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人的刀》 第1章 老秦人的刀 西周,嬴氏部落,锁秋岭。 十余具尸体横陈于山道两侧,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 一只吞食人肉的尖嘴鸟被惊飞,其中一人睁开眼睛,翻身坐起,看着周围的环境和横陈一地的尸体,一脸懵逼。 记忆如潮,像决堤的洪水,迅速涌进大脑。 一个很现代。 三个月前从西北某部队复员,因为酷爱画画所以报了个速成培训班。 离家前一天晚上被几个发小拉去喝酒,酩酊大醉躺在床上怀里抱着本《老秦人》睡着,醒来后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一个很古老。 四岁那年流浪途中频死之时被天下第一刀客惊鸿救下收为徒弟,炼精十五年至巅峰,自修能量五百樽,已达到武者修炼的第一个大关口,半满态。 十九岁时成为嬴氏部落卫尉司王庭侍卫队侍卫长,被部落之王、西垂大夫嬴开授予“老秦人的刀”称号。 两年多来虽苦修不止,能量再无丝毫增长,未能进入化神修炼境。 纵然如此,仍无愧于嬴氏部落第一高手。因有《兵器谱》排名第二的惊鸿刀相助,综合战力名列周王朝武者界前十。 放眼整个大周王朝,二十岁之前就能修得五百樽能量的武者,有史以来,仅此一人。 三天前,奉嬴开之命护送公主穆嬴去西戎,嫁入丰王戎措,在锁秋岭这个险要之地遭到上百名精通豢术的黑衣人突袭。 接连斩杀十六名黑衣人之后,被一只突然出现的幻龙利爪洞穿了腹部。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瞬,于血色之中,看着马车和马车中的穆赢被黑衣人劫走。 耳畔犹能听到一声嘶心裂肺的哭喊:“莫守拙…” 随行的十名侍卫全部战死,五人死于被赋予了豢力的树叶。 两个记忆的时代背景,经历之事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名字,都叫莫守拙。 “穿越了!”莫守拙心里恨恨地想到。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穿越一事已经是个铁定的事实。 低头看了一眼,记忆中被巨龙利爪撕裂的腹部完好无损。 怎么回事,想不明白。 还有,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穿越的?是因为怀里抱着的那本《老秦人》吗? 书店里的书,怎么会让人穿越呢?要是书都能让人穿越,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岂不是剩不下多少人了? “昨夜里喝得酩酊大醉,大概是因为酒精中毒死掉,跑到这么个地方重生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喝场酒都能丢了性命,心中顿时无限悲凉。 “穿到民国也好啊!百战沙场斩日寇,一腔铁血护山河。好歹能跟日本鬼子拼上一场,死也死他个轰轰烈烈,省的看了那段历史把人恨得牙疼、气的蛋疼。” 莫守拙无助地坐到了一块石头上。 “呜嗷,呜嗷,呜嗷。” 山林深处突然传来巨大的吼叫声,伴着身体撞击丛林灌木发出的“噼里啪啦”之声。 “幻字人。”莫守拙心中一紧。 幻字人是被妖制造出来的,有人形、会说话,外表与人类相似。非人、非妖、非神、非魔,而是一类特殊的人。 战力强大,被妖所驱使,却又不入妖的族群。 十万年前,万妖之族被仙封印于秦岭山脉终南山万妖谷,自此天下无妖。但幻字人并没有被消灭,而是隐匿于山峦丛林,流窜作恶。 不食人肉,却极度嗜血,一个幻字人一次可以吸净五个成年人的血液,直至点滴不存。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荒野。 “他大爷的,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啊!”万般无奈之中,爆了一句粗口。 幻字人很快出现,有上百人之众。身体强壮,高有六尺,披头散发,赤足,面相丑陋且凶恶。 莫守拙连想都没想,撒腿便跑。 这么多幻字人,留下来,定然是死路一条。 莫守拙自以为跑得很快,没想到,幻字人跑得更快。 眼看就要被幻字人追上,莫守拙一个飞身,窜到了一棵大树上面,居高临下,手中的刀,指向幻字人。 跑是跑不掉了,先打上一架,找机会再跑。此地不可久留。 “呜嗷,呜嗷。”幻字人仰头看着树上的莫守拙,发出震天的怒吼之声。 一名幻字人凭空一抓,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支像是鹿角般形状怪异的武器,飞身而起,直扑莫守拙。 莫守拙左手抓住树枝,稳住身体,右手长刀以电光石火之速砍向幻字人,同时躲避着袭来的武器和武器上的幻光。 刀从幻字人的头颅划过,一下子就砍掉了半个脑袋。 幻字人巨大的身体直直地坠落到地上,再不动弹,死了。 “你用的是什么刀?” 看上去像个头领模样的幻字人附身查看死去的幻字人,有些不敢相信地高声吼道,目光盯着莫守拙手中的刀。 寻常武器杀不死幻字人,此人的刀为何能做到? 一刀杀死了一个幻字人,莫守拙心中也是惊喜。 恶名无播的幻字人,战力不过如此。早知这样,就不必拼上老命跑这么远了,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杀个过瘾。 “惊鸿刀,听说过吗?” “你是谁?”首领模样的幻字人再次吼叫着问道。 “老…” 莫守拙本想说他是老秦人的刀,话溜到嘴边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若是让这些家伙知道自己来自赢氏部落,恐怕会给赢氏部落带来巨大的麻烦和危险。 “小爷是野狼战队的上等兵,这么说,你大爷的能听懂吗?” “呜嗷。”幻字人齐齐地朝天吼叫,数个幻字人飞身而起,冲向莫守拙。 莫守拙左手抓住树枝,身体游走,躲避数十个幻字人的猛烈一击,右手长刀挥舞,砍向冲上来的幻字人。 树冠中的空间极为狭小,不利于大范围转移。 但这样的空间,却也极大的影响了幻字人的攻击,数人倾尽全力的一击,竟然伤不到莫守拙分毫。 莫守拙手中的惊鸿刀,也未能斩杀幻字人。 方才那个幻字人之所以死得如此快,只是因为太过大意,以为莫守拙手中的刀杀不了他,所以才会稀里糊涂地丢掉了性命。 又有数个幻字人跃起。 莫守拙盯着跃起最高的那个幻字人,他得想办法再杀死一个。 左手抓住一根柔软的树枝,双脚在树枝上一点,身体一跃而起,如泥鳅般从数个幻字人攻击缝隙之中穿梭而过,右手的刀带着一股强大的刀气,砍向那个被他盯住的幻字人。 刀从幻字人的胸前划过,迸射出一股阴冷的血。 被划开的胸膛,再也不能愈合,身体坠落地面,虽然没死,但离死也差得不远了。 这货此刻正忙着将自身流出来的血抓起来往嘴里塞,弄得满脸都是血。 “停。” 首领大喊一声,阻止幻字人再次攻击。右手虚空一抓,手中多了一支黑色的鹿角权杖,长约三尺,通体发出乌黑的幽光。 权杖一挥,两团夺目的光芒激射而来。 一团阴冷如寒冰,一团炙热如烈火。 在首领模样的幻字人刚刚唤出黑色权杖的时候,莫守拙就知道不好,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一定是个厉害之物。 极短的时间里,莫守拙便做出了决定,身体朝着后方急射而出,从这棵树跃向另一个棵树。 两团光芒在莫守拙方才立足之处炸响,将一棵如云的树冠炸成无数碎片,残枝败叶向着地面坠落。 “我靠,这架打不成了。”莫守拙心中生出寒意,身体再次激射,又朝着另一棵树跃去。 一道寒光直追过去,在莫守拙进行第三次跃起的时候,那道寒光像水蛭一样钻进了他的后背。 第2章 三颗记忆蛋 被一道黑气击中后背,寒气如决堤的江水迅速从受伤之处往周身漫延。 莫守拙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冰窟,变成了一条快要冰冻的鱼。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中,只知道需要拼命奔跑。 奔跑不但能逃命,还能够产生热量,抵抗冰寒之感。 一击而中,幻字人首领并未下令追击。 他看着莫守拙消失的方向,冷笑着说:“此人已被阴冷咒击中,一个时辰之内,必成冰雕,勿需再追。”说完,伸手一挥,带着幻字人朝着来路走去。 身体一旦变成冰雕,生命就会死亡,血液随之凝固,再也无法吸食,追,已经没有意义。 莫守拙一直在奔跑。 越来越冷。 在原主记忆中快速地进行着搜索,却找不到相关信息。 得赶紧找个地方自救。 又往前跑出三四里,前面是一座山,山下有一道断壁,若要前行,需得绕道。 莫守拙往身后看,看不到追击的身影,也听不到声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体力几乎耗尽,眼前阵阵眩晕。莫守拙将身体靠到断壁上,想借此休息一下。 谁知身后竟然恍若无物,明明是靠到了石壁上,却感觉什么东西都没有。 身体直往后倒。“我靠,这是什么鬼?”一句话没嘟囔完,人已跌进了石壁之中,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个早晨,躺在一间茅草房的木板床上。 房内除了一张床,再无它物,连桌椅板凳和日常使用的锅碗瓢盆都没有,茅草房的主人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也没看到人。 冰寒之感消失,身体恢复如初。 体内的能量强大了许多,已远远不止五百樽,差不多达到了一千樽这个基数。 阳光从茅草房东侧木墙上的一个方形小窗口射进来,落到地上,很斑驳。 把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掐了一把,很疼,看来没死。 死里逃生,莫守拙从来没有觉得早晨的阳光竟然如此亲切,如此美好。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白灰色粗布做的衣服,虽然布料材质很一般,穿在身上却挺舒适。 一把抓起床上的刀,走到门外,依然没有看到人,却见自己的坐骑白鬃马拴在一棵树上,正低头吃着地上的青草。 这是一间孤零零的茅草房,没有院子,也没有耕种用的器具等物。 放眼四顾,周边都是密林和荒野,看不出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有人吗?” 莫守拙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有没有人?” 依然无人回应。 “奇怪,明明是跌进了石壁之中,怎么跑到茅草屋里来了?” 莫守拙一头雾水。 茅草屋的主人是谁?是谁救了他?又是谁给了他能量?统统不知。 确定自己死不了了,莫守拙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细细地整理接收原主的记忆。 几千年后的那个世界铁定是回不去了,既然穿进了这副皮囊,就得用他的身份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 首要的是,了解他的整个过去,记住他做过的所有事,以及认识的所有人。 日后与人交往,多加注意,应该不会露出破绽。 只是性格有些不同,他属于屌丝态,插浑打科,没个正形。原主则是沉稳态,行事稳重,喜怒哀乐不形于色。 “没办法,尽量改!少说话,多做事,只要憋不死就行。”莫守拙嘟嚷道。 接收了原主的全部记忆之后,心中有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此次护送公主穆嬴去西戎,任务绝密,整个王庭知道此事的人不超过六个。 就连他带的十名侍卫,也是在出了王城之后才知道车中之人是公主穆嬴,那些黑衣人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其中定有蹊跷,必须查个清楚。 此外,莫守拙感到脑海中还有一些东西,像是三颗晶亮的记忆蛋,外面包裹着厚厚的壳,在蛋壳未破之前,里面的信息丝毫不得而知。 三颗记忆蛋,不是原主的。 “莫名其妙。” “算了,反正弄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又不只是这一件。” 找不到人,也想不明白,莫守拙不再耽搁,解下白鬃马的缰绳,翻身上马。 想不明白的事情,日后慢慢想。救命之恩,容后再报。 于丛林之地走了三里有余,没看到一个人影,倒是惊飞了无数只觅食的野鸡。 出了丛林,上了官道,辨清方向,直去犬丘。 下午,莫守拙回到了犬丘,嬴氏部落王城。 城门口围着很多人,正在看城墙上贴着的一张告示。 莫守拙下马,挤进人群,惊讶地发现,那是一张通缉令,上面有他的名字和画像。 也就是说,他成了一个被通缉的人。 有眼尖之人认出了莫守拙,小声议论传来。 “快看,他很像告示上通缉的人。” “胆子太大了,被官府通缉,还敢来。” “侍卫长是大英雄,是老秦人的刀,胸襟气魄自然非你我所能猜度。” “你看侍卫长气定神闲,好像没事人一样。希望他赶紧走,若是被官府抓住,就危险了。” “放心!没人能抓住他。” 莫守拙挤出人群,朝着城门口走去。 莫名其妙地遭到伏击,不但搭上了一条命,还被全城通缉,这是哪门子道理? 刚走了几步,被人抓住了胳膊,回头一看,是有娇。 与莫守拙小时候一样,有娇也是个孤儿。 十二年前,嬴氏部落大旱,无数灾民四处逃荒,四岁的有娇就是那个时候被莫守拙从死人堆里抱回来的。 二人以主仆相称。 只不过,莫守拙不像个主人。 而有娇也不太像个侍女,古灵精怪,娇蛮任性,被莫守拙惯得说话没大没小。 十二年过去,有娇已经出落成一个小美女,虽然身材不太好,含苞不放,骨多肉少,但一张小脸,绝对是娇美绝伦的存在。 “有娇,你怎么来了?”莫守拙极力装出一副原主的样子,语气神色无比稳重。 有娇的一张小脸上全是惊喜,“少爷,我等你啊!”话一说完,拉着莫守拙的胳膊便走,“少爷快走,这里危险。” 晚了,城门口的士兵们已经发现了莫守拙,呼啦一下围上来,手中长予对准他。 第3章 是棋局,还是博弈 领头的士兵显然是认识莫守拙。 咧了咧嘴,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神情,极其无奈好像也极其尴尬地说道,“侍卫长,我们奉命捉拿你,实属无奈,还请不要反抗。” “我既然回来了,就没想过要反抗。” “侍卫长需跟我们走。” “跟你们走可以,但我要先去面见王上。” 这一刻,莫守拙急于见到嬴开,禀报锁秋岭一事。 “侍卫长,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将你关进牢狱,面见王上一事,容后再议可否?”领头的士兵很小心地问道。 法司牢狱。 狱门上锁,领头的士兵站在门外说道:“侍卫长,你暂且在此委屈一下,我现在就去禀报左庶长,一切事情,请他定夺。” “为什么是左庶长,而不是大庶长?”莫守拙问道,心中起疑。 “王上已经将侍卫长的事交由左庶长大人全权处理。” 莫守拙没有吭声,心中隐隐有一种不详之感。 嬴氏部落以庶长治国,大夫辅佐。 嬴开是部落之王,地位独尊。其下有大庶长、左庶长、右庶长、驷车庶长。其中以大庶长权位最高,仅次于嬴开,处理部落日常事务。 负责王庭警卫的卫尉司直属于王上管辖,平时归大庶长约束,卫尉司的王庭侍卫长犯了事,应该交由卫尉司主事或者大庶长处置才是,王上为何交给左庶长? 这不太正常。 左庶长嬴夫是个什么样的人,莫守拙非常清楚,人品算不上很差,权力欲太强。 嬴氏部落有十个分支部落,嬴开的部落势力最为强大,其次是嬴夫的部落。 按照势力来说,嬴夫在嬴氏部落中的地位应该仅次于嬴开才是,但实际上却不是这个样子。 或者说,以前是,现在不是。 第五代王嬴也去世之后,为了巩固王的权力,对分支部落形成制约之势,嬴开在左庶长和右庶长之上增加了一个大庶长职位,明令规定大庶长的人选不得由分支部落的族长兼任,而是从博学多才的贤士之中选任,任命权在嬴开手中。 这就使得嬴开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同时极大地削弱了左庶长的权力。 原本权位之高仅次于嬴开的左庶长嬴夫,排名从第二降为第三,要受大庶长节制和管辖,心中自然非常恼火。 一位之差,嬴夫失去了对部落的掌控权。 尤其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嬴开新任命的大庶长墨荼出自一个普通的贵族家庭,并没有显赫的身份和地位。 要一个分支部落的王事事向这样一毫无根基之人禀报,嬴夫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遂暗中联络右庶长及一众大夫,企图架空大庶长,逼迫嬴开取消这个职位。 这一次,明明是大庶长权限范围内的事情,却被左庶长抢了去,其中定有阴谋。 “少爷,你饿不饿?我给你要些吃的来。” 有娇说完,不待莫守拙回应,双手已抓住铁栅栏,朝着狱卒大声喊道:“嗨,我们饿了,赶紧给弄些吃的。” 狱卒气冲冲地走过来,没好气地说道:“喊什么?再敢撒野,小心砍你一刀。” “谁撒野啦!把我们抓进来,就得管饭,我们现在饿了,饿得头晕眼花。” 有娇大声喊道,两只手用力,晃得铁栅栏哗啦啦地响。 “少啰嗦,开饭时间没到,你饿着!” 狱卒不再理会她,找另外一个狱卒聊天去了。 “太不讲道理了。”有娇不满地嘟囔道。 莫守护站在一旁笑,“跟狱卒讲道理,亏你能想得出来。” 此时,牢狱里来了一个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面白无须,气宇轩昂,正是左庶长嬴夫。 “把门打开。”嬴夫朝着狱卒冷冰冰地说道。 “诺。”狱卒赶紧上前,取出钥匙开了牢门。 嬴夫走进牢内,看着莫守拙。 “委屈侍卫长了,王命在身,不得不从,还请体谅。”语气不冷不热。 “左庶长不必客气,这里挺好,很安静。” 左庶长知道莫守拙心中不爽,微微一笑,说道:“素闻侍卫长棋刀双绝,不知可有兴趣,与我对弈一局?” “牢狱之中,阴冷寂落,对弈一局,正好解些孤独。” 嬴夫看了有娇一眼,“侍卫长在狱中都有美人相伴,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孤独。” 有娇没好气地说:“不明不白把我们抓进牢狱,还不给饭吃,左庶长是何用意?” 嬴夫仍是微微一笑,“小小年纪,伶牙俐齿,不愧是侍卫长的侍女。个中之意,你不知,侍卫长知,想知究竟,可以问询于他。” 转头看着狱卒,“侍卫长并非戴罪之人,为何不给饭吃?” 狱卒惊恐,赶紧说道:“回左庶长的话,开饭时间未到。” “记着,日后侍卫长何时想吃饭,就何时送。想吃什么,就送什么。” “诺。”狱卒唯唯应诺。 棋局很快摆好,二人相对跪坐。 嬴夫执白子先行,落子之时,说:“侍卫长护送穆嬴公主去西戎,十名侍卫战死,穆嬴公主失踪,唯侍卫长一人安然无恙,实在令人生疑。” 左庶长说话,直截了当,话中之意,已是极为清晰。 “左庶长这是在怀疑我吗?” 莫守拙将一枚黑子落于棋盘之上。 “侍卫长一向行事光明磊落,我哪敢怀疑?但事出蹊跷,不得不让人三思。王上令我彻查此事,思讨多日没有头绪。侍卫长是当事人,可否跟我说说事情经过?” “奉王上之命,我带十名侍卫秘密护送公主前往西戎陇山,却在锁秋岭突遇上百名黑衣人伏击。这些黑衣人个个彪悍,能以树叶杀人,其中一人还能幻出巨龙。结果左庶长已经知道了,十名侍卫不幸战死,公主被劫持。” “龙?”嬴夫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的,的确是龙。” 嬴夫不再追问,有没有龙与他没多大关系,他只关心是谁劫走了公主。 “看不出是哪个部落的人吗?” “都是一身黑衣,剑法诡异,无从猜测。” “侍卫长是如何从险境之中脱身的?”嬴夫没有抬头,手执一子,看着棋盘。 莫守拙沉思,执子不落。 第4章 速去落雁巷七号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事事诡异,该怎么说呢? 莫守拙的沉思,让嬴夫心中的疑虑更重。 “这个问题,侍卫长不好回答吗?” “我当时被巨龙利爪击伤昏迷,黑衣人疑我已死,这才侥幸逃过一劫。醒来后又被幻字人追杀,以阴冷之气击中后背。等再次醒来之时,已是身在一间茅草屋之中,被谁所救,至今未知。” “侍卫长气色极好,看上去绝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嬴夫的语气转冷。 莫守拙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么说左庶长定然不信,但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 黑子一落,正入死局。 嬴夫从白子的包围圈中取走了六枚黑子,“侍卫长的心好似很乱。看来这盘棋,下不成了。”左庶长叹了口气,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放入了棋罐之中。 嬴夫第一次抬起头看着莫守拙,正襟跪坐。 这样的跪做姿势,莫守拙很不习惯,在他看来,这不是坐,而是跪,容易损伤膝盖。不过既然穿越到这个时代来了,便得入乡随俗,守些规矩。 “王上将穆嬴嫁与西戎丰王,侍卫长负责护送,护送时间及所经路线,皆是由侍卫长一人亲定,知晓此事者,整个王城不出六人,我没的说错?” “没错。” “知晓此事的六人,王上,太师,大庶长,右庶长,我,还有你,就连那负责护送的十名侍卫,也是出城之后才知车中之人是公主,且从未离队,对也不对?” “对。” “侍卫长所说的黑衣人能够如此准确地掌握公主去西戎的时间和路线,定然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这个人绝然不是王上,可怀疑的,就是你我,还有大庶长,右庶长和太师。找到了走漏消息的人,就能救回公主。” 莫守拙点头。 嬴夫笑了一下,“我们五个人,谁都难逃嫌疑,尤以侍卫长的嫌疑最大。因为,穆嬴公主心中一直有你,侍卫长若是对王上将公主嫁与西戎丰王一事心生不满,借此机会救下穆嬴,从此双宿双飞,也是人之常情。” 嬴夫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原主与穆嬴相处两年有余,早已彼此喜欢,记忆中的一些点滴之事,都记录下了穆嬴对莫守拙的情意。 只是,原主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 嬴夫看着陷入沉思的莫守拙,问道:“侍卫长在想什么?” “公主嫁与丰王戎措,事关嬴氏部落生死大计。身为王庭侍卫长,左庶长觉得我会为了一己之私,而毁了王的决策吗?” 嬴夫点头,似乎并不怀疑莫守拙的话,结束这个话题。 “先是在锁秋岭突遭袭击,后又被幻字人追杀,再不知被谁所救,经历了这么多蹊跷事,侍卫长能活着回王城,实在庆幸。” “左庶长将我关进牢狱,也值得庆幸吗?”莫守拙淡淡地说道,语气不愠不怒。 左庶长微微一笑,“侍卫长有所不知,将你关进牢狱,并非我的决定,而是王的决定,王有命令,一旦见你,立时入狱。” 莫守拙心中一惊。 嬴开为何要将自己关进牢狱,而不是当面问询于他?难道,王上是在怀疑他的忠心吗? “左庶长此话当真?” “如此紧要的事情,侍卫长觉得我可能开玩笑吗?”嬴夫反问一声,意思已经表达地非常清楚。 莫守拙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在嬴夫面前,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好。 嬴夫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站起来,“我会尽快查清实情,若锁秋岭一事果然与侍卫长无关,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莫守拙看着嬴夫离去,不语。 按照嬴夫的吩咐,狱卒将饭菜送了过来,四个菜,两荤两素,一个汤,还有两种主食,甚至,还有一瓶酒,老刀子酒。 莫守拙好酒,整个嬴氏部落王室的人都知道。 莫守拙喝酒,只喝嬴氏部落王室自己酿造的老刀子酒,够烈的酒,才值得喝。 王室的酒不对外,这个狱卒能找来老刀子酒,想必是费了不少工夫。 “侍卫长,您看这酒菜还能合您的胃口?”狱卒献媚般地笑着问道,边问边给莫守拙和有娇各倒了一满杯酒。 有娇知道老刀子酒的厉害,不敢喝。 莫守拙心中不爽,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锁秋岭一战,侍卫被杀,穆嬴被劫,王上为何不尽快召他进宫问询实情,反而将他关进牢狱? 是王上不关心穆嬴吗? 绝无可能。 穆嬴被劫,联姻泡汤,绝非小事。 不但穆嬴处境危险,嬴氏部落与西戎部落的关系也会遭受重创。 这样的结果,对嬴氏部落的打击,是巨大且致命的。嬴开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莫守拙边吃边想,用了很长时间才把一顿饭吃完。饭后,狱卒将碗筷收拾走。 “少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 “你在想,是谁走漏了消息?是谁在锁秋岭劫走了公主?又是谁在茅草屋中救了你?还有,王上为何把这件事交给左庶长来调查?” “有娇,我不过是零零碎碎地跟左庶长说了一些事,你竟然全部记住了,看来比以前大有长进,至少,心思缜密了许多。” “可惜我只能嘴巴上说说,一点也帮不上少爷的忙。”有娇无奈地说道,说完打了个呵欠。 莫守拙轻轻地拍了拍有娇瘦削的肩膀,安慰道:“你能帮我理一下思绪,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了。好了,这几天你定然没睡好,赶紧睡!” 有娇的确很困,莫守拙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她天天提心吊胆,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而今莫守拙平安归来,一颗紧绷的心终于松驰下来,困意顿生。 “少爷,那我睡了。”说完,蜷到墙角,很快便睡着了。 深夜,刚刚睡下不久的莫守拙被开门声惊醒。 来人是卫尉司王庭侍卫队的一名侍卫,他的属下。 侍卫朝着莫守拙行了一礼,小声说道:“侍卫长,请随属下速去落雁巷七号。” “去那里干什么?” “请侍卫长不必多问,到后自知。” “是谁让你来的?”莫守拙又问道,脸现不快之色。 侍卫看出了莫守拙的不满,无奈地说道:“牢狱非保密之地,还请侍卫长宽恕属下无礼之举。” 莫守拙看了侍卫一眼,不再多问,叫醒倦在墙角沉睡的有娇,一起离开牢狱。 第5章 王的计谋 落雁巷七号,在王城的东侧,是一条极为偏僻的小巷,因为每年夏天都有群雁落于巷东的一个湖泊之中驻足停留,故而有了这么个名字。 古代的时候,也没个路灯,黑夜之中行走,极为不便。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三人来到了落雁巷,一条非常狭窄也非常清寂的小巷,巷内有三四十户人家,门楼小且破败,整条巷子,看不到一户高大的院落。 标记着七号的院落在巷子的东头,门朝南,从外相看,是整条巷子里最好的。 巷内有人,隐藏在黑暗的角落窥视着他们。 虽然是被自己的属下带到这里,莫守拙仍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此刻,他谁都不敢相信。 正屋前门站着两名侍卫,都是莫守拙的属下,见到莫守拙,皆是施礼,尔后打开房门。 莫守拙一眼便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中年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面相威严,气质非凡。另一个是老年人,五十多岁,同样很有精神。 中年人是西垂大夫,嬴氏部落之王,嬴开。老年人是大庶长墨荼。 乍一见到二人,莫守拙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向嬴开行礼,“臣护送公主去西戎,不想半路遭遇伏击,侍卫战死,公主失踪,任务失败,请王上责罚。” “罢了,你们起来!”嬴开说道,语气淡然,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莫守拙与有娇起身。 嬴开一挥袍袖,“都坐!” 三人在蒲团上跪坐,嬴开在上,莫守拙与墨荼分居左右两侧。 君视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如此互跪般的跪坐,即是一种坐姿,也是一种礼节。 莫守拙此时是一头雾水,身为部落之王的嬴开,为何大半夜的在这么一个破败的小巷子里以这么一种方式见他。 “莫守拙,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在这里见你。”嬴开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问道。 “王上,臣的确不太明白。” “左庶长已将见你之事向我作了禀报,他可断定,你非泄密之人,更非谋划和行动之人,锁秋岭之事的背后阴谋,与你无关。” 嬴开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他只有一事不明,你到底是如何从险境之中全身而退的?左庶长说,你给出的答案,无法令他信服。” 嬴开说话的语气非常平缓,但一字一句,却都包含着作为王的威严。 “王,锁秋岭一战,臣的确被巨龙的利爪所伤,后又被幻字人用阴冷之气击中,醒来之后身处一间小茅草屋,究竟被何人所救,至今未知。” 莫守拙并没有提及穿越一事,这件事,他不会告诉左庶长,也不想告诉嬴开。 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嬴开没有追问下去,莫守拙是锁秋岭之战中唯一幸存的侍卫,他说的话,无人可以印证。就算所说并非属实,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嬴开是极为信任莫守拙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做王庭的侍卫长。虽然心里仍有些疑问,却绝不怀疑他的忠心。 “你或许还有一个问题,卫尉司隶属大庶长管制,我为何却让左庶长查办锁秋岭遇袭一事?” “臣的确不能理解。” “莫守拙,我今天故意引你到这么一个地方,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嬴夫与嬴坤二人皆是部落之王,二人所在的部落近年来发展迅猛,势力已可与嬴氏部落比肩,不断追求更大的话语权,使我倍感压力。 我在左庶长和右庶长之上设一个大庶长,规定大庶长不可由部落首领兼任,就是为了节制他们的权力,如此做法,受到了二位庶长的强烈反对。 我已查明,二人近日正游说部落族长,欲联手迫我取消大庶长这个职位。锁秋岭遇袭,穆嬴失踪,虽然不幸,却是一个机会。 我深知锁秋岭背后的阴谋与你无关,却仍然下了通缉令,令左庶长查办于你,是有着自己的思量。一来,我要查探一下嬴夫,看看是不是他策划了锁秋岭的突袭,二来,我要借此形成压迫之势,使他不敢再生异心。 经此一探,我已肯定,嬴夫并非是锁秋岭一事的策划者和参入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嬴夫现在一定在你方才待过的牢狱之中,查看两具被烧焦的尸体,而我,明日天一亮,就会找嬴夫要人,并定他一个枉死人命之罪。” 莫守拙心中一惊,“烧焦的尸体?” “我命人寻两具尸体放于牢狱之中,尔后放火烧狱,造成是你二人被烧死的假象。” 莫守拙瞬间明白了嬴开为何让嬴夫主查锁秋岭之事的原因,心中的疑问顿时有了答案。 自己是司尉司王庭侍卫长,在嬴夫选定的牢狱之中被杀身死,放火焚身,嬴夫定然难辞其咎,定他一个枉死之罪,绝对是无话可说。 若是嬴开施以仁慈之心,问责而不治罪,嬴夫就算没有感恩之心,却也会收敛行为,不敢再有所图谋。 “把你当成制约权谋的一枚棋子,实是出于无奈,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莫守拙赶紧施礼,“王上一番苦心,臣心如明镜,绝然不敢生出异议。只是,臣以为,左庶长定然有所怀疑。” 嬴开“呵呵”一笑,“嬴夫是个聪明之人,自然会心生怀疑,但在找到证据之前,他必定会老老实实地待上一些日子。大庶长会利用这段时间,培植自己的势力,一旦位置巩固,嬴夫等人便再无办法。” 转而看着大庶长墨荼,“墨荼,部落内情复杂,有些事情,非我一人之力所能左右,我只能帮你这些,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墨荼施礼,“请王上放心,臣定会尽快培养一批忠心于王的人,为王效忠。” “莫守拙,权谋一事非你所长,你不必介入此事。我要大庶长彻查此事,也只是个幌子。现在,我交给你两个任务,一是速速查明是谁走漏了消息,又是谁突袭了你。二是找到穆嬴,带她回来。我猜想,西戎丰王近日定会派人前来,催问此事。” “臣定当竭力办好。”莫守拙说道。 “这段时间,你便待在这里,一切所需,我已派人安排妥当。外出查探,不可暴露身份,以免引出麻烦。” 嬴开说完,与大庶长离开。 第6章 权谋的漩涡 第二天一早,嬴开召开了王庭会议。 嬴氏部落以王和庶长管理部落,大夫辅助。官位机构的设置,与大周王朝截然不同。 参加王庭会议的有太师鸿胥,大庶长墨荼,左庶长嬴夫,右庶长嬴坤,驷车庶长嬴沐,上大夫甘公,中大夫杜珀,公孙,下大夫孟呙,西吉,白毅。 这些王庭高官之中,只有主事军政的驷车庶长不是部落族长,由嬴开从本部落之中选任。其余皆由部落族长兼职。 此时的嬴氏部落,还不能称之为国。大周王朝时代,只有当部落的王被周王封为诸侯之后,这个部落才有资格称为国,国名以封地命名,部落之王称为国君。 嬴其只是接替嬴也做了西垂大夫,嬴氏部落现在还只是一个部落。 嬴氏部落由十个大分支部落组成,另外还有数十个小部落。 部落的王称为族长,族长既是部落的最高首领,同时又在王庭之中任职,按照部落势力强弱,分别担任太师,庶长,大夫。 能在王庭中任职者,只有大部落的王,小部落的王没有资格。 十个大分支部落之中,嬴开的部落势力最强,其次是嬴夫的部落,嬴坤的部落,甘公的部落,鸿胥的部落。 鸿胥的部落虽然在势力上只排在第五,却占据着最为富庶之地,负担着嬴氏部落王庭百分之三十以上的供给。 所以,王庭专门为鸿胥部落的族长设了太师这么个高位。 太师一职是个虚职,地位比大庶长还要高,但有位无权,只给地位,不给权力,算是拉拢,同时也是制约。 王庭职位和部落之王,均实行世袭制,上一辈去世,下一辈接任。谁来接替,由上一辈选定,嬴开虽然是嬴氏部落之王,也无权干涉。 但对于犯了罪行的人,嬴开则有权召开部落族长会议,研究处置,却只能剥夺王庭职位,免不掉族长和世族贵族的身份。 这就使得嬴开的用人权利,大打折扣,对那些贵族们少了些制约手段,管理起来,比较麻烦,难一形成统一的号令。 嬴开是一个胸有大志的王。 嬴也去世之后,本来应由长子世父继任王位,但世父却主动让贤,让嬴开继任了王位和西垂大夫。 嬴开的梦想,是让嬴氏部落进入诸侯行列,成为封疆之王,而不仅仅是个小小的西垂大夫。 要发展必须得改革旧制,推行新制。 但涉及到利益重新分配的改革,一定会引起不满和反抗,嬴开现在只是在左右庶长之上设了一个大庶长,就引得一片反对之声。 大庶长一职极其重要,设了这一职位之后,文有大庶长墨荼,武有驷车庶长嬴沐,嬴开通过这二人,便可将王庭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反抗最激烈的,是左庶长嬴夫。这次改革,嬴夫所受的损害最大。 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两人之下,虽然看起来只是后退了一位,但实情绝非如此,失之一位,差之千里。 墨荼虽是闻名天下的贤能之士,却也是一个毫无根基之人。 议事大殿上,嬴开的脸色不太好看,嬴夫的脸色不太好看,太师鸿胥的脸色更不好看。 嬴开和嬴夫的脸色不好事出有因,鸿胥呢? 当然亦是事出有因。 在前五代王上的王庭,议事大殿上总是会有太师的一张专用桌案,桌案上放有文房四宝。 其他人,包括左右庶长,都没有。 鸿胥的父亲一死,这张桌案就没了。 此时的鸿胥,从父亲手中接过王位还不满一年,那张专属太师的桌案,他连一次都没有用过。 大殿上只剩下了一张桌案,坐在桌案后的,是嬴开。 鸿胥得和别人一样,在台下跪坐,面前什么都没有。 虽然才只有三十一岁,他的那个跪坐用的蒲团,却能排在大庶长墨荼的前面。 一张小小的桌案,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有和没有,虽一字之别,也是千差万别。 太师本就有位无权,现在,连代表这个位的桌案都没有了。 这让鸿胥感到很不舒服,也极为恼怒。 “左庶长,我听说昨夜亥时,有一处牢狱失火,那个牢狱中关押着的,是卫尉司王庭侍卫长莫守拙,不知他现状如何?”嬴开问道,语气极冷。 在场之人大多惊愣,看来,大部分人还未听说此事。 嬴夫早就猜到今天的紧急会议定是因为牢狱失火一事,在来议事大殿之前,就想好了对策。 “正是。自昨夜到现在,臣一直在思讨,是谁有如此胆量,敢进入牢狱杀人放火?” 嬴夫没有回答嬴开的问题,却反问了这么一句,希望变被动为主动。 寻常之人,绝不敢进入牢狱,更不敢在牢狱之中杀人放火,敢进入之人,必是非同寻常之人,抛开外族擅入不论,本族之中,敢做出此事者,实在没有几个人。 “我要的是左庶长的答案,左庶长却反问于我,是何用意?”嬴开的语气冰冷。 “臣已连夜追查,至今未有眉目,但臣保证,定会尽快查清此事。” “你还没回答我,莫守拙是否安好?” “牢狱之中有两具尸首,均已烧焦,无从辨认。不知是不是莫守拙和他的侍女。”嬴夫无法回避嬴开的问题。 “左庶长,你可知莫守拙是卫尉司王庭侍卫长?我让你关押他,只是问询些实情,你却使他命丧牢狱之中,是有人擅入,还是故意为之?” 嬴开并没有追问莫守拙是死是活,却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莫守拙已死,不给嬴夫狡辩的余地,且字字如刀,几句话便将左庶长列入了嫌疑之列。 嬴夫惊愣,怎么也没想到嬴开竟然怀疑是他设局杀了莫守拙,这个坑挖的实在是太深了,深的把他埋进去连个泡儿都冒不出来。 一颗心开始狂跳。 “人人都知道,莫守拙不但战力非凡,而且对王庭,对我忠心耿耿。莫守拙死了,我无疑于失去了一条臂膀。当我身边没有了莫守拙的时候,若是有人想对我行一些不轨之事,是不是要容易地多?” 嬴开的话,像是一枚枚炸弹,在嬴夫和众人耳边轰然炸响。 是谁杀了莫守拙?嬴开没有明说,但话中的意思极为明晰。 谁会对嬴开做不轨之事,嬴开也没有明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明白。 设计杀了莫守拙,砍掉嬴开的一条臂膀,再要对付他,的确容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