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小农女》 一退货 “晦气晦气!” 陈氏指着面前的周秀儿大声的训斥着。 陈氏是一个身材胖大的妇人,她双手插着腰,粗壮的双腿站在周家老宅子里,伸出手指着周秀儿的脸道: “我本看你家女儿长得模样俊俏,买回去给我生病在床的儿子做媳妇,让我儿高兴高兴,我儿的病也就能好了,谁成想-” 陈氏说道这里,恨得牙痒痒响,道: “谁成想刚带回去,我儿就走了,都是你们家女儿给冲的,破家精,克夫命,可怜我儿就这样去了。” 陈氏说道这里,声音变得干嚎起来,嘴里哭道:“我可怜的儿啊-” 陈氏看着周秀儿是气不打一处来,接着道:“你也算女人啊,你将自己的男人给克死了,你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你怎么不去死啊。” 周秀儿身穿一身粗布衣裳,一头乌黑的头发简单的挽了个髻,白皙的脸庞甚是惹人爱,虽然不甚打扮,也觉得清丽可人,不过身材消瘦,衣衫穿在身上短了半截,如今更是让陈氏骂的缩着脖子不敢吭一声,看着甚是可怜。 周秀儿身后站着周家老大周立业的媳妇吴氏,吴氏方脸庞,不高不矮不肥不瘦,算是个周正的,吴氏身边又是周家老太太赵氏,是个小脚老太太,周秀儿是周家老二周忠实的女儿。 “哎,也是可怜,谁会想到有这样的事情呢?” 吴氏一副同情的模样朝着陈氏道: “本来想着是一桩好事,谁知道会成这个模样,也是天不佑人。” “什么天不佑人。” 陈氏张开大口,朝着吴氏痛诉道: “就是这个小妖精,她空长了一副好皮囊,确是一点用也没有的,将我儿给克死,若不是还没有和我儿行过礼,不能算我家儿媳,我非要她偿命不可。” 周秀儿听了陈氏这个话,吓得一哆嗦,小声的抽泣起来。 陈氏拿着眼睛瞥了一眼周秀儿道: “看看,就是会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可怜相来,让我上了当,以为她是好的,谁知道是个破家精,还要我五十两银子,白给我我都不要。” 陈氏说完,然后又哭道: “我的儿啊,是你娘瞎了眼,竟然看上了这个克夫的妖精啊,是娘害了你啊。” 吴氏见陈氏这般,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此时吴家墙头冒出几个人影来,有个好事的开口道: “陈寡妇,你儿子得了痨病,大夫都说活不过今年了,死了也不能怪吴家的女儿。” “你知道什么!” 陈氏朝着外面喊道: “我请了神家给看过,说是只要给我儿娶房好媳妇,冲冲喜,我儿就能好。” 陈氏说完,收回脸庞来,厉眼朝着周秀儿看去,说道:“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将我儿子给克死的。” 陈氏说道这里,擦了一把眼泪,又对吴氏和周老太太道: “还我银子,你周家女儿我不要了,我儿去便去了,可我还要活着,你们女儿我送还你家来,将我给的聘礼银子还给我。” “哎呦,这可不行-” 吴氏先前还不着急,一副看戏的模样甚是自在,如今听陈氏要拿走周秀儿的卖身钱,忙开口阻拦道: “这说好了的买卖,怎么能说退就退了,可没有这样的。” “什么没有这样的?你家女儿将我儿给克死,我没有找你们算这笔账就罢了,难道还不肯还我的银子?” 陈家一听吴氏不愿意还银子,朝着吴氏吐沫齐飞的说道: “不要以为我是个寡妇,就想着占我的便宜,没门,我虽然没有了儿子老公,但是我陈氏一族里还有叔叔伯伯,聚在一起也有十多口子人,你们想要欺负我是一个孤老婆子,没门!” “哎呦,这是怎么说的。” 吴氏见陈氏这般说,忙劝解的说道: “咱们一码归一码,不是刚说我侄女不争气,将你儿克死之事吗?怎么就说到卖身钱上面来了,咱们一件一件的说。” 吴氏上前拉着陈氏的手,笑着道: “你看你儿也没有了,不如就留下我侄女,给你做些粗使活计,伺候你终老,这样多好,这样的话我侄女也能有个归宿,你也有个养老送终的人,这是两处都好的事情。你看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好不好?” “呸,你让我留下她,我看她就心中烦,恨不得上前掐她两下子才能解气,我留下她,我怕是早晚要被她气出好歹来,早早的归西。” 陈氏一脸的不同意,摇头恨声说道: “我还想多活两日,这女人我是万万不能要了,旁的话也不要说了,这女儿给你们领回来,你们将我买她时花的五十两银子还给我。” 陈氏一副坚决的语气。 吴氏有些着急,她对周老太太道:“娘,你看怎么办?” 周家矮墙上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时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 周老太太见状脸上自觉无光,朝着周秀儿道: “破家败业的,还有脸站在这里哭,还不回屋去,在这里净给我丢人现眼。” 周秀儿先是吓了一哆嗦,接着脚下虚浮的往屋子里走去。 周老太太又朝着陈氏道: “我们给,给你银子,不过几两银子罢了,闹得让人来看笑话,这像什么话。” “娘-” 吴氏还有些不同意,道: “娘,咱们家哪里还有银子,秀儿卖身的银子不是让相公拿走了吗?” “我不管这些,如今这些人聚在咱们家门口,我老脸都要丢尽了,快快打发了陈氏去。” 吴氏面露尴尬之色,朝着陈氏看去。 陈氏听周老太太这般说,也就开口道: “好,既然老太太这般说了,我就记下了,我回去在家等着,若是三日不将银子送还来,我就招呼人来你家来,不要怪我不讲邻里情面,旁人知道了也只会说你们周家赖债不还。” 陈氏说完,带着一身肥肉走了。 吴氏脸上冒出焦急之色,嘴里带着些埋怨的语气朝着周老太太道: “娘,你看你怎么就答应了,当初咱们都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领人的,可没有说这人能退,钱能还的,咱们是一锤子买卖,不兴反悔的啊。” “我不管这个。” 周老太太朝着吴氏道:“我在这个保安村呆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有让人谈三论四的,我丢不起这个人,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要围到我门口来看了,我这个脸还要不要?” 陈氏从周家走了之后,爬院墙听动静的人渐渐散去,周老太太捡起放在地上喂鸡食的盆子,往鸡窝去。 吴氏站在当地良久,见说不通周老太太,只能回屋去,刚走进屋门,她就看到周秀儿吊在了房梁上。 “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吴氏嘴里喊着,吓得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二穿越 “呜呜呜-呜呜呜-” 周秀儿昏睡之间耳边都是连绵不断的哭泣之声,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心想着自己大学毕业,刚找到一份好工作,又有一个年轻有为的男朋友,人生越来越圆满,睡觉都能乐出声来了,如今谁这样的不解风情,在她的耳边哭个不停? 周秀儿心中不满,带着怒气睁开眼睛,她刚睁开眼睛就呆愣住了:眼前是什么情况?木头搭起来的房梁,四面土墙凹凸不平,身下的土炕硬邦邦的。 周秀儿再看炕上还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头发用头巾包裹着,脸皮枯黄,身形消瘦,是这个女人低头在哭。 “请问?” 周秀儿的声音嘶哑,嗓子有些疼痛。 妇人听到周秀儿的动静,转身一看,见周秀儿醒了,忙不迭的说道: “秀儿,我的闺女,你总算是醒了!” “什么?” 周秀儿有些不知所措,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娘?结合自己所在的环境,周秀儿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她穿越了。周秀儿只觉头痛的厉害,这幅身子以往的记忆也就涌了上来。 这里是保安村,临川县下的一个村子,周家一家人世代居住在这里,如今周家老爷子和周家老太太是最大辈分的,他们生有三男一女,长子叫周立业,是个秀才,在县城的书院读书,准备考举人,娶妻吴氏,两人生了一个一女,分别叫金姐,玉哥。老二叫周忠实,在家种田,娶了李氏,生了三男一女,分别叫周来福,周来兴,周来宝,还有周秀儿,周秀儿正是周老二的闺女。小儿子叫周信义,在村子里开了个杂活铺,娶了田氏,因为杂货铺是田氏带来的嫁妆才开起来的,嫁过来又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所以在周信义面前能挺起腰杆子来,周信义也常听田氏的话,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周信义前面娶过妻,因为生病去了,留下两个闺女周梅儿周迎儿,为此周信义觉得自己是高攀,所以在田氏面前就有些伏低做小。 周秀儿将这个家的记忆拢了一遍,发现原身在这个家的存在感是很差的,每日沉默寡言的只知道干活,可以说在人的眼皮底下不知不觉的长大。 这次能做出上吊的举动也是出人意料的,谁能成想一个平日里不言不语受人摆布的木头能做出这等决烈的事。 “秀儿,你怎么这样的傻,做出这样的傻事。” 坐在周秀儿身边的正是周秀儿的娘李氏,李氏也是个老实的,每日只知道干活,出了事也只知道哭。 李氏嘴里又说道: “我知道当初我们将你卖给陈家,你不乐意,但是不乐意又怎么样?你大伯他读书要钱,可从哪里能挤出这一项银子来?正好陈家来相看你,还愿意出那么些聘礼,你大伯娘说那陈家好,是个不错的人家,我们也就同意了,谁知道如今出了这等事情,陈家的儿子竟然没了,秀儿你的命怎么这样的苦,你以后可怎么过?” 李氏说完,又呜呜呜的哭个不住。 周秀儿听李氏的话不中听,养了养精神,等李氏的哭声小了些,张口说道: “娘,我和陈家的儿子没有拜堂,算不得陈家的什么人,怎么我就命苦了?难不成我还要为一个没有行过礼的人守寡吗?” 李氏听了周秀儿的,愣了愣,哭声也停止了,道: “秀儿说的是,秀儿说的是,可是-” 李氏说完,然后又道: “可是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咱们将聘礼收下了,你让陈家大嫂给带走了,虽然没有成亲,怕是以后也难找到好人家了。” 李氏说道这里,嘴里又道:“我苦命的闺女啊-” 周秀儿见李氏如此,皱了皱眉,脱口道: “我刚醒来,你难道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吗?你专门给我找堵心来的。” 周秀儿实在是忍不住了,若是她能忍住,也不会这般说话。 李氏听了周秀儿这个话,愣了愣,点头道: “秀儿说的是,娘不说了。” 周秀儿听了李氏的话,心想:“这下可清静会了”,不过事实是不如周秀儿的意的,因为此刻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矮瘦的男子,周秀儿因为有了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个男子就是周忠实,周秀儿的爹。 周忠实看了一眼炕上的周秀儿,脸上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他靠在墙根下蹲着,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周秀儿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李氏也朝着周忠实问道: “他爹,你这是怎么了?” 周忠实低着头,吭叽了半响,说道: “大嫂刚才拦着我要五十两银子-” “什么-” 李氏有些惊慌,她忙道: “为什么和咱们要这银子,这银子可是大伯他拿去用了-” 周忠实闷声闷气的说道: “大嫂说了,是咱们秀儿不争气,若是咱们秀儿争气,能留在陈家,那么陈家就不和咱们要这笔银子了,所以还是该咱们出。” “这可怎么办?”李氏张嘴道。 周忠实接着道: “大嫂说的也有道理。” 周秀儿听了周忠实的话,心中不由的暗自嘀咕: “那吴氏说的怎么就有道理了,一听这个话就知道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周忠实一脸为难的道: “可是让我去哪里弄这些银子去?” “他爹你说的是。” 李氏也是一脸的愁容,道:“咱们确实没有地方弄这些银子去。” 周秀儿见两人这般,内心有些不安,朝着周忠实和李氏问: “爹娘,你们不会想着将我再卖一次?” 周秀儿说完,然后又道: “你们若是再卖我,我这次就去跳井,你们永远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周秀儿一脸坚决的看着两人。 李氏听了这个话,忙道: “秀儿你可不要再做傻事了,你若是有个好歹,让我这个当娘的该怎么活?” 李氏说道这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周秀儿转身去看周忠实,道: “爹你怎么说?” 周忠实看了周秀儿一眼,道: “我,我-我不知道,咱们家有爹做主,还有大哥大嫂,我能说什么?” “不行-” 周秀儿听了周忠实的这话,说道: “你们的事情让谁做主我不管,但是我的事我必须自己做主,若是你们还想着卖了我换钱,我就不是你们的女儿了,你们就再也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秀儿可不要这样说,倒吓坏了娘。” 李氏忙安抚着周秀儿。 周秀儿不放松,直直的看着周忠实,打定主意让周忠实一句话。 周忠实无法,只好连连点头道:“你做主,你做主。” 三 周家 屋子里的人说着话,屋外的人也没有闲着。吴氏站在房檐下和周老太太赵氏说道: “娘,你看看这个秀儿,可真的是长脾气了,竟然敢上吊,谁成想往日装的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如今倒是也有了些气性。” 周老太太可一点也不关心身后这些儿女孙子孙女,她最在意的就是院子里养的鸡,种的菜园子,再就是伺候好周老爷子,顾着自己的脸面。 吴氏看着周老太太在菜院子里栽丝瓜,嘴里又说道: “秀儿也太没本事些,去了陈家,又让人给送了回来,不但送了回来,还要将银子退还回去。” 吴氏说道这里,嘴里带着些不甘的道: “秀儿没本事让人欺负我可不管,但是她却连累咱们一家人跟着受罪,这些银子可怎么办?从那里出?陈寡妇可是说了,三日之内咱们若是不将银子给送去,那她就要带人打上门来。” 吴氏有些气愤周秀儿没本事带累周家,只是她也并不十分着急,毕竟这个周家还有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顶着,还轮不到她出头的时候。再说了周秀儿卖身的银子已然拿给在县城的周立业了,吴氏心中想着: “只要相公有银子用就够了,别的事情她才不管呢,闲操这个心干什么,等相公考中了举人,选个官出来,那个时候她就能扬眉吐气,看谁还敢小瞧她。” 周老太太听到吴氏提起三日之内将银子凑齐,不然陈寡妇就要带着人打进来这话,心下倒是有些发急,若是让人打上门来,这算什么!她在村子里的脸面可就都没有了。 周老太太扭着小脚,胳膊上提着竹篮子,竹篮子里还放着几根刚栽下来的丝瓜,急匆匆的从菜园子里走出来,到了吴氏的面前道: “你还有闲心在这里站着呢,还不去叫你爹回家-” “娘,爹去了哪?我哪里知道,让我怎么找。” 吴氏笑着朝着周老太太道: “再说了我在家陪着娘说说话多好,娘也省得一个人孤单了。” “我哪里就孤单了!” 周老太太朝着吴氏说道: “你们不回来才好,你们回来净会给我找事,你快去,你快去将你爹叫回来,你爹在村东头咱家那块地看麦子了,你快去将你爹叫家来。” “娘,我去我去。” 吴氏见周老太太急了,忙道: “娘你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去。” 吴氏说着,用手拍了怕身上的衣裳,往外面走去。 周家老宅是东西二间正屋,中间是堂屋,堂屋兼做厨房,院子方正不算大,一间茅房一间放杂物的侧房,一间养牛的侧房,还有就是靠着院墙的鸡窝和菜园子,院墙是土堆的,正屋也是土房不过房顶加盖了一层瓦片,侧房则都是土房。 正房东屋,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住,西屋,吴氏和玉姐从县城回来就住。 从前周家孩子小的时候就大家一条炕睡下,等孩子们大了要成亲了,周老爷子就在村子里买了两块地基,分别在村西头和村子十字街口,他在这两处盖了房子,周家老二一家在村西头房子住,周家老三一家在村子十字街口房子住,至于周家老大一家是在临川县上买了一处小院子来住。 周家老大在县城住也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周家老大考中秀才之后,周家老爷子忽然觉得周家有了指望,所以不能亏待了能为周家光宗耀宗的人,他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给周家老大在县城买了一处院子,又给周家老大娶了一个四里八村都夸贤惠的女人,也就是吴氏了。 不过这样大的做派是一个普通农家难以支撑的,最后没有办法,将目光投向了周家最小的女儿周顺云身上,周顺云长得粗粗大大的,甚是能干,在家的时候也常常相帮着周家老爷子在地头干活,这样的周顺云让隔壁平家坝的一户姓王的人家看中,人家给的聘礼重,正好解了当时周家替周家老大置办产业,迎娶贤妇的燃眉之急,周顺云在娘家呆着两年才出嫁的。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周家第三代人长了起来,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周玉姐长得白净,身形如吴氏一般周正,她此刻盘着腿坐在西屋的炕上,手中拿着绣棚子,捏着绣花针绣花。 绣活可不是每个女人都会的,如周家老二家的李氏,她只是会做些缝缝补补的粗活,不会做这精细的绣花。 周家老三家的田氏,是在娘家娇养起来的,从来不拿针线,只管手中握着银钱,这些女红活计都花银子让别人去做。 不过会做绣活到底是一个女儿家出嫁前一个加分项,这样的女儿让人容易给人留下一副贞静安顺又心灵手巧的印象,就是媒婆也不会将她的庚帖给那粗笨的农家,而是选那当官的或者富商人家来匹配。 周玉姐会做绣活那是因为吴氏会,吴氏会那是因为吴氏的娘家当初为了吴氏能得个好名声,请了绣娘来教习,吴氏娘家这般心思也有了回报,最后吴氏嫁了个秀才相公,聘礼还比别的女儿多一倍,若不是这番操作,吴氏怕是不一定能有这般好运气,能嫁给这一带凤毛麟角的秀才。 吴氏只将自己的手艺传给了周玉姐,并没有传给老二家的周秀儿,老三家前头妻子留下的二个女儿周春儿,周迎儿。 毕竟物以稀为贵,若是将三个侄女也都教会了,那如何能显得她的玉姐是个出挑的?! 自然吴氏也怕人说她这个大伯母只顾着自己的女儿不顾侄女,就先将话说出来了:说什么周秀儿自小身子弱,学绣活费精神,又说周春儿周迎儿是个没娘的孩子,家中的洗衣打扫的活计都要拿起来,免得让继母不高兴,所以也不能学习这些有闲情的人才学的玩意。 旁人一听吴氏这话就不说吴氏偏心了,反而说吴氏心细,对侄女比对亲生的女儿还好,果然是个贤妇,名不虚传。 周玉姐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周秀儿,周春儿,周迎儿的面前,一向是将头扬的高高的,一副她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做派,而周秀儿等人则是家中的粗使丫头,是不屑于同她们讲话的。 周玉姐看着自己手中绣的鸳鸯,发现其中有一处丝线的颜色配错了,只好一边拆掉一边咕嘟着嘴道: “我说不回来不回来,娘非要我跟着她回来,这种破地方让我多待一日我都不愿意,一会吵闹一会哭丧的,吃的都是咽不下去的饭食,谁愿意来这种地方。” 四规矩 周玉姐在西屋嘀咕着,东屋周秀儿躺在炕上,她身子还有些虚弱,李氏坐在周秀儿的身边,仍呜呜咽咽的哭着,周秀儿不知道李氏在哭什么,也不理她,闭目养着神,周忠实蹲在地下,一脸的愁容。 “还在我这里干什么?占着我的屋子让我没地歇,是想累死我啊。” 周老太太来到东屋,她走进屋子里,看着躺在土炕上的周秀儿,满心的不乐意,道: “要上吊回你自己家吊去,在我的屋子里闹得是哪一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奶的有什么不是,将孙女逼死在自己屋里。” 李氏见周老太太如此说,忙站起来让出空地来,道: “娘,你坐,你坐-” 周老太太拿眼睛剜了李氏一眼,身子一抬坐在炕上。 周秀儿听刚才周老太太说的话不中听,不愿意和她同在一张炕上,坐起来下了炕,道: “奶你放心,这次不是我头一次上吊没有经验吗,下次一定选个好地方,就是死也不能让人嫌弃不是?到时候你还是好奶,没有人能挑到你的不是。” 周秀儿语气中带着嘲讽,穿上鞋子下炕来。 李氏见周秀儿这般回嘴,忙对周老太太道: “娘,你不要怪秀儿,她平日是个有规矩的,今日是犯糊涂了。” 周老太太拿小眼睛看了周秀儿一眼,嘴里“哼”了一声,道: “若我是个心狠的,就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就能说你不孝,顶撞长辈,报给官府,让你吃几年的牢房。” 周老太太说完,然后又道: “你有这样的名声,就不要想着找到好人家了,随便寻个年纪大的鳏夫将你嫁了,你下半辈子就完了,看你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李氏让周老太太这般说,吓了一大跳,嘴里忙道: “娘,你可不能这样对秀儿啊,秀儿说起来是你的亲孙女啊,在你的眼跟前长大的,从那么小一丁点长到这么大可容易吗?娘你要打要骂给朝着我来,我保准不吭一声的。” “去去去-” 周老太太一脸不耐烦的朝着李氏挥手。 周老太太刚才不过是吓唬吓唬周秀儿罢了,若是真的让周秀儿有这样一个名声,怕是要连累整个周家,也免不得有人要说她这个做奶的心狠,所以周老太太只是嘴上说说,为的是让周秀儿对她依顺。 周秀儿哪里听不出来周老太太嘴上说的狠话,心中其实也有忌惮,她暗忖一会,朝着周老太太一笑,道: “奶,我才不怕住牢房呢,这能有机会住牢房的人可不多,我一点也不介意去试试。” 周秀儿说完,然后又道: “至于没有好名声只能配个鳏夫,那又怎么样,省的守那三从四德,贞洁孝顺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不是那种有好名声的上等女人,索性破罐子破摔,只图个痛块罢了。” 李氏听周秀儿这个话,吓得嘴合不住,待她反应过来,忙朝着周秀儿道: “秀儿,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快不要胡说,咱们周家是正经人家-。” 周老太太也生气了,胸口上下起伏,道: “这丫头是怎么了?可不得了了,周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疯丫头,让人听了这话,连累一家子的人在外面抬不起头来-” 李氏忙给周老太太顺气,道: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秀儿这个丫头平日里老实的很,今日她也是算死过一遭的人,说话不经过大脑,你不要介意,等过会我好好说她一顿。” 周秀儿站在地上,一副自己没有错的模样,瞧也不瞧周老太太和李氏。 周老太太一把将李氏推开,道: “都是你养的,你养的你看着,若是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来,连累了我在全村子人前的脸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氏听了周老太太这话不住的点头应道: “是是。” 周老太太见状又数落起李氏来,道: “我儿娶了你回来,指望着你生养孩子,伺候男人,屋里屋外都照顾好,让我儿没有烦忧,你看看你整日里都干了什么,就是一个懒婆娘,男人男人你伺候不好,孩子孩子你没有教养好,我当初费了聘礼娶你回来干什么?” 李氏听了这些话,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周老太太满脸看不上,嘴里道: “就知道哭,就知道哭,我儿娶了你算是倒了大霉。” 周秀儿看着周老太太脸上刻薄的样,心中暗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婆婆。” 周秀儿想说句话替李氏辩解辩解,只不过看周老太太这幅模样,心中又道: “怕是她这个孙女开口不顶事,” 周秀儿转身去看周忠实,周忠实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把自己当旁观者,周秀儿暗叹了一声,心道:“这个爹也指望不上了。” “奶-” 周秀儿刚要开口说话,正听到外面吴氏大喊了一声: “娘,爹回来了-” 吴氏脚步“蹬蹬瞪”的走进屋来,笑着朝着周老太太道: “娘,我将爹叫回家了!” “叫回来就叫回来,你嚎什么,难不成还要给你颁个奖,夸夸你?” 周老太太心中正不好,朝着吴氏一顿排揎。 吴氏一副热脸贴了冷屁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蔫蔫的问道: “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不知道!” 周老太太朝着吴氏道: “我养下这些净给我找气生的小崽子们干什么,又给这些小崽子们娶上你们这些只会吃不会做的媳妇干什么,我忙忙叨叨的这一辈子,图什么,就图你们这群不让人省心的在我眼前转?” 吴氏听了周老太太这番话,心中有些明白了,周老太太这是气不顺故意找人不痛快,吴氏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氏,道: “弟妹,是你惹了娘生气了,我常住在县城,家中爹娘可都靠你伺候了,如今娘这般,那是你做的不好。” “大嫂说的是,” 李氏满口应下,道: “是我惹了娘生气了。” 李氏说道这里,又“呜呜呜”哭了起来。 “不是我说,你儿女都这般大了,都要快当婆婆的人了,怎么还说不上两句话就哭个没完。” 吴氏道。 “她就是一幅没本事的样。” 周老太太恨恨的道。 “娘说的对。” 吴氏听了周老太太的话,捂着嘴笑了。 五争论 屋子里的人正说着话,周老爷子迈着步子走进来了。 周老爷子已过了耳顺之年,腿脚还甚利索,他是宽大的身子,方脸庞,两只眼睛很有神气,说话中气十足。 众人见周老爷子回来了,也就不说话了。 “找我回来干什么?” 周老爷子进屋就坐在一张木制的靠背椅上,这条椅子是周老爷子的专属,周家其他的人都不敢坐。 “爹,可不得了了,那陈家婆子来和咱们要银子了。” 吴氏朝着周老爷子说道,在外面吴氏并没有和周老爷子细说,所以周老爷子还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咋了?为了什么?” 周老爷子开口问道。 吴氏看了一眼周老太太,意思是想让周老太太来说,周老太太却将身子一扭,转过身去了,她才不管这些烂账呢。 吴氏无法,谁让她是家中的大儿媳妇,只好道: “是为什么,爹你看看,秀儿回家来了,是陈家婆娘将秀儿给送回来了,说是她儿子去了,秀儿就不要了,让咱们还钱。” 吴氏说完,然后又道: “要我说还是秀儿没有出息,在陈家待不住,若是死活留在陈家不回来,那陈家婆娘还会找上门来和咱们要银子?” 吴氏说完,朝着周秀儿白了一眼。 周秀儿听了吴氏这个话,有些不乐意,道: “大伯娘,你这个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我留在陈家,陈家就不会和周家要银子了?按照大伯娘这个说法,咱们家要还陈家的银子,还是因为我了?是怪我了?” “可不是吗?” 吴氏瞥了周秀儿一眼,道:“不是因为你,还有谁?不怪你,怪谁?” 周秀儿朝着吴氏说道: “银子是给大伯用了,我可没有用一文一厘,怎么就因为我了?我可不认这个账。” “你不认,要哪个认?” 吴氏见周秀儿这般说,有些着急了,道: “你说说要哪个认?要你爹还是你娘?是你爷还是你奶?还是你大伯娘我?” 周秀儿朝着吴氏翻了一个白眼,全家人都知道周秀儿卖身的五十两银子是给了县城上的周立业用了,若是依着周秀儿,那是要将银子从周立业的手中取回来才好,不过周秀儿也知道周立业是周家老爷子最中意最有指望的儿子,若是周秀儿说要周立业将银子还回来,怕是周老爷子不会同意,所以周秀儿索性就不说。 虽然周秀儿不说,吴氏却还不依不饶: “老二,老二家的,你看看你家的秀儿,竟然敢和长辈这样说话,她这是冲撞长辈,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规矩?这里有我,有爹有娘,哪里就轮的上你家这丫头片子说话了?可真的是无法无天,没有家教,老二家的我问你,你是怎么教的?” 李氏见吴氏这般说,忙不住的摆手解释说道: “大嫂你别生气,我,我并不知道秀儿这是怎么了?秀儿她往日也挺懂事的,今日怕是吓坏了,大嫂你不要计较。我回去好好的教教,好好的教-” 李氏说完,然后又对周秀儿道: “秀儿,你大了,要听话懂事-” 周秀儿见李氏这般说,开口道: “我闲的慌管你们这些咸淡事,只要不在我身上打主意,妄想从我身上琢磨出银子来,我自然听话懂事,老实安分,你们说一我不说二。若是还要将陈家索银子的缘故归于我身上,再想着将我卖给哪户人家,我可是不会干的,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绝对不会在任由你们安排摆布,谁将我惹急了,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她好过!”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 吴氏听了周秀儿这一番话,拍手打掌的道: “这是女儿家该说的话吗?哪家女儿不是柔顺安静的,更何况还是要说亲的年纪,秀儿我和你说,你刚才那番话若是让外人听到,人家要说你泼辣,蛮横,无礼,目中无人,顶撞长辈,传出去这么一个名声,你还想着找个好婆家呢?我告诉你,做梦!” “我不管什么好婆家坏婆家,谁想要将我卖了,我就是不准,我的身子我自己做主,如果你们非要将我卖了,那么银子我也会攥着自己的手中,绝对不会给你们一分,我让你们人财两空。” 周秀儿不听吴氏明里暗里的威胁,郑重的说道。 吴氏见周秀儿这般说,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李氏拉住周秀儿,道: “不卖不卖,咱们不卖秀儿-” 吴氏朝着李氏狠狠瞪了一眼。 李氏忙松开了周秀儿的手。 周秀儿见状看了看坐在上位的周老爷子,说道: “爷,你说句话,还卖不卖我?” 周老爷子在嗓子里咳了两声,道: “说什么卖不卖的,当初陈家也算是个好人家,她家人口简单,只有寡母和一个儿子,家中也富裕,有十多亩地,就是陈家儿子有些弱症,想着你嫁过去冲冲就好了,你若是将陈家的独子给冲好了,那陈家人指定将你当贵人给供起来,你就有享不尽的福气了。这样一来咱们家既有了银子,你也得了好归宿,是两下都好的事情嘛。” 周老爷子说道这里,顿了顿又道: “谁知道陈家的儿子竟然去了,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周秀儿一听周老爷子的话,知道周老爷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不过周秀儿也能将计就计,她朝着周老爷子道: “爷,我知道爷你疼我,为我着想,只是我不能光想着我自己享福,所以我决定在爹娘,在爷奶身边多伺候两年,也尽尽我做女儿做孙女的孝心,不让爹娘,爷奶辛苦白养我一场。” “好好- 周老爷子微眯着双眼,听着周秀儿的话感到很满意,不住的点头。 “爹,那银子的事情该怎么办?” 吴氏见周老爷点头将周秀儿留下,有些着急的问道。 吴氏本意是想着拿着周秀儿再换些银子来,虽然陈家不行,但是还要张家,王家,李家啊,就算不做媳妇,也能做个粗使下人,左右能找出一户人家来将周秀儿买去,换些银子来补上陈家的窟窿。如今见周老爷子开口将周秀儿留下,吴氏怎么能不着急。 周秀儿看着吴氏一脸的得意,周老爷子说话在周家还是有分量的,周老爷子既然开口说不卖了自然就是不卖了。 “银子?” 周老爷子睁开双眼,开口说道:“卖地-” 六卖地 “爹,这可不行啊-” 周忠实听到周老爷子这般说话,忙开口说道: “爹,这地是咱们家的命根啊,若是卖的话,咱们上下老小一大家子人吃什么?爹,这地卖不得啊!” 周家有二十亩地,都是周家的男人在耕种,周老爷子虽然身子骨还行,还有劲力,但是总归是老迈了,一家人都让着他,不让他做太多的活,周家老大周立业一心读圣贤书,自然是不管的,周家老三是个油滑的性子,从来不肯在田里出力,实在躲不过去了就装装样子做两下子。周家的田可以说是周家老二周忠实带着三个儿子一力操扯的,周忠实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喜好,常常都是在地里转悠,这些土地还有土地上长的庄稼不但是周家一家人的口粮,更是周忠实的命根子,展示周忠实的价值所在,没有了土地,周忠实就没有了灵魂。 李氏忍不住,也开口说道: “爹,孩子的爹说的是啊,若是将家中的地卖了,咱们一家老小可不得饿死了?” 吴氏有些不同意,忙道: “看你一副小家子的见识,卖了地怕什么,还有我家当家的呢,如今我当家的是秀才,过些日子就去考举人,等考中了举人选出官来,随便给老二老三的在官府中安排个位置,全家的饭碗就有了,到时候怕是要将肚子吃撑了。” “可是大伯他什么时候能考上举人呢?” 李氏听了吴氏这般,期期艾艾的问道。 吴氏见李氏这个话十分的不中意,朝着李氏喝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吴氏说完,然后又道: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相公考不中吗?怪不得我相公的能顺利考过秀才,在举人这里就是卡住上不去了,原来是你这没有良心的在这背后嚼舌根子,说这些丧志气的话,这才连累我相公中不了举。” 李氏听了吴氏这番话忙解释道: “不是这样的,我每日都在心中盼着大伯他能考中,拉把拉把来福兄弟三个,怎么会盼着大伯考不中你。” 李氏说完,然后又对吴氏道: “大嫂你可不要生气,我万不敢有那种心思的。” 吴氏听李氏这般说,才算是略略消了气。然后又对周家老爷子说道: “爹,你不要听老二一家的,老二一家子都目光短浅,只知道顾眼下的,从来看不到长远,更没有什么大志气,只知道守着家中的地种田,打粮,吃饱喝足了她们就满足了,指着他们咱们周家能有什么大进步。” 周老爷子听了吴氏的话点头,不过他仍有些犹豫,毕竟刚才卖地一说,他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家中有银子,谁愿意卖地,土地可是为农的根本,这些地也是祖辈留下来的,卖了地祖宗怕也要怨他,只是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 “娘-饭做好了没有,我都饿了-” 周信义拖着散漫的步子走进来,他身上一件褐色细布长衫,面庞俊俏,腰板挺直,进屋子来,见屋子里一大群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来,道: “娘,咱家今日这是怎么了?人倒是齐全。” 周家一家人现在虽没有分家,吃饭在一个大锅中,不过周家老宅子地方小,若是各房都聚在一起怕是走动不开,所以每次都是在老宅子里将饭菜做好,各房的人来将饭菜端回去自吃。 吴氏见了周信义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十分看他不惯,周信义整日懒散躲活,是周家人最不出力的人了。不过今日谈的事情,或许可以让周信义说个话。 吴氏想到这里,朝着周信义笑着道: “三弟你来,你坐在炕上,咱们一家人在商量事哩。” “什么事情啊。” 周信义有些不在乎说道,双腿一抬坐在炕上,然后又开口道: “咱们家的事,我向来都不管的,只要有我的饭吃就够了。” 吴氏听了周信义的话,心中虽然瞧不上他这幅样子,脸上仍旧笑着道: “老三还小呢,不过老三虽然小,到底是娶妻生子了,也不能算没有成人了,所以咱们周家的事情还是要老三来说一句。” 周信义听了吴氏这话,问道: “大嫂,什么事?” 吴氏回道: “三弟还问什么,还不是陈家婆娘将秀儿送回来,和咱们要回秀儿五十两银子的卖身钱的事。”吴氏说到这里,朝着周秀儿瞥了一眼,然后道: “如今也说不得别的了,三弟你想个法子。” 周信义看了一眼周秀儿,并不在意,然后说道: “让爹说,爹不是在这里吗?” 吴氏朝着周信义道: “爹说要卖地。” “卖地!” 周信义听了开始有些震惊,不过他想了想到底还是不干自己事的,接着又道: “卖便卖。” “三弟!” 李氏朝着周信义道: “这地可不能卖啊,若是卖了,咱们一家人可吃什么?” 周信义见李氏说的也有道理,就对周老爷子说道: “爹,二嫂说的也是,如是将地卖了,咱们家这么些人,没有地可吃什么,等着饿死吗?” 吴氏见周信义也这般说,道: “三弟,你怎么也这样短视,这地卖了,没有地了,不是还有你大哥吗,你大哥能看着咱们这一家老小饿死吗?” “好好,你们说的都有理,我不说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周信义无奈的说道。 吴氏将周信义没有话说了,朝着周老爷子道: “爹,就这样决定了,咱们就卖地。” 周老爷子犹豫了一下,慢慢的开口说道: “这地可是咱们农家人的根啊。” 周老爷子说着,拿着身上挂着的烟袋,点着火放在嘴里巴巴的抽了起来。 吴氏见状,又道: “爹,咱们可没有别的法子,这地卖了,不是还能卖回来吗?等相公当了官,那个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要给当家的送礼呢,都是几百两几百两的送,如今咱们眼下为了五十两发愁,到时候这点银子根本放不到眼去。” 吴氏说完,然后又道: “爹,你可得将主意拿定,你刚才不是买地了吗,如今到是你自己又犹豫起来了。” 吴氏语气中带着些不满。 “我是说卖地。” 周老爷子为挽些脸面些,朝着吴氏道: “可是我没有说全都卖了,卖两亩得些银子,再去别处凑凑。” “爹,两亩哪里能够?” 吴氏朝着周老爷子道: “如今这个地价,两亩也就值十两银子,那还有四十两呢,这剩下的银子上哪里去凑去?” 七推诿 就是买两亩地,周忠实心中也不高兴,只是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在心中庆幸周老爷子没有将家中全部的地都给卖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周忠实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周老爷子想了想,又朝着周信义看去,道: “老三-老三家的杂活铺子有些积蓄-” 周老爷子还没有说完,周信义忙朝着周老爷子摆手道: “爹,你莫要在我身上打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中说话不算,都是你三儿媳妇当家,她将家中的银钱攥的死死的,谁想要从她的手中拿走银子,那是没门的。” “没出息-” 吴氏听了周信义的话,啐了一口道: “不是大嫂我说你,你也是个男人,怎么能让媳妇压一头呢,你哪里还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 周信义听吴氏这般说也不在意,而是朝着吴氏道: “大嫂,你也不要说我,我就不信大嫂没有点压箱底的钱,这些年来大哥在县城给人家当教书先生,这束修也收的不少。” 吴氏听了周信义这话,忙大声说道: “天地良心,我们大房可是个穷的,没有一点银子,若是有,我相公可不能回来拿银子。” 吴氏说完,然后又对周信义道: “三弟你没有本事拿银子来替爹解燃眉之急,可也不能攀诬我们大房。” “得得得-” 周信义将吴氏这般说,摇手道: “算是我没有说好了,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就值当得大嫂这般着急上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嫂你是心虚。” “你-” 吴氏听了周信义这话,气的直跺脚,然后又对周老爷子说道: “爹,你说个公道话,我们大房若是有钱能回家来要?我们可不是那没有心肝的人。” 周老爷子见吴氏这般说,只好说道: “好了,没有人说你们有钱不花,回家来要。” 周老爷子说完,然后又道: “只是还有四十两银子没有着落,你们看怎么办!” 吴氏道: “爹,我们怎么好说,你是一家之主,我们都听你的。” 周老爷子朝着吴氏看了一眼,拿着烟袋又嗒嗒的抽了起来。 “顺义,顺义,让你来端饭,你怎么不知道回去了?” 田氏娇喝声传进来,周信义听了忙迎出去,他迎上田氏,一脸笑容的道: “咱爹说事呢。” “说事?说什么事?” 田氏开口问道。 周信义凑近田氏的耳边,将周家筹钱还陈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两人说着话,周信义伴着田氏走进正屋来。 田氏身上穿着一件红绸子衣裳,脸上抹着胭脂,头上还插着一只银簪子,身形窈窕,这样的打扮在村子里算是出挑的了。 周秀儿看了田氏倒是眼前一亮,怪不得周信义对田氏这般的殷勤,原来也是有原因的。 田氏听完周信义的话,对周老爷子说道: “爹,你可不要怪我多嘴,咱们家若是缺银子,就去借高利贷,这来钱快。” 周老太太听了田氏的话,气的拿着扫炕笤帚“况况况”的在炕上摔打,嘴里说道: “你这个婆娘,是不是诚心要我们周家破家,那高利贷是好借的?借一还二,到时候还不上,不给你打招呼,房子地都给你收去,让你无家可归,投告无门!我看你就是不想我们周家好,你是不是和我们周家有仇?” “娘,看你说的-” 田氏面上有些不自在,嘴角颤了颤,说道: “娘我怎么会不盼着咱们周家好,我刚才不过是看爹犯难出个主意吗?娘你看我也是周家人,总不好在一旁看着,连个主意也不出?要说是前些日子我手头还有点银子,如今家中有了难处,我出个十来两银子也是应该的,只是这铺子刚进了货,这油啊面啊,锅碗盆啊,都是需要本钱的,我那个杂活铺可不能缺了货,不然我开个什么劲。” 田氏说完,然后又道: “哎,如今我手头上没有银子,不能给爹尽心,只能出个主意罢了,娘你看你还这般的说我,我心中可觉得老委屈了。” 田氏说道最后声音娇俏。 “兰儿我知道你的心,你不要觉得委屈,你觉得委屈,我心就疼了。” 周顺义见田氏这般说,忙来安慰道。 田氏顺势伏在周顺义的肩旁上。 周老太太看了,脸上替两人觉得害臊,转过身子不看他们。 “咳咳-” 周老爷子在嗓子里咳了两声,然后开口说道: “老三家的也来了,人都算是到齐了,都说说,该怎么办?” 周老爷子本来还对田氏抱着希望,盼着能从田氏的手中拿出些银子来救济,只是听田氏这番话,就知道是不成了。 周老爷子只好又朝着大家问。 田氏眼睛一转,开口又道: “要我说不如就让大伯将银子给退回来,我可听说了,这笔银子是去大伯考举人的路费,如今大伯还没有启动,肯定银子还没有花-” 周秀儿听了田氏的话,心中暗道: “我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了,只是不敢说出来,三婶婶倒是大胆。” 不过田氏的话刚落下,吴氏先不乐意了,她朝着田氏道: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家相公勤奋攻读这些年,就差临门一脚,现在你不让我相公去考试,你的心可真是黑啊。” 吴氏说完,然后又道: “我相公可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咱们整个周家,咱们周家还有如今还有什么盼头?不就是盼着我家相公能够一举得名,光宗耀祖?如今你竟然说这话,你是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安好心!” “就怕大伯心想事不成。” 田氏并不怵吴氏,嘴里说道: “大伯考举人考了十多年了,如今还不是个老秀才。” “你-” 吴氏见田氏这般说,眼睛有些冒火,道: “我相公这次肯定能中。” “切-” 田氏嘴里道,她显然不相信。 周秀儿心中也有些犯嘀咕,她可是知道古代科举之路那是有多难,能中的那是凤毛麟角,万里选一,其竞争程度难以想象,再说了周立业能为了得到五十两银子做路费,竟然能同意让侄女卖了,可见其人的人品怕是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是做上了官,怕也是个鱼肉百姓的贪官,若是真的这般,不如考不中,省的去祸害人。 八 卖房 田氏的嫁妆丰厚,在周家说话也向来少看人眼色。周信义也往往纵容着,旁人也当听不见一般,不予理会。 周老爷子嗒嗒的抽着旱烟,不过吴氏可不能不管,她急朝着周老爷子道: “爹,你听听老三家的是怎么说话的,有这样说话的吗?我相公可不是为了自己,可是为了周家人,为了咱们周家能够扬眉吐气才那般的努力攻读诗书,爹你可不没有看到,相公他是常常读书到半夜,头悬梁,锥刺股,从来不敢有任何的懈怠,相公这样的辛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周家?如今却让自家人说这般泄气话,她亏心不亏心,爹你可要说句公道话。” 周老爷子听了吴氏这番话,点头说道: “你大嫂说的是,你大哥他不容易,老三家的你以后快不要这样说了。” “知道了爹。” 田氏也不得不给周老爷子面子,只好如此道。 周老爷子又道: “地自然不能全卖,那只能卖房子。” “家里哪里有空余的房子,就这几间,这个老宅子,老二一处,老三一处,卖哪个?” 周老太太嘴里嘟囔道。 周老爷子抬头看了一圈,看了周信义一眼。 周信义忙开口道: “爹,我那房子可不能卖,我还开着杂活铺呢,若是卖了,那铺子怎么开?” 周老爷子接着又去看周忠实,周忠实不说话,李氏也不说话。 周秀儿见状忙开口说道: “爷,我们的房子也不能买,我们一家六口人,卖了去哪里住?” “去哪里住?” 吴氏接口说道: “咱爹这就能住,爹娘住东屋,老二一家住西屋,今日的事情就解决了,我明日带着玉姐回县城去住,保准耽误不了你们住。” 吴氏说完,然后又道: “我看这样就好。” 周秀儿见状,说道: “大伯娘你说的是什么话,来福哥二十岁了,来兴哥十八岁,我十五了,来宝也十岁了,我们都这样大了,怎么能在一条炕上睡?再说了还有爹娘,这多不方便。还有来福哥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现在卖掉房子,没有了房子,还有哪个愿意给来福哥说亲。” “正是你家大哥二哥要到说亲的时候,所以才应该将房子卖了,全力支持你大伯考举人呢,你想想啊,若是你大伯考中了举人,你还怕你大哥二哥没有媳妇吗?到时候就是看在你大伯的面子上,那给你大哥二哥说亲的媒婆怕是要跑断咱们家的门槛呢。” “对-” 李氏听了吴氏的话,接着道: “你大伯娘说的是,咱们家如今没有其他盼头,只盼着你大伯能有个进益,拉拉咱们。” 周秀儿见李氏这般说,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二你说呢?” 周老爷子收起烟袋锅子,在脚底下磕了磕,问道。 周忠实良久没有声响,最后闷哼了一声道: “我听爹的。” “就这样决定。” 周老爷子听了周忠实的话,道: “等会吃过饭,去找村子里的老拐头,让他寻寻买主,老二一家人就往这边搬。” 周老爷子说完,然后又道: “也是没有办法了,老二一家就委屈委屈。” 周老爷子看了一眼周秀儿道: “秀儿是个大姑娘了,也不好和哥哥弟弟们挤在一起住,依我看东西两屋两铺炕,让你奶你娘带着秀儿住一铺炕,我,老二还有来福兄弟三个住一铺炕。” 说完周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道: “虽然住的挤了些,不过也不要紧,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的,等老大考中举人,一切都好起来了。” “一切都好起来?我看未必。” 周秀儿在心中暗暗的吐槽道,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了。毕竟周老爷子说了,周忠实和李氏也没有异议,她又能怎么样? “爹,你说的是,等相公考中了,咱们一家人就会好起来,不管谁想要什么,保准都能心满意足。” 吴氏笑的很甜,朝着周老爷子许诺着。 周老爷子很是吃吴氏这一套,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来,道: “咱们这一家人都要靠老大,老大有了好处,那就是咱们周家所有人的福气,如今周家倾全家之力支持老大,等老大考出来,那老大就会回报周家了。” 周老爷子说道这里,然后又道: “所以你们不要不服气,说我偏心,我这是为大局着想。” 周信义听了周老爷的话,道: “爹,我们孝顺爹是应该的,听爹的也是应该的,哪里会有什么服气不服气的,爹说的做的都是为了周家着想,谁敢说爹偏心?若是谁敢说这个话,我一定要和他理论理论。” 周信义张口就来,这番话说的周老爷子心中甚至顺畅,让周老爷子不住的点头道: “老三是个好的,明理的。” “爹,这不是应该的吗,我跟着爹身边长大,都是跟爹学的。” 周信义脸上带着笑又道。 周信义自然是高兴的,他并没有付出什么,杂货铺子还在,房子还在,虽然地少了两亩,不过那是大家的,别人不着急他也不着急,再说了若是老大真的得个好处,他也能沾些光,所以算起来他还是合算的。 吴氏也笑,说道: “爹,我看我吃过饭就带着玉姐回去,也好让老二一家的早点搬过来,也好将房子早点卖了,将陈婆娘的银子凑齐了送过去,那陈婆娘可不是个好说话的,送晚了就说找人来闹呢。” “好好。” 周老爷子笑着道:“老大家的也是个贤惠的,会替周家着想。” “哎呦爹看你说的,我如今是周家的人,自然是为周家想了。” 吴氏笑着道: “爹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以后好享你大儿子的福。” 周老爷子听了吴氏的话,眯着眼笑了。 周秀儿看了一眼蹲在墙根下的周忠实还有站在地上发呆的李氏,两人此刻静默无语,明明这次是二房牺牲最大,却没有落下一点好,这就是所谓的能干的不如能说的? 周秀儿在心中暗叹。 九 做饭 “都矬在屋子里里干什么,不吃饭了?” 周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去,她怀中抱着柴火往灶台下一放,道: “老大,老二,老三家的,你们都出来,年纪轻轻的不干活,倒让我这个老婆子来干,别人家都是媳妇伺候婆婆,你们周家是想倒个个啊。” 屋子里的女人听到周老太太如此说,忙都走了出来。 吴氏拉过周老太太的手,道: “娘,看怎么能让你做饭呢,我这平日里在县城上住,也没有孝敬爹娘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该我来做。” 吴氏说着直将周老太太往屋子里去推,嘴里又道: “娘你进屋去,一会这里烟火气重,省的熏了娘你。” 周老太太不听吴氏这话,一把将吴氏的手甩开道: “什么就熏到我了,我还怕这点熏啊,我嫁进周家半辈子,哪顿饭少了我,没有我,老大老二老三能长这样大,怎么现在长大了就用不到我,就要将我往屋子里赶了。” 吴氏见周老太太这般说,忙道: “娘,我哪里有这个意思啊,我这不是孝顺娘,怕娘累着,想让娘你好生休息吗?” 周老太太朝着吴氏看了一眼,道: “用不着你在这里献殷勤,我不进屋,我就站在这里看着,我看着你们做饭,若是谁做的不好,看我不骂她。” “是是。” 吴氏听了周老太太的话,只不住点头。 吴氏眼快先将切菜刀拿了起来,她对周老太太道: “娘,我看你今日在菜园子里摘了不少的丝瓜,咱们就炒个丝瓜吃。” 周老太太点头。 田氏虽然自持有嫁妆,在周家从不低声下气的,不过此刻也不好干巴巴的站着不干活,她看到水盆中还有一堆碗筷没有洗,道: “娘,我来洗碗,一会菜做得了正好装盘。” 周老太太又点了点头。 李氏看着灶台下的柴火,对周老太太道: “娘,我来烧火。” 李氏说着蹲在了灶台下。 周老太太又去看周秀儿,周秀儿以为她没有什么事呢,没有想到周老太太也不放过她,周秀儿无法,只好道: “我去放饭桌-” “放什么饭桌,还没有做熟饭呢,就想着放饭桌了,我看你成心的偷懒。” 周老太太训斥的道。 吴氏见周老太太这般说,道: “秀儿,你在我身边伺候着,等会炒菜,你给我拿个油啊盐啊的,省的让我替手了。” 周秀儿看了吴氏一眼,悠悠的道: “让玉姐伺候大伯娘。” 吴氏听了周秀儿的话,有些不好气的道: “你能和玉姐比?玉姐以后是要当官家小姐的,” 吴氏说完,然后又道: “可不要不知道好歹,让你在我身边伺候,看着我炒菜,是你的福气,你能学去一二,等你嫁去夫家,可就靠着这做菜的手艺才能让人高看一眼呢,不然你哪哪都没有出彩的,嫁过去可是要让人看低的。你看你娘,什么也不会,只会出一把死力气,如今也只能蹲在灶台下烧火,难道你还要像你娘一般?” 周秀儿还没有说话,李氏就先开口了,她道: “秀儿,快听你大伯娘的,你大伯娘总不会害你的,你站在你大伯娘身边,你大伯娘要什么你就给你大伯娘拿什么,让你大伯娘教会你两个菜,以后就够你受用了。” 周秀儿将李氏这般说,也不好违拗了她,只能迈开腿来到吴氏身边站着,道: “大伯娘,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你想怎么使唤我都来,我不会说一个“不”字的。” “看这个丫头,嘴倒是灵了许多。” 吴氏听周秀儿这般说,道: “和你说,不是什么人都能站在我身边伺候的,尤其是我炒菜的时候,我炒菜的手艺是我在娘家的时候,我爹娘花了大价钱从大酒店雇了有名的厨子来教我的,我整整跟着厨子师傅学了三个月,才算将她的绝技都学了过来。” 吴氏一边说一边手下剁着丝瓜,一会功夫就出现一排粗细均匀的丝来。 周秀儿嘴里“哼哼”两声,眼睛瞧也不瞧。 “油-” “盐-” “炒勺-” 吴氏仿佛是看出周秀儿的不屑来,故意卖弄技术,端着丝瓜来到灶台前,嘴里招呼道。 周秀儿一一的给吴氏拿了过来。 吴氏倒油-倒菜-放盐-一顿操作甚是流畅。 “哎呦,怎么有糊味-” 周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鼻子倒是尖,朝着吴氏道: “你不是说你会做菜吗,怎么菜糊了。光听你说,没有见你做两回,我可算是知道你了,净是会哄骗人。” 吴氏动作一慢,锅里的丝瓜就有烧糊的了,她心中本就有些怯,如今听周老太太这般说,忙解释道: “娘,不是我-往日我做的都很好的-” 吴氏说完,然后又指着灶台下的李氏道: “娘,是老二家的她不会烧火,看她灶台里塞了这么多柴火,火这样大,锅这样的热,菜怎么能不糊?” 周老太太狐疑的朝着李氏看,李氏有些委屈的道: “娘,我,我-” “你什么-” 周老太太见李氏这个模样,就道: “这柴火不是你家男人辛苦弄家来的?你就这样的浪费,看你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家的男人。” “奶,怎么能怨我娘呢,” 周秀儿有些不平的道: “明明就是大伯娘技术不精,还赖人。” “你这个丫头怎么说话的呢,” 吴氏听了周秀儿的话,不乐意了道: “怎么就我技术不精了,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我也不是做过一次二次的了,每日都做的好好的,就这次我做坏了,那就是你娘不会烧火。” 吴氏说完,然后又道: “你看你娘那个样,干啥啥不行,你还护着呢,你护也白搭,咱们家谁不知道你娘没有用!” “你-” 周秀儿有些着急的说道: “大伯娘你怎么这样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我说的是实话!” 吴氏接口说道。 “秀儿,你不要和你大伯娘犟嘴,你大伯娘说的是,是我烧的火旺了,” 李氏蹲在灶台下,低眉顺眼的说道:“我细着烧就是了。” 周秀儿听李氏这般说,有些恨铁不成钢,在心中道:“可真的是个窝囊的。”周秀儿对于这个明义上的娘并没有太深的感情,见李氏这般的自己撑不起来,周秀儿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十回娘家 一碗炒丝瓜,一碗煮白菜,一碗南瓜汤,都是农村用的粗瓷大海碗装着,量够大,一屋子的人够吃。 最后周老太太又神秘兮兮的从橱柜中拿出来一块豆腐放在一个碟子上,外加一大笸箩的窝窝头,锅底下打上疙瘩汤,上面放一个笼屉,将豆腐和窝窝头放在笼屉上, 周秀儿探头看了看笼屉上的豆腐,略带着淡黄色的外表,周老太太洒上一把粗盐粒子,周老太太将锅盖子盖好,吩咐李氏在低下烧火。 周老太太转身一看周秀儿,见周秀儿朝着锅中看,便道: “你可不要想着和你爷他们抢豆腐吃,这豆腐我可是存了好些日子的大豆换来的,不是给你这个丫头片子吃的。” 周秀儿一副看不上的样子道:“我才爱吃。” “你不爱吃就好。”周老太太听了周秀儿的话,道:“就是你爱吃我也不给你吃。” “你给我吃,我也不吃。” 周秀儿开口又道。 “你这个丫头片子,就是会嘴硬。”周老太太自然想不到周秀儿是真的不稀罕这等吃食,而是觉得周秀儿装着一副高贵的样子。 周老太太不再理会周秀儿,又对吴氏道:“将孩子们都叫来,就快吃饭了,还不知道自己过来,都当自己的是佛爷啊,吃饭还要人叫。” 吴氏忙笑着对周老太太道:“娘,玉姐在西屋做绣活呢,想来一时做入了迷,所以没有过来。” 周老太太点头道:“你去叫叫。” “哎-” 周老太太点头应下,然后朝着西屋走去。 周老太太接着又对李氏道:“你家的那三个儿子呢?我怎么没有看到。” 李氏忙回道:“娘,你还不知道呢,来福兄弟三个去平家坝接她小姑姑去了。” 周老太太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大门响了,接着就是周来福赶着牛车进来,牛车上坐着周来兴周来宝还有周顺云。 周顺云手中拿着个小包袱,脸庞略有些黑,挽了一个髻在脑后,粗壮的身材,看起来甚是敦实,她走进屋来,朝着周老太太喊了一声:“娘-” “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你现在是人家王家的媳妇了,怎么能老回家来呢?” “娘,我怎么老回家来了?这大半年我可没有回来过,这不快农收了吗,我就想着这农收之前来娘家这里住两日,这农忙起来可就没有空回来了。” “没有空就没有空,你以为我是多想你回来啊。” 周老太太开口道:“你快不要想着在家中住了,你二哥一家要搬过来住,哪里有你的住的地。”周老太太说完,然后又道:“你快回你家去。” “娘,看你说的,我刚进门你就让我回去,这算怎么回事?”周顺云有些不满的说道:“想当初你们为了多得些银子将我卖了,如今连我回来多住两日就都不行,我还是不是你生的?” 周顺云说道这里,然后又道:“娘你的心也太狠了。” “我怎么就心狠了。”周老太太朝着周顺云道:“你又要和我翻前账是不是,你嫁给王家有什么不好,人家那可是好户!” “好户?” 周顺云听了周老太太道:“那王家为了啥娶我,还不是因为我有把子力气,要我去给他家当牛做马呢,娘你看我这些年都黑瘦了多少,我有多苦,娘你可知道吗?” 田氏见状,忙说道:“妹子你看你既然来了,就进屋来,若是想多住两日,这有何难的,娘这里确实住不开,去我家多住下就是了。” “老三家的,你可不要惯着她,如今都成了人家的媳妇了,怎么还动不动的就往娘家跑,我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婆婆不喜欢。” 周老太太接着又道。 “我怕什么呢?”周顺云道:“我在王家累死累活每日的干活,从来不敢懈怠过,我当家的又是个瘦弱的,哪里能干的了活,这家中地里可不都是要靠我吗?” 周顺云说完,然后又道:“如今我连回家来多待两日都不行了吗?” 周老太太不说话了。 周顺云接着又道:“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是明白的,我没有想回来多占娘家什么,不过是想着多住两日,难道这些愿望都不能满足我?” 田氏听了周顺云的话,忙道: “妹子,你想岔了,不是不能满足你,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让你去我那边住去,你想住二日也可,住三日也可。” 田氏说完,然后又朝着周老太太道: “娘,你说是不是?” 周老太太想了想,只好点头说道:“行,你想要住下来就住下来,就去老三那边住,反正我说的是实话,这老宅子你住不下了,老二一家人要搬过来,你可不要说你娘心狠了,你娘可都是说的实话,并没有骗你,确实是住不开了。” “就算是真的住不开了,娘你若是真的心疼女儿的,那也会想办法留下女儿,而不是将女儿往外面赶。” 周顺云接着又道。 “行行,都是你说的对。” 周老太太朝着周顺云道:“你就跟着你三嫂去,住你三哥那边。” 周信义在屋子里听了周老太太的话,走出来道: “娘,我那边也不宽敞,不过两间小屋,你二个孙女一个孙子住一屋,我和兰儿一个屋,哪里有空地了?” 田氏听周信义这般说,道: “你不要来胡混,你去和你那两个闺女住一屋去,我带着儿子和妹子住一屋。” “这怎么能行?”周信义开口道:“有媳妇,怎么能不和媳妇住?” “去你的,不要瞎说。”田氏又道。 “我还是回去。”周顺云见状,道:“不敢耽误了三哥和三嫂恩爱,我可不是那个没有眼色的。”周顺云说完朝着外面走。 田氏见状,忙将周顺云给拉住了,道:“妹子,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刚来家怎么就走呢,好歹吃顿饭,饭刚做好,吃饱饭再说。” 周顺云抬头看了一眼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开口道: “来了就吃了饭再走。” 周老太太说完,然后又道:“确实住不下,吃了饭就回家去。” 周顺云想了想只好道:“那好。” 十一迁怒 “放饭桌。” 周老太太朝着周秀儿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刚才不就是你着急放饭桌的吗,现在又不着急了。” 周秀儿听了这话,也不好和周老太太计较,毕竟她是长辈,合该让让她。 周秀儿想到这里,便将立在墙边的饭桌放在堂屋和里屋中,周家的人是分两个桌子来吃饭,男人吃一桌,女人吃一桌。 周老太太又看着站在门口的周顺云道:“还不快去将包袱放下,洗了手来吃饭,你这样傻愣愣的站着干什么。” 周顺云连连点头,然后朝着里屋走去,让包袱放下,又出来打水洗手。 西屋中周玉姐盘着腿坐在炕上,手中拿着针线做绣,吴氏口中朝着她道:“玉姐,你咋的还不动弹呢,外面饭菜都快要摆好了,你奶叫你去吃饭?” “要我吃饭我就去吃。” 周玉姐开口问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奶这里的饭菜又多难吃,你咋的还让我去吃,我和你说我回来吃过一顿,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卡的我嗓子疼,我胃里也不舒服。” “看你这个孩子净是胡说,” 吴氏听了周玉姐的话笑了,她道:“好了不要使性子了,咱们吃过这一顿饭就回去了。” “娘,你可不要让我去吃了,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周玉姐接着道:“娘,你就让我在这里坐着,替我奶家省下这一口饭,说不定我奶还高兴呢。” 周玉姐说完,然后又道:“反正我是不会去的,让我去吃那饭,就和要了我的命一般。” 吴氏见周玉姐这般说,也没有法子了,只好说道:“就依着你。” 吴氏说完,然后又道:“我也怕你饿坏了,不如吃过了饭你随着我早些回去,到了县城自己家中,随便寻点东西垫垫。” “娘,就这样办,在咱家随便找点什么垫垫肚子都比奶这里好。” “好好,就依着你。” 吴氏朝着周玉姐说道,然后转身往外面走来。 到了堂屋,周老太太带着女人们都围在了饭桌前开动了,周老太太看着吴氏走了出来,便问道: “怎么了,叫了这么长时间还不下炕来,真的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周老太太说完,然后又道: “真的将自己当千金小姐也不行,我是她奶,还论不到她在我面前摆派头。” “娘-” 吴氏见周老太太这般说,忙解释道:“娘不是你想着那样的,玉姐她身子弱,这上一顿饭吃了就存在肚子里还没有消化完呢,她说她不饿,省下她那份口粮给奶吃。这也是孩子孝心的地方。” “说起来她也是个好的,还想着给爷奶省下口粮来。” 周老太太朝着吴氏道:“行了既然她不吃,那就不让她来了,让她在屋子里呆着。” 吴氏听了不住的点头道:“哎哎-” 吴氏说完,来到饭桌前,道:“玉姐身子娇,吃不下,不过我是个粗人,早就饿了哩。”吴氏说着上前拿着筷子来吃,一边吃还一边说:“奶,你看我炒的菜可好不好?我吃着就觉得挺香。” 周老太太见吴氏甚是能吃,禁不住开口道:“你也少吃些,桌子上还有这样多人呢,你都吃去了别人吃什么?” “是,是,娘说的是。” 吴氏朝着周老太太道:“我吃慢些就是了。”吴氏放慢了手下的筷子,看着周顺云打招呼道:“小姑子你回家了?在家多住两日。” 周顺云因为当初周家为了娶吴氏的嫁妆而将她定给了王家,王家的情况是没有劳动力,公公虽然还健在,不过是个瘫痪在床的,不但干不了活,日常还要人伺候,婆婆不知道是故意偷懒还是怎么的,也是三日有两日叫病痛的,周顺云嫁的男人更是瘦弱,田地的活干一日歇半日,可以说周顺云在王家是家里家外一手的操扯,自从嫁过去就没有一日是闲着的,王家人都靠着她劳作,不然就吃没得吃,喝没得喝。 周顺云这般的劳累,心中自然是不满的,不过她不能将这种不满发泄到王家人身上,毕竟那是公婆还有自己男人,更不能发泄到爹娘大哥身边,若是有也就是几句抱怨罢了,不过周顺云却可以将她命运如此之苦归因于吴氏身上。 若不是吴氏要的嫁妆比平常人家娶女儿的多一倍,爹娘怕是也不会贪图王家的聘礼而将她定给王家。 周顺云每每想到这里,心中就更加的怪吴氏一分,所以吴氏自从进了周家门来,周顺云没有叫过吴氏一声“嫂子”。 这次周顺云自然也不例外,她看也不看周氏,只拿着筷子夹着饭菜来吃。 吴氏被臊了个大红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饭桌上的人自然都能看出来周顺云和吴氏不对付,不过她们也不好所什么,只能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吃着饭。 周老太太也不管她们姑嫂之间的事,嘴里“嗒嗒”的吃着。 吴氏看了一圈,见没有人替她说话,只好自己解说道:“小姑子回家来自然是要多住两日了。” 周顺云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道:“我住不住还要让你的允许吗?这个周家还是爹娘当家,我回来是看爹娘的,若是爹娘不在了,你就是请我回来我也不会回来了。” “娘,你看看小姑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还没有说什么呢,小姑子就说了这样一大篇话,这是要干什么?说不得我也是个周家的长嫂,也没有做对不起周家的事,小姑子犯不着这样的对我。” 吴氏说完,然后又对周老太太道: “娘,你来说说,到底是谁的不是?” 周老太太将眼皮一抬,道:“好了,都闹什么,快些吃饭,吃过饭之后各自回各自的家去,都不要在我这里闹我。” 周老太太说完,然后又道:“我看你们是成心要在这里闹我!” “娘-” 吴氏见周老太太这般说,道:“既然娘这般说,那我现在就走,现在我带着玉姐一同走,省的让娘看着心烦。” 吴氏说着站起来,然后朝着西屋去叫玉姐。 十二辱骂 “娘,大嫂这是?” 田氏压低声音朝着周老太太问道:“大嫂这是觉得受委屈了?” “不要管她。” 周老太太拿筷子敲碗,道: “该吃吃,不用纵了她,她愿意去就让她去,没有人拦她,她再想回来也没有人去请她,看她能怎么着,冷着她。” 周老太太话音刚落,吴氏就带着周玉姐走了出来,她见众人没有话说,便道: “娘,我带着玉姐先回县城去,等我改日再回来伺候你。” 周老太太冷着脸看也不看吴氏。 吴氏又朝东屋去探头,周老爷子带着家中的男人在东屋吃饭,东屋并没有动静,吴氏又朝着里面道: “爹,儿媳走了。” 周老爷子听到吴氏的话,咳嗽了两声,道: “去,早晚都要去的。” 吴氏听了周老爷子的话,拉着周玉姐走出了周家。 两人走在路上,周玉姐一边跟着吴氏身边走,一边朝着吴氏道: “娘,咱们就这样出来,到底是和老宅的人闹的有些不和,那下次咱们可怎么进门啊,我看奶那个模样,肯定不会先给娘笑脸的,怕是最后还是要娘你去热脸贴奶才行。” 吴氏听了周玉姐这话,道: “是我有些冲动了,实在是让你小姑给我气坏了,让我乱了分寸。” 吴氏说完,然后又道: “我是十里八村的贤妇,按说哪里能和你奶赌气而走,就是走也要表面欢欢喜喜的。这样下次见面也好说话。” 吴氏说道这里,叹了一口气道: “罢了,既然咱们两人都走出来了,也不能反悔了,反正也不想着再在那里呆着了,出来也好,下次回你奶家的时候再说。” 吴氏说完,拉着周玉姐的手,道: “走。” --- 周家老宅子里周家人吃过饭,老二一家人就开始搬家,周信义想着去帮忙,不过却让田氏拉着了,田氏凑在周信义的耳边道: “你傻啊,老二一家人多,哪里用的上你出力,走走,我们回家去。” 田氏说笑着将周信义往外面推,周信义心领神会的点头,朝着周老太太说了一声: “娘,我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周老太太回话,田氏和周信义便走了。 周老太太见状心中暗道: “这是什么女人,一刻没有男人也是不行的,大白日的就拉着男人走,可真的是丢人现眼。” 李氏收拾饭桌,一句话也不说,怕说错话挨周老太太说落。 周忠心带着周来福兄弟三个回家去收拾行李,周秀儿跟在李氏身边打扫卫生,一切都很安稳平静,不过周秀儿知道这安静之下是由周家老二一家人的付出牺牲作为代价的,只是周秀儿不能说什么,因为这个家她不能做主,她说的话没有人听,若是说错什么,怕是还要受人白眼厌弃,在这种情况下,她只有闭口自保。 周信义和田氏并肩回家来,刚一开门就见到院子摆在一堆的衣裳,床单被单长衣短衣,一家子人的衣裳堆满了一地,周梅儿低头使劲在盆中揉搓着。 周梅儿十三岁,长得颜色一般,田氏常常指使她干活,家中的杂活都让周梅儿干,田氏是不会动一个手指头的,不过就算是这样田氏也不满意,因为周梅儿是周信义前头妻子生下的。 田氏当初是贪图周信义长得好,说话中听才嫁给他,只是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田信义是个鳏夫,已经娶过亲的,田氏当时是相中了周信义晕了头执意嫁过来的,等嫁过来之后看到周信义前头妻子留下的两个女儿,头脑才冷却下来。 不过看在周顺义如一如往常的体贴,听她的话,田氏也只有安心和周顺义过了,虽然如此田氏每每看着周顺义的两个女儿就心下不自在,想方设法的折腾两人,还时不时冷眼冷语的挤兑两人。 周梅儿也是怕了田氏了,见田氏和周顺义回来,眼睛不敢看周顺义,唯有小心翼翼的看着田氏,道: “娘-” 田氏嘴里“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 “故意显摆你做这么多活,让你爹看到,让你爹心疼你是不是?你小小年纪倒是心眼多!” “娘,不是的。” 周梅儿辩解道: “这些活都是你走的时候给我安排的-” “怎么怪我了?” 田氏见周梅儿同她犟嘴,道: “你这个做女儿的伺候伺候娘,难道还要抱怨?” “娘我不敢。” 周梅儿忙摇头说道: “我不敢,这些活都是我应该做的。” 田氏听周梅儿这般说也算是稍微消了气,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 周信义见状只当做没有看到,他朝着田氏道: “我想起柱子哥起早叫我到他家去,说是有话说,我现在过去看看。” 周顺义说着转身而去。 “哎-顺义-” 田氏一个没注意就让周顺义走了,心中不乐,转头朝着周梅儿发火道: “你干什么吃的,这点活现在还没有做完,我看你是故意磨洋工,是不是诚心做给你爹看的,看你要做这样多活,让你爹心疼你,你这个死丫头,我就知道你一日不说两句话,就是会在肚子里闷着坏主意呢。” 周梅儿忙道: “娘,我没有-” 田氏不听周梅儿的话,道: “还装出一副可怜相,你装出这幅可怜相给谁看,难道你外面有姘头,想着引过来替你说话,让他打我?” 田氏说着,作势往门外去看,道: “我倒是要看看谁来,这个不要脸的丫头年纪小小的就会给自己找男人了,我要看哪个男人这般的没志气看上我家这个蠢丫头。” 周梅儿见田氏朝着大街上喊,又羞又急,朝着田氏道: “娘,你别喊,你别喊,没有这回事。” 田氏喊了半响见没有人来,也就歇了气,道: “你这个死丫头早晚要弄出丑事来,到时候来败坏我家的门风,我要不是看在你能做些活,我早就将你打发出门去,省的留着你让我没有脸。” 周梅儿现在是大姑娘了,见田氏这般说,心中已经觉得羞耻不堪,恨不得撞墙来证清白,不过在田氏这些年淫威下,周梅儿的心气早就散了,她不过是这样一想却没有勇气来做。眼睛只含着泪,嘴里不住的道: “我没有-” 十三 商谈 “哇哇哇-哇哇哇-” 是田氏尚在襁褓中的儿子田家奴的哭声,妇人们相信给自己的孩儿取个贱命,孩儿便好养活了,田氏不喜欢那些狗啊猫啊的名,就给儿子取了家奴这名,意思是家中的奴才,比主人低一等,田氏娘家是个小富之家,家中也请了老妈子来干活,田氏便以为这脏活累活都要干,还要挨打受骂的奴婢是最下贱的了,所以给儿子取了这名字,为的是好养活,当然田氏是很心疼这个儿子的,她听到孩儿的哭声,朝着屋子里便大喊道: “迎儿,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不好好看着家奴,让他哭的这样大声。我让你好生看着吗?我看你是要造反了。” 田氏一边说一边往屋子里走来。到了屋子里看到周迎儿正抱着家奴不住的摇晃着,嘴里轻轻的哄着,田氏上前将家奴抱在怀中,然后又一把将周迎儿给推开,道: “没有用的东西,让你照看家奴都照看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家奴刚刚睡下,是你在外面和姐姐大声说话吵醒了家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迎儿争辩道,周迎儿比周梅儿小一岁,今年十二岁了,长得杏眼桃腮,天生丽质,甚是可喜。 “你还敢犟嘴,” 田氏朝着周迎儿怒瞪了一眼,道: “我让你照看家奴,你没有照看好,还敢说这些咸淡话,就冲着你刚才说的话,我就能打上你二棍子,让你长长教训。” 周迎儿并不怕田氏,她道: “你打,你打,你打死我好了。” “去去去-” 田氏皱着眉,道: “我不是那等恶毒的妇人,将继子女往死里坑害,你该幸庆遇到我这样一个良善的,若是别人的话,怕是你们两人的小命早就没有了。” 田氏说完,然后又道: “不过你做错事情也该受惩罚,罚你饿上一顿不吃饭,还有你梅儿一样,你们都不要吃饭了。” “我姐碍着你什么了?” 周迎儿开口问道。 “碍到我什么了?” 田氏朝着周迎儿道: “你姐她摆出一副可怜相来给你爹看,为的是让你爹为她撑腰,将我压一头,难道我不知道?不要将我当成傻子。” 当然田氏真正的心思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她想着和周顺义恩爱一番,却让周梅儿给冲散了,搅的她也没有了心情。 田氏说完,然后又朝着周迎儿道: “去去去,出去,不要在这里碍着我的眼,我看到你就烦-” 周迎儿见状只得让外面走,心中暗道: “如今过的什么日子,让人这样的欺辱,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田氏也不管周迎儿,只一个劲的看着怀中的家奴,脸上露出欢喜的模样,道: “我的儿,咱们这个家的家业以后都是你的,你两个姐姐只有做你奴仆的份,她们不敢分一点家产去。” 田氏逗着怀中的儿子咯咯的笑。 周迎儿走出屋来,见周梅儿蹲在地上使劲的搓衣裳,她朝着周梅儿走来,周迎儿朝着周梅儿道:“姐,咱们没有饭吃了,你不饿吗?怎么还有力气做这些,快不要做了。” 周梅儿听了这个话,忙道: “可不敢不做,这是娘吩咐的,若是做慢了或者是洗的不干净,怕娘又要说我了。” 周梅儿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的搓着手下的衣裳,道: “可不敢惹娘生气。” “她哪里是咱们的娘,干什么一口一个娘叫着,我看她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家,专让咱们伺候的。” 周迎儿撅着嘴说道。 周梅儿听了周迎儿这个话,忙将手捂住周迎儿的嘴,道: “快不要说这个话,咱爹娶了她,她就是咱娘,咱们就要孝顺,若是不孝顺,到了外面怕是也要被吐吐沫星子。” 周梅儿说完,然后又道: “再说了娘对咱们也好,从来没有打过一棍子,不过是多干些活罢了,这有什么的,有活干我还高兴呢,累的也不怕,睡上一觉就好了。” “姐,你不要这样没出息,” 周迎儿听了她这话,道: “我们是周家的女儿,可不是周家雇来的粗使丫头,若是按粗使丫头算,也没有见只给两顿饭就给人做的粗使丫头,这样说起来我们连雇来的丫头都不如,这算什么,只要有一条命就够了,姐你这个要求也太低了。” 周迎儿说完,然后又道: “再说了,那个女人不打咱们,可不是心疼咱们,而是怕人说她是泼妇,毒妇罢了,顶着这样的名不好受,她也不干这样的事,她做能让人伤心的事情多了。你看看她每日对咱们冷嘲热讽的还少吗,对咱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还少吗,咱们怎么做也讨不来她一个笑脸,费这个劲干什么。” 周梅儿听了周迎儿这般话,道: “迎儿你也不要这样说,说起来也是咱们做的不够好,也不能怪娘挑剔,若是咱们做的完美,万无一失,娘她就是想要挑也挑不出来什么了。” 周梅儿说道这里,又叹了一口气道: “再说了我也不图什么,只要在家中能够待下去就够了,到底是生养自己的地方,和别处是不一样的。” “可是刚才那个女人说咱们今日这顿饭吃不上了,姐你不饿吗?” 周迎儿又问道。 周梅儿的肚子适时“咕嘟”响了一下,她有些羞涩的笑了笑,道:“我不饿。” “姐,你还说不饿,你肚子都叫了。” 周迎儿开口道。 周梅儿听了,笑着道: “不碍事,等会喝点水就是了。咱们年轻身上有劲,就算是一顿饭不吃也饿不坏的。” 周迎儿听了这话,只好沉默不语了。 “迎儿你也不要闲着,和我一起洗,咱们两人一块洗也好洗的快些,等爹回来了就看不到地上堆着这一堆衣裳了,娘就不会说我故意做给爹看,让爹来心疼,护着了。” 周梅儿又道。 周迎儿“呵呵”一笑,道: “那女人多想了,咱爹才不管这些事呢,咱爹只要有好吃好喝的还管什么!故意做给爹看,那也要爹愿意看,想看。” 周迎儿说完,然后又道: “咱爹不管咱们的。” “这-” 周梅儿知道周迎儿说的对,不过她仍旧说道: “还是在爹之前洗好,不让娘又有话说了。” 周迎儿无法只好说道:“那好,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