茬,王锌急忙唤来一个心腹兵士,让他赶紧去安众告诉龚都,而随后他自己又挤过围观的人群,爬上刑台,朝端坐在台上审判桌前的赵弘走去。 王锌原本是想劝阻赵弘,且慢行刑,等龚都来了再说,却没想到赵弘其实并不想杀廖淳,他在台上端坐半日就是在等王锌来给他一个台阶下,自己这边的部曲,赵弘自己能压下去,而龚都部曲兵士的怒火只能靠王锌了。 因此当王锌说要且慢行刑时,赵弘知道时机到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刑台前端的边缘,举起双手示意台下安静,台下喧嚣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赵弘说道:“众位弟兄!众位弟兄!作为这暂代的荆州渠帅,我与你们一样愤怒;作为太平道的信徒,我与你们一样,为死去的兄弟悲伤!难过!但是我相信,中黄太一老祖了解他们的忠心!定能让他们往生天国,享受荣华贵!廖淳!这个我曾经的兄弟,现在大伙眼中的叛徒!如果他真的是做出了背叛圣教、出卖兄弟的事情,那是一定要得到惩罚的!然而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南部尊者已经被害,而龚都与孙仲二位头领亦不在这宛城中,承蒙兄弟们的抬举,我虽暂代这荆州渠帅,但仍不敢擅作主张来草率的处决一个与我同级的部曲首领,王锌头领也说了,要等龚都与孙仲二位头领回来,因此我请各位弟兄稍安勿躁,我这就派人去请二位头领,等二位头领到了,自会给弟兄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台下的众人听赵弘这么一说,都窃窃私语起来。 赵弘怕人多聚在一起闹出事端来,挥挥手说道:“都散了,散了!” 王锌见赵弘把众人的怒火给压了下来,并按着自己的建议去请龚都,心里十分的高兴,虽然他不清楚赵弘为什么要去请孙仲,而且还要对众人说是自己的建议,但是心想不管怎么样自己总算可以躲过这一劫了,因此一副感激的眼神望着赵弘。 但被绑在行刑台柱子上的廖淳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冷冷的看着赵弘,心想:真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赵弘竟然是如此厉害的一个角色,为了坐稳这荆州渠帅的位置,利用我来做文章,如果大哥要救我,势必得支持他来坐这个渠帅位置,在现在荆州群龙无首、三足鼎立的局面下,如果大哥支持赵弘,那么孙仲这大麻子也只能乖乖就范了,而明明是他自己心中打着算盘,却借王锌的口压了众人的怒火,还让王锌对他是感恩戴德,如此八面玲珑,高!实在是高!不过自己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见到大哥,让他替自己洗刷冤屈。 就这么,围观的众人渐渐散去,赵弘、王锌也各自回了营,原本人头攒动的菜市现在除了几个看守的守卫外,便只剩廖淳一人,清晨的太阳在廖淳的面前缓缓的升起,照的廖淳几乎睁不离开眼睛,他身后的影子也随着太阳的升起在慢慢的变短,虽然暂时逃过了一劫,但是等待他的将是下一刻的审判。 !! 第六十章 勾心 当安虎叛变、渠帅张曼成被杀、廖淳被怀疑为安虎的同谋被绑赴刑场等一系列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到安众时,龚都还依然躺在病床上,虽然伤口经过大夫的处理,伤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但是并未见到有明显的好转。当他听到王锌派来的小卒带来的消息,顿时从榻上翻坐起来,身上原本刚刚止住血的疮口再度崩裂开来,并且已经有一些鲜血从绷带中渗出,然而他仍强忍着疼痛,从榻上爬下来去拿自己的皮甲、大刀,左右服侍的想要上前劝阻,却被龚都一把推开了。 而二娃何邑听到他淳哥被抓则立刻跳了起来,抄起他那把鬼头大砍刀就要赵弘拼命去,幸得鲍恢连同“黄巾二十八骑”的弟兄一起死拉活拽的才把他给拦了下来。 最后龚都、何邑、鲍恢三人商议决定,由何邑带着“黄巾二十八骑”的弟兄随龚都去宛城救廖淳,而鲍恢的马快则由他赶去阳翟通知陈幕等人,要他们派兵赶往宛城接应,为以防万一。另外,龚都认为,以目前宛城的状况,要想派兵去救援阳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让鲍恢试着去说服波才来宛城,反正他现在在颍川也是呆不下去了的,而目前荆州渠帅张曼成已死,荆州正值群龙无首,如果波才肯来,那么以他在太平道中的身份与地位,自然没人能与他争夺荆州渠帅的位置,只要波才当上荆州渠帅,那么救廖淳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三人商议定了对策便匆匆启程,龚都由于身上的伤势沉重骑不得马所以依然只能乘坐马车,临到出门他还不忘了交代左右一句道:“老太太问起只说有紧急军情,休叫她知道元俭出了事。” 其实早在王锌派来的兵卒的慌张神色中廖母就看出了些许端倪,而紧接着龚都又从床榻上蹦跶起来,二娃子何邑气闹哄哄要找人拼命,以及后来龚都、何邑、鲍恢碰头商议廖母都在一旁暗暗的探听,只是作为大家闺秀的她一向都是识大体的,她知道她此刻流露的悲伤只能扰乱这些孩子的心神,因而她选择了沉默,假装不知,只是心中已经不自觉的向那冥冥中的天神祈祷了千遍、万遍! 大麻子脸孙仲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好带领着他的部曲逃到县城鲁山,当他正在为自己全身而退感到高兴时,听赵弘派来的使者说,宛城外的官军已被击退,那个朝廷新任的南阳太守秦颉已率着残兵逃遁而去,赵弘则暂代张曼成当上了荆州渠帅,顿时气得是火冒三丈,心中直骂:“赵弘小儿,欺人太甚!”想尽起本部兵马杀回去讨个说法。 然而当他又听来使说道,廖淳被怀疑勾结官军被赵弘抓了起来,现在要请自己回去共同商议如何处置廖淳,顿时就又转怒为喜了,他心想只要怂恿赵弘杀了廖淳,那么龚都势必会记恨于赵弘,进而起兵给他的结义兄弟廖淳报仇,到时候等他们俩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出面调个停,而后再给大贤良师上个书,那么这荆州渠帅的位置就稳稳的属于自己的了,而至于廖淳到底有没有勾结官军,这个他可一点儿也不关心。一想到这里这大麻子脸的心里顿时觉得是美得不行,赏了使者许多的酒肉铜钱,要他回去禀告赵渠帅,说自己随后便到。 打发走了赵弘的使者,孙仲便令部众后队变前队,调头往宛城进发。 听说又要往回走,兵士中顿时响起了一大片的抱怨声,这刚从宛城逃出来,跑了一夜好不容易才到达鲁山,都还没来得及进城歇个脚。但孙仲对这些牢骚充耳不闻,只当是不知,催着队伍强行赶路。 然而一整夜的奔跑逃亡,那些步卒真的是累得不行了,现在知道自己这边打了胜仗,官军已经逃遁而去,整个人顿时都松懈了下来,走路就慢的跟蜗牛一样了,一个时辰居然没走出去十里路,这让孙头领大大的郁闷了。 由于鲁山到宛城的距离只有安众到宛城距离的一半,孙仲本想赶在龚都之前到达宛城,也好趁龚都未来之时怂恿一下赵弘,让他下手杀廖淳,这样一来龚都也就怪不到自己的头上了,可照现在的行军速度,只怕都够龚都在宛城和安众之间跑两个来回了。所以孙仲决定自己带了骑马的兵士先行,而步行的兵士则由底下的头目带着随后赶上。 就这样紧赶慢赶,终于在当日傍晚的日落时分,大麻子脸孙仲带着他的骑兵队,从他昨晚仓惶逃走的东门,趾高气扬的进了宛城,那摆出的气度就好像昨夜那满城的官军是由他击溃的一般。 为了显示客套,已经当上暂代荆州渠帅的赵弘,此刻早已在东门边等候了,当他看到孙仲那大麻子脸上摆出的那副旗开得胜的滑稽样,心中就想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两人碰面的一套客气话自是不必再提了,客套之后赵弘便切入正题,说道:“孙头领,按年龄来说,您可算是赵弘的长辈了,所以关于这个廖头领勾结官军一事,赵弘还是想听听您的意思。” 这孙仲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上来就给戴高帽、灌汤的事情,对他可是不管用的,他是想怂恿赵弘对廖淳下杀手,可是他知道这话一上来不能直着说,于是便客气的把赵弘送来的高帽子又送回去,说道:“赵渠帅如此看得起孙某人,孙某孙某人真是受宠若惊,那我就说说我的一些愚见,如若不妥还请赵渠帅勿要见怪。” 赵弘忙道:“哪里,哪里,孙头领还是照原先的样子,叫我赵弘就好,这渠帅一称实不敢当,只是目下荆州群龙无首,暂行渠帅之职打理军中事务罢了,关于廖头领一事已让在下手足无措,孙头领既有办法,就请快快教我。” 孙仲故作深沉道:“按说凡事都得讲个证据,但如今这贼子安虎已经不知去向,若就凭着这贼子是廖头领的部将,而廖头领又与这贼子同在郏下做过一段时间的官军,就来定廖头领的罪实在是太过草率,再者这廖头领原先与我等同级,由我等来定他的罪,恐怕不妥,照太平道中的规矩,此等情况应由大贤良师亲自发落。” 赵弘点头道:“言之有理。” 孙仲见赵弘点头称是,怕赵弘只听了自己前半句的意见就去放人,急忙接着转折道:“但是,现在安虎勾结官军的事实是铁证如山的,这贼子半夜把官军放进城不但害得城中许多的兄弟丢了性命(由于昨夜孙仲管自己跑了,所以这一仗下来到底死了多少人他是不知道的,这里便只能用许多这个词了),还害死了张渠帅,现在军中兵士是忿怒难平,孙某不才,部中的将士听到张渠帅被害的消息亦是难以约束了,都喊着要‘杀死叛贼’,而现在安虎贼子跑了,廖头领作为贼子的头领,又管着宛城的城防自是难脱干系。这固若金汤的宛城,半夜进了官军,还杀死了渠帅,这事总得给弟兄们一个交代,若轻易放了廖头领,怕是难以服众啊。” 孙仲想借着众怒暗示赵弘,要想坐稳这荆州渠帅,必须把廖淳当替罪羊杀了,却不想赵弘早已算到这孙仲有这一手,已经替他挖好了坑,就等着他往下跳,听孙仲绕来绕去、滔滔不绝的说完那一大堆的话,他咬了咬牙,点头拱手称谢道:“多谢孙头领指教,今日已晚,待到明日午时某定教那廖淳人头落地,以平众弟兄心中之怒气。” 孙仲看着赵弘那副杀气腾腾的脸,心想:本还以为这小子颇有城府,想不到这么容易便被自己说动了,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冲动啊。不觉得意洋洋起来,但是为了进一步试探赵弘的决心,他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喜悦,皱着眉故作为难的样子提醒赵弘道:“可是这廖淳可是龚都头领拜过把子的兄弟,若杀了他这龚都岂肯善罢甘休?” 赵弘忙道:“此事弘早有所虑,所以才想请孙头领助我,事成之后愿与孙头领共掌荆州。” 孙仲至此方才相信赵弘真心,于是两人又同至赵弘营中密谋直至更深。 !! 第六十一章 斗角 孙仲走时已过了三更,赵弘刚脱了衣服躺下来正欲入睡,这时左右来报龚都头领求见,赵弘听后心中大喜,暗自叫道:“天助我也!”一股脑儿从床榻上蹿了起来。 赵弘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一个手中拿着鬼头大刀的小头目模样的人已冲了进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而他身后跟着的是跌跌撞撞的守营兵士,看样子是硬闯进来的。赵弘仔细打量了一下,认出了这面前的这小头目似乎是廖淳的一个小兄弟,心想果然是物以类聚,廖淳、龚都,还有面的这个小子,一样的愣头愣脑,空有一副蛮劲,不过这样也好,这些没有脑子的人总比孙仲这大麻子容易驾驭。 赵弘正要问话,在拿着鬼头大刀的小头目后面又跟进来一个人,看着那人手中拿着的烈焰刀,便知道是火烈神龚都了,只不过此刻的火烈神似乎少了平日里的那种英烈之气,他是拖着脚步在走路,看样子这伤得还真是不轻。 赵弘急忙上前扶住龚都,一面又虚情假意的告罪道:“未能保护好渠帅弘之罪也,现又惊动龚头领养伤,弘实于心不忍,然事情急迫攸关廖头领生死,此举亦实属无奈,还望兄见谅。”说着把龚都扶至塌上坐下休息。 就一句话间,把称呼由“龚头领”转化为“兄”,来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足可见赵弘之利害,然而龚都、何邑都是直肠子人,自是不会留意到言语间的细微变化。 龚都尚未开口,这二娃何邑就喊着问道:“赵弘!你凭什么把我淳哥抓起来?!” 赵弘回头看了一眼何邑笑道:“这位小兄弟,看年纪应该比赵弘还小,可火气倒是比我大出了许多,这事中间有些误会,且听我慢慢道来。”说完他又吩咐一旁的兵士道:“快去弄些酒菜来。” 不一会儿,兵士端来了酒食,赵弘一边给龚都、何邑劝酒,一边把廖淳被抓的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赵弘讲的那些事情,龚都早就听王锌派来的兵士都说过了,所以他开门见山的问道:“那么这人赵头领是打算放还是不放?” 这时何邑又要插嘴,却被龚都一举手给挡了回去。 赵弘故作为难道:“廖头领是兄之结义兄弟,那也就是弘之兄弟也,放当然是要放,但是城中兵士多忿怒难平,总也得给他们一个交待。” 龚都作色道:“交待?!要什么交待?!谁要交待?!我兄弟智破郏下、计斩屈铭、陷宛城、战颍川,还要什么交待?!在宛城中坐着吃了两个月白饭的倒不是通敌的奸细,血火里拼杀出许多战功的倒成了官军的走狗,谁若敢动我兄弟一根汗毛,我让他形同此杯!”说着一用力,竟捏破了手中的青铜“卮”(三足杯),唬得赵弘一瞬间竟然面色如土,然而这一用力又将身上的那些疮口撕裂了开来,疼得龚都差点昏厥过去。 借着喝酒的掩饰,赵弘很快恢复了脸色,说道:“小弟亦知廖兄是被冤枉的,但一来军中兵士多有愤恨,二来那大麻子脸孙仲亦来兴师问罪,听他的口气似乎誓要取了廖头领的性命来替渠帅报仇。”赵弘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的观察着龚都的脸色,接着又小声说出一句:“我看他替渠帅报仇是假,借着除掉兄之结拜义弟来树立军中的威望,以便登上荆州渠帅的这把交椅是真。” 听了赵弘这一番话,龚都的肺都快给气炸了,而二娃何邑则是早就坐不住了。龚都摇摇晃晃扶着榻上的几案站起来,对何邑说道:“让王锌点起兵将,随我找那大麻子去。” 赵弘一看势头不对,也赶忙从榻上站起来扶住龚都道:“兄乞勿着急,待明日召集军中众弟兄理会清楚才是上策,若兄私自与那孙仲打斗起来,即便是打赢了,廖兄仍难脱勾结官军之嫌疑,若是天公将军怪罪下来可就不妙了。”说着又转向何邑道:“来,且扶龚头领回营休息,我以性命担保明日定替你救了你的淳哥。” 龚都一听赵弘说得在理,便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辞了赵弘出来,往自己的营地走去。不想刚刚回到自己的住处,这大麻子连孙仲早已等在了那里,龚都心想: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何邑则没那么沉得住气,抡起他那把鬼头大刀就要朝大麻子脸劈去,吓得孙仲是连连躲闪,幸亏王锌就在一边,他及时制止了何邑,并把他拖了出去。王锌和何邑出去后,屋内便只剩龚都跟孙仲二人。 孙仲躲过一劫,惊魂稍定后才问龚都道:“不知某何处得罪了这位小兄弟,亦或是得罪了龚老弟,龚老弟身边的这位小兄弟要对某如此痛下杀手?” 龚都道:“孙头领倒是贵人多忘事啊?难道连刚才举刀砍你那人是谁都忘了?” 孙仲细细回忆,猛然想起这几日廖淳的身边是有这么一位手拿大砍刀的随从,于是问道:“莫非是廖头领手下爱将?” 龚都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孙头领的记性还不算太差啊,有话直说,你是来劝我大义灭亲的还是来劝我向你府首称臣的?!” 被龚都这么一问孙仲顿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故作惊讶的说道:“龚老弟这是哪里话,你我皆为生死弟兄何来‘府首称臣’一说,还有这‘大义灭亲’又从何讲起啊?” 龚都一声冷哼,说道:“孙头领不会忘了,我跟廖头领的关系?” 孙仲忙道:“龚老弟和廖老弟兄弟情深,这荆北军中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啊?某再愚钝也不能不知道这事啊,再者我此次更深来访正是为救廖老弟而来。” “哦?”听孙仲如此一说,龚都甚是好奇,虽然他知道这孙仲未必真安有这等好心,但是这孙仲、赵弘二人话中似乎多有矛盾,此事必有蹊跷,因此他倒耐下了性子,想听听这孙仲到底又会说出些什么来。 孙仲见龚都转变了态度,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强的敌意了,忙说道:“刚才那小兄弟如此对我,我就想着其中必有误会,不过这会儿也没空去细究那些了,我长话短说,那赵弘小儿趁渠帅被杀而你我又都不在城中,自己封起了荆州渠帅,为了在军中树立威望,他就借着张渠帅的死来做文章,杀廖老弟不但可以让他竖军威,更重要的是他还想引得你我二人互相厮杀,刚才傍晚我刚进城时,这小儿便找到我,要我去煽动部众给张渠帅的死讨说法,其险恶用心可见一斑。 龚都一听,心想:这事果然不简单,但是到底他们两个谁在说谎? 虽然这孙仲后面又啰里巴嗦有说了一大堆,但是龚都几乎都没听进去,他一直在想着明天要如何才能救出廖淳,原本他只要想如何对付孙仲就行了,但现在他必须先要分清敌友,这事让他头痛万分。 !! 第六十二章 失控 送走孙仲后,龚都怎么也睡不着,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本不是他所在行的,后来他想:元俭可比自己聪敏多了,他应该能够分辨出赵弘、孙仲二人到底谁在说谎?还有从事发到现在元俭一直都在城中呆着,比较了解整件事的状况,与其在这里想破脑袋不如去问问他,分清敌友也好早做应对的准备。 于是龚都又强忍着身上疮口的剧痛,从床榻上翻坐起来,并且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他让守夜的小卒去叫来何邑,只让何邑一人扶着,往菜市去找廖淳,这事就连王锌也瞒着不让他知道。 廖淳从晌午开始就这么一直被绑在菜市处决人犯的柱子上,经过夏日骄阳一日的暴晒,早已经是渴得嗓子冒烟,嘴唇也皲裂了开来,此刻正迷迷糊糊的睡着着。龚都看到廖淳被折磨成这番光景,顿时是气忿满胸,挥手就赏了在廖淳边上看守的兵士一个大嘴巴子,不过由于用力过猛,他身上的疮口又再度被震裂开来,他感到有一股血从疮口中涌出来,弄湿了身上的麻布衫,那布衫贴着伤口上是又粘又凉。 那个守卫的兵士被龚都猛然间的一大个嘴巴打翻在地,捂着脸连滚带爬的往边上跑。二娃子何邑见到淳哥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也冲着边上守卫的兵士们是一顿的拳打脚踢,但面对何邑的暴打这些守卫的兵士只是不住的躲闪却不敢还手,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害怕这二娃子何邑(说实话这宛城中还真没几个人认识他何邑的),而是他们都十分的清楚这火烈神龚都的暴脾气,要是他发起火来,就算是渠帅张曼成也得让他三分。 在二娃子何邑的一顿暴打之后,这些倒霉的看守兵士乖乖的给廖淳拿来了一大袋子的水。而廖淳也在何邑拳打脚踢的喧闹声中苏醒了过来,他看到面前的大哥龚都和二娃子何邑,心中一阵的惊喜,想开口说话,刚一张口嘴唇便被撕裂开来,疼得他是直嘶牙。 何邑见状赶忙拔开水袋的塞子,笨手笨脚的给廖淳喂水,边喂边说:“淳哥,你慢些喝,别呛着。” 其实也不是廖淳喝得急,而是这二娃子手上没轻重,倒得太快,呛了廖淳好几次,把他胸口的衣服都弄湿了一大片。不过幸亏现在是夏天,弄湿了衣服倒也凉快若是换在冬天,准得把他的淳哥给弄感冒了。 等廖淳喝足了水,龚都把与赵弘、孙仲两人的谈话都说与了廖淳听。听龚都说完那两次谈话后,廖淳道:“安虎当初砍杀屈铭投靠于我,现在又勾结官军害死了张渠帅,这事实属难料;而关于赵弘,其实白天在他们喊着要把我砍头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他的意图,他是一心想要做这荆州渠帅,所以他只是借着张渠帅之死以我为由,要兄长你跟孙仲二人互相争斗,而后他才能坐收这渔翁之利。” 龚都怒道:“岂有此理!我这就找他算账去。”说着让二娃子扶着转身要走。 廖淳赶忙叫住道:“不!兄长,千万不要!你先听我说。” 被廖淳一叫,龚都又转回了身,继续听廖淳讲话。 廖淳道:“这孙仲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也想收这渔翁之利,所以才会大半夜来找你说那一番话,煽动你对赵弘的怒火,所以现在整件事的主动权其实在兄长你手中,明日你只要不动声色,一来赵弘害怕得罪于你不敢把我怎么样,而孙仲也不敢跳出来煽动他的部众起哄闹事,要求严惩于我,从而得罪于你;二来兄长静观其变,不可偏向于任何一人,等到他二人两虎相争,则荆州渠帅之位非兄长莫属!” 龚都频频点头称是,对于荆州渠帅的位置他倒是没多大的兴趣,只是若果照元元俭所说真能做这荆州的渠帅的话,那要救人、放人那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了。 说完正事,这兄弟三人又叙谈半日,龚都方才在何邑的搀扶下回营休息去了,此时天色已微明,东方的天际开始露出了鱼肚白。 辰时一过,原本冷清的菜市再度喧闹了起来,三个部曲的兵士(每个部曲都只来了部分兵士代表,因为就算是洛阳的菜市也容不下三四万的人马)都在这里集结了起来,但是尽管这菜市中多出了三分之一的人,然而却比昨日的菜市的场面要安静上许多。 昨日由于刚刚经过一夜惨烈的激战,兵士们对勾结官军、出卖自己的叛徒恨的是咬牙切齿,因此发自内心要求严惩叛贼,当然他们根本不会去管廖淳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那一刻多的是大战之后的一种情绪的发泄;然而现在却不一样,当原本简单的惩治叛徒的行为变成一种争权夺势角逐之后,一切都变了样,在出来菜市之前,各自部曲的头领都作了交待,因此谁也不敢违抗命令乱说话,除了兵士互相之间小声的议论外,再也听不到什么要求严惩叛徒的宏亮的呼喊口号。 三四千兵士的小声议论混在一起,变成嗡嗡的一片喧闹声,再次吵醒了绑在柱子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廖淳,他睁开眼睛发现一如昨日那般,赵弘已经坐在了监斩席上,然而今日他的边上还坐着大哥龚都以及那大麻子脸孙仲,因此他脸上已没了昨日的那股飞横跋扈之气,不过他那双时常眯着的小眼,让人依然无法看透他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菜市中的每一个人都在等着赵弘说话,然而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长时间的沉默着,龚都和孙仲也不开口,监斩席上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一些冷。尽管是在夏天的烈日下,但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这股“冷气”依然还是蔓延了开来,充斥到整个菜市中,以至于菜市内原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兵士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最后,龚都终于沉不住气了,转头向着赵弘、孙仲二人问道:“你们说,这人放还是不不放?” 一场原本是对叛徒的审判会,突然间转了主题,直接跳过了罪行或者说是罪犯身份的确认阶段,进入“无罪释放”的环节(虽然说廖淳的罪名本是莫须有的,而且真要去细究廖淳与安虎勾结官军一事有无牵连,那也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 赵弘一看,照说自己现在也算是暂代的荆州渠帅,本想借着这廖淳的事件来坐实自己荆州渠帅的地位,却不想这法场上的主动权都被龚拿了去,心中愤愤然的骂起娘来,然而他却不敢开口来说这个“放”或者“不放”。 说“不放”得罪龚都,说“放”不但失去坐实荆州渠帅地位的大好机会,而且将来在军中将是威信全无,兵士们会认为这龚都说一,他赵弘便不敢说二。这左右为难的事情他只好继续保持沉默着,但是脑袋却在飞速的运转着。 然而孙仲却开口说话了,他要把龚都的怒火引到赵弘的身上去,他说道:“这事还得赵渠帅(道这时他都不忘借着高帽给赵弘下套)说了算,你看他昨日来请我们时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嘛,‘廖头领勾结官军杀了张渠帅,引得全城将士不满,要我们来共同商议如何处置’。” 龚都听了大怒,站起来拖着脚步走到监斩台前,冲着底下的军士大声吼道:“我兄弟,廖淳廖头领,自打举义以来智破郏下、计斩屈铭、陷宛城、战颍川,是战功赫赫;我们躲在这宛城中吃了整整两个月白饭,却敢闭着眼胡说他叛徒?!证据?!证据?!” 底下众军士被吓得不敢做声,龚都见众人都不说话转身对着赵弘、孙仲二人说道:“赵渠帅、孙头领,你们不是说军士们众怒难平吗?那么众怒在哪里?!”说着他又转身对着底下的军士大声吼道:“众怒在哪里?!你们谁有不满,站出来!我兄弟也是一个部曲的头领!他在血里火力拼光了他的部曲,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他是不是?!他没兵了,我有!我看今天谁敢说个‘不’字试试看,我让他知道我手中的烈焰刀是利也不利!” 此刻龚都的火气上来将夜里廖淳交待他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竟把自己置于赵弘和孙仲二人的对立面,好在这二人都不想先跳出来与他龚都为敌。 半晌的沉默,龚都见众人都不敢吭声,便走到廖淳的身边给廖淳松绑,这时身后一人大喊道:“且慢!” !! 第六十四章 囚途 龚都身上的疮口因几度迸裂,再次化脓了,在廖淳走后不久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再度陷入了迷迷糊糊的半昏睡状态,被王锌又送回安众去修养了;而在宛城的龚都部众则在王锌的领导下,处处唯赵弘马首是瞻,让赵弘在短时间内坐稳了这暂代的荆州渠帅的宝座,那孙仲虽然心中不服,但是孤掌难鸣也只能强忍着。 不过,这些都是廖淳走后的事情,所以廖淳他并不知情。倒是廖淳坐着囚车走到宛城边界的时候,在荒野中无意中远远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估计应该是一男一女,但也有可能是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而这两个身影廖淳觉得都十分的熟悉,但他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想去叫二娃子一起看一下的时候,这二娃子在囚车里睡得跟死猪一般,怎么也叫不醒,廖淳是真想不明白,在如此狭小的囚车里,被禁锢着佝偻着身体,居然也能睡得这么熟,这到底是缺心眼儿呢,还是傻人有傻福? 由于两人各自关在一辆囚车里,所以廖淳也没法去摇醒或者踢醒二娃子,所以只好做罢。他坐在自己的囚车里,如看戏一般的看着这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走着。那高大的身影脚步大,在前面走得很快,而那娇小的身影几乎一路都在小跑,但还是跟不住前面的那个高大的身影。这两人会不时的停下来,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一直没有缩短过,一段时间后后面那个娇小的身影蹲下来不走了,而那个高大的身影却管自己往前又走出去一大段,但在走出去一段后这高大的身影回头看看那娇小的身影并没有跟上来,就又走了回去,最后两人在一起呆了好一会儿,那个高大的身影才背起那个娇小的身影往前走了。 廖淳的囚车沿着官道往北走的,而那两个身影没有走在官道上,而且他们一直在往南走,似乎是要到南阳去,因此很快的这两个身影在廖淳的眼里就变得跟蚂蚁一般大小的黑点,最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这烽火连天的战乱年头,想要在荒野中看到一个人影甚至是一个能动的动物的身影都是多么的不容易,这两个身影消失后,留在廖淳视野中的便只有一成不变的茫茫旷野,在这单调的景色中廖淳终于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也不知是睡了多久,一阵喧闹声把廖淳从睡梦中惊醒,廖淳睁眼看时发现陈幕、鲍恢等人带着一队人马已经把押解自己的兵士都抓了起来。 廖淳正要开口说话,只听鲍恢说道:“将军休要惊慌,子光这就放你出来。”说着便拿着一把宣花板斧朝囚车的木栅栏劈去。 但只听到“叮”的一声巨响,把鲍恢握斧的手的虎口都震裂了,那把宣花板斧则卷了刃,从鲍恢手中飞了出去,差点把鲍恢身后的一个小卒给劈死,而再去看那被砍的木栅栏,却是依然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上面连个被砍过的印记都没有,惊得廖淳和鲍恢二人时半日回不过神来。 在一旁的陈老大听见巨响,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朝地上被震飞的宣花板斧望了一眼,二话不说,从边上的小卒身上又拿起一把宣花板斧,卯足了劲,使劲往廖淳囚车的木栅栏上砍去,随着板斧的落下,又是一声“叮”的巨响,这次板斧没有完全被从陈老大的手中震飞,飞出去的是板斧的铁斧头,而一截被折断的斧柄却依然握在陈老大的手中,那木栅栏依旧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叮” 一声巨响,震得廖淳、陈幕,以及周围的一些弟兄耳膜发痛,长时间的一直嗡嗡作响。 半晌,众人终于都回过了神来。那二娃子何邑再也没了之前看到陈幕等人的兴奋劲了。廖淳对众人道:“这囚车定是被施了法的,我想除了去大贤良师那里,别人任谁也打不开这囚笼了。” 这时鲍恢说道:“不如把这囚车拉回阳翟,我想这张曼成会的法术,这波渠帅应该也会。” 廖淳摇头道:“这个不一定,不是每个渠帅都会法术的,大贤良师当初只把法术传授给了太平道中几个有天资的渠帅,而且每个渠帅会的法术也不同,就算这波渠帅会法术,但他也不一定会破解张曼成施下的法术,而且这么多场仗下来,你们有谁见到过波渠帅使用过法术?” 边上的小卒们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有些人小声嘀咕着说:“是哦,上次在颍川城内都快被那些金甲将军围死了也不见渠帅用过法术。” 又有人说:“我进太平道就是想学法术,现在跟了个不会法术的渠帅,真是太倒霉了。” 救不了人鲍恢本来就很郁闷,听到这边上的兵士嗡嗡的吵个不停,顿时又火了起来,大吼道:“闭嘴!将军们谈话哪轮得到你们这些小卒胡咧咧!” 这鲍恢顿时又摆出了他在官军里的那套官架子,不过此刻大伙都在商议救人的事,廖淳也就没心思去计较他这坏毛病。 陈幕摆摆手说道:“回阳翟不行,子光你来得急可能不知道,现在那皇甫老儿又募集了一大批的官军,这攻打阳翟就在眼前,若是我们贸然把元俭拉去阳翟城,万一波渠帅确实也弄不开这牢笼,到时候官军围城,那元俭岂不成了瓮中之鳖了吗?” 鲍恢问道:“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这……”对于这种神怪之事陈幕还真没什么经验,这也是他当山贼老大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面对问题束手无策的时候。 这时廖淳说道:“你们都回去,不要忙了,既然皇甫嵩攻打阳翟就在眼前,你们更应该回去好好帮着波渠帅守城,至于我你们就不要管了,我想去了巨鹿大贤良师定会还我一个公道。” 陈幕、鲍恢而二人还想再说什么,廖淳挡着他们开口,说道:“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就算不是为了给自己洗刷清白,我也有事情要找大贤良师问个明白,你们都回去。” 在廖淳的再三催促下,陈幕、鲍恢二人才将被扣押起来的押解廖淳的兵士给放了,而后带着众弟兄依依不舍的离去。 在临走前廖淳又嘱咐二人道:“若阳翟守不了不要强撑,撤往荆州去找‘火烈神’龚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二人强忍着心中的惆怅点头记下,临别时虽然相互说着“后会有期”,但在这烽火连天的乱世,谁都知道这一别极可能是“后会无期”了。 !! 第六十五章 释放 这一次的押解众人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颍川已经被皇甫老儿拿下,目前整个颍川地区除了窝在山沟沟里的阳翟外已经全都落入朝廷的掌控之中。然而这件事情押解廖淳的那一小队黄巾军士是不知道的,廖淳和二娃子何邑也不完全知道(他们离开阳翟的时候,除了颍川城外,颍川地区的大部分地方还是由黄巾军掌控着的)。 也不知道算幸运呢还是不幸,别了陈幕等人后,一路上单调的景色又很快使廖淳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二娃子何邑也在睡觉(这一路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睡觉,跟他淳哥在一起他似乎就特别的安心,仿佛这禁锢着身躯的狭小囚笼与自己无关似的),那些黄巾兵士就押着囚车沿官道大摇大摆的一直走到了颍川城的边上,这一路来竟然也没有遇到了一个官军。 但在颍川城外这领头的黄巾兵士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在这队人离开阳翟地界后的第二日清晨。其实这队黄巾军走到颍川城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本来按理说应该把囚车拉进颍川城休息的,但押送队的小头目想渠帅张曼成派廖淳在颍川呆过两个月,说不定这廖淳在颍川城内有交情好的朋友,若是自己贸然把囚车推进了颍川城,恐怕会节外生枝惹出事来,刚刚白日里劫持囚车的那些人恰巧不懂囚车上的封印,然而颍川城内定是头目众多,这封印囚车的小把戏怕是瞒不过那些道中的头目们,若是让人把廖淳给救了,那么自己回去就交不了差了,所以他同边上另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商量了一阵后,两人把队伍拉到了官道边的荒草地中安营休息。 这押解队伍的小头目的多心,歪打正着的救了一整队人的性命。 当第二日清晨,从官道上传来的喧闹的车马声把众人从睡梦中惊醒时,这队黄巾军发现颍川城外官道上如长龙似地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官军的辎重车,放眼望去都望不到头,当然还有押解这些辎重车的官军。 这一看不得了,把领队的黄巾头目吓得够呛,这么多的粮草辎重能养活多少官军啊,十万、二十万?总之他在宛城内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粮草。而这队伍的另一个小头目则完全没这种感觉,他见了这一车车的粮草辎重,眼睛是闪闪发光,都快变绿了,心想要是能弄一车来那就发达了,餐餐都能吃上白面馒头,再也不用喝那些稀得跟水没什么差别的米、面汤,这些汤水就算喝到肚子撑破也吃不到半饱,依然是饿的头昏眼花的。 廖淳呢其实早已醒了,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醒了,可能是前一日这一路上在囚车中睡得太多了的缘故。他是这些黄巾兵士中第一个发现官军的,而且是一直看着这些官军的辎重队由远处慢慢走近,然后堵在这城门口的(不是城门不够大,而是进城前每一辆辎重车似乎都要经过验收,所以进城的速度变得很慢很慢了)。 对于数丈之外忙碌的官军,廖淳是一脸的平静,但这不能说他不害怕,因为被禁锢在囚车中,他跑也跑不掉,而喊又不能喊,他怕喊醒身边这些熟睡的黄巾兵士,可能官道上的官军也会听到这边的响动。幸好是在夏天,颍川城外的茅草长得特别的兴盛,差不多都有一人头高,正好像帷幔似地将众人遮挡了起来。 当发现眼前的大队官军后,除了廖淳跟何邑(这家伙此刻依然睡得跟死猪一般)外,这些黄巾兵士已经开始收拾行李、铺盖准备逃跑,他们似乎打算扔下廖淳、何邑二人不管了。 四个月的时间让廖淳对自己的这些农民战友们的这一“大难领头各自飞”的技能绝活了解得是一清二楚,当他们开始做预备动作的时候,廖淳干咳一声,朝天说道:“想一起逃,还是一起死?” 那两个头目听了廖淳的话,都愣了一下,不过他们似乎没有弄明白廖淳想要干什么,所以只是回眼看了一下廖淳,然后依然顾着自己迈腿逃跑。 廖淳看到这些押送自己的兵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以张嘴大喊一声:“啊~” 吓得这俩头目赶忙回身去捂廖淳的嘴,骂道:“你想死吗?” 他们俩人一个按着廖淳一个捂着廖淳的嘴,在一直捂了好一会儿,确定廖淳不会再发出声音了才慢慢的把手松开。 廖淳说道:“你们管自己走了我们兄弟俩一样死,被官军杀死比活活饿死强。” 带队的大头目道:“那我现在就结果了你。”说着就去拔腰间的刀。 廖淳示意俩人往自己身后看,俩人便往廖淳的身后望去,但是廖淳的身后除了关押二娃子何邑的另一辆囚车之外,再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二人顿时又被廖淳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带队的大头目见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觉得廖淳是在故弄玄虚,所以拔刀就要往廖淳身上刺去。 这时廖淳也不躲闪,只是幽幽的问道:“你能同时结果两个人吗?” 带队的大头目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二娃子何邑也醒了,于是他示意另一个头目去结果何邑,一面又恶狠狠的笑着对廖淳说:“想不到你这个人还够‘兄弟’的,上黄泉路也不忘了要带上自己的弟兄。” 廖淳笑道:“过奖!过奖!但问一下,您能保证同时结果两人,还能不让我们发出声音吗?” “这?”听了廖淳的话,这带队的大头目开始犹豫起来。 就在这带队的大头目犹豫的时候,那另一个头目却“哇哇”的叫了起来,原来他在刺何邑的时候,何邑躲了过去,并且那条伸进囚笼的手被何邑狠狠的咬住了。 见到这一幕,这带队的大头目简直就要被气疯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搭档怎么会如此的饭桶,去刺一个被关在囚笼里还绑着手脚的人,居然会被对方咬住手,于是他又冲过去去捂自己同伴的嘴。不过此刻他也发现,要同时悄无声息的结果这俩人似乎是不可能的。 廖淳的目的原本是想让这些兵士一起潜伏下来,等眼前的这些官军都进了城,然后再悄悄的出发赶路,因为在这种情形下要骡子拉着囚车赶路是不现实的,囚车行进的时候会压倒一大片的茅草,同时弄出不小的声响来,那就会被官道上的这些官军发现。 然而另令廖淳没有想到的是,经过片刻的等待,这带队的大头目居然答应把廖淳、何邑二人从囚笼中放出来,前提条件是要廖淳答应不能扔下众人管自己逃跑,必须把众人从这官军的地盘上带出去。 要廖淳答应这个条件自然是没有问题,而且廖淳也肯定不会管自己逃跑,因为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多总比人少要安全的多,但是廖淳真是觉得很意外,这小小的一个小队头目居然也懂法术?原本还以为不见到大贤良师,自己是不能从这狭小的囚笼中出来了的。 但其实这小头目是不懂法术的,他只是解下腰间的酒囊,从里面倒出水一样的清澈的液体,然后把这些液体涂在囚笼上,再拿钥匙去打开囚笼的锁。而整个过程关键的其实是这些液体,囚笼涂上液体后,上面的封印就被破了,这时就算是没有钥匙,用刀也是可以把这囚笼的木栅栏砍开的。 而赵弘呢其实也是不懂法术的,这些囚笼都是张曼成在宛城的时候弄的,这酒囊中的液体也是张曼成调配的,赵弘只是拿现成的用罢了。当然,关于这些事都是这小头目在廖淳从囚笼中出来后告诉廖淳的。 !! 第六十六章 脱险 看到自己的头儿用酒囊中的液体破了封印囚笼的法术,把廖淳、何邑从囚笼中放出来,那带队的另一个小头目很是惊奇、也很是不解,并用颇带不满的口气对他的头儿说道:“卞头,我说你有这玩意儿,昨天那帮劫囚车的人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的时候你怎么不拿出来?昨天真把我吓个半死,我这脖子被刀搁的到今天还痛。” 那个叫“卞头”的头目没好气的说道:“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昨天我要是拿出来,今天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我们早见阎王去了!猪脑!” 这被骂“猪脑”的小头目显然还是没反应过来他的“卞头”说得是什么意思,顾自己嘀咕着:“把他们放了,他们怎么还会杀我们?” 而那个叫“卞头”的头目显然不愿再搭理自己这个愚蠢的搭档了,所以任由他自己嘀咕着不再答话。 这时廖淳问二人道:“‘卞头’?告诉我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这个叫“卞头”的头目还没答话,那个被骂“猪脑”的小头目就已将笑嘻嘻的抢着回答道:“报告廖头领,我叫‘裴元绍’,这是我的头儿‘卞喜’,嘿嘿嘿~” 廖淳也不笑,只是微微的点点头。而那个叫‘卞喜’的头目一开始则是一脸的不悦,不但是因为自己的小跟班裴元绍抢了自己的话头,而且他那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开口就叫‘廖头领’,本来自己还想摆摆架子,跟廖淳来个平起平坐的,怎么说自己也是这押解队的头领,而廖淳现在只是囚犯,但是被裴元绍这小子这么一弄,自己的架子就端不起来了。 不过,这卞喜脸上不悦的神色仅仅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很快他也堆起了笑脸,抱拳作揖赔礼道:“廖头领刚才小的多有得罪,还请廖头领多多见谅。” 说实在的,廖淳心中有些厌恶这个叫卞喜的小头目,一副尖嘴猴腮的样,眼光中还隐隐透露着一股毒辣的狠劲,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不过廖淳还是很清楚在这种情形下还是必须团结一致才能从官军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的。 从卞喜等人发现官军到廖淳、何邑二人从囚笼中出来,这中间其实已经弄出了许多的响动来,不过幸而这平原上的风大,并且这初夏时分吹得是东南风,这一小队黄巾军弄来的声响都随风朝着他们的身后飘去,而且风吹动茅草发出的沙沙声也将这些响动掩去不少,因此官军们并没有发现这短短几丈外的草丛中有什么异动,廖淳等人也因而得以躲过一劫。 从囚笼中出来后廖淳其实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往南走,去阳翟找陈幕等人,不过据陈幕的描述显然这阳翟山城在皇甫嵩的攻击下是撑不了多久的,那么之后就得往荆州撤了,到了宛城之后,虽然说有波才罩着,但是安虎勾结官军害死渠帅张曼成的事终究还是一笔糊涂账,不给荆州的弟兄们一个交待,自己这么贸然回去怕也是呆不住的,到时候还会徒然的给大哥龚都增添麻烦;而另一个选择就是往北走,照原计划去找大贤良师。 二娃子何邑的提议是,先去阳翟找陈幕他们,然后大伙儿一起往北走去巨鹿。廖淳虽然也很希望能跟陈老大、姜兰甫等一帮兄弟呆在一起,但是他很清楚这个提议是不可行的。目前,整个颍川都在官军的控制之下,如果只是这二十个人的小队,要悄悄的从官军的眼皮子底下穿过去倒还是有可能的,但是若是带上陈老大等人,那势必也得带上那荆州的百号的旧部人马,因为这些人多半也是陈老大的生死弟兄,陈老大是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的,而他们也不可能让陈老大一个人只身犯险去穿越官军控制的地盘去巨鹿的。若要带着百人穿越由官军控制的颍川平原,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百人,光是口粮就得弄上好几车,这支庞大的队伍要想秘密的穿过颍川地界,那是不可能的,而若是被官军发现踪迹时,这三百人又是那么的微弱、微小,恐怕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与其拉着弟兄们一起死,倒不如让他们在阳翟呆着,到时候总还有荆州这一步的退路,再说了渠帅波才也很需要陈老大的帮忙,此刻若是带走陈幕等旧部对渠帅波才来说无异于是釜底抽薪,把他们往绝路上逼,波才待自己不薄,这是廖淳所不愿,也不忍心做的。 因此廖淳就带着这支原本押解自己的小队,径直往北走去,一行一共二十人。 一路上最开心的可以说是二娃子何邑跟这支押解队的小头目裴元绍,何邑在听到裴元绍被卞喜叫做是“猪脑”的时候就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就好像在荒无人烟的大沙漠中发现了自己的同类般的惊喜;而裴元绍为何邑这个比自己官职大、级别高的头目竟如此看得起自己而兴奋不已。这两个半大的孩子,从刚才打开囚笼这件事聊起,一直往回聊,直聊到小时候如何光着屁股玩泥巴,聊的是眉飞色舞、吐沫横飞,已经一点也不注意自己作为这二十人队伍中的小头目的形象问题了。 这两人的谈笑听得身边的一些普通兵士也不时的跟着偷偷的发笑,卞喜则被两人的呱噪声弄得心烦得不得了,心中使劲的骂着:“两个蠢猪!”廖淳呢虽然也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不过他却被二娃子何邑说起的那一件件童年的往事勾起不少温馨的回忆。 就这么,一队人在一人高的茅草丛中穿梭行进。在廖淳的带领下,这支黄巾小队绕开了长社与中牟,用了三天的时间,在第四日的上午顺利到达了抵达了官渡的黄河渡口。不过渡河的问题随之而来,渡口被一大群官军把守着,朝廷封锁了官渡的黄河渡口。 !! 第六十七章 乔装 就在众人满心以为过了黄河就能见到他们心目中神圣而又崇高的大贤良师、天公将军的时候,却发现这黄河沿岸,上下百里之内的唯一渡口被官军把守了起来,而且还是一大群的官军,顿时一个个都似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来。 卞喜提议,让众人摘了黄头巾,挖了个坑把手中的兵器都埋了起来,然后装作是逃难的流民去渡河。 众人虽然有些舍不得手中的铁家伙,但是都觉得卞头领的方法可行。 不过廖淳却否定了这个方案,因为在这动乱的年代,官军、黄巾军甚至是山贼、土匪,大家都在抓丁,这如此精壮的二十个汉字聚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逃难的流民,倒更像是流寇,如果二十人赤手空拳的贸然朝渡口的官军守卫走去,那么最好的结局很可能就是被这些官军抓了壮丁,若是他们的长官心狠手辣,就会把他们处死然后当黄巾贼去邀功请赏(当然他们本来就是黄巾贼),所以要渡河还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众人听了廖淳的分析都不由的被自己刚才的鲁莽行径吓出一身冷汗来。 既然“官”渡行不通了,廖淳想这黄河边上总会有些渔民,那就借他们的船只来过河。于是廖淳带着众人沿着黄河岸边往东寻找起附近的村落来(因为往西走便是汜水关,越靠近洛阳撞上官军的可能性就越大,廖淳可不想去冒这个风险)。 虽说这战火并未烧到黄河边,但是这黄河边上的好些村落依然还是人去屋空、毁坏破落了,这有可能是连年的黄河泛滥,加上朝廷时不时的来抓壮丁的缘故,廖淳等人一直沿黄河走了一天,在快要到了陈留城的附近才见到了有人的村落。 但是廖淳等人借船的目的并没有达成,不是这些村民不肯借,而是官家收缴了村里所有的渔船,现在这帮渔民的生计都成了问题,正叫苦连天呢。借船不成,但是天色已晚,廖淳等人只能在村中借宿一晚。 官家收缴渔船,这正是廖淳所担心的,虽说在他看到官渡渡口被大批官军把守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官军可能会有这一手,但是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带着众人来找渔船,没想到朝廷真的把事情做绝了,不顾这些渔民的生计,绝到不留一丁点的余地。 第二日,廖淳依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决定去周边的其他村落再找找渔船,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担忧跟众人说。为了节省时间,廖淳让大家分头行动,不管借没借到船,天黑前还在过夜的这个村子碰头。收到了指令众人便分头行动起来。 但是这一日忙碌奔波的结果就如廖淳意料中的一样,并没有任何惊喜带给大家,众人的这一天的“成果”出奇的一致,“一无所获”加上“饥肠辘辘”,另外还不需要廖淳费口舌去解释了,众人从周边村庄村民的口中已经详细的了解到,朝廷为了保证官军的兵员、物资、军情的往来运输调配的通畅,已经强行征缴了这黄河沿岸上下百里之内的所有渔船,充作军用,虽说并未明文禁止百姓渡河或者是下河捕鱼,但是百姓没有了船只,要想渡河或者在黄河中捕鱼那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朝廷还抓壮丁砍光了这方圆百里内的所以树木,砍下来的树木用来给官军搭建营寨、制造拒马、箭枝、枪戟等,所以想要自己伐木造船也是不可能了的。 如此的困境廖淳是万万没有想到的,看样子眼前的黄河天险没有办法跨过了,而众人身上的干粮已经不多了,那么只能是往南潜回阳翟了,但是与陈幕分开后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了,再折回去又要个三四天,那时候这阳翟城不知道还会不会在陈幕等人的手中?如果阳翟失守了,那么阳翟城中的这帮兄弟又会去哪里?他们能顺利冲出官军的包围逃到南阳去吗?看着天色已晚,廖淳让众人都去歇着了,然而茫茫的前路却让他自己久久不能成眠。 就在辗转反侧之间,廖淳忽然想起来那一夜在阳翟城,陈岭拿出北军五校的衣服给陈幕和姜兰甫夜袭用这一幕,脑中顿时灵光一闪,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大叫一声:“有了!” 这一声的大叫惊起了睡在廖淳身边的二娃子何邑,他急急忙忙的去摸他那把鬼头大砍刀,嘴里还不住的问着:“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廖淳笑着把他按倒,要他继续睡觉,说道:“没事,接着睡,淳哥明天带你过黄河。” “过黄河?找到船了?”何邑躺倒后迷迷糊糊的问道,不过他的好奇终究抵不过阵阵来袭的强大的睡意,很快就就又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日埋锅造饭之后,廖淳便让众人三三两两的陆续混进了陈留城,在集市上买了一身方士的布袍,又买了黄纸、铜铃、桃木剑、照妖镜等法器。众人很是不解廖头领这是要做什么,但是无论众人怎么问,廖淳只是笑而不答。 从陈留城出来后,廖淳又带着众人攻陷了陈留城外的驿站。虽然这帮农民依然不知道他们的廖头领到底要干什么,不过这几个月的造反生涯已经把他们从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变成了对抗官府的先锋军,尤其是在以多欺少的情况下。一听到廖头领的命令,他们便冲进驿站把驿站内仅有的一个老军砍成了了肉泥。 本来廖淳是不想杀这个老军的,因为看到这个老军就让廖淳想起了老军爷杨庆,不过为了不妨碍接下来的行动,也不得不下杀手灭口了。这件事还无意中让原本还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动歪脑筋的卞喜放弃了自己的一些愚蠢的想法,因为眼前血淋淋的场面让他觉得廖淳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廖淳让兵士们清理了老军的尸体,并冲洗了现场的血迹,然后众人便在驿站内坐等。其实廖淳的这次行动有些赌博的性质,他在等朝廷往来的信差,因为最近战事频繁、皇甫嵩又一直在调度兵员以及粮草辎重,所以各地必定会有许多往来的公文递送,而廖淳要的是信差身上的这身衣服,以及他们往来递送公文的信筒。为了防止这些鲁莽的兵士再把信差身上的衣服砍破,在等待的时候,廖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众人。 经大约两个时辰的等待,终于等到一个从东面而来的信差,在廖淳的示意下这些黄巾兵士一改之前对待驿站老军的粗暴态度,彬彬有礼的把他送去了“中黄太一”老祖那里。然后廖淳就穿上了从这倒霉的信差的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并背上了他的竹信筒。廖淳没有打开信筒看里面的公文,因为他还要利用这竹筒上的火漆封印。不过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这封印是一个“幽”字,廖淳虽然不清楚这个“幽”字代表的含义,但是他知道这个字一定是代表这公文发出人的名章,而这信差从东面而来,那么他肯定不会是皇帝老儿派出的信差,但是廖淳这次要冒充的恰恰就要是皇帝老儿的信差。 廖淳让卞喜换上了从陈留集市上买来的方士布袍,让二娃子何邑和裴元绍二人拿上黄纸、铜铃、桃木剑、照妖镜等一干法器,作为卞喜的侍从加护法,而作为护法,这二娃子依然可以舒心的拿着他那把宝贝鬼头大刀。其余的十六个兵士则按照廖淳的要求扔了兵器、脱去了上衣和鞋子(当然也包括摘去头上的黄巾),每人在脸上和身上用炭灰画上了许多歪歪扭扭的符咒。 在一切准备妥当后,廖淳、卞喜、何邑、裴元绍四人在驿站中挑了四匹健壮的马骑上,十六个兵士则徒步跟在四人的身后,这一支奇怪的队伍便匆匆的朝官渡渡口走去。 !! 第六十九章 巨鹿 在远离廖淳等人近千里之外的巨鹿,北中郎将卢植与副将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带着五万北军五校将士与黄巾贼酋张角展开了殊死的搏杀。 那北中郎将卢植,表字子干,乃是涿郡涿人,他身长八尺二寸,说话声如洪钟,性格刚毅且豪放,尤其喜好饮酒,能豪饮一石而不醉。他为人品德高尚,常有匡扶社稷,救济世人的志向。 在年少时,卢植曾拜大儒马融为师,并又向马融引荐了郑玄作为同窗同学。卢植其人,才高八斗、博古通今,却不喜欢做辞赋,而是喜欢钻研儒学经典并且从不局限于前人界定的章句。那马融乃是外戚豪族,家中常有艺妓表演歌舞,而卢植在马融家中学习多年,却从没有对那些漂亮的歌舞艺妓瞟过一眼,马融由此对卢植非常敬佩。 卢植学成之后,返回家乡涿县教学,其门下弟子有刘备、刘德然及公孙瓒。 公元168年(建宁元年),窦皇后之父窦武因为援立汉灵帝即位有功,被拜为大将军,开始掌控朝政,当时窦武想要为其族人封爵,卢植便以布衣的身份上书给窦武,劝阻窦武封爵,而窦武不听。当年九月辛亥发生政变,窦武在政变时被杀。 此后,州郡屡次征辟卢植为官,他都不应。直到建宁(168年—172年)年间,被征为博士,才开始步入仕途。 公元175年(熹平四年),扬州九江郡蛮族叛乱,朝廷认为卢植文武兼备,于是拜他为九江郡太守。卢植到任之后,很快便平定了叛乱。但之后,卢植因身染重病而辞职。 同年,由蔡邕、李巡等人发起的校勘儒学经典书籍的建议得到朝廷批准,卢植便主动上书,毛遂自荐,请求参与校勘。经过卢植等人校勘后的儒学经典书籍,被刻成石碑立于太学门口,史称“熹平石经”或“太学石经”。 后来,庐江郡再次发生蛮族叛乱,朝廷因为卢植在九江郡担任太守时,对当地人有恩威信义,于是再次拜其为庐江郡太守。 一年多后,卢植又被召回朝廷担任议郎,与马日磾、蔡邕、杨彪、韩说等人一起在东观校勘儒学经典书籍,并参与续写《汉记》(史称《东观汉记》)的工作。但灵帝认为写书不是紧要的工作,便又拜他为侍中、尚书。 公元178年(光和元年)二月一日,天空发生日食。卢植就此上书,陈说政要,批评灵帝之前的过失,但灵帝并不采纳,并有意疏远卢植。直至184年(中平元年)黄巾举国作乱,攻陷州郡,大有三面合围洛阳之势,在这危急关头,灵帝方才想起了能征善战、文武兼备,成多次平定九江郡蛮族叛乱的卢植,把他派到了战事最为吃紧的北方战线,以期阻挡贼酋张角带领下不断向洛阳推进的黄巾贼军的步伐。 一日,贼酋张角手下部曲渠帅白爵、杨凤各率一万余贼兵袭取了毛城,并转而攻击清河,妄图将五万北军五校将士困死于巨鹿。清河太守黄仪率两千守军与城中百姓拼死守城,并派使者冲出重围向中郎将卢植求援。 此时卢植正与张角相拒与巨鹿,只得分兵令副将宗员领着五千北军五校将士前去救援。 那白爵、杨凤原是黑山贼,常年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他们手下那一班人不似一般拿着锄头、扁担仓促起义的太平道众,个顶个骁勇善战、杀人不眨眼,与陈幕、陈岭两兄弟带的那帮黑山贼是道出同源。白爵、杨凤攻击清河不下,见来了援军,便舍下城池来对付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带来的五千援军。 而清河太守黄仪见来了援军,城外的黄巾贼都撤了围去打援军,便令城中军士打开城门冲出,想要对黄巾贼进行前后夹击。没想到反被黄巾贼返身一击,眨眼之间砍杀死了大半的人马,兴亏黄仪跑得快才得以逃入城中,保住了性命。之后这黄仪便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在城头上观望北中郎将卢植派来的援军与黄巾贼的厮杀。 在杨凤返身砍杀清河城中的追兵时,同伴白爵早已与宗员对上了阵。 黄巾军与宗员的五千北军五校将士排开了阵势,那宗员扬鞭策马冲出军阵,指着对面的黄巾贼骂道:“祸国殃民的逆贼,尔等劫掠郡县、屠戮百姓,无恶不作,本将今日便要为民除害!” 白爵听了大怒,亦挥舞着开山大斧拍马冲出阵去,冲着宗员破口大骂道:“你这朝廷的鹰犬,好生不知死活,在你白爵大帅面前也敢口出狂言,来来来让我见识见识你有怎般厉害的手段!” 说话间两人已战到了一起,那宗员使一杆烂银枪,因其常年在幽州与乌丸人打交道,所以骑术堪称一流,而马背上的枪法更是一绝!凭借战马冲次的速度,宗员恍若疾风般的朝着白爵刺出一枪。 而那白爵的刀法虽称不上精湛,但是他有着一身的蛮力,两条如水桶般粗壮的臂膀抡起开山大斧,能够一斧子劈开一人抱的大树,而比这更为可惧的是他每次打斗时以命相搏的狠劲,他便是靠这股子狠劲才扬名于黑山贼众,收服了这一万余人,成了一大方的渠帅。 此时,当宗员那一枪冲着自己的心窝刺来时,白爵并不躲散,而是借着自己胯下马匹的冲劲,举起双臂,狠狠一斧子朝着宗员的面门劈去,摆明了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逼得宗员急忙收枪格挡。然而这重重的一斧子震得宗员双手虎口开裂,精铁打造的枪杆生生的凹进去了一个大口子,而他胯下的战马都在这从背上突然传来的巨大的力量下,打了一个大大的趔趄,差点被压翻在地。 宗员在受惊之余,暗自庆幸自己的臂力还算可,平时惯使重枪,所以这枪杆是实打实的精铁棍,若是一般的普通红缨枪,用的是木制的枪杆,那么今日不但是枪杆会被劈成两段,而且自己连带着这胯下的坐骑都逃不过这一劫数。 宗员挡过白爵的这一斧后,两匹战马冲刺的惯性已将两人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两人各自回身调转马头准备再一次的冲杀。宗员看看自己的双手上被震裂的虎口,心中暗忖[cun],此人力大不可力取,若他再来这么一斧自己定难再接住,只宜用虚招与之周旋,待到其气力耗尽方可擒杀。 在之后两人的来回冲杀中,宗员只以虚招应敌,以自己高超的骑术极力的避免自己手中的烂银枪去碰撞格挡白爵的开山大斧;然而白爵却把他的大斧挥舞得虎虎生风,引得一旁观战的阵中黄巾将士阵阵的喝彩,他们知道就如以往一般,这次打斗他们的大帅赢定了! !! 第七十章 奏章 百来个回合后,白爵渐渐的喘上了,他开始明白自己上了对面这条走狗的当,但是若要换种打法自己还真不会,这开山大斧重六十斤,怎么把这开山斧舞得轻巧,白爵还真没试过。 打斗还在一个回合一个回合的继续着,白爵已经明显感觉到手臂发酸、发软,然而宗员的烂银枪却左突右刺从没停下来过,两边的攻防局面已经明显逆转,虽然白爵咬着牙坚持,然而手臂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终于因为一次格挡的延误,宗员的烂银枪一枪穿透了白爵的铠甲,枪尖刺入了白爵的心脏。 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痛从胸口蔓延开来,白爵几近昏厥,然而死神的逼近令他疲软的双臂瞬时又爆发出惊人的蛮力来,他握紧手中的斧子,双臂举过头顶,狠狠一斧子朝宗员劈去,想要与眼前这条朝廷的走狗同归于尽。 然而此次,宗员的力量终于也展现了出来,在白爵举起手臂的同时,宗员用枪尖将白爵整个从战马上挑了,让白爵的这一斧砍了个空,斧子从白爵手中飞出去砍入了宗员身后的土地中,而宗员将白爵高高举起后朝着黄巾军的阵营狠狠的摔了出去,这白爵有近两百斤的体重,加上他手中那把六十斤的斧子,而在宗员将他举过头顶的动作来看,竟然十分的轻盈。这一幕惊得对面军阵中的黄巾军纷纷向后溃逃。 这时杨凤正斩杀完清河城中的追兵,朝军阵前赶来,但是已经无法喝止军士们的溃散,另外他虽没看到宗员杀死白爵的那一幕,但是白爵躺在地上的尸体他是看到的,因此也无心恋战,引着众人往毛城退去。 其实这一仗是完全可以赢的,如果白爵一开始就招呼两万的黄巾军士一起冲杀的话,而他自己也不至于在宗员的诡计下丢了性命,因为黑山贼们的搏杀格斗的本领并不比“北军五校”的将士差,虽说他们没经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操练,但是杀人越货这档子刀头舔血的活早就把他们训练成身经百战的冷血杀手,再说这一仗是两万人打五千人的便宜买卖,但偏偏这白爵太过迷信于自己的武力,同时又好面子、爱显摆,如果他不把这面子看得太重,就在后面自己觉得体力不济时,招呼众人一起上,那也还来得及挽回败局,可偏偏他都没这么做。及到白爵身死,这一切便已无法挽回,熟话说将乃兵之胆,渠帅身亡底下的黑山贼们自是没了战心,所以最后这一仗反倒成就了宗员的赫赫威名,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还扭转了整个巨鹿鏖战的战局。 而在张角与卢植的对阵中,卢植分兵去救清河后,天公将军张角明显感觉到,对面军阵中官军的战力变弱了一些,他知道定是白爵、杨凤二人在接到自己的命令后袭取了毛城与清河,才引得卢植分兵去救,因此他再次祭起“招云幡”,念起“风雷诀”,唤来“雷公”、“电母”助战。 黄巾军的冲杀,加上天空中雷电的助阵,官军的伤亡骤增,北军五校的将士终于抵挡不住,北中郎将卢植只得鸣金收兵,将军马退入营寨中坚守不出,这一日的混战便在黄巾军的胜利下收场。 自打卢植奉召讨贼来到巨鹿后,虽说遏制了冀州黄巾贼攻州拔郡的疯狂局面,且剿杀了万余的黄巾贼,但是两月来连日的恶战亦让大汉王朝的精锐之师“北军五校”蒙受了自建立番号以来从未有过的损失,将士伤亡极为严重,因此这日夜里,卢植于灯下挥笔上书,请求灵帝刘宏派兵增援。卢植奋一通笔疾书之后,便将写完的奏章放入竹制的信筒内,并在信筒的盖子的缝隙处滴上火漆,盖上铭章,交由信使送往京畿洛阳。 而此时我们的主人公廖淳,早已经由阳平渡口平安的踏上了黄河的北岸,此时他正在拿着他的斩马剑削第一个信筒上的火漆印,为什么是第一个呢?因为现在廖淳手中有两个信筒了,跟他同船来的那个倒霉的信差在下了船不久便被他们这群黄巾贼送去了见了“中黄太一老祖”了(在笔者的家乡有个词叫做“报喜「死」”,“死”“喜”同音“si”,这信差就可以说是“报死”,如果他不赶着挤上廖淳他们这趟船,那么说不定还能在这乱世中混个寿终正寝),此刻廖淳手中的第二个信筒就是这倒霉的信差的。 廖淳打开了第一个信筒,里面是一份写给皇帝老儿的奏章,上书:“臣幽州太守刘焉启奏:蒙陛下天威庇佑,幽州境内‘浮云’、‘缘城’两股黄巾贼已被臣悉数剿灭,贼酋授首!然先前贼众肆虐乡里,致使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现今路有饿殍而仓禀虚空,流民遍野而难觅片瓦遮身……” 廖淳看了几眼便不想看下去了,这显然是一本邀功请赏的奏章,无非是向皇帝老儿要钱、要粮、要官,但如果这奏章上说得是实情,幽州境内“浮云”、“ 缘城”两支部曲被镇压,幽州全境被平定可是一个不小的噩耗,廖淳记得自己在打下鄧城的时候,在县衙中见到过一副地图,上面画的幽州在大汉疆土的最东北角,而与之毗邻的便是冀州,也就是现在众人在的这个地方,这大贤良师所在的巨鹿也在冀州,如果幽州被平,那么大贤良师极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境地。 想到这里廖淳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来,他观察围在自己身边一起看奏章的人的神情,除了那尖嘴猴腮的卞喜脸上有些不悦的神色外,其余人都跟没事的人一样,廖淳心想,这些人多半跟二娃子何邑一样,是不识字的主,然而不知道也好,省的影响军心,但就不知道这卞喜对目前的状况了解多少? 不过他没有去细想,而是紧接着迫不及待的用斩马剑去削第二个竹信筒的火漆封印。 !! 第七十一章 迷路 第二个竹信筒内装着的是一个叫伯慎(司空张温表字伯慎)的朝中大臣,写给北中郎将卢植的一封私信,早先廖淳曾听渠帅马元义说起过,朝中大臣是不能与在外领兵的将军私通书信的。廖淳心想:难怪一路上这送信的信差如此的谨小慎微。违抗皇命来私通书信,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书信去看上面的内容。 只见信中写道:“子干兄见信如晤:兄离京两月有余不知在前方剿贼是否顺利?近来陛下忧心于冀州的战事,每每向朝中大臣问起,而十常侍则乘机进谗,言兄怠慢国事,因此陛下欲派小黄门左丰前来军前体察军情,这左丰乃‘十常侍’张让之心腹,为人贪婪且阴险,望兄勿吝财帛,小心应付此人才是,以免惹祸上身。” 书信的落款是“伯慎”,廖淳并不清楚这伯慎是何许人也,而且书信的内容也让廖淳十分的失望,他一开始认为这从洛阳发出的应该是什么重要的军情;后来当发现是朝中大臣的私信时,又满心以为这冒着违逆皇命,私通领军将领的书信应该会是什么重要的秘密,然而偏偏什么都不是,信中的内容也就是一个小气鬼的朋友劝小器鬼贿赂贪官的事。这点小事也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来私通书信,这让廖淳很是费解,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件事后来一度改变了冀州的战局。 廖淳做事还算比较谨慎,他撕碎了这两封书信,然后与何邑、卞喜、裴元绍三人商议如何去往巨鹿。一开始众人只想着过河的事情,可过了黄河才发现,这黄河的北岸对他们这帮荆州人来说,是人生地不熟,没有地图,在这战乱的年代,想在路上找个人问问都难。 目前他们还有另一个困境,二十个人中有十六个人身上除了条裤衩便啥都没有了,幸亏现在是夏天,天气热还不至于冻着,另外卞喜穿着宽大的方士服,看他的样子走路都有些困难,就更别说打斗了。这二十人中一眼看去也就廖淳、何邑、裴元绍三人还算正常,可是廖淳还穿着官军信差的衣服。后来卞喜学廖淳的样,索性也换上了那个替“伯慎”送信的倒霉蛋的衣服,以他们现在的样子来看,活脱脱就是一群标准的流民,在战场上捡了两身官军的衣服外加四把破刀。在如今这种情形下,十二个精壮汉子可是抢手货,不论是碰上官军或者是自己人他们都会被对方抓了壮丁,因为光凭口说没人会相信他们是黄巾军,他们已经丢了作为黄巾军的唯一标志“黄色的头巾”。 另外他们口袋中的粮食已经不多了,但是几时能够走到巨鹿这个谁都不知道。廖淳便开始打起马匹的主意,他们目前有五匹马(多出来一匹是那倒霉的信差的),他想把马拉去附近县城的集市上贩卖,但是转头一想又觉得不妥,这驿站的马都有朝廷统一的烙印印在马身上,寻常百姓家是不敢买卖的,再说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寻常百姓连吃饱饭都有问题,别说有闲钱买马了,而且买了马还得给马弄草料吃,那可也是比不小的开销。 这样卖马匹换粮食、衣服、兵器的路子既然行不通,廖淳只得带着众人在荒野中挨着官道前行(官道是不敢走的,原因上面说了,怕被当壮丁抓了),漫无目的,只希望能在路上碰着过往的百姓问路。 其实一开始,廖淳他们走的路并不错,他们从阳平出发沿官道到了馆陶,并在馆陶地界碰到了一群过路的难民,这群难民告诉廖淳等人,巨鹿就在馆陶的西北面,如果沿官道走需要走三天,因为官道是依地势平坦处修建的,所以绕了好些弯。廖淳想反正以现在的状况上官道也太危险(那群难民们也建议不要走官道),另外迫于袋中口粮的即将耗尽,于是廖淳带着众人走了难民们指点的小路,走小路可节省一天的时间。但这所谓的小路其实并没有什么路,就是在荒野的茅草从沿着一个大致的方向前进,而结果是他们走着走着方向走偏了。 廖淳等人走了两天,直到第二天的傍晚他们依然身处一望无际的荒野之中,周围没有任何的村落、人烟,别说是一座规模还算庞大的巨鹿城了,而此时他们囊中依然空空如也,没剩下半粒口粮了,但是他们一致认为是因为大伙长途跋涉这许多天太过疲劳所以走得慢了的缘故,最多再往前走一天,就一定能够见到他们那无所不能的最高统帅“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另外能让他们在口粮耗尽的情况下还如此淡定的是他们还有五匹马,很多人都早已惦记着这些马心里直流口水了,在这吃饱饭都难的年头,吃肉那可是那些豪门士族才有的享受。 但当时间又过去两天后,这帮看上去已经和叫花子没什么区别的黄巾军们,心中终于慌乱起来了,在这茫茫的荒野中行进了四天,没见着一个人影,那种孤寂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幸亏他们有二十个人,才不至于被这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的孤寂所吞噬。于是他们开始思考,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这走错了方向是没有疑问的,但问题是往回走的似乎也不太现实,他们来时的足迹已被茅草所覆盖,而既然他们来的时候能够把相向走偏,那么往回走又怎么能保证不走偏?正在他们进退两难之际,前方却传来了阵阵的鼓声。 !! 第七十二章 恶斗 补充的兵员比卢植想象中来得要快,卢植请求增援的的奏章发出不过五天的时间,就算皇上看到奏章即刻分拨兵员,那么这支援军最多也应该只是刚出了虎牢关,甚至有可能还在京畿附近徘徊。那么显然,这支援军并不是卢植自己的奏章要求来的。 果然,据这支援军的领军将领在向卢植报到时说:“末将北军中侯邹靖奉大将军将令率部前来报到!” 巨鹿两月以来相持不下的局面就是在邹靖的这支援军到来后被打破的,其实如果按邹靖带来的部队的战力来说,真的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这邹靖虽为北军中侯,但是他这次所帅的部队却不是北军五校的将士,而是临时招募的义军,而且一共才一千五百余人。说实话在卢植得知邹靖带来的是这么一支部队后,原本激动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心中是甚为失望。 但是偏偏就在这支弱旅中却有三员虎将骁勇异常,在两三日间阵斩了数员贼将,逼得贼酋张角败走广宗。而更令卢植感到意外的是,这三员虎将中有一人恰恰是自己的学生,涿郡人姓刘名备表字玄德,其人身长七尺五寸,双手过膝,双眼则能自顾其耳。 若按大汉皇室族谱排来,这个刘备乃是帝胄,为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后裔。刘备的祖父刘雄曾被举为孝廉,官至东郡范令。而刘备的父亲刘弘早亡,因而家道中落,刘备年少时与母亲以织席贩履为业,生活异常艰辛。他家东南角篱上有一棵高五丈有余的桑树,枝叶茂盛,远远望去犹如一顶车盖,往来行人常赞叹此树不似凡间之物,说此家必出贵人。刘备幼年与同宗玩伴在树下嬉闹时,常指着桑树说:“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而叔父刘子敬则斥之曰:“汝勿妄语,灭吾门也!” 公元175年(汉灵帝熹平四年),刘备年十五岁,奉母之命外出求学,他便是在此时与同宗刘德然、辽西公孙瓒一起拜卢植为师的。当时刘德然之父也就是刘备的叔父刘元起常资助刘备,将刘备视同己出,但遭到其妻子的不满,然而叔父刘元起则说:“吾宗中有此儿,非常人也!”而同窗之间公孙瓒与刘备最为交好,公孙瓒比刘备年长,刘备将公孙瓒视作兄长。刘备不怎么爱读书,喜欢狗马、音乐以及华丽的衣服。他平日不爱说话,能善待下人,喜怒不形于色,喜欢结交豪杰,当地豪侠都争着依附刘备。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等携千金,贩马来到涿郡,见到刘备,觉得他气度不凡便与之结交,后来黄巾作乱,张、苏二人便资助刘备,让他得以招募乡勇剿贼,而此番邹靖所带的一千五百余军兵,其中有五百余人便是刘备带来的。 这一日廖淳等人在荒野中听到的战鼓声便是卢植带着宗员、邹靖、刘备等人杀到了广宗城外。 而这一日天公将军张角从太行山一带招来了一支五万人的部曲,领头的渠帅叫做程远志,其人身高八尺、虎目虬髯,使一杆“牛角叉”,神情凶恶,不似善类,其部将邓茂使一柄“九齿铁钯”,此耙看似犁地之农具,然正把兵器由精铁所铸,齿锋利如钉,而其怀中暗藏铁蛋两枚,如拳头般大小,每每在打斗中以此偷袭于人,且例无虚发,臂力惊人,夺命于顷刻之间。 这程远志正欲大战身手,听得城外官军叫阵,未等天公将军张角下令便急冲冲的冲出成来与官军对上了阵。 官军阵中那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因这几日被邹靖手下的三员小将抢了风头心中甚是不悦,因此在两军主帅尚未答话之前便挺枪出阵,冲着黄巾军阵中大骂道:“反贼!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在此,尔等何不早降!” 那程远志正愁没处施展本事,听得官军阵中出来一个大官,心中大喜,但依然破口大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你程老爷子的威名!”说着拍马冲出阵去。 两人骑着马对冲,第一回合的交锋,便将两杆兵器装出一大簇的火花来,“当”的一声巨响,穿透了两边军阵中震天的鼓声。 此刻廖淳等人已经紧赶慢赶的跑到了战场的边缘,但是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他们不敢贸然的靠近,而是选了一簇茂盛的草丛潜伏了下来观战。 那宗员一杆银枪左挑右甩却近不得那贼将程远志的身,却还得时时的去提防那猛然间劈头盖脸打下来的那一叉子,打得是大汗淋漓;而程远志则是越打越精神,因为还从来没人躲得过他三招,三招之内他必定像叉鱼一般把对手叉到他的“牛角叉”上,不过这种胜利对他来说并不尽兴,而今日棋逢对手,恰巧能够让他好好的舒舒筋骨,他自是十分的兴奋。 二两斗了百余回合,宗员见久久不能取胜,便想出一个坏招,弃了程远志转而去攻击他的胯下之马,在马上打出一招“哪吒探海”,枪尖往斜下方走,直刺程远志的坐骑,却不想程远志腿上功夫亦是了得,在这眨眼一瞬的功夫竟然将脚从马镫上褪了出来,一脚隔开了宗员的枪尖。而宗员因全力的刺出这一枪,将上半身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程远志的面前,程远志在伸腿隔开宗员的一枪的同时一叉刺向了宗员的胸膛。 眼见着宗员即将死于贼将之手,官军阵中刘备冲着程远志挽弓便是一箭。程远志看得一支箭枝冲着自己的面门急速飞来,忙侧身闪避,而手中则将那刺出的一叉,改刺为劈,手臂收回向后轮了个圈,从上而下朝着宗员打去。那宗员被刺向自己胸口的那一叉惊得魂飞天外,此时哪里还反应的过来,生生的挨了“牛角叉”重重的一击,从马上摔落了下来。 程远志赶上便要一叉结果了宗员的性命,却不想官军阵中又连着射来三箭,他只得收回刺出的“牛角叉”去拨开飞来的箭枝,心中大怒,破口骂道:“卑鄙小人,休放暗箭!” 说话间宗员已被官军阵中冲出来的兵士救了去。 !! 第七十三章 广宗 躲在草丛中的众人看了拍手叫好,如此酣畅淋漓又惊心动魄的打斗,这伙在宛城中窝了两个月的农民是从没见过的,就连一直在战火中拼杀厮斗转战于颍川与荆北两个战场的廖淳也是没有见过的。此刻,他们虽然不清楚这黄巾大汉的名姓,但是已经把他当做了心目中崇拜的偶像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带给众人的震撼却是众人这一生没齿难忘的。 在黄巾军阵中的众将士见到官军战将落马,正待乘胜掩杀过去时,那官军的军阵中却又冲出来一个手持大刀的绿袍大汉,不知是那大汉太过壮实,还是这大汉骑的马匹太过瘦弱,廖淳等人在远处望去,总感觉这马奔跑的样子有些奇特,似拖不开脚步一般,有些摇晃不稳,而且速度也不快。 廖淳等人想刚才那骁将、健马都难取胜,这绿袍将虽然身形魁梧壮实,但骑着这么一匹烂马必定不会是这黄巾大汉的对手,但是在众人尚在胡思乱想之际,那黄巾大汉的头颅已经抛物线般的从他的脖颈上飞了起来,落在了地上,而这没了头颅的身体依旧还坐在战马上。这绿袍大汉出手的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咂舌,以至于在他回马都快走回军阵时,众人还都张大了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 其他几个人是什么状态不是太清楚,反正这廖淳除了记得这绿袍大汉那随风飘荡的如女人秀发般的长胡须之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脑袋中长时间的一片空白。 而这之后的一幕则是这伙躲在草丛中的众人所错过的,或者是视而不见的(需要消化之前这震撼的一幕带来的冲击)。 那黄巾军阵中,邓茂见这官军的绿袍将斩了渠帅程远志,心中大怒,但同时也畏惧于此人的武力,不敢贸然冲出阵去与之厮杀。当他见到绿袍将回马朝军阵中走去时,便想在背后偷袭,用怀中暗藏的铁蛋结果了此人,替渠帅程远志报仇。 于是他用握兵器的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则深入怀中,去摸怀里暗揣着的两枚铁蛋,双腿踩着马镫使劲一夹,那马肚子被马刺刺痛,便冲了出去。而未等他骑马跑到足够暗器打到绿袍大汉的距离,官军军阵中又冲出来一个豹头环眼、满脸络腮胡须的黑衣大汉。 这黑衣大汉挺着一杆蛇矛直奔邓茂而去,而邓茂也并不慌忙,从怀中抽出摸着铁蛋的手,从另一只手中拿过他的那把“九齿铁钯”,欲让这黑衣汉见识一下他的厉害,却不想这手中的铁钯尚未举起,便被这黑衣大汉一矛刺中了心窝。 当邓茂翻滚落马后黄巾军阵中开始慌乱了起来,而官军则乘势掩杀了过来,张角急忙鸣金收兵退入广宗城去。战场上的局面在一个瞬间急转直下,令廖淳等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而廖淳原本想着趁两军混战厮杀混入黄巾军阵中的计划也彻底落了空,不过有一点值得高兴的是,廖淳在军阵中看到了大贤良师张角的身影(廖淳在心中一直称呼张角为“大贤良师”而不是“天公将军”,是因为他觉得从张角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宁静祥和的气息,以及廖淳印象中他治病求人、教化众生的形象,怎么样都难以与带着浓重杀戮气息的“将军”二字联系在一起),由此廖淳确信了,他们没有走错路,这里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目的地巨鹿了。 既然不能趁乱混进去,便只能硬着头皮敲门进去了,于是片刻之后在广宗城的黄巾军的押解下,廖淳等人出现在了天公将军张角的面前。 天公将军张角在见到廖淳那瞬间的欣喜神情,绝不亚于廖淳见到他一般的欣喜神情,两人竟像爷孙俩一般的拉着手唠起家常来,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是讶异,一个是太平道、黄巾军的最高统帅,一个无论在教内还是军中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头目两人竟如此的亲密? 见到廖淳竟与天公将军如此的亲密,卞喜不由的暗暗骂起来:“娘的,难怪把你从囚车上放出来你也不逃跑,还拼了命的要来巨鹿,老子还以为你跟龚大傻子(龚都)是一样的‘棒槌’(笨蛋),没想到你跟天公将军还有这般交情,幸亏路上不曾得罪于你,不然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看来今后还要好好的拍拍你的马屁,这升官发财便全指望在你的身上了。” 张角在与廖淳东拉西扯的叙谈了半天的家常后,终于问起廖淳怎么会来广宗的,而廖淳等人也是在此刻才知道自己原来真的走错了路,这里并不是巨鹿,不过恰是歪打正着,也算中黄太一老祖的保佑。当然他们还没有机会去询问张角为何会将部曲从巨鹿拉到广宗的,因为从刚才那场厮斗看来,张角不像只是来广宗巡察的,而更像是巨鹿的战场搬到了广宗一般。 听到天公将军的询问,卞喜抢在廖淳的前面回答道:“启禀天公将军,张曼成渠帅被官军所杀,小的奉赵弘头领之命护送廖头领前来巨鹿,不!广宗通报消息。” 卞喜他之所以要抢着说,不光是想在天公将军面前留个印象,更重要的是他要极力的去掩饰他把廖淳当犯人用囚车关押起来一事,因为看廖淳与天公将军这么亲密的关系,若是被天公将军知道了廖淳被自己当囚犯押解这事,那么自己这脑袋说不定就得搬家了,更别说再想谋个好前程。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他如此回答让人听来有些异样,既然是来通报战况的是廖淳,而他卞喜只是作为护送的将士,那么以上的回答应该廖淳来说,而不是由一个兵士来抢着回答的。 因此,卞喜的这番话不单引起了大贤良师对张曼成之死这件事的关注,而且还对他卞喜这个小卒竟如此的大胆无礼感到不解,好在廖淳生性善良,虽然不喜欢这卞喜,但还是替他开脱了,把事情轻描淡写的说成:“末将手下的一个官军降将又叛投回官军,在夜间将官军放入了宛城,杀死了张渠帅,就因此事城中将士疑心于末将,末将百口莫辩,只得劳烦卞将军一路护送来找您大贤良师替我做主。” 廖淳虽有心替赵弘、卞喜等人开脱,但是张角却早已从两人的话中听出了事情的大概,但他只是微笑着点头,却不说话。 而二娃何邑是个直肠子,一听到淳哥替赵弘这坏东西开脱,立马跳出来说道:“什么护送,把我们关在鸟笼一样大的囚车里,还施了什么妖法,淳哥你怎么还替赵弘这个卑鄙小人说话。”说着又走到卞喜的面前用手指向卞喜的鼻子向张角告状说道:“还有这个坏东西,路上还想杀了我们。” 这二娃何邑此言一出,吓得卞喜是面色如土,但却不知这天公将军张角会如何处置此事? !! 第七十四章 天使 虽然卞喜进行了百般的狡辩,但是还是被关入了大牢,跟他一起被关入大牢的还有裴元绍以及其他十六个倒霉士兵,他们被抓起来的理由不是把廖淳当囚犯押送,而是以下犯上企图杀害头领,这不但违背了太平道的教义,而且也违反了黄巾军的军规。不过好在廖淳出面求情,才暂时免去了死罪。 但其实他们应该感到庆幸,这场牢狱之灾让他们躲过了之后的那场大战,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浩劫。 战场中接连的失利,以至于被官军从巨鹿赶到了这广宗小城,黄巾军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许多士兵开始怀疑他们的天公将军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的法力无边,因为每次出战前,天公将军总是站在校场的点将台上告诉大家:“我的子弟们,你们是黄巾天兵的勇士,你们为黄天而战,只要你们忠心不二,内心至善至诚,我将赐予你们不死的肉身,勇敢的冲杀,你们将会刀枪不入!” 战前如此一次又一次类似的讲演,听得人热血沸腾,然而每一次的战斗中,无论胜也好、败也好,总有大批的同袍兄弟死去。但是这些状况在最初的时后是不需要天公将军的解释,只要是太平道、黄巾军的弟兄都知道,死去的人是因为心念不诚,所以得不到中黄太一老祖以及大贤良师、天公将军的庇佑,而且还有人会站出来宣称自己如何在战斗中用身体顶住了官军的刺来的利剑,奋勇冲杀立下赫赫战功。当然这些宣说的人都得到了天公将军的提拔与栽培。 而随着战局不断的恶化,这些口头的描述已经无法打消士兵们因对死亡的恐惧而带来的满腹的疑虑,于是军中便定期会有人光着膀子表演一些“喉抵枪尖”、“肚顶利剑”“大斧砍手”等刀枪不入的神功。每次表演之后,军中将士便又变得士气高昂,他们再次的坚信只要自己忠心不二,定能得到天公将军的庇佑。 但自从败退广宗以及作为一方渠帅的程远志、部曲长邓茂双双为官军阵斩后,一层死亡的阴云似乎笼罩在了广宗的上空,兵士们对那些说教与表演开始无动于衷,因为据程远志带来的那五万兵士讲,程远志也曾为众人展示过他刀枪不入的本领,然而他那颗在官军绿袍将的大刀上飞起来的头颅,大伙都看到了。一种论调在兵士中流传开来,“谎言、一切都是谎言,根本就没什么刀枪不入!根本没人能够肉身不死!” 军心的瓦解只在旦夕之间。 天公将军张角坐在昏暗的广宗府衙大堂内,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听得廖淳毛骨悚然,也就在这大笑的瞬间,廖淳发现他所崇敬的大贤良师身上那股祥和宁静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而恐怖的杀戮之气。 此刻同在大堂内的还有张角的两个弟弟,“地公将军”张宝、“人公将军”张梁,以及廖淳的跟屁虫二娃子何邑。 天公将军要二弟“地公将军”张宝,领兵去往曲阳屯驻,三弟“人公将军”张梁,引军前往毛城,而只留了程远志带来的五万兵士以及一些军中老弱在广宗城内。 张宝、张梁二人从不问大哥“为什么?”,因为他们坚信,只要是大哥做的决定,那便一定是对的。 对于大贤良师的这个安排,廖淳虽觉得不妥,但是“地公将军”与“人公将军”都不开口,他就也不好站出来说什么,只是心中满是狐疑:“用十五万的人马打官军的五万人尚且难以取胜,现在让‘ 地公将军 ’与‘ 人公将军 ’带走十万的部曲,而只剩那没了渠帅与战将的五万兵士以及一些毫无战斗力可言的老弱兵士,这大贤良师到底要做什么?” 正在廖淳满腹狐疑之际,张角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拍着廖淳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元俭,愿意帮老夫一个忙吗?” 廖淳虽不清楚张角要自己做什么,但是依然还是点头答应了。 而在半月之前,就是邹靖手下那绿袍、黑衣两位小将斩杀贼将程远志与邓茂的那日战后,广宗城外卢植的军营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便是廖淳从那信差手里夺来的,哪个叫做伯慎的人写给卢植的信中提到的“小黄门左丰”,这左丰此行的目的信中已写得很清楚奉旨“前来军前体察军情”。然而由于信被廖淳等人劫了,因此左丰要来军营这事卢植并不知情,直到小校来通报时,卢植尚与邹靖、刘备二人笑谈刚刚打的那漂亮的一仗。 当卢植听得朝中来使,便急急帅众将走出辕门迎接。经过一番客套叙谈之后,卢植便领着左丰在营中各处察看,而一路的舟车劳顿之后,左丰心中想的是一桌丰盛的美酒佳肴,可惜直到飧食(晚餐)也没等来美酒佳肴。 卢植用来款待左丰的是:一大块清水煮的马肉(由于军中少姜、蒜等佐料,因此这马肉还散发着浓重的骚味)、一叠盐巴(大概是用来蘸马肉的)、一壶酒、两个麦饼(主食)。 左丰被面前的马肉散发的骚味熏得直想吐,可是腹中空空如也,除了上下翻腾的酸水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于是忙令边上的兵士将马肉拿走。 看着左丰如此的情形,卢植只好陪着笑脸说道:“天使勿怪,大战数月,军中休说是瓜果山珍了,就连军粮都时时接济不上,还要靠那些吃些伤马、死马的的肉来维持,还望天使多多担待。” 原本拿走了面前的马肉,左丰的腹中开始平复下来,但一听卢植说死马肉,他“哇”的一声一口酸水直接喷了出来,不但喷在了面前的几案上,而且还将自己的衣服弄脏了一大块。 卢植情知失言,忙道:“天使勿疑,奉承天使的马肉是本将下午叫人宰杀的好马,绝不敢拿伤马、死马来亵渎天使。” 其实卢植没说,在军中如果能吃上伤马、死马的肉便已是天大的享受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军中恢复了前朝的双食制,一日两餐,“大食”、“小食”,就是因为缺粮。 左丰呕吐后,整个军帐中弥漫了左丰腹中酸液散发的酸臭味,借着走出营帐透气的空挡,卢植引着左丰巡视了整个军寨,看了兵士们的飧食,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左丰看到军中将士的艰苦生活,好让左丰回去后跟皇上禀告,让朝廷调拨些军粮来。 然而左丰对兵士们的双食制也好,喝稀汤也好是浑然不关心,他在乎的只是这一趟自己能捞多少钱。原本左丰还打算在军中多呆几日,盘算清楚这几个月来卢植在厮杀中缴获了多少?军功的赏钱又领了多少?然后再来决定自己问他拿多少?但是现在这种吃糠咽菜的日子左丰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狠了狠心想,少拿点就少拿点,拿了赶紧走,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他好不掩饰开门见山的向卢植报了个数。 那卢植原本还想着让左丰替自己弄些军粮来,却不想这左丰居然还开口问自己要起钱来,当即断然拒绝道:“军粮尚缺,安有余钱奉承天使?” 会被卢植这么断然的拒绝也是左丰万万没有想到的,说实话作为十常侍之首、当今天子的“阿父”张让的心腹,这朝中的百官想巴结他还嫌没有门路,没想到这卢植这小小的北中郎将竟敢说“安有余钱”?顿时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 第七十五章 董卓 惹怒了皇帝派来体察军情的使者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更何况这小黄门左丰是张让的心腹,目前朝政被十常侍把持着。 在一旁陪伴的邹靖眼见不好,急忙劝卢植说:“将军,这左丰乃小人也,不可得罪!” 他的学生刘备亦在一旁劝道:“邹将军所言极是,恩师便给他些钱,打发他去了,或许他回朝还能给恩师弄些兵粮来。” 然卢植并不理会二人的劝谏,愤愤然的说道:“哼!老夫两袖清风哪有什么钱财给他,这军中钱财,乃是朝廷拨予将士们的饷钱,并非老夫所有,若拿予这贪鄙小人,那老夫与那些喝兵血的贪官何异?!老夫宁死不为!” …… 任二人如何苦谏,卢植只是不听。 左丰为此事怀恨在心,回到洛阳后向灵帝刘宏进谗道:“依臣所见广宗县城城小墙低极,然卢中郎固垒息军,并借此向陛下漫要钱粮以饱私囊,似欲待天诛贼酋张角也。” 灵帝听奏龙颜大怒,当即下诏罢除卢植的官职,以囚车押送回京,待秋后曹市问斩。 朝中群臣苦苦求情,司空张温以为卢植未听己劝懊恼不已,然而事以至此只得替卢植向刘宏求情道:“卢中郎乃我朝名将,贼未破而先自斩大将恐于军不利,且此事乃左丰一面之词,还应查证才是,望陛下三思!” 议郎彭伯谏道:“卢中郎海内大儒,士人之望!如今若杀之,恐天下震惊,望陛下三思!” 群臣亦异口同声替卢植求情道:“望陛下开恩!” 见群臣谏阻,灵帝刘宏只得暂免卢植死罪,将其押回洛阳候审,而同时又拜董卓为东中郎将赴冀州接替卢植。 圣旨一到广宗,引得广宗营中军心震动,然皇命不可违抗洛阳来的钦差当即将卢植锁上了囚车。那刘备见恩师被囚,心中不忍,却是无能为力,只得辞了邹靖,领着自己募集的五百余乡勇一路护送恩师赴京。 不日,那走马上任的东中郎将董卓便带着他的西凉铁骑赶到了广宗。 董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出生于地方豪族之家,少年时好任侠,曾遍游羌地各处,与诸多羌中豪帅结交,在乡里享有“健侠”的美名。董卓其人性格粗犷但有谋略,不仅体魄健壮,力气过人,还通晓武艺,能于马上带着两鞋弓箭,左右驰射。因为其野蛮而又凶残,乡里人无不畏惧,而羌中首领豪帅亦不敢对其有丝毫的怠慢,极力迎合趋附。 为了在羌人中培植和收罗亲信,董卓毫不吝惜家财,每逢羌人豪帅来访,他便杀牛宰羊款待。久后,诸豪帅感激于董卓的盛情款待之意,从羌中赶来千余头牛羊赠予他。如此,羌人一面畏惧董卓的凶悍,一面又感于董卓的“豪爽”,所以便都归附于他,愿意听候他调遣。 而在当地豪强中,董卓也凭着他非凡的才能与武力,拉拢、兼并其他势力,不断巩固和扩大自己的力量。同时还收罗了大批失意、落魄的无赖之徒,这些人为董卓的义气所感动,便死心塌地地跟随于他。 不久董卓出任州兵马掾一职,负责带兵巡守边塞,维护地方治安。借此他收聚了更多的羌人,成为了陇西举足轻重的人物。 因董卓在羌人中的崇高威望,公元167年(延熹十年、永康元年),董卓被朝廷任命为羽林郎,统管元郡(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羽林军。不久,他升为军司马,跟从中郎将张奂征讨并州反叛的羌人。征战中董卓他勇猛强悍,纵横冲杀,左右开弓,由于战绩突出,因功迁升为郎中,后来又因功升迁为广武令、郡守北部都尉、西域戌已校尉,一直征拜至并州刺史、河东太守,可谓是平步青云。 而卢植的丢官又让董卓平白无故的当上了东中郎将,在赴任的途中他早打听清楚了广宗的真实情形,广宗确实是旦夕可破,但是这却是卢植这死脑筋数月奋战的结果,只因这死脑筋得罪了左丰这阉宦,才让他有这大便宜可以捡。 董卓风尘仆仆的赶到广宗军营后,顾不上休息,便点起兵将便去攻打广宗城,此刻已经过了申时,虽是夏天但太阳也早已开始西沉了,然而主帅要战,底下的将校哪敢说个不字,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原先的卢中郎便是因“固垒息军”而被革职的,这广宗城中的将校自然也怕自己的头上被按上这个罪名。 这次攻城董卓带上了许多的攻城器械,撞木、云梯等,他打算强攻,因为据他所了解与判断的是,这广宗城中的黄巾贼连日败绩,损兵折将,目前已经是兵无战心,所以只要能强行攻破广宗城防,那么广宗城一战可平,虽说强攻会带来极其惨重的伤亡,但是这不是他董卓所关心的,他要的是战功! 然而这场仗打起来似乎比董卓想象的要容易的多得多,当他将军马在广宗城外排了开来叫阵,城中的这些黄巾贼似乎不打算利用城墙的防御优势,直接冲了出来布阵,在广宗城外与北军五校的将士,以及西凉铁骑们打起了阵地战,这一开始这群黄巾贼还疯喊着什么“刀枪不入!”“肉身不亡!”直直的往屠刀上撞,但片刻之后便土崩瓦解的开始溃散。 董卓都不敢相信,竟有如此的乌合之众,以至于他开始认为左丰这阉宦并没有冤枉卢植,他心想:“这卢植看着道貌岸然,却不想私吞起粮饷来比自己还狠,自己虽说也克扣粮饷,但是好歹自己是实打实的在提朝廷杀敌建功的,但卢植却放着此不堪一击的贼兵不打,任其祸害郡县,却借剿贼之名大捞油水,此次被革职确实活该。” 不知什么原因,黄巾贼放弃了守城,官军们追着这些黄巾贼兵从城外杀到城内,又从城内杀到城外,原先带来的攻城器械根本没有派上什么用处,被丢了一地,战场上此起彼伏的撕心裂肺的哭爹喊娘声几乎清一色的来自于黄巾贼,这场屠杀一直杀到天色入黑都还在继续,最后连董卓自己都骑在马上不住的摇头叹息,这中原的农民竟如此的不堪,比起那些羌民真是差的太远了。 这场仗由于少了攻城这道程序,官军们都只顾着屠杀那些早已丧失斗志的农民,所以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城墙敌楼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身着藏青色道袍,头系一条画着太极阴阳图的黄色丝巾,花白的头发在肩头披散开来,右手持九节杖,望着城下遍野的尸体,嘴角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 第七十六章 画符 那廖淳答应了帮大贤良师的忙,但却不知到要做的底是什么事情。半晌后,大贤良师将廖淳带到了广宗城北面的城墙上,用朱砂在地上做示范画了个符咒,让廖淳照着样在城墙的地上画,直到把整面城墙的地砖上全部画满符咒为止。当然跟廖淳一起干这个活的还有二娃子何邑,以及另一个身着黑色道袍,以黄巾裹头,虎须髯虬眼若铜铃的大汉,名叫做眭固表字白兔,廖淳想起这大汉便是那日在中庐城的城隍庙内站在大贤良师身边那个拿着一柄金瓜锤的护法。 虽然有三个人一同画符,然而整整一面城墙的地面,这工程量终究还是庞大的,三人从上午一直忙碌到下午的申时过了都还没有忙完。之后城墙下响起了战鼓声,显然官军打上了门来,这也正是廖淳所担心的。城中只剩下了五万兵士,而且是只有兵士没有战将,这五万人中虽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头目,但是找不出一个能打的人来,而“兵来将挡”这是常理。 廖淳心想:那么这次看来只能是自己与何邑二人上场了,或者还有眼前同在画符的这个叫做眭固的髯虬大汉,这家伙看来也像是个能打的主,虽说廖淳自知不是官军那绿袍将的对手,但是总不能让大贤良师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亲自披挂出阵。 就在廖淳放下手中的画笔,招呼二娃子准备抄家伙上阵的时候,却被大贤良师张角给叫住了。 张角问道:“站住,你们俩这是要上哪儿去?” 廖淳抱拳答道:“官军打上来了,城中的五万兵士没有主将,淳斗胆请为主将,替大贤良师退敌!” 张角责问道:“谁说这五万兵士没有主将?渠帅死了难道没有部曲长吗?你不也只是一大方的一个部曲长吗?难不成你一个荆州的部曲长领得兵,而我冀州的部曲长领不得兵?你认为我天公将军还不如张曼成那个蠢货吗?” “这……末将不敢!”廖淳被张角一连串的诘问问得是哑口无言,只得告饶。 张角又明知故问道:“你答应帮老夫办的事做好了吗?” 廖淳只得放下手中的兵器,低着头抱拳说道:“末将这就去办。” 而那眭固自始至终都未抬起头来,握着手中的画笔一直专心的在地上画着,廖淳心想看来不愧是一直跟在大贤良师身边的人,了解大贤良师需要自己做什么和不需要自己做什么。但当想到大贤良师身边人的时候,廖淳又忽然想起了众平,自打众平当上交州特使回交趾后,便再也没见过他,不知道他这几个月怎么样? 大贤良师虽说一脸的阴沉,但是神色平静,双目半闭的打坐在那里,看上去近似于入定的状态,而眭固始终专注于他手中的画笔,对于二娃子何邑来说呢,淳哥就是他的全部,所以城墙下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折磨的只是廖淳一个人的听觉神经,他虽然手中握着画笔在地上不住的画着,但是心绪却没有一刻能够安静下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天黑,城墙下的喊杀声才终于渐渐的停止了,后来廖淳听到官军似乎是进了城,心想:五万的兵士就这么被官军杀光了?真不知道大贤良师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刀枪不入、肉身不亡”原以为在地上画这些符咒是大贤良师是要作法来庇佑底下的这五万将士的,现在可好只怕只要片刻的功夫官军就会搜到这城墙上来,到时候便全得被官军俘虏了。 正在廖淳满脑子担忧、疑虑之际,一直凝神打坐的张角说话了,他问道:“都画完了吗?” 眭固答道:“启禀天公将军,画完了。” 张角睁开双眼看看了这城头上的地面已布满了密密麻麻血红色的符咒,微笑着点头道:“好!好!来,白兔、元俭、还有这位小兄弟。” 张角没有记住二娃子的名字,所以叫不出来,但二娃子自己抢着回答道:“启禀天公将军,我叫何邑,小名二娃子,淳哥叫我二娃,你就叫我二娃,嘿嘿嘿~”说完还用手挠挠后脑勺傻笑一通。 见二娃子这副憨态,张角也有些被逗笑,说道:“元俭,你带的这个小兄弟有意思啊。来,来,来,你三人过来依次喝了这三碗水。” 这二娃子何邑觉得天公将军在夸自己,也就没那么拘束了,傻笑着说道:“干了一天的活可渴死我了,还是天公将军您老人家好,早给我们准备好水了,只是这一碗好像不太够,嘿嘿~” 廖淳知道大贤良师要自己喝这水定有用意,不会是解渴这么简单,所以赶紧去拉这二娃子,让他收敛一点。 而张角只是笑着看三人喝水却不说话。 顶着烈日画了一天的符,确实是渴得嗓子冒烟,这每人一碗水,差不多也只是润了润三人的嗓子,然而廖淳与眭固二人喝了水都没什么反应,这二娃子何邑却在喝完水的瞬间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廖淳见状大惊,赶忙去扶这二娃,而张角却说道:“不用担心,他只是睡过去了。来,拿着这把桃木剑,站到我身边来替我护法,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刀枪不入、肉身不亡’!”说着拿出一把桃木剑递给廖淳,并且狞笑起来。 看着大贤良师递来桃木剑,廖淳来不及整理脑中纷乱繁杂的思绪,只得放下二娃子伸手去接剑,而那眭固此刻已经拿着他的那柄金瓜锤侍立在了张角的身边。 廖淳接了剑,张角说道:“众平去了交趾,今天这位置就该由你来顶替他了。”说着一如那日在中庐东郊的城隍庙中一般的左手于胸掐起修罗莲花状手印口中抑扬顿挫的念起咒来,廖淳侍立在一旁侧目偷看,同样的模样与装束,但这一刻的大贤良师的脸上却怎么样也找不出一丝的祥和与宁静,取而代之的却是从眉宇间流露出来的来自地狱的死亡之气,廖淳看得心中发颤,不由的不寒而栗起来。 张角的念咒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来越响,响到连这城墙、这大地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随后他将胸前的左手伸了出去,在面前的虚空中用手指画出一张闪着红色光芒符来,而后用画符的手指轻轻一点,这虚空中的符咒便化成一个巨大的光团朝着城中的官军飞了出去,紧接着他又举起右手,用手中握着的九节杖朝天一指,口中大喊道:“刀枪不入、肉身不亡,起来!我的勇士们!” 这一句是廖淳在张角念的咒语中听懂的唯一一句话,之后张角洪钟般的声音连同这城墙、大地的颤抖同时戛然而止,天地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静的廖淳不敢呼吸。 !! 第七十七章 尸兵 当董卓志得意满的坐在广宗的县衙大堂上,正准备让他的女婿李儒起草奏章上表报捷时,突然从屋外传来“嗡嗡嗡”的吵闹声,这声音吵得董卓头晕、耳鸣、心烦,于是他顿时大怒拔出腰间的龙凤宝剑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就往外走,去看到底是哪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大声的喧哗。但当他刚走到大堂的门口,这脚下的大地突然震动起来,他一步没踩稳往前一个趔趄扑了出去,所幸他赶忙扔了手中的剑去扶门框,这才免去了摔个嘴啃泥。 而被董卓挑作乘龙快婿的李儒不愧是董卓帐下的第一谋士,反应到底比常人灵敏,他当即反应了过来,这“嗡嗡嗡”的吵闹声根本不是人发出的,而是“地震了!”于是他扔了手中的纸、笔,扶着董卓就往往外冲,生怕房屋震塌后被埋进去。 但当二人冲到县衙外的大街上时,一个巨大的光团突然从天而降,劈头盖脸的朝着二人砸来,惊得二人跌坐到了地上,然而这光团并未打伤两人,只是强光让二人的眼睛短暂的失明了。 光球的袭击之后,嗡嗡声消失了,大地也停止了颤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在短短的一瞬间内让二人以为自己不但失明了,而且耳朵似乎也聋了,甚至是失去了身体的直觉,因为他们感受不到大地的震动了。 其实与他们俩人有相同遭遇的还有全城的官兵,因而在瞬间的静默之后,城中爆发出因惊恐而歇斯底里的喊叫声,然而真正的惊恐的时刻却尚未来临。 听到了自己与同伴发出的喊叫声,官军们确信自己还没有聋、身体也没有失去知觉,是嗡嗡声与大地的震动消失了,虽然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不过这种听觉与身体的知觉失而复得的感觉顿时又让众人欣喜若狂。 强光的刺激过去后,城中的官军们渐渐恢复了视觉,但如果他们有的选的话,他们或许宁可永远的失明,恢复视觉后看到的第一件事情是,原本壅塞在城中大街小巷的黄巾贼兵的尸体都“活”了过来。 廖淳在城头也目睹到了城下诡异而又恐怖的一幕,原本已经倒下的那五万同袍又都站了起来,充斥着城内城外的每一个角落,但廖淳不清楚是否还应将他们叫做“同袍”。 城墙下的“黄巾将士”又与官军们厮杀了起来,一个胸口带着巨大血窟窿的“黄巾兵士”,手中握着长矛与一个官军小将战到了一起,那官军小将一边躲避着“黄巾兵士”的攻击,一边又不断的侍机攻击,很明显这“黄巾兵士”根本就不是这官军小将的对手,不一会儿功夫那官军小将已经在“黄巾兵士”的身上刺了十余剑,但是这几剑似乎都像在刺稻草人,看不出这“黄巾兵士”有丝毫的反应。 官军小将只得不住的与这“黄巾兵士”周旋,不断变换着攻击的部位,试图寻找这“黄巾兵士”身上的要害。终于官军小将趁着“黄巾兵士”双手握矛刺出的空档,一个前滚翻来到“黄巾兵士”的脚下,挥剑割开了“黄巾兵士”的肚皮,他原本想是腰斩这黄巾贼的,然而“剑”这种兵器终究是锋利有余而砍去的力道不足。 在肚皮被隔开的瞬间“黄巾兵士”终于停下了攻击,用手去捂肚子破口里流出来的肠子,官军小将以为得手,心中大喜,正欲赶上前去再补上几剑,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的精神彻底的崩溃,他看到这“黄巾兵士”抓起自己的肠子便往嘴里塞,并且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最终在他惊魂未定的瞬间,被这“黄巾兵士”一矛刺进了心脏给杀死了。 像这种打斗的场面城墙之下处处皆是,廖淳甚是开始佩服起官军的英勇来,在这场明显不“公平”的较量中,他们并没有逃跑与退缩,他们一如那个死去的小将一般,在打斗中不住的寻找着这些“怪物”的致命要害。然而他们不会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论他们是砍去这些“黄巾兵士”的手脚,亦或是腰斩了这些“黄巾兵士”,甚至是砍去这些“黄巾兵士”的头颅,都无法“杀死”这些“黄巾兵士”。 砍手脚或是腰斩倒是能阻碍、减缓这些“黄巾兵士”的攻击,但是一开始这些英勇的“北军五校将士”和彪悍的“西凉铁骑”们并没有有想过要逃跑,他们已经攻陷了黄巾贼最后的城池,他们要的是杀死敌兵、保卫胜利的果实,但等他们了解到他们面对的是不可战胜的怪物时,一切已经太晚了,他们不光是失去了许多的同袍战友,更要命的是这些死去的同袍战友也加入了“怪物”的阵营。 城下的“怪物”越来越多而活人越来越少,这地狱之门仿佛被打了开来。这一刻廖淳才发现大贤良师要自己忙活一天在地上画的那些符咒的作用。当城下的活人越来越少时,底下的这些不死的“黄巾兵士”便试图冲上这城墙来,来攻击城墙上面的人,他们似乎都不认得了,这城墙上面站的是他们的最高统帅“大贤良师、天公将军”,所幸的是当他们靠近时都被这地上的符咒给挡了回去。 眼看着战争渐渐接近了尾声,廖淳终于理解了所谓的“刀枪不入、肉身不亡”是什么,他一直以为“妖法”二字只是朝廷对太平道法术的蔑称,但此刻“妖法”二字却一直在他的心底打转。不知道为什么,官军打上门来的时候,廖淳还想拿着斩马剑与他们去拼命,但是这一夜的打斗,廖淳却发现自己不自觉的站在了官军这边,他希望官军能赢,希望他们能够找到这些“怪物”的弱点并杀死这些怪物,至于官军赢了之后他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他没有去想。 这一刻廖淳的心是矛盾而又痛苦的,这就是所谓的胜利吗?“刀枪不入、肉身不亡”底下那些四处游荡徘徊的还是自己的“同袍”吗?他们真的都还活着吗?为什么没有了头颅他们还能走动?为什么被拦腰砍断了他们还能爬行?不!他们都早已死去了,他们只是大贤良师法术下的傀儡,但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立起来的“黄天”难道便是这幅情形吗?! 这时张角似乎看出了廖淳的心事,说道:“会过去的,等太阳出来,这一切便都过去了。” !! 第七十八章 三英 董卓这个西凉来的土豪虽说没有真正见识过黄巾妖法,但是对妖法的厉害还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当北军五校的将士还在与“黄巾兵士”血战的时候,他早已带着他的亲信随从,由西凉铁骑护着逃出了广宗城,一路向着西北往巨鹿逃去,他知道这些死而复生的贼兵绝非人力可敌。 而那些北军五校将士搭上性命的浴血奋战换来的唯一成果,便是替这个临阵脱逃的主帅赢得了逃命的时间。 当黑夜褪去,天色变亮,太阳的光芒从身后照耀而来的时候,董卓才终于确信自己摆脱了那些诡异的追兵。但没想到正在他停马歇气的时候,从斜刺里一左一右杀出两支人马来,这两支人马青一色的头系黄巾,口中高喊着:“活捉卢植!活捉卢植!” 董卓虽然知道对方认错了人,但是被这些黄巾贼抓住怕依然是凶多吉少,所以只好挥鞭打马,没命的往前跑。然而一夜的奔逃人虽不困但马已疲乏,董卓等人没跑出几步便被身后的黄巾贼给赶上了,正当他以为将被黄巾贼活捉之时,突然身后的黄巾贼们自己乱了起来。董卓赶忙回身去看,发现黄巾贼的军阵中有三人往来冲杀,异常勇猛,弄得这些黄巾贼阵脚大乱。董卓一看来了救兵,赶紧回身助战,经过一番厮杀之后终于赶跑了黄巾贼。 其实也算是这西凉土豪命大,这半里路杀出来三员猛将乃是刘备以及那日斩杀程远志的绿袍小将、捅死邓茂的黑衣汉这三人。原来,当刘备护送着囚车内的卢植走到黄河边的阳平渡口时,卢植执意不肯让刘备再继续护送,要他回广宗军营助新任主帅破敌。师命难违刘备只得依依惜别了恩师卢植,引着所部的五百余乡勇回广宗。而那绿袍、黑衣两位小将乃是刘备帐下的两员部将,名为主从,实乃兄弟,三人曾于桃园义结金兰,誓同生死。 绿袍将姓关名羽,河东解良人,本字长生,早年因杀了乡中倚势凌的豪强,逃难于江湖,改字云长,后至幽州涿郡,他在集市贩卖绿豆时被刘备遇见,刘备见其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一时间惊为天人,而关羽亦折服于刘备的不凡仪容,二人英雄相惜,一番长谈之后,引为知己。 而那黑衣汉姓张名飞,表字益德幽州涿郡人氏,乃是刘备的同乡,世居于涿郡以卖酒屠猪为业,家中颇有庄田,其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因黄巾贼起,结识了在郡中募兵的刘备与关羽,三人情投意合结为兄弟,张飞因而散了家财与刘备、关羽二人同来讨贼。 刘备在回广宗军寨的路上,引着军马走至一座小山脚下,突然听到山后喊声大震,他命军士止步原地待命,却叫上关羽、张飞二人纵马跑上一边的高岗眺望,见到官军大败溃逃,后面是漫山遍野如潮水般追击而来的黄巾贼,这些贼兵举着两面大旗,旗上分别写着“地公将军”、“人公将军”。 刘备对关羽、张飞二人说道:“二位贤弟,此乃张宝、张梁兄弟俩,独不见贼首张角,不知是否还有埋伏?但救人要紧,可速速引兵随我杀将过去。” 关羽一摸颔下美髯,半闭着他那双丹凤眼,颇为不屑的说道:“纵有伏兵有何惧哉!” 而一旁的张飞着早已拿着他的那杆丈八蛇矛冲下高冈去了。 在一番的拼杀之后,黄巾贼败退五十余里,三人救了董卓回到广宗军寨。 董卓见三人年纪不大却身手不凡,以为这三人必是朝中将门之后,而自己久处西凉边陲,在朝中无人熟识,正好借此次机会巴结这三人,也好靠着这三人的家世在朝中开拓自己的人脉,因此将三人邀入帐中饮酒,并以上宾之礼相待。 酒至半酣,董卓问道:“未知三位将军现居何职?” 刘备并未领会董卓之意,起身答道:“末将三人现在北军中侯邹靖帐下听后调遣。” 听到这三人在小小的北军中侯邹靖帐下董卓已然感到失望,但又追问道:“是何官职?” 刘备再次拱手答道:“白身。” 董卓顿时对三人大为蔑视,令左右撤去酒席,打发三人回营休息去了。 这刘备、关羽二人见董卓竟如此无礼,心中甚为不悦,而张飞则已是须眉倒竖勃然大怒,刘备急忙扯着他,三人一同退出了军帐。 出了军帐张飞大怒而骂:“我等浴血拼杀,救了这厮,他却这般无礼!今若不杀之,难消我心头之气。”说着拔出腰间的佩刀便要回帐去杀董卓。 刘备、关羽二人见张飞怒气冲天要坏大事,急忙制止,刘备道:“他乃朝廷命官,被天子拜为东中郎将,来冀州讨贼,恩师让我等回来便是助他,汝岂可擅杀之?” 张飞恨恨道:“不杀这厮反倒要在他帐下听令,吾心实不甘,二位兄长若必要在此,弟自投别处去了。” 刘备拉着关羽、张飞二人的手叹息道:“我三人桃园盟誓,义同生死,岂可相离?益德若不愿在此,我等不若就此离了此地,都投别处去。” 张飞至此方才压下些心头的火气,说道:“如此,稍解吾恨!” 而那广宗城的城墙上,二娃子何邑躺在地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美梦中苏醒了过来,口中还含混不清的说着:“淳哥,我怎么就睡着了。” 但此刻的廖淳是一脸的凝重,他望着广宗城内外密密麻麻铺满在地上的尸体一语不发,“刀枪不入、肉身不亡”的魔咒在清晨初升的阳光下消散了,那些原本四处游荡的残破的肢体终于又安静的躺在了地上。五万的黄巾义军与将近五万的官军,十万健儿于一夜间殒命在广宗城下,这便是“立黄天”的代价吗?太平道中那慈悲的“中黄太一”老祖,难道看不到这涂炭的生灵吗?还是自己太过妇人之仁了?自打举义以来诸多的疑问此刻在廖淳的心底里喷涌出来,他转身冲着他最最崇敬的大贤良师喊了出来:“为什么?!” 然而就在廖淳转身的瞬间,张角仰天倒了下去,脸色苍白到看不出一丝的血色。廖淳、眭固二人见状赶紧去扶,二娃子何邑也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赶到张角的身边。然而却不知张角性命如何? 注:张飞,表字益德。“翼德”乃是讹传,在小说《三国演义》中,张飞字翼德,《三国演义》虽然与宋元时期的“说三分”甚具渊源,但早期的《三国演义》均无承袭宋元时期通俗文学的讹误,仍据正史以张飞字作“益德”。嘉靖本《三国志通俗演义》(约1522年刊)及早期的周曰校本《三国志通俗演义》(约1591年刊)亦皆如是。嘉靖本作为据史演义的本子,著力将历史通俗化,故大部份内容依据史书,是以张飞之名沿用“益德”。就现存材料而言,“翼德”之说在《三国演义》版本中首见於万历十九年(1591)经修订后刊行的周曰校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可见周曰校本《三国志通俗演义》修订前后是“益德”讹为“翼德”的重要过渡。 《三国志》里张飞字作益德,而《华阳国志》作翼德。 以上注释出自百度百科 !! 第七十九章 梦境 一夜的做法耗尽了张角的元气,当清晨初升的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他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昏迷中张角做了一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当初栖身的那座破庙内,二弟张宝躺在靠墙的干草堆里,似乎是病得不轻,还在说着胡话,而三弟张梁则跑来抱住了自己的大腿哭着喊饿。 张角抱起张梁跑到墙角去看躺着的张宝,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烫得厉害,但是自己考功名花光了爹娘留下的所有的积蓄,家中的房子也被自己卖了,如今就连吃饭都成问题,又哪来的钱请大夫看病抓药?但二弟这病不医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于是张角放下张梁安慰了几句,便往庙后的山上跑,虽说自己不懂看病但是能够退烧的药还是认识一些的。 破庙后面的这座山对于张角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自从家中的房子被自己卖了,兄弟三人搬来这山脚下的破庙之后,他们便过上了靠山吃山的日子,野菜、野果、山鸡、兔子这些野味张角与弟弟张宝没少从山上弄下来过,因此对张角来说在这山上转悠跟那些士族土豪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没什么区别,然而恰恰是如此熟悉的一座山,今天张角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张角在山中转了半天也没找着下山的路,眼看着太阳西沉,心中万分的焦急,这时他突然发现前面的山道上有一个的白发老人拄着藜杖朝自己这边走来,走近时张角发现这老人碧眼童颜、仙风道骨,不似一般村中老翁,倒像是这山中的隐士高人,于是忙上前问路。却不想这老人将张角引到了一个山洞中,拿出了三卷天书赠与张角,并对张角说道:“吾乃南华老仙奉中黄太一之命今授予汝《太平要术》,汝需勤学,学成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如若萌生异心,必获恶报,万劫不复。”言讫,化阵清风而去。 张角正欲寻路下山,突然狂风大作、黑烟滚滚,烟尘中无数肢体残破的兵士手持利器,朝着自己围拢过来,张角大惊,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 张角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而两个弟弟张宝、张梁,以及廖淳、眭固、杨凤等一干将领正围在床边急的团团转。但张角知道自己梦中所见并非虚幻,上山采药、遇仙得天书乃是自己年轻时的一番奇遇,也正是这番奇遇救了二弟张宝的性命,同时改变卖了自己穷困潦倒的命运,如今这三卷天书尚且带在身边。而梦中那些无数的肢体残破的兵士不正是自己施法召唤的“尸兵”吗? 张角开始反省与自责,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其实在这广宗一役中死去的十万兵士,严格来说都是死在自己的手里的。五万的黄巾将士是自己送给官军去屠杀的,因为这五万人开始扰乱军心了。而五万的官军则是被自己召唤的尸兵所杀,因为这卢植真不愧是一员名将,数月的缠斗即便是招来雷公电母助阵自己却依然也赢不了他,所以只得出此下策才能除去此人,不但如此,自己还让张宝、张梁二人在广宗的外围设下的伏兵,这一仗不会有一个活人走出广宗。 多么完美的一役,然而这梦却在提醒那早已被自己忘诸脑后的仙人的警训:“如若萌生异心,必获恶报,万劫不复!” 带着贫苦的百姓去抗击那些士族豪强,去推翻那五百年来早已腐朽不堪的朝廷,算是“异心”吗?那天书《太平要术》除了法术之外,说得不正是一个人人平等的太平天下吗?然而在这贪鄙之人当朝,士族豪强林立的天下能有“太平”二字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大汉朝的火德已尽,土德当兴,黄天当立,这五行的推演绝不会错! 然而本应顺理成章的事,却从起事以来死了那么多的人,这要怪便只能怪唐周这个叛徒,若不是此人告密,让昏君有了准备的时间,本来这一夜间就应该换了九州的旗帜,那么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于战火了。 但或者是自己面对这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的弟子、数十万的教众萌生了异心,那南华老仙只是要自己救治黎民百姓,传播太平道的教义,而并非去组织义军争夺江山,一定就是这样的!但是天书中所言“甲子岁,天下吉,火德尽,土德生”又当如何解释? 之后的几日张角的精神一直处于时好时坏的恍惚状态之中,他经常在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那些满面血污的人徘徊在他的面前,他知道这些都是在举事中死去的亡魂,因此张梁、眭固、廖淳、何邑四人只能日夜轮番守候在张角的身边,广宗的一切军务便落在了人公将军张宝的身上。 这时从西边传来消息,之前张角以太平道教主的名义联络的“五斗米道” 在巴郡起事,其首领“五斗米师”张修率教众,攻陷州郡、占据城池,将太守童寅赶出了巴郡。 而西北边陲,羌胡领袖北宫伯玉联络先零羌,伙同汉人边章与韩遂,趁着黄巾举义发起叛乱率军攻取了金城郡,杀死护羌校尉冷徵和金城太守陈懿。 张宝在请示了大哥张角之后,决定去联络卜己、白绕、于毒、左髭丈八、左校等几支原属于黑山贼的部曲,趁着朝廷首尾不能相顾的时候一举扫平河北。而本是黑山贼的杨凤,因与卜己、白绕等人交好,便被张宝派去联络各部了。 另一边,广宗的官军军寨中,董卓已经为刚到任上便打了这大大的败仗而惶恐许多天了,不过他从不为这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将士难过,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前程,本想借着剿灭黄巾贼的功勋给自己平步青云的仕途再添上一把火,却不想这些黄巾贼竟比那些羌人还厉害,这场仗连自己的性命都差点搭了进去。另外在这一战之中折损了朝廷五万的精锐,这下自己的结局怕比那腐儒(卢植)更糟了,想到这里董卓都有带着他的西凉铁骑逃回陇西的打算了,只是心中又舍不下自己苦心经营打拼得来的这份功业。 正在董卓举棋不定的时候,突然小校来报:“报~朝中天使带了圣旨,已候在辕门。” 一声通报唬得董卓是面无人色。 !! 第八十章 临终 许多事情有时候真得毫无道理可言,战功赫赫的卢植被下了大牢,而这西凉土豪的运气就是有这么好,打了大大的一个败仗,一夜间折了朝廷五万的精锐,皇帝刘宏竟然都不追究,让他拍拍屁股走了,但这并不是他贿赂了谁,前面已经说过,他在朝中并无熟识之人,而是西凉那边,汉人边章与韩遂伙同羌胡领袖北宫伯玉发动了叛乱,而目前朝中能够镇压这次叛乱的也只有他这个西凉土豪了。 至于广宗这个烂摊子,刘宏早已下诏令左中郎将皇甫嵩北上广宗来接替董卓。 广宗城内,一日,张角病势稍有好转,正坐于卧榻之上与张宝、张梁、廖淳、何邑四人笑谈,突然从屋外闯进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兵士,张宝知道定是有紧急的军情,他怕惊了大哥张角养病,欲将这兵士拉出屋外再问话,但是却被张角拦了下来。 只听这兵士报告道:“杨渠帅(杨凤)领着卜己部行至东郡仓亭时,被官军所围,杨渠帅战死,卜己头领被官军所擒,所率兵士非死即降。” 张角听后只觉胸口发闷,口中发甜,腹中似有东西翻涌而上,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然而屋内众人被军情牵动,并未注意到张角地异常反应。 张宝着急地询问这兵士道:“可知官军哪路人马?”(因为广宗的官军已经在那一夜被张角杀得所剩无几,若不是张角突然生病,张宝、张梁二人早就带兵去扫平那官军的军寨了,所以此刻张宝很是好奇,在这河北地界官军还哪里来如此强大的人马) 兵士抱拳答道:“启禀地公将军,这路官军渡黄河而来,应是朝廷派来增援广宗的。 张宝从座上站了起来,问道:“多少人马?何人领兵?快快一并道来!” 兵士连连点头称是,说道:“听说是左中郎将皇甫嵩,领了五万精锐。” 五万!又是五万!张宝听了跌坐到椅子上。 张梁则问:“皇甫嵩何许人也?” 兵士对于这个问题是一脸的茫然,答道:“这个小的不知。” 廖淳对张梁道:“启禀地公将军,此人便是杀败渠帅波才之人,用兵甚是了得,末将同波渠帅与之周旋近两个月,屡次被其杀败。” 张梁道:“莫不是在长社城外放火烧了波才之人?” 廖淳答道:“正是!”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张角却一口鲜血喷出,仰面倒在榻上昏死过去,左右众人这才大叫不好,慌忙去救。 少顷,在众人地呼唤下,张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情知自己命不久矣,这“兴土德”的天命终不应在自己的身上,于是悠悠地叹出一口气来,屏退了左右众人,独把廖淳留了下来。 廖淳不知大贤良师留下自己是何意?而在此种情形之下却又不好开口去问,只能侍立与张角的床边。 待众人都走出去后,张角令廖淳俯身,廖淳知是大贤良师有事交代便在床前跪了下来,并附耳去听。 只听张角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老夫初初见你,便知你为人善良淳朴,是人如其名,那日见你救母心切又可见你事母至孝,而之后又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去解救一村子感染瘟疫的村民,这便有了我太平道济危扶困的精神,而后你转战荆州、颍川两地之间的事,老夫亦有耳闻,足可见你对手足同袍的赤诚之心,然而行于乱世只凭着善良淳朴与一腔的赤诚却难有大作为,可记得老夫当日对你说的‘存(淳)而难存,化而为龙’这句话么?休怪老夫多事,你我有缘,这便是老夫替你改的名,‘淳’改‘化’,‘廖化’你以后就叫‘廖化’。” 说着张角从怀里掏出三卷书写于帛上的天书,说道:“老夫膝下无子,本想收你为义子,但以如今看来这‘黄天’难立,若是事败,我等皆为反贼,道中、军中头目都将沦为朝廷通缉之要犯,我若收你为义子则是害了你,这同样也是我一直以来不在道中、军中提拔你的原因。这天书内有治病救人之良方,治世经国之方略,乃南华老仙所赠,要老夫‘代天宣化,普救世人’,但老夫中道萌生了异心,妄图代昏君以成帝业,以致天下生灵涂炭,老夫也因违背了仙人训示而遭天谴,以至于此。” 听张角说道这里,廖淳心中原本对张角亲手将五万黄巾将士送到官军的屠刀下,又用妖术杀死五万官军一事的不满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在廖淳的眼中,张角只是一个对自己无限关爱的慈祥的老人,而这老人却已经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因此廖淳强忍着心中的悲伤,说道:“大贤良师也是为了黎民百姓替天行道,又怎么会遭天谴呢?还是安心养病,不久便又可以带着我等驰骋于沙场,与那官军一决雌雄!” 张角笑道:“元俭不必宽慰老夫,老夫自习得天书以来,医人无数,如今岂能不自知呀,如今老夫担心的是这天书若被恶人所得,则遗祸无穷,然毁之亦甚为可惜,今且传与你也算了却老夫一桩心事,至于如何处置,你自夺之,但切记勿生异心,否则必如老夫一般招致天谴。” 廖淳正欲推辞,却被张角止住,一面张角又在卧榻的内侧拿出数节通体乌黑的短棍,说道:“此乃老夫所用之九节杖,乃九天玄铁所铸,亦为南华老仙所赠,今一并传与你,老夫见你纵横沙场却没件趁手的兵器,你可依天书中所载之法熔铸之,寻常之法是难以烧融九天玄铁的。” 张角见廖淳一脸狐疑地一会儿看看放在卧榻上的短棍,一会儿又看看倚在卧榻边的那一支“九节杖”,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于是说道:“这根长的乃是老夫用于遮人耳目做的假杖,否则怎么将这真杖传于你呀?” 大贤良师突如其来地赠予两件至宝,廖淳不知该是好,更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拒绝与接受都不对,这左右为难的时刻,廖淳在心中一遍遍地骂着自己嘴拙。 张角见廖淳愣在那里半天不说话,说道:“收了老夫的衣钵,总该叫声师傅。”按说入了太平道便都是他张角的弟子,但是张角要的这声“师傅”关系却应远胜于这些普通的弟子,这是一种衣钵传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那种。 而令张角没有想到的是,廖淳倒头便拜,嘴里说得却是:“义父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然而张角听了竟躺于卧榻之上笑出了声,对着廖淳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廖淳点头答应,但他却笑不出来,眼泪已经开始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了。 张角要廖淳收了天书、九节杖,去叫张宝、张梁他要交代身后之事了。 !! 第八十一章 打斗 张角病死于八月甲辰日,为不使军心震恐,张宝决定秘不发丧,此事知情者除张宝自己外,仅张梁、眭固、廖淳、何邑四人而已。 次日,即八月乙巳日,皇甫嵩到达广宗,此时广宗的官军大寨,自董卓带着他的西凉骑兵回去后,便基本只是一座空寨子,里面除了原先卢植手里留下来的伙头兵、辎重兵这些老弱兵士之外,便只有北军中侯邹靖带的数百州郡士兵与乡勇相杂的杂牌部队,寨中的粮草辎重也被董卓搬了个精光,幸亏皇甫嵩随军带了许多的粮草,半道在东郡仓亭又大破了一股黄巾贼,斩杀七千余人,缴获了许多的粮草、马匹、军器,因此才不至于担心饿肚子。 皇甫嵩讨贼心切,未在广宗寨中少歇便引军来打广宗城。 广宗城内,因杨凤被官军所杀,张宝只能亲自去联络黑山各部曲,因此此刻不在城中,而张梁正沉浸在兄长新丧的悲痛之中(因为爹娘死得早,张梁几乎是张角一手拉扯大的,所以对张梁来说大哥张角便如同父亲一般),见打上门来的官军主将正是在东郡仓亭杀杨凤、擒卜己的皇甫嵩,顿时怒火中烧,点起军马从城中冲杀出来。 两军在广宗城下排开阵势,擂起了战鼓。廖淳认为大贤良师张角因听到皇甫嵩剿灭卜己部的噩耗惊惧而死,因此把这笔帐记在了皇甫嵩的头上,加上之前在长社大火中老军爷杨庆、桑镇头领莒凌封的死,泥鳅徐骁的失踪,种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于是他拍马冲出阵去,厉声叫道:“皇甫老儿,速来受死!” 那眭固也想替天公将军张角报仇雪恨,但却被廖淳抢了先。 官军阵上,北军中侯邹靖心想,自己到了广宗之后未立寸功,而所带兵士却大半伤亡只剩这数百人,不若乘此斩了面前这无名小将,也好在这新来的左中郎将面前表现一番,为自己日后在这广宗营中挣得一些地位,于是也高叫着纵马冲出阵去。 邹靖高声叫喊道:“北军中侯邹靖在此,来将速报姓名,某不斩无名下将!” 邹靖所说的不斩无名下将,乃是一句假话,他正是欺廖淳年幼,在黄巾贼中并无响亮的名声,若廖淳真是个出了名的悍将,邹靖此刻估计是缩在军阵中,唯恐避之不及了。而邹靖要廖淳报名号,那是为等会自己彰显功绩用的,如果说自己只是斩了个都报不出名号的无名之辈,那总是说不响的。 廖淳正待开口应答,突然想起了大贤良师给自己改名一事,这个“淳”字是自己的亲爹给起的,而“化”则是大贤良师给改的,这大贤良师有通晓天地、预知未来的本事,他改的定不会错,而且自己还叫过他一声“义父”,但有道是“大丈夫行不更名,做不改姓!”这平白无故去改个名字总觉得怪怪的,还有不光这二娃子,说不定一会儿整个广宗城的将士都会问自己怎么改名叫“廖化”了,那又要怎么解释? 因一时想不好,廖淳索性闭口不答,挺着枪便朝邹靖刺去。邹靖急忙侧身躲避,同时提刀便朝廖淳的后背砍下来。廖淳眼梢瞄到后背刀落,将枪换到左手,再反手将枪架到了自己的后背上,格挡了邹靖砍下来的那一刀。 待到两人转身之时,两人座下的战马已将两人拉开了一段的距离。邹靖急欲斩了廖淳好展示自己的手段,因此挥舞着大刀便朝廖淳劈来。廖淳却在邹靖的这一刀中找到了破绽,他轻轻地俯身伏在马背上躲过邹靖砍来的这一刀,却借着战马的冲刺,在战马冲力的作用下,使出一招旋风刺,抖出的那朵枪花特别的大,邹靖以为廖淳的这一枪朝着自己的肚子刺来,慌忙地挥刀来挡,却不想廖淳的这一枪却刺中了他胯下战马的脖子,一枪尖刺入拔出,战马的脖颈处鲜血立刻喷涌而出,紧接着这战马前蹄一软,往地上栽倒下去。邹靖便也随着战马地扑倒摔到了地上。 廖淳正待赶上去刺邹靖,官军的阵中又冲出来一将,厉声叫道:“贼子!休得无礼!看枪!”说着挺枪纵马便朝廖淳刺来。 廖淳只得收了刺向邹靖的这一枪,回身应战,抬眼看时却发现来将正是那日败于程远志手下之人,虽说这人被程远志所败,但是他枪法了得这是廖淳那日在草丛中观战时看得真切的,所以廖淳不由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心应战。 而摔到地上的邹靖此刻已被官军阵中冲出的兵士抢了回去。 这枪将碰上了枪将,但是两个人的打法还是很不一样的,廖淳使的是普通的木杆红缨枪,枪杆是白蜡木,质地坚韧柔软,属于软枪,而宗员使的是铁杆烂银枪,是把硬枪,枪杆软硬的不同,在枪法上自然也有区别,比如说宗员这杆烂银枪,由于枪杆为精铁所铸,异常的坚硬,便抖不出什么枪花来,但是这杆重枪却能当铁棍使,能够一棍打死对手,这却是廖淳手中的红缨枪做不到的。 两人打斗了四五十合未分胜负,要说这宗员纵横于沙场多年到底是使枪的老手了,他卖了个破绽给廖淳,而廖淳则由于打斗的经验不足,犯了邹靖刚才急于取胜的毛病,上了宗的套。 只见宗员银枪横扫,看似凶猛的一招,却将自己的上半身毫无防备了让给了廖淳。廖淳抓住这个破绽,使出他在郏下城防营学来的那套破军枪法的第七式,还是那简单的一招,直捣黄龙,此次廖淳是倒仰在马背上,躲过了宗员那横扫而来的一枪,接着伸手向上借着胯下战马的冲力奋力朝着宗员的喉咙刺去,这一枪又快、又狠、又准,饱含了破军枪法的精髓,如果说不是宗员故意卖的破绽,那说不定宗员便真要死在廖淳的这一枪之下了。 宗员本预计着廖淳会攻击自己的胸口或者肚子,却不想他会倒仰在马背上,以如此怪异的姿势,攻击最难刺中的喉咙,还刺得如此的精准,当下吃惊不小,然而使他更吃惊的是,面前的这贼将居然会使官军的破军枪法,而且还是把这步军的枪法在马背上打了出来。不过即便是吃惊,宗员依然轻巧的避过了廖淳的一枪,并转过自己的枪尖朝着廖淳的胸口刺去,这一切发生在一个瞬间,廖淳来不及回枪格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宗员的枪尖刺入自己的胸膛,而后,因为两匹战马交汇时的冲力,廖淳从自己的马背上跌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第八十二章 管亥 黄巾阵中,二娃子何邑见宗员杀了廖淳,心中惊怒交集,挥舞着他那把鬼头大砍刀“哇呀呀”大叫着,冲出阵去要替他的淳哥报仇。而此时眭固也早已提着他那柄金瓜锤纵马冲出了阵,眭固虽说也是替廖淳报仇而去,但是他却并不想以多欺少,只不过他没想到何邑这个小娃娃也会跟自己同时冲出阵去,但既然已经冲出了阵,便也没有再回马的道理。 但二娃子何邑可没有什么“以多欺少”、“以少欺多”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此时就只有一个念头,宰了这杀千刀的官军给淳哥报仇,至于其他的他是一概不管。 而就在二娃子何邑与眭固二人围着宗员,乒乒乓乓地打斗起来的时候,何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不过他忙着打斗,并不理会,但是那人一直叫了好几声,何邑听着这声音觉得耳熟,回头去看,却发现他的淳哥居然还活着,而且已经在地上坐了起来,而自己的军阵中也早冲出一群兵士来将廖淳抢回阵去,何邑于是弃了宗员,护着廖淳回了军阵。 原来廖淳一直将大贤良师传给他的拆散的九节杖短棍藏在胸口的衣襟内,还没来得及处理,而宗员的这一枪恰好刺在了,这九节杖短棍上,这些短棍乃是九天玄天所铸,坚硬无比,岂是寻常兵器所能伤的?因此救了廖淳一命,而廖淳也为此在心中默默的感谢大贤良师在天之灵地庇佑。 而那阵圆处,眭固与宗员战了三四十个回合亦渐渐不敌,眭固自思不是对手,于是虚晃一招,趁宗员去格挡时,他却拨马望着自家的军阵而逃,宗员回过神来则拍马去追赶。身后的皇甫嵩见宗员得胜,手一挥,带着大军掩杀过去。而张梁只得急急下令撤兵,鸣起金鼓退入城中坚守。 当官军追至城下时,城头上矢石齐发,皇甫嵩见天色已晚,只得收了军马回营寨而去。 这日夜里,人公将军张梁聚集城中众部曲头领商议。 张梁道:“那日卢植那老头被天公将军杀败后,本将要被我与地公将军生擒,然而半路却杀出三员官军小将将这老头救了去,如今卢植老头未除,却又来了个厉害角色,便是此人杀了我们派去联系黑山各部曲头领的杨凤渠帅,还设伏围屠杀了卜己整个部曲的弟兄,并生擒了卜己,据元俭所说,这皇甫嵩极为狡诈,领导颍川一线的波才渠帅曾多次中其诡计,致使我军颍川一路人马全线溃败,此人若不早除,久候我等亦必将被其所算,诸位有何良策可破此贼?” 眭固起身抱拳说道:“启禀人公将军,末将以为不如我等今夜去劫营,官军今日赢了一阵夜里必无防备,正好趁此杀他个措手不及。” 廖淳听到眭固提议劫营,赶忙阻谏道:“启禀人公将军,此事万万不可,这皇甫老儿极善用兵,他那日既能放火劫了波才渠帅在长社城外的军营,今日我等去劫营他又岂能毫无防备?如若中了他的诡计又岂不是白白折损了兵将?还请人公将军三思。” 张宝摸着颔下一撮小胡子点头道:“元俭言之有理。” 眭固又说道:“那就跟他明刀明枪地拼杀,以今日看来,他那里只有那个宗员能打,明日末将同廖老弟一齐上,还怕杀不死他么?只要这能打的宗员一死,要破这皇甫嵩又有何难? 不等眭固说完,二娃子何邑也急着插嘴道:“还有我!”廖淳怕他又胡说八道地逞能,急忙制止了他。 这时屋外一人高声笑着说道:“以多欺少非好汉所为!” 话音未落此人已阔步走进了议事厅内,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此人身长八尺余,以一幅麻布黄巾包头,满脸络腮胡须,听其说话声如洪钟。 这人进得屋来,对着上座的张梁纳头便拜,说道:“青州管亥拜见人公将军。” 因为这太平道在八州三十六方有众多大小头目,且举事以来诸多方渠帅更替频繁,所以张梁只是觉得这管亥面熟,然而对他这个人却并无太深刻的印象,因而只能含糊其辞地问道:“管渠帅因何而来?” 管亥抱拳答道:“半月前末将接到天公将军将令,令末将率青州方将士来广宗集结,末将便率弟兄们赶来了广宗,目前人马在广宗城校场集结,劳烦人公将军去请天公将军,同去检阅我青州弟兄的军容,也好让弟兄们得以拜见二位将军天颜。 廖淳一听这翻话,便以为这管亥乃是谄媚小人,心中甚是鄙视。 而张梁听到管亥说起大哥张角,赶忙叉开话题说道:“天公将军正在闭关参详天机以便决定我军未来行进之方向。管渠帅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先去歇着,军旅事明日再议,青州的弟兄也让他们去歇着。” 管亥原本高涨的兴致被张梁的“歇着”二字扫了个精光,神情顿时焉了下去,他左右看了看厅内在座的诸位头领,而后对着张梁抱拳拜别道:“那末将先行告退了!” 但是他走到议事厅门口后又转身折了回来,抱拳对着张梁说道:“人公将军如那叫宗员的官军打上门来,末将愿替二位将军斩了此人,言毕扬长而去。” 厅内在座各部曲的渠帅、头领,尤其是眭固,对于管亥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都甚为不满,而张梁对于管亥的表态则未置可否,而这夜里的议事最终也是无果而散。 !! 第八十三章 虎将 次日一早,这皇甫嵩便又打上了门来,这次皇甫嵩带上了许多的攻城器械,他是这么打算的,若是黄巾贼出得城来应战,那是最好;如若龟缩在城中那他便要强攻了。 而张梁因昨日败了一阵,本欲在城内坚守不战的,却因为管亥执意请战,便又大排金鼓旌旗,出城列阵迎战了。 那官军的北军中侯邹靖,因昨日从马上摔了下来,落地时摔断了腿骨,因此今日便在营中养着并未随军出战,但就算他未摔伤,只凭昨天那命悬一线的情形,今天借他十个胆恐怕也是不敢再在阵前逞能了的。 因而今日攻城皇甫嵩只带了他的副将护乌桓中郎将宗员。 宗员因昨日连败二将,心中志得意满,以为这广宗城中的黄巾贼便没有一个会是自己的对手,于是在两军阵圆之时,便打马出阵,举枪指着黄巾阵中呵斥道:“尔等手下败将,不趁此时束手请降,更待何时?!” 宗员话音未落,那管亥早已从阵中冲了出去,口中高叫:“匹夫!口出狂言之前也该问问你管亥爷爷手中的大斧答应否!” 宗员尚未来得及反应,只一合,便被管亥一斧劈死于马下,而他身后的官军将士见领军大将在眨眼之间被贼将砍杀,惊得四散奔逃,皇甫嵩喝止不住,只得随着乱军败逃而去。 张梁见管亥得胜、官军败逃,急急下令追杀,于是广宗城城门大开,从城中冲出十余万黄巾军,如饿虎扑羊般对着官军一路穷追不舍。 就在皇甫嵩慌乱逃命之际,在他的前方又杀来一彪的军马,唬得皇甫嵩面如土色,向左掉转马头,便要朝斜刺里逃去。 这时前方那彪人马的领头之人高声叫道:“将军休慌,涿郡刘备前来助战!” 刘备如此高呼数声,皇甫嵩这才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待到刘备走近时,皇甫嵩发现这刘备只不过带了数百乡勇,顿时又大失所望,扬起手中的鞭子便又要打马跑路了。然而此时,身后的黄巾军已经追到,而这刘备竟然头脑发热地领着两员小将与数百乡勇冲入了黄巾贼的军阵中。 不过片刻之后皇甫嵩便对这刘备以及他手下的两员小将刮目相看了,这三人在黄巾阵中左冲右突竟然如入无人之境,皇甫嵩也赶忙趁着这个机会回军厮杀,两军一直混战至天黑方才各自收兵回去,清点军马互有折损。 皇甫嵩收兵回到军寨中问起,原来刘备自那日弃了董卓之后,寻思颍川尚有大股的黄巾贼盘踞,便渡过黄河往颍川去投皇甫嵩、朱儁,却不想到了颍川之后,发现盘踞颍川的黄巾贼已被剿灭,贼帅波才逃奔南阳而去,而皇甫嵩则顶替了董卓到广宗剿贼。因颍川暂无战事,朱儁便让刘备回广宗助皇甫嵩破贼。 由于两军混战,关羽、张飞二人并未与那管亥交上手,当二人听到主帅皇甫嵩以及军中诸将把这贼将说得神乎其神,竟如同天人一般,心中甚是不服,于是在第二日天一明便要领着百十个乡勇到广宗城寻那贼将管亥打斗,皇甫嵩恐二人兵少,杀管亥不成反为贼兵所算,因此又点起营中兵将,往广宗城杀去。 而管亥自一合斩了宗员之后,在广宗黄巾军中顿时名声大噪,原先认为他口出狂言的那些渠帅、头目如今对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张梁则更是为来了管亥这员猛将而欣喜不已,而管亥则又大夸自己带领的青州军,说这些青州军之精锐堪比那皇帝老儿的羽林军。 虽说对于管亥的自夸,广宗黄巾军中黑山贼出身的弟兄们并不服气,然而却也不敢公然跳出来叫板。因而这第二日天刚亮,张梁便带着猛将劲旅出了广宗城攻打官军的大寨去了。 两军在半道上相遇,由于领军之将急于厮杀,所以二话不说便拉开了阵仗,擂起战鼓就要开打。 那管亥当先一马出阵,举着大斧对官军阵上叫喊道:“青州管亥在此,谁人前来送死?!” 官军阵中,关羽、张飞二人见了管亥叫阵,俱要出阵应战,关羽道:“我乃兄长,理应我先上。” 张飞则对关羽说道:“二哥本领了得,此等小毛贼就让小弟来解决便是。” 关羽、张飞二人你拉我扯俱是不肯相让,管亥在阵前等了许久只见二人拉扯,却不见官军阵中有人出阵来应战,骂道:“汝二人一齐上来便是,省得你管亥爷爷还得分两次送你们上路,此般推磨,战又不战,降又不降,却是为何?!” 而此刻张飞灵机一动,突然用手指着关羽身侧的方向,对着关羽说道:“二哥你看,那边来的是何人?” 待到关羽转头去看时,张飞早已纵马冲出阵去,关羽回头发现三弟张飞已与管亥战到了一起,知道被张飞戏耍了,心中大怒,但又不屑以多欺少,只得作罢。 张飞得了便宜,边打边还不忘了回头冲关羽喊道:“二哥,下次再遇贼将,小弟定不与你相争。” 管亥见张飞竟如此藐视自己,一边打斗一边还回头与人交谈,顿时勃然大怒,奋力挥舞起大斧,朝着张飞猛砍乱劈,而张飞看来却没有丝毫的慌乱,挥舞铁矛左挡右刺。只十余个回合,管亥便知道遇到了劲敌,斧矛相交,叮叮当当撞出许多火花来,两人又战了百十合,管亥渐渐不支,手中挥舞着大斧破绽多了起来。抓着这些破绽张飞在管亥的腿上,身上捅出好几个血窟窿来。而这管亥也确是条汉子,愣是带着这许多的血窟窿,哼都不哼一声咬牙死战。 而在两人开打之前,地公将军张梁早已在官军阵中发现了那日斩杀程远志的绿袍小将(前一日的混战中,由于军马混乱,张梁并未看到关、张二人),此人之武力,张梁是看到过的,张梁原以为这绿袍将早已死于那夜大哥的不死仙法之下,却不想又在此处冒了出来,心中已然大惊。张梁本想若是管亥不敌这绿袍小将,那自己便作法助他一臂之力。 后来发现出阵的是个黑衣小将,这小将张梁倒也认识,程远志的部将邓茂那日便是被此人所杀,然而张梁觉得邓茂本就是个废物,纵然杀了他也见不得这黑衣小将有多少的厉害,因此管亥与这黑衣小将交手时张梁倒并不担心。 但当这黑衣小将在管亥的腿上捅出第一个血窟窿的时候,张梁发现错估了此人的武力,于是决定做法。 然而法术很多,且大哥张角说过,施法屠戮生灵易耗损阳寿,大哥的无故病死就是很好的一个例子,所以必须想出个能够除去这绿袍、黑衣两个小将,而不会伤及太多官军兵士的法术才好。 也就是在张梁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想法术的时候,管亥身上又多出了许多的血窟窿。 突然张梁看到印在草地上的自己骑在马上的影子,心中豁然开朗,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中高的烈日,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双手结成无极印念起咒语来。 !! 第八十四章 影将 张飞与管亥打斗,眼见着就要杀死这管亥,突然感到身后袭来一股强烈的寒意,他正欲回头去看时,眼梢瞄到背后一支黑色的长矛朝自己刺来,于是急忙弃了管亥俯身躲避,在身后之人第二招未使出之前,张飞已然抽回刺向管亥的蛇矛,回身朝那身后之人打去,同时他看清了从后背偷袭自己的人。 此人与自己一般也是一身的黑衣。不!张飞很快否定了自己地描述,面前这人不止一身的黑衣而是从头到脚通体漆黑,他寻思道:按说自己长得也算是黑了,但是面前这家伙黑得甚至分不清五官,而更有意思的是,这人竟然还骑了一匹黑马,从外观上看,整一个就如同钻过灶坑一般,染上了一身的锅底灰。 张飞心中大惊,厉声问道:“汝乃何人,在后背偷袭算甚好汉!” 然而面前之人也不答话,只顾着挺矛来刺,张飞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面前黑人刺来的长矛,并把它夹到了自己的左腋下,同时挺着自己的蛇矛朝这黑人刺去,而那黑人一如张飞一般,伸出左手抓住了张飞的蛇矛,并把它也夹到了自己的左腋窝下。两人一边扯着对方的兵器,一边又想奋力夺回自己的兵器,于是扯着铁矛较起了劲。 边上管亥见张飞被那黑人缠住,便想趁此一斧砍死张飞,然而由于身上已多处被张飞的蛇矛捅伤,刚才在一直打斗着倒还好,这停下来一会儿再运臂便觉得撕心裂肺的痛,加上伤口大量出血,因失血过多,管亥已觉得头昏眼花,有些四肢无力了,他去举起斧子的时候,动作已变得有些迟缓。 张飞见管亥欲举斧砍来,急忙松了左手抓着的那黑人的铁矛,用双手抓住自己的蛇矛死命一拔,从那黑人的手中拔出了蛇矛,而后挥矛横扫,格开了管亥看来的斧子,然而未待喘息,黑人这边已然一矛冲着自己的心窝捅来,张飞只得侧身去躲避。 而张飞挥矛去格挡管亥那一斧的力量,震得管亥虎口发痛,手中的巨斧也差点拿不住掉落到地上,这时管亥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撑不住了,于是趁着张飞去躲避黑人刺去那一矛的空档,拨转马头,逃回了黄巾军阵。 张飞因被面前的黑人缠住无暇去追赶管亥,也只得由他逃去。 张飞与那黑人大战了三百余回合却未分胜负,引得两边观看的将士俱齐声叫好。而张飞自己却越打越觉得不对劲,这对面的黑人除了身形与自己相似之外,打斗的招数也与自己一般无二,最奇怪的是他使的也一模一样的丈八长的蛇矛,只不过他手中那杆矛通体漆黑,两人之间的区别除了一个比另一个更黑之外,便是那黑人脸上看不清五官。 “有什么人竟与自己如此的相似?”张飞一边打斗一边心中不住地寻思着,突然间他想到了一样东西,“影子!自己的影子”心中顿时大惊。在一惊之下,张飞手中乱了章法,被黑影一矛刺中了大腿,鲜血顿时从腿上流了出来,但张飞不看自己的腿,却往对面黑人的腿上望去,果然这黑人的腿上也有黑色的液体般的东西滴下来,因此张飞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而那关羽原本一边观战,一边生着三弟张飞的气,然而就在看到张飞快要杀死这贼将管亥的时候,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卷起许多的沙土,关羽被沙土迷了眼睛,用手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睁开眼睛。但是关羽发现就是自己揉眼这一会儿的功夫,厮杀场中竟然又多出一个通体漆黑的黑衣人,而且这黑衣人竟然在张飞的背后挺矛偷袭,心中顿时大惊,正欲喊话通知张飞,但幸亏张飞反应快,未等自己通知便已躲开了这一矛。 之后,关羽便在一旁观看三弟张飞与这通体漆黑的黑衣人的打斗,而且见阵中两人打斗到精彩处也同身边的普通兵士一般叫好喝彩起来,要到两人战到三百余回合时,关羽才渐渐替张飞担心起来,他怕张飞失手被这黑衣人所伤,于是便想冲出阵去帮忙,但是又有些犹豫,担心张飞怪自己多事,因为能与如此劲敌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但就在关羽犹豫之际,张飞已被黑衣人所伤,到此关羽便毫不犹豫地纵马出阵,去助张飞了。 而作为大哥的刘备,心中想的与二弟关羽也是一般无二,只是他慢了一步,在他要冲出阵去助张飞的时候,关羽已经冲了出去,刘备见那黑衣人的身手与自己的三弟张飞也不相上下,心中寻思:“有二弟云长助阵,益德应无险矣。”另外他也怕为外人笑话说他刘玄德也是个以多欺少的主,因此便没有出阵。 张梁见绿袍将也上了阵,心中大喜,随之又结起手印,念出一段咒语来。 于是在关羽刚冲到张飞身边想要助他一臂之力时,场上顿时又刮起了一阵狂风。这次关羽学聪明了,在狂风刮起时先闭了眼,所以没有被飞起的风沙迷了眼,但待到他睁开眼睛时,竟然发现场上又多出一个黑衣人,而且这多出来的黑衣人的身形好生熟悉,另外这黑衣人竟也同自己一般两腮留着长长的胡须。 不过不用关羽猜疑,张飞已经告诉他说:“二哥小心,这面前的是影子,我们的影子,这是黄巾妖法!” 经张飞一说破,关羽豁然觉得在自己面前的果然像是自己的影子,而他又朝自己脚下的四周扫了一眼,发现原来本因紧跟着自己的影子确实不见了。 然而他美髯公是何许人也,别说是影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会惧怕,正所谓“佛来斩佛,魔来斩魔”,因而他一睁半闭的丹凤眼,提刀便朝那黑影砍去,那黑影则使出了同样的招式。 于是场上四人(姑且算他四个人),缠斗到了一处,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注:“佛来斩佛,魔来斩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此句乃是禅宗大德的顿悟之语,此处只借用其字面意思,此话本意是要放下我执,体悟空性。阿弥陀佛!另外,看官中若有同修师兄别有高见,还望在私下里不吝赐教。阿弥陀佛! !! 第八十五章 兵败 张梁见绿袍、黑衣两位小将俱已被影将缠住,便振臂一挥,引着大队军马冲杀过去。 由于“北军五校”、“三河骑士”这两支大汉王朝最后的精英部队,在南北两线数月间与黄巾军的征战中己几近伤亡殆尽,所以这次皇甫嵩带来的多半是新募的州郡兵以及乡勇。 这些兵士没怎么上过战场,拼斗厮杀的经验极其的匮乏,因而在如狼似虎“青州兵”和“黑山贼”这两伙强盗面前,顿时如小鸡遇到了老鹰一般,毫无招架还手之力了,只在一个眨眼的瞬间,齐整的军阵便因兵士的四散溃逃荡然无存了,只靠着皇甫嵩与刘备二人,也撑不住这已成型的败局,黄巾军的数十员战将纵马呼啸着杀来,皇甫嵩只得再次下达撤军令,引着众军士向后逃跑。 而关羽、张飞二人听到阵中传来鸣金之声,回望阵中己方人马已开始往回溃逃,因此也不敢恋战,各自虚晃一招,拨转马头便往回跑,而身后的那两个影子却是一路紧追不舍。 张梁引军赶了一阵也就回去了,而那两个影将却一路追杀着关羽、张飞二人。皇甫嵩见身后没了大队的追兵之后,也曾回军围攻过两个影将,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影将似乎是无敌的,任凭怎么砍劈突刺,都伤不到他们,只有在关羽、张飞二人受伤时,他们也会在与之身体相应的伤口处流出黑色的类似血液的东西,但却也无法判断他们到底真的被伤到没有。 直至天色入黑,下起一阵大雨来,影将才消失不见了,而在雨停之后影将也没有再次出现,关、张二人才终于从这噩梦般的打斗中解脱了出来。 官军的将士都已为影将怕水,以至于后来与黄巾贼的战斗中,皇甫嵩要求每个兵士都带上一个装满水的皮囊,而且不到打完仗还不许喝,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影将的消失是因为没有了光,夜里下起雨来,伸手不见五指,那影将是关羽、张飞二人自己的影子,当四周没了光亮,照不出二人的影子了,那么影将也就自然消失了。 由于连番的败阵,此次虽添了三员猛将,但还是为黄巾贼所败,一战下来折损去了许多的官军兵士,皇甫嵩回营后便紧闭起军寨,高挂免战牌,以避黄巾军的锋芒。 张梁虽曾几次打上门去,但是都吃了闭门羹,想要强攻但又受不住寨中射出的密集的箭矢,而“黑山贼”与“青州兵”虽然作战勇猛,但终究都是些唯利是图的懒散之徒,若是打家劫舍,劫掠州郡,他们会豁出命去拼杀,但攻打这看不到半腥油水的官军军寨,谁都提不起这兴致,因而几次下来张梁便不再去攻打皇甫嵩的军寨了,转而关起城门在广宗城中悠悠的过起了自己的舒坦日子。 如此过了半月之久,张梁见官军仍没有要走出军寨的意思,于是彻底地松了警惕,不但将城中诸部曲头目派去原本占领的如曲阳、毛城、德州等各处征收钱粮(张角三兄弟在这一点上做得还是不错的,他们从不打劫寻常百姓,占据一些州郡城池之后,只拿当地的达官显贵、土豪富户开刀,对于寻常百姓只是定时征些税负,而这些税负尚不及朝廷所收的一半,也正是因此黄巾军在冀州才有着源源不断打不光的兵力,百姓们都愿意追随天公将军),而且连夜里城楼上的岗哨都撤去了好一些。 张梁不知道的是,皇甫嵩连日来的龟缩避战只是他的骄兵之计。但每一日皇甫嵩都派乔装打扮成百姓的兵士外出打探消息,随时关注着广宗城中黄巾军的动向。 一日,外出打探的兵士替皇甫嵩传回消息称:“张梁再次派出了城中的一些头目带着许多的贼兵离了广宗城去往各处县城、村落征收钱粮,预计得三两日才能回转。” 于是皇甫嵩决定再次点起兵将去攻打广宗城,而为了能有更大的胜算,皇甫嵩决定夜里调兵伏于广宗城外,而选择在黎明时分攻城,因为据探子多日的观察,这个时间广宗城的城楼上没有一个岗哨,大概是城中的黄巾贼认为天都亮了应该不可能会有人来偷袭,所以值夜的贼兵才偷懒在白日守城的兵士没来接岗前,便回营休息去了。 正当广宗官军大寨中,将士们正在埋锅造饭准备飧食(晚餐)的时候,骑都尉曹操带着左右羽林骑来了,皇甫嵩一开始还以为曹操是来传递紧急军情的,后来当得知是来助战的,心中顿时大喜。在招呼这帮金贵的“”用过简单的飧食后,皇甫嵩便将部队拉到了广宗城外埋伏了起来。 鸡鸣时分,果然广宗城的墙上己没了一个守卫的士兵,皇甫嵩便在此时率军突入了城中。此时城中的黄巾兵士尚在睡梦之中,当喊杀声响起时,张梁根本无法去指挥那些尚且光着膀子、穿着裤叉的兵士,于是城中出现了一边倒的屠杀场面,原本战力强悍的“黑山贼”、“青州军”这些土匪强盗由于刚从睡梦中醒来,在仓促之间应战,许多人都来不及去拿兵器,因此死伤极多。 另外,城中各部曲长多被张梁派了出去不在城中,而此时的管亥尚在重伤之中,自保尚且不暇,能领兵作战的除了张梁自己便只有廖淳与何邑这两个小头目了,虽说廖淳在发现官军偷袭入城后,在第一时间去放出了卞喜与裴元绍二人,但是他们四人终究是从荆州来的客将,且只是芝麻绿豆般的小头目,因而也难以引领城中兵士去抗击官军。 但是官军这边却不一样的,皇甫嵩除了有刘备、张飞、关羽三员猛将之外,更有骑都尉曹操带着大汉王朝最后的王牌羽林骑助战。 很快官军便占据了广宗城中的几条主要街道,掌控了整座城池。张梁只得随着溃逃的乱军冲出城去。 !! 第八十六章 身亡 张梁退出了广宗城,却被关羽、张飞二人一路紧追不舍,在被逼无奈之下,张梁只得再次做法召唤影将,然而天色尚未大明,投射出的人影模糊暗淡,耗费去了张梁许多的精力,以至于几近虚脱。 影将现身之后,关羽、张飞虽被缠住,但张梁也因停下来施法而远远落在了逃亡队伍的后面,逃亡的黄巾将士无论打斗如何的彪悍,然而终究是些没有军纪的乌合之众,此时只顾得自己奔命,哪里还顾得上去保护什么主帅不主帅的,张梁也因此被官军赶上,死于乱军之中。 张梁一死,他所施展的法术也随之消失,于是关羽、张飞便二人随着身后赶来的皇甫嵩,率着大队的官军将黄巾军一路追赶至黄河边。黄巾军这一路溃逃被杀死的有近两万人,而跳入黄河投河而死的竟有五万多人,连宽阔的黄河河面都一度被阻塞了起来,这不能不说是一幕人间惨剧。 而更令人费解的是,皇甫嵩发动这次突袭一共才带了五万的马步军,而广宗城的黄巾军却有整整十万有余的人马,如果说仅仅是以少胜多,那并不稀奇,但是八万余人不思与敌军拼杀,而选择跳河自尽的实在是世所罕见,如果放在后世,那只能以动物的群体行为来解释了。 在黄河边剿灭了盘踞在广宗城中的大股黄巾贼兵后,皇甫嵩又率军回到了广宗城内,因为这次广宗剿贼最重要的是擒杀贼酋张角,此人是邪教太平道以及黄巾贼的领头人,只有杀死此人方能击溃以蔓延至整个天下的黄巾贼的军心,破除他那些惑众的妖言。据可靠的线报,张角就在广宗城中,然而这一战皇甫嵩并没有发现张角,若说张角混于乱军之中逃脱,那也不太可能,就是为了防止这一点,皇甫嵩让曹操带着羽林骑每人带着张角的画像把守在广宗城的各处城门外,但有发现立刻通报,张角此人形容气度不凡,即便混于人群中也是极易被辨认的,但曹操回禀的消息却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张角。 于是皇甫嵩发动全军将士对广宗城进行了疯狂的地毯式搜索,终于在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停放的一具棺材中找到了张角,此时的张角面色红润、神态安详,但已经没了气息,天下人至此方才得知,这法力无边能通天地、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的黄巾贼酋、太平道教主,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死了。 皇甫嵩将张角“剖棺戳尸,传首京师”,并上表自彰功绩曰:“托陛下鸿福,臣左中郎将皇甫嵩,已于九月辛卯日,大破贼兵于广宗城,并收复广宗,赖骑都尉曹操相助,以及军中将士用命,此役剿灭贼众八万余人,烧毁其辎重车三万余辆,贼酋张角、张梁兄弟授首,自此冀州黄巾贼已遭重创,不日臣将挥师忝灭余贼,恢复冀州,以报陛下隆恩!” 皇甫嵩“剖棺戳尸”的一切举动廖淳都在暗处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原来廖淳在随着大军退出广宗城的时候,为了招呼杀得兴起的何邑一起撤退,与人公将军张梁走散了,等他在乱军中往来驰骋地寻找到张梁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张梁被一群官兵围住杀死的一幕。人公将军张梁一死,而黄巾军虽多却只顾着各自奔命,廖淳便知道大势去矣,此时他想到大贤良师张角的遗体尚存于广宗城中,若是被官军所获,非但遗体难存,而且大贤良师的死讯亦将被传开来,那么对于天下的教众以及义军都将士一个致命的打击,于是他便同何邑二人又趁乱潜回了广宗城。 二人故伎重演,从死去的官军兵士的身上扒下来两身号衣换上,扮作官军中的乡勇,正欲想办法将张角的尸体偷出时,却被皇甫嵩派来搜寻的兵士捷足先登,因而后面皇甫嵩的“剖棺戳尸”廖淳混在人群中看了个清楚明白,也就是这件事,廖淳与这左中郎将皇甫嵩结下了深深的梁子。 由于皇甫嵩要将张角、张梁二人的头颅“传首京师”,用来邀功请赏,所以他当日便派遣了一队人马带着“头颅”离了广宗往洛阳进发。廖淳为了想要夺回大贤良师与人公将军两人的头颅,便一路跟踪着那支报捷请赏的队伍。然而此时廖淳除了还有个幼时玩伴二娃子何邑跟在身边外便再也寻不出一个多余的帮手了,所以这一路也就只是跟着。 但是就是这样无所作为的跟踪,也只是持续到黄河边,由于被官军把持着渡船以及渡口,这条天险如今把廖淳挡在了它的北岸,此时的廖淳虽没有那二十人队伍的累赘拖累,然而想要再冒充信差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这一路来从广宗道到这黄河边廖淳根本就没见到有什么驿站,那也就不会有信差落脚,他们两人就凭着各自的两条腿想要在官道上截下骑马飞奔的信差,那就简直是痴人说梦了。而且这冀州在黄河以北的一些县城自黄巾举义以来多半已没了朝廷的官员,能与朝廷有书信往来的便也只有广宗的官军了,而皇甫嵩既然刚派出了请赏的队伍,那么短时间内便不可能会有消息要传往洛阳。 而比不能伪装骗渡更遭的是,廖淳与何邑二人的口袋中,已经没有半粒粮食了,若要廖淳往回走去投靠冀州的黄巾残部,这是他不愿意的。不过好在,朝廷没有下令砍光这黄河北岸的树木,因此廖淳决定自己做木筏来渡河,于是两人便在附近找了片小树林来砍树,饿了则剥树皮吃,如此窝在树林中忙碌了几日。 一日,正当木筏快要完工的时候,树林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廖淳与何邑忙扔下木筏侧身躲到树干的后面,同时伸出头去偷偷朝林子外观望。只见从树林外走来一群人,从装束来看来的这群人不是官军,但是他们却个个携带着兵器,而且他们还抬着一件看来颇为沉重的东西,廖淳暗想:莫不是遇到了强盗? !! 第八十七章 重逢 廖淳之所以认为来的这群人是强盗,是因为他们没有黄巾军的标志,头上没系黄色的头巾,而且抬着件“大家伙”,很明显就在路上抢了财物躲林子里来分赃的。以廖淳二人现在这种一穷二白的样子,被抢是不可能的,但是贼人最怕就是分赃的时候被人发现,廖淳想:“若是被这群贼人发现,那么少不了又是一番争斗,虽说现在这些强盗武功稀疏的多,多半是些三脚猫,但他们终归是人多,有倒是双拳难敌四手。”所以想到这里廖淳便屏起了呼吸,而二娃子何邑见淳哥躲着不动,便也老实的在树后面呆着,不再探出头去张望了。 但是廖淳与何邑扎了一半留在地上的木筏却被那伙从林子外走进来的强盗发现了,那个最先发现木筏的人说道:“大当家,这里有个没扎完的筏子,扎木筏的人应该就在附近,要不要我带着兄弟们散开来找找?” 廖淳在树后面听到后心中暗叫不好,手不由自主的便去摸腰间那柄斩马剑,同时眼睛朝二娃子何邑望去,想提醒他做好准备,而二娃子何邑此时也早就紧紧的握住了他那把鬼头大刀了。 但之后传来的那“大当家”的声音,却让二人欣喜若狂,原来来的这个“大当家”不是别人,却正是那山贼老大陈幕,而与他同来的还有二当家陈岭、弯刀客姜兰甫以及廖淳的骑兵队长鲍恢。再次的重逢让众人兴奋不已,但是会在这黄河边的小树林中相遇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于是在相互的一番问候之后,两边便说起了在分别后各自的遭遇。 陈幕向廖淳讲了他们在颍川一别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自打那日陈幕等人没有截成囚车,回去之后没过了几日,皇甫嵩与朱儁二人便带着大队的官军打到了阳翟,并且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攻入了阳翟城中,幸亏陈岭预先联系了嵩山、轩辕山一带的山寨头领,才在这些山贼地接应下,沿城后的山路逃过了官军地追杀。 之后波才带领众人去汝南、陈国两地召集他原先留在那里的部众,却不想皇甫嵩、朱儁在攻陷了阳翟城后,随后又兵分两路来打汝南与陈国,而波才等人因为从阳翟逃出后在山中转悠了几日,绕了好些的路程,因此在到达时汝南与陈国已被官军占据。 在走投无路之下,波才只得带着众人去投靠彭脱,当时彭脱兵盛,便起兵欲与波才报仇,夺回汝南,然而行军至西华时便遭遇了皇甫嵩与朱隽率领的大军,两军混战一日,彭脱大败,陈幕等人亦在乱军地冲击之下与波才走散。此时,往西去往荆州的各条道路已被官军封锁,所以众人商议决定北渡黄河来找廖淳。而刚刚廖淳望见他们抬的,便是众人自己扎的木筏子,由于距离远,又有树木遮挡,让廖淳错以为抬的是一箱子劫来的财物。 听完陈幕等人的遭遇,廖淳则对众人细述了,大贤良师张角病亡、人公将军张梁兵败被杀、巨鹿、广宗相继陷落等一系列关乎黄巾军的重大变故。当他说到他与二娃子何邑二人追踪携带着大贤良师张角与人公将军张粱二人头颅的官军队伍来到这黄河边时,陈幕告诉他,他们几日前在黄河的对岸便看到过这支官军小队,如果不出意外,此刻这队官军恐怕是已经过了虎牢关,进入京畿洛阳的地界了。 听到这个消息,对于廖淳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虽说他也知道,按时间估算皇甫嵩派遣的这支小队应该是已经快走到洛阳了的,但是他这几天一直自欺欺人般的骗着自己:“只要做完木筏,渡过黄河去,就能追住那队报捷请赏的官军,然后夺回大贤良师的头颅。”因为他认为这是自己唯一能替大贤良师做的事情了,而如今陈幕的一句陈述客观事实的话却让他突然失去了一切的目标与方向,这一瞬间他感到十分的茫然,竟有一种天下之大却无自己容身之所的感觉。 陈岭似乎看出了廖淳的心思,便开始劝慰他。 最后众人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去京都洛阳偷回大贤良师张角与人公将军张粱二人的头颅。 去洛阳必须经过汜水、虎牢两座大关,然而据鲍恢所说,此两处关隘目前分别由大将军何进的两员心腹爱将陈留人吴匡、陇西郡临洮县人董旻两人把守,这两人处事干练精明,尤其是这汜水关守将董旻,此人乃是西凉悍将、并州刺史、河东太守董卓的胞弟,与其兄一般,有万夫不当之勇,因而何进才让他守护洛阳东边的第一扇大门。(鲍烣不知道董卓此时已被擢升为东中郎将了,而廖淳也不知道自己其实也算是与这董卓交过手的) 由此二人把守关隘,就算是太平年岁,没有齐备的通关文碟,也休想过得关去,更何况在现今这烽火连天的战乱日子里,要想靠着廖淳之前的那种换个马夹去蒙混过关,那简直就如痴人说梦一般。 然而另外有一条道倒是可以通到洛阳,姜兰甫说,他游历洛阳之时,曾到过洛阳西边的渑池,这渑池有一条小水道与黄河相连,若是溯水而上走此路,则可绕过汜水、虎牢两座关隘,直接进入京畿腹地,但是黄河的沿岸哨楼与烽火台林立,要想躲过这些岗哨便只能在夜里行船。 这在黄河中逆水行舟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要夜行。夜里不光是视线不好,看不清前方的状况,最重要的是夜里黄河的水流比白天更为湍急,而廖淳他们有的只有木筏,这些木筏可不能与那些船只相比,木筏极容易被湍急的河水冲散架,若是木筏在黄河中散架,那众人便要在中黄太一老祖那里聚首了。 不过凶险归凶险,既然有路,大伙谁也不想放弃,于是众人开始着手加固木筏来,而这“疯狂”便也在这踏出去往洛阳的第一步开始了。 !! 第一百零一章 算计 在花满楼花魁红牡丹的房中,红牡丹正对镜卸妆,一个身穿斗篷的人背对着她,站在窗口。 只听那穿斗篷的人说道:“可以啊!果然是花满楼的头号花魁,这演戏的功夫真不错啊。” 红牡丹道:“我还不是按照你的意思办的,不许在人前表露出咱俩认识。” 那穿斗篷之人语气平静的说道:“但我怎么感觉你在假戏真做啊。” 红牡丹停下了卸妆,问道:“你什么意思?!” 穿斗篷之人反问道:“什么意思还要我说么?” 红牡丹颇为不悦的丢下手中的簪子冷哼道:“哼!莫名其妙!” 穿斗篷之人笑道:“喜欢上一个男人当然是‘莫名其中之妙’了。 红牡丹故作厌烦的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好了,我要睡了,你出去。” 穿斗篷之人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结果了他们。” 红牡丹急道:“他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穿斗篷之人笑道:“这就奇了,我以前杀人你过问过吗?” 红牡丹道:“你这次明显是在为争风吃醋杀人,这样下去我以后怎么在花满楼呆下去,有本事你把我娶回去啊,你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胆吗?” 穿斗篷之人冷笑道:“争风吃醋?你在说那个大当家陈幕吗?你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跟一个亡命之徒抢烟花女子,你认为这是我会做的事情吗?花魁?宫中如你这般姿色的多了去了,而宫中除了那个不靠干不了活的老东西,怕只有我这个男人了,你认为我还少你一个吗?告诉你,我要杀他们是因为他们知道得太多了!而你若真的喜欢那陈幕,我倒可以看在你也服侍了我几年的份上,放他一马,也给你留个归宿。” 红牡丹听了这番话,心中犹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但是她知道若是此时不承认喜欢陈幕,那陈幕一定是死定了,于是只好赌一把,硬着头皮点头承认道:“好!我承认我是喜欢陈幕,那你真的会放过他吗?” 穿斗篷之人冷哼一声说道:“只要他自己不找死,我会放了他的,但是我看他跟另外几人兄弟情深,到时候厮杀起来怕是不一定啊,你要是碰到他,还是好好劝劝他。”说着阴笑了起来,在他转身走出门的时候,梳妆台上的铜镜照出了他那张阴沉的脸,此人正是那小宦官封口。 房间外,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候在那里,他们随着小宦官封口走出了了花满楼。在走出花满楼后,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大人!你不是真要放了这陈幕?” 封口冷笑道:“哼!留个后患,还嫌我们的麻烦不够多吗?” 这人又颇不识趣的问道:“那大人您刚才……?” 封口颇为得意的说道:“一开始我也吃不准,只是从那晚红牡丹的表现来看,猜她或许是喜欢上陈幕了,所以刚才也就试探着问了下,没想到还真被我猜着了。既然,这红牡丹喜欢上了陈幕,以她的姿色,陈幕肯定也是过不了这美人关的,这样我给了红牡丹一个暗示,让她去找陈幕,到时候她便会成为那群亡命之徒的累赘,这样我们把他们一网打尽的胜算不就又大了些了吗?”说着压着声音“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完却又立马阴沉起脸来,对着那发问之人骂道:“以后不该你问的别问,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那发问之人只得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封口又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封口身边跟着的另一个大汉答道:“刚才那边来人回报,他们看见那群人中只有一个人翻墙进了大将军府,这人进去不久后,大将军府便起火了,起火后不久那何进带着袁绍、鲍信等他底下的一干将校神色匆匆的从外面回到大将军府,现在城中巡夜的人都已经赶去帮忙救火了,据说京兆尹也知道了大将军府着火的事,正在调派人手。” 封口骂道:“这帮贼胚,还真是贼性难改,以为是去偷民宅吗?还放起火来?在这天子脚下的大将军府,还想乘火打劫?!到时候怕是连脱身都成问题!看来我们又要白忙活了,吩咐下去,若是他们失手,必须在他们被逮到之前,将他们全部灭口!” 身边那汇报情况的大汉,抱拳道:“是!”说着转身正要赶着离开,封口又把他叫住问道:“回来!你刚才说他们只进去了一个人,那其他人呢?” 大汉抱拳答道:“其他人原本在大将军府后花园的围墙外候着,但是起火后从大将军府四面赶来许多救火的军士,于是他们便躲到了附近的街道的僻静处。” 封口又随口问了句:“所有人都在吗?” 却不想这大汉却支吾了起来,答道:“这个……一个人往城的西南面去了,好像在安排逃跑的路线,另一个人就……” 封口不耐烦的问道:“吞吞吐吐干什么?快说!” 大汉似乎是硬着头皮的回答道:“另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什么?!”这一声封口虽然是压着嗓子的,音量并不大,但是足可听出他心中歇斯底里的忿怒,“你说什么?!不知道去了哪里?你知道丢了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可能统统都会完蛋!跟我爹,跟那些死去的禁军一样,被拉到雍门五马分尸,知不知道!!!” 那大汉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封口又厉声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找!” 见到封口暴怒,这大汉正巴不得躲开,于是一溜烟的消失在封口的眼前。 而当封口转身的时候,看到另一个大汉还跟木头似的站在那里,顿时气又不打一处来,又接着骂:“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给我去找!滚!一群废物!” 这大汉被一通臭骂之后也抱头鼠窜而去,只留下封口还在原地骂骂咧咧。 !! 第一百零二章 冰室 陈幕在滚入冰室后本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但是在冰室的入口被机关封上后,这冰室中便再也没有一丝的光亮,是一种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只能猫着身子,撑开双手,拖着脚步,一点点的往旁边挪。另外,由于他是滚进来的,因此起身后在这漆黑的环境中便没了方向感,所以他的挪动也是没有方位,漫无目的的。 没过一会儿,陈幕的头顶上便又响起了冰室入口的门被移开的声音,由于冰室的回响,这声音比刚才陈幕在外面打开冰室门的时候听到的要大得多的多。而随着冰室门的打开,外面的月光、星光,连同何进等人手中火把发出的光亮一同照了进来,陈幕就是借着这光亮,在这冰室中寻着了一个可供藏身的隐蔽处,一个翻身躲了进去。 陈幕前脚刚躲好,这后脚大将军何进便也带着他底下的那干将校走进了冰室,于是这冰室中才真正的亮了起来。陈幕也正是在此时才看清了这冰室的全貌。这冰室其实就是一个地窖,陈幕看见这地窖中堆满了一块块的冰块,由于冰块很多,这原本应该并不算小的地窖便显得有些狭小局促了。 正在陈幕躲在暗处打量这冰室的时候,进来的人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人问道:“哇!夏天还有这么大的冰块,大将军,这些冰块都是哪来的?” 另一个一脸络腮胡须的大汉说道:“夏天?都秋天了!你做梦的。” 而那领头的长着一身肥膘的大将军,呵呵笑道:“夏天?秋天?就算是在冬天的三九腊月这洛阳也寻不出如此大块的冰块来!这是乌桓酋长在本初元年(146年)先皇登基的时候进献的采至北方极地的千年寒冰,至今已三十八个年头,比诸位的年纪还大啊,哈哈,当今万岁在赐予我这大将军府的时候,也同时赏赐了一些千年寒冰予我,我就在这后花园建了这么一个冰室,夏日酷暑难耐时,进这冰室来纳凉,那也真是神仙般的享受啊,可惜啊这两年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些冰慢慢有些融化了,你们看这地上湿的。” 这时大将军何进身边的另一个模样颇为英俊将校抱拳对着大将军何进轻声说道:“大将军正事要紧。” 那大将军何进一听收了笑脸,说道:“本初(袁绍表字本初)言之有理!”又转身命令一个小校模样的人道:“去!把那两个头颅取出来。” 小校应声朝着冰室的深处走去。 这时陈幕发现这何进的身边还跟着个文士模样的人,只听那文士说道:“大将军,是否真的要这么急将头颅挂出去?离己巳日也就差了一天了。” 何进道:“一天?!现在就是早一个时辰都是好的!” 那文士模样的人道:“可张角以黄天起事,想以五行土德来取代我大汉的火德,且其会妖法,我们拖了这许多日选在己巳日卯时,正是欲借五行克制其妖法、遏制黄巾贼的气运,若是提前怕……”(己巳日为‘大林木’日,卯时又为‘木’时,两者都正好克‘土’) 未等那文士模样的人说完,那大将军何进便不耐烦打断道:“这些我都知道,但刚才的那几份军情你也看到了,这贼酋张角之弟张宝在冀州又集起贼众二十余万,都快打到黄河边了,那皇甫嵩连连上表告急,若是他被张宝所败,则没有北方战线了,而荆州那边,朱儁来报,黄巾贼又在南阳聚集了十余万众,也正蠢蠢欲动,若是让张宝渡过黄河那朱儁将被黄巾贼南北夹击困死在颍川,待到黄巾贼兵临这洛阳城下时,又有谁来退敌?!还有那巴郡与西凉也是频传败绩,要不是我们贴出了那些假告示,怕是这洛阳城早就也人心惶惶了,别说再拖一天,我都想现在就拎着这贼酋的脑袋奔走四方,普告天下黄巾妖道张角死了,这样或许能让那些黄巾贼的士气崩溃,为我军换来一些转机!” 而何进身边那班将校则几乎是同时齐声附和道:“大将军,休要理会这腐儒之见,速速取了头颅悬挂雍门要紧。” 那文士模样的人顶着众人说道:“这悬首的日期是皇上同意定下的,如若提前也需奏明皇上才是。” 那络腮胡子的大汉说道:“近来皇上日益宠信于十常侍那帮阉党,将朝中大事尽皆托付于张让等辈,已经许多日未上早朝,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文士模样的人又道:“只怕擅改悬首之日,又会被十常侍抓住话柄,对大将军不利。” 何进听了一声鼻哼,说道:“我手握天下兵权,岂怕了这些阉人不成,待平了黄巾贼,回头就来收拾他们。” 此时那小校早取来头颅,于是众将校跟随着何进朝冰室外走去。出去时那些个将校还相互嘀咕取笑那文士道:“孔璋(陈琳表字孔璋)真乃腐儒也,如此胆小怕事。” “就是,我等手握重兵,岂会怕了那些阉人。” “读书人就是没用。” “书呆子” …… 陈幕躲在暗处是看得分明,也是听得真切,当他听到何进要提前把头颅悬挂到雍门时,心中暗叫不好,寻思道:看来今晚的事还真要办砸了。后来何进带着众人离开时,陈幕想也只能先出去再说,于是便猫着腰跟在他们的身后,然而他不敢跟得太靠近,只能躲在火把昏暗的光线之外。结果可想而知,冰室的门关上了,陈幕却没能出去,四周又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 第一百零三章 脱困 陈幕在漆黑的冰室中摸索了半日,却没能摸到能够打开冰室门的机关,而后他火气上来了,一怒之下对着那冰室的石门使起了蛮力,然而不论他如何的推、撞,甚至是拔出刀去砍那石门,都无济于事,石门依然是纹丝不动的闭合在那里。 就在他陷入绝望,以为将被困死在这地下冰室之际,冰室的石门突然又响了起来,门再次被打开了,从打开的石门处,夜空中的月光、星光再次照射进了冰室中来。陈幕虽说是极想从这冰室中走出去的,但是在石门被打开的瞬间,他还是一个侧身,敏捷的躲入了冰室深处的黑暗中。 陈幕躲在黑暗中看到,石门外走下来一个人,这个人没有打火把,而且也如同做贼一般的猫着腰,但因为他背对着光线,所以陈幕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的身形有些熟悉。 这时那从冰室石门外猫着腰走下来的人轻声喊道:“大哥~大哥~” 陈幕一听是弟弟陈岭的声音,顿时喜出望外,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原来,陈岭因不放心他大哥陈幕一个人进大将军府,所以在陈幕翻墙进了大将军府后,他就一直趴在大将军府后花园的围墙上,在墙头看着他大哥“干活”,以便在陈幕出现危险的时候进去搭把手。当他见到大哥陈幕与一群官军先后进了一个地洞后,过了一会儿那群官军出来了,而他大哥却迟迟没出来,于是便也翻墙进来寻找。因为这冰室的门只能从外面打开,所以也幸好有陈岭一直在墙头上盯着,不然这英雄一世的山贼老大陈幕真就要被困死在这密闭的地下冰室中了。 陈氏兄弟俩翻墙出大将军府时,大将军府的火势尚未被控制,府中上下连同京兆尹派来救火的兵士,一大帮人拎着水桶,进进出出的依旧是乱作一团。而大将军何进以及他身后跟着的那帮将校对这场大火却一律装作视而不见,匆匆来、匆匆走,只不过走的时候带走了张角与张梁的头颅。 廖淳与二娃子何邑带着那帮山贼在接应到了陈氏兄弟后,鲍恢正好确定好撤离洛阳城的路线回来,但是陈幕却告诉大伙,何进改变了悬挂首示众的时间,现在已从冰室拿走了头颅,估计是往雍门去了。 因为不是说话的地方,陈幕只是大致的说了一下他了解的情况,但是廖淳还是从这些简略的信息中判断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大将军何进不顾违反皇命以及被十常侍抓话柄的危险,毅然决定提早悬首示众的时间,那是因为迫于来自南北两线的战事压力;而如果大贤良师与人公将军的头颅的被悬出去示众,那对于天下的黄巾义军的军心士气都将是莫大的打击,因为这大贤良师对于太平道、黄巾军中的许多人来说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一般的人物;另外大贤良师联系的巴郡的五斗米道的盟军,以及在西凉发动叛乱的羌胡,也都会因为大贤良师的死讯而陷入观望之中;还有,陈老大在大将军府放的那把火,这动静可是闹得太大了,虽说这大将军何进今晚似乎是没空去理会这场火,而京兆尹的人马也都忙着救火,没空去顾及别的事情,但是等这火一灭、天一亮,那随之而来的便将是比前两日更为厉害的全城戒严与地毯式搜查,到时候怕是这花满楼也免不了要被盘查了,那众人便将无处可躲。” 廖淳在一番思虑、权衡利弊之后,决定直接奔赴雍门,寻机会夺了大贤良师与人公将军的头颅便走。虽说这大半夜贸然的闯到雍门去是十分危险的,而且还极有可能会搭上兄弟们的性命,但是这总比坐以待毙强,按目前戒严的状况想要偷混出这洛阳城已经是几乎没有可能的了,不如放手一搏,弄出更大的动静来,说不定倒还可以来个“浑水摸鱼”。 于是众人便随着廖淳往雍门潜行而去。临行时陈岭问道:“那姜兰甫怎么办?都不知道这弯刀客现在在哪里,计划有了变动,要怎么才能通知他?” 廖淳道:“不用担心,他一定在暗处跟着我们的。” 二娃子何邑道:“这姜兰甫也真是的,老是躲着干什么,看我们聚在一起商量事情,也应该出来听一下,省的一会儿行动起来又给淳哥添乱子。” 不等他说完,陈幕就说道:“你还真是个猪脑,还出来?你不知道他的任务是干掉一直盯着我们的那小阉人派来的暗哨吗?他一出来,那他就跟我们一样在了明处,还怎么去对付那暗哨?” 廖淳道:“你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担心起别人来了。” 这二娃子觉得自己是好心,却不想不但被陈老大说了一通,还被淳哥说成自己才会添乱,心中顿时觉得十分的委屈,竟跟小孩一般拖着长音撒起娇来,说道:“淳哥~” 引得周遭几个黑山贼们都偷笑了起来,若不是在这京都洛阳城中摸夜潜行,这二娃子何邑估计又要追着他们打了。 而那小宦官封口此时也早已赶到了大将军府的边上,他是躲在大将军府边上的一座民房小楼上,通过半开的窗户朝下观望的。这座小楼是在很早以前由他爹封谞以一个富商的名义买下的,为的就是监视大将军府周边的动静。像这种由封口掌控着的民宅,这洛阳城中还又许多,这些宅子平日里都由他的那些手下装作百姓居住着,一旦有需要,这些宅子便立刻变作了暗哨、据点。 封口是看着何进带着他底下的那班将校从尚在熊熊燃烧着大火的将军府离去的,看样子他似乎对自己的宅子着火一点儿也不关心,这让封口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这屠夫都顾不上自己的宅子了?” 而后他又看见廖淳这边,一个人翻墙进了大将军府的后花园,不一会儿接出来另一个人来,但是他们的手里却什么也没有拿,再之后他发现廖淳等人并没有按着之前探子探知的他们逃离洛阳城的路线逃跑,也没有回花满楼或是那曹操的寓所,而是朝着雍门的方向去了,这让他十分的奇怪,而廖淳那群人中失踪的那个人,依旧没有找到,许多事情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因为情况并不明了,所以他不敢让他的手下贸然的出手,而是偷偷的尾随在廖淳等人的身后,继续暗中观察。 !! 第一百零七章 追逃 禁军拖住了守军,廖淳则趁此脱了身。 小宦官封口见廖淳捅出了个马蜂窝留给自己,却拍拍屁股想溜,正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既然自己手下的禁军已经与这雍门的守军交上了手,而且自己的身份也已经被廖淳给透露了出来,那也只有杀光这些守军才能不留把柄,所以他交待手下一个禁军的头领,务必全歼这些打上门来的守军,并且不要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而他自己则独自一人去追廖淳去了。 那陈幕躲在城墙下观望时见到廖淳从城头上扔下一包东西来,捡起来打开一看是个人头,虽说他从没见过张角与张梁,但是也猜得到这必定是两人的头颅之一,于是他捡起头颅便朝着陈岭等人躲避着的矮墙跑去。 陈岭等人在接过陈幕后,见到廖淳被官军追赶,便欲去接应廖淳,但却被陈幕给拦了下来。陈幕告诉众人道:“廖头领这次是带了一支援军来的,大伙不必担心。” 众人正不解陈幕之意,少顷,却见到廖淳高喊着“封大人救我”,把官军引到了一座房屋的后面,之后房屋后便传来了一片打斗之声,再之后众人又见到廖淳从房屋后跑了出来,但他身后却只有一个追兵了,而那房屋之后的打斗声则依然是乒乒乓乓的继续着。 到这时,陈幕才哈哈大笑起来,对众人说道:“我们的廖头领已经帮我们摆脱了跟了我们一晚上的那小阉人派来的杀手,现在那边狗咬狗打起来了,哈哈~走我们一起找廖头领去。”说着便领着众人朝着廖淳奔逃的方向追去。 而众人其实也早在廖淳喊出“封大人救我”的时候就知道这陈老大口中说的“援军”的意思了。 廖淳虽说是成功的把守军引向如恶狼般追踪了自己一晚上的禁军,而且还把抢头颅的罪名成功嫁祸到了那小宦官封口的头上,但是由于他不熟悉洛阳城中的街道,在奔逃中跑着跑着便跑入了死胡同,并被身后一路紧追不舍的小宦官封口堵在了死胡同中。 而那封口见廖淳已经是无路可逃,便也不着急抓他了,阴笑着一步步的走向胡同底部的廖淳,同时说道:“行啊‘何将军’,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廖淳则故意装作委屈的样子说道:“我说内官大人,我这可是都是尽心尽力的按照你的吩咐在办事,要不是你的情报有误,我也不至于冒死跑到这雍门城头来抢头颅啊,现在头颅也拿到了,你可以放过我们了?” 封口冷笑道:“放过你们?你都把这抢头颅的罪名嫁祸到了我的头上,还想我放了你们?”说着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廖淳见到封口拔出了佩剑,便又装作惊恐万分的样子说道:“喂!喂!喂!内官大人,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 封口也不与廖淳多废话,斩钉截铁的说出“正是”二字后,便举剑朝廖淳刺了过去。 廖淳见小宦官封口动了真格急忙侧身躲避,同时伸手去拔腰间的斩马剑,但是拔了两下都没拔出来,低头去看时,发现那斩马剑柄竟与腰间挂落下来的玉带拧死在一起,仓促间已难以将它们分开,顿时吃了一惊。 而那封口是铁了必置廖淳于死地,所以剑是接二连三的快速向着廖淳挥、刺而去,廖淳由于手中拎着头颅,想要徒手回击都腾不出手来,只能不住的俯仰躲避,但是很快的他便被封口逼到了墙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幕领着众人也赶到了这条死胡同的入口,于是攻防双方的局势立刻被逆转了过来。 然而,面对如此危险的状况,这小宦官封口虽然停下了对廖淳的进逼,但竟然丝毫都不惊慌,反倒收了手中的剑,把它插回到腰间的剑鞘中,并且反背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陈幕等人本欲冲入胡同砍死这封口去救廖淳的,但是却被封口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陈幕伸手拦住身后的众人,冲着封口厉声问道:“小阉人,死到临头了你笑什么?!” 封口看了一眼陈幕,说道:“确实是死到临头了,但却不知道是谁?”说着脸色一沉,冲着四周的夜空,大声喊道:“都给我出来!” 此言一出,陈幕知道这四周定是有这小阉人的同伙埋伏着,于是急忙让大伙四散戒备起来。然而,大伙等了半日却也没看见有半个人影窜出来。 那封口大概也觉得奇怪,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来,于是又提高了嗓门冲着四周大喊了起来。 这时,从死胡同边上的一座房屋的屋顶上走出来两个人,由于这两人都背对着月光,所以这底下的众人都看不清这两人的长相。只是听到其中一人高声笑道:“小阉人,你就别叫了,免得惊扰了这四周百姓的美梦,你那些手下我都给你带来了。”说着从上面抛下来一个接一个的球状物体。 廖淳等人一听是姜兰甫的声音,顿时心中大喜。 而那封口朝着抛落到地上那球状物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个个的人头,心中顿时是又惊又怒。因为这些被杀的人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派去在暗中盯着廖淳等人的禁军中的十大高手,这些人不光是武艺高强,而且个个精通倭国忍术,极善伪装隐匿之术,有“黑暗之子”之称,但如今却被这姜兰甫全杀了,可见自己真的是大大的低估了廖淳等人的本事,但接连的挫败让他压抑不住心中忿怒,他又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冲着姜兰甫破口骂道:“匹夫!我要杀了你!” 姜兰甫却是哈哈笑,说道:“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姜兰甫的话音未落,那陈幕等人早已各自挥舞着收中的兵器朝着这小宦官封口冲杀而去。 注:忍者及他们身怀的绝技----忍术,是十七世纪左右日本幕府时代的产物,德川幕府时发展到顶峰,但忍者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公元七世纪(即公元前700到公元前601年,这个时间段位于我国平王东迁之后,也就是东周初年,同样的,可以说这属于春秋时期。),后来逐渐形成各种流派,较著名的有伊贺派、甲贺派等。 !! 第一百零八章 聚头 封口此时虽是心火难抑,但终究是寡不敌众,他一见情势不妙,从怀中掏出两枚烟幕弹朝着地上一砸,遁身而去。 陈幕等人刚要砍杀这小宦官封口,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股浓烟迷住了眼睛,而等烟雾散去后,却早没了那封口的踪影。 众人感到奇怪,都叽叽喳喳的问着:“都没着火,哪里突然冒来这么大的烟雾?” 而二娃子何邑是见过黄巾法术的,于是他颇为得意的跟众人说道:“这便是我们太平道的仙法,我跟淳哥在宛城打那南阳太守秦颉时见过。” 众人都是不信,并颇带轻蔑的口气对何邑说道:“人家只是宫中的宦官,又怎么会我们太平道如此高深的法术,你乱讲的。” 还有一个胆子颇大的山贼兄弟说道:“何头儿的烧不会是还没退。” 此言一出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何邑对着这帮怀疑、挖苦他的人也摆出一副蔑视的神色,说道:“去!去!去!去!去!你们懂什么?这小阉人不是说了吗?他爹是封谞,这封谞可是我们太平道在宫中的内应,且与马元义渠帅长久以来都有联系,那会仙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啊?这爹会了仙法教儿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难道你们会了仙法还不教自己的儿子啊?” 众人一听觉得这二娃子说得也挺有道理,便开始有人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了。 二娃子何邑一见众人在点头,便更加来劲了,开始吐沫横飞的给众人讲起他在南阳时看到的韩忠与张曼成两人使的法术,并且还加油添醋的将那法术讲得是神乎其神,听得众人是一愣一愣的。 但就当这二娃子讲到兴头上的时候,姜兰甫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打断了二娃子何邑那吐沫横飞讲演,说道:“别扯了啊,还讲得跟真的一样。” 由于在兴头上被打断,二娃子心里感到十分的不爽,说道:“怎么着?一冒出来就跟我找别扭,你见过仙法吗?” 姜兰甫道:“仙法倒是没见过。” 一听姜兰甫说没见过,二娃子又得意了起来,说道:“这不结了嘛,要听就你就闭嘴好好听,不听啊你就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姜兰甫做着手势让二娃子何邑打住道:“仙法啊我是没见过,可人家刚才那是放了俩烟幕弹,跟我们太平道的法术没关系啊!” 二娃子听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问道:“什,什么玩样儿?烟幕蛋?行,行,行,你也别跟我扯那什么没听过的玩样儿,我二娃子走的地方是没你姜大侠多,可理儿咱知道呀,甭管他是鸡蛋、鸭蛋、鹅蛋,那有‘放’的吗?可不都是母鸡、母鸭、母鹅里‘下’的嘛,再说了蛋里能整出这么多的烟雾来?蒙谁呢你?就算再坏的蛋,那也顶多是臭,这里面怎么可能有烟呢?” 二娃子何邑说到这里,姜兰甫已经是笑得快直不起腰了,众人虽然也不知道这姜兰甫口中的“烟幕弹”是什么,但当他们看到姜兰甫笑成了这个样子,知道定是这的二娃子又在不懂装懂的瞎扯了。 姜兰甫缓过劲后,告诉众人:“这烟幕弹是倭国的忍者随身携带的一样东西,在打不过别人的时候用来逃命的。 但二娃子是怎么都不信还嘴硬道:“没凭没据,我们则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哄骗我们,而那仙法可是我跟淳哥都亲眼见到过的,那可是一下子冒出漫天的烟雾啊,比刚才的烟可要大多了,淳哥你说是不是?” 姜兰甫笑道:“不信你可以找找看,他刚才站的地方的周围一定能找到类似于爆竹头一样的东西,这就是烟幕弹用过之后留下的壳子,而且有可能能在这壳子上找到一些文字,这应该是十六年前狗皇帝登基的时候倭国邪马台女王进献给皇帝的礼物之一。” 姜兰甫这么一说,众人便开始低头在四周的地上找了起来,果然找到了两个爆竹头一样的东西。而且上面还真的有字,虽然在夜晚朦胧的光下下看不清写得是些什么。 这时鲍恢拍着姜兰甫的肩膀说道:“姜兄怎么连这都知道,这事情我当了这些年的都官从事可都没听说过。” 姜兰甫笑了笑答道:“我在洛阳的朋友可谓三教九流,总能听到些小道消息,再说这事情也算不得什么重要机密。” 二娃子何邑知道这次自己又糗大了,竟耍起无赖来,责怪姜兰甫道:“你知道也不早说,就是喜欢看我出丑是不是?”说着还朝姜兰甫追打过去。 姜兰甫见何邑追打过来,心想正好借着这机会岔开话题,免得再被鲍恢刨根到底的追问,于是故意嬉笑着躲闪开去。 这二娃子扑了个空,抬起头时却看见了姜兰甫身后的那人,这人不是别的,正是那个刚刚替大伙引开雍门城头大批守军的,跑得特快的“飞毛腿”兄弟,心中顿时大喜。他丢了姜兰甫,拉着这“飞毛腿”兄弟的手上下打量道:“你居然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太好了!哈哈哈~” 这“飞毛腿”兄弟道:“是姜头领救得我,我正被身后那一大群的官军赶得急,姜头领突然在一个胡同口拉了我一把,把我拉进胡同后,又带着我翻过了两个墙头,这才摆脱了身后的官军。” 姜兰甫道:“好家伙,这兄弟的胆识我算是服了,他不但引了雍门城头上的官军,又跑进雍门边上的军营转了一圈,你们知道他身后拖了多少的官军吗?黑压压的一片,跑起来堵死整条街道,我估算了一下,足有两三百号人。 而陈幕也在这时候看到了这“飞毛腿”兄弟,笑着上前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同时见到廖淳也向着这边走来,便向廖淳介绍道:“这是阮闿,跟了我三年了。” 廖淳也拍着这阮闿的肩膀道:“好兄弟!” 阮闿着挠着头皮,笑道:“廖头,你也可以叫我‘野狗’,以前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叫我的。” 廖淳笑着问道:“他们为什么叫你‘野狗’啊?” 边上陈幕底下的另一个兄弟抢着替他回答道:“抢了吃食跑得快呗!” 阮闿自己连同陈幕底下的其他兄弟们都笑了起来。 陈幕却对廖淳说道:“能吃饱饭谁会去抢?被抓住还要挨打,他也是饿得不行才去抢东西吃的,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路边饿得奄奄一息,只剩了口气了。” 廖淳叹了口气道:“天子昏庸、朝廷,以至于民不聊生啊。这‘野狗’太难听了,以后大伙都不许叫了。” 众人齐声答应。 然而正在众人为不损一兵一卒成功夺回大贤良师与人公将军的头颅而击掌相庆时,突然胡同的外面响起大队人马的脚步声,众人情知不妙赶紧往胡同口冲去。 !! 第一百十章 老头 红牡丹本想是在这密室中让廖淳等人躲一阵,等外面的官军离去后再带众人离开的,却不想外面那些官军却紧咬着不放了。看着廖淳等人摆出的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红牡丹心想:“既然都已经把他们带到了这密室,若是外面的官军真的冲进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不若就把他们带到里面去,而至于进去之后,那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在外面的官军尚在寻找第一道暗门的入口时,红牡丹又带着众人走入了第二道暗门。 过了第二道暗门,众人发现,自己来到的并不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而是一间屋子的卧房,这卧房有通往外面的门。红牡丹还来不及交待,早已有陈老大手下的山贼兄弟走了出去,之后廖淳与陈幕等人也都跟着走了出去。所幸,这外间并没有人,这让红牡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到了外间之后,众人发现屋中摆满了珍奇之物,可谓是琳琅满目,但是屋中却没有人,众人只当屋中的这些珍奇之物都是一般富户所应有的摆设,便随意的把玩起来,然而鲍恢在看到了这些摆设之后则惊呼了起来,冲着红牡丹问道:“这是皇宫大内?” 红牡丹见隐瞒不过,只得点头承认,但是她又怕众人知道了这是皇宫后到处乱窜,于是又赶紧说道:“这里面不能随意乱走,惊动了宫中守卫,就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了。” 但陈老大手下的这帮兄弟在听到这是皇宫后早已兴奋得不得了。 一个个叽叽喳喳的说道:“哇!我们到了皇宫诶!” “牡丹姑娘真是手眼通天啊。” “这次来洛阳值了,最好的青楼逛了,现在连皇帝老儿的皇宫也进了,哈哈……” “,老子得多顺几样东西回去……” 而二娃子何邑则兴奋的对着廖淳说道:“淳哥,一会儿我摸过去砍了那皇帝老儿的狗头,再拿着他的脑袋去号令那帮狗官,看看还有谁敢不听你的,哈哈谁说这龙椅就只有狗皇帝坐得?咱淳哥也坐得!” 没等他说完,鲍恢就说道:“你是烧没好?还是在做梦啊?这是皇宫,你以为是陈老大他们抢山头啊?我看还没找到皇帝你早死一百次了。” 二娃子何邑摸着脑袋一想,觉得鲍恢说得也挺有道理,自己还真没偷偷摸摸的干暗杀这本事,但马上他看到了身边的姜兰甫,于是又笑了起来说道:“这不有武功盖世的姜大侠嘛。”说着,冲着姜兰甫道:“上次没刺杀成皇甫老儿,这次去刺杀狗皇帝,就当你将功补过了。” 姜兰甫本在把玩着一个铜碗,听二娃子何邑这么一说,手中的碗都差点没吓掉,说道:“哇,上次那事纯属皇甫老儿命大,你淳哥都不记我的过,你小子倒记起我的过来了?你有这命啊,你去,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刺杀皇帝,开什么玩笑?” 这时廖淳也呵斥这二娃子何邑道:“别给我胡闹!”又对众人道:“都给我听好了,咱们这次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就等着脱身,一会儿等外面官军撤去,咱们就走,谁也别惹事生非,连累自家兄弟也就罢了,一会儿再把牡丹姑娘搭进去,你们说得过去吗?” 众人只得悻悻的点头称是。 但陈幕还是不放心他手下这帮兄弟,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帮兄弟一向来散漫惯了,并且做起事情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会考虑什么后果,所以他又补充说道:“廖头领跟牡丹姑娘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当家的话,就老老实实在这屋里呆着,我知道你们手痒痒,我也一样,但是都给我忍着点。” 陈幕话音未落,屋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忍着点?哎呦~这痒痒怎么能忍得住哟~何福啊,我说你对这些下人也太凶了,痒痒了就挠啊,这强忍着多难受啊,在宫里又怎么样,就跟在家里一样啊。” 众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都吓了一跳,然而还未来得及躲避,这说话的人已经拄着拐杖走进了屋子,不过众人看到这进来之人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看去似已上了耄耋之年,便又稍稍放松了些那绷紧的神经。 而这老人似乎并没有看出廖淳等人是陌生人,而是管自己说道: “何福!过来扶我一把呀,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老人这么一说,众人都望向了陈幕,同时大伙的心里都开始在嘀咕:“这老头谁啊?他是神智不清了呢,还是真的老眼昏花到了分不清人这等地步。” 为了不惹出事来,在情况不明之前陈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扶这老人。因为陈幕的右手断了,所以便把左手伸了出去。老人把抓住陈幕的手臂,似乎感觉到了不太对劲,说道:“唉?何福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此言一出,又引得众人一阵的紧张,心想:“终于被他发现认错人了,这陈幕不是‘何福’。”于是众人,连同陈幕在内心里都在紧张的思索对策。 但这老人这时似乎是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所在,说道:“何福,你给我的手错了?我倒怎么这么别扭,你没看到我是这个手(说到这里他举了一下右手)拿拐杖的嘛,那你就要把你的那个手(指陈幕的右手)给我,这样咱们走起来才顺,唉!我看我是老眼昏花,你倒是有点老糊涂了,跟了我这么些年,连这都会弄错。”说着便要陈幕把右手伸给他。 为了顾全大局,陈幕没办法,只好举起尚在骨折中的右臂伸了过去。而那老人一把抓住陈幕那肿得跟小腿一样的小手臂,却说道:“这就对了嘛。” 而这一抓疼得陈幕豆大的汗珠又直直的冒了出来,若不是碍于廖淳没下命令,陈幕真想一刀结果了这老头。 这时廖淳把头凑到红牡丹的耳边,轻声问道:“这老头是谁?” 不想红牡丹却摇摇头说不知道,这让廖淳感到十分的奇怪,于是又说道:“这不是你带我们进来的房子吗?你怎么不知道?” 红牡丹本想告诉廖淳,这是小宦官封口的房间,但是因为她之前在廖淳等人的面前假装不认识封口,所以要是说起来,在这种状况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廖淳解释清楚,便支吾起来。 在廖淳询问红牡丹,以及这老人抓着陈幕的手顾自己自言自语的碎碎叨叨的时候,陈幕早使了个眼色,让他底下的兄弟到门外察看这老人身后有没有别的人跟来。当底下的黑山贼回报说外面没人的时候,陈幕举起左手便想一掌把这老头给拍晕,因为如果再不把这老头打晕,那陈幕自己都快要被他抓得疼晕过去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老人突然说道:“何福,我儿遂高怎么还没来?” 一听到遂高二字,鲍恢脱口而出道:“大将军何进?” 而听到鲍恢说“大将军何进”,那何邑顿时双眼放光,兴奋的叫了出来:“何进他爹?淳哥,这老头就是你要找的何进他爹!” 这老人还正是当今皇后与大将军何进的老爹,但是这何老爷子直到这会儿尚且没弄明白,自己老眼昏花的走错了房间,误入了“贼窝”了,他此时心中还正纳闷呢,怎么这帮下人一下子突然变得这么的无礼了,不但直呼儿子的名号,还居然敢叫自己老头?于是,朝着地上一锤拐杖,骂道:“放肆!” 但廖淳却冷笑了起来回敬他道:“还有更放肆的呢。”说着便冲着这何老爹走去。 !! 第一百十一章 遭遇 当廖淳得知自己面前的居然就是自己一早打算会一会的大将军何进的老爹之后,也顿时来了劲,但是有一点是他想不通的,他记得几个月前县令苏协带着那一大堆收刮来的民脂民膏去给这老头庆贺的是六十大寿,但一个不过六旬的老汉,怎么会老眼昏花到这种程度?虽说晚上屋内的油灯光线却是有些昏暗,但是也不至于连自己的仆人都认不清,还有他的样貌以及走路的样子,倒像有个七八十岁。 不过廖淳此时已不想去理会这老头外貌的问题,他脑中有的只是那郏下城中街头那饿得哇哇哭的小孩、城防营兵士手中拿的那半碗薄粥,以及县令苏协那副贪得无厌的嘴脸,他要替那些百姓、替那些被克扣过军饷的郏下城防营的兄弟、替自己好好的来出一口恶气。 然而,就在廖淳打算好好的整一整这大将军何进的老爹时,那陈幕派到门口把风的兄弟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嘴里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陈幕见到自己底下的这兄弟,只顾着慌慌张张的说“不好了”却不说正事,骂道:“你慌什么?!” 廖淳丢开何进的老爹,对那把风的兄弟说道:“不要慌,慢慢说!” 这把风的兄弟才算平了口气,说道:“好像是那个小阉人来了,他后面还带了好几个人来。” 姜兰甫则问道:“你会不会看错,这宫中的宦官穿着打扮可都是一个模样的?” 何进的老爹虽说是老眼昏花了,但是脑袋倒还是很清楚的,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遇到强人了,一见这外面来了人,便想喊着往外跑。而廖淳又岂会容他逃脱,他举起右手便想用手上握的斩马剑的刀柄把他打晕,然而这时他突然又看到拎在一个黑山贼兄弟手中的那两个用布包着的,大贤良师与人公将军的头颅,心中顿时灵机一动,一把拿过其中一个头颅,把它拿到何进老爹的面前,说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害民贼,你儿子的脑袋已经在这里了,我们进宫就是来取你女儿的脑袋的,你还想往哪里逃?” 其实一听到廖淳说面前的是自己儿子何进的脑袋时,这何进的老爹的脑中便已是嗡的一下炸了开来,随后便是满眼的天旋地转,未等廖淳说完后半句,他就吓晕了过去了。 廖淳一看恶作剧得逞,这心中便乐了,他本想再好好的整一整这何进的老爹的,但眼下却是不是时候,于是他对着昏死过去的何进的老爹骂道:“一会儿再收拾你,老东西!”说着便把他拖到了一旁的角落里藏了起来,同时又对着大伙说道:“不管外面是不是那小阉人,躲起来总没错的。”于是,招呼众人便要躲在里间的卧房去。 红牡丹一看事情已隐瞒不过,只好说道:“不能往里面躲,这里就是那封口的房间,如果外面真的是他,那你们就会被堵死在里面了。” 听红牡丹这幕一说,廖淳等人都疑惑的看向她,红牡丹只好皱起眉头、跺着脚说道:“哎呀,快跑啦~我回头再跟你们解释。” 看着红牡丹焦急催促的样子,众人便掉转头要往门外跑,但是陈幕又说道:“不行,刚才姜兄说得有道理,宫中的宦官都一个模样,如果外面来的不是那小阉人,那我们这么跑出去不是自己暴露行踪吗?” 陈岭一听大哥说得有理,立刻对身边站着的飞毛腿兄弟阮闿说道:“快!你再跑出去看看。” 阮闿得令便要往外跑,廖淳说道:“怕是来不及了,赌一把,一起跑,走!”说着带头往外冲。 那屋外走来的还正是那小宦官封口。原来他从廖淳等人的围攻之下逃脱之后,因不放心雍门那边,便又赶了回去察看,所以回到皇宫反而比廖淳等人要迟一些了。不过所幸的是雍门的打斗却让他十分的满意,他带去的十八个禁军全歼了三倍于自己的雍门守军,整场打斗一如他之前交待的一般,没有留下一丝可以追查到他封口头上的蛛丝马迹。虽说他还未能如愿的将廖淳等人灭口,但是廖淳等人已经成功的抢走了那两个贼酋的头颅,这回即便是他不去告状,也够那何进喝一壶的了,一想到这里,这封口便得意的想仰天狂笑。 而当廖淳等人冲出小宦官封口的屋子时,封口也已经走到了屋边了,两边在对视之下,一下子都认出了对方。廖淳心中大喊不好,急着夺路而逃,但是想走脱时已被封口等人死死的缠住了。而那封口虽说是很想找到廖淳等人,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统统杀死灭口,但是在宫中自己的屋子门口撞见廖淳等人,还是让他感到十分的震惊与恐惧,虽说在看到混在廖淳等人中间的红牡丹时,他心中的疑问已经解开了,廖淳等人是红牡丹这个贱人带进来的,但是他心中的恐惧却是挥之不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慢慢扩大。 因为这宫中并不都是他封口这一边的势力,如果按大的势力纷争来说,他属于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这一边,但是自从他爹封谞被下狱,张让等人为了自保,非但不救他爹,反而落井下石之后,这封口便对张让等人心中有了很深的隔阂,而张让等人亦为了防止他借着他爹封谞生前的势力反扑,对他也是处处提防。另外这宫中还有董太后、何皇后、以及部分效忠于党人的禁军,这几股大势力时而抱团,时而相互攻击,明争暗斗异常的激烈,或许表面看来是一团的和气,但是大家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对方,就在等着抓对方的把柄,好将对方置于死地。 廖淳等人的出现无疑会让他在对手那里留下把柄,而这把柄或许会一下子要了他的命,也或许会成为对手在以后的日子里牵制他的工具。因此他更是拼了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廖淳等人杀死,决不能让他们在这宫中乱跑,甚至是被宫中别的禁军、守卫给抓住。 正当两边刀光剑影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屋内传出一声巨响。 !! 第一百十二章 冷宫 屋内一阵巨响,冲出来的正是先前追赶廖淳等人的那伙官军,廖淳见了心中真是叫苦不迭,心想这次可真是死定了,在雍门的时候自己是利用大贤良师的头颅,钻了个空子让他们两伙人打了起来,现在可就不行了,他们两边,一边是宫中的禁卫,一遍则是洛阳城的守卫,两边都是官军,而自己却是贼。 但正在廖淳等人以为在劫难逃的时候,那小宦官封口却做出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冲着廖淳等人,以及自己手下的那些禁军喊道:“住手!都别打了!”之后又对廖淳等人说道:“不想死的跟我来!” 说着这小宦官封口顾自己往夜幕中跑去,而他手下的那些禁军亦丢下廖淳等人跟着他跑了。 廖淳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封口原先还恨不得将众人置于死地,这会儿眼看着众人已经插翅难飞了,却又说“不想死的跟我来”?廖淳知道其中定有玄机,但是此刻已是火烧眉毛,容不得他去细想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对众人说道:“走!”说着,跟着小宦官封口往夜幕中跑去,而陈幕等人见廖淳跟着封口跑了,也急忙跟着跑去。 那些从暗门闯进来的官军,因为本来就是由两队人马组成的,所以此时亦作出了不同的两种反应。 那些京兆尹底下的兵士,因为平日里巡城,知道这一带已经接近北宫了,所以当他们从暗门出来,看到这偌大的一片房屋与空地之后,便知道自己十之是到了皇宫中了,于是便有些犹豫要不要再继续进去抓那些蟊贼。 而那些归属于城门校尉辖下的雍门守军,平日里都在城门那里呆着,对于这洛阳城内其实并不是太熟悉的,所以此时不知道自己已经闯入了皇宫中,以为只是到了某个富户、达官的宅院中,而贼人既然能从这宅子的暗门进来,这富户自然也与这些蟊贼有脱不了的干系,那么他们在这宅子里搜捕蟊贼自然也可以横行无忌了。 所以,当这两队官军在屋里明明是看到了屋外有人打斗,而其中一伙正是自己追了一路的蟊贼,但出得屋来这两伙人却全跑了的时候,那雍门的守军直直的咬在廖淳与封口等人的身后追了出去,而那些京兆尹底下的巡城兵士则犹豫了起来。不过,最终这些巡城的兵士还是在那些雍门守军的影响下一起往皇宫深处追了过去。 而此时,那小宦官封口见廖淳等人跟了上来,便命令他身边的一个禁军头领道:“把身后这群兵引到张让这老贼那里去,就说是大将军何进派兵闯入后宫,诛杀十常侍以及宫中宦官来了,要他召集宫中禁军抵御。” 禁军头领得令,让手下的一个禁军兵士跑去张让那里报信,他自己则引着其余的禁军兵士返身与身后追赶而来的官军拼杀,想边打边把他们往张让的住所那里引。 小宦官封口则趁这个机会,再次扔下一个烟幕弹,带着廖淳等人来到一所废弃的宫殿之中。 因为廖淳等人猜不透此时这封口心中的意图,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痛下杀手,所以对这封口始终抱有强烈的戒心,不敢靠他太近。 廖淳等人中只有鲍恢原本是官家的身份,于是廖淳问鲍恢道:“这是什么地方?” 但鲍恢却摇摇头道:“不知道。” 陈幕打趣鲍恢道:“喂!你不是老跟弟兄们说你进过皇宫,皇宫如何如何好,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鲍恢解释道:“我进的那是南宫,百官朝见天子都是在南宫的,这里是北宫。” 这二娃子何邑似乎是天生就跟这鲍恢有仇,总是喜欢与他斗嘴,这时又撇着嘴道:“切!吹牛就吹牛呗,还南宫北宫? 这儿娃子嗓门似乎是大了点,被走在前面的小宦官封口听到了,那封口停了下来,转身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这是北宫,你们在的这个地方是北宫中的‘长门宫’。” “什么长门短门,这门还有长短的?”二娃子何邑又开始胡言乱语。 “长门宫?”鲍恢重复道,“三更鬼哭的长门宫?” 因为这二娃子向来有些敬畏神明鬼怪,所以当他一听到“三更鬼哭”,赶忙拿手扇自己的嘴巴,祈求神明鬼怪原谅,同时又紧张的东张西望,还伸手去拉身边鲍恢的袖子,问道:“小哥,现在几更?” 而鲍恢因这二娃子刚刚说自己是吹牛,此刻见到这二娃子何邑听到“三更鬼哭”后的紧张样子,便趁机吓唬起他来。 姜兰甫则问那小宦官封口道:“你说的是永欣宫?洛阳北宫中的‘长门宫’?” 这时封口才笑道:“想不到你们这些蟊贼中人中还真有个见过世面的。” 姜兰甫见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封口的证实,于是对众人解释道:“长门宫在长安,因武帝时陈皇后被废迁居于此,因此变成冷宫,之后凡有宫中后妃被废多迁居于此,而自光武帝迁都洛阳后,长安的宫殿便已不再使用,而这永欣宫则是洛阳的冷宫,光武之后若有妃嫔被废则多居于此,因长门宫的名气太大,所以这永欣宫也常被叫做洛阳的‘长门宫’,而这‘永欣宫’这个名字反倒很少有人提到了。” 后面这句话姜兰甫则主要是对二娃子何邑说的,因此他把头转向二娃子道:“至于‘三更鬼哭’那都是些无稽之谈,因被废的妃嫔不是郁郁而终、就是被下毒鸩杀,多死于此,所以流出些鬼怪之说,以讹传讹吓唬人而已的。” 这二娃子何邑听了姜兰甫的解释虽说是稍稍放松了一些,但是听到这么多的被废的妃嫔死在这里,这脸上依然是一脸的紧张与惶恐。 廖淳则道:“司马相如的《长门赋》我倒是也读到过,文辞凄美,读来不觉对赋中女子心生同情怜悯,因此也知道这‘长门宫’应该是在长安,刚刚还心生疑惑,经姜兄这么一解释就明白了。” 封口见廖淳等人竟若无其事的讨论起这长门宫的渊源及《长门赋》来了,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又阴沉下脸来。 !! 第一百十三章 厮斗 小宦官封口对廖淳等人对自己的无视,心中极为的不爽,沉着脸对众人说道:“你们以为我不杀你们了吗?” 廖淳却笑道:“一开始我是弄不明白,怎么你一会儿要置我们于死地,而在真正能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时候你却又救了我们,但我现在想通了,你是怕我们被抓了活口,抖出你的那些破事来。” 小宦官封口见被廖淳说中的心中的想法,脸色微微一变,冷冷的说道:“自作聪明!” 廖淳笑道:“那你把我们带这荒无人烟的‘长门宫’来又是为何?” 封口冷冷的道:“找个僻静的地方结果了你们,省的吵了皇上与娘娘们的好梦。” 廖淳笑道:“就你一个人能行吗?” 封口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可以试试。” 这又是封口的一句招牌式的口头禅,不过此时他说来可没有那日在花满楼时那般的底气十足,如果单打他或许不怕,但是要一个人对付廖淳这一群人,他知道自己还真是没这个本事。 本来,封口将廖淳等人带来这僻静的永欣宫来,一则是避开那些突然闯入的洛阳城的守军,以及宫中那些派系林立的手中禁卫,防止廖淳等人被抓活口;二则是在摸摸廖淳等人的底,至少了解一下他们进宫来的目的,然后再寻个合适的机会结果了廖淳等人。但没想到他自认为克制力极好,却被廖淳等人的无视激起了心中的怒火,竟又斗上嘴了,而且还把自己又置于了一个一打多的极为不利的局面。 姜兰甫道:“呦,这回还挺有种嘛,那刚才在外面的胡同里怎么跑得比老鼠还快?” 陈幕则在这时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有种?哈哈哈~姜兄,笑死我了,你说他有种?哈哈哈~一个小阉人!连‘蛋’都没了还有种?哈哈哈哈~” 陈幕一笑,这底下的那些黑山贼都跟着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小宦官封口此时已气得脸上已是红一阵白一阵的了,他咬着牙握紧拳头便要发作,但猛然间他瞥见了陈幕身后的红牡丹,于是也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陈幕等人本来笑得挺开心的,却被这小宦官突如其来的大笑,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被人取笑‘小阉人’、‘连蛋都没了’很好笑么?宦官不是都忌讳别人说这个吗?还是面前这小宦官真被气疯了?” 没想到小宦官封口却在这时一改之前的轻声细语,用响亮而又清晰的声音说道:“大当家,你捡了我的‘破鞋’(红牡丹)很开心嘛,要不要我再给你几双?” 此言一出,整个永欣宫突然又安静了下来,然而这短短寂静竟有一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抑。陈幕转头去看身后的红牡丹,此时,红牡丹被小宦官封口的话气得是羞怒万分,她一见到陈幕在看自己,觉得无地自容,扭身便要跑,却被陈幕一把拉住。 而这小宦官封口则还在那里一个劲的说着:“贱人!跑什么呀,跟大伙儿说说爷是怎么让你爽的?害什么臊啊,你一个妓女还有什么好害臊的?……” 陈幕看着红牡丹那满眼泪水的眼睛说道:“等着我!”说着把红牡丹推给一边的弟弟陈岭照看,然后左手拔剑朝着小宦官封口刺去。 廖淳知道陈幕的右手断了,不宜打斗,想叫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是这陈老大不习惯左手使剑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急怒攻心乱了章法,亦或是这小宦官封口的武功实在是太高,当陈幕的剑尖刺向封口胸膛的时候,这封口只是轻巧的一个侧身,然后抬腿对着陈幕的胸口便是一脚,把陈幕直直的踢飞了回来,摔到地上直接喷出一大口的血来。 红牡丹一见陈幕被小宦官封口打伤,也顾不得哭了,赶忙跑上去去扶陈幕。 而陈岭见了大哥被小宦官封口所伤,心中大怒,抽出腰刀,左劈右砍舞出许多刀花来,朝着封口杀去。 然而两人亦不过过了三十余招,陈岭便也败落了下来,封口冲着陈岭打出的最后一招还幸亏在一旁的姜兰甫替他挡了过去,他才没同大哥陈幕一样被小宦官封口打伤。 这时这小宦官封口已颇为得意,说道:“你们还有谁不服啊?或者一起上?” 看着封口嚣张的模样鲍恢与何邑都拔刀要上,但却被廖淳给拦了下来。 廖淳打算亲自会一会这封口,于是他踏起罡步,缓缓的从腰间抽出了斩马剑,一边走,一边寻找着这小宦官封口的破绽。而边上的众人则在紧张的观战,因为之前这小宦官击败陈幕、陈岭的招式实在是太过凌厉,他们生怕自己的头领廖淳也被这小宦官所伤。姜兰甫则一直把手搭在腰间的弯刀上,以便在危机时刻能及时出手相助。 众人如临大敌,而小宦官封口此时却是气定神闲,任凭廖淳提着剑在身边打转,但他却始终双目半闭的站在那里,只用余光打量廖淳。 廖淳在迈出第七步的时候,终于寻着一个合适的攻击口,他将手中长剑一翻,带着雷霆之势向小宦官封口劈去,“砰”的一声,小宦官封口提起手中的钢刀,轻轻的将廖淳的大力一劈架了开去,火光在两把兵器碰撞时迸出。 廖淳见一击不成,反手变劈为拨,朝着封口的侧腰横扫而去,封口则将刚刚提起格挡的钢刀就势往下一沉,再次格挡住了廖淳横扫而来的剑身,两把兵器相交,火光再一次在夜空中迸发出来,但这一次的格挡震得封口虎口发麻,显然廖淳是加大了挥剑的力度。 仅仅就两招,封口知道自己碰到了对手,立刻收起了那副懒洋洋的神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战廖淳。 廖淳收回横扫开去的斩马剑,手一伸又将剑锋直直的刺向封口的胸膛,封口眼见着廖淳的剑锋直逼自己的胸膛而来,他急急一个侧身,躲了开去,同时转守为攻,提起左膝朝着廖淳的右肋踢去。 如此,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五十余合未分胜负,廖淳想如此打下去不是个办法,猛然间他想到了上次与那个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在马上对战的那次,这家伙卖了个破绽给自己,让自己上了钩,那这会儿自己何不也卖个破绽给这小宦官?想到这里他故意在躲避着小宦官封口砍来的一刀时,一个踉跄,装作没站稳。果然,这封口上了当,以为廖淳失了误,让他抓着了个极好的机会,于是他挥手奋力一刀朝廖淳劈来,想要就此结果了廖淳,却不想廖淳只是假摔,他见封口上了钩,大力劈来,便向后轻盈的小退一步,同时伸出斩马剑,剑尖朝着封口的喉咙直直的刺去。 因为斩马剑远比封口手中的钢刀要长得多,而廖淳又向后退出去了一步,所以在廖淳的剑尖刺穿封口的喉咙时封口的刀刃还远劈不到廖淳,封口知道自己上了廖淳的当,但是这一刻他已经刹不住了,大力下劈的惯性让他直直的朝着廖淳的剑尖撞去。 !! 第一百十四章 权杖 封口直直的朝着廖淳的剑尖撞去,此时他已没法去侧身躲避,更来不及抽回钢刀来格挡。就在封口命悬一线,而围观的众人以为他们的头领廖淳必胜的时候,封口扔了手中的钢刀,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廖淳刺出的那柄斩马剑的剑身,愣是让自己在巨大的惯性之下停了下来,而此时,廖淳手中斩马剑的剑尖离他的喉咙已不到一寸的距离。 虽说他这个举动大大的出乎在一边围观的众人意料,但是用手生生的握住锋利的斩马剑,还要让自己停下来不再往前冲,这手上的拉出多深的口子啊,手上的筋都有可能被割断,众人一想到这些,都不觉的嘶起牙来。 而这一刻廖淳也深深的佩服起这小宦官封口的机敏,但是佩服归佩服,两人打斗毕竟是以命相搏,所以他不等封口将剑锋从自己的喉咙口移开,便用力向前一推送,想要将剑尖刺入道封口的喉咙中去。 但令他没想到,也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随之而来的是“叮”的清脆的一声,廖淳的斩马剑竟然从封口的双手中间断裂了开来。 封口竟用双手生生的将廖淳的那柄用镔铁精炼铸成的斩马剑给折断了!!! 廖淳一见,心中大骇!同时他往前推送的力量,因斩马剑的断裂,也让他失去了控制,朝着小宦官封口直直的扑了过去,封口则一个侧身避过廖淳,并以掌为刀,朝着廖淳的脖颈后劈了下去。 而姜兰甫因前一刻以为廖淳必胜,早放下了按在腰间弯刀上的手,此时想要甩出弯刀去救廖淳已经来不及了。 廖淳在扑出去的瞬间被封口在后脖颈上重重的劈了一掌,差点就要昏死过去。但没等他摔倒在地再爬起来,封口已然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跟前,又一把把他从地上抓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廖淳看清了原来封口的手上戴着一副薄薄的手套,然而夜色昏暗,在短短的一瞥之间,他无法判断这手套的材质,但是有一点他已经十分的确定了,刚才这封口之所以能够握着自己的斩马剑,生生的在巨大的冲力之下停了下来,以及紧接着又把自己的这把精铁所铸的斩马剑给折断,都与这手套有关。 封口以为廖淳就算是不昏死过去,定也是奄奄一息了,于是他拎起廖淳便要像他折断斩马剑那样的拧断廖淳的脖子,却不想被廖淳猛的一脚踢在了肚子上,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在封口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廖淳也早已经爬了起来。但封口因为正好摔在了他那把钢刀的边上,所以起身的时候,他手里又握着钢刀了,而廖淳却是手无寸铁! 那二娃子何邑早在廖淳被封口劈下那一掌的时候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敢打“淳哥”,他便要与这小宦官封口拼命!其他众人见这二娃子何邑冲了出去,便也都拔出兵器要来围攻封口。 但小宦官封口却是一脸的睥睨与满不在乎。 廖淳看着四周围过来的弟兄,大吼一声道:“住手!都给我退下。” 这时这小宦官却冷笑了起来,对廖淳说道:“跟敌人讲规则,哼!愚蠢之极,一会儿成了我的刀下亡魂时不要后悔才好!” 廖淳也冷笑着回敬道:“这些说教的话等打完了再说也不迟!”说着从怀里一节接着一节的掏出了九节杖的短棍,并把它们装到了一起。 封口见了惊道:“九节杖?!你们是黄巾贼?!” 封口能一下子认出九节杖也让廖淳吃惊不小。 二娃子何邑则说道:“喂!喂!喂!九根短棍接一起就叫‘九节杖’啊?我再拿一根接上,那是不是就叫做‘十节杖’了?就凭一根杖就说我们是黄巾贼,官老爷,你给的这罪名大了些。” 姜兰甫附在何邑的耳边说道:“你成天胡说八道,就这句话还算是过了过脑子。” 二娃子听了问道:“什么意思啊?你损我夸我哪? 众人都没见过九节杖,许多人同二娃子一样,甚至连九节杖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都只是在一旁看着不说话。 而就在姜兰甫与何邑两人嘀嘀咕咕的说话的时候,封口对着这二娃子何邑说道:“再拿一根接上?你拿得出来吗?这九节杖可是由一整块的九天玄铁精炼而成,不多不少正好九节,代表阳数之极,乃是南华老仙赠与你们贼头张角的权杖。《太平经》卷四十二说: 治得天心意,使此九气合和,九人共心,故能致上皇太平也。所谓九人,即其无形委气之神人,职在理元气;大神人职在理天;真人职在理地;仙人职在理四时;大道人职在理五行;圣人职在理阴阳;贤人职在理文书,皆授语;凡民职在理草木五谷;奴婢职在理财货。而《太平经》卷七十一说:道有九度。一名为元气无为,二为凝靖虚无,三为数度分别可见,四为神游出去而还反,五为大道神与四时五行相类,六为刺喜,七为社谋,八为洋神,九为家先。一事者各为九,九九八十一首,殊端异文密用之,则共为一大根,以神为使,其上三九二十七者,可以度世;其中央三九二十七可使真神吏;其下三九二十七其道多耶。也就是说,这九节杖既能招神又能劾鬼,持杖即职可理九人九气之事,可以统摄天地万物;可以度人得道。” 封口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这些东西连廖淳也没听张角说过,因此众人都安安静静的听着,虽说廖淳知道是瞒不过封口了,但是在封口态度不明朗之前,他可不想承认众人就是黄巾贼,因此在封口说完的时候,廖淳装作听得很不耐烦的样子说道:“扯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还是手底下见真章。”说着舞起九节杖向着封口挥打而去。 封口正在得意洋洋的显摆他的广博的学识,却不想廖淳却扑打而来,只得举刀接战。 两人便又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 第一百十五章 谈判 这封口虽说从小便跟着宫中的禁军教头学武,论武功也算得上是一个绝顶高手,但是由于他性格狂傲,好胜心极强,平日里那些禁军们与他对练时,都不敢拿出真本事来赢他,所以这封口的实战经验其实是十分的匮乏的。 而廖淳其实并没怎么学过武功,小时候家里有半本残破的剑谱,说是剑谱,其实也就画着舞剑的几个小人,廖淳只是当图画书一样的翻过,并没照着去练;后来去了郏下城当了小卒,这段时间倒是比较正规的学了一套“破军枪法”,但说是一套枪法其实也没几个动作,而且枪是长兵器,剑是短兵器。 与封口的打斗,廖淳凭的都是他在战场上,血火之中拼杀出来的一些打斗的经验,其实并没有怎么章法与套路。然而就是凭借着这些经验,廖淳在打斗中渐渐的占了上风,终于在封口漂亮的摆出一招“白鹤亮翅”的动作后,廖淳拿脑袋冲着封口的肚子一顶,用一个极其难看的,小时候在村子里与二娃子、泥鳅等一帮小孩一起玩的“顶牛头功”的姿势,撅着屁股将封口顶翻在地。 廖淳会来这么一招这是封口万万也没有想到的,但无论此时他脑中是何种感想,他都已经实实在在的被廖淳顶翻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当他想挣扎着爬起来时,廖淳已经拿九节杖的一头顶着他的喉咙了。虽说这九节杖并不如刀剑一般的锋利,但是只要廖淳猛的一用力,照样可以刺入他的喉咙,因此封口用手肘撑着已经爬起一半的身体,在地上不敢再动弹半分。 而众人在一边则纷纷说道:“杀了他!杀了他!……” 廖淳也打算一杖捅死这阴阳怪气,总想置众人于死地的小宦官,但是就在手上发力的瞬间,他的脑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如今众人被困在这皇宫中,别说是出洛阳城了,就是要逃离这皇宫怕是都有难度,而且被众人大闹了一个晚上,等天一亮,这洛阳城指定全城戒严了,那时候再想要逃走,那更是比登天还难了,而眼前这个小宦官倒是可以带众人离开的不错的人选,但要怎么才能说服他呢?” 正在廖淳左思右想之际,小宦官封口却又冷嘲热讽的说起话来:“怎么?杀个人都不会?要不要我教你?把九节杖往上提一寸,然后用力猛的往下扎,保准能捅入喉咙里,如果你捅得足够准,力道又把握的足够好,还能够把颈骨给捅断。” 廖淳本来还不知道该如何来说服这个小宦官,因为如果仅仅用死亡威胁,以封口这性格绝对起不到任何的效果,然而此时被他这么一说,反倒突来找到了话头。廖淳一下子抽回了抵在封口喉咙上的九节杖,说道:“我们没打算要你的命!” 封口一看廖淳移开了抵在自己喉咙上的九节杖,急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生怕下一刻廖淳反悔,同时口中说道:“但我却想要你们的命!” 姜兰甫在一旁颇为不屑的说道:“那你也要有这个本事!” 廖淳则严厉的大声问道:“为什么?!你要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已经都替你做了,那两个头颅就在这里,不信你可以打开看看!”说着命令那拎着两个头颅的黑山贼兄弟道:“把包袱打开!” 那黑山贼兄弟打开了包袱。但封口却望也不望一眼,说道:“杀你们不是因为你们没完成任务,而是不该知道的事,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廖淳问道:“我们知道什么了?!” 封口道:“我的身世!我的仇敌!以及我策划的这出‘好戏’!” 廖淳说道:“这不都是你自己告诉我们的吗?” 封口冷冷的笑道:“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些你们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陈幕厉声道:“甭跟他废话!宰了他!” 底下那些黑山贼们亦跟着喊道:“宰了他!宰了他!” 封口冷笑道:“杀了我,你们也出不去!” 廖淳淡淡的问道:“你不怕死?” 封口冷哼一声。 廖淳微微一笑说道:“别装了!你要把我们灭口,不就是怕我们把你那点破事给抖了出去嘛,那说道底你还不是怕死?” 封口一见被说中了,脸色微微一变,但是还嘴硬道:“随你怎么说!” 廖淳见时机差不多了,切入正题道:“现在你也知道了,我们是太平道、黄巾军的人,你父亲曾经也是我们太平道的朋友,我们这次来只是为了拿回大贤良师与人公将军的头颅,现在我们头颅拿到了,你要陷害何进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的敌人还是一致的,你把我们带出洛阳,我们为你‘封口’如何?” 被廖淳这么一说,封口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但他的疑心很重,还是放心不下,说道:“哼!我把你们放了,你们改天再把我卖了,黄巾贼只不过都是些毫无信义的市井无赖之徒。” 见封口侮辱黄巾军,廖淳厉声道:“住口!不要忘了你爹!” 封口被廖淳突然间吼了一声,默不作声了。而其他众人此时也没有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廖淳又说道:“只要我们出了这京畿之地,就算我们把你的事情抖了出来,也没人会信,但如果我们在这里被抓,那你也跑不掉的,你想大将军何进会放过你吗?” 封口依然没做声。 廖淳见封口还是不说话,叹了口气,斩钉截铁的道:“好!那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兄弟们上!” 众人早已对这个阴阳怪气封口极为不爽了,此时见廖淳一声令下,便抄起手中的兵器,朝着封口扑去! !! 第一百十八章 神兵 冷不丁的一声“淳哥”把廖淳下了一大跳,他回头看时,身后一帮弟兄都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自己的身后看着自己,而叫自己的正是那二娃子何邑,其实廖淳在听到“淳哥”二字的时候也早已想到,连平时睡得跟猪一样死的二娃子都醒了,那其他的弟兄自然也应该早醒了,只是一时间廖淳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大伙解释这眼前的一幕,而且他知不道眼前的这一幕,兄弟们到底看到了多少?是自己念动咒语时他们就醒了呢,还是大雨倾盆落下之时他们才醒的?若是下雨后才醒的,那又要好解释一些。 就在廖淳忙着组织语言跟大伙解释的时候,陈幕指着廖淳身后的天空说道:“元俭快看!” 廖淳转身看时,天空中原本那团九节杖熔化成的光球,已经变成了一把长枪的形状,只是枪体依然是彤红彤红的。这时,廖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冲动,他掏出怀中的三卷天书,一一朝着天空中那杆彤红的长枪扔去,当天书撞上长枪的枪杆之时,长枪顿时又炸开来一阵强光,闪得众人短时间失了明,等众人的眼睛恢复过来之时,铁枪已斜斜的插在了廖淳面前的泥地里,这杆枪一如之前的那把九节杖一般,通体漆黑。而天书则不知所踪。 因为廖淳将天书扔向了长枪,所以他至死也没能知道这杆长枪是如何打造而成的,天书在记载如何熔铸“九天玄铁”的部分虽然没有写明,如何才能把熔化的玄铁打造成自己所想要的兵器的形状,但是在天书的第一卷“太平道”教义部分已经明明白白说明了“心物一元”的道理,而廖淳一直想当然的把天书当成纯粹的法术书,以至于害怕自己学了强大的仙法而“萌生异心”,因此根本没去仔细翻看便把天书给扔了。 而空中在雷电暴雨中熔化的玄铁光球之所以最后变成了一杆长枪,根据“心物一元”的道理,因为廖淳只在郏下城防营当兵那会儿比较正规的学过一套“破军枪法”,所以他脑中大部分时候,对兵器的概念便是“枪”,因此那熔化的玄铁光球便依着廖淳的心念,变成了一杆铁枪。另外,因为廖淳脑中留有九节杖的印象是可以拆成一节一节的短棍的,所以这次打造的这杆长枪依然可以拆卸,但不是九节,而是三节。 就在廖淳拔出插在泥地里的长枪观赏之时,众人早都围了过来。廖淳看着一众弟兄一双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忙笑着解释道:“大贤良师在传授我九节杖的时候,便教了我用九节杖熔铸新的兵器的方法,本来我倒没想着用,只想把九节杖留作纪念,这不是斩马剑断了嘛,如今马上便要到南阳地界了,总得弄件趁手的家伙。”说着嘿嘿一笑,但众人似乎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 不过似乎老天也来帮廖淳解围,就在众人要追问之际,天空中又是一声惊雷,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嘶鸣声,随后漫天血雨洒下,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血雨中落下来一段东西,其外形酷似一把长柄刀,就落在众人身后刚刚睡觉的地方。 众人惊疑不定,又看向廖淳,于是廖淳放下手中的枪走过去捡起来观看。发现落下来之物虽然乍一看像把长柄刀,但其实是块骨头,只是不知道是何种动物会有如此巨大的骨头,按说在天上的应该是鸟,但很明显,鸟不会有这么大、这么重的骨头,难道是“龙”?不过廖淳随即否定了自己荒唐的想法,这世界上哪来的龙。于是,他又随手扔了刚刚捡到手中的骨头,并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哪来的破骨头?”说着随手一扔,又把这块骨头扔到了边上的灌木丛中。 众人看廖淳的神情也是一脸的茫然,而且不像是装出来的,便也没有在追问下去。而二娃子何邑则朝着灌木丛走了过去,从灌木丛中又把廖淳扔掉的那块骨头给捡了出来,他发现这块被淳哥扔掉的骨头,约有八尺长,与自己的身形相仿,前端开阔酷似自己腰间挂着的鬼头刀的大刀片,中间细长似刀柄,有正好能容纳自己双手持握的距离,而末端却又变得尖细,有些像枪尖了,但是说是枪尖也不确切,因为尖头的边上还长出一个倒刺来,看上去更像是矛或者是戈。 何邑将骨头拿在手上舞了几下,发现还挺顺手的,心想:“这要是把刀就好了,可惜只是一块骨头,不过到了宛城去铁匠铺子倒可以照样子打一把。”于是便用袖子擦拭起骨头上的血污来。 何邑擦着擦着突然发现骨头的前段好像刻着一个字,但是他不认得字,于是叫道:“淳哥,这骨头上有个字,你过来看看,写得啥呀?” 一听二娃子何邑说骨头上有字,众人都很是好奇,未等廖淳答应,姜兰甫早就一个箭步跑到了何邑的身边,拿过他手中的骨头观看。姜兰甫在何邑手指着的地方看到骨头上的确刻了一个字,是一个“龙”字。 这时众人也都围了过来。姜兰甫忙用衣服去擦拭骨头上其他的血污,直到擦到骨头的后半段,才又发现一个“云”字,也就是说这块骨头上刻着“龙云”二字,然而众人对这块骨头的了解,也就只有他们眼睛看到的那么多,至于这块骨头是什么动物的骨头?这骨头为何会从天而降?以为这骨头上为何会刻着字?一概不知。 这二娃子何邑此时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念头,想要试一试这块骨头的硬度,他拔出了腰间的鬼头大刀朝着姜兰甫手中的骨头劈去。 然而姜兰甫却并不知道这何邑想要做什么,见他猛然间抽刀朝自己劈来,吓了一大跳,以为这二娃子中了什么邪,急急拿手中的骨头去格挡,但只听“叮”的一声巨响,骨头与刀刃相交之处火光迸现。 注:本章节中的神兵“龙云”系本书读者饿鹅在作者的兵器征集帖中提供的一把兵器,他的原帖回复是:“兄弟在为难可爱的读者们马?还要典故?算了,今天饿鹅就算拼了命也要帮大大! 武器名称:龙云 武器性质:长柄刀 龙云分两段,前段刻龙,后段印云,重三十四斤,挥舞起有乘龙(成龙)破天之势,刀身长两米,前段为砍刀,刀刃一面宽:未开刃,用于撞击。一面细:开刃,用于砍杀,刀尖较长而适合直刺或挑击。后段为枪刃,用于倒刺,破喉。使用时左手握后端印云处,右手握前端印龙处 使用:砍劈刺撞挑削等 搞笑版:话说真龙出世,一不小心撞到云上死了 化真龙之骨而成,相传初临战乱,龙骨在血中洗礼,于云交合。终于形成刀柄,在经过最佳工匠打磨三天而成,龙云出世,血礼当空,战乱降临 话说好像是一叫廖化的小子得到了他,但是嫌太丑,扔了。” 饿鹅系beikan驻站作者,请有兴趣的朋友们关注他的作品《重生三国之锦帆甘宁》 !! 第一百十九章 观战 “叮”的一声巨响之后,二娃手中的鬼头刀只剩了半截,上半段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这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然而二娃子何邑却似乎一早在期待这个结果,在众人尚在目瞪口呆之际,他早已一把夺过姜兰甫手中的那块骨头,然后把它抱在怀里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在廖淳甩出那三卷天书,将它们扔向尚在熔铸中的玄铁枪的时候,南华老仙正在三清山仙人洞中与太乙真人下棋,不慎碰翻了手边的茶盏,他掐指一算得知廖淳欲毁天书,急急抽出袖中一根簪子朝洞外扔去。簪子飞出洞外化作一条青龙乘风而去。南华老仙本欲让青龙在天书撞上熔化的玄铁被毁之前,将天书带回来,却不想,青龙赶到之时,天书已然撞上了彤红的玄铁枪,青龙为了保住天书不被焚毁,从口中喷出一股真龙之气,护住了三卷天书。 最后天书倒是保住了,铸进了铁枪的枪杆之内,刚好三截铁枪,三卷天书,但是青龙因吐出了真龙之气,在空中顿时变得行动迟缓,在一大片乌云飘来之际,因躲闪不及,被乌云撞上,又恰巧云中雷暴迸发,青龙被雷击而死,因此廖淳等人才会在一声雷鸣之后听到一声凄厉的嘶鸣,随后又见到漫天的血雨,而被廖淳捡到,此时正拿在二娃子何邑手中的也正是龙骨。 得知青龙被雷击死,南华老仙懊丧不已,但他对面的太乙真人却捋着他银白的胡须笑道:“此乃数也,你损失的也不过是根簪子,天书不还是保住了,再说这群凡夫亦不是什么恶人,不如一发做个人情给他们。”说着用手在自己面前的茶盏中蘸了一下,在面前的石桌上写下了“龙云”二字。 这些事情是廖淳等人不知道的。 廖淳等人出得三崤山后,把大贤良师与人公将军的头颅埋在了三崤山山脚下的洛水边,他原本是打算把头颅带回冀州,以便能够将头颅与尸身合葬,但是依目下的情况来看,自己几时才能够去往冀州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只好将头颅先行埋葬,等有机会的时候再来将它们取出来带往冀州与尸身合葬了。 廖淳埋葬好了头颅,但没有立碑,怕被官军发现,只做了些辨认的标记。之后他带着众人又行三日才到了南阳地界,而期间路过轩辕山附近时陈幕去了山中召集他原先同姜兰甫等人渡过黄河来找廖淳时,留在轩辕山与嵩山一带的弟兄,因为陈幕的右手断了,陈岭不放心他一个人进山,所以便陪着他大哥陈幕一同去了山中。 到达南阳地界后,廖淳才发现,这荆北一带的战事并非如同那小宦官说得那般严峻,荆州的弟兄并没有被官军围在宛城之中,更不存在什么旦夕破城的危险境地,因为此时的宛城被官军占领着,与封口描述的相反,兵临城下的倒是荆州的弟兄。 但是,这荆州的状况也没有陈幕那天夜里在大将军府的冰窖中听到的那般好,因为虽说荆州的弟兄兵临宛城城下了,但是因为兵力有限,远远做不到围城攻打,只能堵在宛城的南门口与官军对峙着,而这种对峙其实是毫无意义的,有宛城高大坚固的城墙保护,这样的对峙既不能冲破城门攻陷宛城,也不能有效的杀伤官军。 这种状况是廖淳躲在宛城外西南面的一座小土丘后面看到的。 廖淳到达宛城外的时候,他远远便望见宛城的城头换了旗帜,那时候他与弟兄们正走在宛城的西北面的荒郊中,看到这副景象心中便是一惊,暗道:“连宛城城头的旗都换了,莫不是这南阳一带已被官军拿下,自己来迟了?” 而当他加快脚步,想要绕开宛城往南,赶去安众看看自己的老娘以及大哥龚都还在不在安众的时候,便看到了荆州的兄弟们正宛城的南门外与官军拉圆了阵脚在对阵中,而场上与官军中的一员将领厮杀之人,头裹一块黄色的方巾,满脸的络腮胡子,手持一杆镔铁大锤,正是自己的大哥“火烈神”龚都! 大哥龚都的武艺始终是廖淳所钦服的,所以廖淳带着姜兰甫等一众弟兄找了个土丘躲了起来,打算先观察观察再做计较。 众人躲于土丘的后面,朝厮杀场中望去,只见那敌将手持一柄大刀朝着龚都上劈下砍,观其气势,异常的凶猛,然而龚都却丝毫不见一丝的慌乱,“当,当,当”格挡了七八个回合,抬手一锤,打得那敌将迸裂,摔于马下当场毙命。 龚都身后,荆州的弟兄们正欲趁胜掩杀,这时官军阵中又冲出一员敌将来,只见此人身穿一副锁子铠挺着杆铁脊蛇矛,“哇呀呀”叫喊着冲出阵来。大约荆州的黄巾弟兄们也都折服于“火烈神”龚都的武艺,此时见到官军阵上又有人冲出来找死,自然也乐意在一旁看好戏,所以便又停下了冲锋的脚步,在一旁替龚都呐喊助威。 廖淳在土丘后远远望见,觉得这使矛的官军将领甚是面熟,便摸着脑袋开始思索,当他终于想起这人似乎就是那个之前一直如同疯狗一般在战场上追着自己打的孙坚的手下时,那边龚都已经落了败,廖淳抬眼看时,正见到那将一矛刺在了大哥龚都的左腿上,他心中一惊。但这龚都自己对这腿上的一矛却混不在意,也不去格挡,反而举起手中的大锤朝着那将劈头盖脑的砸去。那将急急抽回蛇矛格挡,这才将龚都砸下来的一锤给挡了下来,不然便要像之前那人一般被龚都砸得迸裂了。 场上,龚都与那官军将领虽然依然还在缠斗之中,但是廖淳已经看出大哥龚都手上的章法开始散乱了起来,于是他心生一计,对着身边十来个兄弟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番。 片刻之后,厮杀场上,那佐军司马帐下骁将程普,眼见着就能一矛捅死面前的贼将龚都,宛城的敌楼之上却响起了急促的鸣金之声,随之身后的将士纷纷的退入城去,程普还欲再战,但孙坚亦呼唤自己回城,而对面黄巾贼兵则蜂拥着掩杀过来,他抵挡不住只得随军退入宛城。 然而错失了如此大好斩杀贼将的机会,程普的心中甚是恼火,此时他已顾不得自己在军中身份低微,一口气冲上敌楼,对着主帅西乡侯、镇贼中郎将朱儁高声吼道:“为何鸣金?!” 朱儁并不答话,只是伸手指着城外的西南方。程普觉得奇怪,回身朝着朱儁手指的方向望去……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劫粮 因廖淳问起了孙仲的去向,席间赵弘与龚都二人便把廖淳离开后荆州发生的事都一一告诉了他。 酒过半酣廖淳提醒赵弘道:“赵渠帅,这朱儁精通于用兵之道,今日我等赢了一阵,夜里要防他来劫营啊!” 赵弘听廖淳这么一说,非但不紧张,反而摆摆手笑了起来,说道:“我还巴不得他来劫营呢。” 赵弘这句话让廖淳有些意外。 龚都看到廖淳一脸的茫然,解释道:“宛城内现在只有一万八千的官军,他们这点兵力也只够守个宛城,而我们这里却有近七万的人马,他们又如何敢来劫营。” 廖淳一听只是这么个原因,便又说道:“不然,不然,上回朱儁与皇甫嵩二人只带了六千官军的残兵败将,被我们近十万的兄弟围在残破的长社土城内,尚且发动夜袭,靠着一把大火,硬是扭转了败局,何况今日他们在城中有一万八千的兵士,还是要小心提防才是上策啊。” 赵弘笑道:“廖兄你多虑了,你也说了,之前那长社是个残破的小土城,六千的官军败兵靠着一个残破的土城又如何能抵挡城外十万大军,所以那时对于官军来说只能是背水一战了;但是如今则不同,宛城城池固若金汤,他们大可以稳稳的守着等待朝廷的援军,又怎么会在兵力悬殊的境地下冒险来劫营;再说,即便是官军夜里真来劫营,我也不会怕他,我岂是那无能的波才所能比的。”说着脸上显露出一副自负的神色来。 廖淳听到赵弘骂波才无能,心中颇为不悦,因为不论这波才领兵打仗的水平如何,毕竟他对于廖淳来说是有知遇之恩的,廖淳心中一直以来都感激他。另外,廖淳见到赵弘那一脸的自负,知道自己再怎么说,赵弘也不可能会接受自己的建议,于是低头拿起酒杯顾自己喝起酒来。 这时帐外闯进来一个小校,口中高喊着:“报~”对着军帐上头的赵弘纳头便拜,禀告道:“渠帅!三十里外发现官军的粮车!” 赵弘听了小校的消息,顿时来了精神,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问道:“哦?有多少粮车?多少押运的人马?速速报来!” 小校抱拳答道:“禀将军,一共五十车粮食,约五百名左右的官军押运着。” 龚都道:“好大的胆子,就派了五百人押运,这不明摆着给我等来送粮了嘛。”说着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帐中其余人见龚都大笑,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赵弘则一掌拍在面前的几案上,笑道:“我要的可不光是这些粮食,破宛城全在这些粮车上!” 接着赵弘又对帐中诸位头目说道:“今番劫官军的粮车不同于往日,务必要将押送粮食的官军全数歼灭,不得逃脱一人、一骑!有谁愿往?” 一开始听说有官军的粮车可劫,帐中的诸位头目都是跃跃欲试,但当听说不能让官军走脱了一人、一骑,顿时就又面面相觑,犹豫了起来。 龚都见半日都没有人出来答应,冷笑一声道:“都是一帮饭桶!”转而又对赵弘说道:“还是我去。” 赵弘笑道:“如此就有劳龚大哥了。”随后又话锋一转道:“但若走脱了一人、一骑……” 未等赵弘说完,龚都就说道:“甘当军令!”说着龚都又对身边的副将王锌说道:“去!点起军马,到辕门外等我。” 廖淳在刚刚建议提防官军夜袭时,见赵弘表现出来的神情,觉得他只不过是一个刚愎自用的狂妄之徒,然而当廖淳听到他布置军令时说“劫粮不能让官军走了一人、一骑”时,顿时知道自己是误判了,因此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笑着对赵弘说道:“赵渠帅是否需要末将替你跑一趟宛城?” 赵弘听了顿时眼睛一亮,抚掌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廖兄也!”说着又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朝着廖淳走去,廖淳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人相互拍着肩膀,哈哈大笑了一通,弄得帐中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三十里外,官军的运粮队披星戴月不紧不慢的在夜幕中前行着,领头那将颇为自得的说道:“李驹这厮也太过谨慎,运这区区五十车粮食还要用五百军士,我看运到宛城,这五百军士都要吃去半车的粮食。” 边上一个文官打扮的人道:“这仓曹大人也是谨慎起见,毕竟如今这天下黄巾贼横行,而且黄巾贼以外还有许多的饥民、流寇,连着荒年筹粮不易啊,若是这些粮食有个闪失,非但是你我,就连仓曹大人也是担待不起的啊。” 领头的武将鼻哼一声道:“有老子在这里押粮我看谁敢来抢!” 这领头的武将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但是他的话音未落,夜幕中一支箭枝从官道旁呼啸着飞来,射穿了他的喉咙,他这个“抢”字只说了一半却在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了。 边上的文官发现了有些异样,转头去看时,这武将已经一个跟斗从马上栽了下去。紧接着,官道的两边箭如飞蝗,喊杀之声四起,不等这文官做出进一步的反应,他自己也被飞来的箭枝射城了刺猬。 余下的官军兵士因为都是一些新幕的老弱乡勇,毫无在战场上厮斗拼杀的经验,遭了夜袭又死了主将,其惊慌失措、四散奔逃之状,比那夜廖淳第一次带着一群“农民”出来便遭了屈铭的伏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此时的龚都以及他手下的那些黄巾将士又岂是那日的屈铭以及他手下的那群县城守军可比,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这场夜袭伏击战便结束了,官道上留下了五十两粮车以及五百具左右东倒西歪的官军尸首,不曾走脱一人一骑! 后半夜一队衣甲残破,满身血污的官军兵士押着五十两粮车,到了宛城的北门外,领头那将冲着城头大声喊道:“某乃裨将穆斌,奉大将军之令押运粮车至宛城,速速打开城门!” 城上的守军已经连喝了几天的稀粥了,一听是大将军派人运粮来了,乐得手舞足蹈,都争着冲下城头去开城门。 然而就在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城外的运粮队赶起粮车正准备往城里走的时候,城门突然又被重重的关上了,城下之人不知何意,抬眼望时,城头上已立满了拉弓满弦的弓弩手。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夺城 看到宛城的城门大开,廖淳举起他那杆玄铁枪大吼一声:“杀!” 于是身后三百余名黄巾精锐兵士一窝蜂的朝宛城内叫喊着冲杀进去。 那些开城门的官军猝不及防,纷纷被砍翻在地,而等北门其他的值夜官军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三百余号黄巾军士早已在廖淳的带领下赶着那些运粮马车冲入了宛城内。 此时马车上装的粮食已被换成了干草、硫磺等易燃之物,当马车被赶入城中后,黄巾军士便纷纷点燃了车上的干草。那些拉车的马匹见到自己的身后起火,受惊在城中狂奔了起来,一路上引燃城中的房屋无数,而那些被喧闹之声惊醒,跑出屋子察看状况的官军,被呼啸着狂奔而来的马车撞伤、轧死的亦不少。一时间整个宛城都乱了起来,哭喊声此起彼伏! 而在宛城的北门外,带着大队人马埋伏着的赵弘,见到廖淳等人得手,心中大喜,手一挥,招呼众将士朝着那大开的北面城门冲杀过去。 宛城内一夜的混战毫无悬念,看着满城的黄巾贼,镇贼中郎将朱儁知道要想守住宛城已是势不可为,在天快亮时,他引着残军冲出东门,又折道往北面仓惶逃去。 黄巾军这边,宛城失而复得,赵弘在城中为廖淳、龚都二人大大的摆起了庆功宴,这自是不必再提。但对于镇贼中郎将朱儁来说,则是祸不单行。 朱儁军中有一监军,名叫赵樟,乃中常侍赵忠之弟,亦是宫中的宦官,此次作为监军跟随朱儁到荆州剿贼系受了兄长的指派,而他的主要任务不是助朱儁破黄巾贼,而是抓朱儁的“小辫子”,因为这朱儁是大将军何进的人,而十常侍与这何进又向来是水火不相容的。 但这朱儁行事极为的小心谨慎,对于赵樟也算客气,而且到了荆州不久便夺回了被黄巾贼占领的宛城,因此赵樟在荆州呆了个把月都不曾抓住一丝丝可以陷害朱儁的把柄。 抓不住朱儁的把柄赵樟便回不了洛阳,然而军中的生活又怎么能跟宫中相比,这个把月可把他苦得,因此当朱儁率着残军撤出宛城的时候,整支荆州官军的队伍中最高兴的就数他赵樟了,当部队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赵樟便躲到了角落里偷偷的给他大哥赵忠写起信来。 两日后,在洛阳城外的西苑,灵帝刘宏正与一群宫女在园中嬉戏,一旁的中常侍赵忠寻着一个机会,向灵帝刘宏进谗道:“西乡侯、镇贼中郎将朱儁自夺了宛城之后,不思剿灭余贼,整日躲于城中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顾自己过起了太平日子,全然不顾陛下之重托,致使荆州黄巾贼坐大。” 刘宏道:“阿母(灵帝刘宏对赵忠极为宠信,常谓“赵常侍是我母”),如何不早与我说。” 一旁的张让说道:“非我等不愿说,只恐又如上回那小黄门左丰那般,因说了卢植怠战而遭那些朝臣的诽谤,言我等指使左丰陷害忠良。” 刘宏怒道:“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谁敢胡言?!” 张让小声说道:“还不是大将军何进跟他手下那班人。” 不等刘宏开口,赵忠接着说道:“这回即便是再遭人诽谤,我等也要向陛下进谏了,两日前朱儁因与军中将士彻夜饮酒,疏于防守,致使宛城再度陷于黄巾贼之手,城中军士死伤过半,只怕不日这黄巾贼又要打过颍川,兵逼洛阳来了呀!” 赵忠此言一出,把灵帝刘宏吓得面色如土,竟一把拉住了赵忠的衣袖哭喊起来:“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张让忙上前一把扶住刘宏道:“陛下莫慌,济阳侯、车骑将军何苗,乃大将军何进之弟,皇后的胞兄,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又对陛下忠心耿耿,且其乃是荆州南阳人氏,在当地颇有声望,可令其替回那朱儁,如此则荆州无忧矣!” 刘宏听了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立刻止住了眼泪,拉着张让说道:“阿父之胸怀可比浩瀚之天空,大将军如此为难于阿父,阿父却不计前嫌举荐其弟何苗,有阿父在朕无忧矣!朕回去就拟诏让何苗替回朱儁。” 刘宏不知道的是,这车骑将军何苗素与他兄长何进不合,为了谋夺他兄长大将军的位置,早就投靠了张让等人了,而他却只道是张让心胸开阔,不计何进之前嫌。 而刘宏的身边不只有张让等人的耳目,亦有大将军何进的眼线。此时听到张让、赵忠进谗说要让何苗替回朱儁,一旁的眼线早将消息传出了西苑。 何进在大将军府中听得这消息心中大惊!朱儁丢了宛城之事,他也是刚刚才接到朱儁自己传来的奏章,他还本打算替朱儁先隐瞒了下来,等再夺回宛城之时再一起上奏,却不想十常侍这帮阉党的动作竟如此之快,而且他们还举荐了自己的弟弟何苗这个草包,这样一来事情便很被动了,若是只由自己出面替朱儁开脱怕是难以奏效。在半晌的沉思之后,他想到了司空张温。 那张温得知消息亦是大惊,卢植、皇甫嵩、朱儁三人乃是朝中仅存的三员可堪重托之良将,本来由卢植领兵在冀州对付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而皇甫嵩、朱儁在南面对付荆州、汝南等地的黄巾贼,这是最理想的,然而卢植却被十常侍陷害,下了天牢,幸而皇甫嵩到冀州后斩杀了张宝,总算也不负重托,但如今黄巾贼尚未剿灭而这些阉党却又欲陷害忠良,若是朱儁再被革职,那剩下皇甫嵩一人可真就独木难支了。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大将军何进领着朝中武将、司空张温领着朝中文臣,百十号人乌压压的一片直闯西苑。 由于有何进手下的一班武将在,西苑的禁军守卫拦不住,只好赶在群臣之前,慌慌张张跑进西苑去报知灵帝刘宏。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群谏 西苑禁军守卫的通报之声未落,从外面闯进来的一班文臣、武将早就齐刷刷的跪于皇帝刘宏的面前了,望去是乌压压的一片。 刘宏从未见过朝臣们的这等阵势,被吓得不轻,未等群臣开口,他自己口中便直说着:“朕这就上朝,这就上朝!”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时至今日,他已经有半余月未上早朝了,他以为群臣是逼着自己上朝去的。 而在一旁的十常侍也被吓了个半死,但作为领头的中常侍张让,在下属面前无论如何得有个表示,于是他壮着胆子,吊起嗓门对着群臣喊道:“干,干什么?!你们想要逼宫?!想要造反吗?!”他自以为说得是声色俱厉,但不自觉的,这声音已经是在打颤了,而一边的赵忠等辈见张让都是这德性,更不敢吭声了,一个个低着脑袋往后躲。 张温拱手拜道:“陛下!听说朱儁在荆州讨贼失利,丢了宛城,陛下要将其召回,臣以为万万不可。” 边上的张让一听张温的口气并不是十分的强硬,便又壮起了胆子,心想:“既然你们自己也提到朱儁丢了宛城,那我不趁此时坐实他的罪名,更待何时?” 于是他抢在灵帝刘宏开口答复张温之前,对刘宏说道:“陛下!宛城乃荆北重镇,丢失宛城之罪不可不罚,不然国法、军纪何存?再者那朱儁乃脓包,与黄巾贼斗了数月败多胜少,至今仍不能克,前翻若不是靠了那皇甫嵩,他早被黄巾贼杀死在长社城外了,因而正宜趁此召回治罪,以明正典刑。” 张温听了大惊,慌忙伏地再拜道:“陛下!还请陛下开恩,容那朱儁将功赎罪,此时换将是万万不可呀。” 张让尖着嗓子一脸轻蔑的说道:“有何不可呀?!我看那车骑将军何苗倒是极好的人选。” 未等张让说完,下跪的武将之中一人起身,指着张让厉声骂道:“阉竖!胆敢妄议朝政!侍卫何在?还不快给我拖出去砍了!”此人正是那骑都尉鲍信。 张让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怒骂,唬得魂飞天外,赶紧躲到皇帝刘宏的身后去。 刘宏道:“阿父亦是替朕分忧,再者何苗乃是大将军之弟,阿父常言于朕这车骑将军何苗一如其兄大将军一般威武神勇,因而让他去荆州剿灭黄巾贼,朕甚为安心。” 何进知道这张让并不是那么好招惹的,鲍信只呵斥了他一句,这刘宏便出来替他说话,还抬出何苗来,看似在给自己戴高帽,实则在给自己下套,于是赶忙给鲍信使了个眼色,让他打住,同时拱手拜倒在刘宏脚下奏禀道:“陛下谬赞矣,臣弟苗不过螟蛉之才,赖陛下皇恩浩荡,才恬居于车骑将军一职,若以其为讨贼之将定会误了国家大事,望陛下收回成命。” 见何进贬斥何苗,张让又从灵帝刘宏身后转出身子来道:“车骑将军之能朝中上下人尽皆知,莫不是大将军惧令弟立功,到时候夺了你大将军的位置?” 听张让如此一说,何进一时气极,不过他转瞬想到了以退为进的一招,从腰间解下大将军印,双手捧于头顶,对刘宏奏道:“若陛下执意欲让臣弟替回朱儁,臣愿卸甲归田,将大将军一职一并让与臣弟,以绝小人之口。” 张让听到何进骂自己小人,正想回骂过去,但一个“你”字说了一半又收住了,心想:“如泼妇般对骂又有什么意思,既然这屠夫自己双手奉上了大将军印,不如趁此将大将军印拿了过来这才是正经。”于是灵帝尚未开口,他便上前要去接过那何进手中的大将军印。 这时何进身后的一干将校齐声“嗯!”的一声,张让这才发现,这群武夫已经怒目相向,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了。迫于这班将校的威胁,张让只好停了手。 灵帝正欲劝慰何进,这时下跪众将齐声俱道:“如陛下不收回成命,臣等皆愿卸甲归田!” 这样一来灵帝刘宏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张温一看这般武都在逼宫了,也总要给皇上一个台阶下,于是再拜道:“陛下!当年秦用白起,燕任乐毅,都经历旷年持久之战,方才克敌。朱儁讨颍川已经有功效,此番率部南征,不过月余,临阵换将,此乃兵家所忌,望陛下多宽限些时日,耐心静候前方佳音。” 这时张让身后的赵忠阴阳怪气的吊起嗓子冷哼一声道:“哼!一个月丢了宛城,宽限些时日,只怕黄巾贼呀要打到这西苑来了。” 张温怒道:“这宛城本就沦陷在黄巾贼之手,是镇贼中郎将朱儁到南阳后从黄巾贼手上夺回来的,此番只是又丢了,这胜败乃兵家常事,尔等宫中内官休要妄议军国大事,在此扰乱圣听。” 这张温转而又对着灵帝刘宏拜道:“陛下!请再宽限朱儁三月,如其三月之内未能克敌,再治其罪不迟,到时臣愿与其一并领罪,以谢陛下!” 刘宏本就是个没主见的人,百官齐谏,他就开始犹豫起来,如此嗡嗡嗡的讲了半天,现在一帮武的要弃官,一帮文的则如哭丧般的跪在那里说着“望陛下三思!啊三思!”,听得他头都大了,而张温又押上自己的脑袋替朱儁求情,他真的就想答应不换将了,但是他又怕“阿父”、“阿母”不高兴,于是转头去看身边的张让等人。 张让一看这场面,心想:“若是真要换下了朱儁,怕是不好收场了,现在既然张温愿意把自己搭进去替朱儁求情,不如见好就收,也就是等个三个月,还就不信了这大半年来越闹越凶的黄巾贼,就三个月功夫还真能平得了?到时候两个脑袋一起摘,岂不快哉!”于是冲着灵帝刘宏微微的点了点头。 刘宏一看阿父张让答应了,顿时如获大赦,对着张温道:“就依爱卿的意思,好!散了!散了!散了!”说着不等百官散去,就拿起身边的一块丝巾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又与宫女们玩起捉迷藏来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斗将 宛城外五十余里的官军大帐内,镇贼中郎将朱儁面前的几案上摆放着一卷圣旨与一封私信。私信是他留在洛阳的家奴飞鸽传书带给他的,因而比圣旨早到半天的时间。私信与圣旨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就是自己丢了宛城,十常侍欲以此加害,而群臣替自己求情,皇上便又给了三个月的宽限期。所以当洛阳来的使者宣读圣旨时,朱儁只不过是把他所熟知的,私信上的内容又听了一遍。但圣旨比私信还是少说了一点,就是司空张温为了争取这三个月的宽限期,把竟然拿他自己的脑袋做了担保。 这让朱儁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而朱儁的过意不去,表现在行动上就是一种急躁与狂怒,这是一种对着黄巾贼发出的急躁与狂怒!当他盯着案头上的圣旨与私信看了半日后,突然站起来大吼一声:“来人呐,升帐点兵,随我去打宛城!” 半晌之后,身边的一个小校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已经三更了,还要去打宛城吗?” 这小校是朱儁的同乡,在朱儁迁任兰陵令时便跟在朱儁的左右了,对朱儁十分的了解,因此才敢在此时,如此的发问。 朱儁走到军帐外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们都去休息。” 当这些作为朱儁贴身侍卫的小校们正要回营休息的时候,朱儁又口气严肃的补充道:“明日点卯,休得迟误!” 第二日辰时一过,朱儁便带着他部下残余的八千余官军兵士打到了宛城下,而在他接到那私信与圣旨之前,他是打算先回颍川等补充、修整好了部队再来打宛城的。 那宛城内,赵弘也正点起了兵将打算出城去攻打朱儁的大寨的,此时见朱儁竟然带着官军自己送上门来了,便大开了城门,率军从城中冲了出来。 两军对圆阵脚,赵弘当先一马出阵冲着官军阵中的朱儁揶揄道:“朱儁小儿,赶个大早来向你赵爷爷投诚否?” 朱儁扬鞭指着赵弘怒骂道:“背国逆贼,胆敢对抗朝廷,攻陷州郡,谁能与我擒之?!” 言毕,官军阵中冲出一将,此人广额阔面,虎体熊腰,着一身鱼鳞铠,使一把古锭刀,正是那朱儁的佐军司马人称“江东猛虎”的孙坚。 孙坚冲出军阵便要去擒那赵弘,不想赵弘身后黄巾军阵中亦冲出一人,此人徒步而出,未曾骑马却是脚下生风,拖着一条八十斤重的大铁棒便朝着孙坚,连人带马劈头盖脑的打去,口中还狞笑着问道:“还记得你何曼爷爷否?” 不错,此人正是那“截天夜叉”何曼! 原来,在前一日的傍晚,陈幕、陈岭兄弟俩已带着那三百余号旧部,以及新近收编的近两百个原本盘踞于嵩山、轩辕山一带的山贼,回到了宛城中。而何曼则是随着陈幕、陈岭兄弟一起来的。 据何曼自己讲,那夜在长社城外被官军放火劫营之后,在混战中他与大部队走散了,身边只剩了十余个兄弟,为了躲避官军的追杀,他引着那十余个兄弟往西面逃入了嵩山躲避。之后,虽下山来寻找过颍川的黄巾军大部队几次,但是都未寻着,而身边跟着的那些兄弟却在几次与颍川官军的遭遇战中,都被官军杀死了。后来他发现整个颍川都已被官军占据了,在走投无路之际,他只得躲在山中过起了猎户的日子。所幸,在一次打猎时他遇到了陈幕留在山里的黑山贼兄弟。而这些黑山贼兄弟因在战场上见识过他何曼的神勇,所以也都认得他。于是,他便随这些黑山贼兄弟一起住到了山寨里。后来,当这些黑山贼兄弟随陈幕下山来宛城的时候,他便也就跟着来了。 当廖淳向赵弘、以及大哥龚都介绍何曼在颍川的种种英勇事迹时。赵弘的听得眼睛都发亮了,一时间竟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这也就是他一大早便急着点兵要去打朱儁的原因,因为他想亲眼目睹一下,那总是一脸牛逼相的镇贼中郎将朱儁,被赶得丢盔卸甲、屁滚尿流的狼狈样。 孙坚一直想找这“截天夜叉”厮斗,在颍川时寻了多日都不成遇见,却不想在此处遇上,因此顿时来了精神。当他见到何曼劈头盖的打来一棍,便顺势举起他那把古锭刀来招架,然而就只是那么一下,孙坚便知道自己找错了对手,这何曼的力气竟如此之大,两把兵器相撞之时产生的强烈震荡,震得他虎口发麻,也亏得这古锭刀是把精铁淬炼的宝刀,才没有在这何曼的大力一击之下被打断。然而未等孙坚缓过来,何曼甩手又是一棍,还是直劈他的面门,孙坚只得再次举刀招架,心中却连连的叫苦不迭。 孙坚与何曼刚刚交上手,官军阵中镇贼中郎将朱儁在看到何曼后早就在心中暗叫不好,但此刻他既不能鸣金收兵,也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慌乱,不然这场仗真就要不战自溃了。 而程普与祖茂二人在看到何曼后,知道这贼将的厉害,他们恐孙坚有失,已拍马冲出阵来助战了。 黄巾阵上,“火烈神”龚都虽听廖淳说过何曼的威风,但到底没见识过他有多厉害,此刻见官军阵中突然冲来两员敌将,来围攻何曼,顿时大怒,他一则怕何曼有失,另一则见不惯官军以多欺少,于是口中大声骂着:“尔等朝廷的鹰犬,以多欺少羞也不羞?!”说着提着他那杆镔铁大锤,打马冲出阵去,去帮何曼。 何曼与程普、祖茂二人刚刚斗上,却见到龚都出阵来助战,于是转头笑着对龚都说道:“龚头领大可去阵中歇着,此等宵小即便再来他百十个,某亦不惧。” 龚都道:“还是小心为上。” 孙坚与程普、祖茂三人虽知道这何曼的厉害,但是见他竟如此的藐视自己,依然不由的勃然大怒,程普厉声骂道:“逆贼!休得张狂!吃我一矛!”说着挺着他那杆铁脊蛇矛便朝着何曼的肚子刺去,但何曼只轻轻一闪便躲过了他奋力刺来的一矛。 祖茂亦舞起他手中的双刀欲往何曼的后背砍去,但早被龚都接住缠斗在了一起。 二打三,五个人、四匹马,在场上刀兵相交,乒乒乓乓打得好不热闹。 赵弘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厮斗,此时他已看傻了眼,骑在马背上口中不由的感叹道:“好一场恶斗,真不愧是‘截天夜叉’!”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运筹 二打三,凭借何曼非凡的战力,孙坚三人非但没占到一丝的便宜,且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三人已渐渐招架不住了。 朱儁一看情势不好,急遣部将鲍丰出阵助战,这鲍丰便是原先当南太守赵谦的副将,赵谦死后他便跟了朱儁,在朱儁麾下做了个牙门将军。鲍丰在颍川时便见过这“截天夜叉”何曼的厉害,而他自己有多少分量,他自己也很清楚,因此此刻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违抗将令是要掉脑袋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拍马出阵。 而荆州刺史徐璆见到这何曼竟如此的厉害,也急遣部将吴观、吴平兄弟俩出阵助战。 廖淳一看官军阵中竟又冲出三将,这是打算围攻大哥与何曼了,于是二话不说也挺枪纵马冲出阵去。 这廖淳一去,二娃子何邑还岂能按耐得住,也挥舞着他那把“龙云”,跟在他淳哥的后面冲出阵去。 再后面则是陈岭、姜兰甫、鲍恢。 那南阳太守秦颉一看黄巾贼又往场上添了将,也急遣自己的部将出战。 这样,双方纷纷的往厮斗场上加人,原本二对三的打斗一下子变成了一群人的混战,这场面又岂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 赵弘原本看得兴致正浓,却不想被双方一窝蜂涌上来的众将把这精彩的打斗给搅和了,于是干脆一挥手,让身后的大军掩杀了过去。 官军兵少抵挡不住,溃退三十里方才收住了阵脚,计点军马倒并未损失多少,只是折去了鲍丰、吴观二将。鲍丰被何曼一棍打中面门而死,而吴观则为廖淳所杀,成了廖淳玄铁枪下第一个亡魂。 官军回到军营后,南阳太守秦颉对朱儁说道:“将军,我军败阵,宜防黄巾贼夜袭!” 朱儁道:“那赵弘颇有谋略,我亦有此顾虑,初起有何妙计可御之。” 秦颉道:“今夜末将引一军埋伏于营左,让徐刺史引一军埋伏于营右,将军自引一军埋伏于路口,却留空营给那黄巾贼,待黄巾贼来劫营之时,将军放其过去,等贼入营时,末将与徐刺史从左右杀出,将军亦扼住路口,断贼归路,如此则贼可擒已!” 朱儁点头道:“初起之计与我不谋而合,如此命各营将士早早埋锅造饭,飧食毕便各自准备,不得有误!” 秦颉领命而去。 宛城内,赵弘为何曼摆起了庆功酒。 宴中赵弘问廖淳道:“廖兄以为今夜去劫那官军大寨如何?” 未等廖淳开口回答,二娃子何邑便抢着说道:“这个主意不错,上次长社城外,这老小子同那皇甫老儿两人,夜里在我们的军寨外放起火来,烧死了我们好多的弟兄,还把我的裤子都给点着了,连屁股都差点给烧熟,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痛,这口恶气今夜也该出出了!” 听何邑说他的屁股都差点给烧熟,在座的众位头目笑得是前俯后仰,差点没瘫到地上打滚。有人说道:“那不成红烧蹄膀了。” 然而在场笑的多半是那些没经历过长社大火的荆州黄巾军头目,因为没有亲历过所以无法体会那人间炼狱一般的情景,但何曼却不同,因此没等二娃子发作,那“截天夜叉”却早已摔了酒碗拍桌而起,怒骂道:“笑个鸟!老子把你们一个个都扔到火炉里烤一下,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这何曼本来就长得就面目狰狞,一发起火来真就犹如地狱的夜叉恶鬼一般,而且他的武力在座的诸位头目都是见识过了的,因此此刻这屋中已没人敢再吭声,而那些原本笑得欢的,恨不得拿手抽自己的大嘴巴,把自己抽到面瘫省得再以后再笑。 或许在座的众位荆州头目无法理解,为什么大伙取笑的是二娃子何邑,这原本喝酒喝得高高兴兴的何曼会突然勃然大怒,发起冲天的大火来,还都已为何曼与何邑的关系非同一般,但赵弘的聪明却早已想到了个中缘由,不过他自认为并不怎么了解这凶神恶煞何曼,因此也不敢在火头上去劝解。 何曼见一屋子人都收了笑脸,对着赵弘说道:“今夜劫营我打头,把那帮狗娘养的全扔进火堆里烧成烂肉!给长社大火中死去的弟兄报仇!”说完拎起面前的酒坛子往嘴里咕咚咕咚的灌起酒来。 廖淳见何曼说完了,便回答赵弘刚才的询问道:“今夜去劫营,那朱儁必有准备!” 何曼听见廖淳说“朱儁必有准备”,以为廖淳要打退堂鼓,赶忙移开嘴边的酒坛,对着廖淳“嗯?”的一声。 廖淳笑道:“何兄莫要着急。” 赵弘对着廖淳笑道:“廖兄定有高见,说来听听。!” 廖淳笑着答道:“只怕廖某所想渠帅早已想到,不过既然渠帅要廖某说,那廖某便恭敬不如从命。” 接着廖淳对众人说道:“今夜劫营那官军必有准备,然而纵有准备我等亦不惧他,以我度之,官军必分为两拨,一拨埋伏于军营的四周,却留空营与我等,待我等闯入他的空营后,他却四处放起火来,惊吓我等,而后他再从四面杀出;另一拨则应埋伏于路口,待我等去劫营时,先放过我等,而后见营中火起他却杀出断我等的归路。” 赵弘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好!那要用何计破之?” 廖淳微微一笑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渠帅胸中既然谋划已定,又何用廖某再多费口舌,不如直接布军倒可以省些时间。” 赵弘笑了一下起身说道:“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众将听令!” 未等赵弘发令,何曼便大声道:“某今夜定要打头阵!” 赵弘笑着问道:“何将军这是要做‘蝉’?” 何曼听不懂赵弘与廖淳二人说得是些什么,不耐烦的重复道:“不管做什么?反正我要打头阵!” 赵弘笑道:“好!那就依何将军!” 而后又对屋内众头目道:“诸位!我军数倍于官军,欲破之,极易!就请何曼将军引一军前去攻打官军大寨,就如廖头领说的那般,此时的官军大寨必是一座空寨,你率军突入营寨后,休要等他放火,就先在营寨各处放起火来。那些营外埋伏的官军见火起,定会从四下里杀出,此时你等休要慌乱,率军返身与之拼杀,外面自有我军之接应。” 何曼抱拳道:“末将领命!” 赵弘接着说道:“烦请龚大哥引一军,行至官军营寨外的路口处便停住,待前方寨中火起便奋力往前冲杀,此时官军营寨外的伏兵应已尽出,杀去正好与何将军里外夹击官军伏兵。” 龚都抱拳道:“末将领命!” 说着又转身对着何曼说道:“哈哈~何兄弟,此番你我再次联手,定要杀得那些官军片甲不留!哈哈哈~” 何曼亦哈哈大笑。 赵弘对龚都及何曼说道:“龚大哥、何将军且听我说完!” 龚都问道:“何兄弟做‘蝉’,官军是‘螳螂’,我做‘黄雀’, ‘蝉’ 跟‘黄雀’合攻‘螳螂’,不是都齐了吗?这后面还有啊?” 廖淳笑着对龚都说道:“还有一句,‘不知弹丸在其下也’。” 而赵弘则笑着接住廖淳的话头道:“既如此就烦请廖兄做一回‘弹丸’,廖兄领一军跟于龚大哥之后,若官军在营寨外的路口有伏兵,则在龚大哥率军杀向军寨时,官军伏兵便会从两边杀出来断我军归路,而廖兄却又从他背后杀去,此时官军必然惊慌失措、四散奔逃;而若其路口没有伏兵,廖兄在静观片刻之后便率军与龚大哥、何将军汇合,共同剿灭残余的官军。” 廖淳笑着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这时何曼突然又叫了起来:“不行!不行!闹了半天,我是最没用的‘蝉’,我不干!我不干!我要做‘弹丸’!” 廖淳笑着劝解道:“这就是比方,没有谁厉害谁不厉害的区别。” 何曼道:“比方也不行!我就要做最厉害的‘弹丸’!” 赵弘笑道:“依何将军你的急性子,见前方厮斗了起来,你早冲杀过去了,因此你做不了这‘弹丸’,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只最厉害的‘蝉’。” 何曼虽说觉得赵弘说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还想要讨价还价,这时龚都也发话了,说道:“‘蝉’就‘蝉’呗,不就一个比方嘛,再说大老爷们又岂能出尔反尔耍无赖。” 被龚都一说,何曼不吭声了。 赵弘又对众人道:“诸位务要戮力同心,扫平荆北在此一战!我在宛城静候众位兄弟的佳音!” 言毕,众人齐声答应!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中计 第二日天明,黄巾军的探马已探明了官军的下寨之处,赵弘点起兵将便要往官军下寨之处杀去。这时突然平地里刮起一阵狂风,那掌帅旗兵士的坐下马匹受惊,他因一时没抓牢缰绳,被连人带旗颠落到了马下。 然而众人并不在意。 不到半个时辰,赵弘便带着一众的黄巾将士杀到了官军的军寨外。 官军慌忙列阵应战。 然而让赵弘惊奇的是,此时个个形若哀鸿,毫无士气、斗志可言的官军阵中,却竟然冲出来一个须发倒竖、怒目圆睁的战将来,这战将冲出阵来便扬言要找杀了自己兄长之人报仇,那眼神、气势中无不透露着即便同归于尽也要将仇敌碎尸万段的凶狠劲。 赵弘心想:“若是对面的官军中个个都如这人一般,倒也不好对付。” 那何曼在昨日白天、晚上与官军的两场厮杀中,杀死了不少官军的将士,因此此刻他想当然的认为场上的官军是冲着自己来寻仇的,于是提着他那条铁棍走出阵去,问道:“说,要怎么个死法?我送你一程,好让你哥俩早些团聚。” 而那官军阵中冲出来的正是昨日跪于朱儁面前哭诉请战的徐璆手下的牙将吴平,这吴平此时是目眦尽裂,冲着何曼怒骂道:“狗贼休要糊弄与我,杀死我兄长吴观的不是你,让那天煞的贼胚自己出来,你若欲死,待我杀死那贼胚再来杀你!” 而后又冲着黄巾军阵中怒喊道:“天煞的贼胚!今日怎么做起了缩头的乌龟,有种出来受死!” 廖淳在军阵中看了半日,觉得这阵上叫骂的官军好生眼熟,仔细回想,想起了昨日交锋被自己一枪刺死的那官军将领,心道:“莫不是我昨日杀的就是此人的兄长?这两人昨日倒是一同冲出阵来的。” 那何曼听着吴平泼妇骂街般的叫唤早就不耐烦了,说道:“什么是你不是你,找死还有挑阎王的?爷爷送你一程那是看得起你,来来来别浪费时间,阴司的鬼差已经等不及了,先吃爷爷一棍。”说着举棍便要朝那吴平打去。 廖淳刚刚回想起来,却眼见着何曼就要一棍子朝吴平打去,急忙打马出阵,喊道:“且慢!” 何曼一听身后有人叫喊,收住了手中的铁棍,回头去看,发现是廖淳,于是对廖淳说道:“怎的?跟我抢功来了?” 廖淳笑道:“何兄,这本来就是我的功。” 何曼道:“胡扯!这明明是我先出的阵。”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那吴平已然怒骂着冲着廖淳挥刀砍来。 何曼一看还真是来寻廖淳的,于是自言自语的骂道:“还真是来寻他的,这买一送一的便宜事,我怎么就没遇上?”说着便也自觉的闪到了一旁观,拄着铁棍观起战来。 其实这吴平与廖淳的打斗,倒真没什么好看的,这吴平武艺之差劲与他哥哥吴观有得一拼,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倒是比他哥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朱儁原本也没让吴平在厮斗时打赢黄巾贼将,而是让他打一阵,不论打得过打不过,掉转马头便跑,而后把黄巾贼引入埋伏圈中,用伏兵破敌。 然而吴平似乎是铁了心要手刃仇敌,在他看到廖淳的那一刻就早把朱儁交代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只顾着报仇奋力搏杀,却忘了逃跑了,结果他那奋不顾身的勇猛,加上一身的烂武艺,只个回合便被廖淳一枪刺死于马下,步了他大哥吴观的后尘。 吴平一死,官军阵中顿时慌乱了起来,那些兵士纷纷转身往回奔逃。幸亏朱儁在布军的时候多了个心眼,他让他的佐军司马孙坚与吴平一同率军迎敌,此时在孙坚的指挥之下,兵士们才没有四散奔逃变成一盘散沙,而是聚在一起看似慌乱,实则有序的朝预先设有埋伏的那条路上逃去。 当赵弘率着众人追至官军的伏兵处时,朱儁早率兵埋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朱儁一声令下,两边伏兵尽出,万箭齐发! 赵弘情知中计,想退出时为时已晚,混乱中他看到将自己引入包围圈的孙坚,心中大怒,骂道:“匹夫!安敢如此?!”边骂边挺着他那杆大槊便朝孙坚刺去,却不想孙坚力大,手中之槊反被孙坚一把夺了过去。 赵弘丢了兵器心中慌乱,来不及回马逃跑已被孙坚一槊刺入胸口,翻身落马而死。 黄巾军中了埋伏心中已然慌乱,此时又见渠帅被杀,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再也顾不得与官军厮杀,惊叫着往回奔逃,廖淳、龚都等头目喝止不住,黄巾兵士自相践踏而死者无数! 朱儁一见杀死了贼酋赵弘,心中大喜率着他麾下那五千余名官军,一路急追那些溃逃的贼,直追出去五十余里仍不肯罢手。 然而就在朱儁率军一路追得急的时候,斜刺里突然又杀出来一彪人马,打了朱儁一个措手不及。而前面那些被朱儁赶了五十余里的黄巾军兵士们,此时虽然已累得是筋疲力尽,双腿都犹如灌了铅那般的重,但是被朱儁率军一路的穷追下来,心中原本因死了主帅而产生的恐惧也早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反倒积累起了许多对身后追兵的忿怒。此时,见到身后追赶自己的官军被一彪半路里杀出的人马给截住了,也纷纷返身加入了战斗。 而朱儁所率的官军其实本来就比他一路追赶的黄巾军要少得多,此时被两路人马围住厮杀,自然抵挡不住,不一会儿便大败而逃。 黄巾军这便倒也不追赶,任由朱儁率部逃去。 官军逃走之后,剩下的两拨人马正待各自互报家门,突然廖淳认出了那对方的领头之人正是那渠帅波才手下的头目刘辟。因这刘辟往日里头上都会裹着一块黄色的方巾,然而今日他头上即没裹方巾,也没系黄色的头绳,所以廖淳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 而那刘辟其实早在与官军厮斗之时便早看到了廖淳以及廖淳身边的那帮兄弟,还有他的老友、廖淳的大哥龚都。当然,龚都此刻也认出了刘辟。 故人相聚畅谈欢笑,众人一时间竟将刚刚死了主帅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叙谈 众人叙谈了半日之后,问起刘辟如何会率军来到这南阳地界。 刘辟环视了一下,看到这些荆州黄巾军的领军头目除了自己的老友龚都,便是廖淳等旧识,没有什么外人,于是开口答道:“你们也知道我一直跟在波才渠帅的手下,那波渠帅自颍川兵败以来,被官军主力一路追杀,本想回汝南召集当初留在那里的旧部,以图再起,却不想到汝南之时,汝南已被官军拿下,无奈之下只得仓促撤往陈国,然而身后的官军一路紧追不放,波渠帅在带着我们逃到阳翟之时又被身后的官军咬上,幸亏彭脱率部赶来救援方才脱险,然而彭脱不久之后又在西华为那些追来的官军所败,波渠帅只得带着我们再一路往西而逃。” 刘辟说到这里,陈岭插嘴道:“是的,我们就是在西华那一战中与波渠帅、刘头领等人走散的。” 龚都问道:“追着你们打的是哪一路官军,竟如此的厉害!” 刘辟还未开口,一边的姜兰甫就说道:“原先是两个,到后来就剩了刚刚跟我们厮杀的讨贼中郎将朱儁了。” 龚都问:“另一个是?” 二娃子何邑抢着说道:“就是那皇甫老儿,这老儿可把淳哥气得是牙痒痒!”二娃子何邑这次倒长了点脑子,廖淳曾交代过他不要提起大贤良师与天公将军已死的事情,因此这次他只说皇甫老儿把廖淳气得牙痒痒,却没说廖淳因什么事情气得牙痒痒。 廖淳道:“是左中郎将皇甫嵩,现在在冀州。” 龚都惊道:“就是那个杀了天公将军与人公将军的皇甫嵩?” 龚都这么一惊呼,这下子轮到廖淳与姜兰甫等人吃惊了,廖淳问道:“怎么大哥?你也知道了大贤良师病死,人公将军被杀的消息?!” 龚都答道:“这怎么能不知道?悬首洛阳,全天下都知道了啊?就早个十天左右的事情,具体哪天记不得了,天公将军是病死的吗?传来的消息说也是被那皇甫嵩杀的。” 龚都说得如此平静,而周遭的兵士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廖淳就更奇了,问道:“这么大的噩耗你们怎么都这么平静,这两天在宛城内也没听弟兄们说起?” 龚都道:“这有什么?天公将军死了难道我们就不反朝廷了吗?这点赵弘说得对,看着是天公将军带着我们反的,其实我们不都是被朝廷逼反的吗?而且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要想活命,要想吃饭就只能靠自己。” 龚都的话,或者说龚都转诉赵弘的话让廖淳陷入了沉思,这也是他一直再考虑的问题:“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战?本来这是个很宏伟的目标,为天下百姓‘立黄天’,但大贤良师自己在临终时不也否定了这个目标吗?现如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也已经很少有人提了。自己一直想不通的问题,被这赵弘说来竟是如此的简单,‘要想活命,要想吃饭就只能靠自己’,这一切的杀戮都只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命,那这么说来,自己现在在干的事情,其实与陈老大的占山为王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如果扪心自问,最近自己关心的还真就只有身边这帮兄弟了。” 龚都似乎看出了什么,问廖淳道:“元俭,你今天很奇怪,刚才这么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龚都的发问打断了廖淳的沉思,廖淳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与陈幕、姜兰甫等人到洛阳抢大贤良师与人公将军头颅的事情,于是赶忙岔开话题道:“不提这个了,我们已经扯远了,还是刘兄快说说带兵到南阳来做什么?” 刘辟说到一半时被陈岭打断了,之后见众人顾着说天公将军与人公将军的死讯,因此也没法插嘴说回自己的事情,这会儿见廖淳又问起,赶忙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道:“渠帅得知最近你们荆州这边的兄弟正与官军在对阵厮杀,因此让我过来拜会一下赵渠帅,看需不需要帮忙。” 其实,刘辟此行的真正目的是来替波才询问,看荆州这边能否收留他们,但他知道荆州这边说了算的不是龚都,也不是廖淳,而是往日里素无交情的赵弘,他怕让赵弘觉得自己是走投无路来而寻求庇护的会被拒绝,因此此刻才对众人说,是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的。而刘辟若是早早的询问廖淳等人如何会被官军赶得仓惶逃窜的,他便不会有这许多的顾虑了。 龚都听刘辟说到赵弘,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这赵弘已经死了,我们刚刚中了那朱儁的诡计,被官军所围,赵弘也在厮斗时被官军一个叫孙坚的人给杀了,现在荆州是群龙无首,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刘辟听了吃惊道:“竟有这事!不过,龚兄何不趁此来做这荆州的渠帅,反正那赵弘本来也是与兄一般只是荆州一支部曲的头目,如今赵弘已死,可正是龚兄执掌荆州的好时机啊。” 不知这刘辟说得是真心话还是有意试探龚都的心意,但是龚都没等他讲完就连连摆手道:“我才不当这渠帅呢,让我冲阵拼杀还可以,要我管这一州的军政钱粮,这等费脑子的事情,我可不干。” 他说着转瞬想到了廖淳,于是对廖淳说道:“元俭,我看要不你来当这荆州渠帅,你脑子好使,定能带着大伙打败那个朱儁的。” 廖淳也忙摆手道:“不行!不行!大哥你忘了,还有那孙仲呢,若是他知道了赵弘已死,怕是又会带兵来争这个渠帅的位置了。” 不等廖淳说完龚都就高声说道:“怕他做甚?!有大哥给你撑腰,看他孙仲敢翻天?!再说如今我们这边还有赵弘的人马,量孙仲靠着手头的三两万人也敢轻举妄动!” 廖淳说道:“自相残杀最终还是让官军得了便宜,依我看请波才渠帅来坐镇荆州才最合时宜,大哥以为如何?” 龚都一想,觉得这倒也是个办法,这波才在太平道与黄巾军中的地位与张曼成一般,由他做这荆州渠帅,孙仲便无话可说了,于是答道:“既然元俭你认为合适,那就一定是合适的,再说有了波才渠帅的人马助战,那扫平这荆州的官军便指日可待了。”说着顾自己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其余众人见龚都与廖淳都答应了,自然也纷纷点头附和。 刘辟见廖淳与龚都等人说得是一脸的真诚,而龚都又说起了关于自己这边人马的问题,于是也不再隐瞒,犹豫了片刻便直言相告道:“不瞒众位兄弟,波渠帅手下只剩下众位眼前这些人马了,渠帅怕我到荆州来拜见赵弘,被他看扁,因此让我带出了所有的人马壮声势,而现在他身边只留了数十人在护着。 但刘辟还是生怕众人嫌弃,所以边说边观察廖淳等人脸上的表情。 然而,廖淳在听到目前波才身边只有数十人护着,顿时着急的对刘辟说道:“如此刘兄还不速速去请波渠帅来,若是波渠帅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说着又对龚都说道:“我看这样,大哥带着弟兄们先回宛城,现在荆州群龙无首,恐生变故,我同刘兄去请波渠帅。” 众人商议定了兵分两路而去。 注:据史书所载,赵弘之后的继任者应是张曼成的部将韩忠,但因小说剧情发展需要,笔者已安排韩忠在本书第五十六章《中计》中阵亡,因此此处搬出了早应在三个月前,即中平元年(184年)六月在阳翟为官军所败的波才来代替韩忠。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打斗 廖淳冲到阵上,本想在马上与孙仲见个礼后再开打,但不想在他收住座下马匹正准备抱拳施礼的时候,孙仲提着他那杆铁戟便朝廖淳刺来,廖淳只好举枪招架,同时双腿踩着马镫一夹。他胯下之马因肚子被马刺刺痛,腾开步子蹿了出去,将廖淳与孙仲拉开了距离。 孙仲一见廖淳跑了开去,回马挥舞着铁戟又朝廖淳杀来。廖淳亦拨转马头,使出一招哪吒探海,在马背上俯下身子提枪朝孙仲的马肚刺去。孙仲打出的那一戟原本是冲着廖淳的上三路去的,却没想到廖淳这一俯身,不但躲开了这一击,而且又冲着他坐骑刺来,顿时大骇,急急收回铁戟格挡。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三十余个回合未分胜负,本来廖淳有好几次机会可以一枪刺死孙仲的,但是他都放弃了,因为他并不想杀孙仲,他觉得自己人之间的比试,点到为止就好。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打斗久久难分胜负。而一旁的龚都看得亦是多次的扼腕叹息,心道:“元俭的武艺到底是差了点,孙仲露出的如此多的破绽,他居然都抓不住。” 而这孙仲在与廖淳过了两招之后,就知道廖淳也绝对是个厉害角色,论武艺可能还不会比那个“火烈神”龚都差,但同时在打斗中他又证实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廖淳这人仁厚,不可能会杀自己。”于是,他在与廖淳的拼斗中放弃了防守,一味的只顾着攻击廖淳,有时甚至不惜使出同归于尽的招数,朝着廖淳杀去。而这些时候,廖淳往往只能放弃自己的攻击,转而仓惶的去躲避孙仲手中的铁戟。 又一个回合,廖淳与孙仲的马匹靠得很近,廖淳用手中的玄铁枪打出了一招“游龙摆尾”,冲着孙仲的下肋打去,想用枪身将孙仲打落下马,以此来结束这场厮斗,却不想这孙仲竟全然不顾躲避,从马背上踩着马镫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握着他那把铁戟,大力的朝廖淳的胸膛刺来。由于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廖淳没法回枪格挡,亦无从躲避,只得丢了自己手中的玄铁枪,伸手抓住了孙仲刺来的铁戟小枝。 由于孙仲用力过猛,廖淳在抓住了孙仲刺来的铁戟小枝后,在马鞍上没有坐稳,一个后仰摔下了马背。而孙仲亦刹不住自己前仆的冲力,并且在廖淳的拉动铁戟的力量之下,一下子也从自己的马背上扑了出去。廖淳先落地,孙仲后落地。在孙仲刚要翻身爬起来的时候,廖淳已经一个飞身扑到了孙仲的身上,并且用腰间拔出的匕首抵住了孙仲的喉咙。 孙仲打输了! 廖淳在孙仲认输之后,以为没事了,便收了抵在他喉咙边的匕首,起身捡了地上的玄铁枪、牵着马匹顾自己往军阵中走。 但孙仲却趁着廖淳背对着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从地上捡了自己的铁戟,想要从背后一戟刺死廖淳。 幸亏龚都一直在边上死盯着,他眼见着孙仲要在廖淳背后下黑手,在马上举起镔铁锤大吼一声便要冲出阵去杀孙仲。 孙仲一看龚都须发俱张的举锤要向自己打来,赶紧弃了廖淳,翻身爬上自己的马匹跑回了军阵,他跑回军阵之后冲着龚都以及城头上的波才等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而后对自己的部下喊道:“我们走!”说完率着那五万大军扬长而去。 而龚都倒也不追赶,与廖淳二人一起收兵回了城里。 就在孙仲带兵离去的那会儿,朱儁与曹操终于等来了那后续赶来的步军队伍,如此一来朱儁的手头便又有了将近一万六千的生力军。 之后,朱儁未等那些后续赶来的步军们歇口气,便赶着他们急急的来打宛城。 朱儁之所以会如此的性急,主要是因为他想赶在宛城的黄巾贼们选出新的渠帅来之前,拿下宛城,并将他们一网打尽。 朱儁预计,宛城的黄巾贼们没了渠帅,此番自己杀上门去,那些黄巾贼定然是躲在城中不敢出来的,因此他带足了云梯、冲城撞木等工具。他想只要一鼓作气,强行攻入城中,那么城内黄巾贼的士气定然是土崩瓦解,纵然有五六万之众也是不足为惧的。 然而他没想到的,此时的宛城内的黄巾贼们不但已经有了新的渠帅,而且又平添了许多的兵将,这阵容可以说比赵弘还活着的那会强大多了。 朱儁还未赶到宛城边时,宛城内的黄巾军便如潮水般的涌了出来。朱儁心中暗叫不好,思忖道:“如此齐整的队伍,莫不是黄巾贼已有了新的渠帅?” 不一会儿,他便亲眼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在两军对上阵时,他看到了对面军阵中又竖起了大大的帅旗。但帅旗下那骑于马上之人倒多少有些让他感到意外,他竟然又碰到了他的老对手——“波才”! 在开打之前朱儁寻思:“若是斗将,自己手下即便是那人称‘江东猛虎’的孙坚都不是那个叫做‘截天夜叉’的黄巾贼的对手,而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说了,若要群攻,自己手下的将领又没有贼将多,到时又会落得上次那般的局面;而直接挥军冲阵掩杀也不行,黄巾贼的数量要远多于自己手下的官军,这样的打法不但胜算不大,而且即便是赢了,官军的伤亡也会很大,到时要想再攻打宛城就不可能了。但有一个方法或许倒是可行,那就是——‘斗阵’。”于是他心生一计,唤来左右诸将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 朱儁策马走出军列,以手中马鞭指着波才说道:“屡败之将何不早降?!欲效那赵弘自寻死路耶?!” 波才亦骂道:“那日长社城外若不是本帅仁慈,又岂会给你等鹰犬留得放火的机会,后来你欺我缺兵少将一路追杀,今日本帅必报那一箭之仇!” 波才说完手一挥,身边的何曼便提着铁棒冲出了军阵。 而官军阵中那人称“江东猛虎”的孙坚亦拍马出阵,冲着何曼骂道:“逆贼!今日定取你狗命!” 何曼听了大怒骂回道:“手下败将还敢张狂,吃我一棒!”说着举棒朝孙坚打去。 而孙坚亦拔刀向前,两人在阵上刀棒相交、你来我往的又打斗了起来。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破阵 孙坚与何曼打斗了四五十个回合渐渐落了下风,然而这次官军镇上却无人再冲出来助战。孙坚抵不过,拨转马头便往自己的军阵中逃去,而何曼又岂会容他轻易逃脱,提棒一路追打而去。 波才一看何曼得胜,心中大喜!扬鞭一指,身边黄巾大军跟在何曼的身后,朝着官军掩杀而去。 但这一次官军却并不着急着逃走。朱儁见大队的黄巾军冲杀而来,手一招令身后的兵士变换起阵型来,而自己则随着逃回阵来的孙坚,一起走入了军阵之中。 何曼追着孙坚走入了官军的军阵中,起初他只顾着追孙坚,并未留意到官军阵型的变化,只是将从左右冲杀而来的官军用铁棒打散开去,然而少顷之后,他发觉朝着自己围过来的官军越来越多,怎么打都打不完,而且围着自己的官军在不断的靠近,自己渐渐的都快被围得舞不开棒子了。 而何曼身后跟着的大队的黄巾军士,此时亦是自身难保。他们在冲入官军的军阵之后,便发现不见了何曼,而官军兵士则列阵如连城,从四面八方挤压拢来。黄巾兵士左冲右突不得而出,心中大骇,原本还是算齐整的队伍早就乱作一团,互相推攘挤压、惊叫不止。 廖淳等人此时亦被围在官军的阵中,但此等情形之下,众人俱是束手无策,想要约束周遭慌乱惊恐的兵士亦是徒费口舌,只得随着乱军如浮萍般的左飘右荡。 就在一众人等以为将要被困死在官军的军阵中之际,鲍恢突然高声叫了起来,道 :“休要惊慌!休要惊慌!此乃八门金锁阵也,如若乱闯必死无疑,且随我来破阵!” 然而尽管鲍恢扯着嗓门不住的高声叫唤,但真正能静下心来听听鲍烣讲话的除了廖淳等一班兄弟之外,只有周遭寥寥数十个兵士。 于是鲍恢便就是靠着这寥寥数十人的队伍,从官军军阵的东南角的“生门”开始,一直杀到正西面的“景门”,并由“景门”杀出军阵,这样一来,官军的军阵便开始有些乱了起来。之后鲍恢又带着这数十人的队伍,再次从官军军阵的“生门”杀入阵中,此时阵中原本慌乱的黄巾军士们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一道跟在鲍恢等人的身后,向着官军军阵的正西面景门杀去。 由于官军的人数原本就远比不上黄巾军,靠着“八门金锁阵”才勉强将数倍于自己的黄巾军困于阵中,此刻阵法一乱,整个官军军阵顿时土崩瓦解,兵士们哭喊着往回仓惶奔逃。而何曼亦借此脱了困,再次挥舞起他手中的那条铁棒,犹如猛虎出笼般的,朝着身边那些惊慌乱窜的官军兵士扑打而去。 而镇贼中郎将朱儁在军阵中,原本看着自己布下的军阵将要困死这一众的黄巾贼,尤其是快要擒杀了那个魔鬼般的“截天夜叉”何曼时,心中正得意着,却不想被黄巾贼中的一员小将领着数十人给破了阵,心中是又惊又怒。气极之时他竟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策马朝着人群中的鲍恢杀而去。 然而,鲍恢身后跟着的可是如洪水般冲杀而来的黄巾大军,朱儁要临到靠近鲍恢之时,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气昏了头了,但此时他再想要回马逃跑却为时已晚,鲍恢已带着一众的黄巾军围了过来。 幸而护在朱儁身边的众将在看到朱儁冲向鲍恢之时都及时跟着赶了过来,而此时曹操恰巧也在这些人的中间。鲍恢在刚刚要率兵擒杀朱儁之际,突然看到了挡在朱儁面前的昔日好友曹操,顿时乱了心神,鲍恢知道朱儁乃是当世名将,若是错过了这次砍杀他的机会,那无异于纵虎归山,休说下次再难有这样好的杀他的机会,就是自己,连同头领廖淳,以及陈幕、姜兰甫等一大帮子兄弟都有可能会死在他的手里,但现在的状况很明显,若要杀这朱儁,除非先把老友曹操给杀了,这又是鲍恢万万不愿意的。 鲍恢在一阵短暂的犹豫之后,一咬牙对着身后的众人大声吼道:“跟我来!”说着拨转马头,撇了曹操、朱儁等官军将领,往斜刺里冲杀而去。 此时正值官军的八门金锁阵将破未破之际,因此鲍恢身后的众人对于鲍恢此举也没有起疑,以为若要破阵就必须得是这么一个打法。 阵破之后,天色已暗,官军落荒而逃,波才领着一众将士赶杀了一阵,也就收兵回了宛城。由于鲍恢的留手,朱儁得以平安回到军寨,而整个官军部队的损失也不算太大,只折去了千余人。 朱儁回到营寨未待歇气便召集众将商议,朱儁谓众将道:“今日阵中那贼军小将不知何人,竟如此之厉害,能破得我的八门金锁之阵?如今斗将我军之中没人打得过那‘截天夜叉’,论兵,这宛城之贼又数倍于我军,这可如何是好?唉!”说毕重重的叹出一口气来。 与鲍恢合为“二鲍”的鲍鸿此时因战功已升至“下军校尉”,刚才当鲍恢领着黄巾兵士破阵之时,鲍鸿也正领着他本部的一队官军在军阵中列阵,因此鲍恢破阵的前前后后,鲍鸿看得是一清二楚,而他骨子里那种嫉恶如仇的脾性,让他对于这个昔日的好友加战友竟如此死心塌地的当起了黄巾贼,与朝廷的官军对抗,是失望透顶,以至于深恶痛绝,此时他听到主帅朱儁问起,便要告诉朱儁,这“贼军小将”就是与自己曾经合称“二鲍”的叛徒“鲍恢”。 而当鲍鸿正欲开口之时,一边的曹操干咳一声,并冲他使了个眼色,而后又抢在鲍鸿的前面对主帅朱儁说道:“中郎将大人勿忧,明日末将再布一阵,定能破敌!” 朱儁一听曹操说能破敌,心中大喜,不过他心中仍有疑惑,于是问道:“哦?孟德果能破贼?” 曹操抱拳答道:“如不能胜,甘当军法!” 朱儁听了大喜,高喊一声:“好!”不过他紧接着他又对曹操说道:“这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孟德千里疾行来助我破贼,我已感激不尽,明日一战尽力便好,军令状就不需要立了。” 朱儁之所以会这么说,说到底他还是没有信心,他怕万一曹操立了军令状又不能取胜,那到时候是自己是杀也不好,不杀也不好,杀了曹操不但自断一臂,而且情理、道义上说不过去,更无法对大将军与左中郎将皇甫嵩交待,而不杀曹操则难以服众,日后军中法令则再难实行了。 而那鲍鸿在曹操暗示之下,便领会了他的意图,因此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没有向朱儁说明鲍恢之事。 散帐之后鲍鸿拉住曹操埋怨道:“你不让我说那叛贼(鲍恢)之事也便罢了,何苦又将自己填进去,你明知你所通晓之阵法,那叛贼亦皆通晓,明日一战你又如何能胜?” 曹操笑道:“我又没立军令状,鲍兄又何须为我挂怀?” 鲍鸿生气道:“纵使你没立军令状,但你夸下海口,明日若是不能取胜,我看你还有何面目在这军中立足!” 曹操摇头哈哈大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等皆为故交旧友,你与那鲍恢又共称‘二鲍’,你却为何只知鲍恢精通阵法,而不知鲍恢的为人?这鲍恢极重情义,今日若非他有意放过,我等此刻怕早已横尸沙场,又岂能在此驻足畅谈啊?明日斗阵,我若告知鲍恢,我是立了军令状来的,那到时他又怎忍率兵破我之阵?只要鲍恢不道破我阵中玄机,那那些黄贼岂不是束手可擒!” 虽则曹操说得头头是道,但鲍鸿心中却仍是疑虑重重,然而曹操也不顾鲍鸿一脸的疑惑,大笑着顾自己走回自己的军帐去了。 说明:鲍恢“二鲍”之名虽然名震京师,但是朱儁是个外官,所以并不认得鲍恢;另外,鲍恢在三河骑士中只是一个小校,所以作为刚刚接手这支队伍的统帅的右中郎将朱儁不认识鲍恢也很正常。最后:作为“二鲍”的鲍恢与鲍鸿,把他们安排到三河骑士中,并让鲍恢叛投到廖淳麾下,陪伴廖淳征战,是作者的虚构,原因是:一则,让读者对当时名震京师的“二鲍”有些了解;二则,史书对此二人的记载甚少,尤其是鲍恢,因此能够让作者自由发挥的空间大,并且不会影响本书“还原一个相对真实的历史”的主旨。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义 鲍恢见着廖淳满面羞惭,正欲开口讲诉自己的罪责,一旁的二娃子何邑早已破口大骂道:“叛徒!淳哥待你如兄弟一般,你却还要背叛淳哥,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一边骂着一边举起他手中的那把“龙云”刀,便要朝鲍恢砍去。 鲍恢此时正欲以死谢罪,看何邑挥刀砍来,索性便闭了眼睛等死。 廖淳一看何邑要砍鲍恢,一步上前,挡在了鲍恢的前面。 何邑一刀挥去,见要砍到廖淳的身上了,急忙收住手中的刀,同时抱怨道:“淳哥!这叛徒差点害死你,你现在还要护着他?!” 廖淳呵斥二娃子何邑道:“没有证据你别给我胡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子光若是叛徒早跑了,还会在这里等你来砍他?!给我下去!” 廖淳尚未说完,只听鲍恢自己在身后大喊了起来:“我是叛徒!我是叛徒!” 鲍恢此言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而鲍恢却顾着自己痛哭流涕起来,边哭边说出了刚刚打完的这一仗之所以会惨败的原委始末。 听鲍恢说完,周遭一众的兵士一哄而上皆欲活剐了鲍恢,这时廖淳大吼一声道:“住手!” 众人在廖淳的大声喝止之下这才停了下来,廖淳环视众兵士,见众兵士依旧虎视眈眈满眼怒火的看着鲍恢,于是说道:“今日打了个大败仗,而且是惨败,许多与我们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弟兄,都没能够从那该死的‘混元一气阵’中走出来,我知道弟兄们都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但是,若仅仅以这一点来说,我们现在还活着的每一个人都应该要感谢鲍恢。” 廖淳说到这里,众兵士都听得疑惑了起来,心道:“这该死的叛徒害死了这么多兄弟,我们还要感谢他?” 廖淳见兵士们一脸的疑惑说道:“我知道我这么说大伙会觉得莫名其妙,那我来告诉你们,昨天!若不是鲍恢带着大伙破阵,那么我们可能昨天就都死在官军的军阵中了,他若要害死我们,不需要等到今天!” 被廖淳这么一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这时一个大胆的兵士站出来反驳道:“昨日这叛徒也在军阵中,今日他却借故没同我们一起冲阵,他不自己也说了吗,说‘脚蛆迸发是扯谎,为了不去冲阵’。” 众人被他这么一说,都又相互窃窃私语了起来。 廖淳沉默了一阵点着头说道:“好!不知道兄弟们有没有看见鲍恢后来跟着六万弟兄冲进官军的军阵来救我们。” 这大胆的兵士继续反驳道:“那是波渠帅见我们被官军所困,下令来救我们的,与这叛徒何干?!” 廖淳道:“你口口声声‘这叛徒’,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在场的弟兄有没有人看见,冲在这六万人的最前面来救我们的是鲍恢,还有收兵之后波渠帅便告诉我是鲍恢提议全军冲阵的,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问!” 此时依然有兵士在小声嘀咕,贼头陈幕冲着这些兵士们突然大喊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鲍头领再怎么说都是与我一样是这部曲的头领,哪轮得到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议论纷纷?!还有你(指那大胆的兵士),鲍头领是不是叛徒,自有廖头领来评判,你若再敢以下犯上、胡言乱语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活下来的兵士由于基本全是陈幕带出来的黑山贼,因此陈幕这一顿臭骂后,这些兵士便都禁了声,不敢再说话了,而那个原本大胆反驳的兵士更是吓得直往人群中躲,生怕这大当家发起火来真割了他的舌头似的。 而陈幕尚未训斥完他那些山贼兄弟,鲍恢便打断道:“将军(廖淳)、陈兄你们就别再为我开脱了,二娃子说得对,将军待我如兄弟一般,我却还是背叛了将军,事已至此我又有何面目再见将军?还有那因我死去的四万兄弟,我总要对他们有一个交待。”说着起身去爬敌楼的护栏,又想从城头上跳下去自杀。 廖淳见鲍恢纵身爬上了城头的护栏,急忙上前一把将他拉了下来,骂道:“你以为你死了,今天因你而死去的兄弟就会活了吗?你死了就算对这些死去的弟兄有交待了吗?你这是在逃避!如果你就这么死了,那你亏欠我们这些活着的弟兄的又怎么算?!” 鲍恢被骂得哑口无言,瘫坐在地上只是痛哭。 廖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与语气道:“子光,你不忍破了旧日朋友布下的军阵,让他受到军法的处置,此等义举本无可指责,而且现在想来,你假装脚蛆多次推脱也是为了本部的弟兄们不去闯官军的军阵,并非是为了自己躲避危险。这一边是旧友,一边是同袍兄弟,也确实难为你了。而且我也相信这最后军阵的突变超出了你的预料。但是这‘义’有大小之分,朋友之‘义’小,而君臣之‘义’大,虽说你我都曾是官军,虽说大贤良师现在已经死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我们此时同为‘黄天’而战,为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而战,那就不应该为了朋友之间的小‘义’,而忘却了君臣大‘义’,我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这时姜兰甫也对鲍恢说道:“你对那曹操讲朋友义气,我看他倒未必念旧情,不然他明知你能够破了他布下的阵势,也就不会故意再摆出这个阵势来为难你,还有什么立了军令状之事,这分明就是说给你听的,他若真立了军令状,那军中兵士又怎会不知道,还需要在阵前大声的强调一遍?” 陈岭也道:“我也觉得这曹操是个无义之人,他这分明就是拿你们之间的友情与他底下兵士的性命在做赌注。” 陈幕则说道:“把眼泪收了,别跟个娘们似的老哭哭啼啼!”说着又走去把刚才被他踢到一边的鲍恢的佩剑捡了起来,而后递回到鲍烣的面前道:“元俭已经把道理说得很明白了,是汉子的,拿着剑明日跟弟兄们一起好好的多杀几个官军;若是非要当懦夫寻死,我们也不拦着了。” 鲍恢犹豫了片刻,接过陈幕递来的佩剑,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心中也已打消寻死的念头。 之后,众人在城头的敌楼上又叙谈了一阵便一同走下了城楼。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投降 廖淳回到自己防守的西面城头,向一众兄弟说了弃城而走的计划。 陈幕问道:“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廖淳道:“陷阱又能怎么样?城中兵粮已尽,已经开始有兵士在吃战死的兄弟的肉了,难不成大伙在这城中等着饿死,还是大家都吃战死兄弟的肉?” 被廖淳这么一说,陈幕不吭声了,而二娃子何邑这次却破天荒的没与他淳哥站在同一阵线上,他说道:“我们没粮了,那官军一定也差不多没粮了,再撑几天说不定也就撤走了。” 陈岭拍着二娃子的肩膀颇为无奈的说道:“不要忘了,如今宛城被官军占着,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一粒粮食出来,都留在宛城了,这些留在宛城的粮食足够城外的官军吃上一年半载的了。” 被陈岭这么一说,何邑才想起这茬,忙吐了吐舌头,禁了声。 廖淳道:“以朱儁的狡猾,他给我们留下东门,那便是料想我们会逃往安众,所以定会在去往安众的路上设下埋伏,我们现在也只有百来个兄弟,容易行事,等会弟兄们冲出东门之后便跟着陈老大往北跑,这北面都已被官军占领,他们是如何一想不到我们会往北跑,等大伙跑过郏下地界,便折道往西,西面是浙水,渡过去便是昆仑山,到了那里弟兄们便是虎入山林,任谁也奈何不得了。” 廖淳尚未说完,陈幕便打断道:“等会!等会!弟兄们跟我走?那你不走吗?” 廖淳答道:“我娘还在安众,我必须要先回安众把娘接出来,等我把娘接出来,我再来找你们。” 陈幕断然否决道:“不行,你明知是陷阱还去闯,这不找死吗?再说官军未必会去打安众。” 姜兰甫也道:“是啊,即便是真的打下安众,官军也未必会为难老夫人(廖淳的娘),这官军又不知道老夫人便是你娘。” 廖淳道:“你们也说了是‘未必’,那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的,比如说安众守军投降后告诉官军,所以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回去把我娘接出来,你们先走。” 陈幕道:“你一个人怎么行?” 廖淳道:“我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大哥龚都在,你们就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陈幕道:“不行!”说着又转身对身边的陈岭说道:“老二你带弟兄们走,我留下来陪元俭。” 不等大哥陈幕说完,陈岭立刻反对道:“廖头不走,大哥不走,我也不走。” 也就在陈岭说话的同时,二娃子何邑早跳了起来道:“淳哥到哪儿,我到哪儿?” 姜兰甫也对廖淳说道:“是啊,兄弟们是不会扔下你一个人走的,要走大家一起走,要留大家一起留!” 鲍恢亦点头赞同。 而身边一众的黑山贼兄弟们早就在那里高声喊着:“廖头领不走,我们不走!” 廖淳环视身边众人,沉思片刻道:“好!既如此,就同我一起去安众,纵是龙潭虎穴我们也闯了,大家兄弟一场,若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在黄泉路上做个伴,也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众人齐声叫好! 傍晚时分,攻打南、北、西三门的官军一如往常一般收兵回了营。 等天色完全入了黑,波才令兵士在郏下城头点亮了火把,并立上稻草人,然后便带着一城的将士偷偷摸出东门,往安众城的方向逃去,因为龚都告诉他,安众有许多的钱粮囤积着。 波才率众行了不到十余里,突然听得一声梆子响,道路两旁的野地里凭空杀出许多的官军,惊得波才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而黄巾兵士们见到官军早已吓得是魂飞魄散,许多人直接扔了手中的兵器,跪地乞降,而绝大部分的人则是呼号着四散奔走。 廖淳等人因早料到半路会有官军的伏击,所以此时并不惊慌,在与官军的厮斗时众人于乱军中遇着波才,便护着他杀出一条血路,往安众方向逃去。 而当淳引本部百余弟兄护着波才在前面一路狂奔之时,龚都则率部一路跟在淳等人的身后,为众人断后,挡着后面追杀过来的官军。 但是就这么又往前跑了几里路,龚都的身后也已经没了官军的追兵,众人都以为终于脱险之时,跑在队伍的最前面领路的廖淳突然觉得坐下马匹前蹄踏空,紧接着一个俯冲,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连人带马栽到了一个陷坑中。而廖淳身后的众人也因收不住脚步,多冲入陷坑之中。 众人掉入陷坑之后四野里喊声大起,随之一大群官军围了过来,龚都虽欲率部抵抗,然而终因波才投降,只得跟着弃戈而降。 而当波才率着一众兵士逃出郏下城后,朱儁便令他的别部司马张超占了郏下城 廖淳等人爬出陷坑之后,便与波才、龚都以及其余一大众的黄巾将士,被官军押着又从他们刚刚逃出来的东门回到了郏下城中。 后半夜,又陆续有许多被抓投降黄巾将士被官军押回郏下城。因为这郏下原本便只是座小县城,所以当黄巾兵士们被陆续押回来的时候,官军兵士加上黄巾军俘虏,很快便让这座小县城变得拥挤不堪了。 由于嫌城中太过拥挤,官军将校以及普通兵士在押回俘虏之后,便都出城回到原先城外的营寨中休息,只留了少部分的兵士负责看守。 然而那南阳太守秦颉自打押着一拨俘虏回到郏下城后,便一直郏下城的县衙大堂上的那把原先由苏协、屈铭坐过,刚刚白日里还被波才坐着的木交椅上坐着,不去休息。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可以特别注意的地方,因为城中负责看守的官军兵士总需要有人统领。但秦颉在坐在木交椅上之后,这眼睛便一直恶狠狠的盯着被押在堂下的波才。 与波才一起押在堂下的廖淳等人,见着秦颉这副摸样,心中甚为疑惑,因为他这等眼神看来不似出于某种公理正义,倒像是有满腔的私仇、旧怨。而再看波才,他则一直在逃避秦颉的眼光。 果然,秦颉在恶狠狠的盯着波才看了半夜之后,在屋外天色蒙蒙亮时,从那把木交椅上站起,朝着堂下跪着的波才走来。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仇 秦颉让波才钻了一圈又一圈的裤裆,但那种复仇的快感只在波才开始爬第一圈的时候,才在他的心头停留了一小会儿,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反倒是之前波才在乡人面前羞辱他的种种场景倒不断的他脑海中浮现,又重新一阵阵的刺激着他脆弱的内心,这让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狂躁。 终于,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当波才低着头再次要往他裤裆底下钻去的时候,他一把拔住了波才后发髻的头发,将波才拎着从地上跪立了起来。 波才猛然间吃痛,正要喊叫,但秦颉的另一只手已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吓得他已经喊到喉咙口的那个“啊”字,又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而站在秦颉身后的赵盾,见到秦颉拔匕首时就知道事情又要不好,赶忙再次上前拉住秦颉握着匕首的手劝阻道:“将军!使不得啊,中郎将大人怪罪下来可担待不起啊。” 但秦颉提腿又是一脚,再次将赵盾踢翻在地,并厉声骂道:“滚开!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杀!” 说着,狞笑着握紧手中的匕首,说道:“黄巾贼,人人得而诛之!”边说边慢慢割开了波才的喉咙。 波才感到脖子上一阵剧痛,赶忙用手去捂自己的脖子,但是已无济于事,鲜血从他的脖子的刀口处剧烈的涌出,他张合着嘴巴似乎想要说话,但是因为喉管已被秦颉割断,发不出半点的声音来。少顷,便因失血过多,瞪大了眼睛倒地而亡了。 见到这一幕,大道上原本还安安分分的跪着的黄巾军俘虏们顿时骚乱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秦颉杀了波才的缘故,还是他在杀波才的时候说了句“黄巾贼,人人得而诛之!”的缘故,总之这些黄巾军俘虏们都慌乱了起来,挣扎着想要脱开绳索,任一边负责看守的官军士兵如何拔刀威胁都无济于事。 而秦颉杀了波才之后,此时正有余怒未消,见这些绑着的黄巾贼俘虏竟然骚乱了起来,顿时拔出腰刀大开杀戒,想要来个“杀一儆百”。 然而他越杀,这些绑着的黄巾兵士们就觉得越恐慌,惊叫、挣扎、乱窜带来的混乱也就更大。而秦颉在杀死第三个黄巾兵士的时候,手中的佩刀不小心割断了绑着黄巾兵士的绳索,一队黄巾兵士则趁机脱了身。 这些脱身的黄巾兵士,有的动手去解开其他黄巾兵士身上绑着的绳索,有的则来围攻秦颉。 边上那被秦颉一脚踢开的赵盾,见到秦颉被围攻心中大叫不好,赶忙也拔出了佩刀来救秦颉。而一边原本负责看守黄巾军俘虏的那些官军兵士,见秦颉被围攻,也赶忙纷纷赶过来救援。 不一会儿,挣脱绳索的黄巾兵士越来越多,廖淳等人也被那些先逃脱的黄巾兵士给放了出来。于是一城的黄巾俘虏在龚都、廖淳等头目的带领之下,向着城内看押他们的官军兵士发起了攻击。这些黄巾兵士手中虽然大部分没有兵器(一小部分从官军手里夺了兵器),但是抵不过人多,很快城中的官军便抵敌不住了。 而那赵盾见形势不好,赶忙同身边仅剩的几名官军兵士护着秦颉往城外逃去。最后,秦颉倒是在一众官军将士的保护之下,杀出一条血路逃到了城外,但是那赵盾却为了保护秦颉多处负伤死于乱军之中。 本来要说在两军厮杀之时,死个裨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死去的裨将赵盾却还有一个弟弟也在官军之中当兵,名叫赵慈,而且从秦颉羞辱、杀死波才,到后来的黄巾贼俘虏暴动,发生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这赵慈也都在一旁,只不过他只是个普通的士兵,在将军面前说不上话,因此只能看着秦颉羞辱、杀死波才,看着秦颉两次将自己的哥哥踢翻在地,却无能为力。然而哥哥被黄巾贼所杀,这笔账赵慈却记到了秦颉的头上,因为他认为只要秦颉不杀死贼酋波才,黄巾贼俘虏是不会发生暴动的,而自己的哥哥也就不会死。 于是,两年之后,也就是中平三年(公元186年),赵慈为替哥哥赵盾报仇,在江夏借着秦颉克扣兵士粮饷之事,煽动一众兵士起义,杀死了秦颉。 而这一刻,秦颉逃出了郏下城之后,城中的黄巾军们也紧跟着追了出来,但城外军寨中的官军兵士由于厮杀、忙碌了大半夜,十分的疲惫,同时觉得这荆北的黄巾贼主力业已擒杀、扑灭,因此此刻尚在安心的呼呼大睡之中,并未防备。 就这样,许多的官军兵士被黄巾军们杀死于睡梦之中,而更多的官军将士虽在寨中喊声大起之时醒转了过来,但是在仓促之间不及应战,死伤无数,朱儁只得率着残军望宛城方向逃去。 而黄巾军这边,由于经历了一夜的败战,还全体被官军所俘虏,渠帅波才又为秦颉所杀,虽然此时暴动成功,杀了官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总的来说依旧还是元气大伤,整体士气低迷,因此见到官军逃走,也都不去追赶。 官军逃远之后,一众头目聚拢来商议,由于刚刚又死了渠帅,这首要的任务便是再选出一个渠帅来统领众人。刘辟、何邑、黄邵等人虽是波才手下的部曲长,但是他们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有道是强宾不压主,因此都明确表示不做这荆州的渠帅。这样一来这荆州的部曲长便只剩,龚都与廖淳二人了(孙仲由于一直以来作着壁上观,因此众人是不予考虑的)。 龚都要廖淳做渠帅,因为他觉得廖淳比自己聪敏,对付这诡计多端的朱儁还是要靠廖淳。 而众人,包括廖淳在内,一致推选的还是龚都。廖淳的意见是,自己虽然是荆州的部曲长,但是长久以来都不在荆州;再者,自己部曲中的兵士,自打那次被屈铭打了埋伏之后,便一直只有数百人,没有再招募过,而近来这几场败仗下来,更是只剩了百余人了,这在整个荆北的黄巾军的影响可谓是微乎其微了。 但龚都却不一样,目前这些所剩的黄巾将士中(不包括孙仲的部众)半数是龚都部中的人马,而他“火烈神”的名号,亦是响如天雷,即便是赵弘当渠帅的时候,这荆北黄巾军中的许多兵士,也是唯他龚都的马首是瞻的。 龚都拗不过众人,只得答应暂时统领众人,不过他打死不愿意做渠帅,也不许众人叫他渠帅,并对一众头目说道:“大家以兄弟相称多好,叫渠帅听着多别扭。” 众人选了龚都为统帅,龚都便与众人商议弃了郏下往安众去驻扎,这一决定无人反对,于是龚都命兵士带上官军留下的粮草辎重等器物,弃了郏下,率众往安众而去。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抓丁 龚都率着一众的黄巾将士到了安众之后,一面命兵士加固城防,一面又派细作到宛城地界打探官军的动向,不过一连数日官军那边都没有特别动静。 一日,龚都与廖淳以及廖淳底下的一帮兄弟正在屋内喝酒,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卒禀告道:“报~龚头领,城东门外来了两个难民模样的人,其中一人自称是廖头领的兄弟,要找廖头领,还说他原本就是咱们黄巾军的小头目,在长社城外被官军劫营时与廖头领失散了。” 屋内龚都等人都看向廖淳,而那二娃子何邑听完小卒的话,兴奋的对廖淳说道:“淳哥!会不会是泥鳅回来了?” 廖淳听了那小卒的话后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为了再进一步确认一下,压抑着内心的喜悦问那小卒道:“那人长什么模样?” 小卒答道:“那人挺高,约有八尺,不过说起话来却有些油滑,另一个个子却挺小,也就个六尺左右,但长得倒是挺清秀,像个娘们……” 廖淳则根本没心思去听小卒去描述那小个子的模样,他听到小卒说“身长八尺、说起话来却有些油滑”之后,早就迫不及待的起身朝屋外跑去。 二娃子何邑一看廖淳跑了出去,也忙不迭的扔下手中的酒杯跟着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着:“淳哥!等等我!” 这城东门外寻来的正是那个在长社城外官军放火劫营时失踪的泥鳅徐骁,廖淳在城内老远的地方就望见并认出了徐骁,于是心中狂喜,高声呼喊着加速朝徐骁跑去。 泥鳅徐骁此时则已经跟龚都的副将王锌聊到了一起,原来徐骁在城门口与那守门小卒的对话被正在城楼上巡视城防的王锌听到了。王锌听到城下说话之人声音很熟悉,便走下城楼来察看,当他看到是许久没见,在廖淳等人口中说已经失踪了的泥鳅徐骁之后,也很高兴,于是就问长问短的同泥鳅聊了起来。 而泥鳅在见到王锌时则更是大喜,因为这安众城中总算还有旧日头目还认得自己,之前他也偷偷来过安众城外张望过几次,但是碰到的守军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所以也不敢冒险靠近询问。 要说这泥鳅徐骁为何会在与自己同是太平道的黄巾军兄弟面前如此的小心谨慎?这还要从他那一次九死一生的经历说起。 那是他历经千难万险,终于从颍川走回到荆州南阳,到宛城寻找廖淳时发生的事情。 泥鳅来到宛城外,他见宛城的城头上插的都是黄巾军的旗帜,因此不假思索的便大摇大摆的朝宛城的城门口走去。但当他走到城门口时,却被守门的黄巾兵士给抓了起来。泥鳅当时还要嬉皮笑脸的跟人家套近乎,告诉那几个守门的兵士,自己是廖淳的兄弟,但那些兵士却根本不理会泥鳅说些什么直接把他扔到宛城的大牢里给关了起来。 而宛城的牢里全是一些难民模样的人,老人、小孩、女人都有,唯独没有像泥鳅这般年轻力壮的(其实泥鳅也就看着“力壮”,但却是手无缚鸡之力,不然也不会成天被二娃子欺负)汉子看到,这时泥鳅才发现,自己被抓了丁了。 关于对“抓丁”这个词的新概念,还是泥鳅在从颍川到南阳这一路上听碰到的难民说的,以前的抓丁,只抓年轻力壮的汉子,称作“抓壮丁”,但现下不论是黄巾军还是官军,是逢人便抓,青壮的马上编入行伍;而老人、小孩、女人则用来搬运器物、打杂,尤其是守城的时候,这些老弱便负责烧热火油、沸水,搬运滚石檑木等。然而,同样是被“抓丁”,编入行伍的青壮有粮吃,而那些老人、小孩、女人在军队粮食充足时还有些希汤可以喝,如若军队缺粮时,则光干活没饭吃了,直到饿死为止。 泥鳅关在牢里倒也不着急,一则论年纪,他定会被编入行伍,不用担心会被饿死;二则,编入行伍后,他就能在城中走动,那打探起廖淳的消息来也就方便多了,而即便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廖淳等人,也不用像来南阳的这一路上那样要担心碰到官军、碰到强盗、碰到才狼虎豹了。 但正当泥鳅想得美美的时候,这宛城大牢里却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一群黄巾兵士,他们把泥鳅从牢房里拎出来后绑到了刑架上,而后是皮鞭抽、烙铁烫,直把泥鳅折磨个半死。然而这些黄巾兵士自始至终却都不说一句话,弄得泥鳅是莫名其妙,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些人为何要对自己下如此的毒手。 原来,这些毒打、折磨泥鳅的人全是张曼成手下的“神城军”,而那时候张曼成已因安虎的叛变,里应外合放入官军,而被官军杀死了。这些神城军抓不到安虎,原本想把气撒在廖淳的身上,但廖淳却被押往巨鹿由天公将军张角发落去了。因此,当他们听说守城的兄弟抓了一个自称是廖淳的兄弟的人,便来这牢里找泥鳅,把对安虎、廖淳的种种仇恨都撒到了泥鳅的身上。要说这泥鳅在他们的毒打、折磨之后还能活着,真的也只能说是他命大了。 而这些神城军在毒打、折磨泥鳅时之所以不说话、也不骂人,是因为他们害怕火烈神龚都养好伤回宛城之时,万一知道是神城军的人在毒打廖淳的兄弟,那定不会放神城军。 但这些毒打泥鳅的神城军们的担忧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当天下午官军就来攻打宛城了,于是泥鳅便同牢里的那些老人、小孩、女人们一起被押着给城头的守城兵士搬运滚石檑木。但这场仗打了还不到半个时辰,赵弘就下令弃城而逃,而泥鳅与那些那些老人、小孩、女人因来不及逃走,于是便又成了官军的俘虏。 也不知道算是幸运呢还是不幸?一个官军将校见泥鳅是个年轻汉子,便把他编入了行伍之中,但那时候官军粮食还算充足,就算在混在那些老人、小孩堆里也有希粥喝;而当了兵虽然有饭吃,但时不时的得跟杀上门的黄巾军兄弟拼杀,随时都会丢了性命。 不过也亏得他被编入了行伍当了兵,在一次官军出城与黄巾军在宛城外厮杀的时候,他学老军爷杨庆装死,在死人堆里趴了一天,待到两边各自退了兵,天色又入了黑,他才从地上爬起来,就这么总算躲过了这一劫。 而之后几个月里面,黄巾军与官军接连厮杀争斗,宛城也两度易手,而且黄巾军内部也起争端。 这也就是为什么泥鳅见到黄巾军的守城兵士也只敢在城外张望,而不敢靠近询问的原因。 而这一次是因为泥鳅听这安众城周边的难民说,占领安众城的黄巾头目龚都又率着一大群黄巾军回到了安众,而随后他自己也在城外观察时远远瞥见了廖淳在安众城中走动,所以这才敢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乌龙 陈梦婷在叙述她一路寻夫的艰辛历程时,时不时的会将身子靠到泥鳅的身上去,尤其是说到泥鳅为她吸出脚趾上的蛇毒,以及泥鳅背着她走路之时,更是将整个人都往泥鳅的怀里依偎过去。 而泥鳅则常会把陈梦婷推开,但很多时候,泥鳅把她推开,只是觉得她烦,还有怕她这种粘人的亲密举动,会让自己被兄弟们笑话的,然而若真要扪心问来,他发现自己还真是有些喜欢这粘人的陈梦婷。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淳哥也喜欢这陈梦婷。 廖淳在起先看到陈梦婷老往泥鳅身后躲时,也没去多想,只是以为陈梦婷定是害怕才表现出来的举动,因为廖淳依旧清晰的记得,初初见到陈梦婷时,从她那双剪水般的双瞳中流露出来的无比的羞怯与惊恐,从那时他便觉得陈梦婷是一个柔弱的、胆小的、需要保护的姑娘。 而随着陈梦婷讲诉到她与泥鳅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时,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柔情,语调也变得温柔起来,同时再配上两人之间那亲昵的举止,廖淳便猜到了分了。然而作为大哥,作为部曲长,他不能为了这事,跟泥鳅争风吃醋的闹起来,再说他知道这种事情向来是你情我愿,没有谁对谁错,也勉强不来的。 但尽管廖淳一直在内心告诉自己,“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要自己忍住不能失态,然而他脸上那种失落的、不知所措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而且此时他的脑中更是一团浆糊,当泥鳅与陈梦婷二人说完了一别以来的种种经历时,廖淳既没有表示同情陈梦婷的遭遇,也没有表示欢迎泥鳅的归来、陈梦婷的到来,而是呆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周围的一众兄弟,如陈老大、姜兰甫、鲍恢这三个知道廖淳心事的人早在听到陈梦婷说她与泥鳅之间的事情时就觉得这大事不好了。而其他人一如二娃子何邑、陈岭等虽是不知道内情,但他们看到廖淳脸上神情的变化,也知道定是事有不好,因此这一刻便也都沉默在那里。 而泥鳅又是何等样聪敏与机灵的人,他见众人听了陈梦婷的叙述竟不取笑自己,而且脸上也不见了刚刚见面时的那种兴奋欣喜的神情,便知道这其中定有缘故,只是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廖淳早在自己之前便迷上了这陈梦婷。 最后,还是龚都打破了这尴尬沉默的局面,将泥鳅、陈梦婷二人邀入了城内,并接下了本应由廖淳来接的话头,答应帮陈梦婷去孙仲那里打听她未婚夫的下落。 其实,龚都在廖淳说起新野那一夜的事情的时候,便什么都知道了,他虽说性格粗犷,但他也看得出,廖淳喜欢陈梦婷,而陈梦婷却喜欢上泥鳅了,并且泥鳅也喜欢这陈梦婷。所以为了缓和一下这种尴尬的局面,他只好故作不解陈梦婷的心意,顺着陈梦婷的话头,答应帮她找未婚夫,以期用陈梦婷的未婚夫来缓解廖淳心头的痛苦,要廖淳知道这陈梦婷本来就不属于他。 这之后的几天,众人都在尴尬的气氛中度过,原本众人是期望官军不要打上门来,好让安众的城防做得更牢固一些,而众人也可以喘口气。但现在却巴不得官军快快打来,好打破城里这尴尬的气氛,或许一场厮杀之后,大伙之间的气氛便又融洽了。 二娃子何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自己心里有事藏不住,而如果他发现别人有事对他藏着掖着,他也难受。因此,自泥鳅回来廖淳表现出那种奇怪的神情之后,他便天天追着廖淳问。不过,廖淳什么都不告诉他,只推说没事。 何邑见廖淳就是不肯说,便转而想着去问别人,于是他仔细回想了泥鳅回来时众人在城门口谈话的场面,想起陈老大、姜兰甫、鲍恢这三人在听陈梦婷那妞讲话时总是皱着眉头,而陈梦婷讲完话之后,这淳哥的神色便不对了,而众人之间的整个气氛也就跟着不对了,那么他们三个人似乎应该是知道什么的,于是便想先去问问他们。 何邑一开始觉得鲍恢平日里总是一脸严肃的摆出一副正经相,定不会告诉自己,于是便先去问了陈老大与姜兰甫二人,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陈老大与姜兰甫死活都不肯告诉他,一如廖淳一般,只推说没事,还是鲍恢倒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说出了实情。 在得知了实情之后,何邑便气势汹汹的去找泥鳅算账。何邑去找泥鳅算账,倒不是他偏向于廖淳,而是他自认为掌握了“公理正义”,他觉得,“既然是淳哥先认识的陈梦婷,那么这陈梦婷便应该是淳哥的,再说做小弟的哪能够跟大哥去抢女人?” 而泥鳅在二娃子何邑找到他之前,也早隐隐猜到了个中原委,但是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即便是他说自己不喜欢陈梦婷,要陈梦婷嫁给淳哥,那陈梦婷也不会照办啊,而且廖淳没明说这事情,他又怎么提得起来? 因而,在何邑大声斥骂、责问的时候,泥鳅都一直沉默着。 这样一来何邑则大为恼火,拎起泥鳅便要打,亏得左右拦住这才作罢,不过最后他竟指天为誓,要与泥鳅断了兄弟关系。 而陈梦婷在见到这二娃子何邑要对泥鳅大打出手手,心中虽是十分的惊慌,但是同时却也感到十分的幸福,她觉得泥鳅竟然能为了自己连兄弟都不要了。 然而,他们却都不了解泥鳅徐骁此时心中的痛苦,他甚至都在想,那时若是就这么一头撞死在长社城外的战场上,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等进退两难、被兄弟唾弃的局面了。 而比他更痛苦的是廖淳。此时廖淳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自己内心情感的煎熬,一边是打小一块儿长大、并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刚刚爬出了鬼门关历尽千辛又找回到自己身边的兄弟;而一边却是自己日思夜想,夜夜为之魂牵梦萦的姑娘。 廖淳知道,只要自己说出喜欢陈梦婷,泥鳅定会把陈梦婷让出来,但是这样对泥鳅公平吗?而且很明显,陈梦婷是喜欢泥鳅的,自己若是硬把她从泥鳅身边夺了过来,那么陈梦婷定会痛苦不堪,而自己又怎忍心让她痛苦呢?再说这种得到又有什么意思?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这跟强抢民女又有什么区别? 廖淳不断的用“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话来劝告自己,但每当泥鳅与陈梦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心依然会被深深的刺痛,而且这种伤痛却无处可以倾诉(其实是他自己不愿意倾诉),他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一日,龚都在县衙大堂例行升堂议事之时,对众人说道:“地公将军传来消息,冀州的兄弟已攻下常山、赵国、广平、清河四郡,目前那里集起了二十万大军,打算围攻巨鹿,等剿灭了窝在巨鹿的冀州官军主力,便兵渡黄河,直击洛阳。要我等即日起,尽全力牵制荆州的官军主力,以遏制朝廷从荆州抽兵支援冀州。” 一众头目听到这消息都纷纷议论起来。有大声叫好,摩拳擦掌,便跃跃欲试要跟官军去干仗的;也有被官军打怕了,在那里小声抱怨还没过上几天太平日子的。 而廖淳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却在暗自盘算着借着这次机会离开荆州,去冀州,躲开泥鳅与陈梦婷二人之事。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助战 廖淳等人此行真的是出奇的顺利。原本这一路上廖淳还在为了百来个人一起过黄河的事情而苦恼,但当他们走到原先被官军重兵把守着的黄河官渡渡口时,发现渡口已空无一人,只剩下些渡船孤零零的横在那里。于是,廖淳便想当然的把这些功劳都归功于地公将军张宝在巨鹿困住了冀州的官军主力,他想:“大汉王朝的气数果然是到头了,现在连守个渡口的兵力都调不出来了。” 不过,当廖淳领着一众的兄弟渡过黄河,走到魏郡地界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首先是,众人看到了许多从邺城出来的辎重车,压着满满一车车的粮草、军械从官道上往北走去。而后,众人在路上遇到了不少逃难的百姓,这些百姓都是从下曲阳跑出来的,他们告诉众人:“官将地公将军的十余万人马围在了下曲阳,下曲阳那边现在是天天打仗,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众人听到这消息俱是大吃一惊,原本游山玩水似的等着到冀州白捡功劳的大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凝重了起来。而为了进一步确认消息,廖淳便带着众人加快速度,急行军朝下曲阳赶去。 原来在廖淳等人从安众走到冀州的大半个月里,冀州的战局发生了急剧的逆转,当地公将军张宝打算要合围巨鹿之时,皇甫嵩设计放出假消息说欲要举巨鹿全部官军之兵力,孤注一掷,与地公将军张宝所在的下曲阳黄巾部曲决一死战,引得原本驻守在常山、赵国、广平、清河四郡的黄巾部曲引兵来救下曲阳,而皇甫嵩则趁机袭取了四郡,导致这四郡的黄巾部曲无处可归,只好同地公将军张宝一起在下曲阳驻扎,因而原本已合围官军的态势被反转了过来,地公将军张宝麾下的冀州黄巾军主力,在一战之间反被官军困在了下曲阳。 这下曲阳在巨鹿郡,下有下曲阳、高城、枭三县。冀州黄巾军主力便被困在这三个县中,而官军兵少,虽是困在了冀州的黄巾军主力,但却也奈何不得(其实这也就是为什么黄河渡口没有了官军守军的原因,皇甫嵩为了困住张宝麾下的冀州黄巾军主力,抽调了各处可以抽调的人马),因而廖淳赶到冀州的时候,两边人马就这么僵持在那里。 而当廖淳等人趁着夜色,摸过广平郡,于天明时分到达下曲阳时,皇甫嵩已又集起兵将杀到了下曲阳城下,廖淳等人没法在这个时候入城,便只好先在一边的小土坡上伏了下来。 廖淳远远的望见地公将军张宝率着一众的黄巾将士列阵与官军对峙在那里,而官军阵中冲出来一黑衣将军,廖淳认得此人便是那张飞,心中暗叫不好,不由的替那些地公将军张宝麾下的将领担忧起来,不过同时他又十分的想知道,到底这些冀州的黄巾军中还有没有这样的猛将,能敌得过这张飞。 那张飞上得阵来,口中高声叫道:“燕人张益德在此,哪个前来送死?!” 张飞话音未落,黄巾军阵中已冲出一将,“哇呀呀~”叫喊着朝张飞杀去,然而未一合便被张飞刺于马下。 黄巾阵中将士俱是大骇。而张宝转头去看一边的青州黄巾渠帅管亥,但管亥低头只作不知,张宝无奈只得长叹一声。 这时另一边黑山贼头领张牛角在马上抱拳对张宝说道:“地公将军勿忧,某部下有一兄弟名唤褚燕,别号飞燕,彪悍且身手敏捷,可敌此人!” 张宝听了顿时大喜,忙转回过头来对张牛角说道:“哦?可速请飞燕兄弟出战!” 褚燕领得将令,在张牛角的示意之下纵马冲出阵去,并自报名号道:“黑山褚飞燕来也!” 张飞瞪圆了他那双环眼,大声笑道:“哈哈~又来个送死的!”说罢已接住与那褚燕战到了一起。 那褚燕身手也确实了得,与张飞战了近三十回合非分胜负,不说张宝等人,单就伏在土坡上的廖淳亦暗暗叫好。 然而,打到了三十回合之外,褚燕的身法却渐渐的散乱了起来。廖淳伏在土坡上看得是性急,怕褚燕也再有什么闪失,竟从伏着的土坡上爬了起来,想要翻身上马,冲去帮他。 这时,身旁的贼头陈幕一把拉住了廖淳的胳膊问道:“干什么去?” 廖淳答道:“助战!” 陈幕道:“你当自己是那截天夜叉何曼啊?说句不好听的,就那黑衣将的身手,咱哥几个都上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廖淳反问道:“难道就由他(褚燕)去死?” 陈幕答道:“我看他(褚燕)身手矫健,虽敌不过,但也未必马上会落败,那边阵中(指张宝那边)尚有这许多的兵将,再等等看。” 廖淳于是才又伏了下来。 然而又等了许久,那褚燕也明显看着有些体力不支了,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起来,而那黄巾阵中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助战。廖淳看得是大为着急,最后他竟不顾陈幕的反对,从地上爬了起来,提枪上马朝那张飞冲杀而去。 而众人见廖淳冲了出去,便也纷纷起身,呼喊着跟着廖淳朝官军的军阵冲杀而去。 官军军阵中的兵士原本都专心看着自己的将领与那黄巾贼将的厮杀,突然听到斜刺里喊声大作,回头去看时却只看见冲过来百十个黄巾贼,不等皇甫嵩下令便欲冲过去灭了这些送上门来找死的家伙。 然而,身为官军主帅的左中郎将皇甫嵩疑心黄巾贼有诈,急令鸣金收兵,朝着巨鹿城方向退去。 而就在廖淳不顾死活冲出小土坡去助那褚燕的时候,张宝那边的黄巾军阵中,作为褚燕的头领的张牛角此时也带着部下的两个头目冲出阵来,来救褚燕。 张飞原本杀得兴起,却听见本阵中鸣金,回头看时见身后的兵士纷纷退去,而对面黄巾贼的军阵中又有贼将冲杀出来,也就无心恋战,虚晃一招,撇了褚燕而去。褚燕这才算脱了险。 !! 第一百五十章 谋划 廖淳闭了眼等待半日,却仍不见关羽那反手一刀劈来,睁开眼时却只见风沙漫天、鬼影重重,面前的地公将军张宝已在马背之上仗剑披发,作起法来。而回头看时,身后那关羽早已被一群黑影团团围住,脱不开身了。 那些官军兵士原本以为得胜,正追着黄巾贼们杀得欢,却不想平地里冒起了大股的浓烟,笼罩了整个战场,而浓烟中又杀来许多的黑影,还不知是人是鬼?顿时被吓得是心胆俱裂,丢盔弃甲的望着廮陶城(皇甫嵩把部队屯驻在巨鹿郡的治所廮陶城中)的方向奔逃回去。 而黄巾将士们看着地公将军施起了法,官军惊慌败逃,这胆气便又回来了,乘胜一直将官军赶入廮陶城中,而后又在城外叫骂半日方才作罢。 张宝收兵回城之后,底下一众的头目,个个满心欢喜,皆言:“地公将军有此仙法,冀州的官军指日可灭。” 然而,地公将军张宝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的笑影,当夜城中也没摆庆功宴。 那一众头目均不解这是何故?而廖淳却隐隐猜到,定是如大贤良师所说:“以法术伤人性命,必遭天谴,轻则折寿,重则万劫不复。”地公将军之所以被官军堵在城中许多天,宁可忍着被辱骂,也不施法斗那些官军,一定也就是这个原因。而今日地公将军本指望高升能打过张飞,却不想高升又为张飞所杀,故而心中愁闷。 后半夜,张宝辗转难眠,便提了壶酒到廖淳房中找廖淳喝酒,说是来感谢白日里廖淳奋不顾身的替自己挡了关羽砍来的那一刀,其实是来吐露心中的烦闷来了。 而廖淳向来都与陈幕、姜兰甫、何邑等一干兄弟睡一块儿,因此众人便一起陪着张宝喝酒、叙谈,不过对于眼下的困局,众人却也都是一筹莫展。 正当一屋子人端着酒杯哀声叹气之时,一直侍立在张宝身边的,张宝的贴身护卫严政小心翼翼的插嘴道:“地公将军还记得那个之前被我们抓了,后来朝廷出重金赎回的安平王刘续吗?” 张宝原来正与廖淳等人说着眼下下曲阳的困境,却听严政说起那安平王刘续来,便有些好奇,问道:“那窝囊废怎么了?跟我们现在的困局有什么关系吗?” 严政道:“我们何不将他再抓来,用他来要挟朝廷?” 张宝想也不想便不耐烦的答道:“让朝廷再赎一次?我们现在缺的是猛将,又不是钱?!” 严政见张宝会错了意思,忙解释道:“我们可以让朝廷退兵,或者换将。” 张宝奇道:“就凭这窝囊废朝廷能为了他退兵、换将?” 严政答道:“这刘续虽说是窝囊了些,但他论辈分可是皇帝老儿的叔父,皇帝老儿即使心里不愿意,对外也要顾及到这层关系,再说我们还可以中常侍张让从中帮忙。” 被严政这么一说,张宝开始低头认真思考起这件事情来了。 但鲍恢在一边的听了严政的话后却说道:“这刘续论辈分是皇上的叔父不假,但若要皇上为了这刘续下诏退兵、换将怕没这么容易,即便张让等从中进谗,但朝中还有何进、张温等股肱大臣会出来阻谏,到时候只怕事情不成,倒让朝廷知道我们害怕皇甫嵩、害怕那关羽、张飞,这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张宝听了,觉得在理,频频点头,同时他大约是觉得又无计可施,叹了口气,端起酒杯来继续喝酒。 而这时廖淳却笑着对张宝说道:“地公将军勿忧,我倒觉得这安平王能帮我们过了眼下这一关。” 张宝听廖淳说有办法,顿时又来了精神,问道:“元俭有何妙计,速速说来听听?” 廖淳道:“让皇帝老儿撤兵、换将难,让这安平王刘续对皇甫老儿下令停止进兵,撤了对我们的包围,却不是什么难事。” 不等廖淳说完,张宝便打断道:“皇甫老儿能听刘续这窝囊废的?” 廖淳答道:“这刘续再窝囊,怎么说也是安平王,是皇帝老儿的叔父,若是刘续下令让皇甫老儿停止进兵、撤围,皇甫老儿即便不听,也要传书给朝廷请示,这巨鹿到洛阳两地之间的书信往来,怎么着也要十天半月的时间,这期间我们便大有文章可做了。” 张宝一听觉得此计可行,便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么办!趁着现在天未明,我这便派一队精兵潜过廮陶地界,去安平国掳了那窝囊废来。” 廖淳忙拦着道:“这回可不能把刘续掳来,掳来就不顶用了。” 廖淳这么一说,张宝便不解了,疑惑的看着廖淳问道:“不把他掳来,他能替我们下令给那皇甫老儿?” 廖淳笑着从座上站起来,走到张宝身边,俯身到张宝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张宝听得是笑逐颜开,口中连连说着:“妙!妙!妙!” 不过转而他又皱起眉头道:“把人掳来倒是好办,按元俭你这么说来,却有些难办啊,这上哪儿去找这等精细的人来做这事?” 廖淳抱拳正色道:“如地公将军不弃,这事就交由末将来办。” 张宝上下打量着廖淳沉思一会儿,点头道:“恩!如此甚好!只是万事自己小心!” 廖淳抱拳领命。 …… 天未明时,廖淳便带着一众的兄弟趁黑潜过了廮陶地界,朝着安平国走去。 路上二娃子何邑不住的跟廖淳打听道:“淳哥,你刚都跟地公将军说了些啥呀?” 而廖淳本来怕人多口杂,尤其是怕二娃子胡咧咧时说漏了嘴,因此本打算将事情做一步跟兄弟们说一步的,但是实在是挡不住这二娃子的呱噪,于是便将整个计划合盘托出告诉了众人。 原来,在上次廖淳来到冀州广宗时,在与大贤良师张角的闲聊中得知,这安平王刘续虽没什么本事,整日里只知荒淫无度,但却久有不臣之心。他在做王太子时,就曾与父王的美人私通。服丧期间,竟与父王的姬妾们轮/奸/淫/乱,还曾下令要宫姬与羊、狗等禽媾,简直是禽兽不如。而等其做了安平王,又私刻玉玺,大造兵器,但安平国终究国小人少,加上刘续本就无能,因而直至安平国被大贤良师攻陷之时,他也一直只在安平国内过着皇帝瘾。 而当时廖淳听到这些,也只是当茶余饭后的闲话听过,却不想到这时倒派上了大用处。廖淳这次便是作为地公将军的使臣去拜访这安平王刘续,假意投降于他安平王,说帮他与那皇帝老儿刘宏争天下,实则是想借安平王的名号,先除去皇甫嵩以及他带的那些冀州官军,到时候再回过头来收拾刘续这窝囊废。 不过,廖淳虽然在地公将军那里说得是手到擒来、信心满满,但是这安平王到底有没有这么好糊弄却也还是个未知数,毕竟廖淳是没见过、也不了解这安平王的,这事情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信都 廖淳带着一干兄弟来到安平国王城信都之外时,天色已大亮,而众人此时已都是一身百姓的打扮,为了守城的兵士不起疑,廖淳还特意要众人分散了挨个进城。 二娃子何邑对此事是十分的不解,又缠着廖淳问道:“我们不是来做使者的吗?那应该让城门口的兵士进去通报,然后那安平王才会好酒好肉的款待我们,怎么还要像上次去洛阳偷头颅那般的,偷混进城?我最最讨厌这样了,跟做贼似的。” 而众人早已知道了廖淳的意图,二娃子这么一说,众人便都嘲笑起二娃子那猪脑来了。 陈幕嘲笑道:“还‘跟做贼似的?’你可不就是贼吗?你以为朝廷管我们叫啥?黄巾贼!” 一众兄弟跟着哄堂大笑。 被众人一笑,这二娃子何邑可来气了,怒道:“你不也是‘黄巾贼’吗?还有‘黑山贼’!还有你‘叛贼’!(说鲍恢)” 众人却只是取笑他,最后还是那二当家陈岭不忍看着何邑那着急的傻憨样,于是对他说道:“我们是来做使者的,但我们不是跟朝廷谈,而是跟安平王谈,而且这谈的是帮助他安平王造反抢夺江山的事,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过去跟守城的兵士说,怎么说呀?” 被陈岭这么一问,二娃子倒是语塞了,“我,我,我……”我了个半天愣是没再往下说出更多的字来,众人接着取笑他,他倒也不恼了。 这时廖淳告诉他道:“我们若是大摇大摆的过去跟守城的兵士说,即便这些兵士也真替我们去通报安平王了,而安平王也像你说的拿好酒好肉的款待我们,那这不也等于明摆着告诉这安平国的所以官吏、百姓,安平王私通黄巾贼么,而若是这些官吏、百姓中有人向朝廷通风报信,那我们要办的事情还能办成么?!遇事多动动你的脑子!” 二娃子听了似乎恍然大悟,这才抓着头皮尴尬的笑笑,小声应道:“哦。” 结果众人又被他的憨傻样给逗得是捧腹大笑。 廖淳领着众人在信都城中转了一天,发现这城中除了有一座王宫之外,与别的一些郡城也没什么区别。到天色完全入黑之后,众人才从白天踩好点的地方翻墙进了王宫。 进了王宫之后,众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原本一向严肃拘谨的鲍恢先惊呼了起来,道:“好家伙!这不就是洛阳的皇宫么?只是格局小了一些。” 经鲍恢这么一喊,众人这才觉得还真是有些相像,而二娃子何邑与那飞毛腿兄弟阮闿也顿时来了兴致,都道:“上回顾着逃命,这次倒要好好在里面好好转转。”说着便要往那些亭台楼阁出走去。 廖淳忙喝住道:“干什么去?!都给我回来,等办好了正事,有你看的时候,你不讨厌做贼么?(说二娃子)到时可以让安平王领着正大光明的看。” 被廖淳这么一喝斥,两人这才收住了脚步。 这安平王宫虽说依着洛阳皇宫而建,但是毕竟地方不大,宫室与宫室之间的距离也近,所以很快廖淳等人便摸到了安平王在的那间宫室中。 此时,安平王刘续在宫室中正与那些妃嫔宫女干着那档子事,廖淳因为早先就听大贤良师说起过刘续的荒淫无度,因此心里倒也有些准备,但毕竟是个毛头少年,没碰过女人,还是看得他浑身莫名的燥热,“老二”也早在裤裆里支起了帐篷,一如他在花满楼被一群妓女围着时一般,而且似乎还比那次更厉害。 而其余众人,因事先廖淳只对他们说这安平王刘续久有不臣之心,却没说过还有这档子事情,因而众人看到屋中刘续与一群赤身的妃嫔宫女演着活春宫时,顿时都惊呼出了声,大觉得过瘾与刺激,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些惊呼声,原本打算先伏在屋外静观一会儿再做打算的计划也因此泡了汤。 安平王刘续听得屋外有人声,大喝一声道:“谁在那里?!” 但喝问归喝问,他与屋内那些赤身的妃嫔宫女们竟也不着急着去拿衣服遮羞,反倒都光着腚子,袒胸露乳的往屋外走来,要来查看。 廖淳知道躲不住,索性推门朝屋内走去。 刘续见了廖淳等人,大声喝问道:“哪来的刁民,竟敢夜闯王宫?!来人呐!”他说着便要叫侍卫,来讲抓廖淳等人。 陈幕等人见刘续要叫侍卫,都拔出了腰间藏着的匕首(因为这次廖淳等人是装扮老百姓进城的,而这一趟本也没打算厮斗,因此都只带了匕首防身,没带那些自己趁手的长兵器),过去便要挟持刘续。 而廖淳却只淡淡一笑,拦住众人,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根黄巾头绳,往刘续身上一扔。 刘续起先还没反应,以为廖淳扔过来的是什么,还要躲散,但当他看清是黄巾头绳之后,顿时吓得是面无人色。而他身边那一屋子赤身的妃嫔宫女们看到黄巾头绳也都惊叫了起来。 紧接着一队王宫的侍卫跑了过来,不知道是被刘续刚刚那声“来人呐!”喊来的呢,还是被这些赤身的妃嫔宫女们的惊叫声给引来的。 这些侍卫见了廖淳等人便要动手,而陈幕等人自然也打算反击,但廖却以及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盯着安平王刘续,即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丝毫的惊慌,倒弄得一众的兄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以为他是不是被眼前的这些美人勾得连魂都没了。 二娃子何邑则一个手握着匕首比划着,一个手不住的去拉廖淳的衣服,口中还不住的喊着:“淳哥!”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作法 安平王宫的侍卫都拿着兵器虎视眈眈的将廖淳等一众人围了起来,而廖淳却还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安平王刘续等人,急得二娃子何邑扯着他的衣服直喊淳哥。 而廖淳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来之前地公将军张宝曾告诉过他,这刘续自被赎回去之后,大贤良师曾多次派人到他的王宫中“拜访”过他,主要是索要些钱粮,而刘续起先还不肯,也叫了侍卫,不过后来大贤良师施法吓唬了他,因而他便老实了,而且这之后派去造访王府的人只要拿出黄巾头绳来,便会被这刘续奉为上宾,绝不敢怠慢。 但自打大贤良师与人公将军被悬首洛阳之后,地公将军便没有再派人到过安平王宫来找刘续索要过钱粮了,因而这次廖淳这么做也只是因刚刚一众兄弟看到刘续与那些赤身的妃嫔宫女们演活春宫时叫出了声,被刘续发现,又引来了侍卫,才不得已硬着头皮依样画葫芦的。 果然,刘续见着黄巾头绳,便已慌了神了,还未待那些赶来的侍卫站稳脚跟,他便已忙不迭的冲着他们不住的挥手,并呵斥道:“滚!滚!滚!滚!滚!” 被刘续这么一喊,那些本已剑拔弩张的侍卫,只得应声退下。而廖淳也总算是松下一口起来。不过跟廖淳来的那一众的兄弟倒有些莫名其妙了。 然而,就在廖淳提腿往屋内跨,才往门槛内跨进一个脚的时候,这刘续突然又冲着那帮刚打算离开的侍卫大声喊道:“都回来!给我把他们拿下!” 接着又对着廖淳等人冷笑道:“哼哼!我差点忘了,张角这妖道都死了,就凭你们也想来讹我?你们黄巾贼就快完了!” 那些王宫的侍卫一听刘续召唤,又听到刘续说廖淳等人是黄巾贼,便都提着兵器回身朝廖淳等人扑杀过来。 廖淳眼看着众人就要这一大群的王宫侍卫围住,便想要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去截住那刘续做人质,逼刘续下令撤了侍卫,但是他却忘了自己一个脚在门槛内,一个脚在门槛外,而这王宫的门槛又特别的高,结果愣是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嘴啃泥。而等他要翻身起来的时候,已被那些冲过来的侍卫给制住了。 一见廖淳摔了个嘴啃泥,那些光着腚子、袒胸露乳,原本还在惊恐尖叫的妃嫔宫女们一时间都笑得是花枝乱颤。 而陈幕等一众兄弟本还在与这些王宫侍卫打斗,见廖淳被制住,还被侍卫拿刀架了脖子,只好停了下来,而后不顾廖淳的一再反对,都纷纷扔了手中的匕首,缴械投降了。 缴械后一众人便都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危急关头,廖淳突然想到,这刘续不就是怕法术吗?而自己上次为做那杆玄铁枪翻过天书,倒还记得一些里面的咒语,但这些咒语都用来干嘛的却有些记不清了,不过现在事急,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念了再说。 于是便闭了眼睛,嗡嗡嗡的念了起来,但他念到一半时突然又想起来,这写法术似乎还要结手印的,可惜自己记不得要怎么结,而且手也被绑着。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先就死马当活马医,有效果没效果念完再说了。 要说这廖淳也真够可以的,先是忘了自己念的咒语是干啥的,念了再说;念到一半才发现没结、也不会结手印,又想念完再说。 好在这安平王刘续早先被张角的法术给吓怕了,对张角作法时那念咒的那种声音,以及结印的动作印象是十分的深刻。所以当廖淳在嗓子底下轻声念起咒语来的时候,这一屋子的人里面,就他最先听到这“嗡嗡”声,虽说是听不懂这“嗡嗡”声在念些什么,但他知道这就是作法的声音,于是忙去廖淳等人的中间找到底是谁在念咒。果然他看到廖淳的嘴巴在动,顿时吓得有些瘫软了,于是开始犹豫,是在廖淳做完法之前一刀把廖淳宰了呢?还是立刻给廖淳等人松绑,然后跪地求饶? 但就在刘续犹豫不决的时候,廖淳已把他记得的那段咒语给念完了,那“嗡嗡嗡”的声音戛然而止。 廖淳念完咒后,睁开了眼睛,但他发现怎么周遭什么变化也没有,心中暗暗想道:“糟了,定是没结手印的缘故,所以啥反应也没有。”然而,转瞬他又想:“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要不再念一遍试试?” 而这时,那二娃子何邑已把头凑了过来,问廖淳道:“淳哥,哪来的‘嗡嗡’声,跟苍蝇似的,叫得人心烦。” 一旁的阮闿听到了这话,对二娃子说道:“何头领,这也没见着有苍蝇啊?”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廖淳又顾自己“嗡嗡嗡”的念了起来。 二娃子听见,皱起眉头道:“哎呦妈诶,淳哥!这声音又来了。” 阮闿则又转着脑袋东张西望的看着,口中重复说道:“也没见着有啥苍蝇啊?” 而陈幕被抓了本就懊恼,又被这“嗡嗡嗡”的声音搅得心烦,正没处发火,他听到阮闿与二娃子何邑说话,便趁机泻火骂阮闿道:“野狗!(‘野狗’指阮闿,陈幕火气上来,忘了那日廖淳交代不许再叫‘野狗’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苍蝇!苍蝇的!给我闭嘴!” 陈幕这么压着嗓子一声怒吼,非但吓得阮闿不敢再作声,把二娃子何邑也给吓住了,本来论级别二娃子与陈幕同级(所以这次陈幕便也只骂阮闿而不去骂二娃子),但陈幕当惯了山贼老大,言语举止之间自有那大当家的气势在那里,因而二娃子何邑平日里其实也是有些怕陈幕的,只是陈幕自己不知道罢了,此刻陈幕一吼,二娃子何邑便也不敢再吭声了。 而这时,王宫的侍卫们已绑完了廖淳这一干人中的最后一个人,就要把他们押下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安平王刘续突然挥舞着双臂杀猪似的大吼了起来:“不要!不要!~~”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应对 送走刘续的信使之后,这下曲阳也打不成了,皇甫嵩便散了兵士,叫拢一众的将校到郡守府议事厅商议。 那列于末席的北军中侯邹靖帐下乡勇首领刘备的身后,走出一个黑衣大汉,粗声说道:“刘续老儿摆明了是抢功,理他作甚,点起兵马杀将过去,那黄巾贼降则罢了,如若不降,待打破下曲阳城时鸡犬不留!” 这说话之人正是那刘备的结义兄弟张飞。刘备见张飞又说胡话,赶紧从座上站起来拉回张飞,并责备道:“休得胡言!”而后向主帅皇甫嵩告罪。 皇甫嵩念张飞骁勇,屡立战功便不予追究,只挥了挥手道:“不妨!” 巨鹿太守郭典走出来道:“余以为这许是黄巾贼的离间之计,那张宝见被我等所困,突围不得,便假意向安平王刘续投降,好让我两家为争功而起纷争,他倒反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如此,我等且不如将计就计,就许那安平王的人马进驻巨鹿、清河二郡,我等却也不让出,若是黄巾贼见了安平王的人马仍不投降,那他们诈降离间的阴谋便不攻自破,也可免得我们与那安平王之间起纷争;而若是黄巾贼是真降,那时我们的人马也在场,不至于功劳全被那安平王拿去。” 郭典说完,不等皇甫嵩回应,那护军司马傅燮便道:“若只是黄巾贼诈降便好办了,我只怕安平王另有阴谋!” 皇甫嵩听了问道:“哦?南容(傅燮表字南容)何出此言?那安平王又有甚阴谋?” 傅燮道:“据末将所知,这安平王久有不臣之心,上次他被黄巾贼所俘时,黄巾贼便从他的王宫府库内翻出了龙袍、与私刻的玉玺。” 傅燮此言一出,议事厅内众将俱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皇甫嵩听了亦是大惊,问傅燮道:“当真有此事?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傅燮答道:“上次末将随大人击破广宗城时,抓了一名正趁乱在广宗府库偷东西的黄巾贼,末将本以为他只是在偷些金银细软,但一问之下,这黄巾贼竟说他是来偷玉玺的,而这玉玺据这个被抓的黄巾贼交待,竟是上次他们在收缴安平王王宫府库时发现的,用一块极为罕见的和田玉雕刻而成。” 皇甫嵩听到这里急忙打断问道:“此事何不早报?!那玉玺现在何处?” 傅燮答道:“末将抓住这黄巾贼时,广宗城中我军尚与城中的黄巾贼在混战,也就在末将询问之时,这偷玉玺的黄巾贼却被飞来的流箭射死,而随后末将搜遍整个府库也没有发现这黄巾贼说的玉玺,因即没了人证,也搜不到玉玺,平白的说安平王有谋逆之举,末将不敢造次,因而没向将军禀告此事,还请将军责罚。” 皇甫嵩听了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 傅燮又道:“因而末将疑心此番安平王另有阴谋。” 皇甫嵩道:“你是说安平王有可能早与黄巾贼勾结在了一起?” 傅燮道:“若是真勾结到了一起,应该也是最近的事情,黄巾贼被我们所围,脱困不得,便去找那安平王,而安平王则正好趁机利用这个机会收拢黄巾贼的人心,这冀州可有整整二十万的黄巾贼军,若是这些黄巾贼为安平王所用,则他起兵谋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郭典道:“这安平国地不过一郡,兵不过万人,那二十万的黄巾贼能听他安平王的?若说黄巾贼想借安平王脱困还有这可能,但若说安平王能利用这二十万的黄巾贼造反,傅将军怕是多虑了?” 傅燮回郭典道:“若说是张角在时,要二十万黄巾贼听命于他安平王是绝无可能,但是现在张角、张梁都已死了,剩下那张宝,据我所知,此人素来胸无大志,若是安平王能帮他解了眼下的围,又许他些许好处的承诺,难保他不为安平王所用。” 郭典还欲再说什么,却被皇甫嵩手一扬止住道:“好了!你们再说下去也都是些无用猜测的话了,不论安平王有无阴谋,还是需小心提防为上,还有即是安平王有书信来,说黄巾贼愿降,要我们停止攻城,那我们也不好再强打,因为在他没反叛之前,总归他是藩王,我们是臣子,我决意先将此事上奏朝廷,由皇上来定夺,在皇上未有明确旨意之前暂时按兵不动,至于安平王要我们让出巨鹿、清河二郡之事,暂时不予理会,诸位以为如何?” 郭典说道:“如此甚好!上奏朝廷亦可说明我等将士苦战之功劳。” 皇甫嵩环视议事厅内众人道:“其余诸将若无异议,即日起守紧城池不得擅出!” 厅内一众将领起身抱拳齐声道:“谨遵将军号令!” 安平国王城信都的王宫内,安平王刘续将手中的青铜“卮”(三足杯)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溅开来一地的酒,口中怒骂道:“皇甫老儿安敢如此?!” 一旁的前来回报的信使被吓得是瑟瑟发抖。 这时屋外的侍卫又进来递给刘续一张字条,刘续只看了一眼便把它握在了手掌中捏成了一团。而后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封书信,递给那信使道:“到洛阳去找中常侍张让大人,把这封书信亲手交到他的手中,不得有误!” 第二日,刘续领着军马来到了廮陶城外。而守城的小校报知皇甫嵩后,皇甫嵩虽亲自赶了过来,但却未出城迎接。 皇甫嵩在城头对着刘续拱手拜道:“末将都乡侯、左中郎将皇甫嵩拜见安平王,只因末将要职在身不能出城相迎,还望王爷恕罪。” 刘续坐在马上对着城头上的皇甫嵩说道:“皇甫将军讨贼劳苦功高,何罪之有?昨日本王的书信想必皇甫将军已经看了,现在本王军马已到,那就请将军将巨鹿、清河二郡的防务交给本王,让本王受降那些黄巾贼,也好助将军了了这剿贼的差事,还冀州百姓一个太平。” 皇甫嵩道:“王爷书信末将已拜读,那些黄巾贼愿向王爷投降实乃朝廷幸甚、冀州百姓幸甚!然末将受皇上钦命到冀州讨贼,既已困贼于下曲阳,则不敢轻易移交防务。” 皇甫嵩说道这里,安平王刘续已然急了,但他只说出了一个“你”字,就被皇甫嵩打断道:“王爷莫急,末将非欲争功,不愿王爷收降那些黄巾贼,只是移交防务一事事关重大,末将已将此事上奏朝廷,想不日皇上便会有旨意传下,还请王爷稍待数日。” 刘续虽早已从密探传回的消息中得知了此事,但此时听了依然是勃然大怒,扬鞭指着廮陶城头高声质问道:“皇甫嵩!拖了时日,若是黄巾贼变卦,你担待得起么?!” 皇甫嵩拱手笑道:“那就还需王爷多多劝导那些黄巾贼了。” 刘续听了本欲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骂了也无济于事,反倒失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换了种语气,对着城头的皇甫嵩说道:“既如此,本王便与你同在这廮陶城中等待皇上的谕旨,开城门!” 刘续之所这么说,是因为他相信,有张让在任他皇甫嵩在朝中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皇甫嵩滚出巨鹿那是迟早的事。另外,自己与皇甫嵩在一起,也可以盯着他,不让他再去打下曲阳,因为要是在等朝廷消息的几天里,皇甫嵩真把下曲阳给打下来了,那自己私刻玉玺那档子事可真就要被抖出来了,那到时候可真就大事不好了。再者,若是朝中真有个什么意外,自己在廮陶城中也可以和黄巾贼们里应外合,打皇甫嵩个措手不及。 刘续这如意算盘打得是美美的,还自以为已经退了一步了,说着话便招呼他带来的那一干人马往廮陶城门口走去,却不想皇甫嵩非但没让兵士开门,还大声喝止道:“且慢,兵防重镇恕不能接待王爷,还请王爷回安平国等候朝中消息。” 刘续一听皇甫嵩这是连城门都不让进,便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对着身后的兵士道:“给我撞开城门,我看今天谁敢挡着本王的道?!” 底下兵将得令,望着城门冲去,但是城上箭矢密集射下,这一众兵将靠近不得,安平王大怒,不过最后也只得引兵退去。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卖 数日后,在洛阳南宫的温德殿上,灵帝刘宏朝见百官。 大将军何进呈上奏章道:“都乡侯、北中郎将皇甫嵩在冀州八百里加急送来奏章,言贼酋张宝欲举众归降于安平王,而安平王要皇甫嵩腾出巨鹿、清河二郡用作受降之地,臣以为……” 那刘宏本来心不在焉的坐在龙椅上挨着时间,只等群臣挨个讲完了话,他便完成了这上朝的任务,而后就又可以同阿父(张让)、阿母(赵忠),以及那些宫女们在御花园中嬉戏了,但当他听到这闹腾了大半年的黄巾贼居然投降了,顿时大喜,也把这心思拉回到温德殿上来了,不过他因为太高兴了,便不等何进说完就打断道:“黄巾贼要降了?太好了!朕就说嘛,续(刘续)乃朕叔,岂可撤其封国绝其祀,幸得那日未听李燮胡言。”说着竟又手舞足蹈起来。 何进刚刚没说完,见皇上似乎又有些会错意思了,便又接着启奏道:“陛下!皇甫嵩来奏章是说安平王需巨鹿、清河二郡作为受降之地,要皇甫嵩从二郡撤兵,然而他觉得此事不妥,臣亦觉得不妥……” 刘宏不让他说完又打断道:“有何不妥?要那皇甫嵩勿虑,论功行赏时朕不会少了他那份功劳。” 何进再奏道:“陛下!皇甫嵩是恐黄巾贼会趁机突围脱了困,再者……” 刘宏不耐烦道:“哎呀~尔等多虑!那巨鹿本是贼酋张角的创立邪教太平道的发源地,在巨鹿受降,让邪教在发源地覆灭岂不快哉?!而那清河郡则本就是安平王续之弟甘陵王理(刘理)之封地,由甘陵王从中相助,依朕看来安平王如此安排甚为得体周详,传旨皇甫嵩,令其务必全力配合安平王受降黄巾贼,不得有误!” “这……”灵帝刘宏这么一说,而且也算是降了旨了,何进便举着他手中的那份皇甫嵩的奏章,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时,站在灵帝身旁的中常侍张让弓着身子说话了,他道:“陛下那些黄巾贼归降是不假,但可不是向陛下您归降啊。” 刘宏道:“这个朕知道,向安平王投降嘛,哈哈~”边说还边用手拍着自己的膝盖笑着,不过转而他就回过味来了,问道:“阿父此话何意?” 张让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刘宏的手中,刘宏摊开一看,大惊,立刻收了笑容,苦着脸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张让忙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勿惊,此事不可声张,可唤大将军至西园商议。” 刘宏这才稍定了些心神,起身一甩袖子对群臣说道:“退朝!” 张让亦紧接着大喊:“大将军何进西园侯驾,退朝~” 而何进站在那里尚未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灵帝刘宏便早已走得没影了。但更让他觉得蹊跷的是,张让这个阉货这次似乎破天荒的在帮自己说话,就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片刻之后,在西园中,何进拜过灵帝刘宏之后便将皇甫嵩的奏章呈到了刘宏的手中。但刘宏看了之后便丢到了一旁,拿出张让刚刚递给他看的那封信,要身边的内侍宦官递给何进看道:“都乡侯(皇甫嵩)说的都是小事,爱卿还是先看看这个!” 何进从宦官手中接过书信,但只看到一半就已大惊失色喊了出来道:“安平王要谋反?!” 而灵帝刘宏此时早已是哭丧着脸,他对何进说道:“汉室不幸!同宗亲王,朕之叔父,竟欲借贼人之力,夺朕之江山,爱卿可有良策救朕?” 何进拜道:“若只是安平王与那冀州的黄巾贼倒不足为惧,但这安平王自己信中所言已约各路亲王一同起兵,而眼下朝廷已无兵可用,如此一来大事休矣啊!” 刘宏一听连何进都说“大事休矣”,一屁股从座椅上跌落下来,吓得是面无人色。 左右众人见灵帝刘宏从座椅上跌落下来赶忙上前搀扶,而刘宏在这个时候已一把抓住了何进的手臂道:“朕将天下兵马都交于爱卿之手,爱卿怎说无兵可用?朕的北军五校、三河骑士呢?” 何进叹了口气道:“这两支队伍与黄巾贼打到差不多只剩番号,早没兵了。” 刘宏道:“朕还有羽林军呢!” 何进道:“陛下已让骑都尉曹操带着打黄巾贼去了。” 刘宏瞪大了眼睛问道:“朕的羽林军都去了?!” 何进答道:“倒没有全去,羽林骑去了,羽林中郎将跟羽林郎倒还在宫中,可这一共就百十个人啊。” 不等何进说完,刘宏突然大喊了起来:“去!都给朕去叫来,朕要他们守在朕的身边,寸步不离!” 刘宏受惊到都有些歇斯底里的地步了,而左右内侍宦官见刘宏大喊要叫羽林中郎将与羽林郎,赶忙往羽林监跑去。 这时那中常侍赵忠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见灵帝刘宏在大喊着要找羽林郎,而一众人都围在刘宏的身边,便叫过张让到一边,并从怀中掏出四封书信递给张让道:“已有四个亲王按照我们的意思寄来了刘续写给他们约定举事的书信。” 张让接过书信点了点头,走到刘宏身边道:“陛下勿忧,已有四位亲王拒绝了与安平王一同造反,亲王中与安平王交好的并不多,只要大将军能制住安平王,那么其余亲王必不敢轻举妄动!” 说着将刚刚赵忠递给自己的书信又送到了刘宏的手中,道:“这是安平王写给四位亲王约定举事的书信,四位亲王为表忠心要臣将书信转呈陛下。” 刘宏接过书信一看,果然是都是安平王刘续写给亲王们约定如何谋反夺天下的书信,顿时又是怒火攻心,双手对拉就要将手中的书信扯个粉碎,幸亏张让拦着这才作罢。 张让道:“陛下这些可都是安平王的罪证,撕不得呀。” 何进问刘宏道:“陛下,可否让臣一观?” 刘宏听了便把手中的书信递给了何进。 何进接过那几封书都看了一遍,而后却笑了起来,说道:“这安平王刘续果然是个蠢人,竟将如何谋反之事都写在了这书信之上,陛下勿忧既然臣已经知晓了这刘续的计划,那要抓住刘续已不是什么难事,而只要刘续被抓,其余亲王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刘宏一听何进这是在说能将刘续抓起来了,顿时又转怒为喜,拉着何进的手道:“爱卿真乃朕之韩信也,朕有爱卿,可高枕无忧矣!” 何进听了是受宠若惊,赶忙山呼万岁,叩头谢恩。不过,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没能想明白,这平日里总是与自己作对,把持朝纲、卖官鬻爵、勾结黄巾贼,唯恐天下不乱、汉室不亡的张让,这次怎么倒帮起自己的忙来了?而且这安平王怎么说,也与张让为首的十常侍是一伙的,即便是内斗,那也不该是便宜了自己这个老对头?但当他抬头去看张让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是那张阴沉的挂着微笑的脸,也同样在看着自己,而且从这张脸上读不出任何的信息。 注: 刘理:崇德侯刘开之孙,安平王刘德之子,刘德传位给刘续,刘理为刘续的弟弟,先被封为经侯,后被梁太后封为甘陵王,奉清河王刘庆之祀。刘理传子甘陵贞王刘定,刘定传子甘陵献王刘忠。建安十一年(206年),因刘忠无后,甘陵王国被曹操灭亡。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商议 前一日夜里,中常侍张让府中。 张让、赵忠与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王圭、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十二人聚在一起商议。 赵忠道:“安平王来信,言已收降四十万黄巾贼,并欲借此起事,联络了各藩国亲王,一同发难,要杀到洛阳废皇上以自代,而他首先要解决的便是那在冀州剿贼的都乡侯、左中郎将皇甫嵩,要我等在朝中助其夺了现今由皇甫嵩驻守着的巨鹿、清河二郡,大伙觉得这事应该如何处之?” 郭胜道:“此事容易,那清河郡原本便是安平王之弟甘陵王的封地,只说现在即然已经从黄巾贼手中夺了回来,那就应该把封地还给甘陵王。而等清河郡地到了甘陵王的手中,那就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了,便也就好办了。”说着还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 但不等他笑完毕岚便道:“你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等清河郡还到甘陵王手中,甘陵王要是不肯再拿出来呢?” 郭胜见毕岚居然说自己出的是馊主意,有些急了,道:“嘿!哥哥要弟弟的封地,弟弟有不给的吗?说我馊主意,你倒说个不馊的大伙听听?” 夏恽说道:“我听说安平王是要借巨鹿、清河二郡之地,说着是收降黄巾贼,实则是与黄巾贼一同来对付皇甫嵩,打皇甫嵩个措手不及,等灭了皇甫嵩后便要渡过黄河兵叩洛阳了。有道是兵贵神速,这是十万火急的事,如果还要通过甘陵王转一转,那太麻烦了。再者,若是如毕岚说得那般,甘陵王要是不肯交出封地来,那岂不要坏了大事?因此,我看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像当初参卢植那般的参皇甫嵩一本,就说他‘久战无功,既然黄巾贼要向安平王投降,那就让皇甫嵩把二郡之地连同兵权一同交出来,给安平王’。” 众人听了都觉得在理,纷纷点头。 而毕岚一听夏恽也在认同自己的观点,便又数落郭胜道:“就是,你把你家宅子、庄园给你兄弟,你肯不?!” 郭胜听了毕岚的话,想了一下,觉得真要自己把宅子、庄园平白的送给兄弟,倒真也觉得不舍得,但为了争个面子,他嘴上还是不肯服输的,说道:“要是我兄弟拿了我的宅子能当皇帝,我就肯给!” 毕岚不屑的说道:“拉到你!”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的在商讨着时,张让干咳了一声,骂道:“糊涂!” 一屋子的人被张让一骂都不吭声了,但大伙都不清楚张让到底是骂谁糊涂?所以一起看着张让,静等着他说话。 张让问道:“如今这朝中还有人敢跟我们作对吗?” 屋内众人都摇摇头,但惟独坐在最末位的宋典小声说道:“大将军何进。” 张让白了他一眼,而一边的张恭拍下他的脑袋道:“少说一句你会死啊,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这宋典才知道自己失言了,忙低下了头,还不时的拿眼睛去打量张让。 张让倒也不责骂宋典,接着问道:“我们今日的权势谁给的?” 这次众人的回答就出奇的统一了,都道:“那当然是皇上了。” 张让笑了笑道:“你们的头脑倒还算清楚,那我再来问你们,安平王许诺我们什么?” 因为屋内的人除了赵忠外,都没看过安平王的书信,所以关于这个问题就都答不上来了,而张让似乎本也就不打算让众人回答这问题,他紧接着自己回答道:“‘开国元勋!等他当上皇帝之后我们便是开国元勋!’听着多诱人!但你们要知道,到时候的开国元勋不只有我们几个人,那贼酋张宝手握重兵会是最大的开国元勋,还有跟着造反的各路亲王,那到那时还有我等说话的地方吗?那我们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起来。 而脑子转得快的如那夏恽,立刻就就想到了自己的前程,于是哭丧起脸来道:“照这么说来,我等帮安平王得了天下,反而会没了今日的权势,而没了权势在这宫中怕是要寻条活路都难;但若现在不帮安平王,安平王要是得了天下,那我等不就更惨了吗?” 而众人被他这么一说,也都慌了起来。 张让问夏恽道:“你怎么这么肯定安平王会得天下?” 夏恽道:“朝廷已经没兵了,而安平王有四十万的黄巾贼相助,又有各路藩王与之呼应,这胜败不是明摆着的吗?” 夏恽说完,张让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安平王这些虚言你也相信?四十万黄巾贼?据我所知冀州的黄巾贼怕是还不到二十万。” 夏恽急着打断道:“二十万也不少了,朝廷哪里还派的出兵来对付这二十万人。” 张让摇摇头道:“老弟呀老弟,这二十万黄巾贼现在不正被皇甫嵩给围着吗?” 夏恽这才恍然大悟,拍着脑袋道:“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时赵忠问道:“那此事该如何处之?” 张让道:“直接把安平王的书信交给皇上就可以了,接下来的事情便自有何屠夫(何进)会去办妥。” 张让这么一说,赵忠有些疑惑了,又问道:“我等与安平王过往密切,这样一来岂不连我等……” 不等赵忠说完,张让便抚掌大笑了起来,说道:“我等都将安平王谋反之事揭发了出来,即便是何屠夫真查出什么来,也栽不到我们头上来了。再者皇上的意思还不是由你我二人来左右的,不要忘了,皇上叫我‘阿父’,叫你‘阿母’,哈哈哈哈~” 屋内其余人见这次危机已被张让轻松的化解了,便也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张让却又在这个时候,敛了笑容,阴沉起脸来恨恨的说道:“只可惜,便宜了何进这屠夫!”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圈套 安平国信都的王宫中,安平王刘续将一个美人按倒在几案上,一边做着那档子事,一边拿着一封书信在看。美人是斜趴在安平王面前的几案上的,口中还不断的哼哼唧唧着,而她的身体下面压着的是另一封书信,在美人身体的起伏之间可以看到,书信的一角上写着几个字“皇甫嵩再拜”。 安平王手中的书信是他的弟弟甘陵王刘理写来的,信有些长,而其中一段这么写着:“皇甫嵩已完全被大哥所骗了,他相信大哥不日便可收服黄巾贼,不但将整个清河郡还给了小弟,要小弟协助大哥收服黄巾贼,而他自己也让亲兵在打点行装了,说是免得起身回京复命之时匆忙。小弟这边已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大哥的到来了……” 看完书信之后,安平王仰天大笑了起来,而后一把推开那美人,提上裤子,大步走到堂下,跨过那躺在地上正与狗做着那档子事情的宫女的身体,来到门口,冲着屋外的空地上早已集结起来的将士们,大吼一声:“出发!” …… 下曲阳城的校场上,地公将军张宝集起了十万军马,只留了两万老弱守城。 张宝对十万将士说道:“如今我们的计谋已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诸位渠帅、头领、将军与全体兵士们能够依照指令,按部就班的行事,便可以尽数杀死皇甫嵩以及他底下的那一群官军。而这之后,我们再回过头来对付安平王,所以众位切记不要露了马脚,在灭了皇甫嵩之前,一定要听那安平王的号令,他说往东便往东,他说往西便往西。这一次,若有谁不听号令,坏了大事,军法教规绝不轻饶!” 而后张宝又对众人喊起了口号来:“苍天已死!” 一众将士齐声应道:“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 “岁在甲子!” “天下大吉!” “天下大吉!” …… 廮陶城下,廖淳抬头望去,只看见城头旌旗林立,兵士衣甲鲜明,而那些旗帜中有两面最大,也最为显眼,一面上书一个大大的“刘”字;而另一面则竖写着“安平王”三个大字。 廖淳总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却说不上来。 这时城头上一个偏将模样的人大声喊道:“站住!” 张宝手一扬,身后的一众将士便都停了下来。 这时那偏将模样的人道:“安平王有令,尔等即愿投降,那便在城外放下手中的兵器,然后排好队,再放尔等入城受降。” 张宝一听偏将的话,有些犹豫,而廖淳虽也觉得有些不妥,但却一时想不出对策来。 就在张宝就要下令放下武器之时,陈幕突然骑着马挤出了人群,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冲着城头那偏将模样的人喊道:“叫安平王出来,否则我等绝不放下武器!” 而城头那偏将模样的人打量了一番陈幕,大约是觉得陈幕穿着破烂,便显出了鄙夷的神色,用一种极为不屑的口气质问道:“你是何人?” 其实这偏将模样的人,言外之意是陈幕在这里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份。 这时陈幕冷笑一声,大声道:“黄巾贼!” 陈幕大声的自称“黄巾贼”,引得城头上的官军守军笑成了一片,但那偏将模样的人却是被震慑住了,因为他看到的不止有陈幕脸上那凌厉的气势,更让他畏惧的是陈幕身后十万人怒目相向的神情,他知道如果不把安平王刘续去请出来,想叫城外这十万的黄巾贼放下兵器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他冲着那些嬉笑的兵士大喊一声道:“闭嘴!不准笑!”而后转身跑下城楼,去叫安平王刘续去了。 而这时候,陈幕的身后,那十万黄巾将士为陈幕齐声高叫道:“好!好!好!” 但也就在众将士都在叫好的时候,廖淳却又担心了起来,他担心这偏将模样的人会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样,因为今天这一早以来,自己总是心神不宁的,而且右眼皮跳得厉害。 不过,片刻之后安平王刘续便随着那偏将模样的人走上了城楼,而安平王神色自如,他在城头上望下来,在人群中发现了廖淳,还对廖淳挥了挥手。廖淳这才完全放心了下来,他想,大概是这次的谋划牵涉太多人的性命安危,所以自己有些过于疑心了。 张宝在见了安平王后,经过简单的一番叙谈,便让一众将士都放下了武器,然后按照要求排起了队。而在黄巾军士们排好队后,廮陶城中就冲出来一队官军,他们分成左右两列,压着黄巾军士们依次往城中走。 廖淳此时也排在队伍中,不过他并没有扔了他那杆玄铁枪,早在那偏将模样的人跑下城楼去叫安平王的时候,廖淳便悄悄的把玄铁枪拆散了,塞到了裤管里,虽说因为裤管里塞了玄铁枪,他这一刻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不自然,但是混在这么多人的人群中倒也看不出了。 但廖淳不扔玄铁枪,并不是他对安平王的安排存有戒心,而是他舍不得他那杆玄铁枪。因为他若是起了疑心,便会阻止一众将士放下兵器的,光靠他自己一杆枪,若真是出了问题,那又顶个什么事? 而廖淳之所以对安平王要求众人扔了兵器进城的做法,根本就不产生任何一丝的怀疑,是因为他知道这城头的兵士中或许有皇甫嵩的人,因为之前安平王说过,皇甫嵩开始并不同意只由安平王的人马来受降,安平王这么安排定是在做给皇甫嵩的人看的,好让他们安心。另外,众人进了城后,安平王在城中也定给大伙准备了许多兵器了的,因为之前大贤良师派人在收缴安平王府库的时候,就搜出过许多的兵器来,这安平王为了谋反一直在私造兵器,因而这次他一定把他那些私造的兵器都带了过来的。而众人便可以拿着这些兵器去杀死城中皇甫嵩的人马,如此一来,这廮陶城就稳稳的拿下了。 另外顺便提一句,二娃子何邑也舍不得他那柄宝贝“龙云”,不过龙云可是完整的一块龙骨,坚硬无比,根本就拆不散,所以他便拿出了他的牛脾气,就是不肯扔,任左右众人怎么劝,他就是不扔,最后竟也就让他这么一直带在身边,幸好是混在十万人之中,官军们并没有注意到。 地公将军张宝走在了队伍的前面,一早进了城。而廖淳差不多在队伍的前三分之一的位置,由于人多,他便跟着队伍慢慢的走,等廖淳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地公将军张宝已进去有许多功夫了。 但廖淳走到城门口时,突然发现,原先进去的人都挤在了瓮城中,而瓮城通往内城的城门并没有打开,此时瓮城内已密密麻麻挤了许多人了,但瓮城内的官军还在引导着走入瓮城中的那些黄巾将士再排得紧密一些。 廖淳看到这一幕,突然心中一惊,暗道:“若是里外城门一关,城头上在站出来一圈拿着弓箭的兵士,那不就是自己在郏下计杀屈铭的那一幕吗?整一个就是瓮中捉鳖。” 想到这些,他猛然抬头去看城头,却看到写着“安平王”三个大字的那面大旗的一角,似乎还沾着一些血迹,而刚刚离得远没发现这一点,也就在看到血迹之后,廖淳又回想起刚刚安平王在城头对自己挥手打招呼的情景,现在想来安平王哪里是在挥手,那分明是在告诉自己:“城中有诈,不要进来。” 一想到这些,廖淳心中大惊,忙大吼一声:“城中有诈,快跑!”说完,一把拉过边上一中年汉子,转身往身后的人堆里钻去。 而廖淳周围的一众黄巾将士,听到有人大喊“有诈,快跑!”都哄的一下乱了起来,纷纷掉头往后逃跑,原本齐整的队伍顿时乱作了一团。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替身 城头上箭如飞蝗,瓮城内的许多黄巾将士在顷刻之间便被射成了刺猬,哭喊声、嚎叫声振聋发聩! 城头上那指挥着伏击的官军将领,正是皇甫嵩的护军司马傅燮,此刻傅燮转念一想:“瓮城内这许多的黄巾贼,就算城头上的兵士拉断了手臂怕也射杀不完,而城外那数倍于瓮城内的黄巾贼就会趁机逃遁而去。那贼酋张宝既然已被困在瓮城之内,那何不效仿刚刚收降安平王那般,只要先逼降了张宝,那就不怕这瓮城内外的黄巾贼不投降了。” 傅燮想到这里便冲着瓮城内的张宝喊道:“贼酋张宝,你已无处可逃,下马早降,免你一死!” 不过张宝并没有搭理傅燮的喊话,而是拼命的在往城门边挤,想要逃出这瓮城去,脸上的神色显得极其的慌张,口中还大声喊着:“让开!都给我让开!” 然而周围的黄巾将士没有一个去理睬他,不知道是实在没有地方可以给他们的地公将军让开一条逃生的道来呢,还是在这生死关头,根本就顾不上什么地公将军不地公将军的上下级关系来了。 傅燮在城头看张宝对自己竟然是不理不睬,心中顿时大怒,又生怕一会儿真被张宝给跑了出去,于是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将军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听好了!箭都朝着那个穿着道袍的贼酋射,别让他给我走脱了!” 傅燮的一声令下,城头上的官军兵士都将手中的弓箭瞄准了瓮城内的张宝。而张宝是骑着马的,本身就高于那些走路的兵士,极其容易被瞄准,而他的四周又没有别的兵士的身体可以用来遮挡,因而顷刻之间便被射成了刺猬了。 张宝被射成了刺猬,翻身跌落下马,傅燮在城头看了是哈哈大笑,不过他笑到一半便收住了声,因为他发现作为贼酋的张宝死了,但瓮城内的黄巾贼们却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惊慌反应,依然只顾着自己逃命,都没人去扶一下从马上跌落下来的张宝、察看一下伤情,好像死的并不是他们的统帅,而只是个普通的兵士一般。而这会儿再回想刚刚张宝大喝“让开”,但瓮城内的黄巾贼们却只顾着自己逃命,没人去理睬的情景,顿时觉得这事情定有蹊跷,暗道:“死得这人怕不是张宝。” 有了这层疑虑,傅燮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瓮城之外,似乎想在城外那些惊恐逃窜的七八万黄巾贼的溃军中寻找张宝的身影。不过这都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因为一般在正常情况下即便是七八万人面朝着你排好队,要想在这些人中间找出一个人来,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他这随意的一瞥,还真让他瞥见了一个可疑的身影,这人虽然穿的是破衣烂衫,但是他的身形与刚刚在瓮城内被射成刺猬的张宝却是极其的相似。而更为可疑的是,就这么一个从打扮上看去,绝对是个普通黄巾贼兵的人,周围却骑着一匹马,而且四周还有众多同样骑着马的黄巾贼将护着。就这一幕,直觉告诉傅燮,此人才是真正的张宝! 由于瓮城内满是被困的黄巾兵士,无法从这边的城门冲出城去,于是傅燮便在城头上跑着绕到廮陶城的东门,并点起了一队人马去追刚刚他在瓮城的头瞥见的那疑似张宝的黄巾贼,却将指挥瓮城城头兵士的一应事物都扔给了那原本只在一旁协助的偏将了。 而廮陶城外,皇甫嵩早料到收降这十余万的黄巾贼不似像收降安平王的藩国部队那么容易,并且张宝也不会像刘续这窝囊废一般那么容易对付,因此一早便在城外设下了伏兵,专等黄巾贼们溃逃之时,截住他们的归路。 所以,当傅燮率着一队军马杀出城时,那皇甫嵩早已率着一众兵士与黄巾将士们混战在了一起。然而虽说官军是占尽优势与先机,但终究因溃逃而来的黄巾军人数太多,皇甫嵩率领的那些官军人少阻拦不住,还是被冲破了阵线,大波的黄巾军从阵线的缺口处逃了过去。 皇甫嵩引军追赶了一阵,至下曲阳地界时天色已晚,他心想:“反正贼酋张宝已被困在了瓮城之中,此时不管是死是活,这些逃去的黄巾贼终究是群龙无首,成不了气候了,不如就此收兵回去,等第二日天明之时再来收拾残余的贼众不迟,而到那时,说不定因没了张宝,黄巾贼们又会自行散去不少,而且如果说这些黄巾贼们为了争夺这统帅的位置,再来个内讧、自相残杀,那就更加容易对付了。”于是便下令,要收兵回去。 然而就在此时,傅燮却率着一队军士赶了过来。 皇甫嵩见傅燮赶来,心疑廮陶有失,慌忙问道:“南容(傅燮表字南容)不在瓮城指挥着兵士,却为何赶来这里?” 傅燮道:“末将觉得那瓮城之中的不是张宝,真正的张宝已被那些贼将护着逃脱了。” 皇甫嵩一听不是廮陶城中有事,便松下了一口气来,整个神情也就放松了,不过他对张宝之事又十分的好奇,问道:“哦?南容何以知之?” 傅燮便把他之前在瓮城的城头之上看到的那些都与皇甫嵩细述了一遍,还讲了自己的看法,皇甫嵩听了觉得傅燮的分析很有道理,同时他又想起刚刚截杀黄巾贼之时,确是有一群骑马的黄巾贼将,护着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中年汉子一路冲杀过去,一如傅燮描述的那般,只是刚才溃逃过来的黄巾贼实在太多,一时顾不上来,便也就任由他们逃过去了。 于是,皇甫嵩决定接着追赶,但是他想:“那伙护着疑似张宝的中年汉子的黄巾贼们已跑过去有一阵子了,若是拖着大部队是决计也赶不上的了,不如就弃了步军,轻骑急追,反正那些黄巾贼已惶惶如丧家之犬,就算自己的追兵远远少于那些黄巾贼,他们也不敢反击了,刚刚的那场截杀就是很好的证明。”于是便只点了骑兵,与傅燮一同又望着下曲阳城方向追杀过去。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打斗 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中,只有年纪最小的张梁好舞刀弄棒,而张角与张宝却都是读书人,张角到死都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而张宝从造反以来到现在这大半年里,也没有自己动手去杀过一个人,但这次皇甫嵩是真的把张宝给激怒了。 皇甫嵩说的那些事是廖淳不知道。那日廖淳追着皇甫嵩派出的,押送张角、张梁二人的头颅去洛阳复命、请功的官军队伍出了广宗城之后,皇甫嵩便将张角、张梁二人的尸身拖到了广宗城中的菜市上,而后让侩子手剥皮,再将身上的肉一条一条的割下来,直至将尸身割成了一副白骨为止,以至于偌大一个广宗城中每个角落中都弥漫着血腥味,引来了无数的乌鸦与老鹰来。 但到此,这皇甫嵩尚未罢休,他又要兵士弄来数台石磨,竟将张角、张梁二人的尸骨拆散、砸碎了放入石磨中,让俘虏的黄巾兵士拉着石磨,将二人的尸骨全捻成了粉末,最后又将这些磨出来的尸骨粉末全扔进了粪坑里才算完事。 不过这些事情,倒也不是张宝亲眼所见,但是皇甫嵩之所以要将二人的尸体放在菜市上,就是为了要示众,以儆效尤,所以当天自己赶去看热闹的,还有被官军强抓了去观看的百姓不计其数,当然这些百姓的中间也有不少乔装打扮混进去的黄巾军将士。所以,张宝便从这些围观的兵士,以及百姓的口中,得知了皇甫嵩辱尸、毁尸的情形,而且他是问了许多的兵士与百姓的,众人的描述基本一般无二。 而此时张宝会突然夺了兵士的长矛冲出阵去,这是廖淳等一众人所想不到的,亏得廖淳眼疾,一把抓住了张宝坐下马匹的缰绳,问道:“地公将军这是做什么?” 张宝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我要杀了这老匹夫,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张宝说着又要往前冲,廖淳忙扯紧了手中的缰绳道:“地公将军乃是我军主帅,太平道的领袖,万乘之躯,岂可轻易以身犯险,沙场厮斗之事,就让末将来。”说着双腿一夹,挺枪纵马冲出阵去。 张宝见廖淳冲了出去,方才压下了些火气来,而一旁的陈幕依旧怕张宝会突然冲出去,所以策马靠到了张宝的身边。 廖淳冲出阵去直取皇甫嵩,口中高喊:“皇甫老儿拿命来!” 由于廖淳一脸杀气,气势汹汹的冲杀了过去,把皇甫嵩座下的马匹给吓了一大跳,马匹受惊,便扑腾了起来,差点把皇甫嵩从马上给颠了下去。 这时,皇甫嵩边上冲出来一将,身着鱼鳞铠,手持三尖刀,方脸阔额,虎目龙睛,挡在了廖淳的面前,大喝道:“护军司马傅燮在此,大胆狂贼,休得无礼!” 廖淳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刚刚在廮陶的城头上指挥放箭那将,而那日高升被张飞刺死,众人想要退入城中之时,亦是被此人截住的归路,于是便道:“来得正好,今日就与你新帐、旧账一起算!”说着挺枪便朝着傅燮的胸口直刺过去。 傅燮见廖淳举枪朝自己的胸口刺来,急挥动三尖刀格挡,而后又转手举起三尖刀的刀面向着廖淳的天灵盖劈头打下去。廖淳见傅燮不但隔开了自己刺去的那一枪,又举刀打来,忙向右侧身躲避,并举枪横扫又望着傅燮的腰间打去。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有四五十合,引来两边兵士齐声叫好。 傅燮的三尖刀,是他在征讨凉州北地匈奴叛军时,斩杀一个匈奴叛军大将夺来的,这三尖刀的刀身由楼兰国出产的一种极其稀有的乌金锻造而成,坚硬无比,傅燮在战场上几次与人交手,都是靠这把三尖刀砍断对方的兵器,而后才将对方杀死的。 这一次,傅燮见与廖淳打了半日,却寻不出廖淳的半丝破绽来,取胜不得,便欲故技重施,趁着又一次举刀劈向廖淳之际,加大了出刀的力度,想要在大力一击之下,砍断廖淳手中的铁枪,然而他不会想到的是,廖淳手中拿的可不是一般的铁枪。 傅燮举着三尖刀朝着廖淳大力劈下去时,廖举枪横在自己的面前格挡,在三尖刀尚未砍到玄铁枪的时候,傅燮便已经开始在心中偷笑了,因为他知道,下一刻的情形应该是铁枪同面前的黄巾贼一同被劈为两半,而自己也将再添战功一件。 然而两兵相交,只听“呯”的一声巨响,火光迸现,两把兵器的大力碰撞不但震得二人是虎口发麻,差点没拿住兵器,而且那声巨响震得二人耳膜嗡嗡作响,好半日都听不清周遭的响动来。 傅燮一看没能劈断廖淳手中的铁枪,心中已然是吃了一惊,再去看自己的三尖刀,这刀刃上竟裂了去一大块,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顿时有些懵了。 而廖淳却不会去等他回过神来,趁着这个机会,举枪又打出那招破军枪法的经典招式,第七式“直捣黄龙”,枪尖指着傅燮的喉咙,直直的刺过去了。 但不知道是廖淳的手被刚刚的那下碰撞震得发麻,尚未恢复过来,还是廖淳座下的马匹移动了步子,总归廖淳觉得自己明明对着傅燮的喉咙刺去的那一枪,到了他的喉咙边竟然跑偏了。不过好在廖淳反应还算快,在傅燮只顾着惊恐躲避,却未来得及回击的时候,将枪身反手一甩,打在了傅燮的脖颈处,生生的把傅燮打下了马匹。 傅燮落马之后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廖淳不知道他是被自己打断了脖颈死了呢,还是只是昏死了过去。 一众的黄巾将士,见傅燮落马,心中俱是大喜。然而,还未等他们欢呼的喊出声来,对面大队的官军已冲杀了过来。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回援 官军阵中,皇甫嵩见傅燮使出那大力一击,便以为他要取胜,因为此前在东郡仓亭大破黄巾卜巳部时傅燮便是以这样的方式斩杀贼酋张伯、梁仲宁的, 于是便回过头去招呼身后一众将士一同冲杀。 但当他回过头时却发现傅燮竟已翻身落马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不知是死是活。皇甫嵩见此情形心中惊慌,而他底下的一众将士亦是大骇,不过幸好刚刚他的冲杀命令下得早,一众将士已都扬鞭打马冲了出去。 兵士死了自己一方的战将会惊慌,而战马却不会,因而尽管开始每个官军将士的心中都是惊恐不定的,但他们座下的马匹却早已飞奔着冲了出去。而当这些骑在马背上的将士看到自己周遭的同袍战友们都在勇往直前的冲杀,便也都恢复了胸中的勇气,高喊着朝着对面的黄巾贼冲杀而去。 那一众的黄巾将士们见廖淳将官军的将领打落下了马,正要欢呼,但却见对面一大队的官军骑兵都呼啸着冲杀而来,那欢呼声到了嗓门口顿时变成了惊叫声,而后便是丢盔弃甲,返身狂奔而逃。 廖淳见官军一骨脑儿的都冲杀了过来,知道抵挡不住,便也拨转马头往后逃去。 然而,官军都是骑兵,马快,不一会儿便追上了那些只靠着双腿拼命逃窜的黄巾兵士。 廖淳等人虽然已护着张宝骑着马跑到了前面,与追来的官军拉开了不小的距离,但由于那些被官军追上围住的黄巾兵士多是廖淳本部的人马,也就是原本陈幕手下仅剩的那一百来号山贼兄,因而廖淳与陈幕都不愿意弃了这些兵士逃走,于是廖淳便要张宝独自先走,自己则与陈幕、姜兰甫等人返身又冲入了官军的骑兵队中,与那些官军拼杀了起来。 而张宝知道廖淳等一众人是为了救自己才返身回来的,因而不愿见众人就这么都被官军杀死,便心一横,不再去管什么天谴不天谴的了,骑在马背上,掐指念咒作起法来,打算用法术杀光这些追来官军骑兵、杀死那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官军主帅皇甫嵩。 但就在张宝正要闭上眼睛,念动咒语的那一刻,突然听到耳边“嗖”的一声,紧接着看到一支羽箭擦过自己的脸颊边往前飞去,吓得他是一身的冷汗,连刚刚到了喉咙口就要念出声的咒语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随后他就看到那支从自己脸颊边擦过的羽箭,射入了对面官军阵中一个裨将模样的人的面门之中,那人应声摔落马去。 而这时又听到身后一人高声叫道:“地公将军勿慌,严政来也!” 另一人则高声吼道:“杀!”不过这声音尖细,听来有些怪怪的。 紧接着一片喊杀之声从身后响起。 张宝回头去看,发现正是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卫严政率着一大群人马赶了过来,而严政的身边还有一个长得尖嘴猴腮,但看来却十分勇猛的人,提刀纵马跟在他的身边。张宝寻思那声尖细的“杀!”声,大概便是此人发出的。 原来,在刚刚在皇甫嵩率着官军冲杀过来之时,严政见地公将军张宝由廖淳等一众的头目护卫着已翻身上了马,他便放心的顾自己在前面头也不回的纵马狂奔了起来,一直要到快跑到下曲阳城了,他回头去看身后还有没有官军赶来时,这才发现不见了地公将军张宝,于是慌忙招呼了一众的将士回马前来寻找。而跟在他身边那尖嘴猴腮的人,就是原本奉了赵弘的命令押着廖淳来巨鹿找天公将军张角的卞喜。 这卞喜自打被张角关入广宗大牢,而后在广宗城被皇甫嵩攻陷之际,廖淳趁乱将他从牢中放出来后,便一直混迹在地公将军带领的冀州黄巾军中,但由于冀州的黄巾军不似荆州那边时常外出打家劫舍,劫掠百姓,反倒与百姓是军民一家亲,因而没那么多“军功”可以给卞喜来立,同时也就没了劫掠来的财物可以用来“孝敬”那些头目,而真正到与官军拼杀之时,冀州这边黄巾军人才济济小的战功根本轮不到他卞喜来立,那些大的战功,诸如与张飞厮杀之事,又不是他卞喜所能办得到的,因而数月来卞喜便一直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卒,没混上半点的军衔、官职。 这一次,他见地公将军身边的贴身侍卫严政要率军回去救地公将军张宝,但周遭那些头目、兵士,不是早已顾自己逃入了下曲阳城中,就是因畏惧官军,畏畏缩缩不敢跟着严政再杀回去找张宝,便知道这是一个可以在这冀州黄巾军中出人头地的机会,值得赌一把,于是便心一横,猛的将身边的一个犹犹豫豫、畏缩不前的小头目从马上拉了下来,并夺了他手中的大刀,翻身上马,冲着周遭的一众黄巾将士大声喊道:“地公将军若为官军所害,我等将群龙无首,到时候全是朝廷缉拿的反贼,将死无葬身之地矣!若要活命,都随严头领去找地公将军,如不去者,皆为我太平道、黄巾军之叛徒,地公将军回来之时,教规、军法定不轻饶!” 这周遭的黄巾将士本已被卞喜将那小头目拉下马的气势给吓住了,这会儿又被他这一番言辞的恐吓,便都乖乖的跟在他与严政的身后,随着他们一道赶回来来找地公将军张宝了。 官军这边,皇甫嵩本以为这一次定能够杀死这贼酋张宝了,还在为自己轻骑急追的英明决策而洋洋得意之时,却被返身杀回来的大队黄巾军,杀了个措手不及。由于官军人少,很快就抵挡不住黄巾军的冲杀,都纷纷掉转马头,望着巨鹿方向狼狈逃窜而去,皇甫嵩见此情景也知道已势不可为,于是便只好下了撤军的命令。 而在回逃之时,皇甫嵩跑过刚刚傅燮与廖淳厮斗的地方,发现躺在地上的傅燮还在动,知道傅燮没死,心中大喜,忙翻身下马,将傅燮抗上马背,带着他一同逃回廮陶城去了。 黄巾军这边,见到官军逃走,廖淳等人与严政、卞喜俱要去追赶,但张宝恐到时候众人又反为皇甫嵩所败,便喝住众人,收了兵,一同望下曲阳城撤去了。 然而,张宝同廖淳等一众将领行了不到两里路,队伍的东面远处突然尘土大起,定睛看时,发现一大群人马正朝着这边气势汹汹的杀奔而来。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刑罚 次日夜里,三更时分,在槐树村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下,张宝坐于一张村民从家中搬来的木椅子上,而张牛角与管亥则侍立于一旁。 不一会儿,褚燕领着一群兵士押着一群五花大绑的人走了过来。而这群被五花大绑的人中为首一人便是管亥的部将,青州军的其中一个部曲长徐和。徐和的身后跟着的是他部曲中的一些青州兵,当然卞喜与裴元绍二人也在其中。 管亥见了徐和等一众人,气得是脸色发青。 褚燕将一众人犯带到之后,抱拳禀道:“禀地公将军,不出地公将军所料,今夜这伙败类果然到槐树村打劫,被末将逮了个正着,一个都不曾走脱,全在这里,请地公将军发落!” 褚燕禀告完后,张宝一挥手,示意他退下,褚燕得令便退到了一边。 在褚燕禀告之时,到他禀告完后退到一边这之间的功夫,徐和都一直恶狠狠的盯着褚燕,那双眼睛中都可以喷出火来了。但当褚燕退到一边之后,他才发现渠帅管亥一直恼怒的盯着自己,于是立马就焉了,那原本凶恶的眼神瞬间被惊恐所替代。 而作为这冀州黄巾军最高统帅,也是这天下太平道、黄巾军的最高统帅的张宝,此时却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虽说他是早在上一次牛家村被劫,并被屠村的时候,就猜到这定是青州兵干的,因为在这冀州的所有部曲中,也只有这青州兵才是劣迹斑斑、臭名昭著的。 张宝思忖道:“当初大哥(张角)为了对付官军,才将他们给招了过来,而后来自己也因爱惜管亥的勇猛与青州军打仗的彪悍,才将他们留在身边。却不想后来出了牛家村被劫这件事,害了牛家村一村无辜村民的性命。现在倒是抓了个人赃并获,但若真要处理起来,只怕这整个的青州军部曲都会造反(因为这些青州军与别的部曲不同,他们部曲的兵士之间多是父子兄弟的关系,再不济也是一个村子的,相互之间关系、情感密切),如此一来后果不堪设想。但这事若就这么算了,那又要如何服众?怎么向槐树村的村民交待?怎么向冀州的百姓交待?” 张宝思来想去,最后他想出了一个折中的,自认为还算能服众的两全齐美的办法,张宝想道:“若按大哥定的规矩来办,劫掠百姓,那就是个死罪,但这次褚燕在他们打劫之前,就把他们都抓了起来,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还没有抢劫,那就在村民面前把他们各抽二十鞭,以示惩罚?但二十鞭会不会太少?村民以及其他兵士会觉得这是在演戏,糊弄人。那就五十鞭,五十鞭下来,够这些青州兵躺一阵的了,这也一来也可以免得其他部曲的人总说我偏袒青州军。对,就五十鞭!” 张宝打定主意之后,便让兵士扒光了这些因为打劫被抓的青州兵的衣服(当然也包括卞喜与裴元绍二人),排成一排,当着槐树村村民的面,给了每人五十鞭,抽得这些青州兵是浑身上下血淋淋的,都找不出一块好的皮肉来了。 而这些青州兵中,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因挡不住鞭子抽下去的疼痛,在被抽到二十几鞭的时候就倒地昏死了过去,但张宝为了堵住众人之口,即便是在张牛角、褚燕的劝阻之下都没让停,愣是抽满了五十鞭才让人抬下去,看得那些槐树村的村民跪在地上对着张宝直喊:“地公将军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喊完之后,张宝对身边的一众将士道:“天公将军有言:‘至难得者,民心也!’诸位宜谨记,吾等所穿之衣物,所食之米黍,所用之军器,无不是冀州百姓所供给,吾等为之所战之‘黄天’,非太平道、黄巾军独有之‘黄天’,乃冀州百姓之‘黄天’,天下苍生之‘黄天’,如此方为‘替天行道’。” 而后,又对那些光着膀子被皮鞭抽打得血淋淋的青州兵道:“今日暂且饶了尔等性命,如若再犯,定斩不赦!” 这些兵士听后,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唯唯应承。 而张宝本还要对管亥再交待、安抚一番,但管亥却在这时抱拳告辞道:“多谢地公将军不杀之恩,亥(管亥)这便领着他们回去好好管教。”说完竟顾自己扬长而去。 张牛角见管亥竟如此无礼,厉声喝道:“管亥!” 管亥此时已骑到了马背之上,正要扬鞭打马,听见张牛角叫自己,便回过身来,对张牛角道:“哦,呵呵!忘了还未谢过牛角兄,牛角兄今日之恩德,青州军他日定当回报!”说罢冷笑一声,纵马而去。 张牛角知道管亥这是在威胁自己,顿时气极,但他一个“你”这尚未说完,管亥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张宝见到底还是得罪了管亥,不由的长叹一声。而后,同张牛角、褚燕率着一众兵士,别过槐树村的村民,回了下曲阳城。 巨鹿治所廮陶城中,一个偏将模样的人神色匆匆的闯入太守府中,对坐在堂上的皇甫嵩禀告道:“报告将军,前些日子,我等去周边村落收缴粮食,楞没收上来,但今日却看到槐树村的村民将许多粮食运进了下曲阳黄巾贼的城中,因此末将以为,那些没收上粮食的村子,定是把粮食都运黄巾贼那里去了。” 边上的巨鹿太守郭典听了,恨恨的骂道:“这帮刁民!” 而清河太守黄仪则道:“如今那些黄巾贼窝在下曲阳不出来,而我等又久攻不下,原本还指望下曲阳县小,养不过这近二十万的黄巾贼,但现在看来,这先饿死的怕要是我们自己,魏郡太守栗攀来信说,我们存在邺城那边的粮食已经不多了,怕撑不到一个月了。唉!” 这时皇甫嵩阴沉着脸道:“明日再去收粮,把那些不缴粮食的都抓来。” 皇甫嵩这么一说,偏将模样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村子的村民交过粮食,要把他们都抓起来那可是很多很多的人,可能比下曲阳的黄巾贼还要多,这怎么抓得完呢?于是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都,都抓起来?” 但他话音刚落,皇甫嵩便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厉声道:“都抓起来!” 这偏将模样的人被皇甫嵩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吓得是魂飞天外,赶忙抱拳领命,而后抱头鼠窜飞奔着逃离了太守府。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去意 下曲阳,青州军驻地,渠帅管亥的屋中。徐和与那一班被张宝下令抽打得遍体鳞伤的兵士,一道跪在地上,徐和对着管亥哭诉道:“将军!这张宝太不把你,把我们青州军放在眼里了,这哪里是在打末将,打咱们的这些兵士,这是在打你啊。” 其他的那些兵士亦跟着哭丧着附和。 但管亥不等徐和说完,上去便是一脚,把徐和踢翻在地,骂道:“闭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褚燕那帮人都对付不了,被抓了还有脸说?!” 徐和等一班人一看管亥大发雷霆,赶忙都收了声,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再抬一下了。 一旁的司马俱(管亥部将,与徐和同为青州军中的部曲长)说道:“这也不能怪徐头领,这次我们的人在明,而那帮黑山贼在暗,而地公将军又站在他们那边,那徐头领他们自然不能不投降了,若真打起来,那些黑山贼怕不会是我们青州军的对手。” 徐和见司马俱在替自己说话,微微抬起头斜着眼感激的看着司马俱。 但管亥又厉声道:“你们就不能消停一点吗?明知这里不能打劫,还干?!要打劫回青州打劫去!” 管亥尚未骂完,一个女人从屋外闯了进来,拉着管亥的衣服哭闹着道:“他可是你的妻弟,我的亲弟弟呀,你怎么不替他求求情?!你怎么不替他求求情?!或者把他救了,你不是自称天下无敌吗?怎么还要怕那张宝?!为什么这么怕张宝?!你说呀!你说呀!”而后拉着管亥一个劲的扭。 原来这女人便是管亥的老婆,而她口中说的管亥的妻弟,她的亲弟弟,便是那个刚刚被皮鞭抽到昏过去,又接着抽完二十几鞭的年纪还小的青州兵。刚刚在场的好些人都替这小青州兵求情了,但惟独管亥一言不发,因而这女人这会便跑来找管亥算账来了。 管亥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的火心烦着,被这女人一闹腾,更加火冒三丈了,抬手便推了这女人一把。 管亥力大,女人站不住,一个踉跄往后摔倒过去。 幸好边上的司马俱眼疾,一把上前扶住了这女人,她这才没有跌倒。女人见管亥发怒了,亦不敢吭声了,不过司马俱害怕她再闹腾,会惹得管亥更加生气,忙让兵士扶着这女人到屋外去了。 待兵士扶着女人走出屋后,司马俱对管亥说道:“我等来冀州是因天公将军的召唤,如今天公将军已死,我等在冀州又不受重用,不如早回青州。” 管亥其实心中也早有此意,自打那次与张飞厮斗险些被杀,靠了人公将军张宝招来的影将方才逃得性命之后,他是见了张飞与关羽二人便躲,在地公将军底下还没上阵与官军将领厮斗过一场。他知道,这公将军能忍得自己一时,却不会永远忍着自己,而且人公将军忍着自己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自己手下这帮青州兵,现在青州兵劫掠村民被抓了,自己今后在冀州的日子肯定更加不好过了。 不过话到嘴边他却说出了自己的另一层顾虑,道:“如今局面如此,地公将军怕不会允许我们撤兵,还有官军把下曲阳围得铁桶一般,我们要冲出去怕也不容易。” 司马俱道:“我们要撤兵,又何必去通报地公将军,直接走就是了,若通报反倒走不了了。还有那突围之事也容易,如今来打下曲阳的官军都从廮陶城而来,所以官军的精锐应该都在廮陶,而常山、赵国、广平、清河四郡应该都只是官军的老弱守着,而我们回青州只需借道馆陶突破清河郡地界官军的防守,再往东南走一段路便可离开这冀州了,以将军的神勇,量那些官军老弱岂是我们青州军的对手。”为了鼓动管亥,这司马俱临了还不忘了对管亥溜须拍马一番。 不过管亥依然还有顾虑,他皱着眉头说道:“冀州这边现在是四面楚歌,我们就这么走了,落个临阵脱逃的罪名不说,传来开去岂不让人说我管亥不仗义?” 其实管亥怕被人说不仗义是假的,他怕得是那临阵脱逃的罪名,因为无论是太平道还是黄巾军中,对于临阵脱逃者的惩罚可不是一个“死”字这么简单的,更何况这一次还是扔下黄巾军的最高统帅地公将军逃走。 司马俱跟了管亥这么久,自然是知道管亥的意思的,于是便又劝说道:“当年楚霸王若逃回江东,这嬴秦天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以将军英明、神武又为何非领着青州的子弟同那些黑山贼一道困死在这冀州?再者,我等本非黄巾,只因那时黄巾势大我等才投靠过来,现在张角、张梁已死,只剩了个张宝,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能力来对付我们?将军带着数万青州军,若是算上我们的老幼、妇孺足有百万之众,在这黄巾军中不过当个渠帅,还要受人摆布,倒不如回青州,称王称霸割据一方,岂不痛快?!真不济时,凭着这手头的人马,投效朝廷,亦不失拜将、封侯,将军以为如何?” 管亥听了司马俱的这一番说辞,不但打消了那些顾虑,亦被他那句割据一方称王称霸说得是砰然心动,当即做了决定,拍着桌子大叫一声:“好!就这么定!要兄弟们打点行装,待天明官军再打上门来之时,我等就趁机冲出,那时其他部曲都在忙着对付官军,张宝便抽不出人马来追我们,等到了青州,那便是我们的天下了,哈哈哈哈……” 以徐和为首的那一群匍匐在地上的青州兵,见终于可以离开冀州这个鬼地方了,也不用再受什么“不准劫掠百姓”这类莫名其妙的规矩的约束了,都高兴的欢呼了起来,也没人再在那里哼哼叽叽的喊疼了,似乎身上那些被皮鞭抽得血淋淋的伤口全好了,口中高叫着:“将军万岁!将军万岁!” 而司马俱见管亥接受了自己的提议,亦是十分高兴,微笑着领命而去,去准备一众人马撤走的事情去了。 但这屋中尚有两人趴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互望着,他们便是卞喜与裴元绍。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外人 卞喜与裴元绍是与那群挨打的青州兵一道,由管亥部下的其他青州军押回下曲阳城的,而后便被带到了管亥的屋中挨训,因而他们并不是有意要去掺和青州军的去留这件事的,尤其是卞喜他还是第一次跟着青州军混,根本就不是青州军部曲中的人。 司马俱在走出屋子的回头去看那群趴在地上的挨打的青州兵,本是想用眼神与徐和去打个招呼的,却无意中看到了那正一脸不知所措互望着的卞喜与裴元绍,他觉得这二人面生,神情又有些古怪,便又转过身走到徐和的面前,指着卞喜与裴元绍问徐和道:“这两个也是你部中之人吗?怎么看着面生。” 徐和顺着司马俱的手指回头看看身后,发现司马俱问的是卞喜与裴元绍二人,便指着裴元绍道:“哦,这是裴元绍,我在冀州新招的,边上那个尖嘴猴腮的是裴元绍带来的。” 卞喜一听徐和竟然说自己尖嘴猴腮,而且还把自己说成像是裴元绍这蠢货的跟班似的,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不过现在是在人家的地头上,这点他可没有忘记,因而虽是满心的不爽,但是这神色上依然是平静如常,喜怒不形于色,这点倒也不得不说是卞喜的厉害之处。 司马俱一听卞喜与裴元绍这二人果然不是自己青州军的人,便皱着眉对徐和道:“哎呀!我说徐兄,你糊涂啊!怎么能把外人往自己部曲中带,你忘了渠帅定下的规矩,除了青州的,不招别的地方的人吗?更何况刚刚我们商议如此重大的事情,你竟也有着这两个外人在屋里听着?!” “我”,徐和刚要解释,就听管亥说道:“我告诉过你们,提防着点冀州的人马,你竟还往自己部中带,好了把这两人拖出去砍了,下次再敢往带外人进来,就连你一起砍了。” 卞喜与裴元绍这二人一听管亥说要砍了自己,还未等徐和替他们解释,便已争先恐后的在那里替自己辩解起来道:“我们不是冀州的我们是荆州的,我们是从荆州来的,跟冀州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徐和也战战兢兢的解释道:“对,他们不是冀州的,要是冀州的我也不敢往部里带。” 管亥有些好奇了,问道:“不是冀州的?荆州的?跟廖淳那小子是一伙的?” 卞喜与裴元绍二人忙把头点得是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应道:“对!对!对!” 管亥道:“那就更该砍了,廖淳对那张宝是比一条狗还要忠心。你们这次去槐树村打劫,还未动手便被张牛角的人给抓了,我想也定是这两人通风报信的,上次牛家村的事情张宝便怀疑上我们了,所以这次让廖淳派了这两人来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卞喜与裴元绍听了又慌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我们跟廖淳绝对不是一伙的。我们是压着廖淳来冀州找天公将军的。” 卞喜又补充道:“廖淳在荆州勾结官军杀了神城使张渠帅(张曼成),我们是奉了赵弘赵渠帅的命,押他来荆州的。” 裴元绍则忙不迭的附和道:“对!对!” 但等他们说完管亥却笑了起来道:“廖淳勾结官军?哈哈哈,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廖淳能勾结官军?你们怕死也找个像样点的理由,一会儿是一伙的,一会儿又不是一伙的,哎呀~有意思!真有意思!廖淳勾结官军?” 卞喜的一通实话被管亥当成了笑话,二人便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一时间竟如呆头鹅一般的愣在了那里。 不过幸好司马俱倒听说过这事,便对管亥说道:“这件事我倒是听说过,那时候我们还没到这冀州呢。” 管亥觉得好奇,问道:“哦?果有此事?” 司马俱道:“我听说有两个倒霉蛋押着廖淳到了广宗,见到了天公将军张角,但廖淳反倒没事,这两人却被关了起来,想不到今天这两个倒霉蛋竟到徐兄的部中。” 说着,又转而对徐和笑着说道:“徐兄,跟这两个倒霉蛋在一起,也活该你倒霉了。” 徐和听了叹了口气,不过他现在倒没心思去管什么倒霉不倒霉的事情,他要先跟管亥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免得管亥记着自己这桩罪,于是对管亥说道:“是啊,这两人跟廖淳那小子绝不会是一伙的。” 而后又回过身去指了指裴元绍道:“上回我带人劫那牛家村时,把自己的名牌不小心丢在那里了,就是他帮我捡回来,若是他跟廖淳这小子是一伙的,那张宝早把我们给抓起来了。” 管亥听了觉得有理,便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转而他就看向了裴元绍边上的卞喜,而一屋子的人见管亥在盯着卞喜,也都看向了卞喜。 这时候,裴元绍突然叫了出来,道:“奥!头儿,不会是你告的密?” 被裴元绍这么一叫,屋子里的人便更加怀疑这次打劫被抓就是卞喜告的密。 卞喜一看不好,忙冲着裴元绍叫骂道:“你说什么胡话!从你来叫我到现在,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若是我告得密,那你也有份!” 裴元绍被卞喜一骂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我,我,我……”的说了几个我字。 卞喜又道:“‘’我’什么‘我’?!在来冀州的路上,还是我拿着刀要杀廖淳的呢,我这么可能会跟他一伙?” 裴元绍这才对着管亥以及徐和、司马俱腆着笑脸道:“是啊!头儿,不!卞喜,卞喜不可能跟廖淳是一伙的。” 这时管亥突然沉了脸道:“好了,是不是一伙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们这么重要的商议都被你们听了去,你们二人是留不得的了,来人!把他们拉出去砍了!” 卞喜与裴元绍一听,这是还要杀自己,慌忙跪拜求饶,而裴元绍还不住的央求徐和帮忙求求情。但徐和此时是已经惹怒了管亥自己身上难保,哪还敢再说话。管亥呢则一直阴沉着脸。 卞喜一看求情无望,头一仰装出一副英雄豪杰的样来,对裴元绍道:“哼!起来!,死就死!我们问心无愧,求他作甚?!砍头不过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咱就又是条英雄好汉!”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却把手移到了自己的腰间,去摸那怀中藏着的流星锤,想给管亥等人来个突然袭击,而后趁乱逃出去。但他一摸之下吃了一惊,怀中的流星锤在刚刚被剥光衣服挨鞭子时被搜了出去,已经没在身上带着了,这脸色瞬间便得煞白。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管亥竟被他的这装出来的英雄气概给深深吸引了,对着已经冲过去拖卞喜与裴元绍的兵士说道:“慢着!刚刚本帅只是一句戏言,想试试二位兄弟,不想这位兄弟竟有如此胆色,不知二位弟愿意同管亥共成大事否?” 司马俱一听现在连管亥也要收留这两个不知根底的外人,刚想开口劝阻,但被管亥一伸手给生生的拦了回去。 而面对这突入其来的转变,卞喜与裴元绍疑惑的互望了一眼,而后又去看管亥是否只是在开玩笑。二人就这么望了半日都不说话,不知道这心中做着何种打算?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肉盾 廮陶城的校场上,黑压压的站着许多的百姓,看去足有两三万之多,比那场中的官军兵士都还要多出许多来。这些便是皇甫嵩让兵士们抓来的,那些拒缴钱粮的冀州百姓。皇甫嵩这会儿是要赶着他们前去攻打下曲阳城,他就是要看着张宝亲自下令杀死这些太平道的信众,或者让这些信众替自己冲开下曲阳城的大门。这是皇甫嵩自认为想出来的,对付黄巾贼与冀州百姓勾结在一起的最好的办法,他就是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但就在队伍就要开拔之时,护军司马傅燮却出来阻谏道:“将军!百姓是无辜的,让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去攻城,这不是把他们往鬼门关赶吗?” 皇甫嵩道:“南容,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这些可不是普通的百姓,他们都是那邪教太平道的信徒,他们藏着粮食送给那些下曲阳的黄巾贼,却拒缴朝廷的税赋。” 傅燮道:“这个末将知道,但末将也知道,他们之所以拒缴税赋,那是因为朝廷税赋太重,各级官吏又层层盘剥,才至民不聊生,而黄巾贼给的赋税轻,因而百姓宁愿把粮食给黄巾贼,寻求黄巾贼的庇护……” “南容!”皇甫嵩不等傅燮说完,便厉声喝道:“你也是朝廷命官,大汉的将军,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傅燮抱拳道:“末将知道此言大逆不道,但百姓是无辜的,替天子讨贼平天下乃是为将者的天命,黄巾贼造反谋逆自是罪不容诛,因而末将愿为先锋率部前去攻打下曲阳,但请将军放了这些无辜的百姓。”说着倒地跪拜求情。 皇甫嵩望着拜倒在地的傅燮,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本是想要傅燮指挥兵士押着这些抓来的百姓,但现在他知道,如果傅燮是这种想法,总抱着妇人之仁的话,那只能坏了大事,于是便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了,说道:“好了,今天这一仗你就不要去了,留在廮陶守城,其余人跟我走!” 皇甫嵩一声令下部队便开拔了,傅燮知道自己无力劝阻,只好望着那些呼天抢地哭喊着被押走的百姓摇头叹息不已。 不多时,这些百姓便被官军赶着到了下曲阳的城下。 张宝在城中听得城外官军又来攻城,急忙点起了兵将登上城楼查看,但这一看之下却发现,官军竟赶了这许多的百姓到了这曲阳城下,而看这架势,分明是要拿百姓做肉盾来攻城。于是心中是即怒又惊,他知道若是任由这三两万的百姓冲击城池,那下曲阳城必定被攻陷;但若是若要挥军厮杀,这被杀死的可是这三两万手无寸铁的冀州百姓,急怒之下他破口大骂皇甫嵩无耻匹夫、害民之贼。但骂归骂,却是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的官军赶着这三两万的百姓由远到近,走到城下,而后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城门。 不一会儿,下曲阳的城墙便在城外百姓一次次冲击的震颤中,开始出现了细小的裂缝,而城门处的情况则更糟糕,数百名黄巾军壮汉拿着巨木抵在门后都快支撑不住了,然而纵然情况如此严峻,但这下曲阳城中的大部分将士都与张宝一般,依旧不忍朝着城下的百姓放箭,当然这不止是因为张宝给这些冀州黄巾军定的那些规矩,更重要的是,这些冀州黄巾军多半都是土生土长的冀州人,而城外的那些冲城的百姓中,则有许多便是他们的父母兄弟等亲属。 廖淳等人虽说不是冀州人,但廖淳却是个见不得百姓受苦的人,因而此时亦只是紧握着手中的玄铁枪,紧盯着城外冲城的百姓,却不去请战。廖淳部下的陈幕等一众人见廖淳不去请战,便也只是各自握着兵器立在廖淳左右。 终于,黑山渠帅张牛角看不下去了,他抱拳对着张宝请缨道:“地公将军!” 然而,他尚未要往下讲,便被张宝手一举给止住了,张宝斩钉截铁的道:“紧守城池,不得出战!” 但也就在张宝话音刚落的时候,底下的城门“轰”的一声被打了开来,然而这城门不是被城外的百姓冲开的,而是从里面打开的。 城门一开,城外那些冲城的百姓便一股脑儿的涌了进来,张宝连同城头上的一众部曲头领、将士,望见城门处的这番景象,均以为城门被城外的百姓给冲开了,顿时都是大惊失色,而此时心中的压力最大,心中也最为痛苦的便是张宝,因为这一众将士的目光此时都看向了他,而他也必须要下决断了,对这些冲进来的百姓到底是杀,还是不杀?不杀意味着等死,而杀…… 就在张宝内心痛苦挣扎、煎熬的时候,冲入城的百姓突然都惊叫、哭喊着退出城去,而那些走得稍慢的便已被砍翻在地,紧接着城中冲杀出去一大群的黄巾将士。 等众人看清楚时,这群黄巾将士多半早已冲出城去,却原来是管亥的人马,青一色的青州军。这些青州军本来打起仗来就十分的勇猛彪悍,现在遇到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那更是犹如虎入羊群一般。 张宝在城头见着这番景象,心中虽是不忍,但无奈今日之事也确已危急,而且管亥部已然冲出与城外的那些百姓混战在了一起,想要叫回来已是不可能的了,因而也只能是默许了。 而不多时,管亥率领的青州军已将城外那些围在城下冲城的百姓都杀散了,城中的其他部曲的黄巾将士见青州军得胜,便都冲了出去,要同青州军一道,与那些原本躲在百姓的后面,驱赶着百姓的官军厮杀,但不想管亥却在此时率着青州军调转了方向,折道望着下曲阳东南面的枭县方向去了。 !! 第一百七十章 去留 管亥率部冲出之时,卞喜与裴元绍亦在这些管亥率领的青州军中,但当他们二人随着那些青州军的兵士杀散了冲城的百姓之后,卞喜却转身又朝下曲阳城中跑回去。 裴元绍跟在徐和的身后,跑出去一截路,回头一看卞喜竟转身往城里跑回去了,顿时吃了一惊,忙也转过身来追卞喜,边追口中还边喊:“头儿,快走啊,你跑回去做什么?” 卞喜听身后裴元绍在叫自己,便停了下来,转过身对裴元绍喊道:“我不走了,你走。” 裴元绍边说边跑道:“为什么呀?先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嘛?”说话间便已跑到了卞喜的身边。 卞喜道:“他们青州军回青州去,我一个外人做什么去呀?” 裴元绍道:“那在冀州不也一样,虽说有廖淳那几个荆州人,可跟咱们也不是一伙的呀?去了青州至少还有徐头领(徐和)可以罩着咱们。” “徐和?”卞喜说道:“我看他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罩咱们?槐树村的事情你忘了吗?” “这……”裴元绍一时语塞。 卞喜道:“我在这边与地公将军身边的贴身侍卫严政倒还有些交情可以依靠,或者你去青州,我与那徐和也不是太熟,就不去了。” 裴元绍听卞喜这么一说,犹豫了一下,对卞喜说道:“头你不去,我也不去,在那边一个人也没意思。” 卞喜问道:“你不是说还有徐和罩着你吗?” 裴元绍道:“那我还是喜欢跟你在一块儿。” 裴元绍的这话让卞喜听了心里觉得很舒坦,虽说他以前总觉得裴元绍这人脑子笨,干啥啥不行,老是给自己惹麻烦,见着他就觉得要着急上火的那种。 不过裴元绍说完那句话,转而接着又颇为犹豫的说道:“但现如今下曲阳被官军所围,我们不趁此机会跟着突围,怕……” 这时就在二人说着话的一会儿工夫,被冲散的那些百姓又重新被他们身后的官军给赶了过来,而城中的其他部曲的黄巾将士却尚未冲杀出来。二人一见情急,刚忙挥动手中的兵器去砍杀靠拢来的百姓。 卞喜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一边对裴元绍说道:“那青州兵再彪悍、管亥再勇猛,一个部曲、一个人,即便是这次突得出去也成不了气候,冀州的局面尚且如此,那青州又会好到哪里去?我们留在冀州倒还有这许多的部曲,近二十万的兵将,要是下曲阳真被官军打破之时,也还能如上次(广宗被皇甫嵩攻陷的时候)一般的往西逃入太行山躲避,但若去了青州,那里人生地不熟,等败亡时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们躲避官府的通缉还不一定呢,反正你要去青州你就去,我不去。” 要说这卞喜想得倒也还是真够远的,他把万一败亡时的后路都给想到了,不过他想留在冀州的另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是,由于徐和与裴元绍很好,因而他在青州军中反倒成了像是裴元绍的跟班一般,一想到要给裴元绍这蠢猪当跟班,这让他很是受不了。 卞喜一边说着,一边砍杀着身边挡路的百姓,往城中退去。裴元绍见卞喜说着话已顾自己往城中逃去,忙喊道:“头儿,你不去我也不去。”说着便追着卞喜往城内跑去。 而此时青州军中,徐和发现不见了身后的裴元绍与卞喜二人,回身去看时,见二人已跑回到城门口,便又转身跑回去几步,冲着二人喊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这时裴元绍觉得自己辜负了徐和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情义,因此心中十分的过意不去,一个手抓着头皮对徐和喊着说道:“徐头领,我们不去青州了,你走!” 徐和见这二人竟不走了,一时气急,骂道:“你!”但他刚想开口便被从身后赶来的司马俱拉住了。 司马俱道:“快走,别管那两个人了,反正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也不怕他们回去泄密了。” 然而司马俱不知道的是,徐和生气并不是怕裴元绍与卞喜会泄密,而是他早已把裴元绍当做兄弟了,他生气是裴元绍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跑回城去,不跟自己走。 在司马俱的拉扯与劝说,以及周遭官军追杀过来的逼迫之下,徐和只得放弃了把裴元绍拉回来的打算,但他依然透过那重重的人群,冲着裴元绍喊道:“有不如意时便来青州。”喊完后才悻悻的同司马俱追着大队的青州军逃去。 而下曲阳的城头,张牛角等一干部曲的渠帅、头领望见管亥引着青州军冲散了那些围在下曲阳城下的百姓之后,竟弃了百姓身后的那些官军,往下曲阳东南面的枭县方向去了,都嚷了起来,皆言“管亥带着青州军独自突围而逃”纷纷向地公将军张宝进言请战,欲要大起城中兵将,去将那管亥追回来,按教规、军处。 然而就在这城头一众的渠帅、头目都要走下城楼,点起本部兵将去追赶管亥之时,廖淳却站出来挡在了走下城头的楼梯口,将众人拦了下来。 廖淳劝阻众人,并对地公将军张宝进言道:“青州军一贯以来便烧杀劫掠成性,大贤良师定下的规矩便已让他们觉得束缚难耐,而早些天地公将军让张渠帅(张牛角)与褚头领(褚燕)在槐树村设伏抓了去槐树村劫掠的青州兵,并都当众剥光衣服将他们暴打了一顿,这让管亥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以至于恼羞成怒;而另外,据我所知,管亥自败给张飞之后,便没了胆气,见了那官军的关、张二将心就慌,但地公将军却曾数次要其出战,他怕时间久了,地公将军会怪罪,便早已萌生了去意了,今日他只不过是寻着了机会,因而余以为不如就由他离去,那些青州兵彪悍,若强留反生祸乱,再者城外官军围城攻打甚急,若分兵去追管亥,只怕会收不住城池。” 廖淳说的这些话,其实也就是张宝心中所想的,因而在廖淳一口气涛涛不绝的讲述之时,张宝便频频的点头。 而那一众的渠帅、部曲头目听得廖淳说得在理,地公将军又不许追赶,便也打消了抓回管亥的念头,整起各自的人马,一心与城外那些打上门来的官军干了起来。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噩耗 下曲阳城中,张宝用法术“剑雨”召唤出万柄金剑杀退了围城攻打的官军之后,正要点起兵将去救枭县。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卒跑了过来,对张宝禀告道:“地公将军,城外来了一群我们的兵士,说枭县已经让官军给占了,他们是从枭县跑出来的。” 张宝听了这个消息差点昏厥过去,一屁股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焦急的对那小卒说道:“快去把那些兵士叫来。” 少顷,数十个满身血污,衣衫褴褛,一些身上还带着伤的兵士,被那小卒带了过来。 不等那小卒开口回禀,张宝便早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上前拉着其中一个兵士问道:“枭县怎么了?!眭固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被张宝拉着手的兵士,手上受了伤,被官军的长矛刺中了手臂,而张宝正好一把抓在了他的伤口上,兵士吃痛,不由嘶牙咧嘴的发出“嘶~”的一声,同时不自觉的往回抽手臂。张宝这才发觉自己抓到了他的伤口上,赶忙放了手。 这兵士抽出手来揉了一下,禀告道:“上午辰时刚过,皇甫嵩便带了四五千官军打到了枭县,眭将军便点起了狼烟,并派兵来向地公将军您求援。后来援军来了,眭将军便带了我们冲出城去,想跟赶来的援军一道擒斩了那官军主帅皇甫嵩,但没想到援兵来了却不跟官军打,反而绕开去径直往清河郡的方向逃去了,而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跟城外的官军厮杀到了一起,等眭将军发现情况不对之时,想要再退回城去,那时城门已经被官军占了,这之后的场面就很混乱了,我们与眭将军走散了,城池也被官军占了,官军杀了我们很多的人,小的几个命大才跑了出来。” 张宝听罢大叫一声,拎起那兵士的衣襟问道:“援兵?!什么援兵?!我这里才刚刚杀退官军,点起兵将正要赶来,你们见到的又是哪路援兵?!” 这兵士被张宝突然拎起,心中惊慌,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个,小的不知,小的不知……” 这时廖淳抱拳道:“地公将军,我想那定是管亥的青州军。” 那兵士听廖淳说“青州军”似乎也突然想了起来,忙不迭的说道:“对!对! 对!小的是听眭将军说过是青州军。” 张宝这才又突然想起管亥带着青州军逃跑的事情,于是心中更是大怒,恨恨的大喊一声道:“管亥!”而后一掌拍在自己面前的几案上。 这日夜里,张宝独自在屋中打坐,他发现因为白日里作法杀死了许多的官军,自己的身体上已经出现了反应,胸口憋闷的慌,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丢了枭县、走了管亥自己十分的恼火,怒气填胸所致,但等打了半天的坐,无论怎么运气,都无法消除胸口憋闷的感觉时,他才想到了大哥所说的“天谴”。 但是祸不单行,就在张宝打坐之时,他的贴身侍卫严政闯了进来,严政倒不是有意要打扰张宝打坐,因为自打白天收了兵之后,张宝一直让他处理伤兵的事情,这不单是小曲阳的伤员,还有陆续从城外跑来的枭县的伤兵。而他在刚处理完这些伤兵的事情之后,突然看到有只信鸽停于地公将军张宝的屋外,于是便从信鸽腿上取了字条给张宝送了进去。 张宝一见字条,顿时觉得原本就憋闷的胸口又有大量的血气翻涌,而后喉咙口一甜,一大口鲜血直喷了出来,紧接着便昏死了过去。 严政见状忙去搀扶,同时瞥见了那张掉落在地上的字条上写着:“兵士叛乱、柱天将军为官军诛斩,交州已非我太平道所有。”字条上没有落款,但是这种纸条是太平道、黄巾军用来传递绝密消息的,这个是可以确定的,因而这上面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严政被张宝的突然喷血昏厥,以及这字条上的惊天噩耗弄得是不知所措,只得将张宝抱到床榻之上躺下来,而后起身去通知这下曲阳城中的一众渠帅、部曲长。 而张宝在昏厥中被严政这么一搬弄,倒又苏醒了过来,他醒来之时发觉自己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好似周遭都是大雾,也好似自己眼前蒙了一层纱布,马上他就想到了,这一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不过,这决不能让城中的将士知道,不然引起了恐慌,会出大乱子的。 也就在这时他朦胧的看到严政正要起身离去,他知道严政这是见自己昏厥要去叫人去了,于是他忙一把抓住严政的手臂,说道:“回来!我只是在练功之时,看到交州的噩耗,乱了体内的真气,冲了血脉才吐的血,没有什么大碍的,此事不要声张,免得将士们心慌,坏了士气。” 严政听了张宝的话心中虽说是将信将疑,但是他也知道地公将军说得对,要是城中的将士知道地公将军现在这种状况确实会引起恐慌的,而且今日又刚刚丢了枭县,丢了全军的粮草。于是,便又转回身点了点头。 而张宝还怕他走漏了交州失陷的消息,又嘱咐道:“也不要走漏了交州的消息。” 严政点头答应,而后他见张宝从床上爬坐起来去捡那掉落在地上的那字条,知道张宝是要将字条销毁,于是赶忙端来了搁在一旁几案上的香炉。 次日天明,张宝正待要点起兵将去夺回枭县、夺回粮草,但皇甫嵩却又带着大队的官军一大早打到了下曲阳城下。 张宝知道这是皇甫嵩欺自己丢了粮草士气大挫,于是索性大开城门,让各部曲渠帅领着已经点起的兵将,冲出城外,在下曲阳的城头之下背靠着护城河排开了阵势,打算用这十二万的黄巾将士与皇甫嵩一决雌雄,拼斗个你死我活。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困局 张宝念动咒语,霎时间电闪雷鸣、乾坤色变,惊得官军将士心胆俱裂,而战马受惊将马背上的战将都颠了下来,摔到了地上,许多人都因此受了伤,一瞬间,黄巾军的队伍未乱,官军的军阵倒已乱作了一团,互相踩踏而死者亦不再少数,惊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皇甫嵩见此景象,虽是一脸镇静的在那里喝止着兵士不要慌乱,但是心中亦是大骇,眼前的诡异情景,是他与黄巾贼交战这许久以来第一次看到的,虽说以前他也是看到过张梁和张宝自己使过妖法的,但是这一次却是大不一样。 但就在这一众将士都开始慌乱逃窜之时,一个身着银色鱼鳞铠,手持三尖刀的官军战将逆着人流冲到了官军的阵前,这人便是那皇甫嵩的护军司马傅燮。 傅燮将三尖刀横于马背之上,又取下挂在马匹胜钩之上的铁胎弓,搭上一枝羽箭,拉弓满弦,便瞄准了正在作法的张宝。 这时疾风骤起,阴风中无数的鬼魅凄厉的嘶叫着冲杀出来,冲着傅燮扑杀过去,然而傅燮全然不惧,咬着牙又用力往后拉了拉弓弦,而后手一松,那支羽箭离弦而去,呼啸着穿透了那些阴风中的鬼魅,直直的射入了百米之外的张宝的左肩之中。 张宝此时作法尚未完毕,被傅燮一箭射中了左肩,剧痛之下不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打断了口中正在念动的咒语。而咒语一断,这阴风便渐渐的止歇了下来,那些阴风中的鬼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天色已然还是一片的昏黄、惨然。 傅燮见张宝被射伤,而他所施展的妖法也被打断了便欲指挥将士掩杀过去,但那一众的官军将士多半还是惊魂未定。皇甫嵩见兵士都是这般状态,而天色看来还是如此的诡异,怕张宝重新再作起妖法来,忙下令撤兵,寻思等回去想出破解张宝妖法的办法来再来攻打,若想不出办法来就坚守各路城池,让黄巾贼们饿死在下曲阳城中,反正如今这下曲阳已经没有什么兵粮了,免得再无谓的增加官军将士的死伤。 官军将士在皇甫嵩的撤军令下逃也似地飞奔而去,傅燮虽心有不甘,也只得随军退去。 而十二万的黄巾将士,早在张宝被射伤之时就已慌乱的返身往身后的下曲阳城中逃去,由于这人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官军未来追赶、厮杀,但黄巾将士间相互推攘、挤压、踩踏,亦死伤了不少。 张宝因为受了伤,见官军退去也不追赶,由左右一众将士搀扶着退入了城中。 之后的几日,官军都未上门来攻打,而张宝虽派兵去打过几次枭县,但都未能将枭县从官军的手中再夺回来。然而,下曲阳城中的兵粮已经都吃完,二十万人已在靠着宰杀战马、骡子来充饥了。 见此景象,廖淳知道若是再弄不到粮食,这城中十二万的将士要么集体哗变,要么就要被活活饿死了,于是便聚起了陈氏兄弟、姜兰甫、二娃子何邑、鲍恢等一众的兄弟来商议对策。 二娃子何邑道:“我们这城中有十二万的人马,那官军才多少人啊,淳哥,你跟地公将军去说说,咱们跟那皇甫老儿拼了,我二娃子愿当先锋,这老坐在城中白耗粮食有个屁意思啊。” 一听二娃子没头没脑的说出这番话来,还大言不惭的嚷嚷要做这十二万人马的先锋,鲍恢立马就摆出了一副极其鄙视的神情,说道:“你以为带兵打仗是赶鸭子啊,你赶了它们就会走?这上阵厮杀靠得是士气、勇气,那日你又不是没见到,十二万人都已经在城外排开了阵势,结果怎么样?人家皇甫嵩只用了几句话,叫出个叛徒刘石来这十二万人就全焉了。” 鲍恢说到这里,二娃子就插嘴打断道:“我可没焉,这十二万人不包括我。” 鲍恢皱着眉头道:“对!对!对!你厉害,靠你一个顶事吗?那日我怎么也没见你冲杀出去啊?就这脑子,这身手,还当先锋呢?!” 二娃子见鲍恢竟是如此的鄙视自己,还摆出那副不屑的神情,这心中立刻就来气了,怒道:“我这脑子怎么了?我这身手怎么了?对!我这脑子是笨了点,但我这身手,嗯!”说着挥了挥手中的那把龙云道:“那也称得上是咱淳哥手下的一员骁将。” 鲍恢不屑鼻哼一声道:“得了,你还将军底下的一员骁将呢?你都骁将了,那陈老大跟姜兄该往哪儿搁啊?” 二娃子道:“行!行!行!别扯上别人,你就不兴咱淳哥手下猛将如云啊,不服咱俩练练?” 二娃子这么一说,鲍恢便去拔腰间的剑,这时廖淳一声喝断道:“够了!找你们商量对策,你们倒斗起嘴来,斗了嘴不够,自家兄弟还要动刀?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部曲长?!” 二娃子何邑与鲍恢二人被骂得是一声不吭了。 廖淳又转而教训何邑道:“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凡事用点脑子,要是这十二万人马还能拼杀,那一个小小的枭县我们会夺不回吗?我们会干坐在这城中许多天,空耗兵粮等死吗?唉!要是这城中的十二万将士也都如你这般没心没肺倒也好了,至少还能痛痛快快的拼杀一场,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这么憋屈!” 廖淳的这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像是自言自语,他也在这种局面下觉得憋屈得慌,现在也就借着这句话发发牢骚。 陈幕听出了廖淳心中的憋闷,拍了拍廖淳的肩膀道:“眼下这就是一个死局,依我看趁现在尚有马肉可领,不如带了兄弟们借着夜色突围出去,我就不信管亥那一大群的青州兵都走的了,凭我们弟兄们的身手,就这百来号人还潜不出去。” 但廖淳听了后断然否决道:“不行!大贤良师对我恩重如山,而地公将军、人公将军又不曾待薄于我等,如今地公将军有难我等却弃之而去,是不义也!地公将军如今为黄巾军的最高统帅,我等皆是其部下将领,如若临危顾自己逃走,是不忠也!我誓死不为这不忠不义之事。逃走之事休要再提!” 陈幕听廖淳口气如此的坚决,便不做声了,但心中对廖淳的敬佩倒是又多了几分。 这时众人都是愁眉不展的不说话了,但姜兰却突然笑着说道:“我有一计或可解此困局。” 众人听了很是好奇,都转过了脸,看向了姜兰甫。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怂恿 廖淳等人与官军浴血拼杀苦战许久,方才救了安平王手下那人,一同逃出了廮陶城,而原本打算刺杀皇甫嵩的计划也再次泡了汤。 询问之下,众人得知,所救之人乃是安平王手下大将姓王名欢表字仲义,而众人也从他口中得知皇甫嵩确实不在这廮陶城中,而是带兵驻守在了高城,这是他从一个官军兵士的口中问出来的。 原来皇甫嵩为了进一步的困死下曲阳的黄巾军已将大部分的兵力转移到了高城,同时又抽调了清河郡的守军至枭县,由巨鹿太守郭典,与清河郡太守黄仪,以及北军中侯刘表,一同镇守在那里,因而难怪张宝命人数次攻打而夺不回枭县了。 廖淳问王欢道:“皇甫嵩已不在这廮陶城中,王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 王欢紧握拳头咬着牙道:“安平王待我恩重如山,我誓要杀了那皇甫嵩为安平王报仇雪恨!” 说完又对着廖淳等人抱拳跪地纳头拜道:“多谢各位壮士救命之恩,如欢杀得那皇甫老贼之后尚有命在,定当追随在廖头领左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廖淳见王欢拜倒,赶忙扶住道:“王将军快快请起,我等待到打探清楚皇甫嵩的确切消息之后,定然还要去刺杀这老贼的,王将军如不弃就同我们一道回廮陶城去,不知王将军意下如何?” 王欢见廖淳言辞恳切,而自己眼下孤身一人也确实无处可去,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便答应了。 于是,廖淳便带了王欢同一众的兄弟,赶往下曲阳去,而此时天色已是微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时间还是再回到前一日的夜里。 夜里,当廖淳同一众的兄弟离开下曲阳城去刺杀皇甫嵩之时,下曲阳城中地公将军张宝的贴身侍卫严政的屋内,严政、卞喜、裴元绍三人正聚在那里喝闷酒。 卞喜道:“眼下的局势越来越坏,已经三天没吃上饭了,尽吃这些马肉,现在连放出来的屁都是马臊味,!” 严政冷哼一声道:“哼!你就知足,你也就在我这儿还能吃上这马肉,喝上酒,城里头别的兵士已经都饿了一天了,还嫌马肉臊?!” 裴元绍则边吃边哼哼叽叽的说道:“严头儿,我可没嫌啊,这马肉可香着呢,还有这酒,好吃!恩,好吃!”说着打出一个大大的饱嗝来, 在裴元绍的那个饱嗝之后,一股浓重的马肉臊味混杂着酒臭以及肠胃中那股酸腐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了开来。 卞喜见裴元绍这小子竟敢在自己被严政骂时绕过自己对严政溜须拍马起来,已然是火冒三丈,又被他那一个饱嗝打出来的臭味熏得都快吐出来了,要换了在平时他早一个大嘴巴子朝裴元绍扇过去了,不过现在碍于这严政的面自然也就不好发作,而且他还要强打起笑脸来对严政解释道:“严头儿,我这也不是嫌吃得差,也就是觉得按眼下这局面下去,咱们迟早得被官军给困死在这下曲阳城中。” 严政又一声冷哼道:“哼!到时候死的又不只你一个,这事自有那地公将军与各部曲渠帅考虑,你操哪门子的心啊,有酒喝就喝,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我找你们喝酒是来解闷的,不是来听你说烦心事的,再给我唠叨马上给我滚出去!” 这时裴元绍嘴里塞满了一大口肉又含含糊糊的说道:“恩,严头儿说得对,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的事情做什么,来来来喝酒,严头儿消消气,我敬你。”说着端起酒碗跟严政碰了一下,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卞喜到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心道:“好你个裴元绍啊,说你猪脑,你是一点儿都不猪脑啊,是我把你引荐给严政的,如今你倒溜须拍马的爬到我头上来了,平时还看不出来啊,你竟还有这一手?” 于是,用手一戳培元绍的脑袋骂道:“喝!喝!喝!喝死你!” 说着又堆起笑脸对严政说道:“严头儿,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我俩(卞喜自己跟裴元绍)这烂命一条,如今在这冀州全仰仗严头儿你的照应,我们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可是你要是同我们一道就这么困死在这下曲阳城中,岂不……” 卞喜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观察着严政的神色。 果然严政再听到卞喜说到这处,脸色便就微微一变,说道:“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逃又逃不出去,难道你有什么办法不成?” 卞喜听严政终于问到自己解决眼下困境的办法,心中大喜,但他刚想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之时,突然又谨慎了起来,决定还是先在试探一下严政的心思再说,于是便答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可是地公将军对我们哥俩以及严头儿你也是恩重如山、赏识有加,若要为了自己活命背叛地公将军,只怕严头儿你定不会答应,再说教规、军法也不容许,唉!这大逆不道的办法,还是不说也罢。” 严政听卞喜居然说地公将军对自己恩重如山,因此心中立刻又来了怒气,说道:“哼!什么恩重如山、赏识有加?!上次利用安平王这件事就是我提的头,而那日他差点被官军活捉,也是我带兵杀回这才救了出来的,他倒好,自从廖淳那帮人来了之后,就只知道宠信廖淳那帮人,把什么功劳都归到了廖淳的头上,而我臭骂倒是没少挨。” 说完气呼呼的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又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尽管说来,有道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对我不仁在先,我又何用去管他这么多,有办法话快说!” 卞喜见严政那气呼呼的模样果然如自己猜想的那样,这段日子来,严政已经对张宝心生出了许多的怨言来了,于是说道:“为今之计,想要保住性命,只有把地公将军(说道此处卞喜用手状成一把刀状在自己脖子上一抹),然后献首给官军。” 严政之前听了卞喜的话,先自主观武断的认为卞喜说的会背叛地公将军的活命的办法,就是撇下地公将,如管亥一般的顾自己逃跑,因而才催着要卞喜说出这“活命的办法”,但却不想这“活命的办法”竟然是要割了地公将军的头去献给官军,当下便吓了一大跳,也开始心慌犹豫了起来。 卞喜见严政神情慌张,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知道他心中犹豫,便又说道:“那一日要不是我同严头儿你带兵杀回去,张宝早就被官军杀了,所以他这条命本来就是严头儿你的,你就当那日我们没有回去救他。” 卞喜见自己这么说,严政还是在那里犹犹豫豫不吭声,于是又道:“这样不但能保住性命,还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听人说朝廷悬赏,得张宝首级者赏金千两、封万户侯。” 卞喜说完静静的观察着严政的神色,严政又沉默了半晌,终于他一拍桌子说道:“好!一不做二不休,就按你说的办。”说罢拎起一边的酒坛仰头痛饮了起来。 卞喜一见终于说动了严政,咧嘴阴笑了起来。 而裴元绍在卞喜说服严政的时候一个劲的顾着自己喝酒吃肉,也不去插话,因为他想插个嘴弄不好还要挨卞喜的骂,那还不如用说话的功夫多吃点、喝点划算,此时他听卞喜与严政二人似乎是商量定了,也不管到底是去干什么事,一边拼命的往自己嘴里塞马肉,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算我一个。”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刺杀 时间再外前面推一点点,就在廖淳等人密谋去刺杀皇甫嵩,而严政、卞喜、裴元绍三人又起歹心,在房中密议刺杀张宝的那一天的白天。 这一日,张宝从早上起床就觉得自己的右眼皮总是在跳,而身边的一众将士都说他的气色很差,他觉得这或许是自己这些天身体不适,而夜里又忧心眼前恶劣的战局睡不着觉引起的,但是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那么他就可以通过照镜子发现,这哪里是因为身体不适或睡眠缺乏引起的气色差,这分明是一脸的黑气,尤其是印堂处,黑气尤为浓重。 到了夜里,张宝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他发现自己心浮气躁,怎么都无法安静下来,而守卫在身边的那些侍卫、兵士站在那里则让他觉得更烦,这种莫名烦心的感觉是他从未感受到过的,于是他下令打发了身边所有的侍卫,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打坐调息起来。这也就是为什么作为张宝贴身侍卫的严政会在晚上得空闲,叫了卞喜与裴元绍二人一同饮酒的原因。 严政听了卞喜的教唆之后便也生起了歹心,他对卞喜与裴元绍说道:“择日不如撞日,眼下便是杀张宝的最好时机,我们这便摸过去把张宝杀了,也好早日离开这鬼地方!” 说着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刚刚吃了一半捏在手中的马肉,随手扔到了面前的盘子里。原来他不知是受了卞喜的影响说这马肉臊味难闻,还是闻了裴元绍打出的那些充满马肉臊味、酒臭味与肠胃酸腐味混合的气味的饱嗝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总之他现在看着眼前的马肉也觉得十分的恶心,已经再也吃不下去了。 而裴元绍此时正好吃光了盘子里最后一块马肉,见严政又将自己手中的马肉扔到了盘子里。赶忙拿了起来啃,嘴里还说着:“谢谢严头儿,好吃,呵呵!” 见裴元绍这副德性,卞喜又忍不住骂道:“吃!吃!吃!你是猪啊!等杀了张宝有你吃的,把刀拿上!”说着一把夺下了裴元绍手中的那块马肉,扔回到盘子里,并把他的刀塞了过去。 严政、卞喜、裴元绍三人出了屋子之后,便径直摸到了地公将军张宝的屋外,此时已有三更时分,张宝的屋中一片漆黑,没有了一星的亮光,也没有半点声息。 严政心中暗道:“天助我也!” 而卞喜亦在心中嘀咕:“张宝啊张宝,不是我卞喜要杀你,而是天要你死,哎呀这富贵到了眼前真是挡也挡不住!”他这连张宝都还没有杀死,便已经开始想那朝廷的赏金千两,封万户侯的事情来了。 严政与卞喜二人心中盘算着,在张宝的屋外停住了脚步,虽说张宝的屋中此时没了动静,但二人觉得还是先贴在门缝中朝里面张望张望比较妥当。 然而,二人脚步刚刚站定,正各自撅着屁股通过门缝要观察屋内的动静,这时裴元绍却在背后突然推了二人一把,而张宝的屋子的门恰好又没拴上,二人都被推到了屋子里去,差点没摔个大马趴。 原来,裴元绍不知什么时候又从盘子里拿回了被卞喜从手中夺了扔到回盘子里的那块马肉,一路上他就一直走在严政与卞喜二人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吃着马肉。当严政与卞喜在张宝屋子的门外停下来撅着屁股通过门缝观察屋内的情况时,裴元绍刚好低头在咬手中的马肉,根本就没注意到这前面的严政与卞喜已停下了脚步,着这么一下子撞到了严政与卞喜的身上,而严政与卞喜则撞开了门,一下子冲到了张宝的屋子里去。 屋子的门被撞开之后,夜空中的月光通过敞开的大门照进了屋子里面,借着月光严政发现地公将军张宝并没有去睡觉,而是一如自己刚刚离去之时那般,静静的坐在那里打坐调息着,而且此刻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卞喜与裴元绍见地公将军坐在那里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心中亦是大惊。 而要说张宝,此刻他也确实没有睡着,糟糕的战局与一整日的莫名的心烦气躁,让他在夜里一如前几日一般的难以入眠,所以他干脆就一直在那里闭目打坐调息着,这样至少他获得一丝身心的安宁。 当严政与卞喜二人撞门而入之时,他也被那响声所惊动,因而睁开了眼睛。但此时张宝睁开眼睛其实与闭着眼睛是没什么区别的,因为他的视力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在夜里昏暗的光线下,严政、卞喜与裴元绍三人又背对着月光,因而他虽然睁开了眼睛,但却什么也看不清,眼前只有三个模糊的黑影,而睁开眼睛只是他在生理上的一个习惯性动作,不过也就是这个习惯性动作的睁眼,把,严政、卞喜与裴元绍本就做贼心虚的三人吓了个半死。 张宝开口问道:“是谁?……谁在那里?” 当张宝问出第一声“是谁?”的时候,严政本想要应声回答的,但他发现自己三人此时各自拿着一把已经拔出刀鞘的钢刀,就这么三更半夜抹黑闯入地公将军房间,还真不好解释,于是便在脑子搜索起可以解释的合理的说辞来。但也就在他犹豫思考的时候,他突然从张宝的言语以及那些细微的神情动作中发现,张宝似乎是眼睛出了毛病,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居然都看不清,虽说他不知道张宝的眼睛为什么突然会看不见的,但心中立刻就想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杀死张宝的绝佳机会,于是不等张宝那第二句问话声音落下,便已一刀捅入了张宝的胸膛。 张宝吃痛要喊出声,严政又赶忙用另一只手去捂住了张宝的嘴巴。 而严政虽说没有去回答张宝的问话,但是张宝已经在严政靠近身边的时候就已从严政身上的气息上判断出这是自己的贴身侍卫严政了,不过这一刻一切为时已晚,在一阵短暂的剧痛之后,张宝便已没了知觉。 卞喜与裴元绍二人尚在为张宝的问话惊恐不已,脑袋一片空白之时,严政早已将张宝的脑袋给割了下来,他见二人竟然还愣在那里,便压低了声音骂道:“过来把脑袋包好,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被严政一骂,卞喜与裴元绍这才回过了神来,卞喜见自己这个疯狂、大胆的想法竟这么快就严政给搞定了,而地公将军这个自己在荆州时曾经一度认为应该是神一般的人物,竟然也就这么容易被杀死了,心中顿时是既惊又喜,赶忙扯过张宝屋中的一块帘布,上前把张宝的脑袋给包了起来,而他一边包脑袋,一边脑中又已开始去想那“赏千金,封万户侯的事情来了。” !! 第一百七十九章 献城 廖淳等人回到下曲阳时,发现城中已是一片大乱,而一众人刚刚进入城中尚未来得及歇一口气,城外便杀来了大队的官军,众人只得登上城楼准备御敌。 城外杀来的官军由皇甫嵩亲自率领着,而他的身后竖起的依旧是那面颜色鲜丽、威风凌凌的大帅旗。 这皇甫嵩已是有许多日未杀上门来了,然而他这次杀上门来却并未像之前一般的让兵士扯开了嗓门叫骂,而是在队伍站定之后,用手轻轻一挥。 皇甫嵩一挥手,他的身后“腾腾腾”的跑出来一个人,手中还拎着一个血糊糊的包裹。 廖淳觉得这人甚是眼熟,细看之下发现竟是地公将军张宝的贴身侍卫严政,心中顿时大吃了一惊,不过他下意识想到的是,“严政什么时候被官军给抓了?昨天傍晚还在城中看见过他的,难不成官军夜里在自己去刺杀皇甫嵩的时候,来夜袭过下曲阳了?” 不过之后严政做的事情,说的话便解答了廖淳心中胡乱猜测的那些疑问,但他做的事情,说的话却让廖淳,以及一城的黄巾将士更为的震惊与惶恐了。 廖淳在城头上望见,严政走出官军的军阵之后,在城头之下打开了手中的那个血糊糊的包裹,从包裹中拎出了一个人头来,这人头不是别人的,正是下曲阳这一城十二万黄巾军的最高统帅、冀州黄巾军的最高统帅,也是眼下整个太平道、黄巾军的最高统帅地公将军张宝的头颅。 严政拎着头颅,对着城头上他那些昔日的那些志同道合的同袍兄弟喊道:“张宝已死,首级在此,弟兄们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而严政刚说完,他的身后的官军阵中又策马走出来一人,对着城头高声喊道:“弟兄们可速归降于都乡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可仍不失为领军的将校,吃香的、喝辣的,黄巾军气数已尽……”这说话的便是那早些天刚刚举城归降于官军的黄巾军叛将刘石,而他此时的这番话主要是对城中的那些渠帅、部曲长说的,因为普通的兵士投降了还是普通兵士,那所谓的“吃香的、喝辣的”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而且只要是渠帅、部曲长同意投降了,那些小兵即便是不愿意投降,那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尽管严政与刘石二人正在那里帮自己劝降着城中的黄巾贼,但是皇甫嵩打心眼里就十分的鄙视这两个人,而与皇甫嵩深有同感的是那皇甫嵩的护军司马傅燮,此时二人盯着严政与刘石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是说不出的鄙夷。 而下曲阳的城头,一众的黄巾将士见了地公将军张宝的脑袋,心中大为震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说刚刚在官军杀到之前便有人在那里传言地公将军被刺杀了,但那个时候都以为只是流言而已。 廖淳等人也直到此时才明白,为何众人回到下曲阳时,这城中会如此的混乱,而如今与官军对峙也没见着地公将军的踪影的原因。 廖淳虽说此时仍不清楚地公将军是如何被杀的,但他除了震恐之外,比起别人更多了一份镇静,他想眼下只有先杀了城下的两个帮着官军游说的叛徒,方能稍微稳定一下依然慌乱的军心,于是便从边上一个兵士的手中拿过一把弓箭,搭箭上弦,瞄准城下的严政便要射去。 然而就在此时,城下“吱吱呀呀”的想起了一声巨大的嘈杂的响声,原本在官军杀来之时拉起的吊桥,又被放下架在了护城河上,官军趁机一股哪儿的往城内冲去。 廖淳刚要放箭,严政与刘石这两个叛徒已被隐没在了官军的人流之中。 原来,严政、卞喜与裴元绍三人在刺杀了张宝之后,严政自己连夜跑去官军那里献头颅去了,却让卞喜与裴元绍二人留在城中,约定官军到时,开城门献城。而此时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的也正是卞喜与裴元绍。 吊桥被放下、城门被打开,城外的官军都蜂拥着冲杀了进来,城中的黄巾将士惊恐失措,十二万人虽说个个全副武装,手持利刃,但是早已没了什么战意斗志,都只是惊恐的夺路逃窜。 官军从北门杀入,黄巾将士多半往西门逃出城去,即便不是走西门的,从东南两个城门逃出的黄巾将士最后也多半绕道往西而去。因为西面是山深林密、广袤无垠的太行山脉。其实这下曲阳城中许多的黄巾将士一早便已盘算好了,他日为官军所败、城池打破之时,便往西逃入这太行山中躲避。 而黄巾将士们的如意算盘,作为官军主帅、一代名将的皇甫嵩也早已料到了,因而从北门杀入下曲阳的只是一部分的官军,而多半的官军早已在下曲阳西去太行山的路上埋伏着等候那一众仓惶逃命的可怜的黄巾将士了。 当然,也不是下曲阳城中所有的黄巾将士都往西面的太行山方向逃了,比如说就有这么一支人马,他们便没有往西面的太行山去,而是沿着管亥他们那帮青州军的足迹,逃过枭县一路向着东南去了。这路人马也是黑山的部曲,也就是说如同陈幕他们一般都是一群黑山贼,由渠帅张白骑带领着。 这张白骑本名叫张晟,在大贤良师张角传书天下号召起义之时,起兵于弘农。因为他总是骑着一匹白马,而对于黄巾军来说也好、黑山贼来说也好,这马都是稀罕物,这张晟不但骑着一匹马,而且还是一匹不多见的白马,因而“张白骑”的外号也就随之叫响了,而且张晟自己也挺喜欢这外号的,久而久之,这本名“张晟”叫的人反倒少了。 要说张白骑的部曲之所以会与别人不同往东南面走了,这还是与这渠帅张白骑的带领是分不开的。其实一开始张白骑也是打算带着部曲一路往西去太行山的,但后来之所以改道去了东南面,这不是张白骑预知了官军在西面有埋伏,而是在下曲阳城中之时,张白骑的部曲负责驻守在城的东面,他见城中许多的部曲都往西门挤去,西门都几乎被堵死了,于是索性便带着自己的部曲往东门逃出了下曲阳城。 但逃出下曲阳城后,城外的官军马上就杀了过来,于是张白骑带着部曲一路边打边逃,一直逃出去许多的路,绕过了好几个小山头这才甩开了身后的官军追兵。然而官军的追兵虽然被甩开了,但是张白骑一路顾着逃跑,却也迷失了方向,而这一日又正好是阴天,天空中又没有太阳可以作为辨认方向的参照,于是便只能凭着直觉的方向一路走着。 张白骑带着队伍一直在往东走,然而他却认为自己是在往西行。 !! 第一百八十章 被围 张白骑的事情还没有讲完。 张白骑就这么自以为往西,却一路往东走着,然而前行的道路注定不会这么顺利,此时的冀州已经多半在官军的掌控之中了,所以张白骑带着他的部曲,甩开身后的官军追兵又走了没多久,便又迎面撞上了另一支官军队伍。 这支官军队伍本就是奉皇甫嵩之命守卫在这里,堵截从下曲阳东面跑出来的黄巾贼的,因而当张白骑带着部曲出现之时,这支官军队伍的主将便带着这一众的官军将士冲杀了过去。 张白骑原以为又要有一番难缠的厮斗了,然而之后令他意向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而这官军主将原以为此时的黄巾贼早已都是惶惶如丧家之犬,没有什么战意斗志了的,要剿杀这些黄巾贼易如反掌,简直就如同白捡功劳一般,因而扬鞭催马就冲杀了过来,那气势看去甚是英勇。 但就在这官军主将骑马跑到张晟的面前,举起手中的大刀就要挥砍下去之时,他胯下那匹不争气的马匹竟然马失前蹄,扑倒在地,生生的将他从马背上甩了出去,而且正好落在了张白骑的队伍之中,被张白骑手下的那些黑山贼给生擒了。 主将被擒,这底下的官军兵士自然也是逃的逃、降的降。 张白骑见被绑的官军将领身长八尺余,姿貌温厚伟壮,绝非泛泛之辈,于是下马施礼问道:“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这官军主将以为此番必死无疑了,却不想面前的贼将竟对自己如此以礼相待,心想今日或许还有活路,于是赶忙答道:“在下刘表,表字景升,山阳郡高平人,汉鲁恭王刘余之后,现任北军中侯。” 原来这便是被皇甫嵩调派同巨鹿太守郭典以及清河郡太守黄仪一道镇守枭县的北军中侯刘表,而这刘表乃是与张隐、薛郁、王访、宣靖、公褚〔绪〕恭、刘祗、田林共称“八俊”的当世名士,又将是这之后群雄割据之时的群雄之一,自然是仪态不凡,因而难怪张白骑会被他的外貌所深深折服,以至于对尚为俘虏的他下马施礼。 张白骑一听这刘表果然不是平凡之辈,忙亲手替刘表解去捆绑着的绳索,拱手躬身再拜道:“山野莽夫不知将军威名,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刘表见张白骑替自己解绳子了,知道今日这性命算是保住了,于是心中大喜,也赶忙扶住张白骑道:“败军之将岂敢当将军如此大礼呀?” 然而刘表是一面说着,一面乐着,一面又担心起这面前的贼将会不会邀自己入伙,如果自己不入伙,可能立马便会掉脑袋,但如果答应入了伙,这便是造反了,不但要株连九族,而且这死后又如何去见这列祖列宗呢,再说这黄巾贼也已经快完蛋了。 不过马上刘表便发现自己的这些担心完全都是多余的,虽说他说不上来面前的这黄巾贼将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的敬仰,但这份敬仰之情却是那么的纯粹,因为这黄巾贼将并没要求自己做什么便把自己给无条件的释放了。 最后,刘表自己过意不去,作为回报便给张白骑他们指了一条逃生之路,告诉他们皇甫嵩在西面去往太行山的各条要道上设下了埋伏,要他们往东南的清河郡而去,因为清河郡的官军已经全被皇甫嵩抽调一空了,而出了清河郡,便也就出了皇甫嵩设下的包围圈了。 刘表走后,张白骑的副将对张白骑说道:“渠帅,为何要放走那刘表,我们已经快走出官军的包围圈了,把他留在手中,日后也好作为与官军谈判的筹码。” 张白骑道:“糊涂!北军中侯只是屁大一点官职,就凭抓着一个北军中侯官军根本不会理睬你,但我观这刘表容貌不凡,非池中之物,如今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已死,太平道、黄巾军大势已去,我放了刘表也想日后途穷之时,或许能给弟兄们留条出路。” 副将听了点头叹服。 下曲阳城中。满城都是凄厉的哭喊声、嘶叫声,因为城中的黄巾军太多,而官军论人数又实在是太少,因而皇甫嵩下了命令,不论投降与不投降的,反正见到黄巾贼就杀,当然这并不是个公开的命令,而是皇甫嵩一早在来下曲阳之前就在军中传达好了的,就是为了防止投降的黄巾贼见官军人数不多,又重新在官军的身后发生暴动,于是下曲阳城中不一会儿便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廖淳等人因为在皇甫嵩杀来之时冲上了城头去防御,因而当官军冲杀进城之时,廖淳等人想要逃跑,就还要从城头上先跑下来。但问题是跑上城头时容易,这会儿要跑下来时就没这么容易了,城头上所有的黄巾将士为了逃命,都争先恐后拼了命的往那楼梯上挤,这越挤通行的速度便也就越慢,所以当廖淳等人终于挤下城楼,又从就近的东门挤出下曲阳城的时候,城中已经杀入了许许多多的官军了。 然而廖淳等人虽说逃出了下曲阳城,但也不能算逃脱了,他们此时的状况比张白骑率部逃出去那会儿的状况还要恶劣的多得多。他们此时不但城外有堵截的官军守在那里,而且身后又有大队的官军追杀出来,而张白骑逃出城时尚有四五千的兵马,但廖淳只有本部那百来号的兄弟,另外总算还多了个原先安平王刘续手下的大将王欢,但是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这局面,即便是这王欢如后来那温侯吕布那般神勇,怕也只能是自保,却救不了别人。 见着城外、城内两面夹击而来的官军,廖淳只得率着众人,奋力厮杀。 围困廖淳等人的是官军皇甫嵩的护军司马傅燮,原本城外的官军只负责堵截城外那一片,而城内的官军就负责斩杀城内的黄巾贼,而傅燮则是负责下曲阳城中东门这一带的,但当他率军在城内追击、屠杀这城门这一片的黄巾贼时,却在乱军之中发现了廖淳的身影。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今天这傅燮却不仅仅是想报那日在战场上,廖淳在自己脖颈上打的那一枪之仇,更重要的是,他多次在战场上看到廖淳一直率军护卫在贼酋张宝的身边,而且他见廖淳指挥的那些将士个个身手不凡,便以为廖淳定是这黄巾军中的重要人物,便一定要将这廖淳抓住、杀死方才肯罢休,所以当廖淳等人从下曲阳的东面城门逃出城后,傅燮就率兵追杀了出来。 傅燮追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了廖淳,于是他对手下的兵将下的命令也就是杀死廖淳,因而从城中冲杀出来的官军都只扑着廖淳而去。 陈幕、姜兰甫等一众兄弟一开始只顾着自己厮杀,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状况,后来陈幕在无意中回头之时,看到廖淳竟被七八个官军围中心攻击,顿时大惊,但是他自己想去救却是有心无力,因为他自己那条右臂自从在洛阳雍门的城头摔落下来摔断之后,到现在尚未长好,依然整日用夹板夹在那里,而自己厮杀之时用的都是不怎么熟练的左臂。 眼看情况危急,而身边那一众的兄弟又都各自顾着厮杀,陈幕只好大吼一声道:“速救元俭!” 陈幕突然间一声雷暴般的大吼,把周遭的官军将士以及自己的黄巾军兄弟都吓了一大跳,而姜兰甫、鲍恢等一众兄弟回头看到廖淳被这许多人围攻,更是大惊,都赶忙纷纷回身来救廖淳。 但是,这样一来,众人便都被困在了一处,包围圈更小了,生死只在一瞬间。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和好 廖淳等人被困死在了官军的包围之中,眼看着就只能束手就擒了,傅燮见廖淳已走脱不得,便提着他那把砍廖淳玄铁枪时被震裂了一个缺口的三尖刀,挤开官军兵士走入了包围圈中,想要亲自来报那日的一枪之仇,因为那天厮杀输的那一阵,他不服! 而廖淳此时也已看到了傅燮,他从傅燮的眼神也早已读出了傅燮的意思,于是咬着牙冷哼一声,握紧紧了手中的玄铁枪,等着傅燮杀过来。 然而就在二人剑拔弩张就要开打之时,官军包围圈外围的一角突然乱了起来。只一会儿的功夫,这包围圈便被冲破了,一群人从外面杀了进来。 廖淳等人一见那些冲杀进来的人马,他们头上虽然没系什么黄巾,但是看那些穿着打扮,五花八门,什么样子的都有,便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官军,而既然他们把官军的包围圈给冲开了,那便趁这个机会逃了再说,管他们这些冲过来的到底是土匪还是强盗,对龙门、拜山头、称兄弟的话还是回头再说了。 廖淳等人冲出缺口且战且退,而那些冲杀过来的人马似乎也是专程来救廖淳等人的,见廖淳等人脱了困,也不恋战,跟着廖淳等人一道撤退了。 然而,傅燮又岂能容得廖淳这只到了嘴边已经煮熟了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于是率着一众的官军将士又穷追不舍的追杀而来。 廖淳在奔逃之间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在叫着自己“淳哥!淳哥!”这声音听来十分的熟悉,于是廖淳便回头去看,但是却没看到身后有谁在那里叫自己,于是廖淳心想:“会叫自己淳哥的也只有以前村子里的几个童年玩伴,但也就那几个人,数都数得过来,而如今在自己身边的只有二娃子何邑,但二娃子的声音是粗声粗气的,所以绝不会是二娃子,难道是泥鳅?这声音倒是有点像,但泥鳅在荆州啊,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冀州巨鹿郡的下曲阳。”想到这里廖淳便觉得,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就在廖淳觉得自己听错了,不再去理会这件事情的时候,身后那“淳哥!淳哥!”的叫声突然又响了起来,而且这次十分的清晰,就在自己的身后,于是忙转头去看,但这一回头便一下子减慢了奔跑的速度,与身后急速奔跑的那人差点撞到了一起,而叫廖淳的也就是这急速奔跑的人,这人不是别的,正是廖淳以为还被自己留在荆州的泥鳅徐骁。这泥鳅为了追上廖淳,所以边喊边拼了命的跑,想要追上廖淳,以至于廖淳一回头他就差点撞了上去。 廖淳在这种境地之下见了泥鳅,心中觉得分外的惊喜,然而身后的傅燮率着大队的官军尚在紧追不舍,并不是说话叙谈的时候,于是便只好接着往前奔逃。 廖淳等人在无意之间奔逃的路线也就是管亥那日率着青州军逃跑的那条路,而傅燮则率军一路在后面追赶着,但是最后傅燮并不能如心中所愿的一般一直追着廖淳,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廖淳抓住或者杀死为止,因为傅燮正在追赶之时,身后一名官军的骑兵骑马追赶了上来,这名骑兵向傅燮传达了皇甫嵩的命令,皇甫嵩要傅燮即刻回下曲阳城去,因为这场仗基本打完了,而下曲阳城中现在有许多的俘虏需要处理,亟需人手。 傅燮无奈只得停止了追赶,撤兵回去,而廖淳等人借了皇甫嵩这道命令的光,也总算是脱了险。 之后廖淳清点人马,连泥鳅带来的那些人,算上自己一共还有三百零二人,这比廖淳这次来冀州带来的百来号人多了两倍,但是若就论这件事,廖淳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地公将军死了,冀州丢了,冀州近二十万的将士,就这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官军给灭了,这与自己来冀州时的那大好局面又是多大的反差?! 而往小处看,就看自己身边这一众的兄弟,来时百来号人,现在放眼望去又少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还有泥鳅这边不知带来了多少人马,看他们刚刚冲杀开官军的包围圈时有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但是现在只有这两百来号人了,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廖淳看着眼前的这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兄弟,想着眼前越走越渺茫的前路,心中不由的觉得怆然,他不住的问着自己,到底要将眼前这些把性命交到了自己手中的兄弟带到哪里去,而自己又丢掉了多少信任自己又把性命交到自己手中的兄弟的性命?! 就在廖淳不经意的环视面前这一众兄弟的时候,突然在泥鳅的身后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人面容清秀、身材瘦小,穿着一身宽大而又破旧的小校的衣服,这衣服很明显便是从官军的尸体上扒下来的,并不合身。廖淳这次很快就认出了这个人,这人便是陈梦婷,这次又是女扮男装。 廖淳认出了陈梦婷,正不知道该如何跟她打招呼,这时陈梦婷却先自开口了,她是按照泥鳅的叫法叫的,她叫道:“淳哥!”说着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陈梦婷这一脸灿烂的笑容倒冲去了一丝廖淳因刚刚胡思乱想而变得灰暗的心情,他下意识的应声道:“恩,弟妹!” 其实陈梦婷与泥鳅到这时都还没有真正的订过亲、拜过堂,廖淳的这一声“弟妹”倒把三人间的名分都给定好了,廖淳这么一叫,开始有些后悔,不过马上他便觉得释然了,他心想:“或许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早就该是这样了。” 而陈梦婷似乎与廖淳刚认识那会儿也变了不少,她已经少了之前的那份娇羞与柔弱,倒是看着有些豪爽了,因而在廖淳叫出弟妹之时,她只是愣了一下,不过转而就娇羞着说道:“我才不要嫁给这条死泥鳅呢,我谁都不嫁!” 而泥鳅看着淳哥似乎是不生自己与陈梦婷的气了,便也乐了起来,那副油嘴滑舌、没皮没脸的样儿便又重新摆了出来。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讲述 冀州除了西面的太行山已无处容身了,而廖淳等人不是冀州人,对于太行山一带的情形又不是太熟,于是就决定逃回荆州去。 廖淳等人决定回荆州,王欢便向廖淳辞行。廖淳本一心想要邀王欢同回荆州的,但是王欢执意要杀死皇甫嵩,替安平王刘续报了仇之后才肯离开冀州,廖淳见王欢态度坚决,而目前黄巾军大势已去,自己领着这一众的兄弟也是前途茫然,也就不再强邀王欢了。于是,同众人送别王欢之后,一路往南,回荆州去了。 而在去荆州的一路上,廖淳便问起了泥鳅与陈梦婷如何会带着这一大群的人马来这冀州的事情,泥鳅便同大伙说了起来。 原来,那日泥鳅单枪匹马的去追廖淳等人,结果在路上撞上被廖淳遣回来的吴霸那一众兵将,以为是有敌来袭被他们吓得赶紧回城通报之后,又过了没几日他便再次打算北上冀州去找廖淳等人了。 但这事不单是龚都不同意,自打泥鳅这么自己跑过一次之后,龚都便派了一队的兵士整日的跟着他,而且陈梦婷也因泥鳅独自一人跑去找廖淳,却把她扔在了这安众城中而耿耿于怀。因此当泥鳅回到安众城后,她便无时无刻都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帮着龚都一道把他给看得紧紧的了。 不过陈梦婷也发现,自打到了这安众城,见了廖淳等人之后,原本整日里嘻嘻哈哈、没半点正经的泥鳅就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整日里都是闷闷不乐的了。而她也知道这都是自己造成的,因为泥鳅与廖淳这哥俩在刚见面的时候,他们脸上的神情是多么的喜悦与兴奋啊,后来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弄得他们之间十分的尴尬,而泥鳅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被他那群兄弟留在了这安众城中。 所以后来她想,这事情既然是因为自己而起,那就应该由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不论是冲着泥鳅与廖淳这哥俩都曾救过自己的那份恩情,还是自己与泥鳅之间的相互爱慕的那份恋情,自己都应该这么去做。而且她相信,廖淳如果真如泥鳅口中说得那般重情重义的话,自己应该可以对他将三人之间的误会都解释清楚,而廖淳也定会谅解的。 经过几日的思量之后,陈梦婷便决定陪泥鳅一道去冀州找廖淳,当面把这件事情给解释清楚,让他们兄弟之间重归于好。 然而这陈梦婷心中倒是打定了主意同泥鳅一道去冀州找廖淳,但是在与泥鳅说时,泥鳅反倒不同意了,这倒不是泥鳅改变主意不想去找他的淳哥了,而是去冀州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不想陈梦婷一个姑娘家家再陪着自己去冒这个险。不过很快,他便同意带着陈梦婷一起走了,因为陈梦婷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不带她去,他便也就别想去。 而陈梦婷同意了去冀州的事,那二人要离开安众便容易多了。 一日,陈梦婷对龚都说在安众城中呆了许多天闷得慌,想要同泥鳅一起到城外走走。 龚都心想既然是陈梦婷想要出去走走,泥鳅有陈梦婷跟着,陈梦婷定是不会让他跑去冀州找廖淳的,而且他们也没有马匹跑不远,因而便同意了,指派了二十个兵士,陪着他们一起到城外走走、散散心。 龚都的这道命令之后,泥鳅与陈梦婷二人是“鳌鱼脱得金钩钓,摇头摆尾不再来”。不过他们这骗了龚都,不辞而别的离去之时,还有一段小小的插曲。 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二十个兵士,领队的那小头目见泥鳅与陈梦婷二人在出了安众城后,一直往北,都要走到了宛城地界了,于是就开口对二人说道:“前面便是宛城地界了,我们还是回去,宛城现在可是官军的地盘呢。” 泥鳅刚想开口说话,陈梦婷已经在那里接住了话头说了:“你怕了?” 这小头目被陈梦婷一问,心想哪能在一个娘们面前认怂,丢了脸?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谁说我怕了,这哪能怕呢,官军见了我怕还差不多。” 陈梦婷又道:“不怕那你怎么说就要回去了呢?” 小头目道:“龚头领让我带兄弟们保护你们的安全,前面是官军的地盘,我怕你们有危险,所以跟我回去,天色已经不早了。” 小头目这么一说,泥鳅想要开口,却又陈梦婷截去了话头,泥鳅心道:“没想到这丫头片子挺能讲的,行!我就不说话了,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说服这二十个兵士,让我们脱身的。” 陈梦婷笑道:“行啊?!你倒管起我们来了,我问你,龚头领刚刚是怎么交待你的?把龚头领的话重复一遍我听听?” 这小头目想了一下道:“龚头领说:‘你带上这些兄弟跟着徐头领和陈姑娘去城外转转,在外面一切都要听陈姑娘的命令,知不知道?’” 陈梦婷问道:“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呀?” 小头目高声道:“当然知道了,龚头领的命令哪能不听?” 陈梦婷听小头目这么一说便又笑了起来,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们继续往前走?” 小头目一时语塞:“这……”。但他只说了个“这”子便说不下去了,知道自己上了陈梦婷的套了。 这时陈梦婷转念又一想:“或许就这么径直往前穿过宛城地界确实有些危险,而这小头目对眼下荆州的局势总比自己要熟悉,不如就干脆跟他明说,让他来带路离开荆州。” 于是便道:“实话跟你说,我们这次并不是出来散心的,而是要去冀州,既然你说前面宛城地界危险,那你来带路,只要能走出荆州就行。” 小头目听陈梦婷这么一说,顿时吓了一大跳,道:“什么?!你骗了龚头领,不行不行,我要回去把这事报告给龚头领。” 陈梦婷道:“好啊!那回去我就告诉龚头领说你伙同你手下的兵士侮辱了我,我看龚头领到时会怎么处置你们。” 小头目听了气极,用手指着陈梦婷道:“你,你,你怎么能血口喷人那你?!” 陈梦婷装出一幅很无奈的表情道:“那谁叫你不听我的命令呢。” 这时泥鳅有些看不下去了,止住陈梦婷对那小头目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回去,回去告诉龚头领一声,就说我们去冀州找廖头领了,让他不用派兵找我们了。” 泥鳅话还未说完,陈梦婷便打断道:“不行!就我们两个路上太危险了,我们从冀州走回来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经历过?他们必须陪我们一起去!” 陈梦婷对泥鳅说完,转而又堆起笑脸去对那小头目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地公将军在冀州可是把那里的官军统统都包围了起来,那冀州的官军是必死无疑了,我们走得快些,到了冀州找到廖头领,然后你们跟着廖头领,那可是有很多的战功可以捞的,到时候凭借那些战功也弄个部曲长当当,那多威风啊,总比你现在做个小头目强,你想啊,为什么廖头领他们早些天连夜赶到冀州去了……” 不等陈梦婷说完,这小头目就不住的点起了头来,他心想:“冀州那边的事倒是在军中听他们传着,原来廖头领早些天连夜走了是为了去白捡些功劳,难怪他半道上要打发吴头领(吴霸)他们回来,原来是怕这人多了战功不够分呀,那么这次倒也真算是个出人头地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说不定还能见着地公将军,恩,那就去冀州,反正龚头领自己说的‘在外面一切都要听陈姑娘的命令’,那我这也算是在执行命令。” 于是,这小头目便在陈梦婷的忽悠之下,被陈梦婷拉上了他们的这条“贼船”,成为了泥鳅与陈梦婷二人的这救援支队伍的“第一桶金”,陪着他们一道来这冀州寻找廖淳了,而从荆州到冀州的这一路上,他们又收罗了沿路遇到的不少的难民,尤其是到了冀州之后,他们收罗了许多的人马。 这些人,有的是那日官军抓来当肉盾的百姓,在官军被张宝做法杀败官军之后,逃出来又不敢回家成了流民的人;有的则是枭县被皇甫嵩率兵攻占之后,跑出来的枭县黄巾守军的败兵。 而泥鳅正是带着这群人马,救了廖淳等人。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受制 廖淳在听了泥鳅讲述他们一路从荆州到这冀州的下曲阳来找自己的事情之后,对陈梦婷是刮目相看,尤其是当他听到陈梦婷说服那二十人的“小头目”时,更是大为惊叹,心道:“看不出这看着文文弱弱的姑娘,竟有这般厉害!” 然而,就在廖淳尚在心中感叹之时,泥鳅早已在那里打趣陈梦婷了。 泥鳅斜着脑袋,撇着眼睛看着陈梦婷,说道:“想不到你这婆娘还挺厉害的么,看不出!看不出!二十个大老爷们就这么被你忽悠了,看来以后得离你远一点了,不然哪天被你卖了都还不知道,可能还要在那里帮你数钱。” 原来,这到冀州来的一路上泥鳅都在担心着廖淳的事,他担心找不到廖淳、担心廖淳不会原谅自己、担心廖淳只带了那么几个兄弟去冀州的路上会不会有危险……,反正能担心的,他都担心了,不能担心的他也担心了,因而这一路上他的心情都一如在安众城中那般,郁郁寡欢、心事重重,所以也就没有心思去油嘴滑舌的调侃陈梦婷,而且他也几乎没注意到原本柔弱的陈梦婷竟然变得如此的干练。 而这会儿他找到廖淳了,并且他这淳哥也原谅他了,又把他当好兄弟了,因而心情大好,便又恢复了自己的本性,在边回忆,边讲述二人来冀州的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时,发现陈梦婷竟是如此的伶牙俐齿,于是就当着这一众兄弟的面,就像当初挤兑二娃子一般的,调侃起陈梦婷来了。 陈梦婷一听生气了,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本姑娘这么费尽心思还不是为了帮你,现在你倒好,与你那淳哥和好了,倒来挤兑我,寻我的开心,看我不打死你个没皮没脸的死泥鳅。” 陈梦婷追着泥鳅便要打,泥鳅一看不好拔腿就开溜,于是一个追一个逃,这情景一如以前泥鳅调侃二娃子何邑,结果反被二娃子追着打一般。 二娃子在一旁见了说道:“这死泥鳅,该打!” 二娃子的这句话也传到了正在人群中左逃右蹿的躲避着陈梦婷的追打的泥鳅的耳朵里,泥鳅一听二娃子这么说,知道二娃子也定是不再生自己的气了,心下就更乐了,索性扯着嗓门在人群众大喊了起来:“快来人啊~救命啊~母老虎陈梦婷谋杀亲夫啦~” 泥鳅这么一吼,就更是惹恼了陈梦婷,二人你追我逃,惹得身边这一众的兄弟哈哈大笑! 有了泥鳅这活宝之后,这回荆州的一路之上,队伍中笑闹之声更是不断,而这些欢乐也暂时冲散了廖淳心头因担忧众人命运前程而带来的愁思,众人就是在这些欢笑声中回到了荆州,回到了安众。 然而,回到安众之后,众人便都傻了眼。之前在一路之上早已在惦念着的那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的接风宴,倒确实是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但给众人接风的却不是龚都,而是孙仲,原来这安众城早已被孙仲夺了去,而更令众人想不通的是,原本最最鄙视孙仲的“火烈神”龚都,此时竟然如同小跟班似的跟在了孙仲的左右,从这样子看来,显然对孙仲已是俯首称臣了。 这接风酒让众人喝得觉得很是憋屈,酒宴之后,廖淳便拉着龚都问究竟。 廖淳问道:“大哥,这孙仲为何会在这安众城中,而且看样子现在大哥倒是听命于孙仲的了,这是怎么回事?” 龚都原本并不想说,但二娃子这时不知怎么想到了廖淳的老娘,突然问龚都道:“大哥(廖淳叫大哥,所以他也跟着叫大哥),我婶子呢(廖淳的老娘),我们这次走了也有些日子了,淳哥在外面老念叨起婶子,连做梦都叫娘呢” 被二娃子一说,廖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也确实是有些想老娘了,便撇开上一个问题,要跟龚都问起老娘的近况来了。 而鲍恢听二娃子这么一说,便说道:“二娃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你每次睡觉都睡得跟猪一样死,还听见廖头领做梦叫娘?我们也都跟廖头领睡一起,怎么就没听见?” 二娃子见鲍恢居然说自己撒谎,便“你呀,我呀”的急着辩解,这时陈岭开口说道:“二娃没有说谎,元俭梦里喊娘,我也有听到过的。” 二娃子听陈岭也说听到过,忙说道:“嗳!就是,还是二当家说话公道,还不知谁睡得跟猪一样死呢?”说着摆出了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廖淳看自己再不喊停,这帮人便又要开始斗上嘴了,于是忙道:“好了,好了,都别嚷嚷了,大哥,我娘呢?” 龚都见瞒是瞒不过去了,便叹了口气道:“咱娘叫孙仲这王八羔子给掳去了,现在关在新野呢。” 廖淳听了大吃一惊,喊了出来道:“什么?!” 这时龚都耷拉下脑袋说道:“元俭,是哥对不住你,没看好咱娘。” 廖淳看着平日里傲气凌云的龚都竟是这副样子,知道他肯定是错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的这声“什么?”是在责怪他,忙道:“大哥不要这样,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娘在安众城中呆着,而且孙仲又不认识我娘,他怎么就将我娘掳去了?” 陈幕也道:“是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而在一旁的其他人也觉得奇怪,都满脸疑问的看着龚都。 龚都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于是又叹了口气道:“那孙仲是趁我们外出,安众城空虚之时,袭取了安众城,并且掳去了咱娘。” 二娃子听了大骂道:“好你个孙大麻子(孙仲),你也玩阴的,敢掳俺婶子我跟你拼了我!”说着撸起袖子,去那他那把“龙云”。 而廖淳则已一声不吭的提着他那杆玄铁枪就要去找孙仲拼命了。 龚都一看不好,赶忙拦住廖淳,说道:“去不得!去了也白搭,咱娘还在他手里攥着呢,不然我掌着五万的人马也不会受制于他!” 姜兰甫也道:“是啊,再说如今这安众城可在孙仲的掌控之下,我们还是需从长计议。” 廖淳在众人的劝说之下这才强耐下了性子。 于是,一众人聚在那里商量起要如何去救廖淳老娘的事情来。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救人 廖淳与龚都这两边的人马聚在一起商议了半天却始终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最终是无果而散。 第二日,孙仲说要去攻打宛城,在安众城的校场中计点人马,廖淳与龚都都带着人马在校场上集结待命。 虽说廖淳从冀州带回来了三百号人,但到了安众之后,孙仲便又“大方”的拨给了廖淳五千的人马,由他领着,但这五千人马与其说是孙仲拨给廖淳指挥的,倒不如说是孙仲用这五千人马来控制或者说监视廖淳等人的,因为这五千人马都是孙仲自己初初起兵以来带出来的嫡系部队,而这五千人的领队将领更是孙仲的心腹爱将陶勇。 点卯之时,二娃子何邑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来,从大老远便开始喊着对廖淳说道:“淳哥,淳哥,泥鳅又不知死哪里去了,一大早便没见着人影。”说话间就跑到了廖淳的身边。 二娃子还没站定脚,陈幕就骂道:“你跑到了再说会死啊?!现在在点卯,你这不是明的在告诉孙麻子,我们这儿缺人了吗?还喊这么大声,点卯不到,是要砍头的!我说你跟泥鳅就有这么大的仇恨么?” 二娃子一听,吓得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廖淳看了一眼二娃子又抬眼瞟了一眼台上的孙仲,见那孙仲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便叫过一旁的飞毛腿兄弟阮闿吩咐道:“去,再跑去找找,看看何头领(泥鳅)在什么地方,快去快回,不管有没有找到!” 阮闿领命,钻过人群,拔腿飞奔而去。 而孙仲站在点将台上,早已听到了二娃子何邑刚才的那一通“哇哇大叫”,不过他并不出声,片刻之后,队伍开拔之时,他叫过身边的一个小头目,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之后小头目便带了一群人马离队而去。 新野城外,一群人马飞奔到了城门底下,为首一人对着城头高声喊道:“快开城门,我奉渠帅(孙仲在偷袭了安众抓了廖淳的老娘之后,用廖淳的老娘来要挟龚都,让龚都以及安众城的一众黄巾头目“自愿”推举了他孙仲作为这荆州黄巾军的渠帅)之命前来接廖头领的老娘回安众的,如若迟误便要了你们的脑袋。” 这喊门之人便是一大早孙仲点卯时就不见了踪影的泥鳅徐骁。 原来安众城被夺、廖淳老母被掳之事,泥鳅在回到安众城之后便从一些兵士的口中得知了其中的缘由,那日龚都外出完全是为了寻找自己与陈梦婷,因为自己与陈梦婷说是出城散心,结果不辞而别去了冀州,而且还带走了龚都派出来保护自己与陈梦婷的二十个兵士,因而龚都十分担心,便派出几乎是整个安众城的兵力,去各处寻找,还派出细作到孙仲那里以及宛城的朱儁处打探消息,疑心自己与陈梦婷是不是被他们抓了,结果这大张旗鼓的举动被孙仲知道了,孙仲便趁机袭取了安众,抓了淳哥的老母亲。 因而泥鳅见众人商议不出什么救人的办法,便想自己惹下的祸自己来解决,所以就与陈梦婷商量了一夜,想出了这个法子,用假借孙仲的命令来骗回廖淳的老母亲,于是一大早便带着自己拉起来的两百来号人的队伍,赶到这新野来了。 要说泥鳅装出来的那番颐指气使的样儿,还真让新野守城头的那守城头目相信了泥鳅的身份,然而泥鳅的这点把戏孙仲在一早把廖淳的老母关到新野来的时候就已经料到并提防着了,因而他吩咐过这新野城的守城头目,不论何时,如果没有他孙仲亲自来,那就必须得拿着他孙仲的令牌,否则不论谁来都不准放人。 当守城的将领被泥鳅的架势唬得一怔一怔的,正要打算放人之时,突然想起了孙仲交待过的见到令牌再放人之事,于是便对城下的泥鳅喊道:“这位头领如何称呼?” 泥鳅心想,孙仲手下这许多的人马,这守城的人未必就会知道所有头目的名字,于是便张口报上本名道:“老子是徐骁,速速开门放人,误了事要你脑袋!” 这城头上的头目堆起了笑脸对泥鳅说道:“还请徐头领出示一下渠帅的令牌末将才敢放人。” 泥鳅一听,这竟还要令牌,心中当即大骂起孙仲这只老狐狸来,不过他骂归骂,脑中却也立刻想起了办法来了。他想:“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块令牌来冒充孙仲的令牌,再说这孙仲的令牌长啥样也不知道,但若说没有那今天这人是肯定救不走的了,那不如先把城门骗开,想这新野城中也不会有太多的守军,到时候见机行事,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婶子救回去。” 于是,泥鳅对着新野城头那守城的头目喊道:“我奉了渠帅之命而来,这令牌自是有的,但你得下来,或让我进城,我才能把令牌那给你看,隔这么远你也看不清真假,即是渠帅交与你的差事,你需谨慎些才是,岂可马虎?!” 城头上守城的小头目见泥鳅说有令牌,而他张口闭口就是些训人的话,心想这人定是渠帅孙仲派来的不会错了,于是赶忙跑下城楼,打开了城门出城来见泥鳅,想跟借机跟泥鳅好好的套套近乎,好让泥鳅回去复命之时,在渠帅孙仲面前能多多的替自己美言几句。 然而当这守城的小头目还正一心美美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跑到泥鳅的面前想要接着问泥鳅索要令牌的机会套套近乎之时,这口尚未开,却发现泥鳅的身后已闪出一名身形魁梧、黑面虬髯的大汉,此人举着一口钝背大刀朝着自己迎面劈来,唬的他是面如土色。 !! 第十六章 示众 第二日天明,邔县城外便又围起来一大群的百姓,但今天他们可不是等着排队进县城,他们是站在城外围观,因为县城的城头上吊下来一个赤身,并且身上画了许多王八图样的人,这人嘴里塞着团布,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就挂在那里,不知道是死是活。 而城门边的城墙上还贴着一张大大的告示,告示上密密麻麻写了许多的字,说城头上挂着的这人是中庐的县令,说他如何花钱买的官,以及他当了官后又如何鱼肉百姓、草菅人命,还有他为了巴结如今来南郡的朝中官员,做出的那些不知廉耻的事情,而更让人稀奇的是这张告示的样式与县衙发的那些告示一般无二,但落款却是在那年内便已被朝廷剿灭了的“太平道黄巾军荆州方”。 那些不认字的百姓央着那些认识字的给念念告示上写得到底是些啥,而那些看完了,听完了告示内容的人,则又在那里议论纷纷,于是一大清早整个邔县城外嗡嗡嗡的噪杂之声便响作一片,堪比那县城中的集市,真是好不热闹! 邔县县城的城头上,挂了赤身的中庐县令,这事很快便惊动了邔县县令李务,而这李务也是个胆小怕事之辈,他见中庐县令黄耀被黄巾贼赤身的吊在了自己的县城的城头,竟也不敢将人放下来,而是一面下令紧闭了城门,一面又差人快马加鞭赶去郡治所江陵报告去了。 邔县报信的人赶到江陵的时候,南郡太守严饶正陪着朝中下来的官员喝酒。 那严饶见邔县来了人,只当是来报送剿贼功绩的公文的,因为在他听闻朝中要派下人来巡察南郡搜捕黄巾余党的情况时,便令郡中各县各自上报自己捕杀黄巾余党的情况,而他的这个命令其实就是等于要各县各自编造剿贼功绩,用来呈给朝中派来巡察的官员看,来为自己邀功请赏,所以此时他以为这是邔县来报送剿贼的事迹了,便故意要在朝中派来巡察的官员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功绩,于是神色颇为得意的张口便对邔县报信的人说道:“有何事情,速速报来?” 邔县报信的人见朝中派来巡察的官员在那里,原本还以为太守会让自己到一边单独汇报,却不想太守竟满不在乎的催着自己,让自己就当着朝中官员的面讲,便只好硬着头皮道:“县令大人让我来报,那黄巾贼绑了中庐县令黄大人,就挂在我们邔县的城头。” 严饶听了大吃一惊,因为他刚刚还对着那朝中来的官员吹嘘自己剿灭黄巾贼是如何的卖力,如今这南郡这边是如何的国泰民安,而现在被这邔县报信的人这么一说,一件事情扯上两个县城,等于是让那朝中来的官员知道了自己在撒谎,于是脸上的神色当即慌乱了起来,他一面观察着那朝中来的官员听了此事脸上是何反应,一面又颇为不甘心的想否认这件事情,质问那从邔县来报信的人道:“休要胡说!我们南郡早没了黄巾贼,那李务可是亲口跟我说剿光了邔县所有的黄巾贼的,你怎么确定那帮绑人的便是黄巾贼?!会不会是其他流民、贼寇所为?” 那邔县报信的人听了,忙伸手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告示道:“他们还在城门口的告示墙上贴了告示。”说着把怀中掏出的告示呈了上去。 太守严饶一脸惊疑的接了告示刚想打开来看,坐在旁边的朝中下来的官员却已经将手伸了过来,意思是要看那张告示,严饶无奈只好拿手中的告示又递给了那官员。而官员在看告示的时候,严饶只好挺着背,伸长了脖子,斜着眼睛去瞄,但瞄了半天也没清楚,这告示上到底写了什么。 那朝中下来的官员正在看着邔县报信的人递上来的那张告示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人是官员身边的一个随从,他走到官员的身边,俯下身子,在官员的耳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那官员突然就眼露凶光,又盯着手中的那张告示看了一看,而后一掌狠狠的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之上。 这朝中下来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廖淳等人在洛阳花满楼遇到的小宦官封口。 原来朝廷此番要大肆抓捕、剿灭黄巾余党,并不是皇帝刘宏的主意,也不是朝中那班文臣、武将们的主意,而是宫中十常侍那群阉货们向皇帝刘宏建议的。 倒是刘宏在初初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还劝张让、赵忠道:“寡人过年时这才刚刚大赦了天下,总不能出尔反尔马上下剿贼的圣旨?再说这天下的黄巾贼不是刚刚被皇甫嵩与朱儁二人剿灭,也没听说有余党出来作乱,阿父、阿母我看这事还是算了?” 但是因十常侍之前与太平道交往甚密,张让与赵忠害怕这事万一有什么把柄落在何进他们这帮武夫的手里,到时候自己会落得个跟封谞(小宦官封口的爹)等人一个下场,于是便依旧极力主张搜捕剿灭黄巾余党,想通过用这种落井下石的方式,来划清与太平道黄巾军的界限,同时剿光了黄巾余党便没人知道十常侍与太平道交往的事情,那么自己晚上也可以睡得踏实一些。 刘宏见张让、赵忠一力坚持,便也只好依了他们,颁下诏书追剿黄巾余党。 张让、赵忠怕各地抓捕黄巾余党时,那些黄巾余党万一会供出一些不利于自己的证据,于是便派了心腹去往各地明的是督促各州郡剿贼,暗地里还时刻注意着万一在发现于十常侍不利的证据时,能够及时毁灭。 而小宦官封口其实对上次没能杀死廖淳等人灭口这事,一直还是耿耿于怀的,当他得知朱儁上报的荆州逃脱的黄巾余党名册上还有廖淳的名字的时候,便主动向张让请缨到荆州督促搜捕黄巾余党,因为他要亲眼看到廖淳被杀死,而当他了解到廖淳是南郡中庐人时,这第一站便来到了荆州南郡。 !! 昔太公封齐……故事引申(三)伯禽侯鲁 伯禽,生卒年不详,姬姓,名禽,伯是其排行,尊称禽父,是周公旦长子, 周武王的侄子。 周武王死后,其子周成王继位。当时周公旦受封鲁国,由于周成王年幼继位,于是周公旦便留在都城镐京(今陕西西安)辅佐周成王,而派长子伯禽代替他受封鲁国。周成王则下令将奄国和“殷民六族”( 殷民:商代逸民,就是商朝的百姓;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赐给伯禽,并送他许多典册文物、宝器仪仗。 伯禽临行前,周公旦告诫伯禽说:“我是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在天下也不算卑贱。然而我洗一次头三次握起头发,吃一餐饭三次吐出食物,起来接待士人,也还担心失去天下贤人(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你到鲁国后,千万不要以有国土而对人骄傲。” 伯禽到了鲁国苦心经营三年,才到镐京向父亲周公旦汇报政绩。周公旦说:“为什么报政如此缓慢?”伯禽回答说:“我在改变当地的风俗,变革当地的礼仪。寻常百姓父母死后也要服丧三年,所以到这时候才来报政。” 当初齐太公吕尚受封齐国,齐太公受封五个月后,就向周公旦汇报政绩。周公旦说:“为何如此迅速?”齐太公说:“我简化其君臣之礼,顺应原来的风俗去做。” 当周公旦听到伯禽说出报政迟缓的原因,于是叹息说:“唉,鲁国后世要北面为臣事奉齐国!政治不简约不平易,百姓就不会亲近;政治平易近民,百姓必然归附。” 后来,伯禽的伯父管叔鲜、叔父蔡叔度等人因不满周公旦摄政,于是挟持商纣王之子武庚发动叛乱 ,史称“三监之乱”。当时的淮夷、徐戎等也闻风兴兵作乱,前来攻打鲁国。伯禽率军到达费邑(《史记》误作肸邑)抵御叛军,并亲自写作《费誓》(《史记》误作《肸誓》),以严明军纪。《费誓》中说:“准备好你们的盔甲,不准马虎。不准损坏牛栏马厩。马牛走失,奴隶逃亡,不准越次追逐,得到的应敬还原主。不许逾越墙垣而抢劫盗窃。三方远近郊区,置办草料、粮食、筑垒工具,不得缺少。我们甲戌日修筑营垒而征讨徐戎,不得迟到,否则处死!”,在全体将士努力奋战以及齐军的支援下 ,不久战事就形成相持局面。三监之乱平定后,齐、鲁、周三支军队经过两年苦战,最终击败叛军,安定鲁国。 周康王十六年,伯禽去世。 伯禽死后,其子酋(一作就或遒)继位,是为鲁考公。 伯禽坚持以周礼治国,在位46年,鲁国的政治经济都出现新局面。其辖区北至泰山,南达徐淮,东至黄海,西抵阳谷一带,成为周王朝控制东方的一个重要邦国,并享有“礼义之邦”的美称。 伯禽趋跪 周朝初年间时候。有个周公的儿子。名叫伯禽。跟了周公的弟弟康叔去见周公三次。就被他的父亲痛打了三次。伯禽就去问商子。这是为了什么缘故。商子道。南山的阳面有一种树。叫做桥木。北山的阴面有一种树。叫做梓木。你何不去看一看呢。伯禽听了商子的话。就去看了。只见桥木生得很高。树是仰着的。梓木长得很低。可是俯着的。就回来告诉商子。商子就对伯禽说道。桥木仰起。就是做父亲的道理。梓木俯着。就是做儿子的道理。到了第二天。伯禽去见周公。一进门就很快的走上前去。一登堂就跪下去。周公称许他受了君子的教训。 成王有过,则挞伯禽 周公辅成王时,成王年幼,尚不明白为人子、为人臣、为人幼者之所当为时如何,周公就「抗世子法於伯禽,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也。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表面上是在教导伯禽为人子、为人臣、为人幼者之法,但是无不是希望透过伯禽与成王同游共处的机会,让成王有所观摩。当成王行为有过失时,周公就处罚伯禽,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责罚伯禽不能善尽事君之道,不能慎其身而行,为成王树立楷模,演示理想的行为,以为成王表率;另一面则是透过责成伯禽回归理想行为,以为成王警戒,让成王明白理想的行为应该是如何。 !! 先零羌 先零羌是古代羌人部落之一。西汉时西羌中继研种羌以后最强大的部落联盟。羌人许多叛乱多以先零羌为主要力量。汉初原居牧于湟水下游地区至庄浪河流域等地,武帝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先零羌与封养羌、牢姐羌解仇结盟,与匈奴通,合兵10佘万,共攻汉令居、安故,围枹罕。次年,汉武帝遣将军李息等率军10万深入河湟,西逐诸羌。先零等羌败退到自然条件较差的西海(今青海湖)、盐池(今查卡盐池)一带。后又不忘故土,请求到湟水以北没有农田的地方放牧,未得到汉朝同意。宣帝元康三年(公元前63年),先零羌与诸羌共盟誓,将欲进攻汉边塞,宣帝遣光禄大夫义渠安国率兵相机处理。安国至,诱杀先零羌豪40余人,并放兵斩杀千余羌人。诸羌怨怒,遂进攻汉金城郡。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汉遣后将军赵充国率兵6万予以重创。先零等羌余部一支退居青海湖西南;另一支南渡湟水退居大、小榆谷及河曲等地,并利用优越的自然条件迅速发展壮大。王莽执政初,青海湖、大小榆谷地区的先零羌反叛,势力蔓延至陇西等郡。东汉光武帝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汉将来歙、马援等击败先零羌于临洮、浩门、允吾谷、唐翼谷等地,并迁其降众于天水、陇西、扶风3郡。安帝永初元年(107年),先零别种滇零与钟羌诸种再次起兵反汉,次年春败汉将邓骘于冀西,冬又败汉将任尚于平襄。1 1月,先零羌酋滇零称天子于北地,寇三辅,东犯赵、魏,南人益州。此后数年中先零羌攻地破城,屡败汉军。永初七年(113年),汉将侯霸、马贤击败先零羌。元初三年(116年),汉将任尚败先零羌于丁奚城和北地。桓帝延熹四年(1 61年),羌零吾与先零又起兵于陇右,进攻关中,汉遣中郎将皇甫规击羌,先零诸种羌慕规威信,降者10余万。之后,汉将段颍分别击先零羌于安定、高平、苦水等地,又追击至奢延泽、洛川等地,先零羌势力大减。灵帝中平元年(1 84年),北地先零羌与诸羌发动叛乱:攻占陇右;次年进兵三辅,汉将张温、董卓率兵3万讨先零羌。又经10余年战争,先零羌力量逐渐衰亡。——出自百度百科 !! 牢姐羌 牢姐羌是古代羌人部落之一,先零羌种,活跃于汉朝。汉初居陇西郡西境至湟水下游以南。西汉时,牢姐羌与封养羌曾结为部落联盟组织。武帝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先零羌与封养、牢姐羌解仇结盟,起兵反汉,次年被汉将李息等击败。光武帝中元二年(公元57年),牢姐羌参加以烧当羌为首的羌人起义,败汉天水郡兵于白石。和帝永元十三年(公元101年),陇西牢姐羌随汉护羌校尉周鲔、金城太守侯霸等出塞,与烧当羌首领迷唐战于允川。永初七年(公元113年),汉骑都尉马贤与侯霸掩击零昌别部牢姐羌于安定,斩千人,得驴骡骆驼马牛羊2万余头,后将大批牢姐羌人安置于安定等地。桓帝延熹四年(161年),先零、牢姐等羌攻并、凉及三辅地区,次年乞降。 !! 第四十二章 一不小心当了淫贼 陈幕与那姑娘正要开打,却被廖淳的一声“慢着!”给喝断。 原来,廖淳看陈幕刚刚被那耳鼠踢了一下,受了伤,现在走路都还有些踉跄,担心他一会儿打不过这姑娘,反被这姑娘手中的皮鞭所伤,而鲍恢又会因此而没了解药,所以他便对陈幕说道:“还是我来。” 陈幕听了本想坚持要与那姑娘比试,不过转念一想,与这姑娘打,即便赢了也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反倒回头把这韭薤拿回去时,众兄弟问起来,总说是自己从一个姑娘手抢来的,这岂不是要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他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又给憋了回去,乖乖的收起了手中的刀,闪到了一边。 如此恶狠好斗的陈幕就这么乖乖的退到了一边,廖淳倒竟也不觉得好奇。而那姑娘原本看着陈幕上阵,正在暗喜自己赢定了,因为从陈幕刚刚从背后偷袭抓自己的那一下,这姑娘便看出,陈幕绝不是自己的对手,但现在换了由廖淳跟自己来比试,她因为没有见过廖淳的功夫,所以心里就没有底了,而且她见着廖淳一只手拿着根不长不短的铁枪,另一只手又拿着一根黑色的短棍,就更猜不透廖淳到底会使出些什么套路来,所以一面小心翼翼的打起精神来准备应战,一面又偷偷的观察起这山坳四周的地形来,为一会儿打不过时逃跑做准备。 而当那姑娘正对廖淳手里的一枪一棍琢磨不透之时,廖淳也正为自己的手里的一枪一棍犯愁,左右为难!刚刚他只顾着拦着陈幕,不让他与这姑娘比试,但如今陈幕也被自己拦了下来,真轮到自己与这姑娘比试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玄铁枪还拆散成两半的捏在自己的手里。 原本若要将拆下来的这截短棍接上也不是什么难事,对插入凹槽再转一下扣住就好,但偏偏还有时间将短棍接上去的时候,廖淳又想要不要将这截铁棍插回到后裤腰上去,这样一来即便自己打不过这姑娘之时,还可以使出师父刚教的护命绝技,趁其不备瞬间击杀这姑娘,来反败为胜,不过他马上就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并自责道:自己怎么能对一个姑娘下如此的毒手?而这个念头之后,他又想到了,万一自己输了,那鲍恢可就没救了。 而就在廖淳在两个念头之间犹豫徘徊的时候,那姑娘早甩着皮鞭抽了过来,这个时候廖淳想要再将短棍接回到玄铁枪上去就已来不及了,所以廖淳只好蹩手的拿着一长一短的一杆枪、一条棍,与那姑娘打斗了起来。 按说陈幕打不过这姑娘,廖淳与陈幕二人的武艺是半斤八两,那廖淳也应该是绝打不过这姑娘的,但偏偏廖淳拿了这一长一短的一杆枪、一条棍,这同时拿着长短不一并且可以算是不同种类两件兵器,廖淳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打了,所以手上原本就乱来的那些招式,就更加是乱用了。而且打着打着,他干脆将手中一枪一棍,直接当做一长一短的两根木棍来用,用着小时候在村子里与二娃子、泥鳅他们一干小伙伴拿木棒打野狗、野猫的办法,对着这姑娘是劈头盖脑的一通乱打。 乡间土话有云:“拳师敌不过‘猛士’”(这“猛士”指的是那些不会武功,但是打起架来,拳脚并用,乱打乱踢,甚至抄起身边的座椅板凳便会朝着对方砸过去的人,那拳师按着套路出拳,自然就打不过这些“猛士”了),而廖淳此时便可称得上是“猛士”了,起先廖淳还有些怜香惜玉的意味,只是一味的躲避,但那姑娘手下招招凌厉,皮鞭左右抽打,打得廖淳是避无可避,于是廖淳便也只好闭着眼睛乱来了。 廖淳挥棒一通乱打,那姑娘便慌了神,这被棒子打到身上也就算了,要是打到脸上,这脸被打得肿跟猪头一样,那岂不是就破了相了?那还怎么见人?于是她由一开始的咄咄逼人,转而被吓得是连连后退。而这退着、退着一不小心踩到一块圆不溜丢的鹅卵石上便被滑倒了。 由于廖淳追得紧,这姑娘突然间一滑倒,廖淳来不及收住自己脚下的步子,被那姑娘的脚拌了一下,站不稳就也跟着扑倒了上去,结果他那两只咸猪手又“无意”的摁到了人家姑娘的那两个“肉包子”上,又惹得那姑娘惊叫着大骂“淫贼!” 而这突然间的扑倒,那姑娘又惊叫了起来,廖淳也是被吓了一大跳,不过他这次头脑倒还算清醒,知道自己在与这姑娘比试,没有因为被叫做“淫贼!”而从这姑娘身上跳开,反而在那姑娘的身上骑坐了起来,拿手中的那节玄铁棍指着姑娘的喉咙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输了!快把韭薤交出来。” 廖淳逼着那姑娘要韭薤,却不想这个时候,这姑娘竟大喊了起来:“爹!救命啊!爹!这臭流氓欺负我!” 廖淳听姑娘这么一喊赶紧转头四处去看,但四下里除了陈幕与姜半仙二人之外,就什么人也没有看到了。 而那姑娘趁着廖淳转过头的瞬间,推开了廖淳抵着自己喉咙的那根玄铁棍,并拖住了廖淳握着玄铁棍的那只手,张嘴一口使劲的咬了下去。 廖淳被咬吃了痛,本能的跳了起来,将自己的手从那姑娘的手里挣脱出来,而那姑娘也因此从廖淳的屁股底下逃脱了出来,这时候廖淳才知道自己上了这姑娘的当了。 那姑娘见打不过廖淳,想要趁机逃走,这时候原本在一旁观战陈幕也已赶了过来,但那姑娘顾着逃离廖淳的身边却没注意到,结果又被陈幕一把抓住了胳膊。 而廖淳也趁机又追了过来,口中骂道:“好你个疯丫头!竟敢咬我?!这会儿我看你往哪儿跑?!快把韭薤交出来!”说着伸手就去抢被那姑娘藏在衣襟内的韭薤。 但这个时候这姑娘却又大喊了起来:“啊!淫贼!竟敢撕我的衣服,爹!救命啊!爹!” 廖淳只当是这姑娘又在撒谎骗人,便没有去理会她。 而陈幕则在那里狞笑着说道:“臭婆娘!这会儿叫爷爷也没用了,哈哈哈~” 但陈幕的笑声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声,于是二人便循着声音把头转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大捷 廖淳率众与一众的羌兵回到军寨,不消廖淳自吹,廖淳带去的那一众羌兵早把廖淳夸得跟天上的武曲星下凡一般,要不是现在已经有了边章这个新的首领,不然他们恐怕要推举廖淳来当这联军的首领了。 而那北宫伯玉自然也是对廖淳是刮目相看,忙命兵士们宰杀牛羊,要大大的为廖淳摆上一场庆功宴。 但廖淳却制止道:“今日一战官军损兵过半,正当趁此时尽起军马杀将过去,定能大收全功!” 北宫伯玉听后收了脸上的笑容,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可如今天色已晚,将士们也辛苦了一天了,我看不如明日再杀过去也不迟啊,晚上还是尽情的喝它个痛快啊?喝他个痛快!来来来!”说着又堆起笑脸来招呼一众的兄弟准备庆功宴。 廖淳看着北宫伯玉只管着要去弄那庆功宴,只好善意的提醒道:“北宫将军还记得那五日的期限否?” 关于这个消息还是廖淳听他刚刚带出去的那些羌兵说的。 北宫伯玉一听,一脸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 这时一旁的滇吾也说道:“我看廖将军说得有道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廖淳大败了官军凯旋归来,这颠吾对他的看法也完全改观了,由怀疑提防变成了五体投地的崇拜,廖淳刚刚说要趁胜夜袭,全歼护羌营的时候,他心里就是举双手赞同的,只是他处事向来小心谨慎,不愿意去扫大头领北宫伯玉的兴致,因而也没吭声,这会儿既然廖淳提到了五日的期限,北宫伯玉听了也为之色变,所以他便又顺水推舟的出来附和一声。 廖淳的提醒似乎还真颇有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意味,他看了一眼颠吾又转头看向廖淳,心中暗道:还真是高兴的昏头了。于是,忙拉着廖淳的手问道:“廖兄弟刚刚说的能大收全功,此话可当真?” 北宫伯玉心中一急,便把廖淳当做了自己的救星一般,连称呼也改了,直接跟廖淳称兄道弟了起来。 廖淳听了心中暗笑,但嘴上说道:“如我料想不错,今夜夏育定会趁着夜色带着部队撤走,所以我们要快,此去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若迟误,等他们逃回了长安城中再带着大军杀来,那情况可就不妙了。” 廖淳这么一说,北宫伯玉又被吓得不轻,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问道:“不至于?他们都逃了还能带着大军杀回来?” 见北宫伯玉似乎还不信,廖淳就反问道:“将军此番立了军令状,可是为了去攻打茂陵?” 北宫伯玉不解,点头道:“正是!” 廖淳道:“过了畜官便是茂陵,这茂陵乃是武帝刘彻的陵寝所在,我们且不论为何会在这里撞上护羌营的人马的,是他们事先知晓了将军要去攻打茂陵?还是只是偶遇?但这次若让护羌营的官军逃了回去,那皇甫嵩定然知晓了我等要去攻打茂陵,那他岂能不派重兵来救茂陵?” 北宫伯玉听了倒吸一口冷气频频点头,而后立刻召集人马,轻装简从,与廖淳等人一道,望着那护羌营的营地杀去。 护羌营中,逃回的兵士还没有出去时的一半,而且这些兵士一多半都“披红挂彩”了,那护羌校尉夏育左思右想,都觉得等明日叛军杀到之时,以手头的些许残兵,怕是难以应敌的了,而且战死事小,要是丢了茂陵,那就是灭九族的罪,倒还不如趁这夜色逃回到长安城中去报信,让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发兵来救茂陵才是上策。 于是便下令,等天一入黑,便拔寨而起,撤往长安城。 但好不容易挨到了天入黑,夏育刚催着兵士拔寨而起,那北宫伯玉同廖淳便带着一众的羌兵杀到了。 而结果也果真又如廖淳料想的一般,护羌营的官军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最最糟糕的是,本来虽然是人少,但还能凭借这营寨的护栏抵挡一下,但这时连营寨也被拆了,那一众的官军便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惊慌失措的蜷缩在羌兵们的屠刀之下。 北宫伯玉见了心中大喜,呼喊着便朝着官军冲杀了过去。 那护羌校尉夏育见羌兵已杀了过来,知道这时想要走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只好赶紧翻身上马,指挥兵士列阵迎敌。 但他才刚翻上马背,那边陈幕便纵马呼啸着杀到了他的眼前,他还来不及提刀应战,陈幕的回魂枪早已一枪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将他一枪挑于马下。 夏育一死,剩下的护羌营的官军便再无战心,纷纷跪地投降,偶有个别骨气硬不愿乞降的,也在顷刻之间都被一一杀死。 就这样,在廖淳的谋划之下,北宫伯玉率着羌兵全歼了官军在这凉州有着赫赫威名的“护羌营”,但这庆功宴又还来不及开,那句就种部落的羌人就跑来报告说,长史盖勋听闻夏育的护羌营被围在这畜官,率着凉州诸郡官兵来救夏育,已经到了狐盘了。 狐盘一过便就是这畜官,北宫伯玉是与盖勋交过手的,知道盖勋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于是顿时又皱起了眉头,心道:这才刚刚收拾了夏育,眼看着攻占茂陵的期限只剩了两天了,要是再被这盖勋缠上,只怕五日的期限要超了,而过了五日的期限,即便自己又破了盖勋、再攻占了茂陵,回去也是不好交差啊。 思虑之间,北宫伯玉的眼睛不由的又望向了廖淳。 而廖淳早从北宫伯玉的神色中猜到了他心中的忧虑,沉思一会儿后,对北宫伯玉拱手说道:“将军不必忧虑,只管引兵去打茂陵,这边只消再给我一千人马,廖某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定替将军挡住那杀来的官军。” 廖淳主动请缨,北宫伯玉自然是大喜,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廖淳开口要他帮忙呢,于是又激动的拉起廖淳的手来。 而不待主帅北宫伯玉说话,一旁的土日部的羌人首领鞠羟便也主动请缨道:“将军,就再让我们土日部的勇士跟着廖将军去剿灭那些官军。” 白日里廖淳在峡谷大败那夏育的护羌营官军,所带的羌兵就都是土日部的羌兵,因而这土日部的首领鞠羟便认为只要跟着廖淳,就能够轻轻松松的打胜仗、立大功,所以借着白天刚刚就跟廖淳去打过官军的优势,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跟了廖淳去打盖勋,再来捞个大便宜。 但他话音未落,其余的几个部落的首领也纷纷站了出来要求跟廖淳去阻击身后追来的官军。 而随后,这一众的部落头领便为了谁才有资格跟廖淳去阻击盖勋争吵了起来,就连那一向沉稳的滇吾,也为了这事争得是面红耳赤。 第七十七章 鏖战美阳 二娃子出走,廖淳亦不敢对众人明说这个中的缘由,只托了北宫伯玉派出人手四处打探二娃子的消息,然而一连多日过去,那二娃子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渺无音讯。 而官军这边,畜官一战,护羌营全军覆没,护羌校尉夏育战死,紧接着武帝茂陵为叛军所攻占,于是乎京师震动! 但在皇甫嵩一面派出斥候哨探叛军动向,一面整军正准备反击之时,洛阳的西园之内那中常侍张让与赵忠二人却早已趁机合起伙来弹劾皇甫嵩,说他连战无功,耗费钱粮。 皇帝刘宏听信谗言,一怒之下便召回了皇甫嵩,收回了他左车骑将军印绶,并削去封户六千户,改封为都乡侯,食邑二千户。 而这个时候,皇甫嵩才刚到长安其实还不足一个月的时间,说他连战无功、耗费钱粮又岂非欲加之罪?! 不过这次张让与赵忠二人要害这皇甫嵩,倒也可以算是事出有因。 原来,当初皇甫嵩征讨张角之时,途径邺地,发现中常侍赵忠的住宅逾制,便上奏皇帝刘宏予以没收;而同样也是在皇甫嵩征讨张角之时,张让曾向皇甫嵩索要五千万钱,皇甫嵩不肯给,因而便得罪了这二人,于是二人便趁着茂陵为叛军所攻占这事弹劾他。 皇甫嵩无功免归是七月末的事,免了皇甫嵩后朝廷便又任命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假节,并以执金吾袁滂为副,拜董卓为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都归张温统帅。 但此时廖淳身在羌营之中,又只顾着寻找出走的二娃子,所以对这事却是并不知情。 张温到了长安之后,并司隶、凉州诸郡马步骑兵合十余万,进驻美阳以卫园陵。 而此时的边章亦拥兵十万之众,见官军屯兵美阳,便与韩遂商议,尽起十万大军来战官军。 于是,廖淳等人便也跟着联军一起到了美阳。 到了美阳之后,联军连战连胜,边章的用兵如神加上羌人的骁勇,直将那十万官军赶入了美阳城中,围困了起来。 联军围美阳是八月末的事情,而到了十一月的时候,城中的官军仍没有办法从城中突围出去,城中粮草将尽,于是那一众统兵的将领们都惊慌失措了起来。 张温召集众将商议对策,张温怕的是久战无功,朝廷怪罪,落得跟皇甫嵩一样的下场。但他手下的那些将领肚中打的却又都是各自的小算盘。那些那些司隶以及从中原来的将领都盼望着奋力一战,冲出重围逃回长安城去;而那些凉州本土的将领,不论是汉人还是羌胡,都多有萌生投敌之意,因为现在的叛军之中也有不少叛投过去的以前的同僚,他们跟着边允(边章)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可比自己在这里吃糠咽菜,还要随时担心性命不保要强多了。 张温与众人商议了半日,却想不出个像样的对策来,心中是急恼万分,他在无意之间看到与满屋子的将领不同的是,那董卓却是气定神闲、神色自如的站在那里。 这时,张温想起这董卓乃是西凉豪杰,在凉州这边素有威望,有传闻羌胡多畏惧他,因而朝廷曾任命他为“西域戌已校尉”管理这些西域边民之事多年,那此事何不问问他,或许他能有什么退敌的良策。 想到这处,张温便又如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也顾不得他主帅的身份了,腆着笑脸问董卓道:“我闻董破虏乃凉州‘健侠’,与那些羌人豪帅多有交游,如今可有良谋教我?” 董卓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拜道:“将军此言可冤杀末将也!末将与那些羌人豪帅交游那是早年年少不懂事之时的事,如今末将身为朝廷平叛、讨贼的将领,又岂敢再与这些叛羌的头子再有什么往来?这可是通敌之罪啊,请将军明察!明察!” 张温的意思无非是想说他董卓对羌人比较了解,想向他讨教个破敌的良策,却不想这董卓竟揣着明白装糊涂,扯到通敌叛国上去了,于是张温只好继续腆着笑脸对董卓说道:“这个本将绝无这个意思,绝无这个意思!眼下大军困于这美阳城内,眼看着粮草将尽,将军(董卓)久镇羌中,定有破敌之策,还望不吝赐教!赐教!” 张温真叫做是急得没辙了,作为主帅竟低声下气到如此的地步。 而董卓听着张温低声下气的央求,又看着周围那一众的同僚将校都在同样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这才用手捋着胡子慢条斯理的说道:“贼多骑兵,而我等又多为步军,这是我等屡战屡败的原因所在。” 张温与众将听了都是频频点头。 董卓又接着说道:“如今之势虽于我等不利,但我等只需耐住性子,稍安勿躁,等待战机,到时定能一举破敌! 众人都还翘首企盼着董卓的退敌妙计来,却不想董卓说完了这一句却没有下文了。 张温听着董卓的这番空洞的大话也是大为失望,不过为了稳住军心,他又不得不违心的大赞董卓言之有礼,要众将士都能如董卓说的一般,稍安勿躁,等待战机,到时候一举破敌!然后趁着众将士还没有说出什么负面的言论来,赶紧散了帐,让众将士各自回去坚守去了。 就这样,原本聚了众将是来商议退敌的,到最后却变成了稳定军心的大会,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够稳住军心却也总算是好的。 董卓回到自己的军帐之后,军帐内一人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问道:“主公,今日议事如何?” 董卓把手中的佩剑往那人手中一扔,答道:“我看那些西凉军多有想要投敌的意思,而剩下的人也多半只想着突围逃跑,如今这战局我看呀,要赢也难,你觉得我们应该跟着西凉军一起投敌好呢?还是跟着张温逃回长安城去?” 那人听后看了一眼董卓,趁着把董卓扔过来的佩剑放回兵器架上的时候稍稍沉思了一下,转过身来依旧笑盈盈答道:“主公之志又岂甘心对那些叛贼俯首称臣!” 董卓故意作色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跟着张温逃回长安城去?” 那人也故作惊恐道:“这个文优不敢!” 董卓这才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我按你说的那番话,对他们说了,要他们稍安勿躁,等待战机,不过我看他们听了多不以为然,只当做是空话、套话!” 那自称文优的人满腹自信的说道:“是不是套话三日之后便知!” 董卓道:“但愿你算得没错,不然他们就要看老夫的笑话了!”说罢一挥手示意那文优退下。 文优得了令,躬身退出了军帐。 这文优不是旁人,正是那董卓帐下的谋士李儒,因为这李儒相貌堂堂,又足智多谋,为了笼络人心,董卓便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因而这李儒也是董卓的女婿。 第八十八章 攻打盘阴城 李儒微微一笑向李傕还了个礼,又转向董卓拱手说道:“启禀主公,那些羌兵老卒的话不可全信,然亦不可不防!李将军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这临泾乃是安定郡的郡治所在,如叛军在这安定郡中果然留有数万人马,那临泾必有重兵把守,若贸然进攻恐难获全胜啊,不如先回军攻打这阴盘县的县城,以探虚实,贼若有数万之众,则必来救援!若无援兵,打下阴盘县再去攻打那临泾也不迟!” 那董卓外貌看似粗犷,但实则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不消李儒说他心中也早已这么盘算着了,有现成的功劳可捞他是绝不会放弃的,但损兵折将的买卖他绝不来做!眼下的世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暗弱被阉党和外戚两下里左右着,自己若想在这形势下出人头地,光靠做忠臣真刀真枪的拼战功可不行,而靠着溜须拍马拉关系也总归是要仰人鼻息,只有手握重兵那才能问鼎庙堂! 所以在李儒说话之时,他是频频点头,即是对李儒所说的见解表示赞同,也为自己慧眼识珠选了这个才貌双全、智谋过人的女婿再次感到万分的满意! 李傕在听了李儒的话时虽然是很不以为然,但是他知道这李儒是主公董卓的爱婿,他的面子是万万驳不得的,再说这李儒也不是在主公的面前说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么,主公对这女婿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有他这么一句称赞,那可比自己打下那临泾来还要管用呢!于是,他也就又有些洋洋得意了起来,打算就按李儒说的,先去攻打阴盘县城。 而在李傕正自我陶醉的时候,行列之中又出来一人,对着董卓抱拳朗声说道:“杀鸡焉用牛刀,这阴盘县城只不过是一个弹丸土城,又何须李将军出马,末将愿领本部前去攻打阴盘城!” 说话之人乃是牙将张济。 “抢功劳!这是裸的抢表现的机会,抢功劳!”这是李傕第一个反应,不过就因为一句“杀鸡焉用牛刀”,又使他不好发作,也不好再去与张济争抢这建功的机会,于是心中暗自叹道:罢!罢!罢!就让张济这厮去算了,今日在主公的面前受了李儒、张济二人的吹捧,也不算吃亏了,这小小土城让给他去打也罢! 董卓看了一眼张济,见李傕也没有任何的异议,便对张济说道:“盘阴县城虽小,但仍不可轻敌!” 张济抱拳应道:“是!”而后转身招呼本部人马往盘阴城杀去。 盘阴城内,一小卒见着城外天际处尘土翻滚,吓得是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到主将别部司马刘靖的身边,报告道:“不好了!将,将军,朝廷派兵杀过来了!” 刘靖听罢赶紧冲上城楼观望,发现城外西南面果然有大队的人马朝着这盘阴城冲杀而来,心中当即“咯噔”一下,这城内不过四千新兵,且这盘阴土城城墙低矮,根本就难以防守。 当时,边章决定退走金城之时,韩遂命他领着这四千新兵蛋子组成的马步军来驻守安定,说是遥相呼应,以为犄角之势,但是这在他看来,这样的安排不过是想让他引开一部分的官军追兵,让边章、韩遂二人可以自己逃命罢了。 所以,当时他便没有打算要当这替死鬼为边章、韩遂他们拖住官军的兵力、争取时间,于是,在屯兵之时他便放弃了郡治临泾城,而选了临泾城边上的盘阴县内这不起眼的弹丸土城。 选这弹丸土城屯兵那完全也是为了避祸,因为他当初的判断是,官军杀来一定会先去攻打郡治临泾城,那他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弃了这盘阴土城,往大漠深处逃。 而且,为了确保自己的构想不会落空,当时他还派了五百个老弱病卒去往临泾城驻守,并放出风去,对着当地的羌人与胡人的部族声称,自己领着四万人马就驻守在郡治临泾城中。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一来,便是能给当地的那些羌人、胡人壮胆,给他们吃定心丸,当朝廷的人马杀到这安定郡时,让他们能够死心塌地替自己与那些朝廷的人马拼斗个你死我活,不至于阵前倒戈;二来,就是当这些羌胡战败被俘之时,能够将自己放出的假消息传给朝廷的人马,那自己引诱官军去攻打治临泾城的目的便达到了。 因而当他自以为万无一失,但官军却出人意料的杀来之时,又让他怎能不心惊?!换了在城墙高大的郡治临泾城,凭着这四千人马或许还能死守,但在这盘阴县的弹丸土城内,那是必死无疑呀! 刘靖是即惊惧又懊悔,不过就在他惊恐犹疑的片刻时间,那城外的人马离城又近了许多,这让他看清了原来杀来的官军也不过寥寥千余人而已。或许是急中生智的缘故,他那原本不太灵光的头脑此时突然是灵光一闪,倒让他想出了一条救命的妙计来,于是唤来了手下兵将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而后尽起城中兵马,打开了城门杀将出去。 而城外官军这边,牙将张济倒是谨记了主公董卓的吩咐,纵然来攻打的只是一座或许都无人把守的弹丸土城,但他还是在离城一二十里之处,打算先将兵马停了下来,派出哨马前去打探前方盘阴城中的状况。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前方的盘阴城中竟然冲出来一大队的人马,心中不由的大吃了一惊,按他目测估算之下,前方的叛军少说也有四五千人马,这足足是自己的四五倍啊! “这小小的盘阴县中都屯有这许多的人马,看来那些羌胡俘虏并没有说谎,这安定郡中果然盘踞着数万的叛军。”张济暗自思忖。 而此时,张济麾下的那些兵将们也早已惊恐的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张济的心中虽说也是十分的惊惧,但是惊惧归惊惧,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再显出慌乱的神色来,那这军心非溃散了不可! 必须要说些什么!必须要说些什么!不然兵士们非弃戈而逃了不成!他反复的提醒着自己。 终于,他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声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吼从他的嗓门里喊了出来。 “撤!” 第九十二章 求教 不待廖淳说完,周遭一众的羌、胡将领们便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会儿轮到廖淳被笑得是一脸的疑惑了,而陈幕、姜兰甫等随着廖淳从荆州来的弟兄们也都是狐疑不解,眼看着刚刚想出的妙计都落了空,这帮羌、胡将领们却为何还笑得如此这般的开心? 鞠羟摆着手对廖淳等人解释道:“廖兄弟,你们有所不知,这金城郡虽大,但这葵园峡却是金城郡之门户,是通往长安去的唯一的一条道,嘿嘿!所以啊我们截断了此处保管官军运不过半粒粮食去,能活活饿死他们!” 原来如此! 廖淳听后这才又长长的舒出一口起来,原本还以为自己想出的破敌妙计竟然百密一疏,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点,不过幸好却是虚惊一场!点头叹道:“此真乃天助我也!” 而后又对众人说道:“既如此那就依我之计,陈兄(陈幕)领一支人马伏于峡谷入口之处,待官军粮队到来之时,放其过去,待其走入峡谷深处之后,截断其归路;我与鞠羟头领各领一支人马伏于峡谷两边的崖壁之上,待官军粮队走到之时,我等从崖壁之上以滚石檑木击之,点燃干柴扔下,烧其粮草,如此便可兵不血刃而断其粮道!” 众人听罢又大赞妙计,各自整装便要去埋伏。 这时,泥鳅突然问道:“淳哥,怎么不再派一队人马去守住这葵园峡的另一头,这样便可以将那些运粮的官军统统的砸死、烧死在这峡谷里面了,如果不守住那一头,万一走脱了一两个官军,跑去给攻打榆中的官军报信,待官军大队人马杀来之时岂不是大事不妙?” 廖淳听了正要回答,那陈岭已然笑着拍着泥鳅的肩膀说道:“你淳哥啊,要的就是让那些运粮的兵卒逃了去,去告诉攻打榆中城的官军,他们的粮道啊被截断了!” 泥鳅听了似懂非懂,倒也不再吭声。 当众人以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只等着官军粮队到来之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拖着长腔说道:“妙计啊~确实是个妙计!廖头领,只是老朽想问一下,你知道这官军的粮队什么时候会从这里过去么?” 这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那老东西姜半仙,此刻他正独自一个人坐在离众人不远处的一块崖石上看着崖下的风景,离众人聚首商量之处有一些距离,然而他一出声,在场的所有人便都听出了是他来,包括鞠羟手下的一些将领和瓦喀部的那些羌将们。因为这一路上老神棍可是吐沫星子横飞的给大伙儿说了一路的故事,虽然说得大多都是他祖先姜太公的故事,大伙儿也都认为他是在吹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说得那些故事确实好听,也因此大家伙儿便都记住了老东西姜半仙的声音。 发现这说话的人是姜半仙,廖淳便转头答道:“我不知道官军的粮车具体何时会来,但是官军轻装急追而来,想必带不了许多的粮车辎重,而如今已围城攻打多日,想必粮草将尽,我等只需在此静候以逸待劳便可。” 说到这一处,廖淳发现姜半仙只笑着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心中暗想,这姜半仙会如此问,一定是自己遗漏了什么,他一定有话对自己说,于是忙向着姜半仙走去,问道:“老爷子必有高见,请快说!” 姜半仙也不管廖淳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依旧坐在那崖石之上,捻着自己的那一小撮山羊胡须,抬头继续问廖淳道:“要是那官军的粮队已经从此地走过去了,又当如何?” 廖淳一听姜半仙这么一问,急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官军的运粮车要是刚刚过去了,那该怎么办?要是官军的运粮车刚刚过去了,那自己的这计策便落了空了,虽然这葵园峡乃是出入金城郡的唯一之路,截断了葵园峡便截断了官军的粮道,但是官军要是刚刚运了粮食过去,那等官军下次粮尽之时,少说也该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不说自己守在这里手头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十天半月的,就是自己真能撑下去,那榆中城那边也未必撑再得了十天半月呀! 想到这一处,廖淳急得忙拉住姜半仙的手说道:“老爷子必有办法,不要再卖关子,速速教我!” 而这时,不等廖淳说完话,一只手又突然从廖淳的身后伸了过来,一把便揪住了姜半仙的衣领,将他生生的从那块崖石上提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声音厉声骂道:“你个老东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当这会儿我们有空听你说书呢!再给我装腔作势,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这揪着姜半仙大骂的自然就是那贼老大陈幕。 姜半仙原本是想装腔作势的吊足了众人的胃口,那鞠羟等人不是觉得廖淳他用兵如神么?那自己要是能让廖淳着急的求着自己教他破敌之策,岂不是更能显示自己的智高一筹,让那些一路上总是觉得自己是在吹牛的那些羌、胡们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那兴周八百年的姜子牙的后人,自己到底有没有那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本事?然而当他端足了架子,也弄得廖淳急得火烧眉毛似的向自己求教,本该装出一副羽扇纶巾、道貌岸然的样子,举重若轻的娓娓道出破敌之策之时,却被陈幕横插了一杠,给生生的搅了局。 姜半仙心里对着陈幕是千般诅咒、万般恶骂,然而口中却不敢骂出半个字来,他望着身下百丈山崖,腆着张吓得面无血色的老脸,一个劲的求饶道:“嗨!嗨!嗨!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么?快,快,快,先把我放下来,廖头领,廖将军,快让陈大,大当家把我放下来,放下来……” 姜半仙被吓得是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了,廖淳也怕陈幕万一失了手,真把姜半仙给摔了下去,伤了他性命,赶紧从陈幕手中接过姜半仙说道:“陈兄,你也知道,他说话向来就是这个样子,就让他慢慢说嘛,又何苦再吓唬他?他也一大把年纪了,万一……” “得,得,得。”陈幕不耐烦的打断道:“你做好人,我做恶人,我要是不吓唬他,他还以为我们这是在茶肆喝茶,听他说故事呢!”说罢气呼呼的拂袖走了开去。 廖淳忙冲着陈幕笑着喊道:“陈兄,消消气,我都知道!”说罢,又转向姜半仙道:“老爷子,你就快说,军情紧急啊!” 第九十六章 夺刀 数万的溃军一齐奔逃挤作一处是人头攒动,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然而因为是逆着人流往回走,却让陈幕在这乱军丛中是那么的显眼。 在溃逃乱军中看到着上身,满身满脸又被炭灰熏得黑乎乎的陈幕提刀往回走,那嘶声呼喊着众兵士返身应敌的官军战将不由的一阵欣喜,现在在他的呼喊之下虽然只喊回来一个人,但是他相信这个返身往回走的兵士必定能带动别的士卒一同返身迎敌,恐慌会蔓延,但是高昂的战意与士气同样能够感染人,只要有那么一群视死如归的兵士能够跟他一同挡住身后冲杀过来的叛军,那么这一仗,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看着陈幕那凌厉无畏的眼神,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没错!这官军将领正是那被周慎一手于行伍之间提拔起来的偏将徐霸徐元成,他从在看到陈幕逆着人流提刀返身走来的那一刻,就让他想起了当年还是一个普通兵士的自己,不畏矢石奋勇杀敌! 然而,不管是对于陈幕,还是对于这场仗的一厢情愿美好的幻想,都只是给了他短暂一瞬的心灵慰藉,很快他便发现这只是他的一种错觉,他确信自己看错了,陈幕的眼神种确实有着凌厉与无畏,而且除了那凌厉与无畏之外还有腾腾的杀气,只不过这一切似乎并不是冲着身后即将杀过来的叛军,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徐霸心中暗自嘀咕,却是怎么也猜不透,难道自己与这小卒竟会有着如此的深仇大恨,以至于他竟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趁着这大乱之时浑水摸鱼,来以下犯上的刺杀自己?!自己什么时候与他结下如此深的仇怨?! 等一等!这眼神中怎么还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贪婪?!他在盯着自己……盯着自己的胸口看?!他是想要打劫自己怀中的金银细软?! 然而他来不及再去细想,那陈幕已然走到了他的身边,并且猛的一下扑了上来。 陈幕的这一击着实阴狠的紧!他挥着手中的钢刀便往徐霸胯下马匹的一条前腿劈去。这一下要是劈中了,砍下了一条马腿来,徐霸非从马背上翻落下来,跌个大跟斗不可,到时候要是陈幕再上前补上一刀,那徐霸的这条性命可就算是要交待这儿了。 所以徐霸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还想喝问陈幕怎敢如此放肆?这话到了喉咙口又只好生生的吞了回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挥动自己手中的陌刀向下前方斜插下去,去格挡陈幕砍来的那一刀。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又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两件兵器撞上之前,陈幕却突然扔了自己手中的钢刀,张开了两个手掌,一把握住了他手中陌刀的刀柄,并且借着他向下斜插的力道,又弯腰弓身使劲往下扯,险些一把将陌刀夺了过去,口中还嬉笑着喝道:“拿来!哈哈!” 到这时徐霸才恍然大悟,面前的这厮竟是来夺自己的陌刀的!尽管仍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自己的这口陌刀也称得上是口宝刃,但是是什么使得眼前的这个小卒竟然不顾性命的来夺刀?而且自己的这口陌刀,军中又有谁人不识?谁人不晓?纵然此时被他夺了去,回到军营后他还不得乖乖的还回来,还回来还不算,这以下犯上在战场之上夺偏将军兵器的罪名,恐怕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想不通归想不通,这兵器乃是战场之上杀敌保命,与性命一般重要的东西,怎可被他人夺去?!于是徐霸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赶忙紧紧的握住了险些被陈幕扯脱手去的陌刀。 而陈幕见竟未能如意料中一般的夺下徐霸的兵器来,心中也不免暗暗吃了一惊,知道自己今天是碰到了对手,于是收起了原本那得意的面容来,也卯足了劲来夺刀,因为到了这一刻,就已经不是能不能的抢到这口陌刀的事情了,要是抢不到陌刀,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赤手空拳,那非被官将一刀劈死不可! 于是乎,两个人,四只手,握着一柄陌刀的刀柄,在马上马下较起了劲来! 徐霸趁此怒骂:“忤逆的贼子,身为小卒怎敢夺本将兵器?!” 陈幕则咬牙冷笑着回敬道:“嘿嘿!还真让你说对了,爷爷本就是贼,但却不是你的小卒,爷爷才不似你这等奴颜婢膝的去做朝廷的走狗!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爷爷可是绿林的好汉,黑山的大王!” 陈幕与徐霸二人皆力大如牛,可谓势均力敌,一时之间竟然也难分胜负!只是陈幕虽然夺不来徐霸手中的陌刀,但却扯得徐霸坐下的马匹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了起来,而陈幕与徐霸也都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徐霸心中暗叫不好,知道再这样下去,这马匹非被陈幕扯翻了不可,于是用咬牙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想要尽快的从陈幕手中夺回自己的陌刀。但陈幕又岂肯这陌刀被徐霸多回去,见徐霸的马匹在自己的拉扯之下站立不稳,他更是死命用劲往下扯,就是想要扯翻徐霸胯下的坐骑。 徐霸见状不妙,急中生智!双腿一夹马镫,两边的马刺便一下子刺到了马匹的腹中。徐霸是想让马匹吃痛往前跑,借着冲力打破二人之间的平衡,将陈幕带离地面甩飞出去。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马儿吃了痛,原本是要往前跑的,但它迈开腿来想要腾跃之时,却被陈幕往下猛的一用力,生生的拉在了原地,只是两只前蹄离地,凭空腾跃了起来。 而也就是马儿的这一原地腾起断送了它主人的性命!一杆长枪从后面飞了过来,从徐霸的后背刺入,前胸穿出,将徐霸刺了个透心凉。 望着透出胸膛,染满自己鲜血的枪尖,徐霸手中的力道登时软了下来,不过陈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了一跳,竟也忘了用劲,趁机将徐霸手中的陌刀给夺过来,一直要到徐霸从马上栽下来时,陈幕才回过神来,而这时身后的天空中,长矛、羽箭已漫天飞来。 陈幕大吃一惊,赶紧从徐霸手中扯过陌刀,翻身登上的徐霸的马匹,用陌刀砍翻身边拦路的官军败兵,往前夺路而逃! 第九十七章 再建奇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陈幕返身去夺刀之时,在那榆中城外官军的大寨之中尚有着另一群人正待要被砍头,这些人便是跑来来给那荡寇将军周慎报信,却被周慎下令绑了准备斩杀的那群倒霉蛋。 不过好在此时榆中城中的叛军早已在边章、韩遂二人的亲自带领之下,冲杀到了官军的军营边,那些刀斧手一看这营中的同袍弟兄们,连同那些带兵的将校们竟全跑了,因而也顾不上主将周慎的将令,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后便纷纷扔了手中的鬼头大刀,哭喊着抱头便往军营外鼠窜而去。 而就是那个刚刚亲口给向荡寇将军报信的荆州汉子,在刀斧手举刀要砍他脑袋的那一会儿还大声呼喊着冤枉,同时又缩着脖子双脚乱踢不停的挣扎着想要逃离刀斧手的手心,但当那些刀斧手扔了鬼头刀逃走之时,他却又急得直叫,想要把那些刀斧手叫回来。他想叫回刀斧手,当然不是让刀斧手继续来行刑,而是想让刀斧手在逃走之前先帮他松了绑,让他也好跟着一起逃,但是那些刀斧手自己逃命都来不及又岂会理睬他? 不过看着那些刀斧手转眼便逃入了乱军之中不见了踪影,这荆州汉子竟倒也不急,在地上寻了把刀斧手扔下的鬼头刀,用双脚夹了蹲下身去,凭着感觉将被反捆在身背后的手上的麻绳,在鬼头刀的刀刃之上给慢慢的蹭断了。 蹭断了捆着自己的绳子,这荆州汉子又去给同来的伙伴松绑,然而被救的同伴似乎并不感激这荆州汉子的相救,反倒是怒哼了一声,看着荆州汉子的目光中满是鄙夷。 而这荆州汉子似乎也并不在意,接着给另一个同伴松绑的同时,依旧对着满脸的笑容,对刚刚被自己救下的那壮汉说道:“红日将军,红日将军,不要生气,也不要着急嘛,嘿嘿,这狗官会如此,这也不是我能想到的呀,你看我这都不是为了将军你着想,为了月儿姑娘着想么?嘿嘿!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廖淳这贼子!” 原来这荆州汉子正是那陶苟,而他口中的红日将军则是在瓦喀部的营地中,与廖淳差一点就打起来的那个八尺壮汉。 陶苟虽然是陪着笑脸,但红日却依旧是一脸的怒容,只不过稍稍按耐住了些心中的窝火之气,冷喝道:“为我着想?!我看你不过是想借着我帮你对付你的仇家廖淳罢了,别当我是傻子!” 说到“傻子”二字的时候,这红日的怒火似乎又腾的冒了上来,他仿佛觉得这汉人陶苟真将自己当成傻子一般,就像别的所有汉人一样,总觉得他们就比羌人聪明一般!于是嗓音也在不觉间高了起来,变成了怒吼。 陶苟这时刚刚帮最后一个同来的红日手下的羌人松了绑,冷不丁的被红日这么一吼,吓得不由的腾的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但是他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堆满了笑脸凑上前去对着红日说道:“嘿嘿!我想要将军帮我不假,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想帮将军夺回月儿姑娘之心,那也是可鉴日月呀!嘿嘿!所以我们不矛盾,这两件事情啊,不矛盾!” 看着陶苟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又听他这么一说,红日倒也又怒不起来了,于是又没好气的问道:“如今官军都败了,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廖淳那小子?!” 见红日又终于被自己说动,肯再去对付廖淳了,陶苟眉开眼笑,说道:“这事容易!” 但不等他把话说完,身后的叛军已然杀至,于是红日只好拉起陶苟大吼一声道:“走!有什么话边走边说!”说罢招呼众人跟着大队溃逃的官军一同往前逃去! …… 葵园峡上,廖淳望着狼狈逃窜而去的那一小撮官军是仰天哈哈大笑,这可以说是他自领兵叛朝廷以来,最最得意的一仗,就凭着八千人马,还不折一兵一卒,却将这数万官军打得是落花流水! 当然,他之所以能够一仗下来不伤一兵一卒,也正是因为在官军来时他撤掉了原本埋伏在葵园峡峡谷出口处的兵士,任由那些跑到峡谷口的官军逃了去,也就是廖淳此时站在峡谷的崖壁顶上望着的那一群。 而廖淳之所以要放走官军的残兵败将,这也有他另一番的考虑,这一仗可以说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人马,那只有陈幕等跟着自己从荆州来的九人而已,而至于秦双、陈梦婷这两个女人,那是算不得的。 瓦喀部的四千人马那是借来的,这还是因为月儿姑娘的关系,那老狐狸迷阿萨德才卖了自己一个大面子,而这份天大的人情自己日后要如何去还月儿姑娘尚且不得知,要是再折损了这好不容易借来的人马这欠着的人情可就更加难还清了。因而在布军之时,廖淳便将这四千人马安排在了葵园峡的崖顶之上,与自己在一起,官军来时只需向下放箭、扔石块、檑木便可,而崖壁那么高,官军是无论如何也攻补上来的,就算从底下放箭也射不到这么高,可以说是绝对的安全。 另外,自己带着的这四千人马中有三千是豪帅北宫伯玉的近卫亲骑“湟中义从”,廖淳心里很清楚,虽说这北宫伯玉对自己可谓是赏识有嘉,但他绝无义父大贤良师(张角)一般的心胸,这些湟中义从都是北宫伯玉心腹死士,可以以一当十的精锐之师,也是他逐鹿沙场的本钱,要是折损了这些人,纵使全歼了来犯榆中城的官军,那回去之后见了北宫伯玉,这面上也不会好看了。 剩下便只有土日部落羌人首领鞠羟手下的一千骑兵了,要说就用这一千骑兵埋伏在葵园峡的路口,去追杀那些九死一生从葵园峡内逃出来的残兵败将,那是绰绰有余,而且廖淳一开始也就这么安排了,但这样的安排又让鞠羟觉得十分的委屈,他也心疼他手下的这一千人马,所以从廖淳下令的那一刻起,他虽说没有拒绝但就一直可怜巴巴的望着廖淳。 廖淳想起自己刚刚到这西凉之时,便是这鞠羟一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所以事到临头也就又心有不忍,干脆就决定网开一面,放那些官军一马,在官军来到葵园峡之前,唤回了鞠羟和他的一千骑兵,而这就又让鞠羟感激的差点又涕泪俱下。 打跑了官军之后,从榆中城中杀出来的叛军也到了葵园峡,领兵的便是主帅边章自己,当然既然主帅边章都来了,那韩遂以及手下北宫伯玉、李文侯,以及一众的豪帅、头目也便都跟来了,两边的人马便在葵园峡会了师,顺便提一句姜半仙等人早混在官军堆里跑回了葵园峡,而陈幕因为骑着马倒比众人到的还要早一些。 因为此时天色已然不早,边章便下令在葵园峡上扎下了营寨,夜里众人在葵园峡上大摆庆功宴,庆贺廖淳智破官军,再建奇功! 第一百零四章 不了了之 “不知廉耻!不知廉耻!”一个苍老的声音怒不可遏的响起,说话的正是这瓦喀部的首领迷阿萨德。 而跟在迷阿萨德身走进来的竟是那副帅韩遂! 廖淳尴尬得不知所措,但同时心中又觉得奇怪,按说这是老狐狸迷阿萨德的家事,这副帅韩遂又怎么会跟着到人家女儿的大帐中来? 紧接着陶苟也跟着走了进来。这陶苟一来,廖淳心中的疑惑便顿时解开了,这很明显肯定就是这小子跑去告的状,叫来了老狐狸迷阿萨德还不够,还把副帅韩遂给拉了来,就是唯恐迷阿萨德不会为难自己。 想到这一处,廖淳心中不由的冷哼一声!看向陶苟的眼神也顿时充满了鄙夷,那心里原本对他尚存的一丝愧疚之感也因他那一次次卑劣的行径消散的荡然无存! 而廖淳虽然猜对了事情的大概,但是有一点他却是想错了,这副帅韩遂倒并不是陶苟叫来的,是他自己跟着老狐狸迷阿萨德来的,而他跟着到这月儿的帐中来,也并不是来责罚廖淳的,反倒是他怕老狐狸迷阿萨德会对廖淳不利,赶着过来替廖淳说情的。 但要说这副帅韩遂是真心对廖淳好,那倒也未必!廖淳虽说也为联军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然而在韩遂看来廖淳只不过是联军中的一个将领,并不是自己的心腹,而现在的联军姓“边”不姓“韩”。他之所以要救廖淳,只不过是怕这老狐狸迷阿萨德因为宝贝女儿的关系,一时气急真会将廖淳给杀了,杀一个廖淳倒不要紧,但是偏偏廖淳这小子人缘不错,原先来投靠联军时就带了十来号弟兄人,现在又跟鞠羟这蠢货打得火热,就连北宫伯玉这老小子也把他当个宝,要是真杀了廖淳,那这些人又岂肯善罢甘休?到时候闹将起来可是会坏了自己的大事的! 看着迷阿萨德怒气冲天的样子,韩遂忙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这老狐狸的肩膀。而这老狐狸又是何等样聪明的人,他虽然不能完全明白韩遂此时拍拍自己的肩膀是何意?但是当他意识到韩遂会跟着自己从议事的大帐跟过来,插手自己处理家事,那这中间必有缘故? “莫不是这小子是韩副帅的心腹?”迷阿萨德心中暗忖,虽说据他各方面了解到的情报,廖淳这小子应该跟韩副帅没什么关系。 谨慎起见迷阿萨德觉得应该先弄清楚韩遂的意思,于是立刻降下了火气来,转身哀叹着对韩遂说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哟!让大帅见笑了,见笑了!” 韩遂拉着老狐狸迷阿萨德的手自责道:“是韩某御下不严,韩某之过!韩某之过!” 韩遂这么说只是想把事情化小,但就是因为这句“御下不严” 却迷阿萨德又以为这廖淳似乎真是韩遂的人,不过他还是极其谨慎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老狐狸的称号),决定再试探一番而后再做决断,如果这廖淳真是韩遂的人,那不如顺水推舟顺了女儿的心意,就将她许配给廖淳这小子,反正据他了解廖淳这小子也还算是有些本事的人,这样也还进一步拉近自己与副帅韩遂的关系,免得自己助他成了事,到时候回过头来他又翻脸不认人将自己甩了。 心里这么琢磨着迷阿萨德便用嘴微微努了努自己的宝贝女儿月儿和廖淳二人,然后向韩遂投去了询问的眼神。但不知怎么的,这韩遂竟然又微微摇了摇头。 二人的动作虽小但却全被廖淳看在了眼里。 见着韩遂摇头迷阿萨德正打算凑到韩遂的耳边小声询问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但这时原本羞怯的躲在廖淳身后的月儿竟腾的走了出来,一把抓起了胡凳上的衣服,横了一眼迷阿萨德,也不管那廖淳的上司、“瓦喀部的上宾”韩遂是否乐意,便拉着廖淳头也不回的冲出帐去! 而廖淳呢原本有副帅韩遂在场,他是不该跟着月儿就这么出去的,但当月儿拉着他往外走时,他看见副帅韩遂好像是又微微冲自己点了点头,像是同意了自己跟月儿一起离开。另外,就发自内心而言,在这种场合之下让月儿就这么独自离去,廖淳自己的心里也会觉得过意不去,虽说这不是他主观照成的,但毕竟这事情时因自己而起,于是便跟着月儿一起跑出了大帐。 而帐篷内迷阿萨德又气得是吹胡子瞪眼,对着韩遂是大倒苦水:“这丫头都让我宠坏了哟~哎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要不是她娘走得早……” 这还真就如老狐狸迷阿萨德自己说的那样,月儿就是从小到大被他这么无底限的宠着宠着给宠坏的。她从小到大就没听过什么重话,这一次老狐狸谜阿萨德在她赤身的跟廖淳正要成好事的时候带着韩遂等人闯入她的帐中已经让她羞愤难当,而谜阿萨德还要说她“不知廉耻”,还对着外人韩遂说是“家门不幸,让他见笑了”,这一下子又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所以便来了甩门而去的这一幕。 另外,这件事上其实迷阿萨德也确实有些过份了。月儿两次廖淳,在这羌中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不知廉耻的事,这羌中风俗本就如此,要说廖淳也算得瓦喀部的贵客,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招待贵客,在这羌胡部落之中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再者迷阿萨德也是知道的,自己的宝贝女儿早年就许下过心愿,谁能摘下她的面纱,她便嫁给谁,那日廖淳在众目睽睽之下摘下了她的面纱,这迷阿萨德也是亲眼看到的,所以到了这一刻,他便不该再来横加干涉。 按说这老狐狸精明了一世本不该这么糊涂,或许要怪就只能怪这陶苟搬弄是非的本事实在是太厉害了,也无怪乎像红日这般老狐狸迷阿萨德最最倚重的土日部的勇士,也是吃尽了这陶苟的苦头。 最后这闺阁风波就这么不了了之。 回去的路上廖淳一直在想着这老狐狸迷阿萨德跟副帅韩遂二人之间的小动作,老狐狸用嘴努努自己跟月儿,而副帅韩遂又摇摇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二人一定有什么秘密”,廖淳想,但是这秘密到底又是什么? 想了一路廖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有一件事却是让他心情大好!用了数月时间,废了老大劲也没找到的二娃子竟让他在瓦喀部的马厩中找到了! 原来廖淳猜得没错那张极难看的纸条真是这二娃子画的,跟着月儿走出大帐后廖淳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月儿,于是月儿便带着廖淳找到了这二娃子,而既然这人已经找到了,廖淳便不想再去管这二娃子是如何到这瓦喀部中来的了。 只因为好兄弟能够聚在一起就好! 第一百零九章 老谋深算 东都洛阳。 皇帝刘宏宠信中常侍张让、赵忠,日胜一日,常谓:“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这让满朝的文武是郁闷之极!皇上都说张让、赵忠二人是我父、我母了,那以后众人见了这俩阉货是不是还得跪下来叩头,叫一声:“微臣/末将参见太上皇、参见太后?” 至此,大汉王朝的后宫、朝堂已几乎尽归这二人把持,朝中各级官员的任免升赏也多半出自二人之手,但纵然如此,张让、赵忠二人,却仍不满足,除却二人那无止境膨胀的权力欲、贪欲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皇帝刘宏的身体似乎是每况愈下,自去年秋天染了风寒之后,这咳嗽便一直没有见好过,太医院的太医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却仍治不了这咳嗽,到了这春天竟然还咳出了血来。这让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们十分的紧张,他们都隐隐感觉到,他们的靠山可能快要倒了,于是一面派人四处广寻名医,一面又开始为自己的后路做起打算来! 要想保住众人眼前的荣华富贵其实也不难,只要手握兵权就好,但眼下十常侍们虽然能够左右朝中各级官员,甚至是一些地方官员的升迁、任免,但却始终不能插手的是军旅之事,原因很简单,天下兵权均握于大将军何进一人之手,而这大将军何进乃是何皇后同父异母的哥哥,因何皇后受宠于皇帝刘宏而得以升迁中用。 因此要想从这大将军何进手中轻易夺得兵权那是不可能的,想让这何进屈从听命那是更不可能,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何进包括他手下的一干武夫均将中宫的宦官视作眼中钉,有事没事总爱在朝堂上参上一本,若是在外打了败仗那就更不用说了,恨不得将所有的罪责都往中常侍们身上推,好像这冲锋打仗的都是中宫的宦官一般,幸好陛下英明才不至于使宦官萌受不白之冤。 为今之计便只有让中宫宦官去出任朝中的武职,这样才能将兵权牢牢攥在自己的手中,而且这出任的武职还不能太低,官职太低手底下便没几个兵,而且还得处处受他何屠夫(何进)的节制,眼下天下盗贼蜂起,轻点的被他何屠夫当枪棒使,弄不好的还刚好用来当他们那一干武夫损兵折将的替罪羊。 “对!这不是便宜他何屠夫么!”说话的是中常侍夏恽。 “那就弄个大一点的官职,他何屠夫是大将军,咱们就弄它个征西大将军来当当,也不比他大将军小多少,哈哈哈~” 说这话的乃是中常侍段珪,想出这主意让他自己觉得十分的得意,因此大笑了起来,只是因为受了宫刑的缘故,这笑声听起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不过好在这一屋子在座的都是受过宫刑的,所以也就没人觉得这笑声有多么的滑稽。 而不等段珪笑完,中常侍毕岚便颇为鄙夷的打断道:“‘征西大将军’?这西羌正闹叛乱呢,弄个征西大将军来给你当,你领兵平叛去?!蠢货!” “你?!”段珪气极,刚想骂出口来不过转念一想,这厮之前铸铜人四、铸天禄蛤蟆,前日还弄出个什劳子的“翻车”来在皇城内洒水,哄得皇上好不开心,如今他风头正盛还是先忍忍,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只轻哼了一声便将心中所有的怨气都憋了回去。 毕岚只当是段珪语塞,颇为得意的轻蔑的瞟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便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来,对着张让、赵忠二人道:“我朝旧制征西、征东、征南、征北这些名号皆需有对应的战功方才封得,亦或这些的地方起了战祸需人领兵平叛去,才能封得这些名号,若我等求这些封号不是徒惹朝中那班文武的口舌,让陛下难做么?依我之见,‘车骑将军’一职刚好,‘车骑将军’虽不比‘大将军’但却也不是他何屠夫能轻易调派的了的了。” 张让、赵忠二人听了对视了一番,微微点头,显然是认可了毕岚的建议,张让略作沉吟开口道:“嗯!‘车骑将军’恰好!只是此乃显职,非等闲之人不能胜任。” 围坐在张让、赵忠二人身边的一众中常侍们那是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好手,听张让这么一说,一众人立刻异口同声的奉承道:“此等要职非张、赵二位常侍不能胜任。” 但纵然是这帮惯于阿谀的小人之中,却偶尔还是有个别不开眼的,这不众人的话音刚落,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就响起了:“我朝历来不许内侍干政,我等这一上手便要如此显职,会不会操之过急?”这说话的乃是中常侍郭胜。 众人转过头异样的看着他,段珪刚刚在毕岚处吃了瘪窝着一肚子的火,此时正好在郭胜头上出气,于是扯着那尖细的嗓门喝道:“郭胜!什么内侍不许干政,还外戚不许干政呢?那现在在何屠夫不是还好好的当着他的大将军,哦~我想起来了,你跟那何屠夫是同乡,他当上这大将军里面好像还有你的功劳对?你现在是不是想借着何屠夫之手除了我等,你好当上大长秋独领内侍是不是?” “胡,胡说!”郭胜被下了一大跳,赶忙结结巴巴的回应,向张让、赵忠二人表忠心,“我绝无此意!真的,我对天发誓我绝无此意!” 赵忠皮笑肉不笑,冲着郭胜招招手,郭胜情知不好,但也只能从座上起来,朝着赵忠爬了过去,这一边爬还一边忙不迭的替自己辩白道:“是!我是曾帮过何进贵幸,但这厮忘恩负义,不念同乡之情,我现在恨不得食其肉、寝寝寝寝其皮!” 郭胜真被吓得哆嗦了。 “他要是念及同乡之情,那你是不是该食我等之肉,寝我等之皮了?”赵忠质问道,但不等郭胜回答,他便拎着郭胜的脑袋一巴掌拍了上去。 “哎呦!”郭胜吃了痛一声惨叫,用手捂着脸,但嘴上却不敢停了表忠心,破口骂道:“何屠夫你个直娘贼,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屋内一干人一阵哄笑,张让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拉起地上的郭胜道:“我不要你跟那何屠夫‘不共戴天’,相反还要你以同乡之名去讨好他,懂吗?” 郭胜一愣,旋即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也不知道是真懂了还是在装懂,张让也不去理他,环视了屋内众人说道:“车骑将军一职非等闲不能任之,而皇上这边亦不可一日无人照应,我觉得这车骑将军便由赵常侍(赵忠)去当,我等依旧在皇上身边侍奉着,如何?” 众人立马谄笑着答应,直呼高见!高见!就连那刚刚吃了一巴掌的郭胜也不例外,捂着半边脸直点头,那看着张让崇拜的眼神,仿佛刚刚认为此事‘操之过急’不是他郭胜一般。 随后,这屋内便传出了一阵阵阴阳怪气的笑声,这笑声听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听得人直欲作呕。 第二日朝上,皇帝刘宏以尚有讨伐黄巾的有功之臣未得封赏为由,拜赵忠为车骑将军,诏令其督办此事。 此一由头亦为张让的主意,一则能让赵忠这车骑将军当得顺理成章,二则还能借此拉拢一批讨贼的悍将,当真可谓是老谋深算! 而事实果不其然,一听说皇上终于肯采纳众臣工的建议,封赏曾经遗漏的讨贼功臣,那满朝的文武便都欣喜的不得了,直呼万岁!于是拜赵忠为车骑将军一事竟也破天荒的未受到朝中任何一位文武大臣的阻谏。 第一百十章 功过赏罚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尤其是第一把那一定要烧的旺,要不然以后就不好混了。 赵忠这阉货别看他文化程度不高,但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既然要封赏讨伐黄巾有功且之前又被遗漏未得封赏的有功之臣,那就一定要从功劳最大的开始,这样不但上顺天意下应民心,还能让其他那些尚未得封赏的人主动求上门来,如此一来便不只是能够笼络到一批人的人心,而且其中还会许多有想的到想不到的好处。 执金吾甄举等人凑到新任的顶头上司面前说道:“若论功劳最大的当数傅燮,他之前随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出征东郡,生擒贼酋卜巳、张伯、梁仲宁三人,居功至伟却未得封侯,大失天下人之所望,今将军奉天子明诏欲封赏讨伐黄巾之功臣,当从傅燮始,以从众望!” “傅燮?”看着甄举一干人那副欺欺然的样子赵忠便想笑,不!更确切说应该是想到傅燮的事情他就想笑,而且不单是想笑,简直是乐不可支!那种春风得意、左右逢源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觉整个人都快有些飘飘然起来了! 怎么呢? 原来,之前在皇帝刘宏处进谗至使讨伐黄巾居功至伟的傅燮未得封赏的便是他赵忠,那傅燮当时不但未得封赏,而且还以明着升官的方式又把他打发回那鸟不拉屎的边镇安定郡当了个小小的都尉。这后来更是老天开眼,让刚到任不久的傅燮又大病了一场,而且还因病丢了官。虽说最后皇帝陛下仁慈,念及傅燮的忠心与之前的功劳,在他病愈之后又把他召回京师在朝中当了一个小小的议郎,但是要一个战功赫赫的武将成天穿着文官袍在大殿上杵着,而且还十天半月见不着皇上的面,你说这又该有多憋屈呀! 而现在他赵忠又正好可以借着封赏傅燮,来收罗那些因各种原因未得封赏的讨贼功臣的人心,而且这傅燮被晾了这么久,估计也都快憋疯了,在这个时候给他来个加官进爵,那这员威名赫赫的战将还不得乖乖的为己所用? 这一切真顺的不能再顺了,以至于赵忠都开始怀疑老天爷他不应该是刘宏的亲爹(天子),倒更像是自己的亲爹,什么事情都一早帮自已安排好了不是。 赵忠确实很想放声大笑,不过在甄举等人面前他得保持上官的威严,强忍着兴奋激动的心情,一脸肃穆的干咳一声应道:“嗯~傅南容(傅燮)之功绩吾亦有所耳闻,来日朝中我当启奏陛下为南容将军请功,另除这傅南容外当还有许多有功者尚未得到封赏,速去查明报来,切末因尔等之懈怠,坏了陛下之英名!” 让刘宏背上昏君骂名的明明就是赵忠这一众阉货,此时他却把这茬硬往别人头上栽,好在这甄举等人乃是大汉的耿耿忠臣,本来提议封赏傅燮之事心中便没有抱多大的期望,因为众人心知肚明,傅燮当初未得封赏是因为上书弹劾中官得罪了十常侍,如今赵忠竟然不但不计前嫌准了大伙的谏言,而且还破天荒的要大伙儿去将所有讨贼有功而未得封赏的人都查明上报,有这等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好事,谁还会去计较些许言语上的得失,都大喜过望,长揖作谢,由甄举领着屁颠屁颠的回去统计功劳整理名单去了。 甄举等人退走,赵忠也不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差人唤来在京师当着城门校尉的弟弟赵延,手舞足蹈的跟他交待一番,派他前去拜访傅燮,以示交好。 而赵延亦听说过傅燮的威名,此时见哥哥说得如此确凿,知道傅燮拜将封侯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便也想借着这机会与傅燮套套近乎,但事实却让这哥俩大失所望了。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忠臣他永远都是忠臣,再怎么样也跟十常侍这帮阉货走不到一块去! 按赵延回来禀告给他哥哥赵忠的话说,他转达了他哥哥赵忠的意思只要求傅燮今后不干预中常侍之事,便封他做万户侯,然而傅燮却偏不识好歹,还道:“吾未封侯只因时运不济尔,吾绝不以私自求官而废国事。” 赵忠听罢大怒,只是碍于傅燮之声望,及如今自己刚刚走马上任车骑将军后的首要任务,又不便加害,正在愤恨难当之时,忽然想起前日新任的凉州刺史耿鄙来报,他治下的汉阳郡原太守盖勋弃官回家,便任命了在当地素有人望的范津接替了太守一职。听说这范津虽然德高望重,但年纪却也已经不小,老眼昏花怕是也处理不了什么政务了,本来这事与他赵忠八竿子打不到边,没半毛钱的关系,但此时他却嘴角一扬,又嘿嘿的阴笑了起来…… 次日早朝,赵忠启奏,请求封赏他最先查明的一干讨伐黄巾贼的功臣,为首之人便是议郎傅燮。皇帝刘宏准奏,并当庭下旨免除范津汉郡太守之职,令其回家颐养天年,擢升议郎傅燮为汉郡太守,襄助凉州刺史耿鄙扫除叛乱,即日起程赴任,不得延误。 凉州现在那是个什么地方?!羌胡叛乱几乎席卷了整个州郡,都打到司隶校尉治下的西京长安城下了,那就是个坑!火坑!明眼人都知道,这又是借着升官把人往火坑里推! 但傅燮却不这么想,身为大汉的臣子,本身又是凉州北地郡人,看着羌胡在乡土肆虐,他早就想奔回去与叛贼拼个你死我活,此时听得皇上下旨,直激动地热泪盈眶,比封了万户侯还要高兴,磕头如捣蒜,高呼着万岁万岁万万岁,领了圣旨连家也不回,直奔洛阳西门的驿站而去,惹得一殿文武又是唏嘘不已。 旬月之后,傅燮赴汉阳郡赴任之事便传到了西京长安城,是到长安来传旨的使者带来的,使者乃是中常侍张让手下的一个小黄门,持节传达了一道圣旨,拜车骑将军假节张温为太尉。 小黄门宣读完圣旨,笑着打趣张温道:“三公在外,至张太尉始!” 张温心中一阵苦笑,他知道这应该是自己前一阵贿赂张让的结果,不然以自己损兵折将的败绩,不似前任皇甫嵩一般被革职削爵已是万幸,又哪可能将从来只设立在朝堂上的三公之职,封给自己如今带兵在外的一个车骑将军?这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觉得羞耻?要知道这祸害大汉江山社稷、祸害天下苍生的可就是十常侍,以后自己还有脸见张玄张储蓄么?自己还有脸面对皇帝陛下么?自己还有脸面对天下苍生、面对底下的列祖列宗么? 张温一声轻叹,又想起一件事情来。看来前阵子刚刚被免的凉州刺史杨雍应该并不是像罪名中说的那样他消极怠战,而是自己,他是替自己受了过,金城兵败总要有人来负责,陛下对满朝文武、天下百姓总要有一个交待,他是只替罪羊!想通了,又是一阵苦笑,不过傅南容能来凉州这倒是个好消息,这可是一员难得的虎将! “张太尉~张太尉~看把大人乐得,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小黄门咯咯咯尖声尖气的笑着。 张温回过神来赶忙答应。 小黄门又笑道:“大人是该乐了,三公在外至大人使,太尉大人可名垂青史矣!但可不能忘了,这呀都是张长侍的功劳哟~” “名垂青史”,张温听来觉得十分的刺耳,一张老脸一下子烫得不行,不过来不及再多想,他生怕得罪了这小黄门,立刻接口道:“是!是!是!多亏了张长侍,嘿嘿也少不得上使(传旨的小黄门)的美言,一路辛苦!一路辛苦!”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包金子来,塞到了小黄门的手中,又引着他往屋内饮酒去了…… 第一百十一章 枯骨荒草 允吾城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异样!自打从瓦喀部回来之后廖淳就感觉到了,这军中的气氛不一样了,但具体毛病出在哪里却是说不上来。虽说被大酋长北宫伯玉奉为上宾,但是在这联军之中,廖淳却依然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角色,难得有机会出入联军的中军大帐,至于军中议事那就更不用说了。 原本定着的等开春雪化了后便一举拿下长安城的,可这都到了三伏天了,军队依然在金城郡窝着。其中的缘由不得而知,廖淳跟北宫伯玉打听过,但这事似乎连北宫伯玉也不太清楚,似乎是边章、韩遂两位元帅意见有些相左,但好像又不是,因为韩元帅对他大哥边元帅总是恭恭敬敬的。 廖淳着实有些郁闷,来凉州本就指望着能在战场之上光明正大的干了那皇甫老儿,为大贤良师、为百万的黄巾义士报仇的,可现在倒好,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了。 “唉!”廖淳哀叹一声,但若要只凭着自己带来的这十来号兄弟,哪怕再算上鞠羟的人马,那也是不行,冬天从长安城下撤兵前的那个噩梦廖淳依然清晰的记得,想来脊背嗖嗖发凉,梦虽然有些荒唐,但若真去打,到头来怕也就是梦中的那个结局,廖淳心中又是一声长叹,这血海深仇虽然不共戴天,但是也不能让兄弟们白白丧了性命啊! 没办法,只能随大流,跟着联军一起在金城郡窝着。气人的是这兵强马壮的十数万部队就这么窝着!从北宫伯玉、李文侯,再到滇吾、鞠羟等人,这些大大小小的羌胡首领们在这金城郡呆着似乎挺满足的了,整日里作威作福,不思进取!而他们手下的胡兵羌将们就更不像话了,上面的首领、长官压榨他们,他们就拿那些普通的汉人百姓、或者那些小部落的羌民、胡民欺负,临末了就算是抢街头饿的皮包骨头的小娃娃手中的馒头,这等畜生事他们也干得不亦乐乎。 廖淳拿这事数落鞠羟,鞠羟总嘿嘿嘿没皮没脸的恬笑着,弄着廖淳也愣是没辙。 时间便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 又一日,廖淳无所事事的在金城郡原治所允吾城中闲逛着,身后跟着的是一样无聊的陈幕等人。 而除了气氛无聊之外,这倒也算得上是一段难得的平静,从入冬一直到了盛夏,都没有战事,草原上的野草都长到了齐腰那么高,覆盖了南辕北辙的车马印,也掩去铁马金戈的烽火痕。 秦双与陈梦婷二人爬上了城头,正兴奋的赞叹的草原的美景时,一边的鞠羟很不合时宜的说了句:“往年原上的草没这么高的,应该是去年打仗死的人多了,血水渗到地下灌出来的。” 这一句,吓得秦双直往廖淳怀里钻,众人亦觉得瘆得慌,都匆匆奔下城头去,再没了看美景的心思。 城内的集市虽算不上繁华但倒也挺热闹,那些原本在官军撤走后都销声匿迹了的百姓,都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有汉人也有羌胡,各自吆喝着糊口的买卖,让原本荒凉的城邑又渐渐恢复了生气。 众人说笑着,猛然间一个半大的孩子从人堆里蹿了出来撞上了泥鳅又朝前面的人堆里逃去,泥鳅被撞得胸口生疼,但哎呦一声尚未喊出身后又冲来一群凶神恶煞般的羌兵,嘴里哇啦哇啦的高叫着众人听不懂的羌话,不过很明显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泥鳅揉着生疼的胸口,骂骂咧咧的装起一副凶恶的样子,作势要去追打,不过愣谁都知道,就泥鳅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也就只能在那里装装样子,寻求一下自我的心理安慰,你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怕是也不敢真的追打上去滴,所以众人都在一旁嗤笑,没人去拦泥鳅。 泥鳅在那里装腔作势半日,见无人理睬也觉得无趣了,转头想寻鞠羟的晦气(因为这些追逃的都是羌人嘛),但鞠羟知道这泥鳅难缠,这会儿早不知躲哪里去了。 寻不着鞠羟,泥鳅便又转过来烦廖淳,他屁颠屁颠的跟在廖淳的身后问道:“诶淳哥,你说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他其实也就是这么没话找话的明知故问,其实个中缘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然他淳哥也不会成日里总跟个老妇一般的数落鞠羟,但他话音未落脑后便唧被人扇了一下,紧接着嗤笑声起。 “笨呐!” 原来是二娃子,二娃子何邑讥笑道:“这些都是小部落的,族中没几个人当然就得受欺负了。” 被二娃子这猪脑说笨,这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泥鳅正想发作,转念一想这二娃子失踪了这么久,被淳哥好不容易从瓦喀部找了回来,回来之后与众人也都显得有些生分了,虽说他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总希望大伙儿能回到从前那样,相互之间能无拘无束的嬉闹才好,既然今天二娃子主动搭上来开玩笑,那得让着他一点,给足他面子。 这么想着,泥鳅揉了揉被二娃子拍痛的脑袋,故意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泥鳅这么问是故意给二娃子一个显摆的机会,果然二娃子神气活现眉飞色舞的把他知道的都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这些都是二娃子在瓦喀部时了解到的羌胡内部的一些状况,原来不管羌人还是胡人,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也跟汉人差不多,汉人以家族分,他们以部落分,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相互压榨、相互欺凌、乐此不疲! 廖淳听得心中微微一怔,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平日里眼见的那些压榨欺负归压榨欺负,但羌人、胡人同一种族内应该不至于会有如此激烈的争斗,现在看来跟他们跟自己这些喜好窝里斗的汉人倒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们再怎么斗也无关自己的痛痒,只要眼下这联军的内部不乱就好,自己来凉州这不毛之地也只为借联军的人马与那皇甫老儿一决雌雄而已。 不过,如果真如二娃子说得那样,那他鞠羟的部落混得也不算差啊,能有上万的人马在联军中东征西讨,不用像眼前的这些羌胡百姓,不但要躲避朝廷的官军,见了自己同种、同族的人也得战战兢兢的,一不小心便会沦为别人的奴仆,甚至是丢了性命。 廖淳想着便望向了鞠羟。 鞠羟刚刚为了躲避这难缠的泥鳅,遁入人群去集市上遛了一圈刚刚回来,这时见廖淳在看自己,还以为廖淳还在责怪自己刚刚那句不合时宜的话扫了大伙的雅兴,赶忙侧转过头去,不去看廖淳的眼睛,就当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这惫懒的家伙装傻充愣的本事可是一流的。 但偏偏是这鞠羟自作聪明的举动,倒让真又让廖淳想起了他刚刚那句不合时宜的话来。还别说被鞠羟这么一点破,廖淳现在回想起刚刚城头上看到的那片草原来都觉得有些诡异,风吹过,野草此起彼伏,像一浪浪绿色的波涛,本来挺美的景色,但一想到那泥土下埋的是皑皑的白骨,那草根间流淌的是殷红的血水时,这整个人都不寒而栗了起来,仿佛那城外的不是草海,而是九幽地狱的苦海,随时都会从那殷红的波涛中冒出一具白骨来! 这大热的天里,廖淳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而这时一个斜挎着弯刀的人骑着一批枣红马冲了过来,险些将众人冲倒,廖淳倒没有被惊到,只是思绪却又被这骑马的人带回了半月之前的那天。 第一百十二章 姜兰甫走了 十天前,金城郡原治所允吾城中来了一队客商,城里来客商倒也不稀奇,两军交战都停了半年之久了,早在开春之时便有一些胆大的商人来城中做买卖了。 这队客商进城后在城中找了家客栈先住了进去,随后一个头戴着羊皮小帽的仆人模样的羌人便径直往城中军营找了姜兰甫,而姜兰甫见了这羌人仆从竟倒也不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跟着他便径直往那商队下榻的客栈去了。但当他跨进客栈的房门的刹那,整个人便像被蛇咬了一般,抬脚便迅速的想往外退,而这时房内一个宛若天籁但又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你还想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声音中有幽怨、有愤怒,还有一丝哀伤! “没,没有。”姜兰甫只好讪笑着又站了回去,脸上那表情跟泥鳅、二娃、鞠羟三人做错事被廖淳数落时有得一拼,这可是大侠姜兰甫啊!这种尴尬无赖赔笑的神情出现在他平日里一多半时间都冷峻的脸庞上,让人看着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让大侠姜兰甫陷入如此尴尬窘境的是屋内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姑娘,虽然在姜兰甫进房间时她是背对着房门的,但从她那身白色的衣衫姜兰甫便知道了她是谁!因为这衣衫无论从面料到样式都不应是中原所有,这是一种用西域食人狼蛛的丝,参杂着雪山天麻纺织而成,即便集天下奇珍与异宝于一处的京畿洛阳,也不会有这衣服,这衣服普天之下只有一件! 另外,最最重要的是每个人身上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气息,这气息并不是什么能用语言所能描绘的具体的味道,它更像是一种感觉、直觉,而姜兰甫在跨进房门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了,这种让他魂牵梦萦气息,这还远在童年时便深深扎根在他心灵深处的味道!只有一个人身上才有这味道! 是她!白牡丹!其实她不叫白牡丹,但穿上了这身衣服她就是白牡丹! “你,你怎么也来了。”姜兰甫陪笑着随口说道。 白牡丹冷笑道:“哼!怎么?!你现在都不愿意看见我了么?!” “不,不”姜兰甫情知说错了话,赶忙想要改口解释,但不等他往下说,白牡丹又是一声冷哼道:“你不愿再见到我本也没什么,但今天我若不来,你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堂堂的王子还真甘心做一世的黄巾贼么?!”说罢竟颓然掩面呜呜咽的抽噎了起来。 姜兰甫本还想解释,见此番光景却又不知所措了起来,这时一旁走过来一个穿着羊皮袄子,身材丰腴到有些肥硕的半老妇人,上来劝慰白牡丹,一面又对姜兰甫说道:“殿下,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就是不为白姑娘着想也该念着那数万的楼兰子民,他们可都翘首盼着您回去哪!”说着便要跪下去。 姜兰甫听这妇人如此说,急得不行刚想要辩解,又见这妇人跪了下去,只要上前去搀扶,这一搀之下才认出,原来面前的这妇人正是那洛阳花满楼的老鸨“花姐”! 花姐抓着姜兰甫的手,哭着说道:“十年了!我们等了整整十年了!殿下可还记得半月之后便是那约定之期,我们与鄯善、焉耆、龟兹……” 不等花姐说完,姜兰甫便打断道:“花姐!这等要事我又如何敢忘!早在开春之前我便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着你们到来!” 花姐一听,激动腾一下站直了身子,问道:“如此说来我们很快便能走?!” “现在就能走!”姜兰甫笑道! 屋内众人尽皆欣喜异常,而白牡丹此时心情也已大好却仍故作嗔怒道:“你能舍得下你那群过命的兄弟?!” 姜兰甫赔笑道:“近来这里无战事,不打紧!再说我哪能丢了自己的家国之事不管?在你们来之前我早已排下一路人马候着了。”边说着便就要去抚摸那白牡丹那乌黑的长发,却又被白牡丹没好气的打开了手。 白牡丹嗔道:“刚刚见了我就躲,这会儿有何苦来招我?!” 姜兰甫只得又讪讪的赔笑,一面偷偷地给花姐使眼色,要她从中周旋。 二人又哄了半日白牡丹方好。 于是,一众人在屋内筹划停当,又抢在关城门前出了城,一路逶迤往北而去。 而姜兰甫也在一众人出了城后,骑着马斜挎了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弯刀,找到了在街上闲逛的廖淳等人,匆匆辞行往城西门而去。 “日你祖宗!” “瞎了你的狗眼!” “找死去啊!” 二娃、泥鳅和鞠羟追着那骑马的汉子破口大骂,廖淳着只呆呆的看着那骑马人已经渐渐远去的背影发呆,一边的贼头陈幕这天却是难得的好脾气,倒是没拔刀去追那莽撞的骑马人,而是打量着廖淳呆滞的神情,冷不丁拍了下廖淳的肩头。这一拍倒是把廖淳吓了一大跳,陈幕讥笑道:“至于嘛?!” 廖淳忙解释道:“走,走神了!” “没说你这个”陈幕道:“我是说都是大老爷们,这姓姜的走了才几天呀,至于把你想成这样吗?不正常!不正常!”说着陈幕又坏笑了起来。 “扯什么犊子!”这回廖淳急了,“我是看刚刚过去那人的身形跟姜兰甫有些相似,就想起了那天的事,你不觉得那天他走得急了点吗?去干什么要走得这么急?” “你管他干什么去,这是凉州他老家!兴许他会老相好去了呢,奥!就许你秦双妹子搂着,西凉妹子睡着,还跑去瓦喀布勾搭那什么月儿,星儿的。”陈幕嘴里叼着一条草根,些眯着眼坏笑的看着廖淳。 廖淳被陈幕这一句说得有些发窘,回道:“扯远了啊,扯远了,再说姜兰甫不是那种人……” 二人话未说完,面前跑了一小卒,到了廖淳陈幕面前纳头便拜,口中高声道:“二位将军,大帅摆酒,请将军赴宴。” 一听有酒喝,二人俱是大喜,便也不再去管那姜兰甫什么事了,招呼了众人往大帅府而去! 第一百十三章 宴 府衙堂上觥筹交错,堂上一身着锦袍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手握酒盏到了嘴边却迟迟不喝,而嘴角却挂下来一长串哈喇子,不但沾湿了胸前的一大片衣襟,就连面前的几案上也流了一大滩。再看他那双金鱼眼,此时正瞪得溜圆往外突着,就差没从眼眶中蹦哒出去。原来,厅堂的中央一群身材曼妙的少女正跳着婀娜的舞姿,最关键的是,她们个个轻罗薄衫衣着暴露,衬着烛火光芒,将曼妙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客座中,一个身穿貂裘华服的中年老者,见此光景,朝着场中的那些少女使了个眼色,旋即有两个少女从场中跑了出来,直直的奔向了堂上那个中年胖子。两人一左一右拥着那中年胖子,一个将他手中的杯酒送入他的口中;一个忙拣起果盘中的一粒葡萄塞入他的口中,两人争风吃醋般的服侍着这中年胖子,弄得这胖子的嘴巴是应接不暇,嘴中流出的酒水混着口水又将原本就被口水浸湿了的衣襟弄湿了一大块。 纵然是这样,这中年胖子也没有消停,他双手搂着两个少女是上下齐手,而这两女竟也不躲闪,刚刚喂酒那姑娘更是直接如水蛇般的缠了上去,弄得那中年胖子血脉瞬膨胀起来…… 这是陇西郡治所狄道城的郡守府,中年胖子便是太守李参(表字相如),而那老者却是迷阿萨德,那群跳舞的妙龄少女则是迷阿萨德从瓦喀部中精心挑选带来的。 迷阿萨德这老狐狸煞费苦心到这狄道城中来巴结讨好李参,不为别的。只因近来朝庭与羌军之间久无战事,之前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时,他可以游刃有余的游走于两者之间,既能两边讨好不得罪,又能躲避这战祸,趁机再壮大些自己,而等哪天分出个胜负来他也依然能稳坐钓鱼台,官军胜了 他可以凭着自己于朝廷中的那些官员守将的关系,以及自己安分守己没有参与叛乱而在朝中为自己以及族中之人谋得一官半职,从此便可以让自己的部族坐稳了这西域霸主之位;而若是朝廷官军败了,一则叛军即便取胜也一定会有伤亡,再则取胜之时各部族之间为争夺利益也定然会起争端,到时候又少不得都来拉拢自己那么自己依然可以再收着渔翁之利那么最终这西域霸主又定然非自己的部族莫属!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完了,长久的停战大大出乎了迷阿萨德之前的意料,而北宫伯玉和李文侯这两个蠢货竟然会自己放着老大不做,去拉来边章、韩遂这两个汉人来当统帅,现在迷阿萨德已隐隐感觉到这两个汉人似乎要对自己下手了,他们想要招揽更多的军队与朝庭抗衡,那么吞并自己的部族是势在必行的了!这个从那日韩遂来访时,言语之间便可以听出来,虽说那日也发生了廖淳与月儿的些意外,那时说说的联盟也罢,联姻也罢,都只是表面的客套,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收编自己整个部族! 所以必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必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他迷阿萨的老狐狸的称号也不是白给的! 百里外的允吾城中,郡守府内酒宴更是热闹,廖淳见已经来迟,便领着众人往角落处寻位置坐。这时却听堂上一人高声喝道:‘廖淳来迟当罚!’ 廖淳循声望去,见是副帅韩遂正一脸愠色的盯着自己,但他边上的主帅边章却笑盈盈的,而再左右两边看,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一众首领也是满脸嬉笑的在看向自己,便知道这韩副帅是和自己在开玩笑,便抱拳正色道:‘未将愿自罚三杯!’说着便拿起面前几案上的酒盅,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韩遂也不拦着,却等廖淳喝光了三大盅酒后又厉声喝道:‘大胆!本帅有让你喝酒吗?这军中酒宴虽比不得点卯,却也关乎军纪法度,来人!’ 左右顿时拥上来一群兵士将廖淳按住,陈幕等人吃了一惊,忙将摸向了各自的随身兵器。廖淳见这韩遂虽是一脸震怒,但主帅边章及周遭一众部族首领们却似笑意更盛,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忙示意陈幕等一众心腹兄弟莫要冲动。 果然,下一刻这副帅韩遂便换了颜色,对那帮押着廖淳的兵士道:‘将廖将军请至上座!’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顺着韩遂的手势,廖淳发现厅堂中央独独摆着一张几案,上面还堆满了美酒佳肴。廖淳顿时又狐疑了起来,这又唱得是哪一出? 见廖淳一脸的疑惑,主帅边章也笑呵呵的道:‘元俭勿疑,前番你与韩帅去瓦喀部之事,我已尽知,你与那月儿姑娘也算得郎才女貌,而迷阿萨德族长对你也颇为满意,所以……’ 没等边章说完,廖淳便急了起来,虽说他也曾无数次对月儿那丰腴的胴体,想入非非过,但当着这军中众将官的面说起来,总也觉得羞却难当,再者还有个秦双呢,被她知晓了此事还不闹翻天去!当下便连连摆手想要推脱。 但两位大帅和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不等廖淳开口李文侯便道:‘元俭这事你可不能推脱,这可关系到我们的军略大计,只要你娶了月儿这小娘们,诶!那咱们和瓦喀部’就算是姻亲了,你也知道迷阿萨德这老狐狸有多狡猾,在汉军和我们之间两头倒,万一哪天我们前面战事不利,他在后面趁机捅我们一刀,可就危险了,所以趁机拉牢瓦喀部,你小子也不亏嘛,白白得个大美人儿,哈哈哈……”说着自顾自举着酒杯,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 周遭一众人,见李文侯在那里大笑,便也跟着哄笑起来,而北宫伯玉更是直接走了下来,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搂着廖淳的脖子,喷着满嘴的酒气,用颇带羡慕的口吻对廖淳说道:“你小子可是赚大发了,如果不是月儿那小娘们看中了你,这联姻的好事可轮不到你。”说着坏笑了起来。 廖淳苦着脸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这时就连鞠羟也从人堆里蹿了出来,他大约也是搞弄到底是怎么回事,嘿嘿嘿的憨笑着端着两杯酒,冲着廖淳说道:“廖将军恭喜恭喜啊,哈哈哈……,来来来这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喝一杯!” 在这羌军营中,廖淳与这鞠羟算是最熟络的了,就跟兄弟一般,虽然鞠羟还一直对廖淳保持着“廖将军”的尊称,但两人之间已经几乎是没什么秘密了,所关于秦双的事鞠羟也是知道的。 廖淳见鞠羟在这种场合居然不帮自己解围,还与众人一道给自己来道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怕众人听到,于是压低了嗓音颇为蕴怒的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双!” 但鞠羟听了却满不以为然,反而大声笑道:“哈哈哈哈,男人三妻四妾这不天经地义的事嘛,秦双妹子又企会如此小器?!” 在众人的嘻笑附和声中,不管廖淳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事便就这么给定了下来,时间便在三日之后,是个大吉之日! 第一百十四章 暗涌 这事儿也确是好事儿,人儿也确实是美人坯儿,让廖淳看着都是心痒难耐的那种,但廖淳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事要让秦双知道了那还了得! 最后还是鞠羟支招给解决了。说来也巧,最近鞠羟的女人从土日部来到这允吾城看望鞠羟,而去年末遥远的辛戈部送来的羊驼生了崽,羊驼这玩意儿特萌,部落中的妇人小孩没有不喜欢的,所以两人一合计就决定哄着秦双、陈梦婷去土日部住些日子,等生米变成了熟饭,秦双最多哭闹一阵,这事也就过了。 时间过得挺快,在送走了秦双、陈梦婷(同去的还有姜半仙和邓续),便也到了廖淳迎亲的日子。廖淳作为主角披红挂彩自是不必再提,就连主帅边章韩遂以及李文侯等军中佐领也一改往日戎装,换成了锦袍。二娃子何邑和泥鳅徐骁这两货更是夸张,淳哥要娶媳妇儿了比他们自己娶媳妇还要兴奋,披红戴锦不说,连头上都插上了大红花,看着比廖淳还像新郎官了。 当迎亲的队伍从允吾城中敲锣打鼓又吹又唱的出发时,瓦喀部中虽也是张灯结彩但气氛却似乎有些诡异,首先当部中族人宰牛烹羊摆酒置宴往来忙碌之时,做为今日主角之一的迷阿萨德却心神不宁的在自己的大帐内来回踱着步,脸上看不出半丝喜庆的神色,从早辰起床到现在他的眼皮都一直在跳,这种状态是他一生都未曾出现过的,包括二十年前他弑父杀兄谋夺部族首领的那次,那次又是何等的凶险! “该死!怎么现在又会想到那事!我那都是为了瓦咯部!”迷阿萨德在心中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句,并为自己开解道。“要不是老家伙(迷阿萨德的父亲)听信那小婢养的(迷阿萨德的哥哥,按汉人的习俗算迷阿萨德的哥哥是他父亲和家中侍婢生的,而迷阿萨德的母亲则是明媒正娶的正妻)的话却不肯听我的,我也不用出此下策,结果如何?那些起兵作乱的部族被皇甫规杀了个干净,没死的也远遁大漠,那些汉人岂是如此好惹的?!若不是我借由“父兄为贼人所算需先整顿部族,暂时无力起兵”为借口拒绝与那些该死的蠢货们一起起兵叛反,只怕瓦喀部也早如那些蠢货们的部族一般死绝了!” “这次也不会!只要有我迷阿萨德在,瓦喀部将永胜不衰!什么边章、韩之遂、李文侯、北宫伯玉,哼哼!统统见鬼去!”想到那日酒宴上陇西太守李相如被自己手下的美姬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迷阿萨德又安心了下来,用手捻着自己颌下那撮山羊胡子嘴角不由挂起了阴阴的微笑! 随后红日进来,不多时又匆匆离去! 离迷阿萨德的大帐不远便是月儿的帐篷,这时在整个部族中,最开心最幸的应该就是这月儿了,在侍婢的服侍之下穿戴得满头珠翠真真美艳堪比仙子,连她自己也被自己镜中的容颜所深深吸引。不过她心中隐隐也有一丝丝欠疚,那便是对红日,本来想在出嫁前对他说说心里话,但从昨天开始这红日就不知去了哪里,让侍婢去找过他几次人都不在,好像失踪了一般,问了阿翁(父亲,迷阿萨德),说是红日在替自己的婚事忙,这红日是个武夫,又能帮上什么忙?粗活累活自由下人干着,闺房中事他也不会呀? 对于红日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关爱、照顾、包容,月儿心里都知道也深深的记着,但对于她来说那更像是一种兄妹之情,哥哥对妹妹的关爱。而廖淳则不同,这人傻里傻气的,论身手嘛,应该打不过红日,不过总也还行,不然那天也不会弄掉了自己的遮面巾,想到此处月儿不由又是脸颊一阵绯红,听说他是个黄巾渠帅,曾帮联军数次挫败汉军,一直把汉军赶入了长安长城内不敢出来,那土日部的首领鞠羟整日跟狗一样在他身边摇着尾巴讨好他,这土日部可不比我瓦喀部差,那这么算来那他应该也算个英雄,不过瞧他在我面前那傻样儿!想 到这里不由嗤笑出声来:“这也算个英雄?” 听着月儿的问话,边上的待婢皆是一愣,不知是何意,一个叫瑭儿的侍婢最是机灵,看着月儿这神情,便猜着了个大概,于是笑着应道:“小姐,姑爷自是个英雄!” 见被说中了心事,月儿嗔怒着伸手去打瑭儿,但又怕弄掉了满头的珠翠,只好又收了手,骂道:“好你个小妮子,知道个什么,回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不过口中虽然如此说着,却掩不住心中的欢喜,嘴角挂幸福的微笑。 而陇西郡治狄道县的太守府内堂李参把玩着手中的太守印,这是他一个时辰前命他门下掌印的书吏拿来的。这掌书吏乃是李参族侄李钧,是李参身边最为亲信之人,平日郡府用印之事皆出其手,而今天李参却要拿印绶,这让李钧颇觉奇怪,但见李参神色严峻,似在思虑什么重要之事,因而也不敢多问,只诺诺的守在一边。 终于,李参似乎是做出了决断,将印绶往案上重重一抛,印绶撞击案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随后又滚落到了地上。这撞击的声音虽不大,但这抛印的举动却着实吓了李钧一大跳,他正待壮着胆子询问,却听李参开口喝道:‘取我虎符来!’ 李钧被吓得一愣,心中虽是万分疑惑,但多年宦海的沉浮养成的城府,以及他对他这族父的了解都使清楚,这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吭声,执行命令就好,不该自己过问的事情就不要去问,于是应道:‘诺!’ 时间回到半月之前,同样在这内堂,李参一脸颓然的跌坐在几案之前,手中书信已被他捏得发皱。这书信是叛军副帅韩遂遣人送来,信中写道:凉州从事韩文约再拜陇西太守李公,而今阉宦弄权,朝局日靡,致使天下寇贼蜂起,故边督军(指韩遂,边章未叛之前在州中的官职为督军从事,故而韩遂在这里称他为边督军)倡义师湟中义从胡及诸羌族忠勇之士云集,现分屯大军于枹罕、河关、鄣县、氐道,今闻明公招诸羌胡忠义,揽州郡豪杰,聚雄兵,想是亦有扶正拨乱之心,督军欲与明公同起义师,诛宦官,振朝纲,还天下,朗朗乾坤! 看完书信李参是又惊又怒,什么‘倡义师’?边章、韩遂这两个背主逆臣分明是怕死被北宫伯玉、李文侯这两羌胡反贼擒了,为求苟活投靠了反贼,哼!此事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但当他想那分屯于枹罕、河关、鄣县、氐道的叛军,心顿时又凉了大半,连朝庭派讨叛的主力都被打得躲了长安城中不敢出来,那凭自己这一郡之地,兵寡将微,又岂是那叛军的对手?!至于新近招揽的那些羌胡义勇,虽也有万余众,但这些人不跟着作乱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他们肯来投军多是为了口吃食,再让他们起来自己人打自己人?还是以少击多!这不是在玩火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原本接受朝庭的诏命,招募守善不叛的羌胡,一则能保郡国,二来可协助槐里侯(皇甫嵩)共击叛军,然而朝中阉宦弄权致使平叛大军阵前换将,司空张公(张温)虽有功勤名誉,然绝非善战之将,以致兵败望垣,大军龟缩于长安城数月而无有寸进。现陇西被围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边章、韩遂竖子进逼,若不从其叛,自己一人死则死矣,还能留名于身后,然城破之时李氏宗族恐亦将覆灭矣!而惹叛降,这些叛军终是乌合,他日叛军覆灭之日亦是李氏族灭之时!唉!…… 而至于迷阿萨德,这老狐狸的计划也曾一度让绝望中的李参心动不已,如这计划果能成功,那非但是解了眼下的困局,而他李参也能凭借此功平步青云了,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原因还是因为迷阿萨德,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像李氏这的凉州土着,又是州中冠族右姓这州中的逸闻秘事也自是他们这种上层人物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迷阿萨德自以为干得天衣无缝的弑父夺权也当然瞒不了李参。 这老狐狸可以弑父杀兄,难保他不会算计我,再者此事要成还需司空张公同意出兵,中间变数太大。多日来李参一直在思忖此事,只是此事干系宗族兴衰存亡,又有迷阿萨德的斑斑劣迹在前,他实再是没勇气冒险去赌上这把。 还是从了边章、韩遂这两个竖子,这是李参最终下的决断,至少眼下这关可以过去了,再者也确如韩遂信中所言,现今十常侍弄权,庙堂晦暗,如槐里侯这般功高盖世的名将都落了这般结局,那自己举全族之安危,即便成功与槐里侯相比,也只是小功,最后又能落个什么好?中原黄巾虽平但余乱不止,天下可以说是群贼蜂起,想来朝庭即便有心平这凉州之乱,也应是力有不殆。倘若事有不济,大不了和那些羌胡一起往大漠深处遁了,反正往日族中亦与西域诸国的豪族有些往来,往投之应不难。 如此计较定了,李参抓起兵器架的配剑,又最后瞥了一眼地上的印绶,大步走出了内堂。 第一百十七章 暗夜 众人逃出瓦喀部时,还没到四更,这一夜天气阴沉天上无月,四周几乎是一片漆黑,而凉州又是土地广袤,人烟稀少,所以更难辨方向,廖淳只是依稀记得众人在逃出瓦喀部绕过一座小山丘后一直在朝着西南方跑,那应该是允吾县城的方向。 “歇会儿,后面应该没人追来了。”廖淳微喘着气说道。 跑在他前面的陈幕停了下来,看着廖淳问道:“好,你没事?” 陈幕此问是一语双关,即是问廖淳跑了这么久伤口、身体如何?同时也是问他现在的心情如何? 而且廖淳自黄巾起事以来,时日虽不算太长,但经历的死生离别已经太多,所以月儿之死虽然打击巨大,但他却能够调控自己的情绪,他应道:“没事。”而后又环顾四周问道:“怎么没见二当家的(陈岭)和阮闿兄弟,他们都出来了吗?” 见廖淳还能关心到身边的弟兄少了谁,陈幕知道他是真的没事,虽然有些意外但心中的担忧却也终于可以放下了,他答道:“我让他两人先走回允吾城,趁韩遂贼子末回先把他作乱斩杀主将的消息送去,如能说服那边的部曲首领控制了允吾城最好,如控制不了也拉些人马回来,不然光凭我们这几人怕是立足都难!” “什么?!”廖淳一声惊呼:“那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由鞠羟首领一起去,不会有事!”陈幕答道,说完朝着暗夜中根本不可见的允吾城方向望了望。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他乡异族,他也担心弟弟陈岭的安危,这可是他在这残酷的世道上唯一的骨肉兄弟!但他不能表露出来,他不想让其他兄弟一起跟着无谓的担心;更不想让兄弟们看到他也有柔弱的一面,他可是黑山贼王! “哦~”听了陈幕的话廖淳轻轻的点头,放下了些来,又道:“我刚刚也还在担心鞠羟这老小子,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 一旁的二娃子忍不住埋怨道:“淳哥!你还担心他?!这该死的羌奴,你是不知道,我们来找你那会被那些郡兵截杀不知有多惨,这该死的羌奴带着他的人杀来我道他来帮我们了,你猜他说了啥?” “惨!惨!惨!惨你个大头鬼!”陈幕不待二娃子说完就扬手朝他脑门搧去。 鲍恢也笑道:“是那些郡兵被你砍得有多惨?” 泥鳅又不失时机的向廖淳贬损二娃子道:“淳哥,你别听他胡咧咧,他那时哪能顾到你,砍郡兵砍得那个欢,鞠羟头领带兵杀来,杀散郡兵二娃这猪脑就记恨他了!” 廖淳听泥鳅这么一说倒有些乐了,原本阴郁的心也稍稍舒缓了些,想不到二娃子现竟如此勇猛了,而且这憨直的货竟也会颠倒黑白告人黑状了。 鲍恢叹道:“鞠羟虽是羌人非我族类,然也算义薄云天,今晚如此险境也不忘在乱军之中寻找我等,不肯独自逃去,我平日尚还颇轻视他,为谋利益不顾身份巴结我等,实再惭愧!” “那他还说……” “说,说,说”陈幕举手作势又要打,吓得二娃子赶紧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陈幕道:“是我让鞠羟首领回去的,一则对老二(陈岭)和阿闿(阮闿)有个照应,二来他毕竟是羌人的部落首领,对更能劝说允吾城内的羌兵。” 廖淳听罢不住点头赞同。环顾四周,陈幕、二娃子、泥鳅、鲍恢俱在,不由心中又大大松下口气,这夜虽凶险,但总算兄弟们都安然无恙,算是黄天(太平道信奉黄天)保佑了!心中刚在感叹,又忽见鲍恢的身后稍远处站着一人,似乎是一个女人,廖淳走上前一步细看,却原来是瑭儿,心中虽是有点惊奇,但也能想明白,她定是刚刚在乱军丛中跟着自己这一众人逃出来的。 看到了瑭儿,廖淳又不免想到了月儿,他心中虽是依旧悲痛难耐,但知道此时尚不是悲伤之时,于是又强抑悲伤,走过去用双手轻抚着瑭儿的肩膀,用洛阳官话试探着问道:“你是瑭儿姑娘对吗?” 在廖淳双手触碰到瑭儿肩头的刹那,瑭儿身子微微一颤,她微微抬头望了廖淳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了回去,眼神中有些惊恐,而后是半晌的沉默无语。廖淳以为她听不懂洛阳官话正想转身吩咐泥鳅把她带上好生照顾她的时候,她却又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怯生生地用不是太流利的洛阳官话,摇头摆手的比划着说道:“不是的,姑爷,我,不是,不是瑭儿,姑娘。” “不是?”廖淳有些惊奇道,虽然月儿身边的侍婢众多,廖淳到瓦喀部也就那么几次,但这瑭儿几乎经常跟在月儿的身边,所以廖淳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但这会儿她否认了,廖淳也就有些不确定起来了。 这时却听瑭儿又用生硬的语调补充道:“我不是姑娘,我是女奴瑭儿,不是姑娘是女奴,奴隶,月儿小姐才是姑娘,我是,我是……” 她结结巴巴的,还要比划着说下去,廖淳此时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她此时头发凌乱,娇小的身躯在瑟瑟发抖,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这北地寒凉的夜风吹冻的,他低头看了眼此时穿在身上颇觉讽刺的红袍,将之脱了下来披在了瑭儿身上,转身对着泥鳅说道:“照顾好她。” 泥鳅应诺。 瑭儿刚想推辞,把红袍还给廖淳,廖淳已经转身走开,去招呼众人一同上路,向着允吾城方向继续赶路了。 此时的允吾县城之内已是一片大乱,北宫伯玉、李文侯两部留在县内的部众怒愤难耐,纷纷叫嚷着血洗瓦喀部,杀韩遂、李参用他们的头颅来祭奠边帅(边章)和北宫伯玉、李文侯两位首领。枹罕群贼头领铁头和凉州土豪出身的宋杨此时是各怀心思。 鞠羟在陈岭和阮闿的帮助下,耗费了半夜几乎是说到嘴皮干裂才总算说服了那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要跑去送死的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的部众,但这时铁头和宋杨早领着他们各自的人马离去,原本兵强马壮的允吾城一日之间十去七八。 而句就种部首领滇吾见原本总被自己压着一头的鞠羟此时竟能号召原本属于大头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的旧部人马,心中不免有些泛酸,要知道他们麾下的这些人马中虽有不少是他们义从亲随是他们的私兵,但是更多的是各个大小不一的部落联盟,他们句就种部和鞠羟的土日部就是其中两个,只不过他们两人的部落稍大一些而已,现在原本还比不上自己的鞠羟居然快成了诸部联军的首领,这又怎能不让滇吾心里嫉恨犯酸?! 但相较于嫉恨犯酸滇吾更多的是担忧,以前他为了遏制土日部的发展可没少给鞠羟下绊子,现在还不知道鞠羟会怎收拾自己,更糟糕的是自己还不能离了这大部队,句就种部虽也算大部落,但能战的勇士却不能和铁头手下的枹罕群贼以及宋杨这凉州土豪麾下的私兵相比,要是此刻离了这各部联盟,不说汉家朝庭那边,只各部联军、铁头、宋杨……这些昔日的盟友就能把自己连带句就种部生吞活吃了。 另外,更重要的是他包括他部落内的人们也都相信,那个汉人黄巾小贼廖淳绝对不简,跟着他一准亏不了,现在其他这些部落包括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的义从私兵们都愿意跟随鞠羟这怂货也定是因为廖淳这小子的缘故,唉!这怂货(鞠羟)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好? 在滇吾一边在内心不断盘算着他的小九九,一边又用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不住打量鞠羟时,鞠羟却并不轻松,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这余下的人马整合到了一起,原本他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像北宫伯玉或李文侯一样,能被各部落推举为大首领,甚至能像边帅(边章)、韩帅(韩遂)那样能够统领十万联军,那会是何等的威风!但现在却好像远不是这么回事,想威风也是要有本事的,自己好像根本不是那块料,人马是整合了,但下一步该干什么?此时的他只希望廖淳快点回来。 一旁的小校突然提醒道:“大首领,寅时了。” “寅时了?”鞠羟不解何意,重复道。 那小校见鞠羟不解,又小声提醒道:“该让伙头营造饭了。” “哦!哦!”鞠羟连连点头,恍然大悟。 但还没等鞠羟下令,伙头营管事的挺着个溜圆的肚皮,扭动着他肥胖的躯体,连滚带爬的活像一颗肉球从外滚了进来,口中不住惊呼着:“不好喽!仓中的粮食全没了!不好喽!仓中的粮食全没了!” 鞠羟大惊!问这胖管事却是一问三不知。 陈岭猜想定是铁头和宋杨二人所为,忙令封锁消息稳定军心,一面让阮闿带人去详查此事。 天未明!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误会 夏,四月,凉州刺史耿鄙尽起州中六郡之兵,合州兵共计五万大军,讨伐韩遂,韩遂此时驻军榆中,而去榆中若不绕道便要从狄道过。 大军开拔之前耿鄙虽是支会过王国,但王国心中仍是惊疑不定,他误以为因自己聚众势大,并素不服州郡调谴,近来又收揽了许多叛军部曲,这耿鄙是要对自己动手了,什么讨伐韩遂?在王国看来那是针对自己的“假途灭虢”之计! 于是他与廖淳商议,欲令廖淳率领他带来的五万部众为先锋,先去接敌以挫官军锐气,而他自领余下人马带足粮草军械辎重,为后应以破官军。 用廖淳做先锋,王国的理由是,廖淳威震西凉,之前如葵园峡等战已令官军闻风丧胆,而廖淳所将部曲皆是老卒宿将,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这话是假多真少,廖淳所将部曲是“老卒宿将不假”,但他们同时也是“乌合之众”!廖淳这五万多人多是由像鞠羟的土日部、滇吾的句就种部这样一个个的部落组成,选择跟随廖淳那也是因为那是当时对自己部落最有利的选择,所以要他们去打仗那也一样,对自己部落有利就干,不利就不干,所以这就是一盘散沙,一群乌合之众! 而至于廖淳,确是打了葵园峡等一系列胜仗不假,但知道这些功绩的只是联军内部,而官军只知道那是边章、韩遂干的“好事”,因此如今要说有威名那只是属于边章的。 王国不是不清楚这些,他把廖淳和他的部曲吹上天,无非想要廖淳他们去做炮灰,如今廖淳手下的人马是最多的,这多少让王国有些忌惮,所以他要廖淳率部做先锋接敌是真,刚好借此机会削弱一下廖淳的实力,但至于廖淳能否打败州兵王国心里没底。他的真实想法是最好廖淳部和官军斗个两败俱伤,那么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既去了心病,也挡了眼下的兵灾;而万一连廖淳部都打不过州兵,那就让近期投效过来的杂兵先去顶一下,自己就得赶紧跑,因为要是连廖淳率领的部曲都干不过州兵,那自己手下那些没上过战场的私兵就更不堪一击了,这点自知之明他可是有的。 堪堪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王国的“赞扬”让廖淳和他的部曲首领们很是受用,即便是滇吾这老狐狸也没能查觉王国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这不得不说是王国的高明! 当然对于廖淳来说比起这些褒扬的虚名,他更想和躲在长安城中的官军干,而先干死凉州的州兵可以扫去最后决战的后顾之忧! 所以,这军令廖淳一众欣然接了。 狄道下豁五个亭,探马回报的消息是官军此时在曲阳亭,应于明日会从下庄过,于是廖淳打算就在下庄扎下营寨,等明日一早列阵以候州兵。之所以是列阵等候而不是设伏,只因这一带地势开阔,难以藏兵设伏。 州兵。 耿鄙为人虽然刚愎,但却不傻!他也防备着王国万一骤起发难,所以行军尽选开阔官道,以免被伏击。在廖淳派探马打探州兵消息时,州兵的斥候也密切关注着王国这边的动静,所以当廖淳这边刚整兵往下庄下寨之时,耿鄙便收到了消息,但他依然不相信王国敢公然与官府讨贼的州郡兵对阵,要是这样不等于造反吗? 那些羌人敢造反那是因为他们本非汉人,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边章、韩遂、李参造反,那是为时势所迫,他们为求苟活。而王国可是这西凉的豪族,家财何止千万计,庄园田舍也难计其数,这一造反不但财产难保,举族都将受牵连,那是满门抄斩的罪,一族数百口人谁也别想活!所以量他也没这个胆! 王国胆不大,这倒被耿鄙猜对了,但正是因为王国胆小疑心重,反把他的平叛当成了“假途灭虢”的伎俩,然后打算先下手为强!这差不等于算是耿鄙生生把王国给逼反了(虽然王国也早有不臣之心),这是耿鄙万万没想到的,不过也是他刚愎自用的一个恶果,关于行军的路线州别驾严骏、汉阳太守傅燮曾劝阻过他,要他绕狄道而行,但他不听。 耿鄙一面派人再往下庄确认消息,一面驻军筑寨以防王国派军突袭。但他自以为妥当万无一失的安排,致命的危机却已经在孕酿之中。 州别驾严骏乃是狄道人,其官居别驾为刺史佐吏,在刺史出巡辖境时别乘驿车而随行,在州中可谓是位高权重,所以严氏一族在狄道也算冠族。两大家族同郡同县,虽是一官一商但是多少总会有些交集,也因此严骏对王国的了解可比耿鄙清楚得多!他知道耿鄙率大军到狄道会有什么后果,而事实也应证了他的推测。 是夜,严骏在自己的军帐中再次辗转难眠,自从耿下令非要从狄道时他便没有睡好过,在州府还能借酒浇愁,把自己灌醉了,但如今随军,军中不能饮酒,只能夜夜对着灯火长吁短叹。 忽然帐外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主人为何又起来了?是睡不着么?” 这是严骏的家仆严忠,此人本不姓严,也非凉州人,乃是在家乡替友人报仇,杀了当地的恶霸一路逃之至凉州,被严骏识破,严骏感其忠义,将其藏匿于家中,更名“严忠”,后遇大赦方才出来走动。严忠为报严骏藏匿活命之恩,便鞍前马后追随在了严骏身边,成了严骏的仆从。 听到严忠的询问,严骏并不回答,只是长叹一声。 严忠也没再继续追问。 半晌,严忠从帐外掀了帘子进来,拱手奉上一个皮囊。 严骏先是一愣,正奇怪严忠递个水囊给自己做什么,这帐中也有水呀?但旋即他闻到了一股酒香。酒!严骏吓了一大跳,军中饮酒可是犯军法的事!他赶忙走到军帐口,撩起帘幕往外探瞧了,还好四周没有巡营的人。 回到帐中,严骏也不责备严忠,知道他是好意,但这酒他是断不敢喝的,他拿过酒囊把酒都倒入了燃烧的火盆。火顿时旺了起来。 严忠看了不解,又心疼那酒,刚想开口问,严骏就拍着他的后背道:“没用了,不是酒可以解决的。” 严忠本是个木讷少言的人,但此时见着主上举止异常、神情恍惚,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主人何出此言?” 严骏叹道:“刺史大人不听我言,逼反了王家,如今大祸临头,我等恐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要说严骏能够从刀笔小吏一路爬到州别驾的高位,也是个见过世面颇有城府的人,轻易不与人交心,但此时他是真急了。 严忠听是这事,轻松了下来,拍着胸脯道:“主人莫慌,有俺严忠在管保主人无恙!” 严忠本以为自己的话多少能宽慰主上的心,谁知严骏听了神色愈加苦涩,下一刻竟抓着严忠的手失声痛哭起来,道:“卿虽忠勇虎士,怎耐双拳如何护得我一族老小之安危?我严骏无能,可怜我严氏一族将毁于我手,要我如何有脸去见严氏列祖列宗啊!”说完竟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严忠虽是木讷口拙,但心思却也聪敏,听了严骏的哭诉马上明白了其中因由,他是个果决的人,心中下了决断便将自己的手从严骏的手中抽出来,肃容道:“主人宽心,某定能护得严氏无恙。”说罢叩离去。 此时严骏尚在内心汹涌溢出的悲怆之中,竟一时没回过神来,只呆呆的望着严忠走出军帐时撩动的帘布在那里晃动。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陈仓 陈仓。 守将乃是前将军董卓胞弟董旻表字叔颖现为奋威将军,这董旻虽勇武不及董卓,谋略不及董卓但他长于采纳良言,而其生有一子取名董璜,虽年未及弱冠却聪颖异常,董旻常将其带于身边,一则是历练,一则也让其参赞军事,另董旻帐下还有大将三员,分别是段煨、徐荣和胡轸。 段煨,字忠明,乃是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的族弟,人如其名对汉室可谓是忠心耿耿,生平最仰慕的便是其兄段颎,期望有朝一日也能像其兄长一样,逐羌胡驱鲜卑纵马沙场为大汉保疆拓土,因而在王国兵逼陈仓之时他便是第一个出来请战的。 再说徐荣,乃是辽东襄平人,此人可谓是文武全才,在黄巾起事前夕正往北海郡欲往投郑玄门下学习儒学、经学,而还没走到北海,黄巾之乱便起,此时天下人心慌慌,但徐荣却倍感兴奋,觉得这正是大丈夫提七尺剑立不世之功之时,于是便投于刘焉招募的义勇军中,曾与刘备一起在校尉邹靖帐下效力,只是那时徐荣只是伍长与刘备不曾相识。 在一次与黄巾的交锋中,官军大溃,而徐荣却从容指挥着他手下的兵士从容撤退,并在撤退途中杀死了许多黄巾军,这一幕恰巧让董卓见到,董卓爱其人才武艺在战后向邹靖要了。因徐荣只是一个伍长,又是主帅需要调用,邹靖虽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也自是不好拒绝,从此徐荣便跟在了董卓帐下。 而后来徐荣果然没令董卓失望,凭借其谋略武艺屡立战功,很快便与胡轸、樊稠等西凉旧将比肩而坐,成为了董卓的心腹爱将,此番跟着董旻来守陈仓也是董卓的意思。 胡轸字文才,凉州豪杰,武威人,与董卓乃是乡党,其声望在凉州轻侠中仅次于董卓,因而手下聚集了许多少年健儿。 王国犯境,徐荣请战,但董旻心中甚是忧惧,陈仓城中此时不过一万人马,要对付十五万大军守城尚觉不够,主动迎击岂不如同以卵击石? 董璜知道父亲心中的疑虑,说道:“大人勿疑,宜从徐校尉之请。贼方至立足未稳击之正合兵法,其一也;贼于旬日之间连下四县其势虽盛然其力已疲,击之可胜;贼兵连胜而郡县之兵连败,贼必骄而轻视我等,兵法云骄兵必败!” 董旻听了儿子的分析虽觉有理,但仍担心兵力不足,问道:“徐校尉若去,将带多少军马?” 徐荣抱拳朗声答道:“只需本部人马即可!” 徐荣本部是两千人,董旻听罢稍觉宽心,不过旋即又担心徐荣只凭这两千军马难以抵敌那15万贼众,去了不过是羊入虎口,白白牺牲,于是又沉吟了起来。 董璜对董旻说道:“孩儿斗胆以为,父亲可拨军四千给徐校尉,再请胡校尉助之方可破敌。” 听闻此言董敏大吃一惊,徐荣本部是两千人马,胡轸本部也是两千人马,这样便已经是四千人马了,再拨给徐荣四千人马,那样不就是八千人马吗?这八千人马一出城,陈昌岂不就成了一座空城? 于是连连摆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陈仓若失,皇甫将军,岂肯轻饶我等,不若闭城,坚守以待援军。” 见董旻又起退缩之一董璜忙解释道:“大人且听孩儿把话说完,我军虽只一万人,然这陈仓城中尚有三千县卒,县卒虽无用,然守城应不是问题,另外,这陈仓城中尚有数千的百姓,亦可令其上城头守城。 若说让县卒守城,董敏觉得此尚可行,这些县卒虽不归他节制,但守备陈仓城这陈仓县令与都尉亦是职责所在,相反自己的西凉兵倒是客军,陈仓若失县令、都尉脑袋必然搬家,所以不怕他们不尽心竭力。 但让百姓守城?如今这百姓中青壮者若非投了贼便早被抓了充军,所剩的家是老弱妇孺,如何能守得城池? 不待董旻提问,董璜又紧接着说道:“徐校尉兵盛则易于破贼,而如若兵少即便侥幸取胜亦难以重创贼军,反而让贼知道我城中兵少。这陈仓墙高城坚,即便是老人小孩只搬得动石块、推得倒云梯即可,即便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穿上衣甲站于城头亦足可壮我声势,震慑贼胆!因而我军虽尽出,陈仓城亦必无忧,请大人安心!”说罢拱手深深一揖。 听完董璜的分析,董旻深觉有理,忍不住开口赞道:“好!吾儿高见!哈哈哈哈~”捋着胡须放声大笑。 胡轸、段煨二人见主将称赞自己的儿子,也连忙不失时机溜须拍马大赞董璜。 董璜所说其实也正是徐荣心中所想,而主将董旻询问之时徐荣之所以说只需本部人马,一则是带走更多的兵董旻会担忧守不住城池,反倒会驳了自己的请战;再则也是出于他自己内心的骄傲,他相信即便只凭本部人马,依然可给贼军狠狠一击! 所以,当董璜侃侃而谈时徐荣便频频点头,心中暗自称赞,只是他本是个骄傲的人,不屑于迎逢拍马,人家越是谄媚,他心中越是鄙夷,也就越不会跟着随声附和,因而此时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董旻、董璜二人见状,面上虽无表露,心中亦有些许不快。 军议毕,照董璜建议,由徐荣率军胡轸辅之,出兵迎击王国。 陈仓嵬马坡。 西凉诸军自合兵以来,下鄠县,破雍县,平武功,占栒邑一路下来可谓横扫右扶风,所向披靡,所过之处多有望风而降者,联军兵威一时竟有超越先前边章统领之时,这让王国颇为自得,大有不可一世之感! 大军行至嵬马坡,此时天色已晚,王国心中暗忖,这陈仓守军倒是有些骨气,今我大军逼境,竟也没望风而逃,也没开城请降,居然来了个“坚壁清野”将境内的军民全撤入了城里,显然是想凭借着陈仓城负隅顽抗,这倒是有点意思。 陈仓守军的举动激起了王国的兴致,这一路的顺风顺水开始让他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而此时十五万大军对一座孤城,他就像是一只逮到了老鼠的猫,打算把这老鼠好好的戏耍一番。 今日即然天色已晚,就先再放他们一晚,并且这一晚他们一定过不好,这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一想到那些身着官袍,往日里威风八面的官老爷们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王国脸上不由挂上了笑容。他勒马举鞭,指着嵬马坡下一处平坦之地下令道:“且让陈仓城中的鼠辈再苟活一晚,今夜大军就在此处宿营。” 王国军令刚出,廖淳便赶忙制止进谏道:“大帅此处扎营恐有不妥,西面嵬马坡林木茂盛,可藏军马,要防官军伏于其间,趁夜杀出来劫我营,不若趁天未黑再往前行十里,那里地势平坦又临近剡溪,可方便大军取水。” 廖淳因常与陈幕等一众山贼一起,受他们影响也常惯于偷营摸寨,所以自然也常提防着被敌军偷袭。 王国有个贴身亲近小厮名叫金平,此人奸邪贪婪,又长于迎逢拍马,善能查颜观色,因而深得王国喜爱,王国对廖淳表面客气实则忌惮,就连王国手下六员心腹健将伍习、张横、梁兴、杨秋、李堪、杨腾都不曾觉察到,但他却早就看出来了。 这连日来的行军使他疲惫不堪,这会儿王国下令驻军扎寨他想歇歇在马背上颠了一天都快被颠散的骨架,廖淳又说要再前行十里,心中一股怨恨之情由然而生。心道:好你个不长眼的黄巾贼,爷爷都快被马颠死了你却还要行军,看大帅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啍! 想着便附身上前对王国耳语阴阴的说道:“大帅不知这廖将军此言是何意?” 王国一听,脸上顿起猜疑之色。 是呀,这小子似忠实奸,这回不是金平提醒险又着了他的道,我下令就地扎营,他却以什么林木茂盛孔有冠军埋伏这种鬼话来危言耸听,如今这三辅朝庭军马不是早早远遁便是望风而降,还敢来劫营?!再者哨马早探得陈仓守将将所有的兵丁连同百姓全迁入了陈仓城内,这分明摆出的是坚壁清野之策,再来劫营?!哼!王国心中一声冷哼,骂道:当着三军将士显得你足智多谋,而我是一个蠢蛋! 王国是越想越气,越想脸色越阴沉,但也不好直接发作,还得想个合适的理由回绝廖淳的建议,而这时韩遂附和着廖淳的建议,对王国说:“大帅廖将军所思较为稳妥,此处草木茂盛的确适合潜伏军马,陈仓重镇不比别处,皇甫老儿必派心腹大将把守,我等还宜紧慎为好!” 马腾在一旁也跟着点头附和。 王国顿时气炸,只道是韩、廖二人有隙,原本是想借着韩、马二人的势力去制约廖淳,却不想廖淳这小子手段竟如此了得,合兵只这些日子倒又拉拢了韩、马二人,今日若是妥协那往后还如何当这大帅指挥三军?到时只怕是三军只知有他廖淳而不知有王国了,想着也不顾言语措词,冷着脸讥讽三人道:“尔等为如此胆小?若是畏惧那皇甫老儿可自领本部回,明日我当独破陈仓,界时在陈仓城内摆下酒席恭迎三位将军!” 廖、韩、马三人被噎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关于扎营这事,若按个人见解,韩遂也确实认为廖淳的建议较为稳妥,但他附和廖淳的建议更多的目的是向廖淳示个好,毕竟先前发动兵变坑了廖淳一把的是他韩遂,如今廖淳今非昔比已经手握重兵,今后还要精诚合作,却想不到的是王国的态度竟如此恶劣,韩遂也不由心头怒起,他开始有些后悔当初发动兵变,当初当这副帅可不会有今日的窝囊,但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表面不曾表露分毫。 王国也不管三人如何反应,径自下令三军就地扎营,并且还堵气撤了他所部本该巡营守夜的兵士。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对阵 陈仓城中徐荣、胡轸刚才交兵复命,马不及解鞍、人不及解甲忽然守城小卒慌奔而至报董旻曰:“南,南,南门外漫天尘起,想是贼,贼,贼兵来了。” 这小校应该是被吓得不轻,连讲话都结巴了。 董旻也着实吃了一惊,暗忖:“这不是徐荣、胡轸二人刚刚报称这些叛羌被劫营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几欲崩溃么?!怎么这么快就整军杀来了?那不成是徐荣这厮夸大其功?” 董旻拿眼去看徐荣,而后再看胡轸,二人皆不作声,董旻心中愈加惊疑,不过纵然如此他也不能在小卒面前表现出些许的畏惧,以免动摇军心,他作色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贼来便紧闭城门,陈仓城高且坚,其可奈何?!” 胡轸听董旻要闭城坚守,抱拳请战道:“若贼围城吾等皆被困矣,原领本部军将就城外拒敌!” 董旻迟疑不定。徐荣阻谏道:“不可!昨日劫营侥幸获胜只因叛羌无备,今番其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吾等只宜闭城坚守,以避其锋芒。” 胡轸怀疑徐荣是为了阻拦自己建功,大怒道:“徐元康汝欲阻吾建功邪?!”转而又向董旻奏请道:“叛羌虽众乃乌合之众也,宜趁其远来立足未稳之际击之,则一战可胜也,乞将军勿疑!” 徐荣被胡轸的话噎得无语,而董旻觉着胡轸此计也颇合兵法,于是便令其将本部军马出城拒敌,自己则率军于城头敌楼防御。 胡轸引出城离城五里与联军接住,两阵对圆,胡轸对左右众人道:“幸得我等赶得及时,若稍有迟延及彼围城我等皆被困矣!” 左右众人见着乌央央如山似海的敌军,心中无不惊惧,但畏惧胡轸军威仍皆称颂道:“将军高见!” 胡轸听了左右称讼心中十分满意。 这时联军营中走出一将,头顶羊角盔,身着牛皮铠,手舞一把硕大而形状甚是怪异的兵器,口中哇呀呀乱叫着前来搦战。 胡轸谓左右曰:“谁敢与吾擒之?” 半晌无人应,胡轸大怒叱日:“如此胆怯何以为将?!” 说罢刚要挺枪自战,阵中一将被胡轸言语所激,高叫一声:“某愿往!”音声未落人早冲出阵去。 然而,胡轸都还来不及感到欣慰,那将早被贼将砍翻落马,众军大惊。 胡轸见了勃然大怒,抄刀直取那贼将,口中叫骂道:“大胆!羌狗敢杀大国上将,汝死也!” 对面那将也破口大骂道,你才抢狗,你全家都抢狗, 胡整听了不由的一愣,对面的贼强,骂人的话虽然粗俗,但听口音却像是中原的,比之下自己的凉州羌,倒是更像偏比的枪撸了,他刚刚的哇哇乱叫,以及那一身的装束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汉人。 原来这装束怪异,手持的兵器更为怪异的人就是二娃子,这二娃子自打来了西凉,不但被妖娆奔放的羌女所吸引,对羌人那种粗放狂野的装束更是喜欢,再加上他手上的那把龙云,以及口中的那种模仿羌话但又学不像的那种哇哇乱叫声,难怪胡轸会把它当成是羌胡异类。 而就在胡轸愣神的瞬间,联军阵中又冲出一将,挺枪纵马直取胡轸,口中叫倒:“二娃稍歇,此贼可留于我。” 二娃子斩了贼将正耀武扬威的得意着,忽被人叫了小名,心中十分不悦,怒目看去,来人却是黑山贼的二当家陈岭,虽说二娃与陈岭一向交好,但当着敌我两军将士的面被叫小名,心中终是不爽快,况且这陈岭还是来争功的,顿时大怒,喊道:“某乃大将何邑,再叫我二娃我跟你急!”口中说着两腿却不停歇,急夹马刺冲向胡轸想赶在陈岭奔到之前斩了胡轸,显然不愿把立功出风头的机会让给陈岭。 而二娃子和陈岭二人只顾争功,却不想背后又冲出一将,口气更为狂傲,说道:“二娃、二弟都且让开,此人乃敌军主将,你二人恐非敌手!” 这口气不是旁人,正是贼老大陈幕! 陈岭听了不满的嘟囔道:“大哥何长他人志气?”但却也不敢过多分辩。 二娃子虽不满当着众军被唤作“二娃子”,但慑于陈老大的淫危,也不敢顶撞,只近乎乞求似的可怜巴巴的说了句:“你就不要来和我抢功了嘛!”但声音小的几乎只有他自己可听见,完全没了刚刚那挥刀斩将,口中高喊“我乃大将军何邑”的耀武扬威的神气样。 而胡轸此时已经怒发冲冠,这不知哪里冒出的三个无名鼠辈竟也敢视自己如儿戏?!自己好歹也是凉州界上响当当的豪杰,都乡侯帐下有名号的大将,他咬碎了满口的钢牙,挥刀直取二娃子,想先结果了离自己最近的疯疯颠颠的贼将,好叫群贼知晓自己的手段,然后再去擒那另外两个。 却不想二娃子前一刻还催马急奔想要争攻,下一刻却因畏惧陈幕的淫威,不敢和陈幕争功,此时突兀的勒了马缰,马速顿减,而陈幕马快,只一瞬间便已纵上前来,回魂枪斜刺里直戳向胡轸心窝,胡轸吃了一惊,只好舍了二娃子,急翻身躲逼,亏得是他马术精湛才堪堪的躲过这一枪,而他仰身刚起,二娃子也已赶至近前,二娃子虽不敢和这贼老大争功,但若就此拨马回阵脸上又十再是有些挂不住,心中踌躇而跨下座骑已经载着自己逼近敌将,只好本能的砍出一刀。 这时陈岭也至挥刀劈来,胡轸只得慌忙拿刀格挡,这情形即危险又狼狈,也就更谈不上反击了。 官军阵上,胡轸帐下众将虽是心怯,但见胡轸被三员贼将围攻,形势岌岌可危,胡轸若死那他们即便逃了回去,这失陷主将罪责便可要了他们的脑袋,所以即便是再害怕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来救胡轸。 而陈幕刚要喝退二娃子和陈岭,想独战胡轸,却见着对面官军齐齐冲来,料想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抖擞精神,必要在救兵赶到之前结果了胡轸。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兵临城下 联军阵上,居中的自然是主帅王国,此时他也一声令下,催动三军齐出,十数万人马如泰山崩项之势碾压向官军。然而不为人知的是,这三军统率的军令可不是从战局考量而下的。 原来,昨夜被劫营让王国自觉在军中威风扫地,此时见着二娃子何邑先大显神威一刀劈了一个官军偏将,后又与陈幕、陈岭两个贼头将这支官军的主将困在垓心,这将武艺也不似闲,但双拳难敌四手,随着兵刃撞击之声越来越紧密,这官军主将已经渐露败迹,要是他再死于三人之手,那论起功劳来,出风头的又该是廖淳,因为他们都是廖淳的部将。刚好,官军阵上人马齐出来救,王国又岂能让这“煮熟的鸭子”再飞走?正好趁此挥军掩杀,即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在抢手下人的功劳,反而更可显示自己指挥英明果决,这便是王国心中真正盘算的事。 而胡轸,以一敌三已经让他有些疲于招架,又猛听得对面阵上忽然喊声大震,回眼瞥见敌军如排山倒海般拥来,心中大骇,叫苦不跌,深悔不听徐荣之劝,不过心中虽慌,但手下章法却不乱,只见他躲过陈幕刺来的一枪,又朝着二娃子、陈岭二人虚势撗扫一刀,趁着二人躲避之际,拔转马头便往陈仓城中逃去。 二娃子、陈幕、陈岭见着胡轸要逃,急催马来赶,二娃子更是又急得哇哇大叫起来:“狗官休走,且吃你爷爷一刀。”二娃子认为所有朝庭的官都和他家乡中卢县的县令是一般无二的,中卢县的县令是个专门搜刮民脂民膏贪得无厌的狗官,那眼前的这个胡轸即然是朝庭的军将,那自然也当得起“狗官”这个“光荣”称号。 胡轸听到自己居然被骂作“狗官”,心下大为愕然,争战厮杀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人将自己骂作“狗官”,在他印象中只有那些执政一方的官员才有可能被那些草民骂作“狗官”,并且且那些能执政一方的官员大多是士族出身,而自己虽说称得上凉州豪杰,但到底只是一介武夫,难以和那些高贵的士族并论,要这么说来这疯疯癫癫的贼将还高看自己了。只是,这些念头只在胡轸脑中一闪而过,此刻最重要的是逃命! 二娃子继续在舞刀哇哇乱叫着追赶,和他一起的自然还有陈幕、陈岭兄弟,以及身后齐拥来的十数万大军,然而就在三人刚要再次围住胡轸之时,身后突然传来许多惊呼惨叫之声,回头看时,己方军阵已经大乱,东西二角突入了两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官军人马,军士被杀得措手不及,军阵一乱两边人马混杂,也辨不清官军有多少人马,为防再腹背受敌,在陈幕的喝止下,二娃子只得颇不甘心的舍了胡轸,与陈幕、陈岭二人转身杀向突入的那些官军。 而这突然杀出的官军也不是别的人马,就是这陈仓城中的守军,西路领军将领是校尉段煨段忠明,领着本部两千人马;而东路正是校尉徐荣徐元康,也领着本部两千人马。 原来,徐荣好言相劝,反遭胡轸的奚笑讥讽,徐荣心也颇为不悦,本想就由他去等着看“好戏”,然而他回头一想,如今兵临城下,若是胡轸丧于敌手,那无异于是断了奋威将军一臂,要想守住陈仓城就更难了!而若是陈仓失陷,自己生死且不论,先便是有负于主公重托,主公拔自己于行伍之间可谓恩重如山,粉身碎骨尚不能报万一,自己又怎因胡轸的无理不敬而废主公大事? 如此一想,他便在胡轸走后又向主将董旻主动请缨。而段煨原本对胡轸的出兵拒敌也并不赞同,只是见他执意要去,又严词激烈的奚落的劝阻他的徐荣,另外奋威将军也默许了所以他也便不再开口反对,转而去想的是万一胡轸果然如徐荣所说那样失利,该如何去援救?此时,听得徐荣请缨要从东门绕城击敌侧翼,他觉得此计大妙!当下也请战道:“末将也愿领本部由西门出,与徐将军共击贼军,则贼一举可破!” 徐荣一听段煨愿出西门共同夹击敌军,心中大喜!但主将董旻听了却又紧锁眉头,犹疑不定起来。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徐将军之计大妙,父亲宜从二位将军之请!” 话音未落一个翩翩少年,已经站在了大殿中间,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奋威将军董旻之子董璜。 董旻一听儿子赞同徐荣、段煨的请战心头疑虑顿消,转忧为喜,他对这自小便聪颖过人的儿子可谓是十分宠爱和倚重的,在这世上除了他大哥都乡侯董卓的指令他绝对服从不会有任何质疑外,便是对这宝贝儿子董璜言听计从,而董璜的建议也每次都是正确的、最好的,没让他失望过。 于是,便有了后面夹击联军的这两路奇兵。 胡轸得脱,败逃入城后,官军这边终是人少不敢恋战,而联军因不知官军虚实亦不敢纠缠,两下里混杀一场各自退兵。 胡轸入得城后自知败军失利,自缚往见主将董旻,董旻知道胡轸乃是大哥董卓的心腹旧将,不便将其用军法斩杀,同时又要借其勇武来守御城池,于是听从儿子董璜的建议,佯装大怒欲斩胡轸,后在徐荣、段煨二将的苦劝之下,方才“勉强”同意计下胡轸的项上人头,让其戴罪立功。由此,即正了军法,又立了董旻个人的军威,自此全城军民齐心守城御敌,无人再敢言出城击敌,而战局从这一刻起也确实不再适合出城拒敌。 再说回胡轸与徐荣二人的关系,经由此次事件,胡轸对徐荣的态度改善了许多,不再似以往那般尖酸刻薄,处处排挤刁难,徐荣为此也暗感庆幸,自思待人果然应该将心比心,自己救了胡轸,胡轸也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这胡轸是主公的心腹旧将,相信日后自己在胡轸的帮助下与主公帐下其他西凉诸将的相处也会更容易些。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事胡轸压根没丝毫感激他的意思,相反是加深了敌意,由原先只是出于凉州旧将对他这外州新人的一种排挤,上升到个人之间的仇恨。 胡轸认为徐荣让他在奋威将军以及全军将士面前丢尽了脸,徐荣用自己正确证明了他胡轸的愚蠢,用自己的荣耀证明了他胡轸的耻辱,最后还假惺惺的在奋威将军面前替自己求情,自己需要这辽东鬼(徐荣是辽东襄平人)的求情么?谁不知道自己乃是都乡侯的乡党,是都乡侯倚重的心腹大将,奋威将军乃是都乡侯胞弟,他能不知道?他真能宰了自己?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这辽东鬼倒好,来白捡个现成人情,让军中人人以为是徐荣救了自己,自己平时刁难徐荣而徐荣以德报怨。 胡轸恨得咬牙切齿却还得在人前表现得对徐荣充满感激,就因这一节后来在董卓死后,他的西凉军内讧,在新丰之战中胡轸与徐荣共同领军对敌,而胡轸临阵倒戈,借机害死了徐荣,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攻城3 陈仓西城墙的守御将领乃是校尉徐荣,在战斗的间歇徐荣去城下慰问了因负伤被抬下城楼的兵士,而当他正准备检视一下箭矢、滚木、礌石等守城军资的消耗存余状况,却被兵士的哄笑吸引了过来。 他循着哄笑兵士们的目光,朝城楼一望。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与兵士们不同,他不但笑不出来,还着实惊出一身的冷汗!这就是将军与普通兵士的不同,何况还是徐荣这样的名将。兵士们只觉得底下贼军的阵型看着像个大乌龟好笑,而那些躲在盾牌下的贼兵们那畏畏缩缩、战战兢兢样子更像是一个个缩头乌龟。 “这些贼兵应该是自己打怕了,却又被他们的贼将赶着不得不来送死!”多数的兵士这样想着,嘲笑着。 此时,底下郭三、吴霸的队伍已经走入了城上弓箭的射击范围,这时一个络腮虬髯的官军官军候粗声粗气的吼道:“弟兄们大王八可是爬过来了,搭弓上箭,给我掀了这王八盖子,咱们一会儿炖王八汤!” 这一嗓子将城头上兵士们欢乐的气氛推至了顶峰,随后伴着哄笑之声城头“嗖!嗖!嗖!嗖!”破空之声响起,顿时箭矢如飞蝗般朝着城下射去,随后…… 随后城头上哄笑之声渐渐停止了,一些官军的兵士开发现自己使了吃奶的劲射出的箭,到了底下这“大王八”身上除了听到些当“当当”声外,再没别的了,没有之前贼兵哭爹喊娘的嚎啕惨之声;而另一些兵士则发现自己使了吃奶的劲射出的箭,还不如那些能射出“当当”声的兵士,自己射出的箭都压根儿碰不到底下那“大王八”,为什么呀?这可不是自己臂力不如人、箭法不如人,而是自己站得太远了,弓箭的射程根本到不了这么远! 于是,兵士们开始挨挨挤朝城门上方的这段城墙聚拢来,可是城门这段墙头就这么些地,再挤也容不下更多的人,挤得厉害了索性大伙连弓都拉不开了。 这正是徐荣所担心忧虑的! 然而让徐荣惊出冷汗的却是另一层,他赶忙叫来帐下军师马,耳语交待吩咐一番。随后军司马领命抱拳退去! 城下郭三、吴霸驾驶着他们的大乌龟已经又往前推进了一大段距离,这距离已可以使弓箭手射到城头的官军了,在郭三的示意见队伍中号令官开始发令。 “准备!” 弓箭手齐齐拉满弓弦,那搭在弦上的箭枝尾羽早被他们捏得是汗津津的了。 “撤盾!” 盾牌齐齐放下,紧接着“嗖!嗖!嗖!嗖!”比刚刚城头上更为密集的破空之声响起,箭矢又如飞蝗一般的由陈仓城下飞上城头去,这一来一回真就像是一群出外觅食的蝗虫,吃饱了又飞回城头去。不对!这次更确切的是“蝗虫们”发现“吃”不到什么东西,又飞回了城头去。 一轮的飞射完毕,城头上的官军听箭矢撞击城墙的声音渐渐消失,这才敢从躲藏的女墙之后探出脑袋来往下观察敌情并准备反击,谁料箭刚搭上弓弦,又一阵箭矢破空之声响起,一些官军猝不及防被射死射伤。 等这阵箭雨过后再看城下,那“大王八”又套上了自己那件厚实的马甲,城上的官们此时已经再也笑不出来了! 郭三、吴霸队伍的第一轮攻击对官军的杀伤其实并不大,原因是队伍离陈仓城墙还是不够近,不过没关系,因为他们继续在前进,继续在逼近陈仓城,而最最重要的是与官军的这次交锋局面逆转了,与之前冲城大片的死亡不同,这次是零伤亡,这大大增强了兵士的信心与斗志,从第二轮的攻击开始拿盾牌的兵士撤盾也不似第一轮攻击时那帮犹豫,变得更迅速、果决、整齐,而弓箭手们也不似之前的畏缩,射出的箭变得更为精准和有力。 另外,这之后的整个战斗对于官军来说就像陷入了一个恶梦似的怪圈,只要他们不发动攻击底下的“大王八”便稳步朝城门处推进,但如若他们朝这“大王八”放箭发动攻击,则不但伤不到一个敌兵,而等他们的一轮射击过后就会迎来城下的一轮反击,并且这反击随着“大王八”越来越靠近,杀伤力也一点点的在变得越来越大! 在几轮的交锋之后,终于“大王八”爬到了陈仓城门之下,粗壮的撞城木在整齐的号子声中一下一下的开始撞击城门,而陈仓城那高大厚实的城墙也在隆隆的撞击声中开始微微的颤抖。 城上的官军真的慌了,滚木礌石被他们如爆雨一般的从城头砸下来,不一会儿这些守城利器便告罄了,之后便不得不去拆城内的房屋建筑,拆来充作滚木礌石,而换得的结果却是“然并卵”! 火油和沸水这两样东西倒还稍稍有些作用,因为是液体的倾倒下去落在盾牌上,能流入盾牌之间的缝隙之中,烫得躲藏在盾牌下的联军兵士“哇呀呀”乱叫,也着实烫伤了不少联军兵士,犹其是火油能点着了再往下倒,烧着了底下许多联军兵士的衣甲军器。 只是火油和沸水要烧热、烧开了是需要时间的,但倒下去却只需一个瞬间,所即便是这些守城的将校找来了他们能找到的所有器皿但仍不能维持源源不断的往城下倒火油、沸水,并且这火油也不像水,可以无限从井中打上来。 而更糟糕的是,这火油、沸水对联军的杀伤力有限,但却提醒了这些联军的带兵将领郭三和吴霸。 当郭三和吴霸领着兵士终于安全的到达他们的目的地陈仓西城门下时,难以抑制的兴奋在他们的身体中涌动,以致于当他俩异口同声的发出“撞门”的命令时,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号令兵听到将令,带着一众扛撞城木的兵士们,喊着雄壮的号子将撞城木狠狠的撞向了城门。 “嘭、嘭”。 两声紧密的巨响发出,左右两扇城门上各留下两个撞击的印迹,然而城门并没有被撞开,当然这是在意料中的,这陈仓城墙就比别的城池更为高大厚实,那城门自然也就更为的坚固,所以大家并没有灰心,也没有往别处多想。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的撞门声伴着整齐雄健的号子响起,扛撞城木的两队兵士似乎较起了劲,比着谁先能撞开城门,撞门之声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巨烈,仿佛都不知疲倦一般。 然而,战斗热情再激昂,血肉之躯也终是会疲倦的,扛着沉重的撞城木一下一下的撞击城门这事极其耗费体力,因此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撞击声渐渐变得稀疏、无力,然而这城门却依然巍然不动的紧闭着,忠实的守卫着陈仓城中的每一个生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攻城4 第三轮的攻城,也就是郭三和吴霸首次合力攻城,终于因兵士的力竭而退却。 虽说依然没能攻入陈仓城去,然而也几乎没有多少的伤亡,但众人包括主帅王国以及廖淳、韩遂、马腾等人以及其他的一些将士都在这轮攻城中看到了破城的希望,群情为之振奋!所有人都相信即便是再坚固的城门,比如那守卫着汉朝皇帝的洛阳城门,只要多几轮的攻击那也终将被撞开,破城只是迟早的事了。而郭三和吴霸的一翻计较又将使这破城的时间大大提前! 在部曲休整的时间,郭三和吴霸令兵士找来许多锐利铁器绑扎固定在撞城木的撞击端上用来在撞城时增加对城门的破坏。 第四轮攻城,也就是郭三和吴霸的第二次攻城便在撞城木“武装、升级”完毕后,在兵士们高亢有力的号子中开始了。 因为有了前一次的协同作战,兵士们的配合更加的默契,行动的步调更为一致,那自然也比前一次更快的到达了陈仓城的西门之外。之后便又是一下又一下机械、单调的用撞城木撞击城门,而结果也如意料中的一样,顶端包裹了锐利铁器撞城木对城门的破坏力果然更大,只不一会儿便撞穿了城门,只是…… 只是从撞穿的城门洞内掉出了许多碎瓦块和土渣,一众撞城的兵士是面面相觑,吴霸见了此一情景是懊恼的拍腿叹气,其实在上一轮攻城中撞门木第一次撞上城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时他就有些怀疑,只是他虽曾是獂道县尉,也曾多次抵御羌胡的侵袭,甚至是率兵追剿过叛羌,然而却没有一次攻打过城池,所以便不清楚城门被撞城木撞击时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而郭三在见到城门破洞内掉出的碎瓦块和土渣时,顿时气得是暴跳如雷。 此时,这两位领将领大概已经料到了这城门后面有什么,但是二人似乎都还不太愿意相信,于是他们打算再用另一个方法一证究竟,而这个方法还是城上这些守城的官军提醒他们的——用火油放火烧城门。 计较已定郭三、吴霸二人引兵缓缓朝本阵退却,一是再次队伍的再次休整,一是取火油。 望着缓缓后撤的郭三、吴霸的队伍,城头的官军虽不清楚为什么这次底下的贼兵只撞了这么会儿城门便撤走了,心中都很疑惑,但也都是如释重负,因为如论怎样这城总算是又暂时守住了。但他们的将军徐荣的嘴角此时却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 联军这边,王国与韩遂、马腾等人也都对郭三、吴霸的退军觉得有些奇怪,只有廖淳此时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对着身边一众兄弟说道:“众兄们可还记得咱兄长火烈神龚都破郏下城的那一战吗?” 陈岭听罢一惊。 二娃子何邑则还没反应过来,听廖淳问起火烈神龚都攻打郏下城的事,努力开动还他那并不太好使的“猪脑子”,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但他以为淳哥是在夸龚都厉害一下子便打破了郏下城,而眼前的郭三、吴霸却几次三番破不了城,于是忙跟着附和道:“怎么不记得,龚都大哥外号可是火烈神,这郭三、吴霸两个无名小卒哪能跟龚都大哥比,要是龚都大哥在这儿,这么一锤子下去,那陈仓城墙早塌了!”说罢自顾自哈哈大笑了起来。 二娃子笑了半天,发现众人都没跟着笑,而是像看二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发现有些不对,忙收了笑,弱弱的向廖淳询问道:“是不是这城难打咱得把龚都大哥找来?” 泥鳅终于忍不住叹气说道:“二娃给你个忠告,你要是能不说话,那别人或许就不会发现你是个猪脑。” 泥鳅的奚落道引来了大家的哄笑,二娃子气极败坏,但是这是在打仗列阵呢,他也不能像平时那样赶着追打泥鳅,因为随意的追闹不但会乱了队形,若弄不好引起别的兵士误判以为来了意外的敌袭,引起整个军队的混乱,那按军法问起罪来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而要和泥鳅斗嘴又自知不是对手,而且就眼下的状况他连大伙儿为什么笑自己都弄不清呢,因此只能转移话题,挥着他那把丑陋的“龙云”大砍刀,恨恨的威胁道:“叫‘何将军’再叫我二娃子我跟你急!” 二娃子回敬以鬼脸。 为防止二人闹腾起来廖淳赶忙制止了他俩。 贼老大陈幕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眯着眼睛盯着朝本阵回撤的郭三、吴霸军,此时他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廖淳刚才的问话,道:“状况差不多,只是不知道这郭三、吴霸有没有火烈神的勇略?” 郭三、吴霸领着队伍稍作休整后,带上了两大桶火油,便再次朝着陈仓城的西城门发起了又一轮的攻击,有道是事不过三,这一次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烧了这两扇城门,看一看这门的背后到底有些什么?! 这次的攻击比前两次都要来得顺利,兵士之间的配合比之前两次也更为娴熟、默契,渐有驾轻就熟之感,而城上的官军守军在看到底下的联军兵士竟点着火箭来射城门,知道这是敌军要放火烧城门了,便都吓得手脚发软,连攻击也变得有气无力了,谁都知道这城门一破这城一准儿是守不住了的,外面可有十五万的贼兵呐…… 兵士们有担忧自己性命不保而绝望颓废的,有开始想开小差思考如何趁乱跑路的,更有动起歪脑筋,打算在城破之前倒戈的…… 正在这一众的将士士气低落至谷底时,突然从城墙的楼梯口跑上来一群灰头土脸满身泥污的人,为首的那个拔开混乱的人群找到正在指挥作战的徐荣,单膝跪地纳头拜道:“将军,末将已将西城门阻塞完毕,特来复命!” 原来,这前来报告的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徐荣唤来令其附耳授以密令的那个军师马,而其他与这军司马一样灰头土脸、满身泥污的,则是他带去的那一群兵士。 这时候,早有头脑聪颖思维敏捷的将士已经猜大概到了是怎么回事,而随后徐荣也他的守城方略向众将士作了简要的说明,之所以之前徐荣未公开他的命令是因为怕引起兵士的恐慌而影响作战的士气。 对于徐荣来说,冥冥之中的安排是如此的完美,此时面临绝境的兵士们突然听到了这个绝境逢生的消息,顿时又士气倍增,必胜的信心又在他们的心头燃起,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也就较之前更为的强悍。 世上少有双赢的事情,尤其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官军的幸事就是联军的不幸。 更残酷的战斗,即将展开……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亭父之死 直至入夜时分,围攻陈仓的四路人马才都陆续归了营,而四路人马中战绩最好的还是王国临时拼凑的郭三、吴霸队,其他三路人马六员大将虽然骁勇而悍不畏死,但在陈仓城高大而坚实的城墙阻挡下也只能是徒叹奈何,一日不间歇的攻打除了丢下一地的尸体外别无收获。 郭三和吴霸二人如果没有最后的贪功冒进,战果也算斐然,只可惜没有如果!现在他们这一队算是废了,几乎是全军覆没,最后要不是廖淳率领本部人马拼命抢回,恐怕郭三和吴霸二人都得交待在那瓮城之内。 按理说联军有十佘万人马,死了一队军兵,只要带兵的将领还在,那也不算太大的损失,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然而这次的问题也恰恰出在了将领身上。 吴霸倒还好,身被三箭,一箭在左肩头,一箭在右大腿上,而另一箭则在后背心,前两箭不在要害上,而后背心那一箭由于那时已经在廖淳部军士的接应下逃出了瓮城,并且离城头已经有较远的距离了,所以这一箭虽然射中,但是入体不深,只伤到皮肉并无大碍。 郭三却是废了,不是他受了多重的伤,相反这一整天凶险的攻城战,他竟连一点皮也没有擦破!只是他的精神却是崩溃了!跟他从西乡亭带出来的一亭人,除了求盗王承活着逃了回来,其他全葬生在瓮城之中。令郭三崩溃的是亭父被打死的那一刻。 亭父姓严,平日里大伙都叫他老严头,叫得久了反而渐渐忘却了他的本名。他本是郡中退伍的老兵,他幼年时父母早亡是个孤儿,由于家贫吃不上饭,好心的里正作保荐他到郡兵营中打杂当差混口饷粮吃,从此他便在郡兵营中安了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终身未娶媳妇,如果没有后来的裁撤老弱,或许他会老死在郡兵营中。到西乡亭当亭父是从郡兵营出来后的事,朝庭本来就有成例乡亭中的亭父一般来说由退伍老卒担任,可以说这制度也算是解决了部分老无所依的老卒晚年生活问题,同时这些老卒由于曾服役于军队,对于朝庭也会相对更忠诚可靠。 要是没有羌人的叛乱,要没有郭三的乘乱造反,或许老严头也应该是会老死在西乡亭中的,可是天意弄人让他失去了这两个寿终正寝的机会。 其实老严头真的很老了,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具体是几岁了,但是从他走路腿开始有些发颤可以看出,他真的很老了。但有些人越老越固执。 或许是因为感恩于郭三平日里对他的照顾,或许是出于对整个西乡亭大家庭的眷恋,亦或许是不知道的其他原因,总之郭三造反之时本来没想带上他,而是让他去报官,一则摆脱造反的干系,二则可以留在亭中等待下一任亭长的到来,那他就依然可以在西乡亭父的位置上干到寿终正寝了,可惜他一定要跟来,郭三的拗不过他,最后只得同意。 而本来老严头今天依然可以躲过死神,他也自知由于年迈体衰,在攻打城池这件事情上,他不但帮不上郭三等人的忙,反倒会成为拖累大家的累赘,所以几次的攻城,他都只是躲在阵营中观战,心中为西乡的家人们呐喊助威加油,但偏偏就是这最后的一次,该死的官军用土块瓦砾堵塞了城门洞,而老严头认为这一次自己是可以帮上忙的,队伍行进的速度很慢,自己只要拿上铁锄躲在盾牌下面,是可以安全到达城门洞,是不会拖累队伍的。 依然郭三拗不过老严头答应了,死神的大门终于向老严头敞开。前面的半段一如老严头设想的那样,他确实没有拖累队伍,他确实在挖开堵塞门洞的土块瓦砾时帮上了忙,他一个苍髯皓首的老兵,干得比那些壮年的军士们还卖力,还起劲,或许是因为战式上兵戈交击之声,厮杀呐喊之声唤起了他对青葱岁月的记忆,他是一个老兵,他是一个兵! 城门洞被挖开之时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挥舞着铁锄跟着队伍争先恐后的冲了进去,这时他的腿脚仿佛也变得轻便了,不再打颤了…… 最后,老严头死于撤出城门洞的那一刹那,他年迈的腿脚自始至终确实没有拖累队伍,但是却拖累了他自己,在出城门洞的一刹,他踩上了地上的一个小土块,这小土块如果是个壮年的军卒踩上或许连身体都不会晃一下,但老严头到底是老了,他腿一崴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城上的官军守卒看见又有贼兵逃出来,从城头推下来一块一人合抱的大石头,希望能砸死贼兵,同时堵死贼兵逃跑的路线,老严头就这么被砸成了肉泥,还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我要是不答应他就不会死,我要是不答应他就不会死……” 郭三被架着拖回本阵的时候口里一直喃喃重复着这一句话。 一整日的攻城,死伤了许多兵士,但陈仓城却依然纹丝不动的伫立在那里,王国十分恼火,而比这让王国更为恼火的是廖淳把郭三和吴霸这两个废物救了回来。 对王国认为郭三和吴霸两个就是废物,因为只有他们两个全军覆没了,而且他认为狡诈如廖淳也应该很清楚,郭三和吴霸是两个废物,但是廖淳最后却自作主张,在没有请示他,没有他将令的情况下,擅自出兵,并且是亲自带兵,把郭三和吴霸救了回来。郭三和吴霸这两个废物值得廖淳亲自冒险去救吗?显然不值得!那廖淳这么做的目的便只有一个,收买人心,不是为了收买两个废物的人心,而是全军将士的人心! 全军将士会怎么说? 他们会说他王国见死不救,而副帅廖淳却视兵士如手足子弟,为救遇险的将士,甘愿亲冒矢石。 “好!好!好!好个小免崽子(指廖淳),小小年纪便如此诡诈,你要救对吗?我偏要杀,治不了你我还治不了郭三、吴霸这两个废物吗?”思忖至此王国气地不由在心中愤恨暗骂。 最后愤怒的火焰终于喷发了出来,“来人!”他大吼一声。 一个守卫在门口的士兵听到招唤走了进来,而一直侍立在王国身边的他的贴身小厮金平这时刚想询问他什么事情,王国已经对那兵士下达了他的命令:“传我的将令,擂鼓召集三军!” 兵士听了一愣,脱口问道:“擂鼓召集三军?” 这兵士之所以有这么一问,因为此时大已大黑,军士们刚刚各自回营正在埋锅造饭。 王国此时正在盛怒之下,竟也忘了计较这兵士的失礼,反道将自己心中的打算回答了他:“郭三、吴霸二贼全军覆没,辱我军威,尚有脸来见我?我要此二贼于三军前枭首,以肃军纪!” 王国贴身小厮金平的营帐就在王国大帐的边上,当王国召唤兵士时他也听到了,于是赶忙也跑了过来,原来这金平极善于揣摩王国的心思,当他看到王国见廖淳救回郭三、吴霸二人时,那阴晴不定的神色时,他便将王国的想法猜到了个大概,此时听到王国说要抓郭三、吴霸,还要召集三军,他便知道王国要干什么了。 只听金平一面高声对王国说道:“大帅不可!”一面向着兵士挥手示意制止他先不要执行王国的命令, 兵士知道金平乃是大帅王国的亲信之人,大帅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所以便停了下来。 金平见着王国怒气冲冲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倒盈盈的笑了起来,他让王国屏退了兵士,然后对着王国耳语一番…… 第一百三十九章 挣扎的“尸体” “哈哈哈哈……” 看着城下遍地的尸体,董老三(董旻)摸着他滚圆的肚皮放声大笑,显然对于自己的杰作他十分得意。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国,这个刚刚心中的怒火还能燃毁整个世界的联军统帅,现在又蔫得像晒干了的菜叶,一如三天前被劫的那个晚上独自一人逃出官军的截杀时那般,现在虽然他不是一个人,身边依然有着千军万马,他依然是这十数万联军的最高统帅,但这十数万的联军显然是吓破了胆,士气低落至极点,只在崩溃的边缘,他已无法再指挥动他们;而那些他能够指挥得动的,能够听他指挥的现在全躺在了陈仓城下,密密麻麻铺了一地,而靠近成墙根处地面甚至是被垫高了数尺! 王国此时依然呓语般喃喃的喊着:“杀!杀!”手中还胡乱挥着他那把佩刀。 但显然,已经没人再听他的号令,战斗渐渐的停了下来。 不!不对! 还有一群人在冲杀! 廖淳、陈幕、陈岭、何邑、鲍恢、阮闿、邓续,鞠羟、滇吾以及他们各自部族的勇士。 噢!还有郭三、吴霸。 是廖淳的部曲! 王国这一次是真气疯了,他一心想的只是将陈仓城连同胆敢羞辱他的陈仓守将移为平地、碾为齑粉!所以并没如昨日那般禁止廖淳、韩遂、马腾等部曲攻城,以防止他们抢了自己的风头,而且相反他是催促三军全力攻城。 只不过,若换作是昨天,韩遂、马腾还会想尽办法全力打城,但是目睹了昨天一天的攻城战,很显然并非是众将攻战不力,相反在他们看来王国点派的他手下的这八员将佐,都是智勇兼备的大将之才,无法攻克城池只是因为陈仓城确实高大坚实,绝非一般城池可比,他们也不认为自己能轻易打下这陈仓城。况且与王国的反应相反,今天早晨官军整出的这一出,已经极大的打击了己方将士的士气,许多将士已现胆怯畏缩之意,而看着城头上哈哈大笑的官军守将,很显然他们的将士却士气正盛,况且他们即然敢如此挑衅十余万大军,那必定是有恃无恐,极有可能留有后手,他们可不想成为王国冲动的陪葬,所以这一战韩遂和马腾都只是跟在王国部曲的后面在打酱油。 事实也证明了二人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一战城上无论是箭矢还是滚木、礌石、火油、开水都几乎是昨天的一倍之多,当王国拼光了他的人马后,他们也就畏葸不前了。 廖淳率部还在冲杀,不是他傻,他虽然没有韩遂、马腾的小算盘,但也得出战场的形势,从昨夜王国传令今天由他率部攻城那时,他便知道王国打算坑害他,只不过官军的挑衅激怒了王国,王国已失去了理智才又自己亲帅着全军攻城。 而廖淳在攻城时并没有如韩遂、马腾一般远远躲在后面,而且与王国一道并力攻城冲在最前面,他虽然知道这样将士的伤亡会很大,但他也希望能在十余将士全力攻打下能够拿下陈仓城来。 不管什么原因,是陈仓城太过高大坚实,是陈仓守军太过英勇,还是韩遂、马腾的畏葸不前,总之结果是损兵折将,徒劳无功!只是在冲杀的过程只廖淳等人在那些挂着联军将士尸体的木桩上发现了一些异样,最先看出异样的是郭三。 郭三早在上营地的时侯还是一副痴呆的样子,没人知道他昨夜睡了没有,据第一个醒来的兵士报告,郭三一如昨夜大伙睡觉前那般木然的独自坐在营帐的角落里,只是口不再自言自语。而他恢复正常是在听到官军将昨日战死的联军将士枭首绑在陈仓城外的木柱上的事情后。 那时他腾的从座位上蹿了起来,把来通报消息的兵士以及帐篷内的其他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他单膝跪地抱拳对廖淳行了一个极其庄重的军礼,道:“将军请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我要把死去的兄弟们带回来!” 沙哑的嗓音中透着浓浓的哀伤,廖淳理解这种感情,瞬间他想起了张轩、杨维平、莒凌封这些和自己共举大义却中道而别的兄弟,还有,还有老军爷杨庆,这个在郏下城防内卫时便总照顾自己的慈详老人…… 在攻城战中,众人在全力攻城之时,郭三则更多的是在寻找他西乡亭中旧日兄弟的尸体,他策马奔驰在陈仓城下不避箭矢,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那一根根的木桩。木桩上有的顶端顶着个人头,有的则是绑着具无头的尸体。人头还能通过面目辨认,而尸体就只能是通过服饰辨别了。 突然,郭三看到了一具不一样的尸体,脑袋和身体是连在一起的,这具尸体居然没被枭首,是时间太匆忙,官军来不及将他枭首了吗?只是一闪的瞬间,由于马速太快,郭三已经跑了过去,他忙勒转马头跑回去看。 是完整的尸体,他没看错,只可惜这不是他西乡亭旧日的兄弟,郭三心中暗叹一声,他的马又带着他匆匆的跑开了。 不对!怎么感觉这尸体还在动?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奇,郭三又调转马头跑了回去。 是在动!诈尸了?这是郭三的第一反应,诈尸的事他没亲眼见过,但是在乡间没少听人说过,他打算逼近点一探究竟。 幸福运之神在这天是眷顾他的,即便他逼近了城头,几乎就到了木桩边上,这木桩的位置可是在董奋威亲自测算过的黄金射程范围内,但城上的箭却像长了眼睛一样绕着郭三走,愣是一箭也没扎到郭三身上。 尸体在轻微的扭动。 似乎还在发出声音,含糊不清的声音。 “……救……救,我……救” 终于,郭三听清了。 震撼!极大的震撼! 有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郭三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而随后跳出来的则是疑问,很显然这个人他不认识,不过从号色衣服看他是联军的兵士无疑,那么要救还是不要救? 木桩上的兵士看着他眼中满是哀求。 下一个瞬间巨大的喜悦和希望突然涌上郭三的心头,他觉得是否也有可能,他的西乡亭老兄弟中,也还有人活着,就像眼前的这个兵士一样,被绑在木桩上等着自己去援救。 救!一定要救! 这个坚定的声音在郭三的心中响起,他回头寻找廖淳等人,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大声喊起来:“将军!将军!这里还有人活着!这里还有人活着!快来救人啊!” 然后也不等廖淳等人赶来,他已经自己策马上前,去砍木桩上绑着那兵士的绳索。 而在他的这一声呼喊之后,也有其他人在桩上发现了不少完整的“尸体”,并且这些“尸体”中有一些也在轻微的扭动挣扎着…… 第一百四十章 奋威将军的血腥毒计 郭三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残酷的现实已经深深的激怒了他,起先他还没有注意到,他要救的兵士身上的衣服已经大半被血浸透,他以为是兵士在战斗中受了伤,在伤口中留出来的血,但等他砍掉了所有他能够看到的绑着这个兵士的绳子后,这个兵士却依然像是粘在了木桩上一样,没有掉下来,同时他的声变得更大,神情也更痛苦不堪了。直到这个时候郭三才发现异样,他撕掉兵士的上衣,发现这个兵士居然是被铁索穿了琵琶骨,钉在在木桩之上。 郭三愤怒的大吼,他绕到木桩的后面,想要从后面砍开钉着铁钉的那截木头,从而拔起铁钉,而这个距离却已经够城墙上拿滚木礌石砸到他的距离了。郭三一面躲避着城头上的箭矢,一面用朴刀劈砍着木桩。 一刀,两刀,三刀…… 渐渐的粗大的铁钉终于快要从木桩内被砍了出来。 被钉的兵士应该是也感觉到了铁钉的松动,他忍着痛也扭动挣扎着自救起来,口中含混不清但明显带着兴奋的喊着:“我,我,我,我要得救了,我要得救了,我,我要,得救,得救,哈,哈,得,救……” 或许是因为痛快,他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 然而,就在铁钉快要被拔出的时候,城头上一枝箭飞下,射穿了这兵士的头颅。 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哼,接着所有含混不清的喊声便戛然而止,这兵士的脑袋重重的垂了下去。 城头上传来了官军兵士极其刺耳的欢呼之声。 按理说到处充斥着喊杀、惨叫之声如此喧闹的战场,再加上如此高大的陈仓城墙,郭三应该是听不到城上官军兵士的欢呼声的,但是他却是听到了!听到了那极其刺耳的欢呼之声!! 其将士在援救时遇到的状况也和郭三差不多,木桩上的兵士都是被钉了琵琶骨的,但施救的将士却不是人人都有郭三那样好运,有不少将士挂了彩,倒霉些的甚至是人没救下来自己却先丢了性命。 廖淳见形势不对,忙招呼众将士且战且退,退入本阵报知主帅王国,商议救人对策。 王国此时早已经又甚本是个废物状态了,一如那夜遭徐荣劫营时那般,呆若木鸡、手足无措、六神无主。众人虽是心里也早有预期,但眼见得王国这副怂相却依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廖淳在劫营后调给王国的五万人马只这次攻城便折去了一大半。 陈幕一脸怒气,冷哼着问廖淳道:“元俭这次再分多少兵给我们的大帅呀?!” 王国此时已经全然没了主帅的气派,一听陈幕在说又要分兵给自己心里刹时有些高兴,但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他瞥见廖淳脸色阴沉,陈幕又如凶神恶煞一般,情知他们这不是真的要分兵给自己,再加上目下自己手下的这些兵也几乎是廖淳拔给的,而且这些兵刚刚攻城时自己就已经指挥不动他们了,现也难保他们会听自己的,要想保命还得服软。 于是,廖淳还没答话王国已经腆着脸陪笑答道:“岂敢!岂敢!副帅(廖淳)用兵如神,还是副帅亲自指挥比较好!嘿嘿,比较好!” 他边说边观察着廖淳、陈幕以及周围众将的神色。只见陈幕依旧如凶神恶煞般盯着自己。 不好!他冷不丁的发现陈幕的手按在他腰间斩马剑的剑柄上,不止是他,旁边那员小将好像就是前天阵斩官军偏将的那个,叫什么二,二什么来着,哦!何邑!此时正拿着他那把怪异的大砍刀,刀上还有未干的血渍,还有,还有,还有好多人他们都有武器。啊!还好!金平、伍习、张横、梁兴、杨秋、李堪、杨腾,啊他们都在,自己平日里待他们不薄,他们应该会救自己的,只是就靠他们几个够吗? 王国吓得不轻,他不自觉的往伍习等人身边移了移,脑子又飞速的运转起来:我哪里说错了吗?我说什么他们能高兴?对了!对了!“副帅!”“主帅!”王国差点没激动的喊出来,他忙对廖淳说道:“廖兄弟!廖兄弟!元俭!”他努力想和廖淳拉近关系,“你用兵如神!你来做主帅,你来做主帅!我做副帅!做将军!都可以!” 他殷切的等待着廖淳的答应。 廖淳看了一眼王国,又扫视了王国身边伍习、张横、梁兴、杨秋、李堪、杨腾六人,六人皆面带怒色盯着自己,而金平此时已偷偷将移到了军帐边,准备开溜,廖淳也不去理会他,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是来请示王国如何援救那些被钉在陈仓城下木桩上还活着的将士,却不想王国在自以为得势时,忌贤妒能、刚愎自用、肆意妄为,一旦兵败却又手足无措,还依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自己要夺他主帅之位。 想至此处廖淳对着王国抱拳施礼道:“主帅何出此言?淳安敢有此妄念?!” 说罢又回头招呼众人道:“鞠羟头领,滇吾头领……” 不料廖淳话还没有说完,鞠羟、滇吾二人早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并且还连连摆手忙不迭的说道:“啊,不去不去我们不去!我们就是死也要跟着你,哪儿也不去!” 这两个冤家死对头平日里老是相互掐,相互唱着对头戏,这一刻倒是难得的意见统一。原来廖淳见此时请示王国,要他调兵援救陈仓城下的那些兵士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回去安排自己麾下的将士去静心援救,所以是要招呼众人离开,而在场廖淳麾下的众人中,只有鞠羟和滇吾身份地位最高,并且论关系鞠羟虽然与自己较为亲密,但总的来说鞠羟和滇吾一样都不是跟自己一道从关内来到这西凉的生死兄弟,所以为了显示尊重,他在招呼众人时,尤其是在主帅王国面前,总是会把鞠羟和滇吾这两位部落首领放在前面,然而此时却让两人产生了误会,因为刚刚陈幕在问廖淳在给王国调拔兵的事情,他们以为是要把他们两个的部曲拨过去,于是顿时急了起来。因为不取调拨到王国麾下的结果就在眼前,飞弹捞不到半点好处,就短短的两天之内便死伤过半,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怎能不防? 而听他俩喊了起来,其他原先被廖淳调拨到王国麾下的那些部落首领,也跟着纷纷喊了起来。 “副帅我们要回来。” “副帅我们也要回来。” “我们要回到副帅的麾下。” “我们也要回到副帅的麾下。” “都是西羌的健儿,副帅不能厚此薄彼。” “当初我们是信任副帅才跟着副帅的,现在不能把我们往绝路上送,我们部族的健儿都快死绝了呀!” …… 此起彼伏的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起先喊话的羌族首领,讲的都是汉话,然后开始慢慢夹杂有羌语,羌语廖淳到了西凉之后,也跟着鞠羟以及其他羌人弟兄学过一些,虽不能说精通,但也略略能够听懂。 随着不知是哪一位的羌族首领的那一句,“我们部族的健儿都快死绝了呀!”那略带沙哑,又极其悲壮的声音响起,廖淳的心也为之一颤,而那些羌族首领中却已早有人呜呜噎噎的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至伤心处! 王国见此情形也颇有惭色,伍习等六将此时也收起了愠怒之色。 只是王国是主帅,已经调归王国的部曲廖淳也不好擅作主张再收回,最后只得无奈与已经属于王国麾下的众首领拱手作别,引了自己帐下的一干将校回自己的阵地,准备筹划营救部署。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救援 贼老大疯了? 关于营救,众人有了分歧。最主要的不同意见来自于陈幕和郭三。 陈幕认为从官军把俘虏穿了琵琶骨的做法,以及刚刚的营救尝试,都说明了官军是不会轻易让这些俘虏被救走的,这些俘虏只是个诱饵,去营救这些俘虏只会徒增伤亡;而郭三则是铁了心要救,再难再危险都要救! “你这是在拿袍泽兄弟的性命当儿戏!”陈幕冷冷的说道。 “那些被钉在木桩子上的就不是我们的袍泽兄弟吗?!”郭三怒怼回去道。 陈幕冷笑着说:“在我看来那些都是死人。” “你!”郭三气极。 二人差点打起来。 吴霸虽然也想救人,因为在那些俘虏中他已经看到几个他手下的兵士,这些兵士可以说是他的嫡系人马,是他在军中立足的资本,但是他更怕郭三这一冲动得罪了陈幕后,也捎带连累到自己。他知道陈幕是廖淳过命的兄弟,在廖淳本部人马中的地位与威望也绝不输于廖淳,他自己目前可以说几乎成了个光杆将军,主帅王国已经对自己动了杀机,现在再得罪了副帅廖淳那真是有死无生了。 所以吴霸一看势力头不头,敢紧拉住郭三;廖淳等人都知道这贼老大的火爆脾气也敢紧把他拉走,这才避免了两人的冲突。 关于救人这事,理智告诉廖淳陈幕的意见是对的,但在情感上他却选择了帮助郭三。 “我想起了张轩、杨维平、莒凌封、老军爷杨庆。” …… “你和你的兄弟们留下,我带着其他人去试一下。” 廖淳提到的这些名字也让陈幕的心头微微一震,只是贼头的尊严让他绝不会在嘴上服半点软,他故作生气的质问廖淳道:“怎么你也觉得我怕死?!少了我你能行么?!” 一众旧日兄弟相视大笑,知道这贼老大是被廖淳说服了。 接下来便是商议如何去救这些俘虏?之前的那样肯定不行,不但人救不下来,反倒会搭进去许多的弟兄。 最后商议的结果,最安全的营救那便是再组起盾牌阵来,只是之前组起盾牌阵是为了去攻打城门,盾牌阵可防护着兵士们安全到达城门下,而官军们只能在城头上看着干着急;然而救人则不同,冠军可以在救援的队伍到达之前,把那些绑在柱子上的俘虏一一射杀,并且最有可能的是官军在城头上等着你的盾牌队慢慢的移动到要救的那俘虏的边上,然后才一箭把他射杀,就像猫戏弄耗子一般。 “即便是这样也要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救不救得下来?” 这是郭三说的。廖淳赞同。众人也就都赞同了。 只是结果一如设想的那样,将近一个时辰的营救终是徒劳,虽说借助盾牌阵的保护救援的队伍没有人员伤亡,但被救的俘虏却都在快要得救的那一刻被城上的官军射死,然后城头上也会同时传来戏谑的大笑声。 参与救援的将士都憋了一肚子的火,但又无可奈何。 陈幕对着郭三又是一阵冷笑:“你只是在帮他们(指俘虏)早点死。” 救不了人郭三本来心中就憋着气,听到陈幕的冷嘲热讽更是火冒三丈,只是陈幕说的是事实,他无可辩驳;刚刚吴霸的劝解让他也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只是个光杆将军,现在不依靠廖淳等人,那便什么事情也做不成,而想要借助廖淳等人的力量,便不能得罪着贼老大陈幕,所以他强忍了不去争辩。 倒是廖淳怕二人再起无谓的争执,接口问陈幕道:“这么说大当家是有什么好办法么?” “好办法?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我刚才就说了这是个死局!可有些人还是不死心,也好!就当练兵!”说完陈幕管自己走开了。 随他走的自然还有陈岭、阮闿等人。 此时日已过午,参与救援的兵士又饥又渴,便在军阵中就地休整,拿出随身携带的胡饼和水充饥,而廖淳则又聚拢众头领、将军边吃边商议新的援救方案。 随着进食休整的结束,新的援救方案也商定了下来,为了破解官军像猫耍耗子一般的在俘虏快被救出的瞬间将俘虏射死,这次的破解办法是在盾牌靠近那些钉着俘虏的木桩后,迅速化整为零,以最快速度接近每一个要解救的俘虏,尽量同时解救所有俘虏,城头离城下这些绑着俘虏的木桩子也有百步的距离,而盾牌手扛的排盾举起来是可以遮住俘虏大半的身体的,那这些俘虏能够被攻击到的也就只有头颈部分,被射杀的概率将大大降低,除非官军的将士个个都是神箭手! 这将是个完美的方案,参与救援的每一个将士都无比振奋,先前挫败带来的沮丧一扫而光。 照着计划,队伍缓缓的行进到了城下的木桩边上,两次的救援让将士们了解到俘虏基本集中在最靠近陈仓城墙的那排木桩上,这也正是官军为了以俘虏为诱饵来射杀前来援救的联军将士,以及在必要时也射杀这些俘虏所安排的。 一靠近离城墙最近的那排木桩,救援的队伍便迅速散开,一个大的盾牌阵瞬间便变成了许多个小盾牌阵,大阵虽然散开了,但每一个小阵却一如大阵一般分工明确,盾手两人一组托举着牌盾,弓手负责掩护以及回击城上的官军,剩下便是手持利刃负责将俘虏从木桩上救下来的兵士,数次的磨合已经让众将士的配合变得十分的默契。 由于离得近,隐约可以听到城头上传来的官军的哄笑声,有人在说:“哟!快看!大王八变小王八了,哈哈哈哈……” “这大王八都不行,小王八能行么?!” …… “让你们笑!等救完了人看你二爷不把你们的后城墙拆喽,到时候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二娃子听到官军的哄笑声后,恨恨的说道! “什么jb玩意儿,躲在城里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来和你二爷大战三百回合,啊呸呸呸!什么三百回合,二爷一刀一个把你们全结果喽!……” 二娃子还在一个人嘟囔着,明显他又想起了前日他斩将的威风来,于又陷入自我陶醉的意淫之中。 “哎哟!” 有人一脚踹在了二娃子的屁股上,倒不痛,但却把二娃子吓了一大跳,他回头一看却是泥鳅。 “干你的活,快救人!”泥鳅唬着脸说道。 “好啊!看来你真活得不耐烦了!”二娃子大怒,抡起他那把又大又丑的龙云便要去砍泥鳅,当然他不会真砍,只是吓唬的成份居多而已。 “看这会儿谁来救你!”二娃子接着说道。 却不想泥鳅这次竟毫不畏惧,你趾高气扬的用手往身后一指,道:“我告诉淳哥你不好好救人在偷懒。” 二娃子顺着泥鳅指的方向望,见到廖淳此时果然就在旁边不远处,正在指挥着解救被钉在另一根木桩上的一名俘虏,于是他不敢再逞凶,原本高高举起对着泥鳅的“龙云”,一下子转向,狠狠的劈在了身边的木桩上,还故意扯着嗓门喊道:“少冤枉人,我这不是在救人吗?!” 然后又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威胁泥鳅说道:“等下打起来别指望我救你!” 而泥鳅自然是不怕,如果说第一次救人泥鳅,心里还有些忐忑的话,有了上一次的救人经历,他觉得这只不过是在盾牌底下走了一遭而已,城上的弓箭既射不到自己,而冠军也不会从城上跑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嘭嘭嘭”的响声从四周不断响起,空气中开始弥漫起火油的味道。 泥鳅心头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又听到耳边响起了“嗖嗖嗖”的破空之声,应该是剑姿的尾羽划破空气的声音,但这声音来的方向似乎不对,好像不是从床头上射下来的箭。 “跑!” “跑!” “快跑!” …… 咆哮般的喊声,从身后的军阵中响起。 泥鳅回头看到贼老大陈幕带着一队羌骑正从身后朝众人冲杀过来,放剑的正是这一队羌骑,他们此时还在继续搭弓朝自己这边放箭,惨叫之声不断响起,许多被钉在木桩上的俘虏都在倾刻之间毙了命,就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人受伤。 贼老大疯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决斗 “啊!……” 一声大叫来自一个正要被解救下来的俘虏,撕心裂肺!他被射中,死了!箭不是来自陈仓城头。 一声大叫来自郭三,这是一声如炸雷般的咆哮!怒吼!那个被射死的俘虏正是在他手中快要被解救下来…… “陈幕!我跟你拼了!” “跑!” “跑,跑啊!” “快跑啊”! “砰,砰,砰……”城头上火油的罐子继续不断的在往城下砸着,打到排盾下,撞到木桩上,摔在地上发出了接连不断“砰砰砰”的破碎之声。 空气中弥漫的火油味越来越浓重,有机警的联军将士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转脸望向城头冷不丁看到城头上的官军竟点燃了火箭。 “跑!” “跑,跑啊!” “快跑啊”! …… 他们也叫喊了起来,在他们的警示下,更多的联军将士发现了危险,他们这才知道贼老大陈幕没有疯,他是来救大家的!然而,也就在接下来的一瞬间,熊熊的大火在陈仓城下燃起,钉有俘虏的木桩几乎全被吞没在了火海之中,许多来不及逃远的联军兵士也被困在了火海之中。 “跑,快跑!” “扔了盾牌!扔了盾牌!” “跑,快跑!” …… 各级头领将官纷纷下达着逃跑的命令,而其实这时候已经不需要什么军令,求生的本能早使得联军兵士丢弃了沉重的排盾,甚至是手上的兵器,没命的逃离城墙根、逃离火海、逃回本阵! 城头上箭矢如飞蝗般的射下,由于没了盾牌,没了兵器,许多将士纷纷中箭…… “陈幕!我跟你拼了!” 这是大约一刻钟之后,同样愤怒的吼叫声如炸雷般响起,这时廖淳部参与救援的将士已经都撤回了本阵,正在原地休整。只见郭三拎着把朴刀如怒狮之般扑向正在喝着羊奶酒得意的回答他手下的兵士,他是如何看出官军的阴险毒计的贼老大陈幕。 开始说是误会,因为战场形势太过紧急来不及解释,但陈幕没料到都已经回了本阵,所有参与救援的将士都知道了刚刚他是去救他们的,都对他是又感激又崇拜的时候,而郭三竟然还会来和自己拼命?况且陈幕正是唾沫横飞讲到兴头上,他猝不及防仅凭着多年在刀枪堆里打滚练就直觉感到身后一阵恶风不善,本能的一侧身,郭三的斩马剑堪堪的从他脸颊边擦过,还削掉了他的几缕头发。 陈幕心惊之余勃然大怒!他身上此时没带武器,于是一手抽出身边阮闿的腰刀,另一只手将手中的酒囊朝郭三劈头砸了过去,又趁郭三躲避之际从案几上抄起一把吃牛羊肉时用来切割剔骨的匕首。多年的山贼生涯让他精熟于何止十八般兵器,而这一长一短的配合又是他克敌制胜极其厉害的一手,腰刀可用来正常打斗,而匕首在贴近的肉博战中可比拳头厉害多了。 郭三用手抹了一把洒在脸上的马奶子酒,看清了陈幕的架式,他即没有为一击落空而遗憾,也不畏惧,只轻晃了晃手中的朴刀,再次向陈幕砍去。 “叮叮当当” 短促、响亮金属碰撞如鼓点一般紧密的响起,羌人好勇尚武遇到此类争斗是不会有人上前解劝的,何况现在打起来的还是两位头领将军。陈岭、阮闿即十分了解陈幕的脾气,也对陈幕的武艺有十足的信心,因此一众人都纷纷后退,围了个圈给二人让出一大块空地,并当起了忠实的“吃瓜群众”来,及至二人打至精彩处,叫好之声是此起彼伏,如果不了解情况的人乍一看来还以为是在搞联欢会。 但也不能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个原西乡亭的求盗王承就很着急,他是跟着郭三过来的,他本来是想劝着亭长郭三的,他知道郭三是因为相信俘虏中会有自己西乡亭的旧日兄弟,而陈幕却杀了这些俘虏,所以郭三才要找陈幕拼命的,但是凭心而论王承认为这些俘虏中应该是没有自己西乡亭旧日兄弟的,俘虏虽然也有一些,却也不是太多,分作一排列在陈仓城下,救援之时他便大致找过。 再者,不依靠廖淳的部众,郭三现有的那几个人要想去救俘虏,那是痴人说梦!也就是说帮忙救人是人家的情份,不救那是本份。 副帅廖淳率领部众尽力援救了,而第二次的援救陈幕虽没有参与救援,但他的心腹之人以及部下兵将可也全参与了,以至于据说他后面拉来射杀俘虏的那些羌骑还都是从主帅王国那里硬抢来的(这倒符合他山大王的作派)。 最重要的是,要是没有陈幕抢了这一支羌骑来救大家,说不定现在更多的将士会葬身在陈仓城下。将俘虏穿了锁骨钉在木桩上,这明显是官军的毒计,后来官军投掷火油,放火箭将陈仓城下几乎变成了一个火海,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可是,可是他劝不住亭长郭三啊! 王承觉得两人打斗伤了哪边都不好,想插到二人中间去解斗,可不想他跟想往圈内挤却彼身边一个身长九尺的彪形壮汉一把拎住,喝道:“小子这是一对一的厮杀,我劝你别去搅和,去了可对你们不利,打群架人家人可是比你们更多!” 这壮汉即是想看一场精彩的打斗,另外也真是替郭三和王承着想,他以为王承是想去帮郭三助战的,所以就把他拦了下来,并自认为很耐心的好言相劝了,只可惜这壮汉是个羌人,他讲的是“鸟语”,并非官语,王承虽生在西凉,长在西凉,又在西凉当求盗,可是他是个血统纯正的汉人,他的祖祖辈辈都是汉人,他听不懂羌话,再加上眼前的壮汉身高九尺,他虽不算矮但也只是勉强刚够七尺,现在被跟小鸡似的粗鲁的提溜了起来,满耳朵都是“呜里哇啦”闷雷般的“鸟语”,眼睛看见的是如铜盆般大的凶神恶煞般的脸庞,心中虽是愤怒,只是恐惧更大于忿怒,顺从的扔了自己的刀,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壮汉边上观战。 而这场上还有另一个与王承一样着急的人,那就是吴霸。 吴霸也不想看到郭三和陈幕打起来,但是和王承不同的是,吴霸虽也不希望两人因打斗而有伤亡,只不过他更怕的是郭三万一伤了陈幕那就会得罪廖淳,而现在这军中几乎所有人都把他吴霸和郭三两人看成是一伙的,要是郭三惹毛了副帅廖淳那自己八成也得跟着倒霉,他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想和郭三这脑子有病的乡巴佬搅一块儿去,所以他也打算跳入圈中去替二人解斗,真解不了那就干脆帮陈幕干掉郭三,这样也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郭三划清了界限,现在要傍王国是不可能了,而且似乎也没这必要了,副帅廖淳倒是棵不错的大树! 心中有如此计较,他便捡着个时机,在郭三、陈幕二人打斗中短暂分开的空档,一下子蹿入两人中间,口中冲着郭三大喊:“郭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刚刚可是陈将军救了我们!快把刀扔了,给陈将军赔个罪……” 只可惜郭三压根儿可搭理他,又挥刀想绕他扑向陈幕。 吴霸见了大怒,心想:“你个乡巴佬,老子为你好,叫你一声‘郭将军’好言相劝,你td竟当我不存在?” 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破口骂道:“好你个郭三!我看你今天真是疯了,也不消陈将军动手,我来和你打,打醒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他挥刀上前砍向郭三,但只听身后陈老大说道:“让开,我自己来!” 吴霸换了副脸孔回头谄笑着对陈幕说:“陈将军,这等不懂事的货色,何劳将军动手,末将替你教训就是。”言语间是满满的下级对上官的尊敬,说罢又转过头专心的去和郭三厮斗。 只可惜陈幕似乎并不领情,见吴霸不肯让开,他飞身上前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将吴霸踢飞了出去,其间要不是郭三眼疾手快,看到吴霸突然朝自己的刀尖撞来,忙收了刀,吴霸或许就要被捅个对穿了。 吴霸飞出圈外摔了个狗啃泥,他还被刚刚的惊魂一幕吓得两腿直打颤,两旁围观的人早哄笑成一片。 熟悉贼老大的阮闿其实早在吴霸回头冲陈幕谄笑时就知道他要倒霉了,不是陈幕不喜欢别人对他奉承恭敬,只是他更讨厌别人不听他的话。只是吴霸却不知道这一点。 吴霸摔倒时刚好在阮闿的边上,阮闿便顺手将他扶了起来,吴霸感受到阮闿的好意,也趁机躲入人群中,躲避难堪与尴尬。 场上郭三、陈幕的厮杀还在继续,这时人群后又传来一阵喊声。 “住手!” 是廖淳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救人?杀人? “住手!” 最后的断喝是廖淳发出的,他上前插在了陈幕和郭三之间,同来的鲍恢扯住了陈幕,而王承也乘机争脱了那羌人壮汉的手,冲上前一把拉住了郭三。 “陈兄,郭将军,都是自家兄弟你们这是干什么?” 陈幕依旧是他那副玩世不恭的山贼痞相,说道。 “就是因为是自家兄弟,郭将军大概是心里不痛快,所以我陪他耍耍。” 这贼老大竟把刚刚玩命的搏杀说成是云淡风轻般的耍耍,廖淳也是深知他的个性,又从报讯的兵士处了解到是郭三先动的手,所以也就不去和他掰扯,但也不好直接责备郭三。 郭三此时显然是因悲伤而钻了牛角尖,要是再责难他指不定他还能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刚好这时廖淳看到了从人群中蹿出来的王承,于是便转而埋怨他道:“王承兄弟,怎么不劝着点郭将军?!” 王承刚刚被那羌人壮汉拉着,正生气却又无可耐何,现在见到廖淳责问,他觉得正好趁机告这羌人壮汉一状来出口气,于是便转过身指着人群中那羌人壮汉。 不过,不等王承开口,那羌人壮汉便已自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冲着廖淳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抱三拳道:“将军!” 随后又是“呜哩哇啦”连比带划的一通“鸟语”。 从这壮汉的举动来看,显然他是听得懂汉语官话的,但不会说。 前面提过廖淳对于羌话也是只能听不能说。只可惜呀,这壮汉说话带有他本部落特有的浓厚口音,再加之他在和副帅说话时那激动澎湃的心情,导致那讲话的语速比骑了马还快,所以廖淳也只听出了个大概,似乎是在说“规定打斗不能帮忙”。 廖淳知道羌人尚武,比武打斗是常有的事,任何事情、任何原因都可引起两个人的打斗,是非曲直打赢的便是有理!所以便也不再和他就这事继续说下去,语言不通、风俗观念不同,沟通起来也费劲。但是这羌人壮汉依旧深深引起了廖淳的兴趣,那雄壮伟岸的身躯,就像一座高大的佛塔,让廖淳想起了那战神一般的人物——“截天夜又”何曼! “叫什么名字?” “安答” “安答?” “是的,大家都叫我安答。” 廖淳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扶起安答,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羌人壮汉名字是不是就是自己心中想的“安答”二字,不过也没有什么要紧,就像“鞠羟”、“滇吾”这两人的名字也就是个的读音,突然他又想起何曼挥舞着他那根重八十斤的大铁棒,在战场上追赶得那些官军抱头鼠蹿的威风样子,便问:“兄弟使什么兵器?” 廖淳顺口的一声“兄弟”让安答激动不已,他没想到这十余万联军的副帅不但替自己掸尘土,还竟能叫自己这个小卒做“兄弟”! “枪!枪!枪!” 他手舞足蹈的叫喊着回答,然后拔开人群冲了出去,只不一会儿又冲了回来,手中提着一根白蜡木杆子的长铁枪。这是一杆最普通的长枪,军中的羌兵用的都是这种长枪。 “让开!让开!” 安答边喊边用手中的长枪挥舞着把渐渐聚拢到廖淳等人身边的“吃瓜兵士”们都赶了开去,原先郭三和陈幕打斗的那块场地重又空了出来,安答虎虎生风的为廖淳表演起他的枪法来。 安答的枪法舞得算不上漂亮,但每一个招式都是刚猛有力,只是与他那庞大的身躯和刚猛的力道相比,这普通白蜡木枪就有些不相衬了,就像个小孩的玩具,只可惜眼下也没有合适的好枪,等打下陈仓城替他打一条趁手的铁枪,如此壮士岂能无好的兵器?!廖淳暗忖。 “会射箭吗?”见安答收了势走来,廖淳又问。 一般来说羌人惯善骑射,只是刚刚问到使什么兵器时,安答只回答了“枪”,而且也只拿了枪来演示,故而廖淳顺口有此一问。 不想安答听到廖淳的问话,原本兴奋神情一下子便被窘迫所取代,廖淳还以为他是不会射箭,刚想慰他,却只听他说:“我的弓在攻城时拉得太用力,断了,但我会射!会射!真的会射!” 说罢他环顾四周,似乎是想找认识的人借弓来演练射给廖淳看,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廖淳因还要处理郭三、陈幕打斗的事情,不好把郭三掠在一边太久,同时也是有心结识安答,便对身后的邓续说道:“去我帐中把挂在壁上的那把铁胎弓取来送与我的安答兄弟!” 如果刚刚第一次廖淳称安答为“兄弟”只是无意顺口的话,现在则是有心拉近两人的关系了,所以还刻意加上了“我的”二字。 安答听了更是激动万分,膝头一弯想要跪地拜谢,却被廖淳一把拉住。 周遭为观的兵士,有开始还以为安答因抓了王承不让他去劝架而要倒霉了,替他担心的,或幸灾乐祸的,此时都投来了艳羡的眼光。 安答也是识趣,知道廖淳要处理郭三、陈幕的事情,便在众人羡慕的眼神的退到了一旁。 虽然中间插了一段安答精彩的枪法演练,郭三此时却仍是怒气未平,看他的样子只是顾及到廖淳的面子,若廖淳一走他指定还得和陈幕拼命。而陈幕呢,则也依然是一副奉陪到底谁怕谁?的样子。 廖淳叹了口气,知道这事情还是得从郭三身上下手,其实问题也就是出在这郭三身上。于是便问郭三道:“郭将军,你这是为何呀?” 廖淳虽是尽可以用平和的语气来询问,但语调中依旧还是充满了责备的意思。 “他杀了我的……” 说到这里郭三自己先就顿住了,他原本是想说:“他杀我的兄弟!” 但是,他也知道这俘虏中不一定就有自己西乡亭的兄弟呀,只是执念让他相信有,王承是这么说的,“执念”! “不一定有”,那也就是说“不一定没有”,那宁可信其有,要是那一有呢?! 郭三依然愿意相信俘虏中是有他西乡亭的兄弟的。 于是在顿了一下后他继续恨恨指着陈幕说道:“他杀了那些俘虏!” “他杀了自己的同袍弟兄!” 郭三突然又找到了这让他理直气壮的理由,所以这后一句说得比前一句更响,几乎是吼了出来,他似乎想让全军,让全世界都听到他的控诉,听到陈幕的罪恶! 听郭三如此说,廖淳又叹了口气,但他刚想开口说话,只听这刻还拉着郭三不放的王承说道:“亭长,陈将军是来救我们的,那是官军的陷井,官军泼了火油点了火,要是没有陈将军,不但那些俘虏会死,我们很多去救人的兄弟也会死在那火海中,是陈将军救了我们大家啊!” 王承显然是有些畏惧郭三的,他说话时的神情都有些畏畏缩缩,似乎生怕又惹恼了郭三,那后半句话声音是越说越轻,轻到都快听不清是在说什么了。 不过郭三显然是听清了的,只听他果然是勃然大怒,对着王承厉声吼了起来。 “谁要他救?!我才不要他救呢!哼!” “谁t希得救你?!” 陈幕不客气的回敬道。 廖淳、陈岭、鲍恢等人忙示意的示意、说话的说话,劝陈幕先少说两句。 郭三回道:“我是不用你救,但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俘虏?!他们可是我们的同袍兄弟!” “哈哈”,陈幕冷笑,“你还知道他们是我们的同袍兄弟呀!同袍兄弟被火烧得‘嗷嗷’叫,你救得了吗?救不了你就看着他们活活烧死吗?” “我是想让他们少受点罪!” 陈幕大约是真怒了,平日里他可是从不屑于为自己的行为作解释的,一通大吼的质问后,陈幕又是一声冷哼,然后扔了手中的兵器转身径直离开了。 场上围观的兵士中,之前也有如郭三一般不理解,这贼老大救人就救人嘛,为什么还要杀同样是自己人的俘虏的?经陈幕这一解释才都恍然大悟。 而对于郭三来说,陈幕的这番话,论嗓门可能还没他自己大,但是却如晴天炸雷在他耳畔炸响,他一下子呆在了那里,懵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调兵 雍县。 是右扶风郡中大县,其城墙高大坚实仅次于陈仓,但县令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联军的影子还没到便早弃官而逃,这县令一逃城中顿时军心崩散,一夜之间军士也逃去了一大半,县尉见城已不可守索性献城降了。 联军占了城池,一些部族的首领见城池坚固可守,便将族中随军的老弱妇孺留在城中,同时也留下一些兵士守御,因此雍县的守军比别处要多出许多,足有三千余人。 王国原不打算动用雍县的部曲,但因正是急于用兵之际,加之雍县离陈仓又近,所以最终命张横领了将令虎符来调取这雍县军马,而金平因恐惧王国手中无兵,若起兵变将性命难保,于是又巧言哄过王国跟了张横一道来调兵。 然而金平躲开了陈仓这块是非之地,但他和张横的到来却让原本还算平静的雍城顿时成了是非之地。一听说城中各部的守护人马要悉数调往陈仓,雍城炸开了锅!各种猜想、谣言四起!陈仓那边战事不利那是肯定的,不然为什么还要抽调这留守的人马? 许多人围着张横、金平要问个究竟,这是个棘手的问题,若直说势必引起众人恐慌,金平推说调兵虎符在张横手中,把皮球踢给了张横,张横无耐只好含浑其词道:“陈仓城大,围城兵力不足,恐城内官军走脱,所以需要增调人马。” 这显然是个极其拙劣的谎言,留在雍城的人觉得受到愚弄,群情更为激奋,大有把张横、金平轰出雍城的架式,也幸好张横手中握有虎符,而这雍城内留守的驻军往大了说分为韩遂和王国、廖淳两大派系(马腾所部原为郡兵,随军无眷属),而这两大派系又多由大大小小的许多部落组成,因而留守的兵士也多由各个部落自己分拨出来的,即然派系不同、部落不同,那自然彼此的心思也就很难相同! 本就相互有些忌惮、提防着,当张横亮出虎符时,那些手持兵器叫嚣的最响的那些兵大爷们气焰顿时矮去一大半,毕竟军令如山,谁都不敢挑头去违抗军令,因为这可能招别的部落假公济私的群起攻杀而灭族。 兵士们不再闹,那些受兵士保护的老弱妇孺们自然也不敢再吭声,见一场风波就要过去了,张横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本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而金平这时则从张横的身后又窜了出来,他要抓着这骚乱快平息的时刻站出来抖擞他的“神威”,竖立自己的威望,同时也可以在回去时向主帅王国邀功,显示他平息乱局的能耐。只是他的康慨陈词还没说上两句,人群中突然挤出来三个女人,女人的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 这五个不是旁人,乃是秦双、陈梦婷、瑭儿、姜半仙还有邓续。这秦双几人是廖淳率众投奔王国后派人从土日部接回的,秦双回来后见到瑭儿自然也就知道了廖淳支开她们去瓦喀部娶亲这档子事,但由于这期间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故,作为新娘的月儿也已经死了,所以秦双也没有再为这事闹腾,瑭儿做惯了使女以其谨小慎微的性格,在生活起居上任劳任怨的照顾着众人,所以也很快被秦双、陈梦婷接受并当成了伙伴,倒是泥鳅因这事私下被陈梦婷狠狠收拾了一把,不过这也是他自己出的鬼主意,加之也算是替淳哥受罚,他倒是也爷们了一把,从始至终竟未讨饶,差点没把陈梦婷给气乐了。 五人是当初廖淳出于安全考虑,将她们与其他联军眷属一道被留在雍城中的,因为雍城再往前便离长安很近了,而越靠近长安撞上官军精锐主力的可能便越大。 “皇甫老儿乃当世名将,绝非等闲!” 这是廖淳亲口说过的话,秦双记得!其他四人也都记得!攻打陈仓的联军可有十数万,现在居然需要调动雍城的这些老弱守军?什么“陈仓城大,围城兵力不足,恐城内官军走脱,所以需要增调人马。”尽是些骗人的鬼话!而越是需要编这些鬼话来骗人,就说明前线的战状越糟糕! “他们一定碰上官军主力,碰上那个皇甫嵩了!” 秦双笃定的认为,心急如焚! 她拼命冲开了挡在前面的人群,一把扯着张横的衣袖喊道:“你撒谎!告诉我陈仓那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了官军主力?是不是遇上了皇甫嵩?联军败了是吗?” 秦双的嗓门其实并不算大,但此时恰是骚乱后的平静,秦双问话内容又是那么的劲爆但又合乎情理,在张横听来就犹如晴天炸雷,而在场的人群在听了这话后也确实如遭了雷击炸开了锅! “对呀!这小娘子说得有道理呀!” “快说实话,陈仓是不是打了败仗?!” “别想糊弄我们!” …… 人群之中漫骂之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骚乱程度远胜之前。 “臭婆娘!” 张横大怒,欲拔刀去砍秦双,陈梦婷、瑭儿忙上前护着,姜半仙、邓续也急着往前赶,不过比他们更快的是一个碧眼虬髯的壮汉,操着一柄马刀挡在了三个女人前面,与张横差点没脸贴脸,嘴对嘴的亲上。只是两人之间绝没有搞基的暧昧,有的只是更为浓烈的火药味,以至于周遭的一些兵士也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手都按向了各自的兵器去。 半晌的静默,张横按着刀柄并没有动手,并不是他怕面前这壮汉,而是他认出了此人乃是土日部首领鞠羟的贴身侍从伊扎,鞠羟和他的土日部并不可怕,但谁都知道鞠羟和廖淳的关系,土日部是没有带眷属的,但鞠羟却留下了他手下最勇猛的侍从,别的部落留守的都是老弱,那这伊扎所保护的是什么人可想而知! 这些念头飞速的在张横头脑中飞转着,手便渐渐的从刀柄上松了下来。 金平是个惯会查颜观色的,在冲突暴发之初他便本能的往后躲了开去,他可不想挨刀子,此时见气氛已经缓和,而秦双、陈梦婷、瑭儿这三个又俱是绝色佳人,顿时淫心大起,堆着和善的笑脸,上前用半是解劝半是命令的口气拉着张横道:“咱可是来调兵的,可不能随便杀人,何况这还是副帅的宝眷,要是激起了兵变,大帅那里可不好交待!” 说着去拉张横按刀的手,张横此时早已冷静了下来,也就顺势松开了握刀柄的手掌,将手放了下来。金平见张横松开了握刀的手,更是得意洋洋,又接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帅让我来就是怕你鲁莽冲动坏了大事,可见大帅是何其英明啊!张将不是兄弟说你,你这性格真得改改,我不拦着你要是真伤了副帅的宝眷可怎么好?”边说边不断的向秦双三女投去色迷迷的目光。 金平说这话时嗓门可是特别的大,明的他像是在和张横掏心窝子,实则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犹其是说给秦双、陈梦婷、瑭儿三人听,借着说张横鲁莽来显示自己的稳重得体,同时告诉大家,自己在主帅王国心中的地位才是最高的。 “哼!你也知道她们是副帅的宝眷?我看你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 张横平日里本就看不惯金平,今天见他竟敢当众拿腔捏调的数落自己,顿时来了火气,直接给他怼了回去。 这声“回敬”张横也是扯开了嗓门,他可是指挥三军的武将,嗓门岂是金平能比,真可谓声如洪钟,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开始有人偷笑,接着有人没憋住笑出了声,随后笑出声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哄堂大笑! 秦双三女本是又气又急的,此时却也实再没忍住,被逗得笑出了声,直到笑得花枝乱颤! 场上原本紧张的气氛此时倒是松解了,唯有金平又羞又恼紫涨了脸皮。 张横手持虎符再次对着场上各部留守将领头目肃容下令道,限两个时辰整装,至未时开拔! 秦双、陈梦婷一听又急了起来,收了笑容喊道:“我们要一起去!” 她们这一喊,便也有其他各部留下来的眷属们跟着喊,场面一下子又乱了! 这一出张横、金平事先都是没有料到的,只是张横有些着急忙慌了,金平却是不急,等着看张横笑话,心道:“羞辱我?虎符可是在你手上,这会儿看你怎么收拾?” “不许去!”张横喝道。 “凭什么?”陈梦婷问道。 “虎符将令在此,我看谁敢违令?!”说着抽出了腰刀,又对着陈梦婷说道:“别以为你们是廖帅的人我就不敢杀!” 此言一出,伊扎顿时又戒备起来,对着张横怒目而视,伸开手臂要将秦双、陈梦婷再次护到身后。不想秦双却推开了伊扎的手臂并上前一步道:“你拿的是虎符,调得了兵,却指挥不了我们!” “这!” 张横一时语塞,挥了挥手中的兵符,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各部眷属觉得秦双说得极有道理,也跟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喊了起来。 金平见状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张横皮笑肉不笑。 张横一时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问金平道:“此事如何处之?” “问我?”金平冷哼着反问,“虎符可在你手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抚慰 “不好了!不好了!淳哥!不好了!” 二娃子何邑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从大帐外跑了进来,帐内廖淳、泥鳅徐骁、陈家兄弟、鲍恢等人正在一处饮酒说笑。 “出了什么事?!”鲍恢问道。 一众人都询问的看着何邑,等他的回答。 “地道,地道那边出事了,官军早有准备!”二娃子喘着粗气答道。 “地道出事了?官军早有准备?” 廖淳暗思当下心中便是一沉,只是他今日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昔,不管愿不愿意,不管是虚名还是实权,他都是这庞大联军的副帅,十数万人生死的实际掌控人,他的任何一个不当举动都可能会让身边的这些手足兄弟,甚至是十数万联军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更不用谈替大贤良师、替百万黄巾将士复仇血恨了,所以即便是面对身边这些生死兄弟他也不能表露出丝毫的震惊。 他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道:“句就种部的伤亡如何?” “大概几百人,不会过千,地道狭窄容不了多少人。” “哦。” 廖淳轻应了一声,原本紧绷的心稍稍松驰了些,计虽不成,总算也没太大的伤亡。 “那你瞎嚷嚷个什么劲啊?!还‘不好了!’‘不好了!’让我们白惊吓一场!”泥鳅愤愤的说。 “滇吾的儿子被烧死了!”二娃子又说道。 “什么?!”廖淳大惊,一拍桌子腾的站了起来。 …… 句就种部营地此时已是一片素缟,营地的中央垒起了一个不小的柴堆,一群人围着柴堆,只有一个须发花白的半老羌汉独自抱着一梱梱的干柴继续往那柴垛子上堆放着,柴堆的上面是一具被火烧得面目全非但穿戴整齐的尸体。不用问,这尸体定是句就种部那战死的少头领,而半老羌汉便是滇吾。 廖淳也从边上抱起一捆柴要帮着滇吾架柴堆,同来的二娃子等人也忙捡拾木柴去帮忙,却不想滇吾一把扯住廖淳刚要往柴堆上柴的手臂道:“不敢劳副帅动手。” 廖淳以为滇吾只是出于礼节性的客套,想要坚持。 滇吾看出了廖淳的意思,便叹了口气道:“我想亲自打发了我儿,望副帅成全。” 说罢屈膝便要下拜,廖淳忙丢了手中的柴掺住。 约有半个时辰,廖淳等人与一众句就种部的将士就这样静静的围着柴垛子,看着滇吾独自一人慢慢的把它垒大垒大。滇吾是在进行庄严而神圣的仪式,将每一块木柴都码放得整齐井然,一块又一块,不急,不徐,不停。 就在廖淳恍惚以为滇吾要将整个营地都垒满木柴的时候,滇吾点起了火把,口中高喊一声:“儿啊!走好!” 将火把扔上柴垛。 “送少头领!” 滇吾沙哑、苍凉的喊声响起,用的是羌话,廖淳可以听懂。 一众句就种部的将士纷纷点起手中的火把向柴垛投去。 廖淳也忙去寻火把,泥鳅忙从一名句就种部兵士手中要过来他的火把递给廖淳,廖淳接了火把刚要走向柴垛,滇吾又制止道:“句就种部的勇士就让句就种部自己来送!” 说罢向着廖淳一揖到地。 廖淳只得讪讪作罢。 火光中滇吾老纵横。 廖淳思量终是自己计败,导致滇吾丧子,心中愧疚,便又安慰道:“将军节衰!” 同时吩咐泥鳅道:“句就种部伤亡抚恤按双倍发放,多出的那一份在我们账上出。” 泥鳅应诺。 “副帅!副帅!” 滇吾拜伏于地哭喊道:“副帅之恩句就种部铭记,只是军中规中矩岂可因我句就种部而坏?战死沙场乃我部儿郎之幸,副帅勿需挂怀!望收回成命!” 廖淳思量滇吾的话也不无道理,军中规矩确实不宜乱改,自己有欠思量,便一面扶起滇吾,一面又对泥鳅说道:“抚恤之事照旧例抓紧办了,现在去我帐内木箱中取一千金来。” 泥鳅领命,匆匆跑去。 不待滇吾开口,廖淳道:“休再推辞,此乃我自家银钱,与军中规矩无干。” 滇吾只得拜谢。 廖淳陪着滇吾直至柴垛燃尽方回,为排解滇吾心中悲痛,等待的时间廖淳故意找话和滇吾聊天,两人从眼下战事聊到西域风土人情,又从西域风土人情聊到中原、荆州、太平道…… …… 从句就种部营地出来已是近五更天,众人都是腰酸腿涨、困倦疲乏,廖淳还得外加一样,“口干舌燥嗓子疼”,他从二娃子那里要了酒囊,狠狠的灌了半囊酒才舒服长吁出一口气来。 他自嘲的叹道:“一计不成损兵折将,倒要靠这三寸不烂之舌来善后,把‘统帅’做成了‘书生’唉!” 鲍恢听了说道:“元俭,我说你至于吗?” 廖淳不解,看向鲍恢。 鲍恢道:“原定着是挖完地道,等待军令,而后待各部集结,由句就种部为先锋从地道突入陈仓城中,其余诸羌部随后跟进,韩遂、马腾二部分打四门,里应外合一股破城,那滇吾自己贪功,想独成大事,挖通地道后不等回报便独攻入城去,惨败能怪谁?!依我看得追究他个‘违反军令,贪功冒进’之罪!你倒要好,还登门抚慰,慈不掌兵,元俭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副帅,王国基本已是个摆设,十数万联军现在可要靠你执掌!” 看着鲍恢气不愤的样,突然想起之前听闻的鲍恢的那些光辉事迹,忍不住拍着他的肩头笑道:“正气凛然!看来‘贵戚且敛手以避二鲍’非虚传!” 鲍恢道:“说眼下战事,提那些个陈年旧事干什么?” 廖淳叹道:“官军识破了我的地道计,这仗无论怎么打都是个输。” “两码事!违反了军令就是违反了军令!”鲍依旧坚持他自己的观点。 廖淳忙制止了他,接着道:“刚刚我等也了解了,此举并非滇吾本意,是他儿子贪功,况且他儿子已死,滇吾老年丧子,我还能再罚他?滇吾在羌人中也颇有声望,此事处理稍有不慎,不单句就种部难再为我所用,其余诸羌不免心寒。” 鲍恢不再言语,然而一夜沉默的陈幕却扔出一句话来。 “就这样滇吾还能为我所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夜 直至三鼓韩遂仍与手下一众心腹将校谋士在帐中密议。 别部司马刘靖道:“看来一直以来我们都低估了王国,想不到这些日子他是表面装孙子,背地里却偷偷调集军马去了。” 牙将阎行不屑的说道:“调来了军马又怎样?我敢打赌不用三日他调来的那些军马都会填在陈仓城下。” 帐内一众将佐听了不由都想起王国之前出的那些昏招,五六万军马数日之间说折便折了,如今再调来了军马,又能怎样?此时的王国就像输红了眼的赌徒,急于翻本,给他再多的军马也能全撞死在陈仓城下。于是,大帐中原本有些紧张压抑的气氛又顿时轻松了起来。 原来的陇西太守李参,现在是韩遂帐下的主簿,此时听了也不住颔首,用手捋着他下巴下面那缕胡须,缓缓的应和道:“彦明将军所言之有理,依老夫之见,届时我等只须照之前一般躲在王国的人马之后,即便他让我们独攻一门,我们也只须佯攻装个样子,等王国的人马死的差不多了,还不是我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李参说话的神情语气就好像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陇西太守,一大帐子的人都在听他的训示,韩遂瞥了他一眼,虽没说什么,心中却直是冷笑和鄙夷。 典军校尉成公英道:“末将以为此事恐不会如此简单。” 成公英平日里少言寡语,一开口自然引起帐中众将佐的关注,不知他将说出些什么见解来。 “装傻充楞许多天调集来五万大军,这不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干得出来的事。” 成公英的话像一盆冷水,把帐中众将佐因盲目乐观而刚刚轻松、躁动起来的心又重新浇得冰凉而沉重。 “那我们岂不是会被赶着去城下送死?!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一个军侯突然情绪失控,叫喊起来。 大帐中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大跳,韩遂脸色铁青阴沉。坐在这军侯边上的军司马边忙把捂住他的嘴,压着声音连唬带吓才让他镇静了下来。 韩遂压着怒气转向成公英道:“应常(成公英表字应常)以为此时我军当如何应对?” 成公英拈须稍作沉吟,似在整理刚刚被那军侯打断的思路,而待他开口正要作答时营帐外突然喊声大作!靠近帐口的将佐们掀起帘布来看,帐外人马攒动,营地之中已有几处燃起火来。 “不好了!官军!官军劫营了!” 一个小校惊慌失措的闯入军帐,这是金平的军帐,紧挨着中军大帐,此时王国也正聚起他帐下的心腹在这里密商如何借用这新调来的三万老弱加一万多的百姓,来驱赶着韩遂、马腾、廖淳三部人马当前锋炮灰,最后一次全力攻城。能攻下来自是万事大吉,攻不下来也要让那三部人马折掉一大半,那么即便退回凉州自己也依然能稳当这联军大帅。 听到小校的报告,帐中众人俱是一惊,随即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喊杀声。 “球!就这几个人也敢劫营?我看是活腻味了!” 性子最急的梁兴一把推开站在帐口小校,撩起帐帘便往外走去察看情况。 一下瞬只见刚探身出帐的梁兴又把身人转了回来,冲着帐中众人吼道:“救火!狗日的在烧粮草!” “什么?!” 金平几乎是从坐榻上蹦起来的,这是他平日里从未有过的失态。他顾不得穿鞋冲出帐去。 帐中众人也纷纷拿着各自的兵器跑出帐去,只有王国还坐在那里,在听到小校报有劫营,梁兴察看后又说官军在烧粮后他脸上有过短瞬的震惊,但这震惊真的只是一闪而过的,马上便消逝了,归于平静了,随后则是嘴角微微上扬,浮起一层淡谈的让人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说容,仿佛这一切都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的,这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在金平离开去调兵的这几天,他除了装疯卖傻、示弱装怂之外,还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从他起兵那一刻老天便是在玩他,不然怎么会在他兵强马壮,已经足可以横扫凉州的时候再给他送来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黄巾贼”!远在关内中原地带,又早就被朝庭剿灭黄巾贼能出现在凉州?!这不就是老天存心的玩弄么?!要没这黄巾贼的裹挟与蛊惑,那他也不会想着要打长安,也就不会被困在这该死的陈仓城下进退两难! “就知道不会这么顺遂人意的,兵打没了马上又调集齐了,粮草还充足,这不粮草被烧了嘛!” 王国也不着急着察看敌情救火,在众人跑出去后,他先是在心里嘀咕,慢慢的对着空荡荡的军帐就自言自语起来,一边说一边嘴角还不时扬起微笑。他是真的微笑,像小孩猜对了大人出的迷语,此刻他觉得他猜对了老天爷给他出的迷语。 仓场内,廖淳指挥着一众将士一边杀退前来劫营放火的官军,一面扑灭被官军点燃的粮草垛子。怎耐官军四处点火,起火点极多,廖淳等一众救火又都已迟了一步,几处火势已经很大,单靠扑打难以扑灭,必须用水。 廖淳冲着正在追杀官军的阮闿喊道:“别追了救火要紧,快打水去!” 阮闿应诺,气不愤的冲着刚刚放了火逃走的官军兵士啐了一口,骂道:“兔崽子!便宜你了!”随后招乎手下兵卒拿水桶打水去了。 火是要救的,但官军除了放火还会杀人,正当廖淳吩咐完阮闿转过身去,一个官军百夫长模样的人骑在马上搭箭拉弓瞄准了廖淳。 二娃子眼见不好,大吼一声:“淳哥小心!”上前抢过两步扑向廖淳想要用身体替廖淳去挡箭。 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在他扑向廖淳的时候陈幕早把手中的长矛朝那放箭的官军百夫长飞掷出去,百夫长手刚松开弓弦,胸口便被飞来的长矛洞穿,巨大的冲击力和胸口的巨痛让百夫长往后仰倒栽下马去,而刚脱手的羽箭也因他身体的后仰带偏了方向,往天上射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二娃子等了半天没等着射来的箭,转过头去刚要看那放箭的官军百夫长,脑袋上却连着重重的挨了几巴掌。 原来陈幕掷矛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冲击力,也是借着跨下战马奔跑的冲力,掷出长矛的同时他也已经来到廖淳的身边,这不正举着空出来的手一边拍着二娃子的脑袋,一边笑骂道:“动动你的猪脑,你身上这百来斤是肉不是铁!” 陈幕此时拍打二娃子更多的是平日里兄弟间的打闹意味,也是出于对二娃子的爱护和提醒,只是他平时里当惯了恶人还真不会好好说话。而二娃子虽然挨了打,却见陈幕此时的样子并不如平日里那般凶神恶煞,再说这不这贼老大还刚刚让自己少挨了一箭,还救了淳哥,比起来挨几下揍就算不了什么了,所以也不像平时见贼老大如老鼠见到猫一般的躲着了,而是挠着被陈幕拍痛的头“嘿嘿”傻笑着。 然而惊险后的轻松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不远处便传来一声惨叫,三人循声看去,脸上扬起的笑意瞬间凝滞在那里,原来刚被廖淳指派去打水的阮闿被一个官军骑兵一枪刺翻在地。 陈幕见阮闿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弟兄被刺倒生死不明,顿时勃然大怒,也不顾此时手上已经没了兵器,大吼着赤手空拳的便向那官军骑兵扑去。 那官骑兵原本是背对着陈幕等人的,听到吼声转过了头来,但不知是骑术不精,还是被这贼老大的凶相所震摄,一时竟懵在那里不知道拔转马头来对敌,一直到陈幕都跑到他身边了才想看回身举枪应战,可惜这一切为时已晚,陈幕竟如鹞子般腾身飞起,又似猛虎一样将他从马背上扑了下去,连惊叫都只来得及发出半声便戛然而止没了声息。 廖淳、二娃子赶上时见陈幕已经解决了那骑兵,便都俯身去察看倒在血泊中的阮闿,而阮闿却在这时手撑地翻身坐了起来。 二人一阵惊喜,忙问:“伤哪里了?” 阮闿龇牙咧嘴想强撑出个笑脸不让二人担心,但这笑脸却扭曲着充分彰显了他的痛楚难耐。 不等阮闿回答,廖淳已经发现了伤口,阮闿的一只手正抚在右大腿上,汩汩的鲜血还在从伤口不断流出。 原来,阮闿被刺前也已经查觉到身体后侧有恶风不善,稍转头眼角余光便瞥见一个官军正骑马挺枪朝自冲来,速度极快。他心下一惊,知道这速度跑是绝对跑不过的,于是脚上顿时发力,想侧身从旁边躲过去,无奈他刚腾身侧开稍许腿上便传来了一阵巨痛,他的右腿顿时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又跌坐回原地。 “快带阮闿兄弟去包扎一下。”这话廖淳本是对着二娃子说的,但没等说完陈幕已抱起阮闿往营帐跑去。 陈幕、阮闿回帐去,廖淳依旧指挥着众人杀敌、救火。怎耐官军皆是骑兵,在营地之内纵横驰骋,而联军的马匹多拴在马槽啃夜草呢,廖淳等人自然也不例外。 没有马见着官军在前面不远处点火,廖淳只能率众跑着赶去,但等廖淳等人堪堪赶到,官军又策马奔向了另一处,而廖淳只得留下几个人救火,一面又再追去。如此囧况急众人都直骂娘。 好在官军其实并不多,随着时间的推移,联军将士似乎都从被劫营的恐慌中镇静反应了过来,并渐渐往粮仓这边聚拢来,来保粮救火并截杀官军。 “淳哥,官军好像跑了。” “狗娘养有种别跑!”二娃颇得意而兴奋对廖淳说完,又挥舞着他那把龙云大刀冲突跑远的官军马队大喊示威,仿佛官军是因为怕了他才逃走的。 “嗯!”看着越来越多逐渐聚拢来联军将士廖淳紧绷的心弦开始放松了下来,“咱们的人都往这儿赶来”。 “就这些个官军现在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咱们先灭火要紧。”廖淳招乎手下将士去寻水具打水灭火。 然而等廖淳率众再次赶回粮仓时,粮仓已变成一片火海,而这火却并不是官军放的。 据王国手下兵士讲韩遂的人马先来劫掠粮仓,守仓兵士抵敌不住,只好往廖淳和马腾处报告求援,只是那时廖淳正忙着率众打水去了不在营地,所以没能得到消息。而马腾收到消息倒是二话不说点起下所有人马,只可惜他不是去拦阻韩遂的,到了粮仓韩、马两部人马虽有短暂的剑拔弩张,但很快便达成了什么协议,合兵一处杀光杀散了所有仓场守军,劫走了一大半的粮草,还把带不走的全放了火。 望着眼前火海,廖淳气满胸堂,然而却已是回天无力! 魏绛戮杨干 崔杼(?-前546),又称崔子、崔武子,春秋时齐国大夫,后为齐国执政。灵公时曾率军伐郑、秦、鲁、莒等国。灵公病危,迎立故太子吕光(庄公),杀太傅高厚,他在齐执政二三十年,当国秉政,骄横异常,先后立庄公、景公,在朝大肆杀戮,使齐政局动荡。 崔杼弑君因齐庄公与其妻棠姜私通而起。 棠姜(?-前546),姓姜,东郭氏,名不详,因嫁齐国棠邑大夫棠公为妻,故又称棠姜。 齐棠公死了,崔杼便让东郭偃驾车载自己去吊唁,崔杼看到棠姜长得很美,便很喜爱她,想让她的兄弟东郭偃为他娶过来。 东郭偃说:“根据男女辨姓制度,你祖上是齐丁公,我祖上是齐桓公,同姓不可结婚。” 崔杼于是卜筮,得困之大过(即困卦六三爻变),史官们奉承崔杼,都说这是吉卦。 崔杼把卦拿给陈文子看,陈文子说:“困卦下坎阳卦、上兑阴卦,今之卦为大过,下坎阳卦变为巽阴卦,坎阳卦象征夫,变为巽为风,此谓之‘夫从风’,上卦兑为毁折,此谓之‘风陨’,说明你会有损害,所以不能娶妻。况且六三爻辞说:‘困于石,据于蒺黎,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困于石’,前往不会成功。‘据于蒺黎’,依靠的会受伤。‘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将无所归宿。” 但崔杼不相信说:“一个寡妇会有什么危害呢?这些凶险她原先的丈夫都承担了。”于是娶棠姜为妻子。 而此时还有一个人与崔杼一样对棠姜垂涎已久,他就是齐庄公。 公元前548年,齐庄公与崔杼之妻东郭姜通奸,多次去崔杼家,还把崔杼的帽子赏给别人。 庄公的侍从劝谏说:“不可。” 齐庄公说:“不能用崔子的帽子?难道崔子就没有别的帽子了吗?” 崔杼得知大怒,借庄公伐晋,想与晋国合谋袭庄公但未得机会。 而庄公曾鞭笞宦官贾举,贾举又被任为内侍,他便主动替崔杼寻找谋杀庄公的机会。 五月,莒国国君朝见齐庄公,庄公在甲戌日宴请莒君。崔杼便谎称有病不上朝。 乙亥日,庄公以崔杼生病为由,前去探望崔杼,其实庄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是关心崔杼,暗里却是去调戏崔杼之妻。 当庄公行至崔宅,侍从武士被拦在院外。庄公入得崔府,崔妻入室,崔杼与棠姜一同将门关上,不与庄公相见,庄公抱着崔府的柱子唱歌自娱自乐,此刻,崔杼与棠无咎的手下手持兵器一拥而上,吓得庄公魂飞魄散,请求和解,众人不答应,庄公又请求盟誓定约,众人也不答应,庄公于是请求到宗庙自杀,众人仍不答应。 大家说:“君之臣杼疾病,不能听命。近于公宫。陪臣争趣有淫者,不知二命。”庄公跳墙想逃跑,被射中大腿,反坠墙里,被杀。 齐国太史公如实记载了这件事,崔杼大怒,杀了太史。太史的两个弟弟太史仲和太史叔也如实记载,都被崔杼杀了。 崔杼告诉太史第三个弟弟太史季说:“你三个哥哥都死了啊,你难道不怕死吗?你还是按我的要求:把庄公之死写成得暴病而死来写。” 太史季正色回答:“事直书,是史官的职责,失职求生,不如去死。你做的这件事,迟早会被大家知道的,我即使不写,也掩盖不了你的罪责,反而成为千古笑柄。” 崔杼无话可说,只得放了他。 太史季走出来,正遇到南史氏执简而来,南史氏以为他也被杀了,是来继续实写这事的。 庄公死后,崔杼和大夫庆封共立景公为齐国国君,两人分任右相、左相,齐国大权尽在崔庆二人手中。 此时的庆封,今非昔比,无论地位、权利都在新主上位的初期阶段,不断上升,再加之有崔杼的扶持,朝野上下,那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然而,庆封并不满足这样的现状,更不满意崔杼压在自己头上,对自己呼来喝去。并且在卢蒲嫳的挑唆之下他便生出了想要除掉崔杼这个对自己有危险的人,取而代之的念头。 东郭姜生的儿子崔明,崔杼立他为继承人。 齐景公二年(公元前546年),也就是崔杼弑君后的第二年,崔杼前妻之子崔成、崔强想要崔邑,崔杼答应了,而东郭姜的兄弟东郭偃和棠无咎不同意,认为崔邑应该归崔氏宗主。 在庆封怂恿下,九月庚辰,崔成、崔强在崔氏之朝杀死棠无咎、东郭偃。而庆封再杀崔成、崔强,东郭姜自杀。崔杼见家破人亡,也绝望自杀。崔明则逃到鲁国,这就是史上所说的崔庆之乱。(未完待续) 张玄 张玄,字处虚,沉深有才略,以时乱不仕。司空张温数以礼辟,不能致。汉灵帝中平二年(公元185年),温以车骑将军出征凉州贼边章等,将行,玄自田庐被褐带索,游说温曰:“天下寇贼云起,岂不以黄门常侍无道故乎?闻中贵人公卿已下当出祖道于平乐观,明公总天下威重,握六师之要,若于中坐酒酣,鸣金鼓,整行阵,召军正执有罪者诛之,引兵还屯都亭,以次翦除中官,解天下之倒悬,报海内之怨毒,然后显用隐逸忠正之士,则边章之徒宛转股掌之上矣。”温闻大震,不能对,良久,谓玄曰:“处虚,非不悦子之言,顾吾不能行,如何!”玄乃叹曰:“事行则为福,不行则为贼。今与公长辞矣。”即仰药欲饮之。温前执其手曰:“子忠于我,我不能用,是吾罪也,子何为当然!且出口入耳之言,谁今知之!”玄遂去,隐居鲁阳山中。及董卓秉政,闻之,辟以为掾,举侍御史,不就。卓临之以兵,不得已强起,至轮氏,道病终。(未完待续) 魏绛戮杨干 魏绛于晋悼公元年(公元前573年)为司马,掌军法。晋悼公大会诸侯,想借此夸耀他的地位和实力,而他弟弟杨干却扰乱随从仪仗军的行列。魏绛严格执法,戮死杨干的仆从,此举震惊了众人,魏绛名声远扬。没想到晋悼公非常恼怒,认为魏绛这也是在污辱自己,破坏自己的声望,所以一定要杀魏绛。 魏绛执法时已考虑到严重的后果,但为了整肃军纪,他已经将自身利害置之度外。执法完毕,魏绛上书陈述行刑的理由:“军师不武,执事不敬,罪莫大焉。”还说出了杨干这样的事,说明军纪松弛,自己身为司马,应负责任。但在诸侯会盟这样的重要场合,如不执行军法,后果将不堪设想。对杨干之仆行刑,确实是迫不得已,自己一向未能尽职尽责,愿以一死谢过。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呈书以后,魏绛即要自杀,被人拦住。晋悼公阅书后大受感动,匆忙赤足出外,向魏绛道歉。后来晋悼公又专门设宴与魏绛欢叙,并擢升其为新军将佐,予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