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大人的异世界新娘》 第一章 人类为什么会有精灵的眼睛 “几千年前，厌倦了永生的神灵在位于圣城之巅的神殿里举办晚宴，款待精灵之祖、妖精之祖和人类之祖。同学们应该在名画《最后的晚餐》中见过这个场景。” “宴会结束后，神灵带着三人来到了神殿后花园的一棵果树下，果树上结满了被称作‘神恩’的果子。神灵说，‘孩子们，尽管挑选自己喜欢的果子。’” “我们精灵之主选择了美丽与智慧，妖精之主选择了健康与安宁。突然间，悄悄溜进神殿的魔兽之主窜了出来，吃掉了名为‘力量’与‘野心’的果子后飞快逃走，就连看门的龙也没能拦住它。” “神灵大惊失色，因为这意味着魔兽获得了无比强大的力量和疯狂扩张的欲望，势必将祸害世间。就在这时，尚未作出选择的人类之祖走了出来，选择了‘勇气’与‘希望’。” 听到这里，班上的学生都大笑了起来，惊醒了一直在课堂上睡觉的玫逸。玫逸懵懂地抬起头，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满脸的压痕和嘴角的口水再次引起全班哄堂大笑。 “哼，勇气与希望？内斗不断、一盘散沙……对人类这个族群抱有希望，确实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人类之祖作出的选择还挺明智的。”一个精灵男生酸酸地说。 “我真不敢相信，人类居然和我们妖精一族都是神的子孙，凭什么呀？你们精灵在编写教科书时究竟有没有好好考证呀。还有，他为什么老是用头发挡着右眼，好古怪呀。” 说出这番话的妖精女生看了玫逸一眼，飞快地扭过头去，就像看见污秽不堪的东西一样。 “安静、安静……”精灵老师克丽缇娅说，“同学们，别忘了，一千五百多年前是精灵、妖精和人类合力把魔兽赶到天露山脉以北的，精灵王还册封了七位功勋卓着的人类领主。” “切，现在还不是只剩一个落叶领主了，人类也只剩下不过区区几十万而已……”一个精灵同学小声嘀咕道。当他与克丽缇娅老师的视线相对后，立刻闭上了嘴巴。 玫逸丝毫没受到精灵和妖精同学的挑拨。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一颗蔚蓝的星球，对精灵王国和王国内的人类毫无认同感和归属感。 而且，前世的他已经二十大几了。虽然被安放在这个世界一具只有十六岁的身体里，灵魂还是个大叔，犯不着与这些浑身带刺的少男少女计较。 他整个人，都沐浴在异世重生和劫后余生的幸福中。 他重生的这个世界是精灵主宰下的世界。与前世小说家和漫画家笔下的精灵不同，这个世界的精灵没有尖长的耳朵，寿命和人类也没多大差异，与人类的区别在于眼睛和头发。 所有的精灵都是银发金眼。 精灵之下是妖精。书上说，妖精其实就是生活在森林中的精灵，久而久之头发变成了绿色，眼睛变成了有些偏绿的浅蓝色。妖精与精灵同根同源，二者是天然的盟友。 至于人类，虽和妖精、精灵同为神灵的子孙，却与二者都不亲近。很不幸，这个世界的人类与前世一样喜欢内斗，七大人类领区渐渐只剩下落叶领，人口也急剧下降到三四十万。 区区几十万人口与近八百万精灵、两百万妖精比起来自然无足轻重，人类在精灵王国的政治生活中失去了话语权和议价权，逐渐沦为了事实上的二等国民。 比如说，玫逸所在的这所北方名校——花灵学院里只有四个人类，除了玫逸外的三人非富即贵。平民出身的玫逸之所以能读这所学院，也是因为精灵的缘故。 “讲这个故事作为开场白，是想告诉大家，精灵、妖精与人类都是神灵的子孙，大家在学校里一定要好好相处，不要散布任何挑拨族群关系的言论。” “我叫克丽缇娅，是大家的临时班主任，也是学院灵术课的主讲老师。灵术课要在重新分班后才正式开课，不过我知道大家对灵术都很好奇，就给大家展示一下。” 克丽缇娅伸出柔若无骨的右手，所有的同学顿时兴奋了起来，都凝神屛气地看着老师的手，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本有些哄闹的教室里立时鸦雀无声。 她轻声默念了几句，手腕上的红水晶手链变得通透雪亮，右手中凭空出现了鸭梨大小的火苗。纯蓝色的火光微微跳动着。 所有同学都大呼小叫，玫逸只是静静地看着。 “大家看，这是使用灵术的第一个阶段，名为‘触发’。触发的完整过程是，念动咒语，活化灵子，再通过灵介，也就是手链控制灵子，凝聚成火焰态。” 说完，克丽缇娅轻轻移开了右手，蓝色的火苗浮在空中，静静地燃烧着。看到这一幕，教室里都快炸了，惊叹声、掌声不绝于耳。 玫逸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身后的精灵女孩惊叹道：“这在灵术中被称作‘控制’，是十分困难的一环。按道理，老师手移开后火苗就该坠地了，可它却浮在空中！” 玫逸恍然大悟，这已经违背重力原理了。 幸好这个世界没有牛顿，不然又要出现怒掀棺材板的诈尸事件了。 克丽缇娅微笑道：“看样子，有的同学已经知道了，这叫作‘控制’。控制十分消耗精神力，老师虽然是紫纹灵术师，但控制依然做得不好。” “这还不好？”有同学惊呼道，“那什么才叫好？” “就是，我父亲也是火系灵术师……呃，是火系能力者……他触发的火苗只能在空中停留不到十秒钟，还摇摇晃晃的。老师这都已经好几分钟了，还在空中纹丝不动。” 克丽缇娅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攻击’！”她神情突然变得冷峻了起来，“‘攻击’的本质还是‘控制’，对灵术师的专注力是巨大的考验。” 说完，她右手一挥，蓝色的火焰倏忽朝她右侧的窗户飞去。由于火苗飞行速度太快，鸭梨形的火苗拉成了细长刺眼的线条，如同激光一般瞬间击穿了窗台上的仙人掌和玻璃窗。 所有人被灵术强大的破坏力吓得呆若木鸡，惊叹不已。 玫逸还是毫无反应。 克丽缇娅摇头道：“老师只是想击穿仙人掌而已。所以说，老师的控制依然十分不理想。在战斗中，搞不好敌人身后的队友也会因此送命。” “同学们，请记住：灵术不是艺术，是你死我活的杀人术！千万不要被那些灵术师征伐魔兽获封贵族，发现遗迹里的无价秘宝一夜暴富之类的传闻迷住了眼，代价大到无法想象！” 就在所有同学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时，克丽缇娅老师脸上又恢复了浅浅的笑容，“还有时间，我给大家介绍点灵术相关的常识。” “灵术师等级从低到高分别为绿纹、蓝纹、紫纹、红纹、橙纹、银纹、金纹和黑纹。通过等级认定后，灵术委员会会颁发徽章，徽章正面刻着持有者的肖像和名字，背面印着相应颜色的国王家纹。” 她有些难受地说：“很不幸，近百年来灵术人才匮乏，最高等级的灵术师仅仅是紫纹。唯一的一个红纹灵术师艾斯特已经去世了，在一个叫作星野的边陲小镇。” 就在这时，克丽缇娅无意间发现，一直不怎么投入的那个人类学生在偷偷地擦眼泪。他擦眼泪的手撩开那些总是挡着右眼的头发的那一瞬间，克丽缇娅蓦然看见了他的右眼。 那是一只金色的眼睛！ 克丽缇娅惊得手里的教科书都掉在了地上。她弯腰捡书时想：这个学生不是个黑发黑眼的人类么？为什么会有一只金色的眼睛呢？ 难怪他一直用头发挡着右眼。 克丽缇娅看了一眼手边的学生信息表，视线直奔信息表最后一行而去，玫逸的信息一目了然——姓名：玫逸，年龄：16岁，族群：人类，住址：天露市星野镇。 她暗忖：这个学生应该是与艾斯特在星野小镇有过交集。而且很有可能他的眼睛就是艾斯特给他的——红纹灵术师在精灵王国是居于顶点的存在，人类根本无法夺取她的眼睛。 退一万步讲，即使这个人类用某种手段夺取了艾斯特的眼睛，凭借人类的力量也无法完成移植。完成这个手术需要精通圣光系灵术的顶级妖精医者，这样的医者屈指可数。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呢，克丽缇娅想。 艾斯特，是你选择的这个人类吗？他身上究竟有什么让你倾心的地方呢，以至于你在临死前把自己的眼睛都托付给了他？ 定了定神，克丽缇娅继续讲道：“大家应该都知道，灵术只能通过血缘承继，拥有灵术之血者寥寥无几。明天，学校就此对所有一年级新生进行灵术测试，据此重新分班。” “鉴于你们的学长学姐曾在测试后做过一些极端的事，老师想说，即使没有灵术之血，也无需悲观失望。学院的神学、修辞、数学、天文和音乐专业都很强。” “即便拥有灵术之血，也未必能成为灵术师。拥有灵术之血的只能被称作灵术能力者，通过绿纹测定、获得绿纹徽章才能被称作灵术师，淘汰率近八成……” 听到老师再次提起分班测试，班上的同学再也无法平静，谁都没有心情听老师的话了，纷纷议论了起来。安静的教室里又变得嗡嗡一片。 玫逸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小镇上的精灵神官洛洛琪告诉过他，绿纹灵术师可以免交赋税，蓝纹可以每月领取丰厚的津贴，紫纹可以封爵，红纹则可以成为一方领主。 红纹以上，只能想象。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出现过红纹以上的灵术师了。 玫逸心里一阵轻松，什么灵术不灵术的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他十分清楚，灵术是只有精灵和妖精才能掌握的强大术式，与人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的目的就是毕业后找个像样的工作养活自己和妹妹——在这个世界里，他父母早就不在了，只有一个妹妹。家里本来还有十几亩地，后来出现了些变故，已经一无所有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运用前世的知识发家致富，可前世网文里穿越者的致富手段——玻璃、与肥皂，圣手仁医炼丹药。快活赘婿满地跑，王爷将军任逍遥——根本没一个可行。 网文都是骗人的！ 第二章 灵术师的红色徽章 克丽缇娅老师走后，接着是柚子老师的文法课。文法课是必修课，今天起就正式开课了。 柚子老师是妖精族出身，个子小小的，留着云朵般的绿发，别着一个树叶形的发卡，穿着印有花藤图案的长裙，浅蓝色的眼睛如宝石一般。 文法课也就是语文课，对于玫逸来说，这课毫无难度。不知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文字和前世一样，也是方块字和字母文字的结合，除了语法稍有一点区别外，其他的基本一样。 他随手翻了翻书，发现学院文法课也就前世初中语文的程度，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正在读课文的柚子老师可不如克丽缇娅老师那么好脾气，她被玫逸轻慢随意的态度激怒了，手中的粉笔头闪电般朝玫逸飞去，由于手法太快太隐蔽，无人察觉。 柚子扔完粉笔头就慌了，因为她扔粉笔头时无意触发了灵术。她所掌握的是非常罕见的力量系灵术，扔出去的粉笔头力大势沉，砸伤玫逸毫无问题。 柚子自责道：早餐不合胃口和这个学生有什么关系？相亲失败和这个学生有什么关系？工资不涨物价涨和这个学生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就控制不住脾气呢？ 就在柚子老师祈求自己扔偏时，粉笔头精准无比地砸中了玫逸的胸口，瞬间碎成了一团弥散的白色粉尘。她吓得眼睛都闭上了。 玫逸突然感觉胸口像被人敲了一锤一样，一阵闷疼。他满腹狐疑地抬头扫了一眼。柚子忙举高书本，挡住了自己的脸，瞥见玫逸低下头去才敢悄悄地看玫逸。 什么？他竟然若无其事？ 玫逸把手伸进了衣领，从里面掏出一块圆形的徽章，徽章的背面可见红色的国王家纹。柚子心中咯噔一声：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红纹徽章？！ 难怪自己的粉笔攻击毫无作用。 等等，现在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为什么只有红纹灵术师拥有的徽章会在这个人类手里？这个徽章整个王国只有一枚，谁都知道它的主人是天才灵术师艾斯特。 说起艾斯特，就连傲气的柚子也不得不服。艾斯特出生于贵族世家，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堆满了整整一个储物间，十六岁就毕业于精灵王国最高学府——真灵学院。 简单说，就是家世好，样貌好，学习好。 灵术能力更不必说。艾斯特继承了家族特有的冰系灵术，十五岁开始练习灵术，十六岁即组队狩猎魔兽，十八岁就成了红纹灵术师。 谁知道，年仅二十一岁，她就香消玉殒，死在了边陲小镇。 见到玫逸没事，柚子长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让我担惊受怕，得好好惩罚你一顿。玫逸刚把徽章放回衣服里，她就说：“玫逸同学，你把我刚才讲的这几段课文读一遍。” 班里的同学又开始小声议论。 “玫逸这下完了。老师一定是故意整他的，这几段课文这么难，老师才读了一遍，任谁也记不住。我听学姐说过，柚子老师十分严厉，他肯定要挨罚了。” “这个人类学生真可怜，我都有些同情他了。他为什么要挤破头读我们学院呢，去家乡小城上的学校读书压力不是会小很多吗？” 对于同学们的议论，玫逸充耳不闻。他站起了身来，紧锁着眉头，看着课本，沉吟半天不语。 同学：“果然，他什么都不会，柚子老师脸色已经不对了。” 玫逸：我去，柚子老师刚才念的是哪几段？不管了，反正这篇课文又不长，全部读下来。 于是，在同学们的一片幸灾乐祸中，玫逸读遍了全文。 读着读着，教室慢慢变得鸦雀无声，柚子老师的嘴巴张成了o型，就连从门口路过的克丽缇娅老师也停住了脚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玫逸看见老师和同学刷刷投射过来的困惑眼神，心想：又怎么了？你们这些精灵和妖精实在太情绪化了，一会儿尖叫，一会讥讽，一会儿沉默，一会儿疑惑，表情包都快不够用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不得了的事。 玫逸所在的这个世界发展程度不比前世的欧洲中世纪强多少，居民受教育程度低得可怜。在这个世界，纸张和印刷术才发明没多久，书本多是珍贵的手抄羊皮卷，普通人家根本没机会接触。 即便是权贵和富家子弟，读书识字也很困难。这个世界没有拼音和音标，识字只能靠口口相传。三级教育制度尚未建立，几乎所有人在进入学院前都是请家庭教师，质量层次不齐。 “所有的字你都认识吗？后面几段的生字我还还没有教。”柚子老师惊讶道。 几十双金色和两双浅蓝色的眼睛一齐盯着他。 玫逸意识到了老师的困惑之处，脑袋一转，就说：“这篇课文选自女神教义，小镇上的精灵神官领着我们背过。里面的字我只认识一半。” 柚子老师脸色缓和了下来：“怪不得。坐下，好好听课。” 班上的同学也都松了一口气：对了嘛，这才符合我们对人类的认识——头脑空空、不学无术。哎？他刚才说的是一半？我数数看，我认识的……还不到一半！ 玫逸不经意间发现克丽缇娅在教室外静静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睛似乎要刺穿他的内心，忙闪开视线，专心听柚子老师讲课。 下午五点放学后，同学们都坐着马车回家了，学院一下子沉寂了下来。玫逸就住在学校，他在学校商店买了块面包，坐在教学楼后的长椅上，看着河里的游鱼，静静地吃着。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你……你好，我可以坐在这吗？” 玫逸抬头一看，眼前的人类女孩穿着绿底白边淡黄条纹连衣裙，黑色的丝袜裹着纤细笔直的小腿，金色的长发梳成了一个粗马尾绕到了胸前，眼睛碧蓝如洗，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玫逸脱口而出：“10分！” 女孩羞涩地说：“10分？可以坐吗？” 玫逸忙站起了身来，指着长椅说：“请坐。这个学校里，人类还真是不多见。我叫玫逸，一年级二班的，你呢？” “我叫绮罗，一班的。”女孩坐下了身来，从书包拿出一个粉色的餐盒，朝玫逸浅浅一笑，“除了我们外，还有两个人类男生，分别在三班和四班。”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玫逸手里的黑面包，诧异地说：“你就吃这些吗？”话刚说出口，她又赶紧说，“我没别的意思……不……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吃我的，我一个人吃不完。” 她急得满脸通红，把饭盒推到了玫逸面前，里面鸡蛋卷、香肠、虾仁、三明治、水果和炸蔬菜盒子码得整整齐齐，让人一看就很有胃口。 玫逸丝毫没介意，他明白绮罗的意思。在这个世界读书，最不济也得家境殷实。像花灵学院这种顶级名校，即便是权贵子女也得挤破脑袋。 拿一块干面包当晚餐、穿着这么不讲究的人，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就在绮罗为自己说错话尴尬不已时，玫逸随手拿起她餐盒里的一块蔬菜盒子，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笑道：“谢谢你，大小姐。味道不错，你自己做的吗？” 绮罗脸一红，认真地说：“不准那么叫我！是……是我做的。真的很好吃吗？” “好吃到可以嫁人了，”玫逸笑道，“大小姐，我先走了。” 绮罗刚要愠怒，玫逸已经走得没影了。 第三章 灵术测定风波 次日，一向十分安静的花灵学院人头涌动，热闹非凡。学院门口的马车堵塞了宽阔的街道，无数家长在学院门口焦灼地等待自己孩子的灵术测定结果。 眼前这场景让玫逸想起了自己父母在烈日下焦灼等待他出考场的那一幕，他鼻子不仅有些发酸。刚刚参加工作，还没来得及尽孝就因事故匆匆离世，父母一定痛断肝肠。 他擦了擦眼泪，对自己说：不想了，想也于事无补。好歹还有姐姐陪着他们。 绮罗从二班门口经过时，瞥见玫逸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教室的后窗那，本想叫他，想起他昨天取笑自己，就小脸一红，飞快地走了过去。 半分钟后，绮罗又走了回来，小声说：“喂，一起下去看。” 两人走到草坪那时，专程从王国赶来的灵术委员会已在草坪中央树上了一尊高大的灵石。灵石通体黑色，质地如玉，形状如树，一看就是年代久远之物。 在现场，玫逸见到了另外两个人类男生。他们正对班上的精灵和妖精女孩大献殷勤，却只换来了剜人的白眼。他们还是乐此不疲。 舔狗！玫逸骂道。 随即，他敏锐地意识到，整个学院只有三个人类男生，其中两个极力想把上精灵或妖精白富美，实现阶级跃升。那也就是说，身边这个家世良好、温婉动人的姑娘应该还没有人追。 唔，我该怎样才能获得她的芳心呢？玫逸暗暗想，在前世，我根本没有勇气去和这种超女神级别的妹子搭讪。现在，她不仅和我说了话，还主动邀请我下来看灵术测定！” 玫逸当即打定了主意，舔狗总比单身狗好。二世为人，决不能过得像前世那样畏畏缩缩，患得患失，错过了好几个彼此互有好感的姑娘。 当灵术委员会的官员宣布测定开始时，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灵术委员会官员和柚子老师、希露院长站在灵石旁，轻松地谈笑着。一年级的近两百名学生在她们面前排成了长队，大气也不敢出，准备接受测试。 就连抱着事不关己心态的玫逸和绮罗也渐渐被紧张的气氛所感染。 另外两个男生在精灵和妖精姑娘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后，看了看玫逸这里。玫逸本以为他们会凑过来同绮罗打招呼，结果他们直接往教室走去。 玫逸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看队伍里的精灵和妖精姑娘，的确很漂亮，但是绮罗比起她们来丝毫不差，这两个男生是瞎了吗？ 就在玫逸胡思乱想时，柚子老师老师点名道：“珂赛特！” 一个短发精灵姑娘走到灵石前，按照官员的要求把手贴在灵石上。过了一分钟，灵石没有丝毫变化，珂赛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见惯了这种事的灵术委员会官员面无表情地宣布：“非灵术能力者。” 柚子老师继续叫道：“洛蜚！” 一个瘦高个精灵男生走上前去，把手贴在灵石上，灵石依然毫无反应。 “非灵术能力者。” “夏莎！” “非灵术能力者。” “艾略特！” “非灵术能力者。” 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一连喊了二十多个学生，连一个拥有灵术之血的精灵和妖精都没有。玫逸忍不住说：“绮罗，你们班都快全军覆没了。灵术能力者就这么稀少吗？” 绮罗说：“我经过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听她们谈论过，这二百人里，拥有灵术之血者不会超过五十人，最终能成为灵术师的不会超过二十人。” 就在两人说话时，又有一个妖精泪撒测试现场。 玫逸怪道：“不是说灵术之血是通过血缘承继的吗？那这些学生心里应该早就清楚自己有没有灵术之血了才对，至于这么伤心吗？” “并不是。如果夫妻双方都是灵术能力者，他们的孩子必然是灵术能力者。即便夫妻双方都不是灵术能力者，只要他们祖上出现过灵术能力者，孩子也有可能是灵术能力者。” 玫逸赞叹道：“绮罗，你懂得真多。” 他又若有所思地说：“难怪。灵术师称号的诱惑太大了，没人会放过机会。书上说，王国贵族的爵位不能世袭，富豪死后遗产会被课以重税。真正的豪门毫无疑问是灵术世家。” “并不是。真正的豪门是实权贵族，也就是领主。”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边的克丽缇娅老师说，“领主在领区内拥有行政、司法和征兵权，领主之位又可以世袭，国王都顾忌他们。” 不知为何，绮罗听了克丽缇娅老师的话有些慌张。玫逸倒是大大落落地和老师打了个招呼，随口说道：“这一点都不奇怪，封建领主制和君主专制本来就是相互对立的。” 绮罗和克丽缇娅老师一愣，后者问：“你觉得哪个更好呢？” 玫逸认真地说：“都不怎么样。恣意妄为的地方势力和恣意妄为的君主同样可怕。两者都会被历史淘汰掉，最后胜出的还是……我的天，出现啦！灵术能力者！” 一个名叫流汐的长发妖精女孩把手贴在灵石上，黑色的灵石立刻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上方的“树干”上挂满了淡绿色的小球。 “灵术能力者！水属性！” 灵委会官员的声音总算有了些温度。 排队的学生都惊呼了起来，声音中夹杂着嫉妒、忐忑、失望等各种负面情绪，就是没有祝福。还有学生酸酸地来了一句：“不过是水系罢了，末流灵术而已。” 全场，只有玫逸一个人在那啪啪啪……拼命鼓掌。 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射向了玫逸，玫逸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鼓得更响了。站在他身旁的绮罗羞得满脸通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跟着轻轻拍了两下手。 流汐下场时，湖泊一般幽蓝的眼睛深深看了玫逸一眼。 测试继续开始。绮罗埋怨玫逸做事不该这么突兀，玫逸忙笑着说：“大小姐，别生气啦。毕竟同学一场，鼓鼓掌表示祝贺没什么关系？” 他又问克丽缇娅老师：“老师，不同属性的灵术之间还存在鄙视链？”他见老师没听明白，就解释说，“也就是，掌握某种属性的灵术师瞧不起其他属性的……” “我明白了。”克丽缇娅说，“是的。雷电系、火系之类的灵术比较刚猛，被认为是上位灵术。圣光系治愈灵术因其不可或缺性，也被称作上位灵术。水系灵术、光系灵术在攻防中处于劣势，被私下称为下位灵术。” “其实，灵术并无优劣之分，有优劣之分的只是灵术师。但是很少人真正明白这一点。原本，冰系灵术也被视为下位灵术，结果硬生生被艾斯特推至顶级灵术的地位。” 克丽缇娅注意看玫逸的表情，果然，提到艾斯特时，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悲伤、仰慕和怀念等情绪。她也据此断定，玫逸的眼睛绝对是艾斯特送给他的。 连续十几个非灵术能力者过后，一个精灵男生将手贴在了灵石上，灵石再次放射出柔和的光芒，“树干”上瞬间出现无数紫色的小球。 这下子，连灵委会的官员声音也变了，他有些激动地说：“灵术能力者！雷……雷电属性！” 这下子，队伍里顿时炸了，“雷电系？！星辰为什么这么好命？整个王国一年也出不了几个！” “明明只是个小作坊主的儿子！”有同学恨得咬牙切齿，脸都有些扭曲了。 玫逸依然是旁若无人地鼓掌，还举起双手欢呼。羞得无地自容的绮罗直接躲到了克丽缇娅老师后面。那些被激怒的精灵和妖精纷纷把怨气出在了玫逸和他的家人身上。 柚子老师手轻轻一用力，手里的粉笔断成三截，闪电般爆射而出，几个出言不逊的学生惨遭爆头，哀嚎了起来。这么一来谁都不敢说话了，她继续叫道：“现在是二班。艾薇儿！” 一看到艾薇儿，玫逸眼睛就直了，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晕乎乎的。他情不自禁地感叹，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好看的姑娘？为什么她和自己同班，自己却一直没发现？ 她身段柔美如水，穿着白色的小衬衫，深紫色的长裙，披着一件印有圆点图案的黑色薄纱外套。银色的长发盘成了一个美丽的发髻。五官酷美无比，金色的眼中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她走到灵石前，刚想伸手去触碰，却突然收回了手，捂住了心口，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十分痛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勉力完成测试，却突然晕倒在地，像一只受伤的蝴蝶。 测试现场一下子发生了骚动，有女生惊声尖叫起来。 希露院长脸都吓白了，忙说：“大家不要慌，谁都不要动她。克丽缇娅老师，组织学生有序离开现场。柚子老师，赶紧把校医找来！” 一个头发花白的妖精校医拎着医药箱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搭了一下她的脉搏就一脸惊慌地说：“天哪，这个学生没有心跳了！她……她已经死了！” 希露院长一听差点晕倒在地，厉声说：“柚子，立即把艾薇儿公……同学送到花灵医院去！克丽缇娅，不要管学生了，过来帮忙！快，抓紧时间，肯定还有救！喂，你在干什么！别碰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看见玫逸伸手触碰艾薇儿的脉搏和颈部，现场一片哗然。他不顾院长的厉声指责，对被他情急之下拉过来的绮罗说：“绮罗，你听听她还有没有心跳！” 绮罗惊慌失措地说：“好！”她跪在地上，把耳朵贴在艾薇儿的胸口，听了一会儿，眼泪唰地流了出来，“玫逸，她……她已经没有心跳了！” 玫逸回过头问老校医：“大夫，医院离这多远？学校里有除颤仪吗？” 老校医一下子懵掉了，“除什么？大概要一个小时。” “来不及了，黄金十分钟不抓住，她就算不死也得重残，”你们谁赶紧来帮她做人工呼吸和胸部按压，说不定还有救？” “荒唐！”老校医见这个人类私自触碰病人，又说些莫名其妙、自以为是的话，怒道：“死了的精灵怎么还能救？我好歹也是掌握圣光系治愈术的妖精医者，她根本救不过来了！” 希露院长面如死灰，也无心指责玫逸了。克丽缇娅打断了怒气冲天的校医的话，对玫逸说：“我们都没听说过人工呼吸和胸部按压，你会吗？会就赶紧开始。” “我会是会，可是……” “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可是了！”克丽缇娅发怒了，周身红色的灵子如同萤火虫般若隐若现。 玫逸再也顾不得许多。他心一横，轻轻说了一句“艾薇儿，不要放弃，努力回到我们身边”，随即解开艾薇儿颈前的扣子，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吸了一口气，俯身朝她的红唇吻去。 希露院长、柚子、克丽缇娅、校医和绮罗脸色唰地变了。 第四章 与艾薇儿的初次邂逅 希露院长忙伸出右手，手腕上的水晶手串瞬间点亮，她大声说道：“黑域！”一个巨大的黑色方块吞没了克丽缇娅老师、希露院长、柚子老师、玫逸、艾薇儿和绮罗。 “喂喂，你们看见了吗，那个人类男生是打算吻艾薇儿？流氓！” “艾薇儿的家人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类的！听希露院长的口气，她家似乎很有背景。” “这个人类是傻瓜吗？艾薇儿的死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学院顶锅就行了。这下子，学院可找到替罪羊了。” 这时，有女生说：“我倒觉得那个人类男孩挺勇敢的，不要说风凉话了，我们一起向女神祈求奇迹！” 就在外面议论纷纷时，黑域里面也是翻了天。克丽缇娅见玫逸胸有成竹的样子，拦住了想动手打死玫逸的院长、校医和柚子老师。 结果，玫逸亲完艾薇儿不算，还伸出双手去按艾薇儿的胸。绮罗见玫逸成竹在胸的样子，拦住了想动手打死玫逸的院长、校医、柚子和克丽缇娅老师。 玫逸按压完后，仔细听了听，还是没有心跳。如此往复三次，还是没有心跳，他急了。他瘫坐在草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声说：“不行，只有靠除颤仪了，可这鬼地方电都没有……”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时，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从他脑海里闪过，他腾地站了起来，冲出了黑域，大声喊道：“星辰！你还在吗？快过来！” 星辰一头雾水地跑了过去，还没说话，玫逸就急切地问：“你能释放雷电灵术吗？” 星辰虽不知道玫逸要做什么，生性老实的他还是说：“勉强可以，不过威力不强。” “太好了。你能进一步降低雷电的威力么，我需要你对艾薇儿的胸口部位进行电击。艾薇儿这体重，大概五十焦就够了。怎么说呢，就是能把人电得大脑空白，却又不至于昏迷……” 本以为星辰很难理解自己的话，谁知星辰点头道：“应该可以做到。我拿自己家狗做过实验，它踉踉跄跄走几步倒在了地上，然后又爬了起来。精灵和狗应该差不多……” “呃，好，好。” 玫逸和星辰冲进了黑域，发现艾薇儿胸前的衣服已被解开，私密部位已被希露院长用光系灵术遮住——她听到了玫逸和星辰的对话，咬了咬牙，索性孤注一掷。 星辰触发雷击术时，没有任何人出面阻止。刚才，希露已经偷偷和大家说了艾薇儿的身份，所有人都明白了，艾薇儿要是死了，她们都会被拉去陪葬。 她们已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人类身上。 空中弥漫的紫色灵子汇聚成一道细细的闪电，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玫逸说：“看准她心脏的位置，注意控制好雷击术的威力，开始！” 一道刺眼的强光闪过，艾薇儿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星辰收手后，绮罗忙俯身倾听艾薇儿的心跳。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柚子老师更是紧紧地抱住了克丽缇娅老师的胳膊。 绮罗有些木楞地说：“我好像听到艾薇儿的心跳了。” 玫逸也愣住了，他刚要上去确认，被希露院长一把推出了黑域，紧接着星辰也被扔了出来。 希露院长亲自听了听，揪成一团的脸舒展了开来，欣喜道：“是有心跳了，而且越来越强了！”黑域里的所有人都长长吁了一口气，互相拥抱，感激神灵。 黑域如同蜂群一般消散在空中后，那些待在现场不肯离去的学生看到艾薇儿趴在克丽缇娅老师的背上，已经微微睁开了眼，顿时欢呼雀跃不已。 克丽缇娅朝玫逸竖起了大拇指，柔声说：“放心，剩下的，就交给砂砾医生好了。” 玫逸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无意间倚在了灵石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就在这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让他们终身难忘的景象。让无数同学流泪的灵石瞬间散发出了莹白色的光芒，“树干”上挂满了冰蓝色的小球。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个人类擦汗时无意拨开了自己的头发，露出了金色的右眼。 趴在克丽缇娅背上的艾薇儿看到这一幕，差点惊叫了起来。 灵委会官员已经被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吓呆了，死人怎么可能复生呢？怎么可能有人类拥有金色的眼睛呢？怎么可能有人类拥有灵术之血呢？ 更不用说那还是只有艾氏家族极少数人才掌握的冰系灵术。 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此毫无察觉的玫逸一脸轻松地走向了绮罗，准备继续和她一起观看灵术测试，却发现所有人都不再注视灵石，而是吃惊地看着他和绮罗。 就在玫逸满心疑惑时，虎背熊腰的灵委会官员冲了上来，一下子扑到了玫逸，将他反手绑了起来，恶狠狠地说：“到巡回法庭好好解释清楚这一切，人类！” “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巡回法庭的精灵主审法官声音冷酷如金属。 “玫逸，十六岁，天露市星野镇。”被关押了将近一个星期后，玫逸面容苍白憔悴，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但精神状态尚可。 坐在台下的克丽缇娅老师总算是放了心，看样子那些典狱官和狱卒并没有太为难玫逸。 由于此案的特殊性和极有可能带来的轰动性，案件没有公开审讯，而是在市政厅的后花园里一处极为隐秘的建筑里审理。被允许前来旁听的只有代表学院的克丽缇娅老师。 “你平民出身，可能从来都没有出过星野镇，为什么会想到来花灵学院读书？你是怎么进入这所贵族学校的？” “是小镇上的神官举荐的。另外，法官大人，我觉得这似乎与本案无关。”玫逸不卑不亢的态度颇让克丽缇娅和法官觉得诧异。 “放肆！”其中一个满脸肥肉的法官咆哮道：“你说无关就无关？区区一个神官，希露院长会买她的帐？” 由神职人员出任的助理法官被胖法官所说的“区区一个神官”给激怒了，她翡翠般的眼睛狠狠瞪了胖法官一下，问道：“你知道这位神官的名字和职衔吗？” 玫逸一下子被问住了，他说：“我只知道她叫洛洛琪，小镇上的人都称呼她为神官，没人知道她的职衔，我也从来没有问过。” 克丽缇娅老师并不知道推荐信的事，她举了一下手，助理法官点头后，她就提示道：“玫逸，你再仔细想想那些可以表明神官身份的东西，比如说她的服装，首饰什么的。” 玫逸恍然大悟，感谢地看了克丽缇娅一眼，“我曾经问过洛洛琪神官，她为什么总是穿着家常服，不穿神职人员的衣服。她说她不喜欢红色，觉得制服太丑……首饰……呃……” 助理法官一听，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惊恐地说：“那个神官是不是带着星星形状的发卡？个子不是很高，平时说话没有什么精神，总是懒洋洋的？” 玫逸一想起洛洛琪慵懒的样子，对助理法官的话顿起知音之感：“是的！我想起来了，她还送过我一个锦囊，让我在花灵遇到麻烦时打开，说是有妙用，我恳请法官派人去取……” 玫逸还没说完，办事员走进了隔壁的证物室，将一个天鹅绒的锦囊拿了出来，递给了临时法官。 助理法官打开一看，差点没气晕了，“嘻嘻，小玫逸，你讲的三国故事我很喜欢，我就模仿猪什么先生给你一个锦囊，内容就是——遇到事情自己想办法，别想着依靠别人！” 助理法官刚要发怒，瞥见了字条下方潦草的签名——爱你的洛菲娅，脸色瞬间变了。她将字条递给主审法官，轻声说：“法官，别再纠结他的入学资质了，赶紧把案子审结。” 胖法官怪道：“怎么了，一个人类能有什么来头？” 助理法官惊魂甫定地说：“他的举荐信是枢机主教洛菲娅写的！签名确认无误，信笺确认无误。法官大人，我的建议是，立即结案！” 二人的嘀咕声都被克丽缇娅听见了，她也怔住了。 人类的视力和听力远不如精灵，玫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胖法官擦了擦额头的汗，似乎有些左右两难，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一个市政厅的职员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在胖法官耳边耳语了几句，他如释重负，敲下法锤，宣布休庭，匆匆离去。 随即，一个神色骄横、头发上绑着蓝丝带的酷美无比的精灵姑娘带领一堆身着黑色笔挺制服、背着双手阔剑的骑士将一个黑色的布袋套在了玫逸的头上，将他押上了门外的马车。 玫逸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会这么像……”，立刻就被那个精灵姑娘给喝止了。 克丽缇娅老师忙追了出去，见到马车上印着雪花与冰剑图案的纹章，便停住了脚步，在心里说：玫逸，你帮了老师，老师却没法帮你，接下来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请务必活下来，精彩的学院生活还没有开始呢。 第五章 左眼是遗迹里的秘宝 头套被拿开后，玫逸赶紧用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过了半晌才拿开手。眼前是一个幽静的湖泊，一些漂亮的水鸟正在里面嬉戏。 院子里除了一栋古典老旧的黄色二层小楼和一栋石头房子外，便只有高大的阔叶树。苍翠之色占满了视野，安静得只能听见鸟叫声和水鸟梳洗羽毛的声音。 玫逸刚要问话，那个神情冷峻的姑娘冷冷地说了一句：“安静在这待着。待会儿过来有人要问你话，请谨言慎行，否则……” 当她看见玫逸那只金色的眼睛时，脸上满是哀伤悲愤之色。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盘着头发的贵妇匆匆走了进来。玫逸一看见她，有些迟疑地说：“艾斯特姐姐？是你吗？怎么会……” 贵妇一愣，拦住了大怒的精灵姑娘，轻轻说：“瑟琳娜，不要对客人无礼。”她走到玫逸面前，轻轻摇头道，“你叫玫逸是？我不是艾斯特，是艾薇儿的母亲。” 玫逸一听“瑟琳娜”三个字，差点吓破了胆。他有些尴尬地说：“阿姨，您好……” 瑟琳娜一听玫逸的称呼，眼睛都瞪圆了，随即站大步上前，拔出了长剑，大声喝道：“不得无礼，人类！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立刻下跪叫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玫逸一下子懵了。按照前世的经验，公爵一般只用来册封王室子弟，这么说来……难道，艾薇儿是精灵王国的公主？ 瑟琳娜毫不客气地推搡了一下玫逸，玫逸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他毫不客气地说：“对不起，我家乡的风俗是，神灵以外，只跪父母和妻子。我该以何种理由下跪呢？” 公爵夫人和瑟琳娜一下子被问住了。公爵夫人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心想：这个人类倒挺有胆量和急智，难怪能救回被顶级妖精医者断言已经死亡的艾薇儿。 她叫住了瑟琳娜，指着湖边石桌旁的竹椅说：“玫逸，请坐。学校里的事情，希露院长都告诉我了。你救了艾薇儿，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玫逸心想：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随便给个百十锭金子，再赏赐我个美貌侍女不就得了？不过身边这个野丫头我绝对不会要，虽然很漂亮，不过随时可能会被她打死。 心里虽这么想，嘴上他还是客客气气地说：“艾薇儿……殿下？”他把视线转向了瑟琳娜，见瑟琳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出言反对，就接着说，“是我的同学，这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公爵夫人没接玫逸的话，而是一脸哀伤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惩罚你。因为这个从你身上搜出来的红色纹章告诉我，你的右眼一定是我大女儿艾斯特的！” 说完，她伸出了右手，张开，勾在中指上的金链跳了两下，红纹徽章在那打着转。 瑟琳娜一看，美丽的脸变得扭曲了起来起来，金色的眼睛中满是仇恨与敌视，恶狠狠地看着玫逸，仿佛一匹躁动不堪、择人而噬的母狼。 玫逸一直绷着的心反而放松了下来，“是的。” 公爵夫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么？请务必讲实话，如果我觉得任何有不合常理的地方，我会毫不犹豫地让瑟琳娜砍掉你的脑袋。” “您是艾斯特姐姐的母亲，我自然会告诉您。”玫逸冷静地说，“三个月前，我在星野镇北部的天露山脉脚下见到了艾斯特姐姐还有她的两个女伴，妖精医者四叶和雷系灵术师灵琪。” 公爵夫人道：“她们在真灵学院读书时就一直组队狩猎魔兽，被称作王国最强的灵术师组合。三个月前，她们在天露山脉北方探索远古遗迹，你没有说谎。当时她们在做什么呢？” “在逃命。一条黑龙在身后追着她们，肉翼上扎满了艾斯特姐姐触发的冰凌。黑龙的鳞片如同巨石一般，艾斯特和灵琪姐姐的灵术都无法杀死它，只是让它越来越狂暴……” 玫逸看到公爵夫人和瑟琳娜揪心的样子，于心不忍，就略去了那些血腥残暴的细节，沉声说：“她们逃到了村庄，村民也纷纷逃命，很多躲避不及的都被黑龙杀死了。” “我吓懵了，也跟着大家拼命地逃。艾斯特姐姐她们三个人受伤过重，越跑越慢，终于再也跑不动了，累得瘫在了地上。我过去引开了黑龙，逃进了北方森林。等我再找到她们时，艾斯特和灵琪姐姐都已经不行了……” 瑟琳娜喝到：“所以，你就夺取了艾斯特殿下的眼睛？还有，为什么艾斯特殿下和四叶大人、灵琪大人都甩不掉的黑龙，你一个凡人却能轻松甩掉？” 公爵夫人掏出手帕轻轻地拭去泪水，看着玫逸，等待他的答案。 一个侍女匆匆走了进来，在公爵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公爵夫人脸色一变，瞥了玫逸一眼，激动地说：“快把子爵大人请进来。” 当玫逸和公爵夫人口中的子爵大人目光相对时，两人都微微一愣。随即，子爵大人猛地朝玫逸扑了过来，一个急停后，轻轻地抱住了他，“小玫逸，能再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玫逸轻轻地叫了一声：“四叶姐姐，你已经恢复了，太好了。” 公爵夫人和瑟琳娜都惊呆了，她们还没发问，四叶就捧着玫逸的脸，柔柔地说：“有了艾斯特的眼睛你看起来英俊多了。身体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嗯，”玫逸一直受到公爵夫人和瑟琳娜的冷脸，看到四叶后心里暖洋洋的，满心欢喜地说，“小镇神官嫌我恢复得太慢，就发动了‘神迹’，浑身的伤一下子就都好了。” 四叶故作不满地说：“她可真偏心。” 公爵夫人和瑟琳娜已经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了。 妖精医者怎么会对被他们称作杂食者的人类这么亲热？ “神迹”可是只有教皇大人直接任命的八位枢机主教才能发动的凌驾于圣光系灵术之上的治愈术。小镇上哪来的枢机主教？就算有，怎可能浪费在人类身上？ 四叶坐在侍女拿过来的凳子上，握着公爵夫人的手，认真地说：“伯母，我早就想过来拜访您了，和您说下艾斯特的事。精灵和妖精不一样，难以接受亲人的死亡。我们妖精不同，只要生前遵守神的训导，死了就可以回到神的身边了。” “艾斯特和灵琪死后，我也受了重伤，前天刚刚能下床，就赶紧过来您这了。我们在天露山脉以北很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远古遗迹，还没来得及探索，就被看守遗迹的巨龙追了出来。” “与以往不同的是，巨龙并不是把我们赶出遗迹了事，而是穷追不舍，仿佛一定要杀了我们才甘心。我们想赶走它，谁知道巨龙实力十分强悍，几分钟内就击伤了我们。我们顺着山间小道逃到了玫逸的家乡，害得他村子被毁。” 四叶有些伤感地说：“我们都受了重伤，眼看就要把我们吞噬，这位小弟，”她指着玫逸，“大喊大叫，将巨龙引到了沼泽里，救了我们，自己却被沼泽的瘴气熏坏了右眼。等他再找到我们时，右眼已经几乎失明了。” “我向您保证，他的右眼是艾斯特坚持要给他的，他死活不愿意。艾斯特后来轻轻说了一句，‘就当是带着它，替我去看一眼我的家人，好吗？’他才接受了，对，当时他哭得也和现在一样，鼻涕直流，难看死了。” “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在艾斯特死后摘取了她的眼睛，为玫逸安上了。这个小子居然说什么连麻药都没有，怎么能做手术。奄奄一息的灵琪被气乐了，用尽了最后的灵术把他电晕了，然后……就走了。” 公爵夫人不住擦拭眼泪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类会想到用闪电来治疗艾薇儿。 “后来，”四叶道，“玫逸从村里找来了马车，把我们拉到了小镇的神殿。我在那里昏睡了一个多月，又躺了两个多月，才好利索了，一直是洛洛琪神官、玫逸和他的妹妹玫露可在照顾我。” 说完后，四叶张开双臂，跪在公爵夫人的面前，抱住了她，两人抱头痛哭。瑟琳娜也哭得和泪人一样，玫逸见四叶说出了全部真相，心里倒是舒服一些了。 突然间，瑟琳娜冒出了一句：“四叶大人，你尽力了吗？” 公爵夫人刚要斥责瑟琳娜，四叶拦住了她，看着瑟琳娜的眼睛，“瑟琳娜小姐，为了救艾斯特，玫逸失去了一只眼睛和家乡，我动用了禁忌医术，丧失了几乎全部灵术能力，灵琪力竭身亡。我认为，我们都尽力了。” 瑟琳娜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掩面哭泣。四叶对有些不悦的公爵夫人说：“让她哭，艾斯特是她的封主，但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我能理解她有多痛苦。” 就在三人悲伤正浓时，院子里响起了一声让人听了就倒牙的咔哧声。三人看去，发现彻底解脱了的玫逸正一脸轻松地站在河边吃苹果，还咬下苹果喂食湖里的野鸭，都愣住了。 四叶问：“对了，伯母，玫逸是怎么来到您府上的？是来归还艾斯特的红纹徽章和灵介的吗？还是说传达艾斯特的遗言的？奇了怪了，没人告诉过他艾斯特的身份啊。” 公爵夫人尴尬地说出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四叶听完就感慨道：“艾斯特用一只眼睛的代价，间接地救了自己的妹妹。这个人类还真是不可思议。至于他的灵术能力，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得到了艾斯特眼睛的缘故。您打算怎么办呢，让他就此消失吗？我不会干涉的。” 瑟琳娜一听，心中一惊，好在公爵夫人正色道：“我们公爵府从来不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学院里那些事都是小事，我们会为他解决。既然这是艾斯特作出的选择，我会尊重。” 说到这里，公爵夫人柔声问：“玫逸，艾斯特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 玫逸一下子噎住了，狠狠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狼狈地说：“有。最强灵术师的称号是虚的，遗迹里的宝藏也是虚的，只有家人才最重要。请转告艾薇儿……和瑟琳娜，不要像她那样争强好胜。她最后悔的是，没多陪家人，没享受过爱情的滋味……” 四叶见夫人又要掉眼泪，就忙说：“小玫逸，可不要隐瞒啊，我怎么记得还有两句呢？” 瑟琳娜怒目而视，玫逸慌乱地说：“四叶姐姐，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说的吗？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我连自己都养不活……瑟琳娜小姐，你举着剑干嘛？真说出来你会后悔的！” 公爵夫人看玫逸步步后退，就快掉进河了，就叫住了瑟琳娜，问四叶：“艾斯特还说了什么，既然玫逸不肯说，你来说。” 四叶对玫逸阻止的眼神视而不见，故意大声说：“艾斯特说了，玫逸，你是个好孩子。艾薇儿的婚事轮不到我管，瑟琳娜的婚事我可以。你拿着我的徽章和灵介，把它们交给我的母亲，告诉她——我已经为你和瑟琳娜定下了婚约。” 瑟琳娜一听，整个人都石化了，随即恼羞成怒，一脚把玫逸踹进了湖泊中，湖面溅起的水花把她也浇了个落汤鸡。湖里的野鸭和树上栖息的鸟儿纷纷惊惶逃走。 玫逸落水的一瞬间，无助地想：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整个人都掉进水里时，玫逸庆幸地想：右眼的事闹大也好，这下子，就没人再注意我的左眼了。那可是玫露可妹妹送给我的遗迹里的秘宝！ 就是不知道它有什么用。本来还以为它是金手指呢，咳！ 我受网文毒害也太深了。 第六章 我绝不会喜欢三心二意的人 就在学院所有一年级同学都以为玫逸这下子要完蛋了时，没想到一个星期后的早上，他又出现在了二班的门口，依然是用头发挡着右眼。 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他走进教室，发现班里几乎都是不认识的面孔，顿时愣住了：“哦，对了，重新分班了是？这个是……” 他见到星辰和流汐，就说：“这个是灵术师班，对不起……” “傻瓜，你就在这个班上！”一个熟悉的女声冷冷道。 玫逸抬眼看去，发现是横眉倒竖的瑟琳娜，吓得仓皇而逃，跑到了老师办公室，见到克丽缇娅老师，气喘吁吁地问：“克丽缇娅老师，灵术测试早就结束了，我分到哪个班了？” 克丽缇娅老师微笑着说：“哟，回来了？还是在二班，你没看贴在门口的名单吗？” 玫逸争辩道：“老师，我在二班看到了流汐、星辰，他们不是灵术能力者吗？那二班应该也就是灵术班，我一个人类在灵术班干嘛？” 克丽缇娅惊讶地说：“我都被你搞糊涂了。难道说，你不知道自己也是灵术能力者吗？测试现场发生的事也就刚过去一个星期而已，你就忘了？” 玫逸哭笑不得：“克丽缇娅老师，我是人类，怎么可能会什么灵术？那天我擦汗时不小心露出了右眼，可是……呃，眼睛的事现在应该没事了？” 克丽缇娅老师柔声道：“眼睛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老师相信你，会和同学们做好解释工作的。最近都没休息好？左眼红得不得了。” 说完，克丽缇娅看了一眼手表，抱着教科书，拉着玫逸走向教室：“好了，上课去，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要刨根问底了，多少人想学还没有机会呢。” 瑟琳娜见到玫逸又跟着克丽缇娅老师回来了，就捂着脸，心想：这个傻瓜！一想到四叶大人那天说的话，她的脸顿时变得滚烫滚烫的，咬牙暗道：“做梦去，本小姐才不会嫁给你呢！我一定会拉着你去请夫人解除大公主定下的婚约！” 玫逸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后，一直坐立不安，心里埋怨老师糊涂。克丽缇娅老师心里觉得好笑，她从没见过这么不可思议，又这么迷糊的学生。 她说：“上个星期，我们学习了一些灵术的基本知识，并要求所有同学课后自行到图书馆查找和背诵各自属性灵术的咒语，大家背诵得怎么样了？” 克丽缇娅老师话音刚落，下面顿时哀嚎声一片：“谁知道咒语这么长，一句咒语近百字，还有好多不认识的字……入门灵术有近百条咒语……上万字……呜呜……” “就是。这就算了，有的咒语中还存在好多已经失传了的古文字，我到处找人问，可是根本没人知道。哎……都不知道怎么办。我感觉自己都没信心学了……” “就这么点志气，还不如不学好了。克丽缇娅老师说过，灵术能力者能通过绿纹认证考试、成为灵术师的概率也就两三成。这也就是说，我们班五十个人也就能出十来二十个灵术师。” 霎时间，班级变得雅雀无声，几十双怨毒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幸灾乐祸的玫逸，玫逸一下子慌了：怎么回事？这些精灵怎么知道是我说的？教室里这浓郁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可恶，我们竟然被区区人类给看不起了……” “不就是上百条咒语吗？我豁出去了，一定会在两个月内，不，一个月内……呃，尽量在一个月内背上！” 瑟琳娜幸灾乐祸地想：这个傻瓜，居然把全班同学都得罪了，以后可有的受了，慢慢享受被同学孤立的滋味！那可不好受。还有，你走狗屎运得到的冰系灵术的咒语可是最长的！ 老师应该定个规矩，比如说，期末考试不及格的退学！她邪恶地想。 克丽缇娅看到那些怨声载道的学生突然变得斗志满满，心想：这下子，情况好像变得有趣多了呢。看你们这么有干劲，宣布下面这则消息，我也就没有什么负罪感了。 “灵术咒语请大家抓紧背诵，这是一切的基础。平时练习时可以带着纸条，去征伐魔兽或者探索遗迹时，总不能也带着纸条。对了，到了期中考试如果还背不完入门级的咒语，将作退学处理。记住，是直接退学，没有转系的机会。” 班里再次雅雀无声。 在那幸灾乐祸的瑟琳娜突然抓了狂，她拼命地挠着自己的头发：天哪，我在想什么？我自己风系灵术的入门咒语也多得不得了。我又没有艾斯特大人那样过目不忘的能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那个人类为什么满不在忽呢？四叶大人说他的家园都被黑龙毁了，就连妹妹也只能寄住在小镇上的神殿里。他最应该努力才对。只要成为绿纹灵术师，就能免征赋税，到时候会有不少人把土地挂在他名下，光靠分成生活就不愁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这么为他着想干嘛？他就是个区区人类而已哎，凭什么让本小姐为他烦恼操心？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今天我们学习一下灵子的知识。之前，哲学家认为世界是由水、火、雷电、风、光、心灵等‘元素’构成的。后来，哲学家们认为，元素还可以分为小到不可分的灵子。” “哲学家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灵子的发现使得操纵水、火、雷电、风、光等自然力量成为了可能。在漫长的历史中，我们发掘了数座大型神的遗迹，终于创造出了灵术，能够与窃取‘力量’与‘野心’果实的魔兽抗衡……” 玫逸总算有点了解精灵王国的历史了。开学第一课克丽缇娅老师讲的那个故事并非虚构，而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历史。神消失后，留下了大批遗迹，精灵依靠遗迹获取了部分神的力量，并联合人类和妖精，共同驱逐了魔兽，成立了精灵王国。 “灵介是一种能够控制灵子的手串，原因不明。”克丽缇娅老师默念了一句咒语，学生们惊奇地发现，老师周身出现了雾一般的红色粒子，“喏，这就是灵子。咒语活化了灵子，灵子才可以被肉眼看见……” 虽然玫逸是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上的灵术课，但不得不承认，克丽缇娅老师的课讲得确实很好，比前世那些ppt老师不知强出多少倍。上午两节课不知不觉得就过去了。 放学铃一响，瑟琳娜忙大步走向玫逸，打算让他主动去求见公爵夫人，推掉婚事。她心里一刻也忍受不了了。 她就连台词都替玫逸想好了：“公爵夫人，小的只是个连替瑟琳娜小姐提鞋都不配的蟑螂、臭虫、苍蝇，不敢对身为骑士的瑟琳娜小姐抱有任何奢望。”（此处应流下自卑的泪水） “艾斯特大人虽然神武英勇，智计无双，但和我接触时间不长，不知道我骨子里有多懦弱、无能、卑微，取消我与瑟琳娜小姐，不，瑟琳娜大人的婚约丝毫不会损害她的英名与聪慧，并且更符合艾斯特大人的本意，我想。” 她走到玫逸身边，刚要说话，被几个急着回家吃饭的胖子挤得七晕八素，再回过神来时，玫逸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瑟琳娜匆匆跑出了教室，看到玫逸的身影，忙追了上去。 她悄悄地跟着玫逸，恨恨地想：夫人虽从不拿我当外人看，但我不能恃宠而骄。我要把你在学校里的劣迹都记下来，回头告诉夫人，说不定夫人一气之下就直接把婚约解除了。 迎面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师，手里抱着一叠厚厚的教案，走路有些颤颤巍巍的。瑟琳娜心想：这个人类，肯定急着去吃饭，不会想到帮老师拿东西。 哼，人类就是自私！ 什么？！瑟琳娜惊得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只见玫逸和老师说了几句话，然后蹲了下来，背上老教师，将他送到在学院门口等候他的马车。 哼，反正人类就是自私，肯定是为了讨好老师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老师是文法研究室的主任，负责考试出题。喂喂，你这个人类，心机也太深了。我绝对不会喜欢自私、城府深的男人。 她见玫逸走了，就又悄悄地跟踪玫逸，不小心将身边一个小姑娘碰倒在地，哇哇直哭。瑟琳娜刚想扶小姑娘，见玫逸就快从视线中消失，心里说了声对不起，赶紧追玫逸去了。 见玫逸走进了校医室，瑟琳娜心想：哼，不就凑巧救了大小姐吗？刚从拘留所里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到砂砾医生那里去显摆，真是太没有涵养了！ 她走到窗户边，偷偷一看，差点没叫出来声来。玫逸正在向砂砾医生鞠躬道歉，说自己那天在医生面前擅自触碰病人是一种莽撞无礼的行为，但确实是因为时间紧迫。若不是砂砾医生放手让他一试，艾薇儿就没命了。 客观讲，砂砾医生那天并没有犯任何错误，他在自己的业务知识范围内尽了一切努力，更何况艾薇儿醒了后，若没有他的后续处理，艾薇儿仍可能有生命危险。 但当他知道艾薇儿的身份后，就经常半夜惊醒，害怕别人说他耽误玫逸治疗艾薇儿。现在，最重要的当事人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道歉，还不停地感谢自己，他岂有不感激之理？ 于是，瑟琳娜目瞪口呆地看到砂砾医生诚心向玫逸请教那天他抢救艾薇儿的手法。玫逸丝毫没有保留，两人说说写写画画，交流了大概半个小时，砂砾医生这才意犹未尽地把玫逸送到医务室门外。 瑟琳娜心想：哼，其实他就是单纯地想在砂砾医生面前显摆自己罢了，根本不是诚心来道歉的。我绝不会喜欢一个虚伪的人！ 玫逸朝学院商店走去。瑟琳娜躲在树后面，扒开一条缝，心想：我早就听四叶姐姐说过，人类是杂食者，以暴饮暴食，肆意挥霍、显摆财富为能。我绝不会喜欢不懂节制的人！ 随后，她惊讶地看到，玫逸见瘦小的售货小姐在忙着整理货架，就赶紧上去帮她一起整理。整理结束后，他拒绝了售货小姐的好意，买了一条黑面包就出来了。 玫逸出来，想了想，又走了进去。不过一会儿，他手里拿了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红苹果。 哼，其实他巴不得肆意挥霍呢，不过是因为穷限制了他的选择罢了。我绝不会喜欢贫……呃，绝不会喜欢一个肆意挥霍的人！ 瑟琳娜跟着玫逸来到教学楼后，她躲在了玫逸坐着的长椅后的灌木从里。就在她腿都蹲麻了时，一个金发蓝眼、美若仙子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玫逸站起了身，微笑着将手里的苹果递给了那个女孩，女孩一脸的惊喜。她坐在了长椅上，听玫逸讲起了他这几天的经历，时而抚胸惊叹，时而咯咯而笑。 什么嘛，瑟琳娜想。 我绝对不会喜欢三心二意的人…… 第七章 无果而终的婚约 不知道为什么，瑟琳娜的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她看着自己浑身泥土和树叶，心想：我在做什么傻事啊，赶紧去学院门口拿饭，不然公爵府的人又要苦等了。 她刚准备离开，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这位小姐，我可以和玫逸单独谈一会儿吗？” 是夫人！她一时乱了方寸，想要离开，偷听夫人谈话可是重罪。可是，夫人是精灵，听力好得不得了，异常的响动绝对逃不过她的耳朵。 算了，就待在这，现在只能祈求不被人发现了。 女孩微微鞠躬离开后，一身便装的公爵夫人坐在了玫逸的身边，柔声说：“玫逸，刚才那位人类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她长得可真漂亮。” 玫逸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们只是见过两面。刚才她在教学楼上看见我，就下来和我打了声招呼。我和她讲了讲这几天发生的事。当然，您要求我保密的事我半句没讲。” 公爵夫人微笑着说：“那就好。” 她看了看河里的游鱼和泼墨般的草坪，轻声说：“今天我过来是打算和你说下瑟琳娜的事的。我要向你道歉。我很抱歉，那天没有管教好瑟琳娜，她多次对你出言不逊，还把你推进了湖里。” 玫逸表示完全不介意后，公爵夫人又说：“瑟琳娜平时不是那样子的。她有很多毛病，有时候会有些自私，喜欢显摆，不懂节制，但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姑娘。” 瑟琳娜：呃……夫人……明明被你夸了，我怎么觉得心好冷。 “她的父亲是公爵大人麾下的一名骑士，在一次魔兽狩猎行动中英勇牺牲，那时候她才三岁。后来，她就被公爵府收养，从小和艾斯特、艾薇儿一起长大。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艾斯特和艾薇儿一份，就不会少瑟琳娜一份。” 瑟琳娜一听，眼泪都流了出来。确实是这样，从小到大，无论是新衣服、洋娃娃和生日蛋糕，只要艾氏姐妹有的，她都有。 公爵夫人看着天上山峦一般的云朵，突然笑出了声：“这个丫头，心眼多得很，小时候经常花言巧语把艾薇儿的东西骗走，这样子，她自己就有两份了。” 瑟琳娜：呜呜呜，夫人，您干嘛在外人面前讲我这些糗事…… 公爵夫人看着玫逸，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严肃：“玫逸，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虽然瑟琳娜名义上是我家的骑士，但我们谁都没有拿她当下人看，而是自己的女儿。” 瑟琳娜又感动得哭了，随即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对呀，夫人把我当作女儿，怎么会忍心把我嫁给这个人类呢？哈哈，我知道了，夫人是替我来悔婚的，我爱你，夫人！ “所以，请一定要好好善待瑟琳娜。我们舍不得她离开，但是女儿终有离开父母的那一天。”公爵夫人握着玫逸的双手，泪流满面地说。 瑟琳娜：哎？夫人？您这转折有点突兀和生硬啊…… 就在瑟琳娜心如死灰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玫逸坚定的声音：“这不行，夫人。我知道瑟琳娜小姐是个好姑娘，但我不能娶她。我十分感激艾斯特姐姐的好意，也理解您想完成她遗愿的心情，但我觉得，取消婚约不会损害她的英明与聪慧。” 瑟琳娜：你这个臭……你这个家伙，是窃取了我的思想吗？什么时候轮到你看不上我了？ 公爵夫人惊讶道：“为什么，是瑟琳娜不漂亮吗？还是不够好呢？”随即，她笑着说，“你大概不知道，两年前，也就是她十五岁成年那一年，过来提亲的人差点把我们家的门槛都踢破了，在府邸外唱情歌的人吵得我们睡不着。” 瑟琳娜：夫人，不要再说那些丢脸的事了，好吗？ 玫逸忙说：“不是这样的，夫人，瑟琳娜小姐非常漂亮。可我一无所有，给不了她在公爵府那样优渥的生活。我是人类，她是精灵，我可以毫不在乎，可她日后肯定会遭受冷眼。还有最重要的，我们不了解对方，在一起对双方都是灾难，这肯定不符合艾斯特姐姐的本意。” 瑟琳娜：看不出来，你这个家伙还挺通情达理的，对你稍有改观……不对不对不对，本小姐才不会嫌贫爱富、畏惧人言呢！ 公爵夫人仔细想了想，笑着说：“那好，我就不再提婚约的事了。可是，你毕竟救了艾斯特和艾薇儿，艾斯特伤重不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该怎么报答你呢？不要拒绝，否则我的心里会不好受的。” 玫逸哈哈笑道：“我不会拒绝的。” 他单手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了起来，久久没有说话。 瑟琳娜：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哪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婚约，肯定是算好了，想利用夫人对我的疼爱狮子大开口。不要脸！ 过了五分钟，玫逸抬头说：“夫人，我只有一个要求。” 公爵夫人：“说，不要有顾忌。” 玫逸：“公爵府邸的公主和下人的婚姻都是由您和公爵大人说了算，是吗？” 公爵夫人：“是这样的。” 瑟琳娜眼睛都勒圆了，她总算明白玫逸的用意了，他真是太得寸进尺了，居然利用公爵夫人的善良，打起了二公主艾薇儿的主意！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就在瑟琳娜气急败坏时，玫逸诚恳地说：“我和瑟琳娜小姐总算是相识一场，她又是我的同学。我相信，夫人你们将来一定会为她选择一位相貌、人品和家世良好的丈夫。” 瑟琳娜：…… “不过，如果将来她实在是不喜欢你们为她挑选的丈夫的话，请你们不要生气，给她自行选择自己终生伴侣的自由。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瑟琳娜一听，大脑在巨大的喜悦和惊讶的冲击下顿时变得一片空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这不合情理啊。我……我可是不会感谢你的。 公爵夫人毫不迟疑地说：“这个我做的到，我答应你。我向女神发誓，我、公爵大人和艾薇儿，都不会自作主张为她安排婚事，她爱嫁给谁就嫁给谁。可以吗？” 玫逸感激地点了点头，又说：“还有，这件事可以请夫人您暂时保密吗？我看瑟琳娜今天在班上就已经坐不住了，肯定是想让我主动去找您退婚。要是被她知道我在她前面就这么做了，肯定会以为我轻视她，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公爵夫人笑道：“确实有可能，这个孩子心思很多。她要纠缠你，你就说，全听夫人的意思好了，我就顺势答应她。这么做，谁的颜面都保存了，只是委屈你了。” 玫逸站了起来，将手中剩下的一点面包扔给了鱼，轻松地说：“没什么可委屈的。您不是也答应我的要求了吗？生死之外，再无大事。我只想带着艾斯特姐姐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夫人……” 公爵夫人柔声说：“别再叫我夫人了，你的眼睛可是我女儿的，知道该叫我什么了？” 玫逸惊讶地说：“妈妈？” 公爵夫人扑哧一声笑了，笑得直不起腰。躲在树林后的瑟琳娜一拍脑袋，心想：你就不知道“伯母”这个称呼吗？你那萎缩而又猥琐的大脑在想什么呢？大傻瓜！大傻瓜！大傻瓜！ 第八章 前世的心结解除了 当玫逸看见面前的灵石放出明亮的光芒，“树干”上挂着无数冰蓝色的小球时，一下子愣住了，他对身边的克丽缇娅老师说：“老师，难道我有精灵的血统？” 克丽缇娅老师点了一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你就是人类。精灵和人类的后代还是精灵。人类领主怕人类灭绝，还专门出台了禁止人类和精灵通婚令。” “你之所以拥有灵术能力，极有可能是得到了艾斯特眼睛的缘故。公爵夫人已经写信告诉我们事情的原委了，托我们把艾斯特生前用的灵介交给你。你可以尽管练习灵术。” “还有，”克丽缇娅老师将手里拿着的一本精美的丝帛做成的书交给了玫逸，“冰系灵术是公爵家族独有的灵术，图书馆里没有资料。这本书是公爵夫人委托我交给你的，收好。” 玫逸稀里糊涂地接过了艾氏家族的灵介和灵术读本，不解地问：“老师，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些好像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公爵夫人为什么如此慷慨……” 克丽缇娅老师随口说：“是呀。你绕在手指转着玩的灵介每一颗珠子都是最纯净的钻石做的。要我是你，一定会把它收好。” “啊？”玫逸忙用左手抓住了右手食指上的灵介，将它戴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这才放了心。 “还有，你随手扔在草地上的灵术读本价值更是百倍于此，听夫人说，那好像是艾斯特殿下结合自己的灵术练习心得写的，世界上一共就两本。” “啊啊啊啊啊啊啊……”玫逸赶紧把灵术读本捡了起来，使劲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夹在自己的怀里。 一阵疾风刮过，草原上漾起了一股绿色的波浪，吹起了克丽缇娅老师长长的头发。她轻轻地说：“玫逸，已经放学了，我们聊几句。老师……觉得你似乎对精灵和妖精有偏见。” 玫逸不明所以地看着老师：“我……” “老师知道，你当时救艾薇儿和艾斯特时，并非有所图。同样，公爵夫人把这些东西送给你，就是单纯地感激你救了艾斯特和艾薇儿殿下，并不图你什么。她什么没有呢？” 玫逸：“老师……” “老师是精灵，所以考虑问题和说话会不经意站在精灵的角度上。不过，老师打心里认为，人类比起先祖来确实堕落了。他们落到今天被冷落和轻视的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精灵王国建立初期，几乎所有重要的哲学、艺术、冶金、数学、天文等成就都是人类创造的。今天呢？你去图书馆看看，精灵纪元1000年后，有几本书是人类写的？” “你一个人类在花灵，无依无靠，会遇到很多冷眼和委屈。你与人为善，同学却对你冷言冷语。艾斯特主动给了你右眼，别人认为是你夺走的。你救了艾薇儿，却被抓捕入狱。就连同为人类的两个男同学，都对你不理不睬。” “遇到不开心的时候，也请告诉自己，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温暖的地方。艾斯特殿下主动把眼睛给了你，小镇精灵神官为你写了入学推荐信，学院为尽力你安排了的住宿。” “院长和老师给市政厅施加了压力，让你在拘留所里免受虐待。公爵夫人也在极力弥补自己的过失，绮罗几乎天天都来问你怎么样了……所以，敞开心扉，好吗？” 克丽缇娅老师不再说话了，因为玫逸已经泣不成声了。 前世的一个夜晚，加班回家的他在闹市见到几个醉汉趁着酒劲对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动手动脚，周围一堆人在那看热闹，无人劝阻。他上前理论了几句，后来又相互推搡了起来，被绕到身后的一个醉汉连刺十几刀。 其间无一个人帮忙。他躺在地上，睁大的双眼看见的最后景象是，几个醉汉旁若无人地扬长而去。被救的那个女生也逃之夭夭，生怕受到这桩命案的牵连。 异世重生，他想选择一种不负责任、游戏人生的生活方式，可是内心的道德法则拼命阻止他这么做。他想融入这个世界，却又对别人的冷漠心有余悸，不敢用力。 他抱住了克丽缇娅老师，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经常抱住自己的姐姐一样，放声痛哭了起来。 第二天上课时，玫逸走进教室时，所有同学都惊奇地发现，这个人类同学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他剪短了额前的头发，露出了金色的右眼，过去有些躲闪的目光变得温和而坚定。 他走到自己座位旁时，见到瑟琳娜在看他，就微微一笑。瑟琳娜吓得赶紧躲开了目光，心想：可恶，竟敢随随便便对本小姐微笑，真是太放肆了！ 哎？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冰系灵术读本吗？夫人，你为什么这么偏爱他？他就是个区区人类哎。 就在玫逸看课本时，前面的妖精女孩转了过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玫逸惊讶地说：“流汐，是你？你昨天没有来上课，对吗？” 流汐一言不发，点了点头，又飞快地转了回去。 坐在后面的人用笔轻轻捅了捅他，他转身一看，仔细看了看，更惊讶了，“你不是星辰吗？对了，我还没有好好和你说谢谢呢。” 星辰憨憨地说：“没什么好谢的。头发剪了。挺好的。” 第一节课是柚子老师的文法课。她见到玫逸大大落落地露出右眼，坐在那里，颇感意外。喝了一口妖精商店贩卖的混合果汁，她开始讲授今天的课程。 柚子老师在读课文时，别的学生都在埋头用别字标记读音，只有玫逸飞快地一页一页地往后看，没过多长时间，一本书就被他看了一小半。 艾薇儿事件过后，柚子老师对玫逸的印象大为改观，下手自然也轻了好多。粉笔头带着呼啸之声射向玫逸的胸前，柚子老师想：反正有徽章护着他，也不碍事。 当玫逸疼得趴在桌子上惨哼时，柚子老师一下子慌了：怎么回事？打得很准啊，上次不是没事吗？这小子怎么在拘留所待了几天就变脆了？ 她哪里知道，红纹徽章因为刻着艾斯特的肖像，就被公爵夫人给留下了。 玫逸这次准确地捕捉到肇事者，当他用无辜的神情看着柚子老师时，柚子老师毫不示弱，硬气地说：“站起来，把课文读一遍！” 哼，竟然在我的课上走神！看我怎么惩罚你！ 当玫逸从头到尾十分顺畅地把课文读下来时，柚子老师和同学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柚子老师才回过神来，呆呆地说：“这篇课文是大瘟疫前的作品，好多字音和字义都已经失传了，你是怎么认识的？” 玫逸刚想说是小镇神官教我的，柚子老师一句话把他堵死了：“你不会又说是小镇神官教你的？我敢肯定地说，这篇课文上的字，就连学识最渊博的教宗都认不全。” 见玫逸久久没有说话，柚子老师追问了一句：“玫逸，是不是这本书上的所有字，你都认识？” 玫逸没有隐瞒，他坦白说：“我不确定，刚才老师你读书的时候，我看了大概一小半教课书，上面所有的字我基本都认识，只是个别语法有些陌生。” “你家是不是过去非常富有，父母为你请了很多家庭教师，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柚子老师问。她心想：说不定人类有一些学者破解了这些文字的读音。毕竟，人类祖上也阔过。 玫逸说：“老师，我家一直就很没落，没有中落一说。” 教室里响起了哄堂大笑，就连一向严肃的柚子老师也笑得花枝乱颤，前俯后仰，云朵般的绿发在空中飞舞着。瑟琳娜捂脸想：大傻瓜！你家里穷还神气什么？你真的穷到连头发都要自己剪了吗？跟狗啃似的。 在一片闹闹轰轰中，课程愉快地结束了。柚子老师见玫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继续追问他。 文法课之后是数学课。玫逸一见数学老师抱着一叠厚厚的试卷走进门，一下子愣住了。一直在偷看玫逸表情的瑟琳娜顿时幸灾乐祸：大傻瓜，你缺了近一周的数学课，课程可是超难的。老师说过了，课堂测验不及格要罚跑五十圈！哈哈！ 一个小时后。 数学老师飞快地批改完了收上去的四十份考卷，然后用冰冷的声音说：“读到名字的到楼下列队，绕教学楼后的草原跑五十圈。星辰39分，流汐31分，裴茜37分，芙娅49分，伊芙琳47分，瑟琳娜19分……” 瑟琳娜如同五雷轰顶，她沉住气，听完了名单，发现全班有一大半不及格，玫逸却不在其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她下楼时，专门从玫逸身边经过，那个鲜红的“100”刺得她心好痛。 本该是吃饭的时间，一年二班四十名学生中，有三十一名在学院后宽广的草原上奔跑，挥洒着青春的汗水。玫逸依然是老样子，买了一块面包，坐在长椅上吃饭。 瑟琳娜跑得满身大汗，见玫逸在那里悠闲地吃着面包，喂着鱼，还和绮罗亲热地说着话，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无名之火。跑到他们身边时，瑟琳娜竖起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绮罗：“玫逸，他们为什么在这里跑步，是灵术训练吗？” 玫逸：“哦，不是，数学考试没及格，被老师罚跑50圈。” 绮罗：“试卷很难吗？” 玫逸：“简单的很。一共十一道题，就是些最最简单的代数问题、图形计算、排列组合和初级立体几何，压轴题居然是一元三次方程求解。本来我还挺紧张的。不过，好像也有同学才考了十九分，真是人才……奇怪，哪来的大风……” 绮罗慌忙压住了自己的裙子，尴尬地说：“是挺奇怪的……” 瑟琳娜只恨自己的灵术水平太低，又有一个女孩在场，否则刚才触发的“飓风之舞”完全可以把玫逸卷上天，再摔个半死。 第九章 冤家组成了灵术小组 四个多星期的理论课后，灵术课终于进入了实践环节。出于安全考虑，上课地点也挪到了户外。 经过三个多星期的相处后，玫逸和同学们的关系熟络了好多，虽然还有一些对他爱答不理。比如说他的老冤家——公爵府的骑士小姐瑟琳娜。 见到玫逸和星辰、流汐一起坐在草坪上说话，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瑟琳娜就想：哼，在学校里都拉帮结派了。星辰是强力的雷系灵术能力者，仅靠自学就可以触发简单的雷系灵术，才能不下于本小姐。 流汐所掌握的水系灵术虽然口碑不行，但一旦开启妖精族特有的圣光系治愈术，就会成为最最炙手可热的组队人选。你倒是挺会算计的。 就在瑟琳娜进行发散式思维时，玫逸说：“流汐，就算无法解锁……呃，开启圣光治愈术也不要紧，水系灵术未必像他们说的那么不堪。如果没人愿意和你组队，就和我组队，你要不介意的话。” 流汐轻轻点了点头，淡蓝色的眼中泛出点点波光。 星辰不紧不慢地说：“对了，我听二年级的学长说过，以后我们要四人一组，共同研习灵术，这样才进步得快。玫逸，我也和你们一组好吗？我们再找一个人，就组队成功了。” 几十双冒着火焰的目光射向了玫逸：你这个混蛋倒挺会挑，居然趁我们不注意就把一年级唯一的雷电系灵术师给拐走了，凭什么啊？ 玫逸拔了拔地上的草，不屑地说：“哪有那么容易，你小子倒挺会挑。知道哥掌握碾压你们所有人的冰系灵术就想过来抱大腿，想得美！” 几十双冒着熔岩的目光射向了玫逸：你这个混蛋，居然敢看不起我们！你是冰系灵术能力者不错，可是冰系灵术修行极为困难，艾氏家族那么多冰系灵术能力者，才几个灵术师？ 你就先得意，等到年中对抗赛，我们再好好收拾你。 就在星辰反复哀求玫逸时，瑟琳娜蓦然发现，流汐抱着双膝，长发低垂，面带微笑，满眼柔波地看着玫逸——高傲的妖精很少用那样的目光看别人，更不用说是异族的异性。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在克丽缇娅老师的教导下，大家都开始进行活化和控制灵子的训练。 活化灵子并不难，念动入门咒语，周身就会出现莹莹发光的雾一般的东西，那就是被活化的灵子。灵子随念咒者灵术属性的不同呈现不同的颜色，比如说，流汐的是湖水一般的薄荷色，星辰的是灼灼的紫色，玫逸的是冰蓝色。 玫逸很好奇瑟琳娜的风系灵术的灵子是什么颜色，转过去一看，发现瑟琳娜正瞪着她，吓得忙转了过去，嘀咕道：“我哪又得罪她了？原来是乳白色的，不应该是透明的吗？” 瑟琳娜一听，眼睛都瞪圆了，羞愤得满脸通红，忙夹紧了双腿，站了起来，改为跪坐在草地上。她心里恨恨地想：你这个变态，居然偷看女士的……真不明白，二公主为什么为你这种无耻、好色、无底线的人说话！ 我穿什么颜色的内衣还用你管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克丽缇娅老师看所有学生都完成了灵子活化，就说：“接下来的时间都交给你们了，请大家按照课堂上讲的方法自行练习控制灵子。对了，也请大家在课上完成组队，四人一组，互相督促，共同进步。” 同学们一听，哪里还顾得上练习灵子控制，纷纷考虑起组队的事来。 组队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难比登天。因为，一年级上学期结束后，下学期就要开始实战提高。实战的形式老师已经在课堂上讲过了，就是把他们拉到天露山脉以北的练习场里狩猎魔兽。 这就决定了，你在选择队友时不能感情用事，选择自己的朋友或者熟人，而是要选择那些能让自己在惨烈的战斗中活下来的队友，比如说拥有强力灵术的灵术师和擅长圣光系治愈术的妖精。 班级上公认最强力的灵术能力者星辰已经被玫逸选走了，不！玫逸这个蠢货好像还没有答应星辰。几十双饥渴的眼睛射向星辰，就在他们纷纷准备开口时，玫逸不耐烦地一挥手：“好了好了，答应你入伙了，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 星辰憨憨地说：“太好了，谢谢你。” 那些同学欲哭无泪：星辰，你也太老实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抢手啊，居然在一个人类面前这么低声下气，真是丢了精灵的脸。 没办法，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争取和那些火系灵术能力者组队。不幸中的万幸，今年的火系灵术能力者还不算少，有四个。 也有一些同学想加入玫逸那一组，可是，看那三人的架势，铁定是玫逸当队长，他们实在无法接受被一个人类呼来喝去。 还有一个原因，课前所有人都听到流汐抽泣着说她不会圣光系治愈术的事了。不会圣光系治愈术、掌握的又是末流的水系灵术、又没有任何过硬的背景…… 还是算了，这样的妖精没有任何价值。加入这样的组，万一受了重伤，几乎必死无疑。星辰啊星辰，你都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么？你已经双脚踏入了死亡之组！ 关键是，这个组的组长还不觉得。玫逸在那高谈阔论，星辰和流汐在那认真地听着，不时还发出阵阵笑声，惹得克丽缇娅老师和同学频频侧目。 玫逸：“星辰，流汐，你觉得我们的第四位同伴会是什么属性的灵术能力者呢？”他见两人摇了摇头，就换了种说法，“你们希望他/她是什么属性的灵术能力者呢？” 流汐只是微笑着看着玫逸不说话，星辰想了半天，又把问题抛了回去：“玫逸，你呢？” 玫逸已经习惯了流汐的沉默属性和星辰的木头属性，就说：“我想要个火系的。你们想，我们要在外执行任务，总得喝开水。我们已经有了流汐了，不会渴死，但总得有人烧开水啊。” 那些自负的火系灵术能力者纷纷把能杀死人的目光对准了玫逸。 星辰怪道：“我们为什么要喝开水呢？凉水多好。流汐，你说呢？” 流汐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玫逸阴沉的目光紧紧盯住了她：“流汐，别以为你是我们组的组花我就会对你客气，请谨言慎行，小心被我开除出组。” 流汐一吓，刚到嘴边的答案又被咽了下去，她想了半天，一脸为难地说：“我……我……我应该也能喝开水。” 看着一脸嚣张的玫逸，瑟琳娜恨得心里痒痒，同时，她也觉得有些奇怪：我是风系灵术能力者，虽说不如火系和雷电系强力，但总比光系和水系好？为什么还没有人找我呢？ 她茫然地环视了现场一圈，惊讶地发现：其余的人都已经组好队了，包括那些被认为是居于末流的光系和水系灵术能力者。 和她想象的不同，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任何人邀请她组队。 她蓦然想到，昨晚公爵夫人还委婉地提醒了她几句，说她心底很好，可是脾气有些傲，让她好好改改，不然和同学会有隔阂。她还不以为然，谁知道今天就应验了。 不知何时，天慢慢暗了下来，冰冷的雨丝打在她的脸上。克丽缇娅老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下雨了，今天就先别练灵子控制了，大家赶紧回教室，调整一下座位，和自己的组员坐在一起，多了解了解。” 同学们都欢笑着朝教室跑去，流汐看了看瑟琳娜，又看了看玫逸。玫逸心想：完了，我实在是不想和她一组。可是流汐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谁抵挡得住啊。 玫逸说：“星辰，流汐，你们觉不觉得拥有一个风系灵术能力者伙伴也不错呢？她可以为我们……为我们……呃……夏天为我们扇风？” 滚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瑟琳娜站在雨中，气得浑身发抖。 几分钟后，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她的手，她心里一惊，随即猛地甩开了那只手，狠狠地说：“不要碰我！！！” 她回头一看，发现面前是一脸委屈和惊愕的流汐，顿时愣住了，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流汐，我……我……我还以为是……” 流汐只是看着瑟琳娜，一言不发。瑟琳娜知道流汐不喜欢说话，就说：“是玫逸让你来的？我加入你们就好了，不要那样看着我。雨下大了，我们走。那个混蛋……呃，玫逸和星辰哪去了？” 流汐说：“组长说他怕雨，就先回去了。” “这个混蛋，就一点也不知道体恤女孩子吗？”瑟琳娜心里刚刚泛起的一点感动又被浇灭了。 流汐说：“组长说我是水系灵术能力者，不应该怕雨。” 瑟琳娜：“……” 第十章 我被组员谋权篡位了 瑟琳娜拉着流汐的手，一起尖叫着跑回教室，见到玫逸就冷下了脸。她不情不愿地收拾好了书包，磨磨蹭蹭地不肯坐到玫逸旁边。 星辰和流汐可不一样，他们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分坐玫逸左右。尤其是流汐，右手托着腮帮，静静地看着玫逸，弄得玫逸有些不太自然。 瑟琳娜这才吁了一口气，拎着书包坐到了流汐的旁边。 玫逸尴尬地和瑟琳娜打了个招呼：“你……你好……” 瑟琳娜微笑道：“这个组长，我来做。” “呃，好的。”玫逸无奈道。 就这样，瑟琳娜成功篡位了。她志得意满地说：“好了，那我们现在就相互介绍一下自己，只有相互了解，建立起信任关系，才能亲密无间地合作。我先来。我是公……” “组长，”玫逸小声提醒道，“谨言慎行。” 瑟琳娜心里一惊，忙收住了口，她狠狠瞪了玫逸一眼，“要你多事！我就不知道吗？”随即，她又一脸笑容地说，“我是风系灵术能力者，名字叫瑟琳娜，身份是骑士，爱好是读书、画画、游历……” 玫逸忍不住笑弯了嘴角，瑟琳娜的答案就相当于前世的人在社交平台自我介绍中写的“阅读、摄影、旅游”一样，总不会错。事实上，其中大多数人不过是沉迷于网文和手机自拍，除非取快递和外卖从不出门的死肥宅罢了。 瑟琳娜说这答案的时候，自己也有些心虚，她见玫逸笑了，脸上顿时就不好看了，冷冷地问：“你笑什么？是对我有意见吗？” 玫逸当即指天发誓，对组长大人没有任何意见。 流汐怯声道：“我叫流汐……是……是水系灵术能力者。爱好……爱好是骑猫旅行和吃水果。” 星辰摸了摸脑袋，“我是雷系灵术能力者，名叫星辰。爱好……我家是为各大领主供应兵器的，我从小就喜欢打制兵器，特别是长剑。” 瑟琳娜说：“好了，我们已经相互了解了……”她看着欲言又止的玫逸，就皱着眉头说，“谁还有什么问题吗？” 玫逸兴奋地问流汐：“流汐，猫也可以骑吗？” 流汐使劲点了点头，眼中散发出兴奋的光彩。 “我也可以骑骑看吗？”玫逸问。 流汐刚要说话，瑟琳娜不高兴地说：“好了，闲聊到此为止。” 流汐只好闭上了嘴巴。 别的组谈得热火朝天，瑟琳娜这一组一下子冷了场。流汐话不多，玫逸不好多说话，星辰很少主动说话，瑟琳娜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四个人坐在那，都很尴尬。 想了半天，瑟琳娜说：“我们讨论讨论今后相互配合的事。我们组有风系、水系、雷电系灵术能力者，”她看见流汐生气地鼓起了嘴巴，就说，“还有冰系灵术能力者，只要好好练习，进攻端应该不会有问题。” “可是，雷系和冰系都压到进攻上去，我们的防守会很成问题。风是无形之物，水性质过柔，初期我们根本抵挡不住那些魔兽的疯狂进攻。我们又没有妖精医者……”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流汐的痛处，就不说话了。 精灵和妖精的耳朵都尖得很，他们听到了流汐的抱怨，心想：你们这个组也太没出息了，这么快就开始互相埋怨闹内讧了？ 一个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夺权的人类，一个目中无人的组长，一个连圣光系治愈术都不会的废物妖精，光靠一个星辰有屁用？ 流汐委屈地说：“组长，我就是妖精医者啊。” 瑟琳娜说：“你不是说了，你无法开启圣光系治愈术吗？”她又急忙说，“这也没关系，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们都不会介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 流汐轻声说：“我会使用‘神迹’，‘神迹’也能救人的。” 所有的同学脑子里都嗡了一声，瞬间死机。 谁都知道，神迹可是教宗赐予八位枢机主教的比圣光系治愈术还要厉害数倍的顶级治愈术，传说中一年只能触发三四次而已。 瑟琳娜也一下子懵掉了，她看着周围同学和克丽缇娅老师一样的眼神，就忙压低声音说：“流汐，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流汐委屈道：“我没开玩笑。” 这个时候，玫逸打了一个喷嚏，流汐紧张地说：“前组长，你着凉了吗？” 玫逸觉得好笑，流汐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变成“前组长”了。他说：“没关系，就是感冒而已……” 一向柔柔弱弱的流汐突然大声说：“不行！姐姐说过，感冒是万病之源！” 说完，她默念了几句，一个巨大的圆形灵术法阵铺满了整个教室的地面。她摘下头上戴着的变色龙状发卡，闭上眼睛，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灵术法阵中升起无数破碎的、形状各异的光片，仿若飞舞的蝴蝶。 灵术法阵熄灭后，流汐急切地问玫逸：“前组长，你好了吗？” 玫逸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活动了几下身体，张口结舌地说：“我……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比没感冒前更好。谢谢你，流汐。” 随即，一个同学惊讶地说：“怎么回事？我的胃不疼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又有同学喊道：“我扭伤的脚不再疼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的牙也不疼了。” 克丽缇娅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膝盖上的书滑落到了地上。她弯腰捡书时，发现自己的职业病——阴雨天气经常出现的右手腕关节疼也消失了。 流汐满目柔情地看着玫逸，轻启朱唇：“不用谢。”她又对瑟琳娜说，“组长，我本想把圣光系治愈术和神迹都学会，可圣光系治愈术怎么都学不会，才哭的。” 瑟琳娜：“呃……不是说，只有枢机主教才会使用神迹的吗？” 流汐说：“姐姐是枢机主教。” 全班同学：“呃……” 他们这才惊觉道，玫逸捡到宝了！ 年纪轻轻就掌握“神迹”，姐姐又是枢机主教，人又温柔美丽。刚开学话都不太敢和别人说的流汐已经成了一年级的绝对王者！！！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瑟琳娜埋怨地说：“不是说‘神迹’很珍贵吗？干嘛用在这个家伙的小毛病上？还有比这更浪费的事吗？” 流汐柔情满满的目光看着玫逸，轻声说：“一年可以用四次。” 晚上，瑟琳娜撑着雨伞在学院门口等公爵府的马车时，觉得一切都让人难以置信。 她知道，本来所有人都不看好她这一组。可是流汐不经意间说出自己可以使用“神迹”后，舆论风向顿时转了过来。她们这一组一下子成了最受人瞩目的一组。 玫逸是超级学霸，且拥有冰系灵术能力加成。星辰是雷系灵术能力者，在抢救艾薇儿时已经成功触发了灵术，前途不可限量。 流汐更不用提了，她的家族是站在精灵王国顶点的家族。 下午流汐大放异彩后，她感到了深深的失落，听到有人嘀咕她是这个小组的吊车尾后，一向骄傲的她觉得无地自容。 还好玫逸为她解了围，他满脸不屑地对流汐说：“你神气什么？我管你是谁，在我们小组就得听组长的！水系灵术能力据说弱一些，真要打起来，躲远点，给我们准备饮用水去。” 流汐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听组长的话。” 就在她在雨中等候时，流汐撑着一把小绿伞走到了她的身边，碰了碰她，然后就静静地站在瑟琳娜身边，等家里人来接她。 瑟琳娜欲言又止，然而还是说了出来：“流汐……” “唔？” “你喜欢那个大傻瓜，是吗……就是玫逸。” “呃……唔……”流汐羞得满脸通红，整个人立刻变得不安起来，随即连人带伞冲到了雨里，落荒而逃，淡绿色的裙子就像湖水中飘动的莲叶一般。 第十一章 天才都是孤独的 艾薇儿倚在靠垫上，盖着被子，静静地听瑟琳娜讲述在学院一天的见闻。窗外的湖泊里，野鸭和水鸟纷纷游到了大树底下，躲避瓢泼大雨。 瑟琳娜讲了一通玫逸的坏话，见艾薇儿捂嘴笑了起来，就气呼呼地说：“二公主，你还笑！他偷看我的内裤哎，还有比这更恶心和猥琐的人吗？” 艾薇儿平静如水地说：“娜娜，会不会有什么误解呢？你们现在在一个组里，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说清楚。在学院的这三年里，你们是生死与共的伙伴，不要因为误会闹别扭好吗？” 瑟琳娜刚要说话，见艾薇儿咳嗽了两声，就忙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一想到这位温婉聪慧的二公主只能卧病在床，她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门外，公爵夫人见到瑟琳娜在那自言自语，突然心惊肉跳了起来，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次日的灵术课上，各个小组在草地上做控制灵子的训练。 星辰念了一句咒语，周身立刻出现了一片紫色的灵子。他伸出右手，灵介立刻变的通透雪亮……呃，是灵介上的三颗珠子变得通透雪亮，手中出现了细细的、滋滋作响的闪电流。 瑟琳娜、流汐和玫逸的头发都竖了起来，立刻躲得远远的。 克丽缇娅老师一看，心想：不愧是本届学生中天赋最高的，这么小年纪已经能点亮六颗灵珠。玫逸，你这家伙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呢。 她在课堂上讲过，灵介一般是由二十颗灵珠串成，点亮的灵珠越多，说明能够控制的灵子量越多，灵术的威力和使用次数自然也就越多，在狩猎中占尽优势。 她走到星辰身边说：“星辰，尝试着用灵介去控制这道闪电，升高，降低，左移，右移，一直到能够熟练地控制它为止，在那之间不要想着释放攻击。” 流汐念咒活化灵子后，周身出现了一片淡绿色的灵子。点亮灵介后，她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足球大小的水球。她努力用灵介去控制水球，水球却不听召唤，在空中飞来飞去，她只好拼命去追。 就在所有同学哈哈大笑是，克丽缇娅老师却敏锐地发现，流汐挂在脖子上的灵介竟然亮了一半！她不由得感叹，妖精与这些自然之力的相性比精灵实在好太多了。 当她看到瑟琳娜将一个风球顶在指尖上滴溜溜直转时，整个人都吓住了。她不禁问瑟琳娜：“瑟琳娜，你之前是学过灵术吗？你的控制能力实在太棒了。” 瑟琳娜得意地说：“嗯，我之前经常看我家大小姐练习，自己也会偷偷跟着练习。不过老师您放心好了，我知道十五岁成年之前练习灵术对身体损害很大，只是偶尔练习而已，请替我保密，夫人小姐都不知道。” 克丽缇娅点了点头，离开后，眼神中满是惋惜。 瑟琳娜，你知道为什么不能十五岁之前练习灵术吗？是因为那会严重透支你的潜力。虽然你的灵珠和星辰一样，已经亮起了六颗，但你这一辈子基本不会超过十颗。 本来就处于弱势的风系灵术，再不能点亮全部灵珠，根本无法通过绿纹测试，也就当不了灵术师。 克丽缇娅走到了玫逸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可能是史上唯一一个拥有灵术之血的人类在那使用灵术。好奇的不仅是她，其他各组也基本在盯着玫逸。 玫逸念了一句冰系灵术的咒语，冰蓝色的灵子如同迷雾一般，瞬间包围了在场的同学。包括克丽缇娅老师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住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么恐怖的灵子量是从哪来的？ 其他同学基本也就只能活化周身的一小片灵子而已。 就在所有人都惊叹不已时，瑟琳娜一下子变了脸色，她飞速地跑了过来，抓住玫逸的手，一把捋下了他的手串，所有的迷雾都消失了。她朝玫逸怒吼道：“大傻瓜！你念的是冰系入门灵术冰凌术的咒语吗？” “是啊。”玫逸刚说完，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一样，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随即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了。 瑟琳娜一愣，随即恶狠狠地问：“我说的冰凌术的‘凌’是……是……”缺乏词汇量的她一下子想不出来该组什么词，急得直瞪眼，看到流汐还在那追着水球，灵感闪现，“是凌空的‘凌’！” 玫逸说：“我说的是神灵的‘灵’……” 瑟琳娜怒吼道：“大傻瓜！你没听老师讲课吗？刚开始学习灵术时要念入门灵术的咒语，你念的是终极冰系灵术的咒语，你现在用是会死人的！！！大傻瓜！大傻瓜！大傻瓜！” 流汐听到瑟琳娜的吼声后，停住了追赶的脚步，抱住了水球。水球随即散成了水，把她的裙子都淋湿了。她跑到玫逸身边，刚要发动“神迹”，被瑟琳娜拦了下来。 “流汐，别管他，让这个大傻瓜好好反省反省！” 流汐昨天答应过要听组长的话，只好无奈地垂下了手，一脸无奈地看着玫逸。玫逸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向怒气冲天的瑟琳娜道歉。 克丽缇娅老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上前阻拦，她心想：瑟琳娜，或许老师想错了呢。或许，你这辈子的灵术能力都会平平。不过，只要你能管住你的三个队友，你们这一组依然有无限的可能性。 玫逸恢复过来后，念动了冰凌术的咒语，他周身出现了一片冰蓝色的灵子。他努力用灵介控制灵子，想把它们凝聚成冰凌的形状，结果失败。他换了好多地方，结果每次都失败，地上掉了一堆冰渣。 瑟琳娜冷笑道：“走哪都掉渣。” 克丽缇娅老师见玫逸只亮起了两颗灵珠，有些失望。她本还以为这个不可思议的学生会带来奇迹。转念一想，玫逸毕竟是人类，和灵术的相性很差，能亮两颗已经算不错的了，比起那几个只能点亮一颗的精灵来说。 一直到中午放学，玫逸还是没有能够成功凝聚出一根冰凌。 星辰和流汐几次要去帮助玫逸，都被瑟琳娜拦住了。恶趣味的瑟琳娜巴不得多看一会儿玫逸狼狈的样子。一直到放学，瑟琳娜才恋恋不舍地收起了幸灾乐祸的目光，逼着星辰和流汐一起离开。 她走在路上，还快乐地哼着歌。一想起玫逸说的“天才的路比凡人的更难走”，“天才都是孤独的”之类的自我安慰之辞，她就觉得畅快无比。 就在玫逸辛苦用功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玫逸，你还在练习呢？已经放学了。” 玫逸一见是绮罗，就摸了摸头，尴尬地笑着说：“哈哈，课堂任务没完成，想多练习一会儿。算了，先吃饭。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吃的。” 绮罗忙说：“你不用买了，我家里今天送来了好多。我给你一盒好了。”说完，她就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大大的玻璃餐盒，里面装满了各种好吃的，还有精致的蛋糕。 玫逸一看就再也走不动路了，他咽了一口口水，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笑嘻嘻地接过了绮罗递过来的餐盒：“那多不好意思。” 绮罗扑哧笑了，“你也没有不好意思呀。对了，下下个星期要举行月考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文法、修辞、神学我还好，可数学实在太难了。” 玫逸说：“我还好，通过应该没问题……我最近几次数学周测都还不错，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 绮罗一听高兴坏了，饭也顾不上吃了，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太好了，你教教我。要是考试考不好的话，妈妈肯定又要说我了。” 瑟琳娜在学院餐厅里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对，学院里是有餐厅的，只不过玫逸没钱在这消费而已，所以出镜率几乎为零——施施然往灵术练习场走去，想再好好嘲笑玫逸一番。 顺便再教教他，好歹也是一个组的，他要是太拖后腿对我这个组长也很不利。她刚要走，一想玫逸整天啃那些粗糙的黑面包，就说：“麻烦再给我来一块草莓奶油蛋糕，要大的。” 就当是施舍给他的好了。 瑟琳娜一蹦一跳地走到了教学楼后的灵术练习场，想象着玫逸学会凝聚灵子和吃完蛋糕后对自己感恩戴德的表情，心里酷爽无比。 当她看到玫逸和绮罗坐在长椅上，一起吃着草莓奶油蛋糕，开心地谈笑时，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就走，将手里的蛋糕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十二章 让人头疼的数学 晚上回家后，瑟琳娜和公爵夫人聊起了今天学院里发生的事。艾薇儿见她有些无精打采，半句没提每日不离嘴的玫逸，知道两人可能是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就问她：“对了，你灵子控制得怎么样？” 瑟琳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有些得意地说：“夫人，你看看就知道了，克丽缇娅老师今天见了也很吃惊呢。我是我们班灵子控制做得最好的一个。” 当公爵夫人看见瑟琳娜触发的风球在空中缓缓移动，如同在地板上滚动的皮球一般平稳时，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娜娜，你真厉害，控制力和紫纹时期的艾斯特差不多。” 瑟琳娜嘴上说“我做得还很不够呢”，心里却窃喜不已。公爵夫人脸色一变，紧紧地盯住了瑟琳娜，“娜娜，你在进入学院前，有没有偷偷练习过灵术？” 瑟琳娜心里一紧，公爵夫人从没这么凶巴巴地和自己说过话，她有些结巴地说：“没，没有啊。” 公爵夫人长长吁了一口气：“太好了。灵术一定要在十五岁成年后练习。还记得吗？两年前艾斯特说你可以学灵术了。你等不及她执行任务回来，找了一本风系灵术书，念了一句中级灵术咒语，活化大量灵子，差点害死自己。” 瑟琳娜想起那段糗事，有些尴尬，她追问：“夫人，为什么一定要放在十五岁后呢？” 夫人说：“灵术之血并非血液，可以再生，而是一种数量恒定的东西，成年前使用灵术会造成灵术之血大片死亡，消耗灵术能力者的潜力。你的灵介已经亮起了六颗灵珠，属于天资较高的，点亮全部灵珠只是时间问题。” “但如果你在十五岁之前偷偷练习过，六颗灵珠很可能就是你的极限了。就算你拼死努力，也无法点亮超过十颗灵珠。风系灵术是比较弱势的灵术，不点亮全部灵珠，恐怕连绿纹测试也通过不了……” 夫人接下来说的话瑟琳娜都没听得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她的房间的。她努力支撑着自己洗完澡，躺在床上。当窗外下起滂沱的大雨时，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成为一名像大公主那样出色的灵术师，扫除魔兽，发现遗迹秘宝，是她从小的梦想。可是，因为自己的贪功冒进，梦想提前破灭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 瑟琳娜失魂落魄地走进教室时，丝毫不会察言观色的星辰说：“瑟琳娜，下下个星期就要月考了，我们三个人商量好了，决定这两个星期下完课后一起在图书馆里做作业，你也一起。” 瑟琳娜淡淡一笑：“谢谢，不用了，我在家学习就好了。” 玫逸觉得瑟琳娜有些异样，想问问原因。可瑟琳娜那么讨厌他，他也不方便开口问。 瑟琳娜放书包时，发现自己的桌肚里有一封信，她抬头一看，发现班上的火系灵术能力者伊斯廷正用火热的眼光看着她。她毫不留情地在他的注视下将信扔进了垃圾桶。 伊斯廷追求瑟琳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分到一个班后，隔三岔五地就会塞情书在瑟琳娜的桌肚里，每次都被瑟琳娜直接无视。 平心而论，伊斯廷长得高大英俊，又是花灵下属某郡的伯爵之子，家世十分优越。他所在的组里有火系灵术能力者红叶，妖精医者、风系灵术能力者风姿，和水系灵术能力者洛泽，综合实力堪称班级首位。 但是瑟琳娜就是对他不来电。 浑浑噩噩地上完一天课后，瑟琳娜坐上了公爵府派来的马车回家了。流汐追上来，刚想问她话，瑟琳娜就微微一笑，“是他叫你来的，告诉他，我很好，不劳他费心！” 下午放学后，星辰、流汐和玫逸一起来到了图书馆做作业。图书馆位于教学楼东侧，收藏着近五十万册图书，是精灵王国藏书最多的图书馆之一。 三人刚进图书馆，就见绮罗在冲他们挥手。绮罗带着他们走进一个早就占好了的自习室。玫逸简单介绍了一下彼此，四人就开始做作业，约定先做数学。 玫逸三下五除二写完了数学试卷，又毫不费力地做完了文法和神学作业。修辞学他在前世从没有听说过，上了几节课后发现就是教人辩论的，落在纸上就和申论差不多。 忽忽，哥在前世可是世界岛政府的工作人员，区区申论能耐我何？ 当玫逸如同智子摧毁人类舰队那般轻易地完成所有作业后，轻松地舒展了一下胳膊后。他发现，其他几人数学试卷还没做完一半。 绮罗看玫逸在那坐立难安，就说：“赶紧做作业啊……”她一看到玫逸手边写得密密麻麻的四张试卷，不敢相信地拿过来看了一下，惊愕地说：“你……这么快就写完了？” 星辰和流汐一听，不敢相信地凑过来一看，惊讶地叫出了声来，一个眼冒金光一个眼冒蓝光。玫逸忙说：“你们赶紧写自己的，写完咱们再对答案。喂，流汐，不准抄啊。星辰，你是想全记住再往自己卷子上写吗？快住手！” 玫逸拿过三个人的数学试卷一看，发现几个人错得一塌糊涂。这也不怪他们，这个世界的数学教科书编写得不成体系，过于混乱，弄得学生一头雾水。其实这些题目的难度就和前世数学教科书后面留的课题思考题一样白痴。 他已经完全拦不住这三个人了。他们的状态就像突然得到标准答案的高考考生一样，疯狂地抄了起来。玫逸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今天就算了，从明天起，放学后在我这好好补课。” 三人齐声答应。 玫逸想了想，问绮罗：“你那有空白的草稿纸吗？我要很多很多。” 绮罗说：“你要多少有多少，明天我给你带过来。” 玫逸把三人送到学院门口，亲眼看到家人把他们接走后，回到小宿舍里随便翻了点东西吃，又回到了图书馆，跟图书管理员要了几张纸，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就下笔写写画画起来。 第二天，玫逸从绮罗那抱来一堆稿纸，放在桌上，依然是冥思苦想，写写画画。绮罗看见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后欣喜若狂的样子，心里泛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个星期很快就结束了。休息日的两天，图书管理员惊讶地发现，那个人类学生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待了整整两天。 就在玫逸周日中午去吃饭的时候，她悄悄地翻了翻玫逸这个星期以来写的名为《狗屁数学有何难》的东西，吓得当场愣在了那里。虽然她数学也不行，但还是能够认识到玫逸写的这本书的分量。 代数、集合、平面几何、立体几何、算法、统计、概率、三角函数、向量、数列、不等式……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数学领域研究成果都包括在了其中。 还包括很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公理、定理和公式。 难得的是，这本书符合她对教科书的所有想象，简单、易懂、有推导过程、有插图，特别是成体系，不再是分散在各个数学家艰难晦涩的论述中的只言片语。 正在家里享受休息日时光的星辰、流汐和绮罗还不知道，她们的地狱之周马上就要来临了。 第十三章 地狱之周 周一放学后，玫逸鼓足了勇气对收拾书包的瑟琳娜说：“组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学习呢？星辰、流汐、我、绮罗都在，人多会热闹一些。” 瑟琳娜这几天倍感空虚和焦虑，面对玫逸的邀请其实已经心动了。但是一听到绮罗的名字，她就冷冷地说：“不了，我在家会好好学习的。” 玫逸只好招呼流汐和星辰朝图书馆走去，流汐还回过头看了瑟琳娜好几眼，瑟琳娜故意低下头，不朝她看。 她走到校门口，发现穿着一件带有阳光味道的白衬衫的伊斯廷正在那里等她，未等他打招呼，就暗暗发动了“疾风术”，跑得没影了。 三人来到图书馆后，发现绮罗已经在他们常用的那个自习室等着他们了。绮罗关上了门，满脸兴奋地说：“玫逸，这些都是你写的吗？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感觉好多以前迷糊的东西都能弄明白了。” 星辰和流汐也凑过来看绮罗手中厚厚的一叠纸。绮罗把书递给他们，他们迫不及待地翻阅了起来，看了没几页，就知道这本书的价值之大。 玫逸说：“这是我在上周利用你们晚上回家后的时间和休息日的时间写成的，写的比较简略，不过内容应该还比较全面。这本书是按体系编写的，看完前面的部分，后面的就容易理解了，不会出现教科书上那种突然空降某块内容的情况。” “下周就要月考了，大家基本都是差在数学上。先把这本书通读一遍，弄明白数学究竟是怎么回事，再细细研读，每个部分的公式、推导公式都要背上。最后，再把过去所有的试题都拿出来好好研究研究，应该会有用。” “这本书平时就存放在管理员小姐特蕾莎那里，你们没课的时候就来图书馆问她要好了，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就行。看懂不难，但是做题却未必能做对，数学需要大量的练习。请把这周称为考前的地狱之周。” 三人满口答应，议好了各自使用的时间，随即认真学习起来。 玫逸轻轻吁了口气，幸好这个世界没有牛顿和莱布尼茨，变态的高数还没出现——他的数学在世界岛东区统一测试之后就完全荒废掉了，高数也只是勉强及格而已。 他见几个人都在认真做作业，就随手问绮罗借了她记的神学笔记，认真背了起来。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了，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绮罗关上了窗户，小小的自习室里变得暖洋洋的。绮罗抬头看了看扶着下巴在那打瞌睡的玫逸和认真做作业的流汐还有星辰，身体和心里都感觉暖洋洋的。 绮罗没有玫逸那么强大的心脏，在班里总感觉融入不进去。虽然她努力与人为善，但同学总对身为人类的她有成见。没想到鼓足勇气与在那里吃面包的玫逸搭话后，慢慢与流汐和星辰也熟识了。 连着好长时间没休息好的玫逸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口水直流。绮罗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流汐更是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当玫逸醒来时，发现自习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桌子上放着一块干面包和一瓶水，还有一张字条：我们先回家了，书已经交给特蕾莎小姐了，你以后不用陪我们这么晚。 次日的灵术课上，别的小组都在热烈地交流灵术练习心得，瑟琳娜这一组死气沉沉的。 原因还是出在组长身上。瑟琳娜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脸假笑地看着流汐和星辰，一脸真恨地看着玫逸，搞的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事。 没办法，三人只好各自展开练习。星辰不愧是天纵之才，闪电脱手后已经可以在空中悬浮近十秒钟了。只不过有个麻烦，每次他施展雷电术时，别人都吓得躲得远远的。 流汐和自己的水系灵术相性很好，只不过控制起来还是不那么容易。她就像自己和自己打排球一样，在那里追着球跑来跑去。 至于玫逸，咳，依然是满地冰渣。 瑟琳娜想：傻瓜，你太紧张了。活化灵子后，整个人不要绷得那么紧，念完相应咒语后，触发其实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根本不需要你做什么。 不过，你也只点亮了两颗灵珠，真是白白糟蹋了艾斯特殿下的灵介和灵术读本。好，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真是没心没肺到极点了。 克丽缇娅老师怪道：“玫逸，灵子凝聚失败了你笑什么？” 玫逸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老师，我想起了一个词，战五渣，意思就是实力很差的人，用在我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好好笑。” 克丽缇娅老师笑着说：“看样子你不需要老师的提点呢，自己再慢慢领悟，会成功的。” 中午下课后，玫逸依然是在教学楼后小河边的长椅上吃面包。不一会儿，绮罗就跑了过来，坐在玫逸身旁，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餐盒递给玫逸。 玫逸尴尬地说：“绮罗，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我就坦白说了。以后不用再给我带了。纵使脸皮厚如我，也会不好意思的，照顾一下穷人的自尊心好吗？” 绮罗说：“嗯，我知道了，明天就不给你带了，可以吗？” 玫逸顿时觉得一阵轻松，和绮罗说话真是太轻松了。 没过一会儿，流汐就像一阵风一样跑了过来，她跑到玫逸跟前，拿出一瓶饮料递给了玫逸，见绮罗在，就又拿了一瓶给 绮罗。 玫逸用两只手指捏着这瓶看上去就像历经农药厂、缫丝厂、化肥厂、造纸厂排出的废水污染的河流一般颜色的饮料，无辜地看着流汐：“流汐，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我就坦白说了，你想毒死我吗？” 流汐自己打开了一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玫逸鼓足了勇气，打开了瓶盖，一捏鼻子，轻轻地抿了一口。 嗯，意外的好喝。 玫逸再也不顾形象，咕嘟咕嘟把一整瓶都喝光了，兴奋地说：“真是太好喝了，我竟然喝出了苹果、橘子、柠檬、香蕉、西瓜、木瓜、芒果、桑葚、树莓、蓝莓、葡萄和樱桃的味道。你们妖精也太奢华了，我果子都吃不起，你们却用来榨汁。” 流汐本想说，这时专门为你做的，除了你说的那些外，还加了其他九种水果。看到绮罗在现场，她就没说，而是拿出了书包说：“你吃糖吗？我书包里满满都是糖……” 又过了一会儿，星辰也过来了。他从书包了拿出一个巨大的餐盒递给了玫逸。玫逸好奇地打开餐盒，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整只烤鹅配苹果，就神伤地说：“星辰，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你是打算撑死我吗？” 星辰说：“你最近辛苦了，留着慢慢吃。” 玫逸点了点头，揉了揉眼睛，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教学楼里，瑟琳娜和克丽缇娅老师看着这一幕。 瑟琳娜泪流满面地说：“老师，我的风系灵术已经被我练废了，再和他们组队只是拖累他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甚至希望把眼睛给那个人类女孩，让她重新开始……” 克丽缇娅老师安慰瑟琳娜：“你也不要太沮丧了，成不了灵术师也不是人生的末路。你要不要和你的队友说一声呢，心里或许会好受些。我能看得出来，他们是关心你的。” “绝对不要，”瑟琳娜抽泣着说，“我不要他们看见我狼狈的样子，也不要小姐和夫人知道。请老师您一定要为我保密。” 克丽缇娅只好点了点头。 谁也不知道，一直尾随着瑟琳娜的伊斯廷躲在教室外，听到了这一切。他见瑟琳娜往外走，就赶紧闪到了一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第十四章 灵术秘药 终于到了月考放分的时间。一大早，一年级所有学生都挤到了教学楼前的公布栏查找自己的分数，和前世一样，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绮罗跳下了马车，径直朝公布栏走去。同班的很多同学不时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她主动和那些同学打招呼，以往对她爱理不理的精灵和妖精同学甚至挤出笑容，“早上好。” 来到公布栏前，她一目十行地搜索自己的名字。一秒钟后，她发现完全用不着这么做，因为她的名字赫然排在第四位，神学93分、修辞92分、文法93分，最不擅长的数学居然考了84分！ 她高兴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目光往上走，第三名居然是星辰，神学93分、修辞91分、文法95分，数学86分。第二名是流汐，神学97分、修辞93分、文法95分，数学89分。 第一名是……呃，自己真傻，对这个问题居然还有疑问。玫逸以神学98分、修辞95分、文法97分、数学100分的成绩问鼎年级第一！ 绮罗开心得都快跳起来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知道自己无法成为一名灵术师后，瑟琳娜最近学习和复习都心不在焉，考完感觉一直不太好，尤其是老大难数学。 她找了好几圈自己的名字也没有找到，找到自己名字后，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默默地离开，回到了教室。 神学62分、修辞71分、文法68分、数学22分，虽然不是最差，但已经足够摧毁一向骄傲的瑟琳娜的自尊心了。 话一向不多的流汐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她摇着玫逸的胳膊说：“我的数学考了89分哎，我几次周考加起来的分数都没这个多。” 玫逸不屑地说：“知道啦，知道啦。花了那么多功夫教你们，数学连一个上90分的都没有，木头，都是木头。别想着玩，回头晚上继续认真学习去！” 星辰和流汐点头如捣蒜：“嗯。” 三人看到瑟琳娜后，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触动她敏感的神经。瑟琳娜也毫无刚当上组长时的昂扬斗志，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不和任何人说话。 之后的一周里，瑟琳娜总是迟到早退，上课也是心不在焉，整个人的眼神都涣散了。 月考前十名是有奖学金的。克丽缇娅老师知道玫逸是个穷光蛋，就和院长商量了一下，提前把本该在颁奖仪式上发放的奖学金预支了出来，发给了玫逸。 可是，玫逸的生活似乎没有丝毫改善，每日依然是坐在长椅上啃干面包，鸡蛋都舍不得买一个。克丽缇娅老师问了一下学院的银庄才知道，玫逸把钱全部寄给自己远在天露市的妹妹了。 一天，流汐说她姐姐知道她考了花灵学院年级第二名后，奖励了她一大笔钱。她想请同组的人和绮罗一起去餐厅吃饭。星辰和玫逸的满口答应，瑟琳娜拒绝了，推说晚上家里有些事，需要早点回去。 来到花灵后，几乎从没有出过花灵学院的玫逸贪婪地看着这座仿佛森林公园一般的城市，红屋顶的房子，油彩一般的云朵和直插云霄的苍天大树，感到无比新奇和感叹。 他的伙伴哪里会知道，前世环境破坏得已经不成样子了。这么大的树只存在于节日的立体投影里。 四人说说笑笑地走到一个僻静的餐厅门口，星辰惊讶地说：“那不是组长吗？她不是说有事回家了吗？怎么和伊斯廷在这吃饭？他们喝的……好像是酒。学院是禁止饮酒的。” 伊斯廷把手放在了瑟琳娜的手上，瑟琳娜触电般地缩了回去。伊斯廷没有气馁，又把手放在了瑟琳娜的手上。瑟琳娜又把手缩了回去，伊斯廷宽容一笑，穿上了衣服，为瑟琳娜拉开了椅子，两人起身离去。 玫逸心想：难怪最近组长老是心不在焉的，原来是恋爱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保持着一定距离。 玫逸可以看见，瑟琳娜脸上满是犹豫。 玫逸等四人慌忙躲开，隐约听见伊斯廷说，“因为是可以增补灵术之血的药物，所以药性会很猛，但只要有药剂师看着就不会有问题。决定服用后就告诉我，我带你去我家开的药店，不会有人知道你的秘密。” 几个人吃饭时，玫逸总是心不在焉，流汐就问：“很在意吗？” 玫逸诚实地点了点头。绮罗有些羡慕地看着流汐，几日的相处下来，她发现玫逸和流汐交流起来是最省力的，两人对彼此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总能相互心领神会。 流汐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别担心，妖精的追踪术很好的。”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流汐气喘吁吁了跑了回来。她顾不得擦去满头大汗，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放心好了。伊斯廷要送组长回家，被组长拒绝了。他把组长送到学院门口，组长家的车夫把她接走了。” 玫逸这才放下了心，和流汐、绮罗还有星辰共同举杯庆祝。他看着杯子里就像臭水沟了发酵了三个月的死水般的颜色的饮料，悄悄对流汐说：“颜色一样的恶心，不过没有给我的好喝。你给我的是从哪买的……不用说了，我也买不起。” 几人走出餐馆后，星辰和绮罗同玫逸和流汐道别，坐上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马车回家。玫逸本想等到流汐的家人接上她再走，流汐却坚持说不用了，把他推走了。 玫逸走了后，餐厅里走出一个高大英俊的绿发男子。他看着玫逸远去的背影，恨得牙齿咯咯直响，恨不得追上去将他砍死。流汐惊讶地说：“爸爸，你手里拿着菜刀做什么？你这样会吓坏客人的。” 流汐刚说完，她的爸爸立刻仆倒在地，鼻血直流。 他是被背后集性感妖娆与美丽端庄为一体的绿发美妇推倒的。美妇抱着流汐，笑眯眯地说：“宝贝，我同意了。家里的事情都是妈妈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这个臭男人反对了。快，试卷再拿给妈妈到客人面前显摆显摆。” 流汐的爸爸为自己辩解：“宝贝，听爸爸解释，爸爸我肯定会无条件地百分之百地尊重你的选择，可你才十五岁，未来的路还很长，先不要这么着急作决定好吗？他居然使唤你去跟踪别的女孩，爸爸实在忍不了啊……哎哟，妈妈别打了。” 次日上午的灵术课上。 瑟琳娜一言不发地坐在草地上，反复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盒子。她偶尔会抬起眼来看看在那拼命凝聚灵子却无法成功、急得直跳的玫逸，心里暗骂大傻瓜。 伊斯廷见瑟琳娜在那看玫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哼，我追谁从来就没有超过七天，在你身上都快花了快两个月了，手都没牵到。我还以为怎么回事呢，原来你对那个人类有意思。 他见玫逸在流汐和星辰甚至是克丽缇娅老师的帮助下都无法顺利凝结灵子，冷笑了一声：哼，废物。 当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瑟琳娜如鸟儿羽毛般飘逸的长发，清澈的眼神，饱满紧实的胸脯，凝脂般的肌肤，笔直修长的双腿，黑色的丝袜时，又不禁兴奋了起来：这具完美的处子之身，马上就是我的了。 想到这里，他精神百倍地开始练习起了灵术。念动咒语，活化灵子，凝聚灵子，一切都无比熟练。忽地一声，他发动了大火球术，空中出现了一个面盆大小的火球，就像太阳一样在空中跳动着，顿时引得惊呼声一片。 当他看见瑟琳娜有些惊愕的目光时，心里不禁有些得意。自己本来就是强力的火系灵术能力者，加上家里秘药的支持，练习进度比班上的其他几个火系灵术师快得不是一点半点。一切顺利的话，自己很快就能成为一名灵术师了。 伊斯廷见克丽缇娅老师正在那指导玫逸，没有注意到他这，就有意在瑟琳娜面前炫耀一把。他右手一挥，火球直直地飞了出去，飞出大概三四米远，落在河里哧地一声熄灭了。 克丽缇娅老师暗地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伊斯廷的表现绝对不正常，因为近年来天赋最高的灵术师艾斯特也是踏踏实实苦练了将近一年时间后才突飞猛进的。 伊斯廷和瑟琳娜一样，都太急于求成了。相较之下，在那里傻傻努力的玫逸要可爱多了。呃……刚才还在努力的，怎么突然放弃打算跳河了？ 星辰拼命抱住玫逸的腰，流汐拼命地劝慰道：“在灵术方面，我们本来就没对身为人类的你抱有太大希望。放心好了，你要遇到危险，我们会保护好你。我们要不行，组长肯定可以保护我们，老师都说了，她的灵子操控能力前所未见。” 玫逸一听，更丧气了，跪倒在地，高呼天道不公。 瑟琳娜的眼中，渐渐地蒙上了雾。她使劲地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第十五章 糖果毒药 神学课上，女神官正在讲授艾米丽娅女神的事迹。这个世界的女神并不是杜撰出来的，而是第一代精灵王。她与第一代妖精之主流淇、人类之主玫洛希娅共同将魔兽驱逐到天露山脉以北，共同建立了幅员辽阔的精灵王国。 玫逸和瑟琳娜中间隔着流汐。瑟琳娜心不在焉地拿着那个小盒子在想着心事，玫逸十分担心瑟琳娜，就时不时朝瑟琳娜那里瞟。流汐还以为玫逸是在偷看她的胸，羞得满脸通红，坐如针毡。 下课后，玫逸见瑟琳娜出去了，就凑在流汐耳边说了几句话，自己出去拖住瑟琳娜。流汐一听，知道自己误解了玫逸。她按照玫逸的吩咐，悄悄地拿过了瑟琳娜经常把玩的那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巧克力糖一样的东西。 她看了一眼窗外，见玫逸和瑟琳娜在门外说话，就赶紧从自己的书包里拿了一块差不多的糖果，把盒子里的那个东西换了下来，用手帕裹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又把盒子放回原处。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要是被组长发现，自己以后都没脸再见她了。 瑟琳娜见玫逸拦住了自己，有些意外。她平静地看着玫逸，等待玫逸发话。 玫逸扭捏了半天，好不容易说：“组长，你好久没和我们一起训练了，你看哪天方便，和我们一起训练好吗？” 说完，玫逸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的洗礼。谁知瑟琳娜说：“好的。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让你们久等了。” 玫逸一吓，不敢相信地看着瑟琳娜，又问：“你可以教我凝聚灵子吗？我实在是不想拖大家的后腿。” 瑟琳娜微笑道：“当然可以，我们是队友嘛。” 玫逸激动得差点没喊出组长我爱你，他看了一眼流汐，见她正襟危坐，知道她已经完成了，就跟着瑟琳娜一起走进了教室。 他从没见瑟琳娜笑过，瑟琳娜今天微微一笑，真是美呆了。 中午放学后，流汐背起书包一溜烟地往家跑去。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绿屋子餐厅后，将口袋里的药交给了自己的妈妈。她妈妈一听说是女儿心上人拜托的事，立刻坐上了马车，将药送到了百里之外的妖精医疗中心检测。 整个下午，玫逸和流汐都坐如针毡，急着等妖精医疗中心的报告。往日里总觉得上课时间过得太慢的两人巴不得时间过得更慢，可天拂人愿，很快下午两节课就结束了。 玫逸的补救方案都没有成功，星辰和流汐都没能拖住瑟琳娜太长时间。瑟琳娜心情很好地同两人告别，随即匆匆离去。玫逸跑到窗边一看，果然，她和伊斯廷一同上了马车。 玫逸说：“星辰，流汐，快点，和我一起下去，看看组长往哪里走了。” 几个人追到学院门口时，两人的马车早就不见影了。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车上跳下来一个人，玫逸一看，原来是昨天那家餐厅的美女店长，刚要和她打招呼，流汐上去就说：“妈妈，怎么样了，药没问题？” 流汐的妈妈一脸焦急地说：“宝贝，你这药是从哪里弄来的？它根本就没有什么增补灵气之血的作用，而是混合了和催情剂的违禁药物！” 玫逸一听，恶狠狠地说：“伊斯廷这王八蛋，根本就不是认真想和瑟琳娜交往！我得赶紧找到她！”他冷静地说，“流汐，麻烦你在学院门口等一下瑟琳娜的家人，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星辰，你和我一起去追！” 两人刚要跑，流汐的妈妈拦住了他们，从马车上抱下一只温顺的小白狗给玫逸：“你这么找只是大海捞针，带着恶霸去，把那个姑娘的东西给恶霸闻一闻。” 玫逸抱着白狗冲进了教室，跑到瑟琳娜的桌肚里一阵乱翻，找到了她的一根蓝色发带，忙让恶霸闻了一下，恶霸飞也似地跑了出去，玫逸紧紧跟在后面，星辰也慌不迭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飞奔而去的身影，流汐的妈妈轻轻地说：“宝贝，你的心上人似乎把那个精灵女孩看得很重……我想过了，要不咱们就听一次你爸爸的话，再看看？” 流汐满脸红晕地摇头道：“妈妈，换作是我，他也会这么对我的，我相信。我要站在这里，等着他带组长回来。” 伊斯廷看见躺在床上的瑟琳娜，喉咙有些发干。 事情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他带着瑟琳娜来到了自己家在花灵开的药店，本来还有些疑虑的瑟琳娜和药剂师谈了几句后，疑窦顿消，跟着伊斯廷来到了药店后的房间里，服下了伊斯廷给她的药物。 嗯，还挺好吃的，有一股浓浓的苦咖啡味，真提神。 伊斯廷见瑟琳娜不仅没有晕倒和动情，反而精神百倍，有些吃惊。好在他有备无患，取出了藏在包里的喷雾，朝瑟琳娜脸上轻轻一喷，瑟琳娜用尽力气说出了“你要干什么……”几个字，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 伊斯廷脸色铁青地走了出去，一拳打掉了店长几颗门牙，怒吼一声：“滚！在这卖假药就算了，还敢给老子假药，差点坏了老子的好事，回头再弄死你！” 店长屁也不敢放一个，满嘴是血地仓皇而逃。 伊斯廷伸手解开了瑟琳娜小衬衫上的扣子，一股沁人心脾的处子之香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一口，弯下了腰，朝瑟琳娜樱红色的唇吻去。 房间的门被一脚踹开，随即又被关上。伊斯廷惊愕地抬起了头，玫逸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说：“马上离开瑟琳娜，今天的一切我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伊斯廷微微一笑：“连灵子都凝聚不了的垃圾，在这威胁我。” 玫逸说：“我倒不足为惧，星辰在外面呢，当然，估计现在的星辰也不是你对手。星辰，你听好了，我数到三，如果伊斯廷不主动离开，你就出门大喊救命。” “好嘞。”星辰爽快地应道。 “一……” 伊斯廷看了玫逸一眼，轻蔑地说：“垃圾，就会耍些小聪明。今天就算了，我先走了。这种女人，我只勾勾手，她就过来了，上了也没什么意思。” “二……” 伊斯廷目露凶光，怒气冲天地打开了门，摔门而去，扔下一句：“准备受死”。玫逸忙说：“星辰，你等会儿再进来。”星辰答应后，他就替瑟琳娜系上了扣子，轻轻说：“组长，你可别这个时候醒来，否则我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一切弄完后，玫逸背上了瑟琳娜，招呼星辰，跟着恶霸，走出了药店。 悲催的是，时间已经很晚了，外面满天星光，玫逸没有钱，星辰又忘了带钱，两人只好轮流背。等三人走到学院门口与流汐会合时，星辰和玫逸已经气喘如牛了。 玫逸将瑟琳娜抱上了公爵府来的马车，随便胡编了个理由。等马车走后，他郑重地和流汐、星辰说：“今天这件事，谁也不准再提！否则立刻开除出组！” 接下来的几天，瑟琳娜都没有来上课。不过在公爵府里，谁也伤害不了她，所以玫逸也没有特别在意。 周五中午，他坐在长椅上边啃面包边看书时，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来。他抬头一看，惊愕地说：“夫人，您怎么来了？” 公爵夫人眼睛有些红肿，她难受地说：“玫逸，你去看看瑟琳娜好吗？她现在很不好，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我们问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在那掉眼泪。” 第十六章 故事之王 晚上，玫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答应明早过去看瑟琳娜，可是他并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用。更何况她那么讨厌自己，搞不好还会起反作用。 他索性站了起来，走到了房间外的阳台上，看着漫天的繁星。璀璨的星光撒在房间前的花园里，映照得一切如此静谧美丽。 学院没有学生宿舍，因为生源全都非富即贵，根本不愿意住在学院里受拘束。希露院长看到洛洛琪的推荐信后，了解到玫逸的特殊情况，就把一幢放杂物的小楼收拾出来给他住。 他坐在阳台上，轻轻地读了一遍《静夜思》。简单的一首启蒙唐诗，现在读起来却让人觉得无比伤感，潸然泪下。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前世的父母、姐姐，还有这个世界的妹妹。 就在他难过地掉眼泪时，一个声音在楼下响起：“玫逸，还没睡呀。有时间吗？和老师一起散散步好吗？” 玫逸一看是克丽缇娅老师，答应了一声，匆匆穿上了衣服，噔噔蹬地下楼，和克丽缇娅老师一起在空旷的校园里散起步来。 克丽缇娅老师随便和玫逸聊了几句，突然说：“玫逸，你知道成为灵术师意味着什么吗？” “更多的财富，更高的地位，更多的权力？” 克丽缇娅老师恬静地说：“对我们这些平民出身的确实如此。可是对瑟琳娜这样的孩子呢？公爵夫人对她视如己出，她什么都不缺。成不了灵术师，也无损她的财富、地位和权力。 玫逸想了想就说：“别人我不知道，但瑟琳娜我还真知道。她不喜欢受人控制，一心想要自由。对了，成为灵术师，意味着拥有可以随意处置自身的自由！这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他脸色一变，忙问：”克丽缇娅老师，您的意思是，瑟琳娜成不了灵术师是吗？怎么会呢？她的灵术控制力那么好。您亲自说的！” 克丽缇娅老师微笑道：“你真是格外的聪明与敏锐呢。我答应过要替她保密，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在十五岁前偷偷学过灵术，损耗了灵术之血，潜力几乎耗尽，觉得会拖累你们，心灰意冷……” 玫逸一下子愣住了。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瑟琳娜这段时间来一直失魂落魄。 为什么一向很有防备心的瑟琳娜那么容易就被伊斯廷诱骗。 她那么骄傲的人，一定会觉得无脸见人？ 想到这里，玫逸再也无心聊天了。他慌忙和老师告别，翻墙出了校园，朝流汐父母经营的绿屋子餐厅跑去，把恶霸借了出来，在恶霸的带领下，朝位于城郊的公爵府别院跑去。 跑跑停停大概五个小时，浑身都快散架了，玫逸才跑到了公爵府别院的门口。他不知道的是，夜晚公爵府门口是有重兵把守的。 手持阔剑的骑士卫队副队长弗林一看有人胆敢夜闯公爵府，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不由分辩就把他抓了起来，要扔进监狱。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外出参加活动的公爵夫人正好回来，看见了这一幕，忙让人放了玫逸。玫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事情的原委，但隐去了伊斯廷的事。 公爵夫人听完忍不住落泪了，带着玫逸来到了瑟琳娜和二公主居住的湖边小楼——他被一脚踹进湖的地方。 公爵夫人进去看了看，说瑟琳娜已经熟睡了。玫逸这才放下心来。他看天快亮了，就说：“伯母，您去休息。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就好了，等天亮了看看瑟琳娜就走。” 天亮后，公爵夫人带着玫逸，敲了敲瑟琳娜的房门，没人应答。她轻轻推开了门，侍女已经替瑟琳娜梳洗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她目光呆滞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对进来的公爵夫人和玫逸没有丝毫反应。 玫逸微微一笑：“组长，你答应教我凝聚灵子，可你食言了。” 瑟琳娜面无表情，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画中的她，一脸稚气，披盔戴甲，手持几乎和她一样高的长剑，站在比她高出两头的艾斯特身边。 公爵夫人说，那是瑟琳娜十二岁生日那年画师画的。 玫逸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瑟琳娜身边，轻声说：“组长，我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你都不想听。这样，我给你讲故事。你老说我是大傻瓜，可我真的很会讲故事。” “艾斯特姐姐临走前，突然对我说，玫逸，你会讲故事吗？妈妈小时候经常给我讲，我好想再听一次。我说会，给她讲了一个《渔夫与金鱼》，作者是普希金，你不用知道他是谁。” “从前有一个渔夫和他的老婆过着贫穷的生活。一天，渔夫出海捕到了一条会说话的金鱼……金鱼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尾巴在水里一划，游到大海里去了。宫殿变成了最初的那个破泥棚，渔夫老婆坐的皇位变成了破板凳。繁华重归落寞。” 公爵夫人本不想打扰两人说话的，可是玫逸讲的故事实在太有趣了，她也端了一把凳子坐在了旁边，静静地听着玫逸讲故事。 一个故事讲完后，她惊讶地发现，瑟琳娜眼中似乎有了些神采。 讲完故事后，玫逸轻轻地说：“瑟琳娜，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也想过有这么一条金鱼，我心想，我肯定不会那么贪心，做了皇帝还不满足。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知道，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第二个故事是《皇帝与新装》，作者是安徒生。从前有一个皇帝特别臭美，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换一套衣服。人们提到他的时候总是说‘国王在更衣室里’……一个小孩子说，‘可是，他真的什么都没穿呀。’” “第三个故事是《勇士与恶龙》。从前，有一个地方，住着一条黑色的恶龙，囤积了无数的珠宝，无数的勇者去讨伐都没成功……杀死恶龙的勇士捧着满山谷的珠宝，身上长出了鳞片，头上生出双角，变成了恶龙，迎接着下一个勇士。” 房间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和唏嘘声。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些侍女纷纷以收拾房间的名义滞留在瑟琳娜的房间里，听玫逸讲故事。公爵夫人也根本无暇管她们。 “第四个故事是《灰姑娘》……” “第五个故事是《白雪公主》……” “第六个故事是《渔夫与魔鬼》……” …… 玫逸一口气不停地讲了四十八个故事，公爵夫人、过来看望公爵夫人的贵妇、瑟琳娜的女伴、公爵府邸里的女官和侍女几乎把整个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她们忘记了喝水，忘记了吃饭，忘记了下午茶。她们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玫逸身上，惊叹这个人类男子为何能讲出这么多迷人的故事。 这些故事比起那些狗屁骑士冒险、寻得财宝、抱得美人归的故事实在是精彩太多了。 玫逸停下来喝水时，她们窃窃私语，才知道这个人类男子是为了博公爵府家的小骑士瑟琳娜一笑才讲这么多故事的，都有些嫉妒。和玫逸年龄差不多大的贵族小姐看玫逸的目光中都能滴出水来。 一个贵族小姐不禁问：“你讲了那么多王子公主的故事，请问你最喜欢的是哪位公主呢？” 玫逸有如梦呓地说：“组长，这也是我要给你讲的最后一个故事《野天鹅》。公爵夫人，这个故事的主角名字叫艾丽莎，如果和您的家族成员重名，纯属巧合，绝非冒犯。” 第十七章 回心转意 野天鹅本来就是安徒生童话中黑色气质最为浓郁的一个童话。当房间里的人听到恶毒的继母喂艾丽莎公主和她的哥哥们吃沙子、艾丽莎的哥哥遭到诅咒变成了野天鹅、王后把艾丽莎变得又丑又脏后，纷纷惊叫了起来，诅咒那个王后。 直到她们听到艾丽莎遇见自己已经化作天鹅的哥哥时，才放下了心，纷纷赞美神灵。 玫逸语气一变，艾丽莎为了救哥哥，用柔嫩的双手去摘那些可怕的荨麻，用脚踩碎它们，把它们搓成线，织成披风，还得忍受一年不能说话的痛苦。那些贵妇和小姐们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还不算完，当她们听到艾丽莎嫁给国王时刚松了一口气，转眼间她又因为到坟墓那里采摘荨麻被污蔑为巫婆，要被处以火刑。她们顿时恨得牙痒，纷纷诅咒那个大主教和国王。 还好，最终艾丽莎的哥哥恢复成了人形，国王和艾丽莎重新举行了婚礼。 不知为什么，听完这个故事，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精疲力尽了。在这个没有网文的年代，一个简单的童话故事已经足够让她们快感连连了。 玫逸看瑟琳娜还是没有表情，就说：“组长，我喜欢艾丽莎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是公主，而是因为她的坚强勇敢。她只是一个柔弱的人类女孩，可是完成的事，即便是你们精灵也会觉得不容易，对吗？” 那些贵妇和小姐惊呼：“我们可做不到这一点。” 玫逸仰头看着天花板，长长吁了一口气，轻轻地说：“还记得我们在这里见面的第一天，你就把我踹进了湖里，差点没把我淹死。没想到，后来我们成了同学，还分到了一个组里。我这个小组长才当了一个小时就被你夺权了。” 那些贵妇和小姐顿时都笑得花枝招展。公爵夫人见到瑟琳娜脸上漾过一丝笑意，心顿时放下了：这个小丫头是在和玫逸闹别扭呢，故意在那拧着不说话。 “我很后悔，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独自经历了伤心和痛苦的时刻。我昨晚一路跑来时，坐在这栋小楼外的大树下等你醒来时，都在想该怎么和你说，可实在想不出来。我就直接说了，组长，回来，只要你在，我们就是一个完整的团队。” “我们永远都不会变得像艾斯特—四叶—灵琪姐姐的组合那么厉害。但至少，我们可以聆听你的心事，分享你的喜怒哀乐。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可以和流汐还有星辰说。你若讨厌男生，就直接和流汐说。反正他们都会偷偷告诉我。” 那些贵妇和贵族小姐又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玫逸终于能体会西方历史上的那些作家、数学家、哲学家、博物学家为什么那么喜欢参加沙龙了——被一群贵妇和贵族小姐捧着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即使我们是弱小的，只要坚强，也能做到很多想象不到的事，就和艾丽莎一样。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变强。所以，请回来，你答应过要教我凝聚灵子的。真正拖后腿的是我，你那么难过，我是不是该不活了？” “我还看过一个故事，一个国王因为王后对他不忠，杀了王后，每天都娶一个女子，第二天就杀掉。一个聪明的女子每天都给国王讲一个故事，吸引住了他，让他搁置了杀死自己的念头。故事一共讲了一千零一夜，国王终于幡然悔悟，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我也愿意为你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只要你能回来。可我做不到，就算把《三只小猪》那样的幼儿故事都算上，我也凑不到一千零一个。就算能凑到，故事还没讲完我们就毕业分开了。你是风，爱自由，会经历更精彩和离奇的故事……” 就在所有人不住地抹眼泪时，玫逸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头扑倒在瑟琳娜的床边呼呼大睡起来。这场由私人谈话异变成的故事沙龙圆满散场，客人尽兴而归，只留下呼呼大睡的玫逸和公爵夫人在瑟琳娜的房间里。 瑟琳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不住地擦拭着眼泪和鼻涕，哽咽着说：“大傻瓜！谁让你为我做到这个份上的，我又没有求你！你真的穷到连坐马车的钱也没有了吗？我答应你回去、不再去想那些事了还不行吗？” “还有，你不知道艾丽莎是二公主的乳名吗？竟然在那大呼小叫地喊自己最爱艾丽莎。二公主要真和你计较起来，完全可以把你扔到监狱里关上几年。” “他怎么会知道，他又没有和艾薇儿相处过，”公爵夫人柔声说，“我本来是让玫逸明早来看你的，谁知道他连夜跑过来了，差点被卫兵扔进监狱。他说怕你跳河，坚持要坐在外面看着。我没想到他能说动你，用的还是这么浪漫的方式。” 瑟琳娜脸红红地坐在床上，抱着双腿，看着鼻泡直冒、呼噜震天响的玫逸，心中竟没有一丝嫌弃。她看了看窗外的星光，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她尴尬地说：“夫人，我饿了。您好像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说到这里，她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从学校到我家有近百里地，这家伙难道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睡觉没吃东西吗……” 在餐厅里用餐时，公爵夫人见瑟琳娜像往常那样在那狼吞虎咽，心里也变得明媚起来，开心地说：“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本来，我听四叶说出艾斯特的遗愿时，心里十分不高兴。现在，我不得不佩服她看人的眼光。” 瑟琳娜脸红红的，装作没听到，继续挥舞刀叉吃饭。 公爵夫人看着餐厅橱柜里陈列的祖先用过的银质餐具和收藏的美酒，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聪明、忠诚、不解风情，和艾斯特几乎一模一样。可惜，你不喜欢他。我答应过替她保密，不过为了不让你再讨厌他，就告诉你好了，其实……” 瑟琳娜停住了刀叉，轻轻地说：“夫人，我知道您要说什么。请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也不要说出来，好吗？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会处理好。我会试着不再那么讨厌他，您放心好了。” 公爵夫人忍不住说：“娜娜，你真的不喜欢他吗？我送客人离开时，有不少人打听他的消息。那些贵妇和大小姐纷纷希望通过我们邀请他去参加沙龙，一点没介意他的人类身份。在我们精灵世界，有才华和能力就会受到尊重……” 瑟琳娜嗔怒地说：“夫人！” 公爵夫人敛起了笑容，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娜娜，我能看出来，有谁欺负你了。玫逸都那么说了，你就先回去通过自己的同伴解决问题。若解决不了就告诉我。不让你在学院公开身份是怕你欺负人，但如果有人欺负到你的头上……” 瑟琳娜见一向温柔的公爵夫人动了真怒，忙撒娇道：“夫人，您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告诉您。” 玫逸醒来时，发现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 他坐起来身，头晕晕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地叫，精神有些恍惚。他努力想了好久，才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刻警觉了起来，一看对面墙上的那幅画，整个人都吓得跳了起来。 他居然睡在了瑟琳娜的床上！ 难怪房间里那么香！ 他想逃跑时，发现桌子上摆着几个三明治，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他走过去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字：醒了吗？醒了就赶紧吃完给本小姐滚！敢把睡本小姐床的事说出去就杀了你！ 公爵夫人和瑟琳娜站在餐厅的阳台上，看着嘴里塞着三明治仓皇而逃的玫逸，忍不住笑了出来，瑟琳娜笑得最开心、最得意，脸上一扫几日的阴霾。 公爵夫人看着瑟琳娜，心想：你就嘴硬，还“会试着努力不再那么讨厌他”，又给人家脱鞋，又给人家盖被子，还给人家切三明治，新婚妻子都没你那么殷勤。两个女儿都像她们的父亲，偏偏就你最像我，我还真舍不得你嫁人…… 第十八章 灵术废物 周一上午。 “大傻瓜！让你放松，你绷得紧紧的做什么？”瑟琳娜看到玫逸在她的辛勤指导下依然连一根像样的冰凌都凝结不出来，气得大吼道。 流汐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星辰躲得远远的在那里自己玩闪电，吱吱作响、刺眼夺目的闪电已经可以在空中停留个十来秒了。 玫逸陪笑着说：“组长大人，您消消气，我知道您已经指导我五分钟了，肯定很辛苦。要不您先休息一下，让我自己再摸索摸索，我觉得成功之门已经缓缓打开了。” 瑟琳娜在同学的一阵哄笑中红着脸跳着脚离开了，气呼呼地坐到一边看着玫逸训练。 她也暗暗纳闷，凝聚灵子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咒语念对就没问题，班上几乎每个同学都已经会了。玫逸每一步都没有出错，却依然是掉了一地冰渣。 伊斯廷走了过来，坐在瑟琳娜的身边，带着人畜无差的笑容，关切地问：“瑟琳娜，你还好吗？那天你怎么突然晕倒了？我刚想让药剂师喂你点药，玫逸闯了进来……” “滚开！”瑟琳娜冷冷地说，“要我数到三吗？” 伊斯廷一听，笑容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帅气的面孔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他知道，玫逸进来之后的事瑟琳娜都已经听到了，只是不能动而已。 他妈的，就连都是假的。我家还有真药吗？ 伊斯廷悻悻离去，不忘恶毒地说：“一个灵子都凝聚不起来的垃圾，一个提前透支了自己潜力的垃圾，连累自己的小组也变成了垃圾！” 瑟琳娜脸色冷冷地坐在那里，一直到课结束，人都走光了时，才流出了眼泪。她还不知道，这一切都已经被玫逸、流汐和星辰看在了眼里。 周一晚上。 “大傻瓜，你是不是笨啊，连我这么聪明的学生都教不会！什么叫套公式就行了，凭什么这公式就是对的？”瑟琳娜听玫逸讲了半天数学题也没听懂，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玫逸笑着说：“你长得漂亮，说什么都对，行不行？既然你质疑尔丹和盛金大神的权威性，那我们就重头推导一下，看看公式是怎么来的，好吗？” 玫逸一没留神把在前世时的口头禅给说了出来，瑟琳娜羞得满脸通红，见所有人都当没听见，不好发作，只好看玫逸在那推导，一会儿就头疼了，心想：算了，还是乖乖背公式。 流汐看了一会儿玫逸编写的教科书后，就把它塞给了瑟琳娜，轻声说：“组长，先别急着做题，从头到尾先看一遍，会很有帮助。” 瑟琳娜接过书翻开一看，觉得上面的字迹特别熟悉。她把玫逸写推导过程的那张纸拿了过来，惊讶地说：“流汐，这个是他写的？” 她朝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玫逸看了一眼。 流汐点了点头，轻声说：“我也不相信，可管理员说她亲眼见前组长借阅了几十本数学着作，写出了这本书。我做作业了，看完放回管理员那里就好，再用的话，报上自己的名字。” 瑟琳娜心头一热，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当她抬眼看玫逸时，发现流汐和绮罗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三人一吓，慌忙闪开了视线。 …… 周五上午。 公爵夫人说得没错，精灵世界敬畏强者。虽然玫逸是灵术上的矮子，确是学习上的巨人。他考了年级第一后，班上的同学遇到不认识的咒语时，都会去问玫逸，玫逸都热情解答。 于是，灵术练习场上出现了让克丽缇娅老师哭笑不得的场面。这个场面甚至引起了柚子老师、砂砾老师、希露院长等几十位学校教职员工围观。 全班有近一半同学围着玫逸一个人，纷纷给他出谋划策，希望能帮他成功凝聚灵子。他一句，你一句，嗡嗡嗡嗡的，就像群飞的苍蝇一样。 玫逸认真吸收了每个人的意见，念动了咒语，周身出现一片冰蓝色的粒子。 围着他的那一半同学都纷纷鼓起了掌。 玫逸伸出了右手，露出了手臂上那串能闪瞎人眼的钻石灵介，凝神屛气，冰蓝色的粒子纷纷开始疯狂地涌动、聚集。 一个同学喊：“看，尖儿已经出来了。用力！用力！再出来一个长条就成功了。” 也有同学喊：“不能用力，要放松放松再放松，不然出不来。” 那一半同学里又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灵术课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玫逸怒吼道：“我是在发动灵术，又不是在上大号，你们不要说得那么恶心。” 整个班的同学都发出了快活的笑声，见玫逸的灵子凝聚又以失败告终后，笑得更加开心了。有同学说：“原本以为能出来个长条，结果又是稀烂。” 玫逸无奈地垂下了脑袋，无力反驳——自己的灵子凝聚水平确实烂得和屎一样。 下课后，其他同学和教职员工都走了，只剩下瑟琳娜小组成员还有克丽缇娅老师、希露院长。 希露院长有些不解地说：“克丽缇娅老师，你注意到了吗？玫逸没有犯任何错误，却没一次成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灵子被活化后，似乎在拼命逃逸……” 克丽缇娅老师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玫逸的又一次尝试。 就在玫逸活化灵子后，克丽缇娅老师突然喊了一声：“玫逸，就这样，保持住，先不要想着去控制灵子。” 玫逸点了点头。 于是，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冰蓝色的灵子就像嫌弃玫逸一样，纷纷离他而去，转眼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逃逸的蜂群一样。 克丽缇娅老师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轻声道：“难怪。看样子，人类和灵术的相性似乎为零，人类无法使用灵术。他的努力，从一开始就全部白费了。” 玫逸坐在草地上，安静地啃着面包，见两双金色的、一双浅蓝色的和一双红色的眼睛关切地看着他，就笑着说：“你们不用担心我，会不会灵术，对我而言都没关系。我可没有一定要当灵术师的执念。” 瑟琳娜狠狠地瞪了玫逸一眼。 “你们也别埋怨克丽缇娅老师，她也没办法。像我这样，待在灵术班既不符合校规，也没有意义。我打算转去数学系了，数学系主任梅子老师和我关系很好，说一声应该能行。” 说完，玫逸站了起来，把手上的钻石灵介捋了下来，交给了瑟琳娜：“组长，这个送给你，你不是一直仰慕它的原主人嘛，就留着……” “这算什么？”瑟琳娜冷冷道。 “什么？”玫逸惊愕地说。 “你不是让我坚强，不要放弃吗？怎么一到自己身上，二话不说就放弃了？你真的以为灵介这种东西能随便送人吗？大小姐一共只有两串，一直都是随身带着！” “不一样，”玫逸微笑着说，“有的东西是勉强不来的。一个人若跑得不快，通过训练可以跑得很快。一只鸭子不会爬树，再怎么训练也不会爬。”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瑟琳娜大声说，眼睛都红了，“克丽缇娅老师又没让你马上走，你一直拼命练习到一个月之限的最后一天，不成再滚行不行！” 流汐和星辰也在那眼巴巴地看着玫逸。 玫逸不假思索地说：“这倒没什么问题，就算晚个三十天去，照样能碾压数学系。”说完，他给了天空一个飞吻，“谢谢你，祖国，让游子即便在异世界也能在数学上占尽便宜。” 瑟琳娜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个大傻瓜，这个时候还说些莫名奇妙的话！你要是不学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第十九章 测试气量 接下来的三十天里，流汐、瑟琳娜和星辰一放学后就轮流陪玫逸在他宿舍前的小花园里练习，连家都不回了。练习结束后，流汐和瑟琳娜就一起睡在楼上的房间。 星辰和玫逸自然只能蜷缩在一楼的沙发上。 瑟琳娜在四次数学周考中都破天荒地几个了，神学、文法等科目也有显着进步，心花怒放。可是一看到玫逸在小花园里苦苦努力依然无法凝结灵子，心就凉了。 她走出小楼，倚着墙壁，抱着双手，静静地看着玫逸在那练习，突然说：“玫逸，要不就不练了，早点休息。明天是校庆，我们一起好好逛逛。我是说，我们小组再加绮罗。” 玫逸如释重负，他爽快地说：“好的。” 从瑟琳娜身边走过时，他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匆匆钻进了屋子。 瑟琳娜依然靠在墙壁上，一脸的星光，轻轻地说：“谢谢你。” 校庆是花灵学院每年最受期待的活动。花灵学院作为百年名校，历史上人才辈出，百舸争流。校庆上，很多校友都会出现。 这些校友包括但不限于高级神官、宫廷大臣、领主贵族、专家学者、诗人作家。 不过，最受欢迎的，当然还是那些佩戴着各色徽章的灵术师。听他们讲述狩猎魔兽和探索遗迹过程中的奇遇、分享灵术练习的种种经验，是最受灵术班同学期待的事。 校庆上还会有一个特别受欢迎的活动。灵术师会进行灵术演示，还会邀请灵术班的同学上台“决斗”，其实就是利用校庆点拨后辈两把，堪称校庆上最温馨、最有爱的环节。 校庆当天一大早，玫逸就和瑟琳娜她们一起到校门口的大路上欢迎已毕业的校友。看着那些风光无限的校友纷至沓来，学院门发出热烈的掌声。 瑟琳娜见玫逸在那喝彩，不知不觉地想到玫逸在她床边说过的话“……故事还没讲完我们就毕业分开了。你是风，爱自由，会经历更精彩和离奇的故事……”，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阵失落和空虚。 当那些大灵术师仗剑骑马、缓缓而来时，花灵学院的同学、特别是灵术班的同学简直都要疯了，纷纷尖叫起来，发出了整齐的战吼，就像被激怒的熊猩猩一样。 学院里面张灯结彩，摆上了小吃、游戏等各种摊位。几个会议厅通通爆满，各路校友在那谈笑风生地讲座。大礼堂里，宫廷大臣和领主贵族陪着希露院长观看学生的演出。 整个学院里面一片喜气洋洋，外面却是重兵把守，守卫森严。这些校友有多牛呢？简单说，学院要是出点什么事，精灵王国的政治和经济秩序会通通瘫痪。 瑟琳娜带着玫逸、流汐和星辰在各个摊位穿梭，把烤香肠、炒面、糖苹果、等小吃吃了个遍，几人再也吃不动了，就到教学楼后的长椅上休息。 面前的草地上聚集了不少人，那些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们正在演示灵术。热气球一般巨大的火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扶摇直上，如同第二个太阳。一个学长手中的闪电居然凝成了利剑一般的模样，惹得众人惊呼不已。 瑟琳娜看到伊斯廷也在人群里，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冷哼了一声。她见玫逸在看她，就忙说：“绮罗呢，怎么没见她？” “和同学一起去礼堂表演节目去了。”玫逸看着那些正在表演的学长和学姐，心里感慨：果然，水系、风系之类的灵术实在是太弱势了。 瑟琳娜、流汐心里恰巧与玫逸是一个想法。 玫逸说：“星辰，你和我一起走走。” 星辰自然允诺。 玫逸和星辰走到了人群外围，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哭着说：“星辰，以后这个小组，你得多出点力。” 老实憨厚的星辰一见玫逸哭了，顿时没了主意，他只是说：“嗯，玫逸你说什么我都会听，别哭好吗？” “组长性子高傲，但内心善良，从没坏心眼，你要多让着她。” “嗯。组长说什么我都听。” “流汐善良内敛，胆子又小，你要像兄长那样多照顾她。那些厚颜无耻地请她使用‘神迹’的人，以后就换你来驱赶了。” “嗯。我会多提醒她。” “你自己忠厚老实，一定要多长点心眼。以后娶老婆要娶个厉害的，被自己老婆欺负总比被别人欺负好。” “嗯。我一定长心眼，找个厉害的老婆。”星辰大嘴一咧，也哭了起来。 玫逸不知道的是，精灵的耳力特别好，妖精更甚。瑟琳娜和流汐听到玫逸和星辰的对话后，忍不住掩面哭泣了起来。见玫逸和星辰往回走，她们忙擦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玫逸的提议下，四人一起去观看灵术师的表演。这时候，主持人说：“有谁愿意上来和雷系灵术师洛其学长‘决斗’呢？不用担心，他们会轻拿轻放的。” 大家都有些害羞，拼命往后躲。星辰有些跃跃欲试，可是又不好意思。他刚想后退，被玫逸一把抓住。玫逸大声说：“洛其学长，星辰是雷系灵术能力者，他表示不服！” 身材高大的洛其爽朗地大笑起来，他摸了摸乱糟糟鸟窝般的头发，乐呵呵地说：“其实我的队友们也经常不服我，我总感觉自己已经被他们架空了。哎哟！琪娅，你又打我干嘛？” 留着一头利落银色短发的琪娅捏着拳头恨恨地说：“没谁要架空你，有废话的功夫，不如和学弟多交流交流！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腹诽我粗暴……” 洛其慌忙摇着大手说：“我哪敢？” 星辰上台后，看到了洛其面前挂着的紫纹徽章，腿都打颤了。洛其一见，就把徽章塞进了衣服，诚恳地说：“别被这些吓着，来，展示你的力量给我看看！” 星辰毫不费力地触发了闪电，手中拿着一束长长的的闪电，咬了咬牙说：“洛其学长，我想测试一下自己的气量，请您指教！” 洛其敛起了笑容，正色道：“明白了，我会让你感觉到疼的。” 星辰手持闪电朝洛其冲去，洛其看到星辰要拼命的眼神，微微吃了一惊。就在星辰挥舞闪电而来时，他身体微微一侧，让过了星辰，一个转身，一把抓住星辰后背处的衣服，将他高高拎了起来，一把狠狠摔在地上。 星辰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他毫不气馁地翻过身来，手中的闪电直直朝洛其刺了过去。 洛其毫不避让，嘴唇动了几下，右手唰地出现了一把紫色的雷电长剑，唰地朝星辰的面门刺去。手中的剑后发而先至，停在离星辰额头一公分处，随即散成了紫色的灵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一年级天赋最高的灵术师星辰一分钟就被干掉了。 星辰躺在地上，不甘心地嚎啕大哭，心里绝望地想：我真没用，像我这样，哪能保护得了自己的小组。 洛其一把拉起了他，揉了揉他的脑袋，“灵术和剑一样，都是武器，不要光盯着武器，忘了自身的修炼。好了，回头再拼死练习。男子汉哭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哎哟，琪娅，我又做什么了？你怎么老揍我？” 琪娅杏眼瞪得圆圆的，怒道：“大笨蛋！谁让你对学弟下手这么狠的？你是傻的吗？你自己当年不也是我们组里的吊车尾？快滚下去，换我了！” 玫逸跳上了台，背着星辰走下了台，歉然道：“星辰，抱歉对你说了让你倍感压力的话，一切才刚刚开始，慢慢来，不要着急好吗？” “嗯。”星辰的眼泪把玫逸的肩头都打湿了。 “琪娅……”洛其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 “怎……怎么了……” “那个把星辰背下去的家伙，好像是人类，他那只金色的眼睛是从哪来的？哎哟……” “大笨蛋！不用你操心！希露院长和克丽缇娅老师能容得下她，哪还轮得到你来质疑！” 第二十章 琪娅学姐 琪娅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学弟下手会这么狠。她本来是想指导这个叫作伊斯廷的男生一些实战技巧的，谁知道他趁自己不备，突然使出了中级火系灵术——大火球之术，朝自己袭来。 大火球当面撞来。 虽然作为火系灵术师，对火焰有相当的抗性，但她猝不及防，急火攻心晕了过去，现场一片哗然。 伊斯廷故作慌张道：“学姐，学姐，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他妈的就是故意的！”洛其和玫逸一齐恶狠狠地说道。 两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快别耽误时间了，救人要紧！”玫逸和洛其小组中的妖精医者栗子小姐一齐说道。 两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跳上了台。 玫逸摸了一下琪娅的颈动脉，对栗子说：“琪娅学姐已经没有呼吸了，小姐姐，你听一下她还有没有心跳？” 栗子丝毫不以为忤，俯身听了一下，点头道：“叫我栗子就可以。琪娅还有心跳，不过很微弱。不管了，先使用圣光系治愈术看看……” “不行！”玫逸斩钉截铁地说，“我了解过，圣光系治愈术似乎是一种增强活力和加快伤口愈合的医学手段。首先我们必须帮她恢复自主呼吸，人工呼吸和胸部按压你会吗？” “那是什么东西？”栗子愕然。 “管不了那么多了，栗子姐姐，想办法挡住我们，我要立刻实施人工呼吸和胸部按压，十分钟之内不施救就晚了。给我块手帕。还有，你看了先别打我！” “我为什么要打你？好，‘水壁之术’！小弟，这样可以了？”发送完灵术后，栗子转头一看，玫逸在那亲吻琪娅，怒火中烧，想起自己的承诺，只好说，“你快点，我可以不打你，洛其会打死你的！” 好在半球形的水壁拦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不然玫逸肯定要泪洒当场兼血洒当场。 玫逸争分夺秒地在那里进行人工呼吸和胸部按压，还好，琪娅的情况没有艾薇儿那次那么严重，就在玫逸准备再进行人工呼吸时，琪娅睁开了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玫逸尴尬地说：“琪娅学姐，我……我……我解释不清了，我知道你想打死哦。可不可以先把我先打个半死，日后再打个半死好吗？” 心中正在紧张思考眼前这个人类是何方神圣的栗子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琪娅努力着支起身体，有些虚弱地说：“你救了我，我打你做什么？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还要去希露院长那边表扬你。” 玫逸忙说：“不用了，琪娅学姐。我被希露院长表扬得都烦了。你作为知名校友，能不能提议校医务室再增编一个女医生，我不愿意再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了。” “好……好……我会的。”琪娅微笑着说，她说话明显有些中气不足，几句话后就气喘吁吁。 水壁消失后，栗子扶着琪娅走了出来。 琪娅虽然脸色很差，但毕竟已经苏醒了。洛其偷偷擦了擦眼泪，满脸欢笑地迎了上去，确认琪娅无事后，怒气冲冲地要找伊斯廷算账，被琪娅拉住了。 “欺负后辈算什么本事？没事就好，多亏这位玫逸小学弟。” 洛其背上了琪娅，喉咙动了动，还没说话，玫逸就把钥匙塞给了他，“校庆人太多了，到处都是人。你先带琪娅学姐去那栋黄色的二层小楼休息会儿，那是我的宿舍。” 洛其感激地说：“小弟，你救了琪娅，就是我一辈子的朋友。回头再见。” 唯一一个紫纹灵术师走了，所有人都觉得兴致索然，就在玫逸等人准备离开时，伊斯廷突然说：“玫逸，有没有胆子和我来场决斗？” 伊斯廷用卑鄙的手段偷袭打伤人缘超好的琪娅，一下子惹了众怒，如果不是在学院，那些学长学姐早就打死他了。看到他挑战救了琪娅的玫逸，这些学长学姐都有些动了真气。 不过这些学长学姐也有些吃惊：按理说，才学了两个月灵术的一年级小朋友根本无法使用“大火球之术”这种中级火灵术，就连艾斯特也不能，更别说这个轻狂的小子。 玫逸没有理他，和星辰一起向瑟琳娜和流汐走去。这时，伊斯廷恶毒地说：“说到底，你只是一个连凝聚灵子都做不到的废物罢了！明天就要被克丽缇娅老师赶出灵术班的事，你没脸提，就由我来说好了。” 灵术班的同学惊愕不已。 玫逸无奈地说：“你爱说就说，和灵术没有任何相性又不是我的错。” 伊斯廷见玫逸要走，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次当众教训他的机会，放弃了挽回瑟琳娜的努力，目光森森地说：“那天晚上的事，不会是最后一次！” 玫逸见本来是笑着迎面而来的瑟琳娜露出恐惧的神情，脱掉了自己的外衣，狠狠摔在地上，不顾瑟琳娜、流汐和星辰的拼命拦阻，跳上了台子，冷冷地说：“我会让你后悔说出这句话。” 伊斯廷见玫逸上钩，跳上了台子，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他冷笑着说：“开始！我要让你再也没脸待在花灵学院！可别以为我会像学长学姐们那样留手！” 瑟琳娜拼命地哭喊着，可是，一切都已经由不得她了。 学校里的同学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有人要决斗的消息，纷纷跑过来看热闹。很多精灵和妖精一见一个高大帅气的精灵在和一个怒气冲天的人类决斗，纷纷高喊：“狠狠教训那个人类”，“让他知道我们精灵的厉害”！ 在伊斯廷的一些狐朋狗友的引导下，口号慢慢变成了“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一些精灵同学觉得这么喊不妥，可是，他们每个人都害怕与别人不同，先是小声喊“打死他”，“打死他”，慢慢觉得自己融进去了后，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狂热地喊道：“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瑟琳娜眼泪都快哭干了，她和流汐、星辰大喊道“根本不是这样的！玫逸他不是坏人……”还没说几句，瑟琳娜突然被不知道是谁推倒在地，无助地流着泪水。 那些精灵用一种莫名其妙地眼神看着她：你在做什么蠢事？你可是精灵，居然为人类说话？谁关心真相？我们只不过是想看到那些异族人被打死而已啊。 第二十一章 生死决斗 瑟琳娜无助地坐在地上，看着怒气冲天的玫逸和志得意满的伊斯廷，心里从未感到如此绝望与恐惧。 按照精灵世界的法律，双方都同意的决斗是合法的，决斗的一方对另一方伤亡不负有任何责任。这条愚蠢的规定一直流传至今，目的就是保持精灵王国的尚武之风。 伊斯廷虽然是偷袭打伤琪娅学姐的，可他实力却不是虚的。在最近几个星期的灵术练习中，伊斯廷展示出了明显高于其他人一大截的灵术水平，与玫逸判若云泥。 她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和玫逸赌气，又轻信伊斯廷的谎言。 她一直不愿意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那时，她对伊斯廷动心了。他家世好，英俊帅气，灵术高强，前途无量，会哄女孩，又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百般安慰劝解。 如果他有耐心的话，自己真有可能委身于他。 进一步讲，如果没有玫逸的及时介入，伊斯廷的阴谋得逞，自己这么骄傲的人极有可能也会稀里糊涂地继续委身于伊斯廷，任他摆布。 她已经不敢再想了。 决斗一开始，伊斯廷迅速活化灵子，凝聚出甜瓜大小的一团火球，手一把抄起火球，狠狠地朝迎面而来的玫逸抛去，速度快，力道大，玫逸根本避无可避。 什么？这小子居然还有胆子朝自己冲过来？ 瑟琳娜和流汐的心都堵到了嗓子眼，已经哭不出声了。 决斗一开始，玫逸就急速朝伊斯廷冲来，眼见火球避无可避，大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想法，加速朝火球冲去，攒足了全身的力气，一个直拳，重重击向伊斯廷的面门，对方鼻血直流，整个人被一拳击倒在地。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瑟琳娜她们也愣住了。 就在伊斯廷痛得惨叫时，玫逸也感觉胸前一股剧痛，不过还能承受。他见自己的衬衫被烧出了一个大洞，心疼得眼泪直落。 瑟琳娜和流汐还以为他是受了重伤，心都揪了起来。 人群中，一个柔和的女声说：“玫露可，你哥哥还挺聪明的。火焰毕竟不是石头、冰块那样的东西，伤害主要是靠热量而非撞击。这么撞上去，趁火球未充分加速将它撞散，受到的伤害反而最小。你神色怎么变得冰冷？冷静点，他没事。” 玫露可轻声轻语地说：“这个不知道死活的精灵，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洛洛琪姐姐，你刚才说他是花灵一个伯爵之子是吗？我要杀掉他，烧光他父亲的领地，杀死全部领民，再把刚才现场高喊‘打死他’的精灵全部烧成灰烬！” 在场的很多精灵和妖精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们恶狠狠地瞪着玫露可，不知为何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隐隐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他们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心想这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言罢了，不用计较。 瑟琳娜转过头去惊讶地看着两人。那个小姑娘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头黑发，穿着红色的小衬衫和黑色的长裙，眼睛就像红色的熔岩一般，略微带点婴儿肥，看上去美丽又可爱，浑身却散发着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 那个叫作玫露可的小姑娘身边站着的是一位身形柔美、圣洁美丽的精灵。她裹着白底红色方格条纹的披风，手上戴着好几串灵介。 洛洛琪微笑着摸了摸玫露可的头发：“喂喂，玫露可，别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好不好？你哥哥、四叶姐姐和我都劝过你好多次了，就算不听我们的话，总得听哥哥的话？你看着就行了，不要出手干扰，不然你哥哥会生气的……” 瑟琳娜蓦然想了起来，艾斯特殿下的挚友四叶曾提到过洛洛琪的名字，也提过玫逸有个叫作玫露可的妹妹。恰好，刚刚她们又提到了四叶大人的名字……难道…… 没错，就是她们！ 就在这时，伊斯廷爬了起来，吐掉了嘴里几颗掉落的门牙和血水，刚想念动咒语，玫逸一个凶狠的右勾拳狠狠击向他的左脸。伊斯廷踉跄接连后退了几步，总算稳住了身形，有些狼狈不堪，洁白的衬衫上溅满了斑斑血迹。 玫逸冷冷地道：“你刚才对好心指点你的琪娅学姐下黑手时不是挺狠的吗？你心里是不是还挺得意的，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绿纹灵术师的水平？” 伊斯廷用手擦了擦嘴上的血，飞身闪过来，自知已经没有时间触发灵术的他干脆徒手和玫逸搏斗了起来。他右拳狠狠朝玫逸砸去，被玫逸低头闪开，脸上又重重挨了一拳，脸高高地肿了起来。 瑟琳娜和流汐都紧紧抓着衣角，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也不知道玫逸那诡异的神经质般的一跳一跳、脚却始终没离开地面的步伐究竟是什么来路。 伊斯廷彻底被激怒了，他发疯般地一拳接一拳往玫逸打去，最后一拳正中玫逸面门。伊斯廷刚要发笑，才发现自己的拳头被玫逸一把抓住，没有伤到玫逸分毫，忙使出浑身力气抽手而去。 玫逸拍了拍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想，洛洛琪姐姐是自己入学的举荐人，自己不能做任何损害她名誉的事，便沉声说：“向琪娅学姐道歉，保证不再骚扰我们组任何人，这事就这么算了。” 瑟琳娜眼泪流得怎么也停不住了，都到这时候了，玫逸还顾忌她的名誉，没有说“保证不再骚扰瑟琳娜”，防止别人往歪处想。 流汐脸红红地想：前组长肯定是怕我也受伊斯廷欺负，所以才这么说。前组长…… 伊斯廷擦了擦脸上的血，狞笑着说：“你们组？你马上就要被灵术班除名了，还哪来的组？乖乖滚到数学系去，跟那些呆子一样自己用纸去解决问题。我说了，那天晚上的事不会是最后一次！” 数学系的男同学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你说谁是呆子？什么叫自己用纸解决问题？你说的究竟是哪方面，快说清楚了！ 有一个名叫花火的数学系女孩平时就很仰慕玫逸，经常跑到灵术班问他题目，两人在图书馆也探讨过一些数学难题。她一听说玫逸要转班过来，惊喜不已，红着脸想：只要你愿意，可以……可以不必自己用纸解决的。 那个……也可以不用，就算……也不要紧。虽然你父母都不在了，但我妈妈有时间看孩子，我家的几百号侍女和仆人会把他照顾得和王子一样，他可以在封地庄园里尽情奔跑。 绝大多数同学和一些听讯来围观的校友都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个伊斯廷看上去人模狗样，却话语粗鄙，行为下作，德行败坏，让人不齿。 相较之下，那个人类学生真是可爱多了，不仅救了琪娅，还努力在离班前为自己的精灵和妖精同伴解决问题。自己刚才跟风喊“打死他”，实在是太丢脸了。 玫逸仅仅是在前世去健身房上过几节拳击课，后来一次眼眶受伤差点失明，家里就不让他再上什么拳击课，所以水平十分有限。刚开始他只是靠出其不易打伊斯廷一个措手不及，随着对方渐渐适应自己的套路后，攻击来越难凑效。 伊斯廷从小接受骑马、射箭、剑术等贵族式教育，虽不通拳脚功夫，但底子可一点不差。头脑冷静下来后，他渐渐掌握了玫逸的攻击节奏，时不时打一个反击，几轮下来，玫逸也被揍得很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两人体力都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是在死缠烂打。两个人都变成了血人，却仍你一拳我一拳的往对方身上招呼，双方都摇摇欲坠，却又坚持不倒。 “快结束，已经可以了！就算你不在，我也会保护好自己，不再受骗。所以，请放过自己！”瑟琳娜泪流满面地大喊道。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狂热的加油呼喊声中，无人听闻。