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封府磨刀人开始》 第1章 开封府磨刀人 寒风冷月。 一灯如豆。 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刺鼻的腐臭味。 “大郎,大郎,醒来吃饭了” 语气温柔,台词令人惊骇,好在是个男声。 包正打个激灵,缓缓睁开双目。 身下是泥床草席,铁窗外是半轮残月。 一名年老皂隶轻轻打开监门,将手中食盘摆放在包正面前,菜色居然十分丰富,有肉有菜、有大碗的白米饭,还有一坛劣酒。 这是断头饭? 身在牢狱,见到如此丰盛的饭菜,傻子也明白是祸非福。 包正只觉一阵寒意从心头升起,万般的不甘。 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纷纷涌来。 这具肉身的前主人与他同名同姓,也名包正,大艮朝童生,三月前离家来县府应童子试。 一路游学途中,这货想的却都是些话本上的江湖风流、荒山艳遇。 结果美娇娘没遇到,却结识了一名谈吐不俗、英俊潇洒的江湖人物,一时相见恨晚,结拜了兄弟。 不想进了县府,这位结义兄弟就犯下案来,被官府锁拿,原来是利州路上大名鼎鼎的采花大盗‘粉蝶儿’。 包正一口一个义兄的叫着,被‘粉蝶儿’哄骗帮忙望风,被捕快拿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劫富济贫’ 结果大老爷开堂一审,判了他个斩监侯,只等秋后问斩;童生文位不仅不能保命,反倒罪加一等,因为这犯的是淫罪,斯文扫地。 那个傻货包正此刻早就吓的魂飞魄散了,包正穿越过来,等待他的竟是个待斩的肉身。 耳听得窗外蝉声哀鸣,正是砍头的佳期到了,这找谁说理去? “包大郎,吃过这顿断头饭,明日午时就要上路了,记得下辈子做个好人。” “能多吃就多吃点,明天可就没有早饭和午饭了” 断头饭讲究的是头天晚上吃,这是为了防止死囚临刑时惊恐便溺,有损刑场威严。 皂隶之中本无良善,但是对即将砍头的犯人却不会恶声恶气,怕的就是死囚成了厉鬼,回头来寻自己的晦气。 这个世界虽有超凡力量存在,却不会被朝廷用来保护下贱的皂隶白身。 老皂隶在这大牢内讨生活三十余载,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靠的就是这份城府世故。 “老人家,这么多的酒菜,我一个人可吃不掉,与其平白浪费,不如一起分享?” 包正笑着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把酒坛推到老皂隶面前。 既然上天让自己两世为人,哪有轻易认命的道理? 前身记忆零碎不堪,要搜集资料找到一线机会,只有靠眼前的老皂隶了,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尝试。 “呵呵,读书人就是读书人,真是明礼。好啊,老夫就陪你喝几杯。” 普通人会忌讳这断头酒,老皂隶在大牢混了三十多年,命硬的很,倒是没少蹭死囚的酒喝,端起酒坛,与包正痛饮。 酒过三巡。 包正放下酒碗,叫了声:“老人家,我冤啊。” “这里的囚犯哪个不叫冤?包大郎,你在家中排行老大,可见还是有兄弟的,既然包家香火有继,你就安心去。” “可我想活,我还年轻,都没娶媳妇儿呢。” “我老秦也没娶过媳妇儿” 老皂隶怜悯地看看包正,倒是同病相怜。 “你才刚满二十岁?弱冠之年就要被砍头,确实是可怜了些” “死中求活的法子倒不是没有哎还是算了,劝你包大郎不要走这条路。 这或许能让你多活上几天,或许是十天半月,或许是一两个月,可结果还是个死,而且死得只会更惨。 砍头不过是尸首分离,还有官派的缝尸匠还你一个囫囵的身子,可要是走上了这条路早晚骨肉化泥,入不得祖坟!” 包正眼一亮,忙道:“是什么路,还请老人家指教!” 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活一天就多了一分机会,包正想得通透。 “你当真要走这条路?” 老皂隶微微摇头:“可是做了开封府磨刀人,结果会苦不堪言。别说你一个文弱书生,就算是胳膊上可以跑马、拳头上能够立人的江湖汉子,也很难熬过一个月” 开封府? 磨刀人? 大艮朝显然不是包正记忆中的大宋朝,倒是没想到这里也有一个开封府,包正没指望这‘开封府’中会有位名字和他只是一字之差的包青天,前身记忆中更没有关于磨刀人的信息。 他能够想到的,也只是儿时经常缭绕在耳边的吆喝声。 ‘磨剪子来,戗菜刀’ “你一个读书人,自然是不清楚何为磨刀人。” 酒意上头,狱中寂廖,老皂隶打开了话题,顿时滔滔不绝。 “天下间的刽子手,就没有一个愿意亲自磨刀的,这行讲究不磨刀,斩人不过百,事后不回头。 因为斩人的刀锋上必有无数怨魂煞气凝结,若是磨砺这种刀,日久必受其害!” “可若是刀锋厚钝、锈迹斑斑,用这种刀斩人会极不痛快。死囚往往要受几刀甚至是十几刀之苦,久而久之,怨气冲天,对大艮朝的长治久安十分不利。” “开封府镇压天下宵小,举凡贪官污吏、暴民乱匪、乱舞的妖魔,无不在其镇压之列,自然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必须要刑具锋利,一刀断首!因此就有了‘磨刀人’这个职位。” “磨刀人的出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包正闻言有些疑惑,此事听来似乎逻辑不通。 大艮朝廷应该还没穷到这个份儿上,刑刀上沾染了怨煞,刽子手有行规不肯磨刀,难道就不能直接扔了换一把? 还非得招募些死囚做磨刀人,专门为刽子手大爷们磨刀? 此事背后莫非还隐藏了某些秘密? 不过当前以活命为第一要务,哪里还会多问。 聪明人都知道,少说多做才能活得长久,活得更好。 只听老皂隶又道:“磨刀人不算官、不算吏、甚至不如皂隶白身,连乞丐流民都不愿为之;就是因为长期磨刀会沾染怨气怨煞,渐渐生机全失,死的时候会皮肤溃烂、尸体化为脓水,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就连自家祖坟都不得入!” “往往只有那些被判腰斩、凌迟、车裂的重犯,才会冒险加入,希望可以熬上一年不死,获得大艮朝的赦免。” “包大郎,现在你还愿意做磨刀人吗?” “磨刀人” 包正想了想道:“老人家,可有磨刀人熬过一年时间得到官家赦免的吗?” “呵呵自开封府设立,百年来也只有一个人熬足了一年时间,并且从磨刀人一路升为开封府斩妖房巨头,被圣上封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赐号为‘九命御猫’。 除了这位‘九命御猫’展大人,无数的磨刀人都成了累累白骨” “老人家,我愿做磨刀人!” 第2章 《洗冤录》 大艮朝康诚十六年,七月初三。 宜动土、安床、缔婚、修缮,不宜求学、赴任 包正等一百二十三名从各地聚拢来的死囚入京,成了开封府汴京总衙的磨刀人。 对于这些死囚来说,运气着实是不错。 开封府为大艮朝镇压天下,大艮朝十九路,四十七州一百六十三郡,除了五大军州外,处处都设有开封府分衙,能够被分到总衙就是运气逆天,吃住待遇都要好过别处,命都会变长一些。 说不定祖宗保佑,熬过了一年时间,就能成为下一个‘九命御猫’。 这些死囚中不乏奸恶凶横之徒,有些手上还有着多条人命,个个心志坚定,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包正夹在一群恶人中,并不与任何人搭话,在管事差吏的指令下,缓缓走进左邻开封正堂的刑具房。 开封府建制高于路、州、郡,内部结构却还是以房为名,不是常见的三班六房,下属只分三房,为安国房、斩妖房、刑具房。 其中安国房总揽吏、户、礼、兵、工五大职司,安定一方;与下属的州府、郡府、县府一样,协助朝廷各部。 斩妖房负责斩妖除魔,镇压为祸大艮的超凡力量,也斩作奸犯科的歹人、为害一方的贪官污吏。 刑具房又名刀房,专理各种刑具的养护工作,为斩妖房提供后勤支持。 包正等磨刀人就等于是刑具房的‘养护工具’,都是些原本该在秋后问斩的死囚,哪里还会有人·权? 当下老老实实点名入册,吃饭沐浴,戊时六刻入睡,争取不打呼噜影响他人,要用最饱满的精神来迎接第二天的危险工作。 即使是名满天下的开封府,也只会用半天时间培训磨刀人,反正一个个都活不久,杀人的鬼头刀比家用的菜刀可好磨多了,主要靠力气。 所以明天午后,包正就要正式上岗了。 次日午时三刻,一天中阳气最为盛烈的时间。 上百名磨刀人吃饱喝足,精气神养得足足的,排成整齐的队列,接受着刑具房管事差吏牛大刚的检阅。 牛大刚冷冽的目光从这帮死囚面上扫过,鼻中发出哼声。 “你们这帮王八鳖孙在想什么,老子最清楚!” “跑到咱开封府做这个磨刀人,无非就是想多活几天,以为活到就是赚到!” “甚至还有人动着歪心思,想要找到一个逃脱的机会!牛爷告诉你们这帮鳖孙,若是做个老实本分的磨刀人,或许还真能多活几天,想要逃走的,管叫你死生两难,凌迟都变成一种幸福!” “想要多活些日子的,就记住牛爷的话,第一要老实本分,第二要懂规矩!什么规矩?自然是磨刀人的规矩!” “记住了!每日从午时三刻开始,至申时六刻,就是你们这帮鳖孙上工的时间!” “这是咱们海大人体恤你们这帮鳖孙,特别选择了一天中阳气最盛的几个时辰,让尔等可以多活几日,记得要感恩戴德!” “遇到在磨刀过程中有怨煞入体,不要他娘的大惊小怪,一天两天死不了人的!若是遇到有阴风如针,直刺心神的,那便是尔等撞到了彩头,遇到了聻魂!” “不想死的,立即先咬破一口舌尖血喷出,而后召唤管事的老爷们,给你们一碗‘三阳汤’喝,保尔等小命!” “娘的,也就是咱家海大人宽厚仁慈,对待你们这帮十恶不赦的鳖孙还要如此体恤,换了是老子,管你如何去死!陈三、周四,给他们分组分刀罢” 牛大刚骂骂咧咧转身离开,立即有两名皂隶按照花名册点名,为这一百多名磨刀人分组,按照每日‘出勤’所需的人数,暂时分成了甲、乙、丙三组,每组四十人左右。 并非大艮朝刑杀就有如此之烈,只是开封府既要镇压为恶的妖魔,又要处理下面路州郡县难以处理的刑刀,总衙刑具房每天至少都有几十把刑刀需要磨砺。 “今天合该甲组轮工。郭成,你负责的是一柄宽首镔铁刀,自上次磨砺过后,至昨日斩杀十一人!” “李三,九环鬼头刀,至昨日斩杀十三人!刘大郎,秋水雁翎刀,至昨日斩杀二十一人! 包正你小子的运气不错,你分到的这把无环象鼻刀自上次磨砺过后,目前只斩杀了七个人。” 这些分派到磨刀人手中的刑刀杀人越多,磨刀时的危险性也就越大,负责分派的皂隶陈三看了包正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大艮朝的读书人地位可不低,如今的开封府尹海正刚海大人就是位三品大儒。 包正犯案前就有童生文位,虽然触犯了淫罪,却是误交匪类所至,就算陈三这种在衙门内混了多年的老皂隶也会下意识地对他另眼相看,分了他一柄危险性最低的刑刀。 越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就越是要心领,在这六扇门中就更为难得,包正记下了陈三的样子,从一名皂隶手中接过这把无环象鼻刀,走向属于自己的磨刀石。 刑具房的磨刀广场上,四面都有竖立的大面铜镜用来接引聚集日光,整个广场都被照耀的明晃晃的,每一个磨刀位上都有个小木凳、五尺长一尺宽的磨刀石和盛满了清水的皮桶。 磨刀人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管磨砺刑刀,到了收工时间,会有刑具房的差吏负责检验,刑刀上的怨煞怨气消除了就算完成,否则明日这把刀就会传到另外一组的磨刀人手中,继续磨砺。 包正一路入京,听闻大艮朝也是有仙师高人的,却不知这些高人为何不肯亲自出手消除这些刑刀上的怨煞怨气,估计是仙师高人们不肯为这种‘小事情’出手? 这种事其实不是他这种小人物应该考虑的,现在他想的就是如何能够苟活下来,若是像那位‘九命御猫’展大人一样熬过一年时间,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磨刀石提前浸足了水,刀锋蘸了青水,包正一手执柄,一手按压刀头,霍霍磨刀声便即响起。 约有半柱香后,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虽然不似牛大刚所说的‘阴风如针、直刺心灵’,却还是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双臂上起了一层小米粒般的鸡皮疙瘩,脑袋微微发昏。 感觉很不舒服。 包正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模糊。 眼前出现一本青色书册,首页上三个大字,似篆非篆,似隶似楷,却让他瞬间明悟。 《洗冤录》! 新书幼嫩,求收藏,推荐票,谢谢啦。 第3章 法经 《洗冤录》书册轻震,一股暖流缓缓在包正周身游动。 那股怨煞寒气渐渐消失不见,书册首页浮现一行文字,稍现即逝。 ‘磨除死囚怨煞一层,获得法力半年。’ “法力?” 包正先是一喜,却微微有些失望。 小时候看那些神仙话本,书中常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来形容那些大佬们,想不到自己也有今日。 磨除一层死囚怨煞就能收获半年法力,若是时间长些,那还了得? 可这也太轻松了些,本以为《洗冤录》会要求他为人洗冤昭雪,才能得到奖励,没想到这只是磨刀就有如此收获? 这也太没有成就感了 转念又一想,却也释然。 在这个仙侠世界中,若是没有些底牌积累,怕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去为人洗冤昭雪? 先易后难,由浅入深方为王道,日后拥有了一定实力,还怕会没有冤可洗,没有成就感? 虽然还不知道该如何运用法力,可有了这半年法力入体,在磨除第二层死囚怨煞时,那股寒气扑面的不舒服感觉已经减轻了许多,体内仿佛有暖阳春水在汩汩流动。 ‘磨除死囚怨煞一层,获得法力三个月’ ‘磨除死囚怨煞一层,获得法力一年’ 死囚怨煞凝聚于刑具刀锋之上,就算磨刀人运气够好,不曾遭遇最可怕的‘聻魂’,在连续磨除几层后,往往也需要稍事休息,沐浴阳光,索要一碗三阳汤喝。 狗鞭、驴鞭、牛鞭熬煮的三阳汤,能够有效消除怨煞对磨刀人身体的影响,延长他们的生命。 磨除了几层怨煞后,就连身体最强壮的刘大郎都变得脸色苍白,不时低声咳嗽,停止了磨砺那把秋水雁翎刀,坐在阳光下慢慢喝着一碗三阳汤。 忽然有一名磨刀人发出惨叫,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如虾,双手拼命抓挠自己的头颈面部,七窍中缓缓流出了黑血 管事皂隶对此早已是见多不怪,让人将这名磨刀人的尸体带下去,那把磨到一半的刑刀则被暂时封存,留待下一班的某个倒霉蛋接手。 包正却已经连破六层怨煞,每次获得的法力有多有少,累计达到了五年。 五年法力上身,包正耳边听到一声轻响,后脑处仿佛有多年淤塞之处被突破,法力在体内循环流动,自行周天。 就连耳目,都变得更为清明了些。 包正却‘重重咳嗽’了几声,抬手索要三阳汤。 现在他是身怀至宝,比先前更要危险,在没有变得真正强大起来前,必须要苟住发展。 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小心无大错。 何况三阳汤大名鼎鼎,上辈子就听过,有机会当然要尝试一下。 “你小子看着文弱,身体质素倒是不错。” 陈三递了碗三阳汤给包正,点点头道:“看刀锋颜色,这把刀倒是要被你磨出来了。不过我要是你,就悠着点,磨刀人要想活得长久些,就要学会合理的‘偷懒’。” “多谢大人。” 包正接过三阳汤,笑着点头。 陈三和他无亲无故,能这样当面提点,恩德不小,这个人情是要记下的。 “我也不是什么大人,曾经和你一样,是个学而无成的读书人,你好自为之” 陈三笑了笑,转身离开。 慢悠悠喝光了这碗三阳汤,包正发誓以后再也不喝这种鬼东西了。 这玩意儿的味道实在是令人消受不起,腥膻扑鼻,嗅之欲呕,包正简直无法想象那些磨刀人居然能喝的津津有味。 休息片刻,包正再次拿起这把无环象鼻刀,开始继续磨砺刀锋。 ‘刺啦’ 刀锋和磨刀石接触,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 包正握刀的双手忽然一顿。 阴风扑面,如针附骨,直刺心神! 这最后一层显然不是之前所见的普通怨煞,刺骨阴风及面的同时,包正视力变得微微模糊,耳边仿佛听到有阴鬼厉嚎! 正是刑具房管事差吏牛大刚曾经提及的聻魂。 今天上午的半日培训,没少提及这要命的玩意儿。 死囚被斩杀后,早就魂飞魄散,多半只能在刑具刀锋上留下一层怨煞,属无主无灵之物。对磨刀人虽有危害,却要日积月累才能害命。 但是其中或有含冤莫白的,或有虽然死有余辜,生前却是大凶强人的,在刑台这种至阴之地受刑后,会强行凝聚出一缕聻魂。 两军阵上的士兵斩敌无数,为何刀枪上却不会有怨煞聻魂出现?那是因为双方将士都是代表国家出战,死则死矣,有何怨气可言,更没有刑台阴煞,是以聻魂不生。 俗话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聻本非魂,却可以在刑台上凝聚怨煞之气,化作‘聻魂’! 这玩意儿并不属三魂七魄,不入天地五行、阴司难管,就算是传说中的仙师高人要将其彻底清除,都要花费一番功夫,而且还要损耗许多法力。 大艮朝的仙师们高高在上,根本懒得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这等苦差事就落在了磨刀人的身上。 哪怕有正午阳光加上三阳汤,遇到聻魂的磨刀人也有三成机会当场没命,反正原本就是死囚,也没什么人会怜悯他们。 性命攸关,包正反应极快,迅速咬破舌尖,一口舌血喷了出去。 暗含法力流动的舌尖血化作一团红雾,将迎面扑来的聻魂笼罩了进去,耳边只听得一声尖嚎,红雾中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包正感觉身上一松,先前那扑面而来的刺骨阴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洗冤录》再次出现,书页翻动一阵缓缓停下,原本空白的页面上出现了一名红衣少女。 少女面含感激笑容,向包正缓缓下拜,而后才定格在页面上。 同时她与这道聻魂的经历也化为说明文字,出现在书页下方。 许红儿,本来是书香世家,从她父亲那代起家道中落,父亲病重无医,许红儿只能抛头露面,在街边替人代书为生。 大艮朝文兴武隆,风气开放,女子中也有出众的女诗人、女词人,可以和男子一样抛头露面、出入市井,偶尔喝多了还可以写出‘误入藕花深处’这样的妙词,许红儿卖字为生却是官府许可的。 不过这位柔弱的女子自然是找不到好的摊位,只能流落最低等的菜市井中,对面就是一位杀猪屠狗的恶人,姓郑,号称‘镇关东’。 有些泼皮无赖,尊称其为郑大官人。 久而久之,郑屠真把自己当做大官人了,仗着垄断东门肉市赚了好多银钱,娶了五房妻妾,就这样还感到不足,常常说什么这天下的美人儿有我一半的混话。 见到许红儿美貌,郑屠跑去撩妹,这货也算对许红儿另眼相看,居然玩起了风雅,做诗道:‘郑家素有猪,只是却无珠,见到许红妹,我今来拾珠。’ 然后挤眉弄眼,以为自己是个风流人物了。 许红儿差点吐了,瞪眼道:“你是猪!” 此后郑屠多次纠缠,许红儿只是不从,逼良不从,终生歹意,选了个月黑风高之夜潜进许家,杀死许父、奸·杀许红儿。 案发后,被开封府捉拿,斩立决,却不想这郑屠手上性命无数,是个凶人,死后竟成聻魂,不算死绝。 直到今日被包正彻底消灭了这股聻魂。 《洗冤录》为包正记下一功。 眼前白光闪动,得到两件奖励品。 一为《混沌法经》。 混沌者,指世人混沌,黑白未辨、德法不分,应以法决! 一为‘卤猪十三香’。 第4章 法眼观察 不用包正主动翻阅,《混沌法经》便直接融入他的脑海记忆,化为己用。 ‘天道不公,唯法唯全。法者,重其重者,轻其轻者,轻者不止,则重者无从止矣,此谓治之于其乱也。 是以刑法合一,上至王公、下于庶民,皆无宽矣。’ ‘行法之道,关乎术。法术斯强,在于‘正法正念’,盖人无刚直、则法有阴缺,不为法也。’ ‘待得‘法治’之念深入小民,成其煌煌大势,则天下以法为衡,人妖仙佛无不可定也’ “这个世界的法家,必不简单!” 在这个世界上,法家也有修炼法门! 包正瞬间明悟了《混沌法经》后,关于法力的运用方法,顿时无师自通,体内的五年法力每一次自行周天运转,都在缓缓增长, 就连血脉骨骼,外皮毛发,都在法力的滋养下微微加快了新陈代谢的速度。 而且无论行住坐卧,哪怕心有旁骛,体内法力都在自行运转增长,就如上世的法律,察不可见,却无时无刻不在。 包正心情大好,一个拥有超凡者的世界必然是危险重重,穿越者的优势近乎于无。可是《混沌法经》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只要苟住发展,早晚有一日成为拥有万载法力的高人,那时辨查天下,厘清黑白,岂非快哉? 定下心神,包正看向另一项奖励品,‘卤猪十三香’。 《洗冤录》真是体贴入微,这项奖励简直就是为他这个现代人的胃口量身打造。 大艮朝的烹饪水准如何包正尚未尽知,可是刑具房的伙食实在是不敢恭维,粗励的饼馍也就算了,随便扔些蔬菜肉类到煮开的大锅内,扔一把盐巴就算是烹饪了? 这种东西也是给人吃的? 开封府对磨刀人倒是不苛刻,每餐饼馍管够,有菜有肉,可包正吃上几口就无法下咽了,严重怀疑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吃猪食长大的。 饮食问题一定要想办法加以改善,否则包正担心自己不死于刀兵之下也迟早会被饿死。 包正将这把磨励好的象鼻无环刀上缴,陈三接过后仔细察看,点头说不错, 又仔细看了看包正的脸色,微讶道:“刚才见你喷出舌尖血,这是遭遇了聻魂?你小子可以啊,竟似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磨刀人遭遇聻魂,十有三四要丢掉性命,剩下的就算不死,多半也会元气大伤,包正却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让陈三心中有些狐疑。 “或许是我运气好,或许是我够年轻?” 包正心中一愣,迅速岔开话题。 同时心中暗暗警醒,下次再遇到聻魂,必须要做些掩饰。 现在他学会了法力运用之道,虽然只有五年法力,稍加掩饰还是能够做到的,就算瞒不过传说中的仙师,要瞒过陈三这种凡人差吏却不算什么难事。 陈三点点头,重新审视包正。 确认过这是张普通的面孔,虽然曾经获得童生文位,却非儒门修士。 只能将包正归为运势极强的那类人了。 …… 申时六刻,阳气渐渐变得低沉,磨刀人们纷纷收工,没有磨砺好的刀将会由下一班接手。 开封府已经算是替磨刀人们考虑周到,非常的人性化。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七名磨刀人被怨煞侵入肺腑,当场丧命。 今天这组磨刀人负责的刑刀,磨励完全的就只有包正负责的一把,不仅是陈三对其另眼相看,就连牛大刚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包正是?老子我看好你,努力!” 牛大刚拍下包正的肩膀,难得的露出笑容。 能够经历聻魂而无恙,就证明了这小子潜力非凡。 近些年开封府斩杀的妖邪可是越来越强,所成聻魂令那些仙师高人都感头疼,压力却全部落在了刑具房,他这个刑具房知吏当然希望像包正这样的磨刀人越多越好。 “这小子十日后如果还能不死,就将那把‘双煞刀’分派给他,如果还能顺利磨砺,可以考虑升他入‘乙字班’。以后住单间,吃小灶,每月有例钱十文” 牛大刚转头向陈三吩咐道。 双煞刀! 包正进入刑具房的时日虽短,也听闻过‘煞刀’传说。 所谓双煞刀,是指先后令两名以上的磨刀人丧命,怨煞凶猛,生人勿进的刑刀。 这种刀一般会交给经验最为丰富的磨刀人去处理,如果再害人命,那就成了三煞刀,会由开封府收回,统一请托仙师高人们处理。 开封府之所以对‘煞刀’如此重视,是因为这种煞刀一旦磨砺成功,最少都是凡间神兵,无论是朝中王侯,还是边关镇压一方的大将,都极为看重,是提升大艮军方基础战力的重要指标之一。 刑具房的磨刀人分为‘甲’‘乙’‘丙’三班,按规矩包正等新丁至少要保证半月不死,才有可能成为正式磨刀人,进入‘丙字班’。 而后还要经过长期的考验,保证三个月不死,至少成功磨砺出三十把刑刀,才有可能升入‘乙字班’。 一旦升入乙字班,各种福利提升还是次要的,刑具房还会给例钱,更有刑具房的‘具保禀书’,每旬可以有半天时间出门‘放风’,等于是有了半个自由身。 对于包正来说,十日后磨砺双煞刀,既是一场考验,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比起事业,口腹之欲就不算什么了。 暂时把‘卤猪十三香’抛去脑后,包正这一周中除了小心磨砺各类刑刀,就是静坐修炼,让法力更快的增长。 机会从来只属于有准备的人。 《混沌法经》虽然可以自发运转,但是如果能够静坐修炼,法力增长速度都会变得更快。 只可惜现在他住的还是大通铺,一间屋子内同时睡了十几名抠脚大汉,打呼噜磨牙放屁的声音络绎不绝,严重影响修行进度。 幸好在这十日中磨砺刑刀,消除寻常刀锋怨煞也有法力入账,包正体内累积的法力已经超过了百年! 看似法力累积的速度不慢,可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其实每月也就累计三百年法力。 一年也才不到四千年。 想要成为他梦想中的万年老怪,岂不是要足足三年之久?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不过这十日间所获的奖励,倒是颇为丰厚。 磨砺秋水雁翎刀一把,于十层怨煞后遭遇聻魂,击破之,奖励凝血丹一枚,服下可令气血鼓荡,如大河长江,肉身坚凝如武夫。 磨砺九环鬼头刀一把,于十六层怨煞后遭遇聻魂,声势之猛烈为历次所无。 包正以百年法力将其斩灭,再次令苦主昭雪,奖励可隐匿气息、避开其他修行者各种探察手段的功法一门,名为‘规避’,属法家小神通。 现代律师可以规避法律,这个世界则有规避神通! 配合《混沌法经》上的法力运用之道,就可以轻松掩饰自身气息,让他这个新丁看上去面色苍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磨刀人,不会特别引人注意。 此神通为法家之术,若非同为法家的修行者,且实力高出他至少三倍的人,都难看破他的真正实力。 最后一日,包正磨砺号称已经斩杀了八十三人的秋水斩一柄,于二十一层怨煞后遭遇聻魂。 这次的聻魂竟然是出自华山剑派,号称‘君子剑’的派中首徒。 是一名修为有成的武修高手,此徒竟然窃取门中秘典,杀害师妹,手段凶残,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华山剑派本想着自行清理门户,掩盖门中丑事,却被开封府立案调查,就算世外剑修门派,也一样不可逃脱国法,‘君子剑’被斩妖房高手缉拿归案,判了个斩立决。 此獠虽魂飞魄散不入阴司,却化为聻魂,扑袭包正时仍是剑气森寒, 这个世界的武修战力非凡,化为聻魂后更有乱人心神之能,包正与其缠斗良久方将其顺利灭杀。 此獠伏诛后,《洗冤录》上出现了一位素裙粉面、身负长剑的美丽女子,向包正盈盈下拜。 奖励法力五十年,法家小神通‘法眼观察’! 法眼观察,能察仙佛之气、武者血气、凡人生气、儒者正气! 法家神通奥妙,只要对方实力不是高过包正太多,三倍之内,仍可察看,就如掌上观纹! 而且这门神通与各派望气查人的神通皆有不同,可以查看冤气,初步判断被查看者是否蒙冤受屈,令天下少却几桩六月飞雪的惨事! 第5章 道济和尚 包正没想到第一次让他动用‘法眼观察’的居然是个和尚。 而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和尚。 好生浑圆的一颗光头,眉清目秀,一身正气。 身穿一袭鹅黄色丝质僧袍,外罩着走金丝掐银线的大红袈裟,颈挂上等质地的墨玉念珠,手中把玩着蜜蜡佛串,就连一对僧鞋上都镶嵌了珍珠。 一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在包正法眼观察下,和尚周身金光缭绕,氤氲香动,果然是佛门座师、有道的高僧。 看来果然不能以衣帽取人,穿了一身绫罗的也可以是有道高僧。 牛大刚向来脾气不好,在这个和尚面前却是表现的十分恭敬客气, 指着广场上整齐排列的磨刀人笑道:“道济大师,汴京总衙刑具房计有三百七十二名磨刀人,最近三日内磨砺刑刀、破除怨煞累积达到十层以上或遭遇一次以上聻魂的,共计有三十九人,如今全数都在大师面前了。” 广场上的磨刀人们纷纷偷望这个齿白唇红的年轻和尚,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好奇,连知吏大人都要称和尚为大师,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师高人? 大艮朝的仙师高人多半出自儒、释、道三教,这个和尚仪容不俗,确实符合普通人对仙师的认知。 包正看着和尚,心中却是有些狐疑。 道济? 放在他前世蓝星,这个名字可是大名鼎鼎,只是眼前这位道济和尚怎么看都不像是鞋儿破帽儿破的那位。 莫非是因为道济眼下还只是道济,并不曾变成济颠? “阿弥陀佛,贫僧与诸位施主有缘” 道济一身珠光宝气,却是句句贫僧不离口,望着众人淡淡一笑,口颂佛经:“行深般若波罗蜜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识空,故无觉相” 磨刀人们微微一愣,只觉佛音绕耳,渐渐沉迷。 就连牛大刚这个刑具房知吏也渐渐露出欢喜赞叹的神色。 但凡是被佛经洗礼的人,无不感到心意平和,正气渐生,多日磨砺刑刀积累在体内的怨煞之气都被消磨了七八成,仿佛冬日过去,脱下了厚重的棉袄,全身轻松。 包正却是微微皱眉,体内法家法力鼓荡不止,隐隐抗衡着佛经的力量。 或许道济的佛经就如同亲人温柔的手,令人无法抗拒其温柔的抚慰,可这世上却不是所有人都肯接受被人胡乱摸来摸去的 “阿弥陀佛” 道济忽然停下诵经,有些惊奇的目光从包正面上扫过,在法家隐匿法门之下,他没有三倍于包正的法力,却是看不透包正的法力修为。 一个普通的磨刀人竟然不被佛经影响,产生出崇拜真佛罗汉之心,实属奇事。 若非是修为超过自己的高人,令自己难以看破,那就是天生智慧超人之辈。 因为越是智慧超群的天才,就越是不会轻易认同某一门学说,哪怕是儒、释、道这样的堂皇正学,显圣教派。 道济看着包正,渐渐眼泛奇光。 包正却扭动了一下脖子,轻轻咳嗽了两声。 被一个齿白唇红、眼神暧昧的漂亮和尚紧紧盯着,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这和尚古古怪怪的,难道真不是那个‘鞋儿破、帽儿破’? 别人撞衫,他撞法名? 道济手指包正笑道:“牛知吏选择的人,莫非就是这位施主?” 牛大刚道:“大师果然慧眼,正是此人。包正,这位是灵觉寺的道济大师,乃我开封府仙师供奉。你有福气了,大师也是为那把双煞刀而来。” 包正微微一愣,今日正该他磨砺那把已经害死了两名磨刀人的双煞刀,没想到道济和尚竟然也是为了这把刀而来。 道济微微点头,目光柔和地望着包正:“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果然与我有缘。” 刑具房除了可供几十名磨刀人同时施展的广场外,还有分属甲乙两班的‘刀房’。 甲班刀房七间,乙班刀房二十八间,上合北斗七星和二十八宿之数。 房中不仅有折引日光,凝聚阳刚的机巧设置,甲班所属的刀房中,甚至还有仙师高人布下的禁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克制聻魂,保护磨刀人。 聻魂乃是鬼死化物,于魂飞魄散时得一线大衍生机,再与刑场上的多年凝煞遭遇而成,虽属邪物,却一样是天地生成,不入轮回,阴司难管。 面对这种邪门玩意儿,就算是仙师高人都需要小心谨慎,轻易不肯招惹。 包正随着道济和尚走进的这间是乙班二十八房之一的斗宿房,房间内有墨家高级工匠打造的机关,可以吸引、聚集阳光,到了午时三刻,凝聚的阳刚之烈,尤胜过外面广场。 不过听牛大刚介绍,乙字班刀房中却没有仙师高人布下的禁法,他本想推荐道济选用甲字房,却被道济拒绝了。 包正猜想,只怕仙师高人之间多半也有门户之见,说到布置阵法禁术,道家手段最多最精,甲字班刀房中的禁法多半也是道家仙师布置,道济是个和尚,自然会排斥。 “阿弥陀佛,距离午时还有小半个时辰,你我可先休息片刻。今日之事,还要麻烦施主助我一臂之力。” 斗宿房中除了有专用的磨刀地,布置了磨刀石、清泉水,还有专供磨刀人休息的桌椅。 道济倒是没什么架子,话说的十分客气。 笑眯眯地请包正入座后,长袖轻拂,桌上立刻多了一壶香茶和两个茶杯。 茶香扑鼻,不似幻术,包正以‘法眼观察’暗中看过,果然是实物。 这和尚一身珠光宝气,连僧鞋上都要镶嵌珍珠,可见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极高,不就是小布尔乔亚作风嘛 包正抿了口茶笑道:“道济大师是开封府仙师供奉,难道还要顾忌磨励刑刀的时辰?尤其以大师身份,为何还需要小人帮忙呢?” 他心中不解,更准备借这小半个时辰从道济口中打听一些有关这个世界的消息。 在这个陌生世界中,如果只是管中窥豹,那可就太危险了。 道济笑眯眯地看了包正一眼道:“香象有力渡河,却构筑不成精巧蚁穴,可见纵然是仙师高人,也有不及普通人之处。” “更何况,施主可未必是什么普通人呢方才贫僧念诵经文,众人皆因佛音沉醉,独施主不为所动,若非真魔大妖,必是天赋卓绝,施主日后成就,恐怕小僧难及。” 求推荐票、收藏、月票,谢谢大家。 第6章 仙道之争 咦?这和尚厉害啊! 也是自己不够谨慎,日后定要小心隐藏实力,一日不成万年法力的大佬,一日都要苟住发展 包正在心中暗暗警告着自己。 道济和尚笑了笑又道:“不瞒施主,贫僧是寻访查探了多日,方知这柄‘双煞刀’与我的一位故人有关,若无意外,他应该已成了刀锋下的聻魂。” “贫僧此来,正是要渡化她,以求了结一桩心事。” 包正点点头:“懂了,不过既然是大师的私事,我恐怕不便插手?” “贫僧曾调阅卷宗,得知这柄双煞刀中所藏并非只有我故人一道聻魂, 其中还有一道原本是我佛门叛徒,曾被外魔引诱,做下无数恶行。不过此人入魔前,曾于我灵觉寺开坛讲法,令贫僧受惠不浅,对我有传道之恩,别人除的他,贫僧却是不方便动手。” “施主是开封府磨刀人,磨砺刑具消除怨煞聻魂本就是职责所在,贫僧请托施主,是再合适也不过的了” “原来如此。” 包正算是听明白了。 和尚要渡刀中友人,却受阻于另外一道聻魂,因为不便动手,就想到找磨刀人帮忙说白了自己在其中就是个工具人。 不过正如和尚所说,自己是职责所在,本来就是做这个的,也不算被和尚坑。 话虽如此,也总是被和尚利用,自己借这个机会从和尚口中多打听些消息,那也是应有之意。 “大师吩咐,我自然会尽心尽力。” 包正心中隐隐有些激动,能让道济棘手的聻魂肯定不凡,这次只怕是奖励多多呢。 笑道:“不过我心中不明,听大师刚才说为了刀中友人的聻魂查探多日,甚至还查阅了开封府的卷宗。难道像大师这样的仙师高人,还不能手掐灵光便知一切?” 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中最可怕的其实还不是各种超人力量,而是这里的老狐狸们动不动就能掐会算,一旦被他们算计上,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包正对此尤其关心。 “呵呵,施主怕是想多了。” 道济失笑道:“佛道各派虽有卜算之道,且曾大放异彩,可那都是‘仙道之争’前的事情了。” “听闻施主是个读书人,想必对‘仙道之争’并不陌生,只是你不曾修行,所能了解的,也只是凡人所能够知道的部分。” “‘仙道之争’在凡人眼中不过是儒、释、道、法、墨诸家之争,家家都要求一个仙道正统,所以百家争鸣。其实在修行界却是一场你死我活、血淋淋的战争。到了战争后期,就连洲外妖魔都卷入其中” “夏洲历经十七朝,大乾崩而大艮立,却在立国之初爆发此战,各派卷入的仙师高人无数,最终令得天机混乱,如今已历经三朝百六十年,却依然无法恢复。” “施主说什么手掐灵光就能知一切,如今怕是只有传说中的真仙罗汉一流才能勉强做到,可若是成了真仙罗汉,又怎会轻易出手?” 妙啊,也就是说绝大部分超凡者只是拥有的力量超过常人,一样不能掐算前知,个个都是和凡人一样的睁眼瞎? 听了和尚的话,包正很有安全感。 至于什么真仙罗汉,想必也不会忽然心血来潮,跑来算计他一个小小的磨刀人? “大师,我很想知道普通人又该如何才能成为修行者,成为像大师一样的仙师高人,甚至是真仙罗汉呢?” 茶酒一样能醉人,喝着茶聊着天儿,话题可就渐渐打开了 包正开始探听这个世界的力量层次。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安全发展,最终苟成大佬。 “施主说笑了,真仙罗汉代表的是这个世界顶级的力量,又岂是常人可及?能够达到炼神还虚的层次,便已可镇压一方,称为一品宗首” 看看时间还早,道济和尚也愿意和包正多聊几句,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无论佛道儒法墨武,人妖神鬼魔,虽然修炼法门各有不同,却还是以实力境界划分为六个层级,号曰六品超凡。 神鬼自有其修炼方式和实力划分。 单以人,妖,魔三族而论,其中六品五品的修士,炼精化气,打熬肉身,力量还是以肉身为凭借,不出体外三丈。统称为下品修士。 四品三品的修士,炼气化神,开始凝练元神,夜游日游,这个凝练元神的阶段又分有阴神阳神之,到了这个阶段,已经可以微微调动天地元气,力量超脱肉身,有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统称为中品修士。 一旦突破炼气化神的境界,开始炼神近虚,道家凝聚元神,佛家凝聚舍利、妖族凝聚妖丹、魔道凝聚外相魔头,儒家凝聚圣人真意,武者凝聚不屈战魂,则为当世二品宗师。 到了这个境界,已经彻底非人,除武者外,寿元皆可突破两百年,死后元神凝固,只要不被对手算计陷入各种禁制阵法,元神舍利等就有望渡过三途河,保留前生记忆和部分法力,转世重生! 开封府尹海正刚海大人就是三品巅峰的大儒,可要跨出通向二品宗师的这一步,却还是非常艰难,境界法力缺一不可。 至于一品宗首,那已经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需要元神大成,炼神还虚,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凝练出道家庆云、佛顶三光、万里妖雾、千顷魔火罡煞,纵然有了这等修为,如果没有五千年以上的法力,仍旧称不得一品宗首。 二品宗师和一品宗首,又被称为上品修士。 至于超品人物,那已经是传说中的大陆真仙、佛门罗汉、妖中大圣、魔道真魔,个个都是真正掌控了天地力量的大佬级人物,一出手就要山海崩坏,寻常修士化作灰灰。 像这等人物已经几百年不见现身世上,就算道济和尚也说不太清楚, 只知道这些传说中的超品真仙罗汉们,除了境界高绝非普通修士可知,随随便便拉出一位都是拥有几万年法力的老家伙,万年法力只是门槛。 至于六品之下,根本就是不得其门而入的修行界萌新,可以统称为不入品流,比凡人强不了许多。 没变疯之前的道济和尚也真是渊博,什么仙家传说、佛门趣事、妖族的窗户根儿什么正宗旁门、炼鬼修魔之术,讲起来头头是道,比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还要专业。 包正听得津津有味之余,心中也在暗暗警惕。 这个世界果然很危险。 如此看来,自己暂时托庇于开封府之下,还真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第7章 唇枪舌剑 一僧一俗聊的热闹,不知不觉午时三刻已到。 牛大刚遣人将一柄长足有五尺的宽背斩马刀送进刀房,包正接过这把双煞刀,将其放置在刀房中心位置的磨刀位上。 这个位置有墨家高人设置的引光聚光装置,阳气之盛烈,尤胜过外面广场。 在阳气镇压之下,这把双煞刀却依旧寒气逼人,稍稍靠近,就觉有怨煞扑面,侵肌附骨! “阿弥陀佛” 道济和尚念了声佛号:“包施主,按卷宗上显示的时间计算,那佛门叛徒所成聻魂当在贫僧友人之前出现,所以要劳烦施主先行出手了。” “他对佛门来说虽是个背弃正道、入魔已深的叛徒,对常人却如佛门高僧一般模样,哪怕如今化为聻魂,也不会上来就下杀手。施主只需坚定心神,不受他邪说蛊惑,自可凭借人身血气和这斗宿房中的阳刚烈气慢慢将其磨灭。” “为防不测,贫僧会在一旁监护,若有任何危险,自会出手相助,哪怕放弃渡化友人,也不会令施主陷入危险之中。” “嗯,那就多谢大师了。” 包正笑着点头,也就是说这个化为聻魂的佛门叛徒是个爱耍嘴的话痨? 那便好,这种‘假大师’他上世见的多了。 这十日来他斩杀的聻魂也有数个,多半只是一道刺骨阴风,也就是那个叫做‘君子剑’的家伙稍稍强些,总算是有了个模糊的面目,却没有一个能够开口说话。 即将遭遇的聻魂竟是个话痨,倒是让包正颇为期待。 包正走向磨刀位,开始磨砺这把斩马刀,这种刀本来是陷阵杀敌的武器,用来斩人脑袋却是牛刀杀鸡,也不知道是哪位刑者的恶趣味。 五尺长的斩马刀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忽而阳面、忽而阴背,在磨刀石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一层层包裹在刀锋上的怨煞渐渐在磨砺声中化去。 每一层怨煞被磨去,包正都会得到半年至一年的法力,转眼就消除了十几层怨煞,得到了十年法力。 忽然感到一阵凉爽无比、令人心旷神怡的微风扑面而来,就如同三伏盛夏天打开了空调,让人遍体舒泰。 与先前所遇到的聻魂完全不同,之前那些货都是阴气森森如针刺骨,这次包正却感觉如沐春风。 “果然根脚出身不同就是不一样啊,给你机会呱唧几句好了” 包正没有急着出手,而是静观其变。 眼前微微模糊,跟着金光大放,一个满脸慈笑的和尚缓缓走来,步步生莲。 这和尚显然是个强者,比那什么君子剑还要强大了十倍百倍。 包正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便被它入到意识深处,这是它在包正的意识中现身,就连在一旁为包正护法的道济和尚也无法察觉。 道济见包正面色微僵,暗叫不好,这位包施主太托大了,只怕会被那个人迷惑。 却见包正脸色忽然变冷,‘呸’的一声,斥道:“一派胡言!” 此刻在包正的眼前,金光万道、瑞气千条,那个满脸都是慈悲笑意的和尚正盘坐于一座九品莲台上,头顶着金光、灵光、佛光,三光各有百丈之高,仿若真罗汉降临。 微微开口,立刻地涌金莲,满天飞花。 “阿弥陀佛” 莲台上和尚开口,柔声道:“众生平等,皆有佛性。施主身在公门、久为怨煞所害,若能入我门下,得我大法,他日自可成就罗汉之体,岂非快哉?” “笑话!” 包正冷笑:“人生而不平等,开口闭口就是众生平等者,必是欺世大盗!秃驴怎敢欺我?” “阿弥陀佛,贫僧素不欺人。只是施主入世太深,竟存了上下屏障之心,当知若人人如你,则世人难离苦海?” 和尚忽现怒目金刚状,声若洪雷:“施主此时还不迷途知返,更待何时?” “呱躁!真以为声音够大就有理了?” 包正冷笑连连:“一句众生平等,不知道骗了多少世人!你所说的苦海,在我看来却偏偏是人间正道。” “和尚,我来问你,你说众生平等,那若是一个杀人无数、恶行昭彰的魔头,难道也得平等?也可得你之法?”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自然立地成佛,弃大恶而就大善,善莫大焉,此之谓平等。” 包正大声呵斥:“平等你个头!若是放下屠刀就能成佛,被屠之人的公平又何在?和尚,不如让我来教你罢。” “万物生来性恶,天卤一闭,即生私心,私心一起,即生争意,争意既生,便有恶行!所以世上唯一能够令人人平等的法门,便是健全之法!” 和尚微微一愣:“你竟是法家传人?” “猜对了!你以妖言惑世,实为不法之徒,今日当受惩处!” 包正冷笑一声,滚滚法力化作一堵钢墙,高不知几许、长宽无限,狠狠向和尚推去。 满天花雨和遍地金莲皆应声而破,聻魂所化的妖僧更是被直接逼出了包正的意识。 百年法力将妖僧聻魂笼罩。 “哇!” 空中传来一声惨叫,隐隐有人形虚影痛苦扭曲,被包正法力四面一合,化为灰灰。 《洗冤录》迅速翻动,一个个被和尚的歪理邪说害惨的苦主现身,拜过包正后,定格在书录中。 消灭妖僧聻魂,包正得到三百年法力,同时得到法家大神通:唇枪舌剑! 这是一门威力极大的攻击性神通,既可将自身法力幻化成各种武器攻击对手,同时也可用来磨砺温养各种实体的神兵利器,更有将各种神兵法宝收入丹田的辅助功能。 收获极其丰厚。 “阿弥陀佛” 道济和尚面现惊色,不住地打量着包正,他本来以为包正就算天赋超强与众不同,也难免会被那妖僧迷惑,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在关键时刻助包正一臂之力。 却没想到半柱香时间不到,包正便彻底碾灭了妖僧聻魂。 这妖僧对他有传道之恩,让他无法直接下手铲除,包正这等于是切切实实地帮了他一个大忙。 “想不到施主的意志竟然如此坚定,不仅未受那妖僧所惑,出手更是迅如雷霆,真是让贫僧敬佩啊。” 道济和尚连连感慨,真正对包正起了结交之心。 包正微笑道:“道济大师过奖了,这妖僧不过靠迷惑人的手段而已。我是大艮朝磨刀人,也算有朝廷职司,正是他的克星,只要不被迷惑,灭杀他其实并不困难。” “如今这妖僧聻魂已经解决,下面是由大师接手,还是让我来继续磨砺此刀?” 第8章 此生不成正果 道济以佛法观察,发现友人所化的聻魂前面仅剩下三道怨煞。 聻魂不在五行中,可以轻松进入他人的意识深处,却偏偏越不过这怨气怨煞,这也是天道不独,凡物必有相克之道。 也正因如此,他那友人才能与妖僧相安无事。 “接下来还是让贫僧接手,我与那友人恩怨纠葛,却是不好假他人之手。” 道济是真的有些看不透包正。 瞧着明明是个凡人,天赋之强血气之壮却超越了许多修行者。 那妖僧虽化聻魂,也不是轻易可以消灭,在包正手中却只撑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他还真怕包正杀心起来,回头再顺手将友人的聻魂一锅端了。 包正点点头:“如此也好。” 虽然有些眼馋,道济和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同时心中好奇,不知道济和尚口中的友人是男是女,与他又有着什么恩怨纠缠? 可惜对方已化聻魂,只怕会与那名妖僧一般,在道济和尚的意识深处与其交流,道济和尚怕也不会主动说出这些秘密。 只见道济挥手射出三道金色佛光,轻松抹去了三道怨煞,忽然面色一僵,定立不动。 “果然是遇到老友了吗?” 包正念头刚刚闪过,眼前忽然变得模糊,景物变幻,洗冤录轻轻翻开,某一书页上开始显现出画面 道济和尚此时已化身为一名翩翩佳公子,站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名满头珠翠、凤冠霞帔的年轻女子。 道济柔声道:“秀儿,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年轻女子眉目俊秀,眼神却是混沌不清,忽然偏头一笑,眉眼歪斜,嘴角流下口水来:“嘻嘻俊俏公子俊俏公子,你看我美不美啊?我好美哦让我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 道济脸色微变:“秀儿,我是李修缘。我遁入空门,确是有负于你可你你不要再疯了好不好?” 原来是她! 看着洗冤录中缓缓出现的一行文字,包正恍然大悟。 这个道济,果然就是日后的济颠。 当年他弃家为僧,抛下了新婚妻子,却以为自己是向佛心诚。 没想到他离家出走后,所有的脏水都被泼到了这位可怜女子的身上,她被视为不祥之人,甚至连下人都敢嘲笑她。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这位姑娘原本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却在无数人的指责中陷入了深深自责,真以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 日日以泪洗面,最终疯颠,竟然一把火将李家点燃,烧死了公婆。 此为忤逆大罪,被判斩立决,死后成为聻魂。 此事成了道济的心魔,一时经也念不得、佛也参不得,修为竟然隐隐开始倒退! 他此来就是为了渡化秀儿,也渡自己。 却想不到秀儿虽然成了聻魂,却依然疯疯癫癫,根本无法接受他的道歉,更不要说是渡化了。 眼见得道济和尚又是《金刚经》,又是《楞严经》,又是《往生经》,佛经念颂了足有十几部,秀儿还是一脸的呆滞,只会咯咯疯笑。 道济面容愁苦,终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赫然是心魔深种,要当场道消人亡。 包正轻叹一声,虽然也有些看不过道济的做法,却也不能见死不救。 狠狠一巴掌拍在道济的肩膀上,强行让他从意识深处退出,大声道:“大师,你刚才吐血了。” “吐多些才好,吐死了落的干净。” 道济面容愁苦,接连又是两口鲜血喷出。 他也是堂堂炼气化神的四品修士,却硬是止不住吐血。 “她疯了,再也渡不得她啦” 包正冷冷道:“看到了,或者是因为她怨气冲天,或许是苍天都看不过眼,要我目睹一切!” 道济目光呆滞。 渡不成秀儿,也就等于渡不得他自己,他这个灵觉寺高僧早晚会像那名妖僧一样,叛道入魔、万劫不复。 “和尚,我看要渡的不是她,该罚的倒是你。” 包正冷笑道:“佛家最讲因果,当年是你害她变成了疯子,你却有错不认、有罪不赎,浑然不理当年是你种下的恶因,方才结下今日恶果! 如今你更是高高在上,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渡她。” “和尚,你究竟还要不要脸? 我看你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就是个疯子! “包施主,你说什么?” 道济被骂的一愣,竟未发怒,反倒陷入沉思。 “要渡人,先渡己。亏你还是什么大师,难道还想不明白!” 包正道:“和尚,可别让我看不起你!” 道济猛然一愣,犹如被人当头棒喝! “哈哈,骂得好! 和尚我当年离家弃妻,所做所为,可不就是个疯子吗!我是活该受今日的惩罚!哈哈哈” 道济忽然一把扯破僧衣,踢飞了脚上的珍珠僧鞋,眉眼歪斜,冲包正扮了个鬼脸。 “我是疯子,我是疯子!只听说过刻苦修行,明心见性者可以成就正果,何时有疯子能够成就正果的?” “秀儿,和尚今生亏欠于你,便做一世的疯僧,只以神通度世人,此生不入佛域!不见‘心中如来’!不成正果!” 说完一把抓住包正胸衣,在他脸上唧亲了口,流下好大的一片湿痕。 他这时终悟己过,真心忏悔,不再高高在上的要‘度化他人’,有了赎罪诚意,心中竟然大放光明。 佛门中阴身开始显现元阳盛态,在体内大放光明,隐隐有开始凝聚舍利的趋势。 道济被困四品境界多年,如今一朝突破,立地成为三品修士。 不过他已立下大誓言,今生只以神通度化世人,不见‘心中如来’,不成正果,终其一生,将与佛门罗汉无缘。 和尚嘿嘿一笑,光着对大脚板冲出了这间斗宿房,走时连个招呼都没打,看来像是真的疯了。 洗冤录再次显现,翻停在某页后,一名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冲包正盈盈一拜,而后定格。 她是和尚的心魔,和尚又何尝不是她的心魔? 包正一语令和尚疯癫顿悟,却也同时让她得以解脱,心中的恨意冤情就此消去。 这次没有法力奖励,却首次得到了一门法家大神通! 金戈玉帛!(调解之道) 神通效果:弱化对手各种攻击,化干戈为玉帛,削弱世间万种法! 就如同现代蓝星法律中的调解程序! 第9章 锦毛鼠白玉堂 包正捧着这把磨砺完全的双煞刀走出刀房时,牛大刚陈三等差吏一个个目光怪异地看着他。 道济大师一身珠光宝气的走进刀房,出来时这位宝相庄严的高僧却变成了破衣烂衫的疯和尚,不仅用咸湿手摸了陈三的脸蛋儿,临行时还顺走了牛大刚刚刚炖好的一只肥鸡 道济大师这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谁刺激的他? 望着包正白皙脸蛋儿上的一道湿痕,再联想道济和尚唇红齿白的俊美模样,就连牛大刚这种磊落汉子都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心中有些恶寒。 无论道济大师是真疯还是假疯,那也是开封府斩妖房的仙师供奉,这小子有了这层关系,日后当对他另眼相看才是。 想到这里,牛大刚走上前亲切地拍了拍包正的肩膀,用一种自家人才有的亲昵口气道:“好小子,干得漂亮。” 包正笑了笑:“还是要多谢知吏大人肯给机会” 牛大刚哈哈大笑,命人接过这把磨砺完全的斩马刀:“机会是给你了,也要你能干才行嘛。你小子干得道济大师都喜若癫狂,能力可见一斑。” “老陈,这小子和你一样都是读书人出身,今后就交给你们乙字班了,斗宿房不是刚好有空缺?” 陈三目光怪异地望了望包正,笑道:“小包,恭喜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乙字班斗宿房的坐房磨刀人,每月有十文例钱,还会得到刑具房为你开具的‘具保禀书’,每旬都有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只要你不逃走,偌大的汴京城尽可去得。” “跟我走,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住在大通铺,可以居住单人房间。” 虽然可惜包正为了与仙师攀交竟然无所不用其极,陈三还是能够理解他的无奈,堂堂读书人竟然沦落至此,为了死中求活还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换了是他也未必能比包正做的更好。 人活世上多艰难,最重要就是能够相互理解。 “嗯,多谢知吏大人,多谢管事大人。” 包正心中喜悦,只是感觉有些古怪,牛大刚和陈三看他的眼神儿似乎有些不对。 乙字班的福利待遇令人欣喜。 除去一个共用的小园外,二十八名乙字班磨刀人都各自拥有一个单间,皆是青砖小瓦的住房。 墙壁和屋顶爬满了山虎子,冬暖夏凉。 房间内有床有桌,该有的家具齐备,而且说是单间,其实房内还有被单独开辟出的一间内厨。 上世包正就爱闲时做几道合心意的小菜吃吃,这个内厨令他着实有些喜出望外。 “怎么,看你开心的样子,莫非还通厨艺?” 陈三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出了包正心思,笑眯眯地道:“你现在是乙字班磨刀人,待遇不是先前可比,如果想自己下厨,可以去公食堂领取各种食材,普通磨刀人是一日三餐,你却可以领取一日四餐的份额,连夜宵的份额都有。” “还有这样的好处?” 包正微讶,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公食堂的饭菜我吃过,可不光是厨艺有问题,食材也不够新鲜。陈大人,我能不要公食堂的食材,直接折成现钱给我吗?我想自己出去购买食材” “你这小子倒是很挑剔。” 陈三不觉哑然失笑:“若是这话被公食堂的厨子们听到,怕是要冲上门来打破你的头呢。行了,谁让你是我们乙字班的精英磨刀人呢,我去找牛知吏商量,成不成可不敢担保。” “不过你目前只是乙字班磨刀人,就算得了具保禀书,每旬也只得半日出外的时间,你莫非还能买足一月的食材不成?” 包正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计,陈大人到时自知。” “你小子以后说话要当心些,什么山人,那是仙师高人才能自称的,你一个小小磨刀人,说到底还是个死囚身份,说这种话简直是找死!” 陈三明显是好心提醒,摇头道:“以后要谨言慎行,我可不希望自己看好的手下莫名其妙就丢了性命。在这里等着,我会帮你去求牛知吏的。” 包正忽道:“陈大人,有句话我必须要说,多谢你的关照,我包正日后当有报答。” 陈三停下脚步,笑盈盈地望着他道:“以后就不要叫什么陈大人了,私下里叫我一声陈哥就好。” 他这个刑具房的积年老吏,眼光何等毒辣? 区区一个新晋萌新,只用十几日时间就成了乙字班磨刀人,更与仙师攀交,这种人是绝对值得深入交往的。 何况大家都是读书人出身,本就兔死狐悲,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就当是为自己积累阴德了。 无论在任何地方,有能力的人总是可以搞特殊化。 陈三很快就带回了好消息,牛大刚答应了包正的请求,将他每日三餐的食份折成现钱,计每月一百二十文。 按照大艮朝的银钱兑换比例,合一钱二分银子。 陈三存心结交包正,为他加快办理了刑具房的‘具保禀书’,有了这份保书,包正虽是罪身,也可在汴京城内四处行走,只要不靠近皇城、不逃离京城就好。 别小看这每旬半日的‘放风时间’,刑具房有几百磨刀人,有此特权的只不过乙字房和甲字房的三十五人而已。 翌日一早,包正走出刑具房,出门放风。 艳阳天、风光好。 秋高气爽,汴京城一派繁华胜景。 以樊楼为首的三十六楼据说都藏有名厨,手艺肯定比刑具房的厨子强了百倍,包正本有心见识下大艮朝的顶级烹饪手段,摸了下羞涩的衣囊,也只能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大艮教坊司、知情轩、藕花楼都是最出名的顶级青楼,据说楼内的花魁姐儿不仅容貌冠绝行内,个个还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才女。 包正摸着衣囊,寻思着以自己在后世都算麦霸的歌喉在这个世界多半也是可以做到‘白瓢’的,不过如今自己只是个身份低微的磨刀人,如此行径难免会招来许多嫉恨,终是不美。 在知情轩下转悠了几圈儿,终于还是根据陈三给出的汴京城简图,恋恋不舍地走向了东市。 汴京的菜市井子不少,有面向达官贵人的南市,可以买到各种珍贵食材,也有面向平民的东市。 在东市中还有不少是从乡下来的自卖户,他们没有固定摊位,只能被市场中的坐地卖家和街道司衙门的人赶来赶去,所以他们的菜价最为便宜。 包正走到一名葛衫大汉的面前,看了眼他破烂胸衣下露出的几拢黑色胸毛,指着他身旁一辆盖了黑色油布的车子道:“要是我的鼻子没出问题,车里放的是猪肉?” 大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俺是给人送货的,不是违规摆摊呢。” “行了,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街道司的人。” 包正亮了下刑具房的具保禀书,在大汉眼前晃了晃:“看清楚啦?” 原本没指望葛衫大汉真能看懂保书上的内容,只是让他瞄一眼禀书上的开封府印章罢了,却没想到大汉双眼一亮:“原来是刑具房的磨刀人啊?这位兄弟是甲字班的还是乙字班的,丙字班的磨刀人可没资格出来逛街。” 包正倒是一愣:“呀喝,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那是,您可不是第一个出来买肉的磨刀人,刑具房里也有我的老主顾呢。” 卖肉大汉笑道:“咱家的肉好,价格也公道,每天都要送猪肉给甲字班的一位磨刀人,您也是刑具房出来的,难道没听过这件事?” 包正心说,这事我也没听陈三说过啊? “别说,我还真不知道。” “嗨,不就是你们刑具房的白玉堂白爷?人家可是甲字班的第一磨刀人,每天我都会送猪肉过去,指明是白爷要的。据说这位爷嘴巴挑剔,喜欢自己下厨,不爱吃公食堂的饭菜” 白玉堂,锦毛鼠? 包正愣住了,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现在是刑具房甲字班的磨刀人? 第10章 法场鸣冤 这就怪不得牛大刚答允的如此痛快了,原来是早有先例。 只是不知大名鼎鼎的锦毛鼠为何会成了一名磨刀人,难道此君也做了死囚不成? 包正对卖肉大汉道:“这位兄弟,给我一个猪头,一副猪下水,另外以后每日都少量送些猪肉猪排什么的到开封府刑具房,我叫包正,每次咱们都是现钱结账。” “好咧,盛惠十二文,以后一定给您按时送到。” 卖肉大汉挑了新鲜的猪头和一副猪下水,用油纸密密裹了,又拿草绳系好,递给了包正。 包正接在手中,却不着急离开,笑道:“那位白玉堂白爷是什么时候进的刑具房,兄弟你可清楚啊?” “咳,您问这件事啊?汴京城那是无人不知啊,这位白爷啊他可不是人。” “哦,他还不是人?” 卖肉大汉笑道:“那可不嘛,这位白爷其实是个白老鼠成精,原本居住在两浙路松江府附近的陷空岛上。” “不过人家虽然是个妖精,却从没伤害过人命,是拥有‘良妖证’的大艮朝治下之妖。在陷空岛上有些家资,岛上的人还要称他一句白员外呢。” 包正笑道:“既然是有良妖证的,怎么又会做了磨刀人?” “还不是因为那位展大人吗,展大人得了个绰号叫‘九命御猫’,这位锦毛鼠听了不服气啊,就跑进京城做了些案子,故意找展大人的麻烦。据说最后是被展大人收服,双方化敌为友,还成了朋友” 卖肉大汉道:“听说展大人原本是想请这位白爷做斩妖房的‘斩妖郎’,这位白爷却不肯,偏要去刑具房做一名磨刀人,还说要借此赎罪,免得连累了陷空岛” 包正闻言点头,不愧是锦毛鼠,敢做敢当。 告别了卖肉大汉,又到菜市上找了个卖菜郎,选了些新鲜菜色,约定让他每日送些时令蔬菜来。再去粮铺买了十斤袋装的上等白面,一并提在手中。 大艮朝物价低廉,货币购买力极强,算了下这每月一百二十文的伙食费加上十文例钱勉强够他每日三餐之用,山珍海味虽然买不起,每天有菜有肉却是毫无问题。 解决了食材供应问题,包正手中拎着猪肉蔬菜,在东市中闲逛。 自由就像是一碗隔夜粥,饱汉子不会珍惜,饥肠辘辘的人才会知道是如何宝贵,重获自由的包正感触尤深。 东市是出了名热闹,除了菜市场外,还有商铺林立的街路,虽然比不得南市的那些高大上的商铺,却更接地气,还有各种不上台面的小吃铺子,虽然烹饪手法不够高明,也足够让穷棒子们垂涎欲滴了。 包正走着走着,忽听前方一阵喧哗,有人高声叫道:“囚车过来啦,快去菜市口看砍脑袋啊!” 跟着就听一阵净街锣鼓响起,一队押送死囚的军卒从开封府方向押着几辆囚车行来。 队列中有高居马背的监斩官员,身着红衣的刽子手,一个个目光森然,杀气冲霄。 两旁观者无不欢呼,纷纷报彩声,同时将烂菜叶子臭鸡蛋等物砸向囚车中的死刑犯。 可见开封府深得人望,很受百姓的尊重爱戴,被开封府定罪的囚徒,没人会怀疑他们蒙冤受屈,必为十恶不赦之徒。 包正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砍人,心中好奇,便跟随着好事百姓,来到刑场看热闹。 午时一刻,一通鼓响,人犯绑缚法场,午时二刻,二通鼓响,人犯验明正身,午时三刻,三通鼓响,‘斩’字令牌落地! 刽子手解开包裹刑刀的红绫,正午阳光下刀光湛湛,刺目生花,场外顿时又是一阵喝彩声。 也就是开封府的刑刀才能够保持的如此明亮锋利,这些死囚落在开封府手上,简直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斩!” 监斩官一声令下,刀光闪动。 “吱吱,冤枉啊,可冤死我了。” 嗯,有人叫冤? 包正目光一凝,法眼开启,望向这个叫冤的囚徒。 台上五名死囚,有人有妖,这个叫冤的囚徒此前已在验明正身环节,将身份信息公之于众。 叔青,是一头地鼠妖。没错,就是上世常见的小游戏‘打地鼠’中被孩子们捶破了脑袋的地鼠。 辛苦修炼百年时光,一朝得成人身,因为当初修行时常在地下偷听一名半耕半读的书生读书,于是倾慕儒家文化,一心也想做个读书人。 因为从未害人,又是修行初期就被大艮朝登记入册的妖,所以得成人形后不久叔青就得到了大艮朝颁发的‘良妖证’。 大艮朝立国时就曾借助妖族力量平定四方,抗衡外洲妖魔,因此对本朝妖族向来善待,凡是通过了朝廷审查、得到了良妖证的妖族,统统可以享受国民待遇。 叔青不仅可以读书,还可以参与科举考试,如果金榜得中,甚至还可以做一任妖官。 他也真是争气,短短十年时间,就一路得中童生、秀才、举人文位,眼看秋闱将开,便入京参考。 地鼠妖不比人类中的官家富家子弟,甚至不如一般百姓也有几世积蓄,之前他就是个小地鼠,修成人身后在人道昌盛的大艮也不敢害人谋财,这次进京赶考的路费还是用辛苦载种的几亩红薯换来的。 妖穷志短,住不起高级客栈,只得落脚在东市黄记驴肉旁的大车店中。 大车店的对面,是一家布店,店中老板娘姿容绝丽,媚光动艳,是个风流人物。 叔青文人的浪漫情调来了,经常跑去布店中和老板娘搭话,还动不动就赠诗给人家。 很多人都可以证明这件事。 却不想在秋闱开考的前日,老板娘被人先弓虽后杀,事后还血淋淋斩去了人头。 人头就被挂在黄家驴肉的肉勾子上,案发后,开封府立案调查。 事后察明,正是叔青这个地鼠妖所为,当即剥夺其文位,由斩妖郎出手,斩灭其一身道行,打入死牢,合该今日开刀问斩。 可是在即将被砍头的时候,叔青却开口叫冤! 另外四名死囚和观看斩刑的百姓都感吃惊,开封府断案,居然有人叫冤? 有用吗? 这只地鼠妖显然不知道开封府的规矩,开封府刀下,从不留人留妖。 别说你自己叫冤,就算有人在刑场高呼刀下留人也是无用。 “这只地鼠妖,怕是真被冤了。” 包正开法眼观察,只见地鼠妖头上悬停着一团绿光。 果然有冤气! 忙开口叫道:“刀下” 留人两个字还没叫出口,只见眼前五道雪亮的刀光闪过,五颗脑袋咕噜噜滚落了一地。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谢谢大家。 第11章 识香大妖来 包正跟地鼠妖叔青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方才开口叫刀下留人,其实是法律人的秉性使然。 结果还是无力回天,眼看着含冤负屈的地鼠妖人头落地。 古往今来,冤案总是无法完全杜绝的,地鼠妖被冤杀也只能算是个例,不可说就是开封府不好。 就是在上世蓝星,有两审终审,有死刑复核,有律师辩护,英美法系还有号称最为完善的陪审团制度,难道就不会出冤案了? 不过地鼠妖这一死,刑具房多少就会有些麻烦。 开封府斩首可不比别处,同样是砍头,别处的刽子手行刑还能保留下三魂七魄,开封府却会根据罪行类别,同时斩灭部分死囚的魂魄。 但凡谋反、群杀、毒众、者,刑刀上便会附加斩妖郎的法力,一刀下去魂魄同灭。 地鼠妖被判罪,合该斩灭魂魄。 五颗人头在地面上滚动着,隐隐有三条魂魄从血腔子中飞了出来,被正午阳光一照,顿时就要散灭。 忽然有阴风滚上刑台,风中站出几名身着黑袍黑甲的阴差,周身有淡淡香火金光,阻挡住日光侵伤。 几名阴差冲监斩官所在方向微微躬身施礼,抖动手中的拘魂牌、锁魄链,将三团阴魂缚住,向城隍庙方向飞去。 阴差拿魂? 整个过程在包正的法眼下看的清清楚楚。 包正暗暗点头,这就对了,所谓孤阴难涨,独阳不生,大艮朝有阴司奖善罚恶,正是建设大艮朝和谐社会的有力补充。 这三名死囚能够保留魂魄被阴司招去,也算幸运,地鼠妖和另外一名死囚则是彻底魂飞魄散,包正大开法眼,紧紧盯着斩杀他两个的刑刀。 一把镔铁雁翎刀、一把七环定魂刀,斩杀地鼠妖的,正是那把定魂刀。 那把镔铁雁翎刀上只不过笼罩了几层怨煞,不像有聻魂产生。 定魂刀上的肃杀刀意却忽然大盛,虽然只是瞬间的变化,却被包正立刻捕捉到了。 “果然,这头地鼠妖蒙冤而死,且被判同斩魂魄,连去阴司哭诉的机会都没有,结果怨气冲天,凝成了聻魂。” “他和我先前遭遇的那些大凶之徒、华山剑修不同,是以冤怨二气凝成的聻魂,这口冤气不出,恐怕就是仙师高人亲自出手,都难以平复” “这个麻烦,最终肯定要落在刑具房,又该牛知吏头疼了。” 包正摇摇头,提着肉菜离开了刑场,心里慢慢算计,该如何才能想办法把这把斩杀了地鼠妖的刑刀弄到自己手中磨砺? 之前所遭遇的聻魂都是本身就该死,冤的只是苦主,却都有许多的奖励;如今这个地鼠妖改姓了窦,本身就是最大的苦主,傻子都能想到奖励必然更为丰厚! 回到刑具房,交验了具保禀书证明自己没有逃离,包正就一头扎进房中,开始整治美食。 先将买来的上等白面熟至半发,烙成两面焦黄的饼子,而后就开始着手处理猪头和猪下水。 做卤菜最难的就是高汤秘料,很多所谓的祖传秘方根源就在此两项。 包正却无需为此担心,奖励的卤猪十三香一出,一锅清水也成百年老汤了。 只需要将猪头洗净,去干净猪毛,少量放入葱姜,撇去头层血沫,放进大锅中炖煮即可。 等到猪头半熟,放入卤猪十三香,不多时便肉香弥漫。 猪下水还挺全,有猪肚、猪肺、猪肝、猪肠这些玩意儿并不值钱,基本上就是买猪肉的搭头儿,洗这些东西有讲究,既要去除干净腌臜的部分,又不能完全洗脱了脏器味儿,脏器味还不能太盛,基本保留三成就可。 包正是老吃货了,手上功夫不凡,很快将猪下水清理完成,放入大锅中与猪头同煮。 此时猪头已经熟至五成,油气泛出,包裹住这些下水,相互交融,厚味更加。 此时便可加入赤油红酱和适量的精盐。 香啊 不多时,肉香已经弥漫了小半个刑具房,距离包正最近的乙字班磨刀人们刚刚从公食堂填饱了肚子回来,却还是忍不住打开窗户,一面闻着味儿,一面向包正所在的斗宿房张望。 不过很快窗户又纷纷关闭,磨刀人之间可没有所谓的同僚之情,这里什么样的凶人都有,彼此间互有防范,虽然被包正勾引的馋涎欲滴,也没人会贸然来访。 当肉香弥漫到甲字班时,位于甲字班七星之首的贪狼房窗户打开,露出一张右鬓处插了朵红绒花的俊美面孔来。 这位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斗宿房方向,‘咕咚’吞下口水,喃喃自语道:“怪哉,什么人能把肉炖的这么香啊?嗯,有这样的手艺,似乎值得白爷去品评一二了?” “好像是初入乙子班的磨刀人,据说是个才来了不过一周的新人?这样的人才,似乎勉强够资格与白爷我结交。” “就给他这个面子罢白爷我可不算是蹭肉吃,三十年的女儿红还剩下一坛,算这小子有口福!” “就这么定了,这小子见到白爷上门,想必会受宠若惊。” 算计着火候已至,包正撤去炉火,掀起了锅盖查看。 忽听身后有人道:“好香好香,寻常猪肉可没有这样的香味,这是猪头肉?” “我都不用走到锅边看,就知道锅内除了猪头肉外,还有一挂下水。你倒是很会吃啊?可笑这汴京城的食家就没有几个知道下水美味的,或是不敢食用,或是不屑食用,就这样错过了人间美味,可算是白活了。” “难得你是个会吃的,你我倒算是同道中人。” 谁啊这是? 包正转过身,眼前是一名俊俏的青年,面白如玉、目如点漆。头戴一顶八棱英雄帽,帽顶一朵红缨颤巍巍的抖动。 上身是双排扣的白色劲装,外罩一袭玄色英雄氅,水绸子的筒裤,脚蹬一双抓地虎的快靴。 靴边露着荷叶边的袜沿儿,说不出的飒爽风流! 如此人物却出现在刑具房,除了那位锦毛鼠还能有谁? 暗暗用法眼观察,只见妖气盛烈,不过这妖气中不见血光,更无怨煞纠缠,确实是个善妖。 自己竟然判断不出他的道行法力,只怕还是只几百上千年的大妖。 包正看了这只老鼠妖一眼,只装做不认识:“阁下是什么人,别人开饭的当口儿你闯进来,这是要开唱莲花落吗?” 白玉堂是出了名的骄傲人物,对这种人你越捧着,他就越当自己是大爷,你越是嘲讽奚落,他反倒会对你另眼相看。 包正对待这种家伙有的是手段。 白玉堂果然一愣。 我擦,这个新人还挺狂啊,竟敢讽刺白爷我是要饭的? 有性格啊,我喜欢! 想不到这开封府中除了姓展的那只老猫,居然还有人敢讽刺白爷我? 太有意思了,爽快地很呢 第12章 人鼠之交,酒肉朋友。 “嘿嘿,莲花落白爷我可不会唱,三十年的女儿红我这里倒是有一坛。” 白玉堂扬了下手中的酒坛:“包正是,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可是三十年的女儿红,怎么样,我锦毛鼠可不是白吃白喝的人?” 女儿红是女子出生时埋入地下,待到出嫁时方才取出。大艮朝的女子十四岁就能嫁人,十六就算是望嫁了,谁家有三十年的女儿红就说明谁家有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这种酒只能是家里人偷偷喝掉,谁还会拿出来丢人? 也不知这只老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种好东西。 估计是这只千年鼠妖的徒子徒孙跑到人家偷来的,可缺了大德了。 “三十年的女儿红?那可是稀罕物,您刚才说自己姓白?难道就是甲字班贪狼房的锦毛鼠?” “真没看出来,您家还有没出阁的老姑娘呢?” “哎,白某孤身一人,哪里来的女儿呢” 白玉堂有些尴尬:“这么好的肉可千万不要煮过了火候啊,快让我看看。” 冲过来从包正手中接过筷子,插了几下猪头肉,又挑起几样下水打量片刻,白玉堂咽着口水道:“火候刚好,包兄弟,不如我替你将这些卤肉放入井中镇一镇?” 美食当前,就是兄弟。 包正笑了笑:“白兄果然内行,那就麻烦了。早就听说您是仙师一流的人物,由您动手可比我方便多了。” 卤肉不是红烧肉,讲究的不是趁热吃。若是热着就切,肉片就容易相互粘连导致口味变差。 所以会吃的人都要将卤肉放凉,而后才切片,如此便不用担心切好的卤肉会粘成疙瘩,也可以减少肉中油脂的流失。 最快的降温方法自然就是吊在井中,距离水面半尺,借井水冰寒之气镇出的卤肉方为上品。 白玉堂用手一指,一块块猪头肉猪下水就连串飞向井中,约摸一刻钟后再摄出来,拿刀这么一切,嗨!那真是瘦肉红如玛瑙,肥肉白如美玉,不用吃就能把人的口水给勾出来。 包正小施刀功,笃笃刀声中,满满切了一大盘的猪头肉和猪下水,又炸了个花生米,切了一大盘白萝卜丝拿糖霜拌了,真是有红有白、有荤有素,把个白玉堂馋的差一点就现了原形。 “好肉,好肉,如此香美的肉我有多少年没吃过了?不对,是从没吃到过啊!” 白玉堂也不用筷子,捏起一片猪头肉,还非得用两只手捧着送进口中,用前牙一点点咬碎,怎么看都是老鼠的作派。 这副吃相就是胎里带来的毛病,哪怕千年修行成了人身,还是很难改得掉。 边吃还边唠叨:“就不知道那些外洲的妖族是怎么想的,人间有这等美味,他们却偏偏要吃人,活该统统抓来,一刀一个。” 不愧是大艮朝登记在册,拥有‘良妖证’的妖,屁股坐得端正,有着正确的价值观。 包正看不下去了,递过一双筷子道:“白兄,用这个。” “嗯,用筷子用筷子,老猫也经常这么说我,我总是给忘记了。” 白玉堂脸一红,接过筷子放下,一掌拍开酒坛上的泥封,迅速岔开了话题道:“不白吃你的卤肉,包兄弟你也尝尝我的好酒。” 三十年的女儿红那就是老姑娘的血泪史,可在好酒者眼中却是无上妙物。 喝这东西必须用碗,端着酒坛这么一倒,朱红色的酒线能拉出丝来,落碗后色若蜜糖,能堆出碗口半寸而不散溢。 包正暗叫一声好酒,一大口喝下去,顿时一股香滑醇厚的液体顺喉而下,渐渐变得温热,落腹如有块垒! 随着酒液在腹部渐渐化开,一股暖香上冲喉咙,忍不住打个酒嗝,就有了微熏之意。 这个时候扔两片猪头肉,猪大肠什么的进嘴里,最后再来口白萝卜丝解解腻,这味道,美!给个真仙都不换。 都是真吃货,也是老酒鬼,两个家伙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谁都没有暗中用法力逼出酒意。 一坛五十斤装的女儿红喝光,一人一鼠已是微熏半醉。 白玉堂大着舌头,醉眼也斜地望着包正:“包兄弟,你究竟是犯了什么案子,不得不做了磨刀人?” 包正叹口气:“还不是因为我误交了鼠辈” “嗯,你刚才说什么?” “抱歉了白兄,我更正一下,是误交了匪类,这才被牵连入狱” 白玉堂方才释然:“这就是了,匪类就匪类,关我们鼠族什么事情?” 包正笑道:“我等做磨刀人都是身不由己,白兄可就不同了,恐怕这开封府刑具房内也就你一个是心甘情愿进来的?我可一直都没想明白您为何放着好好的斩妖郎不做,非要跑来做一个磨刀人呢?” 白玉堂看看包正,忽然一笑:“对别人我可不会说,对包兄弟你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以后少不得还要常来常往呢。” “这么说包兄弟,我来刑具房的原因有三,第一呢,也正是兄弟我对外声称的,要替陷空岛的几位哥哥赎罪,毕竟是多年为妖,大错没有、小过不断,积少成多,陷空岛可不想被大艮朝盯上” 包正笑道:“有道理。” “这第二呢,我是不想做那只老猫的手下,所以才不肯去斩妖房。” 包正继续点头:“这就更能理解了,白兄,还有这第三呢?” “第三?反正包兄弟你也不是修行中人,不怕告诉你。” 白玉堂压低了声音道:“做这刑具房磨刀人于我的修行有益” “哦?” 包正心中微惊,心说莫非你和我一样,也跟系统什么的有一腿? “你不是修行中人,也不用多打听,记得要给我保密啊,咱们可是食友加酒友的关系,我那边什么女儿红、状元红、猴儿酒,美酒可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包正哈哈一笑:“那是自然,白兄尽管放心,我这个人嘴巴牢得紧呢。” 两人推杯换盏,喝酒吃肉,宛若多年老友。 “酒足饭饱,白某去也,这件东西你收下。” 白玉堂伸开手掌,掌心中多出了一枚形若牙齿,非金非玉,却有隐隐玉光浮现的东西:“这是为兄三百年前脱落的一枚智齿,佩戴在身上,可助你减轻刑刀怨煞的伤害,可惜你只是个凡人,若是修行者,还可提升你的智慧,令你事半功倍,说不定就能够打破那只老猫的记录” “如此就多谢白兄了。” 包正开法眼悄悄观察,这枚牙齿上果然没有什么阴毒算计,白玉堂确实是一番好意,是个讲义气的鼠妖。 虽然没指望一枚鼠牙能有多少妙用,这东西倒可用来掩饰他的真正底牌,以后就算真的打破了那只九命御猫的记录,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目前看来,白玉堂这个朋友尚可交得。 第13章 识法代言人 秋风秋雨愁煞人。 面对这种自然之力,就算是一品宗首高人也是无能为力,不能与天抗争。 汴京进入了雨季,发愁的不仅是负责大河汛情的官员兵士,还有牛大刚这个刑具房知吏。 雨下的再大再久,该砍的脑袋还是要砍的。 开封府不是种地的老农,可不会看天吃饭。 刑具房可就做了难。 乌云罩顶不见天日,没了阳刚烈气可用,斩妖房送来刑具房的刑刀却数量未减。 刀上凝结的怨煞比寻常时候更为猛烈数分,先不说那些要人老命的聻魂,哪怕只是普通怨煞,都让磨刀人损失惨重。 短短一月时间,与包正同来的新晋磨刀人就损失了整整四十三人,就连丙字班的老鸟们也有二十一人被怨煞所趁,刑具房的医师们都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这些磨刀人婉转哀嚎,皮肤渐渐溃烂而死。 骨肉化泥,一桶清水冲过去便没了踪影,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 就连甲字和乙字房的精英磨刀人们,现在接手刑刀时都是谨小慎微,稍有行差踏错,立即万劫不复。 包正却是如鱼得水。 他如今简直就是乙字房的劳模一样。 一个月时间,亲手磨砺成功的刑刀足足有十八把,虽然没有再次遭遇聻魂,却顺利磨除了六百余层怨煞,累积得到法力五百余年,算上前期的积累,已经拥有法力九百九十年,眼看就要突破千年之数。 手中执定一把刑刀,一层层将怨煞磨除,法力累积数字不停上涨,九百九十五年九百九十六年九百九十九年一千年! 耳边仿佛有天雷巨响,身体一阵酥麻,仿佛正有无数股肉眼难见的雷霆在体内拥动,淬炼着他的骨皮血脉、经络奇穴! 哪怕抛除法力不谈,都感觉肉身充满了力量,听力、视力、五蕴六感,都在直线提升。 《混沌法经》运转几周,包正对法力运用之道更有了许多心得,领悟了许多原本无法领悟的术法。 修行者中,有所谓‘道行’与‘法力’的说法,广义来说两者就是一回事儿,经常混同了来讲。 就狭义而言,道行与法力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道行指的是修行岁月,天赋传承不同,所得法力自然不同,玄门正宗百年道行,因为传承有序、选材严格,门下弟子天赋超人,未必就修不出千年法力。 其中又以儒、释、道三家最为正宗,门下修士以百年道行修出千年法力,转手就诛杀了千年老妖的事情时常得见。 包正的法力得自《洗冤录》,也不用什么传承、感悟,一年就是一年,现在赫然已经是位‘千年老怪’。 算是勉强完成了一个‘小目标’。 九百九十年法力比千年法力只差十年,实力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犹如脱胎换骨,金蝉飞腾!从量变走向了质变。 累积得到千年法力,所得奖励也是非凡。 得到法家大神通一门:识法代言人! 法家大神通素来难得,这一门‘识法代言人’更是神妙无比,源自现代法律中的代理制度,比佛道分身神通更为奇妙。 佛道两家的分身神通至少还有本身的痕迹可寻,遇到高人也有被看破的危险, 而经过识法代言人选定的分身代理,却都是一个个真实的生命,各有各的福祸机缘,纵然真仙罗汉当面,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包正只要寻找合适的目标,施展该神通,在‘代理期间’内,该目标就会依从他的心意行事,所得好处完全归他所有,所得风险代言人还要承担一部分。 以他目前拥有的千年法力,可与一名实力超过千年的超凡者订立代理关系,在代理关系存在期间,代言人既是代言人自己,同时也是他包正。 另外还可与五名凡人订立代理关系,令其成为自己的代言人,代理期间,这些凡人代言人将拥有他十分之一的实力。 譬如这刑具房中的磨刀人,一旦成为他的‘代言人’,就可替他磨砺刑刀、破除怨煞,虽然所得法力奖励只剩三成,却架不住几管齐下,积少成多啊。 包正曾经尝试,拥有千年法力后,他亲自磨励刑刀、破除怨煞所获的法力已经大为减少,从每层怨煞奖励半年到一年法力,直线落至一月至三个月 要想完成万年法力的大目标,只靠自己怕不是要被活活累死? 如果有五名代言人同时出力,哪怕所得法力要打些折扣,也是细水长流、源源不断,用一年时间累积万年法力,未必是梦。 “甲字房有白玉堂这种怪物,需要小心谨慎,不能轻易下手。乙字房就不同了,比起那些新晋磨刀人和丙字房的磨刀人来,他们既是精英,风险又不会太大。” 让白玉堂这种千年老怪帮自己磨刀就太可惜了,不仅是损耗自身法力太大,而且还要符合特定条件才能完成,所以包正还是首先选择把‘魔爪’伸向了乙字房。 当晚。 一道道法力细如股线、编织成网,蕴含着法家大神通,悄悄渗入到乙字房的一位位磨刀人处。 乙字班二十八宿之心宿房中。 心月狐。 一位面容娇嫩,白皙如玉的妙龄青衣女子,正在磨砺一把刑刀,二十三层怨煞,已被她突破了十三层。 因为怨煞侵体,青衣女子似乎有些吃力,精细的五官有时会忽然变得模糊,现出半张狐狸脸来。 女狐胡云。 曾经是潜心修炼的妖族修士,得出人形后,却恋上了一个薄情书生,后来这名书生爱上了某个官宦人家的女子,她便惨遭抛弃。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她伤心之下,一口吞了书生,结果犯下死罪,被开封府立案调查,剥夺良妖证,秋后就要问斩。 开封府怜悯她百年修炼不曾害人,实在是为情所误,才给了她一个死中求活,成为磨刀人的机会。 屈指算来,胡云已在刑具房呆了四个月零七天,一月前升入乙字班,同包正一样,每月有十文例钱,每旬还可以放风半天。 大神通识法代言人发动之下,包正迅速查遍乙字房磨刀人,第一个找上的就是这只女狐。 法家神通笼罩全身,女狐胡云微微一愣,跟着脸现轻松神色。 暂时停止了磨砺刑刀,转过身冲斗宿房所在的方向噗嗤一笑。 代理关系建立,从此她等同是包正的一道分身,却又有独立的身份经历,任谁也无法看破。 以后她磨砺刑刀,包正都将得到法力奖励,虽然只有亲自动手磨刀的三成,却平添了一个入账的渠道。 渠道为王! 相继,角宿角木蛟、亢宿亢金龙、奎木狼、室火猪。 乙字班共计有五房磨刀人先后与包正建立了代理关系,成了他的识法代言人。 包正固然是借他等之手,累积自身法力,在成为万年老怪的道路上艰难前行,这些磨刀人也因此得到他十分之一的法力,从而延长了职业生命。 彼此间应该算是互惠互利,并非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 第14章 含冤聻魂 烫手山芋 法家神通当世罕见,一直到包正大功告成收回法力,刑具房仙师所布禁制竟无丝毫反应。 法家大神通,如论阶等,不下于上世传说中的道家三十六天罡神通,寻常修士都难感应到。 甲字班贪狼房上绘白梅图案的牖窗轻轻打开,露出一张俊俏的面孔。 白玉堂微微皱眉,鼻子耸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奇怪了,刚才我明明感觉心中不安,仿佛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难道真是我多心了?” “这个老白,不愧是千年老妖,灵觉还真是敏锐。” 法力神通收回,包正都有些后怕。 刚才是他故意探查白玉堂,幸亏这门‘识法代言人’是法家大神通,玄妙无比,白玉堂虽有略微感应,却终究无法看破。 目前还没必要和这只老耗子建立起代理关系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小心从事。 这些天真是够辛苦,不过从明天开始,就有五个不要钱的打工仔为自己赚取法力,有更多时间可以用来休息、整治美食了。 眼下虽然手头紧,买不起山珍海味,却不表示不可以吃得更为精细些。 什么爆双脆、东坡红烧肉,粉蒸肉、狮子头,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有了劳力的生活就是舒坦,包正每天整治几道美食和白玉堂吃喝打屁,日子过得比在外面真差不到哪里去。 磨刀人们做梦都想进入乙字班甚至是甲字班,原因就在这里。 一旦成为这两班的精英磨刀人,便不需要每日按时出工,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自己的工作配额即可,其余时间你在房间里梦周公都可以。 白玉堂在刑具房地位超然,遇到他心情不好,甚至会拒绝磨砺刑刀,牛大刚也知道这位爷是自己招惹不起的,遇到聻魂猛恶,难以应付,甚至还要恳求白玉堂出手。 “我磨的其实不是刀,而是心。所以,不看什么鸟毛的任务,只看缘。” 包正上辈子不是专业的厨子,却因为好吃会吃,久食成为良厨。 虽然手艺比不上真正的厨师,有卤猪十三香在,做出的菜色味道鲜美自不必言。 白玉堂这只老耗子哪见过如此精美的菜色?莫说是他,就连汴京三十六楼之首樊楼的大师傅见了,估计都得懵。 一道爆双脆吃的白玉堂满嘴流油,边吃边赞,简直跟包正成了铁哥们儿,开始无话不谈。 “老白,尝尝这道东坡肉,保证奇香无比,肥而不腻。” 包正笑着招呼老耗子,目光却扫向了窗外,以他如今的实力,外面来人又岂能瞒得过他? “我吃肉喝酒的时候最烦有人打扰,姓牛的,你是不是有病啊?苦着个脸站在窗户外面做什么?” 白玉堂冷笑一声:“提前说清楚,要是那把七环定魂刀的事情,你可少来烦我!否则休怪白爷翻脸无情!” 门外传来一声长叹,似乎还伴随着暗暗吞口水的声音:“白爷,真不是老牛我脸皮厚啊。这次您要是再不肯出手,恐怕刑具房的那帮鳖孙加上我老牛,全都要没命啦” 牛大刚苦着脸站在雨中,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白玉堂这次要是不肯出手,他就耍赖! 刑具房有大麻烦了,正是来自斩杀过地鼠叔青的那把七环定魂刀。 双煞刀和三煞刀算什么? 这把七环定魂刀自从五天前被移送到刑具房,至今已经令六名磨刀人丧命! 其中还包括了乙字班娄宿房的精英磨刀人。 这些磨刀人都是在磨砺这把刑刀时被聻魂直接摧毁意识,狂叫一声‘沉冤待雪,苍天啊!’,而后便七窍流血而死,半柱香时间不到尸体化为黄水。 牛大刚做刑具房知吏多年,如何还不明白这是刑刀上出了奇冤聻魂,这股冤气不除,休想磨砺成功。 于是将这把刀上报,想要甩锅给开封府的仙师供奉们。 本来嘛,遇到有三煞刀,就该由仙师出手净化,而后转给军方,成为战场上的神兵利器,牛大刚只是按规矩做事。 结果好好的事情却被一个疯和尚给搅了。 这把七环定魂刀系出名匠,专一用来斩杀妖邪,如今已成六煞刀,只要消除其上聻魂,就成军中神器,开封府也极为看重,为此召集了几位仙师高人。 其中就包括曾经的道济大师,如今的济颠和尚。 原本一身珠光宝气的道济大师如今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戴着顶破僧帽,趿拉着一双破僧鞋,手中还拿着只卤狗腿,吃的津津有味。 一见面和尚就上下打量牛大刚,连连摇头,口中不清不楚地道:“要命的来了,要命的来了” 然后冲过去抚摸着这把七环定魂刀,边摸还边哭:“冤,可怜的小地鼠,你死的好惨啊,冤,冤气冲天啊,你看你脑袋上绿的 我说各位,谁要是碰了这刀上的聻魂,至少要被聻魂纠缠三生三世。和尚我胆子小不敢碰,各位谁爱出手谁出手啊,反正和尚我还有事” 说完把刀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快,跟逃命似的。 剩下的几位仙师面面相觑。 和尚虽说变的疯疯癫癫,却歪打正着开始凝聚佛门舍利,三品境界稳固,已为当世高人。 现在连和尚都说这刀上的聻魂厉害,而且转身就逃,好像身后有个小媳妇在追情债一般,谁还敢再沾手? 人族寿命远不及妖族,三品修士已是凡人眼中的‘神仙’一般,却也不过百五十年寿命,二品宗师不过三百年,到了一品宗首才能超过五百年寿命。 只有突破至超品的大陆真仙、佛门罗汉、儒家圣人,才能享寿千年。 一旦大限临头,还是要渡过三途河,转世重修。 若是普通聻魂也就罢了,包正之前灭杀的那些聻魂,不仅不会有任何后患,还等同是帮助苦主昭雪冤屈,有一份功德。 可按和尚的说法,这柄七环定魂刀中的聻魂冤气冲天,一旦沾染,就要被纠缠三生三世,在坐的仙师高人们,又有哪个不怕? 莫说是他们,就算是一品宗首、真仙罗汉,都不愿沾染这样的麻烦。 这把七环定魂刀上的含冤聻魂,就此成了烫手山芋。 当下仙师供奉们纷纷摇头,只说是能力有限,无可奈何,告辞告辞,我家丹炉里还炼着药呢,火候要到了 别说只是区区一个牛大刚,就连斩妖房那只老猫的面子也不给。 结果‘这口锅’转了一圈儿,最终还是被扔回了刑具房。 第15章 量天法尺 (上) 牛大刚现在是咬碎钢牙恨秃驴。 这个疯和尚自己不肯接手也就罢了,还要怂恿其他的仙师供奉甩锅;这还不算完,和尚跑到街上四处宣扬,见人就说开封府出了把六煞刀,乖乖不得了,和尚见了都要跑。 还说这把七环定魂刀如果能解决其上聻魂的问题,绝对可以成为大艮朝镇压外洲妖魔的神兵利器,有德者方能居之。 结果几位镇边大将都收到了风声,纷纷遣人来开封府询问,据说就连六皇子德仁殿下都有些心动,六皇子字德仁,这把刀可不就是应该他拥有吗? 消除此类聻魂并非儒家所长,开封府尹海正刚为此头疼不已;仙师供奉不肯出手,此事只能压在刑具房的头上,这几天连下三道命令,让刑具房尽快磨砺此刀! 明知道这位白玉堂白爷不是什么好相与,牛大刚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再怎么说,白玉堂名义上也是刑具房的第一磨刀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白爷” 牛大刚委委屈屈的像个小媳妇儿,口中叫着白爷,目光却望着映在窗纸上的另外一道身影。 没想到包正这小子竟然还有一手做菜的本事,牢牢抓住了白爷的胃,牛大刚现在就期待着包正能够帮他说句好话。 白玉堂在屋内冷哼一声:“你也不用看我这位包兄弟,你敢打他的主意,我白玉堂就能让你丢了这份差事,你信是不信?” 包正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白兄不必如此,牛知吏也只是事急求助而已。另外您不是说,磨砺刑刀对修行有益的么,为何却不肯接手这把刀?” “包兄弟有所不知,我白玉堂磨的其实不是刀,而是心。这把刀最近传得沸沸扬扬,我又岂不知是那地鼠妖叔青蒙冤所致?” 白玉堂冷笑道:“哼!大艮朝立国之初曾借助我妖族大力,立国后却明里暗里看不起妖族;人族不该蒙冤,难道我妖族就活该被冤枉?” “如今那地鼠叔青魂飞魄散,成了一道含冤聻魂,有冤不得伸,难道我白玉堂还要将其再次灭杀不成?这种事有违我心!” 包正点点头,不再相劝。 地鼠叔青死得冤枉,开封府这次办错案也确实是冷了妖族之心。 白玉堂本来就是千年大妖,还是鼠族,不肯出手帮忙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白玉堂并不能代表他,包正想了想道:“牛大人还是请进来,我想要看看这把刀” 牛大刚微微一愣。 他其实非常看重包正这个潜力股,并不想包正栽在这把七环定魂刀上。不过事到如今,再无别的选择,说不定包正这个刑具房的奇才真能帮他解决问题? 再怎么爱惜人才,也爱惜不过自己的前程性命,牛大刚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走进了斗宿刀房。 包正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这把七环定魂刀上。 几乎就在他注定这把刑刀的同时,《洗冤录》就有了反应,书页迅速翻动一阵,而后定格下来。 一只头上绿光烁烁的肥大地鼠,怯生生地出现在书页上,抬起两只前爪,向他拜了一拜。 《洗冤录》有文字显现。 洗冤辨白,为法家义理,当为地鼠妖洗清冤屈,惩治真凶,此为法家正道也。 奖励:法家宝器,量天法尺! 此宝物能丈量功过,惩凶罚恶,号称上打真仙罗汉,下打魑魅魍魉,是一柄仙器级别的神兵。 包正此前斩灭各种聻魂,都是完事后才有随机奖励,这一次却是提前就得知将会得到一柄仙器级别的神兵奖励! 这个世界目前所知的顶级战力就是真仙一级,号称超品,能被称为仙器的神兵又岂会简单? 叔青有福了,这个案子他接定了,谁都别想阻拦! “牛大人,这柄七环定魂刀我接了。” 包正毫不犹豫地道。 牛大刚大喜过望,连忙双手奉上这把七环定魂刀,不愧积年老吏,甩锅的速度果然一流。 白玉堂皱眉道:“包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地鼠叔青的聻魂冤气冲天,我不用细察即知,要解决它可并不简单。” 他可不想包正出什么事,万一有个山高水低的,让他以后吃谁去啊? “或许,是这只地鼠与我有缘” 包正叹道:“他被斩杀时我就在法场,眼睁睁看着他被砍下脑袋来,最后他果然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上。” “不过我接手这把刀可是有条件的。牛大人,我需要你帮我调出叔青的卷宗。” 牛大刚闻言皱眉:“包包老弟,你要调卷宗?这恐怕有些为难啊” 心说我们是刑具房大,刀上有难缠的聻魂,想办法灭了就好,否则我巴巴地跑来求姓白的做什么? 咱们不是斩妖房,更不是海大人亲自主持的开封府正堂,你就是个磨刀人,又不是捕快,你调卷宗做什么? 难道还想着为一只已经被斩首的地鼠妖翻案,扫斩妖房的面皮? 白玉堂倒是咧嘴一笑:“包兄弟,你这是准备为叔青翻案?” 包正点头:“正是要为他洗冤翻案,连开封府的仙师供奉们都不肯被叔青纠缠三生三世,何况是我?” “要彻底解决此事,就必须令叔青出了这口冤气,这就叫做从根源入手。” “呵呵,想法是好的,但是啊,可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提醒你” 白玉堂摇头道:“开封府的人虽然没用,办案却尚算谨慎,真凶能够瞒过斩妖房的推官和斩妖郎,可见绝不简单。兄弟你确定惹的起?” “此外,开封府做事最讲程序。叔青被判虐杀罪,此案已结,现在要解决的是这把七环定魂刀。如今程序到了刑具房,你几时听过刑具房可以重审案件了?” “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经过开封府正堂的提刑官首准,上报海大人,这才有可能进入重审程序,可那叔青已经死了,重审还有何意义?” “这件事太难了,包兄弟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牛大刚也是苦起脸道:“是啊是啊,白爷说得太对了!包老弟,非是我老牛不肯,实在是做不到啊,那些斩妖房的大爷可不会给我面子” 包正想了想:“既然如此困难,那就算了,牛大人,我会尽力磨砺这把刀,您回去等待我的好消息。” 牛大刚松口气道:“包老弟,你可要小心从事,如果真的困难,千万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包正点头道:“多谢牛大人提醒。” 等牛大刚离开,白玉堂笑道:“兄弟,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这把刀你还是不磨的好,我可不想失去一个好朋友” “你是怕以后没地方蹭吃蹭喝?” 包正给他个白眼:“谁说我现在就要磨砺这把刀了?” 白玉堂一愣:“不是,难道你还是坚持己见?别想了,要给叔青翻案?你连卷宗都拿不到!” “我一个凡人拿不到,难道你这只千年老妖还拿不到?” 包正忽然摊开手掌,笑眯眯地道:“白兄你看这是什么?” 掌中正是白玉堂送他的那枚智齿。 “法家神通,识法代言人!” “白玉堂,从此刻开始,你我之间的代理关系成功建立!” 这枚智齿来自白玉堂,血脉相连、基因一致,包正以此为媒介施展法家大神通,白玉堂法力虽在他之上,却也无法摆脱。 只觉眼前一阵模糊,白玉堂喃喃地道:“卷宗” 第16章 量天法尺(下) 秋雨绵绵,乌云遮月。 一道乌光融入夜色,悄悄潜入开封府衙。 骄傲是刻入到白玉堂骨头中的,哪怕此刻他被包正神通影响,依然不改性情,竟然没有使用隐匿身形类的法术。 一路如老马识途,遇到有禁制阵法阻路,亮出开封府仙师供奉的腰牌便告顺利通过。 牛大刚他们只知道这位白爷是展大人的好友,因为性情古怪,偏偏要做个磨刀人,却不知白玉堂私下里的身份早就是开封府仙师供奉,而且还是仙师中唯一的妖族。 除了开封府尹海正刚所在的私宅后院,白玉堂可以在开封府衙通行无阻。 乌光潜入开封府案牍室后,不久便即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了叔青的卷宗。 片刻后,卷宗已经到了包正的手中。 包正施展了一个法家小术法‘照影术’,将卷宗内容复制下来,笑着对白玉堂道:“将卷宗归回原位,白兄就可回去休息了,代理关系自当解除。” 白玉堂目光有些茫然,接过卷宗转身就走。 代理关系解除后,就算是他这位千年大妖也难记起是自己盗出卷宗交给了包正。 望着白玉堂的背影,包正暗暗摇头。 看来自己的法力积累还是不够啊 白玉堂法力远超过他,哪怕有那枚智齿为媒介、成功施展了法家大神通,可在代理关系维系期间,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消耗法力。 只是片刻时间,就消耗了他足足五十年的法力。 不比那五名乙字房的磨刀人,简直就是自由放养,不会有所消耗。 但是这次尝试还是非常值得的,至少让他验证了‘识法代言人’这门大神通的无穷奥妙。 只要掌握了牵连对方血脉之物,就可以越阶同对方建立代理关系,这门神通若是用的巧妙,简直如同核威慑一般。 一页页翻动着卷宗留影,包正开始仔细查阅。 ‘康诚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有野田地鼠小妖叔青,入京赴考。留京期间,多觊觎良家妇尤氏,搭讪留诗,邻家可证。’ ‘六月二十七日,尤氏黑夜丢首,现于对邻黄家驴肉摊位之上。死时上衣脱落,下身裸·袒,可断非仇非财,乃情杀之案。’ ‘经查,尤氏上体留有印痕,乃地鼠妖气息,断颈之处犹如爪裂,合地鼠原身爪形,叔青有重大嫌疑。’ ‘六月二十八日,斩妖房捉拿叔青归案,其口称冤枉。开封府素来断案重证轻言,既已证据确凿,三木之下,岂有不招之理?动刑三巡,叔青招供,是为见色起意,犯下此案。依大艮律法,干犯罪者,当斩首,并灭其魂魄!’ 开封府的卷宗十分谨严,其中堪查、动推、验尸、堂审,皆有记录,看去实在是没有什么破绽。 可包正却是缓缓摇头。 抛开《洗冤录》已经认定了这是一起冤案不说,只从逻辑分析此案也是大有问题的。 叔青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拥有举人文位的一只‘儒妖’。 他这次进京本是为了赴考,希望可以金榜题名,做得一任妖官,为什么早不犯案,晚不犯案,偏偏要在参加秋闱考试的前一日犯下这重罪? 花痴也不是这么个花痴法的? 至于情挑留诗什么的,这只是文化人的爱好,根本就不能算是犯罪动机。 而且杀了尤氏后还要留下尸体,还要把人头挂在黄家驴肉的肉勾子上,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有意惊动开封府? 好歹也是修炼过百年、得成了人身的妖族,难道说在犯案时就没有掩盖气息的方法?取人头的时候用什么不成,非要用鼠爪生生弄断尤氏的粉颈? 就这种脑子进水的做法,还是个举人? 若说开封府的推官和提刑官们没有注意到这些疑点,包正是不信的。 可结果他们还是仅凭表面证据以大刑逼迫叔青招供,做死了这件案子。 虽说表面看去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也可见哪怕明如开封府,对这些妖族还是存有偏见的。 若不是地鼠妖,换了是个有根底出身的人族举人,难道也会如此草率? 包正其实也能理解开封府。 妖族嘛,本来就是‘二等公民’,站在人族的立场上,实在没办法要求他们为一只小地鼠尽心尽力。 不过站在法家的立场上,此案既然被他知道,便要为叔青洗冤,这是他前世经历所致,不如此便难以念头通达。 “尤氏既非叔青所杀,真正的凶手又是谁?从卷宗上看,尤氏出身良家,嫁给布商不过一年,虽然丈夫时常外出入货出货,空房寂寞,喜爱倚门俏望,招蜂引蝶,却没有她有违妇道的切实证据。” “而且尤氏的出身、经历并不复杂,开封府也没调查出她有何仇家。” “汴京为天子脚下,有开封府镇压一方,各路采花淫贼也是万万不敢在京城犯案的,何况采花贼也有采花贼的规矩,绝对不会事后杀人,还把人头悬挂在对面的肉铺中” “尤氏既非仇杀,又非遭了采花贼的毒手,已经基本可以放弃排查尤氏。真凶的目标很可能并不是尤氏,而是叔青这只倒霉的地鼠妖!” 包正剥茧抽丝,一层层推理下去,很快找到了侦破此案的方向。 现在他的调查方向是:是否有人杀害尤氏,嫁祸地鼠妖叔青,此举究竟目的何在? 叔青不过是只百年修炼的小地鼠,没招过谁没惹过谁,真凶为何要嫁祸于他?要灭杀这只小地鼠不算很困难,有何必要非得杀人嫁祸,闹的满城风雨? 似乎有很多的不合理之处。 可包正上世的办案经历却告诉他,当不合理的情况多了,有时就会变成合理,背后往往隐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如今叔青的这件冤案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恐怕很多证据已经湮灭,要为叔青成功翻案,洗雪冤屈,黄记驴肉旁边的大车店是一定要去的。 想到这里,包正有些为难。 以他如今在牛大刚眼中的地位,请假外出不是难事,可是他没钱啊! 目前他只想暗中调查,就算找牛大刚请假,也会找个其它的由头儿,因此并不便向牛大刚索要办案经费。 每月一百三十文本就刚够吃喝,加上白玉堂动不动就来蹭吃蹭喝,早就捉襟见肘,现在要外出查案,没钱不是瞎扯? 《洗冤录》奖励功法神通,可就是不奖励钱,他也没运气逆天到每天都可以出门拣钱的程度。 真是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有谁能想到他这个拥有千年法力的法家修士,竟然会为金钱发愁? 包正寻思着,也是时候找白玉堂算算账了,天下可没有白吃的道理! 第17章 圣手书生李寻欢 比起繁华的皇城圈和南市,东市就是贫民区,也只有在此处才会有大车店开设。 就连给南市运货的大车都要在这里住店休息,住宿吃饭都很便宜不说,一到傍晚,还有花花绿绿的姐儿们在街上溜达,只要十几个大子儿砸过去,她们就会在宵禁前溜进大车店的通铺,然后钻进某个热情奔放的被窝儿。 比起每日流连在高级青楼中的贵人们,包正倒觉得大车店内的这些苦哈哈才是人间真实。 大艮朝人道昌盛果非虚言,聚集在大车店中的苦哈哈中有人有妖,很多小妖都是刚刚化形不久,还不完全,顶着个牛头、马头、狗头 小妖们模仿着人类的仪态,说着人类的语言,并以此为荣。 “小哥儿,还有上房吗?” 在法家隐匿术的遮掩下,包正面容变化,成了一个容貌清俊的中年书生,一身白袍,虽然只是棉质,不是昂贵的丝绸,可在这家大车店中已经是十分的扎眼。 穿着长袍的读书人站在一群车夫苦力群中,怎么看都是鹤立鸡群。 店小二是个人族,见到包正就是眼睛一亮,微微恭身道:“先生要在这里住店?” “嗯,我是初次来到京城,看着你们这里人气旺,价钱合理,就想住几天。” 包正赏了小二两枚铜钱道:“就是不知道你这大车店内有没有上房?” 卷宗上显示,叔青在此住宿期间,要的就是上房。 再穷也是举人身份,都沦落到大车店了,多少还是要找回些颜面的。 大车店虽然是穷棒子们聚集的地方,却也有两间所谓的上房,专一用来接待叔青这种囊中不算宽裕,却又有些身份的客人。 “多谢先生赏赐” 小二看了眼包正头上的文士方巾,腰又低了些。 “两间上房都还空着,位置都在二楼,一东一西,有临街的窗户,还开了天窗呢,可比下面的大通铺要强的多,不知先生中意哪一间?” “东间没有西晒,我就要东间上房,先包三天再说。” “东间,先生要不再想想?” 小二捏了捏包正给的两枚赏钱,压低声音道:“先生有所不知,上月这东间住了位入京考试的举子,谁想到他竟是个杀人夺命的恶妖,如今已被开封府砍了脑袋,先生住在东间怕是有些不妥。” 包正又拿出一钱银子递给小二:“如此才合我意。小二哥有所不知,我虽然是个读书人,却志不在功名,最喜着书立说。近来正在撰写一本《奇案志》,四处搜集素材” 说到这里声音渐渐拔高,看似随意,却让正在一楼打尖吃饭的车夫苦力们听得清清楚楚。 “听你说,这位举人老爷竟然还是个犯案的恶妖,这也算是一桩奇案了。走走走小二哥你现在就带我去房间,酒菜也送来房间,我今天请你喝酒,你给我详细讲解此案如何?” 小二捏着银子,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道:“就依先生,先生请随我来。” “哈哈,好好好!我圣手书生李寻欢平生最爱探究奇案,这个案子可不简单,我现在是越发的有兴趣了。” 包正跟在小二身后拾阶上楼,大声笑道:“小二哥你可相信?先生我不仅擅长写书,更擅推案断讼。堂堂一位举人老爷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杀人害命?这其中只怕是大有文章,若真有什么冤屈,先生我说不定就能替他翻案,也算成全了我李寻欢的佳名!” “先生说笑了,这可是开封府断过的案子,怎可能说翻就翻” 小二笑着摇头,心说总归是个乡下来的读书人,不知天高地厚。 包正闻言脑袋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小二哥此言差矣,开封府难道就不会犯错么?若果真如此,朝廷只留一个开封府就好了,还要什么刑部和大理寺?” 大车店一楼饭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几十名车夫苦力望着包正的背影,有摇头鄙夷的,有切齿不忿的,也有转身就走的 店内来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指不定就会惹出什么祸来,这大车店是不能呆了。 包正没有回头,法力却暗中笼罩住了这些车夫苦力。 走的人不止一个,有人是为了避祸,可也有人明明就是心神慌乱 现代犯罪心理学说得没错,真凶在案发后一定会返回案发现场。 别看叔青已经被砍了脑袋,此案已结。可是叔青在法场鸣冤的那一幕,定会令真凶不安。 店小二回返下楼的时候,不少车夫苦力都向他好奇地打探消息,所问无非是那位李先生莫不是个失心疯的?开封府断的案子他也敢质疑,还说要为地鼠妖翻案? 小二差点没被憋死,那位李寻欢李先生就是听他讲了遍案子经过,便塞了整整一两银子给他,还特别叮嘱下面的人无论如何询问,你都不可言语一字,越是神秘就越好。 谁让人家出了钱呢,憋死就憋死算啦! 平日里口齿伶俐的小二哥硬生生变成了一个闷葫芦。 上房中‘李先生’和店小二究竟谈了什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酒后又是如何的狂言,变成了最神秘的事情。 吃饱喝足,包正在床上盘膝而坐。 混沌法经运转,体内法力流动,越发变得精纯。 自从拥有千年法力,《混沌法经》上记载的一些高深术法已经可以从容施展。 例如基础的避火避水、飞腾遁法,都在瞬间圆熟。 法家,脱胎于道家之理。在这些基础术法方面,与道家本来就多有交集。 不过既称法经,自然有其独到之秘,眼下包正施展的‘查堪寻踪’之术,就为法家独有。 此非为佛道卜算前知之术,而是一种用法力融合周围原来环境,而后细细筛选堪查,找出其中有任何变化的法门。 法力在持续消耗中 以包正目前的能力,这间上房一个半月内所有住宿、来访、哪怕是短暂停留者的信息,都会被他堪查到。 除非对方法力神通是他三倍以上,而且提前有了防范,否则就逃不过他的寻踪之术! “我的推断果然没错,叔青曾经住宿的这间虽是上房,却在最低等的大车店中,不可能有富家官家和修为高深的修士入住。” “这就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我的堪查难度。只需要将这房中一个半月以来所留的气息痕迹一点点排查过去,早晚都能找出蛛丝马迹!” “或许,不等我有所发现,有人就要沉不住气了。” 包正抬头看了眼天窗,夜色渐深,和风朗月。 虽是深夜,仍被星月光芒染成一片青天! 第18章 儒妖 在一个半月的时间内,曾于这间上房入住的人和妖共计有三十一名。 加上访友会客,这段时间内先后出入的共有四十三名人、妖。 在包正的查堪之术下,一个个被分辨剖析的清清楚楚。 “人有人气,妖有妖气,鬼有鬼气,或相克相撞、或相生相惜,若是曾为友人,则彼此气息纠缠,很容易就能够分辨出来。” 包正耸了耸鼻子,眼中微微含笑。 地鼠妖叔青的气息十分明显,都不用他特意分辨。 此妖出自地下鼠族,气息偏于阴暗,不过得人形后即为良妖,又读书求文,向往正道,妖气中自然也有一股灿烂活泼的生气,甚至已经开始向堂皇正气转化。 若非牵涉命案,糊里糊涂丢了性命,考中大艮朝的进士,得授一任妖官,说不定就能被皇气伐体,尽除妖气。 日后读书有成,未必就没有机会成就一代大儒。毕竟儒家号称因材施教,有教无类。 没变疯之前的道济曾经说过,像这类没有血脉出身的小妖,连修炼的法门都无,若不能有幸被佛、道高人收为灵宠,读书修文考功名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大艮朝乾坤正盛,如果能得到朝廷皇气伐体,便算是修成正果了。 像白玉堂这种修炼千年的老妖怪,不是天赋绝佳自成一派,就是有传承的修炼法门,才会不稀罕一个斩妖郎的职衔。 确认了地鼠妖叔青的气息后,包正很快就发现有另外一股妖气曾与叔青纠缠较深,这股妖气比叔青的更为阴冷,却也带有一股灿烂活泼的生气,隐隐见显堂皇。 “嗯?果然另有妖物。而且多半还是叔青的好友一类,同样来自地下,多半也是个读过书的” “此妖和叔青牵连如此之深,就算不是真凶,也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包正精神一振,线索找到了! 收起查堪术法,法力如潮水般向四外散去,犹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开始寻找更多的线索。 “好妖怪,果然忍不住了!还是没能逃脱现代犯罪心理学的范畴,忍不住回到了犯罪现场附近?” 很快包正就在两里外搜索到了一股妖气,正与留在房中的这股阴冷妖气相符。 小妖就是小妖,哪怕修行百年,读过几年圣贤书,终究不是他这个油条老律师的对手。 既然敢来,那就不要走了! 袍袖轻展,天窗无风自开,包正飞身而起,悬停于百丈空中,明月之下。 法眼大开,迅速锁定了这只犯罪嫌疑妖的位置! 东市西尽头,老井河畔。 这条八尺宽的小河也算是汴京一处奇景,河水的源头竟是一眼老井。 老井高出河面也有八尺,井深足有十几丈,井水如趵突泉一般整日骨嘟嘟上涌,露出地面的井壁上开了一个六边形的水口,清凉的井水从该处涌出,流入老井河。 此刻井前正站了一名蓝衣秀士,看颜面二十岁出头,妖气和书生气混杂在一处,亦正亦邪。 衣后伸出一条碗口粗细的晶鳞蛇尾,半条尾巴探进六边形水口,被冷冽的泉水不停冲刷着,脸上露出舒畅的表情。 “白天小蜈传来的讯息也不知道是否有误,叔青的案子已经结了,连魂魄都被斩没,难道真会有高人替一只小小的地鼠妖翻案?” 蓝衣秀士望着大车店方向,心中犹豫着要不要亲自前去查探。 理智告诉他此举不妥,可就算是他这个百年道行的妖怪也逃脱不出犯罪心理学的定律。 做贼必心虚,不去查探清楚他一定会失眠的 距离他数里开外的某处黑暗中,两名黑袍黑甲的阴差正紧紧盯着他。两者都是汴京城隍庙巡安司的夜游神,受一方香火供奉,就有责任庇佑一方。 蓝衣蛇妖犯了宵禁,合该他们出手拿下,押去阴司问罪;若是白日犯法,那就是开封府该管。 天子脚下,向来规矩森严。 可这条蛇妖却非寻常小妖,竟是隐隐有皇气罩体,皇气中更有一丝红芒闪现。 却是新晋的进士老爷,天子门生! 大艮朝法令:凡新晋两榜进士,皆可跨马游街,一日阅尽汴京花,得授官职之前,更可无视宵禁,显士子风流。 为什么无视宵禁就可以尽显风流? 您想啊?宵禁时就连王孙公子们都不得外出消费、夜生活,教坊司和各大青楼、勾栏还能有生意? 没生意就得适当的打折降价,新晋的进士老爷们不受宵禁限制,自然就成了消费主力军,加上又都是些风流才子,不少还是俊俏书生,自然是要尽夜风流,高山流水不停、管鲍相交成佳话。 所以这条蓝衣蛇妖却是拿不得,两位夜游神也只能在暗中监察。 磅礴法力忽然自东市大车店方向腾空而来,铺天盖地的向蓝衣秀士罩落。 “不好,大车店中果然是藏有高人!” 蛇妖面色剧变。 联想到日间小弟蜈蚣精带来的讯息,立即明白了这位高人是冲他而来! 虽未交手,只看对方声势就知道自己绝非敌手。 不愧是读过圣贤书,得了进士文位的儒妖,蛇妖迅速叫了声:“我乃佘元,康诚十六年秋闱二榜三十二名进士,还请仙长手下留情!” 口中讨饶,动作却是极快,一道黑烟冒起,化作遁光飞腾,向城西方向逃去。 他有皇气护体,虽是妖身,却不会被京中禁制阵法伤害,只需要半盏茶的时间就能逃出西门。 只要离了汴京,不远处就是九曲大河,便可借水遁逃命,只要这位高人不是三品以上的大修士,他就有逃走的机会。 包正淡淡一笑:“小泥鳅,哪里逃?” 法家也属正宗人族功法,京城中的禁制法阵不会被引动,包正轻负双手,自空中追去,同时暗中将法力略收,故意放蛇妖逃走。 如果蛇妖背后还有主谋,正可顺藤摸瓜。 一人一蛇,前后飞出西门。 两名夜游神对望了一眼,都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刚才他们距离几里地远,都被法力波及有些阴魂不稳,幸亏有香火金光护体,才未受伤害。 看那位高人的手段,至少都是位中品修士,指不定就是个三品仙师。 逃走的蛇妖起码也是个新晋的进士老爷,也是他们不愿招惹的。 这种热闹还是不看的好 两位阴差刚打起退堂鼓,就听耳边有人沉声道:“你二人添为夜游神,怎可临阵退缩?立即给本神跟上去,若是那蛇妖逃走,只当无任何事情发生,若是蛇妖被那位先生擒拿,你二人务必第一时间将那位先生请来阴司!” 两名阴差心神俱震,惶然向城隍庙方向恭身施礼:“属下遵命!” 第19章 白娘娘救我 那蛇妖出了西门,便再无顾忌,全力架起妖风,化为一道黑芒向西北方向飞去。 汴京开封的西北方向,即是横穿整个夏洲的万里大河,涛涛浊浪,亘立无尽岁月,为夏洲的母亲河。 传说为大河龙君管辖,纵然大艮人道昌盛,康诚帝也要对这位大河龙君礼让三分。 天下蛇蛟螭腾,勉强算来都属龙族旁支,此刻蛇妖遇到杀身之险,明知自己高攀不上大河的这位龙君,还是下意识地向大河方向飞去,只望此举能够让身后的高人有所顾忌。 却哪里知道身后追来的这位压根儿就没听过大河龙君的名字,就算知道,以包正亦庄亦谐的性子,多半也只会好奇这大河中的龙女比起前世嫰模如何。 他这个前世做律师的,秉持法律理念是立身的基础,立身法律界是为了赚钱吃饭,赚钱多了,自然也会犯些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可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标杆榜样。 “蛇妖?这就对了,俗话说蛇鼠一窝,地鼠叔青多半是你的好朋友?否则你也不会多次出没于大车店中,且从现场痕迹看来,还曾留宿在叔青房中?” “本秀士只是好奇,你为何要陷害自己的好友?我看你虽为蛇妖,却身具皇气,近日更得‘朱’贵,可见是秋闱试后,金榜题名。” “既然你有中试才学,按理不该嫉妒那叔青才对,这可让本秀士更加的好奇了。” 包正脚下踩着一朵法云,不紧不慢地追在蛇妖身后。见他也没飞去什么深山密林、巨妖洞府,引出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反倒向大河方向飞去,渐渐心中有些不耐。 当下催动法云,一闪越到蛇妖身前,此时距离滔滔大河已经不足百米。 “蛇妖,还不束手就擒?” 包正冷笑一声,法力化作大手,向蛇妖一把抓去。 对付这类修行不过百年的小妖,根本无需动用神通法宝,直接法力碾压就好。 “先生手下留情,先生也是丰神如玉、风度翩翩的衣冠秀士,想必也是位读书人,怎可不告而诛。” 蛇妖本想挣扎,却见对面的白衣秀士手脚不动,法力便化作大手拍下,自己空有两百年修行,竟然被压制的无法动弹,顿时心中大骇,知是遇到了高人。 虽说还有保命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却不可轻易展现,蛇妖也是聪明,当即放弃抵抗,武斗不成改成文斗嘴炮。 “子曰:不告而诛者,非君子之行,先生可是君子乎?” 蛇妖朗声道:“先生倚强凌弱,以上欺下,小蛇不服!” “呵呵” 包正呵呵一笑,将法力所凝大手散去,只以法力禁锢四周,令蛇妖无法脱逃。 “佘元是?很好,不愧是两榜进士,竟会狡辩。既然你要死得明白,本秀士就给你这个机会。” “我来问你,叔青你可认识,是否相交?不必否认,本秀士有堪查之法,发现你多出前往大车店,甚至曾居住留宿。呵呵,文人秉烛夜谈、促膝相交的雅事倒是被你们一蛇一鼠学了个十成十。” 佘元面色微变:“不错,我和叔青皆属妖身,又都是参考秋闱的举子,彼此相交又有什么奇怪?先生不能以此推断是我陷害了叔青。” “好一个狡猾的蛇妖,我若以此论断是你陷害叔青,自难令你心服。” 包正冷冷一笑:“我且来问你,叔青‘犯案杀人’,尤氏黑夜丢首的那晚,你在何处?” “我” 佘元微微一呆,答不出话来。 “本秀士长于堪查,手段自非你所能想象。当晚,你所留气息与叔青纠缠最甚,远超平日!可见,你必在现场!” “也即是说,无论叔青是否真凶,你都是最直接的证人,试问你为何不出面做证?要知道无论是帮助开封府定案,还是为友人洗脱冤屈,都是你这位‘读书人’应尽之责,你却置身事外,竟然还能够安心参加秋闱大考,事后更不提及半句?” 包正笑道:“如今叔青之案已结月余,本秀士前来堪察此案,你却又出现了,若非做贼心虚,还有更合理的解释吗?” “佘元,你也算饱读圣贤书,可曾听说过‘人心似铁,官法如炉’!真以为你是新晋进士,有皇气护身,本秀士就动你不得吗!” “该死,这是你逼我的!” 佘元面色忽转狠厉,‘丝’一声厉叫,喷出一道毒烟,急冲包正,同时现出原形,正是一条长达十余丈晶鳞巨蛇,不退反近,向包正卷去。 “小小泥鳅,也敢猖狂!” 包正淡淡一笑,袖袍轻挥,四周法力向中心塌陷挤压,佘元喷出的毒烟顿时化无。 晶鳞巨蛇犹如一只陷入了琥珀中的苍蝇,被定格在空中。 “再不从实招来,让你当场化为齑粉,魂飞魄散。” 包正轻轻抬掌,作势欲拍。 “救我!恳请白娘娘现身,救救小蛇” 巨蛇惨叫一声,在包正法力压迫下竟然爆发潜力,猛烈摇动蛇首。 一片宛若玉质的鳞片从蛇躯脱离,化作大团耀眼白光炸裂开来。 “嗯?” 包正微微一愣,眼中含笑。 就知道这条晶蛇敢在京都犯案,必有所恃,他刚才一再逼迫,却始终未曾下杀手,就是要逼这条小蛇妖放出底牌。 白光将包正法力迅速排开,而后凝聚为一道人形。 却是一名身着白色衫裙,高挽宫髻,肌肤如雪、五官清丽、气度雍容的女子。 女子赤着一双白足,踏立空中,剪水双瞳望定了包正,盈盈一福道:“青城白素,见过道友,还未请教道友尊讳?” 青城白素 包正开法眼观察,发现此女看似翩翩若仙,其实妖气冲天,不在白玉堂之下,不过妖气中正,并无血光,可见是没害过性命。 这样一尊善妖,难道也牵涉此案? “我乃圣手书生李寻欢,道友此来莫非是要阻拦我捉拿这条小蛇的么?” 包正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鼻中微微冷哼。 第20章 天地正气 □乾元真罡 圣手书生,李寻欢? 白素微讶,一时竟想不出夏洲还有如此人物,不过对方法力澎湃,又是人族修士,她也万万不敢托大。 “不想这条小蛇竟触怒了道友,道友乃当世高人,早已超脱物外,又何必与它一般见识,可否看白素之面,饶了他这一回?” “借物寄身,此乃当世二品宗师才有的手段。不过我看白道友实力尚不足二品,只能凭借自身血脉鳞片寄托几分实力。” 包正那日与和尚一番彻谈,见识也算广博,一眼就看穿了这白素的实力。 “这佘元干犯命案,手段毒辣,早已触犯国法。我劝道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青城虽是世外之地,却也在大艮国土之内,你维护案犯,难道就不怕受牵连吗?” 这白素就算不是二品宗师,也至少是三品巅峰的实力,虽是借物寄身,依然妖气澎湃、气势滔天,如非必要,包正也不想与她死战。 而且这青城白素,让包正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白素娇笑道:“道友不知,这佘元虽然只是一条普通晶蛇,其祖上却与我有旧。我曾承诺其祖,他日佘元如遇杀身之祸,我当庇佑其一次,这次道友肯卖了颜面给我,白素当感盛情” 包正冷笑:“我若是不卖这个颜面给你,那又如何?” “如此,白素便只有得罪道友了。” 白素忽然一指点出,天地灵气微微震动,包正布置在四周的法力竟被她冲出了一道缝隙来,俏笑道:“今日道友手下留情,他日青城当奉道友为佳客。” 身影一闪,裹了佘元就欲遁走。 “李某面前,岂容你说走就走?给我留下!” 包正口一张,喷出一道锋锐白光,却是一柄长三尺、刃身印满了古篆文字的法剑。 唇枪舌剑。 虽然不是实物神兵,却是千年法力汇聚,法剑一出,虚空震动。 白素脸色微变,只觉铺天盖地的混厚法力笼罩四周,竟然牵动了天地真罡、乾元烈气,令她妖气大减,隐隐竟被克制。 她空有三千年法力,如今却是借物托身,实力只得发挥三成,而且这名书生打扮的白衣修士竟然不是儒道中人,而是攻伐无双的法家修士! 一旦被法家神通盯上,任凭你远遁千里,也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如同跗骨之蛆。 “天地正气,乾元真罡,道友竟是法家修士!” 白素再不敢托大,玉掌翻动,带起冲天妖气,硬生生接下了包正这一剑。 空中顿时响起连串雷声,白素一手裹着佘元,一手与法剑博杀,每接一剑,必然后退一步,玉足下接连炸起一个个旱天雷。 连接十剑后,白素身影变得虚幻不实,腰部以下都被乾元真罡炸得无影无踪,变成了一个半截的妖美人儿。 “呼嗤!” 眼见法剑变得虚弱模糊,包正张口一吸,将法剑收回的同时,也吸取不少散布空中的乾元真罡。 神通运转,将法力真罡压缩,再次张口喷吐,一柄银光湛湛的五寸飞刀直取白素。 飞刀掠空而过,带起十丈银芒,有圈状白气在刀尖呈现,飞刀过后,方才传出巨大的音爆声。 白素瞠目结舌,方才见到刀光升起,已被飞刀插额而过。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一片玉色晶鳞出现在空中,被天风吹过,瞬间化为灰灰。 “青城白素吗?不过如此!” 包正冷哼一声,法力大手幻化而出,一把捏住了佘元七寸,十几丈的巨蛇躯体瞬间缩小,变成了半尺长的宠物蛇,被他一把握入掌心。 “好一个圣手书生,好厉害的李寻欢!” 大艮西南,青城山。 大山苍茫深处,一眼千尺深潭,潭边绿草红花,笼罩在氤氲温泉热雾中,恍若仙境。 潭边有三间竹舍,半连一座天然石洞,小轩窗内,站着两条袅娜多姿的身影。 一青衫,一白裙。 白裙女子手抚胸口,清丽绝伦的粉面隐现苍白之色。 “竟然被他临阵采集乾元真罡,破了我的法身,好恐怖的神通啊,这就是号称攻伐无敌的法家修士么?” “姐姐你怎么样?” 身旁的青衫女子连忙扶住她,怒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伤害姐姐!” “汴京城法家修士,圣手书生李寻欢” 白素法力运转几周,才觉好过了些:“此事原也不能怪他。是我当年成道时,欠了潭底那条老晶蛇的人情,这才将一枚本命鳞片赐予他的后人。” “却不想那条小晶蛇竟然胡作非为,干犯大案,牵连人命,这才将我卷入其中。那李寻欢虽然灭了我一道本命分身,却也帮我还了这个人情,日后再无挂碍,说不准还会因祸得福呢” “我不管,反正他伤了姐姐,这笔账就该他还!我迟早要帮姐姐出了这口恶气!” 青衣女子嗔怒,小胸脯一鼓一鼓的,樱桃小口中吐出一条会分叉的嫣红小舌。 白素连忙喝止:“青儿万万不可!此人修为高深莫测,随手就可灭了我一道本命分身,实力简直恐怖!更何况他还是法家修士,这种人最是难缠,万一被他盯上,你我姐妹只怕再无宁日!你我多年修炼,不曾害过一人一物,这般苦功岂非是要白费了?” 青衣女子撅起小嘴儿,愤愤地道:“姐姐处处都好,就是这一样不好,总是瞻前顾后,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的,做妖都做的不够爽快!” “哼哼哼,李寻欢是,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坏男人,本姑娘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早晚要他好看!” “青儿!” 包正微微皱眉,刚才明显感觉到耳朵一阵发热,真是奇了,千年法力在身,怎么还是有这个毛病? 莫非是方才飞得太高,被天风给吹着了? 握了下手中的小蛇,包正望向十几里外的某个阴敝之处,淡淡地道:“两位阴司鬼神看了这么久的戏,难道还不曾看够吗?” 两名夜游神从汴京城一直跟到这里,又如何能逃过他的耳目?如果不是看到这两条阴魂有微弱的香火金光宝闪现,包正早就连他们一并拿了。 闻听包正开口,两名鬼神连忙现身,小心翼翼地飞到包正面前作躬道:“汴京阴司所属,见过先生。” 包正微微点头:“嗯,既是阴司正差,不必多礼,两位一路跟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第21章 汴京城隍 “多谢先生。” 两名夜游神小心翼翼的望着包正,他两个明明都是纯阴之体,却硬是感觉到额头阵阵发热,有着流汗的冲动。 方才他们两个远远观战,间隔足有十几里,仍旧被那一记飞刀蕴含的乾元罡气震撼的魂魄摇动。 乾元真罡,那是修出了阳神的三品高人才能勉强引动,可即便是三品高人也无法像包正这样以法力凝聚,转化神兵。 两个鬼神只觉若是自己中了这一刀,只怕当场就要化成灰灰,香火金光都无力护持。 两名夜游神暗暗擦了把冷汗,躬身施礼:“回先生,是我家城隍老爷请先生入阴司一叙。” “哦,是汴京城隍?” 包正想了想道:“既如此,两位请头前带路。” 两名鬼神连忙称是,前面恭谨领路。 包正跟随着两名鬼神,来到汴京城隍庙前。 汴京城隍,为大艮朝诸路、州、郡、县城隍之首,这间城隍庙也是气势宏伟,占地极广。 庙堂共是三进院子,首进‘民生殿’,百姓可在此祈雨祈晴、求福避祸。 二进‘赏善罚恶殿’,百姓可在此彰显善孝恶丑,问心求判,大艮民间有些纷争甚至不会去官府,而是在城隍庙立誓立心,行使族规家法。 三进‘转生殿’,百姓可在此为死去的亲人祈福,祈祷亲人能够顺利转生,下辈子还有见面的机会。 前两进院中分别有阴司感应灵官、四大判官金身神像,城隍爷的金身则树立在‘转生殿’中。 夏洲大陆上的各处城隍与各家各宗的修士不同。修士是阳间人,还要受大艮朝的法令限制,不到二品宗师,难以真正逍遥。 各地城隍则为神职,都是靠经年累月积蓄香火愿力,为城隍一日,则庇护地方一日,香火不衰,城隍不死。 所以大多数城隍老爷是靠百姓崇拜信仰而得其位,并非都为朝廷册封。 这便是最原始的君权与神权的平衡。 大艮朝人道昌盛,可以管理妖魔、人族各派修士,却无力管辖阴间事。 大艮立朝百六十年,根基不算十分深厚,近百年来尝试把手伸向阴间,也只有待某些地区的城隍爷失了民望,香火衰败气散神消后,才有机会册封当地有名望之人为新立城隍。 便是这汴京城隍,也是前朝大乾皇帝册封,名垂汴京两百年,神力如渊如海,足以力敌二品宗师,就连大艮皇帝赵官家对其也要礼让三分。 这些传说包正都是从和尚处听来,早早就对这位汴京城隍爷充满了好奇,却没想到见面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此时夜深,不见排队烧香的信众,却依然可闻浓浓的檀香味,汴京城隍香火之盛可见一斑。 包正随着两名鬼神一路走到转生殿,见城隍爷身高丈二,国字脸、颌下三柳长髯,着实是威仪不凡。 殿旁有文字壁,上书城隍爷经历。 汴京城隍,原名柳常,乃前朝景盛年间状元公,号称文章锦绣、诗词无双,一直做到中书令,权倾天下。 彼时大乾气数将尽,内有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妖尘,外有妖洲魔国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摇摇欲坠,人族威严被妖魔践踏,京都竟然出现了妖魔食人的惨事! 柳常架海擎天,以一己之力内安民生,外抗妖魔乱军,足足延续了大乾数十年国运,最终油尽灯枯,堂堂的三品大儒,竟然活活累死在任上。 死时百姓十里长街哭送,扶灵百里,被大乾皇帝封为汴京城隍。 如今改朝换代,大艮朝已经立国一百六十年,柳常依然是香火鼎盛,新朝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对这样的治国良相,包正唯有感佩,亲手为这位即将见面的城隍爷上了柱香,而后才跟随两名鬼神绕过城隍金身,走入后廊。 两位鬼神以香火金光开路,带着包正进入阴司。 眼前景物一变,只见阴风惨淡,雾障重重,远远见到一条幽黑浮沉的河水蜿蜒流淌,忽而浮出地表,忽而又沉于地下。 一些阴魂在黑甲阴差的带领下,先后投入河中,由天地选择,转生各道。 “这便是三途河了罢?” 听和尚说过,三途河又名忘川河,一经河水便让人遗忘前世,等同是无数碗传说中的孟婆汤。 所以阴司其实是没有孟婆的,上世蓝星的传说也仅仅只是传说而已。 一名夜游神笑答道:“先生说得是,这便是三途河,此河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要往何处去,只知是从天地生成就有。各地阴司皆可见河段,助阴魂遗忘前世,转生之用。” 包正点头,又问道:“哦,莫非生人去世,都要受这三途河水的冲撞洗涤,而后才能转世吗?” “那也不全是,遇到生前大德大贤、阴德积厚的人,阴司会征求其意,或留于阴司为鬼神,得享阴寿;或出动阴司渡船,助其渡河。这渡船也是天地生成,不渡逆天修士,不渡无德之人,必是前生修桥铺路、散粥抗灾、与国有功之人,方得渡船相助。” “另外如果是家人诚心为死者祈福,至诚至孝,肯为先人分担前世罪责、奉献今生德修,若死者阴德积累本就只差一线,也有很大机会登上这渡船。” 鬼神知道包正不凡,回答唯恐不细,用心解释道:“这渡船虽一样无法保留渡者前生记忆,却可保证其不堕入畜生、饿鬼道中” 包正赞许:“甚善,如此才显天地公道。若是杀人放火坐车轿、修桥补路无尸骸,阳间还有谁肯做好事?那真就成了妖魔当道,民不聊生了。” 果然,阳间公道七成却在阴间。 这渡船天地生成,不渡恶人,不渡修士,任你前生是二品宗师还是一品宗首、甚至真仙罗汉,一样要入三途河走上一回,这便是大公平。 当然若是真仙罗汉,自然有死后应对三途河的预留手段。 大衍四九,其一为变,总会留出一线生机;而且这一线生机不察善恶、不论正宗旁门,这却是连天地都不管的。 这名鬼神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包正,欢喜赞叹道:“先生果是不凡,咱家城隍爷爷也是这样说的” 包正与两名鬼神边走边闲聊,前方氤氲阴气中,渐渐显出又一座城隍庙来。 与阳间所见的不同,这座城隍庙更为高大雄壮,门前有阴兵守护,见有生人来,纷纷注目凝视。 一名身材高大,颌下柳髯飘拂的中年男子站在庙前,含笑望着包正,远远拱手道:“汴京城隍柳常,恭迎先生。” 双目闪过一抹金光,暗中查看包正实力,却发现包正周身气机深藏,法力不显,竟是高深莫测。 法家‘规避’神通最能隐匿实力,就算是同为法家修士,也要法力高出包正三倍才能探查,柳常虽然是夏洲城隍之首,却还没有这样的实力。 柳常心中暗惊,以他神力观察,就是那几位镇压京城气运的二品宗师也多少能看出些底细来, 眼前这个年轻人血气刚猛、烈烈如焰,若非真仙罗汉、一品宗首那等修为让他无法看破,分明就是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 一个仅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令他看不清底细,这是何等可怕? “柳相为官一任,忧国忧民,架海擎天,万众感佩,小生有礼了。” 包正连忙回礼,不是因为柳常乃是汴京城隍,天下阴司之首,而是这样的治国良相确实值得他敬佩。 “前朝往事,不必提及。” 柳常笑道:“后园中已备的香茗,却是人间之物,请先生与我共享。” “多谢了。” 包正含笑点头,举步要随柳常而去。 “先生手中这条小蛇可交予阴司暂押,阴司原本不过问阳间案件,不过先生是我阴司之客,倒是可以略尽绵薄,替先生审讯过押,得知案件究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柳常瞄了眼包正右手,笑道。 “呵呵,我正嫌审讯麻烦,有阴司帮忙,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包正点点头,将佘元交予一名红袍判官。 随着柳常走进城隍庙,一连经过几进院落,发现虽然此地依然阴气浓厚,却有香火金光照耀,恍然阳间白昼,却与先前所见景物不同。 而且这城隍庙中的各种布局陈设,也像是阳间的模样,甚至还有一座颇为清幽的后花园。 包正和城隍爷在后园凉亭落座,眼前石桌上早已摆设了几样茶点和一壶香茶,正如柳常所言,都是人间饮食。 包正取用香茶点心,啧啧称赞,柳常是鬼神之体,只是闻嗅其味,却也颇为享受的样子。 茶过三巡,话题打开。 柳常笑道:“我在这汴京城也做了两百年城隍,自信还算了解汴京的高人修士,但凡四品以上的修士,无不入我眼中。” “倒是先生却为我生平仅见,看您年龄也不过弱冠,却能轻败那青城白蛇,反手捉拿晶蛇佘元。柳某好奇,李先生是常年隐于汴京,还是偶然路过,见不平而出手?” 包正淡淡一笑:“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柳常微讶:“好一个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先生这是大隐于市,倒是柳某唐突了。” 包正笑道:“也不是什么大隐,只是不便多言罢了。我也正想请教,城隍爷请我入阴司,不知所为何事?” 柳常一笑:“自是为了地鼠妖叔青一案,佩服先生之智、之勇。” 包正讶然:“这倒是奇了,地鼠妖叔青虽然蒙冤受屈,似乎也不值得城隍爷如此关注,就算我为他雪冤翻案,也不过随手为之,更何谈智勇?” 第22章 复妖社 柳常诡异一笑,像煞了一只老狐狸。 “若是我没猜错,李先生怕不是久居世外避世潜修之人?那地鼠叔青也真是幸运,竟得李先生出手,为其平冤昭雪。” “哦?不知城隍爷此言又是何意?” 包正微微皱眉,柳常说得倒也没差,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足,还真像个避世隐居的高人。 “呵呵,开封府镇压天下,在阳间可是大名鼎鼎。而且那位斩妖房知事巨头可就是一只千年的老猫成精,对妖族向来公正。难道李先生真以为开封府就没发现叔青一案有许多漏洞么?” 柳常摇头笑道:“不过是开封府也有为难之处,并不想因为此事就与‘复妖社’直接撕破面皮而已。” “复妖社?” 包正又是一愣,大艮不比后世蓝星,并不会禁止结社结党,甚至陷空岛的‘五鼠堂’也是社党之流,只要不想着颠覆朝廷,就算是大艮治下的良民良妖。 不过这复妖社听起来就有问题,复妖,你是要复的什么妖?是怪大艮朝不够慈恩沐雨,心有不甘吗? 柳常点头道:“正是复妖社,复妖社的出现,也是与夏洲的历史相关。” “天下诸洲,以夏洲独尊人道,而夏洲十七朝,却曾有十朝所立为妖族皇庭!” “直到大震朝有圣皇出现,以乞丐之身修成人间武圣,执掌天子剑,三十六次伐妖庭,终令人道之声鸣于朝歌大安。自此,夏洲就算改朝换代,也以人道为尊。” “从大震至大唐、大明、大泽、大奉、大乾、再至如今的大艮,七朝垂三千六百八十五年,夏洲皆以人道为尊。人族是为‘国民’,而得到了良妖证的妖族只能视为‘同国民’。” “为抚慰妖族之心,自大唐朝开始,对妖族取士,至今更为完备。夏洲妖族都要登记入册、备注户籍,渐渐和人族相仿佛,甚至可以与人族通婚。” “如今人族的官家大户,家里没有几房狐狸精小妾都没脸出去见人。” 原来这大艮有钱有势的人,都好蓄养狐狸精为妾? 包正听得悠然神往。 这件事怎么就没听老白提起过?白玉堂真真是不当人子也! 再想到自己囊中羞涩,就连这次出来调查地鼠妖叔青一案,还是向白玉堂索要了二两银子的‘饭钱’,不禁又有些黯然神伤。 城隍爷柳常笑着看了包正一眼,又道:“这复妖社的宗旨便是‘复古妖之盛、再现昔日妖族皇庭光辉’,他们不仅痛恨人道皇朝,更加痛恨那些被人族同化、奴役的妖族同胞” “他们甚至称良妖善妖们为‘妖奸’。” 包正恍然大悟:“那佘元虽然得中大艮进士,其实却是‘复妖社’的成员?是了!思想和文化上的彻底征服才是真正的征服,想必‘复妖社’最为痛恨的就是这些真心学习人族文化,参与科举、一心要为人族效命的同胞了” 柳常抚掌道:“然也。若本神所料不差,这叔青原本只是一个田野中的小妖,倾慕人族文化、道德文章,若被他中试,必会成为大艮重点宣扬的对象,这却是‘复妖社’万万不想看到的。” “所以复妖社不仅要除去叔青,还要让他声名狼藉!” 包正道:“城隍爷既知此事,朝中的衮衮诸公更没有理由不清楚。不知大艮朝为何不彻底清剿了这‘复妖社’?” 柳常摇头道:“妖族毕竟曾经统治夏洲十朝,底蕴何等深厚?复妖社背后少不了有大妖和妖王的支持,而且不少成员隐藏在良妖之中难以分辨,就如这佘元一样,若非败露,谁会知道他一个两榜进士竟会是复妖社的成员?” “而且对允许妖族参加科考本就争议不断,李先生真以为朝中诸公就没有反对者么?” 包正点头道:“不错,儒家虽然号称有教无类,那些大儒们却未必个个都认同妖族可以参与科举考试,恐怕儒家的内卷互斗也是不少?” “哈哈,李先生一语中的,儒家立言立心,各有方向,平常就算是学问之争都可你死我活,更何况是涉及朝廷取士的大事?” 柳常想起往事,长长叹息道:“当年大乾还在的时候,大儒们为此甚至相互口诛笔伐,对自己人下手可比对妖族更狠三分!” “那开封府尹海正刚海大人,可也是一位三品大儒。虽说他执掌开封府,唯清唯公,并不会表态支持任何一方,但他毕竟也是儒门中人,态度暧昧不明也是应有之意” “确是如此啊” 包正闻言不禁苦笑,海大人也难,难怪他不肯为一个小小的叔青敌对复妖社,毕竟在这件案子上,复妖社怕是和朝中许多大儒们是一样的立场。 怪不得这位城隍爷见面就夸自己有智有勇,如今看来岂止于此,自己还很刚呢。 在无意之间,竟然卷入了儒家内斗,更是从此进入了‘复妖社’的视线。 正在寻思自己也真是运气够好,随便一个小案子就卷进了几大势力的斗争旋涡,《洗冤录》再次于眼前出现。 为地鼠妖洗冤昭雪的任务完成,获得奖励:量天法尺。 仙器级神兵,号称上打真仙罗汉,下打妖魔乱臣。 最低使用要求:千年法力。 标准使用要求:万年法力。 效果:自带九天彩岚,攻护一体,万法难侵;丈量对手功过,可直接打落对方的道行法力。 量天法尺,法家有名的神兵,昔日一代法家真仙韩非子炼道之宝! 果然,名字里面带个子的人就是牛掰啊。 包正心中大喜,将量天法尺收入丹田温养。 同时也知道阴司对佘元的审讯多半是有了结果。 “城隍爷,想必那条小蛇也应该招供了?时辰不早,我也该离开这里,回返阳间了。” 包正有千年法力护体,自是不惧阴司的玄阴之气。不过时间长了也感觉会很不舒服,毕竟阴司不是活人应该久呆的地方。 “哦,待本神传讯询问咦,李先生果然心思洞明,这都被你猜到了?佘元果然已经招供,她正是受‘复妖社’的遣派陷害叔青。” 包正微微点头:“叔青也算因此昭雪,只是此时还不便将佘元带回开封府归案,免得海大人面上不好看,还是以后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就烦阴司先行将其收押如何?” “呵呵,此妖是于夜间被拿,阴司也算没有超越管辖权,自是可以。” 柳常笑道:“就让本神送李先生离开阴司罢。” “我有一言提醒,先生这次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复妖社’,离开阴司后,还请小心从事。” 包正淡淡一笑:“多谢城隍爷的提醒,他们想要对付我,可也没那么简单呢” 第23章 长街尽处大妖来 金鸡三啼白夜至,朝臣待漏五更寒。 离开阴司,阳间已是五更天,宵禁解除,兢兢业业的大艮公扑们已经在皇城内待朝,街市上也开始慢慢有了行人。 千万不要以为王孙公子们个个都是太阳落在沟股河上才会起身的懒人,五更刚过,鲜衣怒马的他们就早早扑进了各大青楼,喝早茶、吃早酒,搂着小娘子睡个回笼觉,骂几声这该死的宵禁制度,兴起时学龙王爷播云布雨 比不得王孙公子们,宵禁一过,王老实就在老井河畔摆上了他的汤饼挑子,热雾袅袅升起,为这个清冷的早晨带来丝丝暖意。 不多时,汤饼挑子旁就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老客。 王老实做生意最老实了,他家的汤饼用的是最正宗的老母鸡汤,而且从不短斤少两,大碗里汤饼堆的小山一样,客人们吃过就没有不夸好的。 每次听到客人的夸奖,王老实脸上的褶子都能笑平了,生来就只有三尺身高的他此时就成了最高大的男子汉。 “老哥儿,来碗热汤饼。多放辣子蒜泥,上好的青菜铺几根,再卧上两个鸡蛋。” 包正没用飞腾遁术,慢慢在街上溜达着,闻到汤饼的香气,只觉食指大动,便坐在摊子旁点了一碗。 千年法力在身,就算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关系,可包正还是放不下这份口腹之欲。修行修行,要是修的连美食都放弃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估摸着白玉堂也是一样的想法,要不怎么说跟他对脾气呢? 王老实见客人是个生面孔的文士,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按照包正的要求盛了满满一碗汤饼送来,还附送了一小碟淋足了麻油的豆腐丝,笑眯眯地道:“客人慢着吃,热着呢。” “呵呵,汤饼这东西,就是要烫口才好。” 包正拿起筷子夹起汤饼,吸溜就是一口,顿时口中热香铺满,说不出的舒服。 所谓的汤饼,就是上世蓝星的面条。 不过这大艮朝做汤饼多是用粗面,还有些杂粮拌在其中,此时算是穷人的吃食,在上世蓝星这种杂粮粗面条可是比白面更金贵的东西。 想起上世老娘做的鸡蛋卧面,无数回忆涌上心头,这味道是再也忘不掉了。 包正边吃边夸好,旁边的客人就笑着起哄:“先生您可不知道,王老实这个三寸丁枯树皮的汤饼是不错,可他家还有比这更好的东西呢。” 包正甚奇,停下筷子笑问那又是什么宝贝? 客人笑道:“先生您怕是想也想不到,这王老实家中可有个如花似玉的妻子,而且啊,这位娘子还是个好生贤淑的女人,整日不出门庭,一门心思就守着他,可不是羡煞旁人么?” 包正心中一动,停下筷子问道:“敢问王老哥娘子贵姓?” “先生说笑啦,贱人哪会有什么贵姓?俺家娘子姓黄呢。” 包正心中微松,笑道:“姓黄就好,呵呵” 王老实愣了下,没明白这位先生为何发笑,食客们也是一时不明所以,不过人家读书的相公都笑了,咱们这些粗人就没道理不捧场,于是众人都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笑声却在一个声音响起后渐渐消失。 ‘诗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声落后,一股神秘力量如水纹般泛过街市,街市两旁的汤饼摊子、抄手摊子、油果儿摊子就如梦幻泡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荒林石山,野径无人。 就仿佛是有人嫁接了别处的景物,硬生生嵌入到这汴京的街市中。 视京城内的阵法禁制如无物。 包正缓缓起身,等他站起身的时候,四周景物全变,竟已是身在大山丛中。 “这就是儒家神通?不愧是天下三大正宗之一,竟然可以嫁接环境,似假还真。虽然施展者多半是十分了解甚至部分掌握了京城的禁制阵法,有取巧之嫌,也算很了不起,却不知道是哪位大儒出手?” “啧啧,堂堂大儒身份,竟与复妖社勾结,难道你就不怕触犯大艮刑律?” 包正摇头,城隍柳常早有提醒,他也猜测到早晚要与复妖社和背后的支持大儒对上,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法眼开启,试图寻找大儒踪迹,可惜一无所获,对手绝不简单。 “李寻欢,你管了不该管的事,现在死期到了!” 声如金铁摩擦,闻之不似人言。 耳边声声枭鸣,眼前群鸦飞舞,前方山头上,影影绰绰出现了十几道身影,道道都是妖气冲天! 对照小妖佘元和白素分身的实力,这十几道身影应该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妖。 为首那妖身高五丈,面如怒熊,头上有半亩妖云聚集,显然是位已经开始凝聚妖云的三品妖帅! 这些妖族的妖气中无不隐现血光,一个个绝非善妖。 “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被人打扰,人都不行,更别说是妖了。” 包正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遇到了,我都是要彻底打死的!” “古人云,先下手为强。你们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 包正口一张,千年法力催动唇枪舌剑神通,演化出一柄五寸飞刀,飞射山顶群妖。 小李飞刀再现。 好猖狂的人族修士! 众妖万万没想到有人族大儒暗助,已经嫁接天地环境,隐隐压制对手实力,这个李寻欢竟然还敢抢先出手。 三名大妖怒吼一声,纷纷从山头飞起,挥舞妖兵迎来。 这三只都是四品大妖,等同人族修士中的炼气化神,已经可以微微调动天地元气,虽远不及青城白素,三妖联手,也是妖气纵横,凌厉如刀。 包正看都不看三名送死的大妖,背负双手,冷冷说了三声:“中!中!中!” 顿时刀光暴涨,照耀的天地亮如白昼,面对儒家神通的压制竟似不觉。 噗通噗通噗通! 领头的熊面大妖心中方生警兆,正要提醒手下小心,便见空中妖气破碎,血腥扑鼻,三具尸体已经落地,纷纷现出了原形来。 一虎精、一狗妖、一羊怪。 三妖授首,甚至连妖魂都来不及逃脱。 不能给柳常惹麻烦啊好歹大家也是朋友。 包正看了看山顶群妖,非常认真地道:“我说过的,你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彻底打死” 飞刀幻成一道银色闪电,向山顶妖群射去! 第24章 妖王熊霸天 “各位道友小心,这怕是二品宗师当面!” “我等同时出手,方可抵挡一二!” 熊面妖帅出自黑风山妖王熊霸天座下,本身虽然只有三品修为,眼界却是不凡。 这个圣手书生李寻欢呵气成刀,一个照面就杀死了三名四品大妖,这是二品以上修士才有的凌厉手段。 心中暗暗悔恨,早知道如此,就不该为了争功强出头,与这位人族大高手对上。 峰顶群妖也都算见多识广,哪还等他招呼,已经纷纷催动妖气,满天妖气纵横,黑云如漆,彼此联结成阵。 “螳臂当车!” 包正冷笑,又是一口法力喷出,飞刀所化的银霞中顿时腾起阵阵红光,乾元正气,刚焰烈烈! “乾元真罡!” 熊面妖帅顿时脸色大变,知道这次是踢正了铁板,本以为凭自己三品妖帅的修为足以斩杀此人,如今看来,自投罗网的反是自己! 妖心从来最私,当此死生一发,哪里还顾得上同伴?五丈高的偌大身躯忽而缩小,一晃飞入顶上妖云。 群妖此刻正结妖云大阵准备抗衡包正,他却悄悄收起妖气,化作巴掌大小的一片妖云,妖气密结,坚如玄铁! 只希望能够挡下一击,寻机会逃出生天。 汴京真是太危险了,下辈子老熊都不会再来了 “嗤!” 飞刀搅入妖气大阵,发出仿佛刀切猪油般的声响,一道道仿佛自太阳深处攫炼而出的烈烈光焰喷薄而出,所到之处,将妖气扫得干干净净,大妖们瞠目结舌,纷纷只觉眼前一亮,便被飞刀穿额而过。 一具具妖尸栽倒,妖血四溅,就连妖魂也无法逃脱。 “大王救我!” 明知道黑风山相距千山万水,妖王再强也无法速来,熊面妖帅还是发出一声凄嚎。 飞刀临身,直接斩破他的护体妖气,熊面妖帅拼命招架,又被一刀斩断了他手中的丈二镔铁枪,连带将他半只右掌切下。 毕竟是三品妖帅,竟然抗下了侵体而入的乾元真罡,狂喷一口妖血,飞身就逃,狂叫道:“汴京的那位儒门高人,快收了神通,救救小妖” 他呼唤的应该就是那位隐藏幕后,以儒家他山神通嫁接环境,暗中出手的大儒。 只可惜无人响应,刀光一闪,妖首飞起,血光四溅。 包正收了法力飞刀,也不着急想办法破境离开,而是法眼大开,四处搜寻。 复妖社如果只是一群蠢妖,也不会令开封府都有所顾忌了,对方必然还有后手,这十几只被自己斩杀的蠢妖多半只能算是热场的货色罢了。 只可惜身在儒家‘他山嫁境神通’的影响下,纵然包正施展法眼观察,也无法找到这位背后支持妖族的大儒踪迹。 忽听一个声音悠悠响起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道友还不出手将这李寻欢拿下,更待何时?” 正是先前说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那道声音。 声音刚落下,就见一具具妖尸缓缓飞起,泼洒妖血,浸染了足有半亩地面,滔滔血光中,渐渐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却是一个身着黑衣,面容憨厚的壮汉,未着战甲,敞开的胸口处露出块块黑铁也似的壮硕肌肉。 一对手掌又宽又厚又大,比普通熊掌还要大了一倍,这壮汉嘿嘿笑着,一步步向包正走来,每一脚踏下,都让附近山峦震荡,发出雷鸣轰响,犹如地震一般。 包正负手望着此人,微笑道:“要是我没看错,你也是一头大狗熊?呵呵,为了对付我,竟然不惜牺牲十几名大妖级别的手下,值得吗?” “值,怎么不值?人族居然出了你这样的高人,偏偏又和我们作对,擒拿佘元、坏我大事,不杀了你老熊我不安心啊。” 大汉憨厚地笑着:“还忘了介绍自己,李寻欢李先生,我叫熊霸天,黑风山当家的。因为我实在是太笨了,所以修炼了足足四千年,还只是个二品妖王,你该不会笑话我?” 包正摇摇头:“开什么玩笑,任何努力的人都不应该被笑话,妖也一样,我是不会歧视你的。” “哦,谢谢啊。” 熊霸天颇为感动的道:“你要不是人族该多好,我们一定能够成为朋友的。说实话,见到你可是真不容易,我为了不惊动京城中的那几个老怪物,就算有人族朋友帮忙施展儒家神通,也还是不敢提前进入汴京百里之地。” “笨笨的我就只能等着,等着人族朋友得手了,等着我提前埋伏在京城附近的手下进入‘嫁境’,被你一个个杀死,才能用我妖族血祭之法横跨万里而来。” “我对不起这些为妖族牺牲的兄弟,为了他们,也只能杀死你了,你一定不会怪我的?” 说着说着,熊霸天两只大眼眨了几下,竟然留下伤心的泪水来。 包正瞬间明白,那名大儒虽擅长‘他山嫁境’神通,却也无法将远隔万里的熊霸天直接挪移过来,这家伙又不敢过于靠近京城,引得几位坐镇京城的大能注意,竟然不惜让手下送死,以血祭之法现身。 所为如此狠绝,可见必杀自己之心。 “还是位二品妖王啊,听闻那几名坐镇京城的高人也不过如此,我李寻欢何幸,今日竟与阁下交手?放心放心,我是不会怪你的,因为最后死的一定是你。” 包正微笑道:“其实有一道黄焖熊掌我想吃很久了,可惜囊中羞涩,根本就买不起如此珍贵的食材,想不到竟然有人万里迢迢的送来了,真是妙极,妙极。” “别看你的那双手掌了,我只对你的右掌感兴趣,谁还不知道你那左掌是用来擦屁股的,而且还远远不如右掌肥大?” “呃” 熊霸天一愣,满是憨厚的大脸顿时憋的通红。 我拿你当值得尊重的对手,你却拿我当食材? 包正的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是极强。 熊霸天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胸脯,仰天长啸:“我,我要吃了你这只两脚羊。” “凭你也配!吃我一刀再说。” 包正冷哼一声,喷吐法力,瞬间压缩融合天地间乾元真罡,飞刀化作一道赤色流光直射熊霸天。 这一刀足足凝聚了千年法力,并融合方圆百里内的乾元真罡,令得四周温度急升,仿佛是到了火焰山一般! “乾元真罡!怪不得青城白素的本命分身都要吃瘪,竟然还是个法家修士!” 熊霸天满脸凝重,妖气凝结成巨手,试着抓向飞刀。 二品妖王出手果然不俗,飞刀被妖气大手一把抓住,却忽然红光大盛,嗤嗤急响声中,熊霸天妖气幻化的大手竞被直接烧穿。 红芒一闪,飞刀直抵雄霸天额头。 “好家伙,儿郎们死得不冤啊!” 熊霸天怪叫一声,右手护于额前,大手迅速蜕变为一只巨大的熊掌,掌指间虚空不住塌陷生灭。 于险之又险之际,握住刀柄,只觉掌心一片灼热难耐,痛苦的险些要叫出声来。 熊霸天狠狠一咬牙,就要不惜损耗妖力,将这柄飞刀直接捏爆。 乾元真罡最是妖魔克星,手里握着这玩意儿真是太难受了。 “爆!” 包正低喝一声,飞刀在熊霸天掌中自爆,犹如引爆了一枚小太阳,阳烈罡气四射,触之如同针刺。 “啊啊啊,好阴毒的人类,熊爷跟你拼了!” 灰头土脸的熊霸天大脑袋一晃,头顶现出百丈妖云,纵身合入云中,风驰电掣般向包正压来。 包正抬头看去,头上妖云已瞬间扩至方圆十亩大小,妖力兜顶压下,竟令他如落泥潭,举动吃力。 就连法力运转都感到有些迟滞不灵,妖力环压下,唇枪舌剑神通已无法随心所欲的施展。 不禁暗叫了一声,好妖怪!果然是拥有四千年修为的二品妖王,放眼汴京,怕是只有传说中那几位镇压京城气运的二品宗师才能正面硬抗此妖。 “哈哈哈,知道熊爷的厉害了?两脚羊,熊爷要裂了你,带回山去给孩儿们烤了吃,哇哈哈!” 妖云迅速下压,从四面八方将包正紧紧困住,看去四外都是黑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从中忽然杀出一只手持黑铁枪的巨熊,一枪砸向包正。 “金戈玉帛,法家大神通!” 危急间,包正运转神通。 金戈玉帛,就如上世蓝星法律中的调解制度,无论多大的纠纷,都必须要接受调解,从而弱化对手的各种攻击,化干戈为玉帛,削弱世间万种法! 刚刚冲至包正面前的熊霸天猛地一愣,忽然杀意减弱,心中祥和。 连带着一身妖力都减弱了足足五成。 他忽然发现这个叫做李寻欢的家伙似乎还挺俊俏?看着还挺顺眼? 有一种小母熊才有的独特魅力 熊霸天眨眨眼,对自己的审美发生重大变化表示了足够的担心。 忽然眼前彩光暴起,熊霸天险些被闪瞎了眼,变成一只真正的熊瞎子。 一道彩光如自九天而落,狠狠击在雄霸天的肩头。 “嗷!” 堂堂二品妖王,直接打横飞了出去,摔了个大屁墩儿,熊霸天感觉自己的妖力在迅速流失中,十年、二十年五十年! 这是 熊霸天迅速起身,惊骇望向对面,只见包正手中持了一把通体晶莹的玉尺,内中有氤氲仙雾、七色彩岚不住生灭幻化,就像是这把尺子内隐藏了一方小世界。 不时有七色彩光从尺端溢出,化作一个个七彩光弧,每与他的妖气遭遇,就是一圈一勒,将妖气破灭! “不好,这是仙器!” 一个声音与熊霸天同时惊呼,正是那位隐身幕后、暗助妖族的大儒。 量天法尺,丈量对手功过,直接打落修为,方才熊霸天吃了一尺,直接落去五十年妖力。 “嗷嗷嗷,老熊和你拼了!” 熊霸天催动妖力,手中镔铁枪舞动如风,瞬间向包正挥出百千次。 包正只将量天法尺舞动,一圈圈彩光涡旋在身外布下重重防御,熊霸天竟然攻之不进,偶尔彩光卷动,落在熊霸天身上,就是五十年法力不见了。 一缕熊毛,不知何时握在了包正手中。 法家大神通识法代言人瞬间发动,以这根熊毛为凭,与熊霸天建立下短暂的代理关系。 “呃” 熊霸天攻势一停,双眼迷茫。 包正微微皱眉,越阶与一名二品妖王建立下代理关系,他付出的代价也着实不小,法力在迅速消耗中。 “嗷嗷嗷,什么狗屁的人族大儒,看老子破了你这‘他山嫁境’神通!” 熊霸天一领手中枪,合身纵入妖云,化作一道冲天黑光,狠狠撞向天穹深处。 一声怒吼响起:“熊霸天,你莫非是疯了不成!” 隐藏幕后的这位人族大儒,哪里想到熊霸天竟会忽然倒戈,仓促间竟难以应对。 “咔嚓咔嚓” 熊霸天撞击处出现了丝丝裂痕。 他山嫁境神通,并非真仙罗汉创立的小世界,不过是利用两地真实环境,令其相互连接,这门神通也只是起到一个连接纽带的作用。 熊霸天以全身妖力撞击之处,正是两地环境连接的位置。 神通将破,背后的大儒也无能为力。 包正飞身而起,瞬间解除了和熊霸天的代理关系,量天法尺狠狠击在熊霸天头顶。 “嗷” 四周景物变幻,回到老井河畔。 五更二刻,王老实正忙碌着将新的汤饼下锅。 街上人物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却唯独多了一头毛茸茸的小黑熊 “嗷呜,嗷呜” 那一记量天法尺直接打在了熊霸天的百会穴上,又值他全力攻击‘他山嫁境神通’的当口儿,丝毫没有防范之下,被量天法尺彻彻底底丈量功过,发现此妖自成形后杀戮无数,吃人盈万,打落全部修行! 四千年法力毁于一旦,二品妖王熊霸天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是一头被清算过的纯洁小黑熊。 “奇怪了,怎么突然多出了一头小熊来?” “看着是个还没化形的,小熊小熊,日后可要做个良妖啊,等你化形后拿到良妖证,可以考秀才呢。” 人们虽然奇怪这头突然出现的小熊,不过这里是汴京,见过的各种小妖可多了,倒是不会引发骚动。 小熊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包正,低头嗷呜两声,转身逃向了某条小巷中。 来得时候还是位驾驭妖风,横行天下的二品妖王,现在倒好,回不去了 甚至就连有关黑风山的记忆,也渐渐淡去,终至彻底遗忘。 第25章 所得颇丰 各位亲,新书期追读决定了推荐位,喜欢这本书的朋友请追读,谢谢你们:) 法家规避神通已至巅峰,包正就如月下凝霜、林间小石,分明历历在目,却会被人不自觉的忽略掉,有着‘掩眼’的奇效。 包正揣着熊妖帅的半只熊掌回到刑具房的时候,已经变回了先前模样,刑具房的差吏见到他,都觉理所当然,毫无怀疑。 刚刚上工的陈二见到包正,笑眯眯问道:“包大郎,又去东市购买新鲜的食材啦?你啊,可真是会吃。” 包正摸出半只熊掌,在陈二面前晃了晃,笑道:“这次去的可是南市。 知吏大人说了,只要我将那把七环定魂刀磨砺出来,就有好多的奖赏,有钱了,当然是吃喝第一啊。对了陈哥,七天后记得来我房中吃熊掌,这东西有厚厚的老茧,光是泡发就需要七天时间” 陈二吞了下口水,想了想还是摇头,压低声音道:“罢了罢了,我见到那位白爷就犯嘀咕咱兄弟有的是时间,下次有机会请你来家吃饭,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昨日就听同僚议论包正接了这把七环定魂刀,大家都说包正是不知死活,什么刀都敢接;陈二却对包正最为了解,知道包正既然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必是有一定的把握。 这把可是六煞绝刀,一旦磨砺出来,就是个神兵胚子。 兵器司的人已经来询问过几次了,包正若真能将此刀磨砺成功,那可是大功一件,别说是牛知吏,就连官家都会有赏下来? 想到这里,陈二喉咙微微发紧,有些庆幸自己与包正相识于微末,乃是布衣之交。 陈二这种积年老吏遇事多有顾忌,包正能够理解,也就不再勉强他;那熊妖帅的半只右掌比上世蓝星北极熊的都还大了两三倍,可也未必够白玉堂这只吞天鼠和自己吃的。 包正认为锦毛鼠这个绰号不当。 白玉堂的颜值在大艮朝固然令人惊艳,放在蓝星上也就是个二流小鲜肉而已,倒是饭量极大,若是在蓝星绝对是个合格的吃播,被他见到了自己做的‘黄焖熊掌’,必是要疯的。 改叫吞天鼠才是实至名归。 可惜了,终究还是心慈手软,没抓了那头小黑熊回来做烤乳熊。 毕竟曾是四千年修为的妖王,修为尽废本就比死都难过,若是再被他烤了下肚,怕是真要激怒天下的妖王了,甚至还会引出更强的对手。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一个二品妖王都让自己手段尽出,包正可不认为自己现在有能力面对更强的一品大妖王,甚至是传说中的超品妖仙、妖圣。 还是要苟住发展,静悄悄的发育,早日累积到万年法力,那时才算真正有了自保之力。 回到斗宿房中,先去了熊毛,再拿清水将熊掌洗净,用葱姜水泡了,以后要每日一换水,换足七天,这只熊掌才能入锅。 到时候用鸡汤慢煨,放入些十三香、赤油红酱,再焖上一个时辰,这道大菜就算齐活儿了,普通熊掌已经是大补之物,这只熊掌出自三品妖帅,怕不是要补出鼻血来。 一想到白玉堂挂着两道鼻血的样子,包正就感觉自己的付出并非白费。 老鼠的鼻子真是比狗都灵,包正刚拿葱姜水泡上熊掌,白玉堂便寻着味儿来了,见到后双眼一亮:“好大的熊掌!为怎么只得半只?好像原主还是只修为有成的妖族你这是从南市上买来的?” 像这类出自恶妖的精血之物,一些会被人族修士获取,一些会供给大艮军方的戍边将士,偶尔也有流进民间的,却只会出现在南市这种高消费地区。 白玉堂有时嘴馋了也会去南市寻觅珍惜食材,所以它这只千年大妖日子也过得紧巴,实在没钱了就会去找那只老猫借钱。 反正是有借无还,还怕老猫会吃了他不成。老猫日子过得寡淡,吃喝嫖赌全不沾染,他要钱有什么用?还不如给白爷花。 “嫌弃的话你可以不吃,就这半只都要了我足足十两银子呢,你就给了我二两,还欠人家八两,要还的!” 包正看看白玉堂,右掌一翻一正:“提前说清楚啊,这次你可要付十两银子的饭钱” “你还不如去抢。” 白玉堂瞪眼道:“老包,你可真黑!” “废话,做给你吃不要工钱?各种辅材不要钱?十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这次没得商量。” 包正又伸出一指道:“还要外加一坛好酒,这次要是三十年的状元红!” “还行,三十年的状元红可比三十年的女儿红好找多了,成交!” 白玉堂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泡发在水盆中的熊掌,最终还是接受了屈辱的城下之盟。 “七天后我再来。你可要小心点,这可是好东西,少一天都不够火候,那就白糟蹋了。” 衣食住行,人之大欲。 包正认为就算是仙人也不能免俗,没看到老城隍柳常就算只能闻个味儿,那用的茶都是最上等的? 不过任何享受都是以实力为基础的,否则就不叫享受,只能算是苦中作乐。 这次直面妖王,等于是为他敲响了警钟,将磨砺好的七环定魂刀交予牛大刚,从刑具房额外领取了三十两银子的奖励后,包正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革·命工作中。 本尊和五位代言人,开始全力磨砺刑刀。 拥有千年法力后,所得奖励已经开始大为缩减,只有这般马力全开,才能勉强维持累积法力的速度。 半月法力,一月法力 七天下来,包正本尊和五名代言人共累积法力两百三十年,按照这个速度,到明年这个时间,积累万年法力的中期目标应该可以达成。 同时,心月狐、角木蛟、亢金龙、奎木狼、室火猪这五名代言人凭借从包正处获得的一成法力,消除一般的聻魂基本不成问题。 虽然所获奖励不及本尊,多是一些丹药和二三流的法器,遇到人品爆发的时候,居然也有中等和上等的法器入账。 牛魔大力丸,可增强修士体力、耐力、令服用者日渐坚挺。 十香软筋散,能令对手气散功消,法力难以聚集,对四品以下的修士皆有效果。 太乙五烟罗,集体护身法宝,放出则是一道美丽烟障,能够抵御各种法力法宝的攻击,对二品以下修士的攻击有一定抵御效果;此为道家法宝,法家本源于道,以法力催动还可增加威力,若是修士间谈情论爱,幕天席地,放出此物,更可平添许多情趣 蓝色小药丸…… 反正都是些好东西,包正每日观察,对五位代言人非常满意。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每日亥时至卯时,会暂时中断代理关系,给这五名代言人足够的私人空间。 心宿房的胡云毕竟是个女狐,人身曼妙,魔鬼般诱人,女孩子每天都是要洗澡的,他自然不方便十二时辰监控了。 非礼勿视,是为君子也! 第26章 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抿了口牛大刚昨天送来的雨前茶,滋味不错,只觉神清气爽,包正开始磨砺手中这把‘九环朴刀’。 这种刀和常见的九环鬼头刀不同,没有刀头,刀身上却系了九个能套入胳膊的铜环,刽子手用这刀的时候,会把整条手臂套入环中,刀锋向外,挥臂出去即人头落地。 一般是用来斩杀那些有些身份的死囚,刀出头落,被杀者都不会感觉到一丝疼痛。 连续磨除了十三层怨煞,奖励半年法力,终于遭遇聻魂。 这道聻魂,竟是出自兵器司? 以包正如今的实力,只要不是地鼠叔青那般蒙冤待雪的,聻魂生前又非二品以上修为,将其灭杀只是顺手的事情。 让包正感到惊奇的是这道聻魂生前的身份。 《洗冤录》上,一男童、一女童,两名玉雪可爱的孩子冲他连连叩拜,而后定格。 事情经历以文字展现在包正面前。 这道聻魂生前姓欧名冶,竟是大艮兵器司的一等炼器师。 而且是位四品化神修士,已是普通人眼中的‘仙人’一流。 他却不修攻伐之法、长生之道,而是一门心思的钻研炼器之术,尤其擅长炼治各级神兵,最杰出的作品是一把以双煞刀为胚炼就的定光刀,据说可以分光断影,属于中品法器! 中品法器是什么概念? 三四品的化神高人都未必能够拥有一柄中品法器级别的神兵,传说中镇压京城气运的某位武道二品,八十万禁军的总教头,也不过只是拥有一柄中品法器级别的霸王枪。 而且欧冶炼成这把定光刀时,也才只有四十三岁,在四品化神高人中,算是‘年轻有为’。 不止是兵器司重视,就连大艮朝官家都曾盛赞此人,‘为大艮兵容之基,当世大才也’。 可就是这样一位得到官家盛赞的炼器师,却为声名所累,犯下了死罪! 根源就在一把开封府刑具房磨励的三煞刀,此刀竟有三道聻魂、二十一层怨煞,为磨砺此刀,刑具房乙字班二十八名磨刀人前仆后继,足足付出了十三条人命的代价,方始磨砺成功。 但凡这类煞刀,经过了怨煞聻魂浸染,已具备玄阴之气,是最有希望铸炼成为中品、乃至上品神兵的刀胚,哪怕不经铸炼,也等同下品神兵的威力。 此刀磨砺成功后,立即就被兵器司索去,交在了欧冶手中。 欧冶这种级别的炼器师最爱的就是这种刀胚,当时也是欣喜若狂,发誓要将其铸造成一柄上品神兵! 大话说出去了,可是却屡屡失败,颜面全无。 这位不肯放弃的天才炼器师竟然不惜触犯大忌,要以血祭之法炼成此刀,暗中捉拿了一对平民家庭,生辰四时都属火命的童男童女,扔进了炼炉! 结果白白害了一对童子,神兵却依然不曾炼成,案情败露,举世震动。 无数人族、妖族的读书人写文谩骂,称其为兵器司的恶魔。 此案被开封府第一时间立案调查。 却不想大艮朝官家亲自下旨,竟说什么‘罪实可诛,其才可悯’,要求开封府判欧冶一个斩监候,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只等此事稍稍平息,就找个由头儿赦免了他。 可开封府尹海峰海正刚是何等样人? 这位三品巅峰大儒、一肚子的圣贤文章,是个找到机会就要骂皇帝、以求留万世清名的主儿,当时就摘下乌纱请传旨的公公带给官家,并亲自监斩了欧冶。 真凶授首,天下人无不拍手称快,举世滔滔都是赞扬海青天之言。 大艮官家无奈,不仅没有责罚海正刚抗旨,还要下旨夸奖他是大艮朝的脊梁、当世刚峰、应为百官楷模。 看完了案件经过,包正也是无语。 欧冶自然是应该杀的,可这位海青天海大人也未免太过双标了。 为杀欧冶他宁愿抗旨,为的是读书人的气节,哪怕被皇帝斩了,那也能够留下万世清名。 可是在儒门内斗中他却不愿表态,对叔青的冤案睁只眼闭只眼,那是因为儒门中的站位在他眼里可比圣旨更为重要 真是人无完人啊,哪怕是海正刚这样的清官、青天,到了真正触及切身利益的时候,也一样无法免俗。 慨叹归慨叹,这一次却是收获极丰。 除了三十年的法力奖励外,还得到了一门法家小神通—‘刀俎’。 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是为法家治刑之术,显刑具威严。 无论是在上世蓝星,还是在这一世的夏洲大艮朝,法家历来最重刑具。 裂车、枭具、挂环、绞架 种种凶恶刑具,数不胜数。 法家的最终理想是令世上无天,天下无法。 无法无天,则无处不是天,无处不是法。 可在实现这个伟大的理想之前,必然是要经历一个‘严刑峻法’的阶段。 所谓法无威严,则民无惧,民尚无惧,君何以惧之? 刀俎,则是法家的炼器神通。 这门刀俎神通迅速被包正领悟,有着帮助他瞬间加满炼器天赋的神奇被动效果,从此后如果只论炼器一道的天赋,就算是那些传说中的真仙罗汉,也远不及他。 放下这把磨砺好的九环朴刀,包正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嗯,如果有机会,是应该接触一下鼎鼎大名的大艮兵器司了。 如今也是时候做些准备了,上世就是法律人的包正,心中一直有个梦想 正是心中激动,满腔振奋之时,忽然窗户被推开,白玉堂的脑袋伸了进来。 今天白玉堂的脑袋上换了朵花儿,先前的那朵红绒花不戴了,换了朵蓝莲花。 配上一身蓝色儒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风流的读书人。 “老包,这把刀也磨砺好了?真是懒得说你,以你如今在刑具房的地位,还需要每天下苦力磨砺刑刀?你可不比我老白,以后还是少磨几把,折寿呢。” 白玉堂嘻嘻一笑,不等包正请就主动跳进了房,晃了晃手中那坛状元红道:“今天可是第七天了,那熊掌可是煨上了?” “早就煨上了,免得你天天惦记!” 包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咱们朋友归朋友,该说的话我可得说,下次麻烦你先敲门行不行?” 咣咣咣! 话音未落,就有人在外面敲响了房门 第27章 天才吃货少女 正是午饭时间,什么人如此不开眼,居然跑来敲门? 白玉堂心中有些忐忑,担心的是厨房炉子上煨的那半只熊掌。 只怕是有人来抢食啊 包正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了两人,一个是牛大刚,正一脸兴奋地望着他,又是挤眉弄眼,又是伸大拇指的。 站在牛大刚身后的是一名粉裙少女,包正目光直接从牛大刚的脸上掠过,仔细打量着这名少女。 少女个子不高,身材娇俏,双腿修长,身上没什么妖气,显然不是什么妖怪化形。 包正开法眼观察,一眼就看出她功行浅薄,绝非是那种装嫩的老怪物。 鹿皮短靴的靴口处微微露着白色荷叶状的袜边,加上粉色的小短裙和脑后晃来晃去的双马尾,让包正微微一愣,仿佛回到了上世蓝星,怎么看这少女都像是硬盘中栖身的小老婆。 少女的这身打扮绝对是引领了大艮朝服装潮流,令包正大感亲切,仿佛他乡遇故人。 包正打量少女,白玉堂也没少看,四只眼睛赤裸裸毫无遮掩,害得少女小脸一红,娇哼了声,从胸前的小包包中掏出颗糖霜梅子丢进嘴里狠狠嚼了几下。 忽然间鼻子耸动,双眼放出光来 “包大郎,你这次成功磨砺六煞绝刀,为大艮朝再添一柄神兵胚子,官家龙颜大悦,不久就有赏赐下来。这次托你的福,除了你个人受赏外,咱们刑具房也得了官家赏赐的御酒。” 官家可真是体贴入微啊。 包正惊讶地看了一眼少女,没想到官家竟然如此的知冷知热,赏赐了一个大活人给自己? 嗯,虽然年幼了些,似乎不太符合自己的审美观,可有道是‘长者赐,不敢辞’,万万不能寒了官家的心啊。 牛大刚暗暗递给他一个眼色:“不要胡思乱想,这位曾悦馨姑娘乃是兵器司炼器宗师岑修竹大人的爱徒,是一位炼器天才” “曾姑娘听说是你磨砺了六煞绝刀,定要见你一面,你小子可要给我小心照应着。” “好啦好啦” 曾悦馨似乎有些不耐,摆摆小手道:“牛知吏你去忙你的,我有话要对他说呢。” 说话时鼻子又耸动了几下,神色间似乎有些急切。 牛大刚笑道:“既然如此,牛某就告辞了。曾姑娘什么时候要走,请务必知会一声,牛某当亲送姑娘离开。” “行啦行啦,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刑具房,不用你送的。” 曾悦馨挥挥手,打发走了牛大刚,伸长粉颈朝房间内看了看,舔了下嘴唇道:“好香啊,可以出锅了?” 白玉堂心中顿时警兆大起,刚叫了声不好,曾悦馨已经钻进了斗宿房,进门后也不管什么宾主礼仪,一头扎进内厨,看到煨在炉上的熊掌便拍手笑道:“哈哈,我就知道有好东西吃,竟然是熊掌哎。包” 包正苦笑道:“包大郎,叫我包正也成。” “包大哥,这是你的手艺啊?真是太香了!” 曾悦馨深深嗅了口,一脸沉醉地道:“本姑娘刚走进刑具房的时候就闻到了,我说呢,刑具房的厨子都是帮蠢蛋,他们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美味的东西?” “啧啧这手艺,官家御膳房的厨子都比不过你啦。” 包正一愣:“曾姑娘还吃过御膳房的东西?” “嘻,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连公主和皇后娘娘头上的法簪都要找师傅炼制呢,小公主过周岁生日的时候,我还亲手为她炼制了长命锁,御膳房的东西本姑娘还不是随便吃?” 曾悦馨自我吹嘘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走到外间,往桌子旁一坐,看到桌上的状元红后双眼再次放光:“好酒!俗话说约饭不如撞饭,本姑娘决定了,今天中午就在你这里吃了!” 白玉堂闻言翻个白眼:“曾姑娘,我们好像没说过要请你?” “大老鼠,这又不是你家的熊掌,本姑娘也没问你呢。” 曾悦馨显然对白玉堂知根知底,懒得搭理他,从小包包里变戏法般摸出了一大堆吃的,什么瓜子、花生、香煎白肠、糖霜葫芦、炸面果林林总总摆了小半个桌子。 完了又从包里取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马蹄银递给包正:“本姑娘有的是钱,可不白吃。” 白玉堂顿时无话可说。 他也是个老吃货,自然认得出曾悦馨拿出的吃食全是些老字号名牌。 瓜子花生是周福记的,香煎白肠是小锅刘的,糖霜葫芦是骆驼张的,还有那炸面果儿,一看就是用的精酿芝麻油,只有御膳房才会这般奢侈。 再加上十两纹银,就算在汴京三十六楼之首的樊楼也足够整治两桌上等席面了。 岑修竹可是大艮朝唯一的炼器宗师,传说修为已臻二品,还是墨家巨子,年过百龄却收了这么个娇俏伶俐的天才女弟子,这得是多宠着? 说到比钱多,谁能比得过炼器宗师的爱徒啊?他这只穷老鼠简直望尘莫及。 包正笑着接过纹银,顺便还瞥了白玉堂一眼。 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再看看你? 说好了今天的饭钱是十两银子,结果舔着个老脸说要赊账,真是鼠性不改,天生的小格局! “呵呵,曾姑娘太客气了。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吃饭而肯付账,不亦淑女乎?请坐请坐,我再去整治几个小菜来。” 曾怡馨美目一亮:“哇,你说话真好听,我都没听过呢,你做的菜一定也非常好次!” “哈哈哈,曾姑娘有眼力啊,请稍候片刻。” 包正虽然很穷,却不是真的见钱眼开,只是对这位大艮朝第一炼器宗师的女弟子颇感兴趣。 前些日子可是听陈二说了,这次他成功磨励出六煞绝刀,直接打破了九命御猫展大人的记录,不日就可直升甲字班。 甲字班的磨刀人一个个神神秘秘,至今他就只见过白玉堂一人,据说其它六房的磨刀人都是半个自由身。 加入甲字班后,虽说每月例钱只是从十文增加到了五十文,却有‘夜草’可吃,从此就有资格接手下面州、郡、县开封府分衙难以处理的刑刀。 总衙的甲字班磨刀人帮忙处理下属分衙的刑具,那可是有一份额外收入的;因为下面各州郡县也有各自的兵器处,遇到有双煞甚至是三煞刀,处理后都会被各地兵器处第一时间收去,一旦铸成神兵,也是首先充实地方厢军。 大艮朝军队分为三大体系,分别是禁军、厢军和戍边军,开封府汴京总衙‘出产’的神兵刀胚经兵器司铸炼后,首先供应的是京城禁军和戍边军,因为在天子脚下,反倒没什么油水儿,可是在地方上就不同了。 这些可都是赚钱的‘业务’啊傻子都能想到,若是有了岑修竹这位炼器宗师的关系,地方上遇到有难以处理的刑刀,能不第一时间想到他包大郎? 赚钱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些难以处理的刑刀在包正眼中可都是宝贝儿,是大堆大堆的奖励。 白玉堂和曾悦馨两个不知流了多少口水,才见到包正端了几盘菜从厨房内走出来。 主菜自然是老母鸡汤煨足了火候的黄焖熊掌,另外还有两凉两热,水晶肴肉、拌杂菌、爆炒腰花,红烧大河鲫鱼。 “哇,包大哥你原来还是个好厨子呢,这肉是怎么弄成水晶薄皮一样的?这是猪腰子切的?看着就香嫩爽口,好多蘑菇啊,我最喜欢了”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是个懂行的食家,句句评价都在点子上,目光恋恋不舍地从黄焖熊掌上移开,转到了红烧鲫鱼上,冲包正高高扬起大拇指。 “这是十五两九钱的鲫鱼?包大哥你可真会吃呢。鲫鱼小了肉少刺多,超过一斤肉就老了,不够嫩,这个头儿刚刚好,配上‘尖上尖’,蒜头、芫荽红烧,就是人间最最好吃的美味啦,哇,我今天真是来对了” 所谓尖上尖,就是最嫩的竹笋,舍弃九成九的笋身不用,只取笋尖,此物爽口微甜,最适合配这肥嫩的鲫鱼。 “曾姑娘可真是会吃啊,连‘尖上尖’都知道? 白玉堂如临大敌,只怕从今日开始就多了一个夺食的人,一想到‘包氏私家小厨’从此多了个食客,他心中就很不舒服。 “太好次了,你们别光看我啊,下筷子喽。” 曾悦馨下筷如飞,出神入化,一筷子抢了鱼脸肉,又是一筷子剜下熊掌心,嗯,竹笋的清甜融入肥嫩的鲫鱼,不仅有去腥的作用,还让鱼肉变得越发清香可口,入口即化啦,好次! 这熊掌是怎么煨的?御厨房的厨子做的都是黏糊糊一团,好像大肥肉,虽然解馋,其实还是太油了。可这道黄焖熊掌明明是用了鸡汤煨的,居然不怎么油腻? 哇,原来是用培干的黄豆磨成粉末,吸取了熊掌的油腻,还让这道菜更加醇香解馋了! 真是太可惜了,有这样的好手艺为什么还要做磨刀人呢? 哪里知道这几道菜都是包正磨砺刑刀所得奖励,别说在这里,就是放在上世蓝星,那也是特一级的水准。 曾悦馨鼓着两个腮帮子,瞪着眼,活像一条金鱼,白玉堂和包正几次要下筷子,都被她右手腕上一枚玉镯放出的阵阵玉光阻挡,筷子都断了好几双。 就这,她还让客呢,‘你们两个看我干什么啊,次啊次啊,人家可不好意思吃独食呢。’ 白玉堂差点没气晕过去,心说你还不好意思呢?你这护食都用上中品法器了,还有谁比你过分,还有谁! 可怜他堂堂的千年大妖,到现在都没混上件中品法器呢,小丫头的修为简直不入流,怕是连六品的实力都无,戴个手镯居然都是件中品法器,而且还是难得的防护型法器! 人比人不是,鼠比人气死鼠啊这是! 白玉堂的脸皮再厚,也实在不好意思动用法力强攻宝光、与一个小丫头抢食,只得可怜巴巴地夹了几筷子肴肉和杂菌来吃,曾悦馨目前的注意力都在熊掌和大河鲫鱼上,玉镯宝光重点防护的也只是这两块‘高地’。 曾悦馨一面流着鼻血娇声让客,一面大吃大喝,直吃到再也吃不下了,很没有形象地往椅子上一靠,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打起了饱嗝:“呃好好次啊,以后要经常来才行。” 从兜里拿出张软纸,把鼻血擦干净,又道,“呃,我不白吃的,每次都会给钱,咱不缺钱” “哎呀呀,对啦!” 包正刚夹了一筷子熊掌送入口中,被她吓了一跳,苦笑道:“曾姑娘这是怎么了?” “哎呀哎呀,我一见到好吃的就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师傅还在兵器司里等着你呢。” 曾悦馨苦着脸道:“你干嘛把东西做的这么好吃啊?害得人家又要被师傅扣零花钱了。师傅常说,我把时间都浪费在吃上,就是因为他给我的零花钱太多了。” “包大哥你给评评理啊,一个月才三千两银子的零花钱,这也能算多吗?老头子就是抠门!” 包正和白玉堂面面相觑,忽然生出了想要暴打这丫头一顿的心思。 第28章 炼器宗师 大艮朝除去六部之外,最重要的机构就是开封府和兵器司。 开封府对内镇压作乱妖魔,贪官污吏,集侦查、立案、审判、执行于一身,自先皇太宗建立以来,隐隐有架空刑部和大理寺的趋势,其职权之重自不必言。 兵器司则是从大艮建立以来,为大艮军容之基,等同国之利器。 儒、道、释、法、墨、武各有所长,但要说到近战无敌、搏杀第一,那还是以赳赳武夫为尊。 可这些武道修士最大的短板就是缺少神兵法器,那些戍边大将要抗衡北地魔国、南疆妖皇,可是万万离不开兵器司的支持。 包正到今日方知为何开封府要招募磨刀人,而不是将用钝的刀直接换新。 原因就是在刑场上砍过人脑袋的刑刀,有可能成为神兵胚子,得以供应兵器司所需。 兵器司的炼器师们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铸炼神兵,可那要花费多大的代价?哪有直接磨砺煞刀来的成本低廉? 斩些该斩的人,死几个本就是死囚的磨刀人,不比浪费天材地宝铸炼神兵更有性价比? 他磨砺六煞绝刀,如今已是开封府刑具房的‘明星’人物,岑修竹要点名见他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其实对这位大艮朝唯一的炼器宗师,包正也是颇为好奇,却不是因为小富婆曾悦馨出了一百两银子才肯去见的。 这丫头什么脾气啊,自己只是稍稍犹豫了下,她可倒好,抬手就是百两纹银砸了过来。 包正暗暗冷笑,我是看重金钱的人吗?我会怕被钱砸? 得加钱! 还不是考虑到小女生身上钱太多不够安全,帮你花差花差?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儿。 来到兵器司衙门,正是未时三刻。 有曾悦馨带路,连查验身份都不用了,包正发现这丫头在兵器司就是属螃蟹的,可以横行。 兵器司分为理事衙门和炼器堂,进入炼器堂范围,四周空气中的温度都高了许多,让包正想起了上世蓝星去非洲旅行的感受。 路上遇到的炼器师们,见到春花儿般的曾悦馨,各种彩虹屁不要钱般的送上来。 “哎呀呀,是曾同知啊,今天怎么有空来炼器堂了?刚好我这里有新出锅的冰镇梅子汤,曾同知要不要用些? 咱们前堂炼制的都是最粗劣的武器,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啊,千万别热坏了您的容颜,这要是被岑大人知道,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曾悦馨摇头:“谁要吃你的梅子汤啊?都不是南疆的龙眼梅,又苦又涩。” “是是是,也是在下糊涂了,这样的粗食怎能入曾同知之口?该打该打!这位小哥儿可是曾同知的朋友吗?真是英气逼人,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位贵公子!” 包正今天就是个磨刀人,可不是什么圣手书生李寻欢,明明一身粗布衣服,却硬是被夸成了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也难怪这位炼器师会看走眼,实在是曾悦馨挨得他太近,处子幽香阵阵刺激鼻腔,害得包正直想打喷嚏,都不好意思说她 曾悦馨懒得搭理这些马屁精,带着包正一路走向炼器后堂、被称为炼器秘堂的地方,包正却是忍不住好奇道:“你还是什么同知?” “那是啊,我师傅是兵器司的知事大人,正二品的高官。我是兵器司副同知,从四品,本姑娘每月都有一百五十两的俸禄呢。” 曾悦馨说着说着,就开始抱怨起来:“哼哼,官家比师傅都抠门儿,从四品才给一百五十两的俸禄,还不够本姑娘买盒胭脂水粉呢,大艮朝的东西真是太贵了,我好穷啊” 包正不再开口,默默后退了几步,拉开和她的距离。 跟这种人一定要保持安全距离,免得她被雷劈的时候连累自己。 进了曾悦馨一路吹嘘的内炼堂后,包正顿时眼前一亮。 凡尔赛姑娘这次倒是没吹牛。 整座内炼堂就像是一座布置精巧的大阵,一入此地,顿觉凉风习习,扫尽了外界炎热,堂中有池塘流瀑,亭台楼榭,氤氲温泉,四时不谢之花。 “我师傅常说,有一天我成了三品化神修士,就可以拥有这样一座属于自己的炼器大阵了,师傅还说,有了这种大阵还只是第一步,还要修炼出自身炉鼎,才能炼制中品以上的法器神兵。” 说到这里,曾悦馨小脸微垮,抱怨道:“可是修炼好烦哦,本姑娘太忙了,哪有时间啊。” 包正不解问道:“不知曾姑娘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你看啊这早上起来先要喝早茶、两刻钟后就要吃早酒,等到辰时一过,那就得准备去吃早汤面了。包大哥你这么会吃,总该知道金水桥畔何大婶面铺的早汤面有多出名?” 曾悦馨扳着手指道:“中午肯定是要吃午饭的,而且还要吃饱吃好。 樊楼的百花宴算是最近勉强能入口的东西,就是他们做生意做的太嚣张了,去的王孙公子太多,有时候都排不上队,居然还要本姑娘提前预约!” “然后是下午的餐点,晚饭,夜宵” “入睡前嘴里总要含个瓜果什么的?嗯,西方佛洲传来的哈密瓜还不错,可也得本姑娘去亲自挑选才能放心的。” 包正咬咬牙,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转过头盯着曾悦馨,满眼的阶级仇、民族恨。 “你你这样看着人家做什么啦?” 曾悦馨俏脸飞红,轻轻白了他一眼。 “我只是奇怪,你每天这样吃,为什么没肥死你!” 包正怒道:“不是包大哥要骂你,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别人怕是哭着喊着想要拜岑老宗师为师而不可得,你可倒好!看着个天下第一的炼器宗师,不说苦学上进,每天就知道吃。吃吃吃你是猪啊你!” 曾悦馨被他骂的小脸渐渐变白,忽然眼圈儿一红:“你你骂我?师傅骂我,你你也骂我呜呜呜” “哈哈,骂得好,骂得妙,老夫也早就想痛骂这个不成器的小丫头了。” 一道笑声传来,眼前现出一名黑袍及地,头插木簪,脚踏木履的老者。 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如童子,正是前任墨家巨子岑修竹,墨家历史上最不成器的炼器宗师。 包正也是听白玉堂吃饭时闲聊所知,这位前任墨家巨子从不爱搞什么‘兼爱非攻’,只是醉心于墨家的炼器物工之妙,为了解决炼器资源难得的问题,干脆加入朝廷,做了朝廷高官。 墨家弟子恨其不争,早已集体罢免了他这个巨子。 岑修竹倒也无所谓,每天乐呵呵地呆在兵器司苦心炼器,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炼出一件仙器来。 仙器? 听到白玉堂这样说,包正就知道这位炼器宗师是魔怔了。 自己就有一把量天法尺,那可是一代法家真仙韩非子的成道之宝。二品宗师要炼出仙器来,这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师傅您也说人家,人家可不答应。” 见到岑修竹出现,曾悦馨顿时眉开眼笑,一溜小跑冲过去,树袋熊般挂在了老头儿的身上。 “师傅,人家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包正给请来的,可辛苦了,您这次要怎么奖励我啊?” “嗯,那可得让师傅好好想想。” 岑修竹抱着女徒弟,笑的一双老眼都眯成了条缝:“哎呀,真是辛苦馨儿了。一定要奖励,一定要奖励! 这样,师傅明天给你去买南市华家商行的猪婆龙皮包包,喜欢不喜欢?” “哼哼,师傅又想骗人,上次买的包包就是假的!” “胡说八道!我岑修竹买的包包会是假的,我会买假包包给女徒弟?” 岑修竹怒道:“也不看看师傅是谁?师傅可是兵器司知事,朝廷二品大员!别说不会买假货,师傅就算是买了假的包包,那也是真的!” “反正我不要包包,我要加零用钱,以后每月都要五千两!师傅您不知道啊,现在物价又涨了,您的宝贝徒弟都快吃不起猪肉啦” 曾悦馨美目生晕,泫然欲泣:“您看我都瘦了。” “好好好,就五千两,师傅有的是钱!” 岑修竹揉了下曾悦馨的小脑袋,笑道:“乖徒弟先下来,有客人在呢,可别让人家看了咱的笑话。” 包正正色道:“岑老宗师不必如此,我什么都没看到。包某其实只想问老宗师一句,您还缺徒弟吗?” 岑修竹哈哈大笑:“小友,别人问这话肯定是不成的,你却不一样,或许你真有机会。” 边说边哄着曾悦馨,将她放落地上,抬头看了看天,笑道:“时辰到了,小友请稍稍等待,待老夫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再说。” “老宗师请自便。” 包正站在一旁,好奇地望着岑修竹。 “起阵!” 岑修竹脚尖轻跺地面,内炼堂中顿时起了一片氤氲水雾,联结成大片云团,向空中冲去。 此时正值未时四刻,阳气鼎盛,却并非最炽烈的时刻。 这片水雾云团仿佛一直升到了太阳的高度,透过水雾看去,烈日变得微现苍白。 岑修竹与云团相合,也不知道施展何等神通,竟然变成了一个云状巨人,抬头望着空中烈日,两只巨手迅速掐动法诀。 随着他法诀掐动,烈日中忽然出现了几道针状金光,脱离太阳光焰,猛地射向他化成的云状巨人。 只是稍稍接近,云状巨人便响起一阵嗤嗤声,瞬间萎靡了许多。 岑修竹手中掐定法诀,带着满天水雾云团急向下坠,终于引得一道针状金光落向内炼堂。 “五行五变,周而不息,收!” 嗡嗡嗡! 整座内炼堂忽然一阵震动,从东、南、西、中四个方位射出青、红、白、黄四道光华,迅速与云状巨人融为一体。 一个五色流转,仿佛葫芦状的阵图缓缓显现,竟将那道针状金光牢牢吸住。 内炼堂不住震颤,犹如发生了一场大地震,阵图转动不止、五行相生如轮,那道针状金光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岑修竹忽然再次现身,双手握拳叫了声:“收!” 阵图散去,青、红、白、黄、黑五道光华就如五条神龙,紧紧纠缠着这道针形金光,将其最终拉扯到岑修竹的面前,投入他从怀中取出的一个黑玉葫芦中。 “哈哈,今天真是顺利啊,馨儿,师傅厉害不厉害?” “照此下去,再有个几十日时间,这葫芦太阳神针就算炼成了,馨儿你有了这一葫芦太阳神针护身,师傅就可以放心了” 包正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怎么都没想到,传说中收集太阳神针的神仙手段竟会被自己亲眼目睹,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岑老宗师费了这许多功夫收集太阳神针,只是为了宠爱女徒弟 求月票,推荐票,收藏。 第29章 亦师亦友 采集太阳神针本就是逆天手段,哪怕是岑修竹这个二品宗师也绝不轻松,收起黑玉葫芦后,老头儿鬓发都已湿透,却分明开心的紧。 “哈哈,包正小友,让你久等啦,来来来,你我坐下叙话。” 湖畔凉亭中早已摆好了香茗茶点,岑修竹举手让客,在包正面前毫无架子,平易近人。 官做的越大,就越是如此,反倒是那些不入品流的恶吏才会仗势欺人。 岑修竹如此,包正也是由衷感佩,拱手道:“多谢岑大人。” 坐了客席,等待岑修竹主动开口,堂堂朝廷的二品大员忽然要见他一个磨刀人,若是没有要事那才是见鬼了。 曾悦馨就坐在包正身旁,一会儿看看师傅,一会儿看看包正,也是十分的好奇。 “呵呵,包小友不必拘谨,老夫今天请你前来,确是有要事相商 来来来,先喝茶,这茶叶是官家所赐的绝品云雾,最能定神安心,对修士神魂都有增益。就算是凡人喝了,也有养性修身之效,包小友不可错过。” “如此,在下就生受了。” 包正端过茶水抿了一口,点头道:“好茶。” “呵呵” 岑修竹也不问他这茶水究竟哪里好,开门见山地道:“老夫有一事相询,还请包小友据直回答。前些日有位法家修士,名为圣手书生李寻欢的,此人可是与小友相识?” “李寻欢?” 曾悦馨不由的笑出了声来:“哪有人叫这种名字的啊,怕是个青楼勾栏的常客?” 见到师傅瞪眼过来,慌慌张张地将脑袋转向了一边。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本姑娘可什么也没说哦我又没去过什么青楼,什么勾栏的。 包正却是心中一动,岑修竹整天宅在兵器司,一门心思就是祭炼神兵法器,他是从哪里听到了李寻欢这个名字? 那日长街夜战,妖族背后有人族大儒施展‘他山嫁境’神通,应是没有几人能够发觉才对莫非这位炼器宗师也和城隍爷相识,是从城隍柳常处听得了这个消息? 除此外再无别的解释。 当下心中微定,摇头道:“圣手书生李寻欢在下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啊?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磨刀人,每天都呆在开封府刑具房,哪有机会认识读书人。” “哦?” 岑修竹意似不信,目光炯炯地望了包正一阵,可看来看去面前也只是个凡人。 不由失笑道:“或许也只是个巧合,包小友你可知道,你磨砺的那柄七环定魂刀上,原本是有一道含冤聻魂,生前乃是一名小地鼠修炼成妖。” “地鼠妖蒙冤而死,一日未能昭雪,刀上聻魂便难以消除,竟成六煞绝刀。可就在你磨砺这把刀的时候,这位圣手书生李寻欢却亲自出手,为地鼠妖昭雪冤屈” 包正点头道:“原来如此。” “呵呵,说起来,你倒是与这位圣手书生缘分不浅。” 在法家规避神通下,岑修竹只觉包正就是个诚实的年轻人,点头道:“不过虽然是圣手书生出手,才令你顺利磨砺此刀,你包大郎也是开封府磨刀人中潜力最大的一个。 这次成功磨砺六煞绝刀,自然也就成了兵器司重点关注的人。” “老夫今天请你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包正道:“小子愚钝,还请岑大人指教。” 岑修竹哈哈笑道:“老夫知道你曾是读书人,自非愚夫,干脆就对你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地鼠叔青一案的背后,其实内情复杂、关连极大,你虽与这位圣手书生没什么关系,别人可未必会这么想啊” “直说,朝中某些人可未必会放过你。你区区一个开封府磨刀人,就算有兵器司关照,也未必能逃过他们的加害。” “兵器司和磨刀人也算颇有渊源,老夫怜你是个读书人出身,能够在一月时间升入刑具房乙字班,是个难得的人才,有意给你一个名分。有了这个名分,某些人自会投鼠忌器,可保你周全。” 好人啊。 包正心中有些感动,岑修竹这是表明态度要保自己。 虽说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可这位岑宗师与自己素昧平生,却如此古道热肠,这份人情算是生受了。 “岑大人是说” 曾悦馨拿胳膊轻轻捅了他一下:“你傻啊?师傅这是要收你做弟子啦!做了师傅的弟子,大艮朝还有谁敢动你?哼哼,师傅当年还说我是关门弟子呢,今天又要收徒弟啦,您老人家怎么能说了不算?” 口中抱怨,却分明是一副言笑晏晏的俏模样,显然不是真的反对。 包正心中思量。 算计自己要达到万年法力,还要近一年的时间,在此之前包正可不想离开刑具房这个‘风水宝地’,此时对上背后支持复妖社的朝中势力殊为不智。 总不能每次遇到麻烦对手,都要化身李寻欢大杀四方? 明面上的‘包大郎’还是需要一定的身份人脉,如此可以少了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而且‘刀俎’神通也只是提升他对炼器一门的天赋,此刻正需要炼器之法,岑修竹正是最佳选择? 哪里还会犹豫,忙道:“多谢岑大人,我愿意。” “呵呵,你还叫我岑大人?” 岑修竹哈哈大笑:“臭小子,该改口叫师傅了。不过老夫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悦馨是我的关门弟子,你就做个记名弟子罢。 你有了这层身份,自可高枕无忧,任凭谁要动你,那便是我岑修竹的敌人!” “此外,我收你为记名弟子还有另外一层深意…磨刀人虽是凡人,可是能够如你这般久历怨煞聻魂而不死者,神魂之强必超越常人。” “炼器之道,首重神魂,你之天资,为老夫仅见,他日未必没有超越老夫之日。 到那时,你我便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平等相交,却是不必在意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 “如此也可。” 包正倒也没坚持,自己日后成就必然远远超越岑修竹,到那时若还要坚持师徒关系,就太过虚假了。 转头看了看曾悦馨,心说这个大吃货莫非就是神魂强大,天赋超人,才被岑老宗师当成宝贝? 曾悦馨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叫师姐!” “对啦师傅,以后就让我这个做师姐的监督他的学业罢?” 岑修竹笑道:“自无不可,不过你这个做师姐的可也要努力用功了,若是被‘师弟’超越了去,师傅可是要扣你零用钱的。”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册黄绢帛书,递给包正道:“这是‘炼器入门’,你就先从这本书看起。我炼器一道不似其它宗派,要首先炼体炼气,而后才能渐渐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炼器之道首重锻炼神魂,乃是从炼器入手,强大元神;举凡用火、布阵、铭文、合料、乃至摆设炼器大阵,成自身炉鼎,都离不开神魂强大。乃是自上而下,以神养体,奥妙无穷。” “待你参透了这本炼器入门后,为师再传你更为艰深的炼器之法,若有困难阻惑,可向你师姐询问就是。” 包正笑道:“谢谢师傅,我会努力的。” 岑修竹微微点头:“嗯还有一节,在他人看来,磨刀人身份低下,无非是一些意图续命的死囚,却不知磨砺刑刀的过程对壮大神魂极有益处,你就安心做你的磨刀人,不要期望师傅会调你入兵器司。” “为师者,绝不可过于溺爱弟子,否则那就是害了弟子!这便是为师坚持的理念。” “师傅说得是啊” 包正又看了一眼正感无聊将脑袋晃来晃去的曾悦馨,心中有些微妙 第30章 九命御猫 说到修炼之法,无论人、妖、魔,儒、释、道,都有性命交修一说。 四品以下打熬筋骨,武家有各派秘传,道家有斩妖拳剑,释家有外门绝技、儒家有君子六艺其根本都在打熬筋骨、强壮骨血,待到炼体大成,真气渐生,肉身稳固了,才开始炼神的步骤。 前者是修命,后者是修性。 有歌道,‘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 修命固然有强壮体魄,延长寿命的效果,所延者却只是后天之寿;不是性命交修的三品修士,终究难过百年。 包正虽有千年法力,却是《洗冤录》赠予,法力可以伐毛洗髓,令他长命百岁,可是要真得长生,就必须修炼性功。 也即是炼就阴神阳神,最终元神还虚,才有望成为二品宗师、一品宗首乃至真仙罗汉那样的老不死。 面对长生诱惑,就连许多伟人至尊都无法看破,何况是两世为人的包正? 墨家的炼器物工可以跳过炼体炼气,直接凝炼神魂,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回到刑具房后,包正一有闲暇就会翻阅《炼器入门》,了解炼器之道。 墨家炼器,由浅入深,这本《炼器入门》对‘器阵’‘合料’‘铭文’‘自身宝鼎’只是略略介绍,重点则在用火。 也就是给你一个普通的炼炉,打造凡间刀剑的时候,如何控火入微,炼制出凡品神兵,诸如大名鼎鼎的巨阙鱼肠、龙泉太阿,皆在此列。 六品以下的江湖高手、佛道筑基修士,会把这类凡品神兵当成是宝贝一样。 以神魂力量控制火力,起初不一定要用炼炉,厨房内的火炉一样可以用来练习。 在‘刀俎’神通的被动效果加持下,包正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已掌握其中精髓。 这手控火之法用在厨艺上,一样相得益彰,有多少原本是最难控制火候的名菜,上世虽然尝试过,却总是做不出大厨的味道,现在终于可以圆梦了。 拔丝红薯。 这道菜看似简单,其实最考验厨师对火功的掌握。 第一是要利用文武火将糖霜熬成不老不嫩的糖浆,第二是要在下红薯的时候,将其炸至九五成熟,添减一分,都会影响口感。 包正一手操锅抡勺,同时按照墨家口诀,以神魂力量操控风口,起初几瞬还有些生涩,很快就如臂使指,开始控制入微。 白玉堂和曾悦馨蹲在一旁,含着口水,看得入神。 “哇,小包师弟,你是怎么想到用神魂力量控制厨火风力的,真是好聪明哦,我居然没想到?好想试试……” 一向惫懒的曾悦馨望着炉中忽而暴起笼罩全锅、忽而低落如落雨霖霖的火焰,一脸神往。 对她而言,修炼就是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可是如果跟吃的有关,她就会立即变得精神百倍。 白玉堂咧了下嘴巴:“我看还是算了,比起你来,我更信任你这位师弟” 包正成了岑修竹记名弟子这件事,早就被曾悦馨这个‘小喇叭’宣扬的满城皆知了。 曾悦馨只说我是要保护师弟你呢,其实根本就是她做小师妹久了,现在终于有了个要叫她师姐的‘小师弟’,自然是要大肆宣扬。 有了师姐这个身份,小富婆就有了每天监督师弟功课的借口,这小小的斗宿房在她看来是比樊楼更为美妙的地方。 反正师姐又不白吃你的,咱可不差钱! 拔丝红薯出锅,包正感受着日渐增强的神魂,心情大好,看白玉堂这只蹭吃蹭喝的老鼠都越发顺眼了些,笑道:“尝尝,这道菜必须要趁热吃,凉了就会粘在餐盘上,那就废了。” “唧唧” “好次好次!” 还能让这道菜凉了?你包大郎这是看不起谁呢! 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一人一鼠的腮帮子鼓起老高,满满一盘拔丝红薯都进了两个吃货的口中。 曾悦馨鼓着两个腮帮子还夸呢,‘呜呜,涩弟,真系胎好次啦!鹅不管,衣后霉天都要次,次都次不够。“ 包正瞪她一眼,以下犯上给了她一个脑蹦:“每天吃你就真成猪了,我怕师傅会不认你这个弟子啦。” “侧不未呢,老娄子贼心统鹅呢” 岑修竹据说要亲手铸炼那把七环定魂刀,要借其上玄阴之气将其炼成一柄可慑魄定魂的神兵。 加上还要抽空为女徒弟采集太阳神针,真是忙得不可开交,这段时间是没什么空闲来管包正了。 包正每天例行磨砺刑刀,淬炼神魂,不觉秋去冬来,漫天飞雪,屋中常有白玉堂这只俊俏的老鼠和jk风满满的少女吃货,倒也不觉得清冷孤寂。 在这一个多月时间,法力累积已经突破了两千年,斩灭聻魂所得奖励也颇为丰厚,不过都没有他神魂日渐坚凝、阴神始动来得令人激动。 雪地中凸出了一个人形身影,不见面目四肢,通体空洞,却将一片片雪花托住。 雪花落在人形身影上,却不见融化,竟是越积越厚,变成了一个雪人。 包正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合。 “墨家炼器炼神之法果然奥妙无穷,这才一个月的时间,我不仅可以阴神出游,且有了负载外物的本事,照此下去,阳神日游也非什么难事了。” “和尚曾经说过,炼神之道在阳神之前都无助法力手段,只能够稍稍延长后天寿命。 要到了一品宗首,凝聚出道家庆云、佛顶三光、万里妖雾、千顷魔火罡煞、武道战神阵图,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不过对于我来说,这稍稍延长后天寿命就是极大的收获” 有《洗冤录》帮助累积法力,获取神通,炼神之道的‘长生’作用可比什么庆云三光更令包正心喜。 将来有了十几万年、几十万年的法力,什么庆云三光、什么妖雾魔罡,直接就可以一力降十会! “嗯?” 包正忽然张开双目,阴神归体。 外面那个大雪人瞬间坍塌,变成了一个雪疙瘩。 “这大雪天的,在家里呆着,有老婆暖床该有多美?牛知吏和陈三哥跑来做什么?” 方才阴神远远看到牛大刚和陈三向这边走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个一身锦衣的高瘦男子。 牛大刚满脸喜色,陈三手中还捧了个黑木托盘,上面盖着条红色锦缎。 “包大郎,包大郎,大喜啊!官家赏赐下来了,还不快出门谢恩?” 陈三也跟着大笑:“包大郎,这次你可要请客了。官家的赏是午时下来的,经过内库司调拨、内庭验证、出皇城,到咱们开封府,再到刑具房,按理说是要明天才到,这可是加急为你办理了,你小子的面子可是不小” “海大人不在总衙,否则他老人家也是要来的。不过展大人随咱们到了,你小子还不快出门迎接?“ 包正闻言一愣。 九命御猫展昭来了? 这段时间可没少听到白玉堂念叨他的名字,想不到今日竟得见本人。 求月票,推荐票,收藏,谢谢大家。 第31章 斩妖房推官 包正打开房门,微笑拱手道:“牛知吏、陈三哥,真是有劳了。这位就是展大人,久闻大名,如雷灌耳。” “对你包大郎,我也是久闻大名了。 十日间升入刑具房乙字班,磨砺六煞绝刀,官家赏赐,岑宗师的记名弟子” “之前大家都在议论,猜测你能不能打破我的记录,在刑具房熬过一年时间,得官家特赦。如今看来,你倒是不需要熬足一年了。” 展昭看上去是个三十多岁的清瘦中年,一身锦袍,头戴红色幞头,中嵌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腰悬银鱼袋,一看就是正经的官身,与牛大刚这样的吏人截然不同。 腰中悬剑,剑鞘比寻常所见宽了近倍,说是挂了柄刀都有人相信,估计就是那柄大名鼎鼎的巨阙剑了。 此剑为凡品神兵,可斩金削铁,吹毛立断。 展昭笑吟吟地望着包正,一双宝石般的大眼幽深如潭,仿佛要从包正的脸上看出骨头来。 “包正接恩旨。今有开封府磨刀人包正包文直,年少痴愚、误交匪人,得陷囹圄,如今建功刑具房,磨砺六煞绝刀,为我大艮兵容举薪。” “朕素有天恩浩荡,沐雨霖霖,着令特赦包正,自即日起恢复自由之身,并赏白银五十两,绫罗一匹” “包大郎,恭喜了。” “包正,谢官家特赦,谢官家赏赐!” 包正拱手、躬身,感谢天恩。 大艮朝可不比上世蓝星的辫子朝,臣子小民见君也只需躬身,无需叩拜,就连官员们也不敢以人为畜,可以坐牛车、马车,却不敢坐轿子,否则立即就会被言官弹劾。 天下七洲,唯独以夏洲人道昌盛,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三打开覆盖在托盘上的红罗,将十锭马蹄银和一匹绫罗交在包正手上,笑嘻嘻地道:“包老弟,从此刻开始,你就是自由身了,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若是你要离开刑具房,相信以你炼器宗师记名弟子的身份,要在兵器司谋一个差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牛大刚和展昭也看着包正,三人都猜测包正离开刑具房前往兵器司任职应该是没有什么悬念。 纵然是当年的展昭,曾是刑具房的传奇人物,享受各种特权,一旦得到自由身后也是立即就选择去了斩妖房。 若有选择,谁又肯留在刑具房这种腌臜的地方? 包正收起绫罗银锭,将三人请进房中分别落座。 笑道:“牛大人、陈三哥,若是没有刑具房,我怕是早就被送上刑场,人头落地了。” “我娘对我说,人要知恩图报、饮水思源。我舍不得离开刑具房,更舍不得离开你们” 开什么玩笑,刑具房对包正来说可是一块宝地,离开了这里,累积法力的速度都要大大降低,只靠那几个代言人可太慢了。 对包正闻言,这开封府刑具房就是世上最美妙的地方,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这个回答令众人大出意外。 牛大刚竟有些哽咽,眼眶都红了,我老牛真没看错人啊 陈三则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老哥我还指望着你青云直上,跟着沾点光呢,你可倒好,竟如逆水偏向低处流。 幸亏你不是我的儿子,否则我能打死你。 展昭的眼睛又亮了,再次泛起仿佛宝石般的光芒,盯着包正看了好一阵,缓缓点头。 “好!好!好!能知饮水思源必是忠义之士,看来那只锦毛老鼠倒是没有带坏了你。” 正在贪狼房沉睡的白玉堂翻了个身,狠狠揉了下耳朵。 “???” “牛知吏,如此人物,开封府断断不能亏待了他才是” 展昭想了想道:“展某以为包大郎应有资格进入甲字班,你以为如何?” 一旦进入甲字班,那就是半个自由身,只需要完成每月的定额,就可随意安排自己的时间。 开封府还会为甲字班的磨刀人开具路州保书,有了离开京城的权利。不过包正已得官家恩旨赦免,倒是连保书都不用了。 牛大刚忙道:“正是此理。海大人如今不在开封府,一切自然是由展大人做主。” “如此甚好。” 展昭端起包正送来的茶水抿了口,满意点头:“我听闻包兄弟你还是个读书人,有童生文位?” 包正笑道:“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在下年少识浅,误交匪人,文位早被褫夺。” “那也还是读书人斩妖房除了斩妖郎外,还有推官、提刑官等职。提刑官已经是皇命官身,展某做不得主,但这推官却是吏身,展某尚可安排。” 展昭笑道:“推官每月好歹也有五两银子的俸禄,我看你就兼个推官。 这也不算是破例,那只锦毛老鼠也是兼着开封府的供奉之职,他每日胡混,贪恋酒肉,也没见海大人说过他什么。” 这是上赶着给自己送钱啊? 包正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一切但凭展大人做主。” “好好好,包兄弟,我展昭这双眼最会看人,你当非池中之物,日后或成展某得力臂助,以后要叫我展大哥。” 展昭笑着拍了拍包正的肩膀:“你如今重获自由身,又成我斩妖房推官,理该庆祝一番,展某就先告辞了。” 包正一愣:“展大哥,今天我合该请客,怎么您反倒要走?” “你就不要挽留老猫了。他素来不喜风月场合,更讨厌吃吃喝喝,再说这汴京的教坊司、青楼勾栏里面也没有猫娘啊” 白玉堂一脸惫懒的走进房中,瞥了展昭一眼道:“他每天除了修炼就是睡觉,最爱吃的就是小鱼干。包兄弟你听听,小鱼干哎,这是要侮辱那些大厨吗?” 包正:“” 这就是老白没见识了,岂不知小鱼干若是做好了,一样是人间美味。 展昭走了,也不知是去梦猫娘还是去品味他最爱的小鱼干,白玉堂和牛、陈二人看着满天飞雪,触目银白,就发起哄来,说是这次一定要让包正出血,去汴京最出名的青楼。 此刻正值一更天。 入冬后百业萧条,官家为民生计,已在立冬后将宵禁制度改为了冬令时。 春夏秋三季,汴京城是一更宵禁,王公大臣与百姓都要遵守、概莫能外。 入冬之后,则改为三更宵禁,外面是飞雪寒冬,教坊司和青楼中却是美人香暖,正是姐儿们笑迎恩客的好时节 第32章 素安居士,牌酒无双。 雪下的越大,青楼的姐儿们就笑得越甜。 宵禁改了冬令时,恰又遇到这般大雪,有钱的大爷们还能到哪里耍去? 姐儿这里石榴裙开,春景无限,正是探幽访胜的好时节呢。 包正等一行四人出了刑具房,就琢磨着前进的方向,准备制定一个小目标。 说到汴京的青楼,算是各有所长。 教坊司中规中矩,其中的姐儿多是官宦犯门之后,玩儿的就是个身份,来客却是以有钱没身份的暴发户居多。 真正的王孙公子官宦之后反倒不喜这里的调调儿,备不住嫖个院还嫖到儿时的邻家女孩儿青梅竹马了,那得有多尴尬? 说到知冷知热,各种手段温存,这些出身官宦的家凤凰还真未必及得上打野的鸡。 知情轩在汴京青楼中名气不小,常年都是独领风骚的主儿,可就是消费太高,打个茶围就得几十两白银, 哥仨看看包正,有些于心不忍,官家这才赏了五十两下来,没道理一个晚上就给人家霍霍干净? 口上说着要让包正出血,哥仨还是够朋友,会为他的荷包考虑。 最合适的就是藕花楼了,比教坊司狂野、较知情轩清雅,消费水准中上,而且对于读书人另有一桩好处。 这家青楼的老板颇为神秘,据说不是京城人氏,却在这寸土寸金的汴京城置下了这偌大的产业。 听闻还是个漂亮女子,貌美多金,尤喜诗文,最是善待读书人。 藕花楼得名,还是缘于这美人儿老板的一位闺中密友。 正是那位写下了‘酒醉不知归路,误入藕花深处’的当代诗词大家‘素安居士’李清冥,当世三品大儒。 这位素安居士据说性情狂放,第一爱喝酒、第二爱打马吊,第三才是爱做诗词。 遇有闲暇时,素安居士也会来藕花楼喝上几杯清酒;恩客们来看花魁娘子,她爱看的却是冲着花魁娘子来的风流才子们。 若是被花魁娘子或这位素安居士欣赏,不光不用花钱,备不住藕花楼还倒贴钱呢。 说起此事,白玉堂和陈三都是跃跃欲试。 他们一行四人中倒是有三个‘读书人’。 包正曾经是正牌的童生,陈三也念过几年私塾,白玉堂向来自命风流,谁敢说他不是读书人他能跟谁急。 藕花楼就在城西的荷花塘边,大雪封池,却仍有几株白荷冒雪而出,其中簇拥着一朵红莲,在雪夜中尤其夺目。 陈三眼睛一亮:“今晚来得好啊,素安居士到了。” 不等众人询问便主动解释道:“这位素安居士却是个儒门奇人,寻常儒家修士四品立心、三品立德、二品立言、一品动天下。 她却与众不同,立心之后,久久不肯立德,还说是德不在立,所谓厚德者皆欺世大盗也,与伶人无异” 包正忍不住笑道:“确是位奇女子,然后呢?” 他是真心好奇这位素安居士居然没被人口诛笔伐,逐出儒门。 “然后她就在一次酒醉后写下了那首‘酒醉不知归路,误入藕花深处’,竟然一举突破三品,成就了立德之境。” 陈三满脸都是钦羡之色,叹道:“无德就是有德,随心所欲,不碍他人,活的狷狂豪放,原来就是这位女大儒的德。” “当日她突破立德之境就是在这荷花池畔,所以她每次到来,无论春夏秋冬,这池中的荷花就会盛开。” 白玉堂闻言点点头:“还算不错,勉强值得白爷我认识一下了。老包,走快些,我可有些迫不及待了。” “呵呵,走着。” 包正抬头看了眼高有三层,通体都是檀香木雕梁画栋的藕花楼,心中暗暗猜测,‘酒醉不知归路’只怕这位女大儒当初就是在藕花楼喝高的? 在上世蓝星,有位吟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女词人,与这位素安居士的名号只是一字之差,却仿佛平行世界相交的两条线,恍惚间也不知易安是素安,还是素安是易安。 看来妄图靠抄诗抚慰姐姐妹妹柔弱的心灵是有些困难了,天知道会不会撞了词? 来时的白瓢壮志、老赖青楼的心思顿时只会稍息、不得立正了。 四人进了藕花楼,当值的龟公见包正等虽非都是读书人打扮,包正和白玉堂却是仪表堂堂,便也不曾故意刁难,收了两钱打赏,便将四人迎进了知客堂。 知客堂,也就是打茶围的地方,同时摆设了十几张桌子,一轮是半个时辰,若是恩客多,就要按照先来后到排队。 就这半个时辰,便需要纹银五两。 若是恩客中没有令花魁娘子满意的人,那就该下轮客人上场,五两银子也就喝个茶。 要不怎么说青楼唯利地,为求销魂先要销金呢? 包正感觉这些客人个个都是贱骨头,越是难得就越来劲,末了可能连伺奉花魁娘子的丫鬟都未必见得上,还是上世蓝星的灯塔国红灯区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但见白玉堂他们三个都是兴致勃勃,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也陪着做回贱骨头了。 交了五两银子,大茶壶送上三碗香茶,四样茶点:杏仁酥、赤豆糕、套环果子、千层银丝卷。 贵是贵了些,茶还算上品,点心也够精致,改变了包正一直以来对大艮朝饮食水准的看法。 果然,只要你有钱,在任何地方都能得到最顶级的享受。 白玉堂眉开眼笑地问大茶壶道:“茶博士,如今藕花楼的花魁娘子是哪一位啊?” 花魁就好比是蓝星的流量明星,能够长红不衰的只是凤毛麟角,白玉堂这种吃货是没多少闲钱的,哪知道现在当红的是谁? 大茶壶一听就知道这是生客,本想不答,可白玉堂一句‘茶博士’让他颇为心顺,便笑应道:“半月前咱们藕花楼就换了当红的花魁,那墙上不是有牌子吗?‘清婉素女’,闺名叫做青姑娘的就是了。” 白玉堂又问道:“花魁娘子是人是妖?” 人族花魁有人族的妙,妖族花魁有妖族的道儿,妖族中最受人族追捧的就是狐美人、兔美人、蛇美人 猫这种动物非常奇怪,本性通灵,号称九命,仿佛上天的宠儿,却很少有能修炼成妖的,所以排除了猫娘。 展昭只是个例,白玉堂有理由怀疑展昭就是因为找不到成精的猫娘才不肯入风月场所。 说起来老猫就是臭毛病多,这有什么好挑的,各族的花姑娘还不都是一样的漂亮? 大茶壶向二楼指了指,笑道:“是妖。不过这位青姑娘身份神秘,就算有修士来了咱们这里,也是要脸面的,不会查看她的真身。客人若是文采出众,得青姑娘看重,说不准可以一窥芳踪呢。” “呵呵,谢谢博士了,我们就坐一会儿,这堂中才子如云,我们哪有机会被花魁娘子看重呢?” 包正塞了两钱银子给茶博士。 这是请客的排面,其实心中大痛,在大艮朝修士赚钱也不易啊,可万万做不得青楼常客。 好奇心却是压抑不下,装作无意间向二楼瞥了眼,只见一处小轩窗开,垂落的珠帘后,隐隐端坐着两条丽影。 早就听白玉堂他们说过,多大的修士在青楼都不可施展法力,否则便是大煞风景之事,要丢了面皮。 包正也不好用神通窥探,心中只是好奇,却不知这两位美人中,哪一位才是文名鼎盛、牌酒无双的素安居士?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第33章 青儿姑娘 藕花楼二楼的凭堂小阁中,花香阵阵,浅水看池中荷叶田田,几株白莲争相怒放。 两位佳人坐在临窗的小桌旁,面前摊开了一副马吊牌,桌上有酒有肉,还有一大盘的姜汁嫩藕。 右首是个腰身纤细的青衣少女,大眼睛尖下巴,皮肤嫩得粉搓酥滴一般,手里攥着把马吊牌,一对柳眉拧成个疙瘩,正在为应该出哪张牌烦心不已。 坐在她对面的是个丰满艳妆女子,右臂云袖高高挽起,露出一截雪藕似的手臂,赤着左足,雪白的脚丫踩在椅子上,催促道:“青儿你有完没完?有道是出牌如乌龟,全家是乌龟。” 青衣少女怒道:“我才不要做乌龟呢,我出三索!” “胡了!清一色对对胡,盛惠七番,拿钱拿钱。” 艳妆女子哈哈大笑:“好牌好牌,当浮一大白!” “给你。” 青衣少女丢了锭银子过来,趁着艳妆女子接银子的空隙,忽然化为一道青光飞起,向屋顶蹿去。 “想走?李子曾曰:‘不告而别,非礼也。’,给我回来!” 艳妆女子咯咯一笑,浩然正气密如钢墙,瞬间布满房间,青光四处乱钻,却如冻蝇钻窗,不得其门而出。 青光转了一周,无奈又化为青衣少女,气呼呼地白了艳妆女子一眼:“李子是哪位大儒,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鸟话?” “自然是我素安居士李清冥,你当是鸟话也成,总之你赢不了我,就休想离开这藕花楼。” 李清冥嘿嘿一笑,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我素来最重承诺,既然答应了你姐姐看着你,那就必须要说到做到,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我素安居士言而无信?” “青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里做花魁,不开心就当下面那些家伙是耍乐,若是遇到心仪对象,便招做入幕之宾,你姐姐素喜才子,相信也是不会反对的。” 青衣少女怒道:“你你这是逼良为娼!” 李清冥笑着摇头道:“错啦,这叫做成人之美。你莫非是忘记了,这藕花楼的幕后老板可是你的白姐姐,若说是逼良为娼,也有她的一份。” 青衣少女自知不是李清冥的对手,眼珠一转,转而哀求道:“好姐姐,你素来最是心疼青儿。青儿求求你啦,放我离开,白姐姐一个人去做那件事,好危险的。” “呵呵,她有三千年道行,真正动起手来,我都未必有把握必胜之,要你胡乱担心什么?你老实听话呆在这藕花楼,不去添乱就是帮她的忙啦。” 李清冥摆明了油盐不进,摇头道:“你不想打马吊也成,那就看看下面那群家伙耍乐罢。下面还真有几个俊秀人物,希望不是绣花枕头才好。” 此刻打茶围的‘才子’们,已经竞争到如火如荼。 从一开始的谈天论地,卖弄见识,终于进展到刺刀见红,开始当场论做诗词。 包正冷眼旁观,暗中观察。 刚才可是有几个大言不惭,报出秀才、举人身份的,既是举人老爷都来了,想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大艮朝的诗词水准。 可惜结果还是令他有些失望。 上世毕竟是文科出身,几百首唐诗宋词肚子里还是有的,不是出自诗仙诗圣,就是出自词神词妖,就如同吃遍了八大菜系,还能看上所谓的米其林? 这帮‘才子’所作,打油诗有之,韵律规整的诗词倒是也有几首,可惜在包正看来都是匠气过重,灵性全无。 科举考试害死人啊,一个个读书都读的傻了。 白玉堂咧下嘴巴,冷笑道:“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就这?” 不屑的意味极浓,声音还挺大,顿时恼了十几桌自我感觉良好的‘才子’。 一名自称举人老爷的中年男子冷笑道:“我等诗词若是在素安居士面前,那自然是远远不如的。这位兄台如此不屑,想必定是有绕梁之文,不知可否当众吟诵,一开我等茅塞?” 包正看了白玉堂一眼,心说人家做人家的诗词,你这是装的什么逼?这下可好,被人将军了? 白玉堂淡淡一笑,似乎胸有成竹:“如此也好,白某有一诗,正要请素安居士和青姑娘品评。” “此诗名为,‘风雪夜访藕花楼’,作者,白玉堂。” “哦?” 楼上的素安居士微微一愣,隔着珠帘看了眼白玉堂。 这位开封府仙师供奉、刑具房第一磨刀人的名头她自然听过,乃是一只道行深远的大老鼠。 只是不曾想到,这只锦毛鼠还会舞文弄墨? 青儿也被白玉堂微微勾起些兴趣,暂时将逃跑大计搁在一旁,静静等待白玉堂的妙句。 “风雪不归夜, 偶见碧莲池, 他年悟道处, 今日美人窝!” 这首诗都想了一路了,白玉堂一口气念出来,就等着哄天大彩,被花魁迎为入幕之宾,白瓢藕花楼,留下一段香艳传说。 包正微微点头,老白行啊,这首诗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还算应时应景,只可惜太过直白,谈不上多么的精妙。 一只大老鼠能做出这般中规中矩的诗,也属不易。 但要凭此被美人青眼相中,恐怕困难不小。 果然,知客堂中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多半还是冲着诗中的马屁内容,却没有白玉堂期待的哄天大彩。 一段蛇与老鼠的香艳故事就此无疾而终。 “都是些不懂诗的人” 白玉堂老脸微红,骂骂咧咧入座,自叹空有才学却不遇识人,大名鼎鼎的素安居士也不过如此! 陈三本来是想试一试的,见到白玉堂落了空,自恃准备的诗词也强不过白玉堂多少,若是这桌连续两人都落了空,平白让人讥讽嘲笑,因此也就打消了念头。 只是有些期待地望着包正:“大郎,你好歹也是童生,就不做一首?” 话音未落,有人已大声笑道:“哈哈,童生?这里有秀才公、有举人老爷,都不曾蟾宫折桂,得花魁娘子青眼,一个童生也敢出头?” “就是啊,依我看,若是也借作诗讨好居士,那还是算了,平白丢了我等读书人的面皮。” 也是白玉堂性子太傲,得罪了众人。众人今天又是花了银子喝闲茶,连花魁娘子的脚后跟都没见着,一个个心中有气,这是拿他们这桌出气来着。 “找死!” 白玉堂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被包正拍了下手背,才想起这是在藕花楼,素安居士还在上面呢,只得强自按捺。 大茶壶见多了这种场面,忙笑呵呵地打圆场道:“各位各位,都是做的锦绣文章啊,不要动气,不要动气,都是雅士呢。” “各位恩客,如今还剩下半刻钟的时间,青姑娘为答谢各位,每桌奉送美酒一壶,还请各位笑纳。” 听到是青姑娘送酒,‘才子’们这才渐渐息了火气。 正准备喝了酒便离去,忽听楼上传来一道柔美女声:“各位深夜前来为青儿捧场,怎可便请客离开?今日正有素安居士李姐姐在,姐姐刚才不是还说,要与各位‘才子’文会一场,令大家尽兴而归的吗?” 青儿笑眯眯瞥了李清冥一眼,眼中尽是狡狯之色。 第34章 逆挽诗 素安居士李清冥微微皱眉。 狠狠白了青儿一眼,这妮子真是太调皮了,明知道我平生最厌庸才,却偏偏让我和这些庸才去做什么文会。 明知道青儿是故意报复自己,可是青儿此刻代表的是藕花楼,话已经说出去了,她不接也得接,否则坏了藕花楼的名声,也等于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李清冥脑筋微转,顿时有了主意,朗声笑道:“也说不上是什么文会,就算是与各位文友探讨一番诗文罢。” “我也正想借这个机会,解决一个诗文上的难题。” 堂堂素安居士,在诗文上竟也会遇到难题? 如果说之前是喜出望外,现在‘才子’们可就是惊喜了。 知客堂中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包正也心中好奇,抬头望着珠帘后的这位大才女。 李清冥接道:“世人都传我天生诗才,却很少人知道我李素安也有词穷之时。 去岁春日我曾登山,当时就想做诗一首,却不想那日偏偏诗才枯竭,勉强做了前两句,却是文采全无,枯燥无物。后来我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出有何妙句能够挽救此诗” “这半首绝句,如今竟成我心中魔障,破之极难。今天就请各位‘才子’集思广益,若有人能接出妙句,当为今日文魁!” “李姐姐,您真是太狡猾了。” 青儿撅起小嘴儿,有些不满地白了李清冥一眼。 说什么做不出下面的半首诗,鬼才信你。 白素向来喜欢读书,在诗词方面造诣不浅,她虽然性子顽劣不喜诗文,在姐姐身边熏都熏成内行了。 如何会不知李清冥这是不耐与这些‘才子’交流,才故意出个难题,想要尽早结束这所谓的文会。 就凭楼下这群庸才,怕是连一个照面都接不住,就要灰溜溜的离开了。 李清冥嘿嘿一笑,心说你个小鬼头,跟姐姐来这套?也不看看我素安居士是何等样的手段。 “各位才子,可要听清楚了。这前两句是: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山顶上普普通通,普普通通,文采全无,李素安让各位见笑了。” 说完便不再开口,静等楼下的‘才子’们知难而退。 其实她也不全是戏耍众人,那日春游登山,原本是有心要做一首厉害的逆挽诗,讲究是前两句平平无奇,后两句惊雷炸起。 这种诗不讲诗词功底,却最考灵气和急智,是诗词大家们最爱玩的游戏。 李清冥也是有意挑战自己,做出前两句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后文,结果还真把自己给难住了。 一直憋到下山,都没想出足够精彩的后文。 后来苦思冥想,虽然有了下文,却总觉美中不足,也就把这首诗按下不再提及,市间自然没人知道素安居士又做了新诗。 今天被青儿阴了一把,李清冥干脆拿出这半首诗为难楼下的才子们,本来也没期望能有谁做出精妙绝句,让这些人知难而退也就是了。 如此,既于她文名无损,反倒显出素安居士的豁达心胸。 “这这两句这是半首逆挽诗啊?” “精妙,真是太精妙了,让人难接下文。子丹兄啊,你素来诗才出众,可有下文?” “难!难!难!各位还是不要来问我了。这是连居士都被难住的绝句,我有何德何能,敢续后文?” “是啊是啊,并非是我等无才,实是居士大才,我等不如也。” “虽败犹荣,虽败犹荣” 楼下的才子们也不是傻子,李清冥前半首诗一出,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这个时候就需要互相吹捧,互给台阶了。 反正大家都作不出后两句,不算丢面皮,回头还可吹嘘曾与素安居士谈论诗文,获益匪浅云云。 牛大刚不是什么读书人,眼光却十分毒辣,低声笑道:“素安居士分明就是看不上这些庸才,故意出了个难题,什么文会啊,俺老牛看这便要结束了。” 陈三苦笑道:“牛老大,你这不是把咱们自己也骂进去了?” “哈哈,算上白大人,咱们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真汉子,跟这帮酸腐文人怎会相同?” 牛大刚抄起桌上没吃完的茶点就要往袖子里塞,见包正皱眉苦思的样子,奇道:“大郎,准备走啦。你在想什么,难道还真要应那婆娘的歪诗吗?” 包正心中正是惊奇万分。 这首逆挽诗,他不但读过,而且还是全的! 正是蓝星历史上着名的才子唐寅唐伯虎所作。 唐寅才华出众,诗词自然是妙的,可惜就是格局不足,多陷入缱绻温柔,可这首诗却是一振胸怀,文字雄壮,令后人称羡。 他惊的是两个世界竟有如此巧妙的联结,在上世蓝星有个叫唐伯虎的家伙偶得全诗佳句,在这个世界有位才女佳人却只得了半首 脑中回荡着这首逆挽诗,包正下意识地吟诵道;“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山顶上” 知客堂中顿时一静,两双妙目透过珠帘,看向了包正。 牛大刚陈三和白玉堂愣愣地望着他,包大郎这是要当众丢了大家的面皮吗?你要是做不出下两句,就别随便开口啊。(是陈三,前文误写成陈二,已改正) “举头红日白云低!” 包正念出第三句的时候,一道道惊讶的目光齐齐射来。 这句单看也只是中规中矩,其实算不得上佳。可前两句写的是登山之难,一步一步,慢慢抵达山顶,仿佛看到一位弱女子汗湿罗衣的样子。 到了这一句,终于登顶巅峰,举头就是红日,白云低于足下,顿时令人如释重负,为这位登山女子暗暗喝彩。 原本是中规中矩的一句,就此成了佳作。 至于素安居士乃当朝大儒,不是什么弱女子这很重要吗?文学就是需要适当夸张的! “咦?” 李清冥美目微亮,竟有些开始期待包正的下文了。 包正慢慢吟出最后一句。 “万里江天都一望!” “好诗!” 就连牛大刚这个不懂诗文的,都拍了桌子。 古来能称为好诗者,就是要让无知妇孺、不文白丁都能够听的懂,听的击节赞叹。 堂中顿时鸦雀无声,李清冥一把掀起拦在眼前的珠帘,远远望着包正,美目中异彩涟涟 周一了,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谢谢大家:) 第35章 我不是许仙 白玉堂昂然起身,四顾雄盼,旁若无人。 “方才续诗者,乃开封府斩妖房推官、刑具房第一磨刀人,包正包文直是也!” “我白玉堂的至交好友,当世才俊!各位,喝彩声在哪里?” 牛大刚和陈三愣愣地望着他,在心中暗暗吐槽,这是人家包大郎的风光,关你何事? 不过也幸亏有这只脑袋短了根筋的大老鼠为包大郎扬名,免得包大郎锦衣夜行。 “原来是开封府斩妖房的推官,倒是失敬了” “开封府海大人就是儒门大家,斩妖房的推官自然不俗,佩服佩服。” 知客堂中的‘才子’们纷纷议论,推崇的却都是包正的推官身份,没人提及磨刀人。 推官虽然算不得朝廷命官,却是侦破案件、推理拿凶的主力,算是脑力劳动者,能担任这个职位的,必是读书人。 而且开封府汴京总衙的推官若是下到州县,当地的地方官都要给几分面子,算是个体面的差事。 “原来是包文直。” 淡淡娇笑声中,有两位美人儿自二楼拾阶而下。 一名宫装高髻,仪态万方,肌肤胜雪,正是才子们念念不忘的素安居士李清冥。 这会儿落了云袖,穿上秀鞋,步步成莲、罗袜生尘,尽显大家端庄,哪还是之前那个玉臂的酒鬼赌徒? 青儿跟在她身旁,小腰儿细得直让人担心会随时断掉,一对美目转啊转的,险些要滴出水来,妙目到处,楼下的才子们一个个骨软筋酥。 这些秀才公、举人老爷,不过是修习了君子六艺,勉强算是不入品流的修士,哪里经得起青儿这条几百年道行的美女蛇诱惑? 一个个色授魂与,有几条腿都要一并的软了。 素安居士李清冥深深看了包正一眼, “好一个包文直。文直先生真乃妙句天成,一举成全了妾身的这首逆挽诗,足称当世大才。今日文会的文魁就是先生了,各位可有异议?” 才子们纷纷点头,表示绝无异议。 输给开封府的推官并不算丢人,更何况包正的这两句诗确实续的好,读书人还是有廉耻的,输了就得认。 李清冥笑道:“按耦花楼的规矩,后面几轮都可取消了,今日文魁便为入幕之宾,藕花楼冬日春暖,今夜当由先生独享。” 听了李清冥的话,青儿粉面微微一红,瞥了包正一眼。 蛇性素来最淫,可没有人类的贞操观念。这个包文直样子还算清秀,文才又好,最难得还是开封府斩妖房的推官。 白姐姐蹈凶赴险,若得开封府有个熟人恩客,或许也是个助力。 此刻她是越看包正越顺眼。 白玉堂嘿嘿一笑:“敢问素安居士,文直老弟要做哪位的入幕之宾啊?” 此话一出,连牛大刚和陈三都跟着笑了起来。 汴京的人谁不知道李清冥这位女大儒最是性情豪放,在大艮儒门独树一帜?不仅是着名的诗词大家、文章圣手,还是个着名的赌鬼、酒鬼,色中雅鬼。 所以大家都是好奇,包正续成了这首逆挽诗,究竟是做青姑娘的入幕之宾呢,还是 李清冥轻掩檀口,笑道:“文直先生大才,今晚自然是素安与青儿同燃烛火,被看添香,与先生秉烛夜谈” 知客堂中顿时一片哗然。 大家可是万万没想到,怎么说包正也只是个吏身,既非朝廷命官,又非当代大儒,竟会令素安居士动了春·心? 一人一妖,端庄妖媚雪肤细腰,这是何等的无边艳福啊,真真是羡煞旁人了。 白玉堂惊讶地望着包正,他只是一句戏言,却没想到李素安竟然应了? 老包啊,这个人情你可欠的大了,一顿饭可不成,起码得十顿八顿! 陈三轻轻捅了下包正,翘起了大拇指。 就连牛大刚这个粗人都是一脸羡慕的表情。 “包正多谢居士和青儿姑娘看重,只是” 包正却站起身,缓缓摇头道:“风雪夜来,此地独暖,一盏香茗慰孤寂,能与居士论文,得见青姑娘丽光灵慧,包正此行已是不虚。” “然” “老包你要做什么,可别犯糊涂啊?” 白玉堂一听就急了,这个时候你说什么‘但是’啊? 喵喵喵的,急的我都想学猫叫了。 “然包正以罪身入开封府,今得特赦,尚未告双亲,尝为推官,却寸功未立,何以享良宵春暖,美人添香?唯有多谢佳人青眼,就此别过” 这段话掷地有声,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正能量满满,令人闻之动容,自惭形垢,‘才子们’一个个心灵被洗礼,对包正油然生出敬佩之情。 其实包正说了这么多,就是一个意思: 老子可不是许仙,没这么重的口味。 素安居士亦庄亦谐,可仪态万方也可娇媚百状,倒是让人看着流口水,可包正是什么人?如何看不出这位女大儒其实才是个真正厉害的角色。 现在自己还不是可以笑傲天下,无惧任何敌手的包真仙,素安居士文名艳名播于当今,领汴京风流,暗中不知被多少高人爱慕,这其中备不住就有自己如今还惹不起的大佬。 若是一时被色所迷,动了这位素安居士,那不是等于给这些大佬扣上了原谅色的帽子? 帽子不是不能扣,却要等到自己有了足够自保之力的时候才可以。 何况岑修竹曾言,元神未固之前,亲近女色终是有碍修行。 今日含泪别素安,只为他日笑傲风流场,包正算计的清楚,对于这种性格强势、又有才智见识的女人,你越是吊着她的胃口,她就越是放你不下,如此,才是真正有手腕的男人。 “大郎,真要走啊?” 就连一向还算稳重的陈三都有些不舍,替包正感到可惜。 牛大刚却是哈哈大笑,连连拍着包正的肩膀道:“好小子,好你个包大郎、包文直!老牛我果然没看错人,什么花魁不花魁的,大丈夫当趁时而起,建功立业!” “日后青云直上,做了比海大人还大的官儿,还怕会没有娇妻美妾?” 别看人家是个粗人,话说得竟是极有道理。 看着包正一行转身离去,知客堂内的‘才子们’或觉惭愧、或受鼓舞,或感无味,也纷纷告辞离开。 青儿柳眉倒竖,莲足跺的楼板‘蓬蓬’乱响,怒道:“他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这样?气死人家啦!” 五百年的蛇妖也还是个小女孩儿的脾气,被男人如此当众‘抛弃’,哪里能吞得下这口腌臜鸟气? 本姑娘这么美,你眼睛瞎啦? 望着包正离开的背影,李清冥却只是轻笑。 “青儿你也无需着恼,看来真是我们轻看了人家呢” “这位包文直可不简单。经过今晚这场‘婉拒花魁’的戏码儿,只怕不久就要扬名汴京,从此不仅有了文名,还有洁誉” 青儿余怒未消:“但是他好可恶啊,简直比那个圣手书生李寻欢还要可恶!” 第36章 当朝太师 已是三更时分,书房中还未熄灯,飘荡着顶级龙涎香的味道。 一名紫袍老者端坐在书桌后方,鬓发已见花白,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面前铺设着一张大艮朝地图,目光正聚焦于荆湖南路,道州,江华县。 “这帮没脑子的妖族,也真是会选择下手之地” 老者微微皱眉,轻轻咳嗽了几声,体内浩然正气连续运转几周才将伤势压下。 想起那晚长街夜战,那头蠢熊竟然在关键时刻倒戈助敌,害的自己都受了轻伤,不觉又是一阵恼火。 儒门大家,专擅注解经典据为已说,只要不违背本心学问,都可养出浩然正气。 前朝就曾有位爱跳儿媳妇粉墙的大儒,一样被门徒奉为圣贤,人品如何根本就不会影响自身成就。 “若非事出有因,老夫又怎会与这些披毛戴角、横骨穿心之辈为伍?这帮蠢妖,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紧了紧手中狼毫,老者在江华县的位置上轻轻画了一个圈儿。 “太师” 门外有人低声呼唤。 “嗯,是庞财?进来说话。” 紫袍老者看了眼走进来的心腹管家:“这么晚了,可是有要事回禀?” 管家庞财恭身道:“回太师,刚刚接到关于那人的消息,不敢稍有耽搁。” “哦,说来我听。” 紫袍老者目光一凝。 前几日才收到消息,那人居然被兵器司的岑修竹看重,收为了记名弟子,这才几天时间,莫非又被他折腾出什么事情来了? 地鼠叔青原本是他们计划中的一个引子,后续手段正要陆续展开,却被神秘人圣手书生破坏。 偏偏圣手书生李寻欢为叔青翻案昭雪后不久,一个小小的磨刀人就解决了那把六煞绝刀。 若说只是这名磨刀人的运气够好,岑修竹收他为记名弟子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这让他无法不关注这名小小的磨刀人,他庞太师能历经三朝屹立于朝堂不倒,可不仅仅只是靠的运气。 庞财小心回道:“太师,官家的恩旨终究还是下来了,已经特赦包正,并有诸般赏赐。此外,现在那包正已经不仅仅是个磨刀人,还做了开封府斩妖房的推官,听闻此事竟是展昭做主” “还有此事?” 庞太师目光有些玩味:“展昭是官家亲封的四品带刀护卫,权知开封府斩妖房。他要招纳小吏,原本也不算什么奇事。” “但是展昭素来不喜建立班底,从不亲手撰升他人。包正竟能被他看重,必有过人之处,老夫果然没有看错啊,这位包文直绝不简单。” 庞财悄悄看了一眼庞太师的脸色,又道:“还有” 庞太师一愣:“还有,难道又是关于他包文直的?” “就在今晚,那包正携友人至藕花楼欢庆,恰好素安居士也在楼中” “你是说,那包正去了藕花楼,还遇到了素安居士?” 庞太师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精彩。 他今年已过九旬,但是以二品大儒的修为而言,其实还是个青春未褪的‘年轻人’。 素安居士特立独行,姿容绝世,偏偏还写的一手好文章、好诗词,叫他如何能够不心生爱慕? 套句蓝星上的话来说,李清冥那就是他的女神啊! 可惜人家李清冥闲云野鹤,过的是当世大隐般的生活,一不贪恋权位,二来赌技高超不缺金钱,竟不肯正眼看他这个当朝太师。 他也曾脱了官衣官靴、摘去金鱼袋,几次微服前往藕花楼,却偏偏遇不到李清冥。 如今那小子就去了一次,竟就与素安居士碰面,而且听庞财的语气,只怕多半还闹出了些纠葛。 庞太师的语气中隐带怒意:“你这狗才,还不快说!是要本太师拔去你的舌头么?” 庞财吓的一哆嗦,忙道:“那那藕花楼的新晋花魁青儿姑娘兴了一场文会,素安居士似乎起了雅兴,便出了半首未曾完成的逆挽诗来考较那些‘才子’” “哦,是素安出的逆挽诗?” 庞太师脸色微缓:“这便是了。素安居士是何等大才?若只论诗词,就连老夫都要自愧不如,想必这半首逆挽诗难住了那些蠢材,让他们一个个颜面尽失,灰溜溜的离去了?” “只可惜老夫不在场啊对了,你且将这半首逆挽诗吟来我听。” “居士就出了两句: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山顶上” “呃,这个嘛素安还真是天性烂漫,竟然出了这般难的半首诗。让老夫想想应该如何续诗山顶风光无限好,只缘神州尽妖娆?不好不好,这妖娆二字怕不是素安所喜。” 庞太师低头苦思,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下句:“算了,这样的绝诗怕是素安自己也想不出下面佳句,老夫所长并非诗词,又何苦要为难自己?嗯,对了,那包正可是最后知难而退了?” “他他续出了两句:举头红日白云低,万里江天都一望!” 庞财低下头,不敢再看太师一眼。 “这” 庞太师脸色瞬间转黑,很想黑上包正几句,却发现自己心中竟在为这两句诗暗暗叫好。 这个令他心生狐疑的小小磨刀人,竟然还有如此诗才? “素安后来怎么说?” 毕竟二品大儒,养气功深,庞太师迅速调整了情绪。 “素安居士说包文直乃当晚文魁,要与花魁娘子青儿姑娘同燃烛火,被看添香,与他秉烛夜谈” 庞太师脸色再次转黑,暗暗咬牙道:“那小子必是喜出望外,当场应了?” “太师猜错了。那包正竟然当场拒绝,说什么他寸功未立,何以享良宵春暖,美人添香?唯有多谢佳人青眼,就此告别” “滚!” 庞太师再也按捺不住怒火,这个滚字是从牙缝里生生迸出来的。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 庞财转过身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苦笑道:“太师,恐怕小的暂时还不能滚 还有一事,安梁县知县连夜快马传讯,说是义公子做下的那件麻烦事他已经解决了,并没有惊动安梁县开封府分衙的人。” “是东门庆那狗才做的好事罢?” 庞太师冷哼一声:“若非看他还有些孝心,老夫早就不认他这个螟蛉义子。 也罢,安梁县知县还算是个干才,今岁百官流转评定,他的位子也是时候向上挪一挪了。” “去,替老夫继续监控那包正,只要是有关他的信息,必须立即回报,不得有误!”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谢谢各位啦。 第37章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 孝洁无双包大郎的名号不用两三日就已传遍了汴京城。 风雪夜入藕花楼,诗惊才女别被看,更是已经成了茶楼饭肆说书人的必讲段子,将包正描绘成了坐怀不乱,一心上进的好男儿。 儒门二品巅峰大儒,文渊阁大学士寇平仲更是盛赞了包正那两句‘举头红日白云低,万里江天都一望’,慨叹如此诗才竟然做了开封府的推官、磨刀人? 虽说拒绝了花魁娘子和素安居士在寇平仲看来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可寇大学士也不得不承认包文直品性高洁,傻是傻了些,这天下不正是需要傻子来做楷模榜样的吗? 只叹包正分明曾取童生文位,如今既获自由身,就该继续攻读诗书,来日说不准又是一位大儒。 结果竟被墨家老贼骗去做了个记名弟子,岑老狗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竟敢挖了我儒门的墙角? 岑修竹得知此事,当天就放出一百零八个墨家精制傀儡,傀儡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满大街拉着横幅、齐声喊着口号,痛骂寇老西儿是个无德不修的老匹夫。 汴京城的几位高品修士齐齐看傻了眼。 炼器宗师真是惹不起啊;真惹恼了这位爷,他能把傀儡炼成你媳妇儿的模样满大街去倒夜壶 对外界的种种议论,包正只当风过耳。 像他这样的上进青年怎么可能因此就迷失了方向呢? 每日依旧是超额完成刑刀磨砺任务,感动的牛大刚天天拿他当榜样训斥那些新晋的磨刀人。 当日与包正同来的一百多名磨刀人,如今已经死去九成,‘新人’不停填充进来,如今他早已是传说中的‘那位前辈’。 每天除了累积法力,就是修习炼器之法,曾师姐是越来越爱粘着他了,现在看他的时候眼睛眉毛都会一起笑,找个理由就当着白玉堂的面夸他是洁身自好的君子,那个素安居士才不是什么好人呢。 当然这功劳有师姐的一份,师姐就好像是黄焖熊掌,那个什么青姑娘、素安居士就是盘小鱼干,我家师弟还能看上她们那种庸脂俗粉? 师弟啊,看在你这么乖的份儿上,师姐一定用心栽培你,说说,你在炼器之道上有什么为难阻碍,师姐一定帮你。 当看到包正从怀中摸出前日从岑修竹取来的《炼器正义》后,曾悦馨眼睛都差点没瞪出来。 这本《炼器正义》她也是才修习没两个月,师弟这才学了几天? 偷来的?对啦,一定是趁师傅不备偷来的! 人啊承认身边的人足够优秀就是这么难。 曾悦馨选择了掩耳盗铃,这会让她的心情好过一些。 当包正拿出一个木头雕刻的傀儡,以神魂之力铭刻灵文,建立起一个‘遂灵小阵’,那只木傀儡直挺挺的站起身来,对着曾悦馨就是‘啪’一个立正敬礼的时候,曾悦馨傻眼了。 她感觉师傅没说错,自己就是猪。 而且还是一头特别聪明、特别有天赋的猪。 别的猪是因为蠢,她是足够懒。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挂着窗前的腊肉已经到了火候,好吃鬼曾师姐却已经连续几天不见来蹭吃蹭喝。 包正慨叹一声,他现在有些怀疑岑修竹对曾悦馨的评价,这丫头居然蠢到将自己的进境拿去老头子面前诉说,不被关起来背铭文阵法才是奇事了。 “明日应该还是个连阴天,可以考虑阴神白日出游了,这是关乎寿命的修炼,不可稍有延误。” 包正拿起今天的份额,一把看似寻常的普通鬼头刀,准备开始磨砺。 “咦?” 目光随意从刀身掠过,看到一个红漆团印,印上有‘安梁’二字,顿时微微一愣。 “这是下面送来的刑刀?” 开封府在各路下的州、郡、县皆设有分衙,与总衙不同,各地分衙只管镇压妖魔、查侦贪官污吏,并执掌春秋二斩。 自然也是有对应的磨刀人为各地分衙服务。 不过也会遇到各分衙磨刀人无法磨砺的刑刀,就会送至开封府总衙,毕竟这些刑刀都有可能成为神兵胚子、成为大艮朝的一份战力。 这里下面送来的刑刀,都有红漆团印,记载了所出州县。 遇到这类棘手的刑刀,开封府刑具房都会特别提醒磨刀人,在磨砺时要万般小心,还会提供加了份量的三阳汤,以防不测。 却不想竟然没有人提醒自己,包正不由失笑,牛老大对自己还真是够放心啊。 拿起这把刑刀,开始磨砺。 连破七层怨煞,累积法力六个月,果然遭遇聻魂。 眼前一片愁云惨雾,站着条身高足有丈二,虎背熊腰,一身肌肉囚结仿佛黑铁般的雄壮汉子。 头顶一片绿光冲霄,包正立刻知道,这是与地鼠叔青一样,又是桩六月飞雪的冤案。 王二郎。 职业,铁匠,曾修习武道,虽然不入品流,在普通人中已算强梁。 案情经过如下。 五年前因与人争执,打伤人命,弃业外逃。 年前得到消息,当年那人原来未死,于是放心回家,寻找大哥团聚。 因武功出众,被安梁县令授为捕头。 与家兄王老实重逢,一家人其乐融融。 半月前王二郎因公远出,待他回家时,家兄王老实竟然病死,王二郎不说祭奠亡兄,安抚家嫂,竟欲幼嫂,幼嫂不从,竟被其当场杀害。 时有安梁县士绅,东门庆东大善人路见不平,亲手将王二郎捉拿归案。 安梁县堂前三审,判其斩立决,交开封府分衙问斩。 “王二郎,东门庆?” 包正微微皱眉,总感觉这案情有哪里不对,似曾相识。 还有那王二郎的哥哥王老实,竟然与老井河畔那个卖汤饼的王老实同姓同名。 莫非就是那个卖汤饼的老实人? 汴京城距离安梁县不过百里,安梁县中确有不少人为了生计,每日披星戴月赶来京城,只为能够多赚一份辛苦钱,养妻活儿。 包正忽然想起前日去老井河畔寻汤饼吃,果然不见了王老实的摊子,顿时皱起双眉。 忽听一声雄狮般的怒吼:“青天大老爷,王二郎冤枉,冤枉啊!” 面前那个黑铁般的雄壮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面前,冲着他连连叩头。 不过一道普通武者化成的聻魂,竟然口中能言,声如震雷。 这定是有天大的冤情啊! “二郎且起身我乃开封府推官,包正包文直,你若真有冤情,我当为你昭雪!” 《洗冤录》中现出文字。 昭雪王二郎,所得奖励为三百年法力,并大神通一门。 此门神通名为—‘人心似铁、官法如炉’! 第38章 秘密调查 斩妖房权知诸事府中,展昭一言不发,正慢慢听着包正的讲述。 只偶尔瞥上包正一眼,却会很快收回目光,就像是老猫窥鼠,出其不意。 倒不是他不信任包正,只是习惯使然,不过若是对方谎言欺骗,还真是无法逃过他的这双眼睛。 “文直,你确定要重查那王二郎的案子?” “我也曾经做过磨刀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聻魂,叫冤的可不在少数。文直,你是如何仅凭一道聻魂就判断出此案有冤?” 开封府为大艮朝监察天下,自然有权力复查、重审地方案件,可也不会随便就开启重审程序,毕竟还要考虑地方官的反应。 展昭看重包正归看重,规矩是规矩,必须要包正给出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展大哥,此案卷宗我还没有看到,但以我久遇聻魂的经验,能够初步判断此案应不简单,王二郎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只要让我前赴安梁县,查阅卷宗,亲自堪查此案,定会有所收获” 包正总不能说那王二郎脑袋上绿光成荫,简直都快成了一片森林,此案必有奇冤,只得含糊其辞。 “嗯,连那只老鼠都承认你是开封府第一磨刀人,展某自然信得过你这位孝洁无双的包大郎,我看这样。” 展昭思索片刻后道:“这件案子是安梁县审理结案,开封府虽有监察之权,目前却没有任何证据,却是不好轻易干涉地方刑断。 你若是要重查此案,唯有秘密进行,先行掌握初步证据,而后方可由开封府出面,重审此案,不过” 包正笑道:“展大哥,难道还有别的顾虑?” “前期的秘密调查,安梁县开封府分衙亦不便出面,只能靠文直你自己了。若是遇到关乎性命的紧急关头,就算放弃调查此案,也应立即出示你开封府斩妖房推官的身份,你可记住了?” “展大哥放心,查案固然重要,我自己的命更重要。” “还有一件事,展某必须要提醒你。若按那王二郎所说,此案还涉及了一名特殊人物,也就是那位路见不平亲自拿住王二郎的士绅东门庆。 这人在安梁县可是大名鼎鼎,乃是京东路上有名的财主,开设的生药铺子遍及京东一路,怕不有几十家之多?而且此人还是当朝太师庞吉的螟蛉义子,可不是普通士绅那般简单。” 展昭看了包正一眼:“文直想必也知道大艮朝有修士品级一说,这个东门庆虽然十分有钱,却并非膏腴之徒,反倒潜心武道,是一名六品武道修士,在大艮已算一号强者。” 六品武道修士? 还是当朝太师的螟蛉义子,来头不小啊? 包正微微点头,这就怪不得未入品流的王二郎不是东门庆的对手了。 东门庆只怕就是本案的关键人物。 这个案子有意思了。 卖汤饼的三寸丁王老实,家中娇妻艳名四播,兄弟二郎做过捕头,还有个东门庆是开生药铺子的 这案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前世看过的某本名着中的桥段,可包正前世法律人、今世为推官,法律人的原则就是凡遇案件不可先入为主。 哪怕王二郎已被《洗冤录》认定为冤案,他也绝对不会按照那本名着的桥段提前认定案件内容。 具体案情,都要等他到了安梁县后仔细调查方可真相大白。 “展大哥放心,我定会小心从事。既如此,包正就告辞了,我有手段暗中离开京城,连牛知吏都不需告之,此时还需要请展大哥为我暂时隐瞒。” “文直,我明白的,你此去一切小心。” 展昭暗暗点头,包正明知道东门庆是当朝太师义子,又可能与本案有涉,却依然坚持前往安梁县,如此担当,才不枉做了一回开封府斩妖房的推官。 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叫住包正道:“且慢,那东门庆交游广阔,加之财雄势大,实在不好对付,若他真是个善良士绅最好,万一与此案有关,恐怕会对你不利。” “文直,你带上这件护身法器,万一遇到危险,能保你性命。”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玉佩,递给包正:“这是斩妖房仙师供奉一然道长所赠,能避水火、能抗刀兵暗箭,你把他带在身上,可保万事无虞。” 递出这块宝玉的时候,展昭微微有些肉疼。 他是老猫修炼成妖,千年修炼,却无正宗传授,化形后硬是凭借着过人的天赋,习练武道,才有了今日成就。 掌中那把巨阙剑虽然名气不小,其实也不过只是一柄凡品神兵。 天下各派修士,真正精于炼器者极少。别说是他这种修炼武道的妖族,就算是正宗的佛、道弟子,也未必能有几件像样的法器。 更别说是最为珍贵的护身法器了,这块‘灵琥宝玉’还是一然道长看在海大人的面上,才忍痛赐予他的,展昭能够为相识不久的包正拿出这件心爱的法器已是殊为不易。 包正好歹也是当代炼器宗师的记名弟子,如何不清楚法器的珍贵? 看了眼一脸肉疼的展昭,心中不觉感动,笑着摆摆手道:“展大哥怕是忘记了我的身份,我怎么说也是大艮炼器宗师的记名弟子,难道还会缺少了护身法器?” “放心,师傅师姐都非常疼爱我,我手中多了没有,几件法器还是拿得出来。” “几几件法器?” 展昭半信半疑,心说你包大郎才拜了几天师傅啊,法器可不是大白菜,吹大气也没你这么吹的。 “文直,你不必跟展大哥客气,再说这块宝玉并非是送你,只是借给你用,听展大哥的话,拿着!” 说着就要将这块宝玉强塞进包正手中。 “展大哥以为我是大话吹嘘?那您看这些是什么” 包正右手一张,宝光浮现,足足有五六件法器漂浮空中。 就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很多都蕴养在丹田中不曾拿出来呢。 怕会吓坏了展昭。 “这这这喵” 包正以为自己算是够低调了,却不想还是吓到了这位展大人。 展昭身子一晃,险些栽到,脸上现出猫像。 他虽然‘穷困’,眼力还是有的,如何看不出这五六件全是中品法器? 要知道,很多中品修士都还混不上一件中品法器呢,只能凑合着用些下品、甚至是凡品的法器。 真是被闪瞎了一对猫眼。 “展大哥,您没什么?” 包正暗暗摇头,以后不能再这样装逼了,太伤人。 “没没什么,文直,这些法器都是岑宗师赐予你的?” 展昭喉咙耸动了一下,满面都是羡慕之色。 “对啊,这是师傅给我的见面礼。” 反正展昭也不会跑去岑修竹处求证,包正信口胡扯道:“还有师傅早年炼制的一些,自己扔在库房内都忘记了。是师姐疼我,就悄悄帮我拿了几件。展大哥可务必要为我保密啊。” “明白,明白!” 展昭口中答应着包正,眼睛却死死盯着几件法器,抽都抽不出来。 他那块宝贝玉只能勉强算入下品,跟包正的法器一比,那真是货比货得扔。 包正呵呵一笑,收起几件法器,手上还留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环形法器。 “展大哥权知开封府,乃是斩妖房巨头,手上只有一件下品法器可怎么成?传出去丢得可是咱们开封府的面皮! 这件法器名为‘精金圈’,乃是一件中品法器,可攻可守,攻时能化万万斤巨力,守时则化作一道金环护身,百邪难侵,就当是小弟送给展大哥的见面礼。 展大哥千万不要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小弟了。” 似这类法器,包正丹田中温养了足足十几件,展昭在开封府身份超然,与其亲近交好,自然有莫大好处。 而且包正慨赠法器,也是投桃报李,算是报答展昭刚才的慷慨。 “这” 展昭脸现尴尬笑容,连连搓手道:“文直,包老弟,这这可怎么好意思呢,这恐怕不太好?” 第39章 荒郊野店 包正这次去安梁县查探,务必是要秘密进行,万万不可泄露半点风声,再加上东门庆身份特殊,就越发的要小心谨慎。 自夏洲经历仙道之争,天机紊乱,真仙以下皆无力推算,这在极大程度上降低了保密的难度, 可也要防备被人暗中盯梢,来个十二时辰秘密监视什么的,这种事可不算稀奇。 自从那晚长街夜战,有人族大儒出手,暗中以‘他山嫁境’神通谋算自己,包正就已经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因此这次前往安梁镇,就连牛大刚都不曾告知。 乙字班室宿房的磨刀人请假了,据说是老父病危,必须回家尽人子之孝。 大艮朝以忠孝立国,别说是乙字班的精英磨刀人,就是普通死囚遇到此种情况都会恩准。 室宿房磨刀人的老父亲病重是真,请假也是真,包正特赠了一枚灵药与他带回河北路的老家也是真。 只是灵药立竿见影,来回却着实不需七日时间。 第三天傍晚,这位磨刀人便回到了京城。 距离东门还有二十里,一团似云似雾的宝光便包裹着他飞向刑具房,一路隐匿身形,进了包正的斗宿房。 弥尘幡,上品护身法器,除可防御水火兵刀术法神通外,另有一样神效,能在瞬间幻化为普通云雾,隐匿身形。 比起那些隐匿术法,更见高明。 就是高品修士撞见,若非是有特殊的查探法器,也只被当做是自然造物。 室宿房磨刀人本就是包正的五名长期代言人之一,在神通效果下,变化为包正的形象留在刑具房,而包正则抖动弥尘幡,一路向安梁县飞去。 这次他是以本尊身份出行,不再假借圣手书生的名号,之前在展昭面前搬弄法器,慷慨赠物,就是要坐实炼器宗师弟子的身份,如此才更加方便行事。 五十里路程飞行只需不到一刻钟时间,包正在安梁县东城外寻了个无人处降落下来。 算计着亥时将近,虽然还没到宵禁时间,此时城门前盘查必严,便息了连夜入城的主意,准备在城外找间客栈落脚。 直接飞进城倒不是不可以,弥尘幡在京城都可以畅通无阻,只是没有这个必要。 一过戊时,城内客栈就要登记客人身份,甚至还可能引来捕快和斩妖郎的盘查,比上世蓝星‘扫皇打飞’的力度差不到哪里去,包正可不想惹没必要的麻烦。 反倒是城外的乡野小店没有这许多规矩,虽说有遇到黑店的可能,包正又岂会惧怕? 再说此地距离京城不过几十里,还算是天子脚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开黑店? 包正前行一段,眼前果然出现了一间小客栈。 乡野小店也没什么招牌名字,有一个好大的院落,四五间茅顶屋子,院中堆了许多草料,看来倒像是个长久做生意的。 走进一间燃着灯火的屋子,一名荆钗布裙的中年女子正趴在柜子上昏睡,房间内的几张桌子上都落了些尘土,一看就是最近没什么生意的样子。 敲敲柜面,包正笑道:“店家,来客人了,醒醒啦。” “哦,对不住对不住奴家怎么就睡过去了,客人这是要住店啊?” 中年女子抬起头来,好一张银盆大脸,倒是个好生养的,放在乡间也算有七八分的姿色。 包正笑笑:“是啊,要住店。” 暗中以法眼观察,女子是个人族,而且没有半丝法力。 中年女子盯着包正看了好阵子,才笑道:“客人好生奇怪,这里距离城门不过两三里路,又不曾到宵禁时辰,客人怎么不入城去住?” 车船店脚牙,哪个不是生了七窍玲珑的心? 遇到包正这种明明可以入城却不肯入城的客人,难免就会留个心眼儿,中年女子这是在试探包正的口风。 “店家无需多想,这个时辰入城就有各种盘查,我嫌麻烦。再说了,若客人都入城去住,你家还会有生意吗?” 包正边说边找了个桌子坐下,用衣袖轻轻掸去桌椅上的尘土:“若有打尖的饭食尽管拿来,另外再要一间上房,这是银子。” 说着将一钱银子放在桌上,中年女子顿时眼睛一亮,迅速收起道:“客人请宽坐,奴家这就去准备饭食,打扫上房。” 不多时,一碟酱牛肉、十个鸡子、一壶浊酒,一碗青菜面就送上了桌。 包正尝过酒食,味道普通,却还勉强能够入口,笑道:“店家的手艺倒好。” “那是自然啦,但凡在奴家这里住过的客人,就没有不夸好的呢。” 女店家被夸奖的连连娇笑:“客人这是从哪里来啊,要进安梁县抓药?” 包正奇道:“为什么是抓药?” “客人说笑了这附近的几个村县,谁不知道安梁县是‘东门药铺’的总铺所在? 这里的药又好又便宜,东门大官人还兴买十送一,所以附近的郎中病家都愿意多走几十里路,到这里抓药呢。” 女店家道:“到我这里歇脚的客人啊,十个里面倒有九个是来抓药的。” “呵呵,如此说来,这位东门大官人倒是很会做生意。” 包正笑了笑:“可我看你这里像是很久没生意的样子,这却是为何?” “还能为啥?还不是因为那个挨千刀的王二郎!原本是咱县中的捕头,谁想到他竟然趁着兄长病死,逼杀幼嫂! 现在都传说那王二郎死后化做了冤魂,要为祸一方呢,最近还有谁敢来安梁县?”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个王二郎确实该骂。” 包正暗暗摇头,别看大艮朝有各派仙师,甚至有成精的妖族拿了良妖证为朝廷效力,但是比起普罗大众,人妖两族修士毕竟还只是小圈子。 越是离开汴京这样的大城,就越是如此。 乡野愚人不明白聻魂为何物,以讹传讹,竟因此影响到一城经济,这种事在仙武鼎盛的大艮朝居然也时有发生。 高高在上的仙师们,估计也懒得向这些乡野愚人多做解释。 “店家,如此说来,今天晚上就我一个住宿的客人了?” “可不就是吗,也就是客人您的胆子够大,来这里照顾我的生意。” 女店家笑道:“不过您尽可放心,我家是正经做生意的,可不会开什么黑店,保证您在这里睡得香甜,一觉睡到大天亮。” “呵呵,不怕不怕安梁距离京城不远,也算是天子脚下,哪里会有黑店呢?” 包正早就以法眼观察过,这家客店除了女店主外,就是一些普通的鸡犬,都是未开灵智的畜生。 正如女店主所言,店中并没有其他客人居住 第40章 阴门中人 月落鸡啼五更天。 月已落,日未升,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包正盘膝坐在床上,运转法力,温养着丹田中的各种法器。 一件件法器被他轮番吐出,以唇枪舌剑神通磨砺温养,既增威力,也添默契。 只可惜这诸般法器中,唯独缺少一件可以用来锻炼神魂,以后可以用来寄托元神的宝物。 岑修竹曾经对他说过,修士到了炼气化神阶段后,第一要通过锻炼神魂提升后天寿命,第二便是要通过锻炼神魂提升法力。 阴神得成,就有过百寿命;阳神得成,寿命延长到一百五十年。 等到阳神大成,固如实体,化则成气,万般变化,号称元神;从此就踏入二品宗师的境界,寿命可以超过三百年,成为老不死。 可是二品宗师间实力也有高下之分,甚至可能是天地差别。 原因就在于有些修士是从锻炼阴神开始,便寻找到了可以用来寄托神魂的法器,等到元神大成,法器与自身元神融为一体,实力甚至可以超越肉身。 而且有了法器寄托神魂,就算无法踏入一品宗师、真仙罗汉的境界,等到寿元耗尽时也更有把握渡过三途河而真灵不昧,可以无限次的转世重修,犹似永生。 那些传说中的道界真仙、佛域罗汉、妖族大圣,魔境真魔,就是因为运气逆天,个个都是时代主角,早早得到了可以用来寄托神魂的法器,才能靠着一次次转世重修突破境界,最终踏足当世巅峰! “能够寄托神魂的法器看来确实难得,我这几月间斩灭了无数聻魂,获得各种奖励,却偏偏没有一件是能够寄托神魂的宝贝。 不过这也难不住我,得不到奖励,大不了我自己将来炼制一件!现在先凝炼神魂,令阴神大成才是正理。” 包正心念一动,阴神出窍。 当此月落日升、阴气渐褪、阳气乃生的时辰,正是磨炼阴神的最好时机。 阴神飞腾,比施展飞行遁法更为爽快,屋宇木林,皆是一穿而过。 包正一路向高空飞去,到了临近九天罡煞处才缓缓停下,按照墨家炼神之法,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坠落,一起一落,天风刺体,就如铁入洪炉,渐渐锻打成钢! 眼前的无名客栈迅速放大,忽然见到一个女子身影扛着把锄头,从房间内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嗯,竟是那个女店主?她扛把锄头做什么,难道一个开店的还要种地,农家乐啊?” 包正心中大奇,飞至女店主身后,跟着她一直来到最南首的茅屋前。 之前他用法眼观察过,这间茅屋内并没有客人居住,明明就是间空房。 但见女店主悄悄开了房门,侧身掩了进去。 包正随后进入,只见房间内果然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床一桌。 女店主掀起床铺,床下却是松散的新土,土面上露出几根空心竹管,像是用来透气之物。 “难道土下有人?这倒是奇了。法眼观察可是法家神通,我以千年法力催动,还有什么人能够逃过我的眼睛?” 包正有些纳闷,也不惊动女店主,就站在一旁观看。 只见女店主一通忙碌,将松散的新土挖开,入土三尺后,竟是现出了一具陈棺。 陈棺,也就是老旧的棺材。 这具棺材外涂的桐油黑漆都脱落了许多,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让包正想起了那日受汴京城隍柳常之约,深入阴司,那阴司中的气息就与这陈棺散发出来的气息十分相似。 “原来如此这具陈棺应该是装过死人的,已经养成了玄阴之气,若是有人藏身棺中,就如同是身在阴界!” “若是活人藏匿其中,则阴司不管,阳间也难寻;我的法眼观察虽然神通奥妙,却受自身能力限制,目前还没有上察阳界、下探阴间的能力,怪不得之前无法发现他。” 包正豁然开朗,同时也更加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要花费如此大的功夫,躲避在装过死人的棺材内? 只见女店主轻轻推开棺盖,低声呼唤道:“官人,官人,醒来了,我是花花” “呼” 棺中有人吐出一口长气,一个灰色身影缓缓坐直了身子。 却是个年约六旬,须发花白,面容瘦削如刀的男子。 他一双狭长双目警惕地在房间内扫了一圈,见只有女店主在,这才松了口气,埋怨道:“不是说过了三天后才来叫醒我的吗?为什么不遵约定!” 包正见到这个男子,却是心中一愣。 这个男子一身阴气沉沉,却非游魂,也不是阴司鬼神,更没有丝毫妖气,分明是个生人。 可是比起普通人,却又如阳间魑魅,绝非寻常。 “居然是阴门中人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刽子手?扎纸匠?灵媒?缝尸人?仵作?反正不是磨刀人。若是磨刀人,哪怕是死囚之身,也有衙门严格管束,没有具保禀书,出不得刑具房,绝不至像他这样东躲西藏,仿佛在逃避大难一般。” 包正做磨刀人日久,自然听说过这些阴门中人,这些人其实非常容易辨认,比死人更像活人,比活人更像死人的就是了。 这一门明明是凡人之身,却时常接触非人之事,他们不配成为修士,却也有神妙手段。 就比如眼前的这名男子,用的就是阴门掩眼的法子,居然骗过了他的法眼观察。 女店主白了这男子一眼,娇嗔道:“死鬼,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吗,你难道就不想人家啊?” 男子苦笑道:“生死大难中,还说什么男欢女爱?快快快,你还是快把我埋了,到了约定的时间再挖我出来!” 女店主叹道:“官人,我怕是等不到约定的时间了。” “你说什么?” 男子原本就白生生的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如纸:“难道,难道是那话儿来了不成?” 女店主点头道:“今夜戊时三刻,有人投店,如你所说,是个男子。” “不好,大大的不好了!” 男子一下跳出陈棺,连声道:“快走快走,此人一来,我有麻烦了,花花,你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包正在一旁心中更奇。 仙道之争后,除非是真仙级别,一律无能卜算,这男子倒好像能够前知一般? 这应该是阴门独有的技法,其实并非卜算,只是当联系到自身安危前途时,才会有所感应,而且十分模糊,并不准确。 就好像一些普通人也会有第六感,当见到某人某物时,就会有所感应。 又好比一些佛门高僧,不用卜算,也能够大概感应到自己圆寂的时间。 看着这对男女慌慌张张离开,连包裹都来不及收拾,包正暗暗分出一缕神思,系在了男子身上。 他如今阴神有成,已经有了寄托神思,千里追踪的手段,只不过此法只能用于修为远低于自己的人身上。 这个阴门男子是凡俗之体,被他寄托神思依然一无所觉。 人家毕竟不是作恶的妖魔,周身又无怨煞纠缠,包正不好贸然出手,只是出于好奇,留下些手段以备万一有用 第41章 现场勘查 比起车马如流出贵入胄的汴京,安梁县显然更具人间烟火气。 一大早银弹单二哥,枣糕黑面老李、油果子郑七的摊前就挤满了吃早食的人群。 这是北地繁荣的证明,北人坐拥平原,物产富饶,只要外洲妖魔不发动战争,天下还算康平,手上就有几个闲钱。 出门吃早饭,是家业小康的证明,也是面皮所系。 南人则不同,世居山地大泽,渡日艰难,除去大江两岸的有数几个州郡还算富饶,余者靠的就是勤奋求活,简朴渡日,断断没有出门吃早饭的‘奢侈’习惯。 女店主和那阴门怪人逃的没了踪影,倒是给包正省下了一笔店钱。 卯时一刻包正就入了安梁城,走在最繁华的春阳街上,将什么千滚银弹、老泥枣糕、烫油果子、炊饼等安梁县的着名小吃买了个遍。 提着一大串用荷叶包裹的各种点心,包正仿若无意间溜达到了茶粥张婆子的摊位前。 对面就是个木制的二层小楼,包正早就打听过了,那是王老实置下的产业, 血案发生前王老实和他的美娇妻黄玉莲就住在这里,多少人当面讽刺王老实是个三寸丁、古树皮,暗里却是无比的羡慕。 “还是大艮朝的物价合理啊,王老实一个卖汤饼的,居然也能在最繁华的街路上买下一栋小木楼,成为有产人士” 包正很是慨叹,想起上世蓝星,那房价简直离谱儿,成了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之一。 “大官人早啊,可要进来喝碗粥茶?老婆子这里的粥茶可是安梁县第一,万万不能错过。” 开茶粥铺的张婆子倚在棚外,老脸涂的像个几年没洗过的花尿布,冲着来往的行人频频招手,见到包正就是眼前一亮。 包正虽未穿绫罗绸缎,却也是一身崭新的蓝布袍,加上气质不凡,看着就像京城来客,张婆子立时挂上一脸涎笑,热情的招呼起来。 “呵呵,也好,恰好我刚买了些果子,正要寻个茶粥棚子,见到干娘就好,也免得我四处寻找了。” 大艮朝环境类似蓝星上的两宋,称呼也是近似,见到年龄大的女子多称干娘,千万别叫‘美女’‘小姐姐’什么的,会被人骂。 包正笑嘻嘻地走进粥棚寻了个座位,将包好的果子一样样打开:“干娘贵姓啊?” “大官人怕不是这里的人,这安梁城都知道老婆子姓张。” “哦,原来是张干娘,有温热的酸梅汤没有,去腻。” 包正拿起个油果子咬了口,这玩意儿是豆沙猪油馅的,再用油一炸,妥妥的反式脂肪。 “有有有,刚煮好的酸梅汤,大官人先喝着,回头再加碗玫瑰花茶,保证您喝的舒服。” 张婆子倒了一大碗酸梅汤过来,仿佛闲聊撘讪,套问着包正的来历:“大官人来安梁县是有公干?” “看干娘说的,我又不是公门里的人,哪来得什么公干?” 包正开法眼观察,发现张婆子只是一介凡人,稍稍去了些提防,笑道:“倒是在京城做了几年生意,有些积蓄。” “京城水太深,房价也高,终究难以落地生根,这安梁县距离京城不远,我看民风倒也朴实,就想着在这里买处房子,过两年再娶上一房妻子,胡混过这辈子也就是了。” “对了,我初来乍到,干娘可有好的介绍?” 大艮朝但凡是开设茶、粥、饭、肆的,倒有一半兼做牙行,张婆子想来也不会例外。 包正拿出两钱碎银,放在了茶桌上。 张婆子眼前一亮,忙将银子笼入袖中:“大官人可算是问对了人,婆子我就是干这个的。别说是购房添产,就是您日后看上了哪位娘子,婆子都能为大官人一手操持干净。” “大官人请看” 一指对面的二层小楼道:“这栋木楼建成于康诚元年,现价才要十五两白银或者十六贯钱,若是官人看中了,当日就可买下,从今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包正奇道:“哦,这么快,房主是急售这栋木楼?” “那倒不是,这房主原叫王大,有一房妻子,倒是个老实人,可怜却早早病死。他那兄弟不当人子,竟然想要染指幼嫂,不遂竟杀伤人命!太惨了,老婆子都不敢说下去了” 张婆子捂着半张嘴,压低了声音道:“幸亏咱安梁县的第一号大财主,东门庆大善人拔刀相助,这才将那王二郎捉拿归案,明正了典刑。这栋小楼也就被官府收回,低价售卖,要不怎么会如此便宜呢?” 包正闻言怒道:“岂有此理,我诚心买房,干娘怎来耍笑我?竟介绍一栋凶宅!” “看大官人说的,这大艮朝才安定了几年啊?太宗时又是魔国入侵,又是妖魔内乱,说到死人,哪里没有几个?大官人可是京城来的,身上还能少了皇城贵气,什么样的凶宅您压不住?” 张婆子不愧是牙行的,舌绽莲花一般。 “关键是便宜,大官人买下这栋房子,几年后谁还记得它是个凶宅?就算转手卖了,也有钱赚呢。” “也就是老婆子没钱,若是有钱,老婆子都想买下这栋小楼。” 包正哈哈大笑:“干娘倒是会说话,也罢,就依干娘,不过我有意先看看这栋房子,这应该不难?” “不难不难,大官人先下二两定钱,老婆子就去官府取了钥匙来,今天就带大官人看房。” 包正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当下交了定银,张婆子迅速关了铺子,不消半个时辰就取了钥匙来,带着包正走进这第一凶杀现场。 包正看了看,一楼是厅堂饭堂和厨房的融合,二楼才是卧室,知道王老实必是死在二楼,便直接上了二楼,开启法家查堪之术。 以他目前的法力,已经可以倒溯时间两月之久,估算了下王二郎‘案发’和王老实‘病死’的时间,倒溯时间二十天左右,各种痕迹顿时呈现在眼前。 果然,床铺前显出淡淡黑血痕迹,哪怕事后经过仔细清洗,历经月余,依然逃不过包正的眼睛。 此外,正与他猜测相符,这二楼中除了属于王老实的一股气若游丝的气息外,另有一股诱人的脂粉气息,和一股老态横显,泼横赖蛮,正与张婆子符合的气息。 包正再次转回一楼,有了二楼气息痕迹的参照,很快查堪出七八道气息与一股泼洒满壁的血腥脂粉混合味道。 其中也正有着属于张婆子的气息。 “大官人,可是看好房了?” 张婆子暗中算计着,这笔生意能赚取最少三两‘介银’,足够打对银镯子。 死鬼王大郎简直就是她的送财童子,好人啊回头多烧几柱香给他,也好安了自己这颗上下悬着的心。 “看好了,我不仅看出这房子的主人确实是王老实,还看出他是如何被害,看出王二郎曾在此地汇聚众人,这些人应该就是邻居们?” “还有,十八日前,康诚十六年十一月三日戊时二刻,王老实‘病死’那晚。他卧于床铺,他那浑家伺奉于一旁,张干娘与王老实非亲非故,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他的床前?” 包正忽然冷笑一声:“张干娘可有合理的解释?” 第42章 重要证人 包正抖动弥尘幡化为一团云雾,裹着不住颤抖的张婆子一路飞往安梁县开封府分衙。 张婆子已经招供,正是她充当淫媒、促成东门庆和王老实娘子黄玉莲这对狗男女,东窗事发后,又以砒霜毒杀王老实。 王二郎归家后,发觉此案蹊跷,趁东门庆外出采购药材时召集四邻做证,当堂斩杀了黄玉莲这个,却不想东门庆竟来密会情妇,两相撞见,大打出手。 王二郎未入品流,竟被东门庆捉拿,押往县衙论断,结果三堂之下,一盆脏水却统统扣在了王二郎的头上,造成一桩千古奇冤。 有道是‘孤证不拿人’,仅凭张婆子一个人的口供可动不了当朝太师的螟蛉义子,更何况此案还牵涉了安梁知县。 而且自那晚事后,王家四邻不是远逃就是奇迹般的消失不见,只怕不是躲避麻烦,就是被东门庆灭了口。 时间紧迫,包正必须取得开封府分衙的帮助,查找可能还生存的王家四邻。 本案至此只有一件事让包正颇为迷惑,东门庆为何没有杀了张婆子灭口? 难道叫了几天‘干娘’,还真的顾念起了‘母子之情’? 一团云雾落在开封府安梁分衙,显出包正和张婆子,四面顿时有身穿水火皂衣的分衙斩妖郎围上,纷纷喝问来者何人! “我乃总衙斩妖房推官包正,奉展大人之命来此公干,立刻请分衙知事周坤周大人前来见我!同时紧闭分衙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出,透露消息!” 包正取出推官令牌证明了自己身份后,抬手抛出上品法器‘太乙五烟罗’。 五色彩光在空中一闪即隐,定住五行,隔绝内外,若无他亲手开放通路,寻常中品修士都休想破入破出。 此案关连地方官员,又涉及安梁第一大财主东门庆,就算是开封府分衙的人也不能完全信任,能够让包正放心的只有展昭点名推荐的这位安梁分衙知事。 “哈哈,来者可是总衙斩妖房新任推官包文直? 文直兄的名字可真是如雷灌耳啊,‘风雪夜入藕花楼,诗惊才女别被看’,现在就连安梁县的说书先生都在讲文直兄的故事呢。” “今日有缘得见,幸何如之!” “可一定要留下吃顿饭,让周某略尽地主之谊” 一名身材略胖,满脸富态的黑衣官员大步走来,人还未到面前,笑声已是远远传来。 “快让本官看看,孝洁无双的包大郎在哪里?这位就是文直兄,果然丰神俊秀,足称我辈之楷模” “呃,我就是包正,周大人过奖了。” 包正暗暗皱眉,这个周坤怎么像个岁催一样,罗里嗦的,有你这么水字数的吗? 读者老爷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 “周大人,闲言少叙,午饭我也不吃,案情紧急,还是说正事。 我需要你立即派出可靠的人手,将春阳街王老实的附近四邻找来,若是找不到,有些线索也好,另外与王老实、王二郎一案的相关人员,我要尽快看到他们的案档资料!” “这张婆子已经招供,是本案重要的证人,就暂时拘押在分衙,待总衙来人后,再行接手。” “好好好,一切都按文直兄的吩咐。” 周坤验过了包正递来的展昭手书秘信,立即命人将已经吓成半死的张婆子押了下去,皱眉道:“文直兄这是要重审王二郎欺兄杀嫂一案?” “杀嫂的是他没错,却无欺兄,更非因淫而杀;那害死王老实的真凶如无意外,当是那东门庆!” 包正冷笑道:“天理昭昭,王法无情亦有情,既是冤案,自当重审!” “文直兄所言有理,不瞒文直兄,此案确有些蹊跷, 只是安梁分衙不比汴京总衙,对地方只有监察之职,却无权插手地方刑断,而且此案被吴知县早早论断,又涉及东门大官人,周某也是有心无力” 周坤一面将包正请进分衙后堂落座,一面道:“其实周某也有暗中调查,文直兄要找的那些人,怕是难寻了” 包正微微皱眉:“难道都被杀人灭口?” “对外只说是怕那王二郎冤魂报复,所以这些邻居们才会纷纷出门避祸,至于背后的真实情形,怕是正如文直兄所言文直兄,喝茶” 周坤让过茶后,叹道:“其实莫说是这些普通人,就连那在县衙供职多年的贺九叔,本是出了名的干吏、知州大人都亲自嘉奖过的吏中楷模,竟也因为此案莫名失踪,只怕也是遭了某人的毒手呢。” 包正猛然一愣,迅速放下茶盏:“周大人刚才说谁?” 周坤愣了愣:“贺九叔啊,他可是安梁县鼎鼎有名的老仵作了,经他手破获的案子都有上百件之多,是这一行的老行尊。” “我怎么竟然忘记了他!” 包正霍然起身:“周大人,可有贺九叔的画影留图?” “开封府负责监察地方,这贺九是当地着名老吏,他的画影自然是有的。文直兄稍候,我立即命人取来。” 不多时,仵作贺九的画影留图送到包正面前。 六旬左右的年纪,目光阴沉,面如刀削,可不正是城外无名客栈中见过的棺中之人。 想必是这贺九早有防备,又是阴门中人,有藏匿手段,这才能侥幸未被灭口。 “好好好!这个人我见过,应该还活着,这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合该王二郎沉冤得雪!” 包正哈哈大笑,立即动用阴神,开始感应留在贺九叔身上的那一缕神念。 “不好!这才几个时辰,怎么这贺九就逃出了足足三百里,用的应该是阴门中的潜逃手段,而且还逃得如此急切,似乎是被人追杀一般!” “恐怕追杀他的人也不是寻常修士,这位贺九叔可不能死,他要是一死,张婆子的口供就成了孤证,根本无法为王二郎翻案!” “周大人,我需立即去救那贺九叔,告辞了!” 包正就要抖动弥尘幡飞起。 周坤忙道:“文直兄且慢!俗话说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展大人既已同意复查此案,周某添为安梁分衙知事,责无旁贷,需与文直兄同往。” “哦,不知道周知事是何等修为?” 包正皱眉,表示拖油瓶他可不带。 “五品修士,儒门弟子,平生最爱诗词,说起来文直兄那两句‘举头红日白云低,万里江天都一望’真乃妙极,我” “行了行了,既如此,你我同往。” 包正哪有时间听他啰嗦,一抖弥尘幡,化作大片云雾,裹起周坤就走。 “啊啊,这是什么好宝贝,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上品法器!文直兄,总衙的人个个都像你这么肥吗,连这种等级的法器都有配发?” “文直兄啊,你说我若是助你办妥了此案,是不是有机会调去总衙?” “文直兄啊,你怎么不说话???” 各位亲,新书期追读决定了推荐位,喜欢这本书的朋友请追读,谢谢你们:) 第43章 纸人架马 “文直兄啊,你这件法器叫什么名字,竟然如此神妙,不仅令你我坐拥云雾出行,速度远超寻常飞遁术法,似乎还有隐身防御之效?” “如此至宝,不知可能飞升入九天罡煞之中,我近来正欲开始磨炼阴神,听闻这九天罡煞是非常可怕的” “文直兄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对了,你是靠什么方法寻找那贺九的?话说你究竟是哪一派的修士,道士和尚肯定不对,理应是我儒门中人罢?” “周大人,我警告你,你如果再这样絮絮叨叨、像个苍蝇一样的在我耳边嗡嗡,我可能会一脚把你踹下去!” 包正感觉自己要疯了,不知开封府总衙是不是瞎了眼,竟然派了这么个活宝做安梁分衙的知事? 开封府分衙知事空有知事之名,其实就是个不入品流的八品芝麻官,可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就选了这么个货色? “呃,失礼失礼,让文直兄见笑了。不过我当年求学的时候,书院座师倒是评价我是擅舌辨之士,能论天下纵横” 包正懒得理他,全力催动弥尘幡,一路风驰电掣,脚下山河变幻。 “真是快啊” 让周坤管住自己的嘴,真是比杀了他还要难过,看到下方景物,又叫出声来:“竟是到了大名府路?” “大名府路?” 这一次包正没要求周坤闭嘴。 大名府路,简称大名府。 并非指一府之地,而是指大艮朝的北方军事要域,建制等同一路,其实是大艮朝五大军州之一。 所辖范围小于普通的路,却大于一般的州郡。 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在上世蓝星,大名府都是大名鼎鼎;在蓝星历史上是北宋钳制辽国的军州,在大艮朝则是防御北地魔国的前线。 哪怕在刑具房做磨刀人,包正耳中都灌满了大名府军帅呼延丕显双鞭镇北境,大战北地魔国的传说。 这位二品巅峰武道宗师,据说已经彻底凝聚不屈战魂,一品之下,几无对手,乃是大艮朝的鼎国柱石。 周坤点头道:“可不就是大名府路?也真是奇了,那贺九能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能逃到这里? 文直兄,如今到了大名府路,你我可要万分小心,此地妖族不受管束,占山为王抗衡朝廷的可不在少数。” 包正不解:“周大人是不是搞错了?这里可是大名府路,有双鞭帅呼延丕显大人坐镇一方,还会有妖族祸乱?” “呵呵,文直兄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周坤笑道:“大名府路乃是边军,针对的是北地魔国幽冥十六州,戍边军若理内疆事,本就容易落人口实,那当朝庞太师素与呼延元帅不睦,元帅又怎会不防? 而负责路府内疆的厢军又有别样心思,这些恶妖往往是剿不胜剿,今天剿灭了,明日他们又在别处啸聚,每剿一次,朝廷总要拨付军饷,这可是厢军将领长期的生财之道,难道还会跟银子装备过不去?” 包正皱眉道:“竟有此事,官家并非昏聩之君,难道就听之任之了?” “文直兄又有所不知了,官家自然清楚这其实的关节,若是别处路军,早就勒令围剿群妖,可这里是大名府路 北去几百里,便是幽冥十六州,若是逼迫的这些恶妖紧了,被他们逃去北方魔国,或与其内外联应,则我大艮危矣。” 周坤苦笑道:“有见于此,就连官家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恶妖不扯旗造反,图谋我大艮基业,也便由得他们去。 这可不是我添油加醋,这大名府路的各山群妖加起来恐怕有几万之众, 其中更不乏妖帅、妖王级数的存在,你我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落入妖吻,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要丢了开封府的面皮。” 包正冷笑道:“周大人放心,你一定能活着回去,若是少了你这张嘴,开封府岂非寂寞?” 贺九叔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悲愤。 逃出无名客栈不久,便心生莫名恐惧,有来自西、北、南三大方向的恐怖压力逼迫他不得不向东北方一路遁逃。 阴门中人常年游走在阴阳之间,已经养成了动物般的预警感知能力,根本不需要当面对上,就知自己绝非敌手。 他就像是一只仓皇逃蹿的老鼠,背后紧紧辍着戏鼠灵猫。 贺九叔口中念念有词,脚下竟出现了一团淡淡灰气,两张剪纸从袖中抖出,落地化为两具生人般高下的纸人,一个架了他,一个架了名叫‘花花’的女店家,竟然一跃百丈,其速若飞! “花花,是我连累了你啊!” 纸人架马,震荡三魂,这是阴门中人迫不得已才会施展的逃命手段,几乎等同是魔道中的天魔化血大法。 虽是逃命神术,却是大耗元气,伤害自身。 贺九叔几十年来对外保持着老鳏夫的身份,无人知道他还秘密养了妻子在外,也幸亏是他谨小慎微,此次遇祸才有了缓冲之地,靠着花花接应,在无名客栈中躲避过了最危险的几日时间。 可是也因此连累了花花,他是正宗阴门传人,还能耐得这‘纸人架马’,花花却只是个普通女子,哪里承受的住? 本不想带着花花一同逃命,又怕那东门庆狠毒心性,连她都不肯放过。 两人逃离安梁县不足一日,女店主已是无法承受,粉面青紫、唇色灰黑,惨叫道:“官人,我受不住了” “花花,再坚持一下,再走两百里,就是大名军州,早就听过双鞭帅呼延丕显刚正不阿,那东门庆势大,地方官员无人敢惹,更无人替我做主。进了大名军州,我去帅帐前死跪,请呼延元帅为小民做主!” “花花你要坚持,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女店主忽然顿住,任凭纸人拖拉也是纹丝不动,脸上忽然泛起红潮,一口黑血狂喷出来,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囊,一下就干瘪了下去。 临死前竟只说出半句话:“官人,为我报” 拖着她的纸人忽然燃起惨白色的火光,瞬间将其燃成灰烬。 “东门庆,我贺九与你仇深似海,从此不死不休。” 贺九叔仰天长啸,宛如狼嚎! 第44章 群妖围困 贺九叔从怀中摸出一串纸钱,抖手抛出,化为一道白光,投入剩下的那个纸人身上,纸人立刻迎风暴涨,变成了一个足有十丈高的纸躯巨人,口中生出獠牙,凶睛暴突,口中‘荷荷’叫个不停。 贺九叔也不逃了,转身怒视身后,大声道:“阁下追了我这么久,此时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贺九叔潜身县衙多年,想不到竟然是位阴门高人,可是你真以为就凭这‘点纸成兵’的手段,便能抵挡对手了吗?” “既是要报仇,你就应该借助官家之力,大艮朝是有法律的,官法如炉,难道还怕那东门庆会逃脱官法的制裁不成?” 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照落,四外青山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霞光,面前忽然出现大片云雾,映出道道彩虹。 氤氲彩光中,走出一名白袍青年和一名黑袍官员,正是包正和周坤,适才两人驾幡飞至大名府路幽云山脉附近,遥遥见到下方有纸人架马,托着贺九叔正在奔逃,也亲眼目睹了女店主花花死亡的过程,只可惜距离太远,包正虽有灵丹妙药,却来不及出手救援。 贺九叔看到周坤顿时脸色微变:“周大人。” “哈哈,你这个老吏,倒还认识我,本官这就奇怪了,你既然知道开封府有监察天下之职,我周坤更是两袖清风、爱民如子,为何还要潜逃?” 周坤连连摇头:“你这是对开封府极大的蔑视和对本官的不信任!还不收起你的旁门手段,这只纸人可让本官很是不开心呢” “你也不用这样看我,本官来为你引见,这位就是汴京赫赫有名的包正包文直,孝洁无双包大郎,怎么,没听过?那么风雪夜访藕花楼,诗惊才女别被看你总该听过的?罢了罢了,本官也是糊涂,你一个粗鄙的仵作,哪里会懂得咱们读书人的风流” 贺九叔皱眉看看周坤,没接他的话,挥手一点巨化的纸人,将其重新化为剪纸收回袖中,遥遥冲包正行了一礼:“原来是开封府刑具房第一磨刀人,斩妖房推官包大人,贺九听过你的名字。” 包正微笑点头:“说起来磨刀人也算半个阴门中人,都是自家人,贺九叔不必多礼。我这次来寻贺九叔,就是要保你万全,力证那东门庆的恶行,还王二郎一份公道, 贺九叔且来我身边,看我等剿灭了来犯之敌。” 说着袍袖一挥,将贺九叔一并纳入弥尘幡的保护中,朗声笑道:“各位处心积虑诱我前来,如今我包大郎来了,怎么各位却不现身了呢?” “文直兄,你在说什么?” 周坤面色一变,大感不妙。 “嘎嘎嘎,各位,这个人族小吏好像是发现了我们呢” “咯咯,发现了又如何,今天他是死定了。” “无趣啊,要我们四大妖帅联手对付一个小吏,岂非是牛刀杀鸡?真不知道那东门小子是怎么想的。” 刚才还是半天艳阳,天色却忽然一黑,妖气冲天而起。 蒙蒙妖气中,出现了四道身影,一名赤发男子,一名美艳少妇,一名身着红袍的光头大汉,一名全身裹满了尸布、绿瞳苍发,面白如漆,双手指甲突出近尺,狞厉如同鹰爪的怪尸。 “赤发阴魔,传说是地肺蚺虫苦修千年而成,虽是妖身,所炼却是魔功。 玉面吞心狐,千年老狐幻化,可男可女,可弓可直,专爱吞食男女心肝,曾于幽云山脉玉狐洞中开设‘百心宴’,并因此上了开封府的通缉榜单,因其太过狡猾,开封府斩妖郎多次追捕,均被她逃脱。 烈火真君,最不要脸的就是他了,其实就是一只火鸦成妖,擅用地肺毒火,竟敢自号真君!地方厢军曾联手开封府捉拿此妖,可惜功败垂成,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门,竟在重伤一刻逃脱。 最后这位连件像样衣服都没有的,就是为祸大名府路多年的白面僵尸怪木通了,这只尸妖全身刀枪不入,且蕴藏巨毒,十分难缠,就是中品修士遇到,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身旁跟着一个嘴炮也并非全无好处,周坤倒是个地理鬼,对这四名大妖如数家珍一般。 “文直兄,这次可是有些麻烦了,这四个老妖可都是大名府路有名的妖帅,平日里也不见和睦,今日竟会联袂出现,听话意竟是受了那东门庆的驱使?” 周坤脸色变幻,下面的话却是不方便说了,东门庆不过区区六品武修,就算有几个臭钱,也没可能驱使妖帅,倒是东门庆背后的那位 玉面吞心狐化成的中年美妇噗嗤一笑:“周大人这是瞧不起我们几个吗,就凭那东门庆也配驱使我等? 倒是这位包正小兄弟还有些眼力,竟然能看破我等的行藏,这么聪明的小后生,倒是让姐姐有些不舍呢。” 烈火真君冷哼一声,音如闷雷:“骚狐狸,这可不是是卖骚的时候,还是尽快杀了这小子,也好交了差事,本座可没这么多时间浪费!” “呦,就许你老烈火动辄杀人,还不许奴家‘怜香惜玉’啦?好弟弟,你若肯从了姐姐,姐姐定保你无恙,你看如何啊?” 玉面吞心狐咯咯一笑,冲包正轻轻扭动了几下腰肢。 包正笑道:“姐姐原来是个好说话的,小弟这么年轻,当然想活,若是姐姐肯搭救,自然是好。 可是啊想必是地鼠叔青一案后,就有人要除掉我这个眼中钉了呢。 我说怎么斩杀王二郎的那把刀这么快就送到了开封府刑具房,还故意留下张婆子这个破绽,只怕就连贺九叔能够成功逃到这大名府路,怕也是有人暗中安排罢? 哎,如此处心积虑要置小弟于死境,姐姐真能帮的了我吗?” 玉面吞心狐俏笑一声:“好弟弟,你可真是个聪明人,既如此,姐姐也不忍心骗你,只能对你说啊,同样是死,死在姐姐手中还可风流快活,让你死而无怨,若是死在他们三个手中,那才叫惨不忍睹呢。” “好弟弟,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呢” 包正来时以弥尘幡护身,一旦施展开来,就化为大片云雾,四名妖帅都辨认不出是法器之力,只当是周坤这个五品修士的手段,因此玉面狐根本没把包正看在眼里,见他年少英俊,精血旺盛,还是个童子纯阳之体,顿时动了邪念。 “狐姐姐说的是,这可让我怎么是好呢,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来安梁复查王二郎一案,我现在可真是后悔啊” 包正一脸苦色地望着周坤:“周大人,你说该如何,我可不想死呢。” 周坤拍拍他和贺九叔的肩膀,示意文直兄不必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看看眼前四大妖帅,周坤微微瞥嘴:“各位妖帅,可不是周某吓唬各位,我与文直兄同为开封府所属,若是我们出了什么事,开封府就是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各位,到那时恐怕悔之晚矣。” “哎,直说了,尸兄、真君、赤发兄弟、狐夫人,周某和文直兄也只是吃碗公家饭,混混日子而已,各位更是受人之托,又何必当真拼命?不如” 周坤嘿嘿笑道:“不如你我一场‘激战’之下,我等不敌逃离,各位追赶无果,此事就此揭过,大家做个朋友?” 包正皱眉道:“周兄,你好歹也是开封府安梁分衙的知事大人,怎可对妖魔低头?” 周坤瞪眼道:“废话,不低头就得死啊,四大妖帅当面,你上还是我上啊。” 包正摇头:“不让人子,不当人子,你竟是这样的周坤。” “小子,叫你句文直兄你还当真了是?敢骂本官,我甩你一脸啊我!” 周坤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方墨砚,抖手就扔向了四大妖帅:“子曰:污墨泼妖魔,不亦乐乎?” 别看他只是五品修士,却精修儒门嘴炮和逃遁两大秘术,后者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周游列国’。 墨汁喷出,化为半天黑水,阵阵墨香在妖魔眼中却是其臭无比,虽无任何攻击性,却有掩眼之效。 “文直兄你且坚持片刻,我会将贺九送至开封府总衙,请援兵来救你!” 刚才两人就以指划掌心秘密交流,包正临时开放了弥尘幡的使用权给周坤,这货得知包正还有另外的护身法器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自己先逃。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贺九叔又是重要证人,万万不可有失,就算比较逃走的速度,周坤也认为自己拥有了弥尘幡后将远胜包正。 所以他是理直气壮、义不容辞的抛弃了包正,挥动弥尘幡,裹着贺九便向西方天空逃去。 上等法器外加儒门逃遁秘术,周坤当真是快如飞星过渡,四大妖帅竟然来不及阻止,一瞬间就消失在远方天空。 包正的目光越过四大妖帅,法力感应之下,隐隐听到一声不满的怒哼声,顿时笑得更为灿烂。 “玉狐好姐姐,现在那个不要面皮的家伙抛弃我先行逃命,包正的这条小命,可就全靠姐姐搭救了。” 第45章 万里妖氛,金乌神君 玉面吞天狐款摆腰肢,纤纤玉手抓向包正。 “好弟弟,随姐姐来,我看谁敢动你?” 眼前这个俊俏后生精血旺盛,一看就是个未破元阳的童男,对她修行大有禅益,让她直流口水。 另外三名妖帅都笑嘻嘻地望着玉面狐和包正,周坤逃走,这小子谅也逃不出手去,看一场活色生香的妖狐戏人图,可是过瘾的很呢。 “好姐姐,你的腰肢真细,让人情不自禁,我来抓一把罢。” 包正微微一笑,袍袖拂动,法力大手凭空幻化,一把抓向妖狐。 这只大手足有半亩方圆,五根巨大的手指间法力激荡,虚空不住坍塌,有无数红芒金火流动。 大手覆盖之下,妖气荡尽,阳刚正气爆发。 “乾元真罡!你” 玉面吞天狐脸色剧变,身后生出五条狐尾,妖气爆发,转身欲逃:“三位道友救我!” “妖狐,哪里逃!” 大手一捞而下,瞬间抓破护身妖气,将这只五尾狐捞在手中,五根巨指轻轻一捏,虚空裂缝在掌中出现,妖躯片片碎裂,竟是被直接捏爆! 《洗冤录》在面前出现,无数俊俏男女定格于画面中,个个敬拜包正。 包正心中一喜。 他在洗冤昭雪途中镇杀妖怪,竟然也得到奖励:斩杀玉面吞天狐这尊妖帅,得到法力奖励三百年,远胜磨砺刑刀怨煞所得。 算是误打误撞,开启了《洗冤录》的新功能。 虽然只有法力奖励,也令包正大喜过望。 “妙啊,可惜只有四尊妖帅,若是再多个十倍,我今天岂非是要立地突破万年法力?” 即便如此,今天也是赚到了! 此前包正累积的法力已经超过两千年,若是每尊妖帅都能奖励他三百年法力,今天绝对可以一举突破三千年法力大关。 照此下去,距离累积万年法力的小目标已是不远。 再加上法家修士能与天地间无处不在的乾元真罡自生呼应,至阳至刚,无坚不摧,包正这三千年法力,等同是一般人、仙、妖、魔的五六千年,这已经是一品宗师的入门标准。 现在包正看着另外三尊妖帅,眼睛都放出光来,仿佛这三尊妖帅的脑袋上都飘着一串串数字,如同蓝星游戏中的npc小boss。 “嘎,是他是扮猪吃老虎,逃!” “山主救我!” “哇哇哇,东门小贼,本真君被你坑死了!” 人老精妖老滑,能在弱肉强食的妖界混成三品妖帅,哪个不是精细鬼伶俐虫?见到包正这个‘凡人’忽然法力暴涨,一把捏死老妖狐,三尊妖帅想都不想,纷纷化遁光逃蹿。 赤发阴魔不愧是魔道修士,反应最快,化作一道三寸红芒,在空中蜿蜒游动,仿佛蛇蚺,第一个冲向西北天空。 烈火真君周身沐浴妖火,现出两足火鸦的原形,呱呱叫着坠在赤发阴魔的身后。 白面僵尸老怪反应最慢,等到他驾起一团绿云飞起的时候,两尊妖帅已将他甩开几百丈的距离。 望着后面哇哇怪叫的尸妖,两尊妖帅暗暗松了口气,老子不用跑过那个扮猪吃虎的人族大高手,能跑得过你就成了,只要逃进幽云山主的势力范围,谅那人族宗师也不敢追来。 包正一出手就斩杀了玉面吞天狐,令这三尊妖帅认定了他是人族二品宗师,甚至还可能是二品巅峰,太可怕了。 至于一品宗首那是镇压一国气运的大人物,就连汴京那位也有至少一甲子没有出现了,若是此等人物,他们三个根本就不会有逃跑的机会。 传说幽云山主上次出关后可能已经突破了一品境界,北地魔国都要派来使者,有意以魔主之女联姻,拉拢这位妖族大能。 有这位大靠山在,这个扮猪吃虎的人族大能也要有所顾忌。 包正口一张,半尺银光破空而出,带起连串音爆,绕着白面僵尸怪转了几匝,号称刀枪不入的千年尸妖被斩成几块,乾元真罡一震,妖魂都受重创,残魂刚欲逃走,被法力大手一把捞住,惨叫声都不及发出,便被生生捏爆。 设置在各地阴司的‘照魂镜’都来不及反应,阴司鬼神倒是免得冒险抓捕一名三品妖帅的妖魂了。 稍稍落后赤发阴魔的烈火真君心中忽寒,面前突兀出现一张法力神弓,一枝通体赤红,不停散发出乾元真罡的法箭已将他牢牢锁定,破空而来。 唇枪舌剑,法家大神通,能化世间万般兵! 射日弓、射日箭,是包正在心中回想蓝星传说后羿射日所成,凝聚两千多年法力,别说他只是一只普通火鸦,就是真的金乌当面,也能射上一射。 “呱!” 一箭及体,瞬间破灭妖火,满天都是妖血飞溅,红羽乱飞,空中升起了一朵小型蘑菇云,乾元罡气四射,冲得附近十里山石乱滚,草木尽伏! 妖身当场化为齑粉,妖魂被包正法力大手一把捞回,落入掌心。 ‘嗡!’ 射日弓再次发动,一箭正中赤发阴魔,这只地肺蚺虫苦修千年而成的妖帅,形神俱灭。 眨眼间,包正连斩四妖帅,手段至阳至刚,无坚不摧,先后获得一千两百年法力奖励,累积法力已超过三千年! 三品妖修,举世可称强手,哪怕在汴京都能算是一号人物,却在他举手投足间灰飞烟灭。 包正形容变化,正是那位白衣飘飘、风流倜傥、出手狠辣无情的圣手书生李寻欢。 包大郎孝洁无双,李寻欢多情亦无情,此刻他转换身份,表明此事绝对不可善了! ‘圣手书生李寻欢!’ 远方天空忽然响起一道厉啸,起初还在百里之外,半刻时间不到,已近在咫尺! “李道友,小鸦乃为我族后辈,还忘看在我面,放他一道残魂离去,本座将不胜感激。” 声到人近,一片璀璨红芒映照半边天空,滚滚红云中显现出一张巨大面孔,人面鸟喙,声若滚雷。 “怪不得这小乌鸦能禁受我一箭却妖魂不灭,原来是有你这个靠山在。 还能叫出我的名字,想必阁下定与那复妖社有关!通名!” 包正低头望向掌中的火鸦妖魂,缓缓蠕动的妖魂身外,隐隐有一道羽毛状的妖光环绕,正与自己掌中的乾元真罡对抗。 “吾乃幽云山主,金乌神君!李道友还请留手,莫要伤了我族后辈,否则本君必以千万人族的性命相报!” 随着话声,百里红云已盖压整片天空,云中站定一名全身金甲,鸟喙人首的大妖,眉心相交处有道道妖光透出,余焰所及处金火升腾,燃烧的虚空不住崩塌。 头顶有腾腾妖雾不住散发,令百里红云不住向四方扩展,转眼间笼罩方圆万里,整个大名府路都被压盖,就连落日夕阳都被压制的若有若无。 万里妖氛,镇压天时,这是一品大妖王才有的气焰。 一品大妖王,妖丹已彻底凝成,随意散发妖氛,万里方圆内都要被妖气笼罩,一品以下的修士都要被压制修行,法力大打折扣。 这就是一品之威,真仙罗汉不出,天下难逢对手! 金乌神君一出,整个大名府路,京东东路、京东西路,都有感应,无数大艮子民望着忽然被红云覆盖的天空,心中惶惶。 大名府十万边军帐中,爆发出一声怒喝:“小金乌,既非上古血脉,装的什么神君?真以为你半步一品的修为本帅就破不得了吗?哼!” 随之整座军营微微一震,两道鞭形金光横击长空,所到之处,滚滚红云冰消瓦解,裹着一条煞气腾腾的身影,向幽云山脉飞去。 “厉害厉害,老妖怪可吓死和尚啦” 汴京灵觉寺中,一个正靠在天王殿外墙翘着对光脚板啃狗腿的和尚睁开醉眼,从脑后抽出把破蒲扇,冲着天空挥动几下:“吽、嘛、呢、叭、咪、吽!” 一道佛光破入空中红云,四面缓缓撑开,灵觉寺上空重见天光。 “有大妖王出世?传令,六品以上斩妖郎立即出动,随本官驰援幽云山脉!周坤,你带人立即赶赴安梁县捉拿东门庆,不得有误!” 开封府总衙有奇怪的妖光冲天而起,明明是妖光,却无一丝邪气,一身青袍的官人手挥巨阙,武家真罡排空而起,瞬间扫荡出一条东去通路。 身后跟着三百道蹈空劲影,个个都是身穿水火皂袍,正是令天下妖魔闻名丧胆的开封府斩妖郎。 “哼,也是时候要整治下这些不遵法纪的恶妖了,否则他们真要忘记夏洲乃是人道为尊,越发的肆意妄为!” 汴京内城某处宫阙高阁上,有锦袍玉冠的贵胄望天冷笑,轻轻挥袖,万丈皇气冲天而起,于空中凝成一条金龙,金龙怒吼,瞬间迫退百里红云,还汴京一片朗朗天空! “好大的声势,其实不过五千年的法力而已,最多算是个刚入门的一品大妖王,居然也敢来威胁本座,让本座给你面子?” 包正开法眼望向空中鸟人,忽然冷笑一声:“还敢威胁我,要杀千万人族?很不幸,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上了人族大能的黑名单,死定了!” “不过还是死在本座手中好了,干脆直接,不必给其他人招惹麻烦。” 说着手一握,三千年法力勾动乾元真罡,掌中早成炼狱,那道羽毛状妖光立即崩溃,火鸦妖魂无声湮灭。 金乌神君面色巨变:“好胆,竟敢灭我族后辈,人族小子,你在找死!” “废什么话,先吃本座一箭再说!” 包正口一张,全身法力贯注神通,射日箭被直接拉成满月,一箭射向金乌神君。 这一箭是三千年法力灌注,其上凝聚的乾元真罡有如实质,所过之处,道道滚雷惊天! 轰隆隆 仿佛就是面对一座不周山,都能一箭射穿了! 第46章 狗头铡! 金乌神君面色微变,对手以法力幻化神箭,如有射日之力,竟是丝毫不受妖氛压制,难道也是位一品修士? 他和包正遥遥相对,都处争斗中心,可不比那大名军府中的双鞭帅,灵觉寺的邋遢和尚,开封府汴京总衙的九命御猫,虽也破开空中妖氛,却是距他几百里之遥,其实并非是同级修士的手段。 适才出手的几人中,真正令他顾忌的也唯有汴京的那位内城王者,才是真正的一品宗首,不过此人坐镇京城,几乎不可能亲身来此。 本以为面前这白袍书生就算再强,也绝非自己对手,想不到竟也是位一品高人! 金乌神君不敢托大,双肩一晃,背后生出金色羽翼,双手凭空一抓,一柄黑沉沉妖气升腾的方天画戟持于手中,沉喝一声,一戟拍向神箭。 惊天爆响声中,又是一朵小型蘑菇云出现在百丈高空,强烈的闪光将附近方圆万里瞬间点亮,正向幽云山脉飞来的双鞭大将和开封府斩妖郎们齐齐掩眼,都是心中震动。 无坚不摧的射日神箭被金乌老妖一戟拍碎,老妖也被反震出数里开外,只觉妖气震荡,完全凝聚的妖丹都是隐隐动摇。 心中阵阵惊疑,面前这白袍书生样子的年轻人究竟是哪个老怪物转世,竟有如此法力? 好强! 究竟是哪位高人,正与那金乌老妖交手? 也不知道包大郎怎么样了,一品高手交战,恐怕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展昭脸色一冷,精金圈化作几十丈轮径的护体光轮,挡下强光和跟随而来的冲击波,护住身后三百斩妖郎,巨阙剑劈出武家真罡,于空中生生砍出一条安全通道。 “本官开路,余者结阵前行,随我斩杀大妖王!” “喏!” 三百斩妖郎齐声回应,以其中的三十名中品修士为阵眼,结成阵图,三百人的真气、法力、相互联结,恍如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汴京方向开封府连连震动,有肃杀之气凝如烟柱,直直投入阵中,远远看去,展昭与三百斩妖郎竟是化为了一具巨大的黑色铡刀,刀锋森寒,阵光凝成一只巨大的狗头,令人妖神魔望之胆寒! 巨大的铡刀刀口迎着漫天红云一下开合,空中立即响起一阵刺耳的裂帛声,盖天妖氛竟是被撕开了一条数百里长的裂口。 正挥动方天画戟杀向包正的金乌神君妖躯微微一顿,心中升起警兆。 “开封府伏妖大阵,好你个展昭小辈,竟然阵化狗头铡,难道还想要铡了本神君不成!” “岂有此理,本神君堂堂一品修士,近乎天下无敌,难道只配一具狗头铡?真真是气煞我也!” 大艮朝能在天下七大洲中奠定夏洲霸主地位,以人道为尊,除了人道昌盛之外,靠得还有玄奥军阵,不属儒、道、释、墨、法任何一家,以军中刚煞和人道皇气为凭,却能压制天下各派各宗。 这才是大艮太祖能够压服各派修士,立国时甚至令真仙罗汉都要礼让几分的最大底牌。 开封府为大艮朝镇压天下,除了可借皇气外,还有特有的法家刑杀之气,单以阵法威力论,甚至还要超过了一般军阵。 这也是海正刚以三品大儒修为却能够执掌开封府,威压天下妖魔的底气所在。 展昭据说不过三品巅峰武者,加上妖身修炼,勉强可以越阶硬抗二品宗师,可若是布下法阵,就是对上一品大妖王也有一战之力。 这百多年间,狗头铡下灰飞烟灭的妖魔数不胜数,就算是金乌神君见了,也是心中生寒,同时恼怒这展昭无礼,怎么说本神君也该应了传说中的虎头铡啊? “呸呸,我这不是咒自己吗,岂有此理!” 金乌神君越想越怒,大喝一声:“小辈拿命来!” 方天画戟向天一指,满天妖氛顿时缩小范围,万里妖氛凝成十亩妖云,妖气浓结,已成实质,随着他方天画戟一指一落,狠狠压向包正。 金乌神君隐身妖云后方,一戟刺向包正心脏。 “好个妖君,看我火力准备,集束攻击!” 包正冷笑一声,张口喷吐法力,三千年法力催动唇枪舌剑,瞬间引动天地间乾元真罡,身前顿时出现了无数投枪、弓箭、滚木、擂石 虽然不似小李飞刀和射日神箭那般真罡凝聚,却胜在数量足够多,密密麻麻列满了半边天空,容易诱发密集恐惧症。 金乌老妖看的心中一寒,这又是什么玩意? “去!” 包正心念一动,万‘炮’齐发,犹如蓝星上的现代战争,战士冲锋之前,要拉出意大利炮,先狠狠轰上一通再说。 “给老子砸,给老子狠狠砸,炸死这个王八羔子!” 触景生情,包正如同被李大将军附体,开嘴就是国骂。 同时暗中发动金戈玉帛大神通,金乌老妖莫名感觉心灵如被击中,妖力莫名其妙被削弱了一半,‘嘎,怎么回事,好生古怪?’ 轰轰轰! 未及他细想,就觉身前妖云一阵颤动,无数乾元真罡在面前一团团爆炸开来,猎猎阳刚正气,犹如无数道附骨之躯,堪堪就要冲破、撕裂妖云。 金乌老妖感觉‘己方阵地’都在不停颤抖,随时就要崩溃,体内妖丹仿佛哀鸣,已经出现了微微裂痕。 “不好,对方不知用了何等神通,竟然在短时间内削弱我妖力,又善用乾元真罡,正是我最大克星,本神君必须变阵。” 金乌老妖不愧妖中强者,五千年修炼,见多识广,当即尽收妖氛,化成贴身三丈的红轮大日,大日中持定方天画戟,撞开无数扑面而来的‘意大利炮’,一戟刺向包正。 “好老妖,吃我一记量天法尺!” 包正运转法经,身法腾挪,手中已多了柄氤氲仙气弥漫,不时散发出彩光涡漩的法尺,无数道彩色光圈绕着金乌老妖,稍稍卸去其冲势,一尺打在方天画戟上。 “当!” 如金杵击玉,又似巨木撞钟,声传百里。 包正身子一晃,向后飞滑,足足退出十里。 金乌老妖却如遭泰山重击,一口妖血狂喷而出,妖躯暴退五十里,只觉双手虎口剧痛,险些就握不住方天画戟。 包正虽只有三千年法力,质量却高,本就不会输他,偏偏他又被金戈玉帛神通暂时削弱一半法力,这一下硬碰硬如何禁受的住? 更何况量天法尺可是仙器级别,他手中那把方天画戟虽是以自身落羽和千年玄铁所炼,无奈他金乌一族的炼器传承实在是不怎么高明,就会炼这么一种武器不说,还无法突破上品法器的限制。 此消彼长,金乌老妖顿吃大亏,若不是体内还有一丝上古金乌血脉,加之妖丹坚凝,就这一下,不死都要重伤。 “不好,这圣手书生李寻欢神通广大,不可力敌” 念头刚刚闪过,只见眼前彩光暴涨,一柄玉尺竟然突破护身妖光,向他迎面击来,金乌老妖狂吼一声举戟相迎,只挡了一下,就被震的虎口发麻,中宫失守。 玉尺在面前轻轻挽个花儿,一下击在他右臂上,顿觉法力迅速流逝,一落五十年! “嘎!居然是仙器!速逃!” 金乌老妖嘎一声惨叫,转身就向东北天空飞遁,李寻欢这个老怪物太恐怖,居然有仙器在手,怕不是夏洲初立时的大能?而且挨一下就掉落五十年法力修为,这特么谁受的了啊? 跑啊,不跑的是傻子。 只要逃到北地魔国,本神君就安全了! “这就逃了?” 包正微微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一品大妖王交手,还是个什么神君,哪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要面皮,说走就走。 抬头望去,只见一轮红光裹定了只三足金乌,慌忙如败家之犬,正向东北方向逃蹿。 为了逃命,金乌神君不惜显落出丑陋本相,论到飞遁神速,包正还真是跑不过他。 “哈哈,小乌鸦,你也有今天?哪里逃!” 空中忽然想起一声粗豪大笑,只见一道鞭形金光从东北方向狠狠压来,横亘天地,长宽数十里。 “呼延小儿,你太卑鄙了,竟然偷袭!” 金乌口吐妖光,阻了金鞭一下,就欲绕路而逃。 “偷袭?所谓兵不厌诈,本帅最喜欢啦!” 一道三尺长短的鞭形金光忽然从巨型金鞭中分化而出,速度又快又急,令老妖措不及防,被狠狠一鞭抽中护体妖光,顿时又是一成惨叫,掉落大片金羽。 “呼延小儿,本神君必报今日之仇。” 金乌老妖惨叫一声,狂喷妖血,他连受量天法尺和镇国金鞭数击,妖丹已是遍布裂痕,哪里还敢强撑,干脆收起护体妖光,全力化成一道红芒飞起,迅速绕过两道鞭形金光,向东北方向飞速遁逃。 “等你很久了,开封府狗头铡在此,老妖哪里逃!” 一具足有百丈长宽的巨型铡刀忽然出现在老妖逃遁的路线上,刀柄处的巨大狗头忽然张开,仿佛在天地间张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强大的吸力笼罩方圆十里。 “啊!” 老妖重创之身,竟然无法摆脱狗头铡的吸力,被一下吸到了刀座上,雪亮的铡刀缓缓抬起。 空中响起一道威严、森冷、令天下妖魔闻之丧胆的喝声:“开——啊——铡!” 第52章 开封府首席推官 听完岑修竹的讲述,包正心下恍然。 开封府镇压天下妖魔、各路贪官污吏,是大艮朝第一刑决之地, 本该终年血煞冲天,就是靠了三大阵图的镇压,才能保证开封府内一切如常,各级官吏不被侵害。 当年太祖设立开封府,为的就是从刑部和大理寺分权;开封府主掌斩妖除魔,同时负责监察天下刑案、人族罪身,行侦捕、春秋二斩之权,权力越大,自然也就越发的遭人嫉恨。 为此,太祖皇帝才定下了规矩,历任开封府尹必为皇子兼任。 不过皇子就是领个虚衔,真正掌握实权的是权知开封府诸事,简称开封府知事,对外也称府尹,例如海正刚海大人。 如此还恐不足,太祖更以武圣之尊亲自召集三十六位人族顶级的阵法宗师,呕心沥血十年,为开封府创立了三大阵图,用来镇压气运。 从此这三大阵图就成了不传之秘,只由历任的开封府权知诸事和斩妖房权知掌握,挂名的皇子都不会过问。 如遇开封府高层人事变更,还要经大艮朝内廷司以‘忘忧丸’消除该段记忆,确保阵图的核心秘密不会外泄。 想了想,包正问道:“师傅,如此说来,当年那些参与研究的人族阵法宗师应该也知道开封府三大阵图的核心内容,这又算得什么机密?” “呵呵文直你不会如此天真,以为这些阵法宗师还能继续活着?” 岑修竹瞥了正在专心吃东西的女徒弟一眼,压低声音道:“不该问的就少打听。 你只需要知道,阵图创立不久,这些阵法宗师一个个的不是修炼时走火入魔,就是无疾而终” 包正瞬间明了,跟着呵呵:“师傅,太祖难道就不怕遭人非议。 这些阵法宗师,应该都是各宗派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呵呵,你以为太祖以武圣修为,当真活不到今天?” 岑修竹手一挥,阵法发动,炼器内堂顿时被一层层五色彩光遮闭。 别说天机混乱,真仙以下无法卜算,就是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也休想查探到这座内炼堂。 同时以法力裹音成线,送入包正耳中:“太祖太宗对外只说是武者寿尽,传位当今,甚至还起了庙号,可大艮朝二品以上的修士有时还是会感应到武圣的气息 武圣虽比不得佛道两家长生有术,却也有两百年的寿数,就连武家半圣都有一百五十年好活, 大艮才立朝多少年?不过一百六十年!要是有人真的相信太祖太宗驾崩了,那他就是个傻子! 如此,谁敢非议?” “这就是了” 包正微微点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无论古今,但凡能为皇者,就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 想到传说中的武圣乃是真仙罗汉一流,虽然缺少神通变化,不能卜算前知,可要说到战力凶猛,就连真仙都要退避三舍,也就不再多问。 世人一旦做了皇帝,就没有一个不想着千秋万代,大艮朝的太祖太宗居然甘心退位,不知躲到哪里做了老乌龟,这其中不是有着天大的机会,就是有天大的恐怖,可不是如今的他应该打听的。 岑修竹笑着安慰爱徒:“开封府的三大阵图虽好,传说那几十年难得一现的龙头铡一旦出现,威力堪比仙器,能令真仙顾忌,可要搞到也太过困难。 文直你也不用勉强,若是确实搞不到,师傅这里也有几种炼器法门,都是可以寄托元神的法器,虽然比不上开封府三大阵图,也属非凡之物。” 包正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还是想试一试,如果最终失败,再来麻烦师傅。” “行,师傅说过,一切由你,要是惹出了麻烦,天塌下来都有师傅帮你顶着!” 岑修竹嘿嘿一笑,拍了拍包正的肩膀道:“我岑修竹的弟子,在大艮就是可以横着走!” 光是岑修竹弟子这一个身份,就足够引得官家另眼相看, 更别说包正两番建功:一次是磨砺煞刀,壮大艮军容之盛;一次则显出福将特质,奇迹般的连带解决了幽云山脉恶妖作乱的麻烦。 斩杀金乌老妖者虽是‘神秘人’圣手书生李寻欢,可若是没有包正追查王二郎一案,又怎会牵连出这位传奇人物?这份功劳自然也有包正一份。 所以他回到开封府刑具房不久,便再次接到官家恩旨,擢升他为开封府斩妖房首席推官。 只是这次圣旨下来,还是未见海大人出面, 堂堂开封府尹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竟然出了长差。 首席推官可就与普通的推官大为不同了。 普通推官根本不入朝廷品流,只能算是吏,首席推官就有了官身,已经是朝廷命官,从六品,每月有十五两银子的俸禄。 从此包正就成了真正的‘包大人’,若是到了下面的县府,能与县太爷平起平坐。 谢过恩旨,包正第二日就到开封府斩妖房报到。 之前他只是展昭任命的吏人,还可以居住在刑具房,甚至不理斩妖房事务,等同挂个虚名。 可谁让他挂个虚名都挂出好大的功劳来?现在成了官身,吃着朝廷的俸禄,再待在刑具房便不合礼数,要被言官弹劾。 包正倒不怕什么言官、朝廷,只是为了刑具房中的宝贝刑刀,表面上还得按规矩来。 反正他私下里也跟牛大刚说好了,我一天是刑具房的人,这辈子都是!份额内的刑刀您可不能给了别人,否则别怪做兄弟的翻脸! 牛大刚又是感动又是稀奇,实在想不明白包正这是什么毛病,可也不敢问啊,他一个刑具房知事勉强算个从八品,官大两级会压死人的。 拍着胸脯向包正保证:“兄弟,你放心,那些难缠的刑刀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说起来哥哥还得谢谢你呢,飞黄腾达了也不忘记刑具房的这帮老兄弟,难得啊。” 包正这才放心,做他的首席推官老爷去了。 同样名‘房’,斩妖房可比刑具房大了十倍,每日都有几百斩妖郎进进出出,监管出入京师的妖族,侦破恶妖作乱、人族内卷的各种案子,所得到的资料线索,都要上报给推官。 推官房中就有三十多名推官,负责分门别类、厘清各类案件;遇到有大案要案,还要和斩妖郎们组成一个个的专案小组,日夜推断讨论,展开行动。 遇到有重大疑难案件,或是难以对付的恶妖,才会上报给首席推官或者提刑官大人,惊动展昭甚至是海正刚。 这些吏人真是够辛苦,简直就是996、007,一个个的却还是甘之如饴。 无非是因为一旦成为了开封府的推官和斩妖郎,每月都有朝廷的丹药赐下,根据修行等级不同,分别有凝血丹、伐髓丸、清气丸等等,此外还有大艮朝的基础修行功法。 若是成为了五品修士,更有朝廷赐下的炼神之法。 天下间的修行宗派不少,却一个个敝帚自珍,不会对普罗大众开放,就是选择弟子,都要慎之又慎。 别说是普通人族,就连许多化形小妖都渴望着能够得到‘仙人指路’,却又有几个运气逆天能够遇到仙人的? 能够得到大艮朝的基础修炼功法,对于这些人而言就是成仙长生有了盼头,如何会不趋之若鹜? 这可是人族精英们的福利,大艮朝虽善待良妖,可是各大衙门、官方机构,都是拒绝妖族进入的,展昭和白玉堂只能算是个例。 包正这个首席推官刚走进推官房,房中就响起了一阵彩声。 “包大人好,属下见过包大人!” “以后就好啦,有了包大人做咱们的头儿,大家全都有了主心骨。”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包大人现在可是咱开封府的第一名人,既是能将,亦为福将!” 在无数彩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文直兄,文直兄啊,兄弟我以后可就要唯你马首是瞻啦!” 一个胖子从人群中挤过来,冲着包正就是一阵的挤眉弄眼,大声道:“各位同仁说得都好,可就是没说到关键处啊。 什么能将福将?用来形容他人也就罢了,形容咱们的包大人可是远远不足! 依我老周看来,包大人还是一员儒将呢而且还是位坐怀不乱,搅动汴京城无数美人芳心的儒将! 风雪夜入耦花楼,诗惊才女别被看,正是来得风流,走得潇洒!试问朝中衮衮诸公,又有几人能为? 你们以为这就是我佩服包大人的原因了? 错啦!包大人的义气千秋才是最让周某佩服的! 话说那一晚,我与包大人去至那幽云山脉,但见妖气冲天 包大人独对强敌,掩护我和关键证人贺九退去,让兄弟我每每思及,不禁潸然泪下我” “老周,别我了。 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放着好好的安梁县分衙的知事不做,怎么跑到这里做起推官来了?” 包正看着眼前这个胖子,有些哭笑不得。 这可好,以后是休想耳朵清净了。 对了,这岁催还没还自己的弥尘幡呢,回头要记得讨还。 周坤眉开眼笑地道:“安梁分衙有什么好呆的,怎能比得上汴京总衙?说起来还是托文直兄不,是包大人你的福,兄弟我现在也是正经的官身推官,从七品呢,还升了两级。 当然啦,包大人你是正的,我是副的。” “原来如此。” 包正点点头,开封府斩妖房常设三名官身推官,一正两副,周坤应该就是副职之一。 这个碎嘴胖子一心想着调入总衙,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两大副推官中的另外一位也是熟人,正是包正初入刑具房时,对他颇有恩惠的陈三。 陈三早有离开刑具房之心,这次包正履新上任,有心在展昭面前帮他提了一嘴,却没想到他竟做了自己的副手。 吏身转为朝廷命官,这与凡人登仙都差不许多,都是极其困难的事。 包正向陈三拱拱手:“恭喜了陈三哥,从此便是官身。” “还是要多谢包大人你啊听展大人说,是因为有了你的推荐,海大人才特意上书官家,给了我这份天大的恩赐。 以后我陈三就是包大人的手下,听凭您的差遣。” 陈三素来最讲规矩,哪怕和包正相熟,还是表现的毕恭毕敬。 包正拉着他的手道:“以后就不要什么包大人包大人的,叫我文直老弟就好。还有推官房的各位兄弟,以后私下里不需如此多礼,我素来不喜。” “另外,今天中午我做东,地方就由兄弟们挑选,谁不去的,就是不给我包正面皮!” “哈哈,就知包大人文直兄最爽快了! 大家可都要去啊不如我们就去樊楼?” 周坤嘿嘿笑道:“就是有些过意不去,文直兄乃是我等的上官,哪有让文直兄出钱请客的道理?” 包正看他一眼,点头道:“此言倒是提醒了我,确是不可寒了兄弟们的心。那就这样罢,今晚我请客,周兄你来付账。” 就你大嘴巴,还要去樊楼? 那可是汴京最贵的馆子,你这是杀猪呢? 周坤这家伙一副肚满肠肥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宰他一顿就很爽。 周坤:“(○′?д?)?!” 樊楼一场欢宴,包正在推官中的人望直线上升,周胖子却是肉疼无比。 散场后包正丢给他一锭十两的雪花银,周坤才转忧为喜,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千万不能在包文直面前硬撑面皮了,这次真的是好险好险。 包正收回了弥尘幡,问道:“周兄,听闻你是开封府心思最为活络之人,还做有生意?” 周坤脸色微变:“文直兄听谁说的?” “展大人。” “呃” 周坤苦笑道:“在开封府当差可是不许经商的,兄弟我哪敢违禁,只不过是在外面投了些钱而已。 文直兄啊,若有机会还请在展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多谢多谢。” “行啦,展大人哪有心思理会你这些闲事?” 包正摇头笑道:“你也不用紧张什么,我是有私事寻你帮忙,听说周兄在牙行也投了些钱?” 开封府监察天下,周坤在外面做的这些生意如何能瞒过展昭的耳目,自然是调查的清清楚楚。 在大艮要买宅院靠自己一家家去找是行不通的,这年头都要通过牙行,眼前就放着个牙行的二老板,这就省事多了。 “哦,文直兄是想买什么?买房买地、还是买仆役下人?找兄弟我就对了,我内行啊!” 周坤顿时心中一松,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生意上门了。 包正想了想道:“我准备买所宅院,要求也不高,要在汴京城内,环境要清幽、面积要大些,价钱自然越便宜越好。” 您这还叫做要求不高呢? 也就是包正,换了是别的人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周坤早就开喷了。 皱眉苦思了阵子,忽然眼前一亮:“文直兄啊,你还别说,还真有一处宅院符合您的要求!” 第65章 天鬼阴仙 照日夫人 寒月秀目怒睁,放声狂笑,挂在雪白颈子间的一块黑色晶石忽然炸为粉末。 “师傅!弟子命在顷刻,还请师傅搭救!” 每一粒黑石粉尘中,都传出寒月的声音,居然引发了共振,如同雷霆滚滚,远出万里。 “月儿不怕,有师傅在此,谁能伤你?” 一个黑气漩涡忽然在女鬼寒月的身前出现,漩涡中缓缓升起一颗千娇百媚的美人臻首。 仅仅只是升至双目时,这方天地便是微微一亮,连这阴山背后的恐怖天地都似乎被她丽色所慑。 那满天的黑风罡煞,地肺毒火,兜率宝伞和弥尘幡放出的红芒彩雾、正气真罡,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温柔’了许多。 包正都不觉手上一缓,空中的法力大手暂时没有拍下。 心中生出古怪想法,若不等这美人儿现出全身全貌便动手,实在是太煞风景,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还算有五千年修为,又有两世阅历,知道美色虽好,却如毒药, 包正反袖一挥,将包裹在弥尘幡和兜率宝伞中的柳金蝉和颜查散远远送出,同时为他们两个贴上一枚‘天蝉灵叶’,以策万全。 窈窕身影在黑气漩涡中继续升起 雪项酥胸、纤腰一握。 粉色半透明的裙摆下,隐隐是两只底平指敛的娇嫩雪足,随空划动,给人一种步步莲花、无限风流的感觉。 这美人立于空中,飘飘若仙。 丽色照耀天地,就如一枚粉红色的太阳,让人只想多看她几眼, 却又很快被她的绝世美貌闪瞎了眼,顿时兴起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念头。 只可惜伴随她周身的,却不是什么清灵仙气,而是冲天鬼气。 包正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眉心月牙印痕闪烁白芒:“分身? 好厉害的一道分身,敢是鬼仙当面?” 终于来了,等你很久了! 包正的法眼观察能观三倍于己的敌人实力,如今他身怀五千多年法力,而且是法家真力,以一可以当二,一眼就看出对方法力当在两万年左右! 这还只是分身,若是真身来到,岂非更为恐怖? 还好对方只是分身到来,包正心中微松,两万年法力的鬼仙分身他还能勉强应付,这就不必急着‘战略撤退’了。 “当代人曹? 想不到那魏征老鬼之后,夏洲竟再有人曹现世!” 这位鬼仙美人儿也看清了包正的面容,不觉微微皱眉,转头看了一眼寒月,似有些不满。 这个弟子也太能给自己惹祸了 你惹谁不好,惹当代人曹,知道那上任人曹有多凶横吗? 就因为泾河龙王放纵儿女,淹了大唐一州之地,就为了这一点点小事,便被魏征斩了全家! 后在大唐讨伐南疆妖洲时,魏征更是斩杀妖族高手无数! 还是南疆妖洲的七妖圣联手,这才重伤了魏征,却也因此令南疆妖界一蹶不振,七大圣伤隐,否则哪还有如今的南疆妖皇什么事儿? 当代人曹可不是好玩儿的,日后大有可能成为当代巅峰,如此人物怎可随便结仇? 包正微微一笑:“这位夫人眼力倒好,居然识得我名?” “道友说笑了,妾身闭关不过区区百年,还不是什么老古董呢,又怎会认不出当代人曹? 只是你我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倒是让妾身颇为遗憾呢” 鬼仙分身妙目扫过包正,发现竟看不破对方修为深浅,心中又是一惊。 她这具分身牵连本尊,已有本尊的三成实力, 足足两万三千年法力,却无法看破对手,难道当代人曹如此年轻,就已经跨入了真仙门槛? 以她眼力自然看得出包正肉身还是非常年轻, 不过这个世上喜欢扮嫩的老怪物实在太多,眼前这位怕也不会例外。 想到此处,鬼仙分身更为谨慎,面对包正轻轻一福,微笑道:“妾身天鬼阴仙、照日夫人是也,还没请教道友尊讳?” “天鬼阴仙,照日夫人?” 包正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美人儿的名字大有韵味,仿佛大道,令人心有灵犀,却偏偏不可言说。 不过天鬼阴仙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只听说过天仙、天妖、天魔,却还是第一次听闻还有天鬼,只是此时不便询问,免得露怯。 “原来是天鬼夫人啊” “是照日夫人!” 鬼仙分身面色一肃,立即纠正。 天鬼是说她的出身:并非人、妖等族死后所化之鬼,而是禀玄阴之气而生的天地造化鬼身! 天地造就她时,便有鬼修传承,直抵鬼仙大道。 而照日者,是说她一出生便不畏惧日光,虽在阴山背后,却有破界而出于阳间照日而游的本事。 同时也可形容她的倾世容貌,无论人、妖、魔各族男子,只要是见了她的美貌,就如被大日照耀,统统都要浑身颤抖、臣服于石榴裙下。 堂堂的当代人曹,怎会不明其中道理? 竟然当面称她为天鬼夫人,莫不是有意调笑! 照日夫人心中微有怒意,胸前起伏不定,瞪眼望着包正,十分的不满。 “嗯,误会误会,这可真是个好威风的名字! 呵呵夫人分身前来,却不知意欲何为?” 包正淡淡一笑:“莫非是要阻我归路?” 照日夫人咯咯一笑:“道友来到我幽冥仙域也算远来是客,却是没有阻拦的道理。 道友要走,尽可自去,不过这颜生却需留下。 我幽冥仙域最重人才,前些日得我弟子传讯,得知这颜生乃是大才,如今更是担任我书院教授一职,怎可说走就走?” “些许鬼域之地,也办什么书院? 夫人志向不小,更是居心叵测,莫非真以为瞒得过本座双眼?” 包正冷笑一声:“颜查散阳寿未尽,就该随我返回人间,夫人如此阻拦,怕不是在逆天而行?” “速速撤去!不要逼得本座动手,欺你一道分身!” “咯咯,不愧是当代人曹啊,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照日夫人娇笑道:“不知人曹大人可听过,天鬼从来多情? 不巧的很本夫人爱徒寒月正是千年来唯一化生的天鬼,她不动情思还好,情思一动,若不能圆满,难免要有损修行。 所以妾身今日就是拼着得罪道友,也定要留下这颜生! 道友怕也非当世人物,似你这样的转世大能,又何必为一个普通鬼魂与我交恶? 照日闺房之中,有阴界灵茶、玄阴玉莲,更愿与道友促膝相谈,结成千万年的好友、共参无上造化、仙上之道呢”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娇媚,配上她的绝世姿容,让人想入非非。 “啊呸! 你个不知多少万年的老鬼,也配做本座的道侣? 什么天鬼多情,本座看来分明就是采阳补阴! 有本座在此,怎容你一道分身猖狂?” 包正怒骂中一掌拍出,法家真力满空排击,狠狠劈向照日夫人。 有心一试五千年的法家真力,能否正面撼动这尊鬼仙分身。 “哎呀,道友何故留手,莫非是对本夫人动了怜香惜玉之情?” 照日夫人咯咯一笑,玉手轻抬,葱指点出,指间生化出阴气涡旋,就如无量黑洞,将法家真力一鼓脑吸了进去,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连半根发丝都不曾扬起。 “不过如此若这便是当代人曹的手段,就未免太让本夫人失望啦。” 照日夫人咯咯一笑:“现在轮到本夫人出手啦,人曹大人,你可要小心。” 右手虚空一抓,顿时万里方圆大地震颤, 满天的黑风罡煞、地肺毒火就如万蜂归巢般,纷纷涌入她的掌心之中。 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黑色光球在掌中出现,对着包正轻轻抛来,还娇滴滴地道了声:“小心啊道友,要爆啦。” “法家神通,金戈玉帛,削弱世间万般法!”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法家真火,灼烧阴阳!” “量天法尺,打落你的修行!” 包正暗暗冷笑,忽然手段全出。 他适才出掌一为试探,二来也是为了麻痹照日夫人,才好行雷霆一击。 不想对方竟然如此配合,主动收取了万里空中的黑风罡煞、地肺毒火。 如此一来,更方便他勾动乾元真罡,加持自身威能。 先是金戈玉帛神通削弱了照日夫人的法力,两万六千年法力,足足削去一半! 他如今已有五千六百年法力,法家真力相比鬼仙法力,足可以一当二,双方便已相去不远。 一尊自身真鼎从紫府天宫冲出,四门定四象、炉足应八卦、出门入门隐合两仪生化,虚白火焰瞬间铺满天空。 法家真火本就至阳至刚,铺陈满天的乾元真罡此刻更是如天然火油一般,彼此相得益彰,火势更为猛烈。 “咔嚓! 轰隆隆!” 照日夫人凝聚万里黑风罡煞而成的黑色光球顿时被燃爆,一时空中阴阳碰撞,却似扬汤止沸,反助了几分火力! “还是法家真仙! 道友也未免太过卑鄙,堂堂当代人曹,竟也扮猪吃虎!” 照日夫人只觉身外热浪滚滚,法家真火烧的她法身一阵剧痛难忍。 这种感觉可是几万年来都不曾有过了。 而且对方也不知道用了何等大神通,竟然一出手就将她修为压制, 可怜两万六千年法力,被这么一阴先是去了半数,再被阴鬼克星法家真火灼烧,又去了千年 如此手段,对方分明就是一尊法家真仙! 可恨之前竟然故意示弱,竟然玩起了凡人扮猪吃虎的把戏。 “不要面皮! 丢尽我辈仙家之脸! 法家真虫! 你个混蛋哎! 我ap;ap;)ap;ap;ap;ap;…………¥!!!” 情急之下,照日夫人一面运集法力护身,一面破口大骂, 哪里还是先前那个风姿楚楚、姿容绝世、云淡风轻的美人儿鬼仙? “亏你还是堂堂鬼仙,简直与泼妇无异,真是不要面皮!” 满天法家真火中,传出包正的大笑声。 一道七彩霞光忽然升腾于火海上方,无数的仙光涡旋,无始无终、虚腾无定、无弗近远,滚滚而来。 阴山背后原本是终年灰暗,冰冷入骨,此刻竟连温度都提升了十几度,被霞光真火照耀的恍如白昼! “是仙器!” 照日夫人厉啸一声,携滚滚鬼气就要冲出真火范围。 却不想那法家真火出自包正自身炉鼎,官法如炉,追魂索魄,就如跗骨之蛆。 再有满天乾元真罡及包正的法力加持,威力何止增加一倍? 堂堂鬼仙分身,竟然一时无法脱离。 霞光刺目难睁,整片天空都被仙器宝光铺满,在包正的掌控之中。 照日夫人心中一寒,她这只六万年道行的天鬼,此刻竟如凡人般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护身鬼气迅速溃散,照日夫人只能拼命向旁边一纵,却被量天法尺携万丈霞光而下,一下打在了挺翘的玉·臀上。 ‘哎呀,好痛!’ 量天法尺,丈量功过,打落修行。 当初包正以千年法力催动,只是可以勉强动用,根本无法发挥仙器的真正威力,不过是一落五十年。 如今以五千年法力催动,一尺就落去了这道鬼仙分身足足五百年的道行! 霞光连闪,‘啪啪啪,啪啪啪’。 幸亏照日夫人乃是天鬼之体,又是分身前来,否则被这般连续打中十几下,只怕当场要变zoey。 整整挨了十三尺,折去六千五百年道行! “贼子怎敢辱我!” 照日夫人惨呼一声:“黑面三眼,本夫人记住了!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银牙一咬,不惜耗费数千年法力,拼命撑开四面围困的法家真火,渐渐消遁于空中。 “不对,啊!你你你你还没有通名堂堂当代人曹,为何藏头缩尾” “有毛病?” 望着渐渐消失的鬼仙分身,包正暗暗摇头,还怪我没通名?你也没坚持问啊。 “师师傅” 包正刚才全力对付照日夫人,女鬼寒月并不在战场中心,加上早就用心躲避,倒是没有受伤。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无所不能天下无敌的师傅,竟然被这个人族修士重伤败去。 甚至退走之时,连她都不及带离。 师傅可是堂堂天鬼,盖世鬼仙啊 女鬼寒月望着包正,一阵阵的发呆。 “女鬼寒月! 你蓄养神魔,炼制碧游聻魂大阵,只此两件,已是该死! 如今,就乖乖受死罢!” 包正冷哼一声,法力大手向她狠狠拍落。 第66章 本座与那包大郎有缘 “仙师!仙师还请手下留情” 颜查散站在宝光中,向着包正深深一礼。 适才照日夫人败退时他就已经苏醒过来,因为担心寒月的安危,连连恳求柳金蝉催动法器赶回斗场。 包正为防意外,对战照日夫人前便将临时驭法口诀传于了柳金蝉,以备自己万一不敌,她与颜查散也有逃走的机会。 柳金蝉本来不愿救这鬼女,见颜查散一脸忧急,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颜生,你要为这鬼女求情?” 包正皱眉道:“只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你? 你可知这鬼女祭炼恶毒法器,罪恶滔天!她虽然对你有恩,却是无法抵消这累累罪行? 也罢,本座就念在她曾起善念,对她网开一面,留她一缕残魂,至于日后如何,就要看她个人的际遇了。” 说完再无犹豫,法力大手拍下,寒月鬼躯就如坍塌的沙塔,一点点随风化去。 只余一道残魂,绕着颜查散飞行几周,才恋恋不舍地向远方天空飞起,转眼消逝不见。 “只怕日后还是一场冤孽情债啊” 包正看了眼颜查散和柳金蝉:“此间事了,你二人立即随本座回返阴司,安排颜生回魂返阳之事不可再延误了。” 阴山神秘之处,不仅是庞大无边、远古苍凉,更如世界壁垒一般,完全隔断了与阴司的联系。 柳常就站在阴山乾面,包正与照日夫人近乎真仙级数的斗法若是放在外界,怕不是半个阴司都要崩塌,他却丝毫不觉。 一路引着包正众人返回阴司,路上听着柳金蝉兴奋的讲述,柳常震撼无比。 万万没想到人曹大人这趟探阴山,竟是一路碾压了过去,硬生生从鬼仙分身手中抢回了颜生的魂魄。 “天鬼,照日夫人,幽冥仙域、竟然还开办了书院” 身为大艮第一城隍,柳常如何不知天鬼的恐怖,吃惊之下连香火神光都差点稳不住,一张脸都变成了赤金色。 “幸亏是人曹大人在,想必那照日夫人吃此大亏,没有个一两千年是休想恢复元气了。 不过还是要防备万一。 小神当通告大艮各地阴司,让他们小心戒备,大艮官家那边,也需要知会一声。” 柳常毕竟是前朝名臣,见事智慧完全不在包正之下, 听到照日夫人的种种行事,就知这位盖世鬼仙其志不小,可不会以为她开书院、办教育是安了什么好心。 “城隍爷居安思变,果然不愧曾是老成谋国的能臣。” 包正赞许点头:“在知会大艮官家时,顺便替本座传递一个消息。 就说本座插手,阴司已证实那颜查散确为冯衡所害,同谋黄判已被阴司处决,阴司案情告一段落。 可是阳间还需重审此案,一为洗清颜查散的污名,二为那被冯衡逼死的柳金蝉洗冤。 此案在人间的主审官嘛就请开封府推官包正担任。 说起来本座也是无意中遇到柳金蝉,她当初能够躲避黄判的抓捕,还是借了那包正院中的一眼灵泉 说起来,本座与这包正倒是有缘,见他为人刚正、又具智慧、是个大好青年,想必不会辜负本座。” 柳金蝉有些古怪地看了眼包正。 心说您脸色没变黑之前,可不就是仙师包大人吗? 您当初来看房子的时候,我和老蛟爷爷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呢。 现在脸色一变,头上多了个月牙儿,您就可以没完没了的夸自己啦? 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还好她冰雪聪明,瞬间便想通了仙师大人必是不想在人间暴露真实身份。 果然仙师就是仙师,老蛟爷爷说过,越是高人就越是会藏拙呢。 柳常却是一愣:“人曹大人不准备亲审此案的阳间部分?” “时机未至” 包正笑道:“你们不是都说,人曹出世,天地将乱,所以人曹才是‘天地良医’的么? 如今虽然暗流涌动,阴山背后有老鬼,人间还有复妖社,妖鬼蠢蠢欲动,各怀心思,可大艮朝还算稳定,本座此时出世,岂非是乱了人心?说不定还会被某些势力加以利用” 柳常赞道:“人曹大人果然高瞻远瞩,小神真是佩服万分。” “只是那包正就算有阴司和土地公联手出证,却毕竟只是个从六品的推官, 那冯衡在阳间的势力不小,背后还有郭公公这个大靠山,只怕包正威望不足,很难镇压场面啊?” “嗯,城隍爷的担心,倒是不无道理。” 包正闻言微微皱眉。 柳常这是旁观者清,自己是几个身份来回转换,心中自然知道‘我是我’,战妖王、斩金乌、力败鬼仙分身,自然没把那冯衡和什么郭公公放在眼中。 可是却忘记了,开封府的那位推官包正此时不过才是个从六品,若是下放州郡或许还算个人物,可在京城又算得什么? 曾经以磨刀人身份得到过官家的恩旨奖励? 藕花楼惊才女别被看,诗写的不错? 你再怎么牛掰,不也就是个会做诗的磨刀人吗? 从六品身份在京城根本就拿不出手。 大家不都说吗,京城掉下一片瓦来都能砸中三个六品芝麻官,其中还得有一个是正的。 仔细想来,这个‘开封府推官包正’比起‘圣手书生李寻欢’‘当代人曹’,确实是苟的很成功, 也就是一个岑修竹记名弟子的身份还算有些斤两。 可是岑修竹再怎么牛掰,那也是个搞后勤的,其实算不得大艮的实权人物,更别说他这个弟子还是个记名的。 忽听柳常又道:“说起来小神倒是有些羡慕这个包正了。 不瞒人曹大人,前有地鼠叔青一案,有位风流奇人叫做圣手书生李寻欢的,亲自出手将真凶抓获,如今还押在阴司, 而那当初冤杀地鼠叔青的刑刀,也是这位包正包大郎磨砺的,据传他还因此得到了赵官家的赏赐。 如今居然又与人曹大人结缘,此人莫不是专门结缘高人的气运之子?呵呵” 包正看他一眼,心说你呵呵什么?本座呵呵你一脸啊! 你凭什么说李寻欢是风流奇人?我风流到你家了?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怪不得柳常。 他变化李寻欢的时候,实在是中了古大侠的毒,确实演出了几分风流韵味,柳常这种做过大官的那个不是老色批?眼睛可毒的很呢。 柳常看看包正,忽然心中一动:“人曹大人,颜生离魂已久,该当立即返魂阳间才是。还是由小神立即安排他重返阳间” 令手下鬼神送走了颜查散后,见柳金蝉似是无意离开,柳常细细揣摩这名美丽女鬼和包正的关系,终究是没敢强行送客。 见包正不言,也就不再避讳柳金蝉:“人曹大人,说来那包正倒也不是全无作为。 天子恩旨、当世才子、宗师亲传他虽然官阶不高,如今却也成了汴京的名人。 只是缺少司宪刑决之名,如果贸然担任颜查散一案的阳间审官,恐怕难以服众。 小神倒有一策。 那地鼠叔青一案牵连极广,幕后黑手复妖社更是欲污其名、令妖族读书人无颜立于朝堂,从而动摇赵官家‘科举取士、人妖平等’的基本国策。 此案是开封府经办,若是大理寺为其昭雪,恐怕那开封府权知海大人也会丢了面皮,可若是将这份功劳送给那包正包大郎” 包正笑着点头道:“城隍爷此法甚妙。 如此一来,那包大郎既得赵官家之心,又于司宪刑决领域建立起了威望,还可圆了那海正刚的面皮, 毕竟包大郎本来就是开封府的推官,开封府查清了自己办的错案,谁还能有什么话说? 嗯,让本座想想,此案应该是那包大郎磨砺刑刀时发现了个中冤情,圣手书生李寻欢慷慨相助、城隍爷共襄盛举 结果是大家齐心协力,为妖族读书人讨到了公平。” “哈哈,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人曹大人说得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啊。” 柳常嘿嘿笑道:“如此一来,各方都可满意。 那包大郎平白得了好处名声,难道他还会拒绝? 天下的妖族读书人,从此都会对他感恩待德,视为恩公。 此一案关系人族和良妖两方和睦,恐怕就连史书上都要为他记上一笔。 到那时宋官家钦命他审理颜查散一案,还有哪个敢不服的?” 包正笑道:“万般都好,只是有一件不妥。 那佘元本是圣手书生李寻欢请托城隍爷代为看押的,如今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将昭雪叔青的功劳记在那包大郎的头上,怕是他得知此事后,会心中不喜啊?” 柳常摆手笑道:“人曹大人不需为此担心, 不瞒人曹大人,那佘元被拿后,小神曾请那圣手书生李寻欢入阴司一叙。 以小神多年观人之法,看出那李寻欢就如修士中的游侠,行事但凭喜好,事后不求功名, 估计出手为那地鼠叔青昭雪,也是兴之所致。 如今已许久没听到他的消息,想来早就不知道去哪里游历去了, 否则以他的修为,若是求名求利,只怕早就声动夏洲,又怎么会变得悄无声息?” 又道:“更何况地鼠叔青一案本就是阳间事,那日小神代为关押佘元,本就是送那李寻欢一个人情,毕竟阴阳天隔,难道这佘元还要永远押在阴司不成? 既然他自己久不现身,小神如此处置,就算被他得知,也没有怪责小神的道理” “呵呵,城隍爷就是城隍爷,不愧是前朝名臣,果然思虑周详。” 包正听得连连点头,心说你个老家伙果然滑头的很呢。 “既然如此,就麻烦城隍爷安排一切。 夏洲暗流涌动,本座此时还不方便真正出世,赵官家那边,就由阴司代为出面接触罢。” 这次用尽手段才勉强击败了照日夫人一道分身,令包正心中警兆大起。 人曹之名实在是太过响亮,如果现在就表面身份、出现在聚光灯下,还不知会有多少明里暗里的对手要算计自己。 最妥当的办法,就是如柳常所提议的那样,由阴司出面,以当代人曹的名义向赵官家‘推荐’能臣包正包大郎。 包大郎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区区一个从六品的推官,有个二品炼器宗师的师傅,还会做几句诗。 虽说也是成就不凡,可在那些鬼仙、妖圣、当代真魔的眼中,依然是个蝼蚁般的小人物。 如此,他才有足够的时间,苟成万年法力的‘老怪物’。 大艮朝康诚十七年元月。 这个强盛了一百六十年的帝国从鼎沸盛世,渐渐变得风雨飘摇。 北地急报,双鞭帅呼延丕显与北地魔军爆发连番大战, 北地魔国有‘凌空魔燕’之称的女帅萧燕燕陈兵二十万,带粮一载之数,拉开了要打持久战的架势。 与往年的侵掠如火、进退如风大有不同。 竟似有意染指大艮江山。 南疆妖皇据说已经平定了境内叛乱,也在厉兵秣马,虎视中原。 这还只是外患。 内则有复妖社蠢蠢欲动,朝中衮衮诸公相互攻讦,太祖时就定下的‘良妖取士’国策,到现在居然还有人不满,动不动就要风言几句。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拿地鼠叔青一案做文章,还列举出了不少妖族进士、举人的罪状,竟欲当朝逼迫官家改祖宗之制! 明明还在冬季,大河又泛水了,上游五路州郡齐降暴雨,水位居高不下,这是天地之威,纵然动用大艮几位一品宗首也是难济大用。 那些反对妖族取士的大儒们则趁机说这是上天盛怒,人与妖一日不兴界壁,则一日天下难安! 领头者不是别人,正是赵官家的老丈人庞太师。 “哼,真当朕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赵官家揉了下眉头,将面前的一叠奏折狠狠甩落地上,沉声道:“童卿,大相寺那边还不曾有回话?” 大艮朝多沿用大唐制,宦臣虽然没机会做权臣,地位却并不低。 大唐时皇帝对年龄大的宦臣称呼‘阿公’,到大艮虽然降格了些,还是被呼为爱卿。 “圣上,佛骨塔依然平静。 可塔中却是佛光震荡,武家罡气纵横,那两位尊上尚未平息怒火,哪里会有回话。” 一名黑须鹰目的宦官躬身道:“以臣下看来,怕是还需打上个十年八年” 自大唐起,夏洲历代皇朝的宦臣已是无根太监,此人却是与众不同,胡子生的简直比赵官家还要旺盛些。 “哎,父亲和大伯也真是,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要争执不休。” 赵官家叹道:“那北国萧燕燕传说乃是真魔弟子,若非是顾忌真魔出手,呼延爱卿又怎会顾虑重重、久战她不下? 我大艮没有武圣出手,早晚风雨飘摇啊。 算了,且说内忧罢今科秋闱的两榜妖族进士,可是都已分授官职,下放到各路了?” (这本是综武仙侠架空世界,各位就不要联系真实历史啦,有些借用的人物,未必符合历史时代。) 第67章 包大郎,乃朕之福将也! 大艮朝每年春秋二试实得两榜进士三百六十名,合周天之数,其中妖族进士约占据十分之一的名额。 这是因为妖族化形之前,多是披毛带角、横骨穿心, 就算成功化形,除了少数族群外,论读书的资质却是远远不及人类。 能占据十分之一的名额,还是因为太宗时弘扬太祖旧制,对妖族考生有特别的优待。 大艮朝以分制取士,而这些参考的妖族举人则有三十分的优待。 除非是状元、榜眼、探花这前三甲需要实打实的分数,不可以享受加分优待外,两榜三百五十七个名额,都可以享受加分。 这也是部分人族读书人和大儒们反对妖族取士的原因之一, 同样参考,凭什么分数要求不同? 吏部官员中,自然也有不少人天生厌恶、反对妖族,所以每到分授官职时,就会各种拖延卡难, 甚至出现了康诚十二年中试的妖族进士,到了康诚十五年还未得授职这样的笑话,最后还是赵官家亲自干涉才得解决。 见官家动问,童公公只得直言禀告:“官家,如今有人旧事重提那地鼠叔青一案,诋毁妖族学子,而且背后分明是有大手推动,闹得满城风雨。 吏部那边为此推出了‘良妖德考’,说是要一个个调查清楚这些妖族进士的德行作风,才肯授官” “岂有此理!” 赵官家冷哼一声:“这些酸腐,个个目光短浅,不晓人和,不顾大局! 自太祖立国,借助良妖之力颇多,这才将‘良妖同国民’制度立为我大艮基本国策。 天下七洲,唯有我夏洲大艮独尊人道!为何?驱策良妖,为我人族利剑,可用之! 如今外有妖魔虎视眈眈,内有复妖社蠢蠢欲动,外洲那个不是对我夏洲垂涎三尺? 就连那原本同出人道的佛洲,也是首尾两端,滑头的紧! 我大艮如今立国百六十年,根基却依然未稳,他们这帮做臣子的却还要阳奉阴违,与朕作对! 真是气煞朕了!” 端起面前茶水喝了口,赵官家按捺心头怒火:“童卿,朕欲下旨强行为这些妖族进士授官,同时斥责这帮酸腐,你以为如何?” 童姓宦臣忙道:“官家,万万不可! 授官查德,此本就是吏部职权,就算明知他们是故意拖延为难,官家却没有斥责的道理。 何况我大艮朝立内阁,权分六部,乃为太宗定制, 官家可以特旨升迁某位贤臣,却是不便插手吏部,否则那帮家伙怕是明天就要当庭‘死谏’了” 赵官家脸色一变,想起众臣慷慨激昂当朝死谏的恐怖场景,只觉心中无比烦躁。 坏就坏在他是个明君,总不能把这些大臣都给杀了? 若是那样做,大相寺佛骨塔中的父亲和大伯怕是都要放下成见争夺,来联手镇压他这个‘昏君’。 “童成功,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说看,朕要如何做才是?” “官家倒也不是没有破局的办法。” 童公公笑道:“如今那些吏部酸腐就是拿着地鼠叔青说话,让人难以辩驳。 臣曾调看过地鼠叔青的卷宗,此良妖从无恶行,又颇具文华,寒窗苦读十年,才有进京赴考的资格,试问他为何要在京城犯案? 而且还是在科考前日,犯下淫·杀之罪?” “童卿你是说有人制造冤案,要借此案兴风作浪? 好啊,好你个海正刚,朕只当你是铁骨铮铮,清正刚直,你竟敢如此误朕!” “官家,海大人为人刚直原是没错的, 只不过身为儒门中人,他也有他的难处, 身为开封府权知,他尚且知道自己的职责,并没有和那些人一起来反对妖族取士,这已是颇为不易了。” “哼,你也不用为他分说,朕又如何不知? 一百六十年了,他们这是看着大艮朝渐渐稳定,认为不再需要借助妖族之力,就开始跳出来与朕作对了。 他们站在山腰,看不到山顶风光、山下大势,一个个愚不可及,却还自以为清明! 那海正刚没直接跳出来,怕是在他心中想来,自己已是个大大的忠臣了呢!” 赵官家连连冷笑。 童公公道:“官家” 赵官家摆手道:“童卿,朕知道你的心思。 如今吏部有意为难,这是在打朕的脸! 久而久之,必引发大艮内部的人、妖矛盾,他们这是在逼迫朕表态呢! 地鼠叔青一案,确是破局的关键,可你想过没有,那是开封府错办的案子” 童公公垂首不言, 这其中的利害他怎能不知道,现在就看官家能下多大的决心了。 “开封府尹历来都是由皇子兼任,而且能任开封府尹的皇子,多半就是日后的国君。 当年,朕也曾任开封府尹一职。 如今是德仁兼任开封府尹,他也是朕最喜爱的儿子 若揭出开封府的错案,岂只是朕要丢了面皮,更会影响到德仁,怕会成为他的污点啊。” 赵官家长叹一声:“好,好厉害的连环计! 竟是让朕投鼠忌器,有力难施! 妙啊,真是妙! 我大艮朝的臣子们,当真是个个胸藏锦绣,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朕可佩服的很呢!” “嗯?什么人,胆敢如此欺朕!” 正在怒火万丈,寻思着该如何出了这口胸中恶气的赵官家,忽然冷哼一声,武家真罡爆发, 头顶上方隐隐现出一尊身披锁子黄金甲、手持丈二银枪,怒目圆睁的武者战魂! 皇城内外,有清脆的金铃撞击声响起,禁宫中皇气高炽,阵法一触即发。 这里是大艮朝第一重地,防御大阵一旦全面发动,就是当世真仙来了,一时也休想破入。 “报,有阴间客至,无敌意!” “报!来者为汴京城隍、金水桥土地,身份验证无误。” “报!两位阴司正神等待陛下召见!” “竟是汴京城隍来访?” 赵官家脸色微变,恐怖的武者气息缓缓收起。 “既是阴司正神,可自入禁宫,朕当于御书房待客。” “多谢赵官家。汴京城隍柳常,携金水桥土地公,拜见陛下。 本神此来,还带来了一件礼物,想必可解官家之难?” 眼前金光闪动,檀香阵阵,现出了一身高冠博带的城隍爷和土地公, 旁边还有个脸色苍白,妖气微弱的妖族,全身被锁阴链扣住,身后拖着一条蛇尾,望着赵官家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两位正神无需多礼,看座。” 赵官家看了看这两位阴司正神,又看了眼旁边的蛇妖,若有所思。 “童卿,奉茶!” 童成功送来两盏香茶后便轻轻退去,抄手站在一旁,鼻观口、口问心,心无旁骛,却是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柳常似乎早就知道这位内庭大伴的身份不同寻常,也没有要求赵官家清场,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等待官家表态。 当代人曹现身,可不是什么小事,对于大艮朝虽然是福非祸,却也要留给这位九五之尊一些消化喜讯的时间。 “当代人曹出世,却不曾留名,亲赴阴司,斩杀黄判,更探访阴山背后,发现有盖世鬼仙其志不小? 当代人曹推荐开封府斩妖房推官包正,负责阳间一案,论断颜查散奇冤?” 赵官家脸上精彩万分:“好好好,人曹出世,可不正应了我大艮气运当兴? 天地有乱,人曹却出自夏洲,这便是说我大艮将应天命,为平定乱世之基也! 历代人曹无不落朝为官,且必在人道皇庭,可见这当代人曹早晚必成朕肱骨之臣!” 柳城隍,朕真是要谢谢你带来的这个喜讯啊,哈哈哈。” 沉思片刻,赵官家又道:“既是当代人曹说那颜查散有冤,自然是不会错的。 不过阴间论断终究不可左右我大艮宪司,朕也不便以人曹之说而定天下刑决,难以横加干涉, 否则国家法度岂非是变成了笑话? 而且包正此子虽然不凡,可要让他来主审此案,怕是威望尚嫌不足,这让朕很难面对大理寺啊?” 按照大艮法度,遇到疑似冤案需要重审的,就该由大理寺管辖。 可大理寺并不管妖魔邪鬼所涉之案,而且此案分断阴阳,牵连不小, 已经斩杀了一个黄判,还有黄判供词,更有金水桥土地这个证人,所以交给开封府管辖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只在包正声望不够,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六品推官,还是曾经的死囚犯、做过磨刀人 就算他有些文名,背后还有岑修竹这个大靠山,也很难让人心服,毕竟难堵悠悠众口。 朝廷的宪司内都是些什么人? 这些人最看重的是在侦捕刑决方面的威望建树,否则就算朝廷临时加封,让包正连升三级也是无用。 当代人曹的这个要求让赵官家颇感为难。 “呵呵,若是官家担心那包大郎威望不足,本神倒是带来了解决的办法。” 柳常一笑,指了指佘元道:“就关系在这条小晶蛇身上,他便是地鼠叔青一案的真正凶手,乃是受复妖社指使,故意嫁祸叔青,乱大艮国策! 巧得很,当初发现此案有冤,并着手调查,后得江湖奇士圣手书生相助破获此案的,也正是那包大郎!” 佘元跟着连连点头,口中‘丝丝’有声。 城隍爷可说了,只要自己承认这案子是包正破的,就会保他一丝残魂。 他淫·杀无辜,嫁祸叔青,按律当魂飞魄散,如今城隍爷指了条金光大道,他又怎会不走? “地鼠叔青一案原来也是包大郎所破? 妙极,妙极!” 赵官家哈哈大笑,只觉去除了一块大大的心病。 开封府办的错案,如今是被开封府的推官纠正,这就既从根本上解决了朝廷内外的非议,开封府的面皮保住了,他和皇子德仁的面皮也就保住了。 这个包大郎,简直就是朕的及时雨啊,果然是一员大大的福将! 那位斩杀了金乌老妖的李寻欢与当代人曹居然都与此子有缘,这简直就是福气逆天了。 “府君,朕主意已定,不日便会再次恩旨封赏那包正,同时会昭告天下,包正为地鼠叔青洗雪陈冤有功! 那颜查散返阳后,朕会令内庭司贴身保护,务必不令有失。 只等包正接手此案,论断阳间冤情! 对了,那当代人曹现在何处,府君可知?” 在赵官家心中,当代人曹何时肯落职大艮朝堂,那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而且夏洲历代王朝固然都希望人曹出世,落职朝廷,国朝皇气对人曹也是极为重要,两者本来就是相辅相成,他真是想不通当代人曹为什么遮遮掩掩,不肯亲自来见。 难道朕还不算是一代明君么? “官家,人曹大人已离开阴司,究竟去了何处,本神也是不清楚。 不过人曹大人既然插手颜查散一案,这便是与大艮结缘,官家还怕他日后不来吗?” 柳常哈哈一笑,却丝毫没有提及柳金蝉。 人曹大人可是带着这个漂亮女鬼一起走的,可见关系绝不一般。 柳常如今是汴京城隍、前世更是大乾中书令,老官场了,自然明白有些事情可以说,有些事情却是万万不可多嘴的。 柳常既去,金水桥土地施礼后退出禁宫,到了宫外才遁地而去,日后开审颜查散一案,他也将作为证人出席。 “童卿,内庭司立即安排好手,去府君所说之地接回颜查散,一定要妥善保护,不可有失。” 赵官家沉吟片刻又道:“那包大郎颇不简单,就由你去暗中调查,朕总是怀疑他与那李寻欢和当代人曹有着某种奇怪的关连” 童成功想了想道:“官家,此举怕是有些不妥。” 赵官家微微皱眉:“为什么这样说?” 童成功恭身道:“其一:那圣手书生李寻欢明明有一品实力,却不见名于世,可见是位性情古怪的奇人。当代人曹更不必言,对我大艮意义尤其重大。 他两人若是与那包大郎只是偶遇赞赏,官家暗中调查并无实质意义; 他两人若是真与那包大郎有什么关连,官家调查怕是会触怒他们,反为不美。” 赵官家点头道:“其二呢?” “其二:大艮朝难道不需要像包大郎这样一个运气逆天的福将吗?臣听说,只有国朝厚德载物,才会有此类福将出世辅佐明君” “哦?” 赵官家先是一愣,继而笑的连连摆手,指着童成功道:“你啊你啊,你可真像是朕肚子里的虫一般” 童成功大喜:“多谢官家夸奖为臣。” “哈哈,现在却像个奸臣了。” 赵官家忍不住放声大笑,胸中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谢谢大家。 第68章 拒旨不接 汴京的冬天不好过,厚厚的城墙也没能阻挡住北方来的寒流,风刀子仿佛能直接吹进骨头里,就连体壮如牛的大艮禁军在这种鬼天气里都被冻得直跺脚。 人力总难胜天,就连传说藏了龙君的九曲大河都被冰封了河面, 北地魔国来的私商可以很容易就渡过河来,边关打得越凶,他们的生意就做的越是火热。 北地的牛羊肉大批运进汴京,这对老百姓来说是件好事,因此官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可就忙坏了兵马司、街道司和负责京城防务的禁军们,还要特别加强防务,现在就连大相寺这个佛门圣地前都被加派了人手。 自从入冬后,开大汤锅的何老四就没合拢过嘴。 开心啊,每到这个季节就有价格便宜的北地牛羊运进来,北地的牛羊据说都是魔国的种儿,是正经的肉材,绝成不了妖,而且肉质肥嫩,入口即化。 何老四是专做牛羊肉汤的,大块的牛羊肉和骨头熬成的浓汤,加入肉片子、粉条、冻豆腐、辣子油,热乎乎的一大碗只要四文钱,看着很便宜,其实每碗都有至少两文钱的纯利。 别家也有卖肉汤的,可就是卖不过何老四,这其中自然是有窍门儿的。 所谓汤汤水水吗,关键自然是在水。 都说大相寺的水好,可何老四却知道,这一带最好的水源并不在大和尚的庙内。 透过汤锅上方飘起的冉冉热雾,何老四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对面的‘居安小筑’,‘这是有了新主人啦’ 说到辨水,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们还真未必及得上何老四这个做汤锅的专业人士, ‘居安小筑’在修士眼中是有碍修行的‘五独之地’,可在何老四眼中,以居安小筑为中心,附近方圆五里的水源才是最顶级的,这里到处都是钱呢。 老蛟借五独之地施展水系禁法,不知道瞒过了多少仙师的眼睛,却万万想不到竟然没能瞒过一个做汤锅的手艺人 伺候了十几名兵马司的大爷,如愿以偿的收到了钱,何老四轻轻松了口气, 拿个长竹杆子捅去了油布棚上厚厚的积雪,‘我的爷,这雪可是越下越大了啊’ 冷的直跺着脚,何老四给自己也灌了碗热腾腾的牛羊肉汤下去,听到远方有更夫报出了戊时三刻的更点。 “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这个时辰,包先生也该出门买汤了。” 自从‘居安小筑’有了人气儿,新搬来的包推官就经常买他家的牛羊肉汤喝。 听说包推官还是个从六品呢,可何老四还是更愿意叫一声包先生。 长这么大,何老四就没见过如此平易近人的官家人物。 大艮朝的官风已经算是不错了,可也没见过几个人能像包先生这样愿意跟咱们苦哈哈聊天交朋友的。 每次给足了银子,还不忘记嘘寒问暖,前天还送了件厚厚的棉衣给他,看包先生那文质彬彬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明礼的读书人。 这让何老四感到无比的亲切,每天赚钱还是次要的,能够见上包先生一面、听他聊几句就是最大的快乐啦。 更别说还有位经常来‘居安小筑’,出手大方的白爷。 虽然经常记在人家包先生的账上,是个花起别人钱豪气干云的主儿,可这位爷是真的会吃啊,评点起他的牛羊肉汤更是头头是道。 还有个揣着小包包,包包里似乎有永远吃不完的各种零食的曾姑娘,每次买他的汤都会送好吃的零嘴给他, 何老四至今还记得有种叫金丝蜜饯的美食,那东西可真是好吃,就是价钱太吓人了,半斤就要一两三钱银子!怎么看着这位曾姑娘就像个败家娘们儿呢 还有个总爱在‘掩没儿黑’出门买他汤的神秘姑娘,每次都裹得严实,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只看这对眼睛何老四就知道这姑娘是他养不起的那种。 每次姑娘都是悄悄的出门,放下钱拿了汤就回去,话都没说过几句, 何老四却知道这姑娘跟包先生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这就是他和包先生共同的秘密,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那位姓曾的姑娘。 ‘希溜溜!’ 远处有马嘶声传来,两匹骏马拉的檀木车可罕见,对面勾栏中的大姑娘都忍不住挑起窗棂指指点点,何老四也吃惊地看了过去。 这里还不是内城,能坐上这种车的人身份能简单才怪。 可就是奇了怪了,怎么连个跟随都没有,就一个车夫还带着连脖的毡帽,头都没怎么抬过,就像是额头上生了眼睛,低着头也能看清楚道路一样。 车子停到他的汤铺前,一个身量瘦高、国字脸,眉毛胡子都挺浓重的人走下车,一开口还是特别难听的公鸭嗓:“店家,来碗浓汤!多放肉和辣子,咱家的口味可重。” “好咧!” 何老四一听就知道这是陕西路上的口音, 不光多加了辣,还多放了把盐、再倒上些老陈醋,送上了滚热的一大碗。” “客官这是出公差啊,这么晚了,倒是稀罕。” 像他这种路边做买卖的个个都是包打听,还擅长神侃,犹如蓝星的出租车司机。 大冷的天就得多聊聊才热闹,有人气儿可养生。 国字脸喝了口牛羊肉汤,伸出大拇指,赞了声,‘好汤。’ 出手就是一锭二两的雪花银,笑道:“店家在这里做营生很久了,包推官可是你的邻居?我多问一句,近些天这‘居安小筑’来访的人可多吗?” 何老四嘿嘿笑道:“客官,小人就是个开汤铺的,这来来往往的客人倒是都认得小人,小人可是认不清客人们呢,更别说记得客人们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了。 您说的包推官究竟是哪位啊,做什么的,敢是个推大车的?” 心中暗道,直娘贼! 看你这副阴沉的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开口就打听包先生的事,莫不是个踩盘子的?老子偏偏就不告诉你!” “呵呵,这个包正倒是颇得人望,很不简单呢” 国字脸笑了笑,倒是也没继续为难何老四这个小人物,三两口喝光了牛羊汤,起身上了马车。 何老四见马车一直来到‘居安小筑’的门前,那个一脸阴沉的国字脸轻轻敲响了院门,更是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啊呸!果然不是什么好路数,备不住就是个风闻言事的言官! 幸亏老子口风严,没把曾姑娘和那位大眼睛姑娘的事情说出来,否则可就真对不住包先生了。” 大艮朝风气开放,不会因言获罪,从太祖一朝就给了言官们足够的权力。 据说开封府权知海正刚就是言官出身,一篇‘骂官家’名留青史。 可也因此导致这些‘风闻言事’的言官们权力过大,有的没的、真的假的,某某官员是否私交出身卑贱的女子?未曾行妻、妾之礼?反正是抓住点事情就会无限放大,尤其是个人生活作风问题 一心维护包正的何老四显然是误会了。 堂堂内廷司大总管竟然被他当成了那些爱嚼舌头根子的家伙,童成功若是知道了,恐怕也只能苦笑。 “谁啊?” 包正打开院门,目光疑惑地望着面前这个锦袍男子。 他就是个小小的从六品芝麻官,除了岑修竹师徒和展昭外,与朝中衮衮诸公极少交际,来了开封府这么久,甚至都还没见过海正刚,更别说是这位赵官家身旁的第一红人。 “你便是开封府斩妖房的正印推官包正包大郎?” 童成功笑眯眯地打量了包正几眼,微微点头道:“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当世俊杰。” 目光掠过包正,一阵说不清的阴森气息瞬间扫遍居安小筑,目光微微一亮:“果是五独之地,若是童某不曾看走眼,这院中似有阵法布置? 嗯,阵法虽未发动,却有渊深狱远之感,可陷人,可助炼,让咱家想起了兵器司内炼堂包大人果然不愧是我大艮第一炼器宗师的弟子啊。” “既识得我师傅,大人必是朝廷重人。” 包正微笑道:“大人此来” 这什么人啊,也不说通告名姓,见面先装上一通逼,上辈子包正就特别不待见这种人。 “呵呵,倒是忘记了介绍我自己。 我乃内庭司总管,童显童成功,今携官家秘旨前来,包大郎还不接旨?” 童成功走进居安小筑,一阵阴风吹向院门,就要露一手‘化虚为实’的上等武道功夫。 却不想一道青霞闪过,竟然击散他的‘葵花神功’,而后将院门轻轻掩上。 “乙木真罡?” 童成功脸色微变,深深看了包正一眼,墨家炼器宗师的后人,果然不可小视,这院中布置的阵法多半是与五行生化相关。 “包大郎接旨,圣上说了,此事关系重大,纵然九五之尊,也无逼迫臣子的道理,若包正拒绝,不以抗旨论,恩赏却不减。” 包正笑道:“臣接旨。” “兹有包正,为忠体国,成煞刀而盛军容,惩东门则血奇冤,幽冥山脉稳固,实成于卿也。 即日起擢升为正六品,加封威武男,食俸白银三百两。” 听到这里,包正恭躬身:“谢陛下。” 这里说的食俸三百两,指的是年俸,比先前的‘工资’足足加了一倍。 虽然只是官升一级,可是在流官评定制度为主流的大艮,这已经算是破格提升了。 童成功笑道:“恭喜威武男,从今日起,包大人可就是有爵位的了, 虽是五等爵中最次的一级,却也是爵位,有多少的四品大员可都未曾获封呢。” 在大艮,官职升迁要看吏部的评定,授爵却是皇室的事。 可不要小看这一个小小的威武男爵,这代表着包正已经进入了官家的视线,算是皇家的‘自己人’了。 就连童成功这个老阴批都感觉包正变的顺眼了许多 “方才是陛下明旨,还有一道秘旨。 陛下说了,包大郎可以拒绝不接,大艮素来君明臣贤,断断没有以上欺下的道理。” 童成功笑着继续宣读:“兹有阴阳界案,盖颜查散之奇冤,事涉汴京龙襄卫副将冯衡也 如今阴司已断,阳间案情未明,颜查散污名待洗、柳金蝉含冤不明。 朕曾听闻,有地鼠叔青一案,事涉大艮国策,昭雪其冤者,江湖奇人李寻欢并包爱卿也 今得汴京城隍柳常推荐,朕欲令包卿主审颜查散一案,此事涉及鬼神,案情复杂难辨,卿可自决。” 真是个好皇帝啊,从始至终都不曾提及有关当代人曹的任何讯息,更没有任何逼迫包正的意思。 分明就是要借此判断包正与那当代人曹究竟有无关连,是否只是如当代人曹所言,只是巧遇有缘? 若真有什么关连,包正自然会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他日审清此案,功名富贵唾手可得。 “包大人,可是要接下此道秘旨?” 童成功笑眯眯地望着包正,心中着实佩服赵官家的手段。 “呵呵,官家的恩旨在下接了,升官封爵这种好事谁又会拒绝?” 包正淡淡一笑:“至于说什么是我昭雪了地鼠叔青一案,怕是官家弄错了,此时其实与我毫无关系。 在下不过中人之姿,可没能力接手颜查散一案,所以还请童公公代为回复官家, 就说包正诚惶诚恐,非不愿从命,实在是担心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天色将晚,童公公远来辛苦,不如吃了晚饭再走?” “呃” 童成功不觉一愣。 难道说这包大郎真是运气逆天,被当代人曹看中只是个巧合? 否则他为何一口回绝了官家秘旨,还着急送客? 咱家是什么人? 就是到了一品大员的府上,那也是远接高送,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你小小的一个威武男,竟然当面逐客? 第69章 我闻到了小鱼干的味道 童成功刚离开不久,灵井内便飘出了一脸笑嘻嘻的柳金蝉。 自从阴司归来,这丫头心中压力尽去,如今是变得越来越阳光了,在包正面前不再似先前那般胆怯。 “仙师啊,明明是您费尽心思要接下阳间之案,为什么却要一口拒绝了赵官家? 难道您不想帮颜生申冤了吗?” 水井中探出个蛟龙的脑袋,跟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包正不觉失笑:“想知道原因,用心看下去就知道了,仙师我自有安排。 对了金蝉,你近来功行大进,照此下去早晚鬼体大成,渐近生人。 不过汴京城是天子脚下,还是要有所顾忌,偶尔去买何老四的牛羊肉汤也就罢了,却是不可走得太远, 这汴京城内高人无数,附近大相寺的和尚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不要惹出些麻烦来。” “仙师放心,人家理会的。” 柳金蝉甜甜的笑着答应,老蛟也是连连点首:“是啊是啊,金蝉是个乖孩子,她都懂,都懂。” “老蛟,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应声虫?” “对对对,老蛟我就是一条应声虫,仙师的应声虫。” 老蛟一缩脑袋,怯怯地望着包正,浑不似柳金蝉那般轻松。 “老蛟,不必如此,放轻松些。” 包正笑着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老蛟,心说我有这么可怕的吗? 却哪里知道老蛟自从听了柳金蝉的讲述,得知仙师大人在阴山背后大战盖世鬼仙的事迹,早就将包正看成是当世的真仙一般。 所谓真仙以下皆蝼蚁。 正如人不会对蝼蚁讲什么道理,真仙对普通修士凡人也是一样的喜怒无常,浑然没有道理可讲。 柳金蝉容貌娇俏,又与真仙结缘,偶然撒撒娇都没什么,老蛟可怎么敢,可不就变成了一条应声虫吗。 “金蝉,本仙长来了兴致,要去那勾栏中听坠子去,你和老蛟就留在家中好生看守门户罢” 赵官家的秘旨已经回绝了,包正算定这位九五之尊会顾及颜面,不会再来‘打扰’自己。 可‘包大郎’却是当代人曹亲自推荐的主审官,赵官家怎能轻易放弃? 接下来若无意外,就该是海正刚和展昭要出面了,谁让他们是自己的上官呢?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包正心情大好,踏着松软的雪地向附近勾栏走去,口中哼唱着上世蓝星的着名京剧桥段:“我站在城头,观山呢景” “老蛟爷爷,仙师这唱的是什么啊?我听着也不像是汴京坠子。” “仙师唱的,那自然就是仙曲了,又岂是什么汴京坠子能够比拟的? 你听听,这曲词气象万千,仙气飘飘,不愧是出自仙师之口呢。 金蝉啊,能遇到仙师,这恐怕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哩,只是你感恩可以,却千万不可胡思乱想啊” “老蛟爷爷,您又拿人家开玩笑了,人家要告诉仙师,就说你欺负我!” 这趟阴间之旅,柳金蝉也算去了心障,修行速度堪称一日千里,如今凝固的阴体已经隐隐多了几许生气,那是阴尽阳生的表像。 她当初虽与颜查散海誓山盟,却已用生命应了誓言, 如今唯有祝福颜查散能够在阳间好好生活,有个幸福的未来,至于彼此间的儿女情长,却早已是过去时了。 只有经历了生死苦难、痛苦折磨,小女生才会真正的长大, 才会明白那种能够架海擎天、行得世上、探得阴山的男人才是最坚实的依靠、能够避风的港湾 “老蛟爷爷说,像仙师这种男人就是翱翔天际的神龙,非我辈所能企及,还让我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金蝉又没有多想,只是想从此做一个最卑微的奴仆,每天能够伺奉在他的身旁便非常满足了。” 唱汴京坠子的姑娘最近有了新曲儿,主角就是开封府的正印推官包大郎。 也不知这段子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居然一波三折,令人拍案惊奇。 说的是包大郎从一个卑贱磨刀人连连奏功,最终成为朝廷命官,青年偶像的故事,其中磨砺刑刀遇奇人,撞破地鼠案,昭雪王二郎,福将荡妖王更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桥段。 比起什么杨家将、呼家将的传奇话本故事,《包卿传》显然更具现实依据,其中没有丝毫夸大,完全是以官家昭告天下的圣旨为蓝本,尤其是地鼠一案,更是被官家高度盛赞,恨不得做成内参传檄,令各级官员都要学习领悟。 现在汴京的教坊司、各大青楼、勾栏场子,《包卿传》被改编成坠子、评弹、折子戏,各种改编演绎,青楼的姑娘们先是被包大郎的诗才征服,如今又因为包大郎而荷包充实,可真是爱煞了这位才子推官。 已经有几位花魁放出话来,若得包大郎踏雪而来,奴就是那一株红梅 明明是有意自荐枕席,却还能说得如此文艺,要不怎么说是花魁呢? 包正区区一名底层官员,却得到赵官家如此盛赞,这在大艮朝可是一件自开天辟地从所未有过的事情。 底层民众们激动了,比起那些厚爵高官,包正这个从六品的芝麻官才是他们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俗话说就是足够接地气,有代入感。 甚至都盼着包大郎真来个‘踏雪寻梅’,换了别让大家多半还会嫉妒,可若是包大郎,大家感觉比自己去干都爽! 大艮官场也因此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官场上的老油子谁还不明白昭雪地鼠案的意义重大? 包大郎若是抓住这个天降良机,以后怕不就真成了官家所说的‘福将’,日后飞黄腾达自然指日可待。 一时羡慕者有之,更多人却在暗暗摇头,官家将这个包大郎捧的如此高,只怕早晚是个捧杀啊,若是姓包的接不住,早晚必成某些人眼中的大敌。 朝中诸公明里暗里反对妖族取士的人可不在少数,包大郎坏了他们的好事,莫非还能期待有好果子吃不成? 包正最近小日子过得美滋滋,柳金蝉每天变着花样儿的伺候一日三餐,早晚净面沐浴的香汤里都不忘记要放上时令的花瓣儿,吃饱喝足后就跑到青楼勾栏里看各种根据自己事迹改编的曲目。 这种当面被无数人夸奖的感觉着实是很不错,只可惜有了前次藕花楼成就的‘孝洁’之名,包正只能拒绝了花魁姑娘们的盛被全全之意,保持先前人设。 倒是陈三与周坤等人跟着他沾了光,原本以他等身份,就算愿意花钱也很难得到顶级花魁的青眼,如今价钱都变得可以商量了 于是大嘴巴岁催周坤周大人出于马屁之心给了包正新的评价-‘交友当如包大郎’。 ‘就是创造条件给你们嫖,变成你们的青楼名片呗!’ 在自己的私人日记上,包正愤愤然地记下了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包正悠闲的日子过了没几天,展昭果然找上了门来。 一切尽在包正算中,赵官家金口不开二次,第一次被他拒绝了,绝不会再次降旨,这事关面皮。 展昭既是包正上官,又算是他的朋友,正是解决此事的最佳人选。 童成功来时风雪满天,展昭到来时却是春色迎人。 “哦,是展大人啊,您怎么来了?” 开门的是曾悦馨,这才几天没见,这丫头的脸都胖了一圈儿,好像婴儿肥。 手里拿着半拉炸糕,冲着展昭打了个饱嗝儿:“你找我师弟?” 展昭笑道:“曾同知猜对了,正是找包兄弟,前两日他告了假,却不说事由,展某此来正是略尽关怀之意。” “嘻嘻,果然被师傅猜对了,师傅就说,展大人迟早会出面来找我师弟。” 曾悦馨又打了个嗝儿,将手上的半块炸糕一股脑丢进口中,嘴巴里含混不清地道:“师傅说啦,官家虽然看中师弟,却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呢。 师傅还说,岑某的弟子日后那是要做炼器宗师的,哪有心思管你们这些朝中的角,角什么来着?” 展昭苦笑道:“角力争斗。” 阴司已将黄判的金水桥土地的供词一并送到了开封府,别说展昭,号称是开封府第一智囊的公孙先生都是直摇头。 此案涉及阴阳两界,那冯衡背后可是有内廷司的第二号人物郭公公,这件事可不好办啊。 谁不知道那郭公公背后的庞太师和西宫庞妃? 而且自从官家下旨勉励,将昭雪地鼠叔青的大功劳不由分说直接扣在了包正的头上,现在包正要面对的敌人可就不仅仅只是郭公公和冯衡了。 在公孙先生和展昭看来,这就是赵官家要立国朝福将人设,却推出了包正这个‘幸运儿’, 所看重的无非是包正既有前功,又刚好是开封府的人,推他出来可圆了开封府的面皮, 又因为包正出身磨刀人,堪称底层楷模,还可借他收天下百姓之心,同时他出身‘清白’,与朝中诸派向无瓜葛,足可令官家放心。 正如岑宗师所说的那样,包正一旦应了颜查散一案,就此卷入朝中角力争斗。 曾悦馨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就是角力争斗,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回去。” 展昭笑着摇头:“呵呵,曾同知恐怕做不得包兄弟的主,展某还是想听听包兄弟是如何说的。” 曾悦馨摇头:“我师弟说了,若是你来了,就说他不在。” 展昭一愣:“什么?” “展大人别听我师姐乱说,她一吃撑了就会这样,我算定展大人会来,特意为你准备了一道美食,快快请进,咱们边吃边谈。” 包正裹了个蓝布围裙从院子里走过来,边走边笑:“师姐你吃饱了,师傅刚才用傀儡鸟传书,让你回去呢。” “知道啦,又赶人家走,师姐还不是为你好?” 曾悦馨假装十分不满地瞪了包正一眼,气呼呼地甩着小手离开了:“师弟,你可别忘记了师傅说过的话,千万不要答应他们啊。” “行啦行啦,师傅的话我记得呢。师姐慢走,展大人您请进展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展大人?” 展昭双眼直溜溜地瞪着他,吸了几下鼻子,一脸痴迷地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小鱼干的味道,而且这绝对是非同一般的小鱼干!” 包正面色一肃,伸出了大拇指:“展大人识货啊?” 第70章 大郎撸猫 地藏蟒雀 居安小筑中的五行颠倒生化炼阵既有生化五行、助益炼器的效果,同时也有守护作用, 若是有人未从正门而入,大阵便会自行发动,五行生演不绝,直至将闯入者活活困死。 展昭虽然不曾激发大阵,却只走进院中几步,便感觉到居安小筑中充沛的五行灵气,忍不住微喵一声:“咦,这可是墨家炼阵? 早就听说包兄弟年少英杰,被岑宗师收为了记名弟子, 如今看来,包兄弟怕不是已得宗师真传?” 自从嗅到了小鱼干的味道,展大人就变了活泼了许多,动不动就喵啊喵的,还一口一个包兄弟,比先前更为亲切。 果然是‘狗认主、猫认食’,古人诚不欺我。 “呵呵,展兄只知道这墨家炼阵有助炼器,怕是还不清楚这五行灵气对各种美食也各有助益,会让很多食物变得更加美味呢。 比如,这小鱼干!” 包正笑着一指摆放在灵井边的藤桌,撤去了阵法封锁,顿时整整六盘小鱼干出现在展昭面前。 御猫的天赋实在了得,这些小鱼干明明已被阵法遮掩,他却依然嗅得出,回头还需要进一步改良阵法才是。 “这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发光的小鱼干? 喵” 六盘小鱼干上,有淡淡的金色光华升腾,阵阵焦香、鲜香充满了大半个院落。 拥有了这六盘小鱼干,天下再无不可撸之猫! 展昭双目一亮,半张脸上顿时现出了猫像。 包正分明看到展大人胡须抖动,唇边有亮晶晶的液体掉落, 虽然被一条淡红色的猫舌瞬间舔去,动作快如闪电,又变回了原先那个不苟言笑的展大人,却还是无法逃过包正的眼睛。 “这六盘小鱼干分别是大河雪源之地的‘冰鳞鲋鱼’ 大河三岔水口的‘红唇小鲤鱼’ 北地魔国的‘松江鲑鱼’ 洞庭湖的‘无鳞小贝’ 长江中峡的‘逆水黄鱼’ 以及‘南疆冷泉幼鳞鱼’。” 包正笑呵呵地介绍道:“这六种鱼都是取幼时为最美,却又各有巧妙不同,例如这大河雪源地的冰鳞鲋鱼,因为出生于寒地,鳞甲遇到温水就化,却偏偏以鳞甲的味道最美。 烤制它的时候,就需要用冰块降其鳞甲温度,缓慢控制火力进入鱼腹,由内向外烤, 等到内里鱼肉香熟后,鳞甲也跟着熟了,而且还不会化去。 吃的时候,那真是肉质酥嫩,鳞甲鲜香,入口即化,回味悠长” “还有这逆水黄鱼,却以胸鳍和尾鳍最为美味, 我在烤制它的时候动用五行大阵,才能精密控制那南方之火。令其身肉和诸鳍在不同火力下达到口感上的完美统一。” “再比如这无鳞小贝,则要用佐料先腌制好了,放在青石板上利用太阳之力缓慢烧烤、过程天然” “还有” “包兄弟,虽然很想听你继续说下去,可是我还是想说,你能不能等我吃过了再慢慢说啊?” 拼命维护自己形象的展昭还是被这些小鱼干引诱的彻底破功了, 脑袋上现出了一对猫耳仍不自知道,此刻已是口水横流,一对猫耳弯折,可见真是着急。 你在一只猫的面前拼命介绍各种美味的小鱼干,这不是要猫的亲命吗? 展昭家里可没有窝藏一条千年老蛟,可以通过井下灵脉连接天下水域,到处去抓珍贵的小鱼来。 所以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鱼干呢 美味且不说,好不好吃根本瞒不过猫的鼻子, 关键是这些小鱼干被居安小筑的五行炼阵加持,菜谱又是斩杀聻魂所得的奖励,为当世所无! 烤个小鱼干都能烤出金色光华来,你让一只老猫如何忍得住? 展昭身子一晃,一式八步赶蝉,蹭蹭蹭蹭蹿到了藤桌旁,着急下也不找椅子了,干脆往桌上一趴,一把抓起条冰鳞鲋鱼就塞进了口中。 “啊,这是!” 轰! 一股可怕的鲜香直冲脑部,让展昭忍不住呻吟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美味的小鱼干? 这是味道的极致享受,这是美食的巅峰时刻! 当浓郁的鱼脂和清香的鱼肉撞击在我的口齿上时,我仿佛来到了冰天雪地的大河雪源, 我看到了,冰河中散开的那一圈圈涟漪, 那荡漾开的,是一层层生命的奇迹! 北地、南疆,美食不分国度! 喵喵喵,小鱼到,美妙的滋味在跳跃,那是我的心潮澎湃,那是爱的味道! 那是 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只吃货猫一旦畅开了,就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矜持, 两手左右开弓,每一种烤小鱼干,仿佛都能给他带来新的享受、新的猫生。 包正适时地递过酒坛:“展大哥,边吃边喝,边吃边喝嘛,不然容易害渴。” 展昭一把接过酒坛,咣咣咣就灌了下去, 小鱼干令他真情流露,哪里还想得起用妖族法力和武家罡气化解酒意? 偏偏这坛酒又是包正控火炼神时随手弄出的高度白酒,就算是一只猫妖也承受不住。 展昭醉了,变成了一只脑袋圆滚滚的大胖橘。 睁开醉眼看了看包正,居然还没忘记说人话。 “嗝包兄弟啊,哥哥来是有事情要和你商谈的, 你你为啥拒绝了官家的秘旨啊,现在这件事从天上” 说着伸出一只猫掌,指着天空划了个圈:“嗝从天上来‘啾’的一声就落在了哥哥的脑袋上。” “你总要给哥哥这个嗝,面子?” “那当然了。” 包正顺手摸着展昭水滑柔顺的身体,悄悄撸上脑袋,顺手还在猫脖子下顺毛抓了几下,舒服的展昭伸长了脖子,差点没将四只脚齐齐摊开。 包正一面撸着这只老猫,取得了它的绝对信任后才道:“兄弟给展大哥你面子,便是帮开封府挣了面皮,总不能让我太过吃亏? 展大哥都知道我是岑宗师的传人。墨家炼器,阵法第一,所以我想拿到开封府的三大阵图,这可不算过分?” 猫眼有些发直:“三三大阵图? 喵!这可不成啊,这可是开封府最大的机密! 必须要经过当今官家首肯,而后还要‘那两位’同意才能出示给人的。” 说完伸了下脖子,意思是你继续撸啊,不要停。 “没有就算啦,反正小弟也不想做什么主审官。” 包正手一松,淡淡地道:“不过以后也没有什么小鱼干给不讲义气的朋友吃了。 哎,亏我还准备用十七八哦不对,是二三十种小鱼干来回报朋友 算啦算啦,我本将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嗝!” 展昭灌下最后一口酒,享受着久违的被人抚摸的快感,瞪大眼睛道:“二,二三十种?” “喵喵喵,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啊” 展昭猫眼迷离,有些诡异地看了包正一眼:“三大阵图中的龙头铡阵和虎头铡阵为兄我发动不得,前者需要借助汴京五成皇气,一旦阵成,可循真仙一缕气息,千里斩仙夺首。 虽然能不能真的斩到仙还是两说,反正也没人试过。 后者也需要开封府权知海大人亲自主持,调动五百名以上的开封府斩妖郎,集齐七星二十八宿共三十五名仙师才能发动,可以正面抗衡真仙以下的所有对手。 这两大阵图近百年都没动用过了,就连为兄都只是听闻。 倒是那狗头铡” 包正笑道:“狗头铡如何?我忽然感到展兄是个可交的朋友,十几二十种小鱼干还是有的。” “狗头铡号称三大阵图中最为可苟可显的一门,就算只有百名斩妖郎,在三品修士的带领下也可发动。” 展昭渐渐完全恢复了人类形象,酒意却丝毫未减,唇边挂着口水,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狗头铡不借皇气、不凭官位,阵图一成,等于二品宗师甚至是一品宗首的全力一击。 可破真仙以下者肉身,一品以下者要被斩灭魂魄,连化为聻魂的机会都不会有,上品以下的护身法器,难挡其一击! 其威力大小,完全看布阵者的实力,所以才叫做可苟可显,因为使用时要求不高,威力又极大,是开封府镇压天下妖魔经常会使用的阵图。 与其相比,龙头铡和虎头铡更像是传说中的东西,未必有这狗头铡阵实用呢。 包老弟,要不这狗头铡阵你就凑合着拿去?不过除了小鱼干外,这颜查散一案的阳间主审你可得应承下来,让哥哥我好交差啊。” 包正微微皱眉,我老包未必是真的苟,你展大人可是真的狗啊? 不愧是吃了皇粮的老猫,拿一个狗头铡的阵图就想要打发我? 不过看展昭的样子,应是没有欺骗自己,能够拿出狗头铡的阵图,这已经是他尽其所能,斩妖房巨头又不是开封府尹,海正刚就是再怎么信任他,也不可能将龙头铡和虎头铡的阵图交他掌握。 狗头铡就狗头铡,狗头铡有了,虎头铡和龙头铡的阵图还会远吗? 包正想了想道:“成交!展大哥你什么时候把阵图交给我?” “老弟,就算只是狗头铡,那也是开封府三大阵图之一,怎可能交在你手中?” 展昭摇头笑道:“不过在发动该阵时,倒是可以有一个‘自己人’助我暂时掌控阵图、发动大阵,这位‘自己人’如我一般,可以暂为阵胆,亲历阵法演变。 在这个过程中,能够领悟多少,就看他的造化了 这可不能算是为兄泄露阵图的秘密,要怪就怪这位‘自己人’太聪明,天生就该有这份机缘。” 包正微微一愣:“开封府斩妖房有行动?可是有大妖出世,要祸乱大艮?” 开封府可不会轻易动用三大阵图,之前也就是在对付金乌老妖时,才动用了一次,如今展昭说要再次发动大阵,那必是有妖魔做乱。” 展昭点头:“荆湖南路、道州、江华县分衙有报,附近藏龙岭间疑有地藏蟒雀潜伏, 此物超越种族屏障,乃是地肺毒气化生,一旦出世,必要害人千万,是天生就入不得‘良妖录’的一等恶妖。 若被它成功化形而出,莫说是江华一县,就连整个道州,半个荆湖南路,只怕都要因此受害。 此案正为我开封府所管,明日为兄就将出发前往江华。 最近各地出了不少案子,开封府人手不足,能随我前往江华的,只有两位仙师供奉,包兄弟你是岑宗师弟子,身怀诸多宝物,正可助我一臂之力!” 包正:“” 怎么总是有一种被老猫算计的感觉呢? 这只老猫狡猾狡猾的,可比那只大老鼠聪明多了。 第71章 狗头铡阵,我为阵胆! 荆湖南路,还是在前朝大泽时才开始推行人道,开辟出一方良土。 在此之前,此路为南北梦泽之一, 荆湖北路在北,为‘云梦泽’;荆湖南路在南,为‘雷梦泽’。 两泽多生猛兽恶龙,其中甚至不乏化生大妖,往往出生时便具有神通传承、前代恶行,终生不得入良妖册。 历经大泽、大奉、大乾三朝,至今已有一千六百余年,雷梦泽多处已是沧海变为了桑田, 都是靠着无数的人族先辈联手良妖,诛杀泽中恶妖,建立州郡,开拓良田 可是在昔日的大泽深处,依然是穷山恶水盘距,瘴毒多年不消,偶见大妖出世,为祸一方。 说到繁荣安定,两湖路远远无法与北地中原几路可比, 乃是复妖社和南疆妖人常年渗透、盘距之地,开封府的斩妖郎于此两地折损人手最多。 日前包正几次得到官家恩旨,却唯独不见海正刚这个开封府权知出面,就是因为荆湖北路有复妖社作乱, 妖祸连绵三州七郡一十四县,海正刚带了开封府的六成精英和诸多仙师供奉坐镇此路,竟然数月不敢轻动。 如今荆湖南路竟也传来化生大妖即将出世的消息,由不得展昭不着急。 万一真是地藏蟒雀出世,再被复妖社借势为乱,荆湖北路难免也会受其影响。 荆湖两路如果同时失控,南疆妖军便敢长驱直入荆州、长沙两路府,则大艮危矣。 “过了这翠屏山脉,就是千里大泽, 那藏龙岭便隐于大泽之内,大家小心谨慎,此地已非我人道乐土,怕是有大妖潜藏!” 展昭、包正率领三百斩妖郎从汴京出发,以开封府空行法器‘席云阵’的飞行速度,一万三千里的路途,也要飞行足足一天一夜。 这已经是中品乃至部分上品修士的平均飞行速度, 若无特殊的飞行法器、又不是燃烧法力施展遁法,纵然是一品宗师,也不过如此。 三百斩妖郎隐于席云阵中,人人短袍银甲,背弓囊剑,犹如天兵降临,威风凛凛。 很快飞越了一片苍翠若碧的山脉,前方山水渐渐变得恶形恶状, 黑沼大泽中,常见几十百丈长的红鳞毒蟒翻动;穷山幽洞之间,时有五彩瘴气喷吐,几乎都要阻拦云路。 “好大的瘴气!” 展昭冷喝一声:“大家小心,不可轻易探出席云阵外!” 开封府斩妖郎多为一些下品修士,虽说都是些‘先天高手’,却是应付不来四品以上的大妖,更无力应付这大泽中的五彩瘴气。 展昭最能明白好奇害死猫的道理,生怕手下儿郎因此有所折损,连忙出声提醒。 “阿弥陀佛! 和尚就说了,这等穷山恶水就不是人该来的地方和尚真是可怜啊,怎么就趟了这么趟混水。” 一团金光飞行在开封府席云阵的上方,金色佛光中躺着一个邋里邋遢的穷和尚,左手卤狗腿、右手酒葫芦,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满嘴油光。 正是已成三品佛修的济颠。 那日金乌老妖万里妖氛压汴京,他居然能一扇清空灵觉寺的上方天空,这份实力在汴京城都算是强者了,如今已经是开封府的一等供奉。 低头向下方看上几眼,立即叫起屈来:“这次惨了,怕不是个好差事。 必须要十条狗腿一百葫芦美酒做为酬劳,展大人你究竟给不给?不给和尚可溜了。” 一眼看到站在展昭身旁的包正,和尚嘿嘿一乐:“大郎大郎,你来做个见证。” “给你!” 展昭又看了眼在另一侧飞行的梭形白光道:“老鼠,你与道济大师先隐去身形,无需参与镇压那地藏蟒雀。 展某担心此事背后有复妖社的妖人算计,万一有逆妖来袭,你二人可为奇兵接应。” “行了行了” 白光中传出白玉堂懒洋洋的声音:“老猫,不是我说你,你不装能死? 还正兵奇兵的,好像你多会用兵一样,你是杨元帅呢还是呼元帅? 就给你一次面子,反正本公子也不喜欢正面出手,隐身起来还乐得悠闲呢。” “隐身好啊,和尚与白施主一样,最喜欢偷偷摸摸在背后出手了” “疯和尚,竟敢编排你家白爷?” “阿弥陀佛,这条狗腿好香” 争吵声中,白玉堂跟和尚缓缓隐没于空中,用的却是佛门和道家的无形遁法。 包正看了一眼白玉堂消失的位置,心中微微惊讶, 若非亲眼得见,他怎能相信这只鼠妖修炼的竟然是正宗道法? 成为‘墨家弟子’后,岑修竹可没少教授他辨认各派功法的本事, 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这只锦毛鼠竟是罕见的道、妖、武三修。 就如前世蓝星传说中的那个白玉堂,才气纵横,天赋聪明,说到所学之杂,尤远胜展昭。 进入大泽中飞行不过数百里,只见前方沼泽中隐隐现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红芒, 就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网格’中的毒水恶沼被不住蒸发,在空中形成了犹如实质般的五色毒瘴。 无数的毒虫毒蟒被热力逼出沼泽,离水就立即变得干枯、血肉全无,而后化为骨粉,成为了五色毒瘴的一部分。 地面的景象让包正忍不住想起了上世蓝星西方传说中的红黑色地狱。 “不好!江华分衙所报非虚,果然是化生大妖要出世! 看其声势,非常像是传说中的地藏蟒雀。 此物秉地肺毒火而生,一旦出世立即掀起百里毒火毒瘴,幼年时就有堪比二品宗师的实力! 大家立即以各派法力、武家真气真罡加持席云法阵,万万不可被毒瘴破了云光, 待寻到蟒雀出头的地眼,直接以狗头铡阵镇压。 斩杀该妖后立即离去,以免夜长梦多!” 见到席云阵所发的云光微微动摇,竟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展昭脸色一凝,如临大敌。 “大家还是留着力气准备镇压这头化生大妖,路上的事情交给我就是。” 包正一扬手,放出一道缥缈轻灵的五色烟气, 如同一卷上等绡罗,飞出席云阵后轻轻展开,化作一层若隐若现的五色云罗,加持在云光之外。 正是上品护身法器,太乙五烟罗。 那些五色毒瘴每每触及云罗,就见有五色彩光爆起,立即被迫开,席云阵中的展昭等人顿时感到压力大减。 “上等护身法器?” 展昭有些惊喜地看了包正一眼,忽然想起自己包正增与的精金轮,连忙祭起,顿时有三层宝光护持着开封府诸人轻松穿行在满天毒瘴之中。 满天五色斑斓的毒瘴,反倒成了遮掩宝光的最好掩护。 “这毒瘴厉害,和尚是佛门弟子,本来就有克制手段,他倒是不怕,却不知道白兄是如何应付的?” 包正看了眼露出轻松笑容的开封府人众,多少有些担心白玉堂。 展昭笑道:“放心,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一只老鼠会怕这些肮脏腌臜之物了? 那只大老鼠不到处传遍瘟疫都是好的了,还能怕这些毒瘴?” 一道传音立即在宝光外响起:“老猫,你又编排白爷,我记住了!” “难道我说错了?” “你在放屁! 白爷我可比你干净的多! 我天天洗澡来着,哪像你,现成的香汤不用,就是喜欢用自己的舌头?” “白玉堂,你是不是脑袋有坑,简直是胡言乱语!” 展昭老脸一红,这么私人的事情你特么也能扯出来,你死不死啊你? 包正顿时无语,这一猫一鼠见面就掐,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难道这就是开封府的企业文化、乐观精神? 一猫一鼠忽然住口。 前方天地震动,景物大变! 先前覆盖地面的道道红芒,正从四面八方聚集向一个仿若圆心的所在, 这处圆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正将方圆几百里内泛出的地肺毒火、空中毒瘴,一股脑的吸了进去, 圆心的正上方,竟然现出一片朗朗晴天,让人简直无法相信这是在雷梦泽的深处。 “呼嗤、呼嗤” 巨大的呼吸声从圆心深处传来, 就像是有人其中大声呼吸,产生的庞大吸力竟令方圆几十里的地面都微微耸起,向圆心处倾斜,似乎要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 “不好,开封府江州分衙上报时还只说疑似地藏蟒雀,斩妖郎曾不惜陨身、冒死前来探查,也只是见这雷梦泽有地火泛起,却不曾说过有大妖呼吸吐纳之声! 如今看来,这只大妖只怕是顷刻间就会出世。 看此番声势,怕不是一出世即为一品大妖王的实力? 包兄弟,请与我同执狗头铡阵图,只等这头蟒雀出头,立即以阵图斩其于新生之时,否则它见风就长,化为吞天蟒雀! 到时候其志可吞天,蠢力若龙蟒,虽非龙种,却能吞噬天下万物,就是遇到真龙,都能相持百合,绝非我等可以对付的!” 展昭脸色剧变,暗暗有些后悔。 早知真的是地藏蟒雀出世,而且还是一只颇有头脑,懂得蓄势而出的蟒雀,他就会尽量等待海大人回话,调动开封府天下各衙的精英,集中所需的仙师人数,至少也要能够发动虎头铡才是。 如今仅凭他和三百斩妖郎布置的狗头铡阵,万一镇压不住这只蟒雀,荆湖南路可就危险了, 到时累死几十万生民,他展昭可是百死莫赎。 转头看了眼包正。 此时正当危机时刻,和尚和白玉堂还要留为伏兵,他也只能期待包正这个炼器宗师的弟子了。 他本就有心将阵图传授包正,此刻再无任何保留,阵图迅速展开,将包正和自己同时定为阵胆,顿时大阵的种种奥秘变化,如潮水般涌入包正心头 “厉害啊这狗头铡阵不愧为武圣监创,原来是脱胎于军阵精粹,又加入了道家与墨家的阵法变化,甚至还有一丝佛家最推崇的因果之力。” 包正沉浸在阵图中,在刀俎神通的被动作用下,瞬间掌握了阵法奥秘,对阵法的理解还在展昭之上 求收藏、推荐票、月票,谢谢大家:) 第72章 法家三势 一代教主! 若说包正与展昭是阵中之胆,是真正掌握阵图之人,那么三百斩妖郎就是组成阵图的分子构成, 大阵运转之下,纷纷以阵胆为核心,每个斩妖狼的血气精神、法力真气,都在阵法中完美融合。 古往今来,以人组阵比之借山石林木、阴阳二气、五行精华组阵,算是各有所长。 以人组阵,最难的就是完美统一,圆融无瑕,可是一旦达成,威力则远胜其它, 这是因为人乃万物之灵,人人都可以自成小周天。 更别说开封府斩妖郎都是些五品六品的先天高手,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已经突破至四品修为的,在这个世界已经是强者、高手。 “联结三百斩妖郎的血气精神、法力真气,圆满融合后,就可以打破这三百个小周天的藩篱,成就一个大周天世界,阵列即为世界,世界既为此阵,果然是无往不利! 这阵法的奥秘我已尽知,如果以墨家列阵之改良,则可以各类天材地宝、引阴阳五行精粹, 化出法器周天,再以我自身法家炉鼎祭炼七七四十九日,必可炼成一件寄托法器! 有了这件法器,我终于可以放心的阴神大成,正式踏入炼气化神的境界,成为中品修士,当世高人!” 包正慢慢体悟着阵法的秘密,心花怒放。 正在心喜之时,忽然感觉天穹晃动,就像是天空中发生了一场大地震,空间崩震,竟然出现了丝丝裂痕,虽然一现即收,也煞是惊人。 “包兄弟小心,应该是那地藏蟒雀将要出世, 此物竟比传说中还要可怕,似乎一出世就有吞天之志!” 耳边传来展昭冷冷的声音:“你我和三百斩妖郎先不要发动阵法,等此怪现出大半个身子,再斩杀它也不迟!” 狗头铡阵最是消耗布阵者的血气精神,自然是要等到地藏蟒雀探出头来,才好现出阵法锋芒,力求一击得手。 “展大哥放心,我理会的。” 包正此刻已是阵法圆熟,只需心念一动,就可配合展昭发动阵法,他现在正在用心检阅关于‘地藏蟒雀’的信息。 自从他做了开封府首席推官,有了‘法律’上的身份,只要正式接手案件,《洗冤录》便会有所反应。 此刻,在《洗冤录》中,已经多出了一头肋生四翅,雀头蟒身,遍体绿鳞的怪物, 这怪物盘在空中,大口张开,吐出猎猎红信,昂首望着太阳,做出吞吸之状,看似竟欲将太阳一口也吞下腹中。 至此地藏蟒雀出现,《洗冤录》也终于多出了一个分类, 此前都是蒙冤的苦主被包正洗雪陈冤后才会显示在画册上,只有一类,为‘昭雪感恩类’。 如今,直接多出了一个分类,为‘刑杀类’,也有数百上千的空白页面,此刻仅仅只出现了一个地藏蟒雀。 页面上有地藏蟒雀的详细介绍。 世间万物,分为胎生、卵生、湿生、化生、血脉裂生等种种,其中以胎生最为高贵,血脉裂生最为诡异。 湿生、化生的,多半与高贵无关,也远远比不上血脉裂生的诡异,大部分都是些低贱的玩意儿。 但凡事都有例外,化生之物一旦突破局限,堪比上古血脉! 这地藏蟒雀本是地肺毒火化生,得了一丝上古朱雀之意,成就毒华雀身, 雀有吞天志,却少吞天力,它却并不气馁,继续潜入到地肺极处,在地肺寒脉中终于寻到了仙道之争前被斩杀的吞天蟒魂。 所谓‘真龙不逐日、怪蟒能吞天’, 这条吞天蟒魂于地肺寒脉中修炼恢复多年,竟然靠寒脉再次化生,拥有了前生之力,能吞‘方圆天地’,不过它智慧不足,却无什么吞天之志。 这一雀一蟒见面,正是一拍两合,互补互益,如同是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 两个都为化生奇物,早就超越了种族界限,彼此纠缠交和百年,却不分雌雄公母、也不会孕育什么后代, 而是以二化一,两两结合,化成了这‘地藏蟒雀’,要伺机冲出地面,为祸人间! 包正看的微微皱眉,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个‘合成怪物’嘛 非人非妖非鬼非神非魔,而是天地化生出的最为阴邪之物, 不过志向颇大,一旦出世,便号称吞天,颇有点要‘打碎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的意思。 他这个‘法律人’走的是守序中立的路子,自然不会欣赏这种乱世之物。 果然,洗冤录页面上显示出文字: 斩杀地藏蟒雀,得法家神通:势! 所谓势者,法家大势也。 不过这次是三选一的选择题。 法家大势者有三,一曰:借天子势: 君如日光雨露、民如稻田,盖田不可无日光雨露沐浴也, 率土之滨,无不威服,借此势者,可临时动用天下皇气,对敌、炼器,无所不能。 包正微微摇头,虽然很诱惑,这却不是自己认可的法家大势;换了任何一个在上世蓝星生活过的法律人也都不可能接受这种思想。 二曰,借天地自然之势: 君如标枝,而民如野鹿,君不以威法制世,民则如小鹿天然,万法自然,所以自然而治也。 选择天地自然之势,可遁出五行,入得阴阳,增加对天地自然的理解,甚至不必等到成就真仙,就可以自身法力引导天地元气。 包正点点头。 蓝星上也有很多年‘自然而治’的历史,自然而治不是没有法律,而是会形成以道德习惯为主要法律规范的《自然法》,这也是蓝星现代法律的渊源之一。 而且就自己所处的这个仙侠世界,怎么看都是选择借天地自然之势更为有利。 虽然等到自己成为真仙后,这门神通可能会变为鸡肋,却是前期的大杀器。 三曰,借天下万民之势,为民众之范表: 天地有时亦私心。 天子纵然贤明,难道就可以高于法律了? 若无万民基础,天子之势何来? 所以法当为民所立,拥贤者为万民之范,代替天地、天子立法!贤者一日不贤,则要被万民抛弃! 这才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才能真正实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借万民势者,自身紫府天宫可成万民台,日后统御法家,成为一代教主! 看到这里,包正微微点头,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这第三个选择无疑最符合他的法律观点,但是操之过急了。 哪怕在现代法律相对完善的蓝星,也是经历了几千年的发展,法律才渐渐成为‘民选之法’, 而且这个所谓的‘民选之法’,也未必就是真的民选,有时还是只有其形,却无其实。 这个世界有仙神妖魔等各种超凡力量,个体力量太强带来的结果就是:法律成为了某些人和阶级的‘御用之物’, 就算叫几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你听听就好,千万可别认真。 自身实力不足、群众基础不够,如果贸然选择第三项,搞万民台、代表民意,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怕不仅是对手,就连身旁的朋友们,都可能忽然翻脸变成敌人。 “还是需要徐徐图之啊” 包正最终做出的决定是,选择‘自然之法’,借天地自然之势! 一万年不久,何必争朝夕? 不过当前所要做的,还是先斩杀了这头恐怖的地藏蟒雀再说。 如今它只是一只地藏蟒雀,一旦出世,那可就是祸乱天下的吞天蟒雀, 若再被复妖社和外域妖魔利用,恐怕天下七大洲都要兴起一场血雨腥风,还谈什么法律跟法治? 轰隆隆! 包正心神刚从《洗冤录》中退出,耳边就听到轰鸣震响, 只见方圆足有百里的漏斗形地面忽然向中心处踏陷,尘土弥漫千丈高空,同时围绕在这方地面的十几道山岭齐齐颤抖。 就连附近最为高耸的藏龙岭,都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无数岩浆烈火,地肺毒烟,冲出地面,向天空泼洒过来。 以藏龙岭为首的附近十几座山峰,齐齐被冲飞了峰顶,变成了一个个馒头状的火山,也同时泼洒出烈火毒浆,封锁天空。 几千上万的栳栲大小的毒气烟球在空中相继爆开,狠狠砸在开封府席云阵外,连护阵云光都被瞬间烧灼腐蚀殆尽。 幸亏有五色云罗闪动,一轮精金厉芒四处扫荡烈火毒浆,才护住了展昭包正和三百斩妖郎。 包正脸色一变,动用地肺毒火、自然之力,这隐隐已是真仙一级的手段了, 幸亏这只是地藏蟒雀用蛮力勾动,未必是什么法术神通,否则他和开封府根本就不用多想,直接掉头逃命才是正理。 “避开这怪物初起锋芒,先放他出个半身!” 展昭冷哼一声,迅速催动席云阵,稍稍后退,先逼其锋。 心中暗暗佩服那疯和尚和白玉堂,眼前闹出这么大的声势,他们两个居然没有被逼现身,也不知道是距离尚远还是有什么神奇手段。 比起佛门修士和白玉堂这个杂家,他的战力未必差了,可要说到手段百出,还是要自愧不如。 念头未毕,眼前就是红芒一闪,只见一条粗若山根,通体绿鳞的巨大蟒尾,竟然从百里外一座山峰的根部钻出了地面。 绿鳞下红光一闪,这条蟒尾已将这个高有百丈的山峰硬生生连根卷起,狠狠砸向开封府人所在的方向! 第73章 伏兵尽起,青狮妖王 “真是妖孽,竟然抢先发现了我们!” 展昭冷哼一声,三品巅峰武夫的实力全开, 一步跨出云气宝光,背后现出一个朦胧虚影,血气精华滔滔若海,也不用兵器,直接一拳击出。 武夫战力,远超佛道, 更何况展昭还是由妖入武,修行正道武学前,已经是一位三品妖帅,距离妖王也只差半步。 即将形成战魂的滔滔血气中,妖气冲天! 这一记拳头涨大至方圆十亩,拳锋前出现了道道黑色虚线,割裂的空间不住崩塌。 “轰!” 一拳轰中山体,展昭顺势倒飞回来,脸色微微泛白,接过包正递来的一颗蓝色药丸吞了,赞了声,‘好东西!’ 过百丈高的山体在空中猛然停住,开始出现千万道裂痕,轰鸣巨响声中,化作满天尘土碎石,遮闭了大半个天空。 包正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三品巅峰武夫出手,竟是恐怖如斯,若自己和展昭是敌非友,也不知太乙五烟罗、弥尘幡这样的上品护身法器是否能接下这一拳? 能成为开封府斩妖房巨头,镇压天下妖魔,果然不是靠的运气。 “明明已经发现我等,还敢强行出世?” 既然被发现行藏,也无需再低调,展昭包正催动法器,宝光卷动,将满天毒火毒烟迫开, 却见到地面如同被一只怪手从下方狠狠掀起,猛然震向高空,一条怕不有上百里长的雀头蟒身怪物,盘成一座山峰也似,扬起一个小山般的大头,张开巨口冲着他们就是狠狠一吸。 “啊!” 席云阵剧烈摇晃,云气宝光竟被这地藏蟒雀硬生生吸动,三百斩妖郎左右摇晃,立足不稳,竟被强大吸力拉扯地直向怪物口中落去。 “狗头铡!” 宝光中响起展昭的怒吼声,原本弥漫出数十亩方圆的云气宝光忽然一收,空中红光大放,烈烈阳罡覆满天空,一具长高数十里的狗头座铡出现在空中。 狗头铡大小如意,能随敌而变,不过对方如果身形过于巨大,狗头铡也会因此变化巨大降低些许锋锐, 这条吞天蟒雀实在是太大了,展昭和三百斩妖郎已经竭尽全力,幸亏带了包正同来,否则怕是真的铡不动这条蟒雀呢。 “呼丝!” 地藏蟒雀仿佛是感受到了威胁,缓缓睁开了雀头上的双眼。 之前这怪物都是只凭口中那根百丈长的红信探知周围,此刻双目一睁,竟令四周空间都是微微一凝, 满空乱滚的毒火毒烟,以及正携雷霆之威斩落的狗头铡,仿佛都随之缓了一缓。 同时盘成陀罗状的蟒身迅速展开,用力一抖,震塌附近几座山峰,巨尾一扫,无数碎石土块砸向落下的狗头铡。 更有成百上千的绿色鳞片从蟒身脱落下来,每一片都有半亩地大小,狠狠向狗头铡阵撞来。 红光连连闪动,破开满天乱石、毒火毒烟,也不见铡刀开合,刀座上的狗头微微张口,射出道道乾元真罡凝聚而成的刀芒,狠狠劈在飞来的蛇鳞上,眼见一片片绿色鳞片在空中崩解消灭,覆盖虎头铡的红芒阳罡也变弱了两三成。 包正却是心中大定,他和展昭、三百斩妖郎身在阵中,隔着护阵宝光看得清清楚楚。 这开封府三大阵图果是与自己有缘,阵图一成,狗头铡现,立即勾连起天地间的乾元真罡,果然不愧是一切阴邪的克星。 那地藏蟒雀的鳞片乃是地肺阴脉所聚,又经地肺毒火精炼入,已成水火相济之功,堪称是一件法器,而且至邪至毒,能污法器神兵,可是被刀芒劈中,一样要烟消云散。 开封府镇压天下妖魔的三大阵图,果然名下无虚。 “呼呼,丝!” 眼见满天红光中一尊铡刀缓缓落下,附近空间,皆被烈烈阳罡铺满,想要闪避逃遁都是困难,地藏蟒雀怪眼大睁,发出连声急叫,巨口一张,竟吐出一道黑芒。 这道黑芒一出,仿佛天地都为之冻结,狗头铡竟于空中一顿,有些落不下去,阵法引动的乾元真罡竟有些要被冲破的感觉。 “不好! 这条地藏蟒雀简直强到匪夷所思,明明还没有化形,实力绝对不在一品大妖王之下! 而且论到手段诡异,神通变化,分明还在其上! 如今我也顾不得藏私了!” 透过阵图感应,包正能够感应到展昭和三百斩妖郎所受压力极大,目前只是勉强能够维阵法,时间一长,难说胜负。 这也是展昭过于托大了,对付这种化生巨怪,就该请出虎头铡阵才算万全;也可见荆湖北路的妖族之乱,已经令开封府捉襟见肘,人手严重不足。 当此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包正哪里还顾得藏私,就要动用法力。 “咯咯咯,开封府也是横行无忌惯了,真以为可以镇压我天下妖族? 嘿嘿,对上我妖族大才,吞天蟒雀大人,也敢小视,这就活该你这只老猫吃瘪啦。” 忽然一道有如银铃般的娇笑声响起,藏龙岭上方骤然起了一片妖云,墨漆漆的妖云中,款款走出一道靓丽身影。 黑衣黑裙,露出如雪细腰,一张芙蓉般的脸蛋上,贴有蜘蛛样的花黄。 这名女子一面走着,精致腻润的小玉脐中,不时向外射出晶亮白丝,迅速弥漫天空,布成一张无比庞大的蛛网落下。 那些晶亮白丝也真是诡异,看似只有发丝粗细,却不惧满天毒火毒烟、阳罡正气,结网时反倒有无数地肺毒火毒烟附着其上,更助其威。 转眼就覆盖了大半个天空,向狗头铡阵网罗下来,遇到护阵的滚滚乾元真罡,立即发出仿佛钢刀过石的刺耳声音,不时被真罡炼化,却又不断新生,不停消耗着护阵阳罡。 “咯咯,副社长大人可真是神机妙算,料定你这头蠢猫会一头撞上来,今天就破了你开封府大阵,活捉你这只御猫,落尽那赵官家的面皮” “哼,只凭你们复妖社,又能做成什么大事?还是看老狮我的!” 女子话音未落,南方传来大声豪笑,只见一尊通体青色的大妖踏步而来,只在腰间着了件皮裙,肩膀上抗了把足有百丈长的九环鬼头刀,身高怕不有数百丈,每一步踏出,都是几十里距离。 这只青色大妖大步奔来,偶尔遇到有山峰阻路,也不绕行,矮的就一步跨越,高的就一刀砍去,直接将山峰斩断。 两只大妖头顶都是妖云滚滚,隐隐见得黑色光华上冲斗牛,竟都是成功凝聚了妖丹的二品大妖。 “真是烦死了,复妖社要来捣乱也就算了,南疆妖族也来插一手?真当大艮朝就没火气的吗!” 随着一声长叹,白玉堂现身出来,头上也是妖气滚滚,隐隐现出一尊高有千丈的巨大老鼠形象,冲着青色大妖就是一呲牙,张口喷吐出绿蒙蒙的大片云雾。 “和尚,白爷我太帅了,容易被女妖惦记上,所以就便宜你了,那女蜘蛛留给你超渡,这头青狮子就交给白爷。” 白玉堂手掐印诀,冲着青色大妖就是一点。 “雷来!” 轰隆隆,一道天雷无端而起,狠狠劈向青色大妖。 “臭老鼠? 你是个妖奸! 明明是妖,却不凝妖丹,也不似道家元神。 居然还用道家雷诀? 还用疫气喷爷爷! 你还要脸不要脸? 哇哇哇,气死你家青狮爷爷了。” 青色大妖怒吼一声,现出张狮子面容,有些没脑子地一刀劈向落雷,雷倒是没了,全都被接引到了它身上,顿时电的这货一个哆嗦。 幸亏是二品大妖,妖丹已成,微微运转,就将伤势平复,可惜被雷这么电了下,动作就变得有些迟缓,被绿色云雾喷中了些。 这云雾乃是白玉堂独创的‘妖丹元神’所吐,虽然没能完全凝结,彻底踏入二品,却架不住其中蕴含了白玉堂多年凝练的鼠疫,寻常修士被喷上,只要不是开始超凡入圣的一品,都要被鼠疫感染,战力急降。 而且任你是道佛妖魔,只要不是展昭那种天生就不惧鼠疫的,都要被影响一时三刻。 青狮妖重重打了个喷嚏,鼻涕横流,抹了把鼻涕就挥舞着九环大刀冲过来,狠狠一刀劈向白玉堂。 “无趣,就是个莽妖,白爷爷就陪你玩玩儿” 白玉堂冷笑一声,身化一道白芒,闪过青狮一刀,手中却是两柄分水峨眉刺,见风就长,也变得数十丈长, 直接撞向青狮怀中,冲着心脏和肺门的位置就是两下。 青狮个子太大,白玉堂跟他一比,就像是只小小的蚊虫,灵活无比。 青狮有心闪避招架,却哪里比得上白玉汤机巧灵动,再被鼠疫影响,纵然妖丹运转也无法及时清除,脑袋一阵发昏,竟然被白玉堂刺中两下,顿时妖血狂飙。 白玉堂头上的老鼠虚影跟着又是两口绿雾,鼠疫渗入血液,青狮一个哆嗦,顿觉头脑发热,体温直冲摄氏四十度 “啊啊啊!” 总算他醒悟过来,大未必是好,坚挺不败才是王道,连忙将脑袋一晃,身躯急速缩小,变得与常人相仿佛,也不用什么神通法术,提着九环刀就是一通狂砍,跟白玉堂斗了个难解难分。 “蠢狮子,南疆那位妖皇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派了这么个夯货来!” 蜘蛛女妖在云头上看得着急,肚子一转,就欲向白玉堂喷吐蛛丝。 这只大老鼠太灵活了,必须要限制他的活动范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女施主,你的对手可是和尚泥。 女施主可不能见到小白脸就动了心,不顾和尚而去啊” 第74章 开铡(明天上架) 蜘蛛女眼前金光一闪,出现了一个醉眼也斜的邋遢和尚,和尚翻个懒腰,顿时有阵阵佛光将正向开封府众人罩落的蛛网撑住。 咬了口卤狗腿,和尚甩开腮帮子一阵大嚼,眯起双眼上下一阵打量蜘蛛女:“阿弥陀佛,贫僧听闻,万蛛山千足洞有个叫灵蛛圣女朱珠的女妖精莫非就是女施主? 女施主啊,据和尚所知,万蛛山可是在大艮境内,你如今公然对抗朝廷,就不怕赵官家盛怒,派大军平了你的妖巢? 是了是了,和尚想起来了,万蛛山还有位元蛛圣母,号称是一品大妖王,八千年道行,早已修成万里妖氛,元神出窍,身外化身, 有如此靠山,也难怪你敢对抗朝廷。” 女妖朱蛛冷笑一声:“臭和尚,既知我来历,还敢阻拦姑奶奶?” 眼前这个穷和尚怎么看都只是个三品巅峰修士,却偏偏用一片佛光阻住了圣母亲传的‘千丝万蛛网’, 眼看那裹了毒火毒烟的蛛网紧紧勒在佛光上,只是溅起大片大片的金色光屑,虽仍在下落,却慢如蜗牛散步,她心中不由大急。 地藏蟒雀虽是妖族异才,却毕竟只是刚刚出世,还需时日才能彻底蜕变为可吞方圆天地的吞天蟒雀, 这次复妖社自作主张,竟利用蟒雀引来开封府的主力精锐,若是不能一举将其灭杀,反令蟒雀有失,到时天下妖界都要因此震动, 甚至还会惹恼了那几位久已遁世不出的妖族大圣降下惩罚。 到那时恐怕就连圣母都吃罪不起,外域妖洲因此将大艮复妖社抛弃都说不定。 “女施主有所不知,和尚可怜呢。” 和尚又喝了口酒,愁眉苦脸地道:“哎,谁让和尚错投了开封府,为了这些酒肉,做了什么仙师供奉? 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吃了人家喝了人家,关键时刻就得卖命呢,可怜我多年修行,如今被困女施主蛛网之下” 说着抬头看了眼头上还剩下不足两丈的佛光和缓缓下落的蛛网,愁眉苦脸地道:“苦了苦了,女施主手段如此歹毒,和尚怕是撑不了几天啦,等到佛光被炼化殆尽,和尚要化灰灰? 呜呜呜,可怜和尚庙里还有腌制好的狗腿不曾吃光呢,那些小和尚又不敢吃,怕是要平白糟蹋啦。 女施主啊,和尚看你眉清目秀、前秃后俏的,好像咱庙里供奉的女罗汉, 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女施主给和尚个面子,悄悄撤走算来,和尚回去庙里定为女施主立下长生牌位,早晚三柱香” 和尚就很过分,直接和女妖精套上了交情。 “臭和尚,没看出你还是个碎嘴的!” 女妖朱珠看了一眼各方战事,那头青狮就是个没脑子的,堂堂二品妖王,竟然和一只三品修为的老鼠妖相持不下,因为感染了鼠疫,又没时间运妖力清除,这会儿脑袋都绿了! 下方地藏蟒雀已经展现出大半身子,四只巨翅扑棱着想要飞起,却被狗头铡死死镇住,那道黑色厉芒本为这条蟒雀数千年于地肺凝练的毒火阴泉所化,一品修士都不肯沾染的邪物,竟然无法彻底冲开满天红芒阳罡。 顿时心中大急,自己若是再被这和尚缠住,只怕不仅要计划失败,多半还会连累蟒雀折在这里,到时必受责罚! 也怪副社长太心急了,连他老人家带社中好手都被拖在了荆湖北路,竟然只能派出她一个二品妖王来此,南疆来的援手结果还是个蠢货! “和尚,受死!” 女妖朱珠心下发狠,一张口,喷吐出一条由无数蛛丝攀缠而成的索状法器,直飞向和尚而去,同时玉手一领,多出柄黑色小剑,晃身刺向和尚。 那法器名为‘缚魂丹索’,乃是她性命交修的妖丹所化,炼足了七七四百九十年,乃是她日后冲击妖族小雷劫,踏入一品的护身法器,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多看几眼,如今却直接拿来对敌。 果然是性命交修的法器,济颠佛光本来号称可御万物万法,就是遇到再强的对手,也只能慢慢炼化他的佛光,却没有直接突破的道理,此刻却被这条缚魂丹索一下冲入佛光,捆了个四马倒簇蹄。 济颠被拿,佛光顿时消散,千丝万蛛网失去钳制,顿时向狗头铡罩落了下去。 只需罩住,四下一合,管教狗头铡开不得,等到阵中斩妖郎血气精神耗尽,就是朱珠破阵杀人之时。 “阿弥陀佛,女施主啊女施主,和尚被捆的好不难受,没看出你娇怯怯的样子,怎么还喜欢这个调调儿呢?” 和尚被捆的眉眼歪斜,口上还没忘记了占便宜:“这是怎么说的呢?早知道是这样,和尚就洗干净了才来,那时被女施主勒破僧衣,露出白花花一身好肉,才更有滋味。 要不女施主你帮和尚松个绑,等和尚洗个澡再来求女施主捆绑则个?” “和尚,不必麻烦了,姑奶奶喜欢的是血淋淋的人心,你洗不洗都无所谓!” 女妖朱珠银牙一咬,一剑刺向和尚心脏。 “啊,和尚这次死了,女妖怪要偷和尚的心!” 济颠惨叫一声,闭目待死,被朱珠一剑刺中心脏,顿时尘土满天,石粉扑面。 “什么?” 女妖朱珠持剑愣在空中,低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和尚,分明就是块沾满了泥土的大青石,已被她一剑刺的粉碎。 忽然感觉颈后一凉,心中生疑,迅速转过头来,只见一张脏兮兮的面孔就在眼前,冲她一阵的挤眉弄眼:“阿弥陀佛,和尚就知道女施主舍不得我呢。” 济颠嘿嘿一笑,全身佛力凝聚右手,头顶现出尚未凝结完全的佛门舍利,舍利佛光中,一尊裸坦半臂的罗汉左手擒住一条绕体金龙,右手轻挥蒲扇。 “啊,罗汉转” 世字还没叫出声,一只脏兮兮油光光的手已经破入她护体妖气,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捏。 “哈哈,好滑好滑,和尚摸到啦。” 和尚一阵疯笑,忽然一个转身,来了个臀打,一屁股撞在朱珠胸前:“吼吼吼,阿弥陀佛,这里更滑” “臭和尚,疯和尚!老娘跟你拼了!” 女妖朱珠彻底疯狂,哪里还管这和尚刚才现出罗汉异像,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佛门修士, 连番受辱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对付开封府等人,尖叱一声,玉脐腿间射出无数晶亮蛛丝,牵动千丝万蛛毒网,竟然舍弃了狗头铡,向和尚当头压来。 白玉堂掌中连发风雷,挡下了青狮妖王一击,回头看了眼和尚,心中暗赞:“这和尚虽然又是吃肉又是喝酒,面对女妖精还爱嘴花花,却是颇有心思。 如今那最难缠的蜘蛛妖王被他引去,老猫和包兄弟压力大减,就看能不能顺利斩杀这只蟒雀了。” 和尚抬头看了眼满天毒网,忽然一笑,缓缓盘旋坐于空中,伸手向自己头顶连拍三下:“莫喝骂、莫哭嚎,莫痴莫疯也莫笑,三千年前蛛王出,你的来历我知道。 小蜘蛛啊小蜘蛛,今天和尚舍身入毒网,可算是救了你一命,这个恩情你可要记下。” 随着他连拍三下光头,头顶猛然升起一颗凝聚了九成的舍利子,道道佛光冲霄而起,将千丝万蛛网托住。 “哼,疯言疯语!就凭你一个三品佛修,舍利子都没凝成,也敢放肆,看老娘炼化了你!” 女妖蜘蛛妖力滚滚而出,投入毒网,那无数蛛丝顿时变为切割利器,裹带着毒火毒烟,开始一点点分割、炼化佛光。 和尚头顶上方的十六丈佛光,只在呼吸之间,就被削去了半尺。 “和尚干得不错,这个蜘蛛女妖王确实厉害的紧,若是被她毒网罩住,休说斩不成蟒雀,就连我和展大哥都要损失些气力。 还有那个青狮妖王,血厚防高,中了老白的鼠疫居然还能渐渐扭转战局、开始压制老白,照这样下去,老白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毕竟三品巅峰比起二品,依然是差了一个品阶。 如今也顾不得了,就算被展大哥发现我的真正实力,也要先斩了这头蟒雀再说!” 近六千年法力滚滚而出,瞬间涌入阵图。 展昭一愣。 身在阵中,他和包正、三百斩妖郎都只是阵法的一份子,哪怕是担任阵胆,也不可能监察到这股力量是从何而来,还以为是情势危急,三百斩妖郎都起了破釜沉舟之心,又或者阵法另有奥秘,并非他这个临时掌控者所能尽知。 这方天地也随之一亮。 “什么!” “嗷!” “阿弥陀佛” 朱珠、青狮两大妖王,连同和尚、白玉堂,一时都看得呆了。 这一刻原本就略见昏黄的空中烈日都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天地间的所有光线都被这具狗头铡吸尽,变成了一轮璀璨无比的新日! ‘咔嚓!’ 狗头铡开启,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铡口下方,庞大吸力下,先是蟒雀吐出的那道黑色厉芒被一吸而去,不见了踪影,跟着足足有百里长短的蟒雀身躯就像是一条无助挣扎的小蛇,被吸上了刀座。 “开——铡!” 上架时间定了,明天,依然是老时间点更新,成绩一般,没三江了,我慢慢写,看中后期。 明天会发上架感言的。 第75章 上架感言 今天就要上架了。 我也不是新人了,也不是第1次写上架感言。 这次却不想说太多。 不卖惨不搞笑,实实在在说几句。 前期成绩不好没关系。我有信心把这本书认真写下去,把成绩拉起来。 上架后每天保底两更,状态好就多更一些。 如果前期成绩很好,我会选择爆更。正因为前期差强人意,就越发要稳住,因为只有这样才有中后期。 盲目爆更,结果就是崩。 更新时间目前是放在晚上18点后,大概就是公众期的更新时间。 如果可以,希望大家能够订阅支持一下,谢谢了。 一路走来要感谢的人很多。 尽职尽责的运营官龙翔升腾… 打赏推荐月票收藏支持着我,每天追读的朋友们… 谢谢你们。 第76章 金蝉妖王 天地间忽然一暗,伴随着刺耳的刀破鳞片之声,碧色妖血浸染天空,化作阵阵酸雨落下。 烧灼的地面上出现了无数小孔,百里长的巨大蟒身抽动卷碾,将附近十几个山头统统扫平。 地藏蟒雀,当场被斩杀。 一道比肉身缩小千倍的雀首蟒身元神拼命要挣脱铡刀,却被滚滚阳罡烈气直接倒卷入了铡口黑洞, 这条堪比一品妖王实力的化生大妖当场魂飞魄散,死后入不得轮回。 《洗冤录》刑杀类下,出现了一条雀首蟒身大妖,雀口中蛇信猎猎,一双怪眼中满是怨恨。 斩杀地藏蟒雀,包正获得法力三千年,加上之前累积的六千年法力,如今已然是堂堂九千年老怪,距离万年老怪只差一步。 同时得到法家神通:势! 包正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择了‘天地自然之势’,从此晓阴阳、分四象,感知五方五行,掌控风雨雷电自然之威,以九千年法力沟通天地,犹如真仙手段! 九千年法力上身,瞬间与天地交感、恍若合一,至此包正才真正感受到了仙神之力,哪怕只是略窥真仙门径,也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金蝉脱壳、羽化飞升的舒爽。 “蟒雀大人,就这么被杀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一出世就直逼一品大妖王,只需孕养百年,就有希望踏入超凡境界,成为我妖族大圣的存在啊!” “这下麻烦了! 我复妖社以蟒雀大人为饵,原本是想诱杀开封府精英, 现在计划未成,反倒误了蟒雀大人,若被天下妖族得知,恐怕都要声讨我们害了一位未来的妖族大圣! 不好,蟒雀大人的内丹!” “哈哈哈,小蜘蛛,就凭你也配觊觎蟒雀大人的内丹?给我死去!” 正在与济颠、白玉堂激战的蜘蛛妖朱珠和青狮妖王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忽然同时舍弃了对手,飞身扑向一颗从蟒雀尸身中逃出的内丹。 狗头铡得包正法力相助,虽是一刀铡了地藏蟒雀,也已成强弩之末,只能勉强维系阵法不崩,却是无力斩破这老妖的内丹了。 这颗内丹落在任何妖族手中,只需要花费些时间炼化,就可立地成为一品大妖王,以后上窥超凡,成为妖仙、妖圣都大有可能,这两大妖王顿时动了贪念。 “老猫,包兄弟,不可失了这颗内丹!” “阿弥陀佛,漂亮的妖怪姐姐,你怎可舍弃贫僧,说走就走呢” 白玉堂和济颠立即飞身拦截,和尚着急之下,一双僧鞋都跑掉了,露出一双沾满泥垢,满是斑痕疮痍的臭脚板。 “蟒雀内丹” 一刀铡了地藏蟒雀,狗头铡阵也是遭受反噬,展昭和三百斩妖郎都有些浑浑噩噩,只凭本能勉强维持阵法不乱,却比他们两个慢了半拍。 “不好!” 包正九千年法力上身,略一运转,立即恢复正常,头脑清灵,感知能力远超和尚和白玉堂。 正欲施展法力收取内丹,有了这颗内丹和之前金乌老妖的那颗,日后祭炼寄托法器就更有把握了。 可当他正欲化出法力大手抓捞,却见到地藏蟒雀那颗水桶般大小的黑红色内丹猛地一亮,就知不好,狂喝道:“妖丹要爆,小心!” 轰! 话音刚落,妖丹已猛然爆开。 无量量妖气血煞,地肺毒火精华,向四周疯狂肆虐,蜘蛛妖朱珠和青狮妖王首当其冲, 青狮妖王猛地一顿,定格在空中,护体妖气瞬间破碎,而后妖身、元神、内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风化,堂堂二品妖王,化为齑粉! “圣母救我!” 朱珠惨叫一声,妖身转瞬化至玉脐处,只余下半身残躯,救命声还萦绕空中,上半身却已不见了。 眼看就要随那青狮王同化齑粉,面前空间忽然出现一个巨大裂口,一个苍老声音回荡天地:“好你个没壳的怪物,竟连老身的弟子也敢算计,这笔账老身记下了,早晚找你讨还!” 一只苍白老瘦、生满了老人斑的大手从裂口中伸出,一把捞起朱珠的残躯就走。 “中圈套了,怕不是有妖族大能出手?” 和尚反应最快,半空中一个‘急刹车’,硬生生定住身躯,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化成一道金光远远逃去。 这和尚的油滑是出了名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嘴炮加遁术,堪比前朝某位文圣人。 白玉堂比起和尚就是个耿直宝宝,原本紧随在两大妖王之后,结果两大妖王一个当场形神俱灭化为灰灰,一个被人救走,他就变成了首当其冲, 可怜他一身本事,却偏偏少了件护体法器,正道,‘我命休矣’,忽见眼前空间再次裂开,一只法力大手将他捞起后就扔了进去。 临到脱险,白玉堂还是昏昏沉沉,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出手相救。 能够短时间撕裂空间,还能够救人的,这已经是一品宗首的手段了。 “莫非是陷空岛的老祖宗出手? 不能啊听大哥二哥他们说,老祖宗已经两千年不曾出世了。 若非是因为老祖宗大唐时得罪了那位圣僧背后的佛域力量,陷空岛又何至于似今天这般委屈?” 忽觉身下一片软绵绵的,还有股子被胭脂粉腌足时日的女人香, 白玉堂一呆,转头望去,只见身下是一大片肥肉,肥肉上顶了个好大的脑袋,一张银盆大脸,鼻孔朝天。 那脑袋上的大嘴一咧,‘娇滴滴’地道:“奴家如花,可算是等来亲亲啦。” 包正临危出手,以法经上记载的手段撕裂空间,救了白玉堂一命,按要求原本是万年法力才能施展,这次是勉强为之,大老鼠究竟落在何地可就很难控制了。 而且如此一来,他便无力完全护住狗头铡大阵,在妖丹爆裂的冲击波下,狗头铡大阵顿时破去,展昭和三百斩妖郎一个个仿佛喝多了酒般,纷纷栽倒。 幸亏包正早有准备,瞬间挥出几道宝光,护住展昭等人飞向数百里开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藏蟒雀一案可不简单!背后定是有妖族大能出手,展昭他们留下来只会碍手碍脚。 大阵崩溃的瞬间,包正一面救下展昭等人,同时改换容貌,已经化成了白衣飘飘的青年秀士,正是那位‘传说’中的圣手书生,李寻欢。 “开封府真是太大意了,其实他们早就应该想到,地藏蟒雀这样的大妖出世,为何复妖社不帮忙做任何掩饰,却让他们如此容易就得到了消息? 如今看来,果然是一个大大的圈套。 不过复妖社也真是好大的气魄,竟然不惜以如此大妖做为诱饵,展大哥是否应该因此感到荣幸呢?” “阁下,可真是好算计啊” 包正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西北方向的天空,那里竟没有什么冲天妖气,只有一道金线缓缓现出,渐渐化为半天金霞。 一个全身锦衣,头顶金丝濮头,脑门镶嵌着碧玉,腰悬金鱼袋的中年男子踏着金霞而来, 此人双目修长,远隔数百里向他望来,却仿佛是在咫尺间盯着他的眼睛一样。 而且目光清澈,不带半丝烟火气,贵气逼人,若非早就知道他是妖,多半会误以为是某位大艮朝的官员。 如此距离,就是一品修士也要飞行最少半个时辰,这名中年男子却毫不吝惜燃烧法力,以遁术前来,只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已到了藏龙岭上空。 “在下金蝉,添掌复妖社副社长,曾经是一只最多只能活到秋天的蝉,最是痛恨那天道不公,万物生来就有阶级不同! 为什么人生来就为万物之灵,距离仙神最近,却偏偏不珍惜人身,有种种恶行,空负天地? 为什么妖生来或是被毛戴角、横骨穿心,或是如我这般不过几十日之寿? 天地不公平,我就只有自己去争夺公平,为此,我杀死同类,汲取养分,苦心修炼,百年脱壳、千年得道、成为盖世大妖王!” 中年男子笑道:“本座这一生所求,无非就是公平二字, 此次布局荆南、扰乱荆北,挑战大艮人道,也是为了一个公平。” “呵呵,原来是金蝉妖王。” 包正微微点头:“你口口声声说的公平,其实不过就是一个伪概念而已。 你为蝉时,却与人论公平,就如人与仙论公平一样的可笑;需知一天不成仙,该讲的就只有人道公平,与仙家去论公平不是傻,就是蠢。 你自己都说了,做蝉时为了修行,就去杀害同类,汲取养分,那么你对你的同类公平吗? 地藏蟒雀虽然是恶妖,却也是辛辛苦苦化生而成,你可以因恶行而诛杀它,却不该将它作为棋子,利用它来算计旁人,这样做对它难道就公平吗?” “道友说笑了,区区一只地藏蟒雀,不过化生之妖而已;虽有神通传承,却实为恶中之恶,与我复妖社的宗旨不合。” 金蝉妖王笑道:“以一名可能荼毒天下的恶妖为饵,换取开封府展昭和几百名斩妖郎的性命、破去三大阵图神话、振奋我大艮妖族士气,这笔买卖可是怎么算都不亏的。 我只是不曾想到,李道友竟然再次出手,坏我大事。 哎,这就让本座有些想不通了。 不知我复妖社几时得罪了李道友?要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为难?” 第77章 法家神通,势! 这位金蝉妖王倒是十分的有趣,见面不先动手,居然要先讨一个说法。 这与他之前施展雷霆手段引爆蟒雀内丹,甚至不惜让‘自己人’玉石俱焚的做法简直判若两人。 包正笑道:“副社长阁下只怕是入魔了,你的想法根本不值一驳。 你口口声声要求公平,却不知公平本无绝对,和平其实才是永恒的主题? 大艮太祖一代人杰,建立大艮后,善待妖族,给予同国民待遇,开妖科,允许妖族士子参考,甚至担任妖官, 到了太宗一朝,越发善待妖族,妖族士子参考,比人族士子优待三十分,此举甚至令许多人族不满! 太祖太宗如此做法,你道是为何? 无非是为了求同存异,希望令大艮人、妖两族亲善,共谋发展而已。 反之,若是似前朝那般,任凭人妖争斗。妖物随便作恶食人,人族则见妖即杀,彼此仇恨纠结,相争不休,则天下不仅是人族苦,妖族也苦,难道这就是阁下希望见到的结果? 复妖社借地鼠叔青一案,要坏大艮妖科,此举意在挑拨人、妖两族的矛盾,从而引燃战火,不过是野心家所为,又岂是一个‘公平’就可以狡辩的? 本座有见于此,出手治止,不仅是为人族考虑,更是为妖族设想,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既然要论辩讲道理,那就让你心服口服,这是老包的看家本事。 “哈哈,李道友不愧是狡猾的人族,可真是舌灿莲花啊,只可惜却是一派胡言!” 金蝉妖王抚掌大笑:“我修行数千年,见识过无数的伪君子,李道友可算其中的佼佼者了” 说着走道包正面前,盘膝而坐,笑道:“没有公平,哪里来的和平? 我来问李道友,那大艮太祖既然如此‘善待’妖族,为何却只给妖族一个‘同国民’,而不是一视同仁皆为国民呢? 为何妖族取士,却只能担任郡、县一级官员,却不为主官? 为何朝中四品以上的衮衮诸公,皆为人族,妖族士子毕生难就高位? 为何朝中的重要衙司,就算是取吏也只取人族? 偶有像展昭、白玉堂这样的‘妖奸’,也必是痛恨妖族之辈才可破例? 这莫非就是阁下所言的为了和平? 若是如此,为何不让我妖族来掌控朝纲,让本座也来‘善待’人族,学一学大艮太祖,也给你们人族各种‘优待’,从此人族妖族团结一致、走向共合,岂非是好? 道友,可是回答不出了?” “这有何难答?” 包正微微一笑,也落坐云间,摇头道:“若是我没有去过汴京阴司,倒是要被你说动了,可惜我不仅去过,还看过了那天地生成的三途河! 三途河者,乃为天地造化所生,不受人、妖、神、仙、魔之控制。 无论你生前为何种族,都要经历三途河业水,判断前生功过,决定轮回所往。 金蝉道友口口声声都是公平,不知可否认同,这三途河乃是天地间第一公平之地?” “嗯纵然是前生有善行,并因此得到阴司渡船之助可以减轻河中业水的影响,却也算是公平的。” 金蝉妖王面色微变,最终还是点头承认。 “金蟾道友认同便好。 所以你今生无论为鳞、为毛、为羽、为昆,皆出前生造业! 你口口声声说大艮太祖不够公平,对妖族有诸多限制,却为何不想妖族何以为妖族,为何不是人族?” 包正冷笑道:“可见是前生罪孽,今生才沦落妖道。而且比起人族,妖族一旦化形,便有超越凡人之力,可以犯禁! 又怎能怪大艮太祖不给你妖族绝对的公平? 大艮太祖感念立国时得妖族助力,能够在无数人族反对之下给予妖族相对公平,令良妖可以在大艮生活,令妖族士子可以科举求官! 到了太宗一朝,国策未变,反倒更加善待妖族! 你却还是贪心不足,口中说着要为妖族讨个公平,却不惜加害同为妖族的地鼠叔青,也要挑拨人、妖两族关系!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为了你的一己私心而已。 金蝉,我来问你,若被你成功重立妖族皇庭,你是否能如大艮太祖这样,善待人族呢? 怕是不能?据我所知,夏洲十七朝,十朝为妖族皇庭,妖族执掌皇权时,人皮当做地垫、人油来做灯油!直到大明太祖立人道皇庭,人族连续六朝斩杀妖族,才令妖族恐惧,部分愿意改恶从善,做起了良妖。 换了是金蝉你执掌皇权,就能比大艮太祖太宗做得更好吗?” “这” 金蝉妖王脸色一变,想了半天才道:“可惜道友说得再怎样好听,也改变不了我之道心。 当年既然有大明太祖三十六次伐妖庭,建立人族皇朝,推行妖道。今日我便可重兴妖庭荣光,结束夏洲人族统治! 你我理念不同,多说无益。” 说完袍袖一挥:“道友实为我复妖社大敌,今日既然见了,就留下罢!” 真仙罗汉,出手就是天地之威,金蝉妖王虽然还没到超凡境界,却是真正的一品大妖王,不是金乌老妖那种半瓶醋可比,袍袖一展,就能调动方圆千里内的天地之力。 头顶妖氛,凝结成黑色恶云,其中有阵阵妖声曼唱,犹如索命之音,一品以下的修士听了,都要被动摇神魂,先未出手,就知不敌。 一只法力大手,拍向包正。 包正却是哈哈一笑,他的阴神是法家炉鼎真火所炼,哪会怕什么妖氛影响大势? 更何况他此时法力突破九千年,距离真仙入门要求万年法力都只差一步,论法力也绝不弱于这只老金蝉,有什么好怕的? “呵呵,金蝉道友倒是个妙人,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包正也是袍袖一展,法力大手幻化而出,向上迎去。 两只法力大手在空中相撞,妖气阳罡四溅,附近的藏龙岭再也坚持不住,轰隆倒塌,化为一地碎土。 凶猛四射的妖气阳罡到了一人一妖身旁,立即无声消去。 包正与金蝉老妖对视一笑,都知道遇到了劲敌。 “原来是人族一品,难怪有恃无恐。” 金蝉老妖首先飞纵空中,右手食指一领,淡淡道:“看来本座要认真了。” 妖力一引,天地昏暗,此前经历了数次大战散溢空中的地肺毒火、毒烟,各种阴煞妖气,竟被他轻轻一指勾动,凝聚如浩荡天河。 方圆千里的天空,都是一暗,包正抬头看去,只见空中妖气罡煞、毒火毒烟,竟然凝成了滔滔浊浪,其中还有无数阴雷、煞雷冲撞,每每爆裂,更添声势。 金蝉老妖笑道:“真仙以下,皆为死局。道友,你的传说就到此为止了。” 手指一划,妖气长河倾泄而下,不等及身,其中各种阴煞毒火奔涌之声,已令普通修士如遭雷齑,完全失去抵抗之心。 “堂堂复妖社副社长,也不过如此!” 包正摇了摇头,斜斜一指划向天空。 “君如标枝,则民如野鹿,自然而治,虽法不凶,诚然为法也 此为天地之势。 风来!” 呼呼呼! 空中顿时狂风大作,倾泻而下的妖气长河,落下之势受阻。 “雨来!” 滴嗒滴嗒 仿佛春雨般温柔而降,很快就下的纷纷扬扬,那妖气长河中的毒烟毒火,被这雨水一打,竟然熄灭了不少。 四周温度明明没有降低,金蝉老妖勾动天地之力形成的妖气长河却渐渐泛起白霜,凝出冰晶,最后竟被冻在了空中。 就如一条倒挂的冰雕作品,煞是好看。 “雷来!” 咔嚓! 一道道厉闪从天而降,狠狠劈在妖气长中,起初还只是电芒,渐渐竟变为电蛇、电蟒,最后干脆就是一个个栳栲大小的雷球,狠狠劈在这冰雕长河上。 “这!掌控天地之力,召唤风雨雷电,这是一品巅峰的修为啊!” 金蝉老妖脸色剧变,当看到包正缓缓伸出右手,纳须弥于介子,竟然吸引了无数雷光,在掌中形成了一个栳栲大小的紫色光球后,以他近万年的法力修为,竟也不禁哆嗦了下。 一品宗师,可以动用方圆千里范围内的天地之力,却只是动用,不是彻底掌控! 能够彻底掌控的,那已经是真仙罗汉一级的超凡人物。 包正以肉掌吸纳部分雷电,硬生生凝聚出传说中的紫霄神雷,这已经是非常接近人族真仙,可称为一品巅峰了! 真仙罗汉、妖圣真魔不出,一品巅峰横扫世间无敌! “托大了,这个李寻欢有大恐怖。” 当见到包正一掌将紫色雷球抛出,彻底震碎了妖气长河后,金蝉老妖毫不犹豫,立即化为遁光向远处飞去。 “哈哈,李道友果然好手段,今日与道友论道,当真痛快。 不过本座忽然想起,复妖社还有许多大事待办,不可再行拖延。 就此告别,容后有缘再见!” 嘴上逞强,金蝉老妖脚下却比任何人都诚实,拼命燃烧法力,转眼就遁出百里。 “金蝉道友啊,本座同意你走了吗?” 包正抬头看了眼金蝉老妖,嘴边现出冷笑。 “今日,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晚上还有一更。 第78章 飞刀斩妖,佛子胸怀 天边一线金光,拖着长长的焰尾,犹如一只蹿天猴儿。 以金蝉老妖的修为,隐身遁术并不算什么难题,此刻他却顾不得隐身,全力催动妖力,只求速速逃离,早已没了一品大妖王的风范。 掌控天地! 哪怕包正目前只是略入门槛,也足够吓死人了, 金蝉老妖已经逃出了数百里,犹自感到背后阵阵发凉。 “看来荆湖北路那边要暂时放一放了,人族修士中居然出现了一位半步真仙大能,而且行踪不定,神出鬼没的,简直比坐镇汴京的那位八贤王还要可怕。 社首一天不出关,复妖社的行动就要暂时中止。这位人族半步真仙完全就是不讲道理,偏袒人族” 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包正的笑声,笑声被法力包裹,一直送到他身后才猛然炸响,吓得金蝉老妖又是一个哆嗦。 “让我来得去不得?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就算你是半步真仙,也不该如此狂妄,我如今已经遁出五百里,你又能将本座怎样啊,这是什么?” 忽然一阵凉意袭上心头,金蝉老妖只觉阵阵心惊肉跳。 包正看了眼还在几道宝光的保护中昏昏而睡的展昭和三百斩妖郎,轻轻笑了下,拿起手中的刻刀,在手中的木头傀儡上刻下了最后一刀。 墨家傀儡术十分神奇,所刻的傀儡能成军阵、能做家中仆佣、甚至还能刻个伺候枕席的美娇娘。 除了这些基础作用外,更有留影索魂之用。 他手上的这个木头傀儡宛然就是金蝉老妖的样子,每一刀细细雕琢,都有着天地之力渗入,配合墨家妙法,傀儡上的气息越来越浓,几乎就是金蝉老妖的分身一般。 只可惜包正不知这只老蝉的生辰八字,否则妙用更多。 不过就是这样也足够了。 将刻成的傀儡向空中一抛,包正一张口,九千年法力喷吐出一口飞刀,凝聚方圆千里乾元真罡,绕着傀儡轻轻一转。 “砰!” 这只梧桐木雕刻的傀儡当空碎成粉末,硬生生炸开了一片空间,飞刀随即一闪,没入其中。 “不错啊,这墨家炼制的追魂器怎么如此熟悉? 总感觉和上世神话传说中的钉头七箭书是一个路数? 就是太耗费法力了,要对付金蝉老妖这样的一品大妖王,几乎耗尽了我九千年法力。” 包正抱怨一句,盘膝而坐,运转法经,开始恢复法力。 自然有飞刀去追杀金蝉老妖,确是不用他来费心。 正在飞速遁逃的金蝉老妖却觉心中一寒,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竟在空中微微一顿。 身旁天空无端裂开,一道红芒电射而出,直取他眉心。 “该死!这是什么手段,人族修士的鬼花样真是太多了!” 金蝉老妖祭起一道黄光迎去,却是柄位列下品法器的三股托天叉,与这道红芒一触,这柄跟随了他多年的法器顿时出现道道裂痕,再被红芒一绞,顿时化做满天金星,当场毁去。 此时他才看清这是一柄飞刀。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忽然想起那青城小美人儿的话,金蝉老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连忙燃烧法力迅速遁逃。 以他修为,如何感受不到这柄飞刀上携带的恐怖气息? 真仙之下,怕是无人可挡其一击啊。 “快逃,前面五百里,就是摩天崖,有我社中两位妖帅在,本座也只能牺牲他们了!” 金蝉老妖满脸都是冷汗。 想起自己当初还曾经嘲笑那主动来投的青城白素,竟然夸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族修士,今天才知其厉害! 这柄飞刀不仅是携带的力量十分恐怖,而且给了他一种附骨追魂,非见血不回的感觉。 就像是传说中蜀山老祖长眉真人,曾经以一柄紫郢剑千里追杀大艮魔道的有名高人五羊老祖, 结果那五羊逃出了足足三千里,各种手段尽出,最终还是被飞剑斩杀。 那柄传说中的神剑也是不见血不回,而且还是认定了五羊老祖的血。 这李寻欢虽然厉害,终究及不上那蜀山老祖、峨眉开派掌门罢?希望这把飞刀并没有认定自己的血 金蝉老妖对此还是有些信心的,怎么说他也是堂堂的一品大妖王,哪有这么容易就被锁定的道理? 荆湖南路,江华县北,离县五十里,有一座黑沉沉的山脉。 山高千丈,为荆湖南路罕见,因此被称为摩天崖。 平日里偶尔也有良人到此,莫名就失去了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过上几日后失踪者就会出现,口称在摩天崖遇到了仙缘,不顾家人阻挡,也要散尽家财购买各种祭品入山拜仙。 其中尤其是三牲血食,最为‘仙人’所喜。 如此怪事,开封府自然听闻,也曾派斩妖郎入山查访,结果却是寻不到传说中的仙人,每每空手而回。 在长江以南虽然也设有开封府分衙,力量却毕竟不及北方几路, 平日里镇压南方妖魔还要靠那蜀山中的峨眉、青城两派多方协助,此事虽然古怪,也没见牵连人命,开封府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却不知这摩天崖中其实却有两尊妖帅,而且不是什么没来头的野妖。 一个是白虎成精号称‘寅大王’,一个原本是它的怅鬼,前生是个美丽的女子,叫做‘娥姑娘’。 不想这位娥姑娘倒是个天生金命,正合西方庚辛金,她成了白虎的怅鬼后,得虎气之助,竟然修成了鬼道妖身,成为了不需香火的‘妖神’。 而且她天生伶俐,人又圆滑,还有琴棋才艺、如簧的口才,先是说动寅大王投了复妖社这个大靠山,又四处结交仙友。 因为她为人乖巧,最会打动人心,样子又非常的清纯靓丽,居然与峨眉青城门下的几个小辈成了方外好友, 有了蜀山名门的关系,在这荆湖一地便越发的长袖善舞,没有后顾之忧了。 前几月被金蝉老妖赞赏,两个妖帅还升任了复妖社荆南分社的两大香主,在复妖社都算是中层。 …… 荆湖两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这摩天崖倒是安静的很,崖顶一处碧绿天潭旁,遍植松柏,灵菌满地,一棵参天大松下正坐了三个身影。 一个是国字脸的白面大汉,时不时放声洪笑,意态豪雄; 他身旁坐了个素衣长裙的美丽女子,正为大汉和对面的青年斟茶, 面前石桌上摆放着碧藕莲子、松露白梨,不见半点荤腥,俨然是仙家做派。 “佛子,请尝尝娥儿煎的松果茶,此茶先苦后甜,仿佛人生呢。” 女子掩唇轻笑,大大的杏仁眼中满是倾慕之意,而且语气娇柔,举止大方,让对面青年心中十分舒畅。 “好茶!” 青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点头道:“倒是颇具禅意,娥姑娘能煎出这样的茶,可见是本心善良,极有佛性,难怪能辨明正邪,与我正道为善。 说起来,我能顺利取下大苍山金光峰,得以建庙开府,还要多谢寅道友和娥姑娘的帮助,否则纵然能胜过那些旁门左道,也要花费很多功夫。” 国字脸大汉闻言哈哈大笑:“佛子太客气啦, 咱老寅虽是个妖身,却还知道正邪之分,那天材地宝、洞天福地,就该是有德者居之,金光峰命中就该是佛子的,怎能容外道玷污?” 女子也笑道:“就是啊,蜀山前辈仙长都说了,那金光峰就是佛子的道场,我们也只不过是帮助佛子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可笑那只白兔妖,竟然不识大体,还说什么要去汴京告状,难道她以为开封府就会帮她一个小妖吗?” 青年微笑道:“善哉善哉,终是‘众生平等’,我辈不可恃强凌弱,她要去便去,却也是她的诉权,不可拦阻。” “哼,也就是佛子慈悲。 谁不知道佛子乃是峨眉掌门转世爱子,又兼佛道双修,正是未来领袖大艮修士的大人物,她一个无根无底的白兔精也敢违逆佛子?” 娥女轻轻皱眉,意似不平地道:“却不知佛子是海样胸怀,若是被她听到佛子的这番话,我看惭愧都要惭愧死了。” “就是啊,佛子就是佛子,和那些什么开封府的狗才不同,眼中只有平等的众生,更不曾因为我等复妖社成员的身份而有所鄙薄,这样的心胸,早晚成就当代罗汉。” 国字脸大汉道:“那开封府比起蜀山一脉又算得了什么? 还说什么镇压天下妖魔,要是没有蜀山的支持,我看这南方早就乱了,真真是可笑至极!” “低调,低调。” 青年脸上微现傲意,却摆摆手道:“寅道友万万不可如此说话, 开封府毕竟是朝廷机构,虽说不是什么真正的仙修之所,行事多为独断,没有我仙佛门派广博的心胸,总归也是正道行列。” “至于我蜀山一脉素来执掌天下修士牛耳,这是无可争议之事,又岂会因为一个开封府就有所改变?呵呵,来来来,你我共同举杯。 我看两位颇有根骨,虽是妖身,却未必不可渡入仙门, 我蜀山尽多看山灵兽、更有猿长老这样的存在,素来是不会看轻妖族的,倒是两位的好去处。” 说完举杯轻饮,其人若玉、其语温润,当真是道骨仙风,又为佛门高弟。 寅虎和娥女二妖帅闻言大喜,和蜀山一脉搞好关系,正是复妖社给他们的任务,这次又立大功了。 两妖喜孜孜的将茶杯刚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饮下,忽听空中一声急喝:“寅虎娥女二位香主,还不速速助手本座!” 第79章 人间不可见飞刀 两妖帅闻声大惊,抬头望去,只见北方天空中有一线金霞游动,只是闪了几闪,就来到摩天崖上空。 在那金霞后面,一道红芒死死追来,明明还在高空,两妖却觉如同身入洪炉,仿佛连五脏六腑都在沸腾一般。 “好浓烈的乾元真罡!” 望着不停散发出烈烈阳罡的这柄飞刀,寅虎与娥女都是脸色大变。 被两妖奉为佛子的青年也是脸色微变, 他出身高大,见识不凡,年级轻轻就已踏足三品修士的行列,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追杀金霞的红芒是正非邪,而且单看声势,竟隐隐不在师父和父亲之下。 师傅和父亲一位乃是佛门高僧,半步罗汉;一位更是峨眉掌门,同样为举世超凡的人物,这飞刀主人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两位香主,还不出手相助本座,更待何时!” 金蝉老妖也顾不上废话,飞身直落崖顶,看看背后飞刀已及,竟一把抓起寅虎和娥女,直接抛向飞刀。 只希望这柄要命的飞刀能够见血收回,让自己得脱大难。 “副社长大人,你吼!” 刚才见到副社长大人如此狼狈的样子,寅虎就知这柄飞刀来头高大,绝非自己能够抵挡,正盘算着要溜之大吉,哪想到金蝉老妖出手如此之快,竟然直接拿他去挡刀? 只见眼前红光大放,滚滚乾元真罡就仿佛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直接刺入他四肢百骸无数大穴,千年妖力被直接压制,寅虎只来得及吼出半声,便被飞刀穿额而过,尸身倒地,现出本相白虎,随即化为灰灰。 “佛子救我!” 娥女惨呼一声,形容憔悴,身影都淡了几分。 她本来就是寅虎的伥鬼,原本寅虎一死,也该化为灰灰,幸而曾借西方庚辛金气修成妖鬼之身,这才免了一死,却也因此元气大损,情急之下,连忙出声求救。 “前辈,娥女虽为伥鬼出身,却已修成五行金鬼,恶行未彰,还请手下留情。” 青年抖手放出一尊高三丈,通体佛光湛湛、映满金莲的宝座形法器,一下将娥女护在其中,扬声道:“晚辈李洪,家父乃是峨眉派掌门,师傅乃是白眉神僧” “峨眉掌门?白眉神僧?” 千里外正盘膝恢复法力的包正微微皱眉,缓缓睁开了双目。 这柄‘小李飞刀’为他九千年法力所聚,哪怕千里万里,也能与本尊互生感应,将李洪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峨眉掌门、白眉神僧也倒罢了,五方五行的金鬼可是十分难得,乃是墨门炼器中最为珍贵之物,听来就让人垂涎三尺啊。” 包正这边心思微动,摩天崖上飞刀顿时舍弃了娥女,飞行速度忽然狂飙,一下追上金蝉老妖,刀芒斩破老妖的护体金霞,正如刀切黄油,一下没入老妖眉心。 “啊!李寻欢,今日毁我蝉蜕,本座日后必报此仇。” 金蝉老妖惨叫一声,从空中摔落,落地后却是一枚金蝉的躯壳。 “金蝉脱壳?” 包正立生感应,得知这虽然只是一枚蝉蜕,却是金蝉老妖数千年苦修之物,一身妖力倒有三成凝聚其上,如今被他一刀斩破,与直接被杀也相差不多了。 毕竟也是修炼近万年的一品大妖王,哪有这么容易就被击杀本尊的。 “这位前辈不知是何来历,竟然只用一柄飞刀就斩灭了那金蝉妖王的蝉蜕分身?” 李洪在一旁观战,心里也是掀起了万丈波澜,这些年复妖社兴于南方几路,与蜀山一脉的关系颇为暧昧,他又如何不知这位‘副社长’的厉害? 纵然是父亲出手,恐怕也很难轻松击败金蟾老妖。 忽然见到红芒一转,再次飞向藏身在金莲宝座中的娥女,李洪就是一愣:“前辈,同为正道中人,还请给晚辈一些颜面。” 却是无人回答他。 红芒满空飞舞,这柄刚刚斩灭了老妖蝉蜕分身的飞刀围着金莲宝座拉出一道道的红色光线,忽然向内急收,顿时连番爆响,佛光黯淡、宝座化生出的金莲都被勒破了几十朵。 此宝乃是佛门有名的护体法器,李洪得到后心喜无比,日日祭炼,早就与心神相连, 此刻法器受击,他心神立受震荡,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急叫道:“前辈既为正道,莫非要与我蜀山一脉为仇吗?” “呵呵,蜀山一脉吗?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飞刀微微一顿,于空中发出话音:“李洪小儿,再不速速收起法器,休怪本座击破之!” 这柄飞刀虽然只是法力幻化,可是千里追袭,一路凝聚乾元真罡,尤其不怕损坏, 若真是惹火了包正,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令其自爆!就算这金莲宝座不被当场炸毁,多半也要受到重创。 金莲宝座的大名早在上世蓝星的剑仙话本中就时常出现,包正自不陌生, 如今看来,这个世界的蜀山和上世传说中的似乎也没多大不同,区区一个蜀山小辈也敢自命正道,凡事都想要横插一手,真是猖狂得很。 不过在开封府的时候,也曾听展昭他们说过,如今南方的道修剑修势力不小,与开封府、复妖社都保持着一种非常微妙的默契关系, 虽然蜀山一脉对大艮朝镇压妖魔、管理仙佛的国策也有许多不满,却还不曾反叛,明面上还算是朝廷的助力。 若非如此,包正哪里还会和李洪废话。 李洪生来就是蜀山剑派的天之骄子,素来心气高傲,几时被人如此喝斥过? 当时就有心发作,忽然想起师傅曾经叮咛,他命中可见万劫,却唯独不许见飞刀。 人间不可见飞刀! 除非有一日他超凡入圣,成为当世真仙,才可不用顾忌。 白眉神僧号称罗汉转世,乃为半步人间罗汉,为了心爱弟子才勉强于混乱的天机中推算。 可哪怕是有李洪的命理为基础,白眉神僧也为此耗费了许多佛力,整整闭关二十年才得恢复,李洪又怎敢不听? “前辈,娥女生前并非恶人,境遇实为可怜,还请前辈看在晚辈的面上,饶她一命” 娥女此时在金莲宝座的保护下,这就已经不是娥女自身的事情了,还关乎了他这位蜀山‘太子爷’的面子,李洪不得不说话。 “是否恶人,本座自会调查, 不过为虎作伥,已是为恶, 就算她无恶行,难道那头虎妖也不曾有过恶行吗?” 飞刀中传出冷肃话声:“不过为虎作伥,罪不至死,此女对本座还有些用处,对她或还是一场造化李洪,你还不撤去法器? 莫非以为本座就破不开区区一件上品法器吗?” “不敢,不敢,晚辈遵前辈之命。” 李洪终究不敢违逆这位‘前辈’之意,连忙收起金莲宝座,剩下一个浑身抖若筛糠的娥女呆呆地望着悬停在面前的飞刀。 “你当年被虎所食,成为伥鬼,确是可怜可悯。 可你能因此修成妖鬼之身,踏入鬼修之途,只怕也做了不少为虎作伥的恶事,本来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本座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如今就随本座去!” 红芒一裹,娥女便已消失不见, 李洪愣愣地望着即将消失在北方天空的飞刀,忽然想起一事,大声道:“前辈,多承前辈今日教诲,还没请教前辈大名尊讳?” “呵呵,本座圣手书生李寻欢,你若是要找回今日场面,可不要找错了人!” 如雷般的笑声传来,飞刀已消逝在天边。 包正缓缓起身,一张口接下回返的飞刀,顺手将妖鬼娥女收入纳介环中。 这次出行斩获颇丰,斩杀蟒雀不仅得到三千年法力,更是得到法家神通,势。从此可以呼风唤雨,掌控天雷,犹如当世真仙。 结果在追杀金蝉老妖的途中,又得了娥女这个五方鬼中的金鬼。 五方五鬼,按照金木水火土排列,柳金蝉得井中灵脉之助成为鬼修,算是五方中的水鬼,娥女是金鬼,以后只需要再收服木、火、土三鬼,则五方鬼聚足。 道门的五鬼搬运术要达到大成境界,就需要五方五鬼,修成此术后号称能搬运真仙之物。 而在墨家眼中,五方五鬼也是极为珍贵,有了这五鬼再配合墨家炼阵、自身炉鼎,就算想要炼制仙器也未必不能。 就算是岑修竹这样的炼器宗师,见到了都要流口水。 包正收拾停当后,才飞身来到展昭等人身旁,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展昭和三百斩妖郎依次醒转。 见到一脸疲惫的包正没事,展昭才放下心来,直呼侥幸。 在他看来这次完全就是意外,谁能想到那蟒雀内丹忽然自爆,要不是有包正这个多宝童子在身旁,他或许只是受伤而已,三百斩妖郎怕不是要死伤大半? 开封府有了包兄弟,真是好大的福气啊。 青狮妖王和女妖朱珠的遭遇,展昭临昏迷前是亲眼看到了的,他此刻最担心的是和尚和白玉堂,听到和尚早早逃走,白玉堂下落不明,倒是松了口气。 “道济大师能够脱身是最好不过了,否则我此行折一仙师,面皮都要落尽了。 那只大老鼠最擅长的就是生存之道,你我不必为其担心,想必不久后他自己就会回来了。” 包正点点头,白玉堂是他所救,虽然如今不知落向何处,却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倒是那济颠,可真是个滑头的和尚,跟这种人并肩作战是绝对不能把后背放心交给他的 也就是展昭是个磊落君子,不仅没说和尚一句坏话,反倒为他能够逃离险境而开心不已。 这位九命御猫实是个可交的朋友。 第80章 寄托法器,九天罡煞! 回到居安小筑,不待包正走近,院门已是无风自开。 柳金蝉笑嘻嘻地站在门内:“仙师您可算是回来了,金蝉近日又学了几样小菜,正要做给仙师品尝呢。” 经历过生死关隘,柳金蝉现在是把一切都看开了,为人也好、做鬼也罢,快活开心就是最重要的。 她现在最开心的就是每天做几样美味小菜给包正吃,看到包正吃得有滋有味,就仿佛有了莫大的成就。 颜查散回魂阳间非止一日,她却从未想过要去看看这位前世的恋人;无论当初有多么的铭心刻骨、海誓山盟,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今她要开始的是一段新生活 “以后就叫包大哥,不必叫什么仙师了。” 包正笑着走进院中,将阵法发动后,才把娥女从纳介环中放出,笑道:“此次去荆湖南路公干,倒是为你找了个伴儿。 她本是白虎妖的伥鬼,也算有些气运,是个天生的金旺之命,借西方庚辛金气,成就了妖鬼之身。 五方五鬼,都是鬼中奇才,你算是北方水鬼,她则是西方金鬼, 五行生化,金能生水,你们两个同在居安小筑修炼,当会互有补益。” “西方金鬼?” 柳金蝉惊喜地望着面前这个娇怯怯的鬼女,只觉越看越是顺眼,心喜的很。 “娥女见过仙师,见过这位姐姐” 娥女也是喜出望外, 本以为落在这位大修士手中,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竟有这番际遇,简直如同仙缘一般。 她素来最是伶俐,擅长察言观色,虽然不明为何一刀斩破金蝉副社长蝉蜕的李寻欢为何成了仙师、包大哥,却绝对不会胡乱询问, 甚至暗暗发誓要守住这个秘密,万万不可惹恼了高人,平白错过一场仙缘。 身为五方五鬼,她一入院中就感应到了这里磅礴充沛的五行精气,只恨不得能在这里修炼千年万年。 至于复妖社,那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呢! “妹妹原来叫做娥女,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妹妹你不必这么怕的样子,仙师包大哥他待人可好了,以后你在居安小筑住得久了,自然会知道。” 柳金蝉拉着娥女的手,亲热的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 “金蝉,你和老蛟、娥女就先居住井中,遇到有外人来访不要出现,没人的时候,尽可在院中走动。” 包正微笑道:“还有这家中的规矩、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不能说,就由你来教授给她,出了任何问题,我可要找你问罪。” “知道啦,我的包大哥。” 柳金蝉冲娥女眨眨眼:“不用怕哦,你别看包大哥说得好凶,其实哪有什么规矩啊,只要不泄露他的一些小秘密就好了 来来来,跟姐姐去井中,老蛟爷爷最近在开辟井下龙宫,说是等到龙宫建成,他就是真正的‘井龙王’了,这些天他四处到江河湖海搜集仙贝珍珠、珊瑚宝树,好看的很呢” 娥女连连点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柳金蝉我见犹怜,一把拉住她的手,两女径自投入井中去了。 “这老蛟的心思还不小,居然要在井底建立龙宫,还说要做什么井龙王?” 包正愣了愣,随即想明了老蛟这分明就是借居安小筑之势。 若非是有他这个仙师高人、当代人曹在,区区一条蛟龙又哪里敢建什么井下龙宫,难道就不怕那江河湖海的正经龙君打上门来,问它一个僭越之罪? 包正和展昭自荆湖南路归来,不久荆湖北路也传来妖乱平息的消息,这段日子荆湖两路连番大战,斩妖郎折损不少,开封府也需要养精蓄锐,展昭倒是没有上门催促他办理颜查散一案,显然是要放他几天大假的意思。 眼看元月将满,很快就是春节了,包正几次委托展昭代为查探父母家人的消息,得到的信息却都是利州路曾发妖祸,恶妖虽被镇压,包家庄中人却是十不存一,今世的父母兄弟至今没有下落。 虽说两世为人,与这世界的父母没有什么感情,好歹这副肉身也是今世父母所赐,而且融合的记忆中也有些许亲慕之情, 得知今世父母死生难料,包正心中也是寥寥,左右闲着没事,干脆寄情于炼器,如此心里反倒会好过些。 如今狗头铡阵的秘密尽在掌握,纳芥环中又有各种岑修竹送的炼器材料,炼制寄托法器的时机已是成熟。 这日吃过早饭,吩咐柳金蝉和娥女紧闭院门,不迎宾客,然后发动五行颠倒生化炼阵,等到居安小筑中阵法运转,五行元气充沛的一刻,包正遁出自身炉鼎,法家真火腾腾而起。 包正一面踏罡步斗,催动五行元气,打出无数个玄奥的手诀,一面将各种珍贵的炼器材料投入炉中。 在器阵中设立三百六十个阵窍阵眼,阵胆则由自身阴神掌控,一道道法力随手诀飞入鼎中,填充阵窍阵眼,同时镂刻墨家铭文,对应狗头铡各种变化,如此足足用法家真火煅烧了三天三夜,包正轻喝一声:“祭阵!” 抖手扔出得自那金乌老妖的内丹,于器阵中缓缓炼化。 这一步就像是凡间名剑师最后祭剑的一步,传说很多凡间神兵到了最后一步都要以人祭炉,在墨家炼器师看来这种做法太初级,直接用老妖内丹祭炉才是最爽的。 顿时滚滚妖力从内丹中被逼迫出来,经过法家真火煅烧,渐渐化为最为纯净的法力,而后随着包正一声低喝:“阵成!” 数千年法力归于各大阵窍阵眼后,就成了这件寄托法器的根基,空中一声轻鸣,清光如水波般泼洒下来,藏在井中观看的老蛟和两只鬼女只觉一阵的身心舒畅,似乎修为都因此精进了许多。 所谓得观仙人炼器,缘可与器共长,包正虽非真仙,却也是实打实的半步真仙、罗汉一般的人物,他们三个能有机会旁观,简直与仙缘无异。 “这是传说中的寄托元神法器啊,想不到我老蛟今生竟能看到一件寄托法器诞生在眼前” 老蛟活了三千年,交游四海,见识不浅。 一眼见到法器中浮现出包正的面孔,忽而化作人形,忽而化为一具铡刀模样,没等他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忽然见到法器当空消失不见,一道通体散发出微微金光的神魂竟然破开炼阵,直入青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激动地握着柳金蝉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丫头,记住老蛟爷爷的话,你今后哪里也不去,死乞白赖也要留在这居安小筑中,只要跟定了仙师,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娥女站在一旁,眼珠子乱转,打得正也是这个主意。 这可是仙缘啊,莫说她只是一个初成的妖鬼,就算是千年修行的鬼王,见到了也要口水直流,哪里还有错过的道理? “今晚正是元月十五,满月中带有阳罡之气,我只需要照月两个时辰,再于九天罡煞中磨砺阴神,就可直接面对白日的阳光,直接成就阳神!” “一步踏入三品修士算了,婆婆妈妈的不是我包正的作风。” 包正阴神直直飞起,一路上忽而化为人形,忽而化为一具铡刀,而且飞升速度极快,汴京城巡夜的修士多数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寒风掠过,却是不曾看出是有人趁圆月夜锻炼阴神。 阴神飞腾,还要快过肉身遁术,更别说是修士飞行了,转瞬间就已升入罡风层中,而后飞升三千里,就到了令修士闻之色变的九天罡煞。 九天罡煞层中,乃是凝聚了天地间极阴至阳之气,对流而成肆虐罡风,就是二品宗师以法力抗衡,在其中也很难坚持半个时辰以上。 倒是很多修士为了验证法器威力,才会放出护身法器飞入其中,再有就是剑修锤炼护体剑光,才会冒险御剑飞入。 传说峨眉老祖长眉真人当年就是驾驭紫郢青索二剑,于九天罡煞中足足锤炼了七七四十九日,不久后便得成真仙,千年寿尽后,留下此两大神剑作为峨眉镇山法器。 至于在九天罡煞中锻炼神魂那一定是疯了? 除非是阳神大成,渐渐凝足元神的二品高人,偶尔有哪个得了失心疯的才会做这种傻事,正常修士根本不会有这个念头。 包正却偏偏要身入这天地间最为危险的所在,锻炼阴神,而且还要持续到五更天明,直接成就阳神! 眼前景物变幻,透过三千里清浊对流层的最后一层,隐隐可见上方罡风如刀,来往纵横,相互激荡,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包正毫不犹豫,叫了声,‘破!’ 阴神转化为一柄暗青色的铡刀,刀柄狗头大口张开,就是一个小型黑洞喷吐了出去,硬生生将九天罡煞击了个大孔出来。 包正阴神沿着孔洞直接飞入九天罡煞丛中,铡刀的刀刃上现出他的面孔样貌,刀身刀具显露身形,此时人刀合一,刀即是他之阴神,他之阴神即是狗头铡! 无数风刀风卷袭身而来,打在包正的阴神上,竟然发出‘叮叮当当’的洪炉打铁声! 各位,求订阅!谢谢啦。 第118章 开封府斩妖郎 李清冥撩起长衫下摆,一只脚踏在身旁的空椅上,连续三大碗下去,喝的酣畅淋漓。 通常像她这种老酒鬼都有自己的坚持,虽然有各种解酒手段,却不会用来糟蹋美酒,她一个‘弱女子’酒量再大,此刻也是粉面酡红,顾盼之间、风情无限。 “小二哥,再倒来” 李清冥打个酒嗝,吐气如兰:“妙玉,你这酒量也不错嘛。” 重碧酒果然名不虚传,入口醇厚香甜,仿佛一条火线直落胸腹,到了腹中热流四散,将全身汗毛孔一并冲开,让人瞬间出了一身透汗,舒畅无比。 包正也没用法力镇压,喝了一碗酒下去,只觉远超后世的什么茅台、五粮液。 李清冥见他豪爽,心中更喜,拍着桌子让小二继续拿酒来。五斤装的小坛子倒出这四大碗酒后,可是已经见空了。 “两位客官,要肉要饭咱们管够,要酒可是没了” 小二苦笑着指了下门外飘扬的酒旗:“客官请看,小店的酒是出了名的三碗不过岗,又叫出门倒,若是喝过了三碗,怕是过不去前面的‘失亲岗’。” 包正笑道:“原来前面这个山头叫做‘失亲岗’?小二哥不会是要告诉我们,这岗上最近出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虎? 是否还要我们在这店中居住一晚,等明日客人多些,才好结伴同行?” “客人真会说笑,吊睛白额大虎算得什么,尽有过路的英雄将它除去。这‘失亲岗’上的那话儿,却是比老虎更难缠呢。” 小二压低了声音道:“此岗原本是个野岗,也没有什么名字,改名失亲岗还是源于三年前。 三年前有人嫁娶,送亲接亲的队伍路过此岗,结果却平地里刮起一阵怪风,上百人的迎亲送亲队伍就此平白失了踪迹, 这桩悬案至今都还未破获呢,而且这三年来经常有过路的客商无故失踪,所以才叫做失亲岗。 是说亲人从这岗上过,莫名就会失去的意思。” “光天化日,大艮境内,竟有此事?” 李清冥醉眼也斜,瞪了小二一眼:“一派胡言!若照你说法,三年前失踪的迎亲送亲队伍莫非人人都喝多了? 可见与喝酒没关系,还不继续倒酒?” “女先生错怪小人啦,自从这失亲岗有人失踪,附近县衙的官爷、青城派的仙师都曾来过调查,听说就连开封府分衙的斩妖郎大人都被惊动。 可是说来也怪,斩妖仙师一来,这岗上就没了动静,也查找不到犯案妖人的踪迹;斩妖仙师们一走,隔三岔五就又有人失踪。 久而久之,斩妖仙师们也就懒的再跑,而是颁下了严令,但凡是要过岗的客人都需要在此等待,每过三日,会有斩妖郎或青城派的仙师前来,保护大家通过这失亲岗。 斩妖大人或青城派的仙师多是午时来到,吃饱喝足后,未时出发,两位客官也是运气好,今天刚好是第三日,最多不过两三刻时,就有斩妖仙师到来。 这些‘大人’们虽然也爱饮酒,却最讨厌带着酒鬼上路,两位若是只喝三碗才好,若是喝的多了,恐怕会被斩妖仙师们嫌弃,不肯带你们上路,那就要再等三日了。” “哦,原来如此。” 包正闻言点头,若是如此说来,这小二确实是一番好意。 心中也是大感奇怪,若说这条山路僻处小县,县中的公吏和分衙斩妖郎修为有限,难以破获此案也就罢了;那青城派却是千年大派,派中高手如云,又怎会破不了此案? 除非,是这青城派不想真正出力,最多只是做个样子,毕竟道修门派,不吃朝廷俸禄,没有破案的义务。 可这里已经是川蜀路,也算青城的势力范围,难道青城派就不要面子了? 与李清冥对望一眼,果然见她眼中也有疑惑,显然是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事实证明小二没撒谎,两三刻钟后,店前聚集了足足几十位过路的客商,显然都是经常走这条路的识途老马,算准了时辰来的。 “店主,十碗重碧酒,五十个鸡子儿,快着些,看天色怕不是有雨,老子还要尽快护送这些客商过岗呢。” 几匹骏马泼剌剌飞驰而来,当先一名满面虬髯的汉子,坐在马上都有八尺高下,齐肩以下都是一般粗细,半身披着铁叶甲、半身赤着。 身后背着一把无鞘的巨剑,剑光森寒,估计是腰的位置系了一圈柳叶飞刀,砰触铁甲,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开封府斩妖郎?” 这汉子虽然没有穿着斩妖郎的制式服装,头上却戴着一顶插羽璞头,见是白色鸟羽,包正立即知道这是一位六品斩妖郎。 六品说的不是官职,而是修为境界,六品白羽、五品黄羽、四品青羽、三品红羽,二品孔雀翎,开封府有资格插孔雀翎的也就是近年才突破了二品武者境界的展昭,单论修为还在海正刚之上。 这名六品斩妖郎身后跟着四名身穿水火皂衣的公人,看来像是县衙捕快一类,也都是身悬刀剑,样貌精悍。 五人呼啸而来,下了马就扑进酒肆,一人两碗重碧酒和十个鸡子儿,流星赶月般丢进口中, 虬髯大汉抹了把胡须上淋漓的酒水,大声道:“准备过岗者统统报上名来,人族要有路引,妖族要有良妖证,若是有作奸犯科的,趁早认罪,可以减轻罪刑。 此外,若有喝多了酒的,今天不得过岗,老子可不带一帮醉鬼!” 聚集在这里的过路客商共计有四十三名,倒是没有化形的妖族,在汴京化形的妖族不稀奇,到了下面各路则是非常罕见,大部分动物要修炼成精成妖可也没这么容易。 而且这些刚刚化形的妖族往往化形不全,还残留着妖族特征,在人道昌盛的大艮只是二等公民,若无机缘投入峨眉青城这样的大宗派,就只能投靠类似陷空岛这类妖族世家名门。 各级官衙中除非是妖官,寻常官员也不会吸纳妖族为吏,能够吃上‘皇家饭’的就只有那些才华出众、可以靠读书博取功名的妖怪。 这些客商中有去川中探亲的普通旅客,也有贩卖各种货品的常商,都是些凡夫俗子,见到虬髯大汉相貌生得凶恶,一个个战战兢兢地报上了名字、呈上路引。 第125章 镇压峨眉 真是被峨眉惯坏的傲娇弟子啊 石生还好,毕竟是个天生天养的五行精灵,先天土灵之体,出世后经历了诸多磨难,最后虽然投入峨眉,终究也只是亲传弟子中的二三线地位,还知道小心谨慎,算是少年老成。 可这个朱文就不同了,生来就被人赞为仙骨仙姿、日后最少都是二品修士的成就,加上又与齐金蝉有一段前世情缘,在峨眉地位超然, 再加上天生貌美,人人宠爱,一向都是横行惯了的,又仗着有师傅师娘撑腰,就连杀生夺府这种大案居然也敢一口应承下来。 包正冷笑一声:“文案,适才朱文的话可是记下了?” 开封府分衙的文案师爷起身禀道:“大人,一应记录在案。” 包正点点头,又问老松鼠:“老松鼠,适才峨眉弟子朱文所供,与你所知可有出入?” 老松鼠微微一愣,仔细看了看包正,心中忽然生出希望。 忙道:“大人,大体无差,只是那峨眉弟子诸般恶行又岂是一言可尽? 那日 可怜莫儿的娘亲竟因一言不合,被那朱文用天遁镜照住,又被齐金蝉以霹雳双剑绞杀 他们杀人夺宝还嫌不够,又用太阳真火活活炼化魂魄,手段真比妖魔更甚啊大人!” 包正点头道:“这就是了 齐真人,妙一夫人,两位可是听清楚了?如今朱文主动招供,与老松鼠证词吻和,皆可与原告莫莫的指控相互印证。 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正如齐真人所言,可以结案了。” 齐漱溟顿感不妙:“包大人,你要如何结案?” “本官要如何结案? 呵呵,自然是‘以事实为根据,以律法为准绳,有法必依,执法必严!’ 来人啊!将那齐金蝉的座位撤去,复押堂下! 还有这朱文、石生,一并锁拿,锁了他们的琵琶骨,以国法加身!” “遵命!” 当下就有几名斩妖郎出列,拿着禁制枷锁、寒铁刺链,恶狠狠地扑向齐金蝉三人。 “爹娘救我!” 齐金蝉反应最快,正要驱动霹雳双剑相抗,却觉堂上有滚滚皇气和无边法力相加,自身法力竟无法运转,当场就被斩妖郎按在了地上。 转头望去,只见爱侣玉容憔悴,天遁镜刚从法宝囊内掏出就被禁制枷锁套上了粉颈,法力在大艮国法的镇压下根本无法施展,一名斩妖郎正冷笑着将寒铁刺链扎向她娇嫩的粉背 齐金蝉目眦欲裂,这该死的包正,怎敢伤害我文姐! “包正,你敢?” 齐漱溟还在犹豫,这里毕竟是开封府分衙所在,代表的乃是无上皇权,他这个峨眉掌教若是出手,等同反叛,万一官家震怒,百万大军围攻峨眉,只怕峨眉上下要遭遇千年未有之大劫。 妙一夫人却终究只是个女子,见到爱子就要被穿透琵琶骨,哪里还管什么国法不国法? 竟然不顾此乃公堂重地,娇叱一声,金色剑光直刺包正,同时玉手一扬,十丈雷火金光劈向斩妖郎。 齐漱溟脸色大变:“兰因不可!” 心中一时气急,妻子也是两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的沉不住气? 峨眉明明有‘仙书铁券’在手,那包正再如何猖狂也不敢真的伤了金蝉和朱文,本来是占足了道理,可妻子这一出手就麻烦了,当堂刺杀朝廷三品大员,这等同谋逆啊! 着急之下,就欲出手拦阻爱妻,这个包文直前恭后倨,城府深沉,只怕是故意要激得妻子出手啊。 “荀兰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堂刺官谋逆,本官岂能容你!” 包正冷喝一声,大袖展动,法家‘势’神通发布,万年法力加持下,无声消去了劈向斩妖郎的雷火金光。 同时法力加持右手,以开封府分衙正堂为凭,引动乐州皇气,右手五指间顿时电光闪烁,有五条小小的金龙虚影来回游动。 “哼,纵然你是一品宗首,身处开封府大堂,又如何抗衡大艮一州之皇气?真是自取其辱!” 右手只是一捞,竟将荀兰因的金色剑光一把抓在手中,只闻剑声哀鸣,金光散去,鼎鼎大名的烈火金光剑就如一条受伤的小蛇,在包正掌中不停的挣扎。 “噗!” 荀兰因当场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不过一品宗首的实力,而且不比丈夫早入巅峰,月前峨眉派与南疆魔教大战,本就内伤未愈,此次又是小看包正,以为不过三品阳神,翻掌可拿,竟然未尽全力。 哪知包正万年法力,已是触摸到真仙门槛,加上动用乐州皇气,就算是齐漱溟抗衡都难,何况是她一个妇人? 竟被包正一把抓住性命交修的烈火金光剑,顿时心神受创,沟动了先前内伤。 “分光掠影? 包大人,还请住手!你我只讲道理就是,万万不可武力相加” 齐漱溟心中大惊,分光掠影专拿飞剑,乃是传说中专门克制剑修的手法,包文直是从哪里学来的? 而且妻子是何等修为,竟然被包正这个三品修士一把拿住了性命交修的飞剑? 可见大艮国运正盛,只是乐州一地的皇气就让妻子吃了地利之亏! 大艮国运如此强盛,峨眉就更加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当众冲撞国法。 “啊!” 齐漱溟的话音刚落,堂下已响起两道低声痛呼和一道娇声惨叫。 却是齐金蝉和朱文等三名峨眉弟子被上了国法,不仅头戴重枷,琵琶骨更是被寒铁刺链穿透,法力神通都被禁锢,纵然神魂也难逃脱。 齐金蝉和石生还能强忍痛苦,朱文却哪里承受的住,顿时香汗淋漓,粉面惨白,只叫了一声蝉弟,便杏眼翻白,当场痛昏了过去。 “文姐!” 齐金蝉见朱文血染罗衫,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险些也当场昏了过去。 堂外几十名峨眉弟子见状,一个个目眦欲裂,口中叫着要杀‘贪官’,纷纷鼓动飞剑就要冲杀进公堂。 包正冷笑一声:“开封府堂,岂容尔等放肆,都给本官滚!” 右手轻翻,向堂外一拍,顿时有十亩方圆的法力大手平空出现,左右上下一通横扫,几十名峨眉弟子宛如秋风中的落叶,纷纷被扫出数十丈,一个个法力动摇,呕血不止。 这些不过是峨眉门下的三四代内堂弟子,只能算是掌教师祖的出门仪仗,哪里禁得住包正的万年法力? 若非包正此刻落座正堂,代表国法,本身也要遵法行事,不可随心而为、授人以柄,这些弟子又罪不至死,否则早就将他们一掌拍死了。 前后不过盏茶时间,刚才还是笑吟吟的包大郎忽然翻脸,当场镇压峨眉! 第127章 围攻开封府! 齐漱溟不是傻子,就算是要清君侧,也绝对没有在大堂上就动手的道理,就如同发起兵谏的‘忠臣良将’,若是带兵杀上了金銮殿,那便成了反贼。 因此撂下狠话后,就与妻子驾剑光飞起,转瞬没入青冥,却是要回山誓师,遍邀好手后再来围逼包正。 包正什么人?毕竟是当朝三品大员,哪里有说杀就杀的道理,齐漱溟此举其实志在救回爱子,无非也就是对开封府施加压力而已。 见到峨眉掌教气愤而走,吴姿冷汗直流,也顾不得什么官场礼仪了,一把握住包正的手道:“文直兄,文直兄此案还需从长计议啊! 这南疆魔教、境外妖魔还要峨眉震慑,蜀山一脉实牵连大艮气运。 文直兄若真逼得那齐漱溟清君不不不,若是逼得他反叛,无论结果如何,下官的首级都要不保,就连转运使大人都要受到牵连。 到时西南边陲震动,百姓苦矣” 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最后还不忘记拉上百姓,你包文直不是青天大老爷吗?那就得爱民如子才是。 “吴大人安心,本官坐掌开封府,关键时刻可拼着官印受损,借用川蜀一路半数皇气,难道还怕他区区峨眉?” 南疆大乱?那是不会有的,峨眉派不是傻子,一样不会希望看到南疆大乱,到那时他们只会失去利用价值,超然地位不保。 齐漱溟此举,不过是要逼压自己,目的还是为了八世爱子;不过如此也好,自己一步步精心设计,逼得堂堂峨眉掌教再无退路,正是要将此事闹大。 闹得越大越好! 若不如此,又如何将峨眉这百足之虫扳倒? 否则以齐金蝉的身份,完全可以上报朝廷,等待朱笔春决,为何要当堂判他一个斩立决? 齐漱溟以为逼宫自己乃是得计,哪里知道正在一步步踏入彀中? 包正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反手抓住吴姿的手道:“抱歉抱歉,这次牵连吴大人,包某心实憾之, 不过那齐漱溟竟要反叛,你我同为朝廷命官,此刻自当同舟共济,吴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包大人说得是,乐州府和开封府分衙同为朝廷效力,自然一体不分。” 吴姿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我特么就不该来听审,现在不论是非曲直,齐漱溟总归不是朝廷命官,若峨眉来攻,老子难道还能帮他不成? 就算是看热闹都没资格啊,谁让老子是乐州的父母官呢! “如此就好,那包某今日就借吴大人官印一用。” “包大人你要做什么?” 吴姿一听差点没哭出来,心说你不是,借我的官印,莫非是要调兵? 大艮朝定国之初靠的是武将,定国后却是文尊武卑,这说的不是实力,而是朝廷建规。 除去汴京禁军自成体系,几路边军由威名卓着的老帅一言而决外,各地的厢军调动却是要路、州、县一级的行政长官动印。 开封府替大艮朝镇压天下,历任开封府尹都为皇子兼任,包正这个开封府同知一样可以调动地方厢军,若是再有州府长官正印,临急之际更可调动附近三州精锐, 按照大艮建制,三州厢军就不下三万人,川蜀路抵接西南边陲,兵力还要胜过别的路,乐州附近的厢军就有五万之众! 包正开口就要借印,这是要跟峨眉派正面硬刚啊? “不仅是要调兵,加上大人正印,我便可借用川蜀路大半皇气,以本官修为,尽可抵挡那蜀山一脉!” 包正笑道:“事不宜迟,还请大人速速取官印来” 半个时辰不到,开封府同知包大人审断玉兔洞天一案、当堂判斩齐金蝉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普通百姓倒是无所谓,齐金蝉是谁?哪家的熊孩子?犯了错就该砍脑袋!川蜀一路的修士界却是炸开了锅。 但凡与蜀山一脉交好的各路修士,无不破口大骂包正,这是要毁西南玉柱、国之栋梁啊! 而那些被峨眉青城压制多年的旁门魔道却是个个鼓掌喝彩,只觉这位包大人真是可爱,莫非是我道中人?否则为何偏偏与那峨眉派过不去? 不到午时,蜀山方向就有无数剑光飞来,其中光是金色剑光就有十几道之多,更有紫青两色剑光如长虹贯日,初见时还在峨眉方向,一闪就到了开封府分衙上空! 其中更有七色彩光,无定玄雾,红焰阳火,裹定了一柄离焰熊熊的神剑,勾动南方丙丁火洪洪沛沛。 各色法器,如同召开了一场万宝博览会,宝光中人不是峨眉高弟、就是青城门人,男的个个雄健多姿,女的个个都是会打闷棍的小仙女儿。 这帮正派神兽近年来可没少做占人洞府打家劫舍的勾当, 仗着背后师门高大,每次被抢的苦主都是些福薄妖人,他们这些抢劫者才是顺天而为,反正只要是拳头够大就有道理! 妙一真人夫妻站立云上,身旁是与齐漱溟同为东海三仙的玄真子、苦头陀,峨眉阵旁,还到了青城掌教矮叟朱梅和派中长老追云叟白谷逸。 三仙二老齐聚,个个都是一品宗首,天下修士中的巅峰! 除此外还有十几位交好蜀山一脉的道修,修为最低都是元神大成的大高手,另有门下弟子数百人,个个都是踏入了中品境界,都有法器飞剑护身! 放眼天上,皆为仙师! 单就这‘仙师’的数量而言,大艮任何一路都无法聚集如此多的仙师高手,由此可见蜀山一脉名下无虚,怪不得号称是西南玉柱。 “师弟,开封府分衙毕竟是朝廷机构,我等如此大张旗鼓围攻开封府,万一被有心人添油加醋,那便是反叛” 东海三仙之首的玄真子虽非峨眉掌教,却是齐漱溟的正牌师兄,别人不敢提出异议,他却没有许多顾忌:“虽说师弟此举是为了金蝉,可这般行事,怕是过了些罢?” 齐漱溟考虑的是八世爱子不可有失,他考虑的却是峨眉派的前途。 “哼,师兄如何这样说话,我夫妻固然是为了金蝉,难道就不是为了峨眉颜面?峨眉千年大派,为大艮出生入死,镇压西南,他区区一个新晋的三品官,却连半点面子都不给,竟要斩我爱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荀兰因不软不硬地回了玄真子一句,心说反正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不心疼了,你个老光棍儿! 玄真子微微叹息道:“师弟既为掌教,此事当然是师弟做主。罢了我峨眉确是受不得这番腌臜气,否则日后还如何领袖西南修士? 不过还是要见机行事,不要做得太过,只要不弄的血流成河,想来有师傅的面子在,赵官家也不会不给峨眉留下余地的。” “哈哈,师兄说言正是。 峨眉乃是正派,自然不会杀一个血流成河,本座今日只是要狠狠教训包正这个狂徒而已” 第128章 不可放走了一个! 真正冷静下来后,齐漱溟终究还是要顾忌他峨眉掌教的身份。 话说的再狠,也不敢真的杀了包正,清君侧什么的就是个笑话,何况这个案子本来就是峨眉理亏,官家乃是一代明君,如何看不穿其中道理? 万一因此被朝廷怀恨,峨眉派日子难过,愧对师尊长眉真人。 峨眉还不同那些旁门魔道,总不能杀官造反后举派移去魔国妖境? 是以峨眉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志在威逼包正低头,救出齐金蝉和朱文、石生就好。 “师兄放心,那包正才成事多久?不过一个年方二十出头的小子,得了几分气运才有今日,此刻他怕是已经后悔。 只等他稍有缓和,肯改判金蝉他们,我等自可与其和解,他要在官场混迹,难道就不希望和蜀山一脉做朋友吗?” 齐漱溟捻须微笑,见下方开封府分衙久久不见动静,猜测包正必是怕了,不禁更是得意,轻轻拍了下妻子手背,示意她不必担心。 玄真子和苦头陀闻言齐齐点头,齐道,‘如此就好,我等名门正派,终究是不可与朝廷交恶的’ 两人话音还未落,就听开封府分衙中传出一声厉喝:“大胆峨眉,竟然聚众集会、围攻朝廷重地,本官岂能容你!” 只见一道金光直冲天宇,半空中显出高达百丈的一道虚影,红袍玉带,双翅垂肩,腰悬金鱼袋,正是三品正堂的开封府包大人显露阳神真身。 左右手中,执定两枚官印,源源送出浩荡皇气,渐渐在其头顶凝聚成一条五爪金龙。 天子为真龙,皇气自然也显龙形,盘在空中一声龙鸣,声传百里,蜀山弟子的护体宝光剑气齐齐震动。 只有一名在紫色剑光围护中的美貌少女似乎不受影响,只是微微皱起秀眉:“这就是大艮皇气吗?竟然让这位包大人拥有了如此实力,看来似乎不在师尊之下呢” 正是峨眉派下第一秀,被许为日后真仙有望的天之骄女李英琼。 她只知道朝廷皇气厉害,乃是震慑天下修士的最大底牌,却哪里知道包正靠得可不仅仅是这半条川蜀路的皇气,人家本来就是隐藏极深的‘万年老怪’。 “两枚官印?” 齐漱溟愣愣地望着空中虚影,忽然很想疯,这小子分明是把乐州府的官印也借来了,这是要疯狂借用皇气,要跟自己拼命么? 你是属子母阴雷的啊?说炸就炸! 本座爱子被押死牢也没像你这样疯啊,不过就是说了几句狠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一时只觉脑中嗡嗡乱响,包正这种不按理出牌的做法让他找不到台阶可下了。 “这” 玄真子和苦头陀尽皆愕然,一起转头望向齐漱溟,那些前来助拳的同道也傻了,大家都想着来助峨眉声势,可没想过真打啊? 早就听说这位包大人颇有才名,就该是个聪明人才对,只需稍有和解之意,大家再顺水推舟做个和事老,这事不就完了吗?到时候峨眉朝廷两头儿都得人情。 可眼下是怎么一回事,真拼命啊? 峨眉阵中飘出一人来,鹑衣百结,是个笑嘻嘻的叫花子模样,一出来就将两个脏兮兮地手掌连连摆动:“等等等等……我说齐真人,包大人啊,这件事依花子看来,并非没有” 正是蜀山正道三仙二老一子七真中的‘七位真人’之一,怪叫花凌浑, 此人最擅长的就是插科打诨,不过这是对身份能耐跟自己差不多的人,遇到弱者,翻脸可比翻书都快。 他虽为蜀山正道,却不是峨眉青城的人,甚至不被看做玄门正宗,与峨眉青城交好,无非是要借大派之势,日后可以顺利渡过四九重劫,哪里有什么真心? 此刻见到峨眉真要跟开封府开战,自知这趟浑水不好趟,就想着可以为双方调解,让坏事变成好事。 哪里想到包正压根儿就不给他机会,甚至看都没看蜀山众人一眼,双印一展,沉声道:“我大艮铁军何在? 听本官之命,合围蜀山妖人,务必不可放走了一个!” 顿时就听半空云雾中有震天呐喊声响起:“杀!杀!杀!” 大艮乃仙武王朝,自有踏空战器,用来遮闭大军的皇气一收,就见半空中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分布了十几层大军,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煞气腾腾。 足足五万大军,因为有包正以万年法力和半个川蜀路的皇气暗中支撑,乐州、蜀州、汉州三州大军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大艮朝配备的‘踏空战云’。 每一方战云都是练器师精心炼制的下品法器,虽然较为粗砺,运转时也需耗费法力,却可让一千名士兵飞行空中,如同天兵天将! 五万大军,就是五十张踏空战云,站立其上,这些实力接近九品甚至是九品八品的士兵个个都会得到战云加持力量、敏捷、防御力,就等同是五万名七品左右的武夫,虽然还是不入修士品流,可也架不住人多啊! 再加上大艮素来推行的军中战阵,最能催动士兵血罡煞气,实力再增半品,这五万虎狼就是堆,也足够把几百名蜀山弟子堆死了, 哪怕其中有三英二云这样的优秀弟子,法宝飞剑无数,至少也能相持。 而且这峨眉青城的弟子,有胆量杀害大艮朝的官兵吗? 包正哈哈大笑:“儿郎们,平叛定国,为大艮朝建立功勋的时刻到了,给我杀!” 五万虎狼齐声应命,迅速排列军阵,满空血罡煞气凝聚成云,先是从上下左右死死围住了‘蜀山叛逆’,而后就听嗡鸣声大作,震动天地,无数箭矢就如一片片黑云,疾射蜀山众人。 “岂有此理,赵官家难道是瞎了双眼,竟然任命这小子做开封府同知???” 齐漱溟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气得吐血。 自己还想着威逼和解救出儿子呢,哪想到人家比自己更快,早就埋伏下了大军? 包正,包文直,峨眉与你有何仇何恨,难道是刨了你家的祖坟吗! 第130章 半步罗汉 这道璀璨夺目的经天晶芒瞬间暴涨数百丈,在空中扫过,狠狠抽在迎面射来的几十条龙影箭链上。 ‘轰轰轰!’ 空中顿时爆起了几十朵蘑菇云,满天都是四处炸裂的法力、皇气和锐利剑芒,经天晶芒变得黯淡无光,却硬生生破掉了五万大军借‘破甲阵’射出的龙影箭链。 蜀山方面人人松了口气,齐漱溟轻笑点首,‘好!英琼轻云不愧为我峨眉之秀,日后至少都是一品成就,甚至真仙有望!’ 怪叫花凌浑笑道:“也就是峨眉千年大派,为我道家玄门正宗,换了是我的雪山派,哪里有这般仙姿仙骨的弟子? 真真是羡煞花子了啊” 这一通马屁拍的齐漱溟极为舒服,不觉放声大笑:“可笑那包正小儿以为得计,却哪里知道就算他借来半个川蜀路的皇气,也难与我峨眉对抗。 甚至都不用我等出手,只是我峨眉门下三代弟子,就让他吃到苦头!” 话音未落,只听空中传来包正雷鸣般的声音。 “紫郢青索? 想不到当年长眉真人炼魔成道的神兵,如今竟成峨眉抗衡天兵、大兴叛乱的凭仗,若那长眉真人有知,岂非尴尬? 本官代天执法,今日就收了这两件作案工具!” 随之,空中阳罡烈烈,方圆千里内的乾元正罡皆向包正虚影法身聚集,先是犹如满天红霞,到的后来,量变引起质变,化为一片金色海洋! 矮叟朱梅脸色一变:“勾连天地! 这个包正竟然能够借用天地之力! 而且看其声势,还在一品宗首之上,隐隐已经有了几分真仙景象,齐师弟” “哼,不过是借皇气之威而已,否则凭他一个区区三品阳神修士,安得如此。” 齐漱溟嘴上虽硬,心中却是暗吃一惊,正要传声呼唤,令李英琼周轻云归阵,忽然眼前金光再盛, 只见那满天金色海洋中,有二十四只金色巨犬冲向合璧剑光,二十四张巨口张开,咔嚓咔嚓,竟是咬下了一片片剑光。 “不好,这是寄托元神的法器,包正以阳神凭借法器,再有皇气加持,动用方圆千里乾元真罡,简直无物不摧! 紫郢青索虽是师尊炼魔护道的神兵,英琼轻云却只能发挥一成威力,相衡之下,必要吃亏! 各位道兄,我等一起出手,救回英琼她们!” 齐漱溟长啸一声,运集数千年法力,幻化法力大手,捞向场中。 神驼乙休和怪叫花凌浑等人微一犹豫,也各自施展法力,不过都是准备接应李英琼和周轻云,却是不准备与包正对敌。 可惜他们还是晚了半拍。 只见那二十四条金色巨犬忽然于空中裂变,化作千百,纷纷附着在合璧剑光之上,吞噬剑光,而后被剑光破体相继引爆,就如一个个小型炸弹,令合璧后的紫青双剑震颤不已。 李英琼和周轻云再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毕竟功行还浅,哪里是包正这个万年老怪的对手,只觉心神一阵摇动,再也无论维持合璧状态,紫青双剑顿时分离! 金色海洋再次聚集生化,这次却是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铡刀出现。 “狗头铡!” 如雷般的轰鸣喝声中,巨大黑洞出现在铡刀座前,一下吸住齐漱溟的法力大手,铡刀落下,大手顿时崩溃, 齐漱溟闷哼一声,心神大震,大艮朝国运就如此洪烈吗?区区一个三品阳神真人而已,只凭皇气加持就破了自己的玄天神掌? “阻我者,斩!” 可笑这帮蜀山宿老只知道包正是借用皇气之力,哪里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位拥有万年法力的‘半步真仙’,狗头铡一出,阳神之力不亚元神,万年法力暗藏,纵然是乙休凌浑也难抵抗。 一众宿老心中顿生警兆,乙休反应最快,长啸一声化做大片红霞飞退,凌浑则是抛出一柄断玉勾,被吸入铡刀下方一刀斩碎,代他受了一刀之苦, 旁边玄真子、苦头陀刚刚祭法器飞上,迎面就见一只巨手迎面拍来,手指间金龙环绕,五指竟隐携山岳之力! “阿弥陀佛,一指一山,这是我佛家大神通‘五行山’,大家速退!” 苦头陀也是个异数,明明是蜀山宿老,与齐漱溟合称三仙,修炼的却是佛门神通,见状拼命放出大成舍利,与巨掌一接,为众人争取了半瞬时间,众人这才躲过巨掌一击,个个飞退百丈,心中惊疑不定。 “众弟子速退,快去请芬陀神尼,白眉神僧!” 齐漱溟一咬牙,列火金光雄剑化光飞起,纵横十里,托着峨眉青城弟子向后飞退,同时双手打出十几件法器,要稍阻包正,救回两名爱徒。 “哈哈,都说了是作案工具,岂容你收回!” 巨手也不追击蜀山宿老,随意一划,万年法力、半川皇气汹涌而出,指间虚空生灭坍塌,如同世界末日来临。 李英琼和周轻云明明驾驭神兵,号称百邪不侵,此刻却如被五行山压制,虽然隔着护体剑光,仍然感到法力僵滞,周身无力,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别说继续驾驭飞剑了,就连动一下小手指都是千难万难。 抬头只见一根巨指伸来,冲着自己轻轻一弹,耳边顿时响起惊天雷鸣,紫郢青索剑光破碎。 李英琼惨叫一声,眼睁睁看着那手指在紫郢剑的剑柄上轻轻一勾,自己心爱的飞剑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情知对方强大,凭自己根本无法抵抗,正想驾遁光逃走,忽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包正瞬间收取了紫郢青索,直接丢进自身炉鼎祭炼,又一把抓住李英琼和周轻云,扔进了开封府分衙大牢,如此还不肯罢休,大声道:“峨眉青城,不过尔尔,大军听令,随本官杀过去,今日定要除恶务尽,让这些鼠辈知道,蜀山不是法外之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包大人既占上风,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师兄说的是,贫尼不才,原为双方做个和事老,包大人以为如何?” 空中忽然响起两声禅喝,一只金光大手从西南方向飞来,所到之处,佛光洒落,凡草变为灵药。 同时有一只七彩玉掌,肌肤细腻,一看就是女子玉手,却由西北方向飞来,所过之处,有无数飞禽围绕,鸣叫礼拜,仿佛朝圣。 “嗯,莫非就是白眉神僧、芬陀神尼?” 包正微微一愣,感受到萦绕在这两只佛掌上的法力渊深,丝毫不弱于己,顿时面色一肃。 “半步罗汉?” 第135章 仙境桃源 这个房间不大,内设却是颇为精致, 除了桌椅板凳床铺长箱外,还有令李清冥颇为中意的梳妆台,李大才女性情狷狂懒梳妆可不是不梳妆,而且这个梳妆台让她有种被人尊重的感觉。 透过窗户看去,外面是一派生机盎然。 你无法想象一大早就有上百种鸟儿在窗外歌唱,更无法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肥沃的田地,地里生满了各种珍贵的草药,有些甚至长到了一两人高! 青山绿水不见斜阳,这个地方的日照时间很长,有好几次包正明明算计着已经近了戊时,依然是红日高悬,硬是要拖到子时前后,日光才渐渐淡去,五更一到,则又是天光大亮! 仅仅有了充沛的阳光还是不够的,风调雨顺就是标配,在来到这里的‘一年中’,包正亲眼见到了数场及时雨,而且就连雨滴多少都有精准的控制,这简直就是天堂啊! 就连大胡子燕赤霞现在仿佛忘记了失亲岗上的经历,这个原本每天嘴里叫着要斩妖除魔的家伙现在变成了一个优秀的农夫,他分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每天望着蓬勃生长的粮食和各种珍贵药材,就剩下傻笑了。 开封府是什么? 斩妖郎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很有意思吗? 种田多好啊,老燕我现在都是这附近最出名的小地主了! 妙玉小哥儿你快看啊,从这里到对面的那个山头,都是我老燕的地啊!今年我要亩产十万斤! “不是!” 那天包正吃惊地望着燕赤霞,‘老燕,你真的全都忘记了? 你是开封府斩妖郎啊,我们都是被妖怪抓来的。 还有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醉心于田地了?外面也有很多地,也没见你喜欢过啊?’ 燕赤霞眼神迷惘地望着他,‘什么外面里面的,这里的地才叫地,亩产能过五万斤的地才叫地啊! 袁大人说得对,只有这样的地多了,只有我们都认真耕作这样的土地,天下的人族妖族才能过上好日子,以后不分人族妖族、强者还是弱者,大家都是兄弟姐妹。 袁大人还说了,在这仙境桃源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实现的,他会带领大家先过上好日子,每天种植仙粮、呼吸这里的仙气,以后还要带领大家走上长生之路! 妙玉小哥儿啊,这是我们的仙缘到了,你难道还要怀疑? 现在跟着我叫,努力!努力!长生!长生! 我们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仔细看了看一张大脸挣的通红的燕赤霞,包正摇摇头,离开了。 他在上世蓝星就见过这种‘疯子’,疯子们通常十几或者几十个人呆在一个房间里,每一个人都会用最热情的目光和最激情的口号煽动你潜藏在体内的傻比情绪, 直到这种情绪全面爆发,让你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傻比 只有组织者是最清醒的,他们处心积虑搞出了这个什么‘仙境桃源’,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反正包正才不会相信,就凭区区一个猿妖帅居然可以设下时空界壁,弄出这么个洞天来?而且还是‘洞外方一日,洞内已经年’的神奇洞天! 就凭一个小小的三品妖帅,他也配! “你是说这个仙境桃源与外隔绝,外面不到一个月,这里已经过了一年?” 儒门修士修炼浩然正气,堂皇而正,手段却远不及别家宗派,修炼有成之后,多半也是出入庙堂,卖给帝王家,所以洞天什么的,距离才女有些遥远。 李清冥更是只要有酒,到哪里都能随遇而安的奇人, 她和包正这个书童也分到了十亩良田,每天都是包正下田‘耕作’,她就只负责酿酒,什么杏花酒、桂花酒,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还管什么洞天不洞天的?听到这里时间流速比外面慢了十几倍,竟然不惊反喜,摸了摸自己粉嫩的脸颊,感觉就要成不老女神了。 “如此说来,我就算活到两百岁也不会老了,那还辛苦修炼做什么?” 李清冥开心的想要做首诗。 “我的李大才女,你搞搞清楚,若是你在这里生活上一百年,该老还是会变老,除非你成为半圣、亚圣甚至是儒家圣人!” 包正无语道:“等你回到外面,会发现别人才过了十多年而已,这究竟是长生还是短命啊?” “有点复杂,比做诗好像更难” 李清冥秀目微皱,她的文才自然是顶级的,就是算术不怎么好,是个天生的瘸腿儿文科生。 “你就不用算了,这所谓的仙境桃源太过诡异,你我几时听说过夏洲有如此神奇的洞天?” 包正冷笑道:“可见是术法所成,可若是术法成就,也不可能违背质量守恒定律,此地土地肥沃超出常情,地气精华乃是外界百千倍,既非自生,必为掠夺而来,那么被夺者又在何处?” “妙玉,怎么你说的话越来越奇怪了,什么是质量守恒定律,这是墨家的学问吗?” 李清冥有些迷惑,不过毕竟是聪明人,还是听懂了一些:“你是说,这仙境桃源是夺取了外界的地气精华?” “自然。” 包正冷笑连连:“陷入这里的人怕不是过了万数,这些天我一面老实种田,成了亩产几万斤的绩优者,让那些妖族渐渐放松警惕,同时暗中接触了一些人,发现这些人来自天南海北,遍及大艮诸路,之前不是常年行旅的脚夫、镖师、就是行商,你道是为何?” 李清冥双眼渐渐变得明亮:“掳人的地方绝不止失亲岗一地,他们专门掳劫行旅之人,就是要分散各路各州失陷的人口,不至于被朝廷过度重视?” 包正点头:“猜对了,这就好比是薅羊毛,他们知道绝对不能逮着一个地方薅,否则就不是简单的人口失踪案,而是会变成整州整县人口失陷,朝廷查案的力度必然加大!” 李清冥想了想又道:“这怕只是原因之一,这洞天的幕后势力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难道只是为了种植些庄稼和药草?大艮朝素重农耕,亩产几万斤、十万斤、这怎么看都不算是件坏事啊” 包正微微点头:“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否则又何必等待一年时间,早就破开此洞天,捉拿那些妖怪了嗯,大才女,恐怕你我日后要更加辛苦些了。” 李清冥有些紧张地望着他:“你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这么好的田地你就不爱啊?整天酿酒做诗,真以为还在汴京呢! 从明天开始,跟我去种田!” 包正道:“还有,我上工的时候,你要记得来田间送饭!” 第136章 入红尘,离世间! 包正与范仲淹一行回到汴京的时候,正是春风如剪。 范仲淹哈哈大笑,说是在西南呆得久了,早就想念樊楼的美味,盛情邀请包正同去,包正只是笑着推辞,开什么玩笑,樊楼的菜哪里能比得上柳金蝉的手艺? 范仲淹也不强求,在路上如何亲近都好,到了京城他这个封疆大吏与包正这位开封府同知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更为妥当,自古京官与地方官结交,那可是犯忌的事情。 当下有开封府分衙的斩妖郎押了齐金蝉等峨眉弟子去了开封府大牢,包正则自行返回居安小筑。 大艮早朝,并非日日都是百官聚集,除了初一十五和月末三天外,皆为小朝会,圣旨上说峨眉一案需要百官群议,显然是要等待大朝会,算起来应是三日后。 三天时间,换成仙景桃源中的就是一个月,足够包正和李清照搜集所需的证据了。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仙景桃源与蜀山一脉没有任何关系,峨眉青城在外界到处广开仙田,榨取凡人妖族,洞天中就有了无边肥沃的田地? 现代物理学告诉包正,任何世界的能量都是守恒不变的,洞天中多了,外面自然就要少去。 还有那最令人头疼的‘仙书铁券’,齐漱溟以为有此免死金牌在便能保得爱子一命? 包正很想笑,这位峨眉掌教还是太天真了,说到找寻其中漏洞,他这个曾经的‘大律师’可是真正的专家。 三日时间够用了! 见到仙师包大哥返回,最开心的就是柳金蝉和娥女了,如今仙师的官是越做越大,首先得益的就是她们这两个鬼女,往常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仙师们,现在见到她们哪个不得客气点头? 更别说居安小筑日渐灵秀,凭借这里的五行精气,她们两个的修为增长神速,如今就是放单与老蛟试手,都在伯仲之间。 想起之前的悲苦遭遇,再看看今天的幸福生活,两个鬼女一致决定,她们鬼生中最紧要的事情就是陪伴仙师包大哥到地老天荒…… 老蛟爷爷可说了,要抓住一个男人,就要首先抓住这个男人的胃! 所以呢,研究各种美食就成了两名鬼女最重要的功课。 居安小筑的美食绝对是别处买不到的,两名鬼女的手艺还在其次,关键是饭菜端上后,芝仙娃娃还要冲每盘菜都哈上一口气,吐出几滴珍贵的口水! 这简直就是天下最厉害的调味料!不仅有助美味,更有大补之效! 看到包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大补的美食,脸蛋儿开始变得红扑扑的,柳金蝉和娥女的脸蛋儿也红成了大苹果。 话说,仙师包大哥受补之后,应该就不会在意我们身上的阴气了? 怎么说也是两个阴极阳生的俏佳人儿呢,阴阳平衡两仪圆满有助修行可是仙师包大哥亲口说过的,这难道不需要验证? 老蛟的神色很诡异,两个鬼女就更不正常了,包正怎么看这俩丫头都像是初春的小野猫儿,展昭可没来啊?为什么自己仿佛听到了喵喵的叫声? “包大哥,你尝尝这道鸳鸯五珍脍啊,人家是按照你的教法做的,你看这鸳鸯好不好看?它们可真让人羡慕,总是成双成对的” “仙师仙师,这道乳牛舌你快尝尝滑不滑、嫩不嫩?其实啊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牛舌更滑更嫩更多汁的东西呢” “你个小浪蹄子,近来真是越发的不成话了,什么又滑又嫩又多汁?” 柳金蝉狠狠瞪了娥女一眼,这话她就不爱听! 娥女娇笑道:“哎呦,人家说的只是乳牛舌,可不像姐姐又是鸳鸯又是成对成双的,若说不成话,我看姐姐才是。” 老蛟看看柳金蝉又看看娥女,迅速起身道:“仙师,我吃饱了,我回井里去了……” 包正无语,这可真是家宅不宁啊…… 见到两鬼女又拿起筷子汤羹要投喂自己,正在发愁,忽然双眼一亮,起身道:“金蝉娥女,打开院门,有贵客到了!” 春天正是进补的时候,何老四的牛羊肉汤最近生意火热,每天迎来送往,应接不暇。 只是他卖了这么久的牛羊肉汤,还从没见过胃口这么大的客人,而且还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 “老天爷,这是第十八碗了?就不怕把肚子撑爆了,这是谁家的娃娃啊?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何老四可担待不起啊” 站在大汤锅后面的何老四眼睛都看直了,一个劲儿的擦汗。 一张四人方桌旁坐了个身高不足四尺,梳着双丫髻,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粉搓酥滴一般,皮肤亮的好像要发光,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 此刻在他的小脑袋旁边,堆起了两大摞碗。 用来盛牛羊肉汤的碗还有小的?都是成人脑袋般大小的大老碗!左九右八,整整十七个空碗,加上这个小娃娃手上的一只,整整十八碗! 小娃娃脑袋都仿佛扎在了碗中,嘴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吃的可香甜了。 他吃的越是香甜,何老四就越是紧张, 看这小娃娃脖子上戴的金项圈和双手双足上的金镯子就知道,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啊,这要是撑出个好歹来,他还能活吗? 何老四非常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贪图几个小利做这孩子的生意了,只能暗暗向天祈祷,‘老天爷啊,您可千万要保佑这孩子没被撑坏’ “咣!” 这孩子把碗重重一放,叫道:“好吃!嗯,总算是吃饱了,可以做事情了。” 何老四有些莫名其妙,心说你狗大的年龄倒是比牛还能吃,想不到还会吹牛,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一个小孩子去做的? 小娃娃笑眯眯地走道他面前,居然从丝质肚兜内掏出了一块碎银丢在他面前:“不要找啦,还有啊,你可不要轻看了小孩子,有些时候、有些小孩子也是能做大事的,嘿嘿” 说着迈开小腿儿,向着居安小筑的方向走去。 何老四有心提醒,前面是开封府包大人的私宅,平素里不接待外客的,你个小家伙别胡乱跑啊? 却忽然眼前一花,这孩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通往居安小筑的道路两旁柳枝轻拂,雀鸟儿争鸣,正与先前无异。 狠狠揉下眼睛,莫不是我眼花了?转头看去,十八个大碗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这也不像是做梦啊 这个孩子一路不紧不慢走向居安小筑,每一步迈出,都更为挈合地融入了这方世界,却又偏偏隔绝于这方世界,在他眼中,道路、柳树、雀鸟儿、何老四的汤锅、居安小筑无不历历在目。 可在雀鸟儿的眼中,在何老四的眼中,他就像是从来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入红尘,却又离世间! 当看到居安小筑的院门缓缓打开的时候,这个孩子似乎微微一愣,却很快又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嘴里念叨着,‘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第137章 青城老祖 极乐童子 当对方就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却完全看不到对方时,这件事就变得非常可怕了 因为这说明你和对方完全不在同一个生物维度上。 就好像虽然同在一个世界,蚂蚁却一辈子都无法看到人类;这是因为双方的生物维度相差太大,蚂蚁哪怕被人类的口水淹没了,也只会认为这是来自上天的惩罚。 柳金蝉和娥女现在就是两只蚂蚁。 打开院门后,两个鬼女瞪大了眼睛四处寻找,却只见清风徐来,树影婆娑,哪里有半个人影? 两女对视一眼,想起了之前的争风吃醋,不觉都是粉面微红。 仙师包大哥为什么骗鬼啊?原来他也是会害羞的 包正哪里还有时间解释,此刻微皱双眉,法眼运转,紧紧盯着面前的熊孩子,不敢稍有松懈。 这个不停冲着自己扮鬼脸、伸舌头,叫唤着‘你看不见我’的熊孩子应是他毕生所遇的第一大敌。 一脸搞怪表情的熊孩子就那样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周身每一个汗毛孔却都在向外散发着精纯无比的法力。这种质量的法力是突破万年法力后才可能拥有的 天地从来都是有韵律的,只是一般的修士根本无法触摸到,可这个熊孩子的法力却如天地良伴,时刻都与天地处于共振的状态中, 他的法力一丝丝没入天地,然后很快就得到了天地能量的反哺,最终完全打破了人身小周天和天地大周天的界限,与天地自然共成周天,仿佛天地就是他,他就是天地! “法见天地? 天人合一!” 包正的目光在微微抽紧。 这种境界在《混沌法经》上曾有记载,一天未见,只能凭空猜测,今日亲眼得见,才知震撼之烈。 身为一个强大的挂b,包正竟然开始紧张了。 对方只是随意往那里一站,就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生物维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凡夫俗子甚至是号称仙师的高品修士,这就难怪柳金蝉和娥女完全看不到对方了! “真仙?” 包正倒吸一口凉气,法家‘势’神通在瞬间发动,万年法力聚集于身 冷冷看了熊孩子一眼,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如此修为,又是这般样貌的,天下应该只有一位。 阁下想必就是青城派老祖极乐童子李静虚了?” 说话的同时,包正大袖一挥,踏步走出居安小筑,同时顺手将柳金蝉和娥女送回院中,心意转动间,五行正反生灭颠倒迷离大阵发动;在普通人眼中还不觉什么,在李静虚这个当代真仙的眼中,却见到这方小院中五行精气相生相克,正反先天化生不尽 “噫,你竟然看得到小爷我? 还有这院中竟然是五行大阵?不对不对,居然还是生灭颠倒,同时具足了先后天之变? 好家伙,果然不简单啊,怪不得齐漱溟和朱梅那帮小家伙会栽在你的手里呢” 极乐童子李静虚不觉一愣,看看包正,又看看居安小筑,顿时眼中发光,仿佛是见到了心爱玩具的顽童一般连连拍手笑道:“这就好玩儿了,能看到小爷的人就算不曾元神还虚,破妄超脱,至少也是法力万年以上的老怪物。 哈哈你个包文直啊,藏的可真是深,装什么不好,非要装个小小的三品阳神真人?” “说到扮猪吃老虎,本座又怎么及得上极乐童子? 明明都老的不成样子了,却偏偏化成个孩童模样,你羞也不羞?” 包正冷笑,伸手一指,空中忽然无风起雨,打落门前两株春桃花,满天花瓣纷飞,片片如刀,向极乐童子李静虚罩去。 这一手看似轻松,其实是集中了万年法力、加上‘势’神通的运用、借用了部分天地之力,要试探这位极乐童子的虚实。 别看这家伙好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到杀伐无双,传说可比长眉真人更狠! ‘极乐’二字可不是说他自己,而是说他遇到敌人,就要送对方早登极乐! 包正初次遇到真仙级别的强敌,哪敢有丝毫大意? “噫?道友竟然也已经堪破了超凡境界! 真是岂有此理,我辈中人,哪有随便动手的,你就不怕毁了这半个汴京城吗?” 极乐童子李静虚一直都是个笑吟吟的孩子模样,此刻却是脸色一变。 万年法力、借力天地,这不是同级真仙又是什么? 强如他这个青城老祖,也不曾见识过法家‘势’神通,只当包正与自己一般,也是位法见天地、天人合一的当世真仙! 他此来本来打定了主意威压包正,为峨眉挽回些面子,长眉老儿坐死关不出,他这个做师弟的总不好完全不理蜀山后辈?如此也算是对长眉老儿有了交代。 本以为是件非常轻松的事情,哪里想得到竟有同级真仙隐身京城,居然还不顾超品的面子做了大艮朝的官员! 你说你若是做到当朝一品、封疆大吏也就算了,偏偏只是个三品,开封府的‘同知’,真是岂有此理啊,你个老东西不要脸,就没想过我们这些同为超品真仙的脸面吗? 真真是岂有此理! 李静虚心下虽恼,却也不敢全力出手,否则两位真仙交手那动静可就太大了,万一引出大艮的两个武圣老不死,难免会惹得一身骚。 当下冷哼一声,法力运转,太清正罡瞬间发动,将那即将落身的片片桃花震成粉碎,化为无形。 同时踏步走来,‘道友,且接我一指。’ 这次却只用万年法力化成剑指,轻轻一点,如同羚羊挂角,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点向包正。 同时调动天地之力,在四外形成护罩,防备双方法力交撞破坏汴京。 这一指只用法力,讲究的就是硬碰硬,不借半分天威,也是真仙级人物交手时常用的方法。 真仙之间彼此顾忌,只有在遇到生死大敌时才会沟通天地,以无量之力拼死相搏,他和包正之间显然还没有如此大的仇恨,既然同为真仙,又岂会为区区几个后辈拼命? “道门罡气,心意剑指?” 想起《混沌法经》上的记载,包正心中一动,却是暗暗欢喜。 法家‘势’神通虽能借用天地之力,其实说到底也只是一门神通,并非是真正修炼到元神还虚、破妄超品的程度,李静虚这种老牌真仙若是调动天地之力出手,他还真是有些难以招架。 如今对方有所顾忌,只纯用剑指法力来攻,那是正中他下怀啊。 顿时就是哈哈一笑:“来得好” 第138章 力战真仙! 包正目中含笑,踏步相迎,同样是一指点出。 到了真仙级数,天人合一,万年法力,察风辨尘,无微不至,个个对力量、速度的控制都到达了巅峰,反倒不会在意什么招数玄奇、诡谲求变,拼的就是法力和沟通天地的能力,以及各种神通。 极乐童子李静虚敬包正是同级真仙,也没有炫耀各种花样招式,一出手就是万年法力,沟通天地间的至清至纯之气,将太清正罡凝于指尖,速度快的仿佛突破了时间限制,甚至连音爆都来不及产生。 这一指中对天地之力的运用,仅限于此。 包正这一指也是同样,万年法力运转之下,沟通的是天地间的烈阳正气,乾元真罡,至大至纯,至阳至刚,仿佛也是收敛了自身能力,对天地之力的运用有限于此。 两人的手指,在无量微瞬的时间中,连续交接千万次! 两人的身体都是微微颤动,须发无风自起,却没有什么毁天灭地的暴烈声响,两指间只有清风流裂, 这丝丝清风看似温柔,其实若是溢出任何一丝都足以荡平百亩之地,幸亏被李静虚提前布置的天地力量阻挡,才没有酿成巨祸。 若非是万年法力的老怪物,哪怕天赋再高、神通再广、修为再勤,就算成就了一品宗首,也绝对没有这样的速度和力量,不是指头被对方直接点废,就是直接被对手一指捻杀! 可是两人的这一轮交手,却是半斤八两,在伯仲之间,极乐童子李静虚眼睛一亮,赞了声:“好手段,乾元真罡,至正至纯! 本座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似道友这般的法家高修了? 只是可惜啊法家终究过于刚烈,不知两仪圆满、阴阳互生的道理,道友可知刚不可久?” 包正笑道:“都是废话,我肯定比你更持久!” 说着右手一挥,五根手指依次弹出,犹如五柄利剑,直刺李静虚,‘金戈玉帛’神通同时在暗中发动,瞒天过海。 李静虚刚刚弹出剑指相迎,便微微一愣,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包正这类得自洗冤录的法家神通别说是他,就是前辈法家真仙商鞅子韩非子来了,估计也是懵逼。 因为压根儿就没见过。 更万万不曾想到,两大真仙交手,包正竟然还有闲情施展神通? 需知所谓神通在真仙级的力量面前,通常都是画蛇添足,平白牵涉精力反为不美,而且这是两人伸量对手实力,又不是远距离用神通互轰,哪有这么不要面皮的? 一时不慎,竟然被神通笼罩,虽然真仙之躯强横无比,影响只是万万分之一瞬,却已经足够这位青城老祖吃个大亏了。 “啊!” 李静虚号称老祖,也不过比朱梅、齐漱溟长了一辈而已,靠得是天生仙骨,禀赋超人,修炼的又是玄门正宗,所以才在立教前以千年修炼得到万年法力。 可也只是堪堪超过而已,他又不曾转世,自然比不得那些转了无数世,甚至是几百上千年躲避在某处虚空不出的老阴比;屈指数来,也不过一万三四千年的法力,比起包正,只能算是略略高出一线。 此刻被‘金戈玉帛’神通影响,就像是上世蓝星法庭上接受调解的当事人,战斗力顿时掉了一半,法力接近打了个对折。 仓促间与包正五指相对,就听‘咔嚓咔嚓’两声,却是右手食中二指被当场弹断,只觉对方法力滚滚而来,一时竟然承受不住,忍不住闷哼一声,连连退出了四五步远。 “哎,这大好的天气,怎么说起风就起风了啊?” 远处牛羊肉汤锅旁的何老四揉了下眼睛,望了望空空如也的居安小筑门前道理,嘀咕了一句:“古古怪怪的” 刚才似乎在居安小筑的门前起了一阵怪风,他似乎还听到风中有咔嚓咔嚓仿佛掰玉米的声音? 抬头看过去却是啥都没有,何老四晃晃脑袋,自己一定是太累了,今天还是早点收摊回去,让家中婆娘熬碗三鞭汤来喝 说起来这方子还是包大人给的,据说开封府刑具房的磨刀人们都喝,最补男人了,自从喝上了这种汤,婆娘天天都乐呵呵的 “此神通何名?” 毕竟青城老祖,李静虚转念就明白了过来,右手一抖,折断的手指瞬间愈合,瞪眼望着包正道:“明明是法力较量,你竟暗用诡异神通?亏道友你也是堂堂的真仙,还要不要面皮了?” 同时暗中运心神掐算,天机再如何混乱也影响不到真仙,道门更是最精卜算之道,就算包正同为真仙,趁其不备也一样能摸到几分线索。 这个世上就没有突然冒出的真仙,可不是随便哪个都能像他和长眉一样,凭借今生得道的,这个包正如此‘阴险’,可别是个转了几世的老阴比啊? 包正怕被这个世界的老阴比算计,极乐童子也是一样。 结果不算还好,一算之下,李静虚更是心中大震! 他可是道家真仙,除非对方也是出自道门的真仙级高人,否则就没有算不出任何线索的道理,可是掐算之下,发现面前却是一片混沌,眼前这位真仙包大人竟仿佛是脱离于天机之外,无论他如何剥茧抽丝,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日你仙人板板,龟儿子隐藏如此之深,莫不是那些传说中的古仙转世?否则本座怎会算不到一丝线索?” 李静虚眼睛都差点瞪脱了,震惊之下,心中骂出脏话。 本来当世真仙应该自顾身份,就算在心里骂人也是非常没有面皮的事情,可谁让他面对的可能是一个老阴比呢?大家都是真仙身份,骂娘都可以啊! “本官不要面皮?” 包正冷笑道:“道友乃是堂堂青城老祖,却为了些小辈的事情巴巴寻上门来找麻烦,难道就要面皮了?我都替道友惭愧呢!” “这个” 李静虚脸上一红,姓包的还真没说错,自己来的时候可不知道包正也是真仙身份;堂堂青城老祖上门欺负一个小辈,这才是真正不要面皮,哪还有资格指责别人? “怎么,道友没话说了?” 包正哼道:“那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呢?” “哈哈,道友说笑了,以你我身份,偶尔出手切磋不算什么,若是打生打死,毫无益处。” 李静虚嘿嘿笑道:“不打啦,不打啦。不瞒道友说,其实本座这次前来,实是有一事相求” 第139章 真仙之间的赌局 李静虚迈着一对小短腿儿走进了居安小筑,这里看看,那边瞅瞅,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孩子。 老蛟躲在井中,柳金蝉和娥女藏身五行化生颠倒迷离大阵,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虽然生物维度跟这位极乐童子相差太远,不曾看到包正与李静虚交手的过程,此刻却是真实感受到了这个‘毛孩子’的实力, 李静虚仿佛随意一瞥,就能看穿他们的藏身之处,而且被这个毛孩子瞧上一眼,就觉周身法力波动,好一阵的气血翻腾。 “千年老蛟,阳生鬼女? 道友倒是有教无类,豁达的紧呢” 在李静虚眼中居安小筑可没有普通人看来那般平静,只见院中五行精气轮转,东方有巨木隐现,北方有浊浪涛涛,西方金气裂肤,南方真火滚动,在那中央戊己土方位,仿佛有万里黄沙扑面而来。 其中又有正反五行生克,变化无穷,若遇大敌,每变一次,阵法威力便更涨一层。 比起峨眉的两仪微尘阵和青城的八卦云光阵,这个小院丝毫不逊,甚至尤有过之。 尤其是柳金蝉和娥女两个,更是让李静虚颇为重视,多看了几眼。 “若只是这条老蛟也就罢了,本座刚才发现,那两个鬼女竟是五方五行中的水鬼和金鬼? 若是五鬼配齐,结合这小院中的阵法,怕是可挡我辈真仙;若是再有道友主持,此阵可陷真仙。 道友真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居安小筑中有玄奇阵法掩护,李静虚也不用压低声音,这段话被老蛟和柳金蝉、娥女听到,都是心中大惊,原来这个看似‘毛孩子’一样的家伙竟是当世真仙?他一口一个道友的,那岂不是说仙师也是当世真仙了? 三者先是吃惊,跟着就是喜不自胜,原来自己是抱上了当世真仙的大腿啊?这以后出去还不得横着走! “李道友,请坐。” 这位青城老祖恐怕算不得是朋友,不过毕竟是当世真仙,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包正将其让到院中藤桌旁,轻轻打个响指,立有几样瓜果从树上自行飞来。 “远来是客,李道友既然来了,就尝尝我院中的特产,虽然算不上什么仙果,却也并非凡品。” 包正笑道:“不瞒道友说,这居安小筑还是第一次迎来真仙级别的客人。” “哈哈,道友说得没错,这些果子可绝非凡品呢。” 李静虚也不客气,一把抓起串葡萄扔进口中,还觉不过瘾,又抓起个水梨啃吃起来,边吃边赞道:“不错不错,比青城那帮小崽子孝敬我的果子可好太多了,这帮小子就会给我惹祸,连果子都种不好呢” 包正微笑:“青城峨眉素来同气连枝,道友既为真仙,想必自有精妙算术,应该知道这次休说是那峨眉,就连青城朝廷也未必肯放过。 道友适才所言有事相求,可不是为了派中晚辈求情的?若为此事,怕是要令道友失望了” “道友怎会如此轻看本座?” 李静虚皱眉望着包正,心中有些不解,你堂堂一个转世了不知多少次的古仙老怪,怎会说出这种没见识的话来?对啦,这一定是在试探我。 “道友,你我皆为盖世真仙,站立当今巅峰的大人物,哪个不是拥有超过千年的寿命,举手动念间就可天地崩裂,动辄扫灭十万生灵?” 李静虚笑道:“如你我所见,真仙之下,不过一些蝼蚁也难道蝼蚁有资格让你我牵挂吗?真正能让我等彼此牵挂的,唯有同阶中人! 长眉老儿是如何想的本座不知,也懒得去打听,可在本座眼中,青城一派只不过是我当年留在凡间的道统,一入真仙,从此仙凡天隔,最多也就是个念想儿罢了。 若是青城派遇到寻常敌手,本座或许还会怜念昔日之情,出手将对方抹杀,既是惹了道友,道友若是不开心,就算将青城派连根拔除了又有何妨?万万不可因此影响了你我之间的友谊。” 包正听得目瞪口呆,这就是当世真仙说的话? 敢情你之前寻上门来的时候,多半是想把我随手抹杀?见到拿我不下,立即改成了交朋友,这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 当世真仙就是这种货色? 不过转念一想,李静虚说得似乎也没错, 当世真仙个个都有超过千年的寿命,再加上各种延寿之法,活个几千年也不稀罕,夏洲人族七朝一共才多少年的历史? 在动辄千年的悠长岁月中,也只有同为真仙的人有资格成为朋友或者仇人,彼此纠缠千年乃至几千年,真仙以下可不就是如同蝼蚁一般? 哪怕这帮蝼蚁是自己喂养过的又如何?终究不是同等维度的生命,就算起初还有些情感,随着时光流逝,这份情感也渐渐淡漠,终归于无 包正点点头:“既然如此,不知道友所求为何?” “自是为了道友这居安小筑中的两大灵物,芝仙芝马。” 李静虚笑道:“芝仙芝马,乃是天下仙草灵药中的‘超凡者’,其于草木之中,就如我等之于凡俗。 所以能与芝仙芝马亲近,就算对你我也有极大的补益。 而且道友身处汴京闹市,却能引得如此灵物来投,真真是羡煞本座了。” “呵呵,原来如此” 包正豁然开朗,怪不得这李静虚堂堂青城老祖,居然会亲自来到京城呢,原来为蜀山一脉出头是假,为了芝仙芝马才是真的。 估计原本是计划着出手清算自己,直接强夺灵物,结果发现自己不是什么软柿子,这就改成了请求? 当下冷笑道:“我是绝不会将芝仙芝马让人的,道友若是打它们的主意,恐怕是要失望了。” “道友误会了,芝仙芝马既是道友心爱之物,我怎会生出别样心思?” 李静虚连连摆手道:“本座只是想借此二物,与道友定下一个赌约, 若是道友赌输了,请将芝仙芝马借我两月,本座会将他们请去洞府,与我孕养多年的一对仙芝相伴,或许如此一来,我洞中仙芝也能超凡脱俗,成为芝仙一流” 包正笑吟吟地道:“哦,不知是什么赌约?” “就赌半年时间内,道友能否将峨眉彻底清除,从这个世上抹去” 李静虚嘿嘿笑道:“据本座所知,那长眉老儿是个想不开的,可未必与本座一般看得通透呢。” “李道友,你这是拿老朋友的道统当赌注啊?就不怕长眉真人知道了找你拼命?” 包正不由失笑:“那若是道友你输了,又当如何,道友总要拿出等值的赌注才是?” 第141章 一代鬼雄 诸葛武侯 天下阴司虽然互不相属,却又有阴山上接阳穹、下抵六阴玄肺,横跨天下各路各州;又有三途河水浩浩荡荡,流经各地阴司。 所以从汴京出发,可以不经阳间道路,直接沿三途河水路,直抵天下各处阴司。 对于死去的新魂来说,哪怕生前是一品宗首,盖世真仙,进入三途河中都要小心翼翼,但是对于柳常这个阴司鬼神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当下调来一艘阴司渡船,以香火金光驱动,在那业浪孽水中行驶,竟然是如履平地。 “这三途河果然与那阴山一般,堪称是天地造化,若按府君所言,两日之内竟可到达大艮各地阴司?” 夏洲除了大艮朝外,还有北地魔国、南疆妖庭,夏洲之外,更有各大异洲,按柳常的说法,除去佛洲阴司称为‘极乐世界’,道洲阴司称为‘清净无上境’外,大部分外国外洲一样有阴司存在,不过却会按照疆域划分,彼此间有业力屏障相隔,能够互通的就只有大艮治下的各地阴司。 不过即便如此,经三途河走‘水路’,速度也是远远快过了普通飞行之术,甚至很多阳间的飞行法器都无法相比。 包正也是十分好奇,感叹造物奇特,为何三途河水路可以如此迅速,为何各国各洲之间竟有业力屏障?似如此伟力,就连真仙罗汉也难企及,莫非又是天造地设、造物之奇? 如今他虽未真正踏入真仙境界,单论法力已不在极乐童子这种百年前成道的‘老仙’之下,却发现自己实力越强就越是能够感到这方世界蕴藏着大秘密、大恐怖。 “包大人放心,我们沿三途河而行,到达川蜀路各地阴司最多不超一日;想来那峨眉就在川蜀,齐金蝉每次转世,总不会离的太远,最多半日间就能调查清楚他每世究竟。” 柳常微笑道:“本来小神是可以发出阴司集令,请各地阴司帮忙彻查的,不过消息来回一样耗费时间,又不便保密,所以才要麻烦大人亲自走一趟的。” “如此最好,府君虑事周细,不愧是前朝老成谋国的重臣。” 包正笑道:“本座只是奇怪,为何经这三途河水路竟是如此快捷?怕是只有遁光才有如此神速了,一般的飞行术法甚至是飞行法器都是远远不及?” 柳常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三途河每经一段,就会有一个奇异水洞,只需用香火神光保护,阴司渡船就可进入其中,而且瞬间即过,已出千里。 似这般水洞,在各地阴司的疆域内都有一个,可以通过其直接跳跃至下一地阴司所属,而且可以无限次的跳跃。 所以我等只需行过各地阴司疆域之内的部分三途水路即可” “原来是三途河中隐藏了无数个类似时空折叠点的水洞,可以不停跃迁?” 包正顿时恍然大悟,在夏洲阴司长途旅行,岂非是和科幻小说中的宇宙跃迁差不多?而且还是高维度文明才有的科幻内容。 果然,前方不远处就见在三途河面下有一个十分湍急的水洞,真正六阴煞气从洞中不停上涌,阴司渡船刚一接近就发出剧烈的震颤,柳常却是毫不在意,迅速以香火金光将渡船包裹,对准水洞一下钻入,等到渡船再次出现在三途河面时,却是已经到了京东西路的阴间地界。 如是者七八次,前方三途河段渐渐变得宽阔,隐隐见得两岸有无数生魂正在阴司鬼神的喝斥下或登上渡船,或直接被打落三途河中,在业浪中转生各道,或为人、或为兽、甚至被直接抹杀。 北岸百里处,重重阴气中有高大的城隍庙出现,隐隐现出金光来。 柳常笑道:“人曹大人,此地就是益州阴司了,川蜀路九州三郡二十一府三十七县的阴司,虽然互无隶属关系,却隐隐尊奉益州阴司为首,此地城隍也是大名鼎鼎,乃是前朝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正是那位六出祁山,一心想要光复盛唐伟业的诸葛武侯!” 包正一愣:“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孔明,诸葛亮?” 在这个世界中,诸葛亮不再是蜀汉丞相,但是无论姓氏名字还是所兴伟业,都与蓝星传说中的那位诸葛丞相差不多,而且若说修为,还要远胜蓝星传说中的诸葛亮,陨落前可是真正的一品大能,陨落的原因也是冲击超品真仙失败所致。” 柳常点头道:“正是这位孔明,若论生前修为,他才是大艮阴司第一人呢。” “曾经冲击超品真仙失败的强人啊” 包正不觉叹息:“府君,这本座就有些不解了,似孔明这般修为,就算陨落也应该有各种手段渡过三途河、转世保留生前部分法力才是,为何他竟然留在了阴司,却不曾转世重修呢?” 区区一个齐金蝉才多大的修为?都能在父母的翼护下连转八世,号称‘仙童’;孔明是什么修为?居然不曾转世,却做了益州府的鬼神头子,这就让包正十分的不解了。 “包大人,这便是孔明啊” 柳常叹息道:“这位前朝大贤当年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发动无谓战争,害死了生民无数,最后却依然无法聚集气运冲击超品,陨落之后,他自感愧对川蜀百姓,所以立下誓言,说是不能生前治世成仙,死后也要庇佑川蜀之地。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竟然为此散尽前生修为,改成香火神道;川蜀抵接南疆妖庭,包大人你以为就凭朝廷的一路边军和那蜀山一脉,便能百六十年来使妖庭无力北侵吗? 若是没有这位孔明城隍常年操练阴兵,暗中多次阻拦妖庭大军,这百六十年来,西南边疆怕是难以固若金汤呢。” “哦?竟有此事?” 包正听得连连点头,对这位诸葛孔明不觉有几分心折,‘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这两句诗简直就是这位诸葛孔明的写照啊? 忽听柳常笑道:“人曹大人,这位孔明城隍果然非同一般,大人还未下船,他就已经感应到了,此刻已经赶到三途岸边,来迎接您这位当代人曹了” 第142章 鬼怨沸腾! 阴司渡船缓缓靠岸,只见岸边金光闪烁,檀香阵阵,站定了益州阴司诸判,各司主官,中间那人身材高大,面容清俊,虽然做了鬼神,仍是一身八卦云水道袍,手中羽扇飘飘,竟还有几分仙风道骨。 这个世界的诸葛武侯哪怕已经做了鬼,依然风度翩翩,让包正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仿佛是回到了上世蓝星那个三国纷争,群雄称霸的传奇年代。 “诸葛兄,久违了” 柳常率先离船登岸,虽为天下阴司之首,依然对孔明十分的尊重。 若论前世修为和威望,孔明要争这个天下阴司之首也未必会输给他,不过孔明一心赎罪,不务虚名,加上汴京天子脚下,有地利之便,他才成了名义上的天下阴司之首,所以柳常见到孔明还是有三分情怯的。 “哈哈,上次见到首府君,还是大贞武圣太祖年间?一晃百年,柳城隍竟是即将堪破大城隍之境,好不让孔明羡慕呢。” 两大城隍见面,彼此见礼后,孔明才把目光望向包正,微微恭身道:“亮于陋府中时,便觉有伟力自北而来,可定阴阳,果然不出所料,乃是当代人曹大人出世。 益州城隍诸葛亮,见过人曹大人。” 包正摆手道:“孔明无需多礼,人曹出,天地乱,此事莫出阴司就好,免得阳间有人利用此事祸乱人心。 本座此来,正有一事要请托孔明,还需细谈。” “如此,人曹大人请” 孔明当即吩咐手下鬼神,务必要对人曹大人的到来守口如瓶,而后立即安排柳常和包正进了益州城隍庙。 益州城隍庙后园之中,听完了包正的讲述,孔明微微沉吟:“人曹大人是要调查那齐金蝉转生八世的所有资料?敢莫是为峨眉一案,搜集旁证了?” 包正调查齐金蝉转世的原因,堪称思路清奇,锲入点也是非常独特,纵然以诸葛孔明和柳常的智慧,一时也是无法参破,但是却能推测出是为了针对峨眉。 “没错,此事正是关连那峨眉一案” 包正点头笑道:“府君该不会有难处?” “呵呵,生魂转生轮回的所有资料,本为阴司绝密,不过人曹大人跨断阴阳,办案时天下鬼神都要协从听命,大人要查,那是理所当然的。” 诸葛是何等聪明,见包正不肯细说,也就不再探听,点头道:“那峨眉掌教夫妻忒也无礼,仗着峨眉底蕴深厚,有真仙法器,竟然帮助爱子转生八世,而且恃强进入阴司,完全不理齐金蝉生前功过! 我阴司鬼神几次阻止,竟被折辱!大人此举,也算是帮我益州阴司出了一口恶气,亮自当全力协助。 大人只需等待半日,量那齐金蝉八次转世皆不会出川蜀一路,小神立即派人前去各州阴司调取所有转生资料” “如此就麻烦府君了。” 包正点头道:“此事甚急,本座就叨扰府君半日,在此坐等了。” 孔明抚掌大笑:“求之不得。” 当即命人送上香茗和各种茶点,虽在阴司,却是阳间供奉之物,包正尽可取食无碍。 对这位大名鼎鼎的诸葛武侯,包正也是十分好奇,与其喝茶聊天,越谈越是惊奇,果然不愧是诸葛亮啊,举凡治国为政、整列军阵、历史掌故、各国密情、甚至是有关外洲的一些传说,都是随手拈来,济颠和岑修竹比起人家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一趟前来益州阴司可真是收获不小,与孔明这一番攀谈,让包正更加清晰地了解到这个世界。 原来天下七洲,还有上三洲和下四洲之分,佛洲、道洲、妖洲,是为上三洲,前两者虽与夏洲也有道路相连,却分别有离天罡煞的阻隔,若要进入,至少都要是高品修士。 妖洲则代表这个世界曾经的主流,原本天下七洲皆立妖族皇庭,后佛道二洲盛起,这才联手禁闭了妖洲,如今夏洲的南疆妖庭,不过是当年妖洲余脉而已。 另外还有神洲所在,处于遥远西方,比佛洲还要更为遥远,据说洲中百姓皆奉真神,后神洲分裂,成为两个大洲,彼此都有所谓的‘真神’,却指责对方尊奉的是伪神,两洲间战争不绝,争夺唯一圣地 还有那黑洲,乃是不毛之地,却有无数珍贵矿藏,炼器至宝,可惜地水火风常年肆虐,据传一品去了也有性命之忧,被天下各洲视为禁地 “这个世界,果然似是而非,却比蓝星危险的多了。” 包正有些庆幸,自己穿越过来就到了尊崇人道的夏洲,这才有了成长的机会,若是一上来就被扔在黑洲,那乐子可就大了,岂非是要上演一出上帝也疯狂? 忽然间阴风微动,有判官打扮的益州鬼神走进后园,包正还以为是齐金蝉的转生资料已经齐备,正感叹孔明果然名不虚传,就连治下的鬼神效率也是如此之高,却见那名判官面带惶急之色道:“府君,有生魂喊冤” 孔明微微皱眉道:“生魂喊冤,此乃阴司常有,只按程序记录安排,若冤情属实,则安抚苦主,待那造成冤案之人死后,阴司自会惩罚。 姜判,你跟随本府君多年,也是个积年的老吏了,难道不会自行处理,也来报我?” 姜判看了眼包正和柳常,似乎欲言又止。 孔明道:“人曹大人不必说,柳城隍乃大艮阴司之首,你有话就说,不需顾忌。” “是,府君大人” 姜判面露难色道:“这次叫冤的,还是那些失去了田地,因为生活无着而死的本份农民,之前还只是零零落落,也都按我司程序落了簿,等待日后孽主到来,自有惩罚。 可是这一次却是太多叫冤的新魂了,如今他们聚集在三途河旁,明明分配了渡船也不肯上,只说府君大人若不肯为他们做主,他们就不肯转生!” “哼!” 孔明微微冷哼,目光扫了包正一眼,忽然提高了声线道:“想必又是因为蜀山仙田罢?” 第143章 二月二 龙抬头 大朝会 包正与柳常离开益州阴司的时候,孔明亲率各司主官主判,远送至三途河心,临别之时,两情依依。 阴司生鬼叫冤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可是这次居然有几百名生鬼齐叫冤屈,所指都是被蜀山一脉用各种手段掠夺良田,这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孔明运筹安排,自然是瞒不过包正,借力打力都是这位武侯惯用的手法了,包正旁听孔明审案时只对他说了一句话,‘阴间若有千鬼齐鸣,赵官家该当如何?’ 孔明微微一愣:“阴间鬼事本不涉及阳间,此所以数年内亮明知生鬼有冤,不敢上达阳世天听也。若是千鬼齐鸣,有当地城隍、阳间高官做保,可告御状! 不过此举有背阴阳大防,若告而不成,两界主官皆受斩魂之刑!若告得赢,也要被钦天监动用‘打神鞭’,无论阴间城隍、阳界高官,打落半成修为!” 包正笑道:“阴阳大防,不可随意打破,此举虽然看似不公,实有深意。我于人间为包文直,开封府三品同知,今欲与府君共当打神鞭,府君可愿否?” 孔明面色肃然:“愿与人曹大人同担重责!” “如此,府君两日后携这些告冤生鬼入京,本座自会安排柳城隍秘密接送,待到那大朝会之日,我要百鬼上金銮!” 包正微微一笑:“至于那钦天监的‘打神鞭’嘛,要打本座和府君,怕是有些艰难” 孔明大喜,别说他是一代传奇良相,险些改变了夏洲历史格局的大人物,就算只有普通人的智慧见识,此刻也猜到人曹大人早有安排。能与人曹大人并肩行事,这是何等的光荣与机缘? 阴司渡船离开益州阴司,向汴京方向返回,柳常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人曹大人并未于阳间展露身份,赵官家未必维护,只怕万一行事不全,大人以当代人曹之身,难道要受那打神鞭一鞭之苦?” 包正笑道:“百鬼鸣冤,农耕更是国之基石,蜀山一脉倒行逆施,赵官家怎会不辨是非?” “可大人此举却是联手益州城隍破了阴阳大防,其功尚不足令官家特赦,否则阴阳两界,若是彼此互乱司法,岂非是要两界大乱?” 柳常还是有些担心地道:“听大人与那孔明言及,蜀山一脉虽夺良田,实是利用妖族,钻了律法的空子。 至少表面上看去,是一些不服管束的妖族占了人族田地,峨眉青城收服妖族,为人族取回土地,按律当享有一年的免税权,并可占用土地一年,只需对失去土地的人族稍做安抚而已。 虽说这多半是蜀山一脉的用心安排,却令朝廷司法无法制裁,纵有百鬼千鬼叫冤,怕是也难扳倒峨眉青城这两个庞然大物啊。 毕竟两派都有真仙老祖坐镇,不到万不得已,官家怕是不会与蜀山一脉撕破面皮。” “两界之乱,怕是早晚都要到来” 包正忽然想起了曾在那阴山背后遭遇的盖世鬼仙照日夫人,摇头道:“柳府君不必担心,本座如此行事,怎会没有提前安排。 官家若是对蜀山一脉没有芥蒂,也就不会借玉兔洞天一案将齐金蝉等峨眉弟子押来京城了。 赵官家只是在等” 柳常一愣:“等什么?” “等人推他一把,等人告诉他和满朝文武,蜀山一脉不绝,大艮这条万里堤坝,必将溃于西南蚁穴! 府君,汴京到了,你猜本座看到了什么? 本座看到了朝霞满天!” 二月二,龙抬头! 大震立国之前,人族在曾为妖族皇庭的夏洲一地艰难跋涉,被妖族当成家畜一般豢养,后有大震太祖成就武圣,驱逐妖族,终立人道! 彼时就有良妖投效,更有夏洲各地江河湖海中的龙族效命,终令人族天下风调雨顺,四海生平。 二月二,正是上代大河龙君与大震圣皇朱元武歃血为盟,以真龙之躯号召天下龙族联手人族驱除妖魔的日子。 后虽历经数朝,只凡还是人族皇庭,都会以二月二为大朝会,而且还是一年中最为隆重的大朝会,彼时会有当朝皇帝颁旨赐封天下龙族,令天下臣民投三牲于水,交好水族。 而后皇帝皇后会亲披农衣,率领百官抵达郊外皇庄,自皇帝以下,百官都要手持锄头,耕上几下田地,以示天下各业,农耕为重! 最后才是大朝会议事,京城三省六部、四品以上的京官都要于大金銮见君,各路主官、各地边帅、各大军州的监军,若无民乱或外敌寇边一类的大事,也都要参与朝会。 可算是大艮朝一年中最为盛大、也最为朝廷重视的朝会,也是令文武百官胆战心惊的大朝会,按照往年的惯例,官家可以在这一天行使君权,不经吏部程序,直接任免、升降、罢黜,甚至是将四品以上的大员下狱治罪 大朝会君权至盛,每年十二次大朝会,也是官家可以抛开内阁,大展拳脚的‘黄金十二日’! 所以每逢此时,朝臣们是各怀心思,甚至战战兢兢,官家却是春风得意,因此有人道,大朝会是官家的好日子,群臣的清算时。 包正虽为开封府同知,朝廷三品大员,却不在算在三省六部,职责是斩妖除魔、镇压天下,纵然与刑部也是平级,平日里没有泼天大案、妖魔作乱的大事,不得官家特招,倒是不需要参与小朝会。 算起来这还是他为官以来第一次参与朝会,而且一大早就得到朝廷通知,先不去大金銮,而是直接去郊外皇庄会集。 礼部还专门派人送来了一身朴素的农家布衣和一把粗励的锄头,包正也不用什么牛车马车,直接换上农装,提着锄头,将官服收入纳芥环中,径奔郊外皇庄而去。 到了距离皇庄还有五里路的范围,就开始有禁军盘查官员身份,普通人一率不得靠近,包正提着锄头站在官员队列中等待查验,正感无聊的时候,忽然一人快步而来,走到他面前立即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去。 “下官林峰,见过恩相” 三品开封府同知,是为开封府的佐辅之相。 不过会叫包正恩相的,不是曾受他提拔的门生,就是受恩之人,包正先是一愣,见是豹子头林峰,顿时恍然。 “原来是林教头,你的案子已了,真相大白,倒是可喜可贺” (下一更稍晚,19点左右……) 第144章 范大杠子头 青城弟子仇英投案自首后,林峰一案已告真相大白,乃是高府管家为巴结衙内,与陆潜合谋陷害林峰,此案涉及两名青城派弟子,如果继续追查下去,案件性质就要升级。 开封府释放林峰后,将案件归档,寻机日后清算青城派,包正更是为此狠狠参了高太尉一本。 这位已经成为他识法代言人、犹如分身的高太尉也连续上了三道罪己折子,自请官家责罚。 毕竟已经是自己分身,而且留下高求的太尉之位,也是日后对付北地魔国的一枚重要棋子,所以包正上本之后就不在狂追猛打,在赵官家看来,这却是包正顾全大局,没有令自己过于难堪。 高求毕竟是他的潜邸之臣,对君的忠诚是不用怀疑的,赵官家下旨剥夺高求二品侯的爵位、再加罚俸三年,便不再追责。 林峰官复原职,大喜过望,这已经是他能够期望的最佳结果了,堂堂二品武道宗师,一心只求仕途平顺、小家团圆,也不知道是陷入了林娘子的如水温柔中,还是生来就是如此的怂包。 今日官家聚集百官、祭天地、兴农事,林峰负责带领一队禁军查验百官身份,负责外围安全,远远见到包正,知是自己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贵人,无论是为了日后仕途发展还是表达感谢之情,都是要过来磕头的。 大艮朝不兴跪拜,动不动对人磕头的官员会被人嘲讽看不起,却也有例外,大丈夫可以跪天地、跪父母,包正无疑是林峰的再生父母一样,而且从今往后,也算是林峰的恩相,从此他就算是投入包正门下了。 “林教头,起来。” 包正亲手将林峰扶起:“你如今昭雪,当感谢大艮君明臣贤,律法有条,日后一心公事,自有飞黄腾达之日,本官看好你!“ 林峰大喜:“多谢恩相,恩相于我有再生之德,以后林峰的这条命就是恩相的了。” “嗯,林教头所言,本官记下了。去今日官家和百官聚集皇庄,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千万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林峰一案让包正得到了千年法力奖励,万民法典的完成度也有了五成,实话说包正都想感谢一下这位武功精绝、怂逼无双的霸王枪、豹子头。 而且这种人修为高、又最为听话,只要你不打他娘子的主意,给个好脸他就能为你拼命,太好用了!包正自然是要勉励几句,接纳了林峰这个门生。 卯时三刻,百官身份查验完毕,一个个穿着布衣、扛着锄头,跟随在同样是布衣荆钗的皇帝皇后身后,抡起锄头耕地播种。 而后摆设三牲祭品,拜祭天地,祈祷来年有个好收成。 这个世界虽有超凡力量,却无什么天庭玉帝各路正神,赵官家和百官拜祭的就是最朴素的天地, 君臣拜祭时确是诚心诚意,在这个世界要求风调雨顺,说到底还是要看天地自然所兴的风雨,就连天下龙族也只能在小范围内改变天时,如果遇到真正的天灾,一样是无能为力。 而且超凡者万中无一,三品以上的修士都是凤毛麟角,天下人族、妖族,多半都是肉骨凡胎和勉强化形没有多少法力的小妖,农耕之重犹如蓝星上的封建时代,要是收成不好,则百姓苦、战事兴。 拜祭完天地后,皇帝皇后落座兴农台上,百官则坐落在台下提前铺设好的草席上。 包正身旁就坐着海正刚、展昭,左前方岑修竹一身布衣芒鞋,比起临时扮上的百官更像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农, 高求搭拉着脑袋,神思与他不停交流,近来北地魔国运兵频频,似乎要有大动作了 让包正比较意外的是齐漱溟夫妻居然也来到了皇庄,这两人并没有大艮官职,想必是得了官家特许参与,毕竟峨眉一派表面上有大功于朝廷,关系西南安危,在皇庄内也是应该有个座位的。 齐漱溟毕竟一派掌教,心思深沉,与他目光相接,竟然微微点头示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与他是多年的老朋友呢。 与乃夫相比,妙一夫人荀兰因显然城府不足,望着包正,眼中有隐隐仇恨之色。 百官坐定,赵官家和皇后刘娥喝了杯苦麦茶后,就有户部农事司将大艮各路各州去岁收成粮数一一报上,让百官略感意外的是,去岁川蜀路收成的各类谷物竟有两百三十万担,大艮对农家课税是逢十课三,以川蜀路一百二十万户,四百四十余万口籍计算,称的上是家家有余粮,若按上世蓝星的标准,那算是实现小康生活了。 “呵呵,川蜀路不愧为天府之国啊去岁收成竟然再破新高,竟还超越了京东诸路,比起江南两路也是相差不远啊。” 赵官家的目光从川蜀路转运使范仲淹的脸上扫过,见这位‘范杠头’的脸上没有半分喜色,不觉微微一笑,转首望向了台下坐于第一排的太子,笑道:“冕儿,你是如何看待川蜀路的大丰收啊?” 太子看了眼身旁的庞太师庞吉,见庞吉点头,心中微定,起身禀道:“川蜀路有如此丰收,自是范转运使安民之功,另有蜀山一脉镇压南疆妖魔,令得战事不兴,也是其功非浅。” 听到后半句,庞吉顿时一皱眉,这个赵冕啊,有小慧而无大才! 你身为太子,见川蜀路丰收夸奖范仲淹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无论这大丰收背后是何原因,为上位者当可做中庸之论,既无反证,当可葆奖;范仲淹是官家派去川蜀路的,你夸奖他也就等于是变相夸奖官家有识人用人之明 本来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却偏偏去夸奖峨眉青城?、 齐金蝉与你交厚天下皆知,如今他却以待罪之身被押来京城,这可是官家亲自下的旨! 稍有头脑的,当知避嫌,你可倒好,此时变着法儿的为蜀山一脉张目,莫非以为官家就看不破你的心思? 莫非以为峨眉青城的那两位真仙老祖会承了你的情,日后力保你继续皇位不成? 真乃是‘竖子无谋’啊!若非自己是当朝太师,赵冕的师傅,已经打上了太子党的烙印,庞吉真想转而支持升王赵受益算了 果然,赵官家深深看了太子一眼,呵呵笑了两声:“范爱卿啊,太子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你经略川蜀三年,可算有功。” 言下却是没有提及蜀山一脉半句。 “陛下,臣却是不敢当。” 范仲淹脑袋一梗,臭脾气又犯了,也不管官家会不会尴尬,一下站起身道:“川蜀路有多少农夫嗷嗷待哺、炊中断粮,臣不仅无功,反倒有罪!” “还请陛下明鉴!” 第145章 请斩范仲淹! 这个范杠头啊 赵官家一愣,差点没让范仲淹给气乐了。 所谓聪明不过帝王,蜀山仙田一事如何真能瞒得过他这个大艮皇帝?只是你范仲淹就算要提及此事,也该分个场合? 赵官家虽然对太子很是不满,堂堂大艮太子,竟然相要通过结交蜀山一脉,借重峨眉青城背后真仙老祖的力量保证日后顺利接掌帝位?出发点就错了! 不过自古薄情帝王家,太子与皇子表面上兄友弟恭暗中相互争竞这种事他当年其实也没少干,老子不说儿子丑,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生的。 说到底这也是赵家的事情,这是什么地方?大艮皇庄天地祭坛,今天更是大艮朝昭示天下,以重农耕的大日子, 你范仲淹在这个时候挑出蜀山仙田一案,打得既是太子的脸、更是他这个大艮皇帝的脸! 赵官家只觉心中郁怒,微微冷哼道:“范爱卿,如此说来,倒是你为官不力,有所失职,朕理该治你之罪了?” 说着望向范仲淹,赵官家的眼中尽是玄机 赶紧叩头山呼万岁啊朕看你是个老臣,自然会揭过此事不提,待得上了大金銮,先经百官群议定下那齐金蝉之罪,峨眉之名自然被污, 到时你范杠头再跳出来指责蜀山仙田一事,朕‘再三考虑’后,自会命人彻查此事,到时就算是峨眉青城的真仙老祖到了,也是无话可说,只有面皮受损! 就是太祖伯伯赏赐给峨眉的仙书铁券实在有些麻烦,朕到现在也没想出个妥善的解法,但愿包正那小子有破局之策? 还有那蜀山仙田一事实在是钻了大艮律法的空子,处理起来十分棘手,实在不行,朕也只能想方设法逼迫那齐漱溟当殿犯上了,不过看这姓齐的倒是有些城府,此事怕是不易 赵官家的目光从范仲淹和包正的脸上扫来扫去,看到范仲淹仿佛斗鸡般的样子,心中暗道这什么人啊,明明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做起事来却像个孩子一般冲动。 “陛下,臣正要自请责罚!” 范仲淹在百官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似乎是打定了要搅局的主意,脑袋一歪,嘴一撇:“臣算什么父母官?想起来我都害臊呢! 陛下身在宫中,哪里知道这川蜀一路的龌龊? 说什么去岁收成两百三十万担? 呵呵呵真是好多的粮食啊!可陛下是否知道,这两百三十万担粮食中有多少是仙草灵药折算而来的数字?又有多少是归于蜀山一脉、被峨眉青城所得? 而且人家还不用课税缴纳公粮!只因这些统计田亩的中的四成曾于康诚十五年被恶妖欺占,蜀山弟子降服恶妖为国收回田地,合该一年不需课税! 陛下,太宗皇帝‘仙粮’折算之法,真是贻害无穷啊!” 此言一出,不仅是群臣色变,赵官家也是瞬间龙颜尽赤,冷哼道:“范仲淹,你好大的胆子!” 大艮太宗皇帝赵光义是出了名的得位不正,当年烛光斧影,太祖太宗两大武圣交手之时,小半个大艮都为之震动,此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而且太宗最为人诟病的,还不是烛光斧影之变,而是在位时推出的‘仙粮折算’之法。 所谓仙粮折算之法,也就是说各大修炼宗派的仙田可以不受大艮农耕律法的限制,不种谷物而种各种灵药仙草,只需对等一定量的谷物向朝廷课税即可。 而在此之前,太祖皇帝可是坚决不允许修炼宗派占据民田种植药草的,毕竟民田是皇朝根本,而且各派种植仙田,多半会用阵法催动地力,原本可以连续耕作十几年的肥田被他们这么一弄,可能年就要荒废,还要花上年才能养回来,久而久之,难免会动摇国本。 甚至就连各大宗派于深山大泽中开辟的荒地,三年后都要归为国有,而后分配给农家;否则大艮国泰民安久了,老百姓个个都想着多生多养,二胎不够还得三胎四胎,人口越来越多,田地不够怎么可以? 可是太宗皇帝得位后,却推出了‘仙粮折算’之法,以后都不用遵照朝廷律令种粮纳公了,只需要种植宗派最需要的灵药仙草,而且所开荒地也可长期种植仙粮,与普通农田等同,不需三年后归为国有。 这些修炼宗门可不是靠天吃饭的老农,哪里会被普通粮食所困? 他们不种粮食,却还是要吃的,这就造成了大量的粮食消耗;而且为了各地官员的政绩考虑,这些仙田明明种植的不是粮食,却还是可以对等一定量的普通谷物,虽然还需要课税交公,可这些宗门缴纳的公粮从哪里来?大艮朝的粮食可不会因此增多一粒。 太宗赵光义之所以要实行此法主要是为了将国内矛盾向国外转移,准备北伐魔国、收复幽云十六州,从而消除天下臣民对自己得位不正的非议。 要打大仗,国内是首先要稳定的,无奈之下才以此法拉拢各大宗门、尤其是西南蜀山一脉,准备等到收复了幽云十六州,消除非议、坐稳帝位后,再逐渐更改修正。 哪里想到在北伐的关键时刻,北地魔国竟然出了几个天才横溢的魔主,更有真魔在背后支持,结果北伐失败,赵光义也重伤而归,被他镇压的太祖皇帝却在此时破镇而出,二帝相持,令他不得不尽早退位,一心对付自己那个老而不死的武圣大哥。 结果这个狗屁国策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说起来今上实在是有些冤枉,平白无故却要替父亲收拾这个烂摊子。 如今外忧频频,蜀山一脉开辟仙田占用无数荒地不说,现在居然还开始了钻律法空子,连公粮都不想交了,今上却还要顾忌峨眉青城背后的真仙老祖,拿包正去做这个排头兵 本来这场仗就不好打,赵官家对包正这个连当代人曹也要看重的‘小子’本来寄望颇深,却没想到包正还没开始发难,范杠头竟然先跳了出来,而且还选了个最不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如何能够不怒? 好家伙,这个范仲淹怕不是什么范杠头,他莫不是范铁头? 真不怕死啊这是? 若光是提蜀山仙田也就罢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提起了太宗,这是在提醒太宗一系得位不正,立法有失吗? 谁都知道,这是赵官家心中最大的痛,基本是谁提谁死啊! 百官顿时一片寂然,连包正都愣了,心说老范我这还没出牌呢,你怎么直接上王炸啊? 号称天下第一贤王的八贤王赵德芳目光湛湛的望着范仲淹,眼中有隐藏不住的故事 号称清直的海正刚沉吟不语,抬头望着天边的一片云,似乎那里有他梦中的神女 号称敢言能言的双天官寇老西儿低头望着脚下,那里正有一窝蚂蚁在搬家, 寇准看看蚂蚁,又看看天色,捅了下身旁的庞太师,‘奸相啊,天要下雨了?’ 庞吉没好气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姓寇的,你休要装疯卖傻!’ ‘嘿嘿,我装的什么疯啊? 范大杠子虽然有点作死,却是没骂错你们内阁! 你领中书省,位列内阁首相,还是太师,户部粉饰太平,一个个装成了睁眼瞎子,难道你就没有责任?’ ‘本太师问心无愧,我能有什么责任?’ ‘呕姓庞的,我想吐,要不本天官直接吐你怀里?’ 在场的衮衮诸公中,有如白鹿书院、范仲淹一般的纯粹文人,并非修士,却也有很多高品修士,甚至一品宗首,此刻全都心神大乱,大艮皇庄上空一片片彩霞此消彼长,好久方得平静。 赵官家连连喘了几口粗气,只见一碗香茗递到自己面前,却是他深爱的刘皇后:“官家,范仲淹虽然很讨厌,却是个忠臣,他这是为国家,并无意讽刺太宗一脉” 刘娥说完这句话,便微笑不语, 该劝的她已经劝了,官家才是大艮朝的皇帝,再说下去她这个皇后也属僭越。 赵官家喝了口茶水,这才慢慢气消, 范仲淹虽然可恨,话却没有说错。 去岁川蜀路的两百三十万担收成,其中就有四成是仙粮‘虚抵’来的,户部统计的数字倒是皆大欢喜,其实真正的收成不过一百余万担而已。 更令人气愤的是蜀山一脉钻了大艮律法的空子,不仅户部统计的数字是虚抵的,峨眉青城还不用就其缴纳公粮! 如今是户部官员粉饰太平,大艮内阁诸公要举杯庆祝这个‘丰收年’,范仲淹这个川蜀路转运使却完全插不上手、说不上话,如同被人调戏玩弄,也难怪他如同失心疯般要在今日发作。 总算是个忠臣啊! 忠臣不能杀,范仲淹这种杠子头会死谏的忠臣就更加不能杀了,人家正巴不得落个万世清名呢,所以赵官家呵呵两声,没继续搭理范仲淹,却点了庞太师的名。 “庞爱卿,你为内阁首相,群臣表率,不知爱卿是如何看待户部农事司统计的去岁粮数?” 庞吉身为太师,那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党,自然是与蜀山一脉亲近,赵官家这一下太极推手用的妙,若是庞吉也指责蜀山一脉,那可就是狗咬狗一嘴毛了。 太子就是再蠢,此刻也看出不对,闻言脸色一变,有些忐忑地望向庞吉。 “官家,臣以为范仲淹其情可谅、其行却有失。” 庞吉心中无限郁闷,脸上却是一片淡然:“户部统计数字并无问题,仙粮折充谷数,乃我大艮律法,并无有失。 至于范仲淹所言,纯属揣测之言,并无实据,以此指责蜀山一脉怕是难以服众。 臣以为,范大人忧心国事,一心为公,当可为群臣表率;然范大人虑事不周,捕风捉影,有忠诚之心却无任事之能,当可为群臣殷鉴” 果然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几句话就推掉了自己的责任,对范仲淹明褒实贬,却让人无从反驳;你都说了蜀山一脉是钻了律法空子,那也就是没有违反律法了?既然如此,你有何实证? 赵官家一皱眉,早知会是如此。 “官家明鉴,太师所言极是!” 一声冷笑,齐漱溟挺身站起,淡淡道:“官家,我蜀山一脉自太祖立国,为维护人族正统,多少门中弟子前赴后继、血染西南边疆? 太祖年间,峨眉四老力战南疆蛟圣,形神俱灭,永绝世间! 太宗北伐,青城姜长老身中魔国圈套,引得外魔入体,陨于四九重劫!朱梅道兄也因魔火入心,永失真仙道途! 峨眉青城,捐躯弟子何止千百? 川蜀是什么地方?不说南疆妖庭,单是川蜀一路,也有恶妖常年为恶,夺取良田,戮害人族,我蜀山弟子将田地夺回,依律当免一年课税公粮又有何不妥? 至于仙粮折抵谷数,更是太宗之法,与蜀山一脉、与户部官员何干?” 说着冷笑望向范仲淹:“本座倒是很想知道,为何自范大人主持川蜀一路,便屡屡出现恶妖和旁门魔道侵占良田的事情?川蜀路各州厢军、各地的开封府分衙莫非是摆设吗? 如今范大人不察己过,反倒指责蜀山一脉,居心何在! 官家,我蜀山一脉虽是世外修士,却为这大艮朝付出良多,若是今日官家不能给蜀山一个公平,怕是我峨眉青城的真仙老祖也绝不答应!” ‘这个齐漱溟不做官简直就是可惜了,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第一。’ 包正暗暗皱眉,心中也是为范仲淹着急;老范是个好官,就是心思不够细腻、手段也不够阴险,那是庞吉和齐漱溟的对手? 若非有见于此,自己又何必和李清冥微服私访,查探证据?老范就是没看清这一点,过早发难,反倒陷入了被动。 时间还不够啊,仙景桃源那边还差一些时日才能收集到足够的证据现在要想凭蜀山仙田一案扳倒峨眉青城实在有些困难。 赵官家看看齐漱溟,忽然冷笑一声:“齐真人这是要抬出真仙老祖来威慑朕么?” 范仲淹再不好,那也是朕的臣子,你也配说他?赵官家立即岔开话题,开始制造矛盾。 “外子无礼,也是受屈之下,一时难解胸中郁闷,还请官家谅解” 妙一夫人荀兰因忽然娇笑一声,盈盈起身:“官家,范大人没有我蜀山一脉违反律法的证据,可我蜀山一脉却有为国为民、解君之忧、解百姓倒悬的实证,正要向官家递陈呢。” “不过官家看过我蜀山的证据,知我蜀山乃是被人污陷后,兰因大胆,请斩范仲淹!” 请斩范仲淹? 包正顿时目光一凝。 峨眉果然是有备而来! 第150章 十恶不赦之罪 当年太祖赐下仙书铁券时也不是没有任何限制条件的,若是触犯十恶不赦的大罪,最多只能保命一次,而后便即失效。 十恶大罪者,包括谋反、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触及此十罪者,罪在不赦,功大不抵。 齐漱溟怒目望着包正:“包文直,你此言何意?峨眉派乃是清正道修,何曾触犯十恶之罪?” 庞吉也是摇头道:“包大人,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今天乃是金殿大朝会,当着官家面前,你可要当心泼水难收啊” 包正淡淡一笑:“官家,据臣得知,齐漱溟夫妻为保爱子齐金蝉能够顺利渡过四九重劫,未来真仙有望,曾经帮助齐金蝉兵解八次,转世八次。 齐真人,不知可有此事?” 齐漱溟微微一愣:“确有此事,那又如何? 各家修行,无不是逆天而行,求取一线生机,金蝉因为我夫妻二人缘故先天受损,无望渡过四九重劫,唯有靠多世积累方才有望, 我夫妻为爱子行道家兵解,这是自家的私事,难道也碍着包大人了?” 妙一夫人荀兰因也笑道:“莫非是包大人修行艰难,自知无望突破,也对兵解有些兴趣?没关系的,只要包大人提出来,我夫妻可以成全你。” 包正哈哈大笑:“妙一夫人,你夫妻若是将我兵解,那叫做杀官谋逆;帮助你们自己的儿子兵解,你可知叫做什么?” 此言一出,大殿上君臣都是一愣。 岑修竹、寇准和天波府老太君等人皆是眼望包正,目光中露出一丝笑意。 妙一夫人尚感莫名其妙,齐漱溟毕竟一派掌教,思路极快,顿时就是脸色大变。 “十恶罪中,有不义者,是为官员同僚间相互杀害,士卒反杀长官,学生图杀师尊,妻子闻夫死而不举哀却不知以母杀子、以父杀子,又算得什么?” 包正冷笑道:“此正为不义! 齐真人、妙一夫人,你二人虽未曾亲杀爱子,可齐金蝉每次兵解,无不是你二人早做安排,虽不杀金蝉、金蝉却因你二人而死! 而且连续八次,正是不义到了极点!官家,臣请问,我大艮律法该如何?” 这最后一句厉声喝问,简直有些不敬,可赵官家却丝毫不曾动气,点头笑道:“此举确有谋杀亲人之嫌疑,自是我大艮律法该管。” “可恶啊!” 官家话音刚落,文渊阁大学士、双天官寇准已经连连摇头:“以父亲母尊谋杀亲子,我大艮律法不能容也!” “寇天官此言有理,此案正该我开封府管辖。” 海正刚跟着接口,狠狠支持了包正一把。 “峨眉掌教夫妻触犯不义大罪,不知是否要用仙书铁券抵罪呢?” 包正呵呵一笑:“若是用了仙书铁券,怕你们的爱子齐金蝉难逃一刀之苦,考验二位父爱母爱的时间到了” “你” 齐漱溟怒极,手指包正,一时竟无言辩驳。 为求积累修行法力,来世成就更高,其实‘兵解’是高品修行者常用的手段, 只不过通常都是‘自杀’,即修士自己预先安排,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兵解转世而去,哪怕渡过三途河时有极大的风险,只要能够保留三成法力修为,就是大成功,来世就变成了‘修行天才’。 既是自杀,朝廷律法自然不理,不会追责。 可是齐金蝉兵解,却是他和妻子担心爱子有任何闪失,整个兵解过程都在他们的精心安排下,甚至爱子会有多大的危险、能否少受苦痛,事无巨细,都算计的清清楚楚, 以两人爱子之心切,幸亏是没见过上世蓝星的麻醉药,否则都会忍不住给爱子用上。 但是大艮律法可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若是像包正这样较真儿起来,那可不就是谋杀吗? 而且还一连八次,次次都是做父母的谋害爱子,次次都触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齐漱溟法力运转,恨不得当殿飞剑斩杀了包正才合心意,可是当他感受到慈政殿上山岳般的皇气镇压,看到几位当朝一品宗首后,最后只能无助地望向太子和庞吉。 庞吉转过头去,只做不见, 开什么玩笑,本太师虽是太子一脉,也不可能没完没了的帮助你峨眉啊?现在傻子都看出官家对峨眉不悦,谁会去触这个霉头? 太子更是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 齐金蝉是谁?本太子的异性兄弟、金兰之好?这分明就是谣言!我和他根本就不太熟好吗? “太师怕是有所不知,本座师叔极乐真人曾远游北地魔国,于九天罡煞中抓获一只传讯雪鹫,那封密信可是太师亲笔,写给北国宰相萧思温的这信中的内容,太师是否要让本座念出来呢?” 齐漱溟的声音在庞吉耳边响起,用的正是道家秘耳之术,以他一品修行全力施展,大殿上除非有半步真仙甚至真仙一流的人物存在,否则都不用担心会泄密。 庞吉脸色微变,看了齐漱溟一眼,出班奏道:“官家,臣本无意为峨眉申辩,但见有人如此屈解律法,若不矫正,日后我大艮律法岂非是成了笑话? 臣以为,包大人此言差矣。” 赵官家微微眯眼道:“太师有何见地?” 庞吉笑道:“据臣所知,各家各派都有兵解前例,其目的并非是真的要求死,而是为了更好的新生,单此一点就不符合谋杀案的特征。 此其一。 其二,若包大人以不义而举峨眉掌教真人夫妻,则必须谋杀成立。根据大艮律法,谋杀案中的凶犯必有动机,盖或为钱财宝物、或为仇恨、或为奸情而谋人性命,但不知峨眉掌教夫妻是为何谋杀亲子? 他们不过是为了爱子能够躲避无法抗衡的四九重劫,通过累世修行增长实力,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而已,天下做父母的,又有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生活的更好,成就更高? 所以臣以为,峨眉掌教真人夫妻并无谋杀动机,既然谋杀不能成立,不义之说便难以成立。 望官家明察,包大人细辨,不可因错误断案失去我大艮律法的本意!” 庞吉虽是奸相,倒是个辩才,竟然论辩周密,逻辑谨言,支持包正的朝中大员们个个皱眉,一时却无法反驳他。 若是换在上世蓝星,可称为‘法外狂徒’庞某某。 “嗯,太师不愧内阁之首,群臣表率,这般解释倒是深合法理。” 包正却是淡淡一笑:“只是太师不知,这峨眉所犯的罪行又岂只是涉嫌‘不义’,十不赦罪中,只怕峨眉还触犯了‘内乱’之罪!”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娇喝:“竖子怎敢如此污我峨眉!” 只见剑光闪动,裹胁着阵阵霹雳烈火,滚滚压向包正! 第162章 天下无人能挡! 真仙掌控天地之力,非同小可,长眉真人法力修为尤在包正之上,这一双长眉更是自小受于父母,千年来心血祭炼,每一根眉毛中,都含有老牌真仙对天地法则的感悟,单论与这方天地的契合度,远非包正这个半吊子‘真仙’可比。 抬眼看去,满天都是眉丝纵横,所及空间,皆为长眉真人的主场! 李静虚双眉一皱,驾剑光遁出百丈,任寿长眉一出,以他的修为竟然也受影响,心中有些烦躁。 “哼,百年不见,任长眉的法力越来越是精纯了,也不知包正那小子是否抵御的住!” 大河龙君心中微凛,又是两口真龙气喷出,同时暗后百丈,以免被长眉真人看破行藏,真仙级别的人物交手,最忌有同阶人物隔岸观火,随时可能被误会有渔翁之意,老龙虽然不怕任寿,却也犯不上惹上一身骚。 “以自身长眉呼应天地,好想法。可惜眉毛就是眉毛,你就是炼出花儿来,它也翻不出天去,任长眉,看我五行大阵!” 包正哈哈一笑,方圆五百里的天空忽然一顿,泛起蒙蒙青光,眼看着无中生有,平空造物,忽然现出无数巨木,每一根都长百丈、直径如车轮,从上下四面滚滚碾压而来。 他嘴上说得虽然轻松,其实也知自己法力虽然不弱,论真正修为、天地感悟却不及长眉真人这种老牌真仙,因此早就联动居安小筑,借其中五行精气布置大阵,表面看上去,似是一念之间便凭空列阵,乃是实打实的真仙修为。 “先天乙木? 你倒是不怕耗费法力!” 满天眉丝横空,自也笼罩一方天地,与滚滚巨木一触,千年凝炼的神眉也感压力山重,不少眉丝尖处微微蜷曲、开叉,对面乙木精气所化巨木也是一根根暴裂,却仿佛无始无终,凭空又自生出,到得后来,满天都是眉丝与巨木相互缠撞,任寿甚至看到自己的眉丝刚刚扫过之处,立即开放枝桠,除巨木外,竟又多出了无数棵参天大树。 这一棵棵大树开裂出仿佛一张张人脸的树轮,望着他发出非男非女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咯,任长眉,就比比谁的眉毛更多啊。’ ‘姥姥的‘眉毛’可不比你的少啊,哈哈哈,桀桀桀。’ 在包正的某种恶趣味下,五行大阵调动先天乙木精气,凭空造出了无数尊树妖姥姥,你峨眉不是出剑侠吗?正是应时应景。 顿时满天藤条飞舞,枝桠如林,与任寿长眉纷纷绞在了一处,虽是迅速被眉丝绞碎,却不停生化,越来越多,任寿立时感觉到不对。 纵然是真仙布阵,也不过以法力勾引最多方圆千里内的天地之力,就是调动五行精气,也多为后天,先天精气哪里是说用就用的?纵然是真仙也要不停破开虚空,从无妄无根无源无咎的神秘虚空中抓取而来。 万年法力的真仙可以做到,却是非常耗费法力的,基本不耐久战,可对面这个后辈却是随意调动先天五行精气,完全看不到他抓破虚空,莫非是与自己对敌的同时还有余力以法力遮闭手段? “不愧峨眉祖师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包正翘着二郎腿,喝着香茗,抬眼看了看被困在先天乙木大阵中的任寿,淡淡笑道:“所谓发为血之余,肾其华在发,眉毛者,发也,而肾属水,所以须发眉毛,皆为水属! 毛发得自父母,算是先天孕育,是以为先天之水,先天反生之道,先天木可生先天水,我以先天乙木大阵,生出先天壬癸精气,正与你神眉相合,而后再转后天生化,以你先天之水,生出后天之木,则满空青木,自得灵性,个个成妖! 所以呢,本官只是推动了一下阵法,接下来就是道友自己打自己了,我会怕消耗法力?” “你” 任寿放眼望去,只见空中木妖是越来越多,先前的巨木几乎都不见了,运足法力望去,勉强可见一层层青影中,那小子正以一个非常古怪的姿势坐着,慢悠悠喝着香茶,哪里像是过度消耗了法力了样子? 合着拼了半天,人家只是起手时开了个‘引子’,接下来就是以五行先后天生化之变借力打力,自己这堂堂的峨眉老祖竟成了他五行生化中的一环。 峨眉道统向来也是注重阵法修习,长眉真人任寿顿时心中雪亮,再这样打下去,对方完全可以喝着茶看自己活活累死。 “说到五行运用,本座又岂会弱于你?道友,看我破你先天乙木生化!” “哎,我这个峨眉师兄啊,比凡人都爱犯贱呢” 远处观战的李静虚微微撇嘴,之前还是一口一个小子、后辈的,如今被人压着打了一波,就改口叫道友了?这是何况来哉 只见空中红芒闪动,只见满空眉丝皆化赤红,尖端齐齐喷出火焰,绕空转了几转,顿时满天青影消去大半,那些叫嚣狂笑的树妖不少化为灰烬。 长眉真人毕竟老牌真仙,虽是离山远出,此地不曾有过阵基,却硬是转动体内小周天,拼着消耗法力,逆转后天为先天,将一口道家三昧火逼入眉间,如今每一条眉丝都蕴含先天三昧真火,无物不焚、无物不烧,一下破了包正的先天乙木阵法。 “不错,可惜你远来汴京,先失地利,本官倒是要看看你逆转周天能坚持多久?” 包正哈哈一笑,也不起身,手一扬,一盏茶水泼了出去。 “居安小筑在震动!还有灵井” 居安小筑凝炼了七七四十九日,早成一件堪比仙器的超级炼阵,更与包正心意相通,如今就如受了调令,院中先后天五行迅速运转,相互生化,一时就有:后天水生木、而后木克土,待院中后天之土被压至最低时,忽然转化先天,乃是以木生水,后天壬癸水源源不绝! 等到后天壬癸水气浓郁到了极点,院中灵井忽然喷发,就如一记妙引,灵水喷洒之处,院中的后天壬癸水迅速质变,转为无尽先天! 柳金蝉福至心灵,手托雪魄珠,脚踩无尽波涛,犹如仙女凌波、又似龙女出渊,在她这个五方五鬼的主持下,居安小筑的先天壬癸水迅速变重,闪现出银白光芒。 先天壬癸水迅速量变,凝水为银,成为太一真水! 虽在先天五行,却又隐隐超出五行范畴,同时具备了水和金两项属性。 “娥女!” 柳金蝉一声娇呼,娥女立即驾驭银河剑飞身而起,瞬间转化为无数道先天庚辛精气,投入到太一真水中,顿时每一滴太一真水中,都有一道璀璨耀眼的银色剑芒! 先天五行的顶级运用之法,金水互生,后天金生水、先天水生金,如此无穷无尽,包正不陨、居安小筑不破,则天下无人能挡! 第163章 太一真水 翠萍山上空,仿佛忽地起了半天彤云,灿烂如晚霞。 不知有几万万道赤红眉丝遮天蔽日而来,所到之处,先天乙木阵被冲击的支离破碎。 长眉真人任寿正自暗暗冷笑。 毕竟后辈新进,哪里明白自己这对神眉之妙? 像他这样的老牌真仙早就修成庆云仙光,自身小周天顺则为后、逆则为先,甚至在紫府天宫中,隐隐寻得一丝先天鸿蒙的味道,区区五行先后天生化之妙,岂能难他? 三昧真火乃是道家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炼就庆云仙光后,捉拿自身黄芽大药,成龙虎丹鼎,而后寻觅一丝先天鸿蒙,融合自身精、气、神而成,似在五行,却超脱五行,能烧金、木、土、水,不虑先后天五行相克之道。 如今看来,面前这小子虽有万年法力,踏入真仙门槛,却还不曾圆满自身周天逆反先天,距离峨眉玄门正宗秘传的先天鸿蒙之道甚远,不过靠着阵法周旋,如今就一把火将其烧成灰灰,镇慑那大相寺中的两名武圣皇帝。 反正这小子不过一任开封府同知、三品官而已,就不信赵匡胤和赵光义会因此撕破脸和他拼老命。峨眉经此一劫,反倒会因祸得福,地位更稳!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然见到包正咧嘴一笑,洒出半盏香茗。 轰! 方圆数百里的天空忽然一震,凭空起了无数团青云,每一朵青云中,都有浪峰拍击,带起满天淫雨霏霏,一道道仿佛钱塘浪潮的巨浪惊涛,横空拍击而来,音裂天地,声势惊人。 “不过如此,怎能阻我!” 长眉真人冷笑一声,无数眉丝横扫,三昧真火所到之处,一道道巨浪惊涛被无声蒸发。 “呵呵,任寿,莫非你以为有了三昧真火,就天下无敌了吗?若当真如此,仙道之争时佛道两家交恶,怎不见道门真仙以真火炼化罗汉金身? 本官要阻你,你便是寸步难行!” 包正淡淡笑着,放下手中茶盏,凝聚万年法力,忽然连指点出,每一指点出去,面前的空中便出现一个指头大的虚空裂洞,瞬间就点出了几百上千个,犹如有人在天上张起了一个巨大的莲蓬头儿。 “什么?” 长眉真人不觉一愣,下意识地暂收长眉,眉丝纵横、赤光流动,在面前布下层层防御。 “反应倒快,果然是个老滑头,可惜你是防不住的。” 包正的笑声方落,就见这个巨大的莲蓬头中猛然射出无数个银色光点,跨越虚空而开,一出现就涨大千倍百倍,化成一片片银色海浪,其中隐隐有金气纵横,一道道雪亮剑光来往穿梭。 满天银浪与喷吐着三昧真火的眉丝一触,长眉真人就是脸色大变:“太一真水,好重!” 他成道千年,乃是真正的老牌真仙,这许多年来斩妖除魔、排除异己,少遇对手,唯一败绩就是与南疆七妖圣中的‘并天大圣’交手时,被其以一记‘太元神珍铁’击成了重伤,不过那猴妖圣也因此受到反噬,无上妖丹裂了半丝,闭关三百年方得痊愈。 如今面对的压力,恍然竟如那日。 “竟是太一真水,这个包正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是仙佛时代前的太乙古仙一流转世?否则怎能举手投足就破开虚空,引来太一真水?” 隐蔽在重重龙气水云中的大河龙君不由惊呼出声,幸亏他早就布下龙族禁法,又有龙气遮掩,才没有被包正等看破行藏。 “父王,这就是太一真水吗?” 青衣少女吐了吐舌头:“父王不是说这水藏在七海深处和大河水眼中的吗,他怎么能有?” “你问父王,父王哪里知道? 太一真水本是出现在传说中的太乙时代。所谓太乙者,太一也其时天地混沌开辟不久,无论人、妖、神、魔,皆为先天,世间也有无数先天灵物,此太一真水便在其中。 数万年后,天地渐固,如儿童成人,先天渐转后天,不仅许多古仙、古妖、古魔纷纷失去踪迹,就连很多先天灵物也渐渐转为平庸。 这太一真水也是一样,起初时常可见,后来便只在七海深渊和大河长江的水眼中才能找寻,就算在我龙宫之内,也属珍物。” 大河龙君远远望着包正,目光闪烁不定:“不过人族修士常能逆天,却是我龙族不及的,若是五行阵法精妙,不惜耗费法力运转大阵,也能凭五行生化演变出太一真水,虽说这是靠五行生化成就,最多只能算得是‘假真水’,失去了很多神效,用来对付任长眉的三昧真火却是足够了 咝咝咝” 说到后来还连连咂舌,发出龙族特有的咝咝惊叹:“可是这要耗费多少法力?莫非这包正已经拥有了几万年法力,竟敢如此挥霍? 嘿嘿,若真是如此,复妖社的那只‘死孩子精’可是遇到对手了。” 青衣少女听得直皱眉,父王一口一个‘死孩子精’,真是恶心死人了。 不过包文直可真是好样的,没想到他做诗词的功夫一流,打起架来也是一顶一的;父王都说了,那个什么长眉真人好难缠,连他老人家对上了都会头疼,包文直竟然不落下风。 这样的年轻俊杰,就算在龙族中也是少见呢。 大河龙君和青衣龙女在这边各怀心事,直面包正的任寿暗暗叫了声不好,满天分布如罗网般的眉丝瞬间收缩,在自己身前化成坚盾一般,白眉红焰,熊熊烈烈,硬撼迎面冲撞而来的层层银浪。 ‘轰轰轰!’ 顿时爆发出连番霹雳,银浪乱飞,真火四溅,号称无物不烧的道门三昧真火完全烧不动太一真水,几息后竟就熄灭大半,任寿闷哼一声,只觉精气神齐齐受创,紫府三花竟有些不稳了。 感到每一根眉丝上,都仿佛压了万仞大山,原本迅速飞舞的长眉就如受伤的灰蛇,渐渐失去了灵动。 几次想循五行生克之道,引动空中五行精气,反克真水,可惜任凭他如何调动法力,方圆几百里内的五行精气却如铁板一块,完全在包正的掌控之中。 长眉真人任寿闷哼一声。 “竟然是金水相生,先后天化生不尽?好小子!既然如此,本座与你拼了!” 第201章 铡美案(上) 随着包正名震大艮,短短两年时间不到就从一名身份卑微的磨刀人成了当朝从二品大员,一等威武侯,与‘包大郎’颇有渊源的藕花楼便也跟着声名鹊起。 这可是侯爷发迹之前曾经光临过的青楼啊,现如今就连周坤、陈三都成了藕花楼座上娇客,时常于酒酣耳热之际,口沫横飞地同四周‘才子’们讲述自己与包侯爷不可不说的故事 每逢此时,小青姑娘都是一袭轻衫、微露雪肌,一面为两位大人敬酒,一面臻首轻点,似在赞同两位大人所言。 如今白素已率领七万群妖进驻梁山阴泊,凭生死坊定下八百里领域,‘替天行道’的大纛旗猎猎迎风,小青自然早就得了消息,得知包正要为良妖善鬼变法改革,心中只有崇拜,再无一丝怀疑。 如今她简直就是包正的小迷妹一般。 如今包正位高权重,日理万机,已经很少会到藕花楼来了,能够接近他的朋友和属下,小青也是乐在其中。 “哈哈,话说那一日,我与包大人追踪那证人何九,你道是遇上了谁?” 周坤接过小青亲手斟满的美酒,一仰脖喝了个精光,大着舌头道:“正是那号称幽冥山主的金乌老妖! 好家伙,虽说不是上古金乌亲传血脉,好歹也沾着亲呢,那可是堂堂的一品大妖王” 四周的‘才子们’顿时一片惊叹,一品大妖王啊,包大人果然就是包大人,随便办个案子都能遇到如此的大鱼。 但不知后事如何了? “那还用说? 有道是邪不胜正!本官与包大人你一拳我一脚,好一番恶斗,那真是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生生耗去了那老妖的七成实力,嘿嘿,就是那展大人和呼延帅不来,咱们也能拧下那老妖的鸟头!” “咳咳” 陈三给了周坤一个眼色,意思是说差不多了,再吹下去牛皮都要吹破了。 “嘿,咱家却怎么听说,那日分明是有一位奇侠圣手书生李寻环帮手,又有开封府三百斩妖郎和呼延帅在,这才拿下的金乌老妖呢? 却不知是咱家的消息有误,还是周大人在大吹法螺呢?” 旁边的座上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尖厉,阴阳怪气的非男非女。 “呦呵,这是谁啊,敢乱接你周爷爷的话?” 周坤一瞪眼,杀气腾腾地望向隔壁桌上。 只见两个穿着藏青色绣服,面白无须,目光阴鹫的家伙正向自己望来,顿时就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转头望着小青道:“青姑娘,这是怎么话说的?难道是素安居士去了我家包大人处借住,你这藕花楼就没了生意吗? 什么时候这做太监的也能逛青楼了?我道是谁,原来是内侍司的程管事与谢管事啊? 两位跑到这藕花楼来喝酒,难道就不怕触动了伤心事么?” 这两个家伙周坤认识,都是内侍司的九品太监,别看品级低,这是太监身份决定的, 除了童成功这个大伴因为曾是官家潜邸之臣,有从龙之功,是唯一的从三品外,就连内侍司的副总管郭槐也只是个正五品,除非是能够建立奇功,才有希望升为四品太监。 蓝星上的普通王朝内都有无数太监高手,大艮的太监中就更是藏龙卧虎了,能在内侍司担任九品管事的,个个都是至少四品修士的高手,换了若是道、佛等门的弟子,这都够仙师身份了,也就是太监天生残缺上不得台面,无法享受‘仙禄’而已。 程谢两个太监尤其年轻,能居如此‘高位’,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副主管郭槐的心腹,曾得郭槐亲授辟邪剑谱。 刚才还在旁边为周坤助兴的‘才子’们一听,纷纷闭口不言,有些胆子小的则直接低下了头去。 内侍司是什么地方?说好听了叫做‘大内侍应、当知诸事’,说不好听了那就是官家的高手特务组织,等同是皇家的私兵一般,得罪了这些人可没个好。 周坤刚才讽刺两个太监管事,说他们会触动伤心事,太监在青楼还能有什么伤心事了?该懂的自然都懂,这话可真是太恶毒了。 大家很有默契地闭口、低头、转身,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开封府和内侍司哪一家是好惹的?惹不起咱们难道还躲不起吗? 果然,两个太监管事都是脸色一沉,仔细看了看周坤。 自从周坤得包正提携,也算知道上进,加上包正念他多少是个‘故人’,勉强算是‘布衣之交’,资助了他不少修炼资源,虽说因为嘴太碎,儒家的心法没多少进步,却也算是个‘人民币战士’了,如今已是勉强踏入四品巅峰。 可任凭他如何‘刻苦’,哪里比得上两个清心寡欲的太监? 别看人家偶尔也喝花酒,那其实不过是两个‘修士中的学霸’偶尔放纵一下,劳逸结合而已。 而且程、谢两人平素也是不会如此放浪的,这次是新立大功,难得郭公公赏赐下来,日后飞黄腾达更是指日可待,这才到青楼喝个花酒,虽说难免会触动伤心事,却又何尝不是对自身的激励? 现在谁不知道童公公成了统军大帅,简直就是咱太监中的神!那还不是因为童公公即将突破一品巅峰,将内侍司密传的《葵花宝典》练到了‘弥残补缺’的境界? 大艮有武学天赋的太监们都知道《葵花宝典》上的开篇之言——‘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可也知道那后面的两句结尾语——‘神功大成,向阳花开!’ 现在童公公连胡子都有了,估计距离向阳花开,无根中生根已经不远,这就是咱兄弟的楷模啊 这次咱们兄弟两个为郭公公险些舍出了命去,说不准一高兴就会破格允许咱兄弟学习内侍司的至高武学《葵花宝典》呢? 以后只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何愁没有向阳花开的一日?那时再上青楼,才知人生乐趣! ‘四品巅峰,开封府首席推官’ 刚才开口的程管事隐隐有些后悔,谁不知道童公公和开封府包大人交情不浅?虽说他们是跟郭公公的,毕竟也是惹不起童公公这个正职大总管。 眼看着就要成为郭公公心腹中的心腹,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何苦要招惹周坤这个麻烦家伙? 刚才就是喝多了些酒,又见这周坤太能吹牛,才忍不住讽刺了一句,还是不要将他得罪狠了罢? 姓谢的太监管事仿佛知他心事,起身呵呵一笑:“周大人,刚才我这位同僚” “少来这套!” 周坤腾腾几大步走到两个太监面前,大嘴一张,吐沫星子直接喷到了两人的脸上,手指头几乎都要戳到两个太监管事的脸上:“开封府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嘲讽? 既惹了你爷爷,那有轻轻松松就揭过的好事? 啊呸,你们想得倒美!” 小青坐在一旁,美目流波,一帮子‘风流才子’呆呆地望着周坤这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指着两个太监喝骂,忍不住低声窃下笑。 周胖子的嘲讽技能一开,别说真汉子,假汉子的脸上也挂不住啊。 程管事冷笑一声:“开封府了不起,咱们内侍司难道就是好惹的了?姓周的,你待如何?” “如何?本大人今天要松松筋骨,这藕花楼是青姑娘的地方,不方便动手,有卵子的,就跟爷爷去外面!哦对了,本大人倒是忘了,两位本就是没卵子的,估计是没这个胆量啊?” 周坤此言一出,连小青都红着脸笑个不停,才子们实在压抑不住,纷纷爆笑。 这下就连姓谢的管事都忍不住了,两个太监管事腾一下站起身来,‘哪个还怕了你不成!’ “不怕就跟爷来。” 周坤嘿嘿一笑,迈开大步就往外面走,陈三还紧着叫,‘老周,不要冲动啊’,也跟着走了出来。 两个太监管事冷笑一声,跟随周坤走向了藕花楼后面的一条僻静小巷。 见小青姑娘端坐未动,满堂的‘才子’们倒是一个跟出去的都没有,口头之争的热闹可以看,真是要动起手来,这热闹还是不看的好 一直走到巷尾深处,周坤才转过身来,指着两个太监嘿嘿一笑:“两位,你们的案子犯了!” 程管事和谢管事对望一眼,都是心中一惊,暗叫了声不好。 转身就想逃遁,眼前忽然升起一片惨绿光墙,将两人上下四面统统困住,任凭如何鼓动体内六阴真气,也如冻蝇钻窗不得其孔而入。 绿光中缓缓走出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婆子,嘿嘿笑道:“周大人忒也麻烦,既是这两人气息与包大人所给的相同,直接拿下就是,开封府行事几时要顾忌了?” “鸠盘婆你有所不知,那内侍司郭槐也是经营数十年的大内副总管,势力盘根错结,包大人也是不想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更何况谁也没想到这两个东西竟然来了藕花楼,包大人早有交代,要对小青姑娘多方照拂,就是不看小青姑娘,咱们也要照顾素安居士的面子。” 周坤嘿嘿笑道:“这两个死太监修为不低,本官就不出手了,有烦婆婆代劳罢。” “周大人放心就是。” 鸠盘婆一笑,伸出一只枯瘦精干的右手,缓缓向两名太监抓了过去。 “此乃小事,说起来婆子还要感谢周大人给了我这个立功的机会呢” (今天还有一更。感谢‘静坐天明’朋友的打赏支持,非常感谢。) 第202章 铡美案(中) 大艮西宫嘉庆殿中。 红烛微烁,一位宫装佳人玉体微斜、轻卧榻间,却是峨眉紧皱,仿佛正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正是庞太师之女,庞赛花,后宫三千佳丽中的第一美人,古往今来以色侍军的魁首。 宫榻上斜斜伸出来一双俏伶伶的纤巧玉足,仿佛堆雪凝脂,玉雕一般, 此刻这双令赵官家都曾沉迷不已的玉足却握在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太监手中,正在轻轻搓揉,一股股阴凉的真气渡过去,让庞赛花不时发出阵阵娇吟声。 “好舒服啊 今日本宫陪同刘皇后巡视艮岳工程,真是累惨了人家,皇后倒是个弓马娴熟的女中强人,人家却怎么比得上她啊?脚都要累断啦 郭槐啊,真是难为你啦。” 庞赛花微笑着看了正在为自己按摩玉足的郭槐,心中不无得意之情。 郭槐好歹也是个二品境界的修士,若不是太监出身,哪里可能为一个女子按摩双脚?不过就算如此也足够她夸耀的了,毕竟能让一名二品修士如此服侍自己,就算是当今官家和正宫的那位刘皇后怕是也没有如此待遇。 “娘娘不需如此介怀,那件事后,郭槐能得保全,还不是全靠了太师的维护?所以无论怎样服侍贵妇娘娘都是不为过的。” 郭槐忽然重重咳嗽了一声,脸色微微涨红:“再说娘娘是主子,咱家怎么说都是个奴才,这都是应尽的职责。” 提起那件事,庞赛花不觉微微色变:“那件事关连太大,可万万出不得差错,郭槐,你此前所得消息可是准确无误?” “请娘娘放心,若非是消息确凿,又怎会惊动国舅爷前去那陈州,只等寻到那李” 郭槐右手一扬,做了个下切的姿势:“便可一了百了!娘娘与太师在刘皇后那里,从此立下大功,日后六皇子登基为帝,刘皇后升为太后,贵妇娘娘和太师也从此权倾朝野。 哎,说起来太子也是命苦,明明是刘皇后亲生,却被那上任钦天监正断为克母之人,若非如此,皇后娘娘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说完又重重咳嗽了几声,堂堂二品修士,竟然气虚神浮、隐隐有元气亏损的表象。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宫中秘传那刘皇后背后有佛洲撑腰,她这个位子是雷打不动的,我既无力与她争锋,自然要百般巴结,若非太子如此,倒还没有了机会呢。” 庞赛花娇笑道:“不过此事万要小心,尤其是不能被包正知道了,你那几个手下就让他们‘消失’了罢。 这个包正也太可怕了,就连我父亲都再三叮嘱,若无必要,万万不可与此人交恶! 谁能想到身为大艮的臣子,他竟敢在驸马府直接捉走了驸马?此事据说官家已经得知,虽恼怒包正无礼,却竟是没有下旨救回驸马爷” 庞赛花想了想又道:“官家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为君的竟对臣下如此顾忌,这还成什么话? 对了郭槐,你上次说见到官家吐血,确定没有看错?” “如此大事,老奴怎会看错?那日正是童成功领军在外征剿蜀山峨眉,官家试图突破一品,以延寿命,结果却适逢北方天狼星入犯紫微帝星,此前钦天监日日观查,却不见有任何‘偏星犯宫’的迹象 官家当时就气息紊乱,吐了十几口鲜血,据老奴冷眼旁观,官家应是真气逆行,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此后宫中用了许多仙丹灵药,官家气息依然无法恢复往常,前几日还去了佛骨塔拜访两位‘先皇’出来后却是满脸失望的表情咳咳” 庞赛花见他不住咳嗽,皱眉道:“郭槐,你这是怎么了,好像是受了风寒一般?嗯,不是本宫不信你,你当真是看清楚了吗?” “娘娘,老奴也是武道修士,如何会看不清楚官家虽有二品修为,一般却是靠各种药丹推上去的,武家真罡本就不稳,加上日日操心国事,怕是已近油尽灯枯。 如此枯竭之状,任凭真仙也是难救,唯有自求突破一途。 前些日子官家急求突破境界,多半就是为此了,只可惜,要突破武道一品何等艰难,那可比儒、道、法、墨各家又难了十倍。 如今官家突破失败,怕是” 正要说怕是如何,就听外面有小太监报道:“贵妇娘娘,开封府包大人求见。” 郭槐听是包正,顿时脸色一变。 庞赛花皱眉道:“这个包正也太不懂规矩,他是外臣,此地是后宫,哪有求见本宫的道理?今天是谁当值,如何却放了包铁面进来?” 如今世间百姓都称包青天,官员们却暗呼包铁面,庞贵妇也是听得多了,一不留神把包正的绰号给叫了出来。 殿外传来包正的笑声:“好教贵妇娘娘知道,包正得官家亲许,若有重案需查,可无需请旨,直入后宫!” 庞赛花和郭槐顿时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为外臣,可以不用请旨直入后宫?这个权力可是大到没边儿了。 后宫是什么地方?那就是皇帝老子的家!家里搁了好多大老婆小老婆呢。你就是做到当朝一品,那也是外臣,哪有进入后宫的道理? 包正其实当初也懵了,这次凯旋归来,赵恒明里只是升他为开封府权知、一等威武侯,暗中却还赏赐了一面金牌,可以凭此牌在需要时直入后宫! 就是用脚趾头想,包正都知道这与自己随时出入佛骨塔、神秘莫测的实力有关,甚至备不住那条老龙已经将自己‘当地人曹’的身份悄悄告诉了赵恒。 看老龙遣女来京的意思,显然是要认定了人族为同盟,随手扔个便宜消息给赵恒以表诚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以他法眼观察,赵恒气色灰败,远不如自己当初离京之时;凭他近年来结交岑修竹、峨眉青城两大真仙和两位武圣皇帝的阅历,自然不难判断出赵恒这是突破失败,命不久长了。 这显然是要大用自己,来完成他的帝王野望,以求突破啊?毕竟身为帝王,若可以开疆拓土,心态自然恒强,那时未必就不能突破一品乃至武圣! 后宫的莺莺燕燕他没多大兴趣,居安小筑可不缺少美女,不过有了这个方便也不错,否则要深入大内捉拿郭槐还挺麻烦的。 庞赛花愣了一会儿才道:“包卿深夜来访,不知有何用意?” “呵呵,自然是要捉拿那协助驸马陈世美,欺君罔上、意图加害其妻秦香莲的郭槐!” 殿外传来包正冷笑的声音:“郭副总管,不知你是乖乖就擒,还是要本官下令将你锁拿呢?” 第203章 铡美案(下) “轰隆!” 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包正一马当先走进嘉庆殿,身后跟随着张龙赵虎和几名开封府斩妖郎,都是公人打扮。 几名斩妖郎的目光从锦塌上扫过,隐隐见到两段白腻迅速缩回锦被,空中似还留着淡淡幽香,不觉都是一阵的气血翻腾, 感觉这趟差真是出得太值了,对包大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嘉庆殿可是西宫贵妇娘娘的居所,包大人竟然也是说进就进,从今后还有咱开封府不敢去的地方吗? “包正! 你你你你!” 庞赛花粉面一片酡红,气得娇躯微微颤抖:“你怎敢如此无礼?本宫尚未同意,你就敢擅自闯宫? 包正,你眼中可还有上下尊卑之分!” 郭槐则是轻轻退后一步,冷冷望着包正,暗提体内六阴葵花真气。 “庞娘娘,本官得官家特许,有先斩后奏、逢急入宫之权!如今是要捉拿嫌疑人,代天行法,不容包正迟疑! 若是礼法相悖,自是以法当先!娘娘若是不愤,大可去官家面前申诉,包某自会担承!” 包正冷笑一声,再不理会庞妃,转头望向郭槐道:“郭公公,你的东窗事发了,可还要包某用强?” “咯咯包大人好大的威风啊,咱家却是被你弄糊涂了,驸马爷是否欺君罔上,加害其妻,又与咱家何干? 咱家可是一直呆在宫里,你与童公公率军南下之时,这大内事无巨细,哪个不是咱家在打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包大人得了封赏,却反来污蔑咱家,莫非是因为那颜查散一案,对咱家记恨在心,所以竟要公报私仇?” 郭槐嘿嘿冷笑道:“包大人怕是想差了,咱家伺候官家和各位娘娘多年,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咱家要去面见官家,求圣上为咱家做主!” “你还是省省郭公公” 张龙冷笑一声,抖手向他扔出一张供纸:“这是汴京龙襄卫传送阵法的使用记录, 康诚十七年四月二十一,亥时,你曾借用龙襄卫传送阵法离开京城,到达川蜀路益州时,亦有记录在案。 次日卯时前,你返回汴京,有负责看护大阵的军士发现你气色灰败,似是有伤在身。 郭公公,不知你去川蜀路做什么? 虽说是半夜来回,就连官家也未必知晓,可你未免也太大意了?换了是我张龙,多半是要假借个身份离京。 对了,那龙襄卫的传送阵法等闲人却是用不得的,郭公公若是隐瞒了身份,怕是便无法使用了罢?” 郭槐淡淡一笑:“开封府果然是好手段,可惜包大人却不知那日郭某前往川蜀,实是因为贵妃娘娘忽然想吃南方荔枝; 娘娘要吃最新鲜摘下的,又不想借那些粗蠢之人的手,这才让郭某前往,此事娘娘可为咱家作证!” 庞赛花道:“不错,包正,那晚正是哀家让郭槐去的,你怕是冤枉郭总管了。” “呵呵,郭副总管好歹也是二品修为,难道说摘个荔枝就会身负重伤?你可不要告诉本官那是一颗修炼了几千年的荔枝妖罢?” 包正冷笑一声:“郭槐,你受那陈世美之托,一心想着与新贵驸马爷交好,只以为区区一个没什么修炼背景的鬼修还不是手到拈来? 刚好贵妃娘娘又要你去川蜀取那新鲜荔枝,你就想着顺手解决了驸马爷的隐患,卖一份顺手人情? 可惜啊,你算盘打得虽精,却想不到那鬼女秦香莲竟有贵人相助,反将你打伤,更想不到那鬼女秦香莲会告到本官的面前?” 郭槐脸色一变:“包正,你有什么证据?这些不过是你的凭空揣测而已!难道说开封府就是这样办案的吗?” “还敢强辩?” 包正冷笑道:“莫非你真以为本官瞎了双眼,竟看不出你回京之后为求速愈,竟以武家‘李代桃僵’之法将所受四成伤势分给了两名心腹太监? 如今那程、谢两名管事俱已被本官‘请’至了开封府,成为了开封府的证人。 此外,那鬼修秦香莲也已随本官回京,可当面指证于你! 若还是不够,刚巧那日将你重伤之人正是包某的旧识,只需她亲自到来,开封府自可明验出你体内留存的伤势乃是出自她手。 如今被害人、各方证人皆在,证据链条完整无缺,任凭你舌绽莲花,也难脱罪责!” “包正,这都是你公报私仇,故意构陷咱家,咱家不服!” 听了包正的话,郭槐心中暗暗后悔, 当初是陈世美刻意拉拢结交,向他拜托此事;他本以为秦香莲只是个无依无靠的鬼修,随手除去没有任何风险,还能得驸马爷一份人情,日后朝堂上又多一份助力,正是何乐而不为? 哪里想得到那秦香莲运气太好,不仅有人出手相救,反将自己重伤,竟然还能到包正面前告状。 这案子既落到了包正手里,哪里还有一丝商榷的余地? 若是被官家知道,就算保得下自家女婿,怕是也不会保下自己这个内侍司副总管啊 为今之计只有拼死逃去北地魔国,大艮与魔国素无邦交,彼此为敌,逃到魔国他就安全了。 当下鼓动六阴葵花真气,就要行险一搏。 忽觉一股磅礴法力如山如岳般压在身上,任凭他如何鼓动真气,竟是无法动弹一下。 “包正,你” 郭槐顿时脸色大变。 至今包正元神大成的事情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也一直以为包正不过是三品阳神的修为,只是运气逆天,朝中有岑修竹相助,每遇危险又有高人出手,到如今方知自己是大错特错,包正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呵呵,郭槐自知罪孽深重,已经放弃了抵抗, 张龙赵虎,锁了他的琵琶骨,将其押回开封府,与那陈世美分监看押,明日开堂审断!” 包正大袖一挥,法力封住郭槐口舌,让其再也无法多说一句, 张龙赵虎应了一声,抖动玄铁锁链来到郭槐面前,前端铁勾‘噗嗤!噗嗤!’两声穿透了郭槐的琵琶骨。 见到血光溅出,庞赛花尖叫一声用双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吓得娇躯抖个不停。 这个包文直真是太可怕了,竟敢在哀家宫中动用如此大刑,看来父亲说得没错,此人真是万万招惹不得啊 “打扰娘娘了,包正告辞,娘娘且请安寝。” 包正微微拱手,带人走出西宫,心中却是有些诧异, 庞赛花只是一介普通人,见到血光会害怕还可以理解,可她方才的眼神中除了惊恐外分明还有一丝担忧。 庞塞花贵为西宫娘娘,为一个老太监担得什么忧? 总不会是老太监照顾她久了,还生出某种破圈的感情了罢? 包正微微摇头,换了是童成功那类太监中的‘真男人’或许还有可能,郭槐还是算了罢, 看他如今的模样,估计年轻时候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一时想不明原因所在,只是暗暗记在心中。 开封府公审驸马爷,汴京震动,街头巷尾,奔走相告。 这次被惊到的可不仅只是平头百姓,满朝的文武官员、凤子龙孙都懵了。 什么?包文直去了驸马府,直接像抓小鸡仔一般将驸马爷抓去了开封府? 而且更是夜入大内,在西宫庞娘娘的香榻旁抓走了一同涉案的内侍司副总管郭槐? 据说包大人忙于抓捕嫌犯,行事多少急躁了些,害得庞娘娘连鞋袜都未曾来得及穿上? 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漏出来的,说得是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人不信。 庞贵妇和隆庆公主都疯了,一个跑到官家面前哭唧唧,玉容惨淡的让人心疼;一个要死要活以命相胁,皇家公主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民间俗妇的把戏。 赵恒抱着庞赛花安慰了会儿,又安抚了宝贝女儿,表示自己绝不会坐视不理后,两个女人才不依不饶地走了, 揉着微微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看了站在自己身旁不发一言的童成功一眼:“大伴,你倒是说说,这个包文直究竟要做什么? 朕如此恩宠,他却一丝颜面也不肯给朕留? 陈世美是什么人,那是朕的女婿啊,他这是要让朕的女儿做寡妇吗!” 童成功低着头、语气淡淡地道:“臣只知道,包文直绝非寻常官员 官家,佛骨塔中两位武圣‘先皇’与他亦师亦友,关系非同一般。 龙女敖霖虽然语焉不详,官家想必也听得出,那老龙一直在人族、妖族和魔国间扶摇不定,这次肯与大艮结盟,却唯独只夸包正一个臣子” “臣以为,比起官家成千古大帝、破境延寿的大事来,一个驸马爷实在算不了什么” “哎,朕又如何不知……” 赵恒点首道:“自那包文直出仕以来,次次都有如神助,一年前还只是个卑微的磨刀人,这才多久时间,依你所言就已元神大成了? 不过就算他天赋超卓,也不至于令真龙和武圣都如此看重?朕至今还是想不通。 朕是真的无助啊,身为大艮皇帝,竟然会顾忌他一个臣子” “官家,臣以为,您无需顾忌包正,只需拉拢重用他即可。” 童成功犹豫了下道:“臣与包文直还算相交甚欢,以臣暗中观察,外人都说包正是岑修竹的记名弟子、墨家门人,其实不然。 现在就连岑修竹都说包正与他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并非上下师徒,而且臣观包正行事,乃是地地道道的法家作派。 他既是法家修士,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以朝廷为根基,如今天下七洲,唯独我大艮乃是人道皇庭,他别无选择,所以一定是忠心的。” 赵恒微微皱眉道:“你此言倒是有些道理,不过法家也是麻烦啊,你难道忘记了法家半圣韩孝孺的前车之鉴了吗?” 童成功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道:“官家,臣有一言,出自肺腑!” “讲!” “官家欲成千古霸业、超越先辈,恐怕真要立定决心,不破不立,方能北降魔国、南伏妖族,甚至笑傲七洲,直面那上三洲” 童成功低下头去,声音变得极轻:“当年大震得商鞅,所以一扫妖魔,成世之强国, 那时大震的皇后可是不用佛洲做她的靠山,大震皇帝也不用看什么上三洲的脸色,如此,方成开辟人道皇庭的一代圣皇! 君若有此志,臣恳请,可重用包正、亦可放任包正!” “大胆!” 赵恒厉声道:“童成功,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臣方才说的话,已经暗指皇后,为大不敬,臣又非真仙超品,所以当诛九族!” 童成功猛然抬起头,用坚定的目光望着赵恒:“可是臣更加知道,要保官家成一代圣君,要看着官家成为我大艮的第三位武圣! 臣更想借这个机会,以残缺之身,成男儿志向。 臣莽撞,官家可杀臣,臣却无错!” 赵恒定定地望着童成功,脸色渐渐变得缓和下来,忽然间绽露笑意, 手指轻轻点了下童成功的额头:“你啊你啊放眼满朝文武,如此赤胆忠心的不知有几人,大伴你必是其中的一个。 朕知道啦……若那陈世美真的有欺君之行,就由包正斩了他罢。 你去一趟开封府,带着朕的口谕去,若是驸马真的罪证确凿,被那包正定罪,你再宣读口谕。 就说,官家也有不肖郎,当与庶民同罪,此案不仅不可遮掩,更要通传天下,写成话本,令世人警惕,传诵包青天之名。 他不是要做天下闻名的清官吗?那朕就如了他的意? 呵呵,既是做了清官,那就必须要是忠臣啊” 童成功一笑:“可是隆庆公主和皇后那边?” “朕的女儿朕最了解不过,隆庆自小多情,就是心爱的玩具丢失了,也会伤心一阵子。 不过她很快就会喜欢上别的玩具,却将丢失的那件忘记的干干净净 至于皇后嘛,就连朕有时都看不透这位城府深沉的贤后,她又怎会去关心那陈世美的死活呢?” 赵恒微笑道:“再说不过一个驸马而已,我大艮天下难道还会少了好男儿吗? 只要那陈世美的脑袋能让包正开心做他的包青天、能让朕收获一名忠臣,朕就借来一用,也算是那陈世美忠君报国了。” 童成功深深俯首:“官家圣明! 臣以为,驸马若其罪当斩,此案必会轰动天下,官家当为日后的话本小传提前命名才是, 如此,日后天下百姓传诵包青天的时候,也会称赞官家乃是当世明君甚至会说若世无明君,则无包青天……” “好!果然还是大伴你考虑的周到! 朕得大伴,正如大震皇帝得商鞅、李斯,实乃朕之幸也!” 赵恒仔细想了想道:“那就叫‘铡美案’罢” 第205章 狗头铡伺候! 陈世美默默地望着郭槐,前些日还与他称兄道弟相见恨晚的老大哥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对他切齿痛恨的仇人,自己的所有谋划被郭槐和盘托出还不算,甚至还要加油添醋。 简直就是怕他不死。 自己错了,错在不该找上郭槐这个废物帮手! 可自己又没有错,男子汉大丈夫,有机会就该借此青云直上,难道放着娇滴滴的皇家公主不娶,偏要认准了一个女鬼为妻? 明明天下男人都会如此,凭什么就来追责本驸马? 姓包的,你想杀本驸马,哪里有这么容易! 陈世美暗暗冷笑,抬头望着包正,竟是毫无惧色。 包正吩咐人让郭槐画过供词,暂且押回到开封府大牢,一拍惊堂木道:“陈世美,如今人证书证俱在,更有秦香莲当堂指证于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包大人,本驸马曾串谋郭槐欲杀秦香莲,此事不假。” 陈世美微微一笑道:“但世美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 包正点头:“但讲无妨。” “包大人,按大艮律法,官员涉嫌犯罪,当由刑部审断,如今刑部尚书大人就在堂上,请问可是如此?” 陈世美笑吟吟地望着刑部尚书:“若如此,则开封府无权审判本驸马,又何必论本驸马是否有罪?” 刑部尚书捋了捋胡子,有些为难地对包正点头苦笑道:“包大人,确是如此。” 包正笑了笑:“那么敢问大人,陈世美授何职? 那当朝驸马、新科状元皆非职务,至于户部侍郎么陈世美,你可曾赴户部上任?” 陈世美一时语塞:“本驸马本驸马因被官家任为八府巡按,如今巡狩天下刚回,还未曾去户部上任。” “那也就是说,你如今并非是户部官员了?你可知官员一日不任,便等同无官!” 包正又笑着看了看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请问两位大人,我朝可有八府巡按一职?可有常设此职位,对拨俸禄银两?” 两人均是摇头,大理寺卿解释的就更清楚了:“八府巡按不过是官家为彰显新科状元的身份临时授予,为的凸显天子敬才之道,既非实职,哪里来得对拨俸禄?包大人说笑了。” “这就是了陈世美!” 包正一拍惊堂木:“你既无官职,就算有天大的功名,也该开封府管辖,如今你可还有疑问?” “有!” 陈世美大声道:“世美再请问各位大人,若无欺君一事,世美只是唆使郭槐杀妻,且妻子并非人族,可该判死罪?” 这次未等包正开口,刑部尚书看了眼陈世美主动接口道:“包大人,本官这就要说几句了 若不涉欺君,只是谋杀妻子,常人自当问斩。 可我大艮律法规定,秀才以上的功名可抵不死,只能够刺配充军,流放万里! 不过状元郎啊本官也必须要告诉你,大艮律虽未明言保护鬼类,却有对良妖的保护条文, 那秦香莲乃是不入阴司的鬼修,所以依照‘律理’,当参考保护良妖的律条来审判此案,你依然还是有罪的。” “但是罪不至死!” 陈世美高声叫道:“本驸马寒窗十年,也曾读过大艮律法,如今我以功名可抵谋杀罪行,且包大人有何证据说那秦香莲是我的妻子? 说什么天地为媒、日月为证? 那就请包大人将天地日月请上开封府大堂,来做证人罢! 若不能,则本驸马唆使杀人者有,欺君罔上则无! 请问包大人,你又如何杀得了本驸马,哈哈哈!” 开封府公堂内外,顿时安静了下来。 堂上的王爷大臣,堂外吃瓜的百姓,顿时都望向了包正。 不愧是新科状元郎啊,当此生死关头,居然还能找到包大人的破绽? 对啊,别说陈世美一路走来,先中解元、又为状元,就是普通的一个举人,只要不涉及欺君罔上、谋反等十恶大罪,哪怕杀了人,都是可以用功名抵去部分罪责,不至死罪的。 仅凭秦香莲的指证和所谓的天地为媒、日月为证确实很难证明她就是陈世美的妻子,若不能证明这一点,那就只是普通的谋杀,却不是为了蒙蔽官家和公主,并不算欺君罔上。 开封府还真是杀不得他! 包正望着陈世美,连连摇头:“陈世美,事到如今,你还能如此狡辩,真是不知悔改! 你可知道,哪怕将你告到开封府,秦香莲仍念夫妻之情,曾于私下里恳求本官留你一命? 你如今妄想保命,竟然否认她是你的妻子,如此行径,简直禽兽不如!” “秦香莲曾经求你饶我一命?” 陈世美不由呆住,脸色忽然由白转红,目中隐隐有惭愧之色,不过也只是瞬间,厉声冷笑道:“包大人以为如此就能诓骗本驸马了么?什么夫妻旧情,本驸马再说一遍,我不认识秦香莲这个鬼修,之所以要杀她,正是因为她试图吸取本驸马这个新科驸马爷的阳气,才不得已自保! 包大人若无其它证据,就请按照大艮律法,剥夺我头上功名,却是不能判我死罪!” “哈哈哈!” 包正闻言,不禁怒极而笑:“陈世美,你回头看看,你身后所站乃是何人?” 殿中忽然有浓浓的檀香味升起,一名头戴方巾,手握木拐,身高不过四尺的胖老头儿笑嘻嘻地出现在堂上。 “川蜀路均州土地见过包大人,不知包大人以开封府印信为凭、传讯益州诸葛城隍,叫小老儿来此何事?” 均州土地! 陈世美闻言脸色大变,自己千算万算,却忘记了包正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开封府同知,而为新任的开封府权知。 开封府权知的手中权力几乎等同于那个挂名的开封府尹六皇子赵受益,已经可以凭借开封府印信联络大艮各地的城隍土地,遇有斩妖除魔之时,当地阴司也会酌情相助! 他与秦香莲当初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两个以天地日月为媒证结成夫妻的事情瞒得过别人,哪里瞒得过土地公? 包正笑道:“土地公无需多礼,本官请你前来,只为证明一事。 那鬼修秦香莲和这陈世美是否曾以天地为凭、日月为证,结成了夫妻?” 土地公乃是一方地理鬼,何等的聪明,看了眼一身囚服的陈世美,微微叹息道:“确有此事,当初小老儿还曾因为这桩人鬼情缘感到到流泪呢。 不想哎,后来听说当年的陈秀才成了新科状元,还成了驸马爷,小老儿还好生一番叹息,感叹夫妻之情终究也抵不过皇家富贵,只是小老儿毕竟为一方鬼神,不好干涉此事,若非包大人下问,怕是早晚要憋出病来呢!” “多谢土地公为证了陈世美!” 包正狠狠一拍惊堂木:“好教你知道,有道是阳间断案不用阴间证,可是此案涉及一人一鬼,又有所不同!更何况土地公乃联络阴阳两界的鬼神,与一般阴司鬼神不同,土地公之言,可为明证! 如今证据齐备,更显你不仁不义、薄情无心,哪里还容你狡辩? 来——人啊!” 堂下的开封府衙役们早就恨透了陈世美,如果不是在公堂,简直想要扑上去咬他几口,闻言雷鸣般应道:“在!请包大人吩咐!” “陈世美贪恋富贵、谋杀其妻、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为警世间那些不义无情之徒,当处斩刑! 狗—头铡伺候!” 第207章 怒闯阴司 包正心中暗惊,对方手段,竟是十分的隐秘。 甚至瞒过了八贤王这类武修高手,就连此刻已是开封府仙师的红发老祖和鸠盘婆也不曾提前发觉。 就连包正也是开了法眼神通,才看出其中奥秘。 陈世美肉身被斩后,神魂中才隐隐现出一个青色印记,几乎在出现的同时,便与阴阳两界缝隙互生感应,瞬间引来一股强大的阴煞之力,在他阴魂顶部演化出一朵六瓣青莲,抵住了狗头铡上的铭文符箓之力,保得神魂不灭。 其所凭仗的力量分明是来自阴间,可这番手脚却是在阳间时就种下了,就像是预见到陈世美当有此劫,提前为他布置了护身手段一般。 六瓣青莲一现,刑台内外的高手立即发动。 八贤王冷哼一声,一掌轰出,化作一只土黄色的大手狠狠向青莲拍下,指缝间武家真罡激荡,崩射出丝丝雷火电光。 这是由武入神通,一品武家大宗师虽不能引动天地力量,却有指掌间生化天地的威势。 展昭更是第一时间旋身出剑,武家真罡与妖力完美结合,丝丝剑芒将受刑台感应而现的阴阳缝隙密密缝织,堵住了陈世美进入阴间之路。 开封府班中,同时又有一道血色刀芒和一团碧光向陈世美神魂攻去,正是红发老祖和鸠盘婆两大魔道高手分别祭出了化血神刀和五淫神光! 红发老祖哈哈大笑:“婆子你岂有此理,怎敢抢夺我的功劳!” 两个原本是人人喊打的魔道巨擘,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开封府仙师,地位超然且有朝廷赐下的仙禄可享,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美。 可是若久无功劳,一张老脸多半是挂不住的,鸠盘婆此前协同周坤陈三抓住了两个太监管事,还可说立下一桩小功,红发老祖却是寸功未立,如今见到婆子抢功,顿时大急,血色刀芒分出一缕反去阻拦鸠盘婆,两个胡缠在一起。 陈世美神魂顶部的青莲一转,道道青光幻化万千刀剑激射在八贤王武家真罡所化的大手上,只听‘嗤嗤’一阵急响,竟是将大手刺得千创百孔,在空中顿得一顿,便轰然炸裂。 而后六瓣青莲一合,如同襁褓保护婴儿般将陈世美神魂包裹,射出无量青色宝光,一下撞飞只余半数实力的化血神刀,迅速冲向阴阳缝隙,只一个眨眼,青色宝光就将展昭剑芒侵入融化。 八贤王和展昭齐齐闷哼一声,两大高手竟是吃了个闷亏。 “哪里走!” 包正冷哼一声,正欲出手,就见阴阳缝隙间有香火金光闪动,两条勾魂索从阴间射出, 却未见锁拿陈世美,而是铺陈成引渡之路,原本展昭剑芒未曾全部消散,青莲虽然厉害,也不是瞬间就能将其安全送入阴司的,如今却成康庄大道! 隐隐见得阴阳缝隙后有两道被香火金光包裹的红色身影一闪即逝,有人洪声道:“时辰已到,陈世美神魂不灭,便当接入阴司。 在下汴京阴司陆判、在下汴京阴司马判,乃是奉城隍爷之命前来。” 话音一落,香火金光消散,阴阳缝隙也随之弥合,刑场上只剩下了陈世美的无头尸身。 “来啊,将陈世美尸身缝合,交回驸马府安葬,三班归衙!” 包正微哼一声、面沉似水:“本官添为开封府权知,此案既然汴京城隍违反规矩妄自插手,自当去阴司一回。 展护卫、公孙先生!” 一旁的公孙策和展昭齐齐恭身领命:“属下在!” “本官归衙之前,开封府诸事还请两位多多费心,本官此去还不知要多少时日,不可怠慢了公务。若有重案一时难决的,可待本官归来再议。” “遵命,大人此去阴司,还请多加小心。” 时辰已到,当接陈世美神魂进入阴司? 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十殿阎罗以及成建制的地府力量。 阴司各地为主,说起来都是草头王一般,那阴山、三途河更都是天地生成,超然于阴司之外。 说白了,如今的各地阴司不过是一些香火成神的城隍、判官,为了维持香火得以延长‘阴寿’的‘阴界民间组织’而已,正因为组织不够严密,常有失职,导致了有不少孤魂野鬼流落人间。 其中有如柳金蝉这般成为正道鬼修的,也有靠着侵吞生人阳气成为鬼王、阴魔者,还不都是因为各地阴司办事不利所致? 如今那汴京城隍柳常却跟自己说起了什么天地规律,还派了两大判官来接陈世美生魂,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三岁小孩子一般的来哄骗,莫非是吃错了药? 包正含怒之下,当众手持开封府印信,遮掩‘管辖’神通,一下破开阴阳间壁,脚踏法云,直入阴间! 一过阴阳间壁,包正立即感觉出不对, 前几次来时虽然阴煞厚重,却不似如今般怨气冲天,就连远处的城隍庙也只剩‘豆大’一点光芒,原本十分旺盛的香火金光竟隐隐被阴气压制! 当下现出人曹真身,又将审断陈世美一案刚刚得到的法家神通‘以身试法’催动,周身上下顿时变得玉光湛湛,玉雕仿佛,只余下一张黑脸,在阴气浓重的阴间都十分夺目。 神通展开,四周浓郁如粥的阴煞顿时被排荡开来,化成好大一团玉光轰然落向阴司城隍庙。 ‘砰!’一声落在城隍庙前,包正开法眼观看,只见笼罩在城隍庙的香火金光所剩已不足三尺,原本站在殿外守护的阴兵鬼卒此刻都缩进了大门内,正小心翼翼地向他张望。 “本座开封府包正,城隍柳常在哪里?让他速速出来见我!” 虽看出阴司有变,包正仍是怒气未消,法力催动之下,怒喝声远出百里,震得整座城隍庙都在微微晃动。 “大大人,我家城隍爷不在要不要不请大人换个时间再来罢?” 一名鬼卒大着胆子探出头来,畏畏缩缩地说道。 “放肆! 那柳城隍既有胆量救走陈世美生魂,如何却没胆子来见本座?” 包正冷笑一声:“本座只给你们半柱香时间,速去通报! 若那柳常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休怪本座不讲昔日情面,今天就拆了他的这城隍庙!” 今天还有更新。 第235章 妖圣齐聚(下) 老牛虽是个色胚,好在却是极够义气,为妖四海,而且自身实力也足够强横,诸妖圣虽彼此颇有间隙,却与老牛交好,他这一发声召集,果然客似云来。 不过三日,已到了移山大圣狮驼王、通风大圣猕猴王、驱神大圣禺狨王、覆海大圣蛟魔王,除去那只花果领的孙大圣姗姗来迟,已是聚齐了五大圣。 蛟魔王早年吃过大亏,如今早就变的比泥鳅还滑,以堂堂妖圣之尊,无论走去哪里,一律都是循水脉而往,若遇敌人,弱者反要遭他毒手,强者他也能从容遁逃。 鹏魔王对他十分了解,因此才没向包正建议在他赴会的半路上拦截。 一众妖圣聚会,不比人间气象,桌上无非就是些山珍野果、走兽飞禽,为防物伤其类,还特别避开了诸大圣的种族。 包正暗暗松了口气,幸亏老牛不爱食人,这宴席上倒是没出现让他无法忍受的食物;否则他多半会当场暴怒,不用等本尊到场就要先与这几名妖圣做过一场。 照日夫人知他心事,微笑道:“你只管放心就是,这桌菜就连用的油都是干净的。 莫说平天大圣不爱食人,就连本夫人也无此好。” 包正点头笑笑,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老牛,照日夫人,这小子究竟是谁?” 蛟魔王有些不悦地看了包正一眼,他可是爱食人·肉的,每次到了老牛这里,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 本就有些不耐,老牛规矩如此也就罢了,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子算是个什么东西?却拿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让他如何能看得下眼?” “大艮康诚十七年一榜进士陈世美,如今是本夫人第一智囊,此来正是欲与各位大圣同商大事。” 照日夫人笑意盈盈地瞥了包正一眼道:“世美,还不见过覆海大圣?” 包正笑道:“久闻大圣威名,今日一件,实乃三生有幸。大圣勿怪,包正本来出身人族,自是怕见到人·肉宴席,恰如大圣乃是继承了太乙神兽血脉的蛟龙,自是也不喜食龙蛟一类。” “那可未必,本大圣当年可没少吃了龙族。” 见包正言辞谦恭,蛟魔王神色稍缓,点头道:“本座正是奇怪,老牛为何无缘无故要约我等前来,原来是有大事相商? 照日夫人,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好处说来让大家听听罢?” “此事妾身曾与平天大圣说起,妖族七大圣,除了那位鹏魔王甘心为妖皇奴仆外,想必六圣皆不甘人下罢?” 照日夫人笑道:“妾身曾闻,那明昧妖皇正要变法改革,废除妖领,学那大艮搞什么路分州县,他如此集权,各位大圣难道也能忍受?” “哼,明昧那厮分明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学什么不好,要学人族的那一套,本座第一个反对!” 不提此事好好,听到照日夫人提起,蛟魔王顿时大怒,狮驼王也跟着暴起:“本座的妖领看哪个敢动!” 老牛本来是无所谓的,什么妖领制度路分州县的,跟我的小甜甜们有什么关系?不过见蛟魔王和狮驼王都大声反对,便也憨憨地跟着点头:“反对反对,老牛也不赞同新政。” 驱神大圣禺狨王是只是身躯雄壮的金丝猴,坐在哪里如同一座小山,性情也是如山岳般沉稳,从宴会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微微眯着两只眼睛仿佛正在神游天外,此刻也是片语不发,只是眼睛微微睁的大了些。 通风大圣猕猴王是只六耳猕猴,满脸笑嘻嘻地,时不时侧耳倾听,也不知道他在听些什么,只是望着覆海大圣嘿嘿直笑,说不出的诡异。 照日夫人见两尊猴妖圣滑头,不觉暗暗皱眉,笑道:“既然各位大圣都有不满,此刻正是一个好机会。 各位大圣可知,那大艮官家出兵北伐魔国,怕没个一年半载战事难停,若是各位大圣起兵,在此时出兵北进,侵占大艮国土,妖国子民会如何评价各位?” “开疆扩土,盖过明昧。” 禺狨王总算睁开双眼说了句话,却是惜字如金。 “不错,驱神大圣所言正是!” 照日夫人笑道:“妾身算来,五位大圣至少坐拥十万大军,又有五圣座镇,就算那大艮的两位武圣皇帝出手,咱们也不必惧他。 到时妾身从那阴山背后起数万阴兵,一举拿下大艮各地阴司,我等阴阳两界同进,可创不世之功。” 通风大圣猕猴王嘻嘻笑道:“若是那明昧阻止呢?” 蛟魔王嘿嘿笑道:“他若是如此做,那边是站在了人族一边,从此要被国中妖民鄙夷,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做妖皇? 正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就到你我家中啊,哈哈哈!” 包正听得心中一沉。 这照日夫人果然所谋不小,什么为鬼众争取利益、公平,要创办阴间科举,其实祸心久藏! 要知道战事一起,无论是大艮胜利还是妖国取胜,战死者定是不计其数,到时得益的还不是她这个阴间老鬼? 到时阴司突然涌进了无数鬼魂,阴司鬼神无力顾及,她再登高一呼,许以众鬼无限希望和一个充满未来的阴间乌托邦,自然可成大事。 而且这大元妖国尚不同于那些外洲,外洲阴司只是叫法名称不同,至少还有鬼神管理;大元妖国可没有什么香火鬼神,死去的妖族不是魂飞魄散,就是沦落阴间,或是投入三途河转生,或是流落到大艮阴界。 到时就连死去了妖族也难免要成了照日夫人的属下。 若被她养成如此大势,说不定真能阴阳颠倒,黑白不分。 这几尊妖圣果然也不都是蠢人,禺狨王咧开嘴巴笑了笑:“好算计,战起,你得利。儿郎战死,成了你的属下。” 通风大圣猕猴王笑嘻嘻地道:“老狨说的对,照日夫人,怪不得都说老鬼最奸,你这可是把我们几个都算计进去了啊?” 牛魔王摸着脑袋,也皱眉望向照日夫人,牛脸上写满了委屈,我的小甜甜你怎么能这样做呢,太让老牛我伤心了。 照日夫人正色道:“诸位大圣误解妾身了,妾身此举,只志在大艮而已。日后若事成,我辖大艮阴阳两界,复兴‘阴月王朝’,自当割让大艮半数之地给各位大圣,而且包括半个大艮阴司! 禺狨大圣号称驱神,正是统辖半数阴司的最佳人选。 其余各位大圣不仅从此名望超越那明昧妖皇,更可分割大艮半数之地!” 第236章 蛟魔王,你的案子发了! 众妖圣闻言沉默不语,显是有些心动的模样。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就与大艮的两位武圣皇帝一般,也要追求超品之上的境界。 大艮皇帝有整整一个国家作为成道基石,无论文治武功皆可尝试;道佛诸派各有正宗传承,超品之上虽难,却也不是没有先例。 唯独他们这些妖仙妖圣,多是凭借先天血脉才有今日成就,血脉虽好,却也将他们牢牢限制住了,对于超品之上的大道完全触摸不到半分门槛。 好在有个大元妖国就是现成的例子,明昧那小子如此热心的改革旧制,说什么要建立一个鼎盛妖国,傻子都能猜到他不过是学习大艮的那一套罢了。 明昧那小子能做的,凭什么咱们哥几个就不行? “好,本座同意,我要大艮半数阴司,其余的,你们分!” 禺狨王向来都是惜字如金,今天竟然多说了十几字:“照日夫人,你对心立誓,我等兄弟,都支持你!” 牛魔王和蛟魔王齐齐看向猕猴王,如今那石猴未至,猕猴王就是最聪明的一个了。 通风大圣猕猴王嘿嘿一笑:“倒可行得,那大艮如今征伐魔国,正是我等的大好机会,明昧不肯趁机北伐,难道还不许我等代妖族谋事了? 只是有一点,你我皆为妖圣,却是不方便亲自出手,否则就是有违七洲协议,到时不光是外洲超品皆要联手讨伐我等,就连那上三洲怕也不会坐视。 还有,那只大鸟儿就算了,此事却不可瞒了那只石猴” 蛟魔王皱眉道:“嘿,咱们妖族有的是藏神借力的手段,到时你我各展神通,将三两成法力借于手下大妖王难道很困难? 七洲协议如何能够约束你我? 只有那只死猴子,你管他做甚? 七大圣本是齐名的兄弟,他却偏偏与众不同,要对人族友好,如今他那花果领中的人族竟与妖族一律平等! 就连如今处处都要效仿人族的明昧当年也未曾如此,他当年初为妖皇时,为收天下妖族之心,还曾明令将人族列为妖国生灵中的末等。 那猴子对人族如此亲近,叫上他只会坏了大事!” “这却是未必” 照日夫人娇笑道:“妾身听闻,那猴子成就一品后,曾访道人族国度,其间化身为人,与人族颇多交流,他对人族亲善便是因此。 若我等大事成就,那猴子难道还会放着大好山河不要?他要对人族亲善就由他去,正可借他之手,让人族对我等生出亲近之心,如此各位大圣才能复当年妖庭之盛。 待妾身的阴月王朝和各位大圣建立的妖庭共分夏洲国土后,可享皇家气运,你我皆大道有望,成就超凡之上,那时要如何对待人族,还不是看各位大圣的心情吗?” “夫人所言,正是本座的意思,此事就这样定了!我等可各整兵马,只等那北国战事陷入胶着,立即挥师北进。到时我等高举‘复兴妖族’的大旗,那就是名正言顺,明昧也阻不得你我” 猕猴王皱眉道:“那石猴为何还不见来,亏他还是与我等齐名的并天大圣呢。” 话音未落,就见一头牛妖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急的打着响鼻儿道:“大王大王,来了,来了” 众妖圣齐齐皱眉,怪不得都说‘蠢牛蠢牛’呢,老牛就够蠢的了,手下的小妖竟也如此,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蛟魔王道:“说清楚,谁来了?可是那只花果领的猴子?” 猕猴王六只细耳一阵耸动,猴脸忽然变色:“不是那猴子,是妖皇大军,领头的竟是那只大鸟儿!本座绝对不会听错,她的声音这就要传过来了。” 诸妖圣在此商议大事,自然是有禁法隔断声音不得外传,却是不会阻断外来的声音。果然猕猴王话音刚落不久,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蛟魔王,如今你的案子发了!老牛,本座率领天兵到此,你还不打开积雷山的护山禁制,真以为就凭你这点手段就能阻拦本座不成?” 声音娇嫩,却隐带金石交击之声,可不正是七大圣中唯一的铿锵玫瑰,混天大圣鹏魔王吗? “果然是鹏翎儿,几年不见,想不到她的声音竟是越发的好听了” 牛魔王舔了下嘴唇,两眼有些发直。 “老牛,你能不能不要精虫上脑,那大鸟儿可是带兵来的。 嘿嘿,你成天翎儿妹妹叫得亲热,今天可是你老牛请客,她居然带兵围了积雷岭,这可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你呢” 覆海大圣听到鹏魔王方才的话,心中不觉一跳;鹏魔王素来与龙族不合,不可能是为了当年自己扰乱七海的案子来翻旧账,难道是泾河龙王的那个案子? 当初使者传来包正之语,他浑然就没放在心上,开封府又如何?超凡中就没听过有包正这号人物,超凡之下不过都是蝼蚁而已,也敢让自己去汴京投案? 这位包青天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吗? 想到如今明昧处处效仿人族,又要改良朝政、又要学习人族的礼仪规程,此刻鹏魔王又说什么案子发了,他才略有惊意。 此刻他远离荒海蛟宫,手下都不在身旁,若是一人对上统领万军的鹏魔王只怕很难全身而退,这才出言挑唆老牛。 老牛性格憨直,哪受得了如此挑唆,当即暴怒:“这个鹏翎儿太也无礼,各位安坐,待老牛去会会他!” “慢,鹏翎儿,案子,不是,对我等。” 禺狨王拦下老牛,指了下蛟魔王,言简意赅:“是他,莫要,误事。” 猕猴王嗤笑道:“最近老蛟的名气可是不小啊,据说当初那泾河龙王是被你陷害,大艮开封府的那个什么包正点名要你去投案呢。 老蛟,人家泾河老龙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你?莫非是你看上了他的媳妇儿不成?” 他本来是出言取笑蛟魔王,想不到竟然一下猜中。 蛟魔王顿时脸色铁青,正欲狡辩,忽听一道冷厉威严的声音远远传来:“蛟魔王,本官开封府包正! 如今已过七日之限,你既不肯自行投案,本官便只得亲来抓捕了。 蛟魔王,你藏身在这积雷山中,究竟是惧怕本官,还是暗室亏心,自知难逃法责?” “包正!” 蛟魔王闻言,只气得脸色青中带紫,他好歹也是堂堂妖圣,想不到这包正竟然如此无礼,先前在大河龙宫口出狂言也就罢了,如今竟敢追来南疆妖国,更当着几位大圣之面指责自己。 超凡之下皆为蝼蚁,被一只蚂蚁指着鼻子骂,这要是还能忍耐,蛟魔王这一生都休想抬起头做妖了。 怒急之下,蛟魔王也不想想为何鹏魔王会携大军同来,当下化作一道青虹飞向积雷山顶。 “老牛,放开禁制,看本座擒了此猖狂人族,拿来与诸位下酒!” 第237章 捉拿妖圣! 五大妖圣齐齐飞至积雷山顶,蛟魔王怒火冲天,老牛心里直犯嘀咕,另外三者却是来看热闹的。 最近就连一些妖王都在私下里拿蛟魔王当做谈资,说什么被人族的包青天勒令七日内去开封府投案,结果蛟魔王连个屁都没敢放。 这明明就是蛟魔王根本没把包正的话放在心上,结果被传来传去,竟变成了他惧怕开封府,可见其虽为妖圣,在南疆妖国实无多少人望。 照日夫人却是不便出面,包正元神此刻化身陈世美,自然也是要惊慌躲避,似乎生怕被包正发觉,连他的阴魂都一并斩杀了。 积雷山禁制撤去,只见山前云路中,一万妖皇大军整齐排列,刀兵虽未出鞘,杀气却已横秋,鹏魔王红袍金甲,娇躯婀娜,一双含煞凤目扫过,空中立即结出无数朵冰花纷纷坠落。 妖圣含怒,果然非同小可、甚至可以小范围改变天时,牵动气象。 鹏魔王恼得是自己已经亲自到来,老牛竟然还敢慢吞吞的,还有那条贱蛟煞气腾腾的飞上来是什么意思? 有她鹏魔王在,什么时候轮到龙蛟一类来逞威风了? 都是老相识了,五妖圣看了一眼鹏魔王就立即转过目光,仔细望向此刻正端坐在一辆四轮云车上的陌生人族男子, 只见两名魔气冲天的人族修士左右拱卫,八名身着锦袍的人族青年分列左右,衣色是四红四紫,头戴绾帽,好像是什么端正的礼仪一般。 还是猕猴王通风辨物,见识渊博,冷笑道:“这是仪仗程式,那些人族最喜欢搞这些了;老蛟,看来那云车上的男子应该就是要拿你的那个包正了。” 说话时唇角带笑,显然是强忍着才没有当场笑出来;这位人族的包大人可真是个人才啊,不仅胆大包天地跑来老蛟面前,居然还摆开了仪仗,本座听说人族的宪司官员还有惊堂威呢,该不会 一念未毕,就听那八名人族青年齐声高呼:“威——武! 大胆犯妖蛟魔王,见到包大人还不下跪!” 站立在包正左右的红发老祖和鸠盘婆顿时脸都吓白了,我的娘啊,对面的可是堂堂妖圣。 却不知包正用的是‘留声传影’之法,人族大员的威仪要有,八条无辜生命也要保全,此刻这八名随他同来妖国的青壮都在鹏魔王的后军帐中对着包正的禁制练声呢。 这可不是小孩子胡闹,包正就是要让这些妖圣知道,就算身为超品,也无法超然法外,开封府的威仪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代表了律法的威严,就好比上世蓝星法官面前的小木锤。 这番场面弄得鹏魔王都是一愣,美目扫过包正,险些就要忍俊不禁,心说这条贱蛟不被气死才怪。 “岂有此理,气死本座了!” 若按蛟魔王的脾气,怕不早就一口吞了包正这些人,可终究还是有些畏惧鹏魔王,紫着一张脸孔道:“老三,你是什么意思,竟带人族官员来捉拿本座不成?” 妖族七大圣虽不比蓝星传说中义结金兰,却因为万年齐名,依成道先后,也就有了行班排名。 鹏魔王因为受限于金翅大鹏一族的血脉太强,化形成道的时间反倒晚于牛魔王和狮驼王,因此排名第三;若按排名尊卑,蛟魔王该叫她一声三姐才对,此刻含怒之下,这一声三姐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了。 “没什么意思,你在大艮犯了案子,现在开封府包大人递了国书要将你‘引渡’回去受审,陛下已经同意,特命本座协助包大人。” 鹏魔王冷笑道:“泼泥鳅,你当年在泾河龙宫做了什么好事,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此事包正在妖国只对明昧一个说过,鹏魔王原本不知,只知道陛下提起鹏魔王所犯之案一脸的鄙夷,陛下那样清雅恬淡的性子都如此鄙夷,还能是什么干净事了? 蛟魔王闻言放声大笑:“可笑可笑,本座乃是大元妖国的妖圣领主,如今那明昧却帮助人族来拿本座? 不知他究竟是人族的皇帝,还是我妖国的妖皇?如此对待本国妖圣,就不怕被万民嘲笑,没脸继续做他的妖皇了吗?” 鹏魔王怒道:“大胆,你敢直呼陛下名讳,本座岂能容你!” 咔拉拉! 两位妖圣相继动怒,天空顿时风云变色,平空生出无数雷光电球,打得积雷山石屑纷飞,老牛看得脸一抽,好不心疼,这积雷山可是他小妾的陪嫁! 今晚怕是又要跪狼牙棒了 “混天大圣无需动怒。” 包正笑道:“蛟魔王,好教你知晓。 本官此来,乃是循法家之规,以国书递请,才让明昧陛下同意将你‘引渡’去大艮。 明昧陛下自也不肯捉拿本国妖圣,本官又岂会令他为难,此不合两国之交也。 所以混天大圣此来,一在宣明旨意,二在维护妖国法纪,令他人不得插手本官执法,换了若是贵国有大妖作乱逃去大艮,我大艮也一样会如此对待。” “哦?” 蛟魔王闻言心中一喜:“包正,如此说来,你是要靠自己捉拿本座?” “然也,覆海大圣闻弦歌而知雅意,果然孺子可教。” 禺狨王翻了下眼睛,忽然插口道:“老蛟,他骂你。” 狮驼王也跟着点头:“对,本座也听出来了,这个人族绕着圈儿的骂你,说你是他儿子” 听到鹏魔王此来只是为了协助包正捉拿蛟魔王,四妖圣心中大定,只要不是被明昧提前发觉了他们与照日夫人的‘大事’就好,至于老蛟若是一个未入超品的人族修士都能将他擒了,他还有何资格参与大事? “哈哈哈,妙,妙得很!” 蛟魔王仰天大笑:“老三,你可也听到了?” 见鹏魔王微微点头,笑声更大:“各位大圣,这是本座的事情,还请千万不要插手。 包正!本座如今就在这里,倒要看你如何拿我?” “还能如何拿你?本官自是要掰下你的蛟角,抽去你的蛟筋,而后打入囚车。” 包正缓缓从云车上走下,轻轻伸展了几下手脚 第244章 大神通,法不阿贵! 恶蛟授首,《洗冤录》中有泾河龙女图像冲着包正连拜三拜,此案算是昭雪。 虽然还要等待包正回归汴京,将此案禀明监国太子,以大艮的名义颁布昭雪文书才算全功,却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洗冤录》已经发出了奖励。 奖励一:获得万年法力,至此包正法力累积近四万年,若是再与蛟魔王这等妖圣动手,哪怕不动用汴京皇气,一样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奖励二:法家神通,‘法不阿贵’,法不阿贵的原意是指律法最求公正,不会因为惩罚对象的身份而有任何退缩、屈服。 演化为神通之后,遇到等阶高过包正的真仙妖圣一流,则包正法力可在一柱香时间内拥有翻倍效果! 对方法力越高、等阶越高,法不阿贵的效果便会越强,若是遇到传说中的超凡之上,甚至可以翻出三倍五倍,代价是战后将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金戈玉帛神通虽好,与蛟魔王一战却现出了短板,遇到对方不顾燃烧法力拼命,金戈玉帛神通也有被突破的可能,这门神通来的正好,包正等同是拥有了一大护身符。 大艮皇气虽然好用,可是每用一次便与大艮朝廷牵连更深,虽说法家之道本来就是要立足朝堂,可包正毕竟是来自上世蓝行的现代法律人,从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抗拒大艮这个封建皇朝的。 这是屁股的问题,与‘忠义’与否毫不相干。 “如今我神通渐渐广大,甚至面对妖圣也能战而胜之,又怎会甘心只是做效忠王朝的‘包青天’? 俗话说有多少能力,就该有多大的责任,法家之道,最终还是脱不出‘变法’二字,只等回去大艮,有些计划也要提上日程了” 包正思索着,心神从《洗冤录》内转回现实。 虽然经过多次尝试已经可以肯定,《洗冤录》中仿佛另有时空,自己在其中就是停留再久,在外面也不过是眨眼光景,可如今毕竟是在妖圣聚集的积雷山上,还是不要太过托大的好。 此刻的积雷山安静的落针可闻,就连平素那般好动的三大猴妖圣,也都在定定地望着包正,老牛甚至有些惶恐,这可是他的牛窝,为何就来了如此一个恐怖的人族? 照日夫人要对付的可就是大艮朝,如今这个无比恐怖的人族可就是大艮朝的高官,老牛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叫照日夫人小甜甜了,俺可不认识她! 也难怪诸妖圣如此震惊,先前包正战败蛟魔王,还可说是神通传承奥妙,又有大艮皇气相助,未必都是他的自身实力,可当看到蛟魔王连自爆元神妖丹都做不到,那是真的震惊了。 蛟魔王可是赫赫有名的七大圣之一,结果连自绝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知道包正用了什么神通,竟令其伸长了脖子主动趴在铡刀上? 细思极恐啊 猕猴王与狮驼王两尊妖圣交换了下眼神,与鹏魔王交情尚好的狮驼王甚至尝试与其神念交流。 妖圣乃是妖国至高无上的存在,就算得罪了妖皇,也不过是战上一场而已;哪怕战败,妖圣还是妖圣,别说性命无忧,就连说句软话都欠奉。 如今却横空出了一位可以置妖圣于死地的人族修士,我等岂能容之? 只是鹏魔王冷着脸不搭理他们,那并天大圣更是不知中了什么邪,一直冷笑着望向他们,分明就是站在了初次见面的包正一边; 老牛又是胸无大志,脑袋里除了大老婆小媳妇就没别的志向了,之前帮照日夫人召集他们几个共商大事也只是贪婪那夫人的美色而已,如今要他出手对付如此恐怖的人族修士,那是绝无可能的。 “这人,太强,我等,不该招惹。” 愚狨王还是惜字如金,哪怕神念交流时也是如此。 猕猴王和狮驼王相视一叹,已知事不可为,罢了罢了,有此人族大能在,老牛又是素无大志,只怕那照日夫人的计划也要胎死腹中了。 我辈苦苦熬成一尊妖圣,其间也不知受了多少艰难挫折,实在犯不上为了一点利益招惹如此恐怖的对手 两个心灰意冷,冲老牛与鹏魔王等微微点首,同驾妖光而去。 “没仇,我也走。” 禺狨王深深看了包正一眼,也驾妖光远去。 “这些没用的家伙,一个包正就把他们吓成这样?真是岂有此理,本夫人真是错看了他们,还妖族大圣呢,也不嫌丢人?” 躲在积雷山中,一直以神通照影术暗中观察的照日夫人狠狠啐了一口,高耸的胸膛急剧起伏。 她百般算计,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哪里知道那包正竟真有手段斩杀了蛟魔王,而且手段之恐怖,令她这个万年老鬼都有些毛骨悚然。 结果一个包正便惊走了三大妖圣,显是都因包正无限高估了大艮朝的实力,起兵之事从此遥遥无期,怎让她心中不怒? “夫人勿怒,其实以夫人实力,若能更上层楼,又何必定要依靠那些妖族?只要夫人登高一呼,阴间不知有多少大鬼、鬼王齐齐响应,咱们就自己取了这大艮天下,岂非更美?” 她的四阴小郎君‘陈世美’忽然情深款款地望着她道:“记得夫人曾说,要我相助才可能冲破那最难一关,从此可能成就超品之上,世美蒙夫人厚遇,正思报答,就算为此粉身碎骨再死一回,也是心甘情愿。 莫非是夫人还不肯信世美吗?” “世美,你” “包大人好手段,那只猴子和老狮子从此可是要将你视为终身大敌了。” 并天大圣抓耳挠腮地看了看包正,忍不住又道:“看在俺老孙曾经帮过你的份儿上,包大人,你可否告诉俺老孙,刚才是用了何等神通,竟令那泼泥鳅无法自爆元神内丹,而且还主动伸长了脖子等着你铡刀落下? 哎呀,你倒是说啊,怎不知俺老孙素来性急,最是受不得有人故作神秘呢。” 见包正只是笑着不言,并天大圣跳到他面前,围着他转了几圈,口中‘嘶嘶’做响。 “大圣欲问此神通,不是不可,只是此刻却还不十分的方便所以大圣不需心急,若是包某没有猜错,你此来恐非只是为了还我和那泾河老龙的人情? 你我间既然还有后话,又何必急于一时。” 并天大圣眨了眨眼睛:“好家伙,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哎呀,这让俺老孙更加着急了,不行不行,要急煞俺老孙了!” “包大人,此间既已事了,你若是要与这猴子攀交,本圣似乎无需在此,就先行领兵回京了。” 鹏魔王不觉皱眉,她对这只胡天胡地不敬妖皇的孙猴子可从没有过好感。 包正笑道:“且慢,鹏圣此次相助包正十分辛苦,包某无以为报,如今正有一件大功劳要送于鹏圣,不知鹏圣可否稍留片刻?” 第245章 围剿天鬼 “怎么,包大人竟有一件大功与本座?” 若是先前,鹏魔王未必会把包正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却是不同了,在妖的世界素来以实力为尊,包正当面斩杀妖圣,在她心中自是份量极重。 “若是包某的消息无误,这份功劳就着落在这积雷山上” 包正扫了老牛一眼:“平天大圣,近来积雷山可是来了外客?” “这个那个嘛” 老牛一时语塞,心说乖乖隆的东,小牛犊儿不吃葱,难道这姓包的知道小甜甜来了老牛这里? 不好不好,‘小甜甜’可是专门和大艮朝作对的,姓包的又是大艮朝的官儿,老牛我莫非是要有麻烦了?我家里还有大老婆小老婆,不三不四的好多老婆,好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出事啊。 若只是姓包的一个也就罢了,若是再加上鹏魔王这个素来不好说话的,还有那猴子,老牛我怕是弄不过他们啊? 鹏魔王反应极快,见老牛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脸色一变:“牛大哥,小妹虽在妖庭,却是一直尊重你这个义气憨厚的老大哥,还请你不要自误!” “哎,看三妹你说的,就是来了个故友,说什么自误不自误的” 老牛苦着脸道:“说起来她你也认识,正是那阴山背后万鬼之主照日夫人。三妹,你也知道大哥的性子,最是怜香惜玉,对女性友人恨不得掏心掏肺” “哼,就知道是你的风流债!牛大哥,不是小妹说你,你再这样下去,迟早生变!大嫂待你如何,你跑到这积雷山风流快活也就罢了,怎又招惹那个万年的艳鬼?” 鹏魔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鬼类素来多诈,她跑到你的积雷山必是不安好心!牛大哥,你实话实说,她此来究竟意欲何为?” 自从被明昧妖皇魅力折服,鹏魔王归入妖族正统皇庭,见识自非当年可比,隐隐猜到照日夫人此来怕是会不利大元妖国。 “本官也早就听闻平天大圣性情憨直,最是说不得谎,如今看来,却是有些不尽不实了呢。” 包正微笑道:“还是让本官来替平天大圣说罢,那照日夫人有意颠倒阴阳,破坏天道,要让那鬼怪沐冠、人世却变鬼域! 如今见到我大艮官家出兵北伐,以为机会到来,这才悄然潜入大元妖国,意在鼓动诸大圣出兵大艮,恐怕为此还许下了无数利益:什么瓜分大艮土地、阴阳两界皆归她与诸位大圣掌控,并且以此博取妖族声望,要令明昧陛下难堪。 不仅侵掠大艮,更可借此染指妖国皇庭,其计划不可谓不深远毒辣也平天大圣,本官猜得可对?” 鹏魔王闻言顿时大惊,若真是如此,只怕不仅大艮要乱,就连大元妖国也从此无宁日也! 那大艮立朝不过百六十年,虽然也有内忧外患,却还当开国盛世,两位武圣‘先皇’尚在,当年打天下的时候,两大武圣征战四方,其战力之恐怖就是她回想起来,仍觉心悸! 大艮、魔国和妖国虽在夏洲三足鼎立,可要说起国家规制完善、经济力量雄厚、战力第一的,仍是大艮! 就算那大艮赵官家北伐不利,又岂是几个妖圣起兵就能动摇的?而且这几个家伙做事不计后果,一旦以妖圣之身出现在战阵上,就会触及七洲协议,到时怕是连上三洲的超品都要出手讨伐大元妖国! 若是他们几个运气逆天打胜了,在妖国声望恐怕就要超过明昧陛下,到时让陛下如何自处?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断然不能允许照日夫人的计划得逞! 鹏魔王心念转动,一瞬间想到了各种后果,无数可能,此事不需要上报明昧陛下,必须立即出手阻止。 “来啊,摆设万妖大阵,给本座封锁积雷山!牛老大,你若不是反叛陛下,此刻就将那照日夫人交给本座,本座带她去陛下面前请罪,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等本座施展天妖搜魂大法、惊动我妖国祖灵,她可就难逃一死了!” 鹏魔王一声令下,上万妖军摆设大阵,自己更是两臂微振,射出几百道金色流光,在积雷山附近的天空地面一闪即没。 这是金翅大鹏一族的‘抖翎分神术’,只要不惜耗费千年法力,五百根腋下绒毛在半个时辰内就如鹏魔王的分身,每一根都有本尊百分之一的法力! 就算是天鬼阴仙,只要被这些分身发现缠上,要摆脱最少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便再难逃脱她本尊捉拿。 “靠,又是这一手?” 并天大圣看到鹏魔王施展手段,猴脸上微微色变。 百年前他还是大妖王的时候,已经号称是妖圣之下第一妖,也曾与妖庭起过冲突,被三十六员妖庭大将团团围困,当时鹏魔王就是用这一神通令他无处躲藏,明明他有天生血脉传承的秘法筋斗云,一个跟头能翻出一万八千里,却偏偏飞不过这只大鸟儿。 老牛长叹一声:“小甜不对,夫人啊好像也不太对?照日夫人啊,非是俺老牛不讲义气出卖了你,是你自己行踪败露惹来这场天大的麻烦,俺老牛还有一家老小,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还在吃奶的孩子,中有 总之,你自己多保重。三妹啊,看着这积雷山是你小嫂子嫁妆的份儿上,还请下手轻些,莫让大哥丢了面子。” 这通憨声憨气的碎碎念听得众人无不绝倒,鹏魔王听得直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一个堂堂的妖圣都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还上有八十岁的老母? 包正也是看出来了,这牛魔王就是七大圣中的第一‘宝货’。 “老三,俺老孙平生最厌就是这些鬼物,也来助你一臂之力!” 并天大圣拔下一撮猴毛,向空中一抛,化成千万只与他相貌一般无二的猴儿,个个手中竟然也有一根如意金棒,千万只猴儿分散在积雷山附近的天空地面,就如布下了天罗地网,别说是一只几万年修为的老鬼,就是一只苍蝇蚊子也休想从这里逃出去! “好可恨的包正,好可恨的死鸟和死猴子!还有那无情无义的老牛,没事了就叫人家‘小甜甜’,出了事就让我自生自灭,真是恨煞本夫人了!” 躲在积雷山腹中的照日夫人粉面铁青,望着外面的包正和两大妖圣,忽然幽幽一叹:“世美,如今鹏魔王和并天大圣美猴王布下天罗地网,又有包正这个可借人、妖两朝皇气的杀胚在,本夫人怕是难逃魂飞魄散的命运了。 如今或可救我的,唯有世美你一人” 第246章 天鬼渡劫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包正元神在照日夫人身旁日久,对这只万年艳鬼越是了解,就越是感到头疼。 因为是天地造化成就的天鬼,照日夫人不仅称雄阴间,更可随意流连阳世,而且分身变化奇妙无比,可在阴阳两界缝隙中随意出入。 不比蛟魔王这类妖圣,逃命的手段左右无非就是分化元神,她却可以禀天地间阴煞之气随意托形匿体,只但凡走脱了一丝元魂,到了阴山背后就可吸收阴煞之力,迅速复原如初。 这也是包正托名‘陈世美’,在她身旁虚与委蛇的原因,就是要找到这只老鬼最大的弱点,这才雷霆出手,一战而绝后患;却不是见她貌美多姿心生怜惜。 照日夫人待他温柔情深,动不动就将他这个‘四阴小郎君’带在身旁、挂在心上,还说包正未来对她实有大助力,今日到了性命交关的危急关口,忽然要他相助,包正猜测自己等待的机会多半是到了。 “夫人待世美情深意切,又对我有救命之恩,世美愿为夫人粉身碎骨,纵然魂飞魄散又有何妨?” 包正脉脉情深地望着面前老鬼,轻轻抓起她的玉手道:“只怕不能为夫人而死!” “世美,你果然没有辜负本夫人” 照日夫人‘粉面微红’,柔情万种地望着包正:“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如今外面虽有三大妖圣和那杀胚包黑子,他们真正要斩杀本夫人,怕也是没有这么容易。 只是本夫人不愿耗费万年法力,将这具修炼了数万年的天鬼真身化为万千‘玄体幽魂’,虽说只要逃得一具就能在阴山背后恢复实力,却会因此断了我求进大道。 为今之计,要破那鹏魔王和美猴王所下罗网,本夫人也唯有主动引来‘四九重劫’了” 包正装作一脸迷惑道:“四九重劫? 夫人啊,世美生前虽非修士,却也听闻这四九重劫乃是修士自一品突破真仙罗汉前的大关口,在他们自是极难,可夫人乃是堂堂天鬼阴仙,难道还不曾渡过此劫?” “这便是郎君你有所不知了。” 照日夫人笑道:“本夫人乃是天鬼玄阴之体,得天独厚,从普通鬼修至鬼仙境界,并非必经此劫,而是一路平坦,就如水到渠成。” 包正奇道:“那世美就更加不明了,夫人既然不需渡过此劫,为何又要引动这劫难?” “天鬼虽可不渡四九重劫,可是也会因此无法更进一步,求那超凡之上的大道,哪怕本夫人计划成功,积蓄下足够的功德,对我鬼族有改天换日之功,也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 这另外的一半,则是要主动引来四九大劫,借天地之力淬炼己身,那时本夫人便不再是什么天鬼,可以为天人、为天君!” 照日夫人摇头叹道:“本夫人本欲待大计得成后,才行此险,却不想那包黑子竟然如此厉害,当代人呢曹果然名不虚传,竟以一品境界斩杀妖圣,更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本夫人在此的消息。 那鹏魔王素来最是聪颖,又对那明昧妖皇十分忠心,此事既被她知道,断然是不会放过本夫人的。 原本我还可一战,谁知那猴子又来多事! 这只石猴天生慧根,成为大妖王后,他竟不满足于自身血脉传承,曾访遍诸洲,甚至去向人族高修问道,神通广大,兼具妖道、佛家、道门诸多神通,本夫人一对一并不惧他,却怕他插手围攻。 为今之计,只有主动引来四九重劫,借重劫之力冲破那鹏魔王和美猴王的封锁,而起本夫人一旦成功渡过四九重劫,必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时纵然还是不敌他们几个联手,却有足够把握带你离开此地。 待你我到了阴山背后,你从此就是本夫人的夫君,名为‘照日君王’。” 照日君王?这算是什么狗屁名字? 包正暗暗腹诽,表面上却是一脸的真诚关切:“不知夫人渡劫,要世美如何做?” 照日夫人道:“本夫人的四九重劫,其危险程度还要远胜普通一品所应之劫。 先是有无尽天火来烧,任凭你有多么神奇的法器,也难抵挡一时三刻,要从脚心涌进,焚烧法体精神,稍有不慎,就要飞灰湮灭。 待得天火烧了九日,这才渐渐淡去,却又有天雷来打,任凭法器神通,无从抵御,只能以自身法力硬抗。 那天雷打足九日后,才有天风来吹,也是要吹九日。 这风是却从魂灵深处、一丝真念根源处生起,应劫者就算坐于熊熊烈火,也会被吹的心寒若冰,稍一不慎动了痛苦之念,立被天风吹散元神;对于本夫人而言,这天风可是比天雷天火更为可怕的存在 不过世美你也不必担心,本夫人为此准备数万年,自然有抵御之法,真正让本夫人毫无把握的,乃是最后一个关,天魔来袭!” 包正惊道:“天魔?夫人可是天鬼阴仙,难道也会受这天魔所害吗?” “呵呵,你以为这天魔是什么?这可不是那北地魔国的真魔大尊,更不是什么所谓的魔道,乃是起源于生灵私心的魔念,被天地造化养育成魔,转要用来考验逆天而行的修士。 这世上无论人、妖、鬼、魔,或有所谓的正邪之分,可是无论是哪家的修炼法门,都为逆天而行,因此到了四九重劫最后一关,都要经受这天魔九日的考验,而且越是像本夫人这种出身,或者妖族那些妖王、大妖王,还有那些魔道修士,所来天魔越是厉害无比” 说到这天魔,照日夫人光洁明媚的娇面上也起了一丝惧怕之意:“尤其是本夫人,生在阴间鬼道,难免要用些天嫉的旁门手段,只怕是很难安然渡过这天魔九日苦炼的考验了。 所以,本夫人需要世美你的帮助。” “我?” 包正愕然,这次是真的惊愕,并非是故意为之。 “以夫人的修为尚且如此,世美不过一道新魂,真能帮到夫人吗?” 第247章 天火九炼(上) 照日夫人没有立即回答,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番包正,只看得他都有些发毛了,才仿佛松了口气,柔声道:“正是需借郎君之手,妾身方能得脱此难。 郎君生而为人时,恰逢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是为四阴之人;此等人天生聪颖,善取功名,却是天性凉薄,最难动情,纵然修为不高,却恰恰是那天魔的最大克星,令其难得其门而入!” “夫人,世美对您自是不会薄情的” 包正听得哭笑不得,幸亏当初处理陈世美的时候,留下其一丝元魂寄托变化,这才没被照日夫人看破身份,反被当成了宝贝一样。 原来是这只老鬼早有筹划,如此厚待于‘他’,竟是为了今日。 “那天火天雷天风三大灾劫,本夫人皆有抗衡之法,却是不需郎君出手,郎君只需将我一缕元魂看护怀中,等到那天魔来临时,只管闭目静心,不可放开我之元魂。 到时那天魔会幻化功名利禄、酒色财气,郎君得我许诺日后富贵,利禄金钱等难动郎君之念,其中最厉害的却是色字一关。 届时你越是清心寡欲置天魔所化绝色在外,就越是会久抑爆发,反被那天魔所趁,所以你只需要按照 本来性情行事就好, 无论那天魔幻化的绝色有多么的倾国倾城、温柔可人,拿出你当初对待秦香莲的手段就是,只要郎君足够薄情,自可护本夫人渡过此四九大劫” 说到这里,照日夫人粉面微红地望着包正,一双动人明眸仿佛要滴出水来:“妾身元魂要被郎君抱在怀中足足九日,受那天魔之炼,此番亲近比那床第之私更甚,待妾身脱此劫难后,从此就是郎君的人了。 日后妾身成就阴阳两界至尊之体,郎君就是我这至尊‘之上’的照日仙尊啦” 说到这‘之上’两个字,照日夫人轻咬红唇,语气特别加重,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会明白她话中之意。 包正顿时愕然。 这照日夫人为脱大劫,竟将元魂都交于己手,这岂非正是她最大的弱点? 借此机会必可一举诛灭此老鬼,只是好像不够光明磊落,有些落了包大人的面皮 ‘也罢,若是能为阴阳两界消除此一大患,丢些面皮又算得了什么? “夫人,世美定依夫人所言,待那天魔来时,就是我魂飞魄散也定要保护夫人元魂。” 照日夫人轻轻点首:“世美,你且坐到人家身旁来。” 包正点点头,走到照日夫人身旁,挨着她肩膀坐下。 照日夫人柔声道:“再近些” 包正无奈,只得又贴近了些,隔着笼袖烟纱,已可感觉到冰凉香肌,兰香入口,更是令人微微魂牵。 心底也是暗暗的赞叹,也不知道这只万年艳鬼是如何做到的,明明只是一具鬼体,却被她修得几乎与生人无异,如此绝色,怕是大艮后宫三千佳丽也没有一个可以比拟。 这也就是自己,换了个定力稍差些的,说不得就要被美色所迷、放弃原则,真的为她甘心赴死。 比起空有力量,只有残毒手段的蛟魔王,这昭日夫人厉害了何止十倍百倍? 照日夫人轻轻挨碰了包正几下,暗中又用了天鬼迷香,确定这‘陈世美’定会为自己死心塌地后,这才抖手放出一团清光,飞至三丈高下才向四面八方垂落,犹如一个巨大的蚕茧,将她和包正包裹在内。 “郎君莫怕,这四九天劫虽然猛烈,本夫人却也做了万年准备,此宝‘名为万鬼清魂帐’,乃是取万鬼元魂,于阴山背后万年阴风罡煞中祭炼,乃是一件玄阴至宝。 那天火天雷与天风虽非法器可以抗拒,却可借此宝削弱数倍,再有本夫人法力相护,你绝不会有一丝危险,只看本夫人施展手段就是。” 照日夫人说着用纤指一点上方厚达数十里的山石,叫了声,‘开!’ 顿时一串阴雷连续炸裂,将积雷山硬生生炸出了一个大洞来,她一手揽着包正,一手挥舞宫袖,飞身而起! “鹏魔王,死猴子,包黑子,本夫人在此,谁能斩我?” 照日夫人咯咯大笑,森森鬼气冲天而起,原本是日朗风清的积雷山顿时阴风四起,鬼声啾啾,方圆百里,彻骨冰寒,空中哪还有什么白云红日,天地顿时变成了简单的黑白颜色,犹如到了阴间鬼界! 就连鹏魔王手下的妖兵妖将也纷纷感到彻骨阴寒,双目竟只能视物十尺,再远就是一片惨淡阴雾,什么都看不清了。 连带着妖力都被压制,就连妖帅一级的妖军中坚都是个个面色大变,发现只能施展往日三成的法力! “好冷好冷,这是什么鬼天气,冷死俺老孙了。” 以并天大圣的修为自然不惧这阴煞鬼气,可是他那些毫毛分化的猴子可就有些禁受不起,一个叽呱乱叫,猴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有些距离照日夫人较近的,纷纷现出原状。 “呔,老鬼怎敢猖狂!” 并天大圣猴脸一红,本想在老三和包正面前露一手神通,哪里想到反被照日夫人当众落了面皮,以他性情如何忍耐得住?当即从耳中掏出如意金棒,变得粗大无比,就要抢先出手。 “老鬼,吃俺老孙一棒!” “猴子且慢。” 一道金光射来,却是鹏魔王横出方天画戟,拦下了猴子。 猴子一瞪眼:“老三你干什么?难道是要与俺老孙先做过一场?” “废话,你我打什么?亏你还是堂堂妖圣,活了上万年难道都活到你的猴子猴孙身上去了?难道看不出这老鬼此刻尽展实力,根本就不是正常搏杀的路数?” 鹏魔王一面发令手下妖兵暂时后撤,一面指着天空道:“这老鬼将几万年积蓄的鬼气阴煞全数放出,结成此幽冥鬼域,你我虽为妖圣,若是此时全力与她交手,只怕一时难下不说,反倒会帮了她一个大忙” “老三你是说” 猴子愣了愣,抬头看看天空,只见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黑漆如墨的天空忽然片片‘龟裂’,裂缝内渐渐现出一抹抹极致的红色! 他本有天赋神通‘火眼金睛’号称能上查九天下揽三途阴渊,此刻就是看了那红色一眼,竟然感到双眼隐隐刺痛。 “不好,包大人,老牛,我等速退! 这只该死的老鬼,竟然不惜耗费万年鬼力,主动引来四九重劫! 该死该死,这可是天鬼之劫,比你我当年所渡何止厉害了数倍 这是天火!” 天火燎原,可焚真仙妖圣! 第250章 先天元魂 天魔九炼,无形无相,凶险程度却还要远远胜过前面三关。 只看连猴子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都是一脸谨慎,就知道当年他突破四九重劫时被天魔幻像中的母猴子害得有多惨了。 老牛这会儿就像个哑巴老僧,态度端正的令人侧目,他这种老色胚当年居然能够渡过四九重劫,包正都有些怀疑这是头时代之牛了。 当下包正也学着三大妖圣盘膝静坐,以防被天魔波及;他所处凶险可是这三大妖圣的数倍,元神分身还在照日夫人身旁陪着她共抗天魔呢。 “来了! 郎君,妾身这一缕天鬼元魂就交予你看护了,望君勿让妾身失望” 照日夫人抬头看了看天空,隐隐见那万丈高空中隐隐现出自己梦寐以求的画面,正是她于阴间称雄、阳世为尊,被万鬼尊崇,成就超品之上的光辉景象,顿时心中微微一叹,这天魔果如传说所言,最能投人所好、惑人心志,此刻她尚且能够分辨虚幻,随着天鬼侵入心神,不知会不会沉迷其中、永失主宰呢? “但愿本夫人没有所托非人,陈世美,一切都靠你了” 照日夫人心中暗叹一声,纤指于额头一点,牵出一点灵光元魂,依稀正是个缩小版的她,虽为氤氲朦胧的鬼体,却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儿。 这个小女孩儿扎着两个牛角辫子,一脸懵懂地望着已成万年鬼仙的自己,忽然瞪大了双眼,将一根白嫩的手指塞进了嘴巴里,似乎在问,‘你是谁?’ “这是” 包正脸色顿时一变,他如今修为惊天、甚至可以力敌真仙妖圣,却多是拜《洗冤录》所赐,说到见识阅历,终究比不得这些成名万年的老家伙,却哪里想得到这所谓的一缕元魂,竟是个小女孩儿? 而且这绝非照日夫人以神通幻化,应该是元魂最真实的模样。 “也难怪郎君不知,这元魂不同于魂魄、元神,别说你生前并非修士,就算是很多修士也未必明白。” 照日夫人手托着自己的一缕元魂,将其轻轻放在包正的怀中,还有些不舍的摸了摸女童的头,女童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她的爱意,顿时张开小嘴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万物生灵,皆有先天元魂,却懵懂不知,而且伴随着生灵渐渐成长,元魂便越发的隐蔽,藏于‘不可说’‘不可见’之地;郎君不知元魂,可听说过人之元气?就是凡人中的垂垂老者,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也会有回光返照,那便是元魂最后耗尽的表现了。 可笑那些自高自大的人族修士,明明是先天元魂,却被他们说成是‘体内大药’和‘自我真如’,并借此成为佛、道等宗的无上大道,一品之上元神沟通天地,肉身捉拿大药,才算得位真仙超凡! 妾身乃是天鬼之身,自修炼时起,就知先天元魂所在,却从未想过要将其化入本尊,那样虽可成就于一时,却会断了今日之生机。 如今,妾身将这先天元魂交托于郎君之手,就等于是将身家性命交给了郎君,还望郎君护我周全。” “这” 包正一时彻底愣住了。 原是想等到天魔一来,照日夫人需要全力抵抗自然无瑕旁顾,自己只需灭其元魂,则此鬼难渡天劫,自然要魂飞魄散化做灰灰,却哪里想得到她的先天元魂竞是个人事未晓、纯洁如一张白纸的小女孩儿? 这让他如何下得去手? “夫人,这先天元魂究竟是你,还是非你?” 包正还抱着一丝希望,只望照日夫人能够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我,亦非我。” 照日夫人笑道:“正如你今生得父母赐名为陈世美,可若是你今生叫做张世美,那陈世美又是谁? 你又是谁?我是谁? 先天元魂本为太乙之初造化所生,万物生灵得其有高下,高者成为妖、成为人,下者成为虫、成为豸,再得肉身后,渐渐依托元魂而生出独立的魂魄。 所以元魂不是我,却又是我的源头,也不是你,却是你的真正父母。 只不过很多生灵都渐渐忘记了元魂存在,最初之源伴随他们一次次轮回转世,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后天魂魄,凡人也就罢了,修士还要对其各种加强,成阳神、成元神,甚至贪图永生! 为达目的,他们将根本之源的先天元魂当成了体内奥藏,当成了要捉拿的大药,你说,这算不算是忘记了本来? 本夫人生来就为天鬼,不曾拥有肉身,虽然一样有后天魂魄,却只将这元魂当成我的亲人一样看待;或许也正是因为本夫人这一点顾念,今日才有了更多的希望? 当然,也幸亏有郎君你在,否则本夫人又能将她托付于谁呢?” 抬头望着天空,照日夫人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忧伤:“无论如何,郎君,请保护好她,只要先天元神不失,本夫人就算化作飞灰,也一样能够立地复生!” 见包正沉默不语,照日夫人皱眉道:“郎君,天魔在这短短时间内业已演出数次幻像,见到迟迟不能迷惑本夫人,只怕就要与我合为一体,结果不是我斩魔,就是魔斩我!郎君为何不答?” “谁是我,我是谁?我究竟是包正,还是包拯,是陈世美? 又或者,我谁都不是,我就是我? 可是,我究竟是谁?” 包正呆呆望着怀中那个一脸天真,生平既未做过一件邀名善事,也不曾做过一件恶事的先天元魂,一时竟有些茫然。 “她算是照日夫人的根源所在,可似乎又不是她? 不多,包正你怎么这么糊涂,既然她为老鬼根源,那就是她啊!” 可是内心中有另外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大声叫着:“你说她是她,你有什么证据?先天元魂无善无恶,又怎么会是那只作恶多端的老鬼?” 所以,如今在我怀中的这道先天元魂,我是灭杀之,还是保护她? 怀中女童望着包正俊俏的面孔,看着他呆滞的模样,忽然又咬着手指咯咯地笑了起来 第251章 杀还是不杀 天魔到来,无声无影,恍惚之间,身外的积雷山、万年老鬼便不见了踪影,没有天火天雷天风那般声势猛烈,就这样静悄悄地进入了包正非常熟悉且亲切的故事中 上世蓝星的一幕幕在眼前徐徐展开,儿时年轻的母亲笑起来总是那样美丽,父亲还是喜欢喝过酒后就放声歌唱,还到处夸耀自己的酒品一流,隔壁的王小丫又考了满分,包正每天都在羡慕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上大学了,中学阶段的青春萌动不能算是初恋,在这里才是真的谈了一场既不轰轰烈烈、也不算美满的恋爱,青梅竹马的王小丫最终还是选择了某个个煤老板的公子,包正再一次经历了失恋的痛苦。 就像在上世蓝星一样,初遭情变的青年站在五楼高处,这一次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耳旁不停催促着,‘跳下去啊,跳下去就一了百了,那个女孩一定会为你哭泣的。 能够让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子为你哭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正在他要踏出那决定性的一步的时候,耳边一声嘹亮的虎啸,包正迅速收身回来,厉喝一声,‘退散!’ 仿佛一阵清风吹去了遮盖双眼的迷雾,积雷山再现,怀中女童闭着双眼睡的正是香甜,身旁盘膝坐着照日夫人,此刻她秀目微闭,(此处省略30字)。 “竟然还来惑我,真是岂有此理!” 包正双目暴睁,一头金色斑斓猛虎现于头顶,正是用来寄托这道元神的虎头铡,一声威严的开铡声,将照日夫人的娇躯吸至刀下,‘咔嚓’一声刀锋落下,只见碧血森森,这个千娇百媚的艳鬼当场被铡为两段! 随着照日夫人被他亲手斩杀,眼前又是一清,积雷山还是那个积雷山,只是怀中女孩正瞪大双眼,有些不安地望着他,仿佛是很没有安全感一般,一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身旁的照日夫人正斜斜半倚在一块青石上,(此处省略五十字)口中所言,竟都是些非礼勿听的话。 包正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天魔果是厉害无比,自己并非渡劫之人,只是稍被波及,就陷入重重迷惑幻境;再加自己本非这个世界的人,比起猴子老牛等更为心思深重,结果险些被天魔所趁。 若非是这道元神有寄托法器虎头铡示警,此刻怕是比这老鬼强不了许多。 看照日夫人的模样,多半是被天魔迷惑,纵然修行数万年,却难抵心中内鬼被外魔勾引。 “啊呀,郎君” 照日夫人双目紧闭,口中却是一叠声的撒娇撒痴,如雪肌肤呈现出粉红颜色,忽然樱口一张,一道魂魄喷了出来,跟着一道又一道,转眼间就喷出了九道魂魄,在虚空中微微一震,同化飞灰。 三魂七魄乃是对凡人而言,修士阴神一成便魂魄凝聚,再不会轻易失魂落魄,更何况是照日夫人这堂堂的天鬼阴仙? 可她一旦被天魔所乘,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连失九大魂魄,却无一丝反抗之力。 包正看得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天魔竟然厉害如厮!一旦被其所乘,任凭你有多高修为也是无能为力,转眼就成待宰的羔羊,这照日夫人虽不是什么好鬼,也是辛苦修炼数万年、殊为不易,竟让他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郎君!” 就像是一个昏迷多年的植物人忽然有片刻清醒,照日夫人忽然睁开双目,死死盯着包正:“我如今九大魂魄已失,天魔威力也退去了九成,只余这一道主魂乃是源从先天元魂,此刻正是经历万千魔劫幻影,生死一瞬、大功将成的瞬间,还望郎君不负之前所言,放我元魂归来” 说完大叫一声,原本娇嫩如花的粉面忽然变得干瘪衰老,猛然生出无数皱纹,原本光洁如雪的肌肤,也变为鸡皮鹤发。 包正心中一动,已知照日夫人到了生死关头。 毕竟万年老鬼,为渡此大劫更是做了万年的准备,适才虽被天魔迷惑连失九道魂魄,却也消耗了天魔九成的力量,如今这道主魂必是用了某种秘法,才能从幻境中开口说话,其实并非是她意识清醒,而是某种神通术法,就如上世蓝星先行录音留影,而后在一个定好的时间播放。 此时大劫将过,所降天魔也实力大损,照日夫人更是元气大伤,这道先天元魂只需稍稍有失,立即彻底灰灰;他只需要一扬手,抹除了她的先天元魂,这趟大元妖国之行便算圆满。 斩杀蛟魔王了解泾河老龙旧案,出手铲除天鬼阴仙稳定大艮各地阴司,可谓功在阴阳、可昭日月。 “也罢!或许你并非是她,可在本座眼中,你却又是这天鬼阴仙祸乱之根苗! 就如西陆皑皑万里雪山虽不称大河,却实为九曲大河之源,本座又岂能容你助她恢复元气、渡此四九大劫、成就超品之上,从此无人可治?” 包正望着怀中挥舞着一双小手,满面都是娇憨笑容的女孩儿,轻轻扬起了右手 “咯咯” 人之初、性本善,何况是禀天地造化而生的先天元魂? 这是天地间万物生灵诞生的最大奥秘,正因为如白纸般纯洁不染,才有可能依托其生出万种万性的生灵,若说照日夫人罪大恶极,却并非是她的过错。 这道先天元魂只是一切凭喜好而发,见到包正生得俊俏,又怀抱她许久,早就生出了亲切之感,此刻竟然咯咯一笑,将小脸凑了过来,轻轻亲了包正的手背一口。 “本座” 包正不觉苦笑,明明知道这道先天元魂是照日夫人能否渡过此劫的关键,一旦放她回去,照日夫人就会如枯木逢春,瞬间恢复实力,而且还极有可能突破超品之上,那时就算自己与猴子老牛他们联手也未敢言胜。 可是看到那双天真无邪不染一丝尘垢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玉雪可爱的女孩儿,却是真的有些难以下手 究竟是斩杀了她,还是不杀? 晚上还有一更。 第252章 金猴奋起千钧棒! 若换了是猴子或鹏魔王,此时肯定会直接下手。 可包正不同,上世的经历让他哪怕到了这个人、妖、魔齐舞的仙侠世界,也无法对一个‘孩子’下手。 或许这道先天元魂并非是真正的小孩子,可是若要说到心无尘染,却是如同刚刚降生不久的孩子一样,这让来自现代的包正如何能狠下手去? 更何况这道‘先天元魂’在包正看来也是非常有价值的。 世间生灵何止万种,无不源自先天元魂,可是就连那些人族真仙、罗汉,妖族大圣,各种修炼法门,却很少有如照日夫人这般,能够寻找到先天元魂加以善养的,这是天鬼阴仙独到之处,却是令包正大开眼界,‘我曾经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却不知我的先天元魂又在何处?’ 眼前这道化身女童的先天元魂或许能帮助他揭开这个秘密。 “呀呀” 女童挣动了几下身子,似乎是受到了照日夫人的召唤,想要离开包正回到她的身体里去。 天魔将退,照日夫人虽失去了九大魂魄,却还有一道主魂奄奄一息,只要这道先天元魂一回,以她修为当可瞬间重塑天鬼之身,而且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包正看了看仿佛垂垂老妪一般的照日夫人,有心直接出手,却终是感觉不妥,这老鬼手段众多,连先天元魂都能找到,怎知她就没有另外的后手? 但凡此类老鬼,往往在生死关头其实才是最为危险的。 “既如此,本座就成全了你罢。” 包正暗暗冷笑,看了女童一眼:“本座从不斩无罪之人,自也不能伤害无辜的你;不过你若回去,则天下从此多劫也,说不得,本官只能动些手段了。 此举正可防范那老鬼还有保命手段,让她的所有秘密,尽现于本座面前。 识法代言人!” 这女童虽是天造地设的先天元魂,却并非是有法力的修士,包正神通展开,法力如丝如缕侵入女童体内,女童仿佛呆了一呆,转头对包正咧开小嘴儿一笑,这才蹦蹦跳跳地投入照日夫人怀中去了。 果然,这先天元魂方一归体,照日夫人便轻轻娇吟了一声,鸡皮鹤发的老妪重又变为千娇百媚的美女,美目缓缓睁开,看了包正一眼,忽然咯咯大笑:“郎君果然不曾负我,如今本夫人得你之助,安然渡过四九重劫,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今倒要看看,谁还能阻我!” 娇躯缓缓飞起,照日夫人远远看了眼数十里外的鹏魔王、猴子、老牛和包正本尊,忽然咯咯一笑:“三大妖圣加上一个包黑子,正好为本座的试金石!” 纤掌扬起,遥遥一探,顿时风起云涌,一只法力大手直上九天,在那九天罡煞层中抓取方圆数十里的罡煞,在掌中轻轻一揉,变成一个内中电罡激射,蕴含无穷威力的青色圆球,狠狠砸向三大妖圣和包正所在的山峰。 包正元神看得面色微微一变,照日夫人未曾利用神通法器,这是完全以自身法力破上九天,抓取连真仙都要皱眉的肆虐罡煞,并且瞬间以法力压缩成球,这一球砸下来,放在上世蓝星怕就是核弹一般。 不对,这可比上世蓝星的核弹要厉害的多了,九天罡煞层称为一品禁地,真仙荆棘场,她如此随手拿摄,只怕摘日拿月、踢星换斗也不过如此了。 “不好,那老鬼居然渡劫成功?真是岂有此理,俺老孙不信!” 到了真仙妖圣这种境界,哪怕有人在千里外念及其姓名,都会生出感应,更别说照日夫人有心立威、还闹出了偌大的动静。 包正本尊自然是最先得知的,接着就是猴子,甚至比鹏魔王还先一步站起身来,一对火眼金睛射出金光百尺,死死盯着正向峰上落来的青色圆球。 “果然是被她渡过了此劫,这是纯粹以法力掠来九天罡煞,要将这积雷山和我等一并炸成飞灰吗?好一个照日夫人,你却是小看了本座!” 鹏魔王一领手中方天画戟,眼中微微有一丝紧张,更多的却是激动;这老鬼莫非真的突破了超品之上,那正好,本座正要见识超品之上是否有传说中的实力呢! “哈哈,这样的场面当然是俺老孙先来了,老三老牛,你们后退,看俺老孙的! 大大大!” 并天大圣放声大笑,身体迅速拔高,一直长到千丈方停,手中那根如意金棒也变得顶天立地,仿佛立天之柱。 “什么狗屁的九天罡煞,给俺老孙碎!” 这只高达千丈的金猴狂吼一声,整座积雷山都跟着颤动了几下,一手叉腰,一手握住金棒尾部,由下而上狠狠一抡 “轰隆隆!” 金棒不停伸长,足足涨出了上万里,一路裂空而行,激震天空,发出如雷般的轰响,积雷山附近的十几座山峰被棍风直接冲击成了粉末,若非是老牛耗费无数法力加持了积雷山的护山阵法,怕是也要被猴子给震碎了。 猴子亲近人族,生活在花果领的人族在他的统治下算是可以安居乐业,不比在大艮差度搜,也算是妖圣中最为‘善良’的一个,可妖就是妖,如今性子发了,可不会像包正那样还要顾及这些山上的无辜生灵。 就见一根擎天金棒与空中落下的青色气团狠狠撞击在一处,整片天空竟然微微一顿,一道耀眼白芒从万里高空上爆发开来,刺得人双目难睁。 久久,一股热浪自天而落,在强大的冲击波前,坚如金铁的山石无声化为片片飞灰,几百上千年的盘根老树纷纷燃烧了起来。 积雷山附近方圆五百里,几十座山峰,一瞬间被齐齐削平! 鹏魔王与老牛大喝一声,两大妖圣联手放出护体妖氛,才保得积雷山和脚下的山峰未毁。 鹏魔王心中一跳,张开法眼望向自己带来的大军,见到大军此刻已经飞退百里,军阵上方有十面大旗招展,结成宝光抗衡这恐怖的冲击波,这才微微放心,抬头高呼道:“猴子,你怎么样?” 第267章 大捷,大捷! 包正其实很能理解赵受益,在诸多的皇子皇女中,这小子人品还是不错的,性情仁厚也讲义气,如果一定要让他选择未来君主,赵受益是不二选择。 至于无耻生在皇家长在宫闱,无耻一点怎么了?如今太子党势大、八贤王老太君等一些柱国老臣选择了中立,赵受益又非刘皇后亲生,放眼大内几乎是‘举目无亲’。 所以打蛇随棍上也就可以理解了,现在就是个傻子都知道包文直已成大艮宪司第一人,要继承皇位,少了宪司的支持能行?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刚才还说自己完全记不清病中之事,如今又说心中念着我,六皇子莫非是在诓骗为臣?” 理解归理解,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包正可不希望自己被人当成可以利用的傻子。 “文直兄,小王生在皇家,目睹先祖相互倾轧,心实戚戚;父皇弄术,设立太子之位也就罢了,偏偏要我做了开封府府尹,如今小王是身在漩涡,退无可退,这次是求文直兄救我” 赵受益去了情丝,脑袋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想起包正之前的指点,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位包青天就是自己在朝中可以倚靠的对象? 如今看来,经此一场‘大病’,反倒是他的机缘到了。 包正笑眯眯地望着他,却是不发一言。 只是救你?傻孩子,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就休怪我要晾着你了。 赵受益目光转动片刻,忽然一咬牙道:“既然退无可退,太子党视我为大敌,小王说不得也要争一争皇位了,文直兄若念在当日相交,还请倾力助我! 他日小王有成,必对文直兄言听计从。” 包正笑了:“六殿下,你啊你可知方才的这段话就犯了两项大错? 第一,臣位在宪司,不议朝政,如何助你? 第二,如今官家春秋正盛,此时更是领军在外,你此时说什么要争皇位,岂非是在诅咒官家? 你可知隔墙有耳,可知武圣的耳目是何等灵通,这里距离佛骨塔难道很远吗?” 赵受益顿时脸色惨变:“文直兄我我我” 心说文直兄你怎么能这样呢,明明是你告诉我父皇必败的。 “好了,适才我已用法力封赏了整个升王府,你那两个皇爷爷耳目虽灵,此刻也是成了聋子和瞎子,不用怕他们会听到你方才的话。” 包正摇头道:“六殿下需要谨记,为君者首要就是慎言谨行,太子就是太子,哪里来得什么太子党?他是你最亲近的哥哥,包某既为大艮之臣,官家在时当辅佐官家,官家不在,辅助太子也是我应尽之责,如何却来偏帮于你?” 赵受益目瞪口呆地望着包正,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法家行事,首在公正,储君为国之重位,岂可怠慢? 若是六殿下比太子更有能力,更能带领大艮走上强盛的道路,那么包某和朝中诸公选择六殿下,也是为了公正公平” 包正笑道:“我这般说,六殿下可听明白了没有?” 法家大道,首以朝堂为基,昔日商鞅子、韩非子成法家真仙,无一不是如此,只不过他们终究还是选错了君主,因此结局并不美好。 若是从私交感情出发,包正是更愿意选择赵受益的,可这里毕竟不是上世蓝星,眼前的升王究竟能否成为仁宗皇帝,还在未知之数;因此他的话也不会说死,只会从太子和赵受益中选择更有能力、更能帮助自己实现未来大道者。 哪怕目前来看,更适合他的显然是赵受益,太子党中有个庞吉和潘美在,包正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小王受教了,文直兄,小王想为父皇、为大艮做些事,只是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还请文直兄不吝赐教” 赵受益很快就听懂了,真是个聪明孩子。 包正暗暗点头,孺子可教也。 “殿下,依为臣看来,大艮开国不过百六十年,如今虽有外患,国势依然鼎盛。 我突破一品时,曾借半数皇气国运,对此感触极深;是以今次官家北征,虽出私心难以获胜,却有大艮国运相护,必是性命无忧。 只是败信一旦传来,朝中必乱,更会有人生出异心,届时六殿下应静观时变,出手安定大艮,待得官家归来,这储君之位或许就要换个人来坐了。” 赵受益愣了半晌,小声道:“难道太子哥还会” “慎言,为臣已经说了,六殿下当静观时变,等待机会出手。” 包正想了想到:“大艮朝中如今有一人既掌兵权,亦可信任,六殿下可驱使之。” 赵受益精神一振:“敢问文直兄,此人是谁?” “太尉高求!” 包正的预测似乎并不太准,北地前线战报如雪片般飞来,却并非败绩,而是一连串的捷报。 战事方起半月,号称大艮三战神之一的呼延丕显带着他的十万精锐呼家军打了几场漂亮的‘闪电战’,侵掠如风、战无不胜,连续攻克嬴、莫、涿三州! 潘美和高家军仿佛是受了呼家军的刺激,鏖战半月后,也拿下了蔚州、応州,兵出大同,两路成钳形夹击魔国。 赵恒闻报大喜,亲率大军三十万,围城三日,攻克妫州,至此,幽云十六州中最为重要的六州被克,彻底打通了大艮通往北地魔国的大门。 夏末,三路大军开始向幽州城下汇集,不日即可会师成下,以连胜之威,幽州想必也是不日可下。 幽州一旦拿下,幽云十六州半入囊中,北地魔国近乎无险可守,这场北伐战争将会成为大艮历史上可载入前三的大胜! 消息传至大艮,万民沸腾,就连之前反对战争的一些臣民也开始改换了口风,齐齐都在赞讼官家神勇无双,堪比两位‘先皇’武帝。 奇怪的是同样为大艮战神家族的天波杨家却是没有发声,老太君提着她的龙头拐亲来拜访包正,结果都被柳金蝉她们挡了回去,只说是‘包大人刚刚睡下了’,金殿之上,老太君也已经数日不见包正入朝了,无奈之下,只能连连叹息摇头。 “包大人也为镇国仙师,莫非就不顾我大艮的安危了吗?” 第272章 招安(下) 太子赵冕和朝中诸公顿面面相觑。 这个包正也太能出人意料了?入仕不过两载,所为之事无不惊天动地、引人注目,这也就罢了,如今朝廷都是无兵可调,他却一开口就说要补足五万士兵的差额? 而且还不要朝廷的一钱一粮? 莫非包龙图也开始学会吹牛皮了? “包大人,不知你有何法解决这剩下的五万大军?” 庞吉却是心中一沉,他在朝中是人人眼中的太子党,其实暗中早与北地魔国暗通款曲,之前勾结复妖社制造地鼠叔青冤案,也是为了动摇大艮国本有利北国。 无论是表面上为了太子的利益,还是暗中为了北地魔国,他都是最不希望见到这只新军建立的。 别人认为包正是大言夸口,他却是关心则乱。 包正笑着看了一眼太子与朝中诸公:“招安,如今正有一只大军,只待朝廷去取。” “招安,包卿可莫要是在说笑啊。” 太子赵冕奇道:“却不知是哪一路人马,愿受朝廷招安?” “正是那梁山八百里阴沼中,此刻正有三十六位大妖王、七十二名妖王,七万三千八百妖兵聚首” 包正笑道:“如今那梁山群妖正可为我所用,只需朝廷下一道招安旨意,稍做安抚,便可平添七万大军。 朝廷可将这股妖军编入‘不死军团’,如此一来,便解决了朝中诸公的担心,这只新军绝非狄大人一人可以掌控,自然也不会变成了‘狄家军’。” “不可!” “绝不可行!” “怎可如此?” “包大人这次真的是错了,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包正话音刚洛,朝堂便是一片反对之声,不分忠奸党派,就连先前支持狄青的寇准也是连连摇头。 八贤王出班奏道:“太子,这股妖军实为复妖社余孽,不知为何占据了梁山阴沼,只是因为此地并不适合人族居住,经年有地肺毒火黑煞笼罩,漫漫八百里,朝廷也是无心收拾。 原本是想着这股妖军只要不作乱,占便由他去占,却如何能引为我朝廷天军? 包大人,本王对你一直都是嘉许有加、大有期待,可你此次却当真是糊涂了! 难道不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怎会想出这个办法?” 八贤王这一开口,跟着寇准、老太君,三省六部的官员一一发声,皆是反倒包正招安梁山妖军的想法。 “包大人,看来你这次是真的错了,就连与你相交至厚的升王殿下这次也未曾出声支持你呢。” 庞吉嘿嘿一笑,心中简直是乐开了花。 包正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八王千岁,朝中诸公,各位只是反对,可知那梁山阴沼如今是哪个在做主? 如今那梁山阴沼中为首者乃是青城山下的白素,她虽为蛇妖,却素来与人族亲善,当年为了反对青城聚敛仙田,曾经得罪青城,这才因缘际会投入复妖社中。 那复妖社的社首五云老祖也是人类出身,虽然一出生即死去,乃是一个死孩子成妖,却也有许多心结,对人对妖态度暧昧,虽曾对人族怀恨建立复妖社,其实也不被南疆妖庭所喜。 而且那五云老祖如今闭关修炼不问复妖社之事,却将手下妖众交在了白素手中,白素月前曾与本官相见,倾诉衷肠,有意为手下妖众博一个出路。 各位可知那梁山上如今竖起的是一面‘替天行道’的大棋? 诸位试想,他们是替的哪个天?行的是谁家的道?” 八贤王一愣:“替天行道,那青城白素本王倒有些耳闻,算是一个善妖,如今当真是她为梁山之主?” 包正笑道:“自然不会有错。因为那五云老祖出身的原因,人族和南疆妖庭都视他为异类,那些忠诚于他的妖众也因此没了出路,无论在大艮还是南疆妖国,都不过是人下之人,妖下之妖。 也算他有些运气,能够结识了白素这个红粉知己,本官也是通过白素的关系,这才有心招安这股妖军。 各位的担心本官明白,无非就是怕这股妖军到时不听朝廷命令,甚至生出反意,依本官看来,其实是诸公多虑了。 妖族比起人族修炼更难,休说仙甲军备,就是那些妖王、大妖王也少见有一两件像样法器的,朝廷只需赏赐些仙甲灵丹,为其正名,令这些妖众发下‘问心之誓’,再有朝廷天军从旁监视,这些妖众便不会生出反心。 如果还有担心的,本官可以头上乌纱为保,一力担承!” 包正其实很想说,除去那白素可以信任外,居安小筑中如今就住着一位妖圣呢,有猴子在,这帮妖众那个敢反? 等到一场血战下来,自然凝聚妖心,令他们对大艮生出认同感,那时再给些封赏,这帮妖众从此就层了大艮的精兵良将。” 八贤王和老太君交换个眼神,都是微微点头。 “也罢,包大人如今的做法,倒是让本王想起了太祖当年,说起来我大艮当年也是倚重妖族许多,否则也不会今日的‘良妖之法’。 既然包大人一力担承,本王虽不十分支持,也不再反对。” 八贤王在朝中威望极重,他一点头,反对的声音顿时就小了许多,可太师庞吉还是连连摇头:“不可!太子殿下,当年太祖借用妖族之力,那是因为太祖乃是当代武圣,自是无妨。 包大人如今为梁山妖众做保,难道是狂妄到要自比太祖了吗? 臣,绝不同意招安梁山妖众,还请太子三思!” 赵冕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心说太师知孤啊,孤也不想弄什么招安,最好是连救兵都不发,都是这个包文直麻烦。 正要借庞太师之言否决包正提议,忽听一道声音从大相寺方向悠悠传来。 “举凡为当世强国者,必有世代英豪出,而非囿于一世,包文直就是自比朕当年做法,又有何不妥? 包正,便由你为招安大使,前去梁山招纳群妖,此事不必再议。 冕儿,你空为监国太子,却无一丝担承勇气,真是令朕失望!” 赵冕顿时脸色惨变,忙从龙椅上站起,跪向大相寺方向:“皇爷爷训斥的是,是孙儿错了。” “哼,罢了!” 第305章 招赘! 穆桂英手指包正,说了数声倒,柳树精小丫鬟和穆轲山的花花草草们,也是满脸嘻笑地望着包正。 包正顿觉一阵神魂迷惑,号称万法不侵的非攻之体竟如凡人一般,感觉到阵阵困意袭来。 “还不倒?” 穆桂英面上是一片笑容,心中却是暗暗诧异。 她暗中布置良久方才得手,不向包正竟能坚持如此之久。 她能迷惑包正,靠得乃是本体降龙木的一缕醉人木香。 先行藏于阵法之中,令包正无意中吸入口鼻,这木香乃是先天乙木精华所粹,成于太乙时代,为当世所无,而且又并非邪祟一路,休说包正,就是长眉真人和极乐童子这类老牌真仙也难察觉有异。 待降龙木香渗入包正身体后,又以伴生在本体降龙木上的‘玄牝姹珠草’‘坤绝曼陀罗’‘七蜂引渡花’等异种花草暗中释放花香花气, 这些都是天地奇种,自太乙时代的奇葩异种传续而来,就连当世真仙中也未必有几人能够清楚辨认。 偏偏这些异种奇葩本身都无一丝毒性,任你护体神通如何玄妙,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可是一旦深入对方肌体,与降龙木香结合,立生变异,醉人如浓酒,而且无非仙凡,一旦中了,立即沉睡百年千年,任你是太乙真仙也难逃脱。 因此又名‘太乙醉’,乃是穆桂英压箱底的手段,不遇强手大敌,绝不轻易示人。 包正哪里想得到穆桂英竟对自己用上了‘化学’手段?一时不慎,竟中了算计,勉强支撑了数十息,最终还是脚下一软,倒在了云头。 “好厉害的家伙,明明已经被本姑娘的‘太乙醉’迷倒,法体还能自发护体,漂浮空中?” 穆桂英望着呼呼大睡的包正,俏脸微微一红,转身吩咐手下一帮花花草草:“今日之事万万不许外传,有哪个敢多嘴的,本姑娘定要割了她的舌头!” “来啊,将这包正带回山中,由本姑娘亲自处置!” 几百个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着,七手八脚将包正抬了起来,有几个原本是玫瑰化形的,最是心思灵透,悄悄望着穆桂英,不时发出轻笑。 哎呀哎呀,小姐刚才可是脸红了呢,你说小姐准备怎么处置这个包正呢? 她可是把人家都给迷到了呢也不知这姓包的此刻做的是什么梦?恶梦还是美梦啊?多半是个香梦罢? 穆桂英只当不见,却是将这几个死妮子暗暗记在心中,日后自是免不了秋后算账的。 柳树精小丫鬟仗着自己是小姐心腹,悄悄问道:“小姐啊,不知道小姐您要如何安置这家伙啊?” 她修炼资质鲁钝,明明是太乙时代末期就伴生在降龙木旁的一株小柳树,如今却不过中品修为,心思却是十分的灵敏,而且也非常了解穆桂英,能让小姐这个‘木美人’动用本体降龙木香的男人,那能是一般二般的吗? 再说了,这个包正能够远远看破小姐本体降龙木所化穆轲山,这就是到了圣母那里,也得认他一个有缘人呢。 有缘人啊,这距离有情郎可就不远了啊 没看到小姐脸都红了? 有些事情啊小姐自己张不开口,咱们这些做丫鬟的就该为小姐排难分忧呢。 穆桂英脸蛋儿又是一红:“先将他押在穆柯山底,神木牢中,以我本体灵根镇压,谅他难逃。 接下来嘛” 柳树精小丫鬟冷哼一声:“这家伙擅闯咱们泰山府阴阳界,定是不怀好意,小姐放心,接下来就交给我啦! 嘿嘿,严刑拷打之下,不怕他不招!要是这家伙识趣还好,否则就算他是当世真仙,也迟早要被灵根吸去一身精华法力,化成一具干尸!” “胡说八道!” 穆桂英狠狠瞪了她一眼,娇叱道:“哪个说过要严刑拷打他了,再说本姑娘又不是横行的妖魔,怎会去吸人精华法力?说出这般话来,你可真是好不知羞! 休要胡来!将他押入神木牢后,每日好吃好喝招待,穆柯山大鱼大肉没有,各种清新仙实可是不少,别让人家笑话咱们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 “哎哟,小姐这究竟是抓了个奸细还是请了位贵客啊?还要用仙实招待他?” “少废话,按我说的去做就是!” “哎呀是是是,一切都听小姐的,谁让这家伙是个‘有缘人’呢?” 柳树精小丫鬟感觉自己现在有些看不懂小姐了。 自从这姓包的被押入穆柯山神木牢,小姐隔三岔五地就会跑去看他,也不开口说话,就是冷着一张俏脸上下打量,这姓包的也真是厉害,明明被灵根所困无法脱身,却硬生生用护体大神通扛住了,以她看来小姐别手没哪个心思,就是真想吸取对方的精气法力,怕是也未必能成。 她甚至在暗中猜测,若非小姐暗中布置,凭降龙木香迷倒了这姓包的,两人当真动手死战,结果还未可知呢。 穆桂英乃是太乙神木所话,心思通透自非柳树精小丫鬟可比,不吸是不吸,她暗中却也没少了用灵根狠狠束缚包正,换了寻常真仙,就算不会因此受伤,也难免要痛苦万分,可包正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果然根底深厚、法力经天,非是寻常超凡可比。 她不开口,包正也不说话,只是暗中角力,如此情景,可不是像煞了穆瓜所言的人间情事? 这个包文直,怪不得能一眼看穿穆柯山所在,原来果是她命中的冤家到了。 俏生生地瞪了包正一眼,穆桂英一甩云裳回了闺房,柳树精小丫鬟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她身后,低头打量着小姐的裙角,心中说不出的好奇。 她还是棵小柳树的时候就伴生在小姐身旁,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谁能像她这般了解小姐?堂堂太乙神木所化的女中巾帼,从来都是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若是她没有记错,小姐这几次来看那姓包的,居然每次都用法力幻化出各种漂亮的裙衫,脸上还薄薄施了脂粉? 这还是小姐吗? 这还是那个让泰山府阴阳界的各路高手闻名丧胆的穆桂英吗? 小丫鬟感觉自己都有些不认得小姐了,莫非那日的猜测竟然成真,小姐这是 “柳清,你也不用猜了,本姑娘已有了绝定。” 穆桂英回到闺房,大马金刀地往云榻上一坐:“包文直修为高绝,当可入我之眼,而且与本姑娘有缘,否则他也不会一入泰山府就能发现穆柯山所在。 本姑娘决定了,准备要招赘他做我的夫君,你和姐妹们可以着手去准备婚事了。” “啊?” 柳树精小丫鬟都听傻了,闻言大大张着口,半天都合不拢。 第324章 狸猫换太子 包正和宋痒二人跟随铁牛走上小楼二层,见到了这位自称哀家的李娘子。 李娘子端坐窗前,阳光洒落双肩,早已不似先前寻常妇人打扮,身着一袭陈旧的紫色宫装,头顶高挽宫髻,斜插绿玉钗,只是那左肩上的一块补丁颇为引人注目。 “昔日哀家仓皇逃出大内,左肩位置被树枝划破,这可是昔日官家亲赐的紫罗宫衣,哀家最喜爱的一件,如今想起,尤在心疼。” 李娘子仿佛回想起了昨昔,目光有着喜慰、也有惊恐。 “那时官家最是宠爱哀家与刘娥,还说我们就是他的娥皇女英呢;他年轻时醉心武学,每天散朝时都要在我姐妹面前练剑,还说日后若是生了个小皇子,也要教他学武,日后像太祖太宗皇帝那般,做一个威风凛凛的马上皇帝” 包正长叹一声:“包某曾听闻,官家昔日本有两位宠妃,一位便是今日母仪天下的刘皇后,一位乃是李宸妃,后者据说是曾与妖人媾和,孕育妖胎,事发后自绝身亡 如今见到娘娘,只怕这其中是另有隐情了。 李娘娘,臣包正见驾!” “包大人果然当世青天,国之栋梁,竟一眼就猜出了哀家的身份,不错,哀家正是昔日的李妃,只因蒙冤难白,为求申冤之日,苟活至今!” 说到这里,‘李娘子’珠泪双流,一时哽咽难言。 铁牛愣住了,看看娘亲,又看看包正:“娘,您您老人家是娘娘?” “傻孩子,今日你才知为娘的真实身份,倒是瞒得你苦了。” 李宸妃缓缓起身,向包正深深一躬:“包大人世之青天,还请为李妃做主,还我清白!” 宋痒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地上,‘呜呼,我这是什么命啊如此惊天大案,怎么就让宋某遇上了,这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啊!’ 包正缓缓抬手,一股法力轻轻将李宸妃托起:“娘娘无需如此,若娘娘真有冤屈,开封府自不会袖手旁观!娘娘有什么冤情,只管道来。” 见包正如此手段,李宸妃又惊又喜,稍整泪脸后方道:“我之冤情系于三人,第一个就是那当今皇后刘娥!第二个,乃是那刘娥的帮凶庞赛花! 当年哀家本与那刘娥情同姐妹,傻傻地以为真的可以像娥皇女英一样侍奉官家,官家也笑着说,哀家和刘娥都为他深爱之人,无论哪一个首先诞下皇子,便封为皇后。 真承三年,我首先报喜,身怀有孕,那时是官家登基为帝的第三个年头,大艮风调雨顺,四海安康,所以四年后就有臣子奏议,将年号改为康诚。 不想我怀喜不久,刘娥便说她也身怀有孕,我那时不曾多想,还曾为自己的‘好姐妹’开心不已,想着日后我与她皆生下皇子,定要做一对好兄弟。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包大人你可知道,初为人母是如何的欣喜?望着襁褓中冰雪可爱的孩儿,哀家想象着他一天天长大的样子,想象着他日后为天下之君,威加四海的样子,那几日我笑得好开心” 包正微微点头,看李宸妃的语气表情,可以肯定她所说的全部都是实情。 “李娘娘,后来又是如何生出变故的?” “哀家产下孩儿时,官家正值突破二品宗师的关键时刻,无法出关,那几日有资格来看望我母子的,也只有刘娥和庞妃两个,刘娥据说也将临盆,所以就只有那庞妃前来,当时与她同来的,还有刘娥身旁的太监郭槐。 郭槐将我身旁随侍的太监宫女唤出,说是奉了刘妃之命,要赏赐他们,当时就只有庞妃一人在我身旁,哀家也是忘记了需有防人之心,喝下了庞妃送来一副补药,不想竟就此沉沉睡去 待哀家醒来,庞妃郭槐都不见了踪影,官家却在此时匆忙出关,要来见我们的孩子。 结果结果” 说到这里,李宸妃又流下泪来:“官家揭开襁褓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孩儿,襁褓中竟是血淋淋的肉团,看形状却似一只狸猫! 哀家当时六神无主,只叫着要我的孩儿,官家立即唤来哀家随侍的宫女太监,不想他们他们竟然说哀家当初产下的婴儿就有许多怪异,会发出喵喵的叫声,双目犹如猫眼。 还说是哀家一心认定这就是自己的孩儿,不许他们声张,他们他们竟然全数被那郭槐买通,众口一词,指责哀家所产乃是妖胎! 后来经钦天监查验,认定是哀家曾与妖人有染,这才诞下妖胎,只因承受不住我大艮皇气,这才原形毕露,化为血团。 哀家面对众人指证、钦天监论断,竟然无从反驳,当时只知哭泣。 官家因此勃然大怒,不顾昔日恩情,竟将哀家就此打入内庭冰牢,虽不亲手杀我,却让哀家受尽那牢中诸般苦楚死去。” 好一个狠心绝情的官家啊! 李宸妃的这一番讲述,只听得铁牛怒目圆睁,宋痒面色如雪,包正连连冷笑。 若真如李宸妃所言,此案何止惊天,简直是要撼动大艮的根基,不仅官家有失察之过,庞妃有滔天罪责,就连那皇后刘娥多半也是幕后主使。 包正沉吟片刻问道:“娘娘后来可知事情究竟?又是如何以弱质女子之身逃出内庭冰牢的?” “哀家能逃出内庭冰牢,全靠了那义薄云天赤胆忠心的老陈琳” 李宸妃叹道:“陈公公与童成功合称大内双壁,是我大艮皇庭内第一高手,昔日的大内都总管,是他探得了事情真相,得知那日正是刘娥授意,庞妃偷换走了我的孩儿,又有郭槐威逼利诱,令哀家身旁之人同时背叛哀家! 无奈当时官家金口已开,将哀家做成了铁案,如要为哀家翻案需要花费许多时日,哀家必遭奸人毒手。 陈公公为此才当机立断决定先保哀家,他凭借一剑一身,将哀家救出内庭冰牢,又将哀家送出宫外,为怕哀家被钦天监测算,在重伤将亡之时,不惜燃烧自身魂魄,扰乱哀家命格,这才让钦天监无法推算哀家去向,哀家才得以扮做乞婆远逃。 后来哀家遇到铁牛,与他母子相称,相依为命,否则真不知道能否撑到今日,得见我大艮青天!” 包正微微叹息:“如此说来,那陈公公想必已是不在了?要躲过钦天监测算,真仙以下必须要以燃烧命魂相抗,甚至连进入阴司的机会也无了。” 李宸妃长叹一声,珠泪双垂:“哀家与老陈琳之冤屈,如今系于包卿一身,就拜托包卿了。” 包正点头:“臣见娘娘言辞恳切,想必所言非虚,不过我身在宪司,凡事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娘娘之冤还需回京后细细审断。 毕竟事涉当今皇后和庞贵妃,若无铁证,无法令臣民信服。” 此刻在《洗冤录》中已经多出了一页画册,李宸妃身着凤衣金冠,向包正遥遥而拜,可见是必有冤情,不过包正添掌开封府,却是不可以《洗冤录》中的变化为凭来审断案件。 想了想,包正又道:“李娘娘,臣记得铁牛曾言,娘娘在陈州时遭遇刺客,是一位姓秦的宫中之人出手解救,此人想必知些内情,可为明证,不知娘娘可知此人究竟?” 算起来李宸妃逃至陈州时已经安定生活了一段时间,此时竟会被刺客找上门来已属意外,那秦姓高手为救李妃而死,临死前曾言是一路寻迹而来,他又是什么身份? 莫非也如老陈琳一般,是位赤胆忠心的太监?大艮朝这是什么情况,堂堂贵妃遭劫,不见满朝文武出手相救,赤胆忠心的太监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涌现? 李辰妃皱眉道:“秦卿虽是宫净之体,哀家却不曾在皇城见过他,至于他是从何处得到哀家的消息,一路寻来陈州,就连哀家也是不知。” 包正想了想道:“若非宫中之人,便在王侯之家,娘娘此案想必另有人在暗中关注,殊不简单。 臣如今一时还离不得幽州,无法归京,只能委屈娘娘暂时隐忍,住在幽州一段时间了。” 说到此处抬头看了看宋痒,这位宋大人顿时腿都软了,‘包大人啊’ “罢了罢了” 包正暗暗摇头:“看来要请娘娘暂时与拙荆住在一处了,有她保护,娘娘当可安枕无忧。” 李宸妃闻言大喜:“一切都依包卿安排。” 父亲十天前出院,因为之前就中风偏瘫,这次又摔断胯骨,不比常人恢复速度。 如今还不能正常下床,日夜无法离人照顾,我和老娘只能白天黑夜轮班。 精疲力尽。 但是断更太久了,现在是有时间码点就尽量更新。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